《大嘴花签到进化》 第001章.我是大嘴花? 此处是一处高耸入云的山峰。 山峦间，云雾反射着七彩的光芒；树林中，珍奇异兽一闪而过。 山脚下，一束奇异的植物在微风中摇摆着。 绿色的根茎上面，是一颗巨大的紫红色球体，两排像是尖牙的东西在球体裂开的那条缝中交错，随着风摇摆的同时，一开一合。 在它的脑袋上，还有一排像是世纪末朋克发型一般的尖刺。 “我——好——无——聊——啊——” 大嘴花发出了作为植物本不该发出的“嘶嘶”叫声，大概只有他自己能懂自己在说什么。 大嘴花在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看不见、听不到、动不了，只有当有不长眼的东西一头撞进他的嘴里的时候，才算有点事情干。 对于大嘴花之前的事情，大嘴花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从醒来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扎根在这里，等待猎物自己钻进他的嘴里。 而在这一片寂静与漆黑中，他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只有一道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声音。 【系统绑定中……已激活。】 以及一道出现在这无尽黑暗中的数据面板。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宿主：大嘴花】 【境阶：凡胎一阶】 【能力：吞食】 【签到】 在这一串面板旁边，还有一个活灵活现扭动着的紫红色植物，大嘴花觉得这个应该就是自己的样子了。 至于这个什么“签到系统”，大嘴花猜测这可能就是金手指吧。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金手指，反正这个词就自动出现在了他的脑袋里。 至于这个“签到”…… 【宿主每日可以签到一次，根据签到地点不同和签到次数增加，获得的奖励也不同。】 大嘴花只是想了一下，系统的面板就自动做出了解释，可真是人性化。 还是花性化？ 签到地点有什么不同自己是没有办法验证了，毕竟自己只是一朵扎根在地上的大嘴花；但是这个签到时间奖励说不定还可以搞点好东西。 “签到！” 大嘴花的意识毫不犹豫地落在了那个【签到】的按钮上。 管他能获得什么，反正都比现在的情况要好。 【签到成功，获得首日签到礼包。】 【您有可以使用的礼包，是否打开？】 “还有礼包？” 大嘴花虽然不知道这个礼包的内容是什么，但是除了打开之外也没有其他选项了。 “打开！” 几乎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网络游戏里的新手礼包一般都会给一些让新手快速进入游戏内容的道具，这个应该也不例外。 “网络游戏”是什么东西？ “新手礼包”又是什么？ 算了不管了。 大嘴花不在意这些突然出现的记忆。 【获得奖励——邪神神魂碎片一枚。】 “邪神？” “神魂？” “碎片？” 邪神，听着就感觉像是什么很危险的东西，但是既然是神魂，一定是非常好的东西吧？ 可惜只有一块碎片。 【是否使用邪神神魂碎片？】 就在大嘴花思索间，系统的声音在一次出现在大嘴花的脑海里。 “使用！” 根本不需要犹豫。 邪神也是神，说不定能让自己脱离这种看不清听不到的困境呢。 【检测到宿主身体承受能力弱，神魂将会逐渐注入宿主体内。】 “即使是一块碎片也承受不住，那我这是有多弱……算了，确实是挺弱的。” 大嘴花有些无奈。 毕竟他只是一朵弱小的大嘴花。 要是直接将神的灵魂碎片完全吸收，恐怕是要直接神魂俱灭。 每天吸收一点，也算有个盼头，总比没有强。 【神魂碎片已注入，1/1000。】 就在这个时候，系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从根部到花朵的由下至上的舒畅感觉。 这是他目前为止遇到过最舒服的事情了。 不仅如此，还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充满了大嘴花茎叶的没一个角落。 大嘴花感觉得到，有什么东西被打破了一般。 “突破了？” 大嘴花也不知道突破是个什么感觉，只是直觉告诉他可能是突破了。 大嘴花看向了一直在眼前显现着的那块数据面板。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宿主：大嘴花】 【境阶：凡胎二阶】 【能力：吞食；感知】 【签到（倒计时23：46）】 果然是升级了！ 原本的一阶，已经变成了二阶。 虽然不知道自己变强了多少，但是—— 改变，就是好事！ 不过，大嘴花也不清楚这个境界有什么用。 似乎是感觉到了大嘴花的想法一般，一排文字出现在了大嘴花的眼前。 【境界：境界共分为九境，每境分为九阶。】 大嘴花暗道一声糟糕。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自己应该是处于这九境里最低的一层。 【九境分为：凡胎、精魂、妖身、化形、蜕凡、独步、大妖、独尊、登仙。】 果然是这样。 凡胎凡胎，不就是说明自己还只是凡间的东西嘛。 这不是和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区别嘛！ 至于九阶，那当然是从一阶最低到九阶最高了。 而现在的大嘴花才刚刚第二阶。 “不过转念一想，我刚吸收了千分之一，就已经升了一阶，那要是等我完全吸收，那对付周围那些普通的花花草草还不是轻轻松松？” 大嘴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拿花花草草当作对手。 反正作为一朵大嘴花，一般是不会有什么东西会愿意吃自己的，只要安心发育，靠着自己的根茎走遍大江南北的那一天终究是会到来的！ 未来可期，未来可期啊！ 【气修境界为: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出窍、分身、合体、渡劫、羽化】 【武修境界为:先天、淬体、易筋、煅骨、洗髓、换血、通窍、蜕凡、破虚】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处，但是大嘴花还是把这些东西都给他记下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呢。 比起这些，大嘴花更关注的是能力那里出现的那个新东西。 “吞食”这个好理解，进到自己嘴巴里的那些东西就是使用这个能力转化成自己的能量的。 至于这个升级之后新加入的“感知”…… 在看到这个能力的一瞬间，大嘴花便知道了这东西的使用方法。 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不对，大嘴花没有眼睛。 第002章.藤鞭? 这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微风吹过他这个硕大的紫红色脑袋，五彩斑斓的茂密花草在树与树的夹缝中茁壮生长，更远处，隐隐约约的鸟鸣悦耳动听。 大嘴花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 啊！这光！ 啊！这树！ 啊！这水！ 啊！这食草龙！ …… ……不对，食草龙？ 大嘴花看向那个眼睛冒着精光，朝自己走过来的庞然大物。 【食草龙：凡胎三阶，素食。】 “不用系统你提示我也知道它是素食……现在怎么办啊这东西似乎盯上我了啊！” 那只食草龙缓步朝着大嘴花的方向走了过来。 “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是有毒的别吃我啊！！” 四只粗大的蹄子踏在土地上，连大嘴花也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救命啊啊啊啊我跑我跑我跑不了啊！！！！” 大嘴花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根部依旧紧紧地扎在泥土之中。 大嘴花已经能感受到食草龙的鼻孔吐出的热气。 就像是听到了大嘴花的求救声一般，一道银光闪过，食草龙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喷洒而出的鲜血就溅了大嘴花一脑袋。 那颗硕大而丑陋的头颅已经掉在了地上。 就在距离食草龙的不远处，一只凡胎六阶，被称作森林貂的妖兽趴在那里，锋利的爪子上还沾染着血液。 虽然体型比食草龙要小上不少，但是仅仅一击就将其轻松斩杀。 “好家伙，直接把这玩意给秒了？” 看着食草龙刚刚倒在地上，还在抽搐的尸体，大嘴花也是明白过来，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如果比别人弱，就会被吃掉！ 那只森林貂看向大嘴花的方向，缓步走了过来。 “森林貂大哥，你应该是不吃素的吧？你看旁边这个白白胖胖的食草龙，肯定比我好吃多了对不对？” 森林貂是食肉动物，应该是对花花草草毫无兴趣的……吧？ 大嘴花装作自己什么也没看到，在微风中左右摇摆，那森林貂过来的步伐却始终没有犹豫一下。 “别过来哦？过来我会咬你的哦？我的牙齿很大颗的哦？” 就在森林貂离大嘴花不到五米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高昂的嚎叫声。 “嗷呃——”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森林貂的浑身一颤，惊恐的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一溜烟地逃走了。 “那边有什么东西？”大嘴花小心翼翼地注意着那边的方向，然后过了好久，也没有什么东西过来，这才放下心来。 “感谢森林貂大爷赏口饭吃。”大嘴花在心里感谢了一句，低下自己的那张大嘴，将食草龙落在自己脚下的那个脑袋一口吞了下去。 没啥味道，毕竟大嘴花没有味觉器官。 不过也不是毫无所获。 根据大嘴花天生的记忆，可以得知在这些被称为“妖兽”的身体中，会有一种被称之为“灵精”的能量体，只要将灵精吞入，就可以提升修为。 而这只妖兽的灵精刚好就在它的脑袋里。 在将食草龙的脑袋消化掉的同时，一股暖意从他的根茎各处泛起。 大嘴花感觉到自己又变强了一些。 虽然没有邪神的神魂碎片来的好用，但是总比没有好吧？ 嘶嘶—— 大嘴花哼着自创的歌，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只要持续签到，自己能获得的东西应该就会越来越好。总有一天，自己也能够离开这个鬼地方，前往外面的花花世界！ 想到这里，大嘴花的心情也开心起来。 只是这份开心并没有持续很久。 “我——好——无——聊——啊——” 嘶嘶的叫喊声让周围静静待着的小动物们一惊。 ------------------------------------- 大嘴花看着眼前的系统面板，“签到”那一栏上的数字渐渐减少。 【签到（倒计时00：01）】 只剩一分钟了。 大嘴花的脑子里还在默默地倒数着。 上一次拿了个新手大礼包，今天应该是实际上的第一次签到。 会获得什么好东西呢？ 大嘴花期待着。 “还有五秒、四、三、二、一……” 与大嘴花的默默倒数相同，在大嘴花数到“0”的那一瞬间，“签到”的按钮亮了起来。 “签到！” 大嘴花没有等待，瞬间点下签到的按钮。 【签到成功。连续签到第2天，获得能力奖励——毒。】 “毒？” 大嘴花看向自己的数据面板。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宿主：大嘴花】 【境阶：凡胎二阶】 【能力：吞食；感知；毒】 【签到（倒计时23：58）】 这个毒，莫非是自己知道的那个毒吗？ 那个会让接触到的生命缓慢死亡的那个？ 那对一朵大嘴花来说有什么作用吗？ 大嘴花有些无语地看着面板上的文字，对于他来说凡是能吃进嘴里的猎物，那都是随便几口就已经嚼碎了，根本不需要等毒生效嘛！ 看来这个系统也就这样！ 大嘴花有些愤愤地想着。 即便如此，他想抗议也没有门路，系统上也没有什么“联系客服”的按钮，无论如何，他一朵无害的小花也只能用着。 这是他唯一能用的东西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 除了每天签到之外，大嘴花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张大嘴巴，等着食物落进自己的嘴里。 签到系统每天给的东西虽然有些许不同，但是也都大同小异，除了一些没什么用的能力之外，给的最多的还是各种各样的食物。 大到整只野兽尸体，小到山林野果，何种东西都有。 拜这个能力所赐，大嘴花基本不需要从土壤里吸取养分，应该是在茁长成长。 虽然他根本没能感觉自己的体型有什么变化。 不过作为一只妖兽，体形还是小一点好。 本来自己一身紫红色就已经够显眼了，要是体形再大一些，恐怕会引起不少捕食者的注意。 大嘴花看了一眼自己的数据面板。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大嘴花】 【境阶：凡胎四阶】 【能力：吞食；感知；毒；分泌粘液；抗高温表皮；无需睡眠；抗低温表皮；光合作用；】 【签到（倒计时00：06）】 “花”是大嘴花给自己取的名字。 关于这点，他也想了很久。 主要是因为除了想事情之外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做。 大嘴花觉得应该给自己取个名字。 然而仅凭花的这点见识，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好名字，干脆就叫自己“花”好了。 然后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能力——系统好像不管自己是有什么能力，都是直接从奖励池里面抽就完事了。 比如这个“光合作用”。 一朵花本来就会光合作用啊！ 还有“无需睡眠”。 自己也从来没睡过啊！ 只是不管花怎么吐槽，系统都不会做任何回应，只是默默地更新着数据面板。 每日一次的签到时间也就这么到了。 “签到吧。” 到了现在，花对签到已经没了什么激情。 如果能给个能力还好，要是给一斤水果……算了，也比什么都不给好吧。 系统真的是有过什么都不给的时候。 比如正躺在自己背包最深处的那个东西。 【道具：平平无奇的石头。】 真的就只是一块石头。 花还在这里想着，那边系统的签到结果已经显示。 【签到成功。连续签到第250天，获得能力奖励——藤鞭。】 第003章.鹬蚌相争 花在这块地方已经待了足有四百天。 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会往这边来的妖兽越来越少，即便花将嘴巴张大了一整天，也不见得能够有什么东西进自己的嘴里。 就算是不远处，也能看到灵兽之间在捕猎。 但是一旦接近花所在的这片地域，就会逃一般的离开。 花都怀疑是不是因为他们知道了自己是一朵大嘴花，所以才不往这边靠。 还好花有其他的捕猎方式。 之前学会的那个藤鞭在这个时候起到了大用场——只见一道青绿色的影子闪过，一只赤红色的小兔子就被一根长满了倒刺的藤蔓缠住，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逃脱。 花将藤蔓一卷，兔子就被丢进了这张紫色的大嘴里，一瞬间连渣都不剩。 其实就算不吃这里的动物，光靠每天签到获得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灵果啊灵兽尸体之类的，花也能安然度过，只是既然能力都拿了，不用那不是可惜了？ 花打开了自己的属性面板。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大嘴花】 【境阶：凡胎九阶】 【能力：吞食；感知；毒；分泌粘液；抗高温表皮；藤鞭；无需睡眠；抗低温表皮；光合作用；饥饿抵抗；诱捕气息；危险直觉；】 【签到（倒计时00：11）】 在这一年期间，虽然花完全不懂得怎么修炼，但是仅凭着吃那些灵兽灵果，以及最关键的那一片邪神残魂，它已经成功地到达了凡胎九阶，并且按照它自己的感觉，距离突破到精魂只剩一步之遥了！ 按照之前的进度，继续这样吃东西的话，大概半个月后就能成功突破，不过既然已经到这时候了，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 要说为什么，那自然是因为到达精魄境界之后，很有可能自己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按照精魄境界的介绍，是妖兽脱离了原本的种族的桎梏，能够拥有一定程度的神通，也就是说，说不定自己就不需要继续扎根在这里了。 只是现在的情况来看，还是得自己慢慢地等，慢慢地签到才行。 那些高级的妖兽，一般都是远远地就避开花所在的这片区域，低级的吃着又没意思。 而等级再高一点的，来了万一花打不过，那不就交代在这里了吗？ 就在这时，花在前段时间刚刚拥有的【危险直觉】突然警声大作！这是只有在比花更强的捕食者出现的时候才会出现的警报！ 而且这一下来的就是两个！ “吼！” 一声震天的嚎叫声，花将感知集中，延伸到更远的方向去。 那里是一头巨熊。 “凡胎九阶，石砂熊！” 看着那身高至少五米，浑身灰白色的巨大妖兽，花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啊……想吃熊掌……” 作为大嘴花，花最想要做的事情当然就是吃好吃的东西，看石砂熊那厚实的肉体，实在是让花难以忍受。 可惜花能不能击败它是一方面，更关键的是它不会过来啊！ 此时，又是一道嚎叫声出现。 “嗷——” 同样的凡胎九阶，噬魂金啸猴！ 看起来他们似乎就要打起来了。 而在花的心里，一个计划渐渐成型。 “吼！” 果不其然，那石砂熊看到噬魂金啸猴的时候，便再次发出一声吼声，而那噬魂金啸猴本来就是因为石砂熊来到了它的领地内，两边都是一方霸主，自然是不会后退。 而花则是将自己的大嘴闭了起来，就像一朵无害的鲜花一样。 与此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花的位置飘散了出来。 【能力：诱捕气息。】 这是花在签到第三百天获得的奖励，作用就是让自己发散出会让其他生物引诱过来的气息，可能是天材地宝，或是灵石灵果，反正最终达到的目的是一样的。 这股气息顺着风，很快就传达到了那边两只妖兽的鼻子里，它们同时猛地将头转向了花所在的方向，又龇牙咧嘴地看向了自己的对手。 原本可能会各退一步，现在是必须拼个你死我活了。 两只妖兽都是凡胎九阶，只差一线就能进化到精魂境界，缺少的可能仅仅就是一个小小的珍贵灵果。 而从花那边传来的气息显然是告诉它们——就在那里，它们想要的就在那个地方！ 而现在，它们的眼前有一个要抢东西的。 直接开打。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这两头妖兽的实力差不多，不管最后谁胜利，肯定都是两败俱伤。 到时候等那一个在身受重伤之下想要过来吃下它梦寐以求的灵果的时候，那它就是花的食物了！ 噬魂金啸猴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朝着那石砂熊的方向扑了过去。 那石砂熊也是以肉体力量位置，看到那噬魂金啸猴扑了过来，自然是不闪不避，像一辆战车一样直冲过了去。 看到这一幕，花摇了摇它的花苞，对它们的作战技巧做出了点评。 “普通！” 就在这时，那噬魂金啸猴直接吐出一颗黑色的火球，朝着石砂熊而去。 那火球与常见的赤色火球有些许不同，不知道是不是与它名字中的“噬魂”有关。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那火球刚刚靠近石砂熊，那巨熊便是一爪子直接拍了过去。 “吼！” 随着这一声怒吼，那火球是被直接拍散了！ “嚯，厉害啊！” 花没想到那熊的肉掌看着软绵绵的，竟然能直接将火球拍散？ 就在火球被一爪子拍散的瞬间，噬魂金啸猴毫不犹豫地攀到了石砂熊的背后，露出利齿，一口就朝着熊的肩膀咬了下去。 “这能咬动吗？”看着石砂熊那个厚实的表皮，花有些怀疑。 噬魂金啸猴在的地方，石砂熊的小短手根本触碰不到，就在花以为它会就这么倒下的时候，石砂熊突然向后倒去。 “轰！” 石砂熊巨大的身躯直接压在噬魂金啸猴身上，吃痛的猴子当场就将手撒开了，而熊也趁这个机会一个翻身，将噬魂金啸猴连同一整块地皮拍飞到了一边。 “厉害啊！” 花是看出来了，这个石砂熊在肉体力量上是远远超过了猴子，而噬魂金啸猴目前表现出来的能力，似乎是对石砂熊没有任何效果。 “这猴子不会直接被打死了吧？” 第004章.渔翁得利 花没想到的是，这石砂熊的实力看着比噬魂金啸猴要高这么多。 同样是凡胎九阶的妖兽，石砂熊基本是全程压着噬魂金啸猴打，如果猴子不能给熊造成更多的伤害的话，花其实怀疑等下自己打的时候，能不能破这熊皮的防御。 就在这时，噬魂金啸猴突然嚎叫一声。 “嘎——！” 在吼叫的同时，原本浑身黑色的毛发炸起，开始从发根处变成金色！ 而花看到那一身金毛的瞬间，立刻就反应过来，这才是噬魂金啸猴这“金啸”二字的由来。 只有愤怒之后的噬魂金啸猴，才能发挥出真正的实力来！ 随着噬魂金啸猴的毛发变为金色，那种黑色的火焰也缠绕在了它的爪子上。 “超级赛亚人+界王拳？” 不知道为什么，花想到了这么个词。 此时那两头灵兽，也是再次战斗在了一起。 浑身金毛的噬魂金啸猴显然战斗力提升了不止一点半点。 虽然那石砂熊的力量依旧非常强大，不过此时的噬魂金啸猴速度已经变得极快，石砂熊那相较之下慢吞吞的动作根本无法对对方造成有效的伤害。 “吼！”石砂熊愤怒地胡乱挥动着爪子。 而噬魂金啸猴的速度提升之后，树木、石块、土地都成了它的落脚点，化作金色的闪光从四面八方对石砂熊发动攻击。 花能看到，石砂熊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蕴含着灵气的血液不断流出。 吃痛让那石砂熊愤怒起来，爪子挥舞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而噬魂金啸猴的这种“爆发状态”看起来支撑的时间并不会太长，现在的气势显然与刚开始下降了不少。 终于，在那缠绕着黑色火焰的一拳击中石砂熊的同时，激发了血脉能力，变得如同石头一般坚固的兄长也拍在了噬魂金啸猴的头上。 “砰！” 噬魂金啸猴被直接拍飞到远处，不得动弹，而石砂熊似乎终于也是支撑不住，四足着地，大口地喘着粗气。 虽然它知道自己也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只要找到那个灵果，这一身伤完全值得！ 这种脑子里只有本能的妖兽，根本不会觉得，那噬魂金啸猴倒在地之后突然就一动不动会有什么问题。 它晃悠着步伐，走向香味传来的方向。 那只可恨的猴子尸体也在那边。 它并没有注意到，几道青绿色的藤蔓，像毒蛇一般正在满地的杂草中渐渐靠近它的位置。 两头妖兽，在争斗之中，自然谁都讨不得好。 而花在这一片地域中早就已经布好了陷阱。 噬魂金啸猴被拍落在地上的一瞬间，几根藤蔓瞬间就从它张开的嘴里捅了进去，使用能力【毒】将大量的神经毒液注入。 噬魂金啸猴还来不及惨叫一声，就已经丢了性命。 那边的石砂熊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瘸一拐地朝花的方向走来。 它不知道的是，无数长满了倒刺的藤蔓已经将它团团包围！ 一瞬间，数十条藤蔓瞬间暴起，将石砂熊捆了个密不透风。 靠藤蔓上的倒刺自然是无法穿透石砂熊的毛皮，但是经过刚才与噬魂金啸猴的大战，石砂熊已经皮开肉绽。 毒液顺着被噬魂金啸猴爪子挠开的伤口注入石砂熊的体内。 这种方法注入毒液的量自然比不得直接往嘴里塞，石砂熊还能保存有一丝力气，但是藤蔓别的优点没有，坚韧算是一个。 更何况这是数十根藤蔓同时捆绑。 石砂熊倒在地上，体力被逐渐注入身体的毒液剥夺，最终眼睛一翻，死了。 “真是的，这东西生命力可真强啊。” 花在风中得意地摇着自己紫色的大头，伸出的藤蔓正在将两个庞大的身体拉到自己的身边。 系统签到给的妖兽，一般都是一些低等级的，现在一下给两只凡胎九阶的，花还真怀疑自己会不会被撑爆…… 花的牙齿咬在了石砂熊的熊皮上。 本来以为特别难撕裂的熊皮，在花的嘴里简直就像是煮烂的白菜一般，非常轻松地就将整块肉扯了下来。 这是花一直没有意识到的一点，就是它比它想象中要厉害的多。 想也是，大家都是凡胎九阶，花还必须站在原地不能动，那当然会有比这两只妖兽更加优秀的方面了。 两个妖兽的尸体堆得像山一样，花也不在意这些，开始大快朵颐。 他们的身体里果然也有灵精。 两颗硕大的灵精被花吞入花苞之中，与那股升起的暖意一同出现的，还有系统的提示。 【到达进化节点，是否进化？】 【进化方向：1、大型大嘴花；2、毒大嘴花；】 摆在花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前面的大型大嘴花，看着应该就是目前这个样子的成年体，应该是体形更大。 但是体形更大带来的麻烦应该是活动会更加地不方便吧？这对梦想是离开这个地方的花来说完全没有用。 那么就是第二个——毒大嘴花。 看着像是将【毒】这个能力特化过的品种，而毒这个能力在之前的捕猎中也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就决定是你了！毒大嘴花！” 在花选定的一瞬间，它突然感觉到一阵无法抑制的困意，随后便陷入了沉睡。 ------------------------------------- “醒了……早上好啊！” 花在心里大喊一声，同时将感知再次铺开—— 比原来大了一倍还要多！ 原本花的感知范围只有一百米左右，现在目测的话，已经有三百米了！ 系统的提示也准时到来。 【进化成功，已进化为——毒大嘴花。】 【能力：毒，已进化为——猛毒。】 【能力：抗高温表皮、抗低温表皮，已进化为——温度抵御。】 【能力：感知、无需睡眠、光合作用、饥饿抵抗、诱捕气息、危险直觉，已进化为——植物本能。】 好像能力有了很大的变化，花将自己的数值面板打开。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毒大嘴花】 【境阶：精魂一阶】 【能力：吞食；猛毒；分泌粘液；藤鞭；温度抵御；植物本能】 【签到】 那么多乱七八糟的能力好像一下子变少了很多，但是花知道，这不仅没有让自己变弱，反而是变强了。 而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则是这个。 “签到！” 花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自己已经使用过几百次的这个按钮。 【签到成功。签到第400天，获得能力奖励——根足。】 第005章.灵心 花没想到，想念了整整四百天的能力，会在这个时候给它。 虽然根据之前的经验，一般情况下，在整数天数给的奖励会比平时好很多，比如那些能力，基本上全部都是在整数天数获得的。 一般的时候，给的就是一些类似灵果之类的东西，没什么用。 但是现在花还是抑制住自己心里的兴奋，毕竟还不知道这个能力现在。具体情况是什么样子，还需要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在获得这个能力的时候，它就感觉自己的根在土地里已经不像之前扎的那样紧实。那些分布在土地各个地方的跟细小渐渐都已经收了回来，只剩下几根主要的根还扎在泥土里。 花感觉到它已经拥有了这些根的控制权。 它集中精神将意识集中在自己那就能根上尝试将它们从泥土里面拔出。 “来，小心，用力——” 花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根，让它一点一点挪动着。 大嘴花的根扎得很深，需要反复挪动，应该要将周围的泥土耸动得松软一些，才能够出来。 光是让这第一根根足从泥土里出来，就从白天到了黑夜。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稍微用下力，花就得歇息一段时间。 花是植物，身体里没有肌肉，所有的动作都是依靠灵力强行牵引，而花此时身体里的灵力并没有多少。 灵力的获得方式有两种，一种是依靠本能吸取，另一种是修炼功法。 虽然系统签到也给过一些看着可以修炼的东西，但是这和一朵花又有什么关系呢？ 植物身体灵气的流动方式和动物完全不同。 好在花的能力中，有一个【吞食】，可以通过吃掉其他的东西来增长自己的灵力，也是依靠这个，花才能在仅仅一年多的时间里，就从凡胎一阶上升到现在的精魂一阶。 当然，最早获得的那块【邪神神魂碎片】也起到了不小的作用，虽然在后来对花灵气增长作用不再那么大，但是花能感觉到，那东西在自己的体内不断的进行改变。 也许等全部吸收之后，能够有一个质变吧。 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腿拔出来。 一条腿出来，周围的土有了空隙，之后的事情就变快了不少。 花一共有六条根足，剩下的五条只花了半天就已经全部离开了地下。 在逐渐升起的朝阳下，一颗奇异的紫色植物屹立在大地之上。 “从这一刻起，四海八荒便任我驰骋——唉哟！” 花刚迈出第一步，整朵花就向前摔倒在了地上。 不仅仅是因为花是一朵软脚花，另一个原因是它还没弄懂要怎么用根足走路。 毕竟有六条腿，而花一次只会动一条。 但是这种小小的困难自然难不住聪明伶俐的花。 “嘿咻、嘿咻、嘿咻……” 于是在周围飞禽走兽恐惧的眼光中，就见得数根青绿色的藤蔓捆绑在周围的树上、石头上、灌木上，将一朵怪异的紫红色植物拖拽着前进。 这就是花想出来的办法。 既然不会用脚，那用手不就行了？ 藤蔓这么好用，还要这根足干甚…… 正得意洋洋的花，一个用力，整个身子撞在了前方一块不显眼的凸起的大石头上。 “啊！痛！” 一时间花痛得花汁乱颤，赶忙收回藤鞭，查看自己受的伤——茎上被磕下了一块皮。 明明已经是精魂期妖兽了，第一次受伤是因为走路撞到石头也太奇怪了吧？！ 花将感知放开，确认这一切没有被其他的什么东西看到。 否则就得杀人灭口。 必须杀人灭口。 “用藤蔓拉着走路还是不太行……看来还是得练习用根足了……” 灵机一动被现实所否决，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失落。 走的再慢……那也比走不动要好，对吧！ 想到这里，花又站了起来。 “说起来……既然现在可以移动了，就可以去尝试下看能不能去其他的地点签到了。” 花一边缓步地向前挪动着，一边自言自语。 “喂，系统，你知不知道哪里签到得到的东西最好啊！” 花说出口，并没有指望系统回答。在这四百个日日夜夜里，花自言自语着向系统问了无数个问题—— ——一个也没回复过。 一个也没有。 所以当系统的提示显示在花的面前的时候，花还愣了一下。 【正在搜索所有签到地点……搜索完成。】 【正在检索『最高奖励』……检索完成。】 【最高奖励——灵心，签到地点——不周山顶。】 “还真回答了？” 花惊讶了一下，然后开始仔细查看搜索出来的结果。 灵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既然比自己的邪神神魂碎片都要好，那肯定是什么非常厉害的东西。 至于那个签到地点，花自然知道是哪里。 不周山顶。 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不周山脚，那么山顶自然是往上爬就行了。 剩下的问题只有一个。 花接收着由周围的光反射出来场景。 那个仰起头也怎么也看不到顶，一直没入层层云雾中间的那座山——便是不周山。 “这高度至少得有几千……不，至少得有十几千米吧！这谁爬的上去啊！” 花无力的嚎叫着。 只能说，不愧是最高奖励吗？ 前往不周山顶的妨碍当然不会只是高度而已。 花每天闲的没事往天上看的时候，就经常能看到不周山里的那些妖兽们互相战斗引起的灵光与异相。 光是靠感觉，就能知道仅仅只是余波，就能把自己这朵可怜的小花变成一团飞灰。 更别说时不时能看到的，在云海中翻腾的那些名称中带“龙”的妖兽。 最低也是大妖境起步，独尊、登仙比比皆是。 花有预感——想要到达山顶，那绝对是一道不可避开的坎。 即便如此。 “除了那里，我也没有地方去了啊……” 不周山顶，是花除了活下去之外，唯一的目标了。 “唉……不管了，先走着吧！说不定到了之后，自己的实力就能过去了呢！” 乐观，算是花最大的一个优点了。 第006章.实验 不周山脉中，一朵普普通通的小花正在艰难的前进。 好吧这情景一点也不普通，不管是从这朵花的外形，还是它行动的方式。 花感觉自己的脚步异常的沉重。 依靠根足的行动步伐缓慢地让它想和水池边的蜗牛来一场旷日持久的马拉松竞赛，可惜比不得。 因为自己不一定会赢。 如果借助藤鞭的话，行动速度会快上不少，但也就是从和蜗牛赛跑变成和蛞蝓赛跑的程度。 造成的坏影响反而要大上许多。 藤蔓挥舞起来的动静其实还挺大的，这一片到处都是陌生的土地，花也不知道究竟是属于哪一只妖兽的领地。 若是实力在精魂境之下的妖兽，花自然是不介意顺便将对方当做自己的晚餐。 但是不周山脉可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 光是昨天一天，花就见到了三只实力比自己高一个境界以上的妖兽。 得亏花反应快，装作自己是一朵花，这才幸免于难。 不对，它本来就是一朵花。 反正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还是慢慢地靠自己的双腿走起来比较安全。 虽然说花也可以就像它本性中的那样，停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建立起自己的“家”——不论是从安全性还是其他方面来考量，这似乎都是一个最好的决定。 签到系统可以保证自己的实力稳步上升，地方选的好也不用担心会遇到比自己更强的妖兽。 不需要担心衣食住行的问题，也基本不需要战斗。 带毒的藤蔓会解决一切踏入自己领地的敌人，可以说是最理想的乐园。 但是花知道，这样是不行的。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不抓住任何一丝机会提升自己的实力，最终的结果一般都是会被别人给吃掉。 而且一直躲在安全的地方进行捕猎地话，一旦遇到突发情况，它将会毫无应变能力。 就在前几日，花就曾亲眼目睹一只巨大的妖兽，仅用一个吐息就将一大片森林烧成了灰烬。 对它来说，这仅仅是饭后的一个饱嗝，但是对于生活在那一片区域的花草妖兽来说，那就是灭顶之灾。 这就是来自其他生命的毫无理由的恶意——没有人会注意随便踏出的一步踩死了多少蚂蚁。 花意识到了，如果它不能改变自己，那么下一次变成飞灰的就会是自己。 既然如此，摆在花面前的选择就只剩下两个了。 1.前往不周山顶，签到获得那个被称作【灵心】的东西。 2.离开不周山脉。 说实话，这两个选项对花来说都差不多——不周山顶有什么，它不知道；不周山外面有什么，它也不知道。 无论选择哪一个，摆在面前的都是一片疑云。 既然如此，能够前往的就只有这天地间唯一的那个路标了吧。 那座仿佛通往天上的高山。 不过前往那里之前，花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测试自己的实力。 无论行事多么谨慎，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前提都是必须完全了解敌我双方的实力，并且对对方可能隐藏的实力作出提前的应对。 所以了解自己的实力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水平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所谓的“不管怎么样先修炼到天下无敌再出山吧”也只是一个理想化的状态，毕竟不只是只有自己在修炼，世间万物都在为了生存而不断地锻炼着自己。 于是花开始在森林中寻找大概能与自己的实力相匹配的敌人。 首先自然是从凡胎一阶开始。 虽然自己是精魂一阶，比对方高了整整一个境界，但是所谓“循序渐进”……如果遇到打不过的，那是连跑都跑不掉的。 【凡胎一阶，赤毛兔。】 就是一种浑身火红的兔子，之前一般都是被花当做零食来吃的。 但是今天花要挑战一个它从来没有实验过，甚至想想都会感到害怕的事情。 不通过之前善用的偷袭手段，它要与这只兔子正面进行一次决战。 这是一个风险非常大的挑战，毕竟它从来没有与任何妖兽正面起过冲突——最早的那只食草龙不算——如果失败了，自己很有可能就会死在这里。 所以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首先要布下一个完善的陷阱——不要误会，这个在战斗中它会尽量避免使用，布置的目的只是为了防止万一自己打不过，可以通过陷阱保下自己的一条命。 数十根藤蔓均匀地铺开，将方圆百米之内完全纳入自己的掌控之下。 然后是通过藤蔓的表皮，分泌带毒的粘液，将附近的土地浸透——让这里变成一片死地，就不会有其他的妖兽会来打扰这场世纪大战。 最后便是最关键的一步。 花要亲自去挑衅，让愤怒的赤毛兔对自己发动攻击。 花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准备好了吗？！” ——“时刻准备着！” 结束了自问自答环节，花悄声地靠近着那个似乎还毫无察觉的…… 不对啦，悄悄靠过去不就成了偷袭吗？ 既然如此…… “哇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花对着赤毛兔嘶叫着，同时挥舞起自己仅剩的两根没有布置的藤鞭。 这一番动静果然引起了赤毛兔的注意，之间这位宿敌转头看了一眼张牙舞爪的花，然后……转头就跑。 “喂喂喂别跑啊！” ------------------------------------- 花将一只凡胎八阶的玄影蚕用藤鞭一卷，丢进了自己的嘴里。 经过这几天反复的实验，花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基本上所有凡胎境界妖兽见到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转头就跑。 那些没跑的都是想通过装死来逃过一劫。 这就使得出现了一个问题——没有任何妖兽能和花打一架。 而花又没有胆量去找精魂境的妖兽的麻烦…… 看来检测自己实力的计划需要先搁置着了。 但是这一系列的实验并不是完全没有收获，获得的信息里有很关键的一个点——几乎所有的精魂以下的妖兽，在自己的毒攻击下都撑不过几秒钟。 几乎是瞬间就会失去行动能力。 虽然不排除会有拥有毒抗性的个体，但是那毕竟只是少数。 在升级为【毒大嘴花】之后获得的能力【猛毒】比之前的毒强了不只是一个档次。 在之前的探索中花又遇到过石砂熊，这次对方只是被藤鞭上的倒刺擦伤而已，却连反应时间都没有就倒下了。 想来当初是十几根藤鞭将它裹着注入毒素，都花了好几分钟时间才真正断气。 这让花又饱餐了一顿。 花一边大口地吃着，一边想着这些事。 就在这时，周围的草丛突然发出了有东西活动的声响。 第007章.以一敌百 在听到周围传来响动的同时，花的【危险直觉】也被激活了。 与这同样的感觉，只在当初遇到那只猴子和熊的时候出现过。 也就是说，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这是绝不逊色于当时的危机。 而这一次，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帮助自己来吸引那些东西的注意力了。 听这传来的响动，数量不少，应该是某种群居妖兽，而且已经将自己包围了。 花将全部的感知范围放出去，便得知了这些要来袭击自己的东西。 【晶牙鬣狗】 绝大多数个体境界在凡胎六阶左右，虽然个体实力并不算强悍，但是数量极多，且悍不畏死，连一般的精魂境界的妖兽都要避其锋芒，在这附近区域也算是处于霸主地位。 之前花就有注意到这群东西，之前都是躲着它们走，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杀死石砂熊的血腥味把它们引了过来。 不管它们是处于什么原因，目前看来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这一仗看起来无法避免。 好在在之前，为了捕杀石砂熊，花就已经将附近百米之内已经布满了陷阱，应该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自己取得优势。 “这是……”在使用感知能力扫描这群鬣狗的时候，花发现了其中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有一只精魂一阶的晶牙鬣狗，应该是这个鬣狗群体的首领。 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才突破精魂境，所以才敢率领找小弟们来找花的麻烦。 它也真的成了花的麻烦。 即便花已经在精魂境待了一段时间，并且马上就要突破到二阶，但是正因如此，花才知道这隔了一个境界，战斗力的提升究竟有多大。 这只鬣狗将会成为花目前最大的麻烦。 但是也会成为花将它们击败的一个重点要素。 这基本上是确定了，这群鬣狗是在这只精魂境的鬣狗王的带领下才敢来找花的麻烦，只要将这只鬣狗王解决地话，其他的鬣狗自然也就会一哄而散。 先下手为强，对方的准备越充分，己方的劣势就会越大。 既然如此，花也就不再犹豫。 早已准备好的，隐藏在杂草与树叶底下藤鞭从地上暴起，发出“呼”地一声破空声挥打向鬣狗王的位置。 然而这蓄势已久的一击挥空了。 “啪！” 藤鞭击打在空地上，发出一声爆响，鬣狗王却早已经闪开。 “你会往这边闪也在本花的计划之中啊！” 花心里大喊一声，同时盘踞在周围的三根藤鞭同时发动，从三个不同的角度甩向还未落地的鬣狗王。 它没有着力点，理应是避无可避。 却只见鬣狗王的两颗显眼的晶牙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随着它的脑袋晃动一圈，一道刺眼的青蓝色流光吐息从它口中喷射而出！ “嗷呃——” 本不脆弱的藤鞭在接触到那流光的瞬间便被烧为灰烬，鬣狗王也趁着这个机会落地，并再次发出了一声嚎叫。 “嗷呃——！” 这一声的音调与之前那个略有不同，但是花似乎能知道这一声的目的是什么。 是“冲锋”。 无数的鬣狗得到命令，突然从周围的树丛中窜出，嚎叫着奔向花的位置。 之前从来没见过晶牙鬣狗使用过吐息，这大概是脱离了凡胎之后才能使用的能力。 大意了。 即便如此，花也没时间后悔自己做出的失误判断，解决朝着自己奔涌过来的鬣狗群才是重中之重。 跑在最前面的晶牙鬣狗前足接触的地面突然往下一陷，一米多长的身体往前一栽，落入了一个并不算太深的坑洞中。 这本来是花用来防御石砂熊的陷阱。 坑洞挖得并不深，只要轻轻一跃就能出来，但是花的准备显然不会那么简单。 里面插满了锋利的树枝，并且撒满了与毒液混合的粘液。 只要被树枝划伤一个小口，就足以让它一命呜呼。 “嗷呜！” 那只晶牙鬣狗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浑身一僵，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与此同时，从各个方向来的第一批晶牙鬣狗都踩在了陷阱上面，一下子就倒下了数十只。 这点损伤对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鬣狗群来说就是九牛一毛，而就这几乎已经消耗掉了花所设置的所有陷阱。 毕竟最早这批陷阱设立要对付的目标只有一个。 这些陷阱唯一的作用也就只能暂时阻挡它们冲过来的脚步。 但是这对花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这短短的几十秒钟里，花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行动。 几根藤蔓不知何时，已经吊在了花旁边最高的一颗树的树枝上，并将它向上吊了起来。 晶牙鬣狗并不会爬树，除了那一只精魂境界的鬣狗王之外其它的也不具备远程攻击能力，可以说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处在一个非常安全的距离。 不仅如此，还能让花拥有能够大量攻击这群晶牙鬣狗的手段。 在晶牙鬣狗们的眼中，这个处在半空中，长着奇怪的紫色大脑袋的敌人突然旋转了起来。 然后就感到一阵刺痛，死了。 花使用的，就是几乎所有的游戏中战士都会使用的一种招数。 通过自身的旋转带动武器旋转，再用武器旋转的惯性加速自身旋转。 “这招叫做大风车呀！” 花所做的不仅仅是挥舞藤鞭而已。 在藤鞭高速旋转的过程中，表皮上分泌而出的有毒粘液像是雨点一般被甩出，虽然绝大部分都落空了，但是只要有一滴落在了晶牙鬣狗的眼睛或者嘴巴上，不说让它们当场毙命，那也能解除它们的行动能力。 在这一被花临时命名为【毒雨】的攻击下，鬣狗群像是被镰刀割过的麦子一般大量倒下，除了离得非常远的那些，剩下的都只能躲在树后面苟延残喘。 但是这哪里是躲得掉的？ 花利用早就布置在地上的藤鞭，对着那一个个依靠树干躲避毒雨的晶牙鬣狗进行精确打击，不一会儿，整个鬣狗群剩下的就已经寥寥无几。 现在剩下的，就只剩那一只躲藏在其他鬣狗尸体下，正对着花伺机而动的晶牙鬣狗王了。 第008章.收获 花通过藤蔓吊在半空中，通过感知的能力搜寻在树丛中的晶牙鬣狗王的踪迹。 感知的能力并不是万能的。 至少它没有办法确定探测的目标是否是活物。 使用感知的视角，更像是准备了一个可以自由移动的眼睛，在感知的范围内可以从各个不同的角度观察想要观察的目标。 但是这其中就有个问题——这只眼睛的视力其实不太好。 离得近的，还可以看清长什么样子，离得远了就只是糊成一团的色块。 虽然在刚才就已经丢失了对晶牙鬣狗王的注视，但是花的直觉告诉它，这个东西了没有那么容易死。 就算它死了，也得找到它的尸体才能安心。 然而就在此时，【危险直觉】突然发出了警报！ 花使用早已经捆绑在旁边树干上的藤鞭将自己向旁边一扯，险而又险地躲过了这一道青绿色的流光。 是晶牙鬣狗王的吐息。 若是没有【危险直觉】，花大概在这一招下面已经化为飞灰了。 通过晶牙鬣狗王的这一次攻击，花也成功捕捉到了它的位置。 察觉到花的感知，晶牙鬣狗王也不再蹲着不动，立即开始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在丛林间奔跑跳跃起来。 “别想跑！” 花通过藤鞭的牵引，让自己的身体在空中荡了起来，并在要到达最高点的时候松开，将藤鞭捆绑在下一棵树上继续前进。 依靠这种像是某个纽约好邻居一样的移动方式，花得以在短时间内极大地提升自己的移动速度。 但是这也不是没有风险的。 在空中移动的时候没有支点，如果这时候晶牙鬣狗王预判自己的位置使用吐息，花将会毫无招架之力。 但是在这个时候，花不得不这么做。 之前遭到晶牙鬣狗王的吐息攻击的时候，花就想过为什么它的这个招数有什么样的弱点。 发动速度快，伤害高，距离远。 那么剩下的最大可能性只有一个了——两次吐息之间必须有间隔。 不然就无法解释为什么不一开始就直接用吐息将花解决掉——因为必须尽量增加命中的几率。 在这么长时间里对妖兽的捕猎，让花明白了在这些妖兽的脑海里从不来不存在“留一手”这么个概念，凡是出手，那就是全力以赴。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以一个最小的损耗将对手解决，才能保证自己活下去。 即便能击败对手，但是导致自己遍体鳞伤地话，那就是得不偿失。 既然如此，在晶牙鬣狗王准备下一发吐息的这段时间里，就是花的攻击机会。 深棕色的影子在光与影之间跃动，紫红色的猎手在半空中飘荡。 在这个时候，花感受到了自己远程攻击能力的缺乏。 喷吐的毒液如果不能直接进入敌人的身体就毫无意义。 两个影子你追我赶，快速地从树荫间掠过。 晶牙鬣狗王的动作突然一顿，然后转向了花的方向。 那两颗水晶一般的牙齿再次发起了亮光。 只是它的这个动作也在花的意料之中。 只要对方想要反打，就一定会露出破绽，而这个破绽就是这个时候！ 青绿色的光芒在晶牙鬣狗王的嘴里汇聚，花也将剩余的所有藤鞭射出，像一个弹弓一样，孤注一掷将自己甩向对方的位置！ “嗷呃——！” 流光再次喷射而出，就在要与花相撞的一刻，花的身体突然向旁边扭动了一下。 在花身体向前突进的时候，一根藤鞭的位置就同时绑在了旁边的灌木丛上，等待着吐息喷涌而出。 就是这个机会！ 花张开自己紫红色的大嘴，一口将晶牙鬣狗王的脑袋吞入口中。 这场战斗结束了。 失去了首领，剩下的晶牙鬣狗没有了战斗的欲望，自然就各自散逃，留下一地的同伴尸体。 花大概地数了一下，有三百只以上。 鬣狗们跑得都很快，以花的机动性，自然没有办法追上去一个一个杀掉，只好作罢。 反正这一次的收获已经够多了。 花早就发现了，虽然自己不能够修炼那些功法，但是只要自己吃掉的东西，都能够转化为自己的灵力。 而且目前为止似乎并没有发现上限。 只要吃的越多，修为增长地就越快。这里一下三百多只妖兽，那是可以让花大快朵颐一番。 在不断地吞食自己的战利品的时候，花也在不停的反思这一次自己所犯得一些错误。 第一自然就是没有预料到会有群居的妖兽对自己发动攻击，准备的陷阱数量远远不够。 虽然那些陷阱在对晶牙鬣狗的战斗中为自己争取了非常关键的一段时间，但是之前要是能挖更多的话，应该能让这次战斗更加得轻松。 第二自然就是缺少足够方便的远程攻击手段了。 不管是毒粘液还是直接喷吐毒液，本质都只是陷阱的另一种应用，在有的时候能有意想不到的巨大作用，但是适用范围实在是不够广泛。 比如晶牙鬣狗王在前面逃跑的时候，花根本拿它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等着它想要反打的时候，以一种接近于拼命的方式将它解决掉。 在那个吐息到来的时候，哪怕花的藤鞭动作慢了半秒，那死的也就会是自己了。 所以还是希望什么时候签到的话能够给一个类似晶牙鬣狗王的吐息的能力就好了！ 系统大大求求了！ 【吞食晶牙鬣狗，获得能力——晶流吐息。】 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 系统的提示一闪而过，让花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过于思念而出现了幻觉。 刚才是说获得了那个什么吐息的能力对吧？ 应该不是幻觉吧？！ 花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的数据面板，从上而下翻看着。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毒大嘴花】 【境阶：精魂三阶】 【能力：吞食；猛毒；分泌粘液；藤鞭；温度抵御；植物本能；晶流吐息】 【签到（13：26）】 晶流吐息！ 不是幻觉！ 花异常激动地看着数据面板。 而且它依稀记得那个提示…… “吞食晶牙鬣狗获得……也就是说，只要吃的够多，就有可能获得它们的能力吗？！” 想到这个可能性，花觉得自己必须得验证一下。 方圆数公里内的所有妖兽，突然感受到背后的一阵凉意。 第009章.捕食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双嶷山上，一间草堂之内，一名白发苍苍，身着青色道袍的老者正在与其弟子对弈。 双方落子不过来回几下，小徒弟便看出自己的败势已然不可挽回。 “师父，是我输了。” “略有进步……可。”老者点了点头。“为师看你落子略带困惑，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师父，世人常说这修士九境九阶，灵力充盈便可运功突破，可我听那世间有传闻这都是后来者创造的野路子，他们说那十二金仙时期，修士都是待灵力充盈至极之后自行升阶，为何现在就不曾见过？” “自行升阶？那不过是臆想罢了。你想想，凡人寿命不过百年，而想要浑身经脉灵气充盈至极，没个数百年绝无可能，又谁有这么长的寿命可以活到时候呢？” “那那些山野精怪，寿命悠长，难道也不能？” 老者抚了下自己的长须。 “山野精怪，血脉中往往自带修炼功法，自然有提前突破的办法；而为了在八荒中活下去，每一天都在想尽办法提高自己的实力，如果一心追求极致，哪里又能在这八荒之中保全自己？” “那就真没有可以达到极致境界的修士吗？”小徒弟的神情似乎有些失落。 “绝无可能。”老者摇了摇头，“你这别整天思考这些杂事，此次前往不周山脉的试炼，万不可轻敌；虽说你们前往的位置并不是什么高阶妖兽的领地，但也不会让你们如此轻易地通过……” 见师父又要喋喋不休，徒弟赶紧应道：“知道了，师父。” ------------------------------------- 花将这几百只晶牙鬣狗吃了个一干二净，修为也来到了精魂六阶。 它感觉是不是自己吞食的效率不太够，明明吃了那么多，但是修为增长的速度却一直快不起来。 花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修炼功法的原因，然而这些天所见的那些妖兽，也没见谁修炼过啊？ 还是说自己的资质太差了？ 在花的旁边，森林中被削出了一个大口子，是刚才尝试着使用新获得的【晶流吐息】时造成的结果。 威力虽然不错，但是还是得说，对灵力的消耗也太恐怖了。 就刚才一发，几乎就耗掉了体内将近百分之一的灵力！ 即便每一发都命中地话，刚才那么多的晶牙鬣狗冲过来，杀个一百多只体内的灵力就会用光了。 难怪晶牙鬣狗王都得存着用。 要是面对同等级的敌人的话，可能最多面对十只，自己就会撑不住了。 还是不够强啊！ 不仅如此，因为被击中的妖兽多半身体都会缺少好大一部分，所以能吃下去的也少了。 还是毒好用啊！ 消耗又少，效果又好。 花对现在自己的实力很有数，就是高攻低防低速度的玻璃大炮。 高攻不说了，防御力那是低到被石头砸了都能受伤，速度更是慢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是应该想办法加强一下自己弱的方面。 话是这样说，但是花之前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办法，毕竟加强什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完全取决于签到系统给什么。 而现在不一样了——只要吞食其他妖兽，就有可能能够获得其他妖兽的能力，这为花的成长提供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线！ 那么首先！说到防御性能力的话，不得不提的就是石砂熊的【石甲术】了！ 只要多吃一些石砂熊的话，拥有了石甲术，自己就不是玻璃大炮，而是一座碉堡！ 话虽如此…… “找——不——到——啊——” 花叹了一口气。 没有特地去找的时候，还感觉挺多的，一认真找起来，那是一只也没找到啊。 不仅如此，连其他的妖兽也一只都没有见到。 似乎是因为晶牙鬣狗群距离在这里，附近的其他妖兽都逃之夭夭了。 晶牙鬣狗本来就是一种捕猎范围很大的妖兽，而且还不挑食，不管大的小的，只要觉得自己能打得过就会去攻击。 因为这个习性，它们的领地并不固定，吃完了这里的东西就会前往下一个狩猎场。 花说不定就是正好撞在它们迁徙的路上了。 凡是晶牙鬣狗群出现的地方，那除了对自己实力有自信的，其他的大部分妖兽都会选择避其锋芒，这也就导致了这一大片区域里——什么也没有。 花没东西吃了。 “啊——好饿好饿好饿！我好饿啊——” 签到获得的食物，只能保证花不被饿死，在没有其他食物的情况下想吃饱是绝无可能。 原本花扎根在地上的时候，还能从土壤里吸取养分，现在根变成了根足，能不能吃饱全靠自己上面的那张嘴了。 在一些地方确实能找到像是树果之类的东西，但是啊…… “我是大嘴花哦？看我这两排尖牙，我是吃肉的哦？” 虽然花说的好像是快饿死了一样，但是它现在仅仅是移动了两天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鬣狗被花驱散地到处跑的原因，走了两天花都没能见到什么能吃的肉。 虽然它刚走出不过几千米而已。 地上没有吃的，树上的吃不饱。 “哓——” 一声鸣叫声传来，花不自觉地把目光朝向了天空。 一只巨大的，在阳光下羽毛反射着金属光芒的鸟类从花的头顶飞了过去。 【精魂七阶，铁翼鸟】 在看到对方的时候，相关的信息就出现在花的脑海里。 这个功能应该是系统自带的，反正就很好用，基本看一眼就能知道自己惹不惹得起。 看这个名字，它的能力应该和翅膀有关，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应该就是它的能力的体现。 不过这和花都没有关系，在花的眼里，这兄弟的信息只有一条—— “这个……可以吃！” 没错，不管你有什么能力，在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 花关注的点只有一个，就是可以吃就行。 当然，花也不可能就直接用吐息将它喷下来，看它在空中盘旋的那种敏捷的样子，躲过花的吐息根本不是问题。 而且也不知道铁翼鸟有没有它自己的远程攻击手段——如果有的话，花就会成为一个靶子。 所以在这个时候，花就必须拿出自己最擅长的这一招。 陷阱！ 第010章.没见过的妖兽? 要说陷阱，其实全是故技重施。 同样的套路——用藤蔓覆盖地面，然后用能力中的【诱捕气息】将目标引下来。 哦，现在【诱捕气息】已经被整合进【植物本能】里面了。 但是这又有一个问题——【诱捕气息】散发出来的香味往哪里飘，花根本不能控制，不能保证香味就那么乖乖地飘到天上去。 “啧……必须得下血本了吗……” 铁翼鸟在这块空域上面来回地飞，要么是巡视领地，要么是为了寻找食物，不管是那个原因，如果在地面上出现了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它都不可能视而不见。 花从系统自带的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个庞然大物。 山岭野猪王——的尸体。 这是之前每日签到获得的宝贵食物，花一直都舍不得吃，只是现在为了获得更多的食物，不得不将其拿出来当诱饵了。 如果失败了，运气好的话只是没得鸟吃，运气不好就连这最后的食物都要搭进去。 但是即便如此，现在这已经快到山穷水尽的时候了。 花寻了附近一块没有树木遮挡的空地，将山岭野猪王的身体摆正，并用自己的藤鞭将它的四肢固定，不让它倒下。 花自己则是躲在旁边的树荫底下，避免被铁翼鸟看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铁翼鸟要过一段时间才会绕回来一圈，花这时就呆立在原地不动，节省自己的体力。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中传来一声尖利如同金属摩擦一般的啸声。 “哑——” 花也适时地打起了精神。它将自己的感知集中，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天空中，一个反射着金属光泽的大鸟正在朝这个方向飞过来。 是时候了！ 附近的树木基本上都已经缠上了花的藤鞭，在花摇动之下，树叶之间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个动静果然引起了铁翼鸟的注意。 花也乘此机会将【诱捕气息】放了出去。 铁翼鸟发现自己的领地下面有奇异的动静，自然就会过来查看，然后就会发现站在空地上的山岭野猪王。 山岭野猪王是凡胎八阶的妖兽，相比精魂七阶的铁翼鸟来说那是不堪一击，加上它其实算是这片领地中的不速之客…… “应该……会下来吧？应该吧？” 说实话，花也不是很确定。 反正至少要让铁翼鸟降到一定的高度之下就是了。 林中此时的风并不大，花散发出的香气不会很快地被吹跑，这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条件。 在不周山脉这种地方随意散发香气地话，谁知道会勾引过来什么妖魔鬼怪呢！ 心里一边想着，铁翼鸟这个时候也已经飞到了花的上空。 山岭野猪王的位置没有茂密的树冠遮挡，以铁翼鸟的视力一眼就能发现它的存在。 看铁翼鸟的动作，似乎是在分析地上这是个什么东西——它正在天上盘旋着。 如果它足够谨慎地话，从其他地方弄一些石头之类的东西丢下来砸，花就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是看起来它并没有那么聪明。 只见那铁翼鸟在空中突然升起，然后朝着山岭野猪王的位置俯冲而下！ 来了！ 花大喜，紧紧扯住所有的藤鞭，准备收网。 铁翼鸟俯冲的速度非常快，尖锐的羽毛划过空气，发出锐利的破空声响。 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已经从数百米高的空中，讲要落在地面之上。 它的半个身子已经钻进了树林之中。 这个时候，它也终于闻到了花的香气，似乎是失神了一下。 “就是这个机会！上当了吧！” 山岭野猪王被藤鞭卷着突然滚进了一旁的树丛之中，与此同时，数十根藤鞭突然从树上垂落，将铁翼鸟捆了个密不透风。 “接下来是——这个！接招吧！毁灭的喷射白光！” 躲藏在树丛中的花张大嘴巴，庞大的灵力在它的口中汇聚成青绿色的光芒，并在迅速到达顶峰之后，灵力的洪流喷射而出！ 晶流吐息！ 粗大的流光从树林中朝着天空中喷去，几息之后，便化作光点消散。 地面上，被五花大绑的铁翼鸟的头颅已经不见踪影。 为了保证一击必杀，花也顾不得铁翼鸟脑子里可能有的灵精了。 万一这一下没死，让自己受伤了，那就是得不偿失的。 不过…… “耶！果然是一只蠢鸟！”花兴高采烈地挥舞着藤鞭，一边将山岭野猪王和铁翼鸟的身体都拉过来。 为了吸引铁翼鸟的注意力，之前将山岭野猪王拉过去的方向正好是和花所在的方向相反的。 “这个就～留着～下次再吃～”花哼唱着让别的妖兽听了只会觉得刺耳的歌声，将山岭野猪王的尸体重新塞进了储物空间里。 然后一口咬在了铁翼鸟的翅膀上。 “啊～真——我呸——” 咬了一嘴毛。 死去之后，铁翼鸟的羽毛也不像之前见到的那张有着金属的光泽，而是和普通的羽毛没什么两样——毛茸茸，软绵绵的。 看来那副样子确实是铁翼鸟的能力在起作用。 羽毛这种东西吃了也没什么用，口感还特别差，花是不喜欢吃。 但是铁翼鸟这么大一只，体型得有花的十倍以上，要用嘴巴一口一口地拔毛地话，能把花累得够呛。 “就没有什么比较快的方法吗？要是我能喷火就好了……” 可惜并不可以。 即便如此，花也找到了一个可行的办法。 ——花使用藤鞭将铁翼鸟的身体吊起来，并用其他的藤鞭对着铁翼鸟进行连续大力地抽打！ “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哦啦！！！！”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藤鞭抽打在铁翼鸟的身体上，一时之间，整个丛林之间到处都是被打散的羽毛！ 铁翼鸟估计也没想到，自己死了之后，还会受到这样的折磨。 还好死了。 看着眼前的“作品”，花用一根藤鞭摸着自己的“下巴”——如果那里是下巴的话——非常满意。 铁翼鸟浑身茂密的羽毛已经所剩无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没有头的山鸡。 “可以吃了！” 终于能有东西吃，花长大着嘴巴，嘴里分泌着粘液，就要一口咬下。 突然，【危险直觉】发动了！ “有东西过来了！” 花立即将铁翼鸟的身体收进储物空间里，然后挪动着身体，躲进一颗能够完全挡住它身形的树后。 当然，藤鞭构成的陷阱还保留着。 没过多久，两道流光从天边而来，停在了刚才捕获铁翼鸟那块空地的上空。 那两个“妖兽”的形态，花从来没见过——有点像是猴子，但是身上没有那么多的毛；体型不大，不管是身体还是手脚都是细长一条；最关键的是，他们踩着的东西。 花那不知道哪里来的记忆告诉它——那个叫【飞剑】。 第011章.人族? 在见到那两个从没见过的“妖兽”的时候，他们的信息也流入了花的脑海里—— 【人族：李玄一，筑基六阶】 【人族：林道，筑基八阶】 “人族？” 从来没见过的种族。 而且那种信息的格式，和花之前所见过的也完全不同。 “‘人族’后面跟着的是他们个体的名字吗？而且后面代表境界的那个‘筑基’……” 花依稀记得，在最早的时候它看系统有介绍过，那是一种被称为“气修”的修炼体系。 和花所使用的这种“妖兽”体系似乎是完全不同的。 “完全没有了解啊……‘人族’吗……” 花躲藏在树后面，谨慎地观察着天上的那两个“人族”。 与此同时，他们交谈的声音也传到了花这里。 “李师弟，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里分明什么也没有嘛？” “可是，我明明是看到了的啊？那种光芒，显然是达到了精魂境的晶牙鬣狗才能使用的天赋能力才对……” “晶牙鬣狗那都是群居妖兽，你看这里有看到半只那东西的踪迹吗？别担心了。” “可是我分明……” “出了事师姐他们会解决掉的，区区晶牙鬣狗，不值一提罢了；快回去吧，回晚了又得挨师姐骂了，云岭幻境的开启可不会等你一个人。” “……罢了，走吧。” 说完，两人便立即离开了。 花这才从树后面探出身来，心中的惊讶难以言喻。 “……竟然……竟然！他们竟然能说话的！难道‘人族’都是会说话的吗！” 想想也知道，花为什么会惊讶。 花在不周山脉里待了数百天，各种妖兽见过的数量数不胜数，虽然它们的叫声千奇百怪，但是花从来没有听懂过它们叫声的意思。 最多只是猜出个八九不离十。 但是这次不一样——花完完全全能“听懂”！ 虽然花自己的声音根本算不上说话，只是单纯的发声而已。 花想到了他们最后提到的那个地名。 “【云岭幻境】……必须要去看看。” ------------------------------------- 话是这么说，但是这又有一个问题。 花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在哪里。 “如果朝着他们飞过去的地方一直走得话……” 花一边想着，一边从铁翼鸟身上撕扯下来一块肉，在嘴里咀嚼着。 然后好像咬破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唔哦！竟然是灵精！赚到了！” 大部分妖兽的灵精都会在脑袋里，但是偶尔会有一些种族的会长在其他地方。 随着那股温热的感觉流遍全身，系统的提示也紧随而来。 【吞食铁翼鸟，获得能力——金属表皮。】 什么什么什么！ “一！发！入！魂！没想到只吃了这一只，就获得能力了！” 花赶紧打开系统面板。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毒大嘴花】 【境阶：精魂七阶】 【能力：吞食；猛毒；分泌粘液；藤鞭；温度抵御；植物本能；晶流吐息；金属表皮】 【签到】 是真的有这个能力！ 而且似乎之前捕猎铁翼鸟太过于专心，把签到的事情也给忘了。 “签到！” 【签到成功。签到第414天，获得奖励——凡胎三阶刺刺鼠*1。】 啊……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也在意料之中，不过总归还是会抱有一点希望的。 随手把签到得来的东西丢进包里，花开始尝试这个新获得的能力。 金属表皮。 看名字应该是一个强化类型的技能，而且应该就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强化防御！ 不行，不能激动不能激动，要先试试。 万一和想象中的不一样，那就糗大了。 花将一根藤鞭举到自己的面前，集中精神，顺从着感觉的指引。 “金属表皮！” 没有变化…… 不对吗？那…… “古○拉黑暗之神，乌卡拉卡，金属表皮！” 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我面前展示你真正的力量吧！金属表皮！” 还是不对。 “kenaz，purisaznaupizgebo!” “比黄昏更昏暗者，比鲜血更艳丽者……” “斯○修姆光线！” “……” 花深深叹了一口气，将十字交叉的藤鞭放下，终于还是放弃了尝试。 “难不成这个能力还是限定它们的种族才能使用的吗……” 花随手将起不了用场的藤鞭甩到一边。 “咔嚓——” 一声有些不妙的声音传来，花将注意力转向那边。 刚才被藤鞭随意地“碰”了一下的，直径足有一米的大树，已然从中间断裂，并伴随着“吱呀——”的响声…… 轰然倒下。 花有些怀疑地举起藤鞭，放在穿过了层层树枝与树叶，照射下来的光点上——反射出金属的光芒。 原来你丫的是个被动能力啊！ 吐槽过后，剩下的是大喜过望。 之前本来是想要石砂熊的【石甲术】，没想到在这里能获得一个更好的！ 虽然花更希望是能让自己长出翅膀飞起来，但是这样也不错嘛！ 知足常乐！ 话是这么说，但是新获得的这个能力，并不能对自己的赶路有什么帮助。 不对，也许会有点帮助。 花将几根藤鞭收回来，朝下对着地面，然后逐渐用力…… “噢噢噢噢噢噢起来了！” 花的身体被藤鞭举了起来！ “还不能大意，关键的是下一步……” 花尝试着将一根藤鞭抬起，然后朝前放下。 稳稳落地。 “成功了！” 之前花也尝试过这种方法，但是因为藤鞭是软趴趴的，一旦失去平衡，花就会摔倒在地上。 但是现在藤鞭也可以变得硬邦邦的了！ 一步、两步、三步…… 刚开始还有些不稳，但是花发现可以使用藤鞭捆住周围的树木保持平衡之后，这就已经不是问题了。 此时花已经离开了之前晶牙鬣狗的影响范围，这里已经开始逐渐出现其他动物与妖兽。 花的动作越来越快，渐渐地，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一样在树林里健步如飞！ 虽然在其他动物的眼里，这一幕不仅没有那么让人愉快，甚至还有点吓人。 其他动物的视角—— 一朵巨大的、有着紫红色的不详颜色，长着大嘴和锋利牙齿的植物，在宛如蛇一般的绿色藤蔓的簇拥下，摇摇晃晃地快速向前突进。 不仅如此，还有无数同样的藤蔓向前伸出、捆绑、拉扯着这朵花再次加速。 这也许会成为它们不算漫长的生命中难以忘记的回忆吧？ 花当然不知道这些，它欢快地前进着，速度虽然还是比不上飞，但是比之前用根足可是要快上太多了！ 就在这时，一个还算庞大的身影出现在前面。 【凡胎九阶，玉斑虎】 花突然想到一个骚操作。 第012章.好多人族 想我玉斑虎，虽然在整体来看，修为不高，但好歹也是凡胎九阶，半步精魂，怎么也算是地区一霸，那些小兔子小鹿之类的看到我，哪个不是吓得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谁能想到，我今日会被一朵花骑在胯下！ ------------------------------------- “驾！驾！冲呀！” 花嘴里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嘶嘶”叫声，挥舞着藤鞭，轻轻地抽打在玉斑虎的屁股上，发出了“啪”地一声脆响。 被根足缠住的玉斑虎只好忍着热泪，向前狂奔。 这就是花想出来的，【驾驭】之术！ 靠自己跑，不仅累，速度其实也就那样，所以花就想到，可以像那些“人族”那样，骑着其它的东西走嘛！ 它首先挑中的就是这只玉斑虎。 首先用藤鞭将其捆住，不使用毒素，而是将自己的身体放在玉斑虎的背上，再用根足抓紧，接着就只需要…… “啪！”又是一声脆响。 刚开始玉斑虎似乎还跑不动，在花将几乎所有的藤鞭都收起来之后，玉斑虎就开始健步如飞。 “啊——好快啊——” 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风，花将两根藤鞭举起，随着风飘荡。 顺便将两旁几乎所有的树全部抽断。 不过花可没有要保护森林的意识。 玉斑虎一路狂奔了半天，然后倒下了。 无论怎么抽都不肯起来。 看着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的玉斑虎，花挠了挠自己的大脑袋，还是决定就不吃它了。 反正不饿，这么个东西也给不了多少灵力，就当它用劳力买了自己一条命吧！ “啊——我可真是——善良之花！” 花一边感叹着，一边摇摇晃晃地离开，寻找下一个坐骑。 只留这玉斑虎倒在地上，浑身颤抖。 泪，拉了出来。 不知多少年后，早已化形的玉斑虎坐在子孙后代旁，深吸了一口烟。 吞云吐雾之间，它意味深长地说着： “我真的后悔，真的……” ------------------------------------- 回到现在。 天灰蒙蒙的，乌云仿佛沉在树冠之上。 作为植物，花能明显感受到空气中的压抑，这是要下雨的感觉。 花还挺喜欢下雨的，毕竟除了去河边喝水之外，这是它唯一收集水分的方式。 以前还可以靠根去吸收地下水，现在也不行了。 不一会儿，大风挂了起来，吹得树枝乱摆，地上的杂草与尘土乱飞。 天空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随后雷鸣之声滚滚而来。 “轰隆隆！” 下一刻，豆大的雨像是天塌了一般从天空中倾泻下来。 “哗啦啦！” 花站在空地上，抬起头望着天空，长大着嘴巴。 雨点连成线，落在土地上，落在草地上，落在花的身上，腾起一层如烟如云的水雾。 “嗯……这感觉真不错。” 清凉的风抚过花的叶片，这是难得的凉爽。 在这倾盆的大雨中，花将视觉的感知都收了回来，精神集中在听觉与触觉上。 它能听到，嘈杂的雨声张扬着、疯狂地倾泻着力量；它能感受到，利刃般的雨点划过空中，在它的身上落下。 花感到非常地惬意。 这场雨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将花的感知重新拾起的，是一道道嘈杂的脚步声。 “嗯？这个声音……群居的妖兽吗？” 脚踩在泥泞的地面上发出的声音让花烦躁不已，它将听力集中在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走！他应该是往这边跑了！” “应该是的……我们快跟上！” “看，这里有脚步！” “肯定是那个混小子，敢偷老子的东西！” “快！追上去！” “……” 听声音，这应该是一群人族。 他们说话的声音非常大，似乎是在追赶着另一个人族，那个人族偷了他们的东西。 目前知道的就这么多。 “什么东西呢？” 花有些好奇。 “算了，不管是什么，那都是人族用的物品，和我一朵花有什么关系。” 虽然花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果然……还是很好奇。 “还是去看看吧？” ------------------------------------- 与此同时，在远处，一名身着青服的男子正在林中奔跑。 借着雨色掩盖，他不断地闪过周围妖兽的视线，最终来到了一处山洞之前。 “我记得……这里就是赤风兽的洞，之前来过的。” 他从怀里取出了一个洁白的玉瓶，金色的禁制将玉瓶层层包裹。 “就把这玩意先放在这里吧……” 男子的神情有些不太舍得，可是这似乎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他很清楚，后面的人一直紧跟着，以他的实力，根本没没有办法带着玉瓶安然离开。 后面那帮武修，实力大多都是要比自己强的。 所以要将这个东西带走，仅靠逃是绝对做不到的。 “赤风兽，得靠你了！” 话正说着，男子已经悄悄走到了洞口边，咬了咬牙，将那洁白的玉瓶朝着洞口里面丢了进去。 玉瓶反射着光芒，落入了洞口里的黑暗之中。 男子随后便直接离开。 片刻之后，一声吼声，从山洞之中传了出来。 “吼——！” 将周围正在躲雨的妖兽们吓了一跳。 ------------------------------------- “他停下来了！” 另一处，一人手持一块玉碑，一颗金色的光点悬浮在玉碑之上。 身旁另一人则是冷笑一声，“终于是跑不动了吗？” “别管那么多了，在这个方向，走！” 手持玉碑那人呼唤一句，浩浩荡荡一帮子人紧跟着这人奔跑而去。 此时的花，还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不是它不想快，而是快不起来。 下雨天，土地都变成了泥巴地，一不下心，用于支撑身体的藤鞭就会打滑。 而同样因为下雨，大部分妖兽都因为不喜雨天，找地方躲了起来，花自然也找不到可以拿来当坐骑的。 好在那些人的脚步都算明显，花紧跟着，那终归是会有跟上的时候。 前提是他们会停下来。 “喔！又可以签到了！” 走着走着，又到了每日一次的签到时间。 “签到！” 【签到成功。签到第416天，获得奖励——葛果。】 “怎么又是灵果啊……没意思。” 现在这种等级的灵果，对花来说根本就没有多大的效果。 甚至不能用来饱腹。 不过花也没办法，毕竟这每天签到给什么，是系统决定的，能不能出好东西，那都是全看运气。 “算了，有也比没有好，对吧！” 花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问题沮丧。 而就在这个时候，花突然感知到前方传来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 第013章.赤风兽 “是刚才过去的那些人族吗？他们打起来了？” 之前听他们的对话，花知道了他们是东西被另一个人族给偷走了，然后过来追。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的是，他们为什么不用飞剑？ 之前看到在天上的那两个人族，骑着飞剑，速度那么快，如果他们也有飞剑的话，应该很快就能追上偷他们东西的那个人族吧？ 花不明白。 总之，先跟上去再说。 至于到了那里会发生什么……管他呢。 “应该就是前面了。” 因为已经非常接近，花也没有继续使用藤鞭来前进，而是慢悠悠地在地上爬。 而在这个时候，系统也鉴定出了前方正在打斗的那些人的境界。 【人族：李大宝，淬体六阶】 【人族：沙实，淬体七阶】 【人族：钱军，淬体六阶】 【人族：宋永军，淬体四阶】 …… 后面还跟着好几个人，不过修为最高的就那三个，其中两个六阶，一个七阶。 至于【淬体】，花记得是【武修】那一脉的境界划分方式，相当于花现在的【精魂】，以及之前见到的气修的【筑基】。 “难道是气修才能骑飞剑，武修不能？” 花这样猜测道。 同时，在这一堆人族中，花还注意到了一个格格不入的名称。 【赤风兽，精魂九阶】 精魂九阶，那就是离妖身境界只有一步之遥了吧？ 虽然花提升境界的速度很快，但是它也知道寻常妖兽要修炼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 “赤风兽的修为比那些人族要高，但是人族的数量比较多……不知道哪一边会赢呢？” 花是这么说，丝毫没有参战的意思。 如果不是必要，它也不像卷进这种事情里面去，它这次来单单地只是好奇而已。 花左右看了看，看到附近有一处高山。 “嗯……哪里视野广阔，应该是可以看到前面的战斗的，我就去那里吧！” 花摇摇晃晃地往山的那边走去，然而没过多久，它就停了下来。 “这前面……还有一个人族？” 系统感应出了前面那人的信息。 【人族：王波，淬体五阶】 “这个人躲在这边……应该也是在看戏？” 花突然就明白了。 “难道说……偷东西的就是他？他想用赤风兽对付追他的这群人族，等这帮人和赤风兽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再出手将东西抢回来吗？” 花这也只是猜想而已。 毕竟它之前也没和人族交流过，并不明白人族是怎么思考问题的。 说不定是自己心眼太小呢？ 心里这样想着，花开始慢慢靠近那人，感知能力清晰地捕获到了那人的位置。 长得……不知道算什么样。 花感觉人族长得都一样，和晶牙鬣狗没什么区别。 “难不成他们是靠身上的这一层毛皮……衣服来分辨对方是谁的吗？” 脑海中不知从何处来的记忆告诉它人族身上那层东西叫做衣服。 “喂，人族，你在看什么呢？” 那个人族没有回头。 “喂，这儿呢，理本花一下？” 那个人族晃了晃脑袋。 “附近有蛇？”他转过头来，就看到一朵一米多高，有着怪异紫红色花苞的植物在他身后的不远处。 “之前这里有这个东西吗？” “是我哦？我刚刚才来这里的。” 花张开嘴，发出“嘶嘶”的声音，而那人明显是被吓了一跳：“这花会叫？！” “诶，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是妖兽吗……这时候可不能让你暴露了我的位置！” 那个人族一边说着，从腰间将一个细长的，有点像飞剑但是要小不少的东西抽了出来。 是武器。 花感应到了从那个人族身上传来的杀气。 “我不想找你打架的啊？我只是想问问你……” 花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就拿着武器朝花冲了过来。 然后地上突然窜出一根藤蔓，将那个人族捆住，并随着“咔嚓”地一声，那个人族的头被拧到了背后。 “明明有淬体五阶，但是比想象中要弱好多呢。” 花慢悠悠地蛄蛹到了这个人族的身边。 “不知道吃了人族会获得什么样的能力呢？” 【吞食人族无法获得能力】 系统的提示突然弹了出来。 “原来还有吃了之后无法获得能力的种族吗？”花想了想，确实有。 那些不是妖兽的普通动物，吃了之后也是无法获得能力的。 只是它们看起来似乎并不像人族一样可以修炼。 “说起来，之前系统还奖励了一些被称为‘功法’的东西，那个好像就是给人族修炼用的……可惜我是用不了了。” 花一口将那个人族吞了下去。 嗯……没什么味道，还略微有点难吃。 而且体内似乎连灵精都没有？ 虽然身体里面灵气有不少，但是因为没有灵精，灵气一下子就跑光了，几乎是是什么也没有吸收到。 还难吃。 “呸呸呸，下次再也不吃人族了……” 没有灵精、不好吃、无法获得能力，这个种族也太没意思了。 花走到悬崖边，朝下面看过去。 人族已然是节节败退。 “这么多六阶人族加起来，都不是一个九阶的赤风兽的对手吗？” 虽然不是所有人族都是六阶，但是能起到显著作用的，就为首的那三人。 花似乎是明白了境界之间的差距是有多大。 “人族那边境界最高的是七阶，与九阶的赤风兽差距只有两阶而已，没想到差别会有这么大。” 可以看到，那名七阶人族的武器砍在赤风兽的身上，除了冒出一堆火花之外什么也没有发生；反而是赤风兽每一掌拍出去，若是有人避之不及，那都是当场毙命。 赤风兽这妖兽的外观稍微有点像熊，不过头很小，而且很尖。 身上大部分是朱色的绒毛，不过部分位置有白色的火焰形状纹路。 赤风兽主要使用的，除了单纯的肉体能力之外，便是使用火焰，一旦全力发动起来，真是如同一道赤色的风暴一般。 “不知道我是不是它的对手？” 说起来，花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打过越阶战斗，最接近越阶的，还是在凡胎境界的时候，同时面对两只凡胎九阶的妖兽。 虽然是利用他们相争的特性坐收了渔翁之利。 现在让花与越过三阶去打赤风兽，它是万万不会干的。 不说这低了三阶的境界，光是赤风兽这一身的火焰，花就丝毫不想靠近。 第014章.又要突破了? 下面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虽然单个人族完全不是赤风兽的一战之敌，但是毕竟人数有这么多。 在赤风兽的攻击下，人族损失已经过半，但是赤风兽也终于像是疲惫了一般，身上的伤口也开始变多了起来。 “兄弟们！干掉这个玩意儿，拿着宝贝回去咱们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了！” 七阶的那个人族见赤风兽似乎累了，回过头大喊一句，提着武器一马当先地就冲了上去。 其他人见赤风兽已是强弩之末，也纷纷兴奋了起来，准备一拥而上。 “果然和晶牙鬣狗很像呢……” 花不禁感叹了一句。 明明已经失去了这么多同伴，活下来的个体却变得更加兴奋。 晶牙鬣狗是因为食物数量就那么多，身边的其他鬣狗每少一只，自己能够分到的食物就会更多，所以才会死得越多攻击欲望越强，不知道人族是不是也是这个道理？ 眼看人族就要获得胜利，赤风兽却突然直起身子，大吼了一声。 “吼————！” 是比平时更加悠长、饱含着愤怒的咆哮。 在这一声咆哮之后，以赤风兽为圆心，一道赤色的热浪突然卷起，朝着那些人族的方向汹涌而去！ “撤！” 三名高级人族互相看了一眼，转身就跑，其他的人族也连忙止住脚步，想要脱离这阵热浪的影响范围。 可是这热浪岂是他们可以躲过的？ 热浪迅速扩散，燃烧着空气，蒸发了雨水，发出一阵冲天的火焰和爆响！ “轰！” 在火焰蔓延的同时，人族那边也发出了无数的惨叫。 “啊！” 几乎所有的人族都被这阵热浪所吞没，只有那三名高阶人族勉强逃了出去，但依旧还是受了不小的伤。 等到热浪平息之后，原本冲向赤风兽的那些修士，剩下的只有留在地上的一堆焦炭。 雨水落在那些还冒着火星的焦炭上，发出“嗤——”的声响，化为白烟。 剩下的那三名修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再打下去，自己的命都要交代在这里，到时候就算有宝物，也没有命来享用了。 “快跑！” 他们互相搀扶着，立即离开。 面对这些受了伤的人族，赤风兽也没有继续追上去，而只是对着人族离去的方向长吼了一声。 “吼——” 听它发出的声音，显然已经不像刚才战斗时候那样的中气十足。 看来使用刚才那一招对它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看来确实已经是不行了，不过既然可以用这一招，为什么不早点用？那不就不用让自己受到这么重的伤了吗？” 花还在这样想着，然后便明白了赤风兽的用意。 因为那只赤风兽转头看向了花所在的山崖。 它应该是早早地就注意到了周围还藏了一个花，为了防止脱力后被偷袭，才一直没有使用这一招。 然而它没想到的是，这些人族会这么难缠，如果再不使用，很有可能被花偷袭之前，就先死在这里。 这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过现在既然用了，它就要考虑到一个问题——现在如果花对它进行攻击怎么办。 答案是——完全没有办法。 本来花只是想来找人族聊一聊，但是现在看来虽然自己能听懂人族说话，但是人族听不懂自己说话。 这一点还真是蛮麻烦的。 所以打算的是看完这场打架就离开。 不管是赤风兽胜利还是人族胜利，剩下的一方花都是打不过的……不过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样。 赤风兽看起来已经快要不行了。 所以花改主意了。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一道碧色的灵光从山崖上直冲向赤风兽的位置。 晶流吐息！ 花自然不会留手，一上来就是自己的最强杀招，也是唯一远程攻击手段。 开玩笑，刚才那些人族和赤风兽近身战的结果花已经看到了，万一赤风兽虽然看起来没有力气了，但是还是能勉强释放一次那个热浪怎么办？ 花就要一命呜呼了。 现在看起来幸运的是，赤风兽并没有这种距离的攻击手段。 面对花的吐息，赤风兽猛地闪开，动作却比之前要迟钝太多了。 吐息将赤风兽的腹部削去了一大块，鲜血潺潺地流了出来。 “吼——！”赤风兽怒吼一声，却没有任何的办法，它身体一转，就朝着身后那个山洞奔了过去。 “别想跑！” 花自然不会让它安全地回到洞里去。 一旦赤风兽回到了洞里，那么如果花还想吃这一顿大餐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强行被拉道一个必须近战的就距离。 这对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劣势！ 连续不断的吐息喷吐而出，朝着赤风兽的方向横扫过去！ 这个时候，花也不在意什么灵力的消耗了，只要把这个大家伙解决了，那什么都好说！ 距离这么远，晶流吐息的准度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但是在庞大灵力的加持下，瞄准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总会有能击中的时候。 吐息的灵力划过了赤风兽的后足，庞大的妖兽倒在了地上。 “好机会！” 花控制着持续喷吐的吐息，扫过了赤风兽的身体。 在这片地区常年不败的霸主赤风兽，就这么不甘地死去了。 当然这种事情花一点也不关心。 此时，刚才逃跑的那一帮人突然回头。 “靠，这种灵力波动，是刚才那个东西吗？” “和刚才的不一样……”另一人面色凝重地说道，“是另一只同样境界的妖兽？！” “那岂不是他们打起来了？” 剩下的那人神情有些期待。 毕竟如果两只妖兽打起来的话，说不定会两败俱伤。 这时候，就是他们的机会了。 “呵，你想都不要想。”似乎是看穿了这人所想一般，另一人摇摇头说道，“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那……那东西就这么扔在妖兽窝里了？那不是浪费了！” 那人还是有些不甘心，但是他也不敢再回去寻找。 另一人则是冷笑一声：“哼，这不是什么问题，妖兽又没有办法解开瓶子上的禁制……就算我们现在拿不到，只要我们把消息带回去，自然会有人过来取！” ------------------------------------- “哈哈哈！” 花开心地晃悠着，用一根藤鞭绑住悬崖边的几根树木，将自己的身体放了下去。 “大收获啊！” 一路小跑到赤风兽的身边，花才看出这个妖兽究竟有多大。 以花大概两米的高度来看，赤风兽的身长至少有六米以上。 “能够饱餐一顿了，幸运！” 不仅仅是饱餐一顿而已，在赤风兽的肉进入花的口腹之中，其中蕴含的庞大灵力也让花雀跃不已！ “哈，这么多的话，说不定能升个一阶……或者是两阶？” 这才是让花更加开心的事情。 说实话，在一开始的时候，花还很怀疑吐息能不能打穿赤风兽的毛皮，毕竟那些人族的武器砍在赤风兽的身上，都只能留下一个细小的伤口。 它没想到的是赤风兽在吐息面前也是如同脆纸一般。 对花来说，这简直就像抽奖一样，约等于是白捡的好事。 相较之下，消耗的那一成灵力，基本算得上是没有影响了。 随着灵精落入花的口中，里面蕴含的充沛灵力蔓延到了花身体的各个角落，并逐渐充满。 突破了！ 突破之后，灵力的增长依旧没有停下，一路增长，直到花感觉到再次要充盈的时候，才缓缓地停了下来。 精魂七阶！ 而且只要稍微再吃点东西，应该就能够达到八阶！ 花现在对下一个境界非常有兴趣。 不过这种事情急不得。 “说起来，既然他们是因为那个人族把他们要追的东西丢在了这里，两边才打起来，那么现在那个东西应该还在这里吧？” 花转头，看向了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第015章.清灵玉净瓶 花记得，这些人族似乎是来找什么被偷走了的东西的。 如果他们已经将那个东西拿回来的的话，就没有必要非得和赤风兽拼命。 那么可以猜出来，那个东西现在还留在这里。 放眼望去，山洞周围大片的植物，都早已被赤风兽的烈焰烧了个一干二净，露出下面光秃秃的土地，如果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的话，一眼就能发现。 花开始翻动那些被烧焦的人族尸体。 他们身上的衣服大部分都已经化为了飞灰，偶尔有一些没有被烧坏的东西还保留了下来。 大部分剩下的都是武器，上面还残存着不少的灵气，花干脆就用藤蔓一卷，丢进自己的嘴里。 嘎嘣嘎嘣，还挺香。 “武器……灵草……丹药……” 不管是什么，反正只要上面还有灵气波动，花就直接往自己的嘴里扔。 到目前为止，花还没有遇到自己咬不动的东西。 “诶……这个是？” 花在地上找到了一块正方形的玉。 上面还悬浮着一个金色的光点。 花将玉碑翻来覆去地看，那个光点指向的方向一直都没有变。 “指向的是……那个山洞？” 花转向山洞的方向，那里应该就是赤风兽用来居住的地方。 难不成这个东西，就是他们用来追踪的方法吗？ 不管怎么样，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花扭动着身体，朝洞口走去。 片刻之后，花从里面走了出来。 怎么说呢，虽然自己是一朵花，不应该这么讨厌那些可以作为营养的肥料。 但是啊，太多了也是接受不了的。 这个山洞里，到处都是吃剩的动物尸体残渣。 还有粪便。 虽然花自己吃的也差不多是这么个东西，但是花从来都是一点都不剩地全部吃掉。 看到这种吃一半剩下的，还是不免感觉到恶心。 作为一朵花，连屎都不敢吃，花感到非常的惭愧。 花没想到，这赤甲兽看起来威风凛凛的，难道就不能更爱干净一点吗？ 虽然因为下雨，全身沾满了淤泥的花也没什么资格说它。 问题是，想要在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找到那些人族在追寻的东西，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关键是自己还不知道，他们在找的那个东西是什么。 山洞里的灵气也是乱七八糟的，想要通过灵气波动来寻找目标根本不现实。 花又取出了那块玉碑。 玉碑上的光点依旧坚定的指向同一个位置，花就随着光点的指向，在洞窟里面寻找。 最终，在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中间，花找出了一个闪闪发亮的瓶子。 大概只有人族的手掌大小，瓶身呈现一种洁白色，还有不少裂痕一般的花纹遍布在上面。 在瓶口处，几道金色的符文漂浮在上面，似乎正结成一个阵法。 在瓶子上，花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灵力。 花将瓶子放在牙齿上咬了一口。 嘎嘣—— 不是瓶子碎裂，而是牙齿崩坏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 花哭丧着脸，用藤蔓抚摸着刚刚咬在瓶子的那块地方。 似乎缺了一小块。 啊啊啊啊我的牙啊！！！ 我还年轻，要是破相了怎么办呐！ 其他的花花会不会就不爱我了啊！ 花欲哭无泪的摸着自己原本整齐的牙齿，然后…… “诶，长回来了？” 牙齿的缺口就在花用感知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长了回来。 没想到我还有这样的能力？ 虽然不知道除了可以更放心地吃东西之外有什么作用，但是也比没有好。 至少自己不用破相了对不对？ 回过神来，花重新开始打量着这个小玉瓶。 没想到这东西看起来普普通通，结果根本咬不动。 【清灵玉净瓶，用于储存灵魂（已储存）】 这个“已储存”的意思难道是……这里面还存了什么东西的灵魂？ 也就是说，这些人族在追的，并不是这个瓶子本身，而是瓶子里的灵魂吗？ 花将玉瓶倒放在头顶上，也看不出瓶口里面有什么东西。 算了，不管了，反正装在身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了呢？ 而且既然是能专门用这么个东西装起来的灵魂，那肯定是不简单的——不知道吃起来口感怎么样？ 花努力地让自己想象那种感觉…… 不行，想象不出来。 “系统，这玩意你能打开吗？” 意料之中地没有回应。 花挠了挠头，不再细想，将玉瓶随手丢进了储物空间里面。 与此同时，玉碑上标注的金色光点也消失了。 “看来放进储物空间里的东西不会被追踪到，厉害啊~” 花摇头晃脑唱着歌，将玉碑也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碎。 至此，所有的战利品都已经回收完毕。 花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收获——接近两阶的修为，以及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瓶子。 修为在明天吸收神魂碎片之后应该能稳定升至九阶，在那之前，花还有正经事要做——前往云岭幻境。 知道了人族吃了也没什么好吃之后，花对人族的兴趣已经基本消失，加上它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暂时还没有办法说话——心里能想，也听得懂，但是没有发声器官——花现在对他们身上的那些宝贝非常有兴趣。 在观看赤风兽与这几个淬体期人族打斗之后，人族使用的那些五花八门的宝贝看着让花觉得非常有趣，比如飘在半空会冒火的纸、飞来飞去的小剑、落地会爆炸的小球……只是因为赤风兽强大的战斗力，那些宝贝大多在战斗中就已经损毁，剩下的在之后赤风兽那一次热浪之后也被烧得失去了原有的功能，变成了一块废铁。 所以花这次去，那就是去夺宝的！ 花也想骑着飞剑，大口一张，千万把小剑从里面飞出，结成一条长龙将面前的一切绞成碎块。 想想都觉得拉风！ ------------------------------------- 花从洞窟里走了出来，外面倾盆的大雨依旧没有停歇。 虽然没有办法找一只坐骑，但是这对花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天上正在打雷，这时候那些人族要是还骑着飞剑在天上飞，那就免不了被落雷劈成焦炭的危险。 这种时候，他们要么原地扎营，要么就得冒雨前进。 不管哪一样，对花来说都更有优势。 “打起精神，走吧！” 第016章.哲学三问 晴空之下。 春风和熙，阳光明媚。 湖面平静，早已不见前几日的惊涛骇浪，天色湖光相连，一片碧绿，广阔无际。 悬于湖上的飞鸟，时而飞翔，时而停歇；湖鱼在水面游来游去，又一甩潜入了湖中。 岸上的香草和小洲上的兰花，草木茂盛，青翠欲滴。 而此时，一连串身着赤衫的人影，却突然驾着飞剑，从湖面上飞过，将这些惊了个鸡飞狗跳。 飞剑之上，几人正在交谈。 “谁能想到，这一场雨竟然将我们的行程拖延了三日？” 说话的是一名唇红齿白的秀丽女子，她乘着飞剑一马当先，带领着后面所有人的脚步。 看来是这一行人的首领。 从她的身上，传出的是浑然天成，仿佛可以生生不息的灵气波动。 筑基巅峰，半步结丹。 另一名女子连忙说道：“早师姐莫急！在离开之前我们就预留了一周的时间，三日而已，不妨碍的。” 被称作“早师姐”的女子摇了摇头。 “唉——难得师父信任，让我独自一人带领你们前往幻境，却不想在一开始决策就出现了失误……” “这不是师姐的过错，要怪，就怪这不周山脉中的鬼天气吧。” 若是花在这里，就能认出说话的人，正是几天前看到的那个人族修士，名为李玄一，筑基六阶。 连下了三日的暴雨极大地拖延了他们前进的脚步。 因为恶劣的天气，不仅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引起的灵气混乱更是让操控飞剑的难度更上一层楼，在这种情况下，负责带领一种弟子的赤霄阁真传弟子“早晏”做出决定，等大雨过后再起行程。 谁想到这雨一下便是三日。 “虽说赶得及，希望之后不要再出其他差错了吧……” ------------------------------------- 另一边，花已经快快乐乐地骑上了自己的坐骑——一只凡胎五阶的燎猪。 这妖兽跑得速度虽快，但是性格烈，要想控制起来可不简单。 于是花就想了个办法——直接用藤蔓将燎猪的眼睛捂住，然后抽它的屁股，让它闷头往前跑就行了。 这个方法还真挺有效，本来想尽办法要把花甩下来的燎猪，一下就变得乖巧了许多。 在猪背上，花还有时间签个到。 “签到！” 【签到成功。签到第420天，获得能力奖励——土遁。】 能力！ 没想到没过多少天，又获得了新的能力！ 至于这个“土遁的效果”…… 【土遁：将自身潜入地脉，通过地脉快速前往其他地方的遁术。】 哦哦哦！就是这个！是增强机动力的能力！ 在之前花的设想中，要想让自己拥有能够快速进入和脱离战场之外，除了再长出几只强壮的脚，最好办法那最好就是能够学会遁术了。 这是在花思考的过程中，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的名词。 而就在各种效果不一的遁术中，在森林里能够达到最远遁逃距离的，无疑就是土遁了。 只要自己要去的地方处于地脉的连接点，不管离得多远，都可以在极短的时间之内瞬间到达。 虽然准备时间比较长，释放条件也比较苛刻，但是如果遇到不得不逃的突发情况，应该是不会有比土遁更好用的能力了。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花并不知道灵脉通向哪里。 毕竟没有学会感知灵脉的能力嘛，虽然这么长的距离一路走来，但是究竟哪里有地脉，花是一点也不知道。 如果随意使用的话，运气好，可能会在某个时候从某个遥远的地方出现。 运气不好，大概就得被地脉同化，陷入永远的循环之中了。 “只有遁术也没有用啊……” 花忍不住叹了一口不存在的气。 因为是非常危险的能力，也不能试验一下，花也就不去在意这件事，继续骑着燎猪狂奔。 直到这一头燎猪也倒在地上，翻着白眼抽搐不止。 “喂！起来了！嗯……果然还是得去找下一个吗？”花苦恼地摸摸自己的大脑袋，最终还是决定停止了对燎猪的鞭打。 只是现在夕阳已经渐渐落下，夜空重新回到了不周山脉中，那些昼行性的妖兽基本都已经开始待在窝里睡觉了，而夜行性的妖兽操控起来比燎猪还要难，花也只好暂时放弃这个方法。 而花的行事也开始谨慎起来。 这个位置应该是属于不周山脉的更深处，最明显的差异就是，周围的妖兽等级比花最早所待的那个地方已经高上了许多。 在花最初生长出来的那个地方，凡胎巅峰的妖兽就可以称霸一方，精魂境界的那更是如同天神降临一般，所有妖兽都得绕着道走才行。 而在这里，不说精魂遍地走吧，就光是花感知到了的，境界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就有十几个。 在这种情况下，就算出现妖身境界的妖兽也不奇怪。 明明自己好不容易快到精魂巅峰了，本来以为可以暂时威风八面一回，没想到来到的地方等级比自己也丝毫不差。 花也想过，要不要干脆就不去那里了，回到最早待的地方安心签到。 可是那实在不是花的性子。 最早的梦想是靠自己走遍八荒，这一点始终没有变。 虽然说本应该在一个地方待到死的植物有这样的梦想很奇怪，但是花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前往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目的不仅仅是想看看，在那些地方都有什么样的风景，生活着什么样的妖兽。 另一个非常重要的想法是——花希望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东西。 目前也走过这么多的地方，花从未见过自己的同类。 虽然也猜测过，自己可能是某种非常珍惜的灵花，或许是那种百年一株、千年一株都有可能。 但是花相信，只要去的地方够多，终究是可以见到与自己一样的植物的。 到那个时候，花会去问一问，自己从何而来，其他花有没有这个系统，以及系统进化的终点是什么。 虽然不知道其他花知不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但是至少能够让花有了一个能够交流的对象。 一朵花会渴望交流，听着还有些怪怪的，但是花确实是这样想的。 要达成这个目标，首先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 所以这个“云岭幻境”，花是必须要去的。 第017章.幻境开 林中空地。 —旁山体岩壁上有—扇石门，门缝处闪烁着湛湛神光。 —群男女站在门前，全都是年轻模样。 每个人来历都大的离谱，最差也是—流宗门的嫡传。 此时他们如众星拱月般，看向一个白衣华服男子，众人隐隐以他为首。 此人乃无量宫真传弟子。 阎阳冰！ “阎师兄，这次秘境有您在，肯定是如履平地，我们几个跟着喝汤就行了。”旁人谄媚的说道。 阎阳冰摇头笑了笑，“千万别这么说，仙缘难测，咱们各凭本事。” 他虽然笑容和煦，但眼底却满是轻蔑。 只有看向一旁，那抱着长剑的青衣少女时，才闪过—丝凝重。 “天剑派怎么也来了?“ 青衣少女靠着树干，怀中抱着—柄长剑。 她束着高高的马尾，一缕秀发散落在耳边，此时眼帘低垂，没有和任何人交流的打算。 她名为纪华月，乃是天剑派的真传弟子。 阎阳冰看着她，微笑道:“没想到纪仙子也来了，天剑派对这幻境也感兴趣?“ “怎么，你无量宫来得，我天剑派就来不得?“ 青衣少女头也不抬，语气中火药味十足。 阎阳冰眼中闪过一丝不快，但还是笑着说道:“纪仙子误会了，幻境中危机四伏，有你同行我也能放心不少。“ 青衣少女没再说话。 阎阳冰也不再自讨没趣，扭头与其他人闲聊道:“看来该来的都已经来了，只是不知道这次负责主持的赤霄阁，为何迟迟未到。” 众人对此也议论纷纷。 一人说道：“不知是不是在路上遇上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又一人担忧道：“我前几日见不周山上又有大妖下山，若是赤霄阁人遇上……” 阎阳冰笑道：“大妖出山，那都是惊天动地，赤霄阁此次带队的乃是早晏，她心思缜密，不会出事的；恐怕只是因为前几日的大雨耽搁了罢了。” 有阎阳冰的话，让众人安心了许多。 幻境之中危机四伏，既有仙缘也有杀机。 虽然即便赤霄阁的人没有来，众人也可以进入，但是少了他们手中那一张令牌，想要寻宝就困难了许多。 “是啊，早师姐机智过人，定不会出问题。” “没错，不会出事的。” “实在不行，我们不是还有阎师兄嘛！” “对啊！我们只要安心听阎师兄领导就行了。” “阎师兄会保护大家的。” 其余人纷纷附和奉承道。 阎阳冰满意地点了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只需要等着……” 话音还未落，一行身着赤衫的年轻人从林中出现。 阎阳冰一瞧，正是早晏所带领的赤霄阁等人。 早晏一落地，就急急忙忙地走了上来。 “诸位道友，赤霄阁来迟，请见谅。” “无妨。” 阎阳冰笑着摆了摆手，“幻境还未开，不用着急。” 话正说着，地面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一阵狂风呼啸，树木被连根拔起，众人身形都有些不稳！ “如此磅礴的灵力！” 青衣少女猛地转头，之间狂风裹挟着一道黑影飞来！ “快闪开！” 众人急忙闪避，只见这黑影“嘣”地一声砸在了地上，掀起大片尘土。 待烟尘散去，地上着黑影才显露出真面目。 “这是什么东西！” 地上这东西看着是个妖兽，然而身形已然残缺，根本看不出是个什么种族。 只能从它身上残余的灵力来看，境界应该是在精魄巅峰！ “精魄巅峰，对比人族修士，那也是筑基巅峰了！是什么东西一击就将它伤成这样？” “伤它的东西……至少也是金丹级别。”阎阳冰面色凝重，“之前有道友说看到有大妖下山，恐怕并不假……而且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该如何是好？” “是啊，如果那妖物找到了我们这里，那免不了造成死伤！” 众人纷纷说道，显然也是担忧。 阎阳冰站了出来，走到早晏的面前。 “如此情况，只能拜托早师姐提前开启幻境，如此一来，那妖物就算来到这里，也无法进入，自然就离开了。” 早晏看着似乎有些犹豫，她身旁的师弟也应和道：“阎师兄说的有理，况且本身打开幻境的时间也就在明日，早入一日，师父也会理解的。” “……既然如此，那只好这样了。”早晏沉默了一会儿，也只好答应。 毕竟万一那妖兽真的找到这里来，以这里修士的实力，恐怕会死伤惨重。 她担不起这个责任。 更何况提前打开幻境，只是要多消耗一些灵石，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影响。 见早晏决定，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方才那滔天的灵力波动，不论是谁，感知到心里都一惊。 要那东西真的来到这里，恐怕都会争前恐后地逃离，那这次的幻境试炼就算泡汤了。 只见早晏走到那石门前，从随身携带的纳袋中取出一枚令牌悬于身前，双手结成一印，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石门亮起湛蓝神光，伴随着一阵轰隆声，整座山峰都晃动起来，无数细小的碎石和沙土滚滚落下。 轰！ 石门缓缓打开，神光透射而出，并随着缝隙越开越大，这道光芒耀眼到无法直视！ 所有人的神情都显露出一股狂热。 云岭幻境终于到开启了！ 在这之中，很有可能就会找到属于他们的机遇和仙缘！ 就连一直神情淡然的纪华月，也不禁地支起身子，看向那道光芒之来处。 幻境的开启，一般是不需要什么令牌的。 只要开启，符合幻境的进入条件，就可以进去。 但是这个“云岭幻境”有所不同。 这种幻境，是一些宗门在幻境形成初期，就使用神通，将整个幻境纳入控制。 这样的话，虽然幻境进入的条件会变得苛刻，但是不会在进入一次之后就立即消失。 如此一来，这种幻境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为宗门提供产出。 再加上假如幻境的产出超过了宗门的获得，他们也不介意将一些名额卖给其他宗门。 既可以卖出一个人情，还能获得一些额外的收入，可以说是双赢的行为。 看着那团炫目的光晕，众人心驰神往，却依旧没有迈出一步。 他们在等待阎阳冰先动。 阎阳冰很满意这个情况，他微微一笑：“诸位道友，跟上吧。” 说罢，便跨入这道白光之中。 第018章.花灵炮 此时的花，并不知道它的所作所为造成了一众人族修士的恐慌。 时间来到一个时辰之前。 花骑着刚抓来的妖兽在林中肆意的奔跑。 这样的行为自然也会引起其他妖兽的注意。 而这里丛林茂密，道路崎岖，妖兽随处可见。 对于这个侵入自己领地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妖兽也是保持着谨慎的态度，如果尽快离开，妖兽一般也不会随意发动攻击。 无数妖兽隐藏在周围的丛林中，对着花虎视眈眈。 花并不在意旁边躲藏着的这些东西。 到了这个位置，花也已经能追踪到那些人族修士的灵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继续使用飞剑。 否则的话，花是绝不可能就这么追上他们的位置的。 就这么前进了数里路，身下的坐骑动作却突然停下，死活不肯前进一步。 花也发现了挡在自己面前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只身形庞大的猛虎从林中走了出来。 体形看着比现在的花要大个五倍以上，每一步踏出，都裹挟这雷电。 凡是身旁的植物，都随着一道青色的电光，化为焦炭。 【雷琉兽，精魂九阶】 “呼——” 雷琉兽身上青色电光闪动，鼻中喷吐着气息，琉璃般的眸子中充满了怒意。 到达这种境界的妖兽灵智早已打开，对于这个莫名在自己的领地里胡作非为的怪异植物，它早已怒不可遏。 花也从那坐骑的身上下来。 眼见这一下大概是跑不掉了，继续待在这东西身上的话，万一它乱跑，反而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原本被花骑着的，这个又像狗又像猪的妖兽赶紧慌忙地逃离这个地方。 留下花与雷琉兽对峙。 花自己观察着这个挡住自己路的东西。 普通妖兽想要修炼到精魂期，那都少说数十年道行，更别说着雷琉兽是精魂巅峰。 与有功法传承与完善的修炼体系的人族修士相比，妖兽们大多灵智未开，又没有宗门培养，能否修行全靠自身的血脉之力中的本能。 但是即便如此，要想修炼也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自然与天敌会将大多数的妖兽在还未成长起来便一命呜呼，即便顺利成长，若是没有机遇，那也常是终身不得更进一步。 这只雷琉兽就是卡在进阶的这个关卡上。 不过自然总是公平的。 越难修炼的生命，往往在在修为提升之后的进步会越大。 当然，人族除外。 人族修炼比妖兽要简单许多，战斗力确是丝毫不差。 这就是传承的力量。 这只雷琉兽将花拦下，一方面是为了教训一下这个在自己的领地里肆意妄为的东西，另一方面估计也是将花当成了什么珍贵的灵草。 所以花可以说是无路可逃。 不过，花也没什么必要逃。 “既然已经找上门来了，也正好拿你来试试新招数。” 花倒是觉得有些开心。 原因是因为，它在这段时间构想了一个新的招式，但是一直找不到可以用来实验的对手。 这个来源是来自于从晶牙鬣狗身上获得的那个能力——晶流吐息。 晶流吐息的本质就是将灵力聚集在口中，然后喷吐出去，属于最简单的那一类能力。 花一直在研究，如何将这个能力玩出花来。 比如能不能让能量更加集中，或是单位时间内输出更多的能量。 最终构思出了一个想法。 现在正是可以实验的时候。 对面的雷琉兽看到花的修为仅仅比自己低上一线，也不敢随便出手，而就在它犹豫的时候，数根藤蔓突然从地上破土而出，捆绑住了它的四肢。 雷琉兽心里一惊，大吼一声，耀眼的电光从它全身涌出，瞬间将捆住它的藤蔓电成焦炭。 不过花也没指望这一下就能够将雷琉兽击败，暂时捆绑住的目的只是为自己准备释放能力的时间。 它将数根藤鞭盘起成一个瓶口状，放在自己的大口前，并将灵力同时注入口中和藤鞭里。 雷琉兽感知到从花身上传来的灵力波动，心中一惊，想要闪避，却又是几根藤蔓从地底窜出，再次拉住了它的四肢。 眼看要避无可避，雷琉兽孤注一掷，也将灵力注入口中。 双方庞大的灵力，甚至卷起了狂风，溢出的动静，将飞鸟惊动。 随即，两道流光喷射而出。 轰——！ 青色与碧色的流光在空中对撞，顿时灵光爆闪，狂风呼啸，两只妖兽身边数百米内的树木都被飓风吹垮！ 似乎是势均力敌。 花皱了一下不存在的眉头，这种方式使用的吐息应该比之前要强上不少，却只能与这雷琉兽的雷光打个平手，这让花非常不爽。 于是，它加大了吐息的灵力输出功率。 一股更加汹涌的流光向着雷琉兽的位置压了过去！ 雷琉兽没想到这朵花还有余力加大输出，对它来说，这已然是极限！ 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碧色流光逐渐靠近自己的位置，随后将自己吞没…… 被吐息淹没的雷琉兽心一横，灵力反吞入自己的身体，并全部注入到脑中的灵精之中！ 自爆！ 轰！ 只听这一声巨响，强烈的爆炸裹挟着雷电与火光冲天而起，连花周围的空气都一阵扭曲！ 花只来得及将所有藤蔓放出，摆在身前，注入灵力形成一面盾牌，随后汹涌的灵力便将它掀飞…… “啧，这场面……” 爆炸过后，尘埃落定。 被藤鞭包裹得像个粽子一样的花从尘土里钻了出来。 眼前的地面，百米之内皆已经荡然无存，包括雷琉兽的尸体也是。 不知是被炸飞了，还是直接炸成了灰烬。 花抖了抖身体，将一身黄土抖落。 这一招能将雷琉兽逼到自爆，也算出乎它的意料。 通过注入了灵力的藤蔓，将原本的吐息进行压缩和强化，从而造成更高的威力，这个想法应该是成功了！ 花将这一招命名为【花灵炮】。 毕竟已经是自己的能力了嘛！ 虽然说是用晶牙鬣狗的晶流吐息改的，但是既然已经加进了自己的想法了，那当然就是自己的创作了。 这个啊，也许就叫做微创新吧！ 第019章.幻境之内 大概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花继续前往之前预定的目标。 这时候它才发现，之前发现的那些人族的气息都已经不见了。 难不成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然后直接逃走了吗？ 花赶紧跟了上去。 没过多久，花就来到了云岭幻境的门口。 在这里，它还看到了之前那个雷琉兽。 当然，现在也看不太出来它原本的样子了。 花看了看雷琉兽尸体的周围，有不少杂乱地脚印，最终通向的就是那个，一来就吸引了花的目光的那道石门。 “难不成这里就是那个云岭秘境？” 刚看到的时候，花也在想这个东西是什么。 万一是什么碰到之后就会爆炸的东西，处于这方面考虑，花没有一开始就去触碰。 但是显然，这里应该就是自己的目标了。 不知道进去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门的那一边可能会有人把守，见到花可能会直接攻击……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什么用，花一咬牙，便进入其中。 ------------------------------------- 花被白光裹着，穿过了一条黑暗的隧道。 再看清周围时，眼前已是豁然开朗。 它正处于一片比之前的不周山脉更加原始苍茫的森林。 四周尽是四五人合抱的参天古树，大部分数根都裸露在地面，龙盘虬结，蜿蜒曲折；巨大的树冠遮天蔽日， 珍贵的灵草灵果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亲人的芬芳。 “这里的灵气好充裕！” 花不禁感叹道。 作为妖兽，它天生对灵气环境的变化非常敏感，而这个地方的灵气，至少是外面的三倍以上！ 不仅如此，系统将眼前的各种东西都标记了出来。 【百年朱果】、【赤日眼】、【北斗根】、【龙牙乳】、【邪光幻花】…… 各种在外面见都没见过的天材地宝，在这里比比皆是，让人眼花缭乱！ 花虽然不知道什么东西比较珍贵，但是它可以感受到从这些东西上面传来的强力灵气波动，比签到给的那些歪瓜裂枣强上太多了！ 系统的提示也在这时弹了出来。 【已到达特殊地点，是否进行一次额外的签到？】 “额外的签到？” 是花在之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似乎是只有在这些特殊的地点才有的特别签到。 那就不需要犹豫了。 “签到！” 【签到“云岭幻境”成功，获得奖励——死亡藤心】 死亡藤心？是吃的东西吗？ 【死亡藤心：可以在进阶时使用，解锁特殊进化。】 系统的解释适时地到来了。 特殊进化！一听就感觉很厉害！ 花之前也想过，下一次进化会成为什么样子。 按照前一次进化来猜测大概是两个方向——一个是就这样进化，成为全属性上升的高阶种族；另一个是强化某项能力的特殊种族。 这个【死亡藤心】的作用，花猜测是在原有的进化方向上面再多出一项。 不过这也得等到进化的时候才能知道了，现在只是猜测而已。 同时，花注意到了另一个事情。 “那些人族去哪里了？” 花看了下地上的脚印踪迹，就见到他们只是在这里犹豫了一下，立即就四散开来。 “难道人族都是不吃灵果的吗？” 花一边想着，一边将所有的藤蔓放出，不断地采摘着周围的灵果，然后丢进随身空间或者自己的嘴里。 啊好吃！ 这个也好吃！ 噢噢噢噢灵力好多好爽！ 我想在这里待上一辈子！ 数十根藤鞭如同狂风扫落叶一般，将眼前所见的一切扫进自己的嘴巴里，灵力修为也在快速增长。 按照这个速度，应该更快就能够到达精魂巅峰了！ 花一边吃着，一边逐渐深入密林深处。 四周翠意盎然，花待在这种地方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但是它的心里总感觉有那么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 但是用感知能力探查四周一番，却又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这么安静？” 渐渐地，花也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没有听到森林中该有的虫鸣鸟叫，也没有看到任何的妖兽。 连应该在这里的人族都不见踪迹。 寂静得仿佛在一片死地一般。 连花的步伐也慢了下来。 刺眼的阳光从树叶与树叶的缝隙中落下，花却没有感觉到丝毫暖意。 花听了下来。 感知与藤蔓被最大程度地放开，延伸到可以延伸的最远的角落。 它是花，所以更加清楚，存在这片森林中的违和感。 在花不再动弹之后，它身后的一颗古树，却突然摇晃起来，从树干的中段突然裂开了一道阴森森的口子，仿佛正在狞笑一般。 粗大的树枝紧接着朝着花的脑袋顶上拍了下来！ “砰！” 然而，树枝却始终没有落地。 几根青绿色的藤蔓不知从何处伸了出来，捆在了落下的树枝上，并随着“咔嚓”一声。 树枝被掰断了。 从断开的创口中，乳白色的树液流淌而出。 古树张大着嘴巴，发出无声的嚎叫。 对于这种东西，花自然是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一道藤鞭抽向树妖的本体树干！ “轰！” 空气中被抽出一声巨响！ 巨大的树妖从中间炸开，并伴随着拧断的吱呀声，轰然倒地！ 虽然非常轻松的击败了一个，但是花丝毫没有放松警惕。 那种奇妙的违和感依旧存在。 下一刻，大地突然开始震动。 周围的古树纷纷张开了大口，挥舞起了遮天蔽日的树枝，朝着花的位置拍下！ 这群树妖的修为不低，至少都有精魂初期的实力！ 加上这个眼前所见极多的数量，以及在暗中偷袭的特性，要不是花早有准备，说不定还得在这里吃上一个亏。 数根藤鞭同时甩出，将所有将要落在花头上的树枝拍断，于此同时，四根藤蔓在花的嘴前构成一个炮口。 “花灵炮！” 强烈的灵光喷射而出，随着花转动自己的脑袋，将周围一切横切开来！ 飓风呼啸，花叶翻飞。 花这时候也没时间管那些天材地宝了，一起掀了算球。 树妖们纷纷倒塌，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随后，一切再次陷入了寂静。 第020章.剑修对决 树妖也是妖兽，体内自然是有灵精的。 但是因为树妖身形庞大，这灵精的位置又不像普通妖兽那样就长在脑袋里——或者说，根本找不到它的脑袋在哪里——要想找还挺麻烦。 总不能把那些树妖全部塞进自己嘴里吧？那些东西每只少说得有个二十米高。 花可是一只食肉植物，如果是灵果灵草之类的，好歹有点甜味，加上灵气充足，吃了也就吃了。 这些树妖看着皮肤就皱巴巴的，怎么也不像好吃的样子…… 不过万一呢？ 说不定是那种虽然外面看起来很粗糙，但是吃起来很香，就像坚果一样。 看树妖伤口中流出的那些汁液，如果是甜的，那应该也能吃下…… 花将一截树枝塞进自己的嘴里。 呸！ 就不该抱有希望。 就在花一筹莫展的时候，感知中突然有一道灵气快速接近。 花立即找了一处树妖堆积的地方躲下。 只见上空划过一道气浪，有一名身着青衣的人族修士疾驰而去，就在花的不远处落下。 【人族：纪华月，筑基九阶】 ------------------------------------- 纪华月于这片林中翩然落下。 她的手中拿着的是一块原型的物件，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画着各种字符，中间一个金色的指针正在微微颤动。 “按照韵灵盘的指引，应该就是这里才对……只是这是什么回事？” 纪华月有些惊愕地看着这里，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大片的树精。 “没有使用术法，完全使用蛮力造成的一击必杀，不像是气修的手段……难道那群人里面隐藏了某个武修士？” 来到云岭幻境的那些人她也并不是都认识，能叫出名字的也就阎阳冰和早晏两人。 其他的人她根本不会去记。 “……不管了，还是寻找仙材要紧。” 她摇了摇头，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了手中的韵灵盘上。 探灵寻宝，除了依靠经验和见识的积累之外，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使用专门的探灵法宝。 她手中的韵灵盘就是一件专门用于勘探珍惜宝物的法宝。 这法宝能够锁定珍贵物件散发出的灵气，从而锁定其方位。 就算在那些大宗门里，这也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跟随着手中韵灵盘的指引，她在这片废墟中仔细寻找，最终在一棵明显要比周围的要粗一截的树旁停住。 这棵树没有像那些树妖一样张开嘴巴，被折断后留下的也不是那种怪异的汁液，应该不是一只树妖。 纪华月右手双指并成一剑，向上指出，被背在背后的三尺青峰陡然出鞘。 再随着她的手指向前一指，飞剑“嗖”地一声射出，瞬间将这根古树的树桩连根拔起。 一整片的地面也同时被掀起。 一时间，尘土漫天。 而就在这被挖出土的数根上，却生着一截完全不同，散发着紫黑色光芒的根蔓。 “是断魂根！” 纪华月眼神一喜。 这断魂根药效如其名，直接吃下去的话，因为过于充沛又丝毫未经炼化的灵力，那必然是消生断魂，当场毙命；但是若是经过专门的处理用于炼丹，虽然灵力降低了不少，但是那依旧是可进大补的良药。 她伸出手，刚想将那截断魂根截下，身形却突然一顿，继而突然转身盯住了花的方向。 她感受到了一道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谁在那里！” 飞剑也霎时间在空中回转一圈，遥指向花的位置。 纪华月走上前去，这才看清那里是个什么东西。 一朵一米多高，有着紫红色花苞的怪异花朵在一堆断开的树妖中随风摇晃。 “是珍惜药草吗……不，韵灵盘没有反应。”纪华月看了一眼韵灵盘，上面的金色指针坚定地指着断魂根的方向。“看来只是长得怪异，却不是什么珍贵宝物。” 长得怪异的花草多了去，对于药材学常年不及格的她来说，不认识那可是太正常了。 心里正想着，纪华月心神一动，就见一道身着白衣华服的身影由空中落下，立于她与断魂根之间。 纪华月眼神一凛。 “阎阳冰？你来干什么！” “自然是寻宝来了。”阎阳冰歪嘴一笑，拱手道，“在下刚好需要这断魂根作为一味药材炼制丹药用于成就金丹，不知纪仙子能否割爱？待在下成就金丹，必有重谢。” “让给你？你谁啊？”纪华月却丝毫不给情面，“我手里的东西从来没有给别人的道理。” “这断魂根此时还在树上，又岂能说是你的东西？要说归属，现在在下离它更近，该归属在下才对。” 纪华月眉头一皱。 “所以你是要抢咯？” 阎阳冰轻笑一声：“抢这个字说的多难听？在下不过是拿罢了。” 看这样子，是摆明不想讲理了。 以纪华月的性子，自然也是不会退缩。 她冷冷道:“很好，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心中已有决意，正好借这个机会，试探—下这无量宫真传弟子的实力！ 原本就悬于她身边的长剑飞射而出，光华如一面明镜，飞速向着阎阳冰斩去。 阎阳冰的长剑也随即出鞘，只见一道银光闪过，将纪华月的长剑弹飞。 长剑旋转着飞回，又悬于纪华月身前。 她手中动作不停，双手结成一法印，檀口轻吐出一个个发自灵魂深处的剑诀。 “乾坤相激、震兑相激、离巽相激、三增而成五、五增而成九……” 空气在她的吟唱中凝结，身前飞剑在半空中颤抖着分裂，一分二，二分四，四分八……最终形成漫天剑影！ 这可不是什么幻象，每一把长剑，都是由灵力凝结而成！ 见此异象，阎阳冰也不再保持假笑，一双眸子变得冰冷无比；他将自己的长剑祭出，举于头顶，口中念念有词。 而此时，纪华月的剑诀已然完成。 “去！” 之间她一声令下，漫天剑影如同暴雨倾盆，瞬间朝着阎阳冰倾斜而去！ 在剑雨的冲刷下，本就断了一地的树木枝干被打成碎屑，山体被削去一截，连地表都快要崩碎了! 当然，那一截断魂根的位置，她特地有意识地避开了。 纪华月扯起一抹冷笑。 她这一招落仙剑，乃是天剑派的绝技，一旦释放，威力无穷。 整片空间都将被剑影封锁，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只能硬接。 这阎阳冰托大，选择站在那里硬接自己的法术，那就别怪她无情了。 纪华月有自信，这一招只要让她使出来，同境界内，绝无可能有人可以接下！ 然而，这灵力的暴雨中，一抹银光，却如同惊涛骇浪中的灯塔，始终屹立不倒。 “什么？！” 纪华月定睛看去，就见阎阳冰单手掐住一个剑诀，长剑在他的身前来回穿梭，舞得密不透风，竟将飞向自己的所有剑影全部拦下。 “哈哈哈！”阎阳冰大笑三声，“纪仙子你这落仙剑虽扬名在外，但又能奈何我这九星剑阵如何？” 他手中剑诀一变，另一只手突然握住剑柄，向上挥砍，只见苍白灵光冲天而起，竟将这漫天剑雨生生击碎！ 第021章.两败俱伤 这苍白灵光势不可挡，破开剑阵直冲纪华月而来。 纪华月瞳孔一缩，剑诀一变，所有还未发出的灵剑皆聚集于她身前。 “轰！” 灵光与灵剑于半空中相遇，掀起狂风与巨浪，纪华月也在这冲击中后退数步。 她的眼中尽是惊悸。 所学绝学被一招击破，让她深受打击。 却见阎阳冰依旧风轻云淡地站在那里，长剑在手，白衣似雪。 “纪仙子，我这一剑如何？” 却见纪华月浑身灵气喷涌而出，系住一头墨色长发的发绳早已不知飞到何处，此时长发随着灵气鼓动而飞舞。 她的气势也提升到了顶峰！ “再来！” 绝技被破，这对她来说是奇耻大辱，她必须用手中长剑证明自己，否则将道心受阻，之后不得寸进一步！ 不过此时的阎阳冰面色却一僵。 “我们修道之人，不必生死相搏……” 这自然是屁话。 刚才一剑斩向纪华月面门的时候，可完全没有要避免生死相搏的意思。 他现在说出这话的原因很简单——他的状态远不如看起来这么好。 想也知道，纪华月是这一代剑修中的佼佼者，要想接下她的绝技，哪里能如此轻松的站着？ 不如说，刚才光是将这剑雨接下来，阎阳冰便已经使出了浑身解数。 他直接燃烧精血提升自身灵力，这才将剑雨破去。 此时的他已然无力再战。 看着镇定自如，不过是在故作镇静。 看这小姑娘的样子，肯定没受什么实质性的伤，而阎阳冰现在连将剑举起来都有些困难了。 这要是再打起来，虽然念在自己师门，纪华月不会杀他，但是免不了身受重伤，之后的幻境探险自然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更别说这会让他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立起来的“青年一代第一人”的名号就此不再。 就在他考虑是不是要先投降保全颜面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根在阳光下反射着金属般光芒的绿色藤蔓突然破土而出，击向他的胸口，他只来得及强行提起一口气将剑横于胸口，随后便被这一下直接击飞，几乎是瞬间便飞到了百米之外！ 而纪华月也是突然意识到有敌人袭击，单脚一踏，轻灵的身躯冲天而起，却发现自己并未受到攻击。 袭击者自然也很明显——自己身后的那朵怪异的花。 “为何它只袭击那阎阳冰，却不攻击我？” 此时的纪华月也不敢落地，刚才将阎阳冰击飞的那一下她也看到了。 连接下自己落仙剑的阎阳冰都挡不住这一记藤鞭，恐怕这妖花的修为远在自己之上！ “莫不是因为那阎阳冰持剑前来，被这花以为是要攻击他，所以才出手？” 她觉得这个很有可能。 因为自己一直是背对着这花的位置，之前前来查探的时候，也没有离得这么近。 看来这才使得自己没有受到攻击。 她就见那一记藤鞭得手之后，又慢悠悠地收回土地之中，再无动作。 “我此次受伤不轻，若是不小心再招惹到它，恐怕难以脱身……只好先放弃这断魂根，另寻它物。” 自己有韵灵盘，没必要为了和一只妖物斗气而让自己元气大伤。 她立即驾着飞剑，破空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花，心里也紧张地不行。 ------------------------------------- 在一开始纪华月举着长剑朝着它靠近的时候，它就躲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看不到我、看不到我……” 原因也很简单——纪华月的修为比自己高一阶，还能使用那些神奇的法宝。 花没有信心能战胜她。 这时候的花使用的就是修炼多年的唯一绝技——装作是一朵普通的花。 随着微风，轻柔地摆动着身姿。 那个人族修士只是过来看一看，好像也没过多地在意自己。 就在花好不容易放下心来的时候，天上又降下来一个人类修士。 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颜色不一样，花就叫他们“小白”和“小青”了。 顺便一提，之前那个叫“早晏”的，它给她取名叫“小红”。 他们原来的名字太难记了。 小白似乎想要抢小青的东西，小青不同意，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 在看到那漫天剑雨的时候，花也无比佩服自己的果断决定——要是自己，是绝对接不下这么一招的。 结果小白不仅接下了这一招，看着还毫发无伤的样子。 那苍白灵光吓得花都忘了随风摆动了。 不仅如此，小青还后退几步，到了花的身前…… 你不要过来啊！ 花看了一眼那边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地面。 他们要是在这边打起来得话，自己也会变成那副样子的！ “我们修道之人，不必生死相搏……” 说得好！ 花都差点忍不住为就在不远处的小白起立鼓掌。 结果小青一下气势更盛，又像是要打起来的样子！ 你别激动啊！ 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花自然是保不住了，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 花那不存在的眼神一凛！ 早就藏在地下的藤鞭破土而出！ 看我这一记……诶好弱？ 花就感觉自己的藤鞭只是被轻飘飘地挡了一下，随后小白就倒飞出去。 而小青直接起飞，更是让花正准备破土而出的藤鞭无用武之地。 这下怎么办？ 看着飞在天上的小青，花有些不知所措。 要是她飞在天上给自己来一下剑雨，那自己是绝不可能躲开的。说不定……没有看到我？ 花默默地将藤鞭收了回来。 只是小青似乎真的不知道是自己干的一样，竟然直接转身离开，留下花在原地发愣。 哇，幸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小白一下就被打飞了，小青又为什么转头就走，但是结果还是很好的嘛！ 花挪动着身体，从树桩后面爬了出来。 既然他们已经走了，说不定……那个他们在抢的东西也不要了？ 花爬到了之前被小青掀起的树桩前。 【断魂根】 依旧还是非常简单的介绍。 花伸出藤鞭，直接将这东西折了下来，丢进随身空间里面。 现在还不是吃的时候，小青和小白现在虽然离开了，但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带着一大群人回来。 为了安全，花决定先离开这个地方。 第022章.云上的山峰 纪华月于山林中探寻一番后，稳稳落在了幻境的入口处的空地上。 便见其他的修士大部分也在这里，只是他们如今都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看来是没少经历大战。 其中最显眼的，还是正坐在地上打坐的阎阳冰。 他的道袍已然变得破败不堪，脸上也沾满了泥土与血污，他浑身上下灵气翻涌，看着似乎是正在疗伤。 纪华月心里暗惊：“仅一击便将阎阳冰打成重伤，那朵妖花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当然她自己的情况也并不是太好——虽然没有到这种浑身是血的程度，但是伤是没有少受。 所有人里面看着情况最好的，就是赤霄阁的早晏。 早晏看着浑身是伤的两人，心里也是惊疑不已。 阎阳冰和纪华月的实力她是了解的，不知是遇上了什么，让他们伤成了这样？ 谁也想不到是因为他们互相之间大打出手。 云岭幻境中并不似那些无主的传承秘境，即便互不相争，一般也能够拿到本该获得的宝物。 加上阎阳冰和纪华月本就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不说德高望重，那在他人眼中也不会是那种为了争抢而大打出手的人。 见纪华月也来了，早晏颇为关心的上前询问。 “纪道友，我这有一瓶活血丹，如若有需要的话……” “不需要。”纪华月随便找了一棵树倚靠，同时冷冷地回复道。 早晏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才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根本不会乐于去承受别人的好意。 不过这也许就是他们修为能够突飞猛进的原因吧。 若是没有一颗坚定不移的道心，那光凭肉体上的天赋，是不足以在八荒这无数的天才之中脱颖而出的。 早晏扪心自问，不论是天赋还是道心，她都不如在这里的另外两人，拥有与他们相近的修为，也不过是依靠修炼的日子长一些罢了。 这时，空气中泛起—阵涟漪。 —个个遒劲的大字凭空浮现出来，在空中排列组合。 最终形成了一行可以读出的文字。 【第二重试炼，寻物，结束。】 【淘汰，四人。】 【正在开启第三重试炼……】 没错，在这幻境中正在进行着一场试炼。 这是云岭幻境的规矩——想要仙缘，可以。 凭自己的本事去拿。 每次幻境开启，将会进行三重试炼，每一重试炼中，试炼项目都是随机生成，进行的场地也各有不同。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试炼的难度也会被压制在结丹境以下。 当然，如果因为试炼而丢了小命，那自然也是无人负责的。 在花进来之前，这些人族修士就已经完成了第一重试炼【妄杀】，即在幻境内杀死一定数量的妖兽者通过。 这一项难度很低，所有修士全部完成。 然后开启的就是这第二重试炼【寻物】，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尽可能得在幻境内找到更加珍惜的宝物。 不达标者会被直接送出幻境，找到的那些天材地宝也会被幻境回收。 紧接着的就是现在开启的第三重试炼。 众人的脚下升起道道金色符阵。 符文之深奥，在场所有人如果想要细细观察，妄图解读，那必然是会导致头痛欲裂甚至昏迷不醒。 被符阵笼罩的众人，身形逐渐消散，这便是在前往第三重试炼的场地。 而剩下的那几人，则只能一脸懊恼地被送出秘境。 ------------------------------------- 当光芒消散，众人逐渐睁开眼睛，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处完全不同的天地。 这是一座巨大的山峰。 在这座山峰面前，几人如同蝼蚁一般渺小。 早晏抬起头，想要看看山峰的顶端，然而刺眼的阳光却让她睁不开眼睛。 湛蓝的天空中竟然不见任何云朵，只有烈日投射而下。 此时，一名修士颤抖的声音传了过来： “快、快看！我们在天上！” 听闻这名修士的惊呼，众人才注意到自身所处的位置。 一座不大的浮岛，处于云端之上。 阎阳冰走到浮岛的边缘，朝下面望去，厚厚的云层挡住了所有的视线，根本看不见地面。 能看到的，只有同样浮在云层之上的山峰！ 这座巨峰也悬浮于云端之上！ “让整座山峰悬于空中，这是何等的造化与伟力！” 有人不禁感叹道。 “只是不知这巨峰与不周山孰高？” “不周山顶天立地，又岂是这能比的？”另一人嘲讽道。 “可这山悬于空中，你又怎知不及不周山？” “此山再高，不过悬于云上；不周山连接天地，便是那些渡劫羽化的前辈也从不曾登上，又岂是这山可比？”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那自虚空而来的金色文字再度浮现。 【第三重试炼，攀登，开始。】 攀登？ 指的是这座山峰吗？ 这么简单？ “这等高度，直接飞上去便是。”有修士轻笑一声，想要召出飞剑，然而剑却始终在剑鞘中，纹丝不动。 “我的其他术法也不能用了！”又有人惊叫道。 纪华月将长剑抱于胸前，冷笑一声，“能制造如此伟力的大能，又岂会想不到这么简单的事情？让你们爬，你们自然就得乖乖地靠自己爬上去。” 纪华月的话让那几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不敢反驳。 毕竟就算不用术法，他们也绝不会是这个天剑派真传弟子的对手。 从浮岛通往山峰的道路是由一级级浮在空中的台阶组成。 台阶上上下下漂浮着，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坠落而下。 一时之间，竟无人动身。 谁也不知道，这路稳不稳。 毕竟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云海，此时众人术法也被封印，结果便是无人敢迈出第一步。 “哼，胆小如鼠。” 纪华月冷哼一声，首先踏了上去，并且迅速通过。 后面众人虽然感到一阵害臊，但是毕竟有人开了个先河，其他人也立即跟上。 阎阳冰默默走到了早晏身边。 “早师姐，不知此前是否曾有人见过这一试炼？” 早晏则是摇了摇头。 “从不曾有人见过。” 赤霄阁掌控云岭幻境数百年，竟无人经历过这一项试炼！ 第023章.攀登 攀登山峰的初期，众人皆如来郊游一般，闲庭信步，毕竟这山虽然看着气势恢宏，但以修士的角度来看，也并没有那么高。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感觉到了有些不对。 他们感觉到身体越来越沉。 “原来是这样。”纪华月的纤眉微微一蹙。 看来这座山峰不仅仅是将众修士的术法进行压制，连身体素质也降到了与凡人无异的程度。 不仅如此，似乎随着攀登的高度升高，他们身上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纪华月抬头看了一眼那仿佛遥不可及的山顶。 要是真的走到顶，那受到的压力会有多大？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大家都是各自宗门里的佼佼者，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一下所有人也不像之前那样随意交谈，闷着头往前走，只为了保存体力。 这场攀登一直持续了三日。 如今能走在前面的，只剩下三人。 早晏、纪华月、阎阳冰。 其他人都早就不知道落后到了哪里。 即便修为被压制成了凡人，但是天才就是天才。 早晏虽然总是说，自己天赋平平，不过是比他人稍微努力一些。 但是在修仙之路上，努力有时才是最大的天赋。 更何况她天赋也并不普通。 然而即便如此，此时的三人也已是身心俱疲。 天空中的烈阳仿佛永无止境地照耀着，刺骨的寒风如利刃一般划过他们的皮肤。 攀登的旅程是他们从未经受过的试炼，将他们身体中存在的每一根纤维都拉扯到了极限，并突破了极限。 只有他们的锻炼、意志、以及对永不服输的道心在驱使着他们继续前进。 这段漫长的旅途几乎将他们吞噬。 在这段路程中，不论是谁，都无数次地倒下，然后爬起来，随后跟上。 对本就身受重伤的阎阳冰来说，这时的情况更是让他雪上加霜。 每一步踏出，干燥的喉咙中咳出的都是带有铁锈味的血液，身上的伤口更是早已迸裂开来，原本雪白的长袍，几乎被染成了赤色。 即便是纪华月，也不禁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这份坚毅，倒是绝不负他“无量公子”之名。 只是现在，这片压力已经越来越沉重。 此时的他们，感觉仿佛整片天地都压在他们的肩上，身形也是愈发得佝偻。 终于，顶峰就在他们的眼前。 那是一座华美至极的宫殿。 宫殿立于在顶端，殿角飞檐，气宇轩昂；鎏金铜瓦，富丽堂皇。 虽看不出是何处建筑风格，但此般气势，绝不是凡间居所。 然而，他们却已经到了极限。 终点明明就近在眼前，然而他们却难以再近一步！ ------------------------------------- 纪华月。 八荒顶级宗门天剑派的真传弟子，同时也是最年轻的真传弟子。 出生之日便引起天地异象，还在襁褓之中时便被当时下山云游的天剑派掌门看中，带入门派收作亲传，并随后辞去掌门之位，一心一意对其进行教导。 阎阳冰。 无量宫宫主次子，从出生之日起，无数的光环便加在了他的头上—— “未来的无量宫宫主”、“绝世天才”、“无量公子”、“金仙转世”……只要与其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些都不止是虚名。 相较之下，早晏就显得普通了许多。 她没有身负绝世资质——当然是相对于前面两位惊才艳艳的天骄而言——也没有数不尽的资源堆积，甚至在赤霄阁那次升仙大会，她也不过是一名外门弟子。 然而即便是这样，她却用绝不逊色于天才们的速度，快速提升着修为和实力。 这用她的话来说，“不过是比其他人努力一些”。 用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修炼，将自己逼迫至极限；用尽一切时间推导心法与术法，将简单的术法发挥出极大的威力；仅在筑基初期，便被邀请进入赤霄阁内楼与诸多高阶修士一同推演功法…… 这绝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在以修为论辈分的八荒修仙界，即便是一些结丹甚至元婴的修士，见到她都会尊称一句“早师姐”。 然而，这三名在外界显赫的天才，在这里却被按在地面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纪华月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浸湿了外衫，滴落在石头筑成的山地上。 那华美宫殿虽近在咫尺，却有仿佛在天涯海角。 一旁的阎阳冰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甚至还要更糟糕。 汗与血水混杂在一起，在他身后的道路上，已经留下了一道接连不断的血色印记。 “这个……难度是不是……太高了？” 阎阳冰终于打破了这一片安静。 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因为他们现在连取出水喝一口的力气都没有了。 纪华月与他有着一样的想法。 在来之前，早已有人总结过在云岭幻境中出现过的所有试炼，无论是哪一个，按照他们的实力来说，都应该是轻松通过。 而这个不一样…… “……简直就像是……” “就像是……本身就不想让我们通过……一样……” 纪华月紧咬着牙关，将字一点一点从自己的牙缝中挤出来。 “……如果不是……为了让人通过……那为什么要……设置这一关……” 这个话，没有人回复他。 就见早晏再次踏出一步。 “……早师姐……再往上地话……会撑不住的……”阎阳冰提醒道。 然而早晏没有任何回话，再次踏出一步。 这一步，她的鼻中已经渗出鲜血。 随后，纪华月也踏出一步。 她的身上的关节发出了不妙的响声。 阎阳冰怔怔地望着这两个背影，随后，他也下定了决心。 就算不让他们上去，这山他也必须上！ 即使会死在下一步又如何！ 阎阳冰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早已没有了作为无量公子的风度，然而他已然不再在乎这些。 他一步踏出！ 仿佛天空落下一般的力量压在了阎阳冰的身上！ “咳！” 他再也忍不住，只感到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咳了出来！ 他的腿脚一软，竟然就要跪下，然而却被他死死撑住！ 他有预感，下一步就将是他的死期。 前面那两人也是如此。 但是即便如此又怎样？ 修仙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若是此时退缩，将来又如何能面对此时的自己？ 他们已经下定了决心。 紧接着，三人突然感觉到身体一轻。 第024章.仙髓? 【第三重试炼，攀登，结束。】 【淘汰，十八人。】 【云岭试炼结束。】 虚空之中，一行金色的铭文显现。 此时已经趴在地上的三人愣愣地看着。 “通过了？” 阎阳冰有些不可置信地说道。 本来都做好了身死道消的准备，谁知却在这时通过。 因为身上的巨大压力突然消失，三人控制不住身形，一同倒在了地上。 纪华月喃喃道：“看来，这试炼便是考验我们的道心……若是心中有一丝迷茫，都不得通过此次试炼。” “将我们逼至极限吗……可真是恶趣味。”阎阳冰苦笑一声。 而直到这个时候，将近三天没有说一句话的早晏才终于开口。 “此次进入试炼总共二十五人，第二关淘汰四人，第三关淘汰十八人，剩下三人……看来通过第三重试炼的只有我们三人了……” 早晏强撑着站了起来，强扯出微笑的脸上尽是疲惫，她一只手支撑着膝盖，另一只手对着离自己最近的纪华月伸出。 纪华月看了一眼，握住了她的手，随后起身。 她再如何心高气傲，此时也对这个“早师姐”佩服不已。 “我才是伤的最重的……快来拉我一把啊~”仰卧在冰冷的石面上，阎阳冰喊叫着。 纪华月也终于不再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脸，而是取笑道：“上面是太阳，下面是冰凉的地面，你这阎阳冰的名字可真是取对了。” “如果名字这么有用的话，我回去就和我爹说我要改名叫阎登仙！” 阎阳冰没好气地说着，转过头去，却看到了在阳光之下巧笑嫣然的少女，一时之间竟呆了。 注意到阎阳冰这样，纪华月脸也微微一红，咳嗽两声，将头别了过去。 这一切，早晏自然也是看在眼里，欣慰地笑着。 随后，她回头看向空中那依旧漂浮着的金色铭文。 “云岭试炼结束……按照我之前的来这里的情况来看，第三重试炼结束之后出现的应该只是‘试炼结束’才对……” “云岭试炼……莫非就是这【云岭幻境】的由来？”阎阳冰此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 “云上的山峰……这不正是‘云岭’吗？”纪华月有些讶异地看向早晏，“早……师姐，你可知这幻境名称从何而来？如果之前无人见过这幻境，那又怎么会取这么一个名字？” 早晏此时也是满脸的不解。 “根据赤霄阁中的记载，‘云岭’一名是当初我赤霄阁的前辈来此处探索时，见到的第一块石碑上所记，便以此为名……” 阎阳冰说道：“也就是说，这么多年，赤霄阁也只是知道这幻境的名称，却不知幻境中真有这一重试炼？” “应该就是如此……而且按照这符文所说，这【云岭试炼】才是这幻境中的真正的最终试炼……只是不知为何之前无人见过？” “说不定只是前人运气不好罢了。”纪华月转头，看向那座辉煌的宫殿，“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说不定里面会有解答。” 另外两人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个最关键的东西，还没有查看。 阎阳冰嬉笑道：“只是不知道经过如此困难的试炼，最终会获得何种奖励？” “进去一探便知。” 纪华月与早晏相互搀扶着前行，反而是受伤最重的阎阳冰，这时候只能靠自己。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无量公子的风度还是需要保持的。 三人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十几米高的宫殿大门前。 雕刻着奇异图画的银色大门顶上并未像寻常宫殿那样挂着牌匾，在三人逐渐靠近大门时，大门也逐渐打开。 宫殿内的景象，让三人大吃一惊。 ——庞大的大殿之内，摆满了足有二人高的透明容器，里面装满了青绿色的液体。 金属的罐子插在容器中，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玻璃器皿？这里面盛装的是何物？” 纪华月好奇地走上前去，用手指轻敲了几下容器的表面，发出的是清脆的声响。 在修仙者门派中，虽然也会有使用玻璃器皿的，但大多只是用来装饰而已。 因为太过于脆弱，就算使用术法加持，也总是让人不放心，所以一般不会用来盛放什么贵重的药剂。 早晏则是吸了吸鼻子，这个味道总让她非常在意。 “知道这个里面是什么吗？”阎阳冰问道。 “很眼熟……这种感觉……” 早晏的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是仙髓！” “仙髓？” 纪华月与阎阳冰同时疑惑地出声。 并不是他们没有听过这个东西，而是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对于在小宗门里的人，有可能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但是在任何一个大宗门里，对这个名称都是趋之若慕。 【仙髓】的作用很简单，就是一条——改善资质。 而与那些收集一堆材料炼成的丹药不同的是，那些丹药可能只是让人的体内经脉更加通畅一些，但是仙髓却是无论原本的修炼资质有多差，只要使用仙髓，并在静养几天之后，就将一下变成顶尖的修炼天才！ 再加上仙髓拥有完全无法加工的特性，只要掺入任何的杂质，仙髓都会立即失效。 所以，现在在八荒中流传的任何一滴仙髓，都足以让无数人打得血流成河！ 而这里！ 阎阳冰看了一眼大殿之上。 满满当当摆放了数百桶！ 看到这一幕，连早晏也有些不敢确定。 毕竟她也从未接触过如此多的仙髓。 只是在赤霄阁中，有几滴用于研究和收藏的，才让她对这个东西有了一点印象。 “如果这里全部都是的话……”阎阳冰干涩的喉咙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别说是一个门派了，整个八荒都会变得完全不同！ “但是……”纪华月却蹙着眉头，“……就算这些都是，那我们要怎么带出去？” 另外两人炙热的心一下子就凉了下来。 仙髓如此珍贵，要想保存自然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每一滴仙髓，都必须让高阶修士使用术法将其与外界完全隔绝，然后装入施加了空间术法的容器中，才能够携带。 而三人既不是高阶修士，也没有专门用于盛装仙髓的容器。 “难不成……这些东西我们就只能看着吗？” 第025章.死亡绽放 “难不成……这些东西我们就只能看着吗？” 就连早晏，在此时都有些不甘心。 赤霄阁那几滴仙髓，都是当宝供着，即便用于研究，那也是小心翼翼。 更别说修仙资质本就是她心目中一个永远的痛。 现在能够将一切改变的机会就在她的面前……她却只能看着？ “幻境在试炼开始之后大门就会关闭，而如果我们出去了，要想再遇到一次云岭又不知是几百年后……” “不仅如此。” 纪华月接着说道。 “如果我们出去了，告知他人这云岭试炼的存在和通过方法，可能他们就再也无人可以通过了……” “因为知道只要竭尽全力就能通过，反而无法放下一切了是吗……”阎阳冰也想到了这个可能。 因为知道试炼绝不会将自己逼死，所以试炼者无法让自己达到那种极限。 “所以……我们需要隐瞒下来？” “必须如此。”早晏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纪华月想了一会儿，说道：“那么……如果不考虑带出去的事的话，直接将容器打破饮用，在仙髓完全失效之前应该也能够吸收不少的吧……” “应该是这样没错……”早晏有些心痛地看了这些仙髓一眼。 即使自己只使用一滴，那这整桶都算是没用了。 浪费啊！ “不过，也就只有这种办法了……” 阎阳冰点头表示认同，一边向着大殿其他地方张望，看能不能有什么其他的发现。 他穿梭过这堆玻璃容器构成的通道，往前走着。 然后有了发现。 “快！看看这个是什么！” 听到阎阳冰的呼唤，纪华月和早晏顺着声音赶紧找了过去。 他们来到了大殿的尽头。 这里似乎是什么工作室，不过摆放着的都是他们从未见过的器材。 那些器材大多方方正正的，以银色的金属色调为主，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然而最吸引他们的，不是这些东西，而是在这一堆东西的中间。 那是一朵妖艳且美丽异常的花。 足有一人高的花苞，主要以明亮的水绿色为主，在到达花瓣的尖端时，又逐渐过渡成让人心生恐惧的紫红色。 透明的青色叶片上，碧绿的纹路清晰可见。 与花瓣同样水绿色的藤蔓在这片大厅中随意地伸展着，将不少盛放仙髓的玻璃容器击碎，并伸入其中。 看到这花朵，三人的心中除去感叹着异常的美丽之外，还隐隐浮出一丝恐惧。 阎阳冰不禁呆滞地喃喃道：“这是什么东西……” 药材学不及格的纪华月自然也认不出这是何物，只觉得看着眼熟。 然而，她注意到了，身旁的早晏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早师姐？怎么了吗？”纪华月轻声问道。 就只听得早晏举起手，指着花的方向，颤颤巍巍地开口：“是【荼蘼】……是魔尊的【荼蘼花】！” 听闻这话，纪华月和阎阳冰同时屏住了呼吸。 八荒之上，没有人没听过魔尊，自然也没有人会不知道【荼蘼】是什么。 那是魔尊的标志。 一朵绽放着的水绿色鲜花。 死花之旗绽放之处，死亡与破灭将紧随而至。 魔尊虽已有百年未在八荒之上现身，但是魔族大军所带来的恐惧却始终压在人们的心头。 “难不成……这花与魔族有关？” 关于魔尊的标志，那朵花究竟来源于何处，人族修仙界始终争论不休，有人认为，这是上古时期的某种灵花，只不过已经灭亡；有人认为这只是魔尊自己杜撰出来的妖异花朵，目的就是为了激起人族的恐惧；还有人认为这朵花来自于神秘的“魔界”，无法在八荒之上生存。 不论前人如何争论，在这一刻都已经得到了解答。 “那……现在该怎么办？” 阎阳冰看向早晏，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在三人之中，早晏拥有最为广博的学识。 “既然是魔花，那本应是要斩掉……” 死之花在八荒之上是绝对的不吉利的象征，在多年以前，甚至有修士专门掀起了一场将与其类似的灵花剿灭的行动。 只是作为一名研究者，早晏也不太忍心将这举世稀有的珍惜灵花就这样消灭。 就在三人犹豫之际，似乎是察觉到了他们的想法一般，那朵花突然摇晃了一下。 “要发生什么事了！” 纪华月首先长剑出鞘，警戒着那朵花的方向。 随后在三人的注视之下，那水绿色的花苞，竟就这么绽放开来！ 与花苞一同展开的，还有这极其蓬勃的灵气波动。 “结丹境……” 早晏的脸色惨白。 三人如今修为依旧被压制着，加上这一身伤，若这真是一只结丹境的妖兽，那三人将毫无机会生还。 “好不容易通过了试炼，没想到在最后是个这么个东西……” 阎阳冰苦笑一声，也默默的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纪华月的声音却坚定不移：“即使这就是我们的末路，我也不可能就这么站着等死。” 而此时的花，紧张程度相比他们也完全不差。 ------------------------------------- 在第二重试炼结束后，花就看到自己的身下出现了一大堆金色的符文。 “这个……是传送？” 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花就已经到了这座华丽的大殿之中。 身边是五花八门的实验器材，以及排成排的营养液存放桶。 花离开大殿查看了一下，此处似乎是一处高山之上。 往下看，只能看到无尽的云海。 看来短时间内是不会有人过来了。 趁着这个机会，花也可以准备现在最关键的事情。 那就是进化！ 没错，在这段时间里，花已经搜集到了足够多的天材地宝，加上那一截断魂根，让花体内的灵力已然充盈到了极限。 现在需要的，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花看向了系统的提示。 【到达进化节点，是否进化?】 【进化方向:1、大型毒大嘴花;2、剧毒大嘴花;3、特殊进化：死亡绽放】 果然和预料中的一样。 前两个分别是现在形态的成年个体和特化个体，而第三个，应该就是之前说过的特殊进化方向咯。 花看向了随身空间中，那一截小小的，水绿色的藤蔓。 【死亡藤心】 不论在什么地方，像这种需要特殊条件才能进化成的职业，一般都会比普通的要厉害一些才对吧？ 虽然从名称来看，已经和原来的大嘴花完全不是一个种族了。 甚至名字里连“花”这个词都不存在了。 进化之后难不成要改名吗？ 算了，还是叫花吧。 花想了想，也没有什么必须要做的准备。 至少目前来看，这个大殿里面很安全。 毕竟在进化的过程中，花会彻底地失去意识。 在这段时间里，毫无防备的花，如果遇到了什么有敌意的东西，那它一定是死定了。 上一次进化的时候，因为不知道会有这种情况，所以是随便找了个大概安全的地方就进化了。 时候想起来还是会有些后怕，只是当时运气确实很好，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过如果在这里的话，就算进化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大概吧。 已经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开始进化吧。 “确定了，我要进化成‘死亡绽放’！” 随后，花的意识开始远去…… 第026章.土遁术 “哥哥，这朵花很好看吧？” 花听到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年纪应该不大，声音清亮，充满活力。 “……好看是好看，但是，这个样子的植物长不大的吧？” 这次传来的似乎是一个男孩在说话。 “站在原地，等待猎物进入嘴里的这种植物……虽然也有，但是做得这么大一只的话，会因为营养不良然后死掉哦？” “啊……这个不行吗……” 女孩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像是要哭出来一般。“我好不容易做出来的……” 男孩似乎慌了：“不、不会啦，第一次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真的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了！只是需要稍微改一改，这个应该就能正常生长了！” 随后，听男孩子说的话，似乎是正在提出意见。 “……长在森林中，不如改在生长在河边，就可以解决容易缺水的问题……紫红色，过于显眼了吧？如果需要捕鱼的话，改成水绿色可能要更好一些……顶端的紫红色可以保留，用于吸引猎物……毒液对于它的作用不是很大，改成有毒的花粉怎么样……” 男孩与女孩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 “……嗯，这样就完成了！” “太好了！那哥哥，我可以拿这朵花去山下种吗？” “不可以哦？这个会对生态造成严重的破坏吧？先留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用到……” 两人对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最终又归于寂静。 随后花醒了过来。 早上好啊！ 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早上。 因为不需要睡眠，所以这种感觉真的是久违了。 在失去意识的时候似乎还听到了什么话，但是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难不成是“做梦”吗？ 因为至今为止花只睡着过两次，所以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可以作为样本的事件实在是太少了。 不管这些，花现在更关注的是自己的属性。 “系统！” 花在心里喊道。 透明的数据面板随即显现。 【进化成功，已进化为——死亡绽放。】 【获得能力——释放孢子。】 【获得能力——孢子繁殖。】 【获得能力——灵植培养。】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死亡绽放】 【境阶：妖身一阶】 【能力：吞食；猛毒；分泌粘液；藤鞭；温度抵御；植物本能；晶流吐息；金属表皮；土遁；释放孢子；孢子繁殖；灵植培养】 【签到】 新获得的两个能力【释放孢子】和【孢子繁殖】似乎都不是什么攻击性能力的样子。 不过上一次进化也差不多，只不过是统合了一些技能，然后让毒更加毒了而已。 这次选择的并不是毒特化的进化路线，所以【猛毒】这个能力并没有什么变化。 【释放孢子】……就是类似于放出花粉之类的吧？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把毒附加在孢子上，随风散播出去…… 至于另一个【孢子繁殖】，莫非就是……生宝宝？ 【可以让孢子在落处生长出无意识的小型劣化荼蘼花。】 【荼蘼花】又是什么东西？ 虽然有一些不懂的词，但是不影响花理解整句话的意思。 至于最后那个【灵植培养】，花的理解就是，为了让【孢子繁殖】种下的荼蘼花快速生长的能力。 总的来说就是……没什么用！ 对吧？ 当然，花也没有那么期待能够获得的新能力。 还是本身实力的提升要更为重要一些。 这时候就需要…… “感知！” 花的神识瞬间将整座山峰覆盖！ “原来这座山是浮在空中的啊？诶这里还有三个人族，就在……我面前？！” 花一下就注意到了就在自己身前不足十米处，正对着自己拔剑相向的三人。 这三人竟然也是熟人。 诶这不是小白小青和小红吗？ 听他们的话，似乎是在讨论要不要把自己干掉？ 花感觉到一阵不妙。 虽然自己现在进化完成，修为已经是妖身一阶，比这三位人族都要高上一个境界，但是有一个问题。 同样是因为刚刚进化完成，自己体内的灵气现在正空空如也。 真要说的话，也就对付那些凡胎妖兽没什么问题。 当然，花不知道它面前的三人状态和它差不到哪里去。 所以它现在想到的路线只有一个。 跑路。 虽然打架不一定打得过，但是要说跑路，这三位还不一定是花的对手。 这就必须说道花之前得到了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使用的能力——土遁。 这个能力，之前因为无法感知到地脉，所以无法使用。 强行使用的结果大概就是在地脉中迷路，运气好的话不知道多久之后能出来，运气不好大概就要和地脉融为一体。 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一样了。 进化到了妖身境界之后，以花的感知来看， 只是就算是使用土遁，那也是必须要有一个基础的灵力让自己进入地脉之中。 而之前因为要进化提升修为，随身空间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被花吃完了。 一颗果子都没有剩下。 现在还剩下的，除去那一个依旧打不开的清灵玉净瓶之外，就是一堆它根本用不了的什么心法啊秘籍之类的。 那些东西吃了，那也不能恢复灵气啊？ 不对，还有最后一个办法。 花看向了系统界面，最下面的那一个按钮。 【签到】 只要这次签到，出现像往常一样的，给一些妖兽灵果，那花自然就有了能够补充的灵力。 但是一旦花的运气稍微好一些，给的是一些秘籍啊能力之类的，那就完蛋了。 即便如此，这似乎也是目前唯一的办法了。 小白小青和小红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花已经醒了过来，依旧还在争论不休。 小白似乎是认为花很珍贵，就这么砍了可惜了，不如带回去卖。 而小青好像是以为花是什么不好的东西，所以必须立刻砍掉。 开什么玩笑，花怎么会不好呢？ 世上不存在比花更好的花了。 剩下的小红则是在纠结，还无法下定决定。 另外两人就是在等待她的意见。 所以，留给花的时间不多了！ “签到！” 花说道。 【签到成功。签到第428天，获得奖励——朱果。】 太好了！ 棒！ 系统来么一个！ 么！ 花第一次因为签到获得如此快乐！ ……不对，也不是第一次，最早获得签到系统的时候也这么快乐过。 那就是好久没有因为签到获得灵果而这么快乐！ 直接将朱果丢进自己的嘴里，吞食能力发动！ 花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力被稍微补充了一点。 就是这个时候！ “土遁！”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所发出的灵气波动，三人惊疑地看了过来。 而花已经找到了地脉连通的地点，虽然密密麻麻、错综复杂的地脉在眼前还是一片混乱，但是花还是能认出那一个点。 是自己进来时通过的门！ 就在三人的眼中，这朵妖艳美丽的花朵当着他们的面，身形一阵虚幻，随后潜入了地下。 第027章.无华宗 清晨。 天南州。 无华山，无华宗。 这是一座极其普通的人族宗门。 或者说，比普通的宗门还要差一些。 既不是居于什么仙山之上，也没有气势磅礴的山门。 甚至从外面看上去，和普通的凡间道观没什么区别。 没有品阶，没有执照，从这方面说还不如那些在官府做过备份的道观。 不过这里面是真的有修仙者的。 就在今日，大殿之中，聚集了无华宗里几乎所有的弟子。 除去站在前面的那名白须老者之外，共有一女三……两男，以及一只猴子。 那名老者一副鹤发童颜的相貌，一袭白衣，气质缥缈，倒真如凡人眼中的仙人一般。 只是这仙人却是哭丧着脸。 “啊——！我的灵草啊——” 一名面相憨厚的中年男子赶忙上来。“师父别急伤了身子……” “你让我别急——我怎么能不急，啊！”听到这中年男子的话，老者看着更加气了，“你说说，啊，余成文，灵田是你来照顾的，这一夜之间灵草全部枯了！” 被唤做“余成文”的中年男子也是一脸愧疚的样子：“徒儿一觉醒来前往灵田，就发现灵田里的灵草全部枯萎了……” “没咯……全没咯……”老者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低落地说道：“本来还想这这茬灵草收了，卖了之后，不仅能把之前的债还上，还能给你们小师妹去多买些灵果来炼丹……” 说道这里，老者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另一名身着白衣纤尘不染的俊美青年：“君离，你可知婉儿去哪了？” 那俊美青年名为“聂君离”，乃是这无华宗的第三弟子。 他拱手道：“婉儿生性好动，这一大早便已去往后山玩耍了……” 老者叹了口气。 ------------------------------------- 花不知在地脉里已经待了多久。 本来应该到达指定位置之后，便可以从地脉中出来，谁知目的地就在眼前不远时，却突然一阵乱流袭来，随后，花便在地脉中迷失了方向。 直到今日，花突然被地脉赶了出来，便已在这个地方。 这里是一处灵气匮乏的树林，没有随处可见的灵植灵果，也没有到处跑的灵禽妖兽。 只有站在花的面前，仰头看着它的这个人族。 【人族：楚婉儿，练气二阶】 这是哪来的人族幼崽？ 看这个个头，年龄应该不超过十岁。 虽然花现在感觉很饿，但是主要是来自于体内灵气的匮乏，吃个人族也没什么用。 还难吃。 虽然这个人族幼崽似乎对花很有兴趣，但是花决定装作视而不见。 “你饿吗？”楚婉儿突然奶声奶气地说道。 花将注意力转了过去。 就见楚婉儿手里举着一个红彤彤的圆润果实。 【缠心实】 噢！是稀有的灵果！ 花当时就要把那灵果拿过来，藤蔓举到一半，又停住了。 这人类幼崽不会有什么阴谋吧？ 比如果子里放了毒药？ 虽然花根本不怕毒，各种有毒的果子都是随便往嘴巴里塞，根本无所畏惧。 楚婉儿困惑的大眼睛盯着花举起的藤蔓，拿着灵果的手又往上举了举。 嗯……应该没事吧？ 也不管那么多了，花接过了缠心实，丢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顺便一提，现在花的嘴巴也和以前有了不小的区别——原先是花苞横切一刀分成了两瓣，现在是横竖各一刀分成四瓣的感觉；而且原本的像是鲨鱼一般的上下两排尖牙也变成了多排像是毛发一般的长须。 若是不仔细看，真就像花蕊一般。 嘎嘣嘎嘣—— 噢噢噢！灵力终于恢复了一点了！ 因为之前在地脉里，连签到都做不到，花已经好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连刚刚签到给的都是一个没什么用的破功法！ 诶，功法？ 花从随身空间里将那本书取了出来。 《元始真本》 反正自己留着也没有用，不如就给这个人族吧。 花将功法递到了楚婉儿的面前。 楚婉儿墨色的瞳孔盯着花，粉嫩的小手指了指自己。 “给我的吗？” 花将功法再往前递了一点。 楚婉儿似乎也理解到了花的意思。 “谢谢！”楚婉儿眯着眼睛，咧着嘴巴笑嘻嘻地将功法接过，“啊！都这个时辰了我得回去练功了！不然师父又得骂我了……” 楚婉儿小心地将书收进衣领里，然后对花摆了摆手。 “我回去练功啦！” 说罢，便一溜烟地离开了。 花挠了挠头。 “吃是吃了点，怎么还是有点饿？” ------------------------------------- 宗门内。 其他弟子都已经离开，只剩下掌门与大师兄二人。 就见作为掌门的年玄机正俯身于桌上，一手拿着笔在纸上记录着，另一手则是飞快地拨着算盘，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老大老二老三每天每人人消费约七十文……老四二十文……老五三百文……加上每月租金三千四百五十文……加上……” 算着算着，掌门的脸像是要哭出来一般：“……加上上次借来的十两银子，总共是四十六两三百五十文……” 见师父这幅样子，大师兄余成文也不忍心，走过来说道：“师父您也别太难过了……要不这样，我可以下山去给那些凡人做些法事，一个月也能挣个不少钱……” “胡闹！”掌门一拍桌子，“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无华宗再穷，那也是修仙门派，怎么能和那些凡间道观一样呢！” “那凡间道观挣的钱可比咱们多多了……”余成文撇着嘴，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 “没没没没说什么。”余成文赶紧连连摇头，“我这也就是提个意见，不同意，那您也别生气嘛……” 掌门手背在身后，沉思一会儿，随后长叹了一口气。 “……成文啊，我那身行头应该还在库房里吧？” “噢，那个一直保管着呢……”余成文随意地答道，又似想起了什么一样猛地转过头来，“……师父您又要去骗钱啊？” “什么叫骗啊你这孩子真的是不会说话！” 掌门义正言辞地怒斥道：“那些凡人不就喜欢让半仙给他们算命嘛？我年玄机好歹……啊好歹，也算是个结丹境的修士，那就说自己是半仙那也没什么问题，这怎么能叫骗呢？” “那您这还不如让我去给人做法事呢……”余成文窃窃道。 就在年玄机将要再次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的时候，从大殿之外传来一声年轻清亮的喊声。 “师父！师兄！我回来啦！” 第028章.《元始真本》 楚婉儿在无华山上大步地跑着，周围的景色快步向后退。 后山距离宗门有一段距离，虽然她目前只有八岁，但是这点障碍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没过多久，便已回到了宗门的大门之前。 放眼望去，只见一片良田之间阡陌交通，屋舍俨然，一副农家乐的景象。 这便是无华宗。 要说这无华宗，虽然是个无品阶宗门，但是在泉阳城这一代还算是赫赫有名。 主要是来自于前任掌门留下的传说。 那年，年玄机还只是一个云游天下的散修，在游历到泉阳城时，恰巧遇上了那无华宗的前任掌门。 年玄机与那前任掌门一见如故，彻夜交谈之后，便以长老身份加入了无华宗。 然而。 天有不测风云。 三个月后，前任掌门因为非法开设妓院赌场被抓。 在牢狱之中，又因试图越狱不成，被官府问斩。 掌门死后，无华宗顿时因群龙无首，走向没落。 王权没有永恒，宗门也没有。 当时无华宗仅剩的十三名弟子兼打手与年玄机吃过散伙饭之后，便收拾行李，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只剩年玄机守着这个没落的门派。 因为原本的门派驻地作为赌场被查封了，年玄机也只好在附近的无华山上租了一块地，作为新的门派驻地。 时至今日，泉阳城上上下下提到没落的无华宗，那是无不扼腕叹息；提及那被斩首示众的前任掌门，那更是潸然泪下。 心里正想着，楚婉儿轻点着脚步，飞身从竟是枯草的田野间越过，最终落于大殿之前。 “师父！师兄！我回来啦！” 楚婉儿在门口大声喊道。 听闻楚婉儿的叫喊，掌门立即收起了哭丧着的脸，挂上了笑容。 “婉儿回来啦~” “是啊，师父我和你讲哦，今天我在后山看到了一朵好——大的花哦……” 年玄机笑眯眯地听着，心神却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奇怪颜色的大花，什么还给她秘籍，年玄机自然是当作孩童的呓语。 什么拿灵果换了本秘籍之类的，想想都是不可能…… ……灵果！ “婉儿啊~你说你把那灵果怎么了？” 年玄机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送给大花花吃了啊？”楚婉儿墨玉般的瞳孔闪烁着亮晶晶的光泽。 这句话在年玄机的耳朵里就变成了：“我把价值五十两银子的缠心实丢到森林里了。” 年玄机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这个老掌门颤颤巍巍地扶着楚婉儿的肩膀，艰难地保持着脸上的笑容没有落下。 “那、那那朵大花花在哪里啊？” “就在后山，我带你去！” 一听到师父也对大花花感兴趣，兴高采烈地拉着年玄机的袖子就往后山跑。 只是当他们到那里的时候，花早就离开了。 “诶——我记得是这个地方啊？”楚婉儿的手指轻点在自己的脸颊上，似乎是很困惑的样子。 而年玄机则是开始绝望了。 “婉、婉儿啊，你确定是这里吗？” 如果婉儿忘记了之前来过的地方的话，那要在这么大的一个无华山找一个巴掌大小的果子，年玄机自认没有这么强的神识。 “我记得……是在这里啊？”楚婉儿也是满脸的疑惑。 完了。 全完了。 问山下无双寺的住持借钱给婉儿买的灵果这一下就打水漂了。 虽然本来这钱就花出去了，也不指望能挣回来，但是就这样没了…… 不甘心啊！ 年玄机想要责罚一下楚婉儿，然而一看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还是强行挂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给了……那就给了吧？走，回去练功……” ------------------------------------- 此时的花，则是已经到了后山的一条河边。 毕竟已经晋升到了妖身境界，虽然这片山林的灵气和不周山脉比那是想当匮乏，但是只要给一些时间，灵力还是能够自然恢复的。 所以现在需要解决的，关键还是肚中饥饿的问题。 在对整座山用神识进行搜查过后，花发现这一边的人族比较少，而各种野兽数量还挺多。 花就这么一路吃过来，直到这条河边，便停了下来。 数根藤蔓静静悬于水面之上，一动不动。 然而俗话说得好，那叫静若处子，动如脱兔，只要藤鞭一动，那必然是有一条肥美的大鱼从河里被拍上来，然后被花用大嘴接住。 嘴巴变成四瓣之后，吃东西还更方便了。 捕鱼也没有持续多久。 说实话，花的食量并不算大，只是要吃饱的话，百来斤也就足够。 之前吃得多，一方面是因为修为低，灵气并不能代替食物，另一方面是因为妖兽吃了能涨修为，吃再多也不会吃撑。 现在到了这里，这些凡间的飞禽走兽，多吃了也没什么好处，有这个时间，花宁愿待在原地发呆。 花决定将走遍整个八荒的计划推迟了，等到自己再强一些，再出去。 如今回想起来，进入云岭幻境的行动属实是非常冒进，根本不符合花的行事风格。 一见到那个幻境的入口，花就像是有些急切一般地，钻了进去。 进化的时候本应布置好的陷阱也没有布置，也没有准备进化完之后用于补充体力的食物，这才会让花陷入那种危险的境地。 但凡多做一手准备，当时都不至于那么被动。 当然，花也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就去记恨小白小青和小红。 它到现在好像也没有恨过什么东西。 他们所做的一切行为，在花的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 如果他们好吃得话，花也不介意将他们当作自己的食物，对他们来说也应该是如此。 花是这样想的。 不过想起来，最可惜的还是原本预定的和人族交流的计划失败了。 花突然想到了刚才遇上的那个人族幼崽。 这似乎是它见过的第一个没有对它保有敌意的生物。 虽然说是拿了本功法交给她，但是花也不知道那本功法对那个人族幼崽有没有用。 别人送的是珍贵的食物，自己随便丢了个不要的东西送回去，花总感觉有那么点愧疚。 应该好好挑一挑再送的。花如此想到。 就在这时，花突然感知到了一阵奇异的灵气波动。 造成这种感觉的本体境界应该不是很高，但是确实是有些奇怪。 花立即将感知投向了这阵灵气波动的来源之处。 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 此时的无华宗。 年玄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异象——空旷的大殿之内，上方是狂风呼啸，下方则让人感觉如有海浪滔滔。 一道金光凭空出现，落在这狂风与漩涡的中心。 楚婉儿正在修炼。 “婉儿！婉儿快停下！” 在掌门的连连呼唤下，楚婉儿睁开了眼睛，这异象也凭空消失。 “师父，怎么了？” “你这练得……是什么功法？” “是大花花送我的啊？”楚婉儿露齿一笑。 第029章.捉迷藏 年玄机现在功也不练了，钱也不急着挣了，就带着一群弟子在后山四处乱窜。 这都是源自于楚婉儿说的那句话。 “这书是我用那果子和大花花换来的！” 在这个老掌门看到真的看到《元始真本》的那一刻，才真正相信了楚婉儿的说法。 那本功法年玄机光是看一眼封面就感到头晕目眩，几欲昏厥，而婉儿却能如常观看，甚至能够修炼！ 这是什么？ 这就是仙缘啊！ 这么厉害的功法，年玄机都活了三百多年了，从来没见过。 说不定就是当初十二金仙时代留下来的仙法！ 而一出手就能把这么珍贵的仙法交出去的，那一定就是仙人……洞府里养的花吧？ 年玄机也不敢猜是仙人，毕竟八荒之上也没有仙人。 众所周知，要想成仙，就要经历天劫，挺过去了飞升，没挺过去暴毙，就这么简单。 根本不存在成仙之后还留在凡间这么一个选项。 无华宗里，除去婉儿之外，还有四名弟子。 所以呢，今天年玄机这张老脸不要了，也要给徒弟们求个仙缘回来！ “师父您还有老脸呢？”年玄机的身旁，一名一袭白衣的俊美男子正紧随其后。 聂君离，年玄机的第三个徒弟。 “废话！你师父我堂堂结丹境二阶修士，怎么可能会不要脸！” “那您当初和无双寺那方丈打牌结果把自个飞剑输出去，仗着修为比人家高死活不给的时候您就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年玄机面不改色，坦然道：“我飞剑要是都输出去了，那以后咱们下山买东西靠谁？靠你两条腿跑吗？而且当时我也立了字据，后来钱不是都还上了嘛！” 聂君离也丝毫没有和师父对话的样子：“那您看我也筑基了，也可以驾驭飞剑了，您不帮我来整一把？” “整整整，天天让为师帮你整，你咋不自己存钱买一把？为师当年做散修的时候，那飞剑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去山里猎杀妖兽换来的！” 聂君离不服气道：“那二师姐总是有飞剑的吧？我可是问过了，她说是你当年在她一筑基就送她了。” “啧，这小妮子平时不说话，咋一说就什么都说……”年玄机啧了一嘴，继而说道：“那她筑基的时候你五师妹可没来，你也知道，咱们宗门里修炼资质最高的可就是你五师妹，只要她成了，那咱们宗门就有资格去宗门管事处那儿申请品阶了……” “到时候一旦成为正式宗门，每年就可以拿到十个下品灵石的资助……这您已经说过好多遍啦！” “那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年玄机伸手拍了一下聂君离的后脑勺，“别搁这和我整这些叽叽歪歪的，赶紧找！说不定咱们无华宗就能趁着这个机会起飞了！” 聂君离倒是不以为然：“师父你说能起飞……这能靠谱吗？师妹拿个灵果和一朵……像湖水一样的颜色的大花换了一本绝世秘籍？” 楚婉儿形容花的形态的时候，憋了半天也只能说出“好大一朵，颜色像湖水一样”。 “为师亲眼看到的还能假？那异象，还好你五师妹现在修为不高，不然山下那些门派的老狗们肯定以为我山上出了宝物要来分一杯羹！” ------------------------------------- 而此时的花，正在躲着他们的搜索。 从楚婉儿修炼发出异象开始，花就一直在注意着这个被称作“无华宗”的人族宗门。 自然也用系统看过了他们的资料。 【人族：年玄机，结丹二阶】 【人族：余成文，练气五阶】 【人族：蓝宁，筑基四阶】 【人族：聂君离，筑基一阶】 【灵明石猴：卡卡罗特，淬体六阶】 以及楚婉儿，练气二阶。 虽然好像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进去了，但是花最需要注意的还是这个叫年玄机的。 结丹二阶的修为比花还要高上一阶。 虽然相信婉儿并不会对它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花实在是不太相信其他的人族。 好在看起来其他人族并没有和花类似的感知能力，这倒是让花能一直处于不被发现的状态。 但是花不知道的是，其实年玄机一直在使用神识对这片山林进行搜索，但是依旧发现不了花的存在。 然而就在这时，花突然感觉到一种仿佛有人盯着它的感觉。 糟了！ 就当花准备转头就跑的时候，一个娇小的身影已经一跃到了花的面前。 是楚婉儿。 “找到啦！” 她兴奋地大喊道。 对她来说，这大概和捉迷藏的游戏差不了多少。 听到楚婉儿的叫唤，其他几人也纷纷赶来，这才看清花的形态样貌。 年玄机盯着这个有些怪异的大花，倒真像是楚婉儿所说的那样。 这个样子看着有些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看过。 这短短地一段时间，花也在想要怎么办。 以自己的速度，想要跑，那就只能土遁。 只是自己也就刚从地脉里出来，在地脉中毫无目的地游荡的感觉花实在是不想再试一次了。 如果要打的话，花又怕误伤到楚婉儿。 毕竟花的攻击基本上都是那种大范围无差别的。 就在花正纠结的时候，就见到之前关注的那个结丹境二阶的人族走了上来，对花一拱手。 这个姿势花见小白对小青做过，应该是打招呼。 花谨慎地注意着年玄机的动作。 只要有动手的预兆，花就会毫不犹豫地土遁离开。 “晚辈年玄机见过前辈。” 喊谁前辈呢？ 年玄机微微颔首，眼睛注意着花的动作，神识也将花上下扫了几遍。 没有感觉到任何修为……难怪之前怎么都发现不了。 只是不知道楚婉儿是怎么发现的。 不过这朵花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真的是给婉儿那本秘籍的？ 他不知道的是，花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这个人族想要干嘛？ 就见这个看着年迈的人族接着说道：“看前辈独自在外颇有不便，不如来我宗门暂住，如何？” 年玄机的想法很简单。 不管这花是个什么东西，既然婉儿都说这功法是从它手里弄来的，那就先想办法把它弄到自己宗门里面去。 反正宗门里那一片灵田空着也是空着，实在不行还可以卖票给人参观呢。 第030章.泉阳城 阳光明媚，清风徐来。 今天的无华宗也是一片平静。 与平日不同的是，在平时种满了灵草的那片灵田正中央，多了一朵一人高的水绿色花卉。 花是自己走过来的。 花之所以同意来这里，也没想那么多。 既然这几个人族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想法，出去乱跑又很危险，就干脆到他们那里去待一段时间再说。 几个弟子加上一个老头正在大殿门前的阴影下蹲成一排，眯着眼看着正在阳光下怡然自得的花，以及坐在花身边兴高采烈的楚婉儿。 “师父，这个真的能给我们功法？”聂君离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婉儿反正是这么说的。” “婉儿这才8岁，她说的话能信吗？” “那你说她那本《元始真本》是哪里来的？” “这……” 聂君离一下也说不出话来。 那本《元始真本》他也看过，看看封面还行，只要一想认真看进去，那脑袋立马就有一种像是被驴踢了一样的感觉。 不止是聂君离，大师兄余成文、二师姐杜蓝宁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中余成文更是直接在地上晕了半个小时。 老四卡卡罗特倒是看了不会晕——但是它是一只猴子，武修的路线还勉强可以练，气修的功法它也没办法。 大师兄余成文突然说道：“不知道这花能不能卖钱。” “卖钱是不能卖的，不过我倒是想过要不要收个门票让人来参观……” 聂君离不以为然道：“谁会爬这么高个无华山来看这个？” 四师弟卡卡罗特也左右摇晃着双臂，接着说道：“吱、吱吱吱、吱吱！” “老四说的没错。”年玄机了然地点了点头，“而且再怎么说这也是我请来的，来着就是客，就先这么供着吧……成文，之前宗门里的灵草是你来负责种的，这次就继续让你来负责了。” “是，师父。”余成文应了一声，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那那些枯萎了的灵草怎么办？之前买的那些种子都用完了……” “就先这么放着吧……”年玄机叹了一口气。 按照无华宗现在的经济能力，恐怕最终还是得沦落到找人借钱的地步。 而且无华宗的情况与其他宗门略有些不同—— ——通常来说，无论是修仙门派还是凡间门派，主要收入一般都是来自于两样。 一是来自于他们控制的周边乡镇，为其提供庇护，作为交换，乡镇缴纳一定的供奉，也就是人们通常说的保护费。 二是许多门派还会在凡间经营自己的产业，并赚取一定的收入。 这两条路无华宗都走不通。 第一条路，虽然年玄机结丹境二阶的修为在泉阳城确实算得上是顶尖，但是无华宗这加上他也才五个人，加一只猴，而山下的那个无双寺光是凡间弟子就有两百人，这个差距没得比；当然也有的门派是只收钱不干事的，但是这种事情年玄机干不出来。 就算是算命，那拿了钱好歹也能给别人一点心理安慰呢。 第二条路则是因为年玄机实在是没有投资的眼光。 曾经他也听别人说，有个叫基金的东西非常赚钱，只要把钱存进去，就会有人帮他运作，之后每个月都会按照赚的钱给他分红。 他寻思着反正存哪里都是存，这波不是血赚？ 然而第二个月，那个被称作“基金经理人”的人就在泉阳城消失得无影无踪。 据年玄机了解，城里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人把全部家产都投了进去。 官府广发通缉令，但是直到现在，还没能抓到人。 自那之后，他就再也不敢去参与这些东西了。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才想出的把门派大院改成灵田，种些灵草拿去卖的方法。 余成文虽然是农夫出身，但是种灵草和种菜可不一样，获得的收入也只能是勉强度日。 年玄机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唉……要不为师再拿些宗门里的东西典当出去？上任掌门在的时候留下的东西我还有一些，虽然换不得多少银两，但是……” “这能行得通吗？” 老三聂君离表示怀疑。 “而且师父您别忘了，上任掌门那留下来的东西那可都算是赃物，到时候查到您头上来了您不怕把您的头也给砍了？” “呸！你这小兔崽子怎么和师父说话的呢？”年玄机轻骂了一口，随即认真说道：“再行不通那也得行的通，要是实在没办法，为师就只能去找一趟我的那些老朋友们了，他们不少人现在都在一些大宗门里面任职，百两黄金在他们面前应该都算不得什么……” “那您上次去找别人，找了好几家都说不在呢出去云游了？” “人家都是散仙，在外云游都很正常……算了不和你说这个，为师这就下山，不在这和你们耽误时间……” 年玄机正说着，就见楚婉儿“噔噔蹬噔”地跑了过来，手里似乎还抓着什么东西。 “师父要下山吗？婉儿也要一起去！” “为师是下山办正事……算了，让你见见世面也好，那就来吧。” “好耶！” ------------------------------------- 泉阳城。 灼热的阳光之下，入城的队伍排得像是长龙一般。 年玄机牵着楚婉儿的手，正站在人群之中依次排队。 泉阳城规矩，不管是修仙者还是凡人，都得老老实实走城门。 今日有不知道前面是出了什么事儿，这队伍前进的速度也总是快不起来。 这队伍已经排了近半个时辰。 要是往日，楚婉儿估计都已经不耐烦了，只是这次不知道楚婉儿从哪里弄来一个银底金边的方盒子，已经摆弄半天了，竟是又没哭又没闹。 好不容易才轮到年玄机。 这时候他才发现，这城卫似乎是比平时多了一些人，对来往的行人都在进行严密的检查。 年玄机拍了拍前面一个推着手推车，似乎是来卖菜的老农。 “老哥，这前面是出什么事儿了？” 老农回过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年玄机和牵着的楚婉儿，操着一口有着浓烈泉阳城地方口音的话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好像就是他们在找什么人，就不管来去的都要查一查……” “又有通缉犯？” “也没有吧？要是平时有通缉犯过来，那估计通缉令都贴得满城都是了。” 老农左右看了一眼，随即身子向年玄机的方向靠了一点，小声说道：“我估计啊，就是又有那些仙人家族的人来抓人了！” 在八荒的修仙界，除了那些修仙门派之外，还有一些较大的修仙家族，其中最大的自然就是当初击退了魔尊的“十二金仙”留下的十二家了，不过除了他们之外，修仙界大大小小的家族也绝对不少。 “抓人？那泉阳城主能帮那些家族？” 年玄机自然是不太相信。 那些修仙家族的势力虽然不会小，但是除了那些顶尖的家族之外，其他的应该是没有能力去动用城卫军帮他们找人的。 老农倒是一副觉得年玄机见识少的样子。 “他们没这个能力，但是有……”老农把手指在年玄机面前搓了一下，“……他们有这个啊，不就够了？” 第031章.典当 师徒二人进入城中花了将近一个时辰。 进入城中之后，年玄机拎着一个布袋，直接来到了一家典当行外。 “诚信典当”。 年玄机大步跨栏进去。 房屋内装修看着十分别致，桌椅橱柜，用的都是上等的黑杉木，整个屋内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木香味，让人十分舒服。 当铺的掌柜见有人进来，便带着谄笑出来亲自迎接，却又在看清年玄机的脸的时候表情耷拉了下来。 “年玄机怎么又是你啊？” 掌柜看着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满面油光。 年玄机倒是淡定自若。 “我来这卖东西的，你不做生意？” “做，当然做。”掌柜看着有些嫌弃地点了点头，“这次又是要来卖什么？破凳子还是擦脚布？” “瞧你这话说的，上次那块抹布是不小心放到一起去的，这能一样吗？” 年玄机直接将袋子放倒在了桌子上，这是他搜刮了大半天，无华宗里剩下还算值钱的东西基本都在这里了。 掌柜的大概扫了一眼，倒是还真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行，那两位上仙，请坐？” “不用，直接看货给钱吧，我这次下山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呢。” 年玄机认真地说道。 这次下山，在换了一些钱之后，还得去琳琅阁买一些灵草的种子，赶紧种上，说不定在下个月收租之前还能长起来。 听年玄机这么说，掌柜的也没什么不悦。 他与年玄机这么多年的交情，也就是习惯性的嘴臭两句，年玄机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发什么脾气。 他直接将袋中所有物品一下子全部倒了出来，眼前却是突然一亮。 “嚯，你这是把你们无华宗前任以前留下的那些东西出来了？” 掌柜将一枚镶着黑色珍珠的戒指放在眼前自己端详。 “这玩意儿我记得是……城主的小舅子的吧？之前他说家里糟了贼，有不少东西都弄丢了，原来是赌博都输进去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老王干的事情，我一向都不过问的。”年玄机风轻云淡地回复道。 “老王”就是无华宗的前任掌门。 “那这些东西……要出手可不容易啊。” 前任掌门留下来的东西，基本都是给赌输了的人放高利贷来的赃物。 要出手的话，价格少说也得砍一半，这个规矩年玄机还是懂的。 但是既然是急需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典当行内，掌柜的坐在桌子边，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件一件摆放好。 “珍珠项链，七两银子。” “下品长剑，二两银子。” “琉璃杯，两百文铜钱。” …… 大约一刻钟后，掌柜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清点完毕。 “总共是三十七两银子加四百六十文铜钱。” 掌柜的抬起身来，拍了拍手对着年玄机这样说道。 “三十七两……少了点吧？咱们认识这么多年，凑个整，四十两银子如何？” 年玄机稍想了一番，随后这般说道。 “老哥，我这店也要赚钱的好吧？”掌柜的无奈道，“而且，你之前欠我的那五十两银子……” “那就三十七两四百六十文，成交了！”年玄机连忙打断道：“那和这一码归一码，当时你说好了不要我利息，也不催我还钱的哦！” “是是是，我也没问你要钱啊。”掌柜叹了口气。 年玄机的情况他也知道，自然也不会那么着急地让他还钱。 这说出去别人都不会信——一个别人眼中的上仙，哪能连五十两银子都还不起的？ 他摇了摇头，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楚婉儿手上玩的那个玩具上。 眉头一皱。 “诶？” “咋的了？” 年玄机疑惑地看着掌柜，就见他皱着眉头，蹲了下去，身子凑向了楚婉儿。 “你干嘛呢？” 年玄机赶紧把楚婉儿护在了身后。 “你这老东西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掌柜的赶紧站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玩意儿？我是在看她手里的那个东西！” 年玄机听闻，转过头去，这才仔细地看了一下楚婉儿手里的东西。 方方正正的，大概婴儿拳头大小，整体是一种类似磨砂材质的银色，但是上面还有许多金色的花纹。 在楚婉儿的拨动下，上面的金色花纹似乎正在进行一些变化。 “诶，这东西从哪儿来的？” 之前年玄机没有注意，还以为是楚婉儿从哪里捡来的一块小铁块呢。 “是大花花送我的。”楚婉儿头都没有抬，手指继续在那个方块上面拨弄着。 那朵花？ 年玄机心里一惊。 上次送了一本从没见过的上古功法，这次不会是什么上古法宝吧？ 年玄机看向掌柜的，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 就只见掌柜的紧锁着眉头，手摸着光秃秃的下巴。“……不确定，但是有点像……” “像什么？”年玄机有些着急地问道。 “不好说，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得请人来看一看这个……” 说罢，掌柜的头也不回地就跑进了后堂里。 “诶你倒是先说像什么啊！” 没过多久，一名老者就急匆匆地跟着掌柜的从后堂里出来，远远地就看到了楚婉儿手里的那个物件。 一瞬间，老者便来到了婉儿身前，面上流露出惊愕之色。 “此物……能否借我鉴赏一番？” 他对着年玄机问道。 这老者是这家典当行的鉴宝师，不是什么贵重物品，是请不出他来的。 莫非这个小东西真的很值钱？ 年玄机蹲在了婉儿的身边。“婉儿啊，这物件能不能借给师父看看？” “好啊！”婉儿咧着嘴，大大方方地将那个方盒子递了出来。 年玄机小心地将方盒子结果，交到了鉴宝师的手里。 万一真是什么贵重物品，那摔碎了就完蛋了。 那鉴宝师也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着，随后满脸惊讶地看向了掌柜。 “这莫非是上古遗物！” “应该是了，我之前在总行那边看过类似的……不管是花纹还是材质都非常地像！” 掌柜的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尽可能平淡地说道。 “确实如此……这种前所未见的材质，是想仿造也仿造不出来的！” 老者也是越看越激动，将方盒子在手里来回地摆弄着，显然是爱不释手。 这倒是让年玄机一头雾水。 “这个东西真的很珍贵吗？” “那是自然！”老者满脸兴奋地说道：“根据考古学家的研究表明，在人族崛起之前，应该还有一个丝毫不逊色于人族的种族在八荒之上，他们拥有各种神奇的修炼功法和技术，我们一般将其称为上古人族！”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个种族突然消失了，所以现在有一项猜测，就是他们整个种族一同飞升到了仙界！” “虽然上古人族消失了，但是在八荒之上还是有一些地方残留着他们生活过的痕迹，而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就被称为上古遗物！” “我们一般认为，只要研究足够多的上古遗物，有可能就能够解开上古人族消失的原因！” 老者一边说着，手学着楚婉儿的动作在方盒子上摆弄着。 金色的纹路在老者的手上变换为各种奇异的形状。 “那……这东西值钱吗？” 年玄机试探着问道。 第032章.灵植培养 无华山上空，年玄机带着楚婉儿，驾着飞剑飞快地前往山门。 在典当行中，老者报出了一个年玄机听了差点晕厥过去的数字。 当然，年玄机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达成交易的请求，原因自然是因为——这是我家婉儿的玩具，要卖也是她卖！ 绝不可能是什么这个典当行出不起这个钱这回事。 这下年玄机对花是更加高看了一眼。 原本以为是什么仙人洞府中一朵诞生了灵智的花，现在没想到和上古种族还有了关系！ 他当然不知道，花诞生至今刚四百多天，而那个小方盒子，是花在云岭幻境顶上那个宫殿中顺手拿的。 对结丹修士来说，泉阳城到无华宗这距离几乎是弹指之间便可到达。 只是他还未落地，就见到余成文正站在门口，似乎正在焦急地打转。 年玄机落了下去。 见掌门师父回来，余成文赶紧迎了上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毛毛躁躁的？” “师父！您终于回来了！出大事了！” 声音响起。 年玄机刚迈出半步的身子突然下意识地转了一百八十度，本已经收回去了的飞剑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已经来到了他的脚下，似乎就要腾空而起。 “师父先别跑路！不是债主上门了！” 余成文再次响起，急忙将差点化作流光消失在天边的年玄机留住。 “不是债主上门？那你在这嚷嚷啥呢？为师都被你吓了一跳。”一听不是债主上门，年玄机身子又转了回来，语重心长地对这个大徒弟教育道：“成文啊，不是为师说你，你跟随为师也有这么三十多年了，这个毛毛躁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为师的稳重你怎么就学不到三分呢？” 刚从泉阳城回来，大喜过望的年玄机心情都还没能平复，脑袋都还晕晕乎乎地呢，就听到大徒弟说出大事了，第一反应就是债主又上门讨债了。 这些年来，为了维持无华宗的生计，年玄机在外头不知道借了多少钱财，以至于常常有债主找上门来催债，让他担心受怕。 也因此练就了一手非凡的御剑之术。 要在这泉阳城里，只要不是元婴境界的城主亲自来抓他，那根本无人可以追上他的脚步。 甚至光比起步地话，连城主也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是在某一场麻将局之后得到了实战检验的结果。 “掌门啊，不是债主上门，而是……唉您赶紧进来看吧！” 余成文神色也是一脸复杂。 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情况，就拉着年玄机往门内走。 “就这，师父您看。” 顺着余成文的指向，年玄机的嘴渐渐长大，眼睛也瞪直了。 原本已经完全枯萎的灵田，现在已经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灵草！ 甚至已经可以直接收割了！ “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年玄机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余成文哭笑不得地看着年玄机，他刚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这幅景象也是这么个表情。 “我也不知道啊？我刚刚从茅房回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 年玄机的目光不自觉地投向了灵田最中心，将灵草一把一把塞进自己嘴里的那朵花。 “前辈停一停！” ------------------------------------- 灵田的这个景象自然是花的作为。 在之前无华宗的人族谈论这片枯萎的灵田的时候，这一切自然都被就在不远处的花听在耳朵里。 灵草死光了？ 花用感知调查了一下这一片灵田。 水分没问题。 光照没问题。 灵气还算过得去。 也没有生虫。 各种条件都没什么问题啊，那为什么灵草会死光？ 花继续朝下面探去，随后便发现了问题的起因。 这里的地脉完全被打乱过。 虽然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照理来说，地脉作为整个世界灵气流动的“血管”，如果不是用大神通，是很难从外部将其破坏掉的。 但是从内部就完全不一样了。 花想到了某个刚被从地脉里扔出来的花。 应该不是吧…… 会是我干的吗？ 看他们好像因为这件事情很困扰？ 应该不会吧？ 而且要怪也要去怪小白小青和小红他们吧？如果不是他们拿着剑要砍我的话，我是不会用土遁的哦？ 而且如果不是那道地脉的乱流，我也不会就这样在地脉里徘徊这么长时间，最后到这里被丢出来的！ 所以这件事是地脉的惩罚！和我没有关系！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是花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不过我也没什么办法啊，毕竟我只是一朵小花……” 花的目光突然停留在了系统界面【能力】那一栏中，应该是用于让前面的【孢子繁殖】技能快速生效的那一项。 【灵植培养】。 如果对自己放出去的花有用的话，那对这些枯萎了的灵草会不会有用呢？ 试试吧。 花顺从着本能，将目标放在眼前一株完全枯黄，被风一吹几乎就完全飘散的灵草上。 它就感觉身体内的灵力分出了一小股，沿着跟足注入到了土地中，并随后涌进了那株灵草里。 在花的观察下，那株灵草突然开始焕发出了生机——枯黄的茎叶重新变得翠绿，并逐渐生长，茁壮起来。 能行！ 见证这起死回生的生长过程，让花的心里涌现出一股愉悦和兴奋。 既然如此，那就开始吧！ 磅礴的灵气以花为中心，如山顶的泉水一般向着四周流淌，将大殿之前，整片的灵田全部浸泡其中。 满地的枯萎灵草，就在花的灵力注入下，重新焕发了生机。 毫无生机的灵田再次被草绿色所覆盖，在这满溢而出的灵气中，花感觉到一股难得的惬意。 唯一的问题就是。 灵力又用光了。 不过，既然都让这整个田里的灵草重新长出来了，那我自己吃一点，也不过分吧？ 毕竟工人工作了都得准备工作餐呢。 本花干了这么多的活儿，奖励自己一下也不过分吧？ 就这么想着，花用藤蔓卷起了一株灵草，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啊，清爽！ 虽然这个能力需要使用花的灵力，但是这一部分灵力主要起到的只是引导作用。 通过这些灵力的引导，让更多来自于空气与大地中的灵力注入到灵草之中，促进其生长。 所以理论上说，只要花随身携带足够多的草籽，那么灵力几乎可以说是源源不绝！ 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愉悦地将灵草送入自己的口中。 一株接一株，一口接一口。 直到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 “前辈停一停！” 第033章.定居 这老头想要干嘛？ 花有些困惑地看着趴在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族老者。 这段时间里，花用自己的感知能力观察过多次山下的泉阳城，对人族这个种族也有了一些了解。 极大量地群居，能够制造工具、武器，纺织衣服，使用统一的文字，不同的性别会进行不同风格的打扮…… 以及同种族之间极大的修为差距。 与花之前所见的所有种族都有非常大的不同。 这老头现在趴在自己面前，这个动作，花记得应该是……祭拜？ 可是自己还没死呢？ 花将手中的灵草放下。 见花没有继续吃灵草，年玄机才像是放下心来一般。 “前辈啊……我们无华宗就剩这点家底了，您再吃，那可就都没了啊！” 但是这都是我让它们长出来的啊？ 花又看了地上的灵草一眼。 不过确实不是自己种下去的。 看着却不能吃，花有些沮丧地连叶片都耷拉了下来。 楚婉儿看不过去了。 “师父你是不是欺负大花花了！” “婉儿你说什么呢！”年玄机抬起头来，对着楚婉儿使眼色，“这灵草不卖出去，咋给你买果子吃呢？” 一听到和吃的有关，楚婉儿又不说话了。 花也不说话，主要是因为不会说。 干脆就往地上一摊，什么也不回应。 年玄机见花也不吃了，面上又露出了喜色，赶紧爬起身将余成文拉了过去。 “赶紧的，把这些灵草都收割了，看这成色拿去卖了能够好几千两银子呢！” 余成文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花。 “那、那这个花大仙怎么办？” 说道这个，年玄机也犯了难。 这灵田的变化基本可以确定是花的作为。 如果就这么全收了一点也不留下，年玄机心里能不能过意的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万一花生气了，以后就不给灵草施法了，这才是大事。 年玄机突然心生一计。 他乐颠颠地跑到了花面前，又是一拱手。 这老头怎么又来了？ 没东西吃，没有力气站起来。 花继续瘫在地上。 就只听见年玄机缓缓说道：“这位前辈，要不这样吧——我这这么大一片灵田，您住的这一块，种出什么那都归您了；其他的地方的归我们无华宗。这样一来，您一直能有灵草吃，我们呢也有钱去买灵草的种子，如何？” 说的时候，年玄机还一直观察着花的动作。 就见花突然支棱了起来。 这倒是个好办法啊！ 使用【灵植培养】需要的灵力并不多，很容易就能够补充回来，只要和这些人族达成交易，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食物问题就算是解决了！ 之前花也试过，将这些灵草完全催熟之后能不能获得草籽，那样就能种更多了。 结果是并不能行得通。 这些灵草都是专门做出来的一次性培育品，成熟之后不结籽。 种完一茬，那就得重新去购买草籽。 琳琅阁那边的说法是这样种出来的灵草蕴含的灵气更饱满，生命力强，价值也更高。 不过年玄机觉得这就是为了让那些像自己一样的小农不得不持续的像他们购买草籽特地用的手段。 所以花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交易。 但是问题来了，花不能说话，怎么表示自己接受了？ 年玄机似乎是看出了花的困扰。 “这样吧，前辈您同意的话，就碰下我的这只手。” 年玄机将自己的右手伸出，随后再伸出自己的左手。 “如果不同意，就碰下我的这只手。” 花毫不犹豫地举起藤蔓碰了下年玄机的右手。 “那么……这就算成立了？” 说实话，年玄机也看不出来这朵花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虽然有灵智的妖兽他见得多了，甚至他的第四个徒弟就是他当年四处云游的时候在东海之上一处仙岛上遇到的，不过像花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不管妖兽长成什么样子，只要有灵智，不管是从动作还是面部表情，都能大概地看出其情绪。 但是花这种的，首先它就没有脸。 要说动作，若不是年玄机亲眼看着它从后山走到了这里，都很难相信这东西真的会动。 直到花再次开始把灵草往自己嘴里塞，年玄机这才放下心来。 “来来来，成文赶紧的，和我一起把这些灵草都收了……” ------------------------------------- 就这么的，花开始在这无华宗定居了下来。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里，花也差不多对这里的这一群人有了一些了解。 那个结丹二阶的老头是这里所有人的师父，不过除了负责教授其他人修炼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师父的样子。 平日里干的事情，除了教徒弟们练功之外，基本就只剩下了躲债和到处想办法搞钱。 不过这人对花还是挺好的，时不时的就会给花送来一些吃的。 虽然笑得很恶心，让花总想要对着那张脸上来一拳。 花也想过要不要给他什么东西，不过看他的境界，这些功法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用，从云岭顶上搞来的那些小玩具送给楚婉儿还差不多，他这么大个老头应该是不喜欢这些东西的吧？ 因为不知道回什么礼，花就干脆当作无视发生。 如果以后签到送了好吃的灵果，那我也会送你的。花如此想到。 它自然是不知道，年玄机想要的就是那些“没什么用的小东西”。 在这无华宗里，排第二的就是被其他人叫做“大师兄”的余成文。 虽然看起来地位很高，其他人见到他都毕恭毕敬的，但是修为却是意外地低。 练气五阶。 之前在不周山的时候，花见过的修为最低的都有筑基以上，当时它还以为人族最低都是筑基。 余成文在宗里负责的工作包括洗衣做饭打扫这些，类似的工作主要都是他来负责……哦还有种植灵植也是让他来做的。 因为他想要对花洒农家肥，花还将他揍了一顿。 虽然是花，但是也有不吃屎的花的。 然后是二徒弟蓝宁。 蓝宁是无华宗里唯一的成年人族女性。 虽然这整个宗门也就六个人，还要去掉一个未成年，去掉一个不是人族，去掉一个老头。 花之前在不周山脉里见过的那些妖兽和野兽，一般都是雌性要更强，不过人族似乎并不是这样。 即便如此，蓝宁还是以筑基境六阶的修为，在宗门中算是第二高的。 顺带一提，根据花对山下那座泉阳城的观察，蓝宁的相貌应该是属于非常优秀的那一档。 虽然在花眼里都差不太多。 蓝宁每天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她的那间草屋里，即便出来，与其他弟子的交流也不多。 和她相比，老三聂君离又是另一个极端。 他经常主动去找别人交流，以至于被年玄机惩罚。 筑基一阶的修为，放在山下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门派里也算是还行，平日里就喜欢到处跑，下山到泉阳城里去，似乎也惹了不少麻烦。 老四卡卡罗特是一只猴子。 种族名叫【灵明石猴】，虽然是妖兽，但是修习的却是人族的武修功法。 不知为何，明明发音都是“吱吱吱”，但是这些人族都能听懂它在说什么。 不过花转念一想，自己也能听懂人族说话，这似乎也很奇怪。 它和花的关系不太好，不过花思来想去，似乎都没有得罪过它。 它一直都不太敢靠近花身边的样子。 虽然说——花确实想过能不能把它吃了。 最后剩下的就是老五——楚婉儿。 年玄机最小的一个徒弟，不过似乎得到了最多的关照。 修炼速度方面好像是这个宗门里面最快的，甚至加上山下面那些个门派来看，也是最快的。 虽然花不能修炼，但是花能感知到灵力的流动啊！ 楚婉儿在修炼时候吸收的灵气质量明显要比其他人高上一截。 不过自从年玄机找人在大殿下面挖了个地下室，布上阵法之后，花也没有办法感知到里面的灵力流动了。 楚婉儿也改成了在那个地下室修炼。 这样的目的似乎是为了防止其他人发现楚婉儿修炼时的异象。 ——那种天上刮风地上下雨的景象花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花给的那本功法的功劳。 平日里最长和花接触的，就是楚婉儿。 甚至比余成文还要多得多。 不过花也不敢随便给楚婉儿送东西了，因为某一天，花看到泉阳城外一个叫做“大刀门”的门派中，有一个弟子修炼功法的时候突然爆炸了，血肉溅得房间里到处都是。 根据他们的说法，这似乎是因为那人乱练从外面买来的功法，结果导致了走火入魔。 不过楚婉儿练得那个功法似乎没有这个问题。 花就这么地在无华宗里一天天过了下去，每天签个到，吃点东西，还算是惬意。 最早获得的那个【邪神神魂碎片】，虽然依旧显示是【使用中】，但是花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的提升了。 使用进度也卡在【999/1000】没有任何的变化。 又是一天凌晨。 “签到！” 【签到成功。签到第450天，获得奖励——传音。】 第034章.八两金 夜色融融。 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 月亮的清辉似水一样在灵田中流淌，薄薄的轻雾如纱般漂浮起，四周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清风徐来，一朵水绿色的花卉在微风中晃动着叶片。 自从来到了无华宗，夜晚成了花难得的清净时间。 白天的无华宗虽然人不算多，但是总是吵吵闹闹的，花虽然也说不上讨厌，但是还是更喜欢自己待着。 这可能是之前养成的习惯。 不过，这份宁静也并不是一直能够被保持。 月光之下，只见一位身着单薄青衫的男子飞身直上无华宗大殿的顶端，迎着猎猎的寒风，双手负在背后，微微抬起头，似乎正注视着明月。 现在天气晴朗，没有什么猎猎寒风。 应该是使用了起风术一类的术法。 他丹唇微张，高声朗诵着： “天不生我聂君——” 话刚出口，就见一飞剑腾空而起，在他面前旋转漂移半圈，用剑柄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 随后年玄机的骂声也紧接而来：“婉儿睡觉呢你搁这发什么神经！” 聂君离的身子从房顶上坠下，一个浑身长毛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跃出，将半空之中的聂君离接住，然后反手就丢进了他自己的茅屋里。 夜又恢复了寂静。 这种景象似乎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发生一次。 上个月圆之夜，聂君离喊得好像是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类的东西。 结果自然也是一道飞剑甩脸，随后被卡卡罗特丢回屋子里。 这似乎是这个宗门一个月一次的保留节目，花也看得乐呵。 舒展了一下身姿，花小心地越过了灵田，朝着宗门之外走去。 大殿之内，年玄机心神一动，却也没有做什么反应。 花时不时地晚上就会出去一趟，这挺正常。 在宗门里面待着，待久了也会觉得无聊，花就会找时间出去走走。 白天出门可能会遇上来无华山踏青的凡人，为了不吓到他们，花只好改成昼伏夜出。 不过今天出门，也不仅仅是为了出去散散步这么简单。 在花的感知中，有一道身影正在快速朝着山上跑。 那人身着一身黑衣，背后还背着一个长条形的布袋子。 动作很轻。 并且时不时地会小心翼翼地朝背后看一眼，似乎是在害怕被人发现了一般。 这种人，花在观察泉阳城的时候看到过不少，一般被称之为——盗贼。 如果是一般盗贼，花自然是不会理会。 只不过在花的感知中，能够清清楚楚地看到对方的修为。 【人族：八两金，筑基九阶】 筑基境的人族修士，如果怀揣着恶意的话，将会非常麻烦。 虽然即便到了山上，年玄机大概也能解决，但是花已经动静恐怕是不会小的。 会打扰到楚婉儿睡觉的。 出于保险考虑，花决定先过去看看，如果只是路过的旅者，那就算了。 就见那人身子突然站住，回头望向那已然灯火通明的泉阳城。 各色流光自城内腾空而起，这是修士御剑的踪迹。 这人突然开始低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青城杜家就这？重重保护之内的家传仙剑，不是还得落在我八两金的手里？” 他歪着嘴笑着。 此人名为八两金，乃是天南州这一带恶名远扬的盗贼。 与寻常盗贼不同的是，此人专门对那些修仙家族及宗门下手，因此常年遭到多家围追堵截，可是即便如此，却始终让他逃出生天。 在这次盗取杜家的家传仙剑前，他已经做好了完备的功课。 泉阳城边，有大大小小山峰十余座，但是要逃出他们的搜捕，必须选择一个万无一失的路线。 在提前对各个地方踩点之后，八两金最终选定了这一座无华山。 只要能够翻过这座无华山，后面紧连着的就是晋平山脉。 晋平山脉是出了名的妖兽山脉，唯独一些亡命之徒才会去那种山脉猎杀妖兽赚取灵精，充满着凶险。 只要他八两金往晋平山脉一钻，那就是那些元婴老怪来了，也别想从里面把他逮出来。 当然，连接晋平山脉的山不只有着一座。 更重要的是，无华山上只有一家毫不入流的宗门，名为无华宗。 无华宗里唯一的高手，就是他们的掌门，也不过就是结丹二阶的修为。 而他八两金，虽然修为仅仅筑基九阶，还未结丹，但是一手隐匿遁法出神入化，这种小家修士根本连他的影子都找不到！ 整个宗门竟然沦落到要在大殿之前种植灵草才能勉强为生，这种垃圾宗门根本不具备将八两金拦截下来的能力！ 八两金嘿嘿地笑着，快步朝着山顶跑去。 突然，他又猛地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种被人盯上了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不是来自于神识扫描，更像是某种林间的猎手就在他的身边。 这是八两金只身闯荡江湖这么多年练就出来的直觉！ “谁！” 八两金轻喝一声。 没有直接拦路或是呼唤其他人来，应该不是杜家的那些人。 既然双方无冤无仇，那么他完全有可能相安无事地离开！ “你来这里干什么。” 一道听不出感情和性别的声音在八两金的脑海里响起。 是神识传音！ 八两金神情一凛，暗自戒备起来。 他所修炼的功法，运功之时可以一定程度上躲过神识的扫描，所以就连神识传音，那也是传不到他身上来的。 不仅如此，他还根本察觉不出这神识的来源！ 莫不是某个专精神识的元婴老怪？ 不过看这样子，这人似乎并没有认出自己。 八两金的眼珠一转——既然如此，他完全可以脱身！ “在下不过一散修，现前往晋平山脉去猎杀妖兽赚些钱财，却不想打扰了前辈修炼，实在是抱歉。” 八两金一边说着，一边偷偷地朝四周查看。 周围都是一些树木花草，最显眼的无非也就是山崖上有一朵看着足有一人多高的怪花，没有看到人影。 与此同时，花也正在打量着他。 晋平山脉……那是什么地方？ 不过这个人族说那里可以去猎杀妖兽，这让花有了一些兴趣。 既然不是来找无华宗麻烦的，那就和花没有什么关系了。 花再次发动了【传音】的能力。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身上的那些武器先留下，待你过了这座山，我便还予你。” 第035章.出事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把身上的那些武器先留下，待你过了这座山，我便还予你。” 花的想法很简单——想让他把武器交了，省得他到山上心血来潮地闹事。 只是这话在八两金的耳朵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也是冲着这把剑来的？！” 八两金立即就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这人的确不是杜家的人，但是应该也是盯上了这把剑，知道自己要去偷剑，特地在这里把他截了下来！ 青城杜家这仙剑有灵，只有杜家家主才有资格被起认作主人，而后才能使用。 只是在杜家前任家主意外死亡之后，现任家主继承了十余年，都未能取得此剑的认主，因此也是一直名不正言不顺，常在背后被人戳脊梁骨。 这也就给了八两金机会。 既然没有认主，那他自然就能偷过来！ 即便偷过来他也用不了，但是他享受的是这个偷的过程！ 至于偷过来之后怎么处理，那就简单了。 与杜家敌对的家族那么多，随便卖给谁，那之后都能成为他们打压杜家的一件利器。 而八两金能想到的，自然也会有其他人能够想到。 这么多年以来，不只有多少人盯着杜家的行动，尝试过将那镇族之剑偷过来，但是只有自己成功了！ 趁着这次杜家家主难得离开杜家堡的机会！ 只是没想到，自己竟然也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 至于对方说的等过了山就把东西还回来，八两金当然不信。 在修仙界，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哪有到了手里的东西还交出去这么一回事！ 而且之前他也装作普通人来过无华山，那个无华宗的掌门根本发现不了他。 当然，八两金也要尽量地避免冲突。 “不知道这老妖怪究竟是个什么修为，要是只是个一般金丹，那我直接跑了就是！” 心里这么想着，八两金对着前方一拱手，“既然到了前辈的地方，自然按照前辈的规矩来……只是不知前辈能否现身，我好将这些东西亲手交到前辈手上？” 现身？ 花犯了难。 自己不是就在他面前吗？刚才这个人族还看了自己一眼。 而且花也不太敢到离那个人族那么近的地方去。 虽然已经到了妖身境，但是花本身高攻低防的特点并没有变。 即便是【金属表皮】的被动能力能够给花提供一定程度的防护，但是对八两金这么个筑基巅峰的修士是否有效还是效果存疑。 花犹豫了半天，就在八两金都想是不是这人已经离开了，刚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花才终于又冒出了一句： “你将武器放在地上就行。” 果然是冲着这把剑来的！ 而且既然不敢露面，估计也是怕自己被抓之后将他供出来。 这样可以推断出几个可能性—— 自己很有可能认识这个人，而且他的修为不是自己的对手！ 否则何必这样装神弄鬼大费周章，直接杀了自己把东西抢了去就是！ 特地用神识传音应该也是这么个想法。 那么，自己认识，还知道自己会在今日来盗取剑的人有哪些呢？ 八两金的脑海里划过一串串名字。 不管是谁，八两金的心情都轻松了许多。 因为那些人都阻止不了自己跑路。 “前辈若是不现身，到时候不将剑还来，在下岂不是吃了大亏？” 事已至此，八两金的目的已经从逃脱改成了套出这个人的身份信息。 虽然在他们这条道上，被人背叛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八两金可不会容许有这么一个会在背后捅自己刀子的人存在。 “我就住在上面的无华宗，有问题你直接来找我便是。” 花现在也有点生气了。 和人族交流怎么就这么麻烦？ 说了会还给他就是会还给他，莫不是本花还会贪他这一把破剑？ 说起来，自己好像确实缺一把武器。 虽然藤鞭还挺好用，但是到现在已经出现过很多次被别人打断的情况了。 而且花也想试一试，体验一下骑着飞剑到处飞的感觉。 要不明天早上去问一问年玄机？ 毕竟自己为他种了那么多的灵草，给把武器也不过分吧。 花心里想的事又跑题了。 不过那八两金也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在下只是一介散修，你们无华宗家大业大，若是把我这剑被你们所夺去，那在下可是连说理儿的地方都没有？” 你当我不知道无华宗有谁？编也编地真实一点吧！ 虽然没有亲眼一个一个确认，但是八两金已经用神识确认过了，除了他们掌门之外，弟子就那么四个，外加养了一只猴子。 花这一下也急了。 “我要你这破剑作甚？！” 甚至想打他一顿。 对付妖兽的时候，只要这一套组合拳上去，一般都会乖乖听话。 只是到了无华宗，根据花的观察，人族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发展到两边交战的结果。 大部分情况就是对峙的双方在那里互相叫骂，然后等一个第三方出来给双方一个台阶下。 只是目前的情况似乎并没有什么第三方能来。 下面泉阳城倒是挺热闹的，不过那些人还没能到这边来。 要不叫一个过来？ “这样吧，我叫一个下面的修士过来作证，证明我说的是真的。” 花的传音距离应该是和感知的距离一样远，传到泉阳城不是什么问题。 反正年玄机认识的修士也不少，找个人来帮忙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只是这话在八两金的耳朵里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花的话刚好让刺激到了八两金的痛点。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在这里磨蹭久了，那些后面追他的人找到这里来。 虽然一路上他没有留下任何踪迹，但是有修士驾驭着飞剑在天上搜索，总有能找到这里的时候。 “你个王八蛋在威胁老子？老子告诉你，不管你丫的是谁，别在这给老子添乱！” 花：“？？？” 这个人族怎么回事？ 花感觉自己说话还挺和善的。 虽然是第一次和人族说话。 难不成自己说的话犯了人族的什么禁忌？ 和人族交流真麻烦。 花心里正想着，就见八两金突然调动起灵力，似乎是要施展遁法。 “哎你别走！” 情急之下，一根藤蔓从地下破土而出。 隆！ 八两金怎么也没能想到，攻击会突然从脚下出现，正在调动灵力的他只来得及后撤半步。 原本准备扯住他脚的藤鞭继续向上。 八两金只见到一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地下窜了出来。 然后击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砰！ 八两金就感到脑袋一阵震动，随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花挠了挠头。 完了，出事了。 第036章.杜家大少爷 修士也是人，自然也会有人的弱点。 比如下巴。 下巴受到重击的八两金连哀嚎的机会都没有，就瞪大着眼睛，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死了？ 没有，那应该就是晕过去了。 那现在要怎么办？ 花的心里犯了难。 如果死了倒是好办，可以丢到灵田里去当肥料。 不过现在既然没死，那就要想办法处理一下了。 花灵机一动。 既然他是要去晋平山脉，不如自己就直接把他送过去？ 这样还省得他自己花时间跑过去，岂不美哉？ 这样的话，这个人族应该就不会找自己麻烦了吧。 嗯，是个好办法。 花这样想着，甩起藤鞭将那八两金一卷，就从地上抬了起来。 然而这一下，八两金背着的那个布袋子就从他身上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诶掉了。 花再伸出一根藤蔓将那东西拾起，顺手就丢进了储物空间里面。 活物不能放储物空间，这种东西倒是没什么问题。 比用藤蔓举着可是要轻松多了。 花就这么举着八两金，慢悠悠地朝着后山走去。 为了防止他再掉出来什么东西，还特地多包裹了几层，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 ------------------------------------- 泉阳城。 “废物！” 一名面目狠厉的年轻人，挥起巴掌打在跪倒在他身前的一名身着素衣的仆从脸上。 啪！ 盛怒之下，那一掌直接将那仆从扇地摔出，口吐鲜血，竟是直接昏死过去！ “一群废物！” 那年轻人继续叫骂着。 原本立于年轻人身后的一名中年男子叹了口气，闭上眼睛，一转眼竟已来到了那倒下的仆从身边，将一粒圆滚滚的丹药塞进了那人的嘴里。 “大少爷。”那中年人平静地说道，“你对一群下人发脾气也无济于事，现在要紧的是，我们得把【青鸿】找回来。” 听闻这话，大少爷刚抬起的手，收住没有再打下去。 跪在他面前的另一名仆从原本都已经紧闭着眼睛，见这巴掌迟迟没有落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是啊，要找回来。” 大少爷咬着牙，似在压抑着怒火，一指指向那名中年人。 “那老姚你倒是快去啊！你在这里跟我费什么话！” 中年男人的面色不变：“我的责任是负责保护大少爷的安危，若是有人趁这个机会要对大少爷不利……” “不利？谁会对我不利？”大少爷昂着头，食指重重地点在自己的胸口上，“我，杜睿明，杜家大少爷！哪里有不长眼的敢和我作对！” “杜家家大业大，周围无数宵小之徒都盯着杜家的一举一动。此时青鸿剑被盗，我们的防卫正一片大乱，难免有人会潜入进来……” “姚厉你给我闭嘴！”杜睿明怒吼一声，“你不过就是我杜家一个护院，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属下自然无权教训少爷。”姚厉从容道：“只是少爷这次未经老爷允许，便大张旗鼓地带着青鸿剑来到泉阳城，这才给了那些贼人可乘之机……在少爷出来之前，老爷就暗中传唤我去注意少爷的一举一动，并向他报告。” 姚厉的话头突然停了下来。 杜睿明虽然蠢，但是还没有蠢到这种地步。 在刚才的话里，姚厉着重说了“老爷”两个字。 不出所料，杜睿明的气焰一下子就降了下来。 “我、我此次前来也是为了给父亲分忧！父亲迟迟不得青鸿的认可，定是因为我这姐姐多年外出未归！只要我找到她，将她带回家中，那父亲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主之位！” 姚厉叹了口气。 杜睿明这人最好面子，杜家老爷迟迟得不到青鸿剑的认可，作为下一任家主，杜睿明在其他家族那里可是没有少收到过嘲讽，这才一气之下，提着青鸿就离开了杜家。 青鸿剑具有寻主的奇效，它认定的下一任家主是杜睿明的姐姐，名为杜离。 或者说是堂姐。 杜离并不是杜睿明的亲姐姐，而是他大伯的女儿，在作为前任家主的大伯死后便离开了杜家，多年没有消息。 偏偏青鸿剑又是个死心眼，认定了杜离，就怎么也不肯改。 虽然早有人提出过要利用青鸿剑寻主的能力将杜离寻回来，但是现任的杜家家主，杜辰始终反对这一方案。 这一拖便是二十年。 直到此次，杜睿明私自从杜家取走青鸿剑，带着一众仆从和护院，就这么追了出来，最终将目的地锁定为了泉阳城。 姚厉也知道，杜睿明这么急的原因。 杜辰明明没有获得青鸿剑的认可，依旧可以获得杜家家主地位的原因，是因为其结丹境五阶的实力。 这份实力，杜睿明并没有。 杜睿明完全没有修炼的天赋，以至于连家传的气修功法都无法修炼，只得在外寻了一武修的老师。 武修的优点是对天赋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只需身体健康就行。 即便如此，这么多年了，杜睿明的修为还是卡在了先天九阶这个坎上。 作为杜家的大少爷，先天九阶是个什么概念？ 就是给一头猪嘴里塞杜睿明吃的那些资源，都能突破先天到达淬体。 没有说猪不好的意思。 总之，甚至连杜家之外都知道，杜家大少爷是个修炼废物。 如果得不到青鸿剑的承认，杜睿明永远没有可能继承杜家，所以他才想要将杜离找回来。 别人不承认他没关系，只要杜离同意将青鸿剑的主人身份交给他，他便是下一任杜家家主。 然而现在，不仅没有找到杜离，连青鸿剑也丢了。 也难怪他会在这里大发雷霆。 但是即便如此，姚厉也不能离开杜睿明身边。 虽然他没有发现那个盗贼的身影，但是听闻见到那人的护院说，那人应该就是在天南州这边有名的盗贼“八两金”。 此人修为已经是筑基巅峰，还擅长一手隐匿遁法，虽然没听过他与杜家有仇的说法，但是若有人与其合作，一人负责将守卫引开，另一人前来刺杀杜睿明的话，那么能够保护杜睿明的就只剩下姚厉了。 毕竟他是这次出来的人里唯一一个具有结丹修为的。 就在这时，姚厉突然收到一阵传音。 “什么，找到了？！” 第037章.斗智斗勇 晋平山脉。 姚厉面色凝重地看着浑身赤裸，昏倒在地上的八两金。 “找到青鸿剑了吗？” 在他身旁的杜睿明急切的问道。 一同前来的侍从诚惶诚恐地回答道：“没、没有找到……他的身上没有发现储物法宝，衣服也散落在周围……” 另一名侍从走到杜睿明的身边。“莫不是被他藏起来了？” 杜睿明沉思了一下，道：“来人，把他带回去！其他人继续在这里搜！” “是！” 此时的花，正在无华宗内，看着摆在面前的一把青色的长剑发了愁。 它也不知道，明明自己是好意，为什么会导致这么一个结果。 事情是这样的—— 花一路扛着八两金，翻过了无华山，到了无华山与晋平山脉的边界上。 可是这八两金还是没有醒过来。 似乎是因为之前那一下下手太狠了，竟然让他到现在还晕着。 但是如果现在不将他弄醒地话，待会儿天就要亮了。 如果花被其他人看到，恐怕又得出什么麻烦事。 “喂喂！醒一醒！”花嘶嘶地叫着。 因为是昏倒的人，所以使用传音也不会游泳，不如直接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这人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样。 一动不动。 要不……掐他人中试一试？ 花依稀记得好像对付昏倒的人可以用这个方法。 只是，自己没有手。 花小心翼翼地举起藤蔓，放在八两金的脸前面。 藤蔓足有成年男子的大臂粗细，还泛着金属的光泽。 小心一点……稍稍用力…… 诶，好像力气稍微大了一点！ 噢！他流鼻血了！ 花知道，动物失血过多是会造成死亡的。 所以必须尽快将血止住！ 但是花身上既没有带布，也没有带纸。 鲜血潺潺地从八两金的鼻子里流出，花则是在手忙脚乱地四处翻找着。 没有发现可以止血的东西。 物品里没有，说不定自己有能够治愈的能力？ 晶流吐息？不行。 孢子喷吐——太小了，不行。 猛毒——会死的吧！ 粘液……粘液！ 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只要用粘液将八两金的鼻孔堵住，不就不用担心继续流血了？ 之前粘液一直是附加毒用来攻击，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妙用。 我果然是个天才！ 花再次将藤蔓举在了八两金的鼻子上面。 一滴粘稠的透明液体在藤蔓之下晃晃悠悠，逐渐垂落。 嗯……不太好控制。 那一滴粘液拉出一条长长的丝，却迟迟没有断开。 而此时的八两金，情况却不太好。 并不是身体上，而是心理上的。 他其实早就醒了过来。 一睁眼，就看到这棵诡异的花将他层层缠住，只留了一个脑袋在外面。 八两金看到了那个花苞之内，那一排排牙齿。 这是个食肉的妖兽！ 八两金心里一惊，莫不是那偷袭者将自己打晕过后，为了毁尸灭迹，就将自己丢到了这妖兽身边！ 他依靠后背感觉了一下，果然，自己背在背后的青鸿剑已经不见了！ “妈的，不仅抢老子东西还要送老子去死……别让老子知道你个畜生是谁……” 八两金心里暗骂着，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自己身上全身都被像是藤蔓一样的触手紧紧束缚着，完全不得动弹，万一引起这妖兽的反应，它转头就把自己的脑袋咬下来—— 八两金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牙齿。 ——那种感觉一定不会好。 他心里有数，自己的一身修为基本都在隐匿遁术上面，论打斗，自己基本都不是这种一看着就凶狠的妖兽的对手。 此时此刻，只能静静等待时机。 作为一名著名盗贼，八两金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的耐心。 只有足够的耐心，才能给他机会，让他从层层包围之中找出一条通往宝物的道路。 就这么走着走着，八两金突然感觉下面那只妖兽停了下来，还将自己放在了地上。 “到地方了？” 八两金这样想着，微微睁开了眼睛。 那张血盆大口就在自己的眼前。 八两金的呼吸猛地一滞，才发现对方好像并没有要吃自己的意思，只是在发出像是蛇一般的叫声。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绝不可能是什么好意。 毕竟虽然大部分触手都解开了，还有一根紧紧地束缚着自己。 这其实是花为了防止他一下子又跑掉做的保险。 随后他就看到了一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触手举到了自己的面前。 “这东西想要干什么……” 咚！ 鼻子上中的一拳差点让八两金再次晕过去。 他嘴巴都张开了，但是他坚韧的意志让他没有痛喊出声。 鼻子里传来了一股凉意——鼻血流了出来。 只是现在顾不得这些小事，那个花形态的妖兽突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开始疯狂甩动起了藤蔓。 “该死……莫不是这东西有虐待猎物的爱好？” 八两金想到了一个不太好的可能性。 据他所知，有的妖兽在吃掉猎物之前，会将猎物玩弄一番直到其精疲力尽之后，再吃掉，以满足自己的变态性格。 所以他更加不能让这妖兽知道自己醒了！ 一旦知道自己是醒着的，就会激起这种妖兽的施虐欲望，到时候自己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八两金忍受着鼻子上传来的不适感，一动不动。 然后就见那妖兽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并将他平放在了地上。 “莫不是玩腻了，放弃了？”八两金的心里浮现出一丝喜悦。 然后这份喜悦立即被接下来的惊恐代替。 他就见到那妖兽将一根触手举在自己的脸上方。 一滴粘液缓缓的从那触手上面分泌出来，拉出一条长长的丝，慢慢垂下。 ！ 八两金惊了！ 他没想到，这妖兽竟然能变态到这种地步！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滴粘液渐渐靠近他微张的嘴巴——刚才因为鼻子吃痛，只得使用嘴巴呼吸——现在正被这妖兽盯着，他也不敢直接将嘴巴闭上。 他看到了，在月光下，那滴粘液晶莹剔透，如同晨间的露珠一般——反正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八两金微微挪动着脑袋的位置。 只要再歪一点，那东西就不会滴进自己的嘴里。 妖兽毕竟只是妖兽，根本发现不了八两金的小动作！ 随着藤蔓的微微颤动，那粘液也在颤动着，摇摇欲坠。 但是根据八两金的计算，这个位置落下，刚好可以避过微张的嘴巴，落在自己的鼻头！ 就在八两金内心窃喜之时，一阵微风吹过。 那么得普通，就像这千万年来一直这样吹过一样。 将那粘液的位置稍微偏转了一点。 第038章.噬魂虫 啧，失败了。 就在花准备再来一次时，才发现这人族的鼻血已经不再流出了。 倒是省了不少事。 只是这人族怎么还没有醒？ 花犯了愁。 直接把他丢在这里，那也太危险了。 光是花感知到了的，在这附近就有数十只不同境阶的妖兽，直接将这个人族丢在这里，那无异于是给那些妖兽加餐。 还是得想办法把他弄醒。 刚好附近就有一条河。 根据花的经验，人在昏倒的时候往头上浇凉水能有效地让他们醒过来。 于是，八两金被像倒栽葱一样插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咕噜咕噜咕噜—— 还是没醒。 打脸试一试？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八两金的脸都微微肿起，依旧一动不动。 花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已经死了。 要不摇一摇试试？ 八两金的身子像是风车一样转了起来。 花的努力终于有了结果。 就只见八两金身子猛地一颤——吐了。 嚯，醒了！ 花大喜过望。 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总算是没有白费。 花将八两金放到地上，取出那把布包着的剑就要还给他。 只是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对上了八两金那充满愤恨的眼神。 “事已至此，便只能使用这一招了！今日之仇……我来日必报！” “？” 花就见八两金双手掐出一个法印，灵力顿时喷涌而出！ 下一刻，八两金的身影已经不在原地，只留下他的一身衣物。 “？” 此时的八两金，已然在数百丈之外，赤身裸体。 “这一招‘金蝉脱壳’，不仅无法带走任何随身物品，还需要消耗我的精血……”八两金颤颤巍巍地站着，心中满是不甘，“你妈的……虽然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在老子的背后使绊子，别让老子找到你！” 想到自己这次的损失，八两金突然一阵急火攻心，加上刚才一阵折磨，竟事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 花这时候也已经回到了无华宗内。 那个人族突然施展遁法逃开，花也来不及阻拦。 结果不仅这把剑没能还给他，他那一身东西也留在了原地。 “若是就这么放在这里，万一被别人拿走了就不好了。” 花这样想着，就搜索了一下八两金留在原地的东西。 似乎除了衣服之外，似乎只有一个储物袋。 衣服看着不像是什么贵重物品，花就留在那里，没有拿走。 既然之前也已经向那个人族说了自己在无华宗，那如果要回来找的话，应该也知道来无华宗找自己吧…… 大概。 不论如何，既然现在八两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花也没什么办法。 花回到了自己的“工位”上，查看八两金袋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一本功法《月影遁术》，这个应该就是八两金所修炼的那个。 转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当真是好用的很，让花也有些眼红。 虽然花也有效果差不多的土遁，但是第一次使用就遇到了意外，再要用的话，花实在是不放心。 而且这是人族的功法，花也没法修炼。 一把匕首……看不出品质。 银票……灵石……灵精……都是一些常见的物品。 诶……这是什么？ 在储物袋中，有一个红木质的小盒子。 盒子上刻画着一种花看不懂的图案，似乎是某种虫子。 这里面是什么？ 花将盒子取了出来。 盒子上没有设置任何禁制，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打开。 里面是一堆密密麻麻，黑漆漆的小圆球，圆球上面还有一些金色的小点点，像是某种精心制作的工艺品一般，属实是漂亮。 【噬魂虫卵】 这竟然是某种虫子？ 根据花的了解，活物若是放入储物袋中，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无法呼吸而闷死，所以那些御兽宗的修士，使用的都是专门的灵兽袋。 而这些虫卵似乎还活着？ 除了这些小圆球之外，花还发现盒盖上似乎还镶着一块绿色的玉简。 这个花知道，是用感知能力就能读取里面的信息——它见到无华宗的人用过类似的东西。 心神沉进去后，花便在里面看到了与噬魂虫卵有关的信息。 “噬魂虫，群居凶虫，喜食天地灵气，厌恶木材；成年之后可吞食神魂，水火不侵，凶猛无比；使用大量灵石灵草喂养，可加快其生长速度……” 这似乎是某种凶猛奇虫！ 按照玉简上所说，这些噬魂虫非常厌恶树木的气息，所以使用这种特制的盒子将其虫卵关住，可以避免其破壳而出。 但是现在打开了。 花看到那一黑色的小球似乎正在震动。 花立即将盒子盖上。 呼……好险。 根据玉简上面的记载，刚出生的噬魂虫非常饥饿，会主动地去攻击周围灵气丰富的东西。 那除了花之外，就只剩屋子里的无华宗那几人了。 看来这东西不能随便打开。 不过花回想了一下，对那玉简最后记载的那些，培育噬魂虫的方法有了一些兴趣。 噬魂虫是从上古时期就存在的凶虫，与其他的凶虫相比，在个体能力上并不算突出。 它们如果只有数十只或者数百只的话，用处其实非常有限。 但是能让它们威名远扬的特点是，噬魂虫假如有足够的灵石灵草作为饲料，繁殖速度会到达一个非常恐怖的地步！ 花突然想起了还在不周山脉的时候，遇到过的那一群晶牙鬣狗。 同样的个体实力并不算突出，但是当他们集结成群的时候，就算是高过他们一阶的妖兽也是避之不及。 那些晶牙鬣狗也不过数百只而已。 想想这噬魂虫若是有了数万只、数十万只甚至数百万只的时候，那如同一片乌云一般黑压压地一片过去的景象…… 花有了兴趣。 如果拿这些卵来培育地话，等下一波新的卵产下来，再将那些卵再还回去，不就相当于没有动别人的东西了吗？ 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天才。 至于噬魂虫需要吃的那些灵石灵草之类的，这对别人来说最大的问题，对花来说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 使用进化成“死亡绽放”之后获得的【孢子繁殖】这项能力种出来的荼蘼花，也是属于灵植的一种。 那么现在需要解决的问题就只有一个了——用于培养噬魂虫的虫房！ 第039章.这是交易 泉阳城，大牢内。 八两金像是一条死狗一般被绑在椅子上。 此时的八两金浑身上下尽是被鞭打过的伤口，鲜血潺潺流下。 周围围站了一群人，为首的便是那杜家的大少爷，杜睿明。 他走上前去，一手掐住了八两金的脖子，将他的脑袋按在了椅背上，声音有些沙哑地道：“我再问你一边……青鸿……青鸿剑在哪里！” 八两金有些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 “说了很多遍了，被人抢了。” “你他妈的别在这和我玩这套！”杜睿明突然抬起就是一脚，踹在了八两金的胸口，将整个人连带着椅子踹地向后倒下。 站在两旁的两门仆从立即上前，将倒在地上的八两金又扶了起来。 “……你打我也没用，我要说的都说了。” 杜睿明的一字字从牙缝中挤出来：“你说了什么？你的同伙呢？” “同伙？我八两金在八荒上从来不需要同伙。” “没有同伙，你凭什么通过我杜家的层层防卫？” 八两金冷笑道：“就你这也叫层层防卫？隔壁村的老太婆在院子里放两条狗都比你带着的这些护院好使。” 说我们还不如狗？ 众侍卫看向八两金的眼神顿时不善了起来。 杜睿明则更加是气急败坏——打狗也要看主人，八两金看似是在骂这些侍卫无用，其实主要还是在骂他。 “哈哈哈哈……”他气急反笑道：“好，你有种！既然如此，老子就让你死个痛快！” 他反身从身后一名侍卫腰间将长刀拔出，作势便要劈下。 一张布满了老茧的手掌将他的手臂抓住。 “老姚！你想干造反吗！”杜睿明怒吼道。 姚厉则是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他事前就立下了神魂大誓，若是说谎，他早就神形俱灭了。” 神魂大誓是一名修士对自己的神魂立下的誓言，一旦违背，将会立即被心魔吞噬，功法逆行，当场死亡。 因为是自己的神魂对自己的行为进行验证，所以不存在类似钻空子的余地。 八两金现在还无事发生，说明他完全没有说谎。 “你是说，真的有个不知道是谁的人把青鸿剑给抢走了？”杜睿明还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八两金昂着头插话道：“我觉得有可能的人，名字早就报给你了，只是希望你也能遵守你的誓言，把我给放了。” 杜睿明负手道：“当初我们说的是等把剑找回来，就把你放掉。” “那你们倒是去找啊！在这儿跟我逼逼赖赖有什么用吗？！” “你！行。”杜睿明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自己的怒气。“所有人听着！把那张名单上面所有的人都给我抓来！” “是！” 众侍卫一同应道。 ------------------------------------- 花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它正在和年玄机据理力争，这个虫房建立的重要性。 “……我既然入住了你们的宗门，给我一块地方做一间屋子，不过分吧？” “一间屋子当然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你养的这可是噬魂虫！”年玄机崩溃道：“你又不会御兽之法，这些虫子万一跑出来，我们全要玩完！” 今天一大早，年玄机开开心心地出门迎接朝阳，就看到了在大殿门口等着他的花。 花突然开口让年玄机吓了一跳，但是和它之后说的话相比，它会说话这件事就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它竟然想要养噬魂虫！ 作为一名曾经四海为家的散修，年玄机当然听过噬魂虫的赫赫威名——噬魂虫主要是栖息于西幽州之西的荒夷地区，每次噬魂虫灾，所到之处那都是生灵涂炭，寸草不生。 为了防卫噬魂虫，西幽州的人民，利用噬魂虫不喜木头的习性，在西幽州与荒夷的交界处进行了植树造林计划，耗时数百年建立起的这条绿色的长城，才终于将噬魂虫挡在了荒夷之内。 虽然八荒之上一直有御兽之流想要重现那种万千虫群压境的景象，但是结果大多都只是被自己的虫群反噬。 现在除了一些自信自大的疯子，根本不会有人考虑要养这玩意儿。 偏偏花从哪里看都不太正常。 “有什么关系嘛，试一试，万一行呢？” 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觉得行，反正就是行。 花这话倒是让年玄机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点子，只听他话锋一转：“那……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花狐疑地看向这个人族老人。 年玄机眉毛一挑：“就你之前给过婉儿的那种功法——再给我几本。” 花既然会说话，那就解决了年玄机这段时间以来日思夜想的一个关键性问题——说不定可以和花做交易，从它那里再搞几本上古功法过来。 如果能有这些功法，那噬魂虫会不会暴走或是作乱，那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了。 大不了铺盖一卷，带着弟子跑路就是。 只要有那些功法在手，在哪里他都能够东山再起！ 婉儿自从修炼那一本《元始真本》之后，修为开始突飞猛进，修炼速度是原来的数倍之多！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这几个不成器的徒弟能不能修炼的问题。 但是这也无所谓，就算自己的徒弟没法修炼，直接拿去天南城的琳琅阁拍卖，换来的钱估计都够建一座功法阁了！ “怎么样，前辈意下如何？” 花听这话一愣。 如何？ 没啥问题啊！ 不就是功法嘛，这里多得是！ “你要多少。” 花的传音无悲无喜，年玄机也听不出花的话里有什么意思。 “我要……十本！”年玄机咬咬牙，念出了一个数字。 他的想法是这样的——无华宗现在宗门内共有五名弟子，如果每人一本功法，那就是五本功法；而按照多年来在菜市场上与大妈们砍价的经验，要想得到自己心目中的价格，至少需要将最先提出的价格翻一倍！ 年玄机说出口之后，有些紧张地瞄着花的动作。 万一花一生气，不换了，那就亏大了。 只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有赌一把的价值。 而花现在则是突然沉默了下来，一动不动。 夜空之下，凉风穿过大殿，穿过一人一花之间。 情境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就在年玄机怀疑花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花终于动了。 只见它举起一根藤蔓绕成一个圈，摇了摇。 各式各样的功法像雨一样从里面落了下来，在年玄机张大到有些收不回来的下巴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行，你选十本吧。” 第040章.好多功法 年玄机说出条件的时候，花也愣了一下。 还以为会是什么大事，没想到就这？ 花别的不多，就这些没用的功法多，这种简单的要求花自然是随便地答应下来。 现在的问题只是，花要拿出哪些给他。 上次给楚婉儿的那本，只是随手拿出来的，也不知道好不好，这次要是随便给一些，年玄机会不会觉得自己没有诚意？ 只是花自己又不能修炼，所以也看不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功法究竟哪些比较好。 选了半天，花就像第一次走近厨房，看着各式各样厨具却一头雾水的呆头鹅。 既然如此，不如就将所有的功法都亮出来，让年玄机自己选。 从来都是自己一个花过活，自然没有什么“财不露白”的概念。 好在年玄机也不是那种贪得无厌的人，这在如今弱肉强食的修仙界也算得上是一朵奇葩。 这一堆乱七八糟的功法，差点把年玄机的眼睛都要闪瞎了。 “……这么多？” 年玄机突然就后悔了。 干嘛说只要十本啊，这就是说自己要五十本，这也拿得出来啊！ 他的心在滴血。 功法这个东西，在签到系统里属于一般奖励，出现的几率和那些什么灵果之类的差不太多，花大概数了数，它背包里大概有个将近两百本。 年玄机大概的扫了一眼，尽是一些听名字就觉得牛逼轰轰的东西。 《无常经》、《乾坤幽法》、《太初霸谱》、《玄冥无恨法》、《母猪的繁育护理》、《雷风皇极诀》…… 这一堆不知道什么品级的功法堆在一起，直接勾引天地灵气，差点就引起一场风暴！ 好在年玄机之前为了隐藏楚婉儿修炼的异象，除去地下室布下的那一层阵法之外，在上面的无华宗还布置了一层幻阵，不然估计能把附近八百里的修士全部吸引过来。 本身在无华宗里的几名弟子自然也感应到了这奇异的灵力波动。 “师父！这等灵力莫不是您的仇家打上门来……啊我的眼睛！” 本身就没有在好好冥想的聂君离第一个冲了出来，然后被第一个闪瞎了狗眼。 过于充盈的灵力确实有点辣眼睛。 好在年玄机虽然修为不太行，但是各种奇门术法会得挺多，只见他单手掐出一个法决，口吐一声“倏！” 这混乱的灵气便快速地平静了下来。 花有些惊讶地看了这个人族老头一眼——没想到他本事还真挺多？ 这个时候，除去还在沉睡的楚婉儿之外，四名弟子都已经从房门里出来了。 大师兄余成文首先走上前来，“师父，这是发生了什么？” “给你们的新年礼物，每个人过来选两本。”年玄机随便指了指这一堆东西，他的心情还没能从刚才的大起大落落落中平复过来。 即便说拿到就是赚到，但是现在的感觉就像是买了股票之后第一次大涨就全部抛出，结果之后这些股票又继续一路涨停。 而现在的年玄机只能看着。 刚才退后的聂君离神情一震。 之前师父就说过，这个花手里有很多好东西，让他们想办法从它手里搞过来，现在看来，是师父先得手了！ 看楚婉儿修炼的时候，聂君离就眼红地很。他到现在为止，修炼的都是很久之前年玄机传授给他的练气决——他现在都已经筑基了！ 年玄机的手里并没有适合他筑基期修炼的法术，修炼一些与自己灵根不和的，反而会为之后结丹带来负担，所以当时年玄机的意思就是这个练气决你继续先练着，等以后我们宗门有钱了去琳琅阁给你买个好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像创业初期的老板，对员工许下的各种承诺一样，并没有兑现。 因为之后楚婉儿就来了。 聂君离心里苦啊，也没有办法。 毕竟他也不是分不清轻重的人。 现在这波叫什么，就叫苦尽甘来！ 相比之下，另外三人看着就没有那么激动的样子。 余成文的修炼资质不说是一般吧，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资质，所以对这些功法之类的兴趣不大也是情有可原。 卡卡罗特从来都是有的练就行，从来都不挑。 不过花看向了走在他们最后面的蓝宁——她也只是好奇地看了一眼，静静地跟在后面。 她的修炼资质很不错，修炼的功法也很一般，还以为会挺高兴的样子，结果还是和平时见到的一样，清淡似水。 虽说是自己选，但是能选的也不多。 就像他们之前看送楚婉儿的那本功法一样，不知是否是因为属性不和，大部分功法只要试图认真看，便会头疼欲裂。 但是又不能不看。 蓝宁的运气最好，最先看到的两本都没有这种感觉，直接就拿走了。 卡卡罗特只需要武修的功法，本身这里面武修功法就不多，拿走一本《自在极意功》，一本《残像拳》，也就回自己房屋里面去独自研习了。 余成文能看的更少，大部分功法在他翻开之前，就闪得他连封面都看不清，所以除了闪的他眼泪流了一脸之外，也没有什么影响。 他拿的两本都不是修炼相关的，一本叫《看一眼就惊呼真厉害灵植种植秘籍》，另一本叫《手把手教你建造自己的修炼洞府》。 他其实还在犹豫要不要那本《母猪的繁育护理》，但是被年玄机提醒了一点——宗门没有地方给他养猪了。 连还在睡觉的楚婉儿都被蓝宁抱了出来，还睡眼惺忪的楚婉儿揉了揉眼睛，随便拿上两本，便又回到了屋中继续睡觉。 年玄机有些不甘地看着花藤蔓一挥，将剩下的那一堆功法全部收了回去。 “好啦，你要的我给了，那你别忘了给我做那个虫房哦？” “知道了知道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年玄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说到做到！” “前天来这儿收债的那伙人可不是这么说的？” 年玄机老脸一红：“那能一样吗？我又不是不还，我只是还钱的时间要稍微推迟一些而已……现在灵草卖的那么好，全还上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但是灵草也是我来种的。” …… 第041章.无华宗改造与签到十年 然而花的虫房计划并没有就这么顺利地开展。 原因就出在余成文拿到的那本书上。 《手把手教你建造自己的修炼洞府》 这本书中详细地介绍了应该如何建设一个在风水、布局、灵气上都十分优异的洞府环境，而如果没有经过规划，花的这个虫房很有可能会让整个工程都功亏一篑。 余成文表示需要等自己完全研习透彻这一本书之后，再根据整个无华山的地势进行一个整体的设计，最终将无华宗的所有东西都重建一遍。 年玄机表示宗门地方一共就这么大，根本没有什么设计的空间。 但是余成文觉得他就是不想让自己把他最喜欢的那个大殿给拆了。 最后重建整个无华宗的提案以除年玄机外六票赞成而通过。 别问为什么是六票，因为花也参与了投票。 年玄机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投票要把自己排除出去。 我才是这无华宗的掌门啊！ 对于花会说话这件事，弟子们甚至没有表现出有什么惊讶。 甚至表示“难道以前它没有说过话吗？”让年玄机怀疑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 为了尽快攒到钱，把欠外面的债还上，众弟子力排众议，把年玄机最爱的大殿给拆了，那片地全部改成了种灵草的。 看来，对于只能住在茅草屋这件事，大家的意见都不小。 为此，年玄机抱着仅剩的那块他亲笔写下的“无华宗”的招牌，坐在宗门口双目无神地看了好几天的天空。 过往的行人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也疯了。 然后往院门里面一看——好家伙，这一片绿油油的农田。 原来大家还以为这无华宗是靠种田得来的钱维持生计，没想到这就是个种田的宗门。 就连年玄机的那些债主再上门来，看到这番景象，也不好意思再催着要债，只是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拍了拍看着师父驾着飞剑绝尘而去的弟子们。 “唉……你们先在这里待着，以后我看能不能给你们安排一些工作。” 而就泉阳城这点芝麻大的地方，这个消息自然是作为笑料快速地传遍了整个城。 所有人都知道无华山上那个穷鬼宗门因为欠钱，被人把宗门大殿都给拆了……虽然这说得也没有什么错。 因为需要还钱，所以自己的弟子把大殿拆了用来种灵草卖钱。 …… 即便有花使用灵力催熟，这灵草也不是收了一茬立即就能种下一茬。 土地中含有的灵力是有限的，即便能够自动回复，那也得等待一段时间。 如果过度消耗土地中的灵力，造成的后果就是土地会完全去灵化，最终变成完全无法让任何动植物生存的荒漠。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众弟子商议了一番之后，想出了一个办法。 偷偷往下挖，在地下再建几层农场。 反正地已经租了，往上往下都算是无华宗的，那往下挖自然也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地下可能占得面积会比上面大一些……毕竟是地下嘛，这也没有什么办法。 只是在这之中作为关键的花，每次要付出的灵力就要多得多。 作为回报，干脆就将一整层的灵草都作为报酬交给花。 就这样持续了一个多月，大概四茬的灵草，将年玄机之前借的钱全部还上了，再过了一个月，也终于是攒足了能够建新宗门的钱！ 而在这个时候，对于新宗门建筑的设计也已经完成。 这不是余成文一个人的成果。 因为无所事事，加上那本《手把手教你建造自己的修炼洞府》大多是知识方面的内容，并不涉及到修炼，所以花也是十分感兴趣，每日与余成文一同研习，并绘制设计稿。 最终，一叠标题为《新无华宗·重置版》的完全设计稿交到了年玄机的手里。 整本设计稿足有五五二十五页，除去一页封面之外，分别有十二层设计与其相对应的介绍。 这二十四层分别包括： 地表：大殿【无华殿】 地下一层：典礼堂。 地下二层：善功堂。 地下三层：弟子居所。 地下四层：长老居所。 地下五层：掌门居所。 地下六层：传功堂。 地下七层：功法阁。 地下八层：珍宝阁。 地下九层：灵植园。 地下十层：灵兽园。 地下十一层：虫房。 没错，这个新的无华宗完全是一个颠倒塔的设计。 如此设计主要是考虑到不论是灵植园、灵兽园还是虫房都需要占据大量的空间，如果建在地面上的话，得不到大地源源不断的灵气供给，那建了不如不建。 而且在获得了新的功法之后，修炼产生的异象也是一个问题。 之前楚婉儿的修为不高，产生的异象依靠两层阵法基本就可以掩盖过去，后来众人都得到了新的功法之后，一同修炼之时，这无华山上就是一片电闪雷鸣，火光与剑意乱飞，山下的那些门派都上来看无华宗是不是着火了。 如此运用多层阵法叠加的设计，这个问题便可以解决。 当然，这里设计的很多层，比如善功堂、灵兽园、长老居所之类的地方暂时还是空着，只是想着万一以后用得上，就先做着。 在原来的设计方案中，本来还预留了比如分开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不同的住处与修炼场所，但是被年玄机强力否决。 他说自己就这么几个弟子，想扩招那得等下一任谁继承了无华宗在搞，这设计自然也就被剔除了出去。 因为没有准备花的房间，原本年玄机是打算让花住在长老居所，毕竟无华宗现在没有长老。 结果最后花还是跑去了灵兽园住。 那些人族制造的地面它实在是不习惯，而且刚好灵兽园没有养灵兽。 虽然那本《母猪的繁育护理》后来它也给了余成文，但是无华宗现在并没有把地下改造成适合灵兽繁育的环境的能力，所以就把原本地上那一片用来种灵草的地改成了猪圈，养灵猪。 所以现在灵兽园住着的灵兽就花一个。 加上上面是灵植园，下面是虫房，花照顾两边都方便。 这么说起来。 “我怎么像是给这无华宗打工了？” 要说这个无华宗改造，最麻烦的地方还是花的虫房。 整个虫房需要在外面用钢材搭一个骨架，然后再在里面用木材进行严丝合缝的包裹。 一旦有什么空隙，都有可能让那些噬魂虫逃出去。 倒不是说怕那些噬魂虫造成什么危害，主要是虫卵本身就不多，在到它们繁殖之前，那都是少一个是一个的。 至于噬魂虫吃什么这个问题，和花预想中的一样，它自己繁育出的荼蘼花，那些噬魂虫都非常爱吃。 一开始，花还是在灵兽园这一层将荼蘼花种好，然后往虫房里面丢，后来干脆就直接将孢子散布在虫房之内，那些噬魂虫要吃的时候，就直接用能力让那地里凭空长出一茬来。 而且这荼蘼花的作用似乎并不只是让噬魂虫吃饱而已。 随着噬魂虫吃的荼蘼花越来越多，花渐渐感觉到了自己和那些噬魂虫之间有了一些联系，并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指使那些噬魂虫的行动。 这可比玉简上说的那些御兽的法子要方便多了！ 只不过，这些噬魂虫虽然吃得多，但是长得却是真的慢。 每次培育荼蘼花，都要消耗花大量的灵力，但是那些噬魂虫吃进去，灵力却只能增长一点点。 要想让这些噬魂虫长大繁殖，那消耗的时间将不会是一个短的数字。 当然，花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每天签一签到，种一种灵草，喂一喂虫子，实在是一个令花满意的退休生活。 相比之下，反而是年玄机的日子变得忙碌了许多。 徒弟们原本修行的功法都差不太多，作为师父他自然也是教的轻松，中心只需要放在楚婉儿一人身上就行。 只是现在各位徒弟都改修了花给的上古功法，他要指导起来，自然也是变难了不少。 没有办法，他只好去找花帮忙，送他几本功法让他研究一下。 对此花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年玄机需要教它阵法与符篆之术。 这两样都是花也能学习的术法。 这种要求年玄机自然是欣喜地答应。 已经带了五个学生了，也不差这一个。 于是花的每日生活又多出了画阵法和画符两项。 只是年玄机没有想到的是，教一个花，快赶上教所有徒弟一样的疲惫。 这倒不是说花的悟性有多差，恰恰相反，是花的悟性太好，不论遇到什么问题，那都是一点就通。 但是这又涉及到了另一个问题——花是不需要休息的，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太了解人族需要休息这个概念。 于是每到三更半夜，年玄机便会恐惧着自己的房门又被敲响的声响。 修士只是可以用冥想代替睡眠，而不是完全不需要休息。 而花连冥想都不需要。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年玄机只好晚上偷偷含泪花钱去泉州城里面住客栈。 花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所以那里还算是安全。 就这么的，在花一日一日的签到中，十年过去了。 第042章.就算过了十年麻烦还是会找上门来 清晨。 为已经变得乌泱泱一片的噬魂虫喂食荼蘼花。 查看了一眼灵植园的灵力，大概明日又可以种下一批灵植了。 签到，获得功法《化龙诀》。 看了一眼自己的随身空间，乱七八糟的功法又堆积了不少，待会儿又得去功法阁一趟，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丢进去。 除去这些功法，以及一大堆没有吃完的灵果妖兽之外，值得注意的就两样东西。 一个是过了十年，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也不知道怎么打开的【清灵玉净瓶】。 另一个就是同样过了十年，那个八两金也没回来拿的【青鸿剑】。 前者花也找年玄机去问过，得到的答案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上面施加的似乎是一种只在一些极其古老的大宗门中才会使用的禁制，如果不是施加禁制的人，那就只能让修为远超过施术者的大能进行强行破解。 不过年玄机也说不出究竟需要什么境界的人才行，反正他不行。 至于后面那个东西——因为不是自己的，花甚至没有拿出来过，一直想着等那人回来了再还给他，结果那八两金一直都没能过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死在了晋平山脉。 花倒也不至于去担心那么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只是如果能获得那人确实死亡的消息，花也好把这东西拿去卖掉。 感受了一下头顶上一群人正修炼的气息，花一个土遁，便来到了四层之上的传功堂。 正在传功堂中修炼的几人对花的到来早已经习以为常，这种景象在这十年间不止是发生过一次。 传功堂中布置着前段时间新布置上的风水聚灵阵法，可以将地脉中的灵力转移一部分至这里，否则仅凭这无华山自然产生的灵力，还真不够这些灵力大户吸收的。 花看向了正在这里修炼的几人。 老大，筑基二阶。 老二，筑基九阶。 老三，筑基六阶。 然后便是小师妹楚婉儿，筑基七阶。 那只猴子说要去特训，一直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前两年就一头钻进了晋平山脉中，只有每月月初会回来一趟。上次见它的修为应该已经是淬体九阶了。 别怪花不说他们名字，花记不住。 顺便一提，掌门在花这里的名字是“老头”。 此时的传功堂，比起之前初建造时已经扩张了许多，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需要设置各类阵法，以及避免各个弟子在一起修炼导致争抢灵力。 所有人中，进步最大的自然是楚婉儿。 十年间，楚婉儿从练气二阶一路狂升至筑基七阶，这速度不可说不快。 要知道，连花十多年前在云岭幻境遇到的那几个修仙界年轻一辈的翘楚，在楚婉儿这个年纪也不过就只是筑基九阶而已。 他们不仅在修行天赋上稳压楚婉儿一头，更重要的是拥有庞大的修炼资源支持。 楚婉儿能在这个年纪在修为上仅比他们弱上两阶，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感知到花到来，楚婉儿只是修长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却是没有其他反应。 花不禁挠了挠头。 这小姑娘前几年还不这样呢，现在感觉和自己都不太亲近了。 还记得当初刚来这无华宗的时候，这小姑娘天天“大花花”前、“大花花”后地叫，现在见到自己，也就是淡淡地叫一句“花前辈”…… 人族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生分。 花叹了口不存在的气。 这十年实属是过了个安稳日子。 解决了债务问题之后，无华宗算是彻底没有其他人来了。 花也乐的清净，只是这么长时间没有和任何对手战斗过，花感觉自己的手可能是有那么点生疏了。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 虽然天天待在无华宗里，但是花一直使用着感知的能力注视着山下的泉阳城，对现在八荒的形势也有一定的了解。 像花这种有不错修为，又无主的妖兽，要是出现在大众的眼前，那么要么是一群高阶修士跑过来要把它给扑杀，要么就得被御兽宗的人给追。 就连老四那只猴子，那出门的时候也是穿人袍带斗笠，避免被人给认出来它是一只妖兽…… 花突然心神一动。 无华宗其他人也突然睁开了眼睛。 看来他们都收到了猴子的神识传音—— “俺被御兽宗的人追着了！马上到宗里！” ——花可谓是说什么来什么。 几人相视一眼，运用宗内的传送阵，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了地上。 就只见南方的天边，一道金光正在飞速接近无华山，在其之后，又有数道五彩光芒紧随其后。 花定睛一看，那金光正是穿着一身素色长衫的猴子，只是它的斗笠似乎不知去了哪里。 身后跟着它的，是几名相貌平平的人族修士。 “相貌平平”指的就是花认不出来的那一类，都叫相貌平平。 作为一朵花，花也没有分辨出人族好不好看的能力。 聂君离冷哼一声，就见他双手负于身后，一身白衫猎猎作响，微侧过半边冷峻的面庞，用略有那么点磁性的声音说道： “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强抢民猴？楚师妹，快随师兄一起……” “师兄师姐！这是结丹境修士，快打开护山大阵！”猴子卡卡罗特的传音在此时传了过来。 “……一起将那护山大阵打开！这群贼子竟以为师父不再，就可在我们无华宗撒野！” 聂君离的话头转得毫无阻碍。 楚婉儿的拳头硬了。 只是现在没有揍这位师兄的时间，她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口中念念有词。 一道淡淡的白色光幕突然亮起，将半座无华山都包裹在了里面。 为了不妨碍凡人来踏青，这护山大阵一般都是不开的。 并不是因为什么消耗灵石太多很心痛之类的原因。 那道金光直接穿过了这层光幕，落在地上，气喘吁吁。 之前离得远看不太清，现在离得近了，才觉着这猴子的脸比之前要像人了许多。 “多谢师兄师姐……” “护山大阵是我管的。” “……还有师妹。这是在意这个的时候嘛？”卡卡罗特不禁口吐人言吐槽道。 想当年，这小师妹还是“猴哥”前、“猴哥”后的叫自己，怎么现在就变成这样了呢？ 卡卡罗特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共情的目光。 大师兄余成文走上前来。 “小卡，你怎么会被……你突破到易筋境了？”感知到了卡卡罗特身上与之前不同的灵力波动，他惊讶地问道。 易筋境，就相当于气修中的结丹境。 “正是因为突破到易筋境，才将这人几给引了过来。” 猴子转过身，看向了阵外，正踩在飞剑之上，自信满满俯视着他们的几人。 第043章.你们退后 按照猴子的说法，它这一年间一直在进行突破的准备工作，直到前些日子，突然在山中遭遇一强敌，激战之后灵气激荡，不得不当场突破。 淬体境突破至易筋境，本就不是什么常见之事，即便是武修引起的天地异变比气修要隐秘地多，那也足以让万里无云的碧空之下风云色变。 四边八方的灵力都会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被突破着吸收地一干二净，这种景象根本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 有的好事修仙者，就会在别的修士突破之时前去观摩，若是性格交好，交个朋友，之后也好多有照顾。 这三人便是被猴子突破时的异象招来的。 因为刚刚大战一场，猴子身上的伪装基本都已经被打烂，加之这仨人本就是御兽一流的宗派，见猴子无主，便要将猴子抓去。 好在猴子刚刚突破，灵力充盈，这才一路逃了回来。 这倒是与花进化时的情形不一样。 每次花进化之后，那体内灵力都是一丝都不剩。 花扫了一眼天上那三人，修为都是结丹中期左右，名字也没注意，反正转头就忘了。 就见那为首一人身材枯瘦，一头杂乱白发散落在后背，身着异色兽皮衣，腰间还挂着一个古怪的木箱子。 他高声说道：“下面的道友，这妖兽是我兽皇门先发现的，你们就这样收了去，不太好吧？” “你先发现的？”楚婉儿那暴脾气当场就憋不住了，“这是我们无华宗的弟子，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笑话！世间哪有人族宗门收妖兽弟子的？” “你！”楚婉儿还想再说，却被余成文拦住。 他上前一步，不慌不忙地说道：“在下无华宗余成文，前辈所追逐的这妖兽确实是我无华宗的弟子，名唤作卡卡罗特，只是我们掌门这几日外出，待他回来，自然会向前辈解释。” 余成文一边说着，一边向师弟师妹们传音：“这三人都是结丹境修为，即便我们有护山大阵，在他们手里也讨不得好……我已经联系了师父，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几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无华宗的护山大阵乃是花签到获得的一本名为《阵法大全》的书籍里记录的“皓月七星阵”，通过接引星辰之力，达到源源不断的防护效果。 当然以无华宗的财力并没有能力来构建一个完全版的皓月七星阵，现在用的这个是改良后的阉割版，威力十不存一。 “哈哈哈哈哈~笑话!”那人两眼一蹬道，恼怒之色显在脸上，“我见过那么多宗门，哪有你们这种围一个院子就说自己是宗门的！” “我看你才是笑话。我们无华宗就喜欢小地方，关你屁事！”聂君离也上前一步，冷笑着说道，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皓月七星阵即便是阉割版本，挡个把结丹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哼！少在这给我玩这套。反正这妖兽我们已经见着了，既然你们不肯给，那就别怪我们强抢了！”那人的眼中划过一丝厉色，接着将腰间那个古怪的小木箱子摘下，朝着下方就是一甩！ 木箱在那霎时间打开，数道血红色的光芒迸射而出，直冲向皓月七星阵的光幕！ 这下余成文等人一下都愣住了，这人怎么说打就打的？ 而且直接冲别人的护山大阵，这人脑壳不是有点问题吧？ 无华宗所用的这个改造版的皓月七星阵，虽然没有原版阵法那些花里胡哨的功能，但是单纯的防护功能还是过得去的。 然而那几道血红色的光芒落在阵法的光幕上，瞬间涨至之前数十倍大小，几人这才看清那东西的样貌。 那竟是几只巨大的血色蜘蛛！ 【蛇眼血蛛，妖身一阶】 【蛇眼血蛛，妖身二阶】 【蛇眼血蛛，妖身一阶】 【蛇眼血蛛，精魂九阶】 【蛇眼血蛛，精魂九阶】 那几只血蛛用锥子一般的前足用力敲打着皓月七星阵的光幕，每一次撞击，都让人感觉整座山都在震动！ 几人的脸色一变。 难怪这人这么得有恃无恐，原来是携带了好几只相当于结丹境界的妖兽！ 站在上空的那三人见此情景，也紧接着怪笑了起来。 照这个情形下去，将这皓月七星阵打破也只是时间问题。 “我出去将那几只妖兽斩杀……”楚婉儿说着便要前去，却被余成文拉住。 “你不过筑基期，不是他们任何一个的对手！” “那我们也不能就在这里干等着吧！”楚婉儿说道。 猴子也走上前来，将楚婉儿拉住，“这事本身就是我引来的……而且，我也是你们之中修为最高的。” “他们本来就是来抓你的，你去不就是自投罗网吗？”一直不说话的蓝宁，也终于张口，“我修为已到了筑基九阶，我能够拖住两个……” 聂君离轻笑一声：“我修为低了点，但是对付个妖兽可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余成文却不赞成他们的说法：“我们宗里灵石储备还够，应该是能够支撑到师父回来的。” “师父现在也就是结丹二阶，对付他们……” 五名弟子七嘴八舌地说着，倒是让一直在旁边听的花有些摸不着头脑。 花感觉他们现在就像是那种马上就要英勇就义的敢死队。 “需要帮忙吗？”花对五人传音。 突然插入的这个毫无感情和声调的声音让几名弟子都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花在向他们说话。 倒不是不知道花会使用传音，只是花通常都是一动不动，每次这么冷不丁地传音过来，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还是会被吓一跳。 “我们宗门的事，不好让花前辈参与进来……” 余成文虽然这么说，但是主要一点还是对花的实力没有底。 虽然花会使用传音，也会一些简单的小法术，但是它从来没有出过手。 而且无论什么时候，花都是一副呆呆的，柔柔弱弱的样子，看起来攻击性也不是很强。 况且还喜欢吃草——一般食草的妖兽都不会很强的吧？ 不仅如此，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有从花的身上感知到有任何一丝的灵力存在。 虽然在话本小说里也有那种，因为修为太高所以可以隐藏自己修为的存在，但是几人实在是不太相信那些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即便花已经展现出来了种种不可思议，比如那仿佛永无止境的各种功法秘籍，以及神奇的培养灵植的能力。 但是几人还是更相信年玄机的说法——花应该是某个飞升大佬留在八荒的灵草，因为沾染了仙气所以有一些灵性。 “没事，这个阵我也参与了，被破了的话我会很气。” 无华山的地下，花一边传音，一边将自己的藤蔓埋进了土地之中。 “你们退后。” 第044章.显威 “你们退后。” 花说的话让几名弟子一愣。 他们感受到了从无华山的地下传来一股磅礴的灵气波动。 这种感觉他们只在数年前泉阳城主出手斩杀魔修时感受到过。 而泉阳城主是元婴六阶！ 当然，由于无华宗这层层的保护，外面的三名修士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立于飞剑之上的另一尖嘴猴腮的道人见他们突然不说话了，大声嘲笑道：“难不成都被吓傻了？那就赶紧把阵打开，别在这浪费我们的时间！” 然而，此时剩下的那一人神情却有些奇怪。 “你们看这山是不是在晃动？” “晃？你在发什么疯呢？” 为首那人低声骂了一句，定睛朝地下看去，却发现那满山树木都开始无风自动，群鸟似受惊般飞起，野兽纷纷跑出了林子。 无华山下，泉阳城中，一卖豆腐的商户突然发现摆在一旁的水缸里，水面突然震动了起来。 “地震了？” 他刚有些疑惑的喃喃了一句，就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地震啦！大家赶紧从房子里出来！” 就见外头行人纷纷快步小跑了起来，屋子里的人也都手举着板子顶在头上，融入人群之中，向着城中广场走去。 八荒之上，地震并不是什么很少见的事情，所以凡人们都有丰富的应对经验。 这自然不会是因为什么板块运动活跃——一般都是因为有高阶修士在附近打斗。 当然，一般在城市周围打斗，会受到城主以及城卫军的阻止，但是今天的情况似乎有一些不一样。 城主外出了，连同附近许多宗门的掌门一起。 可以说，现在的泉阳城几乎完全没有高阶修士作为防卫力量。 而引起这一切的，自然是花。 那三个人族敢以结丹修为硬冲皓月七星阵，果然是有所依仗。除去为首那人释放出的五只蛇眼血蛛之外，另外两人应该还会有一些别的手段。 如果不出手相助一把的话，无华宗这几人估计也难在他们手上讨到什么好处。 花并不想看到这样的情形出现。 一方面是为了这个皓月七星阵，花在这上面已经花费了数月的心血，万一被破了，重新修补需要花费的钱的时间都不是一个小的数字。 而且他也不想看到这几个弟子因为这些原因吃瘪。 令一个方面的原因是，花想要试一试这些“噬魂虫”的威力。 毕竟都养了十年了，天天养着不去用那也不是什么事。 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花也想活动一下自己的筋骨。 毕竟十年没有打架了，手里还是会有点痒痒的。 顺便实验一下自己在这十年里究竟进步了多少。 花调动起自己全身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到藤蔓中去。 到这个时候，整座无华山已经开始有了肉眼可见的震动，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皓月七星阵的范围之内，无华宗却是一点震感都没有感受到。 那三名兽皇门的修士也发现了不对。 “这些小鬼在搞些什么玩意儿？” 为首那人紧锁着眉头盯着下方，就感觉头顶的阳光突然被什么东西遮住。 随后身边一人惊呼：“上面这是个什么东西！” 那人神情猛地一震，抬头望去，就见一张由山石构成的、长约百丈的巨大手臂已然从山后伸出，不知何时已然到了自己的头顶！ 怪人神情一凛，当即双手一掐法决，转瞬之间身形已然化作一团血雾飘至百丈之外！ 轰—— 下一瞬间，那张巨大的手掌就以一个和体形完全不符合的速度抓了下来，剩下两人中一人也及时反映，狼狈躲开，另一人却避之不及。 随着一声整天巨响，那人当场身死道消！ 到这时，那怪人才看清攻击他们这个东西的真面目——在无华山的背后，一个与山一般高的山石巨人正静静地攀在山上！ 土傀儡术——山君。 这是这招术法的名字。 山一般大的土傀儡在这一击后便没有再动，就在两人以为攻击就到此为止时，一阵尖锐刺耳至极的嗡嗡声蓦然响起！ 方才只能狼狈躲过的那人愕然望向了那声音传来之处。 就在石巨人的手臂背后，突然涌出了一片黑雾！ 那片黑雾如同活物一般袭向趴在皓月七星阵上的那五只蛇眼血蛛。蛇眼血蛛感觉到身后传来的那股杀意，然而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击手段，只在转瞬之间便已被那团黑雾包裹。 而待黑雾散开，那几只血蛛已荡然无存。 天上那怪人脸色突然煞白，随后吐出一滩鲜血。 御兽之流的修士，修士与妖兽心连心，一方身死，另一方也必然重伤。 仔细一看，才能看出那哪是什么黑雾，分明就是无数只拇指大小的黑色小虫！那尖锐刺耳的鸣叫声，便是这密密麻麻的虫翅震动之声！ “噬魂虫！”在下方那人脸色惊疑地尖叫出声，作为御兽之流的修士，他又怎么会不认识这凶名昭著的西夷凶虫，“你们疯了吗，竟然养噬魂虫！” 被噬魂虫吃掉的修士，三魂七魄都将会被分食干净，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现在在地面上的几名弟子也都还未回过神来。 “噬魂虫……这是花前辈在出手吗？”楚婉儿喃喃道。 那修士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见这些虫群不要命般地朝自己扑来，他踩着飞剑便转头就要跑。 开玩笑，被这虫子咬上一口那都是亏的！ 他一边跑，一边捏着法决，从他腰间的储物袋中飞出一个金轮，一边旋转，一边喷射出赤红的火焰向虫群扑去。 然而这赤色的火焰刚一放出，便被虫群一拥而上吞噬赶紧，连渣都没有剩下。 法宝放出的火焰，自然也是灵力构成。 噬魂虫最爱吃的就是灵力。 金轮高速旋转之下虽然将一部分虫子震飞，但是更多的虫子已经扑到了金轮之上，一口一口地将其啃食殆尽。 那人脸色骇然，还好这并不是他的本命法宝，不然心神连接之下定然重伤。 他想要离开，拼命驱动飞剑，飞剑却定在原地，低头望去，才发现有数根自那石傀儡上冒出的藤蔓，已经紧紧将他的飞剑捆住，并紧跟着绑住了他的右脚。 他运起术法，却无法对那藤蔓造成丝毫伤害。 那虫云已然追上了他。 他想要呼救，而另一人浑身已被不知从何处冒出的同样水绿色的藤蔓紧紧包裹，动弹不得。 花可不会和他客气。 此时的花，已用土遁来到了土傀儡的手臂上，数根藤蔓在花苞钱捆成一个长筒形状。 庞大到耀眼的灵力在其中汇聚。 略一踌躇后，他脸色一狞，寒光一闪，手中已多出一柄二尺长的小剑，竟手起刀落将自己的右腿斩断。 那人眼睛一蹬，直接从飞剑上一跃而下！ 随后，青绿色的流光将那飞剑与他留在上面的右腿吞噬。 那人强提起一口气，咬破自己的舌尖，灵力催动之下，将那滴精血燃烧起来，补充自己的灵力，随后双手法决连连变换。 “来！”他手指一点，就见从他袖中飞出一团火光。 “啁！”伴随着一声尖啸，自那火光之中，展现身形的是一只浑身缠绕着火焰，翼展数十丈的赤色大鹏！ 【赤翼大鹏，妖身九阶】 这是他最后的手段，需要燃烧自身精血才能够勉强驱使的强横妖兽！ 然而这大鹏只出现了不到一息。 那青绿色的流光如一把巨剑斩下，那大鹏刚刚显现出身形，就被一切两半。 “噗——” 一口鲜血喷出。 眼见那光柱就要落在自己的头上，只听远方传来一句—— “刀下留人！” 第045章.一些小小的赔偿 “刀下留人！” 这一句话落在此处的时候，那青绿色流光已经贴到了他的头皮。 然后消散。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花停止了花灵炮，自然是因为这一身喊叫。 就见天边一道青芒由远至近，已然到达了这里。 是年玄机。 “呼——还好赶上了。” 花有些不解地看着老头，不知道为什么不让自己直接把这个人族给消灭掉。 年玄机语重心长地解释道：“我们人族做事啊，那都是会留一线的。” “上面那个还没死呢。” 花指了指已经被绑成了木乃伊的那个怪人。 “多留一线也没什么关系嘛……”年玄机轻笑着摇摇头，“来，把他们都放下去。” 虽然不知道老头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反正这里管事的是他。 花将两个重伤的人族放成一排。 “师父！” “师父你回来了！” 几名弟子赶忙解除了大阵，快步走了出来。 “是是是，走传送阵回来的……”年玄机的神情有些肉痛，他又指了指脑袋顶上还悬着的那个手臂，“那玩意儿也收了吧，山下的凡人看着会觉得害怕的。” 花便控制着那个土傀儡伴随着轰隆隆的响声重新返回了山中，像是鱼潜入水中一样，一点踪迹都没有留下。 余成文问道：“师父，你知道花前辈做的这个东西？” “大概知道一点，之前有来问过我做傀儡相关的事……”年玄机的表情有些微妙，“不过我没想到它会做个这么大的。” “书上画的就是这么大的。”花强调道。 “但是那本书的作者是个合体真君……算了。”年玄机决定放弃对花解释。 花在某些方面的死脑筋根本无法扭转过来。 地上轻微的哀嚎声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管管我们……我们快死了……” 楚婉儿冷哼一声，道：“攻击其他宗门山门，抢夺其弟子，你们这些人死了算了！” “诶——婉儿，话可不能这么说。”年玄机嘴角挂起一丝微笑，作大义凛然的姿态说道：“我们正道人士，向来都是慈悲为怀，怎么能干出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呢！更别说不讲道理的仗着自己修为高就去抢别人徒弟这种事情了！” 地上那人听到前半句还觉得有点道理，听到后面才发现还是在损他们呢？ 一口气没上来，又咳出一口血。 “哎呀呀，花前辈，你看你怎么把人打成这样了？”年玄机做出一副难过的样子，从袖中取出一张符篆，一手掐一法决，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点点光芒从符篆中散出，落在两人身上。 他们身上的伤口开始慢慢恢复。 “中品复生符？”躺地上那人惊讶道，与此同时，另一名本来已经昏倒的满头白发的怪人修士也咳嗽了两声，醒了过来。 “哎呦，这不是兽皇门的李长老吗？什么风把您吹到我这无华宗来了啊？” 那名为李长老的怪人又咳嗽了两声，“阁下是？” “在下只不过是这无华山小小无华宗的掌门，不足挂齿。” “那……多谢掌门相救，待李某养好伤，日后定将上门道歉……” “别日后啊。”年玄机微笑着，眼睛眯地像一只猫一样，“当然，我是不怎么介意的，只是……” 年玄机指了指身后的大殿。 “我这无华宗里有一位长老，平日里就喜好布阵，宗门这新阵布下还没几天呢，就被两位给砸烂了……”年玄机话头顿了一下，“倒也不是说非要赔钱什么的，只是这维修费，两位得想办法解决一下吧？不然这长老这里我也不好交代……” “我啥时候成你们的长老了？” “安静点，听我说就行了。”年玄机传音回去。 李长老也听出来了，这人留自己一条命，是为了要钱来了。 “那……不知修缮这阵需要多少钱？” “一百颗中品灵石。” “你不如去抢！”李长老身边那腿被切断的人惊呼道。 一颗中品灵石等于一百颗下品灵石，一颗下品灵石等于十两黄金，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 也就是说，一百颗中品灵石，换算下来就是一百万两银子！ 楚婉儿一惊：“我们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多……” 然后身边的聂君离将她的嘴捂住。 这套摆阵的材料不是山下那几个宗门前两年换新的护宗阵的时候淘汰下来，被掌门低价收过来的吗？ 这一堆东西花费连一颗中品灵石都没到。 这话当然是不能让她说出来的。 “诶，当然，这阵还没有全部坏，也不用你们给那么多——给你们打个八折，八十颗中品灵石吧！”年玄机还一副非常大方的样子。“没有办法嘛，我们那个长老脾气不太好，你们也看到了，这一生气，都要把整座山翻过来了……” 这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李长老看着职业假笑的年玄机，咬了咬牙。 “行！八十颗就八十颗！” 八十颗灵石，买自己这边两条命……而且等他回到兽皇门，到时候所有人一齐出动，别说这八十颗灵石了，他必把这座山都翻个底朝天！ 李长老伸手进入储物袋中，翻来覆去，也就六十多颗中品灵石，和十几颗下品灵石。 “我这儿还有四十多……”身旁那人刚说出口，就被李长老瞪了一眼。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 “一起给也是可以的，毕竟是大家一起砸的，对吧？” “哼，那去吧。” 李长老冷哼一声，将八十颗中品灵石扔了过去。 年玄机手一招，灵石便飞进了他的储物袋里。 “嗯……这样我们那位长老应该就不会生气了。”他微笑着点了点头。 “这样就够了吧！”李长老将身边那人扶起，“既然如此，后会有期……” “诶等一等。”年玄机将他们拉住。 “干嘛？钱已经赔给你们了，你还想怎么样！” “破坏护山大阵的钱是赔了，但是事还不止这些呢。”年玄机指了指猴子，“我这弟子，不过就是生的丑陋了些，你们就说他是猴子，非得把他当作妖兽收了，你说，他心里得有多难过啊，是吧小卡？” 猴子见状，也装作模样地撇起了嘴，躲到了楚婉儿的身后。 李长老眼睛都瞪大了：“你当我不认识这个啊！这是西幽州的灵明石猴！” “你看你，你都说了，灵明石猴是西幽州的妖兽，而此处是天南州。”年玄机双手一摊，“西幽州与天南州相距如此之远，这西幽州的猴子，怎么可能跑到我们天南州来呢？” 那断腿修士说道：“这……那当然是你把它带来的！” “你们御兽之流的人，自然也是知道，这妖兽要是没有被修士控制，那定然是不会离开自己的栖息地的，更何况还是来到天南州这么远的地方……你们也说了，是见他是一只‘无主妖兽’才要出手收了，既然是无主妖兽，又怎么会无端跑来这儿？” 年玄机伸出一根手指：“真相只有一个——这只是一个长得很像猴子的人！” 李长老都惊了。 他没想到真的有人能这样胡说八道。 “……行！你直接说要多少钱吧！” 年玄机笑眯眯地伸出两根手指。“二十枚中品灵石。” 李长老深吸一口气：“行！” “可是……” “别说了，给他！” 身边那人还有些不服气，但是没有办法。 他取出了袋子里仅剩的二十枚中品灵石，交到了年玄机的手里。 “这下算是结清了吧？！” “没事了！以后大家还是朋友！”年玄机挥着手，看着远去的李长老：“欢迎下次再来噢！” “我呸！” 眼见着李长老与另一名断腿修士离去，大师兄余成文有些担心。 “师父，万一他们带人回来找我们麻烦……” “没事，等他们回去，他们自己的事都会忙不过来，哪有什么时间来找我们麻烦。”年玄机眯着眼，“他们兽皇门因为涉黑被宗门管事处查了，现在自身难保呢，哪有时间来管我们。” 余成文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说师父你怎么这么有信心，可真是……” “老奸巨猾。”聂君离补充道。 “是足智多谋。” 年玄机背着手，先一步回到了宗门之内，徒弟们紧随其后。 就见到花就在大殿前正中央。 “啊，有件事本来今早就要和你们说的，结果这些事弄的耽搁了，现在和你们说一句。” “我要化形了。” 【花，妖身九阶】 第046章.化形 花要化形了。 这个提示是今天吃完早饭之后突然收到的。 本来想要和无华宗的弟子们说一句，自己进化的时候让他们帮着看着点，结果外面就被找事儿了。 好在这些人族也没有多厉害。 花看了一眼自己的数据面板。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死亡绽放】 【境阶：妖身九阶】 【能力：吞食；猛毒；分泌粘液；藤鞭；温度抵御；植物本能；晶流吐息；金属表皮；土遁；孢子喷洒；孢子繁殖；灵植培养；传音；灵力操控；感官强化；分体意识转移；分体意识同步】 【签到（倒计时22：48）】 能力那一栏已经变得非常长了呢，不愧是签到了四千天的结果。 签到第七百天的时候，获得了【灵力操控】，这个能力的效果是能够更加精确地操控灵力，而不是单纯的灌输进去。 通过这个能力，花才能够去运用傀儡术，以及布阵，还有各种能力使用时浪费的灵力也变少了很多。 签到第一千天的时候，花获得了【感官强化】。 这个单纯的就是将花感知的能力进行了进一步地强化，最大的一点就是花用感知看远处的时候不会有模模糊糊的感觉了，以及对灵力的流向变得更加敏感。 这也是花现在敢随意使用土遁的原因。 不会再发生那种控制不好导致被冲进地脉的事情发生了。 第两千天的时候，花签到获得的是【分体意识转移】。 对于这个能力，一开始花完全搞不懂是什么意思，直到某天它在灵兽园里播种荼蘼花的时候，感受到了与荼蘼花之间的联系。 运用这个能力，花可以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她种出来的荼蘼花中。 并且只要使用足够的能力，甚至能让这朵转移过来的荼蘼花快速长大变成自己的本体——当然签到系统和随身空间都还在。 当然之前的那个“本体”就会枯萎。 依靠这个能力，花在某种程度上获得了不死之身。 前提是对面没有阻断意识转移的手段的话。 最后就是在签到四千天的时候获得的这个能力，【分体意识同步】。 这个能力将花与其他荼蘼花之间的联系变的更深了一些——即使不使用意识转移，花也能看到其他花所看到的，听到它们所听到的。 可以说，通过这个能力，花拥有了无数个眼睛。 唯一的缺点就是，如果不使用【灵植培养】的话，荼蘼花分身的成长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要一年才会开一次花，然后才会将孢子再一次散播出去。 不过花也不在乎这些，看得多也没什么用。 ------------------------------------- “事情差不多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得借一下你们的地方用来化形。” 年玄机张口还想提出什么条件，被身边的楚婉儿一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另一手勒住了他的脖子。 “可以，无华宗内尽管使用便是。” 这位少女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就像没有看到她臂膀下呼吸渐渐微弱的师父一般。 花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一个土遁到了它经常待着的灵兽园。 这里还是空空如也，花就全部种上了荼蘼花。 到了这里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之前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虽然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 主要就是屯好进化之后用于补充体力的灵草。 那么就开始吧。 “系统！” 【到达进化节点，是否进化？】 【进化方向：止息之灵】 只有一个选项，根本不需要选择。 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十年间它一直待在这里，所以没能出去签到获得特殊进化的道具，反正就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确定进化成止息之灵！” 在确定下来的一瞬间，花已经做好了久违地再次睡过去的准备。 然而那种感觉却没有到来。 而是出现了另一个选择界面。 【请选择需要化形成的种族。】 【1.灵族。2.人族。】 花注视着面前的两种选项，在选项的下面，各有一张图，似乎是预览的形象。 两个种族在外貌上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灵族的脑门上有一个翠绿的独角。 “这两个种族有什么区别吗？” 【化形种族在能力上不会有任何区别。】 也就是说，仅仅只是一个外观而已。 既然这样，那么就毫无疑问选择人族了。 毕竟化形的目的是为了更好的进入人族社会，头上多一支角的话只是平白给自己找麻烦。 如果这支角能有什么其他的特殊能力还好说，但是系统说了，这个角不会有任何影响。 如果是为了好看地话，头上待一个一模一样的装饰品作用也是相同的。 “选择人族。” 【已选择化形为人族。】 【请选择化形而成的相貌。】 “这个还能自己调的吗？” 花看着在自己眼前立着的那个人族影像。 看不出好坏。 花到现在也只是有了能通过人族的相貌认人的能力，要分辨那个样子的更好看——花还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毕竟花不是人族。 就像婉儿觉得好看的猴子，小卡不一定觉得好看一样。 花和人族的审美差距比婉儿和小卡差距要大上一万倍。 “不用调了，就这样吧。” 反正化形地像个人就行，花在这一点还是反复确认过的，不会像其他的什么妖兽。 【已确认，进化开始。】 “终于开始了，这次可以说晚安了吗？” 然而依旧不能。 这一次的进化并没有之前那种突然一下就沉睡过去的感觉。 它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能力正在慢慢缩小，最终完全将自己包裹。 原本绽开的花苞开始收缩，重新聚合为一个花骨朵。 花骨朵内，似乎正在进行着某种变化。 【正在进化……】 【正在注入灵力……已注入完成。】 【正在构造骨骼……已完成。】 【正在构造经脉……已完成。】 【正在构造血肉……已完成。】 【正在构造大脑……已完成。】 花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进化的过程，一条提示出现，并在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之后改成【已完成】，然后出现下一条提示。 “难道之前进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这个答案看来并没有人能够回答。 只是现在的花是在是无事可以做，只能看着眼前的进度条一点点上涨。 【正在注入邪神神魂碎片……】 诶？ 这个不是卡在99.9%很多天了的那个道具吗？ 原来是需要在化形的时候注入最后一点。 花都忘记了自己还有这个东西了。 【邪神神魂碎片……已注入完成。】 【神魂碎片已注入，1000/1000。】 【已与神魂碎片完全融合。】 【获得能力——万法皆通】 【进化完成。】 【进化成功，已进化为——止息之灵。】 第047章.围观化形现场 花开始化形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周。 无华宗的几人正聚在大殿里吃午饭。 一般宗门的大殿，都是用来供奉他们宗门的先祖，或是信奉的神明。 但是无华宗并不信奉神明。 上一任掌门还是因为逃狱而被斩首，自然也不好拉出来供奉。 所以无华宗的大殿一般是作为食堂来使用。 虽然大家都是修士，长时间不吃饭也不会饿。 但是吃饭的主要原因，是因为想吃好吃的，和饿不饿没有关系。 “说起来，妖兽化形的话，我还没见过呢。”聂君离想了想，看向了蹲在房梁上的小卡，“小卡现在的模样与人族相差都已经不大了，也不知道什么化形之后会有什么区别。” 小卡挠了挠脸上的毛，“化形严格来说只是一个到达这个境界之后获得的能力，就像虽然我修炼的是人族的功法，但是到了煅骨境界之后我也是可以化形的……虽然大部分妖兽都会选择化形成人族，但是也有会化形成其他种族的，比如听说有的蛇就会尝试化形成龙。” “既然如此……那花前辈化形之后会是个什么样子？” 余成文思索了一下。 “我印象里，似乎从来没有见过化形的植物型妖兽……” “树妖算吗？”蓝宁也难得的对这个问题似乎也有了兴趣，“我曾读过一本《山海图志》上有说过，很多树妖到了化形境之后都会选择不化形，因为学不会使用脚走路……” 小卡紧接着说道：“而且化形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修炼人族的功法吧？对于我这种天生就能修炼人族功法的种族来说，化形的目的大约只剩下可以避免被抓去吃了……” “我突然了一个问题。”聂君离突然说道，“树妖化形成人，会是什么性别的？” “树妖也是有性别的哦——”之前一直没说话的年玄机在这个时候终于有机会摆出自己作为师父的博学多才，“虽然树妖的性别从外观上看不太出来，但是也是分雌株和雄株……毕竟树妖虽然看起来是树的样子，但是还是属于妖兽的一种，是一种长得比较奇怪的‘兽’。” “那花前辈……”蓝宁陷入了深深地思考。 “嗯……”其他人也陷入了同样的思考。 “我觉得……大概是雄性？”聂君离的语气有些不太确定。 “我倒是觉得可能是雌性。”蓝宁虽然这样说，但是她也说不清楚。 毕竟花平时连传音给他们，那都是看不出任何性别倾向的。 “要不……”楚婉儿提议道，“要不我们去看看？” “行，走。” 几人毫不犹豫，一拍即合。 其实他们早就想下去看看了。 花化形的时候一点动静都没有，和之前见到的那个修士突破完全不一样。 每当修士突破的时候，那都是风云变幻，电闪雷鸣，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在突破一样。 然而花这突破的时候，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只是之前一直不知道，妖兽化形的时候去观摩，会不会有那么一点不礼貌，所以一直在等别人提出来。 就像是有的人不会喜欢让别人看自己洗澡一样，说不定有的妖兽也不喜欢让别人看自己化形。 不，大部分人都不会喜欢别人看着自己洗澡吧。 通过传送阵，几人已经来到了灵兽园内。 这种为了无华宗专门设计的传送阵，使用的时候只需要消耗修士自身的灵力就行，非常的方便。 此时的灵兽园，已然化成一片荼蘼花田。 水绿色的荼蘼花密密麻麻地盛放着，虽然这一层并没有任何风吹过，但是所有的花依旧在静静的摇晃着。 “好美啊……”蓝宁甚至都看愣了，忍不住俯下身来，手在花朵上轻抚而过。 其他人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因为这一层是花经常待的地方，而且下面就是虫房，所以一般情况下大家都不会来到这里。 只有年玄机始终紧锁着眉头。 “确实，总感觉在哪里见过……” “大概是师父您之前作为散修的时候云游见过吧。”余成文说了一句，随后目光眺望指向了这片花田的中间，“那个是花前辈吗？” 几人随着他的目光一同望去，就见到在这片水绿色的妖异花田的正中间，一朵巨大的花苞正静静地沉睡在那里。 花苞的大致形状与颜色和他们之前所见的花没有区别。 但是大小却至少大了一倍以上。 花苞中散发出微微的光芒，像呼吸一样，时明时暗，透过花瓣，似乎能够看到里面正蜷缩着一个人影。 “那个就是花前辈化形之后的身体？” 聂君离愕然道。 “大致是了。”年玄机也不再去想这花的形象出自何处。他当散修的这三百年几乎走遍了整个八荒，各种各样的东西见得实在是太多了，他也没有什么精力一一记下。 小卡似乎想要凑进去看看，然而只是向前走了几步，心中便警钟大作，猛地后跳开来。 下一刻，花丛之下一道水绿色的藤蔓猛地窜出，还好小卡躲得快，否则那必定是要挂彩的。 不过好在那些藤蔓只会警戒一定范围之内靠近的人，离远了之后，就见那些藤蔓摇晃了几下，又潜入了花丛之中。 “花前辈在突破的时候竟然都布下了这样的防御。”落地之后，见那些藤蔓没有跟上来，小卡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知道这突破好持续多久……” “快了。”年玄机说道。 年玄机话音刚落，花那边就有了变化。 那朵巨大的花骨朵，在几人的注视之下渐渐张开。 在那淡蓝色与水绿色混杂的光芒之下，花蕊之中，一个人影缓慢地站了起来。 看它的动作，似乎还有些不太适合这个身体。 张开的花瓣上散发出水汽，将那个纤瘦的身体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雾气之中，几人瞪大了眼睛，也没能看清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 直到过了许久，这雾气渐渐沉了下来，里面那人才像是熟悉了这具身体一般，向前迈出一步。 与此同时，楚婉儿捂住了聂君离的眼睛，蓝宁捂住了余成文的眼睛。 小卡想了想，准备去捂住年玄机的眼睛，然后被年玄机把手拍掉了。 “去！” 也不怪他们如此行为。 此时的花，仅看面貌的话，便是一头如瀑布般的水绿色长发垂下，两弯盈盈罥烟眉微蹙，一双清雅的水绿色双目微睁，一只纤巧的鼻子挺立，一张粉红秀美的檀口微阖。 雪白的肌肤之上，还有如晨间的叶片般点点露珠流下；在那云深不知处…… 什么都没有。 两边人觉得会有的东西都没有。 “嗯？”几声同时响起的疑惑声响。 以及回应他们的疑惑眼神。 第048章.出去历练? 无华宗灵兽园花田内。 几人茫然相对。 年玄机抚着自己的长须：“这种情况，为师还是第一次见。” 其余人表示赞同。 虽然他们之前也没见过妖兽化形。 花呆坐在几人中央，身上穿的是一套浅蓝色水袖长衫——这套衣服是楚婉儿丢给它的，穿着还算合身。 如果是蓝宁的衣服，大概会大上不少。 毕竟蓝宁比楚婉儿要大上不少。 指年纪。 聂君离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花：“所以花前辈果然是……雌性？” 光论外貌上来说，花此时的面貌在人族中说是绝美也不为过，至少聂君离这短暂的一生中没有见过比花更好看的女性。 只是这身材，倒是足够中性。 更准确地说是无性。 “但是花前辈没有那个东西。”楚婉儿不同意聂君离的说法。 “但是也没有那个东西啊？”聂君离表示不服。 “那个东西很重要吗？”花表示不解。 虽然它也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东西，不过花感觉自己现在还挺正常的。 长得也像个人，身体也是人族的身体。 两只手，各五根手指；两条腿，各五根脚趾。 明明和人族一样嘛！ 不对。 花突然想起了，人族在衣服下面，好像还是会多一点什么东西…… “哦，如果你们说的是那个的话，我也可以有。”花说道，“我的藤蔓可以从任何地方……” “停！”楚婉儿赶紧叫停。 再往下说就播不了了。 花挠了挠头，不太懂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随手从储物空间里面抓了一把灵草，塞进自己的……头里。 楚婉儿忍不住扶住了额头：“花前辈……人族是用嘴，而不是用头吃东西的。” “哦，是哦。”花一愣，尝试着将灵草塞进自己的嘴巴里，结果一把就将嘴塞了个满满当当。 “好小。”花微蹙着眉头。现在是真的有眉头了。 好在【吞食】的能力还能使用，花只是简单地嚼了两下，一大把灵草就被咽了下去。 空空如也的体内也终于补充了一点灵力。 每次进化完了都会这样，体内一丝灵力都不剩。 如果在这个时候遭遇敌人就很危险了。 如果是人族修士或者其他妖兽的话，即便没有灵力，到了这个境界，体内已然自成一个小世界，灵力几乎可以说是生生流转源源不绝。 但是毕竟花什么功法都没有学过，也几乎无法吸收天地灵气。 增长修为全靠一张嘴。 对了。 花突然意识到，自己既然已经化形成人族了，那那些之前使用不了的功法秘籍，是不是就可以修炼了？ 有了这个想法，花立即取出了一本功法，就是今天早上签到获得的那本《化龙诀》。 仅仅打开第一页，花就感觉到书中的那些知识，都化作流水流向了花的脑海中。 灵力如何吸纳，如何循环，如何使用，转瞬之间便已经印在了花的脑海之中。 像这种功法，不仅仅只是文字和图片而已，其中更重要的，是前人在修行过程中获得的经验与领悟。 所以品阶到达一定层次以上的功法，基本是不可能被偷抄走的。 不过奇怪的是，花这些功法都是签到得来的，那些前人的感悟都是哪里来的？ 嗯……不管了。 花尝试着运行了一下化龙诀。 其他人这时候本在七嘴八舌地说着，突然感到周围的灵力像是煮沸的开水一样躁动了起来。 以花为中心，一道灵力的风暴正在逐渐成型。 然后停止。 花的灵力已经补充完毕了。 几人呆愣地看向了同样呆愣住的花。 “花前辈，刚才是……”聂君离疑惑道。 花的表情毫无变化，“试着运功吸纳了一下天地间的灵力，比我直接吃来得要快多了。” 用这种方法吸纳的灵力数量非常地大，不过要提升修为的话，还是得将其一点一点炼化才行。 在这一方面上又不如直接吃得要快了。 不过至少是不用再去担心灵力不足的问题。 “……只能说不愧是元婴修士吗，这修炼时的动静可比师父要大多了……” “找打！”年玄机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根戒尺敲在了聂君离的头上，“要不是为了教你们，为师现在早就元婴了！” “可是，您也没教什么东西啊……”聂君离还感觉委屈。 年玄机冷哼一声，表示不服：“你们修炼需要的功法……” “是花前辈给的。” “那修炼的地方……” “是大师兄和花前辈造的。” “那你们买飞剑、法宝花的钱总是……” “是大师兄和花前辈种灵草换来的。” “那你们不如去拜你们花前辈当师父好了！”年玄机突然发起了脾气。 蓝宁默默地走到了聂君离的身边，伸出手，用力地拧了一下他的大腿。 “哎呦！师姐你干嘛！” 余成文咳嗽了两声：“咳咳……师父，这师弟也是开玩笑，您也别生气……” 花歪着头，看这一群师徒耍宝。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所以不是什么大事，年玄机也不可能真的因为这点事情就生气。 而且实话实说，虽然花不太了解人族修士应该如何当一名师父，但是和花见过的其他宗门比，年玄机绝对算得上是倾囊相授。 虽然他会的那些旁门左道，除了余成文之外也没有谁想学。 年玄机还是一副生闷气的样子，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对了，有件事情我要和你们说一下。” 几人将目光都投了过去。 “这次我不是和城主还有附近的几个宗门一起出去了一趟嘛，是因为在晋平山脉之中，有一片秘境……” “宝栖林！”聂君离抢答道。 年玄机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是，就是宝栖林。每过十年，在泉阳城周围的各个宗门就会组织起门下的弟子去宝栖林里面历练。上一次咱们无华宗里面够资格的就只有你们二师姐一个，为了安全起见，我就没让你们去。现在看你们差不多都到了筑基以上，也好让你们出去见见世面了。 这次我们一群掌门一起去，就是前去探查一遍，看那林子附近有没有什么比较危险的妖兽，虽然我赶着回来不知道其他人那里怎么样，不过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们一起去吗？”楚婉儿问。 “除了老四吧，毕竟他现在还没有化形，出去外面容易惹事。” 余成文举手道：“师父，我也不去了，宗门里还有事儿我得处理。” “嗯……”年玄机思索了一下，“行吧，反正当年带着你走南闯北什么都看过了，那破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 “那么，要去的就是我、三师兄和二师姐了……” “我也要去。”花突然举起了手。 第049章.泉阳城拍卖会 “我也要去。”花举起了手。 “但是你不是我无华宗弟子。” “我要去。” “你修为已是化形，去也无意义。” “我要去。” “你一妖兽混入人群之中，容易惹出事端……” “我要去。” …… 不论年玄机怎么说，花始终就是一句话，固执不松口。 花自然不是因为想要出去历练一下之类的理由，单纯只是在这无华山待太久了，觉得无聊，想要出去转转。 见此状，余成文也劝道：“师父，花前辈想去，那便让它随着一起去就是了……” “去去去，你怎么不去呢？”年玄机可不吃这一套，“别人一堆淬体筑基的弟子去秘境里面历练，它一个化形妖兽跟着一起去，那还叫历练吗，那不成了春游了吗！” 聂君离眼神一转，看向花：“那这样如何？花前辈与我们约法三章，不得出手，听从指挥，服从安排。怎么样？” “我觉着行。”花又举起手来。 楚婉儿：“我没意见。” 就连蓝宁也说道：“花前辈毕竟帮过我们无华宗这么多忙，既然这次花前辈想要去，反正他人也探查不出它的修为，不如就让它一同前去……” “行行行行，别说了。”年玄机白了这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弟子一眼，又转向花：“带你一起去也行，就是你得答应我几个要求。” “说吧。” “第一，不得干涉他们历练；第二，隐藏好自己的身份；第三，不得随意使用术法，就这三点，你同意，那就可以一起去。” “没问题。”花毫不犹豫地就应了下来。 ------------------------------------- 此次出去毕竟是历练，而不是春游，去之前还是需要做一些准备的。 至少对婉儿他们来说需要。 准备一些丹药、符篆、法宝之类的用于应对在秘境中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 而对花来说，也有需要它来准备的东西。 练习使用自己自带的眼睛和耳朵。 本来花也觉得，不就是不使用术法嘛，这问题能有多大。 然后在自己尝试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 其他的那些被动技能和不常用的还好，主要问题就出在【感知】上。 这个自己用了十多年，已经变化为本能的一部分的能力。 之前花还是妖兽形态的时候，没有眼睛、鼻子和耳朵，从外界获得的所有信息几乎都是从【感知】这个能力上来的。 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即便现在花有了眼睛鼻子耳朵，也更倾向于使用感知来获取信息。 嗅觉还好，最多是注意不到自己闻到的味道；但是到了眼睛和耳朵就出现了问题。 因为不习惯使用耳朵，所以即便听到了有人在叫它，也会被忽视掉。 因为不会使用眼睛，所以双目没有焦点，什么都看不清。 而且还不会眨眼。 为了克服这个问题，楚婉儿便对花进行了一场严苛的特训——不使用感知能力，躲开从各个方向飞过来的铜球，并用弹弓击打设立在传功堂各个位置的标靶。 目的就是在最快的时间内，让花掌握使用自己的身体。 毕竟在化形后的一天之内，花在无华宗的平地上就摔倒了二十次以上。 特训最后造成的结果是——几乎所有的铜球瘪的瘪，碎的碎。 元婴级别的肉身哪里是铜球可以伤害到的。 铜球表示我做错了什么需要承受这一切？ 而花除了被砸得晕头转向之外，也不能说是毫无进步。 虽然说平时走路是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跑步的时候还是会摔倒。 躺倒在传功堂的地板上，花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婉儿。” 因为在球里灌注灵力，把自己累的不行的婉儿就坐在它身边调养。“干嘛？” “我得要一把飞剑。” 终于都化成人形了，花怎么能不去试试憧憬了那么久的飞剑呢？ 既然走路又难又累，那不如就坐着飞剑到处跑，不比走路爽多了。 “飞剑啊……我记得聂君离前段时间买了把新的，你问问他呗？” 飞剑不同于本命法宝，只是一种修士专用的载具。虽然有很多高阶修士都吧本命法宝当作飞剑使用，但是在金丹之前，修士还是得用专门的飞剑才能飞起来。 所以，别人换下来的飞剑，二手的也能用，没什么影响，还便宜。 “……你不早说，我的啊，前几天拿到泉阳城里当掉了。”聂君离从无华阁顶上翩然落下，“这两天琳琅阁刚好开跳蚤市场，过去买一把呗？” ------------------------------------- 入夜。 整个泉阳城中，依旧灯火通明。 此刻，花与楚婉儿二人正行于这繁忙的街道上。 花此时穿着的还是之前楚婉儿的那一身长衫，只是在外面还套了一身灰色的斗篷，将一头显眼的水绿色的头发和那张过于吸引人眼球的脸遮了起来。 “今天晚上城里的人这么多？” 这是花第一次亲自来到这泉阳城中。 虽然之前使用感知能力看过了无数遍，但是这亲身处在这人潮之中，让花感觉到无比得——不习惯。 人太多了。 “因为琳琅阁三年一次的拍卖会就要开始了。” 楚婉儿挽着花的手，避免它平地摔倒。 拍卖会，花之前也远远地看过几眼。 就是一大堆人类修士，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互相举牌子，谁出的钱多宝贝归谁。 “不过这个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这个拍卖会的入场费就要十颗下品灵石，我们可拿不出这么多钱进去。” 楚婉儿一边说着，一边朝前走去，却发现花突然站定不动，仰起头，看向琳琅阁的顶端。 “花前……有什么事吗？” 在出门之前，花就和楚婉儿说好了，为了出去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许叫它花前辈。 花顿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没什么，就是看到了很多高阶修士。” 楚婉儿满不在乎地说着：“因为是拍卖会嘛，经常会出现一些对高阶修士来说非常有用的宝贝，所以每次拍卖会的时候会来很多从天南州各地过来的人。” “其他州的人也会过来吗？” “很少吧……除非是一些需要买天南州特产的人，比如有的人突破的时候需要某些特殊的妖兽灵精，然后那些人就会来这里碰碰运气。” 花了然地点了点头。 第050章.天上掉下个纪妹妹 晋平山脉某处。 花从飞剑上一跃而下。 过了许久，聂君离才从后面追了上来。 “花、花前辈，你这飞得也太快了，你这飞剑不是应该比我的品阶还要低上两阶吗？” 落地之后，聂君离气喘吁吁，累的不行。 在路上他为了追上花的速度，拼命地往飞剑里面注入灵力。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依旧只能吃花的尾气。 飞剑品阶分为九阶，每高一阶，御使的时候消耗的灵力更少，飞行速度更快。 因为是一件交通工具，所以在战斗能力上并没有什么讲究，但是也有那种获得了一把品阶非常好的飞剑，就将其炼化成本命法宝的修士，也有那种专门修炼使用飞剑攻伐之术的宗门。 花的飞剑是最低阶的九阶，因为是二手飞剑，只花了一个下品灵石。 那个店主为了促销，买飞剑还送了十斤橘子。 紧跟在聂君离后面的，就是一边剥着橘子一边慢悠悠飞着的楚婉儿。 “你修为比花前辈低上那么多，哪里是靠飞剑品阶就能跟上的。” 聂君离显然很不服气，“可是花前辈不是初学者吗？我记得我刚开始学飞剑的时候还摔过好多次呢。” “那也不是谁天赋都和你一样——反正我当初学的时候可没有你摔地那么惨。” 花看着他们，刚想说什么，突然眉头一蹙，抬头看向天空。 有灵力变化。 轰隆隆—— 天空中的云层突然出现了异象。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 厚实的云层，形成了一个像是漏斗一样的形状，其中还有许多雷光闪烁。 乌云越来越低，没过多久，瓢泼大雨也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随后一阵轰鸣，一道青色的身影从那漏斗的中心，如同炮弹一般极速落下。 “那是……是一个人！”聂君离惊呼一声。 花轻踩一脚地面，瞬间转移到了那漏斗云之下，数根水绿色的藤蔓从地下冲出，朝天直追上那个人影，将其包裹起来。 藤蔓渐渐落下，在一旁的楚婉儿和聂君离也赶紧跟了上来。 这人看起来应该是一名女性修士，只是身上受了很重的伤。 一道深可见骨的撕裂伤口在她的左肩之上，鲜血夹杂着雨水顺着纤细的手臂流下低落，右手上的长剑已经断裂。 除此之外，她身上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还有数十处，只是看起来避免被击中了要害。 她的眉头紧锁着，紧闭双眼，似乎非常痛苦。 看见此人相貌，聂君离的眼睛都直了。 而花也略有些讶异。 是当年在云岭幻境里见过的小青，全名叫……叫什么来着？ 十年没见了，小青的相貌几乎没有变化，穿的还是那一身他们宗门的青衫。 【人族：纪华月，结丹二阶】 哦，叫纪华月。 当时见她的时候还是筑基九阶，现在修为都已经追上年玄机了。 “哈——欠！”远在无华宗的年玄机打了个喷嚏，“谁在想我？” …… 当初见到纪华月的地方在不周山脉里，那里离天南州本身就是天南地北般的远，更别说泉阳城这里在天南州也算得上是偏僻的地方——再往东南，越过晋平山脉，后面就是无尽的东海了。 花将自己的感知完全散开，对周围数百里进行反复搜索——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 楚婉儿注意到了花的表情：“花前辈认识她？” “算不上认识，以前见过。”花的面色不变，“之前在泉阳城就是注意到了她。” 花指的是在琳琅阁那里。 “泉阳城离这里足有三千里……看来这位是使用了什么逃命的法宝或者是遁术才来到此地。”楚婉儿也将自己的神识张开，“周围除了妖兽之外，什么人也没有。” “咳咳——”纪华月咳了两声，咳出一滩鲜血，一双眼睛睁了开来。 见到围在她身边的三人，她似乎有些错愕，又似想起了什么一样急促地说道：“你们……快离开，别管我，他们就要……来……咳——” 话音刚落，似乎是因为急火攻心，她又咳嗽了两下。 到这时候，她身上的灵气已经完全紊乱，过于严重的伤势让她再次昏了过去。 花将她放在地上，楚婉儿赶紧过来将一粒丹药放入了她的口中。 “这是为了去宝栖林准备的养元丹，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花惊讶的看向楚婉儿：“那你还给她吃？” 楚婉儿愣了：“她不是你的熟人吗？” “只是见过而已。”花也愣了。 聂君离倒是不在乎这些：“诶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虽然不是那些秃驴，但是这救人说不定就让咱们到时候抗天劫能少抗几道呢？” 虽然看他这紧盯着别人看的样子，估计心里想的也不是什么行善积德的事。 “她说……是有人在追杀她？” “能把小青伤成这样的，应该不简单。” 当初纪华月在花面前展示的那一招剑雨，让花到现在都印象深刻，以至于这段时间花去看那些功法秘籍的时候，都更偏向于去学习剑法。 似乎是在化形的时候融合神魂碎片获得的这个新能力【万法皆通】的作用，不管什么功法招式，花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够学会。 纪华月现在的修为是结丹二阶，加上身上受到的伤痕并不只是一种兵器所造成，很有可能就是遭到了大量境阶与她相仿的修士的伏击，不得已之下只好逃跑。 “那她这过来的动静这么大，那些追杀她的人岂不是马上就要来了？”聂君离突然想到了很重要的一点，他的境阶只有筑基五阶。 一旦那些追杀纪华月的人来了，除了花之外，其他人连自保都是个问题。 “……那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晚了。”花一摆手，数根长满了荼蘼花的藤条在纪华月的身上组成了一个小小的防护。 花并不是什么会怜香惜玉的人，也没兴趣当什么英雄。 只是当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花也并不是那么想躲开。 更何况，纪华月算的上是花少数几个能够记住的人族，虽然她也曾经想要把花给砍了。 在感知中，天边正有数十道灵力波动，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接近这个位置。 如果不是来像和花他们凑几桌麻将的话，应该就是来追杀纪华月的人了。 与此同时，随着“噌”地一声清脆响动，楚婉儿的长剑已然出鞘。 “他们已经来了。” 第051章.强敌来 花能感觉到，在这数十道灵气波动中，有两股极其恐怖的气息，正在以一种骇人的速度，笔直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冲刺而来。 这个感觉，至少是元婴期以上。 花的手轻轻往下一拜，将纪华月包裹住了的藤蔓将她一起沉入了地底之中。 “元婴境……”楚婉儿的面色十分凝重。 如果是金丹初期，她还勉强可以应付，但是若是元婴修士出手，她和聂君离将会毫无招架之力。 光是攻击的余波，就能够顺便让他们魂飞魄散。 花心神一动，数道藤蔓在土地之下飞速移动，以花为中心，构成一个诡秘莫测的形状。 随着灵力灌注，一道玄黄的光罩蓦然出现，像一个倒扣的碗一般，将三人笼罩在内。 太乙乾坤阵——简化版。 虽然防御性能有限，但是挡一挡攻击的余波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你们待在这里，不要走动。”花低声说道。 婉儿和聂君离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们也知道，在这个时候，他们如果逞强，那也只是在拖花的后腿。 只是，面对两名元婴修士，花真的有办法应付吗？ 上次对付兽皇门的三名结丹修士的时候，花就已经是等于结丹九阶的修为了，比那三人的境阶都要高。 但是这时候，花也只是刚化形而已，修为等同于人族修士的元婴一阶。 更何况，上次使用的土傀儡和噬魂虫，花这次都没有带出来。 “没问题。”花面无表情地说道，“帮我拖住他们一下。” 元婴修士，这百里路程不过就是转瞬之间。 苍穹之上，猛地响起一片如滚滚天雷一般的狂笑声。 “哈哈哈哈哈！反应倒是挺快，只是你莫不是以为，这王八壳子就能拦住本座？” 一名满头杂乱的灰白头发，身着玄色金边华服的老人踏剑而来，悬空而立。 他目光俯视着脚下的三人，如同在见蝼蚁。 紧随其后的，是一名同样服饰，面容冷淡的修士。 雨水滴落而下，还未接触到他们的身体，就被灵气蒸发。 在他们后面，还有结丹筑基修士十余名。 【人族：玄威，元婴四阶】 【人族：冥沙，元婴三阶】 以及后面那些，花连名字都不想看的修士。 和他们相比，那些修士可以忽略不计。 一股股无形的威压，从两人的身上散发出来，如同惊涛拍岸一般，狠狠地拍打着太乙乾坤阵。 花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我不能有这样的威压？ 明明大家都是这个境阶。 究竟是差在哪里了？ 而且花不仅仅是无法释放出威压的问题，就算用神识搜索，也丝毫察觉不出她身上的灵力波动。 就像一个凡人一般。 看上面这两人的目光就可以发现，他们神识扫过一遍之后，也只在筑基七阶的楚婉儿身上有过一息的停留。 完全不像修士的花直接就被忽略过去了。 瞳目冷峻的冥沙踏出一步，“筑基修士？想在这里给别人强出头？” 婉儿毫不畏惧，上前一步道：“我们不过是这附近一个小宗门的弟子来这边猎杀妖兽换取一些钱财，不知阁下为何来势汹汹？” 冥沙淡笑一声，回道：“别在这装模作样了，我们知道纪华月那小妮子就在你们手里……不过看起来你们似乎不想交出来。” 就在这时，太乙乾坤阵宛如受到了重击，玄黄色的光模样突然剧烈颤动，摇摇欲坠。 楚婉儿和聂君离也忍不住面色一变。 高空之上，玄威收回了踏出的右脚，说道：“就这种阵法，也想拦住我们？” 聂君离深吸一口气，神色恢复如常，高声道：“我们不过是几名出来闲游的弟子，可不知道什么纪华月，前辈这样咄咄逼人，有些不太好吧？” 见两人死不承认，跟在他们之后的一名金丹修士踏剑来到玄威和冥沙身边，谄媚道：“不过就是两个小辈，二老直接将他们踩死便是，何必多言……” “本座做事，还需要你来指手划脚！”玄威突然冷哼一声，一道灵力迸发而出，那金丹修士脸色一白，竟是直接口吐鲜血，倒飞出去。 冥沙则是神情玩味道：“这小姑娘看着岁数不大，修为已到了筑基七阶，作为双修的炉鼎倒是不错……” 玄威也来了兴趣，“旁边这个虽是凡人，但容貌倒是一等一，只是不知道资质如何，多喂些丹药，应该也勉强能用。” 后面这些人这才看出来，这两老色鬼是怕用力过猛，把下面这几人给弄死了！ 楚婉儿神情一凛。 “两位前辈不必如此咄咄逼人，我们宗门收泉阳城主庇护，若是到时候城主问罪起来，恐怕两位前辈也讨不得好处。” 听到泉阳城主的名号，后面那些修士的神情一下就畏缩了起来，只是这玄冥二老却丝毫没有惧意。 “别在这那那老家伙来压我们，本座知道他现在不在泉阳城中，本座又有何可惧怕的！” 玄威随着话一出口，又是一脚踏下！ 轰！ 天地之中的无数灵力汇聚，形成了一只长达十丈的巨大脚印，再次踩在了太乙乾坤阵的玄黄光幕上！ 刹那之间，光幕再次剧烈地颤动了起来，不断扭曲变形，不堪重负！ “啊！”那些离得近的修为不高的修士，在这一脚下仿佛神魂都受到了冲击一般，面色苍白地惨叫一声，痛苦之极地退后。 周围的树木更是在这一脚的冲击之下，倾倒了一大片，飞鸟惊飞，走兽狂奔！ 而花在这一脚落下之前，便轻挥了一下右手，用灵力将阵法内的几人护住。 “哈！有点本事！不过本座倒是要看看，你这王八壳子还能撑住多久！” 玄威大笑一声，又是一脚踩下！ 轰！！ 这一次，附近数里的地面，都颤动了起来！ 咔——咔咔！ 太乙乾坤阵的玄黄色光幕，在这一脚之下，也出现了裂痕！ 聂君离见状，脸上也起了一丝骇然之色。 “花前辈，还没好吗？” “别急，快了。” 花却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情况一般，自顾自地呆立着。 在他人的眼里，这个凡人大致是吓傻了吧。 而婉儿却是看不出丝毫的畏惧，直视着高空之上的修士们。 既然花说了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 冥沙见状，神情中倒是有了一丝赞扬之色：“如此状况却毫无畏惧，当真是不错……下面的那个小姑娘，你不如退出你的宗门，拜到我无极殿门下如何？我可以收你为真传弟子。” 真传弟子！ 在两名元婴之后的那些修士目光都热了起来。 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机会！ 而婉儿不以为意道：“就你们？比我师父可差远了！” “你师父算个什么东西！” 楚婉儿的态度让玄威勃然大怒，他踏空而立，一脚又一脚不停地踩塔在光幕之上！ 轰！ 轰轰轰！！ 随着着一脚一脚踏下，玄黄光幕上的裂痕也越来越多。 咔咔—— 咔咔咔咔—— 就在太乙乾坤阵就将要完全崩塌之时，花终于抬起了头。 “完成了。” 随着花的话音落下，一道延绵数里的白色光华，将所有人都笼罩了起来！ 第052章.一剑 你要悄悄地布阵，然后惊艳所有人？ 花突然想到了这么一句话。 之前让婉儿和老三拖住他们，目的就是为了完成这一个阵。 困仙阵——简化版。 这个阵法，论防护能力还不如那个太乙乾坤阵。 但是有一种比较特殊的能力——可以将神魂一同困住。 于是，白色的光幕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而这情景，就连玄冥二老脸色也一变。 起这阵法的目的绝不可能是为了防护——是为了将他们困住！ 只是，眼前的只有这两名小辈和一个凡人，动手之前也特地查探过，纪华月没有和其他天剑派的人一同前来！ 难不成……是泉阳城的那个老家伙回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骇之色。 然而，预想之中的攻击却迟迟没有到来。 “这……是你们在装神弄鬼吗！”感觉到被羞辱一般，玄威双手快速掐了一个法印，“去死吧，鼠辈！赤月同辉！” 刹那之间，本就阴沉的天突然变黑。 随后，一轮巨大的红月升腾而起，悬于玄威的头顶，将这所见一切都染上了一片血色！ 带着血腥味的气息汹涌而来！ 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响起了一声轻叹。 “唉——” 无悲无喜。 这声叹息，似从四面八方而来，又似乎就在耳边。 听闻这一声，空中无极殿的修士如同惊弓之鸟一般，阵型突然慌乱。 玄威更是脸色猛地一变，目光快速的四处审视着。 冥沙更是心神一凛——能够发出声音，而不被他们发现的，修为绝不可能在他们之下！ 在这种情形下，这样一人出现，将会是一个极大的变数！ 而发出这一声的花，仅仅只是因为，没有趁手的剑。 找遍储物空间，除了刚买的飞剑之外，就只有一把用不了的青鸿剑。 算了，飞剑就飞剑吧。 飞剑出鞘，高空之上无人察觉。 没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去注意一名呆立着的凡人。 而楚婉儿在见到花拔剑之时，还有一丝担忧，随后，便消散不见。 一股极度森寒，而又浩瀚磅礴的气息，陡然迸发而出，并瞬间席卷了困仙阵内的所有天地。 这股气息来得太过于突然，甚至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气息的来源是何处。 玄冥二老面色大变，同时掐出一个法决，护身术法架起。 而那些后面的修为底下的修士，则是汗如雨下，面露恐惧。 倏然之间，一道长达近千丈的碧色剑虹出现，如同要将整个天地斩开一般，一路横推蔓延，瞬间划破了长空! 这一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其神采。 撕拉—— 一声轻响，仿佛来自于天空本身。 在这一刻，整片天空，就宛如一块麻布被锋利的剪刀裁切出了一道口子，将这片天空撕裂开来，化作两边！ 咔嚓咔嚓—— 苍穹仿佛正在崩塌。 在这被破开的口子之后，显露出的，是漫天的星空—— 现在可是白天啊？ “这……” 冥沙面露惧色，一股如同断开生死一般的极大恐怖朝着他涌来。 在这一剑之下，他的心脏仿佛被狠狠的揪紧。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蝼蚁。 玄威则是一咬牙齿，面上涌起了疯狂之色。 “来就来！给我去！” 他的双手向前一推！ 那轮悬于他头顶的血色之月，顿时随着他这一掌推出，朝着这一道剑芒滚滚而去！ 轰！！ 赤红的血月与碧色的剑芒于长空之上交汇，一声惊天的巨响随着这相撞的一瞬间炸开！ 剧烈的肉眼可见的冲击波猛地扩散开来，无极殿的修士们面色惨白，只得在这冲击之下联合架起护盾，却依旧是难免一阵气血翻涌。 而那些没有防护的树木森林，则是在这冲击之下被连根拔起，并将整片地皮都一同掀飞！ 楚婉儿和聂君离看着这一幕，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喘。 咔—— 在这震天的炸响声中，玄威听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如同玻璃碎裂般声响。 随后，血月轰然而碎。 而那道如同开天辟地一般的浩瀚剑芒，则是仿佛毫无阻碍一般的继续蔓延，从玄威的身上划过。 玄威还来得及发出一点声响，便在这碧色的剑芒之中消失不见。 冥沙睚眦欲裂，惊骇欲绝。 一阵寒气从他的脚底瞬间窜到了头顶。 必须要逃！ 眼看着拿到剑芒在朝着自己极速逼近，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便要施展遁术！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困仙阵。 即便是简化版，但是这无人可逃的功能，还是特地保存了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用不了！” 冥沙的心里嘶吼着。 然而下一刻，思绪便戛然而止。 他的身形，也被这仿佛联通了日月，贯穿了苍穹的碧色剑芒所吞没。 没有任何踪迹，连一丝神魂也无法逃逸出去。 上等宗门无极殿的两名长老，玄威和冥沙，就此陨落。 这一剑，并没有因为碾死了两只虫子而停下。 剑芒威能丝毫不减，余势不停，继续向前横推，并将跟在两人身后的其他修士笼罩了进去。 这些修士甚至连反应过来的机会都没有，就瞬间消散。 剑芒继续前进。 撕裂了大地，破开了山峰，最终撞在了困仙阵上。 糟了，玩大了。 花心里想到。 好不容易布下的困仙阵，在与这剑芒的交锋之中，最终也败下阵来。 白色的光幕如同镜子般碎裂，困仙阵解除。 而这剑芒也终于力量耗尽，化为光点，慢慢消散。 那被撕裂的天空，也缓缓合上。 暴雨和乌云被这一剑撕裂为两半——天空放晴了。 耀眼的日光重新照耀在大地之上，只是大地已然是满目疮痍。 无极殿幸存的修士，不过寥寥数人，他们都是因为离得远，没有被这剑芒波及到。 他们呆愣着看向天空，嘴巴张大地仿佛能够塞下一个鸡蛋。 连楚婉儿和聂君离也被这景象所震慑——他们本以为就算花能够取胜，那也将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他们没想到的是，灭杀两名元婴修士会如此的简单。 这一刻，谁都没有说话，就连山脉中时常响起的野兽嚎叫和昆虫鸣响，在此刻也是寂静无声。 整个天地保持着一股诡异的死寂，只有被这一剑排开的风在此回卷，掀起了此时变得荒芜的沙尘和碎叶。 直到那些无极殿的某名修士首先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施展遁术。 其他人也仿佛终于醒了过来，紧接着施展遁术四散奔逃。 花都来不及阻止。 本来浪费那么多时间不知困仙阵就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出去通风报信，结果自己一剑把自己的阵法劈了。 花又叹了一口气——还是实战经验太少。 还好至始至终都没有把自己的宗门报出来，否则到时候无极殿找上门来，那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花伸手一招，被藤蔓包裹着的纪华月从地下又升了上来。 看她气息平稳了许多，应该是婉儿之前给她塞的养元丹起到了作用。 “赶紧带她走吧……不然等他们搬了救兵过来，又得有麻烦事。” 花面无表情地说着，踩着飞剑就冲天而起。 楚婉儿抢在聂君离之前将纪华月抱起，紧随其后。 “花前辈，那一剑叫什么？” “啊，那个啊，叫……叫什么来着？忘了。” 第053章.醒来 陌生的天花板…… 纪华月的眼皮微动，随后睁开了眼睛。 全身上下的剧痛也紧随其后，让她迅速地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哪里？ 她艰难地用手臂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每一个动作，都会让她的浑身剧痛。 木质的家具，柔软的床，点燃的蜡烛是这其中唯一的光源。 她依稀记得，自己被无极殿的人设下埋伏，失手被擒，趁着他们分心的机会使用了师父赐予的保命符篆遁离千里，然后见到了几个筑基期的修士…… 难不成自己已经被抓了吗？ 纪华月立即机警地观望四周，想要放出神识，但是脑中传来的剧痛让她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之前的鏖战已经伤到了她的神魂。 设下圈套来追杀她的是无极殿的两名长老，玄威和冥沙，境阶都是在元婴以上，那几名筑基修士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现在只希望他们是直接把自己交出去的，他们应该还能保住一条性命…… 大概吧。 纪华月心里其实明白，那两人不会让自己被袭击的消息走漏出去。 无极殿在宗门实力上比天剑派要低上一个层次，他们不敢与天剑派正式开战，所以为了抓住自己而不让消息传出，不惜出动了两名元婴期的长老，只求速战速决。 本以为在逃脱之后能在被追上之前将消息放出去，结果根本做不到。 纪华月这一刻对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强感觉到万分的懊恼。 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完好的包扎，估计也给自己喂食了疗伤的丹药，体内的气息才会如此地顺畅。 只是想要运功，却是万万做不到的。 床头的凳子上，摆放着一把已经折断了的长剑。 墨渊——这是这把剑的名字。 这把剑已经陪了纪华月十余年，是她筑基之时师父赠予她的礼物，可惜在过大的境阶差距之下，被玄威轻而易举的折断。 本命法宝被毁，也是纪华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的原因。 就在这时，纪华月突然感觉到了一丝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谁……咳咳！” 她刚出声，干燥的喉咙就让她咳嗽不已。 咳嗽引起的全身上下的疼痛又让她轻哼了一声。 一杯茶水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不用……”纪华月刚想将这杯子拍开，抬起头，看到的那张脸却有些眼熟。 她依稀记得，自己使用符篆之后，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人……应该是个凡人？ 难不成，自己得救了，还是说她也被一起抓了过来？ 不论如何，这人应该对自己没有敌意。 纪华月将杯子接了过来，喝下了一口。 在纪华月喝水的时候，花也在打量着她。 将小青带回来之后，本着在哪里待都是待的想法，花自告奋勇在这里守着。 上下打量了一通——确实是毫无差别，除了修为之外。 连衣服都和自己十年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谢谢……这是何处？”一杯茶水下肚，干燥的喉咙好了不少，纪华月问道。 “无华宗。” 花的语气如古井无波，让纪华月感到有些别扭。 虽然经常有人说她说话总是不带感情，但是和这个看着年纪不大的“少女”相比，自己的感情简直可以说是无比地丰富。 “无华宗……是哪？”纪华月微蹙着眉头。 她在脑海里细细搜索了一番，泉阳城周围的大小宗门，在来之前她都有了解过，也并未听过有这么一个。 倒是知道有座叫无华山的山峰。 “无华山的无华宗，你可能没听过，本地人才知道的。” 花将茶杯接过，放置在一边，然后走上前去，有些强硬地将纪华月的身子按回到了床上。 纪华月不太喜欢这种强硬的，本能地想要反抗，却发现对方这看似柔弱的身子力量却让她根本无法对抗。 “老头说你这种受了内伤的得要静养，不能乱动。” 那你刚才的动作也不小…… 纪华月心里这么吐槽着，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这人应该就是将自己救出来的人。 “你们……是怎么把我带到这里来的？” 纪华月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他们在那些无极殿的人来之前，就使用遁法离开了。 “飞剑。” 花不明白为什么她要问这个问题。 难道她不用飞剑的吗？ 不对啊，花记得她也是用飞剑的才对。 “不……不是说这个。”花的回答一下子让纪华月愣住了，“就是说……那些追我的人呢？” 玄威、冥沙以及无极殿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弟子。 “他们啊……有的死了，有的跑了。” “死了？”纪华月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 那些金丹筑基的不说，打首的那两名长老可都是元婴境的修士，这整个泉阳城，除了泉阳城主之外，应该是没有人能够击败他们的。 莫非是这拍卖会上来的人有高阶修士出手了？ 花刚想回答，就听见这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醒了？” 年玄机走了进来。 “刚醒。”花回答道。 纪华月有些疑惑地看向了这个鹤发童颜的老头。 结丹二阶……在这偏远的泉阳城还算得上不错，只是绝无可能击败两名元婴修士。 “在下是这无华宗的掌门，年玄机。”年玄机朝着纪华月一拱手，“不知道大名鼎鼎的天剑派纪仙子，怎么会来到我们这乡下地方？” 无华宗在前两年通过了宗门考核，现在也算得上是个九流宗门——至少是得到了官方承认的宗门了。 但是和天剑派这种顶级宗门的差距还是很大。 而纪华月作为天剑派的真传弟子，加上修为和年玄机还相仿，所以按照修仙界的辈分来算，年玄机还要低上一头。 “你认识我？” 见年玄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纪华月显然警惕了起来。 她是悄悄来到的泉阳城，要说那无极殿能够弄到自己来到这里的消息还好说，这一个九流宗门的掌门，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就连花也疑惑的看向了年玄机。 自己可以靠系统得到别人的名字，但是年玄机应该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的。 花都不知道纪华月是来自哪个门派。 “那把剑。”年玄机的眼睛往放在凳子上的那把断剑那里看了一下，“叫墨渊对吧？我记得以前是白忘机的佩剑，能继承他的剑的，自然就只有他最爱的弟子了。” “你认识师父？” 年玄机耸了耸肩，“以前当散修的时候满世界到处跑，有幸见过几眼——当然他是天子骄子，当然是不会认识我这种没名气的散修的；我记得三十多年前他说要卸任掌门之位专心教导一名弟子的时候，在八荒可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好了，你问我的我都回答了，现在该我问你了——如此有名的纪仙子偷偷来到这泉阳城参加拍卖会，是为了什么？”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第054章.天剑派来人 “我……这与你无关吧。”纪华月冷然回答道。 只是她现在瘫在床上，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没有什么气势。 年玄机耸了耸肩，“对我也没有必要这么有攻击性，又不是我把你给打伤的——我可没有这个胆量。” 难不成你有这个实力？花表示怀疑。 这么多年了，花都从来没有见过年玄机出手，逃跑倒是见过不少次。 一旦遇到什么问题，那年玄机跑起来那叫一个花样百出，不仅是各种诡门术法，还经常连民间戏法和武修武技都会用上。 即便花现在学了这么多功法秘籍，都认不全年玄机会的究竟有多少东西。 可能这就是靠着自己一身本事活到三百岁的老师傅的本事吧。 年玄机自然不知道花心里想的这些话，就算知道他应该也不会在意。他接着缓缓说道：“在前几天的拍卖会中，你对所有的东西都完全没有出过价，只在那个【凰羽长生钵】的时候直接出了一万下品灵石的价将那法宝拿下……而那东西的起拍价只有五百下品灵石。” “你在监视我？” “我可没那个闲心，只是在琳琅阁里有几个经常一起打牌的朋友，而纪仙子用二十倍价格直接拍下一个法宝的气魄又足够显眼，所以闲听而来的而已。”对于纪华月那警惕的眼神，年玄机仿佛没有看到一样，“【凰羽长生钵】是出窍境以上的修士才能够使用的，用于保存修士神识的法宝，对于你一个结丹境的修士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作用，而你师父白忘机虽然说是能用，但是类似的东西他可不会少。” 花看向了年玄机，它不明白年玄机说这个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别人就不能单纯地只是有钱所以想买？ “我有钱，看中了，准备买回去放在家里当装饰品。”纪华月不冷不热道。 看，和我想的一样。 “是吗？”年玄机微微一笑，“据我所知，这【凰羽长生钵】是当年天剑派的大长老，你师父白忘机的师父，暮仙子使用的随身法宝，只是在暮仙子陨落之后，一身法宝全部都下落不明，莫不是白忘机正在搜集他师父的遗物？” 当年玄机说出“暮仙子”这个名字的时候，纪华月的神情显然是微变了一下，但是有很快地归于平淡。 “这与你何干？” “没什么关系，只是有在报社工作的朋友对这些消息比较感兴趣，就托我来问一问，既然纪仙子不愿多说，那我也就不再过问就是了……” 年玄机一边说着，脚步一边缓踱至门口，并一把将门拉开—— 门后，手拿着刚揭下来的静音符的聂君离和躬身在他身边的楚婉儿愣愣地看着将门打开的掌门。 年玄机在进门的时候，就顺手在门上贴了一张静音符。 “我们……只是……看着符写的精妙，就想细细观摩一番……对吧，师妹？”聂君离扯出一个笑容对着楚婉儿说道。 而楚婉儿也回了一个职业假笑：“是、是啊！” 他们心里想的那些事，年玄机作为师父，会看不出来吗？ 他都不惜地说。 “为师怎么就不知你们对着符篆之术会有兴趣？之前说要教你们，你们都不愿……” 年玄机话刚说到一般，一道喊叫声由远至近而来—— “师父！那个什么门派来……” 年玄机瞬间结了一个手印，施展挪移之术，眨眼间便失去了踪影。 这一手遁术，花直呼内行。 自己在遁术上的造诣，即便有【万法皆通】能力的加成，对比年玄机，那也是小巫见大巫了。 就连躺在床上的纪华月都看呆了。 自己要会这一手，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就被无极殿的人给擒住？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无华宗，里面竟然都有对遁术如此精通的高手。 之前因为看他年纪大修为却与自己相仿，就有些低看了，没想到却在术法上却有如此高的造诣！ 纪华月啊纪华月，你莫不是因为身在天剑派，就对八荒修士都看低了一头？ 就是这种自大，才会出现此次被擒的事件！ 纪华月的内心对自己审问着，暗自下定决心，此次回到宗门，必定要沉下心来，摒除杂念，重新修行。 而那通过叫喊声就将年玄机吓走的，自然是大师兄余成文。 “……那个什么门派来要将花前辈救回来的这人接回去……师父人呢？” 站在门口的聂君离和楚婉儿双手一摊，摇了摇头。 余成文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我们无华宗现在都已经不欠人钱了，师父怎么还是跑得这么快？” 跟在余成文身后进来的，是两名身高八尺，满脸横肉的筋肉壮汉。 而纪华月显然认识他们。 “王叔、赵叔，你们来了？”纪华月想要起身，然后被坐在床边的花一手按了回去。 【人族：王三狗，煅骨九阶】 【人族：赵二憨，元婴七阶】 煅骨境，相当于气修中的元婴！ 而一下能够出现两名元婴，有与纪华月有关的人，身份已经是显而易见了。 “这是那个……天剑派来的，说是要接你回去的。”余成文介绍道。 这两人身着的都是同一款式的短款劲装，一人背着个如门板一般的巨剑，一人腰间挂着一把六尺长的九环长刀。 从上面传来的灵气波动来看，皆不是凡品。 而那两人一见纪华月躺在床上的样子，立马就冲了过去。 煅骨境的武修和元婴修士速度有多快？ 聂君离和楚婉儿完全看不清他们什么时候动的，更别说修为比他们还要低的余成文了。 眨眼之间便已到达了床边，却没有掀起一丝微风。 力量收放自如，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 花早在他们扑过来之前，就已经默默起身，退到了一边。 这两个人族……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 之前一剑强杀玄威、冥沙两名元婴，一方面是因为使用的剑法精妙，是某部上古剑术在大圆满之后才能够使用的最终剑招，另一方面还要加上花本身庞大的灵力量，而玄威还不服输地要与自己硬碰硬，这才将其击败。 而冥沙在当时则是已经吓破胆了，遁术没能成功使用的情况也让他更加慌了神。 如果真的与这两人交战，那一剑能斩中他们吗？ 花其实不太确定。 所以最好还是不要打起来好了。 “小月啊！伤到哪里了？二叔这里有从宗门里给你带来的上品还元丹……” “别听你二叔的！三叔这里有三叔特制的断续膏，甭管内伤外伤一涂就好，用我这个……” “老三你这自己的土方子怎么能给小月用！我这可是特地问丹堂的长老要来的！” “那群就知道打坐的榆木脑袋哪里知道受了伤用什么好！我这断续膏每次自己受伤了用了马上就好！” “你这黑乎乎的一大坨能给小月用吗？人家女孩子怎么可能往身上涂这些臭泥！” “嘿你敢说我这断续膏是臭泥？！我看你就是个扁担！” “王三狗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打你！” “老子怕你啊赵二憨要不咱俩出去练练！” …… 如果说一个相声演员可以抵五百只鸭子，那这两人简直能各抵十个相声演员。 关键他们不仅话多，声音还大。 连不习惯用耳朵的花都伸出了手将自己耳朵捂住。 就在花犹豫要不要趁着他们不注意再来一剑的时候，两张如玉般温润的手掌伸进了两人中间，然后将两块膏药贴在了他们的嘴上。 “呜呜呜——！”王三狗和赵二憨刚要发作，就对上了一张冷若冰霜的面容。 “病人需要静养，再吵就请出去。” 蓝宁伸手将两人推开，缓步走到了纪华月的床前为其把脉。 王三狗和赵二憨对视了一眼。 这女人，不简单。 第055章.俩叔叔进灵植园 王三狗和赵二憨两人自然是来接纪华月回去的。 在围捕纪华月的时候，无极殿似乎是使用了什么方法让纪华月没有办法将求救信发出去，使用保命符篆之后还没来得及求救就昏了过去，直到不久前才醒了过来。 只是这年玄机在发现了纪华月是天剑派的人的时候，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搞到了天剑派的联系方式，让他们赶紧把这个姑娘给接回去。 大约又是一起打牌的牌友之类的吧，这种人年玄机认识得可多了。 天剑派在东来州，与无华宗在的天南州距离何止千万里，而这两人在受到消息之后不到两日就来到了无华宗，看来天剑派确实对这个真传弟子极为重视，应该是使用了什么昂贵的手段。 而纪华月因为身上一身暗伤还没有好，别说与他们一同离开了，就是下床走动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这纪华月的“二叔”、“三叔”自然也只好陪她在无华宗住着。 他们居住的地方，就是和纪华月同一层，虽然很久之前就修了但是一直没有人住的长老住所。 “这边因为……咳咳……一直都没有人……咳……住……所以灰尘有点大……” 在带着他们去准备好的房间的时候，聂君离本来非常装逼地用一个清风咒将整个房间清理干净，然而实际效果却并没有他想象中地那么好——整个房间宛如龙卷风摧毁停车场。 然后他就被蓝宁捏着耳朵丢了出去。 打扫之前都没有这么乱。 “那个……两位前辈你们先到处逛逛，等我把这边收拾完了你们可以再过来……这个是前往各个楼层的符篆，在山上待着无聊还可以去山下的泉阳城转转，虽然也没什么好看的……”余成文一边憨笑着，一边进到房间里，雷厉风行地打扫了起来。 王三和赵二在这闲着也是闲着，就在无华宗里到处逛了起来。 赵二显然是对无华宗这个特殊的设计有不小的兴趣：“明明是个九流小宗门，每一层之间却互相独立，只能使用传送阵来回……此等设计我真是前所未见……” 王三也感叹道：“而且这里的灵力比外面要浓郁许多，明明在地面上的时候毫无察觉，应该是使用了某种阵法隔绝了灵力外泄。是这宗门之下设置了一个聚灵阵，还是说这个特殊的结构本身就是阵法的一部分？” 他俩人虽然是武修，但是毕竟是天剑派出来的人，眼界自然是与普通修士有很大的区别。 “三狗你看，这传送阵上分明有十二个刻度，也就是共有十二层，但是我们手里的符篆却只有‘无华殿’、四层长老居所、六层传功堂和九层灵植园这四张……” “看来这个小宗门里还藏了不少东西。不过这与我们也没什么关系，我们是客人，主人不给看，我们也不能硬闯。”王三轻笑一声。 这些小宗门，就喜欢有点宝贝就藏着掖着，却不知在大宗门眼里，他们视同珍宝的东西，不过是一堆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而已。 “长老居所，应该就是我们所在的这一层。”赵二看着也乐了，“有长老居所却没有长老，掌门也见不到，这宗门可真是有意思。” 王三打趣道：“说不定人家的长老就在地下某一层修炼呢，到时候人家化神修士吓死你！” 当然，他们谁也不会把这话当真。 “哈哈哈哈，那咱们先去这灵植园看看……大部分灵植都喜光，就算灵力浓郁，种在地底也是事倍功半，这写小宗门可真是……” 赵二无奈地摇了摇头，发动了传送符。 顿时，刺眼的阳光照在了他们的身上，眼前一片白茫茫的……草原？ 定睛一眼，那哪里是太阳，分明是一个挂在山洞顶上的大光球！ 这个光球将整个巨大的洞窟内照得宛如白昼一般！ 而地上这一片能够没过他们腰胯的草原，自然也不会是普通的杂草。 “全部都是上品灵草！”赵二惊呼一声。 当然，如果单纯只是上品灵草，不至于让他这样失态，毕竟天剑派里饲养的那些仙禽，都是得用上品灵草喂养的。 但是只要是稍微接触过灵植种植的修士，都会知道一个常识——一株上品灵植旁边，一定是一大片因为灵力被夺走而枯萎的其他灵植。 而这密密麻麻地茫茫一片，哪里有枯萎的迹象？ “土地中的灵力并不算特别充裕，但是却仿佛源源不绝……这是怎么回事？” 就在两人趴在地上研究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土的时候，他们不远处，几簇灵草突然摆动了一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王三一惊，“谁在那里！” 进来的时候虽然没有特地使用神识扫过，但是他们作为武修的直觉，并没有感觉到附近有什么生物。 就见那草丛中又晃动了几下，从里面冒出一个绿色的脑袋……哦是头发。 花抬起了头。 “我记得你是……在照顾小月的那个凡人？”赵二想了一下，才想到之前见到的那个一直站在阴影里的凡人，之前没有注意，现在才发现她的形态相貌如此与众不同。“是西夷人？” 花微微歪着头，不懂他是什么意思。 只是刚好到了种灵植的日子，花就下来了一趟，如果他们稍微来早一点，还能看到灵草刚长出来的样子。 毕竟这片灵植园太大了，就算直接连通地脉，能够拥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供给，但是还是不能一次性完全催熟。 王三显然对其他的东西更感兴趣，他看向花，指了指挂在洞顶上的那个“太阳”：“那个，什么东西？” 他似乎也是把花当成了西夷人，用怪怪的口音说着。 “人造太阳。”花用标准的八荒通用语回答。 人造太阳，是余成文拿到的那本《看一眼就惊呼真厉害灵植种植秘籍》中记载的一种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代替太阳的道具，虽然需要使用灵石，但是花和余成文将其改造成了将灵草逸散出来的灵力搜集起来作为能源的版本，省了一大笔灵石费的同时，还增大了灵草的产量。 “人造太阳？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法宝……之前都没见宗门里用过。” 王三想了想，天剑派地方挺大的，大概是用不着这个东西吧。 第056章.小比试 从灵植园出来，王三和赵二自然也是惊异不已。 “没想到这小宗门也有如此神奇的方式来培育灵植……” 他们心里对无华宗又稍微高看了一些。 关于为什么那些灵草能够全部长成上品灵草，那个自称为“花”的凡人说的什么“因为只能长成这样”，让他们很不解。 大约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吧，不过应该不是这么一个凡人能够知道的。 至于为什么要让一个凡人来照顾这些灵植……他们就只当做是因为宗门里没人了。 “然后是……传功堂？是在第六层。” “特地去传功堂，你莫不是想给他们指点一二？” 赵二摸了摸自己的胡茬，“作为前辈，指点指点不是很正常嘛。” “你莫不是看上那姓楚的小姑娘了？赵二憨我可警告你啊，咱们这出门在外，那代表的可是天剑派的脸面，别在人家门派面前露出那一副没见过女人的样子……” “三狗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赵二行走八荒那么多年，从来都是行的端站的正，倒是你不要用那种小人之心，来推测我君子之腹哦。” 两人一边说着，随着传送阵的光芒闪动，他们来到了传功堂里。 传功堂的布置又与之前所见过的两层有极大地不同——整个楼层比之前的灵植园还要高，应该足有三十丈；传功堂各处，都用不同的材料，布置着不同的阵法。 应该是为每一位弟子量身定做的。 整个传功堂中空荡荡的，只有远远的有一个人影，似乎正在打拳。 “嘿嘿，看来那小姑娘不在这里修炼。”王三轻笑了两声，朝着远处那人影定睛一眼：“诶，那似乎还是个武修？这不是个练气的宗门吗？” “谁说练气的宗门就不能有练武的了。”似乎是因为不能在楚婉儿面前展现大师风范，赵二有点闷闷不乐，“哝，刚好你也是武修，你这不去指点一手？” “那自然是要的。” 王三轻点脚下，身形已飘飞出数十丈，来到那人影身后，左手轻轻拍向那人的肩膀。 这一下却拍空了。 仿佛预见到了自己的动作一般，那个人影突然向右边一闪，看也不看，回头便是一记鞭腿。 王三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自己这一下会拍空，也没想到对方会什么也不管就反击，得亏凭借着煅骨境的反应能力躲开了，不然虽然这一脚踢不伤自己，但是被低自己将近两个大境阶的后辈修士踢中，那还是挺丢人的。 虽然这鞋子也几乎是擦着他的鼻尖过去的。 见王三吃瘪，那就是赵二的快乐。他飘然而来，嘲笑道：“呀，怎么差点被个易筋境的武修踢中……是个猢狲？” 两人这才看清，这人影毛脸雷公嘴，不是一只猴子吗？ 对方似乎才发现自己的动作有点冒犯，赶紧将腿收了回来，拱手道：“两位前辈好，在下是这无华宗的弟子，名为卡卡罗特……叫我小卡就行了，他们都是这么叫的。” 小卡是知道天剑派有人来这里的消息的，为了不惹出麻烦，他就没有出去，自己在这里练功。 赵二笑道：“妖兽竟然也能作为弟子？这无华宗可真是有趣。” 而作为武修，王三则对刚才小卡躲过他的那一拍感觉到有些惊讶，“你在练的是什么功？” “回前辈，这是‘自在极意功’。” “自在极意……没有听过。” 之前他的那一拍为了起到一个吓对方一跳的作用，他特地隐去了自己的气息，然而不仅拍空了，还遭到了反击。 “是巧合吗？”王三皱着眉头，念叨着。 “是我们宗门里的功法……只是在下愚钝，虽然已经练了十年，但是连入门都做不到……”小卡似乎还有些羞愧。 虽然使用这个功法，让他的修炼速度快了不少，但是里面的武技，他却是一个都没有学会。 这个功法的基础，就是需要放空自己，让自己的意识和肉体分开，完全由灵气牵引着身体行动——小卡能做到的只有放空自己的意识这一点。 当然，练了这么久，也不是全无效果。虽然离功法中描述的那种“身体的每个部位都能够自行判断并作出行动，躲避任何危险”的境界还差得远，但是对付一般结丹境的修士还是没有问题的。 年玄机的说法是：“这功法设计出来就是用来打仙人的，你要是入门了，那你至少也有个蜕凡境，而你现在练了个百分之一，那打个结丹有什么问题嘛。” 虽然也确实如此。 至少晋平山脉里的那些妖兽都奈何不了他。 王三对小卡修炼的功法有了兴趣，“我也是个武修，不如我们来交手试试？说不定能看出你这功法修炼其中有哪些缺陷。” 刚才差点被踢中有些丢面子，王三需要找回场子来，证明刚才只是一时失误。 “当然，我要是用现在的境界来和你打是欺负你——这样吧，我们不使用修为，仅仅是用武艺便可。” 就算不使用灵力，王三也不会觉得自己就有什么劣势了。 毕竟战斗经验就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更别说因为境阶的不同，王三对武道的理解要比一名刚入易筋境的武者要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小卡犹豫了一下，“那……就拜托前辈了。” “那就来吧。”王三满意地点了点头。 …… 两人在演武场的两端摆开架势。 既然是比试，王三自然不会使用自己的九环刀，直接将其从肩上卸下，放在了一边，摆出了一个起手式。 而小卡则是站立着不动。 “那个……前辈，需要稍微等一下，我得先进入状态，十息之后直接开始吧。” 施展“自在极意功”需要先进入放空自己的状态，小卡放空自己需要大概五秒钟左右，这对两名武修来说已经是一段足够漫长的时间了。 虽然不知道什么功法需要十息才能开始，既然自己是指导的，王三自然也就随口答应下来。 在一旁的赵二说开始之后，王三也开始在心中默数—— 十、九、八……四、三、二、一。 倒数结束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动了。 第057章.准备去历练了 作为一名武修，特别是天剑派的武修，王三见识过各种各样的奇妙武技。 可以将自己的关节卸下来的，可以一瞬间变成三倍高度的，长出四只手的，还有召唤出替身的。 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 王三的每一拳、每一脚出去，都仿佛打在了棉花上。 每次都只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能够打中，结果却被险之又险地闪开。 打不中…… 打不中…… 打不中…… 王三的拳速非常快，是那种即便不使用灵力，也可以打出破空声的快。 然而，这样的拳头却只能沾到小卡的衣服。 小卡作为妖兽，本身身高就要比人族矮一个头，更别说王三在人族里都算得上是巨人一般的身高。 小卡就像一条鱼一样，在王三的拳脚中间穿梭，并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而一直打不中对手，这让王三的心神也有些烦躁。 确实，在完全不使用灵力的情况下，他的速度比之前下降了非常的多，但是小卡的动作也并没有快到哪里去。 照理来说，是不可能陷入这种纠结的情况。 但是事实就是，在王三一招准备出手的同时，小卡就已经开始了规避动作。 就连在一旁看热闹的赵二，也察觉出了不对。 “这猢狲的身体仿佛每一个部分都有自己的意识……” 仿佛不是依靠脑袋上的眼睛，而是身体各处都长了眼睛一样。 “猴子的自在极意功，以你那个朋友的速度，是不可能碰到他的。”突然在耳边幽幽响起的声音让赵二又吓了一跳，转头才发现，那个自称为“花”的西夷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边，水绿色的双眼仿佛无神地看向前方。 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若是在那灵草田中，还可以说是那里灵力过于混乱，将这人隐藏在里面，可是传功堂这里可是什么都没有啊？ 莫非……这个人的修为其实比自己和王三还要高？ 赵二摇了摇头，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可能性。 比自己和王三修为更高，那不就至少是出窍境的修士了吗？ 出窍修士怎么可能会留在这么个九流宗门里面。 “你说碰不到他……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自在极意功能够让功法的使用者的身体通过感知对手的动作自行进行闪避和攻击，不过猴子还没练会攻击，所以只会一味地闪避，想要攻击地话就要退出自在极意的状态。”花不知道从那里掏出来了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朝着小卡就扔了过去。 精准命中。 小卡倒地。 “而且它现在还只能锁定一名敌人，只要有第二人来干扰一下，它就没有办法了。” 被击中的小卡立即退出了自在极意功的状态，摸着头起来的时候似乎还有些懵。 王三则是像终于松了一口气一般，立即退到一边，装模作样地说道：“嗯，很不错，后生可畏啊！” 其实他也急。 这一番指导，要是轻松打赢了还好，要是打了个势均力敌或者打输了，丢面子的都是他。 小卡有些茫然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花前辈，你干嘛用石头丢我？” 花指了指小卡还没从呆滞状态恢复过来的脸，以及挂在嘴边的口水，“这个样子，太恶心了。” 小卡这才反应过来，赶紧伸手将快要滴到衣服上的口水擦掉。 小卡的自在极意功还没入门，如果使用的是易筋境的修为还好，至少浑身上下冒出灼热的灵力会将口水蒸发掉，但是刚才比拼的是完全不依靠灵力的对决。 虽然本人没有感觉，但是在他人的眼里，小卡就是一个目光呆滞，嘴角流着口水，用一种怪异又恶心的动作扭来扭去的奇行种。 花忍不住就把石头扔了过去。 当然，小卡作为武修，早就练就了一身铜头铁臂，一块破石头自然没有办法将他伤到。 反而是石头砸在他的头上，自己碎了一地。 “那王三前辈，对于我的功法，您能指导一下吗？”小卡自然是不会去在意这点小事，他更关心的是自在极意功的问题。 王三是煅骨九阶的武修，只差一线便能够进阶到洗髓境，不论放在哪里，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小卡自然是希望他能够帮助自己在修炼的道路上更进一步。 而对于王三来说，心里已经骂了娘。 指导？指个屁！ 摸都摸不到，还指导个锤子！ 但是毕竟好几个人看着呢，怎么都得说出点东西来。 “咳咳——就是，你在技巧上，问题已经不大，只是，嗯需要在心性上再更加地强化一下，才能够避免被其他人抓住破绽……” 胡言乱语。 花听出来了，赵二也听出来了。 王三自己心里自然也是明白地很。 可是这又怎么样呢？小卡信就行了。 只见小卡一副如获至宝的表情：“莫非王三前辈您的意思是……因为我的心境不稳，无法完全沉浸在功法运转的状态，所以在无法自如地在攻击与防御之间切换？” 王三又咳了一下：“咳——就是这个意思。小兄弟，我觉得你很有天赋，未来一定能够成为一名强大的武修！” 说罢，王三拉着赵二就要离开。 赵二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对好兄弟落井下石的机会：“诶我说王三啊，人家小兄弟这么诚心诚意地向你请教，你就说这么两句就走了？” “别、赵二你别搁着给人添乱，人小兄弟自己练的挺好的，只要照着这个进度练下去，那就没什么问题。” 眼见这王三和赵二又要吵起来，花摇了摇头，直接土遁离开。 …… 纪华月在无华宗住了三日，王三和赵二两人自然也就跟着在这里住了三日。 直到三日之后，纪华月能下床了，蓝宁拍板——可以回去了，纪华月这才终于解脱。 终于见到阳光的时候，她如获新生。 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纪华月转过身来，对着无华宗的众人一拱手：“那么，就谢过无华宗各位在这段时间的照顾了，这份恩情纪华月来日必报。” 大师兄余成文站了出来。“哪有什么报不报的，我们人族本就应该互相帮助才对。” 废话也没有多说，纪华月也不是那种磨磨唧唧的人，她转身便登上了由赵二驾驭的飞舟，“那么，后会有期了。” “后会有期。” 纪华月点了点头。 飞舟渐渐升空，加速，最终化为一道光芒，飞速而去。 “真不错，不愧是天剑派啊，徒弟都这么优秀。” 失踪多日的年玄机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将余成文吓了一跳。 “师父？这几日你去了哪里？” 年玄机仿佛心不在焉地说道：“还不是宝栖林那边的事。城主发消息过来说出了些问题，我就过去看了一下，好在问题已经解决了，就和城主还有各宗门掌门一起回来了。历练的时间也已经订好了——就在一周后。” 第058章.这次真的准备去历练了 东来州，天剑派。 仙山之上，云雾缭绕。 一名高挑男子身着白衣，正于崖边负手而立，凝视晚霞，不知心中所思何物。 在他的身边，一柄三尺青峰如鱼入水一般，自在飘动。 天剑派大长老，前任掌门，白忘机。 不远处，一名身着青衫的少女快步走来，在他身后半跪而下。 “师父，弟子回来了。” 天剑派真传弟子，纪华月。 白忘机转过身来，看着不过三十岁左右的俊美脸上，显然充满了喜悦。 然而安然回到宗门的纪华月看着却并不是很高兴，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玉钵，呈了上去：“只是，这次的依旧不是……” 白忘机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和阴霾，但是转瞬之间就消散不见。 “没关系，你能安然回来就行……反正为师也并不是很抱期望……”白忘机将玉钵接过，柔和的目光中划过点点怀念，随即将玉钵放入了自己怀中。 “这次的事情你二叔三叔已经和我说过了，无极殿那边我会处理的。” “那玄冥两个长老？” 白玄机冷哼一声，一股锐利的剑意从他身上喷涌而出，连带着本在他身边飘动的灵剑也发出了一阵鸣响。 “哼，一群敢做不敢当的废物！说是这两人他们与你结下了私仇，所以才痛下杀手……月儿你不必担心，来日为师便亲自去一趟无极殿，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谢师父。”纪华月行了一礼。 有白忘机出手，这无极殿的宗门品阶大概是要往下掉一些了，只是以她的实力不能亲自报仇，让她有些不爽。 而且根据她得到的消息，玄威、冥沙两名长老确实是已经死了，虽然无极殿对外的说法是他们自己按照宗门规矩处置掉的。 傻瓜才会信这种鬼话。 在无华宗的那段时间，关于自己是如何脱离的那种险境，纪华月想过很多遍，然而还是一头雾水。 每次向无华宗的人问起，也都是说只是使用遁术逃离的而已。 本来纪华月见年玄机遁术了得，也觉得这个说法说得过去，但是后来转念一想，玄威冥沙两人如果真的跟丢了自己，怎么可能就那样善罢甘休地回去？那定然是要把整个晋平山脉翻个底朝天才对。 然而根据二叔三叔在泉阳城搜集来的消息，没有任何修士发现了他们二人在晋平山脉活动的迹象。 最大的可能性，就是那两人已经被当场格杀了…… “月儿，你在想什么？” 见纪华月发愣，白忘机上前询问道。 纪华月回过神来：“弟子想问师父一件事。” “什么事？” “师父可认识一名名为年玄机的修士？” 听到这个名字，白忘机思索一番，道：“……没听说过，此人是谁？” “是将弟子救走的那个宗门的掌门。” “哦，这个我听你二叔说过了，叫无华宗是吧，为师会让人送些谢礼过去的……” “不是这事。”纪华月摇了摇头，“他说他曾经见过师父。” 白忘机笑了：“为师还是这天剑派的掌门的时候，见过的人何止千万，哪有哪能各个都认识？” 纪华月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已经断掉的墨渊剑，说道：“他不仅通过这剑认出了弟子的身份，他还……提到了师祖的名字。” “师父？”白忘机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那人说什么了？” “他不仅道出了这【凰羽长生钵】的作用，还知道这是师祖的贴身宝物。” “不可能。”白忘机立即表示不相信，“无论对任何修士来说，这种保命法宝都绝不可能让外人知道，师父自然也不可能自己说出去……” 说到这里，白忘机的话头也断了。 纪华月不可能会骗他，也不可能失口说出去，那那个叫年玄机的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修为如何？” “与弟子一样，结丹二阶。”纪华月立即答道。 “结丹二阶，没可能啊……”白忘机思索了片刻，眉头又舒展了开来：“大约只是道听途说，刚好猜中了吧，月儿不必在意……你重伤未愈，还是赶紧先回去歇息吧，我待会儿就让宗门里的医师再帮你看看——至于无极殿那边，我会处理的。” “是，那弟子就先告退了。” 纪华月再行一礼，便转身离开。 待纪华月消失在视野中，白忘机的眉头又微蹙了起来。 “无华宗……年玄机……” ------------------------------------- 无华宗。 年玄机正拿着一块玉简，将神识探了进去。 “嚯，今日八荒头条——天剑派前任掌门白忘机一人一剑杀入无极殿，将无极殿镇宗之宝天衍无极图一剑斩断之后扬长而去……那小姑娘那刚烈的性格果然是随她师父的。” “赤炎教与极寒山庄争夺一洞天福地大打出手，死伤惨重已有多名结丹修士陨落……唉有啥好争的？” “东海又有一大妖登陆，经多方修士出手，已制服。” “白虹剑派发布除魔纪录片，大量画面首次公布……魔族这都快一千年没出来了。” “无量宫宫主阎川称自己的儿子将会让无量宫继续伟大……这都什么破新闻？” 年玄机皱着眉头，将神识从玉简里收了回来。 这玉简名为【八荒日报】，是琳琅阁公开发行的信息传递法宝，每天清晨八点会将前一日的八荒新闻汇编起来，通过设立在每个城市中的琳琅阁将消息发送到这个专门的玉简上。 因为并不算贵，一年仅需一个下品灵石，而且消息来得也非常及时，八荒修士几乎算得上是人手一个。 “师父你别看了，集合的时间快到了。” 楚婉儿从年玄机的身边走了过去。 年玄机自信一笑：“我有什么好急的，我让你们先走一步，那我也能比你们要早到。” 楚婉儿翻了个白眼，师父这靠着躲债练出来的一手遁术与御剑术，还挺让他自豪。 这次一同前去的蓝宁、聂君离已经在无华宗的门口等待，等楚婉儿和花出来就一起前往集合的地点。 几人眼前一闪，花也已经来到了无华殿前。 花此时穿的就是之前婉儿为它准备的那一身灰色的斗篷，长长的帽檐将它那在人群中异常显眼的水绿色头发遮了个严严实实。 楚婉儿似乎还不放心，在花的脸上又加了一层面纱，将花出众的相貌也遮在了薄纱之后。 现在的花感觉自己像那山脚下的养蜂人。 “花前辈也来了，咱们就出发吧。”聂君离招呼了一句，首先踩上了他新买的飞剑之上，其他人紧随其后。 花正要腾空而起，年玄机突然来到了它身边。 “按照咱们之前约定好了的，不许插手他们的历练。” “知道。” 年玄机点了点头，驾着飞剑到了所有人的最前面。 他的神识传音却传到了花的耳朵里。 “如果他们遇到了危险，就只能拜托你了。” “知道了。”花用传音回了一句。 第059章.宋书有 年玄机带着无华宗的一行人，前往的是在另一座山头上的苍雷门的大殿前。 这次的历练并不是苍雷门发起的，只是因为他们门派驻地离晋平山脉比较近，就安排在这里集合。 其实无华宗的宗门位置离山脉更近，只是，他们的宗门驻地实在是太小了。 当花等人落在集合地点时，这边已有数百名修士聚集在这里。 这数百人来自不同的驻扎在泉阳城的周边宗门，穿着不同的道袍长裙，甚至还有穿着僧人的法衣。 他们的面容气质各异，有的看着白发苍苍、垂垂老矣；有的看着不过二三十岁，正是青春靓丽的年纪。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所有人的修为都在筑基境，或是淬体境以上。 这是前往宝栖林的最低要求。 宝栖林是位于晋平山脉中的一处小秘境，由泉阳城主持有，只是他每过十年，就会将其开放给泉阳城周边宗门，用于给筑基境以上的弟子历练。 虽然是小秘境，但是宝栖林中的实际大小听说能与整个晋平山脉相提并论，所以开放之前，都需要一众修士前往里面进行一番查探，确定里面没有生成什么足以对宗门弟子造成绝对危险的妖兽，才会让修为不高的弟子进入。 当然，危险还是会有的。 花在这附近随意地扫了一眼，没有发现泉阳城主，看来他不会参与这些事情。 在这里的女修士数量丝毫不会比男修士少，与男修士相比，她们大多都会修习一两项驻颜之术，所以看着都面容姣好，如少女一般。 实际年龄就不说了，这都是秘密。 男修士中修行驻颜之术的并不多，似乎是因为在八荒之中，普遍认为男修士越老看着越厉害。 不过聂君离似乎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不是翩翩君子，怎么能像个剑仙？” 除了聂君离之外，花知道修习了驻颜之术的还有年玄机，不过他会的奇门术法那么多，会这种一点也不奇怪。 在这如同繁星一般的修士中，出于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无华宗的一行人在外貌上也算是格外的出众，以至于一来到这里，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那个不是无华宗的楚婉儿吗？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而且前两年见到她的时候修为才筑基四阶，听说现在已经到了筑基七阶了！” “这么厉害？他们无华宗不是九品门派吗？” “你们铁棍帮不也是九品门派？” “领头那人应该就是无华宗的掌门吧，看着真是一点高人风范都没有。” “年玄机？前几天他还和我打牌，赢去了我好几百两银子，他竟然是无华宗的掌门？” “除了楚婉儿之外的另一名女子是谁？” “无华宗内的女弟子，除了楚婉儿之外应该就只有那个从来不出门的蓝宁了吧，竟然也是个美女！” “聂君离师兄好帅！” “怎么跟在最后面的还有个斗篷人？” “莫不是新入门的弟子。” “无华宗还能招收到弟子？” …… 八荒宗门，共分为十品。 七、八、九品，为下三品，下等宗门。 四、五、六品，为中三品，中等宗门。 一、二、三品，自然就是上三品，上等宗门。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九品之上，还有一个分类，是在宗门实力远远超过后面九品的，顶级宗门。 比如纪华月所在的天剑派。 泉阳城周边的宗门，基本上都是下等宗门，七品、八品、九品之类，甚至还有像之前的无华宗那样的无品阶宗门。 但是就在这一群平平无奇的宗门中，无华宗始终是最耀眼的那一个。 不仅仅是因为前任掌门吃喝嫖赌被抓起来越狱失败斩首的事。 还有年玄机这么个掌门天天跑到别的宗门里找人打牌这方面的原因，以及宗门穷到需要把大殿拆了来种灵草过活的事迹。 虽然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但是对于修士来说，十年不过是转瞬之间。 无华宗的传说就这么一代一代地传承了下来。 种种窃窃私语之声落在年玄机的耳中，他恍若未闻，只是脸上带着自如的微笑，领着无华宗的众人在一处空旷处落下。 “你们就待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给你们报个到。” 说完，就一溜烟地进入了人群之中。 花就夹杂在一群人中间，四处张望着。 它能感觉到有不少的疑惑和猜测的目光都落在它的身上，不过花都是全当做不知道。 随后，一声有些刺耳的嗓音还是引起了它的注意。 “身为男性修士，将自己打扮地如同女修士一样，像什么话！” 说话的，是一名看相貌不过十三四岁左右，似乎正处于变声期的小孩儿。 【人族：宋书有，练气一阶。】 而他指责的对象，就是一袭白衣，正独自负手立于别人宗门大殿的房檐上的聂君离。 楚婉儿一脸黑线地捂着脸：“这个蠢货……出来了还这样丢人……” 听到有人在说自己，聂君离轻笑一声，脚尖微点房檐，身形飘然落下。 “在下天生就生得这副模样，又如何？” 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对一个不管是年龄还是修为都低于自己的小孩儿自称“在下”。 那名为“宋书有”的小孩儿浑身上下洋溢着自信的气息，他见聂君离回复了他，更是将头都昂了起来：“真正的修士，又怎么能像你一样如此注重外貌？他们应该是智勇双全，与邪道修士斗智斗勇，运用智慧死里逃生，最终将敌人战胜……” 那小孩儿高声地说着，渐渐将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见此情况，他更是喜上眉梢，将声调再提高了一层，洋洋自得道：“只有如此优秀的修士，才能够在历经磨难之后，与有情人终成眷属，成就一番事业……你这靠着一声皮囊，就算吸引了他人的目光，又有何用？最终决定在修仙界地位的，还是自己的实力！” 听到这里，周围人都轻声笑出了声。 那小孩本以为周围人都是赞同他的说法，然而仔细一听，却完全不同。 “果然是个小孩儿呢……” “是谁家的？莫不是市面上的话本看多了？” “哈哈哈你听他说的，还智勇双全与邪道斗智斗勇……哈哈哈哈……” “没想到我修习个驻颜之术，还有被个小屁孩教训的一天？” …… 无人认同他的看法。 就见那小孩涨红了脸，更加大声地喊着：“我不是小孩！我已经十四岁了！我见过那么多的修士，这都是我总结出来的经验！” 终于，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还说见过那么多修士，怕是连着泉阳城都没出过吧？” 更有人在人群中取笑道：“我修我的仙，我爱怎么修就怎么修，与你何干？我就爱轻轻松松逍遥一生，又为何要照你所说，去经历爱恨情仇？” 而聂君离始终就站在这小孩面前，脸上始终带着和熙的微笑。 他稍微地弯下身子，用手揉了揉对方的脑袋：“嗯嗯嗯，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 说到这里，他的话突然断了，就只是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不再言语。 他长袖一甩，便回到了无华宗一行人之间，只留那小孩愣愣地待在原地。 倒是花慢慢走到了那小孩面前，盯着他的脸。 “这孩子，或许能拿来煲汤……” 那孩子突然感觉到背后一阵冰凉，最终竟是无法自制，就这么哇哇大哭起来。 楚婉儿赶紧小跑了过来，将花拉到一边：“你和他说什么了，把这孩子给吓成这样了？” 花连连摆手：“不，我没想真的把他吃了……” “你还想吃了他？！” 第060章.理解不了人族在想什么 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络绎不绝的年轻修士在他们长老的带领下从各处飞来。 这个十年一次的活动，危险性不高，但是收益还算得上是丰富，各家宗门也乐得让弟子出来见见世面，还能说不定还能增进心性。 最终，随着一声钟声响起，一道身影也从苍雷殿中缓步踱出。 就见那人身着一声青色云纹长衫，面容不过四五十许，一对剑眉不怒自威。 浑身灵气翻涌之间，竟有丝丝雷光闪动。 苍雷门掌门，卷云上人。 他略微放出自身气息，殿前众人，一瞬间便变得鸦雀无声。 这状况显然让他十分满意，就见他清咳一声，张口道：“此次宝栖林历练，由我苍雷门主持。这次历练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各家宗门清点好自己的弟子，拿好随身携带的行李物品依次乘上飞舟，本宗会派人将各位送往宝栖林前；前来送亲友的修士，请站在白色安全线之外，避免被卷入飞舟之下……” 他的声音并不算很大，但是在灵力的灌注下，足够将他说出的话语传达到山脚下。 随着他一句一句念叨着，五架飞舟也不知从何处而来，降落在了苍雷门殿前之前就划好了的位置。 年玄机瞟了那卷云上人一眼：“啧……这老东西，咱们一起出的钱租的飞舟，在他嘴里就好像是他苍雷门自己买的一样……” “师父你还出钱了？”聂君离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在他的眼里，他师父从来都是能白嫖绝不花钱的类型，这次历练并没有说必须要宗门出钱才能去，所以之前众位弟子还以为又是白嫖来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为师那为了宗门，花钱从来都是大手大脚绝不省一分钱的！” “但是咱们院门口那块门板已经用了快三十年了吧？里面都快要被虫子吃空了，说了这么多次了也不换一块新的，人家来咱们宗门还以为咱们是这山上的农户呢？” 年玄机理直气壮道：“咱们修仙之人，怎么能那样注重外物？” 聂君离都惊了：“那块破门，每次刮风的时候嘎吱响得我在我屋里都能听到，那能叫外物吗？” “那是门在动吗？那是你的心在动。” “不，那就是门在动。” …… 无华宗是最后一批乘上飞舟的宗门，上来的时候，整个飞舟上都没几个人。 飞舟是从琳琅阁租来的，负责驾驭的自然也是琳琅阁的修士。 花大致地看了一眼，都是不认识的面孔。 这是当然的吧，毕竟花只认得清无华宗里的人。 “老头不来吗？”花突然说道。 “师父？”楚婉儿的脸往下面别了一下，“这次是弟子的历练，按照规矩，除了前去历练的弟子和负责保护的修士之外，其他人都不得前往。” 花也跟着往下面看了一眼——年玄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大概是到内殿里，和其他宗门的长老一起在打牌？花觉得自己猜得应该不会错。 为了不影响他们的历练，花到现在连感知的能力都没有用。 没过多久，花所在的这艘小舟在殿前缓缓升空。 负责驾驶的修士站在最前方，集中精神，控制着飞舟稳稳上升；其他的弟子们则是静静地站在后面，稳稳当当。 待飞舟升至一定的高度，那驾驶修士分手掐出一个法决，一层透明的灵力薄膜将飞舟笼罩了起来，将风声隔离在外。 随后，飞舟激射而出。 ------------------------------------- 这里距离宝栖林大约有小半日的路程，而能轮到第五艘飞舟的，基本只剩下九品宗门了。 所以除了来了四人的无华宗之外，其余的寥寥几人即便都是来自于不同的宗门——对于九品宗门来说，门内能出一个筑基，就已经是掌门行善积德修来的福分了。 甚至大部分这种宗门的掌门也就是筑基境中流左右的修为。 因此，本就不熟识的修士们就各自偏安一隅打坐，也不与他人交谈。 聂君离想要找人说话，结果没人理他，闲来无事，就跑去飞舟的船头站着——然后被驾驶的修士赶到了船尾，负手而立。 花无法理解，为什么聂君离始终坚持要手背在身后站着，甚至觉得他如果把站着发呆浪费的时间用来修炼，现在的修为也不至于被婉儿赶上去。 聂君离却表示你根本就不懂。 “如果你的修为平平无奇，那要是连独特的气质都没有的话，那不就成了路边随手被别人宰掉的龙套了吗？” ……“” 花也不需要打坐，就随手拿了一本书倚靠在飞舟的边缘看着，并时不时瞄一眼几乎是紧贴着自己打坐的楚婉儿。 她靠的也太近了吧？ 这艘飞舟里面还空旷地很，是足够让一个队的西幽州舞者在这里面练习地板动作都不会担心互相碰撞到的大小。 然而楚婉儿就是贴在花的身边，肩膀贴着肩膀，隔着轻薄的衣料，花感觉自己能感受到婉儿的体温。 花印象里，婉儿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靠在自己身边了。依稀记得在自己化形之前，婉儿当时比还没有化形的自己还要矮不少的时候，就喜欢没事就扑在自己的脑袋上。 花略微侧过脸，看向楚婉儿的脸——确实，和当时相比，变化还挺大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花的动作，婉儿也睁开了眼睛，脑袋略微地向花这边偏了一点，小声地问道。 “……怎么了？” “看你。” “……？” “人族的外形变化好大。”花也同样小声的说道。 “你说什么呢？”婉儿的脸突然微红了一下，然后立即意识到了花说的并不是那一方面，“也没有多大吧，至少没有你变化大。” “只是化形了而已。”花的语气不变，“我的本体形态与之前没有任何变化。” “但是你现在又不是变成你本体的样子……” “不能的吧，之前老头和我说过，在人族社会里必须时刻保持化形……” “不是说这个啦！”婉儿小声地嘟囔着，“明明是花，为什么化形了会比之前还好看……” 花表示不能理解：“我不太明白人族的审美观是什么样子的，这个形象我也没有办法再次选择……” 系统，我化形的样貌可以改变吗？ 系统没有回答，看来是不行。 于是花继续答道：“如果按照之前我总结的——好看的相貌是会让看得人感觉到心情愉悦的话，我觉得婉儿的相貌是我见过最好看的。” 婉儿突然将脸别了过去，站起身来，跑到船尾去了。 “生气了？” 照理来说，被夸不是应该感觉到高兴吗？ 花不太理解。 即便已经相处了十年，花还是理解不了人族心里想的是什么。 在他们不远处打坐的蓝宁眼皮突然动了一下，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 第061章.宝栖林? 一路无话。 修士们各自修行，花就捧着上次去泉阳城顺手买的话本，继续看着，半日时光很快便过去。 飞舟从云层之上沉下，下方依旧是延绵不绝的碧色山脉。 前后顾盼，已经完全见不到人族城市的痕迹。 那琳琅阁的修士突然喊道：“地方马上就要到了！” 在飞舟上的各位修士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 花有些好奇地往前方眺望着，光凭一双肉眼，没能看到任何东西。 “宝栖林的入口隐藏在法阵之中，作用是为了防止有外面的妖兽或者是修士误入。”见到花似乎有些疑惑，一名看着年纪不小的修士上来解释道。 花看了他一眼——不认识。 飞舟继续前行，突然，前方的空气突然泛起了涟漪。 飞舟径直从那涟漪中穿了过去，眼前的景色……变化不大。 唯一的区别就是，在不远处的空中有一处裂缝。 数十块大小不一的弧形石板在这裂缝边围成一个圈，缓缓转动。 “这是当年泉阳城主发现了这处秘境之后，使用神通将秘境的入口固定住，形成的这番景象。” 身边那人又解释道。 但是花并没有在听。 在经过刚才那道涟漪的时候，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传遍了花的全身，虽然不知道来源是何处，但是让它很不爽。 不行，不能干扰婉儿的历练。 花停止了一剑将这幻阵斩破的想法。 飞舟的速度开始快速地降低，并最终在这裂缝边缘停稳。 “此处便是宝栖林的入口了。”那名修士似乎有前往宝栖林的经验，“直接进去就行，但是要注意，入口的另一边也在宝栖林的上空，所以一定要注意御剑，不要不小心摔下去了。” 说罢，那修士首先踩上了飞剑，进入了那道裂隙之中。 其他修士也没有耽搁，紧跟着那名修士的脚步，鱼贯而入。 无华宗的几人也准备跟着进去，楚婉儿却发现花始终呆立在原地不动。 “怎么了？” 花停顿了一下，才回答道：“没什么。” 花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在飞舟上时，因为它始终没有静心打坐，所以在看着话本的空余，就一直看着周围空旷的景色。 没有看到前面的四艘飞舟从旁边经过。 照理来说，如果没有绕路的话，来回应该是走的同一条路线才对。 花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这是婉儿他们的历练，不是自己需要考虑的问题。 “走吧。” …… 此次历练共计三十日。 三十日内，修士可以自由出入宝栖林内外，只是返程的飞舟，会在三十日后再来一次，统一将所有的修士一同拉回去。 当然，过期不候。 在这三十日内，如果有修士想要回去，也可以自行御剑返回，只是出现的伤亡自己负责。 随行的修士中有负责治疗的修士，受伤了可以找他们帮忙治疗，只不过能不能救回来就另说了。 跨过这个入口，眼前所见的是与晋平山脉完全不同的景象。 ——充满了死亡气息的枯黄森林。 一入宝栖林中，几人就按照来之前讲过的规矩，迅速从飞剑上下来，降落在了地上。 在宝栖林中，结丹以下修士都要尽量避免御空飞行，因为容易引到地面上妖兽的攻击。 当然，如果不在意那源源不断来攻击自己的妖兽、凶禽和毒虫的话，也可以飞。 “不过……宝栖林中是这样的景象吗？”楚婉儿首先提出了怀疑。 按照之前来过宝栖林的修士的说法，里面应该与外面的差别不是很大才对。 无非就是更加浓郁的灵力，更强大的妖兽，更多的天材地宝…… 而不是这仿佛被山火肆虐过一般的景象。 “或许是今年城主觉得得搞点新意？”聂君离的语气也不是很确定。 “不过确实很奇怪。”他说，“明明之前那几名修士就在我们前脚进来的，可是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见了。” “也许他们直接御剑深入了？”蓝宁的语气不确定。 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来都来了，那怎么都得进去看看。 摆在众人面前的路只有虽然四通八达，但是无论那一条，两旁尽是那些仿佛恶鬼一般扭曲的黑色树木。 四人随便选了一条路，往前行走着，除了花之外，其他人都尽量地将自身的神识发散出去，偶尔能够发现躲藏在树荫的阴暗之处，对这几名不速之客伺机而动的妖兽。 来宝栖林的目的是寻找一些稀有的药材，几人还是想尽量避免与妖兽的战斗。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道路越来越狭窄，两旁的树木也变得越来越高大，前方的丛林愈发得阴暗，还有一股奇怪的腐臭味在空气之中弥漫着。 这哪里像是什么会生长天材地宝的地方？ 打头的蓝宁脸上也凝重了起来，之间她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玉色的长剑，一道正冒着寒气的椭圆形光幕笼罩了她的全身。 她的直觉告诉她，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楚婉儿和聂君离见状，也拿出了各自的法宝，并布下了防御的术法。 婉儿的灵剑名为【秋蕊】，是她在筑基的时候年玄机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而聂君离使用的法宝比较特殊——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手臂长短的木盒，打开之后，无数把扁平的钢针像是蜂群一般从里面涌了出来，围绕在了聂君离的身边。 聂君离修炼的功法名为“万剑诀”，顾名思义，这是一种操控大量飞剑的功法。 但是聂君离买不起那么多飞剑。 当然，这点小小的问题难不倒聪明的聂君离——他买了十盒一般是给一些奇门修士作为暗器使用的钢刺代替飞剑使用。 这样虽然威力大打折扣，但是至少里面记载的那些招式，他都能够使出来了。 密密麻麻的刚刺如同一条游蛇一般，缠绕在聂君离的身边。 就在此时，不知从何处而来，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妖兽吼叫，随后众人身边的树枝一阵晃动，惊起一群飞鸟。树林四周杂草乱晃，一头头双眼血红，体形比牛还要大的，面目凶恶的巨狼，正在向众人袭来。 第062章.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是精魂级别的妖兽，大家小心应对，尽量速战速决。” 蓝宁说了一句，脚步轻踏地面，身形已然迎向一只朝着他们而来的巨狼，身法闪躲之间，轻松躲过了巨狼的一记扑杀，同时手中的灵剑转动半圈，便在那狼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伤口。 “一、二、三、四、五，一共五只，我们有三个人，要不咱们来比一比谁杀得比较多？” 聂君离一边说着，同时手指一指，密密麻麻的小剑在他的面前聚集，冲向他面前的一只巨狼。那只狼冲得太快收不住脚，直接一头撞上了这剑群。 只听得接连不断的撕裂之声，那巨狼直接被这小剑划得满身是伤，头破血流，双目已然被洞穿，步履蹒跚地哀嚎着。 聂君离动作也不停，就见他从储物袋中再取出一把长剑，身形与那巨狼错身而过，只见得银光一闪，那正哀嚎着的巨狼喉间迸裂出血液，竟是直接将头颅斩下。 蓝宁没有回话，只是将灵剑从那只巨狼身体里抽了出来，又冲向了另外一只。 楚婉儿则是从一开始，对上的就是两头巨狼。 其中一头身体壮如一架马车，应该是这五头狼中的头目，就见它横冲直撞之间，楚婉儿正在快速闪躲。 婉儿能够确定，自己的护身术法经不住一次攻击。 两头巨狼生龙活虎、动作灵敏，配合密切无间，追着婉儿就是一阵猛扑和撕咬，根本不显疲惫。 而婉儿也只好运用起身法，上下翻飞，适应着巨狼的攻击速度。 虽然楚婉儿的修为比聂君离还要高，但是论战斗经验，她是完全比不过当初为了赚钱练气境开始进入晋平山脉杀妖兽的三师兄的。 当然，论战斗意识和天赋，她是绝不会输。 一次闪躲之后，她抓住了两头巨狼攻击的一个间隙，转身之时，秋蕊剑反手一刺，便将那只较为瘦小的巨狼捅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另外的一头巨狼在蓝宁和聂君离的合力攻击之下轻松解决。 剩下的只剩这一头巨狼的头领。 蓝宁想要去支援楚婉儿，手腕却被身后的聂君离一把拉住。 “小师妹并无危险，让她自行应付，也好增长一些战斗经验。” 蓝宁看了看，虽然眼神中还是有些担忧，但是依旧点了点头。 另一边，那巨狼的头领见此时只剩下自己一狼，朝着楚婉儿便是一声怒吼。 随后，它脚下的黄土便像是活物一般，沿着巨狼的踩踏在地上的四肢向上流动，很快便将其整个身体包裹了起来，在巨狼灵力的作用之下，形成了一层坚硬的岩甲。 那巨狼头领本来就高大的身形，在厚实岩甲的覆盖之下更是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更加地凶猛并且令人生畏。 巨狼像一台战车一般朝着楚婉儿再次冲了过去，婉儿也只能暂时避其锋芒，向旁边闪开。 随后，婉儿便发现了，这岩甲并不是完全的好事——至少巨狼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加上本来就已经少了一只一同攻击的巨狼，婉儿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秋蕊剑连续闪动，巨狼的岩甲似乎并没有起到非常有效的作用，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出现在了它的身上。 在上古功法炼化的极其精纯的灵力加持，巨狼身上的岩甲凡人成了累赘。 没过多久，那巨狼便因为流血过多，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秋蕊剑从眼眶刺入了它的头颅中。 “婉儿厉害啊！”聂君离在一旁起哄道。 花在战斗开始的同时，就已经退到了最后面。 或者说它本来就在最后面，只不过退得更后了一些。 在来到这里感受到的那股怪异的不适感，在这几头巨狼出来的时候，花终于找到了原因。 在花想要尝试鉴定一下这几头巨狼的修为的时候，预料之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尝试着呼出数据面板也没有出现。 系统不见了。 不管是能力还是术法，依旧还能正常使用，与之前唯一不同的点，就只有无法呼出系统这一点。 是这个秘境的特殊环境造成的？ 花想了想，似乎并非如此。 在进入到秘境之前，这种感觉就已经出现了。 婉儿手臂一震，将剑上沾染的血迹甩干，回头看了花一眼，却发现它呆立在那里。 “没什么事。”察觉到婉儿的目光，还没等她开口，花便恢复了自如。 这是婉儿的历练，花会尽量保证不会对其有任何的影响。 然而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 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与其一同出现的，是突然从地下涌出的浓雾。 花只来得及一个箭步冲到了婉儿的身前，浓雾就已经将视野内的一切覆盖。 伸手不见五指。 花在浓雾覆盖之前，就抓住了楚婉儿的手腕，同时将神识最大程度的放出——然而本来应该就在不远处的聂君离和蓝宁，已经失去了踪迹。 不论花将感知放出多远，所能见到的都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婉儿，还在吗？”虽然拉着楚婉儿的手，花还是张口呼喊了一句。 毕竟不管是以感知还是双目来看，花都根本看不到近在咫尺的这名少女。 “我在。”楚婉儿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这是什么情况？” 花的感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探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你看到的是什么？” “什么也看不到……黑漆漆的一片，到处都是雾，神识也放不出去。” “和我看到的一样。”花说道。 照这么来说，这并不是一个人的问题。 楚婉儿紧接着又呼喊了几句，呼喊的自然是二师姐蓝宁和三师兄聂君离，只是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花的心中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它凭感觉将婉儿拉的更近一些，尽量将她纳入自己的保护中，同时警戒着周围。 如果有什么怪物趁着这片浓雾发动攻击，那就麻烦了。 好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多久。 就像来时的迅速一样，浓雾也几乎是瞬时之间便退去。 只是眼前的景象与刚才所见已经大有不同。 此时，两人已经处在一处二人高的石质密道中。 第063章.中了幻术? 当雾气散去之后，两人所在的环境已经不是那一片荒败腐臭的森林。 这是一处昏暗的通道中。 整个通道高度大概在一丈左右，似乎是类似方形大理石的材质建成。 身后是一扇青铜制的大门，将后路完全封死密不透风，前方的通道则是漆黑一片。 要不是在花所在的地方两侧有点燃着的烛台，恐怕漆黑程度与之前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烛台的火光稳稳地向上窜着，没有一丝抖动。 感知虽然也不再是看哪里都是一片漆黑了，但是却被牢牢地禁锢在了这个通道之中，无法向外扩散丝毫。 “差不多该把我放开了吧？” 婉儿突然说了一句。 花这时才发现，刚才为了护住婉儿，几乎是将她完全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哦，好。” 既然现在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也就没有必要继续护着了。 花将挽在楚婉儿腰上的手臂放开。 只是看婉儿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太高兴。 应该是因为明明说好了不对历练过程多加干涉，结果刚才似乎有些急了。 说起来也是，婉儿也不是十年前那个八岁的小孩儿了呢，应该不会喜欢总被别人保护着的感觉吧。 反正花看到那些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是个大姑娘了呢。”花感叹道，然后被楚婉儿瞪了一眼。 婉儿在这青石通道中四处查探着，这里敲一下那边踩一踩。 “都是实心的。”楚婉儿说道。 她尝试着推了一下那扇青铜门——纹丝不动。 掏出长剑对着那门再斩出几剑，除了刺耳的摩擦声之外，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看来是要我们往前走了。”婉儿回头看向通道前方深不见底的黑暗，“只是不知道师兄师姐去了哪里。” “没有发现他们。” “会没事的。”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楚婉儿的眉间始终聚集着一片愁云。 本来以为只是历练的内容临时改了而已，现在看来并不是这么简单。 秘境是一方小世界，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异变，一般是不会出现这种画面一转场景变换的情况，而且刚才那个突然泛起的浓雾也非常得奇怪。 如果不是有大能在这里和他们开玩笑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是…… 他们现在已经陷入幻阵之中了。 只是……谁会干这种事情？ 这次是泉阳城周边的宗门一齐进行的一次历练，如果只是针对某一个宗门的话，设立如此麻烦和复杂的幻阵实在是吃力不讨好。 毕竟如果只是对泉阳城周边的某一个宗门出手，那么需要对付的就只有那一个宗门的修士，而在宝栖林设立幻阵，就是与泉阳城所有的宗门都结了仇——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莫非针对的是泉阳城本身？ 只是，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泉阳城不过是天南州边陲之地的一座小城，晋平山脉也不是什么盛产天材地宝的地方。 还是说，是东海里来的妖族？ 楚婉儿想不明白，这也不是她这个层次的修士能够想明白的事情。 如果乐观一点想，这也许就是各个宗门联合起来制造的紧急情况演练……想想就得了。 婉儿看了一眼像是在发呆的花。 不论怎么样，现在的关键是想办法走出去。 只要是阵法，就一定会有破解的方法，只是待在原地不动是没有办法找到出路的。 “走吧。” 楚婉儿取出一张“御风符”贴在了自己的小腿上，提剑便向前方漆黑的通道冲去。 这里面实在是过于狭窄，根本无法御剑。 通道中极为昏暗，好在年玄机曾经教过她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夜明术”，才让她不至于一头撞在拐角的墙上。 然而，既然设定了这条通道，自然就不会让她这么轻易地离开。 只听得“咯”的一声轻响，一块稍微突起的青砖被踩陷了下去。 就在她的脚下，青砖构成的地面突然塌陷，露出的是一个长足有数丈的大坑，坑底闪烁的点点寒光，是一排排向上直立的尖枪。 楚婉儿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立即深吸一口气，向上猛踏几步，同时施展出“轻身术”，竟是将身子强行提了起来，朝前飘去。 然而不止如此，就听到空中又传来“嗖嗖”的破空声，前方是有箭雨袭来。 婉儿身在空中无法闪避，呼出飞剑又来不及，便干脆灵力注入剑中，秋蕊剑在身前舞成一团火光，从箭雨中间硬冲了过去， 直到再落地时，停顿片刻，见没有接下来的动静，婉儿这才松了一口气。 回头看过去，花的身边到处都是断裂的箭矢。 这种东西即便不使用护身法术，都没有办法破开花的皮肤。 花脚尖轻点地面，身形便飘然越过了这个大坑，来到了婉儿身边。 “你差点中了一箭。”它说道。 花伸手拉起婉儿的袖子，婉儿才发现，道裙右手处的袖口被划开了一道口子。 “这些箭似乎能够穿透法术盾，之后要更加小心。” “知道了。”婉儿点头应了一声，继续向前飞奔，然而不过数十步，她又猛地停下。 在通道的前方，漆黑的深处，两点红光在黑暗中亮起。 婉儿定睛向前看去，那处场景在她眼中渐渐亮起。 那是一尊浑身穿着玄色重甲，头戴尖角盔，手中提着一把长戟的高大身影。 在头盔露出的缝隙中，透出的是刚才所见的那两点红芒。 那玄甲兵似乎已经发现了婉儿的存在，手臂一起，将长戟扛在肩上，踏着沉重的步伐就朝着婉儿冲了过来。 长戟由上至下，一记重劈，婉儿也不甘示弱，精纯的灵力灌注进入灵剑之中，赤色的剑芒迎向那下砸的长戟上。 砰！ 一声交击响声，婉儿与那玄甲兵硬拼一记，被震得向后连退了数步，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那玄甲兵像是丝毫没有受到伤害一般，继续踏步前行，长戟夹在腋下，朝着婉儿刺了过来。 婉儿忍着被震麻的双手，和气血上涌的不适感，握紧手中的剑连连后退，将这长戟的一记直刺躲开。只是玄甲兵并不会就这么的停止进攻——横挥竖砸间，婉儿只得左右闪躲，难以应付。 通道内本就狭窄，玄甲兵长戟的长度刚好将身周的一切覆盖，婉儿既不能硬接，也找不到机会反击，只好连连后退。 花已经将剑取出，手放在了剑柄上，然后就对上了婉儿的眼神——她根本不认为自己会输。 叹了一口气，花也向后退去，给婉儿让出空间。 当然，剑依旧还攥在手中。 第064章.我出去看看 花猜测，这个玄甲兵的实力应该是相当于人类修士的筑基巅峰。 婉儿的雷光、火焰和冰锥落在玄甲兵的盔甲上，甚至连暂时阻挡其动作都无法做到。 若是在更加空旷的地方，这个玄甲兵不会是婉儿的对手，只不过通道里的这个环境，仿佛是为了玄甲兵量身定做的一般。 婉儿的一身修为基本都集中在剑上，对于术法方面并不算精通，遇到这种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不逊色于自己的对手，很难不陷入劣势。 再加上这玄甲兵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发起的攻击连绵不绝，至少稍微懈怠一刻，玄甲兵的强大力量就足以让人身受重伤。 婉儿一直保持快速地移动，对灵力的消耗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对付这种力量比自己要更加强大的对手，在武修中倒是有一种名为“偏斜”的技巧可以应付，但是婉儿不会。 偶尔找到的攻击间隙，剑砍在玄甲兵的盔甲上，也只是溅起一片火星，留下一道白痕而已。 玄甲兵依旧生龙活虎，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既然盔甲刺不透……那关节呢？” 婉儿使用秘术，将更多的灵力驱动起来，身法速度再一次加快。 错身闪过玄甲兵的一次挥砍，同时将秋蕊剑反持，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入了玄甲兵右臂甲关节处的缝隙——刺进去了。 灵力随着剑身注入到剑尖上，并在玄甲兵的手臂内炸开。 轰—— 持着长戟的手臂被炸开，却没有流出血液。 从手臂的断口出，看到的是一种灰色的类似泥土的材质。 “果然是灵偶。” 一击得手，楚婉儿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立即后退。 果不其然，玄甲兵的动作完全没有停顿，左臂紧接着一拳就锤在了婉儿刚刚在的位置上。 一般来说，灵偶是一种蕴含灵力的泥土炼制出身躯，依靠灵石驱动的人偶，在八荒修仙界中，广泛运用于生产与战斗的方方面面。 灵偶的力量和速度，都和其在炼制时使用的材料，以及之后作为动力源的灵石有很大的关系。 如果是一般用于劳作的灵偶，使用的材料就比较随便，对战斗力根本没有要求，基本只需要能动就行。 但是这种能够与筑基修士不相上下的灵偶，需要的不仅是炼制时的材料而已。 因为无论如何炼制，泥土始终都是泥土。所以为了不让灵偶被那么容易击败，战斗用的灵偶都需要在外面披上一层坚固的盔甲，就像这个玄甲兵一样。 柔软的灵土加上坚固的盔甲，加起来，就是这么个不知疼痛、不知疲倦的战斗机器。 当然，没脑子这一点是无法改善的。 少了一只手臂，玄甲兵的平衡一下子就乱了，这一拳击出不仅没有击中婉儿，反而自己的身体还踉跄了起来。 婉儿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俯身前跳一小步，同时将玄甲兵的左腿也给砍断。 完全失去平衡的玄甲兵摔倒在了地上，秋蕊剑连连出手，将玄甲兵的四肢全部砍下。 即便如此，这失去了四肢只剩下身体的玄甲兵依旧还在地上不停地抖动着，似乎还想要站起来继续战斗。 只是现在的玄甲兵已经没有什么威胁。 婉儿一脚将玄甲兵的身体踢成正面向上躺着，并紧接着用脚踩在了它的胸甲上，不让它乱动；两只手一齐反握住秋蕊剑的剑柄，对着玄甲兵头盔上露出的那个缝隙猛插了进去——只听得一声微不可查的“咔嚓”声响，玄甲兵眼中冒出的红光渐渐黯淡，直至消失。 驱动玄甲兵的灵石一般就安置在它的脑袋中，看起来婉儿的运气很好，一次命中。 玄甲兵终于被击败了。 终于能够喘一口气的婉儿一下坐在了地上，体内灵力的空虚让她连剑都有些拿不起。 “这难度越来越高了……”看着逐步向她走来的花，婉儿苦笑了一声。 本来想着自己实力已经提升了这么多了，结果还是陷入了苦战。 而且说实话，刚才若不是花就在后面，婉儿也不敢使用那个大量消耗灵力提升实力的秘术——用完后浑身虚脱的状态，在这个危机四伏的通道中十分危险。 结果似乎还是没有起到历练的作用，花存在这里的本身，就会让楚婉儿感觉到安心，才能更加放手去战斗。 “还能动吗？”花面无表情，问道。 语气毫无波动，若是其他人来听，定会觉得花冷血无情。 但是楚婉儿知道并不是这样，花只是不擅长表达出自己的情绪。 “短时间内应该动不了了。”楚婉儿靠在青石砖的墙壁上，她现在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花点了点头，“那你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不动的话，应该不会有其他的东西来袭击你。” “那你呢？” “外面似乎有人过来了，我去处理一下。” “……外面？等等！” 婉儿话刚说出口，就见花在她的眼前，突然消失。 ------------------------------------- 花睁开了眼睛。 “系统。”花心里默念道。 一个熟悉的数据面板出现在花的眼前。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止息之灵】 【境阶：化形一阶】 【能力：吞食；猛毒；分泌粘液；藤鞭；温度抵御；植物本能；晶流吐息；金属表皮；土遁；孢子喷洒；孢子繁殖；灵植培养；传音；灵力操控；感官强化；分体意识转移；分体意识同步；万法皆通】 【签到（倒计时04：21）】 这个面板已经看过了无数遍，但是在这个时候看到，却让花感到有些怀念。 有的东西就是这样，一直拥有的，就注意不到；一旦失去了，则思念不已。 好在成功地让自己脱离了这个幻术。 在之前发现叫不出系统的时候，花就有了一些怀疑，只是一直无法确定，直到刚才婉儿与玄甲兵战斗时，花本想将藤蔓放出以防万一，但是发动了能力之后，明明藤蔓出现的感觉还是一样，但是眼前并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水绿色的踪迹。 藤蔓是花身体的一部分，所以花能够感觉到藤蔓感觉到的一切。 通过藤蔓传来的感觉，花发现了一件事情——自己还在飞舟上。 藤蔓已经将飞舟缠绕了好几圈。 不仅如此，婉儿、蓝宁、聂君离三人同样就站在之前他们所在的位置，只不过似乎已经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藤蔓能够传来的只有触觉，花无法确定他们的状态。 但是花有另外的方法。 【孢子喷洒】，【孢子繁殖】，【灵植培养】三项能力接连发动，随后使用能力【分体意识同步】，将意识转移到现在在身边开放的荼蘼花上——这一片漆黑的感觉可真是怀念，自从化形之后，花已经习惯了多上一个眼睛的视角。 【感知】能力发动。 周围发生的一切，通过感知，传到了花的脑海里。 飞舟似乎坠落在了地上。 飞舟上面，无华宗的三名弟子以及其他的修士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不过似乎都没有受伤，只是失去了意识。 在花所在的这艘飞舟不远处，还有四艘一样的飞舟翻到在地，只是上面的修士已经都不见踪影。 “都醒来了离开了，还是……” 花还没来得及多想，在花的感知中，不远处有一伙类似人族正在靠近，不知是敌是友。 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至少不会是来想和花下象棋的。 花将自己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身体还处在幻术中，眼前的婉儿刚好将那个玄甲兵击败，瘫倒在了地上。 这个幻术的目的似乎只是将他们困住，并不是那种杀阵，所以婉儿的安危暂时不用担心。 既然如此，就先把外面的事情解决掉吧。 “……外面似乎有人过来了，我去处理一下。” 说完，花运起“清心咒”，眼前幻象瞬间破散，显示出原本晋平山脉的森林。 不远处，那个通往宝栖林的裂隙还大开着。 同时，一串密密麻麻的脚步声就在不远处响起。 花看了过去。 【？？？】 第065章.不是人族? 在还未脱离幻术的时候，花就用分身的感知能力发现了正在朝着坠落的飞舟这边快速行进的一群人。 不过因为分身使用能力，效果似乎大打折扣，并没能看清楚。 花脱离幻术之后再看过去，才发现这些“人”与自己常见的人族似乎有一些不同。 虽然同样是直立行走，脸上有两个眼睛一张嘴，但是还多了一样东西。 是头上的一对仿佛凝固的岩浆一般的弯角。 除此之外，皮肤似乎还要比花见过的人族要更白一些，甚至有些失去了血色。 不过在泉阳城里花还见过皮肤黝黑的人族，是从西夷那边来的商人，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不过真要说不对劲的地方，还是花常用的这个被它自称为【鉴定】的能力。 在这之前，只要花集中注意力看向某个妖兽或是人族，系统就会标识出对方的种族、姓名和修为。 但是这一伙人不一样。 花看过去，全部都是统一的【？？？】 三个问号。 他们穿着的是统一样式的铠甲，与刚才在幻境里见到的那个玄甲兵穿着的有点类似，但是并没有覆盖全身。 修士穿着铠甲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如果不是那些特别珍贵的材料制作的铠甲，对修士来说防护作用是远远不如身上的术法护罩的，更别说如果需要防御的话，修士还有专门用来防御的法宝。 一般会穿铠甲的，要么是一些修为比较低的武修，要么就是凡间国家的军队。 因为没有保护自己的方法，只好穿着沉重的铠甲，能增加一点防御是一点。 这些人也一样，看着并不像是修士，反而更像是军队。 看他们使用的武器，也大多是在军中枪与矛一类长兵器。 虽然看上面传来的灵力波动，那绝不是凡品。 因为看不到对方的修为，花一时之间心里还有些慌乱，犹豫着要不要带着婉儿他们直接逃跑——不过看起来对方比它还要慌一些。 见到花在飞舟上探出脑袋，那些人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快速前进的步伐突然停住，连阵型也一下没能保持住。 他们说的话也传到了花的耳朵里。 “怎么回事！不是说这阵法连元婴修士都能困住吗？” “阵法应该生效了才对，莫非这个人族的修为在元婴之上？” “不可能！就算是泉阳城里那个老家伙的修为也才元婴而已！” “别管那么多了！是人族就全都给我杀了！” “杀了人族！” “杀杀杀！” …… 虽然花一句话都还没说，但是大概也听出来了他们的话里传达出来的几个意思—— 第一，这个幻阵确实是他们布下的。 第二，他们不是人族。 第三，他们与人族为敌，将人困住的目的是将他们杀了。 第四，他们有备而来，对泉阳城有一定的了解，那里也许是他们以后的目标。 那么花要做的事情就很明显了。 解决掉他们。 是婉儿他们就在后面，花不能就这么把他们丢下。 花从飞舟之上飘然而下，在它足尖落地之处，无数繁花突然以花为中心向外绽放。 原本翠绿的森林几乎是一瞬间便被五颜六色的花朵所覆盖。 【灵植培养】 还是这个能力。 只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花自然地将这个能力完全展开。 名为灵植培养的能力，能够催生的不仅仅是灵植而已，如果只是用来催生普通的植物，效果更好，消耗的灵力也更少。 泥土中布满了还未生长开的，各种种子，它们深埋在泥土中，等待来年的机会。 花给了它们这个机会。 这突然出现的花海，将这一伙人刚刚集结起来的阵型再一次打乱。 而花造出如此繁花似锦的世界，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好看。 这些五颜六色的花朵，只是一种伪装，要掩盖的，是隐藏在这花海之中，那为数不多的死亡。 荼蘼花。 这种水绿色的小花，隐藏在这五彩斑斓之下，作为花的分身发动了能力。 【孢子喷洒】 与花粉看着有些类似，又完全不同的一种物质，散发在了空气中。 “你这个人族，别在这装神弄鬼！” 这一群人中站在前方的一人，见此状况，也慌乱了一瞬，但是立即便冷静下来，怒吼一声，长枪将面前花丛横扫一片，便朝着花冲了过来。 其他人见有了状，仿佛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也都纷纷怒吼着不同的口号朝着花的方向冲了过来。 他们的速度都很快，其中最快的一个，百米的距离，几乎只是一息而已。 能拥有这种速度的，一般只有易筋期以上的武修才能够做到。 后面跟着的人速度要稍微慢一些，但是也慢不到哪里去。 为首那人瞬间便已经来到的花的面前。 却未能再前进一步。 他瞪大着眼睛，像是琉璃般深红色的瞳孔不甘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花，脸上青筋暴起，已然变成紫红色的血液深入了他的每一条毛细血管。 随后，他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已经失去了生息。 在他的身后，其他的人也紧接着，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 【猛毒】 这是花好久没有使用过的能力了。 回想自己以前还在不周山脉挣扎的日子，这个能力可是将它救了很多次。 将毒附加在荼蘼花散发出的孢子上，只要他们需要呼吸，那么就非常有效。 但是想要直接散发出孢子，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毕竟，孢子只是散发出去，花也无法控制他们往哪个方向飘散。 如果往后飘的话，那婉儿他们大概就当场去世了。 虽然释放轻风术也能将孢子吹向敌人的方向，但是如果引起了对方的警觉，只需要将术法的护罩撑起，这些有毒孢子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所以花从一开始落地释放出的花海，就只是一个让对方不明白花的目的的障眼法而已。 特地使用这个能力，而不是直接挥剑把这群人砍了的原因，也很简单——在花的感知中，以这宝栖林为圆心的数里之内探查到了不止是这一处部队。 保守估计的话，至少有近千人。 谁又能知道他们的后援部队还有多少？ 花希望能够尽量不引起他们的注意力，将这群人解决掉。 现在看来，计划非常成功。 除了他们嚎的那几句之外，几乎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那些倒下的，和人族类似的种族的身边，花海已经开始枯萎消散。 毕竟只是凡间的植物，生命力本就有限，失去了花的灵力供给，绽放瞬间便已经到达了尽头。 花挥了挥手，让夹杂在凡间花朵中仅剩的那些荼蘼花也跟着枯萎。 这不是毁尸灭迹的一部分，只是觉得荼蘼花继续留着也只是浪费土地中的灵力而已。 反正花是这么对自己说的。 与此同时，花在对这片林子用感知进行第二次仔细探查。 还真发现了，一个许久未见过的名字。 第066章.好久不见啊 【人族：八两金，筑基九阶】 八两金。 花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名字。 十年没见了，还是筑基九阶呢？有没有专心修炼啊！ 说起来，还有个从他那里拿来的东西还没还给他呢。 花运起遁术，瞬间便到达了八两金的身后。 八两金正撅着屁股窝在草丛里，朝着前面探头探脑的，应该是在关注刚在花在的位置。 他的位置是附近的一座小丘上，如果花没有用感知能力自己探查的话，应该根本注意不到这后面还有个人。 “喂。”花喊了一句。 八两金的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关注之下，当然自然也包括了花将这一群人杀完的景象。 那个杀星突然消失的时候，八两金还想着她去了那里，然后一个声音就出现在了背后。 他的冷汗一下子就浸湿了脊背。 “不！我是被他们逼着干这个事的！” 八两金的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他用手强撑着将自己的身体翻了过来。 那张美丽的脸居高临下看着他，背对着阳光，他看不清对方的表情。 而花，刚将青鸿剑取出来，就注意到了他话里的关键词。 “你说‘他们逼着你干的’，也就是说，你也是这些人一伙的咯？” 八两金看着眼前的人手中突然多出了一把剑。 完了，我也要死了。 死亡的威胁瞬间涌上了他的心头。 “不不不！我不是他们一伙的，我只是暂时加入……不对，我只是假装帮他们的！” 八两金的脑海飞速旋转，思索着可能可以救自己一命的话。 “我没有背叛人族！我知道他们现在的驻地在哪里，我可以带你过去找他们！” 在他的眼中，这人的动作停住了。 有用！ 八两金的心里出现了一丝希望。 ------------------------------------- 他在吧啦吧啦地说着什么呢？ 花有些不太明白。 本来想先把剑还了再说，结果这个人似乎很害怕自己的样子。 很莫名其妙。 还说什么没有背叛人族？ 有没有背叛人族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人族。 不过看起来，这人对那些长角的人很有了解，而且似乎也并不是很急着把剑要回去。 “你说的‘他们’，是谁，那些长角的人。” 花问。 八两金喜出望外——只要问了问题，那就说明，自己在对方的眼里有了价值！ “是魔族，他们是魔族！”八两金忙不迭地说道。 “魔族？”花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 这个称呼，花之前也听过，一般出现在那些演义话本中，偶尔出现在历史书里。 根据《八荒记》的记载，在很久很久以前，八荒之上有万族繁衍生息。 那时的八荒万族中，人族也不过是很小一支。 而当时万族中实力最强的，便是魔族。 魔族族民各个力量强大，贪婪暴虐，在魔族的统治之下，万族怨声载道，却始终无人敢站出来反抗魔族的统治。 原因便是在于魔族的统领——一般被称为魔尊。 魔尊实在是太强大了，是能够独自一人将万族碾压的强大。为了本族的生存，所有的种族都不得不屈服于魔族。 在这之中，实力尤其比较弱的人族的生存更是困难。 就在这种情况下，似乎是受到上天选定一般，人族突然天才辈出，在短短的数百年间，出现了无数极为强大的修士。 而其中为首的十二名，帝江、烛九阴、句芒、祝融、蓐收、玄冥、后土、共工、天吴、强良、翕兹、奢比尸，被并称为十二金仙。 在十二金仙的带领下，人族带领万族进行了轰轰烈烈的反抗魔族的战争。 战争持续了数百年，魔族节节败退。 最终，在八荒的中心，当时的魔族都城，现在的不周山处，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战斗。 十二金仙与魔尊战至天崩地裂，甚至改变了地形。 延绵不绝的不周山脉，与高耸入云的不周山就是在这一战中出现。 而魔尊，在十二金仙的联合攻击下，当场灰飞烟灭。 战斗结束后，十二金仙一同飞升，而魔族的残党，就只能隐藏在八荒的角落，继续对这个世界虎视眈眈。 万族为了感谢人族的功绩，主动让出了八荒中最为富庶的几个州，甘愿退至八荒的边缘。 不过魔族并没有就这样放弃，每过千年，魔族觉得自己实力足够，便会卷土重来。 每到那是，他们就会新选出一名魔尊，带领着魔族的大军，驰骋于八荒之上。 当然，最终的结果当然是被人族所击败。 而如果是在那些演义话本中，往往都是主角与他的伙伴们挫败了魔族的阴谋，成为了人族新的英雄。 虽然花看的时候感觉这个故事有些怪怪的，但是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年玄机对于这件事的说法是，毕竟这个故事已经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年，与真实事件有些出入也很正常。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魔族还存在于八荒之上，只不过蛰伏了起来。 按照八两金的说法，那些长着角的人就是魔族？ 和人族长得还真像呢。 花在书上看到过不少现在还活跃着的万族的画像，与人族的区别都还挺大的，而魔族看起来就像是人族带了个角形状的饰品而已。 不过如果八两金没有骗自己的话，魔族这么大张旗鼓地对泉阳城的修士们出手，莫非是想要再次对人族发起进攻？ 没有这么巧吧，八荒上这么多城市，刚好就选中了泉阳城？ 还是说，在其他的城市，也在发生同样的事情？ 还是得继续问下去。 “你说的，魔族，他们在这里布下幻阵是想要干什么？” “是想要引起天南州的宗门和东海的妖族开战！”八两金说道。 花不解：“妖族？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妖族也是万族之一，也是其中较为强大的一支。 在历史书的记载中，妖族离开八荒中心之后，便前往了东海，作为他们的居住地。 这么多年来，妖族一直孜孜不倦地对人族发动攻击，倒是一点都没有说的那种“自愿让出”的样子。 人族的学者的解释是妖族后悔了，倒是足够让人信服。 “这个幻阵是妖族独有的【幻武阵】，原本的作用是给妖族的族民进行实战训练，经过改造之后变得拥有了可以将人困在无穷无尽的幻境中的能力。” “也就是说，等这一堆宗门弟子被抓走了，那些老头们过来一看，发现是妖族的阵法，就会去攻击妖族，然后魔族就可以趁机对人族发起攻击？” “不。”八两金摇了摇头，“是魔族和一部分妖族联手了，要一同对人族发起攻击。” 第067章.荼蘼 “妖族怎么可能和魔族合作？” 花微蹙着眉头。 按照记载，妖族作为同样受到魔族压迫的种族，与魔族向来都是势不两立的。 在千年之前的那场人魔大战中，妖族甚至还出兵帮助过人族抵抗魔族的进攻，这一点是不少从当时存活下来的修士都认证过的。 虽然人族与妖族常年打得不可开交，但是一旦魔族出现，那么人族与妖族就会暂时结成联盟。 不止是妖族，现在与人族敌对的不少万族都会一同出兵抵御魔族。 现在他说妖族与魔族合作了，他不会是在匡自己吧？ 花有些怀疑。 “不是妖族和魔族合作。”八两金连忙摇头，“是有一小支妖族和魔族合作了，瞒着其他妖族的。” “因为每次魔族的入侵都被打退了，妖族内部也像人族一样，有觉得魔族根本算不上什么威胁的声音存在，他们这次偷偷和魔族合作，就是想借魔族的手，来绑架泉阳城这些宗门的弟子作为人质，交给妖族能够让他们升官发财，还能趁这个机会勒索天南州一笔。” “他们就没想过人族与妖族开战，最终魔族得利？” “也许想过吧，也许没想过，谁知道呢？”八两金耸了耸肩，“对于部分人来说，种族的存亡远不如个人的利益来得重要，对于妖族来说也一样。” 花点了点头，随后又注意到了一点：“你说那些修士都只是被抓走了？” “现在被放在他们的营地里呢，应该是准备等着最后一个飞舟过来之后，全部抓起来一起送过去，谁知道，前辈您就来了呢？”八两金有些谄媚地看着花。 修仙界规矩，谁修为高谁是前辈。 虽然八两金看不出花的修为，但是看这人刚才轻轻松松就将一群足以匹敌人族筑基甚至金丹的魔族小队消灭，那就是前辈。 “知道了，那你就……等等。”花刚想说八两金可以走了，却又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你一个人族，你给魔族做事？” 刚以为自己脱险了的八两金浑身一激灵，赶忙说道：“前辈我说了的，我是被他们抓去，不得不帮他们做事的！我想的就是，我八两金今天便就潜伏在魔族军队中，未来万一开战了，我还能作为人族的间谍，为人族提供魔族的消息不是？” 八两金一下就正义凛然了起来。 “我八两金虽然以前是个贼，但是还是有人族的尊严的！这次我也只是同意了他们抓人的时候我帮忙盯着……我的目的也只是是怕有人一激动，被那些魔族杀了不是？” 花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吧。 “那你又怎么会落在魔族的手里？” 一说到这个话题，八两金的脸有耷拉了下去。 “要说到这事，那就得从十年前说起了。” 花想到，十年前，那不就是当初遇到他的时候？ “十年前，我八两金也算是这天南州一带有名的侠盗，活跃了几十年了，劫富济贫的事可没少干……” “直到有一次，我盯上了青城杜家的家传灵剑——青鸿剑。” 青鸿剑？那不就是……花看向了手里的长剑。 “当时我趁杜家大少爷将灵剑带出杜家堡，我便找到了机会，将那灵剑盗出，本想卖个好价钱，让我远在东来州的老母生活过的要再好一些……” 你筑基九阶，现在至少一百三十岁，你老母也是修士？ 花没有开口，继续听八两金胡诌。 “……谁知我遭到小人背叛，不仅趁我不注意将我打晕，抢走了我的剑，还将我丢到了一只花型妖兽的残忍魔掌中！” 说到这里，八两金声泪俱下。 花一愣——这个剧情好像有点眼熟？ “那妖兽对我百般凌辱，我受尽折磨，最终好不容易逃出，却又被杜家人抓了回去，我便成为了杜家的阶下囚……” 花偷偷将青鸿剑藏在了背后。 “后来好不容易我逃出了杜家堡的大狱，便走遍了天南州，搜寻那个妖兽的消息……” “那你有……那个妖兽的消息了吗？”花差点将“我”说出来。 “也不是完全没有。” 花心里一惊。 “虽然我没有找到那个妖兽在哪里，但是我查到了它是从何处而来。” 从何处……不周山脉呗？ “它是从魔族来的魔花！” ？？？ 花感到莫名其妙，这事我咋自己都不知道？ “你……为什么会觉得，它是那个什么……魔花？” “那当然是因为我去调查过了。”八两金仰起头，似乎是对自己的调查结果非常自信。 他伸手在怀里摸索着，最终拿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在花的面前展开。 上面用精细的线条绘画着一朵水绿色的怪异花卉。 “这画得还挺像……” “前辈你刚刚说什么？”花说的声音很小，八两金没有听清。 “没什么，你继续说。” “这是我找专门的画师，按照我的描述画出来的样子，与我当时见到的已经很相像了，就是少了那么点凶恶。” 凶恶吗？花觉得自己当时还挺温和的。 “我将这张画像带去给有名的妖兽学者看过，对方也告诉了我这东西是什么——是来自魔族魔尊的标志，名为荼蘼！” 听到“荼蘼”二字，花一惊。 之前它听八两金说故事，只当是图一乐。 而现在，他说出了花的名字。 荼蘼，是系统对花放出的分身的标注。 更准确地说，全名是【小型劣化荼蘼】，那么按理来说，花的真名，应该就是“荼蘼”没错。 现在按照八两金所说，自己和魔族有关系？ 花继续听。 “不过我说我被荼蘼袭击了，他根本不信我说的，他说虽然现在完全没有荼蘼花的目击记录，但是那种花应该是一种灵植，不是妖兽，也不会吃人……你看这话说的，我本人不就是目击记录吗！” 八两金愤愤地说着，抬头看了一眼花，见它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也不敢等着，就继续说了下去。 “然后我就去调查嘛，然后因为那个花在晋平山脉里出现过，我就跑到这里来找……结果就被魔族抓到了。他们本来说要把我杀了，我就灵机一动说我可以帮他们办事，在人族里面搜集情报。” “我当然是不会真的帮他们办事的，我只是想先拖住他们，然后找机会溜走了，再去给泉阳城主报信，谁知道那个魔族在我体内种了蛊，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就要受到万虫噬体的苦，我也只好暂时……” “知道了。”花突然打断了八两金的话，“带我去那些魔族那里。” 第068章.僵尸 “带我去那些魔族那里。”花说道。 “带前辈你去……”八两金的神情看着有点纠结，“那个，你看他们发现我把前辈你带过去了，说不定就激发了我体内的蛊毒，我不久直接没命了吗？” 虽然他刚开始说了可以带花去魔族那里，但是当时也只是为了保命而已。 现在也是为了保命。 “蛊毒的解药应该就在他们身上对吧。”花面无表情地说着，“你指个位置就行了，我进去，帮你把解药拿出来。” 一听这话，八两金的丑脸上喜出望外，但是紧接着又有些担忧，“但是这附近有很多魔族的斥候，如果他们发现了我和前辈你走在一起的话……” 花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把飞剑，冲天而已，化作一道长虹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再次回到了花的手里。 “现在没有了，你可以带我过去了。” 八两金还有一些不相信，小心翼翼地将神识放开，在他的神识范围之内，他所知道的另一支魔族小队已经没有了活动迹象。 ------------------------------------- 在八两金的带领之下，两人在林中快速行进。 婉儿他们中的这个幻阵比较特殊，如果不是自己从里面破解的话，要从外部破解只能通过破坏施术者手里的施术道具，或者直接把施术者解决掉。 根据八两金的说法，他们的目的只是将这些修士困住，没有把他们杀掉的想法，所以这个幻阵不会出现真的威胁到中术者的生命，婉儿他们还算得上安全。 不过八两金毕竟只是一个被他们抓去的劳动力，不排除被魔族骗了的可能，所以花还是得尽量快地将幻阵解开。 “前辈，这个营地里的魔族，修为最高的是一个相当于我们元婴境修士的魔将，除了他之外，相当于结丹境修士的魔士不到十个，更下一级的魔兵数百个，对前辈您来说都不足为惧。” 花点了点头，飞身向前掠过。 飞剑不在手中，而是在更前方的位置开路，将探查到的所有魔族全部斩杀。 这么多魔族斥候被杀，应该很快就会引起魔族营地里的人的注意，要尽量在他们察觉到之前进行突袭，最大程度地消减他们的有生力量。 魔族军队中，占最大比例的，就是花一直出手斩杀的那些魔族斥候，战斗力大约相当于人类修士中的练气境。 按照八两金的说法，这种斥候智力低下，但是数量极多，且悍不畏死，如果在战场上遇到那就是非常麻烦的一件事。 毕竟就算是几万头猪，那抓起来也得抓个几天几夜，更别说是相当于练气境的修士。 两人快速行进了将近一百里的路程之后，在这片密林中，突然出现了一座死气沉沉的村庄。 花的身形在村庄的入口处停住。 “这里是晋平山脉深处，不可能会出现人族的村子，是幻阵吗？” “不，这是他们驻地入口处的防御阵法，如果没有通行令牌的话，就会遭到在里面的恶鬼的攻击。”八两金解释道。 “令牌呢？” 八两金的神情有些尴尬：“我当然是没有的，除了专门负责守门的守卫之外，就只有那些魔士以上的魔族才有通行令牌……” “那你们怎么通过这个阵法？” 八两金从衣服的内袋中取出了一个玉简，“我们是通过这个来联系守卫，让他们暂时将门口的幻阵解除，放我们进去，需要我现在联系吗？” 花摇了摇头，说：“那样他们就知道我们来了。直接进去吧。” 话刚说完，花就毫不犹豫地踏步进入村中，八两金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荒村中，丝毫看不到生命活动的迹象。 不愧是魔族的东西，不管弄什么，都有一种阴间的感觉。 花将感知张开，在村内全部扫描了一番，也没有发现任何在活动的东西。 但是仅凭着感觉，花两只并成剑，随手对着前方一棵枯黄的老树边的房屋斩出一道剑气。 像这种程度的剑气，花连剑都不需要拔。毕竟剑气这东西的本质还是将灵力用某种形式放出，如果不配合剑法的话，使用剑还是手指没有什么区别。 手指用起来还要灵活些。 剑气从花的指尖飞射而出，将那前方的木屋整个向后翻倒崩碎开来。 与那些木屑一同飞散的，还有两个形体看着像是人族的东西，像是破麻袋一样落在地上片刻之后，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是僵尸，而且是……用活人炼制的。”八两金面色凝重地说道。 他虽然一直以偷盗为生，但是好歹也是人族的一员。 那两只僵尸很快便注意到了站在村口的两人，嚎叫着朝花他们扑了过来。 僵尸在分类上并不属于万族，而是恶鬼中的一种。人或是其他种族在死后，尸体若是长期处在干燥且充满阴气的地方，就有可能腐烂之后，在体内最后一丝阳气的驱动下发生尸变。 尸变后的僵尸没有思维，只会本能地攻击其他有阳气的生命，夺取他们的阳气，所以无论是什么种族，见到僵尸的第一反应都是集结力量将其灭杀掉。 晋平山脉雨水充足，如果不是特别布置的环境，基本不可能产生尸变。 这些僵尸要么是从其他地方带来的，要么就是魔族抓了一些人族之后炼制而成的。 想也知道，必然是后者。 魔族可不会做千里迢迢带一些本地就能掠夺来的东西的麻烦事。 那两只僵尸的动作非常快，不过也只是相对于凡人来说。 花再次丢出两道剑气，精准地命中了那两只僵尸，将他们炸成碎片。 花可不会在意他们原本是什么东西。 这种僵尸能够对付的也就是练气期的修士而已，对话来说实在是毫无威胁可言。不过随着这两只僵尸的行动，原本寂静的整个村子都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 房屋中、土地下、草丛里，几乎任何地方都有僵尸爬出，密密麻麻地挤在并不算宽敞的乡间小路上，摇摇晃晃地朝花他们所在的村口走来。 连刚刚被花炸得到处都是的那两只僵尸，剩下的半具身体上只连接着一只手臂，也在地上攀爬着，朝向花的方向。 这就是僵尸的麻烦之处。 第069章.魔将 见到这像是潮水一般的僵尸，八两金当场后退两步，躲在了花的身后。 单个的僵尸他自然不怕，但是数量多到这种程度，那就已经不是能不能解决的事情了。 主要是觉得恶心。 花再丢出一道剑气，将尸潮清出一条空洞，但是那些倒在地上的僵尸却只是摇摇晃晃，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种纯粹破坏性的攻击，对这些僵尸的作用似乎并不是很大。 花想到了曾经在那些演义话本上看到的对付僵尸的方法。 火吗…… 众所周知，火系克草系。 出于对火的厌恶，花到现在还没有学过于火有关的术法。 嗯……随身带着的一些功法里倒是有火属性的书法。 花伸手横斩出一道剑气，在僵尸群与他们所在的位置之间斩出一道深邃的沟壑。 这种最低级的僵尸没有脑子，只会不停地朝着有生气的地方前进，于是便接二连三的摔倒在了沟壑里。 花对这个情况非常满意，然后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了一本灵技功法，就开始看了起来。 《焚魂苍炎》 名字倒是挺霸气，就是不知道好不好用。 而躲在花身后的八两金，看着花一剑破开地面之后，还以为花会用什么惊天地的招式将这些僵尸一下全部消灭掉，结果就看到花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本书，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看着。 “前辈……这是在干什么？” 八两金也不敢多问，就躲在一旁继续看着。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旦见势不妙，就转头跑。 片刻之后，眼见着最前面的僵尸已经从深沟里爬了上来，花才终于点了点头，将书“啪”地一声合上，收回了随身空间中。 焚魂苍炎，已经学会了。 灵力在体内按照书中所描述的方式流动着，最终聚集在花纤细的手掌上。 嘭—— 一团苍白色的火焰在花的掌心跃动着。 虽然是自己弄出来的火焰，花还是不太喜欢这种感觉。 花皱着眉头，将火团轻轻抛出。 火团遇风就开始疯长，短短几息见，便已化成了一道火海，瞬间将整片村庄覆盖。 然而就在这无尽苍白火焰的包裹下，许许多多的哀嚎声却交叠地传到了两人的耳中。 “我不想死……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 “好痛……好热……” “妈妈，你在哪？” “啊啊啊！” “救命，救命啊……” 男人、女人、老人、小孩…… 他们痛苦地哀嚎着，充斥在两人的耳边。 花的眉头蹙地更深了。 “这也是幻术吗？”花的心里默念“清心咒”，然而造成的效果却并不怎么样。 “这不是幻术，这是那些人残留在身体里不甘的残魂在烈火焚烧下发出的最后的声音……” 花看了一眼八两金，他的身子站立不稳，摇摇欲坠。 这种亡魂的痛苦是直指人的心神的，是他们在死之前受到的折磨残留下来的景象。 这些可悲的灵魂已经被禁锢在了他们无法腐烂的尸身之中，焚烧他们的身体，与焚烧他们的灵魂没有区别。 但是这与花没有什么关系，它也从来不在乎什么来世。 如果一个人死了之后转生，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就算他的灵魂不变，那还是他吗？ 花能做的，就是将火催动地更加旺盛，让他们受到的痛苦更少一些。 与此同时，它拔出了飞剑。 一剑斩下，由无数交叠着的细小剑气形成的剑气旋风将苍火卷起，瞬间将所有卷入的僵尸的身体连通灵魂一起碾成齑粉。 旋风越来越大，最终将整个村子都笼罩了进去。 随后，旋风散去，此处已经完全见不到那个破败的荒村存在过的痕迹，留下的只有一片荒废的黄土。 那些僵尸就是布阵的关键道具，僵尸全部被杀光，阵法自然也就被破开了。 在这片土地之后，一个洞口渐渐显现。 “是，那个就是入口了……”八两金指向那里叫喊了一声，然后又像是害怕引起什么的注意一样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闷闷的声音从手掌里面传了出来，“前辈，我就只能带你到这里了，再往前我被发现了，我命就要没了……” “好。”花简单地应了一句。 它觉得是没什么用，在这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里面的人不可能没有发现将阵法破开的两人。 大概是认为比起八两金，如何将花解决才是他们需要优先考虑的事情。 所以，花弄出来的动静越大，八两金就会越安全。 随手甩出一剑，眼见就要将那洞口破开，一个人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剑气之前。 手中的武器一个下砸，将花放出的剑气完全挡了下来。 轰—— 肆虐的剑气卷起尘土，将那人的身形完全笼罩。 系统的鉴定功能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起作用。 【？？？】 不过至少可以确定是魔族。 花稍微注意了一下身后，八两金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动作还真快？ 等到花重新注意前方，尘土散去之时，本该出现的那个人影却消失了。 一阵劲风呼向了花的侧边。 这一击的力量十分恐怖，即便没有打在花的身上，花也知道绝不能用身体硬接……大概吧。 花看都没有看，反握着飞剑，对着那袭击者来的方向便是一剑。 只听得“锵”得一声，剑身将对方的袭击抵挡住。 花这才转头看去，就见到一个浑身穿着玄甲的人形双手持着一把大斧，似乎要对着花的脑袋劈下来。 玄甲兵？花想到了在之前那个幻阵中看到的袭击婉儿的那个东西。 但是与那个不同的是，一对显眼的赤角破开头盔而出。 花动作不变，一道比之前更加强烈的劲气从剑上迸发而出，将那个玄甲魔族逼退。 这应该就是八两金说的魔士，实力大约相当于结丹境巅峰修士。 不过无所谓，结丹境以下的修士一般不会是花的对手。 除非这个魔士是那种话本里的主角，可以越阶战斗的那种。 如果真的遇到那种天选之子，那花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就在花这么想的时候，连续十余道与前面这个魔族类似的气息出现在了花的身后。 那是一群穿着与他同样服饰的魔族战士。 在他们之中，有一个铠甲明显比其他人更加精致的魔族。 从他身上的气息也可以看出，实力比周围那些都要高上一大截……是魔将。 实力相当于元婴境的修士。 淦，不是说这种人都得先派小弟一个一个出来送吗？ 第070章.被围 按照规矩，这些不应该是在他们下面的基地中一个人一个人出场，每人守卫一个位置，轮流待在那里等着送，最后只剩一个老大在地下基地的最深处吗？ 怎么在门口就全部出来了啊！ 这不就成了演义话本中说的那种，一群正派修士围在邪派宗门前，大喊“对付邪魔外道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大家一起上”的剧情了吗？ 而且来围攻自己的那些人，也没有那么好对付的样子。 之前一剑灭杀两元婴，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占了先手的优势，而且所处的位置刚好可以一剑覆盖到几乎所有的敌人，以及那两个老头修为不高，这三方面的原因加起来才最终造成了那么个结果。 现在围在自己身边的这一群魔族，为首的那一个就不说了，身上传来的灵力波动精纯圆满，几乎没有外泄，按照修炼的经验来看，这就是本境阶大圆满，将要进入下一个境阶的标志。 元婴巅峰……那可不是能够简单应付的对手。 毕竟，花自己的修为也不过是刚刚化形，相当于人族修士的元婴前期修为。 即便身处不同的修炼体系，三种计算方式会有一些参差，但是也绝不可能大过一整个境阶。 而且刚够和那个魔士拼过了一剑，他们也绝对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手握着飞剑，花能感觉到剑身上隐隐出现了一些裂痕。 飞剑毕竟只是一种交通工具，就像大力士虽然举着一台马车去砸人威力也不会小，但是砸完之后，马车应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花现在想来，来之前除了飞剑之外，还是应该买一把灵剑的。 当时想的是反正只是一些筑基修士的试炼，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他们还有各个宗门的长老来负责保护，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来帮忙。 而且因为当时刚好正处在拍卖会的原因，泉阳城的人太多了，那些店家里稍微好一点的剑，都被那些带着闲钱到处跑的修士们给买走了，还剩下的要么质量太差，要么就是太贵。 为了从那些来凑热闹的修士上赚到更多的钱，竟然还有商家打出了“可三十年免息”的旗号，以及多个店家合作，可以“跨店满一千灵石减二十灵石”的活动。 虽然只要仔细一算，价钱比之前还要贵一些。 所以，干脆就拿飞剑来暂时当作灵剑用了。 结果没想到的是，还真的出大事了。 而那些负责保护弟子的长老们，大概也被抓了进去，现在正处在幻阵或者是困阵里面吧？ 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如果还是活的，自然是好事。 虽然思来想去，自己所处的情况比他们可要危险多了，毕竟他们可不需要同时应付一名元婴和多名结丹的围攻。 花甚至想要不要直接用遁术跑路——在前段时间，花也发现了光是一个土系遁术可能能用到的场景还是有限，所以自学了好多种不同的遁术，用于应付不同的情况。 不过不行。 婉儿还困在幻阵里，聂君离和蓝宁也没能出来。 虽然现在最好的处理办法，还是先离开，呼叫泉阳城的援军将这里的魔族一举歼灭，但是等他们过来到齐，那至少也是小半天之后。 花没有那么多时间用来耗。 这些魔族将花围住，似乎也不敢轻举妄动，而花就手持着长剑，站在他们的中央。 双方灵力激荡之下，天色也开始变化。 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雷电开始在云中闪烁，莫名刮起的狂风卷起了地上的碎石上天，宛如暴雨将至。 风将花罩在头上的兜帽吹下，露出了那一头水绿色的长发随风狂舞。 花已经将有毒孢子偷偷散布在了这片空气之中，不过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们一早就撑起了护罩。 虽然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一下这些魔族，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想和花寒暄的样子。 他们手上的武器，都已经蓄势待发。 而花，已经隐隐将所有人的动作都纳入了感知当中。 不论是谁有任何举动，花都能够精确的感知到。 天色渐渐变暗。 随后，骤然亮起。 这十余名魔士，在雷光亮起的瞬间，突然齐齐爆发出了惊天的气势。 明明只有十余人，却给人一种千军过境，万马奔腾的感觉。 若是一般人在战场上遇到，别说是对抗了，光是直面这股威势，就要吓破了胆子。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轰—— 一道冲天的气血，夹杂着仿佛无边无际的凶煞之气，轰然将整片天地之间充溢。 那个凶煞的狂气，仿佛化为实质一般，想要将花吞噬、撕裂。 这是那名魔将的气势。 花静静站着，在这片凶煞与狂放的气势之中。 在它碧色的瞳孔倒映之下，一个高有数丈、狰狞恐怖的魔神在鲜血与腐肉的潮水裹挟之下，朝着它冲了过来。 花在这时，也不得不专心应对。 这时经历过千百次的生死拼杀，在无数的亡魂与尸骨上才能积累出来的煞气，在神通的驱使之下，成为了对敌的利器。 随后，有人动了。 一二三四，刚好四名魔士的身形一闪，在空中拖起一串残影，将花的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全部覆盖，包抄了过来。 魔族使用的武器都是那种在军中常见的长兵器，在这种情况下，太多的人围上来，反而会让他们之间互相干扰，给花可乘之机。 以四人为一个小组，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处理办法。 不过，他们的动作，全都一点不落地落在了花的眼中。 下一刻，花手持长剑，猛地退后一步，同时转身，刺向了自己身后的那名魔族。 锵！ 一声金铁交击之声。 那名魔士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花会突然转头刺向自己，只来得及将长矛平举。 虽然将花的这一剑挡下，但他也以一个更快的速度倒飞了出去。 然而，魔族的围攻并没有出现缺口。 那名魔士被击退的同时，另外又有两名魔族，一左一右，以掎角之势将花的两边包围。 可真是麻烦。 这些魔族，看着都是身经百战的样子，即便是对付修为高于他们的敌人，也丝毫不会有所畏惧。 他们有专门的一套对付高阶修士的方法，这是他们在与人族的万年战场上总结出来的经验。 但是很可惜，花并不是人族。 第071章.花灵炮第二稿 花不是人族，所以没有人族那些由于生理上的限制所养成的习惯。 比如会习惯性地依赖自己的五感，比如行动受限于自己的关节，比如……只有一个身体。 被击退的那名魔族，瞳孔突然睁大，还未来得及做任何痛苦的表情，就有数十根水绿色的藤蔓从他的身体里破体而出——从背后袭击那两名左右向着花包夹而来的魔士。 没错，他们有护体灵力，正常来说，花那些脆弱的孢子根本无法靠近他们的身体。 不过，那也只是说，单纯依靠孢子的情况下。 花刺向他的那一剑，剑技名为【破邪】，是通过将灵力凝聚，专门用于强行破除阵法的招式。 当然，破除护体灵力也不在话下。 在花一剑斩出的那道灵力的裂缝中，孢子涌了进去，随后，进入了他的身体。 然后是【灵植培养】 这个能力的作用，是让目标在自己灵力的引导下，吸收其他的灵力作为自身的养料。 如果是在土地中，吸取的就是土地中的灵力。 而如果是在生物体身上，吸收的，自然就是他们身上的灵力。 如果他们身上的灵力被吸干，那么，接下来吸收的就是他们的生命力。 魔士的身体非常坚硬，魔族专用的功法，让他们的作战方式更加接近于武修。 那么自然，铜头铁臂之类的能力不会少。 但是，花的分身是从他自己的身上长出来的，吸收的是属于他自己的生命力。 此消彼长之下，那些魔族坚硬的肉体变得像朽木一样不堪一击。 而从那魔族身上冒出的藤蔓，则像人一般，施展起了剑术。 对花来说，藤鞭就是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能够施展剑术，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见此情况，其他的所有魔族，也不得不一齐出手，才能够与这些群魔乱舞的藤蔓相持不下。 几乎是一瞬间，魔族拥有的数量上的优势就被拉平了。 “嗯？” 就连一直站在最后面，似乎在观察花的那名魔将看着场上激烈的拼斗，也有些疑惑的发出了声音。 虽然那些拥有各种诡异能力的人族他也见过不少，但是这个要格外的奇怪一些。 “妖族？” 虽然使用的完全都是人族的功法，但是比起人族，此时的花更像是妖族，或者是妖兽化形而成的人形。 不得不说，不愧是魔将，见多识广，几乎是瞬间就判断出了花并非人族。 但是这根本无所谓。 魔族几乎与所有的种族为敌，是人族还是妖族，并没有那么重要。 只不过战法需要改变一下。 “结阵！”那名魔将大吼一声。 那些魔士的动作猛地一顿，然后几乎是瞬间就改变了应对花攻击的方式。 四名持盾的魔族站在了前方，将大多数的藤蔓抵抗在外。 同时，两名持着巨剑的魔族分别守卫两边，将少量在外的藤蔓抗住。 其它使用长兵器的魔族，就在这盾与剑的间隙之中，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这个战法非常有效。 短短几息之后，花所释放出的藤蔓就少了大半。 这些藤蔓依托于那名死去的魔族，结丹境的实力为其提供了足够的养分，才能够在这极短的时间内生长出这么多足够质量的藤蔓。 如果只依靠土地中的灵力，生长出来的藤蔓强度会低很多，在这种程度的战斗中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无所谓，毕竟，花也没有指望依靠这些东西就将他们击败。 这些魔族正在应付藤鞭，虽然他们的阵型坚不可摧，但是同样相对而言，他们也被困在了花所制造而出的牢笼中。 在前方藤蔓的掩护下，几圈藤蔓缠在花的右手臂上，形成了一个柱体。 与此同时，在藤蔓之上有分出许多细小的分支，在上面蜿蜒爬行。 随着花灵力的注入，那些细小的藤蔓一一亮起，形成了一个个诡秘莫测的符号。 这是花将自己学到的阵法与符篆知识，融入到花灵炮中所创造出来的新的攻击手段。 使用藤蔓模拟阵法与符篆的纹路，达到将原本的灵力用一种更加高效的方法放出的效果。 这个全新的能力，被花命名为……其实还没想好新的名字，暂时就叫做【花灵炮第二稿】吧。 与之前花的能力不同的地方在于，在这个能力上，花开始不仅仅使用自身给的灵力。 整片地域间本就躁动不安的灵力，随着花将灵力注入，藤蔓构成的纹路被激活，开始疯狂地涌向花所在的位置。 天空之中，雷云的范围开始飞速增长，并因为灵力的流动，而被扭转成了像一个漩涡一般的形状。 而花，就处于这片灵力风暴的风眼之中。 ------------------------------------- 远在千里之外的泉阳城，辉煌的宗门大殿之内，数十余名身着道袍，仙风道骨的老人，正神情凝重，聚在一张方桌之前。 正处于上座的那人，眉头紧锁，身形微微前倾，手伸入桌上一个方形的器皿之中，随后，抽出了一张巴掌大小的方形木牌，放在了左手边另一人的面前。 那人同样表情肃穆，将木牌接过之后，双手交叠，将木牌放在手掌中心，闭上双目细细感受一番之后，嘴角才终于又挂出了一丝笑容。 “我梭哈！” 在他的对面，年玄机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发过誓，不再容许别人在我面前梭哈……” “别逼逼赖赖地，赶紧开啊！” “年玄机每次就你在这作妖，赶紧的！” “你是不是三啊，不是就老老实实把钱交出来……” 牌桌上眼见着又要陷入吵闹，一阵如山海一般磅礴的灵力波动突然蔓延到了此处。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惊疑的看向那灵力传来的方向。 “那边是……是宝栖林的方向！” “莫不是历练出了问题？” “我联络不上去那里的长老了！” “这灵力，若真是从那里来的，那至少是两名以上的元婴修士！” “年玄机，你脚程最快，你快去通知城主……人呢？” 众人回头望去，年玄机已经不再此处。 ------------------------------------- 如此大的动静，连泉阳城都能发现，近在咫尺的魔族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 “退！”那魔将大喊一声，那些魔士想要离开，后路却已经被花封死。 漫天的藤蔓破土而出，朝着那些魔士们扑了过去。 这些藤蔓不论在坚韧程度还是力量上都远远不如从那个魔族身上长出来的那些，但是即便如此，只需要能将那些魔族的注意力分散，就算是达到了目的。 他们越急于避开花的锋芒，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然后，第二名魔士被一根不知从何角度钻进去的藤蔓穿胸而过。 “不可能！”那名魔将终于坐不住了，“所有的攻击都在掌握之下，不可能有能够躲开我的神识……糟了，是地下！” 他惊呼了一声。 第072章.胡思乱想 没错，花早就发现了，自己通过这个魔士放出的藤蔓虽然很多，但是对于一名身经百战的相当于元婴境修士的魔将来说，精确地判断它们所有的动向并不是什么问题。 虽然看起来他完全没有动手，但是花一旦有可能突破那些魔士的防线，他立即就会出手将花的计划打断。 这个魔将根本没有打算就靠这些魔士来讲花击败，他的目的只是让他们消耗掉花的灵力，然后由他来收尾。 但是很可惜，他从未与花这样的生物战斗过。 花知道，即便自己的灵力深厚，面对这样的一支队伍，要是继续消耗下去，最后的结果可能是连跑都跑不掉。 它唯一获胜的方法，就是利用超过他们一个境阶的修为，首先造成他们的减员。 只要他们的阵法没有办法布置起来，最终都会被花再不消耗过多灵力的情况下各个击破。 毕竟，最大的敌人，还是正站在他们身后，那个看着神情淡定的魔将。 修士之间的战斗，本质上还是资源之间的对抗。 所谓资源，基本上就在于，能够调动多少量级的灵力。 不论是功法、灵技、武技、法宝，都是让这些灵力资源能够得到更加有效的利用的手段。 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自身拥有十分的灵力，能够调动的只有五分，去除掉转化成灵技的消耗，剩下的可能只有三分甚至是两分。 但是对于那少部分的天才、有钱人来说，他们利用更加优秀的法宝、功法和灵技，能够调动七分甚至八分的灵力，并且只有一分作为其中的消耗，最终在同样的修为之下，达到了双倍甚至三倍于同级修士的战斗力。 那个魔将使用的方法手段，就是想用这一小部分的资源（魔士），来消耗掉花这边大量的资源（灵力）。 花自己也知道，在灵力总量上，自己是绝不可能超过这群魔族的，但是它拥有他们所不知道的一个特性。 掠夺。 最早一剑斩杀那名魔士，就是将对方的资源，掠夺而来为自己所用的手段。 此消彼长之下，才能够尽可能地抵消双方的差距，最终取得胜利。 当然，这样是不够的。 对面那名魔将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的行为一直非常淡定自若。 他有自信，这一点点的资源并不能改变双方庞大的差距。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 花能够使用的，不仅仅是自身而已。 天地之间的灵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有连那名魔将都完全没有想到的——存在于他们地下营地中的那数千名魔兵。 此刻，在地下，已是一副修罗地狱景象。 无数看似纤弱的水绿色藤蔓，沾染着红色的鲜血从那些魔兵的身体各处破体而出，将他们体内的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到百米之上的地表。 随后出现的，就是这漫天的藤蔓。 一名魔士被藤蔓穿体而过，他的身体又成为了新的藤蔓生长的温床。 还是那句话，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差距会被很快地拉近，甚至反超。 在这个时候，花的右手掌心也终于对准了它真正的目标——那名魔将。 花灵炮第二稿——这个名字真难听，回去之后一定要想一个正式一点的名字——发射！ 耀眼到足以灼瞎凡人双目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 …… 在花这并不算漫长的花生中，拜【万法皆通】这个能力所赐，花学过了非常非常多的功法和灵技，然后在这之中，发现了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 不论是多么古老深邃的灵技，本质目的都是为了将更多的灵力炸得更好看一些。 剑修是通过剑这个载体将灵力丢出去。 符师是通过将灵力储存在符篆上丢出去。 术师是把变成了五颜六色，可能会比较烫，或是比较凉的灵力丢出去。 武修是将灵力灌注在自己身上，然后把自己丢出去。 甚至提升修为，也不过是为了提升能够丢出去的灵力数量，甚至把控制天地之间游散的灵力。 然后，花就总结了自己所知的所有办法，最终留下的，就是这个以【晶流吐息】为基础加工而成的灵技。 在使用灵力的效率上，它是最早的【花灵炮】的十倍以上。 当然，是因为使用了能够牵引天地灵力的特殊方法。 这也是花埋藏最深的杀招。 这次也是花第一次使用，因为情况太紧急，花都来不及给它取一个正式的名字。 不过这也不重要，反正花也不需要大声地喊出招式名，最麻烦的不过就是自己想的时候有些膈应而已。 说实话，花还蛮想大声地把招式名称喊出来的，至少在以前还没有化形的时候花就干过这样的事。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化形之后，花获得了说话的能力，也获得了羞耻心。 大概吧。 回想起来，以前每次使用晶流吐息的时候，喊出的招式名字都不一样呢，什么“毁灭爆裂疾风弹”、“原子吐息”、“魔闪光”吧啦吧啦，一大堆虽然不知道来源是何处，但是就是会从记忆深处浮现出来的名字。 到了后来，反而自己却不会取名字了。 等这件事情解决之后，去找婉儿请教一下吧，取名字这方面她应该挺强的。 还是说自己的名字也要换一下？虽然这个名字自己已经叫了十多年了，但是最早本来就是随口取的，因为没有其他人叫，所以也就无所谓。 现在想起来，就像一个人族的姓名叫“人”一样奇怪。 …… 以上，就是花刚刚在想的事情。 虽然整个晋平山脉此时都在轰隆作响，白炽的光柱破开了苍穹，直上云霄。 但是花确实没有想什么正经事。 和魔族这件事相关性最高的，大概就是怕这一下没能将那个魔将打伤，或者直接把他打死了。 花还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他。 虽然想了那么多，但是在现实之中，也不过几息而已。 花将右手放下。 缠绕在手臂上的藤蔓因为缺少灵力，已然枯萎，风一吹，便化作了灰尘消散。 在花的面前，是一道长数千米的沟壑。 山川与森林被一分为二，路上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 若不是花估计将手向上抬了一些，光是被余波卷入的晋平山脉妖兽，都将不计其数。 魔族的地下基地，因为隔绝阵法被花的这一击震毁，已经完全展露在了花的感知之中。 在这地下基地的最深处，一道原本强大的气息在此处苟延残喘。 花运起遁术，来到了那人的面前。 第073章.和魔族的对话 这里是魔族的地下基地的最深处。 这里是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几支蜡烛将周围的一切照亮。 当然，即便没有这几支蜡烛的灯光，在花的感知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房间，周围尽是石质的墙壁。 除此之外，与花见到的那些人族的房屋基本没有什么区别。 木质的家具，墨色的书柜上整齐排满的书籍，桌子上还盏着的热茶……如果这里不是地下千米之下，花或许会把这当做凡间某个有些文采的官员的居所。 在书桌前，太师椅上，正瘫坐着一个鲜血淋漓的人影。 浑身的玄甲已经破碎地差不多了，头盔也不知落在了何处，露出了那张如果不看那一对赤红的弯角，与人族中年人无异的面容。 这就是刚才所见的那名魔将。 花释放花灵炮时候引起的灵力动荡似乎让遁术的施法变得有些困难，然后这位魔将跑得就稍微晚了一些。 看现在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估计心里也挺不甘心的。 他微微抬起眼帘，发现了花的到来。 他丝毫没有意外。 “你真的很厉害。”他终于开口了，声音相比在地面上的中气十足，已经十分沙哑，“应该是妖兽化形的吧？这么厉害，为什么要为人族做事？” 为人族做事？算不上吧，只是因为你们这些魔族影响了婉儿的历练而已。 顺便还要加一条想要攻击泉阳城，不过这一点只是推测。 “我没有。”花说。 “是吗？”那魔将苦笑了一声，“没想到我的运气会这么差……” 花猜测他指的是明明做好了一切准备，却最终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妖兽将计划弄得一团糟的事情吧。 那几个围攻花的魔士，他们显然是受过专门的对付高他们一个境阶的人族修士的训练。 而在泉阳城中，元婴境的修士只有一位，就是泉阳城主。 这些人，应该就是为了对付那个老头准备的。 “如果你是想问我们的计划，我是不会说的。而且我们的神魂都被施放过蛊术，只要任何人想要进行搜魂，我们都会立即形神俱灭，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花摇了摇头：“我没兴趣。” 花对他们魔族想要干什么确实是没有什么兴趣。 无非就是想方设法打人族而已，连泉阳城外的三岁小孩都知道，人魔两族势不两立。 “……也是，你也说了自己不是为人族做事的。” “不是。”花又重复了一遍，“不过我还有其他问题想要问你。” “你怎么确定我会回答？” “不确定，不过你们魔族那么多人，总会有人会愿意说的。” 说实话，花也不太在乎问题的答案。 那名魔将也像是终于不再紧绷着，满是血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说道：“有什么问题，问吧，我看情况是否要回答你。” “那么，第一个事。”花的头微微歪了一下，“那个幻阵。” 婉儿他们还困在幻阵里呢。 “幻武阵？”魔将立即就明白了花说的意思，“你不是说你不是为人族办事的吗？” 花立即反对。“我没有。” “算了。”魔将想要耸下肩，身上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也忍不住龇牙咧嘴，“负责布阵的那人第一个就被你弄死了，幻阵早就被破了。” 花没有说话，而是用感知再探查了一遍。 关押着那些修士的地方没有任何动静。 看到花的神情，那魔将已经猜到了花刚刚做的事情，解释道：“他们刚脱离幻阵，现在估计还没有醒过来吧。” 听魔将的解释，花也不多作怀疑，就当认同了他的说法。 接着它向前两步，来到了书桌前面，与那名魔将对视着，与此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 一根细小的藤蔓缠绕着手臂，最终停留在它的掌心上。 一朵水绿色的小花，在藤蔓的顶端缓缓绽放。 “第二件事是关于这朵花——荼蘼，我需要知道。” 魔将本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却发现，这花越看越眼熟，他的神情也愈发的凝重。 直到花说出了“荼蘼”这个名字，他脸上的疑惑也转化为了惊愕，双目瞪大，紧盯着花的面庞。 好一会儿，又像是终于想明白了一样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非常低沉，其中还夹杂着因为疼痛导致的龇牙咧嘴。 花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人莫名其妙的发疯。 他抬起眉眼，看了一下花的神情，笑得更加大声了。 “哈哈哈哈……我之前就觉得奇怪，现在看来，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妖兽。” “我是荼蘼。”花面不改色地说道。 “是，你是荼蘼。”魔将也将笑容收了回来，严肃地说着，“看起来，你并不知道你来自哪里？” 花点了点头，“是的。” “很不巧，我对你的了解也不算很多……不过比你们人族是要多不少的。”魔将一边娓娓道来，一边调整了一下自己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让自己的动作变得更加舒适一些，“关于‘荼蘼’的记录，在你们人族那边的记录，应该只有一条‘是魔尊的标志’吧？其实在我们这边官方的记录，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在各个地方的传言，还是有不少的，其中的真实性我无法保证，你愿意相信多少就相信多少。” “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花随手将旁边的一把凳子搬了过来，坐了上去。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首先可以确定一点的就是，即便是在我们居住的魔界，也没有这种——你这种妖兽的存在，至少现在没有；不止如此，我所认识的所有同族都从来没有见到过这种花。 在我们魔族的一般观念里，这种花本身就是不存在的，是最初的魔尊自己设计出来的代表自己的一种符号而已，直到今天为止，我对此都深信不疑。 不过在我们的口口相传中，还有另一个说法，就是这是很久很久以前，在人魔大战之前存在的一种花，是那一代的魔尊最喜欢的花，所以将其作为了我们的符号——直到他们人族背叛了我们，八荒上存在的所有荼蘼花在那些背叛者取得了胜利之后就被全部清除了。” “但是在人族的记录中，从来没有提到过。”花说。 “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在我们这边，这也不过是一种传言而已。”那名魔将轻笑了一声，“这个真相估计也没有人知道了吧，那一代的魔尊都死了几万年了，那些背叛者应该也没有能活到这个时代的人。” 花沉默地点了点头。 虽然一开始也没觉得能够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但是真的是这个结果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点失落。 “不过。”那魔将突然说道，“如果把整个万族都拿出来说的话，应该还有从那个时代留下来的人。” “谁？” 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东海最深处，妖族的那个老乌龟，如果还没死的话。” 第074章.妖族 东海的妖族。 虽然同样是与人族对立的种族，与魔族不同的是，虽然小冲突不断，但是妖族从来没有与人族爆发过大规模的战争。 在遇到战争这个问题的时候，双方表现地都十分克制。 虽然人族这边年年都有要远征妖族的声音，但是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执行。 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都知道自己最终的敌人是什么。 一旦他们打得两败俱伤，那就到了魔族趁虚而入的时候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两族明面上战争不断，但是还是会有一些人族或是妖族能够拥有来往两边的特权进行贸易，这也让妖族的情况不至于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虽说是居住在东海，还是也不是所有的妖族都擅长水性。 有很大一部分妖族，都是群居在东海中的一些岛屿上，建立了他们的城市。 能够对其他种族开放的大多也是这些在海上的城市。 而对于那些远在深海之下的城市，能够了解到的就少之又少，那极少数到达过那些海底城市的人，都赞不绝口。 虽然相信他们的人也不多，因为他们描述出来的城市的样子都是天马行空，五花八门。 关于这名魔将所说的“东海的最深处”，在人族的记录上也只有一条，是一名曾经获得特权能够前往妖族进行交易的人族商人，在暴风雨中遭遇了海兽袭击，醒来之后便来到了一个如梦似幻的城市。 按照他的说法，“天空是倒悬着的海，遍地都是闪闪发光的宝石和珍珠，那里的妖族丝毫没有对人族的防备与敌视，还有各种青春靓丽的，长着各种兽耳的妖族少女……” 然后那本书后面的内容就被其他研究妖族的学者痛批“狗屁不通！” 妖族的雌性，住在东海边的很多人都见过。 一般情况下体型比雄性要大三倍以上，脾气暴躁，长相也和“青春靓丽”扯不上任何关系——不如说，除了身体上长着脑袋和手脚之外，妖族和人族基本没有什么相似之处，甚至有的妖族比起人族，更像是有智慧的妖兽。 当然，有极少数的妖族也会类似化形的功法，让自己变成人族的模样，但是绝大多数妖族对自己的外貌都非常满意，也不屑于变成人族那种“丑陋”的样子。 至少在他们的审美上是那样的。 然而即便是这本游记上，也没有记录过关于东海最深处的乌龟的故事。 “我不知道人族的记录上是怎么说的，毕竟这件事在我们那里的记录也不过是一个传言而已——东海是妖族的地盘，我们不想攻，也没有那个能力攻进去。” “知道了。”花应付了一声，然后默默地将这件事记下。 不管是真是假，未来如果有机会，花自然也是要去东海走一趟。 “然后是第三件事。”花竖起了三根手指，“是一个叫八两金的人族，你们给他下的蛊术，给他解开。” “八两金？”魔将听着这个名字，皱着眉头，然后摇了两下脑袋，“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也没有给人族下过蛊术。” “？” “我一个快死的人了，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你。”那魔将说道，“而且，我的人里面没有人会用蛊术。” “那我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花将遇到八两金的事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我们怎么可能让人族来当我们的间谍？我们有自己的侦察部队，也有能伪装成人族的能力——你遇到的大约是我们的斥候吧。” “不可能。”花毫不犹豫地表示反对。 这些术法也许能欺骗他，但是不可能能够欺骗系统。 系统给出的介绍很清楚。 【人族：八两金，筑基九阶】 而且在他对自己说的话中，也讲到了十年前的那件事。 虽然不排除八两金将那件事说出去的可能性，但是这一点现在也无法验证。 “如果不是的话，可能那个人族骗你了吧。” “为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连你说的是谁都不知道。” 这个魔族并没有说谎。 虽然无法验证，但是花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但是对于八两金，花也没觉得他说的是假话，同样也是直觉。 花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觉。 如果说的都是真话，那么，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花摇了摇头，不再去想。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看来你想问的都问完了。”那魔将现在已经是完全瘫坐在了椅子上，“给我个痛快的吧？” “没有必要。”花说，“你也可以活下去。” “我活不下去。”那魔将摇了摇头，“这次的行动失败了，我带领的所有部队都被消灭了，我即便活着回去也是死路一条：而就算我没有被军法处置，我的实力大概也会倒退吧，那我和死了也没有区别了……所以说，给个痛快的，这样撑着真的很痛的。” 说完，那魔将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好。”花应道。 飞剑拔出，灵力灌入。 而后，那魔将的头颅被斩下。 到最后花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飞剑到这时这终于不堪重负，在花的手中“砰”地一声炸成了碎块。 可惜了，用一个下品灵石买的二手飞剑。 那十斤橘子味道真的不错。 下次和婉儿再出去的时候，专门再买一把灵剑，还是说以后干脆就用藤鞭来施展剑招了？这次试了一下，威力果然和用专门的剑要差上不少，而且还脆，不过胜在基本用不完。 从房间里走出，眼前便是整个庞大的魔族地下基地。 宽广的洞穴中，摆放着许多大大小小的魔族风格建筑，只不过在花之前的一番破坏中，已经没剩下几个还完好的屋子。 而年玄机看着在这里已经等了一段时间了。 什么时候来的？花也没有注意。在花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这里了。 比花预料中来得要快太多了。 “婉儿他们都已经醒过来了，正在坐着飞舟回去。”他说道。 “没事吧？” “没事，就是神魂有些不稳，需要休息一段时间。”年玄机说完，有些苦恼地摸了下自己的胡子，转头看着这一片破碎的景象，“这个就有些麻烦了，也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这地下的还好说，地上那个才叫麻烦。 整个地皮都被翻了起来。 “那婉儿的历练就这么结束了？” “还能怎么办？这里发现了魔族的踪迹，没有把这片地区掘地三尺之前，大概都会把这里都封锁吧。”年玄机说着，感觉自己更加头痛了，“反正到时候如果问起来，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和他们一起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抓到这里来了。” “为什么？” “你是不是傻？”年玄机用看白痴的眼神瞪了花一眼，“要是知道这里是你干的，随便一查就会发现你不是人族修士，而化形妖兽都得去宗门管理处报备的，到时候你本体一现出来，到时候被找麻烦的可是你自己啊，荼蘼？” “你早就知道了？” “也不算很早，以前就觉得眼熟，但是没有在意。这次因为这边发现了可能是魔族的踪迹，我就去查了下资料，当然就知道了。” 第075章.青鸿剑 泉阳城那边的修士来的时候已经是小半天之后了。 因为不想惹麻烦，在他们来之前就问年玄机借了一把飞剑，追上了婉儿他们离开的飞舟。 年玄机似乎有很多飞剑。 后来，泉阳城开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针对泉阳城周边及晋平山脉的魔族清除行动。 这次魔族针对泉阳城周边宗门的绑架行动已经算是动摇了他们的根基，许多比较大的宗门连那些隐修的长老都出来了，嚷嚷着要去杀一些魔族泄泄愤。 不过哪里有那么多魔族给他们杀的。 魔族被抓了数千名。不过基本都是最低等级的魔族斥候。 因为大部队和主要战斗力都被花在那一战里面消灭了，所以那些魔族基本没有反抗能力。 魔族看着也没有为了这一点点人就出动营救部队的样子，干脆就放任不管继续潜伏。 宗门管理处也有派人来无华宗问话，不过只是一些对当时情况的例行询问，花就干脆往最底层一躲，装作不在。 婉儿似乎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刺激，跑到功法阁翻箱倒柜找了能够应对阵法与幻术的书籍，跑到灵兽园就开始闭关了，还把每天住在那里的花赶到了她的房间里去住。 于是连之后对噬魂虫的喂食都是花偷偷控制留在那一层的分身做的。 只是，花又不需要睡觉，常年住在灵兽园，也只是因为那里比较空旷，离虫房也比较近而已。 到了夜晚，花就无处可去。 坐在婉儿的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掏出之前去城里买的话本，剧情刚好过去了一个高潮点正在趋于平淡，看了不到一刻钟，花又觉着无聊，将话本收了起来。 躺也不是，坐也不是，站起来踱两步，心情反而属实了些。 还是出去走走吧。 传送阵法在走廊的尽头，两边是诸位弟子的房间，不过除了余成文之外，其他人晚上一般都不太回房间休息，通常是直接就在练功房冥想打坐过夜。 花侧耳倾听，果然只有余成文的房间里有缓慢的呼吸声。 经过了这段时间，花已经慢慢地改掉了显得没事就喜欢用感知能力到处扫的习惯，主要是在无华宗里不太会这样做了。 听说人族好像非常不喜欢被别人盯着的感觉。 虽然花的感知不像修士的神识扫描能够被别人察觉到，但是既然对方有可能不愿意，花也就会自然地避开。 仅对无华宗的人如此。 花还是会有事没事就用感知看看泉阳城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通过传送阵法，花来到了大殿之前。 夜里的冷风吹动着浮云将一轮明月掩住一半，雾蒙蒙的冷光落在大地之上。 花走出了无华宗的大门，漫无目的地散步。 在这个季节，夜里的无华山连虫鸣都不复存在，只有风在树枝与叶之间穿行，沙沙作响。 只是在风中，花似乎听到了……歌声？ 没有使用灵力强化听觉，花听得不是很清楚。 顺着风与声音来的方向，花来到了无华宗附近的一处悬崖之边。 悬崖正对着的，是已然宵禁的泉阳城。 本来在这个时间，泉阳城应该灯火通明，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只是因为前几天的魔族绑架人族修士的事件，泉阳城已经开始了全面的严格管制，誓要将隐藏在城市中的魔族斥候全部揪出来。 不过这都是和花没有关系的插曲。 花注意到的，是正坐在悬崖边，口里哼着歌的身影。 蓝宁，无华宗的二师姐。 是花见过的最不善言辞的人族。 花听见她正在哼唱着一首不知名的小曲，这个内向的二师姐轻柔悦耳的嗓音被吹散在荡荡的夜风之中。 “咦？花前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蓝宁正望着远处的城市出神，直到她发觉身边又坐下来了一个身影，才转过头来。 发现是花的时候，她的眼里充满了惊讶。 “你一个人在这儿？” 花同样坐在悬崖边上，它的双手撑在身侧，两脚悬空挂着，随着风微微摆动。 “出来透透气。” 蓝宁的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朝着花微微点头以示行礼。 “在练功房里待太久了，有些闷了，就出来走走。” 花了然地也点了点头，现在的它可太了解这种感觉了。 根本想不懂，有些宗门的什么大长老太上长老，一闭关就是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他们真的不会觉得无聊吗？ 于是花就把它的想法说了出来。 本来只是随口发的牢骚，花也没觉得蓝宁就会理它，至少之前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蓝宁一般就是这么地微笑着，看着花在那里自言自语。 所以这次她回答了，花还觉得有些意外。 “是因为需要推演功法吧，为了将功法进一步熟练，就在闭关中不停地将功法循环万遍十万遍，并领悟其中的感悟，或者只是单纯地享受修为增加的感觉。” “是这样的吗？”花两只脚晃着晃着，连身子都随着一起晃了起来。 它想不通。 花对自己的修为增长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受。 最早还在不周山脉的时候还有一点，每次将猎物吞入腹中，那种一股灵气充斥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的感觉让它到现在都怀念不已。 只是到了现在，单纯的吞食对修为的增加已经是微乎其微，吃灵草也变得像是一种习惯一样。 蓝宁依旧还是微微的笑着，脸已经转回去，眺望着前方广阔的平原，“这我就不知道了，毕竟，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我的修为还没有到那种境界。” “你已经是筑基九阶了吧，距离结丹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蓝宁摇了摇头，道：“这一步，对于许多修士来说，一生都没有机会迈出。” “突破啊……” 修士的修为增加，境阶增长，并不是那种每天稳定地往杯子里灌水，水满了之后只需要点一下就能换成一个更大的杯子——并不是这样的。 一般的修士，能够在百岁之前筑基，就已经非常不容易。 即便能够筑基，但是有可能这一生就卡在了某个境界上，直到老死都不得精进一步。 像是前段时间那次历练，许多宗门派出的筑基期弟子，看相貌可是比年玄机要老上太多了。 像蓝宁这种刚刚四十多岁就能够到达筑基巅峰，虽然也有花的那些品质不明的顶级功法的功劳，但是也是泉阳城这种地方不可多得的天才了，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被年玄机骗到门下来的。 “我也不是小师妹那种天才，如果能够在五十年之内突破到结丹境，我就已经可以谢天谢地了。” 年仅十八岁就拥有筑基七阶的修为，放外面去，估计都没人信，甚至很多与无华宗不熟的人，都以为婉儿是被年玄机估计报低了年纪，实际年龄可能有百岁以上——说实话，花觉得老头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 一定能够进入结丹境，这是无华宗的众人对婉儿达成的共识。 “我觉得你可以。”花认真地说道，“我相信我自己的直觉。” 这也不是什么为了安慰她而编出来的话语。 虽然花没有尝试过突破的痛苦，但是它就是这么觉得的。 蓝宁轻笑了一声，她知道花不说谎，于是打趣道：“我靠自己是指望不上了，不过要是花前辈您又能拿出什么厉害的丹药，我估计是有很大希望的。” “那种东西我没有……”花话刚说出口，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便话锋一转，“你知道杜家吗？” “呃，哪个杜家？”蓝宁的神情有些奇怪。 “好像是叫……青城杜家？我听八两金是这么说的。” 青鸿剑还在自己的手里，花想的是如果离得不远，还可以去问一问他们还要不要这把剑了。如果不要的话，刚好自己还缺一把剑。 “……听过，是在青城的土皇帝，权势比当地的宗门管理处还要大。” “是吗？” 既然他们那么有钱，应该不会介意这一把剑吧？要不干脆就不和他们说了？ 蓝宁疑惑的目光转了过来，“有什么事吗，为什么突然提到杜家？” “是这样的，有一把剑……” 花一边说着，一边将青鸿剑从随身空间里取出。 然后，就在剑出现在花的手中的一瞬间，灵剑突然开始鸣响！ 与此同时，远在青城，城中心一串宛如皇宫般的宅邸内，一名中年男子突然睁开了眼睛。 “姚厉！”他的声音中气十足，没有运用任何灵力，就能够传出百米而清晰可闻。 一名身着短装的壮实男子推门而入。 “老爷有何吩咐？” 那中年男人缓缓说道： “青鸿剑，遇着它的主人了。” 第076章.与蓝宁的夜话 “这是……青鸿？” 青鸿剑在花的手中鸣响着，似乎马上就要从它的手中挣脱。 而蓝宁看着剑，眼神似乎呆了，甚至忘了保持一贯的笑容。 花直接将剑塞到了蓝宁的手里，剑身的鸣响也戛然而止。 花：“？？？” 花听到了，蓝宁叫出了剑的名字，加上青鸿在她的手中就像个乖宝宝一样…… “你认识它？”花说道。 蓝宁墨色的瞳孔中似乎带着怀念，她轻轻地抚摸着青鸿的剑鞘。 “是的，认识。” 她伸手握住剑柄，轻轻拔出，锋利的剑刃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森冷的光芒照在她的脸上。 花歪着头，静静地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算是它的主人吧……虽然没什么人承认。” 青鸿剑的主人？ 青鸿剑是杜家的家传灵剑，只有杜家的家主才能够持有…… 似乎是看出了花心里所想，蓝宁用她一贯的轻柔语气说着：“我只是被剑选中了而已，并不算是杜家的家主。” “为什么？” 像这种大家族传承下来的灵剑或者是其他的法宝，即便不会说话，那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它既然会选中蓝宁，就是认为蓝宁有能够领导杜家的能力才对。 “我也不知道……我的父亲——也就是杜家的上一任家主意外身亡之后，青鸿就选中了我……明明是叔叔更有能力带领杜家才对。” 等等，老二说她的父亲是杜家的上一任家主，也就是说…… “你是杜家的大小姐？” 花有些讶异。 青城是实力比泉阳城还要强上不少的大城市，能够在青城称霸的杜家论实力应该能够比拟一些中流的宗门才对。 作为这种大家族的大小姐，为什么要跑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还拜入无华宗这种不入流的宗门之下？ “以前是，后来和杜家断了关系，也就不是了。” 蓝宁重新将剑收入鞘中。 青鸿剑又发出了一声鸣响，只是与之前那一声相比，这次显然充满了欢快。 “这剑可没觉得你不是。”花说。 “这也不是它与我能够决定的事情。” 蓝宁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春日的微风一般。 “这应该是二十年多年前的事情了吧……当时我还在杜家的时候，父亲才刚刚去世，家族里的那些人就迫不及待地分成了两排，一派支持我的叔叔，一派支持我。我不知道叔叔那里是什么想法，但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我一点也不想继承这个家主的位置……但是那些支持我的人并不同意。当时我还觉得是他们只是服从杜家规矩，现在想来，那些人不过是因为觉得我还年幼，容易控制罢了。叔叔也曾与我说过，劝我退出家主之位的竞争，但是这又哪是当时的我能够决定的呢？那些人打着我的名义，与同家族的其他人针锋相对，甚至一度发展至大打出手……而当时的我，却被软禁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留下来的杜家逐渐走向分裂。” 花第一次听蓝宁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蓝宁将悬着的双腿从崖壁上收了回来，双手环抱着膝盖，蜷缩着坐着，微笑着说：“哈哈……花前辈是不是在想这小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聒噪了？” 花一惊。 莫非她会读心？ 那不是能听到自己偷偷说他们的坏话了？ “这可不是什么读心术，只是花前辈一点也不擅长隐瞒自己的内心想法，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写在脸上，自己还有这种能力？ 花施展“水镜术”左右查看自己的面容。 “不是这个意思啦！”这一下，连蓝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只是说，您不太擅长隐瞒自己的情感而已。” 哦，花懂这个。 这个应该是叫做比喻？ 蓝宁轻笑两声，却又似有些低沉一般，将笑容收起，低垂着眉眼：“您也知道，我不善言辞，不止是与外人，与相熟的人也不常交流，从小便是如此；要让我去承担家主的位置，我是万万不愿意的。只是那时的我，没有能力脱离杜家，也没有那个勇气。我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逃离杜家，逃到城中去。就是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师父，还有大师兄和三师弟……还有四师弟。” 花静静地听着，又感觉有些奇怪。 在城里遇到了老头、老三和猴子，也就是说，老二反而是最后遇到老头的？ “当时还没有成立无华宗呢，师父那时也只是在八荒云游，没有收任何人成为弟子……说起这个，前辈您似乎还不知道吧，我们五个师兄弟中，最早遇到师父的是四师弟哦？” “猴子？” 花有些不太理解。 按照一般宗门的规矩，不应该是按照谁先入门谁的排名靠前吗？ “我们是在无华宗成立的时候，师父才同意将我们收入门下的……所以师兄弟的排名也是按照我们自己的意思排的。”蓝宁自己说着，又像是把自己逗笑了一般，“我对他们之前的事情了解地也不多，毕竟他们自己不说的话，我也不会主动去问，我就知道师父最早是在西幽州遇到了小卡，就将他带在了身边；然后遇到了大师兄，在之后遇到了三师弟，之后才与我在青城相遇……” “那次是我又偷偷从杜家堡跑了出去，跑到了城里的集市中；当时因为是夜晚，集市中的人并不多，然后我就被一些城里的地痞找上了……很像俗套的话本剧情对吧？但是当时就是这样。” “然后三师弟就出来了……当时他好像只有十岁多一点吧？个子小小的，比我矮了得有两个头，就站在那里对着那四五个人喊着什么‘放开那个女孩’之类的话……”蓝宁盈盈笑着，“当时我虽然很害怕，但是也在想，这个小屁孩胆子可真大，像个小大人似的……那些人过去想要揍他，他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喊着‘师父救命’，然后师父就出来把他们都揍了一遍，连同着三师弟一起，我还记得很清楚，当时师父说的是‘就你个小屁孩也配当我徒弟？’”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有勇气，跑到师父的面前让他收我为徒……当然师父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 “后来我回到家里，心里却一点也不失落，只觉得生气，我都那样鼓起勇气了，师父却连一点犹豫都没有，明明我的修炼天赋是杜家最强的。” “然后我就留了一封与杜家断绝关系的信，在青城外追上了刚出城的师父他们，不管师父同不同意，我就直接跟着他们走了，然后就一直到了现在。” 蓝宁笑着，笑容里有一些无奈：“当时师父应该也很烦我吧，不过除了我之外，君离他也是每天黏着师父说要当他的徒弟，也是因此，我才能一直厚着脸皮跟着他们。” “后来的您应该知道了，师父来到了泉阳城，接手了无华宗，然后把我们收作了弟子……又过了大概十年吧，婉儿就来了。” 风吹起周围树木的枝叶，茂密叶片相互碰撞的“沙沙”声，听起来就像是来自远方的潮声——蓝宁的声音在风里飘飘忽忽的。 她举起了手中的青鸿剑，打量了一会儿，又送到了花的面前。 “我已经不是杜家人了，也就不需要这剑……青鸿还是交给前辈吧。” 第077章.斩妖司 “我已经不是杜家人了，也就不需要这剑……青鸿还是交给前辈吧。” 蓝宁将剑平举在花的面前。 花摇了摇头，将剑推了回去。 “不要，我也不是杜家人。”花平静地说道，“而且这剑属于谁，不应该是你我决定——它不是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吗？” 就像是为了呼应花的话一样，青鸿又发出了一声欢快的鸣响。 蓝宁的神情看着有些低落，“可是……当时是我把它抛下了，独自离开了杜家……” “然后它自己找了过来。” 花说道。 一把剑，原本远在千里之外，几经转手，最终又回到了蓝宁的手里。 作为一把有意识的灵剑，这或许就是它所希望的？ 那个杜家大少爷将剑带出杜家堡，八两金偷窃，自己夜晚外出遇到八两金，这些巧合中任何一个有一些小小的变化，都会导向完全不同的结果。 说完，也不给蓝宁再说什么的机会，直接用遁术离开。 ------------------------------------- 清晨，天还在微微亮。 又去晋平山脉里逛了一圈的花终于慢悠悠地回到了无华宗外。 虽然花用遁术跑的时候很潇洒，但是因为害怕蓝宁非得找过来，花干脆就一头钻进了晋平山脉里面，重新体验了一把久违的狩猎活动。 在花的随身空间里，还放着一只刚杀的妖兽。 【钢背山猪，精魂一阶】 带回来给无华宗的各位加个餐。 有的妖兽肉在人族这边的市场里能够卖到很高的价钱，像钢背山猪这种达到了精魄境的，更是一般人绝对吃不起的好东西。 然而花刚到无华宗的门前，就听到大殿里面有陌生的声音在说话。 花推门进去，就见已身着玄色衣物的男子，正与年玄机对坐于大殿之上。 那人衣服的背上，刻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金龙图案。 这个图案花在书上见过。 下属天南州宗门管理处，斩妖司。 【人族：孟玉堂，易筋五阶】 斩妖司，顾名思义，就是专门负责斩杀为害世间的妖孽的修士部门。 这里说的妖孽，指的不仅仅是妖兽，而是包括恶鬼、妖兽、僵尸一类东西的统称。 斩妖司的人来这里干嘛？ 难不成是来找自己或者是猴子的麻烦的？ 花隐匿踪迹，依靠感知远远地看着那里。 …… 年玄机盘腿坐在桌子前，双手交叉抱着。 “这些寒暄就免了，有什么事情就赶紧说。” 孟玉堂没有回答，而是打量着大殿的各处，问道：“你的那些徒弟们呢？” “他们还得修炼呢……你别打岔，说吧，来这里干嘛的？我可先说好啊，我的徒弟可是去管理处备过案的。” “不是说你徒弟的事。”孟玉堂见年玄机不愿说，也正了正色，“是这样的，你知道昨天城里死了个人不？” “昨天？”年玄机想了没想，立即回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泉阳城里多少人，每天死一堆人，我哪里知道你说的是谁？” 孟玉堂嘴角一扯，露出一个饶有兴趣的笑容，道：“这次死的人可不简单。” “？” “管理处驻泉阳城分部的部长，陈晋的小儿子。” “陈正诚？”年玄机很快便从记忆的角落里搜索到了这个名字，“和镜月山庄的大小姐结婚的那个？” 花在门外，思索了一下，也想起来了这个名字。 陈晋作为管理处驻泉阳城分部的部长，在泉阳城就是二把手的地位，他的小儿子结婚，那自然也是风光大办，更何况还是和镜月山庄的联姻。 他们拜堂的那天晚上，烟花就放了一晚上，连无华山都能听到当晚从泉阳城传来的轰隆作响。 “就是他。”孟玉堂嘿嘿一笑。 “看你还挺开心？” “我本来就不喜欢陈晋那个老小子，他儿子死了我当然开心，更何况他儿子本来也是活该。” “他儿子是被杀的？而且既然你们斩妖司都来了，说明……是和妖孽有关？” “正是。”说道这个事，孟玉堂也收起了调笑，“昨天晚上，陈正诚这小子跑去烟柳街，被人把心给掏了。” 烟柳街也不是什么正式名字，只是因为是泉阳城里一条比较著名的烟花柳巷，所以旁人都这么叫。 一开始那里都是一些给穷苦人玩乐的地方，后来随着名声越来越大，一些比较高档的楼也开在那里。 在那里的，除了娼馆之外，还有不少赌坊之类的场所。 自然而然的，这里便成了酒鬼、赌鬼、娼妇、嫖客和黑帮横行的地方。 因为这里的名声不好，大多数人都不愿在这里居住，还留在这里的人，除了无处可选的穷人，就只剩坏人，以及妖孽了。 当然，毕竟泉阳城还是主要由凡人生活的城市，就算出现了妖孽杀人，对外大多也是说是人干的事情。 毕竟要是知道了这里有妖孽横行，那对这里的产业可是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杀人掏心……会干出这种事情的，是妖兽？”年玄机猜测道。 “我们这边也是这样觉得的。而且应该是一个能够使用化形法术的妖兽，才能够混在那里杀人而不被发现。” 化形法术。 听到这个词，年玄机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所谓的化形法术，和妖兽境阶分层里的【化形境】并不是一回事，而是一小部分妖兽拥有的天赋型法术，能够将外貌化为其他的模样，属于幻术的一种。 这样的法术施放之后，若不是修为比那妖兽高上许多，或是修炼过专门的术法，就是面对面遇着，也看不出对方的本体。 这就让搜寻难度高上了不少。 烟柳街的每日人流量巨大，想要从这一大群人里面找到一个化成了人形的妖兽，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不过，既然是陈晋的儿子死了，那这妖兽估计也没得什么好下场……那你来找我干嘛？喜爱吃人的妖兽可不会跑到我们这些宗门里面来。” “只是来给你提个醒，陈晋这老小子爱发疯，那个妖兽估计找起来也没那么快，到时候找不到杀他那个小废物儿子的凶手，估计就会去找那些备案了的妖兽的麻烦……你懂我意思吧？” “你是说他会来找我们无华宗？就他陈晋？”年玄机的神情显然十分不屑。 陈晋的修为是出了名的低，都一百六十多岁了，修为也不过筑基六阶，要不是靠着家里的关系，他连成为泉阳城这种乡下地方的部长的本事都没有。 要知道，一般情况下来说，为了维持与城主力量的均衡，一般当地的部长修为都会与那里的城主相仿。 而泉阳城主，是实实在在的元婴修士。 “那谁能知道呢？”孟玉堂又嘿嘿地笑着，他站起身来，“反正我这次过来就是给你提个醒，省得到时候他找你麻烦的时候你没点反应……或者你正义心爆棚，也可以来帮我们把那个妖怪给找出来，毕竟那个妖怪的修为应该不低。” “算了吧，那是你们的事，给你们办事也不会多给我们钱。”年玄机头也不抬，摆了摆手。 孟玉堂嗤笑一声，转身离开。 第078章.尝试下厨! 泉阳城出现多少妖孽，杀了多少人，和花都没什么关系，和无华宗也没什么关系。 待孟玉堂走后，花从门后面走了出来。 年玄机抬头看了一眼花，“你也听到了吧，这段时间还是少出去，不然那些斩妖司的人为了赶紧结案，很有可能会找你的麻烦。” “他们打不过我。”花平静地说道。 这并不是什么自信，花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斩妖司需要面对的，主要是那些会伤害凡人的妖孽，对于那些能够对修士造成威胁的大妖，都是委托那些大宗门来解决。 所以他们内部的人员，修为最高也不过结丹境而已…… 不对，结丹境已经很高了。 要知道，整个泉阳城，就算加上那些宗门里隐修的长老，能够结丹境以上的，两只手也数得过来。 年玄机自然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不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这些官方部门里的人，从来都是打了小的来老的，这数量一多，烦人。” “你好像很有经验？” “有幸见过。”年玄机满脸不爽地说着，“一群人追着我，怎么甩都跑不脱，最后逼着我从东来州跑到北泸州躲了二十年再出来……” “那你可真辛苦。” 年玄机摆了摆手，站了起来，想着殿外走去，“反正就是这么一回事，和他们搭上了关系就是会很麻烦。特别是陈晋这个弔人能力不行批事多，他发疯是小事，关键是他背后也有几个老家伙，被他们盯上了就算是你也跑不掉的。” “知道了。” 花随便应付了几句，穿过年玄机身边，进入到大殿之后。 它对这些事情没什么兴趣，也没想过要和那些斩妖司的人打交道。 它很怕麻烦。 大殿之后是无华宗的厨房，灶台上都已经积了一层灰了。 自从无华宗全员都进入筑基境之后，对食物的要求就已经很小了，再加上宗门里也没有谁会做饭——准确地说，是除了大师兄余成文之外都完全不会做饭，而余成文的水平，说实话也一般——所以偶尔谁想去吃东西，都是下山去泉阳城里吃。 简单地将厨房打理了一下，花开始做起了准备。 它要做菜。 前段时间，花从话本上看到了一个故事。 讲的是一个被人称之为“厨神”的男性人族被身边的小弟背叛，流落街头，在街头领悟到了厨艺的真谛，最终厨艺达到出神入化，在“八荒厨神大赛”中正面将那个耍阴谋诡计的小弟击败，最终白日飞升的故事。 虽然花不相信做菜能够飞升，但是故事里面对那些各式菜式的描写，让吃了很久草的花眼泪从嘴角流了出来。 再加上现在泉阳城严打，出入都得被严格盘查一番，想进城吃一餐好的的想法实施起来也算是麻烦，于是，花就决定了。 要自己做。 虽然花之前从来没有做过，但是它看过很多厨子做菜。 花自认为，自己也能算的上是半个大厨了。 然而，当花站在灶台前面的时候，犯了难。 先做哪一步来着？ 哦对了，花想起来，自己见过醉仙楼的大厨做饭的场景。 首先往锅里倒水……水缸是空的。 嗯，太久没有人来厨房了。 后山有个池塘，以前都是余成文去那里打水，花认为没有必要为这点事情把余成文叫过来。 用法术将灵力转化成水吧？ 花抬手掐出一个法决，一团足有一人高的水球在花的面前晃晃悠悠地成型，然后洒落在锅里。 砰—— 满溢出来的水将整个厨房都打湿了。 “问题不大。”被水淋成的落汤花小声地说道，并且点了点头。 水已经有了，然后就是……将肉放进去。 花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钢背山猪，想要将其整个放进锅里，然而不管花怎么变换角度，似乎都……放不进去？ 顺便一提，钢背山猪的大小大约等于两头成年水牛。 哦对了，花想起来，有看到厨师在做菜之前用刀把那些什么肉啊菜啊之类的都切开……厨房里也没有这么大的砧板，那把菜刀看起来也有些太小了。 不如，用剑气吧。 花觉得自己是个天才。 …… 正在练功房修炼的小卡突然感觉到地面晃动了一下。 地震了？ 小卡再细细感受了一下，却没有接下来的震动。 大约是错觉吧。 小卡这样想着，重新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一刻钟之后，他会后悔自己这个草率的决定。 …… 花看着手中被整齐地切下的猪头，以及面前的这片草地，非常地满意。 虽然前面本来有一面墙壁的。 花将钢背山猪剩下的身子放回了随身空间里。 今天，就吃这个猪头吧！ 花认为，头一般都是妖兽身上最值得吃的地方，主要是因为里面有灵精。 对于妖兽来说是大补之物，对于人族来说，大概也是？ 大概吧。 花将猪头整个丢进了大锅里。 记得是……只要放进水里，应该不久之后就会熟了？ 花盯着锅里的那个猪头，似乎与它的眼神对视了一下。 那只山猪的眼睛里放射出不甘的光芒，似乎还有冤屈未了。 然而等了好一段时间，锅里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怎么回事？ 花颦着眉头，一手托着下巴，思索着，回忆着醉仙楼的大厨做菜的顺序。 似乎……好像……是因为没有生火？ 花依稀记得，他们做菜之前，都要先把灶台下面烧起来？ 花走到灶台边，低着头往哪个洞口里面张望——除了木炭烧成的灰之外，什么也没有。 应该是……要用这个烧起来？ 花随手拿起了摆放在灶台不远处，已经被劈开的一节木柴。 需要点火的话…… 花露出了淳朴的笑容。 这不是巧了，前段时间刚好学了个火系的术法。 焚魂苍炎！ 花手中的木柴瞬间被苍白色的火焰包裹，并在不到一息之后，化为飞灰消散。 火力好像太猛了。 再试一次吧？ 这一次尽量减少灵力的注入…… 焚魂苍炎！ 失败。 焚魂苍炎！ 又失败。 焚魂苍炎！ …… 在最后一根木柴被烧成灰烬之后，花发现了，就算只沾到一点点苍炎，木柴也会瞬间就被烧尽。 看来……只能用最后的手段了。 花面色凝重地看着眼前的大锅。 既然是要把水烧热，也没有必要非得用柴火吧？ 既然自己可以使用火术法，那直接用苍炎烧水不就行了？ 花这一瞬间，还在后悔自己脑子怎么就转不过弯，下一瞬间，苍白色的火团就已经出手。 火团静静的燃烧着，飘向同样静止的水面。 当水遇到火，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连三岁的孩童都知道，要么火被水扑灭，要么水被火蒸发。 但是，这时的水，它不是一般的水，它是灵力构成的若水。 而这时的火，也不是一般的火，而是上古功法中可以焚魂灭魄的苍炎。 在眼前将被白炽的光芒覆盖的时候，花突然想到关于灵力的一个常识——在灵力的五行属性中，水火相克。 随后，在无华山的顶端，升起了一朵美丽的蘑菇云。 第079章.事情没有结束 花远远地站在附近的山头上，看着无华山上升起的蘑菇云，和整个起飞的无华殿。 它的遁术第一次用地这么快，甚至能与年玄机媲美。 不过现在似乎并不是因为这个而高兴的时候，花看到了由天边而来的一道遁光。 那是年玄机。 花立即施展遁术，直接进入晋平山脉中。 在花离开的前一瞬，听到了从无华宗里传来的哀嚎。 “我的大殿啊——” 嗯，这和我没什么关系。 一定是因为老头在外面欠了债，债主过来把大殿炸了的。 一定是这样。 ------------------------------------- 花再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无华宗的外面已经围了一圈人，对着已经被夷为平地的无华宗七嘴八舌的说着。 在人群的角落，年玄机抱着半块残留的牌匾，双目无神。 他的几位徒弟围在他的身边，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 花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它明知故问道。 余成文摇了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太明白，似乎是被人寻仇过来，把咱们的大殿给炸掉了。” 聂君离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原本那个大殿本来也不好看，再建一个新的呗？我前几天看到那边山头的青龙帮把门派翻修了一下，请的西幽州的设计师，那新宗门叫一个气派……” 花听这话，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刚好趁这个机会做个新的吧？” “你怎么这么积极？”婉儿狐疑的目光看了过来。 “啊这……我也觉得这个大殿不太好看……” “那不是你设计的吗？” “我……啊这个，审美总是会进步的嘛？要是自己十年前的设计现在还觉得没什么问题，那不就说明我在这方面一点进步都没有吗？” 婉儿有些疑惑的再看了花一眼，才回过头去，“不管了，反正也不能就这么空着，明天开始就请人来建新的大殿吧……大师兄，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余成文拍着胸脯应道。 “那新的大殿的设计就拜托花前辈了。 花连忙点头。 “然后就是关于这次事情的原因，三师兄你在江湖上认识的人多，打听消息就拜托你了。” 聂君离的一边嘴角勾起一个冷酷的弧度，笑道：“没问题，看我的吧！” “那剩下的二师姐和四师兄……我们就到时候帮着赶紧把新的大殿建起来吧。” ------------------------------------- 虽然大殿被炸飞了，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无华宗平稳的日子。 年玄机也不过消沉了半天，就气势汹汹地出去了，说要找出那个卑鄙小人。 花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埋头画着设计图。 花的效率非常快，到第三天的时候，施工队就开工了。 由于心里还有那么一点愧疚感，花主动选择去帮助新的大殿的建筑，加上另外好几名筑基修士的帮助，建筑的进度非常快。 相比之下，泉阳城这几天可以说是风起云涌。 陈晋下了命令，三天之内找到那个杀了他儿子的妖孽，要活捉，捉到之后由他亲自来千刀万剐。 而意料之中地，斩妖司没有找到。 这是当然的。 能够使用化形法术的妖兽，论灵智绝不会弱于人族，这种妖孽躲进人口足有数十万的泉阳城，那想把它找出来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晋找到负责这件事情的孟玉堂问责，本来就和他不对付的孟玉堂干脆就呛了他几句，怒火攻心的陈晋就下达了一个命令——泉阳城斩妖司所有成员全部出动，把泉阳城周围的所有妖兽全部杀光！ 他似乎认为，这样就能让斩妖司树敌，逼着他们抓紧把那个妖孽抓住。 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孟玉堂早就预料到了。 孟玉堂早在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已经走访了泉阳城附近所有有妖兽的宗门，给他们提了个醒，让他们带着宗门里的妖兽先出去玩一段时间，等这个弔人闹够了再回来。 至于那个杀人的妖孽会不会在这些宗门里，他其实也不是很关心。 这次死的那个陈正诚，死在烟柳街的一条小巷子里，死的时候衣衫不整，但是身上丝毫没有搏斗的痕迹。 很显然，衣服是他自己脱掉的。 而且，这个小比崽子在泉阳城里的名声也算不上好。 仗着自己爹是当地的宗门管理处部长，而且自己本身也有那么一点修为，缺德事可没有少干。 和他结婚的那个镜月山庄的大小姐，拜堂当天洞房都没进，转头把盖头一撂就回了娘家。 像这种人，死再多那孟玉堂可都是要叫好的。 唯一可惜的是，那个妖孽怎么就没有把陈晋这个老头子一起给杀了。 斩妖司的其他人想法也差不多，那查起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动力，只是陈晋毕竟是他们大领导，该做的样子还是得做。 只是，这妖孽本来就是认真找那想找也不好找的东西，没有办法，斩妖司只好发布悬赏令——悬赏那只妖孽，死的十块下品灵石，活的五百块。 这悬赏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抓活的。 重赏之下，自然有一大堆散修跑到了泉阳城来，这几天把泉阳城闹得是天翻地覆鸡犬不宁，最后逼得城主出面，当场拍死了几个进平民家里非说里面藏着妖孽的修士，这事才终于算是平静了一些。 不过这件事情和花是真的没有什么关系，花继续着它每日那有些无聊的生活。 早上开工，忙一上午，中午主动请缨下山去给工人们买饭，下午继续帮忙，晚上等工人们下班之后，它就出去溜达。 地表的那个传送阵在爆炸中被炸毁了，好在最早设计的时候，就在后山的某个山洞中留了一个传送阵作为后门，这才让婉儿他们不至于把地表挖开才能出入。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又出了一个事。 泉阳城外死了一个人，也是心被掏了。 这次的这个人花认识，是建筑队里的一个，年纪比较大，有四十多了，是个凡人。 他的老婆和孩子被叫过来的时候，宛如天塌了一般，趴在他的尸身上痛哭着。 他是这个家唯一的顶梁柱。 花默默的站在被前来的官兵隔开的人群外，看着那人的尸身——爪子直接穿过了衣服将他的心掏了出来，看他的表情，定格在他死前的一瞬间，带着已经僵硬的笑容，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嘈杂的响声让花感觉到有些烦躁。 花转头就走上了回无华宗的山路。 山路上没有人，冰冷的寒风吹过花的脸庞，将它水绿色的长发吹得胡乱摇摆。 花突然站定不动，然后转过身，化作一道遁光。 …… 不久后，孟玉堂看着站在他眼前的这个比他矮了一个头多，披着灰色的斗篷，长长的帽檐将整张脸都遮住的人。 对方的手里拿着一张悬赏令。 “我要加入抓这个妖。” 第080章.一群人 当夜。 花收到了一封符信，信上说，让它到泉阳城外的一处驿站去。 因为最近这些城里的破事，驿站周围根本没有人，在漆黑的夜里，这里是附近唯一的灯火。 花走到门前，敲了敲门。 “谁？”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嗓音。 “孟司叫我来的，我叫花。”花回答道。 孟玉堂是泉阳城斩妖司的司长，在外面别人都叫他孟司。 没过多久，门后传来一阵哐当的响动，应该是在将门栓取下，随后，伴随着“吱呀”地一声，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男人。 “令牌呢？”那个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冷冰冰的说道。 花从袖中取出了一块方形的木牌，展示在那个男人的面前。 木牌的正面是一个八荒通用语写的“黄”字，背面则是黑底金色的龙纹。 这是斩妖司的令牌。 斩妖司的令牌共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等级，其中“黄”级令牌，就是专门发放给像花这种临时工使用。 中年人看了一眼，转身过去，“进来吧。” 跟着中年人，花上了二楼，推开门，里面已经有了五六个人。 这些人看着都面目严肃，沉默不语。 “在这里等着，还有人没来。”说完，那中年人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将门关上。 花随意的朝着房间里看了一眼——大多都是淬体境的武修，相当于气修中的筑基境。 名字都不短，花也懒得去记。 除去宗门和家族之外，外面的散修大多都是以武入道。 毕竟在修为不高的时候，行走江湖，练武比练气要实用地多。 甚至有很多人本来就只是练武的凡人，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修士的武功秘籍，这才走上修炼的道路。 这些人一般不太喜欢自称为散修，通常都是以江湖兄弟相称。 一名正坐在桌旁，吃着瓜果点心的络腮胡壮汉瞟了一眼站在门前发呆的花，便大声地朝这边说道：“你也是新来的？身子骨这么薄弱，别到时候被那妖怪一巴掌拍死了！” 实话实说，和一般的人族相比，花的体形还有些矮小，不过花化形之前也不高，化形之后相比之下还是稍微高了一些的。 不过，花没有理他。 并不是不想回答，只是花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名壮汉是在和它说话。 而那壮汉见花对他爱答不理，“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走到了花的面前，上下打量着。 “一个小鬼，还把脸遮住，是不是对咱们有些太不尊重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就要把花的兜帽掀开。 花伸手将帽檐拉住。 花那一头水绿色的头发在人群里实在是太显眼了，它不想惹麻烦。 看到那白嫩的小手，壮汉也愣了，“是个小姑娘？” 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也在后面响了起来：“老刀，别没事找事。” 而被称为“老刀”的这名壮汉，发现花可能是女性人族之后，似乎也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将双手举起，“我可是什么都没干啊！” 他赶紧后退两步，返头看下刚才那个叫他的人，“是吧，书生，你都看到了哦！” 而那个被称作“书生”，一声襦裙的年轻男人没有理他，坐在窗台边，继续朝外面张望着。 “书生”、“老刀”都不是他们的真名，按照这些江湖人士的话来说，应该算是他们的“诨名”吧。 花重新伸手将帽子整理了一下，拉得更下了一些，然后找了个房间的角落继续发呆。 房间中的其他人也投来了一些疑惑的目光，不过都没有长久。 在江湖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就算真的有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自己跑出来，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一点小小的插曲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很快又有几人陆陆续续的赶来，这一个小房间里已经塞了十多个人。 最后来的，是那个负责开门的中年男人。 “霍司。”书生首先起身行礼，其他人纷纷跟上。 这个人全名叫霍广，是斩妖司“玄”字牌的斩妖师，不过毕竟是负责和这些临时工们接头的人，所以大家也都愿意尊称他一声“霍司”。 霍广拍了拍手，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这次把大家都叫来，原因想来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 “不就是个小妖怪嘛。”老刀双臂交叉在胸前，大马金刀地坐着，说，“一个小妖怪，至于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没有这么简单。”霍广摇了摇头，“虽然并不是很确定，但是那个妖孽的修为很有可能已经到达了精魂境的顶峰，只差一步就能够进阶妖身……” “精魂巅峰！”有人惊呼道。 其他人也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小声说着。 就连刚才气势汹汹的老刀，也开始心里没底地抖起了脚。 精魂境相当于练气修士的筑基境，再加上到顶峰的话，也就是说已经是半步结丹了。 “最近这么频繁地吃人，也是因为要进阶了吗？”书生的面色十分凝重。 在场的这些人他基本都认识，修为最高的也就他和老刀，两个人都是淬体七阶。 就算加上这个淬体五阶的霍广，和一堆淬体前期的甚至还没到淬体境的人，也不会是那个妖孽的对手……也许能够打赢，但是伤亡一定不会小。 这十几个人一下子就喧闹了起来，甚至有人刚来，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钱可以以后赚，但是命没了就真的没了。 花站在人群外，想的是另外的事情——原来一般妖兽进阶的时候是需要吃人的吗？明明人族身体里面又没有灵精，吃了也没什么用。 “诸位请放心。”霍广赶紧说道，“我们斩妖司这次也是全部出动，诸位只需要帮助我们一同将那妖孽擒获便可。” 那书生缓缓起身，手中折扇“啪”地一声打开，“但是你们斩妖司现在人手也不够吧，而且如果最后那妖孽被你们斩妖司的人抓了，我们这些兄弟不久分不到钱了？” 老刀听完，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嚷嚷道：“所以说你们他妈的是想让咱们打白工呢！” 另外又有人跟着起哄：“说得对啊！” “你们官府的人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想白嫖咱们是吧？” “我们可不是好欺负的！” …… 这么多人一起闹着，就是霍广也不负刚才的平静。 “不会的，诸位侠士，到时候把那妖孽抓了，一分钱也不会少给你们的……” “好。” 像是早有预料霍广会这么说一般，书生将折扇收起，拍在了桌子上，“现在，说说计划吧。” 第081章.老刀 书生的目的，就是让霍广做出承诺。 虽然他只是一个小小的计划负责人，但是只要他这个话说出来了，那到时候斩妖司的人就要想方设法地为他去兑现。 至于霍广到时候会不会因此受到惩罚，这就不是他要考虑的事情了。 这次的任务非常危险，所以必须保证回报才行。 霍广自然也是理解这些江湖人士的担忧，他叹了一口气，从衣服的内袋中取出了一张羊皮地图，铺在了桌面上。 “那我就开始说了。”他清了清嗓子，“根据我们的情报人员在这段时间里得到的消息，那个妖孽应该是在这个位置附近。” 他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地图上，泉阳城外的一个位置，然后围绕着那里画了一个圈，将周围的荒地与树林以及一座村庄一同框了进去。 “不在城里面？”书生疑惑的问道。 “应该是为了躲避追捕，在封城之前就提前逃出了城，然后这段时间就一直在这附近游荡。”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霍广看了他一眼，“因为最近死的人都在这一片地方。” 书生不说话了。 霍广继续说道：“我们的人最近一直在尝试锁定它的位置，但是这个妖孽的遁术和隐匿之术了得，还擅长幻术，我们抓不到它。” “直接说吧，要咱们干什么？”老刀的大嗓门嚷嚷道。 “我们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缺人手。”霍广继续慢悠悠地说着，“泉阳城的斩妖司最近有一大批人因为魔族的事，都跑去支援临近的城镇了。留在这里的人不多，这么大的范围，没有办法把那片地区全部搜索一遍，所以需要求助你们。” “也就是说，找人是吧。”老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我们有什么办法能把那东西找出来？总不能用照妖镜一个一个去照吧！” “就是只有办法。”霍广直言不讳，“除了知道这是个猫妖之外，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一个一个盘查过去。” “怎么知道是个猫妖的？”有人发出了自己的疑惑。 “我们在那个妖孽杀人的地方有发现它落下的杂毛，找人分析过以后，确定了是晋平山脉这边特产的一种猫型妖兽，叫乌金猫的。” “到时候在那里搜索的时候，你们要注意，不要被别人发现，避免打草惊蛇。” …… 路边的一处茶摊内，浑身被灰色斗篷包住的花，与老刀相对而坐。 老刀装作喝酒的样子，偷偷将掌心里的一面铜镜取出，对着路中人来人往的地方。 照妖镜，可以在镜中映出使用了化形法术的人或者妖兽的真身。 对于想要离开这里的妖兽来说，因为附近的山林中一直都有斩妖司的人在巡逻，所以装成人族走大路相对而言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方案。 霍广将他们这十几名江湖人士分成了许多组，分别安插在这个地区的各个要道上，对来来往往的人进行查探。 这个事，让本来就是江湖人的他们来做，就比那些斩妖司的人要真实得多。 也不知是不是喝酒喝得上头，闲的无趣，老刀看向了一直呆坐着的花，“小姑娘，你叫啥？” “花。”花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花不怎么在乎别人怎么叫它，都不过是代号而已。 老刀抓了一把碟子里炒好的花生米，全部塞进嘴里，咀嚼了几下想要咽下去，发现嘴里有些干，又闷了一口酒下去，才把这一嘴巴的食物吞下。 “花？这名字可真矫情，听着就不好养活……不如改名叫二花怎么样？我村子里以前有个叫二菊的，就是专门村里的秀才取的贱名，说大名听着太矫情了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你猜后来怎么着？她后来被赤火宗的老仙人看中，收去当了徒弟——说起来，咱以前还挺喜欢那个二菊的，可惜现在已经高攀不上了；后来咱们村子里就在说啊，取大名不如取个贱名，以后才能成大器……” “老刀是你的贱名吗？”花问道。 老刀连连摇头。 “不不不，这是我在外面开始混的时候，江湖上的弟兄给我取的名字……那个老秀才发现人人都想让他取个贱名的时候，这瘪犊子就开始收钱了，还收的不少——一两银子一个，这谁受得了啊？咱也不信这个，再说了，他一个自己都没什么名气的老秀才，还真能让别人起飞不成？” 老刀一边说着，又闷了一口酒下去，酒气冲得他脸有些红，又赶忙夹了一口菜塞进嘴里，菜上甩出的汤汁飞溅到了花的面前，被花的护体灵力挡下。 老刀没有发现这个，用力地将满嘴的酒和菜一起咽下，然后伸手从旁边的凳子上拿出一个用布条包着的长条状的东西。 “这个叫老刀，所以我也叫老刀，别人都这么叫我，我也就用这个名字闯出了一片名号！” 花看着照妖镜，随口说道：“我觉得石毅宽这个名字也不错。” “那也是当时我娘找那个老秀才取的，花了二十文呢！说是取什么‘弘毅宽厚’的意思……诶你是咋知道的？”老刀疑惑地朝花这里看了过来。 糟了，顺嘴说出去了。 还能是怎么知道的，系统那里都标注着呢。 【人族：石毅宽，淬体七阶】 但是这是不能说出来的事。 “那个书生这么叫过你。”花面色不变，语气毫无波动地说。 不擅长表达情绪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嘛。 “书生？那小子，说了多少次了，在外面混的叫大名丢面子，说了多少遍都没用，这些读过书的人可真是……”老刀“啧”了几声，瞥了瞥嘴，又朝着花这里看过来，“诶那个二花，听你声音年纪不大吧，一个人出来，你家里人不会找你吗？” 家人？ 花想了一下，自己从有意识起，就是自己一个人在不周山脉里了。 “没有。”花回答道。 “没有？”老刀的眼睛一下就瞪大了，“是没了，还是……” “不知道。” “……” 沉默片刻。 “……诶，二花你也是个苦命的姑娘。”老刀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了下花的肩膀，“这样吧，以后我老刀就认你做我的干妹妹了！以后在外面遇到什么事，报你老哥我的名号，准好使！” 花转头朝着老刀的方向看过去，一头的问号。 ？？？ 就在这时，两人怀中的斩妖令突然开始震动，书生的声音也从里面传了出来。 “又死了一个，你们赶紧过来！” 第082章.又一名死者 泉阳城郊外的一座茅草屋中，所有人都聚集在这里，沉默不语。 在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具尸体。 “你们过来了。”书生看到了推门而入的花和老刀两人，招呼道：“过来看看吧。” 老刀走上前去，面色凝重的看着那具尸体。 花依旧留在人群的外围。 地上躺着的那个人它见过，在之前集合的那座驿站里，修为是淬体二阶，在江湖人士里算是普通水平。 与之前被杀的人一样，心脏被掏去。已经变得发黑的血液从他胸口的洞口里流出，将屋内地板的大部分都染上了一片红色。 他瞪大着双眼，嘴没有合上，似乎在死前一瞬间对眼前的事情有着惊愕和不解。 周围的家具都非常完整，没有任何的打斗痕迹。 “这该死的猫妖……”老刀咬着牙齿，一字一顿地说着。 门外又进来几人，加上倒在地上的这个，这次所有的人都已经聚在这里了。 “看来大家都已经到了。”书生拍了下手，然后转向在场的其中一人，“黄鳝，当时你在场，你把你见到的和他们说一下。” “黄鳝”就是当时与地上这个尸体一起在这座茅草屋里蹲守的另外一人，按照计划来说的话，他应该是当时发生这件事情的时候唯一的目击者。 黄鳝点了点头，说：“当时我和老马一起守在这个地方，我在屋子后面，他在院子里，两人各看一边。” “老马”就是躺在地上的这个死人。 “当时我们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老马说他要去茅房，让我把他的那一边一起照看一下，我就爬到了房顶上，两边都能看到。茅房在这屋子的这个方向……”黄鳝用手指了一下屋子进门右拐的一处被门帘挡住的小门，“这里是通往后院的门，茅房在那个方向。” “我在屋顶的时候没有注意老马的位置，过了大概一刻钟，老马还没回来，我心想是不是除了什么事，就跳下去看了一下，结果一推开门就看到他已经被杀掉了。” 黄鳝指了下地上的尸体。 “也就是说，你完全没有发现他被杀了，也没有看到那个猫妖的动静？”有人问道。 黄鳝摇了摇头，说：“完全没有。” “这不太对啊。”老刀双手插在腰上，挺直了腰板，“老马修为好歹也有个淬体二阶，那个妖怪想杀他，不可能一点灵力都不用，但是只要一使用灵力就会被你发现的吧？” “但是我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黄鳝的神情似乎有些低落。 虽然他和老马并不熟，但是二人一组就是为了互相照应，这下基本等于同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被杀了。 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那妖精真就那么厉害，能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杀人？” 虽然没有说明，但是在场的人都懂，他是在说黄鳝办事不靠谱。 “你什么意思！”黄鳝瞪大着眼睛，看向那人。 那人也不甘示弱，“没什么意思，就是感觉有人好像本事是不太行。” “你这么能耐，你自己去抓妖怪啊！”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书生叹了口气，赶紧上去劝架。 花也趁着这个机会，靠近了老马的尸体。 在之前所有人待在那个驿站的时候，花听到过老马介绍自己——他不是泉阳城人，而是从隔壁的庆乌城来的，非常擅长隐匿和追踪的功夫；以前他就是专门以接斩妖司的赏金为生，在对付妖孽方面非常有一套。 猫妖的境阶与他相差并没有超过一个大境，这种情况下想要无声无息地在另一个人的身边将他杀掉，是一个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老马仰躺在地上，脚朝着门口的方向，血液朝后面喷洒，应该是在从屋里走到门口的时候从正面被袭击，然后当场倒下死亡。 但是老马如果没有撒谎的话，他应该是一名有一定经验的斩妖人，会在遇到妖孽之后连一点反抗的动静都没有就直接被杀掉吗？ 花再靠近了几步，蹲在老马的身边，用手摆弄着他的尸体，里外地查看着。 老刀注意到了花的动作，“唉二花，你在干什么呢！” 花没有回复他，而是转头看向了正在和别人争吵的黄鳝。 “从你发现他死，到我们来，一共有多长时间？” 不过看黄鳝和那人吵得热火朝天，似乎根本听不见旁人说话。 周围的人都在想办法把他们拉开，所有人都在你一句我一嘴地说着，花的话就没淹没在了这里面。 花歪着头，挠了下脑袋，然后单手掐了一个法决。 【静音咒】 场面瞬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一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花。 见他们似乎没有再争吵，花也解除了术法，并且重复了一边刚才说的话。 “从你发现他死，到我们来，一共有多长时间？” 黄鳝也愣住了，呆了一会儿，说道：“我发现他尸体的时候立刻就通知了书生，然后书生通知你们过来……大概也就一刻钟。” “他去茅房然后没有动静也是一刻钟吗？” “是。”黄鳝应道。 “就算他从离开你视野的时候就被杀了，加上我们过来，加起来也就是两刻钟的时间。”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老马的尸体翻了过来，然后将他背上的衣服撕开，“但是他的身上已经出现尸斑了。” 关于人死后多久出现尸斑这些知识，是花在看一些讲断案类的话本的时候有说到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 “从人死到出现尸斑，在这个季节最少需要一个时辰以上。”书生喃喃着，眼中也出现了疑惑，“从黄鳝发现老马死了，到我们过来，这么短的时间，根本不够……而且他也说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老马什么时候死的……” “也就是说……”老刀双手一摊，疑惑地看向两人。 但是书生只是用手撑着下巴，作思考状，而花则还是那一副呆呆地站在那里的样子。 然后老刀就急了：“到底是什么，你们倒是说啊？” “也就是说，老马在和黄鳝说他去茅房之前就已经死了。” 第083章.发现了 “也就是说，老马在和黄鳝说他去茅房之前就已经死了。”书生说道。 “这不可能啊！”黄鳝惊呼一声，“当时我明明是在这里和他碰头的，我们还说了话呢！” 书生思索片刻，朝着黄鳝问道：“你和他说话的时候，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那也……我也是昨天才认识他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啊？” “那……你之前有进到屋子里来吗？” “这个……”黄鳝皱着眉头，似乎在仔细回想之后才回答道，“……没有，我还在院子外面的时候，是刚好看到老马他打开院子的门，然后和我说前面他来照看，让我到后面去就行，我就直接从院子外面绕过去了……” “那你看到的那个人应该是假的。”花直接打断道，“是猫妖变的。” “什么？”不止是黄鳝，其他人的眼中也出现了不可思议。 只有书生领悟到了花的意思。 “也就是说，你认为那个猫妖是先在这里把老马杀了，然后装作老马出去把黄鳝支开，最后找机会溜走？” “是。”花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门前的位置站定，“而且那个猫妖变成了其他人，然后把他杀掉的。” 书生恍然大悟道：“那个猫妖先装成了我们某个人的样子，呼喊让提前来到了这里的老马把门打开，然后偷袭，所以老马才会在这个位置向后倒下！” “我是这样想的。”花说道。 老刀的眼睛也瞪大了，“那岂不是说，那个妖怪现在还有可能在我们中间！” 老刀的话一下子就引起了在场那些人的恐慌，他们的手隐隐的按在了武器上。 花抬起头，用看傻逼的眼神看向了老刀，当然因为有兜帽的原因，老刀看不到。 还是书生去拍了下老刀的头：“你是不是蠢啊？那妖怪杀人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的监视网出现缺口，现在不跑还留在我们中间？” 花了然地点点头。 主要是它之前就用系统探查加上照妖镜把在场所有人都检测了一遍，都是真人。 如果那个妖怪有躲过照妖镜的能力，就没必要大费周章地搞这一招了，所以照妖镜的结果还是可信的。 不过这样一来，也算是为在场的所有人都提了个醒——要千万小心看着眼熟的人。 而书生还有一些其他的疑惑：“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妖怪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呢？” 书生的话让其他人也陷入了沉思。 他们是被秘密召集过去的，除了他们本人和斩妖司的人之外，应该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才对。 如果前面花和书生的推断没有错的话，那么说明这个猫妖不仅知道有这么一群人在追踪它，还知道花他们的计划和布局。 “……我已经通知了斩妖司的人了，他们说会注意这方面的事情；还有以后我们行动的时候需要更加地谨慎，两人一起行动的时候最好不要脱离对方的视野……那妖怪的灵智很高，一定要多加小心。” 说完，书生的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么猫妖应该已经不在这片地方了，霍广那边来的消息说，让我们先回去等消息，下次再召集。” 说罢，他深深地朝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转过身，离开了。 其他人见状，也不再在这里逗留。 花转头再看了老马的尸体一眼，除了刚才说的那些以外，花的心里还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清楚是什么问题。 摇了摇头，花也要离开，却被还留在这里的老刀拉住了。 就见老刀一脸见到新奇事物的表情，“诶我说二花，没想到你有点厉害啊！手就那么、那么弄一下子，我们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这不是那些练气的术法吗！你也是哪个宗门里的？” 在江湖上练气修士的数量非常少，所以对他们来说，气修都是稀有物种。 而那些五花八门的术法，在他们的眼里都是稀奇的玩意儿。 花没有理他，径直得往门外走，但是老刀还是不依不饶地跟在花身边，嘴里絮絮叨叨个不停。 “我看他们好多人都会踩个剑在天上飞，二花你行吗？每次见到的时候，咱就觉得羡慕，你说要是有这个招数，那咱么还学什么轻功，直接踩着剑到处飞不就是了！” “看他们都是踩着剑飞，二花你有没有见过踩其他东西的？要是我也能飞，我就踩一个特大的金元宝，从我家村子上面飞过去，把所有人都从家里叫出来，那多威风！” “诶二花你有没有什么能教我的？我听说有的练气修士能隐身哦，还有能穿墙的，这个你会不会，教教我呗……” 【静音咒】 【土遁】 花直接闭了老刀的麦，然后退出了群聊。 ------------------------------------- 入夜，寒风刺骨。 泉阳城旁，盈港镇。 这里是泉阳城的港口，临靠着盈江，是泉阳城这天南州的偏远小城唯一的对外港口枢纽。 即便到了晚上，江上小船依旧来来往往，在江对面的镇子里有不少人需要来泉阳城做生意，走的都是这条水路。 花独自一人蹲在一艘楼船的桅杆顶上，对这片港口所有来往的船只进行反复的查探。 霍广那边来了消息，那个猫妖从那边逃出来之后，能够逃往的只有这条路，目的应该是度过盈江，然后一路向东前往庆乌城——那座城的整体实力比泉阳城还要低，一旦这妖怪在那里进阶到了妖身，那当地应该是没有人有能力将它稳拿下来的。 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斩妖司的人也在盈江的两边都布了防。 因为怀疑书生等人的身份已经暴露，就让他们待在附近的一个船坞中，等待消息随时支援。 花自然不会乖乖待在那里，于是就自己跑了出来。 随意瞟了一眼，孟玉堂、霍广这两个熟人一个在一艘小船上装作船家，另一个和其他斩妖司的人装作货船的装卸工人坐在码头边闲聊。 那猫妖要掩人耳目，过来的速度应该不会比他们更快，所以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即可。 不过花觉得他们并不算很靠谱，而且从花这个角度看过去，他们身边多少都摆着一个布包着的长条东西，显然是武器。 储物袋可是稀有东西，不是谁都买得起的。 在小镇的一个小巷中，有一群人聚集着，大约七八个男人正在对峙。 在他们中间，还有一个戴着斗笠的瘦小人影。 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花刚想将目光移开。 在一堆密密麻麻的探查结果中，花发现了其中与众不同的一项。 【乌金猫：踏雪，精魂三阶】 第084章.妖猫踏雪 【乌金猫：踏雪，精魂三阶】 这是一只有名字的妖兽？ 这个是自己取的名字，还是说，还有其他人？ 种族是乌金猫，如果不是泉阳城这个小地方出现了两只一样会化形法术的妖兽的话，应该就是斩妖司说的那一只了。 不过……精魂三阶？ 那边给出的情报应该是精魂巅峰才对。 这两个之间的差距应该没有小到会被弄错，而且这个修为要将实力与自己相仿的老马毫无反抗能力地杀死，基本没有可能…… 不管这些了，先下去问问再说。 遁光在这样的夜里有些显眼，花瞄准那群人所在的位置，大概估计了一下需要使用的力道，然后乘着风一跃而起。 夜色融融，黝黑的天幕上缀满了繁星点点。 花的身姿完全融入了夜空之中，像一只飞燕，穿梭在盈港的上空。 有人似乎察觉到视野的边缘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抬起头，出了满天星河之外，却什么也没有。 “你在看什么？”在他身旁的佳人问道。 “好像看到天上有什么东西飞了过去，好大一个的……” “是鸟吧，妖兽也不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哎别管那些了，早点回去吧。”说罢，便拉着那人快步前往港口边。 这里离那条小巷距离有个五百米左右，在【轻身术】的加持下，很轻松就能飘到那里。 与之前的计算相同，花精准地落在了旁边的围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那些人，和那只妖兽。 这条小巷里主道的只隔了几十米，但是基本没有什么人会来到这种地方。 像这种深邃阴暗的小路，从来都是藏污纳垢之所，万一出现了什么妖魔鬼怪，即便斩妖司之后会派人过来将那些东西除掉，但是最早遇到的人基本就没几个能活下来的。 偶尔有能叫醒逃脱的，大多也都发疯了。 除了妖魔鬼怪之外，这种地方也是很多不太正经的人待的地方。 也就是俗称的“坏人”。 而下面的那些人族，就是典型的“坏人”形象——面目狰狞、满脸横肉，身强体壮，还携带着棍棒刀具。 在“江湖”中，他们自称都是“黑道上”的帮派，与孟玉堂霍广这种“白道上”相对。 这群人似乎正分成了两组正在争吵，而争吵的中心，就是这个名为“踏雪”的乌金猫。 花过来的时候，是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帮派老大的人正在说话。 “那这事是雪姑娘过来拜托我的，那我们铁胆帮就要在这里帮雪姑娘把事儿给办成了，你们来着凑什么热闹！” 另一边的老大一脸不服气，紧接着就说道：“当初可是说好了，这水路上的事，那都是归我们鲤鱼帮来管，雪姑娘想要过江，和你有什么关系？！” “雪姑娘要过江，那不得先过港口吗？那些条子就在那里蹲着，没有我们铁胆帮的势力，靠你们能过去？” “诶雪姑娘你可别听他的，我们这都是有自己的船的，就算不走港口，稍微淌一点水，那从哪儿都能上，何必铤而走险去港口？” “人雪姑娘是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怎么能像你们这些乡野村夫一样淌水？有我们的路子，过那里没什么问题！” 这两个帮派的老大你一嘴我一嘴的吵着，他们每说一句，他们的小弟就要应和十句，即使离得这么远，花都觉得有些头痛。 花甚至有点可怜那个猫妖，为了过江，还得给这些凡人赔笑脸。 花也知道，虽然这些帮派的都只是凡人，但是他们能够在这里营生，一定会有他们的手段。 不过花也没打算继续看下去了。 他们这次面对的不是普通的官兵，而是斩妖司的斩妖人，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这个猫妖落在那些斩妖人的手里。 因为对这件事还有些疑惑，所以花不打算立即对她出手。 而如果这猫妖被斩妖人抓住了，就算还有什么隐情，为了尽快将这件事情解决，这猫妖也没有活路。 想到这里，花轻轻一跃，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嗒。 落地的声音很轻，但是那些帮派人士都是靠机敏过日子的江湖人，这点声音就足以引起他们的注意。 十几把刀一下子就同时拔了出来。 “那边是谁！”一人将刀指向花在的方向喊道。 被灰色斗篷笼罩的花从黑暗中走出。 “那个……人，我是来找她的。”花说道。 “是个娘们？”另一人发出了疑惑，刀抗在肩上，看向踏雪，“是雪姑娘的朋友吗？” 而那个猫妖，在看到花的一瞬间，就已经退到了人群后面，这时候更是大声叫了出来：“就是她！是她把我家里人都杀光了，现在来杀我了！” “？” 花没搞清楚她在说什么。 不过那些帮派的人似乎听懂了的样子，看向花的眼神也变得不善了起来。 那个铁胆帮的老大首先喊道：“原来就是你啊，弟兄们，给我上！” 而另一伙人也不甘落后：“来啊弟兄们，给雪姑娘的家人报仇！” 他们的眼里，充满了狂热和愤怒。 这不是正常的状态——他们中了幻术了。 虽然不知道猫妖给他们施加的幻术是什么样的，但是毫无疑问，他们现在把花当成了敌人。 他们纷纷举起了刀，朝着花冲了过来。 虽然那些凡间的兵器应该连花的皮都砍不破，但是衣服应该是抗不出这个的，而且花也不喜欢被人砍。 花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人。 【睡眠咒】 那人正将刀扬起朝前狂奔着，突然眼睛一翻，摔倒在地上，开始呼呼大睡。 还挺好用啊这个？ 从宝栖林回来，花深感自己会的东西还不够多，于是特地找到年玄机，要了一堆旁门左道的术法秘籍过来。 大多都是一些没什么攻伐能力，但是在一些特定的场合会有意外作用的术法，比如这个可以让人陷入睡眠四个时辰的【睡眠咒】——只能对修为比自己低的人使用。 花用青葱般的手指接连点出，后面的人接二连三地倒下。 直至最后一人瘫倒在地之时，也不过过了几息而已。 而那个猫妖，早已经转身离开小巷，冲进了街上的人潮中。 第085章.没抓住 有些麻烦了。 按照规矩，修士不得在城镇内使用术法，虽然偷偷用没有人管，但是既然已经到了大街上，那就非常容易被宗门管理处的人找麻烦。 而花不想惹麻烦。 给自己施加了一个轻身术，花立即跟了上去。 不能使用术法，花的速度也没有多快，甚至没有那个猫妖敏捷，但是感知已经将猫妖的位置牢牢锁定，即便她在人群中四处逃窜，但是花始终能够跟在她的身后。 那个猫妖似乎也不想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因为那样的话，会将斩妖司的人也引过来。 两个妖兽就这么一前一后，在盈港镇的道路上穿梭着。 他们的行为自然也引起了不少人的目光，主要是踏雪，她化形的容貌在人族的认知中似乎非常美丽。 根据花看过的一些书上有说，像是狐妖、猫妖这一类的妖兽，它们很多天生就会使用化形法术，而不论它们原本的性别是公还是母，在化形的时候都会依靠情况选择幻化成俊男或是美女，所以单看化形后的相貌，并不能判断它们原本的性别。 花戴着的斗篷在这种时候很好地避免了其他人注意到它。 在这个季节的晚上，很多人都会选择在衣服的外面再套上一层披风或是斗篷御寒。 当然也是会有人要温度不要风度，一袭白衣挺立，只是隐隐能看到他们的身形在瑟瑟发抖。 猫妖的动作很快，跑起来像鱼儿入水一般，在人与人之间的缝隙中穿过。 花并没有那么高超的技巧，就只能靠着反应速度避免将眼前的凡人撞飞。 花是妖兽，身体素质比人族高了不止是一个档次——虽然还是跑不快。 猫妖也发现了，不论她怎么想办法，似乎都能将花甩开，而盈港镇也没有大到足够她不断地逃窜下去。 更何况，现在周围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最终，在一座拱桥上，她站定了脚步。 而花也紧接着停了下来。 虽然很想先打一顿，再问问题，但是花也会怕不消息把她给打死了。 而且那个地方如果使用藤鞭的话，桥大概会塌掉吧，毕竟是个石桥。 那个猫妖猛然转过身来，花对上了她那一对赤色的竖瞳。 随后，花身边的景象开始快速地扭曲、变形。 花看到自己身处一个到处都像是有一层薄雾一般朦朦胧胧的世界，身下是一张柔软的大床，旁边床边被一圈粉色的轻纱笼罩着，风一吹，便轻盈地飘荡。 在花的身边，有许多穿着并严实的人族女性，一边笑着，一边朝花的身上攀了上来。 看来这就是她的幻术了。 这个景象似乎是对人族非常有效？不过花并不太能懂得是为什么。 花伸出手，抓了一把身下的床——确实很软，软到花甚至想就这么躺下，感受这种仿佛能够将人吸住一般的美好触感。 至于旁边的这些人族女性，就有点烦人了。 然而花还没来得及躺下，这个令人沉迷的世界就轰然破碎。 花心里还有一些遗憾，等解决了这件事之后，一定要去买一个同款的床摆在灵植园里。 幻术的轰然崩塌在花的意料之中。 踏雪和花的修为差距太大了，大到花什么都不需要做，就能让她的幻境无法维持。 花看了一眼踏雪，她正因为幻术的反噬，双手抱着头，似乎非常痛苦。 这种痛苦让她连化形法术似乎都难以维持，脑袋上露出了一对黑漆漆的猫耳朵。 这个样子……感觉还比之前看着顺眼了一些？ 花走到了踏雪的身边，伸出了手，想要用术法缓解一下她的痛苦，谁知这猫妖突然起身，一只利爪朝着花的脑袋抓了过来。 花脑袋一偏，这一爪自然抓空，不过她掌心一转，又朝着花拍了过来。 花干脆就后退一步，拉开了和踏雪的距离。 还有事情得问她呢，随便还手花怕把她给伤着了。 手一伸，几根水绿色的纤细藤蔓从花的袖口里钻了出来，在空中蜿蜒扭曲着朝猫妖的方向延伸过去。 只是一瞬间，踏雪便做出来反应。 她猛地后退，在原地留下了一道残影，同时双手交叉，撕裂出两道乌金色的利光。 这应该就是他们乌金猫这个种族的天赋能力了。 爪光击中了藤蔓，花使用这种偏柔软的藤鞭只是为了束缚住猫妖的行动，所以强度并不是很高，藤蔓的前端被踏雪的两爪切断了。 但也只能将其阻止一瞬而已。 藤蔓继续快速延伸，眼看着就要将她缠住，只见她膝盖微屈，随后腾空而起。 猫妖轻盈的身体在空中翻转着，斗笠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黑色的及腰长发随风而舞，藤蔓就贴着她修长的双腿过去，捆了一团空气。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乌金爪光飞出，瞄准的是花的位置。 这种程度的攻击花甚至不需要闪避，将手抬起，像是驱赶蚊子一般在轻轻摆了两下，那道爪光便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消散不见。 踏雪的眼眶猛地睁大。 她原本以为花是斩妖司的人，就算比她厉害，也并不会厉害太多。 但是从刚才花风轻云淡地化解她的攻击来看，双方的修为差距大到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踏雪身形在空中诡异地一拧，将自己的身子生生平移了一段距离，躲过了花在一次的捕获，同时落地之后，立即转身冲向了那条穿过整个盈港镇，通往盈江的小河。 她想要跳进河里逃跑。 可是，就算她逃进了河里，也是跑不掉的。 花指挥着藤蔓继续伸向踏雪那边，可谁知突然一道剑气从花的身后飞来，将花手中的藤蔓斩断。 噗通一声，踏雪落入了水里。 花转过头，看向剑气飞来的方向。 就见几名身着常服的人族男性朝着花这边跑了过来。 “妖孽别跑！”他们一边喊着，一边还朝着花这里扔出了数张符篆。 看他们的目光，目标显然不是踏雪，而是花。 这些人花都见过，是斩妖司的人。 看他们的眼睛——果然中了幻术。 一群蠢货。 花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在之前追逐的时候，那猫妖对在路边蹲守的斩妖人使用的幻术。 不过，她是怎么分辨人群中的哪些人是斩妖司的？ 不管这些了，反正花现在很生气。 因为跟丢了。 斩妖司拥有一种名为【纯净符】的，可以在一定范围之内干扰灵力的道具，一般是用来让妖怪没办法使用各种乱七八糟的能力的，在这个时候，好死不死对花的感知能力有那么一点干扰。 这一点的干扰，本来对花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是不仅如此。 本身汹涌的河水让锁定敌人变得非常不便，这猫妖好死不死又擅长隐匿之术。 纯净符成了断开花的锁定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花现在很生气。 第086章.望盈楼 花现在很生气。 那些斩妖司的人，虽然还身处幻术之中，但是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了一股凉意。 当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们发现自己已经被脱到只剩一条短裤，被一种奇怪的藤蔓用一种奇怪的姿势捆绑着，吊在了河边的大树树梢上。 而在他们的下面，早上醒来的盈港镇村民们，正嬉笑着，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远处，孟玉堂黑着脸。 “别管他们。” 说罢，甩手而去。 ------------------------------------- 将那些烦人的斩妖人处理了一番，花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 在此期间，花使用感知能力对这条河的前后进行过反复的搜索，但是那个猫妖早就不知道窜到哪里去了。 但是也有了一些意外之喜——一个破破烂烂的斗笠，是之前踏雪戴在脑袋上的那个。 这是她留在现场的惟一一个线索了，不知道斩妖司那边有没有办法根据这个追踪到她的位置。 虽然没能直接抓到有些遗憾，但是花也不去纠结这个。 能够遇到她一次，就能遇到第二次，到时候自然有办法抓到她。 到这个时候，天已经微亮。 从干枯的树杈间轻盈落下来的光芒，为经过一夜而有些杂乱的街道镀染上一层淡色的朦胧晕辉。 道路两旁，也开始回荡着细微的人声。 河边上一片波光粼粼，在微风吹拂下熠熠生辉。 花顺着河边随意地走，然后随便找了一家在河边开的早餐店停下。 袅袅的蒸汽从店门里面飘出，花仅仅只是站在门口，就感觉到脸上有些湿润润的。 点了一笼包子，一碗云吞，味道很一般。 花现在对这些凡间食物的进食需求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不过食物嘛，如果非得饿了才能吃那也太无趣了。 走出店面，天已然亮了许多，斩妖令也在这时候响起。 “午后于酒楼集合。” 放下斩妖令，花慢悠悠地朝酒馆走去。 酒楼是宗门管理处在盈港这边的一个小据点，平时像其他酒楼一样开门做生意，但是里面设置有专门留给他们官方修士活动的房间。 同时，也是他们搜集情报的一个重要节点。 花吃过早饭的时候已快过辰时，等它慢悠悠地走到酒楼的时候，已经快到午时了。 酒楼临江而建，与整个盈港小镇的其他房屋的高度相比，足有五层高的酒楼可以说是鹤立鸡群。 整座楼青砖红瓦，飞檐画角，大门之上，一块墨底红字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地书写着三个大字“望盈楼”。 站在楼顶向下俯瞰，一面是生机勃勃的小镇，一面是烟波缥缈的盈江，景色可谓是极佳。 听说有不少其他地方的文人骚客，特地远道而来此地，登高望远临风饮酒赋诗。 有人酒喝得兴起，情不自禁便执笔挥毫，在酒楼的地板上、墙壁上和柱子上留下自己的佳作，不过一般第二天就被酒楼的人才擦掉了。 花走进了酒楼中。 来往的食客嘈杂喧闹，酒楼的伙计前堂后厨进进出出，花在拥挤的人群里挤出了一条缝，好不容易才走了进去。 最后在四楼的一个包厢前停下。 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号码牌，没有敲门，花直接推门而入。 包厢里有两桌，除了这次来的江湖人士之外，霍广也在这里。 “嘿！二花，你昨晚跑哪儿去了？哪儿都找不到你。”一见到花，老刀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抓妖怪去了。”花简单地回了一句，然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老刀看着也不生气，傻愣愣地笑了笑，继续和身边的人吹比，讲他当年醉酒徒手上山打死一头虎型妖兽的故事。 “这下应该是都到了吧。”霍广朝花这里看了一眼，然后对着站在旁边的店伙计说：“上菜吧。” 店伙计点了点头，走了出去，喊了一句：“上菜——” 不一会儿，更多的伙计们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很快就将两桌子菜全部都摆满了。 那是山珍海味鸡鸭鱼肉一个不落下。 “还有一位大人应该快要到了，在大人来之前，咱们就把这段时间的工作先过一下，到时候再汇报也比较好一些……” “我说怎么你们斩妖司今天这么大方，还请咱们到这望盈楼摆上两桌，原来主要还是有其他的目的啊？”老刀阴阳怪气地说道。 书生思索了一下，道：“能让你们这么特地招待的，那肯定不是孟司……是陈晋？” “是啊……哎不对，到时候陈大人来了在他面前可不能这样叫啊，那得叫陈部或者陈大人，不然到时候他得生气的，到时候我就得倒霉了。”霍广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管这些了，因为有人可能不知道，我就先说一下——昨天晚上又死了一个人。” 花四下张望了一眼，没少人啊？ “不是你们的，是我们斩妖司的。”霍广的面色有些凝重，“是同样的手法，一击掏心，当场死亡。” “在哪里？”书生问道。 “港口边上，一个距离不到五百米的哨点……它应该对我们的行动非常了解，下手非常果断。” “所以还是没看到它的本体？” 霍广摇了摇头。 两桌子人又喧闹了起来。 一击毙命…… 能在斩妖司的重重包围之下杀人逃离，有这个本事，为什么还会去找凡人帮忙渡江？ “那个人……死的那个，是什么时候死的。”花突然开口问道。 “根据我们的推断，应该是寅时或是卯时之间。” 寅时到卯时？那个时间那只猫妖应该是在被自己追才对。 “有什么问题吗？”霍广问道。 花微微点头，道：“昨天晚上我在港口旁边遇到了一只化形的乌金猫。” 周围人一惊，霍广更是突然大声质问道：“什么？！那为什么不报告！” “因为你们没有问。”花理直气壮地回答道，“但是那只乌金猫的修为并没有到达精魂巅峰，只是精魂初期而已，而且按照你说的那段时间，它应该正在被我追着出镇，应该是没有时间去杀人的。” 第087章.这个老男人怎么这么烦人呢? “也许……不是同一只？”有人试探性地问道。 “那么巧就有两只一样的妖兽同时要来过江？哪有那么巧的事。”又有人说道。 “说不定是一公一母，一对猫妖夫妻呢？” “你咋不说是他们一家三口都来了得了。” “也不是没有可能。” …… 总之，事情有了一个非常大的变化。 本来以为需要对付的只有一个，现在看来，并没有这么简单。 周围有人陷入沉默，有人开始了争吵，而花全当做没有看见，抓起筷子就开始吃。 吃美食全是花仅有的爱好之一了。 没过多久，包厢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咣—— 来的人推门的力气很大，让人感觉是不是连门框都要震碎一般。 即便如此，在看清这人的相貌之后，也没有人敢发出什么怨言。 【人族：陈晋，筑基六阶】 这人还在楼下的时候，花就注意到了他。 也不是他的修为在人群里面有多显眼，主要是跟着他的那几个人，各个修为都比他高。 听别人的说法，这应该是他们陈家人派给他的护卫，虽然不供他驱使，但是会保护他的安全。 在陈晋的旁边，还有一名女子。 那名女子出现的一瞬间，能听到房间里的呼吸声都少了许多，大家都屏住了呼吸，眼睛直瞪瞪地盯着那人。 老刀用手肘轻轻顶了一下花，小声地说道：“唉你看那个，咋就能这么好看呢？我以后要是能娶着这么好看的老婆，那上辈子得做过多少好事啊！” 花也转头看了一眼——看不出来有多好看，感觉比婉儿差多了。 然后回过头去，继续风卷残云一般扫荡着桌子上的食物。 那个女人应该就是陈晋的妻子，名为……懒得记，反正大家都叫她陈夫人。 这人并不是陈晋的发妻，而是在之前的妻子病逝之后再娶的第二任妻子。 陈晋似乎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他稍微使了一个眼神，陈夫人便主动往后退去。 在这种时候，陈晋不能让自己的妻子抢了自己的风头。 虽然死了儿子，但是这种刻在神魂深处的条件反射，是不会因为家人的去世而消失的。 陈晋背着手，缓步走了进来，跟在他后面的是两名筑基巅峰的高手。 他微微仰着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然后非常不屑地轻哼了一声。 “哼，斩妖司的一群废物，办不好事，还得去找另一伙垃圾。” 老刀一听，刚想拍桌子发作，就被书生一掌按下。 “没必要。”书生低声说道。 老刀喘着粗气，沉默了一会儿，狠狠地瞪了陈晋一眼，干脆背过身去，省得看着心烦。 霍广心里也在暗骂这个蠢货，但是表面上还是得做出尊敬的样子。 “陈大人，这是我们募招而来的江湖豪杰，在追缉那只妖孽的过程中，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宗门管理处给你们斩妖司发钱，可不是让你们这群废物用钱去请别人做事的！” “可是斩妖司最近受城主命令前往支援其他城市……” “我猜是你们的上司，你管他的命令作甚！” 陈晋一边吼着，一拳锤在望盈楼的墙面上，虽然只是筑基修士，但也已经不是凡人。 只听得“咚”地一声巨响，青砖的墙面被锤出了一个大洞！ 洞的另一边包厢的人想要发作，然后被店里伙计拉住附在耳边说了几句之后，也只好悻悻地退开。 有的人，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在场的江湖人士虽然心中也纷纷不平，但是陈晋带着的几名筑基巅峰的保镖，让他们冷静了下来。 这种时候本应该鸦雀无声的才对，只是在这片寂静中，一个咀嚼的声音就显得非常地刺耳。 其他人没动作，花可没有停下来。 陈晋微微皱眉，但是出于风度，他并没有直接开口，而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粗鄙之徒”。 “咳、霍广，追查那个妖孽的事情，进行地如何了？”轻咳了一声，润润嗓子，陈晋朗声问道。 嘎嘣嘎嘣—— “回陈大人，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很有可能不止有一只妖孽，而是两只妖孽一同行动。” 呱唧呱唧—— “我不管它是几只，我只要求你们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个杀了我儿子的……” 吸溜吸溜—— 花将汤喝下，抬起头的时候，才发现周围人都在惊愕地看着自己。 老刀偷偷地竖起了一颗大拇指。 还有后面那个正在怒视自己的中年人。 花又塞了一颗牛肉丸子在自己的嘴里。 吧唧吧唧—— 花能够明显看出来，那个男人正在压抑自己的怒气，但是花并不能理解原因。 耸了耸肩，花继续狼吞虎咽。 这样无视陈晋的动作将他激怒了。 连坐在花旁边的江湖人士们都开始担心起这个臭名昭著的老男人会不会就这么对花做什么的时候，他指了指门外。 “你出去。” 这里很多人都在看着，如果他当街杀人传到家族的耳朵里，他免不了要受罚。 所以他必须忍耐。 不过，花根本没有理他，因为花也不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话。 直到身边的人再用手偷偷地拍了花几下的时候，花才再次抬起头来。 “有什么事吗。”花问道，不过那种毫无起伏的语气只会让陈晋更加火大。 “我说——你给我滚出去。”陈晋咬着牙说道。 “为什么。” “我同样的话不想说第三遍。” 陈晋说的时候，他后面的几名护卫也向前一步，朝着桌子的地方逼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既然要让自己出去，那就出去吧，毕竟自己也是给他们打工的。 花刚想起身，肩膀就被身旁的老刀按住，而原本坐在桌子旁的江湖人士们“蹭”地一下全部站了起来。 虽然修为要比陈晋的这几名护卫都要低不少，但是毕竟人数要多上几倍，在酒楼包厢这种狭窄的地方显得气势十足。 陈晋一下被吓地面色微变，后退了半步，然后立即意识到了自己的事态。 他恼羞成怒，大声吼道：“你们干嘛！莫不是想反了！” 与此同时，他带的总共四名护卫同时放出气势，整栋酒楼的人立即意识到了事情不对，急忙开始往酒楼外面涌。 要是修士们在这里面打起来了，那倒塌的房屋保不齐得压死几个凡人。 陈夫人满脸担忧，上前相劝：“相公，请息怒……”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正在气头上的陈晋手用力一甩，作为凡人的陈夫人一下就被甩了出去。 好在后面还有护卫将她接住，否则这一下甩出去，不死也得重伤。 这一下这些江湖人士们也怒了。 “陈晋你他妈的朝女人发脾气算什么男人！” 老刀一拍桌子，佩刀“老刀”也被拍在了餐桌上。 周围其他人也纷纷义愤填膺地应和着，将自己的兵器拿在了手里。 花注意到，就连一直面色镇定的书生，藏在身后的长剑也已经出鞘。 看来他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花还没搞懂现在这个状况是因为什么原因——那个中年人突然发怒，然后这里的这些人也在发怒，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打起来的样子。 不过看起来似乎自己也不需要出去了？ 想到这里，花也就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 然而，陈晋似乎并不像让它就这么安然地坐着——就见他突然出手，一柄小剑从他袖中突然射出，直击向花的面门！ “二花小心！”老刀虽然立即意识到了不对，但是动作并没有那么快。 书生也没想到陈晋会突然发难，他在另一桌上，根本来不及支援花这里。 而花抬起了头。 谁也没有看清，那柄小剑什么时候被它用两只手指捏住了剑尖。 小剑在它的手中颤动，似乎想要脱离，但是却无能为力。 这个中年人三番五次地无理取闹，让花有些烦了。 第088章.比想象中还要烦人 花现在真的感觉有些烦，这个人族不想让它吃，这可以理解。 毕竟这次下馆子也不是花出钱。 但是他竟然想要把这一桌上好的饭菜给打翻，这让花非常生气。 陈晋皱着眉头，一手捏着剑诀，然而不管他怎么发力，那小剑都纹丝不动。 要知道，那可是花了五百中品灵石购买的灵剑，虽然看起来很小一把，但是威力却丝毫没有落下！ 而周围的人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无论陈晋再怎么没有天赋，学艺不精，但是他依旧是实打实的筑基六阶修士。 而用一双肉手将对方的飞剑捏住，这样的情况只有在武修面对修为比自己差很多的剑修的时候可能会出现。 莫非这个一直戴着斗篷的奇怪小姑娘其实是一名修为高超的武修？ 他们自己都不信。 武修对修行的天赋也是有要求的，这个要求就是身体素质。 只有身体素质极佳的武修，才能在之后艰苦的修行中坚持下来，不然没等到练出什么实力，自己的身体就会先垮掉。 而且武修毕竟是以武入道，不管是男是女，练到后面，那都会变得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绝不可能是这种瘦弱的体形。 之前这些人都以为花是那种从南疆之类的地方来的术师，毕竟有亲眼看过花释放静音术。 此时的状况，让他们一下没能反应过来。 而花，捏着这枚小剑，像是捏着一块饼干一样，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嘎嘣嘎嘣地咬碎了。 这下不仅是那些江湖人士，连陈晋的几名护卫脑袋都陷入了一片空白。 刚才他们心里还在嘲笑，陈晋这个没用的东西连最基础的御剑都做不好，才会让自己的灵剑被对付硬生生夺去，但是他们也知道，虽然陈晋的修为不怎么样，但是用的东西一向都是他能弄到的最好的。 就那一把小剑，就比这四名护卫使用的武器加起来还要贵。 陈晋的脸突然没了血色，变得一片煞白。 那虽然不是他的本命法宝，但是也与他神魂相连，当那小剑被花一口一口嚼碎的时候，他的感觉是最明显的。 到这时候，他哪里会不明白——他这是不小心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陈晋虽然修为低，但是他并不傻，或者说，明明修为不高，却能在泉阳城飞扬跋扈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来惩治他，正是因为他足够聪明，知道谁能惹谁又不能惹。 而且偶尔吃个亏也没什么。 大不了向家族里告状，家族自然会派人出来将那些讨人厌的人解决。 想到这里，陈晋的神色突然变了，他谄媚地笑着，仿佛和事佬一般，微笑着说道：“大家干嘛这么紧张嘛，开个玩笑而已，大家坐，大家坐啊。” 陈晋的变脸之快让都准备动手了的老刀他们一下都没能反应过来，直到他乐呵呵地走过来，轻轻地拍着每一个人的肩膀让他们坐下。 “小人。” 老刀虽然坐下了，但是嘴里该说的话可不会憋着。 这句话的声音也没有小到让人听不清。 然而陈晋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打了个哈哈：“既然大家看着都挺开心的，那霍广你就继续说吧！在座的各位就大家先吃，填饱肚子，咱们再说！” 完全无视了四处射来的鄙夷的目光。 虽然霍广脑子里还在骂陈晋这个怂包，但是表面上还是做着恭敬的样子。 “在两天前，我们……” 霍广将这几天的调查记录娓娓道来，陈晋就像是一个温和的上司一样，坐在餐桌的边上微微笑着听着。 只不过他笑地一点也不好看，老刀他们看着也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不过既然不用打起来，也算个好事。 虽然他们不怕事，但是毕竟和那几个护卫打起来，他们也讨不得好处。 也不管霍广在说着什么，一群人也动起了筷子。 花看别人也开始吃东西了，想来这时候再吃应该没事了吧，也再次闷头吃了起来。 之前那老头生气，大概是因为自己在他来之前就动筷子了？ 这人可真是小气，因为这点事就发脾气，不想让它吃直接说不就好了，干嘛还掀桌子的。 算了，等回去再问问婉儿他们人族的餐桌上有什么礼仪好了。 一把灵剑下肚，花感觉到满意了许多。 灵剑里蕴含的灵力让它非常舒适。 因为吃饱喝足，它之前的烦躁也一扫而空。 否则的话，多少得让这个叫陈晋的人族吃一点苦头才行。 花没吃几口，老刀又凑了过来。 “二花，你刚才那招是啥啊，看着挺厉害啊！” 刚才那招？ 花想了一下……没用什么招数啊？ 单纯地只是捏住，然后吃掉而已。 不过一般人族好像不会吃飞剑…… 算了不管了。 虽然花没有理他，但是老刀也不是那种会因为别人不回答就停嘴的性格。 这种时候，花也只好当作没有听到。 …… “……总之，我们现在基本已经确定那几只妖孽的位置，就只差最后一步了。”滔滔不绝一大段之后，霍广的演讲也终于到了结尾。 “是吗，那就好。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尽快将杀死我儿子的凶手缉拿归案。”陈晋点了点头，他来这里本来就不是为了听什么报告的，现在见终于能解脱了，急忙起身，“各位英雄好汉，陈某还有公事，就不再陪各位了，各位在这里吃好喝好，所有消费，都由我陈某请客，告辞。” 说完，陈晋带着微笑，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开门离开了。 随着门“哐”地再一声关上，包厢内再次喧闹了起来。 “你瞧瞧那个怂样，就那还处长？我呸！” “还不是靠他陈家的关系，不然就凭他，谁能甘心在他手下办事？” “诶那个穿着灰色斗篷的那个，你认识吗？” “我不认识啊，她刚才是表演魔术了还是真把那飞剑给吃了？” “应该……是假的吧？能生吃灵剑，那得是什么怪物啊。” “我倒是感觉是真的。” …… 周围的人都七嘴八舌地讨论花的事，花自己则没什么自觉，随便别人怎么说。 自从陈晋离开之后，它就一直注意着门的方向。 老刀看到了花的动作：“二花，你咋还看呆了呢，心里就那么气吗？” 花摇了摇头。 “那个女人……陈晋的妻子，她刚才一直在门外偷听。” “长特漂亮的那个陈夫人？她听就听呗，反正也不是什么很机密的事……我要是以后老婆也能长这么……” 说道陈夫人，老刀又开始喋喋不休地从想娶个那么好看的老婆说道了他几十年前的感情史。 而在花的身后，书生走到了霍广的面前。 “霍司你刚刚说已经锁定了那个妖孽的位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霍广耸了下肩：“没有的事，我骗他的，只是不想让他继续待在这里，我看着心烦而已。” 说道这里，霍广的脸上也有了愁容。 “我们最早开始追踪它，靠的就是它留下的那几根毛发……只是现在时间过了这么久，那个方法基本已经失效了。”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只要能有什么它的随身物品之类的，靠那个东西应该就可以……” “这个可以吗？”花将它之前捡来的斗笠放在了霍广的面前，“这是她昨天晚上戴的东西。” 第089章.与斩妖司的围捕行动 盈江边。 这次所有人都聚在了这里，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斩妖司的霍广也一起跟着。 霍广的手里牵着一只通体雪白，脸长如腊肠，还有一双漆黑的瞳孔的怪异走兽。 看着有些像狗，却不是狗，而是妖兽的一种。 【猎妖犬】 是斩妖司专门培养出来的一种，用于追踪妖兽的妖兽，虽然名字里面有“犬”字，但是那只是因为长得有点像狗而已。 狗是野兽，和妖兽是完全不同的。 猎妖犬追踪妖兽，需要用到带有那只妖兽气息的物品，之前用的是那只猫妖留下的毛发，这次用的是花捡来的斗笠。 虽然无法完全准确地锁定妖兽的位置，但是也不会差很远，剩下的就只是需要斩妖司的人进行仔细地搜查就行了。 只不过这次的流程有些不一样。 “你说的那个办法真的可行吗？”霍广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花。 “可以。”花说道，“只要它在这附近，就能找出来，只是找出来的可能不仅仅是你要找的。” “到时候交给我们就行了！”老刀扛着他的刀走了过来，大声地说道。 “先管好你自己吧，不要给我们添麻烦就行。”书生也紧跟着走了过来，将一张【清心符】拍在了老刀的背上，“要抵抗前辈的幻术，使用清心符应该能够奇效吧。” “我不知道。”花实话实说。 这次，花要使用一个许久没有用过的能力。 【诱捕气息】 是很久之前，花还在不周山脉的时候，用于吸引妖兽过来的能力。 如果那只猫妖就在这一片地区的话，使用这个能力应该能将它引过来，只是不知道这个能力对人族有没有用。 自从来到无华宗之后，因为基本不需要为吃喝发愁，这个能力已经被花丢进了角落里，如果不是这次情况特殊，花也想不起来用这个。 现在想来，这个应该是一种幻术，或者是气味？反正除了每人一张的清心符之外，还给每个人都配发了几对鼻塞。 那些斩妖司的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也都在服从命令。 “差不多了，大家注意隐蔽好，不管发现了什么，都必须立即报告，但是绝对禁止擅自发起攻击。”说完，见还在这里的人一个个在树丛中、树枝上隐蔽起来，霍广对花微微点了一下头，“接下来就拜托了。” 说完，霍广一闪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些斩妖司的人果然隐匿和追踪之术都很有一套。 虽然他们的位置在花的眼中像是白粥中的朝天椒碎一样显眼，但是要分辨出他们谁是谁还是有点难度的。 花对此非常满意。 接下来，就是花需要做的工作了。 【诱捕气息】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花的位置渐渐扩散开来。 这个能力似乎对普通的昆虫和野兽不起作用，也许人族……应该也不会有什么用……吧？ 在那股波动进入森林之后，被波动笼罩的那些斩妖司和江湖人士的头突然不约而同地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那边似乎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只要能够得到那个，仿佛能够拥有一切…… 他们身上贴着符的位置突然涌出了一股凉意，将他们昏昏沉沉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清新了起来。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刚才好想去那边看一下……” “这就是给我们发清心符的原因吗？” “注意点，有妖兽来了！” 斩妖令中传来了霍广的命令。 一只长有两米左右，像是蜥蜴一样的妖兽在地上快速地爬向花的位置。 “需要动手吗……”老刀的手已经握在了刀柄上。 书生将他按住，小声地说：“前辈说了，在那几只猫妖陷入包围圈之前谁也不许打草惊蛇……快看！” 就见那飞速奔驰的蜥蜴身形突然一停滞，然后像是在挣扎一般，身体却不受控制一般地被拽到了地下。 仅仅几息之后，那蜥蜴就消失不见，像是没有出现过一般。 “那个是前辈的术法吗……” 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人突然就开始叫自己是前辈了。 总这样叫，弄得好像自己年纪很大的样子。 明明按照人族计算年纪的方式，自己现在也不过十二岁多一点而已。 花将脖子已经被拧断的妖兽丢进了随身空间里面，当作备用食物。 或者是食材。 之后还是在后山自己搭一个灶台好了，万一又出了什么事情，把他们好不同意重新建好的新大殿又给炸了，年玄机怕不是能直接昏死过去。 不过为了提升自己的技艺，花打算等过了这段时间去泉阳城的书店看看，有没有厨艺教程之类的。 不知道【万法皆通】对厨艺有没有效。 花还在走神，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鼻尖一凉。 是雨水。 一滴雨，落在了河边的土地上，留下了一个小黑点。 随后，更多的雨点从天而降。 前段时间这里下了一场雨，好不容易地上干了，又要被打湿。 下雨了，太阳已经西斜，原本就不算明亮的天变得更加地阴沉。 因为雨不算很大，只是牛毛细雨而已，花也懒得用灵气将雨水蒸发。 身上套的斗篷本身就有遮风挡雨的作用。 渐渐地，夜色降临。 寒冷的北风和冰冷的雨点交叉着，天上的月亮早已经看不见踪迹，地上的人冻得蜷缩着发抖。 这些招募来的江湖好汉还好，因为常年都在外面跑，随身都带着蓑衣之类能避雨的东西，但是习惯了一切靠后勤人员的斩妖人们就没这么舒服了。 当然，他们本身也是人族的精锐，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被打倒，也不能说明他们的能力有什么问题。 单纯只是忘了得注意这回事而已。 忽然，一声乌鸦沙哑的叫声穿透了夜空。 哇—— 紧张的气氛开始在森林中蔓延。 这是发现有值得注意的东西的信号。 那不愧是有灵智的妖兽，即使是这样的能力，也是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将他们诱惑过来。 雨越下越大。 花的感知，牢牢地锁定了进入森林中的那个单薄的身影。 与昨晚相见时不同，她没有戴斗笠，身上的衣服看着也已经湿透。 她的双手抱住双肩，身体在寒风中微微颤抖；脑袋左右张望着，没有发现距离她不到十米，蓄势待发的斩妖人。 雨滴落在地上，升腾起的水汽将整片森林变得朦朦胧胧。 身后的江水在淅沥沥的雨点下扩散出圆圆圈圈，花坐在江边，看向那猫妖的方向，静静地等待着。 第090章.问话 结合两边的消息，应该是有两只妖兽才对。 一只是这只猫妖，还有一只精魂巅峰的负责杀人。 是它们走散了，还是…… 不管是什么原因，过来的只有这只猫妖一个。 有斩妖人跃跃欲试，但是上面的命令是在得到攻击的命令之前不允许擅自行动。 军令如山。 踏雪在森林中走着，眼神迷离。 作为妖兽的本能告诉她，前面有东西，但是她的理智正在拼命地反对。 不过看起来，现在是欲望压过了理智。 前方就是江边，虽然还有一些树木遮挡，但是已经能听到湍急的江水声。 伸手翻过最后一片树丛，眼前便是那一片空旷的沙滩，和沙滩上那一个显眼的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 那人手上拿着树枝，似乎在沙地上写写画画。 踏雪的心间一凉，突然清醒了过来。 这个身影她没有这么快忘。 她转身想要逃跑，脚却像生了根一般，无法挪动半步，低头看去，几根水绿色的怪异藤蔓从地下破土而出，将她的双腿牢牢捆住。 花将手里的树枝丢到一边，拍了拍手上的沙子和泥土，然后双手合十。 地上被画出的符号发出了乳白色的光芒，在沙地上绕成一个圈。 现在，这一片区域的遁术已经被禁止使用了，也就不用担心这只猫妖再次跑掉。 花走上前去，想要先打个招呼，就看到这只猫妖正在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 如果杀人的不是她的话，花还是蛮想和她和睦相处的，毕竟在人族的地方待了这么久，这是花第一次见到和自己一样化为人形的妖兽。 虽然对方的化形只是幻术而已。 “不用紧张，我需要问你几个问题。” 花开口说道，不过看踏雪的表情，根本没想要回答的样子。 “在泉阳城的城门外那个男人，是不是你杀的。” 踏雪的眼神中显然出现了一丝疑惑，“谁？” “说了名字你也不知道，你直接说有，或是没有就行。” “没有。”她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泉阳城到庆乌城的官道上，一栋茅草屋里的一个男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 “昨晚的港口里……” “昨晚你追我追了一个时辰。” “知道了。”花点了点头，“还有一个问题，陈晋的儿子，陈正诚。”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花看到踏雪的神情显然动摇了一下。 “没有……” 她的底气有些虚。 “知道了。” 真假还有待确认，但是花能感觉到前几个问题她并没有在撒谎。 而最后那个，基本可以确定了，陈正诚就是她杀的。 而且根据她的表现来看，这并不是随意的袭击人族，刚好碰到了陈正诚而已，而是她与陈正诚相识。 花问道：“你和陈正诚是什么关系？” 踏雪昂起了头：“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但是我刚才问你的时候你说你没有杀他。” “那、那只是因为我没有杀人，不管你说什么名字我都会说没有。” 看来虽然是化形混在人族城市里的妖兽，但是她似乎并不擅长撒谎。 如果是狐妖，现在大概已经能脱口而出一千字小作文说明自己有多无辜了。 “好的。”花的话头一顿，沉默了一下，继续问道：“那最后一个问题，陈氏的夫人，是她命令你去做的吗？” “和夫人没有关系！” 踏雪脱口而出的同时，才意识到了自己失言，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之前在望盈楼的时候，花就注意到了每当霍广说到和踏雪的踪迹有关的事情的时候，在门外偷听的陈夫人的神情就有些紧张，在最后说已经大致锁定了猫妖的位置时，更是明显。 现在，这位陈夫人对这只猫妖很是关心。 后来，花在来到这里的路上，还找斩妖司的人打听了一下关于那位陈夫人的事情。 陈晋之前有一任妻子，与那位妻子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大女儿早早地就出嫁了，只有小儿子陈正诚还留在泉阳城。 五年前，他的那个妻子因病去世，仅仅一年后，他就娶了这一任妻子。 听说这位陈夫人以前是戏馆的旦行，被陈晋看中之后，退出了戏班，嫁给了陈晋。 但是他们拜堂四年，陈夫人的肚子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原本陈晋是想再要一个儿子，实在不行女儿也行，毕竟总得有一个继承家业的。 前面也说了，陈晋是坏不是傻，他哪里又不知道陈正诚是个废物呢？ 然而别说是女儿了，现在能不能生都是个问题，因为这个原因，他对陈夫人的态度也是愈加地冷淡。 而这个陈夫人，先前有养一只不知道从哪里买来的黑猫，名字正好就叫踏雪。 如果这是巧合的话，那么更巧的一点是，这只猫前段时间刚好走失了。 “知道了。”花点着头，将捆住踏雪双脚的藤蔓放开，同时解除了附近的阵法。 然而踏雪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噗通”一声对着花跪了下来。 “陈正诚是我杀的，和夫人没有任何关系，求你不要去抓夫人！” 花感觉莫名其妙。 抓不抓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而且自己也没说不相信她说的话啊？ 明明是妖兽，却像是人族一样喜欢曲解别人的意思。 花只是觉得，该问的都已经问完了，再把她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不对，还是有用的。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花伸出手，强行将踏雪的身子拉了起来，“一直在帮你的那个妖兽，在哪里？” “谁？”踏雪的眼神一片茫然。 “如果那些人不是你杀的话——那么有一个其他人在不断地为你清理出来到这里的路。” 踏雪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没有，我从听夫人的命令出城后，夫人让我去她老家那边避避风头，但是我担心夫人的安危，就在城外逗留了几日，然后斩妖司的人不知怎么的就发现了我的踪迹，我就只好一路逃，最终逃到了这里……” 斩妖司的人之所以能找到她，靠的就是那一撮在某个人被掏心的现场留下的毛发。 如果踏雪没有说谎的话，那么是有人在暗中一边偷偷泄露她的行踪，一边帮助她逃跑…… 为什么？ 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个人应该在附近保护她的安全才对。 花微蹙着眉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阵仿佛婴儿啼哭一般刺耳的叫声突然响彻在了森林的上空。 第091章.林中幻术 一阵凄厉刺耳，仿佛婴儿啼哭一般的声响突然响彻在森林的上空。 随后，又有无数兽鸣同时响起。 花转过头，看向林子的方向。 看来，保护她的那人开始动手了。 树林内，斩妖司的人与那些江湖人听到这怪异的叫声，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什么妖兽啊声儿这么大？”老刀刚才被吓了一跳，刀都从刀鞘里拔了出来。 书生的面色凝重，道：“这声音有些像狸子……小心，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书生的话音未落，老刀也感觉到了有些奇怪。 地面在震动。 与此同时，树林的深处传来了隆隆的响声。 在斩妖人的某个哨点处，那名斩妖人正在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随后，一只身长有三米左右的蛮牛从树后面冲了出来，一对大角左右晃动，将路途上的一切都直接推平。 “那是猛牛兽……不，是一群猛牛兽！”那斩妖人惊呼出声，立即从怀中取出了令牌，“有好多猛牛兽！不、不止是猛牛兽，还有好多妖兽，往这里冲过来了！” 在他的眼中，数不清的各类妖兽不管大的小的吃肉的吃草的，都在往这个方向狂奔。 随后他手上的斩妖令狂震，其他的哨点处也传来了警告信号！ “所有人！至少以两人为一组，不要散开！”一直在暗处指挥的孟玉堂对着斩妖令，紧锣密鼓地下达着一道又一道的命令，“注意那只猫妖的位置，不要让他跑了！” 在他的身后，陈晋和陈夫人默默地看着，只是陈夫人的脸上，阴云始终没有散开。 ------------------------------------- 树林里传来了乒铃乓啷的打斗声响，所有人都与突然冲过来的妖兽战作一团。 那些妖兽的境阶大多都不高，平均都是凡胎七八阶上下，稍微高一点的能到精魂境，但是也高不到哪里去。 这里离人族的居住地不远，更危险的妖兽都会被清除掉。 这些妖兽对在场的人来说，要单个解决它们根本不是问题，但是问题是，它们的数量太多了。 平均每个人需要应对十只以上的妖兽。 当然，这些妖兽能够对他们造成的伤害有限，毕竟各个都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不过那个让妖兽发狂的幕后主使目的应该也不是让这些妖兽起什么作为。 只要能够拖住他们的行动就算成功。 “他应该要来救你了。”花说道。 之前花没有去注意这些朝这边过来的妖兽群，本来以为只是被【诱捕气息】吸引过来的，现在看来，是有人在后面驱使……还是说是驱赶？ 这就导致了，那只妖兽深藏在妖兽群中间，花根本没有注意到。 不过现在那个朝着踏雪所在的位置飞速前进的身影，应该就是那个妖兽了。 “谁？” 踏雪不解地问道。 花没有立即回答，就见得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弥漫着一股薄薄的雾气，渐渐升起。 又是幻术。 花已经看腻了。 不过花没有直接将幻术破解，这个幻术和踏雪依靠本命天赋施展的那个也有所不同——应该不是直接目标拉入幻觉中，所以也不会因为花的修为就受到反噬。 就在此时，又是一阵无名的邪风突然刮起，空旷的沙滩上一瞬间变得浓雾弥漫，枯叶横飞，将踏雪的身影完全笼罩。 随后，花看到有一个身影从它面前掠过，抓着踏雪的手腕，脱离了它的视线。 看来那个就是一直在帮助踏雪的人了。 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 老刀和书生背靠着背，刀剑已经架起，警戒着周围各个方向。 “这玩意应该是幻术吧，咱们不是贴了清心符吗？” “这不仅仅是幻术……应该是将幻术和术法相结合，用幻术强化了术法呈现在我们眼中的效果；因为术法的效果是真实存在的，所以即便使用了清心符，还是将我们的眼睛骗过去了……” 书生说的只是他的猜测而已，但是即使只是这样想，那施术者在幻术上的造诣也不可谓是不高。 而在这片幻术中，是真的有东西能攻击的——也就是那群被驱赶来的妖兽。 妖兽的体质强横，即便只是在树林中没有头地乱撞，一不小心被撞上的人不死也得少了半条命。 就在这时，一头形似虎豹的妖兽咆哮着，朝着老刀他们的位置冲了过来。 老刀看着壮实，身法用起来却是轻飘飘的，他的身子朝旁边闪开的同时，手中的长刀也一刀刺出。 然而那妖兽却不闪不避，像是根本没有看到老刀似得，直接冲了过去。 不好！ 一刀刺进了那只妖兽的体内，却根本没有刺进血肉中的手感，更像是刺在了空气中一般。 就是刺在了空气中。 那妖兽的身形突然定格在了空中，晃了晃，随后扭曲着消散。 “是假的！”老刀一刀刺出却没有刺中，这种像是下楼梯时本以为会有台阶却一脚踩空了一般的感觉让他的气血一阵翻涌，差点直接摔到。 而书生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幻术是将现实中原有的东西进行变化，也就是说不可能会凭空制造出一个东西来……” 他们两人同时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踩踏在枯叶与土地上的声响。 那个妖兽的本体在他们背后！ 两人心道一声不好，同时转身，看也不看，刀剑对着声音传来的位置斩下。 噗—— 下一刻，那妖兽似乎还未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斩成了三段。 然而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有些胆战心惊。 这妖兽的修为不高，斩杀起来才如此容易，若是来一个精魂境以上的，他们都免不了要挂彩。 “此处不安全……我们快去与他人会和！” “你说得倒是容易，这雾这么大，鬼才晓得其他人在哪里！” 书生微微一笑，从衣服里取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物件。 方形的底座上有一个半圆形的球体，上面被整齐地分割成了十份，还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刻在各个刻度上，在圆盘的最中心，一个小小的指针一直对准着同一个方向。 “罗盘？这玩意不是找南面用的吗，还能找别人在哪儿？”老刀不解地问道。 “……我们用这个就能直接从树林里出去，到时候再找不是更好？” 第092章.陈家八点档 前方，那个身影抓着踏雪疾驰而去，花不紧不慢地在后面跟着。 踏雪说不知道有谁在暗中帮她，如果她没有说谎的话，那这只带她跑的妖兽的目的就很可疑了。 【河狸兽：冬青，精魂九阶】 对上了。 看来一直在杀人然后栽赃在踏雪身上的就是这只妖兽。 只是，为什么？ 如果是要害她的话，早点不管她，她早就死在斩妖人的手上了。 而如果要救她，不去干那些事，凭他的本事要将踏雪带出包围圈根本没什么难度。 想个狗血一点的可能性——说不定是要将踏雪逼至绝境，然后他英雄救美……没可能吧。 花感觉自己以后得少看一些话本。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这只妖兽也是有名字的。 “冬青”这个名字要是没点文化，还真取不出来，至少花不行。 妖兽刚刚诞生灵智的时候都是文盲，如果没有后天的学习，连人话都不会说。 所以说，花认为在这个河狸的背后，可能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才是真正布置着一切的主使者。 不过花还是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把踏雪带过去。 莫非是她以前被陈夫人养之前在树林里的青梅竹马？ 不行，真的不能再看话本了。 这片树林并不算大，凭三人的脚力，想要出去也要不了多少时间。 花驱使着隐匿之术，悄悄地跟在他们身后。 就见眼前突然一亮，已然离开了云雾笼罩的树林，豁然开朗，而离开树林之后，那河狸的速度更进一步，已然飞驰出数百米。 花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们跑不掉了。 天上突然飞起一道符纸，化作一道雷光劈向河狸。 轰隆—— 河狸心道一声不好，张嘴吐出一块棕色的毛皮带着灵光飞向空中，将这一道雷光挡下。 然而，又有数道雷光升起。 就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陈晋正带着他的四名护卫挡在最前面。 一道又一道的符纸从他们手中飞起，然后化作雷光落下。 轰隆隆—— 随着阵阵雷声震耳，那块毛皮被当场劈成飞灰。 原本在下面苦苦支撑的河狸脸色大变，喉口一甜，吐出一滩血水在地上，又被雨水冲刷干净。 他的腿脚一软，就这么跪倒在了地上。 那是他用自己的毛皮炼制成的本命法宝，与自己的神魂连接比一般法宝更加紧密，被破坏之后，受到的反噬就更加严重。 “老爷……”踏雪也看到了前方被簇拥着的那个身影，面色一变，心中慌张想要朝其他地方逃窜，一转头便看到了刚从树林中出来的老刀和书生。 除了他们之外，由孟玉堂带领的斩妖司众人也从林中走了出来。 她无处可逃。 一名护卫手中掐出一个法决，几条灵力构成的镣铐凭空出现，将踏雪手脚捆住，固定在了地上。 花的眼前一亮——这个好用啊！ 陈晋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大笑道：“哈哈哈哈，你跑啊？再跑还不是得落在老子的手里！” 他提着刀，大步朝着踏雪那里走去，旁边的护卫眉头一皱，但也只好跟上。 刚从树林里出来的孟玉堂见状，快步上前，挡在了陈晋身前道：“妖孽伤人，必须交予斩妖司处理。” “交给你们？”陈晋将刀抗在肩上，朝前走了两步，几乎与孟玉堂贴上，他的头扬起来，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孟司你可别忘了，你们斩妖司也是归我们宗门管理处管的。” “宗门管理处也不能插手斩妖司的职责。”孟玉堂毫不示弱，“如果陈大人你当初自己要处理这件事，我们斩妖司自然也不会插手，但是陈大人你既然将这件事交予了我们，那我们自然要处理到底。” “这个妖怪杀了我儿子，我当然要亲自处理！”陈晋一字一顿地说着。 花好像看到有口水喷到了孟玉堂的脸上。 孟玉堂不愧是斩妖司的司长，脸色不变，朗声道：“是不是她杀的还有待斩妖司调查，待调查清楚之后便会让陈大人来亲自监斩……” “孟玉堂。”陈晋寒声打断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孟玉堂看着陈晋，突然笑了出来。 “行，陈大人，请吧？” 他微笑着，给陈晋让出了一条路。 那个表情，显然就是在看戏。 “哼，算你识相。”陈晋冷哼一声，越过孟玉堂，然而没走几步，又一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是陈夫人。 啊果然，花之前就看到陈夫人的神情就有些踌躇，孟玉堂上前阻拦陈晋，看来是为了拖延时间。 他知道陈夫人会来阻拦陈晋。 也就是说，这个孟玉堂已经知道了踏雪的身份？ 花觉得事情有意思起来了。 “夫人，你这是何意？”看着挡在自己面前的陈夫人，陈晋的神情有些不解。 “是我命令她去刺杀正诚的，她只是服从命令而已！” 嚯，惊人发言！ 在场的不管是斩妖人，还是陆续赶来的江湖人士，还是陈晋的护卫，除了花和一脸看热闹表情的孟玉堂之外，都瞪大了眼睛。 这就像戏院里那些八点狗血剧一样好看！ 当然，最震惊的还是陈晋。 自己的老婆让妖兽去杀了自己的儿子？ 这算什么事！ “夫人，这种场合可开不得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 踏雪突然插了一嘴：“不，我不认识她！” 行了，这下算是坐实了。 以前花看书上那些故事里，猫妖一个赛一个的聪明，怎么这只猫看着就有点呆呢？ 还是说和品种有关？ 站在陈晋身后的孟玉堂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在已然寂静无声的此处显得极其显眼。 花怀疑，孟玉堂他迟迟不将踏雪抓住，目的就是为了让陈晋在这里出丑。 陈晋面色不善地转过头去：“你在笑什么？” “我想到了高兴的事情。”孟玉堂微笑着耸了耸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陈大人不如先解决一下你的家事？” 陈晋的脸色阴沉，这个仇他暗地记下了。 不过在这个时候，最关键的还是将眼前的这桩子破事解决。 “夫人，你别说了，快让开。” 陈晋直接伸手将陈夫人推倒在一边，手上拿着那把长刀便要往踏雪的头上砍去。 先把这妖怪给砍了，再去解决其他的事。 谁知倒在地上的陈夫人见踏雪就要命丧当场，情急之下大声喊道： “妾身与正诚少爷私通，见他娶了他人，心生嫉妒，才命踏雪前去取他性命……” 旁人决定收回之前的想法。 这比八点档狗血剧好看多了！ 第093章.公子如玉 这剧情……这么刺激的吗？！ 像这种故事情节，要是在话本里，书店那都是不让上架的！ 这下，不仅是周围围观的人，连陈晋本人都目瞪口呆。 “夫人，你、你刚刚说什么？” 陈夫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然而已经晚了。 全场只剩下雨点落在泥地上，淅沥沥作响。 只有孟玉堂突然发出了惊天的爆笑声：“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起来的动作过于夸张——双手捂住腹部，弓着腰，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陈晋此时又哪里会不知道，孟玉堂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王八蛋……”陈晋咬牙切齿地瞪着笑到快要趴下的孟玉堂，他仅剩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先出手。 孟玉堂的修为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高，如果让他逮到机会找到由头对自己出手，那自己活不过三招。 陈晋毕竟还是大家族出来的人，在官场也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他强行压下了自己的情绪，回过身来，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再次对着踏雪举起了刀。 这些，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得先把这只猫妖给杀了。 事后大不了就说夫人被猫妖幻术控制说了胡话，实在不行，这个夫人也一并杀了就是。 然而，就在他手中长刀将要落下之时，地上的雨水突然汇聚成一条水柱，轻柔地缠住了他的右手，不论他如何用力，这刀始终都挥不下去。 不知何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他的面容笼罩在雨水溅起的雾气之中，看不清楚，却能感觉到那是一张俊美的脸庞。 垂到小腿的洁白长发仿佛在水下一般，缓缓地摇摆，身上穿着的白色长袍无风自动，下摆虽平铺在泥地上，却没有沾染一丝无垢，仿佛仙人一般。 他的手微微抬起，向下轻轻一压，陈晋的身子就这么被按跪在了地上，溅起一滩泥水。 倒在地上的河狸见状，喜出望外地叫道：“公子！公子你来救我了！” 而那男子只是向下瞟了他一眼，苍白的薄唇轻启，声音仿佛从天边而来：“废物。” 河狸的脸上划过了不解，随后瞪大眼睛仿佛经历着莫大的痛苦，最后变为了哀求。 河狸的身体无力地倒在地上，眼眶不甘地睁大着，七窍皆有鲜血流出。 仅仅只是看了一眼，精魂巅峰的河狸便当场去世。 周围人见状，皆倒吸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人？！ 就连孟玉堂也不再笑了，而是面色凝重的看着那个背影。 “公子，这里可还是泉阳城的地界，你来这里，不太好吧？” “吾与你们城主是老相识了，今日过来串门，又有何不可？”那公子没有转身，轻柔的声音却仿佛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站在林边的书生听到那个称呼，好像想到了什么，拉着老刀就悄悄往林中退去。 这位“公子”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这是在泉阳城建立之初，就与城主划清地界的一方妖王! 他来这里干什么，是为了那只猫妖吗？ 孟玉堂不卑不亢，作了一个揖，道：“若公子要来串门，大可先知会在下一声，在下也好让城主前来迎接。” 陈晋也像是终于想起来了这公子的身份，脸上闪过一丝惊惧，连话都不敢再说了。 这可不是那些泉阳城里的人会顾忌他家里的势力，这些妖兽杀人可从来都是不管后果的！ “你可别拿那家伙的名字来压我，我可不是怕他，若不是为了我那些孩子们的安全着想，我也不介意去和他打一场。” 那公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听得人昏昏欲睡，若不是看他刚才顺手便杀了一个自己的“孩子”，恐怕都会觉得他是个心善之人。 他摆了摆手。 “你们都退去吧，这小妖我要带走。” 根本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孟玉堂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甘，然而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这妖兽，便交予公子处置——所有人，”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那些斩妖司的人见状，老大都溜了，这人一见也能看出是那种惹不起的样子，便纷纷离开。 场上如今只剩下了那公子、踏雪、倒在一旁的陈夫人，被困住的陈晋，还有在不远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四名护卫，以及站在远处看着这里情况的花。 要打吧，这几名护卫他们肯定打不过，毕竟连淬体一阶的孟玉堂都灰溜溜地跑了。 但是直接走了，万一陈晋这老小子活下来了，那自己肯定得吃不了兜着走。 其中一人偷偷拿出了照妖镜，朝那边照了一下，映在镜面上的画面没有丝毫变化。 不是化形法术，却是妖兽——化形境的妖兽！ 他们对视了一眼，也朝着公子那里行了一个揖。 “告辞。” 开玩笑，继续待在这里，那万一这妖兽感觉下午茶没吃饱，顺嘴就把他们吃了怎么办？ 至于陈晋……就算他活下来了，他们也不会让他活着回到泉阳城里。 他们为陈家忠心耿耿服务多年，陈家也不会为了这么一个废物子弟，就去彻查他们四人。 现在，场上彻底没人了，而场外，还有一堆观众躲藏着朝这边张望。 戏还没演完呢。 踏雪的眼中混杂着惊恐与不解，抬头看着这个突然出手将所有人惊退的公子。 而公子则是带着温润的微笑，走到了她的身前。 “在下流苏，踏雪小姐，不如来吾府上一聚如何？” 虽然看不清他的相貌，但是踏雪的眼神仿佛被他吸进去了一般，呆愣地看着。 她的粉唇微张，眼看着便要答应，却又有一个身影挡在了她与公子的面前。 那件灰色的斗篷…… 踏雪猛然惊醒过来，随后心里便是一阵后怕。 她哪里又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是媚术。 刚才她全身心都差点被这位“流苏公子”所捕获，若是再多过几息，怕是已然沦为了对方的奴隶。 若不是这个奇怪的人突然闯入，恐怕之后的她，就已经不是她了。 就像这个河狸一样。 踏雪又看了倒在一旁，七窍流血的河狸。 此时他的化形法术自然已经解除，留下的是他比人更加高大的真身。 公子低着头，看向这个比他矮了两个头的不速之客，面色虽保持着之前的云淡风轻，但是眼神中却有着一丝凝重。 他完全没有发现这人是何时到了他的身前。 第094章.你今日必被我打一拳 【离魂摄心狐：流苏，化形五阶】 这是花第一次见到同为化形境的妖兽。 并没有什么惺惺相惜的感情，花现在只觉得有些生气。 他把河狸给杀了，而花本来是准备自己亲自动手的。 这就导致花积蓄了几天的一肚子火没能发泄出来，有些憋屈。 然后……似乎是这狐妖指示的这狸子去杀的人？ 好，那你今日必被我打一拳。 想到这里，花直接土遁，来到了流苏的面前。 “阁下是？”流苏蹙着眉头开口。 他作为妖兽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危险。 然后他等到的不是回答，而是一只印在他脸上的粉嫩的拳头。 花的拳头里灌注了灵力，使用的是某本武技秘籍中记载的直拳。 砰！ 伴随着如同攻城车撞击城门般的闷响，由拳头与流苏的左脸接触的地方开始，所有的雨水都被震开！ 气浪铺面而来，花赶紧伸出另一只手拉住了帽檐，才没有让兜帽被风掀下来。 奔腾的气劲一路席卷，连老刀他们躲藏着的森林中的浓雾都被这一拳激起的狂风吹散。 而流苏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一拳，身子旋转着像是风车一般飞了出去，在地上连续打了几个滚，将地面整个掀起后，才终于停住。 这还是他反应了过来，否则怕是要飞出数千米远。 倒在地上的流苏，也早已经没了那种“公子世无双”一般的风度和气质。 那一身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竟然这样也没有沾染上丝毫的泥土，让花也想要买一件一样的。 花甩了甩手。 刚才那一拳打得……不太爽。 轻飘飘的。 可能是因为是狐妖的原因吧，身体没什么重量的感觉，还不如打沙袋。 流苏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随后而来的便是愤怒。 “你竟敢……打伤我完美的脸！连我爸爸都没有打过我！” 看来他很珍惜自己的脸，关于这一点花不是很能够理解。 毕竟对于化形境的妖兽来说，这种程度的皮外伤很轻松便能修复。 虽然伤的不是很重，但是流苏似乎很生气。 他的手中出现了一个大概是脑袋大小，透明的圆球，随后灵力的光芒从其中绽放开来。 哗啦啦啦—— 雨突然变大了。 如果说之前只是雨点的话，现在就是一般只会出现在盛夏的瓢泼大雨。 流苏的身形就在这雨水中渐渐隐去。 幻术，还是遁术？ 不知道是什么，不过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花抬起手掌，向下一压。 磅礴的灵力从它的身上喷涌而出。 嘣—— 如天河倾倒一般的雨幕被花释放出的灵力震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身形原本隐匿在雨幕中的流苏在这一刻也无所遁形。 ——在身后约二十米处。 花转身的同时，手指也随之指向了那个方向，灵力经由经脉聚集在指尖。 花灵炮的快速释放版本。 只是眨眼之间，小臂粗细的灵力束从花的指尖疾射而出，与流苏投掷过来的那个透明球碰撞在了一起。 轰—— 激荡的灵力在半空中爆发开来，震碎了大地，破开了天空。 在此期间，花还顺便给倒在地上没来得及跑的三人上了个盾，避免他们被战斗的余波波及到。 天空中浓密的乌云，甚至都被破开了一瞬，阳光洒下片刻，却又重新被云层所遮蔽。 大雨再次落了下来，流苏的身影再次遁入雨中。 虽然花的修为要比流苏低上一些，但是啊妖兽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和比自己修为高一些的人打成平手也很正常。 不过妖兽与妖兽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就像流苏看着也很愤怒，也没感觉他有多厉害。 两名妖兽一来一回间，让周围人都看傻了。 泉阳城这种乡下地方，哪来的这两尊大神？ 一击不得手，流苏也没有继续攻击，而是在隐匿在远处。 “你是何人，为何要来找吾的麻烦。” 在雨中，流苏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找不着他的位置。 花用手指了指在刚才攻击的余波中已经像破麻袋一样飞到远处的河狸的尸体，道：“我要杀他，但是你把他杀了。” “就为了这个事？” “还有是你指示的他去杀人的吧。” “是，那又如何？”流苏的声音飘飘忽忽，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雨中，“你我皆不是凡人，又何必去在意那些凡人的性命？公子吾也不记恨你，待雨停后，吾可为你沏上一杯茶谢罪便是。” “我不喝茶。” 花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右手，大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捏。 一柄锋利的刀刃不知从何处探出，被花捏在了手里。 一边装作要讲和，一边暗中出手，倒像是狐妖一贯的作风。 虽然看不到对方的位置，但是离得太近的话，花还是能够使用感知能力察觉的。 而流苏也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一击不成立即脱离。 花也没打算非得用手去抓刀刃把对方留下，随意朝着流苏退去的地方甩出一道剑气，也不管有没有击中。 不过接下来，他应该就不会再靠近花的身边了。 在树林的边缘，一群还没来得及走的人聚集在这里。 不管是瞪大了眼睛，还是眯上眼睛，都完全无法透过这层雨幕看到里面的景象。 “里面究竟咋样了啊？书生你看得清吗？”老刀揉了揉已经有些酸涩的眼角，拍了下身边的书生。 书生摇了摇头。 “不行，看不了，这不是一般的雨，是夹杂了灵力与幻术构成的一个阵法。” “那二花在里面，会不会出事啊？”老刀有些担心地问道。 本来早就应该走了的孟玉堂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你没看着刚才那一下的动静？妥妥的元婴修士。比起她，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说不定谁往这边丢个术法，咱们就一起玩完了。” 元婴？！ 虽然早就有猜测，但是实际听到孟玉堂的认证之后，还是把他们吓了一跳。 别说泉阳城了，就算把周围几个城的各族加起来，能达到那个阶段的一只手也数的过来。 “那你还在这？” “这不是好奇嘛。”孟玉堂无所谓地说道。 书生问道：“说起来，她不是你找来的吗？你从哪儿找来这么一尊大神的？” “哪是我找的，是别人找上我的，我看她那么有热情，就让她来咯？” 第095章.拔地而起的森林 不管在周围的那些观众怎么说，在场中的这两人可不会停手。 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下就演变成了生死决斗…… 虽然是它先动的手。 没有办法，动作比脑子要快，没有考虑后果，花先一拳就出去了。 现在一想，反正打都打了，花也没和同等级的妖**过手，这次就当是练手。 若是打不过，就只能想办法跑了。 根据刚才交手留下的印象，流苏擅长的应该是隐匿与幻术，在注意力的死角释放的必杀一击。 而花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没有什么弱项，各方面的实力都非常均衡。 非要说的话，花自我感觉还是在近距离战斗会比较擅长一些。 只能说，【万法皆通】带来的对所有能力几乎是瞬间就能完全领悟的学习能力实在是过于恐怖了。 但是相对而言，花对比流苏来说，还是有弱于他的地方。 战斗经验。 花毕竟从拥有意识到现在也不过十几年。 虽然是出生于不周山脉，花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在不断地与各种妖兽进行战斗，但是那都只是仿佛肉体凡胎一般的野蛮打斗，真正涉及修士间的战斗，花经历得并不算多。 或者说是屈指可数。 更别说在化形之后，面对的几场战斗里，基本都是先让自己占据优势地位，然后依靠各种方法尽快解决。 应该把噬魂虫带出来的。 而从一开始就释放改变场地的术法，让天地间大雨倾盆以制造适合他的环境的流苏显然在这方面经验要丰富地多。 在这种情况下，花甚至连主动出击的机会都没有。 花缓缓的挪动着位置，尽量离这里的那几人远一些，避免接下来的攻击将他们卷进去。 它在等待，等待流苏的下一次攻击，再从中找到对方的破绽。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从花的心中浮现。 这是久违的，由【危险直觉】带来的提醒。 毫不犹豫地，花极为迅速地朝一个自认为安全的方向闪开。 下一刻，一道足以将人的所有视野遮蔽的巨大水柱将花刚才处的位置淹没。 那不是真正的水，而是灵力以“水”的形式构成的洪流。 看来流苏已经发现了花在雨幕中没有能够锁定他位置的能力，是打定了主意不接近花的身边。 只是花也没有留在原地玩躲避球的习惯。 在花落地的同时，无数鲜艳的花草随着它脚尖的着地而盛开，眨眼之间便将花可以看到的一切地面覆盖，并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在这样的大雨中，孢子基本是没有可能散发出去的，但是这次让花草长出来的目的，却是与上一次相同——将隐匿在其中的荼蘼藤与花藏起来。 在原地站定片刻，花的身子再次动了起来。 这次不是漫无目的的闪避，而是直冲向一个方向，与此同时，指尖的灵力束也疾射而出。 不管有没有击中，花另一只手对着指向的方向再次击出一拳。 砰—— 是击中了的感觉。 不过并不是流苏的肉体，根据这种坚硬的感觉，应该是他刚才使用的那把长刀。 随着拳头击中刀刃产生的巨响，流苏感觉到自己的这一刀就像是劈在了钢板上，不仅有火星在这雨水中冒出，还将他的虎口震地发麻，身体也不自觉地向后倒去。 “她是怎么发现我的？” 流苏心中惊骇，连忙急退，然而又是一道剑气切断水流追上了他的位置。 “是因为地上长出来的这些花吗？” 他的脚尖再次点在地面上，身体腾空而起，运起轻身的术法，让自己不至于那么快就掉下去。 而在他的感知里，花也定在原地不再动弹。 “果然是，这些花有问题。” 流苏猜的没有错。 虽然雨幕屏蔽了花的感知能力，但是并不能屏蔽花的触觉。 遍地隐藏在花草之下的荼蘼藤就是花身体的一部分，只要流苏一落地，就能确定他的位置。 只是，这点小小的心机一旦被看穿，那想出反制的招数也不是什么问题。 花感觉到了某处传来被踩踏的感觉，然而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又有多出同时有人在奔跑着的感觉。 要么，是有不长眼的跑到这里面来了——这个可能性很小。 那么显然是第二个答案，流苏使用了分身。 分身术是术法中的一种，本质就是利用固化的灵力来模拟本人的一些动作。分身没有意识，所以需要施术者本人在感知的范围内同时对多个分身进行控制，加上战斗力也非常地堪忧，是一种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没有什么用的术法。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就非常有用了。 数十个不同的脚步在各个方向奔跑，花根本没有办法找到哪一个是真身。 流苏需要操控分身的只有“跑”这一个简单的动作，所以同时控制数十个分身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而花要是随便选择一个发动攻击，显然就会露出破绽，迎来来自不同地方的流苏的反击。 所以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将流苏的这个雨阵破坏。 雨阵并不是真正的阵法，而应该是流苏利用手中那个玻璃球一样的法宝发动的术法，结合他的幻术形成的一个亦真亦假的障眼法。 幻术还好说，只是术法释放的核心是那个玻璃球，想要将其破坏显然就是不现实的。 好在花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准备，已经有了对付的方法。 植物扎根于大地之上，依托于大地战斗，才是花的战斗方法。 既然流苏可以使用雨幕让战场处于他所擅长的环境，那么花也不是不可以。 而现在，已经准备好了。 生长吧。 随着花的这个念头浮现，庞大的灵力由花的身上灌注入大地之中，随后，牵引着地脉中更加庞大的灵力汹涌而上。 大地开始颤动。 随后，森林破土而出。 伴随着仿佛滚雷一般的震响，花在刚才埋藏进土地中的树种发芽，成长，茁壮。 一开始只是指头一般粗细的树苗，却在灵力的注入下迅速地长大，仅仅几息之间，便跨越了百年历程—— 一座森林出现了。 需要三人合抱的树木随处可见，百米之高的树冠将雨水遮住，只有丝丝水柱成线流下。 本身流苏能够控制的就不是什么大雨，那种天河倾倒的景象不过是结合了雨水的幻象而已。 雨水已破，那幻象自然就无法留存。 而森林，则是花的主场。 第096章.现原形 大雨突然散去，就在围观的众人以为胜负已分的时候，显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片仿佛已存在了千年的森林。 众人：“？？？” 不管他们怎么想，反正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 雨阵突然被破，让流苏也有些措手不及，而在树木的遮挡下，花也已经在他的眼中失去了踪迹。 而在花的眼中，流苏的位置简直是过于显眼。 手轻轻地搭在一颗苍天大树的树干上，花的身形一晃，已然消失。 流苏还对目前的情况有些慌乱，他的身后，花突然从另一颗树干中冒出。 木遁。 随后，一个手持短刀的身影不知从何处出现刺向花刚刚所在的位置，一击不中，便化为清水消散。 花在地下，通过数根转移到了百米之上的宽大树枝上，感知完全放出，同时观察着各个方向。 如果刚才那个是分身的话，那么流苏的本体在哪里？ 除了还活着的陈晋他们三人之外，花没有感知到任何地方有人活动的痕迹。 照理来说，森林中的一切都应该被花使用藤蔓掌控才对。 所以说，要么是同样使用遁术或者隐匿之术躲开了花的探查，要么就是……已经离开了这片森林的范围？ 花认为流苏看着不像那种会见势不妙就跑路的人。 在这种时候，花也不敢使用意识转移到其他的分身上面，藤蔓能够提供的信息主要就是触觉，那么对方有可能是使用了什么方法站在藤蔓够不到的地方，或者是根本没有移动？ 如果是这样的话，说明流苏已经看穿了花的方法。 花站在树杈上向下张望。 树与树之间的草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一层薄薄的水覆盖。 这雨可没有大到这种程度。 花的指尖燃起一小团苍白的火焰，朝着前方丢下去。 火与水的交汇，动荡的灵力引起了强烈的爆炸。 轰—— 这一下就像是下达了什么指令，从各个角落，无数的冰锥突然显现，将那一方空间完全贯穿。 看来，流苏也在使用他的方法寻找花现在处在的位置。 若是一般修士的话，现在最有可能使用的办法就是御剑飞到森林的上空对整片森林进行地毯式的轰炸，但是不管是花还是流苏都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将自己暴露在对方面前，绝不是一个好主意。 花看向了刚才某一处冰锥发出的地方，是树干？ 只是在树干上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光芒……是冰块。 流苏是利用冰块作为他发射冰锥的节点，那这些冰块一定会与他的神魂相连，才能让他如此控制。 不止是这一根树干，在花感知范围之内的几乎所有树干上都有设置类似的冰块。 流苏干扰感知的法术还没有停下来，花能够感知的范围也是有限。 花飘身而下，来到离自己最近的一块冰块前，用神识深入进去—— 找到了。 流苏似乎也发现了花的动作，瞬间切断了与这些冰块的所有联系，但是已经晚了。 千米距离对化形期妖兽来说不过是咫尺之遥，转瞬之间花便来到了神识指向的位置。 就见流苏在树枝与树枝之间用冰架起了桥梁，而他则是稳立于桥梁之上。 因为花使用藤鞭的感知能力只能感知到藤鞭附近的活物，使用这种方法倒是有效的规避了花的感知。 花的出现，流苏一点也不意外。在花出现的瞬间，无数的冰锥早已蓄势待发。 “去！”流苏一声敕令，万千冰锥瞬间激发，用比雨点更加密集的密度封锁了花的所有角度。 花当然也预料到了，会遭到流苏的反击。 一根青绿色的藤鞭从袖中滑落而出，霎时间变舞得密不透风，就只听得一连串的“叮叮叮叮”的清脆声响，所有的冰锥都被阻挡在了这道墙外。 流苏的攻击还没有结束，就见他手印再变，土地之上凭空升起一道巨浪，便要将花吞噬。 真是一点空隙也不给啊。 花的动作突然停顿，躲过了最后仅剩的冰锥，随后汹涌的灵力再次从指间爆发！ 这次它的目标是那道巨浪。 轰！ 巨浪还未完全成型，便在这一击之下破碎。 回过头，对上的是一双散发出粉色光芒的妖媚的眼睛。 身边场景瞬间切换，花已处于一片酒池肉林之中。 群芳争艳，山珍海味，亭台楼阁。 “这就是他们会喜欢的东西吗？学到了。”花摇了摇头，心中默念清心咒，幻象瞬间便被驱散。 这些幻术对花的作用一直都不太有效。 可能是种族的差距太大了吧。 从幻象中脱离出来的一瞬间，迎面而来的又是一根巨大的水柱，只不过，比之前那个更加粗大。 发射出水柱的流苏，与之前那副翩翩君子模样已经大有不同。 ——一只长足有十丈，浑身雪白的美丽狐狸张大着嘴，水流便是从他嘴里喷出。 流苏显出原形了。 对于化形境以上的妖兽来说，化形能够给他们带来各种各样的好处，比如可以使用之前无法使用的术法，或是学习本族无法学习的功法。 但是要将力量完全解放出来，还是必须变回自己的本体。 变回本体的流苏力量更上一层楼，水流吐息的威力绝不是之前能够比拟的。 无数细小的藤蔓缠绕上了花的右臂，庞大的灵力瞬间调度完成，然后一道灼眼的流光便发射出去。 伴随着轰隆隆如同滚雷一般的巨响，灵力的洪流势如破竹，流苏的吐息在这面前不堪一击。 毕竟草系双倍克制水系呢。花这样想到。 花一直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灵力究竟要比其他同境界的人高上多少。 最终，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滚滚的浓烟将花的视野遮蔽。 挥挥手将烟尘散去，流苏的身影已然不在。 他跑了。 花立即追了上去——那想打的一拳还没打呢。 ------------------------------------- 陈晋摇了摇昏昏沉沉的脑袋——之前那一阵爆炸震得他脑袋发晕。 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抬头看去，眼前的景色与之前已经大不相同。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参天大树，地上长满了各色的花草，简直就像是哪里的古老山脉一样。 他隐约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好像看到眼前一棵树苗破土而出，然后迅速长大…… 原来那竟然不是在做梦？ 也不知道这种小地方，怎么就惹得两个大佬在这里大打出手，还将他卷了进去。 陈晋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自己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而他也看到了，就在他前方的不远处，陈夫人和踏雪也倒在了那里。 “她们运气可真好，这么着竟然都没死……”陈晋突然意识到，这是个好机会啊？ 那**和那个妖怪现在应该也在这附近，只要陈晋在这里把她们给杀了，出去就说是那个叫流苏的妖怪做的，到时候他自然就与这件事脱开了关系，也省的以后自己办的时候还要小心地掩人耳目。 就算是宗门管理处的处长，要是被发现随便杀人的话，到时候自己的官位恐怕难保。 他从储物袋中抽出了一把长刀，朝着倒在地上的那两人走去。 “你就别怪我无情了，是你先背叛我的……”陈晋一边说着，竟“嘿嘿”地笑了起来。 眼前的女人，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美丽，只是，他早就已经看腻了。 “嘿嘿嘿，再见了……” 陈晋将长刀高高地举了起来。 第097章.打完了 陈晋将长刀举过头顶，眼看着就要一刀砍下。 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摇晃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的巨响，震得他发懵。 随后，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气流将他本就已经不太稳固的身体像一块破布一样吹飞到了一边，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呜……痛。”陈晋疼得龇牙咧嘴。 就在这时，一个影子将他覆盖。 他抬起头看，这不就是之前那个什么……“公子”？ 陈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被流苏一把抓了起来，扼住了他的后颈，想提一只小鸡一样提在他的面前。 陈晋正对着的，就是那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穿着灰色斗篷的身影——不过那个斗篷上的兜帽已经被吹下，露出了下面那张惊艳的脸，和那一头惹眼的水绿色长发。 “蛮夷人……还是妖怪？”到这个时候，陈晋可没有心情去欣赏什么美貌。 这两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东西随手就可以要了他的性命。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一把掐死他！”身后的流苏朗声说道，“你是给他办事的对吧，他要是死了对你也是个麻烦吧？” “是啊是啊！”陈晋也赶紧应和道，“这位……二花前辈，只要你能放那公子一……” 嗖—— 一声轻响，与之前那些震天的巨响完全不同。 听着就像轻柔的风抚过耳边。 只是，从胸口传来的疼痛，让陈晋没有感觉到丝毫的舒适。 他不可置信地低下了头，看到自己胸口多出来的那个空洞，潺潺的鲜血从里面流出，林间刮过的风穿过那个洞口，让他感觉到从头到脚的一阵冰凉。 在他的面前，那个有着水绿色头发的少女（？）放下了平举着的手臂。 在他的身后，白发的俊美男子发出了一声闷哼。 他的身体，似乎是被一道白光所穿透了？ 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他甚至没有反应过来。 然后，抓住他后颈的手松开了，他瘫倒在了地上。 脑袋无力转动，眼神的余光只能看到那个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慢慢走了过来…… 花不理解，为什么流苏觉得可以用这个它只见过一面的人来威胁它。 不过想来也是，流苏和花也只见过一面，大概是因为对花还不够了解吧？ 那个叫陈晋的中年人族的身体有些碍事，花随便一脚将他踢到一边去。 流苏的身子依靠在树干上，手放在胸口的位置，他的脸上充满了痛苦，让本来就苍白的脸现在更是没了血色。 “成王败寇……你要杀……便杀吧……”他惨然一笑，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 妖兽的生命力非常强横，所以即便这一击穿心，他也不会立即死去。 花也知道这一点。 它将手掌抚在流苏伤口的位置，灵力经过一个特定的结构，注入到了流苏的伤口中。 流苏只感觉到一阵暖流从伤口处流便了他的整个身体，睁开眼看去，碧色的光芒照在眼前的这名少女（？）精致的脸上，古井无波的青色瞳孔中无悲无喜，仿佛下凡的仙子一般。 “好了。”过了一会儿，花终于开口道。 流苏如梦方醒，胸口的疼痛已经完全不在。他伸出手摸了下，那里已经完好如初。 “这是什么术法？”流苏虽然也知道有术法有能够治疗的功效，但是从未见过能将洞穿心脏的致命伤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完全修复的。 “忘了。”花淡然地说道，它拍了拍手上粘的灰，站了起来，“你站起来。” “……好。”流苏似乎还有些没能回过身来，他呆愣愣地站起身，“不知吾究竟是做了何事……” 之前花说的什么因为那个河狸杀了人，所以她要过来打自己一拳这个话，流苏是不太信的。 为了这点小事就生死相搏？ 然后随着“咚”地一声，他被面前这人纤柔的小手抓住了脸，按在了树干上。 “如果不治好你，会把你打死的。我说要打你，但是不会把你打死。” 流苏：“？？？” 森林外，林中的动静已经平息了许久，就在老刀等人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林中又传来了一阵一阵惨痛的哀嚎，以及沉重的击打声。 “咚！” “啊！别……等等！我可以解释！” “咚！” “嗷——我可以道歉，别打了！” “咚！” “别打我的脸！” “咚！” …… 在场所有人对视一眼，咽了口口水，决定暂时先不进去了。 ------------------------------------- 击打声一直持续到月亮升起，连林中的鸟儿都不会因为这个声响而被惊起的时候，终于结束了。 就在老刀他们的眼前，那片庞大的森林开始快速地枯萎，就像是时间被加速了一般，原本高耸茂密的森林转眼间便已经变成了一片枯树。 一道白色的遁光仿佛逃一般的从林中飞过了盈江，到达了那边的深处。 不久之后，三个身影从枯树林中走了出来。 那个穿着灰色斗篷的纤瘦身影，和跟在它身后的陈夫人和踏雪。 花已经再次将兜帽带上，虽然已经没什么用了。 “诶！二花你没事吧！”老刀第一个大声喊道，将随行的其他人都吓了一跳。 这可是至少元婴期的老怪物啊你就这样打招呼的？ “没事。”花回复道。 书生走了过来，“那个狐妖公子……跑了？” “他说他没有下杀人的命令，估计是那个河狸自己想要吃人了。” “可信吗？” 花歪了一下头，像是在想什么事情，然后又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没有理由不信。” “那陈晋呢？”在这里等了许久的孟玉堂也过来了。 “死了。”花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 孟玉堂没有继续问下去，陈晋怎么死的并不重要，反正随便给个调查结果就行。 同样在旁边等待多时的那四名护卫也松了一口气。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围着，陈夫人和踏雪都有些畏畏缩缩地躲到了花的身后。 “这个猫妖，你们要抓回去吗？”花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花明显感觉到身后的这个猫妖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孟玉堂微微一笑，“杀人的是那个河狸，已经死了，和这只猫有什么关系？” 听到这话，陈夫人明显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孟玉堂一个词，又让她们的心提了起来，“不过既然是妖兽在泉阳城周边活动，还是得先去宗门管理处备个案的。三天之内去一趟就行了。” 看他的表情，显然是故意的。 “那……我们的酬劳？”老刀试探着问道。 “一分钱都不会少你们的。”孟玉堂咧着嘴巴，看向一旁的陈夫人，“反正是陈晋下的通缉令，又不是我们出钱，是吧，陈夫人？” 陈夫人却摇了摇头，缓声道：“我与相公……与那陈晋的夫妻情分已尽，以后唤小女子作结香便可。” “你决定好了？”这下连孟玉堂都有些不可置信，“这样的话，那陈晋留下的钱你可是一分也拿不到。” “我本也无意取一分一毫。”结香的声音轻柔但坚定，“最初与他成婚，本就是感谢他的恩情，从未想过要贪图那些财富。” “是吗？那就行。”孟玉堂耸了耸肩，也不再过问这些事。 老刀又凑了过来，“那陈夫……结香姑娘你们之后去哪里？” “我们……”结香与踏雪对视了一眼，“我们之后会在泉阳城外寻一处住处。” “需要老刀我来帮忙吗？这方面我可是行家！”老刀自豪地说道。 “那就麻烦老、老刀侠士了。”结香说这花的时候还有些别扭，毕竟老刀这名字可算不上好听。 花看了这还吵吵闹闹的一群人一眼，转身便要离开。 “喂，二花！”老刀突然叫住了它，“以后去哪儿找你啊？” 花微仰着头，似乎思考了一下。 “无华山，无华宗，我一般都会在那里。” 说完，便遁术离开。 第098章.一封来信 花回到无华宗的时候，已经是半夜。 想了一下，自己应该有好几天的都没有回来过了。 被毁坏的大殿已经新的框架已经搭好了，之后的工作内容应该能够快上不少。 “花前辈，这几天你去哪里了？”不知是不是听到了那扇破门发出的响动，婉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去打人了。” “？” 花没有多做解释，反正大概意思就是专门去找人打了一架。 “是啊，打了一架，打得惊天动地，还让我被城主叫过去问话了。” 年玄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幽怨地说道。 “前辈啊，你打就打，干嘛报咱们宗门的名字啊？一堆人跑到城主那里去堵我，问我从哪里弄来了一个元婴长老。” “因为有人问了。”花老实地回答道，“那你是怎么回他们的？” “还能怎么说，不就是说‘啊，没有这回事，别人只是在我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之类的……” “影响很大吗？”婉儿好奇地问道。 年玄机撇了撇嘴，“你自己去盈江旁边看看就知道了，原来那么大一片平原，现在全部变成了枯树林。好在那里不是谁家的宅基地，否则估计把我们全卖了都不够还的。” 花挠了挠脑袋。 好像……确实是这样的。 花心里还感觉有些对不住这个老头。 “啊对了师父。”婉儿突然说道，“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该置办年货了，还是照着往年那样来吧？” 花回想了一下，人族似乎确实是有这么个节日，庆祝的是四季过了一圈，又将迎来春天。 无华宗每到这个时候才会算是大出血一回，买上一堆烟花啊鸡鸭鱼肉啊之类的。 那些吃的还好说，虽然做菜的水平一般，但是大家都会去吃。 就是那些烟花——虽然年玄机每次都说是买来给徒弟们玩的，但是一般最后全部都是小卡陪着他玩掉。 婉儿好像是从十二岁开始就对烟花没有什么兴趣了。 年玄机摇了摇头，“不，今年咱们不在宗门里面过。” “去哪？” “有人来请咱们去吃饭了……你去把他们就叫出来，咱们得开个会。” ------------------------------------- 还未装修好的大殿中，试图六人加一个花，围成了一圈席地而坐。 新的家具还没买呢。 “师父，我听婉儿说有人请咱们去吃饭？”大师兄余成文有些不相信地问道，“还有人会愿意请你到别人那里去？” 年玄机瞥了他一眼：“怎么的，你师父我面子不够大？” “倒也不是不够大，主要是厚……”聂君离小声的嘀咕着。 “你说什么？！” “没什么师父，没什么。”聂君离赶紧摇头。 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在大概七年前的时候，有一个新的宗门来到泉阳城建设驻地，因为刚好遇上过年，就在城内派发红包，意在招揽弟子。 一般这种事情，那都是一些还未加入宗门的小孩子会去，只是在一大群身高不超过一米六的孩童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混进去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 一派之长，跑去别人小辈手里讨要红包，当时那个宗门的管理人员都惊了。 而被邀请来观礼的其他宗门人员，见到干这事的是年玄机，则都是一副了然的样子。 怎么说呢，就是一种大开眼界的感觉吧。 “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师父，堂堂掌门，你们还是可以对我尊重一点的。”年玄机随口说着，从袖中取出了一封信，放在了众人的面前。 “哝，就是他们。” “杜离收……”聂君离将信的封面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念了出来，然后几乎是所有人一起看向了坐在一边，似乎心不在焉的二师姐蓝宁。 杜离是她以前的名字。 “是杜家送来的信，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余成文不解地看向年玄机。 年玄机耸了耸肩，“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我被他们找上门的，让我把信转交给老二，然后就是邀请我们全宗门一起去青城参加他们的开年大典。” “师父你同意了？” “当然没有。”年玄机满不在乎地笑道，“他们来的目的，当然主要是问老二，所以，这件事让她来决定。” 他看向他的二徒弟。 “你来决定。” 蓝宁颦着一对纤眉，将信封里的信取出，阅读片刻之后，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思考。 “去。”她说道。 “师姐你确定吗？”聂君离有些担忧地问道，“别忘了有传言说是你叔叔……” “就是因为是传言。”蓝宁睁开了眼睛，神情坚定，“所以我需要去当面问问他……”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我就这么回复他们了。”年玄机像是怕蓝宁反悔一样飞快地将信拿了回来，弹指打出一团火焰将信纸瞬间吞没。 “我们明天就出发，你们今天晚上赶紧收拾一下行李。” “这么快？”聂君离皱着眉头，“师父你不会是在问师姐之前就答应他们了吧？” “我对你师姐了解得很，她可是一定会同意的，对吧？”年玄机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向花，“你要一起来吗？” “我？”花疑惑地指着自己，“他们只邀请了你们吧。” 年玄机说的是他们邀请无华宗的人前去参加他们的开年大典，而花并不是无华宗的人，所以花一开始就将自己择在了外面。 “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年玄机咧着嘴笑着，见花还有些犹豫，又补充道，“那可是青城的杜家哦？他们过年的时候，那肯定是满桌子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你确定你不去？留在泉阳城的话就只能吃那些又咸又硬的熏肉了。” 年玄机说的时候，婉儿虽然没有往这边看，但是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而花则是毫不犹豫地：“我去。” “好！”年玄机一拍手，笑嘻嘻道，“就这么定了！” 婉儿狐疑地看着兴高采烈的师父，“师父你是不是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会呢？师父我啊只是觉得毕竟前辈在我们这里帮了我们这么多，现在有福不能不同享嘛！”年玄机眯着眼睛，一副自然的样子。 绝对有什么目的。花确信。 第099章.出远门 清晨，太阳才微微露出一条缝，东方的天空便已满是红云。 这时的花与无华宗一行人，正在宗门前的空地上等待着。 按照年玄机所说，过一段时间，杜家的人就会来将他们接过去。 因为是修士，平时出门本来就不需要带太多的行李，一些换洗的衣物之类的，年玄机也有储物袋可以存放，所以基本所有人都完全看不出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只有年玄机，将他常穿的那一身玉锦云纹白袍换下，换上的是一见极其朴素的青色长袍。 聂君离笑道：“师父今日出门，不像平日那样摆威风了？” 年玄机只是冷笑一声，道：“你们这些没出过门的小屁孩懂个屁！我那一声衣服在这泉阳城还算是好货，但是若是到了那青城杜家的眼中，那就是不上不下的样子货，不如穿得朴素一些，还能体现我们无华宗艰苦朴素的风骨！” 聂君离惊讶道：“师父你对这种事怎么如此熟练？” “别在这给为师阴阳怪气的。”年玄机哼了一声，“这几百年的日子可不是白过的，下到北荒南夷的村落，上到皇室尊亲的府邸，你们的师父我可都是去过的。” “哟，师父您这么有能耐，下次带我们去那涟沧国的皇宫里去看看？” “这算什么问题。”年玄机不屑地拍着胸口，“下次我让涟沧的皇帝请着我们去都行。” 他们还在吵吵闹闹地吹牛，从山峰北边的天空中，一道黑影驾着遁光渐渐靠近。 一见有外人出现，年玄机和聂君离两人也不再说话，站直了身子等待那人的到来。 聂君离更是挂上了他标志性的若有若无的笑容，背过身去，一袭白衣无风自动……这一套玩了太多次了，无华宗的人都看腻了，他对此还是乐此不疲。 不过这对从没见过这样子的这名来客倒是吓了一跳。 “这人……看着如此器宇不凡，莫非是这无华宗里的某位前辈高人？”那人嘴里嘀咕了一声，驾着飞剑来到了无华宗的宗门之前，从飞剑上跳了下来。 “实在是抱歉，让各位久等哩。在下系杜家派来接你们的杜津。”一落到地上，身子都还没站稳，那男子就满脸歉意地说道。 那男子身着一套带甲的黑色长袍，长袍左面的胸口处绣着圆圈中有一把剑的符号。 那是杜家的纹章。 “没事，我们也没有等多久。”年玄机学着聂君离的样子，做出一副高人的样子回道。 杜津还是充满歉意的笑了笑，也没有多作忸怩姿态，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小舟，找了块空旷的地方放下后离远了掐了一个法决，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那小舟就这么地在那处缓缓变大，最后变成了与之前到琳琅阁那里租来的飞舟类似的样子。 不过要小上不少，而且上面同样铭刻着杜家的花纹。 “各位请上飞舟，我先带各位前往传送阵的地方。”杜津先踏上了飞舟，走到了驾驶的位置，然后对着无华宗的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虽然无华宗的这些人看着年纪都不大，不过既然是杜家家主亲自下的命令，那就是贵客，他丝毫不敢怠慢。 飞舟渐渐升起，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去。 那里是泉阳城的传送法阵的位置。 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是怎么样的，但是在天南州的范围内，每一座大城市附近都会设立一座传送法阵，一般是由当地的宗门管理处或是琳琅阁负责维护，当然，使用法阵前往其他城市的时候，需要向当地负责的组织缴纳一定量的维护费。 传送法阵一般都设立在城外不远处。 飞行了大约几十里路之后，飞舟到达了一处山脚下的交叉路口上，降了下去。 在他们的前方，传送法阵摆放在那里，即使距离还有数十米，那个传送法阵还是一眼就吸引到了花的注意。 那是一座石质的梯形高台，高台之上，用同样的石头雕刻出来的各式符文围绕着高台缓缓飘动着。 在高台边，有一座小亭子，一名穿着华贵的修士正待在里面打坐。 看这一身衣服，显然就是琳琅阁的人了。 待所有人从小舟上下来后，杜津将小舟又收了回去，小跑几步，到了那小亭前。 “那位靓仔，我们要去青城！”他朝着里面喊道。 那修士听到喊声，在睁开眼的同时，脸上已经带上了职业化的微笑。 听说如果是宗门管理处负责维护的传送法阵，那肯定不会有这么好的态度，至少得不耐烦地说上两句。 “这不是刚才的那名弟兄吗，人接到了？” “接到哩接到哩，麻烦靓仔再给我们开一哈。”杜津也笑嘻嘻地说着，他说话的时候有一点口音，似乎是青城那边的方言。 那修士微笑着打量着众人，在看到年玄机的时候，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 “我们这里可不给赊账的啊？” “不赊账不赊账，我们会付钱滴！”杜津急忙说道。 年玄机也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修士的肩膀，“瞧你这话说的，这次我们是会给钱的。” 这次？ 杜津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但是装作没有注意到。 那修士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年玄机。 “那和你来的时候一样，九十六个下品灵石，你们人数在八人以内，所以只需要付一个人的传送费。” “已经准备好哩。”杜津从储物袋中拿出了一个之前已经准备好了的小袋子，交到了那名修士的手里，对方打开了袋子，清点了一下，又再次喜笑颜开，“各位，请上去吧？” “所以说了会给的嘛，不要总是用这种眼神看我。”年玄机手背在背后，理直气壮地从那修士的身边走了过去。 婉儿他们想要装作不认识自己的师父，连杜津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起来。 一行人站在传送台上。 高台之下，那名修士拿出了一个有手臂长短，不知用什么制成的黑色方块，随着他在上面摆弄，环绕着花他们的那些石质符文也开始排列组合，最终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形状。 在那名修士最后按下一个按键之后，所有的符文，以及花脚下的平台开始放射出金色的光芒。 一个同样金色的符阵渐渐升起。 被符阵笼罩的众人，身形也逐渐消散。 第100章.青城，杜家 被传送的感觉，花有些怀念。 金色的符阵消散时，花他们已在一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也许对婉儿他们来说，只是景色有些许区别，但是花能感觉到，这里连空气都明显有所不同。 并不是说哪边好哪边坏，仅仅只是不同而已。 “各位，请上船，马上就到了。”杜津蹦跳着从这边的高台下去，似乎还和这里的管理人员打了声招呼，再次将飞舟取了出来。 随着飞舟的再次升空，远方的那座城市渐渐展示在花的眼中。 那是一座比泉阳城要大上三倍以上的城市——十余米高的城墙绕成一个标准的方形，其中密密麻麻的街道鳞次栉比。 但是要说与泉阳城最不同的，还是说是在这城的正中心，那一座雄伟至极，占据了城市一半面积，仿佛要塞一般伫立的古堡。 古堡的厚重城墙高足有三十丈以上，墙内各式巨大的建筑更是数也数不清。 如此景象，花看着倒是觉得新奇。 “中间的那座要塞便是我们杜家的杜家堡了。”杜津满脸自豪地介绍道。 杜家堡在上一次人魔大战时期，是人族用于抵御魔族进攻的一座重要的要塞，在一次面对魔族主力军团的进攻事，当时的杜家的军队死守这座要塞，让魔族的军队三个月不得寸进，避免了人族的主力军队腹背受敌的局面。 在战后，这座要塞便被当时的人族统领赐予杜家，过了这么多年，这座要塞本来的名字早就已经被忘记，所有人都只记得，它叫杜家堡。 青城就是在杜家堡周围的人族建立的城市，说是杜家的附庸也不为过。 所以在青城，不管是什么宗门管理处，还是琳琅阁，都必须给杜家让路。 飞舟没有走城门，而是直接从青城的上空飞了过去，这也是只属于杜家在青城的特权。 直接从正上方用自己的眼睛鸟瞰着城市，这对花来说还算是第一次。下面道路上的人族与他们的马车小得就像蚂蚁一样，房屋也更像是长得千奇百怪的盒子。 在城门正对着的一条笔直的大路，一路通向最中心的要塞，连接着要塞的大门，再往后便是一道更加高和宽阔的不知道多少阶的楼梯，途中再次经过数道有严兵把守的铁门，一直通向最中心的大殿。 花会注意到这个，除了因为这里的结构足够特殊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那个楼梯边的一处平地上，有一伙人似乎与杜家的人起了冲突。 那些人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打扮更是完全不是天南州这边的风格，看样子应该是从其他地方来的表演团。 不过表演团怎么会和本地的东道主起冲突？ 杜津也注意到了那里的景象。 在那个平台上，有两人正对峙着。其中一位皮肤黝黑的壮汉显然是杜家的人，穿着与杜津一样的玄色外衣；而另一位看着就要花哨许多——那名男子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脸上被妆画得雪白，一对丹凤眼边上还画着红色的眼影；身上穿着的是缝了亮片在上面的靛蓝色外套，有点像是南疆那边的风格。 他们的四周有一个半透明的白色光罩将他们扣在里面，应该是在避免他们伤到外面的人。 光罩的外面，除了看衣服能分辨出一边花里胡哨的表演团和一边统一玄色外衣的杜家人之外，还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更多的人，都踮着脚尖，似乎是在往里面张望。 花看向了杜津，想知道里面是个什么样的情况，而杜津也是一头的雾水。 “那些人应该是家主特地请来在大典上表演的舞团……他们为什么会和我们杜家的弟子起冲突了？”杜津看其他人似乎也很困惑，接着解释道，“那个是我们杜家滴切磋台，除了给我们滴弟子互相之间练习之外，我们杜家人如果遇到有很难用言语解决的矛盾，也会上切磋台解决……” “看旁边那些苦大仇深的表情，那肯定不是在友好的切磋。”年玄机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 蓝宁则是蹙着眉头，道：“那旁边围观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啊，应该是家主请来的宾客吧。”杜津无所谓地说道，“每次过年的时候，家主都会宴请许多外面宗门滴修士或者散修在堡内做客，杜家堡在这段时间也基本都是对外开放滴。” “与当年倒是完全不同……” “靓妹你以前也来过我们青城？”杜津有些意外地看着像蓝宁。 看来他这个等级的人有些事情不会告诉他。 “来过。”蓝宁淡淡地回答道。 杜津一听，喜出望外，一边开着船，一边嘴里不停地介绍他们青城是多么好的一个地方。 花听这个听着无趣，身体趴在飞舟的边缘，朝那群人正在切磋的地方张望着。 那个杜家的子弟看着使用的是土属性的术法，浑身上下后背厚实的沙石包裹在其中，防护地严严实实，同时不断地用灵力凝聚出有丈余大的岩石，举在手里，朝着对面的那人扔过去。 这要是一般人中了这一下，怕是要直接被碾成肉酱。 而对面那名穿着蓝色花哨衣服的男子，却像是完全没有害怕一样，他手里拿着的武器长约一丈，像是一种带弦的乐器，却是直接用着像锤子一样挥舞，每一次舞动的时候，那武器的末端还能发出一阵涟漪，将那些飞来的岩石全部轰成碎片。 在反击的间隙，他偶尔还会用手在那乐器的弦上拨弄一下，就能见到肉眼可见的震荡波从那男子的身周扩散开来，反而让那名杜家的弟子为了应对而有些手忙脚乱，只好增加灵力的出力，把更多的岩石丢过去，压制着不让对方放开手脚。 双方就这样一攻一守，互相浪费着灵力，陷入了僵局。 不过只要稍微明眼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他们都没有动真格，用的术法也非常单一。虽然这边巨石飞过去那边震荡波轰过来看得好不热闹，但是没有能够对对方造成任何伤害，他们也像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倒是周围看着的人显得有些紧张。 “这莫非是他们在搞什么新品种表演的排练？”花猜测道。 第101章.南疆表演团 杜家这么大的家业，自然不可能让花他们停在广场上——他们有专门负责让飞舟升降的港口。 在那里，花见到了飞舟这个平时作为修士专用的交通工具究竟能做成什么样子。 一艘如山一般巨大，以不知名的金属制成，安装有密密麻麻的灵力炮的巨型飞舟静静地停在这座港口的最深处。 光是远远看着，那种强大的压迫感就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我们杜家在当年人魔大战时期使用滴一艘战争旗舰，上面装载的灵力炮系上古的技术，一炮能直接把元婴强者轰成渣……不过我在杜家这么多年，都没有看到它启动过，还是蛮遗憾的。”杜津向着众人解释道。 “上一次人魔大战，那不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吗？那这东西应该开不起来了吧？”聂君离的手在眉头的位置搭成一个棚，朝那边张望着，嘴巴都合不上。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一直都有人在里面维护，应该系好的吧。” 聂君离的表情让杜津很满意，只是出了他之外，其他人的反应都有些平平。 花主要是对上面那种一炮能打死元婴的灵力炮有兴趣，如果可以了解到那种武器的运行结构的话，说不定有可能能仿制出来。 不过既然是上古的技术，说不定连造这艘战争旗舰的人都不知道这种武器是什么个原理。 上古留下来的技术，现在的人族能做的只有一比一仔细还原，根本不知道其中运行的原理是什么，只知道照着这个图纸做，最终出来的就是这种效果。 如果没有出现记录中的效果，那只能说明没做好。 自从人族登顶八荒的这数十万年以来，无数的人族与其他种族的学者都对这个可能是在魔族统治八荒之前存在的这个强大种族有非常浓烈的兴趣，无数人将自己的一声奉献在对上古的研究上，但是却一无所获。 他们的武器很强大，可以使用；他们的功法很强大，可以修炼。 目前知道的只有这些。 根据这个特性，有人猜测，人族就是曾经的上古，只不过因为魔族而丢失了文明，人族可以修炼上古功法，而其他种族不行，这就是他们的依据。 有人猜测在魔族中会有对于这个种族的记录，但是又有谁敢去问魔族要呢？ 花在系统每日的签到中偶尔能够获得一些来自上古的遗物，基本上都是一些日常用品，不具备什么实用价值，不过这也让花对这个神秘的种族有了一些兴趣。 从飞舟上下来，飞舟被交予了另一个人控制。 “我带你们去你们住滴地方。”杜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花等一行人跟着他走。 前往城里。 没错，虽然特地到了杜家堡里面走了一趟，但是给无华宗的众人安排的住处其实是在青城内的客栈里。 无论怎么想，都是在城外把他们放下来，再带进去会比较快，还免得在这座像是迷宫一样的堡垒里面弯弯绕绕地走一遭。 不过杜家此举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为了方便。 “要方便的话，让我们自己过来他们直接把钱报销要更方便。这样绕一大圈，估计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这些乡下的土老帽见见他们杜家的实力吧。” 年玄机用传音对无华宗的其他人说道。 花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 应该也没有什么比那艘巨大的战争旗舰更能展现他们杜家的辉煌和强大了。 故意从杜家堡里面绕一圈出来，估计也是类似的目的。 一行人在里面赚了得有将近小半个时辰，才终于重建天日，来到了那条长——长的楼梯上。 从楼梯一路下去，可以直接出杜家堡。 离得远的时候看着不觉得，现在一靠近了，便能感觉到这楼梯究竟有多大。 每阶台阶的宽度，从左到右足有百丈，长也有数丈，每阶台阶的高度都有花的腰那么高。 根本不像是让人走的地方。 “这里不是给人走滴，我们都系走旁边滴那条小路。”杜津指了指台阶的边缘，有小小的一条正常规格的楼梯，这才让众人松了一口气。 这里不允许御剑，要是这样靠双腿走下去，那估计不摔个几跤到不了底。 没走多久，几人就看到了刚才在与杜家子弟切磋的那个演出团，看他们得意的表情，应该是没吃亏。 而那站在旁边的杜家子弟，表情看着是有些不爽。 “杜丘打输了？他可是我们滴精英弟子！”杜津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那花花绿绿的一群人，惊讶的说道。 年玄机倒是觉得很正常：“被人走南闯北的，手里自然是会有自己的本事，不然在八荒上可是保不住自己的命的。” 不过看杜津的表情，他还是有些想不通。 杜津随手拉了一个站在一边围观的杜家子弟，问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还不是因为女人。”那名杜家子弟双手抱在胸前，眼神不善地瞟了下站在那名蓝衣男子身边，另一名同样显眼的女子。 那女子穿着的是一声红色的皮衣，头发是同样显眼的红棕色，看五官不说是美丽，却完全算得上是秀气，只是脸上画着他们舞团那种过于苍白的妆容，让人看着奇怪。 “发生甚么事了？杜家的人应该不会干出调戏良家妇女这种事情吧？” “当然不是杜家的人干的，敢这么做的哪还有机会上切磋台，那不是直接被教头给斩了。”那杜家的子弟耸了耸肩，“是有个客人干了这种事，然后被那个黄毛打了一顿，杜丘上去说不能在这里打架，就被拉着上了切磋台，然后打输了。” “那那位客人呢？” “送去急救了，杜丘来得快，应该能救回来。” …… 他们全程使用的都是青城这边的地方话，不止是那种带着口音的通用语，花连蒙带猜，联系上下文才大概猜了个他们说的意思。 能在别人的地盘上做出这种事，花对那个画着浓妆的男人稍微高看了一眼。 他现在正在和那个红头发的女人亲密的靠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们说的应该是南疆那边的语言，那和八荒的通用语可以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是花连猜都没有头绪去猜的程度，更别说那个男子的语速非常快，要不是系统标注的种族是人族，花甚至都怀疑这是不是哪个万族的语言。 “他说的意思是这些人仗着家族有势力不去努力提升自己……之类的，没什么意思。”年玄机说道。 聂君离瞪大了眼睛：“师父你连这个都知道？” “年轻时候去南疆住过一段时间。”年玄机无所谓地说道。 第102章.逛街 虽然不是住在杜家堡里面，但是给安排的客栈也不差。 七个人一人一间房，平时吃的用的都专门有人会送过来，杜家也是给足了他们面子，要吃什么只要提前说好，所有餐费杜家那边都会报销。 因为这个原因，花也住着乐呵，第一天就把菜单上从第一个到最后一个全部点了一遍，客栈的伙计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没有多说，到了饭点的时候，菜往花的房间送过来就没有停过。 当第一道菜送上来的时候，那个伙计的眼里充满了看土大款进城一般的鄙夷，但是到了最后一道菜上的时候，他的眼里只剩下不可置信。 之后几天，花时不时就会发现有人路过它房门口的时候在朝这里张望，眼里充斥着敬意。 可能是因为花将整只烧鸡吃下去的时候连骨头都没有吐吧。 在无华宗那边过的清冷，到了这边过年，就热闹了不少。 虽然还没到大年三十，但是从一大清早开始，就能听到下面的街道上传来嘈杂的交谈声，青城的居民也大概是在这个时间购置年货，各类店家也是铆足了劲准备在年前大赚一笔，然后过个丰收的好年。 不止是这样，还有不少在这时候才进城的人，很多是之前在外地，到了过年才回来和家里人团聚一下，青城周围的村庄很少，因为这座城市本身就是由杜家堡和旁边的凡人村庄统合而成的。 到了傍晚，还会有舞狮队来到客栈里，在大堂之中表演一番——这似乎是在青城这边的风俗。在这个时候会去住客栈的，大多都是有钱的主，看得开心了，也就不介意多打赏一些赏钱。而那些舞狮子的，收到了够他们过几个月的钱，舞地更加起劲了。 花倚在二楼的扶手上，朝下面张望着，身后右方不远处，一扇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楚婉儿从里面走了出来。 “师父他们呢？”她问道。 “不知道，老头和老大一起出去了，另外三个也一大早就各自出去了。” 婉儿点了点头，走到了花的身边，也看着下面敲锣打鼓。 看了一会儿，似乎是觉得无趣，就转过身去背靠着围栏，身子往花这边探，“反正在这里待着也没事干——我们也出去走走怎么样？” 花转头看向这名笑容满面的人族少女，她墨色的长发自然地垂下，顺着脊背落在栏杆上。 “去哪儿？” “不知道，不过既然难得来一次外地，不想到处都看看？” 花想了想。 “行。” 既然是要出门，花又从随身空间里要将那个灰色的斗篷拿出来，却被楚婉儿拦住。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在花疑惑的目光中，她噔噔噔跑回了房间里，从里面拿出来一个面具。 面具上用夸张的颜色绘制出脸部的花纹，在额头的中心处，还有一朵颜色十分怪异的，浅绿色的花。 “这是我昨天出去的时候看到街边有卖，觉得适合你就买来了；原本上面这花是紫色的，我让那个摊主给改一改，不过说了半天，颜色还是有些不太对，再想让他改一改，却是说什么都不同意……” 花从婉儿的手里将面具拿过，放在自己的脸上，倒是还算贴合。 “挺好的。” “那就好。”婉儿咧嘴一笑。 ------------------------------------- 这是花难得一次地出来逛街。 本来照理来说，花一头绿色应该很显眼，但是带上这个怪里怪气的面具之后，被人更多的是注意到这个面具，相对而言发色还是变得不是那么突出。 不如说，青城这边不愧是大城市，能见到头发颜色五颜六色的人虽然不多，但也绝不能说很罕见，很多人并不是他们天生发色不同，而是后天染的颜色。 天南州这边染发的技术还算成熟，对人的健康基本没有危害。 跟随着婉儿，两人穿越了来来往往的人潮，抬起头望向前方。 这里是一栋颇有气势的高大建筑伫立在花的面前。 这是琳琅阁这几年新开始推广的一项新的主要面向凡人的业务方向，称为“琳琅大市场”，在这里能够购买到在其他地方需要找很久的各种生活用品和食品，虽然要稍微贵一些，但是胜在质量基本不会出现问题，而且种类齐全分类合理，不像如果是要逛集市的话需要找很久才能找到自己心仪的商品。 之前琳琅阁在各州的几个大城市都有过试点，看来效益还不错，已经开到青城这边来了。 说不定几年后都会开到泉阳城去。 高耸的门梁上悬挂着崭新的镀金牌匾，大门的两边挂着火红的鞭炮，门口还有热情的男人女人们反复喊着类似“琳琅大市场开业大酬宾”之类的广告词，两排穿着统一服饰的少年少女们站在门边，用满脸的笑容迎接来往的客人。 之前买东西只见过斤斤计较的大爷大妈们的青城人哪里顶得住这个，虽然心中还有一些疑惑，但是市场内外都已经挤满了人。 虽然他们来之前可能会有些谨慎，而且原本青城的商家也会说一些类似“那里的东西又贵又差”之类的话，但是耐不住琳琅阁强大财力支持下铺天盖地的宣传和专门请当地人做的托，一传十十传百，加上本身人就爱凑热闹，就算不买，也总会想来看看再说。 来了就会发现，这里的东西比集市里卖的便宜，而且质量还好，等到养成了在这里购物的习惯之后，琳琅阁才会偷偷让价钱回到原来应该有的位置。 这一套行之有效的策略，已经在很多地方实践过了。 只不过现在在喧闹拥挤的人群里，花却有些头痛——它实在是不太适应这种人过多的场合。 婉儿拉着花的衣袖，仿佛迫不及待地混进人群中，朝里面挤进去。 如果说这市场的外面布置的还算保守的话，那里面就是完全放开了。 各式各样的灯琳琅满目，专门特制的金属招牌反射出五彩缤纷的光芒，真是典型的琳琅阁“大就是美，多就是好”的审美风格。 连花都在这样的地方看的有些花了眼，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才好。 第103章.买衣服 因为这里的灯太多，即便已经到了晚上，这里面依旧像是白天一样。 入眼所及，四处皆是摩肩接踵的人群。 为了避免被人群冲散，婉儿紧紧抓住花的手。花感觉自己就像一辆黄包车，被婉儿拖着在人群里面穿行。 虽然花感觉两人修为都不低，单靠这些凡人应该没有能力将两人挤开。 看她的样子，对这里似乎挺熟悉的，直接越过了前面不少各式各样的店铺，一直奔着后面走去。 在路过的一家面具店里，花看到了和自己脸上这个有类似花纹式样的种类。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免费领！ “我前两天来过这里一次，当时就在这里……诶到了。” 婉儿拉着花，兴冲冲地进了一家衣料店。 这家店似乎本来就是在当地比较有名的一个品牌，在琳琅大市场建起来之后特邀在这里面又开了一家分店，店内外的人来来往往，但是一直逗留在里面的人并不多。 花印象里，婉儿的衣服应该还挺多的，没想到来到外地，还得买衣服。 结果婉儿一把将花推到了前面，对着店员说道：“帮它挑一身适合的。” “好。”店内的那名人族女性店员见生意上门，喜笑颜开，对着整齐摆放着的各式衣物进行介绍，“我首先推荐这个修身款式的，是本店邀请……” 花一点也听不懂。 不仅听不懂，还理解不了。 “我有衣服了。”它指了指身上的这一套，当初化形的时候婉儿丢给它的那套浅蓝色水袖长衫，除了这一套之外，还有另一套同样是从婉儿那里拿的白衫用来换洗。 “这一套是我的吧，你穿着都有些大了，总得买一身自己喜欢的吧？”婉儿看着有些不满的鼓起脸。 不过花能看出来，婉儿并不是真的不满，只是做出这个样子而已。 这幅模样很熟悉。 花想到了几年前，它还没化形，婉儿还天天粘着它的时候，好像也总是这么个样子，每天乐呵呵的，偶尔也会装作发脾气，但是总能惹得他的师兄师姐们哈哈大笑。 后来慢慢地，婉儿就变得有些像那种话本中描绘的冷酷女侠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子变化那么大。 不过看今天她这幅开心的样子，说明她也是一直期待着能够好好的玩一玩吧，或者这才是她的本性？ 想来也是，她的年龄按照人族的计算方法到现在也不过十八岁而已，作为一名修士，在动辄百岁千岁的修仙界，稚嫩地像是婴儿一般。而年玄机虽然也许是无心，但是偶尔也会说起无华宗未来会交到她的手里这种话，对一个孩子来说压力应该有些太大了吧。 实际年纪比她还要小的花倒是没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就是了。 想想无华宗里她的那些师兄师姐包括师父，似乎都不像是什么正经能管理一个宗门的人。 年玄机就不说了，无华宗现在的名声有一半都是他闹出来的；大师兄余成文为人过于憨厚，做事还行，让他管理那是万万不可的，而且在修行方面只能说是会修行，天赋和修为完全可以不提；二师姐蓝宁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要是让她当掌门，可能弟子一年也见不到她一面；三师兄聂君离为人处世与蓝宁又是另一个极端，有些过于张扬了，在这方面，他反而是弟子里面和年玄机最像的人；四师兄小卡……就不说了，懂的都懂。 在这种情况下，婉儿几乎成了唯一的选择。 更别说前几年无华宗通过了宗门管理处的考核成为了一家正式的九品宗门，婉儿本身在里面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花挠了挠后脑勺，神情有些懊恼。 之前和婉儿也有一起出去过的经历，不过基本上都是为了购置宗门里面的一些物品，还没有仅仅只是为了玩而一起出来过。 虽然婉儿以前脸上看着对这些都不是太感兴趣的样子，但是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内心深处应该还是一直渴望着能好好玩的吧？ “怎么了？”见花的神情，婉儿有些困惑的问道。 花摇了摇头，“没什么。”随后它打断了那名店员仿佛无穷无尽的介绍，“我们自己选就好了。” “好~”那名店员也没有生气，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直接叫我就行，我就在那里。” 她指了指那边的柜台。 “好，谢谢。”花也对着她点了点头，回过头去，对上的是婉儿有些惊异的神情。 “花前辈竟然也会说谢谢了？” “和书上的人学的，他们都这样说。” 花随口回答道，步子慢慢地在排成排的衣架边踱着，观察着衣服的式样。 嗯……除了颜色之外，看不出区别。 并不是说看不出两套衣服之间有什么不同，而是无法理解那些不同有什么意义，又有怎么样的是好的。 毕竟对花来说，穿衣服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融入人族之中，化形之前的十多年都是“裸奔”……不裸奔才比较奇怪吧？ 旁边那些女性们发出叽叽喳喳的细碎声音传了过来，反而是两人这边一下子沉默了下去。 “你来帮我选吧。” 花立即就放弃了。 如果是武器的话，它还能分出个好坏，至少从价格上能分辨出来；这些凡间的衣物再贵，其实也就那样，也不能简单的通过谁的灵力含量比较高来判定选哪一件。 太难了，比下厨还难。 “那……这件怎么样？”婉儿从衣架中抽出一件珊瑚色的玉锦襦裙，在袖口和背部还用针绣出纯白的花纹。 确实是婉儿平时喜欢的那种风格。 花将襦裙接过，放在自己的身前比划了一下。 “你觉得好看吗？” “我是觉得挺好看的……”婉儿刚说出口，又改口道，“哎呀是给你买衣服，当然是要你觉得好看才行啊？” “你觉得好看更重要。” 花一边说着，拿着衣服就要去结账，婉儿赶紧将它拉住。 “先多看看几件啊？” ------------------------------------- 之后，便是一个漫长的挑选过程，漫长到让花有些后悔答应了要买衣服的这个决定。 这家店的各种款式新品也像是源源不绝一般被他们的店员从后面的库房里面拿出来。 这是一种在泉阳城那边很难感受到的体验，在那种偏远城市，购买衣服基本上还停留在自己买料子请裁缝定做的阶段。 花费了好一段时间，婉儿才终于物色好了一个比较满意的。 就在花以为已经可以结束了的时候，那个店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 “在我们店里客人选中的衣服是可以试穿的，穿过合适的再买走，可以避免买到不合身的衣物。”她用手指了下在店内深处的一个房间。 完全无视了花幽怨的眼神。 但是，花这点小小的反抗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它只能一边拿着衣服走向更衣室，一边希望出来的效果能让婉儿满意。 走进更衣室中，关上门，婉儿就在门口等着。 一时间，这边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只是让婉儿很奇怪的是，这个声音似乎持续太久了。 就在她将要耐不住性子，想要问问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花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我不会穿。” 第104章.暗潮涌动 虽说按照婉儿的意思，花进了更衣间，但是直到把衣服脱下来，它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它不会穿这种衣服。 之前花穿的那两件都是简单地这边打个结那边转一圈就行，和复杂沾不上半文钱的关系，可是看这个似乎非常不一样。 按照这家店的那名店员所说，就是“运用了最新的设计理念”。 连老的设计理念都无法理解的花，自然也不知道这个新的是怎么回事。 再加上这种衣服不仅是一件外袍而已，而是从内衬到外袍到缎带装饰一应俱全，哪个在里面哪个在外面哪个装饰别在什么地方，它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在尝试了好几遍，都感觉不太对之后，花也只能像门外的婉儿求助。 “这衣服，我不会穿。” 过了一阵子，婉儿的声音才传过来。 “不、不会穿，是哪里不会穿我给你讲讲！”婉儿的声音听着有些慌乱，不知道是不是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她还特地压低了声音，贴着那层门板说道。 不想让别人听到，那用传音不就行了？ 至于究竟是哪里不会穿的问题，花歪着头想了一下，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如说除了将外套像床单一样披在肩上之外，它都没搞懂。 “不知道，你来帮帮我。”花理直气壮地说道。 既然是她让自己来换衣服，那帮自己穿衣服也不过分吧？ 门外再次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婉儿微不可查的声音才隔着门板传了过来。 “好。” 花伸手将门的锁扣拨开，朝前面一推——还未完全打开，一个身影像是清风一般从那门外滑了进来，并快速地将门带上。 婉儿的身法又有进步了。 只是，婉儿进来之后，只是背对着花的方向，眼睛朝着前方目不斜视。 这是她身法的特点吗？ 花从摆放在旁边的那一堆衣服里拿出了那件云锦的外袍。 “就是这个我不会穿，你来教我。” 更衣室内的空间非常狭窄，估计在设计的时候应该没有考虑过会有两个人在里面的情况——这还蛮奇怪的，因为这里大多数的衣服在花的眼里都不是一个人能够穿戴整齐的那种。 “嗯……” 仿佛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婉儿猛地转过身来，不过她的眼睛还只是微微张开而已——然而在看到花之后，她莫名其妙地翻了个白眼。 “哦穿着呢……” 花：“？” “没什么。”婉儿看起来一下子又没了刚才的忸怩，只是看她的脸上还微微有些泛红。她从花手里将那一件外衣接了过来，“这件是最后穿的，你先穿上那件中衣……就是那件白的，你先把那一件穿上……” 这种衣服穿起来确实很麻烦，花再一次确认道。 因为花的动作实在是太磨叽，婉儿干脆自己上手。 “将系带从背后绕到胸前打一个结，然后再绕到背后系第二个结……”她的嘴里念叨着衣服的穿法，希望花能够记住，同时手里也不停，两只手握着两条系带从花的腋下穿过去。 因为需要在后面打结，婉儿的手也没有那么长，她的手一伸过去，和花的身体的距离一下子拉得非常近，加上两人身高其实差不多，这一下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 更衣室内只有一盏微弱的暖色灯，应该是用他们统一的灵石驱动。 柔和暧昧的光从他们的头顶上洒落下来。 花能感觉到从婉儿的嘴里吐出的气息。 婉儿的头突然一偏，架在了花的肩膀上。 “系好后面之后用那条青色的腰封将系带遮住，外面再把那件外袍穿上就行了……” 婉儿的嘴里连珠炮一般地说着，也不管花有没有记住。 花看了她一眼，头稍微偏向婉儿那边，用自己的脸贴上了她的脸，“你的体温有点高，修士也会生病吗？” 房间里的灯光有些昏暗，看不清婉儿脸上是灯光反射还是本身就泛红，花能感觉到她像是有些冷一般，纤瘦的身子在微微的发着抖。 “杜家的人说有事可以找他们，你可以找他们要一些药……” “不用，我没事。”婉儿将结勒紧的动作有些大力，弄完之后，又像一阵风一样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花连将她叫住的时间都没有。 “不是，我还没弄懂……”花无奈地看着“咚”地一声关上的门，和还没搞懂怎么穿的外衣。 好在最后还是在店员的指导下，并没有出什么问题。 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婉儿已经飞速的付好了款，站在店门口等着。 “今天就到这儿吧，我有些累了。”她说完这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回客栈的路走去。 花还是没搞懂，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做错了让她生气。 回到客栈的时候，其他人还没有回来。 ------------------------------------- 杜家堡内。 一名面容威武的中年男子端坐于大厅中央，周围只有几盏微弱的烛光勉强将这一片区域照亮，更远处依旧处于一片深沉的黑暗当中。 在那男子的两侧，一男一女两名看着年纪不大的人族恭敬地矗立在那里。 “父亲。”那名少女开口道，“您当真决定好了要这样做吗？” “这都是为了杜家，和青城的百姓。”那名男子缓缓开口，“如果是为了他们，我一条老命，就不要了罢。” 那名少年的神情却有些愤愤：“可是，为什么是堂姐？不管是论修为还是才华，大哥他都不会差的。” 那中年男子却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 第二天清早，花推开了房间的窗户。 晨间的阳光透过窗外树枝与叶的缝隙轻盈地落下，为花所在这个房间古色古香的木地板镀染上了一层淡色的朦胧辉晕。 客栈下方的道路上，已经有细微的人声在回荡。 婉儿一大早又跑了出去，不知道去了哪里，而无华宗的其他人更是彻夜未归。 他们最近好像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昨天半夜里，花还感知到了聂君离就在不远处的一排屋顶上奔跑着，似乎是在追逐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过年了，城里变乱的原因，护住整个城市的大阵打开了一些，虽然作用不是很大，但是花的感知能力范围被极大地缩小了。 在窗前伸了个懒腰，花整理了一下经过了一夜有些杂乱的衣服。 还好花不需要睡觉，不用考虑睡觉要脱衣服的问题。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就自己出去逛一逛吧。 第105章.南疆少男少女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此时是在泉阳城很少看到的好天气。 花轻踏着步伐，漫步在青城宽阔的街道上。 那个滑稽的面具还戴在脸上，加上一身昨天新买的昂贵服饰，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它并不在意这些。 来到青城这里已经有四五天了吧，不过直到这个时候，花才算是第一次靠着自己的眼睛观察这座城市。 清晨的街道远不如夜晚时繁华，地面上还残留着经过了一夜而留下的杂物，不过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打扫干净。 时不时有穿着玄色服饰的杜家子弟排成排手持着武器在街道上巡逻走过，这是青城特有的武装力量。 同样是因为要过年了的原因，巡逻的密度听说也比平日里要大上许多。 不止是因为有人在做什么坏事，光是燃放烟花鞭炮造成的火灾在昨天晚上就发生了好几起。 这些事情都需要这些城卫去处理。 花这一身怪异的装扮自然也引起了城卫的注意，要不是身上带着杜家发放的令牌，估计得费上不少口舌才能够脱身。 不过那名城卫队长似乎是把花当成了其他人，语气中有些不善地说道：“看你态度还算好，我就提醒你两句，你回去给你的那群兄弟们说一下，在青城这个地界别老是到处惹事，就算你们是南疆的人，但是这里是天南州，你们就得守天南州的规矩。” “兄弟？谁？”花疑惑道。 “不就那边吗？”那城卫队长指了下他身后某个方向，“我好像又看到他惹事了，这次你们自己想办法吧，我们不管了。” 说罢，他冷哼了一声，带着队头也不回地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花。 那边的方向…… 花将意识集中在那个方向，耳朵捕捉到了那边传来的细微的喧闹声。 还是过去看看吧。 凑热闹不止是人族的天性。 走了大约百步，花一转身，进入了一条小巷之中。 声音就是从这边传过来的。 然而在下一个转角处，花差点和一名狂奔着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头都没来得及抬起来，对着花的脸上就来了一拳，不过出拳的速度很慢，被花轻松的接下。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你为什么要打我？”花蹙着眉头问道。 如果回答不够让它满意的话，它就要反击了。 就在这时花也才看清楚了这个奔跑的男人，和跟在他身边的那名少女。 就算没有系统的标识，这两人的模样也没有这么容易忘掉。 ——画得惨白的脸，和红色的浓烈眼影。 是前几天刚来青城的时候看到的那个来自南疆的舞蹈团里，和杜家的那些人起冲突的那两个。 【人族：欧尔卡，乐师】 【人族，胡列娜，舞者】 能让花记住他们的原因不仅是他们这种特殊的妆容，还有他们这些和传统八荒修士不同的，被称为【左道】的修炼方式。 【左道】的修炼方式有很多种，或者说，非练武练气的修炼方法，都被称为左道。 他们似乎没有像修士一样将境界分为很多境很多阶，所以要判定他们的实力，只有遇上了打一架才能知道。 左道虽然不是能够直通飞升的大道，但是论战斗能力，可是丝毫不会弱于练武和练气的修士，就像在前几天的那个切磋台上，这个叫欧尔卡的乐师就将那名筑基境的杜家修士暴揍了一顿。 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他似乎并不像当时那样游刃有余。 十字型的小巷口，三面都出现了几名穿着凶神恶煞的壮汉，看他们的表情，应该不是来散步的。 “呵，没想到你们还不止这一对小瘪三啊？”其中一人看到花之后，面露嘲弄地说道。 不，他好像是误会了什么。 欧尔卡当机立断，拉着那名叫做胡列娜的少女就往唯一没有人堵截的那条小巷中跑去，而胡列娜则是一边跑，一边对着花喊道：“愣着干什么啊，快跑啊！” “啊？” 花还没搞懂现场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胡列娜一把抓住了手腕，跟着他们跑了起来。 在他们的后面，那一群满脸横肉的壮汉紧追不舍。 似乎是因为对这边的地形不够熟悉，虽然这边的两人跑步的速度要比那群人快上一些，但是后面那些追逐的人总是能找到一条更近的路窜到花的前面。 这样下去也不是什么事。 这边的地形在花的感知之下，已经比在这里住了十年的老住户还要熟悉。 “往左。”花开口提醒道。 欧尔卡愣了一下，但是什么都没有问，立即左拐。 在他刚准备右拐的那边，几个高大的身影堵在了那里。 “向右。” “直走。” “前面左拐。” “翻过这道墙。” 不得不说，花的指路非常有效，不出一刻钟，便已经将那群壮汉甩出了视野外。 最终翻过前面的一堵矮墙之后，彻底将那些人甩开。 “呼……呼……”这两人瘫坐在地上，剧烈的运动让他们大口地喘着粗气，成滴的汗水从他们的额头上留下，将他们的妆花地有些滑稽。 这里是一片空旷且黑暗的区域。 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是胡乱堆放着的像是被丢弃的杂物，被钉子定死的箱子高低不平地摆放着，形成一座座将此地占满的高塔。 头上的蓬顶有些破旧了，甚至能看到上面湛蓝的天空，如果下雨的话，应该会漏水吧。 这里看着像是某个大仓库。 “对不起，把你给卷进来了……”那位名叫胡列娜的少女有些歉意地朝着花说道。 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城卫干嘛？ 虽然一直很想说这句话，但是机会来了的时候，花还是没有能够说出口。 “没事。”最后它也只是这样地回了一句，并问道，“你们为什么会被他们追？” 欧尔卡冷笑了一声，道：“打不过就叫人，一群没种的软蛋罢了。” “你打不过他们？”花疑惑地问道，“他们只是一群凡人而已。” “那是我没有把我的【震打】带出来，不然这群人我分分钟……” 欧尔卡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被胡列娜按住，她转向了因为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的花：“看你的说法，你是修士？” 第106章.人贩子 “你是修士？” 脸上妆已经全花了的少女胡列娜向花问道。 “算是吧。”花想了想，回答道。 “那太好了！”少女突然喜出望外，说道，“看你身上的衣服，你应该也是这个城市的人吧？那这件事你必须得帮忙了。” 不，不是。 这件衣服只是昨天刚买的而已。 只不过对方没有给花辩解的机会，自顾自的开始说起来。 按照胡列娜的说法，事情的开始是今天的早晨。 早上，她和欧尔卡两人到城里来转转，顺便来吃个早饭。 吃完早饭，在他们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抱着孩子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去的男人。 因为感觉到奇怪，他们两人就跟了上去。 而在南疆长大的胡列娜，从他们身上闻到了南疆特有的一种迷药的味道。 她将这事告知欧尔卡之后，出于疑惑和怀疑，欧尔卡将那个男人拦了下来，问他和那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结果那个男人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他跑了，那欧尔卡他们当然要去追的，然而没追多久，那个男人的同伙们来了，于是情况倒转。 然后他们在逃跑的过程中就遇到了花。 “我今天出门没把武器带出来，不然就这些杂兵，不可能把我们追着到处跑……”欧尔卡很不服气地说道。 他们所修行的那种修炼方法，一身实力基本都在他们的武器上，通过武器的传承，让他们年纪轻轻就拥有了接近一般人上百年的实力。 “你别说这些没有用的。”胡列娜白了他一眼，接着对花说道，“我看他们的行为，应该不是第一次做绑架孩童这种事情了，被他们抓走的那个我们也没能够带回来……既然你也是青城的人，有这么一伙人在这里，你们也没法安心的对吧？” 不，主要是我也不是青城的人。 这时候解释这个也没什么用。 “你们可以去报官。”花提议道。 对方却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道：“我不相信他们，这个城市的那些当差的从来都瞧不起外地的人，更别说我们南疆的，他们暗地里可没有少骂过我们。” “是吗？”花回忆了一下……没注意过。 至少客栈里的那些伙计在明面上没有过。 “哎呀，你别磨磨唧唧的了，我们做这事，那也是为了你们啊，这么好的人，你就不会想帮一下？” 并不是很想。 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哪里逛不也是逛呢。 “你们知道他们人在哪里吗？” “不知道。”胡列娜摇了摇头，随即指了指外面传来的一连串的脚步声说道，“不过没有关系，反正他们都在这里，只要跟着他们回去，一定能找到他们的老巢！” 虽然她的语气信誓旦旦，但是花总感觉不靠谱。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们现在这样不太行，我也不太行。” ------------------------------------- 傍晚时分。 一处街边的小摊内，花与那两位花脸怪对坐着。 不过他们现在脸已经不花了，满脸的妆容都已经洗净，露出了原本还算清秀的真容。 这是花的要求。 既然要跟踪，那首先就得融入到人群之中，像他们一样脸上画那么显眼的妆，不管走到哪里那都是人群目光的焦点，要跟踪基本是不可能的。 反正书上是这么说的。 花也把那一身显眼的衣服和面具换了下去，重新披上了那件灰色的斗篷，还顺便给欧尔卡和胡列娜两人各戴了一个。 他们原本一个金发一个红发，在人群里的惹眼程度也不比花的绿发要差。 三个斗篷人就这么在路边摊里对坐着，桌子上放着一些零嘴，还有一坛子店家特制家传果汁——花点菜的时候问了一下，三人里面谁也不喝酒，店家就推荐了他们家的果汁。 顺便一提，吃饭的钱是问婉儿要来的。 胡列娜手撑着脸，抓了一把炒花生米塞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碎来吞了下去，才不耐烦地说道：“他们怎么还在这儿啊，难道他们不用回去给他们老大报告之类的吗？” 就在这个小摊的对面，一家二层楼高的酒楼里，之前追着他们的那群人就在那里面，已经待了半天了。 欧尔卡和胡列娜也从一开始的兴致冲冲，变得有些烦闷。 “现在不过是酉时而已。”花提醒道。 虽然天已经基本上黑了，但是这个时间也才刚刚到饭点而已，街上的人流量也还不够多。 如果他们真的要下手拐卖儿童，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人们吃完饭之后，一窝蜂的涌上街头逛街的时间。 “唉——”欧尔卡叹了一口气，他本来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按照他的说法，他就想直接冲进去，把那群人全部抓起来揍一顿，揍到他们说出老窝在什么地方。 忽然，他的神情一震，眼神看向了酒楼大门的方向。 那群壮汉一齐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终于愿意动了。”他如释重负地笑着，对着店家招呼了一下，“结账！” 而花和胡列娜则是同时起身，跟了上去。 看来和花预计地差不多，这个时间点，就是他们要活动的时候了。 那群人一共六人，在街道上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又与一男一女两人汇合，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后，那对男女便与他们分开。 不过即便如此，另外六人在不远处闲逛着，目光却不时地注意着那两人的方向。 他们应该是负责打掩护的，真正动手的是单独行动的那两人。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一个目标。 那似乎是一位祖母带着孙儿出来，那个小男孩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老人的腿脚不好，根本跟不上。 加上现在的街道上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小孩的好奇心与活力引导着他四处查看，时不时地就会脱离那位老人的视野。 这也就给了那两名人贩子下手的机会。 在那个孩子又因为看到了某个感兴趣的东西跑开的时候，那个男人走上前去，装作外地人向那名老人问路，分离了她的注意力，同时另一名女人则是装作与那个孩子认识，蹲下来说话的同时将迷药喷到了那孩子的脸上。 他们的配合非常熟练，动作一气呵成，没有行人注意到，一个孩子被不是他母亲的女人抱走了。 只有花与另外两人在暗中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跟上。” 第107章.跟踪 花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将那人贩子抓住。 在他们的老巢里，应该会有更多的孩子，至少今天早上那个还没能找回来。 三人的阵型微微分散开来，在后面紧跟着那个女人。 前方那个人贩子鬼鬼祟祟，抱着已经昏迷了的孩子在城中绕了快小半圈，到一处有些僻静的街道后，又拐进了一个小巷，最后在一个大院的后门处停下。 她敲了敲那个院子的后门，嘴里说了什么，没过一会儿，门便打开了。 又一人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 两人头凑在一起小声地嘀咕了几句后，那女人便将那个孩子递了出去，院门内又来一人将那孩子带走，而之前那人则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袋子，交到了那个女人的手里。 那女人打开袋子口朝里面看了看，又用手颠了颠，才露出满意的笑容，转身离去。 而院中那人更是兴高采烈地将门关上，转身进去。 不远处的屋顶上，三个脑袋从屋脊后面冒了出来。 “看来就是这里了。” 欧尔卡想要爬高一点朝里面张望，却被胡列娜一把按下。 “低下来，万一被看到了怎么办！” 她小声地说道。 欧尔卡还不服气，道：“你不看，怎么知道怎么进去呢？” “翻墙进去？”少女提议道，“这墙看着也就一丈来高，我们应该都能翻进去。” 花看了他们一眼，又看了看他们白嫩的手掌。 “应该不行，围墙上面埋了很多钉子。”花说道，“你们手不怕的话，也可以。” 两人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看来是不行。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在这第一关就被卡住了吧？”胡列娜有些忧愁地说着。 欧尔卡想了想，道：“要不去找找附近谁家有梯子？” 两人还在凑在一起合计，花便伸手将两人一人夹在一边腋下，在房檐上助跑几步，脚尖一点房檐，一跃便飞过了高墙，随后稳稳落地。 “这样快一些。”花说道。 将两人放了下来，他们还差点没能站稳。 “呼——厉害。”欧尔卡感叹着，还想夸两句，就被胡列娜捂住嘴一把拉到了院子里的树丛后面。 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两名护院提着灯笼从石板路上经过，还在抱怨着又被管家克扣了多少银钱。 待他们走远之后，三人才重新走了出来。 欧尔卡看向花，问道：“这地方还挺大，还有护院呢……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府吗？” 花摇了摇头。 在大门的牌匾上写着“贾府”，但是具体是谁，花也不知道。 三人猫着腰，在这个宅邸中穿行。 这个府邸确实够大，各种院子、假山、花草、行廊到处都是，让花他们找人变得困难了的同时，又非常有效地遮蔽了他们潜入的身形。 护院数量本来就不多，大多也就是练过两年武就被招来当护院，估计也没受过什么专业训练，即便花他们的潜入技术这么拙劣，他们也发现不了。 主要还是起一个把贼吓跑的作用。 三人就这么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前进，寻找之前被带走的那名孩童的踪迹。 杜家堡的大阵对花的感知影响很大，不仅是探知的距离变短了，近视也变得更加严重，想要像之前那样精准地找到某个人变得十分困难。 当然如果花非要灌注灵力，突破大阵的封锁也不是不行，但是那样必然会触发到阵法的防御机制，为了不惹上麻烦，花也只好能不用术法就不用。 这宅邸之中看来是房间比人多，大部分的房间里面都是漆黑一片。 为了防止被漏过，每一个房间他们都会推门进去查探一番，虽然花已经看过了，没有人。 就这样搜了十来个房间，胡列娜突然意识到了不对，说道：“这么多房间，一个一个找过去，那天不都得亮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欧尔卡问道。 这却让少女犯了难——她确实没有办法。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花突然开口道： “找到了” ------------------------------------- 府邸内有一处灯火通明的小楼。 十几名护院手拿着武器，几步一人守在楼的周围。 屋内，一名面容得有六十多岁的老人，满脸喜悦地从之前在后院开门的那人手里接过了那个还沉睡着的孩子。 “好啊——好。”看他的笑容，他显然对这个非常满意。 将孩童送来的那人满脸堆着笑道：“老爷，这样我们这里就有九个孩子了，到时候一齐送过去，大人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那老人面容一肃，低声怒斥道：“大人的是也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议论的吗！” “诶小的该死。”那人赶紧点头哈腰，眼珠子一转，又接着说道，“这不也是大人开心的话，老爷您也开心嘛。老爷您一开心，咱们这些做小的，自然也就开心了。”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老爷的脸上又露出了笑容：“放心吧，到时候老爷我能修仙的话，一定少不了你们的！” 说罢，他抱着那名孩童，嘴里哼着街上流行的童谣，将其放进了在他身后的一个大笼子里。 里面，总共九名孩童正在里面熟睡着。 “加上这九个，总共就送过去二十三个了，只要再送七个过去，大人就会赐我仙缘，到时候我们贾家也是修仙家族了！”那贾老爷越说越激动，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就在这时，随着突然而来的“咚”地一声，像是什么重物落在木质地板上的声响，贾老爷赶紧转过身去。 一个人影，已经落在了贾老板的身后。 “罪不可恕，当诛！”兜帽下面，是一个咬牙切齿的少年声音。 正趴在二楼栏杆上的胡列娜收回了伸出去的手，无奈地拍在了自己的额头上。 “这个蠢货……” 说罢，她也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落在了欧尔卡的身边。 “你、你们是谁！”贾老爷被吓破了胆，大声喊道，“护院！护院快来！” “是来杀了你这个狗东西的！”欧尔卡拔出剑便要刺过去，这次则是被早有准备的胡列娜抓住。 “蠢货！你把他杀了，那些被他送出去的孩子不就找不到了嘛！” 欧尔卡一愣，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与此同时，小楼的大门被撞开，手持着兵器的护院们冲了进来。 第108章.贾家大院 手持着武器的护院们从外面冲了进来，见到站在他们老爷面前的两名不速之客，呼喊着便是挥刀砍去。 欧尔卡和胡列娜两人毫不犹豫，抽刀而上，与那几人战作一团。 看得出来，他们战斗的经验非常丰富，挥刀也不是简单的横砍纵劈，而是显然有专门练过，面对身形体魄都比他们壮硕的护院，也丝毫不弱下风。 不过也没有什么优势。 这些护院虽然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但是手上的功夫也不简单；一招一式之间，都绝不是那种练过两年武没什么本事就跑去当保安的那种人。 他们刀刀都直逼两人的要害，不像是护院，倒像是在战场上拼杀的军人。 这么看来，这对少年少女能在他们手里还不落败，显然是有点东西的。 花在上面悠闲地看着的时候，下面两人却没能够这么自如。 本以为外面的这些人都是像巡逻的那些一样的饭桶，结果一交手，便能够发现这哪是什么护院，说是正规军也不为过！ 虽然单人的实力没有任何人能够单挑胜过他们两人中的任意一人，但是他们配合极其默契，一旦一人露出破绽，就会有另一人补上他的空缺。 除非欧尔卡他们要拼着受伤极限一换一，不然很难将他们的人数削减下去。 看了眼门外，在更远处巡逻的那些护院们显然发觉了这里的动静，正在往这个方向赶来。 再拖下去，他们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别看着了快来帮忙啊！”实在没办法之下，欧尔卡只好呼救。 “还有人？”那些护院心里也是一惊，赶忙像周围分散开朝着四处警戒。 突然，一道黑影从空中落下，银光闪过，随后，鲜血迸发。 还未看清那人什么动作，最前面的两名护院就已经倒下。 后面的人反应了过来，想要将那个灰袍的人影围起来，然而就见那身影仿佛入水的鱼儿一般在人群之间辗转腾挪，所到之处，所有人都是瞬间被砍翻在地。 即便偶尔有人抵挡，也不是一合之敌。 离门最近的一队共八人，几乎是瞬间就被全部斩杀。 在将那些人砍倒之后，眼见门外其他人还要冲进来，那个人影抓起地上的几具尸体就往门的方向抛了出去，阻挡后面人的脚步的同时，还将外面那些人吓得够呛。 趁着这个时间，门再次被关上。 结束了手上的动作，花将刚刚从某个房间里顺手摸过来的短刀甩了一下，将上面沾染的血珠甩到地板上。 在青城内不允许使用术法，所以只好使用一些凡间的武学来应对。 好在这样类似的东西它也学了不少。 见到那些护院被暂时逼退，胡列娜也算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次带你一起过来了……你身手这么厉害，是武修？” 花没有回答她，而是默默走到了关着那些孩童的笼子旁边。 里面的那些孩子应该都是被下了能让他们沉睡的药，排成排地躺在里面。 “这些孩子应该都没有事。”虽然花没有理他，不过胡列娜也并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这些孩子们，面带愁容地说道，“只是他们被从自己父母的身边带走，他们的父母现在一定很着急吧？” “那还不都是怪那个死老头……那老头人呢？”欧尔卡咬牙切齿说的时候，环顾望去，才发现那位贾老爷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此处。 花指了指在房间的另一头大开着的一扇窗户，道：“他们刚刚从那里出去的。” “那你为什么不拦着他？！”欧尔卡着急地想要追上去，然而一探头，立马就从窗户那边缩了回来。 下一刻，一支羽箭几乎是擦着他的脸飞过，“夺”地一声定在了他后方的墙上。 欧尔卡和胡列娜两人立即俯下身来，避免被接下来的箭矢击中。 而花则是伸手从地板上捏出几块木块，“嗖嗖”几声飞出，将房间内的所有蜡烛全部扑灭。 整个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如果被蜡烛将影子映在窗户上，外面的人便可以大致判断出他们的位置。 在外面还传来了那个管家的低身喊叫声：“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用箭射他，射死他们啊！” 随后，就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啪！ “你给我闭嘴！万一把床上那些小鬼射死了你给我抓新的来啊！” 这次说话的是那个贾老爷。 虽然来自弓箭手的压力被减小了，但是目前的情况也着实是不太好。 在屋内，可以明显听到从屋顶上传来的瓦片咔嚓作响，看来他们也发现了正门难冲，打算来个前后夹击。 “怎么办啊？”胡列娜急切地问着，看向欧尔卡，“都怪你乱上，现在这个情况你要怎么办啊？” 欧尔卡看着也有些慌张，回答道：“我也没想到他们这么厉害啊！刚才那一箭你看到没有，那绝对是神箭手！” 这里靠不住，胡列娜又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了花：“能直接冲出去吗？” “不行。”花果断的摇摇头。 直接冲的话，就算三个人最后都完好无伤的出去了，但是花也没有信心能把这件衣服保下来。 它一共就三件衣服，不能就这样在这里浪费一件。 “我们只要守住这里，他们也不敢随便进来。” 事到如今，似乎也只剩这个办法了。 而屋外的那些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个拐走儿童的事一直都是偷偷做的，怎么今天突然就被找上门来了呢？ 这事要是被杜家知道了，这里所有的人全部都要掉脑袋！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们就敢闯啊！”那管家躲在一名护院的身后，扯着嗓子朝楼里大喊道。 而那个贾老爷更是直接躲到了小院之外，远远地看着这里。 花与那两个小孩躲在屋里，也不敢露头。这些护院里有的人箭术了得，发出什么响动很容易就会被他们锁定位置。 头顶上的声音还没有停下，窸窸窣窣的，似乎是在找进来的办法。 在青城之内，使用术法很容易就会被杜家的人找上门来，到时候一看地上这么多死人，就算花杀的是一些拐卖儿童的人贩子，也得被抓进去。 毕竟这本来是他们城卫做的事，现在你一个外人来插一手，多少要给你点教训的。 花还好，但是这两个南疆人就麻烦了。 他们自然也知道这一点。 然而欧尔卡的眼睛一转，想到了一个办法。 就见他躲在厚实的墙面背后，突然大声喊道：“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们是谁？杜家的杜丘是我哥，他收到了消息，马上就过来了！” 第109章.麻烦的局面 杜丘？ 花回忆了一下这个名字。 似乎是当时在切磋台上被欧尔卡揍的那个？ “你是他弟弟？”花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南疆人吗？ 还是说你们打完之后心心相惜情不自禁，就拜了把子？ 欧尔卡白了花一眼，低声说道：“我骗他们的啊？他们这么悄悄地做，肯定是怕杜家，那我抬出杜家的名号，不就能吓吓他们了？” 他得意地笑着。 而在屋外，那管家听到杜家的名号，更是浑身一哆嗦，腿一软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那些护院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下子拿着武器的手都有些颤抖。 杜家的名号，在青城代表的就是绝对的权威。 到这个时候，还是那个贾老爷最先冷静下来，他站在远处喊道：“你们傻啊！杜家那都是仙人，干嘛要怕你们！是这几个小鬼用杜家的名字吓你们呢！” 他没有承认，自己也被吓得一懵。 虽然他这样说了，但是他心里是有些冰凉，不知道是因为天冷，还是被吓的。 虽然话确实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万一呢？他可赌不起这个。 到这个时候，他也顾不得其他的了，既然他们不敢出来，说明对他的这些“护院”们还有忌惮，那么只要在将那些城卫人引过来之前，把他们全都宰了就好了！ 至于那些小鬼……青城里面人这么多，只要多给他一些时间，凭借他手里的钱财与势力，再弄这么多人根本不是问题！ “射！把那三个王八蛋射死在里面！”终于，他下了命令。 那些护院们在他的指挥下，搭箭、拉弓，一支支箭矢脱手而出，破空而去。 在火把上跃动的黄色光芒中，那些箭矢没入了那片黑暗。 箭矢“嗖嗖”地透过纸扎的窗户射进了楼里，然而除了箭头定在木板上的一连串“夺夺夺”的声响之外，没有听到任何击中人发出的惨叫。 在那贾老爷发出射杀他们的命令的时候，花就将摆放在一旁的大床翻了起来，挡在了那个关着孩子的笼子前面，避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箭矢将他们伤到。 就在这些护院正好奇有没有击中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就见一个人影从屋顶上滚落，“砰”的一声砸在了他们的面前。 与此同时，打杀声也从小楼的屋顶上传来，不过很快便归于平静。 因为又有几人的尸体从屋顶上滚落。 所有被派去从上面夹击的人，都已经被当场斩杀。 那管家大惊失色，慌忙地跑到了贾老爷的身边，道：“老爷，这样不妙啊！再拖下去我们人越来越少，到时候就不是这些小贼的对手了啊！” 贾老爷也慌了，他一咬牙，对着那些护院喊道：“别在外面愣着了，全部给我上！今天我要是死在这儿了，到时候大人怪罪下来你们全家老小得和我一起陪葬！” 这一下，那些护院也待不住了，互相对视一眼，喊杀着就往这楼冲了过来。 这楼除了前门之外，还有四个窗户，如果这些人从各个地方冲过来，显然事情会变得非常麻烦。 花转头看了身边的少年少女一眼，又环顾了四周，随后当机立断：“上二楼。” 二楼除了楼梯口之外，就只有两扇连接到走廊楼顶的窗户，之前爬上楼顶的那些人都已经被它解决掉了，如今一来，只需要守好这一个楼梯口，便可以让他们束手无策。 片刻之后，门被一脚踹开，四个窗户里也被几名护院同时破开而入。 然而，本来应该在这里的人，已经无影无踪，只有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传来了急促的踏步声。 “在二楼，快上！” 一人大喊着，手持着长刀首先冲了上去。 下一刻，一支羽箭将他穿胸而过，使得他从楼梯上滚落下去。 之前那些护院往屋子里面射出的箭矢，大多都已经被花搜集了起来。虽然没有弓，但是凭借它现在的身体素质，直接甩出去的威力还要更大一些。 无论如何，花也是妖兽。 “上盾！”又有人喊道。 嘭！ 箭矢穿盾而过。 护院们再次被逼退。 双方就如此僵持不下。 这里二楼虽然有其他的窗户，但是都被弓箭手死死盯着，只要露头便是数箭飞来，而通往一楼这条路也被一群护院所堵住。 看起来像是陷入了僵局。 贾老爷那边着急地催促着护院们赶紧上，但是那些护院谁也不愿意去当第一个去送死的。 而在花这边，情况也算不上好。 管家那边已经在命人准备火油，看来今天是非要将他们困死在这里面了。 但是麻烦还不止是这个。 根据花的感知，有一支青城的城卫队正在接近这个贾府。 如果他们察觉到了贾府里面的骚动，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了。 所以在他们过来之前，花必须将这件麻烦事给解决掉……它看了一眼身上虽然洗得有些掉色，但还算是完好的青衫。 也不知道等回去之后要怎么向婉儿解释。 不过只要做了决定，花就会立即去执行，欧尔卡等两人就见到一个身影一闪，便从那楼梯口冲了下去。 而下面的那些护院们，首先见到的是一个床头柜从楼梯上飞了下来。 他们赶紧散开躲避，然后便发现，就在那个床头柜的阴影下，一个人影从里面冲了出来。 反射出火把的两道光芒闪过，有两人便捂着脖子倒下。 那些护院们慌忙地举起武器应对，然而花的速度比他们快太多了，犹如虎入羊群一般，短剑直插进一名刀还未来得及抬起的护院喉间。 噗—— 那人不甘地看着这个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的身影，喉间的短剑还留着，手里的长刀已经被夺走。 在这种情况下，长刀显然比短剑要好用。 刀剑在半空中划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绕过了匆忙格挡的另一把刀身，从手持着那刀柄的主人的喉间划过。 一刀血线喷洒而出，留在了墙上。 随后，他手里的到也被夺走。 用两把刀杀人的效率，显然要比一把刀要高得多。 银光在人群之中闪动，虽然已经护院们已经有所准备，但是他们能够做出的反击非常有限。 往往只是只来得及挥出一刀，便被砍倒当场。 两个脑袋从二楼的楼梯口伸出，朝下面张望。 月光从已经破开的窗户外洒了进来，那个身着青衫的身影仿佛在月下起舞，手中的两柄反射着银光的长刀仿佛是两条白练随着舞蹈飘荡。 只是在这白练飞舞之间，掀起的确实一声声惊恐的惨叫和溅起的血花。 屋内的十几人几乎是转瞬之间便被清理干净，而那个身影没有丝毫地停顿，直接从正门飘出。 随后，叫喊声从楼外传来，不久之后，便陷入了寂静。 第110章.怎么到哪儿都不得消停 小楼附近的那些护院都已经被清理完了，更远处贾府的那些家丁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明明这边喊杀声遍天，却根本没有想要过来的样子。 既然这样，花也就不浪费时间去管他们。 现在剩下的，只有那个管家和贾老爷两个人了。 在楼中的欧尔卡和胡列娜两人见外面没了声响，这才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 “就剩他俩了？”胡列娜问道。 花的两把长刀分别架在两人的肩上，稍一用力就能将他们的脖子划开。 还是那个管家先忍不住了，他大喊道：“我们贾老爷是青城的外城令，要是老爷今晚出了事，你们可逃不了干系！” 外城令？ 看来还是个挺大的官，难怪做这事这么肆无忌惮。 青城共分成内外城，内城是杜家堡，而外城自然就是那些凡人所居住的区域。 外城令，便是在这外城最大的官。 欧尔卡冷笑道：“那不如我们叫杜家的人来看看这里，再看你老爷这外城令的位置还保不保得住？” 那管家不说话了，贾老爷的那张满是肥油的老脸上又挤出一个笑脸，道：“各位侠士看着也是一片侠义之心，这样吧，我们待会儿就去将那些孩童一个一个送回去，只要你们放过我们，到时候不管是金银财宝还是美女你们要多少，都好说啊？” 倒也不是不行？ 要按照花的想法来做，那就应该是先答应下来，让这贾老爷把那些孩童都送回去之后，再拿走一大笔钱，最后在把他杀了完事。 花看向欧尔卡和胡列娜，不过看他们的表情丝毫没有想要同意的样子。 “你这种人渣，留在世上也是浪费粮食！”欧尔卡这样说道，但是却没有立即把刀拔出来，而是转而看向胡列娜怎么做。 少女眼中虽然也饱含着怒火，但她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说道：“你将这些孩童拐来，是要送到哪里去？” “这……”贾老爷的脸色一变，又立即恢复了那个笑脸，“这就是小的利益熏心，想要将那些孩子寻些好人家，顺便赚其中赚一点点小钱罢了。” “放屁！” 欧尔卡突然发出的声音把贾老爷吓得一激灵，就见他说道：“我们可都听到了，你说加上这九个就有二十多个人了，要送到一个大人的手里！” 贾老爷的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 “怎、怎么会，少侠你应该是听错了吧，小的什么时候说过什么大人啊……啊小的好歹也是这外城令，应该是在说自己吧……” 他连脸上那种做作的笑容都保持不住，满脸的慌乱。 欧尔卡冷哼一声，又看向了旁边的管家。 那管家忙不迭地说道：“小的只是一个跑腿的，事情都是老爷他逼小的做的，和小的没有关系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嘿你胡说什么……”贾老爷还想对着管家发怒，冰凉的刀刃稍稍贴在了他的脖颈上，凉意瞬间让他安静了下来。 “但是你知道他说的那个‘大人’是谁吧？我们可都听到了。”胡列娜插着腰。冷然道，“如果你们再说一句谎话，我就砍你们一条腿！” 贾老爷和管家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再不说，我们就要杀了你们了。”胡列娜威胁道，与此同时，花手里握着的刀也抵在了他们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已经划破了皮，有丝丝鲜血留下。 管家缩着脖子，脑袋微微急促地摇着，颤抖着说道：“你们要杀我，就杀了吧。要是我们多说了什么话，我们的全家都要被杀的！” 之后却是闭紧了嘴巴，不论他们怎么问，都什么都不愿说了。 “这怎么办？”到这种地步，胡列娜也没有了办法，她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了花。 花说道：“在青城能把外城令的全家杀光还不用担心报复的，那就只有杜家的人了吧。” 他们紧闭着眼睛，身子却是微微颤抖了一下，看来是猜中了。 但是杜家那么多人，有如何确定是谁呢？ “是杜辰吗？”花说出了杜家家主的名字。 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果然不是。 想来也确实，如果真的是杜家的家主做这种事，根本不需要通过他们这一道，他们也不会害怕杜家。 “那么，是……”花的第二个名字还没说出口，贾老爷那两人却突然翻起了白眼，喉咙里发出了“咕咚咕咚”的声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翻涌着。 这把胡列娜和欧尔卡吓了一跳，他们赶紧后退了一步。 “你们在搞什么鬼！” 只是现在的贾老爷他们已经没有回答的能力了。 就见他们的身体突然一顿，然后直直地倒了下去，鲜血从他们的七窍里面流了出来。 “死了？” 胡列娜他们惊呆了。 虽然一开始就没想留住他们的性命，但是也没想到就会这么突然的就死了？ “是蛊术吗？”欧尔卡紧锁着眉头道。 “是。”花面不改色，刀尖向下一点，将两只分别从贾老爷和管家耳朵里偷偷爬出来的长虫扎了个对穿，“施术的人应该一直都注意着这边，听到可能会把他的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杀人灭口了。” 花蹲下身子，双手放在两具尸体的额头上，使用神魂探查了一番。 “他们的神魂都已经被消灭了，搜魂术也搜不出什么东西。” 后面那个施术者似乎并不果断，如果是花的话，在发现不是入侵者的对手的时候，就会果断将这两人放弃掉。 看来这贾老爷还是有不小的价值的，才会一直拖到没有办法，才将蛊虫激活。 “有人在看着这里？！” “没什么。”花回答道，“那人应该是通过蛊虫才能够探查到这边的情况，现在蛊虫既然已经死了，那边和这里的关系应该就已经断了。” 说道这里，花也不禁得叹了一口气。 本来只是出来逛街的，怎么都被卷进这种看起来就很麻烦的事情了。 它一点也不想掺和进什么大家族的阴谋里面去。 第111章.心比身体累 花自认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偶尔拥有一点好运气的妖兽而已。 但是现在看来，对“好运”这个词的理解可能要改一改了。 这种夹杂在一堆麻烦事里，却发现情况并没有那么糟糕的“好运”，花宁愿送给别人。 而且…… 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原本干干净净的一身青袍，现在上面的血渍东一片西一片。 在这个时候，它就很好奇，那些在人群之中冲杀，出来还一身白衣胜雪的大侠们都是怎么做到的？ 如果有这样的功法，请务必教给它。 不过这倒也就罢了，大不了洗干净，只是在袖口和裙摆上各有两道撕裂开来的口子，这个才是最麻烦的。 一道是被刀划开的，一道是被箭矢射穿的。 这回去要是被婉儿看到了，那就很难解释了。 想到这里，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还在和欧尔卡聊得热火朝天的胡列娜看了花一眼，“怎么了？” 花用眼神指了下自己的衣服。 “脏了，还破了。” 胡列娜本想说“那就换一身新的呗”，但是看花的表情似乎很困扰，并不是换一身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小姑娘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你要不要先到我们住的地方去？” “？” “我可以帮你衣服洗干净，而且你别看这小子这幅模样，他裁缝的技术可是有一手的哦？我们团里的演出服基本都是他做的！”她嘻嘻地笑着。 欧尔卡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看来，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本来花想的是要不要去街上问一问有没有同样款式的衣服，买一件一模一样的穿。 不过这件沾满了血的衣服拿出去，那些店家大概会报官吧…… “说起来，那些孩童该怎么办？” 说到这个问题，他们也露出了愁容。 报官或者直接送到城卫那里去，到时候又很难解释。 但是事情既然都这样了，自然也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 “让他们自己府上去报官就行了吧。”花提议道，“这个府里面还有不少家丁，看他们一直都没敢过来的样子，应该是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的人。” “那要在他们前面露面？” “不用。” 花说完，转向大宅那边的方向，双手拢在嘴前成一个漏斗状。 “老爷被杀啦！” ------------------------------------- 杜家堡内，某处走廊上。 一个消瘦的身影快步地走着，整条路上都没有见着其他人。 他到了一处门前，敲了敲。 “进。”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那人推门而入。 房间里面，一个身着华服的身影坐在桌前，背对着房门的方向，似乎正在秉烛夜读。 “这么晚了，出什么事了吗？”那个男人问道。 “贾关死了。”来者回答道。 “贾关？我给他派了一整队的人手保护他才对。” “一队凡人而已。” “是修士做的？”那个男人的声音有些烦闷，“又是那个穿白衣服，杀人之前还得说一句什么仙人遇我也得什么低头的那个？” “是‘天上剑仙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不过不是他，是另外三个人，戴着斗篷，武功很高，应该是有备而来。” “啧……那老家伙搞排场，弄的这么多麻烦的人进了城里……” “我们下面的人已经死了不少了，靠那些凡人是保不住他们的。” “你想说调一些修士过来？”男人冷哼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青城的管制有多严，有没登记的修士进入城中，当天就会被发现。而且我们的护族大阵也还打开着，就算是修士，使用术法也会被那群城卫发现。” “那你就看着我好不容易招来的人被杀？别忘了我们当初的约定，我们合作，到时候杜家归你，青城归我们。” “那你也别忘了，在事成之前，一切听我指挥。”男人身子紧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轻轻敲着桌面，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反正没几天了，就让他们先蹦跶着吧。” ------------------------------------- 花看着镜中的自己。 这一身花花绿绿的装扮，要是再画一个惨白的浓妆，说它是这个南疆舞团的成员也没有人会怀疑。 花转头看着挂在后腰上的一块镶着亮片的布，如果换成铁片还可以理解是为了防止局部受伤，但是这些亮片一旦姿势不会，会让自己受伤的吧？ “没有办法，我们合你身的衣服也没几件，这已经是最小的了。”胡列娜从门外走了进来。 南疆人的身形本就高大，他们作为舞团，那一个个身体都特棒，要想找让花合身的衣服还真不容易。 胡列娜找来找去，就找到她以前还小的时候穿的演出服，就这样，那袖子也太长一些。 “你的衣服卡子已经拿去补了，等他补完再拿去洗一下，明天就能穿了。” “卡子”似乎是她对欧尔卡私下的称呼，顺便一提，欧尔卡一般是叫她“娜娜”。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花的身后，两只手按在的花的肩上，脑袋也凑了过来，看着花镜中的样子，“真好看啊……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的舞团？” 之前花要么是带着面具，要么兜帽的帽檐压得非常低，她一直都没有仔细的看过花的容貌。 直到花洗完澡之后穿着她的衣服从浴室里面走出来，她看到之后，就突然开始兴奋地邀请花加入他们的舞团。 “不要。”花的回复一如既往地果断。 “真的吗？跟着我们，可以游历整个八荒哦？”胡列娜一边用完全不符合她少女形象地猥琐笑着，脸一边往花这边凑，像极了用甜品诱惑小女孩的奇怪中年男人。 虽然这个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 花一直以来都有的一个梦想，便是走遍整个八荒。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从它具有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这个期望便被刻在了它的脑海里。 不过现在不行。 花使出了过肩摔。 效果拔群！ 花将过长的袖子卷了起来，拍了拍手，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 【看书领红包】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抽最高888现金红包！ “真的，不去。” 胡列娜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眼，眼珠一转，说道：“那这样吧，反正这几天你应该也没什么其他的事吧，你要不要先来我们舞团体验一下？” 这个倒是可以。 第112章.彩排现场 青城之外不远处，一座被森林所覆盖的山峰上，没有人注意到，一处简易的营地已经在此处建起。 数百名穿着类似服饰的人在这里来来回回地忙碌着，将各种东西搬运到指定位置，并不时地在地下埋藏着什么。 在营地的上方，一名身形消瘦，面容阴冷的男子正在这里注视着下面的一切。 “这次他们杜家的大阵我也带你们进去看过了，有什么想法吗？”那个男子突然对着他还是身边的一名老者问道。 “回林护法，在下认为，杜家使用的阵法应该是地灵困龙阵的第三型变化，这种变化的特点是需要消耗的灵力数量庞大，阵法布置耗费时间长，是典型的在要塞上使用的防御性阵法。而且应该这么多年以来都只是修缮而从未重建过，所以一些地灵困龙阵共有的薄弱之处应该都还在——比如在将金属性灵力转化为水属性灵力的过程中他们必须使用木属性的高阶法宝作为阵眼进行灵力中转，所以我们只要找到那个阵眼的位置，可以在阵法的外围通过强烈的火属性灵力对他们法宝的功效进行干扰……” “停停停——”那男子听着有些头痛，赶紧打断道，“我不懂这些阵法的事，你直接说结论。” “咳咳……”那老者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接着道，“我们可以通过现在布置的这个阵法暂时削弱他们阵法的功能，趁着这个机会，戚护法便可一举将那杜辰斩杀。只是到时候戚护法要怎么从杜家堡里出来，就得抓紧时间了。” “这不是什么问题。”那林护法摆了摆手，毫不担心地说道，“杜家的那些老家伙都在杜家堡的最底下睡大觉，现在他们修为最高的也就是一个结丹五阶的杜辰，而且他比起战斗更擅长炼丹之术，老戚要解决他费不了多少工夫。” “那便是好。”那老者听闻，也就不再言语。 这次吞并杜家的行动，是他们混元教花费数年心血，潜心准备，若是成了，那他们混元教从此便可一飞冲天！ 而若是失败了……不可能会失败的。 所有的可能发生的情况都已被推演过数次，他们的计划会解决一切麻烦。 除非那杜家下面的老家伙突然醒过来，不然那是相当地稳。 ------------------------------------- 杜家堡内，大殿上。 一伙穿着花花绿绿的人正在这里准备着。 “这便是我的乐器，名为【震打】！”欧尔卡肩上扛着之前他用来揍杜丘的那个足有丈长的弦乐器，得意洋洋地向花展示着，“只要有此笛在我手中，我要打个筑基境的八荒修士一点问题都没有！” 虽然上面有三根弦，发出声音的方式也是用手拨动，但是欧尔卡坚持这个东西是个笛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旁边站岗的杜家子弟投去挑衅的目光。 那些杜家子弟虽然看着生气，但是并没有人出来回应。 “别在这里现你的东西了，赶紧就位！”同样拿着一个巨大乐器的胡列娜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离表演只剩三天，赶紧准备。” 说完，她转向了在一旁看着的花，自信满满地说道：“你就先来看看我们的表演吧！” 花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它也不是没有做表情，而是脸上这和他们同一个化妆师出来的浓烈妆容让它仅有的那一点表情都被遮盖了过去。 本来，本着有热闹就要看的心情，在胡列娜提出让它去看看他们彩排的时候，花同意了。 看表演嘛，有谁不喜欢呢？ 只是看到胡列娜那个不怀好意的表情的时候，花心里隐隐觉得自己上当了。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要和我们一起去，那就得装作是我们舞团的人嘛，当然得化妆的。” 于是，花就以这幅相貌出现在了这里。 刚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花还以为那是照妖镜，把自己的原形给照出来了。 舞团中有一人突然凑过来说道：“今天听说他们杜家的人会先过来看看，到时候咱们好好表现一下，说不定还能拿些赏钱呢？” “会吗？”有人表示怀疑，“那些有钱人个个都一毛不拔，还会舍得多花半文钱？” “这不是说不定嘛。” “你想想咱们出来这么多年，遇到过几个肯多给钱的？” “……永源城的黄老板？” “那你再说一个。” “嗯……” 就在这时，有一伙人浩浩荡荡地从殿后走到大殿前面来。 为首的是一名面容俊美的男子。 反正舞团里的那些人是这么说的。 那男子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言行举止之间，皆浑然天成、自成一体，不论是谁看了，都能吸引对方的目光。 有人低声谈论道：“此人便是杜家的大少爷，修炼天才杜睿明！” “修炼天才？” “听说他二十岁之前，都是习武之一道，天赋平平，八年前突然转而开始练气，短短八年间，现在已是筑基七阶的修为！” “八年筑基三阶？这不可能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这青城里的人谁不知道这个杜家大少爷啊，当年被人说是修仙废物的时候，那可也是大名鼎鼎的！” “这有这么厉害？” “就是有这么厉害。” 这些人的低声讨论自然也落在了杜睿明的耳中，然而他不卑不亢，只是微微一笑，对着舞团的众人作了一礼道：“早听闻诸位名号，然而因为前些日子家中有些小事，诸位来我杜家堡多日睿明也未能前来拜见，今日特来道歉。” 胡列娜上前两步，不卑不亢道：“杜公子不必多礼，我们一介蛮人，也不懂得天南的规矩，没有去拜见杜公子，倒是我们的不是了。” “哪有什么蛮人，都是八荒人族罢了。”杜睿明摇摇头，笑着回答道，接着眼神转向了欧尔卡的方向道，“而且那边那位公子，前些日子在我们杜家堡也是活跃了一番，在我们这边也是人人皆知这次的舞团中有一位金发少年力大无穷，万夫莫敌啊！” 欧尔卡把头别了过去。 “这个杜家大少爷，怎么感觉他话中带刺呢？”他看着花，小声地说着。 “杜家大少爷，谁啊？”花茫然地看过去。 “不就那个在说话的吗？说是叫杜睿明的那个，来这里之前团里就有人天天念叨什么‘杜公子才貌双全’，‘武星下凡’之类的，听得我耳朵里都起茧……” 杜睿明？是那个在和胡列娜说话的吗？ 花还是很困惑。 系统明明白白地标识着那人的名字和修为。 【人族：李拓，筑基九阶】 第113章.一起来跳舞吧 【人族：李拓，筑基九阶】 如果是按照他们谈论说的，显示的应该是【人族：杜睿明，筑基三阶】才对。 而且杜睿明这个名字……总感觉很耳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算了，不去想了。反正自己都想不起来来源的名字，肯定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人，忘了就忘了吧。 这人说不定就是那个什么杜家大少爷的替身呢，在八荒修士中，想让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并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有的宗门就专门研习易容一门，可以说是出神入化——细致到毛孔级别的改造，只要神态体态差别不是很大的话，就算是那人的亲妈过来也认不出谁是谁。 另一边，胡列娜与那个独家大少爷的互相吹捧已经结束，舞团的人已经在各自就位，准备开始今天的彩排联系。 舞团中的职能共分为两类，一类是声乐，由欧尔卡领导，负责吹奏乐器与演唱。 他的那个“长笛”就是演奏的作用，即使花怎么看那个东西都不是笛子。 笛子不是要吹的吗，他吹笛子的时候要怎么唱歌？ 第二类自然就是由胡列娜带领的舞蹈，只是她手里的那个巨大的乐器——同样长一丈左右，看起来像是一个放大了三十倍的拨浪鼓——似乎也是她舞蹈所要用到的道具的一部分。 这个东西在舞蹈里面有什么用，用来在舞蹈中把那些摸鱼的伴舞脑袋敲爆吗？ 胡列娜将那么大个东西像是拿着一根筷子一样举着，轻轻地转了一下，上面被不明材质的丝线绑着的两个击锤就撞击在了鼓面上，震耳欲聋的响声瞬间让整个大殿之内的人一惊醒。 就那么轻轻地碰了一下，上面传来的灵力波动就让花感到惊讶。 难怪欧尔卡说只要这个东西在手上，筑基之内没有人可以将他击败。 彩排开始。 嗡—— 一个沉重的低音，从欧尔卡手中的长笛发出。 由这个音节开始，整个场地中的氛围都变了。 下一刻，所有的乐器同时奏响。 花的表情顿时挤作了一团——太吵了。 这是一种完全不同于天南州风格的，热烈、激昂的音乐。 快节奏的鼓点搭配着欧尔卡那种快到几乎听不出声调的演唱，让在场所有人如同沉浸在****之中。 胡列娜所带领的舞蹈团，演绎的也是一种极有节奏感的舞蹈，让在场人的身体忍不住跟着一起摆动了起来。 但是花还是不喜欢。 要是对着生长着的植物演奏这种音乐，那植物大概会枯萎的吧？ 花还是更喜欢那些轻柔、舒适的音乐。 不过看在场那些观众的表情，他们显然非常喜欢，甚至连本来在一旁认真站岗的杜家守卫，也跟着人群一起甩着双手。 每到一个关键的鼓点，胡列娜手中的拨浪鼓就会摇动一下，像是震动着观众的心房一般，将气氛带领到下一个高潮。 一曲闭。 只是观众似乎还没有满意，齐声喊着“再来一个！” 在观众们的呼喊声下，音乐再次奏响。 不过此时的花，已经捂着耳朵，从大殿里面逃出去了。 …… 真的很恐怖。 虽然那种音乐绝对算不上难听，但是对花来说，那个还是太刺激了。 从大殿的大门跨出去的一瞬间，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一般。 布置在大殿中的隔音法阵起了作用，极为有效地避免了整个杜家堡跟着他们音乐的节奏一起摇起来。 摇了摇被震得发晕的脑袋，花找到了自己除了火之外的第二个弱点，就是巨大的音量。 虽然这个也好解决，只要使用隔音法阵就能够有效避免接下来的伤害。 随手从随身空间里面取出一颗小木块，花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刀，坐在大殿门外的台阶上就开始雕刻起来。 它要做一个附加了隔音法阵的耳塞，避免以后遇到这种情况束手无策。 不断地有人从花的身边走过，有些好奇地看了它一眼，然后迈入大殿之中，之后就没有再出来。 这也许就是音乐吧。 花聚精会神地雕刻着，并不在意身边的这些目光。 直到一个身影站在它的身前，挡住了阳光。 “你在这里做什么？”那人说道。 花微微抬起了眉眼，看向这个问话的人族少女。 那人双手撑在膝盖上，弯着腰，好奇的墨色瞳孔看向花手里拿个已经雕了个七七八八的物件。 【看书领现金】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书还可领现金！ 【人族：杜夕雾，筑基二阶】 杜家人？哦对，这里还在杜家堡里呢，来来往往的都姓杜。 “雕耳塞。”它回答道。 “看你的服装，应该是舞团的人吧，他们现在应该在里面排练，你为什么不进去？” 花如实回答：“我不是舞团的人，我是跟着一起进来看他们表演的，但是表演不好看。” 那少女手捂住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这么多天了，终于遇到一个和我一样不喜欢他们的表演的了！” “你不喜欢吗，为什么？”花疑惑地问道。 至少今天它所见到的每一个人族，都沉浸在了欧尔卡他们的音乐之中。 “嗯……我也说不清楚。”少女的脸上也有了一些疑惑，她一转身，大大方方地就在花的身边坐了下来，“可能是我和别人都不太一样吧，别人都喜欢的我一般都不太喜欢，我喜欢别人不喜欢的东西。就像是哥哥，以前大家都暗地里说他是废物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很好啊，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暴躁，但是对我们都很好；现在别人都说哥哥是修炼的天才，杜家注定的下一任家主，他平日里待人也变得温柔了许多，但是我反而就不太喜欢他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啊这个，这个就叫做《品味》。 “你说哥哥……你是杜睿明的妹妹？”花问道。 “是啊。”少女扬起了头，手连连拍着胸口，“杜家家主杜辰唯一的女儿，杜夕雾就是我啦！” “哦。”花应了一句，点了点头，又开始埋头雕刻。 接着别人的话说一句，已经是它最大的礼貌了。 这个态度却让这位杜家大小姐有些不太满意，她的脸朝花这里凑了过来，说道：“我是杜家的大小姐诶，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花慢慢地转过头，鼻尖几乎都要与那少女的鼻尖碰在了一起。 少女的脑袋往后面一缩。 想说的……没有啊。 有什么好说的，是就是咯？ 想了半天，花才终于憋出了一句：“那……你叫什么名字？” “是杜夕雾啦！” 第114章.强制加班 这个杜家大小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总想来找花搭话。 可是花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便只好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 它现在只希望里面那个演唱会赶紧结束，好让它找到理由回去。 所以在看到胡列娜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花就感觉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 胡列娜似乎也是在找花的样子，笑着问道：“我们的表演，怎么样？” “没看。”花如实回答。 “啊？为什么啊！” 看她的样子有点沮丧，杜夕雾就补充了一句：“太吵了，我不喜欢。” 大小姐的话引起了胡列娜的注意，她眯着眼睛低头看向这个少女：“这位是？” “她是杜……” 花的话刚出口，就被抢了过去：“本小姐是杜家的大小姐，杜夕雾。” “杜家大小姐？”胡列娜狐疑地看着这个少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原来是杜小姐啊，不知您对我们的表演有什么看法？” “很一般，没什么深度。”杜小姐傲然道。 胡列娜看着也不生气，保持着微笑，接着问道：“看起来杜小姐对乐理一途颇有一些见解？” “哼~那是。”大小姐手插着腰，得意洋洋道，“不是我在吹牛，想收本大小姐当弟子的音乐大师可以从这里排到青城城门口。” 胡列娜作出一副惊喜的样子，道：“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正希望找到一个对音乐精通的大师，能够对我们的音乐提出一些意见，看来杜小姐便是我要找的那个人了！” 这样的夸赞让这位大小姐的嘴角都咧到了耳根，然而为了保持大小姐的风度，她还是要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回答道：“这样嘛……本来一般情况下本大小姐是不愿意做这种事的，但是看你也比较有诚意，那本大小姐就大发慈悲，帮你们一会吧！” “太好了！只是……”胡列娜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只是我们使用的乐谱比较多，在这里应该摆放不开……” “这有什么问题！”杜夕雾喜笑颜开道，“来，今天本大小姐就破一回例，带你们到我的房间里去！” 胡列娜露出得逞的笑容：“那真是太谢谢了！”随后她一手将花从台阶上拽了起来，接着说道：“那能不能把她也带上？她是我们的一个学徒，我想带她去见见世面。” “我不……”花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感觉手臂被胡列娜重重地捏了一下。 杜夕雾倒是答应得爽快：“这有什么问题，一起来吧！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就走，胡列娜赶紧拉着花跟上。 花困惑地看着这个拉着她快步走的少女，她又在打什么主意？ 像是察觉到了花的疑惑，胡列娜靠了过来，低声说道：“之前那个拐卖儿童的，不是查出来了是杜家的人干的嘛？” “是，但是不知道是谁。”花用同样小的声音直接传到了胡列娜的耳朵里。 “因为不知道，所以要查啊？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放过。” “？”花还是一脸没有听懂的样子。 胡列娜撇了撇嘴：“你怎么这么呆呢？你想想，只要我们跟着她到杜家堡里面去，不就有机会去查一查究竟是谁有可能会是那个犯人了吗？”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当初说了要协助我们的啊，这事还没完呢。而且我们都帮你洗衣服补衣服了，你不帮忙说不过去了吧？” 但是，要是不去掺和这件事，衣服也不会坏……这话花还是没有说出口。 在大小姐的带路下，花才发现这个也是有专门给人居住的地方的。在堡垒的中心，有一片似乎是专门改造出来的平地，建筑着一片宫殿群。 在周围仿佛高耸入云的青石城墙中，这一片红砖琉璃瓦的古式建筑不仅没有显得格格不入，反而有一种浑然天成的美感。 花之前还以为他们杜家人都是住在石头搭建成的方盒子里的。 三人一路前行，中途遇到的不少杜家的守卫，虽然见到装扮奇怪的胡列娜和花，却也并没有提出什么疑惑，只是默默地对着杜夕雾行礼。 看来他们对这个杜家的大小姐非常信任，丝毫不担心她会被骗……虽然已经被骗了。 顺着走廊在这座宫殿中前行，两旁的院子中种着许多花草，虽然大多都认不出是个什么品种，但是那股浓郁的花香沁人心脾，让花感觉极为舒适。 不仅如此，从那些花花草草上传来的灵力波动，也显示也不是那些凡间的植物。 全部都是灵草。 说来也是，现在正是寒冬，在这个季节即便偶尔有花开，也不会有这种春色满园的景象。 不愧是大户人家，这么多的灵植灵草就只是用来观赏，这要是在无华宗，那早就被割了拿去卖了。 花还在四处张望着，一个一个辨认那些花草的品种，肋间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 胡列娜又凑了过来。 “等下趁着我和她聊天的时候，你就偷偷出去，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花果断摇头。 不能。 不是不想，而是确实不太好做。 原因也是很简单，一路过来，花就通过感知发现了很多处隐藏得很深的暗哨，更别说在府内来来往往的巡逻队和家丁，在如今不能使用术法的情况下想要避过这些得到了特许能够使用术法的杜家子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现在天还是大亮，稍微有些什么动静，很容易就会吸引到别人的注意。 不过就算可以避开他们，花也不太想干。 主要是因为太麻烦了，而且也真的没有什么兴趣去管别人的事。 三人在一幢二层的小楼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守卫比其他一路过来的都要多得多，足有三十余人守卫在这附近，还有不少在旁边的楼顶上警戒的弓手，加上无处不在的暗哨，几乎覆盖了能够见到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了。”杜夕雾自豪地介绍着，伸手就将门推了开来，“进来吧。” 第115章.杜家二少爷 外面看起来这楼还算普通，内饰倒是与众不同。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着整个房间，精致的雕花装点着房间的各个角落，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落在一尘不染的木质地面上。 而与花之前所见过的一些女子的闺房不同的是，在这房间中有两面墙，一面挂着来自八荒各地的乐器，一面挂着五花八门的武器。 这倒是有点意思。 胡列娜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大叠乐稿，刚开始还一边装作和杜夕雾讨论，一边眼神疯狂暗示花找机会去搜集线索，然而慢慢地，她似乎也投入了进去，和大小姐聊得热火朝天，仿佛忘了这次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花也凑上去看了一眼——看不懂。 自觉无趣的花刚从小楼里走了出去，就感觉到有数道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种感觉实在是算不上好。 不过看起来他们也不会来找自己麻烦，它也就不去在意，自顾自地在附近逛了起来。 花要去的是在来的时候见到的，就在这幢小楼旁边的一处花园。 里面的气息让花觉得很舒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是那位大小姐的客人，一路上都没有人来阻拦，花一路走进了花园之中。 啊，神清气爽！ 虽然种的都是灵植，但是这里似乎是经过了园艺师的精心摆放，让这些灵植生长的同时又不会影响到周围的土地。 灵植的生长需要大量的灵气，所以如果将所有的灵植扎堆一股脑的种植，如果没有像花这种可以使用术法进行灵力的补充的话，那么结果一定是所有的灵植在对灵力的争夺中死去大半，而剩下的在生长上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但是若是按照一些特殊的方法，将一些相辅相成的灵植种在一起，则是能够在不影响他们生长情况的前提下，能够最大程度的种植更多的灵植。 因为这个原因，在许多大宗门中都会培养专门的园艺师，一名优秀的园艺师对整个宗门的价值，绝不逊色于炼丹师。 毕竟没有原材料，炼丹师也不能凭空炼成丹药——那种纯粹的灵力固化而成的圆球算不上丹药，吃下去的一般结果是硌得肚子疼。 花也曾看过一些和炼丹有关的书，但是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年玄机倒是会炼丹，但是除去给宗门里的各位弟子炼制辅助修行的丹药之外，他是一点都不会动手。 本来炼成的丹药可以拿去卖，也能赚不少钱，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干。 花蹲在花坛的边上，一边走神想着其他的事，一边无意识地将一只手放在花坛里面揉搓着。 一点点没有人看得清的粉末从它的指尖飘落在土里——这是荼蘼花的孢子。 并不是它真的想干什么，只是一种习惯而已。 一个声音突然在它的耳边炸响：“那蛊金花不可用手接触！” 虽然没有想去碰，但是突然回过神来的花手还是不自觉地一缩。 转过头去，是一名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青涩少年正紧张地看着这里。 “我没有碰。”花摇了摇头，“蛊金花不喜生气，若要栽培，需与往生花伴生。” 这是来自于当初送给余成文的那一本《看一眼就惊呼真厉害灵植种植秘籍》，后来它自己也拿回来看过几遍，虽然基本没用上什么，但是里面记载的那些东西，它倒是记了个七七八八。 听到花说的话，那少年一下子喜出望外，噌地一下就靠近了花的身边。 “你也懂灵植栽培？！” “看过一些，不是很懂。”花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不知道是不是安逸的生活过太久了，现在竟然连有人靠近花的身边，它都没能察觉，这在之前对它来说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情。 它的心里出现了危机感。 【人族：杜子羽，练气三阶】 还好这个人的修为只有练气三阶，而且对花也没有什么敌意。若是自己的敌人在没能察觉到的情况下靠到这么近，那就十分危险了。 花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与这个少年的距离拉远了一些。 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花的小动作，还在自顾自地说着。 “在这个地方除了我的老师之外，不管和谁说这些事，他们都听不懂——明明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东西啊？你看这里的缠风参，我之前让别人过来浇水的时候要注意一定不可使用普通的水，反复强调了好几遍要用我调配好的含有岩粉的水，结果那人图省事，还是用和其他一样的水浇上去，弄得我最后花了好长时间才能够救回来……” “这里的环境本来就不适应缠风参的生长吧。”花说道。 杜子羽叹了口气，无奈道：“毕竟是父亲说缠风参与大哥的木属性灵根相契合，使用其炼制的丹药能够加速他的修炼，那我也只好想办法了。” 花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的父亲是……杜辰？”它试探着问道。 “是啊？”杜子羽的神情有些意外，“你不是新来的园丁？” 花摇了摇头。 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胡列娜要让它去调查杜家的那些人，毕竟能够在杜家大阵的限制之下还能够使用蛊术的，必定是杜家的高位人员。 她首先怀疑的就是杜辰和他的三个儿女，杜睿明、杜夕雾和杜子羽。 本来她的意思是让花偷偷潜入他们的房间，找一找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信件之类的东西，结果现在倒好，一个一个都找上门来了。 杜子羽这才察觉到花的这一身妆容和奇装异服，恍然大悟道：“对了，你是那个父亲请来的舞团里的人！” 虽然他也认不出里面究竟谁是谁，但是这个扮相，目前在青城算是独一家，只要见过一次，那绝对是忘不了的。 不过花并不是，它只是一个一时没清醒，答应了别人无理要求的可怜花罢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多说话只会出现破绽，它赶紧转移话题。 “你大哥平时都是服用你种植的灵植炼制的丹药吗？” 杜子羽撇了撇嘴，道：“这哪能啊，我这种的才多少，成熟时间也那么久。主要都是在外面买的。” “说的也是。”花应和道。 丹药的炼制不止是要灵植而已，各种天材地宝也不能少，而并不是所有的材料都是可以种植的。 在灵植的种植中，像蛊金花这种成熟地快的，那也得要一年才会长出一株来，遇到更慢一些的，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开花的都比比皆是。 也就只有无华宗种的那种品种改良过的灵草，在正常种植的情况下才能够达到一个月一茬。 不过那个东西一般也就是用来喂灵兽吃，炼药是没法炼药的。 如果照他所说，他大哥每次修炼都是一堆上好的丹药喂着，那修炼速度快也是情有可原了。 说道这个，花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你大哥，是叫杜睿明吧，那李拓是谁？” 第116章.节假日加班 花想到了之前看到那个“杜睿明”的时候，系统标识出来的名字。 “你大哥，是叫杜睿明吧，那李拓是谁？” “李拓？” 杜子羽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不记得，不认识这么个人。他怎么了吗？” “没什么。” 花的心里稍微有了一些猜测，但是无法确认，干脆不说。 杜子羽倒是不在意这些小小的插曲，他更感兴趣的还是和培育灵植有关，难得遇到一个能够和他交流的，更是喜不自胜。 有一说一，花也就只能在理论知识上和他讨论一下，要说实际的工作经验，一是花主要都是在种不需要什么操作和特殊环境的灵草，二是不管什么灵植都是直接使用能力催熟，基本上不需要管那些什么灵植之间的相生相克。 得亏是那本书上记录的东西足够多，否则花就要暴露自己其实根本不怎么会培育灵植的事实了。 这个杜子羽不愧和那个杜夕雾大小姐是姐弟，这性格都是一样的自说自话，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就一直在那里不停地说。 感觉如果把聂君离带过来，他们应该会很聊得来。 花又开始期盼胡列娜什么时候过来了。 不过这次好像她也乐在其中的样子，丝毫没有想要从那楼中出来的迹象，最后还是有人来通报，欧尔卡在找他们，这才终于让花解脱了出来。 在回去的路上，胡列娜还一脸赞赏地看着花：“不愧是你，不仅找到了杜家的大小姐，还和他们的二少爷谈笑风生，照这样下去，找出那个拐卖案的主犯只是时间问题了！” 花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一脸兴奋的少女。 就在刚才，她还替花向那个杜子羽答应了明天彩排的时候还会带它过去。 这都什么事嘛！ ------------------------------------- 杜家堡内，灵植园中。 夕阳只剩下一点余晖，将西边天空上的云朵染成火红的一大片。 杜子羽直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灵植需要细心地照料，特别是如此多不同的品种栽培在同一片土地上。即使有安排来的助手帮忙，将这么大一片土地全部整理完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别说这些助手也对此一窍不通，稍微有一点问题就得来问他如何处理。 一个身影走进了园中。 “三弟，都这个时间了，还没有弄完？” 杜子羽听闻，转过身去，来着是他的大哥，杜家的未来之星杜睿明。 “是大哥啊。”杜子羽笑道，“今天下午遇到一个人，与她相谈甚欢，以至于忘记了时间，只好在晚上补上了。” 杜睿明听这话，来了兴趣：“哦？还有人能让三弟你感兴趣？” “那人对灵植栽培也颇有心得，与她交谈，收获颇丰啊！”这个杜家的少爷一脸满足的样子。 见他这样子，杜睿明坏笑道：“那人……莫非是个姑娘？” “大哥你怎么知道？” “看你小子这幅春心萌动的模样，要不是个姑娘，你还能这样？” “这、不是这么一回事！”杜子羽涨红了脸，连忙解释道，“只是因为看她对灵植有兴趣，我便上去搭话，才发现对方也……而且那人画着很浓厚的妆，也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知道啦知道啦，和你开玩笑呢。”杜睿明打了个哈哈，指了指他这个蓬头垢面的弟弟，说道：“过两天就要到开年大典了，你也收拾一下，不要整天邋邋遢遢的样子像什么话？到时候在典礼上看上了哪家的姑娘，别人还看不上你呢？” “看不上就看不上呗，我还不稀罕呢。”杜子羽撇了撇嘴，又想到了下午那个相谈甚欢的身影。 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大哥我问你个事。”他叫住了就要转身离去的杜睿明。 对方转过身来。 “什么事？” “你认识一个叫李拓的人吗？” 话出口的瞬间，杜子羽突然感觉周围静了下来，连风吹动花草，叶与叶之间轻微的碰撞声音也忽然停止。 站在他面前的大哥，脸上的笑容也好像是僵住了。 然而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一瞬，仿佛如梦初醒一般，一切又突然地回上正轨，让他怀疑刚才所感知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莫非是蹲久了突然起身，脑子有些发懵？他这样想到。 再看眼前的大哥，笑容还是一样的温和平淡。 “谁？” “叫……李拓，还是李通？反正差不多就是这个发音的人，大哥你认识吗？” 杜睿明面色不变，笑着回答道：“我认识那么多人，应该有叫这个名字的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杜子羽随口回答道：“哦，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今天下午遇到的那个人嘛，她问了我这个问题，是先提到了大哥的名字，然后又问我认不认识我说的那个名字的人。” “应该……认识吧？”杜睿明思考了一下，接着问道，“对了你说你今天下午遇到的她，她是到这内府里来了？” “是啊，她是爹雇来的那个要在开年大典上表演的舞团里的人。” “舞团的人……应该不能来这里吧？” 杜子羽想了一下，回答道：“好像是二姐把他们带进来的。” “夕雾？” “是啊，因为还来了一个人，在走的时候，是二姐来送的，看她们聊得很开心的样子，应该就是她带进来的吧。” “哦……知道了。”杜睿明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下，“她问那个叫李拓的——她有说道为什么要问这个吗？” “没有。”杜子羽摇了摇头，“之后就没有说这个事了，她也只是提了一嘴而已。” “那这样说的话我也想不起来的，下次如果有机会，让她直接来问我吧？” “哦？那刚好。”杜子羽笑道，“我们说好了，她明天还会来堡里，到时候我给你们引荐一下吧？” “好啊，那到时候再说了。” 杜睿明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 杜子羽没有看到的是，他的大哥在背过身去的瞬间，脸上的仿佛阳光一般和熙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狠。 第117章.莫名其妙的恶感 青城，某家客栈内。 夜已经很深了，房间里被一层冰冷的黑暗笼罩着。木质的窗户被打开，自外面投射进来的月光，打在窗前坐着的少女脸上，将她的脸映地有些发亮。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从外面推门进来。 “婉儿啊你先别修炼了为师今天去给你带了个……诶你没在修炼啊？”年玄机有些诧异地看着坐在窗台边上，满脸愁容的少女。 “嗯。”婉儿回头看了她的师父一眼，轻轻应了一声，又将头转了回去，“花前辈这两天都没有回来，不知道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嘿。” 年玄机怪笑了一声，随手从旁边拿了一把椅子，在楚婉儿的身边坐下。 “你还担心它呢？人家可是实打实的化形境妖兽，一剑把别人宗门的两名长老骨灰都直接扬了的狠人，它能遇到什么麻烦？” 婉儿眼睛往年玄机那边看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年玄机又接着说道：“而且就算它出了什么事，你在这里担心有什么用，你一个还没结丹的小鸡仔，还不如担心担心一些有用的。你看你那几个三师兄也是，这都两天了连个信也没有，你怎么就不担心一下他呢？胳膊肘尽往外拐。” “三师兄？他能出什么事。”婉儿耸了耸肩，“大概是看上了本地的哪个小姑娘，这两天忙着给别人献殷勤吧？” ------------------------------------- 与此同时，聂君离所在之处。 这里看着像是一处杂物间，各种各样的东西堆成几座小山。房间里没有灯光，这片黑暗在这个时候反而给了藏身于其中的人一种安全感。 杂物间的外面人来人往，热火朝天得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聂君离就藏身于这一堆杂物内。 他深吸着气，尽量平复着自己紧张的情绪。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出大事了……”他的嘴里反复地小声念叨着，并时不时通过门缝观察外面的景象。 根本没有他离开的机会。 “这事必须赶紧通知师父，让他们赶紧离开青城……该死的，这里的神识被封锁了。”他尝试了一下神识传音，根本传不出去。 事情的起因只是他在城中闲逛的时候听闻最近城内常有有拐卖孩童的事件发生，于是这几日便一路追查。本以为只是一般的凡间案件，没想到后面潜藏着的事情，完全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可以处理的。 虽然暂时无忧，但是他也被困在了这里。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等到两天后的开年大典的话……”他的心里暗自下了决心。 ------------------------------------- 第二天，花还是跟着舞团来到了杜家堡内。 虽说是心里不情愿吧，但是毕竟还是答应了。 虽然也不是自己答应的。 这一次像是在迎接他们一般，杜辰的三个儿女早早地就在那里等着了。 “这个你应该见过了，是我的大哥，杜睿明。”杜子羽拉着花就给他介绍自己的哥哥。 “你好。”杜睿明也适时地对着花一拱手，脸上露出了能够让少女尖叫的笑容，“昨日我听我的三弟说，你好像想要向我打听一个人？” 他的问话没有等到回答。 花微蹙着眉头，仰头看向眼前的这个人族男性。 【人族：李拓，筑基九阶】 自然不是因为这个和他本人对不上的名字。 之前离得远了，还没有什么感觉。 这下离得近来一看，对方身上拥有一股让花感觉到不适的气息，让花想要直接将他抹除掉。 出现这样的感觉对花来说还是第一次。 如果是之前，花大概直接就出手了，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些不一样。 花不仅是作为无华宗的弟子，还是作为舞团的成员来到这杜家堡，如果花贸然动手，也许会让其他人惹上麻烦。 即便如此，它依旧不会去掩藏自己的恶感。 “我不喜欢你。”花皱着眉头说道，“我希望你能离开我的视线。” 原本有些喧闹的大殿中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虽然花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在杜子羽带着他去见杜睿明的时候，它就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 即便人们在说着自己的话，但是还是会留一份心去注意那里的方向。 花脱口而出的话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不仅是周围围观的那些人，就连杜睿明本人和站在他身边的二弟杜子羽也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听漏了什么东西。 杜睿明的眼皮一跳：“……什么？” 他有些怀疑是不是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太大，让传达到自己耳朵里的话语出现了偏差。 于是花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讨厌你，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离我远一些，至少不要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它没有说出的半句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消失”。 这个人怎么回事，是不是耳朵有些不太好？ 花说出这话的目的，也是为了他好，毕竟花还没有什么能力能够很好地不让自己的情绪掌控行动。 看其他的妖兽们做事的时候也通常是会被情绪所主导，这也许就是妖兽都会拥有的通病吧。 大概吧。 反正为了他好，也为了不惹事，花直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大殿，留下了一脸惊呆的众人。 这一次，他们不可能是听错了。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似乎是在相互确认。 胡列娜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发生这样的情况，她赶紧追了出去。 杜子羽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毕竟是他来引荐两人见面的。不过他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虽然他知道他这位新交的朋友性格似乎有些奇怪，但是他没想到会到这种程度。 “她可能……有什么原因？我去问一问。”说完，这位杜家的二少爷也像是逃一般地离开了这里。 杜睿明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 正在快步往前走的花突然站定，让紧跟着它的胡列娜差点一头撞在它身上。 “哎！差点撞上了！”胡列娜惊呼一声，靠着这么多年练武的地盘站住，才让自己没有倒下。她向前半步，走到了花的身边，“刚才是怎么回事，他干什么了？” 花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喃喃自语道：“想到了。” 到这个时候，花终于想到了，在之前与八两金的交流中对方所提到的，杜家那个嚣张跋扈的废物大少爷。 第118章.闹事 在当初遇到魔族的那个事件中，花是第二次遇到八两金。 当时的八两金声泪俱下地向花诉说着他被杜家抓回去之后，被严刑拷打百般折磨的经历。 其中，那个杜家的大少爷，杜睿明占了很大的一部分重量。 在八两金的描述中，这个人修为差，没有修炼资质只能走武道一途，但是实力也是平平，即便有杜家强大的资源支撑，却也只是堪堪入了武修的门。 然而虽然他的实力很差，但是性格却一点也不谦虚，不仅是对八两金百般折磨，甚至发起脾气来，连跟在他身边的佣人也会一起打。 这和现在花所见的这个人见人爱的温和修炼天才完全不一样。 如果只是听闻这个故事，花大概会觉得是八两金在胡诌，毕竟他嘴里的假话绝不止这么一点。 但是如今见到杜睿明本人，它却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胡列娜在这个时候凑了上来，看她的脸上有些不满：“你刚刚怎么回事，突然对那个杜睿明说那么重的话？” “我只是不喜欢他而已。”花心不在焉地回复了一句。 这个时候，那个大殿肯定是不太适合回去了，就在花打算随便在哪个地方逛逛的时候，又被叫住了。 叫住它的竟然是那个杜睿明，他竟然从那里面跟了出来。 “不知在下做错了何事，让姑娘如此厌恶？”他上前拱手道。 这位大少爷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不仅是大殿里出来凑热闹的那些人，就连许多在外面的独家子弟和被邀请来的外界修士都好奇地朝这边张望着。 对于杜睿明的做法，他们自然也是议论纷纷。 “不愧是杜公子，心胸宽广。” “这个杜睿明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别人的事啊？” “果然是南疆的蛮夷，说话做事都是一股子野人的味道。” “杜公子果然大气，要是我啊，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这种没教养的人怎么能让他们进杜家堡？” “杜公子好帅啊……” …… 周围的人各自交头接耳地讨论着，所说的话自然都落在了在场几人的耳朵里。 这件事情的走向显然让杜睿明很满意，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有些得意。 如果他只是在花走后站在原地当作无事发生，那外人必然会怀疑其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但是他这样追上来追问，一方面是摆脱了他与花之前就相识的嫌疑，另一方面也展示出了他的心胸宽广，即便被恶劣对待也能如常反应。 这一下，就连胡列娜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对不起啊杜公子，我们的这位朋友平时不爱和人说话，所以心里想什么都会直接说出来，希望杜公子不会往心里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用手轻轻拍着花的后腰，示意它做出一点表示。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花现在正在努力按捺着心中那股不爽的感觉，不让自己一拳朝那张看着就令人很不爽的脸上面打过去。 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转身便要走。 只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花想走那就会被顺利放走了。 几个穿得花枝招展的身影挡在了花的面前。 “对杜公子出言不逊之后想一走了之，没这么好的事吧？” “难道你父母没有教过你什么是道歉吗？” “你这蛮人，莫不是想用这种方法吸引杜公子的注意力？想得美！” “这里可是青城，不是你们那些山野小村！” 这几个人族女性七嘴八舌地说着，肆意地对花进行指责。 她们一边说的时候，同时还注意着就在后面的杜睿明的反应，若是引起他的不适，她们立即就会一转话头。不过看起来杜大少爷根本没有想要阻止的样子。 花扫视了她们一眼——都只是凡人，不值得一提。 跟着她们的那些护卫倒是有一些修为，但是也不高，没有必要注意。 这些人似乎是城中的一些大户人家的小姐，还有杜家分家的人。 作为杜家的大少爷，未来的家主，杜睿明是她们需要攀附的对象。至于她们是不是真心实意的喜欢，那就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花并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但是在旁边的胡列娜忍不住了。 这些人骂的不止是花，还有整个南疆。 只是在她说话之前，有人比她的动作还快。 一个身影从后面一跃而起，跨过一群人的头顶，“咚”地一声砸在了胡列娜和那群人中间。 “你说……我们南疆有什么问题吗？” 扛着他那把巨大长笛的欧尔卡语气不善地问道。 与此同时，舞团的其他成员也纷纷走上前来，与他站作一排。 作风剽悍的南疆人可不是什么善茬。 “你、你们这些蛮子想要干什么！”对面那些人里有个大小姐似乎被吓住了，大叫着将她的两名护卫拉到了她的身前，“快保护我，这些蛮子又要吃人了！” “吃人”似乎是在天南州流传很广的一个传言，说是南疆蛮子都以吃人为生。 当然这种话超过十二岁的人一般都不会信。 被往前推的那两名护卫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是还是往前顶上了。 万一真的打起来了，不论输赢，他们都会受到杜家的惩处，只是如果不听他们小姐的话，那万一没打起来，他们也得被好好教训一顿。 在这种时候，只能期望对面不要上头。 一旦动手，那事情就很难收场了。 不过这群南疆人似乎没有什么顾忌的样子，见那些护卫迎上来，他们自然也不甘示弱，挺胸抬头就往那边走过去。 两伙人越来越近，眼看就要接触到一起的时候，杜家的那些卫兵终于姗姗来迟。 “你们在那里干什么呢！”那名卫兵队长大喊一声，带领着一整队卫兵快步跑了过来，直接将快要贴在一起的两边人分开。 明显能看出，那些护卫们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是那个蛮子，她对杜公子出言不逊！”还是那些大小姐里面那个打头的，躲在后面高声喊道。 第119章.主宅谈话 “是那个蛮子，她对杜公子出言不逊！” 还是那个大小姐在那里叫。 这样的话自然也引来了舞团的反击。 “你再说一遍？！” 那小姑娘的头被吓得往后一缩。 “你们都安静！”那个卫兵队长大喊了一声，才让场面再次冷静下来。他打量了一下双方的众人，随后走到杜睿明的身边，作了个揖，“杜公子，此处发生了什么事？” 杜睿明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一个误会罢了。” 他走上前去，高声道：“只是一个误会而已，各位就散了吧！” 既然大少爷都发话了，那些卫兵也跟上去，开始驱赶人群。 “没什么好看的，散开散开。” 事已至此，虽然很多人心里还是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既然都已经打不起来了，那他们也只好离开。 那些个大小姐虽然面色不甘，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乖乖离开。 舞团的人没能动手感到有些可惜，但是毕竟这次来还是有正事的，回到大殿中就开始准备彩排。 “花呢？”胡列娜突然注意到，一直跟在他们背后的花不见了，“她直接就那么走了？她心也太大了吧！” 留在刚才的广场正中央的杜睿明招了招手，便有人靠近来。 “大少爷有何吩咐？” “去查那个人，我需要她的一切消息。” “是！” ------------------------------------- 杜家堡内府，主宅内。 即便外面是白天，这间房间里面依旧黑漆漆的一片。 所有的窗户都被用黑布遮住了，只有隐隐的光能够透进来，勉强将里面的场景照亮。 杜辰依旧还是端坐在这房间的正中央，紧闭着双眼，似乎在冥想。 他身后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吱—— 杜夕雾从外面走了进来，并迅速将门关上。 杜辰姿势不变，开口道：“这个时间来这里，是不是外面出了什么事了？” “爹邀请来的那个舞团，其中有一人与大哥起了冲突。”与她之前古灵精怪的样子大有不同，杜夕雾不冷不热地说道。 “哦？”听到这话，杜辰仿佛来了兴趣，缓缓睁开了眼睛，“你大哥平日看起来性情温和，还会与他人起冲突？” “不，大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 她一五一十地将她所知道的事情说了出来。 杜辰听完之后，慢条斯理道：“第一次见面便直接表示厌恶……倒是有趣。” “根据我与那名女子短时间的沟通，她也不似那种无礼之人。”这位杜家大小姐的脸上也有疑惑，“而且我也与那舞团的一名舞者交流过，对方表示她虽然与那人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她说对方平日里做派随和，也从未行过什么过激之事……” “也许那人也知道，你大哥做的那些事呢。”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在旁边的黑暗中响起。 杜夕雾略微吃惊了一下，“原来堂姐也在这里？” 那人从黑暗中走出，竟是多日未见的蓝宁。 以及跟在她身边，沉默不语的小卡。 “只是有事来与叔叔商讨。” 杜夕雾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人只是一个外人，又如何能知道那些事？” “近日除我师弟外，还有人在调查孩童诱拐案对吧，比如那位贾关被杀，显然是与此案有关。”蓝宁慵懒悦耳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面回荡，“而且根据城卫的报告，那贾关被杀之前有看到那群诱拐犯有与一些南疆人接触的记录。” 杜夕雾疑惑道：“堂姐是觉得，那些南疆人在调查孩童诱拐案？可是这与他们有什么关系？” “这只是一个猜测而已。”蓝宁摇了摇头，“毕竟他们可能与此事有联系的唯一线索就只有这一点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杜辰突然发话道：“我倒是觉得你说的那名女子有些奇怪……她既然是那南疆舞团的人，那个舞者又为何会说与她认识的时日不长？” “根据她自己的说法是，她只是想跟着一起进来看他们表演，所以化妆成了那副样子而已。”杜夕雾的话头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想着什么，“而且我想了一下，她确实有些奇怪。” “此话怎讲？” “虽然她说对表演有兴趣，但是我与她初次相见时，她是在舞团彩排的时候正在大殿外面雕刻着什么东西。” “兴许只是发现自己不太喜欢表演罢了。” “后来那舞者说要与我探讨乐理的时候，坚持要将她带上，但是中途我便发现了，她对乐理一窍不通，并且很快便离开了我的房间。” “哦？”杜辰猜测道，“你是认为，她混进来是想调查那件拐卖案的事？但是我并没有接到有人偷偷潜入的报告。” 大小姐摇了摇头，“不，她离开之后便直接前往了灵植园，并在那里遇到了二弟……而且看二弟的样子，似乎对她很感兴趣，说她非常精通灵植培养。” 杜辰思索了一下，说道：“不懂乐理，却精通灵植培养，看来确实不像是舞团里面的人。” “是的。”杜夕雾点了点头，“之前我还只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今天这事发生之后，我突然意识到了一点——她看似什么都没有做，但是已经与我们兄妹三人接触过了。” “你是想说她是有意识地在接触你们？”说到这里，杜辰也皱起了眉头，“可是按照你的说法，应该都是你们主动去找她搭话的才对，除非……。” “除非她对我们非常了解，事先了解过我们的喜好，知道我们会对什么东西感兴趣……”杜夕雾这样说着，却也说不下去了。 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 但是除了这个可能性之外，就只剩下真的一切只是巧合而已这一个选项。 他们兄妹三人除了大哥杜睿明之外，另外两人都不太会去与外人沟通，甚至许多青城的人都只知道杜辰有三个儿女，却说不出除了杜睿明之外的另外两人的名字。 其中杜子羽更是，连杜家很多人都只知道他擅长培养灵植而已，要找到一个和他水平相当的园艺师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毕竟连杜家花重金聘请的作为他老师的园艺师，在知识的广度上都鲜能与之相比。 “或者有可能是其他敌对宗门派来打探我们的消息的？”杜夕雾猜测道，不过这个设想同样不可信。 园艺师何其宝贵，培养一名园艺师需要的财力物力可远远不是什么探子可以比的。除了优秀的老师的教导之外，还需要大量的实践经验，才能够让他们对那些知识与技术彻底融会贯通。 那些实践，基本可以说是在砸钱进去。 就在二人讨论之时，在一旁静静听着的蓝宁却越想越觉得有些奇怪。 这个堂妹口中的那个人行事风格……怎么感觉有些熟悉？ 擅长灵植培养，说话没头没尾，做事随性而为，而且完全理解不了其中的逻辑…… “那人叫什么名字？”她开口问道。 “那名女子？”杜夕雾愣了一下，“因为我感觉她名字很像是随口编出来的，所以就没有说——根据那个舞者所说，她名为‘花’。” 果然。 第120章.杜家人 啊果然。 蓝宁的表情有些复杂，出乎预料的同时又带着一丝意料之中。 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回客栈，但是也听到婉儿有说花前辈出去之后就没回来的事。 按照花的性格，这种突然跑出去一段时间之后才回来其实是挺常见的，所以她也没有在意。 她回头看了一眼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卡，他的神情和自己也差不多。 这突然奇怪的气氛让另外在这里的两人十分困惑。 “离儿，你们知道那人是谁？” 杜离是蓝宁的本名，离开杜家之后，这个名字她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 “嗯……知道。”蓝宁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它……那位……我确实没想到是它。” 见两人还是一头雾水，而师姐又吞吞吐吐说不出话，小卡上前解释道：“这位……是暂时寄宿在我们宗门里的一名前辈，因为平日里对我们宗门多有照顾，所以师父便提出将它一起带来这里。” 杜夕雾疑惑道：“前辈？她看着可没有什么高人的样子。” “虽然看不太出来，但是它也是实实在在的……”小卡也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是元婴境的高手。” 他还是没有将花是妖兽的事说出来，这个身份在哪里都会是一个麻烦。 “元婴？！”杜辰眼睛一亮，低声地惊呼了一声，“离儿你为何不早说？有这样一位前辈帮助，我们的计划将会容易实施许多！” “话虽如此……”蓝宁的话头也吞吞吐吐的，“一方面是它并非是我无华宗的人，另一方面是……让它加入，实在难以确认究竟是好是坏。” 与花相处了十多年，他们自然是十分了解，花的行事逻辑和一般人的差别有多大。 泉阳城外的那一片枯树林的事件过去还没多久，他们也无法确定，同样的事情会不会发生在青城。 虽然可以确定花不会直接做出对无华宗的人不好的事，但是对其他的人就不一定了。 “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但是既然前辈可能已经参与进了这件事里，就不得不尝试一下让它加入我们的计划里……但愿能够顺利吧。” 蓝宁说的时候，底气并不是很足。 而小卡接下来的话，让杜辰的心里更加没有底了。 “按照我对花前辈的印象……它明确表示了不喜欢杜睿明之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还蛮不可思议的。” “难不成，按照她的性格，会将他当场格杀？这可是杜家堡内！”杜辰有些不信，“我杜家的三名老祖，虽然一直在闭关修炼，但是修为也是在元婴之上的！” 话虽如此，可能无极殿的那两位长老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们现在已经消失了，连同他们身后的一片山脉一起，连渣都没有剩下。 蓝宁不希望杜家堡也留得这么一个下场。 兽皇门那次的事情也是，那个山一样大的土傀儡把山下泉阳城的百姓吓得够呛，事后年玄机也被城主叫过去训了一顿。 蓝宁和小卡的沉默让杜辰更加不安了。 “……那，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吧。” ------------------------------------- 蓝宁找到舞团住的这个客栈的时候，花还是蛮意外的。 不过看起来，她并不是来要签名的。 “你认识他们？”胡列娜疑惑地看向花。 花沉默地点了点头。 “是关于那件孩童拐卖案的事。”小卡上前说道。 在这种人多的场合，蓝宁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们，当时贾关家那个案子，你们也参与了吧。”他紧接着看向有些茫然的欧尔卡和胡列娜，“你们也一起过来吧，我会将这件事向你们解释一下。” 欧尔卡和胡列娜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吧。” 在胡列娜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客栈楼上的一间客房中，里面摆满了舞团需要使用的道具。 蓝宁拿出了一张符篆，捏在指尖念念有词，随后符光闪现，将这间房的声音与外界隔开。 作为杜家人，她自然也拥有在杜家堡的大阵内使用术法的“特权”。 “还搞得挺神秘。”欧尔卡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二郎腿一翘，不冷不热道，“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吧。” 同样的，胡列娜也没有什么好语气：“看你们的样子，你们也知道有孩童被拐卖的事，为什么放任不管？” “这件事情杜家不能直接插手，因为可能会打草惊蛇，所以这段时间一直是三师兄在追查。”小卡解释着的同时，又看向花的方向，“只是我们没有想到，您也会参与到这件事里面来。” “我也没有想到。”花实话实说，“那么可以确定了，做这件事的人是杜家的那个大少爷吧。” 小卡点了点头，道：“您果然已经知道了吗？” “那个杜公子？”反而是胡列娜先惊呼起来，“我看他那个样子，看不出来啊？” “我倒是一直觉得他问题很大。”欧尔卡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正经人哪有整天见谁都抛媚眼的啊？” 胡列娜严正谴责他这种马后炮行为。 待他们说完之后，花才接着说：“他所修炼的功法应该是将孩童当做炉鼎吸取他们体内还未消散的先天之气，这就是他修炼速度变得极快的原因。” “您知道是什么功法了？” “不是很确定，但是他身体中灵力的运转方式，和《天灵聚魂大法》是一样的，所以修炼方式应该也不会差很多。”花平淡地说着，脸上渐渐起了一丝嫌恶，“而且我从他身上感受到的那股令我不适的气息，应该他体内就是那些不属于他的先天之气互相混杂而出现的现象。” “原来如此。”小卡若有所思，“杜家那边查到的消息是那个杜睿明可能在利用孩童修炼魔功，看来确实是如此，所以他的修为才能一日千里。” 而蓝宁在这个时候才提出了她的疑惑：“只是他究竟是从何处得到的这魔功？按照我们……他们杜家的情报显示，在青城开始有孩童始终的那段时间之前，他的动向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应该是因为他被夺舍了吧。”花不以为意地说道，“他应该是被一个叫做李拓的人夺舍了，所以才会这样。” 第121章.开年大典 “夺舍？”蓝宁不自觉地低声惊呼，“确定吗？” “不确定，我猜的。” “啊你这……这种事情别乱说啊。”蓝宁无奈道，“虽然因为他突然性情大变，坊间也有过猜测他是不是被夺舍了，但是这毕竟是没有证据的事情。” “是的吧。”花微微将头偏开，没有解释。 系统的事它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而且在它的心中始终有一种感觉——系统绝对不止是一个普通的金手指那么简单。 花的心里始终记得系统给它发放的第一个任务，和唯一一个任务。 “前往不周山顶签到，可获得最高级奖励——灵心。” 直到现在，花还是能隐隐感觉到从那个方向传来的某种吸引力。 只是按照它现在的能力，并没有办法前往那个地方。 以前还在不周山脉的时候，花并不能够明白，不周山顶这个地方代表着什么。 但是在人族的记录中，自十二金仙之后，没有任何人曾成功到达过那个地方。 那片笼罩着山顶的浑浊云雾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嘴，将一切妄想进入者吞食，不见任何踪迹。 “……总之计划就是这样，到时候希望花前辈您能够配合我们行动。”就在花走神的时候，小卡噼里啪啦地讲完了他们的计划。 花只听了个大概，只好愣愣地回了一句：“哦，好的。” “嗯，那就先说到这里。”蓝宁站起身来，向花和还处在震惊之中的欧尔卡和胡列娜行了一礼，“我们在杜家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 她解开了笼罩着这个房间的隔音符，拉开门将要出去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回过身来：“你好几天没消息，婉儿好像很担心。” “好。” …… 开年大典是青城及附近地区最盛大、最隆重的节日。 太阳落山之后，家家户户走出了房门，大街上人山人海，大街小巷上都洋溢着节日的气息。 不仅是青城人，就连临近城镇的人都会在这日来到青城，一同观赏这一年一度的盛典。 各色的灯都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将整座城市照得仿佛白昼一般。 五颜六色的礼花，在夜空中绽放，千姿百态，如银蛇狂舞，如孔雀开屏，如鲜花绽放。 震天的响声如惊雷炸响，直上云霄。 这仅仅只是前奏。 当主导这一切的杜家开始行动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始。 杜家堡船坞内。 “快快快！那边检查完了没有？” “三号船一切正常。” “七号船需要补充灵石。” “维修组的人干什么吃的，这里的灵力通道都堵住了为什么还没有修好？！” “五号船准备完毕。” “到游行的时候要是船抖了一下我把你们全部送到前线去！” “……” 繁忙的工作人员在内外上下忙碌，对早已准备好的一众飞舟进行最后的调试。 灯舟游行，是这开年大典的压轴节目。 被打扮地极致华丽的巨型飞舟将逐一从杜家堡的船坞出发，从城市的上空飞过，在将青城的势力范围巡视一遍之后，再次回到杜家堡的船坞中。 这即是青城民众的狂欢，也是杜家对外实力的一次展现。 毕竟在飞舟上那些形态怪异到有些滑稽的装饰下，是一尊尊黑洞洞的灵力炮炮口。 最终，随着一道悠长的汽笛声直入云霄，灯舟的队列缓缓驶出了船坞。 在这一排如同山一般巨大的飞舟下，数千道各色剑光冲天而起，环绕着飞舟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华彩。 这是来自于杜家的数千名筑基修士，与他们的飞剑。 这是杜家的中坚力量。 青城的居民仰望着天空，飞舟上的灯光照耀在他们的脸上，映出的是他们的自豪。 随后，南疆舞团的演奏开始。 激昂的音乐在扩音法阵的作用下，扩散到城市的各个角落，青城的居民高举着双手，加入这即将到来新的一年的狂欢之中。 为首的那艘尤为巨大的飞舟之内，杜辰端坐于驾驶室的中央。 在他的身周，杜睿明、杜夕雾与杜子羽三人静静地立在那里，观察着飞舟下面的景象。 而在更后面的那一群护卫之中，一个如同毒蛇一般阴冷的眼神，正紧盯着那个中年男那人的背影。 只要信号一出现，他就会像露出他的毒牙，袭向他的目标。 这一片欢天喜地之下的，是暗潮涌动。 在青城之外，一处山峰之上，混元教那座营地之中，似乎正陷入了混乱。 “那个人跑到哪里去了！” “找不到，一眨眼就不见了！” “那人怎么跑的和泥鳅一样快！” 林护法急躁地一遍一遍用神识对着整座山峰进行扫描，却完全没有发现那名白衣男子的身影。 “你们都给我去找！万一那家伙逃出了这座山将信息传了出去，我们的计划就全部完蛋了！” 有一人急切道：“杜辰坐的那艘飞舟距离离开杜家堡的阵法范围还有好一段时间，若是还找不到那人……” 一柄巴掌大小的短剑瞬间将他的脑门洞穿。 “要是到时候还没有找到，你们所有人都和他一个下场！”林护法大声地喊道。 这次计划的核心就是，在杜辰离开杜家堡大阵的范围之后，利用己方的阵法对他们的大阵发动攻击。 杜家为了他们的名声，一定会立即派人进行回防，到时候杜辰身边的守卫力量就会被极大程度地压缩。 然后，就只需要那名被那个叫“杜睿明”的杜家大少爷藏在护卫队伍中的戚护法对杜辰发起刺杀就行了。 在那个杜家大少爷主动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以为是杜家的什么阴谋，毕竟没有什么人会特地去找对家的人杀自己的亲爹，但是一见到其修炼的魔功，他也就信了。 杜家大少爷修炼的是吃婴儿涨修为的魔功，这消息要是放出去，杜家就完蛋了。 既然是对混元教有好处的事，他回去与教主一合计，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他们与杜家一直都不太对付，如果有这个机会能将其一举铲灭掉，自然是好事。 于是他们就制定了这个趁着杜辰一年一次离开杜家堡的范围而执行的计划。 到了明天，八荒头条就会刊登上“杜家家主杜辰被刺杀，儿子杜睿明紧急代理家主追查凶手”的消息。 这时候，还可以将刺杀的罪责栽赃到与混元教一直对立的另一个宗门上，利用杜家的势力，顺手将其灭掉，简直就是一举两得！ 然而到了这个最关键的时刻突然出了岔子。 营地里面混进来了一个外人。 第122章.师兄的消息真不灵通啊 如果是一般人，那直接抓了杀了就完事了，只是这个人不知怎么的，能打又能跑，林护法出动了整个营地的教众对其围追堵截，不仅没有将其抓住，反而还被反杀了不少人。 林护法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假如这个人真的逃离了营地的范围，他就能够重新和外界联络，这样一来佯攻的计划自然失败，再次等待机会还得要再等一年。 而根据那位杜家大少爷的说法，家族内部已经开始怀疑他了，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够隐瞒一年的时间。 所以说，如果没能把握住这次的机会，那么下一次混元教崛起的机会就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了。 “距离他们离开杜家堡的大阵还有多久？” “还有……还有大概一刻钟。”身边一人颤颤巍巍地回答道。 “一刻钟……”林护法咬着牙，下定了决心，“等不下去了，直接激活阵法！” “可是，戚护法还在里面……” “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混元教献身是他的荣幸！”他怒吼道，“快点，难不成你们想要违抗命令吗？” 回答他的那名老者没有办法，神情似乎有些痛苦，最终还是大手一挥：“激活阵法！” “激活！” 站在阵法中心的四名修士对跪在地上，各自手持着一柄鲜红的匕首，划开了他们的掌心。 蕴含着他们先天灵力的血液从创口中潺潺流出，滴落在他们身下的阵法上。 血红的符光从阵法中神奇，一道看不见的波动朝着青城的方向扩散开去。 在与青城的大阵接触的一瞬间，大阵的护罩微不可查地闪动了一两下，随即消失不见。 这在现在灯光四射的青城根本没人能够注意到。 然而，此时杜家堡内却发出了警报。 “护山大阵被破了！” “谁？谁敢攻击杜家？！” “快点联系家主！” “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 就在场面一团乱麻的时候，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不用慌忙。”那人一开口，阵法核心房间的这些人立即就安静了下来，惊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杜辰背着手，站在那里。 “家、家主？” “家主您不是在……” “别管这些了。”杜辰一抬手，阻止了他们的问题，“立即追查这个干扰我们大阵运行来源，确定他们的位置。” 杜辰的到来，让慌乱成热锅上蚂蚁的杜家人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是！” 与此同时，在为首的那艘飞舟内。 从杜家堡传来的警报立即响彻了整个房间，杜辰的三名儿女都是猛地一抬头。 “护山大阵被破，怎么办？”杜睿明一副很急切的样子朝着那个端坐在驾驶室中央的“杜辰”问道。 只是对方还没有回答，杜夕雾就抢先一步，对着后面那些侍卫们喊道：“你们还愣着在这里干什么啊，对方肯定是来攻击我们杜家的，你们赶紧回去支援！” “可是……父亲的安危……”杜睿明装作一副忧愁的样子，嘴角却勾起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弧度。 “不用担心这里，杜家人的为先。”这个“杜辰”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但是在目前这个场景下并没有人能够注意到，“你们留几个人在这里就行，其他人立即回去支援，注意不要引起青城民众的恐慌。” “是！”一行人立即转身出门，御剑离开，仅留下几人还在这里。 杜睿明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攻击杜家堡的时间突然提前了这么多，但是在他的机智勇敢之下，事情依旧还是在往顺利的那一个方向发展，只需要不再出现什么变数的话…… 二少爷杜子羽突然有些焦急地说道：“父亲，继续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赶紧终止游行吧！” 杜睿明原本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的心又提了上来。 要是这时候杜辰突然决定回去，那计划就完全泡汤了。 只是在这个时候，他若是提出继续游行，反而更加容易引人怀疑。 他紧张地看向背对着他们的杜辰，等待着他的决定。然而不知为何，却始终没有回应。 就在这时，杜夕雾突然义正言辞道：“弟弟你这是在说什么话，我杜家岂能因为这种事情就露了怯，到时候发现是一起乌龙事件，那周边宗门的人会怎样取笑我们！” 说得好我的好妹妹！ 等我接管了家主之位，我一定让你以后吃好喝好，衣食无忧！ 而杜辰的声音也迟迟到来：“……说得对。” 太好了！ 这个老糊涂还是这样容易被挑动，那既然都给了你机会，你没有珍惜，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飞舟依旧缓慢地前进着，并且，离开了杜家堡的区域。 杜睿明的眼神里精光一闪，嘴唇微动，一道指令传到了护卫中的某处。 在漫天的烟火放射出的光芒中，一道森冷的银光出现在了人群的背后。 这只隐藏在人群之中的毒蛇开始吞吐着他的信子。 随后，众人只感觉到自己的影子晃动了一下，再一眨眼，从杜辰的影子中，一只持着短剑的手臂突然从里面探出！ “家主小心！”最先发现的护卫只来得及惊呼一句，就眼睁睁看着那把短剑插进了家主的后心之中！ “有刺客！”他声嘶力竭地叫着，一柄灵剑脱手而出，直插向那只手臂。只是那人的动作要更加快一些，风一般地重新缩回了影子之中。 “快去找，他应该就在这附近！”杜睿明喊了一句，然后立即赶到杜辰的身边，“父亲，您怎么样了！” 然而那个“杜辰”，却是直直地倒了下去。 而就在此时，另一头，混元教所在的营地。 一个身着白袍的身影从林中跑了出来。 是聂君离。 只是现在的他早已不像之前那样风度翩翩——衣服乱糟糟的沾满了土块和灰尘，还到处破着洞，不可说是不狼狈。 “呼——终于逃出来了！”一离开那阵法的影响范围，聂君离直接掏出飞剑一飞冲天，同时立即使用神识传音向同门传递他搜集来的消息。 “混元教联合杜睿明想要刺杀杜辰抢夺家主之位，他们还准备趁机攻击杜家堡，你们快点离开啊！” 没一会儿，婉儿的声音传了过来：“我们已经知道了。” 蓝宁的声音有些歉意：“对不起师弟，我不小心忘了你还在调查这件事了。” 最后是小卡的回话：“师兄的消息真不灵通啊。” 掉线了几天的聂君离：“？？？” 第123章.计划执行 杜辰突然被刺杀让飞舟之内陷入了一片混乱。 就在这个时候，杜睿明站了出来，迅速重整了队伍，下命令在不将消息外泄的情况下继续着游行。 驾驶舱内，由杜夕雾守着那个“杜辰的尸体”。 就见他倒在地上，颤动了几下，又重新爬了起来。 “喂！你怎么起来了，等他回来不就看到你了吗？”大小姐低身说道。 那个“杜辰”的面目扭曲了几下，变换成了花的模样。 “他不在这里，我盯着他。”花伸了个懒腰，变成其他样子的那种感觉让它感觉非常得不适应。 在见过流苏之后，它对那种化形法术有了不小的兴趣，只是市面上似乎找不到类似的术法秘籍。 毕竟是妖兽才能够使用的术法。 然而偏偏年玄机会。 这个人族怎么连妖兽的术法都会用？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既然年玄机乐意教，花也就乐意学。 只不过花在这方面虽然在【万法皆通】的影响下学得特别快，但是用起来就完全没有那么得心应手。 不仅仅是声音会有那么一点奇怪的问题，就连行动起来也颇有一些不适应。 还好杜辰这人本身也喜欢呆在原地不动，话说得也少，所以才没有露馅。花被割破的后背那里一阵蠕动，一截已经变得青黑色的藤蔓从袖子里落了出来。 就是这个东西为花挡了刚才的那致命一击。 不过就算没有使用这个，那把短剑也应该破不了花的皮肤。 “看也不看一眼就急忙确定了父亲的死亡。”杜夕雾的神情有些落寞，“果然大哥早就已经不在了吗？” “我记得说他之前的性格很差。” “确实是这么回事……只是在小时候，他对我还是挺好的。” “不过他对其他人看起来并不是太好。” “后来对我也就那样，大概是嫉妒吧，毕竟作为杜家的大少爷，他除了容貌之外也就没有什么优点了。” 杜夕雾的落寞只持续了片刻，很快便恢复如常。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收网就行了。” …… 杜家堡内。 “家主，探子发来消息，在西边山脉中有大量修士聚集，看服饰应该是混元教的人。”一名身着玄服的杜家人报告道。 “果然是那群苍蝇……”杜辰背着手，下达了命令，“所有人按兵不动，装作不知道这件事，我们先解决里面的。” …… 回到飞舟上，杜睿明在走廊中穿梭，在路过一间杂物间事，他突然停了下来，四下看了一眼，见没有人之后，伸手开门，钻了进去。 “出来吧。”他说道。 就见到杜睿明的影子突然扭曲，从里面钻出来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杜家护卫的玄甲，手里那把短剑上，还沾染着血液。“妈的老林那里动作怎么提早了，吓老子一跳，还以为要死在这儿了。” “别管那么多了，反正把那老家伙杀了就行。”杜睿明没好气地说道。 那戚护法嘿嘿一笑：“那你尽管放心，这是来自东海的赤蛟毒，就算是元婴修士中了，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倒是你这个小子，自己亲爹死了，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真是一个大孝子啊。” “别在这阴阳怪气的，反正事情已经办成了，只要等过了这晚，我正式接任了杜家家主，那就完事了。” “事情真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你那两个弟弟妹妹能这么把位置让给你？”戚护法有些不信。 “就他们两个废物？”杜睿明冷哼一声，“现在不论是杜家还是青城，名望最高的都是我，他们两个凭什么和我斗！” 吱呀—— 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清亮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哦哟哟，那您可真厉害啊，我的大哥。”杜睿明心一紧，立即转身，他的妹妹，杜夕雾正双手抱着胸，靠在门框上。 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名身着青衣，从未见过的纤瘦身影。因为背着光，看不清面貌，但是那一头水绿色的头发倒是有些眼熟。 “本来父亲以为你仅仅只是吃人而已，还想要留你一命，却没有想到你会下如此狠手。” 见自己所做事情暴露，杜睿明却丝毫没有惊慌的样子。他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冷笑道：“是啊，那又怎么样？反正现在那个老家伙已经死了，你就算是说是我杀的，又有谁会信？我只要说是你想要这个家主的位置，那不论你说什么，在别人眼里那就都是假话。” “说的没错。”杜夕雾的嘴撇了撇，“要是真的被你杀了的话，事情还真的会挺麻烦，不过还好我们这边来了一位帮手。” 她身边的那个声音朝前走了两步，身形猛然拔高了一截，暴露在房间的灯光下时，已然是杜辰的相貌。 “我猜你要找的是他？” “父、父亲？”杜睿明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随后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不，不是他……你们他妈的骗了老子！” “算是吧。”大小姐耸了耸肩，“反正你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我的建议还是你们乖乖地束手就擒，说不定还能保住你们一条命……大概吧，反正到时候还得让父亲来决定。” “杜睿明，现在怎么办？！”戚护法怒道，“计划失败了，你我都得死在这里！” 杜睿明看着却还算冷静：“还没呢，杜家的护卫现在都被调回了堡内，只要把他们两个杀了，我们自然就能够逃出去。” “逃出去怎么办？教主知道这件事之后，你以为我们还能好过？”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领取！ “那总比直接死在这里要好。”杜睿明也有些烦躁，“赶紧的别墨迹，把他们两个杀了，有什么事出去了再说！” “啧。”戚护法不爽地吐了一口口水，提着短剑，走到了杜睿明的身前，“等出去之后，我再找你算账。”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化作一道黑影掠向门口，眼看便要与那“杜辰”撞上。 唰—— 如同锋利的刀刃划过布条一般的声响，戚护法的身形一顿，随后，从他的左肩到右腰处，出现了一条血线。 他的眼神不可置信，看着划过自己的那把长刀。 在上一刻，那刀还在那个大小姐的腰间，现在已经在那个“杜辰”……那个水绿色头发的人手里。 他倒在了地上。 第124章.混元教 戚护法倒下之后，露出的那个身影，身形变换，露出来他本来的面目。 “果然是你……” 杜睿明自然忘不了就在几天之前，在众人之中差点让他丢脸的那个怪人。 即便当时画了浓妆与现在有很大的区别，但是那相似的眉眼和一头显眼的长发，他可没有那么容易忘记。 只是现在看起来，她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对手。 戚护法的实力是结丹七阶，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实力，才会被安排来直接对杜辰进行刺杀。 然而仅仅一瞬间，他就想一个凡人一样倒在了这个人的刀下…… 杜睿明的手中出现了一柄短刀。 就在杜夕雾以为他要拼命的时候，那把刀却被他自己插进了自己的脖子里。 “嗯？” 这位大小姐的心里不解。 莫非是知道自己打不过，绝望了？ 然而下一刻，随着刀刃从脖颈中拔出，一阵浓烈的血雾从那个伤口中喷涌而出，将整个房间覆盖。 杜夕雾赶紧捂住自己的口鼻。 “唔……这是？” “是遁术，他已经跑了。”花平淡地说着，手中的长刀一震，将上面残留的一点血液甩开，然后送回了杜夕雾的刀鞘中。 这个遁术对他自己的伤害也不会小，虽然逃跑的速度确实很快，但是并没有什么用。 花的感知能力已经将他牢牢锁定。 它传音向杜家堡的内部深处。 “杜睿明已经跑了。” “知道了。”在杜家堡的深处，杜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在他身后翘首以盼的杜家子弟，高声道，“杜家军，出发！” 一声军令下，迅速传达至杜家的各个角落。 千道流光同时飞起，划过夜空，飞向西部山区的某处。 在那里，混元教的教众们正在等待前线传来的消息。 花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那个杜睿明，留给我。” “……知道了。”杜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杜家的家事，不该交予外人解决，但是既然前辈说要，那就拜托前辈了。” 花没有回话，只是运起遁术，整个人便从杜夕雾的眼前直接消失。 待它再次出现时，已经在一座山峰的山脚下。 就在它的前方，已经极为虚弱的杜睿明手捂住脖颈上的伤口，艰难地向上爬去。 在那里，有那个林护法的营地。 虽然计划失败了，去那里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但是那里是唯一可能的活路了。 花缓步向着山上走去。 似乎是因为聂君离在那里大闹了一场的原因，那个营地里的人比之前多上了好几倍，应该都是从主要部队那边调集过来的。 花一出现在这里，便被他们的暗哨发现，立即将情报传递给了营地中的林护法。 此时的林护法已经从杜睿明的口中知道了戚护法的死讯，以及死因。 “拦住他，不能让他上来！” 林护法大喊一声，随后瞪了杜睿明一眼。 “是你把这个瘟神给惹过来的！” “别这么看着我，就算她不来，杜家的那些军队也该到这里来了，不过现在他们应该在朝着你们教主那边去吧……”杜睿明瘫坐在地上，惨笑一声，“比起这个，你先想想要怎么逃过去？我看她现在似乎很生气的样子。” 他的话音刚落，就只听得“砰”得一声巨响，伴随着浓烟，从山脚下传了上来。 整个营地瞬间陷入了紧急状态。 …… 在花慢悠悠地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众多混元教的教众手持着武器，挡在了它的面前。 能来到这里的，基本都是混元教中的精英，就算是最低的，修为也已经达到了筑基境，而达到了结丹境的高手也绝对不会少。 混元教是五品宗门，虽然因为作风很差，多次差点被宗门管理处处理，但是本身宗门的实力足够强，而且也足够有钱，所以一直也只是在违规的边缘试探而已。 这次主导掀起与杜家的战争被发现，不管之后是胜是败，估计都没有好果子吃了。 “你是谁！这里是混元教在执行事务，闲人立即离开，否则我们就要开始攻击了！！” 面对那些混元教众的威胁，花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挥了挥手，那些教众们便逐一倒下。 宽大的树冠挡住了月光，他们看不到，随着这名穿着青衫的人步伐迈进，紧随其后绽放的那些怪异小花。 走过那些已经没有了气息的混元教众，花继续朝上走去。 一道猛虎般的虚影突然出现，随着一声震天的怒吼，朝着花的方向猛扑而来。 与那吼声一起的，还有一阵呐喊：“在下混元教……” 碧色的流光划过的同时，那个声音也戛然而止。 将那个露着不甘眼神的死人踢到一边，花的神情愈发困惑。 照理来说，他们和杜睿明仅仅是合作关系而已，为什么要来送死呢？ 自己又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如果只是合作就需要做到这样的话，那他们也太讲义气了。 虽然看他们留在其他地方的那支军队，根本没有什么讲义气的样子。 他们原本的目的大概是等杜睿明杀掉杜辰准备取而代之的时候，再反水指出他杀害自己亲生父亲，或者直接让潜藏在杜家内的戚护法将杜睿明杀掉，让杜家再次大乱的同时重拳出击，直接占领整个青城的。 只不过他们的计划早就被杜辰发现了。 毕竟这里还是青城的周边，杜家在这里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挥手将一个还想朝着自己冲过来的人拍到地下，此时的花已经站在了那个营地的大门外。 远远地就可以看到，瘫坐在地上的杜睿明，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林护法。 到这个时候，那些混元教众终于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虽然还手持着武器，但是脸上都显露出惊恐的神色，随着花的逐步迈进，他们也在慌乱地后退。 一路没有阻碍，花顺利地走到了杜睿明的身边。 那个林护法虽然表面上看着还算冷静，但是看他的背后的衣服已经因为冷汗已经紧贴在皮肤上。 “前辈，是他自己要到我们这里来的，和我们没有关系。”他故作镇静道。 杜睿明嘲弄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你就算现在逃走了又怎么样？杜家会一直追杀你，直到你死为止……” “闭嘴！你这个弑父的无耻之徒！”林护法怒斥一声，随后挤出一个笑容，讨好地看向花，“前辈，这个人与我们真的没有关系，您如果要杀他，不必顾忌我们。” 在花这一路杀上山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他们可以招惹的杀神。 第125章.焚烧 花摆摆手，示意他们没有他们的事，就不要在这里凑热闹。 那林护法如遇大赦，赶紧伸手招呼周围的教众，一群人匆忙地从营地的另一边离开。 偌大的一个营地现如今只剩下它与杜睿明两人。 “呵，一群没用的东西，就这点胆量还能干成什么大事。”杜睿明瘫倒在地上，放肆地大笑着。 他所使用的秘法会极大地消耗自身的精元，所带来的结果就是几乎不可能阻拦他的遁离，这是他保命功夫的最后一招。 只是，他也无处可去。 千里之内尽是杜家领地，而使用了秘法之后，他也没有能力继续逃跑了。 混元教的人是他唯一的机会。 只有跟着混元教的那些废物们一起逃出去，他才有一线生机。 只是现在看起来，这唯一的生路，也被无情地截断了。 那些废物放弃他的决定之果断，让他都忍不住放声大笑。 “一般人族在预料到自己将要死亡的时候都会感觉到绝望，不过你好像并没有。”花自顾自地走到杜睿明的身边，将他的头掰开到一侧，观察他右颈上的伤口。 血已经被止住，但是那个被干涸的血液染得漆黑的洞口还留着，依稀能够看见里面骨头和肌肉还在缓缓蠕动。 这样都没死，不愧是修习魔功的修士。 按照他的修为，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他大概就能突破到结丹吧，到那个时候，在青城的范围之内估计就真的没有什么人能够阻止他了。 短短六年，从一个连修炼的门都入不了废材到筑基巅峰，这样的速度就算放在整个八荒来看也是绝无仅有的速度。 只是为了修炼，他究竟已经杀了多少人了？ 一百？一千？还是更多？ 灵力不可能会无端地出现，就算他使用魔功，也不可能让他的体质就变得适应修炼，只会让他更加依赖吸食他人的血肉。 按照胡列娜的说法，这个人真是丧失了人性了呢。 明明是人族，却连人性都丢失了。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将同族作为食物，这种事情就算是在适者生存的妖兽中都不常见，更别说那些妖兽本身的生存环境有多么恶劣，才会让它们不得不做出蚕食同类的事情。 杜睿明也没有反抗，就任由花将他随意地摆弄着，回答道：“有什么好怕的，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为我而存在的。就算你现在占有优势，只要稍等一会儿，再稍微等一会儿，自然就会有人来将你击败，然后将我救走。” “不会有的，这附近并不存在元婴境以上的修士。”花平静地解释道，“而且这个世界并不是为你而存在的，它本身就存在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人。” “呵，所以说你还是不懂啊。”他依旧还保持着那一副轻松的样子，“因为这是属于我的世界，所以我才会来到这里，成为那个废物……废柴流开局，你也许不懂吧？我还找到了那本《天灵聚魂大法》……废柴流开局，还获得了属于自己的金手指，这一切，都说明我就是天选的主角！” 杜睿明用他还吊着的一口气笑着。 “不过你们是不会懂的吧，毕竟只是我成神路上的npc而已，也许你现在不会死，但是等我变强，你终将有一天会被我消灭！” 花摇着头。 “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它说道。 在这十余年的岁月中，它也曾经想过，系统究竟是什么。 是神赐予它的礼物，还是什么深藏在深海之下的阴谋？ 说不清楚。 当初还在不周山脉的时候，这是自己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当然，也成功地做到了。 但是在离开之后，一种莫名的感觉始终萦绕在自己的心头。 没有东西会无端地出现，这是世间一切事物运行的基础规则。 但是签到系统似乎并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每天只需要点一下，就会有东西白送到自己的手上？ 构成那些天材地宝和功法秘籍的灵力从何处而来？ 还有对远方不知何处那种若有若无的感应，以及各种似乎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比如杜睿明脱口而出的那些花从未听过，却能领悟到其中意义的词。 这一切，都透露着一股怪异。 这个签到系统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仅仅只是为了让花能够进化到终点而出现的工具。 它一定会有更加深层的目的，只是是好是坏，还需要等待发掘。 所以，花从未认为，自己就会是那个天选之子。 这个“杜睿明”，让它愈发得觉得不爽。 “嘿嘿，等到以后我将你抓住，我便可以……” 保持着那个恶心的笑容，杜睿明的脑袋一歪，从他的肩膀上滚落下来。 仿佛镜面一般平整的创口上，苍白的火焰蓦地烧起，猎猎地燃烧着，将整个身体包裹了起来。 在火焰之中，隐约可见一个相貌与杜睿明完全不同的人形正在痛苦地嘶吼着。 焚魂苍炎，与名字一样，拥有将灵魂也燃烧殆尽的神奇能力。 焚烧灵魂的痛苦，花并没有体验过，不过按照传言应该是非常痛苦的。 这也许会给那些无辜的、幼小的灵魂一些安慰吧。 原本杜睿明的灵魂，应该已经一点都没有剩了吧。至少在燃烧的过程中，花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东西。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弱小，还没有来得及被花发现，就已经消散了。 作为一个虚弱的残魂，那个灵魂嘶吼而出的话语并不能让花听见，不过看口型，大概就是一些“好痛”、“以后一定要杀了你”之类的话吧。 还有一些脏话，是不能播的。 花就站在原地看着，那团火越烧越旺，然后逐渐熄灭，留下一滩灰尘。 忽然一阵林间的夜风吹来，那团灰尘也不知道到了哪儿去了。 …… 杜家军对混元教的突袭非常成功。 本身混元教的实力就要弱于杜家，更别说杜家长年累月来的军事化训练，在战场上的战斗力远胜于混元教的那些教众。 混元教的教主，他们的唯一一名元婴境修士，在杜家多名修为远弱于他的结丹中期修士围攻下，付出陨落一人，重伤三人的代价将其击败。 八荒上对于这种古老的家族的真正实力始终是有一种错估。 他们会认为，修为代表一切，拥有差不多修为的修士，在实力上也相差不大。 但是他们忘了，在当年的人族与魔族的战场上，人族的修为普遍都要弱于魔族。 正是这个原因，让混元教盲目自大，认为自己已经拥有了能与杜家相抗衡的实力，甚至想要靠着杜家大乱时，将青城占领。 然而，直到他们全军覆没的时候，杜家真正的决定性力量——那些安装了灵力炮的飞舟，还挂着滑稽的花灯在领地内缓慢巡游。 青城之内，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一个五品宗门，就这么消失了。 第126章.三件事情 开年的狂欢一直持续到了太阳再次升起。 当新年的第一束光从东方的山峰间洒向青城内，已然睡眼惺忪的青城人这才陆续回到家中。 天空中，一列灯光已然黯淡的飞舟缓缓返回船坞。 花背对着阳光漫步进入城中。 解决掉杜睿明并没有让它觉得有多舒畅，可能是因为过于简单了吧。 杜辰那边早早地就发了消息过来，邀请花到殿前一叙。 花本来没想去，但是像是知道它会这样做一般，蓝宁也来催促了一遍。 杜家堡的大阵在被干扰之后，干脆就没有再打开，现在在城内使用遁术也不会有什么影响，现在不用，也只是因为花不想用而已。 花的心里隐隐感觉自己忘了什么事情，让它有些轻微的不安，但是又想不起来缘由究竟为何。 就在这思考中，花已然来到了杜家堡的大殿前。 现在想来，好像几乎每一次来到杜家堡，都是到这里来。 场景都不需要换，简直就像是那种低成本的情景剧一样。 门没有关上，当花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 不仅是杜家人和蓝宁他们，连欧尔卡这些南疆舞团的人都在。 像是在故意等待花一般，在花从门外进入的时候，杜辰首先迎了上来。 “多谢这次前辈相助，这次的事件才能如此有惊无险地解决。” 杜辰恭敬的神情让在场的人议论纷纷，他们都在猜测，这个人是谁。 其中有部分人想起了之前在广场上的那场骚乱，转过头对身边的人窃窃私语。 花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回应，直接越过他往里面走去。 对于花的如此表现，杜辰看着虽有些无奈，但也没有什么办法。 “你特地把我叫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这点事情吧？”走到蓝宁的身边，花小声地向她问道。 “差不太多。”蓝宁看向其他地方的眼神不变，用神识传音将她的话传到花的耳朵里，“这种麻烦的场景我不能一个人承受，总得拉个垫背的。” “那你倒是把老三叫过来啊？他就喜欢这个场面，你叫我干嘛？” “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呢，起不来。” “伤得那么严重？” 蓝宁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嫌弃：“也没有，是因为他看到那个护工姐姐长得好看身材好，非得赖在那里不肯走。” 果然，不愧是聂君离，是他的作风。 “那你师父呢？” “师父说他有其他的事，暂时来不了。” “不会又是去找谁打牌去了吧，他这来这边也没几天啊？” “这个问题你就得问他才知道了。” 在花和蓝宁用传音说悄悄话的时候，时不时地就有人走到两人身边来，介绍他们自己是某某家的谁谁谁，认识谁谁谁。 都是一些记不住的名字。 蓝宁的脸上始终挂着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容。 花疑惑道：“那你来这里干嘛，直接不来不就行了？” “有一些比较麻烦的内情……你稍微等等，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当花还想要追问的时候，胡列娜拉着欧尔卡也凑到这边来了。 “昨晚发生什么了吗？我在舞台上的时候看到在飞舟旁边护卫的那些杜家侍卫突然一下全部离开了。”她朝着花问道。 按照安排，昨天晚上他们是在大殿上表演完一场之后就上了飞舟，之后他们就一直在飞舟上面表演，并将他们那种喧闹的音乐广播到青城的各地。 也难怪昨晚上青城周边的居民们都没能睡好觉。 “你们不知道？那你们在这里干嘛。” 这位南疆的舞者耸了耸肩。 “应该是待会儿会一起宣布吧，让他们来这里也是为了把消息传达出去……”蓝宁解释道，同时转向了胡列娜那边，“毕竟你们舞团之后也会前往八荒的各处进行表演，这样也有利于将杜家的名声传到更远的地方。” 欧尔卡在旁边满脸不爽地耸了耸肩。 花疑惑地问道：“他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按照它对欧尔卡的了解，他可不是这么安静的人。 “昨晚上喊太大声，嗓子哑了。” …… 就在几人说话时，杜辰也已经走到了台前，对着众人一拱手。 “非常感谢各位朋友百忙之中来参加我们杜家的开年大典……这些客套话我就先不说了，今日让大家聚在此处，主要是有三件事情要宣布。” 下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等待着台上人说话。 “第一件事，昨天晚上混元教聚集在青城之外，妄图进攻杜家堡，已经被剿灭。” 一开口，便是重磅炸弹，将人群炸开了锅。 毕竟，在这片地方，混元教还算是一个比较有名的宗门，在近十几年中快速崛起，已经有了极大的实力范围，虽然行事风格有一些争议，但是在实力上是绝对没有异议的。 有没有进攻杜家堡先不说，这样的宗门一晚上就被剿灭了？ 而且他们当晚就在青城里，竟然没有任何人察觉到动静。 下面有人立即掏出了用于通讯的玉简，向远方传达这个新获得的消息。有的是八荒头条的记者，有的是朝着自己的宗门。 没有顾忌下面人的议论纷纷，杜辰没有任何的解释，直接接着上面的话头说。 “接下来是第二件事。” 原本喧闹的人群再次安静了下来，翘首等待着杜辰的下一个消息。 “我将会退位，家主之位将交予我兄长的女儿，杜离。” 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丝毫不弱于之前那一个。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认为杜家的下一任家主一定会是杜睿明，不仅仅是外面的那些修士，就连杜家自家人都这么认为。 所以当这个消息公布的时候，下面那些人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震惊。 “杜离是谁，杜家有这号人吗？” “他不是说了嘛，是杜云的女儿啊……杜云就是杜家的上一任家主。” “家主不应该是他自己的儿子继承吗？” “我听说杜云死了之后，杜辰他和他侄女还争过一段时间的家主位置呢！” “我听说的是……唉你别说出去啊，我听说杜云就是杜辰他杀的！” “照这样看，那应该是假消息吧？你会把位置让给自己的侄女吗？” “我倒是觉得可能就是他心里有愧，不然为啥要让位？” “那杜睿明怎么办，他不会有意见？” “杜公子心胸宽广，不会有意见的。” …… 第127章.鼓声渐息 就连花也有些疑惑：“我听你说你逃出杜家，还以为是你叔叔在追杀你呢。” “哪有的事？”蓝宁也惊疑地看了过来，“要真是这样，我还能回来？” “说不定是要回来报仇雪恨——书上都是这么说的。” “你少看点话本吧！” 蓝宁瞪了花一眼。 花浑然不觉道：“那你既然你不想继承家主的位置，你干嘛答应他？” “还不是……唉当时也不清醒了。”蓝宁叹了一口气，“当时是叔叔说他在这次计划里可能会陨落，杜家必须有一个人来继承，然后他剩下的两个孩子也不争气之类的……当时我脑子一热，也就答应下来了。” “合着你那几天天天不回客栈是在弄这件事呢？” “嗯……不过这次我也说好了，如果这事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我继承家主的位置也可以，但是不负责家族事务，家族事务依旧由叔叔来代理，直到我有能力承担的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有能力承担？” “嘿嘿，那就不知道了。”这个无华宗的二师姐难得地吐了吐粉色的小舌头，露出俏皮的神情。 看来那个日子短时间之内并不会到来。 下面人虽然尽量压低了声音，但是对于结丹境的杜辰来说，这一切都能够清晰地传达到他耳朵里。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紧接着就说第三件事。 “然后是第三件事——我儿子杜睿明，将开始闭关冲击结丹境。” “哦——”下面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这样就可以理解了。 闭关结丹，动辄数十年，这么多年的时间里杜家自然不能无主。 只是杜辰现在看着还算健朗，莫不是已经患了什么隐疾时日无多？ 各种猜测正在由杜家传到到各处。 而在蓝宁这些知情人的眼里，事情又是另一幅景象。 没有人知道杜睿明已经死了。 如果杜睿明突然消失，那必然会引起不少人的猜测，但是为了杜家的脸面，又不能直接说出是因为自家孩子想要刺杀生父。 刚好杜睿明的修为又是筑基九阶，说他为了结丹开始闭关，就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通常来说，一名修士想要结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需要长时间的准备，以及大量的丹药支持才能够成功。蓝宁到达筑基九阶已经有一段日子，但是依旧没有开始结丹，就是这么个原因。 当然，不说花，小卡本身也是一个异类。 不知是不是他的种族比较特殊的原因，虽然他修炼的速度慢，但是他破境的速度比人族还要快，属实是罕见。 总之，这样看来这算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最好办法了。 至于可能有的混元教某些人传出杜睿明已经死了的消息，当作不存在便是。 待几十年后，人们早已忘了这件事，再说一声“犬子闭关冲击结丹失败走火入魔身亡”， 大家也无非就是感叹一下世事无常，天妒英才罢了。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杜辰的话已经说完了，也完全没有解释的意思，自顾自地就离开了大殿。 杜子羽和杜夕雾看着心事重重，也跟了上去。 到了这时，众人又想起了另一个问题——那个杜辰的侄女，在哪里？ “据我所知，当年杜离突然离开杜家时也掀起了一阵风波，当时她应该不过十三四岁，现在过了二十年，应该已经是三十多岁的相貌？” “你蠢啊，他们杜家人都是修士，现在看相貌应该也就是二十岁上下！” 那些人如梦初醒，开始朝着四处打量相貌大约在二十岁左右的女子。 时不时被人用审视的目光扫过，蓝宁如坐针毡。 在场的人里面看着像这个年龄的人并不少，但是大多都是带着身份来的。 现在身份不明，加上相貌出众，再加上又在花的身边，蓝宁自然也吸引了不少怀疑的目光。 突然，她灵机一动，背过身去。 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发了出来。 “哎你说着杜家老爷特地请这南疆舞团是为了什么？我看那里那个舞者也就是差不多那个年纪。” 随后，又是一个完全不同的尖利声音：“你说的对啊，看她画着那么浓的妆，莫不就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 “你是说着杜辰的侄女离家之后流落到南疆了？” “有可能啊！” 这一番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本来和欧尔卡待在角落里的胡列娜身上。 越看越像。 胡列娜茫然地抬起头，刚才那番话她也听在耳朵里。 咋回事？ 一开始她还没在意，但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怎么说的那么像是在说自己呢？ 但是自己和那个杜辰也没什么关系啊？ 大家都只是简单的金钱与劳动力交易，怎么就开始论起辈分来了？ 那些充满了渴望的眼神看得她头皮发麻。 在他们眼里，杜离等于未来杜家家主等于一段良好的关系等于自己的未来。 胡列娜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汹涌的人群所围住。 “你怎么还会这一招？”花看向站在人群背后偷笑的蓝宁。 刚才她在不知道用什么技巧改变了自己的声音的同时，巧妙地利用了神识传音，营造出一种是某个人在大殿里大声说话的感觉，再加上刚才所有人一致的动作，便没有人意识到这是别人直接将声音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秒啊。 “师父教的。”她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不愧是你啊年玄机。 花看了一眼热闹的人群，又看向一脸幸灾乐祸的蓝宁：“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以后？”蓝宁的脸上有些困惑，“还能怎么办，回宗里啊？” “不留在杜家？” “留在这里干嘛。”她撇了下嘴巴，“管事的是叔叔，杜家也不需要再多一个大小姐。”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他们这里的伙食挺好的。”花真情实感地说道。 “醉仙居的菜也不差。” “那还得要钱呢。” “可以让君离去晋平山脉杀妖兽赚钱。” “你对你师弟真的是太好了。” …… 最终，随着“咚”地一声巨响，实在是忍无可忍的胡列娜敲响了她的拨浪鼓，将人群驱赶开。 终于落得清静的她现在浑身上下灰头土脸，原本柔顺的红棕色短发也变得像鸟窝一样杂乱不堪。 “喂，那话是你说的吧？”她瞪着眼睛，走到了蓝宁的面前。 蓝宁装作没听到，退到了花的身后。 “是她。”花毫不犹豫地说出了真相。 “你……算了。”胡列娜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看向花，“我们过来主要是问一下，你真的不来我们的舞团吗？” “不去。” 花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南疆少女这么执着于要让自己加入。 “你别这么看我，我只是喜欢把长得好看的人都拉过来而已。”胡列娜看着也没有失落的样子，轻松地说道，“今天下午我们应该就会离开青城了，之后我们也会继续在八荒之中游荡——说不定以后我们还会相见呢。” “也许吧。”花也点了点头。 如果花未来也踏上了路途，那说不定某一天真的会在某个地方遇到。 这对来自南疆的少年少女简单地对花到了个别，便离开了。 继续在这里留着也没事干，花与蓝宁也准备离开。 “终于是没事了。”花不禁感叹道。 明明只是为了出来蹭个饭，结果饭没蹭到几餐不说，还弄出了一大堆事。 不过好在最后事情都已经解决了。 “没有呢。”蓝宁突然说道。 “什么？” “是关于你的事。”她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看过来，“婉儿现在应该很生气吧，你昨天说要回去的。” 糟了，把这事给忘了。 第128章.断桥残雪 “年都过了，春天怎么还没到啊……”无华宗的大殿之内，聂君离摆了一张桌子，一条长凳在门前，桌上放着一碟炒花生，一手撑着脸颊，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外。 门外院内，银装素裹。 他用两指捏起一颗花生粒，看也不看，网上一抛，伸出舌头，那花生粒就精准地落在他舌头上。 舌头将那花生粒卷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咬着。 就在门边不远处，花也搬了个椅子，坐在那里看书。 “你在这摸鱼不去练功，到时候你师父过来得骂你。”花提醒他道。 “师父今天和无双寺的悟清住持他们去打牌了，一时半伙还回不来。”聂君离丝毫不慌，说道，“而且我可是个伤患，这时候练功走火入魔怎么办？” 花看了他一眼，碧色的瞳孔发出微微的光亮。 “你体内的经脉都已经修复完成了，不影响练功。” 此时从青城回来已经过了一周，一下子从热闹的杜家堡回到冷清的无华宗，花还稍稍有些不太习惯。 像是没有听到花说的话一般，聂君离还是呆呆地看着外面的雪景。 突然他想到了乐子，猛地朝花这边转过头来。 “我们去城里玩吧？” “不去。”这次轮到花头也不抬，目光专心放在手里的书上。 聂君离扬了扬眉毛，虽然花没有抬头，但是他知道花正注意着这个方向：“现在是下雪天，城里有一年难得见一次的奇景，这次不去就得等一年了哦？” “找别人去。” “也没人可以找了啊——”这个心理年龄比相貌还要年轻的筑基修士拉长了声调，“大师兄出去买东西了，二师姐不出门，小卡又钻进山里去修炼了，还有婉儿……” 他突然嘿嘿一笑：“婉儿好像到现在还不理你吧？” 花的神情一滞，手里的书“啪”地一声被合上，送进了随身空间里面。 “走吧。” …… 冬日的寒风吹得行人直打冷颤，抽了抽鼻子，又把身上的棉袄裹得紧了一些。 在这种日子里，就连路上的行人都不会太多，更别说是驾船出游了。 然而就在这平静的湖面上，一艘小舟在这水面上慢悠悠地飘荡着，船头便有一白衣男子迎风负手而立，长剑别于腰间，长发随风飘荡，好一副翩翩公子姿态。 “如果你说的一年难得见一次的奇景是你站在船头装逼，那我就把你沉到湖底去。” 花毫不掩饰地放出杀意威胁道。 聂君离面不改色，傲然道：“别急啊，马上就要到了……看那儿。” 花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前方远处水天一色的湖面上，一座断桥蓦然出现在湖中央。 “这儿应该就是传言所说的西湖断桥……”花困惑的看向那边，“先前我也曾来过这边，当时这桥还是完好的才对。” “断桥不断，又为何会被称为断桥？”聂君离露出了一个欠扁的笑容，“前辈您请细看。” 听闻聂君离的话，花仔细看去。 就见那断桥的石拱桥面上冰雪消融，露出了其中斑驳的桥栏。而那桥看着似乎断开的两段，其实是因为还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之下，桥身似隐似现，仿佛断开了一般。 “若是于高处向下张望，这似断非断的感觉将会更加强烈。” “那我们为何要坐船来湖上，到醉仙居顶楼去看不是更好？” 花看了一眼聂君离的神情，懂了。 因为在湖上好装逼。 还是应该将他沉湖里去的。 不过最后花还是没有这样做，这也许就是成长的证明吧。 在接近桥面的时候，花还看到桥拱顶端还有一男子撑着油纸伞，呆立着看向前方。 大冷天的待在这里，多少有点问题。 小舟从桥下的拱洞里面穿过，快速地往前方驶去。 聂君离同意请花去醉仙居吃一顿好的，所以准备找个地方靠岸。 就在这时，又有一艘小船迎面而来。 这种天还来湖上的，莫不是和聂君离一样的人？ 就见那小舟前端，一白衣男子迎风而立，一头洁白的长发随风飘舞。 此处竟有聂君离二号……不对，是个熟人。 原本坐在船舱里的花爬出来，站在聂君离的身边。 那艘小舟似乎也发现了花，原本飞速前进的穿忽然停住，然后用一种完全不像是船的速度猛地掉头。 “别走。” 花一抬手，数根水绿色的藤蔓从湖水中冒出，将那船捆了个严严实实。 自己所在的这艘小舟紧跟上去，然后在那边停下。 “你怎么会在这儿？” 花看到了在船首那个笑的比哭还难看的俊美男子。 狐妖流苏。 “我还想问你呢，你怎么会在此处？” 一看到花，流苏的手就不自觉地移到了脸上，早已愈合的伤口现在回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你们认识？”聂君离看着这从未在泉阳城内见过的俊美男子，心里出现了一丝危机感——这城内竟有比我还帅的人？ 交流好书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在关注可领现金红包！ “打过。”花毫不避讳地说道。 ？ 这是一般人会说出来的介绍方式吗？ “诶，这不是二花前辈吗？”那边的船舱里又传出一声疑惑的声音，一名身着玄底金龙图案的男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人族：孟玉堂，易筋一阶】 孟玉堂……这人是谁来着？好像有点眼熟。 “孟司？”聂君离惊讶出声。 听到这个称呼，花才想起来——泉阳城斩妖司司长，孟玉堂。 听到声音，孟玉堂才注意到这个和流苏撞型了的修士，也讶异道：“你是……年玄机那老小子的徒弟？” “在下聂君离，无华宗二弟子。”他拱手行一礼道。 孟玉堂点了点头表示回礼，他的注意力还是留在花身上：“当时您说住在无华宗，我当时还不信，看来是真的啊。” “是。”花的回答简短而有力。 比起自己这边，还是那边比较奇怪。 斩妖司的司长和附近有名的狐妖在一起，属实是个不太常见的局面。 像是注意到了花的目光，孟玉堂意味深长地笑道：“放心吧，是合乎要求的，所以我才要全程跟着，保证他不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说的好像流苏真的想要干什么的话，他能阻止一样。 “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他们一起去看看？” “也行。”流苏的声音仿佛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第129章.恩科状元 两艘小船紧靠着，返回那断桥之处。 在桥拱之上，那名男子依旧呆立在那里，撑着油纸伞一动不动。 他的双目望向远方，神情中有一些怀念、一些期望，和一些木然。 当流苏乘船前来的时候，他的目光一亮，待看清之后，又带着失落沉了下去。 那人朝着流苏微微鞠躬行了一礼。 流苏的船在断桥边停下，那名男子已然在那里等候。 “好久不见了。”他缓缓开口道，“你的容貌还是没有变。” “二十年而已，对我们来说并不算什么。”流苏风轻云淡道。 “但是对我们凡人来说，已经够长了。”那男子长叹了一口气，看向流苏身后三人，“这几位是？” 孟玉堂的怀里抱着刀，随意道：“斩妖司孟玉堂，来这儿看着你大舅子的。” “大舅子？！”聂君离的头上一下子充满了问号。 流苏的神情则是比较复杂：“我曾将妹妹许予他……” “但是我最终却没能保护住她。”那男子的神情愈发得失落，他朝着其他几人拱了拱手，“在下许汉文，见过诸位。” “在下聂君离，乃是……”聂君离似乎有些走神，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将话头一转，问道，“恕在下唐突，请问许兄的妻子莫不是……姓白？” 许汉文神情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流苏就先说道：“妖兽又哪里有人族的姓？舍妹名为‘素贞’，与汉文结为夫妻之后，倒是随了凡人的姓。” “噢……懂了。”聂君离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 “你又懂什么了？”花疑问道。 “没什么，就是这名字与我曾读过一本话本里的男主角一样，就以为……” “是那本《白娘子传》吧，那故事倒是以我与娘子为原型，不过其中内容却多有改编。似乎是因为娘子常穿一身白衣，所以被误称作姓‘白’了。” “啊这……这边也有这故事？花前辈你也读过？”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花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你读过吗？” “嗯……是在我老家那边读的，还以为那个故事只有我们那边才有呢。”聂君离突然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流苏，“也没想到，那个故事里的‘妹妹’竟然会是‘哥哥’。” “哼——”流苏冷哼一声，“那写书人没胆子照着真实的写。” 许汉文无奈道：“写书人总是要进行戏剧处理的……” 几人在此处寒暄了一番，许汉文提议道：“既然各位难得来一趟，不如就去在下的家中坐坐，喝杯热茶。” 不，我还是想去吃醉仙居…… 聂君离没有给花拒绝的机会，拉着它就跟了上去。 “这可比吃饭有意思多了！” 不，绝不可能比醉仙居更有意思。 即便如此，花还是跟着了。 毕竟要请客的是聂君离，它身上一分钱都没带。 与其说是没带，不如说是没有，真的一分钱都没有。 没有办法，那就跟着去看看吧。 几人跟着许汉文一路穿过大街小巷，最后来到了一间药房店面之前。 门上挂着一块招牌，上书“保和堂”三个大字，龙飞凤舞。 店面并不算很大，只有零零碎碎几个伙计在里面看着。 见许汉文进来，便有人叫唤着。 “仕林还在书房里吗？”许汉文随便拉了个人问道。 “回老爷，少爷还在读书呢。” 流苏皱着眉头：“还要他读书？你就真信那些人族说的鬼话？” “我们也是人族。”许汉文平静道，“这是我们能够救出娘子的唯一办法，仕林也是这样选择的。” “万一到时候他们不承认怎么办？” “那也没有办法，我只剩下仕林了，我不能让他去拼命。” 一番话后，两人同时陷入沉默。 见气氛突然尴尬，聂君离悄悄靠到孟玉堂身边：“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要去雷峰塔救白娘子？” “什么雷峰塔？”孟玉堂疑惑道，“你不是看过话本了吗，澜沧国说许汉文身为一国之状元却与妖兽成亲有辱国荣，非要他亲手杀了素贞，否则就不恢复他状元身份，他宁死不从，但是也使得素贞被澜沧国抓去囚禁在水牢之下，已经二十年了。” “澜沧国……”聂君离的眉头紧锁。 在这么一个由修士统领的世界中，还是有不少的凡人国家的。 只不过澜沧国并不属于这其中的范围，真要算的话，更像是一个修仙家族的最终形态——拥有大片的领土，大量的军队，自立为王。 打个比方说，假如杜家的实力太强了，以至于他们占领了天南州大半的领土，让宗门管理处的手都伸不进去，他们就算自立为王也没有人能够管得住的话，那他们统领的那片疆域就可以算他们的国土。 当然，澜沧国的势力也没有大到占领半个州的地步，不过十几座城还是有的。 “那他们说的‘约定’是……” “是当时的澜沧国宰相给他们提的一个难题——如果他们许家能再出一位状元，就可以以去到澜沧国为官作代价，将那素贞放出来。许汉文他们想走的就是这一条路。” 澜沧国每五年一次，向整个八荒广募良才所进行的考试，名为“恩科”，恩科共分为乡试、会试、殿试三步，若有人能够在这三场考试中披荆斩棘，最终取得第一名者，便会被称为“状元”。 这个要求，可以说是在为难许汉文也不为过。 给他们一点希望，但是那个希望极其渺茫。 要在每五年这近千万的考生中拔得头筹，哪里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根据流苏的方法，就是他教许仕林修炼，然后两人直接冲进澜沧国的水牢里将素贞救出来。 许仕林的体内流淌着妖兽的血液，自然也具备了修行的资质。 只是澜沧是什么地方？ 按照宗门管理处的分阶来算，至少都是上品宗门的水平，这样的地方，就算许仕林修炼到和流苏一样强，也不过两个元婴级修士而已，在澜沧国铺天盖地的军力面前，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是去送死啊……澜沧国。”聂君离的嘴里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孟玉堂耸了耸肩，“所以城主也就大发慈悲，允许这个妖狐每过个五年就能进泉阳城一次，让他见见自己的侄子。” “还挺人情化。”聂君离笑了。 孟玉堂不以为意：“没必要阴阳怪气，当初这对兄妹在泉阳城兴风作浪的时候你们还没出生呢。” “你就出生了？” “城主出生了就行。” 许汉文命人为他们沏了一壶茶，便带着流苏进了后堂。 聂君离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趣，随意与孟玉堂告别之后，便与花一同离开。 第130章.遗迹? “澜沧国恩科报名已开始，请各位考生做好准备。” “万法门内门弟子挑衅焚剑谷谷主座下剑童，并将其打伤。” “青城杜家代理家主杜辰广发通缉令，要将混元教一网打尽。” “东海妖族活动日渐频繁。” 一大清早，年玄机一如既往地躺在他的摇椅上，看八荒头条这几天又有什么新闻。 基本都是一些离得八竿子打不到的事。 毕竟泉阳城这种小地方，想要出什么事还是比较难的。 今天的无华宗异常地冷清，是比平时的冷清还要冷清。 平时唯一愿意多说点话的聂君离不知道去了哪里，招呼也不打一声。 年玄机瘫倒在躺椅上，正百无聊赖之际，突然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朝门口看去。 就见在无华宗的大殿之外，一名看着也就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从飞剑上下来。 无华宗的山门离大殿也就二十步，所以一般情况下有谁来找人，都是直接飞到大殿前面的。 那人一袭青衫，相貌温文尔雅，不像是修士，倒像是个儒生。 “年道友啊，在下突然来访，不知是否有打扰到道友清修？”那中年人见到年玄机从里面出来，立即行了一个修士礼。 “嚯，这不是丁兄吗？大驾光临寒舍也不通知一声，有失远迎啊。”年玄机也立即回了一个修士礼，说着便要请这位修士进殿。 此人名为丁仁，是这泉阳城周边的一名散修，结丹境的修为还算不错。 年玄机与他并不算熟识，只是偶尔见过几面而已，所以寻常的客套还是要的。 丁仁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在下此次前来，是因为有一件急事需要年道友的帮助处理。” 原来是请人办事来了。 似乎是怕年玄机误会，他赶紧接着说道：“不用担心，此时必不会让年道友白跑一趟的。” 见有生意上门，年玄机也喜笑颜开：“有什么事，丁兄但说无妨，只是年某不善打斗，若是要年某出手那是绝对不行的……只是撑场子倒是可以。” “不不不，不需要年道友出手打斗。”丁仁连忙说道：“事情是这样的，在下近日与他人一同出去寻宝，刚好寻到一处宝地，只是那处有一个极难破解的阵法禁制，多方打听之后，得知年道友极其擅长阵法之道，便特地来请年道友出手相助啊。” 年玄机微微一愣，随后问道：“阵法禁制，不知在何处？” 泉阳城周围要是有什么阵法，那早就被无数人找出来了。现在还能找到的，那多半都是在极远或是极偏僻之处。 待会儿还的去打牌呢，这可不行。 “就在……嗯……”丁仁思索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干脆便从随身空间里面取出一物，“年道友请看。” 他拿出来的是一块只有拇指长短的玉佩。 【书友福利】看书即可得现金or点币还有iphone12、switch等你抽！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可领！ 玉佩的形象是一尊慈眉善目的坐佛，形态栩栩如生。 “佛门宝物，这禁制和那些秃子有关？”年玄机的眉头微微一皱，“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不干啊，那些秃子的事情惹上了都是麻烦。” “非也非也，这只是一件储存位置的地图，是在下意外获得的而已。” 年玄机似信非信地将那玉佩接过，将神识探了进去，其中蕴含的信息不断地流入他的脑海中后，他的表情也正经了起来。 “上古遗迹？看这个位置……是在晋平山脉过去，已经是靠近东海的位置了。” 这距离可不近。 如果只是哪里又出世了什么宝物，那他看都不会去看一眼，但是这个又不太一样。 如果真的是上古遗迹的话，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不确定，但是在那里那个阵法禁制的形式非常的古老，根本不是近千年的修士会使用的方法。要么是上古遗迹，要么就是学习了上古阵法的修士，不管是那一个，里面都很有可能会有与上古有关的物件。” 丁仁一边说着，神情也不禁狂热了起来。 那可是上古的东西啊，不管是功法秘籍还是法宝武器，出现任何一个都是足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东西。 就算再次一步，里面尽是一些上古的生活用品，只要和琳琅阁好好谈一谈，也能拿到一比足以让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需要考虑辅助修行的丹药的巨款。 只是年玄机的心里还是有疑惑：“但是既然是上古的东西，又怎么会存在一个佛门的玉器中？” “关于这一点我们也猜测过，最后觉得最靠谱的可能是最早发现这禁制的是一名佛门中人，因为无法破开禁制，便暂时将那位置储存在这玉佩中，却不想后来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玉佩丢失了吧。” 在修仙界，一般随身物品遗失，代表的都是主人的陨落，这一点丁仁不说年玄机也是懂的。 “在下也不怕人说闲话，这玉佩本就是我与一名好友数十余年前从一名魔修手上抢夺而来，直到近年来突破结丹，才能对其中内容一探究竟；而要寻找这玉佩上标识的位置又花了数年，才终于找到这泉阳城来。终于在前些日子，在东海边终于找到了地图上的地方。只是我与那好友的修为低微，对阵法之道又一窍不通，尝试了数日毫无进展。” “最后没有办法，我们便相约各自去寻找一名善于阵法之道的修士再来破阵。只是你们也知道，在我们散修之中，因为基本都没有什么良好的师承，善于阵法的修士并不多，正当在下发愁之际，那铁掌帮的门主告诉在下说，年道友对阵法极其精通，在下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前来向年道友求助。” 像是怕年玄机会拒绝一般，他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而且还没有停。 “年道友大可放心，我丁仁虽然是个散修，但是在附近也算是有名的说一不二，待大阵破开，无论其中出现什么东西，年道友都可拿走一份。” 然而即便如此，年玄机还是有一些犹豫。 就在此时，只见殿内传送法阵一闪，看着有气无力的花从里面走了出来。 第131章.同行是冤家 刚从传送法阵里出来的花被年玄机一把拉到了丁仁面前。 “这是我们宗门里的阵法大师，你看到我们外面这个【皓月七星阵】没有，就是这位搭建的，只要它出手，不管是什么上古还是什么阵法禁制，都不在话下！” 还没搞清楚是什么情况的花一头雾水，传音过去。 “你又在搞什么东西？” “这不是给你解决问题嘛。”年玄机拍了拍花的背，面上神情不变，同样使用神识传音过去，“你想想，婉儿这么长时间不理你，不就是因为生气了嘛。” “是，但是我已经道歉了。” “道歉了怎么行？我看你啊，就是不懂女人。你不能光道歉，你得送点礼物啊？” “礼物？可是我没有钱。” “对嘛，所以我才说推荐你去帮他们——他们要打开一个上古遗迹，里面不管出了什么东西，你都能得一份。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上古法宝之类的，你送给婉儿，她不就不生气了吗？” “倒也是。” “对吧，所以啊，你就答应下来，信我的，没错！” 花将信将疑地看着年玄机。 这人似乎每次说没事，都要出事。 “真的只需要破阵就行了？” “真的，不骗你。就一个破禁制，里面还能关着什么妖魔鬼怪？要真有这种东西那宗门管理处早就组织修士去处理了还能轮到你们？” 年玄机的话过于有自信，让花都忍不住想要相信。 像是遗迹遗址这种东西，在八荒各处都会留下不少，毕竟修仙界这么多年出了那么多的修士，除了那些有宗门或是家族的，其他人基本都需要在外面开辟一道自己的洞府，而待那些人离开或是陨落之后，那洞府自然就留在那里，成为了遗迹。 像这种地方，虽然有可能是什么以前修士大能的修炼心得和秘籍，或是一些罕见的天材地宝和法宝，也有可能里面空空如也一片。 更有的修士修为高素质低，特地开辟一个假洞府就在里面设置机关，不过这种人还是少，一般情况是忽略不计的。 总的来说，去寻找那些遗迹遗址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收获，至于是泡面加个蛋还是单车变摩托，那就要看个人的运气如何了。 思索再三，花还是决定答应下来，毕竟年玄机的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 要真遇到什么非常危险的事情，大不了掉头就跑……之前好像也都是这么想的。 “那……行吧。” “那真是太好了！有这位……不知道友贵姓？” “花。” “好！此次有花道友加入，必将旗开得胜！”丁仁连忙点头，“明天一早就出发，就这么定好了！” 他又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了。 花还想找年玄机多问几句，结果这人跑得更快，一眨眼就无影无踪。 第二天一大早，丁仁又来到了无华宗外。 虽然花的心里还有一点疑惑，但是毕竟已经答应了下来，也就随他一起去。 跟随这丁仁一路御剑飞行得有近两日之后，两人才来到了晋平山脉的边缘。 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深蓝色大海，汹涌的波涛拍打着岸边的岩石，溅起白色的浪花。 这条山脉经过花这么长时间的探索，也没有来到过这么远的地方。因为这里紧连着的就是东海，那里是妖族的地盘。 花还没做好准备和妖族打交道。 更别说这里是人族和妖族势力范围的交界线，花一个妖兽出现在这里，不管是那边都得不到好处。 “到这个地方，再沿着海岸线向北飞个小半日应该就能到了。” “不会遇到妖族吗？听说最近妖族比较活跃。” “不会的。”丁仁淡淡一笑道，“别忘了，我们身后就是晋平山脉，这里妖族也行军不便，所以他们若是要进攻人族的领地，也不会从这边登陆。” 花疑惑道：“若是靠着森林隐藏身形，不就可以突袭那些人族城市？” “哪有这么好的事啊。”对方笑道，“这大森林里面的那些妖兽可不会管你是什么种族，只要进了他们的领地，就会发起进攻。妖族的主力部队和人族一样也是一些修为不高的虾兵蟹将，要是走这条路的话，怕是还没能到人族的地方，那点兵力就要消耗干净了。” 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前进。 果然不出小半日，便已到达了目的地。 此处虽然已经不是晋平山脉的范围之内，但是依旧还是一片望不到边的森林之中。 根据丁仁的说法，真是靠着这些延绵不绝的巨大森林，让妖族能够有效进攻人族的路线被压缩到了一个很小的范围之内，极大地减少了人族军队的消耗。 花立于飞剑之上，四下张望了一下，“你说的那个阵法，在哪里？”它随意开口问道。 “请随我来。” 丁仁带着花落在地面上，稍微走了一段距离，最后在一处非常隐蔽的，藏在山壁下的山洞边停了下来。 在这山洞的附近，摆放着几座简陋的土屋，看着应该是使用土系的术法构成。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前来，或是丁仁使用了神识传音，反正当花他们刚到的时候，这屋内就走出了一男一女两名修士。 两人都是结丹境。 “莫妹妹来的早啊！这位是花道友，是我从泉阳城招来的一名阵法能人。花道友，这位是我的好友，名为莫舒。”丁仁简单的互相介绍了一下，然后看向莫舒带来的那人，“这位道友是？” “这位是逍遥岛的何蝉何道友，他可是那里有名的阵法高手，我可是废了好大劲才能将他请来的。”莫舒开玩笑般地说道。 何蝉温文尔雅地行了一个修士礼，缓缓道：“在下何蝉。阵法高手算不上，只是有一些研究罢了。” 花歪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两人。 这名为何蝉的修士，虽然只看容貌岁数并不大，但是话里行间透露着一股老气，看两鬓里，也夹杂着几根白发。 倒是那个莫舒，还真像是年纪不大的样子。 不过也有可能只是保养得好，或是修行了什么驻颜的术法——这对一名结丹境的修士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诶！何道友莫要谦虚。”丁仁哈哈一笑道，“我这莫妹妹找来的人，那必定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略懂罢了。”何蝉不卑不亢地回应道，目光转向花这边，“听丁道友说阁下擅长阵法，不知师出何门？” 虽然他的音调没有什么波澜，但是花听出了一丝不太友好的味道。 这就是同行是冤家吗？ 第132章.破阵 “听丁道友说阁下擅长阵法，不知师出何门？” 师出何门？ 自学成才。 不过花还没有回答，那个丁仁就抢先一步介绍道。 “哦，这位花道友是来自无华山无华宗。” “无华宗？没听过，希望道友不要拖了我的后腿。” 啊这人。 看着和和气气的，那是一句好话说不出口啊。 虽然花听着感觉没什么问题，不过将它请来的丁仁就有些尴尬了，赶忙将话题岔开。 “诶那个，莫妹妹，你不如赶紧带着花道友和何道友去那个阵法处看看，看看能不能将这禁制破除？” “说的是啊！”莫舒也赶紧接话道，“我与丁哥曾在此处尝试过能否强行破开，但是直到我们灵力枯竭，这禁制也没有松动一分一毫，当真邪门的很！” 何蝉用鄙视的眼神瞟了这对傻兄妹一眼，开口道：“像是建造在这种荒郊野外的阵法，保持的时时刻刻都是需要灵力消耗的，所以如果那阵法真存在了这么长时间，那必然是依托于地脉——你们区区两个结丹修士的灵力，又怎么能与整个地脉相提并论？” 这一番话将两人怼地哑口无言，花却反而对这个人起了一些兴趣。 因为它刚才也是这样想的。 像这种阵法，除非破阵者的灵力输出能够极大地超越阵法灵力的供应速度，不然想要强行破阵，基本是不可能的。 见惯了人族说话弯弯道道，这种直来直去的反而让花觉得好相处。 在莫舒的带领下，一行四人就往山洞的方向走去。 “这山洞藏得隐蔽，当初要找到这里倒是花了我们不少的力气……”丁仁突然伸手指向前方，“两位道友快看，就是那里，那里就是那个阵法禁制的所在之地！” 就在他手指的方向，山洞入口进去不到百米，一柄孤零零的剑插在土里。 那把剑已经锈迹斑斑，剑刃上布满了缺口，感觉只要风一吹，它就会折断。 因为实在是过于显眼——空旷的山洞里除了石头和土之外，只有这么一个突出的东西——即便不用他去指，花也早早地发现了这把剑的存在。 还发现了虽然用肉眼看不到，但是可以感知到，在这把剑的前方，充斥着某种充满杀意的灵力。 “看来两位道友已经发现了。” 丁仁点了点头，从地上随手捡起一块碎石往那把剑的方向丢过去。就在离那柄剑还有个几丈距离的时候，突然几道剑光闪过，将那块碎石切成粉末。 “以剑立阵……有点意思。” 何蝉见到这重禁制，双目一亮，立即靠到那阵法的边缘，从储物袋里拿出一堆道具就开始测试起来。 花也在打量着那个阵法。 以剑立阵，这种阵法的形式在那本《手把手教你建造自己的修炼洞府》里有过记载，会使用这种阵法的一般都是那种修为极其高强的剑修，将一把同样品质极高的灵剑作为阵法的核心。 这种阵法攻防一体，非常适合用于保护自己的修炼洞府，但是也有缺点。 相比于那些哪里坏了可以补哪里的阵法，这种阵法的核心，也就是那把灵剑不能够任何的损坏。 一旦损坏，那么整个阵法都会失效，需要重新布置。 这里说的重新布置可不是那种换个核心就行的，就是用于布置阵法的所有材料都会随着一同损坏，全部都需要换新。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般在布置阵法之前，还会先布置一层专门用于保护那把灵剑的阵法——然而这个别说是内部的阵法了，连剑都不是插在地台上而是直接插在土里。 这个阵法的处处都透露着随意。 若不是这里的布置者修为足够高深，恐怕这阵早就不攻自破了。 那何蝉用掏出的那一堆法宝摆在地上，按照不同的顺序排列，最终围成一个圈，与那柄残剑隐隐对应。 他将地上法宝一一激活，灵力连成线，将所有的法宝连接在一起，最终形成的是一个小阵。他一手掐着法决，另一手不断地变化，似乎是在计算着什么。 随着他口中一声“起”，天蓝色的灵光从他布置的小阵中升起，汇聚成一个灵球朝着那边飞去，结果那如网一般的剑光再次出现，将何蝉放出的灵光绞得粉碎。 他皱着眉头，将地上的法宝重新进行了一次排列，又变换了一个手势。 这次是一道雾蒙蒙的白光缓缓飘了过去。 然而这次的甚至还没有引起阵法的反应，就突然自行消散了。 【收集免费好书】关注vx【书友大本营】推荐你喜欢的小说领现金红包！ “这个也不行……那把剑对灵力的干扰有些严重。”何蝉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又连续变换了好几种组合方式，然而不论是哪一种，似乎都没有能对那个阵法造成任何干扰。 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让他的脸面有些挂不住了。 这种样子在这位何道友的眼里，就显得像是在看他的笑话一般。 “花道友若是有什么手段，也不必在意我，随意施展便是。” 花也并不是不想参与进去，只是它之前只搭过阵，没有破过，所以想看看这位阵法高人破阵的时候是个什么流程。一来二去，也看出了一些端倪。 这个剑阵的攻击性极强，要是用法宝强行破解，破不破的开另说，可能法宝受到剑阵的反噬，还会有些损坏，所以他使用的是另一种方式。 通过多种法宝进行排列组合，尝试将一种特殊的灵力混入到剑阵之中，用于削弱剑阵的强度，最后再一举攻破。 只是他所制造出的那些灵力在接触到剑阵本体之前，就会被剑阵自带的那些剑意给切得粉碎，根本没有接触到剑阵的机会。 这倒是给了花一个主意。 它从随身空间里拿出一堆从年玄机那里顺过来的材料，就地开始摆起了阵法。 “现场布阵……你想以阵破阵？”何蝉的话语中透露着一股怀疑，“这种方法只对那些灵力属性倾向十分明显的阵法有效，这个剑阵的灵力完全都被那把灵剑转化成了剑意……不对。” 看着花摆出的阵法，他恍然大悟。 “聚灵阵？！你想直接截断来自地脉的灵力供应！” 第133章.好久不见的小瓶 截断地脉的灵力供应，说起来简单，但是其实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 就像一条早就挖好的运河，要想将其截断，就要做好被河水冲垮的准备。 不过花采取的是另一种办法。 这个阵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布置的时候太过于匆忙，没有进行一些细微的挑战，导致所有的灵力压力都汇聚在了那把灵剑上。 这就像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口处却非常狭窄。 花所做的事情，就是给这条河再挖出一条支流，分离这河口的流量。只要这条支流挖得越宽，从原本河口流过的水就会越少。 对这个阵法也是这么个道理。 花使用聚灵阵将这个地脉中大部分的灵力聚集到自己这里，那边剑阵因为缺少灵力供应，强度自然是会大大降低。 阵法的强度一低，那要破解起来，就简单太多了。 当然，靠花手里的这些东西能够布置的聚灵阵根本算不上是支流，最多只能算是一条用于灌溉的水渠罢了。 所以这只是一个实验，看依据这个猜想是否能够对剑阵起作用。 【看书福利】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每天看书抽现金/点币! 这个阵法不大，也就够一人呆在里面。 当阵法构成的同时，花的灵力注入，将聚灵阵运转起来。 随后，蓬勃的灵力从其中喷涌而出，甚至汇聚成了光柱，再升起一段距离之后，才缓缓雾化消散。 见到此等奇景，原本站在后面张望的丁仁和莫舒也好奇地凑上前来。 “这样可行吗？”他们问道。 何蝉没有回答，而是急忙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他之前使用过的一个类似罗盘的物件对准那灵剑所在之处，上面的指针指向了一个刻度。 “有效，这样是可以的！”他顿时大喜，眼神中冒出狂热的同时，又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自言自语，“这个程度的聚灵阵没有办法将足够的灵力分流……我们必须做一个大的！” 说完，他转过身来，诚心诚意地向着花行了一个礼：“在下还是受了之前思维的禁锢，没有想到有如此别出心裁的破阵方式，先前的不敬，请道友体谅。” “只是随意试试而已，我之前也没有使用过这种方式。”花回答道。 这可不是什么谦虚，毕竟，这是花第一次尝试使用巧劲破阵，在这之前，花对破阵的唯一理解，就是用更强大的力量直接把阵法给拆了。 在书上有记录过的内容，也只有教如何布置一个阵法，以及阵法的运行原理。 所以花想到的，既然知道阵法是如何运行的，那么只需要考虑该如何干扰其运行方式。 其实何蝉使用的也是这个方法，只不过他只想到了这个剑阵本身，而没有想到其实可以从根源入手。这也并不是说明他在阵法上面的造诣不够高，只不过是因为他见过的阵法禁制太多，所以按照惯性思维来处理，反而遇到了坎。 而花是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属于乱拳打死老师傅。 何蝉思考道：“我们需要一个更大的聚灵阵，在这附近的材料是不够的，需要我们去更远的地方寻找……” “这个就交给我们吧。”丁仁拍了拍胸口，“需要什么材料尽管说，我们两人去寻找就行。” “那就好，布置一个这种大小的聚灵阵，需要……” 何蝉将他所需要的那些材料一个一个说出来，莫舒就在旁边拿着小本本在记。 “……我需要的大概就是这些。”他看向花的方向，“花道友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 聚灵阵算是一种比较简单的阵法，虽然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人制作的方法都稍有不同，但大致的理论也是一样的。 在这方面，何蝉比它要熟练地多。 比起这个，它对这个剑阵要更感兴趣一点。 因为聚灵阵起到的只是削弱剑阵的作用，即便削弱之后，还是需要想办法将其破解的。 它的心里对这个剑阵还是有一些疑惑。 这个剑阵根本不像是什么用于保护洞府的阵法，倒像是为了关住某种东西，情急之下所布置的。 指不定打开之后，里面就能窜出来一个修为上万年的远古妖兽……也不太可能吧？ 花看了一眼何蝉，他的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毕竟这方面还是他比较有经验。 几人分头行动，丁仁和莫舒前去采购布置阵法需要的材料，何蝉似乎对他们不够放心，为了节省时间，他也一起跟了去。 花便独自一人留在这里，对这个剑阵进行研究，为破阵做准备。 而在某日花将自己随身空间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看看有什么能用的上的时候，却有一样东西有了一些不同的反应。 【清灵玉净瓶，用于储存灵魂（已储存）】 这东西好久不见了。 因为一直找不到打开的方法，花就将其随手丢到了随身空间的深处，被一堆各种乱七八点的东西覆盖着。 时间长了，都快把这东西给忘了。 当初找到这个瓶子的时候都是十多年前了，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化形，从一堆人族的手里抢到这东西的时候，心情还有那么一点点小激动。 也不知道那些人族逃出去之后，现在怎么样了。 花手里拿着瓶子，心里却在走神。 瓶子静静地躺在它的手里，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如果使用神识感知，便能够发现在瓶中有一股如同呼吸一般的灵力波动正在起起伏伏。 不仅如此，树在阵法内的那把残剑，也隐约发出了微微的白光，频率和瓶中的一致。 这把灵剑在与这个瓶子里的灵魂呼应？ 这个瓶子里的灵魂是这把剑的主人……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花自然是往这边猜测着。 不过这也有可能并不是什么巧合。 一些强大的法宝都拥有寻主的能力，虽然它们本身也许并不能够自行移动，但是似乎能够通过一些不明的手法，引导它们周边的人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让他们带着自己前往主人的地方。 蓝宁的那把青鸿剑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剑引导着杜睿明来到泉阳城，被盗后又引导着八两金往无华宗的方向跑，最后被花给截胡。 虽然这一点并没有谁能够证明，但是许许多多的案例，似乎都在支撑着这一个猜想。 花将瓶子捧到自己脸前面，摇了摇。 “你如果是这把剑的主人，就把剑阵给解开吧。” 瓶子没有任何回应。 第134章.破阵进行时 何蝉他们来回就花了不少的时间，等到布阵，又是数日过去。 这一来二去，距离花离开无华宗，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周。 不过好在，聚灵阵终于完成了。 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只要聚灵阵打开，那边剑阵的强度就会急速下降，然后就只需要让何蝉趁这个机会，将剑阵破开便可。 而且经过这么多日的相处，花发现了，这个何蝉是真的有本事，也不愧莫舒称其为阵法高手。 不仅对各种阵法的构造布局了如指掌，关于应对的方法说得也是头头是道。 在他这里，花也学到了不少的东西。 “待开启聚灵阵后，我就会开始对剑阵进行破解，在这段期间之内，就麻烦三位道友护法了。”何蝉说道。 聚灵阵开启之后，大量的灵力从阵法里出现，这种状况很有可能会将附近的一些妖兽吸引过来。 虽然布置了隔绝灵力的法阵，但是对于这个究竟有多大的效果，他们的心里都没有什么底。 毕竟就算是隔绝灵力的法阵，那也是要使用灵力驱动的。 只不过是与聚灵阵相反，将内部的灵力吸收，防止其散布出去。 但是别忘了，这次可是在一条地脉上架设的聚灵阵，究竟能够承受多少灵力，所有人心里都没有底。 何蝉站在阵法的中央，手持一柄赤旗，直直插入阵法的最中央。 “起阵！” 随着他的一声号令，庞大的符光瞬间蔓延到整个阵法的各个角落，与此同时，一根巨大的灵力光柱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冲天而起！ 糟了。 所有人，在那一刻都意识到了，外面那个隔绝阵绝对经受不住这样的冲击。 而事实也和他们预料的一样，隔绝阵仅仅支撑了不到十息，便随着一阵剧烈地摇晃，轰然崩溃。 庞大的灵力瞬间溢散至森林之中，即便不使用感知，众人都能听到从远方传来的骚动。 照这个声势，不仅是妖兽，可能附近有路过的修士都会想要过来看一眼，是不是什么珍宝出世。 “就一次机会，我会在这里破阵，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何蝉伸手一招，十余柄之前就已经准备好的，颜色各异的小旗从他的身后飞出，环绕着他的身体缓缓旋转起来。 他手指向前一指，这些小旗便按照一定的规律在他的身前排列组合，灵力结成的线将这些小旗串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个诡秘莫测的符号。 “去。” 一声欶令。 那些小旗微微震动着，发出低沉的鸣叫，缓缓地朝着剑阵靠近。 在到达一定距离的时候，那些剑意如约出现，不过频率已经小了许多，也不似之前那么锋芒毕露。 那些剑意一旦接近小旗，便会被一股玄黄的光芒所阻挡，无法再更近一步。 此时的剑阵，已经没有那么强的攻击性能够将靠近的一切绞成碎末了。 最终，由小旗组成的符号紧贴在了阵法上。 剑阵之中，也出现了奇妙的嗡鸣声。 那十余柄小旗，随着何蝉的动作不断地重新进行排列组合，组成一个个完全不同的符号。 这是他正在尝试破解剑阵的防御机制。 这个过程短则几息，长则数月都有可能，主要看破阵者的计算能力和阵法的防御性。 现在他们只能期望何蝉的水平足够高，能够在这个聚灵阵把森林外面河边洗衣服的老太太都引过来之前将剑阵破解。 而在外面的三人，也不是只需要看着就行。 零零碎碎的，已经有一些妖兽开始靠近这个地方。 花在众人可见的范围之外已经种上了一圈荼蘼花，将这一片区域完全笼罩起来，只要有妖兽靠近，那片花田就会放出有毒的花粉。 这种方法极大地分担了三人的压力，至少不需要去顾及一些修为不高的小妖兽了。 但是与之相对的，凡是能够突破这一层封锁的妖兽，实力都绝对不会弱。 丁仁和莫舒两人都是剑修，而且看起来，他们修炼的是同一套可以组合起来的剑技。 两人的身影上下翻飞，灵光四溅之间，一头足有三丈高的棕熊倒下，激起了一片灰尘。 在旁边，类似的妖兽已经倒下了不少。 花身上没有带武器，而且因为怕飞剑用坏了只能徒步走回去，所以只能使用一些简单的术法。 冰锥、火球、落雷、风刃，各种颜色的术法像是不要钱一样被甩出去，没有任何妖兽能够在这样的饱和轰炸之下支撑超过一息。 丁仁惊异地往花这里看了一眼，这么多的术法丢出去，这个人看起来丝毫没有疲惫的样子？ 确实如此。 身处聚灵阵内，这些术法的消耗还不如花的回复速度快。 不过还有原因是，这些妖兽的修为都不算高，大部分都只是相当于筑基修士的精魂境界，再往上一级的妖身境都寥寥无几。 丁仁还有时间打趣道：“这还挺轻松的，等事情结束之后，光是把这些妖兽的灵精挖出来卖了，估计都够回本了。” 莫舒笑骂道：“你可别这么说，万一待会儿来一个厉害的妖兽，我看你怎么收拾……”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丁仁叫住。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地面？”莫舒愣了一下，仔细感知脚下的动静。 似乎是有微微的震动，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开始逐渐增大。 “不会真的被我说中了吧……”她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而此时，花已经如临大敌一般地望向了东边。 那个方向，有一大片荼蘼花突然被什么东西碾压了过去。 按照被消灭的那一片花田来推算，这个东西的宽度……至少在十丈以上。 妖兽的体形是和修为有关的。 要知道，之前与妖狐流苏大战的时候，他的本体身长也不过十丈左右而已。 虽然也有他那个种族本身体形就不大的原因，但是若是这个的身宽就有十丈……那么流苏那个大小的，可能会被他一口吞下。 如果乐观一点想，说不定是一只体形并不大的妖兽，横着从花田上面打滚滚过来…… 紧接着而来的一声咆哮，打破了花的幻想。 这身咆哮好似虎啸龙吟，紧接着，浩瀚如海一般的灵力波动迎面扑来。 莫舒和丁仁头皮发麻，腿一软，竟是差点直接倒下。 花随手画出一个防护阵，将他们笼罩在里面。虽然不知道有多大的用处，但是总比没有要好。 它紧盯着森林的东方。 在那边，一颗长满了青色的鳞片，额前还有一支独角的舌头缓缓抬了起来，遮天蔽日。 第135章.青蛇化蛟 大地在颤抖。 灵力的浪潮掀起的狂风让躲在防护阵里的两人呼吸急促，甚至有些睁不开眼。 关注公众号：书友大本营关注即送现金、点币！ 远远地看着，都能察觉到，那妖兽的庞大。 毫无疑问，至少是相当于元婴境的妖兽。 “怎么办，我们赶紧撤吧！”丁仁大声喊道。 何蝉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转头一看，顿时吓得面目苍白，那十余柄小旗都差点直接溃散。 这可不是他们能够应付的对手。 花伸手一推，无形的力道将两人一同丢进了山洞之中。 “你们在这里面躲好。”它说道，“继续破阵，这东西我来解决。” “花道友，你可冷静一点，这可是……”何蝉的话说到一般，就说不下去了。 在洞外那个纤瘦的身影身上，释放出了一股同样磅礴如海一般的灵力波动，与那巨大的蛇形妖兽的灵力撞击在一起，丝毫不落下风。 一个庞大的虚影将其笼罩，因为他们在洞内，并不能看清楚那个虚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而花知道，这是它的本体。 这是花第一次在一开始就使出全力。 这次要面对的敌人与之前不同，不能有任何的留手。 【青蛇化蛟，化形八阶】 之前不管是面对玄冥二老，还是流苏，因为花并无所谓打不打赢，所以在出力上一直都有所保留。 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如果花退开，那这个阵法就没法破开了。 这么多天的工作就白干了。 这可绝对不行。 在还离得很远的时候，花就看到了这个妖兽的名字。 青蛇化蛟，这个名字的意思是，这个妖兽在到达化形境的时候选择的化形为蛟龙。 并不是所有妖兽化形都会选择人族的相貌，不同的种族在化形时的偏向都会有一些区别。 当然，化形成人族是最稳妥的方向，不过对于部分种族来说，会有一些更好的选择。 比如蛇形妖兽，如果选择化形成龙族，就能施展出远胜于其化形成人族时候的力量。 虽然无法直接化龙，在这个境界只能算是头上长角的蛟，但是只要随着境界的逐渐加深，它们最终也能够化成龙的模样。 说起来，当初花化形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选择，依稀记得当时系统给出的选项，一个是人族，另一个是灵族。 灵族……从来没听过的种族。 不过现在可没有给花胡思乱想的机会。 花刚才放出的灵力，对那化蛟来说无异于是一个挑衅。 在对方的眼里，花已经成了要与它争夺宝物的对手。 花飞身而起，迅速拉开了与那个洞穴的距离，避免之后的战斗将他们给卷进去。 而花的动作自然也引起了化蛟的注意。 一声呼啸，巨大的尾巴将大量碎木掀起的同时，从花的头顶呼啸而过，而花就依靠这些断开的树干作为跳板，再一次跳地更高。 此时的花，距离地面已有近百米。 即便在这个高度，也无法看到那化蛟的全貌——它的身形如同山脉一般蔓延，在视觉的远处绕过一个弯，便是刚才差点拍在花身上的那条尾巴。 真的离谱，这么大个妖兽，平时靠吃什么东西过活的？ 当然这只是花的胡思乱想而已，妖兽到达这个境界，只需要吸取天地之间的灵力就够了。 地面被掀飞到天空中来，岩石和草木像是雨点一般落下，一对充满了恶毒的竖瞳紧盯着自己的方向。 那个巨大的蛇头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两颗毒牙，仰天长啸。 澎湃的灵力喷涌而出，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搅动着风云使得狂风呼啸。 天空中云层开始聚集，挡住了正午的阳光。 天地之间暗沉了下来。 化蛟宽广的尾巴抬了起来，然后毫无技巧地疯狂砸下！ 轰轰轰轰轰轰—— 大地震颤，树木折断，滚滚的土尘席卷而起，与被拍成了碎屑的石头和残木一同飞到空中。 一些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妖兽避之不及，在这如同滚雷一般的轰鸣声中，被那条巨大的尾巴拍成了一滩东西，在凹陷的地面上和砂石泥土混杂在了一起。 他们不是死了，只是前往了二次元……花中断了自己莫名浮现出的想法。 这样的攻势对花来说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化蛟的速度并不慢，但是花的速度更快。 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它的尾巴刚抬起来的时候，花便能够预测到它的落点，从而进行规避。 刚才一通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乱砸，除了让花身上沾了一些尘土之外，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花也不会仅仅只是规避而已。 伸手一招，五颜六色的术法朝着化蛟的身体招呼过去，因为体型实在是太大，基本不需要什么瞄准都能轻松命中。 但是命中之后的效果并不算理想。 化蛟的鳞片在阳光之下，隐隐反射出一种金色的光芒，花所使用的那些术法，在那些鳞片上连划痕都无法留下。 不知道这是这条化蛟的天赋能力，还是它化形成为蛟后才获得的。 看防御的等级，比花的那个【金属表皮】可是要高上太多。 那化蛟见简单的肉体攻击效果不大，也没有继续做无用功，它大嘴一张，一口紫红色的毒雾就朝着花的方向吐了出来。 毒雾喷吐的速度非常快，花驾着飞剑横向躲开，那毒雾喷洒在一座山峰上，短短几息之间，整座山峰便被腐蚀融化开来。 这一下要是被击中了，虽说花本人不一定有事，但是衣服肯定是保不住了。 花伸手一指，灵力的流光眨眼之间便击中了化蛟的身体，然而就像前面的那些术法一样，并没能对其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比之前那几下更好的是，这一下至少让化蛟有了一些反应。 它怒吼一声，身子猛地朝着花的方向突进，与此同时嘴里又是一片毒雾喷射而出。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覆盖的范围要更加宽广，几乎将花的视野范围之内全部覆盖。 这让花避之不及，只好甩出一道剑气，将毒雾破开的同时，人从破开的那道缝隙之间穿过去。 然后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张血盆大口。 第136章.灵树令 不愧是专修肉体的妖兽，这要是让那流苏来，怕是早就没有生息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在这种时候，它并没有什么能够使用的术法来让自己脱困。 一身的灵力被那数千棵灵树吸取了大半，那庞大的灵力，在此刻反而成为了它的枷锁。 化蛟想要再喷出毒雾，但是已经无能为力——它的喉咙被尖锐的树枝刺穿，连呼吸都已经做不到了。 花飞到树冠之上，俯视着这只巨大的妖兽。 它狭长的眼眶中，眼神里依旧充满了不甘与恶毒。 灵树还在源源不断地吸取它的灵力，就算花不管它，过一段时间它自然也会死在这里。 也不排除它生命力强盛，与灵树达成某种平衡的共生关系，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大。 反正已经影响不到他们破解阵法了，花就打算把这化蛟放在这里不管，以后是死是活就看它自己的造化。 可是这化蛟似乎并不是这样想的。 花刚准备离开，却发现这妖兽体内的灵力流动有些奇怪——大量的灵力都开始聚集到了它的头部。 它要使用什么术法？不对。 花的双目对上了那一对怨毒的眼睛。 妖兽的灵精一般会储存在它们的脑袋里，而到了一定的修为之后，灵精会被它们炼化成妖丹用于增强修为…… 它要自爆妖丹。 这是一只化形境的妖兽，若是按照人类修士的境阶划分，属于元婴境。 这样的妖兽，之前只是身上溢散出来的灵力，就让整片森林风起云涌天色大变，要是这股力量完全爆发出来，会是什么样子？ 即便已经被灵树吸取了大半的灵力，但是剩下的这些，也足够让附近百里内的一切化为灰烬。 现在待在那个洞穴里的那几名修士反正是活不下来了。 在它自爆之前将其斩杀？花扪心自问，自己并不具备这样的实力。 不过……还是有一个办法，虽然需要赌一把，但是还是可以试一试。 花在转瞬之间就做出了决定。 化蛟的蛇首中已经微微透出了光亮，下一刻，一株长约十丈左右，有着青绿色的茎叶和花瓣的巨大植物攀附在了化蛟的身上。 这是花的本体，名为荼蘼的食肉性植物。 数十片花瓣伸展开来，露出了在花瓣中间，那密密麻麻如同刷毛一般的牙齿。 随后，花瓣再次合拢，将蛇首吞入其中。 【吞食】 这是花最早获得的能力，也是让花一路成长至此的关键。 这个能力能够将一切吞入嘴里的东西转化成灵力用于补充自身。 所以花要做的，就是在化蛟自爆之前，将它的妖丹直接吞食掉，它自然就无法自爆。 只是这个方法还是有一些风险，比如花也无法确定，一只如此强大妖兽的妖丹，是否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消化？ 如果失败了，那个妖丹就会在花的嘴里炸开。 那座山洞之内。 外面的震动已经渐渐停息，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也已经消失。 不知道是不是防护罩的原因，虽然洞顶已经布满了裂痕，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崩塌下来。 神情一直紧绷着的何蝉终于松了一口气，从阵法内退了出来，瘫坐在了地上。 为了尽快解开剑阵的防御，他甚至使用了秘法，在这短短的一刻钟之内，他已经满头大汗，道袍也几乎都被浸湿。 好在总算是解决了。 他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再次朝着那把残剑的方向丢过去。 没有任何阻碍，那些碎石顺利地砸在残剑上，发出一阵撞击的声响。 那把剑也在这一连串的击打后，微微晃动几下，跌在了地上。 当啷—— 这种清脆的声音在此时显得特别的尖利，让一直紧张地朝洞外张望的丁仁和莫舒吓了一跳。 “呼！” 丁仁猛地转过身来，看到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才长出了一口气，问道：“剑阵解开了？” “解开了，耗了不小的功夫，希望这一次不是打白工。”何蝉有气无力地说着，“外面呢，怎么没有动静了？” 丁仁的头缩了一下。 “不知道，我们也没敢出去看。” 刚才的洞外，各种巨石和树干到处乱飞，还有暴雨倾盆和狂风呼啸，正就如同末日到来一般。 而且这还不是普通的风暴，其中夹杂着大量混乱的灵力，就他们这点修为，出去了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要不……出去看看？”莫舒提议道。 “万一还没打完，他们只是在中途休息一下怎么办？” “谁打架的中途还能给你休息一下啊。” “那万一是那条蛇赢了，这时候就在外面等着我们出去……” “那不直接过来把我们几个吃了就得了，干嘛还弄那么麻烦的。” …… 就在他们争论之际，一个身影从外面落进了洞里。 几人定睛一看，看清楚花的面容之后，才放下心来。 “原来是花道……花前辈，我们还在担心您呢。”丁仁赶忙上去说道。 此时的花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伤，但是那一身青衫，上面已经破了不少的洞。 这都是被那蛇的气息所腐蚀的。 现在破成这个样子，是真的修补不好了。 花走上前来，刚想说什么，身形突然一晃，差点倒在了地上。 莫舒赶忙上前来，将花扶住。 “受伤了吗？”她问道。 花摆了摆手。 “没，吃太撑了。”它回答道。 “啊？”几人感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花没有做什么解释。 计划倒是成功了，那妖丹一入口，便与整个化蛟首一同化为了精纯的灵力进入了花的身体之中。 只是花现在的修为只是化形一阶，而那青蛇化蛟的修为是化形八阶。 虽然它体内的灵力已经被灵树消耗了大半，之前的搏斗也略微消耗了一些，但是总量上还是比花本身的灵力要多得多。 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如此庞大的灵力，花一时之间消化不了，吃撑了。 就像一个自助餐吃太多的肥仔需要在座位上坐一会儿才能起身——花保持着原形抱在那化蛟的身体上过了好一段时间，才逐渐能够动起来。 不过这也是有好处的。 不是说花吃多了也不会长胖，而是如此庞大的灵力，已经被花转化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止息之灵：花，化形三阶】 第137章.吃撑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吃了一个化形八阶的妖兽，修为只增长了两阶。 本来花还以为会到达和那个化蛟一样的境界。 也许这就是妖兽之间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吧，至少不亏，花也就不再多想。 花打开了自己许久没有变化过的属性面板。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止息之灵】 【境阶：化形三阶】 【能力：吞食；猛毒；分泌粘液；藤鞭；温度抵御；植物本能；晶流吐息；金属表皮；土遁；孢子喷洒；孢子繁殖；灵植培养；传音；灵力操控；感官强化；分体意识转移；分体意识同步；万法皆通；蛟龙鳞】 【签到（倒计时10：23）】 除了境阶的变化，还有能力上多出来的那一项。 【蛟龙鳞】 这是化蛟在之前抵挡掉花大部分术法所使用的能力。 现在看起来比之前的金属表皮要好用太多了，至少花并没有想到能够靠蛮力将其破坏的方法。 不过现在看起来不是什么实验的时候。 “禁制成功解开了？” “解开了。”何蝉到现在也勉强能走动，到前面将之前破阵用的那些小旗一个一个捡起来。 “既然这样，那我们立即进去看看，还是等你们先歇一会儿？”丁仁试探性的看向何蝉和花。在这次破阵之中，完全都是这两人在出力，自己和莫舒说的好听是负责指挥，说得难听点就是什么忙也没帮上。 “要不就直接进去？”莫舒提议道，“刚才的动静万一将附近的修士吸引过来了，容易节外生枝。” 说的也是这么个道理，但是何蝉思索了一下，还是将跃跃欲试的众人拦了下来。 “先等一下，听我说。” 他说道：“之前我在破阵之前，只是有些怀疑，而没有确定，刚才在破阵的时候我才确定了——这个阵法并不是什么防御的阵法，更像是为了封印镇压住什么东西所布置的。” 丁仁刚准备迈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 在八荒之上有许许多多的妖魔鬼怪，有的实力强大，难以消灭，就会被以各种方式来封印镇压。 要是这里面也是一个被镇压的妖鬼，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从破阵的过程就能发现，这个阵法的施术者修为境界绝对不低，这样的人都只能封印的妖鬼，究竟能够什么样的实力？ 这样的妖鬼显然非同小可，若是几人冒冒失失地进去，说不定宝贝没有得到，还得把自己的命给搭上。 “就算是什么惊世大妖，我也绝对是不会就这么回去的。”丁仁两手一摊，直接说道。 莫舒也保持赞同：“来都来了，哪有到了临门一脚才退缩的道理。” 他们从获得那块指路的玉佩开始，为了这个地方已经花了十余年的时间，要他们放弃可没有这么简单。 而且他们作为散修，本身就长期处于贫困之中，有这么一个可能发财的机会，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何蝉的眉毛一挑：“我无所谓，如果你们要进去的话，我自然也会一起去。” 相比之下，本身在宗门里面就是唯一阵法师，吃喝不愁的何蝉就很无所谓，这次出来，也是因为闲着也是闲着，谁也不会嫌钱多。 他话一说完，三人都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花。 “我会去。”花的回答简短有力，也算是喂众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刚才外面的那场大战虽然他们没敢亲眼看，但是光是在这里感受到的那股声势，就能知道花的实力不俗。 有这么一个高人在前面开路，整个人都会安心许多。 “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花突然说出的话又让三人的心提了起来。 万一它说什么“这里的东西我全部都要了，你们都给我去死吧。”这样的话，他们甚至连反抗的能力都不会有。 好在花也不会去做那样的事。 “那把剑。” 花手指向前面倒在地上的那把残剑。 “那个东西归我。” 丁仁刚提上的心又放了下来。 “呼，这点小事而已，一把破剑，前辈想要直接拿去便是。”他笑着说道。 何蝉疑惑道：“这把剑在剑阵被破之后，已经失去了所有效用，现在不过是一块破铜烂铁，要来何用？” “自有用处。”花平淡道。 花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只是隐约猜测和自己身上的那个小瓶子有什么关系。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进去探一探吧，只是害怕万一有什么异样，大家一定要多加小心。” “那万一真是什么厉害的妖魔……”莫舒的神色还有些担忧。 “你就别在这时候乌鸦嘴了。”丁仁笑骂道。 …… 四人顺着黑漆漆的洞穴一路朝前走，通道似乎是在向下，但是因为没什么参照物，所以也不好确定。 花的修为最高，虽然并不是它愿意，但是在另外三人默认就走在了它的身后。 这条路很深，走了足足有个一刻钟才到底。 只是在这条路的尽头，既没有出现什么巨大的修士洞府，也没有什么恐怖的妖魔鬼怪。 一具身着青底赤云花纹长袍的尸体坐在这条通道的尽头。 “这是……”丁仁好奇地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那个尸体，“看这样子，死了得有几百年了。” “外面那个阵就是为了把这个人关在里面？”莫舒也跟了上去，双手在那尸体的身上摸索着，从对方的怀里摸出了一个储物袋。 不止是不是因为主人已经死亡，储物袋并没有什么禁制，她便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里面的那些东西让众人的眼前一亮。 一看就品质不低的各种法宝就有十余件，用各式小瓶装着的丹药一大堆，还有各种各样暂时还看不出作用的物件堆放在那里。 丁仁一手拿起一把灵剑，同时还打量着地上的一座小钟，感叹道：“这位道友生前应该是个有钱人，不然可不好弄到这么多好东西。” 作为散修，这里可都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宝贝。 莫舒拍了他一下。“让前辈和何道友先选，说好了的。” “哦对对对。”丁仁连忙将手里的东西都放下，看向另外两人说道，“按照当初说好的条件，两位可以各自先选一件。” 这是开始破阵之前就已经说好了的。 只是看这两人的样子，似乎对这一堆法宝都不是很感兴趣——花在那一堆看不出作用的杂物里面翻找，而何蝉跑到了那具尸体的身边，仔细地打量着。 “何道友认识这修士？”看何蝉的样子，丁仁疑惑地问道。 何蝉摇了摇头，手指向那修士的衣服：“青天血云袍，这人是血云宗的人。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血云宗的掌门。” 第138章.血云宗 “血云宗？” 丁仁皱着眉头，思索这个名字，又看向莫舒。“莫妹妹，你知道这个宗门吗？” 莫舒也摇了摇头。 何蝉似乎在沉思，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们不知道也属正常——血云宗是一个在三百多年前活跃在东来州的上品宗门，不过现在已经没落了。按照现在的宗门分级，应该是六品，还是七品来着？反正只差一步就要掉到下品了。” 丁仁沉吟道：“仅仅三百年，就从上品掉到中下品，这样的宗门倒是实属少见。” “当时血云宗连续出了好几件大事，才导致他们一路走低。第一件事就是当时血云宗的宗主血云君突然失踪，宗门内陷入大乱，几名大长老争权夺利，甚至大打出手，闹得整个东来州都沸沸扬扬的。” “宗门管理处没有出来管管？” 何蝉嘲笑道：“他们哪有那个本事能管上品宗门，也就能对中下品的宗门颐气指使，更别说血云宗在当时也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那些吃公家饭的软蛋哪里有胆子敢去啊。” “但是就算没有人管……这一下从上品掉到中下品，也未免闹得也太大了吧？”莫舒疑惑道。 “当然不止是这点事。”何蝉接着说道，“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当时顶级宗门天剑派的长老慕华仙子也失踪了……不该说是失踪吧，反正是当时摆在天剑派大殿里的魂灯都灭了，只是因为一直没能够找到尸体，所以才一直定为失踪。” 天剑派。 听到这个名字，一直在那堆杂物里面随意翻找的花才将注意力放到了那边。 之前救了纪华月，天剑派那两个大叔说的以后必有重谢，也不知道谢礼送过来了没有。 那种大宗门应该不会对这点小东西抠门……莫不是又被年玄机那个老头给黑了？ 回去得好好问一问。 “慕华仙子失踪，是与这血云宗有关？”莫舒疑惑道，“天剑派可是顶级宗门，这血云宗敢去惹他们？” “那就不是我们这个等级能够知道的了。反正根据当时的传言，慕华仙子最后一次离开天剑派，就是被血云宗的血云君邀请去探索一个在我们天南州的上古遗迹，然后一整队人就只有两名血云宗的长老回去，他们的说法是慕华仙子和他们宗主在遗迹里面大打出手闹得两败俱伤，最后被遗迹的守卫偷袭双双陨落。” “这可真是个荒唐的说法。”丁仁皱眉道，“那样两名高人怎么会如此不顾大局，在找到宝贝之前就打起来？” “当时天剑派也是这样说的，而且因为没有证据，所以也对他们没有办法。”何蝉说着说着，又笑了起来，“但是有意思的就来了，待这血云宗大乱之后，那两人分别带领一派，指责对方挑动慕华仙子和血云君两人对立，然后趁着他们两败俱伤时突然偷袭，将他们杀害后夺宝离去。” “真是两个蠢货。”莫舒骂道，“这样就是不打自招了。” “就是这样的。只不过他们内部也争论不休，而且不管是谁都拿不出证据证明是对方所为，所以天剑派出了指责之外，也不能出手——就算是顶级宗门，为了在外的门面，也不能滥杀无辜——不过有人并不在乎这些。天剑派当时的绝世天才，慕华仙子的真传弟子苏玄，一人一剑直接杀进血云宗，把他们的大小长老杀了个精光。” “苏玄这人……我倒是听人说过，听说他修炼天赋当世绝无仅有，年仅十九岁就已到达结丹境，当真是恐怖。” “正是如此。不管是谁都认为，苏玄会成为下一任的天剑派掌门，而且因为血云宗当时内乱，弄得整个东来州的民众怨声载道叫苦不堪，苏玄的行为也引起了一片叫好。只是天剑派家大业大，本就树敌不少，苏玄的这一番行动就为人留了话头，让天剑派受到了不少‘纵容内门弟子滥杀无辜’的指责。天剑派倒是不在意这些肖小之言，只是苏玄为了不给宗门添麻烦，自愿废去了一身修为离开了天剑派，之后也就没了消息。” “一代天才为情义落得这个下场，倒是令人唏嘘……”丁仁叹了一口气，“那血云宗呢？” “血云宗？他们虽然掌门也失踪了，长老也死光了，剩下的那些弟子还是打个不停，还分为了三派，已经打了三百年了，各个都说自己是血云正宗。” 何蝉缓步走到了那堆法宝边上，拿起了一杆手臂长短的旗。 “在下当年在东来州的时候，恰巧见过这东西。这是血云君的本命法宝，名为血云幡，加上他一声血云宗的衣服，除了血云君，我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身份了。” “一代天骄竟落得在这种地方孤独死去的下场，当真是世事无常。”丁仁神色复杂地朝着血云君的尸体那边看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让他寒毛直竖。 那个尸体原本低着的头颅，不知何时转向了他们这边，那个空洞的眼眶睁开，不知看着的是谁！ 他“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颤抖的手指着那个方向。 “那、那那里……” 莫舒和何蝉心里也是一惊，猛地退后几步，盯着血云君的尸体。 花只是微微抬了一下眉眼，平淡地说道：“他已经死了，不用担心，现在只是他的神魂在控制身体。” 它的前半句话还让他们一口气，后半句话差点将他们吓得转头就跑。 就算那只是神魂，那也是血云宗宗主的神魂，要碾死他们几个小辈还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他们刚才又是在对方身上摸来摸去，又是对着他的宗门大放厥词，万一惹得这位老祖宗不高兴…… “你们不必如此惊慌。” 一道苍老的声音在四人的耳边响起。 “老夫已经死了三百年，早衰弱到没什么能力来攻击你们了，只是想问一问那个小娃娃，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吗？” 他指的自然是何蝉。 何蝉此时也已经冷静下来，朝着血云君的方向施了一礼，“在下所见既所言，毫无篡改。” 第139章.血云君 元婴境以上的修士，即便身死，神魂也能够通过固守元婴再活一段时间。 只是没有法宝辅助，残魂存于身体中三百年而未消散，这血云君生前修为也足够恐怖。 “三百年……没想到这一转眼，三百年就过去了。”血云君感叹道，“而且连慕华那小姑娘也死了，真是世事无常也……” 何蝉恭敬道：“不知前辈能否告知在下，三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血云君沉默了一下。 “也没什么好说的，和你说得差不多，两个蠢货被另外两个蠢货骗了，大打出手，老夫没打赢；那小姑娘觉得事情有诈，老夫脑子又一根筋，她便只好将老夫关在这里，说是待调查清楚了再将老夫放出来……只是当时老夫也没有留手，将其打成重伤，估计最后被那两个逆徒给趁虚而入了。” “本想着待老夫出去之后，再找他们算账，结果我也没能活着出去，她也没能活着回来。” 血云君长叹了一口气。 “连那两个逆徒都被苏玄那小子给杀了，老夫这下连想报仇都想不到该去找谁，你们说我这死前费劲把自己炼成活尸，又有什么意义？” “将自己炼成活尸？！”丁仁倒吸一口冷气。 这炼尸之法，只听过炼别人的，哪里见过炼自己的啊？ “若非如此，老夫又如何能够撑住这么久？”那句尸体的脑袋摇了摇，似乎要做什么动作，尝试了几次之后，还是作罢，“喂，你们几个小子，有谁想要当我血云宗的宗主的吗？” “前辈这话又是如何说？”何蝉疑惑道。 “老夫在这儿待着也是待着，那血云宗虽然与老夫当年那个已经没什么干系，但是至少名字还是一样的，老夫也不能任由他们乱下去——谁来帮老夫将血云宗重新整合归一，这宗主之位，老夫便可让给他。” 这着实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主意。 血云宗虽然现在已经沦落至中下品宗门，但是祖上到底是阔过，门派里应该还藏着不少好东西，要真能当上这个一宗之主，那未来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前提是，这个老家伙没有骗他们。 先不提把自己炼成活尸这种事情到底可不可行，要说一个大宗门的掌门就这么把什么事情都和盘托出，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太可能。 他们都是在八荒混日子的散修，即便是何蝉现在归于宗门之下，当年也是散修出身，对于这样有些目的不明的提议，心里自然还是会抱有一丝怀疑。 而且整合一个已经四分五裂的宗门，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现在的那些血云宗一二三四五号掌门，各个都认为自己才是血云宗正统，现在有个人说自己是他们死了三百年的老祖宗，要所有人都不要打架了，把掌门传给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答应，反正如果是自己，那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血云君自然也看得出来，这三人的迷惑。 他需要更加重要的筹码。 “不论是谁，只要来帮老夫办成这事，老夫便可以收他作传弟子，这八荒独一份的【血云神功】也会传授于他……老夫生前修为虽不算八荒顶尖，但是也有个分神境，就算是以你们的天资，最终到达个出窍境也绝不是什么问题……如果老夫没有看走眼的话，你们应该还都只是结丹初期而已吧？” 出窍境。 不得不说，这个提议真的让他们心动了，特别是何蝉。 他的岁数是三人中最大的，他也不过是个结丹初期。按照结丹境修士约五百年的寿元来看，他的大限其实也没有多少年了。 虽然他早已看清楚了，以自己的天资和财力，没有办法在此生更近一步，但是又有谁会甘心就这么死去呢？这也不过是没有办法的情况下，给自己的安慰而已。 血云君也看出了三人的动摇，于是放下了最后的一颗最沉重的砝码。 “如果你们不相信老夫，老夫也可以立下心神大誓，以证明老夫所言绝无虚言。” 三人的眼神立即狂热了起来。 心神大誓绝对无法违反，这是修士的铁律。 这不是什么说可以通过漏洞钻空子的契约，当立下誓言的这个想法中掺有任何杂念，都会导致走火入魔神形俱灭，而且大誓一旦立下，也绝对没有办法可以违反。 因为监督誓言的，就是自己的心神。 也是正因如此，心神大誓绝不会轻易立下，一旦立下便会影响一生。 只是现在新的问题来了——在场有四个人，而血云君只需要一个徒弟。 三人互相看着，心绪转动。而血云君似乎也乐于看到这个局面，没有说话，任由事态发展。 最终三人都看向了一直埋着头，似乎与这件事毫无关联的花。 还是那句话，花是所有人里面修为最高，而且远远超过其他人的。如果它有什么想法，其他人连违抗的心思都生不起来。 似乎是察觉到众人的目光，花也抬起了头来。 “有一个问题。”它说道。 三人神情肃穆，等待着它接下来的话。 “我要送人一个礼物，你们说送哪个比较好，我不太懂这个。” 嗯？ 现在是说这个事的时候吗？ 连血云君也呆住了，自己刚才叭叭叭说了那么一大堆，难道这个人一句都没有听？ 最先回答的是莫舒：“礼物？不知前辈是要赠予什么人？” “人族女性修士，修为是筑基七阶，剑修。” 莫舒一听，也认真地蹲了下来，在一堆法宝里面翻找，最后找出了一把通体墨色，如长尺一般的剑。“这灵剑应该是五品左右，赠予筑基境剑修应该不错，即便她之后突破结丹也能够用得趁手。” “她有灵剑了，应该不需要。” 花摇了摇头。 婉儿的那把秋蕊剑，虽然没有问过是个什么品阶，但是应该也是不错的东西。而且年玄机也提过好多次要给她换一把更好的，她也都没有答应。 “那这铜钟如何？”丁仁过来，举起了一个青铜色的，需要一人合抱的铜钟，“我刚看这东西的时候，发现其有静心安魂的功效，若是用于辅助修行，当有不小用场。” “送女孩子礼物怎么能送钟，还是这么大一个？我看这护心镜就不错，贴身佩戴也不会觉得吃力……” “喂喂喂，你们几个。”血云君不满地说道，“这好歹是老夫的东西，你们要什么值钱，就不需要过问一下老夫的意见？” “你不是已经死了吗？”花疑惑地问道。 第140章.收徒弟 经过花这么一打岔，刚才几人之间那种有些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 血云君想要说什么，却感觉自己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什么用。 不被关注的感觉甚至让他内心感觉到了一股空虚。 最终，他又叹了一口气。 “行吧，不管你们谁想要来，都来就行了，反正人手老夫这边不嫌少。”他说道。 “我们……都能够成为前辈您的弟子吗？”丁仁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的是的，同样的话老夫可不想说第三遍。”血云君无奈地说着，又看向了花，“你呢，要一起吗？” “不要。” 花的头都没有抬，它从法宝里面翻起了一个铃铛，放在耳边摇了摇，又放了回去。 “老夫可以当你的师父哦？虽然老夫现在修为大减，但是一身见识还在，绝对比你待在一些没什么出路的宗门要好很多。” “那你能带我上不周山顶吗？”花突然反问道。 “不周山？”血云君愣了一下，“你要去那里干什么？” “你能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花将同样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血云君沉默了。 “那就不用了。” …… 丁仁、何蝉和莫舒三人迫不及待地与血云君进行了拜师仪式，因为没有什么太好的环境，仪式就直接在山洞里面进行。 除了拜师之外，四人还一同立下了心魔大誓，血云君全心全意对三人进行教授，最为交换，三人在之后必须帮助血云君重组血云宗。 至于最后谁能够成为这宗主，就要各凭本事了。 花为婉儿挑选的礼物最后还是让血云君帮忙，在各种各样的法宝中选出了一对血红色的镯子。 “这可是跟着老夫当年一路在各种宗门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宝贝，看在你小子将老夫救了出来的份上，这玩意就交给你了。” 虽然那张干枯地只剩皮包骨的尸体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听声音也能感觉的出来，他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舍得。 “此物名为【绮灵双生镯】，是老夫当年创立血云宗的时候花大价钱请大工匠做的法宝，除了安魂聚灵的功效之外，还能美容养颜、补肾益精、养血润燥、强精壮……” “知道了。”花直接打断了他像是卖假药一般的介绍，将这法宝放进了随身空间里，“其他的我都不要，你们都拿去吧。” “这么多，前辈您都不要？”莫舒狐疑道。 血云君生前可是分神境强者，又是一宗之主，这一堆东西里面宝贝可绝对不少，随便拿几件出去卖那可都是天价，结果费这么大劲过来，只拿一件就走了？ “我要的去也没用，而且我之前也已经要了门口的那把剑了。” 花说完这句话，又想到了一件事情。 “那个死人，问你一件事情。”花指的是血云君。 “什么死人不死人的，老夫好歹是前辈，你能不能稍微尊敬一点？” “好的死人前辈，我有件事……” “行了行了，有事赶紧问。”血云君没好气地说道。 花从随身空间里面取出了那把剑，“这剑，是那个慕华仙子的灵剑吗？” “是啊，不然还能是谁？就是她把老夫关在这里的。”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东西是不是她的。”花的手一翻，又从随身空间里面取出了那个【清灵玉净瓶】，凑到血云君的脑袋前面晃了晃。 “去去去去去，老夫还没有老眼昏花到离得这么远看看不清。”血云君骂了一句之后，才仔细打量着这件法宝。 越看越觉得眼熟。 “此物莫不是……清灵玉净瓶？”他的声音中有一丝不确定。 “你认识这个东西吗？” “真是那玩意儿？”血云君讶异道，“这可是慕华那小姑娘随身携带的保命法宝，怎得会落在你手里……这瓶中的神魂还在吗？！” “还在，只是我打不开，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 “那还能有谁？这小瓶与那小姑娘神魂链接，若是她神魂俱灭，这瓶子会立即自毁。现在瓶子还在，就说明……慕华那小姑娘还没死，她也被困在这瓶子里了！”血云君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甚至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她把老夫关在这里关到死，没想到把自己也给关了几百年，这叫什么，这就叫天道好轮回啊！” “你恨她？” “恨？老夫才不会恨，当年那事本身也是老夫有错在先。”血云君的声音显然十分愉悦，“只是觉得有趣罢了，毕竟当年我俩一起被那两个逆徒背叛，结果虽然都被关着，但是不仅谁都没死，那两个小畜生还被苏玄那小子给杀了，这可是老夫三百年来见过最有意思的事情了。” 一个在山洞里面呆了三百年没事干的人这样想还真挺乐观的。 “那你能把这个瓶子打开吗？”花问出了它最关心的问题。 “老夫做不到。”血云君果断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老夫生前也许可以，但是毕竟死了这么多年了，身上灵力一点都没剩，什么都做不到。” 他的话头一顿，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老夫建议你还是将这东西交给天剑派，他们有钱得很，不仅能换到你想都不敢想的钱，还能卖给他们一个人情，别的不说，至少以后你再八荒为非作歹，都能有个天剑派的长老在罩着你了。” “我还以为你会把这个东西要过去。” 血云君嘿嘿一笑：“老夫现在可没有资本来换这个小瓶子，面子也没有大到那种程度。” …… 最后三人将那些法宝分了分，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事，便准备离开。 血云君虽然把自己给炼了尸，但毕竟这是禁术，总会有一些不太好用的地方——比如过了这么多年，他现在能动的只有一个脑袋，而且还不能塞进储物袋里带走。 为了携带起来方便，他让他的三位好徒弟把他的头割下来，随身带在身边就行。 对于把他的脑袋放在那里，几人还认真地讨论了一番。 血云君自己倒是无所谓，说随便挂在谁的要带上就行。 虽然腰带上绑着一个会说话的人头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诡异，但是毕竟是修士嘛，更加奇怪的事情都干过。 血云君唯一不满的点是走路的时候脑袋晃啊晃的会有点头晕想吐，又没有东西能吐出来。 丁仁觉得这样对师父有些太不尊敬了，应该做一个盒子前面开口，将师父的脑袋放在里面，三人轮流捧在胸前。 何蝉是觉得作为师父不能在徒弟之下，所以建议做一个木头架子将血云君的脑袋顶在上面，这样还有利于做一些装饰，看起来要更加美观一些。 莫舒的建议是做一个傀儡，然后用血云君的头将傀儡的头替换掉…… 血云君感觉他的三个新徒弟其实是在找机会整他。 第141章.带头大哥 附近已经渐渐开始出现来查探的修士的身影，为了不节外生枝，众人简单地道别了一下，就分成两边各奔东西。 血云君说他的三位徒弟现在修为实在是不太行，让他们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先潜心修炼，看样子是每个一百年是出不了山了。 而对花来说，去天剑派的事情急不得。 毕竟一方面是天剑派远在东来州，路途遥远不说，自己还人生地不熟，靠自己走指不定回走到什么地方去；另一方面是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走上门去说你们死了三百年的长老在我手里，对方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是来勒索的，一剑就劈过来了。 所以最好还是等回到无华宗之后，找年玄机商量一下。 毕竟之前纪华月的事，联系天剑派也是他干的，说不定他会有什么渠道。 在临走之前，花还看了一眼那只化蛟——脑袋的地方已经完全没有了，那些灵树的生长倒是还没有停止，继续从化蛟的身体中吸取着残留的养分。 也不知道之后对于这件事情八荒头条会有什么报道，反正花觉得这种巨大的妖兽尸体上长树的景象还挺美观的，还想着以后带着婉儿来参观一下。 从这里飞回到无华宗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因为不需要等待人一起，花可以全力驱动飞剑，速度比来时要快上许多。 待它落在无华宗的大院里时，又是一天破晓。 刚好遇到婉儿从大殿内走出来。 “花前辈？”婉儿见到花，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这么多天你都去哪儿了？” 花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婉儿跟前。 “老头说道歉需要准备礼物，所以让我准备礼物去了。” 花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那一对玉镯。 “这一对玉镯，除了安魂聚灵的功效之外，还能美容养颜、补肾益精、养血润燥……” 婉儿脸上的困惑更重，连忙打断道：“等等等等，什么道歉？” 花认真地说道：“他们说你这段时间不出门是因为生气了，所以需要我来道歉。” “啊？”婉儿呆愣了一下，“谁和你说的……聂君离？” “对。” 婉儿的神色一下变得有些复杂，“他说的话，你别老当真啊……” “可是老头也说……”花的话头突然停顿了下来。 这两个人是一样的不靠谱，这一点自己好像忘了。 得找他们算账去。 像是猜到了花的心里所想，婉儿说道：“聂师兄他已经出去好多天了，师父也是，突然急急忙忙出门，也有很多天没有回来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花本来想要给他们的脸上一人来一下铁拳降临，看来是做不到了。 “那你这么多天没有出门？” 婉儿双手张开，在花的面前转了一圈，“看看？” 婉儿说的“看看”，自然不会是让花来品鉴一下她的新裙子。 【人族：楚婉儿，筑基八阶】 “破阶了？” “是啊。”婉儿无奈说道，“从杜家堡回来之后我就感觉自己马上要突破，就和他们说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因为当时你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我就让他们给我转告一下……” 懂了，不愧是他们。 年玄机和聂君离这对师徒，在缺德这一点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既然这样的话。”花将手里的那一对镯子再往前一递，“这是给你突破的礼物。” 婉儿将镯子接过，大概扫了一眼，就将信将疑地看向花：“这个东西哪来的？” 就算是她也能一眼看出，这东西不是凡品。 就算花没有说那一堆什么美容养颜之类的功效也能看出来上面蕴养的灵力。 这一对镯子放到琳琅阁的拍卖行里，估计能够让一堆人抢破头。 花身上是从来不会带钱的，这一点她心里清楚的很——那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婉儿倒是不担心花会主动做什么占道劫财之类的事，就是怕被某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给骗了。 比如说让花去给人打白工，辛辛苦苦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拿到一点微薄的工资之类的，这种事情他绝对干得出来。 “去帮人破阵了，这个是阵里面的东西。”花回答道。 见婉儿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花思索片刻，整理了一下语言，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婉儿讲述了一遍。 …… “也就是说，杀了一只化形境的妖兽，破开了阵法，阵法里有一个因为重伤被囚禁至死然后将自己炼成活尸的分神境强者，而且将他关起来的那人的神魂就在你十多年前获得的一件法宝里面，这人还是天剑派的长老？” 花想了一下。 “是这样没错。”它回答道。 “这……”婉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一般修士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在花这里就像早上去城里吃了一屉小笼包一样平常。 而且明明应该很危险的事情，这人却一脸看着无所谓的样子。 “这个法宝我问了那个死人了，他说只要进行神魂连接就行，不要了直接断开连接，没有什么影响。”花补充道。 不过想来，这也是它的特点吧。 婉儿将一只镯子戴在自己的左手上，又拉起花的一只手，将另一只镯子戴在它的手上。 “这是给你……” “两只手戴一样的不好看。”婉儿莞尔一笑，抬起左手，纤细洁白的手臂在花的面前晃了一下，“怎么样，这样好看吗？” “嗯，好看。”花点点头。 它也抬起左手举到自己的面前端详着。 戴着首饰的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也不差。 -------------------------------------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纸钱燃烧的烟在整条街的各处弥漫，烧剩下的、或是没烧完的纸灰被风一吹，便落得满街都是。 到了这个时节，家家户户夜晚都是门窗紧闭，别说是有新年的热闹了，比之平时都是要寂静许多。 薄薄的乌云遮挡着月亮，泉阳城的道路黑漆漆的，偶尔有些还在烧着的火盆，或是路边居民的门窗里透出的，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光，将这片黑暗驱散一些。 花一人行走在这条街上。 第142章.清明时节 附近已经渐渐开始出现来查探的修士的身影，为了不节外生枝，众人简单地道别了一下，就分成两边各奔东西。 血云君说他的三位徒弟现在修为实在是不太行，让他们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先潜心修炼，看样子是每个一百年是出不了山了。 而对花来说，去天剑派的事情急不得。 毕竟一方面是天剑派远在东来州，路途遥远不说，自己还人生地不熟，靠自己走指不定回走到什么地方去；另一方面是就这么冒冒失失地走上门去说你们死了三百年的长老在我手里，对方说不定会以为自己是来勒索的，一剑就劈过来了。 所以最好还是等回到无华宗之后，找年玄机商量一下。 毕竟之前纪华月的事，联系天剑派也是他干的，说不定他会有什么渠道。 在临走之前，花还看了一眼那只化蛟——脑袋的地方已经完全没有了，那些灵树的生长倒是还没有停止，继续从化蛟的身体中吸取着残留的养分。 也不知道之后对于这件事情八荒头条会有什么报道，反正花觉得这种巨大的妖兽尸体上长树的景象还挺美观的，还想着以后带着婉儿来参观一下。 从这里飞回到无华宗只花了一天不到的时间。 因为不需要等待人一起，花可以全力驱动飞剑，速度比来时要快上许多。 待它落在无华宗的大院里时，又是一天破晓。 刚好遇到婉儿从大殿内走出来。 “花前辈？”婉儿见到花，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这么多天你都去哪儿了？” 花三步并做两步，走到婉儿跟前。 “老头说道歉需要准备礼物，所以让我准备礼物去了。” 花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那一对玉镯。 “这一对玉镯，除了安魂聚灵的功效之外，还能美容养颜、补肾益精、养血润燥……” 婉儿脸上的困惑更重，连忙打断道：“等等等等，什么道歉？” 花认真地说道：“他们说你这段时间不出门是因为生气了，所以需要我来道歉。” “啊？”婉儿呆愣了一下，“谁和你说的……聂君离？” “对。” 婉儿的神色一下变得有些复杂，“他说的话，你别老当真啊……” “可是老头也说……”花的话头突然停顿了下来。 这两个人是一样的不靠谱，这一点自己好像忘了。 得找他们算账去。 像是猜到了花的心里所想，婉儿说道：“聂师兄他已经出去好多天了，师父也是，突然急急忙忙出门，也有很多天没有回来了。” 那真是太可惜了。 花本来想要给他们的脸上一人来一下铁拳降临，看来是做不到了。 “那你这么多天没有出门？” 婉儿双手张开，在花的面前转了一圈，“看看？” 婉儿说的“看看”，自然不会是让花来品鉴一下她的新裙子。 【人族：楚婉儿，筑基八阶】 “破阶了？” “是啊。”婉儿无奈说道，“从杜家堡回来之后我就感觉自己马上要突破，就和他们说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因为当时你不知道出去干什么了，我就让他们给我转告一下……” 懂了，不愧是他们。 年玄机和聂君离这对师徒，在缺德这一点上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既然这样的话。”花将手里的那一对镯子再往前一递，“这是给你突破的礼物。” 婉儿将镯子接过，大概扫了一眼，就将信将疑地看向花：“这个东西哪来的？” 就算是她也能一眼看出，这东西不是凡品。 就算花没有说那一堆什么美容养颜之类的功效也能看出来上面蕴养的灵力。 这一对镯子放到琳琅阁的拍卖行里，估计能够让一堆人抢破头。 花身上是从来不会带钱的，这一点她心里清楚的很——那这个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婉儿倒是不担心花会主动做什么占道劫财之类的事，就是怕被某个鹤发童颜的老头给骗了。 比如说让花去给人打白工，辛辛苦苦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拿到一点微薄的工资之类的，这种事情他绝对干得出来。 “去帮人破阵了，这个是阵里面的东西。”花回答道。 见婉儿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花思索片刻，整理了一下语言，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和婉儿讲述了一遍。 …… “也就是说，杀了一只化形境的妖兽，破开了阵法，阵法里有一个因为重伤被囚禁至死然后将自己炼成活尸的分神境强者，而且将他关起来的那人的神魂就在你十多年前获得的一件法宝里面，这人还是天剑派的长老？” 花想了一下。 “是这样没错。”它回答道。 “这……”婉儿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一般修士一辈子都遇不到的事情，在花这里就像早上去城里吃了一屉小笼包一样平常。 而且明明应该很危险的事情，这人却一脸看着无所谓的样子。 “这个法宝我问了那个死人了，他说只要进行神魂连接就行，不要了直接断开连接，没有什么影响。”花补充道。 不过想来，这也是它的特点吧。 婉儿将一只镯子戴在自己的左手上，又拉起花的一只手，将另一只镯子戴在它的手上。 “这是给你……” “两只手戴一样的不好看。”婉儿莞尔一笑，抬起左手，纤细洁白的手臂在花的面前晃了一下，“怎么样，这样好看吗？” “嗯，好看。”花点点头。 它也抬起左手举到自己的面前端详着。 戴着首饰的感觉有些奇怪，但是也不差。 -------------------------------------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 纸钱燃烧的烟在整条街的各处弥漫，烧剩下的、或是没烧完的纸灰被风一吹，便落得满街都是。 到了这个时节，家家户户夜晚都是门窗紧闭，别说是有新年的热闹了，比之平时都是要寂静许多。 薄薄的乌云遮挡着月亮，泉阳城的道路黑漆漆的，偶尔有些还在烧着的火盆，或是路边居民的门窗里透出的，才有那么一点点的光，将这片黑暗驱散一些。 花一人行走在这条街上。 第143章.组合浮雕 今年的清明，泉阳城比往年这个时节要更加安静。 夜晚的风一吹，那些火盆中的灰烬和残余的纸钱就被从盆中吹出来，在地上还没有翻滚几下，又被细小的雨点和濡湿的地面粘住，不得再动弹。 道路两旁特地栽种的常青树在风中微微摆动，没有月光和灯光的照明，树的轮廓在夜空中只能映出一个高大的影子，像是在摆动着双臂的妖魔；叶片与枝条之间相互摩擦，“沙沙”地声响更似潮水一般。 随着风一起来的，还有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那仿佛细小的虫子在已经被蛀成空洞的木板间爬行的声音。花的听力非常敏感，如此细小的声音也能够捕捉到，但是除此之外，它也无法分辨这声音的来源是何处，述说着的是什么。 花再次拉了拉兜帽的帽檐。 这次出来本是来为婉儿买一些符纸，只是这像是往常一样的装扮似乎完全没有用处。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这种景象在泉阳城可以说是极其少见。 传说吓不到要赚钱的人，但是鬼怪可以。 在近些日子里，泉阳城发生了一些怪事。 事情的最开始，是前些日子的夜里，在泉阳城的周边发生了一次轻微的地震。地震的震级很小，甚至比不过寻常有修士或是妖兽在城的周围打斗所造成的。 八荒的凡人对这一切本应该是习以为常。 但是在那一夜里，有不少的泉阳城居民都被那一阵地震所惊醒，而到了第二天，他们讲述起昨晚将他们惊醒的梦事，都有一种前所未见的诡异相似。 他们梦见的是一座巨大的、隐藏在深海中的城市，到处都是顶天立地的石柱和巨型的石块，上面还沾满了一种像是墨绿或是深蓝色的粘液。 城市的那些石质房屋的墙壁上、石柱和门上，都雕刻着各种怪异扭曲的文字或是图案，不论是谁，都难以分辨上面所表达的意思。 除此之外，在城市的更深处，不知什么地方还传来了一种不知道算不算是声音的声音，比起从喉咙里发出的震动，那更像是一种感觉，透过什么介质——不是空气或是水——传递到他们的脑海里。 在那段像是感觉中，那些惊醒着都能抓住了几个他们可以记忆或者是理解的音符，在他们互相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虽然发不出那个音调，但是却会像是心有灵犀一般的认为对方听到的和自己一样；但是当旁人问起来的时候，他们却怎么也无法形容出来。 这个消息一出现，泉阳城卫和斩妖司的人立即行动了起来。他们首先想到的自然是有没有邪修在城的附近使用了什么幻术对居民进行了大范围的催眠，或者是城里有闹了那些从未见过的新型鬼怪。 但是不管怎么查，什么都没有发现。 接下来的几天，城里没有出现任何的异样，那些曾在地震中被惊醒的人也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加上查也没有查出有什么不对，这件事也就这样被搁置下了。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在地震发生的一周后，又是一个夜晚，地震再次发生了。 说是发生了也不太准确，因为这一次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感受到，这次被地震惊醒的人比上一次还要少非常多，但是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在上一次被惊醒的人员名单之中。 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在城里小有名气的工匠。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根据一名木匠的妻子所说，当她晚上起夜的时候，发现本应该睡在她身边的丈夫不知去了哪里，本以为是不是也去了茅房。她朝着茅房那边呼喊了几句，没有回应，却隐约听到工房那边传来了凿子轻轻凿击木头的声响。 她想要去骂一下她这个丈夫，大晚上地不睡觉跑去搞什么工作，走出房门才发现，工房那边还是漆黑一片。 她感觉事情有些怪异，便手拿着提灯，另一手抓着随手拿起的擀面杖要过去查看一下——工房的门没有关，提灯的光亮瞬间将不大的房间照亮，也映出了正佝偻着身子，站在工作台前面的那个身影。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来这儿干嘛？”她骂了一句，那个身影却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动作。 她觉得自己丈夫是犯了梦行症，听说这种时候不能强行将其叫醒，否则会变得痴傻，便打着提灯绕到对方的面前，思索要用什么方法来解决。 只是到了他的面前的时候，这个中年女人才觉着有些奇怪——她丈夫的眼睛睁大着，神情恍惚，举止也不大自然，显得有些做作，不像是他自己在动，倒像是关节之间吊着几根线，在拉扯着他的肢体上上下下。 他只穿着一声单衣，在这冬与春交界的时节里被冻得瑟瑟发抖，手上却稳定地不像是一个人一样。 在他的手里，一块浮雕正在渐渐成型。 就在这位女人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那个木匠突然醒了过来，先是问了一句：“地震了？”之后才发现自己现在并不在床上。 当时他们也没有细想，只是觉得困倦，便回到了床上继续睡觉。 到了第二天，他们才发现自己所遇到的事情并不是个例。 昨夜犯了梦行症的工匠足有将近二十人，都是被一阵仿佛是地震般的震动感觉从梦中惊醒，而当他们醒来的时候，手里都有着用不同材料制作的一个浮雕。 他们聚在一起，将那些浮雕放在一起，上面的所描绘的形态各不相同，完全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然而有一人却发现了，这些浮雕可以粗略地组合在一起。 经过不到一刻钟的组合，所有浮雕组合在一起的图案展现在所有人的面前——那里所描绘的似乎是一个怪物，或者是一个象征。与长相千奇百怪但是却总体符合逻辑的妖兽不同，那个怪物更像是许多人的梦里的胡思乱想才能组合成的的一个形象，却诡异地能够辨别出那是一个整体。 城卫和斩妖司的人再次出动，一次可以说是巧合，而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144章.被血液浸染的符纸店 官方力量的介入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更加严重的是，在派出的调查人员中也有人出现了异象。 据传有一名斩妖司的玄级斩妖人莫名其妙的发起了高烧，不省人事，又常在夜里大喊大叫，最后在某一日的夜晚逃出了他的家，最后被发现昏倒在了泉阳城外的官道上。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那斩妖人的修为不过淬体境而已，在晚上基本不可能瞒过守卫前往城外。 不止是这一人，在城中多处，都有人出现不省人事和精神错乱的情况，他们会在夜里充满恐慌地大叫，会持续的发着高烧，会诉说着他们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城主甚至亲自去察看了他们的病情，也没有发现任何术法的痕迹。 他们只是疯了而已。 从上周开始，那些在地震里被惊醒的人时常都会梦见一些非常可怕的东西，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频繁。个人的噩梦随着他们将梦中内容的传播变成了群体的恐慌，他们诉说着梦里所见到的恐怖景象，以及最后见到的那个在大地上漫步的巨大怪物，与那浮雕上所展示的一致。 当他们说道那他们所见到的最终景象的时候，他们的身体会不禁地颤抖，像是发了高烧一样的症状，却没有出现体温的增高或者是降低。 最终在三天前，第一起自杀的案例出现了。 一名琳琅阁的雇佣工匠在睡梦中发出了骇人的惨叫，极度癫狂地在屋内奔跑，最后从楼上一跃而下。练气境的修为没有为他带来任何的防护，他摔断了脊椎，虽然没有死，但是也与死无异。 这一下将人们的恐慌点燃，当太阳落下黄昏之后，家家户户的门窗紧闭，似乎想要将他们所恐惧之物阻挡在门外，即便他们不知道自己所恐惧的是什么。 这给花这次原本简简单单的跑腿平添了很多麻烦。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只有花一人孤零零地站立在那里，在它的面前，那家符纸店的大门紧闭着。 花轻轻敲了下门，却发现门栓都没有拴上，只是虚掩着，轻轻一推，陈旧的木门就“吱呀”地哀嚎着，缓缓打开。 店内的景象非常奇怪。 里面没有一丝光亮，若不是花可以在黑暗中视物，应该是什么都看不见的。 整个大堂的各个角落像是不要钱一般被贴满了符纸。土黄色的符纸上，被用红得发黑的颜料书写着各种怪异的符号。 花随手撤下一张，仔细打量着。 上面的文字不属于花所见过的任何一种，也看不出有任何的意义，只是盯着的时间长了，甚至会有一些发晕。 外面的寒风顺着被花打开的门洞灌了进来，风将杂乱散落在地上的符纸卷起，在堂屋内四处飘荡，久久未落下。 风的流动让内堂的空气也被卷了出来，一股浓郁的味道直冲进花的鼻腔里。 是血腥味。 花缓步踩过那些写着不明符号的符纸，掀开了通往内堂的门帘。里面的景象与外面差不太多，同样被贴满了符纸。只是与外面不同的是，一大滩一大滩的污秽恶心的东西被黏在墙上，有的能分辨出是内脏，或者是血液，有的已经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 看那种颜色，在符纸上用于书写的那种颜料，大概也是同样的血。 血是从内堂中间的一张宽大的方桌里面蔓延出来的，花走上前去，将拖在地上的桌布一把掀开，是一个被用怪异的姿势蜷缩着的裸体女人躺在里面。 说是裸体其实也不是很正确，因为除了那张充满了惊恐面貌的脸之外，那个女人身上已经基本不剩什么东西了——指血肉。 花低下头去，仔细打量着那个女人的骨头上残留的痕迹——从残存的血肉痕迹可以看出，应该是直接用牙齿直接将皮与肉撕开。吃掉这个女人的那个“东西”拥有一对硕大的门牙，在骨头上留下了显眼的摩擦痕迹。 小臂上有明显被按压着的印痕，作案者的“手”应该只有三只手指，而且非常细长。 现场没有留下除了女人散乱的长发之外任何的毛发，这一点不像是妖兽所谓，而像是鬼怪一类的东西，然而在女人的伤口上没有留下任何灵力活动的痕迹。 难道是某种没有毛的野兽？ 最关键的是，这个女人并不是这家符纸店的店主。 符纸店的店主是一名眼睛狭长，看着很凶的中年男人，稍微有一点点修为，但是也就是刚刚入门而已。 那个男人不在这里。 花站起身来，打量着堂内四周，有一种被盯着的感觉萦绕在它的身上，但是不管是用感知还是系统的标记，都没有发现附近有任何东西。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 花在堂屋内四处走着，打量里面还留着的各种东西。 桌子、椅子，以及摆放在上面的那些物件，一样不落下，都被黄与红色的符纸包裹着。中间那张桌子摆的极其地正，旁边没有椅子，椅子留在的是更远的地方，还有被故意放在桌子下，被摆出怪异姿势的女人……这个场面比起是什么东西在进食，倒是更像是一场仪式。 是邪教吗？不清楚。 再往里走，里面的卧室却非常正常，所有的家具都整齐地摆放着，被子已经铺好，里面却没有躺人。 只看这里，完全想不到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是那样的一幅景象。 花突然注意到了，在书桌上也摆放着一张符纸。 它走过去，将符纸拿在手上打量。与外面那些画着符号的不同，这里明显画着的是一幅画。 虽然只是用来一种颜料，但是依旧能够分辨上面所绘制的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一个高有千丈，肥硕的身体上长着一对像是还未发育完全的狭长翅膀的怪物，正蹲或是坐在一座像是王座一般的椅子上，在它的身后，隐约可以看见仿佛是用巨大的石头建造的巨大建筑。 这应该就是之前传言中，那些工匠所在浮雕上所描绘的景象。 看来受到那场地震影响的不止是工匠而已。 接下来的事情就和花没有关系了，斩妖司那边有命令，城中最近所有与那些做梦发疯有关的事情必须立即上报，任何人不得插手，这是经过了城主的命令，花也没有兴趣特地去违抗。 只是以后要买符纸得去更远的地方了。 第145章.流沙镇 黄昏，虽日薄西山，天气却还算暖和。 清明已过，今年的天气终于开始回暖。露珠在叶片上滚落，直至叶尖，摇晃了一会儿，才终于滴落了下去。 两道遁光从远方急速靠近，到此处才停下。 两个身影从飞剑上跳了下来，伸手一招，飞剑便被收入了储物袋中。 “聂君离这人也真是，什么事情都不说清楚就把我们叫来……来就来吧路费也不给我们呢准备好。”连续飞了一天一夜，灵力有些跟不上了的楚婉儿长叹着气，靠在路边的树上歇息。 “我觉得他不一定能比你有钱。”花神情自若地站在婉儿的身边，这点距离对它来说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说是这么说……”婉儿想了想，又将话题转开，“而且他和师父两个人突然就跑到澜沧国去了，也不说是去干什么的，又突然把我们叫过去，他们不会又惹上什么事情了吧？” “有可能。”对于这一点，花也不得不认同。 只是万一真的惹了什么事情，凭他们的本事还走不开，花很怀疑把婉儿叫过去能不能有用。 事情的开始是三天前，失踪了快一个月的年玄机突然联系了大师兄余成文，说他和聂君离两个人在澜沧国这边遇到了一个大机缘，让宗门里的人都赶紧过去。 对于这个说法，所有人一致保持怀疑。 他们平时说话的可信度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澜沧国这个地方，势力范围内的一切东西都归他们皇室所有，外人不论挖到了什么，想要带出去都不容易。 就算他俩人真的在那里挖到了宝，估计也轮不到他们去取。 而且他们突然跑到那么远的地方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地奇怪。 澜沧国在东来州的东南部，泉阳城在天南州的南部，两边的距离何止千万里，如果不使用传送阵的话，就算是花全力御剑，也需要将近一个月左右才能够到达。 更别说两个地点中间，还隔着比如冥梦山、雷泽和由不周山脉蔓延出来的一条支流这种险地。 本来无华宗人的意思是当作没有看到，结果第二天年玄机又发来了一条信息，说最好立即启程。 结果最后还是婉儿刀子嘴豆腐心，决定先去看看情况，再作通知。 花不放心婉儿一个人跑这么远的路，干脆就跟着一起来了。 为了省点钱，大部分时候两人都是通过御剑赶路，只有在一些难以通过的地方的时候，才改用其他方式。 比如横在两人面前的那一条望不见对岸的河面。 夹杂着黄沙的河面上，浑波涌浪。 流沙河，这是住在河边的人为它取的名字。 根据不一定准确的估计，这河宽足有八百里，水面不可托物，不论是鹅毛还是芦苇，只要接触到水面，就会立即沉底。 不仅如此，在河的上方一定距离，即便是御剑的修士，也会像是突然失去了灵力一般垂直落下。 以花的修为，虽然可以在流沙河的影响范围之上越过去，但是婉儿不行。即便是将婉儿抱在手中，她的身体也支撑不住那高空的压力。 不过这一条河流，自然拦不住人的智慧。 “最近的流沙镇应该就在这条河的上游不远处，我们朝着那边走吧。”休息了片刻，婉儿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简看了一眼，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流沙镇，是所有在流沙河边建立的城镇的统称。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城镇，只是在发现了通过流沙河的方法后，以带人过河为生的船夫们聚集而成的聚落。 最近的流沙镇离得并不远，靠着双足走过去也没花多少时间。 因为需要在这里过一夜，两人来到镇中之后，婉儿去寻找客栈开住房，花则是去码头寻找过河的船家。 流沙镇这种地方的码头往往能占整个镇子的一般大，自然过往的船只也不会少，想要找过河的船并不难找。 流沙镇的码头和平常所见的那些码头有些不同，不用的船都会被纤夫拖到岸上来，直到要过河的时候，才会再次下水。 依照婉儿的嘱咐，花并没有直接挨个去找船家问，那样太浪费时间了。要找到合适的船，最好的办法还是去找牙子，也就是中间人。 码头边到处都是牙子，因为他们也需要揽活，所以都不用去特地找，他们自己就会找上门来，其中绝大多数做的都是老实营生，只有小部分人可能会想着坑外地人一把。 花随便找了个牙子，那人带着花又找到了能带人过河的船主。这名船主看起来是专门在流沙镇做来往运货的生意，牙子介绍说他已经做了得有三十年了，名下有八艘大船，可以同时走四趟来回。 过流沙河的规矩之一，就是必须同时两艘船并行，这样在一艘船遇到意外的时候，船上的人才能够通过登上另一艘船活下来。 两艘船同时遭遇危机的情况虽然也有发生过，但是几率非常小。只要严格按照过河的规矩来，在流沙河上遇难的人甚至比普通的河还要少得多。 花与那船主就在码头边的一处茶馆里相见，那牙子将人带到之后，也没有在一边候着，而是直接去码头再拉人过来。 这牙子应该是专门给这个船主做事的，一般是一天拉到多少人之后一齐结了银钱，这也就免了花要付的那一份。 那船主只是简单地问了一下花的情况，比如要过多少人，大概什么时候出发之类的。至于花是什么人，过流沙河要去干什么，这些一概不问，与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 生意人，就只是做生意而已。 花也是来得巧，第二天巳时刚好有一船货需要过河，到时候只需要来到码头那里等着，跟着一起过河就行，钱等到了岸再结。 事情差不多定下了，又有牙子领着人过来，应该也是要过河的人，花也就不再多留，随意地到了个别，便离开了茶馆。 找船的事情非常顺利，这让花松了一口气。它并不擅长和人打交道，还好这个船主不是那种特别热情的类型，不然它又得头痛。 然而到了客栈，又发生了事情。 第146章.惹事 花回到客栈的路上，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淡金色的朦胧余晖投射在流沙镇中碎石铺成的地面上，来往行人的影子被拉的老长。街上四处都是叫卖的商家，这是在这种地方几乎是唯一的谋生手段。 花的脚步在一座水果摊前面停了下来。 找牙子的钱省了下来，刚好够给婉儿买些吃食回去。虽然更好吃的灵果在花的随身空间里到处都是，但是每次拿出来婉儿都不肯吃。 因为在船上过河的路程有那么些长，花便多买了一些，各种品类的都有。那个摊主小哥还在疑惑看花这么瘦弱的样子这么重的东西它怎么带回去，结果花手一伸，那一麻袋的水果就凭空消失了。 摊主虽然略有些就惊愕，但也很快恢复如常，只是看向花的眼神里稍微透露出一点热切。 因为即便是修士，要通过流沙河也得来流沙镇，所以这里的凡人见到的修士比其他地方要多一些——普通的凡人小镇里大概一辈子能见到一个，在这里隔一两个月总会见到那么几个。他们渴望摆脱现在贫困枯燥的生活，像修士一样上天入地，只是苦于天资或是机遇无门。 只是不管这个凡人怎么看，花也没有办法帮助他。不想多管闲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绝大多数的凡人都不具备修炼的资质，他也一样。 这不是依靠努力就能跨越的鸿沟。 花付过钱，转身离开，回到客栈，却发现客栈的门口被一群人围了起来，看他们的样子都是平民或是旅客，正朝着里面张望着。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花疑惑地用感知查探着里面的情况，就见婉儿一人坐在大堂边缘的一张方桌上，手捧着一碗茶慢悠悠地喝着。在她的身边，围上了七八个凶神恶煞的人族大汉，都是凡人。 “怎么回事。”花传音过去。 “几个无赖而已，教训了一个，来了十个。”婉儿回答道。 “需要帮忙吗？” “我自己来就行。” 听见婉儿这么说，花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 毕竟只是一群凡人而已，并没有什么能力真的能对婉儿造成什么伤害，花也只是随口问一句。 在花的身边，那些人正在小声地讨论着眼前的事情。 “这是怎么回事，这外地人怎么着又惹着这群人了？” “我也没看着，听人说好像是老王家的那个小崽子又偷人钱，被这小姑娘抓了个正着揍了一顿，那小崽子就把这群瘪犊子玩意儿都给叫过来找场子了。” “嘿，那小王八蛋终于被人揍了，老子早就想揍他了，平时在街上可没少嘴欠过。” “就是这小姑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他们人那么多。” “我感觉应该没事，你看那小姑娘腰上可是带剑的，江湖人士，打这群没本事的小王八蛋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可我听说他们和上仙有一些关系……万一惹着上仙了，那她麻烦可就大了。” “上仙……应该不会管这些小事吧？” 上仙？ 花用神识扫了整个小镇，还真发现了除了它和婉儿之外的另一名修士。 修为还在筑基前期。 花之前也听说过，这些流沙镇因为难以管理，所以不管是附近的宗门还是宗门管理处都不会在这里设防，这些镇子为了自保，一般都会花一定的价钱来请修士坐镇，至少在遇到一些妖魔鬼怪的时候能有人出面来处理。 看来这位“上仙”应该就是这小镇的修士。 会来这种地方的修士，一般都是那种修为不高，晋升无望的，就只图寻一个安静的住处，凑合着过日子。 客栈之内，事情似乎激化了一些。 一个看着像是他们里面领头的人一巴掌拍在了婉儿的桌子上，将上面摆放完好的茶杯都震地跳了跳。 “你打了我们的人，这事就想这么过去了？” “就是啊，我们兄弟家有花甲老母，下有三岁小二，你把他打地站不起来了，以后谁来照顾他家老小！” 另一个尖嘴猴腮的精瘦家伙歪着嘴巴叫嚷道。 任谁都听得出来，这家伙是在胡扯。 果不其然，围观的人群里立即有人叫到：“你放屁！那小子是个老光棍，他妈都死了快二十年了！” “干你他妈鸟事！”那瘦人二话不说对着人群就喊了一声，之前说话那人脑袋一缩，又灰溜溜地钻回了人群里。 这里的旅客闹了事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他们可是要在这里过日子的。 被这些人围着，婉儿一脸平静的样子。“我便是打了他又如何？” “打伤了人就得赔钱，这就是这儿的规矩！”那领头的大声嚷嚷着。 婉儿略微仰起了头，有些不屑地笑着：“但是我不想给。” 花感觉她其实是在挑事，等对方先动手。 果不其然，那大汉叫喊了一声：“别以为你是女人老子就不敢打你！”随后一把朝着婉儿肩膀抓了过来。 婉儿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她等了好久了。 秋蕊剑未出鞘，只是用剑柄轻轻敲打在那伸过来的手臂的关节上，便听得“咔嚓”一声，那手臂便软趴趴地垂了下去。 修士有修士的规矩，不能随意对凡人出手是一条。但是若是对方先出手，那也没什么好说的。 婉儿先前在路上闲逛的时候，便看到他们中有一人团伙行窃，被对方发现了，便偷改做抢，还想伤人的时候，婉儿才出手将那人打伤。 随后问当地人，才得知这群人因为和本地的那个修士有一些关系，在这里胡作非为，各种奸淫辱掠，丧尽天良事都没少干，而且内部甚至隐隐有那个修士指使的意味在里面。 外来的修士不想管这些事，也不想为了一群凡人和其他修士为敌，但是婉儿并不在意这些。 修士这种东西，也没有少到缺一个就变成珍惜动物的程度。 婉儿这次出手，就是来惹事的。 那几人见婉儿出手，先是一惊这人竟然敢还手，随后立即朝着婉儿这边便要一拥而上。 其中更有几人，已经从背后掏出了尖刀。 第147章.处理掉 那些人一拥而上，前面几人一齐伸出手想要将婉儿按住。婉儿坐在原地不动，左手举着剑，剑柄直接敲在最前面那人的下巴上。那人直接后仰着倒飞出去，“砰”地一声砸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这一下婉儿虽说没有用上灵力，但是她毕竟也是个筑基修士，这一下下去，这人下半辈子估计是吃不了硬的东西了。 这还只是她在不使用灵力的前提下只能打成这样而已。 在这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客栈里找她麻烦的时候，婉儿就发现了他们随身都带着利器，绝对不止是吓唬吓唬人而已。 他们是那种一言不合真的会下手杀人的那种。 对付这种人，婉儿可不会有对付一般凡人的那种仁慈。 那些人的动作可不会因为多倒了一个就停下，反而是红了眼，举着刀就要往婉儿的头上砍下来。 花的手里已经捏住一个剑诀，只要一旦事情有不对劲，飞剑就会瞬间将那些人全部斩杀。 不过这只是花为了保险起见而已。 这点人根本没有办法对婉儿造成什么影响，她稍一侧身，剑鞘已经戳在一人的小腹上。这人面色忽的一边，面如菜色地倒在地上，一个劲地干呕。 紧接着她背后又是一把亮闪闪的刀刃袭来，婉儿看也不看，反手一捏，将刀刃捏在手中，另一只手握着剑敲打在那人的喉咙侧面，将其击倒在地上。 砰—— 又是一声闷响。 那人沉重的身体摔倒在地上，面容痛苦地扭曲成一团，手中的刀早已经握不住落在另一边。 又是两把尖刀从左右两边同时砍了过来，婉儿小退一步，待两把刀刃从身前分毫划过，闪身直上拧住一人手腕，那人叫痛一声，长刀脱手而出。婉儿便一脚踢在那刀柄上，长刀激射而出，直将后面冲上来的那人穿胸而过。 而这两人自然也没落得好下场，一人被婉儿用手抓住头，直接狠狠砸在了桌面上，脸与陶瓷的水壶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后一声碎裂声响，碎开的瓷片已经扎进了那人的脸上；另一人则是被一脚蹬在了胸口，胸前直接凹陷了进去，口吐着鲜血飞到了一边。 婉儿是越打越气，自己有修为，所以遇到这些人渣还能还手，要是其他的凡人呢？ 想到这里，她又是一脚踩在了正躺在不远处的一人的腹部，这一下带着怒气，那力道不亚于被数百来斤重的铁锤直接砸中。就见那人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就双眼一翻，也不知是死是活。 剩下的人见到婉儿下手如此之狠，心中也生了怯意，犹犹豫豫地不敢上前。 突然，人群中冒出了一声清脆的像是拧断了什么的脆响，一个手里拿着一根吹箭的精瘦男子歪着头倒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息。 在他的身后，一只纤细的手收了回去。 花注意到这个人似乎想用暗器偷袭，就直接出手了。 刚才一切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外层围观的人还没发现里面已经打起来了，里面就已经死了好几个。这一下，周围立即就安静了下来。 婉儿伸出脚将地上那几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人往还活着的那几人那里踢了过去，再把倒在自己桌子上的那人丢到一边，才慢慢地回到了自己之前坐的位置上坐下。 “你、你杀了他们，上仙不会放过你的！”过了好一阵子，有一人才哆哆嗦嗦地说道。 “那你们就叫他过来，我刚好有些事想要找他。”婉儿面色不变，用手指了指桌子，“刚才打坏的东西记在他们的账上。” 说完，她又看了刚才说话的那人一眼，“还不快去？我倒数三个数，你们要是还在这里就和他们是一个下场。三……” 婉儿还没开始念数，那三人就钻出人群，跑了个无影无踪。 这家客栈的掌柜挥挥手，示意伙计将这些半死不活的人都拖出去，不要在这里挡着他做生意，然后才走到了婉儿的身边。 他挤出一个笑脸道：“这位、这位上仙，能不能请您到其他地方去住一晚，小店……小店还想要以后继续做下去……” 刚才婉儿一番话已经很明显，她就是来找这里的那位“上仙”的麻烦的。那能找“上仙”麻烦的，自然不会是凡人。 万一他们在这里打起来了，被误杀的镇民先不说，反正店面应该是保不住了。 这才让这名掌柜鼓起勇气过来请婉儿离开。毕竟就算人活着，这么多年辛苦经营起来的店没了，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会在你这里打起来的，放心好了。” 在这一片血泊中坐着的婉儿，说这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那掌柜的咽了口唾沫，接着劝道：“那上仙的法力高强，小的也只是……也只是怕仙子在他手上吃亏……” 凡人也不懂修士的境阶分级，只知道一点，就是修士越老的修为越高。婉儿看着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看着就不像那种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不过婉儿确实也就十九岁不到。 “那个人修为是筑基三阶。”不知道什么时候，花已经越过了人群坐在了婉儿旁边。 “那就好。”婉儿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修为更高一些，处理起来还会有些麻烦。” 能留在这种地方的修士，修为注定都不会太高，能有个筑基中期已经到顶了，别说是结丹，就算是筑基后期的也不会留在这种地方等死，而是找一处灵气充裕的洞府准备冲一冲。 “需要我帮忙吗？”花问道。 “不用，我自己惹得事，我自己能解决。”婉儿摇了摇头，又看向了掌柜的那边，“只要我解决了他们的事，就可以住在这里吧？” 见到婉儿毫无惧色的样子，掌柜的心想“这不会是什么高人吧”，思索了片刻，心一横说道：“要是仙子能把他们解决，别说住一晚了，以后来住多久，小的都不会收您的钱。” “行，那就这么说好了。”婉儿双手一拍，便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第148章.修士朱五 流沙镇外，一栋精致华美的高塔顶层，一名长须累累的年迈男子正在打坐。在他的附近的那些柜子上，摆满的是流光溢彩的金银珠宝。 但是稍微一仔细看，便能看出那其中大多都是凡品。 对于生活在八荒中的普通家庭来说，任何一件可能都是全家几个月的花费，但是对修士来说，这些东西加起来可能还不如一颗吃了之后能够静心凝神的丹药来的有用。 这人名为朱五，筑基三阶。 这个修为在绝大多数的修士里还算可以，只是他已经二百七十多岁了，而他卡在三阶这里不得寸进，已有二十余年。 筑基修士的寿元平均也就是在三百岁左右，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他也只有三十多年可以活了。 要想提高自己的寿元，要么去寻找那些天材地宝，要么就得修为增加一个大境界，不管是哪一个，和朱五来说都没很大关系。 所以他早就看开了，乐乐呵呵过完这三十年，然后随便找人把自己埋了完事。至于死了之后会不会尸变下辈子投胎成什么，这都不需要考虑。 朱五原本只是一名在江湖上讨生活的凡人。父母死的早，他年纪轻轻就开始在码头上卖苦力当纤夫。后来稍微年纪大了一些，因为身强体壮，又擅长打架，便跟着在码头认识的大哥开始走镖。没干几年，经人介绍有认识了个年纪没比他小几岁的小姑娘成了亲，老家的地也盖起了新房子。 只要再抱个大胖小子，他的日子就和其他人梦寐以求的差不多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给他开了个小玩笑，一次跑镖的路上，他们遇着了一个邪修。其他人都被杀光了之后宗门管理处的人才迟迟赶到，将那邪修解决。 至于他这个活下来的人？ 没有修士会去管一个凡人。 他从那邪修遗留下来的一堆东西里面找到了一本基础的练气法，又刚好他也有那么一点修仙的资质，就这么走上了修士的路。 但是也就是那一点资质而已，不够他成仙。 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到他妻子去世时，也没能为他生一个孩子，他也没什么心思再娶一个，便独自一人活到现在。 结丹是没什么希望了，现在的朱五只求安安静静地活到死，他找了个需要修士庇护的小镇——很多像他一样的修士最后走的都是这条路——那些愚昧的凡人喊他作“上仙”。这个称呼虽然他配不上，但是没有谁会不喜欢听好话。 他也发现了，比起什么仙气缥缈，他更喜欢富丽堂皇——俗怎么了，谁还不是从俗人过来的。 作为镇里唯一的修士，有一项好处就是不管要什么，只要稍微暗示一句，如果能做到，那些凡人就会屁颠屁颠的把事情办好。 比如这一座密檐琉璃塔，他也只是说了一句“要是能住在那种高塔上就好了”，这镇上凡人便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不到半年便把这塔建了起来。 那些人知道他喜欢珠宝，便时不时地送来各式各样的珠宝。 他看着也开心，至于珠宝的来源，就与他没有关系了。 作为交换，当那些凡人遇到一些什么事情的时候，只要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他也不介意为他们稍微出个头。 至于谁对谁错？凡间俗事而已，与他有什么关系。 虽然他现在还是一副在打坐的样子，但是这只是他这么多年修炼下来养成的习惯。 他现在即便在打坐，也并没有修炼。 毕竟再修炼，没法突破结丹也没有意义。 朱五紧闭着眼睛，突然心神一动——他察觉到了在他的塔前来了三个人，在他的大门前跪下了。 这些人的名字他也记不得，反正就是会时不时送点宝贝过来的人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又遇到麻烦了，得找他出头。 朱五叹了口气。 谁要我是上仙呢？就给这些凡人一些恩惠吧。他这样想到。 他手一摆，高塔的大门便自行打开。他很享受那些凡人看到这些小伎俩的时候那种瞪大了眼睛的样子。 那三个凡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塔中来，四下张望着，并不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朱五的眼中。 “有何事，说罢。”他并没有露面，而是直接用神识传音，到那几个凡人的耳朵里。 这个小伎俩他玩过很多次，每次那些凡人都会吓一跳。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听到这个声音，立马就跪了下来，也不知道拜的是那个方向。 “上仙、上仙……那镇中有人闹事，已经杀了好多人了，请上仙一定要出来做主啊！”那人忙不迭地说道。 “杀人？”朱五冷笑一声，“怕是杀的是你们的人，你们才会过来找我吧。” 平时镇子里最常闹事的就是他们几个，要真出了什么人命，要么就是他们杀了别人，要么就是别人杀了他们。朱五平时显得没事，就爱往流沙镇那边看，这些事他自然都是砍在眼里。 那人一听，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额头一下一下地磕在地板上，发出了“咚咚咚”的沉闷响声。他颤颤巍巍地说道：“小的……我们死不足惜，只是他们……那些刁民不仅是杀了我们兄弟几人，在我们说了这镇子是由上仙您来庇佑的时候，他们却变本加厉，又杀了几人，还说……还说就算是上仙您本人去了他们也不放在眼里……” 一派胡言。 朱五翻了个白眼。 这些凡人总以为别人都是蠢蛋，以为他们说什么别人就会信什么。朱五好歹也活了这么将近三百岁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这种明显是添油加醋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会信。 哪有人会没事挑衅修士的？而如果是修士下的手，朱五就不信他们还能活着跑过来求救。多半只是他们惹上了那个江湖上的高手，别人放了他们一命罢了。 “知道了，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 毕竟以后还得靠他们做事，人还是得留着。至于那几个惹事的人，要是没什么后台的话，杀了就杀了吧。 地上那三人又开始磕起了头，就在朱五觉得他们脑袋上的血和汗会把他的地板弄脏的时候，他们身后的大门突然被踹开。 在巨力之下，门框都被扯烂，整个大门飞了出去，砸在地上面露喜色的三人身上。他们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沉重的门框压在下面，大概是活不成了。 “听说你想要找我，所以我就过来了。”一个清亮的少女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149章.流沙河龙王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朱五心里一惊。 他没有发现有任何人靠近塔附近的迹象，这人是如何过来的？ 在修仙界混了这么多年的朱五立即意识到了事情不对。 这几个蠢货惹到其他的修士，还把他们给引到自己这里来了！ 而且他们现在还死了，不然朱五立刻就会把他们宰了给来的人道歉。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活了这么多年，朱五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翻车。 他毫不犹豫地从塔上冲下来，热情的朝婉儿打招呼，让本来气势汹汹要大干一场的婉儿一下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婉儿是直接跟着这三人过来的，他们说话的时候也一直在外面偷听。 隐匿气息的术法她并不是很熟练，但是要瞒过一个修为比自己更低的修士并没什么问题。 听烦了之后，就直接踹门进来了。 本来以为会直接开打，结果看到一个年纪比自己大了几十倍的老头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婉儿都有些手足无措。 “这位道友，不知今日光临寒舍是为何事？” 朱五笑嘻嘻地走了上来，神色中还有一丝谄媚。伸手不打笑脸人，这让婉儿准备好的狠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去。 “我来这里为了什么你心里应该有数。”婉儿轻咳了一下，说道，“那三个人，别藏着了，把他们交出来吧。” “那这个……”朱五的神情有些尴尬。 “怎么，你想要护着他们？” “那倒不至于。”朱五指了指婉儿脚下踩着的那块巨大门板，“在下面呢。” 婉儿呆愣了一下，低头看下去，门板的边缘还有点点血液溢了出来。 婉儿默默地后腿几步，从门板上面走了下去，当作无事发生。 最终，还是没能打起来。 原本婉儿就是想来将他教训一顿，然后处理掉那几个搞事的凡人，结果这人一副伸过脸来让她打的样子，婉儿却是下不了手了。 这一点花也有所预料。 婉儿面恶心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是，朱五这人还真不能杀。 确实，杀了爽了，心里畅快了。 但是还需要考虑到的，是流沙镇的那些镇民。 八荒并不是什么和平的地方，妖兽和鬼怪到处都是，如果没有修士庇护，这个小镇不一定哪天就会遭到灭顶之灾。 即便这个修士并不算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人。 婉儿能做的，也就是让朱五在口头上保证以后绝不会做这种人的后盾。 朱五在口头上至少是答应了的。 至于心魔大誓，那他是说什么也不愿意立，一旦说道这个问题，他便闪烁其词，将话题转移开。 对这样的老油条，婉儿也没有什么办法。 然后花一剑将这座高塔斩成粉末之后，这人才终于脸色大变，连连答应之后绝不帮助歹人为非作歹。 至少短时间内，他是不敢这么做了。 婉儿他们回到客栈的时候，客栈老板笑嘻嘻地将他们迎到了上房。那一道破开夜空的剑光全镇子的人都看得见，矗立在镇子边的那座高塔也已经轰然倒下。 第二天船主见到他们的时候，神情都不太一样了，说不出是惊讶还是羡慕。 “昨天听到你们的事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呢。”船主苦笑了一声，“本来还想着要不要单独给你们开一趟船让你们过河，毕竟只要到了河上，就算是他也追不过来。” 这说的是真是假先不说，至少这个态度花还挺喜欢的。 船主迎着两人到了船边。两艘船一大一小，都停在岸上，一艘载人载货，另一艘则是保险。 “船先下海，人再上船。” 船主招呼了一句，便有一大伙人已经聚在了码头边。 他们首先拖出了好几个大袋子，几人抬着一个走到河边上，将袋口解开，里面的装着的碎肉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倒进河水里。 “两位应该是第一次过我们流沙河吧。”船主笑道，“想必也知道，我们流沙河的特点‘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这四句可是毫无虚言。不管是什么外物，只要落在这流沙河的河面上，就会一直沉到底。不过有一样东西是例外。” “是什么？”婉儿疑惑道。在来之前，他只知道这里的船都有办法过河，却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办法，只当是发现了什么能够浮在河面上的材料。 船主却没有立即说，而是卖了个关子，眼神朝着河水的方向看了一眼。 “两位请看。” 花与婉儿一同朝着他们刚刚撒东西的地方看过去，就见那处的河水突然像是沸腾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底下翻涌。 “鱼？” 花随意扫了一眼，就看到许许多多从未在其他地方看见过的品种，不仅有凡间的鱼，还有不少妖兽混在其中。 “我们这边都叫他们‘龙王’。”船主点头道。 这里的龙，并不是指的龙族，龙族只在不周山和一些非常偏僻的地方有少数。 这只是流沙河边讨生活的人对鱼的敬称。 那边见河下的“龙王”已经足够之多，便看准了位置，将两艘船轮流下水，那些船先是像不着浮力一般沉下去了一般，就在旁人以为下水失败的时候，船又渐渐浮了起来。 婉儿惊诧道：“是那些鱼将船抬了起来？” “正是。”船主像是自夸一般的语气，“我们有专门的饲料，先下水将那些龙王引过来，然后在船底涂满和饲料相同味道的涂料，那些龙王为了争食，就会前赴后继地往上面涌，靠着这股力船便能够在河上行驶了。” “那要是中途没有饲料了怎么办？”婉儿疑惑道。 毕竟看他们刚开始撒下去的那个数量，流沙河可是有八百里宽，要是全程都这样撒的话，船上那点载重可是远远不够。 “哪里需要全程撒啊，就下水的时候多撒一点，把龙王引过来了就行；中途只需要是不是的丢一些下去，不能多，也不能少。多了龙王吃饱了就走了，少了龙王就去其他地方找东西吃了，这该丢多少，可都是这么多年在河上跑出来的经验。早先这河道刚开的时候，因为把握不好量，淹死的人可不少，那都全给龙王们当了吃食了。” 第150章.坐船 这船比花之前坐过的船都要颠簸一些，甚至让它怀疑要是船的年头再老哥十年会不会行到一般就散架了。 像是花和婉儿这种修士，体质好无所谓，船上的水手们也早就习惯了，除了他们之外的那些乘客们就过的有些难受了，一个个地都躺在船舱里，周围放着供他们呕吐的木桶。 难怪之前上船之前，船主还有问过他们早饭吃了多少。 船舱里的味儿太大，除了那些在呕吐的乘客之外，还有准备喂给龙王的饲料，以及他们要运到对岸去的货物，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让花皱着眉头去到了甲板上。 婉儿早就已经坐在船头透气了。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婉儿回头看了一眼，风就把她墨色的长发拍在脸上，她抬起手将头发拢在耳后也没什么用，立即又被吹了起来。 流沙河上的风格外地大。 花走到了婉儿身后，伸手将她的一头长发拢在一起，指尖长出一根细长的藤条将其梆成一束。 “你还能使用术法？”婉儿疑惑问道。 “还能用一点。” 这里就像是某种禁制之内一般，体内灵力的流转倒是不受阻碍，但是要放出就有些麻烦。花所学习的那些术法都无法使用，但是系统赠予的能力倒是还好好的，也不知道两者之间有什么区别。 “这船到对岸需要多久？” 花不太喜欢这种不能使用术法的感觉，主要还是不习惯，以及没有什么安全感。难怪很多修士宁愿花大价钱通过传送法阵，也不愿意坐船过这条河。 “我之前问船主，他说最快也得要五个时辰。”婉儿晃了晃脑袋，那藤条绑的还挺紧，这样也不会滑落。 “这也太麻烦了。他们去的时候也是走这条路吗？” 花说的“他们”指的自然就是聂君离和年玄机。 婉儿随口回答道：“师父给我的路线上是这样的，至少他是这样走的。” 想来也是，按照年玄机那个性格，如果没有什么大事，那绝不可能多花一分钱。而且他一个结丹境修士，别的不多，命还是够长的，也不在乎浪费这半天时间。 花随意在婉儿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一时无话可说。 突然，它想到了前段时间蓝宁曾经说起过的事情。 “我加入宗门的时候？那都好久之前了吧，得有十多年了。”婉儿思索了一下，才继续回答道，“我当时才六岁，那时候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我亲身的爹妈要把我卖出去，然后被师父花钱买了下来，收作了弟子。” “那他的眼光还是蛮准的。” 实事求是地说，婉儿的修炼天赋确实不错，现在年仅十九岁，便有筑基八阶的修为。想到十年前遇到小白小青小红的时候，他们当时也差不多就婉儿现在这个年纪，修为也不过筑基九阶。 要是再对比两边的资源的话，无华宗这种唯一的好处大概就只能说是宗门资源集中了。 这么一看，若是婉儿当初进的是顶级宗门，现在说不定也是八荒头条的常客。 当然婉儿修炼的上古功法也有一部分的功劳。 “那其他人是怎么回事？我只听蓝宁说过，她遇到老头的时候另外几个都已经跟着他了。” “二师姐？她是他们里最晚遇到师父的吧，不过那也是我加入门派的十年前的事情了。”婉儿说道，“三师兄以前和我说过一些，师父在西幽州的时候见到一只看着瘦小的猴子顺便就带在身边了，不过没有取名，四师兄的名字还是在三师兄加入了之后才为他取得。” “是吗？我还以为他的名字是西幽州那边的特色。” “西幽州的人族也是人族，名字当然是和人族是一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四师兄要取那么个怪名字，问的时候他也只是笑，却没有解释过。” “他又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了，他不是说这是他的家乡话嘛……他老家是哪里的？” “这个四师兄也没有说过。” 婉儿闭着眼睛，感受着迎面吹过来的风。 “说起来，花前辈你是从哪儿来的？” 这个问题她之前从来没有问起来过。 “我？”花没想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的身上，“不周山。”它回答道。 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周山脉，我还没上过不周山。” “那么远？！”婉儿惊讶了，她睁开了眼睛，一对亮晶晶的墨色双眸看向花的方向，“那你怎么到泉阳城来了？” 她回想起了最初遇到花的那一天，她常玩耍的后山多出了一抹亮眼的水绿色。 “土遁进了地脉，没能出来，被一路从不周山冲到这里来的。”花一脸平淡地说道。 云岭幻境那个地方也不知道属不属于不周山，明明看着是在高空之上，却与地脉相连。 婉儿皱眉道：“进地脉也太危险了吧？” “但是比一般的土遁要快太多了，只是不好控制，老头应该也会。” 之前遇到魔族那件事，年玄机来的比其他修士快了得有个半天多，除了通过地脉之外，花想不到有其他的办法。 毕竟就算是传送法阵，那也只是一种更加稳定地通过地脉移动的遁术而已。理论上说，只要修为够高，花可以几乎是一瞬间到达八荒的任何角落，不过现在还是会受限于自己的感知范围。 两人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身后又有沉重的踩踏声响起。 花不回头，也知道是船主来了。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两手就能握住的小麻袋，走到船头，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下去。 船的前方又是一阵水波翻涌，让这不断的颠簸感又更加严重了一些。 这是给龙王的贡品——这是他们的行话，照着大白话来说，就是给鱼的饲料。 回过身来，他对婉儿和花打趣道：“不愧是上仙啊，第一次坐这船不吐的，我就见过你们两个。” “算不上仙人，只是学过一些术法罢了。”婉儿摇了摇头，“你之前没有载过修士？” “载过，他们也吐；也许刚开始还忍得住，但是到后面就不行了。说不定是他们的法力没有两位那么高深？” 船主说了两句，又看向前方的天空，眼里似乎有些忧虑。 第151章.登陆 还算稳定的行程被突然而来的天气变化所打破。 一阵突如其来的暴雨和改了方向的大风完全打乱了过河的路线——因为落桨容易惊了龙王，所以在茫茫流沙河上的两艘小船只得尽量在****中保持不翻倒。 即便如此，另一艘船还是和花所乘着的这艘船分散了。 还好这里的天气不会对鱼群造成什么影响，不然这船上绝大多数人都得去喂鱼。 花要是出手虽也能救下几个，但是没有必要。 待风平浪静时，已是黑夜。有几个人——有没抓稳的水手，也有不要命的乘客——在风暴中被甩下了船，一转眼就没入水中没了影子，花看到他们的身份标识很快就消失了，也不知是淹死了还是被水下的妖兽当作加了餐。 剩下的人也多是浑身狼狈，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 因为灵力无法放出身体，花和婉儿的一身衣物都已经被水浸透，货仓好像漏了水，在将水排空之前进不去，她们也只好将就着就这么穿。 有一个好消息，是他们离对岸已经只有百米。 坏消息是，因为偏航，他们没有办法到原本计划中对面的流沙镇上岸。甚至他们都不知道随风飘过去的地点能不能登录。 之前如果遇到这种情况，船就会在河上再飘一段时间，不管到了哪个镇子能上岸就行。 但是这次因为风浪太大，原本准备好的贡品也损失了一些，光是到对岸就已经捉襟见肘，大概是不够让他们挑挑拣拣了。 这船人的运气还算好，面前刚好是一个沙滩，船就这么乘着风势直接冲到了沙滩上。 船上不管是水手还是乘客，都赶忙从歪斜着的船上跳下来，享受着劫后余生，还有人念叨着以后再也不坐这个船了。 不过看船主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多难过。 “我？我没什么事。出海之前就买了保险，这次应该能从琳琅阁手里拿到一大笔钱，就算这船货物全没了我也不亏。”他笑嘻嘻地说道。 流沙河里一旦出了事故，那基本都没有人能活下来，所以想靠这个骗保并不容易，大多数人买这个保险的意义也是觉得万一自己死了也能给留下的家人们拿到一笔钱。 而且要买这个保险还有一些很苛刻的条件，花虽然没有了解过，但也知道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到的。 不过船主了的开心并没有持续多久，当他看到自己所处的地方的时候，又皱了眉头。 “这是哪？”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沙滩，两边是高耸的峭壁，再往前，则是一片看不见出口的密林。 目前看来唯一的前进道路就是往林中走，只是想要夜间穿过森林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要是遇到野兽还好办，万一撞见了饥肠辘辘的妖兽，或是鬼怪，那好不容易捡回一条的命又要丢掉了。 船主回头看了一眼同行的两位上仙，花不知从什么地方已经找来了柴升起了火，似乎是准备先把身上的衣服烤干。 她们没有开路的打算，船主自然也不敢冒着生命危险钻进林中去。 他不知道的是，花现在也有些烦躁。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看起来已经离开了流沙河的范围，但是还是像在河里一样，体内的灵力像是陷在了泥潭中一般难以调动。虽然可以使用一些像是点火之类的法术，但是想要御剑确是根本做不到。 因为这一点，所以他们也无法确定自身所在的位置。 婉儿的情况要更严重一些，连点火也做不到，所以自然没有办法查探玉简中的地图；花虽然能够使用玉简，但是看不懂地图。 正因如此，她们打算按兵不动，先待在原地看看情况。 她们坐得住，那些乘客可坐不住。 “我们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吧，荒郊野岭地怪吓人的。”一个背着书箱，像是书生模样的人嚷嚷道，“我还得去参加会试呢，这时间可耽搁不起。” 听到他说的话，又有一看着像是江湖人士的人接话道：“这小兄弟说的有理，这种地方万一前面来了个什么鬼怪，后面就是流沙河，咱们可是连跑的地方都没有啊！” “说的是啊！诶船主您说的带我们过河，但是也不能过河了就不管咱们了吧？” 这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说了起来，就连船主手下的那些水手，神情都有了一些动摇。 凡人又有谁会不怕鬼的呢？ 这一下让船主也没了主意。要是按照他的想法，一切还是等后面的这两位做决定，毕竟只要有她们在，就算出来了什么妖魔鬼怪她们还可以帮忙解决一下。 但是这事又不能明说，看她们的样子，似乎不太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见下面的声势越来越大，他快步走了几步，找了块比较大的石头站了上去。 “各位，各位请听我说！”船主大声地喊道，“遇到这样的情况，我们也没有预料到，但是也请各位相信我吴某这么多年跑船的经验，这时候不要慌张，待天亮之后再作打算……” “又不是你赶时间，你当然不急了！”那书生也不甘示弱，同样大声叫到，“各位听我一言！我们这里有三十多号人，有兵器也有火把，就算是一些野兽甚至妖兽来了见到我们也得绕着道走。鬼怪伤人都是有人的怨气才会产生鬼怪，这种荒郊野岭的地方，连人影都没有又哪里会有鬼怪？” 他说的话有点道理，但是又没什么道理。众人沉默着，等待下文。 这时又有一富商打扮的人喊道：“各位好汉，凡是愿意跟着贾某人一起的，待到了镇上，每人都能拿到十两银子的辛苦费！” 他这话的主要目标就是那些身强力壮的水手。 这些水手在外面讨生活的，多少都练过一些武，虽然算不上修士，但是身手还是可以的，这么多人一起上，要真遇上什么低阶的妖兽，还真能将其打跑。 这次过河，是要与这边的一家商行谈生意，要是成了，那将他家的资产翻个一倍都不是问题。他的时间可浪费不起。 见众人还犹豫，他又提高了价码：“每人二十两银子！贾某人身上带的钱并不多，若是这次事成了，贾某还有重谢！” 二十两银子，这可快赶上他们一年的收入了！ 不仅是水手，连那些船客们的眼神也热切了起来。 第152章.山路 二十多人，一共四百多两银子，这对这富商来说也是大出血，一行人从船上取下货物，点着火把，浩浩荡荡地就走入了林中。 花和婉儿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边的动静一般，自顾自地在沙滩上坐着。 除了她们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姓吴的船主，以及几名比较谨慎的水手，还有两名船客。他们更加相信在流沙河边跑了几十年的船主的判断。 树林里的树并不算高大，但是却异常地茂密。因为到了春天，地上的杂草长得都过了人的膝盖，一脚踩下去便将草丛分为了两半。 因为刚下过雨，土地湿漉漉的，走在上面总感觉有那么点不踏实。 月光被茂盛的树冠挡了个严严实实，树的枝丫在火把的照耀下像是在张牙舞爪一般，好在现在的风不大，不然免不了鬼哭狼嚎。 不对，不仅是风声没有，连该有的虫鸣声也不存在。 书生开始有些后悔了。 …… 沙滩上。 婉儿两人已经换上干净的衣裳，那两套湿了的就直接往储物袋和随身空间里面一扔，待出了这片地方，用术法很轻松就能处理干净。 花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很多肉，烤熟之后婉儿还邀请了那些水手和船客们一起来吃。 那些水手和船客在看到花的手里凭空出现一只看着得有千斤的妖兽，单手举着像是拿着一片鸿毛一般的时候，哪里还看不出她们的身份。 所以在之前，他们都尽量避开了花那边，避免不小心触怒了“上仙”。 直到肉香飘到了他们的鼻子里，让他们涎水直流，婉儿又邀请他们过去的时候，他们才敢靠近花那边。 因为没有预料到会在河上待这么久，所以大多数人都没有准备过夜的食物，刚才走的那一批人又带走了船上食物的绝大多数，所以在场的这些人里，基本都还没有吃晚饭。 巧的是，船主这次运的货里刚好有一些调料和香料，他就直接拿了出来。 “河上遇到这么大的风浪，遗失了一些也是正常，至少送到了不是吗。”他豪迈地笑着说道。 烤肉的自然是船主，不管是婉儿还是花，都没有这样的手艺。 她们也试着烤了一小串，一个烤焦到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一个上面还留着血水。 加上婉儿和花，一共八人就在沙滩上围着篝火坐着，除了一直试图活跃气氛的船主之外，其他人都还处在一片沉默之中。 花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漫天繁星似海，它的眼神却直直地盯着一处。 船主见众人的神情凝重，便又说道：“那个……我想咱们在这里已经待了得有三四个时辰了，天应该也快要亮了吧。” 有一人应和道：“是啊，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成功的走出去……” “没有。”花突然说话了。 见周围人疑惑地目光看向自己，花解释道：“之前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接近他们，然后他们就从我的感知里一个一个消失了。” “什么时候的事？”婉儿讶异道。 “一个时辰之前。”花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然后我就开始观察天空——一个时辰过去了，星辰的位置完全没有变动。” 星辰的位置会随着时间，从东方渐渐转移到西方，这是八岁的小孩儿都会学到的东西。 “我们应该是陷入了某个秘境里了。”花总结道。 秘境？！ 这并不是船主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光是市面上卖的那些演义话本，还有戏馆里演的戏，都曾提到过这个词。 一般情况下，这个词都会和“主角”、“奇遇”、“危险”、“夺宝”联系在一起。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有离这个词这么近的一天。 凡人要尽量远离秘境，这是八荒的共识，因为谁也不知道在里面会遇到什么，但是一定很危险。 比乘着被鱼顶起来的船度过一条宽八百里没有办法游泳的河要危险很多很多。 “那……我们能回去吗？”有人颤颤巍巍地说道，回应他的是船主摇晃的脑袋。 “给龙王的贡品基本都被吃完了，而且因为水手走了很多，现在我们的船都下不了水。” “那、那我们会死在这里面吗？” 立即有人意识到了，他们活下去的关键是还在这里的两名修士：“上仙、上仙救救我们吧！” 这一声似乎是开了个头，其他人也立即朝着花这边哀求道。 “我不能保证。”花实话实说。 在这个秘境里，它和婉儿的术法都无法使用，实际打起来，婉儿也不会比一般的凡人高手强上太多，花也无法保证，它能够保护好除了婉儿之外的其他人。 但是即便如此，只要还待在这里，就只是等死而已，他们不得不跟着花一起硬着头皮往森林里面走。 森林里还留着前面一群人穿过的踪迹，花跟着他们的路线一路前行，但是穿过森林之后，显露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处山路。山路蜿蜒崎岖，看不到尽头是何处；山路两边草木稀疏，与下面的密林完全不同。 在路边，还躺着一具白骨。 船主走了上去，查看了那具白骨身上还遗留着的物品，回来的时候面色格外凝重：“应该是以前过河的船主，他身上有一份船的保险单。” “看来我们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只不过看起来，其他人都没能从这里出去。” 婉儿面色平静地说着。她手里的灵剑已经出鞘，虽然无法使用灵力，但是总比空手对敌要好得多。 花拿着的是从船上随便取来的一把长刀，虽然是凡品，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飞剑总的来说还算是交通工具，里面有很多精密的结构，不能使用灵力强化的话，其实是挺脆弱的东西。 虽然那些凡人们心有畏惧，但是他们也没有退路可言。婉儿他们要往山上走，他们也只能跟着，如果不想要一个人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的话。 山路不陡，但是很长。一行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走到了尽头。 第153章.人面蜘蛛 山路的尽头，展现在他们眼前的，说不出是个山庄，还是要塞。 最前面的是一座木质的大门，只是已经坍塌了大半，透过大开的门洞看去，里面的房屋基本没有完好的。虽然铺满了道路，但是已经碎裂开了许多处，拥有顽强生命力的杂草从里面伸展开来。 门梁上吊着的半根木头摇摇晃晃着，像是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一般，吱呀呀的响声，在附近回荡。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非常不妙的地方。 “上、上仙，这个地方我们都得进去吗？”身后有人的声音有些颤抖。 “随便你们。”花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这里一个这么显眼的山庄，不管怎么看，都是离开这个秘境的关键，所以它必须得去。 手里提着长刀，花稍一助跑，便一脚踹在了那座摇摇欲坠的大门上。 砰！ 本就不太稳固的门板被踹成碎片飞了出去，巨大的响声将后面那些凡人吓了一跳。 也惊醒了原本就居住在这山庄中的“居民”。 这声巨响刚刚平静，便有一个影子从门框的上方掉了下来，落地丝毫没有停顿，直撞向花的位置。 花想也不想，对着那影子袭来的方向便是一刀。 锵—— 一阵金铁交击的刺耳声响震得其他人鼓膜发懵，那个影子倒飞出去，身体落在地上，一阵碎石乱飞之后，却稳稳停下。 众人这才看清那来袭的东西的样貌。 身高大约三尺，像是一个趴着的成年男人一般巨大的身体，六条细长干瘦的腿立在地上，支撑这那个长满了枯草般黑毛的肥硕身体；两只和腿一样的手臂上拿着两把锈迹斑斑的短刀；八颗像死鱼一样一样的眼球并排生长在一张中老年男人的脸上，而在原本嘴巴的地方，是一张尖利的口器。 光是看这样子，就能看出来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是一只人面蜘蛛。 【鬼怪】 系统的标识还是这样地简单粗暴。 鬼怪这种东西长相虽然千奇百怪，本质却是一样的，所以不管是什么模样的鬼怪，在系统的标识都一模一样。 类似的标识花看向山庄的方向——那里密密麻麻地到处都是。 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虽然和其他的东西相比，鬼怪的实力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甚至连厉害点的凡人都能斩杀，但是其生命力往往非常旺盛，而且没有明显的弱点。 不止是这一只人面蜘蛛而已，远方的那些标识像是也发现了这里的动静，开始涌动起来。 那人面蜘蛛胡乱挥舞着手上的两把短刀，再次朝着花的方向扑了过来。这次的花并没有再次硬接，而是飞速地后撤半步。 两把短刀锈迹斑斑的刀刃几乎是紧贴着花的衣服划过。 这样的动作很危险，但是目的是为了尽快将其解决。 趁着人面蜘蛛后劲不接时，花手中的长刀向前直刺！ 噗—— 刀身直接穿透了那人面蜘蛛的额头，破开了其头骨，没入了大半的刀刃。按照刀身的长度来估算，这一刀应该已经从脑袋插进了人面蜘蛛的腹中。 但是这毕竟是鬼怪，那人面蜘蛛像是完全没有受到伤害一般，口器咬合的同时，手里的长刀也往花的身上劈了过来。 要是刀被咬断了就麻烦了，花可不想用自己的皮肤去接触这种东西的体液。 汹涌的灵力，通过没入人面蜘蛛身体的刀刃爆发。灵力像是一个漩涡一般，在人面蜘蛛的体内胡乱地搅动，让它一时之间无法继续对花发动攻击。花的动作不停，一脚踢在人面蜘蛛的脸上，将长刀抽出的同时，那人面蜘蛛再次飞了出去。 轰！ 灵力像是预设好的炸弹一样，在那鬼怪的体内爆发。那人面蜘蛛发出一声哀嚎，便炸成了一滩碎肉。 这样的伤害，即便是鬼怪，也是无法承受的。 在这个秘境里，花的灵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样简单的一刀也要消耗数十倍的灵力。不过这也证明了即便是自己这样的情况，也能够轻松解决这种等级的鬼怪。 然而紧接着，就在不远处，又有数个一模一样的身影朝着花这里冲了过来，全部都是人面蜘蛛。 这次首先迎上去的是婉儿。 她一脚重踏在地面上，身形激射而出，化作一道白芒刺入了那群黑影之中，秋蕊剑在人面蜘蛛群中留下一道优雅曲折的白练，斩过了数只人面蜘蛛的身体。 她虽然无法花的方法，将灵力通过剑埋藏在那些鬼怪被破开的伤口中——她无法调动自己体内的灵力——但是秋蕊好歹是一把中品灵剑，这么多年蕴养下来，其中暗藏的灵力绝不在少数，只要将其覆盖在剑身上引而不发，便能够对鬼怪造成可观的伤害。 这种方法比花直接生硬地将灵力注入进去虽然威力要小一些，但是消耗的灵力要少上太多。 花开始考虑，是不是也得给自己弄一把武器了。 那些被斩中的鬼怪身形立即停顿了下来，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便被后面一拥而上的凡人扎了个千疮百孔。 前面说了，鬼怪在实力上比凡人也高不到哪里去。 婉儿一招完毕，身形不免得停了下来，就这一瞬间的停顿，便又有几只人面蜘蛛从她的各个方向包抄了过来。她的后劲未继，正是空门打开的时刻，若是被围住，恐怕是免不了要挂彩。 人面蜘蛛的包围圈突然破开了一个空洞，花从里面将婉儿拖了出来。 婉儿的攻击过于激进，所以花早就做好了她会身陷囫囵的准备。 在以少打多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避免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人的面前，一旦背部受到伤害，无法立即反击，那将会非常危险。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对面能够破防。 花将婉儿从人面蜘蛛群里拉出来的时候，反而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了那些鬼怪的刀刃下，攻击不中的鬼怪立即调转刀口，对准了花的身体砍下。 铛铛铛铛铛铛—— 一连串像是敲击在硬物上的声响。 花所穿着的青衫背部被斩开，露出的，是里面仿佛蛇一般的鳞片，在星光下熠熠生辉。 第154章.山中空洞 蛟龙鳞，这个新获得的能力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那些人面蜘蛛的短刀砍在鳞片上，连痕迹都无法留下。 花拖着刀，向后一跃，转身便朝着那些人面蜘蛛杀了过去。 刀刃破开空气，与已然化作一道青芒的花融为一体。 那些人面蜘蛛发出一声声嘶叫，朝着花扑过来。很显然，这种低级的鬼怪并没有脑子，也不知道什么是它们惹得起的。 就见花单手握着的刀，斜着向上劈砍，随后一片刀芒闪过，眼前最近的这只人面止住的身躯被一刀劈开，分为两半向两边倒去，粘稠的黑色雾气从它的伤口中涌出。 即便是这样的伤口对鬼怪来说也不是致命伤，所以紧接着花注入到它身体里的那些灵力就像千万根钢针一般在人面蜘蛛的身躯里乱窜，将它的血肉搅成一团。 直接用灵力引爆消耗太大，在这种情况下，能省一点是一点。 而花又是一刀向下劈下，将那些怪异的黑色雾气一分为二，在穿过去的同时，钻进了蜘蛛群中。 和这些人面蜘蛛相比，花的身形算不上高大，但是面对花的刀刃，那些蜘蛛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在花不断掀起的黑色雾气中，那些人面蜘蛛的肢体横飞，随后惨叫着倒下。 婉儿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鲁莽，这时道歉毫无意义，她立即调整了自己的战术，轻灵的身形开始在这群人人面蜘蛛的边缘游走。伴随着接连不断的破空声，一张剑影构成的网朝着那些人面蜘蛛罩了过去。 几乎是一眨眼间，这一大群人面蜘蛛就在双人合力围攻之下损失大半，其他的也大多都挂了彩。 所有扑过来的人面蜘蛛，在花的刀刃下都被一刀两断。剩余那些苟延残喘的，也躲不过婉儿和那些跟上来的凡人。 因为有花在前面开路，那些凡人到现在也没有任何人受伤，这让他们心里的恐惧也渐渐被驱散，打得也更加激进了起来。 花瞄了似乎有些得意洋洋起来的凡人一眼，他们的动作很危险，但凡有哪一只鬼怪受的伤不够重，他们里面都会有人受伤。但是花并没有出言提醒——这并不在它的义务范围之内，而且它从来没有认为，这些人都能活着走出去。 一行人势如破竹，一路朝着大宅的内部打杀进去，出现的鬼怪也不止是人面蜘蛛，还出现了半人多高的精怪，以及身形高大的妖鬼。 妖鬼长着像是魔族的独角，但是那张凶神恶煞长着尖牙的脸和极其壮硕的血红色身躯看着和魔族没有任何关系。有人提出的假设是鬼怪大多是从人的恐惧中诞生的，妖鬼便可以说是人族对魔族恐惧的一种具现化。 而且和人面蜘蛛相比，妖鬼似乎还是要高上一阶，已经有了一定的灵智，在面对众人的攻击的时候，也懂得了闪避和还击。 这让那些凡人第一次出现了死伤。 一只妖鬼突然拿着大砍刀从墙的另一边破墙而出，一刀便将一名避之不及的船客砍下了头颅。那船客仅剩的身躯里喷涌出的鲜血将破败的屋顶都染红，随后落下来，像是下起了鲜红的雨一般。 那妖鬼举起刀，要接着砍向其他凡人的时候，婉儿才出现在它的身后，秋蕊剑从它的喉咙前面破开，随后转上一圈，将其脑袋也砍了下来。 “小心一点，不要冒进。”婉儿瞪了已经吓得有些发懵的那些凡人一眼。 …… 聚集过来的鬼怪越来越多，为了不让众人陷入合围，花也不得不打得更加冒进一些。仗着蛟龙鳞的强横防御力，它往往是顶着对面的刀刃迎上去，以求用最快的速度解决面前的敌人。 这样的战术也使得它这一身刚换上的青衫被割开了许多的口子。 宅子并不算小，想要找路并不简单，但是只要鬼怪涌出的最密集的地方过去，那里一定就是这个秘境的核心。 在转过了最后一个转角，将面前那只妖鬼斩成两段之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陡然向下的洞口。 洞里面依旧有鬼怪的痕迹，但是没有任何鬼怪从里面出来。身后的那些鬼怪到了这个地方，也都有一些畏畏缩缩的样子，似乎是在恐惧着什么。 毫无疑问，里面就是众人的目标了。 “这个位置看起来后面那些鬼怪不敢上来，你们可以在这里等着。”花提议道。 前面看着就要比外面要危险很多，这些凡人要是再跟上来，死伤估计会更加严重。 只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并不想留在这里。 往前走是未知的恐惧，留在这里则是紧贴着张牙舞爪的鬼怪，看起来他们更愿意接受前者，虽然后者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什么危险。 既然他们想要来送死，花也不会拦着。 婉儿看着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说。在这种时候，她出言提醒，并不一定能够有效——从那些凡人的眼神就能够看出来，她和花两人已经成了他们的心灵支柱和安全感的来源。 即便跟着她们其实会更加危险。 众人随着洞口一路向下，虽然周围没有见到任何灯火，但是越往下，通道反而变得越来越亮。 幽幽的蓝色光芒应该是从洞的底部出现的，那光芒虽然很亮，但并不算刺眼。 这一整条通道里面什么也没有——人造物品，或者植物——只有紧密贴合着的土块和石头。整个通道弯弯曲曲地，完全没有人工打造的痕迹，但是宽窄却是异常地平均，根本不像是自然生成的样子。 这样一路上虽完全曲折，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分叉，花大步流星地往下走着，后面跟着的凡人看着就有些畏畏缩缩。 毕竟花知道这里没有其他的柜台，他们却不知道。 “这下面究竟有什么？”婉儿小声地问道。 “不知道。”花回答道，“不过马上就知道了。” 很快，这条路就走到了尽头。 从洞的出口走出，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那些幽蓝光芒的光源也已经找到了——从峭壁之上向下看去，底部尽是那种泛着蓝光的液体，静静地积蓄着，却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第155章.鬼怪之卵 通道的底部，是一个格外巨大的空洞。 下方是散发着危险气息的不明幽蓝色液体，而在洞顶，则是密密麻麻地悬挂着一些长条状的东西，像是蝙蝠一般。 定睛看去，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蝙蝠，明明全部都是倒挂着的人。 那些人的脚踝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束缚着，紧紧地勾在洞顶上，身体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脸上都已经失去了血色。 显然是已经都死了。 “那……那不是老李吗？！”后面突然有人惊叫道。 听到这人的声音，其他人也将信将疑地朝上面看去，除了那个叫“老李”的人之外，他们还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 都是之前进入森林里的那一批人，之前提出要先走的书生和富商也在这里面。 “他们是来到这里之前就受到了袭击。”花看了一会儿才说道。 婉儿听完，刚想提出疑惑，又朝着上面看了几眼，才恍然大悟。 那些倒挂着的人身上看着都没有外伤，而要是妖鬼或是人面蜘蛛所为，别说伤口了，就是一具完整的尸体都不会留下。 “也许是有什么鬼怪会出去捕食，或是有其他的入口通往这个地方。” 关于这一点花也无法确定，只能是猜测。 现在的关键是，将他们像是晾肉干一样吊起来的那个东西在哪里。 “继续往下吧。”花说道。 前方虽然是峭壁，但是往左边看，还有一条蜿蜒向下的小路，在前面一拐，又进了一个洞口里，不知是通往何处。 这个山洞又与之前那个有所不同，地形要复杂地多，还有一些小岔路。一行人的脚步声在山洞里面回荡，一同响起的，还有因为回音而不知从哪里发出的滴水声。 到了这里，花的步伐就谨慎了许多。在这个附近，系统标识出了许多鬼怪，但是凭借花的肉眼和感知，都没能发现其任何踪迹。 这种感觉让它感到有些不安。 前方的通道时不时地就会遇到岔路，因为也不知道那一条是正确的，干脆就随便选一条路往前走去。 “诶，那是什么？” 后面的那些凡人里好像有人看到了什么，花回头望去，便看到有一名水手好奇地朝着一条岔路走去。 那条岔路的尽头，地上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着白光。 “快回来，别过去！” 船主大喝一声，那水手只来得及一回头，便有一个黑影从天而降，将其圈圈包裹住。 那看着像是一条蛇，身体足有成年男人的腰一般粗，长满了黑色鳞片的身体顶端，是一颗有着濡湿长发的脑袋。 长发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楚相貌，但是通过头发间的缝隙，也能看到那一张咧到了耳根的、长满了利齿的嘴巴。 那张嘴巴正长大到了极限，将要对着它身体所捆住的那人一口咬下。 这一口要是咬实了，恐怕脑袋就只剩下一半了。 那水手惊恐地瞪大着眼睛，眼看就要命丧当场，突然一枚亮晶晶的枪头从那水手的耳边穿过，直捅进了那人头蛇的张大着的嘴里。 船主双手紧握着枪柄，用力将那人头蛇的脑袋按在了地上，“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他对着后面吓得发呆的两名水手怒吼道。 那两名水手和呆立在一旁的那名船客才如梦初醒，叫喊着举着刀冲上来，对着在地上挣扎的人头蛇一顿乱砍，粘稠的黑色雾气四散开来。 过了好一会儿，那蛇才停止了扭动，没了生息。 劫后余生的那名水手瘫倒在地上，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惊险情况中走出来，不管旁人说什么，他都只是呆愣着看向前方，一动不动，不知道是在看什么。 “给我回来！”船主震喝一声，长满了老茧的手一巴掌拍在那水手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声响。 那水手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魂儿终于回来了一般，大口喘着粗气，迷茫地看着船主。 “说了别乱走，命不要啦？”船主朝着他劈头盖脸地骂道。 花平静地看着惊魂未定的几人，直接越过了他们，走到了那个凡人发现的，有什么发着白光的东西的地方。 那是一小簇紧贴在一起的，拇指大小的圆球，乳白色的光芒从里面冒了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着。 花一脚踩了上去。 像是同时踩爆了许多微笑的泡泡一样的感觉，那些小圆球瞬间就爆裂开来，那些乳白色的光芒突然消失，取而代之从花的脚底出现的是一些黑色的雾气。 和鬼怪的“血液”一样。 “这东西……是鬼怪的卵？”婉儿也走了过来，看着花之前一脚下去留下的残骸，“那这里应该会有一只母体。” 花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凝重。 这不是什么好消息。 只有那种有一定品阶的鬼怪，才有产卵繁殖的能力。鬼怪没有性别，所以自然也无法交配，所谓的【繁殖】，就是鬼怪将人或者其他或者的东西的灵魂取出来，用他们特殊的方法进行转化，再变成新的鬼怪。 刚才在卵里面发着白光的东西，就是灵魂。 虽然这样产出来的鬼怪会比母体劣化不少，但是数量一旦多起来，那也并不好处理。 而且这种等级的鬼怪，基本上都拥有灵智，加上实力也不会像前面那些臭鱼烂虾一样…… 总之就是很麻烦。 花看向了自己握紧着刀柄的手，感受着体内的灵力。 还是一样难以调动。 这对接下来的战斗非常不利。即便仅仅依靠着自身的能力，花也不一定会落败，但是这里不仅是只有花而已，还有婉儿和这几个凡人。 虽然武技也有学过不少，但是因为基本没怎么用，对花来说和只有理论知识差不多，实际用出来的效果可能并没有那么好。 “你们留在这里吧。”花对着婉儿说道，“前面可能会非常危险，这里那些鬼怪你应该还应付地过来。” 这里的鬼怪等级要比上面那个大宅里的还要高一阶，但是也没有强到哪里去。 “如果遇到了什么危险，立即叫我，我会尽快赶过来。”它又补充道。 婉儿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目前的情况，并不能为花起到什么帮助，甚至反而有可能会成为它的累赘。 “知道了，你一定要小心。” “我不会有事。” 第156章.鬼蜘蛛 花独自一人，顺着通道一路向下。 越往下走，路的两边就有越多的分岔路，里面的那些鬼怪卵也就越多。 走到最后的时候，那些卵都已经接近成熟，每个直径足有将近一米，颜色也从乳白转为了黑色，隐约能看见在里面蠕动的身影。 花用刀尖挑开一个，在迸裂而出的漆黑雾气中，滚落的是一只八只脚的小东西。 是人面蜘蛛的幼体。 看来这只鬼怪的母体也是一只人面蜘蛛，那么外面那么多的人面蜘蛛来源也就找到了。 花讨厌蜘蛛。 一脚将那只小蜘蛛踩死，花继续往前走。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愈发的明显，很显然这个地方的主人已经发现了在它巢穴里闲逛的花。不过看对方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行，也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如果是自己的话，应该会在对方过来的必经之路上埋满炸弹，直接将对方送上天。 花一边走，一边胡思乱想着。 不过看起来这位主人并没有那么阴暗的想法，在花一路走到底的中途都没有遇上任何的阻碍。 最终到达的地方，是这个空洞的底部。 之前所见的那些幽蓝色的“水”，正在花的头顶十丈左右的高度，发出淡淡的光芒。 离近了才能看清，那哪里是什么水，分明是某种固体，只是因为在上面看到的那部分过于平整，竟像是水面一般。 看上去，那似乎是某种灵力和灵魂的结合体，对生者来说是致命的毒药，而对死者来说，却是诱人的仙馐。 在那茫茫一片晶体的正中央，正倒吊着一个巨大的，发出白色光芒的卵。白色的丝线一面连接在晶体上，一面直插进卵内。丝线上的灵力鼓动着，似乎在将晶体中的力量转移到卵中。 前面所见过的人面蜘蛛的卵，若是长到这么大，必然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这个卵已经有了之前那些的三倍大小，却还是那种温暖的白色。 也许是因为上面那些晶体中蕴含的大量灵魂阻止了其化为鬼怪，不过既然这样的话，那最后孵化出来的，会是个什么东西？ 应该是个宝贝，不知道拿出去卖，能值多少钱。 就在花注意力还在头顶上的那些东西上面的时候，一股仿佛背部被尖针扎中一般的感觉突然出现。 很显然，它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那股视线的主人其实花一下来就看见了，只不过比起这个，它还是对上面那一堆东西更有兴趣。 就在洞口正对着的前方，空洞的尽头，一台用骸骨和丝线堆积而成的王座上，一个高大的身影侧身坐在那里。 坐着高度就有两三丈，古铜色的、布满了不明意义纹身的壮硕身体上，生长着六只拥有强壮肌肉的手臂；身上披着像是用各种各样的兽皮和衣物碎片缝在一起的怪异外套；这个有些像人的身体上，顶着的却是一张蜘蛛的脑袋。 八条蜘蛛的腿从脸的侧面伸出，包裹在它的后脑勺上；八只复眼不知看向何处，但是从花感受到的目光来看，应该正盯着自己。 这个大概就是那些人面蜘蛛的母体了。 不过有一点花很疑惑的点是——那些人面蜘蛛是蜘蛛的身子人的头，而这位……则是人的身体蜘蛛的头。 那应该叫它什么，蜘蛛头人，还是人体蜘蛛？ 怎么说都感觉有些奇怪。 在妖兽里面，花也见过不少拥有人的身体和妖兽脑袋形态的，不过那些大多脑袋都是脊椎动物的脑袋，如果是昆虫或者是软体动物的脑袋的话，就会显得格外的奇怪。 虽然说鬼怪的身体结构不能深究，但是花还是会好奇，这个蜘蛛头人，他到底是有没有脊椎的？ 花与那个蜘蛛头人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对方先说了话。 说出的是标准的八荒通用语，甚至比无华宗里的大部分人都要标准。 “不错，你是第一个走到这里的人。”他一只手臂靠在王座的扶手上，撑着那个蜘蛛脑袋说道，“作为奖赏，本座可以饶你不死。” 用的自称还是“本座”，看来他自认为自己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而且按照他的说法，之前误入这个秘境的人，都没能通过前面那一堆鬼怪的考验。这倒是一个好消息，说明他的战斗经验也许并不丰富。 “我有一个问题。”花举手问道。 “问吧。” “你叫什么。”花问出了自己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主要是蜘蛛头人这个称呼有些太拗口了。 那蜘蛛头人似乎是愣了一下，不过从那张脸上，花也没什么本事分辨出他的表情。他缓缓说道：“本座道名为鬼蜘蛛。” 道名？ 这是个修士？ 长成这样的修士可不多见。 鬼蜘蛛也看出了花的疑惑，接着说道：“本座曾是一名人族修士，误入此秘境之后遭受鬼怪袭击，却并未死去，而是化作了这副模样。” “化作鬼怪说明你已经死了。”花毫不客气地说道。 系统标识上还明明白白地写着【鬼怪】两个字呢，八荒通用语。 “若是死了，本座又为何会保留生前的记忆？”鬼蜘蛛的语气有些不快，“本座见你有勇有谋，本还想留你在身边做一侍女，如今看来，也就算了；你快滚吧，否则别怪本座改了心意。” 总有这样的修士在死了之后不愿承认自己的死亡然后化作鬼怪的，这个就不少见了。不过对于这一点，花并没有什么兴趣和他进行争论。 会化作鬼怪的修士，必须对生的执念极深，即便是死后，灵魂还聚集在肉体之中没有消散，加上肉体常年修炼而自动聚集起周围的天地灵气，这才会化为鬼怪。 这不是花说几句，他们就会承认自己的死亡的。 “好。” 花应了一声，便要往回走去。 “出口在这边。”鬼蜘蛛出声提醒道。 “还有人在后面一起。” “他们不行，不能离开。”鬼蜘蛛懒散道，“我的孩儿们还需要吃东西，他们走了，我的孩儿们吃什么？” 花返回的脚步顿住，转过身来。 噌—— 长刀出鞘，遥遥指向远处的鬼蜘蛛。 “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去死吧。” 第157章.准备不足 被花用长刀指着，鬼蜘蛛显然感到十分的不爽。 “本想放过你一个，没想到还有人不要命了。”鬼蜘蛛从他的王座上站了起来，高度已经有接近四丈，“既然如此，那你也一起死。” 他赤着的足重踏在地面上，整块土地龟裂开塌陷下去，鬼蜘蛛的身影也陡然消失。 下一刻，那个巨大的身形裹挟着劲风已经闪现在了花的面前。 比花整个人还大的拳头朝着花迎面砸下。 轰！ 花略一侧身，青色的身形已飘出几米，拳头几乎是紧贴着它的衣服擦过去。 它的脚下一错，身形蓦地朝前一拉，如闲庭信步一般靠近了鬼蜘蛛的身体，刀光化作一片明镜，朝着鬼蜘蛛的双脚飘去。 鬼蜘蛛的反应很快，在发现一击不中之后，拳头变掌，另外几只手也立即撑住了地面，双脚稍一用力，整个身体就倒立起来，让花这如同雷霆般的一刀落了空。 花却像是算中了鬼蜘蛛的动作一般，藏在身后的左手并成剑诀朝着鬼蜘蛛的方向一指。 水绿色的光芒瞬间破开空气，从鬼蜘蛛的脸颊擦了过去。 黑色的雾气从他的伤口中缓缓涌出。 他沉重的身体重新回到了地上，再面对花的时候，动作已经谨慎了许多。 刚才若不是他突然心中警钟大作，强行将身体扭了一下，否则这一招已经洞穿了他的额头。 花有些失望地收回了手指。 因为系统的能力是还可以使用的，所以刚才那一招是很久之前从晶牙鬣狗身上获得的【晶流吐息】，加上因为此地对灵力的压制，所以威力降低了不少。 不仅如此，对灵力的消耗也算不上小，所以不能频繁使用。 即便如此，鬼蜘蛛还是伸出一只手，捂住了还在流出雾气的伤口连着后退了几步，脸上还带着不解与震撼。 “不可能……这里是无法使用术法的才对……”他嘴里还喃喃自语道，八只眼睛紧盯着前面那个瘦弱的身影，“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告诉你。”花随意将手中的刀甩出一片刀影，随后极快跨出几步逼近了鬼蜘蛛，单手持着的长刀斜斩而上。 鬼蜘蛛顿时浑身寒毛直竖，四只手臂交叉挡在身前的同时，猛地向后退。随后，便见着一道亮眼的刀光迎面而来。 嗤—— 像是布条被锋利的剪刀切开一般的声响，那道刀光在鬼蜘蛛的眼前停住，锋利的刀刃依旧直直地指向他的头顶，却被卡在了鬼蜘蛛手臂的骨头中间。 这并不是说这一刀就这么被挡了下来。 砰砰—— 接连出现的两声落地声响，两只拳头带着半截手臂落在地上，激起了一片土尘。 要是鬼蜘蛛只有两只手，那现在他的脑袋应该已经被切开了。 花双脚在鬼蜘蛛剩下的手臂上一蹬，将刀拔出来的同时后退飞开，轻盈地落在地上。 这次使用的是婉儿那种将灵力包裹在武器上的技法，只是这长刀毕竟只是凡品，能够起到的效果有限。若是用的婉儿的秋蕊剑，鬼蜘蛛便是再多用两只手臂，也挡不下来。 而且刚才那一招对武器的损耗极大，要是再用力些，可能就直接断在鬼蜘蛛的身上了。 还是应该多带一点武器出门的。花不记得第几次这样想道。 鬼蜘蛛伸出手，将地上的两只手臂捡了起来，接在自己手臂的断口上。黑色的武器在两边创口出流出，又纠缠在一起，最后将两边连接了起来。 他握了握拳头，依旧可以照常使用。 不愧是鬼怪，恢复能力当真是极强，不过这样的结果也在花的预料之中。 花打了个响指。 哒—— 清脆的响声在洞内回荡，紧随而来的，是三声剧烈的爆炸声！ 早被花暗藏在鬼蜘蛛刚接上的手臂里面的灵力突然开始活跃起来，在里面爆裂开来！ 轰轰轰！！！ 鬼蜘蛛哀嚎着又倒退了几步，身体撞在了山壁上，沉重的声响传遍了整个通道。 还在通道里面休息的婉儿和一众凡人目光突然向下看去。 “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有人带着疑惑问道。 船主踌躇了片刻，试探着看向婉儿：“那位上仙她……” “放心吧，它不会有事的。”婉儿坚定地说道，然而在她再往向下方的时候，眼神里却又一丝遮不住的担忧。 洞底。 鬼蜘蛛紧咬着牙，混乱的灵力还在他的手臂中肆虐。他伸出了自己剩下的另外三只手，抓住了他的三只断臂，猛地一用力—— 撕拉—— 三只断臂直接被他用大力撤下，丢在了一边。 随后那伤口处的肌肉蠕动着，三团肉从里面钻了出来。 又是三只完好的手臂。 他对自己还是挺狠的，不愧是鬼怪。 刚才那鬼蜘蛛要是没有直接将手臂扯掉，不仅断手没有办法重生，那些混乱的灵力还会钻入他的身体里，让他疼痛不止。 鬼蜘蛛的胸口一起一伏，像是在大口喘气，六只手臂张开，对着花蓄势待发。 “刚才那一招，你也没有办法一直用吧。”不知怎么的，鬼蜘蛛那个蜘蛛脑袋上还能看出他在咧着嘴笑，“不然你只要再跟上几刀，我肯定是躲不开的……是灵力不够，还是那把武器太差了？” “武器不行。”花如实回答道。 “嘿嘿，是吗……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鬼蜘蛛用四只手臂将自己的脑袋团团包围住，只露出半只眼睛，剩下的两只手张开握成拳头，又是一拳朝着花锤了过来！ 花故技重施，侧身闪开的同时，用刀刃划过了鬼蜘蛛的手臂，然而花种进去的灵力还没有爆发，鬼蜘蛛就主动用另一只手的手刀，将这条手臂斩下！ 轰！ 飞出的手臂在空中爆开，鬼蜘蛛那如同镜面般断开的创口处肌肉涌动，又是一条崭新的手臂长了出来。 看来，他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消耗掉花武器的耐久度。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办法，鬼蜘蛛看出了花没有携带备用的武器，也知道了这把凡品的长刀根本撑不住几刀。 直接砍头，花最多只能砍断三条手臂，所以也无法对他造成致命杀伤。 麻烦了，不该说实话的。 第158章.缚手而战 战斗的倾向瞬间倒转。 既然已经发现了花的弱点，鬼蜘蛛的动作也不再是畏首畏尾，两颗像是巨石一般的拳头连续砸下，伴随着如同轰雷一般的爆炸响声和剧烈的震动，在花所待过的那些位置留下了一个深坑。 花也没有与其正面交锋，凭借着自己的身体轻盈身法了得，不断地在鬼蜘蛛的周围环绕，寻找着一击必杀的时机。 鬼蜘蛛用四只手臂来保护自己的脑袋，这也许说明那里就是他的弱点；虽说鬼怪一般来说并没有弱点这种概念，但是既然鬼蜘蛛是人族所变化而成，那么也许人族拥有的一些弱点，他还保留着。 花的武器有耐久，但是鬼蜘蛛的体力可是接近于无限的。晶流吐息虽然也能使用，但是在秘境的影响之下准备时间有些太长了，以鬼蜘蛛的速度，要躲开并不难，胡乱使用，那只是白白浪费自己的灵力而已。 鬼蜘蛛四肢着地，浑身的肌肉鼓动起来，用他低沉的声音说道：“现在，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听此，花也没有与他废话，反手提着刀藏于腰后，便再次向着鬼蜘蛛逼近。 “喝……” 鬼蜘蛛沉下一口气，身形也随之压低，随后——便如同弩箭一般弹射而出。 花的前脚轻点一下地面，整个人便飞跃而起，直升至了鬼蜘蛛的上方，空翻向前的同时，将原本藏在右手里的东西丢了出去，砸在鬼蜘蛛的背上—— 那是一颗只有掌心大小，通体赤红的灵果，名为朱果，属于灵果中比较大众的品种，价格不算贵，效果也能过得去。 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它起到的并不是它原本的作用。 花已经偷偷在里面注入了大量的灵力，并在其落在鬼蜘蛛身上的时候，将里面的灵力引爆。 蓝色的灵光蓦然乍现。 轰！ 鬼蜘蛛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攻击，自然避之不及。恐怖的灵力紧贴着鬼蜘蛛的背部悍然爆发，强烈的冲击力将其沉重的身体硬生生砸在地上。 在他的身后，花已然落地，在它的指尖又夹住了两颗一样的果实，随即向鬼蜘蛛的方向掷去。刚才的爆炸将他的背部炸出了一个大洞，隐约可见到他身体中的骨骼——看来确实他还保留着一部分作为人族的身体结构——然而鬼蜘蛛的动作却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四足着地撑住身体，用和庞大身体完全不符合的速度转过身来，同时用原本保护住脑袋的两拳同时击出。 轰轰—— 两颗灵果在鬼蜘蛛的拳尖爆炸，耀眼的蓝色灵光和灼热的气流同时爆开，虽未能对鬼蜘蛛造成什么伤害——他拳头的防御显然要比身体要更强一些——但那一瞬间的光芒却遮住了他的视线。 趁此机会，花踏步直冲而出，长刀出鞘，直取鬼蜘蛛防御减弱的头部。 现在他保护头部的只有两条手臂，凭借花的奋力一击，应该能直接破开。 然而，这弥漫的蓝色灵光和卷起的土尘又被两拳穿透，鬼蜘蛛直接剩下的两只手，放弃了对脑袋的防御，直接迎向了花的刀刃。 花身在空中，一时难以停止前进的动作，只好扭转身体，一脚踢在了鬼蜘蛛的拳头上。 砰！ 拳对脚，两人撞击在一起，随着一声沉重的闷响，恐怖的力量爆发开来，激起的气浪冲击，瞬间将刚才因为爆炸而卷起的尘土扫开一片。 以两人的体形来看，本应该是花落入下风，毕竟比起身高四丈多，膀大腰圆的鬼蜘蛛，花的身高也不过一米六多而已，若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开，接下来必然是花被击飞而出。 然而别忘了，即便不能够使用术法，花还是一个实打实的化形境妖兽，其身体力量其实还要比鬼蜘蛛更强一些。只是因为花实在是不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接触鬼蜘蛛——花真的很讨厌蜘蛛——所以才一直使用武器对战。 只是现在花的双脚不着地，无处借力，而鬼蜘蛛则是四足着地，此消彼长之下，花便一个后翻，将力卸开之后轻巧落地。 而鬼蜘蛛即便如此，也向后飞滑出去，手脚在地面上拖出了一道足有十余丈长的痕迹，随后才抵消了花所施加在他身上的这股冲击力，稳住了自己的身躯。 花可不会再次等待他重整态势，它可从来没有要讲武德的概念。 刚落下的身体已然再次踏在地上，这次可没有任何地留有余力，看似只是轻轻一点，便将整块地面震碎，并将它的身体冲向鬼蜘蛛。 刚才那一刀灵力还聚集在刀身中，这可不是说收回就能收回的。就算这一刀没有劈出去，这把长刀也会碎裂。 而且因为花离得实在是太近了，可能反而还会受到伤害，所以现在这把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其脱手。 全力爆发的花，速度快地难以想象。这一刀如同天星坠落，化作一道璀璨无比的刀芒，瞬间便逼近了鬼蜘蛛的身体。鬼蜘蛛此时浑身上下都不设防，身形不稳之时，也无法调整自己的动作，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柄长刀没入他的脑门。 一击命中，花也毫不恋战，直接松开了紧握着刀柄的手，身体再次飘飞而出。 而在它的身前，鬼蜘蛛的嘴里发出着无意义的嚎叫，六只手臂胡乱的挥舞着，朝着四处乱抓，却始终没有能够抓到那把插在他额头上的长刀。 与他硕大的脑袋相比，那把刀小得就像一根针一样，但是在此时此刻，却蕴含着难以想象的力量。 整个刀身上开始漫出灼眼的灵光，并从鬼蜘蛛的八个眼眶，以及口器中喷涌而出。 随后，巨大的爆炸席卷了整个山洞。 轰！ 混杂着水绿色与蓝色的灵光爆发，形成了一股恐怖的灵力冲击肆虐而出，将鬼蜘蛛巨大的身体掀飞了出去。地面爆碎而出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痕，随后整个向着周围四散开来，在灼热的灵力作用下，化作了如同地狱倒倾一般的火光。 花的身影落下，静静地看向前方，面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 照理来说，若事弱点受到这样的攻击，任何鬼怪都无法生存的才对。 然而就在面前的那片火场，系统的标识依旧保持不变。 【鬼怪】 第159章.蜘蛛困境 系统的标识还未消失，说明鬼蜘蛛还活着。 这对花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唯一的武器已经损坏，而且如果这样的攻击都没能将鬼蜘蛛击杀的话，那说明那个所谓的“弱点”，也许并不是什么弱点。 被骗了吗？ 嗖—— 突然一道破空之声传来，随即一阵劲风铺面，漫天的火光被撕裂而开。花脚下一动，身形猛地拉开，在原地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紧接其后，一个黑色的庞大影子如山一般冲了过来，将花留下的残影撞了个粉碎，之后动作不停，直接狠狠撞在了山壁上。 砰！ 花回头看去，就见那处烟尘之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 比之前所见的更加庞大。 原本应该受到了重伤的鬼蜘蛛，此时的身体发生了一些有些骇人的变化。 此时的鬼蜘蛛，原本的那个蜘蛛头已经荡然无存，然而身形却又暴涨了一截，浑身爆炸的肌肉变得更加夸张，胸前的肌肉甚至隐隐能看出一副鬼面。 在他的胸口正中心，睁开了一只血红的眼睛，却不是之前蜘蛛的复眼，更像是人的瞳孔。 鬼蜘蛛其他地方的肌肉，在他原本身上那副怪异纹身的点缀下，此时变得仿佛如一副甲胄一般，却是一副血肉的质感。现在的鬼蜘蛛，比起一个鬼怪，更像是一名失去了头颅的将军，散发出莫名的压迫感。 随后，鬼蜘蛛一脚重踏在地面上，漆黑的雾气以他位圆心席卷而开。花挥了挥手，将要扑向自己的那一片雾气拍开。 失去了脑袋，似乎还让鬼蜘蛛变得更强了一些。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的鬼蜘蛛，似乎已经完全成为了鬼怪，没有剩下一丝曾作为人族的意识。 也就是说，之前鬼蜘蛛的记忆，存在的确实一个蜘蛛的脑袋里，还真是有点意思。 鬼蜘蛛屹立在花的前方，因为没有的脑袋，现在是真的完全看不出它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不过看其现在还微微颤抖着的动作，大概只剩下愤怒了。 至此，花也不再犹豫，手掌一翻，又取出了几颗灵果，注入灵力之后，朝着鬼蜘蛛丢了过去。 这次的鬼蜘蛛则只是伸出一只手，便将那三颗灵果一起抓在了手里，用力一捏—— 灵果在他的掌心爆开，将他的整个拳头都炸成齑粉，然而下一刻一阵黑雾涌动，那手有长了回来。 看来不仅是体形，连恢复能力也有上升。 在爆炸的下一刻，鬼蜘蛛那个高大的身影，便已经闪现到了花的面前，右侧三拳齐出，朝着花砸下。 花刚想要直接迎面接下，却突然心神一动，身形向后飞掠而出。 数道一人大小的影子与花擦肩而过，直接冲向了花刚才所在的位置，然后被落下的那三记重拳锤地爆碎一地。 那是人面蜘蛛。 刚才若是花要硬接下鬼蜘蛛这一拳，那这几只人面蜘蛛必然就会扑在花的身上。 这种感觉想想都让花感觉到不适。 它看向周围，在山壁的各处，现在已经被挖出了一个个的洞，无数的人面蜘蛛从里面爬了出来，密密麻麻地已经占领了山洞的所有边缘。 看来之前所见到的那些人面蜘蛛没有出现，就是藏在山壁里面。 这里的人面蜘蛛，看着比外面大宅里的那种要大上一圈，毛发黝黑地发亮，四对目中，散发着诡异的红色光芒。 这些人面蜘蛛虽然都紧盯着花的方向，却没有立即扑上来，而是就停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着号令的士兵。 那将军自然就是鬼蜘蛛了。 这数量也太多了，让花感觉头皮发麻。 鬼蜘蛛的六只手臂伸出去，便有数不清的人面蜘蛛爬上了他的身体，聚集在他的手掌处，即便有一丝空隙，在更上面的人面蜘蛛挤压下，竟是身体直接被压碎，将所有的空隙填满。 最终，刀、枪、剑、戟、斧、锤六把由人面蜘蛛的血肉构成的武器与鬼蜘蛛的手臂粘合在了一起。 下一刻，鬼蜘蛛便向前一跃，刀斧齐出，斩向花。 之前鬼蜘蛛还有人样的时候，那力量就足以压制淬体甚至易筋境的武修，如今在完全鬼怪化之后，力量更上一层楼。再加上那血肉构成的武器，就算是花，也不会想去将这一招接下来。 花再次闪开，而鬼蜘蛛那一刀刀势不停，紧接着纵身一跃，枪戟齐出，朝着花直刺而来。 簌！ 一道流光直冲鬼蜘蛛的枪尖，让其身形一滞，花才得再次争取一丝喘息之机。只不过看现在鬼蜘蛛的样子，并不打算让花停下来。 就见他大手一挥，周围密密麻麻的人面蜘蛛开始动了起来，一齐踏在地上的声响，仿佛万马奔腾。 看起来，鬼蜘蛛对晶流吐息还有一丝忌惮，想要用这些鬼怪将花的灵力消耗干净。 对此，花只是将自己的双手伸展开，轻轻一甩，便有两条藤蔓从它袖中伸出，垂落在地上。 在这种时候，也没有更好用的东西了。虽然藤鞭到这个境界之后，杀伤力有限，但也比直接用拳头要好一些。 虽然是鬼怪，但是花总感觉自己一拳上去，那些人面蜘蛛会爆浆。 花将藤鞭向前随意甩出。 啪！ 伴随一声抽打空气发生的脆响，冲在最前面的一只人面蜘蛛被直接抽飞出去，不过也只是落在后面的蜘蛛群里，稍一翻身，又加入了涌过来的队伍。 对鬼怪来说，无法使用灵力，再精妙的招数可以造成的杀伤都有限。 花将两道藤鞭舞成一道网，将所有靠近的人面蜘蛛击飞，然而这样做的结果，便是周围的人面蜘蛛越积越多，直到这时，才又有一道流光划过，将这片漆黑的潮水破开一道裂缝。 那鬼蜘蛛虽然没有脑袋，但是看它那轻松的动作，似乎一切都正往它所预料的部分而发展。如果不出意外地花，一旦花将自己的灵力耗尽，那再面对鬼蜘蛛的时候，将会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花也没有就这么坐以待毙的打算。 在刚才和鬼蜘蛛还没有鬼化，甚至鬼化之后交手，花都发现了，鬼蜘蛛的动作中有那么一丝奇怪，似乎是在有意地将花往洞的边缘驱赶。 到了现在，那股感觉变得更加明显——从洞的另一边来的人面蜘蛛，数量明显要比其他地方来得更多，似乎是在让花假如要突围，只能选择鬼蜘蛛所在的那一边边缘。 直到刚才，花装作清理人面蜘蛛的时候，随意向周围使用了几次晶流吐息，才发现了原因。 花猛地转身，手指指向了它的目标——那颗悬挂在洞顶上的，乳白色的卵。 第160章.洗头洗澡 花的一指，指向的是那颗洁白的鬼怪卵，目的却不是为了将其破坏。 在之前的试探中，只要花有了朝那个方向攻击的迹象，人面蜘蛛的攻击就会变得猛烈一些，似乎是为了将花的注意力分开。 空荡荡的山洞里，在那个方向唯一值得注意的，就只有那颗卵了。 在花的指尖，水绿色的晶流激射而出，但是速度却不快。 这是花故意放慢了自己的出招速度，等待的，是目标上钩。 果不其然。 鬼蜘蛛猛地一踏地面，身体快速腾起，在花刚转身面向那颗卵的时候，便以恐怖的速度冲到了山洞的中央，那颗卵的前面，随后六把武器同时斩出，迎向花所释放出的晶流。 见鱼上钩，花立即加大了灵力的输出。 轰！ 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响声，扩大了十倍不止的晶流与鬼蜘蛛的六把血肉武器撞击在一起，耀眼的灵光扩散开来，将附近的人面蜘蛛都烧成了灰烬。而鬼蜘蛛也被以一个更快的速度向后击飞了出去，沉重的身体轰然坠落在了地面上，又将一大片人面蜘蛛压成了肉泥。 他的六只手臂都有了程度不一的损伤，而且在花的灵力干扰之下，一时之间，还未能立即恢复。 刚才那一招因为秘境的干扰，虽然威力对于花的全盛时期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是已经消耗了极其大量的灵力，短时间内是无法使用第二次了。所以刚才的举动，其实是一场赌博。 还好赌对了。 那个卵对鬼蜘蛛来说非常重要，这毫无疑问。而对于现在的鬼蜘蛛来说，花所释放出来的晶流，要想躲开并没有什么难度。 所以，利用那个卵，让鬼蜘蛛不得不硬接下花的全力一击，这就是花的战术。 这就叫利用质子，这还是花从人族的书上学来的。 要是鬼蜘蛛还有脑子，应该也能想到用婉儿他们作为质子对花进行威胁，可惜，他的脑子已经被花轰飞了。 啊真是卑鄙的人族，花如此想到。 不过现在并不是适合花来胡思乱想的时刻，鬼蜘蛛虽然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但是这也只是暂时的。现在花能够调动的灵力寥寥无几，基本无法对鬼蜘蛛造成必杀。 若是等过一阵子，花在鬼蜘蛛伤口上留下的灵力被清理干净，那么就得再次面对一个状态完好的鬼蜘蛛。 好在花对这个情况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数十根藤蔓破土而出，将地面上的人面蜘蛛顶开后，便把倒在地上的鬼蜘蛛团团捆住。 要是鬼蜘蛛此时还是完好状态，他完全可以靠着蛮力将这些藤蔓扯开，甚至只要手脚完好，他都有很多方法可以挣脱。 可惜并没有。 飞舞的藤鞭将大片的人面蜘蛛掀飞，花一跃便来到了鬼蜘蛛的身前，一只手指向上方。 碧色的灵力光芒从花的掌心放出，连接着的，是上方那些散发出幽蓝色光芒的晶体。 那是灵力和灵魂的结晶，固化在一起，有点类似灵石，但是更加难以调动。 但是对花来说，并不是没有办法。 【灵力操控】 这个几乎已经被花当作本能的能力，在这个时候有了一些额外的作用。使用这个能力，花能够比一般修士更能够操纵除自身之外的灵力，以至于连这些固化的灵力晶体都能够调动。 虽然无法用于释放术法，但是对于这种特殊的灵力来说，就算不转化成其他的形式也能拥有杀伤力。 紧接着，瀑布一般的幽蓝色灵力流光倒灌而下，冲刷在鬼蜘蛛动弹不得的身体上。 鬼蜘蛛的身体奋力地挣扎着，仿佛像是被炙热的岩浆灼烧一般，发出了“嗤嗤”的响声。他的皮肤在这样灵力的冲刷下，破开了皮，有黑色的雾气冒出，还未翻涌几下，便又消逝不见。 这样的灵力对死者来说是补品，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再好的药，剂量大了也会变成毒药。即便是灵果，要是吃了不符合自身修为的高级灵果，大多都是落得一个爆体身亡的下场。 此时对鬼蜘蛛来说便是如此。 鬼蜘蛛的寸寸皮肤在如此高浓度的灵力注入下开始逐渐崩溃，之后便是肌肉……在持续的灵力冲刷之下，鬼蜘蛛的身体分崩离析，最后只剩下骨骼倒在那里没了动静。 周遭的人面蜘蛛，连那些逸散出来的灵力都无法接受，几乎是接触到的瞬间就化为了飞灰。难怪花看那些大宅子里的鬼怪都不敢靠近这个洞穴，而原本就在这个洞穴里的鬼怪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抗这些灵力晶体的印象，但是直接暴露在晶体光芒的照射下的时候，行动还是会有些怪异。 灵力的冲刷在将鬼蜘蛛完全消灭之后便已经停止。 要是再继续下去，就算是花也有些支撑不住。 剩余的人面蜘蛛，在鬼蜘蛛被消灭之后，便前赴后继地争着从他们来时开凿出来的洞钻回去，在这个过程中，又不知有多少人面蜘蛛被踩死或是挤死，然后化作黑雾消散。 不过多时，这个山洞里便只剩下了花一人，以及遗留在地面上的那一副庞大的骸骨。 身后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花回过头去，就看到之前因为鬼蜘蛛的撞击而导致坍塌了一部分的洞口已经被挖开，灰头土脸的婉儿从里面钻了出来。 花赶紧小步跑了过去，使用藤蔓清理那些土块比他们用手要快得多。 “不是说让你们在那里等着吗？怎么过来了。” “因为听到下面的动静消失了，我们就过来看看……”婉儿说的时候似乎有点心虚，一双墨色的瞳孔一直在往旁边瞄。 “很危险的，那些鬼怪才刚刚离开。”花认真地说道。 如果他们一行人刚好撞到了逃跑的那些人面蜘蛛，恐怕是落不到什么好下场。数量如此之多的鬼怪，就算只靠着冲撞，也能让他们全军覆没。 “可是……”婉儿有些委屈，但是又说不出什么话。 船主见状，赶紧岔开话题，指向了花身后，那一座小山一样的骸骨：“那个是什么东西？” 第161章.骸骨和蜘蛛卵 鬼蜘蛛的尸骸像是小山一般巨大，手臂的部分还没来得及恢复，所以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手的巨人。 “之前在底下闹事的东西。”花随口回了一句，这才开始打量起现在的鬼蜘蛛来。 身上的血肉在灵力的冲刷之下已经一丝都没有剩，剩余的骨头随便拿出几根来都要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要高大。骨头的表面光滑如玉，不知是不是被注入了过多的灵力，现在看起来不像是真正的骨头，反而更像是用整块玉石雕刻打磨而成的艺术品，手放上去还能感受到一种温润的触感。 这是骨头上的灵力逸散出来的效果。 “这些东西用来打造成法宝或者是武器就很合适。”花摸着下巴说道，它又转头看向了船主他们，“你们要吗？” 根据修仙界的规矩，这种冒险过后的收获一般都是得分一分的，虽然似乎遵守的人并不多。 船主他们像是受宠若惊般的样子，连连摆手：“不不不，上仙们的东西我们要了也没什么用……” “这些应该能卖得不少钱……” 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婉儿打断，接着说道：“这样吧，我记得你们应该也是会使用灵石交易的，我们可以给你们一些灵石，就当作把这些给买下来了。” 对于这个提议，船主他们虽有推辞，但是最终还是接受了。 花有点不理解，这中间多出的一道程序为的是什么，婉儿便小声解释道：“对于凡人来说，拥有修士的物品，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俗话说得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如果将这些东西给他们，很有可能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既然他们最终都是要用这些东西来换钱，那不如直接给他们钱。” 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具骸骨被花一伸手，便收进了随身空间里。这么大的东西，婉儿的储物袋可放不下。花准备之后找个工匠用这些东西给自己打造一把武器，再给婉儿打一把剑或者法宝，剩下零零碎碎的，也可以让无华宗的弟子们来处理。 这些东西都算是处理完了，接下来要看的，就只有一样东西了——就是挂在那些灵力晶体上的那一枚卵。 刚才那一阵灵力冲击，本来花还以为那卵会在冲击中被摧毁，没想到不仅没有影响，反而看起来还更加活跃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泛出的光芒都变得更加亮了。 “那个是什么？”婉儿早就注意到了洞顶上吊着的那个圆球，在这里实在是太显眼了。 “应该是鬼怪的卵，但是有些不太一样。” 花也盯着那枚卵。 【？？？】 这个标识之前只在看魔族的时候出现过，但是这个东西怎么看都和魔族没有关系。花猜测可能是某一类系统无法识别出来的，就会被冠以这个标识。 像是之前所见到的那些鬼蜘蛛的卵，标识要么没有，要么标记的是【鬼怪】，而这个虽然看起来有点像，但是显然并不是同一种东西。 “鬼蜘蛛对这个东西非常重视，而且摆放在这个地方，应该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 “难不成又是什么宝物？”有人的眼前一亮，仿佛兴奋无法抑制一般地说道。 “我看呐，里面应该会爬出一个蜘蛛妖怪来。”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花却发现，那枚卵仿佛呼吸一般的发光频率开始逐渐加快。 它伸手将还在清理脸上的尘土的婉儿拉到了自己身后，其他人看见花的动作，也警惕地向后退去。 那枚卵的亮光越来越快，竟变得像是在闪烁一般，并在到达了最快的速度之后——突然暗了下去。 哒。 很轻的一声响动，甚至让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捆绑着那枚卵的丝线突然断了一根，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样，那数千根丝线开始接二连三地断裂，转眼之间便扩散到了所有的丝线上。 失去了蜘蛛丝支撑的那枚卵垂直落在了地上。 咚—— 那洁白的卵静静地躺在因为刚才的打斗已经变得松软的土地上，过了好一阵子都没什么动静，花才试探着走了过去。 这枚卵看材质和之前鬼蜘蛛的骸骨有些接近，是那种光滑的乳白色，但是却没有那么坚硬。手按上去，就像按在煮熟的鸡蛋上一样，会微微往里面凹陷一些。 “这东西……怎么办？” 一般遇到鬼怪的卵，直接弄死就是，不过这个看着应该不太一样。 “要不先带回去，以后看情况？”婉儿提议道。 “也行。” 这枚卵是活物，无法收入随身空间里面，还好花一般都会带几个异兽袋，这才将其装了进去。 除了这个之外，是真的没有什么的东西能够带走了。 顶上的那些灵力结晶如果能带出去，应该能卖不少钱，但是现在无法开采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这种东西是真的很危险。 鬼蜘蛛的下场所有人都已经看到了，那还只是花将结晶中的一小部分灵力引导出来的结果，要是一整块携带在身上，说不定第二天一起床就变成了三头六臂——花觉得鬼蜘蛛由人族变成那副模样和这些晶体脱不开关系。 总之，像这种非常危险的东西，能不碰就不要碰。 出去的通道就在鬼蜘蛛坐的那个“王座”的背后，有一个被石头封起来的小小的洞口——与那个高大的骸骨构成的座位相比，确实是有些小，但是也够这里的众人站直了腰杆过去。 经过了一段长长的路，也不知具体走了多久，一行人终于见着了光。 “出来了！”那两名船客最先从洞口跑了出去，外面看着便是一条蜿蜒曲折的乡间小路，远处还有人影走动。 花抬起了手，一丝苍炎在它的指尖点燃——确实是出来了。 旁边突然传出了一声惊呼：“回去的路呢？” 就见船主慌张地窜回了刚才的草丛里，一阵翻找，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那是出口，不是入口。”花提醒道。 秘境基本上都是单行道，要进入，就只能从入口进。 而那个入口，看起来必须从流沙河那边过去，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船主看起来非常沮丧，快五十岁的中年人了，撇着嘴巴坐在那里，念叨着：“我的货啊……” “你不是有保险吗？”婉儿疑惑道。 “有倒是有……”船主支支吾吾道，“可那些都是钱呐……” …… 不管船主怎么想，反正回是回不去了。 真要让他再经历一次这次的体验，他也是根本不愿意。这次若不是花在场，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走出来。 婉儿使用地图确定了一下众人的位置，随后叫上了一架牛车，把所有人都拉到了最近的流沙镇里。 作为购买那些鬼蜘蛛骸骨的代价，婉儿给了他们一百枚下品灵石，船主立即又喜笑颜开了起来。 花与婉儿离开的时候，还看到船主他们在酒楼里和别人讲述自己一行人在那秘境里的经历，什么他“一矛将一只扑过来的妖怪叉死在了地上”之类的，半真半假地讲述着，周围人也只当他在吹牛罢了。 第162章.迷雾渐起 清晨，大雾漫天。 太阳还没有升起，空气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左右望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可见距离不过丈远。 一连串的人影在这大雾之中耸动。 这一行人约有个二十人左右，赶着牛车，牛拉着货物，慢悠悠地朝前踱步。这不是他们想要走得这么慢，只是看不见前路，只能小心翼翼在这迷雾之中前行。 牛车的侧面挂着一块牌子，上书“飞龙”二字。 这是飞龙商行的货车，正在前往附近的城镇，为那里的店面补货。 只是看现在的天气，也不知能不能赶得及。 “这天气真的是见了鬼了。”一穿着朴素的伙计一手牵着牛，在前面走着。他瞪大了眼睛，看前面的路上会不会有什么坑洼沟渠，让牛车陷进去。 只是待他眼睛都看花了，眼白充满了血丝，也看不了多远。 一名佩戴着剑盾，身着轻甲的年轻人走了上来，这是商队的护卫。 “这边经常是这样的天气吗？”他向着那伙计问道。他加入这个商行没多久，这条路也是第一次跑，对这里的情形并不是很熟悉。 “哪能啊，以前这条路好走着呢。”那伙计嘟囔道，“天晓得怎么回事，以前也起过雾，但也没这么大过。” “我倒是听说……”护卫左右看了一眼，见领事的没有注意到这里，才悄悄凑过去说道，“我听说这边有闹妖怪，会不会是妖怪搞的事？” “妖怪？不能吧。”伙计虽然否认了，但是听他的语气，他也没什么底气，“要是闹妖怪，那天师府的人不得来处理了？” “那不也常有妖怪吃人的说法……” 啪！ 一声鞭响，让他们精神一震，紧接着后面就传来了领事的呵斥：“看好路了吗还有时间闲聊！” 护卫撇了撇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领事的坐在牛车的货箱上，车轱辘在泥泞的地面上晃动，让他的身体也跟着一起晃。不过他这条路已经走了许多年，这点动静他依旧坐如金钟，只是看他的神情，确实算不上好。 这种怪天气，他也没有遇到过。 通常这个季节，到这个时辰了，再大的雾也得散了，只是看现在的样子，别说雾散的迹象，这雾反而越来越大了起来，倒是真有一些遇着了妖怪的迹象。 作为队伍里唯一的武者，先天二阶的武修，若是真遇着妖怪了，能出手对付的只有他。那些护卫虽然都全副武装，但是都只是凡人，要是对付对付妖兽山精之类的还行，真遇着妖怪了，他就只能希望这些人不要抛下货物直接跑了。 一个身影快步从后面走上前来，那人身着一声青衫，带着帷帽看不见脸，但是显然是一名女子。 “领事的，这条路对嘛？”那女子出声问道。 “放心吧。”领事闷声闷气地回答，“这条路我走了十几年了，熟得很。” “那便好。”说完，那女子又翩然退到了商队的后方。 领事见那人往后走去，也没注意，继续警惕着四周。 那是他在上一个城镇的时候遇上搭伙的旅人，似乎不是澜沧国人，需要有人带路，又刚好与自己一行人同路，领事的便收了一些银两，将她们一齐带上。 那似乎是两个女子，一人着青衫一人白衫，说话的都是穿青衫的那个，手里还一直拿着一把剑。只稍微看一眼，凭借领事的这几十年走江湖的眼力见，便能看出那剑绝不是那些“行走江湖的女侠”所用的华丽样子货。 虽然那剑鞘上也雕刻着看不懂的华丽花纹，但是剑镗扁平且能将整个虎口护住，剑柄常可双手持握，这显然是真正用来杀人的器具。 那些女侠们使用的剑，为了轻便，剑柄大多只够单手持握，一般只是表演用的器具打磨开刃而成。 而且看她刚才跟上来的那几步步伐，领事的甚至觉得这里的那些护卫应该都不是她的对手。 虽然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别人以生死交手过了，但是还是那句话，眼力见还是在的。 又过了一段时间，浓雾依旧没有消散的迹象，有一护卫不知从哪里靠近了过来，将一个彩色的弹珠交到了领事的手里。 领事一见，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是多久之前放下的？” “半个时辰之前。”那护卫回答道。 “麻烦了啊，遇着鬼打墙了……”领事的喃喃道。 这是之前他感觉有些不太对的时候命人放下去的彩球，结果刚才又被捡了上来，显然他们正在同一个地方兜圈子。 他的手突然抬起。 “停！”领事的高声喊道。 整支队伍立即停了下来。 那护卫不由得问道：“真遇着妖怪了？” “有可能。”领事的神色凝重，显然不是在开玩笑。 “那……”护卫也有些担忧地追问道，“……是妖还是怪？” “妖”指的就是妖兽，而“怪”指的自然就是鬼怪了。 领事的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那你希望是什么呢？要是妖，那咱们都可以交代在这里了。” 妖兽若不是用幻术的话，要能有呼风唤雨的能力，那是真正的改变天气，修为必定都不会低，凭借自己这一行人，恐怕连跑都跑不掉；而鬼怪却不同，鬼怪的术法多少都会带一点影响人心智的成分，能够施法让人感觉大雾漫天的鬼怪，实力却不一定会特别强。 “那现在咋办？”那护卫问道。 领事的沉吟了一下。 “所有人，往回走！” 根据领事的经验，鬼怪的术法大多只是针对人的心灵，要打破鬼怪的术法，最重要的就是要打破思维的惯性，寻找到周围事物中不正常的部分。就像是做梦一样，首先要通过梦里的异常，发现自己在做梦，才能够主动从梦里醒来。 就这一点而言，与妖兽的幻境就各有利弊，优点是只要中术的目标没有发现破局点，非常难以突破出来，缺点也很明显——只要找到了破局点，即使只是凡人，也可以将这术法摆脱。 虽然不知道这方法有没有用，但是也只能试一试了。 第163章.雾鬼 与领事的对话完的婉儿，回到了紧跟在商队后面的花的身边。 她们现在已经进了澜沧国的国境内。 过了流沙河之后，婉儿忍痛破费，直接走了传送法阵，到了澜沧国的国境边缘。中途还在一直念叨着这钱一定要让年玄机和聂君离靠着他们自己的双手还回来。 这可一点都没有对师兄和师父的尊敬。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毕竟从泉阳城到澜沧国的那些难点可不止流沙河而已，类似的事情再遇上几次可接受不大了。 但是进了澜沧国的国境之后，就没有这么好办了。 澜沧国为了不受到宗门管理处的影响，虽然有设置传送法阵，但是只用作军用，一般修士和外地人都是不能使用的。而且加上国境内禁止未登记修士御剑，所以两人只能徒步前行。 更麻烦的一点是，玉简里并没有记录澜沧国的地图。 毕竟这属于他们的国家机密，外人要是随便勘探地形，那是要被当作间谍抓进去的。 没有办法，两人只好跟着本地的商队，一路慢慢地走。 婉儿也联系过年玄机，年玄机只是让她们到前面的马右镇去等着会和。 结果没想到，就在快到的时候，又遇上事了。 整个商队突然一下都停了下来，然后随着领事的一声令下，整个商队立即掉头向后去。 “又是鬼怪？”婉儿现在对这个词有些避之不及。 “威胁不大，他们应该能够自己解决。”花坐在也是随便找了个货箱坐着，跟着商队也没有更好的环境，不过还好它也无所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澜沧国境内开始，鬼怪就有些太多了。” “有吗？”婉儿疑惑道，“进澜沧这么多天，这应该是第一个吧？” “我们没有遇到，但是周围有很多。” “那就有些奇怪了。”婉儿沉思道，“一般只有人心不定的地方，比如穷苦的山村或者尸横遍野的战场比较容易出现鬼怪，但是根据传言，整个澜沧境内都在澜沧皇族的庇佑下，应该是歌舞升平国泰民安才对。” 牛车的铃铛声与众人的脚步声在迷雾之中回荡，那些伙计和护卫也发现了事情有些奇怪，在前行的同时，也掏出了武器警戒着周围。 渐渐的，被来往行人踩踏出的土地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杂草，到最后甚至像是在草原里一般。 这其实是一件好事，若是周围的环境一直没有变化，才更加麻烦。 “注意警戒，任何人不允许单独行动。”领事再次下令到。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次事件的正主就要出现了。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车队的中央突然出现了几声喊杀声，伴随着利刃出鞘的破空声，待领事的赶到的时候，袭击者已经离开，有一名伙计受了伤，捂着肩膀靠在车旁，鲜血潺潺从他的指缝中流出。 在他的身边，两名护卫举着刀，背靠着背四下查看。 “赶紧处理一下伤口。”领事对着那受伤的伙计说了一声，又问那两名护卫道，“看清了吗？” 一人点着头：“看到了，是雾鬼。” “果然……”领事的沉吟一阵，立即下令，“所有人集合到这里来！我们马上就要走出去了，那妖怪心里急，肯定会对我们发动袭击！” 他又叫住了两人，吩咐道：“你们，把后面那两个小姑娘领过来，让她们别到处跑。” “是。”那两人接到命令，立即结伴跑到最后那台牛车边上，呼唤花和婉儿，“两位一起过来吧，那里安全一些。” 婉儿与花对视一眼，没有多说，直接跟了上去。 雾鬼是鬼怪中比较常见的一种，在那些志怪话本中经常出现——像是主人公误入一片充满了迷雾的森林，怎么都走不出去，雾里还有什么东西摇摇晃晃之类的。 威胁不是很大，即便只是独立行动的普通人都有很大可能性逃出雾鬼的追杀，这里有这么多人，根本就不需要怕。 车队又往前走了一阵，果不其然，雾鬼再次对车队发动了攻击，只是既然已经知道了袭击者的真面目，那些护卫们也没什么好怕的。几名护卫举着盾挡下了雾鬼的爪子，然后几把长剑从盾与盾的缝隙之中伸了出去，穿透了雾鬼的翅膀——雾鬼的样子像是一只长了蝙蝠翅膀的猴子，身体是半透明的，可以透过身体看到后面的景象，在浓雾之中，可能需要靠近到一个非常近的距离才能够发现——受伤的雾鬼嚎叫一声，伤口中涌出了黑色的雾气，想要逃开，但是早有准备的领事可不会将其放走。 就见他的身形猛地向上一窜，越过了前面的护卫到与那雾鬼差不过的高度，双手持着刀一刀劈下。 那雾鬼旋转着飞了出去，整个身体差点被领事的劈成两半，黑雾乱飞的同时落在了地上。 早在周围准备好了的那些护卫和伙计们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武器，接连不断地朝着地上的雾鬼捅了过去，不多时，被扎成了筛子的雾鬼便化作了黑雾消散。 随着雾鬼被消灭，周围的大雾也开始快速消退。几乎是转眼之间，地上的杂草已经消失，露出了原本平整的官道，道路两边并排的树也显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领事的朝着四下看了几眼，凭借这么多年的经验，很快就确定了车队所在的位置，无奈道：“少走了快一个时辰的路……所有人，加快速度！” “噢！” …… 这之后的一路还算是顺畅，这一点小小的插曲对八荒人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只要能保住命，那怎么都好说。 到了快午时的的时候，商队才终于到了马右镇。 按照出来的时候谈好的，婉儿给了那领事的一些银两，便跟着花离开。 在快到马右镇的时候，花就已经发现了在镇子里的聂君离和年玄机，不过看他们的样子，身边还有十来个其他的人。 全部都是武修，其中有几人修为比聂君离还要高，这可是一个新鲜事。 不过看聂君离的样子，那些人并不是与他为敌的。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婉儿还是决定先与他们会合。 而距离聂君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听到了从那边传来的打斗声。 第164章.身世和婚事 聂君离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旅店，只是当花与婉儿赶到的时候，那里看起来已经没有个店面的样子了。 大门整个塌陷了下来，往里看去，旅店大堂的桌子椅子基本上都已经摔得粉碎，侧面的墙上还开了一个大洞。 一伙穿着金甲的士兵模样的修士正在一个个把人抬出来，而被抬出来的那些人看那副睁着眼睛不动弹的的样子，显然是已经死了。 聂君离就站在那群士兵的簇拥之中，身着的是一声青色华服，长发简单的束在身后，负手而立，神情淡漠地看着那被抬出来的一具具尸体。 “宋夫人呢？”他对着一名士兵问道。 “在里面，似乎是受了惊吓。” “你带十个人，务必将其送回宋府。”聂君离吩咐了一声，又将另一人招呼了过来，“你去通知本地府衙，务必将此事处理妥当。” “是！”两名士兵答应道，随后立即去执行命令。 花与婉儿混在人群里，蹙着眉头，观察着这个声音相貌与聂君离一模一样，但是怎么都感觉不太对的人。 “莫不是……” “被夺舍了？”婉儿也有和花同样的疑问。 这个人太正经了，就像一个正常人一样。 聂君离怎么看都是和“正常”这个词联系不到一起的人。 而且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这些士兵都要听他的话。在澜沧，士兵自然就是澜沧国的士兵。 难不成是他在澜沧还有个亲兄弟？ “事情有些复杂。”两人突然收到了来自年玄机的传音，“来我这儿，我来和你们解释一下。” 看聂君离突然愣了一下，显然也收到了传音。 …… 年玄机说的地方就在这旅店内，花想要进去的时候还被那门口守卫的士兵拦了一下，但是他们立即就让开了路。 推门进去，聂君离和年玄机正对坐在房屋中间的圆桌上，端着茶优哉游哉地抿了一口。 聂君离看到两人，眼神一亮，但又立即恢复如常。他对门外的守卫挥了挥手：“把门关上，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门被轻轻带拢，他又施放了一个隔音术，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呼……累死了。”他叹气道。 婉儿找了个墙倚靠着，双手交插，上下打量着她面前那一对师徒：“我觉得你们得给我们一个解释。” 花点了点头。 “我刚才以为你被夺舍了，还想先砍你一刀试试是不是真人。” “……不，那我会死的。”聂君离赶紧制止道，然后伸手拍了拍年玄机，“师父，你也没说师妹她们会过来啊？” “你还指望你师父我一人被你骗过来过来陪你受罪？想都别想。”年玄机冷哼一声，然后看向了婉儿，“简单来说，就是这个小兔崽子在澜沧惹了事，就说在这里有宝贝，把为师我骗了过来……” “然后你就把我们也骗过来了，根本没有什么机遇对不对？”婉儿瞪了她这位不着调的师父一眼，“你们知不知道我们这一路上过来有多困难，啊？这一路过来花的钱……” “放心放心，那都是小事。”年玄机把聂君离的背拍的砰砰响，“有这位款爷在呢，那点钱都不算什么。” “靠！那是我爹妈的钱，又不是我的钱！” “你爹妈的不就是你的，我是你师父，勉强算你半个爹，那钱也不就是我的？” “那你我今日必断绝师徒关系！” “想得美！为师供你吃供你穿，为你付出青春这么多年你拿什么来还？” “你一个结丹修士青春值个锤子钱……” 簌—— 一道剑气划过，将两人中间的木桌和摆在桌子上的茶壶切成两半，创口平滑如镜。茶壶里的水过了一会儿才从缝隙中渗透了出来，滚落在桌子上，随后茶壶也分作两边倒去。 桌子倒是还算稳固，没有倒塌，不过桌子旁边的两人已然正襟危坐。 花收回了手指。 年玄机的手指了指聂君离：“他自己闹出来的事，他自己解释。” 聂君离抻着头看了年玄机一眼，在被瞪了一下之后，才撇着嘴开始解释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本来是回家来办些事，然后我娘说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让我先完婚了再说，我就把师父叫来想让他帮我说一下我修行的功法不能成亲，结果他被我娘塞了些钱之后立马就叛变了……” “说什么呢，哪有说师父叛变徒弟的呢？”年玄机不满道，“而且为师那不是也是……也是担心徒弟的终身大事嘛，那家姑娘我也去看过了，知书达礼，相貌身材俱佳，还会打一整套的伏虎拳，不是挺好的吗？” “是啊她还会倒拔垂杨柳，一拳把城中恶霸打成终身残疾呢，这样的好姑娘我让给师父你好不好啊？” “诶诶诶，徒儿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什么让不让的，你这是物化女同胞啊。妇女还能顶半边天呢，你这说法不可取啊不可取。而且人家姑娘第一眼就看上你了，你俩家室也相配，她是大将军的次女，你是右丞相的小儿子，你俩这不是天生一对……” “右丞相的小儿子？”婉儿的眼神突然犀利了起来，“怎么回事，细说。” 说道这个话题，聂君离撇了撇嘴，似乎是不想说，年玄机便解释道：“澜沧国右丞相聂仲的二儿子，就是你的三师兄了。他小时候被他爹朝堂上的敌人雇人给拐走了，然后被为师我给救了，就开始跟着为师修行了。” “还有这回事？”婉儿讶异道。 花也补充道：“我还以为你是孤儿呢。” “怎么说话的，前辈你怎么骂人呢。” 没有顾忌聂君离的抗议，花疑惑道：“那你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回来过，你家里人不会找你？” “没有啊？”聂君离摇了摇头，“我每年都会回几次家啊？因为都是走传送法阵，到澜沧境内也有飞舟接送，所以来回要不了多少时间，你们可能没有注意。” “啊这……” 确实没有注意过。 无华宗的这些人，要么就喜欢死宅在家里，几年不出门，要么动不动就出去，一出去就好多天不回来，以至于花根本不会去在意他们平时去了哪里。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非得待在这破地方？” 婉儿指的破地方，自然就是无华宗。 第165章.皇帝和文王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非得待在这破地方？” “还能为什么，为了修仙呗。”聂君离耸了耸肩，答道。 “我记得澜沧以武立国，前身澜沧宗也是有名的上品宗门，难不成在这里还没人可以教你？” 聂君离翻了个白眼，道：“以武立国是真的，所以他们只重视武修，我家里人极力反对我练气，而且也找不到几个厉害的气修老师，所以这不是没办法嘛，我也想要去那些顶级宗门，但是别人也不收我这种水平的，就只能在这种地方了……” “咳咳咳为师还在这呢……” “武修不好吗？”花印象里，武修的实战能力都很强，对战气修的时候，若好几个小阶也能打个势均力敌。。 “但是武修要到结丹境才能飞啊，而且飞得还不快。”聂君离理直气壮地说道，“修仙不就是为了飞嘛，而且武修往往都会练得膀大腰圆一身的肌肉，那样穿长袍就不帅了。” 武修所使用的【御空术】要在结丹之后才能学习，在那之前，武修长途赶路又没钱走传送法阵的话，要么就蹭别人的飞舟，要么就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跑了。 “行了，别说这些了，你继续说。”婉儿提醒道。 “哦好。”聂君离顿了一下，继续说起了这些天他所遇到的事。 首先是和那些国都里的纨绔子弟起了一些矛盾，然而不管是聂君离作为右丞相次子的身份，还是他本身的实力，都让那些人对他没有什么办法。 于是他们在告家长之后，那些家长们便联合上奏皇帝，将一份苦差事推到了聂君离的身上。 “皇帝想要征召文王回京，命我作为大使前去宣旨。” “宣旨不就是带一条命令，这是什么苦差事吗？”婉儿不解道。 聂君离耸了耸肩：“如果只是给其他人宣旨，那很容易，但是这个文王不一样。文王是现在那个皇帝的哥哥，当年先帝突然驾崩的时候还未立太子，也就是说，现在皇帝的位置，是从他手里‘抢’过去的。后来皇帝成了皇帝，文王也被封了王，现在正在长新城那边当他的土皇帝。” “那你们皇帝还能留着他到现在？” “谁让他手里握着一部分兵权呢。”聂君离解释道，“不仅如此，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文王一直都有反意。而到了现在，他的麾下已经聚集了五十万大军，而当今的大将军正和澜沧的右丞相——也就是我那个亲爹——领着朝廷大半的兵马正在边疆对付东海那边的妖族，正值决战之际，是断然走不开的。” 婉儿这才听懂了：“也就是说，如果那个文王要起兵造反，现在就是他最好的时机咯？” “是的，而且前段时间宫内也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就是皇帝似乎笃定了文王就会在今日起兵，便命使臣将文王请到京城去，而若他来了，要么死要么关起来，总之就是不可能再让他回去了。” “那万一他不来怎么办？” “那就正好，给了皇帝一个抗旨谋逆由头让他出兵征伐反贼。反正不管文王来或是不来，都逃不过去的。”聂君离冷笑一声道，“只是这个过去的使臣，能不能回来就不一定了。” “弃子啊……”婉儿叹道，“那你还去，不赶紧跑了？” “跑能跑到哪里去？又不是隔了一个州，他们就不能把我从泉阳城抓回去了。”聂君离苦笑道，“而且我也说了，我这次回澜沧是有正事的……” “所以师父才会特地把我们从泉阳城叫来，就是为了帮你对吧……”婉儿了然地点了点头，又疑惑道，“那为什么不直接说，要是说出理由的话，二师姐和四师兄也能来帮忙的吧？” 大师兄余成文的战斗力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计算进去——种田流玩家不参与这些打打杀杀的活动。 “啊，这事是这样的。”年玄机坦坦荡荡地回答道，“为师喊你来的时候还没发生这些事，为师只是想让你来帮忙解决一下你三师兄被逼婚的问题。” “……行吧。那接下来呢，刚才那些事是怎么回事？” 婉儿的脑袋侧了一下，她指的是下面被砸烂的大堂和那些死人。 “之前我让他们送走的那个，是附近余塘城府尹的妻子，两天前被人贩子绑架。我们一路追查，然后在这里堵住了他们。本来想抓了审问一下，没想到那些人全部都是习武的修士，好不容易打赢了，他们又全部自杀了。” “有胆子绑架府尹家眷的，又怎么会是普通人。”年玄机抚着长须，微微一笑道，“余塘是进攻京城的要地，你要说这事和文王没有关系，我可不信。君离要去长新宣旨让他回去的事整个澜沧都知道，文王自然也能猜出皇帝此举的真正意义是什么……我看呐，他是慌了，打算加紧行动了。” “甚至不惜绑架他人的女眷吗……真不是个东西。”婉儿低声骂道。 “要真让他造反了，会死的就不止这点人了，不过这种国家大事可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可以改变的，不如多想想怎么把你三师兄的命保下来。”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 抗君命破坏了皇帝的计划是死路一条，去到文王那里万一他翻脸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好日子能过。 “死我倒是不担心，他们暂时也没什么胆子敢杀我。”聂君离无所谓道，“毕竟我那个亲爹是右丞相，文王想要称帝，那必须拉拢现在的那些大官，要是杀了我那就是和我们聂家为敌，这样他就算打进了京城也站不稳脚跟——我猜他多半也只能将我软禁起来，直到这仗打完罢了。” “你倒是挺自信。”年玄机瞥了他一眼道，“那可是在太平盛世要造反的人，你能指望他有什么脑子吗？” “倒也是。”聂君离也叹了口气。 这时，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花突然睁开了眼睛。 “外面有人在敲门。” 第166章.文王世子 聂君离撤去了隔音咒，清脆的敲门声这才渐渐响起。 咚咚咚—— “进。”聂君离恢复了那一副公子神情，提高了声调说道。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带着一群捕快。 此人是这里的县尹。 那人开门见里面有这么多人，还惊了一下，随后才向聂君离拱手行礼。两人照着官话寒暄了几句，才说起正事。 花注意到，当聂君离说到那被绑架的女子他已经派人送回去的时候，那县尹的神情似乎微变了一下。 “那么此事接下来便交予下官处理。”说完，那县尹便带着人出去了。 待他离开后，聂君离还朝着门外的方向看了看，才重新坐了下去。 “那个人，他也是文王那边的吧。”婉儿微微抬起眼眸，淡然道，“所以你才会那么急着将那女眷送回去。” “要是等他来了，那就指不定会送到哪里去了。” …… 既然来都来了，自家师兄遇到这种事情，婉儿自然也不能视而不见。 一行人也没有在这里多待，简单地休息了一晚上之后，第二天便重新上路。 也不知道皇帝是作何想法，说此次召文王回京不宜大张旗鼓，只派遣了一艘中等大小的飞舟来。但是看这些随行身着金甲的禁卫军，倒是没有一点低调的样子。 这却导致了飞舟上极其地拥挤，以至于花实在是待着难受，独自一人跑到飞舟的顶上去坐着。 还好这种军用的飞舟速度快，不过两日，一行人便已经进入了文王的领地。 根据规定，即便是皇室的飞舟也不能直接飞进城中，必须先在城外接受统一的调度，所以当一行人降落之后，接下来的路必须徒步走过去。 那边接待的人员说可以为聂君离提供马匹，但是其他人不行，必须步行跟随，聂君离就干脆自己也不要，跟着大部队一起靠腿走。 花感觉聂君离他是不是在被故意折磨，那边的皇帝在故意给他找麻烦，这边的文王也想给他下马威。 不愧是聂君离，一个自带嘲讽效果的人。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在前往长新城的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老百姓们都好奇地朝着这边看了过来。原因也很简单——那些禁卫军实在是过去抢眼了。 金色是皇室的颜色，能穿着金甲的士兵，自然也就是皇室的士兵。那些百姓看向了被簇拥着的聂君离，猜测着他是皇帝的第几个儿子。 “皇帝特地派了五十个禁卫军跟着我，这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啊。”聂君离的脸上带着微笑看向前方，却在用神识传音向其他人念叨道。 “你是不是得罪过他？”婉儿疑惑道。 聂君离也感觉有些奇怪：“没有啊？我之前还给他办成过不少事，他还奖赏过我呢。” “有可能他只是单纯地看你不爽。”花突然插了一嘴进来。 “不至于……吧，我人不是还挺好相处的吗？” “你会这么想，我觉得是你的自我认知还不够清晰，也许你应该多照照镜子，看看自己。” “前辈请不要一本正经地说会伤人的话……” 聂君离话还在说着，前方不远处的城门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他嗤笑道：“来的这么快，看来对我们的行程很关心啊，在城门口等了不少时间了吧。” 就见要入城的百姓们被分成了左右两拨，在一列全副武装的甲士带领下，有一身着华服，头戴紫金冠的青年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立人。”花念出了在中间那男子的名字。 “秦立人？那此人应该就是文王世子了。”聂君离思索了片刻，又疑惑道，“花前辈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花装作没有听到，就见那秦立人驱马上前，到了聂君离一行人的跟前，才下马迎了上来，作恭敬状道：“聂公子远道而来也不先知会我们文王府一声，让我们有失远迎了。在下是……” “立人兄不必多礼。”聂君离抢先一步上前说道。 秦立人也愣了：“聂公子认识秦某？” 聂君离笑盈盈道：“君离早听闻立人兄才貌双全，文韬武略不同凡响，今日一见，在人群之中如同夜空之皓月。君离见着了，除了立人兄，大概也没有别人了。” 秦立人之前从未离开过文王领地，聂君离这一顿乱捧，让他脑子都晕乎乎的，忘记了自己本来出来打算阴阳怪气的话，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那么有名。 聂君离话锋一转，突然问道：“看来君离的来意已经不需要多说了，只是不知文王殿下现在何处？” 这位文王世子一惊，立即说道：“父王前些日子刚好开始视察领下各县，现还未归城，所以今日才是由在下来迎接。” “原来如此。”聂君离嘴上应着，回头往花那里给了个颜色。 花的传音紧接着就传了过来。 “文王秦朔，就在这城中。” 文王一个煅骨境的武修，在花的眼里实在是过于显眼，离着有个几里路，花都能看到挂在长新城上空的那个标识。 聂君离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随即笑道：“文王殿下文治武功鞠躬尽瘁，也难怪君离看这长新百姓都安居乐业，是在是吾等楷模啊。” 文王会找理由避开接旨这个可能性一开始就在聂君离的考虑范围之内。毕竟就算是文王，在大庭广众之下也不能直接把自己这么一个朝廷来的使臣给直接咔嚓了，而又不能真的接旨，那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随便找一个理由先拖着，然后把自己接进城里去找个地方关起来。 现在就是不知道他们打算把自己一行人关到哪里去了。要是是找个大院好吃好喝地供着就还好，聂君离也乐的清闲，到时候回京了，有这作为质子的经历也算是大功一件；只是万一把自己关到什么十八层水牢，那就有些麻烦了。 至少好吃好喝是别想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想办法逃出来。 第167章.黑店 文王那边看来事情也没想要真的做绝，只是领着一行人到了文王府中暂住下来，说是等文王归来之后再行宣旨。 聂君离乐得在这里过自在日子，年玄机也没把自己当外人，两个人整天在长新城里到处逛，吃的喝的都直接记在文王府的账上。都不需要主动提出赊账的事，因为不管他们到哪里，都一定会有一大票人在明里暗里跟着，只要表示一点自己的喜好，自然就会有人凑上来。 毕竟是右丞相之子，日后若是文王想要称帝，聂君离他爹的支持是绝对少不了的，所以不管怎么样，聂君离这个丞相之子的位置，那是绝对稳固。 花和婉儿自然也会被盯住，只是花因为感觉非常敏感，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就像是一根根针刺在背上一般的感觉，所以每当它出门的时候，都是装作在房内歇息，然后土遁到城外。 城内到处都是文王府的眼线，还是城外要安静一些。 今日的天气不算晴朗，阴沉沉的云挂在空中，像是随时要下雨一般。风吹地急，帷帽会被吹的到处乱飞，加上反正是在外地没有人认识自己，花干脆就将帽子一摘，大大方方地把自己的一头绿毛露了出来。 不知是不是百姓们也闻到了即将到来的硝烟气息，会在外面溜达的人并不多，花沿着这条路走了一路，也没见着几个行人。 直到路的前方突兀地出现了一座客栈。 客栈不大，也就上下两层，看着有些年头了，挂在门口的那个“客”字旗在风雨中已经有些破旧。 在客栈的门槛上，有一个赤膊着的，古铜色皮肤的壮汉正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碗白米饭，旁边还放着一个碗，里面放着几个包子。那壮汉扒拉几口饭，又抓起包子咬上一口，吃着倒是挺香。 花从这客栈前路过，那汉子微微抬起眼皮往这里瞟了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对着眼前碗里的东西大快朵颐。 花从文王府出来之前已经吃过了那里提供的山珍海味，现在没有饿的感觉，本想直接路过，但是刚走过去没两步，突然停住了。 它回过身来，走到那壮汉面前，说道：“这里有肉吃吗？” 那壮汉的身形高大，即便只是坐着，也快能够与站着的花平视。他看了花一眼，便站了起来，对着大堂里面洪声喊道：“收拾收拾，有客人来了！” 随后他对着花咧嘴一笑，将花迎了进去。 看这样子，应该是在开门接客的。 那壮汉看着像是这客栈的老板，凶神恶煞、满脸横肉的脸做出那种谄媚的笑容让花感觉有些不适。 那老板带着花到一个靠边的位置，有伙计立即上来，用毛巾将桌子胡乱地擦了几下，然后请花坐下，并问它需要些什么。 “来两斤肉。”花并没有说要什么肉，也没问价钱，那黑壮的老板就已经笑盈盈地应了一声，往后厨走去。 花环视了这客栈一眼，除了那老板之外，还有一个账房先生和三个伙计，各个都是一副壮硕身材。虽然没有那老板那么夸张，但是也像是练过十几年的武修一般。 那伙计壮一些还可以理解，为何账房先生也这幅模样？ 每个人都是凡人没错，但是从他们的身上，花总能感受到一股让它有些厌恶的气息。 这是花打算进来看看的原因之一。 还有另一个原因，则是不知从这客栈的何处传来的血腥味。 客栈需要招待饮食，杀些家禽牲畜都很正常，但是这个味道显然有些不太一样，又些熟悉。直到进到这客栈中来，花才想起来，这种味道的来源。 是人血。 这就有些意思了。 当然，八荒各处都乱的很，不管是哪里死过人都很正常。只是这么浓烈的味道，可不像是一两个人在这里打打杀杀过就能留下来的。 没等多久，那黑壮的老板就端着一盘酱汁烧肉上来，还将一壶酒放在了桌上。 “我没有要酒。”花说道。 那老板带着和善的笑容，道：“我们相见便是缘，这一壶酒是我们送你的。” “我不喝酒。” “是吗，那是我唐突了。”老板看着也没有尴尬，将酒壶收了回去，又招呼道：“来，给这位客官上一壶水！” “来嘞！”后厨那边听得一声应和，就见一名将毛巾披在肩上的伙计端着另一个壶小跑了过来。壶是金属的，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样子。 上完菜，那老板和伙计也没有待在这里，回去各干着各的事，只是目光依稀会往花这里瞟两眼。 这并不是那些一般见到花的时候会露出的带着好奇的目光，眼神里夹杂着贪婪与残忍。 怕是遇到黑店了。 花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咽了下去。 还不是一般的黑店——这肉是人族的肉。 这种没什么味道，还略微有点难吃的口感，花也就是在十多年前吃过一次。隔了这么多年了，再吃到，即便经过了烹饪，还添加了酱料，但是还是一样地难吃。 不过这事的重点并不在这里。 人族是绝对禁止同类相残的，即便这里是澜沧也不例外。 花打开水壶，倒了一些在自己的嘴里。 果然，里面下了毒。毒性并不算很强，但是也是足以让一般人失去意识的程度。 而且花注意到，当自己拿起那壶水的时候，周围人的目光不自觉地都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 看来他们非常关心这件事。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将落单的旅人迷倒之后，做成菜的人肉黑店。 没想到这种事情还真能被自己遇上。 花本身是没什么兴趣参与进这种替天行道的事情上的，要是平时遇到了，最多也就是去和官府说一句让他们来抓人，至于最后会不会来抓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不过这次稍微有那么一些不一样——花对他们身上的那股味道来了兴趣。 说是味道，更像是一种感觉。就像曾经遇到那个被夺舍的杜睿明一样，是一种“不自然”的感觉。 花突然站了起来。 周围的那些人似乎吓了一跳，一名伙计立即咧着笑脸迎了上来。 “这位客官，不知这饭菜是否合……”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记拳头就打在了他的右脸上。那张带着公式化笑容的脸在拳头下扭曲、变形，然后转过了九十度以上，带动着整个身体旋转着飞了出去。 第168章.砍不动 在那伙计往这边走过来的时候，花就已经准备好了，并在他到达了一个合适的距离的时候，一拳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咚！ 那横飞而出的伙计身子在空中不知旋转了多少圈，重重地砸在客栈的墙上，将本就不算牢固的土墙砸出了一个大洞，而那整个人，上半个身子已经埋在了碎土之下，只露出两条腿在外面。 花望着自己的拳头，刚才那一拳的手感显然和打在一般人身上的感觉有些不太一样。 它的动作也让客栈里的其他人吓了一跳，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花会这么果断地动手。 正在店门口打扫的那名伙计将手中的扫帚往旁边一丢，跳起丈高，朝着花这边扑了过来，而在二楼的另一名伙计也从楼梯上一跃而下。 账房从柜台后面一个空翻跳了出来，和从后厨拿着一把大号杀猪刀的那个老板一起，四个人围住了花的各个方向。 本身身高就不高的花，在这四个浑身肥膘的巨汉面前，显得像是个小孩儿一般。 “本来还想让你死个痛快，现在你要自找苦吃，那老子就不客气了。”那老板已经不复之前和善的笑脸，微微躬下身，狞笑着看向花，“看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也不知道到时候用刀割起来，手感会不会特别好呢？” 那黑壮的老板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甚至浑身颤抖了起来。 花没有回应，它看向了刚才被打飞的那名伙计，就见那边的碎土渣一阵耸动，那伙计又像是没事人一样从里面爬了起来，只是脑子转了得有将近一百八十度。 他伸出自己的两只手，分别握住了自己的脸和后脑勺，用力一拧—— 喀嚓—— 一声脆响，那脑袋又转了回来。 就这一点，和人族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是系统的标识上，这五个人都是正常的人族，并非修士，亦非鬼怪。 而且花刚才打出的那一拳虽然有收手，但是也足以将一般人的脑袋直接打成一团碎渣。 太奇怪了。 花一边抱着心里的疑惑，一边伸手抓住了一只朝着自己这里抓过来的大手，向下一按，又是一声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那伙计的手臂便被花所折断。 但是那伙计像是没事人一样，这边的手还没有松开，那边又是一记老拳往花的脑袋上锤了上来。 与此同时，那账房也不知用那里掏出一把有七尺长的大砍刀，往花这里砍过来。 刹那间，花的身形晃动避开那一道寒芒轨迹的同时，将手抓住的那个伙计扯到了自己刚才所在的位置。 账房的砍刀正好落在了那伙计的肩上，然而就见一阵火星四溅，那砍刀顺着伙计的背部滑了下去，除了将衣服给割开之外，竟是没有见到任何血液飞溅。 “艹你妈的砍老子干嘛！”那伙计叫喊了一声，被折断的那只手用力一握，反握住了花的手臂，同时欺身向前，张开大嘴就朝着花这里咬过来。 即便离着得有一尺的距离，花也能闻到那张嘴里传出的恶臭。 花微蹙着眉头，俯身躲过了这一击撕咬，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以一个上勾拳的姿势，锤在了这个伙计的下巴上。 这一拳，施加的力气又要比刚才要大一些。 那伙计的身体整个腾空而起，又因为一只手臂和花互相缠绕着，并没有能飞出去。花就这么抓着这个比自己要庞大个得有两倍以上的身体朝旁边一甩，将正要过来从背后夹击的另外两个伙计砸在了一起。 这伙计这时才没能继续抓住，松手飞了出去。 砰咔—— 三个壮汉挤成一团被砸飞，将连着的几套桌椅都压成碎渣之后，撞在了墙上。 花探头过去看了一眼，似乎这点伤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问题，而且似乎也没怎么感觉到痛的样子，应该要不了几息，他们就能站起来。 这生命力和抗击打能力比一般的低级妖兽都要强横太多了……这真的是人族吗？ 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几乎只是在眨眼之间，那三名伙计就被花甩了出去，虽然没有大碍，但是那老板和账房似乎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破口大骂起来。 “修士？”那浑身肥膘的老板布满了血丝的双眼瞪着花，喉咙的青筋暴起，嘴角还留着口水，似乎很激动的样子，“我们都躲到这里来了，你们还不放过我们！” 他举起了那把大号的、沾满了不知是什么血液的屠刀，一步步朝着花逼近过来：“你们这些狗日的对老子做了这种事，还想把老子给赶尽杀绝吗！” 你们？ 做什么事？ 花虽然心有疑惑，不过此时这老板似乎并不像是能听进人说话的样子。 “老子只是想好好地和老婆孩子热炕头过日子，你们这些当神仙的把老子不当人，老子今天就要宰了你们这些神仙！”他伸出舌头，舔了下那刀刃上已经干裂的血液，“上次那老神仙的血虽然干了些，但是就是比凡人的要好吃一些噢。” 他们还解决掉过修士？ 虽然不知道那修士的修为如何，但是这对凡人来说应该也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这老板的话说得真情流露，让花都差点以为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要道歉了。 不过他们可不会管花是不是在认真听，那账房举着刀，带着一片喊杀声就往花这里一刀劈了过来。 花的身形一晃，便躲过了与自己分毫之差的刀光，一脚踢在那账房的手腕上，让他手里的刀脱手而出。而花则是顺势将刀接过，看也不看，反身便是一刀劈向了那账房的面门。 刺啦—— 就像之前砍向那伙计的一刀一样，这刀刃明明白白砍在了账房的身上，却没有迸射出血光，而是溅起了一片仿佛金属交击产生的火花，与摩擦时出现的刺耳声响。 花手上的这把刀已经卷了口。 再看那账房，一声灰袍已经被劈开一道从左肩到右腰的大口子，露出了里面仿佛雕塑一般的强健肌肉，以及镶嵌在肌肉中的那一条条诡秘复杂的花纹。 第169章.食人者 这是…… 那账房胸前的纹路让花有些眼熟，但是显露出来的只有一个角落，并不能看到全貌，无法判断。 有意思。 那账房手中长刀被夺，似乎又惊又怒，喊叫着双手呈环抱状朝着花这里扑过来，然而此时迎接他的，已经不是什么脆弱的钢刀了。 花的一掌击打在他的胸口上，将其胸口上都被打地凹陷下去了一块，整个人震飞出去的同时伸手一抓，将他身上的衣服整个扯了下来。 在这时，花也看清了那账房的胸口所绘制的——似乎是先将其中的血肉剐去，然后用某种金属浇灌在伤口中，与伤口融为一体而形成——那是一个上古文字。 【鬼】 认清上古文字似乎是花的天赋之一，在整个八荒上，能够认出几个上古文字的人也并不多。 上古文字与现在八荒的通用文字的行文逻辑大相径庭，比起是用“单词”组成的“句子”，上古语言更像是一副图画，有点像是星象的感觉，一般都是由一个中心点向四处延伸，并加上一些几何图形构成。 即便只是某个图形偏移了一点点，所表达的意思也会完全不同，非常难以分辨。 现在流传的那些“上古功法”，据说是某些从上古时期就一直存活下来的存在，将其翻译成了现在八荒文字，并行文成书。 传说上古文字有一些神奇的功能，只要能够复现出一些句子，就能够达成一些难以想象的效果。 也许，这几个人这种诡异的力量和生命力也是其中之一？ 要是他们每个人都有这种实力，那么在有准备的情况下，围杀个修为低的修士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这个图案。”花指了指倒在远处，正在挣扎着起身的账房，“谁留下的，你们都有吗？” “关你他妈屁事！”那老板手里的屠刀高高举起，高大的身体挡住了从门口透进来的光，落下一片阴影将花的身形覆盖。 那屠刀得有五六尺长，刀身比一般人的掌心还要厚，刀刃磨得发光，凭借老板的力量一刀下来，怕是连那种近千斤重的老牛都能拦腰剁成两截。 然而紧接着，那老板的身形一顿，一大团鲜血从他的口里喷出，染红了他身前的一大片衣服。一只沾满了血液的手掌从他的后心处伸了出来，上面还抓着一个正在跳动的心脏。只不过与正常的不同的是，那心脏上还附带着许多用不知名的金属材料所制作的零件。 上古遗物。 花只看一眼，便能够确定，那些金属与上古遗物所使用的是同一种材质。 有人能使用上古的技术了？ 花突然来了兴趣，它伸手将已经没了动静的老板向后一推，还抓着那个心脏的从他胸前那个大窟窿里收了回来。 心脏上还有一些彩色的线，似乎是用于连接其他的器官——看来被改造过的器官不只有心脏而已。 花将那心脏丢在了老板的胸口上，甩了甩手，将上面的血液甩去。对花这种层次的修士来说，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有用多了。 “老大！”那些摔在一起的伙计们这时候才站了起来，惊叫着朝老板那边冲了过去，然而一道碧色的流光在同时在三人的胸前划过—— 一名伙计，就看到三具没有上半身的身体从他的眼前跑了过去，然后摔倒在了地上。 那账房胸前的凹陷已经基本恢复，他目眦欲裂，喊叫一声，就见那个身着青衫的身影转眼间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一脚对着他的脑袋踩下。 噗—— 就像西瓜被木棒捶中一般爆开，溅起的血液被沸腾的灵力蒸发，没有丝毫沾在花的裤脚上。那账房刚欲起身的无头尸体无力地将抬起的手放下，瘫倒在了地上。 花伸手一招，就见一个身形颀长的虚影从那账房的身体里飘出来，与另外几个同样看着瘦弱的虚影一齐被花擒在手中。 这是这几人的灵魂。 要不是是花亲手抓出来的，它也不会把这几个瘦弱的人和刚才那几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联系在一起——任何生命的灵魂一般都是与身体匹配的，但是这个显然不是。 花的手中泛起灵光，像是一条条触须一般，插进那些灵魂里。 搜魂术，这是绝大多数修士都会修习的一种烂大街的法术。虽然因为对被施术者极其痛苦，而且会对其灵魂造成永久性不可逆转的伤害而被宗门管理处点名批评过，但是似乎并没有人在意，无非就是使用的时候稍微避着人就行。 因为实在是太好用了。 这五个人的记忆从他们的灵魂中源源不断的呈现在花的脑海里，就像一幅幅同时在播放的碟片；如果是低级的修士，或者神魂不稳的情况下，使用搜神术甚至有可能会让自己受到那被搜神者影响，甚至出现认知错误，以为自己是另一个人。 不过对花来说这个并不是什么问题。 花同时阅览着五个人的记忆，越看神情越凝重，直到那五人的灵魂都像是被戳破的旗袍一般消散之后，花才叹了一口气。 是个麻烦事。 花转身往后厨走去，在被蓝色的破帘子遮挡住的柴房中，有一个向下的楼梯。 楼梯之下一片昏暗，花丢出一团火，将附近的一个烛台点亮。 金黄色的烛光瞬间充满了整个地下室。 一个布满了血迹的石头案台布置在地下室的正中间，上面还有被大卸八块，刚吃掉一小半的一个人族尸体，也不知道花刚才吃的那一块是不是从他身上取下来的。 案台旁边的桶里装满了碎肉块，凭借花的本事，还不至于将这些肉块拼接回去。 旁边还有一个案台，长方形的，比一人要大一些，四个角上都有设置固定用的铁环，将人进行初步分解应该是在这个案台上。 在这个地下室往里走还有一个大坑，里面堆满了人的尸骸和头颅，最底下的已经化成了白骨，而上面的甚至血迹还没有完全干。 根据搜魂得来的记忆，他们这个客栈开了得有三年了，也不知有多少人栽在了这里。 花挥手凭空将周围环绕的苍蝇驱赶开，又通过楼梯上到了地表，从大门走了出去。 外面下起了细雨，还有一点点风。 那风一吹，身后的客栈便轰然倒塌。 第170章.死者的记忆 “被改造的人族？” 花回到文王府之后，就向众人讲述了自己在那荒郊食人客栈的所见所闻，以及从那几个壮汉的灵魂中搜神得来的信息。 “根据他们的记忆，他们本来都是上次旱灾的难民，在逃难的过程中有人说可以接济他们，就把他们带到了那个上古遗迹中进行了训练和改造，并让他们互相残杀，胜利者必须将失败者生吃掉，就能继承失败者的力量；那五个人是趁着一次暴乱从里面逃出来的，一直受到那些修士的追杀，最后逃到了我去的那个地方。 然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改造的原因，他们有无法抑制的食人欲望，又害怕袭击村庄目标太大，就建了那个客栈，专门以旅人为食，至现在已经有三年了。” 花讲述着从那个老板的灵魂中得来的记忆。 老板是这五人中最早被骗到那个遗迹里面去的人，他原本就是澜沧的一个偏远乡镇里的客栈老板，与妻子共同经营着一个客栈，上有老下有小。后来遇着大旱灾，客栈没了生意，他们也不得不关了客栈背井离乡往京城那边逃。在路上他的老母身子骨差，没挺过来；儿子不知道被谁偷去或是绑去了；就连妻子，也在一次强盗拦路时被杀。 那些强盗没有杀他，除了他之外，还留了一些人一并抓到了那个藏于山中的上古遗迹里面。里面有很多修士，还有很多死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不少新来的，有的是被骗了，有的是被抓的，还有的本身就是监狱里的刑犯。 那些修士把他绑在一张奇怪的石床上将他开膛破肚，利用遗迹里的工具将那些零件装在他身体里的器官上，再将他的伤口缝合，之后就在看押下送去进行各种各样的残酷训练。 很多人直接就在训练中倒下了，那人的尸体就会被送回到那张奇怪的石床上，将他身体里的那些零件重新取出来，剩下的部分就会直接丢到牢房里让那些饥肠辘辘的试验品当作晚餐。 如果撑过了训练，那么还会继续进行手术，将更多的零件装到更多的器官里，随后再进行训练，如此循环一共要进行六次。六次之后，就会在他们的胸口浇灌出那个怪异的纹身，然后他们的身体就会极速变壮，皮肤也会编的刀枪不入，最终变成现在的样子。 最后会对他们进行战斗相关的培训，根据老板的记忆，完全培训完成的人，几乎可以以碾压性的优势击败一名淬体前中期的武修，面对淬体后期的武修也有一战之力；而对于气修来说，一般的术法和灵剑甚至都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 老板他们五人并没有经历完全的战斗训练，只是改造手术完全完成之后他们就趁着某一次骚乱逃了出来。战斗的训练十分残酷，即便是改造完成的人，对于普通凡人来说已经是天神一般，在训练中最终存活的也只有不到十分之一。 根据老板以及其他人的记忆进行整合，在那个遗迹中应该还有一种需要进行十九道手术的特殊个体，战斗能力还要更上一阶，那些修士都必须使用心灵控制的术法，才能将他们压制住。让老板他们逃出来的那次骚乱，就是这样的一个特殊个体挣脱了那些修士的控制所造成的。 “那些人很明显是官府的人，要么是皇帝，要么是文王……看他们逃出来的位置，应该是文王的领地之内……”聂君离神情十分凝重地沉思着，“制造出来的那些改造人能够拥有匹敌筑基期修士的力量，而这项实验至少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了……” “这就是他有信心造反的原因吧，这样的一支队伍即便只有一千人，那也能对战场的局势起到翻天覆地的作用。”年玄机在一旁说道，“而且还有那种‘超级士兵’……只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已经有了多少人。” “即便没有多少人，也会是一个不小的威胁。”花回忆了一下他们记忆中那漫天的火光，和在浓烟与炸响中飞速前进的身影——已经飞至百丈高的飞舟被那身影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拳击碎，他们眼中高高在上不可战胜的“神仙”被像是婴儿一样捏死……论实力的话，很有可能已经到达了元婴境。 澜沧京城那边虽然号称有八十万大军，但是绝大多数都只是由极少数修士带领的凡人辅助军，作用除了守卫城池和管理凡人之外，在战场上主要还是用做吸引对方修士的炮火，为我方准备的战争级术法起到一个血肉盾牌的作用。 而要是有这样的怪物参战，将会使另一方的高阶战力极度缺乏，不得不分出人来专门对付他们，从而让己方的高阶修士能够大量收割凡人军队。 “这样就很麻烦了啊……全军将近一半的高阶修士都被大将军带去东海那边了，此时战争正热，如果不是紧急情况，也不会将他们调回来。”聂君离在房间里来回地踱着步，“之前朝堂上主流想法是京城那边有兵力的优势，加上文王准备不足，突然出兵必然能旗开得胜……但是如果文王藏了这么一手，那京城的优势就荡然无存了。” “皇宫底下不是还躲着几个老家伙嘛，会让叛军乱来？”年玄机无所谓道。 “那也得那些老东西觉得文王这边是叛军才行。别忘了，文王也是秦家人，在他们眼里，这大概只是他们家里小辈的内斗，他们不仅不会出手，说不定还乐于见到这种类似的情况。也是因为这一点，文王才能有恃无恐。” 婉儿忧愁道：“那这怎么办？若是战争开始，恐怕又得生灵涂炭了。” “是否战争并不是我们能够阻止的，不如说战争已经是必然的。现在更严重的问题是万一京城那边输了文王上位才是真的祸患。能把无辜的人作为试验品改造成战争工具的皇帝，百姓恐怕是不会有好日子的……花前辈，你知道那个上古遗迹的位置吗？” “不知道，他们是藏在飞舟的船舱里逃出来的，而进去的时候都被蒙上了眼睛。” “你不会想要去偷他们家吧？”年玄机讶异道，“你可看看自己的修为吧，什么能做什么做不到没逼数吗？” “我去那儿干嘛，去找死？”聂君离翻了个白眼，不屑一顾道，“我得离开这儿，把这个消息传回京城去，让他们做好准备。” 第171章.文王秦朔 虽然说出了要逃离长新城的宣言，但是聂君离接下来几天里就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还常去与那些长新城的公子们念念诗，打打牌，顺便赢下一堆钱回来。 和打牌天天输到差点连裤头都带不回来的年玄机相比，他这个做徒弟的可是要厉害得多。 一来二去，他与那些纨绔子弟们已然打成一片，时常出去吃酒寻欢，都会把聂君离也一起叫上。 婉儿虽然心中有些着急，但是看他师兄和师父都是一副轻松的样子，也只好将心理的焦急压下，等待他们的行动。 聂君离的一些行动，自然也被一直派人暗中盯着的秦立人看在眼里。 “这右丞相公子在京城那边吹着什么‘国士无双，文曲星下凡’，现在看来也不过都是虚名而已，现在看来啊，不过是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庸人罢了。” 长新城外，一处军营大帐之内，秦立人正向文王报告道。 在他面前，一身着紫金袍，雄姿英发的中年人正立于沙盘之前，摆弄着上面的棋子。 澜沧文王，秦朔。 “噢？那他带来的另外三人呢？”文王问道。 “他那个师父和他一个德行，天天就往赌场里面跑，不过技术不行，把他赢来的那些钱都输了个一干二净；另外两个姑娘则是整天黏在一起，也不太抛头露面，就在府里待着。” 立于文王身边的一名儒士开口道：“在天南那偏僻地方学习，能学出个什么德行？我看要不是他有个好爹，谁又能吹捧他？那昏君无非也只是看准了我们不敢去招惹他爹，才派他过来探我们的虚实。” 此人名为萧怀，乃是文王身边的谋士。 “比起这一伙人，臣下认为更应该注意京城那边的动静。昏君应该已经察觉到了王上所图，探子来报，京城那边已经聚集有大军，似乎是准备随时出动。臣下认为王上应立即发兵占领余塘，抢占先机。” “现在发兵余塘是否有些不妥？”秦立人说道，“上次你说要把那余塘府尹家的女眷绑来要挟，现在他们整个城都草木皆兵，此时出兵，恐怕会遭到顽抗。” 萧怀反驳道：“正因如此，我们才必须在他们关门抵抗之前抢先一步，否则就凭余塘城坚，若是那姓宋的听闻王上起义，军队集结起来，我们才更难以处理。” “若是在余塘耗费太多兵马和时间，反而会耽误了战机。我认为就应该以天将军为矛头组建一支急行军，趁着那昏君以为我们还在集结兵力，直接破城，将那昏君斩杀！” “神将君金贵，决不可做死士使用……” 文王用手中刀鞘敲了下沙盘的桌子，制止了两人的争论，话题一转问道：“天将军现在有多少人了？” 萧怀立即拱手回报道：“报王上，加上仍在训练的，共有天将一千零二十四人，神将十三人。” 文王沉吟片刻，问道：“神将十三……都能出动吗？” “回王上，神将中有四人还需稳固印记，另外九人皆可随时出动。” “九人……也够了。”文王站在沙盘前，用手指指尖轻敲着桌子的边缘，“那秦献虽号称有八十万禁军，但是实际加上后勤也就只有三十万左右，即便在加上一路各个城镇守军，保守估计最多也就六十万人，这其中还有绝大部分是不懂修行的凡人，而修士即便加上刚入先天的小将，数量也不会超过一万人，这些人若是没有军阵辅助，绝不会是我们的天将军的对手……现在担心的，就是聂仲那边的五十万人。” 萧怀道：“东海妖族与大将军和右相交战正酣，此时他若退兵，就是大开国门放妖族入境，到时候正好给昏君和他安上一个‘私通妖族’之罪，王上出兵也就得名正言顺；而他若是不退兵，就凭京城的那些酒囊饭袋，也不会是我们勤加操练的东北军的对手……那昏君派遣使臣前来是想要以阳谋逼王上动兵，却不想到这一切都是王上计谋的一部分，以阳谋对阳谋，王上不愧是帝王之才！” 秦立人看了萧怀一眼，虽心有不满，但是还是没有说出来。 此次虽是起义，但是与妖族联手，他的心里还是颇为不适。人族与妖族是世仇，无数先烈将士都倒在了抵御妖族的战场上，此次与妖族合作，必不可能毫无付出。只是此次计谋是文王亲自下的命令，他也只好服从。 …… 文王府内。 平时清冷肃静的文王府，此时却显得有些热闹。不少身着素服或是华服的年轻公子，手里搂着不知从哪里带来的美颜姑娘，醉醺醺地往府中走。 “我、我说聂公子啊，这文……文……文王府，我这辈子还……没进过呢，这真能……这能进去吗？”一名醉眼惺忪，满身酒气的公子手搭在聂君离的肩上问道。 “放……放心把李兄，我……我可是使臣，要来……要来宣旨的，他文王厉害，还能……拦住我？”同样涨的满脸通红，神情迷离的聂君离回答道，“而且……而且你这不是……已经进来了嘛，有啥好、好怕的。” 他们带来的那些风尘女子，虽然现在吓得有些发颤，但也不敢擅自离开。文王惹不起，这些公子家里的大人同样惹不起。 一重天两重天都是天，哪个压下来都能让她们死无葬身之地，只能祈祷这位“使臣大人”说话算话，将一切担下。 本应在府门口拦住他们的那些守卫，此时也像是喝醉了一般，七零八落的倒在岗位上，手里还拿着不断流出酒的酒壶。 不止是这些人，还有一大堆头发衣服乱糟糟的醉鬼，在年玄机的带领下，也一拥而进入了文王府中，有的抱着柱子就开始打瞌睡，更多的则是聚在一起，叫嚷着要再杀几局，扳回本来。 府中到处都是醉鬼，他们在各个地方吐了一地，随意地躺着，并顺手将附近的东西拨弄到地上。 当秦立人得到消息，带着城卫军回来的时候，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仿佛地狱绘卷一般的景象。 第172章.府上人醉酒 “这个王八蛋，都干了些什么事！”秦立人惊叫着，从府内传来的刺鼻酒味和呕吐物的味道又让他退后了几步。 他用脚踢了下倒在门边的守卫：“喂，快起来，这里发生什么事情了！” 然而那守卫却只是嘴里嘟囔着不知道什么，翻了个身，抱着酒壶继续睡。 “这他妈的……糟了！”秦立人突然惊了一下，朝着后面大喊道，“这些人都拉出去醒酒，其他人赶紧跟我进来，找找聂君离那小子还在不在！” 说完，他便忍着异味，直接冲进了文王府内。 一路上的那些醉倒的守卫，都被拖到一起，准备给他们醒个酒。 在横陈了一地的身体中，秦立人将聂君离翻了出来，扯着他的耳朵大喊：“聂兄！快醒醒！” 然而聂君离根本毫无反应，若不是还在呼吸，秦立人恐怕会以为他已经死了。 这位文王世子看向了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那些风尘女子。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语气有些不善。 见他目光转了过来，那些女子先是吓地颤抖了一下，然后带着哭腔道：“是、是这位公子说今日文王宴请诸位公子，让我们一起过来的……” 她们不约而同地指着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聂君离。 “聂君离……”秦立人咬着牙，念叨着这个名字，最后还是强压下火气，一挥手：“这些人，哪里来的你们给他们送回哪里去；其他人，把府内打扫干净，这小子送回他自己的房间里面去。” 那些姑娘们如获大赦，丝毫没有在楼里那种娇滴滴的样子，扛起那些弱不禁风的公子们就往府外跑。 那些到处乱跑的醉鬼，都被直接从大门丢了出去，在文王府前堆成了一座小山。 清理整个文王府的工作进行了一夜，即便到了第二天清晨，整个府内还是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酒气。 那些守卫不管是用冷水泼，还是灌醒酒汤，都没能脱离醉酒的状态，也是到了第二天的清晨才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那些守卫们在府内的大院中站成几排，旁边围着的是全副武装的文王的士兵。 看他们的样子，对自己现在所处的情况似乎十分迷茫。 “你，说说，昨晚怎么回事？”忙了一晚上，有些头痛的秦立人坐在太师椅上，抚着额头，随便点了一人问道。 那人却是茫然道：“回世子殿下，在下昨晚正在府内巡逻，突然闻到了一股香气，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刚才了。” 秦立人一拍扶手，斥道：“胡说八道！本公子昨晚亲眼见着你们一身酒气，抱着酒壶，还在这里装蒜！” 那人一惊，猛地跪下，惊慌道：“世子殿下，在下所言绝无虚言！” 又有守卫一同说道：“在下昨日也是如此，只觉得一阵晕晕乎乎，随后便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话一出，其余守卫纷纷应和，并以性命担保昨晚绝未饮酒。 至此，这位文王世子心里也泛起了疑惑——想来也是，这些守卫可都是专门训练出来的精兵，要是有个别人不遵守军纪还好说，这一屋子所有人一同放弃职责饮酒到失神，确实有些怪异。 若是醉酒，也不至于一夜无人醒过来。 而且他们说的在晕倒前闻到的味道…… “莫非是毒？” 为何要用毒而装作醉酒，难不成是有其他的图谋？细细回想，昨夜疑点绝不止这一点。 全府上下所有人一同醉酒，不仅是守卫，连一些从不喝酒的侍从也倒在了一起，只是当时到处都是酒气，便也当作他们是喝醉了。只是如果真的只是酗酒，又怎么会使得全府上下如此浓重的酒气？ 要知道，文王府可不是什么小地方。 而且继续想来，昨夜府内混乱一片，所有人进进出出的，但是他也只看到了聂君离，并未看到除他之外的那几人的身影！ 秦立人蓦然醒悟。 此时又有人来报：“报告世子，城外驻扎的护卫使臣的半百金甲禁卫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营地……” 咔—— 那太师椅的扶手被秦立人的掌心捏了个粉碎。 “你们，全部都出城去，追查那些人离开的踪迹！”说完，他又点了十几人，“你们跟着我，把府内上下全部搜一遍！” 他主要是害怕聂君离使用调虎离山记，即故意装作已经离开的样子，将他们所有人的视线调开，然后趁着守卫空虚再行离开。 他需要确保万无一失。 “所有人分散开来，就是一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府去！”秦立人吼了一声，径直到了聂君离的居所，推门进去——空无一人。 昨夜应该被送到这里醒酒的聂君离早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连被子都整整齐齐，像是特地叠过。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羞辱。 秦立人一间一间房门推了进去，不止是聂君离，还有他那个赌鬼师父和师妹的房间也没有任何人在这里的踪迹。 毫无疑问，他们确实已经离开了。 只是，是在什么时候……昨夜混乱的那一阵子？ 秦立人记得至少当时聂君离是在的，他吩咐人将聂君离送回房间之后，还特地多叫了一些人看守住房间各处，避免他溜走，直到半个时辰之前，守卫都表示，房间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那些守卫才被撤掉。 如果聂君离只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那么现在快马加鞭地追赶，也许还能够赶上…… 他一边想着，一边推开了最后一个门，这是那个一直带着帷帽的女人居住的房间。那个女人似乎并不喜欢说话，看着也是一副凡人模样，所以他也没有对她有多在意。 然而就在他进门的一瞬间，突然感觉到屋内有些不对劲。 从屋外传来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全部消失了。 “隔音术……”他立即意识到了自己中了陷阱，转头便要逃离这个房间。而在他转身之时，双目的余光似乎看到有一个身着青衫，有着碧色头发的身影站在房间的角落里。 从他的身后突然传来“锵”的一声拔刀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截染血的剑尖从他的喉咙处透了出来。 第173章.世子殿下 聂君离他们早就已经逃离了，就在昨晚秦立人带着部队乌泱泱地涌进文王府的时候。 婉儿和他穿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文王军服，混进了人堆里，趁着将醉汉轰出文王府的时候，一并离开。 年玄机遁术了得，根本不需要这种小手段，早就用遁术到了城外进行接应。 他们三人与那半百金甲军兵分两路，他们直接御剑飞回京城，而金甲军则是用藏在储物袋中的飞舟往另一个方向离开，吸引追兵的注意力。 他们离开的时候完全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那些和聂君离一起花天酒地的公子哥们，有的是城门守将的儿子，有的是巡将的弟弟，还有飞舟港口的管理人员。他们的嘴十分不牢靠，又掌握了太多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都被聂君离轻松获得。 实在不行，搜神便是，反正他们也喝得昏天地暗，对搜神的反抗不强烈，之后偶有头痛，也会认为是不是纵欲过度罢了。 而年玄机结识的那些赌鬼，知道的东西也不少。他们常年在长新城混，玩的兴起了，常是过了宵禁时间才结束，对他们来说，城防的漏洞在何处，他们比巡军还要熟悉。 加上秦立人得到文王府大乱的消息，焦急之下调了过多的守军来到文王府，这给本就千疮百孔的长新城落下了一些更大的漏洞，两人非常轻松地就混出了城去。 不过花并没有离开。 文王有可能在利用上古遗迹做些什么事情，所以花无法坐视不管。 它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是既然想到了，花就会去做。 秦立人发现聂君离逃离，可能会回到这里搜寻他们的蛛丝马迹，此时花只需要设下陷阱，静静地等待猎物上钩。 因此，在秦立人出现的时候，花便使用长剑刺穿了他的喉咙。 一击毙命。 飞溅而出的血液被凭空燃起的火蒸发，花也并未将剑拔出，一张白皙的手掌已经贴上了秦立人的后脑勺，灵光构成的触须插进了他的脑袋里。 搜魂术。 埋藏在这位文王世子灵魂深处的记忆一幕幕展现在花的面前，从出生，到成长，到母亲因病去世，到父亲再起反心，到被一剑刺穿喉咙。 花并不喜欢对人搜魂，观看别人记忆的感觉并不算好，要处理那么大量的信息也非常麻烦，如果不是有必要，花是不会使用的。 秦立人的一生在花的脑海中走完，但是，并没有那个上古遗迹的任何消息。 文王似乎是觉得他的儿子年纪还小，暂时还不能知道这东西的具体消息，所以秦立人只知道，那种经历了六重改造的士兵，被称为“天将”，而经历了十九重改造还存活的，则是“神将”。 天将目前共有一千零二十四名，神将却只有十三名。 不过即便只有十三人，这十三名神将的实力却不容小觑——根据那名叫做“萧怀”的谋士描述，每一名神将都能够稳稳压制住元婴中期的修士。 澜沧国的大将军，据说修为也不过就是相当于元婴修士的煅骨后期而已。 复习内容——武修中的先天、淬体、易筋、煅骨，分别对应的是练气修士的练气、筑基、结丹和元婴。 在八荒的大多数情况下，元婴已经能够算的上是中坚战力，能够拥有元婴境修士的宗门，至少也是个中品宗门，在往上，无非也就是比谁的元婴境修士数量更多。 再往上看，出窍境修士已经是凤毛麟角，拥有出窍境修士的宗门，便可升至上品宗门，即便只有一人而已。出窍境基本已经是会在八荒上活跃的最高等级修士了。 至于分神境，那是足以在比如天剑派、赤霄阁这种顶级宗门里作为长老。 之前花所遇到的将自己炼成活尸的血云君，在身前便是一名分神境修士，这也是他的血云宗当时有潜力能够冲击顶级宗门的原因。虽然最后还是因为底蕴太薄，而差了点意思。 而到了合体、渡劫，那都是只在传闻中，一些躲了几千年的隐修才能够到达的境界，这种人在如今的八荒就是陆地神仙，见都见不着。 最后的羽化境……那在现在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只是因为理论上可以达到，所以有设置这么一个境阶，给众多修士作为一个目标。 文王的这十三神将，等于让他凭空多出了一大截顶尖战斗力，也难怪他敢在兵力处于弱势的情况下悍然造反。 虽然看起来，这十三神将控制起来会有一些麻烦，但是这种东西就算不控制，往对面营地一丢，那也能起到打击敌军后排的重要作用。 秦立人知道的东西就这么多，与上古遗迹相关的事情似乎是那个叫做“萧怀”的谋士全权负责。只是那人的修为也有元婴境以上——那人是在澜沧国少有的气修，似乎是文王从国外招募而来——要想对他进行搜魂，可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搜魂术这个术法，修为境界相差越大效果越好，若是修为相近，搜魂可能失败不说，甚至遇到精神力强的甚至还有可能会遭到反噬。 花的修为和他们比并没有什么优势，不仅是和萧怀，还有文王。 但是想要得到与上古遗迹相关的消息，必须从他们两个身上下手。 这时，花突然感知到外面有人在靠近这里，似乎是那些守卫已经搜索完了其他的房间，正在往这里靠近，要对秦立人进行报告。 要是被他们发现这位世子死了，为了封口，花又得把他们也一起宰了——这实在是有些麻烦。 还好它早就已经做好了计划。 苍白的火焰从花的掌心燃起，并瞬间覆盖了秦立人的整个身体，不出几息，他的肉体便与神魂一同化为飞灰，花只是随便扇了扇，掀起的微风便将其吹到了房间里的各个角落。 随后，花解除了隔音术，它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化。 化形术，这是花之前在杜家的时候学会的术法，可以变成其他人族的相貌，连同服饰一起。 在昨夜，它便是使用这个术法化作聂君离的模样留在了府中，为其他人的离开提供了掩护。 秦立人的储物袋花早就顺手取了下来，重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转眼之间，那个难辨性别的纤瘦人影，便已经拔高一截，成为了个身着华服，头戴紫金冠的俊美青年。 门还没有关，一名守卫径直走了进来，拱手道：“世子殿下，我们没有发现那些人的踪迹。” “知道了。” 这位“世子殿下”淡淡地回答道。 第174章.蒙混过关 要扮演成秦立人的计划并没有提前和婉儿他们提起，只是因为这也只是花的临时突发奇想。 但到了真的扮演他的时候，花才犯了难。虽然拥有这位文王世子的全部记忆，但是不管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动作与他都大相径庭，要是真让文王见着了，那相瞒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且若是说对于文王，还可以装病不见的话，在花搜寻了秦立人的记忆之后，还发现了一个更麻烦的人。 秦立人的妻子，名为林盼儿。 林盼儿是当朝太尉林煜的小女儿，于三年前嫁入文王府。因为只是政治婚姻，两人的感情一般，但是即便如此，秦立人与林盼儿两人都是朝夕相处，论对这位文王世子的了解，林盼儿应该能排在第一位。 秦立人的社交圈子还挺广，主要是因为他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会主动来接近他，在文王领地里几乎所有人都有见过他。不过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些人对他都不算太熟，要蒙混过去应该不难。 “林盼儿啊……”花思索了片刻，也没想出能特别合适的办法。总不能现在出门去摔一跤，然后装作失忆？ 它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那是可行的。 不去想这些没有用的东西，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模仿秦立人的行事方式，去向文王报告聂君离他们逃离的事情。 文王现在应该正在长新城外的军营大帐中。 …… 军营大帐内。 文王双手撑在沙盘桌前，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萧怀和花所扮作的秦立人静静站在旁边。 “聂公子突然逃离是为何……”文王思索道。 萧怀一拱手，猜测道：“莫非，他是听说了王上将要出兵的消息，恐成为质子，才突然决定逃离。” “不可能。”文王摇了摇头，“他可是聂仲的儿子，就算再怎么不得宠，也不可能是一个来这里干什么都不知道的废物。” “而且在昨日之前，他还是一副吃喝玩乐的轻松模样，凭他的才学，自然是知道我们根本不会真的对他做出什么……” 他看向了他的宝贝儿子：“立人，昨日他是否有何异样？” 花回忆着秦立人的行为，拱手道：“回父王，那聂君离的行为一切正常，每日都是与那些官宦子弟喝酒打牌，也正是因此，儿臣才会暂时离开……莫非那都是他装出来的？” “不无可能。”文王点了点头，“那便是说，他在到来之时便已经在做逃离的准备？可是究竟是为何……” “父王，儿臣有一个想法。”花突然开口说道。 “说。” 花停顿了一下，随即说道：“那聂君离，莫非已经知道了‘天将军’的事，才要急急忙忙逃回京城去，为了就是通风报信好让他们有所准备……” “不可能！”萧怀突然大声打断道，又像是意识到自己的事态一般将声音降了下来，“天将军的事情是绝密，他一个天天待在城里的人又是如何能知道？” “说得对，立人你切莫胡言乱语。”文王斥责道，“就连我们军中大将，知道这件事的也少之又少，怎么可能会透露给他们？” 花好不退让地回道：“那聂君离与那么多世家公子交流颇深，保不齐有人偷听到了家人谈话，酒醉过后，便失言将那事说了出去……” 花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文王的反应。显然他的神情也有了一些动摇，于是它接着说道：“在前几日，在长新郊外有一所客栈在雨中损毁，在其中发现了在三年前的那场骚乱中逃出来的几名未完全受训的天将。” 文王一拍桌子，怒道：“还有这等事？你为何不早上报上来！” “儿臣也是昨晚才得到报告，本想着将府里的事解决完了一并上报，没想着那聂君离竟然趁着这个机会逃走了。” 这不是花在胡诌，而是秦立人本来就是这么想，它便顺着就说了出来。 那食人客栈的事情本来就瞒不住，那边虽然偏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经过。但凡有人过去，发现客栈倒塌，稍往里一看便能够发现里面倒着的几具无头尸体，那自然就会上报官府。 所以其实秦立人在昨晚来的路上就已经接到了报告，只是因为他当时也没有多想，这事就被他给放下了。 花在此时笃定说那客栈里的老板是逃出来的天将，这一点其实有一点漏洞，就是其实秦立人并不知道死的那几人的身份，不过目的已经达到了。 现在的文王和萧怀显然是慌了。 “若那聂君离真是因为这事而选择逃离，那事情就麻烦了。”萧怀焦急道，“王上，臣下建议立即通知地方各城镇，发现他们一行人的行踪立即加以阻拦，并派出最快的飞舟前去追击，务必要将他们拦截在领地之内！” “切莫乱了自身阵脚！” 文王喝了一声，沉思片刻，接着道：“就由你说的去做，但是也不必太担心。立人都是昨夜里才得到的消息，那聂君离不可能会比我们更早拿到消息，就算他听到了什么醉话，那也都是捕风捉影。我那个弟弟向来多疑，必不可能信这种天方夜谭。” 不愧是能争夺皇权的一方霸主，倒是足够冷静，一下子就发现了花猜测的漏洞。 不过只要达到了分散文王注意力的目的，就算是成功了。 而那些派出去的飞舟，花根本不担心。先不说聂君离他们已经离开了一夜，他们的御剑遁术都是师承自年玄机，加上御剑本身就要比飞舟更加快一些，那些追兵基本不可能追上他们。 至于要如何躲过一路过去那些城镇的警戒，就得靠他们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也不能因为这事就放松警惕。”文王话锋一转，接着说道，“萧怀，你去再清点一遍军阵，随时准备进攻余塘城。” “臣领命。”萧怀一拱手，便转身离开。 文王又看向花：“至于你，立人，你去确认一下粮草补给线路。此次我们快速行军，若是补给未能跟上，将会大幅度延误战机。” “儿臣领命。” 第175章.林盼儿与翠竹 文王这边总算是暂时混过去了，没出什么大岔子。花回忆了一下自己所说的话，大致上倒也符合秦立人的性格。 反正它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根据记忆，花找到了负责后勤补给的一名偏将，将秦立人曾经问过他的话再问了一遍，然后得到了一模一样的回答。 之后他就只需要再将这一模一样的答案再上报给文王，就算结束。 所谓中层领导，便是如此。 不过也不急着将这件事回报过去，花没有一个人单独面对文王的打算。刚才萧怀也在，文王的一部分注意力被萧怀所分散，也就没有注意到花在行为上的一些小漏洞，而如果两人单独相处，那些漏洞便会被放大。 所以花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利用这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时间，尽快地对秦立人进行模仿——至少在形态和语气上要尽可能地贴合。 花回到了文王府中。 文王只有一个秦立人的母亲一个妻子，并没有纳妾，在妻子因病去世之后也没有再娶，加上他在这段时间都在军营中，所以若是不算那些守卫侍从的话，偌大的文王府中只有秦立人和林盼儿二人居住。 他俩早就分房住了，所以只要花稍微注意，想要避开一个修为不高的女子并不是什么问题。 林盼儿是当朝太尉林煜的女儿，在澜沧国的稍微大一点的官员，就算只是凡人，也会使用一些天才地宝让他们能够修炼一些简单的功法，不仅能够延年益寿，还能美容养颜。 林盼儿修炼的是非常基础的养气法，虽然练了得有好几十年，但是修为也不过只是刚踏入练气境没有多少。这固然有她没有修炼天赋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她对修炼并不上心，也就每日睡前饭后会打坐一段时间，还不如她每日打牌的时间长。 花曾经远远地看过这位文王府的王妃，至少在它的眼里与一般凡人无一二。 不过听别人的谈论，这位王妃身材外貌俱佳，除了性子差一点，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在婉儿和花住进来的时候，她似乎还与秦立人争吵了一次，不过在文王府里她毕竟只是一个外人，加上这也是文王的命令，这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不知道这次他们离开的消息，会不会让她开心一些。 不自觉地避开了文王府内的那些暗哨，花一路来到了秦立人的居所。在这里有他常用的一些生活用品，有利于花对照学习模仿。 推开大门，摆在最前面，最显眼的，就是处于正对着大门的一处刀架，上面正供奉这一把有个两米多长的长刀。 夜陨，是这把刀的名字。 这个长度的武器，基本不会出现在民间人士手中，也不利于他们携带和战斗，所以这是一把百分之百的军阵武器。 秦立人所修习的武技，便都是以这把长刀为基础，所以，花必须学会秦立人的武技。 秦立人的修为是易筋五阶，这在他这个年龄段的人里面已经算是不错，一手逆风刀练得也是炉火纯青，若是去到战场上，便是一骑当千的好手。 花单手将这重达百斤的长刀提起，来到了院子里。 长刀出鞘，在这天空下划出一道寒光。这等武器本是认了秦立人的主，但是现在他已经死了，刻印在上面的印记自然就消失了。花也不客气，顺手就在上面刻下了自己的印记，这把刀就属于它了。 花端着长刀静静立于小院之中，它分出一只手，将头上的冠摘下，漆黑的中长发披在肩上，这才让它觉得好受一些——那些头发紧紧捆在一起的感觉，花很不喜欢——风吹动着头发拂动着。 唰—— 刀刃破空，带出一片刀影。一人多高的长刀在空中卷动着，带动着风，将地上的落叶卷起，随着花的动作，在空中飞舞。 艳丽的华服在这激烈的运动中猎猎作响，漫天的树叶与尘土随着花的刀势聚成一团，最终随着一道凛冽的突刺，整个悬浮在空中的那一团树叶猛地爆开，并化作齑粉。 刚才那一阵套动作，没有使用任何的灵力，完全靠着身体舞动，便已经有了非常不错的效果，若是能用上灵力，造成的杀伤性将会非常可观。 凭借【万法皆通】的效果，这刀法自然是一学就会。 除此之外，秦立人还擅长长剑、枪戟、弓术、马术、盾击术等等只在军队里用的上的杀人术，这些倒不是问题，问题是一些秦立人会的除了这些之外的东西。 比如他极其擅长女红。 文王的儿子，东北军的一员猛将擅长女红，这谁能想得到啊？ 而且这些东西似乎不归万法管，花要学，就得老老实实地学。 然而在罐子里的最后一根针因为扎在花的手指头上导致弯折的时候，它放弃了。 就装作这段时间对这些东西没了兴趣吧…… 就在花正在苦恼的时候，外面又有人进来通报。 “公子，到时间了。” 到时间了……有什么事？ 花回忆了一下，然后便开始暗骂秦立人的屁事咋就这么多。 他今晚与人约好了一同去荏香楼听曲。 荏香楼，虽然名字听着高雅，而且是官方承办的，但不过也就是一个青楼而已。 这秦立人最近看上了那青楼中的新来的一位名为翠竹的倌人，不仅花了大价钱要了别人的第一次，还想要纳其为妾，所以这段时间往荏香楼跑得勤，找到空闲时间就会去一趟。 不过那翠竹似乎是并不满意当妾，常与秦立人吹着枕边风，想要让他到时候直接将她明媒正娶了——这连花都觉得根本没有可能，更何况是秦立人。 即便是文王的儿子，也只能有一个妻，而林盼儿是当朝太尉的女儿，这个正房的位置只能是她。而且就算能娶不止一个妾，林盼儿也不会让一个倌人和她平起平坐，所以翠竹有这样的想法只能是梦里想想。 秦立人倒是答应地好好的，反正他自己快乐了，嘴上答应了，又不需要真的去应验。即便他爹之后当上了皇帝，他是太子储君，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第176章.林盼儿 “哟，这位爷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姑娘们出来接客啦！” “哎哟这不是李公子吗，这么多天没来，我们姑娘都等不及啦！” “这位公子生的真是俊俏，来来来，往楼上坐！” …… 还未走近这荏香楼的大门，一股浓郁的胭脂粉香就扑面而来，还有里面莺莺燕燕传出来的阵阵娇言。 “秦公子，今日怎么的兴致不太高？”在花身边的那人拍了下它的肩膀，让花差点反手便是一记手刀劈上去，不过还是忍住了。 “家中有些事，烦恼。”花不冷不热地回答道。 身边那人是此地城尉的儿子，名为方图，文武双废，但是吃喝嫖赌在行，没事就喜欢拉着秦立人到处跑。秦立人也不排斥，毕竟认识的人里面废物多了，也不差这么一个。 两人往荏香楼里面走，那老鸨一见着花，眼睛都亮了起来，扭着腰肢便踱步过来相迎。 “世子这得有一段日子没来了吧？翠竹等您等得花儿都要谢了~” 花还在想要怎么回应，身边的方图就上前一步斥道：“你这怎么说的呢，我们世子那是未来的王爷，自然是日理万机，还得管你这儿的姑娘怎么想？” 老鸨被骂了一顿，也不生气，依旧挤着笑脸回答道：“是是是，方少爷您教训的是~两位也别在这站着了，上面给两位已经留好了位置，来来来~” 有个狗腿子就是好，什么事情都不用自己亲自来说。 三人顺着楼梯往上走，花顺势往下看去，这楼的装修虽算不上富丽堂皇，但也算是精巧雅致。客人们在姑娘的伺候下喝着酒吃些小菜，偶尔还会有些咸猪手顺着意思在姑娘身上摸过，姑娘们也不生气，只是笑盈盈地伸手将其推开。 周围算不上吵闹，除了老鸨的呼喊声比较明显之外，只听得见一些低声咬耳的交流，还伴随着姑娘们银铃般的轻笑。 花被直接领着进了贵宾间，这儿比外面更是要清净地多。房间之中帷幔飘飘，只有一名身材婀娜的秀美女子端立于桌边，笑盈盈地看着从门外进来的花。 此人便是那个翠竹了。 两人立即落座，而老鸨则是又呼唤了一些姑娘们进来。这位文王世子只需要翠竹一人服侍便可，但是方图还需要挑呢。 方图也不客气，伸手便点了三人，两人给他搂着，还有一人备用。 上了座没过多久，酒啊菜啊之类的轮番端了上来，摆了满满当当一桌。有吃的是好事，花也不客气，反正用的是秦立人他爹的钱，只是在这种地方吃东西有个规矩，就是客人不能自己夹菜，不然那些姑娘会以为自己做的不够好，这倒是让花犯了难。 自己的手多好用，为什么要用别人的？ 不仅是这一个问题。 秦立人是喝酒的，但是花并不喜欢喝。虽然它并不会喝醉，只是单纯的觉得那种味道并不好。 如果可以，它更愿意喝果汁。 只是现在酒已经端到了它的面前，旁边还有个喜笑颜开的翠竹盯着，要是不喝下去，难免会让人起疑……也许会。 花突然灵机一动：“今晚府上还有事，我就不喝酒了。” 文王府的事，他们也不敢多问，还真的让花蒙混了过去。 方图让两个姑娘去抚琴唱小曲，他看得到还挺开心，时不时拍手叫好，花则是闷头吃着菜，一边随意地应着翠竹说的话。 翠竹依旧还是在暗戳戳地说些林盼儿的坏话。 “世子殿下今日来翠竹这儿，姐姐知道了不会生气吧？” “姐姐知道了翠竹在喂世子殿下吃菜，她不会揍翠竹吧？” “姐姐好可怕哦，不像翠竹，只会心疼世子殿下~” …… 花感觉旁边有五百只鸭子正在合唱。 它是不太懂翠竹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不管怎么说，秦立人都不可能真的对她明媒正娶，这一点不仅是他自己知道，这儿的老鸨知道，其他的姑娘也知道，花不相信她本人会不知道。 更别说，现在秦立人已经死了，现在在她面前的，只是花伪造出来的一个幻象。 花就这么沉默着，一直到离开。 方图没有随花一起走，他留在这里还有深夜的付费环节。花不想付费，也没能力去实施那个环节，之后再有人喊它来，它直接拒绝了便是。 现在战争一触即发，到时候也就没有人敢来打扰自己了。 只是出了荏香楼，花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林盼儿就在外边等着。 那老鸨似乎一直在劝着林盼儿离开，似乎是因为她影响了荏香楼的生意，只是她充耳不闻，静静地站在那里。 花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掉头就跑。 在荏香楼里面的时候，因为嫌吵，花已经关掉了自己额外的感知，所以并没有去注意外面的情况，要是早知道有人在这儿等着，它一定会从后门溜走。 花站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到林盼儿身边。 “你怎么来这里了？” 不得不说，林盼儿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她穿着一身海蓝色绫罗长裙，裙摆如同一束紫罗兰，在这春风中随着风摆动。一头墨色的长发被绾成一束，没有别着那些复杂的饰品，只是简单地用一条木质发簪别着。脸上待着一层神色的薄纱，看不清面容，却能看到那一双明媚的双眸。 此时夕阳已经渐渐落下，金色的光芒落在她半露着的洁白的肩上，染上了一层雾蒙蒙的余韵。 有不少将要进荏香楼的男人们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深思了一会儿，想来是觉得那些胭脂俗粉有些无趣，掉头便离开了，也难怪老鸨急得正在跳脚。要不是看她这一身衣服价值不菲，定然是大户人家，否则恐怕会叫人把她给赶走。 “看你在这儿玩得尽兴，便来看看罢了。”林盼儿轻声回答道，一双美丽的目中却没有什么神采。 “世子殿下？那这位是……”老鸨突然猜到了林盼儿的身份，倒吸了一口冷气，立即转身离开。 长新城的人都知道这位世子有一个王妃，只是这个王妃深居简出，绝大多数人都从未见过她的相貌，时间一长，甚至都叫人忘了秦立人是一个有妇之夫。 花朝周围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有侍从跟随。 “不用看了，我自己来的。在这城里，还没有人敢对我做什么。”林盼儿从容地说道。 “是吗，那就好。”花点了点头，越过林盼儿，朝文王府的方向走去。 第177章.深夜剧情 两人平静地离开，让荏香楼的人都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要是这位世子妃在这里闹出什么事来，打砸掉什么东西事小，万一让文王殿下注意到了这小小的荏香楼，恐怕这小店也是保不住了。 花背着双手，学着秦立人的样子在前面慢慢地走着，林盼儿紧随其后。虽然没有说任何的话，但是花感觉地到，后面那人一直在打量着自己。 这让它心里稍微有了一些慌张。 要是被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这里是大街上，就算是它也不能当街杀人。 还好林盼儿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跟着，最后回到了府里。 秦立人与林盼儿完婚已经三年，并未能诞下一子。倒不是说秦立人的那方面不太行，而是他们从来没有圆过房，甚至在大婚当晚，秦立人也是因为喝多了酒，直接醉倒着睡了一晚。 再之后他想要干些什么，林盼儿都是直接拒绝。两人毕竟是政治联姻，在家庭地位上双方其实是处于一个平等的地位，加上秦立人除了外貌之外，也并不是很喜欢这位太尉的女儿，所以也就由着她去。两人平日里在府上就像是合租的房客，各自有着各自的活动范围，只有在一些对外的事务上，会以夫妻的形式一起行动。 所以在花的概念里，林盼儿本不应该来到荏香楼。 不过这种事，林盼儿自己不说，花也不会去问。到了府内之后，两人也没有道别，便各自前往各自的住所。 林盼儿的居所距离秦立人的其实并不远，只是因为不想平日里碰到心烦，林盼儿命家仆另外开了一条路，与前往秦立人那边的刚好处于相对的方向。 进了房间，花将门一关，对着镜子又开始了模仿秦立人的练习。今天一天它其实已经露出了很多的破绽，只是见到的人对秦立人其实都不是很熟悉，或者没有注意，这才让花蒙混过关。 只是之后可不能每次都这样，毕竟花还需要打听到那上古遗迹的位置，就必须去与萧怀和文王交流。他们两个人都是聪明人，要想瞒过他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 入夜了。 到这个时辰，绝大多数的人都已经睡下，除了时而响起的鸟鸣之外，整个文王府都寂静无声。 花还在点着蜡烛，翻看秦立人房间里保存的那些文档。作为世子，他偶尔也会需要帮助文王处理一些杂事，花希望能够从这些处理的文档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门外突然传来了一些响动。 花将感知放到屋外，便看到林盼儿正在往这个房间的方向走来。 这人是怎么回事？平时和秦立人关系那么差，怎么一换成自己，还主动了不少？ 花赶紧将蜡烛吹灭，打算靠装睡解决。 那林盼儿到了门口，也没有立即上来，而是在哪里踌躇，似乎在犹豫着什么，上前走两步，又往后面退去，这么一来二去，人已经靠在了花的房门口，手抬起来，便要敲响。 房门突然打开，林盼儿还没看到看门的人，便被一只手拉了进去，拖到了墙边。 她想要尖叫，却被捂住了嘴巴。 下一刻，就听得“夺”地一声，一枚锋利的箭头穿透了木质的房门，钉在了地上。 林盼儿惊恐地看了一眼那黑杆白羽的箭矢，又看向了紧贴着她的身子，那位世子殿下。 对方正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放在唇前。 “安静。”一个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点了点头。 在林盼儿还在门口来回晃的时候，花就发现了，有一伙人正在潜入文王府，并拔除了这里附近所有布置的暗哨，整个过程轻车熟路，就像在自家的后院一样。 他们是淬体境以上的武修，由一名易筋境的武修带队，穿着统一制式的夜行服，身上所携带的武器，都是便于行动的样式。 很显然，这是一伙专门培养出来精通于暗杀的刺客。 文王现在不在府中——就算在府中，也不会让这一群人来暗杀煅骨境的武修——所以很显然，这些人都是冲着秦立人来的。 他们哪里知道，秦立人已经死了。 本来花还想着，既然林盼儿在这儿，他们说不定会退去，再次等待机会，然而直到一张弓在暗处瞄准了林盼儿的后心，才发现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留活口。 花果断打开了房门，将林盼儿救了下来。 似乎是花的动作让他们也吓了一跳，这一箭射地歪了些，就算是林盼儿站着不动应该也射不中。 花赶紧将林盼儿拉在墙后面，并用传音告诉她，不要发出声音。 这时候设置隔音术，可能反而会影响花对外面情况的判断。 林盼儿一双晶莹的眸中带着一丝慌乱，但是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 花将她轻轻地抱起，运起轻身的步伐来到房屋的一个角落，这里的前方刚好有一个柜子可以挡住大部分的流矢。花还觉得不放心，又捏了一个法决，用一个防护性的术法将她护住。 本来借着这些刺客的手让她被杀掉才应该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名字和婉儿有些像，花还是决定救她一命。 也有可能是花觉得，她如果死在了文王府里，可能会造成更大的麻烦。 花的身上突然传来被什么东西盯着的感觉——是神识的扫描。 它立即一偏头，又听得“嗖”地一声，又是一枚箭矢透过了窗户，从花的脸颊边擦过。只是这并没有停止，他们发现了花的位置，便不断的将箭矢射出。 箭雨划过夜空，不断地透过窗户射了进来，钉在花身后的家具上，发出“夺夺夺”的响声，连成了一片。 这些都不是一般的箭矢，射箭的也都不是凡人，要是真让秦立人来，刚才那一阵箭雨中他应该就已经死了。所以说不能怪花杀了他，就算花没杀他，他也活不过今晚。 花还有时间胡思乱想，它一边躲过飞来的箭雨，一边朝着房屋的另一边移动，手一伸，便顺手将挂在柜子上的一张弓取了下来。 一根直射向它面门的箭被它接住，反手便是一箭射了出去。 就见一点寒光闪过，一个正在对面屋顶上张开了弓的刺客被一箭放倒，从屋顶上滚下去，手捂着脖子，血从指缝中流出。 突然而来的反击让那些刺客一惊，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又有一人眉心中箭，从屋顶上滚落下去。 第178章.月下的追杀 夜色正浓，连头顶的那一轮圆月，也模模糊糊的。 文王府的那些守卫，绝大部分都是从军中抽调而来的，绝不是庸手，只是在面对这一行刺客的时候，却连对手在哪里都没有发现，就被一一点杀。 现在的文王府中，能与那些刺客对抗的，只有花一人。 林盼儿那个练气二阶的修为，也就能打打路上的臭流氓了。 刺客共有十三人，被花射杀两人，还剩十一人。 在那边楼顶上的只有不到一半人，其他更多的刺客正在从地面靠近这间屋子，将这里完全围住，不管里面的人想要从任何方向逃离，都会受到阻拦。 现在冲出去，直接面对所有的刺客可不是一个好主意，无论原本的秦立人多么骁勇善战，也没有到能够一个打十个同等级修士的地步，更别说这里还有一个修为超过秦立人一个大境界的刺客。 除非花有自信把这些人杀光了不留下一点痕迹，不然怎么都容易露出马脚。 现在几乎府里所有的守卫都已经被那些刺客清理干净，就算大声呼救也无法喊来什么人，那些守卫之间用来互相发出警报的通讯玉秦立人也没有，所以现在看起来最可行的方法就是等下一班换班的守卫过来，发现原本的岗哨不见了，然后等他们发出警报。 只是距离最近的换班时间还有半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都足够他们把这个房子给拆了…… 不对，这也许是一个好办法。 “外面的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府上！”花对着窗户外面大喊了一句，然后立即转移位置。 不出所料，三只灌注了灵力的箭矢接连击中了花刚才所处的位置。而花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搭箭拉弓松手一气呵成，又是一名刺客被穿透了胸膛。 这个箭矢的质量有些差，不然花可以尝试着直接让箭矢穿透墙壁将躲藏在后面的那些刺客击杀。 “我可是文王之子，杀了我，你们可不会有好下场的！”花又喊道。 “他们显然就是来杀你的，哪里又会不知道你的身份？”林盼儿躲在角落里小声地骂道。 花看了她一眼，没有回话，而是取出了秦立人的那把长刀“夜陨”，悄悄地出了鞘，横着刀刃瞄准了背面墙上的某个位置。 噗—— 就像切开豆腐一般，刀刃轻松地穿透了并不算厚实的墙壁，将躲藏在后面的一名刺客穿心而过。 刀身够长在这个时候就有了优势，他们只通过神识扫描，花应该是在正门方向的那边墙上，但是依靠刀身的长度，花只需要突然向前跨一步，便可以攻击到房间另一边墙外的敌人。 那些刺客显然是急于完成任务，甚至有些放松警惕。 花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穿过墙壁的刀刃没有收回来，而是直接横斩出去——并不算大的屋子被这一刀切开了一个狰狞的缺口，花则是直接一脚踹在了摇摇欲坠的墙上，将墙踹出了一个大洞。 刚准备往这边靠近的另外两名刺客没想到花会有这么一手，攻击架势还未抬起，花便已经踩着碎砖砾冲了出来。一道映着月光的白练一闪而过，离得近的那名刺客便捂着脖子倒下。 紧跟着刀势一转，将另一个刺客的刀架住，一偏一削，另一人的半个身子也带着血雾飞上了半空。 这把刀据说是以天外陨铁为材料，找大匠师打造而成，即便不使用灵力，削铁如泥开山裂石皆不在话下。 “这东西不错。”花心想着，同时身形飞速前进，短短几息之间，已经翻过了面前的那道墙壁。 府里虽然没有人，但是街上有啊。 所以花打算先逃到街上去，自然就能引起城防的注意。 而一旦城防军发动了起来，那这些刺客自然也是插翅难飞了。 至于林盼儿——听天由命吧。 那些刺客也发现了花的想法，一个紧接着一个地飞身追来，花则是脚下不停，转过上半身就是一箭，又将一名冒进的刺客射杀。 有了顾忌，他们便不敢追的太紧。但是按照花现在的速度，要不了多久，花便可以跑到大街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那些刺客之中急速窜出，用比花现在快上数倍的速度靠近。 刺客里的那一名易筋境的武修出手了。 之前他们的行动，似乎都希望能够全身而退，所以即便对花发动攻击，使用的也是动静比较小的弓矢。他们顾忌的不仅是城防军，还有驻扎在城外的东北军，里面易筋境以上的高手可不在少数。 如果真的在城里大打出手，就算“只是淬体境而已”，也能让数里范围之内的其他修士感知到这里的灵力波动。 但是现在他们不拿出真本事来是不行了。 他们都是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任务失败，他们一个也活不了，不如拼一把将目标杀了，万一逃出去了，还算有一条活路。 全力冲刺的易筋境武修，每一脚落下，都仿佛雷霆炸响。那蒙着面的人，一掌已经接近面前那“秦立人”的后心。 城外，军营大帐内。 正在闭目养神的文王秦朔猛然睁开眼睛，眼里冒出一道精光。 “有修士在打斗……是家里！”他壮硕的身躯冲天而起，将整个大帐都掀翻，带上了半空之中。 这点距离，对他来说只是咫尺之遥。当然，对现在正在文王府里的那几人也是如此。 易筋境的武修，击杀淬体境的秦立人只需要一招，加上这是那刺客的舍命一击，就算文王立即赶到，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杀，然后含怒将在场所有刺客杀死。 不管是文王，还是那些刺客，脑海里都预演出了这个结果。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那个人是“秦立人”。 那刺客的掌，与前面奔跑着的那人只有一丈不到的距离，只要稍微再近一点，他所释放出的气劲就能将那个身影震成碎片。 他裸露在面罩外面的眼睛里流露出将要完成任务的喜悦。 却不想，突然对上了前面那人，一双泛着绿色荧光的双眸。 第179章.当爹的救儿子天经地义 那刺客预想过一切的情况，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目标，也行并不是自己的目标。 在对上那对眸子的时候，那刺客的心中还有一些茫然。 随后，他身旁的一切都开始扭曲。 他看到了他梦寐以求的那个世界——财富、女人、权力围绕在他的身边——这是他作为一个死士永远得不到的东西，确实他拼命到现在唯一的动力。 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床边摆满了堆成小山一般的灵石。而在他的身侧，是肌肤如玉一般的美人。 她们洁白的藕臂朝着他攀了上来，在整个纯白的世界回荡着的银铃般的笑声中，他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湿润的吐气。 周围充斥着精纯的灵力，就算不去运功，那些灵力也在争先恐后地充裕着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是那么真实，那么美好，却在下一刻轰然破碎。 一声怒吼让他这个美好的幻觉蓦然破碎。 “鼠辈安敢伤我儿！” 一个壮硕的身影夹杂着金色的雷霆轰然落下，还未着地，便已经击中了他的身体。 这个易筋境的武修，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哀鸣，便在这雷霆中化为齑粉。 文王如天神降临，屹立于大地之上。那些刺客见状，心里虽萌生了退意，但是一想到任务失败的后果，一咬牙，便继续往花的方向冲了过来。 文王冷哼一声，手中足有两人高度，如门板一般宽的巨剑被他单手举起，随后落下。 轰轰轰轰轰轰隆隆—— 数道雷霆同时落下，将那些刺客无一例外化为焦炭。 而在这时，似乎是受了伤的“秦立人”才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没必要留活口，这些都是昏君养的死士，就算抓起来，他们也会自绝经脉。他们的神魂里也被下了咒印，只要身死，神魂也会被一同摧毁。”文王沉声说道。 我这还没问呢？ 花愕然想道。 不过还好这里的人都是那种会自己脑补问题的类型，倒是少了花不少的事。 文王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花：“你没事吧。” “儿臣无恙。”花回答道。 文王长叹了一口气：“这便是我秦家人，虽身居高位，然时时刻刻，都要面临着来自血肉至亲的威胁。” 但是要造反的不是你吗？ 花心里吐槽道，但是表面上还是得先应着。 “儿臣知道了。” “那些守卫呢？”文王问道。 花站起身来，回答道：“应该是都死了，闹得那么大，都一点动静都没有。” 文王点了点头，似乎是对那些刺客的做法非常赞赏。 “那刺客似乎并不是熟手，要动手的时候还犹豫了一下，不然为父也不一定能将你救下。日后你必须勤加修炼，万一再遇到这样的事，为父可不是每次都能在你身边。” “儿臣知道了。”花拱手道。 其实秦立人的修炼也不可说是不够勤奋，只是天资确实是稍微差了些。 “行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就自己处理吧。”他简单交代了几句，又一飞冲天回到了城外大营中。 花仰着头，看向那个夹杂着金色闪电的身影。 这文王，可真是半句废话都不愿多说。 真不错。 城卫军没过多久就赶了过来，不过都被花给打发了。 那些刺客除了一堆没有来源的箭矢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被花射杀的那几个还有尸体，剩下的已经连灰都不剩了。这种情况下，也就是让他们把尸体给抬走，别的也没什么能干的。 总不能让城卫军把屋子墙上那个被花一脚踹开的大洞给修好吧？ 而且不仅是那一面墙而已，整个房间都被花一刀劈开了，现在至少三面漏风，估计是得重建，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住不了人了。 花在那个破开的洞那里站了一会儿，想了一下，还是从房屋旁边绕了一圈，从正门推门进去。 “能把这个东西给我解开了吗？” 林盼儿蜷缩着坐在那个并不算大的防护法阵中，幽怨地看向从门口进来的花。 哦对，这儿还有一个人呢。 花一挥手，便将那个阵法解开。 林盼儿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满不在乎地说道：“你不是秦立人吧。” 噌—— 花的手指一弹，手中的长刀已经出鞘了大半。 林盼儿赶紧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打算告发你。” “好。”花点了点头，又将刀收入了鞘中。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既然她不会告发，那就是好事，花也不会去多问。 它直接越过了林盼儿，打了个响指，屋内的烛火便同时燃了起来。 花又开始坐在书桌前发呆。 林盼儿似乎也没想到花会这么容易被说服，还呆愣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你不要多问几句？” “问什么？”花疑惑道，“你不是说了你不会说出去吗？” 林盼儿神色复杂道：“是……倒是这么说，但是你也不怀疑一下，万一我是骗你的呢？” “那你骗我了？” “没有。”她果断回答。 “那就行了。”花理所当然地说道。 林盼儿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在她的经历里，似乎所有的人与人交流的时候都要留一个心眼，像花这种别人说什么，都丝毫不怀疑一下的，确实是少见。 细细想来，应该是第二个。 她含着笑，走到花的身边，脸往花的那边凑过去：“还真像啊，世上哪来长得这么像的人……你是那个秦立人的亲兄弟？” 花面色如常：“不是，这是幻术。” “幻术？那你本来是长得什么样子？”林盼儿瞪大着眼睛好奇道，还想伸出手去捏花的脸。 花将林盼儿的手拍开。 “与现在不一样的样子。” “不能给我看看？” “太麻烦了。”花果断拒绝。 每次使用化形的术法之后，都要花一段时间重新去熟悉自己的身体，那种感觉可算不上好。 就像是花刚到化形境的时候，走路都会平地摔跤的那种感觉——虽然没有那么严重。 林盼儿的眉眼一转，笑道：“要不这样吧，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把你的事说出去，你给我看看你本来的相貌？” “不。” 第180章.交底 此处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花还在想着，为什么这个人还不离开，它还想趁着今天晚上，多对着镜子练习练习。 最后还是林盼儿主动开口了。 “那秦立人……他是死了吗？” “是。”花回答道。 “是你杀的？” “对。”花看了这位名义上的世子妃一眼，“你想要报仇？” 对方则是摇了摇头。 “我与他并无感情，只是好歹也是认识了三年的人，悄无声息地就死了，稍微有些感慨。” 她的话头顿了一下，才接着问道：“那你是皇帝那边的人？” 说完，还没等花回答，又自顾自地嘟囔道：“不对，刚才来杀你的那些应该才是皇帝的人，他们想要杀你，那说明你和皇帝那边没关系……” “我不是澜沧人。” 林盼儿好奇道：“不是澜沧人，那为什么要参与进这件事情来？要是暴露了，文王肯定不会放过你；而扮做秦立人，皇帝那边也不会放过你。怎么看这都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 为什么呢？ 花陷入了沉默。 具体的原因它也不太懂，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像是使命感，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最终，花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出了它心里的另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发现我不是本人的？” “你家里人没有教过你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吗？”林盼儿有些不满地说道，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是你的眼神。” “眼神？” 花的脑袋转向了镜子，里面映出的是一张并不眼熟，但是接下来也许得看很长一段时间的脸。 “你的眼神太和善了，和那人看我时候的表情完全不一样。”林盼儿意味深长地笑着说道，“因为我从来不让他碰，结婚三年他都没有子嗣，所以在外面有传言说他那方面不太行……虽然他表现得一直无所谓，但是眼神可是骗不了人的。” 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花了然地点了点头。 它确实从来没有注意过，秦立人在面对不同人的时候会采取一个怎么样的神态，毕竟要做出差不多的表情，花就已经尽了全力了。 “而且不仅是这样。”林盼儿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下衣柜旁边，她之前躲藏的位置，无奈道，“他是一个武修，怎么可能会用防护法阵嘛？虽然我本来就有些怀疑，今晚来找你也是犹豫要不要问个清楚，你那一下倒是让我确定了。” 花回想了一下，当时因为事出突然，它也没有怎么去思考解决办法，布下防护法阵也只是随手为之，这倒是留下了一个巨大的漏洞。 就在花沉默的时候，林盼儿露出一丝笑容，说道：“好了，现在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完了，现在轮到你了。给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我可没有同意……”花虽然这样说，但是看林盼儿的表情，丝毫不像是有回旋余地的样子。 “行吧……” 花叹了口气，在林盼儿的目光之下，眼前这人的身形一阵扭曲、缩小，最终固定成了另一幅模样。 林盼儿微张着粉嫩的小嘴，讶异地看着眼前这人。 “你竟然是个女子？”她轻声地惊呼道。 “不是。”花摇了摇头，将手从已经显得有些臃肿的袖子里伸出来，举在林盼儿的面前——一根水绿色的藤蔓缠绕在它的指尖。 “我认为自己不太适合用你们人族的性别来概括。” “是妖兽吗？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林盼儿围绕着花左右查看，啧啧称奇道，“我还以为妖兽都是那种长得特别大一个，五颜六色的样子。” 花思索了一下，好像与她描述的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出入。 见到了花的真身之后，林盼儿对它显然是变得亲昵了许多，只是花自己受不大了这种的过于热情，连忙将她驱赶回了自己的房间让她休息。 花自己就住在这已经快塌掉的屋子中，明天准备喊人来修理。 这屋子如今破败到这个程度，想来短时间内是不能住人了。虽然花表示无所谓，但是文王府的人还是将他房间里的家当都转移到了附近另一间空着的房间里。 类似的房间在这里可是多得很。 林盼儿在之后的几日里时常过来问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比如让花讲一些在澜沧之外的地方发生的事情。 “我从小就住在太尉府中，所有人都在盯着我，说我是太尉的女儿，大家闺秀，必须要有大小姐的样子——我觉得我是做得挺好的，那样的日子我其实也不太讨厌，只是经常会想，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看到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 林盼儿端坐在椅子上，手指在袖子上绕了两圈，又再松开。 “以前小时候，有个人和我说，要带我去八荒的尽头玩耍，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突然就不见了……后来便是文王的媒人上门，我父亲便将我嫁到了长新。在这里的日子其实和在京城里差不多，都是衣食住行都有人伺候着，什么都不用干。我知道外面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只是我就像是个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总是会有往外面的天空张望的时候……” “外面的日子并不好，在江湖上的那些人，练就一身本事也不一定能让自己保住命。” 花想起了之前与斩妖司一同追缉那妖兽的那段时间，有不少人突然就死了，甚至前一天还在和其他人一起喝酒。 “人总是会奢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吧，或者说是对自己的现状永远都不会满意。穷人想要便有钱，有钱人又想要权力，甚至成为了王爷也不满足，想要当皇帝……不知道皇帝会不会有什么想要的？” “也许会想要长生不老吧。”花想了一下，补充道，“很多修士修炼都是为了长生不老。” 修炼能长生不老吗？所有人都在这么说，但是没有人真的见到过长生不老的人。即便高阶修士的寿元已经有成千上万年，那也不是长生不老。 而且时不时地，八荒上就会出现谁谁谁家的长老闭关多年，其实是已经逝世的传言。虽然之后那些宗门多半都会出来辟谣，但是也再也没有见到那位长老出关过。 “说起来，我倒是知道一个人，他修炼就不是为了长生不老。” 林盼儿笑着说着，眼中划过了一丝不易察觉怀念。 “他说‘修炼当然是为了能飞啊，踩着剑飞来飞去，不比练武练得五大三粗帅多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第181章.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他说‘修炼当然是为了能飞啊，踩着剑飞来飞去，不比练武练得五大三粗帅多了’，是不是很有意思？” “这里可是澜沧啊，除了我们这些实在没有天赋的女子之外，不习武的人家里的大人可都是脸上无光的。” 林盼儿的说法，让花陷入了沉思。 关于她说的这个人，怎么听都觉得耳熟。 “可是他不习武，又如何能保护自己？后来被家中的仇家雇人拐去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丝消息，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的情绪有些低落。 前面都对得上，就是这最后一条……聂君离应该早就回了家才对。 不过花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右丞相家的小儿子，叫聂君离？” “你知道他？”林盼儿惊疑道，“你不是说你不是皇帝那边的人吗？” 确实不是，但是有的事谁能想到呢？八荒有时候就是这么小。 “他早就回去了，而且你不是见过他吗？前段时间来过你们府里的那个。” “那个酗酒赌博的烂人？！” 你这话真应该对着他本人说。 “对，就是那个。”花想了一下，还是决定为聂君离辩解一番，“他那是为了离开长新所使用的计谋，他本人平时并不是那个样子的。” 虽然平时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是另一个方面的糟糕。 “当时他……秦立人只是和我说那是皇帝派来的人，让我尽量少与他们交流，而且他还总是带着两名女子一同出行，我便当做他是那种恃权妄为的纨绔之徒……” 林盼儿一转头，便看到花的手指指着它自己。 “你是那个一直戴着帽子的那个！”林盼儿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她这时才意识到，一直觉得花看起来那种莫名其妙的眼熟是怎么回事。“所以说……那人真是聂君离，你没有骗我？” 对于花的说法，林盼儿还是半信半疑。 “如果他早就回来了，为什么我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花不置可否，“如果下次你还有机会去京城的话，你可以自己去问一问。” 作为文王的儿媳，叛党家的人，林盼儿若是还想去京城，要么是文王的军队打进了京城里，要么是全家被押到京城去问斩。 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 另一头，京城。 聂君离在宦官的带领下从皇宫中走了出来。 “此次一行，未能完成陛下所托，君离真是觉得愧对了陛下……” 那宦官立即答道：“聂公子言重了，此次公子拼死为陛下带来如此重要的消息，如此忠君爱国，实乃吾等楷模……” 两人互相吹捧一阵，转头离去时，倒是毫不犹豫。 年玄机和婉儿在外面已经等待了多时。 见到聂君离从里面走出来，婉儿赶紧上去问道：“那皇……陛下怎么说？” “和预想中的一样，没有追究我抗旨回朝的过，但是具体的情况他还需要派出探子去侦查再做打算。”聂君离耸了耸肩。 “明明是如此重要的消息，却还是要一拖再拖，若是让文王那边抢先一步出手……” “两边人都是领导，领导办事，必然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能下决定的。”聂君离笑了笑，回道，“即便是陛下的决定，也必须经由文武百官，才能实施。那边的文王也是如此，虽然没有这边这么麻烦，但是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也都不一定是对他言听计从的，有不少人其实在暗中都在联系京城，随时准备反水。在这种时候，考验的已经不是他们本人的决断力，而是他们对臣下的统御力了。” “所以双方才会迟迟不出手吗？明明不管对谁来说，先出手都会拥有一个不小的优势。”婉儿蹙着眉，摇了摇头，“明明是修士，却还是按照凡人的规矩来做事……” “修士无非也就是能够飞天遁地而已，除去那些，与凡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年玄机突然插了一嘴，说道，“澜沧不过是因为组织过于庞大，所以这种情况比较明显而已。在那些大的宗门中，只要存在的时间够久，内部也一定是各家抱团林立，掌门要做出决定，也必须权衡各家长老才行——我们无华宗只是因为实在是太小了，还没到这种程度。” 聂君离吐槽道：“师父你这说的，好像在大宗门里待过一样。” “年纪大嘛，什么事情都见过，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年玄机自得道。 婉儿又叹了口气：“只是不知道，花前辈在那边怎么样了，这么长时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毕竟它没有通讯玉，而且就算它有，通讯玉在澜沧境内无法使用。”年玄机抚着长须，眼皮一跳，似有些不满道，“婉儿啊，为师发现你是不是胳臂肘往外拐了啊？为师和你师兄出来这么长时间，你一声问候都没有不说，找你的时候你还不耐烦地很；花这才刚离开一天呢，你就担心起来了？” 婉儿担忧道：“花前辈不善与人交道，我怕它独自一人在外被骗。此次它也没说要如何行事，那长新城高手如云，即便是花前辈也……” “那你就不担心担心你的师兄？”聂君离也过来起哄道，“你师兄我现在可是要经常面见皇帝陛下的，伴君如伴虎知道吧？指不定哪天你师兄我就因为左脚先踏进皇宫而被关押砍头了。” 婉儿白了他一眼：“如果你哪天被砍头，那一定不是因为别人的原因。” 说完，便抢先一步往右相府走去。 在京城的时间里，他们都是暂住在右相府中。 年玄机眯着眼睛，看了聂君离一眼：“你小子以后万一找了道侣，不会也这样子吧？为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带大，别到时候给为师送终的人都没有。” “那师父你不如自己去找个道侣，到时候生一个蹴鞠队，不比指望我们实在？”聂君离嬉皮笑脸地说着，“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我修仙可是为了要长生不老的。” 第182章.佯攻之计 文王东北军临时大营中。 文王端坐于上位，花所扮作的秦立人坐在侧位，在他们的面前，数名武将在站在左右。 在三日前，文王发檄文昭告天下，当今澜沧皇帝得位不正，毒杀先帝伪造遗诏，迫害兄弟，逆天而行，遂今发兵五十万征讨。 此言一出，文王领地周边十三城皆望风而降，加入征讨队伍。不过三日，讨伐联军的先锋军便已接近安梁城下。 这哪里是望风而降，只是早就暗中归于文王统领之下。 随后，皇帝立即派遣左相秦延为平叛大元帅，率军五十万一路南下，先锋军已然进驻安梁城。 花现在身着一声戎装，这种专门供武将穿着的铠甲，内部嵌有多种法阵，能够让使用者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那些武将正在坐着例行的报告。 “元帅，后勤补给通路已然畅通，周边十里内皆已设置岗哨。”一名武将拱手道。 在军营内，文王就是元帅，征讨大元帅。 花看了这人一眼，修为是煅骨四阶，仅仅比文王低上一线，这样的人在这里有好几人，甚至有人修为比文王还要高一些。 这样的人却必须服从文王的命令，倒是有些意思。 文王点头道：“好，你辛苦了。后勤保障是战争的重中之重，此番大任，除你之外不可为。” 见文王夸赞自己，那人激动道：“是，属下必不负元帅期望。” 这些人都是从小就在澜沧长大，受到澜沧培养。在他们的心中，澜沧皇室便是这天，天命自然不可违。 见所有人都已经报告完毕，文王站起身来，从怀中取出一块碧色的玉，稍用了些灵力，一副堪舆图便出现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此次安梁一战，为我征讨联军的第一战，此战关乎我军士气，决不可大意。”文王看了一眼站在他左侧的萧怀，“萧怀，你有何计？” 萧怀手指堪舆图，道：“根据斥候发来的消息，秦延率先锋军十万已经进驻安梁城。安梁城固，强攻绝非善事，臣下的建议便是由一支军队佯攻安梁，实则派出天将军越过安梁速攻余塘，届时陛下以余塘为前营，截断安梁补给线路，两方夹击安梁。” “善。” 文王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那谁愿意率军前去佯攻安梁？” 有一人出阵，高声道：“我愿去！” 众人皆看向那人方向。那人身着厚甲，两道剑眉下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 那人名为黄雄，煅骨二阶。 文王点头道：“既然黄将军主动请缨，那此次佯攻就由黄将军带领了。切记，不求攻下安梁，只需吸引他们的视线，为天将军提供掩护即可。” “臣下领命。”黄雄拱手接令，随后退下。 文王又道：“那这天将军，又该由谁来带领？” 此时，一直待在旁边默默不说话的花开口道：“父王，儿臣愿率领天将军，攻下余塘。” 花的目的就是调查天将军，如果能够与他们近距离接触，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 文王却只是看了它一眼，斥道：“胡闹，你领军经验匮乏，又如何能担此大任？留在这营中便可。” 花点头应允。本来也没想着能够成功，只是想试一试而已。 万一成了呢？ 此时，萧怀却突然说道：“世子殿下若是不亲自领兵作战，未来担任大将，军士恐有不服啊。” “哦？那你的意思是说，本王是该让他去带领天将军？” “非也。”萧怀哈哈一笑，接着道，“臣下的建议是，不如让世子殿下作为偏将，跟随黄雄将军前去佯攻安梁，如此一来，也好让世子殿下增长一些两军对垒的经验。” 文王听完，闭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 “嗯，好。立人领命，本王命你为偏将，与黄将军一同率十万兵马佯攻安梁城。” “儿臣领命。” …… 咔嚓—— 银色的甲片固定在花的身上，甲片与甲片之间咬合，变得亲密无间。这天虽然已然如春，但是这甲胄摸上去，却如同寒冬一般。 花此时除了那一身军装之外，在外面还附加上了一层甲胄。本来作为武修，着甲的武将已经很少，护身的灵力已经比大部分的甲胄更加坚固。只是文王不放心他的儿子修为低，恐被流矢所伤，便命人送来这一身银甲，其上由附上了护身术法，足以抵挡结丹境修士的全力一击。 再加上有煅骨境的武将黄雄的掩护，虽然说是让自己的儿子增长经验，但是如此一来，真就如同去度假一般。 花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这一身装扮——高大的身躯和已经看得有些顺眼的秦立人的脸——这下真的是和自己原本的样子没有任何关系了。 就在身边不远处，林盼儿也饶有兴致地往这边看了过来。 “真的要打仗了？”她问道，“虽然早就听过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花疑惑道：“你之前就知道？” “毕竟我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嫁过来的。”林盼儿端坐在那里，莞尔一笑，“文王想要当皇帝，就需要拉拢当朝大臣，不然就算他攻入了京城，那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爹是当朝太尉，又刚好对这件事有那么一点兴趣。” “有一点兴趣就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不喜欢的人，你们也真是奇怪，不像是修士会做的事。”花想了想，在修士中好像非常不流行这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般都是那些凡人喜欢做的事。 “我家里人可不是修士，我爹是曾经的状元，后来官居高品之后，依靠天材地宝进补，才算有了一些修为。在朝廷的大部分官员其实都是如此。” “修士的国家，却不由修士管理？” “都忙着修炼长生了，哪还有时间治理国家啊？”林盼儿笑道，“除了皇室的人为官，其他的文官大部分都是在恩科中取得了成绩，考上来的。而且就算是皇帝，在统治一百年之后，也会换人继位，之后自己安心修炼，否则这国家早就亡了。” “看起来你对这国家还有些怨气？” “那我可不敢有。”林盼儿淡然道。 第183章.十万人之军 十万士兵驻扎在安梁城郊外。 十万人是个什么数目？花之前并没有什么概念，只觉得数字挺大的，直到今日真正见到了，才发觉与想象中有些不同。 安梁城外数十余里，茫茫一片兵营铺成一片，从这边的山头一直蔓延到另一边山头，便是花立于这山顶向下望去，凭肉眼也只能隐约望到一个尽头 这也只是文王兵力的五分之一。 若是在加上京城那边的士兵，全部聚集于此，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副景象。 这十万人在这里已经驻扎了三日，等待着文王的命令。 黄雄骑着马，走在前面。剩下的人除了花之外，还有黄雄的数名亲卫。那都是他专门培养出来的精兵，修为最次也在易筋境以上。 铛—— 两柄长矛交叉着架起，挡在了一行人的面前。 “来者何人？”负责守卫军营的那一名军官上前问道。 黄雄手一翻，一块令牌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展示在那军官的面前。 “我是来接管先锋军的黄雄。” “黄将军。”那军官一拱手，那两名士兵立即将手中的矛收起。 这样的剧情在过来的一路已经发生了许多次。 每一道关卡，都需要出示令牌才能通过，虽然这里的士兵军官们早已经收到了将会有人来接管这座营地的消息，但是还是必须走这么一个流程。 “走吧。”黄雄念了一声，骑着马先走了进去。 主将的营帐位于这座军营的正中间，即便有人引路，一行人在这偌大的军营中七转八扭，也是花了得有一刻钟才到达。 花一路看过去，那些士兵倒是各个精神百倍，似乎是已经胜利了一般，丝毫没有将要面临战争时的样子。 根据秦立人的记忆，在文王领地长大的人，从小便被灌输了“文王才是皇室正统，只是那当朝皇帝用了奸计才将文王挤下皇位”的说法。这种说法虽然官方从未支持，甚至明面上还有些打压，但是在民间一直广为流传，这背后自然也是有文王府的影子。 因此，在这些士兵的眼里，文王就应该是当朝皇帝，他们所进行的，也是一场正义的战争。他们仿佛不是来打仗的，不是来送死的，反而更像是为了某个伟大的目标的拥立者。 至于数十年前那一场权力争夺的真相是什么，花不知道，秦立人也不知道。这世上大约只有皇帝和文王两人知道，但是他们不会说。 他们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那一部分，即便是对最亲近的人。 从他们身边过，花背后背着的那把长刀“夜陨”自然也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他们口中的窃窃私语也传入了花的耳朵里。 “诶你看，那刀可真大，一刀砍下去，人不都得被劈成两半吧？” “那些武将，砍咱们不都是像砍菜一样。之前文将军用的那把长戟，一砸下去人不都得成肉酱？” “嘿，你们就知道看刀。”不知是谁嘿嘿笑了一声，“你看那小子身上那一身铠甲，那才是好东西。” “老吴你就认得？” “我虽然不认得那名字叫什么，但是能看出那可不是便宜货——之前我看到有个将军穿过类似的，看着都没这个好，估计那东西放在地上让你用铁锤砸，砸个半天你也砸不出一个凹痕来。” “这么厉害？那我要是穿着，那不是能乱杀？” “就你？嘿嘿，别想了，那是武将老爷才能穿的东西，咱们穿了，说不定血都要被那铠甲吸干净！” “这么吓人，你不会是在逗咱们玩儿吧？” “嘿我骗你干嘛，你能给我钱？” “那这人穿这么贵的铠甲，岂不是哪家的公子？” “谁家会把公子送到战场上来啊？” “诶我听说，文王殿下的儿子这次会被送过来，刚才那个莫不是……” “啊，是文王世子，果然我看着就觉得神采飞扬，英姿不凡……” “你刚才不还说他小白脸就靠家里有钱吗？” “你可别乱说，那世子殿下一直是我的偶像……” 最终，还是一个看着像是队长的人走了过来，小声地斥道：“别说了！到时候传到殿下的耳朵里，别说是你们，连我也没个好果子吃！” …… 即便已经离得很远，这些话还是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花的耳朵里。 在澜沧，修士被称为“武将”，这也是这边的规矩。不管是谁，只要拥有了修为，便可晋升为将领。至于之后的品级，除去修为之外，功绩也是一个评判标准。 当然，皇室人员拥有特权，即便修为没有达到，或者并无功绩，也能有一个不错的官职，这在修仙界很少见，但是在世俗国家，这似乎是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在澜沧，似乎出生不行的人，只有考恩科这一条出路。虽然澜沧也有设立武恩科，但是在这里，家庭条件不好的人基本没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修炼法门，所以基本武恩科只是澜沧用于在国外招揽人才的一个工具。 花在军营中闲庭信步地走着，路过的那些士兵们，或多或少都会对他有一些猜测。 黄雄本身在军中就是小有名气的武将，那些士兵就算没有见过，多半也听过他的名字。秦立人的名字虽然流传地范围也不小，但是往往都是和“文王唯一的儿子”联系起来。 此次萧怀让他去作为偏将参加这次的佯攻，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决定。通过这一战。只要结果不是太离谱，秦立人都能在军中树立起一定的威信，之后再给他一些部队带领着打几场军力优势的仗，很快便能够顺理成章地晋升。 这在澜沧是一个很常见的办法。 之前用妖族作为晋升工具，现在用同胞，本质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看起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认同这么一回事。 一名身高八尺，膀大腰圆的武将阻挡在了花的面前。 “早就听说世子殿下文武双全，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不知在下能否有幸，与世子殿下切磋一番？” 第184章.比试邀请 比试啊……听着就感觉很麻烦的样子。 秦立人那一手逆风刀，花虽然把架势学了个七七八八，但是毕竟没有真的用来与人对敌过，要是打输了还好，毕竟丢的是秦立人的面子。怕就怕打赢了但是没收住手，万一给人打伤了，那事情就有些麻烦了。 正准备开口拒绝，谁知黄雄却突然开口道：“不错，你俩修为相仿，刚好可以多多切磋交流，到时候打出风采，也好为我军镇定军心。这样吧，这事我就给你们做个主，今晚先休息一晚，明日午时便在这军中演武一场吧！” 一边说着，他又哈哈大笑了两声。 说的轻巧，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打？ 只是现在是在军中，将军的话就是军令，即便花现在扮演的是文王世子，在这军中也不过是一偏将，也没有它拒绝的余地。 见黄雄已然同意了，那武将喜出望外，拱手道：“那便是好，请世子殿下到时请务必不吝赐教。” 说完，他便乐呵呵地离开，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黄雄神色十分满意，说道：“那人叫曾鸣，在军中的职位是裨将，修为与你差不多，也就是易筋六阶左右。以前去东海打过妖族，还算有些经验。你要是打赢了他，在这军中的实力自然就能被承认了。” “那万一打输了呢？” “只要别输的太难看，世子殿下你本身修为就比他要低上一线，加上他在军中是个裨将，你是偏将，比他低上两级，只要能打个差不多就行。关键是要打得好看，让围观的士兵们看得觉得你厉害就行。” 黄雄哈哈大笑着，骑着马便朝前走去。 花作认同的样子点了点头，心里的不爽也不能在这时候说出来，只能不断地在心里重复“我是秦立人，我是文王的儿子”来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明天的比试还是得认真对待，只有在军中打出功绩，才能够取得文王的信任……但是还是太累了。 不管是伪装成别人，还是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真想直接冲进文王的大营，把里面的人全宰了再一个一个搜魂完事。 不过还是不行的吧，毕竟要面对的敌人还是太多了，不一定能打赢。 …… 哗啦啦—— 长勺子在木桶里搅了搅，转上两圈，捞上来一大勺没什么米的米汤盛进了碗里，又从旁边的桶里拿了两块干粮，往米汤里面一丢，等泡软了再一起吞进肚子里。 在军中，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吃的。 这些食物既没有什么营养，也没蕴含什么灵力，只是对凡人来说，能够当个饱。不过既然是在军中，能吃饱就已经不错，自然也不会去奢求太多口味。 在军中，即便是将领，如果按照规矩来的话，与士兵吃的东西也并无不同。粮草运输路途长，也不可能专门派飞舟或是修士来运输这些东西——那些武将的食物一般都是自带的，加上因为身负修为，对食物的要求并不是很高，一般储物袋中携带一些，都能吃很久。 有不少士兵都在这里吃，吃完了之后，饭碗放回去也方便。没有谁会注意来了一个没见过的新人。 花学着那些老兵的样子，端着饭碗找了个地方蹲下，一口一口对着碗里的东西生啃，周边那些士兵闲聊的话也传入了花的耳朵里。 大多就是说一下每天吃的东西差不多，以及究竟什么时候会开战，这些老生常谈的问题。 至于能不能打赢，他们似乎没有丝毫的疑惑，非常坚定他们的队伍将会战无不胜，即便还没有正面交锋过一回。 在这些杂乱的交谈声里，花准确地捕捉到了与自己有关的几个声音。 “哎，明天曾将军要和人比试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啊，不是说是和文王殿下的儿子嘛，这事儿大家都知道了。” “那你觉得谁能赢？” “那你这话说的……世子殿下肯定很厉害，但是毕竟曾将军已经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了，应该是不会输的。说起来，世子殿下是个什么实力来着？” “听说好像是……易筋中期吧？我都好多年没去过长新了，也不知道现在变没变。” “先天……淬体……易筋……煅骨……啊，那都比咱们高上个……” “你这都还没入门呢，你管别人比你厉害多少。反正他们那样的啊，一个打咱们一百个都不是问题。” “那咱们以后在战场上遇到了咋办，上去送死？” “你傻啊，你看到那些一看就知道厉害的，直接绕开啊想什么呢。对付武将是武将的事，咱们这些小兵啊，管好别人的小兵，别让他们威胁到咱们后面的炮兵就行。” “炮兵啊……真好，我也想去当炮兵，都不用上前线的。” “嘿嘿，看起来好而已。要是咱们前面的人打输了，咱们还有逃掉的机会，那些炮兵可是最先会被对面的武将找上的，连跑得机会都没有。” “那也不用真刀真枪的干，至少死了就死了，又不会缺胳膊少腿地活着……你还记得老蔡吧，少了一条腿一条胳膊，活是活了，那下半辈子都得靠人照顾着，那和死了也没啥去呗了。” …… 后面的话，花没有继续听下去。碗里的东西已经吃完了，它随手将嘴抹干净，然后将碗放回了桶里，之后会有专门的人拿去清洗。 炮兵啊…… 花看向了被营帐遮住的远方，那里整整齐齐地排放着上百门装了轮子的灵力炮。 这是能让凡人军队也拥有威胁修士的力量所开发出来的武器——虽然图纸还是从上古遗迹里面刨出来的。 和装在飞舟上的那种一样，用灵石驱动，一炮就能让结丹境的修士灰飞烟灭，连残魂都不剩下。 即便是元婴境的修士，也无法顶着灵石炮的火力推进，只能够避其锋芒，找机会摧毁其阵地。 凡人军队在战争中最大的作用，就是作为人墙，将对方的军队堵在灵力炮的射程范围之内，然后在己方修士配合灵力炮将对方修士消灭之后，再对凡人部队进行清剿。 可以说，凡人部队在战争中，就只是消耗品而已。 第185章.逆风刀 今日正午，阳光正刺眼。 在常落雨的春季，如此晴天算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晴空万里、一碧如洗。 仿佛是与天趣相照应一般，此时的先锋军营地里也热烈异常，与花刚来时的那种安静大不相同。 一团又一团的士兵们聚在一起，随便找着地方坐着，他们之间相互谈笑，看着的确是同一个方向。 在军营外的山坡上，两人正在那里做着准备。 在军营里，娱乐活动可不多，加上军纪严格，让本就不多的娱乐方式变得更为稀少。 在这种时候，武将之间的比试就显得格外有趣，更别说这两名武将一人是在军中小有名气的裨将，另一名是王爷的儿子。 如此盛况可不是说看就能看到的。 为了不发生误伤，比试的地点设定在军营外的山坡上，半个军营的人只要站的稍微高一点，都能看到，只是能不能看清就是另一回事了。 在这种距离，一般人看过去，那也就是两个小点儿而已，还得拜托那些有点修为的士兵一边看着，一边转述。 有的地方还偷偷开了盘口，赌上一些军饷，买个输赢。这种事情本来应该是不被允许的，只是今天情况特殊，加上规矩是不得擅自集聚酒乐或嫖赌，那只要是军官开的赌局，就没关系了。 绝大多数人似乎都认为曾鸣会赢，毕竟他修为稍微高一些，战斗经验也更加丰富，但是有人一想秦立人可是文王的儿子，是高贵的秦家人，那决不能以常人度之，便买了花赢。 而远在那山坡上，两人准备已经充分——说是准备，也就是要稍微注意一下两人的位置注意不要往军营的方向靠近，以及确定不会打到一半裤腰带散掉，在全军面前出糗。 黄雄则是大马金刀坐在军营外，用自身的护体灵力将大半个营地覆盖起来。为了以防万一，庆典变祭典。 曾鸣使用的是一把战刀，背后还背着一张强弓，看样子不论是远战还是近身搏斗都不在话下。他对着花，将战刀平举，高声喊道：“世子殿下，今日比试，我可不会留手，到时候万一将殿下伤到了，也请多多见谅。” 他的嗓音中气十足，加上有灵力加持，足以将他的声音扩散到整个营地中。 这是经典的赛前垃圾话环节，即便是在战场上，两边的武将交战之前都要照着这个样子互相叫嚣一番，避免落了声势。通常来说，在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垃圾话说的比较狠的那一方，军队的士气都会更高些。 不出所料，随着曾鸣的话音落下，军营那边便传来了一片欢呼声，仿佛已经胜利了一番。 花看着曾鸣，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来之前，黄雄也教过它一些，说什么“重振东北军荣光，吾辈义不容辞”，只是这样的话，它说不太出来。 这种打架之前还要文斗一番的奇特文化它之前从未体验过，手抬在那里想了半天，也就憋出来一句：“那你下次注意。” “吁——” 营地那边传来一阵嘘声。 连黄雄也忍不住擦了下额头上不存在的汗。 曾鸣笑着，还想再说什么，却突然脸色一变——一阵呼啸的风声突然传入了他的耳中，声音的来源，正是不远处的那位文王世子。 对方不过只是将那把长得过分的刀出了鞘，便有一阵凛冽的寒意扑面而来。曾鸣也收起了玩乐的性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遥遥望着眼前的对手。 原本喧闹的军营几乎是一瞬间便安静了下来，不仅是士兵，那些混在士兵中的武将们也屏住呼吸，期待着这位文王世子的首站。 作为裁判的黄雄，缓缓抽出了腰间的战刀，举过了头顶。 一刀挥下，便有一道气刃飞速前进，在两人中间划过。 这代表着比试开始。 曾鸣突然动了起来，双腿在土地上急速奔袭，朝着花冲了过去，而花也将夜陨在身前平举起，摆好了驾驶，等待着对方前来。 曾鸣壮硕的身影一闪而过，战刀反射着眼光，将一条摇曳的刀光拉得老长。 锵！ 一片火星在半空之中炸开，数道气刃从二人交击的方向迸裂开来，在地上留下几道狰狞的疤痕。 这一刀只是试探而已，曾鸣连灵力都没有用上。 曾鸣的动作未停，身子围绕着花跑动了起来，悄无声息，但是动作飞快。 在他的身上，一个站立着的野兽虚影渐渐浮现——那是一头苍白的狼，而那只锋利的狼爪，就覆盖在曾鸣的战刀上。 这是他所修行的功法。 原本就高大的身形在虚影的支撑下变得更加巨大了几分，曾鸣的双目注视着花，寻找它姿态的破绽。 即便只是大白天，曾鸣的动作却仿佛笼罩在一片浓雾中一般，飘忽不定，又转瞬即逝。就在他的身影在花的身前一闪而过的瞬间，攻势突如其来。 巨大的狼影已经扑向了花。 而原本就在原地的花，身影却突然扭曲了一下，随后便被那泛着寒光的狼爪撕成了碎片。 花的身影，出现在了数丈之外，丈长的刀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被反手举在它的身后。 逆风刀——谷风。 长刀夜陨，突然发出一阵如同鬼啸般的呜鸣。 花的动作仿佛没有变化，但是长刀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它的另一只手上。与此同时，一道磅礴的气劲，在曾鸣的身前由下至上冲起，仿佛迸发的火山。 曾鸣避之不及，此时没有时间让他懊悔轻视了对手，仿若狼爪的战刀直接落下，迎着那喷发而出的气劲。 一道短促的白光，仿佛白日之明月。 锐爪与气劲直接交汇，两股力量在此间碰撞，随后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此时，真就如同火山喷发一般，地面丝丝迸裂，随后升上空中，再在气流与灵力的撕扯之下，化为飘散的灰尘，遮住了天空。 花的身影也在这漫天黄沙之中，再次消失。 曾鸣却能感觉到，有一股目光已经锁定了自己。 第186章.止息 一道人影，破开了沙尘，朝着曾鸣而来。 随后，狂风的呼啸和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紧随其后，两道人影交错之间，灵光迸发，将刚才笼罩着这一片的尘土震开，还了此处一个清明。 两人的动作却没有停下，刀锋与刀锋正面相对，各不退让，每一次交击都是为下一次准备的试探，寻找着一击致命的机会。 曾鸣身上穿着重甲，加上那个庞大的狼影，宽大厚重的战刀每一次落下，都能将一大片的土石震碎成为细沙。 花此次使用的武器虽然更大，但是刀身细长，实际的重量也差不了多少。而且花身上所着的只是轻甲，虽然使用的力道，保持在秦立人同等的水平，但是要论灵活性，却是比曾鸣要高上不少。 在花的眼中，那一头苍白的巨狼朝着自己扑来。 咚—— 沉重的战刀斩空了那个人影，劈在地上，发出足以让近处的人口吐鲜血的震响。地面被破开一道壕沟，裂开的山石将长在上面的树木也分为了两半，激起的气劲将树叶卷起，乘风飞舞。 花的身影却再次蓦然消失在曾鸣的眼中，他警惕地四下张望，便见到一道寒光从余光中突然凭空探出—— “来得好！”他豪迈地大喊一声，手中战刀瞬间变招，用一个诡异的角度，对着那刀刃迎了上去。 铛！ 又是一声震鸣扩散，花举着长刀的身影突然出现，却随着一阵风刮来，又再次消失。 逆风刀——蜃楼。 曾鸣的反应比花想象中要快。 因为不想输，所以花并没有留手——在只使用与秦立人相当的实力的前提下——这在曾鸣的手里并不能占到便宜。 这位久经沙场的将军曾经在与妖族的战场上战斗过数十年，面对过各式各样拥有怪异能力的敌人，其中自然不乏能够隐身的类型。即便如此，他也能用自己精湛的武艺和过人的反应能力将敌人击败。 两人在一次交锋之后，相距数十丈对立，又在片刻之后，再次碰撞在一起。 夜陨比曾鸣使用的战刀要长上数倍，所以首先挥了出去。曾鸣提着战刀迎了上去，却感绝仿佛扑了个空。 长刀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将曾鸣的战刀偏至一边，身形有些不稳的曾鸣有些猝不及防，只来得及强行将身体扭过到一边。 夜陨的刀刃擦着曾鸣的重肩甲划过，带出一片火星。 肩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曾鸣的身体微微一晃，花已然退至一边，又是一阵狂风刮起，隐去了它的身形。 曾鸣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那块肩甲已经被划出了一道伤痕。 这在上面已有的那数百道划痕中显得并不起眼，有那道白狼虚影的保护，这种招式无法伤及他根本。但是这代表的是，对方的技巧在他之上。 他心中惊愕，看着周围绕着他卷起的狂风，心中更加警惕。 这场比试，虽然他力量占优，还有盔甲的优势，而且拥有更加丰富的战斗经验，却居然不但没有讨到好处，反而一点点的处于了下风。 他在从军之前，并没有系统地学习过武技，所学习的完全是军中战法——简单、高效、致命。与他相比，秦立人则是典型的世家弟子，拥有各种各样奇异效果的武技，甚至算得上花里胡哨。 比如那一招隐身的招数，在灵力混乱的战场上，就会大受限制，甚至有可能施展不出来。 但是这些招数，在单独对敌时，却往往有着不错的效果。 曾鸣认为，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在现在陷入一种劣势。 他不知道的是，花现在也有些心急。 毕竟在战前心里偷偷的说了一句即便是用秦立人的实力也不能输，现在打了个势均力敌，即便没什么人知道，那也有点丢面子。 刚才那些优势，和什么技巧实力完全没有关系，纯粹只是靠着自己更高的修为所拥有的的更快的反应速度，和对灵力的运用造成的结果。 这多少有点欺负小朋友的意思。 而且秦立人这一套【逆风刀】，虽然看着挺酷，但是实际使用起来的效果也一般。 毕竟作为武技，也并没有多高的品阶。 秦立人他爹秦朔使用的那招酷炫的带着金雷天降，名为【金雷体】，是澜沧皇室秘传的一套武技之一，本来秦立人是可以学的。 只是他资质不足，才退而求其次，找外面的老师学了这一套【逆风刀】。 当时秦朔和他看着那位“大师”演示的他自创的这套刀法，都觉着不错，谁能想到练成了才发现，这是一套徒有其表的装逼刀法。 打起来倒是牵动天地灵力导致风云变色，实际上效果也就那样。 然而等到他察觉了被骗之后，那位从异域来的高人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还顺便带走了好几件文王府的宝贝。 而秦立人，刀势已成，要改练其他的就得自废武功，想了想这刀法虽然有点烂，但也没那么烂，至少能唬住人，就一直练了下来。 这倒是苦了现在的花。 明明会的一大堆招数，随便拎出几个都能快速解决这次比试，然而偏偏不能用。 这就像是团都打起来了，技能却全是黑的。 曾鸣当然是不知道花心里的这些胡思乱想，在他的眼里，此时的情况已经十分危急。 在全军面前，要是输给一个没有上过战场，修为还比他低的偏将，那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就算是文王殿下的儿子也不行。 曾鸣猛然抽身后退，花立即追了上去，心中突然警声大作，立即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刹那间，一道白练在花的身前由下而上显现。即便没有被击中，那凛冽的刀意也刮得人脸颊生疼。 曾鸣看着只是后退了一步，身形却已经退后了数十丈，一脚朝后蹬在地上，将身后整片地面震飞起来的同时，停住了后退的步伐。 又听得“噌”地一声，战刀已经收回了刀鞘，而他一直背在背后的那把弓，却已经被提在了手上。 他要干什么？ 花有些疑惑。 虽然现在两人相距数十丈，但是对于易筋境的武修来说，这不过是方寸之间。在这种距离想要远战，不亚于拿着弹弓想要抵住对方的额头。 然而紧接着，事情发生了变化。 曾鸣身上的白狼虚影咆哮一声，猛地化为灵力光点炸开，又瞬间聚拢。 此时再附着在曾鸣身上的，已然是一只翼展足有五六丈的大雕。 这又是什么新招数？ 就在花疑惑之际，曾鸣的双肩仿佛双翼一般，扭动一圈，那大雕也随着他的动作一震翅膀，狂风汹涌，带动着他整个人冲天而起！ 几乎是眨眼之间，曾鸣的身形在众人的眼里就已经化作一个黑点，竟是已经飞上数百丈之高的天空。 这速度，即便比之一些同境界的气修御剑都要快上几分，更别说和武修的御空术比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占据了空中的优势，那么接下来的就应该是…… 在军营之中，那些士兵们仰着头，不自觉地张着嘴巴，朝天上看去。 天空中突然亮起了一道光，像是闪烁的星辰一般——然而现在是正午， 随后，便是成百上千的光点亮起、扩散，并坠落。 那漫天坠落的星辰，皆是由灵力凝结而成的箭矢！ 这景象……怎么有点眼熟？ 花微眯着眼睛，看着这如同暴雨倾盆一般朝着自己倾泻而来的箭雨，却是将长刀收回了刀鞘中，并将本来背在背后的长刀取下，一手握着刀鞘，另一手则是搭在了刀柄上，摆出了一个仿佛是“拔刀术”的起手姿势。 在当初那个大师演示这一套刀术的时候，真正让文王父子俩决定请他做老师的，便是这逆风刀的最后一式。 只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秦立人连这最后一招的边都没有摸到，却被花给学会了。 逆风刀——止息。 第187章.胜负已分 拔刀术？ 大马金刀坐于营帐之外的大将黄雄皱着眉头看着那位姿势帅气的文王世子。 在南蛮那边确实有一种以刀收入鞘为前提的拔刀相攻之技，只是那种技术只是用于在近距离暴起突然杀人，而在这种双方已然开始对峙的情况下，并没有什么实战意义。 而且，夜陨这刀实在是太长了。 即便不算刀柄，刀刃也有一丈多长，如此长度，甚至无法做到正常的收刀入鞘，而是在刀鞘的侧面开了一条缝，直接将刀刃从侧面“装入”刀鞘之中。 这种情况下，别说是使用拔刀技了，就是想正常地从身侧拔刀都是一个问题。 而曾鸣所使用的这一招【鹰相】，则是与之前所使用的【狼相】相对的必杀之技，依靠着极快的飞行速度，在极远的距离上将对手折磨至死。 看来，这位世子殿下，已经到此为止了。 能逼出曾鸣的【鹰相】，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成绩，甚至超过了他的预料，只是依照他的实力，想要完好无损地接下这一招箭雨基本没有可能。 在战场上，即便是修为比曾鸣要高上几个小阶的妖族，若是托大硬接，也常常就此陨落。 黄雄伸出手，准备将花从那箭雨的覆盖范围之内拉出来。 然而，场上的气氛突然变了。 一瞬间，不仅是他们所处的那个山坡，连在远处的军营，都变得鸦雀无声。 一股极端压抑的气氛笼罩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刮起的狂风突然停滞，卷起的尘土漂浮在空中，一动不动。 就连那仿佛由九天之上坠下的箭雨，此时都变得像是毛毛细雨一样轻柔。 而站在地上的花，则是双手握住刀柄，整个人凭空旋转一圈，将刀抽出了刀鞘，并在第二圈开始的时候，伸出空出的左手，将还保持在原地没有落下的刀鞘接住。 刀尖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字。 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飞出去，然而那落下的那片箭雨，却开始从下方开始，丝丝崩裂。 远在数百丈之高的曾鸣，双手还保持着拉弓搭箭的姿势，却就在刚才，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已经牢牢锁定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接近了他，然后穿过了他的身体。 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损伤，就像一阵清风一般。 然而，附着于他身上的那只鹰的虚影，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抹去了。 御空的能力突然消失，曾鸣那个壮硕的身躯，开始从天上垂直落下，不管他如何想要再次召唤出鹰的虚影，或者使用御空术，都无济于事。 不仅如此，就连他使用的护身灵力，以及那些强化身体的术法，也通通消散。 数百丈的距离落地，只靠着本身的肉体硬抗下来，即便他是易筋境的武修，也得身受重伤。 营地内的士兵们，就张大着嘴巴，眼睁睁地看着半空中的那个黑点慢慢变大，自由落体。 看起来曾鸣并没有学过跳伞，那落下的姿势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曾鸣现在心急如焚。 如果只是摔死了事小，万一活了下来，还让别人知道他一个东北军的裨将，易筋境的武修竟然是被摔成了重伤，那这下半辈子和死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然而无论他如何尝试调动体内的灵力，灵力都仿佛沉入了一潭死水，不得动弹。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算没有真的死去，也要陷入社会性死亡的时候，一只大手提住了他的后颈，让他落下的姿态一滞。 转过头去，才发现是黄雄黑着脸，捏住了他的脖子。 “啊黄、黄将军……” 他结巴着说道。 黄雄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带着他回到了地面上，一松手，这个八尺壮汉就因为晕眩而摔倒在了地上，激起了一片土尘。 这座山，在刚才的打斗中，已经基本变成荒漠的模样了。 黄雄拍了拍手，双手抱在胸前。 “胜负已分。”他说道。 …… 这逆风刀的最后一式，是一招极其玄妙的招数。 虽然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在与人对敌时，却比前面那些花里胡哨的招数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 这招的效果非常简单——干扰自身与目标之间一切的灵力流转，所有的武技招式术法，都会瞬间失效。 即便对方比自己要高上一个大境界，都会受到影响。 虽然持续的时间会因为双方修为的差距而缩短，但是这个效果也足够强横。 而要是在双人修为相近、生死相搏的情况下，一瞬间让对方失去所有攻击和防御的能力，基本上就可以奠定胜局。 这就是文王为他的宝贝儿子选定这套功法的原因。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这最后一招，秦立人却始终无法练成。秦朔也曾叫一些他的亲卫也试着练过，却始终卡在这最后一层，不得寸进。到这时，这对父子才觉得自己被骗了，那老头是不是故意藏了私啊？ 只是到了这时候，人却找不到了。 …… 花从秦立人的储物袋取出水袋，咕咚咕咚吞下好几口，盖上盖子之后手一翻，便放回了储物袋里。 饭可以不吃，水不能不喝，这点植物的天性，花还留着。 刚想回到营帐中，却突然被背后的人叫住了。 “世子殿下！” 花转过头去，便见到了爽朗笑着的曾鸣。 “不愧是世子殿下，我败地心服口服。”曾鸣笑道，“只是不知道，世子殿下最后用的那一招叫什么？” “那招？”花抬起头想了一下，才想起名字来，“止息。” “嚯，这名字听着可真厉害。”曾鸣憨笑着，说道，“我的招式就没什么好听的名字——以前没怎么读过书，后来从军之后，练出了一些本事，当时我那个将军说有本事不行，还得有文化，就送着我去学堂学习。不过我也没啥天赋，也坐不住，只是会了识字，又偷偷跑回军营里去了。” “识字不难，多了学了在战场上也没啥用。”花平淡地回答道。 “他们说识字了才能娶媳妇儿，不过我可不怕这个。我认识一个姑娘，和我处的可好了，她是大家闺秀，这次出来之前我就和她说了，等打完这场仗，我就……” “停，别说了。”花赶紧打住他的话头。 第188章.攻城 在黄雄与花来到营地后，整个先锋军又在安梁郊外停留了三日。 “报告将军，那安梁城内的军队依旧固守不出。” 一名斥候在营帐内报告，得到了黄雄的回应之后，便转身离开。 黄雄站在桌前，盯着桌上的那副堪舆图，上面不断地更新着目前斥候传来的军队调动信息。 可以看到，在余塘的附近，有一支人数并不多的队伍正在渐渐靠近那座城池。 萧怀所带领的天将军，已经做好了突袭的准备，就等着先锋军这边战鼓声起，将周边城池的目光拉到这里。 而另一边，京城的京都军却仿佛笼罩在迷雾之中，除去固守在安梁的这十万人，和各个城池应有的一万守军之外，看不到任何的行动迹象。 站在黄雄身侧，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将担忧道：“这次领兵的是左相秦延，此人在用兵之道上颇有建树，也曾多次领兵参与对妖族的征讨，也不知他会作何安排……” 此人名为毛诏，是在黄雄到来之前，负责先锋军的统帅。要论领兵打仗的经验，比黄雄还要多上个几十年，只是修为一直卡在易筋巅峰，所以军职也一直上不去。 “不需要管他怎么布置，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自然会有其他人安排。”黄雄淡淡地回答道，“萧怀将军已经到达了位置，最迟到明日，这佯攻的命令就会发过来。” “我还是觉得事有不妥。那安梁城的守军应该早就已经察觉到了我们的营地，然而我们已经驻扎在这里这么多天，别说派兵过来骚扰了，连斥候都没有抓到几个，实在是有些不太对劲。” 黄雄则是理所当然道：“京都军本就因为长居京中，虽说是好吃好喝地供着，各个养的膀大腰圆，但是缺少对敌经验，并不善战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遇着我们骁勇善战的东北军，蜷缩在城里不敢出来也是意料之中。” “可是……” “好了毛将军，你不用说了。”黄雄打断道，“就是因为你打仗的时候总是畏首畏尾，这才卡在这境界巅峰无法突破。我们东北军兵强马壮，任凭那秦延用何计谋，都不会是我们的对手。” 听着黄雄说完，毛诏摇摇头，叹了口气，又看向了坐在一旁，装作自己不存在的花。 “世子殿下，你也说两句吧。” 显然，这位老将是想让花来劝一劝黄雄，毕竟虽然此时先锋军里黄雄军职最大，但是总归还是文王的部下。 “立人初入战场，不敢妄言。”花又把话头甩了回去。 这边若是不打起来，那边天将军就不会搞事，那花又要怎么样才能抓住他们的尾巴呢。 所以此战不管打不打得赢，都得打。就算他们不想打，花也要拱火让他们打起来。 不过看起来并不需要花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没过半天，萧怀那边就传来了开始进攻的命令。 …… 战争的开始并不需要一个裁判在旁边按下按钮，当曾鸣率领着一千轻骑远在另一个山头对着安梁城叫阵的时候，对方便以灵力炮作为回敬。 灵力炮的光团飞行速度并不算慢，但是毕竟曾鸣他们离得远，本身机动性又强，轻而易举便将这番轰炸闪开，又远远地围着安梁成绕圈，并时不时地破口大骂。 然而安梁城内的守军，却始终紧闭着城门，没有应战的迹象。 黄雄与毛诏以【御空术】凌空站在更远的空中，居高临下地观察着安梁中的状况。 因为有阵法的干扰，在那个位置实际上并不能看得清楚，但也能看出，城内家家户户都已经紧闭大门，而一列又一列的士兵正在城墙和城门后方严阵以待。 “那秦延还真往安梁里面塞了十万人。”黄雄皱着眉头。 毛诏叹道：“双方军力相当，对方又有城池与阵法掩护，即便只是佯攻，我方也必然会受到不小的损失啊。”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没有命活下来的人，即便在这里躲过了，之后也会倒在其他地方，不如让他们死的更有价值一些。” 黄雄低头看了一眼身后，山谷之中，十万军队正整整齐齐地列成规整的方队，便高喊道：“全军——出击！” “喝！” 一阵整齐的军号在山谷的上空回荡，整整十万人的军队迈着步伐，朝着安梁城开拔。 不过这也并不是代表，就要立即展开攻城战。 一些准备工作还得先做好。 在大量身强力壮的武修与少部分的土属性气修带领的工兵队伍工作下，成百上千条战壕在安梁城门前的空地上快速延伸，接近着安梁城的城墙。 依靠军队扎堆往城墙冲的话，城墙上的灵力炮和那些早已摩拳擦掌的修士会来表演一手什么叫做割草。 守军自然也不会放任那些工兵任意接近城门，灵力炮立即调转炮口，指向了那军队聚集的空地。 轰轰轰轰轰—— 杂色的灵光在炮口上闪烁，并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触目惊心的大坑。 就在这时，这边的炮兵队伍也开始了活动。 假设在对面山头上的灵力炮，开始朝着安梁城内轰击。 灵力构成的光团如同流星一般划过天际，留下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砸在镶嵌在城内的防护法阵上，爆发出一阵炫目的灵光。 看似没能够对防护法阵造成什么伤害，但是打的次数多了，自然也就能将法阵的能量耗尽，或者让布阵的法器无法支撑，最终整个防护法阵破碎。 为了阻止这边炮兵部队的行动，安梁城中便有数十名武修飞出，朝着炮兵部队所在的山头飞去，这边也不会落下，同样有武将上去拦截。 到了这时，双方灵力炮的攻击目标，就由对方的阵地，改为了对方的武将。毕竟只要将对方武将击败，那么击破对面阵地就只是时间问题。 而这时候，阻止工兵部队的任务，就交给了弓手。无数的箭雨落在战场上，为了躲避箭雨，工兵挖掘战壕的速度被极大地减缓。 安梁城的守军有城墙固守，炮兵部队发动起来更加肆无忌惮，所以这种攻城一般持续了一段时间，黄雄这边的攻城部队就会退去，等待下一次攻击的时机，再次上演一遍同样的戏码。 这种情况持续了两天，到第三天的时候，黄雄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第189章.这城给你你要吗 佯攻作战只进行了两天，在远处观战的黄雄就发现了一些问题。 双方的战意似乎都并不高昂。 不仅是己方这边，就连安梁的守军都有一种故意避站的感觉。 自己这边是为了佯攻，所以为了保全自身，打得比较摸鱼还算正常，那安梁那边是怎么回事？ 直到潜入了安梁城内的探子终于传递回来了一条重要情报——那城内的守军，有大量都是用幻术做出来的假人！ 而且根据每次出去迎击的那些武将的回报，虽然对方出动的武将都带着青铜的面具，看不清楚相貌，但是多番交战下来，也发现了有人一直在重复出战。 “也就是说，他们城里根本就没有十万人，每次出动的武将也基本就是他们所有的人了，所以才会想尽各种方法保存有生实力……” 黄雄的神情十分兴奋，毕竟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之前我就一直在想，秦延究竟是怎么将那么多的人如此快速地行军到安梁，果然不出我所料，他的大军根本就来不及过来，整个城池就已经被我们封锁了。” 坐在一旁的毛诏听了他说的话，心里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提醒道：“我们的任务只是佯攻安梁而已……” “好的将领应该懂得抓住战机，否则就只是给对方下手的机会——方圆百里之内都没有发现其他队伍的踪迹，秦延正在的先锋军此时应该还在行军过来的路上，我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一举拿下安梁城，否则等到对面的援军来了，我们再想攻下城，就得多费不少心思了！” “可是……”毛诏还想再说什么，却对上了黄雄那一对充满狂热的眼眸，便已知道了，此时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长叹了一口气，便告退离开了营帐。 而此时的黄雄，看着毛诏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不满。 “这个老家伙，竟然三番五次地质疑本将军的做法。哼，所以说，多的那几十年经验又有什么用？无非就是让他变得更加优柔寡断了。”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小，而且毛诏毕竟也是个武修，这番话自然是说给他听的。 “传令下去，全军准备今夜强行攻城！” …… 即便有不少将领对这个决定都有些异议，但是此时的黄雄并不能听进他们的进言，还下令再有异议者以乱军心处理。 军令如山，此时所有人也只好照着命令行动。 攻城行动在今日的傍晚突然开始，安梁城的守军似乎没有预料到这边会在一日之内连续发起两次攻城，大多数人已经卸下了盔甲正在啃干粮，突然一道耀眼的光团砸在了护城阵法上。 “叛军攻城了！” 不知是谁在叫道。 无数的脚步声与人的吼声中，还夹杂着慌忙拿起兵器与盔甲的嘈杂声响。 黄雄手下的武将们一部分人负责拖住平叛军的武将，另一部分人合力在护城阵法上开出了几个大洞。 安梁城的将领们在全速组织防御措施，黄雄的军队却已经顺着早已挖好的壕沟摸到了城墙脚下。聚土成山的术法运起，直接在城墙下搭起了数十座直通墙上的山坡。 先冲上墙的士兵们用早已准备好的灵石炸弹毁坏了大量的安装在城墙上的灵力炮，失去了反击的能力，安梁城的护城阵法在己方的轰炸中摇摇欲坠。 最终，不知是哪位将领喊了一声：“撤！”安梁城内的守军便兵败如山倒，朝着城中的另一个门那边逃去。 “哈哈哈哈哈，本将军说了，只要抓住机会，攻下这座城池根本不费吹灰之力！”黄雄大笑着，手中的战刀落下，将庞大的安梁城门劈成两半，身后，无数军士鱼贯而入。 此时他手下的那些武将们，更是对他夸上了天，一窝蜂地冲进城中，对那些败军之将展开追杀。 黄雄意气风发地看着还在皱着眉头的毛诏，挑了挑眉道：“怎么样，毛将军？” 毛诏却只是摇了摇头，念叨道：“不对……不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你就继续在这里想着吧，这军功就由我收下了！”黄雄还对着紧跟在他身后的花招呼了一句：“立人，你也赶紧跟上，多砍下几个败军的人头，到时候你也可以多要写赏赐了！”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人，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除去陷入狂热的士兵们之外，还留在此处的只剩下花与毛诏两人。 “还是有些不太对劲……秦延的先锋军无论如何，过了这么多天也应该到了这附近才对……他们撤退地太快了，就像早就准备好的一样……我们的人为什么都摸到他们城下了他们才发现……” 突然，悬在天空中，那个千疮百孔的半圆形罩子突然消散，这与被攻破时的那种破碎不一样——这是被从里面关掉的。 “……糟了，是陷阱！” 毛诏恍然大悟，便要大喊提醒已经冲到远处的黄雄，却发现他的双脚根本动弹不得，嘴巴也被什么东西捂住。 是藤条。 “这是什么东……西……” 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感觉到了藤条上的尖刺扎进了他的皮肤中，有什么东西顺着那些尖刺，注入到他的身体里。 突然出现的异变让周围的士兵们吓了一跳，有人想要上来看看情况，从前方突然传来的骚动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那是一阵震天的喊杀声。 那些正在溃逃的守军们突然停住了逃亡的步伐，转过头便迎向了追击而来的文王军。 与此同时，从那些紧闭的民宅中，突然冲出了无数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了还未明白发生什么情况的文王军中。 就连那些武将，也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守军武将偷袭，仅仅只是一瞬间，文王军就伤亡过半。 “这么多人……从哪里来的？这城里应该只剩下百姓……” 黄雄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们早就伪装成了百姓留在城里，就是为了等我们进来……” 他现在才明白，只是已经太晚了。 那些守军们并不恋战，只是冲进人群中杀伤一番，便立即有序地朝着城门的方向撤退。军心大乱的文王军并没有能够阻挡他们的办法，只能够任由他们离开。 一个情绪高昂的叫喊声在上空响起。 “黄雄，你不是要这城吗？现在送你了，也不知道你开不开心啊？” 黄雄仰望着天空，看向那个背着光的身影，咬着牙说道： “……秦延！” 第190章.突围啊 就如秦延所说，这安梁城真的送给了他。 只不过，护城大阵已经破碎，而城墙上的灵力炮也皆被毁坏。 他们留在对面山头上的炮兵部队，却被出城的守军清剿一空，炮口却依旧对着安梁城。 只不过，这些灵力炮换了主人，安梁城也换了主人。 黄雄，和他的十万……不，现在加上伤员也只有不到七万人，被困在了这安梁城内。 城内的粮食，在他们攻入进来的时候就被那些守军付之一炬，后勤运粮的线路也被截断。可以说就算对方什么都不做，只需要将他们围困着，不需要多少天，这七万人就会不攻自破。 军队一下减员将近一半，即便没有外面的围困，此时军队的军心也基本上都散了。 现在对方只需要对着安梁城里一顿狂轰滥炸，就可以将这支先锋军完全消灭在这世上，但是他们并没有。 只是将城围住，任何想要逃离的人，都会遭到攻击，但是只要留在城内，便可以安然无恙。 “是我的莽撞让世子殿下困于此处，请世子殿下责罚！”黄雄将头盔取下，半跪在花的面前。在他的身边，是此时仅剩的不到十名武将。 “无妨，黄将军请起。”花躬身将黄雄扶了起来，“黄将军也是为了之后的太平盛世，又何罪之有？” 花假惺惺地说道。 黄雄好歹也是在战场上驰骋过近百年的大将，他手下的那些武将，各个也都是见过了世面的人，又哪里会这么容易地就上了秦延的当？ 不过是花每日，“顺手”在军营的上风口的空气中加了一些“料”。 那些东西不会让他们的身体出现什么异样，只是会是他们的性格更加冲动一些而已。在这之中，还会出现毛诏这么一个依旧能够保持冷静的人，实属不易。 花早就发现秦延将那十万士兵化妆成百姓偷偷运入城中的事了，并且也偷听到了他们要装作败退实则瓮中捉鳖的计划，而花所做的，只不过是在这个计划执行的时候悄悄在背后推了一把。 即便这个假装战败的计划不成，秦延还有其他的计谋将黄雄与这十万先锋军困住，只是花觉得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在这件事情上，花与京城那边的利益是一致的。 更何况对方的目的并不仅仅是要消灭这支先锋军而已。 “他们的目的是我。”花说道，“你们想想，假如我被围困，命悬一线，离我们最近的，有能力将我们救出来的部队是什么？” “……正在攻击余塘的天将军。”黄雄倒吸一口冷气，“他们怎么可能会知道天将军的存在？” “那就只有他们知道了。可能是谁走漏了风声，或者他们在我们中间有奸细……”花摇了摇头，接着道，“不论是什么情况，父王都必须在我们和余塘城之间做一个选择——保下我们，余塘城就攻不下来；要余塘城，没有了利用价值的我和你们瞬间就会在炮火中化为灰烬。” “……堂堂正正，这是阳谋。”黄雄沉着声说道。 有人慌张道：“那怎么办，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 又有一人斥道：“为了文王殿下，死就死了！” “我们死了无所谓，世子殿下可不能死在这儿！” “弟兄们一起冲一把，将世子殿下送出去！” “冲冲冲！” 将士们神情激昂，倒是让花有些不知所措。 正常情况下听到自己可能是死路一条不应该是情绪低落吗，怎么看着他们越来越精神了？ 这个国家的人对皇室的狂热，即便花已经在人群中生活了十年，还是觉得无法理解。 它赶紧说道：“大家冷静！随便行动恐怕会妨碍了萧怀将军的计划，这事该如何处置，他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办法？世子殿下收到了萧将军的信息了吗！”有人突然激动道。 有个锤子的办法。 花只是担心万一他们真的要突围，不计代价的情况下，外面那些人还真不一定能拦住他们。 毕竟这一支征讨军也就十万人，数量并不到此处文王军的两倍。 万一真的冲出去了，那花这段时间就白干了。 “……我没有受到萧怀将军的消息，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放我们在这里不管的。” 他管不管花不知道，反正先把锅甩过去。 与此同时，另一边，文王军的大营中。 啪！ 盛满了热水的茶杯被摔在地上，水溅洒而出，在地面冒着热气。 文王又是一掌拍在身下的椅子上，将椅子拍了个粉碎。 “立人怎么会被围困住？不是让他们只需要佯攻就好了吗！” 前来报告的那名将士半跪在地上，哆哆嗦嗦道：“那边发来的消息说，是黄将军认为地方不堪一击，所以……” “成事不足的废物！”文王手撑着腰，破口大骂两句，在账内绕着转了两圈，又按捺下怒意问道，“那附近——安梁附近，有谁可以尽快支援过去的吗？” “在那附近，只有萧怀将军……” “天将军……”文王阴沉着脸，咬了咬牙，“给萧将军传令，立即放弃余塘城，前去救援安梁！” …… 安梁城内。 征讨军的围困已经持续了一天一夜，虽然说是对方会留着他们的命，但是绝大多数人还是一夜没有合眼。 直到一声震天的响声将所有人惊醒。 轰！ 与此同时，塔楼上的侦察兵也传来了信息：“在城外，城外那边打起来了！” 黄雄精神一震，一跃便到了城墙上方朝前面看去，便见到之前他们营地驻扎的地方已经打成了一团。 “是萧将军，带着天将们来救我们了！” “全军！拿好武器，备战！” “弓箭手，列队！” “骑兵，准备冲锋！” “冲出去！” 在安梁城内的士兵们，用震天的喊杀声作为对援军的回应。 潮水一般的士兵从安梁那小小的城门中涌出，疯了一般地冲向那边的征讨军阵地。 轻重骑兵与武将冲在最前面，紧跟着的就是持着盾的死士、矛兵、弓手……那些征讨军顿时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局面。 花还在远处，就见着有无数全身穿着厚重的黑色甲胄的巨人，在那征讨军的营地里肆虐。驻扎在那处的几名武将想要反击，却见着一个更加高大的铠甲人用发出耀眼光芒的长剑挡住了他们。 他们根本不是那人的对手。 看来那人便是之前所说的“神将”了。 此等实力，倒是当真不俗，只是看起来，这次出动的“神将”只有两名。 即便如此，他们在这征讨军中，也如同虎入羊群，随意厮杀着。 营地内的血腥味飘得满天都是，碎肉残肢铺成一片，也不知道原本的主人是谁。 没有人会去在意这些异味，更重要的是，要如何不让自己成为这其中的一员。 花走在这片残骸之中，不去管周围传来的喊杀声，脑袋左右晃动着，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它的手里，一个戴着铁面具的脑袋，被顺手丢掉。 第191章.拉扯 这些“天将”，身体里面空空如也，没有留下一丝灵魂，用搜神术自然也什么东西都搜不出来。 看来想靠他们找出上古遗迹的位置的计划是行不通了，还是得从文王或者萧怀那里下手。 萧怀正在与那两名神将一起对此处的地方武将们进行清剿，这时候上去偷袭，难免会遭到相当于三个煅骨境武修的围攻。 而且现在也不是能够分心的时候。 漫天的灵力光团像是流星雨一样往这个营地的方向砸了过来——之前就感觉这里的灵力炮数量有些少，看来秦延提前就已经将大部分的重火力搬运到了其他的营地里，这里只是一个诱饵。 “别恋战，快走！” 虽然看不到萧怀的人影，但是他的声音已然传到了这边。知不道在这个时候，已经不是想走就能走得了的了。 轰轰轰—— 无数的灵力团落在地上，似乎根本不在乎这里可能还有他们的友军。 就在花的不远处，一片人被爆开的灵力团砸中，方圆十丈之内，连残肢断臂都被沸腾的灵力瞬间烧成灰烬。 即便如此，所有人都还在埋着头往前冲，只希望在离开这片轰炸区前不会被抽奖抽中。 这次轰炸持续了得有整整一个时辰才停止，待所有活人逃离这片区域的时候，整个先锋军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 拥有修为的武将们靠着优于凡人的机动性和反应速度，损失得并不多，但是也已经失去了反攻的能力。 “别看了，赶紧走吧。”萧怀黑着脸，看向依旧回头望着安梁城的黄雄。 这次失败，不仅仅是没有攻下一座城这么简单。 第一战大败，对整个军心都会有一个极大的动摇，而且也把天将军完完全全暴露在了朝廷的目光里。 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征讨军的行动都会以天将军参战为前提指定，这对文王这边的谋划影响很大。 唯一的安慰是，“神将”的存在还是藏住了，这也许会在关键时刻起到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 曾鸣在突围战中被炸断了一只手和一条腿，虽然以后大概是上不了战场了，但是总归还算是活了下来。他被送去养伤，伤好了之后能够拿到一笔钱，然后就可以回老家结婚了。 也不知道对于这个结果，他满不满意。 黄雄因为违抗军令受到处罚，但是毕竟是个煅骨境武修，杀了太浪费了，于是便将他职位降了三级，去火头军当了个队长。 花回到总营之后，秦朔来看了它一眼，看它安然无恙之后，便派遣人将它送回长新休养一段时间。作为叛军的领袖，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战争没有这么快结束，至少在大将军和右相击败妖族之前是这样的。文王这边也在着急，因为东海妖族那边发来了消息，右相似乎准备与妖族进行决战速战速决。本身也是因为想要减少损失所以才能够一直僵持，一旦开始决战，妖族将不会是对手。 不过目前看来，整个战局还是处在一个僵持的状态。 既然天将军已经暴露，萧怀也就不再隐藏其行踪，大量的天将们依靠极高的机动能力穿梭在各个战场上支援着各处，征讨军和反叛军在澜沧各地燃起了战火。 但是凡事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出，反叛军的大势已经去了。 速战速决的计划已经失败，文王叛军还未准备完成便开战，现在后劲不足的弱点已经显现。 现在最好的情况，也不过就是文王站稳了脚跟，然后与现在的朝廷二分天下，而秦延则是在尝试从余塘，或者是其他城池为据点进行试探，从而探明如今反叛军的底细。 萧怀想要集结所有兵力与秦延硬碰硬决一死战，秦延却一改战法，改为固守城池，同时派小股军力在文王领地后方骚扰，显然就是打算拖延时间，等待大将军率领大军归来，由东而至，双方夹击。 不管如何，现在的战时已经不是花能够左右的了。 除非它现在去刺杀秦朔。 不过秦朔现在也已经不在长新，就算它想要干，也做不到。 而且，似乎萧怀已经盯上了自己。 花走在长新的大街上，来到一个路边摊前，随便拿起上面的一个首饰装作在观察着，感知却落在街角的另一处。 那里有一个农夫装扮的人正蹲在那里。 这已经是花今日发现的第五个跟踪自己的人了。 似乎是毛诏死的过于蹊跷，当时又有其他在旁边的士兵活了下来，萧怀得知了当时的情况之后，便对花起了疑心。 “这个多少钱？”花拿起一串用彩色的麻线编织而成手链。 “世子殿下要，就不要钱。”那摊主赶紧摆手道，“这手链，莫不是要送给夫人？” 林盼儿？ 并不是，只是在装作自己是一个正常人。 但是表面功夫还是得做的。 花笑着回答道：“是啊，夫人最近似乎有些闷闷不乐，我便想着送些礼物给她。” 那摊主也笑了：“那夫人能喜欢我这摊子上的便宜货？” “说不定呢。” 花不置可否地回答道。既然这摊主坚持不要给钱，花也不再多说，非要推推搡搡的事它也做不出来。 待它回到府中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里面等着它了。 “萧怀将军？”花装作非常惊讶的样子上前说道，“萧将军最近应该是在清剿领地内的那些昏君的游击队才对，怎么到长新来了？” 萧怀云淡风轻地回答道：“只是顺路路过，想到文王殿下关心世子殿下，便过来看看。” “一切安好，萧将军放心吧。”花也应付着回答道。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训练，花在模仿秦立人上面已经炉火纯青，这其中也少不了林盼儿的帮助——她会指出花在平日里的神情动作上有些什么问题，然后花便会加以改正。 此时任凭萧怀如何对着花上下打量，也无法发现破绽。 “那可当真是好的。”萧怀笑了，又接着说道，“我听说，世子殿下近日与世子妃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今日还特地去为她购买礼物？文王陛下知道了这个消息，定然会非常开心。” 才刚回来你就知道了？ 萧怀此话的寓意很明显，是在明示他正在盯着花的一举一动。 “只是在战场上走了一遭之后，我也发现，需要珍惜身边人罢了。” 花现在也会说胡话了。 第192章.神识传输塔 珍惜身边人？我呸。 萧怀在心里暗骂着。 这个“秦立人”看起来与原来并无区别，但是萧怀知道，他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了。 他在当初聂君离逃离那次，见到秦立人就感觉他有些异样，但是并不能说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当时他也没有多想。 后来便是在知道毛诏被杀之后，便开始对当时在军营里发生的事情进行细致地查问。 其中，不管是与那些士兵一同去吃干粮，还是将曾鸣击败，这都不是秦立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如果仅仅如此，他也只是会怀疑这位世子殿下怎么就突然就接地气了，突然上进了。真正让他起疑心的时候，还是在他率军将先锋军从安梁城救出来的时候，当时秦立人面对那仿佛绞肉机一般的残酷战场时，根本没有初入战场的样子——冷静且理智，这是许多征战沙场的老将也做不到的事情。 比起一名士兵，那时的秦立人更像是一个杀手。 萧怀从很久以前就在文王麾下，几乎可以算是看着秦立人长大的，对于这个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可能比文王还要清楚。 而且在后来对黄雄的审问中，萧怀得知，当时的整个先锋军都处于一种非常奇怪的亢奋状态，在对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些死去士兵的尸体进行检查的时候，便发现了在他们的体内都有一种非常奇怪的粉末还未消化。 在对那些活下来的士兵进行身体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物质，根据医师的猜测，应该是已经被排出了体外。 他们也对自己当时那种亢奋的情绪心有怀疑。 而当时一反常态会去到军营的伙食边的，便是秦立人。 于是他开始派人去对秦立人进行监视。 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种种迹象都表明，此时的秦立人与之前，并不是一个人。 …… “萧将军来了？府上那些人也没有通报一声。”就在两人假装寒暄的同时，从门外，林盼儿款款走来，“没有过来接待，还请萧将军不要介意。” “这是哪里的话，我只是文王殿下的家臣，又哪有让主人家接待的道理。”萧怀哈哈一笑，随后说道，“我此次前来，只是想看看世子殿下身子可安好，如今看来应该是无恙了，我也就先离开了。” 林盼儿还挽留道：“萧将军不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 “不了，我还有任务在身。”萧怀推辞道，随后一拱手，“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他便带着那两名神将，转身离开了文王府。 花目视这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谢谢了。”它突然说道。 花不善言辞，虽然可以学习秦立人说话的语气，但是那也得知道要说什么。要是没有林盼儿来解围，这事会变得麻烦许多。 “谁让我们是同盟呢。”林盼儿微笑道，“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萧将军已经怀疑你了。他可是个聪明人，被他盯上了你可要小心一点。” “没关系，我会解决的。”花回答道。 的确，萧怀怀疑自己确实是个麻烦事，但是他这次离开天将军来文王府见自己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可能认为，有两名相当于煅骨境武修的神将保护，他可以安然无恙。 花一转身，便已经消失在原地。 …… 萧怀与两名神将，正在山间御空飞行。 此次他出来的任务是前去清剿附近出现过的一伙流窜的征讨军，刚好路过长新城，便带着两名神将来看观察一下秦立人。 果然还是有问题。 而且不仅是秦立人有问题，那个林盼儿突然和秦立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难不成这件事和太尉还有关系？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两名神将突然晃动了一下，然后垂直落了下去。 咚——咚！ 两个巨汉一前一后砸在地上，留下两个大坑，那两巨汉就倒在坑里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萧怀惊疑地上去查看，那两名神将铁面具下的脸就像是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声音突然在附近响起。 “那些神将，是在远方有人远程控制的对吧。”那个身着锦袍，头戴紫金冠的身影从树林中走出，“他们的身体里面没有灵魂，要么是你靠自己的神识控制，要么是附近有其他的本体……当时你带着天将军来安梁城救援的时候，附近我并没有发现有其他的人。” “你果然不是世子殿下。”萧怀冷冷地看向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位“秦立人”正在用一个与他之前完全不同的淡漠表情看着这里，“不知阁下真名？” “我叫花。”花回答道。 它的身形一阵变换，现出了自己原本的样子。有些过大的锦袍披在它的身上，头冠则是直接掉了下来。 花的头发比秦立人的更短，支撑不住上面的紫金冠。 “直接现出本体？看来是没想要让我活着离开这里了。”萧怀肃声问道，“你是怎么发现控制天将军的秘密的？” “只是一个猜测，就尝试了一下。”花也老老实实回答道。“需要在超过神识感知范围传递消息的时候，需要让那段信息经过专门的设备通过架设在各处的神识传输塔进行延伸，那么按照这个理论来看，通过这个方法在远处对天将下达命令也不是没有可能，于是我就试了一下。” “我把管理这附近的神识传输塔炸了。”它说道。 【神识传输塔】是上古技术之一，那些高耸入云的石塔在不知道多久以前就伫立在八荒的各个地区，只是当时的万族都不知道该如何利用这些塔。 后来琳琅阁声称已经破解了这些石塔的秘密，并开始架设自己的传输塔。这些高塔的出现改变了整个八荒，从生活到战争的方方面面。 将领可以在千里之外将命令精准地传达给战场上的每一名士兵，宅在洞府里的修士也可以足不出户得知外界的新闻，琳琅阁更是依靠这些塔，建立了“八荒新闻”，掌控了整个八荒的舆论阵地，并开始成为八荒首屈一指的势力。 如果他们要在远方远程控制这些天将，利用这些神识传输塔是最有可能的选择。 第193章.大将萧怀 假如天将确实是通过神识传输塔来进行控制，那么直接把塔炸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至于赔偿问题……那就让琳琅阁的人去找文王谈去吧。 萧怀面色凝重，问道：“那世子殿下……” “死了。” “果然如此。”他却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只是语气中，多了一份怒意，“我不管你是那昏君的手下，还是妖族的那些鼠辈，既然敢站在这里，那我便不会放过你。” “被以为解决了那两个东西就能解决我。我可是萧怀，是文王殿下座下的大将军！” 这位老将大喝一声，浑身气势迸发而出，以他为原因猛地扩散开来。落叶与尘土被劲风吹起，蝴蝶般的翻飞；树影剧烈地抖动，几乎要拔地而起。 花将手放在身前，构筑出的灵力护盾将这份气劲挡住。 萧怀的身子，也在这时发生了变化。 他的半边身子上爬满了红色的斑纹，随后便开始膨胀；左臂高高地举起、涨大到足有两个成年男人的大小，黑色的甲壳覆盖在皮肤上，变得有些像是昆虫的外骨骼一般的质感；手掌变成了锋利的爪子，每根爪子都有常人手臂的长短——而他的右半边身子，除去已经变得通红的眼睛之外，与他原本的样貌，却并无太大的区别。 在他少数还裸露在外面的完好皮肤上，能看到以点和线构成的奇异符号。 是上古文字。 先变身的会输，这个道理怎么就不懂呢。 “你对自己也做了改造。”花说道，“不过看起来，并不是很成功。” “不，非常成功。”萧怀那被血红的斑纹覆盖的嘴角，勾起了一个狰狞的笑容，“我没有丧失理智，还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与这些相比，一句破皮囊又算得了什么呢？” 他一边说着，那山一般高大的身体往花的那边快速移动，没有想象中那种沉重的步伐，反而无声无息。 这是他本身武技娴熟的体现，他早已习惯了自己的这幅身体。 只是脚下看着轻飘飘的，身体可一点也没有那种轻盈的感觉。他直冲而来的身体像是一辆巨大的正在冲锋的战车，此时阻挡在他面前的，即便是一座山峰，恐怕也要被撞得塌陷下去。 那巨大的身体靠近的同时，汹涌的灵力也仿佛暴风中的海啸一般迎面扑来。 萧怀那已经变得遮天蔽日的左臂往上一举，然后毫不犹豫地当头砸下！ 轰！ 大地崩裂，泥土横飞。 烟尘被咆哮着的狂风卷到天上，地面龟裂开了成百上千的狰狞裂缝，蔓延到百丈之外，而在这之间，地面也凭空下沉了一截。 这并不是什么武技，只是一次拍手而已。 烟尘之中，花也抬起了手，将萧怀的这次下砸接住。只是凭它手掌的大小，只能够握住萧怀的一根爪子。 “不错！”萧怀此时的声音里，夹杂着像是金属摩擦一般的刺耳声响，随后他张开了嘴巴，对着花迎面便是一声咆哮。 “吼——” 声音如惊雷一般滚滚前去，肉眼可见的气浪将他身前百丈之内的一个锥形范围吞没，本就不堪重负的大地与树木在这音浪之中化为齑粉。狂风卷起粉末被吹飞，在更远的地方堆起了一座小土堆。 在这狂风呼啸之中，花的身形猛地后退，长刀“夜陨”被它从随身空间中取出，迎着这浪潮便是一刀劈下。 噌！ 刀尖将这混杂着灵力的气浪劈开，在这汹涌的洪流之中，破开了一个小小的庇护所。 萧怀一击不成，动作丝毫没有停下，双腿一点地面，朝着花扑了过来，在他手臂甲壳的关节连接出，还冒出了大片的漆黑浓烟，其中还泛出点点赤红的火光。 这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浓烟之中。 花这次并没有选择避开，而是持着长刀，朝着萧怀扑了过去。 锵！ 长刀划过半空，却被萧怀左臂上那光滑的甲壳挡住。一阵刺耳的金铁交击声响，花的这一刀，只在萧怀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并不深的白色痕迹。 这感觉有些不太对。 这一刀用上了武技，不应该只有如此威力。 花抽刀向后，再次斩出，然而在一次被萧怀的手臂挡住。 原本要使出的武技也没有任何奇效的迹象——花输出的灵力仿佛沉入了泥潭之中，丝毫不见踪影。 是那些上古文字的效果吗？ 萧怀的那条手臂，似乎能够吸收花释放出的灵力。 花眯着眼睛，脚下交错间变化着步伐，身影在萧怀的各个方向出现，漫天的刀影连成一片。 铛铛铛铛铛铛铛—— 不论花从何方向攻过去，萧怀都能够提前一步，将那条手臂挡在花攻击的路线上。一次次攻击，都仿佛石沉大海。 只有那冒着浓烟的手臂，其中蕴含的那片火光愈发旺盛，像是蓄势待发的活火山。 萧怀一掌将花击退，随后便将那只手臂抬起。 花突然心生警兆，猛地后撤，遁术连续发动，转眼间便已经到了数百丈之外。 只是，萧怀的动作也丝毫没有落下。 就在花后撤的同时，萧怀也一同向前狂奔，几乎是紧贴着花的身体，那烟尘在空中留下一道笔直的漆黑痕迹。 情急之下，花朝前挥刀，萧怀却只是向前一抓，便将那长刀抓在手里，任凭花如何用力，都不得动弹。 在灵力的加持下，花能够拥有不属于武修的力量，但是毕竟本质上来说，花还是一个法师。 花体内的灵力顺着刀身，源源不断地被吸入萧怀的那条手臂之中，在那火光里积蓄着力量。 随后，赤红的光芒从那怪异的手臂之中喷发而出！ 轰！ 森林之中，升起了一个数百丈高度的赤红光球，仿佛太阳一般。那光球的中心，已然因为高温而变得白炽。 那高温扩散到了更远的地方，方圆数里之内的一切都被点燃——岩石化为岩浆，沙土被融化成玻璃，花草树木和没来的及逃走的动物则是化成了焦炭，并在随之而来的冲击之中碎成粉末。 这炽热的光芒只持续了不到一息便消散，留下满目疮痍，和漫天的烟尘。 第194章.这里有毒 滚滚的浓烟，在这片地狱的各个角落漫出。 一只像是虫子一般的巨大手臂拍散了附近的烟尘，萧怀迈着沉重的步伐，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烧成灰烬，那些本身还算完好的皮肤，在这时候却已经被烧成了黑炭，在他的动作下，那些碳化的皮肤崩裂落下，露出里面鲜活的血肉。 萧怀没有想到，那手臂中积蓄了前所未有的灵力，以至于差点将他自己烧死。 如今看他这个样子，之后回去治疗，也不知多久才能好。 混乱的灵力还在他的伤口里肆虐，这对修士来说，是最大的麻烦。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赢了，为他的世子殿下报了仇。 “哈……哈……就这么烧死，真是便宜你了……”萧怀大口喘着粗气，几乎已经不能站稳，估计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能离开。 然后，他的脸色突然变了。 就在他的前方，那块已经被烧成一整块的地面突然隆起，随后一只沾满了泥土的手从里面攀了出来。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啊……”和那只手一同出现的，还有那个辨不出性别的声音。 花的身体从那片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的黑色东西里面晃悠悠地站起来，片片银白色泛着金属光芒的鳞片消退，它身上原本的那些衣服都已经被烧得连灰都不剩——若不是身上到处都沾满了硬化的岩浆和泥土，这场景大概是不能播的——包括从秦立人那里顺来的那个储物袋。 里面的东西自然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倒是那把长刀【夜陨】，虽然被烧得歪歪扭扭，但是终归还是留了个型下来。 不愧是天外陨铁打造成的宝贝。 在花的另一只手中，正提溜着一个正在如同呼吸一般发着微光的小玉瓶。 【清灵玉净瓶】 刚才花急中生智，将这瓶子取出作为阵眼，临时构建了一个防护阵，将绝大多数的灵力冲击和高温挡下。 不得不说，这瓶子的质量是真的好，这样下来，还是像新的一样。 虽然它现在在发光，像是随时会爆炸一样。 花伸手将那瓶子放回了随身空间里，免得万一爆炸了，炸伤自己。 现在的花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是实际上并没有受什么伤。瓶子抵挡住了最大部分的冲击，剩余的那些，靠着蛟龙鳞也完全能够抵挡下来。 萧怀看着花，紧咬着牙齿。“你是个什么东西……”他举起手臂，又要向花扑过来，却是腿一软，直接趴倒在了地上。 砰—— 沉重的身体让地面都震了一下。 他惊疑地瞪着眼睛，想要爬起来，却感觉四肢像是不是自己的一样，软绵绵的驱使不得。 “你对我做了什么手脚！”他喊道。 “我什么都没做。”花面不改色地回答道，“是你自己做的——你吸收了我的灵力。” 花只做了一件事，便是在自己的灵力之中混入了毒。 【猛毒】，简单且实用。 毒对已经变得不像人的萧怀作用似乎并不大，所以即便吸收了如此多的灵力，也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他才毒发。 即便是这样，这毒也没能要了他的命，只是让他动弹不得，失去了行动能力。不过对花来说，这就已经够了。 “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萧怀横眉怒目，用他仅能动的脑袋转向花的方向，瞪着眼睛说道。 花却没有理他，直接蹲在他的身前，用手掌贴上了他的脑袋，根根透明的触须从掌心冒出，朝着萧怀的脑袋探了过去。 “想搜魂？！”萧怀又惊又怒，一咬牙，便准备逆行功法要自爆。 他这一自爆，身形俱灭，花什么也得不到。 不过有了上次的经验，花现在对这些一言不合就要自爆的已经有了准备——它用另一只手贴在萧怀的后劲，灵力注入，直接切断了他的脑袋和身体的联系。 这种煅骨境的武修，身体硬的很，就算他现在躺在这里，要杀掉他还得废上不少的力气，不如直接解除了他的行动能力，安心搜魂便是。 那透明的触须直接穿过了萧怀的头壳，探入其中，并将里面的信息完完整整地传入花的脑海里。 仿佛被一把刮刀在灵魂深处剐蹭的痛苦，让萧怀目眦欲裂，他长大了嘴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里溢出了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他想要站起来，但几番尝试都失败了，剧烈的痛苦让他的身躯抽动，无法控制。 这与身体的痛楚不一样，突然根本没有晕过去的机会。 不管他怎么样挣扎，花的纤细的手掌始终紧紧贴在他的额头上，那些触手贪婪地吸取着其中的信息。 因为活的岁月长，这份痛苦持续地还要更久一些。待到花搜索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时，萧怀已经翻着白眼，嘴里还说着胡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疯了。 听说被搜魂过的人很大概率都会疯掉，即便没有疯，精神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问题。 随便他怎么样了，反正现在更重要的事，是关于那个上古遗迹。 花已经找到了那个遗迹的位置。 和预想中的一样，那个遗迹就在文王的领地之内。大约在八十年以前，有几名外来的修士发现了那处上古遗迹的存在，得到消息之后，文王立即派遣自己的部下去抢夺了那处遗迹，并将那几名修士杀死，封锁了信息。 以萧怀为首，数百名修士在那遗迹中研究了五十多年，才研究出了那遗迹的真正作用——似乎是上古种族用于制造兵器的兵工厂。 他们调来了成千上万的死刑犯和无家可归的穷人作为实验品，但是实验都失败了。不过最终还是出现了第一例勉强可以算作“成功”的案例——萧怀亲自作为实验品，依靠自身作为高阶武修的身体素质，抵抗住了身体改造的排斥反应。虽然他的身体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但是他认为，比起他得到的，失去的那些并不算什么。 有了一个成功的案例，之后再进行改进就变得容易了许多。他们对改造的过程进行了一定的简化，让即便是凡人也可以承受住改造的反应，制造出了【天将】，以及将修士作为原材料，进行完整成熟的改造而成的【神将】。 为了不让这些强大的兵器失控，萧怀抽去了他们原本的灵魂，使用傀儡术将他们作为提线木偶使用——在食人客栈的那老板的记忆中得到的，那次让他们逃出来的骚乱，就是一名【神将】在抽取灵魂的过程中突然发疯暴起而导致的。 又为了能够不让操纵者暴露在其他人的面前，而与琳琅阁达成了交易，利用他们的神识传输塔进行远程控制。 琳琅阁不知道文王需要租借神识传输塔有什么用，他们也不在乎，只要能赚钱，其他的他们并无所谓。 现在，得去那个遗迹走一趟了。 第195章.101号生物研究所 京城，御书房内。 一人站在桌前，摊开双袖，虚怀一抱。 此人长须飘飘，面容虽看着年纪不过中年，两鬓却已斑白。身着的是澜沧国的蓝底貔貅纹官袍，一副堂堂之容。 “臣，林煜，参见陛下。” 澜沧国太尉，林煜。 在他正对着那边，一名看相貌不过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身着一声华袍，端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只笔，正在批改堆积成山的奏折。 “林爱卿，有何事？” 那年轻人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问道。 “小女那边传来了消息。” “嗯？” 年轻人手中的笔一顿，抬起了头。 “说。” “小女来报，文王殿下座下大将萧怀已死。” “哦？”年轻人狐疑道，“怎么死的？” “说是……有个外来者，将他杀了。” “外来者……”年轻人手撑着脑袋，指节在桌板上有节奏地轻轻敲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道，“那天将军呢？” “小女并未得到天将军的消息，但是她猜测，天将军很有可能已经全军覆没。” “又是那个外来者做的？” “……臣不知。” 书房内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呵呵呵……”过了好一会儿，那年轻人笑了，笑的很低沉，但是很开心。 “陛下？”林煜不敢抬头，疑问道。 “给秦延传令，不用等大将军了，尽快将我那位哥哥请回京城来。”他云淡风轻地说着。 …… 那座上古遗迹所在的地方，也并不是多么隐蔽，只是因为那边灵力并不充裕，加上野兽妖兽也多，所以没有开发到那个位置。 是在澜沧国东南方向的一座山脉之中。 附近百里之内，都已经被文王的士兵封锁，不过这种程度，并不能将花拦住。 似乎是为了隐蔽这里藏着的东西，这里并没有假设防御法阵，只是用幻阵将整座山隐藏了起来，只是这对于从萧怀的脑子里得到了通过方式的花来说，连阻碍都算不上。 利用萧怀的令牌，花一路畅通无阻，来到了遗迹的大门前。 从外面看来，这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山洞，略微有一些人工雕琢的痕迹。猜测很可能这座遗迹本身就是在地表上，因为成千上万年的地质变化，导致整座遗迹都被土石所覆盖。 它随便幻化了一个在这里的守军的样子，将萧怀的令牌取出，晃了一下，将山洞口护住的法阵便被暂时解除。 这座遗迹的外面并没有设置明面上的守卫，所以即便有人会感到怀疑，也不会立即跳出来将花拦住。 花顺着山洞一路往里走，走了大概有个百米左右，一扇刻画着奇异图案的银色大门展现在花的面前。 这样的建筑形式，花曾经在云岭幻境中见过——是上古族的建筑。 这大门大开着，门口还站着两名手持着长戟的守卫，看到幻化过的花朝他们走来，便要上前拦住。 “站住！这里不是你能进来的地……”那守卫话刚说到一半，就双眼一翻，瘫倒在地上，显露出站在他身前，现出了原本面貌的花。 花的手平举着，点点晶莹的粉末从它的袖口中被挥洒出。 后面的那人一惊，便要呼喊，然而他张开了嘴，却没能发出声音——毒早已经顺着血液蔓延到了他身体的各处。 花没有看倒下的两人，直接朝里面走去。 就在它踏入大门的一瞬间，系统的提示传了过来。 【已到达特殊地点，是否进行一次额外的签到？】 果然如此。 之前花就想过，所谓的“特殊地点”是什么地方。之前的案例只有一个云岭幻境，所以只能猜测，是不是与上古遗迹有关。 现在看来，确实如此。 “签到。” 【签到“101号生物研究所”成功，获得奖励——灵化液】 一个装满了绿色液体的小瓶出现在了花的随身空间里。 现在并不是看这东西作用的时候，虽然并没有让那两名守卫呼救出声，但是他们倒地的动静还是吸引了几人过来查看。 需要有一个能快速将所有阻碍清理掉的办法。 在这种几乎完全由金属和坚固的石头构成的大型建筑里，藤蔓根本长不出来，那种在森林里使用的扩散有毒孢子的方法并不适用…… 花抬起头，看到了屋顶位置，一个方形的孔洞。 那应该是后来的人加上的通风管道。 可以利用这个。 花一挥手，便有一片亮晶晶的花粉从它的袖中飘出，在术法制造的微风作用下向上飘去，随后进入到通风管道内。 通过这些通风管道，这些有毒的孢子会覆盖这座设施的每一个角落。 …… “你说，咱们还得多久，才能被换到前线去啊？”一名守在某个大厅前的士兵百无聊赖地说道，“在这里连一只蚊子也看不见，也太无聊了。” 与他搭伙的另一名士兵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在这里还不好？每天只要站着就行了，不比去战场上打仗好多了？你看那些打仗的，有几个回来还能胳臂腿脚健全的。” “这不是没有晋升的空间嘛，你就想一辈子在这里当一个大头兵？” “那不然呢？咱们这些没天赋的又当不了武将，你混得再好，也不过就是一个军饷多一点的大头兵。”那士兵一边说着，眼睛往后面的房间里瞟了一眼，“要么你也像他们一样，身体里面装点东西，你也能成武将。” “那、那还是算了。”另一名士兵连连摇头像拨浪鼓一样，“变成那个样子，天天痛得要死不说，人样都没了，我还指望以后有了钱，回老家娶媳妇呢？” “嘿嘿，就你这个怂样，有哪家的姑娘会愿意嫁给你啊？”那士兵开着玩笑，眼神往身边的另一人看了一眼，却突然愣住了。 “你这脖子上是什么东西，怎么有些发红？” “有吗……唉你也是……”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感觉全身一阵麻痹，随后失去了意识。 在转角出，花从那里走了出来，跨过两名士兵的尸体，站在了一处大门前。 门的顶端有一个上古符号正在微微发光。 “第一观察室。”花低声念着上面那个文字所代表的意思。 第196章.中央控制室 上古遗迹中，大部分工具的高度，都与现在人族使用的差不多，所以大致能推测出，上古族的身高应该也与人族相似。 花身前的这门，是朝两边打开的推拉门，门上也雕刻着那种看不懂意思的图案——那并不是文字。 那些图案似乎是在描绘着某件事情，但是花看不懂。 它伸出手，想要将门拉开，然而就在它靠近门的同时，门就自动朝着两边打开了。 即便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上古遗迹里的设施依旧还能够正常运转。 从门里进去，是一个和正常居所差不多大的房间，只不过里面，摆放着一排排银色的方形设备，上面有许多的按钮。 门的正对面，是一块非常宽的大玻璃窗，透过窗子，能看到后面的景象。 窗子的后面是一个非常宽阔的大厅——宽度和高度都有上百米，里面空无一物。这个房间就在那个大厅的接近顶部。在大厅的各个角落里，都连接着一扇门。根据萧怀的记忆，只要将门打开，就会将之前准备好的人放出来，让他们在这个屋子里自相残杀，以测试他们的攻击性。 花用手敲了敲那块玻璃——强度很高，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打碎的。 它在玻璃前的那一桌子设备上查看一番，找到一个按钮，伸手按下，随后它面前的那块玻璃开始缓缓落下。 花直接从打开的窗口跳了下去。 这个遗迹的【中央控制室】在最底部，走正路也能到，不过没有这边快。 砰！ 花的膝盖微微弯曲，双脚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巨大的声响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然后是……这边。 因为并不是使用的时间，为了打扫起来方便，这里的门一般都不会反锁，它便顺着记忆中的路线，一路往前走。 在路上，它还路过了一个名为【思维传导室】的房间，里面数千人齐齐整整地躺在像是透明棺材一样的容器里面，他们的头上还戴着一个相同款式的头盔，将整个脑袋给遮住。 他们就是利用这个装置在远程控制那些“天将”。 只不过，现在他们都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那个玻璃柜，此时真的成为了他们的棺材。 一路上，各种样式作用的房间有许多，比较有代表性的有用于给天将们身体里植入上古零件的【手术室】，将失败品焚烧的【火化室】，让他们在术后快速回复的【治疗室】，以及用于训练的【训练室】。 其中比较值得一提的，是那个【训练室】。 这是花在这里面见到的，最大的一个房间。 说是房间，其实看做是一个在地底的小镇也不为过。 里面除了有极具上古族风格建筑的小镇之外，还有山川、河流、泥沼、沙漠和冰天雪地，那些试验品就在这里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用于让他们的身体适应那些上古人造器官的移植。 虽然花感觉这个房间的真正用法并不是这样的，但是萧怀他们就是这样用的。 在这里，随处可以见到残缺的尸体，有的是在训练过程中死了，被后来的人撕碎，有的干脆在训练过程中就被队友撕碎。 绝大多数实验品，在实验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疯了。 花最后到的，是一个红色长廊前。 长廊的两边，在花到来的同时亮起了两排灵力驱动的红色灯管，将这走廊充满了那种令人背后生汗的红色光芒。 整个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的装饰物，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根据萧怀的记忆，当初在探索这座遗迹的时候，这条走廊上，折损了他们最多的人手。 只要是未经允许尝试经过这条走廊的人，立即就会被从那些灯管上射出的灵力流切开，不论修为有多高。 至少在当时派出的那一队人里面，没有人能够顶着护身术法过去。 最终还是在其他房间里面找到了一张用于通行的卡片，这才顺利通过。 花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那张卡片——之前在萧怀的身上，但是被花拿过来了。 它将那卡片在旁边的一个金属盒子上摆了一下，眼前的走廊瞬间便由红色变白，像是白昼一般。 走廊的尽头，便是【中央控制室】。 这里总控着整个遗迹内的一切，可以说是整个遗迹的“大脑”也不为过。 除去对遗迹内各个设施的管理，这里最重要的作用，还是用于储存遗迹之前作为研究所时，上古族在这里的研究记录和数据。 这些东西对萧怀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他们看不懂——但是花非常感兴趣。 它希望能在这里面找到与自己有关的信息。 中央控制室的门和前面的一样，在花靠近的时候就自动打开，里面的灯也同时亮了起来。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球形空间。 整个空间的各个角落里，都塞满了形状规整的像是青色水晶一样的物质——这是上古族用于储存信息的手段，后来人族加以改良后，就是现在修士们常用来进行功法传承的玉简。 一条悬空的路一直延伸到这个球形空洞的最中央，在哪里，一个光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花走到光球前，将神识探了进去。 【欢迎使用研究所中控系统】 一个由圆圈和线段构成的上古文字浮现在花的身前。此时显现出来的画面，只有通过神识与光球连接了的人才能够看见。 这种感觉有点像是签到系统，除了文字的形式有一些不一样。 系统使用的是八荒通用语，而这里是上古文字。 操纵起来的感觉也和系统非常相似。 “打开研究记录，进行检索，关键词——【大嘴花】” 命令是通过神识直接传导过去，所以不存在语言不通的问题。 【检索中……未检测到相关文档。】 没有。 “关键词——【签到系统】” 【检索中……未检测到相关文档。】 一模一样的回答。 “关键词——【进化】” 【检索中……检测到相关文档，共16879条。】 有点多，不过花现在的时间也不少，它决定一个一个看过去。 “打开文档——【进化论】” 第197章.兵败如山倒 “执行指令——关闭研究所。” 【101号研究所关闭中……研究员，明天见。】 站在上古遗迹的门口，花通过自己手上新戴着的一个水晶手镯，对遗迹下达了关闭的指令。 这是花在搜索指令的时候从库房里找到的东西，那些上古族人似乎就是用这个远程对遗迹下达命令。 手镯戴在左手上，与绮灵双生镯一起，一赤一青，还挺好看。 根据花的命令，这个遗迹从此以后便会将自己隐藏起来，凭借如今八荒的能力，绝不可能将其找出来——上古族似乎是离开得匆忙，或是以后都不想再回来了，所以并没有启动遗迹的隐藏功能，甚至没有打开一些通常的防御，否则绝对没有这么容易被人族拿去使用。 只有亲自看过之后，花才明白，这遗迹中的东西，绝不是现在的人族，甚至八荒万族有资格拥有的。 现在的八荒万族，与上古族——现在应该叫灵族——相比，仿佛微尘一般。这些技术一旦使用不当，将会为整个八荒带来灭顶之灾。 灵，便是上古族的自称。 不知是设定，还是巧合，花在当初化形时系统给过它两个选项——人，或者灵。 两个种族在能力、样貌和体质上没有任何的区别，唯一的差别只是灵族的额头上有一支翠绿色的，仿佛水晶一般的独角。 当时的花为了更加方便融入人族社会，而选择了化形成人族的模样，现在想来，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亏还是赚。 毕竟虽然化作了人形，但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为了减少麻烦，花都至少会遮住自己的半张脸…… 算了不想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多想也没有用。 在花下达了隐藏的命令之后，眼前的上古遗迹无声无息地就消失了，只在此处留下了一片看不出任何问题的山壁。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种幻术而已，但是根据说明书上所说的，这是“将整个研究所沉入空间的夹缝之中”，虽然不太懂是什么意思，但是应该很厉害。 如果有一天，真的有哪个种族找到了这个研究所，他们应该也就拥有获得里面的知识的资格了。 像是文王和萧怀这种，坐拥整个研究所，只会使用最粗浅的皮毛进行人体改造的，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虽然他们是严格按照找到的图画册进行操作，但是并没有发现，他们缺少了最关键的一步——实验体的品质。 一般的生命体根本无法承受十九道手术带来的副作用，即便是活下来了，那种痛苦也会让他们陷入疯狂。所以在手术开始之前，有一个特别重要的步骤，便是将实验体进行体质的强化。 他们所用到的东西，就是花刚刚签到所获得的那一个玻璃瓶中装着的液体。 【灵化液】 在八荒上，这东西一般被称为【仙髓】。 只需要一小滴，就能够让使用者拥有顶级的修炼资质，是八荒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珍贵宝物，有价无市。 备注：对花无效。 备注二：这东西在当初那个云岭幻境的顶上，像是洗澡水一样摆成百上千桶，当时啥也不知道的花一滴都没拿走。 现在想来，颇为心痛，也不知道当时的小白小青小红他们三人有没有带走一些。 走出山洞，外面应该已经过了好几日，一轮明月挂在半空中。 在树木的阴影下，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人的身体瘫倒在地上，身上缠绕着像蛇一样的藤蔓，被拖到地底下。 安全起见，知道这个遗迹位置的人越少越好。 待花回到长新的时候，城里的气氛已然有些肃杀。 时不时都能见到士兵列队在街上跑过，似乎是在加固城池的防御。百姓们也感觉到了这风雨欲来的气氛，减少了外出。偌大的长新城街道上，竟几乎没什么人。 京城的征讨军，就要打到长新来了。 之前文王叛军之所以一直能与征讨军看上去打个五五开，一是有一名兵法不输地方主帅的萧怀，二是有一支如神兵天降一般的天将军。两者相加，这才在后勤不足的情况下与征讨军打了一个势均力敌。 然而现在，萧怀突然失踪不说，本应前往各个城池支援的天将军也没了踪影，损失的战斗力事小，关键是对军心有一个极大的损耗。 关键这个时候，秦延又一反之前固守的形态，突然转而进攻，打了文王那些叛军部队一个措手不及。 兵败如山倒，短短几日间，前线便已经丢了好几座城池。 本身文王领地就不算很大，这一下，几乎都要被打到老家来了。 就在花回来的路上，都看到了大量征讨军的兵马，不出意外的话，三日之内，就会兵临城下。 “他们的动作可真快啊，你这出去才几天，他们就要打到这儿了。” 文王府内，林盼儿站在房前的院子中央抬头向上望着。 天空中，一列全副武装的飞舟驶过，奔赴前线。 “五天。”花回答道。 “是啊，加上之前开战的时间，也就一个月不到。”林盼儿露出一个看不出意义的笑容，“数十年的筹划，仅仅一个月就要破灭了。” “感觉你不太喜欢文王的样子？” “不喜欢？不至于，只是觉得有意思。”林盼儿面色不变，接着说道，“你看看他，一国的王爷，荣华富贵都有了，只是为了那点权力就赔上了那么多人命，包括他自己的儿子。” 花本来想说他儿子的死和叛乱应该没有关系，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他没有这个私自屯兵的举动，皇帝也就不会排聂君离过来宣旨，自己也就不会被带到长新城来。 于是它换了一个话题。 “那你怎么办？按照澜沧国法律，叛乱要被诛九族，你应该是逃不掉的。” “呵呵，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林盼儿轻笑出了声，“不仅我不会有事，就连文王本人都不会有事。” “他可是叛乱的头目。” “别说他是头目了，就算他拿着剑冲进了皇宫里指着皇帝，皇帝也不会杀他——我们的皇帝可不愿意担当上一个杀自己亲哥哥的名声。” 第198章.降了罢 澜沧历帝启八十七年，文王叛乱，左相秦延奉皇命，率五十万大军平叛，于余塘大败文王叛军，随后一路向东高歌猛进。 不出一周，文王与其叛党仅剩七万余人，被围困于长新城。 其余的那四十多万人，见风向不对立即转头投靠京城的占大半，剩下的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在这时候还留在文王身边的，除了怕被当成逃兵抓住砍头的之外，就是那些真心认为文王才应该当皇帝的人。 文王府内。 文王坐在大堂中央的太师椅上，佝偻着身子，像是一下子成了凡人一般，已不是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此刻还陪在他身边的，除去那些府内的侍从侍女之外，仅剩下林盼儿一人。 “盼儿啊……”他说话时的声音沙哑，像是用两张干燥的纸张在摩擦一般，“立人他……还没有消息吗？” 端立于一旁的林盼儿微阖着首，眼神不自觉地往身后一名带着头盔的侍从那里看了一眼，而后说道，“没有，夫君在一周之前，便突然消失，没了踪迹。” “是吗……果然，与萧将军一样。”文王低沉着头，双目空洞地不知看往何处。 林盼儿踱步至文王的身侧，微微俯下身子，低垂着眼帘却还是居高临下地和声说道：“父王，要不就投降吧，即便固守长新城，没了粮草也撑不住几日，反而还徒增了伤亡。即便投降了，父王毕竟是陛下的亲哥哥，陛下也不会对父王怎么样的。” 文王目光无神地看着前方，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像是反应慢了半拍一样，过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呢……” 另一边，长新城郊外。 此处大营连绵数里，旌旗迎风招展。主将的营帐内，秦延正与一众将领聚在这里，一起讨论着战后的事宜。 文王兵败已成定局，如今需要考虑的，是该如何将文王击败，和击败之后该怎么办。 一名身着龙纹甲的武将粗声粗气地问道：“主帅，为何不直接出兵，将那叛军一举击溃？” 闻言，秦延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不急，此时的叛军如瓮中之鳖，要将击败轻而易举，只是这长新城毕竟是文王经营多年的大本营，若是强攻，免不了徒增伤亡。” 如果他现在出兵，不论是从兵力，还是士气方面，自己这边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即便有长新城墙防护，要拿下也不过是轻而易举。 只是，这城可不是说攻就能攻下来的。 文王到底是个王爷，是先王嫡子。他秦延虽然也信秦，但是只是旁系子孙，这血统辈分等级可都不止是差了一点两点。他一个旁系的人，把嫡系的城攻下来了……虽然是奉皇命，但是之后在京城里少不了得被下绊子。 那些衣食无忧的秦家本家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挑事行。 而且他还需要考虑到，万一把文王逼急了，到时候跳上城头自杀，或者在城中自爆将整座长新城炸上天，不管哪种可能性，这口黑锅都得由作为主帅的他背下。 在刚将这城围住的时候，他便已经向京城传消息去，询问皇帝该如何处置，结果等了一天一夜，到第二天凌晨，他突然被传令兵从打坐中叫起，皇帝那边的回复却只有四个字—— “你看着办。” 嫡系人，我呸。 秦延虽然心里在口吐芬芳说着大逆不道的话，但是毕竟为官身居高位数百年，面上是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围而不攻。”正因如此，秦延早就安排好了他的策略。 “长新城内储粮不多，要不了多久，他们军心民心皆会动摇。” 秦延说道这里话头突然停顿了一下，还眯起了眼睛。 “到时候，我们劝降便是。” 这并不算是什么非常高明的计策，但是在这个时候，却是非常管用。 叛军之中，本就有不少人有了投降之心，只是没有找到机会，现在他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只要有一人降了，整只军队自然也就会不攻自破。 到时候不论文王修为如何高，或是武将多么强，也只有投降一途。 这时，却又有一武将担忧道：“但是若这叛王还有后手……比如那虽然说是已死，但是找不到尸首的萧怀和他的十三神将……” 说道这里，他的话卡了一下。 在这里的诸位，谁又没有感受过那十三神将的神威？ 虽然那十三人从未一同出现过，但是那只是因为各处战事吃紧，需要他们分兵抵抗。即便如此，一旦到了战场上，那些被称为“神将”的高大武将，也会像是绞肉机一般收割着战场上的生命。 然后突然京城来了消息说，萧怀死了，十三神将和一千多人的天将军全军覆没了。 这谁能信？我们在大前方的武将都不知道，你们缩在后方的京城是怎么知道的？ 虽然心里有一个怀疑，但是毕竟是军令，整支平叛军立即转守为攻。而意外的是，从此以后真的没有再见到过那些天将军的身影。 在攻入文王领地之后，更是在一处深山之中发现了近千具那些天将装扮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身上却没有一丝伤口。 只是，非常关键的，萧怀与那十三神将，并没有找到。 这样诡异的景象一直萦绕在所有见过那景象的武将心中，秦延却只是微微抬起目光，说道：“这是陛下传来的信息，你若是怀疑，大可向陛下提出。” 一句话直接堵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嘴巴。 …… 意料之中的，围困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月中，平叛军没有攻城，文王军也没有尝试突围，两方人就仿佛相安无事一般，相隔十余里互相对望着。 但是长新城里的情况可算不上好。 外面进来的路被完全封死，但是里面的人想要出去却能够畅通无阻。每天都有人偷偷逃出城，一个人走了，便会带着周围的人也想一起跑。 文王对这种情况却是不管不问，独自一人缩在府中，也不与外面的武将交流。 直到今日，他才在一次走上了城楼。 今日的天气甚好，阳光明媚，将前些日子连天大雨的寒意都驱散了。 文王站在城墙上，遥望着远方，那天边连成一片的军营。 他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的富相——看着足足瘦了几圈，形容枯槁，眼眶和颧骨都突了出来。鬓角已然枯白长发没有梳理，杂乱地堆积在一起。若不是那一身锦服，看着与那街边讨饭的老头也相差无几。 有城墙的守兵远远地望着，想要上前去，却被林盼儿拦住。林盼儿在那小兵的耳边嘱咐了几句，那小兵便跑下城墙去，噔噔噔又搬上来了一张椅子。 林盼儿将椅子接过，端到了文王身边，放下。 咔噔—— 椅子的木腿与石质的城墙接触，发出了一声轻响。 “父王，坐吧。”她轻声说道。 文王佝偻着身子坐下，抬起头，依旧愣愣地看着远方。 林盼儿也没有说话，就在旁边静静地站着。城墙上的风吹动着她随意披在肩上的长发飞扬，飘飘渺渺。 文王闭上了眼睛，捏紧了拳头。 良久，拳头又松开来，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仿佛让他脸上的皱纹又多了几条。 “这城，被围了多久了？”他的语气中蕴含着深深的疲惫。 “四十日了。”林盼儿回答道。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想要被这风吹走一般。 “这么久了啊……”秦朔的嘴里喃喃着。 “那便……降了罢。” 第199章.进京 官道上，军阵如长龙一般蜿蜒前行。 这是平叛军班师回朝。 在军阵的中央，一艘华丽的飞舟几乎是贴地缓缓飞着。 文王秦朔正坐在其中舱室里的床上，周围没有设置任何守卫。 没有人担心他会逃跑，毕竟如果他真的要跑早就跑了，这澜沧境内能拦住他的人并不多。 此时的秦朔已经换下了那一身锦袍，穿着平日里穿的常服。那一头黑发已经夹杂了不少的白丝，用一支木钗简单地束着。 即便是谋逆的叛国之人，王爷始终还是王爷，是不能上镣铐的。 更何况，皇帝那边始终说的都是“请文王回京”，丝毫没有要问罪的样子。 吱呀—— 门被推开，林盼儿端着一盘茶具走了进来。 “父王，请喝茶。”林盼儿将茶具摆放在床前的茶几上，十指芊芊，拂袖斟茶一盏。茶雾缭绕，扑在她的鼻头有些湿润。 秦朔将茶杯接过，却并没有喝，而是摆放在了一边。 “盼儿啊，你嫁过来，得有三年了吧。” “回父王，三年零六个月了。”林盼儿淡淡地回答道。 “你记得倒是清楚，看来被嫁到此处，你内心怨气不小。” “没什么怨气，都是盼儿心甘情愿。” 秦朔难得地笑了出来：“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你也不必在我面前端着了。你当我是个路边的老头便是。” “盼儿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给京城传消息你不是也敢吗？” 林盼儿掀茶盖撇着浮沫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然后又像无事发生一般重复着。 “不用如此紧张，我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已经输了，失败者没什么好说的。”秦朔的语气此时像是放下了一般，已不再有之前那种疲惫与沉重。 听闻这话，林盼儿才接着说道：“没想到父王早就知道了。” “也不早，不过是因为在城里待了许多天，想得多了，很多之前不明了的关节也就想通了。” 秦朔轻笑了两声，又收起了笑容。 “只是苦了你了，一个正值风华的大家闺秀，却因为一个老头的痴心妄想而被送作谍，在日后大约也得背着这叛王家王妃的身份过下去了。” 林盼儿素手芊芊，又为自己斟上一杯，轻呷一口。 “盼儿早在来时，便已有了心理准备。” “这番气度，倒是有林煜那小子刚开始当官时候的样子。”秦朔端起茶杯，饮了一小口，“好茶。” 随后，又接着道：“只是，我如今依旧有一事不明。” “父王问便是。” “是我那支天将军。”秦朔缓缓道，“据我所知，就算我那弟弟亲自出手，也决不能一夜之间将我整支队伍无声无息地清剿——除非把现在在皇宫底下的那几位老祖宗请一位出来——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林盼儿却没有回答，只是站起了身来。 “这个问题，您直接问本人比较好。” 她侧开身，让出了一直站在她身后，那个穿着青袍的身影。 秦朔这才意识到，这房间内并不只是他们两人。 花走上前去，微微颔首。 “就是你？”秦朔有些意外，他本以为会是一名虎背熊腰的绝世猛将，没想到现在看起来是个小白脸？ 看这细胳膊细腿，怕是连武器都抡不起来吧？ 也不怪他这么想，在澜沧，气修不如武修这个观念可以说是吸烟刻肺，他根本想不到他手下的大将会被个气修解决掉。 “是。” “倒是让我没想到。”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杀过来。”花说道。 秦朔的神情没有任何起伏，拳头握紧了片刻，又松了开来。 “我打不过你，贸然攻过去我可能会死。我还要活着。”秦朔闭上了眼睛，缓缓说道，“但是我已经记住了你，并且我会记住你一辈子。我的寿元还有很久，我有的是时间向你复仇。” 秦朔顿了一下，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花。” “花……我记住了”秦朔咀嚼着这个名字，口中又重复了几遍，似乎是要将这个名字铭刻在心里，“说吧，你的来意是什么。我觉得你应该不是特地来嘲讽我这个不成器的老头子。” “确实不是。”花点了点头，接着说道，“我要说的是那个上古遗迹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把与那里有关的事情说出去。” 秦朔的眼神一凛：“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多的多。” 我知道的比你还多。 不过这句话花没有说出来。 秦朔可不知道花心里想的话，他接着说道：“不过你不用担心，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的人，但是我绝不可能与那皇帝分享秘密。” 如果花是皇帝的人，就不会让他不要把遗迹相关的事情说出去。 “好的，理解万岁。” 花点了点头。 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好，这要是遇上一个愣头青，花还得多花些力气让他冷静下来。 至于秦朔说的以后会来报复之类的话，它只当做是耳边吹过的一阵风。 这种程度的威胁对它来说毫无意义。 因为人多，平叛军返回京城的速度实在是快不起来，加上皇帝似乎也有意要折磨一下他这个哥哥，整支军队就像是在各个城市之间游览一般招摇路过。 每到这时，城中百姓便会纷纷从家中走出来，想要瞻仰一下这位在权利斗争中的失败者。 当然，秦朔依旧是把自己关在船舱里不出来。 就这样，花了将近一个月，这支部队才慢悠悠地回到京城，并理所当然地受到了百姓们的夹道欢迎。 这一天的京城，那叫一个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跟随着平叛军一起回来的花，这是第一次来到澜沧的首都。 不管是从城市的规模，还是基础设施的建设上，京城都要比那长新高上许多。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京城的城市规模大约是长新的八倍，但是酒楼的数量有长新的快二十倍。 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一边是澜沧皇家经营了成百上千年的首都，而另一边在秦朔被封文王“发配”到那里去之前，只是一个连山贼都抢不到东西的乡下地方。 这么看来，文王的经营能力确实非常不错。 进城之后，花便偷偷离开了队伍，也没和林盼儿打招呼。 主要是因为林盼儿在很多天以前就偷偷溜走了，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然而当花好不容易一路打听，才找到聂君离所在的右相府的时候，便正好看见了林盼儿笑嘻嘻地紧跟着一脸愁容的聂君离走了出来，在他俩的后面，还有另一名女子紧随其后。 第200章.崩撤卖溜 “前拥后抱，有艳福啊聂少。” 话一出口，花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因为模仿那秦立人的时间太久，连说话的风格都变得轻浮了许多。 不行，这个得赶快改回去。 还好聂君离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他正被两个漂亮妹妹弄得焦头烂额。 “您就别在这时候挖苦我了……”聂君离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回了一句，看清楚来人之后，才惊讶道，“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花正说着，就感觉一道目光锁定在了自己的身上，顺着目光看去，便发现是那位跟着聂君离的女性。 那女性身高与花相仿，比一米八的聂君离要矮上一个头。相貌看着像是那种十六七岁的少女，不过对修士来说，只要修为够高，三千岁也是少女。 身上穿着的是比较清雅的素色裙装，应该是为了方便活动，比一般的长裙要短一些，刚刚好过膝盖，露出一双洁白的小腿。 头发分为两束，在左右各扎成一个圈。 【尉迟巧巧，易筋二阶】 易筋二阶？ 花还以为武修都是一副筋肉巨汉的样子。女性武修花也见过，身高八尺起步，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拳头比花的脑袋还大，一身肌肉像钢铁一般坚固。 看来人族还是有多样性的。 至于这个人的身份，花在长新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她的名字。 尉迟巧巧，澜沧大将军尉迟靖的小女儿，也是唯一一个女儿。 她有八个哥哥，全部都是澜沧有名的将军，因此她在家里就是那一颗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也不强求她练功。 直到她六岁生日的那年。 那天，这位将军府的小女儿独自一人去城里买糖，在城东的一处河边遇上恶霸欺凌妇女，收到良好教育嫉恶如仇的尉迟巧巧虽然怒火中烧，但是依旧谨记着父亲的教诲—— 战场上绝不可空手对敌。 于是她便随手将河岸边一颗百年老柳树倒拔而起，一下将那恶霸砸得一命呜呼。 自此之后，“巧巧倒拔垂杨柳”的故事便不胫而走。 待传了这么多年，传到长新时，这位大将军的女儿已经是一副青面獠牙，三头六臂的巨人模样。 尉迟靖虽然开心的很，自己家的女儿是个练武奇才，但是那些曾上门为自家儿子提过亲的大小官员们却不这么想。 那一夜，将军府的门槛都被踏破了，全是来说之前提亲只当个笑话。 这倒是让尉迟靖发了愁，他并不愁女儿嫁不出去，倒不如说嫁不出去一辈子陪着他更好。 但是他的夫人不这么认为。 实在没办法，这位大将军便去问他的女儿，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公子。 还真有。 在之前一次宴会中，她曾见一位小公子呵斥暗中结党营私的官员时，气度不凡，便暗地里记下了那公子的名字。 那倒霉蛋便是右相之次子，聂君离。 知道这事的大将军脸色大变，提着长戟便要与当时八岁的聂君离决一死战，随后被他喜出望外的夫人拦截了下来。 第二日，尉迟靖带着一千亲兵将右丞相府团团围住，随后亲自上门提亲。右丞相大喜，连忙应允，并提出下月便可大婚。 得知这个消息的聂君离连夜提着行李跑路，不想刚好被右相的政敌抓住，带出澜沧境外后被他找准机会逃脱，后又被年玄机所救，带到泉阳城收为弟子。 右相虽然也提出过要取消婚约，但是这小姑娘确实固执得很，非他不嫁，若是他死了，那她也一并死了算了。 这可让大将军急坏了，那边与右相一同派出人马前往各地搜索搜集信息，另一边还得安抚自己的女儿希望她不要做出傻事。 结果便是过了许多年，好不容易在天南洲找到了这小子，结果还成了个练气修士，这不止是让大将军气了个够呛，连那位右丞相聂仲也举着剑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 聂君离倒是无所谓，也不与他亲爹争吵，每次就是回去看望看望他的母亲，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就着冰冷的空气吃一餐饭，随后便回天南州。 直到这次他有事必须回家，也让他的娘亲抓到了机会，骗他去与那尉迟巧巧相个了亲。这次他可是跑不掉了。 尉迟巧巧反正是很高兴，乐呵呵地每天跟着她的“君离哥哥”，聂君离也不好将她打发走。 本想着这也不是多大的事，就每天应付应付就行的时候，老天可不是让他这么安生。 林盼儿又来了。 她的身份可不一般，是皇帝亲封的密探，此次立大功归来，也没要其他的奖赏，就只要给她和聂君离赐婚。 这一下，连皇帝也值挠头。 林盼儿的爹是太尉林煜，尉迟巧巧的爹是大将军尉迟靖，还有聂君离的爹，那个右丞相聂仲，这三人官职相等，皇帝也没法偏向一方。本来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应该将林盼儿这边回绝掉，但是此次林盼儿立了大功，传来关键情报让秦延能够果断出击，一举击溃叛军，这也不得不赏。 最后皇帝没有办法，只得通过军用通道紧急联系另外三位开了个会。在这件事情上，除了一脸懵突然被拉去开会，只会惊呼“还有这事”的太尉林煜之外，皇帝比较偏向林盼儿，大将军觉得女儿开心就好，右相觉得这小崽子就应该送去边疆打妖族……四个老头讨论了一夜，最后决定——让年轻人自己解决。 于是便出现了如此修罗场的景象。 当然这些都是花在以后后才知道的。 在尉迟巧巧看过来的时候，花便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待林盼儿也带着笑意看过来的时候，花已经闻到了麻烦在接近的味道。 崩撤卖溜，刻不容缓。 就在花运起灵力，准备土遁逃离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拉住了自己后腰上的衣服。 糟了，有刺客……不对。 紧接着便是一张脸埋进了自己的后背，还有什么湿热的东西透过衣服粘在了自己背上。 “婉儿，你……” “不许转头过来！”一张手将花的脸按了回去。 第201章.见皇帝 事情的起因，是林盼儿提前一步回京之后，编出了一个花与十三神将血战三天三夜，最终与他们同归于尽的故事。 这个故事只有婉儿信了，而且不论林盼儿之后怎么解释，都觉得是在安慰她。 这次婉儿出门，便是在认真考虑，要不要给花刻一个牌位，只是还没选好材料，回来便看到了花。 然后她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还布下了法阵，不让外面的人进去——这让想进去打扫房间的聂府家仆犯了愁。 “你弄出来的事，你想办法。”花立即将这事甩给了林盼儿解决。 “我解释了的啊，她自己不信，我又有什么办法。”林盼儿倒是翻了个白眼，随后说道，“而且你放心吧，过段时间她自己就出来了。” “真的假的？” “我还能骗你？好歹我们曾经也名义上算是夫妻一场，我骗过你吗？” “你没说过你是皇帝的密探。” “你也没问过啊？” …… 从长新回来之后，林盼儿的话一下子就变多了许多，走起路来都是神采飞扬的样子，要是不说，那真就与一个普通的少女一般。 不过花还是更喜欢她之前那样安安静静的样子。 总之，林盼儿说的是对的，婉儿确实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从房间里出来了，只是不管看到谁，都绕着道走。 尉迟巧巧在之后还突然跑过来给花道歉，虽然花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没过多久，聂君离也找上了门来。 “皇帝说要见你。” “我？” 花看向了在一旁一脸无辜的林盼儿。 “不关我的事噢，我可什么都没说。” …… 澜沧的皇宫除了大之外，看起来和寻常凡间国度的皇宫差别也不大。 红砖琉璃瓦，金色的飞檐，一看就知道这屋子的主人不缺钱。 花和聂君离在一位宦官的带领下往里走。 “待到了陛下面前，你可别这样四下张望，免得陛下看了心里不悦。”那宦官突然像是捏着嗓子一样说到。 花愣了一下，往四周看了一眼，周围除了它之外只有聂君离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在和我说话？” “不然还能和那房檐上的鸟儿说？你这姑娘可真没教养，也不只是哪家人教出来的……” 那可不是一般的鸟儿，而是一只妖兽。 不过看那鸟形妖兽有名字，应该是哪家驯养的宠物。 那老宦官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花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主要是那些话实在是没有什么营养，光是耗精力去听，花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聂君离在人前的时候，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副端正君子的模样。按照他的说法，他现在是作为右相家的公子站在这里，一举一动都代表了右相府的脸面。 本来以为聂君离和他师父一样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万万没想到，他的内心还遗留着真善美的一面。 “你不说话，我也看得出你在想什么。”聂君离突然传音过来，“就你这样，我还真想不出你是怎么骗过文王那些人的。” “也没骗过。”花回复道。 萧怀第一次见到它就开始怀疑了，林盼儿也是。 倒是文王一直都没有发现花有问题，让它有些意外。虽然也有一共没见几次面的原因在，但是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三人就这么慢慢走着，走到了一处平平无奇的低矮房间前。 不过周围暗中埋伏的修士非常多。 更加显眼的，是在那屋中之人。 【人族：秦献，煅骨九阶】 这是花所见过的，人族之中修为最高的人了。 那个血云老祖不算，那是个死人。 那宦官在门口呼唤了一句，得到了里面那人的回应之后，他才将门推开，弓着腰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聂君离昂首阔步，领先走了进去。 好多书。 这是花进门的第一个想法。 这屋子里似乎有设置空间方面的阵法，实际大小比外面看起来要大上许多倍。 在目之所及的几乎所有区域，都被悬浮着的书本堆满。从书上传来的灵力波动来看，那绝不是凡品。就算比不上花随身空间和丢进无华宗功法室的那些，相差也不会太远。 这些书在空中，按照一个固定的频率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旋转着。在这个漩涡的最中央，一个有着黑色长发的俊美年轻人半躺在一张摇椅上，手中捧着一张竹简。 “参见陛下。”聂君离微微颔首。 那年轻人抬起眉眼，往聂君离的方向瞥了一眼，“你又不跪。” “君离现已不是澜沧国人，不需向陛下下跪。”聂君离不卑不亢地回复道。 “哼，嘴硬的小鬼。” 那年轻人冷哼一声，坐了起来，目光再看向花的时候，已经柔和了许多。 “就是你杀了那个萧怀？” “是我。” “有意思。”他站起身来，一瞬间，便已经来到了花的面前。 他的身高比花要高上快两个头，弯下腰来，眯着眼盯着花的脸。 “有意思。”他又重复了一遍，伸出手便向着花的脸抓过来。 飕—— 花一动不动地与那年轻人对视着，一截青藤突然从它身后伸出，捆住了那支伸过来的手臂。 聂君离的眼睛一跳，便说道：“陛下，这位是我们无华宗的长老，还请陛下……” “我没有加入你们宗门。”花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的话。 聂君离瞪了它一眼。 “嗯……呵呵呵呵……”那年轻人突然笑了起来，甩了甩手，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青藤便无声无息地碎落了一地。 而后转眼间，他又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别误会，只是觉得你与我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开始自我介绍起来，“你好，我叫秦献，是这澜沧的皇帝。” “我叫花。”花回答道。 “嗯……此次唤你们前来，是我澜沧感谢你们在这次我那哥哥的玩闹之中做出的突出贡献。你们可以说一说，有什么想要的，不论是金银财宝还是各族美女都行，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们。” “我要退婚。”聂君离抢先一步说道。 “这个不行。”秦献毫不迟疑地回答。 第202章.大人想全都要 不顾聂君离的反对，皇帝果断拒绝了他的请求，并表示他已经浪费了这次珍贵的机会。 “真是可惜呢，要是你说你想当这个皇帝，我说不定还会考虑一下。” “别和我来这套，我就猜到你一开始就没打算给我什么赏赐。”聂君离没好气地说道。 不知怎么的，花感觉聂君离在进入这个书房之后，整个人的状态都放松了许多。 “你看你说的这什么话，信不信我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聂君离翻了个白眼：“我已经不是你澜沧人了，这罪还治不到我的头上。” “那可真是可惜了。”皇帝摸着下巴，说道，“你还没和你爹和好吗？” “和好？。”聂君离微微仰着头，看向那个坐在躺椅上的男子，“我和我爹关系好得很。” “那你还不回聂府，亲儿子整天以客人的身份住在家里也不怕人说闲话？” “那怕是我真的回去了闲话才是真的多，对吧，皇帝陛下？” “你个小鬼，说话的时候也不知道尊敬一下老人家。” “那也得那老人家值得尊敬才行。”聂君离的话停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好了，别说废话了。你把我喊来应该不是想听我来骂你的吧？” “我一人闲来无趣，找人说说话而已。”皇帝也没有否认，转而看向了花，“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我会尽量满足你。当然，给聂君离退婚不算。” 花自然不会想要去帮聂君离退婚，它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去做。 “我听闻京城里有一位大工匠吧。”花说出了它思考了许久的一个需求，“我需要大工匠为我打造一把武器。” 关于武器这个事，花已经考虑了很长时间了。 虽然自己一身各种神通招式都精通，但是没有一把称手的武器，总还是感觉差了那么点意思。 藤鞭虽然还勉强能用，但是毕竟比起作为武器，那藤条还是更加适合作为一种辅助手段。 皇帝挑了挑眉：“大工匠啊……这个有点困难。” “君无戏言啊皇上。”聂君离是时候地插了一句进来。 “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做不了了？”皇帝扬起了眉毛，说道，“只是毕竟是大工匠，就算是我也不是能随便请他来的……如果你答应帮我做一件事的话，也不是不行。” “陛下你不是来赏赐我们的吗？我的请求你不答应也就罢了，还让别人反过来帮你做事，过分了吧？” “你你你能不能闭嘴，这里有你啥事？”皇帝不耐烦地说道，然后又转回了花这边，“也不难，就是很简单的一件事，你甚至都不需要出门。当然你不答应也行，我还是会找大工匠去帮你打造武器，只是……” 皇帝狡黠地一笑，手掌一翻，一块巴掌大小乌黑的石头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只是如果你帮我这个忙，这块乌木金就可以给你，让你用来打造武器。” “你还藏着这种好东西？！”聂君离惊呼道，“那我不要退婚了，你把乌木金给我吧。” “现在想要了啊？晚了。”皇帝瞪了他一眼，随后看着花问道，“怎么样？这个交易你绝对不会亏。” 乌木金是一种极其珍贵的天材地宝，只会出现在那种数百年才出现一次的秘境中。而且每次即便找到了，通常也只有指甲盖大小，这块巴掌大的乌木金，若是放在琳琅阁的拍卖会上，怕是要提前十年就开始宣传，然后让一群大宗门为这玩意儿抢破头。 原因无他——乌木金是八荒中对神魂适应性最好的材料之一，用乌木金打造出的法宝，简直就像是主人身体的一部分一般。待修为高了，更是可以让自己的一部分神魂寄宿在法宝之中，真正将自己炼成法宝。 对花来说，这绝对是一件难得的宝贝。 只是，代价是什么呢？ “你需要让我做什么事？”它问道。 连聂君离也用怀疑的目光看了过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一个正常的人族男性，有着正常属于人族男性的性癖——我喜欢人族女人，而不是妖兽化形成的人。” 聂君离讶异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花——花倒是丝毫不惊讶他能看出自己的真身，无论化形地多么像，不同种族之间的生命形态差异都是天差地别的。 一般人也许看不出差别，但是到了秦献这个等级，要看穿应该并不难。 “不用担心，你可以先听一下我的提议，再考虑要不要答应。”皇帝不紧不慢地说。 于是花便说道：“那你说吧。” “行。这事就是……”他刚要张嘴，又看向了聂君离，“你先出去，大人要说大人之间才能说的话了。” 聂君离耸了耸肩：“得，合着我就是来带路来的了，啥好处也没捞到。” 随后，他也没有多说，转身便走出了这个房间。 “皇上您可别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出来噢！”他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了过来，让刚刚起身的皇帝差点走了一个踉跄。 “这小鬼……”皇帝无奈地笑骂道。 待门外没了声响，皇帝才正了正衣襟，对花说起了他近日的烦恼。 大致内容就是，三位心腹大臣每日为了自家儿女的婚事争论不休，愈演愈烈，甚至有不少的其他官员也被卷了进来。 本来这只是他们的家事，现在已经有快要影响到朝堂的趋势了。 所以他需要花来帮忙。 “你给我提个意见，聂君离这小子究竟是给盼儿还是巧巧。” “这事你问我？” 花怀疑这位皇帝是不是每日国事处理地太多，脑子瓦特了。 “我思考再三，我国内应该没有比你更好的人选了。”皇帝一本正经地说道，“能做出这个决定的人，首先不能属于他们之中任何一方的势力——你不是我澜沧人，所以这一条通过；需要了解那小鬼，并且真心诚意地为他考虑——你毕竟认识了他十年，不会害他；最关键的一点是，必须能公正地分析出双方的优劣，然后做出决定——这一点上，作为妖兽的你，再合适不过了。” “不能两个都选……” “不能。” 第203章.公子出游 花走出书房门的时候，那带路的宦官已经被吩咐离开，在门外等候多时的聂君离凑了上来。 “怎么样，那皇帝和你说了什么？” “不能说。” 这是和皇帝说好了的。 关于聂君离的婚配问题，花想了好几个方案，都没有通过。不管是尉迟巧巧，还是林盼儿，皇帝都觉得不太行。 于是皇帝便说道：“这样吧，你去帮我解决这件事，这块时候就是订金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块乌木金朝着花丢了过来。 一同飞过来的还有一块黑乎乎的东西。 花将手一招，那两样东西就飞到了它的手里。一块自然是乌木金，而另一块，则是一张黑漆漆的木牌，木牌的背面还刻着“澜沧”二字。 “这是澜沧令，在我澜沧境内，见这令牌如见我本人。不管是谁，看到这东西都必须听你的命令，也让你不管去哪里都要方便些。你拿着这个去找大工匠，他自然会给你打造一把称手的武器。” 说完这话，他就把花赶了出去。 “澜沧令？这种东西你也能拿到，你究竟是要帮他做什么事情啊？”聂君离惊讶道。 “不能说。” “咱们的关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他突然瞪大了眼睛，看了过来，“你不会是去……” “？” “没什么，当我没说。” 聂君离虽然闭了嘴，但是还是在继续传音过来：“这东西全八荒就那么三块，在澜沧国建立前都是由他们宗门的大长老持着。到了现在，就算是使臣奉皇命行动，也不会把这东西拿出来——能代表皇帝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我担心，这皇帝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他停顿了一下，确认了前面带路的那名宦官并么有能力截取他们的传音之后，才接着说道：“那皇帝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千万别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 “不会的。” 花随意回了一句。 对于这皇帝的目的，花也抱有一定的疑惑。 不论皇帝说得多么危言耸听，聂君离这事总归只是一件小事。就算真的是一件大事，给一块乌木金都已经绰绰有余了，更别说再加上一块澜沧令。 而且这种虽然委托，几乎对时间和结果上没有要求，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找个由头把奖励送给自己一样。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看起来像是捡了个大便宜，但是这份善意背后隐藏的是什么，让人不免有些担忧。 就在两人并排着慢悠悠走出宫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叫唤。 “君离兄！” 聂君离的脚步被叫住，转过头去，看到一名身着短装，一声腱子肉的黑脸青年正快步朝着这里走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壮硕的随从。 看这一身着装，不像什么官家子弟，倒像是个外边跑江湖的力手。 聂君离走上前去，拱手道：“李公子。” 那年轻人走到聂君离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之前听府中的家仆说你回国了，还想去找你练练手，结果还没动身呢你就奉陛下的命令前去长新招降那叛王。好不容易等你回来了，又说身体抱恙不见客，这么多天了，总算让我逮着你了！” “劳烦李公子挂念，前些日子舟车劳顿，实在是不适合见客。” “那你现在身子应该好了不少了吧！”那李公子又伸手，用力地拍了拍聂君离的后背，发出“咚咚咚”的沉闷响声，“刚好那奉常府上的马公子邀我一同前去狩猎，你不如也一起来？” 李公子身子靠近聂君离，嘴凑到他耳边，眼睛却看着花轻言道：“你小子可以啊，都和南疆姑娘好上了，那尉迟家的壮士不会生气？” “尉迟家的壮士”是在京城流传的尉迟巧巧的外号，现在叫的人已经少了。不过这李公子说这外号，倒是没什么贬低的意味。 聂君离用传音对花解释道：“这人叫李千军，取得是‘一骑当千’的含义，只是他爹是个靠恩科上来的文官，他自己小时候身子骨也差，别说是修炼了，活着都成了问题。后来靠着他爹倾家荡产地买天材地宝，总算是补了上来。所以对他来说，天生神力的巧巧是他最为仰慕的对象。” “李公子你误会了，这位是我们宗门里的长老，这次是带它来京城玩一玩而已。” “你们宗门……是个练气修士？”那李千军的神情一下子就鄙夷了起来，“难怪这么细胳膊细腿的，看着都吃不住我几拳的样子。君离你也是，男子汉大丈夫，看着柔柔弱弱的想什么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袖子撸起，展示他胳膊上的肌肉。 “走走走，别在这说废话了，那边马公子还在等着呢，你们这样的就得多出去锻炼锻炼，多晒晒太阳。” 他拉起聂君离的胳膊就往宫外走。 聂君离也只好哭笑不得地向花解释：“这人性格就这样，也不坏，前辈别介意。” 花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 狩猎只对那些全副武装而且带齐了仆从的权贵子弟来说是个娱乐，对于普通人来说，则是一个谋生的手段。 三人加上李千军的家仆四五人，骑着马来到了京城外三十余里之外。这里有一处茂密的山林，其中野兽也有，妖兽也有。外围有澜沧的军队将整座山林围住，将要出来的妖兽驱赶回去。之外， 这里算是一座狩猎场，除了供权贵子弟玩乐之外，平民交了钱也能进去。 只是这里面毕竟有妖兽，不管是谁，死在这里面了都概不负责。 待聂君离到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十余名权贵子弟，加上带来的家仆，加起来已经有了上百号人。 这上百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往林子里走去，为首的那十余名，除去李千军之外，穿着打扮都华贵异常。 连腰间配的长剑，大多都镶着名贵的宝石。 花与聂君离跟在人群之中，心中有些不悦。 “我不喜欢他们的眼神。”它用传音说道。 在它随着李千军来到此处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的目光留在它的身上。这其实很正常，平日里若是它没有戴着帷帽或是兜帽出门，大多都是这么个效果。 但是这些人的目光不友善——太有侵略性了。 只不过是他们的实力太弱，否则说不定能激发出【危险直觉】的反应。 聂君离明面上带着微笑跟着，用传音道：“这些人就是一些废物的废物儿子，不必在意。” 第204章.狩猎 这么浩浩荡荡一伙子人，那些野兽也不是傻，自然早早地就感受到了动静，溜地无影无踪。 这让兴致冲冲的公子哥们颇有些不爽。 “喂，你！快去给我抓些野兽来，让我射！”一权贵子弟指着他的家仆嚷嚷道。 既然是狩猎，又哪有让人帮忙抓的道理？ 花还觉着奇怪，就见又有不少人也如梦初醒，纷纷吩咐他们的家仆去给他们抓野兽来，甚至还有人互相攀比，要比谁家的家仆抓来的多。 “我说了，这只是一群一事无成的废物而已。”聂君离冷笑着道，“这群人，要么是家里的官职不够大，没钱改善他们的体质，要么就是不得宠，有什么宝贝也不会留给他们，这才养出了这一群除了玩乐之外什么都不懂的废物。像这种人，等到他们老死，他们的老子还年轻着，所以不需要担心把家产败光，而且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去招惹他们的老子，所以即便惹出了什么事，也不会闹大。这群人就像是澜沧这个光鲜亮丽的国家在阴影下的蛆一般，没什么影响，但是很恶心人。” “既然你这么讨厌他们。”花疑惑道，“那你为什么要来？” 聂君离嘿嘿一笑：“为什么？你想想看，这些人都有些什么特点？贪婪、愚笨、不知天高地厚。这种人在书里一般是什么样的角色？” “被打脸的反派。”熟读小说话本的花立即回答道。 “就是这样。”聂君离打了个响指，“有这么一个教训傻逼的机会，我怎么可能会放过呢？” 就在两人暗地里说他们的坏话的时候，就有一个人凑了上来。 “聂公子，好久不见呐！”那人拱手，嬉笑道。 “好久不见。”聂距离也微笑着拱手回复道，“不知令尊近来可好啊？在下身体抱恙，没能登门拜访，实在是心里有愧啊！” 花疑惑道：“你和他很熟？” “熟个屁，鬼才知道他是谁。” “那你说你没见他父亲？” “嘿，这些废物能提得起的就只有他们爹了，所以只要稍微提一句，他们就会把自己爹的身份说出来。” 不出聂君离所料，那人立即喜出望外，说道：“家父还就那样，待在太延当他的郡守。没想到家父能得到聂公子的记挂，实在是令我受宠若惊啊！” 聂君离给花使了个眼色。 “太延郡守白彪的儿子，叫白向武。” “这你都知道？”花惊异道。 “我可是右相府的人。” 聂君离微微一笑，对着那白向武道：“令尊秉公执法，为了澜沧兢兢业业，乃是澜沧之栋梁，那定然是要记住的。” “那日后，就麻烦聂公子在令尊面前美言几句……” “那当然是要的。”聂君离点了点头。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那白向武说完，又乐滋滋地回到了他那边的队伍中。 聂君离一脸自豪地转过头来，却看到花陷入了沉思。 “你在想什么？” “好奇，你们是怎么记住那么多人的名字的。”花苦恼道。 它到目前为止，能记住的人名都不超过五十个，这其中还包括了无华山下卖包子的大婶，书店的老头，以及一众美食铺子的卖家，这还是在长年累月地去看，才好不容易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虽然它并没有需要认人名字的烦恼，在大多数情况之下，系统都会帮它解决。但是偶尔也会发生明明看到了名字，却想不起来对方的身份这种事情。 “只要愿意去记，自然就能记住。”聂君离平淡地说道，“只是前辈你不在乎，所以记不住。” “其实我也挺在乎的，那家包子铺的叉烧包好吃……” 花还在这里嘟喃着，就听到那一大群人那边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 “快看，那是什么！”是有人低声喊道。 众人皆往那边看过去，见一直浑身长满长毛，身高足有一丈多，头上长着如同树冠一般大角的鹿在林间漫步着，似乎根本不在乎这边聚集着的一大群人。 “是妖兽……是巨鹿！”有人认出了那鹿的名字。 巨鹿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会出现在人族的栖息地附近，所以得到命名比大部分妖兽都要早，名字也不像后来的那些妖兽那样花里胡哨。 但是这并不是说明它的危险性就不大。 一只成年巨鹿，即便不使用本命术法，也能够轻松将一整只凡人轻骑兵部队冲破，虽然攻击性不强，但是一旦被激怒，将整个村庄掀个底朝天丝毫不在话下。 这里有许多权贵子弟都是第一次来这片狩林，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妖兽，此次第一次见，难免心情激动。 “要不，咱们猎那个？” 有人提议道。 花朝那个巨鹿那里看了一眼。 【巨鹿，凡胎六阶】 实力并不怎么样。 但是，这里的这些权贵子弟修为更差……应该说，绝大部分都是完全没有修为的凡人。 就算算上他们的家仆，拥有修为的也没有几个，而且其中绝大多数都只是先天一二阶，勉强算得上是修士。 靠这群人，全军覆没也不奇怪。 李千军一看那巨鹿，眼睛都亮了，撸起袖子就要上：“不如，就让我来与它练一练！” 聂君离赶紧伸手将他拉住，道：“李公子别急啊，你这上去一下将它解决了，哪里还有其他公子们表现的机会？” 听聂君离一说，其他人也连忙应和道：“说的是啊，李公子里可是修士，不能抢在我们前头！要是你出手了，那我们还来这玩什么呀！” 虽然心有不甘，那李千军还是叹了一口气。 “那……行吧，但是之后又有遇到妖兽，你们可不能和我抢！” “那定然是得给你李公子面子的。”聂君离哈哈道。 看着跃跃欲试的众人，花悄悄走上前去。 “你为什么要救他？” 那巨鹿虽然修为不高，但是这李千军的修为更低，不过先天二阶，而且看他的样子，之前似乎并未与妖兽搏斗过，若是让他上了，他必死无疑。 “这李千军只是性子憨了些，也不算什么恶人，能救就救吧。只是这些……”聂君离看了一眼虽被各个家仆阻拦，但是依旧在摩拳擦掌的公子哥们，“他们，就听天由命了。” 第205章.巨鹿 聂君离的小算盘没打稳，在那些家仆们努力的劝诫下，公子哥们最终还是放弃了自己上去对付妖兽。 但是他们又想出了一个新的玩法。 有人提议道：“要不各位公子们，咱们就来比一比，究竟是谁家的人能将这巨鹿的头颅斩下？” 此话一出，其他的权贵子弟们纷纷应和，然而他们的家仆们，连却已经吓得煞白。 他们可不是这些整天呆在府里没见过世面的公子，这其中有许多人以前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自然是知道，妖兽与野兽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是完全不能一概而论。 只是到了这时候，就已经不是他们可以劝得动的了。 让这些公子哥们自己上，到时候出了什么事，自己是必死无疑，与其他家的家仆一起上，说不定还能有一条生路。 最好的办法，还是让那些有修为的先上，最好是他们直接就把这妖兽给宰了。 然而他们的这一份理智，都被一个权贵子弟的一句“斩下这巨鹿头颅者，我赏他黄金十两！”给冲散了。 十两黄金的数额并不小，但是也不足以让他们就这么去拼命。真正让他们红了眼的，是后面的那些权贵子弟起了的那些攀比之心。 “我再加十两！” “公子我加十五两！” “我加二十两！” …… 这么一来二去，最终奖池已经到了有三百多两黄金的程度。 即便对在那些达官贵人的府上卖命的这些家仆来说，这也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一比巨款。 自然地，他们看向周围这些人的眼神，也变得有些狰狞。 原本是一起合作保命的兄弟，在这个时候已经变成了自己大富大贵路上的竞争者。 这下别说是合作了，在待会儿的围杀上不要相互拖后腿就已经不容易了。 甚至他们的目光也齐刷刷地盯上了他们中有修为的几人——虽然杀妖兽得靠他们，但是不能真让他们给杀了。 那几名武修冷着脸，哼了一声。他们也知道，待会儿他们必须得小心从背后刺过来的暗刀。 “三百两黄金，就是三千两白银，就是三百万文铜钱，王婆那里的包子是一文钱一个……”花掰着指头在那里算。 聂君离挠挠腮，提醒道：“别算了，够你吃好多年的了。至少在王婆去世之前也做不完这么多包子。” “那可就麻烦了。”花皱着眉头思索道，“那以后吃谁家的？” “王婆她儿子不也会在包子铺那里帮忙嘛，以后应该会继承那个包子铺……不对，你想这个干嘛，你不会也想去吧？”聂君离惊异道。 “钱还挺多的，够种好多天的草了。” “没必要噢没必要，这点钱而已。” “你和老头凑在一起想去山下骗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是以前，我现在可是公子。”聂君离傲然道。 在这时，那些选出来的家仆们，约有二三十人，已经掏出了武器朝着巨鹿那里摸了过去。 这些人大多本就是些练家子，身子里多少都有些功夫，这时候动作也都像模像样，踩在草地上基本没有什么声响。 只是对于妖兽来说，凡人终归还是凡人，那巨鹿的耳朵微微一动，便已经发现了朝着它靠过来的那些人。 只是它没有任何动作，依旧低着头，像是聚精会神地吃着灌木丛中的果子。 一个家仆手持着长矛，悄悄靠近了巨鹿的身后，抬手便要刺，而那巨鹿突然身体一扭，抬脚便是一下，那人直接飞了起来，飞出数十米，砰地一声砸在了树干上。一片树叶从树冠上垂落，这人倒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 “别怕，这就一只，大家一起上啊！” 这人刚喊出口，就被一只磨盘大的蹄子踩在胸口上，就见一团红的东西从他口中喷出，整个身体已经凹陷在了地里。 那巨鹿脚踩在那家仆尸体的胸口，长鸣一声。与凡间的那些鹿清脆的鸣叫不同，这声音倒是有些像是水牛。 哞—— 随着这声吼叫，无形的气浪将周边的草与落叶吹起，已经接近它身边的几个家仆也被逼退。 “废物东西，怎么就死了！”那被踩死家仆的主人急的直跺脚，本身就只派出去了两个人，这一下就少了一半了。 这便有另一位权贵子弟嘲笑道：“看来这奖是轮不到你家了！” 那人撇着嘴，一脸愤愤的样子。 于此同时，像是吹响开战的号角一般，在周围潜伏着的那些家仆们也冲了上去。 “杀！”一名有些修为的武修大吼一声，手持着长刀，便一跃而起，另外又有三人也紧跟着持着手上的兵器从另外两个方向往前冲。 那巨鹿四蹄疯踏，整个身体像是旋风一般盘旋，将满地的黄土卷起，在这一片风沙弥漫之中，后脚连环蹬出。 砰砰砰！！！ 三声闷响，三道人影口中喷血的飞了出去。那两个没修为的一个摔在了地上，一个撞在了树上，都是胸膛凹陷，口吐血沫，眼看是活不成了。只有那个武修，虽然修为不过先天一阶，但是护体灵气也让他保住了一条命。 虽然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但是总归是没有直接死掉。 这巨鹿身高一丈多，两个蹄子比石板还要硬，一脚下去，丝毫不亚于被拿着大铁锤的力士直接砸中，寻常人根本活不下来。 剩下的人见到这惨状，都一时不敢上前，远远地站在旁边警惕着。有一人深吸了一口气，掂了一下手里的斧头，运起功力抬手便朝着那巨鹿掷了过去。 斧头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那巨鹿也察觉到了身后有东西来袭，便猛地一甩头。 树冠一般的大角与那斧头在半空中相撞，碰撞出一片火花。那斧子旋转着飞了出去，砸在旁边的一棵小树上，竟将那树拦腰砸断。 这一下的力道可想而知。 不过这倒是为周围的人提供了一个可行的办法，他们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朝着那巨鹿掷了过去。 巨鹿毕竟依旧还是凡胎境，还没到刀枪不入的时候，那些兵器即便只是凡品，若是砸在它身上，也免不了得受点伤。到这时候巨鹿也没那闲情逸致，直接脑袋一低，大角挡在前方，随便寻了一处方向就往那边冲了过去。 巨大的蹄子踩踏在地面上，即便相距百米，聂距离这边依旧能感受到地面上传来的震动。 “这巨鹿看着倒当真是凶狠。”有人感叹道。 另一边，那巨鹿已经冲进了人群之中，像一辆飞驰的战车一般，路途上的小到灌木丛，大到那些家仆或是树木，都被一顶就飞了出去。短短几息之间，又有七八人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那些权贵子弟们也急了，倒不是心疼他们的家仆，单纯只是觉得自己万一输了会没面子而已。 甚至还有些人在叫喊着，若是不能把巨鹿杀了，就把他们杀了。 他们的这一番大吼大叫，也吸引了巨鹿的注意。巨鹿头一偏，便看向了这边。 第206章.风掩埋住留下的 被一双泛红的眸子盯着，在场的拿些权贵子弟，心里都突然一寒。 “妖兽可不是野兽，智慧可不会比他们低上多少的。”聂君离站在人群之后嘲笑道。 那巨鹿也发现了，在远处的那些人才是真正的敌人，就听得它再次一声咆哮，怒吼着朝这边大步冲了过来。 沿途的树木，在接触到那对大角的瞬间就被折断，挑飞上数十米的高空，随后才砸在地上。 “它、它冲过来了，你们快上啊，快挡住它啊！”一名权贵子弟惊恐地大叫着，一边后退，一边用手拉着周围的家仆让他们赶紧上去。 那些家仆咬了咬牙，虽然不情不愿，但是现在的他们并没有选择。 然而冲的比他们更快的，是一个身着短装的精瘦声音。 “停——啊！”李千军手持着长矛冲了上去，双臂一送，长矛的尖端便直插在那巨鹿的大角中间，他的双臂青筋暴出，脸也涨地通红。 溢散的灵力在他身周围散发出淡淡的天蓝色光芒，然而毕竟他的修为要比那巨鹿低上数阶，虽然已经用尽了全力，他的身子还是被那巨鹿顶着向后退，双脚在泥地上留下两道常常的沟壑。 但是这并不是说明他的努力没有作用，巨鹿的冲锋速度，还真一点一点地慢了下来。 “可真是乱来……他对自己的实力难道没点数的吗？”聂君离皱着眉头，手一翻，一个手臂长短的剑匣出现在他的手中。只要情况一旦有变，剑匣中的九千九百九十九根钢针就会瞬间射出，将那巨鹿射成筛子。 不过看起来暂时并不需要聂君离出手，那巨鹿的速度一慢下来，之前跑去围攻它的和守在原地的那些家仆便一拥而上，手持着武器将其击退，李千军也因此有了个喘息之机。 他退后了几步，长矛虽然依旧还紧握在手里，但是隐约可以看出，他的双臂还在微微地颤抖。 花站在一旁，评价道：“他的力气很大……以他的修为来看的话，是这样的。” “他修炼可比我们要努力多了……作为一个没有修行资质的凡人，即使只是到这种地步，也足以让他竭尽全力。”聂君离不冷不热地说道，“他爹几乎花光了所有的家产，还不惜靠着官职敛财，购来的那些珍贵的天材地宝都用上，这才让从小体弱多病的他活到现在，甚至还能够修炼。但是即便是这样，他的修炼速度甚至不到我的十分之一。” “资质啊……”花也望着那战作一团，血肉与尘土横飞的那处，“林盼儿也与我说过，她是家里花了大价钱寻人找来改善体质的办法，才勉强能够修炼。” “澜沧那些官员大多也是如此。他们拥有了权力，不再甘愿成为凡人，然而穷尽一生，也只能让他们的后代迈出那一小步。而除了人族之外，洪荒万族皆天生便可修行，甚至不需要去寻找修炼的法门，只需要跟随着天性，便可以超脱他们原本的生命形态。”聂君离的话头顿了一下，撇了撇嘴，又看向了花，“不过这些事情花前辈大约是理解不了的吧，毕竟您是天生就能修行的妖兽。” 花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睛。 天生就能修行吗？花不确定。 在获得系统之前，花甚至不确定它能否思考。 即便是化形之后，至今已经修炼了上千种功法，但是出去补充灵力之外，那些功法对花的修行没有一丝一毫的作用。直到现在，花增长修为，也还是依靠系统赋予的能力。 若是没有系统的话，它现在也许与那些野兽没有区别？ 从这方面看来，花与人族也有那么点相似之处，只不过人族依靠的是不知从何处来的功法，而花依靠的是不知从何处来的系统。 另一边，那处战场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之前快被利欲冲昏了头脑的那些家仆们，在浑身都沾满了其他人的血液之后，也清醒了过来。 如果不把这东西给宰了，是活不下去的。 那些公子哥们但凡伤着了一根汗毛，他们都会被处死，这就是家仆的命。 虽然还有几个“聪明人”在人群的外围游走，寻找着对敌人或同伴下手的机会，但是更多的人，现在眼里都只有自己的武器，和那只已经浑身是伤的巨鹿。 即便是妖兽，巨鹿毕竟只是凡胎境，与寻常野兽相比，除去力气大些皮更厚些，优势就只有它们拥有天赋神通。 巨鹿的神通是能够在小范围之内让大地摇晃，虽然范围不到二十米远，但是在这之中的人，都无法站稳脚跟。 那些家仆也吸取了教训，不去与那巨鹿近身肉搏，而是像之前那人一样，将手中的武器朝着巨鹿砸过去。 武器的刃落在巨鹿的皮肤上，大多都能划开一道伤口。即便只是皮肉伤，在这么激烈的运动之下，那些伤口还是迸裂开来，鲜血如小溪一般潺潺流出。 有的家仆带了弓箭，虽然箭矢不过二三十只，极少承兑，也让那巨鹿的身上想刺猬一样，扎上了不少的箭矢。 理所当然的，这些人也受到了巨鹿的重点照顾。 其他人便趁着巨鹿追逐那些弓箭手的时候，将落在地上的武器捡回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继续对巨鹿进行着围杀。 这场围杀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终于在所有人都要精疲力尽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那巨鹿庞大的身躯倒在了地上。 巨鹿的尸体周围，已经倒下了许多残缺不全的尸体，只是没有人会去数，他们究竟死了多少人。花的目光大概从周围扫了一眼，如今加上那些公子哥们，还能动的还有六十余人，也就是说，至少死了三十多个人在这里。 “喂喂喂，有谁看到，最后一刀是谁砍的吗？”有一个公子哥突然叫道，“咱们的打赌可不能算了啊！” “我们家的那时候刚好把斧子丢出去了，是我家的杀的！” “我家的用弓箭射中了它十多箭，肯定是让它流血流死的！” “顶在前面的是我家的家仆，最后肯定是他砍倒的！” “……”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争着，风刮起尘土与碎成几片的落叶，盖在血液流尽在此处的那些人身上。 第207章.小计划 时间已至下午。 那些权贵家的子弟经过刚才一番观赏血战，惊魂未定，已经没得精力去斥责那些不中用的家仆，便寻了一处河边，聚在了一起。 他们呼唤那些还活着的家仆们去打猎，然后将猎来的猎物堆在一起，生火准备烧烤。 春日的风没了日上当头的直射，吹着倒是凉爽。聂君离回绝了某个不认识的大臣家儿子的邀请，随便寻了一处地方坐下。 “你究竟打着什么主意？”花随着他坐下，疑惑道。 之前聂君离说要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些公子哥，但是除了刚才他们被那巨鹿吓到了一下之外，却是没有什么实际的损失。 他们可不会认为那些死掉的家仆算是什么损失。 “你别急啊，这不是正准备着呢。”聂君离笑道，“只是到时候，需要前辈你来配合一下。” “不干。” “到手的钱咱俩五五分。” “不行。” “那三七，我三你七。” “不……”花停顿了一下，问道：“能有多少钱？” 聂君离思索了一下，报出了一个数。 “成交。”花回答道，“要是少了，我就把你丢到河里去。” “放心吧，只多不少。” 说实话，花其实不缺钱。并不是钱有多少，只是用得少，偶尔要用的时候，问婉儿要就行。 只是这样的次数多了，花总感觉自己是吃软饭的。所以它正在考虑，能不能有什么来钱的路子。 聂君离应了一句，头转向另一个方向，就见那边正与一群家仆混在一起生火的李千军突然茫然地抬起头，然后讶异地看向了聂君离这边。 看来聂君离正在用传音对他说着什么。 李千军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 “你想干什么？”花问道。 “待会儿，你就像我说的这样做……” …… 过了一会儿，家仆们已经将那些猎物烤好，一时之间，肉的焦香味在河边蔓延。 聂君离接过了不知道谁家的家仆送过来的烤好的肉，然后交到了花的手里。 “请用。” 那肉似乎是一只兔子的腿，肉的表面烤的金黄，将那层表皮撕开，里面是流着油的嫩肉。 花也不客气，接过那兔子腿，张开嘴就一口咬了下去，而聂君离就在旁边候着。 这番景象自然也引起了周围那些权贵子弟的注意。 聂君离是谁？这里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澜沧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右相聂仲的二儿子。虽然听说和他爹的关系有些不太好，但是毕竟是亲儿子。 是什么人，才需要聂君离亲自来伺候？ 他们已经互相之间低声猜测交流起了花的身份。 此时，一个声音在他们人群中响起。 “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最近有个南疆的宝物大师来了咱们澜沧？” 周围几人顺着这声音看过去，就见李千军神秘兮兮地对着他身边的一个权贵子弟说道：“而且我还听说，皇帝陛下还亲自接见了她！” “有这事吗？”听的那人一脸疑惑，就有另一人立即凑了上来。 “诶，这个我也听说了！”随后他又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这女的就是那南疆大师？” 李千军左右看了一眼，似乎是在看有没有谁在偷听，又装作没有看到那些耳朵都快凑到这边来的权贵子弟，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也知道，今儿我是和聂公子一起来的吧，你猜我是在哪儿遇到他的？” “哪儿？” 他的声音像是故意压低了，却又足够让一大片的人都听到。 “陛下书房前面，当时这位大师刚好从陛下的书房里出来！” “嘶——”周围听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皇帝的书房，那是连亲卫都不能随便进入的绝对禁地，堪比埋藏在皇宫深处的皇陵。能进皇帝陛下的书房的，那能是一般人吗？ “李公子，你不会是在吹牛吧？就算是南疆的大师，就能得到陛下的亲自接见？” 李千军也一副急了的样子：“我是那种会那陛下来吹牛的人吗？我今儿就用我爹的官位发誓，如果她没有进陛下的书房，我就……” 周围人一听，连忙劝道：“诶诶诶，李公子别激动，他也就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您别生气啊。” 用他们爹的官位发誓，是他们眼里最毒的大誓了。 又有人问了：“那就算她是那大师，和我们有什么关系？那是陛下请来的，又不是咱们请来的。而且咱们也请不起啊？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那点家底，还不够人大师开个口的呢。” “说的是啊，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其他人也兴致缺缺了起来。 就在这时，角落里又有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我听说，这大师是来咱们这澜沧寻求一件极其珍贵的天才地宝的！” 这个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所有人都听见。有人往那个方向看过去，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不过他们并没有在意。 在另一处又有一个声音说道：“那会不会……她今日来这狩林，就是来寻那件宝贝了？你看她和聂公子，这一路看都不看那些野兽一眼，显然不是来游玩的。是不是找聂公子带路来了？” 这话一落，李千军立即接话道：“我寻思到时候看他们去哪儿不就知道了？万一真是什么宝贝，咱们不得‘见者有份’一下？” 周围那些权贵子弟互相看了一眼，觉得这方法行。 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另一边，聂君离满意地抓起一根肉串，大口地吃着。 神识传音可不仅仅能够点对点传，只要控制地好灵力，运用一些特殊的技巧，一个简单的神识传音也能玩出花来。 比如让声音从任何一个地方出现。 这种技巧一般修士可不会去练，通常会用这种方法的，都是一切潜藏在敌对势力的间谍。 比如林盼儿，她在文王府的时候，就是使用一些类似的技巧，将府中的情报偷偷传出去。花与她第一次见面在那个荏香楼前，就是林盼儿找了个去找秦立人的由头出门，正好碰上了从里面出来的花。 吃饱喝足，花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周围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第208章.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 花站起身来，神识往周围扫了一圈。不出所料，那些权贵子弟的目光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它朝着聂君离点了点头，于是他便站起身来，朝周围人以拱手道：“各位公子，君离之后便不与各位同行了。” “聂公子请留步。”李千军突然起身叫住他，“这林中野兽妖兽众多，聂公子单独行动，恐怕会有危险啊！” 他是修士这件事在澜沧国并没有传开，毕竟是练气修士，右相丢不起这个人。 聂君离刚想要拒绝，就有另一个声音紧接着说道：“说的是啊，你也看到刚才那巨鹿，我们这么多人一起上才好不容易解决，之后万一遇到了，我们相互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我自由打算……” “谁要来就让他们一起来把，人手多一些也方便。”花突然开口道。 聂君离愣住了，似乎是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才说道：“好吧，各位公子若是愿意一起前来，那便来吧。” 这聂君离，演技可以啊，以前没少和年玄机那老头子干过这样的事吧？ 那些家仆们，虽然心有怀疑，但是这可不是他们能插上嘴的场合，只好跟着这一大队人，继续往山中更深处前去。 到了这时候，队伍前面打头的，就已经是花了。 这林子越往里走，周围的草木就越旺盛。这一队人往这处深入了一个多时辰，周围的树木已经遮天蔽日，只有偶尔一些光斑透过茂密的枝叶落下，在地上形成一个个的光点。 花的手里还掏出了一个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上古遗物，装模作样地看着，时不时停下来思考片刻，又朝着另一个方向深入。 这一下，倒是让那些公子哥们更加坚信了，花的来头不一般。 他们毕竟都是权贵家的子弟，其中不乏见过上古遗物的，那特殊的泛着仿佛月光一般银色光芒的金属可做不了假。 这全程，花也什么都没有解释，聂君离也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跟着。 最终，花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 “就是这里了。”花伸出手，虚空一抓。 砰—— 它面前的地面突然炸开，一颗散发着七色光芒的美丽矿石从土中飞出，漂浮在了花的面前。 李千军瞪大了眼睛凑上来：“请问……这是何物？” 花将那石头捧在手心，平淡地说道：“七彩补天石，乃是当年十二金仙与魔尊大战时，双方灵力碰撞之下留下的珍贵矿石，将此物长期佩戴在身边，不仅可以延年益寿，还会缓慢改变你自身的能量场，提升你的修炼资质。若是带的时间够久，甚至从凡人一跃成为仙人也说不定。” 此话一出，周围围观的那些权贵子弟，不仅是紧盯着那颗泛着五彩光芒的石头，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了起来。 修炼资质！这是他们最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超过了他们对金钱与权力的渴望。 拥有修炼资质，代表着与凡人划清界限，到达他们这辈子也许都见不到的另一个领域。对于这些不得宠的权贵子弟来说，这是只有在梦里才敢想的事情。 不过即便如此，有几人的心里还是会有那么一点怀疑。 这个石头虽然看着不同凡响，但是真的能够改变人的资质吗？如果真的有这么神奇，那为什么他们会没有听过？ “糟了，有几人好像比我想象中要聪明一点。”聂君离暗地里叫苦道，“这要是让他们说出来自己的怀疑，其他的蠢货们就也会怀疑的。这些蠢货从来都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 “你的计划就这？”花冷嘲热讽道。 “那还不得怪你？你演技太差了，要是让师父来，这些人根本不会有怀疑。这样的宝贝，你就不能表现地激动一些？” “就算这是真的，对我来说也没有用啊。” 花说道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它手一伸，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一物。 是一个装着某种碧色液体的透明小瓶。 它随意地将那小瓶在众人眼中晃了一圈：“这个是……仙髓，它和这个七彩补天石……是用这个七彩补天石中的灵力提取而成的。” 仙髓！ 眼见到这个东西，不止是那些权贵子弟，就连他们的那些家仆，眼眶都热了起来。双目瞪出了血丝，紧盯着那个手指长短的小瓶。 这七彩补天石没听说过，但是这个他们可是知道的。 大名鼎鼎的仙髓，能够让凡人逆天改命的极其珍贵的宝物！ “我这次前来，便是皇帝要让我……”花突然住嘴，将那瓶仙髓收回了袖中。手从袖子里拿出来的时候，又“不小心”将一块黑乎乎的木头块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澜沧令！ 这一下，在场的那些权贵子弟对花都没了怀疑。 之前有人还会怀疑，花是不是哪里来的骗子，骗过了聂君离，直到澜沧令的出现。 她敢去骗自己，难不成还敢骗皇帝陛下不成？ 周围一瞬间鸦雀无声。 “别愣着，说词儿啊。”见周围人都没有反应，花用传音提醒聂君离和李千军道。 那李千军立即就醒悟了过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花的面前。 “我李千军愿出一千两黄金，请高人忍痛割爱！” 其他的那些权贵子弟像是突然惊醒了一般，紧跟着就涌了上来。 “李公子你可不得做这种事，你已经能够修炼了，要此物有何用！”另一名权贵子弟冲了上来，大喊道，“我愿出二千两黄金！” “噗——”聂君离一下就没忍住笑出了声，还好这时候没有人的注意力在他的身上，他立即低下了头。再等他抬起头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他装作急切道：“大师，当初说好了的，我若是带您来这儿，您要把这补天石让我随身携带一年的！” 花也懵了。 按照计划，现在还没进行到出价那一步呢。 只是到了现在，不需要在做些什么煽动，那些权贵子弟就开始自顾自地出价起来。 “我出三千两！” “我再加一千，我出四千两！” “那我出四千二百两，我爹可是当朝少府！” “别信他的，他爹不敢用陛下的钱。我出四千五百两！” “我不仅出四千五百两，我再加上这一对流霜佩！” “这可是陛下赐给你爹的东西，你就这么拿出来了？” “我爹的东西不就是我的东西，我做主，我可以打欠条！” “那、那我也加上那先帝亲赐的碧鳞戒！” “……” 价格就这么被一点一点加了上去，聂君离已经笑得有些合不拢嘴，只好偷偷往人群后面靠。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花环视了周围一眼，随后才缓缓开口：“既然看各位公子如此诚挚，那我只好做出这个违背了祖训的决定……” 第209章.盆满钵满 最终成交的价格比聂君离和花之前说的价格还要高上了好几倍。 主要是李千军这个鬼才，看起来是一副肌肉笨蛋的样子，实际上在这个杀猪……商业方面还颇有些天赋。 他混在人群之中提出了，这样的宝贝不是在场任何一个人能够独自占有的，所以应该所有人来“拼单”将这块神奇的石头收下来，之后大家轮流佩戴，一同成仙。 这个提议被绝大多数囊中羞涩，已经出不起更高价钱的那些权贵子弟同意。 他们身上也没带那么多的现金，便签下了契约令，要在接下来的一周之内将钱送到右相府上。 他们不是修士，那些涉及到心神的契约对他们无效，不过聂君离并不在意这些，毕竟光是他们现在付出的那些“定金”，都让他们三人赚了个盆满钵满，那些傻蛋再送多少过来，那都是赚的。 毕竟，那块所谓的“七彩补天石”，其实只是一块丝毫不值钱的杂属性灵石罢了。 正常的灵石，都会偏向某种属性，依据灵力属性的偏向不同，那些灵石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那种五颜六色的灵石，被称为“天然灵石”，是灵石刚被挖掘出来的样子。 而如今在市面上流通的灵石，则是经过专门的工匠处理，将灵石中的属性进行调整后，去除了其中灵力的属性偏向，最终才形成那种淡淡的蓝色灵石。 天然的灵石并不能够直接被使用，因为每个人体质不同，灵力的偏向也不同，若是使用的天然灵石与自己的属性不符甚至冲突，那爆体身亡也不是不可能。阵法或者法宝需要使用的灵石也是如此。 而对于灵石，还有另外一种处理办法，就是让其中的灵力偏向变得非常混乱，那样的灵石因为灵力属性不断变化，便会持续地放出七彩的光芒。这样的灵石没有任何的使用价值——如此混乱的灵力，不管是什么人或者是法宝，都无法使用。 而且这种灵石的制作方式，也要比一般的无偏向灵石要困难得多，毕竟其中蕴含的是混乱的灵力，在制作过程中一个不小心，那灵石便会爆炸。 不过这难不倒拥有【灵力操控】的花。 再加上这调整灵力本就是练气修士的手段，在以武为尊的澜沧国，绝大多数人连天然灵石需要调整后才能使用都不知道，更别说这种特殊的灵石了。 于是，三人乐呵呵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李千军是最先带头付钱的，他身上的钱财不多，也就二百多两黄金的金票，加上一些零零碎碎不值钱的珠宝，还有的都是从他的家仆那里借来的。 然后待与那些人分离之后，所有的东西一转手又回到了他的手里。 “诶，这就叫‘拉拢豪绅，缴税捐款。他们交了，才能让百姓跟着交钱。得钱之后，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聂君离哼着不知名的歌，背着手，摇头晃脑地在回城的路上走着。 李千军倒是还有一些担忧道：“聂公子，咱们这一下骗……弄了他们这么多钱，万一他们之后找上门来……” 聂君离轻笑道：“放心吧，就他们那个样子，就算你用手指着他们的脑袋，说刚才的话都是骗他们的，那就是一块破石头，他们也不会信。” “此话怎讲？”李千军疑惑道。 “这人呐，要是被别人骗了，那还能醒悟过来。这要是被自己给骗了，那估计一骗就是一辈子了。”聂君离眯着眼睛，喜笑颜开道，“你想想，他们为了那块破石头，花了多少钱，抢的那叫一个头破血流。这时候你和他们说，他们被骗了，他们能相信你吗？” “嘿嘿，他们不仅不会相信你，还会说你在骗他们，你不安好心，你想断了他们成仙的路！这时候他们不仅会骂你，说不定还会要打你呢！” “人呐，有时候是听不得真话的。” 李千军听着，还是有些担忧：“那万一，有谁认出来了……” “那也不可能明面上去找你们的麻烦。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傻瓜，这件虚假的披风，就算他们看不见，也会装作自己披在身上，然后去指责其他说出披风不存在的人。而且在这件事情上，你做了什么吗？你什么都没有做，就算他们要找麻烦，那也是找我们的这位‘大师’……” 聂君离看向了一言不发的花。 “……或者找我的麻烦，总之不可能找到你的身上。当然，要是什么时候你酒后把这些事情当着他们的面都说出来了，那我就没办法了。” “不会不会不会，我可从来不喝酒，那对身体可不好。”李千军连连摇头。 “那就行了。” 聂君离继续朝前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向李千军提醒道：“不过保险起见，这段时间你与我来往要减少些，面的引起他们的怀疑。轮到你戴那块石头的时候，你也装模作样地戴着就行。那里面的灵力属性虽然混乱，但是整体结构还算是稳定，只要你别作死去吸收里面的灵力，对你的身体都不会有影响。” “知道了。”李千军连忙应道。 “嗯……应该就是这些了。”聂君离思考了一下，“那么就到这里吧，之后咱们分开走。到时候若是咱们一起进城，难免引起别人的怀疑。你们就先进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好的。”李千军对着聂君离与花分别拱手，道，“那么我们来日再见。” “来日再见。”聂君离也回应道。 看着逐渐远去的李千军和他的家仆，聂君离走到路边，随意选了一处草皮比较茂密的地方，以草作席，随意坐下。 “花前辈，问你个事儿。”他对着站在路边不知道看着哪里的花问道，“那个仙髓……是真的吗？” “是真的。”花点头道，“你想要？” “说不想要，那当然是假的。那可是能把我变成超级天才的宝物……不过我可没什么立场要。我只是想问问，那东西是哪里来的，我看看能不能也去弄一点来。” 花思索了一下。 “凭空出现的。”它回答道。 “你这话说的……”聂君离呆愣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花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看得出来。这十多年间，它一直如此。 最终，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这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花歪着头，注视着他，随后说道：“我是准备过给你使用的。还有婉儿，和其他人，但是现在不行。” “真的？！”聂君离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 “是，现在还需要一些实验，不然就只能给一个人用。”花回答道。 仙髓在接触到外界之后，会立即失去效用。所以直接服用的话，只有最初使用的那人能够生效。 这也不是这东西——灵化液——的真正使用方法。 在那个上古遗迹中，记载了真正使用这种宝贝的方法。只不过，还需要一些实验，以及实验体才行。 第210章.大聪明师徒 两人在这城外发了快一个时辰的呆，才进城去。 回到府中，聂君离迫不及待地向众人讲起了自己的聪明才智，然而年玄机听完之后，却破口大骂。 “愚蠢！你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他对着聂君离吹胡子瞪眼道。 “哦？”聂君离微微眯上眼睛，看向他这位师父，“不知师父有何高见？” “你用这个方法，只能从他们手里骗……赚到一回钱，下次想再用同样的招数，不就不灵了吗？” “您可真好意思说，这一招可是您当初亲自演示给我看的。” 年玄机轻抚着银白的长须：“时代已经变了，为师当时教授你这些手段，是希望你能够举一反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要是还是用为师那时的小伎俩，那不就说明你毫无进步吗？” 聂君离看了年玄机一眼，一拱手：“请赐教。” “那为师今日，便要好好教教你。”年玄机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接着道，“首先第一步，要制造出一个值钱的产品，这一点你们做的很好——那个七彩补天石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产品。” 然后他话锋一转：“但是，这种销售的方式，还是太过于原始了。首先，谁说这七彩补天石，就只能有一块？” 聂君离疑惑道：“师父你的意思是说……多做一些？但是这样那石头数量一多，不就不值钱了吗？而且他们也会很快就发现了，那石头是假的。” “多？不需要很多，有一定的数量就行。关键是，这石头不能那么容易获得，而且要让他们在市场上流通起来。”年玄机缓缓说道，“首先，你们在开头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共错误——你让他们知道了这东西具有重要的功能性，这是一个优点，同时也是一个缺点。这个特性，限制了它未来的扩展性。其次，你要告诉所有人，就算是普通人，也有可能获得这东西——具体做法就是你自己多做一些，然后用土系术法埋藏在各个灵矿的深处就行——然后便是第三步，你要告诉所有人，你在花大价钱收购这种石头。” “这种东西我花大价钱收，那我不得亏死？” “你是不是傻？只是说一说而已。而且只要你表明出你有收购的意向，以你的身份，其他人自然也都会认同这东西的价值。然后……” 年玄机嘿嘿一笑。 “然后那些聪明人们，就会开始以比你更高的价钱开始对这石头开始收购。” 聂君离眉头一皱，感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年玄机接着说下去：“从古至今，各族都发明出了各种各样的等价物——最早的贝壳、牙齿，到后面的铜币、白银、黄金。它们具有价值，成为了一般等价物，是因为大家都愿意承认它们是稀缺的、以及不具备功能性的。贵金属加上宝石打造成的首饰是众人推崇的求婚必备品，也是因为大家相信它非常珍贵，而且能够代表爱情。随着‘宝石等于爱情’这个故事不断地传播出去，这个故事，也就变成了现实。” “人们都是相信故事的，相信皇族的能力与权力与生俱来，这才出现了澜沧国。” “所以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创造一个故事——让大家都相信，这块石头很稀有、很珍贵。你们不止是需要自己说，那些聪明人们，都会不断地对着大众背书，告诉他们，这东西很珍贵。然后，这边会成为一个共识。” “当名人和那些强者开始对着大众们在说‘我觉得这个七彩补天石很不错’的时候，这个‘无价值’的破石头也就开始变得‘有价值’。” “当这份情绪传达到更广大的群体中时，他们就会开始打听，这七彩补天石从何处而来，有没有购买渠道。” “他们对这个新的东西会抱持一个谨慎的态度，会尝试性地购入一些，然后惊奇的发现，这东西能够卖到一个更高的价值——不懂担心，会有人帮你把价格炒上去。不过，到了这个时候，这东西的价格就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控制的住的了。这石头的价格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权力——比如宗门管理处，比如澜沧朝廷——作为后盾，它的价格波动会非常大，那些购入了石头的投资者，担心石头的价格处于上升期，他们将手中的石头抛售出去的话，万一踏空，便会遭到非常大的损失。所以他们会更加倾向于购入更多的石头。” “这又会使这种石头的价格进一步上涨。” “到了这个时候，这东西具不具备价值，就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所有人……不，只要那些持有这些石头的投资者认为这东西有价值，它就会成为一种货币。而在这个时候，拥有制造这种货币能力的你们……” 年玄机看了一眼没合上嘴巴的聂君离和花，满意地抚了抚长须。 “噢——厉害啊师父，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和十年前那个因为买基金导致我们整个宗门吃了一个多月白面馒头的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咳咳咳……”年玄机咳嗽了几声，“这个……这一手操作，就是从那个基金经理人那里学来的。” “你见着他了？” “开玩笑，我是谁，这八荒还有人能跑得比我还快？只是他说愿意将这不传之秘交给为师，为师心一软，便将他给放了。” “那你为什么不用这个方法？” “这个嘛……这件事的前提是，庄家得具有一定的信用，才能让最初那一批人觉得这货币有价值……这个为师在泉阳城的名声，你们也不是不知道……”年玄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才接着说道，“只怪为师之前没有将这秘术传授于你，不然……” “那也不至于。”聂君离耸了耸肩道，“这东西毕竟不是真的只有我们能做，等到那些灵石工匠看到了，一眼就能看穿这七彩补天石的奥秘，到时候不管他们是揭穿这东西的真相还是自己做了拿去卖，这个体系都会很快崩溃的吧。” “你是不是傻。”年玄机用看痴呆儿童的眼神看了眼他，“谁说一定要用这个了，你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弄出一个从来没有人弄出来过的东西吗？” “啊？作为我的师父，您是不是对我的才华有什么误解？我要是能合成出没人见过的物质，我还能留在你那个破地方？” “诶诶诶你在你师父面前说什么呢……” “……” 两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被这阵喧闹弄得头痛的花，揉了揉眼睛，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此时已经入了夜，漫天的星斗之下，花朝着前方望去，便见着一个身着白衫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一间房屋的屋顶上。 花的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悄无声息地朝着那边飘飞过去，并落在了那个身影旁边。 “婉儿。”花轻轻呼唤了一声，那个身影却像是受惊一般，起身便要离开。 第211章.笑颜 “婉儿。” 花无声无息地落在婉儿身体左侧，轻轻呼唤了一声。婉儿本是坐在屋脊上看着星空发呆，像是被花突然吓到了一般，身体颤抖了一下，也没往这边看一眼，便要起身离开。 花伸出右手，拉住了婉儿的左手腕。手刚好握住了婉儿戴在手腕上的那一只血红色的手镯，这才没让婉儿的手直接从它手中滑出。 它稍微用了点力，有些强硬地将婉儿重新拉了回来。 “你又开始躲着我了。”它说道。 “我没有。” 婉儿立即否认道。 “我只是、只是有些事情，我需要自己好好地想一想……” 婉儿支支吾吾地说着，视线朝着其他的地方游离不定，却始终没有朝花这边看一眼。 “如果你有什么疑问，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助你。”花扯了扯婉儿的袖子，脑袋往婉儿的脸那边凑，她却是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将身子背了过去。 这次花干脆朝婉儿的方向靠近了半步，整个身子都侧着朝她的方向靠了过去，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就缩短到了几乎是脸贴着脸，胸口靠着胸口的程度。 婉儿显然是吓了一跳，险些没坐稳从屋顶上掉下去，好在花与她靠得近，两只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帮她稳定住了身形。 当然，这也让她的脑袋没有地方再逃了。 婉儿似乎是愣住了，她的脸与花近在咫尺，脖子微微向后缩着，墨色的瞳孔一动也不动。到这个距离，即便是婉儿口中吐出的那点温热湿润的气体，花都能够清晰地感受到。 “我不擅长感受别人的情绪，所以如果你不说出来的话，我很难懂。”花缓缓开口道，“所以，我希望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婉儿眨了眨眼，看着那对碧色的眸子，里面一如既往地透露着认真。过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道：“好、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别靠的这么近，我会说的……” 花盯着她的瞳孔看着，似乎要看到她内心的深处。它点了点头。 “好。” 于是花便松开了轻轻握着婉儿的手，重新坐回了她的身侧。 婉儿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热，她用手拨了拨自己的长发，分出一束，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情绪之后，才重新开口。 “你留在长新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京城这里。我这段时间一直在想，来这里的这一路上，我究竟起到了什么作用呢？” 婉儿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如同这夜里的微风。 “过流沙河的时候也是，在长新的时候也是，我没有能够帮到你什么忙……你一直都是在自己奋战着。我想要帮忙，却也知道，自己就算去了也只能给你添乱。除了等待之外，我什么也做不到，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对于这一点，花也无法否认。 甚至在某些时候，如果婉儿不在，事情的解决办法还会更简单些，这是事实，但是…… “我不在意这些。”花说道。 “但是我会去在意。”婉儿转过头来，视线紧紧锁定在了花的脸庞上，眼睛一眨也不眨，“我希望我能够帮上你的忙，而不仅仅只是被你保护着。” “我——”花张开了嘴，刚发出一个音节，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我不在乎？这个已经说过了。 就算依靠我也没关系？但是婉儿并不是这么想。 花知道，婉儿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甚至有些争强好胜。不管是修行还是武道方面，她都不愿意落于人下。而实际上，她修炼的速度也从来没有说是比谁慢过，甚至放在整个八荒来看，都是名列前茅。 十九岁，筑基八阶，这是绝大多数人想都不敢想的修行速度，更别说她不仅仅是在修行而已。 年玄机虽然是她的师父，但是从未教过她任何对敌之术，仅仅只会在她修炼遇到瓶颈时指点一二。她的一身武艺，与她的那几个师兄师姐一样，几乎都是靠着自学而来，这让她浪费了大量的修行时间。而为了补偿上这一部分时间，婉儿几乎将一切空闲时间都用来修炼，甚至已经将吐纳灵力变成了本能的一部分。 说实话，婉儿在同龄人中，已经足够优秀了。如果她是在那种顶级宗门之中，应该会被推举成那种年轻一辈修士的代表，被某个长老收为亲传弟子。 虽然她现在也是年玄机的亲传弟子，但是，这个含金量是不一样的。 只不过，她将自己对比的对象是花。 签到系统带来的修炼速度，是任何功法，任何修炼资质都无法比拟的。花若是修行积极一些，每日都去找那些强者战斗，将其战胜之后吞食，现在的修为绝对远不止是现在这个样子。只是它不愿意去做这些事。 除非花故意不去修行，让自己的修为在原地停滞个数百年，否则婉儿几乎没有跟上来的可能性。 像是看穿了花的内心所想一般，婉儿突然微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啦，我知道自己和你的差距，但是我可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她捏起了自己的小拳头，在花的面前晃了晃。 花凝视着那张清丽的脸庞，和熙的晚风划过夜空，穿过沙沙作响的树叶，将眼前这位女孩身上那股沁人心脾的幽香带到了花的鼻尖。 它伸出手，抓住了那个小小的拳头。 婉儿的皮肤冰凉的，应该是这夜里的风有些冷了。洁白与洁白的肌肤接触，让花内心本有些杂乱的心绪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知道。” 它说道。 这句话说出来，花感觉有些奇怪。似乎有什么与平常不同的地方。 婉儿的手被抓住，条件反射般的想要将手抽回去，然而与花的目光对上的那一刹那，她又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眼睛，似不可思议道：“你笑了？” “？” 花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抬手施展出【水镜术】，就见那映在水的波纹中，嘴角微微勾起。 下一瞬间便消失无踪。 “是模仿那秦立人太久，有些他的习惯改不过来了。” “是吗？”婉儿龇着牙，晃了晃脑袋，心情似乎十分愉悦。 她开心地说道：“那就当作是吧。” 第212章.关于聂君离的 早晨出门的时候，在右相府门口不远处，花看到一个娇小的人影躲在街边朝这里张望着。 见到花朝她的方向走，那穿着素色裙装的女孩便要逃跑。 “聂君离在里面。”花叫唤道。 那女孩便是大将军的小女儿，人称“倒拔垂杨柳”的尉迟巧巧。 尉迟巧巧刚迈出半步的脚步又收了回来，转过身，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般地对着花说道：“那个……你别和他说我来过。” “为什么？”花疑惑道，“你不是来找他的吗？” 尉迟巧巧支支吾吾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女孩子太主动的话……他会不会害怕？” 聂君离会害怕？ 依据花对他的了解，要是有人愿意天天围在他身边，他肯定是高兴还来不及的。更别说这女孩按照人族的审美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个小美女。 “不会，你放心。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花停顿了一下，“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它又补充道。 说完，花向着那个还在发愣的小姑娘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准备走，尉迟巧巧却突然叫道：“那个……等一下！” “？” “你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一下你。” …… 距离右相府不远处，有一个茶楼。尉迟巧巧将花带到了那里，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那店里的伙计看到尉迟巧巧与花二人，眼睛一亮，笑盈盈地就走了过来。看了一眼两人的装束，便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份菜单摆在了桌子上，问道：“两位……女侠，不知要点什么？” 花看向尉迟巧巧，却见她低着头，眼神时不时地往自己这里瞄。 看来点餐点这个艰巨的任务要交到自己的身上了。 花的视线在菜单上下打量，皱着眉头：“我不喝茶……你们这里有果汁吗？” “果汁……”那店伙计的笑容差点没绷住，“这位客官，我们这里是茶楼。” “是吗？”花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们这里有奶茶吗？” 店伙计苦恼道：“我们这儿是茶楼，茶倒是有，可是这奶……” “没事，我这里有。”花伸手进袖子，然后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一个小臂长短的水壶，“这里面有三斤兽奶，你拿去和茶一起煮。” 店伙计从花的手里接过了水壶，充满疑惑的小眼睛在水壶和花的身上来回扫视。 “多加点糖，我喜欢吃甜的。”见那店伙计似乎有些疑惑，花又补充了一句，又拿起菜单，手指在上面划过，并时不时落下，“这个、这个、这里到这里这几个，每样来三份。” 说完，它才转向尉迟巧巧那边，面不改色地说：“我没带钱。” 不只是花，连那店伙计的目光也跟着朝她那边看来。 “我我我我我带了钱，我来付就行了。”她急急忙忙地说道。 “好。”花点了点头，刚要把菜单交回去，才想到这里不止是自己要吃东西，才看向尉迟巧巧那边，“你要什么？” “我……和你一样就行。” “那就刚才的每样来六份。” 尉迟巧巧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把自己的话憋了回去。 那店伙计乐呵呵地走开，花又看向了对面的那个女孩。 “找我有什么事。” 它却看见对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花不甘示弱，毫不避让地盯了回去。 察觉到自己的事态，尉迟巧巧的头往后一缩，怯生生道：“请不要见怪，我只是……只是之前没有见过从南疆来的人。” 这个“从南疆来的人”似乎是聂君离对外的说法，对于这一点，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花也懒得去解释。 “你是来问我这个的吗？”它说道。 对面的那个女孩连连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有些好奇……” 她咽了口口水，才说道：“您应该对他……对聂公子很了解吧，能告诉我更多和他有关的事情吗？” “聂君离？”花疑惑道，“我了解他吗？” “因为他说你是他们宗门的长老，所以我以为……” “说不上了解，只是认识的时间比较长而已。”花回答道。 若是以修士的角度来看，认识十年并不算长，但是考虑到聂君离现在也不过三十岁上下，十年已经占据了他目前为止生命中的三分之一了。 “没关系，不管多少，我都希望我能够更加了解他一些。”说到这话的时候，尉迟巧巧虽然还是那一副怯生生的样子，但是话里隐藏的情绪却坚定了许多。 “既然你这样的说的话……” 花微微仰起头，眼神不自觉地往天花板上看，并在脑海里搜寻与聂君离有关的记忆。 除了时不时会做出一些怪异的举动之外，聂君离可以说的点并不多。 花了解聂君离吗？说不上。 但是两人在这十年间的交流绝对不算少。 就在花刚来到无华宗的时候，那时候的婉儿还是一米高多一点，婉儿对花特别亲近，而聂君离却对它一直保持着一种怀疑的态度，甚至有半夜间疑神疑鬼地跑到花平时喜欢待的那片灵田里，质问它来无华宗有什么目的。 有什么目的？没目的啊，单纯只是不小心来的。 不过那种怀疑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约也就三四个月，花在无华宗已经待习惯了，聂君离也习惯了宗门大院里多了一株怪异的植物。再往后，他甚至会在宗门其他人懒得理他的时候，跑过来在花身边喋喋不休。 话题范围包括但不限于今天的晚饭不好吃，哪家的姑娘长得好看，师父又把钱花在哪儿了，以及婉儿修炼速度太快，他担心自己这个三师兄的颜面无存。 他也就是欺负花没有嘴，不能骂他。 当然，在到达无华宗一年之后，花获得了传音，也拥有了把聂君离骂走的能力。 除了嘴里不停之外，聂君离还热衷于出去惹事。 这种惹事和他师父那种时不时在法律的边缘试探不同，他整体做的事不会与监狱扯上关系。按照江湖的话来说，这人喜欢“行侠仗义”。 哪里闹妖魔鬼怪了，他要去凑一手；哪里有恶霸欺压群众了，他也会去将那人教训一顿。他没有那种作为修士不能对凡人出手的自觉，但是出手也有分寸，偶尔将对方打伤，却不会打死，而是待官府或是宗门管理处来处理。 第三点并不是花注意到的，而是听其他宗门的人所说。 他们说聂君离喜欢仗着长得帅，去勾引人家家小姑娘，玩腻了之后就把别人甩掉。所以有人在暗地里叫他“渣男”。 综合以上几点，花在脑海里将那些关键词组合。 “唠叨的渣男……侠？” 尉迟巧巧听着这个从花嘴里冒出来的词汇，一头雾水。 第213章.工匠塔下 想着也不好解释，花便将它所知的关于聂君离的使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就像林盼儿问它时，它所做的一样。 毕竟是竞争的双方嘛，至少要在信息量上处于一个平等的地位。 说到这件事，花又开始头痛起来。 关于皇帝的委托——解决聂君离等三人之间的三角关系——这对于花来说实在是有些过于困难了。 但是拿了钱不办事，又不是它的行事风格。 头痛…… 花忍不住用手撑着额头。 “有什么事吗？”看到花困扰的表情，尉迟巧巧身子微微探过来问道。 花摇了摇头。 “刚才说的基本上就是我知道的了。”它结束了对聂君离的叙述。 聂君离可以说的点并不多，并且除了长得帅和修行资质还可以之外，并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优点。 在泉阳城周围其他宗门的人眼中，聂君离简直就是年玄机的绝佳继承者，这师徒两在某方面来看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原来他竟然是这样……”尉迟巧巧微张着嘴巴，发出了轻轻的惊叹。 如果她能就这么自己决定退出这场竞争，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没想到聂公子竟然是一个这么有趣的人！” 明明性格天差地别，怎么说的话和林盼儿听完之后说的差不多。 这难道就是恋爱滤镜吗？ “总之，我能说的都说了。”花将盘子里最后一块糕点塞进了嘴巴，在它旁边，各种盘子容器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 它站起身来，说道：“如果没有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你记得结账。” 尉迟巧巧也连忙站起来，像是楼下那前台账房桌子上那个招财猫一样点着头。 “噢、好的。” 花走出两步，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脚步突然停下，把埋头跟在后面的这位将军府的姑娘吓了一跳。 “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一下。”花回头问道，“工匠塔在哪里？” …… 不止是京城或是澜沧国的人，就连澜沧国之外，人们多多少少也对工匠塔这个名字有一些了解。 如果说皇城是澜沧的大脑的话，那工匠塔就是澜沧的心脏。 各种工匠大师聚集在这里，为澜沧输出法宝与战争机器。 按照尉迟巧巧的指引，花来到了工匠塔前。在偌大的澜沧京城内，这里并不是那么显眼，甚至周围的那些酒楼茶楼都要比这座所谓的“塔”要高一些。 一丈多高，像是一个漆黑的圆锥立在地上。前面开了个口，一个深不见底的楼梯旋转着通往地下。 就这么一个东西，周围数十丈内，是一片平整的地面，连一根草都没有。更远的地方，全副武装，身着金甲的士兵将这里围地密不透风。 虽然只是站在这里，花依旧感受到了有数道强力的目光越过大半个京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一些在暗中保护这座塔的高手。 要不是那个黑乎乎的令牌，花可没办法这么轻松地到达这里。 在这个黑乎乎的楼梯之下，便是真正的工匠塔。 花迈开步子，朝里走去。 这塔的中心，是一个螺旋向下的楼梯，并且随着不断地深入，所绕的每一圈都变得越来越长。 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向下走了多少，这黑漆漆的楼梯里几乎没有光亮，也没有设置灵力灯这种光源。好在花的感知能力，就算是在黑暗之处，也能察觉到周围的一举一动。 又向下走了约有百丈左右，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丝光源。 看来距离目的地不远了。 花加快了向下行进的步伐。 这种怪异的黑色材料对神识似乎有遮蔽作用，花所使用的感知，在这片漆黑之中也并不能穿透多远。即便如此，花还是察觉到了，在不断向下行进的过程中，周围的温度开始身高了。 终于，这片黑暗渐渐走到了尽头，展现在花面前的，是一个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个像是倒置的漏斗一般的巨大空洞出现在花的眼前，而刚在花所沿着走的那个螺旋阶梯，就是这个漏斗的尖端。 楼梯到这里并没有结束，而是变成了像是石头雕刻出来的一样，沿着这个漏斗的边缘螺旋向下。 在楼梯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个朝外的洞，上面会有雕刻着这个洞的主人——一般都是那种赫赫有名的工匠。虽然花没有听过那些名字，但是大概也能猜出来。 而在这个漏斗的底部，则是广袤如海一般的，翻涌着的赤红岩浆。 花所看到的光芒，也是源于此而来。 没有留恋这样惊艳的景色，花直接从楼梯上一跃而下，踏着剑，前往它所要去的目的地。 澜沧境内唯一的大工匠——“神山”的房间。 说起大工匠，这倒是一个值得多说两句的点。 只要某个人，与灵力的适性比常人更好一些，在经过一系列专业的培训，这个人便可以成为【工匠】。 炼丹师、铸造师、阵法师，都是【工匠】的一部分。他们拥有寻常修士所不具备的能力，比起毁灭，他们更加擅长创造。 而在【工匠】之上的，则是【大工匠】。 虽然名字仅仅多了一个“大”字，但是这其实是与【工匠】几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的另一个领域。 要成为【大工匠】，有两个必备的先决条件。 第一，是与灵力适性极佳的身体。这项特点能够让天地间的灵力几乎无损耗地流过他们的身体，注入到他们的【作品】之中。 第二，是能与灵力直接连接的神魂。通过这个特点，大工匠在操控灵力时能像操控自己的身体一样熟练，精确地完成各种像是不可能完成一半的操作。 而当他们达成了这两个先决条件之后，他们便能够修炼一种特殊的术法，名为【灵炎】。 这项术法不会对修为有任何的帮助，也几乎不具备通常意义上的杀伤性。甚至修炼了这项术法的人，因为术法的缘故，连其他的功法也无法修行，所有进入他们体内的灵力都会被那一团湛蓝的火焰吞噬，但是这团火焰有着另一个神奇的能力。 名为【炼化】。 第214章.大工匠 【灵炎】是专属于大工匠的能力。 没有任何的杀伤性，但是却能让器物变得与神魂结合得更加紧密。 所以，即便双方的技巧相同，【工匠】与【大工匠】制作同样的物品，大工匠所制作出的效果对修士来说都要更好些。 更别说能够得到大工匠称号的，在技巧上本就远远超过了其他人。 花此次要来见的，就是这澜沧境内唯一的大工匠，名为——神山。 花顺着那巨大的空洞一路向下，周围的山壁上有许多黑漆漆的洞口。有的安装了门，门上还有标牌，里面住着工匠。 并不是说工匠们都喜欢这种黑不拉几的地方，只是工匠毕竟不是修士，并不能凭空点火，也不能像大工匠一样将外界的灵力转换为灵炎，所以对于炼丹师、或是铸造师来说，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利用这来自地心的烈焰——便是下面的这一大片熔岩。 最终，花御着剑，落在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门前。这个门看着与周围那些洞上的那些石门没有什么区别，无非就死稍微矮了一些。 要不是旁边用一块大石板上雕刻着通用语的“八荒第一大工匠神山大师”这一行字，它还真不好找到这么个地方。 花收起了飞剑，走上前去，握紧拳头，敲了敲门。 咚咚咚—— 没有传来任何反应。 咚咚咚—— 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 咚咚…… “他不在，别敲了！”石门里面传来了一阵闷声闷气的声音。 “你在。”花高声回答道。 系统清清楚楚地标识着，【地怪：神山山山】 这位大工匠来自地怪族。 地怪是八荒万族之一，常年居于地下深处，在地表上极少见到。根据不一定准确的史料记载，地怪在十二金仙大战魔尊之前就已经居住在地下了，因为习性的原因，地怪族并没有受到魔族的统治，魔族也懒得去管这些住在地下的老鼠。 根据《八荒山海志》记载，地怪的名字的最后一个音会重复发三次，意思是模拟铁镐敲击在岩石上产生的回响。 “说了不在就不在，赶紧滚！”石门里那人没好气地骂道。 花也不生气，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那块黑漆漆的令牌，喊道：“是皇帝介绍来的。” “皇帝？”门里那人疑惑地问了一句，随后听着里面传来一阵噔噔噔的踩踏声响，那石门上突然开出了一条缝。 花将澜沧令摆在那缝前面晃了晃。 “嗯……是真的。”那声音更加迷惑了，“这种东西他竟然还会给出去，你是不是给他下了蛊？” “没有，他说可以让你帮我铸造一把武器。” “看你也不像是在骗人……好吧，先进来再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石门发出了如滚雷一般轰隆隆的声响，随后缓缓打开。 门里没有任何光源，只能借助外面的火光，稍微将里面照亮一些。不过这对花来说没有影响。 它弯下腰，从这个比它还要矮一些的门里钻了进去。 门里面的空间很大，光是花所在的这个房间，高度就有个六七丈左右，长宽那都是只长不短。即便如此，这个屋子里还是摆满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工具，以及形态各异的武器护甲。 从上面传来的灵力波动可以感受到，那都不是凡品。 就在这一顿东西的中间，站着一个矮壮的人影。 身高比花还要矮两个头，大概只有一米二三上下。上身赤裸着，健壮的身体上，茂密的胸毛像是毛衣一般，被编织成了像是某种妖兽剪影的形态。下身只穿了一条兜裆布，不过在这个环境下，不管穿什么，差别都不太大。 脑袋上套着一个像是铁桶一样的头套，用金属铸成，上面还雕刻着镂空的兽首，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同样是根据《八荒山海志》的记载，他们地怪族自出生那一刻起，就要带上这种特制的头盔，除了最亲近的人之外，真正面容绝不会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如果想要将他们杀了再强行将头盔取下，头盔中的特殊结构会让他们的面容完全被破坏。 关于这个习性，没有人知道由来是如何，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因此，他们地怪族辨别身份的方法，除了根据声音和体形之外，就是依靠胸毛的形状。 每个地怪，不论男女，都生长着茂盛的胸毛。在他们出生的那一刻，他们的父母不仅要为他们取一个如同地震般响当当的名字，还要专门去花钱请一名他们地怪族的学者，为他们的孩子设计一个专属的胸毛图案。虽然不能避免完全不与其他人重复，但是就按照地怪一辈子的生活范围来看，也很难遇到与自己有相同胸毛的人。 而对于某些拥有极高声望的地怪，当他们死后，被他们指认的继承人，也拥有继承他们名字和胸毛图案的权力。对地怪来说，继承的胸毛图案，是比财产更加重要的遗产。 “我需要一把武器。”花说道。 “既然是那个皇帝的要求，那我自然会照办。”这位地怪的大工匠闷声闷气地说道，“只是，我这里不提供材料，所有制作的原料你自己想办法弄来。最后的成品质量，只取决于你自己的材料，我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将其做到最好。” “材料我已经准备好了。” 花左右看了看，寻了一块比较空旷的地方，将之前准备好了的材料一件一件取了出来。 首先是一把歪歪扭扭、破破烂烂的长刀。不算刀柄，这刀光是刀身就有一丈多长，不过到这时候，那刀柄早就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 秦立人的武器，【夜陨】。 大工匠神山看起来稍微有了一点兴趣：“天外陨铁？有意思。只是看起来之前经手的那位工匠技术不太行，里面的杂质都没有清理干净。” 为秦立人打造武器的工匠，技术自然是不会差，只是与神山相比，应该还是会有一定的差距。 这长刀在与萧怀的大战之后，那形状已经基本不能用了，但是毕竟材料还是好的，此时用来铸造新的武器也算是物尽其用。 随后是第二件，花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了那块巴掌大，泛着金属光芒的黑色石头。 “乌木金？！还是那皇帝小子手里的那一块，我说了无数次他都不愿意给我的！”神山惊呼道，随后又转向花，语气里充满了疑问，“你不会是把他给宰了，然后从他身上扒下来的吧？这宝贝他捏在手里几百年了，谁要可都是不肯给的。” “不是。”花平淡地回复道，然后看了眼周围，位置应该够用，掏出了第三样材料。 这是一堆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巨大，材质如玉一般的骨骼。 “玉鬼骨？这么大一堆……看来这堆骨头之前吃的人不会少。”神山的态度明显比先前认真了许多，健壮的手臂撑着头盔思索道，“而且看起来，里面没有蕴含任何鬼怪残留的魂魄，应该是在一个拥有极高灵力浓度的环境里被处理过……作为铸造武器的材料，甚至与那块乌木金都不相上下……” “你把秦献那小子的国库给搬空了？”他对着花疑惑道。 “没有。还有最后一件。” 神山有些期待地看向花，先前的三样材料，都是举世不可多得的珍贵宝物，那这最后一件，会是什么东西呢？ 然而花拿出来的那样材料，却让他一头雾水。 那是一截水绿色，看起来又有些透明的藤蔓。 “从未见过的东西……这是何物？”他疑惑道。 “死亡藤心。”花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第215章.交易 【死亡藤心】 是当初花在云岭幻境内签到获得的那样宝贝，并且在之后作为进化材料，让它进化成了名为【死亡绽放】的特殊个体。 当初获得的那一截当然没有了，现在花手里的这一截，是它从自己的本体上裁下来的。 因为听说许多妖兽在炼制本命法宝的时候都会使用自己身上的材料，这样可以让他们与法宝之间的联系会更加紧密。花想来想去，还是这个东西最适合。 “从未见过，但是看着倒是不错……”神山思考片刻，才接着问道，“你对武器有什么要求吗？比如外形需要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特性比如说能够着火打雷……” “要硬。”花坚定地说道。 比起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才是最实用的点。 “知道了，这一点倒是简单。一周之后你再过来看看吧，到时候应该就好了。” 说完，神山就把花从他的屋子里驱逐了出去。 咚—— 门关上了。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花也不确定，但是毕竟是大师，总不至于出尔反尔。 它又想到了一件事情，转过身，又咚咚咚地敲响了门。 “什么事啊你烦不烦啊！”里面神山的声音不耐烦地说道。 花将头贴近了门，补充道：“那些多余的材料我还有用……” “知道了！我老头子一个不会贪你这些宝贝的！” …… 武器的是暂且算是已经解决了，然而到走出了这座工匠塔，花才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情。 那个【清灵玉净瓶】。 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让神山这位大工匠帮自己看看，这个已经到手了十多年的瓶子究竟有什么玄机，但是神山赶人赶得急，花刚才也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还想把他那门给敲开，可就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算了，等过来拿武器的时候再找他问问吧。 还有一件事，就是之前和那玉鬼骨一起在秘境中获得的那枚蜘蛛卵，现在还躺在腰间的灵兽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要是说是清灵玉净瓶好歹还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的话，那蜘蛛卵就完全是一头雾水。 也不知以后能不能遇上一个鬼怪方面的专家，看看这东西究竟能吃还是能卖钱。 花一边想着事情一边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栋豪门大院前。 “林府。” 姓林的，在这偌大一个京城里可不算少，但是要说最有名的，那一定是当朝太尉——林煜。 太尉主管军事，乃是皇帝之下全国最高军事长官，澜沧武官之首，执掌天下军政要务，统帅天下兵马大权。就连澜沧的那位大将军尉迟靖，都必须受他的调遣管辖。 只不过，这位澜沧的武官之首，却没有任何的修为，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凡人。即便依靠天材地宝，寿命远远超过了一般人族的极限，但是若是真打起来，他也许都无法战胜一名军中的百夫长。 正是这一点，才是他与众不同的原因。 夸张一点说，受他管辖之下的那些武将吹气用力些都能把他震出内伤，即便如此，却依旧心甘情愿的受他指挥。光就这份统率力，就是花怎么都学不来的。 太尉府的门口站着两排军士，在花靠近府门的时候，两柄长戟就交叉着将它的路挡住。 那名守卫的脸隐藏在金属制的面具之下，声音闷声闷气地问道。 “来者何人？” 怎么感觉这个情况不是第一次见了。 “我来找林盼儿，你给她通报一下，就说花找她。” 来澜沧这么长时间，花也懂了一些类似的规矩。这些守卫只是在按照命令办事，没有必要为难他们。 那守卫扭了一下头，后面就有另一名军士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快步地跑了进去。 不一会儿，林盼儿就小跑着从里面出来。 “你怎么来了？先进来吧。”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那些个军士先是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似乎是呆愣住了，虽然很快由反应了过来将挡住花的长戟收起，但是那个戴着面具的脑袋微微朝着林盼儿的方向偏移，说明他们依旧在偷偷看她的方向。 与在长新时不同，回到京城之后的林盼儿一改之前的素雅装扮，身上衣服装饰都变得华丽了许多。就见她现在一头乌黑的长发盘在脑后，发饰上面点缀的珠宝在阳光之下闪闪发光。 在她的身上，一袭淡蓝色的长裙将其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无疑。袖子的部分是由薄纱制成，几乎透明，露出里面一双藕段般线条优美的玉臂。 看来即便是在军士中，喜欢她的人也绝不会少。 跟着林盼儿一路往里走，最后来到了一处会客厅中。林府的管家见有客人来，便吩咐下去，让人准备一些茶点。 林盼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说道：“你随便坐，这里没什么规矩。不过你特地来找我，倒是个稀奇事。有什么事吗？” 花也不客气，顺手将头上的帷帽收进随身空间里，然后在林盼儿的身边坐下。与此同时，在它的另一只手里，出现了一管碧色的液体。 “这是……”林盼儿蹙着纤眉，凝视着这个小瓶，眼中渐渐出现了些不可思议，“这是……仙髓？” 怎么感觉谁都能一眼看出这个东西是什么。难不成他们小学上学第一课就是教他们如何辨别仙髓吗？ 花手指插入头发的缝隙中，困惑地挠了挠头，才回答道：“对。” 林盼儿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却没有展露出喜悦的情绪，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怀疑。她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双臂在身前抱着，疑惑道：“你想干什么？” “我需要一个实验品，想来想去，还是你比较合适。”花回答道，“你的修炼资质很差，如果要与尉迟巧巧竞争聂君离，最基本的一点，你的寿命比他们短很多。” “倒也不必说得这么直白……”林盼儿有些心虚地说道。 但是这在修士之间，寿元确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若双方修为比较低还好，像是那些高阶修士，修为动辄四五百上千年，一个闭关就是几十年。像是林盼儿这种修炼资质差的，很有可能聂君离哪天闭关出来，她就已经老死了。 聂君离的修炼资质虽然并不算很优秀，但是按照目前的进度下去，加上他家的资源，几乎可以说是必然会进入结丹境，到时候他的寿元就会突破五百年。而林盼儿现在不过练气二阶，寿元撑死了也就在一百五十年以内。 相比之下，就修为而言，天生神力的尉迟巧巧现在已经是易筋二阶，相当于练气修士中的结丹境，修炼天赋比聂君离高上不止一个档次。照这么说，聂君离还是高攀了。 “还有一点是，是关于那个……上古遗迹。” 第216章.买狗 “秦朔制造天将的那个遗迹，现在还知道那个地方存在的人，除了秦朔之外，我认识的人就只有你了。” “上古遗迹？和那个有什么关系。” “我需要还原灵……上古族制作天将的技术，所以需要实验品。” “你要把我做成天将？！”林盼儿听了，连连摇头，“我才不要。变成那副样子，我不如老死算了。” 花解释道：“按照上古族的记录，制作天将的技术并不会引起身体外貌的变化。那些天将军之所以会变成那副样子，是因为萧怀他们在技术上出现了一些问题——第一是没有使用仙髓对实验体进行身体改造，第二是提前加装了过多的人造器官，导致身体出现了排斥反应，按照正规的手术流程，整个改造过程应该经历……” “停停停，你别说那些我听不懂的。”林盼儿听着这一堆奇奇怪怪的专有名词，赶紧举手投降道，“也就是说，进行你那个什么……改造手术，不会让我变成那副难看的巨人模样？” “不会。”花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理论上是这样。” “理论上……” “记录上是如此，但是我并没有用其他人做过实验，所以无法确定。” “你没拿别人试过，所以一开始就拿我当实验品？”林盼儿面色复杂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先用某些小动物试试？” “嗯……”花认真的思考起来。 它好像确实没有考虑过这种问题。因为毕竟灵族那边已经留下了详细的实验过程与记录，虽然灵族的实验品中没有和人族类似的种族，但是它想着只要照着做，那问题应该不会太大。 不过利用野兽先作为实验品倒也是个办法。 “好，完成了之后我再来找你。” 说完，林盼儿还没来得及与花多说两句，它便已经运起遁术，消失地无影无踪。 “……我还没同意呢。” …… 花走在京城的菜市场里，这里两边人来人往，道路两边尽是那些正在叫卖着的摊贩。 青石板的路上到处都是从旁边摊子里溅出来的水与行人鞋底的污垢混合成的泥浆，花微微运气灵力，将自己身体包裹起来，避免那些污渍粘在衣服上。 它在人群中穿梭着，并时不时地停下张望。 选用什么当时实验品，确实是个问题。 要说花觉得最适合的，应该就是猴子。毕竟长得差不多，也许实验结果会比较有效，但是一方面是这里的活猴卖的都贵，二是看到这些猴子的时候，花总会想到小卡，感觉有点不太好。 说起来，小卡到达易筋境之后，相貌倒是与人族更加相似了，想来若是修为更进一步，从外表上看起来应该会与人族无异。 难不成是因为修炼人族功法的原因？ 目前的案例就只有小卡一个，花并不能的出答案。 花一边想着，一边在路上走走停停。 这次实验测试的是人族在经过一系列手术之后能不能拥有那种修炼资质，那么水里游的鱼类首先排除；然后是需要在身体里安装一些人造器官，所以体型比较小的像是鸡鸭昆虫那些的也可以排除；最后是在改造之后，实验体至少需要有一定的智慧能听懂花说的话，才有修炼的可能性。 以及最重要的一点——要便宜。 虽然花刚从那些权贵子弟手里敲来了一大笔钱，但是毕竟穷惯了，买东西抠抠搜搜的毛病还是留着点。 花停在了一家店门口。店内两边摆满了铁笼子，里面装着一些活物，是花此次来这里的目标。 要说比较聪明，加上体形较大的野兽，除去常作为坐骑的马之外，以及一般作为食物的猪之外，一下就能想到的也就是猫和狗了。 马和猪太贵，不列入考虑。 而猫和狗，花毫无疑问会选择狗。 原因很简单——狗的体形通常比猫要大，而且因为也会作为食材，所以有大规模养殖，相对而言要便宜一些。 花这次来到的，就是一家狗肉店。 与通常的那些屠宰好了挂在那里等人来买的不同，这一家是直接将活狗摆在柜台上，若是有谁看中了哪只，想要带回去自己宰杀的可以带回去，不愿意带回去的，店主也能帮他们现宰。 店里那些作为食材的狗见花走进来，像是要将花吓走一般，突然齐声乱叫起来。 汪呜汪汪汪汪汪—— 听到这个声音，那在后厨的店家一喜——这是有客人上门的声音。 花蹙起了眉头。 吵死了。 一瞬间，店内狂吠的狗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通通蜷缩在笼子的角落里，连呜咽声也不敢发出。 那店家掀开了后厨的遮帘，有些诧异地探出头来。 怎么一下就安静了，客人被吓跑了？ 看到一个身着白衫的身影还站立在门前的时候，那店家的脸上又挂起了微笑，从后厨里钻了出来。 “这位……客人，来买狗崽子啊？我这儿的狗肉可是全京城最好的！”一边说着，那店家一边笑嘻嘻地拍了拍旁边的笼子。 这位客人虽然戴着的是女士会戴的帷帽，但是身上穿着的却是一身男装。遇到这样的客人，贸然地叫“公子”或是“小姐”都是失礼。要是来的是那些糙人还好，这一身衣服，一看就不便宜。 说不定是个财主。 心里这么想着，那店家的笑容更盛了。 “你这里的狗……怎么卖的。”那个身着白衫的人问道，听声音也难辨雌雄。 管他男的女的，能给钱就行。 “我这儿的狗都一样，专门养来吃的，所以不分品种，一律三文钱一斤。” “三文钱……那一只大概多少斤？” “那您这问的，这差别可就大了。这有的狗抢食猛，吃得多长得壮，能有个一百多斤，那样的肉吃起来比较劲道；有的狗抢不过别的，吃得少也不运动，有个五十斤就不错了，这些狗的肉都比较柴，牙口不好的指不定还能咬不动……” “那我要这一只。” 花在听着那店家嘴里说个不停的时候，就已经将整个店面都绕了一遍，然后选中了一只不算太大，但也没有骨瘦如柴的杂毛狗。 万一选得狗体质太差，直接死了就不好了。 “好嘞，我看看这狗得有多少斤……”那店家也没上秤，就只是将狗笼子用手提了起来，掂量了一下，“大概是在七十二……七十三斤，待会儿宰了之后就知道了……” “不用宰。”花赶紧制止道，“我要带走。” “带走？客人您这细胳膊细腿要宰这么大只狗可不容易……您是要买去看家护院？” “差不多。”花回答道，“不行吗？” “也不是说不行，就是这种狗年纪大了，养不熟，拴在那里指不定还能咬你一口，您要是想买看家的，我这里还有一些小狗……” “不用了，就它就行。” “行吧，反正是您要求的，到时候被咬了可别赖我啊。”店家将狗笼子放在旁边的秤上称了一下，砝码在七十五斤的地方停住了，去掉两斤的笼子，倒是与店家之前猜的差不多。 “去掉笼子七十三斤，三文钱一斤，一共是两百一十九文钱，抹个零算您两百一十文，这笼子也不要钱，当交个朋友，就直接送您了。” 店家抱着笼子，交到了花的手里，见花单手将七十多斤的笼子轻松提着，还惊讶了一下。 在花从身上的袋子里取钱的时候，那店家老板又随意道：“这狗买回去，想过给他取啥名字没？” “名字？”花歪着头，想了一下，“既然是在狗肉店买的，那就叫它‘狗肉’吧。” 第217章.训练狗肉! 随着一道蓝光闪过，提着“狗肉”的花已经回到了那个“101号研究所”中。 “欢迎回来，研究员。” 像是迎接花一般，此时的研究所内灯火通明。 花晃了晃自己左手上的那个水晶手镯，上面幽蓝色的光芒渐渐消退。 一瞬间从京城传送到这里，便是这个镯子的功劳。根据说明书上的介绍，八荒上所有的研究所都直接连通地脉，所以可以直接使用这个镯子确定研究所的位置。不过不知是不是因为年月过了太久，所有的研究所之间都已经失去了联系，所以不能直接通过这个镯子去到其他研究所的地方。 如果能够亲身到达那些已经离线的研究所的位置，说不定可以将这些研究所重新连接起来。 这都只是花的猜测而已。 提着狗肉的笼子，花径直来到了【第一手术室】，这里各处还残留着之前萧怀他们进行人体试验时留下的血迹。研究所里本来应该有自动清理的功能，不过好像已经坏了。 没有关系，那些血迹并不会对此时的手术有什么影响。毕竟现在需要进行的只是所有步骤中最简单的一步——将【灵化液】，也就是仙髓，注入到狗肉的身体里。 仙髓在接触到空气时就会很快失效，所以需要一些小道具，才能将其无损得分出一部分。 “按照纪录上说的，这里应该有一个叫做【注射枪】的东西……” 花用水晶手镯晃了晃，隐藏在手术室里的暗格便应声打开，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工具摆放在冷白光照耀下的架子上。 之前文王的人，似乎并没能够发现这地方的存在。 其实不止是这里，文王他们对这个研究所的探索连一半都不到，大多数隐藏门——他们并不是故意隐藏的，只是外观上不太像个八荒人理解中的“门”——他们都没能打开。 也是托整件事的福，柜子里的工具整整齐齐，花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被称为【注射枪】的工具。 “这东西也是枪吗？”花摸着下巴，看向手里握着的那个像是白色的香蕉一样的东西。它与花印象中被称为“枪”的那种长长的，前端尖尖的，以前端“捅”作为主要攻击方式的兵器……倒也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那注射枪的上方有一个可以打开的盖子，按照花之前看到的说明书上的用法，花将装着【灵化液】的小瓶子塞了进去。 随着“咯哒”的一声轻响，那个小瓶子刚好卡在了注射枪里，在花将盖子盖上后，注射枪中发出了一阵非常微小的嗡嗡响声。若不是花的感知能力过人，这个声音让其他人来是基本听不见的。 这是已经安装完成的信号。 接下来只需要将注射枪的前端放在狗肉的皮肤上，然后按动上面的按钮就行。 花走到了摆放着关着狗肉笼子的手术台，狗肉就趴在笼子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花，一动也不敢动。 花将笼子的门打开。 “出来。”它说道。 那狗肉竟然听懂了花说的八荒通用语，原本盘坐着的身体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从笼子里走了出来。 没什么大病，只是吓的。 人们常说“野兽的直觉比人族更加敏感”，狗肉虽然是人工饲养的，但是某些潜藏在血脉深处的东西，会让它本能地恐惧更高位的生命。 花倒是想不到这些，它只是觉得这狗挺聪明的，这是好事。 它将注射枪抵在狗肉的前腿上，按下了按钮。 按照说明书上的说法，除非往牙齿之类的地方打，其他的地方都能够生效，所以不用太注意位置。 “叮”的一声轻响，代表注射已经完成。 还真挺方便。 花一边想着，一边将那注射枪收回了随身空间里。也省的以后若是要用，还得回来拿。 灵化液的注射已经完成，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等待了。 资质的改变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这个过程需要进行一段时间。时间的长短不一定，也不确定什么时候算是改造完全完成，但是在这段时间内，被注入了灵化液的个体的修炼素质会渐渐提升。 “听得懂话不？”花将脸凑到狗肉的面前，那张杂毛的狗脸立即点了点头。 “好，那之后你就跟着我，也省的我腾出一个灵兽袋给你用。” 花这次出门就带了两个灵兽袋，一个用来装噬魂虫，还有一个用来装从秘境里带出来的蜘蛛卵，确实没有地方给狗肉住了。 它将狗肉夹在腋下，直接用遁术离开了研究所。 来的时候挺方便，镯子一闪就来了，到了要回去的时候，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毕竟目前登录了的传送点就这么一个，回京城还是得靠自己的两条腿——澜沧境内禁止御剑。 即便用皇帝给的令牌，就算它在京城上空表演一套花样游泳也没有人敢来管，但是目前皇帝的目的不明，花还是想尽量不要动用他给的东西。 花看了看抱在怀里的狗肉，突然升起了一个奇思妙想。 根据灵族留下的实验记载，刚刚接受灵化液注射的个体如果多运动，便可以加速身体资质的改造…… 狗肉刚才还觉得，自己这个新主人除了性格有些奇怪和样子有些吓人之外，其他的地方看起来还行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向下一沉，已经回到了地面上。 而这位新主人，则是用手一指前方。 “跟着我跑。” 狗肉心想跑步我擅长啊，这不得在新主人面前好好表现一下以感谢他（她？）将自己从屠宰场里拯救出来的恩情？ 然而当这场奔跑持续了两个时辰，这个看着瘦弱的主人速度还越来越快的时候，狗肉后悔了。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能不能停下来，已经不是它能够决定的事情了。 一堆细小的青绿色藤蔓捆绑住了它的各个关节，强迫着它不断地奔跑。它一度以为自己就要累死了，却在它每次头晕目眩就要两眼一翻的时候，不知道从何处突然涌出了一股清凉之意，让它重新恢复了一些体力。 这场看似没有止境的奔跑一直持续了两日，不眠不休。 终于，前方那个身着白衫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回到京城了。” 随着这一声落下，紧紧缠绕在狗肉身上的那些藤蔓也都收了回去。 到这时，狗肉终于支撑不住了，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第218章.聂仲与聂夫人 京城宽阔的城门，此时已被密密麻麻的大军堵了个水泄不通。 这些将士们脚下生风，士气高昂，乃是战胜之军。 看那在风中飘扬着的，书写着古八荒文字“澜沧”二字的旗帜，便能看出——这是刚与妖族大战得胜归来，由大将军尉迟靖领导的东北军。 他们正在回京述职，并执行移交虎符的仪式。 花抱着狗肉，站在路边与诸多京城百姓一起凑这个热闹。 能够进城的只有大军中的一小部分，若不是有一定的军功，此时只能与其他人一起驻扎在距离京城几十里的郊外。 既然军队回来了，那聂君离的那位老爹这应该回来了。 澜沧右丞相，聂仲。 在借住在聂府的这段日子里，花已经从许多人的讨论中对这位皇帝的左右手有了一些了解。 传说他高大英俊，威武不凡。政治上行事风格冷峻，战场上又是一骑当千的猛将。 不过这算是澜沧绝大多数官员的风格。不是每个人都是林煜，没有一身好武艺，是很难在澜沧的朝堂上立足的。 大军往皇宫的方向行去，待封路解除，花也不继续在这里待着，抱着狗肉往右相府走去。 今日的右相府，格外地戒备森严。 府中的守卫与家仆从大门开始站成两排，严阵以待。人墙一路延伸到大堂，花透过墙可以看到，在那里，花平日里见不到的其他聂家人，包括聂君离在内都端坐在大堂两侧。 大堂中央有一张实木的茶几，茶几两侧分别有一张椅子。 一张椅子上坐着一个慈眉善目的妇人，那是聂君离的母亲，人称聂夫人；另一张椅子暂时还空着，只是那个位子隐隐被其他人所簇拥着。 这时候从正门进去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是右相府除了正门之外，其他的地方都设置有防护法阵，硬冲进去还要更麻烦一些。 还是等那位右相进去之后，再找机会混进去吧。 花这样想着，就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地方蹲着，顺便用神识查看狗肉现在的状态。 不得不说，那个仙髓的效用惊人。这才仅仅两天，狗肉那一身本平平无奇的肌肉中，已经明显透出了灵气。 虽然它身上依旧毫无修为，但是已经可以尝试吸取天地间的灵力了。只是不知道这种野兽，会不会像妖兽一样天生自带专用修炼法诀。 就在花专心致志地窥视狗肉的体内时，一道神识突然锁定了它……怀里的狗肉。 随后，一股浩瀚的灵力扑面而来。 “妖孽胆敢潜入京城，死！” 一道灵力的冲击化作实质，已然要击中花怀里的狗肉。 这可不能就这么让他杀了，再买一只可是要钱的。 花张开洁白的手掌，无数由六边形如蜂巢一般结合的灵力护盾出现在它的掌心，将那道灵力冲击抵挡而下。 轰！ 剧烈的爆炸掀起的烟尘瞬间席卷了整片街区，不过因为出手那人本就因为在城内，出力有所收敛，加上因为今日情况特殊并没有什么行人来到这里，所以并未造成伤亡。 只是花因为一手抱着狗肉，另一手用来布置灵力护盾的原因，头上的帷帽被吹飞到了天上，露出一头水绿色的中短发。 什么人会在京城当街出手？ 花站起身来，看向街的另一头。 【人族：聂仲，煅骨六阶】 竟然是聂君离他爹。 看来是狗肉身上冒出的灵力让他以为这是妖兽或是妖族潜入，所以果断出了手。 既然是聂君离认识的人，花决定就网开一面，不进行反击。 不过对方似乎并不这样想——那个中年男人手里的将剑已经指向了花。 “本以为只有一只小老鼠，没想到还藏着一只大鱼。城卫军的那群人究竟是如何做事的，能把这种等级的妖族放进京城来？” “？” 花疑惑地看着那个中年人，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恍然大悟。 一直把自己脑袋遮起来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大意了。 花本想着解释一下，不过聂仲似乎并没有打算给花解释的机会。 就见他手中的将剑朝天一指，一道无形的屏障便将他与花两人笼罩其中，并逐渐扩散，最终将整片街道覆盖。 原本还留在这条街上的那些惊魂未定的行人，都被一股力量轻轻地推着，直到推出这条街道，才算停下。 这种对体外灵力操纵的精准程度，真不像是一个武修能做到的。 面对这种挑衅，花也不介意在这里打上一场。 它将手里的狗肉收回了装着那个蜘蛛卵的灵兽袋中。 反正狗肉现在也昏过去了，不用担心它对那枚蜘蛛卵造成什么损伤。 另一边，聂仲似乎也没有多废话的打算，灵力已经在他手中的将剑中聚集。不过看样子他不打算直接攻上来，而是要先试探一番。 又是一道剑气飞来，只是出力比之前要高上数倍。 一条青色的影子在花面前组成了一道网，转瞬之间便将那剑气切成了无数碎片。 就在这同一时间，一个高大的身影遮挡住了花面前的阳光。 聂仲高举着剑，已经来到了花的身前。剑身泛着寒芒，反射出花自己的身影。 花并没有打算避开，灵力聚集在手中，同时无数亮银色的鳞片将它的整条手臂覆盖。 它直接迎向了垂直落下的剑刃。 “住手！”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沉稳的女声从右相府的方向传了过来。 蓄势待发的两人立即停住了动作，剑刃与手掌之间，仅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 聂仲一转身，身形变换之间，已经到了聂府门前，举着剑警惕着花的方向。 而花则是甩了甩手，手臂上的鳞片已然全部消退。 说话那人，用手敲了敲聂仲布下的屏障。 “聂——仲！给我把这玩意儿给撤了！” 说话的声音不大，语气也不凶，但是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右丞相却像是突然消了气一般，转身和气道：“夫人，那可是……” 那人便是聂仲的妻，聂君离的生母，聂夫人。 【人族，宓静】 聂夫人不姓聂，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那是离儿带回来的朋友，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 “离儿？他怎堕落到与妖族为伍……” “我管她是什么族。”聂夫人的语气温和却有力，“现在她是我们聂府的客人。” 第219章.恩科重开 聂府大堂内，众人围坐一圈。 原本空着的那个位置，被聂仲补上，在他的身边，慈眉善目的聂夫人端坐在一旁。 “不管怎么样，我聂家人都不应与妖孽为伍……” 聂仲还想发脾气，就被聂夫人打断道：“虽然离儿他大哥如今还在边关没有回来，但是这也是难得的算是大家都在家里的日子，你就别在这儿扫了大家的兴致。” 聂仲却只是“哏”了一声，偏过头看向另一边，不再言语。 下面那些人，除了像个大爷一样躺在摇椅上的聂君离之外，谁都不敢发出什么声音。聂仲毕竟是聂家家主，即便在一些事情上他还是会听聂夫人的，但是这种时候也没有谁敢出来扫了他面子。 聂仲平日不苟言笑，就算是聂家人，与他的视线对上，也颇有些发怵，更别说做什么更多的交流了。 花就在聂君离身后站着，就见聂夫人投来了一个善意的目光。 随后，聂夫人便说道：“好了好了，现在老爷也已经接到了，大家就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吧。” 随着聂夫人话音落下，众人如临大赦，连忙起身告辞。 花走出大堂，却发现聂君离没有跟上来，他与聂仲留在了大堂中，并且布置了一个隔音法阵。 看来他们父子之间有一些悄悄话需要说。 花没有兴趣去偷听别家的悄悄话，它自己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 狗肉还没有醒过来。 花抱着狗肉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查看它身上各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难不成只是睡着了？ 就在花一筹莫展之时，那位聂夫人走了过来。 “来我府中这么多日，我们似乎还从未好好交谈过一番。”她微笑着道，“是叫……花，对吧？” 聂夫人身着一身金边玄色锦服，头发盘在脑后，用一根珍珠发髻固定着，脸上画着淡妆，眼角依旧能看出泛出一些岁月的痕迹。 这身装扮有些像是之前在长新时的林盼儿，也是一身黑衣，然后将头发盘起来。只是看聂夫人的样子，看着比林盼儿要雍容华贵不少。 可能这就是成熟女人的魅力吧，虽然花不太懂，但是它经常听别人这样说。 “是。” 花回头应了一句。 “我已经听说了，这些年来离儿托你照顾了不少。” “并没有照顾他什么。”花又转回去观察躺着不动的狗肉。 顺着花的目光，聂夫人朝着狗肉看过去。 “他叫什么名字？”聂夫人却没有什么架子，上前两步，就在花的身边蹲了下来。 “狗肉。” “狗肉……给一只狗取这个名字？”聂夫人优雅地笑着，眯着眼睛，一只手伸出，在狗肉的身上摸了几下，“这孩子……似乎是有些劳累过度了。” “劳累过度？”花有些不太理解。 “需要一些调理……你是修士对吧，”聂夫人用手指在狗肉的身上几处点了几下，“你用你的灵力去引导他体内的灵力，沿着这几个点运转几圈。” “？” 花带着疑惑，将手贴在狗肉身上，然后将灵力注入。 控制在其他生物体内自己的灵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恰巧狗肉现在正处于昏迷的状况之下，并不会对花的动作做出什么反抗。在花精妙的灵力控制之下，狗肉体内那不多的灵力在花的带领下，在他的体内缓缓流动。 神奇的是，那些灵力每经过一个点，虽然在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花能感觉到狗肉的状态正在慢慢变好。 在经过了几圈之后，即便不需要花的引导，狗肉的那点灵力已经可以自动在体内循坏。 按照这个情况，要不了多久，狗肉应该就会醒过来。 花疑惑地看向聂夫人。 “你不是修士。” “不是只有修士才会这些手段。”聂夫人抿着嘴，嘴角微微翘起，“虽然不能修炼，但是我对这些理论方面的东西多有研究，轮理论的话，我可是有自信不会输给别人的。” 聂夫人苦笑了一下：“虽然我依旧还是不能修炼，但是作为澜沧右丞相的妻，我也是有地方能够帮助到他的。” 理论派吗？ 这方面确实是花一直疏忽的部分。在大多数时候，花都只是依靠着本能和说明书来进行行动。 “那如果你能够修炼呢，即便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花突然问道。 “又有什么事情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呢？”聂夫人收起了笑容，正色道，“我只是一个凡人，按照我的寿命，已经陪不了相公他多久了。如果真的有一个能够修炼的机会，我绝不会放过。” 那些具有让人拥有修炼资质的宝贝，也不是对任何人都能够起作用。 说着说着，聂夫人又笑了出来：“对不起，我这说的有些太严肃了……刚才的话你就当作是个老女人的疯言疯语吧。我还有些其他的事，就暂时离开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对着花微颔首，行了一个简单的礼。 花也站了起来，思索了一下，突然朝聂夫人的身后看去。 “哦？” “什么？”顺着花的目光，聂夫人疑惑地转过头，那边却是一个空荡荡的走廊。 她裸露在衣料之外的后颈处突然传来一阵轻轻的刺痛，如同蚊虫叮咬。 啪！ 手拍在那出，却拍了个空。 “这快到夏日了，蚊虫也多了起来。”聂夫人朝着花尴尬一笑，并没有看到花的手偷偷把什么东西往身后藏。 “是……是啊。”花连连点着头。 聂夫人离开了。 花刚才偷偷给她使用了灵化液。 一方面原因是花确实需要一个人族的实验体，另一方面是刚好聂夫人也有这方面的需求。 虽然暂时对她无法信任，不能直接将拿她做试验的事情说出来，但是只是试试，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目前看来，灵化液应该不会有什么负面影响。 当天晚上，狗肉就醒了过来，只是它看向花的眼神里，总有一些哀求的意思在里面。不过该做的运动还是得做，而且加上它现在灵力已经可以自动循坏，体力比之前好了不知道多少，可以说是想晕都晕不过去。 两天之后，从皇宫之内传出了一个新的诏令。 天下太平，恩科重开。 第220章.又见两位故人 之前的恩科大考，本已经进行到了会试部分，却因为文王叛乱，会试暂时停止，那些来到澜沧境内，来自全八荒的武者和才子们只能暂时滞留他们会试的城市。 好在澜沧朝廷还算大方，他们每日在此处的消费，都会由当地政府报销一部分。当然，如果超出了规定部分的，那是需要自己负担的。 而现在随着叛乱风波渐息，原本停滞的恩科大考便再次开始。 恩科共分三个阶段。 一阶段为乡试，澜沧的使者会前往在八荒各地设置的考点，当场对所有来报名的考生进行测试。考试内容非常广泛，但是并不困难，主要是将一些完全不会只是想碰碰运气的人筛走。 乡试考中者，便可前往澜沧，参与会试，这是恩科的第二阶段。 而第三阶段，便是只有会试考中者才可以参与的，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殿试取中者统称进士，殿试分三甲录取，第一甲取三名，依次称状元、榜眼、探花，合称三鼎甲。 恩科所有阶段的考试，都分为文武两项，也就是说，每次恩科，都将出现文状元、武状元各一名。这是一般人一步登天最快的手段。 只不过，花想不通，为什么聂君离要特地过来和自己说这个事。 花疑惑道：“你想要考恩科？但是现在应该已经不能报名了。” “不是我要考。”聂君离神秘一笑，“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 【人族：许仕林】 【离魂摄心狐：流苏，化形五阶】 花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两位。 这里是位于京城内的一处普普通通的客栈二楼客房，满头银发的流苏穿着他那一身白袍，背靠在门前。然而即便他相貌打扮如此惹眼，路过的人却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一样，目不斜视地从旁边走过去。 看到聂君离带着花从门口走进来，他显然是略微有些惊讶。 然而花抢先一步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想的也是这个问题。”流苏微抬着眼帘，朝后面的客房看了一眼，随后低身道，“仕林在里面读书，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不要打扰到他。” 跟随着流苏，三人来到了客栈外的一处小巷之中。花却是与流苏互相瞪着，一言不发。 然后这两只妖兽又同时看向了聂君离——显然，这里只有他是知道所有事的。 聂君离赶紧举手投降，说道：“别这么看着我，我只是想趁这个机会解除一下你们之间的误会。” “我不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流苏冷淡地说道，花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们对“没有误会”这个词的理解似乎有一些出入。 花自然是觉得，自己已经揍过流苏一顿了，出了气，也不会再去找他麻烦。但是流苏可不会这么想。 毕竟，被揍的是他。 聂君离说道：“这里毕竟是澜沧境内，你俩要打可以去其他地方打……不过狐妖公子你别忘了，你大老远跑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流苏冷哼一声：“我自然是知道的。” 花听的一头雾水。 你们在说什么东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谜语人滚出京城！ 见花困惑，聂君离便解释道：“花前辈，你还记得之前我们在泉阳城断桥那边遇到的那人吗？” 泉阳城断桥边？ 花回忆了一下，那应该都是快半年以前的事情了。 那个人好像叫……许汉文？ “当时那许汉文说，他的妻子，也就是这位流苏公子的妹妹——素贞被澜沧国抓走了对吧。当时澜沧与那许汉文定下约定，若是他许家能再出一位状元入澜沧为官，便可将素贞还回来……那时代表澜沧前来的，便是我那位父亲。” “聂仲。”流苏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周围的温度都实实在在地降低了几度。 聂君离便提醒道：“你注意一点，这可不是在你那山里，你出事了是小事，别连累了你那侄子。” 花把脑袋探了过来。 然后呢，继续说啊？ “就是说，按照约定，许仕林来参加恩科大考了。”聂君离总结道。 “嗯……”花听完，沉思了片刻，才缓缓开口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聂君离咧着嘴笑道，“我只是不想一个人来，所以找个人陪一下……而且当初这件事情是我们两个一起遇到的，有任务当然要一起做了。” 这番话连花听了都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聂君离便接着说道：“而且你们两个都在京城里，万一以后遇到了，指不定得出什么事。为了防患于未然，我就让你们提前见一面，省得以后闹出什么事端来。” “我最近没兴趣找人打架。”花停顿了一下，转而问道，“所以你在那之后就一直与他有联系吗？” 花说的“他”指的就是流苏。 “算是吧，毕竟我……” “多管闲事。”流苏打断了聂君离的自吹自擂，冷漠道，“即便没有你帮忙，我们自然会有自己的办法。” “如果你说的办法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冲进水牢里面把你妹妹救出来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有这种想法为好。毕竟，就连我都不知道那个所谓的‘水牢’究竟在什么地方。”聂君离说着，又嘿嘿笑道，“而且你会愿意陪着你侄子来京城，不也是因为这是最有可能行得通的办法吗？” “我只是不想让他这么多年的书白读了。”流苏回答道，“素贞既是我的妹妹，也是他的母亲，我不能剥夺他想要将自己母亲救出来的想法。” “所以说……”花朝着聂君离问道，“这件事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你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许仕林是流苏送过来的，学习也是他自己学的，那聂君离所谓的帮助，又在哪里？ “嘿，这就是你不懂了吧。”聂君离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是谁？我可是这右丞相的儿子，自然有我能够做到的事情。” 花眯着眼，问道：“你想要帮助他作弊？” “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聂君离抬起头，鼻子里出气道，“我的意思是说，至少我可以用我的这个名头，保住他不让他因为是外地人而在这里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澜沧人看不起外地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让他自己来，能不能找到客栈都不一定。” 第221章.灾难的预兆 “我的意思是说，至少我可以用我的这个名头，保住他不让他因为是外地人而在这里受到一些不公正的待遇——澜沧人看不起外地人可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让他自己来，能不能找到客栈都不一定。” 聂君离这话说的倒是真的。 因为说话没有澜沧口音，花在这京城里也没少吃亏。别的不说，有的卖小吃的摊主，听到花那一口标准的八荒通用语之后，报出来的价格都要比对别人高上一点。 对于聂君离的话，流苏嗤之以鼻道：“一群凡人罢了，还没什么资格对我使脸色。” “那你能怎么办，像对他们一样用幻术？”聂君离朝着客栈的方向呶呶嘴，道，“你这是碰巧没被发现，到时候万一被城卫军盯上了，可够你难受的。这澜沧别的方面不说，军队倒是一等一地能打。” “哼，除了能打之外别的方面却是不太行。” 对于能打这一点，流苏也没有作出否认。 “他们还是尽早解决好自己的问题吧，城外那些流民管都管不好，有什么用。” 花的耳朵一动，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什么流民？” 它前几日便发现了，京城外聚集了不少人，本来还以为是前来参加恩科的考生，但是转念一想，考生哪里会有这么多？ 而且随着人越来越多，流民的帐篷已经多到了阻碍交通的地步。过往的行人只要是看着有钱的，都会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讨要一些吃食。就因为这个原因，许多商人再来京城时，常常都是趁着夜色，多数人都睡着之后，再偷偷入城。 “我听说，是西边闹了旱灾吧。”流苏双手一抱，靠在墙上说道。 聂君离则是耸了耸肩：“不止是旱灾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灾兽在作祟。” “灾兽？”又是一个新词，花疑惑地重复了一下。 聂君离解释道：“不是什么新物种，就是澜沧这边的方言。如果有能够引起天灾的妖兽或者鬼怪之类的，都会被称为灾兽。” 花看向了流苏。 流苏的能力能够在控制一定范围内的天气，打雷下雨都不在话下，应该也算是灾兽的一类。 “看什么看，你也是。”注意到花的目光，流苏没好气地回答道， “为了这件事，朝廷那边也吵了好几天了——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旱灾，还特地派了使者出国前往天师府，想要请几位天师去那边降雨，结果天师府那边似乎也遇到了什么事情抽不开人手，这澜沧又没有能用降雨之术的修士，这事就只好搁置住了。” 绝大部分修士使用的水系术法，只是灵力的一种显现形式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水，自然也不能用来浇灌田地。 “不能开仓放粮吗？”流苏疑惑道，“泉阳城都有贮备粮食，万一出现什么灾情了可以救济灾民。现在让他们在城外聚集着不管不问，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损失的可就不是一些粮食能解决的了。” “你以为他们不想赶紧解决吗？只是现在没有这个能力。”聂君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你也知道的吧，前段时间有位王爷叛乱了，两边几十万人在前线打着，都得吃东西吧？加上本身澜沧就在和妖族开战，那边也调去了不少粮食，这一来二去，粮仓暂时就空了。现在虽然仗打完了，但是回来的都是些先头部队，后方带着粮食补给和重火力的大部队还在路上，可没有粮食能发给他们了。” “朝廷派了一批人去调查西边的灾情，结果那伙人去了没多久，就失去了消息。负责这件事的官员感觉事情不对，赶紧调集了一批武将前去，结果还是一样。他们实在没有办法，现在在打算把刚回到京城的尉迟靖又派出去。人家在自己家里都还没坐热呢，又要披挂上阵了。” 流苏嘲笑道：“偌大一个澜沧，连个能解决妖兽的人都找不到？” 聂君离耸了耸肩，道：“毕竟这次根本不知道对手是什么，而现在的澜沧可是经不起什么损失了。把大将军派出去，也是为了能够将事情稳妥地解决，毕竟在澜沧，如果连尉迟靖都解决不了的事，那可能就得拜托那位皇帝或者躺在皇宫地下的那群老祖宗亲自出手了——说起来，我还挺有兴趣看澜沧皇室的那些老祖宗出山的，毕竟这么多年了，除了每一任皇帝之外，也没谁见过他们。” …… 总之，按照聂君离的说法，这次“和平会谈”非常愉快地圆满结束了。花虽然感觉听他们说了很多话，却又感觉什么都没说。 反正基本上就是两个人在那里听着聂君离一个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回到右相府，便见到狗肉在院子里撒欢地跑，与婉儿在嬉戏。 不止是婉儿，连林盼儿也在。 这些日子她简直就像是住在了这里一样，白天来，晚上走。也不主动去找聂君离搭话，反正就是把右相府当作了自己家。 “要抓住喜欢的人，首先得让他习惯了自己的存在，等我离开的时候，他就会怀念我陪在他身边。那就是我要出手的时候了。” 对于这件事，林盼儿是这样说的。 对于此番舔狗言论，花觉得让狗肉来说比较合适。 花靠近了院子，狗肉明明还背对着花的方向，却突然“嗷呜”着哀嚎一声，一溜烟地就跑到了婉儿的背后。 不愧是开了灵智的狗，老早就发现了，究竟谁才能保住它。 狗肉的身体蜷缩在婉儿身后，一颗毛茸茸的土色狗头在婉儿裸露在外的小腿上一蹭一蹭，婉儿便蹲下身来，将狗肉抱在了怀里。 啧，有些不爽。 婉儿摸了摸狗肉的头，有些埋怨地朝着花说道：“花前辈，你看你把它吓成什么样子了。” 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啊。拉着它锻炼身体，不也是为了它好嘛，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 花撇了撇嘴，没有把这话说出来。 林盼儿倒是凑了过来，吃吃笑着，小声道：“唉呀，没想到还有人能治你呢~” 花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看向了狗肉。 “你看着怎么和它一样。” 第222章.出入平安 “你怎么和它一样。” 说完，花又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我是在开玩笑。” “不是，你开玩笑至少得笑……”林盼儿无力地叹了口气，才又指着与婉儿玩耍起来的狗肉，问道，“那个应该就是你找的那个实验品吧？” “发现了？” “这狗聪明过头了，显然是开了灵智。而就在几天之前，它还在狗肉店里等着被宰。” 花惊讶道：“这你都知道？” 林盼儿则是翻了个白眼：“你忘了吗，我可是皇帝的密探。” “倒确实是忘了，看你天天往这里跑，我以为你也是无业游民。” “你这个‘也’，说的就很……”林盼儿话头一转，接着说道，“你那个什么实验，我决定参与了。” 话题转折之快，让花有些措手不及。 “这么快就决定了？狗肉现在还没有接受完整的手术，虽然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负面反应，但是我并不确定在之后会不会发生什么。” “决定了。”林盼儿深吸一口气，说道，“就算只有目前在这条狗身上展现出来的效果，也足以让我拼一把了。” “它叫狗肉。”花强调道。 林盼儿无奈道：“好好好，就算只有狗肉身上展现出来的……现在不是关注这件事情的时候吧？” “这事挺重要的，毕竟这个名字是我认真取的。”花认真地强调道。 “这个烂名字也能算是认真取的……行了，不说这个了。”林盼儿正色道，“那你什么时候能开始那个什么……手术？需要我准备什么吗？” “嗯……”花手撑着头思考了一下，“你先转过身去。” “？” 虽然有些疑惑，但是林盼儿还是照搬了。 她就感觉自己脑后的长发被掀开，将她那洁白的脖颈露在阳光的照耀下，随后…… 一点刺痛。 “诶，什么东西！”林盼儿惊叫一声，立即转过头来，就看到花将什么东西收进了随身空间里。 “已经好了。”花点点头，说道。 林盼儿不解：“已经……好了？什么意思？” “就是那个手术，第一步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你需要多运动、多喝水、保持充足的睡眠……” “等等等等，先停一下。”林盼儿一只手捂着刚才刺痛发生的位置，一边打断了花的话头，“这样就结束了，没有什么切开脑袋刨开肚子之类的？” “目前没有。”花摇摇头。 “那我之前那么紧张，给自己心里预设那么久为的是什么啊……”林盼儿撇了撇嘴。 虽然不需要开膛破肚是好事，但是她还是感觉自己有些亏。 她也见过那些天将军的样子，一个个长得不成人样，便自然而然地认为，那必然是经过了一番剧烈的改造。 其实她想的也没什么错，只不过错的是文王和萧怀那边。 而本在另一边与狗肉嬉闹的婉儿，听见之前林盼儿的叫声，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就是说……”花才刚开口，就被林盼儿捂住了嘴巴。 她露齿一笑道：“没什么，别在意。” 婉儿蹙着眉头，带着怀疑的目光看着两人：“很可疑……” “什么也没有，放心吧。”林盼儿嬉皮笑脸地松开了捂着花的嘴巴的手，一个跨步就走到了婉儿身边，脑袋凑到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因为她顺手布置了一个隔音术法，花并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就见到她一边说着，目光一边在自己和婉儿之间打转，随后就见婉儿脸突然涨的通红，抬手便要打。 而她又立即说了什么，让婉儿动作一下就停了下来，又作思索状。 这时，林盼儿又对着花摆了摆手，说道：“你离远点，别偷听啊？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事情。” 这能有什么好听的。 花不屑地这样想着，伸手从婉儿的怀里将狗肉抱了过来。 狗肉虽对婉儿的怀抱依依不舍，并投去了求助的目光，但是婉儿现在正陷入了沉思，并没有对它的目光做出回应。 如坠入深渊一般，狗肉绝望地对着那片温柔伸出狗爪，却只能离那处越来越远。 花拍了拍它的狗头。 “今天该训练了。” 花的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只是如今狗肉的力量过于弱小，它的挣扎毫无作用。 然后，新一天的训练开始了。 其实每一天训练的内容都差不多，就是不停地跑步，大约要跑个一百里左右。像是狗肉最开始的时候只要跑个不到十公里，就会累得不行，这才短短几天，几乎就可以将全程跑下来。 虽然最后还是会累得瘫倒在地上，但是至少不需要花使用藤蔓对它进行“辅助”了。 这还是花听取了聂夫人的意见，避免让它过度劳累。 都没有晕过去，应该就没有过度劳累吧——花是这样想的。 与往日相同，花在前面跑着，狗肉在后面跟着。这一人一狗，沿着京城的主干道朝着城外跑去。 城内街道上的人太多，速度提不起来不说，还非常容易引人注目。 右相府距离最近的城门大约在而是里左右，一路的店家这几天都习惯了，差不多在这个时间会有一个穿着白衫的纤瘦人影带着一条土狗从这边风驰电掣地跑过。因为在城里跑步速度并不快的原因，甚至有一些闲的没事干的老头老太太也会跟在后面。 这个奔跑的队伍不知不觉就增长到了有十几人，而且还陆续地在增加。 有的人并不是想跑步，只是看到这么多人都在跑，以为前面有什么热闹蹭，直到跑累了，自然就会脱离队伍。不过在这个过程中，还会有其他人加入进来。 到接近城门的时候，整个队伍已经有了个快五十人，浩浩荡荡地往城门跑着。 有这几天刚调到这个城门的城卫军，看到这个阵势，还以为城里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拿起武器就要过去，却被旁边的一名老兵拉住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摇了摇头。 如果是平常，这个队伍会在城门这里散开。 出入城门都需要经过城卫军的盘查，而等到后面的人通过的时候，花和狗肉早就跑得没了影子，自然也没法跟上。加上城外可能会有遇到妖兽，人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但是今天有些不同。 一大群人，在城外堵住了出入的城门。 第223章.难民 京城原本宽阔足够让四辆马车并行的城门，此刻被一大群人一层又一层地围住。 那些城卫军的守卫们，只是肩并着肩站成一排，手里撑着一人高的大盾，组成一堵人墙将那些人抵挡在外面。 那些都是凡人，是逃难至京城的难民。 城卫军们都是练家子，只要稍微用些力便能将这些手无寸铁的脆弱凡人推开，只是这些难民他们的身体现在已经非常虚弱，若是真这样做了，在场免不了出现伤亡。 这样的责任谁都负担不起。 花的路程自然也被这些人拦了下来。 狗肉一看前面带路的花停住了脚步，心里也是大喜，干脆随便找了个街边的角落就地躺下开始休息起来。 那些跟着花的人因为前面要出城的人的阻挡，看不到前方的景象，见这么多人聚集于此，便纷纷凑近前去，打听起了前方的情况。 凑热闹是人的天性，这句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 花的身姿从人群中穿过，虽人群密密麻麻，但是在它的武技身法之下，其他人连它的衣角都碰不到。 很快，花便来到了人群的正前方，再往前确实是过不去了。 那些难民聚集在城门前，手拍在坚硬的大盾上铛铛响，叫嚷着放他们过去，以及求一些吃的。 城卫军们的面容隐藏在面具之后，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是他们的身形没有丝毫的晃动。 此时，那群难民们中又传来一阵骚动。就见一名头发花白、骨瘦如柴的老妪牵着一名看着只有三四岁大，面黄肌瘦的孩童颤颤巍巍地走到了难民的人群之前，身形晃了晃，佝偻着的身子才慢慢地跪了下来。 能看出，以她现在的身体，想要做出这样简单的动作，也已经十分困难。 就见她拉着一手拉着那名孩童，跪在地上，对着那如城墙般的城卫军乞求道：“求求各位官爷了，只要……只要能把他放进去就好……我们都有钱，不会让他进去讨钱的……” 然而，那些城卫军们依旧一动不动。 这些难民们其实现在不止是缺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有钱也很难买到食物。 西边的大旱灾情，让几乎整个澜沧西部的居民都在往其他方向迁徙。不止是京城，这一路上几乎所有的城镇外，都有难民聚集。 更麻烦的是，这些逃难的难民不仅仅只有澜沧国民而已。 在澜沧的周围，还有许多凡人国家，几乎都聚集在澜沧的西方。这次大旱灾害，首先便是从那些国家开始。 那些凡人国度无法应对这种天灾，自然而然就会想要求助澜沧，于是他们的国民也就如潮水一般朝着澜沧境内涌来。 在前几日，花便见到了不少难民，只不过并不如现在这么多。他们蓬头垢面，衣衫不整，有老人、儿童，也有妇女，有四肢发达的正常人，也有各种伤残人。有的跪在地上向行人不停地作揖，有的趴在路边伸出脏兮兮的双手。三个四五岁的女孩，个个小脸脏兮兮的，见到行人就伸手要钱，不给就扑上去抱住对方的大腿不放。一位小伙子被抱住了大腿也不愿给钱，小伙子拖着女孩走了十多米，才把她甩掉。更多的行人被抱住大腿后没有办法，只好掏钱，或是拿出本准备自己在路上吃的食物。 有城卫军的新兵似乎是刚进军营不久，动了恻隐之心，目光转向他的长官，而那位长官却只是摇了摇头。 “你现在放了他们进去，确实能救他们，城里也有足够让他们活下去的粮食。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办？” “周边城镇甚至更远地方的人都会知道，京城会收容这些难民。如果他们都过来了，难不成你都要将他们都放进去吗？这么多的人涌进来，不仅是他们，连城内也会出现饥荒。我们是京城的城卫军，首先应该保证京城的安全。” 那新兵急切道：“但是出征的军队快要回来了，只要他们将补给带回来……” “军队也不过百万人而已，那些粮食能养活多少人？而且如果他们将粮食拿出来了，那这百万人又该靠吃什么活下去呢？”那队长摇了摇头，接着道，“澜沧本就是靠着周边那些凡人国度的进贡养活了大部分人，现在旱灾让这些国家颗粒无收，我们又怎么可能有粮啊……” 队长说着，又长叹了一口气。 新兵紧闭着嘴巴，想要说什么，却又像卡在了嗓子眼一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而情况就是这样，这一切的根源都是这场旱灾。如果不能将根源解决，那么一切的方法也许都是饮鸩止渴。 因为这有可能是有灾兽在作祟。 如果没能将这个灾兽解决，那么灾祸将源源不断，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受灾范围和人群还会持续扩大。现在能指望的，就是尉迟靖能够找到那个旱灾的根源，然后将其解决掉，否则这事还不会完结。 不管怎么说，看来今天并不是一个出城的好日子。 花又穿过人群，到了围观群众的另一边，沿着大道往城内走去。 狗肉见到花往回走，想来今天大约是不用去锻炼了，大喜过望，便伸着舌头摇着尾巴就跟了上来。 “今天就在城里跑吧。”花的一句话让狗肉的脸色又耷拉了下来。 在这段日子里花也不仅仅是让狗肉跑步而已，它也想过能不能让狗肉像是小卡一样学习一些人族的武技，但是小卡毕竟作为猿类，相比于狗肉来说，身体形态还是更加接近于人族的。 而对于狗肉，别的不说，至少它就没法扎马步，这个计划还未开始，便已经流产。 不过林盼儿听说了这件事之后，倒是说她家有一本武技，也许可以让狗肉练习，只是家里东西太多，一时之间找不到在哪里。现在已经命令家仆在家里四处搜寻了，如果找到了，立即就会送过来。 倒也不是林盼儿真的就这么热心，只是现在狗肉可是她的前辈，狗肉的状况好，她以后也能有个底。 就这么的，日子又过了三天，并在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右相府的大门被一阵咚咚咚的剧烈响声敲开。 来的这人花见过，是尉迟巧巧的侍女，平日里像是跟屁虫一样跟着她。 只是今天，尉迟巧巧似乎并不在这里。 而那位侍女，则是急切地说道：“出事了，小姐不见了！” 第224章.失联 尉迟巧巧侍女的到来，让一伙人再次聚集在了右相府的大堂之中。与平时不同的是，这次那位右丞相，也端坐在正对着大门的主座上。 那位侍女被聂夫人扶着，找了处座位坐下，泣不成声的，连脸上的妆都花了。 “呜呜呜……今早我、我去叫小姐起床，就发现小姐不在床上……床上的被子叠的、叠的好好的，还留了一封信在上面……” “信上说……信上小姐说她觉得老爷出事情了，就要去西部找老爷……我们也去城卫军那边问过了，昨夜他们也没有发现小姐是什么时辰出城的……” “现在西边闹旱灾、妖魔鬼怪都出来了……小姐、万一小姐她在那边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 侍女的话说的急，她又因为哭的喘不上气，再加上本身她就有一些口音，花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还是联系上下文，才好不容易听懂她说的意思。 大致就是说，尉迟巧巧从两天之前尉迟靖奉命前往西部调查灾兽踪迹开始，就一直心神不宁，到了昨天，更是神经兮兮地一直觉得尉迟靖已经被那只灾兽给困住了，正在向她求救。但是大将军离开京城不过一天多，离西部肯定还有一段距离，所有人都觉得她只是太过于担心她父亲的安危了。 那位侍女也说，昨夜劝了好久，尉迟巧巧才好不容易睡下。 结果今早侍女去叫她起床，门敲了好多下，里面都没有回应。直到推开门才发现，尉迟巧巧早已经没了踪影，床上还留了一封信。 信里说的就是，她始终心神不宁，还是决定前去西部看一看情况。家里的私人飞舟也已经被她开走了，那飞舟是皇帝亲赐的，所以不会触发各个城镇的防御法阵，他们就算去找，也不可能追上她。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武修也能使用飞舟吗？”花侧着脑袋，对着站在一旁沉思的聂君离问道。 聂君离头也不抬，回答道：“他们大户人家的飞舟都是灵石驱动的，别说是武修了，就算是凡人都能开着到处跑。” 总之，意思就是人已经跑很远了，现在想追也困难。 聂夫人的眉头透着一丝担忧，但依旧还是强颜欢笑道：“既然……她本身也有修为，只要追上了大将军，应该就会平安无事吧……” 对于尉迟巧巧这个姑娘，她还是非常喜欢的。比起作为密探的林盼儿，还是武家之女更让她放心一些。 她转过头看向她的丈夫，聂仲此时却也是一副忧愁的样子，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聂夫人虽然这样说，但是心里隐约还是猜到了一些，“难不成……”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从大堂之外传来：“我们昨夜得到的消息，大将军已经失去了和京城的联系。”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蓬头垢面的林盼儿从大堂之外快步走了进来。看她的样子，昨夜应该经历了不少事情，以至于让她连化妆的时间都没有。 “昨晚我还在睡觉突然就被叫醒来了，然后到现在都停过……别看了没看过没化妆的美女啊？” 林盼儿扒拉了两下杂乱的头发，瞪了一直盯着她的花一眼，然后又对着聂君离温婉地微笑了一下，才向前走到了聂仲身前，并从怀里取出了一块碧玉。 稍微注入灵力，一幅澜沧地形的堪舆图就出现在了两人之间。 “按照规定，与大将军同行的副将每经过半个时辰就必须与我们通讯一次，然而在昨夜丑时，本应发过来的通讯却并没有发来。” 林盼儿伸出纤长的手指，在堪舆图上划过。从京城开始，向西延展，最后在一处停住。 “这是他们的行进路线，在失去联系之前的最后一次通讯，他们正在此处调查。” “玉山。”作为右丞相，聂仲一眼便认出了林盼儿所指的位置。 “对，是玉山。”林盼儿点了点头，然后手指继续前行了好一段距离，才再次停下，“这是上一个失去联络的调查团失踪的位置。” 聂仲面色凝重的看着堪舆图，说道：“意思就是短短两天，那灾兽便已经前进了这么长的距离吗……它是冲着京城来的。” “暂时还不能确定，但是……” “至少京城在它的必经之路上，对吧。”聂君离走了上来，风轻云淡道。 “是的。按照它的速度，最多两天，它便能够到达京城之下。”林盼儿拢了下落在鬓边的黑发，站直了身子，面向聂仲正色道，“到时候，率领军队迎击灾兽，就要拜托丞相了。” “为什么是我爹？”聂君离向前一步，冷然道，“秦延也在城里吧，他是左相不要做事的？而且要说修为的话，那皇帝……” “住口。”聂仲低声喝止道，并看向了林盼儿，“我知道了……麻烦转告陛下，臣必将守住这京城百姓。” 这话说的有没有底，只有他自己知道。 城内的军队并不多，而且那些灵力炮，与粮食一起还在回京的路上。光凭武将和士兵，真的能阻挡灾兽吗？ 更别说，连尉迟靖如今都生死不明，这灾兽也许是前所未见地强大。 “老顽固。”聂君离低声说了一句。即便他的声音不大，聂仲也不可能听不到。没有回头去看聂仲的反应，聂君离挥一挥衣袖，便朝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儿。”聂仲沉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聂君离的步伐不停，跨出了门外。 “去把那个不懂事的小姑娘找回来。我一个练气的修士，也就只有跑得快这一个优点了。” 说完，他便化作一道雪白的遁光，朝着城门的方向飞去。 花看了大门的方向一眼，又看向婉儿。 “他师父呢？”花问道。 要说追人，没有比年玄机更加合适的人选了。 而婉儿则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每次有事找他的时候，他都不在。 “知道了。” 花点了点头，然后对着躺在座椅旁的狗肉招了招手。狗肉见状，撇着嘴巴，不情愿地朝这里走过来。 花一把将狗肉抱起，然后递到了林盼儿面前。 “这段时间它的训练你来负责，你也可以和它一起练。” “我？”林盼儿愣神着，将狗肉接过，“那你呢？” “我跟着去，更稳当些。” “我也去。”婉儿毫不犹豫地说道。 花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那就抓紧时间，飞舟的速度很快，我们要尽快立即出发。” 说完，它拔腿便要走。 就在它的身后，聂仲那沉闷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 “……我那不成器的犬子就拜托你照顾了，长老。” “都说了不是长老了。” 花嘴里嘀咕着，拉着婉儿走到院中，乘剑而起。 第225章.苍白的土地 京城之外，三人御着剑飞速前行。 本来按照规定，澜沧境内不得御剑，只是花手里刚好有那皇帝给的澜沧令，别说在城外御剑了，就算是在皇宫之上来一段水上芭蕾都不会有人来管。 三道流光各自相距千米左右，形成一个三角形阵势，尽量将神识的覆盖范围发挥到最大。 距离花与婉儿与聂君离三人离开京城，已经过了快一天的时间，按照这个速度，只要再过半天，就会到达尉迟靖失踪的玉山位置。 一路上，从天上向下鸟瞰，四处皆是朝着东面逃难的流民。这次旱灾损伤的不仅是田地里的庄稼，连各处粮仓中储存的粮食也全部在一夜之间突然枯萎。 “显然是灵力被剥夺的状态。”花解释道。 “所以，确定是有灾兽了吗？”婉儿忧愁道，“希望巧巧和她爹不会出事……” 聂君离关注的则是另一方面：“也就是说，那灾兽很有可能拥有掠夺灵力的能力……这可就麻烦了。” 在八荒的历史上，也曾经出现过拥有能够掠夺他人灵力的修士或是妖兽，任何一个，只要没能够在其还未成长起来之前解决掉，在之后都对各地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贪婪，会使人变成怪物。 “这个灾兽很有可能已经吸收了整……个……西部……的……” 就在三人讨论之时，聂君离的传音突然开始变得断断续续的。 花御剑前行的动作突然停住，手指向天空，一道流光朝着天上放出。 这是之前商量好的，立即集合的信号。 婉儿和聂君离见到信号，立即调转方向，几息之后，便已来到了花的身边。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一靠近花，婉儿便急切地问道。 刚才聂君离传音时出现的情况她也发现了，这种类似的情况一般只会出现在传音双方距离过于遥远，神识无法解除到时才会发生。 而刚刚两人之间的间距也就二里地不到，对他们来说，这点距离应该根本不算什么才对。 “神识的传输好像被干扰了。” 婉儿的话音刚落，过来的聂君离就接着说道。他还从储物袋中取出了可以连接神识传输塔的通讯玉，将神识探了进去，然后摇了摇头。 “连接不上……看来这就是大将军他们失去联络的原因了。” “可是这里距离玉山应该还有一段距离才对？” “可能是那灾兽再次前进了或者……它又变强了。”聂君离忧心忡忡地说道。 花则是认同地点了点头：“如果它将大将军的灵力也吸收了的话。” 大将军尉迟靖，修为是煅骨九阶，澜沧国明面上的最强者。如果连他的灵力都被这灾兽吸取了，那就只有传说中还待在皇宫地底的那几位皇室老祖宗有可能能够解决这个大麻烦了……前提是那几个传说中的人真的存在的话。 花朝着皇宫的位置那边看过，系统并没有标出任何超过煅骨境修为的强者。 “……但愿只是暂时失去了联络吧。” 到这时候，聂君离已经没有再开玩笑的心思了。 好在这影响的也只有神识的延展范围而已，只要不是神识完全放不出体外，想要御剑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这也只是对气修来说是这样的。 飞剑毕竟是贴身的精密法宝，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还比较小，但是飞舟就不是这样了。 再往前没多久，三人便发现了前方坠落在一处山沟中的飞舟。 聂君离抢先一步御剑落了下去，那飞舟应该是突然坠落，没有缓冲的机会。整个飞舟庞大的船身已经完全变形，不少地方甚至已经断裂，露出了狰狞的内部术法纹路。 没了防御或者加固术法的影响，飞舟的强度比之凡人的车马也坚硬不了多少。 花与婉儿紧随着降落在飞舟旁边，就见着聂君离从那破碎的飞舟残骸中，刨出了一块雕刻着与澜沧令上一样的，缠绕着长矛的蛇的图案。 这是澜沧皇室的印记。 “是皇帝赐给大将军的飞舟……尉迟姑娘应该就是坠落在了这里，然后朝着……” 聂君离仔细观察着地面。 “……不行，即便她留下了足迹，也都已经消失了。” 到了这个地方，所有的草木都已经出现了枯黄的迹象，落叶与折断的树枝一层又一层落在地上，将尉迟巧巧可能留下的足迹完全掩盖。 “总之就是朝着玉山的方向过去了吧。”花平静地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乘坐飞舟的帮助，她作为一个武修，不管她是用腿跑还是使用御空术，速度都会慢下来。看这飞舟的残骸还在燃烧，她离开的时间不会太久，这是我们赶上去的好机会。” “……是这样没错。”聂君离蹙额道，“那就继续出发吧，在之后要更加注意附近的情况，后面的环境会越来越恶劣，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花前辈就麻烦你将婉儿带走了。” 婉儿不满道：“我现在的修为可是比你要高的。” “那我也是你的师兄。”聂君离正色道，“这次我本来就是打算自己来的，你也不必跟来，你也不能因为我的任性而受到什么伤害；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师父可不会放过我……” 花面无表情地打断道：“你要是出了事，你师父也不会放过我，你爹妈也不会放过我，所以别在这里逼逼了赶紧赶路吧。” 都什么时候了，是你装逼的时候吗？在修为比自己还高的师妹面前耍帅像什么话！ 经过了这短暂的停顿，三人再次前进。为了不漏掉尉迟巧巧的行踪，除了花之外，婉儿和聂君离两人都集中精神，尽量将自己的神识向外扩散，避免有什么东西漏过了他们的搜索。 花并不是很依靠神识搜索，系统的标识在这个时候比神识要有用地多——主要是因为，现在的环境对神识的干扰已经越来越大了。 而到了这里，地上的环境也与之前有了明显的不同——已经见不到任何还活着的生命：树木、花草都已经完全死去。 树只留着光秃秃的树干，花草已经连干枯的尸体都没有留下，风一吹，便不知道被吹到了哪里。 不管是山石、还是河床，在此处都已经变成了一片如雪一般苍白的沙漠，零星的房屋伫立在这片沙漠之中，被风吹起的沙石掩埋了大半。 这已经不是适合任何生命生存的环境了。 婉儿看着下方触目惊心的环境，已然说不出话；聂君离也是紧锁着眉头，牙齿轻咬着下嘴唇，这是他烦躁时的表现。 就在这时，花的一句话，让两人精神一震。 “发现尉迟巧巧了。” 第226章.鸰鹞 【人族：尉迟巧巧，易筋二阶】 距离还有数千米的距离，花便发现了在前方的尉迟巧巧。 三人加快了速度赶上去，阻挡在了尉迟巧巧之前。 “聂公子？！”尉迟巧巧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这几人看着面熟，“……还有楚小姐和花前辈，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聂君离赶忙说道：“尉迟小姐，赶紧回去吧，前面非常危险！” 如果前面真的是有那能够夺取灵力的灾兽的话，尉迟巧巧这点实力，估计还不够它塞牙缝的。 尉迟巧巧却是坚定地摇着头，才说道：“不，我不能走。父亲在呼唤我，我需要去帮助他！” 见这位将军府的小姐不愿走，婉儿也焦急地补充道：“那灾兽很有可能是能够夺取灵力的类型，凭借我们的力量是无法将其击败的，我们得借助京城的军队才行。聂大人已经在京城布下了防御工事，只要我们回去的话……” “不行的，父亲已经撑不了那么久了！”尉迟巧巧看起来也有些着急，快速地说道，“他被那灾兽困住了，其他人都已经死了，他也撑不过一个时辰，我必须要去！” “可是就算去了，你又有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但是……” 花突然伸出手，阻止了他们的对话，转过身，仰起头，看向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 “没时间商量战术了，那东西来了。” “哪里？” 顺着花的目光，三人也朝天上望去。然而出去明晃晃的太阳之外，什么都没有。 花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一处空旷之处，随后一道流光由它的指尖迸射而出。 流光飞速前进，行进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像是碰撞到了什么东西一样猛地炸开。而将其阻挡的那个东西，也在那处凭空出现。 一个极其庞大，如浮在空中的岛屿般的身影在空气中闪烁几下，随后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那是一只，目测身长超过两公里，有着如土地一般深褐色皮肤的“鱼”，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在空中静静的遨游。 那东西的身体有点像是传说在海洋中一种被称为“鲸”的巨大生物，却生长着四只短粗的足；看不到它的眼睛和嘴巴，只在像是脑袋的部位前方，有一个深蓝色，如同宝石一般的球体，镶嵌在脑袋上；从本应该是腮的位置，一个如同冠一般的骨质结构从那里长出来，并围绕着它的脑袋形成一个圈。 在这怪物的身体外围，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就是这个东西将刚才花的攻击抵挡了下来，没有对其的本体造成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东西甚至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花的存在一样，怡然自得地在空中扭动着庞大的身躯，飘着。 【？？？】 是曾经在见到魔族时出现的那种奇怪的标识，拥有同样标识的东西，在自己的灵兽袋中也有一个。 而在那东西的身体上，还有着另一个标识。 【人族：尉迟靖，煅骨九阶】 看来尉迟靖的确没有死，而是被这个东西用某种方法困在了它的身体里。 但是这东西没有嘴巴也没有眼睛，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个洞，这位大将军究竟是怎么进去的？ 就在花的身后，聂君离和尉迟巧巧异口同声地呼出了那怪物的名字。 “鸰鹞！” “是鸰鹞！” 鸰鹞？没听过的名字，而且在《八荒山海志》上也并没有过记载。 “你们认识这个东西？”花疑惑地转头问道。 尉迟巧巧首先点了下头，说道：“虽然没有实际见过，但是在澜沧本体的故事中曾有过记载类似的东西……” “……澜沧之西又三千里，曰鸰池，其上无草木，有一物鸰鹞，其状如鲸而一目，见则天下大旱……”聂君离眉头紧皱地补充道，“鸰鹞，便是澜沧传说中会引起大旱的怪物。” “之前有人曾见过？” “没有，那个所谓‘鸰池’的地方也找不到相对应的地点，所以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只是将其当做一个志怪故事而已，不过现在看起来那不仅仅是一个故事。” “传说里的怪物吗……”婉儿思索道，“既然是传说，那传说中有没有讲到过击败或是驱赶它的办法？” 如今流传下来的许多传说，其实都是从前的人将他们所见的景象以一种他们能够理解的方式进行记录而成，虽然以现在人的眼光看去仿佛天方夜谭，但是其中古人的许多应对方法，也许能够成为重要的参照。 聂君离却是和尉迟巧巧一起摇了摇头。 “从未有过，并且我所知的所有文献中对类似东西有介绍的都只有这么一句，也从未有记录说过这东西有出现过。” “既然没有出现过，又如何会被记录下来？” “这一点……我确实不知道。” 尉迟巧巧仰着头，看向那个遮天蔽日的身影，突然像是像是感觉到什么一般身体一顿，随后向前踏了一步。 “我又听到了……父亲说他已经看到我们了……他想让我们赶紧离开……” “看到我们了？”花疑惑道，随即抬头望去，便见着那个怪物脑袋上那个蓝色的水晶已经指向了自己的位置。 定睛望去，还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一个模糊的人影，只不过与鸰鹞这灾兽的体形比起来，那个身影简直就像是那透明的水晶中的一点杂质一样。 随后，鸰鹞的身躯猛地一摆动，已经正对着了四人所处的方向。 尉迟巧巧惊呼道：“发现我们了？可是……为什么刚才都没有反应？” 花盯着那颗巨大的水晶，又心有所感一般的，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腕。 那一枚材质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手镯——这是前往研究所的通行证。 不是几乎一模一样，而是就是同一种材质制成，是灵族所使用的那种水晶。 这东西是灵族的造物？ 虽然心中还有用困惑，但是现在已经不是能够悠闲地思考的时候了。鸰鹞已经锁定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庞大的身躯摇摆着，快速朝着几人所在的方向砸下！ “你们快退开！” 花轻喝一声，双臂同时向上高举，手掌张开，以藤蔓构成的纹路瞬间爬满了她的两条手臂。 庞大的灵力在它的掌心汇聚。 “去吧。” 随后，碧色的灵力洪流由下自上，迎向了那如天崩般坠落而下的山峰。 第227章.劣势 灼热的灵力流光与鸰鹞庞大的躯体在半空中相撞，却没有发生预料之中的震响与爆炸。 花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正在源源不断的从手中释放而出，却像是浸入了泥潭一般，掀不起风浪。 是那个吸收灵力的能力吗？ 见身后三人已经退到足够远的位置，花也不再继续浪费灵力，闪身便至千米之外。那鸰鹞的身躯也重重地砸在了大地之上。 咚——隆隆隆—— 如同天外陨星坠落到了地面，如今依然沙化的苍白土地被这阵冲击带上了千米之上的高空，遮蔽住了一碧如洗的蓝天与炽热的阳光。 雪白的沙尘伴着冲击波滚滚而来，花伸手布下防御法阵，将这些土尘隔绝其外。随后一瞬之间，花的身形就被这阵土尘所掩埋。 感知……放不出去。 隔绝了花的神识的并不是这些土尘，而像是混在这其中的什么东西…… 花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随后，它感觉到心中突然一紧——是【危险直觉】发动的讯号。这是一种花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的怪异的感觉，但是毫无疑问，这代表自己将会受到一个足以致命的威胁。 花毫不犹豫地御剑而起，直冲到尘土覆盖的范围之外。根据刚才鸰鹞的动作来看，它的下一次攻击应该是从左右而来。 紧接着，花就见到下方的烟尘滚动，一条如鱼一般，布满了危险的橙色花斑的尾巴从花的下方扫过。 非常简单的一次横扫，看起来毫无力度，但是花知道，这一击自己无法挡下来。 对于自己的拥有的那些能力，花保持绝对的相信。 果不其然，这看着简简单单的一次甩尾，所掀起的风暴剧烈地扩散开来，将前方肉眼所见的极限距离的地面都掀上了天空。 真是完全没有技巧，单纯依靠着强大的身体素质和庞大的灵力供给，纯粹到极致的力量。 这前方不管是有什么生命，在这一击之下都无法幸存。好在附近的数百公里之内，所有的生命不论是人族还是野兽，为了躲避旱灾，都朝着东面迁徙了。 只不过这对花目前的情景来说，并没有什么帮助。 若是在往常，依靠着地脉，花几乎拥有无穷无尽的灵力供它驱使，然而现在鸰鹞在这里，连地脉的灵力都已经被它掠夺一空。 花从数千米高的空中望向地面，原本在其他地方像是江河一般流淌的地脉，在这里却像是将要枯竭的小溪一般，断断续续的，稍一不注意就要消失不见。 不妙啊…… 那鸰鹞巨大的身躯在尘土之中若隐若现，也看不出是在寻找攻击的时机，还是只是在悠闲地转着圈。花能够感觉到，刚才那一下横扫，只不过是这只如同山脉一般的怪物随手一击，但是即便如此，花也难以抵挡。 自己的攻击无效，防御像纸一样一碰就碎……简直就像是某种烂游戏一样。 不过目前己方的目的并不是将其击败，而是把尉迟靖救出来然后逃跑，这一点倒是有可以尝试的空间。 无数水绿色的藤蔓从花的袖中奔涌而出，朝着鸰鹞的身躯蔓延而去。不管之后的行动如何，有一件首先需要搞明白的事情。 鸰鹞身上的那一层灵力护盾，强度究竟如何。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使用灵力的攻击会被鸰鹞所吸收，甚至不知道是否是那层护盾的效果。 所以直接从物理层面的试探就非常重要。 花自然不会去用自己的肉体去试探，在这种时候，作为自己身体延展部分的藤鞭就显得十分有用。 覆盖着龙鳞的藤鞭拥有极强的灵力抗性，在阳光之下反射着耀眼的金属光芒，然而仅仅只是与那层透明的“薄膜”稍微接触，就像是被灼热的刀刃切下的猪油一般，瞬间便消失了一截。 看来即便是物理攻击，也必须要过这灵力护盾这一关。本来花心里还抱着，这个护盾也许只对灵力奇效的幻象，看来也只能想想而已。 对于花的试探，鸰鹞也不会无动于衷。 这座游动的山脉在尘土之中转了一个圈，将方圆数十里内激起的所有尘土都像漩涡一般被带动着朝着同一个方向旋转起来。那卷动的苍白尘土看着像是堆积在一起的云层一般，其中还有湛蓝色的光芒闪动。 那是灵力聚集的征兆。 而且…… 这种程度的灵力量，真的是现实中应该出现的东西吗？ 【危险感知】造成的那种感觉持续发生着，让花的全身都有些发麻，它脚下的飞剑全速驱动起来，以它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逃离这个位置。 然而它能感觉到，有一股意识，一直牢牢锁定着它所处的位置。 在大家都不能用神识的情况下，为什么这东西神识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一样啊？这不公平啊裁判！ 下一瞬间，湛蓝的庞大光柱破开了下方的云雾，映照在花所见视野的所有角落。 那流光直冲天际，紧随着向前飞驰的花，而花只能铆足了劲，保持着这样的极限速度，才能不被这道致命的光芒所卷入。 这道能量的奔流持续了十息左右，由下方传来的那股力量才渐渐枯竭，湛蓝的光芒也缓缓消散。 花终于能喘上一口气，回头望去，所见的景象，却不知该如何形容。 天空被撕裂了。 碧蓝的天空破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后面璀璨的星空——这种景象花曾见过一次，甚至就是它自己所做的——只是如今见到的，却比当时它所造成的夸张了千倍不止！ 如果说，那时花消灭玄冥二老的那一剑，是用锋利的剪刀将天空裁出了一道缺口的话，鸰鹞的这一击，就是用灼热的火焰将整片天空焚毁。 星空与蓝天的边际，像是沾染了火星的破布一般凹凸不平，像是在尝试互相侵蚀一样，以一种怪异的形态不断扭曲。而这样的景象，一直延绵到了花所能见到的极远之处——那是花刚刚所处的位置——在这短短十几息间，花已经御剑穿过了数百公里。 那鸰鹞的身躯却只是又一次翻动，潜入了漫天的尘土之中。 也许是在准备着下一次攻击。 而花，在经过了刚才的惊险之后，却立即思考起了下一个问题。 鸰鹞的灵力奔流，是如何穿过它的那一层护盾的？ 第228章.地面清理大师 不论气修还是武修，灵力护盾都是他们修炼路上的一个必修课。 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自己的术法能够穿过自己的护盾，似乎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他们并不会去深入地思考，这其中所暗藏的原理。 其实原理也很简单，便是他们所修炼的功法，在编撰之初，那些天才先行者们便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学习的上古功法多了，花才能够得知那些上古修士对于这个问题千奇百怪的处理办法。 最简单的，当然就是在施法时会将护盾解除，这样做的弊端显而易见——即便尽量将施法时间降到最短，也还是会有一瞬间，修士的肉体处于一个毫无防备的状态；但是这种方法也并不是没有优点，因为不需要同时进行攻击与防御的术法，单个术法拉出来威力都要比平常要稍微高一些。 在一些专精刺杀的修士手中，这样的方法有时能够起到奇效。 第二种处理方法应该是与前一种在同时期出现的，便是直接在护盾上开洞，让灵力能够毫无阻碍地通过。这种处理方法造成的破绽比之前那一种要小很多，但是相对应的，施法速度也会相应的要慢一些。 除了这两种在上古最广为流传的方法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处理方法，但是似乎使用的人并不多。其中包括直接调用护盾的灵力进行施法，再用自身或者天地间的灵力补充护盾；或是干脆就只使用自身灵力来构建护盾，所有术法的释放都通过调取天地间的灵力进行。 比如婉儿所修炼的《元始真本》，所使用的就是后者。这种方法看着非常有效，但是缺点实在是过于明显——修炼者必须有足够的灵力亲和，才能够自如地调动天地灵力。 简而言之就是门槛太高了，不适合推广。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方法，但是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弊端，直到不知道哪一年，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中，突然出现了一名天纵奇才，通过走遍八荒，拜读各家功法之后，自创出了一种全新的处理方法。 这种方法名为【精炼】。 说来原理倒也简单，便是在修炼之时，仅吸收同一种属性的灵力，或者将其他属性的灵力都转化成同一种属性。相同属性的灵力之间产生的排斥极小，加上修士本身的神识引导，这便才能够让灵力构成的术法能够毫无阻碍地通过自己的灵力护盾。 这个方法一经出现，八荒震惊。 在这之前，所有人修炼的时候，都是不管灵力的属性，一股脑地全部吸进来，就和那些妖兽一样，也不经过任何的精炼和转化。毕竟谁也想不到，只吸收同一种属性的灵力，实际修炼速度竟然还会比海纳百川一般的鲸吞要更加快。 其实这也可以理解，在那个时期，能够开宗立派之辈，哪个不是天赋异禀惊才艳艳，各种稀有修炼体质层出不穷，他们的修炼功法当然也是为自己量身定制——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属性，吸收进来就能够使用。 但是他们的那些追随者可并不都像他们一样拥有那么高的天赋，天才们的学习方法，庸才是学不会的，反而因为吸收的杂属性灵力过多，灵力之间互相消耗，吸收进来的反而少了。 直到这人发现了属于普通修士的修炼方法。 那人所处的宗门也凭着这一人，一路扶摇直上，成为八荒顶级宗门之一，致力于研究功法的极限，名为【赤霄阁】。其他宗门也立即跟上，对自身功法进行改良，这才造就了对现代修士来说仿佛理所当然的——术法能够穿过自身的灵力护盾。 话说的有点远，但是不得不提的是，让灵力毫无阻碍地通过灵力护盾的前提是——灵力必须经过自身功法循环的精炼。 而鸰鹞所使用的灵力，毫无疑问没有经过任何的精炼。 加上这方圆数千里内所有的灵力都已经被它洗劫一空，它根本没有天地灵力可以调动，所以同样毫无疑问，在它刚才释放灵力的奔流时，它的灵力护盾一定出现了漏洞。 这也许能够成为攻破这座牢不可破壁垒的关键所在。 在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花的手上也没有闲着。刚才鸰鹞吐出的那道灵力洪流，趁着消散之后的灵力还未被它回收，花便动用了自身【灵力操控】的能力，将它们全部搜集了过来。 它的一只手臂指向天空，有些肥大的袖管已经落到了上臂处，而在它那仿佛用玉雕琢出一般的指尖上，一颗巨大的、湛蓝的灵力球在那里聚集。 与那团灵力的聚集体相比，操控它的花，那个身躯仿佛微尘一般。 “你给出的……就还给你吧。” 花的手臂向下挥动，这颗仿佛蓝色的太阳一般的灵力聚集体紧接着就朝着那鸰鹞所在之处急速飞去。 灵球转瞬之间便已飞行百里，随后，没入了那一片鸰鹞藏身的苍白尘土中。 一道耀眼的白光突然升起。 紧跟着，地面跟着颤抖，扭动，龟裂，翻涌。 那边的温度开始急剧攀升，以至于相隔如此之远的距离，花也能感受到那股热浪扑面而来。 强光快速地扩散，白到刺眼的光芒让花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仅使用能力中的感知观察着周围。然而就在感知之中，前方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剧烈地爆炸引起的风暴肆虐着，将鸰鹞激起的那些苍白的尘土能吹飞的吹飞，没来得及吹飞的，便在这白光之中融化，落回地面。 待到这阵白光消散，从花的角度看过去，至少鸰鹞身周的十余里之内，那些烦人的尘土都已经被清理干净，化为了发红的岩浆与玻璃聚集在刚才的爆炸所导致的天坑之中。 并且不出意外的，那个像山脉一般的怪物毫发无损，依旧在那个泛出红色火光的天坑之上慢悠悠地游动着。 算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花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失落，毕竟刚才那一下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将那些扰人视线的尘土清理掉，让它能够清晰地观察到鸰鹞的行动而已。加上使用的本身就是鸰鹞放出的灵力，就这一点而言，丝毫不亏。 第229章.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啊! 花的攻击没能对鸰鹞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对于鸰鹞来说，这完全是一次严重的挑衅。 它那庞大的身躯一扭，那颗如同眼睛一般的水晶遥遥指向了花所在的位置。 砰—— 这一声巨响，其实花并没有实际听到，只是在看到那鸰鹞移动的动作时，大脑脑补出来的幻觉。 因为它的速度，比声音要快上太多了。 花一时之间也没能预料到，这个身躯长足有几公里的怪物移动的速度竟然能够达到这么快——数百公里的距离，花只觉得眼前突然一闪，鸰鹞那泛着蓝色光点的身躯便已经占据了花的所有视野。 花的心中警钟大作，只是现在已经晚了。认真起来的鸰鹞，从发动攻击，到将要接触到花的身体，整个过程连【危险直觉】都没能够提前作出惊醒。 鸰鹞的身躯，以一个恐怖的速度，无可阻挡、无可闪避地进行着冲撞攻击。 闪避已经来不及了，加上神识范围被封锁，在鸰鹞身周连遁术都无法使用。 花毫不犹豫地作出了下一步决定。 它脚重重地往飞剑上一踏，伴随着“锵”地一声响动，受到冲击的飞剑一瞬间便炸裂四碎，而花的身躯则是借着这股力，同时驱使起御空术向后急速后退。 它的身影在空气中留下了一连串的残影。 但是即便如此，靠着后退，花并不能够脱离这个危险的范围。在它后退的同时，藤蔓构成的符文瞬间在衣服下蔓延全身，灵力随之调动起来，聚集在它的左拳之上。 紧着着，一拳轰出，朝着那横冲直撞的鸰鹞而去。 准确地说，是朝着它的护盾而去。 轰！ 铿锵的一声巨响，那碧色的拳芒，如由天际坠落的陨星一般，与那鸰鹞身上那层透明的护盾轰然而遇。 狂暴的力量在灵力与灵力的碰撞之中倾泻而出，在虚空中掀起了阵阵涟漪，若是肉眼看去，仿佛连空间都被扭曲了一般。这阵扭曲滚滚扩散，刚刚被鸰鹞的动作掀起的那阵还未成型的风暴，又在与这层涟漪的碰撞中被碾为齑粉。 呲—— 在这阵扭曲的空间之中，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声响，可能只有花能够听到。 这个声响从它的手臂上传来。 它那迎向冲击的左臂，在承受了如此大压力的情况下，皮肤上已经迸裂开了几道口子，鲜血也从其中飞溅而出。 不过还好，花并未打算真的与鸰鹞这一击硬碰硬。 它手中的灵力随即崩溃开来。 轰隆隆！ 又是一声巨响，灵力爆发为漫天的白光。凭借着与鸰鹞的撞击产生的反作用力与爆炸产生的冲击相结合，花那相较之下微不可查的身躯以一个比鸰鹞更加快的速度朝后方飞去。 这就是我逃跑的路线啊，怪物！ 虽然倒飞出去的样子非常狼狈，但是能暂时逃过一劫。只不过看鸰鹞的样子，它并未打算就这样将花放走。 它朝前冲锋的态势不减，额头上那颗湛蓝的水晶与身上的那些鳍同时泛出了灵力的光芒。在它那如同冠一般的角前面，一个幽蓝的圆环渐渐扩散开来，随后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大小不同的圆环一层套着一层，恐怖的灵力波动从其中传来。 是那一招灵力奔流。 鸰鹞释放这招的速度非常快，花连从随身空间里取出备用飞剑的时间都没有，那道光点便已经在鸰鹞的身前聚集完成，蓄势待发。 但是啊，同样的招数对花是不会生效两次的！ 这次的灵力冲击准备的时间比较短，不说威力，至少在宽度上比上一次的要细了不少，花只是身子一扭朝着后上方飞去，便与那奔涌而来的灵力擦肩而过。 趁着这个机会，花也得以从上方对鸰鹞整个释放术法的过程进行观察。 虽然鸰鹞身上的护盾用肉眼看过去是透明的，但是对于拥有【灵力感知】的花来说，那一层厚实的灵力在此时就像黑夜中的灯火一样显眼——在这个花勉强可以感知的距离上，鸰鹞就是一个发着光的大灯球。 而这个灯球，随着鸰鹞将灵力喷出，正在发生一点变化。 原本的鸰鹞因为那层灵力护盾中的灵力过于庞大，花使用感知看过去，除了一个亮到发白的“蛋”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现在，那层将鸰鹞紧紧包裹的蓝色光芒正在缓缓减退，甚至能隐约看到护盾内部的情况。 可以看到，新的灵力正在从鸰鹞额头上那颗巨大的湛蓝水晶中，源源不断地补充到护盾上。 鸰鹞施放术法的方式，是调动护盾的灵力进行施法——感谢古人的智慧。 这次主要目的是将大将军尉迟靖救出来…… 花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现在能联系上尉迟靖吗？用你那个能力。” 在两人交战的极远处，婉儿、聂君离和尉迟巧巧正揪着心，看向远方那天崩地裂的景象，突然花的声音传了过来。 “……花前辈？可是神识传音不是……” “这时候就别管这些了，你就说你有没有办法联系上尉迟靖，我有一条消息要传达给他。” “我……”尉迟巧巧的话顿了一下，犹豫道，“我只对小动物用过，对人还没有试过……” “那就赶快，能不能救出他就看你的了。我接下来的话，你必须一字不差地完整传达给尉迟靖，但凡有一点错误，他都有可能会死。” 尉迟巧巧的神情一滞，神色纠结地朝着远方看了一眼，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 “好，接下来的这段话，你尽快传达过去……” 花一边闪避着鸰鹞的攻击，一边将它要传达的话语一字一句地告知尉迟巧巧。 这里与尉迟巧巧所处的位置已经相距有千里，有着鸰鹞的干扰，用通常的神识传音是绝对无法将花的话传过去的。但是花使用了一个只有它能使用的技巧。 在签到4000天时获得的能力【分体意识同步】。 花放出的荼蘼分身，能够在一定的程度上使用花的能力，并且与花的意识保持同步。尉迟巧巧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腰带上，不知何时已经缠上了一根小小的青藤，并有一朵小花悄悄地开着。 通过让它的荼蘼分身使用传音，花才能在这么远的距离上与尉迟巧巧交谈。 剩下的，就要看尉迟巧巧能不能用她那神奇的能力，将这段话传达到尉迟靖的耳中了。 第230章.救出 鸰鹞已然如同将花视为眼中钉一般，身躯横冲直撞，想要靠着自身体质的优势将花碾成碎片。然而既然已经有了准备，花总归是能有时间，堪堪将鸰鹞的冲撞躲过。 这个怪物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但是相较之下，可以说是毫无技巧可言，甚至攻击方式也少得可怜。 冲撞、甩尾、冲撞、甩尾、铁山靠…… 不止是使用身体攻击的技巧，它对于灵力攻击的方式也只有一个，就是距离大量的灵力，然后喷射出去。 就这方面来说，倒还有一点大道至简的味道在里面。 不过，有味道归有味道，打不到人就没有用。 花的身躯已然化作在这片空域飞速辗转腾挪的一道碧色霞光，并时不时地搜集其周围溢散的灵力，朝着鸰鹞扔过去，引起一片如滚雷一般的爆炸巨响。 鸰鹞的身躯太大了。这长达数公里，如山脉一般的躯体即便速度并不慢，花也几乎根本不需要瞄准，只要朝着大概的位置丢过去，便可以命中。 虽然打中了也无法造成什么伤害，但是要是什么都不做的话，花又会感觉自己在摸鱼。 它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将尉迟靖救出来的机会。 就在刚才，尉迟巧巧已经传来了消息，已然将花对她说的话完全转达给了尉迟靖，现在就要看这位澜沧的大将军是否有勇有谋，以及有没有剩下的那一点运气了。 鸰鹞的尾巴一甩，又有一座山被它的动作掀起的余波推平，这附近百里之内，已经由原本的山地变成了平原。 听说这玉山县本就是因为有一座玉山而闻名，也不知以后是不是该改名字了。 在花这日常分神之时，那鸰鹞的鱼鳍与额头上的水晶又同时发起了光来。 噢，等的就是这个！ 花毫不犹豫地，一头朝下栽去。鸰鹞自然也不会在那里不动，脑袋依旧死死盯着花的方向。 幽蓝的光环再次扩散，随后，灵力的奔流喷涌而出。 就是这个时候。 花的手朝天一指，一道碧色的流光从它指尖射出，却没有朝向鸰鹞飞去，而是不知指向了什么地方。 这不重要，毕竟，这只是一个信号而已。 灼热的灵力奔流几乎是紧贴着花的身体而过，连花的几根头发，都在这高温之下冒起烟来。 与这道奔流离得这么近，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目前为止，花只想到了这个办法能够将尉迟靖救出来。 它的瞳孔泛着幽绿的光芒，一边保持着与那道灵力奔流一个若即若离的距离，一边紧盯着灵力喷涌而出的方向。 在它的眼里，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暗了下来，只有那座山一般的蓝色巨兽，以及亮到发白的那道光柱。 在这苍蓝色的光柱之中，有一丝不和谐的光芒，急速朝前掠去。 看到了！ 花一伸手，附着着龙鳞的手掌几乎贴在了灵力的奔流上，一瞬间，它的掌心就有些发黑，并冒起了烟。 顾不得从掌心传来的疼痛，花面不改色，凌空一抓—— 【灵力操控】 这个能力，能够在一定的范围之内自如地操控灵力，前提是那些灵力不在其他人的控制之下。 所以…… “别反抗……” 花的心里默念着，随后猛地一拉—— 一个像熊一般壮硕的、浑身冒着红色的灵力光芒的身影被花从那湛蓝的灵力奔流中扯了出来，随后也不管那人是死是活，花直接伸手将那人拎着，然后一头撞进了地面之下。 【土遁】 这里的神识被干扰了，无法感知到地脉的流向，照理来说，花并不能使用遁术。 所以它也是在赌。 附近的地脉几乎被鸰鹞吸了个一干二净，虽然又不少的坏处，但是也有一个好处——花不容易被地脉中的灵力卷进去，然后不知道被冲到哪里。 在一定程度上，花可以控制自己的前进方向。 只不过身在地脉之中，花无法看到地面之上的情况，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所以需要一个路标。 花留在尉迟巧巧他们身上的那几棵荼蘼分身在这时候刚好可以作为这地脉中的灯塔使用。 一遁入地脉之中，花便捕捉到了在不远处，三个与自身能够感应到的点。 就是那里了。 在之前与尉迟巧巧的交流中，花就让他们先行到达了一个不受鸰鹞影响的安全位置，让花在脱离之后，能够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那里。 一转眼，花便从地脉之中窜出，手里还拎着刚才从灵力奔流中抓出来的那个壮汉。 澜沧大将军，尉迟靖。 只不过看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并不算好。 全身的盔甲和衣服几乎都被烧成了灰，就只有几块破布和扭曲的铁片还挂在身上，风一吹，便摇摇欲坠。 在两人从地脉里出来的一瞬间，婉儿便已经转过身去，倒是尉迟巧巧尖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爹还带着你洗过澡呢，怎么就看不得了……” 那壮汉虚弱地喘着气，无奈地说道。 聂君离倒是走上来，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件衣服，恭敬地交到了尉迟靖的手里。 “大将军，这是……衣服。” 尉迟靖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将衣服接下，抖开看了看，无奈地缠在了自己的腰上。 聂君离的衣服对他来说太小了，甚至连肚兜都算不上。 “在下出来只带了自己的衣服，没想到……” “无妨。” “只是没想到，老子征战沙场一生，结果差点栽在了这个怪物手里……”这位着装十分不雅的大将军长叹了一口气，扭过头，看向站在一边，双目无神不知道在看着哪里的花，“是你这小娃儿将我救出来的？” 花的脑袋缓缓转过去，微微点了点头。 “看着年纪不大，本事倒是不小……我也老了啊……” 尉迟靖苦笑一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手还撑着地面，腿却突然一软。若不是尉迟巧巧眼疾手快，这个看着健壮的中年人又得摔倒在地上。 “爹！你没事吧！” 尉迟靖宠溺地看着将他高有一丈的身躯托举起来的小女儿，缓声道：“爹没事，只是……” “你刚差点被烧成灰，现在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花出声提醒道。 第231章.通灵之体 花的救出计划，其实就是在赌。 一方面赌尉迟靖的运气够好，不会在出来之前就被鸰鹞的灵力烧成灰，一方面赌自己，能够在极近距离躲开鸰鹞的吐息，并将尉迟靖从里面拉出来。 这一切的核心，都在于鸰鹞使用灵力的方式。 将储存在身体里的灵力由额头上的水晶喷出，与护盾的灵力一起将敌人烧成灰烬。 那时候尉迟靖就是在那水晶之中，被鸰鹞吸取着灵力。 当然，尉迟靖也不停地在依靠自身的实力进行抵抗，否则早就与他的那些部下一起，被鸰鹞体内的灵力同化，成为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鸰鹞体内的灵力没有经过任何的炼化，也就是说，与天地间的、以及地脉中的灵力没有什么不同。 它那粗糙的喷吐灵力的方式，其实非常类似于直接把地脉的出口怼在人脸上疯狂喷射。 这就涉及到了一个问题——地脉会将进入其中的事务带着一起走，为什么尉迟靖之前没有出来呢？ 答案也很简单，正是因为他的实力强横，可以抵抗住地脉的灵力流动。 不过这也造成了一个结果，便是他被困在了那水晶之中，不得动弹，只能等死。 毕竟，鸰鹞体内的灵力是一个内循环，就算尉迟靖会遁术，也无法逃脱出这个循环。 但是有一个机会，鸰鹞体内的这个灵力循环会被打破，会与外界相联通——便是它使用那灵力奔流的时候。 那是一种将体内的灵力全力喷出的方式，自然也不会去对灵力进行筛选。若尉迟靖是一名对遁术熟练的练气修士，他也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遁入灵力之中，说不定能顺着喷吐而出的灵力出来——当然，因为神识放不出去，无法控制落点，更大的概率是在脱离遁术的一瞬间就被鸰鹞的灵力喷吐消灭。 尉迟靖不会遁术，所以花便让他在鸰鹞喷吐灵力的一瞬间，解除对外界灵力的抵抗。 那些未精炼过的天地灵力在那一瞬间便会对他的身体进行侵蚀，而相对的，他也会顺着灵力的流动，从鸰鹞的水晶中与其他灵力一起被吐出来。 花便是抓准这个机会，找到了在那一堆灵力中唯一不合群的那一团赤色灵力，然后利用【灵力操控】的能力将他从里面拉出来。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对花来说，也并没有难到哪里去，主要的危险还是万一尉迟靖的身体撑不住，或者解除抵抗的时机不对，花从里面拖出来的，可能就是一具烧焦的尸体了——或者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目前看来，还是顺利的。虽然尉迟靖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好，但是至少活了下来。 众人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处已经坍塌了大半的房屋，苍白的土尘从破败的房顶上漏进来，已经积了如雪一般的厚厚一层。门窗本来都是封死的，在他们找到这里的时候，大门被尉迟巧巧单手轻轻一推，就碎成了渣。 随意找了一处休息，也不顾得地上脏，聂君离就直接大大咧咧地在地上坐了下来，并看向尉迟巧巧，惊异道：“不过你这个能力还真有些意思，竟然连在那怪物肚子里的人都能联系到……” 感受到聂君离的目光，尉迟巧巧有些羞涩地将头别了过去，倒是尉迟靖回答道：“许多年轻有个老道还来说过，说着是劳什子……【通灵体】？当时我就觉得那是哪里来的老骗子，驱人将他赶走了，谁能想到，我这女儿还真有些这样的天赋……” “通灵体？”婉儿疑惑道。 “这个名字，我在一本古书上曾读到过。”花思索了片刻，说道，“据说此天赋不仅只在人族中有出现，八荒万族都有几率诞生拥有通灵体的个体；这种体质的拥有者，可以无障碍地和所有种族交流，而且距离极远。如果两人关系亲密，可以交流的距离甚至超过了高阶修士的传音范围。不仅如此，不同的个体除了这个之外，还会有一些其他的特殊能力……” “还有这事？” “如果是动物的话，我就能感知道它的情绪，而如果是人的话……” 尉迟巧巧怯生生地说道。 “就是说，如果有谁在心里想到我的名字的话，我就能听到他的心里话……” 嗯？ 这是什么能力？ 姑娘难不成你是佛祖吗，还是菩萨，可以听到信徒的话？ “不是菩萨啦……而且只能听个大概，还经常会断断续续的……” ？！ 花惊恐地后退两步。 “不过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知道了，其他人接近我都是有各种各样的目的，只有聂公子是真心诚意地对我好……” 尉迟巧巧说着说着，便低下了头，白净的小圆脸微微泛着红。 在一旁的聂君离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同样惊恐地看了过来：“那岂不是说，平日里有时我对你想的那些……” 他也后退了两步。 尉迟巧巧的脸突然涨红，而他的脸变得煞白。 就在他们中间，尉迟靖的脸黑了。 “小子，你给老子解释一下，你对老子的女儿想什么了？！” “哇，他们的脸会变色，像是幻影蜥蜴一样。” 花的脑袋往婉儿那边靠了靠，用传音说道。 婉儿则是用看垃圾的眼神看向聂君离。 “不愧是你啊，师——兄——可真是什么样的都不放过呢。” 虽然尉迟巧巧实际年龄只比聂君离小两岁，但是看相貌身段，与那些十四五岁的差别也不大。 “为了安全起见，最好还是没收了作案工具比较好……” “喂喂喂，小师妹你别想那些危险的事情啊！而且我也只是偶尔……” “你刚刚说了‘偶尔’对吧，也就是说，我的宝贝女儿的感觉没有错。”尉迟靖站起身来，手把指节关节按得啪啪响。 “不是这样的伯父啊尉迟姑娘你解释一下啊！” 聂君离慌乱地摆着手，求助的目光投向尉迟巧巧。 而尉迟巧巧则是将涨红的脸偏向一边，小声道：“如果是聂公子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您别用那种令人误会的说法火上浇油了啊我真的会死的啊！” “小师妹看看我解释一下你师兄我不是那样的人啊！” 婉儿却是“啧”了一下，冷哼一声。 事情最终以聂君离成功解释了他只是想要摸尉迟巧巧的头而结束，只是过程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友好。 第232章.灵精 尉迟靖已经被救出，此次几人前来的目的已经可以算是完成，按照原本的计划，一行人应该在片刻的休养过后，便返回京城，与驻扎在京城的军队一同迎战这头前所未有的灾兽。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个行动却遭到了两个人的反对。 一个是尉迟靖，另一个则是花。 他们认为应该在想办法，在这里就将鸰鹞除掉，这让另外三人感到十分地不解。 若是尉迟靖不同意还好说，毕竟他有许多部下就丧生在了鸰鹞之下，而且鸰鹞若是攻到了京城，即便最后将其灭杀，在这过程中也免不了大量的牺牲。 而花也要就在这里对鸰鹞迎战就让他们有些想不通了。 按照他们对花的了解，对于这些与它无关的事情，它从来都是能躲就躲才对；而要是说是因为打输了不服气……它也不是这样的性格才对。 看出了三人的疑惑，花摇摇头，解释道：“这个灾兽……很奇怪。” 在之前几人休整期间的交谈中，花从尉迟巧巧的口中得知，鸰鹞与她之前所见过的所有妖兽，或是野兽都完全不同。 她感觉不到鸰鹞的情绪——喜悦、愤怒、悲伤都没有，即便是对花的反击，也更像是一种本能。 在它的身上，尉迟巧巧完全感受不到“理智”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只知道吞噬和杀戮的“战争机器”一般。 被制造出来的战争机器？ 八荒之上，有谁会有这样的技术？ 加上在鸰鹞额头上那一颗巨大的灵族水晶——理所当然地，花想到了灵族的研究所。 如果有其他人也获得了某个研究所的控制权限，那么，使用里面的那些工具制造出这样一个怪物也并非不可能。 毕竟，在查阅了储存在101号研究所的资料之后，花看到了大量的实验案例，甚至有不少的……到现在还存活着。 在这只被称为“鸰鹞”的奇怪妖兽身上，很有可能隐藏着下一个研究所的信息。 于是，花向尉迟靖请教了一个问题。 “在那灾兽身上有没有什么用于呼吸的器官……”尉迟靖坐在地上，沉思了一会儿，才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之前被它吃进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在那东西鱼鳍的下面，好像有几道开口……” 花点了点头：“那应该就是它用来呼吸的地方了。” 婉儿却不解道：“为什么？长成那样的怪物……也许不需要呼吸也有可能。人族结丹境的修士连续闭气能超过七天，万族中也有生活在深海之下，永不上岸的那几种……” “生活在水里的种族也是需要呼吸的，而闭气的修士也是用需要吐纳灵力来代替对空气的需求，除了鬼怪和部分灵力生物——那也许都算不上生物的东西——之外，呼吸是生活在八荒上所有生命不可缺少的环节。这一点，我相信对于这只灾兽来说也不会有例外。” 根据研究所中的记载，灵族的合成兽多是根据原本的生物改造而来，而鸰鹞——很显然是一只合成兽。 正经生物，即便是妖兽，也不会在脑袋上长出灵族水晶来的。 更别说花还注意到在那颗灵族水晶的周围有一些非常不自然的伤痕，像是伤口被缝合之后重新长出来产生的痕迹一般。 既然在改造之前，鸰鹞原本可能只是普通生物，那必然会留下原本的一些生理结构，比如说呼吸孔。 而如果是灵族的合成兽，在它的身体里应该还会有另外一种器官，是除去那块灵族水晶之外，灵族真正在他们的合成兽身上加入的一种材质像是七彩的石头一般，专门用于储存灵力的器官。 在八荒，那个器官一般被称为—— 灵精。 也就是说，如果能够通过鸰鹞的呼吸口，进入它的身体内部，然后将灵精破坏掉，虽然不一定能直接让它当场死亡，但也足够让鸰鹞失去对灵力的操控能力。 至少飞行能力，和那个危险的灵力吐息是无法使用了。 如此一来，鸰鹞不过就是一只身形巨大的野兽而已。 “可是要进去将那灾兽的灵精破坏，首先还是得突破那一层灵力的护盾才对。”尉迟巧巧疑惑道，“父亲能出来，那是花前辈你在外面将他……抓出来的，若是你要用同样的方法进去，很有可能会出不来的……” 花点了点头，说道：“是这样没错，所以我有另一个办法。” 它面无表情地走到聂君离旁边，拍了拍他的后背。 聂君离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会想办法将它的灵力护盾开一个口子，到时候你就从那个口子里钻进去，再通过它的呼吸口进入鸰鹞的身体，找到灵精的位置，再将其破坏掉就行了……” “你这说的像是去菜市场买菜一样，哪有这么容易啊！”聂君离叫道，“而且你这么厉害，干嘛让我去啊！” 花面不改色道：“我没办法，破开它的灵力护盾之后一段时间，我也没办法自由行动。等我恢复过来，它自然也已经恢复了。” 【止息】，这来自于【逆风刀】的最后一式，秦立人直到被花一剑捅死的时候都没学会的招式，拥有能够将攻击范围之内的灵力活动停滞的能力。 备注——敌我不分。 在鸰鹞使用灵力吐息的时候，它身上的护盾强度会大幅度的削弱，在这个时候，使用【止息】应该能够暂时将其一部分灵力护盾解除。只不过在这个时候，同样由于这一招的影响，花会连御剑都无法完成。 在这个时候，如果要躲开鸰鹞接下来的攻击，就只能让在场修为最高的尉迟靖带着花跑路才行。 自然而然地，进入鸰鹞的身体这个艰巨的任务，就落在了聂君离的身上。 “没有关系。”花又轻轻拍了拍聂君离的肩膀，“” 婉儿突然开口道：“我修为比师兄高，我去……” “不行。”聂君离和花同时开口打断道。 “你们反对也没用，师兄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我、我也要一起去。”尉迟巧巧也怯生生开口道，“你们会在这里，都是我执意要来导致的，而且……我的修为比聂公子还是要高一些……” 与花和聂君离不同，尉迟靖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女儿，尉迟家的人可不会逃避自己的责任。”尉迟靖笑完，也正色看着花，接着说道，“虽然我也是刚认识，但是也能感觉出，这位楚小姐可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你若是执意要她避开风险，对她未来的修行必然是百害而无一利。” 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对修士来说，修行除去天赋之外，心性也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光是天赋过人，而心性太差的话，很有可能会在某个进阶的关卡处卡一辈子。 “那……”花犹豫着，又看了一眼聂君离，他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同样担忧地看了过来。 “……好，但是一定要注意，如果有危险立即撤退，机会并不是只有一次。” 第233章.作战开始 从地图上来看，这里应该是澜沧国的玉山县。 但是此处与之前人们所见到的那个青山绿水，已经大有不同。 青、山、绿、水，四个字一个都没有留下。 由失去了灵力导致变得苍白的荒土堆积而成的土丘占据了视线的每一个角落，原本该有的山川和河谷，也因为之前花与鸰鹞的大战被全部推平。 土地被掀上天空，又随着时间落下，在地上积累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有些像是被筛过数十遍的沙地，有一种软绒的触感。 在玉山县的上空，那个庞大的身影在原地慢悠悠地盘旋着，在地面上投射下一大片像是乌云般的阴影。 在远处，花一行共五人蹲在一处不知怎么出现的土坑后边，看向这次他们的目标。 “那么就按照计划好的，尉迟靖上去吸引……” “啊？”婉儿带着疑惑地目光转过头来。 神识被限制了，不能使用传音之后，花感觉自己的声音也像是变小了一样。 “我说……”花脑袋往婉儿那边靠了靠，并提高了自己的声调，“按照计划好的，尉迟靖上去吸引那个东西释放吐息，然后我将它的护盾破开，之后就要你们进去，将那个灵精破坏即可。” 话正说着，花又掏出了一个像是用泥土捏成的，鸰鹞模样的刨面图。这是之前指定计划的时候，它根据研究所的资料和鸰鹞自身的外形推测出的它的内部结构，然后用塑土的术法制作而成。 它将这个模型交到了聂君离的手里。 “不一定是对的，但是大致上应该不会有错。如果出了问题，请随机应变。” 聂君离微微翘起嘴角，傲然道：“放心吧，有我在，她们不会有任何问题。” “正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放心。”花想了想，又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一个泛着微光的小瓶子，交到了婉儿手里，“这个瓶子……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作用，但是非常坚硬，关键时候可以拿来当盾牌用。” 婉儿默默将瓶子从花的手里接下，眼尖的她看到了花被烧得焦黑的掌心，想说什么，却又没能说出口。 另一边，尉迟靖也凑到了他的小女儿身边，小声地不知道说着什么。尉迟巧巧听完之后，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尉迟靖神色满意地拍了下尉迟巧巧的后背，然后走了过来。 “差不多了，准备好了吗？” “我们这边没什么问题了。”聂君离点了点头，随后又疑惑地问道，“尉迟将军，不用什么……战前演讲，激发一下士气？” “整那玩意儿干啥，该说的都说了，多的说了也没用。”尉迟靖冷哼一声，抽出了他的丈八长枪，往沙地上一顿。 砰—— 仅仅只是自然地放下而已，沙地便被震出了一片烟尘。 他望向远方那只强大的对手，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就一点——所有人，都要活着回来。” 他又看了一眼花，往鸰鹞的方向努了努嘴，“走？” 花点了点头：“走吧。” 两人同时一跃而起，随后遁光闪烁，一碧一赤两道流光从两个方向迅速朝鸰鹞靠近。 聂君离等三人为了不引起鸰鹞的注意，会从地面步行到鸰鹞身下之后，再等待花给他们制造机会。因此尉迟靖在吸引鸰鹞的攻击时，必须要注意地上三人的位置，避免他们被攻击的余波波及。 这次行动若是能再多一名煅骨境强者，就没必要让三名小辈去冒险，但是这种事情没有如果。 回京城搬救兵的方案众人也讨论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一来一回在路上将会浪费不少时间。鸰鹞的速度众人已经领教过了，如果它再次开始朝着京城前进，这一段时间足够它再将几座城池化作荒土。 所以，现在的时间已经是一刻也不得浪费。 尉迟靖飞在高处，已经接近到了鸰鹞的头顶。而地面上，聂君离等三人在鸰鹞身下的阴影里已经找好了位置，随时准备朝着上方的庞然巨物冲锋。 见鸰鹞似乎并没有注意他的存在，他生吸一口，长枪一甩，大吼道：“怪物，你尉迟爷爷来了！” 漆黑的枪身、雪白的枪尖上，暗红色的符文纹路亮起。尉迟靖双手将这长枪举起，枪尖指向下方那如同山脉一般的怪物。 紧接着，赤红的火焰猛地爆燃而起。 轰！ 炽热的火焰随着长枪的突刺而展开，形成一只燃烧着的巨大飞鸟，带着猛禽的尖啸咆哮着朝鸰鹞得背部冲击而去。 煅骨巅峰武修准备充分的含怒一击速度能有多快？ 一道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从尉迟靖刚才所处的位置扩散开来，而在这之前，一只浑身赤红的火鸟便已经势不可挡地悍然击中了鸰鹞背上，那透明的薄膜之上。 砰！ 漫天的烈焰瞬间爆裂开来，将整片天空都染得火红一片。就连鸰鹞身上的那层灵力护盾，都明显地闪烁了一下，并伴随着摇晃，那庞大的身躯也微微朝着另一个方向微微侧翻。 即便有护盾抵挡攻击，这份冲击，鸰鹞还是得自己承受下来一部分。 这份力道若是击打在地上，恐怕一个城池都会瞬间被夷为平地。但是对鸰鹞来说，仅仅只能让它的身躯微微晃动。 只是这样，已经足以让它注意到这个头顶上的小虫子了。 它的身躯猛地一个回旋，尾巴朝着上方击打而去。可是在这时候尉迟靖早已经利用上一次攻击的力道，再一次跳起，甚至比上一次的高度更加高。 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啸，赤炎的猛禽再次砸在了鸰鹞的身上，并借着这一次冲击的力道，再一次跳上了更高的天空，并且—— 再一次落下。 【朱雀落】 据尉迟靖所说，是他当年年轻时前往南疆修习武艺时，偶然得以见到镇守南方的神兽——朱雀掠过天空的雄姿，自创而出的武技。 他的每一次落下后升起，都会带动着上一次攻击逸散而出的灵力，因此威力都会比上一次更加凶猛，这样的攻击可以一直持续到他的灵力耗尽为止。如果他对付的是有智慧的敌人，对方接下几次之后，便会尝试着反击。 而对于鸰鹞来说，能够反击的手段不多。 它的身躯猛地一扭，额头的水晶和鱼鳍同时冒出了湛蓝的光。 是时候了。 花在地面上，一手将飞剑收在腰侧，另一手轻轻地搭在剑柄上，静静地等待着。 第234章.安全通过 天空之上，湛蓝的灵力圆环逐渐扩散，庞大到令人心悸的灵力在其中聚集。 地面上，花的双眸也泛起了碧色的光芒。此时的花，已经切换成了能够观察灵力流向的【灵视】状态。 在它的目光中，鸰鹞身上那一层仿佛牢不可破的护盾，正在逐渐露出破绽。 “准备。” 花发号施令。 “起。” 站在它身旁的聂君离、婉儿和尉迟巧巧三人同时冲天而起，朝着鸰鹞的身下急速飞去。 能够安全通过的时间，很有可能只有一瞬间。 按照花的估算，【止息】是一定拥有将削弱后的灵力护盾穿透的能力，但是这个效果，他是不分敌我的。 所以，如果聂君离他们进入得太快，则也会受到【止息】的影响，一瞬间失去对灵力的控制，从天空中坠落下来；而要是进入得太慢，失去了【止息】的控制，鸰鹞的灵力护盾恢复，他们自然也就无法突破。 想来也是，光是让自己的术法不要伤害到自己，一代又一代的天才修士们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经过了无数的实验，才好不容易达成，要想要让术法辨别敌我，也有些太难为人了。 更别说这一招连自己都不放过。 花紧盯着空中的庞然大物，心中默默算着出手的最佳时机。 等等…… 还可以再等等…… 还差一点…… 天空之上，鸰鹞已经积蓄力量完成，它的全身上下都泛着湛蓝的光点，并将在下一刻，全部投向它想要消灭的目标。 就是现在。 地面上，灵力的流动突然停滞了。 天空中大战的余波激起的飞沙走石突然定住，随后，花手中的飞剑出鞘，朝着鸰鹞的下腹部方向，划了一个十字。 一股无形的波动朝着天上飞去，并接触到了鸰鹞身上晃动的护盾。 紧接着，就像接触到火焰的蜘蛛网一般，那层透明的膜突然炸开了一个洞——半径十丈左右，对鸰鹞那巨大的身躯来说微不足道，但是绝对足以让聂君离他们通过的洞。 【止息】影响的当然不止是一层薄薄的护盾而已，鸰鹞的身躯像是吃痛一般猛地一晃，随后尾巴一甩，脑袋已然转向了花的方向。 那蓄势待发的光环，已经将花重重锁定。 而在这个时候，花的身上，一股脱离感突然袭来——这一招对自己的身体不会有实际的伤害，但是花已经习惯了在浑身充满灵力的状态下活动，这一瞬间灵力完全不属于自己的感觉让它腿一软，竟是差点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在这种情况下，它自然也没有能力躲过鸰鹞这一道积蓄已久的灵力吐息。 湛蓝的灵力洪流奔涌而来，并与此同时，一支漆黑的枪柄花身边划过，顺势一捞，便将它纤瘦的身躯夹在了腋下。 花突然感觉，这个赤着上身的中年男人是不是在报复数个时辰之前花将他救出来的时候，像拎小鸡一样拎着他的后颈那件事。 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谁也逃不掉。 尉迟靖的御空术非常熟练，即便之前的伤还没有好，也带着花躲过了鸰鹞这几乎将大地烧穿的一击。 虽然其中过程多有惊险，但是总归还是躲过了。 接下来，便是等待下一步——【止息】的影响效果消失。 尉迟靖将花夹在腋下，猛地向上一窜，一瞬间便来到了云层之上；鸰鹞的身体也跟着转动，重新将下腹上那个护盾的豁口展现在了另外负责潜入的三人面前。 “尉迟巧巧，听得到吗？” 虽然花的身体还是摊着，脑海里还是能呼唤着尉迟巧巧的名字。 “嗯、听得到……” 尉迟巧巧的声音在花的脑海里响起。 这是一种和传音完全不同的感觉，在这个无法使用神识传音的环境里，尉迟巧巧这个奇妙的能力反而成了两队人联系的关键。 真不错啊，巧巧菩萨…… “……说了不是……” 啧，菩萨太万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花现在看起来还是在胡思乱想，只是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它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仅仅只是在等待着自身灵力的控制权恢复而已。 那一刻，同样也是鸰鹞的护盾开始恢复的时刻。 尉迟靖带着花在天空中上下翻飞，但是总的来说，还是将鸰鹞的动作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不让它到处乱动。 尉迟巧巧等三人就藏在鸰鹞的身下，并随着它的动作，尽力跟随。他们的修为作为普通修士来说已经非常不错，只是在这个程度的战场上，双方任何攻击的余波波及过来，都有可能让他们粉身碎骨。 婉儿和聂君离几乎是紧贴着她悬浮着。这时候只有她能够与花交流，另外两人自然也是跟随着她行动。 这让这位在将军府备受呵护的小女儿心理压力非常大。 虽然作为修士，她拥有整个八荒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人都望尘莫及的天赋的修炼环境，但是不知是不是天性使然，她总是少了那么些自信心。若是仅需她一人完成的事件还好，一旦要让她承担起统御他人的责任时，她就会变得畏畏缩缩，完全不像她的八位作为军中将领的哥哥，以及那个身为澜沧大将军的父亲。 只是…… 她偷偷朝着身后看了一眼，眼角的余光中，那个身着白袍的身影正挺立于剑上。他的手中拿着一个不大的剑匣，数千根钢针宛如游龙一般围绕着他的身形游动。 看到他的时候，尉迟巧巧的心就会静下来许多。 所以，这一次，不能有任何犹豫。 就在这时，她的脑海之中，花的声音突然响起。 “可以了，快。” 毫不犹豫地，她的身形一动，留下数道残影的同时，她已然朝着护盾上那个破开的洞疾驰而去。 她没有回头看后方的两人一眼，就像他们相信着她一样，她也相信着他们。 在她的眼中，那个半径足有十丈的大洞边缘晃动着、挣扎着，就这么开始了愈合。 不过，这些时间对于已经准备多时的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 在花与尉迟靖的眼中，三道流光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护盾，并一路沿着下腹部，钻进了鸰鹞身侧的鱼鳍下，那几道微微裂开的缝隙中。 “我们、已经进来了……这里、里面有些黑，聂公子使用了光照术……” 尉迟巧巧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即便没有看到她的脸，花和尉迟靖也能脑补出她因为心情还未导致身体微微发抖的样子。 “不愧是我的女儿！”尉迟靖大笑道，并灵巧地躲开了鸰鹞的又一次吐息，“接下来，就只要等他们把这个怪物抽皮扒筋了！” 花点了点头，面上的愁容却始终没有消散。 成功了……吗？ 花总感觉自己遗漏了什么，却又想不起来。 那阵思绪就像一阵青烟在它的脑海里晃动，看得见，想要去抓，却又抓不住丝毫。 第235章.共生体 在将聂君离他们送入鸰鹞的腹中之后，花和尉迟靖其实就帮不上太大的忙了。 接连不断的攻击像是鞭炮一样打在鸰鹞的身上，实际效果却和刮痧差不了多少。加上如今已经完全看穿了这个光有体形和力量的怪物的攻击方式，鸰鹞的速度也没有快到可以完全超越技巧，所以这段等待的时间甚至还有些小无聊。 花和尉迟靖本身就相当于元婴境的修士，就算不通过吐纳恢复灵力，自身储存的灵力都够他们挥霍几天几夜，更别说鸰鹞这个败家仔，灵力像是不要钱一样往外扔，这片地区的灵力浓郁到几乎结成实质，在空中积成了云，再过一会儿恐怕要随着雨一起落下来了。 花所指定的计划是，三人通过鸰鹞腹部的进气口进入，沿着气管一路到达它的肺部，再破开血管壁，沿着血管的方向前往位于鸰鹞头部的灵精位置。 预计应该就在那颗水晶的正下方，或者稍稍靠后的位置。 尉迟巧巧还在不断地向两人报告他们在鸰鹞腹中的进。花所制作的鸰鹞体内模型大致上没有什么错误，虽然偶尔会走到岔路中去，但是兜兜转转，还总是能找到前进的道路。 目前看来，行事一片顺利。 只是在花的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感始终萦绕着，久久不能散去。 “在想什么呢？现在可还没有到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 尉迟靖从花的身边飞过，同时大声地喊道。 他一手玄枪使得出神入化，御空术用得更是仿佛瞬间移动一般。在他全力躲避鸰鹞的连续攻击时，甚至能一度脱离花的目光，并寻找机会反击。 “呼——再来啊，怪物！” 他高声地呼喊着，手中长枪赤光闪耀，挥动着朝鸰鹞飞去。 尉迟靖手中的那杆长枪长约一丈，通体漆黑，只有枪头部分还有一些亮银色的光芒，在这碧蓝的天空之中，即便没有激发灵力，这杆枪也足够显眼，更别说从上面传来的一股厚重如山的威严气息。 虽然尉迟靖没有介绍过这杆枪的来历，但是花能够感觉到，从枪尖传来的那股仿佛无坚不摧的凌厉威势。 真是一把好武器……也不知道自己拜托神山锻造的武器做好了没有。 尉迟靖握住枪身的手一抖，这玄枪便发出一声激昂的尖啸，赤色的光芒化作火焰展开，势不可挡地朝着鸰鹞身体撞去。 轰！ 玄枪的枪尖再次与鸰鹞的护盾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惊天巨响。在扩散开来的火焰与灵力中，阵阵涟漪滚滚，将围观者的视线扭曲，只能见着赤红与湛蓝的光芒在天空之上激烈冲突，迸发出恐怖的力量。 即便双方离地已经数公里，爆发而出的力量也依旧将已经粉碎的地表再次摧残。在他们正下方的地面，更是深深地沉陷了下去，留下来了一个直径数公里的，如同被天外陨石撞击过后一般的大坑。 不知道对鸰鹞来说是怎么样，但是对于尉迟靖来说，这根本算不上认真。因为就算认真打，尉迟靖也没有能力攻破鸰鹞的防御，所以他现在的行为，更像是一种宣泄。 至于宣泄的是什么——花不是尉迟巧巧，看不透人心。尉迟靖不说，它也不可能知道。 即便如此，哪怕只是随便打打，哪怕双方的力量在碰撞中已经被抵消了大半，这倾泻下来的余波依旧给这个千疮百孔的大地再一次造成了破坏。 也不知这场战斗结束之后，这里会不会改个名字。 花在一旁也不会闲着，只是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它丢出的灵力爆炸其实和放烟花差不了多少。 在那数不尽的上古书籍中，其实有不少都对如何对付这种仿佛乌龟壳一般坚硬的敌人有过相关应对方法的描述，但是绝大多数都不靠谱；极少数成功的案例，其中还蕴含着不少运气的成分。 更别说鸰鹞不仅只是外壳硬，还有让灵力攻击几乎无效的能力。作为一直将灵力攻击作为主要攻击手段的花来说，这时候说是束手无策一点也不为过。 除非它想要尝试在某本上古书籍中描述的，在身体接触到灵力护盾的一瞬间开始对其中的结构进行解析，并在自己的身体被烧干净之前用遁术穿过。 属实是没什么必要。 现在婉儿他们已经顺利到达了鸰鹞的肺部，只要继续向前，基本上就可以奠定胜局。毕竟鸰鹞没有办法，也没有那个智慧会去攻击自己的身体。除非它事先知道有人会通过这种方式进入它的身体内部，并在其中安排了守卫…… 花的思绪中突然抓到了什么东西。 身体里的守卫…… 它曾阅览过的，研究所中的那些资料在它脑海里迅速翻过，无数的信息流动之后，停留在一个诡秘复杂的灵族文字上—— “实验记录61312，记录开始。对于巨型合成生物的实验一切顺利，实验体001号已经脱离胚胎阶段，和预料中的一样，水晶的植入非常完美……提出的新的假设，敌人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进入巨兽的身体结构，对核心进行破坏。我认为这根本不可能，但是就算发生这种情况，我也已经想好了应对方法——我们可以尝试在巨兽体内培养共生体，巨兽庞大的能量为共生体提供生活所需，而共生体则可以作为巨兽的‘免疫系统’，对外来的入侵进行清除……” 共生体。 这个词的出现，让花心里一惊。 如果这只灾兽真的是人为制造出来的，那么在有现成的理论和成熟的技术支持下，那个幕后黑手没有理由放过这一条漏洞…… 就在花想到这里的同时，尉迟巧巧的惊呼从它的脑海里响起。 “我们遭到攻击了！” 糟，怎么就能这么巧。 原本对着鸰鹞展开激烈的攻击的尉迟靖动作也是一滞，显然是也听到了尉迟巧巧所说的话。花能看到他张开嘴大吼着什么，但是因为离得太远了，根本听不清。 “我们看不到他们的位置，这里面为什么会有敌人……” “……实力估计有……能达到易筋境，我没问题，但是聂公子他们……” 尉迟巧巧的话刚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他们怎么样了？！”花心急如焚，朝尉迟巧巧呼唤着，然而却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复。 它突然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将它扯着往前飞去，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尉迟靖再次用手臂夹着它。而就在他们的身后，鸰鹞发出的吐息肆虐而过。 “在战场上就不要发呆！” 尉迟靖呵斥着，将花甩了出去。花在空中调整了一下身姿，便跟随着尉迟靖飞上去。 “他们在鸰鹞的体内受到了攻击，很有可能是共生体……” “不管他们遇到了什么。”尉迟靖的双目发红，却依旧冷静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事，并且相信他们。” 好在，这一次通讯的中断没有多久，就在花准备试一试上古书籍中记载的那些方法时，尉迟巧巧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只是她的语气有些奇怪。 “那些敌人已经被……楚小姐消灭了，但是……” “但是什么？”花急切地问道。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第236章.搏斗 尉迟巧巧的话让花有些摸不着头脑，要不是系统的标识上三个人都好好地在那里，花都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被某种神秘生物给寄生了。 “我们已经到达了计划中的位置，看到一个很大的东西……应该是它的灵精。” “将那个东西破坏掉。”花说道。 “好。” 随着那边的回应，正朝着花和尉迟靖猛冲而来的鸰鹞身形突然一震，浑身上下仿佛不适地扭动着，那层灵力护盾也开始闪烁起来。 最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鸰鹞的护盾化作漫天灵光，轰的一声消散。 它那庞大的身躯，也像是突然失去了浮力一般，朝着地面坠去。 很显然，婉儿那边的行动成功了。 “哈哈哈哈，做得好！” 尉迟靖大笑几声，浑身上下爆发出耀眼的赤色光芒，朝着鸰鹞飞了过去。光是肉眼，就能看出他的身体正在那赤色的光芒中急速地膨胀。 “没了那层龟壳子，老子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招！” 尉迟靖的狂笑声直通云霄，转瞬之间，他身躯便已膨胀至数千米的高度，从下方仰头望去，他的肩膀以上已经没入了云层之中。 他浑身上下覆盖着看着就觉得厚重的华丽盔甲，与之前赤裸着的上身完全不同；面容化作如鬼怪一般的怒相，通红的脸上长着两只巨大的獠牙。 这才是尉迟靖的全力状态。 【武相】 鸰鹞的身躯还在缓慢坠落，虽然距离地面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现在的尉迟靖只是站在地上，就足以够到鸰鹞的身躯。 他挥舞起同样膨胀了数千倍的玄枪，枪身卷动着风云，伴随着风暴，抽打在了鸰鹞的身上。 没有了灵力护盾的阻挡，玄枪的枪尖直接与鸰鹞的皮肤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沉重无比的玄枪拍在鸰鹞的头上，就听得一声震撼人心的闷响—— 咚—— 气浪掀开了由于之前混乱灵力导致的云层，金色的阳光洒在尉迟靖武相赤红的皮肤和盔甲上，如天神降临一般。 这一击直接将垂直落下的鸰鹞朝着另一个方向拍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尉迟巧巧的抗议声也传了过来。 “爹！我们还在里面！” 听到这声音的尉迟靖动作一缩，那张凶神恶煞的赤红怒颜在现在看着倒是有点像是扭曲的苦瓜。一个真正意义上顶天立地的战神作出如此姿态，倒是有些滑稽。 “先把他们放出来。” 身着白袍的花从尉迟靖的肩旁飞过，顺路提醒一声之后，便紧跟着被拍飞出去的那座山峰而去。 翠色的灵光笼罩了它的身躯，在这片逐渐扩张的灵光之中，一根粗壮的藤蔓猛地窜出，一把就卷住了鸰鹞额上的那一圈如冠一般的角。 与藤蔓一同出现的，还有漫天的烟尘，以及在烟尘中渐渐浮现的那个碧色与白色相间的身躯。 一株高百米的水绿色花株从烟尘之中冒出。 “哦？” 尉迟靖饶有兴致地看向花。 与身长都有数千米的鸰鹞和尉迟靖相比，花的真身显得格外瘦小，只是反正现在也不是在摔跤，体型大并没有什么优势。 反而是有一些能力，花只有在这个状态的时候才能够施展。 刚才尉迟靖的那一击虽然声势浩大，但是其实并没有对鸰鹞造成什么伤害——即便没有了那一层灵力护盾，鸰鹞本身也是一只极其强大的妖兽，在肉体素质上面，与如今现出武相的尉迟靖估计也是不相上下。 即便是被尉迟靖用那杆玄枪的枪尖狠狠地划过，它被击中的位置也不过就是留下了一道白色的划痕，甚至没有破皮。 要破开这一层厚皮，花自然有自己的办法。 无数的藤蔓在鸰鹞的身上蔓延，将它的半个身子都包得严严实实。花的身躯落在了鸰鹞的脑袋上，淡雅的绿色与白色相间的花瓣绽放开来，露出了里面如同绒毛一般看着柔软，实则尖利的牙齿。 它将花朵弯下去，随后一口咬在了鸰鹞镶嵌在额头上的那块水晶上。 咔—— 咔嚓—— 清脆的破碎声从花的嘴里传来，就见她再一用力，竟是直接将那块像它本体的脑袋一样大的水晶从鸰鹞的额头上扯了下来！ 花仰着头，嘴里叼着那块巨大的水晶，一松口，那水晶便掉进了它的嘴里。巨大的花朵用一种怪异的姿态咀嚼着，伴随着嘎嘣嘎嘣的声响，那块灵族水晶已然被它吞咽进腹中。 灵族水晶不是用来储存灵力的装置，所以吃进去对花的修为也不会有什么提升。它只是好奇，这个东西吃起来是个什么样的口感而已。 随着鸰鹞的脑袋破开的那个大洞，聂君离、婉儿和尉迟巧巧也从那破开的伤口里飞了出来。和花预料的一样，这鸰鹞虽然形态样貌和其他的妖兽都大用不同，但是灵精一样也是存在脑子里面。 在聂君离等三人从花的身边飞过时，它注意到，婉儿看过来的目光似乎有些奇怪。 很陌生。 不过现在不是能够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水晶被蛮横地扯掉，鸰鹞仿佛非常痛苦地在空中扭动起来。它用力甩动着脑袋，仿佛是想要将花从它的头上甩下来；它粗壮的四肢上的爪子在能够够到的地方扒拉着，花的那些藤蔓虽然有龙鳞保护，却依旧被那看起来并不锋利的爪子划出了许多伤痕。 这可是花本体的藤蔓，不是那些作为消耗品的藤鞭。 没有办法，花只好将大部分的藤蔓松开，却依旧没有完全放开对鸰鹞的捆绑，而是再次俯下身子，又是一口咬在了鸰鹞破开的伤口上。 这次直接把脑袋给探了进去。 之前被聂君离他们破坏的灵精剩余的碎片应该还在里面，这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用血花四溅来形容此时的景象并不合适，甚至用血如泉涌来比喻都有一些小家子气。 伴随着花在鸰鹞脑袋上的撕咬，飞溅而出的血液让这片区域都下起了鲜红的雨；从鸰鹞的伤口处漫出的血汇聚成了河，在因为灵力被夺走而变得苍白的沙地上染上了刺眼的红色。 轰隆隆隆—— 终于落在地上的鸰鹞四肢和躯体扭动着、挣扎着，发出如同滚雷一般的整天声响，它想要翻过身来，将花按在地下。 而就在这时，那个赤红色的高耸入云的身影已经一跃而至，玄色的长枪用双手高高举起，并随着他身体的落下而一同垂直扎下。 嘭！ 枪尖扎在了这个如山脉一般庞大的怪物的背上，虽然依旧没能够穿透过去，但是在尉迟靖的全力压制下，鸰鹞的身体也无法随意动弹。 趁着这个机会，花已经几乎将自己的整个身子都钻进了鸰鹞脑袋上破开的那个伤口里。 花也不知道这番搏斗进行了多久。 它只知道，当它浑身是血地从已经无法动弹的鸰鹞身体里爬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然被夕阳染成了一片火红。 第237章.暮华仙子 不止是这数公里、数十公里的内土地都被鸰鹞身上的血液染成了红色，并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有些发黑。 鸰鹞的血液中含有大量的灵力和营养物质，要不了几年，这片土地便能够恢复灾难到来之前的样子，并变得格外肥沃，极其适合灵植生长。 花身上的白袍自然也没了个好样，到处都是破开的撕裂口不说，整件衣服都已经变成了红色。 也不知道这衣服缝缝补补之后，还能不能有用。 即便距离有这么远，花也能看到，已经变回了人身的尉迟靖瘫坐在地上。本身他的伤就没有好，又化作武相全力压制鸰鹞，此时怕是已经脱力了。煅骨境武修的恢复速度再快，体力和灵力毕竟也不是无穷无尽的。 花站在鸰鹞的身上，腿突然一软，竟是直接从这怪物的身上翻滚了下去。 咚咚咚咚——砰！ 它的脑袋倒栽进了沙土里。 鸰鹞的身躯即便已经倒在了地上，身子的最高点离地也有近千米。花这一阵翻滚下来，虽然并没有摔出什么伤口，但也滚了个七荤八素。 四个人影察觉到这里的动静，化作流光而来，落在了花的身边。花也是双手撑住地面，“啵”地一声将自己的脑袋拔了出来。 摇了摇头，晃掉了耳朵里的沙子，花才看向身周的人。 一、二、三、四……嗯？ 花疑惑地再数了一遍。 聂君离、尉迟巧巧、婉儿…… 以及飘在婉儿身后，那个身形半透明，穿着华丽的道袍，头发和身上的装饰如同在水中一般飘动的、如画中仙人一般的女子。 系统没有任何表示。 “你谁啊？” 花皱着眉头，忍不住开口问道。 怎么一出来，又多了一个人。我是错过了几集没看吗？ “这位是……额……” 尉迟巧巧的话还没说完，那名女子就抢先说道：“怎么的，拿我家当盾牌的时候那么熟练，转眼就不知道我是谁了？” “你家？” 花眯着眼睛。 拿来当盾牌的……清灵玉净瓶？那这位，应该就是住在瓶子里的那位…… “暮华？” 花回忆起了这个名字。 依稀记得这个名字还是当时化形没多久的时候，跟着几个……叫什么名字来着……的修士去了东海边上一处遗迹，然后挖出来了一个死了几百年的脑袋。 “你知道我？”暮华仙子惊异道，“他们都得要我自报身份才行……你查过我了？” “有人说过。你是怎么出来的？” 那个清灵玉净瓶，突出的就是一个梆硬，花试了许多方法，都没能将那瓶子打开。 怎么就离开自己这么一会儿就开了？ 和自己气场不和？ “这一点就我来说吧。”婉儿突然向前一步，将腰间的长剑【秋蕊】出鞘，接着说道，“当时我们在那个怪物的肚子里……” 按照婉儿的说法，他们三人在鸰鹞的腹中，突然遭受到了不知名妖兽的袭击。 这些妖兽总体实力并不算强，但是数量极多，而且其中还隐藏着个别修为甚至接近了尉迟巧巧的个体。 尉迟巧巧毕竟只有一人，无法面面俱到地应付一波一波袭来的敌人。而在几只高级妖兽越过了尉迟巧巧的防御准备突袭在后面收拾其他妖兽的聂君离和婉儿的时候，婉儿想到了花之前的交代，便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个泛着微光的小瓶。 谁知这瓶子刚掏出来，便“啪”地一声炸开，从其中脱身，而又无处可去的暮华就直接附身在了婉儿的长剑——秋蕊之上。 不仅如此，她还立即与婉儿达成了协议，让婉儿暂时将身体借给她。 于是，这位来自数百年前的天剑派长老，即便一身修为丁点不剩，依旧如砍瓜切菜一般将在场的所有共生体斩杀，并一路冲到了鸰鹞的脑子里，将它的灵精破坏。 当然，在从鸰鹞的身体里出来之后，她也遵守承诺，回到了剑中。 “我看这小姑娘有些天赋，想让她拜入我门下，随我一同回到天剑派，将来定会成为这八荒不可忽视的新星，可是……啧。” “我有师父了，他很好，不劳仙子费心了。”婉儿不卑不亢地恭敬说道。 “不就是那个什么……无华宗？听都没听过的乡下门派。”暮华仙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婉儿，又朝着聂君离那边看了一眼，“身上也都是不值钱的便宜货，修习的功法有些意思，但是显然没有经过什么教导，空有修为，打起架来实力发挥出来的不足四成，想来你们那师父也是个只懂得修行的呆头鹅……在那种地方继续待下去，简直就是浪费你的这一身天赋。” 虽然前面说的有些道理，但是最后那一点花就不同意了。 年玄机哪里是只懂得修行的呆头鹅？他除了修行什么都懂。 婉儿正想开口，聂君离却先一步走了上来，拱手道：“我无华宗与前辈的天剑派相比，确实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宗门，甚至与这世上绝大多数宗门相比也是如此，但是师父他对我们的教导绝对是不遗余力；我承认，我们在攻杀之术上远不及其他修士，但在修行之路上，杀戮带来的只会是更多的杀戮。师父不愿我们徒增杀孽，便让我们足以自保即可。这是我们无华宗的修行之道，虽与贵派行事风格有些出入，但也请前辈理解。” 嗯……说的倒也没错。 别的不说，就无华宗这五个徒弟里，就有已经到达了相当于结丹境的小卡，差一步进入结丹境的蓝宁，修为一直在突飞猛进的婉儿，甚至聂君离拉到无华宗外面去，也是足够拉起一个小门派的程度。再加上年玄机本人这个结丹二阶的修为，在泉阳城那种地方想要赚钱绝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只是年玄机似乎一直都在尝试让他的徒弟们避开战斗，这次若不是他刚好不在，恐怕也不会同意他们过来找尉迟巧巧。 而相对的，无华宗的这几个弟子，即便是修为最低的大师兄余成文，在御剑与遁术上都要远远超过同等修为的修士，可以说在逃跑一途上，年玄机绝对是有自己的理解的。 他似乎从来不耻于逃跑，“活下去才能继续修炼，活得够久，敌人自然就死光了”是他的原话。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几位弟子的修行，年玄机可以说是倾尽所有。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但是花可都是看在了眼里。 他对外说的是自己喜欢素雅的颜色，所以几乎所有的道袍都是白色，其实是因为他常穿的就那么一件，洗了穿穿了洗，都脱色了。也是多亏了修士手段多，所以不用担心洗了不会干的问题。 当然，牌还是要打的。不过经常打一天下来，别人那里千两万两地来回走，在年玄机这里，或赚或亏都不会超过一餐早餐钱。 而通过类似打牌这一类的活动，年玄机从那些人嘴里获得的消息，却总能让他提前拿到一些能够赚钱的消息，然后将赚来的钱都用在徒弟的修行上。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花也不介意他将花催生出来的那些灵草灵植拿去卖。毕竟他也不会拿去挥霍，花就当是付自己的房租了。 听到聂君离的话，暮华仙子看向婉儿，却见婉儿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只好撇了撇嘴道：“行吧。不过如果以后你改主意了，再提出来，我也是会同意的。” 第238章.暴饮暴食有害身体健康 几人在这边交谈，在不远处的尉迟靖看着也恢复了一些体力，轻轻一跃便飞跃数百米，“嗵”地一声落在了几人旁边。 似乎是因为沙地太滑，他摔了个大跟头。 “哎哟！”这位几百岁的老将哀嚎了一声，即便这对他来说连挠痒也算不上。 “爹，你小心一点啊！”尉迟巧巧赶紧走上去，把这位还笑嘻嘻的老爹扶了起来。 “无妨、无妨，只是一下没站稳。”尉迟靖打了个哈哈，大步往花这里走了过来，用力拍了拍它的肩膀，“没想到啊，你竟然还是个妖兽？我还以为是现在国外的年轻人都喜欢染头发了。” 没等花回答，他又紧接着喋喋不休道：“哎其实我看到你的时候也有些怀疑，咱们人族什么时候出了个修武修气都这么厉害的人，还长得这么好看，琳琅阁里那些人没理由不拿你做新闻的。想我年轻的时候，那在这八荒上也算是个风云人物呐，那些记者整天都跟在我后面想看我又做出了个什么事情……” “老爹他高兴的时候就这样，别介意。” 花朝尉迟巧巧那边看去，正对上那一对有些歉意的眸子。 花想了一会儿，没有去听尉迟靖讲他成为武状元之前的风流故事，而是看向了一旁听得聚精会神的暮华仙子，又从随身空间里掏出了一把残剑，“这个是你的对吧。” 当初在挖血云老祖的坟的时候，插在门口的那把剑。 当时花顺手就塞进了自己的随身空间里，好久没看，这件事都快被它给忘记了。 “……昆吾？”暮华仙子看着剑，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又猛然醒悟，朝着花问道，“你去过血云老头那里了？” 血云老头？指的应该是血云老祖吧。 花点了点头。 “他现在怎么样了？” “死了几百年了。” “他……果然……”暮华仙子低垂下了眼帘，叹息着，“我们若不是被奸人蛊惑，也不至于落了个双双陨落的下场……” “他的脑袋现在应该正在想办法统一血云宗。”花补充道。 “嗯……嗯？” 没有继续解释暮华仙子的疑惑，花尝试着站起身来，只是还没直起身子，它就觉着身体一阵不适—— 呕—— 一滩白色的液体从花的口中被吐了出来，落在地上四溅开来。 “花你没事吧？！”婉儿急促两步走上来，担忧地要将花扶住。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吃多了，有些犯恶心。”花冷静地说道。 即便灵精已经破碎，剩余的那些灵精里面也有大量的天地灵力；不仅如此，鸰鹞本身身体里也储存了非常庞大的灵力。为了快速趁着鸰鹞失去行动能力的时候将其击杀，花在将鸰鹞的血肉撕咬下来的时候，这庞大的被一并吸入了口中。这些灵力的数量加起来，相当于花如今境阶能承受的数倍还要多。 【吞食】是个被动技能，其效果并不受花的主观意识左右，所以只要进入了花嘴里的东西，只要能咬碎，都会化作花体内灵力的一部分。 如此大量的灵力，花根本没有时间快速吸收。 花尝试着站直了身子，又看向尉迟靖说道：“我忘了给你留了。” “我不需要那玩意，对我来说没有用。”尉迟靖摆了摆手，才对着花道，“在这个时候，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即便你们妖兽体质特殊，一下子吸进去那么多灵力，身体会被撑爆的。我看你现在连正常地行走都没有办法了吧。” “没有这么严重。”花嘴上这么说着，在它下一步迈出去的时候，又像失去了平衡一般朝前倒去。 这次还好有就在花旁边的婉儿眼疾手快，将它扶住。 “嗯，我现在动不了了。”花只好承认。 不仅仅是行走而已。大量未精炼的灵力和花自身的灵力在它的身体里打架，以至于它想要调动灵力施展术法都变得极为困难，更别说御空术或者御剑这一类需要精准操控灵力的术法了。 因为花目前这个情况，加上不仅是尉迟靖，另外三人多多少少身上都负了一些伤，一行人便决定就在这附近休息一夜，待到第二天再看情况是否回京。 一行五人就这么又回到了之前待着的那个被开了个天窗的屋子里。 等到西沉的落日消失在雪白的地平线上，金黄色的暮光被昏沉沉的夜色所取代，这座破败的小屋中也亮起了光芒。 聂君离丢了个光照术在天花板上，整个屋子，甚至屋子周边的区域都被照得亮堂堂的。在这被鸰鹞所造就的一片死寂的沙漠之中，这点亮光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秋蕊剑被婉儿插在房子中央，让那位暮华仙子能够稍微自由地活动。刚从沉睡中醒来的她十分有活力地拉着尉迟靖问在她被关在瓶子里的这二百多年间，八荒上发生的大事小事。 在场所有人里，也就只有这位澜沧的大将军亲身经历过这个时代。 暮华仙子作为天剑派的大长老，最想知道的当然是天剑派的现状。 “……天剑派依旧还是八荒上的顶级宗门之一。新一代修士里有一个叫纪华月的小姑娘了不得，我也曾见过她一面，那天赋心性在整个八荒都是一等一的，比这位楚小姐都不遑多让……当然，比我家巧巧还是要稍差一些，我家巧巧若不是这天性有些内敛，这八荒的新一代风云人物那还轮得到那……” “爹！” 被夸得满脸通红的尉迟巧巧打断了她亲爹准备继续说下去的话。 暮华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而是接着饶有兴致地说道：“哦？我天剑派又出了此等人杰，待我回去之后倒是要好好去看看……那你知不知道是谁负责教导她？” “你要是问天剑派其他人的师父是谁，我还有可能答不上来，但是这个我可是知道的，这事在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八荒上讨论了好一阵子——她师父叫白忘机，之前是天剑派的掌门，后来收了她当亲传弟子之后就辞去了掌门的位置，换上了个叫云飞扬的……” “小白是掌门？”暮华突然出声，疑惑道，“那玄……苏玄呢？” 第239章.诏令 回京的路上，这位暮华仙子显然也没有了继续问东问西的兴致，躲进了秋蕊剑中，没有再出来说话，尉迟靖倒也乐得清闲。 只是他们的状态实在是算不上好。 经过了一夜的修整，尉迟靖倒是能够较为自如地活动了，只是花的状态似乎是说不清是改善还是恶化。它现在在大部分时候倒是能够像往常一样行动，但是混乱的灵力在体内搅动的痛苦，总会时不时地突然袭来。 因为这个原因，一行人走走停停，原本两天就能到的路程，花了将近双倍的时间才回到京城脚下。 此时已是夜里。 城墙之外，原本城门附近的难民营地不知道去了哪里，硕大的城门紧闭着，一排威风凛凛的灵力炮横在城墙之上，对准了花他们所来的方向。 “看着架势，应该是远征军回来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一支部队。” 尉迟靖笑着，拍着胸脯说要给花他们看看英雄归来的盛况，便一个人走了上去。 “喂！城门打开，我回来了！” 他大喊了一声。 像是这一声大喊被惊醒了一般，有几个带着金色头盔的脑袋从城墙后面探了出来朝这边张望着，也不知看没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又突然缩了回去。 “金甲……是禁卫军，看来是秦延的那伙人先回来了。”尉迟靖无奈地耸了耸肩，道，“要是是我的兵，做事才不会这么磨磨蹭蹭。” “尉迟将军的东北军骁勇善战，声名远扬，自然不是在京城里过惯了好日子的禁卫军能比的。” 聂君离的这话并不只是奉承。东北军常年驻扎在抗击妖族的第一线，虽然装备确实不如这些身着金甲的禁卫军，甚至因为补给麻烦，在个人修为方面也略微有些差距，但是一旦在战场上打起来，令行禁止的东北军将会如一台用精密的齿轮组成的战车一般将禁卫军碾压过去。 这不仅仅是推演，而是在之前的联合军演中发生过的实战情况。 当然，这也并不能说明禁卫军就是一群酒囊饭袋，在澜沧的八个军团之中，也就只有东北军能够在指挥下稳定击败禁卫军，其他的几个军团都是禁卫军的手下败将。 也是因此，万年老二的禁卫军对尉迟靖也是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 但是那也不过就是互相见到了不会打招呼，或者互相瞪眼叫骂的地步而已，绝不会像现在这样—— 城墙上的一排灵力炮纷纷调转了炮口，指向了尉迟靖等一行人所在的位置。 同时，一个高大的人影走上了城墙，背对着月光，居高临下地朝尉迟靖这边看过来。 那人身着一身蟒纹官服，高高的冠将头发束起，身体站得笔直，在月光映照下，仿佛一柄利剑般耸立在城墙之上。 在澜沧国，能穿这么一身官服的人只有一个。 花上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他好像也是这么个状态——背对着光，一脸天老大老子第二的表情。 “秦延。”花轻声地说道。 澜沧国左相，皇室血脉，秦延，结丹五阶，是澜沧朝廷中少有的练气修士。 “喂，秦大人！”待看清了城墙上那人，尉迟靖便高声喊道，“是我啊，尉迟靖！不是敌人！” 喊完，他还回过头来，对着花等人笑着道：“你看这秦大人，怕是刚睡醒，加上我常年在外，没认出我这张脸罢。” 聂君离确是神色凝重地看向城墙之上。 “恐怕并非如此。” “嗯？” 与尉迟靖的疑惑一同发生的，还有城墙之上，那位左相大人的回应：“逆贼尉迟靖，勾结妖族，驱使灾兽，屠杀我澜沧百姓，证据确凿，本相劝你立即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本相不客气！” 随着秦延的话音落下，城墙上那数十门指向众人的灵力炮，也发出了嗡嗡的鸣响之声。 只要秦延一声令下，这数十门灵力炮就会同时激发，封死众人的一切生路。 尉迟靖的脸一下就黑了下去。 “秦延，你什么意思？！” “逮捕逆贼。” “你可知我是奉陛下的命令前去讨伐灾兽？” “我也是奉陛下的命令逮捕逆贼。” 秦延冷笑一声，手一翻，一卷金光闪闪的卷轴出现在了他的手里。他将卷轴缓缓展开，一个在夜色中无比显眼的“诏”字，刻印在缠绕着长矛的蛇的纹章上。 这是只属于圣旨的标记。 “逆臣尉迟靖听令！”秦延朗声念道。 尉迟靖紧盯着那卷散发着金光的卷轴，仿佛要将那卷轴看穿一般，最后却依旧低下了头，缓缓半跪了下去。 “臣……听令。” 秦延微微抬着头，用余光朝着尉迟靖这边瞟了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弧度，才接着念到：“诏——逆臣尉迟靖，预谋叛国，证据确凿，本该诛九族。然，朕念你为国征战百年有功，若你愿束手伏法，朕也可只处罚你一人。钦此。” 秦延的话停顿了一下。 “逆贼尉迟靖，是否领旨？” “臣……” 聂君离向前一步，抢先道：“尉迟将军为国出生入死百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忠义之心天地可鉴。陛下莫不是听信了小人谗言，才会下此诏令！”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是聂大人的那个小儿子吧，不愧是当年风靡一时的才子，说出的话倒是有些意思……只是这事与你无关，这也是陛下亲自下的诏令，你莫不是想要抗旨？” “你……” 聂君离还想说什么，却被身后之人一把拉住。回过头去，就看到尉迟靖摇了摇头。 尉迟靖松开了拉住聂君离的手，双手掌心向上，举过头顶。 “臣……罪臣领旨。” “爹……” 尉迟巧巧刚发出的一个音，却又突然憋了回去。 秦延将诏令收起，恭敬地举着，一跃变来到了尉迟靖身前。作为练气修士的他身子笔直地站着，也就比屈着膝的尉迟靖稍高一些。 他将诏令交到了尉迟靖的手上，与此同时，四名身着金甲的禁卫军也紧随其后，站在了尉迟靖的四个方向，将他带走。 整个过程，尉迟靖没有回任何一次头。 在他的身后，花、聂君离、尉迟巧巧和婉儿四人，也只能静静地看着，却不能有任何作为。 他们心里很清楚，在这个时候，他们就是被作为了让尉迟靖束手就擒的人质。 即便有这么多的灵力炮，这位煅骨九阶的大将军毫无疑问能够安然脱险，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不仅如此，如果花没有猜错的话，尉迟靖留在将军府中的那些亲族家人，恐怕也早已落入了控制之中。 若尉迟靖是个狠人，甘愿将所有亲人抛弃，随后用一生向澜沧复仇，恐怕造成的危害绝不会比鸰鹞这个没有脑子的灾兽要小，但是即便是仅与他相处了不到一周的花也能看出来，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与他在官场上同样相处了百年的秦延自然更加了解他。 所以，这是个堂堂正正的阳谋，即便知道这是个圈套，这位澜沧的大将军也不得不往里跳。 花看着天穹之上挂着的那轮月光，与月光之下似乎情绪异常激动的众人，只见得他们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他们说出的话。 随后，一阵天旋地转袭来。 啧，真来气。 这是花在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第240章.鱼之梦 有多久没有处在睡眠中了？ 花已经记不得了。 就连化形的时候，花都没有睡过去，上一次睡觉的时候，应该还是十年前，在云岭幻境里进化的那一次，距离现在应该已经有了快十二年……还是十三年了？ 这一次，花与之前那几次一样，又做了一个梦。 虽然不记得之前梦中的场景，但是它知道这次与之前的不同。 雪白的墙，耀眼的灯，以及……四周的水。 花似乎正在水里……玻璃水缸里游。周围明显有一层透明的玻璃阻挡了花朝更远的地方游过去。 也不知游了多久，它突然听到了一连串清脆的脚步声，伴随着哼唱着的不知名的小调，由远到近。 它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渐渐靠近……应该是自己太小了，显得那个身躯比较大。 以它的视角看过去，看不到腰部往上的位置。那个身躯穿着的是灵族的白大褂，和花在遗迹里见到过的一样。 从身形上来看，应该是人族或是类人形种族。 嘴里说出来的也是标准的八荒通用语，只是这声音，总感觉有些耳熟。 “哟，小东西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那个声音笑嘻嘻地说了一句，却又突然语气一变：“你这畜生，怎长得如此缓慢！” 随着这话音落下，花突然感觉自己脑袋上吃了重重一击。 痛。 “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太慢了……她就要来了，你必须……” 那个声音又愉悦地笑了起来。 “……精心准备的礼物才有意思~” 什么毛病？ 刚才那一拳，将花打得头晕目眩，接着又晕了过去。 在梦里也会晕的吗？ 在花这么想的下一刻，它……醒了。 睁开了眼睛。 “陌生的天花板……” “是右相府，怎么会陌生？”耳边传来了婉儿的声音。 “从前未仰着头看过，也没觉得有这么不顺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朝天上看着，花开口说道。 “多看几次，指不定就顺眼了。” 花用手撑着床，坐起身来，放在它胸口处的一块冰凉的石头从它身上滑落下来，掉在床上。 “这个会有用吗？”花疑惑道。它想要放出神识查探一下这石头的情况，然而只是稍微想要调动神识，一股刺痛就从它脑中传来。 “唔……” 花闷哼一声，捂住了脑袋。而在这时，从它的左手手腕和那块石头与它身体接触的地方同时传来了一股清凉之意，让它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端着水盆的婉儿走了过来，“这是盼儿姑娘送过来的，说是可以养灵润气，虽不知是否有用，但是先给你用上了。” “还是有用的。” 花将那石头握在手中，便有源源不断的舒缓之感传到全身各处。不仅是这块石头，花佩戴在左手手腕上的那枚血红的镯子似乎也有类似的效果。 【绮灵双生镯】，是当年血云老祖随身佩戴的传家宝，当时花要来是要送给婉儿当礼物，婉儿则是让它也留下了一枚。那时也没曾想到，这东西还真有些用场。 哗啦啦—— 婉儿将水盆放在床边，一双青葱般的手稍稍用力，便将毛巾上的水拧干。“你昏过去之后，眼睛怎么都不肯闭上，眼珠子还在到处乱转，若不是怎么叫你你都不应，我们倒是差点以为你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她用毛巾轻轻地在花的脸上擦拭着，一边说道。 “睡的少，没经验。”花回答道。 想来自己大约是早就醒了，只是那似乎在梦里看到的景象…… 是鸰鹞的记忆吗？ 与之前几次不同，这次梦里的场景记得非常清晰，那通过他人的记忆所看到的、所听到的都清晰地烙印在了脑海里。 有的事情在梦里想不通，醒过来了再一想，倒是有了一些头绪。 比如见到的那个穿着灵族白袍的人……虽然性格与花所见过的差别极大，但是声音确实是有些相似，只是若不是它还掌握了其他的线索，恐怕也不会想到那里去。 皇帝秦献。 这个人，似乎比他展现出来地要更加不可思议。 “唉……” 花叹了一口气。 现在它的脑子里一团乱麻，身上各处传来仿佛撕裂一般的刺痛，让它根本无法静下心来。 比起别人的事情，它自己的麻烦还要更大一些。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止息之灵】 【境阶：化形五阶】 【能力：吞食；猛毒；分泌粘液；藤鞭；温度抵御；植物本能；晶流吐息；金属表皮；土遁；孢子喷洒；孢子繁殖；灵植培养；传音；灵力操控；感官强化；分体意识转移；分体意识同步；万法皆通；蛟龙鳞】 【签到】 修为又增加了。 自从将鸰鹞吞食的那一刻起，花的修为就开始一路蹿升。 如果对别人来说，或者是在其他时候，这是一件让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但是对现在的花来说，并非如此。 自身的修为越高，说明自己体内的灵力越多，与那些未精炼灵力之间的碰撞就会越强烈——在那种灵力与灵力之间的冲突到达顶峰的时候，花也不确定自己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承受住。 更大的可能性，是化为一阵将整个京城都推平的烟花。 回想起来，那仿佛是本能一般的吞食行为，在这时候却成了将自己推向深渊的催命符。 签到系统的字数已经多到让花看着都觉得烦躁，看到最后面，才发现因为疼痛和昏厥，甚至都忘了签到。 “签到。” 【……获得奖励——缠心实。】 花的手一翻，这个红彤彤的圆润果实就出现在了它的手中。 “给你，吃吗？”花将灵果朝婉儿那边递过去。 “我不用……” 婉儿想要拒绝，却被花强硬地抓住了手，将那灵果塞在她手里。 “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种东西就是毒药，对你来说作用要更大一些。”没有等婉儿继续推脱，花将话锋一转，问道，“其他人呢？聂君离、还有姓尉迟的那一家。” “尉迟将军……”说道这个话题，婉儿的情绪显然一下子低落了下来，“皇帝亲自下了诏令，三日之后问斩，由聂相监斩；巧巧想要见皇帝，却被挡在了皇宫之外；三师兄也见不到，似乎是想要找聂丞相帮忙，却和聂丞相大吵了一架，他现在和巧巧姑娘一起在皇宫之外跪着，希望皇帝能接见他们申诉冤情。” “他会……给那秦献下跪？”这倒是让花有些惊讶，在它的印象里，聂君离应该是那种天上天下他第一的人才对。 “师兄还去找过林太尉，只是对于这件事，林太尉似乎也没有什么办法……” 花摇了摇头，“他们不会有办法的，你去让他们别继续跪了。要杀尉迟老头的不是那个秦延，而是皇帝秦献。” 第241章.藏于身后的影 “皇帝？”婉儿愣了一下，“确定了吗？” “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是除了他之外，整个澜沧应该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是吗，果然是这样……” 花疑惑道：“你们知道了？” “有这个猜测，但是也是无法确定。毕竟那秦延就算身居高位，要想凭他一个人挑动皇帝杀掉为国奋战百年的大将军，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皇宫那边给出的理由也太牵强了——因为突然失踪，所以怀疑尉迟将军就是灾兽幕后的操纵者，这怎么看都是强行给尉迟将军安上的罪名，正常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除非……” “除非皇帝本身就有这个意思。”花点了点头。 “只是我们实在是想不通，皇帝为何要对尉迟将军下手。虽说这次尉迟将军大胜妖族，但也绝对未到功高震主的地步……”婉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皇帝的心思谁也猜不到，这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好处。” 秦献的目的，花心里倒是有一些猜测，但是同样的，因为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所以只是一个猜测而已。 它便换了个问题：“那聂君离应该也知道这一点，他为什么要一起去跪着？” “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师兄他……只希望至少能知道，皇帝要杀尉迟将军的理由。” “那就希望他能够问到吧，虽然可能性不高。” 花说完，便要下床。婉儿连忙将它按住：“你的身体……” 花握住婉儿的手腕，轻轻放到一边：“没事，我现在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去做。” “而且你应该也清楚，我现在的情况，躺在这里不会有任何作用。” 灵力对身体的伤害，可不是说多喝热水多睡觉就会有用的。 “这一点我也知道，但是……”婉儿低着头，声音的闷闷，含糊其辞地答道，“……不是指身体上的，我希望你能休息一下。” 花沉默了片刻。 它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否则的话，婉儿恐怕是不会放它走的。 “现在不是能休息的时候。” 花一边说着，一边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一块用奇异的银色金属制成的装置，上面还有一些仿佛是铭刻上去的金色花纹。 在这个装置的表面，沾染了不少血迹，现在已经泛黑。 “这是……”婉儿看了一眼，便回忆起了有类似造型的东西，“是上古遗物？” 她清晰地记得在无华宗的时候，花经常会时不时地掏出类似的东西出来。小时候她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经常拿去当玩具玩耍，后来知道了这类东西的来历后，就连年玄机要都不给了，一起收进了无华宗的藏宝阁里。 不过，她也并没有能力分辨这些上古遗物各自的作用如何。 “是上古遗物。”花点了点头，“这是在鸰鹞的身体里面找到的，和那些破碎的核心碎片在一起。” “可是，当时我们对鸰鹞的核心附近也探查过，没有看到类似的东西……”婉儿突然领悟到了花的意思，“是在核心里面？！” “很有可能。”花回答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说明一个问题——鸰鹞在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它的制造者就已经留好了后手。毕竟不管鸰鹞吸收了再多的灵力，只要将它的核心破坏，它就会变得不堪一击。” “你说的这个制造者……”婉儿试探性地问道，“是……皇帝吗？” 花没有回答，因为毕竟是梦里的事，不管看起来多么真实，都不足以作为证据。 还有一件事花没有说出来——这其实是一个定时引爆装置。 虽然不知是因为核心被破坏，还是在双方的打斗中被冲击所影响，已经看不到倒计时的时间，但是花大致能猜测到，这也许就是鸰鹞在前往京城的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原因。 它在听从主人的命令，等待一个时机。 一个它主人盛大登场，华丽地将它击败的时机。 以上都只是花的猜测，但是基本可以确定的是，皇帝秦献让鸰鹞攻击京城，肯定不是想给士兵们一个练兵的机会这种理由。 “所以说，我需要去调查清楚这件事情。”花注视着眼前这位朝夕相处的少女的双眸，轻声说道，“也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帮我去办一件事……” …… 京城的街道上，繁华更盛。 居民们根本不知道，一场足以让他们流离失所的灭顶之灾，就这么在无声无息之中被解决了。他们依旧过着轻松肆意的生活，加上最近恩科殿试将至，除去前来考试的考生之外，还有许多外地的其他势力的使者，来这里凑热闹。 那些通过了【会试】，但是没有通过最后一关【殿试】的考生就是他们的目标。 那可都是从八荒各处前来的青年才俊，即便没能状元及第，那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这次恩科不仅仅是澜沧选拔官员的考试，也是给各地一些缺少人才的势力捡漏的机会。 花缓慢地踱步在摩肩接踵的街道上。 并不是它不想快，而是它现在的状态，走路的速度根本快不起来。 灼烧与撕裂般的刺痛感几乎无时无刻从它身体的各处传来，虽然在林盼儿给的那块神奇的时候和绮灵双生镯的作用下，那股痛感总能得到一定程度的缓和，但是花还是想尽量避免剧烈运动。 但是即使是这样，它的身体状况还是很糟糕。 “咳……咳咳咳……” 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需要给你叫大夫吗？”有好心人开口问道。 花却只是捂着嘴，并摆了摆手，加快速度从人群中穿过。 它将手掌放下，刚才捂住嘴唇的掌心上，一滩发着雪白光芒的液体聚集在那里，并很快就化作看不见的东西消失。 那就是花体内过剩的灵力。 甚至只是咳出来的部分，就足以化作实质。 不过…… “还行，还能撑住。” 花的嘴里嘟喃着，重新迈开了步子，朝前走去。 有一样委托别人打造的东西，它需要先去取来。 第242章.如我 之前的花并不觉得，直到不能使用灵力之后，它才发现工匠塔这下来的一路有多么长。 仿佛老去的凡人一般，走一段路程就得休息一阵，如此循环往复数次，才来到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巨大空洞的顶端，距离神山所在的位置还有一段距离。 花叹了口气，该走的路还是得走，工匠塔也没有提供送货上门的服务。 顺着空洞的边缘一路向下，过了好一段时间，花才再次敲响了神山工作室的门。 咚咚咚—— 只是连敲门的声音都有气无力的。 门上的窥孔“唰”地一声打开，随后又关上。 吱呀—— 沉重的大门带着金属的撕扯声被打开，带着古怪头盔的大工匠对着花招了下手。 “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不要了。” “有些事耽搁了一些时间。” 跟随着神山朝工房的内部走去，最终两人在一处偌大的房间里停下。 “这就是按照你的要求打造的武器。”神山双手插着腰，沉着声说道。 武器？ 在哪？ 花带着疑惑四处张望，这里东西不少，但是并没有看到和刀叉剑戟之类的类似的东西。 “别看了。”神山呼唤着，并用手敲了敲他依靠着的那个东西，“在这儿呢。” “？” 顺着神山的指示看去，花才见到在他的身后，那一块像是破败的门板一般巨大的“武器”。 那东西的长度大约得有十多米，宽看着却只有一米左右；整体造型看着像把大刀，然而在刀身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像是关节一般的连接处；在厚实的刀背上，还长有许多如鲨鳍一般锋利的突起。 乍一看像是刀，实际仔细观察，却更像是某种巨兽的脊椎一般。 “我原本想打造一把长刀，然而在将你那截奇怪的藤条加进去之后，出来的成品却与我预料中的有些不同……我猜大概是因为混入了你的神魂，所以最终成品便自然成为了你擅长使用的样子，便没有对这东西的外形再做什么调整。” 神山转过身去，面对着那把崭新的武器，粗糙的手掌在刀刃上轻轻地抚摸着。 “这样的武器，即便是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对我来说也算是个难得的经验。只是不知道这东西在你的手里，能发挥出怎样的一番景象。”他微微侧着脑袋，余光看向朝这里走来的花，“给它取个名字吧。” 花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与神山并排地站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手指的尖端与刀身接触，一股温暖的感觉从这把武器上面传来，仿佛在为花的到来而雀跃。整把刀泛出一阵柔和的碧色光芒，在这片光芒之中，这武器开始逐渐缩小，并最终呈现出刚好让花能够手持着的大小。 它握住了那像是某种粗壮的骨头一般的刀柄，并将刀缓缓举起。在刀身的关节与关节之间，传来一阵仿佛是齿轮咬合一般的清脆声响，仿佛在黑夜中择人而噬的野兽。 “它叫……”花停顿了一下，似乎还在思考，“……叫【如我】” “【如我】……嘿……” 神山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怪笑，耸了耸肩：“好了，你要的东西已经给你了，之后就别再来烦我了。” 既然主人已经开始赶人，花也不再留着。将这把还未见过血的新武器收入随身空间中，它便朝着外面走去。 当它跨过工房的大门时，后方又传来了神山那闷闷的声音：“给你一个忠告——别逞强了。” 花却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慢步朝着上方走去。 还有一个人得去找。 …… 林府。 太尉林煜的居所。 花走到这里的时候，天空基本上已经被夜色所笼罩。 不是是否是大考临近，这段时间前来拜访太尉的闲杂人等多了许多。不知是否是因为林煜觉得这样下去有些烦人，门口的军士对访客的身份筛查严格了不少。 所以理所应当的，花又被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闲杂人等退避！” 怎么又是这一套？ 花有些不善地抬起眉眼，看向挡在它面前的两名军士。 印象里，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被拦住了，不过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虽然这确实是他们的职责，但是——花现在有些烦躁了。 身体上的痛苦与心灵上的疲惫，双重的压力让它从未这么没有耐心过。 “让开。” 两个音节从花的喉咙里挤出来。 被这对碧色的眸子盯着，即便身高比花高了一大截，那与它对上双目的军士却突然感觉背后一阵寒气，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闲……你要找谁？” 听声音年纪应该不大，面容隐藏在钢铁的面具之下，但是依旧能听出，他在颤抖。 花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我是来找林盼儿的，帮我通报……” “花前辈？果然是你来了！”林盼儿的声音突然传来，“我看狗肉他突然变得非常焦躁，就在想你是不是来了这里。” 花抬起头，便见着这位作为皇帝密探的少女，抱着一只杂毛狗从前院走来。 同样见到林盼儿过来的那两名军士，也立即让开了位置：“小、小姐！属下拦了小姐的贵客，万分抱歉！” 林盼儿却只是微笑着对他们点了点头。 “无妨，这是你们的职责。” 抱着狗肉，林盼儿走到了花的面前，看着花有气无力的面容，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样了？我之前去看你的时候，你状态似乎不太好。” “现在也不是太好。”花轻轻摇着头，又看了周围守卫的军士几眼，“进去吧，有一件事，我需要拜托你来帮忙才行。” 林盼儿顺着花的目光，立即领会了它的意思。 “进来吧。” 林盼儿将花带到了她自己的房间中，单手手掐了一个法决，便使用术法将这件房间与外界隔离了起来。 “你修为增加了很多。” “比我之前一年增长的总量还要多。”林盼儿的语气中难掩着激动，却又很快平静了下来，“不过看你拖着这样一幅身体还特地来找我，恐怕不止是想要来看看我最近进步了多少才对。” “没错。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应该也只有你能够做到。”花缓缓地说道，“我希望你能够潜入皇宫，去帮我寻找一个地方。” 第243章.孤舟 “皇宫下面有个上古遗迹？”林盼儿狐疑的目光看向花，“这不可能，如果地下真的有这么大一个建筑，不可能澜沧皇室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 “或者他们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公布出来。”花耸了耸肩，接着道，“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猜测，所以我才希望你能帮我去找一找。” “你说得倒是简单……”林盼儿无力道，“先不说这么大一个皇宫，我怎么避开那些守卫去找一个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入口，就算我找到了，你又打算怎么样？” “这将会成为一个决定性的证据。”花毫不迟疑地回答道，“秦献想要将整个国家化为食粮的证据。” 林盼儿眼神一凛。 “花前辈，我提醒你一句，我可是陛下的密探。你今日对我说的所有话，我都会一字不差地转告给陛下。” “你不会。”花摇了摇头。 “哦？”林盼儿挑了一下眉，“你确定你有这么了解我吗？” “我不懂你，也不懂人性，但我知道不论是人是兽，都懂得趋利避害。” 花喘了口气，接着说道：“尉迟靖被问斩，朝堂上下必然人人自危，毕竟是为国征战百年，功勋卓越的大将军说斩也就斩了，那其他官员又有谁能够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 “尉迟将军意谋叛国，当斩。”林盼儿冷冷道。 “这话你自己信吗？”花看了林盼儿一眼，从那张清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愧是受过专业训练的密探。 花感叹道。 “尉迟靖是你爹的直属属下，我不信他会什么都不做，你也不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我猜，他也正在尝试摸清楚秦献的心思吧。” 林盼儿说道：“陛下的心，又岂是我们能够摸透的？” “不需要知道他在想什么，只需要知道他做过什么就行了。” “同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这不可能将这些话告诉皇帝。毕竟如果没有这个遗迹还好，若是你真的得知了他们皇室隐藏的秘密，你们林家恐怕就要成为皇帝的下一个目标了。” 林盼儿沉默的盯着将话说完的花，她怀里的狗肉似乎也知道目前这个情况，它认为最好的做法就是装作自己不存在，便将身体再往林盼儿的胸怀里缩了缩。 最后，她轻出了一口气。 “呼——果然是你。” “不然呢？” “确定一下罢了。毕竟有可能有人会扮作你的样子来套我的话，这一点不得不防。”林盼儿微笑道，“就像你说的，现在朝堂上下人人自危，谁也不希望自己被抓到任何把柄。” “你不是说你是皇帝的密探，对皇帝忠心耿耿？” “我首先是林家的女儿。”林盼儿不卑不亢地回答道，“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不论你发现了什么情报都必须与我共享，这是我的条件。” “可以。”花一边答应着，一边将手腕上的水晶手镯取下，递到了林盼儿身前。 “这是？” “戴着它。虽然你应该无法使用，但是只要靠近了上古遗迹，这个手镯就会有反应……但是你要注意，这个东西绝不能让皇帝看到。” 如果花在梦中所见的都是真实的话，秦献必然是认识这个镯子的作用的。而上次它与聂君离去见秦献的时候，花是将这水晶大大方方地戴在手上，那皇帝没理由看不到。 再想起与那皇帝见面的时候，他的反应也非常耐人寻味。 相貌与他的故人相似……若真是皇帝的熟人，其他人在看到花的时候，没理由不会觉得奇怪。 至少作为皇帝亲哥哥的文王秦朔应该是知道的——为了反叛的那一天，他的探子早已将他这位弟弟从出生到现今为止所有的事情摸了个一清二楚。 这一切都笼罩在一团迷雾之中，只是缺少一条能够将所有串联起来的线索。 “对了，我这里还有个令牌，你拿着在皇宫里行动会方便许多……” 花说着就要将澜沧令也取出，而已经将水晶手镯戴在手腕上的林盼儿却拒绝道：“不用了，我靠自己就够了。” “但是万一……” “没关系的。别忘了，我可是专业人士。”林盼儿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嬉笑着轻轻拍了下花的手臂，“包在我身上吧。” “那就……”花沉吟片刻，才抬起头，认真地说道，“……首先请保证自己的安全。” “放心吧。”林盼儿自信地笑着，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对了，狗肉……” 她怀里的狗肉突然浑身一颤。 “就麻烦你先带着了。” 狗肉又放松了下来。 …… 要调查秦献这件事，根本上来说，还是花自己的私事，与这人究竟想做多么反人族的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秦献一定知道和自己有关的事情——这是一种直觉。 而这份直觉还告诉花另一件事。 秦献对自己是有敌意的。 这么多年以来，花一直都非常信任自己这没有由来的直觉，就像是有一个声音在它的脑海里告诉它接下来该如何行动一般。 而这种直觉也不止一次帮助它做出了相对正确的决定。 从林府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进入了夜晚。只是在京城，夜间也许要比黄昏时分更加明亮些。 在京城，几乎家家户户都能用上刻有简易发光术法的灵力灯，所消耗的也不过就是不值钱的碎灵粉而已，几十个铜板就能购买一大袋，够全家用上好几个月——这项技术在泉阳城那种偏僻的地方还没有普及，泉阳城的大部分家庭还是用的蜡烛或是油灯。 也是因此，京城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结束了一天白天的劳作和工作，在吃饱喝足之后，夜间的人们都会来到街上逛一逛，相互攀谈着。 但是这给花回去的路途又增加了一些麻烦。 走了一天，它全身都已经接近脱力，想要站直都已经非常困难，更别说还有从全身上下传来的疼痛。 在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花感觉自己仿佛是一片风雨飘摇的孤舟，也不知是否会消失在下一个袭来的浪潮之中。 咚—— 一身轻响，在这喧闹的街道上，能注意到这声的，大约只有花，和那个擦肩而过的行人。 失衡的花仿佛刚获得根足时那般无力地朝前倒去。 而就在此时，一张白皙的手掌穿过人群，接住了花朝前伸去的手腕。 “我听盼儿姑娘说你一个人回来，便过来看看——还好来了。” 第244章.水牢 花最后是被婉儿扛着回到聂府的。 本来婉儿是想将它背回去，然而这位自认前辈身份的妖兽说什么也不同意，硬是说自己没有问题，可以继续走。 谁知下一步迈出，它的双腿就像藤条一样软趴趴得倒了下去。 这一下婉儿就没有再和它废话，两手怀抱住花的腰，一用力，就将它扛在了肩上。 已经完全脱力的花却是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想来也是，花虽然修为够高，但是本体毕竟还是不擅长行动的植物型妖兽，平日里有灵力支撑倒还好，如今全身灵力连调动都无法做到，那庞大却如一潭死水般的灵力，反而成为了身体的负担。 “所以说，明天就不要再出去了，在这里好好休息吧。”聂府之内，婉儿义正言辞地对着花说道。 然而到了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花从聂府大门走出去时，正在房间内打坐的婉儿睁开了眼睛，叹了口气。 聂府之外，已有人在这里等待。 洁白的长发垂到小腿，身上穿着的雪白长袍随风摆动——化形境妖兽，公子流苏。 此次，他便是陪着他的侄子前来京城参加恩科大考。 之前花拜托婉儿帮忙的事，便是让她去通知流苏今日在这里等候。 流苏一见着花，便蹙起了柳叶般的眉：“几日不见，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自作自受。”花简单地回答着，自顾自地往前走。 虽然与花也见过了几次，还大打了一架，但是对于花这种说话没头没尾的风格，流苏依旧没有习惯。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他们将要去的地方才是他此次应邀前来的原因。 “你确定能带我见到素贞吗？” “不确定，但是我能带你进水牢，找到她的牢房。”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流苏皱眉道，“找到她的牢房，不就是能见到她？” “这可不一定。”花朝前走着，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一般转过头来问道，“你确定你能认出你的妹妹吗？” “自然。”流苏肯定道，“虽然我与素贞并无血缘关系，但是我们自结拜为兄妹以来已经一同修炼了近千年，不过二十年未见，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那就好。” 花点了点头。 …… 要问起澜沧国水牢的位置，京城人多半会说：“那不就是在……”然后支支吾吾半天，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关于水牢的具体位置，在民间也有许多个版本。有人说是建筑在皇宫之下，大殿旁有一条暗道直达；有人说在护城河下，护城河与整个京城城墙构筑成一个巨大的法阵镇压水牢之中那些穷凶极恶又不适合杀掉的罪犯；还有人说水牢其实在天上，那水其实是天河之水…… 而关于水牢中关押着的那些犯人，说法更是五花八门——从上古存活至今的妖兽、东海之上自古以来最凶恶的海盗王、建国之初便背叛澜沧的将军、一次呼吸就能够杀死一个城的鬼怪等等。 注意，以上说法都只是民间传说，从未得到过澜沧官方的证实。 但是种种猜测，其实都在说明一点——在旁人的眼中，水牢处在一个平常人根本没法到达的地方。 然而实际上，水牢的位置并没有多么神秘。 澜沧监狱的底层，因为当初建筑的时候挖到了地下河，所以被称为水牢；在其中也并没有关押什么上古妖魔，甚至连犯人也没有几个。 毕竟要是真有那些什么上古传奇怪物，为了安全着想，肯定还是直接杀掉比较好。 两只化形境的妖兽一前一后，逆着人潮往监狱的方向走去。流苏走在前面，透明如水晶般的瞳孔泛着微微的光，来往行人便自动让开一条道，仿佛没有看到他一般。 花就紧跟在流苏身后，免得自己被人潮冲开。 “今天是殿试的日子。”流苏突然开口道。 花带着疑惑抬起头，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未能陪同仕林前去，希望这值得。” “这不是我能决定的。”花淡淡地回复道。 进澜沧监狱，花没有等那些守卫将自己拦下来，便取出了澜沧令。 它和流苏都是妖兽，流苏的幻术骗过凡人或者低阶修士没什么问题，但是到了这里，难免要被镇守监狱的武将发现。那些武将可不会听两人多做什么解释，既然是妖兽，那一定直接出手。 看守监狱的将士们一见花手中那一枚黑乎乎的令牌，便立即一同半跪下来。 “参见陛下！” 他们拜的并不是花，而是这枚令牌。 花没有管那些半跪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的将士，越过他们，朝着监狱内部走去。 这牢房的地面比外面要矮得多，里面没有灯光，一片黑漆漆的。也就有一两个小小的窗孔可以透光，然而本就没有几丝的朝阳很快便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在牢房这些残破的泥墙上泛不起一丝涟漪。 窗孔是开在高高的、囚人举起手来也够不到的地方。从那窗孔里透进来的一点天光，非常微弱，即使在中午时分，也是若有若无，更别说现在还是太阳没有升起来的清晨。 两人走在过道的中间，从两边的牢房里，除去听到外边声响朝这里看过来的犯人之外，还能听到类似耗子、蟑螂、壁虎之类的东西在黑暗里爬来爬去。 有的房间里是空的，用以锁住犯人防止他们越狱的镣铐和链索，还空挂在牢房的土墙上，已经生了锈。在一副脚镣的铁圈里还剩下两根灰白色的骨头，大概是人的腿骨，可见那个囚人不仅是瘦死在牢里，而且是被折磨成骷髅的。 “素贞就是在这种鬼地方待了二十年？”流苏的语气中已有了怒意。 “说不定下面的环境会更好一些，还会有大床和棉的被子。” “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没和你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花走在前面，走近了通道尽头的一个小房间，房间的墙上刻着用通用文字形式的符号，在花将手指放上去的时候，对应的符号就亮了起来。 “水牢应该是在……最下层。” 花按下了那个代表着“十八”的按钮。 第245章.听文王讲那过去的事情 在绳索的摩擦和齿轮的咬合声中，这个房间在花按下按钮后便开始快速向下。 两人就在这房间内一前一后站着。 随着房间的下降速度减缓，最终房间的门“唰”地一声自动打开。 而展现在两人面前的那个通道却——格外地亮堂。 实木打蜡的地板，干净整洁的走廊，还有挂在天花板上，将整个通道照的宛如白昼的灵力灯…… 若是不说的话，任谁也想不到这会是监狱的底层牢房，看起来倒是更像是某个高级的客栈。 “这是怎么回事？”见到这种情况，流苏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和我猜想地差不多。”花一边说着，一边迈步出了这个房间，“你觉得，是什么人才能够在犯了足够关到监狱最底层的罪，却又不会死？” 流苏听后一愣。 没有等这位没咋进过城的大妖怪回答，花就给出了它的猜想：“想来想去，大概就只有那些犯了事的皇族，以及一部分不知该如何处置，却又不能放了的犯人吧。” “皇族？也就是说……” “皇族犯了事，舍不得杀，但是又不能不完全不处理，便建设了这监狱第十八层，给那些犯了罪的皇室子弟作为惩戒。虽然不能将他们放出去，但是至少会让他们在这里过得舒服些。” 花侧着头，看向流苏。 “你看，这一层甚至连守卫也没有。” 流苏急切道：“那……素贞会在这里？如果连守卫都没有的话，她应该能够想办法逃出去才对。” “那就需要你去找找了。我已经把你带到了这里，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我还有其他人要去找。” 花说完这话，便转身，自己一人朝着这通道的一条岔路走去。 这次它将流苏带过来，只是顺便让他去找找他那位妹妹。不论找到或者找不到，对花来说都有些作用。 而花自己过来的目的，则是来见另外一个人。 在一闪格外华丽的木门前，花站定片刻，随后推门而入。 一名头发花白，身着华服的老人坐在书桌前低着头，聚精会神地读着什么。 听到门传那边来的响动，他头也不抬地说道：“饭菜放在那里就行，你退下吧。” 花不是来送早餐的服务员，也没有东西可以放下。它也没有回复，而是朝着那老人那边走去。 似乎是察觉到来的并不是平日里准时会来的守卫，那老人停止了手中的阅读，只是微微扬起眉眼看了一眼。 “你？” 他神情一愣，有些讶异地抬起头来。 “好久不见了，虽然并没有多久。”花微微点头道，“不知你在这里过得如何，秦朔？” “过得不错，三餐都有人送来，要什么有什么，就是见不着太阳有些无趣。”这位曾经的文王，如今的阶下囚，皇帝的亲哥哥缓缓开口回答道，“怎么的，当初亲手把我这老头子送进来，现在才想起来来看看我？”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来。” 花说完，又轻轻地咳嗽了几声，才接着说道：“有些事，关于你弟弟的，和关于皇室的，我想要问问你。” 秦朔却像是没有听到花说的话一般，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它，“嗤”地一声笑出了声。 “呵……哈哈哈，看起来，你的情况似乎比我还要差一些。”秦朔冷笑道，“莫不是我每夜睡前想的成了真，你受到报应了？” “和你无关，但是大约和你那位弟弟有关。”花没有去在意秦朔的冷嘲热讽，开口问道，“关于你的弟弟……秦献，你对他了解有多少？” “又是这个问题，一个个的……”秦朔嘴里嘟囔了几句。 又？ 花注意到了秦朔嘴里的低语。 此时他才开口道，“他是我弟弟，父王和母后又已经去世了多年，这世上我自然就是最了解他的人了。” “那就好。”花点头道，“那请告诉我。” “告诉你……凭什么？”秦朔嗤笑道，“我们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好到无话不谈吧？” “但是我们至少利益是一致的。”虽然被拒绝，但是花像是毫不在意一般，冷静地继续说道，“比起我，你应该更恨的是秦献。” “恨？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秦朔扬起头，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他可是我的亲弟弟，就算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那也是我们秦家内部的事，还轮不到外人来插手……” “你在说谎。”花面无表情地开口打断道，“在提到秦献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和看见我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我猜那一定不会是善意。” 秦朔眯起了眼睛。 这种沉默没有持续多久，秦朔将手中的书合上，站起身来，将书放进身后的书架中。 “他出生的时候，我应该是得有一百二……还是一百三十岁了？那时我还只是接近易筋境而已，而他仅仅花了不到五十年，就到达了我需要一百多年才能达到的高度。” “当时的皇族之内，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只有我与他二人，其他人要么修为不行，要么就是个只会花钱的呆瓜。所以不论是明里暗里，我都在与他较劲。然而对他来说，就像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一样，不管我如何恶语相向，他都毫不在意，每天都是没心没肺地修炼。” 秦朔一边说着，就像回到了过去一般，眼中失去了焦点。 澜沧国的皇位继承制度与那些凡间国家有一些不同——毕竟能当上皇帝的，寿命动辄都有五六百岁，所以在澜沧，皇位都是隔代，甚至隔几代继承。 就像秦献和秦朔，他们的父亲，甚至父亲的父亲都只是“王”，并没有能够继承皇位。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每到上一任皇帝准备交出皇位的时候，皇位的竞争总是格外的激烈，毕竟竞争者经过了几代的累计，往往有资格的人就能有个四五十人。 当然，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根本没有机会的普通人。与凡人国度不同，在澜沧修为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评判标准，所以除去那些臭鱼烂虾，拥有进入先祖之地资格的人，这一代只有秦献和秦朔两人。 先祖之地，传说是在皇宫之下，秦家先祖潜修的地方。每一任澜沧的皇帝在继任之前，都必须由前一任皇帝带领其接受先祖的承认。先祖承认之后，前任皇帝留在先祖之地，新任皇帝出来继位。 “他曾向我许诺，会向先帝告知他会退出这场皇位的竞争，让我登上皇位，到时候给他封个富庶之地的王便可，然而在继位仪式之前，他却突然让我退出皇位的争夺。我自然是不会同意，然而随后……他便对我提出了正式的决斗申请。” “澜沧强者为尊，决斗的失败者，自然就要放弃自己的继承权。我虽然经验较之他更加丰富，但是修为已经远远落后于他。他堂堂正正地将我击败，然后获得了进入先祖之地的资格。” “成王败寇，我输给了他，虽然心有怨言，但是这是澜沧这千万年以来的规矩，我也只好遵守……他进入了那里，成为了皇帝。然而……” “然而？”花偏了下脑袋。 “从那里出来的秦献，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之前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是我还是发现了，他的一些细微的动作习惯，已经与之前完全不同。真要说的话，倒是与……先帝一样。” 第246章.寻人 夺舍。 这种术法虽然长久处于宗门管理处与各大宗门的禁术列表中，但是那些个高阶修士多多少少还是会在暗中修炼，以备不时之需。 因此，即便施展这个术法有一大堆的限制条件和负面作用，被发现之后也会接受到宗门管理处永无止境地追捕，施展这个术法的人还是屡见不鲜。 毕竟不用死路一条，用了说不定还能活着。 按照秦朔的说法来看，秦献毫无疑问便是被那先任皇帝所夺舍。而且不出意外的话，先帝同样也是被更前一任的皇帝夺舍。 “也就是说，甚至有可能，现在的秦献，其实是从上古时期一直活到现在的人……这倒是能够解释他懂得灵族文字和能够使用灵族器具的问题……”花微微颔着脑袋，嘴里嘟囔着。 不知是不是听清了花的话，秦朔朝它那里看了一眼，随后开口道：“这就是我知道的了，再往后的事情估计你也知道，我被封到长新那地方当王，养精蓄锐多年起义，然而失败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对他的了解不一定会比你多。” “但是似乎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对其他人说过？”花疑惑道。毕竟在秦立人的记忆之中，它没有发现任何与秦朔此时所说的有关的信息。 “在这世上，我只对萧将军说过，只是他已经死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秦朔又看了花一眼。 这种敌意倒是丝毫没有掩饰，但是即便如此，花还是强调道：“我没有杀他。” 秦朔并没有反驳花的解释，像是累了一般，随手又从桌边拿起了另一本书，同时摆了摆手。 “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我能对你说的也只有这么多。如果以后你有机会宰了那家伙，记得多捅一刀，就当是听完这个故事的赏钱了。” “好。”花应道。 虽然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但是至少在目前看来，可能性不大。花现在这个状态，能够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走出这件屋子的房门，身后又传来秦朔那苍老沙哑的声音：“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上。” 却是比花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更老了，老得不像一个煅骨境的修士。 吱呀—— 伸手将门关上，花现在该去找流苏了。 也是恰巧在这事，流苏的声音传入了花的耳中。 “你过来一下。” 能听出来，他的心情很差。 顺着流苏的指示，花不紧不慢地在这蜿蜒曲折的通道里穿行。这里面的布置仿佛一个迷宫一般，也不知是要困住谁。 它在一个与秦朔的房间形制类似的房门前见到了坐在门槛上的流苏。他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像是心中有些焦躁一般，他的拳头时不时地张开，随后再次握住。 “没找到？”花开口问道。 “找到了。”流苏闷闷地回答道。 他说话的时候，喉咙间还传来一种仿佛野兽的低鸣。 花伸出脑袋朝着房间里面探去——一片空空如也，甚至连家具都没有，就像那些从没有人住过的房间一样。 “在哪？” “是假的。”流苏咬着牙说道。 “嗯？” “是假的。”流苏又重复了一边，他的声音像是从牙齿缝之间，一个词一个词挤出来的一样，“那个素贞……是用幻术做出来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沾下了一片水珠。看来这位大妖怪糟糕的情绪已经到了能够影响周围环境的地步。 “是吗。”花说着疑问句，语气中却听不出有疑惑的成分，“那你有发现什么她留下的线索吗？” “没有，她从来……就没有在这个地方。” 流苏抬起了头，眼眶的周围已经出现了血丝。他站起身来，以一种花现在的身体状况完全无法闪避的速度掐住了它的喉咙，然后按在了墙上。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咳咳……差不多，是有这么一种猜测……咳。”花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也不知是因为本身的状况，还是因为被扼住了咽喉，“当初皇帝下令将你妹妹抓过来这件事想来就有些奇怪——为了一个几年就能出一个的状元，派出大军远赴泉阳城那种地方将一只妖兽抓来，这怎么看都有些不划算。但是如果他是需要高阶妖兽作为实验对象，这就可以说得过去了。” “什么意思？”流苏皱起了眉头，手中的力道又更重了一些，“你别在这里和我打哑谜！” 对了，他好像还不知道合成兽的事。花想了一下，要如何简短地将这件事解释出来，让流苏也能听得懂。 “……你大概就可以认为，你妹妹本来就被盯上了，你那个妹夫只是给了他一个正当出兵的理由而已。” 要制造合成兽，需要大量不同妖兽的身体数据进行统一计算，才能保证制造出来的妖兽不会因为一些自身构造的原因当场暴毙。在这个前提下，自然是修为越高的妖兽效果越好。 在此之前，花也在聂府中查阅过相关的资料。在澜沧的历史上，经常是打着除魔卫道的旗号，出兵讨伐他们国境范围之外的高阶妖兽，对整个八荒一些稍有名气的妖兽也都有记录——种族、名称、活动范围都调查地一清二楚——当然，流苏和他的妹妹素贞自然也被记录在案。 面对妖兽，澜沧国的做法自然是斩了完事，决不能留着折磨，这是他们作为正道行动的根本。若是抓了之后，也不说明原因，就那么关起来，怕是要被在八荒上活跃的某些妖兽保护组织上门找麻烦。 在这个前提下，能有一个拥有合理的理由抓住不用放走，也不用斩了的妖兽就非常重要。 很显然，素贞就是这么一个。 秦献那边的说法也很有意思——我并不是要抓她，抓她只是为了对背叛我们的许汉文施加的惩戒，并且只要他能够完成与自己约定的条件，就能够将他的妻子要回去。 至于许仕林能否获得状元……友情提醒，殿试的考卷是皇帝亲自批改。 “根据我的猜测，你的妹妹应该还活着，就是她现在所在的地方还需要调查——对于秦献来说，你的妹妹活着比死了更有用。”花抬手拍了拍流苏扼住自己喉咙的手，“顺便和你说一句，我不依靠喉咙呼吸，所以你不可能这样让我窒息。” 第247章.殿试 这日，天气晴朗。 今日，是恩科中的文科的最后一级考试——殿试之日，武科的殿试还得在之后一天。 天还未亮，将参与殿试的举人们便早已经洗漱完毕，穿上最好最得体的衣裳，纷纷聚集于宫门之前。许仕林独自一人，混于这些人之中。 其他举人大多都有人来接送，不过按照规矩，他们必须在宫门百米之外等候才行。对这里的绝大多数人来说，这都是他们第一次进入皇宫，甚至有可能是唯一一次进入皇宫的机会。澜沧国虽然土地非常辽阔，但是因为毕竟是一个修士国家，官员寿命普遍超过了百岁，并不缺少官员。在此次进入殿试的举人中，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得到皇帝的任职。 必须要在这所有人中脱颖而出才行——这是在场绝大多数人的想法。 正因如此，他们看向身周之人的目光，也多有些竞争的意味。 而对于许仕林来说，他的压力还要更大一些——他的唯一目标就是状元，除此之外都没有意义。数十年的寒窗苦读，为的都是这一日，为了他那素未蒙面的母亲。 此次远赴澜沧进京，本有他大伯陪同。对于他这位大伯，许仕林也知之甚少，只知道他是一只远近闻名的强大妖兽，强大到连那位泉阳城主都只得与他定下契约，互不侵犯各自的领地。 他与这位大伯在这二十多年间，加起来也没见过几面，但是每次见面时，总有一股来自血脉中的亲近感——许仕林知道，这种感觉来自他身体中那属于妖兽的血液。原本此次他大伯会来送他进考场，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临时让他独身一人前来。 少了亲人的陪同，许仕林的心里稍稍有些紧张，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虽然他不知道这位大伯去了哪里，但是可以猜到的是，这一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而对他大伯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一定与他的母亲有关。 咕—— 腹中突然一声异响……看来妖兽的血并不能让他避免饥饿。他从怀中取出半个在过来的路上顺路买的烙饼，咬下一小块，也没嚼几下就吞咽了下去。他看了一眼剩下的烙饼，想了想，还是将饼放回了怀里。 吃饱喝足之后人就容易犯困，思维就会不是那么清醒，再加上大家都是仍在五谷轮回之中的凡人，不像那些前来参与武科的武修们，十天半个月不吃东西都不会有什么影响。为了避免在殿试中因为某些“急事”导致给皇帝留下不好的印象，此次前来考试的举人们自一早起来就没有吃饭喝水，如今腹中都是空空如也。 渐渐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原本各自居于一处闭目养神的考生们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喧闹。 在众人或期盼或紧张的目光之中，宫门缓缓打开。 两排身着金甲的禁卫军立于到了两旁，许多人光是朝那边看一眼，就仿佛要吓破胆一般——这也是考试的内容之一。如果连靠自己的双腿走过这一段的心性都没有，之后的考试回答地再优秀也无济于事。 在澜沧做官，需要的可不只是文采。 与一般凡人国度的考试不同，在入口处并没有搜身的环节——毕竟按照澜沧皇族的行事方式，会被刺杀的皇帝也不配当皇帝；而在旁边文武百官的注视下，常规的作弊手段根本无所遁形。 许仕林微微抬起头，挺着胸，大步朝着宫内走去。 这些甲士给的压力，连大伯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在几名不知道职位，只见得衣装华丽的官员带领下，一众考生怀着忐忑的心情穿过层层宫门，来到了大殿之内。 当今澜沧的皇，秦献身着一声金底黑袍，端坐于王座之上。冠上的珠帘挡住了他的面容，但是依稀还是能看出，那是一张看起来年纪并不大的俊美面容。 当然，在场没有人会真的把他当作一名年轻人。 有考生偷偷抬起一点头，靠着眼角的余光观察那端坐在王座上的皇帝，却在察觉到对方的目光扫视到自己的时候，又慌忙地将头低下。 这种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秦献，只是他似乎也不觉得这是冒犯，反而颇有兴致地反复逗弄着这些考生。 自然，他也注意到了那如一颗劲松般站在所有考生最前面，头微微俯着，却看不出丝毫奉承之意的年轻人。 “这人有点意思。”秦献手撑着脸颊，枕靠在扶手上，嘴唇微张，声音便化作一条线朝着大殿左右的官员传去，“他叫什么名字？” 立于大殿右侧的最前方，聂仲也用同样的方法，将话语传了回去：“回禀陛下，此人名为许仕林，是那……许汉文的儿子。” “许仕林……呵。”秦献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笑声。 大殿之下，一众考生弯腰行礼：“参见陛下。” 秦献则是摆了摆手：“免礼了。” 随后，殿试流程开始进行。试卷分发给各个考生，由皇帝亲自念出题目，下面各考生作答。一时之间，整个大殿之内，只有笔尖划过宣纸的轻微摩擦声。 过了许久，便有人宣布作答结束，有侍从来将所有考生的试卷收起，将所有试卷直接交到负责批改的大臣手中。大臣在前面批改打分，所有考生就坐立不安地自己座位上候着，时不时抻着脖子朝前方眺望，想要看到自己的成绩。 而后，待所有人考官打分完毕，又有侍从将所有考卷收起，从中选出十份平均分最高的试卷，上交到秦献手中。 秦献随手翻阅着这些试卷，无不是字体端正，条理清晰。而当他看到“许仕林”三个字的时候，嘴角又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与此同时，澜沧监狱之内。 流苏放下了扼住花喉咙的手。 “对不起，我没能够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的语气十分低沉。 花左右扭了扭脑袋，又用手揉了揉脖子，才回复道：“没关系，我现在打不过你。” 如果打得过你，我现在就召唤我的拳头呈攻击表示了。 “现在在这里应该没有其他的事情了，回去吧。”花满不在乎地说道。 尉迟靖现在应该还在延尉司中接受审讯，所以花并没有机会能见到他，不然定然要想点办法，看能不能操作一下。 两人沉默无言，进入升降梯中。升降梯缓缓启动，除去齿轮的咬合声与缆绳的摩擦声之外，就只有花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响。 随着“咔”地一声响动，升降梯停止了移动。房间的门缓缓自动打开，在里面的两人却没有立即出去，而是不约而同地朝门外的通道看去—— 一个身着金边黑袍，头戴着珠帘冠的高大人影椅靠在牢房边的柱子上，脚下潮湿的地面被一种浓稠的深色液体所覆盖，因为光线差，并不能看清那是什么，但是此时原本应该充满了犯人们动静的牢房，此时却鸦雀无声。 并且随着门的打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门外传来。 “对不起啊，他们有些太吵了。”那人仿佛犯了错的少年一般，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露出灿烂的笑容，“在这里等了你们一段时间了……在下面玩的开心吗？” ——秦献。 第248章.赌局 “不用这么紧张，我只是发现有两位朋友来到我家后院，过来接待一下而已。” 见花与流苏只是盯着他没有说话，秦献便耸了耸肩说道。 “是那枚令牌吗？”花开口问道。 “答对了！但是没有奖励。”秦献打了个响指，笑着指向了花的方向，“给了你这么长时间，你竟然只用过两次……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所以你才能找到这里来。” “对客人的一些小小的关心罢了。”秦献笑吟吟道，“不用这样瞪着我，我知道你们现在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我，但是呢，事情是得一件一件做的——我今天来这里，也只是想要和你们玩一个小小的游戏……” “素贞她在哪。”流苏柳眉倒竖，怒视着秦献沉声道。 虽然之前没有见过秦献，但是看他说的话，以及花的反应，他自然也能猜出眼前这人是谁。 秦献却是摆了摆手：“别急啊，要和你们说的就是这个事。”停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三日之后，殿试开榜，这件事情你们应该知道吧。” “是，那又如何？” “一个小赌局，关乎一些人的性命。”秦献竖起了一根手指，“那只蛇妖，我把她藏在皇宫内的某个地方了，只是除了我之外，那个地方没有任何其他人去过。如果你们能够在殿试开榜之前找到她，那就算你们赢，那只蛇妖我自然也会还给你们。但是如果你们输了……” 他突然露出了一个阴鸷的笑容。 “……我就把与你们有关的那些人全杀了，包括那个叫许仕林的书生、聂君离和他师父、在我家里到处乱窜的那个林盼儿、以及那个叫婉儿的小姑娘。当然，具体名单视情况而定，说不定到时候还会加上一些人……聂仲他全家怎么样？还有那个尉迟巧巧……” “你输了，却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吗？”花看着那个背着光的身影说道。 在这个赌局中，即便找到了素贞，秦献也只是会将他们放走而已。可以说，不论如何，吃亏的都不会是他。 秦献无所谓地点了点头：“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最喜欢的就是不会输的赌局。而且在这个时候，你们并没有和我讲条件的空间，你们也不得不答应——如果你们拒绝的话，他们应该是活不过一刻钟的……” “好。”花说道，“这个赌局我加入。” “痛快！真棒！”秦献笑嘻嘻地对着花竖起了大拇指。 流苏却是皱着眉头看向花：“他的话不可信。” “没有什么区别，就算我们找到了人，他也不一定会把我们放了。这不过是在拖延三天时间而已。” “喂，你们商量战术的时候别忘了我还在这里哦……算了，还有个事，我提醒你一句，我已经给了那枚令牌一个爆炸的命令，只要你将它取出来，它就会接受到那个命令然后爆炸，威力大概可以……将一整条街炸上天？毕竟东西那么小，我也塞不了多少灵力进去，不过以你现在的状态，那大概能让你吃上一点苦头吧，所以请、谨慎使用……” 秦献在说话的时候，脑袋突然抽动了一下。 “……不然地话，将这张不属于你的脸炸伤了就、就不好了……”他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语气也激动起来，“……这本来、她本来应该是我的！你这个应该被丢在角落里发霉的废物！” 就见他的身影一闪，便已来到了花的面前。花虽然捕捉到了他的动作，但是自己的身体却跟不上想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闪着金色雷光的手朝着自己的脑袋抓来。 突然一阵蓝色的灵光闪过，那只手臂便朝着一侧飞了出去，在地上弹起数次，随后便化作金色的灵光消散。 秦献愣愣地看着自己缺了一截的手臂，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又恢复了那副惺惺作态的温和模样，用一只手对着警戒着他的二人行了个修士礼：“不好意思，有些冒犯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期待着三天之后赌局的结束。” 说完，还未等花开口，这具身体便如同之前那支手臂一般，化作灵光消散。 “啧，不敢用真身见人的懦夫。”流苏冷哼了一声，短剑在指尖翻飞一阵，便被收回了储物袋中。 “发现了？” “拙劣的术法而已。” 流苏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并不是这么个想法。 在刚见到秦献时，他也没有能够分辨出那其实是一个分身，若不是见到花没有反应，他可能就直接动手了。而在他冷静下来之后，才意识到，现在正是殿试大考的时间，秦献作为皇帝，是必须留在大殿之中的……也是有了这个猜想之后，他才能够发现这个术法的端倪。 而花没反应的原因……只是因为没有能力而已。 “谢谢。”花对着流苏微微颔首。刚才秦献发疯过来，若不是流苏出手，恐怕自己免不了得吃点苦了。 流苏却是摇了摇头，道：“这算是对你的道歉，补偿刚才在下面的冒犯。” “是吗？那我收回我的感谢。”花点了点头。 “你可真是……”流苏想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换个话题道，“刚才他那个状态……是怎么回事？” 他指的自然是秦献突然像发了疯一般朝着花攻击过来，转瞬之间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这中间的转换仿佛是变了个人一般。 “大概是夺舍的次数太多，或者活得太久的副作用吧。”花随口回答道。 它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是关于秦献刚才在发疯的时候脱口而出的那些话—— 【这张不属于你的脸】 【你这个应该被丢在角落里发霉的废物】 也就是说，秦献确实对自己的来历有了解，而且知道自己现在化形所用的这张脸，原本的主人是谁。 已知这幅面容是当初在化形的时候，系统给出的默认样貌，花没有在上面做出任何地更改；而如果仅仅只是系统随机出来的相貌，便与秦献认识的那位故人一模一样……这样的可能性太小了。 也许……秦献他知道些什么。 只是目前看来，他并不会乖乖把这些事情说出来。 第249章.平静大法? 两个人沉默无语地往入口处走去。 脚踩在有些粘稠的地面上，那浓烈的血腥味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虽然在嘴上是没有落什么下风，但是秦献的话还是像一座大山一般压在他们的心上。 就像花说的一样，面对秦献的威胁，两人毫无办法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去行事，才有可能为与自己亲近的人搏得一线生机。 “他有说素贞是被关在了皇宫里的某个地方吧。” 还是流苏先开口说到：“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也只好去到这皇宫之中走一遭了。” “至于你。”他又朝着花这边看过来，“就你这个身体情况，暂时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到处跑了。别到时候别人还没动手，你自己就先倒下了。” 虽然心里非常不服气，但是按照自己现在身体的情况，花也无法对这个话做出什么反驳。 因为进来的时候使用了澜沧令，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阻拦。监狱里那些死掉的囚犯似乎还没有被发现，不然两人恐怕就要被拦下来了。到时候就真的是有口也说不清。 不然说一国的皇帝跑到监狱来找他们聊天，顺便把囚犯杀光了？ 开什么玩笑。 离开监狱之后，流苏便钻进了人群里，失去了踪影，而花又独自一人踏上了返程的路。 而就在路上，它又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在一处偏僻的小巷中，身着一声素色道袍的年玄机在路边站着，似乎正在等着花的到来。 这些人找人说话时候怎么都一个样。 “你来了。”见花朝这边走过来，年玄机面色凝重地开口道，“关于那个赌局的事……你先不要和婉儿他们说。” 怎么回事，流苏这妖原来是个大喇叭？ 这才分开多久啊，连这么多天没见的年玄机都知道了。 见到花怀疑的目光，年玄机解释道：“别这么看着我，只是我的朋友刚好在场，听到了而已。” “你哪来这么多朋友，还是说你也在我身上放了什么东西？” “你可别误会，我只是发现我的宝贝徒弟去见了个藏在城里的妖兽，就让我的朋友稍微盯了一下，没想到会看到你，以及……听到了你们和那个皇帝说的话。” 在年玄机说话的时候，花注意到他身后的阴影里有一些响动，还有几个拳头大小的影子在周边房屋的阴影里穿梭。 是一群老鼠。 “你的朋友还挺广泛，在京城这里也有？” “新交的，朋友多好办事嘛。”随后胡诌了几句，年玄机露出了难得一见的严肃表情，说道，“婉儿和君离他们两人性格冲动，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我怕他们闹出事来……大人的事就让大人们来解决就行。皇宫那边你不用担心，林盼儿那个小姑娘有我和她一起行动，至少安全还是可以保证的……” “嗯？” “我在皇宫里调查的时候刚好看到她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就顺手帮了一把，才发现我们的目的似乎差不多……她要找个藏在皇宫下面的上古遗迹——我猜是你拜托她去的吧——而我要找他们秦家祖坟的入口。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两个应该是同一个地方。” “你怎么会参与到这件事情里面来？” “我来这澜沧的目的本来就是这个……也是受朋友所托，因为前段时间的那次旱灾，他们怀疑和澜沧皇室有关，但是依照他们的身份，进入澜沧国反而行动不便，就拜托我过来调查一下。你也知道，我这人就是重感情，虽然危险重重，但是为朋友嘛，两肋插刀也没关系的。” 年玄机挺着他骨瘦如柴的前胸说道。 “拿了不少钱？” “一点辛苦费而已，毕竟还有一个宗门得靠我养活呢。”年玄机嘿嘿地笑着，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送到了花的面前，“这个东西……对你现在的情况应该会有一些帮助。” 花定睛看去，就见在年玄机的掌心，正摆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简——这种形式的玉简通常是修士用来储存重要信息的工具，一般是功法之类。 “这里面记载了一篇功法，虽然有些副作用，但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总是能够缓解疼痛的。” 这么神奇？ 花歪着头，将玉简结果，放在眼前端详片刻，然后眯着眼睛看向年玄机。 “你是来挑事儿的？” “啊？何出此言……”年玄机充满迷惑地看了花一眼，突然恍然大悟，“哦对不起忘了你现在不能使用神识……” 在花想要尝试在这一生第一次说脏话之前，年玄机赶紧接过了玉简，然后贴在了花的额头上，与此同时，一股清凉之意携带着大量的信息窜进它的脑海里。 是一篇功法。 在花阅读功法的同时，年玄机一边讲解道：“这篇功法名为……平静大法，就是说只要运行这篇功法，不管是你体内自己的灵力，还是那些未被精炼的天地灵力都会变得平静下来。虽然不能让你恢复对体内灵力的控制，但是至少能让你解放出自己的神识……只要能利用神识，你应该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外界的灵力吧？” 见花没有回复，双目无神地朝前看着，似乎是专注在心神之中，年玄机便接着说道：“这功法啊，可是我听说了你的情况之后，好不容易找朋友要过来的，这可是他们宗门的不传之秘，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弄来的，我也不问你要什么，毕竟大家关系都这么好了是吧，意思意思就行了；你也别急着练，这玩意儿不是那么好练的，只要在三天之内能学个大概……” 一团水球砸在年玄机的脸上，制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从心神中返回的花翻了个白眼。 “这么快就学会了？！”年玄机随手往脸上抹了一把，也不顾得胡子还在滴水，就瞪大了眼睛看着花。 而在花的手中，一团灵光不断地变换着颜色。 现在能调动的灵力大约在……筑基巅峰左右，虽说派不上什么用场，但是那股永远有一万个大力士在身体里摔跤的感觉却已经消失了。 就如同新年换上了新内裤一般，这感觉无比地舒畅。 花握住拳头，将那团灵光攥在掌心，片刻之后，便对着年玄机微微鞠了一躬。 “谢谢。” 像是没有预料到花会道谢一般，正在清理身上水渍的年玄机愣了一下，而后才像是无所谓一般地说着：“往恩人身上泼水的我还是第一次见……你也不用谢我，要谢就去谢我那个朋友吧。而且这也不是没有条件的——如果我们出了事，三天之后完不成赌局，那婉儿和君离……你要把他们安全带出澜沧。” 第250章.徇 年玄机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多久便匆匆离开，三天时间说短不短，但也绝不算长。 因为年玄机这被称为【平静大法】的怪异功法，花的身体状况正在急速好转。虽说无法作为战斗力，但是至少不会拖后腿了。 不过要说逃出澜沧，那是想都不要想。即便花现在修为大减，只要稍微放出神识，都能够感受到覆盖在整个京城上空的那个庞大的意识——能在京城这样干的只有一个人——秦献已然使用他的神识将整个京城完全覆盖。即便花有办法将自己从秦献的视线中抹去，但是对于其他人，花也无能为力。 站在聂府前，花犹豫了片刻，也未去与婉儿打声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年玄机特别叮嘱过不要说他们最近在做的事，为了防止自己顺嘴说出来，花决定暂时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顺便解决一下关于这个功法的疑惑。 先不论这个怎么听都像是随口编出来的名字，这个功法从运行方式到达成的效果上都充斥着一股不合理的感觉。 试想一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会去创造一门让自己无法使用灵力，从而变弱的功法？要知道，这可不是那种一旦学习了，终身都无法停止的功法，只要自己愿意，随时都可以解除这种“灵力沉寂”的状态。 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像自己这样的情况，才会需要这门功法用于缓解。 这只是其中一个奇怪的地方。 第二点则是关于这个功法的运行方式。 这些年来，花所学习过的功法没有一百也有八九十，虽然在运行路线上各显神通，但是总感觉这门功法与它们有些不同之处，只是花实在是说不上来，不同点在哪里。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让花觉得疑惑的地方，比如在很多灵力流动上的处理都十分简陋——简直就像是半成品一样。 最后在花观察年玄机赠予自己的这块玉简的时候，花便大概有了个猜想。 玉简是全新的，这篇功法刻入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甚至花可能是除了这块玉简的制造者之外第一个使用的人——就像一条路，只要走过便会留下踪迹，就算在之后尽力复原，也总会与之前有些许不同。 若不是年玄机在皇宫调查的这段时间顺便离开澜沧去找他那位“朋友”的话，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在得知花的情况之后临时将这门功法刻入了玉简里。 这老头，还挺行的…… 花坐在床上，不禁摸着下巴想到。 至于这门功法存在的那些异常之处，花还需要将其与其它功法进行一一比对，才能发现其中的差异——花有某种感觉，这个功法本来不该是这个样子。 就在花以为，至少到开榜之日的这三天之内会比较安稳地度过的时候，就在这三天中的第二天清晨，外出归来的聂府侍从带回来了一个消息。 逆臣尉迟靖，于延尉司的牢房中畏罪自杀。 …… 聂府之内，气氛沉闷地可怕。 聂仲依旧没有回府，似乎正在与其他官员处理尉迟靖自杀的事宜。聂夫人与聂君离以及婉儿三人围坐在尉迟巧巧身边，想说什么，却依旧一言不发。 尉迟巧巧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像是痴傻了一般，双目无神地望着地面，不论其他人说什么都没有回应。 觉着大堂中的气氛压抑，花也待不住了，趁着其他人没注意，便走了出去。 尉迟靖这死得蹊跷，这一点毫无疑问。虽然与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这位性格豪爽的将军还是给花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 街道上传来了一些喧闹声。尉迟靖在民间拥有非常高的威望，甚至超过了作为他上司的太尉林煜，此次他突然被抓，又突然自杀，京城的那些居民自然心里都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最多的还是怀疑这是左相秦延所谓，毕竟人是他抓的；其次有人说是林煜暗中指使，因为尉迟靖的功劳声望已经隐隐压了他一头；甚至还有说是聂仲在前段时间与妖族的战场上因为尉迟靖不听他的指挥而心生芥蒂，此次便公报私仇。 除此之外，京城内大小官员多多少少都有被怀疑，各种谣言漫天乱飞，说得那叫一个有鼻子有眼。 当然，也有人怀疑到了皇帝头上，只是那都是与自家人偷偷小声说几句，断不敢在外面宣扬。 毫无疑问的是，尉迟靖这一死，让本就一堆问题的京城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想到这里，便是花也难免有些胸闷。为了暂时将这个郁结放下，它便开始专心在脑内推演功法。这件事情花已经做了一天一夜，除了让自己的问号越来越多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万法皆通】只是让它学得快而已——虽然一瞬间便学会了，但是这完全可以说是系统的功劳。对于功法本身的理解，花就像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人，能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而且悟性这方面的东西，也不是说靠着毅力就能提高的。 沉浸在自己的心神之中，不知不觉，花竟走到了花园附近。这个时间点，园丁已经完成了今天的打理，侍卫又因为尉迟靖的事，被聂仲带出去了大半，花园这种地方自然没有侍卫驻守——整个花园难得一个人都没有。 此时正值盛夏，花园中的花开得不多，但是植株长得倒是旺盛。经过园丁精心修剪的枝叶整齐地摆在道路两边，泥土与植物的香气扑鼻而来。 漫步在其中，花的心境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想来也事，这段时间因为各种原因，它要么就是待在到处是人族的城市中，要么就是在鸰鹞制造出的巨大荒地里，如同鱼儿失去了水一般，难免有些萎靡。 左右看了一眼，确实没有人来到这附近，花便一跃过灌木丛，躺在了草地之上。 这要是被园丁看见了，恐怕得破口大骂。 花仿佛伸展枝条一般，四肢张开呈一个大字躺着，任由阳光照射全身，闭上了眼睛。 舒服得甚至想要变回原形。 “那个负责修剪草地的小子要是看着你这样糟蹋草坪，怕是要把你赶出去。” 突然在耳边响起的声音让花一激灵。 第251章.血炎术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花一激灵。 难不成使用这个功法会让感知能力也失效？ 睁眼看去，就见到暮华仙子正漂浮在它身边，低着头往这边看过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花记得她应该不能离秋蕊剑太远才对。 暮华仙子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用手指指向了在花园附近的一间屋子：“她没把剑带出去。” 那里是婉儿住的房间。 “哦。”花应了一句，晃了晃脑袋，又准备躺下去。 “诶诶诶，你怎么又躺下了？”暮华俯下身子，插着腰喊道，“见到前辈也不行个礼的？” 花却是自顾着地躺着，并说道：“我不是修士，不需要遵守你们修士的礼节。” 暮华的话头一滞，愣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那……那就算不是修士，别人问话的时候，你总得回几句吧？” “我回了啊？”花睁开了眼睛，蹙着眉头，看向这个被关了二百年的灵魂。 莫不是被关了太久没人说话，弄出毛病来了？ “那你也别问什么就回什么啊！” “不然？”花迷惑了。 又不能不回答，有不能问什么回答什么，那这天还怎么能聊下去？ “就是说……嗯……”暮华的神情纠结着，说道，“你别弄得好像我说话你不愿理一样……” “确实不是很愿意。” 花坐起身来，认真说道。 “我现在的心情不好——虽然我并不确定我与人族拥有一样的情绪，但是这个词的意思应该没有用错——有一大堆麻烦事在我身边晃，而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解决……” 秦献的赌局、素贞的下落、尉迟靖自杀、体内混乱的灵力，不论哪一个拿出来都让它觉得头痛，偏偏每一个花都想不到解决办法。 而且因为和年玄机的约定，这些事情又不能去和外人讨论……不对，有一项说不定可以。 花的目光看向这位天剑派的长老，曾经的分神境修士。 或许她会有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有一件事情，我想请教一下。”花开口说道。 听到花说的话，暮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就见她头一仰，也不往花这边看，便得意洋洋地说道：“求我。” “我求你。”花毫不迟疑，面无表情地说着，也不管暮华仙子的回应，就自顾自地开始说起来，“我之前那个情况你应该知道了，现在是我使用一门功法将那些灵力稳定了下来，但是我感觉这门功法有些奇怪……” 花在那里滔滔不绝地说着，倒是让没能捉弄到它的暮华仙子有些失落，不过随着花越说越多，她却也来了兴致。 她上下打量着花的全身，围绕着它四周转了几圈，眼中渐渐出现了惊异之色。 “你这功法……确实有些怪。”暮华仙子惊叹道，“虽然看起来非常拙劣，但是这种对灵力的处理方式，我倒确实是闻所未闻……只是这门功法有什么作用？” “能够稳定体内灵力的活动。” “我知道这个，我的意思是……创造这门功法的人，他的目的是什么呢？”暮华的手指轻点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自言自语道，“沉寂的灵力也是灵力，并不能躲过其他修士的神识，所以应该不是用做隐匿之术……这些灵力无法调动，所以也不能保存起来慢慢炼化……真要说起来，好像……” 她的语气也不是非常确定。 “……好像除了你这种情况之外，并没有其他作用了。” 她蹙着眉头，沉思了片刻，又开口道：“你模拟一下这个功法的运行方式……你现在应该是能够用神识操控一部分灵力的吧？” 花点了点头，张开自己的手掌。在它的掌心，一团天蓝色的灵力在半空中划过一个诡秘复杂的路，看起来就像是失控了一般。但是只要仔细看去，便也能看出，那团灵力在空中留下的路线隐约是一个人体的形状。 暮华专心观察着那团灵力运行的路线，先是眉头越锁越深，片刻之后，又想是发现了什么一般，眼睛越瞪越大。 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也抬了起来，一边专心地观察，手也在一边不自觉的划过一道轨迹，却又与那团灵力的轨迹有些不同。 “这是……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的口中喃喃着，让在一旁静静看着的花一头雾水。 怎么回事，你也是谜语人？ “发现了什么吗？”它开口问道。 像是被这句话惊醒了一般，暮华仙子转了过来，用手轻轻挠着下巴，眼神中充满了困惑。 “你……将这门功法的运行线路翻转一下，再演示一遍？”她的语气中有一些不确定。 翻转运行……是逆练吗？ 花虽然也有疑惑，但是依旧按照暮华的指示，那团灵光前进的势头一转，便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运行起来。 而随着灵光在空中划过的那一道道轨迹，花也发现了，之前它所感觉到的那股违和感消失了。 就像这门功法本应这样循环一般。 这一切在暮华仙子的眼里，却又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幅景象。这幅线路图在她的脑海中成型，并且隐隐约约地，与埋藏在她心底的另一个功法的循环路径开始重合…… “血炎术……” 她不自觉地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 血炎术？是这个功法的名字吗？ 花看向飘在空中的暮华仙子，而她的神情，似乎也有些不太确定：“很像……但是又有些不一样……是巧合吗？血炎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 “你说的那个【血炎术】，是什么功法的名字吗？”花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些人都怎么回事，说话能不能说完来非得让人问，这不是吊人胃口浪费时间吗？ 暮华仙子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就那么飘在空中，闭着眼睛，低头沉思着。 她的双手同时向前伸出，同时沿着一个轨迹开始滑动。两根手指的动作看起来一模一样，但是在某些地方，却又有些许不同。 “确实……是一样的，正常逆练无法正常运行，但是只要将这些地方稍微改一改，就能够起到和原来完全相反的效果……天才的想法。” 暮华缓缓抬起头，睁开了眼睛。 她朝花这边转过身，俯视着依旧坐在草地上的花：“【血炎术】是我天剑门的禁术……这门功法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第252章.山雨欲来 夜，京城外的孤山之上。 瞬间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半片天空，将云彩照地被火烧了一般，而又转瞬即逝。 这一瞬间的奇景，即便有人看见了，大概也只会认为是自己看错了。 而就在这座孤山之上，刚才景象的始作俑者正躺倒在草地上，周围数十米之内的花草树木，都已被烧作灰烬。 只有一柄形态平平无奇的长剑插在这焦土之上，一个身着华丽锦袍的半透明身影从剑中飘了出来。 “我天剑派的禁术竟然一瞬间就能学会……看来之前楚婉儿这小姑娘和我说的并不是在说大话。” 暮华仙子手背在身后，缓缓地朝花那边飘过去。而此时的花四肢张开躺在还未冷却的土地上，全身衣服即便刚才有用灵力保护，也已经被烧掉了大******露在外面的皮肤像丢进高温油锅里的肉片一样变得焦黑，只要稍一动就整片崩裂开，露出里面粉红的血肉。 “一瞬间就把自己烧成了这个样子，我劝你最好还是别用了。看你这模样，大约连一刻钟都支撑不了就会形神俱灭。” 然而当她看向花的时候，那张已经烧得残破不堪的脸上却展露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花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那些已经化为焦炭的皮肉从体表脱落，露出下面蠕动着恢复的血肉。看来要不了多少时间，这些伤势就会恢复如初。 “有一刻钟，也比什么都做不了要好。”花仰起头，望向漫天星空，“距离时间截止还有七个时辰，我能用的力量每多一分，到时候便可多一分底气。” “七个时辰，够吗？你们可是已经搜索了两日多了，却一点踪迹都没有找到。” “相信他们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花活动了一下身子，指尖燃起的火焰将这身没剩下多少的衣服烧了个干净，然后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备用衣服穿上。 有了之前的经验，现在花每次随身都会带十多件衣服，防备不时之需。 像是一些高阶修士身上的衣服，那都是用天材地宝炼制而成，上面又附加了各种符文法阵，人被打死了衣服可能都没事——这种高级货花可没钱搞。 随意整理了一下仪表，花便将秋蕊剑拿起，朝着城内走去。 刚才所使用的，是来自天剑派的一门名为【血炎术】的禁术，原理比较复杂，但是最终达成的效果说起来倒是简单——将肉体、神魂与灵力一同燃烧，从而爆发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而在施展这门功法之后，因为那些属于鸰鹞的灵力也会一同被燃烧起来，所以在这个时候花所爆发出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它之前的实力。 只是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刚才花点燃的只是属于自己的一小部分灵力，而且加上【灵力操控】的效果，那也是好不容易才将那燃起的火焰扑灭。如果将那不属于自己的灵力一下子全部点燃，那么很有可能在完全将自己烧尽之前，花都无法阻止。 这也是天剑派将其列为禁术的原因。 即便天剑派中有人会偷偷学会了这门术法，在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也不会随便用出来。毕竟对绝大多数修士来说一旦使用这门功法，对手会不会死不知道，反正自己是一定会死的。 而且是形神俱灭，想复活都没法复活的那种。 花即便能够使用，也必须严格控制时间和强度，否则一旦超过自己能够控制的极限，也不知道最后剩下的残渣能不能装满一个骨灰盒。 回到聂府，花将秋蕊剑交回到了婉儿手里。婉儿拿着剑，却没有立即收起来，而是用担忧的目光朝着花看过来。 “刚才那个……是你吗？” 花点燃自己的灵力造成的波动，对于凡人来说可能没有什么，但是对修士来说那就像一道狂风从身边吹过，想感受不到都不行。 花也是没有预料到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否则定然得选一个离京城更加远的地方才行。 别的不说，秦献现在肯定是有警觉了。不过他甚至没有过来看一眼，也不知道是自负还是心大。 既然婉儿问起来，花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有一门新的功法需要试验。”它回答道。 婉儿轻咬着下嘴唇，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你们在瞒着我？师父出去好多天，除了偶尔传音过来之外连人影也看不到；师兄和尉迟小姐傍晚的时候也突然出去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去找盼儿小姐，去找你上次让我去找的那个狐妖，他们都不在自己住的地方……” 聂君离和尉迟巧巧？他们怎么也不在？ 不过对于婉儿的问题，花也不藏着掖着。 “是。” “是什么事？” “不能说。”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停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说好了不能说。” 婉儿疑惑的目光看过来：“说好了……和谁？” “不能说。” “聂君离？师父？还是……”然而不管婉儿怎么问，花都只是摇摇头，回一句“不能说”。 见此状，婉儿也愠怒道：“究竟是什么事，你们都要瞒着我？” “不止是你，聂君离应该也不知道。” “那他……” 暮华仙子突然窜了出来：“说不定只是小情侣出去约会去了，别在意。” “暮前辈？”婉儿突然想到，这位只剩一丝残魂的前辈说不定知道什么，便朝她那边看去。 而暮华仙子却是耸了耸肩：“别看我，我什么也不知道。不过……我大概猜的到一些。” “什么？”婉儿问道。 暮华仙子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花：“在我还活着的那个时代，天剑派和澜沧国的关系就不是太好——大家同属东来州，离得又不远，加上澜沧似乎一直都有往外扩张的意思，我们自然也派出过不少探子去调查他们的动向。即便他们的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好，但是时间长了，我们也总能挖出点东西。比如……他们的皇位继承仪式。” “在整个仪式里，只有现任与下一任皇帝参与，除此之外的所有人都会被驱逐出皇宫之内，直到新任皇帝将皇宫的大门打开，或者打开宫门的是前一任皇帝——那就说明此任皇帝并没有通过他们先祖的试炼，那可不仅仅是没当上皇帝那么简单。” “失败者会被认为不配作为秦家人而直接驱逐出京城，打为布衣，而我们也曾经找到过这么一位在继任仪式中出现的失败者。然而他却表示，关于当时的记忆，他已经全部丧失了，只觉得眼睛一闭一睁，刚被关上的宫门又立即被打开了。” “他的修为并不高，加上身体状况一直不好，只活了不到二百岁，而在他死后，我们的密探便偷偷对他进行了搜魂——别这么看我，这个决定又不是我下的——即便他的记忆被重重封锁过，但是我们还是发现了……” 第253章.情报 “不得不说，他在被驱逐之前，神魂被处理地非常干净。不仅被布下了重重封印，即便我们的密探最后将封印解开，所看到的也是一片空空如也——那段记忆被删除地仿佛被冲刷过数百遍一样干净，找不到任何痕迹。”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发现了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 暮华仙子讲到这里，话头突然停了下来，像是站在案台前的说书先生观察下面观众的反应一般，在花与婉儿之间来回扫视。婉儿一副急切的样子让她很满意，然而等她看到花还是那么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又有些下头。 她撇了撇嘴，继续说了下去。 “我们在他的神魂里找不到记忆，便从其他地方下手。有的东西在神魂里找不到，但是身体和大脑却会记住——当时那个密探的首领灵机一动，找到了一名正好来到了东来州的南疆赶尸人……” “你们可真能做人事。”花打岔道。 暮华仙子翻了个白眼：“说了这事和我没关系，他们那些当密探的天天在各种让人不适的环境里待着，有些精神变态也很正常——说岔了，总之就是找到了那名赶尸人，然后将这位小兄弟炼成了僵尸。僵尸虽然会保留生前的记忆，但是因为没有自己的意识，只会听赶尸人的话，那名赶尸人便给他下达了命令……” “……让他重新复现一边在当时的皇位继任仪式中他做过的动作。” 花手撑着下巴，微微点了下头。 学到了。 另一边，暮华没有吊着婉儿的胃口，而是直接说了下去。 “然后，那个僵尸先是像是非常紧张地在和谁说话，然后看向某个方向，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呆住了，闭上了眼睛。” “当时那密探以为这清理记忆的术法真就这么厉害，连一点迹象都没有的时候，那赶尸人却看出了有些不对劲——僵尸不需要呼吸，而他的胸口还在起伏——僵尸依旧还是在模仿他生前的动作，只不过……在那个时候，他就是在一动不动。” “他在那里整整站了一个时辰，才像是从梦中醒来一般，突然恢复了动作——时间与那次继任仪式的时间分毫不差。” “也就是说……”婉儿思索着，突然醒悟道，“……根本没有什么继任仪式？！” “不一定，但是至少那一次仪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可是，为什么……”婉儿想到一般，突然又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不对，这和师父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别急啊，接下来就是我的猜测了……”暮华仙子看向花，“那边那只妖怪，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就行。” “我猜测，你们这次是要准备对付这澜沧的皇帝吧？这整个澜沧，需要你即便……也要提升自己力量才能应付的人不多，那个尉迟靖已经被自杀了，那个皇帝可能下一个盯上的是姓聂的那小子的爹？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是大概就是拿你们作为威胁了——就像他派人抓走尉迟靖的时候一样。” 花看了婉儿一眼，然后面朝暮华，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虽然与实际情况有些不同，但是大致上是这么一回事。 “然后是第二点，他盯上你们的原因……是因为你们发现了他们秦家皇室的秘密——他们所说的继承，其实是夺舍？” 花有些讶异地微微张开了嘴。 这也能猜到？难不成她也能读取别人的思想？ “你可真是耿直，看神情就能知道我蒙对了……这个没有证据，我只是这样猜的。因为有从皇宫里出来的侍从说过，他侍奉过两任皇帝，而第二任皇帝在继任之后，在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先帝出现过的一种状态——像是精神失常了一般突然看向他的眼神变得非常凶恶。虽然时间非常短，他也不确定是不是错觉，但是与夺舍之后会出现的某种副作用有些相似。不过当时我向洗剑堂提出的时候，其他的长老都觉得我是想多了……啧，一群石头脑袋的糟老头子。” 这位天剑派的大长老不屑的冷笑了一下。 “总之，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而你们确实也遇到了一个非常大的麻烦。最糟糕的情况，恐怕你们得和澜沧的军队开战了。本来在今天之前，他要解决你们都不需要动用军队的。” “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等等等等……”婉儿突然插话进来，扯着花的手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不先和我说的？” “很危险，如果出了问题，我会把你们带出澜沧去。如果你们知道了，怕你们冲动……” “冲动？为什么……”婉儿突然瞪大了眼睛，“……聂大人、尉迟小姐和林小姐怎么办？” “我能带出去的人有限。”花实话实说道。 “我们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话说道一半，婉儿突然停了下来，再张嘴的时候却只有嘴唇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才气愤道：“聂师兄也知道这件事，也没告诉我，你们就觉得我这么没有用吗？” 聂君离，他是怎么知道的？林盼儿找他了？ “不是，是……” “别说了。”婉儿突然抬起手，制止了花继续说下去。她闭上眼睛，微微蹙着眉毛，吐出一口气，随后才缓声说道：“你们的计划，至少把计划告诉我，我看看我能够帮上什么忙。” 花愣了一下，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 现在还继续瞒着确实没有什么意义了。 “是这样的……” 花便将关于这次赌局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婉儿听完，也没有立即说话，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低着头沉思着，嘴巴时不时还会动几下，看来是在和聂君离传音。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抬起头来：“这一次，也许我们不需要跑。” “为什么？”花疑惑道。 “虽然只是师兄那边的猜测……” 婉儿说道一半，突然伸手布下了一个隔音罩，而后又像是不放心一般，再抽出几张符篆贴在了墙壁上。如此一来，就算有人想要探听他们的对话，也必然会引起她的注意。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才继续开口道：“虽然只是师兄的猜测……聂大人和林大人，在明天很有可能会有大动作。” 第254章.111号生物研究所 寅时，按照这个季节来看，距离天亮仅有不到一个时辰。 而直到这时，年玄机的传音才终于到来。 “来皇宫，我们可能找到了，但是进不去。” 正在聂府中休憩的花睁开了眼睛，随后跟随着年玄机的神识，使用遁术眨眼间便来到他身边。 在年玄机身边，林盼儿和流苏也在这里，只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有些狼狈。 “这宫里的守卫简直比苍蝇还要烦人，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他们甩开。” 流苏没好气地说着，与此同时，林盼儿也从手腕上取下了那枚水晶手镯。在这漆黑一片中，只有那手镯发出了淡淡的幽蓝色光芒。 “只有在这里，这个东西才有反应，但是我们把这里找遍了也没有找到入口在哪里。”林盼儿有些泄气地说道。 作为经历了各种艰苦的训练而被培养出来的密探，林盼儿本有信心解开一切机关，然而在这里，她却连一点头绪都没有。 一定是时间太紧了，不然肯定会想出办法的。她这样安慰自己。 花接过手镯，戴在手上的同时，也开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这里是一处装饰十分豪华的大殿——顶部高约有二十丈，檐下施以密集的斗栱，室内外梁枋上饰以和玺彩画。门窗上部嵌成菱花格纹，下部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殿内以如同黄金一般颜色的石砖铺地，即便只有一丝透过门窗的月光照射进来，也能反射出华贵的光芒。 大殿之上设有一金碧辉煌的宝座。宝座高二丈多，其上雕刻着各种形象鲜明的兽纹；在宝座两侧，分别陈设着六中不同的兽首巨柱，虽然认不出那些兽的名字，但是看样子就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在宝座的顶上，一块硕大的匾额挂在那里，上书四个大字【沧海狂澜】，气势不凡。 即便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花也能猜到这是什么地方。 京城皇宫的大殿——【沧澜殿】。 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原本花想的是，既然是这种这么重要的地方，沧澜殿这每天人来人往的，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如果要说最有可能的入口，还是秦献每天在的那个书房更加可疑一些。 但是到现在一想，按照灵族的技术水平，就算把入口修在城门口，只要有意隐藏，估计也没有人能够发现。 水晶镯子被套在左手的手腕上，与此同时，一道有些眼熟的提示出现在眼前。 【已连接至111号生物研究所。】 找到了。 但是……似乎还是找不到入口？ 依靠镯子的传送功能倒是可以直接进去，只是…… 花看了看围着它的三个人。 按照他们的体形，应该是没办法一起带进去的。 “我先进去，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入口。”花说完，刚想直接开启传送，又想到了什么，便补充了一句，“也有可能找不到入口，所以如果一刻钟之内没有见到我，你们就立即离开。” 周边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花所说的那个“先进去”是什么意思，就见它身上突然冒出了和水晶手镯一般的幽蓝色光点，随后整个人突然消散，留下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这是个什么原理？”年玄机看了直挠头。 另一边，同样幽蓝色的光点突然浮现，并汇聚成了一个人影。花就从这个蓝色的光芒中走了出来。 【欢迎回来，研究员。】 还是同样毫无感情的欢迎。 花抬头朝前看去，这里的景象与之前所见的101号研究所基本一样，灯火通明。 转过身，它看向本应是入口的位置——是一条死路。 手贴在墙壁上，即便将神识延伸到最深处，也找不到任何类似通道的空洞。 难怪找不到入口——这个研究所根本就没有设置入口。 沧澜殿那里只是一个类似于可以接收到信号的点而已。 而系统的提示也早就传了过来。 【已到达特殊地点，是否进行一次额外的签到？】 和预料中的一样，这些研究所就是可以用于签到的特殊地点。 “签到。” 【签到“111号生物研究所”成功，获得奖励——夏装】 什么东西？ 花翻看了一下随身空间，这次的奖励似乎是一件衣服……难不成特殊签到给的东西也是有品质差别的？ 来不及去看这东西究竟有什么奇妙之处，现在花还有更加要紧的事情要做。 【明心白蛇：素贞，化形一阶】 在来到这里之后，素贞所在就位置被系统标识了出来，只是只有一个方向，具体位置还得靠花自己去找。 只可惜这遗迹里没有那种可以直接通往各个房间的传送装置，不然能省下不少时间。 抛开这些不太现实的想法，花快步朝着标识所指示的方向走去。 【警告，探测到入侵者，正在启动防卫装置。】 嗯……入侵者？ 在哪？ 就在花疑惑的时候，它抬头便看到在走廊的角落里，一根像是小型的灵力炮冒了出来，并且指向了它的方向。 淦。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花在那玩意儿还在充能的时候，便一道流光打出。 与此同时，那黑洞洞的炮口里也喷射而出一串光弹。 灵光与灵光在半空碰撞，在爆发而出的火焰与烟尘中，又是一串光弹破空而来。 这速度也太快了吧？和装在飞舟上面那种慢吞吞的完全不一样啊！ 光弹穿过了花的身形，然而却没有完成任何伤害。那身形只是晃动了一下，随后便化为泡影。 花的本体此时已经躲藏到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处房间里。 幸运的是，这里面并没有装那些灵力炮。 “关闭防御装置。”花对着水晶手镯下令。 【警告，权限不足。】 真有你的啊，秦献。 花在心里暗骂着。 他肯定是知道，即便花等人能够找到这里，也会受到这里防卫装置的反击。研究所里的这些防卫装置可不是玩具，无数之前尝试探索其他研究所的修士都倒在了这上面，甚至不乏高阶修士。 不过正因如此，他们也总结出来了一些经验编纂成册，给之后的冒险者们指明思路。 “打开前往防卫控制室的指引。” 第255章.突入 “打开前往防卫控制室的指引。” 随着指令发出，一个幽蓝色的立体地图在花的视野之内出现。这个地图看着得有个三十多层，密密麻麻如蜂巢一般的房间聚集在这个地图里。 而就在这栋建筑的最底部，一个比周围要明显大一号的房间被用显眼的红色标注出来。 看来那里就是防卫控制室了。 这是只在研究所里能够使用的导航功能，似乎是因为里面结构太复杂，怕研究员走错路浪费时间。 而在现在这个情况，已经不仅是浪费时间的问题了——花已经被困在了这个房间里。 它朝着四周观察。这里似乎是一处杂物间，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堆成一座座小山。那些基本上都是些使用过的消耗品，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并没有什么用。 说好的研究员呢，怎么连自己人也一起攻击的？ 心里不爽归不爽，想也知道是秦献在其中做了手脚。只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突破那些小型灵力炮的封锁。 从门口探出去的藤鞭一瞬间就被击碎；通风管道里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封锁，在里面探索的藤鞭都被无声无息地切断；制造出的分身捏着匿踪的术法，脸才出去半张就被打成了筛子。 这些防御装置在这时候过于尽忠职守，属实是让人觉得麻烦。 但是也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停在这里不动了。 花用手触摸着墙壁，这里的墙壁可以使用遁术通过，只是因为此处没有地脉流过，很难确定从里面出来的位置。 只能试试看了。 在刚才几次试探中，花已经基本上掌握了那个守在门口的灵力炮从瞄准到发射的速度。在脑海里反复演练过数十次之后，花半蹲在地上，手掌整个贴在地面上，感受着其中灵力的细微流动，并将目标定在了一个以自己目前的角度无法直接目击到的位置。 不过用感知倒是能看到，所以没有问题。 就如同落入水中一般，花的身子突然朝下一坠，便没入了地面。下一刻，它又从前方拐角处的天花板上窜了出来。那门小型灵力炮还瞄准着花刚才所在的那个房间的门口，在察觉到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人的时候，便要立即调转炮口。 而就在这时，一柄如同脊骨一般的长刀从虚空中被抽出。 长刀【如我】第一次朝着敌人展露出它的獠牙。 锋利的刀刃瞬间从那门灵力炮的炮管上划过，留下一道微不可查的痕迹，而在那里面，混乱的灵力正在酝酿。 一击得手，花却并没有停下来，因为就在它的身后，另一架灵力炮已经瞄准了它的位置。 它的身体以一种非常怪异的姿势在半空中扭动，身子整个倒转了一百八十度，让它朝上方伸出的手掌刚好可以够到地面。 紧接着，一连串幽蓝色的光弹穿过它残留在地面的身影。 而在这时的花，又在一次来到了下一架灵力炮的上方。 轰！ 直到此刻，那第一架灵力炮才轰然炸开。 花的身形在通道内若隐若现，每次出现的时间都不会超过一息。而就是这一息出现的时间，往往都会伴随着一声猛烈的爆炸。 摧毁一架灵力炮之后，花往往会先躲到不在防卫装置覆盖的范围之内短暂地休息片刻，然后再次开始前行。 它在通道内快速行进。 看起来一切顺利，但是实际状况却并没有这么好。 随着灵力炮被破坏的数量增加，后面的灵力炮像是知道花将要出现的位置一般，总是会提前将炮口指向花将要出现的位置。 已经连续好几次，光弹直接擦着花的衣角划过。而长时间连续使用目标精准的遁术，对花的神识也造成了非常大的压力。最终在花将面前的第不知道多少台灵力炮摧毁之后，光弹已经贴近了它的后背。 最先被触发的是在最外围的灵力护盾，在这幽蓝色的光芒面前如同宣纸一般被穿透；随后是铭刻在衣服上的防御法阵，因为是使用灵石供应，支撑的时间比护盾要稍微长一些，但也基本是瞬间就被穿透。 两层防护被轻而易举地穿透，在后面的，就是花毫无防备的身体。不过之前那两层防护也并不是毫无作用——在削弱了攻击威力的同时，也稍稍阻碍了一些时间，让花有了反应的机会。 手中的长刀被横在了光弹飞行而来的路径上。 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在并不宽敞的通道内炸响，强大的冲击力让花整个身躯都朝后方飞去，手上传来的震动险些让它握不住手中的刀。 不过也多亏了这阵冲击，花得以触碰到后方的墙壁。 又是一连串的光弹穿过烟尘而来，此次却只能击打在研究所那仿佛坚不可摧的墙壁上。 待烟尘散去，花已然不在这个位置。 …… “呼——终于到这里了。” 在刚才那里的附近，某个隐藏起来的房间里，花深深出了一口气。 它本就没有打算一路靠着反应速度莽过去。 按照立体地图上的描述，在这个房间里应该会有一条直通到最底层的通道…… 花看向了地图上标注的位置，一个像是箱子一般的结构被安装在墙面上，盖子可以直接用手打开，朝里面望去，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垂直朝下的通道，以及从其中传来的不知该如何形容的气味。 有点像是大夏天被汗湿之后，在水里泡了三天的袜子。 花紧皱着眉头切断了自己的嗅觉感应。 模拟出来的感官就是有这点好处，不想用的时候可以直接关掉。 关上这个通道的盖子，花抬起头，看向在这个通道上方的那个灵族符号，其代表的意义翻译成八荒通用语只有三个字：垃圾箱。 不知道是不是秦献还在使用的原因，这个研究所在某些方面就是会有这种“生活气息”。 不过在这个时候，也由不得花挑挑拣拣了。在研究所里看不到时间，不过单凭它的感觉，进来这里已经有将近一个时辰了。 时间紧迫。 自从化作人形之后，花对形象和卫生方面渐渐地都有了一些要求，这时候再让它跳垃圾堆…… 花一闭眼，直接跳了下去。 第256章.防卫控制室 这条垂直向下的通道漆黑一片。 花的身子顺着金属制的通道滑下，从背上传来的触感可以发现，刚开始还是光滑冰冷的金属表面，之后就逐渐某种粗糙粘腻的物质所替代。 偶尔路径上有一些打开的豁口，是其他垃圾通道的入口，都被花提前利用感知能力躲开。 虽然体验很差，但是花还是感谢当初灵族在修筑研究所时的这些纰漏，让它现在不需要一路依靠肉体去硬抗灵力炮的攻击。 与此同时，地面上的皇宫之内，正在宫女的服侍下洗漱的秦献突然眉头一皱，让手捧着毛巾的那名宫女心神一颤，差点没抓稳手上的东西。 只是秦献的如此神情只持续了一瞬间，在下一刻，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微笑着将毛巾接了过来，在脸上擦拭了几下。 这整个过程，在周围服侍的人员都战战兢兢地看着，大气也不敢喘。 秦献将毛巾交回了宫女手里。 “下去吧。” 这个声音落下的时候，周围几人才如释重负一般，施礼之后，便一个接着一个倒退着出去。 …… 咚—— 从垃圾通道里滚落出来的花一屁股坐进了某样松软干燥的东西上面。 呜……有些突然。 花拍了拍身上那些沾上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才站了起来，打量起四周的情况。 此处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空洞，四周都被用某种漆黑的物质包裹了起来，看着有点像煤渣一般。而在这个金属的密室底部，铺满的是一层极厚的尸体碎块——包括花刚才落下的那个地方，似乎就是某种大型妖兽身体的大腿部分。 绝大多数尸体都已经被切开，只是有的依稀还能够辨认出是什么物种。 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人族。 这些尸块基本都已经干枯腐坏，但是并没有生虫，所以整体观感上倒是还行，甚至对花来说，还有那么一点点下饭。 不去管地上的这些东西，花抬头望向前方约有个二百米的高处，在墙壁上的某个位置。那里和其他地方一样漆黑一片，但是根据地图的指示，在那里应该有一个通往外界的门。 它在这不知名妖兽的大腿上助跑几步，随后乘着势一跃而起，一次性便越过了这二百米的距离，扒在了这金属的墙面上。其实不助跑也行，只是会觉得这样做更有气势一些。 也是贴在这么近的距离，花才发现，在这墙壁上有一个像是把手一样的结构。 伸出已经变得黑漆漆的手掌，花一手握住把手，用力一拧——伴随着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把手转动了半圈，又在用力地拉扯之下，一个与此处完全不同的洁净通道突兀地出现在了墙壁上。 果然是这里，运气不错。 花稍一用力，身子便钻进了这个通道里。 手上沾着的像是煤渣一样的东西被随便搓了两下，然后顺手抹在墙上，给这个光洁亮丽的通道留下了两道显眼的印记，花又再次来到一个门前。 如果地图没有出错的话——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错过——门打开的后面，将会又是一个走廊，而离这里不到三百米的直线距离，是防卫控制室的大门。 在通过感知、藤蔓试探和分身探路三步之后，花才敢把自己的手掌从门的边缘伸出去。 嗯……没反应。 又伸出去了半个身子。 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管状物从某个角落里伸出来。 到这时，花也不敢放心下来，像是怕被人发现一般，弓着腰在通道内快速穿行着。虽然直线距离看起来并不长，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之内，这短短的三百多米却要经过七八个转角。而在经过没一个转角之前，花都有一种开盲盒一般的紧张刺激感，不知道在转角之后等待着自己的是什么。 遁术一直捏在手上，一旦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花立即就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墙壁里。 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一路上没有出现任何的阻碍，让花的心里还有些空落落的。 就像是原本约好的人把自己鸽了一样。 也说不上不好，怀着一股有些不爽的心情，花推开了防卫控制室的门。 而在门后面，出现在花面前的，是一个背着光的，与它差不多高度的身影。只是在那个身影的额头上，有一个非常显眼的翠绿色独角。 灵族？！ 花的心神一粟，再仔细看去，才看到系统给出的标识。 【清洁工型机仆】 ？ 花并不是疑惑这个东西是什么，倒不如说在见到这东西的那一刻，它的脑子里便自动浮现出了这东西的作用。 用做清洁的灵偶嘛，在一些比较有钱的宗门里都会放置一些，用来执行一些简单重复的劳作。 它奇怪的是，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像是要解答花的疑惑一般，那个机仆的四肢僵硬地转动起来，并随着那两颗冒着幽蓝光芒的眼睛看向花，两柄闪烁着寒光的刀刃也从它的掌心“噌”得一声弹出。 嗤—— 些许白色的气雾从那个机仆的关节处喷出，在这片雾气之中，那个看起来并不高大的身影双手握住刀刃举起，对着花摆出了一个攻击的架势。 【清洁工型机仆13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好了，现在知道了。 即便是花，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想要骂人的感觉。 你们灵族连扫地灵偶都被当作防卫装置的一部分吗？能不能让它们安安心心地干自己的本职工作啊！ 每天扫地它们有多累你们知道吗？ 那个机仆除去那个翠绿色的独角之外，身形面容看起来都与人族女性无异。一头银色的像被刀削过一般平整的齐肩短发，与身上穿着的那种甲胄与裙装混合的怪异服饰，放在一起倒是有一种莫名的融合感。 嗬—— 那个机仆张开了嘴巴，像是吐气一般，嘴里也喷出了大量的雾气。 而也就在这雾气还未散去之时，一道身影急掠而来，如同脊骨一般的长刀划过空气，朝着这机仆的身上劈过去。 花可不会在意那种必须得等别人变身完成的礼节。 第257章.清洁工型机仆 趁着这机仆似乎还在做热身运动，花便纵身一跃，长刀【如我】闪烁着碧色的灵光一刀劈在了这机仆的头颅之上。 铛！ 铿锵一声巨响，耀眼的火光迸射开来。 那机仆的脑袋在花的这一道重劈之下歪向一边，满头的银发也被砍断一片，在气流的冲击下四下飞散，然而这机仆的脑袋也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竟是硬生生将花的这一刀挡了下来。 不过虽然这一击没能够将它破防，但是从刀身上传来的那股强大的力量却不会消失，那机仆就这么歪着脑袋，仰着头朝后退去。每一步踩在地板上，都发出了“噔噔噔”的沉重声响。 看来这体重是并不轻。 没有等对方恢复过来，花抓住这个机会踏步前进，同时手中的长刀架势一边，双手持握着刀柄，朝着那机仆倾力挥出。 碧色的流光在刀刃上溢出，横斩在那机仆的腰间。 铛！ 又是一声沉闷的金铁交击之响动，伴随着四溅的火星，那机仆似乎还未能站稳身子，身侧有遭遇如此重击，它的身躯便整个朝着一旁翻飞而去。而花的动作不停，刀势再变，随着整个身体朝机仆的方向急速突进，刀刃也随之重劈而下。 逆风刀——断流。 无形的风瞬间缠绕在刀身上，紧随着碧色的光芒斩下，仿佛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被斩开一般，在空中留下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淡痕。 而这花倾力施为的一刀，重重得斩在了机仆的左肩。 铛！ 第三声铿锵的巨响，而与前两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在这响动之后，紧接着是几声细微的碎裂声响。 喀嚓—— 花加大了灵力的注入，最终，随着一道仿佛指甲划过盔甲般的刺耳声响，从那机仆的左肩到右腰之间，砍出了一道骇人的创口。 那创口之中，不知名的深色液体喷溅而出，显露在下面的，是金属与线路构成的机械结构，以及在胸口正中央，那被无数线路所连接，仿佛水晶一般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器官。 一般长成这样的东西，都是要害。 一击得手的花顾不上刚才余力未消，眼见被斩开的创口两边有一些仿佛流体一般的金属丝伸出，仿佛正在尝试将被花劈开的创口连接，便在放出数根藤蔓强硬地将那道创口掰开的同时，【如我】也再次朝着那颗闪耀着幽蓝色光芒的核心刺去。 而这次，那机仆并没有傻愣愣地让花得手。它脚尖点在地面上，在发出一声爆响并趁势加速朝着后方飞去的同时，双手的刀刃也朝着掰在它的胸口，不让它伤口愈合的藤蔓砍去。 然而，这时候看起来柔软的藤蔓，却在与刀刃的接触中发出“噌噌”几声磨刀般的响动，而那锋利的刀刃，也在砍断三四根藤蔓之后，速度一下就慢了下来，不得寸进。 在【蛟龙鳞】的加持下，藤蔓的强度其实是十分惊人的。反而令花惊讶的是，这机仆的不论是力量和速度都不算优秀，在刀刃材料的加持下，竟然能够轻松地将自己的藤蔓砍断？ 要知道自己当初在对付那只青蛇化蛟的时候，可是费了不少力气，也没能破开那层蛟龙鳞，而这机仆的身体素质仅仅与如今的花相仿，也就是筑基巅峰左右。 不愧是灵族科技。 花这样想着，已然将那机仆顶在了这防卫控制室的墙面上，双手再次用力，长刀便将它胸口中心的核心贯穿。 咔——嚓！ 幽蓝色的核心四散迸裂，机仆的双臂似乎还要抬起，却在尝试了几次之后，便无力地垂落下去；同样一直散发着光芒的眼珠变得黯淡，随后与脑袋一起垂下。 花将长刀抽出，这机仆便像是失去了线的木偶一般，瘫倒在了地上。 还算是一次成功的突袭。 花晃了晃有些发麻的手掌，如此想着。 如果让对方抢到了主动权，对于现在的花来说应该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毕竟花几乎需要全力一击，才能破开那层坚硬的表皮，而机仆的刀刃想要将它的身体劈开，却不会比劈木头难到哪里去。 而从另一个角度来开，仅仅只是用于清洁的机仆就有如此战斗力，属实是有些恐怖了。与这个相比，那些大宗门研究出来的战斗灵偶，朴实地就像是给孩童的玩具。 就在这时，有一声让花觉得有些不妙的响动从它的背后出现。 嗡——咔咔咔—— 仿佛齿轮咬合一般出现的鸣响，让花转过头去。 就见得墙面上突兀地鼓起了一块金属板，并随着之前的那阵声响，板子朝着外面倒下。 砰—— 铭刻着怪异样式灵族花纹的金属板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弥漫起烟尘的同时，从那显现出来的长方形空洞之中，一个翠绿色的独角和两个幽蓝色的光点亮起，并开始有白色的气雾从里面喷出。 【清洁工型机仆8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刚才花就在想，既然是13号，那么之前的编号会在哪里？说不定还会有后面的编号。 如果这样一个一个出来，花向打擂台一样把十三个一个一个打过去，恐怕得在这车轮战下败下阵来。 就在花这么想的时候…… 咔咔—— 咔—— 咔咔咔—— 嗤—— 同样的响动，从这个防卫控制室的四面八方响起。 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块金属般升起，并伴随着蒸汽喷涌和器械启动的声响，粗略数去，至少得有二十多个。 与此同时，一连串的由研究所传来系统消息出现在花的眼前刷屏。 【清洁工型机仆16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清洁工型机仆11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清洁工型机仆4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清洁工型机仆20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清洁工型机仆6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清洁工型机仆3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清洁工型机仆9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清洁工型机仆14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清洁工型机仆21号，正在攻击入侵者。】 …… 狗秦献。 花最终还是在心里暗骂了出来。 第258章.30秒 眼看着自己就要被一群扫地人偶切成凉拌菜，花一个箭步便冲到了控制台前。 “关闭防卫系统。” 【正在取得权限，请等待……】 【预计等待时间，30秒。】 这个时候来这一套？！ 花愤愤地举起了拳头，想要朝着这个控制台砸下去泄下愤，就觉着身后一阵凉风袭来。它朝着侧面闪身过去，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刀刃便划过了它的衣角，砍在控制台的桌面上。 刺啦——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在这四溅的火花中，那一刀仅仅给控制台留下了一道不深的白痕。 这个东西的硬度这么恐怖，不用来做盔甲真是可惜了。 花一边这样想着，身形转动的同时反手便是一刀砍在了那机仆的后背。 所造成的结果和它看控制台差不多，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破防。 那机仆的身体撞在控制台上，转身还想要朝花冲过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在它与花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从花衣服里钻出的藤蔓便沿着那机仆的双腿一路向上，将它捆了个严严实实。 这机仆虽然攻高血厚，但是那也是吃了材质的便宜，光看力量和速度，也不过就是相当于一般筑基修士的水平。花虽然现在能动用的灵力不多，但是肉体可是实打实的化形境妖兽。 既然只需要拖时间，那么就没有必要非得将它们的核心破坏，只要让它们失去行动能力就行。 见这方法有用，花的衣服如同有蛇群爬过一般鼓胀起来，随后便是数百条藤蔓从衣袖中冲出，朝着那些打开盖的“棺材”蔓延而去。 那些刚刚启动的机仆自然不会就这么站着让花捆上，一把接着一把的刀刃从它们的掌心弹出，唰唰唰几道，便将花放过去的藤蔓砍成了刀削面。 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花有些失落地将藤蔓收了回来，躲开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机仆的偷袭，双手握着长刀，像是挥棒子一样将厚重的刀身砸在了那机仆的脑袋上。被攻击的机仆被砸倒在地，紧接着就被扑上来的藤蔓绑成了粽子。 【预计等待时间，27秒。】 花的身子半俯下来，长刀举过头顶，微微倾斜着，将两柄当头砍来的刀刃偏斜向一边，同时未举着刀的左手由下往上从那机仆的双臂之间穿过，抓在了它的下颚处。藤蔓从花的袖口冲出，捆住了这机仆的四肢，而花则是为了不让过多的藤蔓影响自己的行动，直接将藤蔓切断，还顺便打了个蝴蝶结。 与此同时，又有两名机仆同时从左右两个方向朝花这边冲过来。 【预计等待时间，25秒。】 大步直冲而来的机仆面前，一颗圆溜溜的赤红灵果飞来，并在它的面前炸开。 轰—— 爆炸的冲击力量将这面容和善的机仆炸的仰面后退，而趁着这个机会，花凭借武器的长度将迎面而来的另一个机仆顶开，同时让藤蔓顺着长刀蔓延过去，将那机仆捆住。待花转过身，想要再对付这一个被炸的后退的机仆的时候，在爆炸的烟尘散去，又有两个机仆阻挡在那个机仆的前面。 这还不算完，从身后的左右两边，也同时有两名刚刚启动的机仆朝着花飞掠而来。 这数量也太多了吧！不能一个一个来单挑吗？你们灵族不讲武德啊！ 【预计等待时间，21秒。】 花现在感觉自己就像是那种被正道门派围攻的魔教人士，被高喊着“不必和魔教将江湖道义”的正道侠士从四面八方围攻过来。 偏偏这里地形开阔，又没有给花什么能够迂回的地方，几乎是每时每刻，都得面对两个及以上的敌人。 好在这些机仆看起来真的只是用来打扫卫生的，除了两把异常锋利的刀刃之外，浑身上下并没有携带更多武器，也不会一些类似术法的远程攻击手段，更不会遁术，这才让花能够一直游斗，而不是被它们困死在包围圈里。 【预计等待时间，16秒。】 再次用遁术躲开不知道几道足以致命的挥砍，花刚在包围圈外露头，就见得就在前方不到两米处的几名机仆用一个诡异的角度上身直接扭转过来，森冷的刀刃朝着花的身体逼近。 周围的灵力在花的掌心汇聚，来不及丢出去，就直接在掌心里炸开。 轰！ 临时张开的护盾将大部分爆挡下，露在外面的手还是被炸的发黑，连带半截袖子也被炸成了粉末。而那几个机仆自然是被爆炸的冲击震开，并将在它们身后的几名机仆一同吹飞出去。 【预计等待时间，10秒。】 朝后的空翻好不容易躲过了横扫而来的刀刃，又有一道寒光不知道从哪里朝着花的后背穿刺过来。花身体正在空中无法闪避，此时的修为又不足以使用御空术，眼看着背上就要被开出一道口子，它的左手上突然出现一柄飞剑，拉扯着它朝后飞的身形一滞，转而朝着斜上方飞去。 谁说飞剑一定要踩着才能用了？ 而那朝着它偷袭的一刀，幸好也只是将那一层护身灵力划破，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即便那些机仆砍穿花的护身灵力就像切豆腐一样，但是这护身灵力还是想开着。不为什么，就是虽然没有用，但是护身灵力张开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预计等待时间，5秒。】 防卫控制室的高度不到两丈，这点距离花刚起飞就得把飞剑收起来，然后被一群轻轻一跃就能撞到屋顶的机仆从天上赶下来。不过花也学聪明了，直接通过天花板使用遁术到那些一跃而起的机仆背后，双手像是翻花绳一般变幻甩出一片藤蔓，一下将好几个机仆捆了起来，扭动着摔在地上。 这些机仆可没有飞剑，也不会飞。 【预计等待时间，3秒。】 在机仆群中心炸开的灵力冲击将它们掀得人仰马翻，然而连一息时间都不到，除了被炸的灰头土脸之外，它们像是完全没有受伤一样在地上一个翻身又爬了起来，像是不知疲惫的蚁群一般朝着花扑过来。 【预计等待时间，1秒。】 然后再次被花使用灵力炸开。 【已取得防卫控制权限。】 “关闭防卫装置。” 第259章.白蛇素贞 原本在告诉移动着的机仆们一瞬间突然停止了动作，横七竖八地摔倒一地，甚至还有的直接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了防卫控制室的墙上。 效果立竿见影。 花看了看自己身上千疮百孔的衣服，皱起了眉头。 难怪其他修士都喜欢在远处使用法宝战斗，而武修大多都是打赤膊。按照这个消耗的速度，怕是要让那些卖衣服的店家致富了。 想要从随身空间里找一件新的穿上，才发现之前准备好备用的衣服只剩下一件了，除了这个，就只剩下刚刚签到获得的那件名为【夏装】的奇怪服饰。 因为外形太奇怪，花甚至怀疑这衣服穿上去会不会中什么奇怪的蛊术…… 算了，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吧。 临走之前，花还尝试着将机仆的那把刀掰下来，然而并不能掰动，现在的时间也不容许它在这里磨磨蹭蹭，它便径直朝着素贞所在的位置奔跑而去。 没有防卫装置的阻碍，加上水晶镯子的指引，花很快就找到了它的目标，只是…… “你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花仰起头，看向这个硕大房间的中央，一条卷曲起来有着苍白鳞片的大蛇。 虽然没有曾经见过的化蛟那么大，但是盘起来的高度也已经接近这有数十丈高度房间的顶端。 在这条蛇的身上，插着许多造型不一的空心管，正在输入或者输出各种不明液体到旁边摆放得密密麻麻的金属罐中。 【明心白蛇：素贞，化形一阶】 这条巨大的白蛇无力的抬起头，用无神的竖瞳朝着花这边看过来。 “喂，看得见吗？” 花高声地喊着，还一边踮起脚尖，并扬起了手。而这条蛇依旧像是没有看到花一般，蛇头晃了晃，似乎又要倒下去。 “先别睡啊！”花踩着飞剑，飞到了这巨蛇的脑袋前面，“流苏在上面等着你呢，还有你那个儿子，叫许仕林的，还有那个什么……” 花转动起自己的小脑瓜，用它为数不多的智慧思考着那个名字。 “许汉文，对，许汉文你记得吧？” “许……汉文……流苏……”这巨蛇茫然地看着前方，一张血盆大口微微开合，反复念着这几个名字。而随着她口中的话语越来越清晰，眼神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流苏……在上面等我？” 仿佛从长眠的梦中苏醒一般，素贞这时才注意到，眼前还有一个飘着的小人。 “是的，还有你那个儿子，叫许仕林的正在上面参加殿试，而如果不能在指定时间之内把你给带上去，他就要被杀了。” 花估摸着，剩下的时间也许不到一刻钟。 “许仕林……许仕林？我的儿？！” 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素贞巨大的身躯扭动起来，扬起大片的灰尘。 花张开护身灵力，将这些灰尘阻挡在外面，同时盯着素贞的脑袋，将自己最大的声音通过传音直接传进她的脑袋里。 “安静！” 一瞬间，这条白蛇愣住了，随后，伴随着灵光浮现，这个庞大的身影渐渐缩小，最终汇聚成一个跪坐在房间中央，身着一声白袍的……女性？ 上半身确实是人族女性的模样，下半身却还是一条有着苍白鳞片的蛇尾。 那些怪异的空心管依旧牢牢地插在她的身体上。 “快……快带我出去……”她手撑着地面，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连安稳地坐着都无法完成。 她伸出手，想要将插在身体上的那些空心管拔出，手臂却被站在一旁的花按住。 花俯着身子，一手撑在膝盖上，另一手则是抓住了素贞的手腕。 “这是维系你生命的装置吧……虽然赌约里并没有说你非得是死是活，但是我要是把你的尸体带上去，恐怕流苏先得把我给砍了。” 虽然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但是花还是绕到素贞的身后，开始仔细地查看起她体内的情况来。 毫不客气地说，简直是一团乱麻。 灵力如同一滩死水一般，几乎已经停止了循环——和花现在的情况非常相似，但是不同的是，在她的身体里到处都是严重或是不严重的暗伤，因为灵力无法调动起来，所以她作为高阶妖兽本身的恢复能力并没有生效。 如果将这些管子拔掉，恐怕撑不到到达地面，她就会死。 “你可以带我的口信，就说……就说你到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那你的那个儿子就白白寒窗苦读这二十多年了，你那个狐妖的结拜哥哥……流苏他也没必要以身犯险进到这澜沧国里来。你别让他们给你打了白工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花还是紧锁着眉头，用手将素贞背后的衣服切开，专心观察着她的后背——没别的意思，那背上到处都是针尖大小的创口，肯定不适合拔罐——它是在思考应该如何解决目前这个困局。 当务之急，是让她体内的灵力流动起来，这样即便并不能恢复什么行动能力，但是至少不会当场暴毙。 或许可以试着用自己的灵力去对她的灵力进行引导？ 花回想起了当初在聂府的时候，聂君离的那个妈，不姓聂的聂夫人所教授它的方法。当时对狗肉的作用还算明显，只是狗肉是狗，这对蛇有没有用…… 不管了，试试再说。 “不要抵抗，让你的灵力顺着感觉走就行。” 花嘴里说着，将两根手指并起来，点在了素贞后颈处略微朝下的位置，同时又有多根藤蔓伸出，分别按在了她身体各处经脉的节点上。 “我现在……也没什么能力去抵抗。”素贞那干燥脱皮的嘴唇无力地勾起一个弧度，艰难地笑了一下，然后突然收起了笑容，有些讶异地想要回头看。 “别动。”花提醒道。 它的指尖顺着经脉在素贞的身体各处游走，并在那些藤蔓的辅助下，她体内快要化成一整块的灵力竟是有那么一丝开始跟随着花的指引开始游动起来。 看来有效。 现在时间已经接近巳时，而这治疗工作看起来还得再持续一段时间，花却没有着急，而是稳扎稳打，一步一步地按照流程来。 素贞的情况不比得狗肉，一个失误，恐怕就会酿成大祸。 至于时间可能不够——如果计划能够顺利执行的话，上面的人应该还能再拖延一段时间。 第260章.开榜日 聂夫人教的方法当真是有用，在经过十余次循环之后，素贞体内已有小半灵力被调动起来，即便不需要花的引导，也能缓慢地开始循环。 她的身体状况也开始缓慢恢复。 “如此一来……应该是可以了。” 花看向素贞，征求她的意见。得到了肯定的目光之后，便开始着手进行她背上那些奇异装置的拆除工作。 那其中有许多都是直接连通了她的骨骼和内脏，也不知道是如何在她人形与蛇形切换的时候依旧起作用的。 好在这些装置的结构，在之前101号研究所里获得的那些资料中，都有所记载，并附带上了详细的使用说明书。 咔……咯……咔…… 这些金属与骨骼之间的撞击声若是让他人听了，恐怕得头皮发麻，花一边拆解，一边观察着素贞的反应。就见她原本就苍白的皮肤现在更是失去了血色，白得吓人；牙齿紧咬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来。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连一点痛苦的闷哼都没有发出。 “最后是……这里，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花将最后一根连接在素贞身上的金属管拔出，扔到了一边。一些有些透明的红色液体从那根管子里流出来，把地上染红了一片。 在素贞千疮百孔的背上，许多伤口都开始缓慢地愈合，只是要完全恢复的话也不知道得要多少日子。一些用于连接金属管的部件还被留在她的背上，是因为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太差，一次性全部拆掉的话，恐怕会伤及她的根本，甚至撑不住死了也有可能。 虽然现在已经被伤及根本了，但是就像对一个普通人来说，一棒子呼在头上和被打得脑浆迸裂还是有区别的。 等到她伤势完全恢复之后，那些残留在她身上的东西她自己都有办法拆掉——毕竟也是化形境的妖兽，生命力可不是什么猫猫狗狗能够比得上的。 “你能站起来吗？”花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伤势有了一些好转，素贞这时总算能够将自己的蛇尾也变回了人的双腿，赤着的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却像是刚出生的小鹿一般，摇摇晃晃地起来了一点，又摔倒在了地上。 “还是我来吧。”花叹了口气，本想将她背着，却发现因为两边的身高差距有些大，就算背在背上，对方的脚还是会拖在地上。没有办法，只好换了个动作，将她横抱了起来。 当初化形的时候应该把身高调高一些的。 不过这些都只是胡乱想想，现在摆在花和素贞面前的，是一个更大的问题。 该如何出去。 就像进来时候的一样，水晶手镯仅仅只能够将花一人带进带出——顶多再加一条狗，而素贞也不会什么变成一条小蛇的术法，那么要如何戴着这么大个人穿过这不知道多深的地底？ 不仅如此，按照花的估算，这个时间上面的开榜仪式也要开始了。 与此同时，沧澜殿内。 文武百官身着官服，神情肃穆地立于大殿两旁，皇帝秦献端坐于皇位之上。在他左右两侧，左相秦延、右相聂仲分别伫立着。 而就在大殿之下，此次恩科大考的文武举人们都紧张地各自围成一圈，等待着受封。 相比于文举人，武举人那边显然是要平静不少。不止是因为常年习武心理素质强，更主要的是武恩科的形式，高下基本都在赛场上决出来了，剩下那些需要评分的如军略之类的项目，只要不是太离谱，分数都大差不差。 所以在武举人中，谁能过谁不能，大家心里大致都有数。 按照澜沧的规矩，对于入榜的举人，封官都是当场进行，随后给各自三个月时间回家乡准备准备，就可以拿着委任状去地方上任了。 而来回的路费自然都由澜沧朝廷报销。 许汉文就是回泉阳城报喜的时候，恰逢大雪，便去西湖上准备最后一次见见断桥残雪的奇景时，邂逅了溜进城中玩耍的素贞。 当然，这件事和在场的各位都没有什么关系。 殿外，一名身着金甲的禁卫看着时间，便高声呼喊道：“时——辰——到——” 此音一落，殿内文武百官亦异口同声呼道：“恩——榜——开——” 随仅有百人，这声音却直入云霄，传至偌大京城的各个角落。 京城地下某处，三名身着修士服，在阴暗的通道中鬼鬼祟祟穿行的年轻男女抬起头，面露忧色地望向声音传来之处。 而京城之数里外的一处山沟中，延绵不尽的大军与一字排开的灵力炮在这里严阵以待。在他们的正前方，一名高大健硕，身着肩甲的老汉闭目席地而坐着，一杆玄枪摆在他的身旁。听到由京城传来的震天呼号，他神情凝重地睁开了眼。 他扶着玄枪，站起身来，以枪杆一顿地面。 咚—— 闷响顺着土地蔓延，而他身后的那不知几十万大军也紧跟着站起，盔甲碰撞之声不绝于耳，却不曾听见任何一丝交谈的杂响。 …… 回到沧澜殿之内。 秦延手中持着一卷金锦卷轴，先展开以后，在秦献面前展示，待秦献点头，便交到了聂仲的手中。 聂仲双手持着卷轴，朝前走了三步，再次将卷轴展开，朗声道： “陛下取人，山藏海纳；厉贤予禄，量能授官；经邦盛则，哲王彝训。今天下平定，陛下圣心仁厚，开恩科，举贤能，望众举子不负圣恩，折冲御侮，夙著勋绩。” 他声音一顿，微抬起眉眼，迎着下方数十道期盼的目光，才接着道：“念及名者至殿前受封。” 下方开始有窃窃私语起来。 “程龙上前听封。” “程龙在。”一名操着不知道哪里口音的壮汉身形颤抖着，大步向前，半跪下。 “封，余泽镇丞。” 随着他声音落下，下方百官同时呼号：“程龙，封余泽镇丞——” 与此同时，又有一名禁卫将一册刻有澜沧印记的任命书交到他手中。 那身高八尺的汉子双手微微颤动着将任命书接过。 “程龙，领命。” 便退至一旁。 聂仲看了一眼这个按捺着激动的汉子，没怎么停顿，又念起了下一个名字。 “……王仲嶷，封贤乡令史。” “……丁晖，封程阜文吏。” “……封西源厩驺。” “……封塘坊镇尉。” “……封泉港镇丞。” “……” 名单一个一个划过，在场举人大多封官完毕，大多都是些地方上的小官。但是有上过殿试的举人这一层身份在，他们之后的仕途会比其他人顺畅一些。 剩下的，就只剩下文武二科的前三甲了。 而随着名单一个一个念出，秦献脸上的笑容更甚。他望向下面那个名为许仕林的年轻人，看着随着名单减少，那人的激动愈发显现——剩下的人越少，他夺得状元的机会就越高——那个年轻人自然不知道，他拿不拿得到状元，与他本身的能力已经没有关系。 秦献会给他状元，然后让这位状元看着他的母亲死在他眼前。 终于，大殿之下只剩下一人，而这一次的武状元，已经站在了所有举人的最前面。 “许仕林上前听封。”聂仲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 许仕林缓缓吐出一口气，上前几步。 “许仕林在。” 聂仲张开了口，却没有说话，而且突然合上了卷轴。他转过身，面向秦献。 他的这个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紧接着，一声震天的巨响，在京城的上空炸开。 与此同时，聂仲不慌不忙的声音与慌张从外面进来通报的禁卫一同响起。 “报！护城大阵遭到灵力炮的攻击！” “陛下，京城受袭，恩科开榜一事最好还是先行暂停，来日再做打算。” 第261章.改名啦，以及另外几件事 聂仲话落，不仅是在场的文武百官，连那些刚刚受封的举人们一下子都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这一番话，基本上就像是在明着说“这事是我干的”。 只有太尉林煜在这一片沉默着上前一步，朗声道：“臣恐京城防卫有隙，这就前去查看。” 说完，也不管秦献那发黑的脸色，转身便走出了大殿。 这下，连那些已经准备好斥责聂仲的官员，也变得踌躇不前。 看他们的态度，很显然就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我们是一伙的。” 与没什么实权，仅仅是为了展现秦家皇室威仪所设的左相相比，右相和太尉才是这朝堂之上真正拥有话语权的人物。而经过他们这么多年的经营，加上秦献本人本身就不太理会朝政，这整个澜沧朝堂上下都是这两人的亲信也不为过。 也正是因此，同样的疑问在在场几乎所有官员的心里产生——这是要造反吗？如果要造反的话，自己应该站在哪边？ 现在的满朝百官，就像是蒙着眼睛站在悬崖边上，一边是飞黄腾达，一边是万丈深渊。 谁也不敢迈出这第一步。 秦献手撑着脑袋，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聂仲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就那么地面对着站着。还是左相秦延先跨出一步，指着这位右相怒道：“聂仲，你想干什么！想要造反吗！” “秦大人何出此言？”聂仲瞟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回应道，“京城受袭，那当然要优先保证陛下的圣体才是。” 随后，他又突然提高了声调，喝道：“你让陛下置于险境，我看你才是想要造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又是一声爆炸声在沧澜殿的头顶上炸响。 轰！ 聂仲修为本就比秦延要高上一截，这一番怒喝之下，加上空中接连不断传来的爆炸，竟是让秦延的心中一慌，猛地吸了一口气，朝后退了半步。 若不是从旁边伸出来一张手掌贴在他的后背，他恐怕得一下摔倒在地上。 转过头去，才发现是秦献伸的手。 “就一人了，继续开榜。”像是完全没有在意聂仲的冒犯一般，秦献甩了甩手说道。 有皇帝在自己身后，秦延也有了底气，像是为了显示出气势一般，微微仰着头，对着聂仲高声道：“听到了吗，继续开榜！” 聂仲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静静地看着秦献。 他的无视让秦延恼羞成怒。 原本在朝堂之上，那些文武官员就对秦延不太尊敬，原因也很简单——作为澜沧的左相，他不仅是个灵修，而且修为仅有结丹五阶。为了证明自己的能力，他苦读兵书，希望能在战场上扬名立万，但是即便他屡战屡胜，一旦在朝堂上有什么意见分歧，那些官员都会更加偏向于聂仲和林煜。 “把诏令交出来！”他一边说着，伸手便要去抢聂仲手里的诏令。 聂仲依旧没有理会他的动作。就在他手将要触及诏令时，他见到眼前的虚空中突然泛起一片波纹，一柄明晃晃的短剑凭空出现，刺向他的喉咙。 “有刺——” 眼见着喉咙就要被切开，他的呼喊才发出一半，就听得“锵”地一声金铁交击之响，秦延的眼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刺来的短剑弹开。 待看清眼前人相貌之后，秦延惊喜道：“穆状元！” 此人便是在此次武恩科中拔得头筹的武状元，名为穆风，煅骨四阶。 而那名手持短剑的袭击者，则是身着一声白色长袍，一头雪白的长发垂至小腿处，俊美的面庞上，是一双如古井无波的双眸——正是狐妖流苏。 “穆状元！他们要造反，快阻止他们！”秦延急忙喊道。 那穆风则是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今天朝堂有变。此时他若是出来在皇帝面前表现一手，说不定就能免去在些穷乡僻壤中当几年村官，直接进入京城，飞黄腾达。 下面的那些武举人们见状，亦如梦初醒，纷纷高喊着“保护陛下！”争先恐后地朝着流苏冲过去。而文举人们，则是只能捶胸顿足，哀嚎自己的一肚子文采在此时此刻竟不如一些武夫有作用。 只有站在大殿中间，等待着受封的许仕林愣愣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他的这位妖兽大伯。眼看着数十年来的夙愿就要完成，他为何…… 而随后，他左右看了一眼，便不动声色地退入了那些文举人的队伍中。 流苏此时的行为，一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他是如此相信着的。 他也只能这样相信。 那些武举人与周围归秦延统辖的禁卫军们朝着流苏奔去，而流苏仅是邪魅一笑，便使出术法，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有眼见的人发现某处有个若隐若现的行迹，便朝那边一指，并喊道：“他在那儿！” 众人这就要冲过去，而在那文武百官之中，却冲出一群人，连官服都还没脱，就挡在这些人面前。那都是曾跟随聂仲和尉迟靖征战沙场的武将们。 既然要在朝堂上搞事，自然不可能只有聂仲和林煜两人。 秦延气得手都在颤抖，咬着牙喝到：“你们、你们是都要反了吗！” 就如同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他。 那些武将们也没有喊着什么口号，直接与武举人和禁卫军们打作一团。而那些文官和文举人们见势不妙，纷纷转头就跑。 开玩笑，这可是修士之间的打斗，光是一些气劲逸散而出，就足以让他们粉身碎骨。 而被人流带着前进的许仕林，突然被一双手从人群中拉了出去，定睛一看，果然是流苏。 “别多问，跟我走。” 转眼之间，整个沧澜殿除了大殿之上的几人，和在下面聚众斗殴的武修们之外，已经没其他人。而他们互相攻击的余波扩散之下，整个沧澜殿也摇摇欲坠。 如此状况，就连秦献也无法保持那股平淡，他脸色铁青，冷如冰霜般的目光看向聂仲，低沉道：“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只是想要让陛下暂且停止开榜罢了。”聂仲不卑不亢道。 “停止开榜……呵，原来你们都知道了啊。”秦献冷笑一声，在这不断炸响的炮火声中，他的声音依旧清晰，“外面的那个人……是尉迟靖吧，只有他能够在没有虎符的情况下调动关东军。” 聂仲没有立即回话，只是露出一丝微笑。 “好。好。好！”秦献嘿嘿地笑着，连着叫好三声，并站起身来。 随着他的动作，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他看过来。 他微微开口，声音变足以传到京城的没一个角落。 “朕，封许仕林为——” 一道耀眼的灵光突然穿过沧澜殿的天顶，直接砸在了皇位之上。 轰—— 与此同时，在京城地下某处，看着眼前碎成一地的护城大阵核心，聂君离对着身边的婉儿和尉迟巧巧竖起了大拇指。 紧接着，在已经化为废墟的原沧澜殿大殿上，蓝色的光点浮现，随后组成了两个人影。 花，与被它抱在怀中的素贞。 花仰起头，看向皇位前毫发无伤的几人，又回头看了看在刚才的爆炸中倒了一地的武将、禁卫军和武举人们，才将怀中之人轻轻放在地上，随后伸手指向了皇位上的那人。 “看来，这次是我们赢了。” 第262章.赢了，或是…… “看来，这次是我们赢了。” 花的手指指向了立于皇位前的那人，而那人的脸色显然非常糟糕。 秦献冷然道：“恩科榜已开，又何来你赢了的说法？” “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流苏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当时我们的约定是‘在许仕林的成绩开榜之前找到素贞’，而很显然，你似乎并没有来得及念出他的成绩。” 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素贞也终于抬起了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流苏哥哥……” 流苏也往素贞那边看了一眼，看到那满身的伤痕时，又不忍地别过头去。再看向秦献时，眼里已充满了怒火。 站在一旁的秦延虽然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是依旧抢着说道：“文科仅剩一人，就是那许仕林，那他不是状元还有谁？” “终究是没念出来罢了，愿赌服输啊陛下。”这次则是聂仲说道，“否则，陛下你也不会那么急于将这最后一个人念出来吧？” 秦献冷着脸，坐回了皇位上，手捏着皇位的扶手。用昂贵的金属制造的扶手在他的手里捏得扭成一团。 流苏从花手里将素贞接过，手扶着她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走，仕林在安全的地方等着我们。” 素贞轻轻地点了点头，跟着流苏的步伐，朝皇宫外走去。而自觉现在实力不适合待在这里的花紧随其后。 只是没走几步，那些从地上爬起来的武举人们已经拦在了他们面前。 “滚开。”流苏面色不善的警告道。 与此同时，聂仲的声音也从后面传了过来：“诸位侠士想来也是心思正派之人，聂某此举并非谋反，恰恰相反的是，我们此次，便是要匡扶皇家正统！” 聂仲转瞬之间便来到了流苏身边，随后一转身，便面向秦献，义正言辞道：“此时皇位上那人不过是个披着陛下皮囊的怪物，真正的陛下早就已经死了！” “正是如此。”伴随着金色的雷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场中炸响。在场的人只觉得眼前一闪，一名身着华服，白发苍苍的老人已经出现在了场上。 “秦朔你这叛贼！”秦延望向下方那人，愤怒地喊道，“陛下饶你一命，你却恩将仇报！” “是否恩将仇报，不久后便可见分晓。”秦朔的声音如同一名迟暮之年的老人一般，低声得说着，“还有你们这些小辈，给你们一个建议——不要这么快得站队，可以先在旁边看一看再决定，也不迟。” 这话显然是对那些武举人说的。 这话一出，那些武举人们也犹豫了起来。 来参加武科大考，无非就是求个荣华富贵，在这基础上，给谁打工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秦献是不是夺舍了皇帝的怪物，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关键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与刚才有了明显的不同。 文武百官几乎全部叛变，城外还有几十万关东军、不知几千门灵力炮和上万艘飞舟，关键的护城大阵也已经被破，而相比之下，秦献这边除了一个秦延之外，只有一支战斗力还算可以，但是缺少重型火力的禁卫军。 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而就算这时候将秦献救出去了，剩他一个光杆司令的皇帝，没有兵马没有地盘，光有个皇帝的名号又有什么用？ 再加上那些武将们也站在了流苏的身旁，显然是要护送他们出去——这些武举人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这时候，静观其变是最好的方法。 随着流苏等人的离去，武举人们也退到了一边，仅留下身着金甲的禁卫军们守在皇位之前。他们聚在一起，手持着武器，警惕着眼前的那些“叛党”。 这些禁卫军没有一个到达了煅骨境，虽然人数上占一些优势，但是在实力的差距面前，这些优势毫无意义。 聂仲和文王秦朔他们显然也不急着将这些人拿下。现在虽然大局的优势在他们这边，但是没有人会忘记秦献本人还是一名煅骨九境的武修，比在场的所有人都高。所以按照计划，他们会拖延到尉迟靖率领关东军攻进城中，并将附近的平民疏散之后，直接利用火力的优势将秦献解决。 啪——啪——啪—— 有节奏的掌声在这片炮火中响起，就见秦献自嘲地笑着，一边拍着手，一边说道：“好啊，好。没想到你们竟然联手起来了。” “是你太急了，逼得我们不得不联手。”聂仲说道，“你制造灾兽吸收灵力，便是想要将那灾兽夺来的灵力纳为己用，一举突破至洗髓境……所以你要杀尉迟将军，因为你害怕他在那灾兽的身上发现了什么——而他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 “所以你们就联合起来演了一手‘自杀’的戏？” “我们演？呵呵呵……”聂仲突然怪异地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那秦延又高声喝道。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一点也不知道……”聂仲说道一半，突然话锋一转，看向秦延，“秦相，我劝你还是尽快让禁卫军放下武器投降，毕竟大家都是澜沧人，兵戎相见总归是不好的。” “我秦家人怎能向你们乱臣贼子……” “秦丞相。”秦献突然开口道，“你带着禁卫军，去击退叛军。” “那陛下您……” “我？”秦献站起身，伸手一招，一柄造型怪异但华丽的长剑伴随着金色的灵光出现在他手中，“我需要清理一下家里的脏东西。” 剑尖划过空气，遥遥指向傲然立于场中的秦朔。 与此同时，另一边。 流苏驮着素贞，与花一同快速穿行在京城的街道上。 天上时不时有灵力炮喷射出的灵力团飞过，朝着禁卫军的营地、皇宫以及其他京城的军士设施进行轰炸。即便距离居民区有数十里的距离，但是从那边传来的震动，依旧让这里的地面都摇晃了起来。 街道上的凡人们从未见过这等架势，有的躲藏在家中，紧锁着门窗瑟瑟发抖；有的跑到街上惊恐地尖叫着；还有的干脆两腿一蹬，竟是吓昏了过去。 虽说澜沧以武为尊，但是京城这地方从来没见过战争，过惯了平静日子的老百姓们哪里受得了这番天崩地裂的景象。 然而三人却直接无视了这些慌乱的凡人，朝着目的地直奔而去。 第263章.秦献 “有件事，我没想明白。” 在这路上，似乎是将妹妹救了出来心情好了一些，流苏还有心情和花闲聊。 “在你进去的时候说过，你不能带其他人一起使用遁术的吧？” “没错。”花回答道。 “所以在你出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担心——你是如何带着素贞出来的？” 花也没有卖关子，回答道：“我只是想到了一件事——既然秦献有能力把其他人带进去，那应该是有办法的，于是我就去了中央控制室……总之，我就想办法找到了用于出入的那个传送法阵，利用那个东西，就算你们现出本体，都能够轻松出入。” “那遗迹中竟还藏着一个传送法阵？”不过流苏也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他现在全身心的注意里，都放在了素贞身上。 素贞之前背上的衣服被花切开，在出来之前，又被顺手用细小的藤蔓绑了起来。即便如此，还是可以从之前就破开的洞中看到她背上留下的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以及部分依旧在运作的机械装置。 “是哥哥无能，没能早点把你救出来……”流苏有些自责地说道。 素贞的脸上虽然依旧苍白，但相比刚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没关系的，我相信你们一直都在努力……倒是我，如果我当初没有被他们抓住，也不至于让你们以身犯险……” 花伸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这种环节有点像是下馆子的时候，两个人互相争着要买单，这时候站在旁边的人就会显得格外尴尬。 突然，一阵剧烈地震动从背后传来，三人转头望去，就见原本皇宫的方向已然被一大片遮天蔽日的乌云所笼罩，金色的雷光如同长蛇一般在雷云中闪动，几个人影带着各色的灵光就在这云层中穿梭。时而碰撞的时候，攻击的余波便扩散开来，将大片的房屋吹飞。 那些房子的残渣被混乱灵力激起的狂风卷起，在空中汇聚成数团而旋转着，清扫过大地，将更多的房屋甚至没来得及撤走的凡人卷上半空，搅成碎片。 宛如末日般的景象。 “他们处于劣势。” 即便相隔这么远，对于在此处的三只妖兽来说，依旧能够清晰地观察到吧风暴中心所发生的一切。 聂仲、秦朔以及众武将们，甚至那名名为穆风的武举人都轮流对着秦献发起攻击，然而在秦献远高于他们修为面前，并没能够起到什么作用，反而是不断有人被秦献所招来的那些金色的雷光所击中，哀嚎着从天上掉下去。 即便没有粉身碎骨，那也得丢掉半条命。 而另一边，那左相秦延也已经到了城墙边，组织起禁卫军建立起了防线，尉迟靖所率领的关东军一时之间也无法突破城墙。 流苏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 “你想干什么？” 花紧跟着停下了脚步，蹙着眉头朝流苏望去。就见流苏轻轻地将素贞放了下来，转而道：“你带她走。” “那你呢？” “憋了一肚子的火，加上手痒了，我现在得找个地方撒下气才行。”流苏后退一步，眼中闪起灵光。在他的身后，凭空出现了一阵水纹，“我的妹妹，请你把她安全地带过去，这点事情你应该是能够做到的吧。” “……可以。” 得到花的回应，流苏点了点头，朝后轻轻一跃，便进入了那阵水纹之中，消失不见。 朝流苏消失的地方看了一眼，花转过身，拍了拍一脸担忧的素贞：“别看了，我们得尽早离开才是。”说完，便再次将她横抱而起，朝着城墙的方向飞奔而去。 按照计划，只要将素贞送到尉迟靖那里保护起来，花这次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至于为什么与秦献的赌局非得要赢，甚至不惜让一群人以身犯险……只是所有人在想要让秦献吃瘪这一点上出奇地一致而已。 另一边，皇宫的废墟之上。 这里是此次风暴的中心。 砰！ 铿锵一声巨响，裹挟着金色雷光的剑芒，如天际陨落的彗星一般，将一名尝试躲避的武将击中。即便在最后一刻那武将举起了武器，然而在这倾泻而出的狂暴力量中，那武将的兵器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悲鸣，随即便崩溃开来。 金色的雷光径直破开了那武将的盔甲与护体灵力，转瞬之间，便在那武将的胸口破开了一个大洞。 那已达到煅骨境的武将甚至连一声悲鸣都来不及发出，便失去了生机，径直落在了地上。 “万满……”握着剑柄的指尖用力到发白，聂仲口中念着死去武将的名字。 秦献的实力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更强，而且不止是强上一点两点。 秦献的实力有多恐怖？在场的人都体会到了。 包括这位名为穆风的武状元。 不足八百岁的他，早早就进入了煅骨境，在西幽州那个地方占据着一座城，也算是独霸一方的霸主，但是这并能够让他满足。 他渴望更加广阔的天地，更加富足的资源。 于是他来到了澜沧。 他有信心夺得武状元之位，并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澜沧的大将军。 在他的眼中，这个所谓皇帝，也不过是个靠着庞大资源堆积上去的修为，在他一步一步凭借着自己锻炼出来的力量和技巧面前不堪一击。 他认为，这位皇帝大势已去，是时候在将要登基的新皇面前表现一下了。 然而在现在的情况下，他倾尽全力的一击也无法伤害到秦献分毫，反而是秦献随手的一拳，陪伴了他多年的长戟被重击击碎，他的身体也被一同击飞。 不仅仅是力量而已，在速度方面，秦献也远远超过了在场几乎所有人。 他全身被包裹在金色雷光中，行动起来，他便化作一道闪光，快到无法形容。 除去同样修炼【金雷体】的文王秦朔之外，没有人能够跟上他的速度。穆风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见到一道金色的雷光瞬间闪过，那身着玄色华服的身影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紧接着，那一枚同样闪烁着金色雷光的拳头，在他的视线中瞬间放大。 第264章.君臣 砰—— 又是一声震响。 秦献看似随手的一拳轰击而出，朝着这位新晋武状元的面门砸去。穆风只来得及将双手交叉护在头前，随后那股狂暴的力量便将他手臂上的肌肉与骨骼一同击碎。 避之不及的穆风被这一拳轰飞，殷红的鲜血从他口鼻之中喷出，溅撒在地面之上。他整个人如一滩破布一般横飞出去，撞进皇宫的残垣断壁之中，不知撞碎了多少面墙，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被坍塌的碎石所掩埋。 像是拍死了一只烦人的苍蝇一般，秦献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手，灼热的灵力将拳头上面沾染的血迹蒸发，随后转过身去，看向场上最后剩下的两人。 文王秦朔，以及右相聂仲。 一位是他的亲哥哥，另一位则是他最信任的丞相。 他伸手一招，插在废墟中某个尸体身上的长剑飞来，回到他的手中，再朝下一震，剑上的血便被甩在地上，如同朵朵绽放的梅花。 “有些事情啊，不是说人多，或者有气势就能做成的，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怎么就不懂呢？” “那陛下为何会如此着急，甚至不惜把精心培养的灾兽放出来，只为给陛下收集灵力？”聂仲面不改色道，“陛下想要突破至洗髓境，然而受困于之前使用身体天资，总是卡在煅骨境不得寸进。这次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天赋异禀的身体，却又因为王爷的叛乱而慌了神吧。” 聂仲的身上已有多处伤口，鲜血从里面潺潺流出——混乱的灵力在创口处搅动，让他本身的恢复能力起不到作用——即便如此，他依旧站得如青松般笔直：“陛下也许是在此时才意识到，您此刻，已经开始畏惧自己一手建立起的军阵了。” 聂仲转头看向天边，那里是关东军和禁卫军交战的主战场。 在密集的灵力轰炸下，即便是煅骨境的武将，也往往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易筋境武将更是一旦被击中便灰飞烟灭；再往下看，那些足以在小地方占山为王的淬体境武修们若是被盯上，那是连躲避的机会都不会有。 在这种源自上古种族的武器面前，个人的力量显得无比渺小。 这一点，就算是对秦献来说也不例外。 只是这番话对于秦献来说似乎是侮辱。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评论朕！” 他踏开步伐，手持着长剑，朝着聂仲走去。灵力注入手里的长剑之中，便有金色的雷光在长剑的表面流淌涌动。即便相距这么远的距离，聂仲也能感受到其中充满破坏性的力量。 此剑名为【星辰】，乃是秦家代代相传的灵剑。不过按照秦献这一代一代夺舍过来的状况来看，这剑最终也还是自己传到了自己的手里。 “自我打下这澜沧江山以来，已经过了多少年了……五万年，还是十万年？我已经记不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有人能够再次体会此剑的威力了。” “那我们可真是荣幸啊，我们的这位‘先祖’。”秦朔沉声说道。 “那是自然，作为我的子孙。” 秦献也不遮遮掩掩了，应和一声，随后身形一闪，便直冲而来。 此时的秦献，当真如那天雷一般迅捷，又如天雷一般狂暴。金色的电光划过空气，转瞬之间便已来到了秦朔的身前。 这种速度，快到让旁人几乎无法反应。 只是秦朔修炼的是与他一样的【金雷体】，虽然修为比他要低，但是单纯轮上速度，却不会低上多少。 这千钧一发之际，秦朔腰间的斩刀同样出鞘，闪烁着同样的金色雷光，朝着那直刺而来的长剑迎击上去。 锵！ 长剑与斩刀重重地撞击在一起，剑刃与刀刃交锋，狂暴的雷光与雷光在半空绞杀在一起，剩下的就是纯粹力量的角逐。 秦朔虽然看起来一副苍老的外貌，但是对于他们这种修为的人来说，外貌不过是精神状态的一种外在体现，当他此时情绪激昂，灵力从体内喷涌而出时，他那满头银发也渐渐返回了黑色，脸上的皱纹也渐渐消退，竟是返回了壮年的模样！ 在此情况下，秦朔看起来，要比秦献高上一个头。 即便如此，在这力量的对抗中，秦朔看起来还要弱上几分。他的身体被长剑压着向后退去，一只脚朝后一蹬，重踏在地面上想要以大地辅助卸力，然而这一脚下去，他身后数百米的地面都崩裂开来！ 秦献那看起来并不强壮的身体，其中蕴含的力量却远超他们的想象。 “只是这样就不行了吗？”秦献的嘴角泛起一丝嘲笑，单手持剑的他，看起来还是游刃有余，“光是这种程度就想要把朕推下皇位，是否是有些自大了？” 他抬起脚，似乎想要再进一步，再次增加力量将秦朔完全压制，而到了这时候，本在一旁的聂仲才姗姗来迟，风暴裹挟着将剑直刺而出，指向这位皇帝的心口。 秦献见状只是一笑，也不硬接，只是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顺势向着后方跳出，将此剑避过。 而这一次避让，让聂仲的一剑刺空。无主的剑气斩开天地，在这已经成为废墟一片的“皇宫”上再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 避开这一击的秦献并没有立即反击，而是轻巧地落在一边，手中长剑舞了个剑花，直起身子，看向严阵以待的两人：“还不错，希望你们能够再接再厉。” 文王却是鼻子出气冷哼一声，低沉道：“来！” 他的身上爆发出直冲云霄的金色雷光，与那遮天蔽日的阴云中的雷光隐约呼应。他的身躯暴起，斩刀划过空气，朝着秦献的头颅直劈而下。 与此同时，聂仲也化作一团风暴，从另一个方向向着秦献袭去。 见此状况，秦献却是不慌不忙，大叫一声：“好！”随即手中长剑诡异地变换，划过一道如舞蹈般的轨迹，将两人来势汹汹的一次联合攻击挡下。 轰！ 碰撞的灵力引起剧烈的爆炸，在这爆炸的中心，三道光芒急速碰撞着，武器交击的刺耳响动伴随着恐怖的爆炸，不断炸响。 短短几息之间，三人便已交手上百回合。 秦献以一敌二，不仅游刃有余，还隐约处于上风，甚至有时间对着二人大加嘲讽。 “你们这剑术，你反手无力，正手不精，脚步松散，反应迟钝，没一个动作像样的，就这样，你们还想与朕较量？” 他抓住机会，闪开秦朔一刀的同时，一脚将身侧的聂仲踢开，长剑绷得笔直刺出，直接点在了秦朔的刀尖上。恰逢秦朔后劲未散，又遭遇此重击，手中斩刀未能握稳，便“噌”地一声横飞出去！ 而这次，秦献似乎并没有打算再放他一马，长剑剑势变化之间，竟是闪电般朝着秦朔的喉咙直刺而去！ 眼见着文王就要落得与他那儿子一个下场，就听得一声铿锵之声—— 锵！ 一柄短剑划破空气，阻挡在了秦献的剑尖之前，流苏的身影渐渐浮现。 乘此机会，秦朔伸手一招，那斩刀便从天边飞回，再次落在他的手中。他动作不停，一刀刺出，将秦献逼退。 与此同时，被踹开的聂仲也已绕至秦献身后，三人已成包夹之势。 秦献位于三人中间，手持着剑，剑尖就那么拖在地面上。他如嘲笑般的看向将他围起来的三人，道： “和你们说过了，有时候不是说人多，就是有优势的。” 第265章.围困 京城中某处，聂君离等三人正在大街小巷中快速穿行。 “这些人怎么像是苍蝇一样，他们就不能停一下吗？”聂君离开口骂道。 尉迟巧巧欲言又止道：“聂公子，如果他们是苍蝇的话，那我们不就是……” “安静。” 婉儿突然伸手将两人拉至房檐的阴影下，紧接着便见到上空有几名身着金甲的禁卫军飞过。 “看到他们了吗？”其中一人大声喊到。 “没有！你们往那边去看看！”另一名看着像是他们长官的人下命令道。 三人就这么在躲藏在屋檐下，直到感知到这一队人渐渐远去，才探头探脑得从里面出来。 “他们怎么还有兵力来对付我们，尉迟将军那边行动难道不顺利吗？”聂君离有些担忧道。 尉迟巧巧闭上眼睛，静静感知一番后，才睁眼道：“父亲说这些禁卫军比想象中要顽强一些……应该是秦延在暗中指挥。” “秦相啊……”聂君离叹了口气，接着道，“看来将他拉拢过来的计划失败了。” “也不可能事事都顺利的，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手里的任务就行了。” 婉儿持着剑走在最前面，警惕着周围，将神识放开，探查着周围一切。 城中还有许多凡人居民没能撤离，这对她的感知能力有极大的影响。 “如果花能在这里的话……”婉儿心里不知怎么得冒出来这个想法，随后摇了摇头，“不行，不能什么事情都依靠它。” 突然，在她的神识感知范围之内出现了一个不太和谐的气息。 “糟了！”婉儿一激灵，灵剑【秋蕊】朝着那道气息所在的位置飞刺而出，刺向身边房屋围墙后的空处。 就听得“叮”得一声，长剑被突然出现的什么东西挡了下来。 “散开！”婉儿开口的同时，身子朝着墙的另一面飞掠而出，紧接着那堵墙上就发出了碎裂的声响。 随后，整面墙都朝着婉儿的方向爆裂开来。 在墙后，一名身着某种漆黑制服的蒙面人现出了身形。 “密探……”婉儿一眼就认出了，林盼儿也穿过同样的衣服，她急忙喊到，“快阻止他……” 聂君离和尉迟巧巧同时出手，而那密探仿佛早有准备，轻松闪过两人合击的同时，捏碎了手中的一块玉简。 “咲——” 如鹰哮一般的尖叫从那密探手中的玉简发出，朝着四面八方扩散。 方圆数千米内，所有的禁卫军都立即朝着这个地方围攻过来。 “该死……快跑！”婉儿用剑鞘将那密探击晕，想要发动遁术，释放出的灵力却仿佛石沉大海，“不行，遁术也被干扰了……” 聂君离此时却已经无法分心去回应她的话，距离这里最近的第一批禁卫军已经发现了他们的位置。 剑匣从他的袖中被祭出，其中九千九百九十九根作为飞剑使用的钢针如海中的鱼群一般涌出。 “青莲剑歌——千仞虹！” 那将近一万根钢针携带者青色的灵光，以一种特殊的阵势朝着前方那几名禁卫军绞杀而去，若是从正面望去，当真是如一朵青莲一般。 “起盾！”那些禁卫军同时招出一块如人一般高的方盾，在前方挡了个密不透风，那些钢针撞击在盾面上，发出一阵雨点般的脆响。 铛铛铛铛铛—— 一击不成，聂君离立即变招，双手恰成剑诀朝着两方分别一指——那漫天的钢针立即分为两波，绕过盾阵飞向他们身后。 然而此时又有四名禁卫军赶来，同样将盾举起，如同一个倒扣的碗一样把他们的四周围了个密不透风。 聂君离指挥着钢针，却只能围着这个王八阵转圈，根本找不到能插进去的缝隙。 一个如风一般的身影从聂君离身侧划过。 尉迟巧巧的手中出现了一柄宽阔的画戟，双手握紧长柄，朝着禁卫军的这个王八阵挥舞过去。 “快……让开！” 拿着武器的尉迟巧巧已没有平日里那副怯生生的弱女子模样，长戟挥打在盾阵之上…… 咚！ 一个由十余名禁卫军组成的盾阵防线转瞬之间便被撕裂，十多个铠甲反射着金色阳光的人型飞行物朝着空中飞去。 尉迟巧巧站在被疏通的路口前，朝着聂君离和婉儿招手。 “这边！” …… 若是御剑上天，恐怕会遭到灵力炮的攻击，三人只好在地面上寻找着突破的机会。即便三人势如破竹，然而与他们的数量相比，这些禁卫军仿佛无穷无尽一般。 没过多久，三人就被堵在了一个较为空旷的广场中央。 三人背靠着背站着，周围的禁卫军结成整齐的军阵朝着三人一步一步走来，将三人能够活动的空间渐渐压缩。 “师兄你平时鬼点子不是多吗，你快想想办法啊！”婉儿急切道。 “我又不是哆啦○梦，怎么可能凭空给你变出宝贝来啊！”聂君离胡言乱语道，“师妹，你不是聪明吗，你也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 婉儿正说着，一直没开口的暮华仙子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把身体交给我……我至少能保证你能安全出去。” 婉儿却是摇了摇头：“如果不能一起走，那就没有意义了。” “你想清楚了？按照我说的做，至少我们两个能安全，否则的话，我们四个全部得……” “前辈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好了。”婉儿回了一句，便没有再言语。 暮华仙子摇了摇头，退回了秋蕊剑中。 作为一个残魂，她现在并不能做什么。 就在此时，天外突然一道洪亮的声音由远至近。 “谁敢伤我徒儿！” 乌云密布的天空突然破开，一道身影伴随着金光从天而降，转瞬之间便已到达众人头顶。 就见那人负手而立于虚空之中，傲然的目光如见蝼蚁一般俯视着地上的禁卫军们；苍白的长发披散在背后，与胡须一同迎风飞舞；一把外表平平无奇的飞剑在他身侧随意飘荡，却能从其中感受到看成恐怖的灵力波动。 那人身披一件青色长袍，在背部的位置，两个苍劲有力的八荒文字，随着狂风一同飞舞。 天剑！ 第266章.弑魔剑 半空之上，身着修士袍的身影静静矗立。 而在地下，成百上千的金甲禁卫不敢上前一步。 其中，又有人叫到：“天剑！是天剑派的人！” “天剑派？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那身衣裳我见过，他是天剑派的长老！” 下方顿时混乱一片，甚至有不少人心中都升起了退意。 作为公认的顶级宗门之一，天剑派在整个八荒都算是威名赫赫。落仙剑、弑魔剑、斩人剑，三招绝技并称【天剑三绝】，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这三招的剑下。 与天剑派相比，澜沧国虽然也不会落于下风，但那也仅限于两军交战的情况下，拥有严密军阵与上古灵炮的澜沧军队才能发挥出完全的实力。 而在目前这个情况下，狭窄的城市街道让军阵无法结起，过于密集的阵型又让灵力炮无处发力，这种情况下若是一名天剑派的长老过来，那当真是如同虎入羊群。 而在这渐渐退去的禁卫军中间，聂君离和婉儿抬着头，看向空中闪着金光的那人。 连暮华仙子都从剑中出来，好奇得朝空中张望着。 “这衣服……做的还挺真。”她低声得说道。 而聂君离也像是怕别人听到一般，连传音过去的声音都压低了不少：“师父，你怎么成了天剑派的人了？” “来之前找山下的李裁缝定制的，花了为师整整二十两银子呢！还好用上了，不然得亏死我了！”年玄机面上风轻云淡，而实则用传音对下面几人说道，“这买衣服的钱等结束了你记得去找你爹报销啊！” “现在不是讲这个事的时候吧！师父你这么厉害倒是快一剑把他们劈了救我们出去啊！“ “我也没办法啊！别忘了为师不会用攻击型的术法的啊！” “那你这是干嘛来了？觉得他们吃不饱再上一盘菜是吧！” “你这孽徒！这不是看你们快被切了下火锅了，不然为师何必以身犯险！” “那咋办嘛，你当师父的你倒是给点作用啊！” …… 在他们的队伍语音频道中，师徒二人风起云涌，而在外人看来，他们几人却是一动不动，心里也难免泛起了嘀咕。 这个人……不会是假的吧？ 一人试探着想要迈出一步，却只觉得眼前一闪，那柄本在空中慢悠悠飞着的飞剑依然用剑尖指着他的额头。只要再朝前半步，自己的脑袋就会被这剑洞穿。 “我天剑派弟子误入此处，我为各位陪个不是，来日我再登门拜访也未曾不可。只是若诸位伤了他们，那便是与我天剑派为敌，到时在场诸位便要小心我天剑派来找回场子了！” 这下，就连婉儿也忍不住说道：“师父，你强调太多次天剑派了，到时候被他们宗门的人听到了，万一心里不悦……”她侧着头，瞟了一眼飘在她身侧的暮华仙子。 就见这位天剑派的大长老双手抱在胸前，仰着头，蹙着眉望着，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糟了，看起来这位前辈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用一次也是用，用十次也是用。再说了，他天剑派没事怎么可能来这澜沧的京城？怕是刚入境就要被边防军轰出去了。” “那万一……” “放心吧，这事为师以前干的多了，还没翻车过呢。” 年玄机自信地说着，见又有人跃跃欲试，便神情一凛，右手双指并成剑，朝天一指—— 那柄飞剑径直冲天而去，直入云霄，随后便见云中光芒渐起，一个巨大的剑阵在云中隐约成型。 “是弑魔剑！”人群中突然有人惊呼道。 一时之间，围住他们的禁卫军中骚乱四起，其中还有不少百夫长在想着是否要带人撤退。 虽然在场没有任何人见过弑魔剑，但是自己不认识，说不定别人认识呢！ 在尉迟巧巧还在疑惑，聂公子这位平时不太靠谱的师父竟然会天剑派的秘传之剑的时候，聂君离和婉儿倒是听出来了。 那声惊呼明显就是年玄机捏着嗓子喊的！ 紧接着，人群中又响起了一声叫喊：“快跑啊，弑魔剑威力巨大，怕是整个京城都要被摧毁！” 而后再响起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呼喊：“我家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小儿，我还不想死啊！” 婉儿讶异的回头看向两人，聂君离面不改色，婉儿却是将脑袋别了过去。 这禁卫军中，本就有不少人心有退意，这一下更是军心大乱，那些士官们还没来得及找出这些影响军心的害群之马，就见已有不少人开始朝着外围跑去。 军心乱了，军队也就失去了战斗力，更何况在禁卫军中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因为这里钱多事少待遇好，一般也不用出去打仗，才来的参选的禁卫军。 围在这里的禁卫军本就不多，这一下更是跑掉了大半，武将挥动武器斩去数名逃兵，却惹得那些本就已经开始向后跑的更是四散奔逃——已经成了逃兵，就算再回去，那也得按照军法处置而被军正斩了，若是逃，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在这个混乱的情况下，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在场中的那几人此时正呆立着一动不动，身形还时不时晃动一下。 当有人惊呼“他们跑了”的时候，年玄机已然带着三人混在那些逃兵中远离了此处。 推开一扇屋主已然逃离的院门，几人终于有时间歇息一下。 “呼……可真不容易。你们可太能惹事了，就不能像为师一样低调行事？”年玄机拍了拍胸口，大喘气了几口，“为师一把年纪了，还得跟着你们一起靠腿逃命可真是……” 聂君离还想吐槽几句，就见身边的婉儿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去，秋蕊剑“噌”得一声出鞘，指向年玄机。 “我天剑派的不传之剑，你是从何处学会的？” 聂君离见状，赶紧上前道：“前辈冷静，那是我师父使出的幻术……” “幻术和剑诀我还是分得清的。”占据了婉儿身子的暮华冷然道，“我天剑三绝只传亲传弟子，而弑魔剑则是由我自如峰执掌。这弑魔剑，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第267章.血溅五步 皇宫之内，黑云压城，雷光闪烁，大雨倾盆。 在此之中，数个人影交错后又分开，伴随着如滚雷般的震响，在雨帘中留下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空洞。 若不是文王这边有三人，拥有煅骨九阶修为的秦献必然会占尽优势，掌握这场战斗的主动权。 只是这样说而已，因为秦献现在看起来依旧游刃有余，而属于秦朔、聂仲和流苏的灵光已经渐渐被他所压制。 耀眼的雷光闪烁，秦献的身姿直接越过前方的聂仲，来到了在后方准备术法的流苏身前，灵剑【星辰】在雨中划过一道如镜面般整齐的痕迹，随后重重地点在了流苏手中那个透明的水球上。 这是流苏以一湖之水精炼就的本命法宝，自然是磕碰不得。他手中的术法一转，一面如钻石般的六角冰盾便在他身前展开。 噔！ 剑尖只是与冰盾的表面略微接触，便打出了一道裂痕。秦献的动作不断，转身又是一剑斩出，金色的雷光携带着恐怖的力量再次击打在同一个点上。 临时布置的冰盾根本无法承受这等力量，“砰”得一声爆裂开来，流苏也经受不住这术法被破的反冲，身躯朝着后方翻飞而去。 “小狐狸……死吧！” 秦献凭空一点，身躯笼罩在雷光中，朝着向后倒飞的流苏掠去，长剑斩开虚空，向着他急速逼近。 流苏术法刚破，体内灵力乱如麻而无法施法，眼看着要被一剑洞穿…… 就在此时，一道闪烁着同样金色雷光的身躯挡在了流苏身前，手中的斩刀破开雨幕，将秦献的剑尖抵住。 锵！ 刀刃与剑尖夹杂这雷霆于半空碰撞，在溅起漫天火星之后，便是恐怖的灵力乱流喷发而出，在这片以术法制造而出的暴雨中清出了一片半径足有数公里的空洞。 而在后方，流苏终于压制住了体内混乱的灵力，重新施展起御空术，停留在半空之中。 “算是还你的。”秦朔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也不管流苏有没有听到，便是一剑将秦献的长剑挑开，却没有立即追击，而是略微后撤，摆开了攻击的架势。 秦献也没有急着反击，而是饶有兴致得看向两人，头微微侧过去，在他后面的聂仲也已然准备好进攻。 他将手臂抬起，勾了勾手。 被震开的空洞再次被倾盆的雨水占领，身前身后三人的身形也同时消失在了可见距离不足一丈的水雾中。 秦献的目光仿佛无神地看着前方，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在这雨幕中同时由前后快速逼近的二人。 他手中的剑由缓至急，舞动起来。 铛铛！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声金铁交击之响，聂仲与秦朔隐匿在雨中的必杀合击被轻松挑开，而他们却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立即变招，斩刀与将剑于虚空中斩出两片大网，从两个方向朝着秦献的身躯笼罩而来。 与此同时，在远处的流苏也祭起了手中的法宝，密密麻麻的冰锥隐藏在雨中，朝着秦献激射而去。 面对这种状况，秦献也似乎认真了起来。他手中的剑在身旁舞动，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坚壁。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秦献同时迎向三人的攻击，激起一阵比周围的暴雨更加密集的铿锵声响。耀眼的灵光在刃与刃的交击中迸发，形成猛烈的激流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即便在这片皇宫的雨幕之外，也能见到这其中闪烁的光芒。 而最终，还是秦献力压三人，占据了上风。 聂仲首先力竭，被秦献找准机会，一剑将他手中的将剑击飞；围攻出现的破绽让秦献挣脱而出，剑尖越过秦朔的刀阵，刺入他的右肩，向上一挑。 血光迸射。 持刀的手臂受伤，刀已然是握不稳，秦献紧接着便是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让他整个人坠落而下；聂仲伸手想要将剑召回，而又是一道剑光闪过，在飞溅的血花中，一条手臂旋转着飞出。 流苏见前方二人态势不妙，手中术法一转，双手合掌，随后握拳，就见两只巨大的由水构成的巨大手掌如海啸般升起，并朝着秦献的身躯拍去…… 砰！ 在手掌之间显得极其渺小的人影被拍了个正着，流苏却不敢放松，因为他能够感受到从双手之间传来的那股恐怖的力量。 一道金光破开两只手掌，转瞬之间跨越数千米距离，斩向流苏的面门。他这次制出的冰盾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如同豆腐般被切开。 随后，那道金色的剑光重击在流苏手中的那颗透明球体上。 咔咔咔咔——嚓—— 本命法宝被击中，流苏只觉得喉口一甜，想要压制下去，却见得那水精上的裂痕越来越多，最终随着“砰”地一声，炸成漫天星点。 法宝被毁，流苏本体也如受重击，是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翻滚，一道血雾由他口中喷出，整个人也随后坠落下去。 施术者重伤，这雨幕自然也无法再继续保持——雨停了。 阳光穿过阴云，空中仅剩下秦献一人一间，巍然屹立。 毫发无损。 地上三人皆被埋藏于废墟之下，聂仲挣扎着拨开碎石爬出，即便除去断开的右臂，浑身上下也已然是遍体鳞伤。一身丞相的官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沾满了灰尘与鲜血，破败不堪。 一道阴影挡住了阳光，他抬头望去，便见着秦献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得俯视着他，灵剑【星辰】纤尘不染，反射着阳光，竟是有些刺眼。 转过头，就在不远处，流苏倒在废墟里，半个身子露在外面，一动不动，生死未知。 在秦献的身后，秦朔震开身旁的破碎的砖块爬出，身上缠绕的金色雷光已是若隐若现，他喝叫着，将灵力缠绕在左臂上一拳击来—— 嗤—— 秦献微微偏过头，拳头从他的耳侧划过；他手中的剑由右手持着，穿过他左腋下，穿刺进他身后的秦朔腹部。 鲜血浸染了秦朔的华服。 他将长剑拔出，带出一片血花洒溅在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而在他身后，秦朔无力地跪倒在地。 第268章.他 抽剑甩去，染着血的剑刃再指向聂仲时，聂仲已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这一剑却迟迟没有落下。 聂仲只觉得剑刃在距离自己咽喉一个极近的距离划过，剑上的锐意已然将他的皮肤划开，却只是皮外伤而已。 紧接着，秦献的声音传来。 “好了，现在在他眼里，你们已经死了。” 聂仲睁开眼去，才见得那长剑已然入鞘，而秦献的脸上虽挂着笑容，却依稀可见其中的悲伤与自责。 “陛下……”聂仲口中喃喃着，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陛下，臣……无能。” 秦献见状，赶紧伸手将聂仲扶起，神情悲痛道：“此时就别多礼了……还是怪我，他的力量比我想象中……要强上太多了。” 他看向已然化为废墟的皇城，在城墙那边，喊杀声与炮火声依旧震天动地，没来得及撤离的凡人倒在血泊与废墟中，除去痛苦的哀嚎外，还时不时传来婴儿无力的啼哭。 在他的身后，秦朔挣扎着站了起来，手捂住腹部的伤口。这短短几息之间，血已然止住。 “若不是剑尖偏离了几公分，加上你收回了灵力，恐怕我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再继续下去，恐怕要被他发现。”秦献叹了口气，看向倒在废墟中的流苏，“他伤得很重，就麻烦你们来照顾了……只是没想到，我们的力量还是不够……” “只能靠它了吗？”聂仲紧锁着眉头，看向城门的方向道，“可是它那个状态陛下您也已经看到了，现在的它根本不堪一击。” “直到现在，他还是只将它作为对手，我相信这应该不仅仅是因为它是那个被选中的……” “天灾？”秦朔开口打断道，“这说不定只是他的一个臆想而已。” 秦献却是摇了摇头：“他即是我，我即是他，就算他本身的记忆也已经是一团乱麻，但是……我能感觉到，这并不是他在发疯。” 聂仲还想说什么，秦献却是摆了摆手：“好了，我出来的时间再长……恐怕就要被他发现了，你们抓紧时间撤离京城……”他的话头顿了一下，目光再次看向城中的满目废墟，神情有些悲痛地闭上了眼睛：“就这样吧，这里……就这样吧。” 说完，他沉思片刻，便大步朝着皇宫外走去。 “陛下……”秦朔欲言又止。 秦献转过身，微笑着，对秦朔行去一礼：“王兄，保重。” 便拂衣而去。 城墙某处。 金甲的禁卫结成队伍，在此处结成防御阵，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人影已经混进了这里。 躲过前方一队正在前去执行军令的禁卫，花突然转过头，望向皇宫的方向。 那边暴雨渐息，拨云见日。 “怎么了吗？”素贞见到花的神情，有些担忧得问道，“兄长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还活着，其他的我不知道。”花摇着头，没有再去顾及后方的事。 找到一个没有人来的房屋前，花左右观察几眼，随后敲响了房门：“是我。” 房门中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花翻了个白眼，伸手用指节三下、一下、两下的节奏敲响房门。 噔噔噔——噔——噔噔—— 破旧的屋门“吱呀——”着打开，林盼儿的头从里面探出来：“没有人跟着你们吧？” “没有。”花快步走了进去，将素贞放在地上，“好了，人已经送到了。”说完，便转身要离开。 “等等！”林盼儿赶紧将它叫住，“你不一起走吗？这里很危险。” 花却是摇了摇头，隔着墙看向远处。 在那边，名为【秦献】的标识，正在快速朝着聂君离他们那边靠近。 他应该不只是想去打个招呼而已。 花的心里有一丝不好的预感。 “你们尽快离开。”说完，也不管别人的反应，花便施展开障眼法，渐渐消去了踪迹。 这件屋子里有通往城外的密道，出城之后，那边有尉迟靖的人可以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 而在另一边，京城某处的院中，“婉儿”剑指着年玄机，一副得到的答案不满意就要立即动手的样子。 其余几人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有年玄机瞪大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 “你说你是自如峰……”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股被盯上的感觉让在场所有人心里一激灵，年玄机和占据了婉儿身体的暮华首先作出反应，立即转身，剑朝着围墙上指去。 在那里，一名身着华贵玄袍，笑嘻嘻的年轻人蹲在那里：“你们好啊，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们？” 秦献。 在场所有人心里一紧。 年玄机担忧道：“他怎么会来这里……皇宫那边失败了吗？” “父亲……”聂君离神色凝重地朝着那边望去。 秦献却是没有在意他们的反应，他左右打量着在场这些人，有些疑惑道：“荼蘼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荼蘼？你在说谁？” “噢对，它现在好像是叫自己‘花’对吧？真是个没有品味的名字，还和一群卑劣的人族整天混在一起，就算是没心没肺也不应该到这个地步吧？还把我好不容易养大的鸰鹞给杀了吃了，那可是我准备给自己吃的……” 没有在听他的喋喋不休，暮华仙子用传音给年玄机道：“我现在不追究你偷学弑魔剑的责任，你给我立即用弑魔剑把他给劈了！” 年玄机却是回复道：“用不了。” “这时候就不必要和我装蒜了，之前你那……” “没有，我说的是真的，以前年轻的时候不懂事立了一个‘不可攻伐’的心魔大誓，所以现在就算用也只能做做样子，实际是用不出去的啊。”年玄机快速地回复道，“而且你看看我的修为啊，一个结丹境的小修士，就算能用弑魔剑也不可能打赢一个煅骨九阶的武修吧？倒是你说你是那个自如峰……” “……对了，既然它不来，我就把你们都杀了吧？”秦献突然话锋一转道。 “如果把你们杀了，它应该就会来找我了吧？反正它也把我的鸰鹞杀了，拿你们来抵命应该也不过分……”秦献这么说着，长剑出鞘，指向被暮华附体的婉儿，“我记得你和荼蘼的关系挺好，那就从你开始吧！” 他从院墙上跳下，持着剑就往前逼近。 一道刃光突然显现，从外面将整个院子划开，刚好在秦献身前的里面上留下一道深邃的划痕，众人顺着被切开的痕迹望去，从墙上被破开的缺口可以看到，花正举着那如脊骨一般的长刀朝这边走来。 “哈哈，你终于来了！”秦献兴奋道。 第269章.此路不通 花这一刀下去，秦献当真没有再前进一步，只是拄着剑站在原地，饶有兴致地等它过来。 花走到围墙边，看了一眼被它破开有一人多宽的豁口，想了想，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小跑着绕了院子半圈，从院门正面进来，站在聂君离他们前面，与秦献对峙着。 “它以前一直都这样吗？”暮华小声地用传音向年玄机问道。 却是婉儿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是。” 另一边，花想要学着秦献的姿势拄着刀，却发现因为【如我】的长度比它还要高，只能作罢。 “你是要找我吧，让他们离开。”花开口道。 秦献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请便。” 聂君离还想说什么，年玄机却是对他摇了摇头，而反应最强烈的婉儿，因为身体被暮华所占据，就算如何反抗也没有任何办法——与暮华相比，她的神魂过于弱小了。 而对于年玄机来说，作为他们的师父，他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让更多的人活下来，所以即便需要作出一些残酷的决定，他也不会后悔。 不多时，这个狭窄的小院中只剩下秦献与花二人，看着又觉得宽阔了起来。 “你看你看，就算你对他们那么好，要牺牲你的时候，他们甚至不会有一点犹豫，这就是他们人族。”秦献仿佛嘲笑般地看着花，倚靠在长剑上的手指，轻轻敲着剑柄，“来我这边怎么样？” “不。”花毫不犹豫地拒绝。 “不用拒绝得这么快嘛。”秦献异常灿烂地笑着说道，“这样吧，我换个说法——给我做事，不然我就把那个叫楚婉儿的人族杀了。” “不。”花依旧毫不犹豫道，“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被人威胁。” 秦献的笑意突然收起，之前的神情仿佛幻觉一般。 “你似乎不太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能依靠喜不喜欢来决定的。” 他直起身子，长剑顺势被从剑鞘中拔出，似乎想要越过花朝前走去。只是刚走两步，那把如门板一般的脊骨大刀便拦在了他的面前。 “这条路，不通。” 秦献却是嘴角勾起一个怪异的弧度，手中长剑闪电般弹出—— 铛！ 这不含任何灵力的一剑被瞬间收回的脊骨刀挡住，然而这代表的并不止于此。 就如同角斗场上裁判敲响的警钟一般，预示着某件事的正式开始。 持剑与持刀的两人，同时动了起来。 秦献的身影瞬间消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花的侧面，手中一道银光闪烁，如同风暴一般将花笼罩其中。 花在一瞬间，便做出了决定。 “血炎术。” 它的全身各处开始溢出血液，并在流出体外之后，就猛烈地燃烧起来。体内的灵力突然变得极端活跃，那股撕裂般的痛苦也如约而至。 “唔……”花闷哼一声，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不让体内的这股气泄出。与此同时，它能调用的灵力量开始急速增加。 如同爆炸般的力量仿佛是沸腾的开水一般，它们激烈的翻滚，充盈在它的全身，甚至由各处经脉节点溢出体外，形成缠绕在它身上如同飘带一般在碧色灵光与赤色火焰间转换的灵团。 而这般痛苦之下，为花带来的是……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开始放慢，秦朔那仿佛遮天蔽日一般的剑光轨迹也变得清晰可见，在将体内灵力开始燃烧之后，它现在所能使用的力量，甚至超过了它在迎战鸰鹞是的巅峰时期。 它一脚踏在地面上，同时脊骨刀朝着秦献的长剑迎去。 锵锵锵锵锵锵锵锵—— 飞速舞动的长刀将那斩来的银光悉数挡下，而在两人剑刃碰撞的第一时间，方圆数百米内的房屋就因为这次碰撞产生的余波而碾成齑粉。 而在与秦献交手起来，花才能清晰地感受到，这位依靠着夺舍子孙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皇帝，究竟在技巧上已经到达了怎样的一个境界。 灵剑【星辰】此时闪烁的剑光真如天空中的繁星一般，斩出的剑幕狂暴且优雅，快速且精准，将力量、速度与技巧完美结合。 而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像是与花在玩耍一般，未使用任何武技，包括那闪烁着金色雷光的【金雷体】。 与他相比，花此时虽然在力量与速度上都不落下风，但是在技巧上的差距，却使得它仅仅能够勉强跟上秦献的动作，有任何尝试反击的机会，都会被他提前预知到一般，将花的动作打断。 感受着体内愈发明显的阵痛，花意识到，这样的情况决不能继续下去。血炎术的持续时间有限，再继续拖延下去，恐怕是自己先会被拖死。 花冒着被刺穿的风险，朝前大踏一步，长刀重斩而下，这一下就算自己会被击中，也足以让无法抵挡的秦献狠狠地中上一刀。 为了不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秦献只好收回了准备刺出的一剑，将剑身横在了身前。 嘣！ 就听得铿锵一声巨响，花的全力一击，加上【如我】的恐怖力量，便是秦献在硬接之下也被强行击退数百米，身躯将这已然化为废墟的居住区中再留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而这一片地面，也像是被巨人的拳头击中一般，朝下方下沉了数丈。 “有点意思。”秦献似乎是在真心夸奖，站直了身子，似笑非笑道。 花则是将半把刀刃已经插入地下的长刀拔出，刚想说话，却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它伸出手捂住口鼻，从指缝之间溢出的却不是血液，而是燃烧着的血红色的火焰。 秦献像是已经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一般说道：“但是，你这种状态应该持续不了多久吧？看你的样子，大概连一刻钟也支撑不到？施展血炎术的那些天剑派的疯子我之前也见过，这功法一旦燃烧起来就是无穷无尽，不把自己烧成灰可是不会罢休的，那一个个的下场……啧啧啧。” 他饶有兴致地看向花，像是在分析一样：“不过看你这个状态，似乎并不是完整的血炎术？我听说天剑派有将那个烧自己的术法进行过一些改变，让他们不至于一次性把自己烧死，没想到我第一次见识到，却不是在他们天剑派的弟子身上……看来这所谓禁术，也没有禁到哪里去嘛。” 花面无表情地看着喋喋不休的秦献，默默地将刀身平举而起，遥遥指向他的位置。 突刺。 它的身躯瞬息而动，碧色的灵光与赤红的火焰互相缠绕着跨越数百米的距离来到秦献的身边。 斩！ 时间仿佛静止，刀身上缠绕的火焰，在大地之上留下一个庞大而又精准的圆。 在这之中，木头化为灰烬，石头熔成岩浆，灼热的空气升腾而起，扭曲着视线。 而秦献那皮笑肉不笑的脸却只是略微扭曲了一下，随后消散。 在花的身后，秦献已然将剑举起，金色的雷光缠绕其上。 “虽然很可惜，但是既然你不愿意……那么你还是去死吧。” 第270章.夔 举起的剑，迟迟没有落下。 秦献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手臂仿佛已经不受自己控制。 他转向花，怒道：“你做了什么？” 而紧接着响起的，却是他自己的声音。 “只是做了一些我能够做到的事情而已。” 似乎是让他受到了惊吓，秦献猛地朝后跃开，落地之后，他却是仿佛无法控制一般地开口道：“不好意思，在他意识到我的存在之后，我就没有办法控制他的行动了……” “你是谁！” “我？我就是你啊。” “别在这装神弄鬼的！” 秦献双手结印，捏出驱散幻术的法决，却没有造成任何效果。 “这不是幻觉，也不是什么蛊术，我就是你，也不是你。给你个提示吧……” “什么鬼东西？” “我是秦献。”他这么说完，又状若疯癫一般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去让你猜吧？” 而紧接着，他又面色阴沉道：“别给我废话，秦献早就死了。” “是啊，我早就死了，所以我才说，我就是你。” 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于是他就继续说了下去：“你觉得，你作为你存在的依据是什么呢？神魂？记忆？还是身体？吸收了我的神魂，夺取了我的记忆，占据了我的身体，这样看的话，说是我多夺舍了你倒也没什么不对……当然，与你的意识相比，我的意识过于弱小，若是按照正常情况下，我大概立即就会被淹没在你的意识中吧。” “但是别忘了，你夺舍的并不是只有我，还有我秦家代代帝王。” “我一个人的记忆和意识也许对你来说无比渺小，但是再小的溪流也能汇聚成大海，点点星火也可燎原，我秦家千千万万子孙的记忆集合起来，也许你自己都没有发现，你的意识中已经分化出了一份不属于你的东西……即便不能将你的意识占为己有，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做点小动作，还是可以的。” 秦献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这个说法：“所以你……不对，也就是说，‘我’策划了这一场对我的叛乱？难怪聂仲和林煜能够在我眼皮子底下形式，原来……” “呵呵呵，我自己就是执行计划的一员啊。” 花站在远处，手撑在脊骨刀的刀面上，勉强保持着自己身体的稳定，看着那边精神分裂的表演。它原本就有猜测这次的计划背后应该有一个更大的主使者，也许是周边的国家，或者某些与澜沧并不交好的顶级宗门。 然而确实是没有想到，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的，就是秦献本人。 或者说，是秦献在夺舍了太多人之后，所分裂出来的一个，恨着他自己的意识。 “咳咳咳……看起来你自己身上的事情也不少嘛……”花的嘴角溢出火焰，似有嘲笑地看着秦献。 “闭嘴。” 轰！ 秦献一剑斩出，便有雷霆从天而降，后又被花身上浮现出的数道护盾挡下。 “哈哈哈哈，你也有慌的时候？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用着属于我们的名号，杀害我们的子民，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幻想……” “闭嘴！给我滚出去！” 他猛地抬起左手，插进自己的眼眶中，再用力一扯，便将一颗血淋淋的眼球扯下。 “唔……痛……但是我说过了，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要如何把自己赶出自己的身体……” “你们这些……人族的废物！就该永远被我踩在脚下！” 秦献看着还想说话，却突然神情一变。 天空中的雷云结成一个漩涡，其中的雷光愈发地明亮。闪电不断地由雷云中落下，轰然砸在大地之上，将本就伤痕累累的地面再添无数个直径数十米的深坑。 而就在这雷声的轰鸣中，秦献的身体渐渐升起；而在那漩涡中央，庞大到让人感到压抑的灵力在其中汇聚，越来越明亮，甚至如同天空中出现了另一个劈啪作响的太阳一般。 最终，一道史无前例的粗大雷光骤然落下，一瞬之间便将秦献的身体覆盖，遮蔽了他的身形；而意识到事情不对的花，早早就退出了这雷光的覆盖范围。 轰！ 这道直径不知有几百米的雷光砸在京城的废墟之上，造成的损伤却远远不止这点大小——大半个京城的废墟如同失去了重力一般缓慢飘起，升上空中；躲藏在这废墟中无助的凡人还未哀嚎几句，便已失去了意识；那些在停留在这附近的禁卫军们挣扎着想要离开这片区域却为时已晚，无法使用御空术的他们在此时却也与凡人无异。 而在那片如天谴般的雷光中，正在逐渐发生着某种变化。 一个沉重嘶哑的嗓音，盖过了雷霆的轰鸣，盖过了城外两军的炮火与厮杀，盖过了牺牲者的哀嚎，回荡在这京城的上空，甚至让正在厮杀的两军也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同时望向那道耀眼的金色雷光。 “吾名剑尊……吾名雷帝……吾名为……” 那仿佛打通天地般的雷柱骤然消散，从中浮现的，是一个巨大的身影。 浑身上下被青色的皮肤所覆盖；展开如翼，但被强壮的肌肉所填满的手臂后方，是锋利似刀片的羽毛；如兽又如人一般的头颅两边，是两根粗壮且朝前弯曲的大角；头颅的正中央，是一只血红色的独眼；下身本应是腿的位置，却只有一支同样长着利爪的手臂。 而这全身上下三条手臂上，各抓握着一把如他一般长足有百米，由血肉构成的长剑。 空中的乌云开始急速扩散，厚实的云层遮住了烈日，前一刻还是阳光高照，此时便如同黑夜一般。 狂风呼啸，随后，大雨倾盆。 这不是流苏那使用幻术制造的雨阵，而是真真正正的神通——呼风唤雨。 金色的雷光在他全身各处闪烁，随后又注入到他腹下的手上那把，样式与【星辰】有些类似的血肉长剑中。 他那如雷鸣般的声音，响彻苍穹。 “吾名为……夔。” 第271章.螳臂当车 城外的战场上，秦延所率领的禁卫军与尉迟靖所带领的关东军正杀得如火如荼，震天的叫喊声甚至要压过轰鸣的炮火。 双方阵营极其容易分辨——禁卫军是清一色崭新的金甲，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而关东军看着配置就没有这么富有，身上依据兵种分配的各式各色盔甲虽算不上破旧，但却都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和修补的痕迹。 禁卫军是从各军中选出的，负责保卫皇城的精锐，在平均修为上要远远超过关东军，他们挥舞着巨大的兵器，使用着威力骇人的武技，冲进敌方的军阵中发动着猛攻。 乍一看，禁卫军在拥有同等人数的基础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对着关东军穷追猛打，攻势汹涌如潮水一般不断逼近着关东军的灵力炮阵地；而关东军则只能在百夫长的带领下结成一个又一个盾阵，在禁卫军的压迫下苦苦抵抗。 然而只要稍一注意看，便能发现事情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禁卫军的攻势虽猛，在关东军的阵势中不断冲杀着，然而似乎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 一处防御阵型被打破，关东军的士兵们很快又会和另外一处士兵合流，形成新的阵型，甚至有时还会反而将那些过于深入的禁卫军小队包围其中，也不求杀伤，只求将他们困住。 随后，便是呼叫灵力炮一发光团砸下，将那些受困其中无力突破的禁卫军轰杀成渣。 那些禁卫军看似在修为、法宝和武器护甲上都要远超过关东军，然而久居京城缺乏军事训练的他们几乎没有任何战术配合；相较之下，关东军则是纪律严明、军令清晰，彼此之间配合亲密无间，任何一队即将遭遇重创，都会有周围小队相互援助，阻碍禁卫军的攻势。 对此情况，那些禁卫军中的武将自然也不会就这么看着，能够使用御空术的他们尝试着配合空中的飞舟，由上至下将关东军的阵型突破，然而只要他们飞上天，那便成了那些灵力炮的靶子；武将依靠着自身体形小在空中辗转腾挪方便，还有可能可以躲过狙杀，那些庞大的飞舟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与作为上古武器的灵力炮相比，飞舟这东西的防御就像是玩具一般，一戳就破。 而尝试攻入关东军炮兵阵地的武将们，也被关东军所派出的武将拦住无法接近。 关东军的盾阵，就仿佛一滩深不见底的泥沼，拖住禁卫军的脚步，不仅不得寸进，而且越陷越深。只要按照这个节奏下去，将那禁卫军一点一点蚕食，最终击败根本不是问题。 但是目前的情况并不允许战况这样拖延下去。 原本的计划应该是尽快击败禁卫军，然后让尉迟靖、聂仲、秦朔以及军中的一众煅骨境武修将秦献缠住，再依靠众多灵力炮的辅助，将秦献击杀。 然而在左相秦延的指挥下，禁卫军已经多次突破了尉迟靖设下的包围圈，数次引敌深入的计划也被看破，极大地降低了禁卫军的损失。 可以说，关东军此时的优势主要是因为禁卫军太烂，而并非是尉迟靖的战术和指挥要比秦延更加优秀。 只是因为这样，“快速击败禁卫军”的计划自然失败。 在关东军的指挥阵地中，尉迟靖担忧地望着皇宫的方向，那边战斗的声势已经沉寂了许久。 直到那贯穿天地的雷光与那遮天蔽日的阴云出现，以及那在雷光之中，只在传说里出现过的怪物。 夔。 传说，十二金仙力战魔尊，战胜之后飞升而去，便是夔依靠其吼叫如雷，七日间飞遍八荒，将此喜讯传达到八荒各地。 直到现在，在八荒的一些地区还有着在新年以击鼓模仿夔的吼声，寓意新的一年喜讯连连的习俗。 只是他们一定不知道，他们所津津乐道的夔，会是统治了澜沧国千万年的恶君。 尉迟靖面色凝重的望着远方那个悬浮在空中的怪物，身旁的副将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传令下去！”尉迟靖饱含着灵力地震喝一声，让周围那些呆立着的将领们清醒过来，“所有炮兵，开始攻击那个妖兽！” 此刻，那些将领却没有再犹豫，立即异口同声道：“诺！” 与此同时，禁卫军那边，军阵却突然大乱。 “陛下……陛下变成妖怪了！” “那些叛党说的是真的！” “陛下真的被妖怪夺舍了！” “左相大人……秦大人这下怎么办啊！” “……” 而秦延，此时却是仰着头，愣愣地看着上空那个怪异的巨大身影，任凭周围人如何呼叫如何拍打，也不见回应。 他依稀记得，曾经某年的夏日，他去拜访陛下时，陛下曾冷不丁地问过他一个问题。 “秦相啊。”秦献问道，“朕感觉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当时他却是答道：“陛下英明神武，一举一动皆顺应天意，便是错了，那也是天意为之。” 那是秦献只是笑笑，再也没提过这件事。 “陛下，臣……错了吗？”秦延的嘴里喃喃着，而空中的夔如摆动尾巴一把，挥动下方那柄剑。剑身遥遥划过城墙，随后一阵风暴卷起，将秦延所在的禁卫军阵地以及大片的城墙尽数摧毁。 远方，数十道灵光急速由远至近。 轰——轰轰轰—— 灵力炮发射出的灵光在夔的身上爆开，一时之间竟将在原地不动的夔炸地差点翻了过去。 而待烟尘散尽，夔的身上，却没有留下任何伤口。 吼！ 他朝着那摆放着灵力炮的阵地大吼一声，便有一道无形的冲击朝着前方以锥形扩散而去，所经过之处，不论关东军还是禁卫军，都在瞬间化为齑粉，随着冲击一同消散。 紧接着，他那庞大的身躯，便朝着关东军的阵地飞掠而去。 再次发射出的灵团还未接近他的身体，就被从天而降的落雷引爆，密集的球状雷光随着他拍动翅膀而飞出，如同对大地的一次清洗一般，轰炸着每一个角落。 在他的前方约二十里处，便是关东军的阵地。因为有防护阵的存在，那本是这片地区最安全的地方。 那些从京城中逃出来的人，包括聂仲、秦朔、流苏、素贞、聂君离、尉迟巧巧、林盼儿，以及婉儿，都被安置在那里。 所以…… 浑身上下缠绕着碧色与赤色灵光，花那纤瘦身影挡在了夔的身前，鲜血化作火焰从它的身体各处溢出。 与夔那庞大的体形相比，简直如蝼蚁一般。 因为干燥而沙哑的嗓音回响在这天地之间。 “咳咳……此路不通。” 第272章.早就准备好了 前一日，城外某座山上，花与暮华仙子对坐，灵剑【秋蕊】横置在她们中间。 “关于这个【血炎术】，在教你之前，我还有一些需要先说的东西……你准备好了吗？” 花点了点头。 “好，首先需要告诉你的是，我教你的血炎术是经过天剑派无数人改良过的版本，可以控制自己燃烧灵力量，避免你一次直接把自己烧死，不过这个改良过的版本必须先学会原版的血炎术，所以如果你要使用的话，千万要记住不要用错了。” “然后是第二点，是关于血炎术的起源……这一点其实和修炼或者使用没有影响，所以你不听也没关系，但是我还是要讲。”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万族都还生活在中原地区的时期，那时候人族的生存环境远不如现在这么惬意，到处都是吃人的妖兽，以及与人族敌对的其他种族……那个说万族自愿离开中原地区的童话故事，我觉得你应该是不会信的吧？” “那时的人族势弱，修士数量少，想要保证自己的聚落不被吞掉就已经非常困难，而就是那时，天剑派的一名先辈创造出了这血炎术……将自己燃烧殆尽，只为保护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比自己生命更加重要的人。” “而此术一开，便再无退路，血炎术就是一门即便自己被烧成灰烬，也要在敌人的身上刻上伤痕的术法。” “这就是我必须将这个故事告诉你的原因……这本是人族用于在妖兽的威胁下搏出一条生路的术法，此时却是一个妖兽要学，若是那些天剑派的先祖们知道了，神魂怕不是要起的从他们的牌位里跑出来……嘿嘿……” 说道这里，暮华突然笑了起来。 “别这么看我，我一向对这种东西是无所谓的，而且洗剑堂的那些老古董虽然嘴上说着要守住老祖宗留下的规矩，还不是研究出了这个不会把自己烧干净的改良版本，这说一套做一套的双标态度……啧，我当时还在宗门里的时候就看不惯，所以退出了洗剑堂，一个人去自如峰住了……” “哦对了，我还带上了我的两个徒弟，他们那时候应该是刚进我们天剑派，还是个外门弟子呢，我啊第一眼就看中了他们不简单，不过也没有直接把他们收作亲传，毕竟我是高人嘛，一点矜持还是要有的。而且我直接说要受他们为徒，不就显得我在求他们一样……” “对不起跑题了……反正该说的就这么多，你要记住的就只有一点，分清两种血炎术的差异，以及千万不要用错了。” “好，先从背诵心法开始吧……” …… 一道流光似泉水般潺潺流出，贯穿这被阴云笼罩下的天地；而又似一轮明月升空，高悬苍穹。 这流光所追随的身形随之而动，似要躲避，又似在追赶。 若不是亲眼看到，任谁也想象不出，这柔美精彩的一剑，会是一只身高数百尺，面目憎恶的怪物斩出。 与夔所斩出的这一剑相比，花就宛如那在水中随波逐流的小鱼，只能顺流而下。 现在的夔似乎是为了对抗秦献的意识，而将一切动作交予了本能……或者说这才是本来的他？三把剑分别斩出，带有完全不同的三种色彩。 右手的剑势如烈阳一般，堂堂正正，大开大合，看起来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有像是同一个动作重复千遍、万遍甚至十万遍的那种自在和信手拈来。 完全不同的是左手的剑势，如那皎皎新月升起，轻柔地像是母亲抚慰婴儿的手掌，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力量，似要将一切卷入其中。 而那第三把剑，则如同繁星点点，隐藏在日与月的光辉之下，无处不在；看似弱小，实则是绝不逊色于太阳的强烈光芒，寻找着必杀的机会。 说实话，这三把剑，任何一把若是认真起来，花都不是对手。但是现在的夔似乎并没有将花放在眼中，对于这个阻挡他道路的小虫子，也只是挥一挥手，想要驱赶开来罢了。 只是这随手一剑，也差点将花沉入无底的深渊。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花恐怕真的要如那激流中的小鱼，顺着着潮水被冲下悬崖，说不定还摔个粉身碎骨。 呛—— 清亮的刀鸣声在它身形展动的同时响起。 断流。 脊骨刀中积蓄的灵力如积堵许久的山洪爆发，从那堤口上唯一的缺口喷涌而出。 庞大的溪流与微弱的山洪在这里碰撞，虽然依旧不能阻挡这溪流冲刷的步伐，却在其中断开了一段足以喘息的空间。 趁着这个机会，花挣脱而出。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夔再次注意到了身旁这只不断嗡嗡叫的“蚊子”。 而花的身形，也趁着这个机会朝着夔如离弦之箭般逼近。 刀尖轻轻挑起，以肉眼难察的弧度微摆，在这漫天的雷光之中，这点碧色的光芒宛如萤火。 与夔这短暂的交手中，花也似乎在对方的剑势中领悟到了什么。 随着花的逼近，这碧色光芒越来越盛，一点接一点涌现出来，凝聚成一团璀璨夺目的光球，如天星坠落一般，向着夔一往无前而去。 而就在这个过程中，这团碧色的光球还在不断扩大，紧接着伴随一点赤红火焰的出现，整个光球都像是触碰到火焰的油锅一般，轰地一声燃烧起来。 夔的目光这时才被这光芒吸引过来，独目中似乎略微有些讶异，朝前飞行的身躯这才停顿下来，随后右手长剑披挂着雷霆，重劈而下。 火光与雷光就这么在这半空相遇。 接着，耀眼的白光升起。 随后，那巨大响动才伴随着狂风袭来。 轰—— 连花自己，都被这激起的巨浪冲飞出去，而等它稳定身形，夔也依旧是毫发无损的飘在那边。 这自然是在意料之中。 对花来说，这一击，只要阻碍了夔继续前进的脚步，便已经成功了，再往后的话，将会威胁到阵地里那些人的安全。 那个所谓的威胁，不仅是说夔而已。 “……焚吾凡体……杀溃恶敌……” 花的嘴里呢喃着。 暮华的声音仿佛在花的耳边响起。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第273章.焚吾凡体，杀溃恶敌 【焚吾凡体，杀溃恶敌】 这是暮华在教授花血炎术时说的第一句话。 缠绕在花身上的碧色灵光一瞬间消散，仅留下赤红的火焰还在静静燃烧着。 之前所施展的血炎术，所燃烧的只是属于花自己的灵力中，那一小部分，只要它愿意，随时可以将这团火焰熄灭。 即便如此，也可以将它的修为提高到化形巅峰的水准。 若是……全部燃烧起来呢？ 在花的体内，还储存着另一份极其庞大的灵力。 是鸰鹞从大半个澜沧国夺来的天地。 这份力量，即便不用，单单只是拥有，就足以让人魂飞魄散。 夔似乎也意识到眼前这个芝麻大小的人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事情，他放出如雷般的吼叫，双剑一同朝着花斩来。 而花那并不高大的身躯中，一团火焰开始燃烧。 随后，扩散。 地面颤抖，扭动，龟裂，翻涌。 温度在不断攀升，热的刺骨。 一名正在逃窜的士兵全力奔跑着，全身的灵力都被调动起来，注入到他的双腿之中，他所擅长身法在此时显得格外不够用。 噼啪……噼啪…… 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的声音灌入他的脑海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猎猎作响。 他闻到一股焦糊的恶臭。 身边到处都是朝着不同方向奔跑的人，有的人穿着金甲，有的人穿着玄甲，在一道赤色的光蔓延过后，他们都保持着接触到光时那个动作，一动不动，仿佛石化了一般。 又有一阵风吹过，吹散了他眼前的一切，也吹散了他。 天空之上。 花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一动不动，而就在它前方不远处，夔的三把剑举在身前，仿佛在硬顶着狂风一般，奋力前进，却不住地后退。 苍白的火焰被他的剑排开，朝着后方肆虐着，时不时划过他的皮肤，将大片身体化作焦炭。 花抬起头，长出一口气。 “喝……” 像是某种低语，却不含任何意义。 然后，花的身形脱离了夔那只独眼的视线。 再出现时，已到他的面前。 蜷起的脚如弓弦一般弹出，径直踢在了他的独眼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见到虚空中突然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随后夔那高大数百尺的庞大身躯便已一种几乎无法被捕捉到的速度倒飞出去。 转瞬之间，便砸回了京城中。 像是脱离了某个范围之后，那破开空气的巨大响动才向外传出，随后坠落，如陨星坠地，重重地砸在大地之上。 轰！ 本就破败不堪的京城，在这如彗孛流陨般的冲击下，整个被掀了起来。 而原本的京城，却变成了一个深邃的大坑。 在这洞底，夔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见一个人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上方。 一脚踩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那仿佛太阳一般的光芒再次从花的身上涌出，其中隐约可见一个仿若某种花朵的图案。 夔想要挥动剑，举起的右手还未竖直，就寸寸化作灰烬脱落；撑在地上的左手和第三只手稍一用力，便像是烧干的木柴，无声无息地折断。 将他烧尽的，只是花此时燃烧的余波。 在它的手中，一股更加庞大的力量正在汇聚。 夔张开口，动了动嘴巴，却没有发出声音。即便如此，花依旧听到了他的话在脑海中响起。 “你不能……不能杀我……我是……” “我有点兴趣想知道你是谁，但是对不起，我没有时间继续听你说下去了。” 花半蹲下身子，两只手掌交叠着贴在夔的胸口。在目前这个状态下，它也没有能力使用什么术法，所以只能够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这股炽热的灵力释放出去。 随着灵力在花的掌心汇聚，它的皮肤也开始干燥、碎裂，随后脱落。 那些破开的伤口，里面没有流出一丝血液，只有仿佛灰烬一般的物质从里面飘出。毫不夸张地说，花现在身体里面大部分，都已经是这么个状态。 远方，关东军营地中。 惊魂未定的武将们开始布置转移阵地的任务，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五十万禁卫军在夔与花攻击的余波中被全部消灭，关东军也损失过半；京城在战争开始之时就已经在疏散人群，即便如此，也有数不清的人至今还未撤出。 他们不知道，那个名为夔的怪物是否会再次卷土重来。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一般，坐立不安的婉儿突然冲出帐篷，望向京城的方向。 在那边，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直入云霄。 京城内，废墟之下，是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 四周到处都是已经融化的岩石与泥土，散发着赤红的光芒，抬起头，只见得一点点天空。 花坐在地上，下面是堆成山的灰烬，摸起来的手感应该和面粉差不多，但是它现在已经失去了触感了。 不仅仅是触感而已，花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只能使用【感知】朝四周张望着。 稍微内视一下就能发现，身体里的血肉、经脉、灵力几乎都烧了个一干二净，而且那些还残留着的部分，依旧还在静静地燃烧着，恐怕要不了多久，花就会和下面的这一堆东西混在一起。 这种感觉，倒是有点像是当初在不周山的时候，还没长出腕足来的那段时间，也是这么在原地发呆，然后时不时地往周围看一看。 啧，本来还想着以后变厉害了去不周山顶看看的，这下看来也不行了。这就有点像是有个说书人讲一个他第一次讲的故事，故事讲到一半，刚刚觉着有些意思的时候，那说书人突然暴毙，故事也就没了结尾，不仅是遗憾，甚至还有些小生气。 诶，等死的时间好无聊，就没有人来陪我说说话…… 花还在这样想的时候，在他面前的灰烬突然缓缓升起，并逐渐汇聚成了一个人型。 勉强能看出是秦献的模样。 “你还没死？”花有些惊讶地传音过去。 “没，我现在的状态比你还差一点。”那人形的东西同样传音过来，声音直接在花的意识中响起。 “那你现在是谁？” “是……嗯，我也说不清，我的意识剩下地不多，而且全部混在一起了……现在这个时间就别说废话了，做正事要紧。” “你要干什么？” “救你。” 那个“秦献”伸出手，伸向花的上方——那是它神魂所在的位置。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周边的景色突然变化。 在目之所及的几乎所有区域，都被悬浮着的书本堆满。这些书在空中，按照一个固定的频率朝着同一个方向缓缓旋转着。 这是它之前来过的，秦献的那个“书房”。 “在这里你应该能活下去，但是怎么出去，你就要自己想办法了。这算是我留给你的一个小惩罚吧，谁让你把我杀了呢……然后就是如果你以后还能出去的话，去东海，那里可能会有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的答案……然后就是最后一件事……” “……谢谢你，这是我说的。” 第001章.签到第6180天 这是一处黑暗的空间。 找不到光源，但是就是有某种东西把这里的一切照亮。 看不到边缘，看不到出口，出去在空中如漩涡般旋转的那些书本之外，甚至看不到任何会动的东西。 “我——好——无——聊——啊——” 花盘着腿坐在地上，无力地嚎叫道。 距离它被“关进”这个空间里，已经过了快三个月，而直到三天前，花才慢慢恢复行动能力。 要说它在这个没日没夜的地方是怎么知道时间的——系统的那个签到系统在这时候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每天一次的签到，不仅告诉花新的一天到来了，还能够推算出进入这个空间里的时间。 【签到成功。签到第6180天，获得奖励——残枫果】 又是灵果。 花有些沮丧，但是在目前这个状况下，灵果倒是算个还不错的奖励。 现在的花，急需灵果中的灵力帮它恢复身体状态。现在它也只不过能够像八十岁的凡人老大爷一样颤颤巍巍地走动而已，想要直起身子都显得十分困难，走一段距离就得停下来歇一会儿，有时候走得急了，还会失去平衡来一招英雄飞扑——脸着地的那种。 不仅如此，这里的灵力也稀薄地很，所以花要恢复身体，除去待在这些书的中间吸取从上面出来的那一点点灵力之外，就只能靠灵果了。 秦献倒是没有骗它，在来到这里之后，花体内仿佛会无穷无尽燃烧的火焰就那么一点一点熄灭，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原理。而依靠作为化形境妖兽的身体恢复，竟然真的能把那个快变成木炭的身体慢慢调整到现在能够行动的状态，花都有些难以置信。 身体，很神奇吧？ 而另一件事上，秦献也没有骗它——就是这个鬼地方，花真的找不到出去的办法。 它也试着一直不停地朝着前方走去，然而像是有一层薄薄的雾一般，走到一定距离的时候，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光源——这个被书构成的漩涡就会渐渐隐去，周围完全陷入一片黑暗，而再继续往前走的花，这个漩涡又会出现在它的前方。 花也不确定，这是幻术、障眼法还是说这个空间就是这么前后连续的。 关键是，走了一次之后，它就累了，也懒得继续试验了。 在这个鬼影都见不到的地方，能让花坐下或者躺下的，只有冰冷的地板。 之前来这里的时候，看到秦献躺着的那个摇椅，也不知道被他藏到哪里去了。 真抠门。 它也试着把随身空间里的东西全部倒出来，看能不能找到对目前这个状况有用的法宝，然而并没有。也是直到这个时候，花才发现自己的随身空间里面又堆满了这么多东西。 妖兽的尸体、各种天材地宝、不知道谁家的功法秘籍、乱七八糟的上古遗物、那支没用完的灵化液、两个灵兽袋，其中一个装着花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没记起来的噬魂虫，还有之前在血云老祖那件事之后花到琳琅阁买的一套新手入门阵法师套装。 都是在目前这个情形下起不到什么大作用的东西。 值得一提的是，那只绮灵双生镯虽然还保留着，但是上面的灵力波动全无，估计是已经坏了；而另一只水晶手镯则是毫发无伤，不亏是灵族的技术。 在这之中，有两样东西还是引起了花的注意。 一个是上次特殊地点签到奖励给的那件怪异的衣服，另一个是鬼蜘蛛的卵。 鬼蜘蛛的卵看起来还是那副样子，发着淡淡的微光，如呼吸一般若隐若现。本来花想着这东西能不能吃了来补充灵力，然而看着这东西又想了下，鬼怪的卵听起来就不像什么干净的东西，吃了之后说不定会拉肚子，也只好作罢。 至于那件衣服——形制确实有些奇怪，与八荒目前花所知的任何一个种族的衣服都有所不同。 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颜色，也没有扣子、拉链、束带之类的东西，穿起来的方式大概也是直接从头上套进去——这样的衣服倒是和有些地方一些贫穷的凡人穿的里衣有些相似，但是比那个还要简单些。 花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家伙，衣服被烧了个一干二净，想了想，心一横，也就把这衣服套了上去。 在穿上之前，花也想过，会不会穿上之后身体里原本就不多的灵力被吸个一干二净，或者眼前突然跳出一个死亡倒计时，或者突然精神百倍一拳把这个空间轰开…… 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一件普通的衣服一样，甚至比一般的衣服还要舒服些。 想来也想不通，花也就不去想它。即便花在化形前已经裸着了十几年，但是毕竟也是在人族社会里混过的，婉儿也有好好教导过，出门在外要好好穿衣服之类的话…… 想到婉儿，花又不禁地叹了口气。 夔和花的攻击应该是没有波及到婉儿他们所在的关东军阵地，也不知道现在在外面他们过得还好不好。 说道外面，花找神山打造的那把刀【如我】还没用过几次呢，使用血炎术的时候，顺手就扔了下去，也不知道被谁捡走了……现在想来，好像还没有将其炼成本命法宝，就算路过一个乞丐，大概也能随手将那刀拿走……也不至于，毕竟有快一丈的长度，一般的乞丐是拿不起的吧…… 顺着【如我】，花又想到了神山大师，他是住在京城的地下的。 花那完全释放的一击，直接把京城砸成了一个深数千尺的大坑，工匠塔大概也被摧毁了，里面的工匠…… 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有用。花抬起头来，尝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目光自然而然被在空中盘旋的那些书籍所吸引。 依稀记得，秦献在消散之前，说过“你想办法出去”……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确实是有办法出去的？ 而能够出去的线索，就目前看来，应该只有这一堆不知道有什么用的书本有可能。 也许秘密就藏在这里的某本书中。 第002章.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我看到她了！她好美……” 大量无法辨别的字迹。 “……我会为了她，献上一切……” 大量无法辨别的字迹。 “……我的剑术是这里最好的，只要继续修炼的话说不定……” 大量无法辨别的字迹。 “……练剑……” “……练剑……” “……练剑……” 每日重复。 “……哈哈，今天有妖族的大人来了，但是没打过我！谁说我们人族不能修炼就一定比妖族的大人们要差的！” “……可恶，他们竟然偷袭！如果我们人族也能修炼的话……” 大量无法辨别的字迹。 “……练剑……” “……练剑……” “……三日之后，她会来这里招募助手，我也许有机会……” “……我被选中了！可以作为她的护卫……” “……她赐予了我名字！夔……以后我就是夔了！” “……练剑……” “……灵尊大人说我有资格接受飞升仪式！只要我能成功飞升的话……” “……练剑……为了完美地完成仪式！” “……第一天……被那个绿色的小东西扎了一下就结束了，好像叫【灵化液】？那个医生我见过，他好像是叫……叫比尸？那也是她赐给他的名字……” “……第七天……我眼看着自己的肚子被刨开，然后把我的内脏拿了出来！这感觉真奇妙……” “……第四十天……我变得越来越壮了，现在我感觉我可以直接捏碎岩石！” “……第八十一天……我终于得到修炼许可了！他们说我只要完成这一道手术，就可以去申请一门功法进行修行……” “……第九十九天……【金雷体】这是……” “……第一百三十一天……第十六……” “……第二百……” “……工序……完成……” “……他们好像……我要不要……” 模糊的字迹越来越多，甚至接近于无法阅读。 花往后翻去。 “……他们竟然……叛徒……” “……她死了……” “……卑劣的人族……永世……” 再往后，别说字迹了，连好纸都没留下几张。 很显然，是直接被用蛮力撕掉的。 花试了一下，以它现在的力气——纹丝不动。看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在那时非常愤怒。 啪—— 花将这本破破烂烂地书合上。 封面上用灵族文字描述的内容是“日记本”，后面还有一个补充的，用完全不同的字迹写的“夔”字，因为写得太烂，花还辨认了好久。 日记本很厚，其中大多数都是那个“秦献”絮絮叨叨的日常，但是从这里面，能够分析出来的东西有很多。 第一，就是夔确实是从灵族还在的那个时代一直活过来的，而且在那时就已经有了人族和妖族……这个花在之前的研究所中央控制室就已经知道了。 在那个时代，人族完全无法修炼，所以一般是被选做作为研究员和助手，而妖族天生就可以修炼，所以是通常是作为护卫。 研究员的地位比妖族高，而妖族地位又比一般人族高。 第二，是在这里面出现过的几个人物。除了写下这本日记的夔之外，还有“灵尊”、“比尸”和“她”。 灵尊这名字，听着就像是灵族的人，而让花比较讶异的是，这是花目前为止见到的唯一一个像是灵族的名字。 因为在之前的研究所中，花查看人员名单的时候，发现里面所有人，都是妖族和人族，作为掌握这一切的灵族，却没有丝毫踪影。 而“比尸”这个名字，花还是有些熟悉的——那飞升的十二金仙中，其中一人就叫这个名字。 也就是说，那十二金仙也许不仅仅是人族杜撰出来的神话？ 然后就是第三个人，那个“她”。 很显然，当提到“她”的时候，夔就有些……舔狗，不太像是正经人。 也是，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那个“她”，是什么种族还无法确定，不过看起来，她似乎在之后人族的叛乱中死了……如果花没有猜错的话。 第三点，就是那个所谓的“飞升仪式”，看整个过程应该就是和在研究所里看到的那十九道手术一样，可以让无法修炼的人族也可以修炼……但是看起来，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有了成体系的功法才对，为什么人族还需要经过那种危险的手术才能够修炼？ 然后就是第四点，也就是最后一点。虽然能看清的只有几个单词——“他们”、“叛乱”、“卑劣的人族”，如果只是单纯地把这几个词连起来，就可以得到“卑劣的人族，他们叛乱了”这个结果，但是由于灵族文字的特殊性，花也无法判断这几个单词之间缺少了多少内容，那已经风化地几乎看不清的字说不定也会让解读出现偏差，所以也无法确定。 但是毫无疑问，这一定不会是人族官方传说中，人族与万族联合起来，共同推翻魔族的故事。 共同推翻灵族……也不像是。 因为在夔的描述中，他们那个时代在灵族的带领下，各族之间还算友好，生活也是美满幸福，没有什么生活压力，该吃吃该喝喝，就算什么都不干也不会饿死。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成为研究员，参与到伟大八荒的建设中去。 他们完全没有任何理由集体叛乱。 想不通就不想，现在获取的信息虽然比之前多了很多，但是依旧非常片面，按照秦献的提示，如果有机会的话，出去应该去东海走一趟了。 依稀记得当初见到那个魔将的时候，他也是说，在东海之下有一个什么……忘了是什么了，可以让花了解到一些东西。 只是现在的关键是——出不去。 花又叹了口气，它感觉这段时间它叹气的次数比之前一年加起来还要多。它松开手，那本日记本就自动向上飘去，加入到那堆书本的漩涡之中。 在之后，花又继续开始翻看起了其他的书。 让花感到惊喜的是，其中还有不少似乎是夔这么多年来从世界各地搜集来的话本！ 并且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花也开始学着夔开始写起了日记。如果自己被永远困死在这里，等万一以后有人再进来的时候，也好知道——有一朵伟大的花，曾经在这里落寞死去！ 以下为日记内容。 被困第一百天。 ——看话本。 被困第一百零一天。 ——看话本。 被困第一百零二天。 ——看话本。 被困第一百零三天。 ——花啊花！你怎么能如此堕落！先前准备的逃离计划都忘了吗？再这样下去，还需要多少时日才能脱离这个鬼地方！你还不想见到婉儿了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被困第一百零四天。 ——看话本。 …… 被困第一百七十一天。 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蛋怎么好像越来越亮了？ 第003章.它裂开了 花盘腿坐在地上，手撑着脑袋，满头困惑地盯着摆放在眼前的那枚鬼蜘蛛的卵。 之前清理过一次之后，这东西就被它丢到和其他的那些杂物一堆去了，也没去管。要不是某一天突然发现这东西现在越来越亮，花可能都注意不到它。 但是……现在怎么办？ 这枚卵一看就是快要孵化出来的样子，要是出来个和鬼蜘蛛一个等级的鬼怪，花可不确定现在的自己能够打赢这东西。 要说跑的话，这里也没地方能跑。 进入这个空间之后，花连和自己的那些分身的联系都断了。 但是要把危险的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又有些可惜了，毕竟这东西已经随身带了这么久，那便是一只蚊子在耳边飞的时间长了，都能产生出一些感情呢——指负面的那种。 而且花也确实很好奇，这里面究竟能孵出个什么东西。 就算真的是鬼蜘蛛，那也仅仅是幼年体……应该没问题吧？ 只是现在最关键的问题还是——假如要让这东西生出来，要怎么做？ 之前看那些凡人们养鸡，都是让母鸡坐在蛋上，只是那个的目的是为了给蛋保温，鬼怪大概是不会怕寒冷的。 在关于御兽的一些书上，花也看到过如何育种的心得，写得那叫一个详细，然而不管是什么书上，它都没看过要怎么把一个鬼怪从卵里面孵出来。 听说南疆那边有些人会那种操控鬼怪的法子，但是那也是把现成的鬼怪作为目标，这种把鬼怪从小养到大的确实是没见过。 想来想去，花觉得比较值得关注的点还是，为什么到这里之后，卵突然开始有反应了，明明之前都是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难不成是因为一直把卵放在灵兽袋里的原因？ 想不明白，花也就不再去想，既然现在看起来只要把它放在这里就行，那慢慢等就是了。 想到这里，花又站起身来，朝着那一堆书本的漩涡走去——它可不只是会看话本而已，在那里面，花还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走到那个漩涡的中央，花伸手一招，从那一堆书中就有一卷与其他有明显不同的竹简从上面飘落下来，落在它的手中。 “练剑心得。” 上面用歪歪扭扭的灵族文字刻着代表这几个字的图案。 在这个时代，除了一些家里有点钱，附庸风雅的人之外，竹简这个东西基本上已经被淘汰了，而看这竹简上留下的痕迹，显然已经有了一定的年纪，竹子上的不少棱角都被磨得光亮。 这是应该是夔当年练剑时候留下的东西，里面记录了许多他在当年关于剑术的心得，还有他曾走过的弯路。即便没有涉及到任何武技方面的东西，花依旧认为，这副竹简若是流传出去，应该能引起不少人的争抢。 就像花在与他那短暂的交手中感受到的那种技巧上的全面压制，这不是靠着【万法皆通】这种外挂能够得到的东西，而是一名剑士在这不知多少年不知疲倦的练习中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 而花在阅读这篇心得的时候，感受到最大的困难并不是里面所讲述的道理有多深邃难懂，而是——夔的字实在是太难看了。 本身灵族文字就是依靠图案与线条的组合，联系前后达成一个理解内容的结果，然而因为夔画的太烂，就颇有一种要表达的是百鸟朝凤，然而展现在花面前的确实小鸡啄米图这种感觉。 因为这个原因，花的阅读进度非常缓慢，偶尔在看后面的时候，意识到前面某一段的理解上有什么问题，花又得翻回去，把那边一大片重新看一次。 每每看到感觉有点意思的地方，花还会抽剑出来演练一番——【如我】被留在了外面，但是还好还有一把备用的飞剑，虽然手感有些怪，但是勉勉强强还能用。 再不行，就只能从那些没吃外的妖兽尸体上拆几根骨头下来当剑用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花没事的时候也会往鬼蜘蛛的卵那边看一眼，只是除了光越来越明显之外，确实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连通常鬼怪卵那种慢慢变黑的迹象都不存在。 直到有一天，花日常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发呆的时候，从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响动，有点像是什么碎裂，又像是布被撕裂时候的声响。 这数百天来第一次听到不是自己制造出的声响，花浑身一激灵，转身的同时飞剑已然出鞘。 在剑指向的方向，是那枚鬼怪卵。 花一眼就看出了，那东西与平时有一些不同。 那本应如睡眠时的呼吸一般缓慢闪烁的光芒，此时节奏快了许多，即便依旧还是在明与暗之间渐变交替，速度也快得像是经过了二百米的冲刺跑。 不仅如此，这么多时日来那一动不动的卵，此时竟然在微微地晃动着，节奏一顿一顿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壳而出。 花警惕地望着那边，手持着剑，做着随时准备反击的姿势，缓缓靠近。 【危险直觉】一直都没有反应，让花感觉这应该不是什么很有威胁性的东西，但是即便这份直觉从来没有出错过，出于保险起见，花依旧不会放松警戒。 也不知过了过久，反正在第二天到来之前，卵的变化也进入了下一个阶段。 那闪烁的亮光渐渐暗沉了下去，就在花以为这东西是不是被它养死了的时候，那种怪异的响动再次出现了。 嘶咔—— 这一声与花之前听到的那一声响动基本一样，而与那次不同的是，这次并不是响了一下就停止，而是连续不断地响着，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响动越来越大，卵的晃动也越来越明显。 终于，随着一声异常明显“喀”的一声，就在花的眼前，这杯白乎乎又光滑的，高度大约到了花胸口的鬼怪卵，裂了开来。 不是那种慢慢地碎裂，而是像是戏剧中的一样，从中间分成了两半。 从中出现的，是一个与那个卵一般浑身雪白，有着人族少女一般模样的东西。 第004章.雪兰 人族？还是人族模样的鬼怪？ 花有些好奇地将头探过去。 对于从怨念与恐惧中诞生的鬼怪来说，长成人族的模样并不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并且为了将人族猎杀，有许多鬼怪都是生得一副美丽的模样，这样才能引得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上钩。 只是看这个雪白少女的模样……对这有欲望的人应该被送去六马分尸吧。 而在花凑过去观察的时候，被观察的对象似乎也醒了过来，对着花睁开了“她”的……八只眼睛。 除去正常人族在眉弓下的两只眼睛之外，她在眉弓的上方，额头的两侧还分别生着三只对称的眼睛，在闭着眼的时候，却一点也看不出来。 花与她的目光对上了。 她似乎没有瞳孔，只有充斥着整个眼眶的眼白。然而即便如此，花还是能感觉到，她正看着自己。 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虚脱感袭来——这是灵力在流逝的感觉，而且能够感觉到，这些灵力正在朝着她那边流动。 是这个东西干的？ 花举起剑就打算将她一剑劈了。在这种地方自己的灵力都不够用呢，还能让她给抢喽？ 然而当剑将要落下时，它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花伸手把这个少女模样的鬼怪翻过身去，脸朝着地面。 没有被那八只眼睛注视着，那种灵力流失的感觉一下就消失了。 是通过眼睛来吸收灵力的？这倒是有点意思。不仅仅是这个吸收灵力的能力，而是能够直接将灵力从活物身上夺去。 要知道，就算是那把半个澜沧化为荒土的鸰鹞，只能从山石草木那些没有意识的“死物”身上吸取灵力而已，只要是有意识的，即便是凡人，它也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被这个鬼怪看着的时候，花试过了，如果不使用【灵力操控】的话，根本组织不了自己的灵力被她“偷”走。 这能力当真是不讲道理。 要知道，现在这鬼怪还只是刚刚出身，并不懂得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若是让她学会了利用自己能力的方法……那应该是挺有意思的。 沉浸在想象中的花满意地点着头。 这雪白的少女鬼怪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有些相似，但是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爬了过去，然后扑在了它的身上。 突然被“攻击”的花吓了一跳，还以为这东西兽性大发终于要吃人，剑都要拔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只是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上。 “牟……啊……牟……啊……” 她的嘴里一张一合地，似乎是要说什么话。 妈妈？她从哪里学来这种词的？ 除了听不太清，说的比较慢之外，口音还挺标准。他们鬼怪的遗传中还包括了八荒通用语的吗？ 想想也是，那些鬼怪天生地养的，也不用人教，天生就会想办法把人抓去吃，有不少的为了勾引人，还会吟诗作对，这可能也是一种种族天赋吧。 花一只手把她拎了起来，举到自己面前，另一只手指着自己，认真说道：“花。” “呼——” “花。” “发——” “花！” “呸！” “小鬼崽子你怎么回事？” “小鬼崽子你怎么回事？” “……” …… 一场意义不明的争辩就此开始，并持续到了第二天，这个小鬼怪终于学会了如何标准地发出“花”的音。 而在此期间，花也为她取了个名字。 “雪兰。” 花指着她说道。 “雪兰。”她也学着花的样子，指了指自己。 “没错。”花很满意。 雪兰很聪明，除了让她叫花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是一点就通。不过花也认为，这是有它本身教育能力出众、教育方法循循善诱的原因在里面。 在花的反复强调之下，雪兰也学会了闭上眼睛，这样花也没必要一直保持着灵力操控的状态以免自己的灵力被她吸走。 总之，有另外一个人在这里，也缓解了花不少的无聊——常年一个人待着，对花还在不周山那时候倒是还好，现在虽然花也不爱去找人说话，但是长时间不说话，又感觉不太习惯。 更别说这个鬼地方比不周山还无聊。 以前花对着地上数蚂蚁都能数一天，这里连蚂蚁都没有，倒是把天上那些书的数量数完了——一千八百六十二本。 而且有了雪兰，花更像是有了新玩具一样，除了教她说话之外，功法、术法、剑术、身法，凡是花会的，无一例外全部教她学。 只不过显然，鬼怪想要学人族的功法还是有些离谱，但是除了这个之外，其他各个方面雪兰倒是学得有模有样。 虽然没有花的【万法皆通】那么夸张，什么东西看一眼就会，但是应该也远超了一般人水平。 并且在一些【万法皆通】照顾不到的地方，雪兰的学习速度比花要快得多——比如剑术。 短短几百天的时间，雪兰已经从连剑都拿不稳，到用得有模有样，到最后在不动用武技和灵力，并且保持同样身体素质的情况下，可以把花按在地上打。 只不过花并不承认，坚持是因为自己旧伤还没好，所以动作比平时要迟缓很多……花敢说，雪兰就敢信。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花自己练的时候，都努力了许多。 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雪兰的这个名字。 这是花自认看了这么多书，也算有些文采了，然后从那堆书了翻了不知道多少页才找到的词，想想还挺合适。 “雪”代表的自然是她那一头雪白的长发，而“兰”则是花觉得既然是自己把她“孵出来”的，那名字里自然也要和自己有些关系。 至于为什么是“兰”……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花觉得好听。 签到、练剑、教课、看书，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在这段时间中，花也没有闲着，一直在尝试找出离开这个空间的方法，而且它始终认为，答案就藏在这漫天飞舞的古书中。 古书的内容包罗万象，虽然也有一些剑术或是功法，其中还有似乎是夔本人留下的招式，但是这些外人趋之若慕的功法秘籍相对而言反而是少数，更多的则是涉及各个领域的一些杂学，是一些一般修士看都不会去看一眼的东西。 而在这些乱七八糟的知识中，花还真发现了一些也许是打开通往外面大门的钥匙的线索。 第005章.剑法十七式 最先引起花的注意的，是藏在一本教你如何三句话拉到投资的成功学的夹页中，一张看起来非常朴素的剑招单页。 《剑招一式》 内容是手绘的，附带一些文字说明，整张纸所讲的真的只有一招——点。 说一式就一式，非常诚实。 这张纸本来花看了一眼，觉得没什么用，便将其塞了回去，然而在之后的阅读中，花在其他的书里面，也发现了好几张类似的单页，分别记述的是不同的招式。 就花目前找到的包括—— 第一式，点。 第五式，刺。 第六式，拦。 第八式，托。 第十二式，云。 第十五式，带。 很显然，这是剑法里基础中的基础，人称——基础剑法十七式，包含点、崩、撩、劈、刺、拦、挂、托、绞、削、压、云、抹、截、带、斩、架共十七招。 夸张点说，世间一切剑法，都是这十七招的排列组合。 难不成这个谜题的解法是在这一千八百六十二本书的夹层里找到这十七张剑招？ 想想有点道理，但是又觉得过于简单了。 虽然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工程量——对于不需要吃喝不需要睡觉的花来说，无非就是要多花一些时间而已——它感觉这么简单的答案应该不会是那个秦献留下的。 不过这些刻意藏起来的剑招单页，怎么看都很可疑，还是先把它们都找出来吧，很有可能会是线索之一。 花抬头看了看这漫天的书，叹了口气。 唉，找吧。 找剑招的工作基本只能让花一个人来进行，倒不是说不信任雪兰，只是花实在是不确定，她有没有把这东西找出来的能力。 万一找到最后漏了一张，那还得让花一本一本重新找。 而且万一雪兰控制不好力量，撕夹层的时候用力过猛把里面的单页也给撕了，那就麻烦了。 正在仔细检查手中书本每一页的花转头望向找了根妖兽的骨头当“剑”在那里舞动的雪兰。 应该……不会吧？ 想了想，花又开始埋头干起了活。 这本身并不是一个多么困难的事，至少在体力上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花直到现在神魂也没有恢复，这样集中精神的时间长了，便会有一股疲惫感袭来，让它不得不暂时停止手上的事。 每当到这个时候，雪兰就会过来想要帮忙，不过花也是每次都会拒绝。 这段时间由于花忙着自己的事，没有时间教她东西，雪兰也就自己翻起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她似乎不仅仅是能说而已，而且天生就能读懂八荒文字，所以绝大多数书的内容她都能看懂。 只是一些涉及到灵族文字的书她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对于这一点，花也没有办法教——它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认得灵族的文字，每次都是看到图案的同时，脑海里自动出浮现出了其代表的意思，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别人认。 雪兰看得多了，也会想着自己去实践一下，往往都是自顾自地在花丢在地上的那一堆东西里面翻找，花也不去管，就随她去。 “看。” 花正埋着头翻书，雪兰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抬头看过去，就发现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一身用兽皮缝制的长袍。 虽然还很简陋，但是依稀能看出个原本的样子。 似乎前两天就看到她拿着一堆碎骨头不知道在干什么，现在想来，大约是在磨骨针？ “衣服。”雪兰用手捏了捏身上那一件用妖兽皮缝制的长袍。 现在想来，好像从一开始她就没有穿衣服来着，只是花一直都没有在意。它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除去工艺之外，在简陋程度上比雪兰的这一身也不遑多让。 这要是让婉儿看见了，指不定得被指着鼻子说教一顿。只是这里也找不到其他的衣服了，难不成还得和雪兰一样找兽皮自己做一件？ 在缝纫这一方面，花还不一定能比雪兰好呢。 就在花分心这样想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发生了变化。 那原本纯白一片的短衫，其中的丝线像是春雨后的藤蔓一般开始蔓延、组合，不过几息之间，就已经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与花刚才在脑海里想到的衣服外观一模一样。 还有这种操作？ 花讶异地看着这原本平平无奇的衣服发生的变化，旁边的雪兰似乎也有些惊讶，微张着没有血色的嘴，伸过手来就要扯花的衣服，只是扯了几下，并没有扯动。 这衣服的质量比花想象中要好很多。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花烦闷了多日的情绪稍微有了一些好转，重新投入对书页的找寻之中。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花才终于将所有的书都整理了一遍，并且和预想中的一样，这样的单页共有十七张，对应的是那不知从何时流传下来的剑法十七式。 点、崩、撩、劈、刺、拦、挂、托、绞、削、压、云、抹、截、带、斩、架。 十七张单页被整齐地摆放在一排，按照以上顺序排列着，纸面上是用手绘出的剑招图案，画工平平无奇，旁边注解的文字还有些难看——一看就知道是夔亲笔写的。 也不知道他批阅奏章的时候大臣们会不会暗地里说他字难看这件事。 花就这么盘腿坐在前面，撑着头思索着；雪兰学着花的样子，也坐在一旁，不知道在想什么，也有可能什么都没想。 剑招确实是找齐了……但是没有任何反应。 难不成真的是自己想错了，这个剑招和离开的方式并没有什么关系？ 那自己浪费的这三个月不就成了水字数……不对，不就成了白费力气了吗？ 花在这里沉思苦想了许久，旁边的雪兰似乎是坐着觉得无聊了，又爬起身来，跑到一旁去拿起花留下的那柄飞剑一招一式地练了起来。 在这个基本没什么娱乐方式的地方，这似乎是她用来打发时间的方式——因为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雪兰似乎并不能理解话本里的那些故事——看到雪兰这么努力，倒是让宁愿坐在地上发呆也不多学习一点的花有些汗颜。 然而当雪兰开始练习的时候，这些剑招的单页却出现了变化。 第006章.你知道这十年我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雪兰所修习的剑术比较特殊，是一门名为【闪击剑】的飞剑术。 与常见的灵修所使用的更像术法的【御剑术】不同，飞剑术更接近于武技。想来也是，虽然飞剑主要是作为交通工具使用，但是既然也有勉强作为武器的功能在，那有人专门设计一门给飞剑用的武技也没什么问题。 飞剑术讲究的是将飞剑的特性融入到武技中，攻势如闪电，是“快剑”的代表——这可不仅仅是出剑速度快，而是修士和飞剑配合，练至大成一步斩杀千里外的敌人，不论是威力还是速度都比单纯的御剑要高得多。 所以在这里的日常之一，就是看着雪兰手持飞剑，在这里窜来窜去。 而在今天，这个情况出现了一些变化。 当雪兰持着剑做出起势的时候，这十七张单页突然发出微微的灵光从地上飘起，飞向雪兰那边，围绕着她静静旋转了起来。 这状况似乎将她吓了一跳，立即收手退至一边，警惕地望着那些飞在空中的纸条。而随着雪兰动作的停止，那些单页也像是失去了动力一样，晃悠悠地落回了地上。 这是…… 花讶异地看着刚才的一切。之前雪兰练剑的时候，并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要说今天与之前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了——将这些单页找齐了。 也就是说，将这些剑招找齐确实是有作用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证明这不是雪兰的什么奇怪的新能力，花也站起身来，右手双指并成剑，灵力在指尖汇聚，形成一柄大约二尺长度、发着碧色光芒纤细光剑。 花开始演练起之前在某本书上学来的剑法，而随着花的动作，那十七张书页也再次飞了起来，开始围绕着花旋转。 而这一次，花开始演练起了这套剑法中的剑招。 剑刃破空，剑影闪烁。二尺的光剑在空中闪动，而对应着花的动作，那些书页也一同在空中飞舞起来。 比如当花使出“刺”的招数时，书页中的《第五式，刺》便会一同飞出，顺着花的剑势一同朝前刺出，而后又晃晃悠悠地回去。虽然只是一张纸，但是花隐约看出了一名剑者失望地背着手，摇着头走去的身影。 让人不爽。 对于剑法，花其实并不怎么懂，甚至可以说是靠着本身庞大的灵力和【万法皆通】精准地复制能力将原本的招式强行使出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什么时候要怎么出剑，为什么那样出剑，花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与人打斗，也基本都是靠着本能行事。 这样的花所使出的剑术，虽然在旁人看来倒是有模有样，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超过这门剑术编撰者的水平。而就刚才那一刺，花便能够明显地感受出来，在《第五式，刺》中展现出来的那份精彩，虽然不及与夔对敌时对方展现出来的那个程度，却已经远远超过了花所见过的其他剑术的水平。 这似乎是他年轻时所记录下的书页，夔这“剑尊”之名，似乎确实不是他随口胡诌。 而目前看来，这意思是要让花练剑练到这些书页满意才行。按照夔的日记中所见，在他留下这十七张书页的时候，他练剑不过三十年而已，而他剑法的精湛，已然超过了如今武修数百年的水平。 花停了手，那些书页也随之落下，静静地散落在四周的地面上。 花手中的光剑消散，它站在原地，静静地沉思着，过了片刻，便对着雪兰招呼道：“来，练剑。” 夔练剑三十年的水平，花自认天赋可不会比他差。不仅如此，那时的夔只是凡人，需要吃喝拉撒睡，而花不需要；他练剑会因为各种原因导致效率不高，而拥有他留下的心得，花可以沿着一条已经成型的路一直走下去。 “十年……” 花轻轻吐着气，嘴里喃喃着。 十年之内，解开这道题。 乐观估计。 …… …… …… 寂静的黑暗空间中，仅有破空之声与衣料摩擦声猎猎作响。 一名长发雪白，紧闭着双目的少女在这片仿佛永无止境的空旷世界中舞着剑，又有十七张书页随着她的动作翩翩起舞，仿佛围绕着舞者翻飞的蝴蝶。 若是仔细看去，便能见到这少女的动作似乎极为简洁，每一招一式都毫无冗余，并随着她每一招击出，周围的书页中便会飞出一页，随着她的动作一同击出，并随着光芒一闪，迅速地飞回到其它书页一起去。 刺、劈、撩、斩、架、截……少女的动作越来越快，转眼之间便已过十六招，而到仅剩下最后一招“点”的时候，她的剑势却突然一顿，像是犹豫了片刻，却也因此没有跟上最后一张书页的速度。 那最后一张，名为《第一式，点》的书页猛地向前一窜，而后，又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其他书页之中，伴随着少女将剑舞了个剑花后收入鞘中，书页再次慢悠悠落回地面。 “还是只差最后一招。”毫无变化的雪兰有些沮丧地念叨了一句，手中的剑朝着前方抛去，被就在不远处盘腿坐着的花伸手接住。 与之前相比，花此时虽然面容与之前一模一样，但是头发却是长长了许多，约到了后胸的位置，被一根发带束着。 顺便一提，这发带也是衣服变出来的，真是好用。 “练会这十七招，真的能出去吗？” 雪兰的声音不大，只是因为这里太安静了，所以依旧能听清楚。她随手招下来一本书，翻看了几页。 “外面的世界真就如这书中一般？” “我不确定练会了能不能出去，外面的世界也不一定有书中这么好。”花摇了摇头，随后说道，“但是比这里好，而这是我能想到唯一的可能性了。” 花低下头，用手捏着挂在它胸前的一个小瓶。在瓶中，一枚泛着微微紫色光芒的种子静静漂浮着。 距离它被困在这个空间中，已经过了十年，签到日数也自然而然突破了一万天。 这个小瓶子，就是那一万天的时候获得的奖励。 【邪神的第一件作品（纪念品，没有实际作用，不要吃掉了）】 括号里的话并不是花加上的，而是在获得的时候就显示在系统的标识上的。 与这个一同出现的，还有另外一个提示。 【累计签到奖励已经全部获取，之后签到只会获得常规奖励，特殊地点签到奖励依旧可以获得。】 也就是说，那种签到满多少天的奖励已经没有了，每天签到获得的就只有那些灵果之类的东西，但是那些特殊地点的签到奖励，比如说到达研究所获得的灵化液这种，还是可以获得的。 花对这些倒是并不是很在意，相较之下，这个小瓶子要可疑地多。 这个瓶子的名称是【邪神的第一件作品】，而花在获得系统的第一天的签到奖励，叫【邪神的神魂碎片】。 这显然不是什么巧合。 而这个瓶子中的那颗小种子虽然说是没有什么作用，但是当花看着它的时候，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会浮上心头。 也许是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花这么想着，手里拿着剑站了起来——接下来轮到它了。 第007章.出来 花的剑术与雪兰的差不多，它们唯一的区别是雪兰在第一招上面总会失误，而花则是最后一招。 即便对单招练习的时候成功的概率还挺大，但是将一整套连起来的时候，却往往会因为各种原因在其中个别几招上出现问题。 花站立在之前雪兰所在的那处空旷的地方，手持着剑，然后闭上了双眼，关闭了感知，将一切都交予这十年来日复一日毫无停歇的练习。 点、崩、撩、劈、刺……一招一式在花的手中使出，无法与外界感知到的它，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有没有成功，只觉得在这次的尝试里，一个动作与另一个动作之间的衔接行云流水毫无滞纳感，手中的剑仿佛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伴随着身体关节的转动，剑顺从这它的心意，划过了一条又一条预定中的路线。 十七招动作很快结束，而当第十七剑收回的时候，花却没有立即停止，而是鬼使神差般的扭动身子，朝前又刺了一剑。 花睁开了眼。 飞剑的剑身朝前笔直地绷紧，十七张剑法单页环绕着剑刃缓慢旋转，而剑刃的前半段却隐匿进了虚空之中，仿佛刺进了另一个世界。 如同开锁一般，花转了一下剑柄。 一个洞口突然由剑刃所指的方向扩散，并几乎是瞬间便固定在了二人左右的大小。 “开了？”雪兰惊讶地看向那边。 花看起来却没有什么惊喜的样子，转过身伸手一招，地上摆放的所有杂物和天上漂浮着的那些书籍全部都被收入了它的随身空间中。 这些东西可不能浪费了。 “快出去吧。” 说完，花大跨一步，从那凭空出现的洞口中走了出去，雪兰愣了一下，也立即跟上。 从洞口中出来，雪兰首先看到的就是花还保持着平举着剑的姿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花？”她开口问了一句。 像是静止的时间突然开始流动一样，花突然将手里的剑放了下来，然后开始大口喘气。 “？” “没事。”花又突然恢复了平静回答道，“有些紧张了，忘了自己不需要呼吸。” “？” 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下去，花转头看向周围的景色——这里似乎是之前被带进去的时候所在的那个大坑，只是地面上厚厚一层灰没了，那些岩浆也完全冷却，结成了梆硬的时候，其中还隐约能见到一些玻璃。 剩下的地方长满了各种矮小的植物和苔藓，除此之外，也见不着更多的东西了。 抬头往上看去，能看到洞外的天空，以及生长在洞壁上高矮不一，异常茂密的植物。 看来那场战斗残留的灵力让此处的生态恢复地非常好，眯眼看过去，都看到了有些应该是能结出灵果的灵植。 花抬头看了眼距离这里不知道多少米的地面，又回头看了眼雪兰，再低头看了看手中仅有一把的飞剑。 雪兰也没有说话，一跃便挂在了花的背上。 许久没有御剑，花的动作有些生涩，不过虽然晃了晃，但是总归是没有出现问题。二人御着剑化作一道碧色的灵光，朝着空中窜去。 然而才刚出洞口，便有一名身着玄甲，带着铁面具，手持着长兵器的武修挡在了二人面前。在远处的地面上，还有十余名未到易筋境的士兵手持着强弓，指向花的方向。 “何人敢闯我澜沧禁地！”那人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便大喊道。 原本还在好奇地四处张望的雪兰突然兴奋起来，低声在花耳边道：“这个剧情我在话本里看过，现在我们是不是要杀出去了！” 花看了一眼远方遥遥指向他们的灵力炮，传音道：“不行，打不过。” 十年前与夔的一战，花的身体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神魂受损，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现在能发挥出的实力……大约也就在结丹初期左右。 这样的修为会被灵力炮轰成渣的。 但是不打的话要怎么解释？说自己被在下面关了十年，现在才被放出来？ 花想了想自己会不会信。 说的这么诚恳的话……应该会信吧？ 就在花犹豫的时候，对面那名武将似乎不耐烦了，手中长枪枪尖朝着花一指：“跟我到营里走一趟吧！” 花却突然抬起手：“等等。” “你想耍什么花招？” “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我们是怎么进来的。”花伸手指了指后面，“就在那边，你们的防护有一个缺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那种事澜沧国海存在，但是既然他们说这里是“禁地”，那么防护出现漏洞把花他们放进来这本来就是一个大错漏，这人看着像是他们的长官，出了这事他少不了得吃军法。 而如果能找出他们在防护上的漏洞，加上将人抓住将功补过，他的处罚应该能轻不少，所以他没理由不去。 不出所料，那武将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喝道：“带路。” 花便在前面慢悠悠地御着剑，那武将就在后面紧跟着，看他握紧武器的样子，恐怕花有什么动作，他立刻就会一枪捅过来。 有点麻烦。 就这么一前一后地飞了得有个数千米的距离，下方已经不是那个大坑，而是一片茂密的森林，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向下望去，看依稀可见下方原本是京城的废墟。 看来这里确实是没有人住了，而且还成了澜沧的禁地，也不知道目的是什么。 也有可能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留个纪念。 见花和雪兰都在这里东张西望，那武将持着长枪又逼近了一些。 “你们不要给我耍花招，在这看什么呢！” “别急，在找地方……”花依旧张望着，随后突然朝一个地方一指，“到了，是那儿。” 说完，它便御剑落了下去，那武将也紧随其后。 三人突破茂密的树冠阻扰，踩在地面上的时候，那武将似乎突然意识到他们现在已经脱离了灵力炮的锁定，立即喝道：“站住！” 花却没有理他，而是饶有兴致地扫视这四周。 即便已经是残垣断壁，却依旧能看出此处原本是一座形制规模高大的建筑，藏在泥土与野草下地砖，也隐约可见其原本的华贵。 “这里就是原本的沧澜殿吧……” 花将雪兰放了下来，自顾自地朝前走去。在前方有一个略微突起的小山包，还有几根伫立着的，已然断裂的巨大石柱。 “站住！”那武将又大喝一声，这次他脚步一点，直接朝着花冲了过去。 却对上了几只苍白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虚弱感从他身上传来，这番变故让他身形不稳，竟是直接翻滚着摔倒在了地上。 在他还未爬起来的时候，便看到那个穿着怪异兽皮，拥有雪白长发的女孩蹦蹦跳跳地跟上了前面那个水绿色头发的少女，而后者的手腕上，一枚水晶一般的手镯发出了幽蓝色的光芒。 随后，就在他的眼中，二人化作蓝色的光点，消散不见。 第008章.返程 长新城内，一座宫殿之中。 一名身着华服，头发花白的老人坐在书桌前，常年的伏案工作让他有些疲惫。 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呼喊：“陛下，有急报。” “进。”他说道。 随后便有一名侍卫急匆匆推门而入，双手将一份纸质报告奉上：“京城禁地传来的急报，似乎有人闯进了禁地之中。” 那老人手一招，那报告便落在了他书桌上。他却没有立即去看，而是说道：“有人进了禁地，赶出去就是，为何要向我报告？” “是陈将军的消息，说这份报告必须让陛下过目。” “噢？”老人有些讶异。这“陈将军”是十年前与他一同经历过那件大事的老将，能让他说必须要自己过目的报告，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他随意地扫了一眼报告上的内容，却是越看越严肃，眉头紧锁着，随后站起身来。 “传令到遗迹禁地，加强防守，发现有可疑人士立即控制住。” …… 蓝光闪过，花与雪兰已经回到了111号生物研究所。 上一次进来的时候就是在大殿之下稍前一点的位置，所以这次就直奔这里了，果然进入的点完全没有变。 本来花还想着万一皇宫也被摧毁了，找不到这里了怎么办。 而且因为之前花已经连接上了传送装置，所以连雪兰也可以一起带进来。 “这儿就是什么……上古遗迹？”雪兰好奇地四下张望着，时不时用手敲敲墙面，又钻进另一间房间里到处翻找。 “小心一点，这里的东西不要乱动，比较危险。我先下去，等叫你的时候你再过来。” 花招呼了一句，就朝着升降梯的方向走去，沿途还看到当初破坏的那些小型灵力炮的残骸还留在地上，无人清理。 之前由于防卫系统启动，升降梯被锁定，现在总算是不需要自己跑了。 花一路来到中央控制室——上次时间紧，没来得及看看这里的资料，这次得好好看看。 【欢迎使用研究所中控系统】 “打开研究记录，进行检索，关键词——【大嘴花】” …… 蓝色光芒再次浮现，花带着雪兰从京城旁的111号研究所传送到了长新的101号研究所，随后从大门走了出来。 101号研究所是在山洞之中，花到达洞口的时候，却发现在前方，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那里。 “秦朔？”花疑惑道。 “果然是你。” 那人往前走了几步进入了洞内，正是当年的文王，秦献的哥哥秦朔。 “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下面的人给了我报告，说一个绿头发的人突然在京城那边的禁地出现，然后又在原本皇宫的位置消失了。想来想去，符合条件的大约只有你一个。”秦朔好奇道，“这十年间你去了哪里？” “被你那个弟弟关起来了。怎么，现在打算给你儿子报仇了吗？” “有这个想法。”秦朔也不避讳，坦然道，“但是你帮了我，也帮了澜沧一个大忙，所以可以饶你一命。” “好。” 花这么说着，带着雪兰就往洞外走，却被秦朔再次拦住。 “还有什么事情？”花疑惑道。 “其他的事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这个上古遗迹……” “不能把使用权给你，这对你们人族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好不好应该由我们自己来判断。” “你们无法判断。” “你如何断定？” 花沉默了一下，随后竖起右手的食指。在它的指尖，一个由灵力构成的图案渐渐形成。 “这是……上古族的文字，你能认出它的意思吗？” “……” “这个词是他们上古族的一句骂人的话，意思是你长得像一头猪……不是在说你。我的意思是，你们连他们在骂你们都不知道，又要如何来判断呢？” “……若是我们不主动去了解，那我们永远也无法得知这句话的意思。” “前提是你们要有能力承受失败的风险……然而事实证明，对于那些从上古留下来的东西，你们并没有什么能力抵抗，比如夔。” 秦朔不说话了，毕竟十年前他们的惨败和接近全军覆没是一个事实。 花看了他一会儿，见他似乎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便直接越过他走出了洞口，而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一样，转过身来。 “还有一件事。”花开口问道。 “说。” “我身上没有钱，能给我一些回天南州的路费吗？我不想一路飞回去。” …… 秦朔一声令下，就有侍卫带来了够花从澜沧到泉阳城来回十趟的传送法阵维护费，还开放了他们军用的传送法阵，让花能够直接从这里到澜沧的边境镇子去。 原本秦朔的意思是给它一个令牌，让它在澜沧境内都能随意走动，然而花坚定地拒绝了——他弟弟给的那个会爆炸的令牌现在还被放在随身空间的最深处不敢拿出来呢，同一个亏花不能吃两次——于是他便只好找了个亲卫将花和雪兰一路送了过去。 对于雪兰，他似乎有点好奇，但是什么都没有问。 而从这名亲卫口中，花也得到了十年前那件事情之后，澜沧所发生的变化。 首先是当初京城的那场大战，原本朝廷的文武百官死伤过半，朝廷自然也就无力维持。而就在这时，聂仲和林煜突然站了出来，要拥立“皇位正统”的秦朔为王，并表示文王早就发现了秦献被灾兽附体，这才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抗击灾兽。 左相秦延在灾兽的攻击中已经牺牲了，剩下的聂仲和林煜自然就是如今澜沧朝廷的主心骨，在他们的奔走之下，秦朔新皇登基，国都迁至长新，再开科举招贤纳士，忙碌几年之后，新的澜沧朝廷这才再次稳定下来。 而紧接着，他们二人加上“死而复生”的大将军尉迟靖便以曾“助妖为虐”的理由，辞去了官职，告老还乡，也没说去了哪里。 秦朔应该知道，但是他们这些在下面的小兵肯定是不知道的。 这个侍卫看起来比较爱说话，当传送法阵的金色灵光降下的时候，他这才把这一大段故事全部讲完，其中还参杂了许多与此无关或者稍微有点关系的小故事，花就当作没有听到。 而这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那我就送到这里了，再往前走个四十里左右就算出了澜沧的边境，然后再往西南方向走个二十里，那边有个镇子，那附近有宗门管理处的传送阵，你们就可以直接回天南州了。” 他这样说着，又有些担忧的看了雪兰一眼。 “不过看她的眼睛……在夜里你们没有问题吗？其实可以在这里待一个晚上再走的，这一段路上妖兽其实不少……” “不用了，谢谢。”花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像之前一样把雪兰背在背后，御剑而起。 第009章.高文彦 到达目标镇子的距离不过六十里而已，若是花在巅峰时期的实力，这点距离可能一转眼就到了。 然而现在一方面是背着雪兰速度本来就快不起来，再加上神魂受损，一旦调动灵力过多就会感到一阵眩晕和头痛，这时的御剑速度甚至和一般的筑基修士差不了多少。 趴在花的背上，雪兰好奇地朝四周看着，时不时伸出手指指向一个地方，问花那里是什么东西，花也会及时地做出解答。 雪兰这对外界的好奇心倒是比刚出不周山的花还要大一些。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本就是一轮新月，又被遮挡在了阴云的后面，这片山林几乎是漆黑一片。而更加糟糕的是，这夜里突然起了一阵雾。 也不知是冲进了雾区，还是雾起得快，总之几乎几息之间，周围便已经被浓雾所覆盖。即便花飞得并不高，却也无法看清下方的景象；想要用感知能力，感知的范围却比双目也大不了多少。 “这是……雾？”雪兰回忆起了曾经在书里看到的词。 “是的。”花点了点头，“我们先下去，在雾里万一走反了方向就麻烦了。” 在人族的怪志传说中，有描述过一种名为“鬼打墙”的情况，大多都是在夜里或是浓雾这种可视距离不远的情况下，即便不断地前进，也依旧是会回到原点。 有点像是秦献的那个书房的感觉，但是肯定没有那个那么严重。 下方的林中似乎刚好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径，两人落到地面上。地面像是刚下过雨一般，湿漉漉的，到处泥泞一片。从飞剑上下来，花便让一层灵力包裹住自己的鞋底，避免泥巴弄脏了自己的鞋子。 看到花的动作，从它背上跳下来的雪兰也有样学样，调动灵力将自己的双足包裹住。 顺便一提，因为雪兰穿的兽皮不太雅观，那名热心的亲卫小哥还特地跑到街上给她买了两套新衣服。现在雪兰身上穿的是和花类似的一身白衣，配上她原本雪白的头发和皮肤，若是被凡人看见了，恐怕得以为自己撞鬼了…… 哦，雪兰本来就是鬼。 这可能就是回归本心吧。 两人顺着这条小道一直朝前走着，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也没见到前方有什么可以歇脚的地方。而就在这时，在她们身后却传来了一阵脚踏在泥地上，以及车轮滚动的吱呀声。 转头看去，便见到一盏灯火亮起，而后一辆牛车在雾中缓缓靠近。 “有人来了。”花说道，“说不定可以向他们问问路。” …… 高文彦觉得他今天的运势有些不太好。 作为望泗镇高家大少爷的他，明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始终遇不着他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妻子——即便他已经找遍了附近所有的乡镇，却一无所获。 那些胭脂俗粉，要么看上了他家的钱财，要么只是看上他的外貌，他始终遇不到一个，能够喜欢他高文彦这个人，而不是那些外在俗物的清雅女子。 也是因此，明明已经二十有四，还未成家。那些与他一同长大的玩伴，有不少孩子都已经可以开始准备物色童养媳了。 对于这个情况，他爹高员外也是心急地紧，不光是到处找人打听哪儿有未出嫁的闺女，还时不时会高价请一些“高人”来做法卜卦，算他的姻缘，然而没有什么用。 这次也是，因为打听到在这桃花沟中有一处桃花村，里面有一座神庙，听说在这里求姻缘百试百灵，便让高文彦过来试一试，并叫他的书童高北陪同；而他本人则是听说有一处“仙家”开了山门，只需要一千两银子的门票钱就可以进去求签，他便要去那边为他儿子求一个姻缘。 高文彦之前就有听人提起过这里，这次更是立即就答应了下来，随便收拾了一下，一大早就出门了。他与他的书童二人先骑马到了距离这里最近的镇子，然后花钱请了一位刚好要来这里的“向导”，便坐着他的牛车往桃花沟走。 这边山路崎岖，分叉路口多，听说还有野兽出没，所以有个向导非常重要。 然而天有不测风雨，他们刚够出发没有多久，原本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一场瓢泼大雨突如其来，他们只好找了路边一处废庙躲雨。好不容易等雨停了，再次启程没多久，雾又起了，而这位据说非常熟练的“向导”又好死不死走错了路，竟是一直拖到天黑把灯亮起，才又回到了去往桃花村的正道上。 “王铁蛋，你不是说你这条路从小就跑的嘛，怎么还会走错？”坐在牛车上一晃一晃，书童似乎有些烦躁，对着作为向导的王铁蛋叱责道。 那王铁蛋看着也委屈，撇着嘴道：“那我咋知道今天的雾这么邪性？我这老牛本来都认得路的，谁知道它今天也犯了昏……” “都莫再说下去了。”高文彦却还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摇头晃脑地打断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更何况这一只牲畜呢？还是尽快赶路吧，等到了村里，还得找住的地方呢，留点力气。” 高文彦正说着，却发现王铁蛋没有理他。他看了王铁蛋一眼，却发现他浑身僵硬，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 “怎么了……”高文彦好奇地朝前方看去，在牛车边上的灯光照射下，隐约可见前方右侧的路边有一高一矮两名身着白衣的女子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他们。 “嚯，看来被这雨困在这里的人不止我们啊，老王你赶紧停下来……” 高文彦话还没说完，就感觉腰子被人捅咕了一下，转头看去，便见到书童高北在那里给他挤眉弄眼，似乎是在告诉他不要管这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天有些闷，高北的脸上似乎有汗流下。 高文彦正色道：“爹曾说过，助人者人助之，他之所以能达到今天的地位，与他年少时一身正气行侠仗义有不小的关系；更何况今夜月黑风高，又是这等偏僻之地，怎能留她们两名女子在这郊外，这与谋杀又有何区别？你别给我使眼色了，王铁蛋，停车。” 说完，见距离那两人靠近，他又对着下方那两名女子露出了自认为爽朗的微笑。 “两位姑娘，这夜色已晚，待在这里不太安全，不如上我们的车，我们送你们一程吧。” 他没看到，坐在前面的王铁蛋原本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这一下脸突然变得煞白。 第010章.桃花沟里桃花村 高文彦呼喊后，虽然因为这夜色与浓雾，并不能看清那两名女子的面容，但是却隐约能看见她们神情有些诧异。 牛车缓缓停了下来。 那两名女子也没有多说什么，便绕了半圈，从牛车后面上来，坐到了高文彦旁边，随后牛车也慢慢走了起来。 到了这时，看清她们面容的高文彦，却是眼前一亮。 那个矮个的看着年纪不大，也就十岁出头。面容俏丽可爱，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一头雪白的头发和苍白的皮肤，而且至始至终都紧闭着双眼……听闻有一种名为“白子症”的不治之症，患者生来便是全身雪白，而且体弱多病，一般都活不到成年，再加上这女孩看着双目也有疾…… 高文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而那个看起来比较高的，其实也没有多高，只是与那小女孩相比更像是成年人一些，岁数看着也就二十不到。虽然那一头有些怪异的碧色头发有些让人在意，但是自认为见过大世面，去过大城市的高文彦觉得这并没有什么。 更加吸引他目光的，是那张俏丽的面容，即便面无表情，却让他如见神女下凡一般。 “难不成这桃花村就这么灵，还未入村我高文彦的桃花就来了？”高文彦正这样想着，又突然想到不能在对方面前表现出一副痴汉相，赶紧收回目光，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道，“不知两位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望泗镇。”那个有着如水一般碧色头发的女子平静地回答道。 “噢？那你们可走反了路了，我们正是从望泗镇来的。”高文彦笑道，“刚好明日我们要回去，不如两位与我一同……”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书童高北拉了过去。 “干嘛呢？”他低身斥道，却发现高北面色煞白，拉着他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意识到了有些不太对。 “少、少爷……”高北已经极力压低了声音，但是依旧能听出他声音里的颤动，“她、她们……” 高文彦疑惑地转头看了那两名女子一眼，而后皱着低声道：“怎么了？” “……她们没有脚印！” 高文彦心里一惊，微微偏过头，朝着牛车后面看去。牛车已经走了一点距离，她们上车的地方光线有些不太好，除去牛的脚印和两排车轮印之外，泥泞的道路上没有见到其他的脚印。 卧槽。 高文彦有些艰难地扯起一个笑容，随后轻声回道：“小北啊……这大约是天色太暗了……你看错了吧？” 他看向高北的时候，却发现他的目光在往那两名女子的脚下瞟，他也顺着目光看去，便见到她们的双脚被裙装所遮住，看不见脚，然而裙子的边缘却光洁如新。 这可是刚下过雨，周围都是积水的泥地啊！ 高文彦浑身的汗毛一下就炸开了，他猛地转过头，说了一句“王铁蛋，我去前面陪陪你啊”便一个翻身到了赶牛的座位上。 本在他对面的高北也紧接着来了一句“少爷我也来”便同样翻身到了王铁蛋的另一侧。 再看向王铁蛋的时候，才发现他牵着缰绳的手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王铁蛋！你是不是早发现了，为什么要停车啊！”高文彦也不敢大声，压低了声音道。 “我看都没看一眼，就怕和她们对上眼！谁知你不仅看她们，还呼喊她们上车，这我要是不停，不得被第一个吃了啊！” “那她们难道真的是……”高北在另一边凑过来道。 “妖魔鬼怪？”高文彦补充了一句。 “……晦气！别乱说，就当她们只是来搭一程的过客，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到了地方就放她们下去，让你们去哪儿也别去，她们说不定真的只是找人搭个车……” 王铁蛋语气显示出，他的心里也没底。 然后他又低声骂了一句：“这荒郊野岭的晚上路边有漂亮姑娘你也敢搭话，命还要不要了！” 高文彦想要苦笑，却笑不出来，只能做出一个难看的，说不出来是什么的表情。 虽然他们说话的声音已经尽量低了，但是当然是逃不过花和雪兰的耳朵的。 对于这种情况，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毕竟，妖魔鬼怪这四个字，她们占了三个。 鉴于在有些地方有把化为人形的妖兽叫妖魔的说法，也可以说是四个字全占了。 这时候就别说话了吧，省得把这些凡人吓出事儿来。 而雪兰则是往前面挤在一起的三个大男人那边看了一眼，原本在偷偷往这边看的高文彦和高北立即把头转了回去，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 在三人的心惊胆战中，牛车却是有惊无险地到了桃花村。 “那、那就将两位姑娘送到这里，在下就先去找个地方歇息了……” 高文彦说完这句话，就和高北跳下牛车，头也不回地往村里快步走去。而王铁蛋因为牛在这里，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视野中，感受着从背后传来的寒风。 “那两位姑娘就……”王铁蛋这么说着，装作自然地转过身去，却发现本来安安静静坐在后面的那两个穿着白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迹。 高文彦与他的书童高北在村中快步走着，想要找找能不能有能收留他们歇息一夜的地方。他记得在来这里的路上王铁蛋说过，因为桃花村的那座神庙太有名，时不时就会有人特地前来，所以村子里有特地建起来接待这些人的客栈。 “少爷，你看前面那楼比较高，会不会就是那客栈？”高北指着隐藏在几间民房后面，一个显然要高出一截的屋檐说道，“咱们赶紧进去吧，不然万一那两女鬼追上来了……” 不知是不是进了有人烟的地方，还是觉得已经离得够远了，高文彦的心里突然又有了底气：“嗨，什么女鬼，就两个迷路的姑娘而已，你别自己吓自己了。而且就算真的是哪来的鬼怪，我这可是有爹去城隍爷那里请来的香囊，那一般的鬼怪哪里敢近我的身……” 高文彦正这么说着，转过一个转角，前方那座客栈便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在这一片漆黑的山村中，客栈的灯光还亮着，门打开半个人的宽度，而那两名本在他身后的女子，就站在门前，似乎在和客栈的老板说些什么。 这两个倒霉蛋站住不动了 第011章.夜有客来 到村里之后，花也没管前面的人在那里窸窸窣窣干什么，拉着雪兰一言不发就下了车。 这个村子里似乎并没有被这个奇怪的迷雾覆盖，整个村子不大，凭借花的神识也能够一览无余，并且很快就找到了客栈的位置。 这么偏僻的地方却设置了客栈，真的赚得到钱吗？花有些怀疑。 过去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似乎没睡，客栈的灯光很快就亮了起来，与此同时，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谁呀！” “住店。”花回应道。 没过一会儿，客栈的木门就“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缝。一只眼睛透过门缝观察了一下花和雪兰，除了看到雪兰的时候略微闪过一丝讶异之外，似乎并没有觉得她们有什么威胁。而后又是一阵叮铃咣当的开锁声响，门这才被开了一个可容一人过的开口。 “进来吧。” 这人似乎是客栈的老板娘，她招呼了一句就往大堂里走去，还接着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 “雾太大了，认不清路。”花回答道，它拉着雪兰走近了客栈的大堂之内。说是大堂，看起来也就像是一般民房的客厅差不多，只不不过稍微大一些，还摆了几张桌子。 “开一间房就行了。” “好。”那老板娘刚准备走，回头又问了一句：“要吃东西吗？” 花转头看了雪兰一眼，这才问道：“有什么吃的？” “没什么吃的，就白菜豆腐那些，你要是给银两我也可以给你们杀只鸡，就是得等一会儿了。” “多少钱？” “三百文。” 这么贵？花微微蹙起眉头，这进去不过十年，外面的物价涨了这么多吗？想到当初买狗肉也才二百文而已，不说鸡比狗便宜的事，狗肉一只体重都抵好多只鸡了。 “要不要？这地方这个点能吃饭的就我这一家，不吃算了。”那老板娘显然也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花又看了雪兰一眼，想到她跟着自己十年了，好像还没吃过熟食呢，天天就是一些灵药灵果，大约也是吃腻了。 “来两只吧。”花说道，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补充道，“外面还有三个人，是和我一起来的，麻烦帮我把他们也叫进来吧，说我请他们吃晚饭。” 一听有生意，老板娘一下子喜笑颜开，快步就走出了门去。 没过一会儿，一起来的那三人就被老板娘带着过来了。他们在门口张望了一下，虽然有些犹豫，但是还是走了进来。 “坐。” 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三人坐在方桌的另外三面，而老板娘招呼了一句，给五人各上了一碗水，就进了后厨之中。 不一会儿，柴火燃烧的猎猎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在这个期间，围着桌子坐的人一只都没有说话，只有雪兰像是坐不住了一样，从长凳上跳了下去，在大堂内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只是因为她现在依旧是紧闭着双眸，所以这个景象怎么看怎么怪异。 觉得需要尽快解开误会，花先伸出了一根手指，只是它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把对面三人吓了一跳。 “……第一，我不会吃你们，我不喜欢吃人。”花又指了指上蹿下跳的雪兰。“她也不吃人。” 听到这话，三人莫名松了一口气，然后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 不喜欢吃人是什么意思？ 没有管他们的反应，花又比了个“二”的手势：“第二点，谢谢你们带我一程，所以这顿饭算我请你们的，你们不用付钱。” 三人连忙点头。 接着，大堂内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从后厨里渐渐飘来了饭菜的香味，几人的目光不自觉地往那边瞟去，雪兰更是想去扒拉后厨的门帘，然后被花拉了回来。 再没过多久，那老板娘就端着菜上了桌。 两只冒着红油的红烧鸡块被装在一个大盆里端了上来，再加上一盘水煮青菜和水煮豆腐，倒也算是荤素搭配。 “饭只有晚上剩下的，给你们热了一下，应该也够你们吃的，但是吃完了就没有了。” 说完，老板娘就在旁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用手撑着脑袋，似乎昏昏欲睡。 “你要一起吗？”花示意让她一起来吃一点，那老板娘只是摇了摇头。 “厨子哪有上桌的道理，你们吃吧，不用管我。” 听到这话，花也不再墨迹，它先给雪兰盛了一碗饭，然后才给自己盛饭。回到位置上的时候，才发现雪兰正在用手抓着饭塞进自己的嘴里。 “不是这样的。”花这样说着，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团饭，放进嘴里嚼了嚼，“要用这个，这个是筷子。筷子是不能吃的。” 雪兰学得很快，拿筷子的姿势仅仅是看了一眼就会了，也没有把筷子吃下去，让花非常满意自己的教学能力。 依稀记得自己刚化形的时候，曾经不小心吃下去过筷子、勺子、碗、抹布以及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那时候可是婉儿耐心地教了好久。 想到这里，花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花的动作，刚准备伸出筷子的对面三人也停了下来，雪兰伸出筷子去夹豆腐，力稍微用大了一下，将豆腐夹断了。她想要再试一下，却看到周围人的动作，才向花看过去。 而到了这时，花在注意到周围人的反应。 “不用在意，我在想事情。”花说完，就自顾自地吃了起来，随后，便是筷子与碗的碰撞声叮当一片。 高文彦他们三人也是大半天没有吃东西，此刻见到香喷喷的红烧鸡，也都大口地扒拉起饭来。 虽然感觉他们相处的方式有些奇怪，老板娘却没有多说什么，半眯着眼睛，微微笑着看着这一群半夜来的旅客狼吞虎咽。 吃完饭后，老板娘表示东西过会儿她会收拾，先领着他们去楼上的客房，而听到高文彦等三人要住一个房间的时候，她用有些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这公子哥看着身上穿的价值不菲，怎么连多开两间客房的钱都不肯给？ 不过她也没多问，也不知道这三人只是心里还有些害怕罢了。 第012章.祝融庙 清晨，正坐在床上冥想的花睁开了眼睛。 这是在秦献留下的一本书中找到的修养之法，能够修复神魂，虽然作用不大，但是总归是比什么也不干要好一些。 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雪兰，发现她正蜷缩在房间中一个阴暗的角落，正在休息。虽然她不像其他的鬼怪一样不能见光，但是到了白天，精神总是会差一些。 花布下一个遮光术挡住了从窗子里射进来的阳光，走了出去。 客栈已经开了门，但是并没有什么客人。高文彦他们昨晚没睡好，天快亮的时候才撑不住睡了过去，现在自然也没有醒。走出客栈的大门，外面零零星星已经有一些村民在路上走着，但是吸引花目光的是——远方的山上，那成浓雾依旧在那里，一点也没有变薄。 仅有村子的地方，却像是将这些浓雾隔开了一样。 这雾有些不太对劲。 “这大雾已经罩着村子好多天了，这段时间里我这里一个客人都没有，你们算是唯一一批。”听到后面传来声音，没有回头，花也知道是这客栈的老板娘来了，“不仅是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想要出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村里的猎人出去了好多个，也没有人成功地走出去。所以我也好奇，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坐牛车进来的。”花指了指客栈的后院，王铁蛋的牛车就拴在那里。 “那倒是有些意思了……不过看这个大雾的样子，你们能进来不知道该说是撞大运还是倒大霉，估计你们得在这里住上一段日子了。不过没什么关系，他们这个村还算是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在这里倒是不用担心出什么事情。” 他们这个村？ 花注意到老板娘说的话。 “你不是这个村的吗？” “我？不是。”老板娘笑了笑，接着说道，“我之前也是听闻这儿的那座庙灵，就想着来这里求一注姻缘，来了才发现明明来往的旅客不少，却没有人开客栈给他们住，他们都是借住在这里的村民家里，买村民家的饭吃……然后我就在这里开了个客栈，可算是赚了不少钱呢。” 三百文一只的鸡，可不得赚不少嘛…… 花心里这样想着，却也没什么不满，毕竟这也算是明码标价，一个愿卖一个肯买的买卖，如果不接受，按照她的说法直接去附近村民家里买也和外面的价钱差不来太多。 而且花注意到，在这老板娘的话里，似乎还隐藏了些什么东西。 “那你有去庙里求姻缘吗？”花问道。 “我要是求了，也不会快三十岁了还一个人在这里开客栈的。” “为什么不去？” 老板娘却是嘿嘿一笑，没有接茬，反而说道：“反正这段时间，你要是愿意住，就在我这里安心住着。我只管收钱，来住的是什么东西和我一概无关。” 说完，她摆了摆手，朝着后堂走去。“要吃早饭的话和我说一声，我给你做。”她的声音传了过来。 花则是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 想想现在也没什么吃的，雪兰也还没醒来，花也不急着吃饭，就打算去村里面逛一逛。 这大雾看着异常，不知道村里的人会不会有些什么线索。 这个村子不大，现在天虽然刚刚亮，但是已经有不少人去了农田里面干活，要么就是在忙自己家里的事，会在路上走的人反而不多。 而来往的村民，见到花的时候往往都是一副惊异的目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大雾将整个村子笼罩的时候，还能出现新面孔。 他们的指指点点花不在意，自然也不会去浪费心神听他们说的话。 自从神魂受损之后，花像是凡人一样有了那种“疲惫”的感觉，倒是比以前还要懒一些了。 没走多远，花就听到一阵辱骂和哀嚎，因为声音太大，即便花不去仔细听，那声音也能进到它的耳朵里来。 声音的来源就在前方不远处。 周围的村民也有听到了这声音往那边走去的，还能明显听到他们嘴里有说“他又来了”之类的话。 花有了一些兴趣，便跟着那些村民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座古朴的建筑。建筑整体都是用石块堆砌而成，看着有些像是祠堂，但看这最顶上挂着的那块牌匾——“祝融庙”。 看来这里就是传说中那个拜了就能结姻缘的庙了。只是在花的印象里，似乎是一些铸造和冶炼相关的职业会拜祝融，这位金仙难不成还管牵红线的？ 从围观的人群中传来的一声咒骂打断了花的胡思乱想。 “刘易你个王八蛋，你个狗养的畜生！杀了我媳妇的事别想着能这么过去！” 花顺着声音，越过围观的人群往里面看去，就见在这庙门口的台阶上，一名头发杂乱、面容枯槁的中年男人瘫在那里，身边还有个倒了的酒壶。在他叫骂的时候，酒壶里的酒还在不断地倒出来流了一地，让这一整片地方都充斥着一股酒气。 杀了他老婆？ 花心里虽然有疑惑，但是并没有问出口，因为在这种时候，一般周围人就会开始悄咪咪讨论起来。 “老赵这怎么又开始了……” “……他每次一喝醉就来找刘庙祝的麻烦。” “他倒也是个可怜人……” “再怎么可怜，也不能因为死了媳妇就乱指认是别人杀的啊？” “说起来，他老婆尸体找着没？” “没找着……不是有人说他老婆根本没死，只是和王三一起跑了吗？” “不可能吧，就王三那吊样，老赵的媳妇能看上他？” “王三也这么长时间了没回来了，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 虽然七嘴八舌，但是花也听了个大概。 基本上都是认为，这个叫“老赵”的中年男人上个月媳妇在来庙里祭拜的时候突然不见了，村里的人找过好多次也没找到，就猜测可能是被山上的野兽吃了。这老赵在醒的时候还好，但是一喝醉，就会觉得是在这庙里做庙祝的刘易把他媳妇给杀了埋了，然后就会跑到这庙前面来闹事。 至于那个“王三”，则是在老赵媳妇之前失踪的一个人，因为他本来就游手好闲，村里人都认为他大致是去镇子里玩得不想回来了。 第013章.老赵 “每次起雾，都会有些人失踪，也难怪他们会担心……”花突然听到有人这么说道。 每次？ 这种奇怪的雾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吗？ 花看向了说这话的那人，那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正站在人群外面摇头叹息。 “之前也起过雾吗？”花走过去问道。 见突然有人问话，那老者有些诧异，但是依旧很快回答道：“起过。不过那好像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对现在村里的年轻人来说应该都记不太得了……老头子我小时候遇到过一次，年轻的时候遇到过一次，现在已经是第三次了……” 说道这里，那老头叹了一口气：“唉……每次到这时候，村里都会有人失踪。虽然也有人猜是妖兽作祟，但是就算请了仙人们过来看，也什么都没发现，最后也只能是认为雾太大了，人在里面被野兽吃了……” 说完，这老头又叹了一口气。 “那你觉得呢？”花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老头的情绪有些低落，“刚起雾的时候我也像他们提过醒，让他们不要去雾里。但是没有用，他们也就是觉得老头子我有些老糊涂了。而如今这雾都持续一个多月了……” 这样说着，那老头摇着头，退出了人群，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不过老头给的消息，确实让花有了一些猜想。 第一，当然就是说这雾单纯只是自然现象，所谓的“失踪”也是因为雾太大了而已，不过这个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虽然找不到原因，但是这个雾明显怪异地很。昨天误入雾中的时候神识的延展范围一下就缩小了，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的现象。 第二是这附近有一只二十年醒一次的妖兽，然后在雾里捕食猎物……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到目前为止，花并没有感觉到有妖兽的气息。 第三就是在这村子附近有一个二十年激活一次的术法，会将整个村子笼罩在大雾之中，但是花想不清楚原因……唯一觉得有可能的，就是要利用这个雾来隐藏什么东西。 法宝出世，还是秘境开启？现在不得而知。 在这儿待着无趣，花正准备离开之际，那边的人群中又出现了骚动——就见那庙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着青衫，看着相貌堂堂的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老赵啊，你又喝醉了……快回家吧。”那男子温声细语地说道。 而老赵似乎并不领这个情，看到这男子过来，反而一下子激动了起来道：“你……一定是你把我媳妇杀了！刘易你……” 老赵挣扎着要站起来，然而本来就站不太稳的他，有一脚踩在了倒在地上的酒壶上面。圆滚滚的酒壶一滑动，那老赵整个人就朝着后方翻倒过去。 “小心！” 周围有人惊呼道。 刘易似乎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况，赶紧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只能眼睁睁看着老赵就要从楼梯上滚下去。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顶在了老赵身后，可惜看起来力气有点小，随后两人一起翻下楼梯去。 “诶少爷您没事吧！”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慌忙地喊着，定睛看去，才发现是高文彦的那个书童，叫做高北。 而被老赵压在身下起不来的那人，自然就是那位高文彦少爷了。 “哎呦……痛痛痛……” 从楼梯上摔下来，还给老赵当了肉盾的高文彦在下面哀嚎着，周围的村民这才赶紧上去，一部分人去把老赵扶起来，另一部分人则是和高北一起扶高文彦。那老赵这么经过这么一吓，酒倒像是醒了不少，一边向那刘易赔罪，另一边则是朝着高文彦道谢。高文彦则是连连摆手，表示没什么事，他没受伤就好。 “可真是多管闲事，那种醉鬼摔着也就摔着了呗。”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转过头去，花才发现客栈的那个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这里，手插着腰，有些不爽地看着在那里憨笑的高文彦。 “你不用管客栈？” “客栈就五个客人，除了两个看起来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的，其他的都出门了，我还留在那里干嘛？倒是这位大少爷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爬了起来，一大早就来这庙里上香，就这么想娶媳妇儿吗？” “大概吧。”花应付了一句，却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你不喜欢这个庙？” “还行，没什么喜不喜欢的，毕竟我还得靠它赚钱呢。”那老板娘一摆手，见老赵还在那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拉着高文彦道谢，而紧接着又哭诉起自己媳妇儿走丢了自己找得多么多么难，高文彦则是一脸困扰的样子，便走上前去。 “老赵！你别在这发酒疯了，赶紧让开还让不让人做生意啊！” 听到老板娘这叫喊，老赵也猛地转过头来骂道：“你这恶婆娘，这都到庙门口了，哪是你做生意的地方？！” 老板娘也不甘示弱道：“我说你是妨碍我做生意吗？你这挡着路，那不是碍了刘庙祝的生意？快去去去，回你家自己哭去。” “……你！”老赵横了一句，也再说不出什么话，也就骂骂咧咧地走了。 高文彦有些感激地对着老板娘点了点头，又准备往庙里走，然而刚抬起脚，整个人就像是失去了平衡一样朝着前面倒去。 像是早料到了这个情况一般，老板娘一个箭步冲上去，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衣服的后领，这才没让他倒下去。 “你也不看看自己怎么个情况就往前走？”老板娘斥责了一句，然后看向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高北，“那边那个小鬼，你快来扶着你家少爷！” 高北赶紧上前将高文彦扶住，老板娘则是低下身去，扯起了高文彦的裤腿。就见他脚踝的位置肿了起来，还有些发青。 “脚扭伤了就先别想着找媳妇儿的事了，先把自己顾好吧，不然就算找到了媳妇儿，你媳妇儿也不会想照顾一个瘸子的。” 高文彦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踝，这才意识到自己受了伤，一下子就痛得脸色大变，五官都挤在了一起，“哎哟”地叫着。 而老板娘则是有些不耐烦得抠了下耳朵。 “你赶紧背着你家少爷到客栈来，我那里有些药，可以给他治一治。” 第014章.求签 客栈内，哀嚎连天。 高文彦坐在桌子前的长凳上，面色惨白，额角不住地冒着虚汗。他一只脚的鞋袜被脱下，架在老板娘的腿上。 而老板娘，则是刚上好药，正在对扭伤的地方进行包扎。 “哎哟哟哟哟哟……” 纱布只是碰到一下肿起的地方，高文彦就惨叫起来。老板娘似乎是听得有些烦了，打结的时候明显用了更大的力，高文彦还想嚎叫，早就听得烦躁的花随手抄起一块抹布就塞进了他嘴里。 “呜呜呜……” “大男人的，受这么点小伤就叫成这样，你可真是不嫌丢人啊？”老板娘打完结，似乎还是不满意，又是一巴掌拍在高文彦的脚踝上，“别喊了，烦不烦呐！” 也不管疼的眼泪都出来的高文彦，老板娘往花那边看过去：“你怎么还在这里？” “因为我很闲。”花理直气壮回答道。 “你也可以去那个庙里求个签，不要钱的。” “没什么兴趣。”花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对了，有几件事我想打听一下……” “我可不是卖情报的。” “我也没打算给钱。” “……行吧，你问，我不一定会回答。” “你是什么时候来着村里的？”花问道。 “也没多久……大概就三四年前吧。“ “这次大雾村子里共有多少人失踪了？” “我认识的人也不多，大概就……三四个吧，过几天就会传出谁谁谁家有人不见了。” “他们失踪的时间……” “不确定，什么时候的都有。像是老赵他媳妇儿就是晚饭前出门的，就再也没回来过；而那个王三是前一天还好好地在家里睡觉，第二天一早就不见了；还有那个……” 虽然说是不太熟，但是对于之前每个失踪的人的情况，老板娘似乎都很熟悉。 “别这么看我，我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是村里有些人喜欢跑我这里来喝酒，喝多了什么事情都往外倒，我又不能放任他们在这里发酒疯，次数多了自然就记住了。”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在没有人的地方突然就不见了？”花思索道，“他们没有留下什么踪迹？” “有倒是有，但是也都没什么用。门窗都是完好的，锁也没有损坏，怎么看都是自己从房间里走出去的。而且跟着脚印，也都是进到了雾里——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在雾里谁也不敢走太远。” “噢。”花应了一句，想了一会儿，突然又看向老板娘，“你也没走进去？” “我去干嘛？”老板娘白了一眼道，“他们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噢，好。” 花应了一句，也没有继续问什么。 另一边，痛到趴在桌子上的高文彦这才抬起头来，道：“这次，就谢过这位……掌柜姑娘了。” 老板娘不满道：“……掌柜姑娘算是个什么称呼？” 高文彦顿时有些发窘：“那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我叫画梅。” “那便谢过画梅姑娘了。” …… 之后见高文彦的疼痛过去，高北便扶着他上了客房，而画梅还叮嘱了几句，让他这段时间不要随意走动，所以去庙里求签这事他还是先不要想了，否则万一留下隐疾，说不定以后都站不起来。 这把高文彦吓得不行，连忙应允。 而就在一旁闲的没事干的花，在画梅的话里话间却听出了一丝异样。 高文彦受的伤并不严重，就算扭伤了脚完全恢复需要一段时间，但是过个三四天要去那庙里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不仅如此，画梅似乎对那座庙没有什么好感。 去庙里看看吧。 刚才的骚乱已经过去，庙门口又恢复了一片清净。除了地面上还未干透的酒渍和弥漫在空气中的酒气之外，之前的那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 庙门大开着，没有人出入，似乎连他们本地人在没有事的时候也不会到这庙里来。 刚跨过庙门的台阶，花便感受到了一股不知从何处来的目光将自己审视了一遍，但是因为消失得太快，它没能找到那个目光的来源是何处。 果然这里有古怪。 等了一会儿，也没有什么其他异样的情况出现，花也就继续往祠庙里面走去。 祠堂距离大门只有不到二十米的距离，石板路面的两边种着一些不高的树木，看枝叶是有经过修剪，只是水平一般。 再往前走几步路，就进到了祠堂里。 这个祠堂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除去供奉的是祝融之外。而这个被称为“祝融”的泥塑像，看着也没什么特点，除了有头发之外，与常在那些寺庙里看到的佛像也差不了多少。 祝融本人……应该不长这样吧？如果是这样那也太普通了。花站在那塑像前，非常不敬地想着。 “之前没见过你，从村子外面来的吗？” 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问话，虽然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但是花还是转过了头去。 是那个名为“刘易”的庙祝。 刘易身着的是一套朴素的青袍，黑发被束在脑后，面容温和倒是有些女子模样。 “昨天来到这里的。”花随意地回复道，并顺便扫视了他一眼。 看起来只是个凡人，没有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村子都有一个多月没有人来了，这时候还能有人进来，倒是稀奇。”刘易笑道，“是来求签的吗？” “不，只是迷路了，现在出不去了。”花回答一句，随后话题一转问道，“关于这场雾，你知道些什么吗？我听说这大雾过个二十年就会出现一次。” “这我倒是不太了解。”刘易有些尴尬地笑道，“虽然我也听前任的庙祝说过以前那场大雾的事，但是那时我年纪还小，是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是嘛。”花点了点头，刘易的神情自然，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难不成他和这个雾真的没有关系？ 见花在发呆，那刘易想了想，便从桌子上将签盒拿了起来，递到了花面前。 “要来一支签吗？我们庙里的签可是远近有名的灵验呢。” “啊不用……”花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习惯性得将签盒接过。就在这时，那股被注视的感觉再次落在了花身上。 第015章.客栈骚乱 这次那种感觉消失地更快，甚至让花那种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心不在焉地摇了摇签盒，一根签从签盒上那个小孔里冒了出来。 花往那边瞟了一眼——下下签卯宫，下面还有一行小字。 “昔然行船失了针，今朝依旧海中寻；若然寻得原针在，也费工夫也费心。” 这是什么意思？ 在秦献的那一堆藏书中也有解签方面的，但是因为内容太无聊了，花是一点也没有看进去。 刘易将签盒接过，看了一眼上面的签文，又问道：“不知你要求的是什么？” 花想了一会儿，又反问道：“你猜？” 那刘易确实呵呵一笑，随即说道：“此签海中寻针之象，凡事费劳空力。成为如此者，时也命也，不得违之。逞一时之强，却不得任何结果，反而受到不利，甚至吃亏、蚀本之情形出现。福是福基福埋福种，说得分明且宜手拱。” 花却是摇摇头：“当一切都是未知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情都非常困难，若是因此将一切交给命运，因为过程中必然遭遇的阻碍和不顺遂而心灰意冷随波逐流，那这活着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刘易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我也只是解签而已，认同与否，也就在你一念之间。” 离开祠庙，花又往村旁边的山那边走了一遭，然而只要一接近雾的附近，整个神识都像是也蒙在一层雾中一样，迷迷糊糊，找不到方向。 经过这一番折腾，花再慢悠悠地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接近了下午的饭点，也是因此，陆陆续续有一些村民也来到了客栈里。 画梅开的这家客栈不仅仅是让人居住，也是在这桃花村唯一的酒馆。听她所说，到了夜里没活干也没事做的时候，会有不少村民跑到这里来打牌喝酒，还会叫一些花生米和小菜。 这倒是比昨天花来的时候看着要热闹多了。 这么多人在这里，画梅一个人是管不过来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招来了一个时辰工。 一名面容清秀的女子在这吵吵闹闹的人群中来来去去，将他们点的酒水和小菜送到桌子上。那女子年纪看着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手脚麻利，一身麻布衣服把身体包了个严严实实。 “阿红，这儿，再来二两酒！”有一桌子人喊道。 “来了！”那被叫做“阿红”的女子应道。 看了这里一眼，觉得不是吃饭的时候，花便越过人群往楼上的客房走去。推开自己的房门，发现雪兰已经醒了，双手趴在窗台的位置朝着外面眺望着。 “什么时候醒的？”花开口问道。 “没多久。”雪兰回了一句，却没有转头过来。 花走到雪兰身边，顺着她对着的方向看去：“在看什么？” “有些奇怪。”雪兰困惑地说道，“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那片雾里似乎有什么东西。” 和自己的猜想差不多。 “能感觉出来是什么吗？” 雪兰只是摇摇头。 “那东西的位置……” “不知道……”雪兰看起来似乎有些沮丧。 “不知道就不去想，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花连忙转移话题，“差不多也到点了，去吃点东西吧？” 听到有东西吃，雪兰似乎一下子就来了精神。 “好呀！” 就在雪兰兴高采烈准备出门的时候，从楼下的大堂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还伴随着碗盘摔碎的脆响。 出什么事了？ 花蹙着眉头，推开门，站在栏杆旁边朝下面望去，就见那个叫阿红的女子倒在地上，而就在她身前，一名形象邋遢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里，旁边是散落一地的碗筷和小菜，一片狼藉。 “别他妈在这里干了，跟我回去！”那中年男子对着阿红吼道。 而阿红却不敢抬起头，只是半躺在地上，牙齿轻咬着嘴唇，也不回话。 见到这样子，那中年男子似乎更加来气了，伸手就要去抓阿红，周围其他村民见状，赶紧将他拉住。 “大鹏、大鹏你冷静点，自家媳妇儿别打坏了……” 那被叫做“大鹏”的中年男子一把将劝说他的那人推开，随后还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还知道这是我媳妇儿啊？我程大鹏的媳妇儿能来伺候你们吗？！” 说完，他又朝着倒在地上的阿红抓了过去。 在这时，听到前面骚乱的画梅也从后厨出来，见此状况，双手一插腰就挡在了阿红的面前。 “干嘛啊，来我店里闹事是吧？” “你给我让开，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你自己倒是走上门来了？”程大鹏指着画梅怒道，“你把我媳妇儿骗出来给别的男人端茶倒水是想干嘛？” “还不是因为你废物！”画梅虽然身高比那程大鹏矮了一个头，气势上却丝毫不虚，“种田种不活，打猎打不到，啥也不行就打媳妇儿行。怎么的，打媳妇儿能打出钱来让你过日子啊？” 程大鹏听闻，朝着画梅身后的阿红瞪过去：“你个婊子把老子的事往外说是吧……” “就你那破事还要阿红说呢，村里家家隔着不到两步路，你是个什么东西村里人谁不清楚啊，还得要你媳妇儿说？” 画梅又向前一步，额头都要顶到程大鹏的下巴上。她一手叉腰，另一手向上指着程大鹏的脑袋。 “还有我警告你，在我这里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你……”似乎是被画梅的气势压倒，程大鹏一时说不出话来，还向后退了一步，随后似乎是又觉得丢面子，更是恼羞成怒，一张大手说着就扬了起来。 “我们村里的事，你们外人少他妈的管！” 就在这巴掌就要落下的时候，花听到自己身边不远处突然一声大喊：“住手！” 花和楼下村民们的目光顿时朝着那边看去，就见拄着一根木棍的高文彦一瘸一拐地从房门里走了出来。 “一个大男人，就敢打女人，像什么话！” “你他妈的又是谁啊，这关你屁事！” “我叫高文彦，我住在这儿，这就是我的事！” 高文彦的声调也高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地顺着楼梯往楼下走，木棍的底端也一下一下敲击在木质的楼梯上。 花突然想到，他这要是一下拄空了，不是得翻下去？ 像是回应花的想法一般，伴随着叮铃咣当一阵响动，高文彦带着惊恐的神情从楼梯上翻滚了下去。 第016章.死者 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在现在的高文彦一副脑子有点不好使的样子，在外人眼里就是不要命的那一批。 遇上这种从楼梯上翻滚下来摔得一脸血还浑然不觉的人，饶是程大鹏这种蛮横的性子看着也有些犯怵。 “你、你想干嘛！”程大鹏有些心虚地大声道，“我打自己家媳妇儿，关你什么事？” “不管你打的是谁，打人就是不对！”高文彦仰着头，一本正经道，“我认为你需要向你的妻子道歉……” “我家里的事，你别多管闲事……”那程大鹏却突然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了，肯定就是你和这贱人有一腿……” 砰！ 原本在一旁照顾阿红的画梅听到这话，也是忍无可忍，一脚就踹在了那程大鹏的胸口，后面的人看到画梅过来的时候就让开了一条路，而程大鹏则是整个人腾空而起，直接从客栈的门口出去，摔落在松软的泥土地面上。 即便如此，屁股着地的程大鹏还是发出了“哎呦”一声惨叫。 村民里传来了几声低声的叫好。 画梅则是转过身去，将阿红扶了起来：“你今晚就在我这儿住吧，以后都在我这儿住也行，我不收你钱。” “可是他……”阿红有些畏缩地看了在客栈门外爬起来的程大鹏一眼。 “你还想回去，命不要了？” 画梅见阿红这样子也是来气，将她的手一把拽过来，然后将她的袖子抡起，就见在那支瘦如柴的手臂上，已是青一块红一块，还有不少擦伤的伤口还没愈合。 “看他这样子，今晚肯定还要打你，你这小身板还能撑住几次？我不管，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放你走的。” 而在门外，那程大鹏还在骂骂咧咧：“你们这些奸夫**给我等着，等着雾散了我就去镇里报官说你们抢我家媳妇儿，到时候我要让你们全部去坐牢！” 紧接着，从客栈里面又飞出一个板凳，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砸在地上摔碎一地。 “你再多说一句，下一个就砸在你脑袋上！” 这下把程大鹏吓得猛地一激灵，转头就往自家的方向跑去，而他的叫骂还在夜色中传来。 “呸，狗东西。”画梅又啐了一口，然后脸色一变，笑盈盈地对着其他的客人招呼道，“好了好了，没什么看的了，大家散了吧？有兴致的也可以坐下来喝一杯噢！” 楼上，见人群慢慢散去，花也觉着无趣，便要回到客房中去。 雪兰突然问道：“花，人族是这样的吗？” 花思索了一下：“不全是。” …… 夜晚，稍有些人气的村子又变得寂静一片，从窗外望去，月亮依旧隐藏在浓雾的后面，只有一点微光透过来，勉强将地面照亮。 雪兰坐在窗侧，作为鬼怪的特性让她不需要灯光就能看清书上的文字；而花则是与之前一样，盘腿坐在床上闭目养神。 原本专心致志地看着书的雪兰突然抬起了头。 “有什么声音？”她问道。 “有吗？”听到雪兰的话，花睁开了眼睛，仔细听着，然而除了隔壁传来的呼吸声和鼾声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声响。 “是什么样的声音？” “有点像是……那种石头和石头摩擦的声音……” 有吗？ 带着疑惑，花甚至将自己的神识也放了出去，却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在花的神识覆盖范围里，什么动的东西都没有，包括虫子和老鼠。 连虫子也没有？要知道，这里可是山里。 虽然和这里其他的异常相比这也没什么，但是也算是个新发现。 过了一会儿，雪兰摇了摇头。 “那个声音不见了。” …… 清晨，天还未亮，便有村民准备下地干活。 老张家有一块地离他的屋子比较远，为了在太阳晒得身上发烫之前结束劳作，他一般起得都要比别人早一些。 在他往村头的方向走去的时候，突然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顺着威风而来。 这种味道对于村民来说并不陌生，逢年过节各家杀鸡杀猪的时候这种味道到处都是。 “今天是什么日子，这么早就起来杀牲畜？”老张这样想着，扛着锄头继续向前走去，只是越走，这血腥味就越浓，甚至到了让他感觉有些奇怪的地步。 这味道太浓了，莫不是杀了只猪？ 只是杀猪这种活，一般都得叫专门的屠夫来做，一般人想要把活猪的脑袋割下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借着朦胧的晨光，他看到前面的地上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老张的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好的预感。 他加快步伐，三步做两步走上去，离近了，才看清那地上趴着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人就这么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脸侧在一边，泛白的眼珠睁开，反射着诡异的光芒。 在夜色下看不清伤口的位置，但是能清楚地看到，他身下大片的地面都已经被血浸染。 之前闻到的血腥味显然就是由此而来。 这样子，看上去已经没了气息。 ……死了？ 尽管没有瞑目的脸有些扭曲变形，但是借着清晨的微光，老张还是认出了这人的面貌。 是程大鹏。 随后，“死人啦”的惊恐喊叫，回荡在这个不大的山村上空，将村民们从睡梦里惊醒。 在这种地方，最大的事，一般也不过就是谁家丢了东西。自大雾起来以后，连着失踪的那几个人也让村中人心惶惶，但是至少没见着尸体，许多人心里也就还抱着“说不定只是去了镇子里没法回来”这种自我安慰的想法。 直到一具冰冷的尸体摆在所有人的面前。 桃花村没有村长，村里大小事务都是由祝融庙的庙祝来处理。此次出了这么大的事，刘易也是赶紧赶了过来。那程大鹏的尸体所在的地方，已经被闻讯而来的村民们围上了好几层。 “乡亲们，让我先过去——”刘易这么喊着，从村民中挤出了一条缝，好不容易到了最里面，才发现有人蹲在那程大鹏的尸体边，似乎在检查着什么。 这个人刘易有印象，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外来者，昨天还去庙里求过签。 第017章.失足男人 围观着的村民们，对着程大鹏的尸体议论纷纷。 “哎呀，这死得也太惨了……” “他脾气暴躁，平时得罪人就挺多的，但是也不至于把他杀了吧？” “不会是阿红干的吧？” “阿红？那不是他老婆吗？” “你还不知道吧？阿红不是在画梅的店里帮忙嘛，然后大鹏昨晚就跑到那里去大闹了一场，还当着我们的面把阿红打了！” “啊？我就知道他在自己家会打媳妇，在外面也打的？” “所以啊，我就想会不会是阿红受不了了，然后就……” “唉，虽然大鹏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就这样杀了他也……” …… 村民们议论纷纷都落在了刘易的耳朵里，而见花似乎是在摆弄尸体，刘易赶紧喊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快离远点！” 而花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专心做着自己的事。 它将程大鹏的脑袋摆弄到一边，看到了那个伤口——像是被重物击中一般，他的半张脸都凹陷了进去，眼睛、嘴巴和耳朵都被砸碎，血也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除此之外没有见到其他的伤口。 以为花没有听到他的话，刘易准备上前再说一次，却有一名满头白发，紧闭着双眼的小女孩挡在了他面前。 “又一个外面来的人？”刘易虽然心有疑惑，不过还是更加关注程大鹏那边的事，他再次喊道，“不要动尸体，会破坏证据的！” 花放下了程大鹏的脑袋，站起身来，没有往刘易那边看，而是抬起头看向尸体上方的屋檐。 “你会医术吗？” “我？”没由来的话让刘易一愣，左右看了一眼，才发现对方问的是自己，“不，我不会……” “那村里有其他人会吗？” “没有，平日里跌打损伤村民一般都是来找我拿草药……” “那就行了。”花转头看向他，然后指了指自己，“我会。” 这不是花自夸，毕竟要学习功法，首先需要学会的就是人体的骨骼经脉，才能依照那些知识来进行灵力的运转。如果连经脉的节点位置都不知道，那灵力的循环不就乱成一团了嘛。 再加上因为需要到野外去寻找灵植灵果，对修士来说，草药学和灵药学都是修炼路上的必修课之一。就这两方面来说，修士都是医生。 刘易沉默了一下，随后问道：“那……你看出来了什么吗？” 花点了点头，随后道：“根据目前得到的线索推测——他应该是死于意外。” “意外？”刘易皱了皱眉头，“你不会想说，他是自己摔死的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见刘易半信半疑地看着自己，花伸手指了指房檐的位置，在那里的瓦片有一个缺口，正对着程大鹏尸体的上方。 “在那里摔下来的。” “别开玩笑了。”刘易有些愠怒道，“他家这房檐离地面也就八尺多，程大鹏这么一个正值壮年的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就摔死？” “目前看来没有其他的可能。” 花对着刘易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一只手轻轻托起了程大鹏的脑袋。 “根据他头骨碎裂的形状来看，骨头上的裂痕是由一个点向外扩散开来的，由此可以证明，他的脑袋上只经过了一次撞击。” “但是那也可以是有人用重物击打了他的头……” “他脸上的伤口里有地上的碎石和泥土，并伴随着严重的擦伤，这表明他的伤口位置一定经过一次和地面的撞击，再加上他只受到了一次伤害，那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花耸了耸肩。 “不然这样吧，你上去试试头朝下摔下来，看看能不能把自己摔死，而不是在这里猜。” “这……” 刘易犹豫了。 必须承认，虽然有些不敢相信这种高度就能摔死人，但是这个有着碧色头发的女子说的话确实条条在理，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出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要说是阿红杀的？不说阿红那瘦胳膊细腿能不能打过程大鹏，昨晚她在画梅的客栈里过了一晚这件事他也是听说了的。真要说嫌疑人的话，与程大鹏有过冲突的画梅嫌疑还是要更大些，并且似乎练过武功的画梅也有能力打死程大鹏。 当然这只是以程大鹏是被别人杀害的这一前提进行的猜想而已，拿不出任何证据。 与此同时，周围的村民也有人说道：“是啊，昨天我回去的时候看到大鹏他一个人坐在房顶喝酒，会不会是喝多了，从房顶上摔下来了？” “有可能啊！” 刘易沉思了一会儿，随后说道：“……确实，程大鹏应该就是失足摔落的。” 这一句话，便是为这次的事定了性了。 程大鹏的尸体被刘易找了几个村民一起运回他的家中，准备按照村里的规矩把他葬了，只是还有一些流程方面的事情需要准备。而经过画梅的邀请，阿红也同意了，在程大鹏下葬之前，她就先暂时在画梅的客栈里住着。 和雪兰一同回到客栈里，太阳已经高悬在空中，雪兰便回去了房中休息。花想要先吃个午饭，便听到了高文彦在那里长吁短气：“唉……那程大鹏虽是个恶人，是该受到惩罚，但报应来得如此之快……” 砰—— 一盘菜被重重地放在他面前，转过头去，便看到画梅似有不快地站在那里，随后说道：“那我倒是觉得这报应来得太慢了。阿红进他家门多久，便受了多久的打骂，若非他不是我家人，否则我早就把他给埋了！” 高文彦有些愕然，随后认真道：“是，此事是我妄言了。” 高文彦认错认得太快，画梅反而是有些没想到的样子。她耸了耸肩，把原本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退回了后厨中。 这戏结束地太快，花也觉得无趣，便将目光收了回来，然而紧接着，高文彦就坐到了花的对面。 “这位姑娘……” “我叫花。” “噢，那这位花姑……” “停。”花有些不满地敲了下桌子，打断了高文彦的话，“不用加后缀，有事说事。” 第018章. 坐在花的对面，高文彦此时看起来有点紧张。花注意到，他的手搭在自己的大腿上不停地轻轻抓挠着，也不知道是拘谨还是害怕。 “……嗯……那、你好。” 花看着他，等待他接下来的话。 “就是说……”高文彦深吸一口气，然后像是连珠炮一样说着，“之前我，还有我的书童对你有些误会，现在我觉得应该向你道歉。” “不需要。”花面色平静得说道。 凡人本就对妖兽或是修士这种已经超越了他们的生命感到畏惧，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更何况高文彦猜得并没有错。 而说无不无礼这种事，花也并不是很在意，只要对方没有对它表示出明显的恶意，它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见高文彦还打算说什么，花开口阻止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嗯……为了表达我的歉意，这顿饭我请。” “……好。” 有吃不吃白不吃，钱省得一点是一点。 在吃饭的时候，高文彦并没有注意到，一根细小的藤蔓从地上蔓延过去，然后贴在了他扭伤的位置。 这种小伤要治好非常简单，就当是饭钱了。 花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清扫完了桌上的饭菜，随后起身回房。高文彦赶紧起身想要将花叫住，脚一用力，条件反射般想要叫痛，却发现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嗯？” 就在高文彦惊疑的时候，花已经回到了房中。 到了夜里，又是与昨夜一样的情形——雪兰在床边看书，花在床上冥想。 然后雪兰又听到了那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找得到来源吗？” 雪兰似在专心聆听，随后指向了一个方向。 “那边。” 那是村口的位置。 “去看看。” 花正欲起身，突然听到隔壁的客房里出现了动静，便伸手阻止了雪兰推门。 隔壁是高文彦和高北在住。虽然高文彦说会负担王铁蛋在客栈的住宿费，但是他还是在第二天就找了个认识的村民家。 高文彦偷偷地推开门，左右看了一眼，随后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去。虽然他已经尽力不发出声响，但是在稍微练过的人耳中，和大大方方地走几乎没有区别。 “少爷、少爷，等等我！”高北跟在他后面低声喊着，“少爷，要不咱别去了吧，这村子诡异得紧，这大晚上的……” “不行，这事我还是有些在意。” 高文彦这样说着，轻轻推开了客栈的门，这破门的吱丫响声把他吓了一跳，像是做贼一般四下看了一眼，发现其他地方没有动静，这才一溜烟从打开的门缝中钻了出去。 他想要干嘛？ 花莫名地看向高文彦离去的方向，却没有立即出门，因为又有一个身影紧跟着高文彦出去了。 是画梅。 很显然高文彦的动作瞒不过她，而切相较之下，画梅的隐匿之术造诣可比高文彦这个门外汉要高太多了。 花指了指窗户的方向——还是别走地上了。 跟随着前面两前一后三个人，花和雪兰御着飞剑静悄悄地隐匿在夜色之中，很快便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位于村口的程大鹏家。 花偷偷落了下去，躲在一间草屋的后面，与此同时，雪兰也在花的耳边小声地指认道：“声音就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程大鹏的家？ 这个时候，这里面应该只有一具尸体而已。 花对着雪兰比了个手饰示意她安静，一妖一鬼在草屋的后面偷偷观察着那边的形势。 就见到高文彦和高北猫着腰，快步地走到了程大鹏家的房门前，然后发现门外挂着一个铁锁。 “少爷，门锁着了，怎么办？” 高文彦也有些苦恼，这门锁看起来结实得很，没有钥匙的话，以他们两个弱鶸想要强行打开门锁基本没有可能。 “你会撬锁吗？”高文彦问道。 “我怎么可能会这种技艺？” “那怎么办？”高文彦挠着头，绕着他家转了几圈，又在后院的篱笆边上朝里面张望半天。想要从篱笆上翻过去，试了几次，不仅没有成功，还差点摔了一跤。 他干什么来的？ 另一边，连跟在后面的画梅，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动静突然从那屋子里出现——像是二百斤的胖子坐在摇摇晃晃的木椅子上那种，木头扭曲摩擦时发出的吱吖声响。 在场的几人都蓦地一惊，特别是离那里最近的高文彦和高北二人，更是面面相觑。 “……小北啊，声音是、是从那里面出来的吗？” “那、那、那里面应该只有一个死人吧？还是说……我听错了？” “莫不是……”高文彦蹲下来，身体往篱笆背后再缩了缩，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莫不是……尸变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从屋子里再次传来一声响动。 咚！ 这一声响动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明显，高文彦和书童高北两人身体一颤，差点被吓得摔倒在地上。 这一声，很明显就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房门门板的声音。 咚！ 又是一声巨响，用的力气似乎比刚才还要大些。花能够明显看到，整个门框都跟着晃动了一下。 这些村里的房门基本都是用单块的木板拼合而成，稍微壮点的人都能够把整个门暴力拆下来，经过这两下撞击，虽然锁看着完好，但是整个门如今都已经摇摇欲坠。 紧接着，便是第三声撞击的巨响。 咚！ 这一次，门板与门框一起，从房屋的墙上翻到下来，“砰”地一身砸在了地上，溅起一片烟尘。 在这漆黑一片的房屋中，一个脑袋歪着，半张脸都凹陷下去的“人”缓缓走了出来。 是程大鹏。 鬼怪？ 花蹙着眉头观察，然后否决了自己的想法。 系统没有一点反应，这应该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死物。 而那个“程大鹏”走出来后，毫不犹豫地晃晃悠悠往村外走去。 在他后面，高文彦咽了一口口水，然后看了高北一眼：“果然有问题……走，咱们跟上去。” 此时高北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别、别啊少爷……” 然而一看高文彦的样子，从小一同与他长大的高北很清晰地知道，少爷已经做好了决定了。 “那、遇到危险我们就跑……” “别磨磨唧唧了，再拖下去就要跟丢了！” 第019章.追踪与援助 程大鹏的尸体在山林中晃晃悠悠地走着，此处已经接近大雾的区域，视线在本就不好的夜晚变得更为模糊，因此高文彦和高北也不敢离得太远，就在他的身后紧紧跟着。 说起来，当初见到自己的时候吓成那个样子，这时候却敢跟在一个会动的尸体后面，高文彦这人的胆量也不知道是大还是小。 这行尸虽说感觉不到灵力波动，实力应该和普通人差不多，但是样子倒是足够吓人的。至少在各种场合见到的时候，肯定都要比花看起来吓人得多——就算花现出本体也一样。 实话实说，在进化之后，花的本体形态看起来也没有在大嘴花时期那么凶恶了。 这片树林寂静地可怕，和在村里一样，没有甚至听不到虫子鸣叫的声音。而且随着他们的深入，雾也变得越来越大起来。 雪兰突然拉了下花的衣角。 “那个声音……变多了。” 那个声音？ 如果雪兰说的是那种奇怪的摩擦声的话，到现在花也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雪兰不会说谎，所以…… 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花站定在原地，将神识凝聚成一条线，以自己为圆心一路扫过去——只有这样才能够勉强突破这层迷雾的封锁，让花的神识到达更远的地方。 这个方法确实有效，经过一圈排查，花也确实地发现了一些正在靠近高文彦他们的东西。 那是一些野兽和妖兽。 只是和程大鹏一样，在他们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活物的气息，恐怕是早就已经死了。 虽然这些妖兽的境阶都不太高，但是毕竟也是妖兽，即便不使用神通，光凭肉体的力量也要比一般的野兽强上不少。这种情况下，高文彦和高北两个凡人恐怕是无法抵挡的。 也许应该去提醒他们一下。 花还只是想想的时候，有人的已经开始行动了。 高文彦还在专心致志盯着前面那个身影，旁边突然冲出一人，抓住他的手腕便将他拉到一边，紧接着便是一片乌泱泱的影子从刚才高文彦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还没看清那是什么，那群东西就扑腾着翅膀再次潜入了浓雾之中。 被吓了一跳的高文彦定睛一看，才发现刚才救了自己一命的，是客栈的老板娘画梅。 “画梅姑娘，你怎么会在……” “这个时候就别废话了——快闪开！” 画梅刚回了一句话，又突然飞快地伸手将高北也拽了过来，而后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扑在了他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只骨瘦嶙峋还翻着白眼的的野兽，若不是那一身显眼的毛皮，恐怕都认不出，这是一只虎。 不仅仅是这个而已，在这片夜色与浓雾中，一只又一只形态各异的野兽渐渐浮现出了身影，其中也夹杂了一些妖兽的身影。 要分辨野兽也妖兽，其实有一个比较简单的分辨方式，就是看体型——妖兽吸收天地灵气，体型健硕，毛发晶莹透亮，而野兽吃的都是凡间食物，一般都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 只是这些即便是妖兽，也各个骨瘦如柴，只是体型要比旁边的普通野兽大一些。 “你们带了武器吗？” “没、没有……” “什么都没带就敢来山里，你们胆儿也太大了。”画梅背靠着二人，右手手指一弹，袖中便弹出一把小臂长短的短剑，警惕着周围。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解决这些行尸或是逃出去都不是问题，但是多了这个两个拖油瓶。事情就要麻烦多了。 与此同时，隐藏在暗中的花，也在思考着要不要出去帮他们一把。 花对他们的印象不错，也不会希望他们就这么死在这里，只是如果暴露了雪兰的身份就会有些麻烦。 这原因主要是在于，花在观察画梅的时候发现了她身上的一样物件。 斩妖司的令牌。 如果说对于妖兽，斩妖司的态度还挺暧昧的话，对于鬼怪，斩妖司一般都是出于一个直接消灭的态度。要是救了她，她反手一个举报，到时候就算从这村子里出去了恐怕也是麻烦不断。 不过……应该不会吧？ 画梅看着也不像是那种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人。 不管了，再犹豫下去恐怕就要出事了。花将飞剑交到了雪兰手中，同时召出了一根藤鞭。 “我去这边，你那边。”花对着雪兰示意了一下，随后便化作一道白影，悄悄地朝着那些行尸中靠过去，而雪兰则是前往另一个方向。 与此同时，心中焦急的画梅突然听到了一声传音：“保护好他们，其他的交给我们。” “谁……”画梅只觉得这声音耳熟，还未来得及分辨，便见着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突然从阴影中出现，也不知在夜中如此显眼的装扮之前是如何隐藏起来的。它手中一根看不清颜色的长鞭舞得虎虎生风，凡是靠近的野兽都被一鞭子抽的皮开肉绽倒飞出去。 “……花？”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的高文彦也惊呼道：“那里有人！” 就见从另一个方向，一个同样身着白衣的娇小身影在野兽群中穿梭着，速度非常快，几乎看不清她的动作。而她所到之处，那些野兽都被砍瓜切菜一般砍倒。 突然出现的帮手确实让画梅的心理压力小了许多，但是紧接着，她的表情有凝重起来。 那些被击飞或是砍倒的野兽们也只是在地上翻滚了一圈，虽然身上受了足以让他们当场死亡的伤，却依旧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直接无视了花和雪兰，朝着画梅这边扑过来。 “不行！这种程度的伤对这些鬼东西没有作用！” 画梅高声喊了一句，左手一翻，便有一张符纸被她用二指夹在手中。稍一用力，符纸被甩出后贴在了一只猿猴的脑袋上，紧接着她右手的短剑刺出，点在了符纸上。 轰！ 耀眼的爆炸光芒瞬间照亮了这片黑暗的树林，那只猿猴整个被炸得四分五裂，这才是彻底动不了了。 花和雪兰也立即效仿，甩出的鞭用力将那些野兽的身体砸个粉碎，雪兰手中的剑更是不知道将它们砍成了多少块。这样虽然可以确实地将这些行尸杀死，然而清理行尸的速度却慢了许多，加上不断地有各种行尸正在往这边靠近，其中还有越来越多的妖兽，不多时便将他们所在的这片空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020章.缚心蛊 面对着越来越多的行尸，花的左手捏成一个法决，随后便是苍白的火焰喷射而出，将一大片的行尸点燃，要不了多久，它们就会全部化为灰烬。 然而施放这种级别的术法对花似乎负担有些太大，它感到头脑中突然一阵刺痛，这份疼痛让它的动作一滞，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只还未被烧尽的蛮牛冲过来猛地一顶，尖锐的牛角顶在了花的胸口。 “小心！”画梅惊呼道。 然而听得一声闷响，花只是嫌恶地朝后退了一小步，那只燃烧着的蛮牛却整个身形碎裂开来，散落一地。 在花衣服上破开的那个洞口处，可以见到里面闪闪发光的银色鳞片。 这种级别的妖兽，就算花站在那里不动，也破不开它的防御。 而那个破洞，转眼之间便被蔓延而出的丝线所修复，见不到任何有过损伤的痕迹。 花用手拍了拍刚才破损的位置——不愧是灵族的东西——它这样想到。 目前的情况可没有什么发呆的时间，就在花停顿下来的这一刹那，又有七八只行尸从不同的角度围攻过来，花只好再次挥动藤鞭，将他们再次击退，然而依旧还有几只体型较小的行尸野兽乘机冲了过去，随后被画梅解决。 三人大致就是花和雪兰在最外圈将绝大多数的行尸抵挡，而一些漏过去的则是又画梅解决掉。 但是这样下去不行，行尸越来越多，强度也越来越高，必须尽快突围才行。 只是飞剑只有一把，带上两个人已经是极限，如果没有把另外三个人也带出去，这一晚上就等于白干了。 高北抱着头在一处树下躲着，高文彦站在他身边，焦急地观察着周围，思考着自己有什么能做的。以他的伸手，想要制服客栈后院的猪都不容易，更别说这些凶恶的行尸了，但是要他一直在这里干看着等死，这又让他心有不甘。 突然，他隐隐约约看见，在某个倒在地上已经看不出原本形态的尸体边，有什么小小的东西正在从尸体里爬出来，拱动了旁边的落叶和杂草，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他四下看了一眼，见暂时没有行尸靠近那个位置，便鼓起勇气，深吸一口气，朝着那边狂奔过去。 “哎，你在干什么！”画梅察觉到高文彦的动作，想要阻止他危险的行为，却被一直横冲过来的山猪拦住了脚步。而到这时，高文彦已经到了刚才见到有动静的那个地方，之前那个在杂草下挪动的东西也勉强能看清——那是一只拇指大小的虫子，肥硕的身躯在土地上蛄蛹着，身上还沾着混杂着红色和白色的粘液。顺着粘液一路找过去，可以见到，这虫子正是从刚才那只行尸的眼睛里爬出的。 他赶忙抬起头看向其他行尸的尸体处，发现其他的尸体若是头部没有破坏的，从它们的七窍处都有类似粘液的痕迹。 高文彦赶紧大声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其他人：“这些怪物……它们的脑袋里有虫！” 虫？ 花看向这些行尸的状态，似乎想到了什么。它的掌心挥出一片火焰将大群的行尸逼开，同时藤鞭一甩，将一只狼型行尸抓了过来，双手掰住它的上下颚，用力一撕——那行尸的整个头都被上下扯成了两半，而在那被吃得空空如也的脑袋里，花看到了一只同样的肥硕蠕虫。 曾经在一本书上看到过的知识渐渐浮现。 “破坏它们的脑袋。”它立即传音给雪兰和画梅，同时将手中的藤鞭像是剑一般直刺而出。藤鞭的尖端被银色的鳞片覆盖，像是一条会飞的蛇一般在空中翻转腾挪，一下便将四十多只行尸的脑袋都串了个串。 噗噗噗噗—— 另一边，雪兰也不再将那些行尸剁成碎块，只是飞剑一刺一挑，便是半个头颅飞上空中，那失去了脑袋的行尸也随后倒下，不再爬起来。 有效！ 这一下，清除行尸的速度一下快了十倍不止，其它行尸赶过来的速度，已经远远不及花和雪兰二人清理的速度，若不是怕在雾中迷路，它们恐怕得一路追杀过去。 在暗中操纵这些行尸的那个操纵者似乎也意识到了靠这些东西没有办法对它们造成什么威胁，再把行尸投入进来也不过是浪费，除了更远处的行尸掉头就跑之外，来不及跑的，脑袋都突然炸开，白的红的四处飞散，随后倒下。 没过多久，这片丛林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而就在它们周围，地上密密麻麻奇形怪状的行尸尸体已经堆成了好几座小山，其中除去一般的野兽和妖兽之外，也有一些人族的身影。 “是你们村里的人吗？”花问道。 画梅走过来，眯着眼睛辨认了片刻，还是摇摇头。 “不是，应该是其他误入了这片雾里的无辜者。”她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花，“那个虫子……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知道。”花点点头，却没有立刻说，“我们先回村里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高文彦吧还在树下抱头躲着，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的高北拉了起来，跟着花一起快速地离开了这片有着浓雾的树林。在过来的路上花一路洒下了种子，此时跟着开出的小白花，便成功地回到了村子里。 要是来的时候想到了这一手，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只能乖乖回到村子里，寻求解决的办法。 这个时间天还暗着，客栈亮起了这个民风淳朴的小山村中第一盏灯火，画梅、花、雪兰和高文彦围坐在一桌旁，高北似乎惊吓过度有些发疯的样子，花便将他打晕丢回了房间里。 “那么……那个东西是什么，你们又为什么会跟着我们，可以说一下吗？”画梅坐在花的对面，似有些审问的样子问道。 “跟着你的原因，和你跟着他的原因应该差不多，没什么好说的。”花的眼神朝高文彦那边看了一眼，随后说道，“然后就是那个虫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缚心蛊】。” 第021章.交底 “缚心蛊……是蛊术？可是……”画梅显然有些疑惑，“这不是南疆的东西吗？” “我觉得是这样。”花点了点头，“根据我在书上看到的记载，缚心蛊的特性就是可以将其种入到受害者的脑袋里，蛊虫会渐渐将中蛊的对象脑袋吃掉，并用自身的器官代替被吃掉的部分的功能，在这个期间连中了蛊的对象都无法察觉到自己有什么问题，甚至偶尔有些察觉了，也会被忽略掉。加上这种虫有一次休眠长达十余年，醒来后排出的气体像雾一样的特性，都可以和桃花村现在的状况一一匹配。” “那说明有人在这附近炼蛊？” “应该不是。被炼成蛊虫后的缚心蛊不需要这种长时间的休眠，所以我猜……桃花村附近的蛊虫应该是野生的。” “这没有道理。”高文彦进来插了一嘴道，“既然这虫子是南疆的东西，但是这里可是东来州啊，中间隔了一整个天南州，怎么会有南疆的虫子呢？” 花耸了耸肩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有可能是谁想要炼蛊买过来结果失败了，丢的时候又没有处理干净……或者干脆就是买来放生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总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经过这么多年的繁殖，缚心蛊虫在这附近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数量……” 花抬起眉眼，思考了一下，然后问画梅：“你们斩妖司这么多年都没有注意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吗？” “斩妖司？！”高文彦惊道。 而画梅则是皱了皱眉头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花歪着头，对画梅剩下扬了下下巴，示意道：“你的腰牌露出来了。” 画梅一惊，手不自觉地往腰间探去，伸到一半才想起来自己的腰牌一直都是藏房间里，又怎么会挂在腰上？ “总之，在目前这个情况下，我们最好是坦诚相待，互相合作，争取尽早出去。当然你们不愿意合作也行，缚心蛊虫的活跃期也就半年左右，我们只需要在这里再等上两个月，雾散了自然就能出去了。” 画梅看着花，又看了看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地玩手指的雪兰，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好吧，我可以把我手里的情报告诉你们，但是作为交换，你们也得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没问题，你先说？” “行。”画梅扯了下嘴角，随后说道：“就像你说的，我是斩妖司的人。四十年前的时候斩妖司第一次发现桃花村出现了这样的大雾，但是当派遣出的斩妖人成功进入到桃花村的时候，那时雾已经散了。村里似乎少了很多人，但是那些村民似乎并没有什么反应，甚至想不起来少了些什么人。斩妖人们在附近搜寻了很长时间，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妖兽和鬼怪踪迹，这事便不了了之……现在想来，确实是没有想到可能有蛊虫这个原因。” “二十年前，大雾再次突然出现。这次斩妖司虽然有了准备，但是村子依旧被浓雾所覆盖，进入浓雾的斩妖人有的失踪了，有的直到雾散了才逃出来，依旧什么成果都没有。不过那时便有猜测这情况是不是二十年出现一次，在前两年的时候，便派我到村子里以客栈老板的身份驻守，并负责接应来这里轮换的斩妖人。” 高文彦疑惑道：“那其他人……” “那只能说是太巧了，在附近的山野中发现了一只棘手的鬼怪，当时在这里驻守的另一名斩妖人过去支援，谁知就这时候大雾突然起来了，我也与他们失去了联系。” 花问道：“那你在这里的时候，调查出了什么东西吗？” “还是有一些的。”画梅沉声道，“首先第一点，就是失踪的人数——村里说的是四人，然而根据我的观察，加上最新的程大鹏，村里已经至少有十七人失去了踪迹。” “这么多？”花蹙眉道，“村民都没有反应吗？” 要知道，桃花村村民加起来一共也就一百多人，这一下可是少了将近五分之一。 画梅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就像是完全忘了那些人一样。而即便是他们知道失踪的那四人，对他们的失踪也是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就像这件事并不重要一样。” 花思索道：“但是我记得，那个叫什么……在祠庙门口闹事的那个醉汉……” “对，这就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情况，有时候有的人会突然恢复正常，想起那些失踪的人……只是这个原因我还想不明白。” “那我们也许需要去调查一下那个……那个醉汉叫什么来着？” “老赵。” “对，老赵。”花点点头。 “天亮了可以去看看。”画梅说道，“然后是最后一件事，这个只是我的猜测——我怀疑那个庙有问题。” “祝融庙？” “对。虽然没有证据，但是我感觉……那些相对比较“正常”的人，都很少去庙里参拜。” “那么庙里也需要去调查一下了……”花手托着脑袋，思索着。 “我目前知道的就这些了，现在该你们说了。”画梅首先看向的是高文彦，“你先吧，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高文彦，二十四岁，未婚，家住……” “不是让你说这个。”画梅似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求姻缘啊？”高文彦茫然道，“因为有人说这里求姻缘很灵，我就过来了……” “真的？”画梅皱着眉头道，“那你为什么昨晚上要偷偷跑到程大鹏家里去？” “啊，那个是因为我白天看到尸体的时候，觉得死状有些不太自然……” “怎么说？” “就是说，正常我们向前倾倒的时候，手都会不自觉地放在自己胸前或者朝前抓的对吧？那程大鹏是面朝地面死的，很显然是从房顶上脸朝下摔下来……”高文彦手舞足蹈地演示着他要表达的动作，“但是不知道你们记不记得他倒在地上的动作，双手是正常放在腿侧的位置的，这种更像是那些在路上突然暴毙的人倒在地上的动作，我就觉得有些奇怪……现在想起来，大致是因为被蛊虫控制了，所以做不出正常人的反应吧。” “所以说……你们确实只是误入这里的？”画梅半信半疑道。 听画梅不信任自己，高文彦立即发誓道：“如有半句虚言，我高文彦这辈子娶不到妻子！” “谁管你娶不娶得到啊？”画梅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向花和雪兰，“那你们呢？” 第022章.打听 “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本来是要去望泗镇，但是在雾里迷路了，遇上了他们，就一起进了村。” “这么简单？”画梅更是一副不太相信的表情，“我没看错的话，你们应该不是人吧？” “对。”花非常干脆地承认了。 “真的？”反倒是高文彦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过来。 “你不是知道？” “不是，我……”高文彦的神情有些纠结，“……我一开始是这么觉得的，但是看你们挺正常，又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你没有。”花这么说着，用指尖点了点桌面，就见着摆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旧桌子，竟在高文彦和画梅震惊的目光中，长出了新芽。 随后花指了指雪兰，一直在默默自己玩的雪兰抬起了头，睁开了一只额头上的眼睛，并在高文彦同时感觉到生理和心理不适之前闭上了。 “这个是秘密，希望你们不要说出去。”花提醒道。 “没问题。”画梅承诺道。 就在几人准备深入讨论一下白天的行动的时候，从楼上的客房里突然传来了响动——那是暂时住在这里的阿红醒了。回头看向门外，天竟然已经微微亮起。 “那就先这样吧。”花说道，“你们先去休息，具体的白天再说。” “好。” …… 程大鹏尸体的消失没有在村里掀起任何波澜，正如画梅所说，村民们就像是忘记了程大鹏这个人一样，就连阿红也是如此。 当花在她面前提起程大鹏这个名字的时候，阿红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突然不动了，片刻之后又恢复往常的模样问道：“找我有事吗？” “……没事，你先转过身去一下。” “怎么了？”阿红虽然有些疑惑，依旧还是转过身去，花则是将手指贴在她的后脑勺上。 “没什么，好像看到有虫子，应该是我看错了。” 花说完，便回到了座位上。 “怎么说？”花一坐下，画梅便有些急切地问道。 花摇了摇头。 “蛊虫已经入脑，大半个脑袋都已经被蛊虫代替了。” 画梅神情黯然，轻咬着下嘴唇，然后道：“那怎么办……能救吗？” “取出蛊虫是不可能了，如果蛊虫死了，她也会死。不过……”花停顿了一下，语气中也有些不确定，“如果能够消灭缚心蛊的虫母的话，失去了虫母的控制，中了蛊的人应该就能脱离缚心蛊的控制……毕竟蛊虫也是正常的活物，要活下去的话只能选择共生，它们会替代阿红失去的那一部分大脑功能。” “真的吗？”画梅的眼里又有了些希望。 “不一定，这只是我的猜测。” “现在只有这个办法，那么只要有可能，就值得去做了。”画梅拍了拍手，道，“那么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我和高家少爷去老赵那里，你们去祠庙那边，不管发现了什么，不要轻举妄动，先回来所有人做好准备之后在行动。” “好。” …… 他们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等到一行人吃完午饭讨论然后出门，已经到了接近申时。画梅和高文彦二人来到了老赵家的院子外面。 透过用泥土堆起来，破破烂烂的围墙可以看到，老赵正坐在他房门的台阶上，仰着头，看起来似乎在发呆。 外面两人的动静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客栈的老板娘？还有这位是……” “在下高文彦，乃是望泗镇高家长子，二十四岁，未婚……” 画梅打断了高文彦的絮絮叨叨道：“别管他，我们是有事需要向你打听一下。” “打听事情……向我？”老赵颓然一笑道，“我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清楚呢，又哪里有什么可以告诉你们的事情……” “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就行。”画梅问道，“关于你的……妻子，她失踪的事情，有什么可以和我们说的吗？” 听到画梅的问话，老赵有些愕然，随后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她失踪之后我也去找过，但是一点踪迹都没有找到……” “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是在上个月……” “具体哪一天还记得吗？” “记得，就是在……”老赵说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紧锁起了眉头，“是在……是在……我应该记得的……” 他一边说着，似有些痛苦似得，脸色变得苍白，额角还有汗滴流下，却始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画梅与高文彦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了答案。 高文彦赶紧开口道：“没事，想不起来也不用想，我问问下一个问题。” 听到这话，老赵如释重负一般，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却开始转好。 “我是想问一下，我记得你说过是刘易把你老婆杀了吧，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说道这个问题，老赵也有些疑惑：“对于这一点，我也说不太清楚……只是每次喝了酒之后就会这样，但是当我就醒了，喝醉时候的事情就全忘了，如果不是别人和我说这些事，我都不知道我干了什么……” “一点也想不起来吗？” 老赵摇了摇头：“一点也想不起来。” “那……别人都说了你醉酒的时候说过什么话吗？” “那倒是挺多的，不过也就是说一些刘庙祝的坏话，说他人面兽心之类的……想想也是怪，刘庙祝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情嘛……”老赵说着，还有些懊恼的样子。 “这样啊……”高文彦若有所思，随后点头笑道，“那行，今天就谢谢你了。对了，我带了一些酒来，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老赵还在发愣，似乎因为话题转的太快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高文彦拉到了桌子上，而高文彦则是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坛酒。 “来，这算我请你的，不用客气！” 随着几杯酒下肚，老赵的脸和脖子看起来涨的通红，眼神也迷离了不少，但是说出的话，却越来越清晰。而趁着这个时候，高文彦开始问起了他的问题。 “你妻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是在……是四十三天前，八月二日……” 高文彦欣喜地与画梅对视一眼——想不到这蛊虫也会喝醉嘛！ 第023章.找到了 另一边，花和雪兰来到了祠庙里，这里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清。 刘易似乎是在清理庙堂角落的灰尘，雪兰站在门口，看有没有人过来，而花则是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背后，然后用手抓住了他的后脑勺。 一道灵力直接冲进了他的脑袋里。 “谁……”刘易话才刚发出一个音，就晕了过去。 “果然……也中了蛊，但是不是虫母。” 花有些失望，如果是虫母的话，这次事情应该就已经解决一半了。不过不是也没有关系，这也在预料之中。 根据画梅的猜测，村民们应该是在这里被缚心蛊的虫卵寄生，只是不明白被寄生的方式。 缚心蛊虫本身也不是什么特别高级的虫子，如果原理母体的时间太长，虫母对那些寄生的小虫子的连接就会变弱，所以那些被寄生的村民必须时不时地靠近虫母身边才行。 而且按照书上的记载，虽然炼化成蛊的缚心蛊虫可以直接用术法种进人身体里，但是野生的并没有这么神奇，必须老老实实地钻进对方的身体，然后一路爬到脑袋的位置实行寄生。 倘若不是刘易经常请人吃饭的话，那应该是在绝大多数人都会触碰的东西上面做了些文章。 花看向了那个签筒。 想来想去，还是这个东西最可疑。 花将签筒拿起，随便甩了几下，并没有甩出什么东西，便直接用手将签筒从中间掰开。 啪嚓—— 木质的签筒被轻松撕开，一堆像是灰尘一样的东西扑面而来，却被花身上的护身灵力挡下，而签筒的内部，有一层厚厚的这种“灰尘”。 然而定睛看去，那哪里是什么灰尘，分明是一颗颗紧密排列的微小虫卵。 花再看了看那些竹签——有些竹签上会有几根细小的倒刺，求签的人不注意，被这倒刺一扎中，虫卵便进入到了他的身体中，再等待一段时间，便会扎根长大。 若不是花本身化形境的肉体足够坚硬，加上有护体灵力保护，这虫卵说不定还会种到自己的身体里去——虽然就算进去了对花也造不成什么影响，但还是有点恶心。 掌心冒出的火焰将这签盒烧成灰，花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手。 虽然花还是很讨厌火，但是火的确很好用。 然后是虫母的位置……如果村民们是在这里被虫母链接的话，这座祠庙里应该是会有一个让虫母待着的位置的。 和那些负责寄生的兵虫不同，虫母的体形要大得多，估计得有成人小臂的长短，这可不是随便找个瓶瓶罐罐就能藏起来的。花站立原地不动，用将神识拉成线的方法尽量扩大搜索范围和精准度，以自己为圆心，一寸一寸地将整个祠庙探查过去，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有发现了。 花走到那尊泥塑的“祝融像”前面——是不是祝融已经不重要了——用脚抵在塑像的底座上，用力向前一顶…… 噔楞楞—— 塑像的底座与石板地面摩擦地隆隆作响，整个塑像被推开到一边，而在下面显现出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 如果没猜错地话，跟着这个洞口走，应该就能到达缚心蛊虫的巢。 花对着在村的另一边的画梅传音道：“我这边应该是找到蛊虫的巢了，你们要过来吗，还是我们到客栈去等你们？” “找到了？我们这边也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就过去。”听到传音的画梅突然开口，让高文彦和老赵都愣了一下。 随即高文彦开心道：“花他们找到蛊虫的老巢了吗？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好。”画梅应了一句，然后转向了老赵，“那我们就过去了，这次谢谢你……” 老赵的脸因为酒上头而通红，说话的时候嘴里喷出浓烈的酒气，说出来的话却异常清晰：“没什么好谢的，帮我媳妇儿报仇就行。” 高文彦和画梅同时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推门而去。 当他们走出老赵家的院子时，外面的气氛却有些奇怪。 “等等，有些不对劲……” 画梅看向村中的这条主道，路上的村民们都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定格了一般。 “你怎么，站在门口干嘛？”后脚出来的高文彦疑惑地问了一句，探出头来。而那些一动不动地村民们像是突然接到了什么信号一般，脑袋同时转向了他们的方向。 “找到了……” “找到了……” “找到了……” “……” 低声的呢喃同时在所有的村民口中响起，不知道多少同样的声音如同吟唱地咒语一般回荡在桃花村的上空，虽然他们没有其他的动作，光是这样一幅景象就让高文彦和画梅感到毛骨悚然。 过了一会儿，见除了不停地重复三个字之外，那些村民们一动不动，高文彦疑惑道：“……他们好像没有像那些行尸一样冲过来？” “应该是被寄生的程度不深，所以虫母还不能控制他们做什么其他的事情。只是……”画梅的心中隐约有了些不好的预感，“虫母控制不了这些村民，但是有很多能控制的东西……” 就在她这样想的时候，高文彦突然说道：“……地面怎么好像在震动？” 画梅闻言，细细感受，便感觉到了从脚底传来微微的震动，而后又听到了某种接连不断的响声由远而近。 “糟了，快跑！”画梅拉起高文彦，便向祠庙的方向跑去。与此同时，花的传音也传了过来：“我发现有很多行尸在往你们的方向跑，我现在就过去支援你们。” “不用，你快去！”画梅高声喊道，“我们会想办法脱困的，你们不要浪费时间，赶快去把那个蛊虫解决掉！” “……好。” 花传来这句话之后，便没了声音。 …… 画梅和高文彦两个人脚步不停，在这个不大的村庄中穿梭，周围的村民虽然没有其他的动作，但是脑袋却是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同时嘴里不停地吐出那三个字。 好不容易跑到一个没有村民看着的地方，画梅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推门进了旁边的一家院墙中：“走，进去！” 轰隆隆的地面震动声越来越近，画梅将这间土屋的大门推开，与高文彦一同进入之后，转身便将门栓搭上。 “等等，小北他还在客栈里……” “这种时候你先想好办法保护你自己吧！”画梅刚斥责一句，便听到旁边的屋子传来一声响动。转过头去，便见着一个老妇人手里端着一盆水，面容呆滞地看着他们，同时嘴里喃喃有词： “找到了……” 第024章.躲藏的二人 花与雪兰顺着这条塑像底下的通道一路向下，通道并不宽敞，要不是花和雪兰的体形都不大，想要通过这里恐怕得费一番功夫。 通道里面很干净，连土渣和灰尘都没有，看得出来经常有东西在这里打理。 也不知走了多久，根据花的估计，这个距离应该已经离开了村子的范围，到达了旁边的山里，而就是到了这个时候，这里才第一次出现了岔路。 “往那边走？”雪兰问道。 花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挥手洒出了一片花种。花种落在地上，长出花朵的同时，还有藤蔓开始朝着更里面的洞口蔓延，中途还有一些体型不大的野兽往这边过来，直接被突然冒出的藤蔓拧断了脖子。 脊椎断裂虽然不能让蛊虫一起死掉，但是可以让它控制的躯体失去行动能力，最终达成的目的是一样的。 不多时，蔓延的藤蔓就找到了出口。 “这边，过来。” 两人顺着找到的道路一路狂奔，后面的通道越来越宽，它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通道的墙上到处可以见到被花拧断了脖子的行尸，像是肥大的蛆一般的缚心虫从那些行尸的眼睛、耳朵或者鼻子里钻出来，一前一后地蛄蛹着往前爬，然后被路过的花或者雪兰一脚踩碎。 很快，在黑暗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丝光亮，而到了出口的位置，它们的速度才渐渐慢下来，并刚好在出洞口的一瞬间停住。 眼前应该是一座巨大的峡谷，四面都被陡峭的山壁围住。抬头向上看，山壁上到处都是突出的洞口，洞口里面冒出浓雾，汇聚在山壁之上。 看来围绕着整个桃花村的浓雾，就是从类似这样的洞口里冒出来的。 而在它们眼前的地面上，数量达成千上万只不同野兽、妖兽的行尸密密麻麻地拥挤在这里，唯独给洞口的位置让出了一片空地。而在这些行尸的最后面山壁上，是一个雕刻而出的巨大人像。 人像的动作看起来是坐在一块石头凳子上——只是这个石凳的大小也有数百米——面容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人族，穿着一身平平无奇的道袍，形态动作倒是都是栩栩如生。 雪兰伸出手，苍白纤细的手指指向那尊人像。 “那里，声音最大。” 好，虫母找到了。 另一头，从不知道哪个村民家踹门而出的高文彦和画梅飞奔而出，在他们的背后，是一群翻着白眼，嘴里粘稠口水乱飞的狼。 “这边！” 前面是一家村民家的院墙，左右两边都可以走。高文彦跟着画梅向左转，身后那些狼群要转弯，然而还未转过来，便被后面的狼群撞上，一个堆着一个将那院墙撞塌，而后来跟上的狼群却停也不停，直接踩在前面狼的身上转了过去。 然而威胁并不只是从后面来而已，就在高文彦和画梅前方不远处，一只身形巨大的熊将整条道路占满。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妖兽。 那熊尸大吼一声，磨盘打大的熊掌朝着二人拍来。 “闪开！”画梅喊了一声，也顾及不到身后的高文彦是否能躲开，一脚踩在熊尸挥过来的熊掌上腾空而起，借着力前翻到了熊尸的背后，一手捏着符纸另一手弹出短剑，同时出手—— 短剑直接穿过了符纸，并一同刺穿了那熊尸的脑袋，她将灵力注入剑中，激活了符纸，并在符纸的灵光开始发散出来的时候从熊尸的背上跳下。 “离远点！”这次还不等画梅提醒，一个俯身躲过了被熊掌拍成一滩的高文彦马不停蹄得朝前方跑去，同时在他的背后响起一阵剧烈的爆炸。 轰！ 橙红色的火光直冲云霄，那熊尸和后面跟上来的狼群一同被炸成了漫天碎肉，而当后面的狼群越过火光的时候，前面却已没有了高文彦和画梅的身影。 在不远处的一栋房屋里，画梅靠坐在墙边，轻轻地喘着气。 即便她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斩妖人，面对如此高强度的逃跑和战斗，对她的体力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紧接着，从旁边屋走出来的高文彦也喘着粗气，瘫坐在他身边。 “检查过了，这房子里没有人……暂时是不用担心被撵出去了。” 画梅白了他一眼：“这时候了，你倒是还有心情开玩笑……” “现在不笑，以后说不定就没有机会了呢。”高文彦嘿嘿地笑着，“画梅姑娘你可真厉害啊，那么大的妖怪一下就弄死了，你们斩妖人都这么厉害的吗？” 画梅却是摇了摇头：“我有什么厉害的，一个铁牌罢了，和司里的其他人比差多了，才会被安排来守着这个村子。不过是仗着符纸厉害，加上那妖兽死了实力大减，用不了神通，不然凭我的本事恐怕很难这么轻松地解决它。” “我是不懂你们什么牌啦，但是你救了我，所以你很厉害啊。”高文彦笑道，“而且你也不是说了嘛，桃花村这个事你们从好多年前就开始准备了，会把准备了这么久的一个任务交到画梅姑娘手上，让你一人长期驻守在这里，也不也是对你能力的肯定嘛。” “你这倒是油嘴滑舌……”高文彦的一番话虽然没什么道理，却是让心情一直压抑着的画梅放松了许多，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下，却是让高文彦看呆了。 画梅察觉到高文彦的表情，轻轻咳嗽了一声，又恢复了那副板着面的样子，脸颊却是微微泛红。她赶忙转移话题：“说起来，本以为你是个没什么用的公子哥，结果却能跟上我的脚步？” 自觉失态的高文彦赶紧收起了盯着画梅看的目光，笑道：“我爹说了，有个好身体才能赚大钱，不然钱赚得再多没命花也不行，所以从我小的时候就拉着我一起锻炼，后来还请了个江湖上的师父教我武功……哈哈哈，虽然我打架学得不怎么样，但是这一手轻功还是被我学过来了。” “江湖上奇人异士确实不少，你这身上没有任何修为，使用的轻功却能达到如此水准，倒是当真不错……” 画梅正说着，突然耳朵一动，察觉到有一阵密集的奔跑声响由远至近而来，只是还没闭嘴，就有一张手掌将她的嘴捂上。 她睁大了琉璃般的美目，不满地看向了身边捂着她嘴巴的高文彦，随后伸出手——把他的嘴巴也给捂上了。 说实话，高文彦听到动静，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后立马就后悔了，刚准备收回来，自己的嘴巴却也被一张冰凉的手掌捂住，从脸上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不知如何是好，而掌心感受到的那股湿热的吐气更是让他一动也不敢动。 两人就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外面的声音从小到大，又从大到小，最终完全消失，化为了如夜晚一般的宁静。 “咳咳——”一声轻轻的咳嗽传来，惊觉自己动作失礼的高文彦触电般得收回了自己的手，而掌心残留着的触感和水珠却让他有些恋恋不舍。 “它们、那些行尸好像已经都出村子去了。”画梅飞快地说道。 “是、是吗？我看看。”高文彦说了一声，悄悄站起身来，从窗户下面冒出半个脑袋——透过篱笆看到，村子的街上确实已经没有了行尸的踪迹，只是那些一动不动的村民还站在原本的位置。 “确实是都离开了，只是……为什么突然都跑了？” “会不会是花那边出了什么事？”画梅担忧地望向行尸群们离去的方向，那一片浓雾之中。 第025章.离村 当花看到那个巨大石像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它看到这个东西站起来的时候更是如此。 那些冲过来的行尸基本可以忽略不计，本来地方就不大，从四处冒出的藤蔓就能把它们困住，不让它们影响己方的行动。 雪兰手持着飞剑，化作一道在石像身边闪烁的白影，在【闪击剑】的作用下，每一剑都能破开一个足以让成年人躺进去的创口，然而这种程度的伤对这个巨大的石像来说也就是破皮的程度。 更别说每破开一道划痕，就会有一群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的虫子抱着石块和泥土，再次紧密地堆积在那里。 四舍五入约等于刮了一层死皮。 地面上，无数行尸沉重的身体踏在土地上，发出阵阵隆隆声响，前赴后继地朝着画奔腾而来。 砰！ 藤鞭抽打在地上，将大片的泥土和周围的行尸震碎，而后又被碧色的灵光裹挟，朝着后方的敌人挥舞过去。 砰！ 又是一声爆响，那些冲在前方的行尸来不及抵挡，在与反射着银光的藤鞭接触的瞬间就被抽飞而出，与后面的行尸撞在一起，骨折的骨折，暴毙的暴毙。 这东西打得多了，花也有了经验，知道该如何在最省力的情况下一次性解决最多的数量。 花踏步冲进这四处飞溅的碎肉中，覆盖着蛟龙鳞片的藤鞭挥舞扫出，在一片碧色的灵光中，将身边数十米内的行尸清扫一空。 虽说反应迟钝，那些行尸依旧很快锁定了花的位置，前赴后继地再次将它围了起来。 对此花毫不在意，手中的藤鞭再次暴涨一截，长度已达十余丈，在它手中却仿佛轻如毫毛，舞动姿态如执笔挥毫鸾翔凤翥，怀绕在它的身旁，随着它步伐前踏，与行尸群再次碰撞在一起。 砰砰砰砰—— 随着一片接连不断的打击声响，藤鞭与行尸的肉体相撞，在花压倒性的力量面前，这些行尸仿佛被木棒全力击打的木头一般，一个接着一个碎裂开来。 对付这种程度的敌人，当真如同割草一般。 而面对那个巨大的石像，雪兰也找到了对付的办法。 她的八只眼睛全部张开，覆盖石像周围所有的范围，虽然对藏在石头后面和行尸身体里的那些虫子没有办法，但是只要被她砍出了缺口，那些飞来修补石像的虫子可没有什么东西防护——大片的虫子转瞬之间被吸干了生命力，雨点一般朝着地面落下。 找到方法之后，几乎只是眨眼之间，这个高近百丈的石像便被拦腰斩断，轰地一声坠落在地上，将大片的行尸压成肉末，而根据石像还在动的部分，很轻松便能够分辨出虫母所在的碎块处，随后将其再一次切分…… 如此反复不到十次，百丈高度的岩石巨人，此时在雪兰面前只剩一个不到三尺的石块。石块上有不少圆形的孔洞，透过孔洞朝里面看去，有一只格外肥硕的虫子在里面扭动。 行尸和其他的虫子像是疯了一般朝着空地中央的雪兰蜂拥而来，却被花一个简单的灵力罩全部挡在外面。 割草也割累了，这事差不多该结束了。 藤鞭将那块石块卷起，像是拧抹布一样用力一拧，整块石块便碎裂开来。而在藤蔓的缝隙中，还有一些奇怪的汁液溢出。 花嫌恶地将这两根藤鞭切下，然后一把火将其烧成了灰。周围的那些行尸们在虫母被捏死的时候就突然停止了行动，一排排像是熟透的麦子一样倒在地上，不过它们还没有死去，依旧在缓慢地挪动着。 这些缚心虫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否则过一段时间，它们其中又会诞生新的虫母，而要将这桃花村周边不知道多少座被缚心虫占据的山清理干净，以花和雪兰二人不知道要干到什么时候去。 不过这一点，花早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要对付虫子，同样就该用虫子。 花打开了十多年没开过的灵兽袋，乌泱泱一片飞虫汇聚成虫云嗡嗡着从里面涌了出来。 【噬魂虫】 这些来自西夷的可怕天灾在十年前花被关起来的时候，因为没有东西吃，便主动开始了沉眠——对于噬魂虫来说，最长沉眠时间可以达到五十年，这区区十年不算什么——直到从那里面出来前不久，花重新开始喂食之后，这些虫子才从沉眠中醒来。 现在是让它们饱餐一顿的时候了。 桃花村附近十余里之内，小到蚊虫大到妖兽，都早成了缚心蛊的食物或是身体，所以也不需要分辨，一路清理过去就行。 就论对生态的威胁，缚心蛊这种勉强还属于凡物的小东西比噬魂虫可是要差多了。 另一边，因为行尸撤退而安全回到客栈的高文彦和画梅，本来看着店里那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客人们还在考虑还怎么解决，然而就是突然一下，他们就像是按下了开始键一样继续之前的动作，有的人还在疑惑，自己刚刚才夹起来的菜怎么突然就掉到地上了。 “对了，还有小北……我得去看看小北怎么样了！”高文彦快步爬上二楼，推开客房的门，就听得这位书童还在呼呼大睡。 “他的心比你还大呢。”后面跟上来的画梅哭笑不得道。 “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嘛。” …… 桃花村这事，就这么还算圆满地解决了。 虽然说村民们所有人都被缚心蛊寄生，但是没有了虫母的控制，那些小虫的意识很快就被村名们自己的意识所覆盖，他们甚至察觉不出自己有什么变化。 那些还留在村里的行尸尸体倒是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骚乱，不过也就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那个拉花他们来的牛车车夫王铁蛋竟然毫发无伤，行尸入侵村子的时候他听到外面的动静没敢出门，除了被吓得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好觉之外，也没什么问题。 刘易也许是被寄生的程度太深，在虫母死了之后就变得痴傻，要养活自己都成了问题，更别说担任庙祝的职责了。然而之前的庙祝都是由前任庙祝指认，关于下一任庙祝的人选争夺在这个小山村里掀起了一场风波，不过这是以后的事。 那些围绕着桃花村的“雾”在所有的缚心虫都被消灭之后，没过几天也渐渐散去，村里也在这么长时间之后，除了花他们之外第一次有外人进村来，只是他们想要去庙里求签，而庙祝却成了个傻子。 “对了，现在你可以去求签了，求你的姻缘去。”过了饭点，正在客栈里擦着桌子的画梅背对着高文彦，闷声闷气地说道。 在一旁抱着饭桶的花嘴里的饭还没咽下去，抬起埋在桶里的脑袋刚想说求签盒已经被它烧掉了的事，却听得那高文彦说道：“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你大老远跑到这里来为的不就是这个？” 高文彦笑了笑，道：“我想要的姻缘已经找到了，还去求那不一定有用的神作甚？” 画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仿佛若无其事地说道：“是吗？那恭喜你了。” “只是可惜啊……”高文彦站起身来，语调似故意拉长了一般，“郎有情，却不知那妾是否有意？” 画梅没有接话，却是刚从后厨端来一盆水的阿红看出了什么端倪，意味深长道：“你不知道，去问问不就行了？不过你可要想好了，我们桃花村的人，你想要带出去可不容易？” “确实如此。”这位高家大少爷一改嬉皮笑脸的脸色，站在画梅身后不远处，正色道，“所以我想问问画梅姑娘，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望泗镇？” 画梅的动作不停，然而花注意到，她这张桌子似乎擦了太久了。 过了一会儿，便听得她回话道：“不行。” 高文彦的神情似乎停顿了一刻，随后苦笑道：“啊……果然，虽然早有预感……” “现在不行。”画梅的声音似乎有些着急，“因为……至少得等到有人来接我在这里的班才行……” “……嗯？” 听到这话，高文彦的神情似乎有些难以置信，他一下子没了刚才镇定的模样，也不知道是在找什么地左右张望着，刚刚坐下，又站了起来，不知道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花听到坐在同一桌的王铁蛋低声嘟囔道：“这地方就这么灵？那我为啥找不到媳妇儿？”又见阿红一副懂得都懂的表情，饶是花也明白了目前是个什么状况。 它甚至感觉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几集。 第026章.故人 怎么来的桃花村，一行人就怎么回去。正好高文彦也要去望泗镇，为了避免再次发生迷路的事，花便和着他们一起走——“他们”指的是高文彦、书童高北和作为斩妖人的画梅。 前来接替画梅的斩妖人来得很快，而在一行人回望泗镇的路上，高文彦和画梅的感情发展却并不顺利。 画梅心里似乎还有什么顾虑，虽然连雪兰都看出了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她还是坚持说当初答应的只是一同回镇里，没有其他的意思。 对于这种情况，高文彦也曾私下里与花表示过，他早已做好了克服一切困难的准备。 毫无感情经历，甚至基本感情的表达都不是很熟练的花，只能表示非常看好他们。 桃花村离望泗镇的距离并不远，到了镇里之后，高文彦还想请花和雪兰去高府做客，而花表示自己急着回泉阳城，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并给了他无华宗的地址，说以后如果要找它可以去那里——虽然不一定能找到，但是那是最可能的地方了。 临到走的时候，花想了想，又给高文彦塞了一本基础的修行功法。虽然他的修行资质很差，但是常年练下去，延年益寿还是没有问题的。 最后，简单地与高文彦和画梅告别，在他们注视的目光下，花与雪兰站上了传送法阵。 金色的符光渐渐升起，伴随着一阵耀眼的白光，眼前的景象变得陌生又熟悉。 泉阳城。 时隔十余年，终于又回来了。 之前被关在那里面的时候，与荼蘼分身失去了联系，出来之后，种在无华宗地下的那些荼蘼花估计也枯萎了，所以一直没有办法了解无华宗现在的情况。虽然按道理来说，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出什么问题…… 直到到了无华宗的山门之前它都是这样想的。 “前方是宗门驻地，你是来找谁的？”一个身着修士服的道童挡在了花和雪兰面前。 没错，这里不仅有山门，还有守门的弟子。 花不禁抬起头，眯起眼看向远方的山中——宗门大阵稍微有一些改动，但是基础并没有变，还是【皓月七星阵】，因此很轻松地就绕过了幻术的影响，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这是哪儿？ 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是就是……过于正常，太像一个正常的宗门了！ 难不成年玄机终于因为投资失败，将整个宗门卖出去了吗？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花认真地思考道。 那守门的弟子看花久久没有动静，又问了一句：“你是来找谁的？” 若不是花现在穿的也是一身修士服，他说不定就要准备赶人了。 然而花接下来问的话却让他摸不着头脑：“你们宗门叫什么？” “我们？”那弟子疑惑道，“无华宗啊，无华山无华宗，你不知道？” “知道是知道，但是……”花面色复杂地继续问道，“那你们的掌门是谁？” “你这问的是什么问题，我们宗门掌门当然是……” 这弟子还在说话的时候，突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叫喊盖过了他的声音：“二花！是你吗二花！” 嗯？ 这个从遥远记忆里浮现的称呼吸引了花的注意，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个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男人从山上跑下来，一边跑还一边对着花挥手。 那弟子也被这声音吸引了注意，转头看去，惊诧道：“宽叔，你认识她？” 被称作“宽叔”的那名男子这时也来到了山门前，盯着花又看了一会儿，这才再次喜出望外道：“诶二花真是你啊？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我在半山腰上就看到一这一头头发了，还想着你失踪了这么多年不会就这样突然回来了吧，谁想到你真的回来了！” 花看了一会儿，有些不确定道：“……老刀？” 【人族：石毅宽，淬体八阶】 江湖诨名叫“老刀”，在当初和斩妖司一起抓猫妖的时候有在一起行动过。 “你怎么会在这儿？” 花有点怀疑，这里是不是自己原来的世界了。 “啊这个啊，说来这话就长了……来，我家就在这里不远的地方，去我那里坐坐，我来给你说说……”老刀走上来，哈哈笑着拍了拍花的肩膀，刚准备拉着它走，又突然回头看向那个弟子，“小李啊，这事你先别报告上去，到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们？是指婉儿他们吗？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心里有些疑惑，花便跟着老刀一起往山下走去。 老刀这时候也注意到了，跟在花身后这个白色的身影。 “她是……” “她叫雪兰。”花回答道。 “雪兰……”老刀有些别扭地念叨了一下，又嘿嘿一笑，“听着就是你们文化人的名字，念起来真拗口，不如叫……” “别，别给她取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名字了。”花打断道，“还有，我叫花，不带二的。” “行行行，还嫌弃起来了。”老刀撇了撇嘴，注意力却还是留在雪兰身上，“她从哪来的，你女儿？” “不是。”自己和雪兰的关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花想了一下，才说道，“应该算是监护人。” “没血缘关系的？那还挺奇怪的，我看她长得跟你有些像，都挺好看的，这不爱说话的态度也和你以前一个样子……哎说起来你现在也没以前那么不爱说话了，这挺好的，我就觉得吧……” 花叹了口气，这一说起来没完的样子，老刀倒是一点都没变。 虽然听着有些烦，但是见到十年没见的人，花的心里还是有些感慨——秦朔不算，花和那个老头的关系没有好到会想见他的地步。 “……前面就是了，我们现在就住在那边。” 沿着树林中的小道走了一阵，就像老刀说的一样确实不远，前方就出现了一座不算高大，但是看着挺精致的木屋。 我“们”？还有谁，书生吗？ 花疑惑地朝着木屋那边望去，就见一名身着朴素衣裳，却面容姣好、身姿卓越的女子从门中走出来。那女子见着老刀的时候，显然眼前一亮，如一泓清水的眼睛眯得像月牙似得。 “宽哥！” 这女子花也见过，同样是猫妖杀人那事的时候，当时斩妖司的那位陈晋陈大人的夫人……不过那件事之后，这女子便与陈家断了联系，现在应该叫她“结香”了。 他们又是怎么搞在一起了？ 第027章.上山 老刀的小木屋中，花和老刀坐在桌子上，雪兰则是缩在房间的角落中不知是在休息还是睡觉，怀中还抱着一只浑身乌黑，却只有四足的位置雪白的猫。 “这只猫妖还跟着你们？” “她和结香的关系好，那件事情之后就一直跟着她……” “所以你和那个陈夫人……结香，是怎么回事？” 说道这个问题，饶是老刀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头：“这个……还是那件事之后嘛，她说不想住城里了，我就在城外给她找了个屋子……还不是现在这个，而是在城西那边。然后我看她一个姑娘家，一个人生活也不方便，就……” “色心大起？” “嗯对……不对你说什么呢！”老刀赶紧摇头道，“就是刚好我也在泉阳城这边活动，就经常过去帮忙，一来二去就熟络了，后来我也就……嗯，在这里建了个屋子一起住了……” “一起住……也就是说，还没过门？” “嗯……”老刀的眼神往厨房那边瞟了一下，然后往花这边靠近过来低声道，“……我也一直在想这个事，但是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好的机会……” 花眯着眼睛看着他，看得这个快到中年的男人心里发毛。 “……好好好我承认，是我怂了……”老刀的气势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只能说我尽快。” 老刀还在说的时候，结香端着饭菜从厨房里出来：“说得这么起劲，说什么呢？” “老刀说他……” “啊啊啊就是说……”老刀赶紧打断了花的话说道，“花在问那个……无华宗最近怎么样了，我在和它说呢。” 结香做了下来，笑盈盈道：“噢这个啊，他们现在可是泉阳城附近风头最盛的宗门呢！” “无华宗？”花的神情显然是有些不信，这和十年前的情况相差太远了。 说道这个，老刀显然来了劲：“就是那个嘛，最早是从聂掌门接任掌门开始的……” “聂君离？” “对，距离现在应该是……八年还是九年前？大概那个时候受到的前任掌门的传位……不过我那时候还没在宗门里做事。说起这个，我是后来有一次去那宗门里找你的时候，他们说你失踪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然后说要给我介绍工作去宗门里当入门弟子的教官，一个月可以拿不少钱呢，我就同意了。” 花惊异道：“他们现在还有钱给外人发工资了？” “是啊。”老刀点点头，“我是听说了宗门以前很穷的事，不过在我到宗门的时候，宗门就已经很有钱了。” “那宗门的其他人呢？余成文、蓝宁还有小卡婉儿他们……” “余成文……是大长老对吧？我都很少听到人念他们的名字了。原本的弟子们现在都是长老，不过我现在已经很少能见到他们了……具体他们在干什么，我一个拿钱办事的也没什么资格知道，反正应该过得都挺好的。” “是吗……”虽然花的心里还有一些想问的，却没有问出口。 结香招呼踏雪，被雪兰攥在怀里的那只黑猫一转身便从她怀中出来，随着一阵灵光，化作了一个女孩的模样。 “把她也叫起来？”结香看向雪兰问道。 花想了想：“现在正是大中午，她应该醒不来吧，不用管她。” 结香虽然以前是大户人家的媳妇，但是完全不是那种不会做饭的人，菜做得甚至比一些饭馆还要好得多。吃饱喝足，花便准备着到无华宗去。 “对了，现在宗里有很多新弟子，他们不认识你可能会不太方便，你把这个带上吧。”老刀从腰间取下一块令牌，“这是我的令牌，虽然也不是哪都能去，但是进门是肯定够了的。” “那你呢？” 老刀笑道：“我好歹也在那里教了几年了，凭我这张脸就行了！” 与老刀他们告别，花再次背上雪兰，往无华宗那边走去。 再来到这里的时候，山门前却站了不少人在这里。那些人穿着统一的着装，腰间还佩戴着有同一纹章的短刀，样子看起来像是那些家族的私兵。 数十人排成两个纵队，像雕像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在他们中间簇拥着一个轿子——说是轿子，其实是在小型的飞舟上面搭了个小房间——放在地上，轿子里面应该没有人。 在轿子的侧面，有着与他们衣服上相同的纹章。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有钱人，现在无华宗真的是出息了，都和这些人打上交道了。 要是是以前，会这样站成几排在门前的，只有那些来向年玄机讨债的债主。 花歪着头看了看他们，也没停留多久，向那守门的弟子出示了老刀的腰牌之后，就慢悠悠得往山上走去。 那守门的弟子虽然看见那个腰牌有些诧异，但是他之前也看到了老刀和花关系应该不错，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无华山上山的道路两旁已经不像之前是一副非常原生态的自然景象，整条山路都被用青石板铺了阶梯，道路两旁的树木和杂草被清理掉了不少，换成了装饰的景观和一些零星的房屋，明显可以看出是有专门人设计和打理的，就非常高端的感觉。 沿路时不时都有一些穿着无华宗服饰的人，看样子应该是新入门的弟子——这个衣服应该也是找人批量定做的，在十年前的时候大家的衣服都是到山下泉阳城去买，自然也不存在统一着装之类的东西——那些弟子们对背着一个小女孩上山的花投来好气的眼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一个看着也就十六七岁的，穿着弟子服的小姑娘走了上来问道：“姐姐，你要找谁？” 姐姐……这个称呼花怎么听都觉得别扭，却没有去纠正。 “我找聂君……聂掌门。” “啊，掌门啊……”那小姑娘的神情有些复杂，“掌门他不一定会在……还是先去看看吧，一般掌门都会在无华殿中……” 第028章.新宗门 山路不长，那小姑娘也与花有一句没一句得在聊着。 这个小姑娘名为赵铃，是五年前加入的宗门，目前刚刚踏入练气境。 十六岁练气一阶，这个修炼天赋并不出众，但是相比于那些一辈子都踏入不了修炼这个门槛的人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 “你来找掌门干什么……这是他的私生女吗？”赵玲手指了指趴在花背上熟睡模样的雪兰，一脸感兴趣地悄悄问道。 “不是。” 像是没有听到花的回答一般，这个小姑娘自顾自地说着：“掌门也真是的，明明都有了盼儿姐姐和巧巧姐姐了，竟然还在外面拈花惹草，而且盼儿姐姐和巧巧姐姐还那么好看……我没有说姐姐你不好看的意思啊，你也很好看……但是不一样的，两位姐姐对我很好……” 花不知道该如何打断她的妄想，但是注意到了她提到的两个人。 “林盼儿和尉迟巧巧？她们也在这里？” 赵玲惊奇道：“是啊，你也认识她们吗？” “嗯……见过，她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这个啊……”赵玲手点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的样子，“……不知道，反正我加入宗门的时候她们就在了，她们对我们很好哦，也没有什么架子，还不让我们叫她们长老……” 林盼儿和尉迟巧巧也是长老？ 现在无华宗怎么这么多长老，是要把以前欠的都补回来吗？ 就在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话的时候，从山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像是野兽的哀嚎，紧接着就见一只体型硕大的狗腾空而起，逃窜一般地朝着后山的方向飞去。 花眯着眼睛看过去，就见那只大狗还回过头来朝花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眼里划过一阵惊恐，便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天边。 这是…… “诶，狗肉怎么看着慌慌张张的样子？”赵玲疑惑地望着狗肉飞离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果然是狗肉啊？ 这才十年，竟然都会飞了，看来林盼儿确实为它找到了能给狗修炼的功法……真是神奇。 花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而在这时候，又是一道流光从山顶飞出，却是往山门的方向飞去，还有一道拉长了的声音由远至近：“我不管了你们想办法解决——” “你是掌门啊临阵脱逃怎么行！”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一道红光迅速地追上了前面那道青光，就听得一声撞击声，那道青光从空中垂直落下，轰得一声砸在了花的面前。 尘土飞溅，花随手捏了个清风诀将尘土吹了个干净，倒栽在地上的这人也是一个翻身，站了起来。 天上那人也紧跟着落了下来，紧张道：“怎么了没事吧？” “巧巧你下手太狠了万一把我这作为掌门的万金之躯给打伤了……”他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灰，抬头便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花，呆愣了一下，说道，“……糟了糟了，你把我打出幻觉了。” “什么？”另一人也抬起头，看到花之后似有些疑惑，而后又像是想起来了一样，不可思议道，“不对，应该不是幻觉，我也看到了。” 花茫然地看着他们，又回头看了看，思考了一下，扬起手就准备对他来一个物理破幻。 花的动作让他头一缩，脸上却浮现出惊喜：“花前辈，真的是你啊！” “是。”花有些失望地把手放了下来。 眼前这人，自然就是十年未见的聂君离。 对修士来说，十年光阴不算什么，聂君离除了蓄起了一点小胡子之外，与十年前的面容没有任何区别。身上穿的还是与以前相似的一身白袍，只是上面加了不少骚气的花纹。 “太好了，一直找不到你，我们还以为你已经……” 花耸了耸肩：“没有，差一点。” “来来来，赶快来宗门里看看，宗门这十年变化可大了，虽然这是与我英明的领导分不开的；等婉儿见到你肯定高兴，你是不知道啊，每年她都会……”聂君离合不上嘴得拉着花就要往山上走，刚走没两步，似乎想起来什么事情，脸色大变，转过身又要拉着花往山下走，“……还是去醉仙楼吧，宗门里没什么好吃的，我跟你说啊醉仙楼最近来了个大厨，做的菜那叫一个好吃……” 从他的话里，花却听出了一丝不自然地味道，它站在原地，任聂君离拉着，动也不动。 尉迟巧巧看着也有些疑惑，说道：“什么啊，你上次不还说醉仙楼换了厨子之后饭菜难吃，再也不去了……”话还没说完，就听到看到聂君离对她挤眉弄眼，立即就反应过来了。 “……啊是啊，那个……是挺好吃的，对吧？” 花看着他们一唱一和，拙劣的演技放在舞台上都只能令人发笑，返身便继续往山上走去。 “诶花前辈、花前辈先别走啊，这是哪个……山上的房子正在装修，现在灰大得很，上去万一把衣服弄脏了不就麻烦了，对吧巧巧？” 尉迟巧巧听这话，像招财猫一样点着头。 花指着山顶说道：“但是山上的房子都是好的，我看到了。” “那都是幻术啊幻术，不能让外人看到我们堂堂一个无华宗，房子都破破烂烂的对不对？” 花看着他，闭上了眼睛，将神识探入无华山的地下——嗯，果然还在——便说道：“你还记得我以前做过一个土傀儡吧，叫【山君】的那个。” “嗯，记得。”聂君离有些摸不着头脑，那个土傀儡他也记得，当初兽皇门因为小卡上门找事的时候用过一次。 花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有着一个用灵力构成的“十”字。 “我现在倒数十个数，如果你还不说为什么不让我上山，我就让山君出来把你建起来的宗门驻地砸了。” “嗯？” “九。” 无华山开始微微晃动起来。 “等等花前辈你冷静——” “八。” 连山下泉阳城的人也感受到了来自无华山这边的震动。 “别别别这花了好多钱的我们可以先谈谈——” “六。要谈什么？” 将整个宗门罩住的【皓月七星阵】也开始晃动，半透明的光罩在空中若隐若现，无华宗的弟子们也察觉到了这异相，纷纷跑出屋子，不知所措。 “都和你说，快停下屋子要塌了！” “行。”花指尖的数字散去，地面的震动立即就停止了，它双手一摊，“说吧。” “……说也行。”聂君离看着还是有些犹豫，说道，“不过你得答应我，听完了你要冷静地与我们一起寻求解决的办法……” 第029章.聂君离的计划 “……向婉儿提亲？”花蹙着眉头。 说到这事的时候，聂君离也是一脸头痛的样子。 “对方毕竟是万家的三少爷，当初新的宗门驻地落成仪式的时候也请了他们万家的人来，结果一眼就相中了婉儿……” “你没拒绝吗？” 花用怀疑的眼光看向聂君离，他连忙叫冤。 “天地为鉴，当初可是他们家主来的时候我就拒绝了的，只是万家老爷最疼的就是他这个小儿子，说是既然婉儿现在还未有婚约，那他家小儿子为何不可……之类的话。” “我可以证明，君离他在这件事上没有说谎。”尉迟巧巧在一旁举手说道。 “……行，然后呢？” “……然后就是动不动就会来我们宗门一趟嘛，有时候是万家老爷来，有时候是那个三少爷来，有时候两个人一起来……你也知道，现在无华宗家业大了，客人来了也不能不接待，然后每次来，他们就明里暗里地说这件事——我拒绝也没用，婉儿亲口拒绝也没用，师父又因为有事很多年没回来了，就算说婉儿不喜欢他，他们也会说先处着看，感情都是要培养的——再加上有时候他们还会说什么‘是不是看不起他们万家，觉得门不当户不对’之类的话，我也没办法……” 花顿时觉得这掌门确实难当，难怪刚才会看到聂君离想要逃跑。 “……所以啊，当时就心一急，顺嘴就说了，说婉儿已经有了道侣了，他们就非要来看看婉儿的道侣长什么样……” “你可真能作。”花评价道，“然后呢？” “……然后能有什么然后，我还能凭空给婉儿变出个道侣过来？就算我花钱请了个演员，婉儿也不同意啊……总之就是那之后每次万家来人，我们就说婉儿正在闭关，她的道侣则是去了其他州斩妖除魔，然后婉儿就到外面去躲一阵，这次也是……” 聂君离指了指山顶的方向。 “你可真能作。”花再次评价道。 “……你在这骂我也没用，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想出个办法把这个三少爷给打发走……” “需要我去干掉他们吗？” “……那可千万别。” 聂君离正苦恼着，突然灵机一动，开始上下打量起了花。花被他看得直发毛。 “你想干嘛？”花有些不快地问道。 聂君离则是将花拉到一边，低声说道：“花前辈你看，我们现在是需要这么一个人对吧——首先得让婉儿不排斥，然后得有一定的修为，最后是必须要那些万家人都不认识，常年在外——” 花眯起了眼睛。 “只要花前辈暂时奉献出自己的身体，就能帮婉儿解决一个麻烦事，这么赚的买卖我相信花前辈是不会拒绝的不是？” “……”花看了他一会儿，“……你究竟需要我干什么？” 见花似乎有意聊下去，聂君离笑嘻嘻道：“就这样，花前辈你扮作婉儿的道侣跟我去一趟就行——也不需要你说什么做什么，说话的事我来做，反正把他打发走了就行。” “嗯……”花沉默了一会儿，想了想，回答道，“……行，那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同意了？”聂君离喜出望外，拉着花又要往山下走，“咱们先去整一身行头，至少把你打扮得像个男修士……” “不用。”花抬了抬手，身上的衣裳的丝线便像是蛇群一般扭动起来，片刻之后，便化作一身与之前完全不同的衣服。 样式有些类似聂君离现在身上穿的样子，只是颜色变成了青色，上面的图案变成了一种白色花的纹样。 几根丝带爬到脑袋上将一束头发束起，随后又形成了一个冠，将那束起的头发包裹在里面。 只是转眼之间，虽然花的外貌和身段完全没有变化，但是此时看起来，当真如个俊美的少年一般。 “啧啧啧……” 看到这番变化，聂君离与过来的尉迟巧巧也啧啧称奇，聂君离更是奇道：“我还以为花前辈你会对穿男装有些抵触……” “为什么？”花也觉得迷惑。 “你看啊，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都是穿女式的修士服……” “那是因为婉儿一直只给我买那种。” 对于穿什么样的衣服，花一直都不在意，直到现在也是如此。 “那就行，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就是……”聂君离想了想，说道，“啊对，就是你的名字，我们给你编的名字是叫……嗯……” 聂君离支支吾吾地说道：“是……福老二。” “福老二？这是个什么名字？花有些不满道。 “就是当时情急之下随便想出的名字，不用在意。” “……行，那就这样吧，我们现在上山？” “走走走，早解决早完事。” 聂君离招呼着花就要走，花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走，而是朝周围张望起来。 “刚才那个女孩呢？” “你说赵玲？”尉迟巧巧说道，“刚才你们说话的时候她就走了。” “是嘛。”花点了点头，也不再想这个事，道谢的事就下次见面了再说吧，虽然下次也不一定记得了。 花将雪兰交到了尉迟巧巧的手里，让她先照顾一阵，或者找个阴暗的地方先放着就行，如果醒了就说花有事不在等着就行。 “说起来我一直都很在意……那个小女孩是哪里来的？” “捡来的。” 现在也不是细说这些事的时候，御剑上山仅需要几息即可，转眼之间，两人便来到了如今的无华殿前。 如今的无华殿，从外面看上去，大概要比十年前恢弘了个二十倍左右吧。 “地下的部分没有动，但是除了我们几个有令牌的人之外，之外其他人是不能进去的；除了你的虫房、藏经阁和藏宝阁之外，其他的房间都已经搬到了地面上；地面上这一块是当时重建的时候一起弄的，因为整座无华山都已经买下来了，空地留着也是留着，就干脆做得气派一点。” 花问出了自己这半天以来一直非常疑惑的问题。 “你怎么能把宗门弄这么大的？” 聂君离则是转过身来，伸出两根手指，和大拇指在一起搓了搓：“这个是钞能力。” 第030章.打发 具体的内容聂君离也没有多讲，只是回了一句，他便大步踏入了殿中，花则是前后脚和他一起进入了无华殿内。 在进门之前，花也大概看了下里面的情况。 首先还是无华殿，比之前大了许多倍，更像是一个“殿”了，以前那个都是个什么东西，还没聂君离老家的客厅大呢。 一名身着华贵衣裳的少年端坐在侧面的椅子上，手搭着大腿，却不停地有一些小动作，似乎心里十分紧张。 这就是那名看中了婉儿的万家少爷，名为万安。 而在他身后，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身上的衣物同样不是寻常人家穿得起的，但是明显能看出比万安的要第一个档次，配色也要沉稳许多，应该是侍从一类的人物。 在正座上，却是林盼儿正在接待他们。 与其他人一样，林盼儿的外貌没有任何变化，换上了修士服之后，举手投足之间倒是有了不少仙气；而且为了迎接客人，特地化了个淡雅的妆容，端坐在正座上的姿态，当真如这宗门的主人一般。 这等外貌气质大概是不适合做密探了——任谁都能看出这人不是凡人。 “不好意思啊万公子，临时有些急事，没来得及和公子打招呼，实在是过意不去~” 一进门，聂君离便大声地喊道。 听到这个声音，万安还未转头便站了起来，似担忧道：“聂掌门，我看你突然离去，还怕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无事发生，无事发生~”聂君离哈哈笑道，“只是有一位好久不见的老友突然归来，所以我就去接了一下……” 聂君离侧过身去，让出了在他身后的花。 看到花的时候，林盼儿显然愣了一下，眼中闪过怀疑和难以置信，然而又立即恢复了正常。 “来，我来介绍一下。”聂君离立即说道，“这位呢，就是你们一直想见的那位福兄弟了，他这些年一直在东来州那边闭关修炼，连我也联系不上他。你看他这突然回来都没事先通知我一声，我才这么急匆匆地出去迎接……” 林盼儿见状，也立即反应过来，站起身做惊喜状道：“呀，老福你回来啦？你这也真是的，早点来我也好叫人给你准备饭菜……”随后又看了一眼万安，连忙说道：“哎呀你看我都没给你介绍，这位是万家的万安公子，特地来我们这儿做客的！” 老福？这又是什么莫名其妙的称呼。 他们取名字，怎么感觉还不如自己这个被关了十年的呢？ 即便如此，花还是应付着对着万安行了一个并不标准的修士礼：“万公子你好，在下福……福老二。” 不行，还是气，等把这个万公子打发走了得揍聂君离一顿泄愤。 那万安见状，也上来行了一个更加不标准的修士礼，支支吾吾道：“你好，我叫万安……听说你是楚小姐的道侣……” “是。” 花毫不犹豫的回答让万安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噎住了，过了好一阵子，才犹豫道：“那不知……你们是何时成的亲？” “成亲？没有成亲。”花回答道。 “没有成亲，那为何说是……” “成亲这种凡间的规矩修士一般不需要遵守。” 这一点倒不是花随便乱说，主要是除去修士生修士这种传承之外，修士本身在人群中就是万中无一，加上寿命悠长，到了婚嫁的时候，父母亲朋基本都已经不在了，同样作为修士的朋友有的在闭关，有的在云游，凡人间那些繁琐的婚嫁仪式自然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一般也就是会给其他关系比较好的人寄去一份书信通知一下，然后两人互相承认了便可。 万家虽然也是修仙家族，但是并不是宗门或者散修的形式，所以还留着凡间做事的那些规矩。 万安又说不出话。 聂君离见状，暗中偷笑，并悄悄向林盼儿传音道：“花这种让天聊不下去的能力在这里真是太有用了……” “你说得对。”花的声音突然插入了他们的聊天频道，让聂君离吓了一跳，“不过你好像忘了，你们传音我是听得到的。” 花一边用传音说着，同时又听到了另一段声音。 “少爷，这一直没出现的人突然出现似有蹊跷，莫非这无华宗人是在……” “住口。”又听到这位万公子斥责道，“无凭无据，为何怀疑别人？” “……少爷教训得是，是在下失礼了。” 虽只是短短两句话，灵力波动却极为细微，也没见他们有任何动作，若不是花为了听聂君离他们的对话内容专门去感知了周围的灵力波动，恐怕还发现不了。这操控灵力的精细程度，倒是比聂君离要高上不少。 训斥了那位侍从，那万安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既然修士并不按凡间规矩行事，那是否说明，我也不需要遵守凡间的规矩，可以继续向楚小姐提亲？” “不行。”花拒绝道。 “这又是为何？”万安疑惑道，“公子你刚才也说了……” “婉儿已经一再明确拒绝了你的提亲，你不顾婉儿的意愿行事，此为无礼。” “这……”万安又噎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若是因此就不主动去追求，难不成只能等姻缘上门吗？我若是不主动展示自己，楚小姐又如何能看到我的优点呢？” “但是你也没有展示自己啊？”花质疑道，“你甚至见不到婉儿，你来她就走，你走了她才回来，这不叫主动出击，你这叫死缠烂打。” “不是，楚小姐不是正在闭关修炼……” “是在躲你。”花装作没有看到聂君离的挤眉弄眼，说道，“因为你的行为，她不得不浪费自己修行的时间来躲着你。” “是……是这样吗？”万安瞪大了眼睛，求助般地看向身后的侍从。 “是的，少爷。”侍从面无表情地如实回答道。 轰！ 虽然此时外面晴空万里，但是花仿佛听到了一声晴天霹雳，正打在面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少年头上，他的声音颤抖着，眼泪仿佛在眼眶里打转。 “原来……我竟是一个如此卑劣的人……” “不，也不至于……” 花刚想开口，就被对方阻止道：“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了，是我的错……没想到，我竟然做出了如此讨人厌的事……” 万安挺直了胸膛，正色道：“这一定是因为我的修行还不够！” 他转过身去，对着聂君离和林盼儿道别，说道：“对不起，这段时间打扰到各位了，我将会精进自己的修为，磨炼自己的心性，未来若还能再见，我必不会再行如此失礼之事。” 随后，他又转向了花：“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会放弃的。终有一天，我将会堂堂正正地站在楚小姐面前，让她承认我！” 花挠了挠头，说道：“行，那就祝你……身体健康吧。” 第031章.听聂君离讲那过去的事情 总之，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还是打发走了这位万家少爷。 “他以后应该不会来了吧？” “应该不会……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聂君离的话里也有些不确定，随后摇了摇头，“算了不说这事了，我去先把婉儿叫回来，她见到你回来一定会很高兴的!” 聂君离这样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了远程通讯用的玉简，似乎在联系婉儿，也不知婉儿究竟跑到多远的地方去了，还得用这种方法才能联系到她。 趁着这个时候，觉得脑袋上格外重的花也将那个冠摘下，让一头长发自然地垂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聂君离那边又骂骂咧咧起来：“这个婉儿，告诉她好消息吧，她竟然还骂我脑子有毛病……” “那还不是你之前骗她太多回了。”林盼儿翻了个白眼道，“每次你应付不了的时候就自己逃跑然后编个理由把婉儿骗回来，她不相信你不是很正常？” “那我也从来没拿花的事骗过她好吧？”聂君离叫冤道。 “那谁知道，说不定这就是第一次呢？”林盼儿一把将玉简夺过，然后将神识注入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将玉简放下来。 “婉儿说她知道了，马上就回来。”林盼儿将玉简塞回聂君离的兜里，顺便又白了他一眼，“你看看你一个掌门说话都没人信，像什么话？” “我一直都很真诚的。”聂君离耸了耸肩。 花这时才注意到，林盼儿的修为早已突破了筑基境。 【人族：林盼儿，筑基四阶】 十年前在澜沧的时候，她不过是练气二阶而已。 “修为啊……你给的那个【仙髓】实在是太有效了，我甚至因为要处理宗门的事情无法专心修炼，但是修为就是一直在涨……” “是啊，花你说说你，当初也给我用用多好？”聂君离作不满的姿态说道。 “现在可以。” 花说着就要把灵化液掏出来，聂君离却是拒绝道：“算了，跟你开玩笑的呢，我可是聂君离，不需要那些东西也行的。” “你？”花的语气里明显是不相信。 “别那么看着我啊，我也就是天赋不太行，奇遇还是有不少的！”聂君离挺起胸膛说着，还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你看我修为！” 【人族：聂君离，筑基八阶】 并不算很优秀的修炼速度，却让花有些惊讶了。 要知道聂君离的修炼天赋并不出众，在十年前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多岁了，修为也不过刚过筑基境，现在仅仅只过了十年，修为便已接近结丹？ “要不是要管理宗门啊，我早就闭关冲击结丹了！” “想得到是挺好，你离结丹还远着呢。”林盼儿给他泼了盆冷水。 “快了，快了……” 听到这里，花却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开口问道：“说起来，为什么你接任了掌门，还有其他人呢？年玄机去哪儿了？” 到无华宗这些时间，除了聂君离之外，原来的弟子是一个都没见到，反而是一些原本不在宗门里的人在这里见到了。 “啊这个啊，说起来故事也不长……” 聂君离缓缓道来。 “最早还是要说道在澜沧那时候，婉儿的剑上不是被一个天剑派大长老附上了嘛？” “暮华？” “对，就是她。我们在逃跑之后，她突然就和师父相认了。” “……嗯？他们认什么了？” “就是师徒相认啊！”聂君离神秘兮兮道，“没想到吧，师父竟然真的是大宗门的弟子，就是那个传说中的苏玄！” “……噢。” 说实话，并不是没想过。 主要是年玄机这人一身乱七八糟的本事太多，还各个精通，偏偏不会打斗，这也太神秘了，所以花也想过他会不会是什么扮猪吃老虎的高手。 只是是那种传说里有名有姓的人，这一点确实没想到。 毕竟不管是在街坊传说里，还是说书先生的嘴里，苏玄要么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么是个个性鲜明的侠客，反正和年玄机那副猥琐爱打牌的形象对不上。 花冷淡的反应让聂君离有些失望，接下来的话说得都没有激情了。 “按照师父的说法，他当初血洗了血云宗之后，并没有找到暮华师祖的下落，那两个背叛师祖的人也被他一气之下杀了，自然也没了证据，他便收到洗剑堂的处分，要他面壁思过五十年。师父不同意，认为师祖的神魂还留在八荒上必须尽快找回来，加上与当时他的师兄、上一任天剑派掌门白忘机意见向左，便一怒之下废掉全身修为，并立下【找到师父的神魂之前不可攻伐】的心魔大誓，便离开了天剑派。” “师父的仇人很多，虽然不能直接对师父出手，但还是花钱雇了不少杀手，对没有修为的师父一顿追杀，直到师父重伤落入悬崖，他们以为师父必死无疑，就都回去领赏了。谁知师父被一名姓年的猎人所救，捡回了一条命，在离开那名年姓猎人后，师父便改名换姓，成了现在的名字。” “年玄机……” “是这样的。虽然师父没有说过，但是我是有一种猜测——师父是不是把自己和师兄的名字各取了一个字，才成了现在的名字——反正他没承认过。 总之，师父就开始重新修炼，并且开始游历八荒，花了二百多年，却依旧没有找到师祖神魂的踪迹……后来就遇到了我们，然后在无华山这里遇到了无华宗的前……第一任掌门，结果那个掌门吃喝嫖赌进去了，还因为越狱被斩了，师父干脆就把这个宗门盘了下来——这里是前情提要，后面的你应该都知道了。” 啊对，无华宗还有个前前任掌门呢，这事花都快给忘了。 “然后就是澜沧的事了，也不知道你从哪里找到了师祖的神魂，反正他们相认了，非常开心，还回了天剑派。天剑派要恢复师父的长老地位也被师父拒绝了，在和师祖举行婚礼之后，直到现在一直在外面寻找帮师祖恢复肉身的办法……” 等等，好像被很随意地略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第032章.总结 “年玄机和暮华成婚了？”花疑惑道，“他们不是师徒吗？” “以前确实是。”聂君离撇了撇嘴，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不过后来师父不是离开天剑派了嘛，所以这一点也没有影响了。不过也是因此，天剑派拒绝了在暮华师祖……还是师母？反正就是不会为了帮助她恢复肉身提供帮助，这才让他们两人出去这么多年都没有时间回来。” “那他们还挺潇洒的。” 聂君离无奈道：“是啊，他是潇洒了，美人作伴云游天下，然后把无华宗这个烂摊子留给我了……” “所以为什么是你？”花疑惑道，“宗门里比你靠谱的人到处都是。” “话也不必这样说……虽然我也不想的，但是大师兄沉迷铸器，几个月都不来地面上；蓝宁师姐不愿与人打交道，而且时不时就要因为一些事回杜家；小卡总归还是妖兽，而且还是武修；小师妹就更绝了，直接跑到澜沧去住了几年，这一个个的……没有办法，就只好我来了……” 花四下张望道：“那他们现在去哪儿了？我来这里好像就看到你一个。” “蓝宁师姐因为杜家的事回了青城，估摸着是快要回来了；小卡觉得应该去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也出去云游八荒了，不过没有和师父一起，估计是不想当电灯泡；婉儿你也知道，因为这个万家少爷的事溜出去了；现在还留在宗门里的，除了我之外就只有大师兄了吧？不过他被神山大师收为弟子之后我也很少见他了……” “神山？是那个神山山山……那个大工匠？” “对啊，就是他。” “他没死？我看工匠塔整个都没了。” “啊对，因为他出去探亲，那天正好不在京城，只是回来之后才发现家没了……然后我就把他请到咱们宗里来了。”聂君离用手指了指脚底下，“他现在就住在原来准备给你住的那一层。” “然后就是这个宗门……就澜沧那个事情之后没几年嘛，我爹、还有尉迟将军、林太尉都告老还乡了，但是其实他们也没地方去，就一起来泉阳城住了……不过这段时间他们应该是去外地旅游了，没回来。反正就是先是我爹看无华宗太破了，就掏了一笔钱出来说要把宗门驻地修缮一下，另外两位看了也不甘示弱同样掏了一笔钱，结果你就看到了……这钱我也不敢塞自个口袋里，反正就是，嗯……慢慢的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噢，也就是说……”花摸着下巴思索道，“你是个啃老的？” “这么说也没错。”聂君离又耸了耸肩，“总之你不在的这十年发生的事差不多也就这些，因为宗门驻地修得太大空着也是空着，就干脆收了一波徒弟，在这附近也是有了点名声……” 聂君离还在说着，花突然站起身来，身形一动，便到了殿外的空地上。它仰头看去，就见天边一道流光破空而来，转瞬之间便落在它的前方。 这灵光还未消散，花便大步而上，将灵光中走出的那人拥入怀中。 熟悉的气息迎面扑来，花的下颌靠在她的肩上，紧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念出她的名字。 “婉儿。” 婉儿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个情况，只来得及轻哼一身，有些不知所措，起初听到消息那忐忑不安的心却很快安静了下来。她回应般得同样抱住了花，十年间的压抑心底的担忧与思念如潮水般涌起，最终化为两行无声的热泪顺着脸颊流下。 跟着出来的聂君离和林盼儿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来往目瞪口呆的弟子们，微笑着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拉着雪兰一同来的尉迟巧巧，想要捂住正在吃糖葫芦的雪兰的眼睛，却发现她是闭着眼睛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刚从传送法阵出来的大师兄余成文往这边看了一眼，念叨着“太久没见太阳都出幻觉了”摇头晃脑地朝山下走去。 也不知抱了多久，婉儿这才先察觉到周围弟子异样眼光，脸颊肉眼可见地泛起了红，她轻轻拍了几下花的背，嘴唇贴在它的耳边轻声说道：“弟子们都看着呢……” “没关系，我不认识他们。” “……你不认识我认识啊！”婉儿似有嗔怒地小声说了一句，然后把花推了开来，一转头，就见到聂君离坐在无华殿的台阶上，手撑着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旁边还有来回踌躇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过来的大师兄余成文。 她的脸更是红得透亮。 “别在这发呆了，快进去吧！” 婉儿埋着头，把花整个人往无华殿里面拉过去，路过聂君离的时候，还用力踹了一脚。 “嗷！打掌门你想篡位吗？！” …… 无华殿内，除去花和婉儿之外，聂君离、余成文、林盼儿和尉迟巧巧在地上围坐成一圈，雪兰则是横躺在两张椅子之间，一口一口将没吃完的糖葫芦塞进嘴里。 这幅景象倒是有点像是当年的样子，只是屋子大了许多，人也有了点变化。 “花你讲讲，这十年间你都去哪里了？还有这个小姑娘……”聂君离又返头看了一眼雪兰：“我们把整个澜沧都找遍了，婉儿还在京城的废墟那边住了好几年，直到后来他们的新朝廷把那里划成禁地了，才只好回来……” “啊这个故事说长也不长……”花想了想，便把这十年间的事情说了出来。这其中倒是没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故事也不长，三言两语就能讲清楚。 这里面讲的时间最长的，还是前段时间被困在桃花村的事情。 聂君离也不禁吐槽道：“一共就百里路程还能遇上事件，真不愧是你啊……” “我也不想的。” “总之能回来就好。”余成文哈哈笑道，“只可惜师父他们不在，不然我们就能再次所有人团聚了！” 聂君离思索片刻，道：“那这个没关系，我现在可以通知一下他们，就是师父不一定会回来……” “不了。”花却是摇摇头，“我只是回来看一趟，过几天就要离开。” “嗯？” “你要去哪？” “东海。”花回答道。 第033章.准备 这一日，天南州某地，天气阴沉，仿佛随时就会大雨倾盆。 在这种日子，即便是修士，也不愿在这种天气下出门赶路，因为即便是凡间的雨也是天地灵力流动的体现，在大雨之中不论是神识还是视野都会受到影响，更别说得保持避水诀让自己不必淋成落汤鸡。 然而就在天边，一道流光由远至近一闪即逝，穿过阴沉的天空。 这是一艘长约两三丈的飞舟，整体形式并不华丽，一看就不是那些大世家家里的东西。 花、婉儿与雪兰三人就坐在这飞舟上的舱中。 婉儿把头探出船舱看了一下，然后又缩了回来，对照着面前一副立体地图道：“看这样子，到大约还有个半天就能到海边了。” 地图上，代表着他们的白点目前正处于天南州的边缘，再往前不远，就是东海的范围。 一般情况下，东海都会被认为是在东来州的东边的海，因为每次人族与妖族的战争，都是在东来州的边缘打响，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天南州和北泸州都有部分与东海连接，只是这边地形复杂环境恶劣，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的军队都不会走这边，否则还没到对方的领地，自己的军队就要折损大半，因此不管是哪边，都是选择地形平坦的东来州作为突破口。 但是这种情况，也给一些想要来往人族与妖族领地的人提供了一条路——从这两边前往东海，就能够避免被妖族的防御要塞打成灰。 不过这也并不能说是谁都能安然前往东海的，如果有傻愣愣的修士以为没了妖族的妨碍就能安心去东海，然后御着剑就过去了，其结果基本上都是被凶恶的海兽一口吃掉。 与敌对的种族相比，这个世界本身要危险得多。 也是因此，要前往妖族的领地，必须寻找那些“专业人士”的帮助。 花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一份信，是聂君离交给它的。没有这份介绍信，要想让那些人帮助他们可不容易。 时间回到他们出发前，依旧还是无华殿中，花正在这里和聂君离讨论如何前往东海的详细事宜。 “你们从泉阳城出发，先通过传送法阵到这个镇子，然后再御剑一路向东北……我这里有些飞舟你们拿一艘去吧，也方便一些……往东北方向飞大概三天，我会在地图上给你标一个地点，那里有可以去三足城的船，我已经联系好了。” “三足城？” “毕竟要想进妖族的地方也没那么容易的，就得有一个不是人族地盘，也不归妖族管的‘灰色地带’，三足城就是这么个地方。反正具体的到时候那个船上，船家会和你说的。” “……好。” “然后是钱……灵石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些，但是用灵石有些太高调了，就又给你们准备了一些他们妖族的钱，叫【珍珠玉】，是用磨碎的珍珠粉做的，和咱们的银两差不多，但是人族的钱在那里不管用。”聂君离想了一下，接着说道，“不仅是不管用，你用了咱们的银两，估计会被直接抓起来吧。” “好。” “如果不够，我听说在三足城也能用银两或者灵石换些他们的珍珠玉，三足城是可以收银两的。然后就是……噢对了，你们到了三足城得记得买一些妖族的衣服，会卖的稍微贵些，不过也没办法，毕竟找人族仿的万一被看穿了就麻烦了……” “知道了。” “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噢对，武器方面无所谓，他们用的武器和人族差不多，一般不会被看出什么问题，妖族说的也是八荒通用语，这些都没有影响的。不过你是妖兽也无所谓，就是婉儿得注意一些……不过问题也不大，就像我们也不会想到身边有谁会是妖族一样，他们那里也是各过各的小日子，也没谁会天天到外面去找咱们人族狩猎，有人问起来你们就随便报个地名就行，东海里成千上万个岛，还有一堆小岛，也没谁会去一个一个查。实在不行，你们还可以装不会通用语嘛，随便乱说话就当是你们的方言就行……” “你怎么这么懂？” “好歹我也是‘前任’澜沧丞相的儿子，就算我常年不在家里，该知道的我都知道，而且你说人族妖族互相之间明面上打了这么多年，对对方比对自家人都熟悉，这都很正常，倒是你，好不容易从那地方逃出来，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往外面跑……” “我只是觉得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花摇了摇头，说道，“而根据我得到的线索，不论是秦献，还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个不知名的魔将，似乎都对我的身份有一些了解，却又什么都不说……虽然的确不是很迫切，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与上古族有什么关系，秦献所认识的那个‘我’又是谁，以及……为什么是我，这些谜题，我认为我现在已经有了能力去解开了。” 毫无疑问，系统和灵族有关，自己也和灵族有关，但是灵族究竟是什么，花现在却一无所知。 即便已经去过了两个研究所，看了无数的资料，关于“灵族”这个古老且强大种族的认识，却依旧停留在一个名词上。 在任何记载中，都没有关于灵族的一丝一毫——他们有多高，长什么样，人数有多少，有什么样的生活习惯……没有任何记录。 甚至那些被称为”上古遗迹“的灵族研究所，将其运作起来的，也是以人族和妖族为主的万族，而见不到灵族的身影。 “你要去，我们自然是会全力协助你，只是现在妖族那边似乎也出了什么事情……”聂君离看了花一眼，知道它根本没有听进去，只好叹了一口气，“总之……即便做了再多准备，到那边也要随机应变……” “好，谢谢。”花认真说道。 “谢谢这种话就别说了，都认识多久了，别整这些见外的……”聂君离犹豫了一下，说道，“关键还是……安全回来，你，还有婉儿。” 第034章.三足城 预料中的大雨很快就下了下来。 这里不比内陆，一下雨真就如在天上倒水一般，水雾漫起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这种起雾的感觉又让花想起了在桃花村的回忆。 还好这个水雾却是只是水雾而已，虽然对神识搜索有一些影响，但是地图还是能正常使用。顺着地图的指示一路东行，过了半天，小了不少，已经隐约能见到远处的海平面。 “花，你有见过海吗？”婉儿突然问道。 “没有。我从不周山脉出来就到泉阳城了，也没去过其他地方。”花回答道，“你呢？” 十年前婉儿肯定是没去过的，但是花不在的这十年间它不知道。 “我也没有，东海这太远了。”婉儿有些心不在焉道，“应该绝大多数人族都没见过海吧，毕竟是妖族的地方，而且很危险。” “也是。” 这只是路上的一个小插曲，顺着地图的指引，飞舟很快就降落在了海边指定的位置，遥遥可以看到在远处的海面上，一艘大船停泊在那里。 飞舟自然不能在船上起降，花便打算三人御剑过去，谁知刚把飞舟收回到随身空间里，就见到一个人往他们这边跑了过来。 那人是个人族男性，看着也就三十岁左右的相貌，没有修为，身上穿着的衣服却不是人族常见的款式——全身上下见不到束带，都是用某种珠宝做的扣子固定——应该是妖族的衣服。 那个男人一过来，上下打量了花等人，便笑嘻嘻道：“三位……应该是聂公子的朋友吧？” 婉儿蹙眉道：“你认识我们？” “没见过，但是聂公子描述过你们的特征啊，绿色头发的漂亮姑娘，白色头发的小姑娘，还有一个看着就很凶……很硬朗的漂亮姑娘，这样的组合，那跑船十年也遇不到第二队了。” “硬朗……” 没有去管婉儿的碎碎念，花就要从随身空间里把信拿出来：“这个信……” “不用。”那人伸手阻止道，“这介绍信不是给我的，是给三足城里的人的……哎不在这儿说，咱们先上船，到了船上详细说。” 说完，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后大步朝着海的方向走去。 在临海的悬崖边，一艘比常见的飞舟还要小许多的小飞舟悬浮在那里，上面坐了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这飞舟也就一丈不到的长度，连顶棚都没有，只有地上有几个小马扎给人坐。 “没几步路，你们忍一下，船上大的飞舟不好停，都是用这种定制的……” 那人说着，先一个助跑跳到了飞舟上，那飞舟看着不大，却依旧稳稳当当，晃都没有晃一下。 “对了，我姓涂，你们叫我老涂就行，他叫田左，那艘船就是我的。” 老涂自夸般地说着，看着三人轻飘飘地落在飞舟上，又感叹道：“不愧是修士啊，可惜咱们这些普通人没天赋，羡慕都羡慕不来……” 这点距离转眼就到了，这艘小飞舟从船舱侧面的一个开口进入，直接进到了货仓里，再把侧面的开口一关，也看不出来这里有个洞。 “我这船平时就是跑三足城和东来州运货的，妖族和人族两边都是，虽然说着不共戴天，但是看到对方有什么新奇玩意儿也会想要，我干的就是这方面的生意。不过我只到三足城，再远的地方凭我的本事和我的船也跑不了，不过一般也没有人族的商人会跑到那么远去，把咱们的东西带过去卖，都是他们妖族商人干的事，我们做的就是把他们的东西带到咱们这里来……” 一上船，老涂就像自来熟一般地说了起来，还给花她们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一件饰品。 “手表，这玩意在大陆上可少见了，人妖族那都是人手一个的！因为有的妖族生活在海里，不能靠太阳判定时间，就造了这玩意儿出来，戴在手上，也不怕游泳的时候掉了……这玩意儿看时间确实方便，就是他们妖族计时的方法和咱们不一样，一天分了二十四个时辰，要学会认这上面的数还得学一阵子……” 老涂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轻车熟路地走到了甲板上，对着上面就打了个招呼：“人都齐了吗？齐了就开船！” 随着风帆展开，船锚升起，船渐渐开动。 能在东海上跑的船，都不是一般的船。 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必须用一些在东海食物链的上层的海兽死去的骨头作为船的龙骨，这样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才不会受到海兽的攻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这些船在刚刚造出来的时候，就规定死了能够航行的海域，在那些地方没有发现作为龙骨的海兽的天敌。 当然，如果真遇到了其他海域的海兽到这边来遛弯，然后把船给摧毁了，那些只能算是船上的人倒霉。 船长室内，老涂把一张纸质地图展示在了花和婉儿的眼前。 “你们应该之前没有去过三足城吧，对那里有什么了解吗？” “了解得不多。”婉儿犹豫道，“也就是知道，那里是人族和妖族的灰色地带，所以不管是人族和妖族都可以去……” “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但是还有一些细节。”老涂指了指地图，说道，“说是三足城，其实是以一系列的群岛组成的岛链，统一称为【三足城】，甚至三足城这个称呼，都是最近这几百年才出现的，以前叫什么不重要，不用去在意。” “顾名思义，三足城里一共有三支势力，共同对这个群岛进行统治。第一个是离宗，也是一个以人族为主的宗门；我听说离宗并不是这个宗门原本的名字，只是因为他们离开了人族的领地，所以自称为离宗。第二个势力叫异人帮，是主要由妖族组成的势力；然后第三个势力，叫神龙教……” “神龙教？”婉儿皱着眉头道，“那不是一群天天待在偏僻地方的疯子神棍吗？” “这话你可别当着他们面说啊，到时候我可不认识你。而且三足城这边还不够偏僻吗？”老涂打趣了一句，随后用手点了点地图上一个偏远的小岛，“神龙教的范围只有这一个岛，但是你们要去妖族的地方，可必须要他们点头才行。” 第035章.航行 “神龙教的范围只有这一个岛，但是你们要去妖族的地方，可必须要他们点头才行。” 婉儿疑惑道：“我们要去妖族领地，和神龙教有什么关系？” “如果只是去，确实不需要他们，但是你觉得按照你们的容貌，要怎么在那边隐藏自己的人族身份？”老涂把自己的两只手都伸出一根手指，摆在脑袋的两边，像角一样，随后说道，“你们这个样子，谁来一眼就能看出你们的身份了。” “神龙教能解决这个问题？” “说对了。”老涂把自己双手放下来，接着说道，“神龙教有一种叫做‘化形丹’的丹药，吃了之后，身上就会长出妖族的特征，原理我也不懂，反正就算是那些妖族修士查探也看不出你们有什么不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神龙教到了三足城之后，才有人族能偷偷进入到妖族领地。” “那我们还得去和神龙教打交道？”花问道。 “不用不用。”老涂摇摇头，“你们到了三足城之后，拿着这封信去找一个人，钱给他就行，剩下的事情他全部都会帮你办好的。” “谁？”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现在说也没用。” 老涂说完，又拍了拍手：“好了，目前要说的就这些，有什么要问的现在问，现在不问以后想起来再找我就行，这船到三足城得要半个月，时间多得很呢~” …… 这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平日修士一个闭关修炼几年的都有，对修士来说半个月根本不算什么。 但是这对之前没怎么坐过船的婉儿来说却是一种折磨——要知道，她之前坐船时间最长的一次，是度过流沙河，那时候也只用了七八个时辰而已。 再加上老涂有叮嘱过，为了不引起海兽的注意，她们最好是不要使用术法，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 出航大概三天后，婉儿晕船了。 说实话，没有人会想到结丹境的修士会晕船，至少婉儿是没有想到的。虽然没有做出趴在甲板上吐出一地彩虹那种丢失美少女形象的事情，但是脸色实在是不太好。 听到这个情况，老涂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憋着笑从船舱里翻箱倒柜找出了一瓶丹药，据说对晕船有一定的缓解作用，婉儿吃了，作用不大，也不知是不是修士本身对药物和毒性的抗性起了作用。 结丹境修士，身体几乎可以说是百毒不侵，换句话说就是凡间的药物对修士来说和吃糖差不了多少。 只是晕船这个现象和疾病之类的没有关系，不如说因为婉儿本身功法特性加上修为导致感官比凡人敏感许多倍，反而放大了晕船的影响。 婉儿已经在船舱里躺了十天了。 不知道是不是种族差异，花和雪兰就毫无影响，甚至雪兰还每天非常有活力地在甲板上跑来跑去。刚开始水手们还担心她是不是有眼疾，怕她一不小心掉到海里去，后来相处的时间长了，也发现虽然这个白发小姑娘一直闭着眼睛，但是视力可能比他们领航员还要好一些。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他们出海之前都对航行路上的天气有过预测，加上船上似乎有妖族用于探测暴风雨的设备，这一路上除去一天有过短暂的暴雨之外，剩下的时间都风平浪静，也没有遇上过什么海兽的侵扰，甚至因为太闲，无事可做的老涂就这么坐在甲板上钓起鱼来。 见老涂钓的兴起，十几斤的大鱼一条接着一条上钩，花也来了兴趣，它跑到船舱里找水手借了一根钓鱼竿，也坐到老涂旁边来。 没过一会儿，雪兰也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根钓鱼竿，学着两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坐到了花的边上。老涂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就乐呵呵地自顾自钓着，三人就这么从高到低，在甲板上坐成一排。 只是钓鱼这件事啊，也不是说靠学着别人做就能学得来的，没过一会儿，情况就变成了花和雪兰手里拿着稳定不动的钓竿，偏着头看老涂一条接着一条的钓上来。 “诶来了！” “来了噢来了！” “又来一条诶连杆！！” …… 而花和雪兰的浮漂，除了海水的摆动之外，没有任何动静。 明明用的也是老涂的饵料，动作方面和老涂也没差别，但是就是钓不上来。 “嘿嘿嘿，这在开着的船上钓鱼的本事，可不是谁都能学来的！知道在我老家那边我外号叫什么吗？——海王！”老涂炫耀般地说着，这让花更加不爽了。 花想了想，把钓竿收了起来，然后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根藤鞭，对着海面观察了一会儿，随后…… 啪！ 藤鞭的尖端猛地击打在海面上，紧接着便是一条长度有二尺多的大鱼从海水里飞起，啪得一声落在了甲板上，吧嗒吧嗒扑腾个不停。 花炫耀般地向老涂看过去。 老涂见状，瞪大了眼睛，随后也不服气地瞪了回去。 堵上“海王”的称号，就算对方是修士，也绝不退让。 他站了起来，他认真了。 “自从上次和西门吹水决战以来，已经好久没有人可以让我这样热血沸腾了，你也是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让我再次使用这个绝技的人……看好了，这招叫【挥杆降龙】！” 噗通！ 一条尺寸丝毫不逊的大鱼被抬出了水面，老涂只是钓竿一甩，钩子便再次落回了海里，那条鱼却掉在了甲板上，和刚才那条一起扑腾。 这鱼钩落进海里，没过几息，老涂又是猛地一提，又是一条大鱼落到了甲板上，而鱼钩再次落进了海水中。 “好钓技！” 花听到了周围水手传来的惊叹之声。 “……在鱼上钩的一瞬间提竿，利用手腕旋转的力量，配合手臂发力，直接将鱼震晕！在空中将鱼脱离钩子的同时，还保证了鱼饵的完整，可以省去上饵的过程，直接进行下一次垂钓！” “此等技巧，不愧是船长！” “听说船长曾经与水生妖族比赛捕鱼，也大获全胜！” “……” 见此状况，花也自然不甘示弱，它屏息凝神，观察着水面的动向，随后藤鞭再次甩出！ 剑法第一式，点！ 藤鞭如剑刃般刺出，随后就是三声脆响！ 啪！ 啪！ 啪！ 一联三次击出，便是三条大鱼落在甲板上，只是不知是不是为了追求数量，后上来的那两条体型要稍小一些。 见状，饶是老涂，眼中也有了一丝赞赏之意。 刚才花所使用的方法，没有使用一丝灵力，完全依靠的是控制藤鞭的技巧和极其敏锐的观察能力！ “不错。” 二人一人提竿，一人甩鞭，鱼就这么一条一条地从水里“飞”上来。雪兰这时候也不钓了，把钓竿丢到一边，和那些水手一起将两人抓来的鱼分开放置，并一一计数，他们的比分咬得很紧，只要谁一个失误，就能拉大与对方的差距！ 船员们也分成了两边，一旦哪边钓起一条，就是一阵欢呼，而另一边则是握紧了拳头，大气也不敢出。 连本来在船舱里休息的婉儿，听到外面的吵闹，也好奇地从船舱里探出头来，看着紧锁着眉头盯着海面的花，也笑出了声。 就在这时，在桅杆上观察前方的瞭望手突然大喊了一声： “风暴！” 第036章.蜃楼 天上的阴云低沉地仿佛伸手就能碰到。 海面汹涌澎湃，波浪滔天，狂风夹杂着凶猛的雨点，伴随着划过半个天空的燃烧的闪电，还有轰轰烈烈的雷鸣，击打在这艘不大的帆船上。 “左舷十五！” 老涂站在舵手的身边，面色凝重，双手紧紧握在栏杆上。剧烈晃动的船身只要一个不注意，就会从船上滑落下去，被巨浪吞没。 在这样的风暴中，危险的不仅仅是这仿佛巨兽般择人而噬的风浪，还有隐藏在风浪之下的暗流，一个不注意被卷进去，这艘帆船转瞬之间就会粉身碎骨。 船帆在发现风暴向着他们急速靠近的时候就已经被收起，否则恐怕等不到老涂来指挥，船就已经被风掀翻了。 “大副，大副呢！”见船势稍微稳定了一些，老涂便大声喊道，“你个傻逼是怎么看海图的？这么大的风你他妈的怎么没看到！” “我他妈的现在还盯着呢！”不知道哪里传来了大副的喊叫，“海图上这一块现在屁都没有，咱们是不是着了蜃了！” “着蜃？”老涂愣了一下，手用力拍了拍舵手，在这隆隆雷声中大声喊道，“给老子把舵抓紧了！” 说完，他便从驾驶舱里一跃而下到甲板上。被海水打湿的甲板和猛烈摇晃的船身让他差点滑倒，这位年纪不大的船长却立即伸手抓住了旁边的一根绳索，稳住了身形，并抓住甲板侧面的栏杆，在这狂风暴雨中一步一步朝着船头走去。 在船头向下一望，他便情不自禁地口吐芬芳。 “操！” “是蜃吗？！” 大副的声音在这暴风雨中隐隐约约飘来。 “他妈的……”老涂咬着牙，大喊道，“是！” 货舱之内，雪兰稳稳坐在地上，头看着船舱的顶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婉儿有些担忧地看着外面暴雨倾盆：“老涂他说的‘蜃’，应该是那个吧……” “在三足城附近栖息的上古妖兽，【蜃楼】……”花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在之前与老涂的谈话中，就讲到过这么一回事——关于为什么三足城能够在人族和妖族的中间稳定地保存下来，究其原因便是这名为“蜃楼”的上古妖兽。 说是上古妖兽，其实也没人知道这东西是不是真的从上古一直遗留下来的，甚至没有人见到过这东西真正的面目，只知道它就栖息在三足城附近的海域，平时大部分时间都不会对海面上造成什么影响，只是会在海上制造一些影响船员判断的幻觉……这种现象被称为“蜃楼”。 只有当大量船只一同行驶的时候，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这只无人见过的上古妖兽便会大发雷霆，卷起风浪，制造可怖的幻觉，将这海面上的船只摧毁殆尽……正是这个原因，即便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知道有这么个三足城存在，却谁也不愿意对这座城市出手。 单纯地浪费兵力，是一个百分之百赔本的买卖。 花他们所在的这艘船到现在还没出什么问题，说明他们并不是引起蜃楼愤怒的源头，只是不知道是哪里的扑街仔搞事，害的他们被卷了进来，但是即便如此，这危险也远比一般的风暴要大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花和婉儿其实无能为力——如果使用术法，将本就躁动不安的海兽引了过来，这艘船就真的保不住了。这种时候，只能选择信任老涂这位船长，这一条路而已。 老涂站在船的最前端，用缆绳把自己绑在栏杆上避免被风浪卷走，同时双目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前方汹涌的海面，即便海水进了眼睛也毫不在意。 突然，他大喊道：“右满舵！” 前方的海面除了汹涌的海浪没有见到任何东西，在这样的巨浪里突然调转船头很有可能会导致船身解体，然而舵手毫不犹豫，用力拉着船舵向右边转去。 船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扯了一样猛地朝右边转去，船上的水手们却都早有准备，紧抓着周围凸起的地方将自己固定，这才没有翻滚出去。而紧接着，就是一身巨响—— 咚！ 一声剧烈地撞击声从船声的左边传来，而那边却空无一物。可想而知，若是刚才没有调转船头，直接与这看不见的东西相撞，恐怕半艘船都会瞬间粉碎。 “左舵二十！” “左舵十五！” “右舵二十！” “……” 一条又一条的命令被执行下去，帆船在这风浪中左右摇摆，却又在不断前进，偶尔也会有撞击声从船身的两侧传来，却大多只是擦过，并没有直接将船身击穿，而一些不大的裂口，水手们很快就上去将其修补完成，没有造成什么灾难性的后果。 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半个时辰，在这期间，船员们的神经一刻也不敢放松，花和婉儿在一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不能使用术法的话，她们现在最多也只能当做两个力气大点的水手，还是没进过训练的那种，上去也是添乱。 这种专业的事情就该让专业的来。 就像风暴来时一样，几乎是一瞬之间，风暴就停了下来，云层突然散去，阳光再次照射在甲板之上。 船稳稳地停在海面上，回头望去，风平浪静。 而到了这时，像是知道危机已经解除一般，站在船头与风浪搏斗了半个多时辰的老涂终于松开了手上紧紧攥着的绳索，面朝着阳光，噗通一声向后倒了下去。 …… 老涂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便有水手立即送来了早就准备好的清水。 “我躺了多久？”他开口说着，嗓子却沙哑地不像话，甚至旁边的水手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三个时辰。”在一旁闭目养神的花开口道。 “那比上次醒来的时间要快不少。”老涂还有心情打趣道。 “你之前也遇过？” “在这条航道上走的船多多少少都遇过，也算是有些经验了。”老涂想要笑，然而刚出声，又开始咳嗽起来。 第037章.到港 因为老涂嗓子哑了，接下来的路程是大副指挥着，顺着之前定好的路线慢悠悠地过去。 所幸这一段路程并没有出什么事，一路上风平浪静，除了偶尔会有巨大海兽的身影从附近的海面上划过让人吓一跳之外，并没有什么问题。 一座岛屿在前方的海平面上出现。 帆船小心地避开礁石，穿过岛屿与岛屿之间的缝隙，最终停在一座繁华的港口。 港口上的人很多，港口边那些仓库的样式与常见的人族建筑略有不同——那些房子多是石质墙壁，最矮的都有三层以上，房顶的斜度很大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锥子一般。 “那我就送你们到这儿了。”老涂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这都四五天了也没有号多少，不过至少能说话了，“这儿有一张岛上的地图，大部分有用的地方都给你们标出来了，看到这个红叉没？这里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你们到了那那里，就说找猫老大就行。” “猫老大……知道了。”花点了点头，将地图收了起来，问道，“那你呢？” “我会在这个地方待上几天，卸货啊装货啊之类的，你们有什么事还可以来找我。啊当然如果你们惹了麻烦就算了，我一个开船的，可没什么能力解决你们的问题。”老涂搭了个哈哈，然后又咳嗽起来。 “你这个状况就安静点吧。”婉儿叹了口气，转向花问道，“东西都带了吗？没有落下什么到船上吧？” “我没有什么可以落下的……”花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到婉儿似乎有些疑惑得摸向自己腰间，然后又打开袖子看看，又将手伸进怀里摸索了一下。 “诶？我的……储物袋呢？” …… 经过二人反复确认，加上用神识搜索了船舱几遍，最终还是的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结果——储物袋弄丢了。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当初遇到蜃楼的时候，掉进了海里。 偏偏婉儿因为晕船，晕晕乎乎地，并没有察觉到这个问题。 最关键的是，聂君离给她们准备的盘缠全部在里面。 “这咋办？” 花和婉儿大眼对小眼，无声地对视着。 老涂的神情也有些尴尬：“如果我有闲钱我是不介意借给你们一些的，毕竟可以去找聂公子报销，但是我现在手里的货还没出手，实在是拿不出钱来……” “没事，我们会想办法的。” 花虽然这样说着，却想不出什么办法。 要不去街上算命？也不知道婉儿有没有继承来年玄机算命的本事…… “这样吧，我带你们去找猫老大，你们有聂公子的介绍信，说不定他会帮你们……嗯，让你们找到来钱的手段，毕竟你们都是修士嘛……” 老涂的话里明显没什么底气，很显然，这位“猫老大”并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善人。 只是现在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其他更好的办法……至少暂时想不到。 “那就……去看看？” 老涂简单地安排了一下水手们的工作，带着花、婉儿和雪兰三人朝着城里走去。 虽然整体的氛围和人族的城市没有太大的区别，但是仔细看来，除去建筑之外，还是又许多不同之处的。 当然最明显的就是那些走在街上的妖族。 妖族从身形体态上看起来和人族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在相貌上差别不大——如果不算那些各式各样的妖族特征的话。 那些妖族特征，也是妖族和人族在外貌上唯一的区别——耳朵、瞳孔、牙齿、皮肤，或者是长出额头的角……一些像是妖兽身上的特征，会出现在那与人族毫无区别的身体上，而且因为这些特征的不同，那些妖族也会像妖兽一样拥有不同的天赋神通。 这便是妖族。 所以说…… “真像啊……”花感叹道。 “什么？” “人族和妖族。”花说道，“而且妖族说的话用的文字也是通用语吧，明明就没有什么区别，双反却像是有血海深仇一样零零碎碎打了几万年。” 听到这话，老涂也转过头来，声音沙哑道：“哪里只是人族和妖族，人族和人族还是纯粹的同族呢，不一样天天打来打去？妖族也是，虽然对外一直在和人族打，但是内部岛与岛之间也是明争暗斗不停……就这一点而言，人族和妖族确实是一模一样。” 花思考了一下。 “也是。” …… 从地图上看花他们要去的地方距离港口并没有多远，但是实际走过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这个岛的大小比想象中要大上很多，根据花用神识探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再根据地图的推测来看，这一个岛的大小就有相当于澜沧京城的大小，而根据老涂的说法，三足城是由一大八小共九座岛屿组成，现在所在的只是那八座小岛其中的一座而已。 “快到了，就在前面……” 不知道老涂第几次说出了这话，他还朝不知道指着的时候，在前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响动。 一个浮夸的男性声音从层层围住的人群中传来。 “……这么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个理想的爱情……” 砰！ 这个声音戛然而止，然而不到片刻，又再次响了起来。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那样在最初的时刻打动我，而且又越来越深沉地……” 砰！ 又是一声。 “……又越来越深沉地打动，他们看中的只有我的钱、我的外貌和我的……” 砰！ 每一声撞击声响，就会看到围观的群众往后一缩，紧接着是一声异口同声的“唔——”。 好奇的花像鱼一样挤进人群里，轻松到了人群的最前排，就见一名头生鹿角，身着华丽裙装的金发少女正半蹲在地上，手抓着另一个趴在地上的妖族青年的头发，那妖族青年每说一句，鹿角的少女就将他的脸重重地往地面上砸一下。 也不知道在花他们来之前已经砸了多久，反正这个妖族青年的脸已经血肉模糊，地上也红了一片。 砰！ 随着最后一声，那个妖族青年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昏了过去，而鹿角的少女像是终于放松了一般，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往人群外走去。 那些围观的人群也不敢阻挡，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让开了一条路。 第038章.猫老大 一个小小的插曲，没有对几人的行程造成什么影响。 不过这次老涂说的没错，果然没走几步路，他就指向了前面一栋比较高的五层小楼。 “就是那儿了，猫老大就在那儿。” “说起来。”婉儿突然问道，“猫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啊……怎么说呢？”老涂的神情有些纠结，“就是个猫族的妖族吧，如果要说性格的话，我还真说不上来，毕竟我在三足城待的时间相对而言并不多，而且主要也是在港口那一边活动，这一边我其实来的不多……” “懂了。”婉儿点点头。 也就是不熟。 而花并没有注意他们的对话，它的目光被另外一个东西吸引了过去。 它指了指旁边的一家客栈的招牌，在招牌的右边，挂着一块原型的木牌。 在这木牌上，绘制着一个有些怪异的图案，看形态有些像是一把剑，却缺少了剑尖的部分。 类似的木牌，在这一路过来的许多家店铺旁边都有挂着。 “这个是什么？”它问道。 “啊那个啊，是离宗的纹章，挂了这个纹章的店，说明受到离宗的庇护。”老涂随意地说着，并用手指了指他们要去的那家店的招牌，“你们看那儿。” 花定睛看去，就见在那家店招牌的右边也挂了一个类似的木牌，不过上面的图案看着像是一只倒挂着的乌贼。 “那个就是异人坊的纹章，你在街上能看到挂纹章的店就这两家，其他那些小帮派虽然有的也有纹章，也会去一些店收保护费，但是他们也不敢把纹章挂起来，至少不敢挂得和这两家大的一样高。” 花点了点头，婉儿却疑惑道：“那神龙教呢？这里叫三足城，神龙教应该也很重要吧，为什么看不到神龙教的纹章？” “神龙教可不干这些事。而且别说神龙教的纹章了，你在这里待上十天半个月都不一定见得到神龙教的人，他们整天就待在他们那座岛上，没进过允许的人也不让进，天知道他们在那里干什么吃什么——可能是一直在不停地炼化生丹吧。”老涂耸了耸肩，站到了那店门前，就见店招上书三个大字。 【春满楼】 “进去吧，猫老大这个时间应该会在店里。” 老涂深吸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花则是和婉儿有些莫名地对视了一眼，拉着雪兰紧随其后。 现在时间是下午，外面太阳还算毒辣，但是这春满楼中却是一片阴暗，没有开灯，也没有开窗，静悄悄地听不到声音，像是没有人一般。 老涂站定在原地，稍微眯着眼睛，似乎并不适应这里暗黑的环境。他喊了一句：“猫老大在不啦，我老涂！” 老涂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过了一会儿，就在他前方不远处，一双绿色的竖瞳突然亮了起来。 “怎么的，有兴致来我店里玩了？但是现在是白天，我这里不开门的。” 老涂虽然早有准备，但是依旧还是被吓了一跳，不过他很快就调整过来，眼睛也差不多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就在他的前方，摆着一张宽阔的长椅，上面铺着的似乎是某种熊型妖兽的毛皮，看着就是非常蓬松柔软的样子。 在这长椅上，半躺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只看着像山一样的……猫？还是猪？若不是看到那一对三角形的耳朵，花还真的难分辨出这是个什么品种。 这只猫的脸和身体和手脚看着都像和人族差不多的样子，只是手臂上的手毛多了些；上身穿的是一件明显因为被撑开而扣不上扣子的大褂，露出环绕在肚子上一整圈的肥肉；脸上倒是长了写像猫一样的胡须，只是在头顶上，确实光秃秃的一片。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猫老大。”老涂笑嘻嘻地说道。 【妖族：浦无，筑基三阶】 还是个修士？ 怎么回事，和书里面描述的猫妖不一样啊？ 在见到猫老大之前，花一直以为，猫妖都是踏雪那个样子——神秘且优雅。 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猫老大似乎这时候才注意到站在老涂后面的三人，用长满了毛的手抓了抓自己的秃头，慢悠悠地说道：“怎么的，我这儿的姑娘满了啊，不收新的了。” 而后又眯了眯眼睛，似乎看清了她们的相貌，用手指了指花和婉儿：“不过看你们长得挺好，你们两个也能留下，至于那个小的……我这儿可不服务变态的。” 花还没搞懂猫老大是什么意思，婉儿倒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刚准备发作，老涂就赶紧上来说道：“不是不是，猫老大您误会了，他们不是来找工作的，是生意……哎花，你快把那封信拿出来？” 虽然不明白，但是花还是老老实实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信，看到花的动作，猫老大又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睛。 老涂急忙接过信，小跑着就送到了猫老大的手里，说道：“是澜沧国的聂相介绍来的……” “聂仲，他不是退隐了好多年了吗？”猫老大虽然嘴上有些疑惑，动作却没停，手指放在舌头上舔了一下，然后把信封撕开，看了看信上的内容，然后又看了看站在那里的三人，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说道，“看完了，就是你们要去妖族的地方是吧？那按照规矩来就行，两个大的一人一百枚下品灵石，小的一人二百枚……你们一共交四百，交完了晚上再来一趟就行。” 一百枚下品灵石，等于以前无华宗好几年的收入了。 猫老大伸出手就要灵石，老涂却笑嘻嘻地走了上去，凑到猫老大身边，低声说道：“这个……就是有件事和猫老大你商量一下……” 老涂在那里叽哩咕噜说了一堆，声音很小，但是花和婉儿依旧能清楚地听到，大致就是说花她们多么多么不容易，海上还遇到了什么事情把钱遗失了吧啦吧啦，猫老大却是不耐烦了，大手一挥道：“没钱你要我做善事？你觉得她们可怜你自个开船带她们回大陆去，等凑够了钱再来……” “别啊别啊——”老涂紧跟着说道，“来的时候我可听说了……猫老大你最近遇着一些麻烦事儿了吧？” 猫老大眯起一只眼睛，俯视着比他躺着还要矮两个头的老涂。 “……你想说什么？” 老涂则是偏过头，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花的方向：“那个，高阶修士，帮你解决问题，你免了他们的船票，这个买卖不亏吧？” 第039章.八里街 一时之间，这大厅之中沉默一片。 婉儿虽心有忿忿，却也没多说什么。作为修士，虽然有赚钱的手段，但是现在身处异地人生地不熟的，总归是比较麻烦的，说不定还会被骗。 这猫老大虽然看着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但是好歹是聂君离介绍来的人，还认识聂仲，总比自己去找要可靠得多。 另一边，猫老大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道：“也不是不行。确实我这边有些麻烦事，我的人也不好出面，不过我也不可能你说她们行我就让她们去做……” 猫老大若有若无地看了花一眼，接着说道：“这样吧，我手里有些小事，看看你们的能力。” “是违法的事情吗？”花问道。 “那要看是哪里的法律了，至少不违者三足城的法。”猫老大的手轻轻敲着椅子的扶手，“你们就说接不接吧。” “若是杀人放火……” 婉儿还有些犹豫，花便接到：“好，你说要什么事？” “行。”猫老大应了一声，手便伸进了长椅侧面的一个口袋里摸索了一番，随后抽出来一张一尺多长的画像。 “这个人，豺狼帮的，玩儿了我这里的姑娘不给钱，你让他过来给那姑娘磕头然后补交十倍就行，随便你用什么方法，死活也无所谓。” “好，他叫什么名字，在哪里？” “不知道，你们自己想办法。” 猫老大说完，闭上了眼睛，又挥了挥手：“就这样吧，三天之内弄完就行，你们要是没地方住就在我这儿楼上随便开一间就行，不收你们的钱。” 这显然是不想再多说下去的意思。 走出春满楼，婉儿看着还有些生气，老涂便偷偷退到了一边。 “你怎么就这样接受了，万一他让你去做一些非常危险的事情呢？” “危险也没有办法，这是目前看来最快的方式了。而且就算是杀人我也……” “不是这个问题。”婉儿瞪了花一眼，然后低声说道，“你现在的情况你自己还不清楚吗？这里可不是泉阳城那种地方，高阶修士到处都是，万一你再出点什么事……” 说到这里的时候，婉儿又有些说不下去了。过了一会儿才接着道：“万一出了什么事，你还想再被关十年吗？” 花沉默片刻，然后认真说道：“好，以后这些事情会先和你说的。” “你做完了在和我说有什么用？”婉儿又瞪了它一眼，随后叹了口气，“……那这个人，你想好了要怎么找他吗？” “如果连名字都没有的话，有点困难。”花一边说着，一边把正在顺着店门口的立柱往上爬的雪兰抓了下来，“只知道相貌的话，这么大的地方搜索过去，三天应该不太够。” “要是有个熟悉这里的本地人的话……”婉儿和花同时看向了老涂。 老涂赶紧连连摆手，说道：“可别看我啊，我对这里也不是很熟。而且我就一个开船的，豺狼帮再小，那我也不敢惹的……” “不是要你带我们去。”婉儿说道，“熟悉三足城的人，你认识吗？” 老涂思考了一下：“这个……不好说，我去问问。” …… 老涂找到了一名原本跟他跑过船，后来留在了三足城的少年，根据他的说法，豺狼帮只是一个在这座岛上一个不起眼的小帮派，有些个修为不是很高的修士，和一些凡人。 “豺狼帮这样的小帮派里的人敢去惹异人坊的店？”婉儿有些不解道。 “在自己的小街小巷里横行霸道惯了吧，以为那些大哥们不会和他们一般见识。”那被老涂介绍来，被称为“阿强”的黑瘦年轻人歪着头看着那副画像，“这人我没什么印象，不过他们豺狼帮一般就在八里街那边混——那里大大小小的帮派一大堆，整天就是一群游手好闲的人打来打去——你们长得这么漂亮，去到那里估计得被不少人盯上。” “这没事。”花并不在意这些，它打开了老涂给的地图，在上面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的街道上，找到了那个标记着“八里街”这个名字的街道。 这条街在花目前在的这座岛的东南角，而港口在西南角，过去估计得费一番功夫。 “为了嫖个娼跑这么远的路他们难道不嫌累吗？” 阿强的神情似有些嫌恶：“西南那边的街都是穷人的地方，找的姑娘年纪估计比我妈都大，还指不定带着什么病呢。在那种地方，哪天在角落里了可能都不会有人注意的到。” “知道了。” 花点了点头，将地图收进了随身空间里。 三足城里其实设立了在城市内穿梭的轨道列车，并且将主岛和八个群岛都连接了起来。凡人来往也不需要非得坐船，虽然那样比较便宜。 不过现在花身上没有钱，只好和婉儿、雪兰一起靠着双脚走过去。 等她们走到八里街附近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 毕竟是人族和妖族能够交流仅有的几个港口之一，三足城的繁华程度比之澜沧京城也丝毫不落下风，加上几乎没有外敌侵扰，夜晚的三足城可谓是五彩斑斓。 高耸的石质建筑直指夜空，灯牌被安装在建筑的墙壁上，用各色光芒凸显出的广告文案在漆黑中闪烁。在大陆那边常用在地图上的显影术在这里到处都是，半透明的、衣料单薄的美丽人族或是妖族少女的巨大影像倚靠在建筑的墙壁上搔首弄姿。 散发着彩光的飞舟在头顶上飞过，那是有钱人才拥有的特权——用钱买来的，在岛上空飞行的“通行证”。 而在这份五彩缤纷，仿若霓虹的幻影之下，花一行人现在所处的街道，似乎并没有仰头望去那样的光鲜亮丽。 这边街上的人并不多，那些人似乎是刚结束了疲惫的工作，呆若木鸡地拖着他们的身躯朝前行动，而在那些艳丽的光芒无法照射到的深邃小巷中，花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在这条街上行走的她们。 这里就是八里街。 第040章.豺狼帮 “豺狼帮应该就在这里……这里看着也像是他们这种人会待的地方。”同样注意到了贪婪扫视着她的眼光，婉儿有些不快地说道。 “现在的问题是这里的人太多了，也不知道有多少个帮派。”花站在街道中央，环视着四周，“也不知道豺狼帮的人有没有什么标志写在脸上的？” “可以全部杀了。”雪兰突然说道。 到了晚上，雪兰也有了精神，不像白天的时候一直昏昏欲睡。 “不能都杀了。”花强调道，“会惹麻烦的。” “不是怕惹麻烦的问题吧？”婉儿走上来，用手刀敲了一下花的脑袋，无视了抱着脑袋看着她的花，蹲在雪兰面前说道，“即便拥有力量，也不应该理所当然地用于对弱者的欺压。” “为什么？”雪兰不解道。 婉儿认真道：“对于强者不失其庄重，对于弱者也不倨傲，因为要高出前者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但对于后者来说就很容易，对待弱者态度倨傲是一种庸俗的炫耀，是没有教养的表现。” 雪兰若有所思地看着婉儿，没有说话，花却想了一下说道：“这个听着耳熟……年玄机教你的？” “是啊，师父上课的时候你还在门外听呢。”婉儿翻了个白眼，“当时看你一动不动，还以为你听得认真呢？” “没有，只是因为那里是风口还有太阳，比较舒服而已。”花回答道。 就在她们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的时候，花转过头，便看到三四个面目凶恶，但是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人走了过来。 就像是那种在戏剧里面出现的，让观众一看就知道是恶人的模版人物——差不多就是那么个样子，虽然很凶恶，但是很普通，根本记不住长相，只会记得他们长得很凶恶。 赤膊上身、满脸横肉、一脸凶相，只是看一眼，花也能明白，这几个人不是好心来告诉她们豺狼帮下落的。 不过也许可以？ 那领头的歪嘴巴吊儿郎当地朝着花走来，看到花站了起来，刚想恶狠狠地放几句狠话，便见到一个白皙的拳头离他的脸越来越近。 砰！ 一个人倒飞了出去，摔进了小巷深处。 “你他妈……” 在其他巷子中的人见到这里的情况，刚想站起来，就见到另外几个人也以同样的姿势飞了出去，便都默默地蹲回了巷子里。 “好了，现在可以问问题了。”花拍了拍手——虽然那几个人鼻子或者牙龈里溅出的血被护身灵力挡下了，但是不拍拍手总感觉不干净，“问你们几个问题。” “您问。”一个刚刚站起身，还在思考着要不要坐回去的高瘦小伙子连连点头应道。 “豺狼帮在哪儿？” “豺狼帮……”对于这个名字，这个小伙子似乎有些陌生，然而在看到花再次握紧的拳头之后，他立刻想了起来。 他手笔直地指向一个方向：“那边！那边那家酒馆，他们的老大经常会去那里喝酒！” “好，谢谢。”花对他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对婉儿呼唤道，“那边，我们去看看吧？” “你怎么就突然动手了？万一他们真的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动手也不迟啊？”在过去的路上，婉儿虽然这样说着，却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毕竟那伙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挑事的，只是她才刚和雪兰讲完大道理，花就冲上去乒铃乓啷把人一顿揍，就显得她的话很没有说服力。 “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和他们说话是浪费时间，反正最后到达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这样比较省时间。” …… 与外面不同，酒馆里面乱哄哄地，打扮得各种各样的人三四个或是一群人聚集在一个桌子边上，一边喝着酒吃着小菜，一边大声地说着听不清内容地胡话。 花进到门里，开始没有任何人注意到，但随着婉儿和雪兰也一起进来，便有注意到这里的人开始指指点点，小声地和身边的人说着，然后便有更多的人转头往这边看了过来。 偌大的酒馆似乎一下就安静了许多。 这原因也很简单，当然是花与婉儿她们一行人在外貌上足够引人注目。 对于这里扑鼻的酒气，婉儿似乎有些不适，花倒是无所谓地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随后毫不犹豫地径直朝着酒馆靠里的一个位置走去。 在那里，有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独自一人趴在桌子上，旁边还放着打翻了的酒碗。 见花走到那人边上，有不少人都窃窃私语起来，这人似乎是这里的一个名人。而从他们的悄悄话中，花得知了他们叫这人叫“牛老哥”。 “是他吗，你确定？”婉儿有些疑惑，花怎么得就走到了这人边上，看身材与画像上这人有明显不同。 “这里就他修为最高。”花这样说着，手指伸到这位“牛老哥”的耳边，打了个响指。 哒！ 【清心咒】 这个简单的术法瞬间起效，这位被称为“牛老哥”的妖族趴在桌子上的身体耸动了几下，随后从位置上坐了起来，还伸了个懒腰。 坐着的牛老哥比花还要高上半个花，脑袋两侧各有一只朝天弯曲的牛角，撑直的手臂几乎感觉要摸到酒馆的房顶——并没有，只是看起来有这么个视觉效果。 “呃啊——嗯？”预料之中的宿醉后的头晕和疲惫并不存在，甚至让牛老哥有些不习惯，总感觉身上哪里不对。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站在他的身边，仰着头看着他的那个，绿色头发的……人族小姑娘？ “你是豺狼帮的吗？” “嗯？”牛老哥似乎没有明白现在的情况。 怀疑对方似乎没有听懂，或者是耳朵不太好，花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豺狼帮的吗？” “……是，你想干嘛？”牛老哥皱着眉头问道。 “找你打听一个人。”花伸手取出了那张画像，在牛老哥面前展开，“这个人，你认识吗？” “阿飞？”牛老哥一眼就认出了画像上那人，警惕道，“你找他干嘛？” “猫老大叫我们来的，他没给钱。” 第041章.阿飞 “猫老大？”牛老哥似有些不信道，“阿飞怎么会惹上那边的人？” “嫖了没给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花的话说出口，酒馆里便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更有人一边笑着，一边用酒碗砸桌面砸地咚咚响。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飞这小子这么牛逼吗？”有人朝着这边，起哄般的大声喊道，“牛老哥，你家小弟厉害啊，不会是和你学的吧？” “我是你爹！你是和我学的！”牛老哥恶狠狠地骂了回去，似乎有些难堪地对着花使眼色，“你不能换个地方说这个吗？” “你自己问的。”花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而就在它身边，婉儿已经开始后悔，这件事不应该让花上去聊了。 “……我们出去，换个地方说话。” 牛老哥说完，手撑着桌子，却是一动不动。 花困惑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声说道：“腿睡麻了，等会儿。” …… 跟随着牛老哥，花来到了酒馆外的一条巷子里，原本聚集在巷子里的人被牛老哥看了一眼，就全部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这里没人，可以说了。”牛老哥似有些无奈说道，“你说阿飞他……不给钱，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不管这些，只负责把他带过去。”花回答道，“猫老大说这是你们这边的规矩，赔十倍加上磕头。” “这分明是他的规矩……”牛老哥嘟囔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我去找他问下情况，你愿意跟来就跟来吧。” …… 八里街这边的巷道里基本没有安设灯，只能靠那些高楼上灯牌的光芒勉强将路照亮。 也不知牛老哥是不是有夜视的能力，在这样漆黑的巷子里也依旧毫无阻碍地穿行。 “阿飞他最近都没怎么来帮里，好像是有其他的事情，不过他一直都有退出帮自己找事的想法，我也就没有在意。” “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的身份吧，毕竟因为我是妖族，其他大部分人也是妖族，虽然明面上不会说，但是他一个人族在里面过得应该也不会好。” “那他为什么要进你的帮派？”花疑惑道，毕竟按照花的观察，这里的人族帮派也不会少。 牛老哥回答道：“他是我邻居家的儿子，小时候就是跟着我一起玩的，只是家里穷嘛，也去不起学堂，十多岁的时候就跟着我在外面混，这豺狼帮刚建起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了……只是他毕竟是个人族，也没什么天赋，搞了套功法练了这几十年也没入门，虽然在帮里的资历久……但是我是妖族，帮派里的大部分人也是妖族，自然也就看不起他……” “果然，就算是三足城也有这种事。”婉儿感叹道。 “其他地方也会有这种情况吗？我不太懂，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三足城，这里的绝大部分人也一样。” 几人一边说着，已经来到了一栋老旧的楼房前面——狭窄的通道两人并排通过都显得拥挤，楼道和转角处堆积着没来得及清理的垃圾和杂物，潮湿的角落里生长着青苔，有认不得名字的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 这一整片都是类似这样的楼房，拥挤地堆积在一起，仰起头去，只能见到一丝漆黑的夜空。 “阿飞他家就住在这上面。” 牛老哥要蜷着腰才能钻进这楼的通道里，一对巨大的牛角看着也挺碍事，不过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阻碍。 “你就这样带我们过来了？”花好奇道，“如果我们是骗你的呢？” “我们能有什么好骗的。”牛老哥倒是毫不在意道，“你们这样子显然不是三足城的人，外面的人来到这里就为了骗我们的钱？那可能连你们回去的船票前都弄不到。” 说不定就是为了骗回去的钱呢。花虽然这样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阿飞的家在这里的八楼，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牛老哥敲了敲门。 一个苍老的女声从门里面传了出来。 “谁啊？” “我，隔壁小娄啊。” 牛老哥喊了一句，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不一会儿，一个慈眉善目的人族女性打开了门。 她眯着眼睛，借着屋里的灯光看清了牛老哥的面容，这才说道：“啊，这不是老伏家的儿子吗，来找阿飞？” “他在吗？” “他不在啊，他不是一直都跟着你吗？”那老女人摇了摇头，“他最近回来地都晚，有时候晚上就不回来了，天亮了才到家，也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事……” “他最近都没在家吗？”牛老哥疑惑道，“可是他也没在我那里……这段时间都是这样。” 听到这话，那老女人忧心忡忡道：“那他……不会出了什么事情吧？我最近这右眼皮一直在跳，阿飞他每天早出晚归，我就怕他和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难道在帮派混不是和不三不四的人在一起吗？虽然这样想，但是花并没有说出口。 在上来之前，牛老哥就说了，让花不要说话。 牛老哥看着也有些担忧的样子，却安慰道：“没事的，阿飞是个好孩子，不会去做些不好的事的……” “唉……”那老女人却是叹了口气，这时她才看到了无声无息站在牛老哥高大身影后面的花等人。 “她们是……” “噢，是我们一起上工地方的。”牛老哥赶紧给她们编了个身份。 “啊，是吗？”这个老女人一下子就高兴了不少的样子，招呼道，“那进来坐坐吧？进来等等，说不定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呢？” “这……”牛老哥还有些犹豫，花便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这屋子不大，被各种家具堆了个满满当当。 和大陆不同，三足城和妖族的地方并没有那么多土地种树，他们自然买不起、也买不到木质家具。他们的家具大多是使用一种生长在海里的类似珊瑚一样的动物的骨骼压碎后重新压制而成，重量比一般的木质家具要重些，但是不用担心生潮的问题，也要更坚固些。 “来，这里坐这里坐~” 这位老女人招呼她们到长椅坐下，长椅上铺着的是用一种名为【龙须草】的常见海草晒干后编制成的布，摸起来有点像麻布，是妖族最常见的布的材质——同样是因为缺少土地，棉麻都无法种植，这才寻得的替代品。 “这么晚了，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吃的~”她笑嘻嘻地看着花，待婉儿进来之后，更是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乐呵呵地就进了厨房。而牛老哥走了过来，神情却有些不满。 “你想干什么？” “找到他，带回去。”花平淡地回答道。 牛老哥皱了皱眉头，靠了过去，压低声音说道：“那你在这里，万一被阿姨知道了阿飞他……干了那种事，阿姨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万一气出病来了……” “放心，我不会说的。”花回看了过去，说道，“而且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或者我们在门外等？” 第042章.崖边的洞口 在这位老阿姨的家里等待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阿飞也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样子。 “现在还没回来，可能要等到天亮了才会回来了……”老阿姨有些抱歉地说道。 这老阿姨对花和婉儿是热情地很，只是不管是谁，都没什么精力去回答她的问题，还是牛老哥一直在找老阿姨说话，转移她的注意力。 雪兰在房间里四处打转，一会儿捧起这个碗看看，一会儿抓着那边的晾衣杆闻闻，因为没做什么太夸张的事情，所以也没有去管。 “我应该能找到他。”雪兰突然说道。 她的话吸引了其他所有人的注意力。 “什么？” “我已经熟悉了他的【生气】，我可以根据这个找到他。” 生气？ 雪兰说的当然不是情绪里的那个生气，而是生命在活动中残留下的灵力波动——虽然凡人体内的灵力非常微弱根本无法利用，但是也同样会对周遭的灵力环境造成影响。 通常来说，这种微小的痕迹应该是无法被察觉到的。 “但是雪兰是……”婉儿并没有说下去，她与花对视了一眼，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雪兰作为鬼怪，有一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的特殊能力，便是对活物的感应能力。像是在那些志怪故事中，被鬼怪缠上的主角，不论跑多远，鬼怪都会跟上去，依靠的便是这个能力的作用。 这项能力与生俱来，只是之前一直都没有让雪兰使用的机会，所以花都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花站了起来，婉儿也紧跟着站起来说道：“那我们下次再来吧，这次就打扰阿姨了。” “嗯……好，那下次再来啊。”老阿姨看着也有些不舍的样子，只是现在她并没有什么理由把她们留下来。 简单地到了个别，离开阿飞的家之后，花却发现牛老哥也跟了上来。 “你来干什么？”花问道。 “我有些担心。阿飞他和我们不一样，我怕他会去做什么危险的事情……” 婉儿不禁嘲讽道：“你这话说的，还真听不出是一个帮派老大对一个嫖娼不给钱的人说的话。” “……确实如此。”牛老哥也没有办法反驳。 他们的帮派，其实并不是那些传统意义上的黑帮，更像是一群人集合起来互相支撑的组织，大部分人也有正经工作。只是在三足城、特别是八里街这种地方，要想保护自己，暴力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几人一路上沉默无言，跟随着雪兰的脚步，一行人在街道各处穿行，而这次有了人高马大的牛老哥跟在后面，显然敢对花他们图谋不轨的人少了许多。 就这么地，一行四人越走越偏，周围的房屋也越来越少，最终到达了海边。 后面是浓密的树丛，前面是悬崖，再往前便是汹涌的大海，除此之外，没有见到别的路。 “……这儿？”婉儿疑惑道。 而牛老哥则是想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难道阿飞他……” “应该是在下面吧。”花这样说着，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了悬崖边上，朝下方望去。 礁石、海浪以及……山壁侧面的一个洞口。 “没错，就是在下面。” 在无法直接用目光看到的洞口底下，有一个也就够载二三人的飞舟藏在那里，阿飞应该就是用那个东西下去的。 “在哪儿？”空有一身蛮力的牛老哥却是看不到那里的情况，只是莫名地朝下面看着。 “除了那台小的飞舟之外……”婉儿闭上眼睛，专心用神识探查着洞口里面，“还有一艘大的飞舟，有很多人在里面……再往里有干扰，看不清了。” “有很多人族，也有很多妖族。”花却是转过身，朝着地面看着。 里面那些人的名字被系统一一标记出来，并在这之中，花找到了它要找的那个名字。 【人族：杜小飞】，没有修为。 “他就在下面。” “阿飞在下面？”牛老哥不解道，“他为什么要去那个地方？” “不知道，但是下面的状况不太对。” 花看着下方那些人的排布，以人族为主，数量大概有个二三十人，零星地分散在各处；而那七八个妖族，则是聚集在一起，一动不动。 “要下去看看吗？”婉儿提议道。 “不。”花摇了摇头，“下面有修士，而且修为不低。” 【人族：陈尧，结丹二阶】 “结丹修士！”牛老哥不禁惊呼道。他们平时打交道的，基本都是凡人，偶尔有修为比较高的，顶天也就是个筑基而已，现在下面竟然有个结丹修士？ “而且……为什么阿飞会和结丹修士混在一起？” “他是你小弟，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会知道？”花用莫名奇妙的眼神看了牛老哥一眼。 婉儿思索道：“那要怎么办？要潜入进去恐怕很麻烦……看起来这里就那一个入口，如果使用隐身术的话……” “没有必要，我们不用进去。”花说道，“我们的目的只是把阿飞带回去，既然那位老阿姨说就算到白天，他总归也是会回家的，那我们在这里等他出来就行了……” 花正这么说的时候，婉儿突然心神一动，“有人过来了。”她这么说道。 一行人立即找了地方躲避起来，为了安全起见，婉儿和花还分别布置下了隐身术和隔音术，将四人完全隐藏起来。 不一会儿，在树丛里就传来了“沙沙”的声响，应该是来者穿过灌木丛与衣服的摩擦声。 紧接着，就是两人从树林里偷偷摸摸地出现，其中一人背上还背着一个硕大的袋子。 他们先是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走到刚在花他们在的悬崖边。一人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怪模怪样的铃铛，摇了几下。 叮铃铃—— 没过多久，从悬崖下方，一人驾着那艘小型的飞舟就升了上来。背着麻袋那人一用力，便将那个硕大的袋子放在了飞舟上。 袋子里的东西似乎不轻，落在上面的时候，还有一声明显的“咚隆”响声。 “货带到了，那我要的东西……”两人中那个较为瘦小的搓了搓手。 “拿去。”飞舟上那人有些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手一翻，便有一个小袋子出现在他手中。他轻轻一抛，袋子就飞到了那人的手里。 接着小袋子的那人将袋口打开，眼睛往里面看了看，又颠了颠，便满意地朝那飞舟上的人行了个怪里怪气的礼。 “那就谢过仙长了~” 说完，他便与另一人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那飞舟也没有在这里多留，很快又降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见这里没有动静，躲起来的一行人才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那两个人……”牛老哥似乎有些犹豫。 “你认识？”婉儿问道。 “天黑看不太清楚但是……”牛老哥不确定道，“……有点像是凶虎帮的人，不过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拐卖人口吧，还是说……拐卖妖口？”花耸了耸肩，“那个大袋子里，装的是个妖族。” 第043章.抓来 “妖族？”虽然心里隐约有了一个猜测，牛老哥还是问道，“他们抓妖族要干什么？” “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不是请他们来这里吃饭喝茶。” 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随后再次布置了一个隐身术，把所有人笼罩进去。 它看了眼欲言又止的牛老哥，说道：“我们这次只是来把阿飞带过去的，如果你要去送死，我不会拦着你。” 如果只是顺手帮个忙，那花当然不介意做点好事，但是这里是三足城。 城里的一切都被那三家控制着，在这种地方绑架妖族，还有结丹境的修士参与驻守，这很难让人相信这会与这三家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出来见义勇为，说是自寻死路也不为过。 更何况花更重要的目的是前往妖族的领地，要是因为在这里惹事被拦下来了，那必然是得不偿失的。 而对于牛老哥来说，事情还要更麻烦一些。 虽然他身上也有那么点修为，但是总的来说，还是杂兵级别，更何况他的家人、他的朋友都在这岛上，若是惹到了那三家，遭殃的可不止是他自己而已。 那些大人物们当然不会把他放在眼里，但是在下面，有的是人想方设法在寻求向上爬的机会。 几人就这么在原地，等待着。又有几波人进出，不过并没有再见到有谁把用带子装着的人运到船上。 直到天蒙蒙亮。 已经困到有些睁不开眼的阿飞打了个哈欠，然后突然一激灵，左右看了一下，看到没有人注意到自己刚才的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他接到这项工作也有七八天了，每天都是得到快天亮了才会放他回去。虽然钱给得确实很多，但是这时间一长，每天回去的时候都困得不行。而且根据进来的时候签好的契约，他不能把与这里有关的任何事情说出去，否则不仅会失去这个工作，还要面临一份巨额的赔偿。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连他最尊敬的牛哥，他也没有说过与这里有关的任何信息。 他的工作内容也很简单，就是会有一个大箱子，他只要负责把箱子从一个手里接过，然后带到另一个房间去就行，至于箱子里是什么，从哪里来，最后要到哪里，他都不知道。 而且那些箱子来得也不多，可能一两天只有一个，更多的时间他只是站在那里当守卫。 每天工作结束的时间都不一样，他的左手手腕上戴了一个镶着某种水晶的手环，当那个手环上的光芒消失的时候，代表的就是他一天工作的结束。 正当他又偷偷打了一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的时候，手腕上的手环终于鸣响了一下，再看过去的时候，上面保持了一夜的光芒终于消失了。 “呃啊……”阿飞终于敢大大方方地伸个懒腰，浑身到处传来骨头的酸痛。从他负责的这段路程往外走，正好负责前面那一段的兄弟刚好也结束了工作。 “走吧走吧，困死我了。”他伸手拍了拍那个睡眼惺忪的兄弟，一般情况下他们下班的时间都差不多，所以每天他们都是会顺道一起回去。 这个工作也是这位兄弟介绍给他的。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到洞口，那艘上下的飞舟也适时地升了起来，他看了眼飞舟上那人——这种人一般被他们称为“仙长”，虽然没见过他们用什么仙术，但是就凭这从来没见他犯困过的本事，也比阿飞厉害多了。 那位仙长自然不会去看他这种小人物，在他和另一位兄弟走上飞舟之后，便一言不发地升了上去。 “仙长再见。”阿飞对着那仙长鞠了一躬，仙长没有理他，自顾自地降了下去，他也不见恼怒的样子。 身边那位兄弟便说道：“你瞧瞧你，整天恭恭敬敬，他们也不会看你一眼的。” “不看便就不看吧。”阿飞倒是乐呵呵道，“只是养成了这么个习惯而已，虽然他们肯定也不太在乎。”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今天有多么多么疲惫，而阿飞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阵凉风袭来…… 前面那人听到阿飞的话刚说到一般突然停住了，疑惑地转过头去，就见到阿飞站在原地，便说道：“你干嘛，不走吗？” 阿飞摆了摆手，回答道：“你先走吧，我去那边还有点事。” “啊，那行，那我就先回去了，我可困死了……” 见那人走远，阿飞便回过头去，没走几步，像是踏入了水中一般，周围的环境泛起一阵涟漪，随后几个原本看不到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牛老哥、婉儿、雪兰，以及……惊恐地看着他的阿飞。 这个站着的“阿飞”面容与身上的衣裳一阵变化，显现出了花的面目。 “非常完美。”花对着婉儿竖起了大拇指。 阿飞的嘴紧闭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张不开嘴巴。牛老哥便蹲在了他面前说道：“这事……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去谈。” 见到牛老哥显然让阿飞愣了一下，也没有再挣扎了，跟着花他们就往树林外走去，没过多久，便来到了城里的一处小巷中。 巷子里没有人，花便像之前一样，布下了隐身咒和隔音咒，同时让婉儿解开了对阿飞的闭口决。 闭口决解开的一瞬间，阿飞似乎想要叫喊，却在看到牛老哥之后又制止了自己的动作。 “……牛哥，这是怎么回事？” 只是对于这个情况，牛老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简单来说，就是猫老大要找你。”花说道。 “猫老大？”听到这个名字，阿飞似乎有些疑惑，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名字代表的是什么。 “春满楼的猫老大？但是……他为什么要找我？” “嗯……按照他们的说法是……” 牛老哥似乎有些说不出口，花便开口道：“说你嫖娼不给钱，让我们把你抓过去赔十倍，然后再给他们磕头。” “这……怎么会？！”阿飞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然后被婉儿伸手按了下去，“不，不可能的，因为我……” 说道这里，阿飞的话头突然顿住了，他张开嘴巴，却只能保持张开的动作，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第044章.正式委托 “看来是被下了咒，只要想说别人不想让他说出来的话，就会让他说不出话来。” 花捏着阿飞的脸，左右看了一下。 “过一段时间应该就能正常说话了，只要不再说道那个事情的话。” 牛老哥显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为什么，阿飞他为什么会中这种咒？”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花看了阿飞一眼，然后说道，“猫老大找他的原因，应该不是什么嫖娼没给钱，而是与下面有关。” 花伸手指了指地下。 “不过这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在接到猫老大这个“实力测试”的时候，花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不管怎么样，即便只是低阶修士，把找来一个凡人作为测试实力的方式，也有些太看不起修士了。 但是如果猫老大从一开始就知道阿飞和下面那群不明身份的修士扯在了一起，然后随便找了个理由让花他们把阿飞带过去，这才比较说得通。 牛老哥看着也是急了，一把就拦在了花的面前。 “那……猫老大会把阿飞怎么样，不是说只要赔钱就可以的吗？” “我不知道。”花实话实说，“我认识猫老大刚一天，对他的了解应该还不如你。” “那我不能让你们过去，我要带阿飞走。”牛老哥这么说着，伸手就要去抓阿飞，然而当他手触碰到阿飞的手臂的时候，却像是穿过水面一般，牛老哥的大手直接从他的手臂穿了过去。 周围的景象突然摇动起来，像是燃烧的蜡烛一般开始溶解，随后显露出的景象，是牛老哥独自一人站在这漆黑的小巷中。 “……幻术？糟了！” 牛老哥暗道不好，转身就朝着春满楼的方向奔去，而在他身后巷子的转角出，提溜着已经晕过去的阿飞，花从那个转角后面走了出来。 “好了，有人带路我们就不用看地图了。” “但是……他怎么办？”婉儿担忧地看向阿飞，“如果猫老大真的是需要关于那个洞里的情报，他很有可能会被搜魂吧……” 搜魂会对一个人的神魂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若是阿飞这样的凡人被搜魂，直接死掉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于这个问题，花也有些头痛。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总得先看看猫老大那边的态度。” 如果只有花一人，它大概会毫不犹豫地直接把阿飞给卖了，但是婉儿当然不会同意这样的做法。但是现在是有求于人，又不能直接把猫老大鸽了，所以在这个时候，猫老大接下来的打算就至关重要。 说不定他真的只是想要十倍的赔偿，那这事不久顺利解决了嘛。 万一呢？ 跟在牛老哥的后面，花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春满楼。这时的天已经亮堂了许多，春满楼差不多也到了收工的时候。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莺莺燕燕们互相嬉笑打闹着从大门里出来，只是工作了一夜的疲惫还显现在她们年轻貌美的脸上。 牛老哥虽然心里心急，还是等这些人走得差不多了，才迈步走了进去。 猫老大依旧还坐在他那张正对着大门的长椅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睁开了一只眼睛。 “我记得你是叫……伏娄？真可惜，你来的时间不对，春满楼现在已经打烊了。”猫老大慢条斯理地说道。 “我就是这时候来的。”牛老哥上前一步，说道，“阿飞呢？” “阿飞？这个问题你应该更清楚……噢，我懂了。”猫老大的嘴角出现了一丝笑意，“看来她们的动作很快啊。” “还行吧，一夜没休息呢。” 随着这句话的响起，花从后面的大门外走了进来。雪兰的双手举过头顶，拖着还没醒过来的阿飞。 “你们怎么……” “可能是因为我们路上还去吃了顿饭，所以落在你后面了。”花面无表情地说了个并不好笑的笑话，然后一只手将阿飞拎了起来，放到地上，另一只手则是悬在他的头顶，然后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 原本紧闭着双眼的阿飞突然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了一圈周围。 “我怎么到这儿了？” 在他身后，雪兰指了指自己，只是在场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她。 婉儿上前一步，说道：“人我已经给你带到了，赔十倍和磕头应该是他的事吧？” “按照规矩来说，是这样。”猫老大的手有节奏地敲着长椅的把手，慢悠悠地说道，“不过呢，我这个人一向不太喜欢规矩。” “你想反悔吗？” “不，我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反悔，你们的测试通过了。”猫老大看了一眼茫然的阿飞，又看向花，“我只是想问一下，这个时间，他应该不在自己家里吧，你们是从哪里把他找过来的？”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谁，住在哪里对吧？”花有些不满道，“那你还让我们跑那么远的路？” “也是测试的一部分罢了。” 猫老大毫不在意地说着。 “我的人跟他，跟了一段时间就会跟丢，考虑到他是个凡人，大概是进了某些干扰认知的法阵里了吧。”猫老大手撑着脑袋，看向阿飞的手腕部分，“那个大概就是进入的门票？” “看来你确实是对他去的那个地方感兴趣。”花问道，“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他抓过来搜魂？” “如果搜魂就能解决的话，这小子可活不到现在。”猫老大的眼神让阿飞浑身发冷，“那些人如果没有准备什么手段，不可能放他回家的。我猜如果我要搜魂的话，他大概会立即神形俱灭吧。” 那些人？是指的绑架妖族的那些人吗？ 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啊，看来你们真的到了那个地方？”猫老大这时的表情才有了一些波动，隐约能看出一些惊讶和喜悦，他略微直起了自己肥大的身躯，手撑在膝盖上，身体前屈，“那里是哪里？” 花却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这也是测试？” “我不喜欢别人用问题回答问题，不过……我现在心情挺好，所以可以告诉你。”猫老大饶有兴致地说道，“这是测试之后的正式任务——去那里把那些被抓的妖族带回来。” 第045章.纷乱的前兆 花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摆在桌子上，莫名的疲惫感让它提不起劲来。 事情的发展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调查那伙绑架妖族的人，并且将被绑架的妖族救出来。 按照猫老大的说法，他的手下基本都是妖族，而且在三足城多少都有点名字，调查这件事的时候非常容易引起对方的注意，而花和婉儿，至少看上去都是人族的外表，又是外来者，本身修为又足够高，是调查这个事件最好的人选。 “就像之前说的一样，这段时间你们可以免费住在这里，随便开一间房就行。” 因此，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花开了三间最好的客房——虽然最后三个人还是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猫老大的意思是，阿飞只要配合他们的行动，将那些妖族解救出来就会放他一条命，只是阿飞那义愤填膺的样子看起来比猫老大还要生气，当时转头就要回到那里去，然后被牛老哥按住。 看起来这个小伙子确实不是什么坏人，就是有点蠢。 据他的说法，他也怀疑过每天运输的是什么东西，但是也只想到了可能是让人向往的药物这一层，从来没想过还可能是其他的东西。 花觉得他没有说谎。 按照约定好的计划，今晚会在阿飞的带领下再次去到那个悬崖边，然后花和猫老大的人一起冲进去，把里面的人能抓得抓，抓不了的干掉也无所谓，反正就算是死人，也是可以搜魂的。 即便是被下了遇到搜魂就脑袋爆炸的术法，在术法生效之前，总归是能搜出点东西，只是多死一些人的问题而已。 外面已经是白天，就像往常一样，雪兰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在休息，这连日的奔波连婉儿似乎也有些累了，便坐在床上打坐冥想。 结丹境的修士虽然已经可以完全脱离睡眠，但是还是需要其他的休息方法的，只是不需要睡而已。 花推门出去，白天的春满楼静悄悄的。 春满楼有一些姑娘没有住的地方，在没有客人的时候，猫老大也会同意她们就在这里睡，而白天正是她们休息的时候。只要稍微静下心来，就能听到从其他房间中传来的舒缓的鼾声。 只可惜，花无法睡眠，偶尔几次类似于睡眠的昏迷，也算不上什么好的体验。 顺着升降梯，花直接来到了一层大厅。 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白天的大厅却如同夜晚一般漆黑，即便把门打开了，日光也被对面的高楼挡去了大半，更别说这大门还是紧闭着的。 刚走没两步，就听到从大厅的方向传来了有人对话的声音，花便止住了脚步。 “你父亲的病怎么样了？” 这个声音低沉而缓慢，很显然是猫老大。 随后，是一个听着年纪不大的少女的声音。 “情况并不是很好……”少女的声音有些犹豫，“……大夫说，开刀的话还要一大笔钱，但是仅仅靠吃药的话恐怕……” “嗯……知道了。” 猫老大这句话说完，就是一阵摸索的声音。 “这里是二百两，借你去给你爹治病，就不算你利息了，以后还上就好。” “这……” “努力挣钱，把这个钱还上吧。” 那少女的声音似有些哽咽。 “……好，谢谢老大……” 随着“吱呀”的大门作响，一束光从外面照进来，随后又消散。 “这是书上说的……装好人？”花从升降梯那边走了出来，说道。 花的出现似乎让猫老大有些意外，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道：“你在那里多久了？” “没多久，从借钱开始的。” 花绕到猫老大的面前，看着他在黑暗中泛着绿光的竖瞳，疑惑道：“你不用睡觉的吗？” “我睡，但是睡不长，就会醒，要想的事情太多了，没时间睡。”猫老大保持着他那个一贯的撑着脑袋的动作，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太重，直不起来，“有句话叫——‘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在下面的人走投无路的时候施与一些小小的恩惠，他们才会感激涕零，死心塌地地跟着你。二百两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就当买来一个不会跳槽的好姑娘罢了。” “是吗？”花说道，“你似乎在撒谎。” “小姑娘，可别随便去猜别人的心啊。” “我叫花。”花强调道，转而问了它的下一个问题，“那些被绑架的妖族，和你有什么关系？” “同样是妖族算不算？”猫老大慢条斯理地说着，“这里是三足城，是人族、妖族和神龙教共同撑起来的地方——神龙教的那群精神病人可没把自己当人看——三足城的一切繁华都建立在这种稳定的合作关系上，但是即便如此，人族和妖族的矛盾也从来没有停过。八里街，那个地方你昨天也去过了，你觉得那里怎么样？” “乱。”花回答道。 “你说的对，就是乱。不仅仅是环境，还有治安。人族和妖族的帮派每天都在那里打来打去，像是不知道累一样，甚至我们每天都要派人去那边收尸。” “你们？”花蹙眉道，“这里离八里街那么远，为什么是你们？” “一方面是总得有人管管，另一方面，是总得有个地方让那些精力无处安放的人把他们的精力释放出去。” “那里就是八里街？也就是说……你们故意让那里变乱的？” “差不多就是这样。暴力、性和酒，利用好这三样东西，才能让三足城这个特殊的地方稳定，然后我才能稳定地赚到钱。” 花思索了一下。 “所以，那些被绑架的妖族会让人族与妖族之间不稳定？” 猫老大笑了笑。“你说对了，很有天赋。” 花不理解：“为什么？明明他们只是互相打，也会死人。” “很简单，因为之前他们再怎么打，也只是凡人之间打来打去，这就像一场指定了规则的决斗，不管谁赢谁死，最终都是按照规则的裁判，而这个绑架案，很明显已经有修士参与其中。 这就像是一场公平的决斗中，却有场外的人在那里放暗箭——为了回敬对方，另一方的人也会插手到这场决斗之中。 也就是说——乱的不止是凡人了。” 第046章.蹭饭 “三足城这地方，就像针尖上的盘子，三个方向摆了三个砝码，任何一个砝码变重或是变轻，都会让整个盘子都倾倒下去。所以作为能在这个盘子上赚钱的人，我想方设法都要让这个盘子继续保持下去。” 猫老大的声音停了一下。 “好了，闲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我也该歇息了。晚上的事你别忘了。” 说完，也没管花还愿不愿意说，就闭起眼睛，开始小憩起来。 见猫老大已经不愿再说，花也没有继续追问，不知道嘴里嘟囔了些什么，就开门走了出去。 大门一开一关，大厅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在这片黑暗里，一双绿色的竖瞳亮了起来。 “需要这座城的不止是我……” …… 与夜间的光彩炫目相比，白天的三足城就显得平平无奇。因为这个比较特殊的地理位置，这里的街上几乎见不到那些卖当地特产的摊贩——三足城的绝大多数人，往往一辈子都不会离开这座城；除了常在港口活动的人之外，有的人也一辈子都见不到从外面来的人。 而在这里，花的外貌至少乍一看上去，就显得不是那么突出了。 不过是碧色的头发而已，对妖族来说，五颜六色的毛发已经是习以为常，那些长着各种各样奇怪五官的都到处都是。 而在此时，花正蹲在地上，紧盯着它的面前，一个应该是猫妖族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岁数应该十岁不到，一头粉色的短发扎成两束马尾，手里拎着刚买来热腾腾的包子，一对水灵灵的竖瞳有些疑惑的看向花。 “姐姐，你要……干嘛？” 花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而是满意地站起身来。 果然，书里面没有骗人，正常的猫妖族都是这样的，猫老大那样的属于特例。 本来花是打算出来，为婉儿和雪兰准备一下要去妖族领地的衣服，然而这就有一个问题——花没有钱，婉儿也没有。 这就导致她们来到这里一天一夜了，滴水未进。 虽然花也想过要不要用幻术迷惑凡人，或者干脆吃霸王餐——这是许多妖兽在人族城市里的做法，就像流苏一样——但是这种事如果被婉儿知道了，她肯定会生气。 就在花一边想着怎么搞点钱，一边随意闲逛的时候，待它回过神来，已经晃晃悠悠走到了港口边上。水手们忙碌地将货物搬上搬下，有的会运到人族的城市去，有的会运到妖族的城市，而这些船主和水手们也都会因此收获一大笔钱。 不过这个钱可不是好赚的。 就像来的时候，在海面上遇到的那只名为【蜃楼】的上古妖兽，这种等级的海兽虽然不多，但放在整个东海来看，也绝不算少。 更别说如果只是要对这些船造成威胁的话，一只普通的海兽也能做到。 在东海上，若非是整编的妖族或者人族舰队可以把那些海兽吓走，个别修士想要横渡东海，即便修为已到达元婴之境，更大的可能性也是因为自身灵力溢出吸引来更强的海兽将其一口吞掉——就算成功将那海兽击杀，但是东海可是很大的。夸张点说，杀了一只，便有十只更强的海兽在往这边靠近也说不定。 更别说，传说在东海深处，还有名为“龙”的妖兽活动。 “龙……神龙教啊……”想到要进入妖族的领地，可能要和神龙教打交道，花就有点头痛。 虽然之前它并没有遇到过神龙教的人，但是根据别人的说法…… “诶，这不是花吗？” 一个声音打断了花的胡思乱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个常年风吹日晒导致皮肤偏黑的年轻人在向他招手。 见花看到了他，那人小跑两步，就到了花的跟前。 “老涂？你还没走？”花疑惑道。 这人正是带着花来到这三足城的船长，被称为“老涂”的年轻人。 “没呢，我不是说还得在这儿待上几天嘛。”老涂爽朗地笑着，一笑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随后说道，“啊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的呢？” “不是，不过现在是了。”花说道，“你有钱吗？” “有倒是有一些……不过我也说了，是不够你们去坐船的……” “不是这个。”花摇摇头，“婉儿和雪兰还没吃饭呢，我给她们带些吃的过去。钱等你回去找聂君离要，或者我这边的事做完了也能给你。” “嗨，这才多少钱啊，记着我还嫌累呢。”老涂摆摆手，又对着花扬了下头，“来吧，这顿我请了，这港口边有家馆子特别好，每次我来的时候都要在这里吃一顿，不然就感觉来亏了……” 老涂还是一如既往地能说。 花跟着老涂来到那家饭馆，饭馆连招牌都没有，就在一栋楼房下面，用石头和布搭起来一个棚子，所谓的“饭馆”就是这里。 只是花注意到，即便是这样，棚子的边上，还挂着一个圆形的，像是倒吊着的乌贼一样的纹章。 异人坊。 花还看着疑惑呢，老涂已经坐下来，点好了菜，然后对着花招手。 “来啊，在哪儿愣着干什么呢？” “没什么。”花应了一句，然后坐到了老涂的对面。 在这种地方开店的人自然是用不起灵力灯，用鱼油制作的蜡烛在棚内的各处点着，将整个棚子照得还算是亮堂。 “你别看这地方看起来不太行，那老板娘炒的菜叫一个牛逼！”老涂大声地夸赞着。这饭馆的灶台就在不远处，露天的，正在炒菜的老板娘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不停，却是转过头来，对着老涂笑了一下。 那老板娘的眼睛有些尖利，加上从脖颈处衣服下能看到一些鳞片，大概是蛇型一类的妖族。 老涂也对着那老板娘挥了挥手，然后朝着花问道：“……对了，说起来，和猫老大的那事儿怎么样了？” “啊，那个啊……”对于这件事，花也有些头疼，便向老涂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绑架妖族啊，嗯……”老涂听完，也是皱着眉头，手托着腮的位置，“我也只是听人说猫老大最近有一些烦心事，没想到会这么麻烦……” 随后他话头一转道：“不过应该没关系吧，猫老大也不是那种没事会去害你们的人。” “你和他熟吗？”花疑惑道。 第047章.无人的洞穴 “你和他熟吗？”花疑惑道。 “算不上，不过见过几面。”老涂笑道，“我刚从我那个老爸那里接过船队的时候，第一次跑船到这里就被骗了个血本无归，走投无路的时候便有人让我去找猫老大帮忙……当时我还觉得，那一个妖族怎么会帮我人族，结果当时他就让我在那儿等一会儿，没过多久，骗我钱的那人就被抓到了我面前……” “这么热心肠吗？” “热心肠吗？我也说不好，反正我直到现在，去见他的时候心里还会犯怵。”老涂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又像是讲秘密一般，朝着花这边靠过来，低声说道：“不过我告诉你，就我和我现在的妻子，可是他给我们介绍的……” “你还有妻子了？”花意外道，看老涂的年纪也就二十五六上下……然后它才想起来，一般凡人在二十岁左右就嫁娶了，也就修士能拖到好几百岁还没**的都有。 谈啥恋爱结啥婚，能有修仙有意思？ “瞧你说的，我长得一表人才，结了婚不是很正常嘛？” 老涂在说的时候，那老板娘刚好端着菜过来，将菜摆上桌子，而老涂就顺手将她拉了过来，一脸自豪地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妻子。”随后又看着老板娘，指了指花，“这是花，我这次就是带她过来的。” “我听老涂说过了~”老板娘也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说道，这一笑露出八颗惨白的尖牙的样子，倒是与老涂如出一辙。 这大概就是夫妻相吧。 “和着你这是带我到你家来吃饭来了。”花有些无奈，又问道，“那你在这里结了婚，还总出去跑船？” “总得赚钱嘛不是？”老涂说道这事的时候，也显得有些忧愁，“而且我爹妈他们也在那边，因为我和妖族……说什么也不肯搬到这里来，而按照我俩的情况，除了这里，也没有能接纳我们的地方了。” 花了然地点了点头。 妖族和人族不敌对的地方，整个八荒也找不到几个，老涂和他妻子想要生活下去，确实找不到更好的选择了。 在老涂这里吃饱喝足，老涂的妻子还拿着饭盒给花打包了几个菜，让他带回去。这吃饭的全称基本就是花在不停的吃，然后老涂不停地说，花也就在咀嚼的间隔嗯嗯啊啊随便应付几句。 至于他的妻子，就是在一边坐着，细嚼慢咽，时不时轻声嗔骂几句他光说不吃菜都要凉了，而不管是老涂还是他妻子，两人的眼中都是笑意。 与老涂他俩人挥手道别，花提着两个热情的大袋子，回到了春满楼。 夜晚。 在阿飞家楼下的小巷中，已经聚集了一群人。 除去花一行人之外，牛老哥和阿飞也在其中。 还有许多没有见过的面孔，那些都是猫老大的人。 猫老大似乎和异人坊关系不浅，这里的十二人中，就有两名结丹修士带队，其余的也全是筑基中期以上的修士。全场唯一的凡人，也就是阿飞而已。 牛老哥身上有点修为，也不算是凡人了。 按照计划，这次将在阿飞的带领下直接突袭那个悬崖边的山东。因为中了咒，阿飞什么都不能说，为了避免出什么问题，已经提前给他下了催眠咒，接下来他的一切行动，都是在重复前几天他过来时的动作。 牛老哥本来可以不用来，只是因为担心阿飞，所以在和猫老大承诺绝不会拖他们后腿之后，也被同意跟上了。 那些异人坊的修士明显与懒懒散散的花他们不同，排成队一言不发地现在那儿。雪兰好奇地爬到他们身上，也不见任何反应。 这番模样，倒是让花想起了澜沧的军队，大致也是这样一副样子。 突然，原本呆愣着站在那儿的阿飞突然动了起来。 “跟上，隐蔽好自己。” 猫老大那边为首的那人下达了一声命令，紧接着他们所有人都立即潜入了四周，隐藏了起来。他们似乎使用的事一种技巧和术法的结合，留下的灵力痕迹非常微小，如果不是花有意去寻找，也很难发现他们的痕迹。 牛老哥看了看花，又看了看婉儿。 “那我怎么办？” 很显然，他并不会什么隐匿之术。 雪兰一言不发，踏出一步，便潜入了阿飞的影子里，然后一只雪白的手臂从那影子里伸出，扯住了牛老哥的裤腿。 牛老哥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就被一把拉了进去。 不亏是雪兰，这种看着和那些恐怖戏剧里一模一样的桥段，对她来说只是本能而已。 花还听到为首的那个修士有些意外的“咦”了一声。 隐匿行踪对花和婉儿来说都没什么问题，虽然看起来，街上只有阿飞一个人在走，然而实际上在附近各处浩浩荡荡隐匿了十多个人，紧紧跟着。 跟随着陷入睡梦中的阿飞来到了那座树林，到了这里，便不能再到处乱跑了。这里的绝大多数树木花草，都是幻阵的一部分，只有按照规定的路程行动，才能走到树林的另一边。 阿飞自然是不知道这些，是猫老大在研究了他左手上的那个手环之后，才发现的上面铭刻了可以对他施加心理暗示的术法，他甚至都没发现，自己每次走的路线都是一模一样的。 上次雪兰也是按照阿飞走过的路线走，这才成功走到了那个悬崖边。 而这一次，还未走出树林，花便察觉到了有一些异常之处。 “不对劲。”花突然说道，随后现出了身形。 那个为首的修士声音在花的耳边响起：“你干什么？会被他们发现的！” “没有必要，他们已经全部离开了。” 花一脚踏在土地上，随后澎湃的灵力喷涌而出，周围的景象与这灵力的浪潮相遇的瞬间便化为飞灰消散。 摇了摇头驱散脑中的刺痛之感，花转瞬之间便来到了那悬崖的边缘，紧接着一跃而下。 洞内，空无一物。 这种等级的幻术想要驱散没什么难度，之前之所以偷偷摸摸，也是为了避免引起洞里人的注意。 “既然已经没有人，那隐藏自己就没有意义了。” 花对着紧跟着来的其他人说道，随后进入了洞中。 第048章.线索 花他们到达那个洞口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 还在树林里的时候，花便发现了这个情况。 洞中的脚印非常凌乱，看起来那些人撤离地非常着急，还有大量拖拽的痕迹。 “怎么会这样？”那些跟来的修士中，为首的那人显然有些不太相信，“这次任务应该是绝密，而且那个凡人也反复地检查过，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会来才对？” “说不定是直觉呢？”花随意地回了一句，便沿着那些脚印一路观察过去，并将此时的景象一点一点刻入脑海中。 “雪兰？”它喊了一声，雪兰便从旁边的阴影中冒了出来，还顺便把因为没在阴影中移动过而晕晕乎乎的牛老哥丢了出来。 看他这个样子，别说保护阿飞了，真遇到敌人能保住自己都不错了。一个还在催眠里，一个倒在地上吐，这对好兄弟成功成为了队伍的拖油瓶。 “这些脚印……人数大概在十个人左右。”花看着地上那些脚印，仔细分析着其中的信息，“那个结丹境的修士脚印应该是最浅的，但是被其他人的脚印盖过了，说明他应该是最早得到消息撤离的，然后才是其他人。” “如果是这样，那又能说明什么呢？”那名带队的结丹境修士皱着眉头说道，“这对现在的情况没有任何作用。” “不。”花摇了摇头，朝着洞穴的更深处走去，“这说明他是最先得到消息的人……我们会来这里的消息是他们从外部得知的。” “这又能说明什么？” “两个可能，他们在你们异人坊里面有间谍，或者你们有叛徒。但是不管是什么可能，都足以说明你们组织内部已经被他们渗透剂。” “这绝不可能。”那修士脱口而出道，“异人坊绝不会和人族为伍！” “是吗？我还以为你们和人族的关系很好呢。”花无所谓地回了一句，随后又说道，“我记得，神龙教有一种可以把人族变成妖族的丹药？” “你是说化生丹？”这个名字一瞬间就出现在他的脑海里，这位修士也不说话了。 除了洞口的那一段之外，后面的通道基本都是人工修筑的，金属浇筑的巨大立柱顶天立地，在这空旷的山洞里撑起了一片天地。 金属？ 花有些疑惑的抚摸着这些金属立柱，在三足城这个地方，金属应该是稀有资源才对。 “是因为如果使用石柱的话，加工会造成很大的动静吧，而要塑形金属柱造成的灵力波动要小的多……” 说话的是那个修士。 “我叫坤白，对于我的失礼我道歉，因为你是人族我就……” “我不是人族，我叫花。”花掀起自己的袖子，上面有一整片银白色的鳞片，“在三足城能做到这一点的势力不多吧？” 这是花在看到了老涂的妻子想到的，只要使用【蛟龙鳞】的效果，伪装成妖族也不是问题了。 至于到底是不是……反正自己也没说，所以不算撒谎。 “别说什么不多了，照理来说，除了我们之外，就只有神龙教和离宗能做到这件事。”说到这个的时候，坤白也有些忧愁。 如果真的是离宗，那这件事发展成两宗的战争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他想不通，离宗为何要绑架妖族。 他们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 在其他地方，还有人族偷偷抓相貌好看的妖族——不论男女——卖给人族去做这样那样的事的情况，但是还是那句话，这里是三足城。 把握港口的不只是一家，想要瞒过其他几家把人运出去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获得的收益绝对赶不上花费。 “你们快过来看看！”婉儿的声音从洞穴更深处传来，花和坤白立即朝着里面跑去。 一个大厅紧接着的是另一个大厅，而这个与之前看到的那几个有一些不同之处。 “你们看这里。”婉儿指了一个方向，花朝那边看过去，可以见到这边被修整地平平整整的地面，在这里突然向下沉了一块。 这块凹陷方方正正的，看地面上在这块方正地面的边缘，还有一个手臂粗细的洞口。 “这里会不会就是关那些妖族的地方。”婉儿蹙着眉头，说出了她的猜测，“看这些痕迹，我感觉很像是个笼子。” 如果是这样的话，地上说不定还能找到其他的痕迹，说不定能找到其他的线索，从而推测出他们要绑架妖族的目的。 “可能性很大。” 花回了一句，便按照这个思路搜索起来，果然发现了一些额外的东西。 在地面上，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脚印之外，还有一些非常浅的压痕。若不是那里明显没有灰尘，恐怕也发现不了。 看起来，这里曾经摆放过一些方方正正的东西。根据印痕的深浅，花大概能推测出那些东西的大小和高度。 花挥挥手，灵力构成的方块将那些压痕覆盖，一副模拟出来的场景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并有不少同样用灵力构成的人型在这里走来走去，模拟他们之前在这里的行动。 而越看，花越觉得这里的布置有些眼熟。 “研究所？”花有些不确定地喃喃自语道。 “什么？” “上古遗迹。”花伸出手，纤细的手指指向眼前的景象，“这里的那些布置，和上古遗迹里有些像。” “这里有个上古遗迹？这不可能。”坤白说道，“三足城附近没有上古遗迹，这是各家都确认过了的。” 花摇了摇头：“不是上古遗迹，只是布置很像。” 一方面是系统没有提示，另一方面是花认为他们应该没有移动灵族设施，还不损坏的能力。 但是看模拟出来的景象，这里应该也是在进行某种研究……会是什么？ 需要用妖族作为实验品的实验……在灵族的记录中有不少，现在的问题只是——会是哪一个，或者是其他的？ 就在花疑惑之际，一直在这个大厅里到处摸摸碰碰的雪兰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把一个方方正正的东西举到了花的面前。 “花，这个是什么？” 这个？ 花看了过去，就见那个方盒子一样的东西，上面有一个即将到零的倒计时，以及隐约能听见微微的“滴滴”声响。 “这个啊，一般都叫炸弹。” 花在说出口的时候，如风一般拉起了雪兰和婉儿，运起遁术，瞬间便来到了数里之外的地面上。 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轰隆声响，从地下传了过来。 第049章.冲突 那些人离开的时候，已经提前在洞内各处设置了炸药。 这种炸药并不是用灵石制成的，而是按照炼丹师的方法，使用硝石、硫磺等炼制而成，因为灵力波动与普通的石头无异，所以让习惯了先用神识扫一遍的修士们吃了大亏。 虽然威力要比灵石炸弹小一些，但是筑基修士总归还是肉体凡胎，只要药量够大，扎伤甚至炸死都不在话下。 更别说爆炸的位置是在一个一头封闭的山洞内，冲击一头释放，加上那些崩裂的山石，所造成的直接结果就是—— 猫老大派来的十二名修士，除了两名结丹境的顶着爆炸冲出去了之外，剩下的十名筑基修士里，三人在洞内深处尸骨无存，四人死于后面山石的碾压，逃出去的两人，身上也多少带伤，只有一人因为在外面负责看守照顾阿飞和牛老哥，这才没什么事。 一次损失七名筑基修士，异人坊那边也是震怒。根据猫老大的说法，异人坊中正在进行一次内部审查，查清楚他们内部究竟有没有人族设置的内奸，同时还有人在计划像离宗报复的事。 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件事是离宗所为，但是这种时候完全可以用“除了他们也没有其他人会做了”这个作为证据。 至于为什么要做，目的是什么，这都不重要了。 那次悬崖边的爆炸事件已经过去了一周，离宗与异人坊旗下的势力和帮派已经零零碎碎打了几十场，好在双方都还有克制，抢救够及时，虽然伤了一堆人，总归还是没有出人命。加上两家也还没有亲自下场，所以事态还算是能控制住。 只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发展下去，正式打起来恐怕只是时间问题。 在很多地方，这种冲突已经延伸到了与帮派无关的凡人中。 “妖怪滚出去，这是我们的码头！” “人和妖怪在一起，恶心！” “人奸！” “奸夫**一起去死吧！” 碎石和杂物被一群围着的人像雨点一样砸进这座不大的棚子里。 本就是用一些不太坚固的材料当作支撑柱，此时已经折断了一根，棚子已然塌了半边下去。 老涂将他的妻子护在后面，他的身上披了一件船上常用的帆布，却对这些飞砸过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防护能力。又是一块碎石击打在他身上，让这个在与大海的搏斗中都紧咬着牙的年轻人发出了一声闷哼。 “唔……” “老涂，老涂你不用管我的……”他的妻子眼泪已经流了一面，她想要将老涂推开，然而平时力气并比不过她的老涂这时候却死死将她搂在怀里。 “不、唔……不行，是因为我说我想一下船就看到你，你才在这里开店的。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也不会让你遇到这种事……” 在老涂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流下，脖子上青筋暴起，脸也因为疼痛而涨的通红。 那些丢过来的东西可不仅仅是威慑而已，他现在身上骨头应该已经断了好几根。 “船长……” 站在人群边缘的水手们想要上来，却看到了老涂看向他们的目光。 老涂微微摇了摇头。 “你们别过来，过来的话你们也会……” 水手们如果加入，只会让这里的纷乱扩大，这正是隐藏在这些“暴民”中，某些人的目的。 他们操控着愤怒的人群，编制各种理由，让他们随意地破坏着看不顺眼的一切，并戴上了“为了人族”的免罪金牌。若是水手们前来组织，这便成为了他们指责老涂的船“勾结妖族”的证据，那时他们便可以叫嚣着自以为正当的理由掠夺老涂越过重洋从大陆带来的货物，并最后一把火毁灭他们抢夺的证据。 为了船，他们不能动手。 大副拉住那些握紧了拳头的水手，沉重地摇了摇头。 作为大副，他必须保全这艘船，这是船长的命令。 与他们一样，老涂的妻子，也紧咬着牙关，却什么也不能做。 她是妖族，天生要强于这些一无是处的人族。这些乌合之众，她只要击倒几个人，其他人便会如受惊的鸟兽一般四散开来，这毫无难度。 然而，她却不能动手。 一旦她动了手，这事在旁人的眼中便变了性质，无数盯着这里的眼睛会将一系列吸引眼球的标题打在今天的晚报上。 【实录，妖族发狂袭击人族！】 【隐藏在港口的她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凶性】 【不满人族合力抗议，她竟狂性大发！】 等等等等。 这不是她的臆想，而是这么多天以来发生在三足城的事实。 并且，这个情况并不只是出现在人族，妖族也在用同样的方法，以“正当的理由”对那些无辜的凡人动用暴力。 原本之前有这种情况，离宗和异人坊都会站出来，以强腕制止这番事态，只是这次的情况不同。 双方本就在互相猜忌，其中那些闪烁的身影，许多本就是他们秘密派出。 离宗与异人坊的高层，正在静静观察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因此，一旦她选择反击，那些站在附近，有着一些修为的人族帮派成员，便有了理由出手。而去除那些神通，她与凡人的差距也并没有多少，对上真正的修士，她必死无疑，而此刻正护着她的老涂，便会成为理所当然的，其他人发泄愤怒的目标。 因此，即便心痛，即便流泪，她也无可奈何。 “人族的同胞们！”在那些人的最前方，一个手举着木棒的人站了起来，站在了所有人的前面，“所有有着勇气与正义的，人族的同胞们，快来与我一起，捣毁这个魔窟！” “冲啊！” “捣毁魔窟！” 如同点燃了炸药的引线，早就按捺不住的那些人们，高喊着别人高喊着的口号，朝着这个不大的棚子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隐藏在这些人群中，那最先高喊的那人，嘴角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混杂在人群中，快速朝着惊恐看向其他人的老涂走去，木棒被他随手丢在一边，而在他的怀里，一个在阳光下明闪闪的东西，一闪而过。 第050章.杀 这在阳光之下一闪而过的光芒，显然被在老涂怀里看着这一切，他的妻子看在眼里。 那分明就是一把尖刀！ 没错，没有比现在更好杀掉老涂的时候了。 法不责众，待这里的人群散尽，只留下老涂凉透的尸体，没有人会在意杀死他的是谁。 她不需要去想老涂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因为老涂这些年跑船，在各处竖下的仇家不少，因为各种原因希望他消失的人光是她知道的就足以列下一张名单。 只是之前，三足城还算法纪森严，三家尽力维护着这处的稳定，也没谁敢真正动手。 而现在不一样了。 老涂死了，他甚至可以被认为是他妻子杀掉的，即便他是背部中刀，没有什么人会去在意真相，甚至成为另一处攻击妖族的武器。 背着光的那人狞笑着，小臂长的短刀已经被他捏在手上，朝着老涂快速走来。 “老涂，快闪开！” 她尽力地推着老涂，而在这片混乱中，老涂似乎也没听清她的话。 她想要使用自己的神通。 随后，她看到，那个想要行凶者，被举了起来。 扼住他脖颈的，是一支纤细的手臂，却仿佛抓着的是一团棉花一样，没看到任何像是用力的迹象。 周围正在肆意打砸的人，也发现了这个突然出现在场中，并不高大的身影。 “你……他妈的……是……” 被举起的那人因为窒息而几乎说不出话，手里的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那人捅去，却在碰到那件看似轻薄的白袍之后，应声崩断。 “欲杀人者可被杀，这不算违背了和婉儿的约定。” 这个有着碧色长发的“少女”嘴里念叨着他听不懂的话，随后，就是一声“咔嚓”响声——这个声音是从骨头传到他耳朵里的，所以十分清晰——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刻自己的感觉，眩晕、疼痛一同冲进脑海里。 而在旁人的眼里，这个刚才正义凛然叫喊着的人，脑袋已经无力地耷拉了下去，眼珠子还在微微转动，但是过不了几息，应该就会死透了。 然后，这人便倒飞出去，四肢呈一个“大”字拍扁在了墙上——这并不是那些喜剧中夸张的表现手法，而是整个人实实在在地在墙上成为了“一滩”。 这下应该是死透了。 他那软趴趴的身体从墙上滑落下去，还未落地，从他的脖颈处便燃起了苍白的火焰。那火焰即便是站在近处的人也感觉不到那有任何的温度，却转瞬之间就蔓延到了他整个身体。围观的人仿佛看到了，在这片火焰中，一个痛苦嚎叫的面容，再定睛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看到。 随后，还未触及地面，火焰消散，那具尸体无影无踪。 站在周围的一些人，看到这个情况，面目凝重，匆匆离开。 而其他的凡人，则是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像是被吓的。 他们的瞳孔无神地看着前方，保持着之前的动作，一动不动。 在棚内，那少女的双眸中，闪烁着青绿色的光芒。 “去死……”它话刚说出一半就停住了，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滚。” 周围的人诡异而无声地点了下头，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这处。 围观的人看到这幅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也不敢再待在这个地方，匆匆跟着那些无神的人一起离开，只有那些老涂船上的水手还留在此处。 他们很快反应了过来，赶紧小跑到这棚子的前面，这才看清了出现这里这人的相貌。 “花？你怎么会……” 在船上的时候，他们便已经对这个沉默的，有着奇怪水绿色头发的少女有了些认识。虽然早在老涂的口中得知了她是一名修士，也清楚地知道修士与凡人的距离，在真正见识到这仿佛天堑一般差距的时候，却还是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老涂和他的妻子早就看到了花，此时在他们的心中除了感激，也没有什么了。 “听说最近街上很乱，就过来看看。”花说道，“跟我来吧，猫老大那边应该比较安全。” …… “我这里可不是什么难民收容所啊。”看着鼻青脸肿的老涂和他的妻子，猫老大手撑着脑袋，慢腾腾地说道。 “是的，所以这是个交易。”花说道，“我找到绑架妖族的那些人，你收留他们。” “你有办法了？”猫老大微微皱起眉头说道。 在行动开始之前，猫老大的人便将这座岛周围的海域封锁；异人坊在海上的监测，没有未登记的飞舟前往其他岛的记录；如果不是异人坊负责监测海面的那些人摸鱼，那么那群绑架妖族的人应该没有前往三足城其他的岛，就还在这座岛上。 而他的人在城里已经搜索了很多天，没有发现任何那些人的痕迹。 “有。” “那你之前不用？” “没有必要，慢慢找他们跑不掉。”花不冷不热地回答道，“但是现在不行。你说了，只要抓到他们，现在的混乱的情况就会结束是吧？” “是的。”猫老大慢悠悠地点了点头，“不管是谁的势力，只要证明了是人族所为，异人坊就有不用证明这件事的真伪，而有了正当的理由对那些暴徒进行镇压，离宗也不敢多说什么。” “那就行，希望你说道做到。” 花转过身，拍了拍老涂和他的妻子，然后看向了春满楼的上方——婉儿应该还在房间里。 【婉儿，和我上一趟楼顶。】 …… 天色渐渐暗淡，黄昏的斜阳在远处的海面上点燃着最后一丝光芒。 岛边的潮水开始退去，风与海水一同前行。 站在春满楼的楼顶，狂风将花和婉儿的衣裳吹的猎猎作响、胡乱摆动。春满楼是这附近地区最高的建筑，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到几乎整座岛的景象，并隐约能看到其他几座岛在这黄昏中的残影。 “婉儿，之前的那个设想……” “确实是可行的，但是你现在的这个神魂状态，能撑得住吗？”婉儿有些担忧道。 “没问题，一座岛而已。”花点了点头，“而且，有你在，没问题。” 第051章.准备 婉儿所修炼的功法【原始真本】在灵力感应和操控方面，远远超过花所知道的其他功法，加上她本身的天赋——这一点连花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依靠系统，它的搜索能力也比不上婉儿。 别忘了，虽然因为一直待在花的身边，婉儿的实力并不算突出，但是她也是在如今年仅30出头的岁数就到达了结丹境，是八荒上毫无争议的顶级天才之一。 甚至在琳琅阁每十年发布一次的【琳琅榜】中，婉儿也在最近的一次成功上榜，与天剑派的纪华月、无量宫少主阎阳冰处在同一个等级。只不过因为她的名字还算常见，加上因为她那个现在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的师父的原因，婉儿现在似乎被认为是天剑派名下。 只是听说，连天剑派的弟子，都不知道自己门派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人，只当是多年隐修，没有出过门。 因此，在婉儿的帮助下，完全能够弥补花现在神魂受损导致的缺陷。 花将自己的神魂与婉儿互相链接，同步二人的感知与思维，加上将神识朝着一个方向延展的方法，要覆盖这一整座小岛也不在话下。 只是这个方法，需要二人完全信任，神魂深处的任何一丝抵制都会在这种链接中被无限放大，最终不仅神魂的链接被切断，若是抵触太强还强行链接的话，还有可能对神魂造成损伤。 因此，这个方法虽然很多年以前就被发明出来，但是除去一些天生就有心灵感应的双胞胎之外，能使用的极少。 明月高悬，春满楼的屋檐之上，花与婉儿掌心相接，碧色与乌黑的眸子在夜里发出隐约的微光，在对方如水晶或琉璃般的眼睛上，她们看到了自己，与对方的面目模糊在了一起。 神魂扩展。 婉儿的五感与神识流入花的脑海中。在它的眼里，天地之间的灵力按照属性的偏向化作缤纷的色彩在每一个角落飘荡；楼下的猫老大闭着眼睛假寐着，轻微的呼吸也清晰可闻；岛外海里的鱼儿被海水卷着冲上了海岸，然后留在了那里，在还湿润的沙滩上扑腾着尾巴，想要钻进沙土里——神识扩展范围之内，一切如近在眼前，清晰可见。 仅依靠自己，花能做到类似的事，但是远远不如此时这么广阔，这么清晰。 那么现在，就要准备下一步了。 神识化作一条长线，以花和婉儿为中心，环绕着她们一寸一寸地将这座岛探查过去，系统也在神识的辅助下，将更远处的所有人，都标识在了花的眼前。 每经过一息，便有成千上万个名字涌入花的脑海里，还好有婉儿的分担，这份疼痛才不至于难忍。 花快速地扫过这些名字，在其中搜寻着自己的目标。 那个名为“陈尧”的结丹境修士。 这是花第一次去悬崖边那个洞穴的时候看到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他现在还隐藏在这座岛上。 要从这座岛上数百万的人口中，找到一个人，就算有婉儿的帮助也仿佛大海捞针，但是加上搜索条件之后，其实难度已经降低了许多。 人族的结丹境修士，光是这一点，在整个岛上就两只手能数得过来，从中找到那个名字就行。 【人族：陈尧，结丹二阶】 就像预料中的一样，非常轻松。 为了加快效率，这次神识搜索没有任何掩饰，因此在发现了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察觉到了花的存在。 对方开始快速移动起来。 “走。” 在花说出口的同时，与婉儿一同召出了飞剑，朝着那名为陈尧的结丹修士那里飞驰而去。 因为提前向猫老大要来了这座岛的空中通行证，就算御剑也不会被阻拦。 那修士跑得很快，但是还不够快。他似乎想要往海上跑，还未飞出几海里，花与婉儿便已经拦在了他面前。 他显然有些惊诧花来得这么快，异样的情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后立即恢复正常道：“不知两位道友，找陈某有合适？” 花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凌空向前一步，趁着陈尧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手便抓在了他藏在袖中的手腕上。 咔—— 花稍一用力，陈尧护身的灵力就仿佛不存在一般，就听得一声骨头碎裂的声响，一块洁白的玉石从他的袖中落下。 在不远处的婉儿伸手一招，那玉石便飞到了她的手中。 这应该是一块通讯玉，陈尧看着便是准备先用言语拖住花，然后用这个联系某人。 只是他没有想到花会一言不发直接动手，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击。 在这里等着他的援兵来一网打尽，也不失为一种选择，只是花现在等不了这么久。 神魂链接持续的时间越长，链接可能断开的几率就越大。更何况由于花神魂受损，现在那神魂撕裂的疼痛，婉儿正在与它一同承担。 陈尧又惊又怒，正欲激活遁逃的术法，就觉得背后一阵阴风吹过，随后便见到一柄浸染了鲜血的剑刃，从他的喉间穿过。 在他身后，半个身子还藏在影中的雪兰，慢慢将剑抽出。 这对结丹境修士来说并不是致命伤，然而当他想要神魂脱离身体遁逃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神魂被牢牢禁锢在了肉体里，而全身上下的灵力，都在快速流失。 就在这一时不知所措的功夫，花的手掌已经按在了他的脑门上。 【搜魂术】 花在他的脑海里，快速搜寻着自己需要的信息。 “妖族……绑架……化生丹……离宗……” 这些信息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名字上。 “满友。” 离宗长老，满友。 修为不过筑基九阶，却获得了长老职位，究其原因，便是他的身份。 作为修士的同时，他还是一名上古技术的学者。 对于他们来说，解读上古技术，并将其做成现今能够使用的样子就是他们的使命——灵力炮、飞舟、灵力运输管道、灵灯、升降梯……上古学者们的工作展现在如今八荒的方方面面。 只不过，这位名为满友的学者，他做得是却与上古技术没什么关系。 他正在尝试制作神龙教的化生丹。 第052章.来找人的 化生丹是神龙教的“特产”，也是他们在三足城站稳脚跟的基础。 这种能够使人族和妖族在外貌上互相转换的丹药，无时无刻不在给神龙教带来巨额的收入——不说那些来往各处的商人，光是人族和妖族为了往互相领地里安插探子，所消耗的化生丹就是一个庞大的数目。 关键是，目前会对外出售化生丹的，仅此一家。位于其他地方的那些神龙教，想要找到他们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别说与他们交流交易了。 也是因为这样，不论是离宗还是异人坊，对这丹药的配方都是眼红地紧。然而无论他们使出什么手段，这神龙教都仿佛铁桶一块，不知花费了多少年，也没能钻进去分毫。 正因如此，这位名为满友的学者决定，自己要研究出这化生丹的制作方法。 他叫上了这名叫做陈尧的修士帮助，还制造了大量仿造上古技术做的仪器通过飞舟运输，在那个悬崖边上建立了一个隐藏的研究基地。 陈尧虽然不太懂，但是大概知道满友的意思。 他认为要变成妖族，首先要对妖族足够了解。为了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们便采取了绑架的方式，花钱雇佣一些口风紧的边缘人士，让他们去抓一些无父无母，孤身一人，就算消失了也不会有人注意的妖族送到他们那里。 因为缺少人手，从离宗里拉来的人根本不够用，满友不得不去骗了一些看起来老实的人族，让他们在这其中干一些杂事，并给他们下了咒。 至于那些被绑去的妖族……用完就没有价值，自然是已经死了。 不过绝大多数在“用完”之前就死了。 而且在陈尧的记忆中也证明了一点——花的猜测没有错，确实是有人偷偷向他传了有人要来攻击那座研究基地的情报，因此他才不得已，急匆匆地将这里收拾了一下，然后赶紧离开。 在离开之前，他还在洞内各处埋藏好了满友交给他的炸药。 “满友……”花沉吟了一下，朝着远方传音而去，“猫老大，那些被绑走的妖族已经找到了，地址是……里面大概有十六七个人，都是筑基境修士。” 过了一会儿，猫老大的传音传了过来。 “知道了。那你呢？” “我要去一趟离宗。” “你一个人？” “三个人，够了。” “我这里有些人可以一起……” “不用，会碍事的。” 花传完这句，便在空中调转了一下方向，与婉儿一起化作两道流光朝着主岛疾驰而去。 该找这个叫满友的算算账了。 花知道，它现在因为神魂连接的原因，正在受婉儿的情绪影响，但是它无所谓。 …… 今天的离宗，本该是如往常般平静的一天。 离宗的宗门位于三足城主岛的中心，一座气派的巨大山城，这是离宗作为最早来到三足城这里，开疆扩土的身份证明。 宗门之内，层层叠叠，而至中央，已近云霄。 守门的一胖一瘦两名童子在这里打着盹，本身修为就不行的他们修行也不够努力，这才会被罚来看守山门，只是这看守山门的工作，也确实没什么事情可以做。 会来这里的人不用拦，需要拦的人也不敢来，平日里最常做的事，就是把那些上山玩耍来到此处的孩童驱赶开。 而今晚，三名不速之客的到来，打破了这片平静。 “我们是来找满友的，请通报一声。” 那瘦童子见到一名手持长剑的黑发少女上前问道，便回答：“你们谁啊？” “三名外乡人而已。” “去去去，别在这儿闹事。”瘦那童子却只是摆了摆手，也没从坐着的椅子上站起来，甚至没怎么正眼看她们一眼。 这却让婉儿心中生气，微愠怒道：“守山门者，代表的乃是宗门的形象。你们此番模样哪像是修士，这分明就是那些不学无术的凡人帮派！” “我们什么样关你什么事啊？”另一名守门的胖童子听了，反而不耐烦地如此说道，“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这儿可是离宗的山门！别以为你有点修为就了不起，你再敢在这儿闹事，便是对我离宗不敬！” “你便能代表离宗吗？” 又一个声音传来，是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花。只不过在这两名守门的童子看来，这不过又是一个来没事找事的，只不过…… “小姑娘长得倒还是可以，不如就跟了我，我再去和长老美言几句，说不定还能让你入我离宗……” 那守门的胖童子眼睛放着光，看过来的眼神让花心中冒出一股无名的火，在那支长满了赘肉的手掌距离它还有个一丈的时候，就见得一道光芒闪过—— 这守门的胖童子愣愣看着自己伸出的手臂，小臂前面那一截连着手掌，已经不在他的手腕上，还保持着那个朝前的姿势，落在地上。 而那个碧色头发的“少女”，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形态如脊骨一般，造型夸张的长刀。 【如我】 花本以为这把刀已经遗失了，回到无华宗的时候才知道婉儿后来在京城废墟附近居住的时候，偶然一天在废墟中发现了这把刀。 这刀并非完好无损，在那仿佛阳炎坠落的冲击中，整把刀呈现出来的是一种仿佛蜡烛一般融化的状态。婉儿将刀带了回去，放在家中，而随着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却发现刀的模样正在慢慢变化——慢慢便回了它原本的样子。 也是因此，婉儿这十年来，一直坚定地认为，花并没有在那场灾祸中死去，并一再地前往那京城废墟搜寻。 在花回到宗门后，理所应当的，这把长刀再次回到了它的手里。 “唔……呃呃呃啊啊啊啊啊啊！！！”那胖童子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臂大叫着，另一只手抓住伤口的位置，却阻止不了鲜血喷涌而出。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另一边，那瘦童子也大叫起来：“敌袭、敌袭！” 声音穿透层层高山，朝着离宗里面传去。 花晃了晃脑袋，将如我甩了个刀花，朝着他们的山门走去。 “我们是在找人的，不是杀人的。”婉儿提醒道。 “我知道。”花回答，“你不愿做的，我来做。” 第053章.离宗 离宗的山门前，花与那两名守门的童子，距离不到两丈。 那瘦童子高喊着敌袭，同时激活了宗门的防御大阵。一道玄黄色的光幕出现在花的面前。 花抬起一脚，踹在了这光幕上。 咚！ 肉眼可见的波纹以花踢中的那个点，朝着整个光幕快速扩散开来，甚至隐约能看到，整座山都因此震动了一下。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想强闯我离宗山门吗？！” 即便因为大阵的防护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瘦童子还是惊恐地向后倒去，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花摇了摇头。 “只是敲个门而已。” 便又是一脚，踹在了这大阵之上。 咚！ 这一脚的力气比之之前也是有增无减，这下不仅是大阵一阵晃动，连脚下的大地也跟着震动了起来。 就在花准备第三脚踹上去的时候，从这山上，遥遥传来一声高声的喊叫。 “谁人敢闯我山门！” 声如洪雷，震天动地。 嗌咁大声做咩啊！ 花正准备骂回去，就听婉儿向前一步，高声道：“前辈莫怪，我们来此处，只是想要找一个人而已。” 就见那山上一道流光坠落，稳稳停在了山门前面。 从那流光之中，走出的是一个壮硕的男人。那男人下颌一圈络腮胡，面黑如炭，背后还背着一柄快七八尺长的月牙铲，一副武夫的模样。 【人族：孙亮，元婴二阶】 “你找人就找人，砸我山门作甚！” “你是这离宗的宗主吗？”花问道。 “我当然不是。干嘛，你个小丫头想找我们宗主的麻烦？” “那你滚开。”花摆了摆手，便再准备踹门。 “你给我住手！”见花不为所动，孙亮吼了一声，大手一挥，这光幕上就出现了一个缺口，只是这个缺口看起来并不像是要请花进去的。 孙亮提着他的月牙铲，从里面走了出来。 “要打？”花微微仰起头，看向孙亮。 而婉儿则是说道：“孙长老，这里毕竟还是在城中，若是我们交战，免不了伤及无辜……” “那我们去海上打！” “我不去。” 花站在那里，一副“你拿我有什么办法”的样子。 离宗虽然特地将宗门修建在了山上，但是依旧离市区特别近，元婴修士交手一个不小心，攻击的余波就会波及到市区。 花这边，出了事大不了一走了之，而对离宗来说却并不是这样。这是他们的地盘，打坏了多少都算是他们的损失。 现在情况，就像是他们家的客厅里进了一个疯子，一旦打起来，就算打赢了，不小心砸掉的那些家具可都是损失。 就在孙亮吹胡子瞪眼，握着月牙铲却不知道该不该动手的时候，从山上又传来了一道声音。 这个声音听着要比孙亮苍老不少：“让他们进来吧。” 孙亮听到这话，也是愣了一下，然后冷哼了一声：“哼……” 他将月牙铲重重顿在了地上，然后让了开来。 “宗主让你们进去。” “谢谢。”花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随后走近了大阵之中，朝着山上走去。 并没有谁注意到，在花走过的地方，道路两旁都长出了一些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小花。 …… 这次进来比花想象中要简单一些。 本来还以为，需要先打一轮四天王什么的，然后再把四天王一起揍一遍，才能走到这离宗宗主的面前。 别问什么是四天王，问就是不知道。 就像许多的宗门一样，离宗的宗门大殿位于这座山的最中心处，只是形式与常见的飞檐青瓦不同，展现在花与婉儿面前的，是一栋如塔一般垂直向上的多层石质建筑。而在每一层，都由玻璃窗户透出里面的灯光。 从外面看去，像是一座海边的灯塔一般。 “宗主就在这里的最顶层，正门对着的是升降梯。”跟着花后面过来的孙亮有些不快地说道。 花对着他点了点头，然后与婉儿和雪兰一同走了进去。 走近升降梯间，齿轮咔啦咔啦的咬合声与绳索的摩擦声相互交错，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但是花能明显感觉到自己一行人在快速上升。 不过几息而已，这个上升的速度又慢了下来。最终随着挂在升降梯顶部的铃铛“叮铃”地响了一声，升降梯间的大门打开了。 在众人眼前的，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在通道的底端，一扇高大的石门矗立在那里，占据了整个通道的位置。 在石门上，可以见到像是之前见到的那种，像是没有剑刃的剑，那种形式的纹章。 稍有不同的是，在门上的这个纹章，剑刃是完好无损的。 “进来吧。” 那个声音再次从门里传来。 像是为了迎接花一般，伴随着隆隆的声响，不知重多少万斤的石门……自动打开了。 石门的里面，是一件亮堂的屋子。 与外面的异域风情不同，此处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重梁悬于头顶，四根高大的金柱立于两边。镂空的雕花窗户大开着，窗外的海风穿过整座大殿，并在这石门大开之后，吹动了花碧色的长发。 这儿倒是一副典型的大陆人族宗门的做派。 在这大殿的最中央，一个身着青色淡雅道袍的人，正背对着大门，在蒲团上打坐。这人的身高看起来并不高，一头银白枯槁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透过衣服的纹理隐约能看出，这人骨瘦如柴。 【人族：宋玉明，元婴四阶】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掌控着三足城的三家势力之一，代表人族的离宗宗主。 他正对着的，却并不如寻常宗门一般，是个开宗立派之人的塑像，而是一条占据了整个房间长度的长木桌。木桌一层一层地往上堆叠，形成了一个如塔一般，正着的锥形。 而就在这座“塔”的上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同样大小的牌位。牌位一层接着一层地堆叠上去，花只是粗略一算，这上面的牌位已有接近五百个，将这房间内的整片墙都完全占据。 花走近了这屋中。 对面的那人显然是知道后面的动静，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转过身，是一张苍老的面容。 “不知各位，来我离宗，所为何事？” 第054章.宋玉明说 【人族：宋玉明，元婴四阶】 离宗的宗主是这么一个佝偻的老人让花有些意外。 并不是说他老很奇怪，修为高的人大多数年纪都不小。只是修士自结丹之后，直到寿终正寝，面容通常都不会发生什么变化，甚至到了元婴之后，甚至可以控制自己展现出来不同年纪的相貌。 所以一般来说，见到的那些宗门宗主，虽然各个年纪四五百岁、六七百岁都很正常，但是表现出来的许多都是正值年轻的相貌，再老的，看起来也就是那种四五十岁的壮年样子。 看这宋玉明表现出来的样子，就是第二天摔一跤暴毙了，花都不会觉得奇怪。 花在这里站着发呆，那宋玉明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它，又看了看雪兰，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们看着不像是人族……是异人坊派来的人吗？” “不，不是，只是来找一个人。”在花说话之前，婉儿就抢先一步说道，“满友，这个名字，宗主应该不陌生吧。” “满友……满长老是吗？”宋玉明说道，“是的，是我离宗的人。” “我们便是来找他的。” 宋玉明微微点了点头，嘴巴动了几下，却并没有听到他发出声音。片刻之后，他在再次说道：“我让他过来了，你们在这里等等吧，随便找地方坐就行。” 说完，他再次背过身去，面对着蒲团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身后的升降梯再次打开，孙亮陪同着一名着装有些怪异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人族：满友，筑基九阶】 “满长老。”宋玉明背对着大门，仿佛自言自语一般，轻声念道，“这几位道友说是来找你的。” 那年轻人有些疑惑地看向花一行人：“我应该不认识各位才是，你们是……” “满长老似乎在那边的岛上，有一门生意啊。”婉儿缓缓开口。她并没有指出那岛的方向，却能清楚地看到，满友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如初。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满友面不改色地说道。 “是吗，那可能要让别人来提醒你一下。”婉儿这样说完，正靠在柱子上的花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一翻，便有一物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那是一颗……半透明的头颅，像是用灵力构筑出来的一般，却又无比真实。在场所有人，立即都能认出这东西是什么——是神魂，而且是仅剩下一部分的残魂。 那残魂的面容栩栩如生，显然就是那名为陈尧的结丹境修士。 见到这个的时候，满友这才瞪大了眼睛，似掩饰不住自己的惊慌。而本坐在大殿中间背对着众人闭目养神的宋玉明，也微微睁开了眼睛。 “看来你是认识的。”婉儿说道。 “你们杀了他。”孙亮面色阴沉道，“陈尧是我离宗长老，杀了我宗门长老，你还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若非如此，我们恐怕还不会了解到这些事。” 随着婉儿的话音落下，孙亮、满友和宋玉明同时感应到，一股神魂正在被某种力量引导这，接引到他们那里。 “如果你忘了，可以自己看看。” 这是一种将已经搜魂搜出的记忆整理的术法，之后的人只要将神魂探进去，便能够得知之前搜索出来的信息。 宋玉明一言不发，转过身来；孙亮讶异地看向满友，而满友已是汗如雨下。 “宗主，我……” “离宗立于这三足城，有多少年了……”宋玉明缓缓开口道，“当初我与掌门，与一众宗门子弟，越过东海，死伤无数，才寻得这一片无人踏足的净土。我们发誓，将会用一切守卫这个地方，绝不会再像曾经一样，落荒而逃，背井离乡。” “后来异人坊的那个老家伙来了，带着他的族人。他们那时候不叫异人坊，我们也不叫离宗。走投无路的他们和走投无路的我们在这里大战了一场，最终以一纸停战契约收场——我们占据主岛与三座小岛，而他们占据另外的五座小岛——并不是我们害怕战死，只是我们发现了，我们不过都是迫不得已放弃名字，离开家乡的流浪者而已。” “我们做出了承诺，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还是其他的什么种族，只要是流落到这荒芜的岛屿来的人，我们都会尽力为他们提供一处庇护之所。再后来神龙教的那群老疯子也来了，我们打成了合作，这才建立起了三足城，与保持了这里这数百年的平衡。只不过看来，现在的人，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的那些事情了……” 宋玉明似有似无地看了满友一眼，那古井无波的眼神，却让这个年轻人不寒而栗。 “这份来之不易的平衡，似乎现在也在慢慢地崩塌了。不管是哪个势力，都有人瞒着上头偷偷做自己的生意，甚至还有部分人放弃了修士的尊严，偷偷管理着凡人的帮派，从那些三足城那些居民商铺手上收取钱财，美其名互其安宁。我本以为这只会是那些喊着太上忘情的不学无术之徒才会做的荒唐之事，却不曾想，连满长老你也瞒着我们私下随意滥杀无辜……可笑！” 宋玉明这一声重音落下，满友竟是一下站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你对这研究的事，当真就一点也不清楚吗？”花质疑道。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看了它一眼：“我倒也知道，他似乎在进行着什么研究，我只当做与之前一样，是研究上古技术，便没有多去过问。毕竟作为学者，满长老足够优秀，只是现在看来，似乎有些聪明过了头。” 满友惊慌地连忙说道：“这个研究……这个研究还不是很完善，我已经有了、有了一些头绪，本打算等一切走上正轨之后，再向宗主报告……” “何为走向正轨？”婉儿一对纤眉倒竖，压抑着怒气问道，“非要等到那儿无辜平民尸横遍野，你踩在靠他们的尸体与鲜血堆积起来的钱财之上，才算是走上正轨吗？” “你们一个外人，又能懂什么？”满友也不甘示弱，大声道，“那些神龙教的疯子……他们研制出这化生丹，你就以为他们手下是干净的吗？我做的不过是……不过是走他们走过的路而已！” 第055章.一个交易 “那些神龙教的疯子……他们研制出这化生丹，你就以为他们手下是干净的吗？我做的不过是……不过是走他们走过的路而已！” 满友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宋玉明听着，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抬起了一只手。 满友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身体慢慢地被抬起，脸也涨的通红。他用手在脖颈处胡乱地抓着，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你也说了，神龙教是一群疯子。”宋玉明低沉着声音说道，“我们宗门立于这三足城，靠的便是在这千百年来立下的【威望】，若是我们的威望被动摇，便是我们离宗立足的根基被动摇。离宗在此处打下的基业，可不会让你就这样毁掉。” 他摆了摆手，满友的身躯便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出了门外。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两个人站在那里，将昏厥过去的满友架了起来，朝着升降梯的方向走去。 “你打算对他怎么办？”花看向坐在那里佁然不动的宋玉明，问道。 “按照我们的规矩办。” 宋玉明一边说着，并朝着花看去。 “还有你们……” 花注意到，孙亮已经走到了他们身后，那扇石门的位置。月牙铲已经被从背上取下，似一副守卫着的样子。 “看来是不打算放我们回去了。” “正如我所说。”宋玉明也缓缓站起身来，“离宗立于这三足城，靠的便是这千百年来积攒下来的威望。而你们今天的行为，无异于挑衅我与离宗。若是让你们就这么安然离去了，我离宗，在他人眼里恐怕就成了谁都能随意进出的地方了。” 婉儿连忙道：“宋宗主，我们此行对离宗并无恶意……” “我也是这样觉得的。”花却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平淡道，“所以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做了一些准备。” 就在花说话的时候，在它身边的石地板上，一抹绿色拱开了石头的表面，随后在仅仅几息之间，便长到了寻常人膝盖的高度。 紧接着，一个白色的花骨朵长出，并绽放。 看到那小白花的形态，宋玉明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有并没有抓到头绪。 “这种花有一个能力。”花俯下身子，轻轻一捏，那白色的花朵便被它折下，“它的花粉可以像蛊虫一样寄生在人体里，吸收灵力，或是释放毒液都可以。” 宋玉明没有说话，他刚刚神识搜索一圈，已经发现了这宗门内各处都出现了这种花的痕迹。 他在等待花接下来的话。 “而现在呢……”花接着说道，“我知道这种东西对你们来说没有什么用，但是对你们宗门下的那些弟子并不是这么一回事。根据我的估计，你们宗门里的弟子大约已经有九成被我的花粉寄生了。你们也可以把我们拦在这里，只不过这样的话，恐怕你们离宗，就要只剩下你们两个孤家寡人了。” “你在威胁我？” “对。”花毫不掩饰地说道，“就像你威胁我们一样。” 气氛一时凝固下来。 对方有两名元婴境的修士，而花即便与婉儿神魂连接，同时能对付的也只有一人，要想让雪兰去对付另一个，显然不现实。 花反正是计划好了，如果真的打起来，就带着婉儿和雪兰直接跑，然后顺便激活那些埋藏下去的荼蘼种子，吸收这离宗所有修士的灵力来一个大爆炸——他们要来追花，宗门就别想保住了。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众人突然听到，门外的升降梯再次活动了起来，并随着“叮”的一声铃响，门开了。 一个肥硕的身体弓着腰，从升降梯间里走了出来，并有两个人跟在他后面。 “好久没见啊，过了这么久，你这地方还是这么小。”来的那人左右看了看，慢悠悠地说着。 来者竟是那春满楼的掌柜，人称“猫老大”的猫型妖族，真名叫【浦无】。 不过花从来没有听过别人叫他这个名字。 他竟然是会动的——花心里这样想着。 “老猫？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宋玉明皮笑肉不笑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好久没见，过来看看而已。”猫老大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那庞大的身躯压在椅子上，不堪重负的椅子发出了“吱呀”的哀嚎声。他拍了拍手，接着说道：“顺便，来把我新交的几位朋友接回去。” “她们是你的人？难怪，这胆子倒是有你当年那模样。” 见状，宋玉明也不再咄咄逼人，随意地再次坐在了蒲团上。 “只是她们杀了我离宗的长老，闯了我离宗的山门，还尝试破坏我的宗门大阵，若是就这么将她们放去……” “若是不放，恐怕你们的麻烦会更大些。”猫老大懒洋洋地靠在椅靠上，又是一声刺耳的“吱呀”响声，“那些被绑架的妖族我们已经找到了，你们那位满长老和陈长老似乎不是很注意隐藏自己留下的痕迹，我们的手里可是拿到了不少对你们非常不利的证据。” “你要拿那些证据换她们三个？” “是这样的。”猫老大咧嘴一笑，接着道，“而且我这里还提供一个更加优惠的套餐——把那个满友交给我们，这件事情我保证处理地天衣无缝，不会和你们离宗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宋玉明沉默了一下，那边的孙亮则是怒道：“老猫你可别太过分了，我离宗可从来没有怕过你们异人坊！” “你们当然不怕，不过你们宗门里那些其他人可就不一定。”猫老大手指了指花，“就像我这位朋友说的，他们的命可是已经掌握在我这位朋友的手里了。” “你……” “孙长老。”孙亮还想说什么，宋玉明便打断了他的话。宋玉明看向猫老大，缓缓道：“我还要加上一条条件，解除我宗门弟子身上中的术法。” “成交。”猫老大满意地拍了拍手，大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需要发下心魔大誓吗？” “这就算了，你倒还算是信得过。”宋玉明闭上双目，又背过身去，“孙长老，送客吧。” “……是。”孙亮显然有些不情愿的应道。 第056章.听猫老大讲过去的事情 回去是坐猫老大的飞舟回去的。 想也知道，这么长的路他不可能靠着一双腿走过来，而要说御剑……花其实很怀疑他御剑能不能支撑起自己的体重。 满友被施加了控制的术法，被丢在了后面的船舱里。而猫老大带来的两个人，一个负责驾驶飞舟，另一个则是守在他身边。 守在他身边的这人花也认识，正是之前与它一同前往悬崖边那个洞穴的坤白。 到了这时候，花才去注意了坤白的相貌——黑灰色的中短卷发挡住了大半张脸，不知这是不是他的妖族特征；一对三角形的尖耳长在脑袋的两边，不过看着不像猫，应该是狼或者狐狸一类的耳朵形状；武器是一柄不管是看起来还是实际上都很普通的灵剑，没什么特点；身上穿的是一件刻着异人坊纹章的长袍——在三足城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普通了，甚至感觉就算直接这一身进人族城市，只要戴个兜帽都能不被认出来的程度。 在花打量坤白的时候，他显然也在打理花一行人。 这时，坐在一旁的婉儿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呼——我还以为要打起来了呢。” “我也以为，还以为我到的时候只能给你们收尸了。”猫老大似笑非笑道，“不过你们的胆子还真是大，我都听说了，听说你直接去砸了他们的宗门大阵？” 猫老大看向了花。 花却是不置可否地歪着头说道：“只是敲门而已。” “那动静确实大了些，我过来的路上看那些凡人，他们可是差点以为要打仗了。”猫老大也乐了，问道，“如果我没来，你们打算怎么办，不会真的打算和他们打起来吧？” “那倒是……也不会。”婉儿似乎有些难说出口的样子，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向猫老大说了花准备的计划。 听完那些，即便是猫老大，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你们打算把离宗宗门炸了？” “应该是可行的。”说道这儿的时候，花还有些遗憾的样子。这是它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想着如何利用荼蘼种子的特性的时候，思考出来的一个招数。 荼蘼种子可以直接吸收寄生目标的灵力，只是这份灵力吸了就吸了，也不会转移到花的身体里——更别说花现在对吸收别人的灵力有一些心理阴影——即便用来强化长出的藤蔓，但是毕竟杂鱼还是杂鱼，那些藤蔓打打筑基还行，对付结丹已是勉强，再往上就没什么作用了。 因此花才想到，反正留着也没用，不如就直接炸了……今天本来想着好不容易可以实施以下的时候，却被突然出现的猫老大阻止，花还有些可惜，只能等下一次机会了。 猫老大又笑了几声，这才说道：“不过其实你们那时候没必要紧张，宋玉明那个老头只是好面子，就算把你们抓住了，也不会对你们做什么，估计也就是高调地把你们关一段时间，等民众和弟子们把这件事忘得差不多的时候，再偷偷把你们放了——毕竟人老了，又不愿示弱，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而已。” “你们很熟？”花疑惑道，“我还以为离宗和异人坊是对立的。” “早就说过了——整体来看，异人坊和离宗是一个合作的关系，只不过需要一些对抗来提供新鲜感而已。”猫老大说道，“而且要在这三足城待下去，这宋宗主可是一个绕不开的人。” “他在三足城待了很久吗？” “他来这里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呢。”猫老大回答道，“听一些年纪比较多的长老的说法，他是在最早离宗到达这片群岛的那一批人，不过那时候他并不是宗主，只是一个长老，那时的离宗也不叫离宗……” “对了，我好像记得他也说了这个。”婉儿突然插嘴道，“那个宋宗主说的‘那时候我们还不叫离宗’，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离宗’是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才取的名字……可能都不算是名字，只是代表‘离乡之人’的意思而已。”猫老大缓缓说道，“我听到的说法是，他们在大陆那边得罪了一名高阶修士，为了逃离那修士的报复，不得不整个宗门隐姓埋名逃窜，而那修士一直紧跟在后面追杀，一路追到了东海边。当时他们的掌门没有办法，只好带着最后的那么五百多人选择强渡东海……” “海上会有海兽吧？”花问道。 “是的，所以他们死伤惨重，当他们越过重洋到达这片群岛的时候，五百多人的宗门，仅仅剩下不到一百人左右，几乎人人带伤，高阶修士更是全军覆没，只剩下宋玉明和他们当时的掌门而已——那个孙亮，是后来才突破的元婴——但是至少他们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并想尽办法在这里生存了下来。” “那他们那个掌门呢？” “死了，登岛后不久，重伤不治，掌门的位置也就落到了宋玉明的头上。” “后来异人坊就来了？”婉儿问道，“说起来，为什么异人坊会来到这里？我记得说过这片海域非常危险吧，因为有【蜃楼】栖息在这里。” “这个啊……问题的答案也很简单。”猫老大不紧不慢地回答道，“人族和妖族一直在打仗，这个你们应该知道。但是即便是妖族，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打仗的。在一次妖族与人族的大会战中，妖族一路溃败，被人族往东海里打进了几万海里，直接打到了有妖族平民居住的岛屿。上级的命令是守住那座岛，不死不休，然而如果继续据守，不仅整支部队会全军覆没，连岛上的平民也会沦为人族的俘虏。因为这个原因，当时那支部队的将领便做了逃兵——他带着岛上所有的平民和愿意离开的士兵离开了那座岛，并做下了承诺，会为他们找到一个远离战火的家园……” 花点了点头：“于是就也来到了这里。” “是的，而且因为登岛后蜃楼刚好醒来，所有人都出不去，所以还在这上面大战了一场……原本这三足城还要再多两座岛的，结果被打沉了。那时候的人现在想起来还后悔呢。”猫老大似乎很愉悦地说道。 “后来就签了和平协议……懂了。” 花想了想，又问了另一个问题。 “那当时那位将领守的那座岛呢，就被人族占领了吗？上面应该还留了不少固守的士兵对吧？” “这个，说起来就有些意思了。”说道这个的时候，猫老大笑得更开心了，“当时那支深入的人族部队见岛上没人，反而不敢进攻，怕中了计谋，就这么一犹豫反而让从其他地方过来支援的妖族部队赶了过来，见势不妙的那支人族军队自然就退了回去。” 第057章.异人坊 对于三足城的方方面面，猫老大都如数家珍。虽然说话的时候他一直是那副慢悠悠的样子，但是花能感觉出来，他现在的兴致很高。 在他从他出生一直说到二十年前某次帮派冲突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侧着耳朵作倾听状。 一会儿后，他转头对着驾驶室那边喊道：“不回春满楼了，去长乐街。” “是。”驾驶室传来了回话。 “长乐街？”花疑惑道，只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是异人坊的驻地吧。”婉儿想了一会儿，向猫老大问到，“我们也去？” “当然，点了名让你们去的。”猫老大心情愉悦道，“这次事情处理地非常漂亮，那些人都非常有兴趣，会是怎么样一个人能让离宗那老家伙吃瘪。” “工作而已。”花回复道。 “知道，答应过你们的都会办好的。除了当初说好的之外，我还准备了足够你们用的钱，和一个小惊喜，就当作对你们额外工作的奖励了。” 猫老大神秘一笑，也没有多说什么。 飞舟船头调转，朝着另一座岛飞去。 之前说过，三足城共由一大八小共九座岛屿组成，其中离宗掌控的是位于中心的主岛和两座小岛，异人坊掌控的是五座小岛，而神龙教掌控的只有一座小岛，还是从离宗手里买来的。 而除去中心岛之外，另外八座岛因为刚好环绕着中心岛排列，所以都是按照方位来命名。 乾（西北）、坤（北）、巽（东北）、震（东）、坎（东南）、离（南）、艮（西南）、兑（西）。 花他们登陆的是位于西南部的艮岛，而异人坊的驻地在位于东南角的坎岛，基本上可以说是掉了个头。 而到了坎岛上空的时候，更能发现这个岛与艮岛的不同。不是繁华程度或是建筑风格之类的问题，而是这座岛看起来比其他的小岛要大得多，甚至快要赶上主岛了。 “这岛当初是没有这么大的。”猫老大解释道，“只是用了一种妖族的技术，在岛的周围种上一种特殊的珊瑚，形成的珊瑚礁也可以当做地面使用……现在看来可真大啊，我记得我小的时候，那时候造岛的计划才刚刚开始呢……” 飞舟在一栋高楼的楼顶旁边悬浮，从船身的侧面伸出一道平台，与楼顶相交。而在楼顶上，已经有整整齐齐两排穿着妖族传统服饰的青年和少女在那边恭候。 在花走到船旁边的时候，能感受到齐刷刷的目光射了过来。 想溜了。 这种莫名而来的压力和仪式感，让花想要开溜。 婉儿却没有给花开溜的机会，她一手牵着雪兰，另一手已经挽上了花的胳膊，还隐隐用手指扣住了花的关节。 “别人邀请你过来，你要是跑了就太没有礼貌了。”婉儿脸上清澈的微笑不变，但是传音传了过来，“而且你想把我和雪兰丢在这里，想都不要想。” 这栋楼所在的地方就叫长乐街，不过对三足城的人来说，有时候长乐街是这栋楼的代名词。 这是整个三足城最高的建筑，甚至比建在山上的离宗宗门还要一些，不知道当初异人坊在建这栋楼的时候，有没有隐隐要压过离宗一头的意思，但是到了这个时候，这栋楼已经成了三足城最高级的娱乐中心。 酒楼、客栈、购物，以及包括了按摩洗脚等一系列正规或是不正规的产业。 花他们要去的地方就在最顶层，还没进去，里面密密麻麻的那些标识就差不多占据了花所有的视线，花干脆就将系统这个标识的功能关掉了。 一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干净了下来。 在之前，就因为这个标识的问题，每次去人非常多的地方，花就会觉得非常困扰，后来才发现这玩意儿是可以关掉的，和系统说一声就行。 只是这样一来，看不到对方的信息，花心里又有些不安心。 它也问过系统，有没有那种筛选功能，就是只显示比如结丹境以上修为人的信息，或者看着谁的时候单独显示他的信息——当然，系统根本没有反应。 婉儿莫名地朝花这里看了一眼。 花还在这里想着，一行人已经在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扇看着就很贵的大门前面，和上面一样，这里也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侍从。 根本不用亲自推门，在靠近的时候，便有侍从将门缓缓推开。这将门推开的速度稳定而又自如，也不知反复练习了多少遍。 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大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短暂地朝这边看了过来，然后理所当然地被走在最前面的猫老大吸引。 花注意到，有不少人的神情惊诧，似乎非常意外猫老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浦无？他怎么会过来的？” “他不是个瘸子？”这个人的想法和花一样。 “我听说离宗那边出了什么事，难不成和他有关系？” “他不是很久都没有管过这些事了嘛，就窝在他那春满楼里花天酒地，今天大约只是想出来逛逛罢了。” “他后面跟着的是他老婆女儿？” “他不是没有娶妻吗？” “嗨，这种人，也就是不娶正房，偏房太太不知道有多少呢！” “我要有他手里的权力，我一定……” 大厅里的人议论纷纷，这些话花听得到，猫老大没理由听不到。不过看他的神情，却根本没有受到这些话的影响。 “老大他……不常出门，所以很多人对他都有误解。”见花似乎有些疑惑，坤白凑了过来，低声说道。 “你还在啊？”花讶异道。 “我当然在……”坤白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里……异人坊，是不是感觉和离宗非常不一样？” 花看了看周围，几乎所有人都穿着华丽的衣裳，觥筹交错间，脸上挂着像是演练了千百万遍的笑容。 它点了点头。 婉儿也说道：“是的，感觉……这里有很多都是凡人？看他们之间交谈，一点修士的样子都没有。” 第058章.长乐街 “是的，他们不是修士。”坤白说道，“对他们来说……学习如何与人交流，比修炼要重要地多，这是没有修炼天赋的他们在异人坊的生存之道。” “那别人会听从他们的命令吗……”婉儿正疑惑着，看到坤白，又紧接着道，“对了，你的修为也比猫老大要高，但是你也是叫他大哥？” “是的，这是异人坊的规矩……虽然我是心甘情愿跟随大哥的，我只不过是修炼天赋上更出众一些，其他的方面都……” “他们会听从修为比他们低的人的命令吗？”花疑惑道。 即便是驭兽师，也得有能在妖兽发疯的时候压制住它们的实力，更何况是妖族呢？ “这就是异人坊的【规矩】，妖族也是……” 他们还在这里贴着说悄悄话，另一边，一个身形比猫老大还要高上一倍，脑袋几乎要顶到屋顶的超级高大妖族看到了猫老大他们，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嘿，老哥，没想到你还真的会来啊？” 那妖族大笑两声，十多米的距离，短短两步就跨到了猫老大的面前。花注意到，这并不只是他腿长的原因，而应该是使用了类似【缩地成寸】一类的遁术。 这遁术使用地如此自然，若不是花看出了这步子的距离不太对，恐怕都发现不了——这种程度的遁术，花之前只在年玄机身上看到过。 “我老弟特地叫我来，做哥哥的哪有不来的道理啊——”猫老大说话的时候还是那么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只是看他的表情，似乎开心得紧。甚至一直耷拉在秃头上的一对猫耳，都直立了起来。 那高大的妖族略微弯腰，拍了拍猫老大的手臂，这是才注意到一直待在猫老大身后阴影里的花一行人。 “这几位莫不是……” “啊对，就是她们。”猫老大侧过身去，给花让出了一条位置，对花乐呵呵地介绍道，“就是他让我带你们来的，这位是松文，虽然叫我大哥，但是实际上修为可比我高多咯……” “哪有这样说的，咱们的身份可不是按照修为来算的啊。” 松文那庞大的身躯，笑起来一前一后摇着，像个不倒翁似得。 他上身壮硕下身细长，皮肤显得比周围人白上很多，在灯光的照射下有一种明显非常光滑的光泽；衣服在背后脊骨的地方开了道口子，一片像是鲸或者鲨一样的鱼鳍从那里面冒出来。 他应该是一个水生性的妖族，看这体型，应该是鲸。 猫老大还在非常开心地向松文介绍着花她们：“这个是花，踹离宗宗门大阵的就是她。我当时赶到的时候，他们那里感觉差点就要打起来了……” 像是吸了猫薄荷一般，今天的猫老大显然是兴奋异常，嘴里不停的再说着，时不时还说起他们当年的事，并伴随着二人的大小，引来周围人的侧目。 不过也没人敢多说什么。 听周围人的说法，猫老大和这个叫松文的都是异人坊的长老，特别是松文，现在已经混到了可以说是二把手的位置，仅次于异人坊的那位宗主之下。而猫老大则是年轻的时候做过不少大事，在异人坊里也有了不可替代的地位，松文当年就是跟着他混的。 坤白传音道：“老大他……身体不太好，所以不常出门，松文长老也因为有许多事要忙，所以二人很少见面……” 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听猫老大的说法，他出生的时候应该是异人坊在这里站稳脚跟没有多久的时候，距离现在没有千年也有个数百年，而他修为不过筑基而已。寻常筑基修士，寿元顶天了也就三百岁，猫老大能活这么久除了他作为妖族本身寿命要比人族长一些之外，应该还使用了不少能够增加寿元的天材地宝，才能活到现在。 只是，毕竟也只是个筑基境而已。 现在猫老大的身体状况，换算成人族凡人的年纪，花估计大约在七八十岁之间。这样看起来还这么健朗，倒也算是不容易了。 花耸了耸肩，看看周围觉得无趣，正准备去旁边的桌子上拿些吃的，突然感觉到一阵目光落到了自己身上。 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自从进了这个大厅之后，就一直有人带着好奇的目光往这边看过来，只是这道目光似乎有些不一样。 如刀子一般锐利，却没有杀意。 花顺着感应目光的方向看去，就见在松文的身后阴影里，一双纤长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它。 那人看着比花高不了多少，除去黝黑的皮肤和那一对卡着凶恶的眼睛之外，看起来与常人倒是没什么不同。 注意到花看过去，那妖族咧嘴一笑——露出一嘴尖牙。 “他是……”花侧着头，看向了坤白。 “啊，他啊。”坤白往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说道，“他叫公宇，是松文长老的护卫，修为我记得是早就已经到了元婴境了。” 花点了点头，再往那边看去的时候，那个叫“公宇”的妖族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猫老大和松文长老在那里开心地聊着，只是没聊多久，就听有人叫松文，他便向众人道了个别，离开了。 “说起来。”花有些疑惑道，“似乎没有看到你们的宗主？” “宗主可不会来参与这些凡俗之事。” 这次回答的却是猫老大，他随便找了周围一个躺椅坐下，招了招手，便有侍从将酒菜送上。 他伸手抓了一把葡萄，皮也不剥，就一口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吞下去，这才看着周围这些光鲜亮丽的妖族们说道：“这些人能这么自在地休息，都是因为咱们宗主从来不休息。” 同样非常自如地找了个椅子坐下来开吃的花，嘴里的东西还没塞下去，鼓着腮帮子问道：“他在修炼？” “至少我从未见他停过。”猫老大漫不经心地说着，又看向了站在他身侧的坤白，伸手拍了拍长椅的侧边，“过来坐啊，别老站着。” “不不用，老大我还不累……” “你当然不会累，我看着是累了。”猫老大轻声地咳嗽了几下，接着说道，“先坐下来吧，有些事和你说。” “噢，是。” 坤白忙不迭地坐了下来，像是个认真听讲的学生一样。 猫老大看他这样子，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子怎么行……以后我这个位置可是要你来接的。” “不不不，我还有很多需要学的……” “你有什么要学的，你一个手指就能把我打趴下。”猫老大身子侧了一下，似乎想找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可惜没找着，“你现在缺的，就是心性，我这次把你也带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你跟着我的这三百多年要么在修炼，要么在帮我办事，却是不知道如何与他人打交道了。” “作为大哥的护卫，我只需要听大哥的吩咐就行。” “不行啦，我老了。”猫老大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这一身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这春满楼总得有人来接着。” 见坤白还想说什么，猫老大突然就要起身。 “唉，这儿的椅子坐不习惯，我就先回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看向坤白的方向，指着花说道，“我们的客人，就让你来接待了。” “可是我还得……” “没事没事，有人接送呢，我还没老到走不动道。” 猫老大一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腰朝门外慢悠悠地走去，有不少眼见的侍从立即过去搀着他。他也没回头，就是摆了摆手，示意坤白不必跟着。 坤白在长椅上坐着，却是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看着比花还要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更别说好好招待什么的了。 还好花和婉儿都还算自来熟，也不管旁人头来鄙夷的目光，不停地叫侍从上着菜，雪兰则是在闷头吃着。 …… 第二日，三足城新闻。 【异人坊长老浦无在春满楼内被杀害，现场痕迹似人族修士所为。】 第059章.而后 在春满楼的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他们都是听说了猫老大被杀的消息而来的。 有人惋惜，有人嘲笑，有人不可置信。 整个春满楼都被用临时的防御法阵保护着，避免有人进去破坏现场。 最先发现猫老大尸体的是在春满楼工作的一名姑娘。因为猫老大不在的原因，今天春满楼歇业一天。本打算来这里取一些平日里穿的衣服，出去逛逛的，然而在推开春满楼的大门之后，从门内的黑暗中就传来了一股浓烈的仿佛铁锈一般的气味。 而待她双目适应了门内的黑暗之后，出现在她眼前的场景便是——猫老大半躺在他常坐着的那张长椅上，脑袋无力地耷拉下来；在他的胸口，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里面流出的鲜血将身下的兽皮染得发黑。 她的尖叫引来了其他人，随后异人坊的人也到了。 根据仵作的鉴定，猫老大死亡的时间应该在清晨的丑时，伤口很深，是非常明显的剑伤。 剑刃直接穿透了猫老大的心脏，这是致命伤。而除了这处伤口之外，猫老大身上没有发现其他的伤口。 根据伤口处残留的灵力纯度可以断定，袭击者的修为在结丹境以上，而整个三足城在结丹境以上的修士，要一个一个数出来也没有多难。 只是因为其中有不少人现在都在隐修，也不知道窝到哪里去了，光是想要全部找出来都不知得花几个月，更别说如果因为打扰他们修行导致突破失败，估计又得搭上不少人命去。 也是因此，侦破的方法，只能回到传统的路线上去——搜集线索，然后根据线索找出犯人。 “目前我们知道的，只有这么多……”松文长老紧握着拳头，说话的时候，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不管是谁……只要让我把他找出来，我要他全家都碎尸万段，给我大哥陪葬！” “给大哥陪葬！” “给大哥陪葬！” 周围立即异人坊的人一同吼道，这股声浪也渐渐扩散出去，近似要直冲云霄。 而在这其中，又有人喊道：“这事一定是离宗那群王八羔子干的！他们因为大哥落了面子，这才前来报复！” “我听说了，他们之前还绑架了咱们妖族的人，肯定是怕自己的事情败露，这才杀了大哥灭口！” “杀了人族，给大哥报仇！” “杀人族，杀人族！” 他们一边喊着，一边用凶恶的眼神看向了周围的人族。那些无辜的凡人们见状，便是心中一慌，赶紧四散奔逃。 而就在此时，一阵含着灵力的怒吼打断了这道声浪。 “安静！” 整座岛几乎都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而在周围的人，则是用诧异的目光，看向了喊出这句话的松文长老。 “我的同胞们呐！”松文长老面目如有些痛心般地说道，“此事还未查清楚，你们将怒气发在无辜的人身上，莫不是将大哥的教诲忘了吗！” “即便此事是离宗所为，那我们的目标，也该是那杀了大哥的离宗，你们以为大哥会乐意看到你们对无辜的凡人下手吗！” “我！松文！在此处发誓——只要查出了杀害大哥的凶手的身份，不论他是谁，我都将带领着异人坊，纵使不敌，纵使身死，我松文也要在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为大哥报仇！” “为大哥报仇！为大哥报仇！” “为大哥报仇！” 异人坊人们的高喊再次响起，回荡在这座岛屿上，直冲云霄。 听闻报告的猫老大被杀的消息，松文直接离开了宴会，来到了春满楼这里。而花他们还是之后听到周围人的讨论，才知道了这件事。 “如果我能跟着老大一起的话……”春满楼外，坤白则是跪坐在地上，眼睛都已经哭红了。 他似怨恨自己一般地举起拳头想要砸向自己，然后被婉儿拉住。 “你把自己打伤了，万一遇到那杀了猫老大的凶手，你还怎么为猫老大报仇？” 坤白听完，有些迷茫地看着婉儿，随后又无力地将手放下去，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婉儿此时也是忧愁地很，不仅是关于猫老大的承诺如何兑现的问题——在这个时候她其实已经不想这个了——她现在只是觉得，猫老大也许确实到了该死的年纪了，但是不应该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去。 想到这里，她又莫名地有些丧气，即便这事与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似有些埋怨，又有些担忧道：“这个花，又带着雪兰跑到哪里去了……” …… 花此时就在春满楼中。 虽然外面有防护法阵，但是这种东西拦不住它，甚至没有触动警报，花就摸了进来。 春满楼内现在有不少人，有专职尸检的医者，也有辅助他们的仵作，还有守卫这里的侍卫。花则是直接幻化出一套仵作的衣服，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在这里看着。 那些医师不可能认识所有的仵作，而仵作见医师没说什么，自然也不会没事找事，所以没有人觉得花在这里有什么不对。 更别说花现在还是一副妖族的样子——使用【蛟龙鳞】将脖颈处覆盖，旁人便会认为花是蛇型的妖族——这是它看到老涂妻子的时候想到的。 雪兰那一头白发实在是过于显眼，所以现在正躲藏在花的影子里。 猫老大还保持着被发现时候的样子，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若不是胸口那个触目惊心的伤口，恐怕真的会让人以为他现在只是睡了。 根据旁人的说法，死在这里的不止是猫老大，还有跟着他给他驾驶飞舟的那个侍从，筑基境修为的，也是一剑毙命。根据伤口来看，应该是背部中剑，可能是被偷袭，甚至没有时间呼救。 “那么这个人应该是先偷袭杀掉了侍从，然后走到猫老大的面前，大摇大摆地将猫老大刺死……猫老大那时候也许在睡觉？” 花如此思索道。 那侍从尸体的位置距离猫老大的长椅不远，就在他身后不到一丈的位置，灵力入体一瞬间就直接捣毁了他的丹田，让其毫无还手之力。 “看伤口的深浅应该是长剑……会有人用长剑去刺杀的吗？而且这种程度的灵力波动，猫老大真就一点反应都没有？”花思索着，又朝似自言自语般地问道，“这地方有可疑的气息吗？” 过了一会儿，从它身后的影子里传来了雪兰的回答：“没有，人太多了，分辨不出来。” 第060章.夕颜 花也没觉得雪兰真的就能靠气味找出凶手，毕竟凶手身上的气味也不会说就和别人不一样不是？ 只是因为毫无头绪，加上心里有些烦躁，花这才在没事找事。 从现场遗留下来的痕迹，结合之前的事情来看，这显然就是离宗的人为了报复而进行的一场凶杀，毕竟长剑是人族的武器，妖族使用这个作为武器的非常少。而看猫老大身上留下的痕迹，那人用剑的技巧虽不算是登峰造极，但也是足够娴熟，不是那种为了伪造现场临时学一段时间的人能够留下的痕迹。 作为不知挥剑挥了几千万次的花，它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还是有一些发言权的。 但是不是离宗的话，还会有谁？异人坊，还是神龙教？抑或只是之前得罪过的某个修士？ 花又不自觉地往猫老大那里看了一眼。 如睡着了一般。 除了剑伤之外，整个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饶是想找线索，也无能为力。 如果是在天南州那边，说不定还能请天师府的人来算一卦，虽然无法直接算出凶手，但也至少能指明一个方向，不至于像现在一样连下手的是人是妖，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都无法分辨。 花叹了一口气，从春满楼中走了出去。 身后的高楼依旧直冲云霄，却感觉已经缺少了些什么。 虽然还没有抓到犯人，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把猫老大的尸体放在那里不管。在医师确定了已经无法从他的尸体上在发现额外的线索之后，异人坊便在一边调查的同时，一边准备猫老大的葬礼。 当然也有人提出过要对猫老大和那个死去的侍从搜魂，但是一方面要搜猫老大的魂反对的声浪很大，另一方面也是根本做不到——这件事医师们早就尝试过了，猫老大的神魂因为岁数大了本就脆弱，被发现尸体的时候距离死亡时间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神魂早就消散了。 别说搜魂了，连神魂的残渣都找不到。 猫老大的葬礼，在发现他死亡后的第七天举行，按照妖族的规矩，将对他进行最高规格的海葬。 关于葬礼位置，异人坊的内部也有了一些分歧。有人认为猫老大作为异人坊的长老，葬礼应该在驻地所在的坎岛进行，而有的人则认为猫老大的大半辈子都在艮岛，所以应该在艮岛进行海葬仪式。 最后还是松文长老力排众议，将仪式的地点定在了艮岛。 这段时间，由于坤白的安排，花和婉儿也不至于没有地方住，至于离开的事……不是她们不想提，而是在猫老大被杀之后，整个三足城都被封锁了，只许进不许出，看来是非得找到那个凶手不可。 对于这件事，坤白也无能为力——送人去妖族领地这件事一直都是猫老大亲自负责，虽也有人辅助，但是坤白与那人没有联系，也从来没有问过。 对于葬礼，除了知道这流程很长之外，花也没什么了解。作为外人，她们并没有去参与悼念的资格，只能在一旁看着，后来受不了里面的气氛，三人又来到了外面。 今日的阳光还算耀眼，照得人皮肤发烫。婉儿找了建筑边上的一处阴凉处靠着，叹了一口气：“明明是葬礼，却开口闭口都是钱和春满楼……” “毕竟掌控了春满楼，就等于是掌控了整个艮岛嘛。”花随意地回应道，“猫老大虽然有意将管理权交给坤白，但是毕竟没有真的留下遗书或者遗言，只要与他有关系的人，都有资格来争一争。” “明明当初都喊得那么大声，我还以为他们都是真心对猫老大敬重……”婉儿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也许当初确实是有敬重，但是现在人已经死了，他们敬重之余，自然也会想一些其他的事情。”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花和婉儿转过头去，便见到一名妖族的女性款款往这边走来。 那是一名看着岁数不大的妖族女性，一头金色的长发扎成马尾束在脑后，身上穿着华贵的裙装，脑袋上一对鹿角表明了她的妖族身份。 怎么感觉有些眼熟？ 没有去细想，花疑惑道：“你是在和我们说话吗？”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了。”那妖族女性手一手插着腰，另一只手点了点自己的胸口，“我叫夕颜，和猫老大有些交情。” 花注意到，她的手上戴着与那一身衣服格格不入的，像是格斗用的那种金属手套。 “啊，你是哪个……”花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你是那个在街上打人的那个。” 夕颜微微蹙着眉头，说道，“我每天都在街上打人，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天……算了不管了，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找你们。” “找我们？”婉儿有些困惑地与花对视了一眼，然后才看向这名自称为夕颜的少女，问道，“你认识我们？” “听猫老大说过，说有一伙人在帮他办事，很厉害，我想了想应该就是你们了。” “可是……”婉儿有些犹豫道，“我们会帮他做事也是因为……” “是因为需要去妖族的领地对吧，这个他和我说过。” 夕颜也靠在小巷的另一边墙上，从怀中取出了一根烟斗，指尖燃起的火焰将里面的烟草点燃。她轻轻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然后才说道：“帮我做这件事，我就送你们到妖族的领地去，不仅如此，你们还可以拿到一大笔钱，够你们挥霍上好一段时间。” “不，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坤白也会把我们送去的。”花回绝道。 这个时候它没什么心情给别人当打手。 “坤白？那小子要把你们送走，不还得找到我这里来？”夕颜笑了一下，轻咬了下粉红的嘴唇，然后才说道，“毕竟，猫老大关于跑船这方面的生意，一直都是我在管。当然如果你们要去找其他的人，也行，只是这件事再拖延下去，也不知道你们还会不会有悠悠哉哉离开的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花看着夕颜问道。 “异人坊准备要与离宗开战了。” 第061章.盯梢 “异人坊要与离宗开战了。” 听到这话，花面无表情，婉儿则是有些不信的样子。 “开战？现在应该没有找到证据可以证明是离宗干的吧。” “他们觉得是就行了，哪里又需要什么证据。” 夕颜深深吸了一口烟斗，烟从她的齿缝中缓缓吐出，在阳光下，朦胧了她的面容。 “当然，我也不太信，只是这话是老猫和我说的。他会和我说这个，说明他已经基本有了证据。” “猫老大和你说？可是他不是已经……” “是他生前的时候说的吗？”花思索道，“这样的话也就是说……异人坊早就想要和离宗开战，这次猫老大的死，只是给了他们一个正当出手的由头而已。” “是的，所以我才得找人帮忙。”夕颜回答道，“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想要调查有点困难。” 婉儿疑惑道：“那你为什么不去找异人坊的人？他们对于这件事应该更加尽心尽力才对，毕竟如果有了证据，他们出兵的底气也要更足一些。” “如果他们真的足够值得信任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夕颜叹了口气，道，“只是……想要老猫死的人太多了，不仅是离宗和异人坊，三足城里其他势力里也到处都是。” “那他得罪的人可真不少。” “算是年轻的时候欠下的债吧，所以现在城里的人我都无法信任。” “那坤白呢？”婉儿问道，“据我所知，猫老大很信任他。” “他倒是值得信任，只是……” 夕颜的话头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纠结怎么用词。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他比较……天真。” “懂了，他很蠢。”花点了点头。 “差不多这么个意思。”夕颜也点了点头。 婉儿带着一种“你竟然同意了”的迷茫眼神看向了夕颜。 “总之，就是你觉得在三足城里你找不到盟友，所以想到了猫老大提过的我们对吧。” “是的。” “那你也需要失望了，我们并没有什么新的线索。”花回答道。 夕颜却没有意外的样子，她敲了敲烟斗，把里面积着的烟灰弹了出来。 “你们没有没关系，我有就行。” “？”花疑惑的看向她。 “我说过的吧，老猫和我说过你们的事，让我去安排你们离开的船。”她懒洋洋地靠在墙上，说道，“他和我说的时候，刚好是七日之前，时间大概是……丑时三刻。” 婉儿思索道：“丑时三刻？我记得猫老大被杀的时间是……” “也是丑时三刻。”夕颜这么说道，“当时他正在与我传音，突然说有事要处理，然后就失去了联系。” “是被杀了。”花说道，“而且杀他的是他的熟人。” “是的，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这件事我并没有去找三足城里的人……” “等等等等。”婉儿赶紧打断道，“怎么就确定是猫老大的熟人了？” “死状。”花解释道，“如果猫老大是醒着的，没理由发现不了那个侍从被杀的灵力波动。” 当时还在现场查探的时候，花就觉得有些奇怪。那侍从伤口上残留的的灵力过于明显，就像是有意留下来的一样，而这么显眼的灵力波动，即便猫老大已经老了，没有发现也很奇怪。 那时候花给自己的解释就是，也许猫老大那时候睡着了，警惕性下降，或者刚醒过来还不清晰都有可能。 不过现在按照夕颜的说法，那时候的猫老大还是醒着的，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没有发现身后的侍从被杀。 “但是这还是说不过去，即便是熟人，杀了他的侍从，他也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就和对方攀谈起来……” “除非当时除了猫老大和那侍从之外，还有两个人在场，同时出手。” 正在低头，双手抱在胸前沉思的夕颜，突然抬起头来，与花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剑伤！” 看她们这么有默契，婉儿似有些不快道：“什么什么剑伤，你们说话之前能不能先给点前情提要？” “就是他们的伤口。”夕颜解释道，“两个人不论剑术多么相近，只要不是同一个人，用剑习惯都会有所不同，留下的剑伤一定会有一些差距，所以或许……在那侍卫的身上，能够找到什么线索。” “事不宜迟，那个侍卫的尸体现在在哪儿？” “三足城的规矩是七天后下葬，所以现在应该是在他家里举行海葬仪式，普通人家的仪式肯定没有这么长，看这个点的话……”夕颜突然皱起了眉头，“不好，快走，晚了我们就得去海里捞尸体了！” …… 那侍卫的家就在艮岛上，是偏北边的位置。夕颜自然而然也有御空飞行的许可证，要飞过去并不是什么问题，只是她明明是个灵修，使用的却是武修的御空术，速度还丝毫不落下风。 【妖族：夕颜，元婴一阶】 说实话，来到三足城之后，花感觉这元婴就像大街上的白菜一样，走哪儿哪儿都是元婴境的修士。你说在澜沧见得多还好说，毕竟那里是一个大国的首都，上十亿的人口里出些个元婴也很正常，这三足城九个岛加起来也不定能有个五千万人，现在遇到的元婴境修士已经有四个……还是五个了来着？ 想那泉阳城，算上自己和城外的流苏，也就三个元婴……呸，泉阳城什么乡下地方。 转瞬之间，一行加上夕颜共四人已经来到了那侍从家的上空，向下俯视下去，就见那边整条街都已经布上了花圈和白布，十余人抬着的一个棺材正在往海边缓缓走去。黄纸在空中飞舞，乐队奏鸣着哀乐，并伴随着不少人的哭号。 那侍从修为虽然不高，不过是个筑基而已，但是即便如此，也是支撑着整个家族的支柱。 “我们就这样去抢遗体，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见到这个场景，夕颜却是有些犹豫了。 花则是朝着下方观察了会儿，才说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下面有人在盯着。” 第062章.开棺验尸 “下面有人在盯着。” 花这样说道。 筑基境以上的修士，在下面共有八名。 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是那侍从的朋友……不过一个异人坊的人，有八个人族修士朋友，也许有那么些奇怪。 “人族修士……”夕颜沉吟片刻，说道，“把他们制服吧，问问看是怎么回事……注意不要杀掉了。” “没问题。” 花这么说的时候，还特地看了雪兰一眼，她倒是睡的安稳，没有一点想要起床的样子。 地上，在周围围观的人群中，一名面貌普通，衣着也与凡人无异的男人正在朝着街道上好奇地张望着，突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他一转头，便对上了一双闪烁着碧色光芒的瞳孔，而随后，周围的环境突然安静了下来。 整条街道上，仅仅只剩下他与面对着的这个，有着水绿色长发的少女。 “幻术吗……” 他似乎是习惯性地摸向了自己的后腰，却摸了个空。 那里似乎本来应该是他的武器。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来问你几个……” 花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男子对着它惨然一笑，随后——头颅爆裂开来。 嘣—— 就像被铁棒击中的西瓜一般，迸裂四碎。 在这个黑暗的小巷中，花看着面前这个无头的尸体，有些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周围到处都是四散开来红的白的东西，还好提前将他带到了这边的巷子里，不然恐怕要引起不小的骚乱。 挥了挥手，无声的苍白火焰将这尸体转瞬之间烧成灰烬，花刚想提醒婉儿和夕颜这是一群会自爆的疯子，就听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死人啦！” 人群瞬间慌乱了起来。 与此同时，夕颜的传音也传了过来：“妈的，他们都是疯子吧，见面就直接自杀的？” “对，我刚想和你说这个来着。”花回答道。 夕颜似有些不服气道：“那你那边怎么没声响？” “我准备充分。”花回答完，又朝着婉儿那边传音过去，“你那边呢，没事吧？” “没，我刚刚还在犹豫怎么办，就听到夕颜姑娘的提醒了。现在怎么办？他们好像已经开始撤离了。” 夕颜回答道：“我去跟踪他们，看能不能找出他们的老家在哪里。你们去调查那侍卫的遗体。” “怎么感觉你的任务比我们要简单些？”花问道。 “因为——我是雇主。” 说完，夕颜便没了声响。在花的神识里，能看到那些修士正在朝着不同的方向逃跑，而她似乎随便朝着一个人那边追了过去。 花想了想，觉得不放心，又把还在呼呼大睡的雪兰叫了出来，让她也去跟一个人。 雪兰虽然还是一副睡眼朦胧的样子，却还是一边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潜进阴影里一溜烟就不见了。 真好用啊。 那么这一边也不能拉了跨了。 一瞬间，整条锣鼓喧天的街道，突然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保持着刚才的样子，一动不动，就像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而花，这时已经出现在了那副棺材的边上。 虽然传说，在进行葬礼的时候破坏仪式，会让死者神魂残留世间永世不得超生，但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要是他的神魂真的能留下来倒还好了。 只是这可怜的侍从他的神魂在受袭的那一刻就已经被那名凶手破坏，只为了不给其他人留下证据。 花一抬手指，封住棺材的螺纹钉就飞了出来，漂浮在花身边。 这么大范围的幻术不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必须尽快解决。花揉了揉脑袋，暂时不去在意脑内传来的那股刺痛，对着刚刚赶来的婉儿说道，“快，神识扫描。” 现在因为要维持幻术所导致的神魂刺痛，花很难集中精神，自然也做不出什么精细活。而且这种方面的事情，婉儿其实要更擅长一些。 婉儿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这侍从的遗体，但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没过几息，婉儿便说道：“好了。” “好，快走。” 花立即将这棺材盖盖上，每一颗螺纹钉都定在了原本的位置，并立即带着婉儿离开了这里。 紧接着，喧闹的锣鼓声、哭喊声和还没停止的尖叫声再次响彻此处。 没过多久，天边又有两道流光而来，停在了这里的上空。 “这儿哪有什么事儿啊，坤哥你是不是心理压力太大了？”其中一人说道。 而他口中的“坤哥”，自然就是那坤白。 “不……应该不是，我明明感觉到了一股很明显的灵力波动……” “没事的，你看下面人不都好好的吗？”那人拍了怕他的肩膀，说道，“快回去吧，大哥的葬礼还没结束呢。” “……嗯。”坤白应了一句，转过身去，却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那条喧闹的街道，才随着另一人一同离开。 另一边，花拉着婉儿从地脉里钻了出来，面前是一片光秃秃的土滩，和一望无际的大海。 因为一时之间想不到去哪里，结果就直接遁到之前悬崖边上那个洞穴这边来了。只不过因为那次的大爆炸，这里整片都塌陷了下去变成了个土滩，那个洞穴自然也不复存在了。 “唔……” 花刚出来，还没站稳，就轻哼了一声，差点摔倒下去。婉儿赶紧伸手扶住。 “怎么了花你没事吧？”她有些急切地问道。 “没什么事，就是头痛，已经快习惯了。”花面不改色地回答道。 这种程度的术法虽然不至于让神魂上的暗伤复发，但是痛还是要痛一下的。至少比起当初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的时候，是已经好多了。 按照这个进度来看，估计再等个十年，这个神魂上的伤应该就能好得差不多了——至少不会再一用术法就头痛。 花拍了拍婉儿的手背，示意她自己没什么事。见婉儿还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它想了想，拉着婉儿的手，直接就在这土滩上坐了下来。 “哎！”花突然的动作让婉儿吓了一跳，不禁轻声叫了一句。坐在土滩上后，她刚想埋怨花又想一出是一出，就见花的手抬起，指向了前方。 她顺着花的手指向前看去。 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大海，黑色的土滩与碧蓝色的海水熠熠生辉，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反射着刺目的光，映照出漂浮过的白云朵朵。 “我记得以前和你说过的，要和你一起来看看海的，不过好像之前忙着赶路，都没好好停下来过。在海上的时候你又晕……” “别提这个！”婉儿故作嗔态地白了花一眼，紧接着又自己憋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第063章.照魂琉璃盏 夕颜一直到黄昏时分，才来了消息。 她让花她们到她的住所那里去集合，讲一下现在的情况。 她在传音里的心情不太好，应该是跟踪失败了。 和夕颜穿着的那种华丽裙装相比，她住的地方可以说是相当朴素，甚至算得上是破旧——就和阿飞的家里差不多，脏兮兮的墙面和狭窄的楼道，以及一扇饱经风霜的门。 刚推开门进去，便听到了夕颜有些烦闷的叫骂：“妈的，跟了一路，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自杀了。” “我们这边也是一样的。”花回答道，“控制他们的人似乎就没想让他们活着回去，雪兰跟着的那人也是走着走着突然暴毙，我觉得应该不是被发现了才对。” 花看了跟在身后的雪兰一眼，她现在气鼓鼓的，也不知道是在气谁。 “算了，看来这条路看来是走不通了。你们那边呢？” 夕颜指的自然是那个侍从的遗体的事。 “能得到的信息也不多，他伤口上残留的灵力早就一点都不剩了，只是通过伤口的形状面前可以确认——的确与杀死猫老大的不是一个人。杀死侍从的那个人，应该是更加擅长用刀。” 在来这里之前，花就与婉儿对比过了两人的伤口，可以确定虽然用的是同样的武器，但是在使用的技法上似乎并不相同。 “用刀的高手啊……” 夕颜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 “如果是一些奇门兵器的话还好找，用刀的人太多了，这个线索基本派不上什么用场。” “无用功啊……” 这个有些拥挤的房间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见气氛有些尴尬，婉儿连忙说道：“也不是什么情报都没有得到嘛，至少我们知道了那凶手应该是人族那边的不是吗？” “往好的方面想确实是这样，至少现在也不是一无所获不是？”夕颜有些无力地笑了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用手指了指边上的一个茶几，“对了，那里有个东西，是老猫说给你的。” 花疑惑地看过去，就见在茶几上面，有一个还算精美的小盒子。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像是油灯一样的东西。 将这盏油灯捧在掌心，花能感觉得到，这其中传来一股不凡的灵力波动。 很显然，这是一件法宝。 “这个叫【照魂琉璃盏】，你将它炼化了带在身边，对你有好处。你神魂受损了对吧？” 花点了点头，然后问道：“是猫老大给我的？” 它依稀记得，猫老大说要给自己一个神秘礼物，当时也没当一回事。 “是啊，这玩意儿可贵重了，比你们离开的船票还要贵多了。”夕颜说着说着，情绪似乎又低沉了下来，她摆了摆手，“反正给你的你就拿着，当作帮我办事的报酬也行。这件法宝我没用过，不过听别人说这个应该还挺好用的。” 花没有说话，默默将这东西收下。 要炼化法宝不急于一时，至少这时候这个地点并不是很合适。而光凭这个东西，花也认为自己有义务将杀死猫老大的人找出来。 似乎是一群人坐在这里不说话有些尴尬，夕颜站起身来，朝着厨房走去。 “你们要吃什么东西吗？”她问道。 “不用了，我们不饿。”婉儿连忙摆手，说着大家都知道的事。 在场没有一个是会饿的。 花则是有些不相信道：“你会做饭？” 看夕颜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会自己动手的人。 夕颜有些不满道：“那你可是小看我了，做个饭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毕竟我也活了……嗯。” 她拉开了冰柜的门，然后很快又关上了。她回过头，对着花她们说道：“我们出去吃吧。” …… 三足城的夜晚依旧还是这么喧闹，店招牌的霓虹灯闪烁着、人潮涌动着，涌向道路的各个角落。 在街道两旁闪烁的彩色灯光下，夕颜带着花一行人在街上走着。 夕颜说她因为很少吃东西，所以对附近哪里有好吃的也不太熟，所以是哪里名气大去哪里。 她现在要去的就是附近最大的一家酒楼。 花注意到，周围那些店家在看到夕颜的时候，目光都会有些躲闪，似乎是害怕的样子。 “他们好像很怕你。”花说道，“你是收他们保护费的吗？” 读作收保护费写作黑帮，名义上是保护街道的安宁，只是街道的安宁本身就是他们破坏的。 三足城这个地方没有统一的城卫军，所以这里的商铺们为了不受到那些无所事事的流氓无赖的骚扰，只能选择接受异人坊或者离宗的保护，作为交换，他们理所应当个地每年要上缴一部分保护费。 当然，如果你店主本身是修士，实力又强，不交钱自己去对付那些人也行。只是那些帮派就像是苍蝇，打跑一群又来一群，为了减少自己的麻烦事，花钱买那么一块牌子吊在自己门口能避免绝大多数来找事的。 也有会去找一些当地的小帮派庇护的，他们要的钱也比较少，凭借他们本身的声望在当地也能避免不少的麻烦。只是这种小帮派一夜之间被别人灭了都是很正常的事，这样交的年费自然就是白交了，掌控这里新的帮派就会再来收一次钱。 听到花的问题，夕颜却是不屑地笑了笑：“我可不干这种丢面子的事。” “那他们为什么……”花说道一半，突然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见到夕颜的时候，她在街上锤人的情况，突然感觉可以理解了。 夕颜自然是不知道花在想些什么，她只是看到花看她的眼神突然变了，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淡然，让她很不爽。 夕颜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雪兰正在好奇地一路顺着路边摊看过去，即便双眼紧闭，却丝毫没有视力会受到影响的样子。 “说起来……”夕颜看向花和婉儿，指着蹲在路边摊看金鱼的雪兰问道，“她……究竟是什么？应该不是人族或是妖族，我印象里万族里也没有是这种模样的……种族？” 第064章.新的线索 “鬼怪？！” 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酒楼的包厢里，夕颜一脸惊奇地看着雪兰。 她们面前的大圆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菜色，烧鸡烤鸭水煮鱼龙虾鲍鱼扇贝……三足城嘛，毕竟海岛，别的不多，就海鲜多。 刚才来的路上，花大致讲了下雪兰是怎么来的。 “可是……我见过那么多鬼怪，从未见过一个和活物这么像的……” 对于这个问题，花也不太理解。 毕竟雪兰这个事，从一开始就不在它的掌控之中。 最早是在渡过流沙河的时候，因为意外进入了一个秘境，在里面遇到了鬼蜘蛛，然后得到了一枚显然与众不同的卵——可以知道，这枚卵对鬼蜘蛛非常重要，然而他现在已经死了十多年了，肉体连灰都没有剩下，骨头也被做成了武器，现在就在自己包里，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显然是不可能了。 花猜测这应该是鬼蜘蛛诞下的卵之一，不过这事它也没有提过。总不能给雪兰看看【如我】，然后和她说：“看，你妈的骨灰。” 应该不行吧。 关键是，雪兰自己对自己都没有什么了解。虽然她比花还不爱说话，但是在秦献的书房里，两人好歹是朝夕相处了十年，也是闲的没事干就会聊两句。雪兰对自己也有些疑惑，这一点花认为她没有撒谎。 “不过……看起来真的和人一点差别都没有啊，也没有鬼怪那种阴森森的气息……”夕颜像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叔一样摸着自己的下巴，往雪兰那边凑了过去，眼神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着。 若不是她看起来应该不是那种变态色魔，花都想要喊人来把她抓进去了。 花拍了拍雪兰的头，说道：“来，给你夕颜阿姨整个活。” “叫谁阿姨呢？”夕颜不满地说着，随后就见到这名满头银发，紧闭着双目的少女，额头上突然睁开了一只眼睛。那个苍白的眼球看不到瞳孔，却能明显地看出，它在咕噜噜的到处乱转。 莫名的怪异感让她身上起了一些鸡皮疙瘩。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灵力正在缓缓流失——这种程度的灵力流失对她来说不值得一提，但是也足够让她惊疑。 “好了，差不多了。” 随着花的话音落下，雪兰额头上的那只眼睛闭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仿佛刚才所见的都是幻觉。 “她能够……吸收他人的灵力？” “是的。”花回答道。 夕颜沉默了一会儿，正色道：“你不应该向我展示她的能力的，这很危险。” 花不解地看向她。 “这是个……非常危险的能力，如果我对你们不怀好意的话，只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去，就会有很多人来抢夺她。我们认识不过一天而已……” “知道。”花点着头，又摸了摸雪兰的脑袋，“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信任。” “是直觉吧。” 夕颜刚想说什么，就听到了婉儿的回答，转过头去，刚好对上了她无奈的目光。 “花……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你就能确定自己的直觉不会出错吗？”夕颜质问道。 花摇了摇头。 “我不确定……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 诚然，花认为自己的直觉从来没有出错，但是说实话，它也无法肯定，未来是否也会一直如此。这件事关系到的并不只是它自己，还有雪兰和婉儿，它不能马虎。 花承认错误承认地太快，让夕颜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没说出去，哽在喉咙里，难受地很。 就在这时，酒楼的小二敲了敲门，探头进来：“几位客官，有个人来找你们。” “谁？”心情正不爽的夕颜没好气地问道。 “他没说，不过他让我带了一句话‘猫老大的事，我这里好像有一些线索’。” 猫老大？ “让他进来。”夕颜皱着眉头说道。 那小二应了一声便去叫人，夕颜则是疑惑道：“谁知道我们在查猫老大的事？” “是坤白。”正在剥着一只手臂长短龙虾的花抬起头来说了一句。 “坤白？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是你们说的？” “没有，我们没那么闲。” “那是怎么……” 就在这时候，包厢的门被推开了，一个有着灰色狼耳的妖族推门进来，一见到夕颜便面露喜色道：“夕颜奶奶，你果然在……” 砰—— 谁也没有注意到，夕颜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座位。 金属拳套包裹着的拳头轻松击穿了坤白的护体灵力，击打在了他的腹部。 “是——姐——姐。”夕颜咬着牙，一字一顿道。 坤白捂着自己的肚子，面如菜色地后退了几步。花从海鲜的残骸堆成的山中抬起了头，只觉得他现在的模样与自己手里的一尺长大龙虾有某种异曲同工之妙。 “夕颜奶……姐姐诶，您的拳法真是一如既往地精湛。”坤白一边难看地笑着，一边竖起了大拇指。 “别废话，自己找地方坐。”夕颜回到了座位上，翘起个二郎腿问道，“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坤白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说道：“今天鱼尾街那边出了些事，我就在想是不是您在调查大哥的死因，就来这边问了一下，然后才发现，花她们也和您在一起。” “是，没错，我找她们帮忙的，你大哥说她们信得过。”夕颜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呢，你说有了什么线索……” “是的，虽然不确定……”说道这里，坤白坐正了姿势，认真道，“这几日里，在艮岛这边，发生了好几起命案。” 夕颜不屑一顾道：“城里每天都会死几个人，这不算新闻。” “是的，只是……”坤白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语句，“死的人……都是修士。” “修士？”听到这话，夕颜坐直了身子，一旁的花和婉儿也朝他那边看去。 “什么修为的？”夕颜问道。 “都不高，练气筑基都有，而且不止是妖族，还有人族。” “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坤白摇摇头，“他们绝大多数人之间互相都不认识。” 夕颜手交叉在胸前，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接着说。” “然后就是我发现有一件奇怪的事……我无法确定，所以来问问您。”坤白说道，“他们身上的伤……和大哥死的时候，身边那个侍卫的伤口很像。” 第065章.第六名受害者 这里是一处寻常的青楼。 与其他地方不同的是，这里今日格外的安静。 掌柜的是一名看不出哪一类的妖族，身上露出来的部分唯一的妖族特征就是毛发要比寻常人茂密地多。 也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他现在脑门上满是汗。 这位掌柜掏出手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挤出一个笑容，毕恭毕敬地对着眼前几人说道：“那个……各位仙长啊，小的在这里做的可是正经营生啊，那些姑娘也都是正经人，那可……可是必然不可能做出杀人这种事情来的啊……” 青楼算是正经营生吗？花心里想道。 “没说是你这儿的人杀的。”坤白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那个见到现场的姑娘呢？” “姑娘……噢噢，你说红绣是吧？”那掌柜的转头，朝着门外喊了一句，“红绣呢，把红绣叫上来！” 没过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着布料单薄的红袍，一脸娇滴滴的少女被人搀扶着进来。看她的样子，似乎还惊魂未定。 “小女子红绣参见各位仙长。”她有些畏畏缩缩地行了一个礼。 “废话就不多说了。”坤白说道，“当时，这个人死的时候，是你看到了对吧？” 坤白指了指身边不远处，地板上倒着的一个男人。那男人浑身上下就穿了一条亵裤，脸朝着地板看不清样貌，在他的背后，有一道从右肩一路划开到左腰的狰狞伤口。 透过伤口，可以看到里面被整整齐齐切开的骨头和内脏，只不过现在由于干涸的血，整个身体都有些发黑。 “他……” 看到倒在地上的那个男人，红绣的脸色一阵苍白，带着她来的姐妹立即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过了一阵，她才抽泣着，渐渐冷静了下来，说起了当时发生的事。 倒在地上的这人叫孙尚，是个人族，一般自称为尚方真人，来三足城也有个六七十年了，平日里要么在家里修炼，要么就在青楼花天酒地。他庇护着一个本地的帮派，所以只需要没事帮别人撑下场子，每个月就能拿到一比客观的收入。 做完他来这儿，自然是来消费的。 红绣是他近来看上的一个姑娘，已经点了七八次了，和往常一样酒过三巡之后，他们就打算开始办正事…… “办正事，什么正事？”坤白一脸疑惑地问道。 红绣轻咬着红唇，似乎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夕颜则是走上来，对着坤白的后脑勺就是一个巴掌。 啪！ “夕颜奶奶，你打我干嘛？”坤白似有些委屈地捂着头，看着夕颜问道。 “你……”夕颜指着他，憋了半天没憋出一个字，只好恨铁不成钢地跺了一下脚，“下象棋呢，他俩来着是下象棋呢。” “象棋好啊。”坤白点点头道，“我也喜欢下象棋，这事结束之后咱俩说什么也得来杀上一把……” 啪！ 又是一巴掌，夕颜这次一巴掌直接把他从凳子上扇了下去，摔在了地上。 也没管坤白的状态，夕颜拍了拍手，看向红绣温声细语道：“别管他，你继续说。”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似乎让红绣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不少，她停了一下，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我们就是……嗯下象棋的时候，我就觉得眼前一恍惚，然后仙长就不见了……我以为他在和我闹着玩儿呢，就装模作样地在房间里到处去找他，然后我走到房门口那边，一转头，他就……” 说道这里，红绣有些畏惧地看向了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然后又立即缩回了目光。 见着情况，那掌柜的立马接话道：“当时我们听到了她在尖叫，也没在意，后来听到她喊死人了，我们就赶紧上来看，看到的就是这位……仙长已经断了气儿了，然后我们就赶紧通知了你们……” “知道了，也就是说，你也没有看到他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坤白看着红绣问道。 红绣抬起眉眼，点了点头。 “知道了。” 见似乎没什么要问的了，那掌柜的上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没有的话我就带姑娘们下去了，做完她吓得不行，到现在还没好好休息过……” “可以，去吧。”坤白应道。 那掌柜的如获大赦，赶紧拉着红绣和另外几个一起上来的姑娘就出了门，还特地将房门关上。 “之前那几个呢，也是这样的吗？”夕颜这是在问坤白。 坤白回答道：“不，不太一样……就大哥被杀以来，一共发生了五起类似的命案，但是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在独处的时候被杀的，后来勘察现场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其他人活动过的痕迹。” “七天五起……”婉儿喃喃道，“基本一天多就要死一个，这个凶手也太猖狂了！” “是的，而且按照我们搜集来的证据，这个凶手似乎是在随机杀人，每次作案的地点、受害者之间都找不到任何的联系……” “那是如何判断这是同一个人所为的？”花问道。 “一方面，是这个伤口。虽然有的人是正面中刀，有的人是背面中刀，但是伤口的形状和深浅都一模一样；另一方面，则是他们的神魂和丹田都被毁坏，而心脏都被取走了。” “能确定一定是刀伤吗？” “即便不是刀，也是和刀类似的武器，刃大概只有个半尺长，厚度大约在四厘左右。” “四厘？”夕颜疑惑道，“这也太厚了，估计只有宰猪牛用的屠刀才有这么厚。” 坤白点头道：“是，所以我们怀疑是不是某种奇门兵器，我们在每个死者附近十里之内都布置了哨岗，但是没有发现有携带类似武器的人。” “他把武器藏储物袋里不就行了，你们想要靠这个抓到人？” 夕颜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坤白。 “但是，目前得来的线索只有这些，我也是因为这种一刀将丹田一同破坏的刀法，所以想到了老大的事……” “你们是怎么布置岗哨的？”花突然开口问道。 第066章.水影 “你们是怎么布置岗哨的？” 坤白愣了一下，说道：“刚才说了，就是在每个受害者周围十里之内……” 花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质的地图，这是当初上岛的时候，老涂送给它的。 “你标一下之前那些人的位置。” 坤白想了一会儿，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支笔，在地图上点了五个点。 五个点在艮岛上分散开，位于不同的位置，分部地也不是很平均，看起来就像是随意地在地图上点了几下一样。 “你看，他们之间看起来没有什么联系，所以我们猜测应该是随机杀人……” 他话还没说完，花就一把将笔拿了过来。它用笔将这五个点两两连接起来，最后在地图上留下了一个完全没有意义的图案。 “这能说明什么？”坤白疑惑道。 花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用笔在这些线交叉地最密集的地方画了个圈。 “那个杀人的，应该在这个范围之内活动。”它说道。 坤白似乎还有些不理解，婉儿却看明白了一些，并解释道：“是不是说……即便凶手是修士，有御空的许可证，通常的活动范围也不会太大？如果是这样的话，既然他是随意杀人，那么必然不会特地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应该就在他常活动的范围之内……” 坤白恍然大悟道：“那我们是不是只需要在这里蹲守就行了？” “蹲？那你得知道他长什么样才行，蠢。” 夕颜骂了一句，然后从花的手里接过了笔。 “看他之前的杀人轨迹，应该也是有意地避开了之前杀人的地方，那么根据这一点，可以推算出他之后可能再动手的位置……” 略微思考之后，她在纸上再次圈出了几个小圈，位置都在刚才圈出的活动范围的边缘上。 “这个凶手接下来很有可能就会在这几个地方继续杀人，我们可以每人一个点，就在这里守着。保持联络，如果发现了凶手，也要立即通知其他人，绝对不能贸然动手……那个凶手现在的实力并不明朗，必须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 夕颜做事雷厉风行，立即就布置下去了任务。 坤白本来还想要再找一些人帮忙，只是在被夕颜揍了一顿之后，也只好乖乖一个人守着自己负责的点。 因为加上雪兰一共五个人，所以夕颜共确定了五个最有可能的范围，她和花负责最大的两个，另外两个交给婉儿和坤白，最小的那个让雪兰把守，甚至都不需要动，只要找个高点查看下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就行。 日落斜阳，紫霞随着海风漫天飞舞，天边的月亮还隐约只有一个轮廓。 这天还未被暮色包围。 花所负责的是一片老旧房屋林立的区域，狭窄的巷道与大路交叉，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人来人往。 家家户户常常是在这个时间准备晚餐，白色的油烟从打开的窗口被排出，在窗户透露出的灯光照射下袅袅升起，携带着食物的香气传入人们的鼻子里。花嗅了嗅，才想起来自己今天还没有吃晚饭。 虽然不饿，但是就是想吃，这很正常。 花到随身空间里找了找，没翻多久，就找到了之前在那个宴会上随手塞进随身空间里的一些一盘炒面。放进随身空间的任何东西都不会腐坏，在端出来的时候，甚至还冒着热气。 花也不讲究，找了个屋顶的尖角，就蹲着扒拉起来。 婉儿和夕颜时不时会传来一两句确认安全的话，花也会回应，除此之外，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下方的行人来来往往，刚从学堂回来的学生看着倒是开心。吃完了的花顺手将那镀银的盘子一同塞进了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这些盘子是不可能还回去了，到处乱扔又污染环境，丢随身空间又占位置，所以它一般的做法就是一起吃掉。 花从楼顶上一跃而下，准备在这附近巡查一番。 它在这大街小巷之中穿行，头顶的阳光早就被高耸的楼房所遮挡，不过也不至于如夜晚一般。只是走着走着，花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阵奇怪的感觉。 原本应该喧闹的街道，不知什么时候，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神识放出，四周空无一人。 抬头望去，原本火红的斜阳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寂静的月影。周围仿佛放入了一副蒙尘的画中，整个世界都被抹上了一沉黯淡昏沉的光晕。 这里并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街道，现在应该也还没有到圆月当空的时辰。 小巷中不知何时弥漫起了一种仿佛烂掉的海鲜一般难闻的气味，以及某种令人浑身不适的阴冷。 花嗅了嗅，并没有找到这股气味的来源。 它没有立即飞上房顶查看自己所处的位置，而是慢悠悠地在这小巷之中走着，并时不时朝着周围张望。 在转过了几个路口之后，它步入了一块相对空旷的区域。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到周围房屋的灯光，只有透过云层，淡淡的银色月光落在地面上，勉强将小巷中的景色照亮。 即便有夜视的能力，眼前的景象在花的眼中也显得朦朦胧胧，并反射出月亮投下的点点光芒。 “……水？” 这几日天气大晴，一滴雨也没下过。 小巷之中静悄悄的，只有花踩踏在地面上的脚步声在房屋与房屋之间回荡。 在这片单调的回声之中，它敏锐地捕捉到了，混杂这这其中的一丝异响。 哗—— 像是小船划过平静的水面，溅起的水花击打起一圈圈波纹。 随后，又有一种有些古怪的声响。 像是牙齿间的摩擦，又有点像是指甲划过光滑的金属表面。 它转过身子，顺着来时的道路，向着已经完全被深沉的黑暗所笼罩的小巷看去，那声音似乎正是从那边传来。 而当花转身的时候，这种怪异的声响便突然中断，就像从未响起一样。 “幻境……还是幻觉？” 哒—— 花打了一个响指，清心术的灵力朝着四周扩散，却没有让周围的景色发生一丝一毫的变化。 要么是施术者的修为比花还要高得多，让花无法破开这个幻觉，要么……便是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被拉入了一个幻境之中了。 第067章.鱼影 早在之前发觉周围情况不太正常的时候，花就尝试过联系其他人。 如预想中的一样，根本得不到回应。 这个幻境来得诡异，明明感觉上与现实世界毫无区别，却又显然不同。 花看着那怪异响动传来的方向，向前踏了一小步。 吧嗒—— 并不像是踩踏在石砖地面上发出的声音，倒像是一脚踏进水里，溅起的水花相互交错。 低头看去，这分明是干燥的地面才对。 花眯起了眼睛，却又突然觉得所见到的不是地面，而是一片平静如镜子一般的水面。 在这水面之下，一个巨大的鱼影缓缓游过。 花想也不想，手指着下方，一道灵力的爆破直接在指尖炸开—— 轰！ 刺眼的灵光瞬间将周围照耀得如同白昼，卷起的狂风吹动花的长发与衣襟飞舞，地面与方圆数十丈之内的房屋瞬间被溶解消散。 花却皱起了眉头。 烟尘散去，花依旧立于那处。它的脚下如被陨星击中一般，被轰开了个骇人的深坑，周围的房屋也悉数化为残垣断壁。 花原地蹦跶了两下。 还是那石板地面的触感。 脚下明明是个深坑，却依旧像是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垫在脚底下一样，与凹陷下去的地方有着一定的距离。 哗啦啦—— 又是一阵水花翻动的响声，这四处被毁坏的景象仿佛粘稠的墨汁一般流动起来。 地面被填平，破损的房屋生长，一切恢复原状。 花注意到，那些房子，似乎只有外面的那一层墙面与现实相同，里面都是空空如也，只是一层壳子而已。 果然，要完全模拟现实世界，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那个巨大的鱼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踪迹，但是花能感觉到他就在附近徘徊。 完全捕捉不到这玩意儿的踪迹。 花收起了动作，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便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自然地朝前方走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个像是流水一般的声音再次在花的身后响起。 这次花并没有转过身，而是若无其事地继续朝前走去，只是双手背在了身后而已。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并最后化作了“噗通”一声，仿佛鱼儿出水的响动。 花直接将【如我】召唤在自己手里，巨大的脊骨刀瞬间将花的整个后背全部挡住。 锵！ 突然从背后传来的一阵巨力让花的身子向前倾倒，只是它早已经有了准备，只是向前几步，便已经稳住了身形。它立即转过身去，就见到一个人影正快速地朝着黑暗中潜下。 来了就别走了吧。 一根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的藤蔓飞射而出，两人相隔的这点距离一息时间都不需要，便已经捆住了那个人影的右手，并顺着手臂向着他的全身蔓延而去。 就见那人手中刀光一闪，这截藤蔓便被整齐地切断，留下一个仿佛镜面般的创口，掉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就不动了。 那人影还想要跑，只是趁着这个机会，花已经贴近了那人的身体，巨大的脊骨刀已然举过头顶，朝着那人顺劈而下。 只是那人影突然猛地朝后拉长一截—— 嘭！ 这沉重的一击，却只砍碎了他留在原地的分身。 分身化作一滩清水，散落一地。花保持着持刀的动作，水滴顺着它已经散开的长发滴落，落在地面上，发出仿佛落在水面上的声响。 它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人。 刚才那一刀只是试探而已，没有动用任何的灵力，对方也只是站在原地不动，看起来是暂时放弃了躲藏起来的想法。 到这时，虽然小巷内的光线依然昏暗，花却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相貌。 黝黑而光滑的皮肤与黑暗融为一体，狭长的眼睛里充满着怨毒，他张开嘴，露出一口杂乱的尖牙。 这人看着眼熟。 对方没有动，花便拄着刀，看着对方。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个曾经在长乐街看过一眼的，松文长老的护卫。 那时这人的那种凶恶眼神，就给花留下了比较深刻的印象。 感觉就像花杀过他全家一样。 “我记得……你是叫公宇对吧。”花看着那人说道，“如果是你杀了那个侍从的话，那么与你一起动手刺死猫老大的……是松文？” 公宇没有说话，嘴里咕隆着，发出不明就里的声响。他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将手里的短刀横在了身前。 那刀的刀刃不过半尺多长，布满了铁锈；刀身看起来很厚，上面尽是乱七八糟的划痕，还有一些看不清是什么的斑块。 看起来，对方并不愿与它多说。 说实话，花现在这个情况，其实并不想要和别人多作争斗。 当时花因为觉得人太多标识看花了眼睛，就没有去观察他的修为，而听坤白所说，这公宇也是一名元婴境的修士。 以花现在神魂受损的状态，要与自己同境的修士战斗会非常勉强，更别说公宇这看起来并不是那种只会埋头修炼只求长生的呆子，他手中的短刀不知道沾染过多少人的鲜血。 只是公宇这一看就是来杀它来的，花自然也不会畏畏缩缩地逃跑。 它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平举在身侧，遥遥指向不远处的公宇。刀尖微微地晃动，似有些不平衡的样子。 这并不是刀术的起手姿势，只是为了出来，在那秦献的书房里练了十年的剑术，用刀反而有些不太习惯了。 另一边，公宇也诡异地笑了几声，身形一晃，突然动了起来。 嘭！ 就见他一脚重踏在地面上，整个身体突然化作水花散开，洒落在地上，而附近十余丈内刚恢复没多久的房屋和地面，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冲击崩裂粉碎。 他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 花的心里突然一紧，想也不想便纵身而出，长刀如我毫无保留地朝着前方盲砍而去。 锵！ 一身金铁交击的巨响在这片寂静的城市中回荡，随后，便是狂风席卷而过各处狭窄的巷道。 紧接着，大片的城区被夷为平地。 第069章.公宇 挥砍而出的大刀，与隐去了身形的公宇碰撞在一起。 刀刃与刀刃之间交击出耀眼的火光，碰撞的灵力在空中剧烈地反应，随后释放而出，将这片正在尝试恢复的虚假城区再次摧毁。 地面也崩裂出了足以让常人坠入无底深渊的裂痕，端是一副触目惊心，令人震撼不已的景象。 只是此处，仅有花与公宇二人。 这幻境花想不出是如何制造出来的，也许是某件法宝，也许是这个长得像鲨鱼一样的妖族的神通，不过毫无疑问，他现在并没有用什么多余的灵力去修复哪些破损的景象。 正面交锋，是纯粹力量的对抗。二人体形相仿，单从武器来看，似乎是花使用的脊骨刀看起来要更加沉重些，双手握持刀柄，也更加适合发力。 刀刃凭空斩在一处，从刀刃冒出火星的地方，公宇的身影从水波纹中浮现。 厚实的短刀单手握着，抵在如我的刀刃上，他冲锋的身形止住，却并未落于下风。 就听得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响，火星在两柄刀刃之间不断迸发，见无法用力量将对方击退，花的刀身一震，竟是将公宇朝着后方弹飞了出去。 锵！ 公宇被脊骨刀震推，身躯飞滑而出，双脚凭空拖行出两道飞溅的水痕，至数十丈之外还未止住退势。 见公宇退后，花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攻击的好机会。它朝着公宇的方向飞跃而去，手中接近一丈长的脊骨刀被碧色的灵力包裹，闪烁着寒芒，朝着公宇挥砍而去。 这一招同样也不算是什么正经招式，花之前唯一会的刀法就只有从秦立人那里偷来的【逆风刀】，然而那套刀法在现在的花看来，除了最后一式【止息】之外，其他的招数都是形式大于实际意义，虽然造成的效果确实很酷炫，但是消耗的灵力太大，造成的伤害相对而言却太小了，甚至不如随便砍一刀。 这十年间的练习，让花对“技巧”的理解提升了一个档次。 在没有学会更加精湛的刀法之前，利用自己的爆发力和速度进行基础招式的挥砍，也许会比使用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更加有效些。 花紧随着公宇向后飞出的身体而去，却突然感应到一股异常，它毫不犹豫地收刀回防，同时身子勉强朝着左边一偏—— 嚓—— 但还是慢了一步，花感觉到自己的右边脸上传来一丝凉意，不用去看，便知道，它的脸上被划开了一道血痕。 这只是皮外伤而已，即便有对方灵力的干扰，愈合也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这代表的并不只是这样。 花根本没有发现公宇是什么时候出的手。 如果不是【危险感应】在这时候起了作用，花的脑袋大概就已经被削下来一半了。 它止住了自己的步伐，便看到前面的那个“公宇”突然化作一滩清水散开，而身后又突然有一滩水聚集，集合成了他的样子。 分身？幻术？ 花觉得不仅是这样。 刀被收作守势，等待着接下来的攻击。 那个“公宇”森然地冷笑着，故技重施，化作水影，朝着花冲刺而来。 看不清对方攻击的方式，花这次也没有去硬接这招，而是立即轻踏地面，身体以一个极快的速度朝着侧面跳开，同时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并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掐出一个法决。 噗—— 公宇的身形还未显现，花留下的残影便被他莫名的攻击斩成两段，就见虚空中一道寒芒绕了一个弯，继续直取闪避之后的花。 他并没有注意到，花留下的那道残影在被斩断后并没有消失，而是就那么在原地怪异地扭动起来。 “爆。” 花的嘴里吐出一个音符，就见那个被切成两段的分身身形猛地一缩，然后—— 轰轰！ 耀眼的光芒之后，是一朵蘑菇云升起。 这一招花没有留手，爆炸将它自己都卷了进去，只是它早有预备，施展出防御的术法，将第一波冲击挡下，整个人却被冲击之后的余波吹飞出去。 在倒飞出去的时候，花注意到，在爆炸的附近，有好几个身影一闪而过，随后化作水珠被蒸发。 花稳稳落地，距离之前爆炸的位置已有百丈。 附近原本的城镇景象不仅是被夷为平地，还暴露出了在那番虚假的景象之后，漆黑的无垠虚空。 天空之上，一轮圆月高挂；地上，是仿佛镜子一般的水面，以及几座依旧孤单耸立的残垣断壁。 水面反射着空中明月的光辉，在远处，与天空连接在了一起，然而低头看去，下方却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朝那边看去的时候，仿佛下面还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看起来，这不仅仅是幻境而已。 非要说的话，更接近于某种【领域】。 在公宇的控制下，随心所欲的“小世界”。 在他的领域之内，可不仅仅是攻防上升之类的强化状态，根据领域的性质不同，还会为领域的主人带来各种各样的神奇能力。 花猜测，公宇所使用的那种可以完全躲避对方探查的【隐身术】便是这个领域的能力。 而且他不仅仅是使用隐身术而已，还将隐身术与分身相结合，在你攻击诱饵的同时，用无法察觉到攻击轨迹的分身进行偷袭。 可真是卑鄙啊—— 虽说花大概猜出了公宇的攻击套路，但是这并不代表它就已经有了应对方法。 刚才那一击只是摧毁了对方的一些分身，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花静下心来，便能听到同样的水流声在再次向自己接近。 又要来了。 而且这次……不止是一个方向。 噗—— 又是一次勉强地躲开，伴随着鲜血的飞溅，与残影的溃散。 花的身形在远处再次显现，而它的手臂上，也多出了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 它这次没有再用那个会爆炸的残影，对付一群分身的话，这一招除了浪费自己的灵力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就在刚才那处，公宇的身影再次从水中浮现。 他弓着腰，将那把残破的短刀横到自己的面前，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着那把破损的刀刃，任由刀刃上的缺口将他的舌头划开，也要将上面残留的血液尽数舔入口中。 他看向花，咧开了嘴巴，露出一个残忍而陶醉的笑容。 满口的尖牙在月光之下，闪烁着森然的寒芒。 第069章.花月 那个大概也是假身吧。 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顺便清理掉了伤口里那些斑驳的灵力。 脸上的伤口转瞬之间便已经愈合。 不过这并不代表公宇的攻击就没有威胁。肩膀上的那道伤口要更加的深，并不是随意一抹就能清理的程度。 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臂流下，整条袖子都被染上了颜色，并滴落在刀柄上。 对面的公宇还在忘我地舔舐着刀上残留着的血，像是那种精神上有问题的变态杀人狂一样。 不，也许不是像。 花厌恶地挥了挥手，那个“公宇”突然神情一滞，身体不自然地扭动着，肚子也突然胀大起来。 最后随着“噗”地一声，藤蔓破体而出，那个分身也随之化作清水消散。 遇到不认识的植物不要随便吃，这个应该是常识吧？ 不过他们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才对。 花的动作似乎激怒了公宇，他对花发动攻击的频率快了许多。即便可以利用【危险直觉】避开对要害的直击，但是总归还是无法全部避开，一道又一道伤口在花的身上出现。 不多时，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染的通红，血液顺着如我滴下，将周围的水面也变得血红一片。 公宇的真身依旧没有出现。 花能感觉到，在水面之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盯着自己，等待着自己露出破绽的实际，然后将自己一口吞下。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花必须一直分心注意其他的地方，才被一直蹭到刀。 那个庞然大物，是公宇的本体，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花并不确定。但是可以预见的是，那东西是这个幻境存在的基础，如果能够将其引出来的话…… 锵！ 再次将一记看不见踪迹的攻击弹开，花顺手使用灵力冲击引爆了那一片区域。可以见到有大约三四个分身在这次爆炸中被摧毁，这对公宇的本体来说应该不痛不痒，却能让花的脑袋再疼一阵。 等到回去……如果能回去的话，得先把那个照魂琉璃盏给炼化了，说不定能好受一些…… 锵！ 一柄刺向自己后腰的短刀被挡下，花再次朝着那个方向砍去，却砍了个空。与此同时，它的身上又新添了一道伤口。 这些分身并没有使用过除了遁形之外的术法，不知道是这个领域的限制，还是公宇觉得没有必要。所有的攻击都直来直去，并且能够轻易穿透花的护身灵力和蛟龙鳞片。 它也尝试过能不能上天，然而答案是不能。也许是领域的规则，不管是御空术还是御剑都不起作用，甚至连飞剑都无法自如地操控——看来不管是人是鬼，来到这里之后，都得和这个领域的主人拼刺刀。 面对这样数量众多而又敏捷的对手，【如我】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过于宽大的刀刃和沉重的体形让挥舞起来有些困难，虽然对于低阶修士来说依旧看不出出刀的轨迹，但是当交战双方处于同一水准的时候，这丝毫的差距就会被无限地放大。 更别说，花现在相较之下其实并不擅长这种又大又沉的武器。 十年前喜欢用，那是因为本身也没学什么技巧，挥木棒也是挥挥门板也是挥，那武器自然是越大越好，反正都拎得动，而现在不一样了。 十年的苦练不说相当于别人一百年，二三十年还是有的。在这种前提下，还使用着不趁手的武器，自然会受到影响。 不过也许可以…… 虽然没有将【如我】炼化，但是在花的感觉中，一直与这把刀有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不知是不是当初铸造的时候让神山大师加进去的那一截【死亡藤心】的作用，花一直感觉即便不炼化，这把刀依旧和自己是一体的，想那些藤鞭一样，是自己身体的延伸。 而且一招婉儿的说法，在她将【如我】带回无华宗之后，其他人也试着使用过这把刀，但是即便是婉儿，在拿着这把刀的时候都会从刀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排斥，就像使用他人的法宝一样。 所以……说不定关于这把刀，花一直以来使用的方法就是错误的。 它一直将这刀当作之前用过的那些量产飞剑一样，只是用来施展招数的道具，只不过更加坚固、更加锋利，而从未将其作为“法宝”使用过。 到这时，花才发现，这把刀理应是自己的一部分才对。 当这个想法莫名浮现在花的脑海里的时候，它突然感觉到，手中的这把刀不一样了。 凭着直觉，一刀将一个靠近自己的分身砍斩开。分身爆开的水花浇在刀刃上，冲刷掉了上面的血迹；而后又是一刀斩出，刀身竟是凭空暴涨一截，像一根鞭子一样拉伸至七八丈长。 “噢？” 花见状，也是笑了出来。 懂了。 一柄看不见的刀刃划过花的腰腹部，却见那个身影只是微微闪烁，随后破裂。 花的身形已退至百米之外。 它手中的刀，也变化为了另一幅模样。 细长而笔直的刀刃，如剑一般，却只有一边开刃，另一边依旧是那副骨刺倒竖，如脊骨排列一般的模样。 刀【如我】，那便如我吧。 花持着新生的刀，轻轻一挥。 镜面一般的刀影在花的身前划过一个半圆，与空中的圆月相映生辉；无数水构成的身影就此破裂，四散流去，与地面融为一体。 附近所有的分身，一刀歼灭。 这不是花拿到新武器就突然爆种了，而是这一刀它预谋已久。 诚然，在这领域之内，公宇的遁形术可以说是天衣无缝——至少以花的能力，是绝不可能发现他的位置，然而遁形总归是遁形，而不是消失。 即便看不见，实体还是存在的，也就可以被接触到。 如果花是人族，或是妖族，或是其他什么万族，也许对此会非常棘手，但是它不一样。 在之前的闪避与交锋中，花刻意地避免使用大范围攻击招式，以及每一次遁术转移的距离都不是很远，为的都是同一件事——让自己那些几乎看不清，如粉尘一般的孢子散布出去。 孢子接触在那些无形分身的身体上，便是一个个标记，告诉花他们的位置。 为了装作无能为力，花甚至会故意不躲开一些攻击，只为了将这附近所有的分身都引至一处。 元婴修士虽然灵力深厚，恢复地又快，但也不是无穷无尽的，制造新的分身也需要时间。 而现在，花更是特地暴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噗通！ 一声响亮的出水声在它的背后响起，花看也不看，那还未断绝的半轮月晕于半空再次亮起，与之前还未消散的光芒刚好组成一个完整的满月。 花流一式，花月。 感受着手中斩中实物的触感，花满意地为自己刚刚随机应变用出来的招式取了一个听起来很装逼的名字。 虽然也许大概明天就忘了，但是此时此刻——这份逼格一定要到位。 【如果不是为了装逼，击败对手将毫无意义。——聂君离】 花看着自己眼前被砍成两段的这个怪异生物，如此想到。 第070章.死亡回放，击杀你的玩家是…… 花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乍一看上去，这像是一条庞大的、一根牙齿就足以让花双手合抱的鲨鱼，细细看去却不止如此。 它的皮肤像是从陈年的垃圾桶中横流而出的粘稠污水一般，无数昆虫的肢体和肉瘤在它的身上流动着、涌动着，其中又有无数细细的触肢像是漂浮在水中的海草一般从那些肉瘤和肢体上水平伸出，随意摆动；在那些触手的尖端，许多亮晶晶的东西在月光之下闪烁着，仔细看去，才能发现那都是密密麻麻随意排列着的眼球；裂成三瓣的嘴里，是密密麻麻长着倒钩的巨大黄牙；而在原本应该是头部的位置上，却长着一颗难以形容形状的肉瘤，这肉瘤上被胶质的皮肤覆盖着，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涌动。 花能够确定，即便是《八荒山海志》，甚至灵族研究所的记录上也从未记载过长成这样的怪东西。 这个像是鲨鱼一般的怪异生物断裂成两段的身体依旧还在翻动，并随着它的动作，花所在的整个世界也随之震动起来。 看起来猜的没错，就是这东西在控制着这个世界。 花能感觉到，在这个怪异生物头上的那颗肉瘤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正在扩散开来，抵达这个领域的没一个角落。 随后，一柄细长的刀刃穿过了那颗肉瘤。 花可没有什么闲工夫去研究新种族生物，这是那些研究员该做的事情。 随着带着倒刺的刃被抽出，那个肉瘤里流出了仿佛腐败的淤泥一般的液体，那个高足有十丈的庞大身躯，也想被扎了洞的皮球一般快速地干瘪下去，最终形成一滩与地面融为一体，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这次也没有给花搜集战利品的机会，伴随着这个怪物的死去，这整个世界也仿佛碎裂的镜子一般，一块一块地坍塌，露出现实世界的面目。 还是这条狭窄的巷道，天上已有一轮弯月高悬，嘈杂的人声与密密麻麻的标识再次出现，倒是让花有了一些安心的感觉。 在花的面前，一个身影双手耷拉着，瘫坐在地上。 是公宇。 不过这次的，应该不是分身了。 【妖族：公宇，元婴二阶】 “这大概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 花站在他的面前，手抓住了他头顶的头发，让他耷拉下的脑袋看向自己。 公宇却还是那么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狭长的眼睛紧盯着花，也不反抗，似乎已经没有力气再做什么事情了。 那个怪物应该不是他，但是与他有着某些联系，才会让他在那怪物死后受到这样的重创。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说。” 花仿佛自言自语地说着，按在他脑门上的手开始进行搜神术的准备，随后—— 噗—— 像是熟透的西瓜被木棍打爆一般，花看着自己手上沾上的血浆，与面前这具绝对没留下生机的无头尸体，有些嫌恶地甩了甩手。 这岛上的人都是属什么的，一个个一眼不和就炸掉自己的神魂？ 他们难道不觉得自己的生命宝贵吗，家里难道不会有想到等他们回家的父亲母亲妻子女儿吗？ 当然，只是想想而已，对于这种人花的心里不会升起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是打了一晚上还让自己落了一身的伤，还没拿到更多的情报让它有些不爽。 不过至少知道了，猫老大的死很有可能是松文长老所为，也不算亏了。 刚准备联系其他人，告诉他们这个情报，坤白的传音就过来了。 而且听他的声音，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火急火燎的。 “花你在哪儿？” “易安街这边。”花说着自己所负责的区域，“怎么了吗？” “就是……嗯，你自己看吧。” 随着坤白的话音落下，一副画面随着他的神识一同传了过来。 花看到了自己。 这个视角似乎正仰视着自己。 “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想说。” 噢，这个花熟悉，它刚说过。 随后，视野里变得一片血红。 紧接着，便是那个不算很熟悉，但是最近听得挺多次的声音——松文长老慷慨激昂的语调。 “我的同胞们！此人便是那离宗派来的奸细，她接近大哥，实则行暗杀之事！为了追踪她的踪迹，公宇已经牺牲了……但是，即便那恶人对他严刑拷打，他也绝未作出背叛我们妖族的事，并以生命，将他牺牲前所见之景象传于我处！我的同胞们啊，那离宗便是想要灭我妖族，我们不能再这样忍让下去了，我们必须反击，在他们的攻击到来之前！” “……” 后面就是一些号召大家团结起来抵御离宗的话，听得花跃跃欲试，如果自己不是那松文长老口中要被碎尸万段的人的话。 这松文的动作还真快啊，自己这边刚杀了人，那边短视频都做好分发下去了，这工作效率和工作热情要是当员工，老板该有多喜欢啊…… “这是怎么回事，所有的妖族都已经收到了这个影像！”坤白急切的声音传了过来，“真的是你杀了大哥吗？” “你是不是傻逼。”花回复道，“你大哥死的时候我和你在一起呢，你长了脑子吗？” 花有些理解为什么夕颜总是骂坤白蠢了。 而且骂人真的很爽。 “……”坤白沉默了一会儿，“那这个影像……” “确实是我，我刚把这个叫公宇的解决掉，杀那个侍从的也是他，刚才他袭击我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当天应该是和松文一起去的春满楼，然后杀掉了猫老大。” “怎么会？！”坤白惊异道，“松文长老怎么可能会杀大哥……” “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有证据，也没有在杀人之前还用水影术记录自己杀人过程的习惯。倒是这个松文，我前脚刚把他这个侍卫干掉，手还没擦干净呢，后脚他就全频道广播了，你若还是觉得他没什么问题，那你可能就比我想象中还要蠢一些了。” 坤白那边陷入了沉默，没过多久，夕颜和婉儿的传音先后传了过来，看来她们也知道这件事了。 “先去我那里集合，然后你把这件事好好和我们讲一下。” 夕颜说道。 第071章.全城通缉 “你们的麻烦大了。” 这是刚推开夕颜家的门，她说的第一句话。 “异人坊现在在全城通缉你们，而且三足城与外界隔绝，如今看来，你们要么会被他们抓住宰了，要么逃出海被那些海兽吃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比较想要第三种结果的。” 花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块像是刚买来的搞点，咬了一口。 “婉儿和雪兰也被通缉了吗？” 坤白担忧道：“明面上并没有，但是有很多人都看到过你们在一起行动，恐怕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那我选第三条路。”花看了他一眼，一口将整个糕点塞进嘴里，吞了下去，“我去把异人坊的人杀光。” 婉儿赶紧将准备出门的花拉住。 “你先等一等吧。”她叹了口气道，“先说说那个影像是怎么回事吧，我们突然就联系不上你了，结果就看到坤白发过来的影像……那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时啊……”花想了一下，也就找了个地方坐下，将当时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 “这……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夕颜听完花的说法，蹙着眉头道：“我们会去哪里蹲守，松文是不可能会提前知道的吧？而且去的人是谁，实力如何也完全不可控。按照你所说的，那公宇的实力，恐怕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逃出来……既然这样的话，松文便不可能提前知道公宇会被击败，更不可能做好准备制作那段影像……” 坤白也应道：“对啊，如果那时去那儿的是夕颜奶奶，松文长老不就没有办法将这事推到离宗身上了吗？” 他理所应当地又受了一拳。 “我不确定，我只是把我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而已。”花回答道，“而且那个公宇……给我的感觉也很古怪。他以前就那样吗？” 花看向弓着腰缩在一边的坤白。 “公宇大人吗？” 坤白抬起头来，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我与他并没有过什么交流，除了上次在长乐街的那次之外，再上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四十多年之前了，当时我只觉得他是一个靠谱严肃认真的人，却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那么那种怪物你们见过吗？” 花伸出手，在它的掌心，碧色的灵力勾勒出了那难以名状的仿佛鲨鱼一般怪物的模样。 夕颜一见到这东西，脸上就一副嫌弃的表情：“噫——这什么怪东西，好恶心。” “不知道，你也不认识？” “不认识。”夕颜伸手把坤白拎了过来，“你见过这东西吗？” 坤白看了一眼，也是一副痛苦面具的神情，然后摇了摇头：“没见过。这世上哪有长成这样怪模怪样的妖兽？” 婉儿早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跑到一边去了，也就雪兰看着没什么影响的样子，还想伸手过来摸摸。 花立即把那灵力构筑的形象拍散。 “别摸，这玩意儿脏。” 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猫老大的死一定是松文长老指使的，但是不管怎么想，他应该都脱不了关系。 如果能见到他，面对面地问几句，花觉得自己应该就能确定。 只是想找到他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现在它正在被异人坊通缉，那种站在楼顶到处扫的行为在别人眼里就像一个超大的灯泡，这个灯泡还在拿着大喇叭喊着：“喂，快来看啊我们在这里。” 如果能直接打听出他的位置就好了。 花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坤白，对上的是他一副无知的智慧眼神。 感觉不太行。 夕颜还在那里沉思苦想，在一排的婉儿突然说道：“有人在靠近……二十人左右，有元婴境的修士。” 花也站起身，朝着四周看去。 “都是妖族，是异人坊。” 坤白站出来道：“这其中应该有着什么误会，如果我过去和他们好好说的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夕颜一把按了下去。 “我是不建议你们和他们打的，毕竟如果出现死伤，你们和异人坊就真的是不死不休了，在找到松文杀害老猫具体的证据之前，我劝你们还是谨慎行事比较好。当然你们也可以直接去松文那儿把他干掉，然后在他把自己的神魂炸掉之前搜他的魂，这样也行，就看你们怎么处理了。” 她走到衣柜边将柜门打开，里面并没有放衣服，而是一块可容纳四五个人挤一挤的空间。 她对着花招了招手。 “这里是一个小型的传送法阵，直通的是我在坤岛的一间屋子。你们到那里之后，去玉马街的奉神庄找一个叫李修然的人，就说是我让你们来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玉符，交到了花手里。 “把这个给他，他会相信你的。等你们稳定下来，我和坤白会再去找你们。” 她伸手就把花和婉儿往柜子里面塞，抱着婉儿大腿的雪兰自然也一起被塞了进去。 “夕颜小姐，十分感谢你能相信我们……” 婉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夕颜打断了。 “别废话了，赶紧走。那个松文我看他不顺眼很久了，还是老猫这个蠢货太念旧情，不然我可不会让他留到现在，还爬到那么高的位置去。”夕颜飞快地说着，还冲他们点了点头，然后将柜子们关上。 在柜子里，还能听到夕颜的话。 “记住了，到玉马街奉神庄，找李修然……” 金色的符光浮起，她之后的话就听不清了。 外面，夕颜看着紧闭的衣柜，松开了捏着的术印。 房间的门被“咚”地一声踹开，一名身高有八九尺，长了个犀牛脑袋的壮硕妖族躬身走了进来。 不止是他，还有三四名妖族隐匿在阴影里，使用遁术直接来到了夕颜的身后。 “牙冷长老，您这是来……”坤白迎了上去，想要拦一下这个名为“牙冷”的壮汉，就被他随手一推，伴随着“轰”地巨响，整个人都没入了旁边的墙壁中。 而这位有着犀牛头的妖族直接走到了衣柜前，在夕颜的冷眼旁观下，将柜门一下扯开—— 满满当当的华丽服饰堆积在这里。 第072章.牙冷 牙冷的眉头拧成一个麻花，伸手拨弄了几下，里面除了衣服，什么也没有。 “我说大角牛啊。”夕颜抱着手臂，靠在墙边，似笑非笑道，“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图谋不轨，但没想到你这么大胆，直接进来抢我的内衣来了？你想要，可以和我说啊，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送你两件原味的也不是不行……” “那几个人族呢？”牙冷没有理会她的话，沉声问道。 “我是不知道你在说谁啦，不过看起来你是在找什么人……” 夕颜站直了身子，走到了牙冷的面前，她的身高连对方的胸口都达不到。 就见她伸出青葱般的手指，点了点牙冷的胸口，慵懒地说道：“……想买情报，我这儿都是明码标价的。” “你要多少钱？” “那得先看你要找谁才行。” “别和我在这里装蒜，就是这几天和你们一起行动的那个，绿头发的人族。” “噢~就是听说杀了老猫，还把追踪她的小鲨鱼也宰了的那个对吧？我听坤白说过了。”夕颜慢悠悠地退了几步，手点在下巴上，似乎思考了一下，“她们啊，我倒是还真知道她们在哪里，只是……该问你们要多少钱好呢？” “找到她，异人坊欠你一个人情。”牙冷说道。 “你们异人坊欠我的人情可太多了，除了老猫，也没见别人来还过。” 夕颜这样说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喜笑颜开道：“这样吧——你把你的脑袋砍下来，我就把她们的下落告诉你。” 牙冷的神情阴沉的下来，他向前一步，逼近了夕颜：“你不要太过分了。其他人怕你，我可不怕。” “是吗？”夕颜轻笑了一下，似嘲笑道，“那你可以试试，像对待别人一样打我一拳看看后果？我猜你们应该还没有做好与神龙教开战的准备吧。我倒是听说了，你们已经准备对离宗动手了，不知道同时与两方动手，你们还撑不撑得住？” “你……”牙冷咬着牙，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夕颜，却没有动手，“婊子……” 轰！！ 如同灵力炮在城区炸开一般，伴随着冲天的巨响，夕颜所在的那栋楼房瞬间坍塌了下去，激起的烟尘笼罩了那片区域。 在烟尘中，夕颜抬起一只脚，踩在了牙冷的胸口上。 “嘴巴放干净点，小子，在外面不会说话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周围牙冷所带来的其他修士已经拔出了武器，正准备攻击，就被还躺在地上的牙冷抬手拦下。 “……住手。” 那些妖族修士停止了动作，面面相觑。 “你竟然还冷静的了啊，我还等着你生气了打我呢。” 夕颜俯视着他，红润的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刚才那一下呢，是因为你嘴不干净……” 轰！！！ 又是一声巨响在城区中炸起，周围的本在梦乡中的居民纷纷惊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过去，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震动。 “……这一下呢，是因为你打了我的那个干孙子……虽然他很蠢，也不是你有资格打的。” 地面已经凹陷下去了数丈，然而在这栋楼之外，却连一丝灰尘也没有。 坤白也在这时候从废墟里爬了出来，浑身上下都被土尘和石灰染得一片白。他咳嗽了几下，把喉咙里的那些灰尘喷出来，这才说道：“奶奶我没事，你不用……” 轰！！！ 第三声炸响。 坤白与其他的妖族修士直接被这一下卷起的冲击震飞了出去，他们抬起头，却发现那楼房倒塌导致的灰尘，全部都被死死禁锢在了一个范围之内，一丝一毫也没有飘出来。 “这一下，是因为你打烂了我买的这栋房子。这房子虽然一户也没有租出去，那也是我的东西。” 夕颜收了脚，看着躺在地上，双目充血，却死死抑制着没有冲上来的牙冷一眼，开心地笑了。 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但是这嘲讽意味倒是绝对足够了。 “你回去和松文说一句，以后别派没脑子的人出来做事了，虽然人好控制，但是发生的结果可能会不太好控制。”夕颜笑了笑，正准备走，又转头回来补充了一句，“哦对，还有这房子，记得让松文派人来建一栋新的，我要最豪华的那种，向长乐街一样。” 说完，她如个大家闺秀一般，对着牙冷温柔地微笑了一下，走出了这片烟尘。 …… 另一边，坤岛。 随着金色的符光散去，花一行人已经不在夕颜的衣柜里。 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间看起来废弃了很久的房屋——漆黑的屋子里没有开灯，只有些月光从蒙了一层灰的窗子偷过来，勉强将花她们所在的这一片照亮；家具和地面上都积满了厚厚的灰尘，稍微一动，便会扬起一大片；房屋的角落里是已经不知道积了多少层的蜘蛛网，这些网的主人却已经完全没有了踪迹。 脚下的传送法阵已经失去了光华，不知还能不能用。 屋子不大，走几步就能到门口。门是从里面拴上的，将门推开，外面静悄悄的一片，看着应该是已经到了入眠的时刻了，只是她们所在的这栋楼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这栋楼应该也是像之前那个一样，被夕颜整个买下来了的。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明明非常有钱，却喜欢住在那种又狭窄又破烂的地方。 花示意雪兰藏进它的影子里，同时衣服凭空“长”出了一个兜帽，将自己那一头头发遮住。 头发现在看起来却是一片漆黑。 这是幻术的效果，但是为了避免被人看穿，所以花用帽子再罩了一层，以防万一，双重保险。 “我们要去的地方……夕颜说是玉马街的奉神庄……” 婉儿有些苦恼地看了看周围，这附近似乎没有可以问路的路人。 当初老涂给的那张地图，也只是艮岛这一个岛而已，她们现在在的是坤岛，一个在西南边，一个在北边。 “找一个叫李修然的人……这个名字听着像个人族。”花补充道。 第073章.李修然 从这栋楼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连经常在街上游荡的那些无业游民都已经没了踪迹。 此时还会在街上走的，除了花和婉儿之外，就只有一些喝得伶仃大醉的醉汉。 花走向躺倒在路边，一个年纪得有五六十的人族老汉。那老汉头顶在灯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身上穿着的单衣已经落在一边，露出浑身的肥肉和脂肪，刺鼻的酒气从他身上传来。 现在还是夏天，倒是不需要担心在户外被冻死的问题。 “喂。”花走到他身边，用脚拨弄了一下他，却毫无动静。 【清醒术】 哒！ 花在他的耳边打了个响指，不过似乎是因为个人体质的原因，对他的效果并不如对牛老哥那么好。 那老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迷茫地看了花和婉儿一眼。 “大爷，和您打听个事儿。”看这老汉似乎醒了，婉儿便开口问道，“您知道奉神庄在哪儿吗？” “什么庄？” 也不知是耳背，还是他还没清醒过来，婉儿便稍微大声了一些重复了一次。 “奉神庄！” “奉神什么？” “奉——神——庄！” 婉儿第三遍重复，看老汉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无奈地拍了拍那老汉：“行了大爷，没事儿了，您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着凉了。” 她们刚走开没两步，就听到后面突然说道：“噢……奉神庄是吧，就是在玉马街那儿……” “哦，那大爷您能不能……” 婉儿刚转过头来，就看到那老汉已经再次躺在了地上，呼呼大睡。 “……行，您睡吧。” …… 这大半夜的，想找个清醒人的已经是不容易了，还要找知道那地方在哪儿的。要知道，这一个岛面积都得有个两千多将近三千平方公里，这岛上的人也不是哪儿都认识，一路连问带蒙的，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三人才站在了这奉神庄的门前。 这地方看着也就七八层高，大门紧闭着，旁边挂了一排几家不同店的牌子，分别写着他们各自对应着那个楼层。 这奉神庄就在第二层。 咚咚咚—— 花走上前去，敲了敲大门。 “有人在吗？” 虽然可以确定有人在，但是这话还是要喊的。 只是里面守门的那人似乎是睡得熟了没听见，也有可能是懒得来开门，花看着那人看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有动弹。 花回头看了婉儿一眼，在征得同意之后，带着雪兰三人直接用遁术穿门而入。 即便是修士，私闯民宅也是违法行为，在三足城举报之后，只要不是什么修为太高的修士，只要给些钱，不管是为了自己宗门的名声，还是可以多一笔收入，离宗或是异人坊都会管管。 运气好的被揍一顿罚些钱，运气不好头还铁的就会被废掉修为丢进东海里喂海兽。 在大陆人族那边负责这件事的一般是宗门管理处，所以那种仗着自己家大业大就要灭别人满门的事情发生得并不多。 一个稳定的社会对绝大多数人都有好处，所以即便不是宗门管理处，那些名门正派也不介意铲除一些邪道分子来壮大自己的名声。 话扯远了，本身就已经被通缉，虱子多了不怕痒的花一行人已经顺着楼梯上了二楼，因为没有特地隐匿自己的踪迹，清脆的脚步声在楼道里面回荡。 走到二层，一块并不算显眼的“奉神庄”三个字被挂在门旁。 光从外面上来看，也看不出这是个干什么的地方。像这样的地方在三足城并不算少，一般是那些小帮派的驻地，有一个明面上的产业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花敲了下门。 噔噔噔—— 敲门声不大，但是在这个寂静的楼道中已经足够明显。 门里面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却并没有人把门打开。 在花的视角里，门的另一边，已经有六七个人聚集在门旁，全部都是修士。从他们的手部的位置传来的灵力波动，证明他们手上有武器。 在这里起冲突就不好了。 “是夕颜让我们来的。”花喊道，“让我们来找李修然。” 门里有传来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但是没有什么声音，大概是他们正在使用传音互相交流。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 “进来吧，门没锁。” 花的手掌贴在门上，门果然没有上锁，稍一用力，门便缓缓打开。 这个房间不大，里面没有开灯，甚至连窗户都被封死了，呈现黑漆漆的一片。花能看到，周围共有七人围在门边，他们穿着同一个式样的罩袍，脑袋被罩袍的帽子盖住，只能见到他们的竖瞳在黑夜中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照理来说，人族的眼睛应该不会是竖瞳，也不会发光的。 “是夕颜叫我们来的。”花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那张玉符，朝着面前那人抛去，“她说了，你会帮我们。” 【人族：李修然，结丹三阶】 花面前的那人穿着与周围人同样的罩袍，直接就坐在大门正对的桌子上，脚还架在一边，就像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这里的老大一样。 他伸出手，接住了花抛过来的玉符，只是看了一眼便将这玉符收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在被异人坊通缉的那个，另外两个应该是你的同伴？虽然她们并没有被明面上通缉，但是有不少人也在找她们。” 听他的声音，年纪应该不大。 “我们是被栽赃的……” 婉儿的话还没说完，那李修然就抬起了手，制止了婉儿的话。 “我知道，如果是你们杀了那只猫，夕颜她不会让你们到我这里来，她大概会直接把你们弄到异人坊的老家去。” “所以呢？”花看向这个神神秘秘的年轻人，“你打算怎么做？” “夕颜让我来帮这个忙，我自然会帮，不过也只是把你们藏起来而已，至于你们之后要怎么做，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我们不会提供任何的帮助。” “可以，只要有个落脚的地方就行。” “只是，我们要躲在这里吗？”婉儿有些疑惑道，“据我所知，这个岛也是由异人坊掌控的吧？” 第074章.神龙教 “据我所知，这个岛也是由异人坊掌控的吧？”婉儿疑惑道。 “藏在这里当然不行。”李修然说道，“你们修为应该都不低，只要他们仔细搜索，肯定都能发现你们的踪迹。” “那我们……” “夕颜她没有和你们说过吗？” 李修然的语气中似乎有些疑惑，他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到门边，伸手将灯打开。 光亮终于充满了这个房间。 就见在场的这些修士，身上穿着的罩袍都是统一的红底暗金纹，在他们的背后，都绣着同一个妖兽的图案——那东西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 在民间，对这种妖兽有着同一个称呼。 龙。 “那么，请容在下自我介绍一下。” 李修然一只手掌捏成一个奇怪的礼，像是模仿某种生物的动作，另一只手将兜帽取下，露出一头金色的短发，和一对淡金色的眼睛。 “你们好，在下乃神龙教三足城分部护法，李修然。” …… 对于神龙教这个组织，在八荒上的名气不小，人们多多少少都听说过，只是却没有多少人实际见过神龙教的教众。 他们通常远离人世，居住在一些非常极端的环境下，嘴里念着别人听不懂的话，练着外人看不懂的·功法。 所以即便神龙教分部遍布八荒各地，是公认的顶级宗门之一，但是在绝大多数人眼中，他们都只是一群疯子而已。 原因与这个教派所追求的最终目标有关——他们想要成为“龙”。 龙族，是八荒之上毫无疑问的，最危险的妖兽族群。它们通常居住在世界的边缘，拥有强大的力量，并会毫不留情地对所有靠近它们领地的生物发动攻击。 更加可怕的是，它们是群居的。 即便是最顶级的宗门，最强的修士，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从龙族的领地中毫发无伤地回来。关于龙族的习性，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也依旧笼罩在重重的迷雾中。 它们是如何繁殖的，为何居住在那些穷乡僻壤中，它们有没有智慧，能不能交流……这种种问题，困扰着无数对龙族保有好奇心的修士。 而要说这八荒之上，最了解龙族的一群人，便是这个神龙教。 传说这神龙教的教主，曾经只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出窍境修士，在某次被仇家的追杀中，不小心误入了龙族的领地。在那里，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何为天威。 他那些仿佛不可战胜一般的仇家，在一股强大的灵力洪流之下瞬间消散，连一丝一毫的残渣也没有剩下。他茫然地看着那灵力洪流传来的方向，一个威严而神圣的身影在云中翻滚。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受到攻击，但是总之，他活了下来。 他当即如同天灵灌顶，便在那处打坐冥想，春去秋来，一坐就是三百年。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自创了一门前所未有的功法，名为《化龙诀》。 回到八荒，他创立了神龙教，声称自己的功法不需资质，练至圆满，便可化龙飞升。世人对龙族本就同时抱着憧憬和恐惧，在他的号召下，更是一呼百应，神龙教的势力迅速扩张，很快便成了这八荒之上叫的出名字的宗门之一。 然而即便是这样，神龙教并没有像其他的宗门一样，参与到这八荒的门派争霸中，而是带着号召所有的教众，到最接近龙族的地方去，感受龙族的力量，才能真正化作龙族的一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神龙教从不对外征战，但是每年损失的教众人数都不少，全是因为见到龙族过于兴奋，靠得太近被一口或是水火或是风雷直接消灭掉的。 顺便一提，他们的教主最后一次出现，是宣布自己要去爬不周山，他说那里有名为“龙宫”的龙族城市，后来他就消失了。他消失的时候，修为已卡在合体境很久，只差一步便可成为渡劫神君。 神龙教的人认为他们教主登上了不周山，化龙飞升了，而外人则是认为这人疯病太重，骗人把自己都骗了过去，给龙族当了晚餐。 不管是那种想法，总之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花反正是认为他没有活路的。 不周山顶有没有龙宫它不知道，但是前往山顶的路上，那些独尊，甚至登仙境的龙族，花是见过的。虽然光凭目光只能看见一鳞半角，但是系统可是明明白白的标识出来了—— 那里的龙族，比菜市场正在和摊主砍价的大妈还要多。 以龙族那种见面先一口吐息打招呼的习惯，花觉得应该没有人能够在那里活下来。 至少合体境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不过《化龙诀》…… 花觉得这个名字隐约有点耳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不管这些，反正李修然给她们准备的方案就是，让她们到神龙教所驻扎的巽岛上去躲着，不管是异人坊还是离宗，没有获得允许的人都不允许靠近那个岛，贸然靠近会直接遭到攻击——岛上配备有军用灵力炮，十二时辰充能备战。 这个习性大概是和龙族学来的，人有没有变成龙族不知道，精神上反正是已经和龙族可以混作一团了。 花他们在的这个地方，是神龙教与外界的联络点，知道这里的人不多，普通的居民只觉得这里又是哪个小帮派的驻地，也就没有多管。 去巽岛的船是每天固定一趟，在每天的子时，如果有急事需要先打报告才行。花她们去巽岛的事说急也不急，也就在这里等了一天，这个期间还顺便易容了一下出去打探情况。 似乎是正在准备与离宗的大战，岛上的气氛十分紧张，时不时就有一群御着剑的修士在天上飞来飞去。岛上的居民们也自觉减少了外出，虽然如果真的打起来，躲在屋子里生还的几率也不会更大些，但是在自己家就是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这没办法。 再等到子时，终于可以出发了。 第075章.神龙岛 淅沥沥的雨从下午就开始下了起来，到晚上也还没有停。 前往巽岛的不是飞舟，看起来和普通在海上捕鱼的小船差不多，只不过是灵力驱动的而已。 “从这里上船，到巽岛大概要一时三刻——我们习惯将那里叫做神龙岛，三足城的人基本也是这样叫的。” 在他说话的时候，雨水打在船篷的面上，三足城似乎从未像今天这么安静。雨水发出时而清脆，十二沉重的声音，像是此刻船内众人的心情。 被人追杀的感觉可说不上好，特别是在三足城这个没法逃出去的地方。 海兽不会到靠岸这么近的地方，所以一路上都还算是安稳。花找了个角落打坐冥想，雪兰就在旁边自顾自地玩着从李修然那里拿来的一枚神龙教的纹章。 原本神龙教是没有这种东西的，是李修然自己找人定做的，有这玩意儿在城里行动能避免不少的麻烦。因为没什么人知道神龙教是不会庇护外人的事，所以对于李修然那个奉神庄，也没什么人会去多想。 和李修然说的一样，船在海上航行了一个多时辰的时候，前方的海平面上遥遥地就升起了一座岛的轮廓，而就在他们的面前，海面上凭空一道半透明的光幕将那座岛完全遮蔽。 船在这光幕前稳稳停住，李修然走上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物件——花注意到，正是夕颜给出的那枚玉符——他将那枚玉符举起，贴在光幕上。 玉符亮起淡淡的金色光芒，随后，光幕便张开了一个可供这艘小船通过的缺口。 船通过了这个缺口，花回过头，便见到这个缺口在后方缓缓闭合。 船靠近小岛，又花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 神龙岛上有现成的港口，只是和艮岛上那几乎十二时辰不停地有水手来来回回不同，这里的港口空无一人。 岛上的建筑乍一看起来与其他岛上并无什么不同，但是稍有感应便能发现，那些尖顶的高大石质建筑里面全部都是空房子，没有任何人居住。 “这个岛还叫做巽岛的时候，是归离宗管理，上面自然也是住了人的，只是后来卖给了我们，上面的人就搬到其他岛去住了。”李修然这样说的时候，还在用力地将船用麻绳绑在码头旁的柱子上。这么小的船当然没有船锚，只能用这种方法固定留在这里的船，不让它被海水带走。 “我们的人并没有那么多，都是住在岛中心的位置，那里和其他的地方也没什么不同，卖吃的卖衣服的都有，用其他地方的货币都行，我们都收。这里空房子也多，你们随便找个地方住都行，不过给先带你们去教里，给你们报备一下，免得你们被巡逻队看到之后找你们麻烦。” 他这么说完，别过头向花他们示意了一下，便往着城里面走去。 也不知道他口里的“岛中央”离这里有多远，按照其他岛的大小来估计的话，也不知能不能赶上今天的午饭。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御剑过去。 “因为我不会。”作为一个结丹境的修士，李修然理直气壮地说道。 虽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是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盘，还是按照他们神龙教的规矩来比较好，万一在这里也被赶出去，那就真的只能去海里和那些海兽们比翼双飞了。 随着一行人的渐渐深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下完雨，加上太阳马上就要升起来了，城中渐渐起了雾。 李修然在前面走的速度并不快，然而却始终与花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甚至似乎越来越远了起来。 花突然在原地站定。 婉儿有些疑惑的回头看了花一眼，再转头回去的时候，李修然的身影已经湮没在了这清晨的浓雾中。 “虽然有些老土，不过似乎他们没有打算让我们直接到那里去。” 花看向四周，能看到有不少修士都隐匿在这周围，修为从筑基到元婴不等……元婴？ “看这欢迎的阵仗，夕颜的面子也太大了。” “有多少人？”婉儿问道。 她伸手一指，便有一道霞光由她袖中飞入她的手中。 那是一把造型别致的长剑，剑身通体是一种晶莹剔透的湖蓝色，还带着某种到透明的渐变，泛着晶莹的荧光，仿佛精心雕琢出的琉璃一般，甚至让人怀疑这东西用力大了会不会不小心敲碎。 这剑名为【鎏虹】，是之前用的【秋蕊】被年玄机带走之后，暮华从天剑派给她带来的礼物，作为灵剑的品阶，可比之前的秋蕊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雪兰也取出了飞剑警戒，周围的那些人却没有现身，只有某种似有似无的吟唱声音在这漫天迷雾中回荡。 “二十七个。” 全新的【如我】出现在花的手中，它四处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它注意到，有什么体形纤长的东西，在这浓雾中翻滚。 紧接着，一声如雷霆炸响般的吟啸声传来。 “嗷！” 就在她们所处的街道前方，一颗巨大的脑袋，从雾中渐渐显现，两支四爪的足分别抓在两旁房屋的楼顶，如蛇一般的身躯绝大部分还隐匿在雾中，只可隐约看见其若隐若现，却见不着尾端在哪里。 “……龙？” 见到这只存在于传闻中的妖兽，便是婉儿，也禁不住惊诧地后退了两步。花虽面色凝重，却是摇了摇头。 “不，应该不是。” 【？？？】 系统也不知怎么的，在这时候就拉了跨了。但是在以前，见到龙的时候都能正常鉴定，花推断出这东西虽然看着与龙毫无差别，却应该不是那些东西。 “合成妖兽吗……”花想到了曾经见过的鸰鹞，又看了看雪兰，“……还是鬼怪？” 在此之前，花遇到系统无法鉴定的情况共有三次，第一次是魔族，第二次是雪兰，第三次是鸰鹞，然后这是第四次。在这四次里面，花并没有发现什么关联之处，自然也就无法判断这些东西无法被鉴定的原因。 顺便一提，在花给雪兰取了名字之后，关于雪兰的鉴定结果已经不是三个问号了。 【雪兰】 只不过，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能够慢悠悠地在这里分析的时候，在那条龙的口中，庞大的灵力正在汇聚。 “闪开！” 第076章.斩龙者也 这状若“龙”的妖兽，在见到她们的一瞬间，什么话也没说，便发动了攻击。 苍蓝色的火焰横扫了整条街道，却只是将地面与房屋的表面烧得焦黑，而并没有造成什么实际的损害。 “应该只是试探，但是不能大意。”花回头提醒道。 这一道火焰看着声势浩大，实际威力也就那样，就算直接命中了，对她们也造不成什么实际的伤害，不过看这龙发出的那股灵力波动，这绝不是它的全力。 花的单手掐出一个法决，随后一道苍雷凭空落下，轰的一声砸在那龙头上，却仿佛只是挠挠痒一般。那硕大的龙头像是甩掉脑袋上的杂物一样摇了摇脑袋，大吼一声，像是被激怒了一般，游动着身姿朝花又是一道苍焰扫来。 被人拍了下脑袋，任谁都会有脾气的不是？ 至于这雷……不说也罢。 即便凭借着【万法皆通】的效果，花不管什么术法只要看一眼就能学会，但是术法这个东西，其实是挺吃熟练度的。 同样的一个术法，即便双方出力一样，结丹境和元婴境造成的结果都会完全不同，刚学会和学会了十年造成的效果也会不同，刚学会一个术法就完全理解然后大发神威是基本没有可能的事情。 龙追着花一顿乱咬，婉儿便绕到了它身侧，一手祭出几张符纸，另一手持着灵剑【鎏虹】斩在那些符纸上。 被切断的符纸从切口处猛地开始燃烧，而后伴随着符光闪现，便见着她身侧泛起晶莹的的光芒，而剑上则是金光大盛，仿佛无数的星辰从其中飞快涌出，如雨点一般砸在了龙庞大的身躯上。 轰轰轰轰轰—— 婉儿所修的是符纸与剑术双修的路子，这一手画符的本事本来是为了给无华宗补贴些家用，谁知在这上面她还挺有天赋，就顺这个路子一路练了下来，现在也算是小有威力了。 伴随着无数爆炸产生的火光，那龙仿佛吃痛，便是一尾巴卷动着浓雾朝婉儿这里横扫而来。婉儿避之不及，却见一道银光闪烁打在那龙尾上，将其打得偏了位置，这才给了婉儿躲避的机会。 这龙一个拧身，身体盘成一个圈，便已经将婉儿和雪兰圈在了里面。它的脑袋则是真好对在它盘起来的那个圈的上空，灵力再次在它的口中汇聚…… 它口中的烈焰正欲喷出，突然几根粗大的藤蔓出现，捆住了它脖颈的位置，随后便向后一扯。 “吼！” 苍蓝色的火焰在空中划过一个半圆，随后朝着天空中喷去。上方的浓雾被这一口火焰驱散，竟是直接将天空都破开了一个大洞。 花站在地上，一手扯着那些藤蔓，地面因为用力而大片龟裂。趁着这个机会，婉儿与雪兰立即用遁术脱离了这龙的包围。 那龙自然不会任由花这样控制，就见它用两只前爪各抓住一段藤蔓，再用力一扯，便将这些藤蔓拧成两段，同时又是一声吟啸，口中喷出大量寒气，如同洪水般朝着花的方向涌来，所到之处，不论是街道还是楼房，都被厚厚的一层冰所冻结。 花张开手心，六边形的灵力盾牌在它的身前重叠，将这凌人的寒气挡在外面，然而随着这寒气的喷吐，连花所张开的灵力盾牌都仿佛要被冻起来一般。 到了这时，婉儿和雪兰的下一次联手攻击已经到来。 只见剑光一闪，无数拳头大小的光团在婉儿的身侧浮现，仿佛成千上万星辰倾泻喷出，瞬间划破空间带出一道道金色残痕，犹如瀑布逆转，银河倒流，竟给注视之人一种心神迷醉的感觉。 与此同时，雪兰化作的银色光芒混杂在这漫天的金光中，与其一同击打在了这龙头的侧面。 轰轰轰轰轰轰—— 即便每一颗光团它造成的伤害有限，但是这么多一起上，也将其脑袋打地一歪，积蓄的寒气也在喉咙口炸开，竟是将其半张脸都动了起来。 就在这时，婉儿和雪兰同时接到了花的传音。 “我控制住它，你们准备。” 婉儿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即止住了自己原本准备的追击，右手双指并成剑，朝天一指，灵剑【鎏虹】便径直冲天而去，直入云霄，随后便见云中光芒渐起，一个巨大的剑阵在云中隐约成型。 婉儿维持着一手指天的动作，手臂微微颤抖，眉间也有些痛苦神色，似乎使用这一招，对她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 雪兰的八只眼睛早就已经完全打开，从龙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抽取着灵力。她一手举着飞剑于脸侧，另一手随手一甩，便有百道剑光散开，并在龙的身边定住，隐隐形成一个将其包裹的球。 这龙一用力，便将其脸上的冰层崩裂，它看向婉儿与雪兰，显然是发现了她们准备做些什么。它的双爪里开始汇聚灵力，似乎是要释放什么术法—— 一个身影突然冲天而起，伴随着粗大的藤蔓，转瞬之间便将其双爪与上半身捆了个结结实实，同时身形急剧膨胀，随后一朵隐约泛出碧色的巨大白色花朵飞上了天。 这场景让外人看来别说有多怪了。 不知道旁边围观的那些人是什么样的心情，现出了本体的花利用藤蔓将自己甩在了那龙的背部，同时张开了自己的大嘴——白色的花骨朵分成四瓣，里面是密密麻麻如绒毛一般密集的牙齿——一口咬在了那龙的喉咙上。 “嗷！” 那龙吃痛，仰起头哀嚎着，翻滚着似乎想要将花甩下来，然而花的藤鞭已经一边牢牢地捆在它的身上，另一边则是深深地扎在土地里，竟是准备将其拉到地上来。 到了这时，婉儿与雪兰的攻击，已经准备完成。 云上巨大的金色剑阵已经凝成实质，一柄造型华贵的巨剑也已然成型，从云中探出了半截剑尖，随时准备落下。 雪兰抛出的那些剑光，也已经构成飞剑的模样，环绕这龙的身体，缓缓旋转。 “弑魔剑。”婉儿低声念道。 雪兰也以身化作剑光，冲刺而去。 闪击剑·星流横溢。 第077章.试探 在他人的眼中，已经几乎无法捕捉到雪兰的身影，只能见到一道银光如星点一般在龙的身侧那些凝成实质的灵剑之间极速穿梭，龙的鳞片上溅起的火星伴随着如打铁一般的脆响连成一片。 叮叮叮叮叮—— 起初只是火星，然而随着第一块鳞片的剥落，越来越多的伤口在这龙的身上出现。 在那些破开的伤口上，却没有流出血液，而是有化作实质的灵力精华从里面飞溅而出。 龙被花束缚住了身体，即便身上不断增添着伤痕，却无力挣脱。 之前对付坤白的那一战花的神魂还没有恢复，所以现出本体对敌也算是不得已而为之。在妖兽的状态下花虽然各方面属性都有提高，但是因为体内不存在经脉，那些术法也就无法使用，更别说使用武器了。 虽然牙齿也很好用，但是总感觉到了化形境了还整天用牙齿咬，有点不太对。 另一边，婉儿的剑招也已经完成。 云中的那柄华贵巨剑下沉的动作微微一滞，如同积蓄力量一般，随后便破开了那占据整个天空的金色剑阵，化作一道金光，如天谴一般砸在了这条龙刚刚已经被雪兰砍得千疮百孔的身体上。 噗！ 几乎是毫无阻碍地，这道金光径直穿过了龙的身体，留下一个十余丈宽的大洞，以及一柄插在地上的金色长剑。 那长剑仅仅维持了不到一息，便化作灵光消散，仅留下原本作为基底的鎏虹还留在那里。 作为“天剑三绝”之一的【弑魔剑】，拥有足以让使用者越阶杀敌的恐怖力量。 若不是婉儿的修为不足，对此招数的修炼还未大成，不然还可以把这把剑拿来当作灵剑使用，威力无穷。 据婉儿所说，这是暮华说什么也要传给她的招式，本来她还想以自己不是天剑派的人不能学为由拒绝，但是实在是受不了年玄机每天跑去找她唠叨，最后也就屈服了。 一剑穿心，这条看着像龙的妖兽已经无力再战，身形渐渐僵硬，变得如雕像一般。已将其捆地严严实实的花将藤蔓猛地收紧，就听一连串如岩石迸裂的声响，这个盘旋在神龙岛上空的巨大生物便整个碎裂开来，化作灵光消散。 失去了支撑点，花那个庞大的身躯也随之落了下来，在半空便见到灵光将其包裹，到地面的时候，已经变回了花化作人形的相貌。 身上的衣服也完完整整。 自从得到这件衣服之后，连以前变身费衣服的问题也解决了，真方便。 花不禁在心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见这妖兽已经被解决，婉儿三步并两步小跑到了花的面前，见它安然无恙之后，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而后却又有些担忧道：“我们这……会不会做的太过了？万一这是什么重要的……” 花明白，她担心的是万一这妖兽是他们神龙教的圣兽之类的问题。 它想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有问题，毕竟他们也没有出来阻止，也没有出来找我们麻烦的样子。” 花看了看四周，自从这看着像龙的妖兽被解决之后，周围的雾气也渐渐开始消散，并有初生的阳光破开雾气，撒在这条已经被烧得到处黑漆漆的街道上，反而像是撒了一层金粉一般。 周围那种若有若无的吟唱声早已经结束，现在能听到，有不少细碎的脚步声，正在靠近这里。 花估摸着，这件事的主角们大概也要登场了。 果不其然，伴随着浓雾的退去，一连串的人影，也从街道的各个角落里出现，将花他们围了起来。 他们穿着统一的红色罩袍，背上纹着的那个金色龙纹格外显眼。 在这一群人中，仅有两人没有将兜帽带上，一人是李修然，另一人大概就是这里的长老之类的人物了。 众所周知，不带头盔的人战斗力都比较强。 那人看相貌年纪不大，一头杂乱的黑发随意披撒着，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即便如此，也能从头发的分析中，看到那双泛着金色光芒的瞳孔。 不是金发？这却是与其他神龙教教徒有些不同。 【人族：洪全，元婴六阶】 “刚才那招是……弑魔剑？天剑三绝？还有化形境的妖兽？那个形态……” 那名为洪全的人从出现开始一直盯着花和婉儿看，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什么东西。李修然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重重地咳嗽了一下。 “咳！” 这一声没有对洪全造成任何的干扰，他甚至已经开始咬起了自己的指甲，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洪长老！” 李修然没有办法，只好喊了一句，洪全这才如梦方醒，看向花，对着她们点了点头。 “你们好，欢迎来到神龙岛。” “洪长老，能否解释一下，刚才那个是什么？”婉儿上前一步道。 “啊那个啊，那个就是……嗯，龙魂阵嘛，就是想……啊那个就是想看看你们底细，没有别的意思。嗯……不用在意……” 洪全说话的方式十分奇怪，一句话说道一半的时候，就会像是突然在想其他的事情一样顿一下，随后再继续说，这种奇怪的说话方式让婉儿感觉十分地怪。 花也有些好奇地看着洪全，按照他的意思来说，刚才那个应该是用某种阵法制造出来的“假妖兽”，只不过样子与龙非常相似……这倒是有些意思了，看他们的样子，刚才的那条“龙”应该根本没什么价值，是随时可以放弃的消耗品。如果只是这种临时制造出来的东西却有这种威力，那么只能说不愧是神龙教，作为顶级宗门之一，果然也有其出众之处。 至于这个洪全，他的实力很强，甚至有可能比系统表示出来的境阶还要强，这是花能感觉到的东西。 就在这时，洪全突然一拍手，惊喜道：“我想到了！” 他的这一声叫喊，把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就见他一脸发现什么新鲜事物的兴奋神情走到了花的面前，急切地问道：“你的那个本体……你是荼蘼，那个魔族圣花，对吗？” 第078章.洪全 洪全的话让花有些意外，虽然之前有不少人也见过花的本体，但是这么直接叫出来的还是第一次。 “你知道？”花带着疑惑问道。 “知道，而且这八荒上不知道的人应该不多吧。”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洪全似乎没有之前的那种结巴的感觉了，他的话语十分流畅且迅速，还带着几丝兴奋，“我听过，也从书上看到过，所有人都觉得荼蘼是不存在的，但是你……” 他的脸朝花这里凑近过来，似乎要将花看穿一般。 “你长在哪里？有其他的种群吗？你是吃什么东西活下来的？你和魔族有什么关系……” 他的问题不断地投出，花却是不慌不忙，一个一个回答。 “长在不周山下，我见过的只有我一个，什么都吃，目前和魔族没有关系……”花回答着洪全的问题，然后一转攻势道，“那么你呢？对荼蘼的了解有多少？” “几乎没什么了解，只觉得是传说中的植物而已，却没想到是妖兽，这个发现将可以记录在书籍上，而我也可以……”他突然有些狂热地看向花，“你可以让我研究一下吗？” “不可以。”花果断拒绝道，“但是你可以研究这个，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将研究的结果告诉我。” 花的手张开，就见一根细小的藤蔓蔓延，随后一朵白色的小花绽开。 花将这朵花交到了洪全的手里。 “你可以先研究研究这个。”花说道。 “这个是……”洪全起先有些疑惑，随后又展露出惊喜，立即满口答应道，“好、好，就这样！” 他赶紧将花接过，乐不颠地一个遁术，就消失在原地。 李修然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就见着旁边已经空无一人。他有些无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一直都这样，因为只待在岛上，所以没有怎么和别人打过交道。” “可以理解。”婉儿点了点头，然后看了花一眼。 花有些莫名地感受着婉儿的目光，也没问什么，而是问道：“所以呢，这个‘试炼’，是什么意思？” “嗯……”李修然似乎有些纠结该怎么说，“……就是我们的一个规矩，想要入岛者必须经历的‘神龙试炼’。” “有什么意义吗？”婉儿有些不解道，“这个所谓‘试炼’……应该能通过的人不多吧？” 婉儿很清楚，她们三人的实力并不是一般同境阶的修士能够比拟的，这并不是自负，只是对自己的清晰自我认知而已。那些明明修行天赋惊人却装作自己是个普通人的，才是多少脑子有点问题。 然而即便是以她们的水平，要击败这条“神龙”也并不容易，花现出了本相，而婉儿也使用了作为“天剑三绝”这个八荒顶级剑法中的【弑魔剑】，这才将其击败。 要是这样才能上岛的话，上岛条件未免有些太严苛了。 “不，并不是这样的。”李修然摇摇头，说道，“一方面是，我们召唤出的【神龙】，会先经过对来访者的评判，再决定神龙的力量；另一方面上岛的要求其实是在之后的【问心】环节中通过试炼，在那个环节中你们会被神龙审视本心，然后我们就能确定你们究竟来这里的意思是什么……但是因为你们击败了【神龙】，所以还没有到那一步骤。” 懂了，就是靠着操作走捷径通关了。 “所以算我们通过试炼了吗？”婉儿有些担心，这要是再来一次，她们就等于白打了。 “算，你们不用担心。”李修然笑道，“你们是夕颜介绍来的人，这个试炼只是例行公事而已，否则和总部那边没法交代。” “是吗，那就好。”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有点介意他没有提前告诉她们这个试炼的事，但是毕竟是神龙教嘛，看刚才那个长老的样子，有些奇奇怪怪的规矩也很正常。 按照李修然的说法，她们现在已经可以在这里暂住了，只要不随便前往禁止进入的地方，也没有人会去管他们。而且在那些房子里，很多之前的居民没有带走的东西都留在那里，只要愿意，都是可以用的，甚至拿走也行，只要不嫌累的话。 至于他，到了子时的时候便会赶着这趟船回坤岛去，奉神庄是神龙教在外面的办事处，所以他算是极少数会与外人打交道的神龙教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奉神庄的那些人没有在这里看到的神龙教教众那么神经兮兮的。 这倒是让花放心了不少。 之前看到李修然的时候，它还以为书上说的是假的，神龙教的人其实挺正常的，然而看到洪全之后才发现果然，书上是不会骗人的，李修然这种人才算是特例。 至于夕颜和神龙教的关系，花也问过，只不过李修然的回答有些暧昧：“嗯……她并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也算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具体的到时候你问她吧，她说她过几天就会来找你们，她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 反正就是懂的都懂不懂别问那一套，说了和没说一样。 为了方便，花她们选得住所是在距离岛中央很近的一个位置，在这里可以看到不少神龙教的教众都住在这里，也是到了这里之后，花才发现，他们这些人也不是整天都穿着那一身奇怪的红色罩袍的，似乎只有去做一些与他们神龙教有关事物的时候，才会将那一身衣服穿起来。 那身衣服其实更加类似于礼服的样子。 而且花注意到，也不仅仅是一件罩袍而已，他们有着一整套的严格规定，从内衣到鞋袜都是专门定制的，听说在重大场合穿错了会被认为是对龙神不敬，还会受到惩罚。 也不知道到时候是不是会一个一个检查过去。 在神龙岛的街上，大部分人看起来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更加沉默寡言一些而已。街上虽然人来人往，也有不少店铺开门，但是听不到那些熟悉的叫卖声，所有人都对那里卖什么了然于心。至于卖东西的店家，东西也不是他们的，他们只是被委派来进行售卖这一项工作而已，而且是不是还会换人来。可能今天这个人是顾客，明天就成了店主，在这里都是很平常的事情。 时间就在花他们的等待中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第079章.无法安定的岛屿 在神龙岛的日子过得还算是安稳和清净，地方那个又大人又少，各种动物都要比人多了。 根据李修然的说法，岛上绝大多数地方都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人的踪迹了，他们上岛的那条路还好一些，时不时会让人去打扫，更多的地方岂止是杂草丛生，已经接近于一些原始密林了。 不过还好在这种地方，毕竟还是有人监管的，也没有什么妖兽能潜入进来。 某次洪全来的时候有介绍过，神龙教的这个大阵可不一般，可不仅仅是一般的那种一打开让蚊虫都无法出入的“简单货色”——这是他的原话——大阵的核心能够分辨出妖兽与一般野兽的区别，将那些危险的海兽隔绝在外面，却不影响一般鱼类的出入。 这倒是让花在这边无事可做的日子多了一些消遣的事儿。 它去渔具店买了一根钓竿和一些鱼饵，还向那店主要了一份钓鱼指南，决定好好练练自己的钓鱼水平。 之前与老涂在海钓上的那次比赛，虽然最后没有分出胜负，但是花采用的毕竟不是真的用钓竿钓鱼，说是犯规也没有什么问题，它决定趁着这段时间好好锻炼一下自己的钓鱼水平。 老涂他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大概。 为了避免钓不上鱼出糗的情况出现，花并没有去那渔具店的店主推荐的地方，而是自己绕着岛的边缘，并使用神识探查鱼群比较丰富的地方。 婉儿就没有花这么清闲了，基本闲下来的时候，她都一直在修炼，似乎对于上次击败“神龙”的结果她还是有些不满意，她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婉儿的好胜心确实很强，这个不得不承认。 再加上花都是白天出门，雪兰白天要睡觉，所以每天都是它一个人扛着钓竿、提着桶丁零当啷跑到海边，一钓就是一整天。 而今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 留在洪全那里的那朵荼蘼也算是花的分身，因此花自然也能通过那个了解到不少第一手消息。 异人坊与离宗的冲突越来越频繁，在一些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修士之间的直接交手，恐怕全面开战也就是时间问题。 对于这一点，不管是花还是神龙教，似乎都有些疑惑。 因为相较于离宗，异人坊在实力上并没有什么优势，交战的最终结果基本上就是两败俱伤，甚至打输也不是没有可能，因为根据神龙教的密探传来的消息，异人坊的坊主似乎并没有出山的打算，而少了他，异人坊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异人坊与离宗的上一次大战还是在三足城建立之前，那时候整个岛上除了野生动物和妖兽之外，就只有还未成立的离宗和异人坊，而当时的那场大战几乎将岛上所有的物种全部灭绝了，甚至连岛也沉了一座。如果现在再打起来，那么那些凡人必然都是要遭殃的。 不过这些与花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它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老涂，不过老涂有船，实在不行还能逃走，就是那些在三足城定居的人要倒霉了。 另一个比较引起人注意的事情就是近日在城中出现了许多起人突然失踪的案件，但是在目前这个战争一触即发的大环境下，少了些人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 毕竟还没找到尸体呢，和那些因为修士之间的争斗连全尸都留不了的人比起来，可是好太多了。 花坐在海面上，手里提着鱼竿，心里则是在胡思乱想着。 它在这里已经坐了快一个时辰了，依旧什么都没有钓上来，甚至连有什么要上钩的迹象都没有。 它的双眸发着微光，海面之下的景象一览无余——鱼钩上的活饵已经死透了，鱼群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一般从鱼饵边游过，没有任何停留。花看了眼飘在它身边的鱼篓，里面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条小鱼，还因为花的大力拉钩，已经死了个透彻，放生也救不回来的那种。 此时已经是夕阳西下。 稍一愣神，再提钩的时候，上面的鱼饵已经被吃了个一干二净。 花看着空空如也的鱼钩，思考了一下，决定今天快乐的钓鱼活动先到此为止。 它化作一道流光回到岛上，将鱼竿和鱼篓收回到随身空间里，朝着岛中央的位置飞奔而去。 而就在花回去的路上，一股粘稠潮湿的感觉突然爬上了它的心头。 并不是由皮肤上传来的触感，而是直入神魂深处，让花心里泛起一阵不适。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 上一次有这种类似的感觉，就在不久之前，被公宇袭击的那次，当那个像是鲨鱼一样外形却难以形容的畸形怪物出现之后，花也有类似的感觉出现， 这种粘稠湿润的感觉转瞬即逝，说明这并不是冲着花来的，只是被花使用神魂搜索刚好触碰到了而已。 就这一瞬间，花便已经锁定了目标的位置。 要视而不见吗？ 花这一次并不打算这样做。 从这些长相畸形的怪物身上，它能感受到一种极端的厌恶，就像在自己的神魂深处有一个声音，正在念叨着让花消灭这些东西。 这种感觉，有点类似于当年在杜家堡的时候，遇到那个胡言乱语的杜家少爷李拓一样……噢，别人一般叫他杜睿明。 这种感觉让花感觉到的不适，并不仅仅是那种粘稠的感觉而已，还有这种自己的情绪不由自己掌控一般的束手无策。 所以，即便只是想要看看，这种莫名出现的厌恶感出现的原因是什么，花也必须要去。 思绪转瞬即逝，花在这段时间，已然到达了那股怪异的感觉传来的地方。 在哪里，一副宛如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展现在花的面前。 茂密的丛林中，不知多少尸块散落一地，血浆浸透了土地，染红了杂草，将树木的枝干涂抹成一种难看的黑色。 这些尸块与骨头上，布满了撕咬的痕迹，应该是某种长着尖利牙齿的生物所为，但是绝对没有上次见到的那只“鲨鱼”那么大，而应该是某种体形更小，但是数量更多的东西。 再往前走几步，越过一个灌木丛，花看到了那些东西的相貌。 第080章.无法掌控的情绪 这种怪物体形看起来有些像猿猴，比一般人族要稍微矮小一些，肢体却又有些像昆虫；它身上的皮肤没有毛发，却是一种像是胶质一般的材质；在满布皱纹的头上，没有长着眼睛和鼻子，而是像之前所见到的鲨鱼一般，有着一个难以形容形状的肉瘤；咧到脑袋一半位置的嘴里，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尖牙，恶心粘稠的口水从牙齿的缝隙中流出、滴下，滴落在被干涸的鲜血染黑的地面上；在干枯如柴火一般的前肢上，生有蜷曲的钩爪。 【？？？】 果然，和预想中的一样看不到名字，再出现这样的情况花已经不会觉得惊讶了。 花看不出这些怪物的神情，却能感觉到，正在啃噬着身下尸体的它们，没有任何花所熟悉的情绪。 仿佛这件事就像是行走，或者睡眠一般，仅仅只是它们理所应当的行为之一。 而当直面它们的时候，花内心那种莫名的厌恶感更盛，甚至让它有些难以控制住自己的动作。 该死的恶心东西。 心里出现的这种声音，让花有些警觉。 这不是属于自己的情绪，那么……会是谁的？ 想不通，说不明，信息太少。 长刀【如我】于掌心显现，花越过这片灌木丛，向着这些怪物靠近。 这些怪物似乎本并没有注意到它的动作，机械般地重复着啃噬的动作，然而花并没有去掩饰自己的脚步，踩踏在杂草和枯黄的落叶上，脚步声清晰可见。 这些相貌怪异的怪物突然停止了啃噬的动作，如设定好的机械般齐刷刷地将脑袋转了过来。 它们没有眼睛，花却能感觉到，有无数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不仅仅是在这里的数十只怪物，还有与它们连接着的，来自更远处的恶意。 一道寒光闪过，长刀闪烁出一道银光，直接将一个怪物的脑袋如同削瓜砍菜一般斩了下来。 浓烈的腥臭味伴随着那种如淤泥般粘稠的黑色液体爆发开来，直接洒向了空中，却在要接触到花的身体时突然开始燃烧气化，剩余的一点灰尘，也被护身灵力所挡下。 即便现在穿的衣服能够自动修复和自动清洁，花也不愿意这种恶心的东西落在自己身上。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爱干净了来着？ 周围的怪物们已经全部警觉，开始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向着自己过来。 它们面无表情，但却能感到残忍而凶恶的气息正从它全身上下散发出来。 似乎，是将自己也作为食物了。 “同伴”的死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到它们的情绪，最前面的几只，已经踱步到了距离花不到一丈的距离，身后的树丛里，也要有好几只正在靠近。 无声无息地，一个张开大嘴的身影从后方朝着花飞扑而来，却在半空中动作突然一滞，随后从身体的中心分为两半，分别从花的身体左右飞过。 砰砰—— 几乎完全一致的先后两声，它分为两半的身躯这才砸在地上。 而待落地之后，它那被切开的身体中，才有漆黑的汁液缓缓流出。 像是在热油中滴入了一滴凉水一般，整个丛林突然沸腾了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在丛林各处响起，甚至连远处的海面，也突然开始翻涌了起来。 数不清多少怪物像是凭空出现的一般从树林中探出头，带着轰隆隆的响动朝着花奔涌过来，从上空看去，便是密密麻麻的一大片，让人头皮发麻。 神龙岛的中心某处，一个隐藏在黑暗中的房间里，正埋着头在一大片莫名其妙的仪器中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洪全突然抬起了头。 “洪长老怎么了？”在他身边，一个身着神龙教罩袍的人见他的动作，疑惑地问道。 顺着洪全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能见到厚实的实质墙壁。 “就是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洪全突然没头没尾地问道。 “声音，什么声音？”那教徒凝神倾听了片刻，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难不成是我太久没休息听错了？不会啊我也才七个月十六天九个时辰没有休息而已，不应该啊？” …… 回到丛林中，面对着如洪水般奔涌而来的怪物，花握紧了手中的长刀。 在第一个怪物将要接触到花的身体的时候，它的身形消失了。 那个怪物扑了个空，似有些疑惑地脑袋对着自己那仿佛钩子一般的爪子，却见到那爪子已经不在手腕上。 它的身体被分成了拳头大小的方块，散落在了地上。 一道光芒在丛林之中闪烁。 所到之处，所有的怪物都在瞬间被分成碎块，花所修习的剑术全力运转起来，并伴随着剧烈的头痛。 到了这个阶段，剑术不仅仅只是技巧而已，若是没有神魂的辅助，威力十不存一。 然而即便如此，心中那股莫名的情绪，驱动着花不断挥动着手里的长刀，千万道弧光在怪物群中穿梭，切断着眼前所见的一切。 只是，这些怪物并不是只有丛林中的这些而已。 海水翻涌着，随后，无数同样扭曲的怪物迈着整齐的步伐，从海中而来。 轰！ 灵力构成的苍白火焰突然在丛林中炸开，卷动着灼热的空气升腾而起，在丛林中迅速蔓延，将所接触到的一切事物燃烧起来。 那些被火焰接触到的怪物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只要身上沾染上一丝火星，就会瞬间被那苍焰所笼罩，随后只剩下一些残灰飘落。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花的身形有一瞬间难以站稳，却又立即强打起了精神，遁至海边。 这里，数也数不清的扭曲怪物正在登陆。 “给我……全部……滚回去！” 花的嘴里发出仿佛不属于它的声音，睁开的双目中，本是碧色的瞳孔变得一片苍白，长刀【如我】被高高举起，展现的却是一副仿佛巨兽般的狰狞形态。 随后，刀身落下。 那一刻，汹涌的海水变得如山顶的湖面一般平稳，呼啸的海风如沉睡的婴孩一般安静。 眼前，岛屿和大海被撕裂开了一道骇人的伤口，其中所见一切，都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大海裂开的缺口久久没有恢复，花的意识却在远去。 在它失去意识之前，只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至近，呼唤着它的名字。 “花！” 第081章.陌生的天花板 如果让我知道是谁在控制我，我见着他一定要揍他一顿。 这是花在昏迷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在这为数不多的闭上眼睛的次数里，花想了一下，似乎每一次都不是什么好事。 噢不对，最早进化的时候不算。 它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渐渐深入，下沉，沉至一个它似乎从未到达过的地方。 这里四处都是一片虚无，与深不见底的深邃黑暗。 花漂浮在这里，感受不到自己肢体的存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降落。举起手，却看不见手手掌，俯下身，也看不见身体。 而就在这片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花能清晰地看到，在前方，有一个散发着微微光芒的东西。 它往那边“飘”了过去。 那是一片看着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散发着微微碧色光芒的，像是水晶一样的东西。 在靠近这东西的时候，花感觉到，从上面传来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已经非常熟悉，却根本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就在花靠近这个东西的时候，像是有一股吸引力一般，这个水晶一样的物件也在朝花这里靠近——其实花也不确定是那东西在向自己靠近，还是自己根本没有停下来——随后，没入了花的“身体”中。 “哎……” 迷迷糊糊中，花听到了一身叹息，不知从何处响起。 随后，它感觉到一股力量扯着它向上升去，而在这持续上升的过程中，它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渐渐出现，对身体的掌控也慢慢地回来了。 睁开眼睛，熟悉……噢陌生的天花板。 似乎并不是在神龙岛住的那个房间，那里的天花板没有这么干净。 神识渐渐舒展来，周围的情况也一一进入脑海…… “你醒了?醒得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嗯按照凡人的标准来看……时间也不短。” 听到这个奇怪的语调，都不用去看，花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是神龙教里面？” 花没有坐起来，只是一偏头，就看到了正埋着头不知道干什么的洪全。 而它自己则是躺在一张僵硬的石床上，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连接在自己身上。 “上古技术？” “就是嗯……那个小姑娘哭喊着把你带过来让我……救救你，我就算是……嗯和她做了个交易吧，我把你救过来，但是……嗯得让我研究一下你的……嗯情况。” 洪全转过了头，看了花一眼，似乎是确认它还活着之后，又转了回去。 “是那个……嗯对，是上古技术，但是基本没怎么用上，虽然……你送过来的时候感觉已经……嗯，快不行了，但是之后一直在自己恢复。” “那你不是没什么用？”花毫不留情道。 “嗯……可以这么说，但是既然都把你送过来了，光是……嗯，照看，照看也需要耗费不少心力的……” 洪全说道这里的时候，突然扬起了头，像是在想着什么一样，然后说的话突然流畅了起来：“说起来，你的身体结构真的很奇怪，真正的植物妖兽……或者应该叫妖藤或者妖花？根据研究和推论，你更应该成为一株天材地宝才对，但是你不仅能够修炼，甚至已经成功化形……” 他转过身，一步便跨越了这三四丈的距离，来到的花所在的这个石台边，从那杂乱地头发中露出好奇的神情道：“那些像是树妖之类的，虽然长得像自然界的植物，但是那只是他们为了捕食和生存拟态而成，他们体内也有骨骼、经脉和血肉，没有这些东西，先不说吸取天地灵力的问题，即便吸取了灵力，也会因为没有脑子、灵魂和经脉导致无法将那些灵力调动起来。你的体内没有经脉，你怎么可能能够修炼？” “我不知道。”花坦然回答道。 诚然，凡人依靠脑子思考，修士依靠神魂思考，这都是这世间众人皆知的法则。只是即便是修士，也必须在跨入修炼的道路之后，体内的【灵魂】才会渐渐转化为【神魂】，并替代原本肉体中的一些功能，比如思考，比如记忆。 然而这个时候神魂还十分弱小，根本无法完全承担思考的功能，所以即便能够神魂出体，出体后也会变成一个张嘴不会口吐人言的弱智。 必须要到跨入了元婴境之后，丹碎婴成，神魂才会完全超越原本肉体的思考能力，也是到那个时候，那些神魂出体保命的术法才会有效。 而对于妖兽来说，【精魂境】便是这个将【灵魂】转化为【神魂】的过程，在这之前，即便能够修炼，妖兽也是没有神魂的。 花第一次查看自己修为的时候，还记得很清楚。 【凡胎九阶】 毫无疑问，那时候的花应该是不具备神魂的，根据当时大嘴花的那个身体结构，也不应该有脑子才对。 至于怎么修炼……其实到现在花也无法修炼，增长修为完全是依靠系统的能力。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止息之灵】 【境阶：化形九阶】 【能力：吞食；猛毒；分泌粘液；藤鞭；温度抵御；植物本能；土遁；孢子喷洒；孢子繁殖；灵植培养；传音；灵力操控；感官强化；分体意识转移；分体意识同步；万法皆通】 【签到】 吃鸰鹞的那次，即便是消化不良，花的修为也被直接从化形三阶直接顶到了化形九阶，要是再撑几天，指不定就直接突破到蜕凡境，可惜撑不得，再撑就要爆体身亡了。 至于下面那一大堆能力，光是从系统那里获得的就有这么多，如果再算上花这么多年吃的那些乱七八糟妖兽获得的能力，估计再放个几千字也放不下。 只是那些所谓的天赋神通，要么作用平平，要么粗糙地都不该叫术法——妖兽的天赋神通，完全可以理解为刻入灵精的术法而已，只不过越强的妖兽，能够刻入的术法就越强。 而即便是上面这一堆乱七八糟的能力，要论最常用的，还是最早获得的这一个。 【吞食】 第082章.域外邪魔 【吞食】 作为最早获得的能力，甚至可以算是花的天赋神通了。 这是花存活至今的基础，也是继续变强的唯一途径。 目前看来，是只要能咬碎的东西，就可以对其发动【吞食】，将其转化为自己的灵力。而到目前为止，唯一咬不动的东西应该只有暮华仙子用来保护自己神魂的【清灵玉净瓶】。 不过那咬不动也有可能是因为当时花的修为不高的原因。 但是这事与系统有关，说实话，花并不愿意向洪全说出与系统有关的事情。看他这幅对一切未知事物的狂热神情，万一他上报神龙教，自己可能就要面临一个八荒顶级宗门的追捕了。 至于别人有没有系统，花也曾经暗着提过几嘴，当时还被聂君离嘲笑“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东西啊你莫不是话本看多了哈哈哈哈哈”。 虽然之后就把他揍了一顿解气，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拥有这个东西，在各种书籍上也没有找到过类似的记录——话本不算。 洪全看起来并没有怀疑花说的话，他只是想了想，觉得没什么说的了之后，便又打算继续回去搞自己的研究。 “那些长得很奇怪的，死了之后会流黑色的血的怪物。”花出声问道，“你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吗？” 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那密密麻麻地像虫子一般密集的怪物从海里出来的身影，还是让花有些不适。虽然不知道是谁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与身体将那些东西都清剿掉了，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花不太想再见到那些东西了。 而且作为松文长老的护卫，公宇与那种怪物的关系，就十分值得思考了。 “噢那个啊。”洪全走到他那个研究台边，敲了敲桌面，就见上面正摆放着一只那种有着胶质皮肤的怪物身体，只不过已经被开膛破肚了。 “要从你造成的那个现场找到这么个尸体完整的可不容易。”他一脸平静地介绍道：“这东西……我们叫它们【域外邪魔】。” “域外邪魔……和魔族有什么关系吗？”花疑惑道。 洪全理所应当地回答道：“没有，只是第一个给它们取名叫这个的人觉得这个名字比较帅而已。” “……行。”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个东西，我从没有在任何书上看到过，也没有听人提起过有这么种东西，按照它们的实力，不该没有人说出来。” 这名为“域外邪魔”的畸形怪物，即便是花见到的那种小得像猿猴一般的个体，估计实力也已经接近了刚入筑基境的修士，来两个甚至能将筑基境的修士反杀的那种。如果所有的域外邪魔都有这种实力，那么其必然是一股至少不会比妖族差的势力。 然而事实是，在这之前，即便是不知道读过多少书，甚至把秦献的那几千本藏书都看完了，也没有看到任何与其有关的记录。 “书上当然不会有，甚至神龙教中，知道其存在的也不多。” 洪全拿着一根夹子，专心致志地将某个器官从那邪魔的身体里取出，然后摆在一边。 “你知道【龙】吗？” “知道，几天前还看过呢。” “不，不是那个，那只是个拙劣的复制品而已。”洪全摇摇头道，“是我们所信奉的，八荒之上最强种族。” “那个也知道，很多书里面都说过。” “对，很多书里面对它们都有记载。而这些记载，要么是作者瞎编的，要么……就是我们神龙教发现的。” 洪全顿了一下，接着道：“神龙教说是八荒上最了解龙的人也不为过……不过这没什么值得称赞的。不说这个，我问你一个问题吧——所有人都知道龙生活在远离人烟的地方，那你知道，它们为什么会生活在那里吗？” 花想了一下：“关于这方面的说法很多，最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当初十二金仙与龙达成约定，然后龙就前往了世界的边缘；还有一些说法包括龙所在的地方灵力充裕、四洲里有某种妖兽是龙的天敌、龙恐惧人族……不过既然你现在问起这个问题，我猜大概与域外邪魔有关？” “说的没错。”洪全有些赞赏地看了花一眼，“虽然有非常明显的提示，但是能答出来，说明至少你还挺敢想的。” “它们的称呼为【域外邪魔】，其中所谓的‘域外’，指的就是八荒之外，在东海、北荒、西夷、南疆之外的区域，因为那边强大的妖兽横行，环境恶劣，再加上有龙族镇守，关于域外有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一个迷，说那边有什么的都有，但是都只是猜测而已。” “然而，有一样，我们是可以确定的。” “域外邪魔？”花问道。 “对，就是这些东西。”洪全敲了敲桌子，接着道，“【域外邪魔】只是一个统称，用来代指被龙族隔绝在外面的那些怪物。它们的身体与八荒上的生物有着极大的差异，甚至完全找不到与他们类似的物种；它们强大且残暴，会毫不犹豫地攻击一切除了它们之外的生命；它们数量极多……这一点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 花点点头。 “这些怪物，就是被龙族挡在八荒之外的，我们猜测也是这个原因，所有靠近龙族领地的生命都会被无差别消灭……龙族似乎不愿放过任何域外邪魔进来。” “但是它们还是进来了。”花说道，并看向洪全的身后，那个尸体在台子上一动不动。 “对，没错，虽然原因不明，但是确实是这么个结果，而且妖族已经被它们骚扰了好几年了，甚至因此这么多年都没有和人族继续打仗。” 花想到了临行前聂君离说的“妖族那边似乎也不太平”，了然地点了点头。 “这个消息妖族似乎一直封锁着，但是还是被我们知道了。本来以为那些域外邪魔无法过于深入东海，没想到，这都到三足城来了。” “妖族拥有军队，难不成也挡不住这些东西？” 花有些疑惑，这些邪魔虽然确实挺厉害，但是应该也没有到无法抵挡的地步才对。 “这个我们并没有标准答案，但是有一个可能性很高的猜测——妖族不敢让这个消息传出去，也不敢大面积地开始对域外邪魔的反击。” “不敢？是怕人族的趁虚而入，还是……”花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是龙族。”洪全说道，“战争的气息若是引起了龙族的注意，为了将域外邪魔剿灭……龙族很有可能会推平整个东海。” 第083章.恢复 “我也将神龙岛附近调查过一遍，你那一刀应该是让附近一只邪魔都没剩下来……顺便一提，离宗和异人坊因为那一下，以为有什么危险的海兽靠近这里了，连交战都停了下来。” 洪全停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还有一件事——你把我们岛上的护岛大阵给劈碎了，得赔钱……” 花问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是它们把你们的阵弄坏了，它们才能进来的？” “有可能是它们找到了通过的办法，但是整个弄坏，肯定是你的问题，至少在你那一刀劈下来的之前，我们阵法的那个核心还是好好的。” “但是我救了你们岛上的人，佛门秃驴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你知道吗？那玩意儿老牛逼了，我救了这么多人，可以和你五五分成。” 花看着洪全的表情，感觉聂君离教它的这句话不是很好使。 揍聂君离的小本本上再添一道横杠。 洪全沉默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过了一会儿才说道：“……行。” ……行是什么意思？ 总之，看起来是不要赔钱了，这是好事。花和婉儿到现在，全身上下也就是夕颜交代了李修然留了些生活费下来，赔钱肯定是赔不起的。 而且说起来，跑去杀那些域外邪魔也不是花的本意，完全是不知道被谁控制了而已。 “对了，婉儿呢？” 花突然发现，在附近没有发现婉儿的气息。 “啊，那个……嗯。” 一到洪全似乎没有兴趣的话题的时候，他就又恢复了那个似乎在边说话边分心想其他事情的状态。 “……这里是神龙教的中心，她……嗯不是教徒，自然是不能在这里久待，她回去了。” 洪全回到了那个研究台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好。” 花将自己的神识放出，向远处延伸，果然找到了婉儿的位置，不仅如此，还发现了在她那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 他们怎么来了？ 花还在想这个问题，却突然发现，即便将神识延伸到这个距离，本该出现的剧痛却没有出现。 怎么回事？ 花将自己的神识沉入身体，这才惊异地发现，原本神魂上布满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裂缝，此时竟然已经一丝不剩，整个光滑如新。 按照当初的估算，完全恢复至少需要是十余年才对。 “我究竟昏了多久？” 花有些怀疑，自己不会一转眼，又是十几年过去了吧？ “……四天……”洪全随后回复了一局。 四天？不应该啊…… 花抱着怀疑，试探着问道：“你有没有进行什么……神魂之类的检查？” 洪全茫然地看着它。 懂了，和他没有关系。 那就怪了。 神魂的修复不是能够大力出奇迹的事，目前所知唯一的办法就是多吃多运动，慢慢恢复，所以像之前那样大闹一场，更大的可能是神魂破损得更加严重，而不是莫名其妙地恢复。 花突然想到了在昏睡中，迷迷糊糊听到的那一声女声的叹息，直觉告诉它，或许与那个有关。 它看了眼洪全——显然不是他。 也不是婉儿，这个可以确定。 “我昏倒的时候有别的人靠近过我吗？” “……没有……嗯……你怎么还在这儿？” “没事了告辞。” 挥了挥手，估计洪全也没看到，花便朝门外走去。 神龙教的这个驻地，似乎是将原本岛上这片居住区进行改造连在一起，造成了一个巨大的神庙，供奉的自然就是他们的龙神。 神龙教对龙神的态度，在花看来就很奇怪。 像是其他花见过的宗教，对于他们那个“神”的态度就很“信徒”，听从神的教诲，然而神龙教却似乎并非如此。 他们的“龙神”，比起信仰，反而更加接近目标和研究的对象，摆个巨大的龙神像在那里，目的却是为了像他们的龙神一样、甚至更加强大。 还蛮有意思的。 花一边想着，已经到了她们住的地方附近。 在花还没到这里的时候，婉儿就已经察觉到了花的靠近，站在窗边朝花这里看过来。 “没事了？” 她的眼睛眯得向月牙一般，却是止不住的笑意。 “嗯，对，现在感觉还挺好的。” 花落在屋子里，活动了一下筋骨，感觉自己的状态比十年前没受伤的时候还好得多。这种全身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感觉，已经好久没有感受过了。 同时，屋子里另外两个人也注意到了花的到来。 “花你没事了？我听婉儿说你伤得很重……” “没事了，挺好的。”花点了点头，看向这二人，却是许久未见的老涂和他妻子，这才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 老涂还未回答，婉儿便抢先一步说道：“他们被查到了曾经与你有过交集，所以异人坊想将他们抓去，好在夕颜姐姐提前得知了这个消息，抢在他们之前将他们送到了岛上来。” 夕颜……姐姐？她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夕颜也来了吗？” “没有，她还留在那边。”婉儿摇了摇头，“是李修然将他们送来的。” “知道了。” 花点了点头，再看向老涂夫妻俩亲密恩爱的样子，心里却有些歉意。 他们只是凡人而已，本来不应该被卷进来的。 还好花在三足城这里认识的人不多，否则一个一个算上去，夕颜可没有精力一个一个送过来。 不对，如果与花他们有过交流的人都会被找上的话…… …… 艮岛。 “他们在那边，你们快追，我们从另一边过去！” 一个青面獠牙的妖族呼唤着，便有七八人照着他所指的方向过去，同时他带着更多的人从另一个方向追了上去。 整条街的人都关紧了门窗，不敢多管闲事， 在外面一阵喧闹的脚步声渐渐声弱，一个长者牛角的脑袋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从树后面探出了头。 “他们应该都走了。” 牛老哥叹了口气，从树后面走了出来，阿飞也跟着他一起。 紧跟着，夕颜也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快到了，我们赶紧。”夕颜招呼了一下他们，刚准备走，却发现阿飞还站在原地不动，“怎么了，你想在这里等死？” “不、不是……”阿飞握着拳头，犹豫道，“但是，我怕他们会去找我妈……” “我之后会去看看你母亲的情况的，现在你们先想办法保住自己……” “这就没有必要了。” 突然，一个声音出现。 夕颜看了过去，一个长着犀牛角的壮硕妖族，那张兽脸上露出莫名的笑意，看着他们。 第084章. 异人坊长老，牙冷，元婴二阶。 “牙冷，你还敢来，嫌我上次打的还不够重吗？”夕颜似嘲笑道，“还是说你也被打上瘾了？” 说道这个话题的时候，牙冷的脸色有阴沉了下来。 “上次我不可以还手，这次可不一样。你要阻碍我们异人坊办事，那我出手，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吗？看起来你还蛮有自信的，就是不知道，你的实力是不是像你的嘴一样硬。” 夕颜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裙装展露出其姣好的身线。而她一边与牙冷对话的同时，还在向牛老哥和阿飞传音。 【快去，去我和你们说的地方，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看着二人远去的身影，牙冷动了动嘴巴，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传不出去了。 “隔音术……你就真想保那两个凡人？” “对啊，怎么样，你要打我？” 夕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脸上尽是嘲弄。 “还是说，你要在你自己的地盘上和我动手？这附近可都是妖族的居住区，你要是在这里出手，你们老大可不会放过你的。” “你……贱人。”牙冷咬着牙，抬起手指了指身后，“有种的，咱们选个安静的地方打。” “谁跟你有没有种啊，我本来就每种。”夕颜摊着手，却又说道，“不过……刚好手有些痒痒，竟然有人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 海上。 狂风席卷着浪，远方的天空中，阴沉的雷云贴近海面，酝酿着一场风暴。 海面上仅有二人凭空虚立。 “来外海打，你倒胆子也是大，到时候惹着了蜃，我可不会管你的。”夕颜这么说的时候，却不见紧张的样子。她的身姿轻巧地落在海面上，在她的脚尖与海水接触的一瞬间，视线所及内汹涌的浪便平静了下来，只可见些微波荡漾。 牙冷则是双拳一对，便有风雷轰鸣之声传出：“来了外海，我不属异人坊，你也不属神龙教，咱们生死各凭本事。” “这么有自信？倒是不怕口气大了啊，小伙子。” 牙冷此刻却是此刻怒极反笑起来，盯着夕颜，眼中寒芒俞盛。“是不是口气大，你试试便知。” “噢？那你想让我怎么……” 夕颜还想继续说些嘲讽的话，就见远方那身影一顿，便有滔天巨浪卷起，如一择人而噬的巨兽一般朝着她扑下。 她却只是微微看了一眼，也未见她有何动作，由她的脚下开始，海面突然开始冻结，转瞬之间便已经覆盖近千丈距离！ 那铺天盖地的巨浪，自然也变成了一副精致的冰雕奇景，冻结半空。 随后，崩塌而下。 在这片崩碎的冰层中，一道璀璨雷光破天而来，朝着夕颜这边飞速刺去。 夕颜想也不想，便是单手一挥，手中早扣住的一枚玉符光华闪动，一个金色的光罩就出现在了身上。 下一刻，这道雷光蓦然出现在了夕颜身前，与这光罩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轰—— 夕颜所踩着的冰层瞬间迸裂，她身上的光罩却只是微微晃动，似乎毫发无损。 在前方不远处，牙冷并没有露出意外地神色，反而不慌不忙的两手一合，便有五色霞光从他身后冒出，随后便是数十口灵剑一下狂涌而出，直奔对面奔袭而去。 “看你长得这么壮，结果却是个玩飞剑的？” 夕颜半眯着眼睛轻松道，同时再次一挥手，下方那些崩裂的冰层突然翻起，挡在了她的身边，遮住了她的身形。 那数十道灵光如同蜂群一般围绕着搭成的那座冰山团团飞舞，转瞬之间便将那冰山洞穿了千百次，里面却像是没有人一般，丝毫反应没有。 那些灵剑仿佛都扎在了空处一般。 牙冷见此情形，便是脸色一寒，神色更加阴沉了几分。 这个夕颜，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麻烦一些。 在此之前，他对这个长着鹿角的女人唯一的认识便是她是神龙教的人，而老大让他不要去找她的麻烦。 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个女人终归也只是刚刚迈入元婴境而已，无非就是靠着神龙教的关系，在能在城里横行霸道。 然而现在看起来，并不是这么简单。 即使到现在，他也没有看出来，这个女人使用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术法，灵力的流动微不可查，简直就像是……天赋神通？ “冰偏向的天赋吗？” 想到这里，牙冷便冲着远处地飞剑狂点两下。 顿时那环绕着冰山旋转的飞剑发出一阵嗡鸣声，在那冰山的上空盘旋一阵后，便合为一柄数丈长地巨剑，然后以泰山压顶之势猛击而落。 砰！ 巨大的冰山瞬间就被劈成了碎片，连同下面未被冻结的海面一起，被巨浪冲上了数十丈高的天空。 而夕颜依旧不见踪影。 “遁术？” “在这儿呢。”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牙冷心中一惊，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何时到了他的身后。 他没有转身，而是直接朝着前方疾驰而去，同时手指向身后盲地一指——那巨剑便立即调转剑尖，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射而去！ 到了这时，他才回过头，看到夕颜正一脸轻松地看着他。 巨剑与他擦身而过，刺向这个金发鹿角的女人，她却不闪不避，只是抬起手，对着巨剑飞来的方向。 然后捏住了剑尖。 牙冷双手同时指向巨剑，神识与灵力疯狂驱动，那巨剑却只是能微微颤动，却丝毫无法逃脱那只白皙手掌的掌控。 “所以说，你还有的学啊小伙子，这几百年真是白活了。” 夕颜摇了摇头，金色的竖瞳中泛着微光。在她抓住那柄巨剑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青色鳞片从袖中蔓延而出，然后将整条手臂覆盖。 原本纤瘦的手臂，已然化成一只尖锐的利爪。 牙冷见状，心中骇然，脱口而出道：“蛇鳞鹰爪，你的妖相莫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柄巨剑从夕颜手抓的地方，裂痕伴随着刺耳的金属声蔓延开来。 而后，整把剑崩裂四碎。 “噗——” 本命法宝被毁，牙冷的神魂巨震，却是已经无法维持漂浮。他口吐出一滩鲜血，随后从空中掉了下去，砸在了冰面上。 若不是夕颜提前将海面冻结，此时他估计就已经掉进海里喂海兽了。 哒。 身前传来一声轻响，牙冷艰难地抬起头，却只能见到一双鞋子在他面前。 那只鞋子随后就踩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夕颜冷漠的看着被她踩在脚下的壮硕妖族，她的手里，正捏着一片巨剑散落的碎片。 “是你说的，生死各凭本事。” 她抬起手，便要对着牙冷扎下，一把纸伞突然凭空出现，搭在了她的手臂上。 “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这小辈一条命吧。” 那伞上的力气不大，夕颜的手却没有继续落下去。 她又挂上了那副不明所以的笑容：“哟，什么风啊，把您都吹来了，是洞里的伙食不够好吃吗？” 那人的声音自然也引起了牙冷的注意，他愣愣地看着单手拎着那把伞的，那个矮小的身影。 身上穿着繁杂的妖族古式礼服，握住伞柄的手指只有三根，手背上长着绒绒的白毛。 脖颈上的，是一颗兔子脑袋。 异人坊坊主，瑜糜，元婴九阶。 第085章.瑜糜君 “这不是瑜糜君嘛，我还以为你会在你的兔子洞里待到死呢。” 夕颜的嘲讽似乎并没有让这位异人坊的坊主生气，他只是摆了摆手，便有两名妖族前来，吃力地将牙冷庞大的身躯抬起，然后往岛屿的方向飞了过去。 “家里孩子闹事，当家长的，总得出个面子。”待看到他们已经飞得没了踪影，瑜糜这才看向夕颜，淡淡道，“倒是你，和小孩子较什么劲。” “那你可冤枉我咯~”夕颜赶紧举手喊冤，“那可是他非要找我打的，天地可鉴啊！” “你毁了他本命法宝，重伤他神魂，作为管教，却是有些严格了。” “孩子闹事做家长的不出来阻止，那被外人教训一下，可怪不得别人。”夕颜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倒是你，怎么不继续闭关了？” 雷声突然响起。 轰隆隆—— 之前积蓄已久的风暴终于来到了这处，阴云遮蔽了天空，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瑜糜君打开了伞，雨点打在伞面上，飞溅而起。 溅了夕颜一脸。 “除了那两人之外，没人知道我结束了闭关，也希望你不要说出去。” “你不管三足城的事儿了？你们和离宗可是要打起来了。” 夕颜有些想要抹掉脸上的水，但是这时候不管是施术还是用手抹感觉都有些跌份，只能怪自己没有带伞出门，也忘了提前给自己上避水咒。 “异人坊已经慢慢地都交到松文手里了，他自然会有自己的决定。” 瑜糜慢悠悠地说着，从夕颜的角度看过去，伞面挡住了他大半个矮小的身躯，看不到他的神情。 夕颜便说道：“那会死很多人的，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 “死便死了吧。”瑜糜说道，“若是没有我，这三足城便无法处理问题的话，那就这样吧。” “你什么意思？”夕颜蹙起了眉头。 大雨哗啦啦地击打在还未融化的冰面上，和翻涌的海水中。夕颜瑜糜二人一高一矮，静静立在海面上，于这狂风怒涛之中佁然不动。 过了好一阵子，瑜糜才再次开口。 “我已经看到了，我的终限。”他突然说道，“虽然不是现在，但是不会太远……我的修为，已经无法再更进一步了。” “你离寿元耗尽的时间应该还早，而你已经元婴九阶……” “是啊，只差一步，却遥不可及。” 瑜糜伸出手，探进雨幕中，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他的拳头突然握紧。 漫天的雨水突然停滞在半空，天地间如挂上了层层叠叠的珠帘。 他收回了手，张开手掌——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悬浮在他的手掌中央。 大雨这才由静转动，再次倾盆而下。 夕颜走上前去，将他手里的伞拿过，收起伞的同时，天空中遍布的乌云分开了一条缝，阳光顺着这条缝落下，刚好覆盖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老头，别在这伤感了，你还有的活呢。” 她将收起的伞随手一放，便有一片海浪卷起凝结成冰，伞稳稳地被放在了冰架上。 她挥了挥手，头也没回，便往岛屿的方向走去。 “你不愿管就不管吧，反正我会管的。” 不多时，海面上便仅剩下瑜糜一人，他看着那柄摆放地稳稳当当的伞，不知在想些什么。 …… 另一边，神龙岛。 花来到了海滩边闲逛，这次婉儿并没有去修炼，而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它的后面。 “我觉得，那种事情应该是不会在发生了。”花向前的突然停了下来，说道，“所以，你就算不跟着我也没有关系的。” 婉儿却没有回话，只是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了它身边。这位有着墨色长发的少女一张俏脸笑盈盈的看着它，仿佛没有听到它刚才说的话一般。 原本花确实是不太在意婉儿跟着自己的，只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它这次是真的打算一个人偷偷开溜。 倒不是说它要把婉儿抛下不管，而是关于域外邪魔的这件事——花打算再去找一次这些东西的踪迹，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找到那个控制了自己的人的踪迹。 上一次，是它没有准备，不知不觉中身体的控制权就交到了别人的手里，这一次可不一样了。 花认为，自己身体被控制的信号就是那种对域外邪魔的“厌恶感”，所以为了验证它的猜想，它必须得再去找到域外邪魔，看看情况。 这件事绝对不能带婉儿去。 倒不是说怕婉儿在那些东西的手里遇到什么危险——它怕的是自己。 如果自己再次被控制的花，那种被愤怒和冲动掌控的状态，花无法肯定自己不会伤到婉儿。 只是到了这时候，婉儿就像是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一般，寸步不离地跟着，说道让她先离开的话题的时候，婉儿便会装作没有听到。 花也有些无奈。 看见花这个神态，婉儿看上去还挺满意的，她的唇角微扬，有些小得意地看着花。 罢了，调查域外邪魔的事暂时就先搁置下吧，这事想来也不是自己出去一天就行，这么简单就能解决的。 上次被控制后解决的那些域外邪魔……想来绝不是一个对它们不痛不痒的数量，虽然也不可能那么一下就将附近的邪魔全部消灭，但是应该也是因此让它们在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内，即便神龙岛的大阵被摧毁还未修复，它们也没有再次进攻的原因。 花看向大海的方向，原本那边应该有一层薄薄的光幕将整座岛笼罩起来，现在却什么也没有，海阔天空。 噢远方似乎有一片乌云，但是那个不碍事。 那些邪魔的目的很显然就是攻击神龙岛——这次花靠的并不是直觉，而是自认为合理的推测结果。 首先可以确定，松文长老和域外邪魔有联系。 与他的护卫公宇一同出现的那条鲨鱼，很明显与花之前遇到的那一大群猿猴一样的邪魔不是一个等级，应该要比它们高上不少。 公宇和那条鲨鱼的关系并不像是主仆，或是合作者的关系。很明显，它们公用的是一个意识。 根据坤白所说，公宇曾经并不是这么个性子。那么是否可以猜测，公宇的神魂已经被那只鲨鱼模样的邪魔占据了？ 而公宇作为松文长老的护卫，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松文必然不可能没有发现公宇的异常。在这种情况下却依旧将公宇留在自己的身边，花可不认为果断杀掉自己大哥的人会对一个有异常的护卫发善心……除非他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这本身就是他的手笔。 那么，如果以“松文长老和域外邪魔有合作”或者“松文长老本身就被域外邪魔控制了”作为前提的话，那些邪魔来进攻神龙岛的目的就很明显了。 第086章.松文的目的? 域外邪魔要进攻神龙岛的目的，假设这一切都是松文长老在幕后指使的话，那么很显然，目的就是为了牵扯住神龙教。 一旦离宗与异人坊爆发大战，那么被夹在中间的神龙教某种程度上就已经拥有了能够左右战局的能力——即便体量相对于离宗或是异人坊比较小，但是神龙教里人人都是修士，修行【化龙诀】的他们不管是肉体能力还是术法都较为优秀，加上本身占据一个岛无所顾忌，真要打起来，另外两家还不一定能够打赢。 在这种情况下，作为除去交战两家之外的第三方，神龙教只需要偏向那一边，哪一边就能够拥有极大的优势，甚至能够轻松将对手击败。 这样并不符合松文长老的期望。 在遇到域外邪魔之前，花也曾疑惑过，松文执意要与离宗开战究竟为的是哪般。 毕竟离宗的实力与他们不相上下，就算打输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当然不可能是为了给猫老大报仇了。 原本花也想不通，但是现在，它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也许他本来就没有认为自己一定要赢，他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挑起异人坊和离宗的战争而已。 还是那句话，双方的实力势均力敌，一旦全面开战，更大的可能性是两败俱伤。 这也许就是松文的目的。 只要离宗与异人坊在交战中元气大伤，他便可以安安心心地跳反，率领着域外邪魔的大军将三足城占领。 至于神龙教……他也许并不放在眼里，毕竟神龙教人少地盘小是个事实，只要他围而不攻，不去头铁撞神龙教的大阵，问题都不大。 而且现在大阵还被花一刀劈烂了。 往更远处想，他所指望的甚至可能不仅仅是一个三足城而已。 三足城地理位置特殊，这一点人族和妖族都知道。 整个群岛加起来的面积极大，粗摸估计，应该等于八九个澜沧国的京城，这个大小已经远超了一些八荒上的小国，甚至比之一个中上等宗门的势力范围也不过分，在这里，他可以囤积极大数量的邪魔军队。 第二点，便是因为上古妖兽“蜃楼”的存在，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的军队都无法轻易靠近这座群岛，就算强行突破也会元气大伤，剩下的人大约也就失去了继续攻击的能力，对驻扎在这里的域外邪魔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威胁。 而看那些域外邪魔的阵势，它们似乎有办法避免引起蜃楼的攻击，也能够避过海兽，这才能集结这么大一支军队偷偷摸到三足城旁边……那么这样的话，三足城就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天然要塞——甚至不需要他自己派兵把守。 只要依托三足城这座群岛，他的邪魔大军进可攻，退可守，甚至只是想在东海上当个土霸王也丝毫不是问题。 再更加阴谋论地想，之前有提到过，妖族近几年正因为域外邪魔的事情焦头烂额，假如松文以三足城为据点，与其他地方的域外邪魔对妖族进行两面夹击，使妖族应接不暇，从而一举攻破其军势…… 这个就完全只是没有证据的猜想了，但是对于敌人，花从来都是不惜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的。 而且就算松文打算征服世界什么的，与花的关系也不大。 花一边走，一边就这么想着，婉儿也没说话，只是轻笑着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跟在花的身后。 花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象有那么些熟悉，抬起头来，看了眼周围之后才发现，这里正是它一刀将邪魔大军和神龙岛的大阵一起劈掉的地方。 原本平缓的沙滩像是被锋利的刀切过的月饼一样缺少了一大块，海水顺着这个打开的豁口灌进来，冲刷着沙滩。 背后就是那个藏了很多邪魔的丛林，只是现在整片树林光秃秃的，全部都只剩下了平整的树桩。 听说这里那些邪魔的尸体，还能用的被拖到了岛中心给洪全研究，其他的没用的石块就被堆叠在一起，拢吧拢吧一把火都给烧了。 那些黑色的粘液不知道是被清理过了还是过段时间自己就会消失，现在的整片树林干干净净，除了没什么活物之外，看起来倒也没什么问题。 “走到这儿了啊……” 婉儿突然开口道。 花回头看了她一眼。 “看到你倒下的时候，我……我吓坏了。你的神魂受损非常严重，整个人也非常虚弱，我甚至无法与你建立神魂连接来减轻你的伤势……” 花看着她，那时的场景对花来说并没有经过多久，那些猿猴一般身材的域外邪魔，它们狰狞的面容还历历在目。 在那一刻，花也以为这次自己肯定完蛋了。 结果这不过四天，自己不仅还活蹦乱跳的，神魂上的伤也完全愈合了——婉儿说了，当时自己神魂的损伤非常严重。 在这整个过程中，与自己接触过的人只有婉儿和洪全，婉儿不会撒谎，那么…… 洪全？花也觉得他应该没什么心思给花编个假故事。 莫非是在洪全和花的注意范围之外？ 想不通，没道理。 想不通便不去想，花回复道：“那时的情况……并非是我本意……” “我知道。”婉儿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能感觉到……那时的人不是你，但是……” 婉儿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并不确定自己要说的话是否正确。 “但是在那时候，从你那儿传来的感觉……我觉得非常熟悉，但是根本想不起来那种熟悉感来自何处。” 说对了，花也有这样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那人是谁，但是就是觉得非常熟悉。 只是思来想去，花也不记得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有这么一号人物。 婉儿再看了花一眼，黑玉一般墨色的眼眸中神色流转，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她用手捋了捋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将它们拨至耳后，这才明媚一笑，说道：“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没事了，这就行了。” “是，反正就挺好的。” 花也不知道该怎么接比较好，就这么应了一句。 第087章.兵分两路的计划 和说好的一样，夕颜在当天晚上就来了神龙岛。 这比花预料中要晚一些，如果她再不来，花就要怀疑她是不是偷偷把自己一行人卖给了洪全当实验品，连怎么逃跑的计划都想好了。 反正老涂也在岛上，绑也要绑着他把船开起来。 这下夕颜来了，让花准备好的逃跑计划没法实施，想想还有些小失落。 “那边的情况不太好。” 夕颜过来，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离宗和异人坊下面的人最近打个没停，慢慢的也有结丹以上的高阶修士参战，在离岛那边有个人没收住手，一条街死了几百个凡人……” “不是说最近停战了吗？”婉儿问道。 “是停了不少，但是他们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年轻人本来就火气重，眼神一对上，不就又打起来了。”夕颜看着也有些头痛，“所以，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我可不希望三足城毁在一个疯子手上。” “所以说……”花想了一下，“关于域外邪魔的事，你知道了吗？” 夕颜白了它一眼：“当然知道了，这事这么严重，洪全早就告诉我了。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下手会这么狠，把神龙岛的大阵都打碎了，今天我来的时候看到大阵不见了，还以为是洪全做了什么升级，让大阵隐形了。” “那倒也不是……” 这事想想，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说自己是被人控制的？婉儿倒是会相信，但是别人听了，肯定会觉得是自己在找借口。 毕竟，在三足城这个地方，一个化形九阶的妖兽被人毫无反抗地控制了，想想都觉得不太可能。 毫无反抗？ 自己当时究竟是反抗失败，还是根本没有反抗来着？ 记不清了。 总之，这件事先跳过。 “那个松文……” 花将自己对松文长老的猜想对夕颜说了一通，听完花的说法，夕颜也陷入了沉思。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不管怎么样，都得先阻止异人坊和离宗打起来才行。” “你有计划了？”花问道。 “有……也不算是有吧，反正就是有一个机会。”夕颜如此说道，“三日之后，松文会去长乐街召开异人坊长老会，目的大概就是商讨与离宗正式开战方面的事，只要能到那里去的话，不管是要谈判还是动手都可以。” “三天后打进长乐街是吧，懂了。”花点了点头。 “不你似乎根本没有懂……” …… 之后，再经过夕颜的好一番解释，才最终将这件事与众人讲明白。 要解决异人坊和离宗的问题，并不是解决松文长老一个人就行了的。即便就算，最后发现一切都是他的阴谋，他挑动了异人坊和离宗的矛盾，但是那些在双方争斗中死了的伤了的人都是实实在在的人，而不是只会听命了的工具。 即便最后发现啊，一切都是松文这个瘪犊子的阴谋，大家一起同心协力打倒这个大坏蛋，拯救三足城，然后大家一起手拉着手，唱着歌跳着舞重归于好吧！ 想啥呢，这可不是童话故事。 修复离宗和异人坊的关系很有可能需要两代、三代甚至更多代的人，在此期间，必须要让双方都不再搞事才行。 所以不仅要解决异人坊那一部分，离宗那里，宗主宋玉明也需要人去说服他，让他下令先停战才行。 否则异人坊这边有人想停战，结果离宗那边打过来了，就不打也得打了。 只要上面有人压着，总归是不会出什么大事，接下来就交给时间就好了。 所以按照目前的情况，人员分配就是—— 夕颜会拉着洪全一起去宋玉明那里，说服他下令停止与异人坊交战，而花则是潜入长乐街，和松文好好“谈谈”。 反正夕颜是这么说的。 虽然她知道，结果基本上就是得打起来，但是没有办法，以花现在的身份，去离宗也得打起来，那可真的就是撕破脸皮了。 所以没有办法，离宗那里只有夕颜能去。 至于洪全，只是拉过去凑数的，毕竟是三足城这边神龙教的话事人，即便没什么人见过他，这个身份还是没有人敢冒充的。 长乐街那边，花的意思是走正门上去，当然开口的同时就被婉儿和夕颜否决了。 夕颜的提议是在长乐街旁边还有一栋高楼，从那边的楼顶飘过去或者直接跳进长乐街里面，可以避免因为使用御剑或者御空术被长乐街的防护阵发现。 像这种地方的防护阵一般都不会完全隔绝，只是会对某些特定的情况起反应，比如没有经过许可的飞行，或者超过一定量的灵力。 直接跳过去就不会有问题。 “这两栋楼之间的距离是四百尺……对你来说问题应该不大？” 花点点头。 “那就行。从这边的楼顶起跳，你大概会落在……这个位置。” 夕颜在模拟出来的两栋高楼之间画了一条弧线，然后在长乐街那边画个了圈。 离楼顶似乎还有一段距离。 “到了这里，再往上的人就会比较少了，到时候是要从里面混进去，还是从墙壁上爬上去都是你来决定，反正就记住一点——不要引起骚动，以及尽量不要攻击异人坊的人……否则就算你告诉他们一切都是松文的阴谋，他们即使相信了，也不会放过你的。” 花点点头。 婉儿突然插道：“然后就是如果发现情况不对的话，千万不要逞强，先保住自己比较重要，也可以等我……我们到了……” 婉儿的语气突然弱了下去。 她一个结丹境，在这个情况下能起到的作用不大，甚至一起跟着去的话，还会对花造成拖累。 所以给她的安排是和雪兰一起在神龙岛待命。 神龙教倒是不止洪全一个元婴，但是其他人夕颜也拉不动——如果不是异人坊直接打到神龙岛来的话，那些人眼神都不会动一下。 神龙教的人就是这么一副尿性。 洪全也是这样，所以他是被夕颜架着去的。 第088章.我进来了喔 再次站在长乐街门口的时候，花的心里五味杂陈……并不会这样，因为这是它第一次从下面看长乐街。 上一次是直接坐飞舟来，坐飞舟走的，就没下过顶层。 现在看来，这栋楼当真是有些高。 抬头看去，楼顶只能看到仿佛针尖一般，让凡人来爬的话，中途说不定就定居下来了。 倒也没这么夸张。 长乐街的底层并不是什么很高级的游乐场所，随处可见凡人或是修士进进出出。这里是异人坊的大本营，战火自然还没有烧到这里，所以这个岛上的居民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依旧享受着丰富的夜生活。 不过这里不是花要走的路，远处的另外一栋楼才是。 长乐街的门口站着两名高大的妖族，神识一刻不停地从附近经过的所有人身上扫过。 不过花已经提前做好了伪装，不是什么问题。 她现在仅仅像个在门口犹豫要不要搏一搏单车变摩托的赌徒。 穿着有些破旧的大衣，花贼眉鼠眼地左右望着，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定一般，依依不舍地从长乐街门口离开——这一番演技，花都想要为自己鼓掌。 果不其然，周围人对它投来的目光都带着一丝鄙夷。 看咩啊看？ 花揉了揉帽子底下故意被弄乱的黑发，摇摇晃晃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一番操作其实没有什么必要，花只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从正门进去——结果是不行。 除了门口之外，长乐街里面到处都是装作凡人的异人坊修士，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经过的所有人，其中还有不少人携带了能够破除幻术的法宝和照妖镜，以花的幻术水平，并不确定能够避过所有人的探查。 今天是长老会，防护措施自然是会比平时要严苛许多，防止像花这类居心不良的人混进去。 进到目标的那栋楼里，花的穿着服饰在进入楼道后，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头发还保留着黑色。 自己那头绿头发确实太显眼了，看过的人太多，被发现了不好。 这栋楼是用于居住的居民房，在这个点会在楼道里闲逛的人不多。此时已经是子时一刻，这个时候的人们在家里的基本都在睡觉，没回家的大约也不会回来了。 秘密行动……秘密行动…… 花的嘴里低声喃喃着，进入升降梯，一路便来到了这栋楼的顶层。 这栋楼并没有天台，花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周围的房间里都没有人之后，便伸手一推——面前一件房屋的门被无声无息地推开了。 这家人的生活水平看起来高的——这是废话，没点钱也住不到这种地方——茅房都宽阔到可以让人在里面翻跟斗，各种家具也都是找人精心设计过的，甚至还有不少木家具。 在三足城这个地方，能用得起木家具的都不是一般人，三足城的木头基本都被保护着不让砍伐，所以家具都是在大陆那边做好了，会有做贸易的船主拖过来卖。 价钱当然也是不低。 所以花上次一刀把整片树林都砍了，这要不是在神龙岛上，估计是得被抓去关一段时间的。 花穿过这几间硕大的房间，推开了眼前的一扇窗户。 冰凉的海风从外面灌了进来，吹动花的一头墨色长发胡乱飞舞。从窗户往外看去，深沉的夜色下，是灯红酒绿的城市。 而就在正前方，一栋比这里更加高耸的楼房，巍然挺立。 花的手扒住窗框，稍一用力，便是一个翻身到了屋檐之上。 它在异人坊这边的御空飞行许可证早就被注销了，这时候再上天，很快就会被发现的。 将神识伸向远方，那栋高楼处——什么都感应不到，理所应当地被屏蔽了。 所以花在看有些话本的时候，一直非常困惑的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明明所有人都知道御剑飞行和神识搜索好用，但是从来没有人去想过要通过这一点去反制对手。 想多了，办正事要紧。 屋脊上有一段距离可以助跑，只是得小心不要从旁边倾斜的屋顶上滑下去就行。 花看着远方的高楼，后退了几步，站到了屋脊的边缘，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意义，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气势。 身上的衣服都已经变成了紧身的衣物衣，可以尽量减少跳跃过去的阻碍。 随后，它动了。 因为要尽量避免使用灵力，这一跳完全使用的是肉体的力量。四百尺的距离，对于正常的元婴境修士来说连半步都算不上，但是如果无法使用灵力，甚至在十几丈的地方摔死都有可能——现在的修炼方法已经非常成熟了，并不像上古的修士那样必须有一个强悍的身体才能容纳那些暴躁的灵力。 由静到动不过一息，紧接着，花便想着前方飞跃出去。 嘭—— 身后传来一声非常轻微的碎裂声响，大概是用力过猛，那片房顶整个都被震碎成了碎石，被掀飞了出去。 花也只能在心里礼貌地给那几户的户主道个歉了。 劲风猛打在花的脸上，它就像一只大鸟一样在空中伸展自己的双臂，把握平衡，避免自己整个人撞进长乐街中。 那样进去，就和大声地喊一句“我进来了喔”没有区别了。 四百尺的距离转瞬即达，在它距离长乐街不到五十尺，就要化作人体炮弹将楼击穿的时候，花身后的衣服突然鼓胀起来，然后突然张开，形成了一把用于减速的“伞”。 同时，一根藤鞭从花的袖中甩出，卷住了某一层楼突起的边缘。 微弱到无法被注意到的灵力聚集在脚底，花无声无息地踩在了墙壁上。 身边就是透明的琉璃窗户，只是里面的人觥筹交错之间，并没有注意到窗外深沉的夜色中，一个身影已经贴在了墙上。 借助着藤蔓的力量，花向上连续上了好几层楼，直到有个房间空无一人之后，花才悄然打开窗户，潜了进去。 说实话，直接从外面的墙壁垂直向上比较快，但是不行。 周围会有一些御剑的修士巡查，就是怕有人从墙上爬上去——毕竟是修士嘛，做到这样的事情也不稀奇。 花整理了一下衣装，衣服已经变成了长乐街里长剑侍从的造型，花对着水镜确认了一下自己没什么问题之后，便推门出去。 第089章.《演 技》 花大概检查了一下，这层的人不多，而且似乎也没有那些守卫之后，花便朝着升降梯那边走去。 应该有人不会有升降梯不用去爬楼梯吧，不会吧？ 只是这里的升降梯似乎也不能直接到达顶层，在距离顶层还有二十层的地方，必须通过楼道才能上去。对于那些有钱人来说，都是直接飞到天台下楼的，所以并不在意这些，需要通过这一段的一般都是从下面来的拜访者，这算是给他们的一个小小的下马威。 伴随着齿轮咬合和铜铃的清脆响声，花面前的门打开了，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用去上去的楼道。 在来这里之前，夕颜已经让花记住了详细的地图。 向上的楼梯共有上面二人下面二人加上中间楼道两人共六人人把守，每两组之间都能互相看到，所以如果要处理他们的话，必须同时解决六人才能避免被发现。 楼房外面有人巡逻，楼内也设置了防止遁术的法阵——这个简单，就是在楼层与楼层之间制造灵力的乱流就行，技术力低消耗少却有效——目前看来最安全的路反而是通过这条层层把守的通道上去。 花装作过来做事的侍从，打量了一下目前能看到的这两人。 他们身上都携带了加强神魂的法宝，可以很大程度上抵御幻术的影响，加上他们多半在魂灯之类的东西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直接杀了也会引发警报，花似乎卡在了这里。 这层层防护也太严格了，像是在大陆那边，也无非就是山门的地方会留些人守住，来了敌人就打开大阵，然后要么打要么叫人打，打不过就跑，这种淳朴的风气三足城是一点也没学到。 想想也是，人族那边是实力为尊，一般能打赢掌门的打进宗门也不是什么问题，需要偷偷摸摸进去的多半也打不过，这些设置的意义不大。 但是妖族似乎不一样，在这里，身份在某种程度上比实力更加重要。 放到异人坊来说，就是认一个好“大哥”，会让你未来的路子走的比别人顺地多，即便你有可能技不如人。 不过因为有实力的人多半早早就被别人看中收入门下，所以这一点的问题不大，有影响的主要是那些能人的后代——他们不一定有他们父母辈的天赋和实力，只是依靠着他们的权势生活，这样的他们过得就要格外谨慎些，也是因此，在人族那边经常见到的纨绔子弟欺压平民的事件，在三足城几乎不会发生。 毕竟谁都知道，三足城这地方龙蛇混杂，谁也不知道你掀翻那张桌子的时候，是不是某个杀人成性的魔头正坐在那里吃面。 扯远了。 话虽如此，花还是想到了通过的办法。 它转过一个弯，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样貌——一根华丽的发簪将深棕色的头发固定在头上，包裹着婀娜身姿的华丽服饰随着步伐摆动，雪白的脖颈上，名贵的宝石镶嵌在项链上，在灯光之下熠熠生辉——这是上来的时候，花看到一个似乎很有钱的女人的装扮，许多人跟在她的身后，应该有不少的追求者。 它装作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走到走廊上，然后…… “哎呀。” 它装作摔倒在了地上，并且非常浮夸地叫了一声，成功将守门那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花觉得自己的演技还是不错的，至少这种笨拙感，非常值得推敲。 “有没有人来帮帮我啊——我的脚好像扭伤了——好——痛——啊——” 花尽量投入感情喊着，即便在别人听来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也没有关系。 反正除了守门的那两人之外，不会有人过来的。 不是每个人都会携带强化神魂的法宝，异人坊也没这么有钱，所以这一层楼里其他的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幻术中，正在角落里重复着他们的工作。 守门的那两人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过来，花便继续喊道：“能不能有人来帮帮我啊——我站不起来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不经意”地展示自己身上那些昂贵的首饰，和露在裙子外面半截雪白的小腿。 财和色都有了，他们这还不上钩？ 书上都说了，人的追求无非就那么些，即便是修士，也会追求一些世俗的欲望，更别说在三足城这种地方，比起追求长生逍遥，钱和权显然是要更加诱人。 这也是在东海的妖族没有办法的选择。 东海这里恶劣的环境，注定让他们无法感受在大陆那边自由自在的逍遥生活——每个岛的大小就那么大，再往外飞，到了外海就有海兽，不一定打得过，也不一定逃得掉，即便修为已经到了结丹甚至元婴，去其他地方也得老老实实坐凡人开的船。长久以来，这种梦想与无法逾越的现实鸿沟之间的冲突，让妖族的修士身上基本不具备人族修士的那种“仙气”。 这里守门的六名修士都是筑基境，放在其他地方也许算还不错，但是在三足城不行。这种修为没有人脉的话，根本不具备往上爬的机会，所以如果能够结识一名有钱人，说不定会让他们从此以后都有所不同——花能看出来，这两名修士都有类似的想法。 一人看起来还有些犹豫，另一人则是果断地多，与同伴打过一声招呼之后，就往花这里走了过来。 看得出来，他还保持着一定地谨慎，毕竟人莫名其妙倒在这里，怎么看都有些像是陷阱。他的手悄悄地扣在储物袋上，随时可以从里面取出武器，或者警告自己的同伴。 “怎么了吗？”他靠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的脚扭伤了，站不起来，你来帮帮我吧。”花低着头这样说着，等待这名守卫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好，差不多了。 “要我来扶您吗？”他用一个自觉得很君子的姿势伸出手，想要扶一下这位看着富有又美丽的富婆，心里想着说不定还能因此靠着自己的英俊和潇洒被看上，从此告别这个苦逼的门卫生活，然后便对上了——一堆闪烁着碧色灵光的瞳孔。 搞定。 第090章.顶层 不管是照妖镜，还是其他的什么破除幻术的法宝，影响的范围都有限，功能也完全不同。 比如花现在手上把弄着的这块玉符，就是让身边的人能够抵抗幻术的影响。 只是这东西现在已经在花的手里了。 在走廊里，花早就已经布置好了一些细小的藤蔓，等待着这个守卫过来。和预料中的一样，他走进了花布置好的陷阱里。 挂在腰间的玉符被非常轻松地偷掉，玉符离体之后，抵抗幻术的效果自然也就无法生效，花非常轻易地就用幻术控制了他。 当然不可能仅仅靠他一个人就将其余五人全部引开，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最有可能的行动是立即通知其他人加强防御然后再去解决事件，所以花要做的其实很简单。 只需要有人给自己提供一个掩护就行。 他们所站岗的那个地方，视野开阔，整个走廊都一览无余，加上因为笼罩着长乐街的阵法的影响，稍微动静大点的术法都会引起警戒，所以想要当着他们的面摸过去基本没有可能。 但是只要过了这个关卡，里面就是向上的楼道。楼梯间的环境复杂地多，这就给了花很大的操作空间。 花装作自己被扶起，略微地道谢之后，便躲藏在了转角后面，而被控制的那名守卫，则是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朝着他们站岗的地方走回去。 这种术法并不是能控制他的行为，只是让他忽略掉一些东西，并不会引起什么非常大的反应，也不需要用到神魂，非常得方便。 因此，他忽略的东西就是——花所放出的那些细小的藤蔓。 这些仅有蚯蚓粗细的藤蔓倒挂在墙上，从未被控制那人视野的死角蔓延过去，分成几束，很轻松地就爬到了剩下的五名守卫的头顶。 然后，像毒蛇一般，突然刺了下去。 麻痹的毒素几乎是瞬间起效，在他们即将要瘫倒的瞬间，那些藤蔓又从衣领钻进了他们的衣服里，在里面捆住了他们的四肢，不让他们倒下去。 在他人的眼里，他们依旧还是在尽职尽责地站岗。 完美成功。 花大摇大摆地从他们中间穿过，照妖镜里照出的是花原本的样貌……只是这法宝并没有高级到具有警示功能，也没有人会奢侈到把有器灵的法宝挂在楼道上，所以花非常轻松地通过了这道关卡，也是到松文面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再往上，守卫一下子又放松了许多。 能来到这里的人基本不是什么小人物，谁也不愿意去冒犯他们。 到了这最后二十层，整个室内的装潢又再次高了一个等级，已经非常接近于花上次到顶层那个大厅的水准了。虽然花看不出那些东西的价格，但是闪闪发光的东西一定不便宜。 这一层似乎是一个用于进餐的楼层，在这里最吸引人目光的……当然不是那些来来往往面容姣好身材婀娜的女性妖族侍从，而是一个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巨大鱼缸。 在这里面，一条面目凶恶的海兽正趴在水底，似乎正在小憩。 【石鳄，妖身一阶】 在妖族方言中的发音接近“希奴比瓦”，翻译成八荒通用语就叫石鳄，因为有着能够伪装成石头一样的皮肤和剧烈的毒性而闻名，实力相当于结丹境修士的危险妖兽，就这么被关在鱼缸里供人观赏。 它的四肢上都挂着一种造型独特的锁链，直接将其骨肉穿过。 拘龙锁，可以压制目标对象灵力的法宝，是御兽类宗门在控制妖兽强行建立主仆连接的时候常使用的法宝，并不是说它真的能将龙拘束住，只是表达了创造这件法宝的人一种美好的愿景。 这个东西如果跑出来了，旁边的侍卫来不及反应，这层楼所有的人瞬间都会被杀光。然而这里的人似乎毫不在意一般，愉快地进食着自己的夜宵，还有顽皮的孩童趴在透明的鱼缸壁上，似有些兴奋地笑着， 妖身境的妖兽已经开了灵智，虽然看不出它的表情，但是花注意到，它那被眼膜覆盖住的瞳孔一遍又一遍将在场所有人扫过，恐怕早已经将他们的相貌刻进了心底吧。 如果真的有一日它从这里面逃出来了，在场恐怕有不少人都要遭殃——妖兽这东西，不需要社交，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所以很记仇。 因为是从楼下走上来的，花的到来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只是花现在长得看起来平平无奇，穿得也和一般的大款没有什么区别——这身衣服的能力，只要是穿在身上的都能变出来，而且看起来和真的一模一样，只是强度有些低，不能当武器使用。 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花再次进了升降梯。 这里的升降梯就可以直通顶层了，但是没有这么简单。 通往顶层的按钮不是谁都可以按的，必须取得相应的权限才行。 不过没有关系，花本来就没有打算靠升降梯直接上去，这只是一个通道而已。 待门关上后，花直接用蛮力将升降梯的顶部掀开，然后向上一跃——在藤蔓的辅助下，这二十层的距离非常轻松地被跨过。如果不是害怕用力过猛，花甚至可以不使用藤蔓的辅助。 花单手扒在还未打开的门上，凭借墙上一个小小的突起站稳了脚跟，同时另一只脚抬起，确认了门后面没有人之后，对着门便是一脚。 砰！ 就像被炮弹砸中一般，整个用珊瑚石构成的大门崩碎成碎片飞了出去。 在这里的守卫们自然立即转向了花的方向，只是他们还未来得及将武器取出，便突然感觉到一阵精神恍惚，即便挂在身上的玉符在不断传来某种清凉之意，他们却连站也站不稳了，一个接着一个地倒了下去。 确实，这种玉符的确能够抵抗幻术的影响，但是这就像要堵住水一般，用一百袋沙袋能够堵住一条溪流，却不可能堵住大河，只要增加灵力的输出，直接控制他们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起。 灵力波动太大就会引起警报……不过没有关系了，反正已经到了这里。 前面就是异人坊开长老会的房间。 第091章.革命? 前方的大门紧闭着，刺耳的警报声回荡在整个长乐街中。 被幻术控制的守卫们一个接着一个从楼梯上走下去，其余的人一时之间也无法确定花的位置，他们可以为花拖延一定的时间。 接下来就只剩一件事了。 花走到大门前，像是为了欢迎它的到来一般，门自动打开了。 原本应该华丽喧闹的大厅这时静悄悄的，却不是没有人——两排穿着同样服饰的修士整整齐齐地站在门的两边，而在他们排出的这条“通道”的尽头，松文坐在一张长椅上。 那张长椅花见过，是猫老大的。 周围这些人似乎并不是异人坊的长老，至少上次花来的时候没有见过他们。那些曾经见过但是并不熟的面孔，此时正乱七八糟地倒在一边，被血泊所浸染。 有的瞪大了眼，在死前似乎惊恐于他所见的景象，有的根本就没有剩个全尸，头在这边，身子却不知被压到了哪里去。 在最角落的墙边上，还有一个人。 【妖族：坤白，结丹八阶】 他赤裸着的上身沾满了不知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液，半跪在地上，下半身的衣物已经被干涸的血染地发黑；他的头深埋着，琵琶骨则是被拘龙锁穿过，使其动弹不得。 大概是已经失去了意识，但是应该没有死，毕竟系统还能把他标识出来。 只不过看这个状况，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了。 和倒在那里的那些修为低下甚至还有凡人的“长老”们相比，松文带领的这些人则是完全不一样。 全员修为都在结丹境以上，甚至还有两名元婴。 “……政变？”花说出这个它印象中的词汇，但是又有些不同。 松文本身就已经是异人坊的权力中心，即便不将这些人杀掉，异人坊的力量依旧被他牢牢握在手中，虽然那些其他的长老同样也具有否决权，但是不会有人会愿意去违抗他。 他们只需要享受他们父辈为他们带来的特权就够了。 “你看，异人坊什么时候如此干净过？”松文坐在猫老大的那张长椅上，他那更加高大的身躯压得椅子有些变形。他似炫耀版地向花展示道，“这些恶心的蛀虫全部都被消灭了，从今天起，再也没有什么能够拖累异人坊的东西了。” 花不置可否地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很讨厌他们？” “讨厌？算不上，只是看着觉得恶心而已。” 松文的身子往椅靠上压过去，这张可怜的椅子发出了清晰的哀嚎，这个动作花记得，猫老大也喜欢做。 “这就像是一直在你身边绕着的蚊子，你不会说你讨厌这只蚊子，你只会想办法把它们弄死……就是这个意思。” 花不解道：“不过据我所知，他们应该不会干扰你的计划？他们也没有这个能力。” “对，没错，但是他们的存在就已经让我不适了。懦弱、自大、贪婪……你能想象吗，在我坐到这个位置之前，是这样的一群人在统领着异人坊。”松文说着，竟是笑了起来，“如果不是有坊主，异人坊能够撑到现在吗？如果仅仅靠着他们，三足城早就改名了，说不定是两腿城……还是一脚城？不一定，但是一定不会有我们异人坊的位置。” “所以你是想要让异人坊再次伟大？靠着那些邪魔的力量？” 花看着松文，它没有做什么，但是能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就在附近。 数量很多。 “你叫他们邪魔？嗯……也不是不对，不过我更愿意称他们为深海族。”松文的双手摊开，似无所谓道，“有他们的力量，我不仅能让这座群岛回归到他原本主人的怀抱，还能做到更多——妖族已经从大陆离开了太久了，我们该回去了。” “所以你杀了猫老大？我以为你和他的关系很好。”花看向了奄奄一息的坤白的方向，“还有他的这个小弟，你对你的同族看起来没有你口头上说的那样好。” “不不不，你说错了。”松文摆了摆手，说道，“正是因为我敬重他，无比地敬重他，甚至胜过所有人，所以只有他，才配作为这场革命中的第一个英雄……” “把人像工具一样用掉，然后给别人扣上英雄的帽子，你说的话可真恶心。” “你理解不了我们的，花。你理解不了我，也理解不了大哥的伟大志向。”松文摇了摇头，并不在意花说的，“大哥能够理解我，但是他老了，年轻的他一定能理解我的，我相信。他被那些蛆虫赶到了春满楼那种地方，待了一辈子，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他的，只是因为那些蛆虫认为他太有能力，可能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所以选择了相对而言更加懦弱的我。” “你胡言乱语的样子，看着不太懦弱，倒像是有点病。” “所以说你不懂啊。”松文看着倒是不太在意花在骂他，也有可能是他们这个高度的人已经习惯了被别人骂了。他站起身来，走到了窗边，只是打开了窗户上的栓子，夜晚的风便将窗户给吹开了。 几只那种胶质皮肤的恶心怪物从窗户外面爬了进来，与花之前见过的两种都有些不同，但是一样地恶心。 花压抑下了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杀意。 “大哥和我说过，我比他幸运，因为我属于大海，而他只能待在陆地上。我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才遇到了他们，这些我最坚实的盟友。” 这里其他的那些妖族对于这些邪魔——还是叫深海族——并没有什么意外的样子，很显然他们早就已经知道和这些东西合作的事情了。 “你对盟友可真不挑啊，你就这么相信他们不会反咬你一口？” “会不会很重要吗？他们想要海洋，我们想要陆地，所以我们可以合作。” 松文背着手，转向花的方向。 “不过你……感觉并不是很想和我们合作的样子。” “本来就不是很想，加上你也没有给我机会，所以我也不是来和你谈合作的。” 花拍了拍手，随后手一翻，一把造型奇异的长刀便出现在了它的手中。 “夕颜的意思是能和你谈谈就谈谈，最好不要起冲突，不过我不愿意。” 隔着长长的圆桌，长刀【如我】遥遥指向松文的方向。 第092章.龙套 在花动刀的同时，这旁边的那些妖族同时取出了他们的武器，挡在了花的前面。 虽然他们好像是新的长老会，不过看这架势，倒是更像是松文的护卫。 倒也没错，他们这里大多数人本来的工作就是护卫，或者是从护卫一步一步升上来的。 只是都当上长老了，做事还一股龙套护卫的样子，和其他人乌泱泱地聚在一起，这样子的演员是抢不到戏份的。 他们中若是有一人在其他人都噌的一下站起来的时候，自己独自坐着，再淡然地饮一口茶，这作为高阶修士的态度不就展现出来了吗？ 不行，嗯，不太行。 不过这些人里面倒是确实有两个值得注意的，就是那两名元婴境的修士。 文广，元婴一阶。 休昌，元婴三阶。 长得就很大众脸，没什么好介绍的。 花的脑子里在到处乱飞，他们可不会给花胡思乱想的机会。 他们一人与那些结丹境的修士一同布置下了数层颜色各异的光罩，将他们众人笼罩在里面，另一人则是催动着一口黑色的小剑，便朝着花这边扑了过来。 这是要掀桌子咯？ 花的手一扬，便是数道冰火雷风乱七八糟的术法被甩了出去，威力虽然不大，但是气势倒是很足，那冲过来的，名为休昌的修士赶紧架起了防御性的术法，将花丢过去的那些东西挡在了外面。 趁着这个机会，花闪身到了坤白身边，一剑便将锁在他身上的拘龙锁斩断。这种东西主要的作用还是压抑灵力而已，实际的强度其实也就那样。 “还醒着吗？”花飞快地问了一句，看他毫无反应的样子，显然是昏了过去。 事态紧急，花也不愿意把他背着跑，便是一道灵力波动将前方的墙面震碎，外面就是夜晚的三足城。它一脚踢在坤白的身上，像是踢蹴鞠一般，将他踢飞了出去。 花在他身上留了孢子，在落地之前会长出藤蔓将他包裹住，避免他落地摔死。 因为用的是他的灵力，就当作是他自救了。 “你个狗东西，你竟然敢骗我！”那名为休昌的修士被花一堆乱七八糟的低阶术法砸了个灰头土脸，暴跳如雷，蓦饶命无数道拇指粗细的黄色剑光从他身上爆发而出，瞬间便已将花的身体穿了个千疮百孔。 然而那个身影只是晃动了一下便消失了，紧接着就见一把长刀蓦然出现在他的身前，迅速变大。 噌—— 防护性的术法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一条细微的血线从他的额顶，逐渐向下蔓延。 而后分成两摊倒下，元婴消散，当场陨落。 花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刀，这种如臂指使的感觉让它非常惬意。 像是刚才那一刀所使用的灵力，若是让十年前的自己来用，在将眼前这人劈成碎片之后，恐怕浪费的余波还会摧毁后边的几条街。 这不仅仅是纯粹的力量，而是境界的提升。 虽然力量相较于十年前也提升了很多就是了。 其他人眼见他们中最强的一位连一个回合都没有坚持到，亦是心中大骇，脸上也随之展露出了退意。 他们才刚当上长老，可还没来得及享福呢，可不能死在这里。 花却只是将自己手中的长刀平举在身侧，准备下一刀一次将所有人解决。 花流一式…… 噔。 一个清脆的敲击声突然出现，因为声音极其不和谐，甚至让花也停住了自己手中的动作。 它转过头，看向自己刚刚给墙上开了一个大洞的方向。 一个身形矮小，却穿着华丽宽大衣服的身影站在那里。他的手中拿着一把纸伞，伞尖顿在地上，刚才的响动应该就是这个发出来的。 【妖族：瑜糜，元婴九阶】 元婴九阶？这样的人应该不会是松文的打手吧。 花看着那竖起的一对兔子耳朵如此想到。 而在那边，那一群修士中，却是连着噗通几下，几个人跪了下来，而其他人见他们的动作，也是一个接着一个对着那名为“瑜糜”的兔耳妖族下跪。 “坊、坊、坊主！” “坊主救我！” “这人想要杀我们，还想要杀松文长老！” “太好了，坊主来了！” 坊主？ 在三足城，会被称为“坊主”的当然只有一个人，便是异人坊的坊主。 花听夕颜说起过，这人常年待在自己的兔子洞里修炼，根本不管外面的事。 “异人坊坊主？我听夕颜说你不会来管我的。” 花调转了刀尖，指向了瑜糜的方向。 就见瑜糜缓缓开口道：“的确。只是若是他们也死了，我异人坊，便只能叫一人坊了。” 谐音梗要扣钱的哦老兔子。 “所以，道友能否卖老夫一个面子，也当是卖夕颜一个面子，把这些人交予老夫？” “你和夕颜也认识？” 花倒是有些惊奇了。 听说这坊主有好几百年没有出来了，他和夕颜认识的话，那夕颜的年纪岂不是…… 不想这个事了。 “有过一些交情，所以，能否饶过他们一命？” “可以。”花回答道。 这些妖族和它无冤无仇，死或者不死都无所谓，只是如果拦着自己的路很烦而已。 “那便谢过道友了。” 他手中的纸伞一翻，伞面便张开来，随后微微一晃下，一团青色霞光立刻爆裂开来，将在场除了松文之外的人一卷，化为一团青光钻进了他的伞下。 他随即将伞收起来。 唉，感觉坤白白挨那一脚了，也不知道他现在落地了没有。 “他呢？你不管了？”花指了指在一群深海族的簇拥下，手撑在窗口吹风的松文。 至始至终，对于瑜糜的到来，他都没有说一句话。 “你们的事，我没什么好插手的，我来此地，也只是为我异人坊保住这一份血脉罢了。” 听到他这话，松文却是不再装作没看到的样子，而是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笑。我说瑜糜君，到现在你才想起你的坊主身份来了？” 瑜糜那一对血红的眼睛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所行所想，问心无愧。” 说完，也没有多做停留，伞尖再往地面上一顿—— 咚。 伴随着一阵清风，他已不在这处。 第093章.深海族 瑜糜看似随手一下，只是用伞尖轻轻顿了一下地面。 花便发现了，原本自己视野里，那些密密麻麻的问号，瞬间只剩下了零星几个。 这也许是他的一种回礼。 “那么现在你们这边就剩你一个了。”花这么说道。 “我本来也没打算指望他们，即使没有那个不管事的老头子。” 松文的语气中略带了一点怒气，看来对于瑜糜君过来把人全部带走这件事，他十分地不满意。 他抬了抬手，伴随着一阵海水翻涌的响动，两只湿漉漉的深海族从他前方的地面下“浮”了上来。 这两只深海族整体模样与之前那些“猿猴”有些相似，但是要高大许多——即便只是蜷缩着，身高也已经接近了松文长老的高度；它们长着昆虫一般的肢体，其中包括四只长满了倒钩的手臂，与一对健壮的足；它们没有长脑袋，只有一个类似的肉瘤长在它们的背后；它们的皮肤在等下黑的反光，像是某种金属构成的一般。 从它们的身上，花感受到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压力——如果说鲨鱼是隐匿在黑暗中的刺客，猿猴是蜂拥而上的炮灰，那这种四只手的，则是真正的战士。 松文那边的那面墙被整个拆掉，他随后就飞了出去。 花想要跟上，自然被那两只深海族所拦住。 既然语言不通，那就直接打吧。 只是花还没有动身，便有一道身影极掠而来，两只长满了倒刺的手刀就朝着花的头颅悍然劈来。 锵锵！ 随着同时响起的铿锵两声巨响，耀眼的火花迸溅开来。手中的长刀自然只能挡住一下，而那深海族的另一只手臂，则是被一只覆盖着银色鳞片的手掌接住。 虽然深海族的这一击被花挡住，但是其中蕴含的那股力量却没有办法抵消。由花的脚下开始，数十道裂痕瞬间蔓延开来，整座高楼都发出了可怕的开裂声响。 这还是花靠着御空术自身抵抗了一大部分的结果。 那深海族两手被花挡住，但是它还有另外两只手，并掌成刀朝着花大开的空门直插过来。 现在临时再多长出两只手看来是来不及了，花直接一记鞭腿从右往左踢出，踢在那深海族正要伸过来的手背上，阻止了对方这一击的同时，顺势就抓着它将其整个人转了半圈，扔了出去。 咚！ 那深海族的身体直接穿透了墙壁，被甩到了长乐街的外面，而看到另一只深海族也在朝自己靠近，花便立即追了出去。 至此，本就少了两面墙的长乐街顶层，就这么坍塌了下去，并连带这已经开裂的下面好几层一同向下塌陷。 而外面的情况，似乎也不乐观。 天空中飞舞着一些看不清详细的怪异生物，地上的人族或妖族正在四散奔逃——有数不清的那种，状若猿猴一般的深海族正在四处捕食着凡人，整个岛屿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花猜测，肯定不只有这一个岛上是这种情况，松文既然已经打定了主义今天晚上要改变整个三足城的形式，那么光做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只是不知道，神龙岛上的情况如何。 洪全和夕颜都不在岛上，那些神龙教的教徒们虽然实力不弱，但是数量毕竟还是太少了，面对这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深海族，也不知能支撑多久，必须尽快解决手上的这些事才行。 这种四只手的深海族数量绝对不止这两只，其他地方的人遇到这样的怪物，恐怕会陷入苦战。 不过花现在并没有时间管他们。 一旦停下来，就会陷入被两名深海族围攻的情况，所以必须一鼓作气，尽快将其中一只消灭掉。 被甩飞的那一只深海族，虽然身上感应不到什么灵力的波动，但是它的身体扭动了几下，似乎是调整好了身体，看起来竟然是可以飞的。 花自然不会给他机会，花双手持着长刀，朝着那深海族极速毕竟，同时倾力挥出，闪烁着碧色灵光的刀刃自右向左地划过，重重砍在了那深海族的腰间。 锵！ 又是一声铿锵巨响，那看着像是金属，实际强度也非常惊人的黝黑皮肤竟是抵挡住了如我的刀刃，无数火星迸溅而出。只是这上面附带的那股力量却不会消散，那深海族高一两丈的庞大身躯被生生砍飞了出去，眼看就要飞到更远的距离。 一击得手，后面的深海族就要追上，花再次向前冲刺，转瞬之间便来到了那飞去的深海族上方，双手持着刀，再一次朝着仰面飞出的那名深海族重劈而下。 基础剑术十七式之——劈。 即便手上用的不是剑，但是对于这招的使用方法是相通的。 此刻，这连三岁小儿拿着树枝都能随意挥舞出来的一招，通过花的手，通过长刀如我施展出来，威力却是完全不同。 被碧色灵光笼罩的刀刃斩下，仿佛空间都被劈开了一道伤口一般，留下了一道骇人的刀痕。 锵！ 火花四散之处开始，是一道肉眼可见的波纹，在这如墨般的夜色下扩散，而那深海族的身体，则是在这一记下劈的力量与速度作用之下，朝着地面坠去。 轰！ 那只深海族的身体如陨星一般砸在了地上，将附近十余丈的地面都掀飞了起来，不论是凡人还是深海族，在这一下的冲击中都被震地尸骨无存。 而那深海族的身体则是被镶嵌在了这向下凹陷的大坑中，它身上那仿佛金刚不坏般的漆黑外骨骼，则是被花刚才那携带着恐怖力量的一刀劈开，在那流出漆黑粘液的骇人伤口中，一颗仿佛水晶一般的东西正在如心脏一般激烈地膨胀和收缩。 根据洪全解刨深海族的结果，这个应该就是它们的核心，也是它们一切活动的力量来源。将其破坏掉之后，虽然它们不会立即死去，但是会因为失去了活力，而慢慢化作一滩淤泥。 而还未落地的花顾不上喘息，已经单手握在了长刀的刀刃上，像是投掷标枪一般，将刀对准着那深海族身上正在愈合的伤口处倾力投去。 噗—— 如我落下，贯穿核心。那像是水晶，又像是器官一般的核心从开裂处渐渐变黑，随后碎裂开来。 那被贯穿胸膛的深海族也只是挣扎了一下，便瘫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第093章.潮涌 核心碎裂，那四只手的深海族原本坚硬的身体，也变得软趴趴的，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作一滩淤泥了。 花落到了地上，将长刀从那滩淤泥里拔了出来。 周围的景象如人间地狱一般，碎尸与血液将整条街道染红，哀嚎与恐惧的尖叫回荡在城市的上空，而后也许戛然而止。 花所造成的伤害与其他地方一比，连毫毛都算不上。 一些还有能力抵抗的人集合起来，与那些深海族对抗着，只是它们的数量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其余更多的人则是选择躲藏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瑟瑟发抖，并祈祷着自己不会被找到。 异人坊的修士全体出动，有秩序地将附近的深海族进行清扫，只是与他们的数量相比，这个岛实在是太大了。 这里还是异人坊的驻地附近，都是这个结果，其他没有修士驻扎的岛屿恐怕情况更加不堪。 就这样，要是那个叫瑜糜的兔子老头还能看着不管，那他恐怕真的修行修到失去人性了。 只是花现在不是关心别人的时候，它还有一名对手，正朝着它冲了过来。 这种长着四只手的深海族，实力绝对不弱。它们的力量、速度、防御力和那种无视混乱灵力的恢复里，比肩元婴四五阶的修士一点问题都没有，甚至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更高阶的修士都有可能被它们强横的防御力和恐怖的恢复能力活活耗死。 看后面这名深海族追上来的速度，它们的速度比之元婴境的修士，也丝毫不弱。 如果不是花在秦献的书房中这十年的修炼，不是如我的进化，不是神魂莫名其妙地恢复，恐怕花都不会是这其中任意一只的对手。 所以，它们的数量绝对不会多，否则对妖族的问题就应该不止是骚扰而已了。 花举起了刀，看向紧跟在它身后，从空中极速坠下的另一名四手深海族。 速战速决，然后再决定是去神龙岛看看情况还是追击松文。 …… “这边也上来了！” 如琉璃一般的长剑【鎏虹】在月光下映射着鬼魅的金光，数十道符文在婉儿的身边旋转，她每一剑刺出，便有雨点一般的星辰光芒飞散进冲过来的深海族中，像是利刃划过金秋的麦田一般，将大片的那种“猿猴”击成碎片。 它们的生命力比四只手要弱地多，所以并不是非得击碎核心才能将其杀死。 只是这一下消灭的数量，与如潮水一般涌来的这种扭曲怪物不值得一提。 它们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周围高楼的墙壁，拥挤着奔来，像是母蟑螂被划破了肚子里爬出的那些小蟑螂一般，但是数量要更多，多上十倍百倍千倍也不为过。 而一道银光的闪过，便会让这漆黑的潮水，被切断出一道裂痕。 雪兰在这其中如鱼得水。 她的八只苍白的眼睛全部张开，散发着诡异的光芒。她所看向的方向，整个“潮水”涌动的速度都会明显地缓慢下来，有不少深海族还会因此而摔倒或者抓不住墙壁，从墙壁上摔下，然后被其他的深海族踩成一滩烂泥。 这些深海族，身上并没有灵力，但是雪兰的那四双奇怪的眼睛，吸收的似乎不仅仅是灵力，而是“生命力”。 这种寄宿在一切活着的东西身体里，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此刻正在被雪兰大肆地掠夺。 依靠着这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雪兰肆意地施展着所学，以极快的速度在神龙岛的各处闪烁，成群地将这些怪物消灭。 “吼！” 一声龙吟在这神龙岛的上空响彻，那青色如长蛇般的身影在云中翻滚，似乎正在与什么东西搏斗，偶尔可见一道吐息穿破云层，将整座岛划过。 这可不是之前对付婉儿他们时候用的那种放水的吐息，那吐息经过的数十丈之内，房屋与地面都被瞬间融化，化作在地上翻滚的赤红岩浆。 那些神龙教的修士比婉儿预想中还要善战，本以为他们只是那种一心只会坐在教堂里背诵教义的信徒，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们身上穿着的那件红袍几乎都不知道被丢到了那里，在施展了某种术法之后，他们每个人的身躯都膨胀了数倍，虽然大致上还是一个人形，身上却长出了如鱼一般的鳞片；手和脚撑破了衣物，变成了锋利的爪子，头上则是长出了像是鹿一般的角，让婉儿响起了夕颜，但是看着却是要狰狞地多。 虽然他们的修为大多都只是筑基境，然而每一人都能轻松抵挡大片的深海族，依靠着利爪、狂风和火焰将成群结队的深海族撕成碎片。 有这份力量，也难怪洪全说就算异人坊真的对他们发动攻击，也没有问题。 只是并不知道，他们这种状态还能持续多久。 那么其他岛上的情况又是如何呢？ 婉儿有些分神，而就在这一瞬间，有一只深海族越过了她的防御，朝着她这边扑了过来。 她赶紧收剑回防，却见到一只龙爪突然抓住了那只深海族，轻轻一捏，便将其捏成了一滩黑泥。 “别想其他地方的事了，放心吧，你那好朋友不会有事的。” 来者一身红袍遮住身体，仅有那只龙化的手臂露在外面，看到那人的面容，才发现竟是许久未见的李修然。 “你怎么会在这里？”婉儿有些惊奇道，他应该是留在坤岛才对的。 “夕颜说你们这里有几个凡人，怕出事了光靠你们不够，就让我过来帮你们一下，没想到真的出事了。” 他抬起他的那只龙爪，掌中心一块尖锐的冰晶悬浮着，他握紧了拳头，将那块冰晶捏碎，然后对着蜂拥而来的深海族张开了爪子——无数冰晶从他的掌心源源不断地迸射而出，面前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番狂轰滥炸之下被摧毁。 待烟尘落下，百丈之内，已成一片废墟。 “不用收着力，这些房子塌了也不用心疼，反正是没有人住的。” 李修然笑着说道。 第095章.渐息 在黎明到来之前，这个夜晚还没有结束。 城市之中，四处都是燃烧的烈焰和残垣断壁。 满目疮痍的大地上，还散乱着众多的尸体和血迹，有的能看出人形，有的一团漆黑，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空气中弥漫着极为浓厚的血腥气息。 怒吼和叫喊声都渐渐停息，这片区域还活着的人都躲藏了起来，深海族也就没有再往这边跑。 很显然，这里爆发过一场极为激烈，极为残酷的战斗，遗留在这里的那些尸体和残骸，便是这场战斗的失败者。 他们的身体被恐怖的力量撕碎，血肉被啃咬下来，残肢断臂被随意地丢弃到一边。 相比之下，那些深海族不管是怎么死的，都是化成一滩烂泥，总让人觉得是便宜了他们了。 然而，这里的战斗还没有结束。 砰！ 一道灵光破空而来，随后便是一个高大的身躯翻飞而出，从另一条街撞穿这里的楼房，再撞入了街边的一家商铺之中。 至少原本是一家商铺。 花从这四手深海族撞出来的洞中走出来，看了一眼那深海族身上正在快速愈合的伤口，二话不说再次朝着它冲刺而去。 这些深海族的恢复能力属实是麻烦。 要说强吧，元婴境的修士其实能做到同样的效果，甚至有的专精防御和生存的修士能做地比它们更好，但是它们拥有一个任何修士都不具备的优势——它们的恢复能力不依靠灵力。 那些修士，不管恢复能力如何，只要在攻击的时候，在他的伤口上留下一些杂乱的灵力，就会极大地拖缓其恢复的效果。 如果把恢复比作吃东西的话，反制的手段就是在汤饭中撒了一堆花椒，要把花椒一粒一粒挑出来，总归是会拖慢吃饭的速度。 但是深海族不一样，他们的恢复能力可以比作吃炸鸡，并不在乎撒花椒的问题。 而且这些东西虽然没有脑袋，但是其实是有智慧的，它们会有意地让花的攻击避开它们的要害，即便有可能会断手断脚——反正它们很快也能长回来。 那深海族将堆积在它身上的那些碎石板一把推开，重新站了起来，只是这时候花已经开始了冲刺，这不到十丈的距离也就是一步便逼近了这深海族的身体，随后长刀举起，当空劈下。 那深海族的四条手臂其中两条在胸前交叉，想要将这一刀挡下来，同时另外两条手臂张开，似乎是准备反击。 只是如我的刀刃在将要接触到它的手臂的时候突然消失，在越过了那段距离之后，又突然出现在了花的手上。 锵！ 一击重击劈在了深海族那瘤子一般的上半身，爆发出一阵耀眼的火光，方才站起的深海族脚下的地面顿时向下凹陷下去一层，无法站住身体，不由自主地仰面朝着后面倒去。 花自然不会放过对手这个空门大开的机会，一刀刀势未停，顺势一个旋转，紧贴着那深海族的身体，长刀接连斩出，织成一片耀眼的刃影，映在那深海族仿佛盔甲一般的漆黑胸口上。 锵锵锵锵锵锵！ 只听得一阵如雨点般密集的脆响，耀眼的火光与那漆黑淤泥般的汁液飞溅，花手中刀光闪烁，将那仿佛坚不可摧的胸甲切开，露出了里面那颗仿佛心脏般跳动的水晶。 花收回了刀，随后刺出—— 噗！ 刀刃精准地穿透了那颗婴儿拳头大小的水晶，刀尖从深海族的背后透了出来，随后，炸出了一个有它半个身躯大小的缺口。 它身后的街区，也被这一刀的余波削成了碎片。 那后面也许还有活人，但是现在并不是能犹豫的时候。 花收回了刀，甩掉了上面还沾着的那种恶心的粘液。 之前那招刀身突然消失的技巧，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将刀收进了随身空间，然后再放出来而已。 随身空间不比储物袋，没有在现实世界里的实体，所以可以从任何地方把东西收进去。 现在解决掉了松文留下的两只麻烦的深海族，也是时候去找他的麻烦了，只是……他去哪儿了？ 在他叫出这两只深海族之后，几乎是几息之间，他就从花的神识范围之内消失了，这份逃跑的功夫当真是炉火纯青。 还是先去看看神龙岛的情况吧。 …… 神龙岛的情况，似乎是所有岛里面最好的。 虽然城区已经被摧毁了大半，但是深海族基本已经被清剿了个干净。 半空中的神龙释放着它的神威，降下火焰与闪电。 地面上的神龙教徒看起来似乎是有两种类型，一种各个看着有那种四只手的深海族那么高大那么壮，拳头上都带着光，一拳下去一条街就没了；还有一种似乎是专精术法的，人数比较少，他们身躯变得细长漂浮在空中，一道又一道精妙的术法被释放出去，用于治疗他们的同伴，或者摧毁敌人。 花感觉自己的担心应该是多虑了，这些人肉身化龙也许可能大概不是没有可能。 在接近神龙岛边缘的位置，花发现了婉儿的踪迹，找到她的时候，她看着却有些着急。 “花！你快来看看，雪兰她……” 雪兰变成了个球。 准确地说，是个茧。 有点像是当初在鬼蜘蛛的洞穴里找到她的样子，一片纯白，发出如同呼吸一般忽明忽暗的光。 “她怎么了？”婉儿有些担忧地看着雪兰化作的茧，又看向了花。 你说她怎么了，我又怎么会知道？她们鬼怪的事情，我们妖兽搞不懂的。 不过现在系统还能好好地标出她的名字，应该是还活着，只是之后会发生什么就不确定了。 “等洪全回来……再问问他知不知道什么？”这是花想出的唯一办法，毕竟是自己无法理解的领域，说不定他们聪明人会知道些什么。 在这段期间里，最好还是不要随便做些什么事情，以免对雪兰造成什么伤害。 虽然心里有些着急，但是婉儿还是点了点头。 天开始下起雨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厚重的乌云已经覆盖了她们头顶的天空。 而且不止是神龙岛而已，在花的感知范围的极限内，都被这片乌云所覆盖。 李修然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夕颜传来了消息，说松文在主岛上，离宗的宗门驻地里。” “知道了……你怎么联系上她的？” 第096章.您吃了吗 “知道了……你怎么联系上她的？” 花有些疑惑，三足城虽然是一个城，但是岛与岛之间的距离极远，加上本身岛的面积就大，即便是花也不能从这个岛传音到隔壁岛去，加上三足城这个地方也没有布置神识传输塔——人造塔技术是琳琅阁的机密，所以对于妖族来说，只能使用灵族留下来的那些而已。 李修然则是用手指指了指天空。 就见到在云层之中，一个纤长的身影在其中翻动着。 【妖族：夕颜，元婴一阶】 …… 巨大的乌云将三足城九个岛完全覆盖，这面积堪称恐怖。 要知道，即便是这九个岛中面积最小的神龙岛，面积也有将近方圆五百里，要是将这大大小小共九个岛都算上，加上中间那些海面的话，整个三足城的面积是超过了方圆七千里的。 在花的极限速度下，想要从三足城的一段飞到另一段，虽说确实用不了多少时间，但是想要让自己的一个术法完全覆盖这么大的一片范围，是绝对不可能的。 更别说，还让这个术法保持杀伤力了。 然而，在已然化为龙形的夕颜手中，这片乌云的面积还在不断扩大，数不尽的雷电从云层中轰落在地面上，每一击都能将数百只深海族轰成焦炭。 而这样的情况，在三足城的每一个角落发生。 夕颜的法力将整个三足城覆盖，以一个极高的效率清剿着整座城里的深海族。 只是虽然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这对灵力的消耗也将达到一个恐怖的量，也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 “我去中心岛上看看。”花说道。 “那……雪兰就让我来吧。”婉儿点了点头。 …… 中心岛，离宗宗门。 如海水一半无边无际的深海族将整座山都占满，而在中心的一处广场上，一处光罩将离宗还留在宗门里，还活着的人都罩了进去。 人数不多，不到百人。 在这支深海族主力的进攻下，离宗那个大阵并没有支撑很久，还留在宗门里的低阶弟子都被杀了个干净。 他们的尸体被堆积成一座小山，堆在广场中心那些人的面前。 现在还活着的那些人围坐成一圈，紧闭双眼，五心朝天，维持着这个最后的阵法。 他们几乎人人带伤，其中那个提着月牙铲的长老孙亮，月牙铲也不知去了哪里，手臂也少了一条。 离宗宗主宋玉明端坐在这些人的正中央，一动不动，洪全却是与那些瑟瑟发抖的离宗弟子们坐在一起，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的确，这些深海族挡不住宋玉明，也挡不住他，但是他们一旦解除了这个阵法出去引敌，这里仅剩的那些离宗弟子很快就会被这潮水般的深海族淹没，尸骨无存。 所以宋玉明必须维持着这个阵法。 阵法外面，那些深海族忙忙碌碌地，将离宗这个驻地的房子拆解开来，接力将材料运到这里，然后似乎正在堆积着什么。 堆积的手法非常拙劣，那些拆解下来的碎石形状也完全随机，所以每有一只那种猿猴模样的深海族抱着石头爬上去，那种长着四只手的大个子就会一拳锤在那种猿猴身上，将其锤成一滩恶心的烂泥，用来将那些碎石粘连起来。 它们似乎是在搭一座祭坛。 松文背着手，站在这座还未完工的祭坛前，仰着头。 那些深海族在他身边爬来爬去，虽然它们不会叫喊，但是光是行动时发出的碰撞和脚步，就足够让人不适。 终于，松文开口了。 “其实你们没有必要硬撑，只要离开这座城，我不会拦你们。” “呸，放你妈的屁！”孙亮啐了一口痰说道，仅仅是这样的动作，就让他疼地面部一阵发白，“你这屁话，和被你杀掉的那些离宗兄弟的冤魂说去吧！” “所以说，你还是不懂啊……”松文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只要你们不阻拦我，我不会伤害任何人……” “那下面被这些怪物吃掉的凡人们呢，他们也阻拦了你们吗？”宋玉明睁开了眼睛，缓缓说道。 他没有看向松文的方向，原本就苍老的面容上，似乎又增添了几道皱纹。 “我的盟友们……需要一些奖励，而他们似乎并不是很擅长分辨人族和妖族……不过没有关系，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牺牲。”松文自如地说道，“他们的牺牲，是为了他们的后代能够尽情地奔跑在大地上……” 孙亮没好气地嘲笑道：“替别人做出牺牲，你的行事风格可真是独特。” “即便你这样说，我还是认为，也许我们可以合作。你们也是被赶到东海来的，就这一点而言，你们离宗与我们妖族并无什么区别，我认为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闭嘴吧，鱼崽子。”孙亮恶狠狠道，“你这种人，我听你的声音都觉得恶心。” “那真是太可惜了，我本想与你们一起，分享来自我们伟大的大神的恩赐。” 松文张开双手，闭上眼睛，迎向天空，仿佛感受着从星空的彼岸传来的无名的呼唤。 宋玉明看了他的动作一眼，慢条斯理道：“我没想到，那个鼎鼎大名的松文长老，却是个邪教分子，还与这些不知从何处来的怪物同流合污。” “邪教？不，宋宗主，你说错了。”松文看着也不恼，反而非常细心地解释道，“我们并不是宗教，深海族也不是。宗教信仰的是虚无缥缈的神，而我们的大神，则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来自星河边境的伟大存在，祂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见证过无数世界的兴衰，祂平等地对待一切生灵，毫无保留地分享着祂的力量……” 松文放下了手，缓缓向宋玉明这边转了过来。 就见他的另外半边身体，已经像是周围的那些深海族一样，开始溢出那种恶心的黑色粘液，那些还未被粘液覆盖的皮肤，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一样，怪异地蠕动起来。 “这份力量，只要你们愿意，你们也可以拥有……” 他突然感觉自己的肩头被拍了一下。 “你吃了吗？” 一个有些熟悉又有些讨厌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转过头，便看到了那一张面无表情的可憎面容，缓缓开口。 “没吃来吃我一拳。” 第097章.没吃吃我一拳 在松文还在那里进行他激情澎湃的演讲的时候，花就已经到了这里。 夕颜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在天上电闪雷鸣的打成一片，地上的自然没有办法多顾及到。 至少在离宗驻地这一块，虽偶尔有闪电落下，但是基本造不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所以目前来说，这件事情暂时得一个人解决了。 花从空中落到地面上的时候，松文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说着，旁边那些深海族也像是没看到花一样，也不管它，就在那里做自己的事。 本着礼貌的态度，花也不好打断他继续说话，只是听得久了，也有些腻了。 它走了上去，拍了拍松文的肩膀——以花的身高用手是拍不到的，就算踮起脚尖花也只能摸到松文的腰，好在毕竟是修士嘛，有的是办法。 “你吃了吗？” 花一边说着，一边用从袖子里伸出的藤蔓拍了拍松文的肩膀。 松文转过头来与花四目相对，他的目光里似乎有一些诧异，也有一些愤怒，不过没有关系，这不会改变花的想法。 “没吃吃我一拳。” 砰—— 花脚往地上一踏，便有一股沉重的力量扩散开来，将附近的那些猿猴体形的深海族一时都震离了地面。 随后，在松文惊诧的目光中，一个拳头由下至上击打在了他的下巴上。 上勾拳！ 咚！ 甚至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松文那高大的像鲸鱼一般的身躯就被一拳打地向后翻飞了出去，然后砸在了那些深海族群中，将好几只那种猿猴怪物砸成泥浆之后，才停下来。 花看着自己的拳头——手感不太对，不像是打在人身上的感觉。 它看向松文的方向，就见他那个身躯在那些深海族的堆里一个翻身，然后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似乎并不顾忌身上沾染的那些恶心的粘液。 他的脑袋，在下巴的位置有一个怪异的凹陷，形状就像用拳头砸在湿润的陶土上一样，看大小应该是花的拳头。 很显然正常有骨头的生物脑袋很难变成这个形状。 他那个已经歪掉的眼睛看向花的方向，整个脑袋也开始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就像是把预先储存好的影像进行倒放一般，不一会儿，整个脑袋就像从未受过那一拳一样，平整又干净。 他练的是什么功夫，还能把自己练成泥巴人？ “愚蠢的……” 松文恢复过来，刚想说什么，紧接着就是一道刀光如天河倒倾，径直斩向他的位置。这道刀光的速度并不快，他闪身便能躲开，只是这道刀光没有击中他，也依旧继续向前，将无数深海族碾成齑粉。 花不想听他多废话，就直接动手了。 没有去管那防护阵里的叫好，在发觉松文躲开了自己这随意一刀之后，便已经冲刺了过去。 碧色的刀光如奔雷一般划过夜幕，闪避之后来不及再次躲闪的松文来不及躲闪，便大喝一声，从储物袋中唤出一把长剑，朝着这坠落的刀光迎了过去。 铛！ 刀刃与剑刃在半空中相撞，在一阵火花闪过之后，一个高大的身躯便再次朝着后方倒飞出去，轰然坠落在了地面上。 一道银光在半空中闪烁了几下，噌得一声插在了离宗宗门的石板地面里，竟是松文刚掏出的那把长剑的剑刃。 缺口处的切面如同镜面一般平滑，反射着半空之上闪烁的雷光。 这种程度的灵剑，对于花来说和破铜烂铁没有区别，只是在刚才那一个简单的交手之后，花却蹙起了眉头。 虽然松文处于下风，但是花能清晰地感受到，刚才那一剑的威力，已经不弱于一般的元婴修士了。 要知道，花上一次见到松文的时候，直接一刀把一个元婴境的修士劈成了两半的。 而松文现在的情况…… 就见他仿佛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没有理会自己身躯上那道不断流出黑色脓液的巨大创口，只是死死地盯住花，低声如嘶吼一般道：“你真的要反抗我与我们的神吗？”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呢？”花摆了摆手，将手中的长刀抗在肩上，望着那道巨大创口正在飞速愈合的松文说道，“首先，我不知道你的神是谁，但是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二，你想干的事，就算没有好处，我也要来干扰你一下，不为别的，就是想恶心你，懂了吗？” 没有回应花的问题，松文丢掉了手中那把断掉的灵剑，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有与这把灵剑进行神魂连接，灵剑的断裂对他来说似乎没有任何的影响。他张开了双臂，从他那光滑的皮肤上，漆黑的粘液开始渗透出来，渐渐将他的双臂包裹，最后形成了两个像是爪子，又有点像是脑袋一样的东西。 花也不知道该如何准确地形容出这两条手臂的形态，非要说的话，就是鸡爪子里长了个脸。 当然形态比这描述地还要怪异许多。 而此时，他原本身上那道被花砍出来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光滑的皮肤将伤口完全覆盖，见不到一丝痕迹。 这种不讲道理的恢复力，很显然，松文确实是已经和人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花也没有多说什么，看到松文举起了他的新爪子，花便一甩长刀，朝着他让踏步一刀突刺而出。 基础剑术十七式之——刺！ 这一招其实没有名字，就像之前的“劈！”一样，只是因为花觉得有名字的招感觉伤害会高一些。 只是花现在光是身体力量就已经可以堪比同级别的武修，灵力量实事求是地说也远超同级别的灵修，这一刀虽然在严格意义上都不算是什么招式，但是经过灵力的强化，威力也已经足够惊人。 只见那汹涌的灵力在如我的刀身上爆发，碧色的光芒将花与手中的长刀连成一体，化作一道强而有力的碧色剑光，势不可挡地朝着松文那高大的身躯笔直地刺去。 面对这气势汹汹的一刀，松文看上去也丝毫不惧，那只像是鸡爪一般瘦弱的右爪，朝着花刺过去的刀刃迎来。 噗—— 第098章.颅献 即便被那种黑泥覆盖，血肉之躯毕竟还是血肉，与锋利的刀刃碰撞，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 随着“噗”得一声沉闷声响，刀刃毫无阻碍地刺入了松文的掌心，穿透了过去，并随后刺穿了他的肩头。 恶心的黑色淤泥在他的伤口中喷溅开来，花则是将刀身向下一压，再困住了松文的动作之后，一脚就踹在了他那张看着和善，却有些说不出的扭曲的脸上。 砰！ 松文的身躯在一次翻飞出去，这次他却是已经有了准备，还未落地，便依靠御空术稳定了身子，没有再次摔进深海族的人海中。 只是花自然得势不饶人，它挥刀甩开了刀刃上还残留着的那种淤泥——大概是深海族的血吧——随即纵身而出，朝着刚刚稳定身形的松文长老又是一刀劈了下去。 会恢复，就砍到他恢复不过来为止吧。 刚才那一刀，可不仅仅是刺穿而已。花在那破开的创口上，留下了足以形成小型爆炸的灵力，现在正在不断地将那些细小的伤口在将要愈合时再次炸烂，虽然依旧无法完全阻止其伤口的愈合，但是至少可以减缓他伤口恢复的速度。 松文眼见这一刀无法躲避，举起他那只受伤的右臂格挡的同时，右臂往储物袋上一拍，又是两道灵光飞了出来，定睛一看，却是一面像是白骨般的小盾，和一扇黄黑相间的，巴掌大小的旗。 那小盾挡在了松文的身前，小旗也是悬在他的头顶，像是被狂风吹着一样激烈地摇动起来，又是一道光罩将他笼罩住。 不愧是异人坊的实权长老，家底真厚啊。 铛！ 长刀与那道最外层的光罩碰撞，混乱的灵力冲击瞬间便激起了狂风，将身周百米之内的那些深海族，都震飞了出去，其中那些离得近的，更是直接被这番近距离冲击震成了碎片，粘液飞溅。 只是，这最外面一层光幕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些飞出去的深海族还没有落地，这光幕上便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痕，随后——“砰”地一声碎了。 长刀余势不减，紧接着就砍在了那面白骨小盾上。 这面小盾坚持的时间比较久，但也只是略微久一点。只是过了几息，这小盾也紧跟着崩裂，而松文则是趁着这一刀的力量，朝后方飘出去。 花自然不会放它离开。 藤蔓突然破土而出，静静地将松文的双腿束缚住，并紧跟着就往他的上半身盘了过去。 这藤蔓的强度并不算高，但是要阻止他一时的动作，已经足够了。 黑泥喷溅，松文那支化作爪子的右臂则是飞了出去。 只是，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在花挥刀砍断松文的右臂的同时，他靠着双腿的力量将紧绷的藤蔓撕裂，同时左边的爪子朝着花这里横扫过来。 即便有御空术，但是惯性这个东西，也不是说会术法就能够抵消的。 花一刀已出，来不及闪避，便只好蛟龙鳞将自己的右半身覆盖，直接用右臂朝着松文挥过来的爪子抵了过去。 砰！ 花的手臂和松文的爪子在半空中碰撞，飞溅出了往往是武器相撞才能爆发出的火花，掀起的气浪将地面上的青石板掀起，随后吹飞了出去。 花在半空之中，一时无法着力，竟是被松文这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这松文的力量，果然有些异常。 只是，这样的力量，在护体灵力和蛟龙鳞的双重作用下，并没有对花造成什么实际的损伤——要不是遇到松文，花都差点忘了自己当初对付那条蛟的时候为了破开这层蛟龙鳞有多麻烦了。之后遇到的那些人一个个都把蛟龙鳞当豆腐切的，简直就像是糊了一层纸一样，让花都差点以为这些能力也有洗白弱三分的特性了。 花被击飞出去的同时，对着松文一指，便射出一道灵光将其穿胸而过，不为造成什么伤害，只是为了避免他追击过来。 趁这个机会，花稳定住了身形，对着再次被藤蔓缠上的松文，便是一刀斩出。 刀刃切开空气，裹挟着灵光，化作一道冲天而已的碧色刃影，在松文的目光中迅速放大—— 簌！ 刃影穿过了松文的身体，几乎是毫无阻碍一般地，将他的身体从中间切了开来。 与他的力量相比，那个躯体简直是软弱地不可置信。 松文的目光还诧异地看着花，随后，他的躯体便朝后面倒了下去，淹没在了这成群结队的深海族中。 原本井然有序的这些深海族突然混乱了起来。 它们像是刚刚察觉到花的存在一般，放下了自己手中原本的工作，长大了嘴巴，朝着花这里冲了过来。 轰！ 碧色的灵光在这座山上炸裂，将大片的深海族炸成碎片，花的动作不停，也没有看哪里有敌人——反正到处都是敌人——一道灵力的光束划过了广场，将整个广场上超过了半数的深海族切成上下两半。 整个场地一下子就清空了许多。 趁着这个机会，那些离宗的长老们也暂时解除了防护罩，断了一只手臂的孙亮第一个冲了出来，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把大刀，冲进那些深海族中就是一通乱砍。 “你们孙爷爷来了！” 其他好几名状态还算好的长老也紧跟着冲了出来，随后防护罩再次关闭。 里面那些离宗弟子依旧没有直接与数量如此之多的深海族作战的能力。 宋玉明似乎是这个阵法的阵眼，他端坐原地一动不动，而除去两名结丹境的长老在他左右护法之外，其他长老全部都冲了出来，各式术法和符咒齐出，快速清理着广场上的深海族，其中还有一半人直接冲下了山，开始对付城中那些依旧在肆虐的怪物。 一时间，五颜六色的灵光在这漆黑的夜色中闪烁，天空中的战斗也似乎接近了尾声。 随着几个看不清形态的身影从云中坠落下来，密集的雷电再次开始在三足城的每一个角落轰落。 在确定周围安全之后，宋玉明就带着那群离宗弟子离开了这里，似乎说是要去将离宗大阵恢复——没有了那种四只手的深海族，光凭这些小东西并不具有能突破离宗大阵的能力，只要能再次将大阵激活，离宗就能再次站稳脚跟，并正式开始反击。 看起来，虽然三足城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但是将这些怪物清理掉只是时间问题，三足城终究还是会回到那个三足城。 只是，花的心中始终还有些不安。 它站在已经被一层厚厚的如淤泥一般漆黑粘液覆盖的离宗宗门广场上，朝着四周张望着。 它注意到了，在广场上，那个深海族正在建造的东西依旧矗立着。 那似乎是一个祭坛，上面用杂乱的岩石堆积出了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 这个东西还没有被破坏？ 这应该只是普通的石头加上那些深海族的体液粘合而成的而已，在刚才那一通狂轰滥炸中，没有被破坏吗？ 就在这时，花听到了一阵低声的吟唱——应该不是现在才开始，而是之前的动静太大了，导致花没有注意到。 听不清这个吟唱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光是试图理解，就让花感觉到一阵不适。 顺着这个声音，花看向了那个“祭坛”，祭坛自然不会说话，正在说话的，是正趴在那个塑像的顶端，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因为雕像上也沾满了那些粘液，花一开始根本没有注意到上面还有东西，甚至系统也没有标识出来，只是注意到那雕塑的顶端有东西似乎在蠕动而已。 那个吟唱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戛然而止。 随后，松文的声音在那里响起，那个趴着的身影爬了起来，高大的身影站在雕塑的顶部，用八荒语大喊道： “颅献吾主，吾主赐福！” 第099章.牢笼 在这个看体型很像松文的淤泥一样的人形高喊出声的下一刻，灼热的灵力柱就将他的脑袋连同上半身一起消融掉了。 如果不是遍地都是还没死透的深海族，花也不至于注意不到他。只是他现在在系统的标识上是一堆问号，在这个场景下，花根本就没有去注意还有什么东西在动。 那个仅剩一半的身体像是掉进热锅上的猪油一样迅速融化，浇在了他剩下那个造型诡异的雕像上。 看样子就知道，那个“松文”肯定是想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而且花没有猜错的话，它并没有成功地阻止。 随着那流动的漆黑粘液将那座雕像完全覆盖，周围异变渐起。 从那座雕像开始，已经铺满了整个地面的那些粘液突然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中抛下了一颗大石头一般，开始流动起来，起起伏伏之间，朝着那座祭坛的位置汇聚过去，并随之缠绕在那座雕像上。 整个广场变得像一座漆黑的海面一般。 那些正在周围清理深海族的修士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他们第一时间判定了中间那座祭坛十分可疑，二话不说，便是一堆五颜六色的术法朝着那座祭坛招呼过去。 只是那座被黑泥包裹的祭坛就像是无底洞一般，什么样的术法击打在上面，都只能留下一丝波澜，然后消散不见。 而花又听到有人大呼：“我的剑！” 才得知刚才此人驱使着他的灵剑刺向这个祭坛，然而灵剑在接触到这雕像的表面之后，就像是被里面什么东西吸住了一般，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随后被那股浊流完全卷了进去。 突然一阵异动传来，脚下大地，突然开始剧烈地震颤。 噗通—— 噗通—— 噗通—— 像是一颗强有力的心脏在跳动一般，每一次回响，都像一把重锤击打在周围所有人的心头，连地面也随之一起震动。 那些修士的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恐惧，那是来自于神魂深处，不知多少代以前的记忆。 “不好，快撤！” 先是一名长老立即反应了过来，他当下便大喝了一声，然后立即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流光，头也不回地朝着宗门外面飞去。其他人也立即回应，他们不敢多做停留，也毫不犹豫地紧随其后。 花正打算和他们一起走，然而都还没回头，突然从地底之下出现了一声奇异的鸣响。 嗡—— 声音像是蚊子的翅膀震动一样微小，却是如此清晰。随后这座广场突然沿着边缘裂开，大地破碎，漆黑的浊流冲里面朝着空中爆发而出！ 有三名修士来不及撤退，和花一起被困在了这由浊流构成的牢笼里。其中一人想要靠着自己的防护术法强行冲过去，然而只是与那浊流略微地接触一下，他的护身术法便应声而破，浊流还顺便带走了他的一条手臂。 一声痛苦的惨叫在离宗响彻。 剩下两名修士，一人赶紧上去查看那人的伤势，另一人则是朝着天上看一眼，刚准备从上方的空洞出去，才发现周围的浊流在顶端再次朝着中间并拢，并遮蔽了整片天空。 整个空间都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这下看来是出不去了。 凭借着感知能力，花倒是还能够清楚地“看”到周围的一切，那三名修士使用神魂应该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但是却始终绕不过那一层浊流——不管是四周的，还是脚下的。 这一切的源头显然就是那个怪异的雕像。 花毫不犹豫地丢出几道灵力球，在接触到那座雕像之后，就像之前所见到的一样，被那雕像外面那层浊流所吸收，见不到任何踪迹。 在花犹豫着要不要用刀上去试试的时候，那种仿佛心脏跳动一般的震动声开始逐渐变得急促。 然后，这座祭坛开始往地下开始下沉。 像是海面上出现了一个漩涡一般，整个区域内的浊流，都开始以下沉的那座祭坛为中心开始旋转起来，那粘稠的浊流更是想触手一般缠绕住众人的脚，似乎想将众人朝下方扯下去。 不过在场的都是修士，自然不会受到这种简单的手段困扰，在将缠绕在脚上的浊流清理掉之后，那三名修士便御着剑，漂浮在了空中。那名断手的修士似乎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伤势，虽然一条手臂没了，但是仅仅过了这么一会儿而已，那手臂的断口处已经没有血液流出。 花会御空术，所以不需要飞剑，也能飞起来。 这漩涡越越来越大，很快就将整做祭坛都吞入了地底下，不见了踪影。原本应该是石质的地面，此刻却像是真的变成了海水一般，似乎要将一切接触者拖入海底。 虽然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是现在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那个祭坛搞出这么大个阵势，肯定也不是为了给大伙表演一个大变活人，所以该如何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才是重中之重。 花的攻击对这些浊流似乎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再用长刀试了一下，虽然不会被这浊流腐蚀掉，但是就像是捅进了一块橡胶一般，越往离需要的力气就越大，最后甚至是完全动不了了。 没有办法，花只好将长刀抽了出来。 刀身上倒是光洁如新，但是花布置下的防护术法，却已经被消磨了大半。 这不过几息而已。 正当花准备掏出那一份买了十多年没用过的入门阵法师套装碰碰运气的时候，一种奇怪的感觉突然从脚下蔓延了上来。 虽然看起来周围的环境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像被冰冷的水接触到一般，这种感觉，从脚底蔓延到小腿，再到大腿，随后继续往上，直到将花整个人都淹没了过去。 花倒是没有感觉有什么问题，但是那三名修士好像是不行的。除了一人有结丹境修为之外，另外两人都是筑基修为，还未脱离五谷，自然也是必须时时刻刻保持呼吸。虽然应该能支撑蛮久，但是如果无法将这个浊流牢笼打破的话，他们总归是会有溺死在这里的一天。 第100章.城市 只不过，现在似乎连溺死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留下。 周遭的环境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地面上的浊流变得平缓，最终停止了流动，那个被祭坛卷起的漩涡也已经消失，整个地面变得像是镜子一般平坦，低下头去，甚至能够看到自己的倒影。 那个浊流构成的天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抬头向上看去，是个看不到尽头的无边黑暗。 周围到处都是顶天立地的石柱或是巨型的石块，某种深色的粘液覆盖在这些东西上面，遮盖了它们原本的外壳。 除去天上没有那个巨大的月亮，此时的场景与之前被公宇拉入的那个领域倒是有几分相似。 不对，是太相似了，特别是脚底下这一滩死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毫无疑问，自己又被拉入了一个领域中，而这一个，光看着气势就要比公宇那个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那种被冰凉的水包裹的感觉还存在，有一名修士试着停止了闭气，然后立即就有几个泡泡从他嘴里吐了出来，他赶紧继续屏住呼吸。 虽然这样说，但是周围真就没有其他在水里的感觉了。不管是行走和跳跃，感觉都和在岸上一模一样，完全感觉不到海水的那种浮力。 这可能是这个领域的特殊效果吧，花也没有在这种问题上多想。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找出在这里装神弄鬼的那个“核心”——花记得，上次那个领域被破坏，原因就是作为核心的那条鲨鱼一样的怪物被花一刀劈了，如果他们是同族的话，这一点共同点应该还是有的。 没有顾及还在紧张兮兮的那三名修士，花迈开腿，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这个并不是乱走——那个像心脏跳动一般的鼓动声还没有停止，只是声音变小了许多，花便顺着声音，朝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那三名修士互相对视了一眼，似乎是认为跟着花走比较好，也紧跟着上来。 越往这个方向走，那通天的石柱就越密集，还有许多一般沉在水面下，像是某种屋顶一样的建筑开始出现，并越来越多。 某种莫名其妙的吟唱声，开始在这里回荡。 花一听到这声音，就意识到这种发声方式和松文趴在那个雕像上的时候念得非常相似，应该是同一种语言，但是花并不能听懂，只是想要试图去理解其中含义的时候，就会有一种莫名的晕眩感袭来。 除了灵族语和八荒通用语之外，花并不懂其他的语言——说不定是妖族的方言也说不定。 就是假如妖族的方言都有这种威力的话，那人族和妖族也不用打了，妖族就搞一排大喇叭对着人族的舰队和军队一顿放，不一会儿那些全副武装的飞舟全部都得掉下去。 身后那三名修士似乎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他们的神色似乎有一些恍惚，开始有些木然地朝前走着。 中了幻术吗？ 花的步伐停了下来，拦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却懂得要避开花的身体。 只有那个断了一只手的，在将要和花相撞的时候似乎突然醒了过来，然后立即跑到了另外两人的面前，用他仅剩的一只左手给那两人一人一个耳光。 啪！啪！ 接连两声清晰的响动，那两人才如梦方醒，慌张地四处张望着。 果然，这不是什么正常现象，就连常年在三足城待的离宗修士也没见过。 那么就只能是深海族的某种能力了。 那名结丹境的修士似乎是释放了几个用来抵御幻术的术法，然后摇了摇头，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 花则是给了他们一人一个隔音术，他们那种昏昏欲睡的情况一下子就好转了。 果然，是声音。 虽然人族那边也有一些和声音有关的术法，但是那些声音一般都只是术法的外在表现而已，本质上还是灵力的使用，所以想用隔音术对付这类术法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深海族的这种方式似乎真的只是声音而已。 那三名修士似乎不想再往前走了，他们打算往反方向，朝着远离这个声音的方向去看看，别的不说，至少要避免这种神秘的声音造成的影响，花也不去阻止，随他们去。 如果是在那种恐怖戏剧里，这种想要逃跑的一般都没有好下场。 越往里走，周围的那种实质的房屋就越密集，甚至有许多已经完全离开了脚下的水面。可以看到，这些建筑都是建造在石头一样的山上，并随着前进，山越来越高。 那些实质房屋的墙壁、石柱和门上，都雕刻着各种怪异扭曲的文字或是图案，但是花根本无法分辨其中的意思。 若是试图去理解，那种奇怪的晕眩感就会紧随其后。 但是即便如此，花还是看出了一些门道——并不是理解了这些图案的意思——它感觉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类似的图案，但是想不起来在哪里。 可以说是毫无作用的信息。 房屋里面的家具也都是石头做的，做工还算是精致，还有一些似乎是用珊瑚雕刻而成的饰品，精美异常，然而雕刻出的图案形态却与花见过的所有东西都不相同。 按照这个房屋的大小，和家具的大小推断，这个房租的主人身形应该比人族还要矮小一些，甚至比花还要矮小。 花想到了那些想猿猴一样的怪物，却有些怀疑。 它们根本不像是具有智慧，甚至懂得欣赏艺术品的样子，比起智慧生命，更像是连自己的思考能力都不具备的虫群。 放下手中那个不明所以的工艺品，现在不是继续研究异种族文化的时候。如果洪全来这里，大概会很兴奋，但是花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兴趣。 这个城市似乎并不大，还是说目的地其实没有那么远，没走多久，花便隐约看到了，那种声音传来的地方。 这里似乎是一处宽阔的广场。 整齐的石屋围绕这广场，形成一个整齐的圆，而在这个广场的中心，正蹲坐这一个庞大而怪异的身躯，背对着花。 意义不明的吟唱，不断从那处传来。 第101章.打架的时候不要先变身 那是一个即便蹲坐在那里，高度也有一丈多的身影。 像是察觉到了花的到来一样，它站起身来，转向了花的方向。 完全站起来后，它的身高更是估计有三丈多。 那东西身体表面仿佛岩石一般棱角分明，却有一种仿佛肌肉一般的形状；那种黑色的粘液仿佛血管一般在它的体表流动，一时找不到来源是哪里；在它的肩膀上不是看起来像是头的东西，而是一根竖直向上，像是塔一般的结构，而看起来最像头的，却是长在它的胸口——像一只咧开了大嘴的鲨鱼雕像，那张裂开到肋下的大口中，长满的是石刺一般杂乱的尖牙，黑色的粘液从那些尖牙的缝隙中流出，滴落到地上。 手臂是像某种猿类一样细长而尖锐的爪子，双足却是像鸟类一般向前折的反关节蹄子。 只是看那仿佛岩石一般的皮肤，这东西是不是生物都不好说了，反而更像是某种奇形怪状的鬼怪。 它的头上没有眼睛，但是花能感觉到，它在死死地注视着刚刚来到这里的自己，在其中蕴含的那份愤怒与仇恨之外，还有几分忌惮。 认识自己？ 那么说，它是松文？ 依稀记得松文最后喊了一句“赐福”什么的，如果这就是所谓赐福的话，他的那个神，还算是有几分本事。 看它现在这幅样子，与原来的模样已经一点关系也没有了，只是不知道，力量究竟提升了多少。 它长大了嘴巴，紧盯着花的位置，一对尖锐的利爪张开，却没有立即对花发起攻击。 忌惮，还是不屑？ 不知道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花也没有兴趣与它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长刀在手中显现，花毫不犹豫，便朝着这个岩石怪物发起了进攻。 面对花的进攻，松文自然是毫不畏惧，它陡然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花迎了上来，一对尖爪张开，从两个方向像是拍苍蝇一样朝花这里拍过来。 花脚尖轻点地面，就见一轮水纹在地面上渐渐扩散开来，花的身形却是突然拔高了一截，与那一对拍过来的爪子擦身而过，灵力聚集在刀刃上，顺势挥去。 砰—— 像是岩石碎裂一般的沉闷声响响起，伴随着漆黑的粘液飞溅，在松文的肩头，被花开出了一道巨大的创口。 只是透过这道创口看去，身体里面既没有血肉，也并非岩石，而是满满当当那种恶心的粘液。就见地上突然一团粘液升起，聚集在那创口的位置，迅速将其填充起来。 只是一瞬间，那处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这样有点过分了。 这种程度的恢复能力，比那四只手的深海族还要离谱十倍，几乎是花前脚刚把它身上砍出一刀，还没落地呢，那伤口就已经好了。 怎么回事，锁血是吧，是不是玩不起？ 只是看起来松文因为这初一交锋便身中一刀感到怒不可遏，它长大着嘴巴，咆哮了一声，下身不动，上身已经转了一个面，朝着花便是一巴掌扫过去。 此时花还未落地，刚才一刀的刀势也没有化解，正是避无可避的时候，眼看着就要被一爪子撕成碎片，花却是灵机一动，长刀如我在花的手中顺势绕了一圈，背在了她的背后，同时就见灵光一闪，长刀突然膨胀变大，形状也变得更加粗糙狰狞，刀背上的骨刺如同脊椎一般——这正是如我原本的形态。 变化随心，才可称如我。 砰！ 花一时灵机一动的背刀格挡，成功将松文这一爪子挡下。伴随着一声铿锵巨响，灵光飞溅，这一爪子终究还是被挡了下来。 只是，从刀身伤上传来的那股力量却不容小觑，花还未落地，便被这一爪子朝前扇飞了出去，一直飞了快二十多丈，花才在空中稳定了身形，单手撑地一个翻身，面对着松文落在了地上。 虽然没有受伤，花看着刀身上留下的那几道浅浅的，正在缓慢恢复的抓痕，还是蹙起了眉头。 如我是类似花身体的一部分，自然是具有自然修复的功能的，但是能够在这刀身上留下痕迹的，到目前为止可不多。 当初化作夔的秦献是一个，除了这个之外，也没见过谁了。 松文此时这个状态，力量有些难以想象，就刚才那随意一爪来开，在整个三足城，能够阻挡他的人也不多。 不愧是松文杀了那么多人才勉强算是成功的献祭仪式——他原本的目的似乎并不是寻求“赐福”，不然也没有必要非得等那些深海族将祭坛搭完。在花阻止他的时候，材料还在源源不断被运送过来的路上，他本来想进行的应该是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危险的仪式。 只是因为没有办法，不得已该改变了仪式，从而变成了这幅样子。 花猜测地没错。 只是虽然现在仪式没有完全完成，松文此时的力量也是十分骇人，加上这个完全不讲道理的恢复能力，花也没有信心能将其击败。 松文似乎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将花击飞之后，它也不急着追击，只是站在原地举起爪子，像是挑衅一般，张开了嘴。 念出的是那些无法听懂的语言。 别念了别念了—— 虽然不知道它说的是什么，但是这些音调听着就让花感到难受。它二话不说，提着刀，再次朝着松文冲了过去。 砰！ 又是一声岩石碎裂一般的声响，花与松文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像是两列全速前进的轨道车一般撞击在了一起。广场的石质地面在这份冲击下龟裂开来，裂痕迅速蔓延到广场的边缘，那些整整齐齐围绕着广场的房子，也随后崩裂。 然而，终究还是松文的力量更甚一筹，它一脚踏在地上，力量从那对尖爪上喷发而出，将花的刀刃震开，并趁着花无法回防的机会，另一只爪子对着花的胸口拍了过来。 呼！ 松文一巴掌卷起的风暴把本就破碎的地面吹上了天，掌心却没有传来击中的感觉，再看到时，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闪身到了它的侧面，一刀砍向它那看似纤弱的腰部。 第102章.打不死 与松文此时的力量相比，花显得有些柔弱。 这倒也是正常，一般妖兽在化作人形之后，力量方面都会有一定程度的减弱，作为这份代价带来的好处，便是能够使用人形才能使用的术法和武技。 而当妖兽发现自己的术法也武技无法击败对手，必须要拼命的时候，才会现出自己的本相——和武修的武相，灵修的法相，以及夕颜他们有些妖族能够现出的妖相一样，虽然名字不同，但是本质上是一样的。 就是变大变强。 不过花并不是很喜欢现出自己的本相打架。 虽然由于系统的存在，花还是可以使用它这么多年来吃过的那些妖兽的天赋神通，但是绝大多数都没有什么用。 那些天赋神通，其中有绝大一部分，都是吐出各种各样的东西——张开嘴，“哇”地一声吐出一滩火、水、雷电、冰锥、咸鱼等各种各样的东西——因为本身需要通过灵力转化这么一个阶段，有中间商赚差价，导致实际威力可能还不如直接把未转化的灵力喷出去。 妖兽也是因为本身具有不同的灵力偏向，不能直接喷灵力，没有办法，才选择喷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样的结果就是，花虽然能用的能力有一大堆，但是能有用的，却是寥寥无几。 更别说在变成本体之后，行动力缓慢的问题，即便花现在化形了，这个问题也无法解决——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化为人形。 这就导致了变回本体之后，花更像是一个立在原地的炮台，攻高防高速度慢，打不中人是一回事，碰到敏捷的对手一直挨打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别说松文这种攻高速度快，防御力虽然差但是恢复能力惊人的对手，变回原形来一场巨兽与巨兽之间激动人心的肉搏战有那么点不合适。 现在先靠着人形的敏捷找出松文的弱点，然后迅速击破才是合适的方法。 说回现场。 凭借着留在原地的分身吸引了松文的注意力，花这偷袭的一刀让它避无可避，锋利的刀刃随之便切入了它的腹中。 变成这幅模样之后，松文的脑子似乎变得有些不好使了——用智力换力量，典型的反派作风。 只是松文此时的腰身虽看着细，但是似乎比肩膀还要坚硬地多，花才刚砍进去不到一尺距离，就有些使不上力了。 松文毫不顾忌穿透它腰腹的刀刃，它咆哮着，一爪子便朝着花拍了下来。 它的爪子，比花的身体还要大上一些。 眼见着就要被一爪子拍在地上变成腌咸菜，花却不闪不避，庞大的灵力顺着手臂注入到长刀之上，随后在刀刃之处聚集…… 轰！ 激烈的灵力爆炸在松文的腰间炸响，掀起的火光和烟尘瞬间就将这座千疮百孔广场覆盖。如同玉石俱焚一般，花这一下根本没有顾忌自己是否会受伤，因此毫无保留。 它的身体被这股爆炸的余波震飞了出去，长刀也没能拿稳飞到了一边，旋转几圈之后，“噌”地一声插在了已经满地碎石的地面上。 花也是翻滚了几圈，才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看向那被烟尘覆盖处。 有烟无伤，很显然，花不认为这样一下对松文能造成什么关键的创伤，它只是想要验证一个问题而已。 它一挥手，便是一道狂风将还未落地的烟尘卷起，带到一边堆成了一个碎石堆，而仍旧站在广场中央的松文，仅仅剩下了半个身体。 漆黑的粘液从那仅剩的半个身体里流出，将它身边一整片地面都完全覆盖，然而那些粘液流到一定的范围之后，就像前方是什么悬崖一般，直接便往地下流了下去，没有剩下一丝踪迹。 而松文，这样的伤口换做正常的生物，别说倒地不起了，估计是连命都已经不在了。然而随着那些漆黑粘液的倒流， 重新组成了它的手臂、大腿、腰腹、头颅……转眼之间，这被强烈的灵力爆发炸得只剩一半的身体，就恢复成了原本的模样，完全见不到一丝的伤口。 “吼！” 松文像是没事人一半，大声吼叫着，大步踏出，挥动着利爪再次朝着花这里扑了过来。 果然是这样。 花脚尖轻点地面，整个人便朝着后面飘飞过去，拉开距离的同时一挥手，便是一阵苍白的火蛇蔓延而出。 【焚魂苍炎】，具有直接对神魂进行攻击的效果，是毁尸灭迹的绝佳选择。 苍白的火焰在与松文的身体接触的瞬间便迅速朝着它全身蔓延而去，转眼间便剧烈地燃烧了起来。 松文一瞬间便化作了一个熊熊燃烧着的火人。 然而仅此而已，火焰没有对它造成什么实际的伤害，伴随着它的一声怒吼，看似可以无穷无尽燃烧下去的苍焰随之熄灭。 松文化作一道黑影朝着花冲过去，这数十丈的距离不过半步而已。 只是对此早有准备的花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后退的同时一座冰山拔地而起，将松文关在了里面。 不到一息，冰山之中就发出了刺耳的碎裂声，随后轰然崩塌，毫发无损的松文从这漫天冰晶之中冲出，继续朝着花扑了过来。 又有一道雷光轰然落下…… 藤蔓丛生…… 风暴呼啸…… 花使出了浑身解数，然而不管是将它切成碎块，还是干脆直接轰成灰烬，甚至连渣都不剩，仅需几息过去，那个如岩石一般的身躯便会恢复原样，继续张开它位于胸前的那张狰狞的大口，咆哮着继续朝花冲过来。 只是花似乎也是不慌不忙，在整座城市中与松文绕着圈子，一次又一次地将其轰杀，然后待其恢复，再次开始逃窜。 以它如今化形九阶的修为来说，这样的消耗也不算小，更别说在进入了这个“领域”之后，灵力的恢复变得极为缓慢，可以说是用一点就少一点，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花就会因为灵力不足而失去行动能力，然后被追上，撕成碎片…… 当然是不会的。 哒！ 一个响指在花的指尖响起，从松文迈出的右腿开始，一阵爆炸由内而外向着它的全身蔓延，理所当然地，它只剩下了一滩淤泥留在地上。 花站定不动，看着那淤泥的位置。 那些淤泥再次汇集起来，化作松文如今的样子，所耗时间…… 花的嘴唇微微动着。 第103章.断海 方才那接连不断的攻击，基本可以证明一件事，那便是此时的这个“松文”已经完全不是真正的血肉之躯了，而是某种类似火精水精这些精怪一类的东西……应该叫泥怪？ 而像这类精怪，它们那些完全由灵力构成的躯体，根本不存在那些所谓的血肉、骨骼、内脏之类的组成部件，仅仅只是一团灵力而已，所以说是刀枪不入也不为过。 不过虽然说是刀枪不入，但是都有一个同样的弱点——灵精。 这种灵力聚合体在妖兽的体内也有，但是对于精怪来说，这个要更加重要些。毕竟妖兽的灵精破碎只是失去修为而已，而精怪若是失去了灵精——这个将它们整个身体聚集起来的核心——的话，就会立即解体。 就像之前对付其他深海族一样，只有那个水晶一样的核心破碎了之后，他们才会真正死亡。 然而松文的身体，就算被打成碎渣，也没有发现任何像是核心的东西。 这没有道理。 它不断地恢复，恢复身体消耗的不管是灵力还是什么东西，这样东西都不可能是凭空生成的，一定会有一个储存的地方，然后松文在恢复的时候从那里调集过来，用于那具身体的恢复。 这是大自然的法则。 生命一生，生老病死。母亲从食物中获取能量，这股能量培育了孩子，孩子不断长大，从世界吸收能量，再到逝去，将一切还给这个世界，即便是修士，也是如此，循环往复，生生不息。 不论是再强大的修士，也不过是这个循环中的一部分。 所以人们才盼望着飞升，盼望着从这个仿佛无穷无尽的循环中跳脱出去。 至于飞升之后是什么，目前没有人知道，一切都是猜测。 而松文，花不认为他靠一个什么献祭就能飞升……至少只献祭一个城的人是绝对不够的。 那么，他一定有一个核心，藏在花没有注意到的地方。 所以花这么长一段时间，一直在进行一个尝试——不断地将松文的身体击溃，然后观察他完全恢复的时间。 修士的速度再快，便是一步千里，那也得跨出这一步才行，所以根据松文距离它核心的距离，它恢复的速度也会有一定的差别，即便这个差别很小很小。 但是最终还是被花找到了，即便只是一个大概的方向，这就够了。 细长的刀身上，苍白的火焰开始静静地燃烧。花平举着长刀，指向了再一次恢复完全的松文。 轰！ 强大的灵力爆发，碧色的光芒伴随着花的动作而展开，形成一道巨大的刀芒，朝着松文咆哮而去。 松文身体刚刚恢复，还没来得及行动，加上花这一下早有准备，松文根本避无可避，只能再次举起双臂在身前交叉成盾，眼睁睁看着这道势不可挡的刀芒朝着他它冲击而来。 砰！ 碧色的灵光在这处绽放，双臂瞬间便被炸成了碎片。就在松文以为又要经历下一轮的恢复的时候，那刀尖就硬生生停在了它的胸前，没有将它穿透。 但是这一击突刺虽然停了下来，但是上面携带的庞大灵力却不会就这样消散。 松文的身躯承受不住这如山峰一般绝大的力量冲击，被生生击飞出去数百丈，沿途的石质房屋被犁出了一道狰狞的裂缝，松文那仅剩半个的身体就躺倒在这道裂缝的终点。 即便如此，这样的伤口对它来说也要不了几息就会完全恢复。 看起来，像是花失手了，导致对松文造成的伤害不够，然而花的目的本来就不是将它击碎。 它若是倒在原地，立即就会满状态复活，所以不如将它打远一点。 毕竟，刚才那一刀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拖延时间而已。 拖延出让花足以找到它核心的时间。 经过之前一顿操作，花大概能猜出，松文的核心所处的位置，但是也只是大概而已。 它的核心当然不可能明晃晃地摆在哪个地方，发着红光告诉别人“来打这里啊”，所以，现在需要的就是一个范围够大，力量也足够强的招式。 这样的招式花会的也不少，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要用就用这其中最厉害的。 长刀【如我】被高高举起。 在花之前被控制的那一次，虽然体感很糟糕，但是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收获——神魂恢复这个不说，因为还没有确定一定就是那个控制自己的人搞的鬼——是最后，将那铺天盖地的深海族清理掉的那一刀。 花暂且将其命名为——断海。 花也没有厚脸皮的将这一招冠上自己的名字，即便这一招仅仅只是依靠那一次留下的身体记忆学会的。 在【灵力操控】的效果下，庞大的灵力被精细地操控着，在花的身体上蔓延，构成一个个精细诡秘的符文。 灵力经过这些符文构成的纹路，得到再一次地压缩和放大，并注入到手里的长刀之中。 这个空间突然安静了下来。 虽然本来就很安静，但是还是会有一些细微的杂音，比如那种……如心脏跳动一般的震动。 而现在，这些声音都消失了。 虽然说起来很长，但是这一整套动作的时间不过一息而已。 松文的身体还未完全恢复，刀抬起，然后落下。 大地绽开一道裂缝，由那刀刃落下的地方开始扩散。 世界开始震动，然后坍塌。 漆黑的淤泥从被斩开的裂缝中涌出，又迅速地被蒸发消散。 痛苦的嚎叫，在这整个世界回荡着——并不是从那个“松文”那里发出，而是从更远的地方，从四面八方而来。 看来花是猜对了。 花也想过，如果核心不在松文体内的话，那是会在哪里。 没有连接，力量要怎么传递到它的身体里。 最后得出的一个猜想是——核心就是在它的身体里，只是……谁说花看到的那个就一定是它的身体？ 受到之前见过的公宇影响，花一直认为，自己是被拉入了一个“领域”中，但是也许并不是这样。 裂缝从大地蔓延到了天空，那仿佛无尽的深空也随之开裂，淤泥从那裂缝中像是雨点一般散落下来。 花张开了护盾，将这些淤泥挡下。 那些淤泥是深海族的体液，所以，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领域中。 这里就是松文的肚子里。 第104章.战斗结束 本来只是猜测而已，所以想要试试。 试试就试试，然后就成功了，很完美。 那漆黑无垠的深空破碎，显露出现在依旧雷暴肆虐的阴云，显然夕颜那边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不知道是不是夕颜的术法，天上已经下起了雨，淅沥沥地洒落在地上，与泥土和那些粘液混杂在一起。 周围的景象渐渐消退，重新化作那些黑色的粘液堆积在地上。 这也许是某种空间方便的术法，现在看来，它所覆盖的范围，也不过就这一个广场而已。 不远处，那个断了手的修士和另外两人也随之出现，看他们那副互相搀扶的狼狈样子，恐怕也遇到了不少的事情，不过能活下来就是好事。 地上的淤泥散落地遍地都是，在已经破败不堪的石板地上蠕动着，看起来还有些活力。 就在前方不远处，一颗濒临破碎的水晶悬浮在空中，拳头大小，半透明的。 周围的淤泥朝着那块水晶处聚集，渐渐地，再次聚合成了松文的模样——不是那个像是被石头覆盖一般的怪鱼，而是他原本那样的，像是一只站立的鲸一般的妖族相貌。 只是在他的心口处破开了一个大洞，那颗水晶如同心脏一般跳动着。 速度很慢，仿佛下一刻就会停滞一般。 他活不长了，花能做出这个判断。 松文坐在地上，仰望着天空，夕颜化龙的身影在云层中，伴随着漫天雷霆，若隐若现。 宋玉明与离宗仅剩的那数十名长老和弟子站在远处，手里拿着雾化板门的法宝，似乎有些好奇地朝这里张望着。 花有些好奇，自己在里面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 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花提着刀，朝松文那边走了过去。 像是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般，松文也没有挣扎，只是强撑着身体，就这么盘腿坐在地上，什么也没说。 每次遇到打赢了，对手不求饶的话，总感觉赢得没什么成就感。 不过要是像松文这种人都求饶的话，花也会觉得别扭吧。 看到花过来，松文也看了它一眼，在身上摸了摸，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储物袋。 他在储物袋上拍了下，却什么都没有出现。他有些发愣，然后苦笑了一下，对着花把储物袋递了过来。 “我现在没有灵力，用不了这玩意，你帮我开一下吧。里面有一罐酒，上面贴了块红布的，帮我出来就行，其他的东西……你就拿去吧。” 花没有说话，只是将储物袋接过，在里面找了找，果然找到了一个酒坛。 坛子大概一尺多高，红棕色的陶瓷，用一块红布封着口。这样形式的酒坛在人族那边到处都是，但是在妖族这边很少，因为缺少陶土的原因，他们的酒坛一般都是用另一种海泥烧制而成，烧出来的坛子是灰色的，摸上去还有一种比较粗糙的质感。 花将坛子朝松文那里递过去，同时把那个储物袋收进了随身空间里，里面的钱还蛮多的，应该能解决自己和婉儿的贫穷问题。 “谢了。”松文将酒坛接过，雨水顺着他光滑的皮肤滑落，他看向这坛酒的目光中似乎有些怀念。 他将封住坛口的红布拆下来，一股酒香霎时间开始在附近弥漫。他单手抓着这个以他的身高来看像是杯子一样的酒坛，便往自己嘴里倒——酒都从他的嘴里溢了出来。 “喝不了……没意思。” 松文撇了撇嘴，又把酒坛放在了身边。 他现在只是有一个妖族的外表而已，在接受了他那位“大神”所谓的赐福之后，他现在身体结构与那些深海族已经没有什么区别，自然也没有喉咙。 有个嘴巴已经很不错了。 噗—— 松文看向从他心口穿过的那把长刀，面无表情，只是叹了口气，不知为的是没有完成自己的野望，还是后悔了自己的所作所为，或者仅仅是因为喝不上酒。 核心破碎，松文的身躯也随之破碎，散落一地。 城里的情况出现了变化。 以离宗的宗门开始，那些深海族突然停止了原本的动作，开始不约而同地朝着岛外逃窜而去，也不管原本是在干什么。 浩浩荡荡的深海族大军互相踩踏着，将那些跑得慢一些地踩成泥浆，就像来时一样。 花收回了刀，都不用抖落，雨水便将刀刃上沾上的那些粘液冲刷干净。 “我还以为你又是来不让我杀他的。” 花说道。 在它的身后，瑜糜撑着伞，静静地看着。 “不会，我说了，这是你们的事，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你手下的人干出这样的事，你还只是看看，你觉得自己还能脱身出去吗。”宋玉明走了过来，慢悠悠地说道。 “他不是我手下，他是异人坊的长老。我的手里早就没什么权力了。” “笑话，你若是早站出来，这事绝不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嗯……各位，现在应该……嗯，没有什么事了吧。”洪全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一直在摸鱼的看来不止是瑜糜一个，洪全才是真的什么也没干。 宋玉明虽说是参战了吧，但是为了保住离宗弟子，基本绝大部分事件都在撑着护罩。 这就是三足城三大势力的老大吗？ 宋玉明、洪全和瑜糜三人相对而站着，花就刚好站在他们正中间，稍微有些尴尬，感觉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他们现在立即开始打第二轮，花也不会觉得奇怪。 天上的雷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地停了。 那在空中盘旋的身影似乎也已经耗尽了力气，从空中坠落下来，并在坠落过程中逐渐缩小，最后变回了那个金发鹿角的少女模样。 衣服都还是完好的……妖族真好，变身不会爆衣的。 夕颜的身姿从空中飘落，似乎就会掉到这里。 周围众人的眼光跟着那个从空中飘落的身姿转动，她那身华丽的衣裙在风中舞动、翻滚…… 咚！ 砸在了地上，在周围一群人的围观下。 第105章.渐息 松文被消灭之后，那些深海族都退回了海里，失去了踪迹，也不何时会再次卷土重来。 城中到处都是死尸和废墟，过了好久，大约是听到外面没了动静，才陆陆续续有人从藏身之处出来，哭喊着，寻找着失去了踪迹的亲人与同伴。 大多数都是找不到的。 占据三足城天险，常年安定的生活让三足城人几乎失去了对外界入侵的抵抗能力，深海族从入侵到退去，整个过程不过四五个时辰，而三足城的人口十不存一。 若不是夕颜，这个存活的比例还会进一步缩小。 然而此时，这位不知拯救了多少人的英雄，却因为脱力而倒在趴在地上动不了。 花用脚踢了踢她，确实是动不了。 “我还活着呢……”一声虚弱的声音晃晃悠悠地传了过来，“帮个忙……把我送回去……” 这话还没说完，她就呼呼大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她说的送回去，是送到那里。 之前住的那个地方早就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夕颜其他住的地方，花也不知道……不对，还是知道一个的，就是坤岛上那个，被灰尘堆积满了的那间房间。 只是看那个样子，应该不是夕颜说的地方。 没有办法，花只好扛着她，把她带到了自己在神龙岛住的那个·地方。 神龙岛的外圈，这时候基本已经没有一篇完好的房屋了，那些深海族的尸体堆得像山一样，漆黑的粘液源源不断地从这座山上留下来，然后顺着那些神龙教的教徒挖出来的水渠流到了海里。 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有污染，但是就算有污染，也比堆在岛上要好一些。 还有的教徒似乎在尝试着用火把这些深海族的尸体烧掉，尝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了。 笑死，根本点不着。 这些深海族死了之后，体表只有一层薄薄的膜，身体里面全部都是那种粘液，要点燃这些东西的难度和用火点燃水差不多。 就像在和松文战斗的时候一样，即便是苍焰对他造成的伤害也是十分有限，更别说这些修士的火了。 只是与其他的岛相比，神龙岛的情况实在是要好太多，听这里的教徒说，这整场战斗下来，虽然绝大多数神龙教教徒都负了伤，但是死亡数却没有超过十人，这份全民皆兵的战斗力倒是比离宗养的那些酒囊饭袋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有他们平均修为都在筑基以上的原因。 非常幸运的是，牛老哥和老涂他们都还活着，只是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 想也知道，牛老哥和阿飞所居住的街道几乎都被夷为平地，而他们的亲人、朋友和帮派成员都在那里，现在去找，恐怕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是找不到的。 阿飞发了疯一般地想要回去找他那个年迈的老母亲，神龙教的人也没为难他，借给了他们一艘船，不过就算去了，结局应该也不会太好。 而老涂和他妻子本来就是住在港口边的，他的妻子担心还留在那边的家人，老涂则是放心不下那些待在船上的水手……港口直面了深海族的第一波攻击，恐怕是活不下来的。 婉儿倒是还一切安好，甚至没有受伤，只是雪兰不知怎么的化成了茧，按照一般的规矩来看，等她从茧里出来的时候，恐怕会变成蝴蝶？ 花特地去找了一次洪全，反正他是这样说的。 对于雪兰的这种情况，他也有了极大的兴趣，甚至想要出钱将雪兰买下来用于研究——雪兰的全身上下都是谜团，包括并不限于她吸收灵力的能力、作为鬼怪的身份和此时化茧的状况——花当然是不可能卖的。 对此洪全也不强求，毕竟这一次深海族给他提供了大量的实验素材，他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花去找他的时候，他都不太想见。 不过花不在乎他愿不愿意，所以是直接冲进了神龙教的驻地里。 那些教徒自然拦不住它。 而且有了上一次出去的经验，花完全没有走弯路，一路冲进去把洪全实验室的门踹开了，这才见到她。 虽然两人合作非常不愉快，但是洪全还是提出了有时间要带花去参观一下他的实验室，就当作礼尚往来，花给他一朵荼蘼花用于研究的交换条件。 夕颜则是在床上躺了三天才醒来，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四个王八蛋是没一个人来接我一下的？” 仙女下凡脸着地的事在她的脑海里还历历在目。 “还有那些离宗的呆瓜弟子，他们来接一下，我们一看对眼，我们不就可以这样那样了吗？真是不懂得什么是福分，难怪一个个百八十岁了还是处男！” 这样说完，夕颜似乎还觉得不解气，又补了一句：“一群老处男！” 全程目睹了这一切的花，倒是完全可以理解那些离宗弟子的选择。 它回想了一下把夕颜从地底下刨出来的过程，以及抬在身上的重量，可以判断出如果哪个不长眼的弟子去接夕颜的话，那天的牺牲者就会再添加一人了。 举个简单的例子，【如我】在脊骨刀形态的时候，重量是十八万八千斤，花拎这个和拎筷子差不多，而在把夕颜背回来的时候，甚至需要用到两只手臂。 很神奇，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重量不会把这栋楼压蹋。 不过转念一想，毕竟元婴修士嘛，自带什么轻于鸿毛术也不是没有可能。 “对了，我是怎么过来的？”夕颜有些疑惑的眼光看向花，“你把我带过来的？” “扛过来的。”花纠正道。 夕颜沉默了一下，“……不许和别人说。”她说道。 “说什么？”花有些不解。 “……没什么。” 房间里一下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儿，花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说道：“瑜糜前两天来找过你一趟。” “老兔子？”夕颜显然有些惊讶，“他来干什么？” “我不知道，他说让你醒了联系他，他再过来找你。” “……唉，认识这么多年，感情是一点没剩，他倒是留在这几天照顾我一下也好啊？修仙把人情给修没了，你说要那么高的修为有什么用？” 第106章.接手 夕颜联系了一下瑜糜，没过多久，这个撑着伞的老兔子也来到了这里。 被花打烂的神龙岛大阵还没有修好，听说是有好几个关键的节点被打碎了，加上地形整个变动，大阵需要重新设计，估计得要一个多月才能完全修好。 这也导致了现在的神龙岛是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见夕颜和瑜糜似乎有什么话要谈，花也不继续在房间里留着，走到了外屋去。 雪兰的茧就在这里放着，发出微弱的光芒。 花思考了一下，之前雪兰那么久都没有孵化，在秦献的书房里放出来没多久就从卵里出来了，它猜测可能是必须要接触外界的环境有关。 毕竟噬魂虫放进灵兽袋里，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休眠，可能把雪兰放进去之后，她的生长就停止了，这才导致她许久没有孵化，所以为了让雪兰早点从茧里出来，这个有一人高的茧就这么一直在外屋里放着。 当然，这都只是猜测。 三足城没有鬼怪方面的专家，甚至放在整个八荒上，也找不到几个鬼怪专家。 从古至今，鬼怪这个东西身上一直笼罩着一层厚厚的谜团。虽然有人和组织花费大量的时间依据它们大致的性质给它们分了类，但是还是一直都有不在那些分类中的鬼怪出现，这就导致这些五花八门的分类都没什么权威性。 最终还是斩妖司简单地分了几个类——人形、兽形和无源形——这才让那些档案的整理者工作方便了不少。 至于能力，那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鬼怪的那些五花八门的 天赋神通也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就算研究它们的核心，也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他们大致只会在万族聚集的地方出现，而那个地方的人生活过得越差，出现鬼怪的可能性就越高。 听洪全说在南疆那边有人研究出了培育鬼怪的方法，甚至培养出了可被称为“鬼神”的超级强大鬼怪，危害一方。 不过南疆那种地方，没有人会愿意去管的。 花坐在地板上，面前就是雪兰的茧，想要放空脑袋，却有窸窸窣窣的对话声从房间里面传来。 夕颜她们并没有使用什么隔音术，这就导致她们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进了花的耳朵里。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这是一些简单的寒暄。 “嗬，你还知道来看我啊？” 这像是准备骂渣男。 “我有些事来找你。” 有事才上门，更像渣男了。 “不管什么，反正我不帮。” 不错，硬气。 “我想让你接管异人坊。” 嗯……嗯？ 花突然有了些兴趣。它莫名地左右看了一眼，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装作没有在意的样子，耳朵却竖了起来。 “我不。”夕颜回答道。 她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的事，别往我身上放。” “除了你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你可以找坤白，或者你自己待着就行，反正你寿元长。看你现在的样子，少说还有个一千年能活的。” “坤白不行……他现在不行。” “那你呢？” “我有些事，需要离开三足城一趟。” “……啊？” 夕颜显然十分惊讶，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你从这城还没开始建的时候就到了这座岛上，这么多年了，你突然要走……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老家一趟。” 夕颜沉默了一下，道：“……你认真的吗？” “是的。这么多年了，总得回家探个亲吧？” “你开什么玩笑呢，当时你全家都带出来了一个没剩，你要去探你老祖宗的坟？” “也可以这么说，你就当是我要去祭奠一下先祖吧。异人坊不能没有坊主，没有人比你更适合。” “你们人不是挺多的嘛，不是有那个……” 夕颜话说道一半，却是说不下去了。毕竟异人坊原本的长老几乎被松文杀了个精光，剩下的基本也是松文那一系的，在深海族的入侵种又死了不少，现在还活着的有的承受不了打击直接道心不稳走火入魔了，有的心怀愧疚恐怕这辈子是难以再精进半步。 那些真心诚意到现在还支持松文想法的，正被关在面壁室里等待着规矩的处罚。 至于那些被松文新提上来的“长老”……打架杀人他们确实有一手，但是要说治理宗门，他们目前还不如坤白行。 异人坊现在确实是无人可用。 “你是妖族，又在这次救了这么多人，没有人比你更加适合了。”瑜糜劝说道。 “……我的事你也知道，我要是被妖族当作自己人，当初就不会被赶着和你们一起到这里来，到现在也是这样。” 瑜糜又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说道：“那行，这事我也不求你了，你帮我做一件事就行——给我安排好船，我会回去，这个你说不说都没有用，你还欠着我的人情，现在是时候还了。至于异人坊，没了就没了吧，反正也没人管，就让他们为了争那个坊主的位置争到天昏地暗，再死一堆人再说。” 只能说不愧是老朋友吗，一下子就找到了夕颜的弱点。 虽然气氛有些不愉快，但是夕颜最终还是答应了瑜糜的要求，一是为他准备离开三足城的船，二是接管异人坊。 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所有的船都需要重新检修一遍，确认了可以安全上路之后，再给他安排路线——东海这地方，想要靠一艘船到处跑是不可能的，每艘船能够航行的海域都有限制，越接近这个限制范围的边缘，被海兽攻击的几率就会越高。 而没有了船，就算瑜糜是元婴修士，在海上也活不了太久——比元婴修士更加危险的海兽在东海里比比皆是。 这个准备船又花了个十多天，夕颜也如她承诺的接手了异人坊，每天都在忙碌地处理各种事。 现在的三足城百废待兴，各种大小事务都得经过她的手，在整个城里，能和她一样忙的估计只有离宗宗主宋玉明了。 到了瑜糜要出海的那一天，她准备抽出时间去送一下，然后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瑜糜已经出海了，而且……他似乎上错了船。 “这个老年痴呆的老兔子……”夕颜有些头痛。 第107章.88号研究所 夕颜倒是不担心瑜糜会出什么事，毕竟按照他的修为来说……只要不去作死，整个东海还是可以随便逛的。 至于他为什么非得回去的目的，这个嘛……老人家的想法，她自认也猜不透。 毕竟她自认换算成凡人的年纪，她才十八岁呢！ 当然，换算的方法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三足城的重建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不止是要将城池恢复原样而已。 谁也无法保证深海族只会来一次，为了下一次可能的进攻做准备，三足城必须拥有不弱于那些要塞城市的防御能力。 同时，在其他那些岛上的幸存者，正在陆陆续续地往中央岛上聚集，一方面是为了统计依旧存活的人数，另一方面则是以现在三足城的人口，有一座中央岛就已经足够他们生活了， 所以之后这些幸存者们应该会在这里定居下来。 为此，她这个异人坊现任坊主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忙碌。 整座城一半的命令必须由她过目，另一半则是由离宗那边负责。神龙教不会参与进这些事务里面来，即便在城市的重建中，他们也会来帮忙。 而且因为整个城分成两股势力来治理，整个城市的运行效率都降低了许多，所以她也去找过好几次宋玉明，讨论要不要暂时将异人坊和离宗合并的问题。 双方在三足城重建完成之前，作为同一个组织来运行。当然，首领有两个。 想法是很美好，宋玉明也有这方面的意向，但是目前还有许多问题没有解决，以及合并之后，还会有更多可以预料和无法预料的问题都会陆续到来。 若是想得再远一些的话，若是有一天，这三足城真的重建完成了，想要再次分开，就不是一个容易的事了。 不过夕颜对于这个问题的想法倒是很乐观。 就像瑜糜所说的，生命总会自己找到出路。 而除了处理三足城的那些事务之外，刚刚恢复没多久的坤白也被她拉去开始了仿若地狱一般的特训，不仅仅是人际交往方面的，还有武力的修行。 夕颜对修行的理解很简单，就是打。 不停地打，自然就进步了——她就是这样修炼的。 对此，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坤白自然是叫苦不迭。 “哎呦喂，您之前不是说学会打好交道，修为差不多就行了嘛……” “你光说行，你倒是做给我看看呐？是谁被松文抓去搜魂，还把我们的计划都暴露的？” “……” 坤白闭了嘴，从地上爬起来。 在深海族的进攻中，他虽说算不上帮倒忙——那些长老们本来就要死，早一天玩一天其实差别不大，就是多吃掉些三足城的食物而已——但是也是毫无作为。 他虽然情商低了点，但是作为修士的尊严还是在的。 夕颜看着神情坚毅起来的坤白，也是点了点头。说起来，也不知是幸运，还是松文搜魂的手法就比别人厉害些，坤白虽然经历了挺长一段时间的治疗，但是神魂上却基本没有什么损伤，也没有变成痴傻的呆子，这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退一万步说，在那种情形下，能保证命就不错了。 当时他在昏迷中被花一脚从长乐街顶楼踹飞出去五六里地才落回地面上……或者说是深海族的堆里，掉下去的时候还砸死了几个。 只是深海族似乎对草团子没有什么兴趣，花的藤蔓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连呼吸口都没有留下，这却是让他保住了一条命。 不过运气能保住他一次，不一定能保住他下一次，为此，夕颜必须尽快提升他的实力。 顺便让自己尽快从这个名为“坊主”的泥沼里脱身出来。 当上了坊主之后，夕颜才理解了，为什么瑜糜早早地就不管事了，把权力全部都交给了下面的长老——夕颜也想交，但是现在的异人坊已经没什么人可以交了。 正在殴打坤白的夕颜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下拳的力道却是更重了些。 还是羡慕花啊，每天轻松又快乐——她心里突然浮现出了这样的想法。 另一边，神龙岛中心，神龙教驻地。 地下十六里。 在经过一个漫长到让花怀疑是不是要走到地心的狭窄通道之后，展现在它眼前的是一间……灵族研究所。 人称，上古遗迹。 这是它没想到的。 因为距离地面太远，手镯根本没有起什么反应，而到了这里之后，戴在左手腕上的水晶手镯果然发出了微微的湛蓝光芒。 就在旁边的洪全看了一眼花的手腕处，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 “果然，我看到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便拿了一个对比了一下，结果是一模一样的，无法解析。”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和花这个十分相似的水晶镯子，除了不发光之外，根本看不出什么区别。 看他这个流利说话的样子，他现在应该还挺高兴的。 “我们最早在一个房间里发现这些手镯的时候，进行了长时间的研究，却根本没有任何收获。我们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上古族的装饰品，不过现在看来没有这么简单。”他拿着那枚手镯，递到了花的面前，“可以请教一下吗？” 花也没什么藏着掖着的想法，便说道：“算是个身份的证明吧，作为这个……遗迹的一员。” 【已连接至88号生物研究所。】 【已到达特殊地点，是否进行一次额外的签到？】 确定。 【签到“88号生物研究所”成功，获得奖励——导航仪】 导航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待会儿有时间再去研究研究。 毕竟洪全就在旁边，要是他知道系统的事，那麻烦就大了。 这个事是不能说的。 花不动声色，举起戴着水晶手镯的左手腕，挥了下手。 “关灯。” 整座上古遗迹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 “开灯。” 光芒再次将这里充斥。 其实动作和说的话都没有必要，这个镯子是用心神控制的，但是花就是要说出来，不为什么，就是为了感觉更酷一些。 第108章.离去 看到花这一通操作，洪全的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有些激动道：“你能控制这个遗迹？” “可以。” “那我行吗？” “不知道。”花如实回答。 对于自己为什么能够得到研究所的认证，花也想不明白，就是戴上去，突然提示就跳出来了。 这种镯子的数量在研究所里不算少，试着戴过的人肯定也不少，为什么偏偏是自己……花只能归结于自己和灵族那些千丝万缕但是毫无头绪的联系了。 “如果你够资格，戴上手镯的时候就会有提示的。”为了避免洪全认为自己不想说，花又补充了一句。 洪全有些疑惑，将镯子往自己手腕上套上去，盯着看了一会儿……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 面对这个结果他却没有失望，而是陷入了思考当中：“我不够资格……是因为需要资质吗，还是血统？亦或是……” 他的沉思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又再次抬起头来。 “来吧，我带你进去看看。” 虽然知道洪全心里肯定有什么打算，但是花还是决定和他进去走一趟。 这地方总归是要来的，所以做出一些交易也没有什么问题。 一路上，洪全都在详尽地对这里的一切进行解释。 “神龙教来到三足城大约是在七百年前，当时只是想将这里作为一个前往妖族的前哨站……东海是有龙族的，你应该知道，但是因为妖族的原因，我们神龙教毕竟还是以人族为主的宗门，想要进去并不简单，所以也只是有一小部分人留守在这里，寻找进入妖族领地的办法。” “后来有教徒打听到了有个居住在海边的渔夫在下海捕鱼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大坑，里面似乎有什么光亮。这个传言别人都当作是那个渔夫喝醉了说的梦话，但是我们的教徒却觉得有些问题，便从那渔夫手里花钱买到了关于那个洞的位置……我也不知道当时那人怎么就认为那里有东西的，毕竟这个故事也是之前的人流传下来的传言而已，那时候我还没有被派遣到这里来。” “后来当然就是这个上古遗迹被发现了，他们将这个消息传到了总部，总部那边也立即下令要封锁这个情报，然后派遣了一批人过来，我就在那里面，不过不是作为分部长，而是研究员。后来这边形势稳定下来之后，原来那个分部长被调回去了，这里就让我来接管了……这是后来的事。” “总之，我们以这里距离龙族领地近的理由入驻了这里，然后花大价钱从离宗手里买来了这座岛……我们还是很有钱的，毕竟很多教徒本身就是大家族的子弟，而且我们在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产业……李修然你见过吧，类似的职位，我们有很多……然后我们就驻扎在了这里，将这座岛上其他人都驱逐到了其他岛上，然后从刚刚我们来的那条路一直挖到了这里，并且把原本海里的那条路堵上了。” “而对这里的研究，我们也研究出了不少的东西。” 洪全走到一扇平平无奇的门前，推门进去。 有许多穿着与那些红色不同，是一种类似淡金色的长袍的人在这里来来回回。 这些应该就是他们神龙教的研究员了。 见到洪全过来，还多带了一个人，他们也似乎并不惊讶，只是往这边瞟了一眼，然后继续投入自己的工作之中。 这幅对他人爱理不理的模样，果然是在洪全手下做事的研究员。 “这个是只要用太阳照射，就能够烧开水的茶壶，而不需要使用灵力！” 洪全在自顾自地介绍着他们这里的研究成果。 “还有这个，凡人也能使用的水影玉符！一枚可以使用两千次，不需要灵力激活，只需要按一下这个按钮……”洪全拿着一面巴掌大小的玉符，对着花按了一下玉符侧面突起的一个龙头。 就见灵光突然闪烁了一下，然后从玉符上，就升起了一个画面——是一脸走神模样的花。 “只是这东西的成本我们还无法降下来，对于凡人来说买不起，而修士会用水影术也不需要这个……唉你来看看，这是我们一直在研究的一个方向，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洪全突然兴奋起来，走到了一个研究员身边。那个研究员正坐在一个他们仿灵族的仪器前面摆弄，而那仪器后面，有一堆闪烁着细微灵光的管子连接着一块立在地上，一人多高的石碑。 石碑上画着一串灵族符号。 见有外人过来，那研究员似乎也有了性质，似乎非常自豪地说道：“根据目前破译出的信息，这上面的上古文字描述的是一个位置，而按照我们的猜测，这块指向的应该是下一个上古遗迹的位置！我们有信心在二十年之内将这块石板完全破译，到时候说不定对于我们整个人族……不，是整个八荒的未来将达成一个极大的飞跃！” 听到他这样说，花也有些好奇，朝那个石板看过去。 “公共厕所在前方二百米。” 花决定什么都不说。 听他们吹嘘完自己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了多少多少困难，又介绍了一堆听着有点用想想又暂时没什么用的研究成果，花的这趟漫长的旅途终于走到了终点。 “要说我们这里最自豪、最伟大的研究成果，那自然就是这个了——” 洪全这样说着，然后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透明的琉璃小瓶子。透过瓶子，可以看到里面的东西，是一颗圆滚滚的，表面像是有雾气流动一般的青色丹药。 “这个是……” “化生丹，你应该听过的。” 洪全神情有些激动地介绍道。 “外面的说法是，这是一种能够让人族出现妖族特征，而妖族消除妖族特征的丹药，但是它的实际效果远远不如这么简单。它的真实效用是……让人族和妖族互相转化！” 花点了点头，不过这还在意料之中。 “通过我们在这里的研究，以及这座城市里大量的对照样本，我们发现了，人族与妖族实在是太相似了……甚至于说，除去妖族他们身体里的那一颗灵精之外，他们与人族的身体结构上根本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我们认为，如果有办法能够模拟灵精的话，说不定能够让人族转化成妖族，甚至可以的话，也许能够……化龙。” “我们以将人族转化为妖族开始了研究，并且取得了成果，制造出了第一代的化生丹……那时候还不叫化生丹，而是叫化妖丹。不过那时候这个丹药还有很大的缺陷，比如会对人体造成极大的损伤，以及转化需要的时间很长，而转化完成之后持续的时间很短。” “但是这都不是问题，因为我们做到了，而且这些问题在之后的二百年里都陆陆续续得到了解决。不仅如此，我们还通过反推这个过程，制造出了能屏蔽妖族灵精的化生丹，让妖族也能转化成人族。” 他又掏出了一个瓶子，这个瓶子里面的丹药是偏蓝色的。 “这两种丹药后来被我们整合成了同一种，对于妖族和人族会有不同的效用，一颗丹药能够起效的持续时间也已经超过了一年，然后……我们就开始对外进行了售卖，这给我们带来了大量的钱财，用于继续支持我们的研究。” “毕竟总是会有妖族想要去富庶的大陆生活，也会有投机者想要来妖族这里寻找宝藏，亦或是两族之间相互安插细作……这些我们都不管，只需要按照规矩出售丹药，换取钱财就行了。毕竟我们的最终目标和唯一目的，都是以人身化龙，除此之外，都只是通往这个结果的手段而已。” “当然，这个目标对我们依旧还是遥遥无期……不过还好，我们在这里发现了夕颜。” “夕颜？”花这才想起来，夕颜似乎和神龙教关系很好，但是她并不是神龙教里的人……她本身就已经可以化龙了。 “妖相是龙的妖族，闻所未闻！通过与她的合作，虽然制造出能化龙的化生丹失败了，但是从她的身上我们得到了许多非常有趣的信息……至少她证明了，化龙并非只是想象而已，龙也不过也是一种妖兽！” 洪全越说越兴奋，眼神里甚至出现了一丝狂热。 被他用这种狂热的目光盯着，花有些畏缩了。 “所以，加入我们……” “我拒绝。” 花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自己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呢，哪有时间干这个。 对于这个结果，洪全似乎也在意料之中，毕竟花此次过来，已经给他未来的研究指明了方向。 那便是取得研究所的研究员权限。 看他们研究了几百年也没研究出一个灵族符号的意思，花觉得可能性不大……但是说不定呢？那就只好祝愿他在寿元结束之前能成功吧。 随后花也提出了要去中央控制室的请求，洪全同意了，但是交换条件是他必须全程陪同，而且需要把花在中央控制室里获得的情报与他们分享。 花同意了，但是也提出了自己的条件——自己会选择分享哪一些。 洪全当场拍板成交。 花主要是怕里面有什么特别不适合让人知道的东西，所以决定还是留一手。 不过花多虑了，这个研究所的研究方向是关于海兽方面的，和自己无关，和人族妖族也无关。因此，花也非常大方地交出了这个研究所对海兽的研究成果，有了这些研究成果，说不定多少年后，再渡东海就不用再担心海兽侵扰了也说不定。 只是没有和花有关的消息，还是让它有些失望。 每个研究所的研究方向都略有不同，这八荒上也不知有多少个研究所，花也不知道和自己有关的研究报告，会藏在哪个研究所里。 不想了，反正也不亏，至少又得到了一件灵族道具，算是意外之喜吧。 花在这个研究所又待了四五天才出去，期间当然是和婉儿打了声招呼的。 出去之后，又过了十天，雪兰从茧里出来了。 三天之后，夕颜为她们准备好了离开的船，并制作了一条可以通往妖族最遥远的岛屿，妖族的大本营——【蓬莱】的路线图。 随后，三人乘船离开了三足城。 第001章.导航仪 晴空之下。 海浪拍打着船身，船也随着浪潮缓慢地摇晃。 船帆被海风吹着鼓起，带动着船，乘风破浪。 花盘腿坐在加班上，也没修炼，就有些愣神地看着面前一对墨色的猫耳。 不知是不是被海风吹得有些凉意，这对耳朵还动了一下。 花伸出手想去摸摸看，然后被一只白皙的手掌拍开。 “别动。” 婉儿轻声嗔道。 而她脑袋上那对耳朵也随着动了几下。 【妖族：楚婉儿，结丹二阶】 这就是化生丹的效果，不仅仅是障眼法，而是在效果持续期间内完完全全改变服用者的种族，甚至到了可以将系统骗过去的程度。 这说明系统判定种族的方式同样也是看体内是否拥有灵精。 三人从离开神龙岛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四个多月，有夕颜给的详细说明书，已经安然无恙地通过了好几座岛。 可能是化生丹的效果，或者干脆就是习惯了，婉儿已经成功克服了晕船，也就不用担心会再把储物袋弄丢了，不过安全起见，钱财和一些重要物品还是分了一部分让花来保管。 鸡蛋总不能都放在一个袋子里不是？ 夕颜为她们制定了详细的行船路线图，按照一开始的约定，还给了一大笔钱，让她们乘船去到蓬莱也是绰绰有余。 除了速度稍微慢了亿点，其他的并没有什么问题。 这也没有办法，在东海上，这是绝大多数人的通行方式。 毕竟是在海里，地脉过于难找，所以传送阵根本无法搭建 婉儿今天看起来情绪并不是很好的样子，也没有修炼，只是手环抱着膝盖坐在船头，对着海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雪兰坐在不远处，有样学样地举着鱼竿钓鱼。有几个摸鱼的水手围在她身边，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然后被从船舱里探出头的船长喝骂了几声之后，才都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在从那个“茧”里面出来以后，雪兰出现了一些变化……别的地方看不出来，但是样貌身段却更显得成熟了一些——大概是从十岁变成了十六岁的样子。 也是因此，这一路上没少有些觉得自己还行的人来打扰。 花倒是不担心她会有什么问题，要担心也应该是担心那些上来搭讪的妖族。 相较之下，花和婉儿这边就很安静，没有人来打扰。 花现在除了脸上多了一些像是蛇一般的鳞片，几乎把半张脸都挡住了，这简直是比幻术好上八百倍的伪装术，而使用这个方法的起因则是因为化生丹对花没有效果——几乎所有内服的药对花都没有效果，毕竟花的进食其实是使用能力【吞食】的效果，直接转化成了灵力，一分都不会剩下。 婉儿是觉得自己相貌平平，比不过雪兰很正常，而花当然不这样认为。 不过没人来找婉儿，倒也是个好事。 这艘船的目标名为石洲岛。 花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像是玻璃一样的透明物件，手指在上面轻点了几下，就有一副画面显现在这个透明物件上。 是一副地图。 “大概还有……半天就能到了。” 这就是花在之前神龙岛下面那个88号研究所签到获得的奖励，名为【导航仪】。 同样是那种，功能简单，但是异常好用的灵族物件。 这就是一副地图，只不过是整个八荒的地图。 地图上会用一个红点标记出这个导航仪所在的位置，非常的好用。 只是在八荒之外，在东海、西夷、南疆、北荒的更远处，都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 而且从导航仪上来看，整个八荒的地形有一种莫名的规整——以不周山为中心，延伸出去的不周山脉将东来洲、天南洲、西幽洲、北泸州整整齐齐地分成了几乎相等的四份，又在四洲的边缘停下，与面积几乎相等的东海、西夷、南疆、北荒构成了一个相对完整的圆。 这莫非就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吗？ 当然，这些不过都是花在船上闲来无事的胡思乱想罢了。 东海很大，从一个岛到另一个岛，慢的得三四个月，快的也得要个七八天，中途遇上的那些船长也很少有老涂这种健谈的——顺便提一句，老涂的那些船员因为深海族进攻的前一夜在船上喝酒喝多睡着了，反而都活了下来，现在正和老涂还有他妻子一起回了人族那边，说是说什么也得让他爹同意这个外来的媳妇——扯远了，总之就是，在这海上的日子，当真是有些难熬，只能捡着以前看过的书来看。 签到偶尔也能送一些新的功法之类的，花也不介意多看两眼，只是这些功法大多都没什么意思，纯粹当作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倒是那些船员，天天待在一艘船上，自然也是知道他们的修士身份，也有胆子大的想上来求个“仙缘”，花自然也不在乎送他们几本不需要的功法。 人族和妖族的功法绝大多数都是共同的，修炼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那些得了功法的船员自然是喜出望外，有的甚至活也不干了，就窝在船舱里偷偷研读功法，然后被船长或者大副拎出来绑在桅杆上抽鞭子，之后发现自己无法修炼，才觉着这一顿鞭子是白挨了。 那些功法自然也会被在整艘船传阅，大家虽然心里都清楚自己不会是那个万中无一的具有修炼资质的幸运儿，但是谁还没有一点幻想呢？ 更别说他们身为妖族，本身就具有一定的天赋神通，只是无法更进一步罢了，自然也比一般人族更加渴求拥有足以呼风唤雨的力量，不用再在这船上风吹雨淋。 想想而已嘛，都是可以想的。 至于这其中会不会有人真的因为这一本功法走上修炼的到了，那就和花没有关系了。 毕竟，要下船了。 船摇摇晃晃的，此次的目标【石州岛】就在前方的海平面上若隐若现。 桅杆上的瞭望手呼喊了一句，确认已经进入岛附近的海域，不会再出现危险的海兽之后，船长下令打开了藏在船侧的自动桨，加速朝着石州岛的港口前去，争取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港口。 第002章.石州岛 石州岛。 这是一座人口不足十万的小岛。 至少和死到只剩一成人口还有一千多万的三足城比起来，确实是个小岛。 这座岛上目前没有统一的势力，居民主要是以村落的方式分散聚集在岛上的各处，平日里会来往的外地人基本上只有路过这里的船客，在这儿待上几日，等到去其他岛的船来了之后，也不会多做逗留。 主要是这座岛上实在是有些穷，也没什么特色的风景，即便是四处为家的旅者，也不会来到这里。 只是在夕颜给的路线图上，这里是从三足城前往蓬莱岛最短的路线，只是连这艘船的船主自己都在说，还会跑这个岛的船，除了自己之外，不会超过五家，若不是这里会卖一种特产的工艺品，有的爱好收藏的有钱人会花大价钱买的话，他也不愿意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算算时间应该也快要到了。” 在下船的时候，这船主一边指挥着水手们将船用粗大的麻绳固定在码头边，一边对着花她们喊道。 “这儿有个神女祭典，年年都会办一次，大概就是在这几天，你们在这儿待着没事的话可以去看看，有挺多他们当地的特产卖呢，买回去留个纪念也好。” “好。”花应了一声。 那些水手们也是依依不舍，含着热泪对花她们挥手。毕竟船在海上几个月，一堆大男人待着，能有几个漂亮姑娘，光是看着干活都要有劲多了。 只是回去的路，又得大家伙儿抱在一起哭了。 关于这个岛，在过来的路上那些无聊的日子，也听水手们说了不少。 整座岛上的居民虽然分开居住，但是都统一信仰着一位名叫【神女娘娘】的神灵。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妖族刚刚来到东海的时候，一艘探险的船因为被海兽袭击，脱困后却在海上迷失了方向。 因为桅杆在海兽的攻击中被折断了，而那时候的船还没有配备自动桨的，船上的妖族们无法控制船的行进方向，只能让船随着海流前进，期望着船能在他们渴死饿死之前飘到岸边。 船在海上飘了很久，船上也死了不少人。没东西吃在梦里饿死的有，渴得不行去喝海水渴死的也有，当船上的人开始思考是否要将遇难者的尸体作为食物的时候，神迹发生了。 他们看到一名面容貌美，身上带着一轮神光的女性降落在他们的船头，一抬手，海面上便升起了一座岛屿，这些人便在这里生活了下来，并将这座岛命名为了【神女岛】，而那个他们见到的貌美女子，则被称为【神女娘娘】。 后来便是妖族联盟的人来到了这里，将这座岛登记在了海图上，名字则是改成了【石州岛】，原因主要是神女岛这个名字已经被别的岛占了，而来勘探的这一伙人不愿意想名字，见这岛从远处看就像一块长满了青苔的大石头，便取了这个名字。 至于他们这里流传的那个关于神女娘娘的传说，可能性存疑，不过依旧还是被记录了下来。毕竟能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顺着海流飘还能找到一座岛，确实是和神迹也没什么区别了。 岛上的人建起了神女庙，并在每年桂月的第三个七天举办神女祭典——这是传说中他们的先祖见到神女娘娘显灵的日子——届时整座岛上的人都会聚集到这港口边最大的一座村子来，载歌载舞举行祭典，顺便促进各个村落之间的交流。 岛上那些未婚的男男女女也将这个祭典作为一个绝佳的相亲日子，毕竟这是一年之中能见到最多人的时候。 他们不论男女，往往都会在这一日梳妆打扮，穿上他们的最精致的服饰，聚集在一起，见到看对眼的，便会主动上去搭讪。如果两人看对眼了，就干脆找一个僻静的地方，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一谈就是一夜到天亮——别问他们的文化水平够不够懂诗词歌赋还是人生哲学，这不重要。 总之，一般情况下，大概一年后的这段时间，他们的孩子差不多也就生下来了。 “神女祭典啊……” “到时候要去看看吗？”花问道。 “我要去！”雪兰举手抢答。 婉儿见状，也点了点头，道：“行啊，反正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看看也好，说不定还能给师父他们带一点纪念品呢？” …… 港口只是一片专门平整过的浅滩，岛上自然也没有专门给旅客住宿的旅店，在船主的介绍下，花她们三人找了一家岛上的居民家借住几日。 那居民是一名上了岁数的老头，八九十岁的样子，满头白发，身子却还算是健朗。听说他曾经也是有妻有子，只是三十多年以前一场海啸，他的儿子在海啸里失踪了，没过几年，妻子也因为积郁成疾，撒手人寰，从那时候开始，他便一个人找了个远离村落的地方，自己搭了间屋子住到现在。 这座岛上的灯塔也是他在管理，所以他虽然有房子，但是绝大多数时间还是住在灯塔里，也就刚好将房子空出来给花她们住。 住宿费也是便宜地很，三枚那种珊瑚币就能随便住，只要不把家具弄脏弄坏就行。 这钱也就是象征性地收一下而已。 那老头大概说了一下别把家弄地一团糟之后，便回了灯塔，把这屋子留给了花她们。 屋子里有厨房厨具，屋子的主人也留下了不少没用过的柴火，花自告奋勇为大家准备晚餐的提案被婉儿一票否决，而她则是带着雪兰进了厨房，表示要培养雪兰以后即便一个人也能生活下去，而将想要给她们打下手的花从厨房里赶了出去。 婉儿似乎并没有考虑过雪兰其实根本不用吃东西的问题。 无事可做的花，走出了这间简陋的屋子。 外面天已经暗了下来，月亮却还藏在山的后面，没有完全升起。 漆黑夜空中的星河横跨天际，与灯红酒绿的三足城不同，这里方圆十里之内，除了这间小屋之外，见不到一丝灯光。 不论是灯塔还是距离这里最近的村落，都是在更远的地方。 厨房中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以及婉儿说生食不能吃的警告，银铃般悦耳的声音与不远处树丛中的虫鸣在这寂静的夜中交替作响。 花随意找了个树墩坐下，伸了个懒腰。 第003章.神女祭典 这间海边的小屋距离最进的村子大约有个十六七里左右的距离，不过像这种偏僻的地方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禁止御空的阵法，所以不管是遁术还是御剑，从小屋到村里都仅需要几息就足矣。 而就像带她们来的那个船主说的一样，现在正在进行这石州岛上一年一次的神女祭典，街边张灯结彩，到处都挂着彩色的花环。 街上的人们浓妆艳抹，穿着具有他们这里特色的服饰，和妖族常见的那种短衣有些像，但是会加一些彩色的飘带，而且看起来用的材料也要少一些，大片小麦色的皮肤裸露出来。 除此之外，大多都戴着各种动物形式的面具——这个听说是他们这里的习俗，通过佩戴与自己原本妖相不同的面具，表示他们互相理解、互相扶持地在这里生存下去。 街边有不少摊位，是家家户户正在分发他们提前准备好的家常小吃，只要去摊位前说一句，就可以免费拿到一份试吃的，不需要花钱。 不过想要继续吃的话，还是得出钱的，价钱也不贵，甚至比平时路边的那些小吃摊还要便宜不少，一枚珊瑚币就能买到一大碗。 看起来，这里的人们都沉浸在祭典的气氛里，互相愉快地交谈。 在这样的气氛中，婉儿看起来也很高兴。 像是终于放松了下来一样，她迈着轻快的步子，在人群之中穿梭着，似乎是格外地神清气爽。 在最近的一段日子里……不对，是自从十年前花失踪的那一天起，婉儿的心情就没怎么好过。好不容易等到花回来了，又急急忙忙地要来东海，这一路上要么在坐船，要么在战斗，还有那数也数不清的死者…… 婉儿是一个善良的人，虽然她不愿意承认，但是周围的人，包括她那个看起来不太靠得住的师父也是这样说。 年玄机说过，善良是一件好事，但是作为修士来说，太过于情绪化也许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毕竟修士的寿命实在是太长了。 直到现在，在如此的氛围之中，她的心情被周围的人所影响，这才终于是稍微好了一些。 “喂，你们走快点啊？” 注意到花和雪兰还在后面慢悠悠地走着，婉儿满脸笑容的对她们招了下手。 雪兰已经被那些路边摊的美食吸引了目光，她有些呆地对着那边的方向。花拍了拍她的手臂，被她随手甩开。 “我待会儿跟上去。” 说完，就凑到了那路边摊边上去了。 花有些无奈，不过这里都是凡人，但是不用担心雪兰遇上什么危险，也就随她去了。 它三步并两步，走到了婉儿的跟前。 “她说要自己去吃。”花这么说道。 “是嘛……那也行吧，反正她年纪也有这么大了，也不用太担心吧？” 婉儿那白皙的纤手掩着嘴唇，轻笑了两声，看到花似乎有些困扰的样子，笑容愈发地浓烈。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就这么高兴。 “没事啦没事啦，你放心好了，别老像是她的家长似的。就算真的是你孩子，孩子年纪到一定程度了也得学会放手不是？”她伸手抓住了花的袖子，对着它晃了下脑袋，“那边，我看到那里有卖一些有意思的东西，一起去看看？” “好。” 虽说雪兰从出生到现在也有个十多年了，但是其中十年都是和自己一起被关在秦献的书房里，实际接触社会也没有多久。现在的雪兰有点像是刚从不周山出来的自己，对什么都不懂，又有那么点兴趣。 不过看婉儿现在似乎很有兴致的样子，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也就不再多想。 …… 婉儿拉着花的手腕，穿过人潮，走到了一个路边的摊位面前。这是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几根树枝作为支架，支撑起了一张一人多高的网，网上面则是挂满了各种各样动物形象的面具。 这些面具和周围人戴的那种非常像，应该就是这个神女祭典特供的面具。 石州岛上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每个人的面具都是自己做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从自己的村子赶到这里之后，再在这里现买，而其他村子那些卖面具的匠人，也会将自己的摊位带到这里来搭建。 花随手拿起一张面具看了看。 这似乎是以狐狸为原型制作出来的，材料是某种树木——和三足城那边不同，石州岛的森林还挺丰富的，所以在这里使用木头制作的东西相对而言会比较多——用木块雕刻而成，然后使用颜料在面具上画上一些装饰性的图案。 颜色普遍都比较鲜艳，但是因为晚上的光线不太好，这样反而让这些在白天看来有些过于张扬的颜色在这时候刚刚好。 “看中了这个吗？”婉儿挽住花的手臂，上身紧贴着花的后背，下巴则是靠在它的肩膀上，凑了上来。 “没有，我不喜欢狐狸。”花摇了摇头，又把面具放了回去。 摊主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她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从架子上分别取下了两张不同的面具。 一张是条青色的蛇，而另一张则是一个猫脸。 她将蛇脸的面具递到了婉儿的面前，猫的面具则是交到了花的手里。 “别怪老婆子我多管闲事……这两个怎么样，老婆子我觉得还挺适合你们的？” 婉儿似乎愣了一下，将那张蛇脸的面具接过，用手捏着面具的下沿贴在脸上，然后绕到了花的面前，身体稍稍俯下来，从下往上看着花。 花看到在街边灯笼的光芒下，婉儿的侧脸被染上了一层金色的边，一双如琉璃般墨色的湿润眼眸从面具眼部的开口中露出来，声音又轻又软，因为面具的阻挡，还稍稍有些闷。 “怎么样？” “嗯……挺好的。” 不知怎么的，花有些不敢去对上婉儿的目光，它转过头，看向卖面具的那个老婆婆。 “这个挺好的，多少钱？” “一张一钱，两张就是两钱，不过你们我只收一钱。” 卖面具的老婆婆似乎笑的合不拢嘴。 第004章.朝拜 虽然使用的钱币不一样，但是叫法却是和人族差不多，一枚珊瑚币就是一钱。 买到了面具，婉儿催促着花将面具戴上，她自己则是早早地就已经把那个蛇脸的面具绑紧。 这些面具虽说都是以动物为原型，但是都经过了重新的设计，看起来也不会有那种渗人的感觉……就是都挺好看的。 顺便一提，花还给雪兰也买了一个，像是石州岛这边的某种特产鱼类，两只眼睛长在同一边的，名字那摊主老婆婆只说了一次，花也没记住，而婉儿看了直呼太丑了难以接受。 花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回头看了一眼雪兰，她似乎正在参加一个什么在规定时间之内吃肉吃得最多的人可以拿到奖励的比赛，正与一群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汉战得热火朝天，桌子旁边的盘子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时不时还能听到那边人群中传来的惊呼和掌声。 看来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确实是自己想太多了。 婉儿紧紧拽着它的胳膊，好像是在漫无目地到处逛，要说什么话的时候也没有传音，只是将嘴往花的耳边凑，像是说悄悄话一般——其实不这样说花也能听清的。 找了一家有桌椅的摊位坐下，那个满脸油光的胸毛异常旺盛的摊主大叔凑了上来，婉儿就大手一挥，给她们二人一人点了一盘这个摊位的海鲜烧烤。 那个摊主应了一声，熟练地从身后的箱子里捞出一堆已经处理好的龙虾鲍鱼扇贝之类的，调料一撒，整个人就笼罩在了油烟中。 这些在天南州因为太贵，整个无华宗没有人舍得吃的东西，在这里都是一钱一只能吃到腻。 像是这种地方的摊子，自然是比不了那些城里的店面，甚至比老涂媳妇开的那家还要更破一些。 毕竟连个顶棚也没有。 凳子和桌子因为用得太久，边缘的地方都已经被磨得发量，加上可能是长年累月的摆摊，整个桌面上都泛着一种油光，像是打了蜡一般。这并不是说这张桌子擦得不干净，只是油已经浸入到了桌子里面了。 穿着干净整洁的婉儿和花在这里简直有些格格不入。 婉儿却并不在意这些，等那胸毛旺盛的摊主满脸油光地将烤盘端上来，她袖子一撸，抓起一只小臂长短的大龙虾，以灵力在指尖化作匕首，轻松将整只龙虾肢解开，露出里面泛着油光、雪白而又有韧性的嫩肉。 整个过程流畅而又自然，完全不见半点停顿，看起来动作并不快，但是却让桌上的这些食物在快速地减少。 无华宗的人在吃面前，从来不整那些虚头巴脑的餐桌礼仪，不然等你文质彬彬地拿起筷子的时候，桌上的东西已经被其他人席卷一空了。 每一次宗门集体下山聚餐，那都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是个人技巧与反应速度的集中考验，胜者才能吃到鸡腿，而败者只能吃鸡屁股和鸡头。 看到婉儿的这幅姿态，花也不禁地轻笑了两声，发现婉儿惊异的目光转过来之后，又立即收住了笑容。 …… 短暂地停顿之后，两人再次进入了人潮之中。 神女祭典每次持续七天，根据打听来的消息，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倒是比船主预料地还要再早一些。 石州岛上的居民却没有那种觉得腻的感觉，毕竟在这种地方，能够有这种规模的娱乐活动已经是不容易了。 婉儿现在兴致正高昂，拉着花到处去逛，花自然也不会去打扰婉儿的心情，就这么紧紧地跟在婉儿的身后。 这神女祭典虽说是个祭典，但是到目前为止，花并没有看到任何和神女有关的元素，从任何地方看起来，都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节庆而已。 有点像是有他们地方特色的过年。 这一个村子自然是无法容纳岛上所有的人，还有一些其他的人都分散在了不同的村子里，在那里进行着同样的祭典活动。 毕竟整个石州岛，对于凡人来说也已经有足够的大小，在岛的中央又是一座大石头山，想来是无法直接翻越的，想要过来就得绕着岛的边缘——按照他们的脚程，大概得走一两个时辰。 所以还不如就在自己那边办了，为大家都省点时间，还不用都挤到一起去。 大概是这个原因……这是花根据听到别人的对话里的内容，加上自己猜的。 而除了听本地人的闲聊之外，花还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他们似乎有很多人都有咳嗽的症状。 只不过对于这一点，当地人似乎都习以为常了，也没有听到有人去问过对方是不是生了什么病……就像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一样。 虽说现在天气已经开始有些转凉，但是这个咳嗽的数量和频率似乎有些太高了。这要是放在泉阳城，估计就要怀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瘟疫，然后开始全城戒严了。 花还在这里想着，突然觉着周围的情况似乎有些奇怪。 拉着自己的婉儿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婉儿本人也不知所踪。 喧闹的村镇依旧喧闹，却不再杂乱，像是许多人在诵经一般，无数重叠着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同一段话。 具体讲的是什么花并不能听懂，不过似乎是石州岛这边当地的某种方言——从语调上判断的，和周围的人说话的语调有些相似。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这些语句里的意思，但是花却能感觉到这其中传达出来的某种情绪——沉痛、悲伤，以及……期望。 周围的人也不再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聊天，而是所有人都朝着一个同一个地方走去，一边走，一边在地上叩首朝拜。 朝拜的方向，是岛上那唯一一座山。 幻觉吗？ 花看向四周，系统没有标识出周围人的名字，要么这里不是现实世界，要么周围人是假的，要么两种情况一起发生了。 花却没有立即使用破幻的术法——它倒要看看，这个施术者的葫芦里卖着的是什么药。 第005章.山中的景象 顺着朝拜的人群一路向前，和预料中的一样，他们走到了那座山的山脚下。 只是他们并没有继续朝着山上攀登，而是顺着山体上破开的一条裂缝，有序地朝着里面走进去。 山的裂隙范围不大，大约只够两个人并排走。既然是在幻境中，花也没有时间等他们一个一个慢慢走过去，便直接将在前面的人推到一边或者拉到身后。 这些人身体都很轻，比正常的凡人要更轻，而且不管花作什么，即便将他们摔在地上，他们也丝毫不会停顿，很快地又站了起来，继续加入到朝拜的队伍当中。 这个裂缝越走越宽敞，渐渐地，也能见到从上方降下来的光。 杂草从石缝中冒出，从山上流下来的那些溪水不断地滴落，大片的青苔在这里蔓延。 不久后，这条路走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条几乎是将整座山分开的裂谷，下方是湍急的水流翻涌。 一条木头搭建的桥梁横跨裂谷两段，所连接的目的地…… “喂，还醒着吗？” 周围的景象突然恢复。 面前那个戴着青蛇面具的女孩，一双明亮的墨色眸子带着担忧看着自己。 “没事。” 花摇了摇头，示意没什么事。 刚才是幻觉，而且是只针对自己的？看起来婉儿似乎没有受到影响的样子。 但是这种程度的幻术，应该是不具备任何的杀伤性的……施术者的目的是什么？ 整个过程中花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灵力波动，而看婉儿的态度，她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她所修行的《元始真本》在灵力的感应上独树一帜，如果真的有人当她的面施展幻术还能不被她发现，要么就是那人本身就除去幻术造诣高深之外还精通隐匿之术，要么便是这人的修为高出婉儿太多，以至于完全超出了婉儿的理解范围…… 这两个可能性都不太大。 主要是花对系统还是信任的——即便到目前为止系统辨别不出来的种类已经可以选出各自的代表举行麻将比赛了——但是只要是真实存在的活物，至少也会给出一个问号代表这东西是存在的。 而在目前为止，花所见到的整座岛上，妖族修士数量寥寥无几，而且大多都是初入练气的新手；修为稍高一些的，也就筑基而已，这不过二三人。 这还是在妖族的地盘上，妖族本身出现具有修炼资质的个体几率会稍高一些的原因。若是在人族，这十万人都不一定能出一个筑基。 难不成又有那种在地下十几里的地方修炼的老妖怪……那他们不好好自己修炼，来找自己麻烦干什么？ 而且……真的有那个“施术者”吗？ 在刚才的幻觉中，花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的情绪。 要知道，通过幻术制造出的幻觉中一定会携带有施术者对被施术者的主观意向，从而导致制造出的幻觉具有一定的偏向性——比如施术者对被施术者抱有仇恨，即便施术者克制自己不去攻击，幻觉中的场景也会在一些细节的地方呈现出对被施术者的压迫感；而若是施术者没有抱有杀意，即便他想要装出杀人的样子，被施术者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不会有什么危险。 幻术是神魂与神魂的交锋，在这个层面上，对自己撒谎是没有用的。 而刚刚花所看到的场景，更像是一个单纯的展示，展示的内容便是那无数人膜拜的景象，而不带有任何额外的情绪和目的。 还是说……为的只是给自己指一个方向？ 花看向了远处，那座高耸的山峰。 当然，虽然想得很多，但是表面上花自然还是不动声色，陪着婉儿在祭典里跑来跑去。 今天的婉儿似乎精神十足，胃也像是无穷无尽一般，两人已经逛了超过二十个摊位了，婉儿是见到自己没吃过的，就会点一份，然后帮花也点一份。 花自然是无所谓，就算再多的东西，在【吞食】的效果下也能一滴也不浪费地转化成自己的灵力……即便这些食物中蕴含的灵力连塞牙缝也不够。 但是婉儿毕竟还是个人族，即便已经不是凡胎，但是还是肉体，这么多东西吃下去，消化的速度恐怕是赶不上摄入的速度的——花注意到，婉儿那平坦的小腹似乎已有微微的鼓起，应该是已经吃饱了。 花跟着婉儿的步伐突然停了下来，它提出道：“吃得也差不多了，去找些玩的吧。” 婉儿有些诧异地回过头，而后又灿烂一笑。 “好呀。” …… 三人一同回到小屋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说实话，花都差点把雪兰忘在那里了。 在二人回去找雪兰的时候，正看着她坐在村中央的广场上与人掰手腕，赌得也不大，也就十几钱一次，她已经赚了满满一大袋子。 花走上去敲了下她的脑袋，婉儿则是将她赢来的那些钱都还了回去——雪兰有些委屈地抱头撇着嘴，即便没有睁眼，花也能感觉到雪兰投向自己的困惑……但是这也没用，毕竟作为一个战斗力远超一般结丹修士的鬼怪，和凡人掰手腕赢钱属实是有些跌份。 见到雪兰被收摊，像是拎鸡仔一样拎回去，那些排着队准备比赛的男性妖族们还有些失望地抱怨着，然后被家里的婆娘像是拎鸡仔一样扯着耳朵带了回去——毕竟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掰手腕不是？ 雪兰看起来的那一点坏情绪在收到了花给她带的面具之后，立即被冲刷地一干二净，即便这只鱼头在婉儿的眼里很丑。 三人进入小屋中，像是简单的洗漱之后，不一会儿，屋里的灯光熄灭，这附近唯一的光源消失，整片树林都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天上的月儿早就由满转缺，在这个日子里挂在夜空中的只有窄窄的一弯。星河倒是灿烂，却不能为地面带来明亮。 蝉在它们最后的日子里奋力地鸣叫，与水塘中的蛙和半夜醒来的海鸥此起彼伏地呼喊着。 而伴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像是杂草和落在地上的树枝被踩踏的声响，一伙手持着棍棒的身影，从树林中渐渐靠近了这座海边的孤零零的小屋。 第006章.迷香 这伙人高矮胖瘦不齐，人数约有个七八个，手里拿着简陋的棍棒，像是拆掉了铁器的农具。他们用麻布蒙着面，以自认为的轻手轻脚靠近着这间海岸旁的小屋。 他们其中有一人背着一个半人高的麻袋，麻袋软蓬蓬的，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为首的那人走到树林的边缘，找了处灌木丛躲藏着。他探出脑袋朝屋子的方向张望了一下，确定了那边没有动静之后，又从地上捻起几片枯黄的落叶，拎到一定的高度之后松手，观察着落叶飘动的方向。 “是往海那边吹的，没问题。幺仔，把草拿来。” 他压低声音，对着身后招呼着。 一个小个头的男孩听到他的呼喊，背着麻袋小跑过来，不小心踩到一根干枯的树枝，发出了“咔嚓”的一声脆响。 他保持着刚才的动作，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那领头的似乎也略微慌了一下，又探出头往屋子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他转头轻声斥道：“你小心一点！别一惊一乍的！” 那被称作“幺仔”的男孩这才敢继续动起来。他谨慎地踏过几步，然后蹲在了那领头的身边。 “哥，咱们真的要这样做嘛？”幺仔看起来还有些犹豫，怯生生道，“她们……应该是无辜的……” 听到这话，领头也道：“她们无辜，难道咱们就不无辜吗？小武的现在的状况难道你忘了吗？还有阿东、小合、广叔叔……反正都要用命换命，那当然是要用外人的命来换了。别忘了，去年你也是被我们这样救回来的。” 领头的话头停顿了一下。能听出他虽然作出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说话的时候，语气还是有些沉重。 而后，他才补充道：“要怪……就怪她们要这时候来咱们岛上吧，神女娘娘要人，这不是我们说不给，就能不给的。反正都要给，至少……” 领头的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伸手将幺仔身后的麻袋解开，招呼着周围的其他人，将麻袋里装着的那种干草一人抓来一大捧，在几个不同的地点清出一块没有杂草的空地，将这些干草堆积起来。他们从怀里取出火折子，拆开盖，对着里面一吹，便有明火亮起。 “当心点，蒙好口鼻，别自个先倒了。”领头的这样说了一句，然后首先将他面前的那堆干草点燃。 在这些草燃起来之后，他又立刻补上了一捧干草，将燃起的明火扑灭，随后便有浓烟从干草堆中冒出，顺着风，朝着那屋子的方向飘过去。 领头的拉着还在发呆的幺仔往后退，退出那团浓烟的影响范围。 幺仔似乎还是有些不太愿意，而说到：“可是，我们也不是非得要听神女……神女娘娘说的，我们可以一起走，一起出海，去神女娘娘管不到的地方……” 领头的叹了口气，道：“是，你能走，我也能走，我们这里的人都能走，但是你想想那些走不了的人吧。你爹呢？我记得他也开始咳了吧，还有进仔的奶奶、蓓蓓的哥哥……不给神女娘娘上供，他们就算走出了这座岛，也……也活不下去。” 幺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些事情他当然也知道，只是…… 领头的望着前方，也不知是不是在看屋子的方向。也不知过了多久，地上的干草已经燃尽，那些烟尘也已然散开，他才对着周围人挥了挥手。 “走，小心点。” 一行人蹑手蹑脚地朝着屋子的方向走去。 屋门没有关严实，轻轻一推，顺着风便开了。屋子里面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领头的便又把火折子取出，一吹，火光便将这屋内照亮。 屋子里面没什么家具，大部分地方就那么空在那里。领头的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直接朝着寝屋走去。 便见到花等三人在床上躺成一排，似乎睡得很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绑起来，带回去。你们手脚干净点，别对人家姑娘干啥不正经的事儿了……虽然不是她们愿意，好歹也算是救了咱们命的人……” 几人一齐动手，用缠在腰间的麻绳把躺在床上的三人捆了个严严实实，再二人合力，将她们背在背上—— “哎哟，这小姑娘看着个头不大，怎么这么沉呢？”立即便有人叫道。 “人长这么瘦能有多重，我看你就是平时活儿干少了，瞧瞧你这虚样……”另一人一边说着，就要过来接手。结果一上手，也跟着叫道：“唉，真挺沉啊，从外表看不出来啊？” “别废话了，赶紧的，等她们醒来了又麻烦了。” “没事，中了这烟的少说得熟睡一个时辰，怎么也该回去了。” 似乎是对这种药草的药效非常有信心，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最后还是领头的喝止一声：“小声点！” …… 如此场景，自然是被花看在眼里。 在她们回到小屋之前，就已经注意到了背后有一伙人在鬼鬼祟祟地跟着，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凡人，所以花没有立即把他们拦下来，而是在与婉儿商量过后，一同演一出戏。 要骗过凡人的视野实在是太简单了，不管是隐身术还是幻术都能轻松让他们以为自己的计划成功了，只是为了更加真实一些，花还用泥土做了三个与己方三人体形相当的空心土偶，放在床上当她们的替身，然后三人就张开隐身术，在屋子外面等待着。 那种烟草似乎是当地的一种特产，在干枯点燃之后能够让闻到的人陷入昏迷状态……在《八荒山海志》中有记载类似的植物，不过稍微有一些差别，毕竟这种植物长出这样特型的目的是为了在干燥的秋冬季节燃烧起来后将附近的动物化作来年的养料，而在海岛上显然不会有干燥到足以让枯叶自燃的时候……不过这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就不去多想了，只需要知道这种烟草效果还算有用—— 对凡人来说是这样的。 第007章.祭品 那些凡人背着花造出来的土偶，而本人就在后面悄悄地跟着。 现在夜色正浓，即便他们抬起头，也看不到隐藏在漆黑夜色中的三人。这岛上不禁飞行，从一头到另一头也要不了几息，只是婉儿说对他们口中说的那个“以命换命”有些疑惑。 “跟上去看看吧。”婉儿转过头对花说道，“这里有什么危险的妖兽吗？” “没有，甚至整座岛上也没有发现妖兽的痕迹。” “鬼怪呢？” “没发现，而且鬼怪很难探查到。”花回应了一句，然后疑惑道，“你有什么想法吗？” “只是个猜想而已。”婉儿摇了摇头，才说道，“要凡人用活人献祭，一般都是出了灵智的妖兽吧？但是听他们说‘就算离开这座岛也逃不掉’，这又有点像是鬼怪的手段……或者是南疆的蛊术，只是这里是东海，蛊术怎么也不可能传到这里来的。” “他们当地人研究出了类似蛊术的术法也不一定，而且，也不是只有修士能做到这些超过凡人理解的能力。” 花想到了曾经在杜家堡见过的那个南疆乐团，他们虽然看起来与凡人差不多，但是他们拥有被称为【左道】的修炼方式，真要打起来，一般的修士还不一定能是他们的对手。 也是因此，他们拥有很多通常修士无法理解的手段，比如操纵尸体，比如口吐真言，又比如当年见过的南疆乐团里那对少年少女……叫什么来着？他们修炼的以音律作为手段的，在所谓“正统修士”的眼里，都属于【左道】的一部分——顺便一提，花这种靠吃其他活物获取灵力提升修为的，一般叫做邪魔外道。 所以花的意思是，在这里可能有什么修炼诡异左道的人，正隐藏在在这里。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花会陷入那种幻觉之中了——毕竟是左道嘛，发生什么都不一定的。 就在花和婉儿说话的时候，旁边的雪兰冷不丁得插了一句话进来说道：“这里没有应该没有我的同类……没有那么厉害的。” “？” 婉儿初听到还感觉有些疑惑，而后才想起来雪兰的身份有些特殊。一方面是相处的时间长了，也不会去注意这些，另一方面是雪兰在三足城那次化茧之后，不管是行为还是相貌都变得更像人族了一些，连皮肤也不是那种吓人的雪白，而显得透出那么一点点血色——她自然是不会有血的，花的猜测是这是雪兰作为鬼怪一种本能中的伪装。 “那是说还是有鬼怪的？” “到处都有，影响不大的。”雪兰回答道。 有万族所在的地方，就会有鬼怪出没，这是整个八荒的常识。只是同样是鬼怪，对人的威胁却是完全不同的。最厉害的自然是那种一出世，伏尸千里的那种，不过那样的出现的概率非常小，便是早年澜沧京城那次大战，以及最近的深海族入侵三足城造成的死伤，也没有出现那么危险的鬼怪。 弱的就多了，偷偷吃人的有，骗人来吃的有，甚至吃不了人，只能吓吓人的也有。 那些最弱的鬼怪，甚至连吓人都吓不好，看到的人也就是一激灵，再仔细一看，那鬼怪已经不见了，便当作是自己看错了而抛之脑后。 其实只是那些鬼怪太弱了而已。 这样的鬼怪像是虫子一样到处都是，百人的村子里有个一两只都正常，稍厉害点的凡间和尚或者道士都能通过专门制作的法器驱散，可以说是毫无威胁，放在城里城卫军都懒得管的那种。 毕竟就算床上出现一只蟑螂也会被吓到不是？城卫军总不会专门去抓蟑螂吧。 扯远了。总之雪兰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岛上不会有什么厉害的鬼怪，不用担心。 只是这反而让婉儿更加担心了，毕竟不是修士也不是鬼怪的话，要是出现一些从来没见过的怪东西，说不定连对付的方法都找不到。 “我们不一定要对付，等过几天船来了我们跟着船走就行，这里不是我们的目的地。”花这样说道。 既然这是这个岛上的事，而且他们这么多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应该会有自己的解决办法。以他们岛上这十多万的人口来说，献祭点人也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一年就一次，自然老死的人都不止这么点。 花她们一路跟着地上的那些人，就见他们抬着土偶跑了一段距离之后，便将那些土偶放在了早就准备好的板车上，推着土偶就往岛中心的方向跑。 他们似乎是在有意地避开其他人，一直都在绕着各个村子，往没有路的地方跑，甚至让花怀疑那三个临时堆积起来的土偶会不会被颠碎了。 要是真的碎了，那些凡人中的幻术会让他们自己脑补出现的景象，大概就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突然炸成一滩烂肉之类的……估计是免不了吓疯几个。 好在看起来花做的土偶还算结实，他们顺利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土偶也没有碎裂。 他们到的地方是一处树林中的村寨，和外面的那些差不多，就是规模小了一点，大约只有个百户人口。守村口的人看见他们回来，显然是喜出望外，赶紧招呼着他们过去。 领头的赶上几步，走到了那守村口的人面前，似有些焦急道：“老爹他们……状况怎么样了？” 那守门的听了，也只是神情沉重地摇了摇头：“还是那样，躺床上起不来。你们这出去一趟，阿云也倒下了，唉……村外面呢？” “其他村的状况还好，只是咳嗽的人越来越多了，估计不出半个月，也会有人倒下。”领头的说道这里，也是叹了口气，“唉……和往年一样，这几天把祭祀仪式办了吧。” 守门的也跟着叹了口气，这才往领头的身后看一眼，看到了躺在板车上的人，问道：“这就是找到的外地人，就三个？” “是，所以我们还得……再出两个人。”说道这里的时候，领头的攥紧了拳头，似乎有些心痛。 第008章.咳嗽 “所以我们还得……再出两个人。” 领头的说完这话，也是摇了摇头，对着后面的人招了招手。 “把她们关到仓库里去吧，记得点好熏香，别让她们醒了……至少让她们在梦里面睡过去吧。” 其他的人没有出声回应，只是默默点了下头，推着车，就往村寨里面进去了。 花给自己套着隐身术，就坐在他们的板车上。估计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板车突然重了一些。 他们说的“仓库”就是在村边缘的位置，里面堆满了杂物和处理好的粮食，还有晒干腌制好的鱼，一股不知道多少种味道混杂的怪异气味弥漫在这里。 花估计如果她们是凡人的话，也不需要点什么香，进到这里面估计都得被熏晕了。 那些人用杂草在地上堆积起来，然后又翻出来一块两丈多长的海藻布，抖落上面的灰尘之后，才折叠起来，盖在了这堆杂草上。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土偶从板车上办下来，轻手轻脚地放在刚刚堆起来那个简易的“床”上。一人在他们这样做的同时，在仓库的角落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根香，伴随着青烟袅袅升起，他们从仓库里退了出去。 在关上门之前，还集体对着土偶的方向行了一个参差不齐的礼——这似乎是他们妖族的某种礼节，这方面的事情花也不太懂。 随着“砰”的一声，库房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花站在这库房的中央，思考着下一步的行动。 对它来说，当然是直接搜神比较快，一下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知道点也没什么关系，只是除去秦献那个把自己搞疯的前车之鉴，婉儿应该也不会同意这种直接对人搜神的做法。 毕竟她是根正苗红的正道修士。 那几个土偶就先不收了，甚至还有时间雕琢一下，做得更加精细一些，最好是到不用幻术也不会被发现的程度……这个有些困难。 而就在花蹲在那里无所事事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对话的响动。 那是负责守卫这个仓库的村民，现在似乎是他们交接班的时间。 “我来了，你回去睡吧。” “行，你注意点，大概再过半个时辰那根香会烧完，你记得换一下。” “知道了……里面是这一次找来的祭品？” “是，就三个，咱们这里……还得再抽出两个人来。” “……妈的，外面村子那些人，他们就什么也不管吗？咱们死光了，他们也一个都跑不掉！” 这人的情绪似乎激动了起来。 而另一人则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谁让只有咱们村是最早被神女娘娘降罚的呢……他们完全可以等到我们死光了没人了，再选些倒霉鬼出来，而咱们村现在都已经倒下一半人了……我们等不起。” 那人沉默了一下，说道：“那如果你抽中了签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呗？我上有老母下有小女，就当是同时尽一下……当爹的和当儿子的义务了。” 另一人不说话了。 他们短暂的交流了片刻，便交接好了班，一人留下，另一人回去休息。 而从他们的对话里，花也算是知道了一些信息。 他们似乎将这种咳嗽认为是“神女娘娘的降罚”，这种咳嗽最终会导致人死亡，而给“神女娘娘”送上祭品就可以让这些咳嗽的人活下去……只是不知道是完全治愈还是不会咳死。 然后是每年需要送上五个人作为“祭品”，他们会在接近这个时节的时候去找有没有从外地来的人，抓来作为祭品，人不足就让他们村里人自己上。 如果他们在这之前就抓人养起来，应该就不需要自己出人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这样做，暂时不知道原因。 然后是不只是他们村，其他村也会出现有同样的症状，只是会比他们村晚不少时间，所以为了自救，他们必须自己解决这个祭品的问题。而在其他村，他们正在欢声笑语中举行神女娘娘的祭典……真有意思。 总之，现在大致上就是这么个情况，应该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抽人出来和花做出来的三个土偶一起送去作为祭品了。 花将这些事情通过传音告诉了婉儿和雪兰。 没过多久，婉儿便传音过来。 “关于那个咳嗽的事情有头绪吗？而且为什么那个‘神女娘娘’会把他们的村子作为第一个降罚的村子……这也很奇怪。” “有可能只是随便选一个村子，然后就选顺手了而已……我是觉得关键是这个‘神女娘娘’的身份，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能不能杀。”花回答道。 “这种会传染的咳嗽，而且可以控制停止的，倒是有点像是蛊术……要不等下我和雪兰会去看看那些咳嗽的人？” “那里就让我来吧。”花说道，“如果是蛊术的话，我认识的应该更多一些。你们就去村子周围看看，这个村子和其他的村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好。” 说干就干，三人立即分成两拨行动。 花感受了一下四周的环境，找到一个咳嗽声比较明显的方向之后，便遁术过去。 守门的说村里一半的人都已经倒下了，那中了这个“降罚”的人应该是到处都是，事实也是如此。 在寂静的夜晚，村里听不到有人交谈的声音，只有某种沙哑的咳嗽声在此起彼伏。 花来到了一处残破的房屋内——这边的屋子大部分都是这样。 寝屋中点着灯，石头垒起来的床上躺着一个看着岁数得有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她正蜷缩在被子里，咳嗽让她的嗓子已经有些沙哑。 在床侧，是一名看着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里端着一碗水。他也有些咳嗽的症状，但是比这个老太太要轻地多。 “咳咳……来喝口水吧。”他这么说着，一手将那老太太从床上扶了起来，另一只手则是端着水碗，递到了老太太的嘴边。 老太太喝了水，似乎咳嗽的症状一下子好了不少，再轻轻咳了几下之后，就又躺回了床上，没一会儿便沉沉地睡下了。 那个中年男人见老母已经安然睡下，这才喝了一口碗里剩下的水，吹灭了油灯，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他也没有再咳了。 第009章.喝水要喝开水 这间破旧的小屋在油灯吹灭之后便再次陷入了黑暗。 花走到那名已然陷入沉睡的老婆婆身边，没有了咳嗽的困扰，她发的呼吸声平缓了不少。 对于这种怪病，这个岛上的人们似乎没有什么有效的应对方式，只是会喂一些水喝——这个水看起来也足够有效。 水碗就摆在这个老婆婆的床头，刚才她儿子喝的时候只是抿了一小口，似乎对于这个水比较珍惜的样子，所以现在碗里的水还剩下小半碗留着。 花将碗端起来，看了两眼，又放下了。 这里没有专门的设备，光靠自己一双眼睛，也不可能看得出来这水有什么不同。 花注意到的是，刚才这个老婆婆咳嗽时候的景象——在油灯的光线下，能够明显看出，在她咳嗽时嘴巴里有喷出一种粉末状的东西。 若是外人看起来，可能会以为是喉咙里的口水，但是对花来说，类似的东西她熟悉地很。 是孢子。 孢子和花粉看起来非常相似，作用也差不多，虽然有一些本质的不同点，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正常的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嘴里都不可能喷出这种东西来。 那么……是被寄生了吗？ 花的指尖长出一根比发丝还要细的藤蔓放到这个老婆婆的嘴边，藤蔓便顺着她的嘴巴进入，通过咽喉进入食道——藤蔓上分泌的微量带有麻痹效果的粘液可以避免引起她的呕吐反应——藤蔓一路伸进了老婆婆的胃里。 多亏了当初看过不少医书，否则恐怕要把老婆婆的胃捅出一个窟窿来。 而在老婆婆的胃里，花确实发现了一些东西。 花看着自己手掌中心，一片薄薄的、黑色的像是纸一样的东西，摸起来比较湿润，不知道是本身的特性还是因为刚从胃里取出来，还有一种毛茸茸的感觉。 这是从老婆婆的胃里取出来的，只是一小片而已。 类似的东西在她胃里长得到处都是。 看这个样子，大概是某种……菌落？ 花从自己记忆的角落里想起了曾经见过的一本医书上的词。 就在花思考的时候，它手上的这一小片“纸”突然开始了快速生长、变大，然后长成了一片像是灰色干燥的金针菇一样的东西。 在这东西的顶端鼓囊囊的，眼看着就要喷出什么东西的时候，一道火光一闪而过，将其烧成了灰烬。 看起来，这东西应该就是岛上人们咳嗽的罪魁祸首了。 而看最后那个快速生长的样子，显然肚子里长了这样的东西，正常人都是活不下去的。就算爱吃菇，也没有人会喜欢让别人把自己肚子刨开来往里面塞的。 他们是被这种……菇？应该是被寄生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被寄生的来源就很重要了。而且看他们的行为，似乎喝水能够有效地缓解这种咳嗽的症状。 “你们去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河流小溪之类的，找找水源在哪里。”花向婉儿传音说道。 “好。” 婉儿回答。 她和雪兰正在这个村子的上空，对整个村子进行观察。 可以看到，这个村子的规模比其他的村子要小上不少，在现在村子围栏之外的地方还有一些房屋，只是现在已经废弃了，只有一些野兽和虫子借住在里面。 这个村子以前应该比现在要大上许多。 “它说什么了？”雪兰显然注意到了刚才传音过来的灵力波动，问道。 “说找一下附近的水源，他们的病可能是和水有关。” “水？他们妖族不是不喝水会死吗？” “有时候喝水也会死的。”婉儿闭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朵上，从而让自己的神识能够穿过茂密的树丛…… 哗啦啦—— “找到了，在那边。”婉儿指向水声传来的方向，御剑过去。 雪兰紧随其后。 这小小的村落，水源自然不会在太远的地方，只是看这里，水量似乎也没有多大。 这条小溪即便只是个凡人也能轻松越过。 二人开始顺着溪流的方向，往上游走。 这种从山上流下来的溪水，住在边上的人大多都不会特地去煮开，基本都是接起来就喝了。因为这个原因，人族那边已经闹过了不知道多少次因为这个原因导致的生病甚至死亡的事件，宗门管理处甚至为此专门下发了通知要各宗门管理、教导领地内凡人喝生水前必须要先煮开的规定，过了数百年，才让人族把喝生水这个习惯改过来。 然而即便如此，现在在人族那边的一些偏远地区，还是常常会有喝生水的情况发生，因为喝了浸了动物尸体的溪水导致瘟疫肆虐整个村子死了个干净这样的事也没停过。 一般是直到有外人进入村子，才发现整个村子都只剩下森森白骨了，还以为是有邪修作祟去上报当地宗门。 只是妖族这边，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习惯。 海上本来就缺淡水，煮开又会蒸发一部分，加上妖族也没有一个宗门管理处管这些，出现这种整个岛都感染上某种病倒也正常。要是在三足城那种地方，医学又发达修士又多，这种事情应该很快就能查出来然后解决，只是这里是石州岛，地方穷修士少，居民还都信那个神女娘娘——婉儿觉得这件事情也许单纯就是因为石州岛的岛民因为不懂这些知识导致的卫生事件。 只是为什么继续喝这里的水就能暂缓病情……婉儿也不懂，毕竟她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婉儿。” “嗯？” 突然听到雪兰喊她的名字，正在上山的婉儿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去，就见雪兰站在原地，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事情。 “怎么了？” “有一些问题。”雪兰问道，“婉儿你是人族对吧，据我所知，人族和妖族一直都在战争，他们应该是你的敌人才对，你想办法救他们，万一他们以后上战场……” “敌人啊……确实是这样。”婉儿点了点头，然后才说道，“但是三足城那次之后我发现了，人族和妖族也是可以共存的，而且不管是人族要是妖族，如今都有更加危险的敌人……比如魔族，比如深海族。人族和妖族终究有一天会为了那些共同的敌人而停战，到时候我们帮助过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帮助我们的力量。” 说到这里，婉儿像是自嘲一般地轻笑了一下。 “不过这也可能是我把两族想得太好了吧……花也经常这样说我。” 第010章.有的问题想想就会有答案 婉儿当然也知道，她的想法天真得就像那些只上过学堂的孩童，连人族本身修士界也只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更别说是和异族合作了——就在那些历史典籍上，都清清楚楚地记录着，即便在万族联合对抗魔族时期，各族之间也是内斗不止。若不是魔族军队数量较少，恐怕万族会先在内斗里把自己给耗光。 然而即便如此，就算当作心底里一个孩童时留下的幻想也好，遇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是愿意尽出自己的绵薄之力。这无法改变这个世界，但是至少能让她自己好受一些。 因为溪水的缘故，溪边的草地湿漉漉的，裸露出的石头上还在残留着水痕。二人一前一后走在草地上，衣料与杂草摩擦产生的动静和声响让岸边的虫子四处乱飞。 也不知道雪兰听没听懂，反正婉儿也没搞懂自己在说些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雪兰，她似乎还是有些困扰的样子，只是这种问题，她也答不太上来。 要是还在宗门里就好了——婉儿不止一次这样想过。 有师父，有沉稳的大师兄和二师姐，有那个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偶尔说的话还有点道理的三师兄……就算是小卡，在开始修生养息之后，嘴里也经常会冒出一些听着就富有哲理的话。 相较之下，在他们保护之下的自己，真就像那故事中皇宫花园里没见过风雨的花朵一般，真离开了那个环境，处处都是不适应。 而雪兰现在的性子，就是有点像是刚来宗门没多久的花，对什么都未知，对什么都好奇，那时有什么说不明白的还能叫师父师兄们帮忙，现在却是只能靠自己了…… 不过还是比花那时候要好一些的，至少不会看到什么先咬一口看能不能吃——无华殿上那块牌匾，某天被找到的时候只剩下半块了。 婉儿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发现雪兰疑惑地转向自己之后，又赶紧收起了这幅神情。 要有仪态。 就在这时，雪兰突然冷不丁开口：“婉儿，你和花○○过吗？” “嗯？” 海风吹动着树杈，树叶之间相互碰撞发出仿佛海浪般“沙沙”的声响，一时之间让人感觉此处就在海边一般。 婉儿保持着微笑，只是僵住了，似乎没有理解雪兰刚才说的词语的意思。 “你说什么？” “我说婉儿你和花……”雪兰还想重复一遍，只是话还没说完，婉儿突然释放了一个隔音术将自己罩了进去，过了好一会儿，才将术法解除。 雪兰感觉到婉儿的体温升高了一些。 婉儿像是若无其事一般地用手撑着脸，感受着从脸颊上传来的指尖那冰凉的触感，稍微压低了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着问道：“这话谁教你的？” “那些水手。”雪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好，我记住了。 “他们说，人在一起久了，就会○○，你和花○○过吗？那是怎么做的，有什么感觉，为什么花没有和我……” “停一停！”婉儿赶紧伸手制止雪兰继续说下去，打断道，“那是……必须是对喜欢的人才能做得事……” “那你不喜欢花吗？我很喜欢花。我在书上看过，喜欢就是会想要一直在一起，我就想要和花一直在一起，我也一直和它在一起……” “不，这不一样，不是的，这——” 婉儿虽然这样说着，视线忍不住看着周围的情况。即便不算上突然遇到无法回答问题的那种慌乱，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不明白，也想搞明白。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她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因为一直在一起？但是和师父，和师兄师姐也是一直在一起，甚至在一起的时间还是要更长一些，但是这不一样。 当初花说要前往东海，前往八荒的最东边的时候，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提出了要一起去。 自然，用理智的方法，她也能够找到自己的理由——比如一直呆在宗门里见不到外面的世界；比如小卡出去修炼的那段时间修为大涨，而她也不想落后；比如她想要亲眼看看那人族的敌人是什么样子…… 这些理由都有道理，也非常符合逻辑，但是这都不是婉儿在提出要一起去的时候脑海里首先出现的想法。 在那一刻她想到的是、仅仅只是—— “不要再分开了。” 仅此而已。 …… 花从村子里出来。 它去找了村里好几个重症患者，他们的肚子里都有类似的东西，而那些症状比较轻的人，肚子里那种黑色的菌落就要少很多，基本可以确定，那些东西就是造成这种咳嗽的原因。 只是妖族这边不流行土葬，死人都是装进棺材放到海里，不然花可能还有机会看一下那些因为这个病死掉的人，说不定能够确定自己的想法。 至于那些水，花也去找人试验过。它先取出一块菌落放在自己的手上，待菌落开始生长的时候倒上一些他们用来喝的水，那些正在生长的菌落立即就收了回去，但是不管是用自己的粘液还是海水，或者是用术法制造出来的水都没有类似的效果。 只可惜花没有随身带水的习惯，所以不知道用饮用水的效果怎么样。 如果只有这里的水可以对这些菌落起作用的话…… 就在花还在沉思的时候，从山上下来的雪兰落在了它身边。 “你们去……婉儿呢？”花注意到婉儿没有和雪兰一起来。 “她先回去了。”雪兰回答道。 花点了点头，然后才问正事：“你们找到水源了吗？” “找到了，山顶上有一个水池，整个石州岛的水都是从那上面流下去的，然后我们在那里面的水底……” 雪兰在身上摸索了一下，然后从怀里摸出了一簇像是黑色的金针菇一样的菇类——和那些菌落里长出来的一模一样。 “……我们发现了这个。” “在水底发现的？”花又重新问了一句，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之后，又思考了起来。 在遇到山上留下来的水之后，菌落会退回没长出来的状态，而在山顶水池的水底还有这东西的成体，这足以说明，这些菌落遇到这里的山泉水会暂时收回去并不是它们的自然习性——这是有人处理过的结果。 雪兰静静站在一边，看着正在思考的花，想到刚才问婉儿的问题，开口问道：“花，你喜欢婉儿吗？” “当然喜欢。” 正在思考其他事情的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第011章.这就像那戏台上的老师傅 从这个村子里的人把花做的那些土偶抓过来，已经是第三天，也就是神女祭典的最后一天。 其他村子的气氛热闹无比，岛民们聚在一起，大声呼喊着神女娘娘的名号，感谢着神女娘娘的保佑使他们拥有了安静平稳的生活，在这之中，那几声轻微的咳嗽声便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在山脚下的那个小村子里，情况则完全不同。 村里这仅剩的百户人聚集在村中央，围成了一个圈。圈中心摆放着一家明显装饰过的板车——不仅搭了篷，还用刺绣出彩色图案的布在四周拉上了帘子。 这是他们为了即将离去的同伴所能准备的最好的仪式。 花和婉儿她们三人自然是已经被放在了板车里面，是她们本人。 因为计划是跟着送祭品的人进到他们说的那个神女庙探探底，看看那个要吃人的怪物是个什么东西，为了避免那怪物能看出土偶的真相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进入仪式，她们只好亲身上阵。 而村子这边出来的，则是一对老人——他们是一对夫妻，年近古稀却膝下无子女，便一同提出了要作为祭品前去，也就免了那个抽签的仪式了。 领头的作为这村里的话事人，随心有不舍，然而却也想不到比这个更好的解决办法，即便他心里清楚，这只能使他们安稳一时。 待到明年，这降罚依旧会来，他们依旧会不得已献上祭品——他们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们，但是就是他们。 村子里准备了最好的食物和酒，摆在了两位老人面前，他们却只是摆了摆手。 “留给孩子们吃吧，他们是长身体的时候。” 随着两位老人也登上了板车，领头的一声颤抖地高呼： “扣——首——” 周边村民不论是七旬老者还是七岁孩童，皆看向那山的方向，纷纷跪下，磕了一个头。 领头的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而后，再高呼： “进——献——” 由他领头，又有两名青壮年上前来，一前一后将板车扶住，开始朝着山的方向慢慢推去。 村民们站在原地看着这寥寥数人渐行渐远许久，人群中便有人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他们逃不过，就像是深深根植于他们血脉中一般，即便离开这个村子，搬去其他远离“神女娘娘”的地方住也没有用，降罚永远会最先找到他们，于是兜兜转转，他们只好搬到这里，是离神女娘娘最近的地方，希望用他们的虔诚为自身谋求一条生路。 板车进入树林中。 这里有一条专门修出来的石板路，径直向前，通往的便是神女庙的入口。 花记得这里，在那个幻觉中，它看到过这条路。 只是在这条路的前面，并没有那座村子。 那道山壁上的裂隙，进入之后石缝中的杂草，低落的水滴，都与那幻觉中所见的几乎一样。 这条路并不长，很快便来到了花上次见到的终点——下方是一条深邃的鸿沟，可以听到下面海水的翻涌声；一条横跨鸿沟两边的木桥，已经破得不成样子，在不知道从哪里吹起来的风中摇摇晃晃。 而就在前方，又是一座险峻的峭壁。 只是在峭壁上，修筑着一座宏伟的神庙……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用神庙来形容。 数十层的高度一层一层堆叠上去，几乎已经接触到了这里的洞顶；一串水流从顶部的裂隙中溢出，顺着神庙一路飞流而下；神庙的墙壁上刻满了文字，看着像是古人族语，花是认不得的；而桥面正对着的地方，那神庙敞开着的黑洞洞的大门仿佛一只巨兽的口腔，那冷风吹过的呼啸声，则像是被这巨兽吞没的受害者的嚎哭…… 领头的站在原地，咽了口口水，然后第一个踏上了那座摇摇晃晃的桥。 这桥看着破烂，却是因为桥面上做了不少修补，虽然看起来不好看，但是毕竟还算结实。板车的轮子滚上了桥面，与桥面的接触发出了沉闷的隆隆声，所有人都一言不发，而这份响动则像是不断加压在他们心上的沉重石块。 终于到了这神庙的门前。 领头的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将堵住瓶口的塞子取出，便有一阵浓郁的酒香传来。他高呼一声“终——献——”，便将这酒洒在了神庙门口。 神庙两边的烛火突然点燃，明晃晃的火光让他们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有些睁不开，而原本漆黑一片的神庙内部也像是照应一般，不知道什么时候同样亮起了两盏火焰。 领头顿了一下，再出声时，声音中已有些颤抖：“进献——神女娘娘——” 那两盏火焰跃动起来，缓慢地朝着这边靠近。而到离得近了，才发现，这竟是两个身着祭祀服，用一张画着怪异图案的布蒙着面，手中端着火盆的两个人。 领头的和推车的两人赶紧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桥后边。 而从神庙中出来的那两人，他们将手中的火盆顶在头上，将那载着五个人的板车轻松抬起，同样缓慢地朝着神庙里面走去。 在后面那人跨进神庙大门的一瞬间—— 呼—— 像是突然一阵急促的风吹过，神庙门口的火盆，与那穿着怪异的两人头上的火盆一同骤然熄灭。而伴随着光源的消失，他们的身影瞬间就消失在了这黑漆漆的大门中，仿佛被这巨兽吞入腹中。 就在他们不远处，领头的和另外两人，对着那失去了踪迹的板车，双膝跪地，磕下了三个沉重的响头…… …… 而在板车上，正在装睡的花和婉儿，却觉得有些尴尬——刚才那一通点火灭火的操作，因为灵力波动实在是太明显，在她们看来就像是戏台上的老师傅表演了一个拙劣的戏法，台下掌声雷动，她们却看到了在布台下变换的机关。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但是不管怎样，这至少证明了，这一系列的仿佛跳大神滑稽而有有莫名仪式感一般的操作，就是在这个神庙的下面有人在装神弄鬼……或者不一定是人是鬼。 第012章.重要的事得面对面说 那用布遮着面的两名“祭祀“，从他们的身上既没有传来生命的气息，系统也没有给出标识，所以要么是尸体，要么是制造出来的傀儡。 随行的那两名老人正跪坐在板车上，似乎是在祈祷。 而已经不想再装下去的雪兰坐了起来。 这一路上装作昏迷的样子一动不动虽然不会累，但是很无聊。 婉儿则是换了个姿势躺着。 她们其实一直在用传音互相对话，只是旁人听不到罢了。此刻已经到了神庙里面，她们倒是已经放松了许多。 按照一般的规矩来看，只要顺着这里一直走下去，便能够到达那个装神弄鬼的目标位置……一般来说是这样的，至少戏剧里都是这样写的，大反派永远在迷宫的最深处。 只是，花突然感觉到心神一阵恍惚，一个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出现，虽然并不是以语言的形式，但是却能够理解其中的意思。 【地下】 地下？ 花思考着这个词语中说蕴含的真正意思，同时心神也往地下沉去，也便是这一个动作，它感受到了——从地下深处传来的那股细微的震动。 这个震动，还在随着时间，开始迅速变大。 有什么东西在接近这里！ “散开！” 花当机立断，在其他人还没理解将要发生什么的时候，便打出一道灵力将整座板车包裹，然后将其往入口的方向丢过去。 紧接着…… 轰！ 地面突然开裂，一面由血肉和骸骨构成的墙壁突然从地底钻出，在将整条通道封闭之外，还在不断地上升。 此刻，正在欢声笑语中的石州岛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那些戴着面具陷入狂欢中的岛民在这整座岛的摇晃中站不稳身子，东倒西歪倒了一地。 他们惊呼着、尖叫着朝着空旷的地方跑去，而有人这是立即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岛上的那座山峰—— 一根巨大的血红触手从山顶上冒出，在阳光下摆动着，似乎要将整座山撕裂。 而另一边，领头的和另外两人拼了命地从不断开裂的山洞中奔逃而出，才刚重见天日，就听得上方一阵巨响。抬头望去，便是一块被土块包裹着的巨大山石眼看着就要砸到他们的头顶上，而此时他们已经避之不及。 他们只能无助地看向这渐渐接近的死亡。 砰！ 然而就听见一身崩裂声响，那块巨石突然从中间裂开，散落而下的碎石，也被一道半透明的玄黄色光幕所阻挡。他们还在惊愕之中，就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从他们身边经过。 其中一个白发的少女，还单手撑着那架承载着两个老人的板车。那两个老人手紧紧抓握着板车边缘的挡板，完全不见刚才赴死时的那股风轻云淡。 这两人领队的自然认识——她们应该是祭品才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脑子一下堵了路，甚至不知道该先从哪里想起好，只有来自灵魂深处那股对生存的渴望，让他跟着那两名少女朝着村子的地方跑去。 “你们跑得太慢了。” 就听那个黑发猫耳的少女这样说了一声，随后便有三张纸符从她袖中飞出，分别贴在了自己和另外两名一起来的村民身上。 他们骤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扯着他们朝前而去。 这个速度远远超过了他们奔跑的速度，以至于他们脚已经不能沾地，整个人都被拉着“飞”了起来。 本就不远的村子转瞬之间便已到达。 只是村子里现在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这里离山太近了，不仅是地震最严重的地方，还不断有滚落的山石往村子的地方飞溅过来。此时便是屋子里也不敢躲，外面也不敢躲。 那黑发的少女一落地，手轻轻拍了一下她挂在腰间的那个小袋子，便有一张土黄色的灵光飞出，遇风则涨，很快便化作了一杆红黄相间的旌旗，同时在她的袖中也飞出了数十张画着不同图案的符咒，围绕着她的身侧旋转。 她手握住旌旗的杆子往村子中央一插，便有一道光幕像碗一样将整个村子罩在了里面，同时那数十张符咒则是旋转着飞出，在她口中念念有词时，分别均匀地在这光幕上贴了一圈。 这个村子的村民只感觉原本晃动的大地渐渐缓了过来，并逐渐平静，那些抱着头不知该逃到何处去的村民，也渐渐从躲藏的地方探出头来。 然而看向村子外面，还是一副天地崩塌的景象，只是这里却风平浪静。 那名白发的少女，则是将惊魂未定的那一对老头老太太放在了地上。估计他们也没有想到，今天的遭遇会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刺激一些。 “你们是……”虽然不明白现在的状况，领头的想了一下，还是上前去问道。 就刚才那一手，已经很明显了。即便他们生活在这穷乡僻壤也绝对不会认错的…… 是修士。 在村里稍微算见识广一些的领头想到了这个词，而若是让村里其他人来，估计只知道她们是“上仙”。 为什么她们会是修士？修士老爷不都是高高在天上飞的吗怎么会住在那种破屋里？她们之前是在装睡？她们想要干什么？ 一系列的问题一齐涌上领头的脑海，但是他想不出答案。 甚至不知道惹了修士老爷，他们村子的下场会是如何。 而那位“修士老爷”，也就是婉儿，并没有时间解释他的问题。 “雪兰过来，撑住这个阵。” 她招呼了一下雪兰，然后便往山的方向过去。 “可是花说让我们……” “它不在这儿，听我的。” 她一挥手，这防护罩便开了一个洞，在她穿过这个洞口之后，洞口便随之封死。 这张【定山旗】是那个暮华师祖——现在该叫师母——送给她的礼物，神魂绑定过，所以也没有和储物袋一起丢失。这张旗主要是作为一个防御法宝使用，但是凭借其亲和土地的特型，用来在一定范围之内阻挡地震也没有问题。 花说的自然是让她和雪兰赶紧走，到海边去等它。 但是她不愿意。 第013章.触手往往对衣服格外有效 花的确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袭击。 如果不是那个莫名而来的提醒，自己虽然不一定有事，但是婉儿和雪兰肯定是要带伤的，而那两个老人自然是必死无疑。 那两个用布遮着脸的人已经倒在一边，脸上的布翻起，能看到下面都是一张干枯的人脸。 显然不知道已经死了多久了。 那根巨大的触手还在摆动，怎么看这玩意儿都是来搞事的。既然送上门来，花也不会和它客气。 一抬手，一道灵光从它掌心打出，直接将这根扭动着的血肉触手打了个对穿。一阵吃痛的嚎叫从地下深处传来，那触手也开始迅速地向下方缩去。 花刚想跟上去，从触手钻出来的那个洞上面便有一股水流冲下，将这个洞口堵住——看起来应该是将山顶的那个湖给捅穿了。 一道御土术打在洞顶的上方，两边的山石便自动合拢，将刚才那触手钻出的大洞堵了个严严实实。花则是站在下面留下的那个洞边上，朝下方看了一眼，便一跃而下。 跟着那个触手走，总是不会错的。 而没过多久，婉儿也走到了这里，看到这个大洞没有多想，轻轻一跃便跳了过去，顺着通道，继续朝前追寻花的踪迹。 …… 这个洞比花想象中地要深很多，甚至到了靠花的神识已经无法联系到地面上的地步。 而在这一路途中，也能感觉到，自己的神识与不少庞大的意识相互接触——这都是东海中的海兽。 终于，花踩在了地上。 这儿是一个庞大的空洞，估计距离应该在离海面有数十余里。地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骸骨，大至百丈，小至巴掌的都有，看骸骨的形状，应该都是一些海里的妖兽。 这些骸骨和一些细碎的骨头一起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踩上去仿佛在沙地里一般，还会发出细微的“咯吱”声响。 地上还有一些浅浅的水潭，应该是从洞顶上渗出的水积蓄而成，即便是现在，还有这些水滴声在这个空洞中回荡。 那个触手已经不见踪迹。 当然，只是“看”不见而已，不管是从脚下传来的轻微震动还是那积蓄在一团的灵力波动，即便不靠系统，也能很轻松地发现这个怪物的位置。 【？？？】 这系统已经可以不指望了，什么都认不出来，要它不如要条咸鱼。 轰！ 那血肉构成的触手再次破土而出，而有了准备的花身形早已飘出几十丈，同时一道细长的灵力化作剑横扫过去，轻松将这触手上划开一道骇人的伤口，血肉与骨骼的碎片喷洒而出。 那不知名的吼叫再次响起，这次触手缺没有再往地下缩下去，而是在周围翻滚的同时，朝着花这里席卷而来。沿途的骨头都被这触手上的血肉粘连在一起，形成了一副仿佛坚不可摧的“骨骼铠甲”。 花一跃而起，将这一记横扫躲过，同时长刀【如我】出现在手中，顺势一挥，便有一道刃型灵光朝着那动作还未停下的触手飞射而去。 嘣！ 那触手被击中的部位刹那间便因为飞散的骨粉而形成了大量的烟尘，然而这触手却像是没有被击中一样，动作一转，这宽有六七丈的触手再次朝着花这里拍了过来。 花再次侧身想要躲开，然而身后突然又是一声震响——又一根触手突然窜出，朝着花闪避的方向拍过去！ 这东西说不定就八条触手——这是花在被拍飞之前突然浮现出来的一个念头。 随后，花的身躯像是被苍蝇拍拍中的虫子一样飞了出去，撞在了空洞周围的墙上。 轰！ 唔……大意了。 这东西的触手看起来慢吞吞的，然而这却是它故意露的怯……这东西比想象中的要更加聪明。 花的身躯被镶嵌在了墙壁中，还未等它出来，那两根触手便一齐猛地朝花所在的地方再一次拍过去！ 土遁。 轰轰！ 整个洞穴都在剧烈地抖动，而伴随着一阵灵光，花已经出现在了远离那两条触手的地方。 它的身上已经沾染了不少的土尘，头发也乱成了一团。身上的衣服正在快速修复，却依旧能看到下面那布满了伤痕的皮肤。 这一下的威力比想象中的要高很多，护身灵力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而蛟龙鳞对于非灵力的伤害防御性也有限。 花只是站定不到一息而已，脚下又有那土地翻动的响声靠近。 还有完没完了？ 花没有拿着刀的左手朝地面一指，庞大的灵力刹那间从指间爆发而出，耀眼的光球突然升起，将地面削去了一片，只有一些不知道什么海兽的骸骨还留着。 可以看到，在土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翻动，同时还留下了一个柱状的大坑。 没有时间去确认刚才那一下有没有造成有效伤害，另外两根触手一左一右朝着花夹击过来。 【花月】 噌！ 在这漆黑的地下洞穴中，一道如圆月般的光轮乍现，将左右横扫而来的触手震开……也仅仅是震开而已。那些紧紧附着在血肉上的骸骨不知道生前的主人是谁，但是很显然，即便在这死后不知道多少年，依旧还拥有着生前的余威。 花这一击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尺深的划痕罢了。 而攻击自然不会就这样停止。 整个洞穴的震动愈发地猛烈，仿佛有无数的巨兽正在奔腾，紧接着，一条接着一条的巨大触手破土而出，在花的各个方向，将它团团包围。 原本空旷的海底洞穴，在此刻显得无比拥挤。 每一条触手上都被厚厚的海兽骨骼包裹着，这些支撑了曾经海中霸主的骨头拥有让人难以置信的坚硬度，若是能带出去，恐怕能够让许多渴望得到一把好武器的人陷入疯狂。 只是如今被这些东西包围着的花，却没有这个赚钱的心思。 这不是什么无脑的怪物——阻碍遁术的阵法已经将这片区域覆盖。 能使用这种精密程度的阵法，这绝不可能是那种无脑的怪物。 第014章.没有谁规定过关底老大只有一个 婉儿顺着神庙的通道一路向下，这儿虽然是漆黑一片，但是并不会影响到她的视野。 只是她也没有发现花的踪迹。 即便是追了这么久，花依旧还在她的神识覆盖范围之外，即便对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却依旧让她心里难免有些担心。 这种不安感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 通道里面非常狭窄，并不适合使用飞剑。而在【轻身符】和【速行符】的双重作用下，她在通道中飞速奔跑，脚步轻盈，竟是不比御剑飞行要慢多少。 轻薄的修士服勾勒出那早已变得凹凸有致的身形，墨色的长发早已被她随手用灵力扎成一束，在迎面而来的风中跃动，如一只奔驰在森林中的鹿。 她很快就来到了这条通道的终点。 这里看着像是一个神庙的祠堂，然而一切都已经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在祠堂的最前方，是一座高耸的塑像——那是一名面容貌美、身段姣好的女子，身着一套华美的羽衣，从外表上看不出这女子有什么妖族特征，但是会被供奉在妖族神庙里的，应该不会是一名人族。 那尊塑像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向前探出，身形微微前倾，似乎是想要向前触摸着什么。 如果婉儿没猜错，这个应该就是这岛上人所供奉的“神女娘娘”了。 在神女祭典上完全没有见到过神女娘娘的形象出现，到这里也有了解释。毕竟若是让岛外的妖族见到他们说供奉的对象是一个与人族如此相似的形象，他们恐怕免不了被别人以这个名义找上门来。 这个祠堂修的如此隐秘的原因恐怕也是在此。 然而看起来，这个祠堂现在是换了主人了。 就在那神女塑像前，一个身影本坐在那里，在察觉了婉儿的到来之后，那个身影也站了起来。 那是一名身高看着有七尺多，身形高大的怪物。 这个怪物拥有与人族类似的身形，脑袋是一个光滑的椭圆，却没有脸，而是一堆像是符文一般的金色痕迹刻在上面；头顶上悬浮这一个金色的圆环，从圆环里冒出一串飘动的水珠，像是束起来随风飘动的头发一样；它的身体是一种像是烧干了的木头一般的灰色，一层一层地堆积着，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上面有一种毛毯一般仿佛絮状的感觉；在它的手肘后面以及小腿后方，都有一大片像是毛发一样耷拉下去的东西，却是与在山上湖里发现的那种黑色的菇类一模一样。 在它的脖颈上，有一个血红色的环状物若隐若现，还有一条像是铁链一样的东西连接着那个环，而另一头这是在那个神女娘娘塑像的手中。 这个像是狗链子一样的东西看起来是某种用于束缚的术法，而束缚的目标，就是这个人形的怪物。然而看这个术法的状况似乎非常不好——链子上已经布满了裂痕，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挣脱一般。 这玩意儿看着就不像是好东西。 在祠堂的各个角落里，都堆满了人的骸骨，身上的衣服还留着，男女都有。他们不知死去了多久，但是头颅的中央却无一例外有一个两寸多长的开口。 可以看出，他们的死因皆是被贯穿头骨——这些人应该就是那些被送来的祭品了。 那怪物伸出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下，一柄没有护手的怪异长剑从他的手心“长”了出来。 它将这柄长剑握在手中，遥遥指向了已经抽出【鎏虹】与其对立的婉儿。 婉儿虽然心里着急，但是这个浑身长满了蘑菇的蘑菇精显然就是岛上一切病症的根源，只是被那种术法困在了这里。虽说找到花或者回去找雪兰帮忙一起来对付它可能是更好的主意，但是她现在并不愿意这样做。 她握紧了手中的剑。 这东西看着像是某种鬼怪，但是又有些不一样，自然也没有办法去判断其实力。然而仅需要看对方持剑的那个动作，婉儿心里便非常清楚——这不是那种仅靠本能像是挥舞木棒一样挥舞武器的，没脑子的怪物。 这不是比赛，没有人会喊开始。 那个“蘑菇精”动了。 婉儿只觉得那怪物的身影一闪，便听得一声铿锵巨响，它的身影已然到达婉儿身前，挥剑斩下，直取要害。而婉儿的反应自然也不慢，朝着侧边闪避的同时挥剑格挡，将这快要比她还要长的剑刃弹开的同时，自己也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这个怪物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上不少。 婉儿所修炼的《原始真本》，并不是一个偏向战斗的功法，也没有配套的战斗技巧，除去让修炼者拥有远超常人的灵力敏感度之外，其他方面的能力简陋地让人怀疑这个东西是不是古人写出来骗人的。 当然，这只是婉儿他们师兄妹之间开玩笑而已，毕竟单纯以“修炼”这一个目的而言，在无华宗里花留下的那如海一般的上古功法里，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适合她的了。 更加浑厚精纯的灵力，更加精妙的控制，以及更加快的修炼速度，即便没有任何额外的附加能力，这些基础中的基础，却使得婉儿在术法方面的造诣远远拉开了无华宗里其他人一大截。 再加上从年玄机那里学来的符术和后来暮华仙子非得教她的天剑技，共同融合成了婉儿如今的战斗方式。 一张预先准备好的符纸被婉儿夹在指尖，擦过剑身，同时口中低声喃喃着，念念有词—— “缚鬼召来。” 那怪物转向婉儿的方向，正欲再次冲锋，就见到一张泛黄的符纸上冒着灵光飘到了它身前。 紧接着，它的动作猛然一滞。 此时再看，便能见到几只如影子一般的活物从那张符纸里面钻了出来，顺着地面、沿着双腿攀上了这怪物的身体。几根细长的手臂像是绳子一般将其抱住，捆了个严严实实。 随后，那个身着白衣的少女，手中的长剑已然朝着它直刺过来，风驰电掣。 第015章.胜利会留给有准备的人 面对这个冲刺过来的身影，这个怪物一剑由下而上扫去。 即便有那些影子的缠绕，对她动作的影响也是有限。剑尖划过了那张漂浮着的符纸，将自身从缚灵的束缚中解脱出来，随后一道耀眼的血色剑光绽放，要将那个冲刺过来的身影切割粉碎。 只是那个被切碎的身影却突然一晃，随后化作漫天星光，如雨点一般，朝着怪物这里飞溅过来。 轰！ 血红色的光芒在怪物的身周爆发，化作一面护盾将它的身躯包裹。那漫天的星光击打在这血红的护盾上，只能掀起点点涟漪，却是无法穿透过去。 婉儿站在远处，一排只要靠近就会爆炸的引爆符已经布置完毕，将她与那个怪物之间的路隔开，同时不断地激活已经提前准备好的术法。 【金刚符】、【护身符】、【轻身符】、【刚力符】、【清净符】、【感灵符】…… 一张又一张符纸在婉儿的手中瞬间燃烧殆尽，只剩下上面还发着灵光的符文晃晃悠悠环绕在她的身边。 怪物手中的剑被血光缠绕，仗着护盾坚固，直接从引爆符的中间穿过来，伴随着连续不断的激烈爆炸声，它再次冲刺到了婉儿的身前。 “火灵召来。” 又是一张符纸出现，化作了一颗燃烧着的火球朝着怪物的方向迎了上去。那怪物却是左手握成拳，一拳朝着那火灵就抡了上去。 轰！ 耀眼的火光刹那间便将整个祠堂照亮，好在这里面并没有什么木头的器具，整块石头雕刻而成的立柱虽然出现了一些裂痕，但是依旧还稳稳地支撑着。 趁着火光的掩护，婉儿想要再次转移自己的位置，然而那道神识，却依旧紧跟着她。一道血光破开了这火光与烟尘，朝着她的位置刺来。 危急之间，婉儿只得举剑格挡，同时将一张防御符纸贴在了剑身之上。 砰！ 那血光与婉儿的长剑初一接触，便爆发出一团更大范围的血色灵力，婉儿附在长剑上的符纸瞬间化作灰烬，但依旧堪堪将怪物直刺过来的剑尖抵住。 但是这一下也让她失去了反击的机会，血光的爆发让她看起来不太结实的身躯被击退，还未来得及重整姿态，那怪物的整个身子便已经从还未来得及消散的火光中探出，又是一剑朝着她劈下来。 面对这迎面劈过来的怪异长剑，婉儿只能强行稳住身躯，迎面上挑，看能否以攻代守，将这一剑格开。 只是她与这怪物的力量还是有不小的差距。 锵！ 只听得如此一身巨响，刺目的灵光从这剑与剑的交锋中迸射而出，将这间本就不大的祠堂中的一切震成碎片……除去那一尊依旧挺立的神女娘娘塑像。 然而婉儿的身躯再次向后退去，手中的灵剑也脱手而出，整个人看着空门大开，尽是破绽。 这怪物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剑锋一转，便对着婉儿的胸膛直刺而来。 它自然不会注意到，在婉儿的双手之中，早已经各藏了一张符纸。 “缚灵！” 左手上的符纸开始燃烧，那影子再次从符纸上窜出。因为离得很近，瞬间便已经将怪物的身体抱了个严严实实，它的动作自然也是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 紧接着，婉儿便激活了右手上的另一张，画着一个像是小剑一样符文的符纸。 “剑灵……召来！” 她原本已经飞出去的灵剑突然在空中停住，随后径直朝着怪物激射而去。那怪物一剑刺来，自然是空门大开，眼看就要被这剑穿胸而过，竟是干脆不闪不避，甚至再次加速朝着婉儿刺来。 只是婉儿用手轻拍了下储物袋，手中便出现了一柄尺长的短剑，看着品质并不是很高，但是在目前这个状况下，足有能够改变战况的能力。 叮！ 怪物刺来的一剑被这柄平平无奇的短剑挡下。虽然剑上也出现了裂痕，但是这就已经足够了。 飞出去的灵剑鎏虹已然返回。 噗—— 这声音并不像是刺入血肉之中，倒有点像是劈开了腐朽的木头。随着这声闷响，鎏虹穿透了怪物的胸膛，将其钉在了墙壁上。 那怪物想要将穿胸而过的长剑拔出，却发现，有一个人形的虚影稳稳地握着剑，让他无能为力。 【剑灵召来符】能够将灵剑中温养的剑灵暂时召唤成实体，这便是与一般的御剑术不同的地方——如果说御剑术是将手变长的话，这剑灵就是实实在在地增加了一个心意相通的帮手，实际效果可是比单纯的一加一要高得多。 也是因此，婉儿还准备了一把备用的短剑，用于和剑灵打配合。 这把短剑的品质并不算高，在市场上买比凡间的武器也贵不到哪里去，但是对婉儿来说已经足够了。 她将这短剑悬在身前，两指并拢点在剑刃上，另一手掐出一个法诀，灵力灌注进这柄短剑中。 就见一道光刃在这短剑的剑刃上成型，不一会儿，便成了一把三尺多长的长剑。 她手握着长剑，正欲将这怪物的头颅砍下，一道模模糊糊的意识突然进入了她的脑海中。 【请……救救他……】 婉儿略一愣神，随后便将手中的剑放下。她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空中画出一个诡秘复杂的图案，随后便点在了这怪物的额头上。 骤然间，周围景象突然变换。 原本阴沉黑暗的地下祠堂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在一片平稳的湖面上。夜色下明月高悬，星河纵跨天际，湖岸边的树丛中，还传来几声刺耳的蝉鸣。 这里婉儿曾经见过。 这是山顶的那座湖。 这不是什么幻觉，也不是什么传送法术——这是那个怪物的心神之中。 在湖心的位置，一名狼头的妖族盘腿坐在一片从湖水中长出的丑恶菌苔上，那充满不详黑色的菇类几乎要将他掩盖在里面。仅有一层薄薄的光膜将他笼罩，让他不至于被那怪异的菌苔说吞噬，然而那层光膜也已经若隐若现，不知还能支撑多久。 婉儿踏在湖面上，脚尖与水面的接触泛起点点涟漪。 她朝着那湖中心走去。 第016章.打倒牛鬼蛇神 地下深处。 岩石的碎裂声与爆炸声不绝于耳，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隆隆声如滚雷一般。 原本还有些拥挤的地底空洞，这时候不知道扩张了多少倍，到处都是散落的碎石和粉碎的骸骨。 若不是这里比海底还要深，恐怕此时海水已经将这里填满了。 而就在这个漆黑的地下空洞里，身高百丈的巨兽正在此处搏斗。 需要数十人合抱的粗大腕足上是用粘液固定住的古代海兽骸骨，坚不可摧，却被不知道多少根长着银色鳞片的藤蔓捆了个严严实实。而这些藤蔓的来源，便是那已然现出原形的花。 既然这不知道名字的东西想要比力气，那就比好了，再坚固的外壳，只要动不了就没有意义。 若是单根藤蔓比之这些腕足力量确实要差上许多，但是这些腕足说来说去也就八根而已，而花的藤蔓只要灵力足够，想要长多少都能长出来。 而花别的优点不说，就灵力量这一方面，元婴境的不管是修士还是妖兽，恐怕都没有几个能和它比拟的。 虽然一开始稍微吃了一点亏，但是很快地，这东西的八条腕足都已经被花固定住。 这些腕足想要缩回到地底下去，而花想要将它的本体拉上来，现在的情况一时间就陷入了胶着。 这个东西的身体深埋地下，要想将其整个拉到上面来，需要的力量比想象中要大得多，更别说它的力量本身就和花不相上下。 花已经将根牢牢地扎进了土地里，蔓延到附近的各个角落，目的是为了避免因为角力失败，自己反而被拉到地下去。 这东西的腕足能伸长的距离甚至超过了花的神识范围，藤蔓不论怎么顺着腕足向下伸展也探不到终点，而再往后的话，藤蔓就脱离了它的控制范围了。 看这几条触手，大概就能猜出这玩意儿的本体应该是章鱼或者乌贼之类的海兽，只是看起来一点神通都没有有些奇怪。 还是说腿能伸很长就是它的神通？那还蛮无聊的。 攻击方式也就是躲在地下用腕足抽，但是若是没有那些海兽的骸骨，它本身的强度其实非常低，恐怕来个厉害点的结丹修士都能把它给宰了。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能够将这些海兽的骸骨利用起来，可能本身就是它赖以生存的特别之处吧。 因为单纯的角力太过无聊，花甚至有闲心去想一些其他的事情，并且做一些不一样的尝试——比如用细小的藤蔓穿过骸骨的缝隙往血肉中注入毒液，或者散播荼蘼种子吸收灵力这种，都没有造成什么影响。 这种打不着的敌人，比打不过的敌人更让人心烦。 就在花思考要不要干脆顺着腕足一路挖下去的时候，突然通过藤蔓感受到所束缚的那东西力量突然一松——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花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它用多余的藤蔓攀住了下来时候的那条通道，将本体缩小到能通过这条通道的程度，然后一点一点地将地下的那个东西往上扯。 然而看起来那东西上来的速度比花拉扯地要更快一些，像是神通失效了一般，那东西的本体很快就进入了花的神识覆盖范围，那些深埋在地下的藤蔓干脆就将其捆了起来，进一步加快它上来的速度。 最终随着一声让远在数十里之上的小岛都微微晃动的震响，那东西的本体已然被花从地底深处扯了出来。 和预料中的一样，这果然是一只形似乌贼的怪物，只是它浑身上下都与那些触手一样，是被那些血肉拼合而成，不像是活物，倒像是个血肉傀儡。 花倒吊在这洞顶上，一点一点将这血肉怪物拉扯到身下，随后便是一口咬上去—— 灵力充沛，却无神魂，果然是傀儡。 如果是傀儡的话，那看刚才它的那种状态……是控制它的人被解决了？ 花顺手将其剩余的残体和大堆的海兽骸骨收入随身空间，然后化作人形，朝着地面的方向飞速御剑上去。 婉儿从那心神世界中退出来，再睁开眼，剑灵依旧兢兢业业地用见固定着目标。 只是那个没有脸的怪物，身上那层灰黑色的外壳渐渐崩裂，露出了里面一具已然干枯的尸体。那尸体是一名妖族男性，长着一颗狼头，虽然婉儿不是很确定，但是感觉他的神态平静祥和。 锁住他喉咙的那条锁链已经碎裂，婉儿转过头看向那尊神女娘娘像，依旧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却能感觉到，缠绕在上面的那一层阴郁之气已然散去。 …… 五日之后。 海上。 前往下一个岛的船比预想中要早一些到达，婉儿去找这船的船主谈了下价钱之后，三人便登上了船。 因为有之前的船主的介绍信，这些都很好搞定。 吃完了船上厨子做的晚饭，花从船舱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婉儿已经在甲板上了。 她正趴在船头的栏杆上，手里正把玩着什么。 花走过去，才看到她手中的是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简。 这是那名自称为“穆汉”的狼头妖族留给她的东西。 在他的心神世界中，婉儿得知了岛上曾经发生过的事。 这石州岛，本是那穆汉的洞府，他隐居在此地已有数百年之久，直到那群在海上迷途的妖族将船漂流到了这里。穆汉动了恻隐之心，便解除了环绕着整座岛屿的大阵，让他们能够上来避难。 而那些凡人也认为这是神女娘娘显灵，便在岛上那座山的裂缝中修建了供奉神女娘娘的庙宇，时常会去拜拜，也不知道穆汉的存在。 毕竟只是一群凡人，他修他的仙，凡人过凡人的日子，双方互不干扰。 只是没想到，这却成了后来事件的开始。 因为岛上唯一的水源，那座山顶的湖边生长着的一种有毒的菇类，每到繁殖的季节，便会有大量的孢子落入水中，顺着溪流一起冲到山下去，而直接饮用了这些山泉水的居民中有许多都出现了咳嗽的症状，加上有的人本身因为岛上资源匮乏身体不太好，直接咳死的也有。 没有接受过教育的这些居民们，便认为这是“神女娘娘”因为他们不知感恩而降下的惩罚，再加上有几人声称听到了神女娘娘的声音，便编出来了一套上供祭品的仪式。 最早只是一些食物而已，当然是被他们自己吃了。 然而神女娘娘又不存在，这个上供的仪式没有任何作用，每年到了那个季节，还是会有人在这个“莫名”的病症中死去，为了避免其他居民知道这是他们的谎言，他们便说这是因为岛民们不够虔诚，送上的祭品不够丰盛，并最终出现了活祭品。 而活祭品一出现，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要知道，凡人虽然本身无法使用灵力，但是众多凡人的思想汇聚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出现一些奇妙的现象，比如鬼怪，比如……山神。 只是这个山神接受到的并不是什么健康向上的东西，它所感受到的……是活祭品在祠堂中饿死的绝望，是岛民们对疾病的恐惧，是那些自称祭司的人一次次为了一己私欲不惜将其他人送上祭台时，心里的恐慌和庆幸。 信徒决定了他们所信仰的“神”是一个什么样子。 正在潜修中的穆汉也没有发现，这个岛屿正在慢慢发生一些变化。湖边的那些菇类消失了，它们长在了湖底，确保喷出的所有孢子都进入水中；因为咳嗽症状死的人越来越多，死相也越来越惨，而一切病症，都会在献上祭品之后完美消解。 直到他一次修炼准备突破时，这个一直隐藏着的“山神”出手了。 它干扰了穆汉的突破，让他因为灵力运行不顺而身受重伤，然后便准备占据他的身体——它毕竟只是山神而已，岛上的居民死光了它也会消散，而如果他们还在，它也无法离开这座岛。 走投无路的穆汉最终选择接引岛民对神女娘娘的那一份信仰诞生出的另一名新生的山神，将这山神困在自己的神魂中。 只是那名新生的山神实在是太弱小了，甚至无法呈现出自己的实体，而他也不过只是一名修士而已。 他们的敌人，却是一个可以源源不断收割到岛民的恐惧和绝望的“邪神”。他的意识越来越微弱，而那山神的意识越来越强，甚至到了可以控制他身体的地步。 仅仅只能靠着他当时施下的那个封印术法，将其困在这个祠堂里不让他出去。 然而，因为神魂的融合，那山神也知晓了他所知晓的术法。虽然这个封印无法直接解除，但是它利用两名不知死活来到这里的岛民的尸体做成了傀儡，将他们作为向岛民传达消息的使者，不断地进行着献祭的仪式，尝试将这封印破除。 因此，直到花她们来的时候，那封印已经摇摇欲坠，若是再晚来几年，这东西恐怕就自由了。 至于地下深处的那个东西……那个则是它练习傀儡术时候误打误撞造出来的怪物，相当于他它的一个分身，却同样受到那个封印的影响，无法离开这座岛的范围。 这都是婉儿听那穆汉的残魂说的。 作为对婉儿的感谢，穆汉将自己修炼的心得和术法交给了她，还有他修行的剑术，都封存在了那枚玉简里。至于他……残魂也撑不了几年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也会魂归天际吧。 第017章.接近目的地 在船上的日子格外地快，加上一行人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停下来修整一番，转眼间距离从无华宗出发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来，要说最大的变化，那就是……她们没钱了。 没错。 不管是从夕颜那里拿到的赏金，还是从松文长老身上搜来的钱，在两年前就已经花了个一干二净。 在途径的一座岛上她们图新鲜去了场拍卖会，给雪兰看中了一把品质非常不错的飞剑，然后就拍了下来。 本来也不至于花那么多钱，结果拍卖途中有个土大款非得抬价，然后上头了的花说什么也得压对面一手，然后就基本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搭了进去。 不仅如此，后来花还发现这人其实是拍卖行的托，结果婉儿拉也拉不住，花和雪兰两人跑去拍卖行大闹了一场，结果把这拍卖行幕后的老大，这个岛的岛主给闹出来了。 然后她们在封锁令下来之前，偷偷上了一艘船连夜溜了——也因为这个原因，绕了不少的路。 虽然钱没有拿回来，不过花自然也不会让那些坑了自己钱的人好过，精心准备的灵力炸弹将那岛主的洞府炸上了天，别的不说，洞府里的一堆法宝和那一片精心呵护的灵田肯定是没了。 当然，里面的灵植灵草早就被花提前薅走了。 后来卖这堆灵草的时候，又因为那个买家看她们像是刚从宗门出来的傻子想要坑她们一手，结果又是伶仃桄榔一顿打，钱是拿到了，只是和当地的帮派又来来回回打了几天。 在之后婉儿就决定和钱有关的事情都自己来解决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们还是变得很穷，没有办法，她们就只好一边走一边打工，拮据地过着日子，直到现在，才终于接近了这趟旅途的终点。 不过也只是接近而已。 这艘船前往的是一个名为“瀛州”的岛屿，到了瀛州再转一趟船，就能到蓬莱了。 一想到即便到了蓬莱，回去还得再跑五年，花就有些头痛，更别说一行人一路过来到处行侠仗义，已经上了很多座岛的通缉令，回去的时候还得想一条新的路线。 要是能弄一艘他们妖族军队的船就好了，妖族军的飞舟不知道是使用了什么技术，可以避免引起那些危险海兽的注意，从东海边上飞到蓬莱估计只要一个月……不过这只是想想而已，花还没有被整个妖族军队追杀的打算。 不过往好处想，至少这条路已经跑了一半了不是？ …… “花，该你了。” 一声呼唤打断了花的走神，回过神来，花看到了有些埋怨看向自己的婉儿。 “……噢好，梅花三。” 花从自己手里的一堆牌里选了一张打出去，下一个是雪兰。 “那……我下一张出什么好呢？”雪兰如玉笋般的手指轻点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有些魅惑的笑意，虽然眼睛依旧紧闭着，旁人看起来却只会认为她在微笑。 “雪兰姑娘，听我的，打这张！” 一名围观的船客说着就要伸手过来指，然后被另一名船客将他的手拍掉。 “别听他胡诌啊雪兰姑娘，我认为打这张比较好。” “那不可能，你打这张，其他的就没法……反正还是我这样的好！” “你懂不懂打牌啊？你这牌一出去别人就知道你接下来要打什么了好吧？” “老子在你还在你娘怀里吃奶的时候就开始打了，你算个屁！” “呵，粗俗！” “你他妈的说什么呢？” “怎么的，还想要干一架？” “我就要干你，咋的吧！” “……” 围在雪兰身后的一大伙男性船客和水手说着说着就推搡了起来，眼看着就要变成暴力事件，雪兰却只是偏过头，手肘靠在膝盖上，支撑着自己的下巴，笑眯眯地看着后面这群人在为了她争风吃醋，悄悄地放下一张牌。 黑桃四。 这是她们在之前的某个岛上接触到的纸牌游戏，据说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时期，不过只在妖族这边流行——人族那边更加喜欢打麻将。 就连婉儿也不得不承认，雪兰在这方面有着她们怎么也比不了的天赋——指的是操控那些雄性的心理这件事。就像是刻在神魂里的一般无师自通，即便没有任何人教她，她也懂得了该如何去散发自己的魅力。 而且她的确很有魅力，即便是婉儿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婉儿看向了一脸“孩子长大了”表情的花，瞪了它一眼，然后甩下一张牌。 “方片五，花到你了。” “要不起。”花将手里的牌拢了拢，盖在了身前，不让后面一个偷偷瞟过来的船员看到。 这个将要开始的骚乱最终因为船主的到来而被制止，闹得不欢快的两伙人翻着白眼，回到了各自的地方，而那船主则是走到了雪兰身边。 “雪兰姑娘……请你不要这样了。” “怎么了，船上不让打牌吗？”雪兰笑盈盈地问道。 “不……嗯，没事。” 船主思索了一下，还是没什么好说的，看了眼还在跃跃欲试的水手们，用眼神示意他们做好自己的事之后，又注意了一下那些船客，这才从船舱里走了出去。 瀛州是一个大岛，来回的旅客很多，所以每艘船上都会有不少的船客。 “方片十三。”雪兰倒是毫不在意，像是专心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要不起。” “要不起。” “三个十带一对。” “要不起。” “要不起。” “对二，我赢了！” 雪兰似乎很开心的举起了双手，因为紧绷的衣服而显露出的姣好身段吸引了周围不少的目光。 花撇着嘴将牌整理好之后，说了句“不玩了，没意思”就出了船舱。 这必然不可能是因为它输了不服气。 一出船舱的门，外头猛烈的海风就将花的一头长发吹地遮住了脸，在它掏出发带将头发束起来的时候，前脚刚出来的船主发现了它。 “姑娘快进去吧，外边风大，会着凉的。” “没事。”花摇了摇头，转而问道，“到瀛州还有多久？” 船主见自己的话没什么用，也没多说。他看了眼海面——远处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阴暗的乌云正在点点下沉。 “天气不太好，大概明日午时才能到。” 第018章.停泊在暴雨中 东海上天气变得很快，经常是前一刻还晴空万里，随后便大雨倾盆，花这一路上各种突如其来的暴雨已经见了不知道多少次，这些常年在海上跑的船员自然更是熟悉。 因为暴雨将至，原本懒懒散散的船员们也在船主和大副的指挥下打起了精神，收起船帆，将船上的东西固定好。 船的结构非常坚固，只要操作没有问题，或者撞上那些不长眼的海兽，都不会出事。 花虽然很喜欢淋雨，但是这时候去甲板上未免太过于显眼，也就回到了船舱里。 也就这时候，船上会格外的安静。 风雨欲来的时刻，似乎所有人心里都被压上了一块石头一般，连相互之间说话的声音也会小上不少。 婉儿正侧靠在墙壁上翻看一本前一个岛上随手从个乞丐手里低价买来的“武功秘籍”，似乎是觉得墙有些硌得慌，看到花坐下来，转而靠在了它身上。 虽然对这些江湖上的功夫不是很了解，但是即便只是瞄一眼，花也能看出这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用凡人的话来说，就是出恭读物吧，出完恭还能撕下来用的那种。 “我这里有一些功法……” “不看，那个哪有这个有意思。”婉儿有些慵懒地说道，她把头别向了花的方向，乐呵呵地指了她手中书上的一页，“哎你看这招的名字……” ……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因为外面的天空已经被连成一片的乌云所覆盖。 船上已经亮起了灯光，在外面宛如深夜的海面上成为了唯一的焦点。 船舱并不是完全封闭的，虽然舱门关着，但是毕竟用了这么多年，还是不断有呼呼地风声从外面漏进来。 那些船客们不愿在这里吹冷风，一个接着一个地回到了更下一层的寝室，其中不少人在走之前还会过来和雪兰打一声招呼，并关切地说一句让她注意点不要着凉了。 只要不说，也不会有人把她们当作修士。 没过多久，这层的船舱里就只剩下花、婉儿和雪兰三人，随后外面也下起了雨。 这雨来的急，从第一滴雨滴落在船面上到倾泻而下不过几息之间，外面的景色已然朦胧一片。 海浪翻涌，整艘船也在这样的暴雨中摇摇晃晃。这样的天气自然是没有办法继续前进，帆早就收了起来避免桅杆被吹断，自动桨在这样的风暴中也起不到什么大的用场。 遇到这样的情况，通常的做法就是在原地待着，熬到风暴结束就行。 雪兰百无聊赖地横躺在长椅上自己一个人玩着牌，哪还有刚才那仿佛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敏锐的感官可以让她在别人过来之前便恢复端坐着的模样。 花突然想到了之前在一艘船上发生过的事——大概情况就是一个有些灵感，但是自称为半仙的凡人在给别的船客表演占卜之术的时候突然脸色大变，说这船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说这艘船上有问题。 刚听到的时候，花和婉儿还面面相觑，毕竟这船上如果有什么鬼怪的话，她们不可能没有察觉到，然后看了眼这半仙正对着雪兰——好家伙，问题找到了。 不得不说，那半仙的占卜确实不是什么骗术，只是他本人可能实力确实不太行。 本身在海上跑的人就比较信这类鬼神之说，那艘船的船主一听还有这事脸色大变，赶紧拉着那半仙开坛做法，而那个半仙弄了一堆东西，做了一整套莫名其妙的仪式，雪兰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倒是那半仙把自己弄得满头大汗，尖叫着这里的那个妖魔鬼怪法力太强了，说什么也要下船，不下船所有人都会死。 当然，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雪兰倒是想去吓吓他，然后被婉儿拉住了——不然真的可能会出事。 想到这里，花又看了眼靠在它身上，正在读着那些没营养的“武功秘籍”傻乐的婉儿，它也乐了。 雪兰则是看了她俩一眼，非常有自觉地站起身，自个玩去。 不得不说，虽然在岛上的时候还好，但是一旦到了船上，娱乐活动就变得非常有限。为此每到一个岛，她都会去找一些当地的可以随身玩的小游戏买下来，等到船上的时候找花和婉儿一起玩。 花的随身空间里已经存了一大堆她们玩腻的东西了。 雪兰的身体直接穿过门，在不让风透进来的情况下来到甲板上，密集的雨幕落下溅起的水雾将四周染地朦胧一片，却没有丝毫能够沾到她的身上。 这也是鬼怪的特权。 虽然说作为鬼怪，她却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和婉儿或是花有些什么不同——虽然的确有很大的不同，但是这不重要。 她微微睁开眼睛。 只是一条缝而已，吸收的灵力便能够让她浑身上下如同疲惫的工作之后泡入温泉里一样舒适。 她知道自己和别人不同，和别的鬼怪也不同。 最早的时候花让她不要随便睁开眼睛，她并不理解，只是照做而已。只是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理解了自己所代表的是什么。 是在其他地方绝对不会被认同的“妖邪”。 会有人想要得到她，也会有人想到消灭她。 但是只有在这里，她们会“接纳”她。 诚然，她偶尔也会觉得婉儿做事太过循规蹈矩，花的想法往往有时过于木讷，有时又过于跳脱，但是没有关系。 感觉到有人接近，雪兰解除了神通，倾盆大雨瞬间便让她全身湿透，之前才新买的衣裳紧紧贴在了她的身体上。 从后面探出头的船主往这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就又把自己的头缩了回去。 那些水手和船客们看不出来，但是在海上跑了这么多年的他早就发现了那三个姑娘不是一般人，担心她们还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船呢。 雪兰也不在意别人心里想着什么，她走到了船头的甲板上。除了这艘船和稍近的地方被船上的灯光照亮，更远处几乎都是漆黑一片。 对凡人来说是这样的。 然而，她却能看到在船侧边极远处，有另一艘船静静地停泊在那边，若隐若现。 第019章.船小故事多 雨越下越大，已经过了二个多时辰了，还丝毫没有变小的迹象，不仅如此，在那厚实的云层间，还不住地有雷光闪动。 天崩一般的轰雷声不绝于耳。 这里的水非常深，船锚无法沉底，即便已经将帆收了下来，整艘船还是在被海浪带着跑。 船舱内的角落里，花看着导航仪，上面标记着自己位置的红点正在渐渐偏移预定的方向。 到达瀛州的时间又得拖晚了。 和之前相比，这时候的船舱里已经热闹了许多，那些船客们在下面待着无趣，船身的颠簸又让他们没有办法安心休息，只好跑到上面来，找人聊天吹水。 一部分水手也被换了下来，疲惫的水手们也从床底下掏出了珍藏的酒——明天就要到瀛州了，这时候不喝，就白费藏了这么久了。 他们大声地吹嘘着自己多年在海上航行的经历，与海兽的搏斗、流落到荒岛、见到仙人的大战都不在话下，每到气氛高昂之时，船舱里总会爆发出一串洪亮的笑声，隐约中还有要盖过外边雷鸣的意思。 在舵手边指挥着整艘船的船主自然也听到了船舱里的声响，他只是摇摇头，也没有去阻止。 这个雨应该再下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停止了，让那些放松下来的水手们享受一下也未尝不可，况且他也不想去打扰别人的兴致。 而在船舱里，雪兰自然依旧还是众人的焦点，不管是那些正在兴头上的男船客，还是嘴里嘟囔这脏话的女船客。 她们的巴掌时不时地会落在她们眼睛总不自觉的往旁边瞄的丈夫身上。 “……唉我跟你们说啊，我觉得你们肯定都不知道，这事也是我姥爷和我说的……” 典型的传说开头，故事的主人有时候是爷爷，有时候是爱冒险的叔叔，有时候是路边遇到的旅人，有时候比较简单了，就是一句“我朋友”一笔带过。 当然，没有人会在这时候嘲笑他，谁都爱听故事，喝的是什么彩，也得把戏看完了再说。 “……我想在座各位应该都知道，这船到的是瀛州，到了瀛州再往前就是蓬莱，到蓬莱就只有过瀛州这一条路对吧？” “你别他妈卖关子，要撒什么尿赶紧的！”有人不耐烦的叫道。 又有人喊道：“哥你不会是想和咱们说蓬莱里的事儿吧？这倒是新鲜了，咱都还没去过那边儿呢。” “啧，就他还能去蓬莱？我爷爷的表舅，当年在三军提督手下做事儿的，去蓬莱都只能跟着提督去，什么人都不能带，回来一个字都没和我们说过……” 蓬莱。 这是一个基本所有妖族都听过，但是基本所有妖族都没去过的地方。 他们甚至不知道这个神秘的岛屿在哪里，唯一了解的情况就是在瀛州有通往那里的船。 有传说，蓬莱在龙的领地内，那里的人与龙族签订了和平条约，孩童都可以骑着幼年的龙族玩耍； 有传说，蓬莱在天上，隐藏在云层之中，只有乘坐特定的飞舟才能够到达； 有传说，蓬莱是一座上古要塞，无数巨炮安放在那里，抵御着龙族的进攻…… 这只是各种传说的一部分而已。 至少在民众眼中，蓬莱是一个寻常人无法到达的地方，这一点早在出发的时候，夕颜就已经和花她们说过了。 到了瀛州，怎么进入蓬莱，方法自己找，想进自己想办法进去，反正凭你们的本事总归是能进得去的——这是夕颜的原话。 当时上路的时候花还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这一路上走来，才发现当初夕颜随口说得很轻松的几句话究竟有怎样的困难。 看这些船客和水手们的肆意大笑就可以得知，他们根本不认为那个船客能说出什么蓬莱里的情况。 那个船客也是这样觉得的。 “谁、谁要和你们说蓬莱了？我要说的，是一个你们听都没有听过的地方！” 似乎是因为有些喝大了，说话那人有些大舌头。他举起一根手指，指向了光秃秃的船舱顶上，也不知道是在指着谁。 “那个地方叫岱屿！怎么样，这个地方，你们没人知道吧？” 他因为喝酒而涨红的脸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啪！ 他咧着嘴，看向眯着眼睛微笑的雪兰：“雪兰姑娘，今天可使是你在这儿，我才把这个事儿说出来的……我姥爷可是说了，这儿的事谁都不能告诉……” “嗯，嗯。”雪兰则是对他点了点头，示意她在听，“您说。” 快说吧再不说我回去睡觉了——这是在一旁的花和婉儿听到的传音。 看到雪兰的态度，那说话的人更是开心，便说了下去。 “现在要前往蓬莱，瀛州是唯一的入口，这个已经说过了。但是我姥爷和我说的，在五百多年以前，还有一个岛能通往这个、这个蓬莱，就是那座叫岱屿的岛！” “那时候的瀛州，虽然地方还算大，但是没人去，大家都住在岱屿上。那里离周边的岛都比较近，周围水域的危险海兽也少，很多船都是宁愿绕一圈往岱屿走，花费的时间比走现在的航线还要少上不少，那时候的岱屿叫一个繁华啊……” “我刚说到哪儿来了？噢对，就是那时候嘛，岱屿也是一个特别大的岛，然后上面也住了好多人，上面还有一个上古遗迹……上古遗迹都知道吧，就是那个……那个东西，嗯。” “然后结果有一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一艘货船到了那个岛的位置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应该在那里的岛不见了！海上到处都是死人，还有浮在海上的家具，还有那些船的碎片……那艘船立即把这个事通知了附近的岛，然后附近的岛就都出了很多船嘛都来这里搜索……毕竟是这么大一个岛，地方也很关键。” “几十……几百艘船在这里找了几天几夜，到最后也只找到了一个幸存者，那个幸存者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因为刚好坐在自家的飞舟里，虽然当时所有的飞舟都掉下来了，但是她家这个质量好，她才了下来。不过找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精神都不行了，修养了好久才醒过来，然后别人才知道当天那座岛发生了什么……” “岛被一只特别大的海兽袭击，整座岛都沉到海底去了！” 第020章.这里铁定不会是瀛州的 “岛被一只特别大的海兽袭击，整座岛都沉到海底去了！” 像是呼应他夸张的表情一般，突然一声震雷在头顶炸响，刹那间将所有人的声音都盖了过去。 而在这轰隆声结束之后，船舱里寂静了片刻，然后传出了一声齐齐整整的“吁~” 这个不精彩的故事引起了所有人一致的喝倒彩。 瀛州有多大？比瀛州还大的岛被一只海兽袭击，整座岛都沉到海底去了，上面的人死光了？ 这么大的事还只有他知道，其他人听都没听说过？ 就算是瘫倒在路边的醉汉也不会相信这种故事吧。 边上有人正欲嘲笑，却听到船舱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桅杆倒了！” 那些因为酒精而昏昏欲睡的水手们听到这一声叫喊，像是被雷击中了一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对视一眼，确认不是自己的幻听之后，便一齐冲出了船舱。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花和婉儿也跟了出去。 舱门一开，密集的雨水就从外面飘洒进来，狂风如号叫一般的肆虐着。而就在前甲板上，所有的水手，还有船主都聚在了那里，一边将自己固定在船身上，一边几人合力将一根支索盘在他们的身上。 而那五六根支索连接的，就是从中间断开，已经摇摇欲坠的桅杆。 可以看到，在桅杆的侧面有一个焦黑的缺口，即便大雨倾盆，还是能看到里面依旧残留的点点火星。 这应该是被雷击中了。 谁也没想到，这种万中无一的机会会落在自己头上，若是用这份运气去赌场里一掷千金，现在应该只剩一条底裤了吧。 虽然进了赌场，不管怎样都只能留一条底裤出来……也有可能底裤都没有了，身上还少了些什么东西，都有可能。 周围人看着都很紧张的样子，但是这种情况花实在是紧张不起来。 它看了下周围应该没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后，就偷偷从船舱的另一边的门出去，轻轻一跃就到了船舱的顶上，大致计算了一下风向之后，一挥手，便将一根藤鞭甩出，绑在了看着随时就要完全断裂的桅杆顶部。 雨下得很大，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个被雷劈开的口子上，没有谁能注意得到一根隐藏在夜色中的藤蔓。 花微微用力，将桅杆往自己的方向拉扯过来。 那些水手只感觉手上的支索突然变轻了一些，却也没有去多想为什么，只当是自己在绝境之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水手们就在这风雨中与将要倒下的桅杆僵持着。 直到乌云散去。 风暴过去的时间基本上与船主的预料一致，当月光破开云层，风平浪静的那一刹那，几乎所有人都虚脱地倒在了地上。 不仅是水手们而已，那些船客也加入到了这场拯救桅杆的行动中。 他们的手臂上已经出现了不少擦伤和血泡，有人的鞋和鞋底都分了开来，但是至少桅杆是保了下来——至少是保了下来，没有掉到海里。 不然他们就只能在原地发求救信号等救援了。 船帆暂时是不能用了，但是还能修，先想办法恢复到能行驶的地步，然后想办法开到瀛州去，给这艘船买的保险能够补偿他们不少的损失。 乐观来想是这样的。 “诶，你们看那儿，咱们是不是被这风挂到瀛州来了？” 突然有人惊喜地大声喊道。 “什么，在哪？” “有这么巧的事儿？” 旁人自然是不信，但是听到这话，也是强撑着从甲板上爬了起来，顺着喊叫的那人所指的方向看去—— 远在地平线那边，可以看到一大片黑乎乎的东西。在漫天闪烁的星空之下，还依稀能看到上面有不少高楼的轮廓。 “好像真的有啊！” “是啊，快，你们来看看！” “真的！我看得到，我眼睛特别好！” “牛逼啊！等上去了我要奖励自己吃一顿好的！” 很显然，欢快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 只是，船主和大副在这其中的一脸沉默相显得格格不入。 “不太对……”船主站在人群的后面，低声和大副说道，“我们的船往东北方向去瀛州，风是往东南方向吹的，我们现在怎么也不可能到了瀛州才对……而且也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快，就算是顺风我们至少也得到明天卯时才能看到瀛州的海岸……” “而且上面一点灯光都没有……”大副也补充了一句。 “那里不是瀛州。”突然插入的声音让二人有些惊诧地转过头去，便看到那个有着绿色长发的蛇相妖族已经站在他们的身后，而她的手里，正拿着一个方形的怪异仪器。 上面正显示着一幅画面。 “这里是瀛州。”花用手指点了点导航仪，一片有明显轮廓的黑影的位置，然后有点了下那个正在闪烁的白点，“这个是我们的位置，导航仪上显示这里附近根本没有岛。” “没有岛……”船主思考片刻，问道，“此物……是叫导航仪吧，这上面的地图可信吗？” “至少我这一路跑到这里来，没有出过错。”花回复道。 “那就怪了，莫非是蜃……”大副也有些不解道，“但是没听过这边有蜃啊？” “……嗯，这样吧。” 船主想了想，便说道：“你去与他们说今天大家都累了，先去休息，现在要先检修一下船，明早日出了再出发。不管是什么东西，等明天天亮了，也就能看清楚了。” “好。”那大胡子的大副应了一声，便跑去招呼那些水手和船客们。虽然今晚不能到瀛州让他们有些遗憾，但是毕竟还是自己的生命安全重要——要是船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不是闹着玩的，随便一只没吃饱的海兽过来，这里一个都跑不掉。 船主则是看向远方那一片庞大的黑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招呼着婉儿和雪兰去到船舱里，询问她们对那边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看法，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 毕竟那里的距离虽然看上去很近，但是已经完全超过了花的感知范围，用系统的标识功能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到海上之后，花就把标识功能给关了，毕竟只要一睁眼眼前就是密密麻麻的一片文字，放谁来都受不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伴随着自动桨的旋转声，船缓慢地朝着那边行驶而去。 第021章.结果到了这里 毕竟这里还算是外海，自动桨的转速也不敢开太高，这艘断了桅杆的船就这么慢慢地朝着远方显露出来的那座岛靠近。 而越是靠近，水手和那些船主越是觉得不对——他们对瀛州太熟悉了，周边的每一处适合登陆的点他们都了然于胸。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能看清的距离，但是展现在他们面前的那座岛的轮廓，让他们感觉到一阵陌生，并有一阵没由来的恐惧感突如其来。 就像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事物，却与记忆中有那么些不同一样，那种怪异的错位感让他们浑身不适。 到了船将要靠岸的时候，朝阳已经升起。 只是那些那些船员们在船上犹豫许久，却谁也不敢下去。 原因便是那岸上的景象——遍地都是已经干枯的珊瑚尸体和死鱼，高耸的楼房上被藤壶和其他海中的寄生生物覆盖，还有翻起的海藻…… 这不像是个岛，倒像是从海里升起来的一块陆地。 “这不就是昨天说的那个……” 几名水手小声的交谈吸引了船主的注意。 “你们在说什么？” 那水手显然被突然文化吓了一下：“没、不，没什么……就是这个地方，有点像昨天听有船客说的那个叫岱屿的岛……” “岱屿？” 船主回忆了一下，并没有想起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信息。昨晚他一直在外面指挥船，自然不知道船舱里的故事时间。 而就在不远处的甲板上，那些船客们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整个甲板一下就热闹起来。 倒是昨晚酒兴之下说出这个故事的那名船客有些不可置信的样子。 在船客们的七嘴八舌中，船主大概也知道了他们说的意思。 “被海兽袭击的岛……”船主思考了一下，便吩咐道，“准备船，我要去岛上看一下。” 只是大副却是一副犹豫的样子：“可是照他们说的，如果这真的是他们说的那个沉下去的岛，上面肯定死了很多人，我怕……” 怕上面会有凶险——这是他没说出来的话。 死人太多的地方就会出现鬼怪，这是八荒所有人的常识，所以若是发生战争，那些尸体都会被焚烧掉，避免从尸体堆里爬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这里要是真如那船客所说，上面曾有数以百万千万的居民居住的话，不管是被那海兽杀死的还是之后淹死的，这里面肯定会有成千上万的鬼怪在里面游荡。 这件事船主自然也是知道，但是他也有他的理由。 这可是一座传说中的岛，要是是被他发现的，那他这整个身份的含金量可就不一样了。 作为“岱屿再次出现”的第一发现者，这个身份会为他带来相当大的财富和名声，相较之下，那些鬼怪什么的就不重要了。 所以现在的关键是，需要到岛上先寻找到一件能够证明自己先来到这里的器物，否则要是回去之后没有人相信自己，或者有人想要来争抢这个第一人的身份的话，那将成为自己这边决定性的优势。 “你们看现在什么天啊，大白天，有什么邪门东西白天不会出来的，来几个人，和我一起去。” 他这话说的没错，鬼怪一般都不会在大白天出动，即便是雪兰已经经过了一次破茧之后，白天不至于呼呼大睡，但是也不会愿意待在太阳底下的——她现在就在船舱里面休息——所以只要不随便去什么看着就很危险的地方，应该都不会有问题。 应该是不会有问题。 但是即便如此，那些水手们还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愿意上前一步。 就在船主准备随便点几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花站了出来。 “我和你一起去。” 花的出现对船主来说是个意外之喜，他早就发现了花和婉儿她们三人作为修士的身份，虽然不知道实力如何，但是遇到什么事情，总归是要比自己一个凡人要厉害得多。 有花的加入，船主也不找那些水手的麻烦了，忙不迭地安排过去的小船。 没有专门的港口，大船自然是没法直接靠岸的，只能在远离海岸的地方下锚防止被海浪还走，然后用小船上岸。 他招呼水手们开始维修桅杆，他则是和花一起上了小船，他来划桨——即便修士见得再多，他也是不敢让“修士大人”干体力活的。 婉儿则是留在了船上，花让她在这里守着雪兰就行。 花这次要去岛上，自然不可能是当保镖去的，也不是好奇心作祟……稍微有一点点，但是不多。 主要原因是昨晚听那个船客说的，如果这个岛真的是那个岱屿的话，上面很有可能会有上古遗迹。 这就需要好好找一找了。 上古遗迹的位置都是绝密，她们一路过来，自三足城之后，却是一个新的遗迹都没有遇到过。 这也要有必须接近到一定的距离那个水晶手镯才会有反应的原因。 虽然说啊，虽然说只是传说而已，但是单纯为了碰碰运气，花也要到岛上去看看，不然总感觉是自己亏了。 乘着这艘看着有很多年没下过水的小船，花和船主二人朝着岛上行驶而去。 他们选中的登陆地点是一处浅滩，不少仍然湿润的泥沙铺在地面上，两人的足迹在这上面留下了四道蔓延向城市内的沟壑。 不得不说，这种泡过水的城市看着就是有些不同。 那些房屋里的家具，因为大部分都是用珊瑚岩制成的，即便到现在都还保存地很完好，只是上面那些失去了水的海草和被掩埋在海草中已经死亡的鱼啊蟹啊什么的与这里的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大部分房屋里都还残留着骸骨散落一地。那次灾难应该来得很急，以至于这里的居民甚至没有机会逃离自己的房间，就像那些没来得及逃离这座岛的鱼儿一样。 除了这些珊瑚岩的家具之外，其他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在这漫长的岁月中消失了，也是因此，在翻过了好几栋楼之后，船主都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比如笔记本，或者证明身份的徽章之类的东西。 但是花在打开系统标识随便扫一眼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妖族：瑜糜，元婴九阶】 第022章.这是个什么地方 瑜糜？ 这个名字让花记忆犹新，即便距离离开三足城已经过了五年。 这只老兔子绝不上班的摸鱼态度值得花终身学习，只是没想到，他怎么会摸到这个地方来了。 记得当时还在三足城的时候，听夕颜说他坐上了错的船，花也没想到这船会偏这么远。 这也太巧了。 感觉比连续吃到两个双黄蛋还要巧。 花尝试着用神识去连接他，却发现在他附近有什么东西将自己的神识阻碍在外面…… 花回头看了眼还在专心致志地翻找的船主，没有去打扰他，自己朝着瑜糜在的地方前去。 船主的安全问题不太需要担心，毕竟如果出现了会在大白天出来杀人的鬼怪，花也不可能来得及救他。 如果他死了，再给他报仇便是。 船主自然是不知道自己被别人自作主张地要给他报仇了，只感觉背后一阵凉意，发现没有人在之后，继续专心致志地翻找着那个能改变他命运的宝贝。 跟随着系统的标记，花御剑朝着瑜糜的方向飞去，才发现他似乎不在地面上。 像是在地下某处。 是上古遗迹？花的心情一下就雀跃了起来。 五年……五年！你知道我这五年怎么过的吗！ 大概是每天都在和婉儿和雪兰打牌。 当然，这只是花内心的自言自语，它很快便来到了那老兔子所处位置的上空，正准备直接用遁术进去，却感到“咚”地一声，在头晕目眩中，它又回到了地面上。 这是……禁制？ 这种熟悉的感觉一下子让花凉了半截，毕竟研究所可不会搞这种禁制。 研究所本身的防御和隐匿能力就足以吊打这八荒所有的禁制了，只是那些系统大部分都是停机状态，需要有人去激活才行。 花这一撞，虽然没能进去，但是也引起了里面那人的注意力。 能感觉到对方也在尝试将神识放出来，但是由于禁制的阻挡而无能为力。 被困住了？ 花有些讶异，毕竟瑜糜可不是一般修士。 实实在在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元婴九阶的修士，是什么样的禁制能把他困住？ 花的心里有了一些退意。 万一把自己也关进去了就麻烦了……不过这样的想法只是闪过了一下而已，花还是决定先看看情况，如果这个老兔子真的是被困在这里面了，说不定还能卖他一个人情。 万一他知道这里的上古遗迹的消息呢？ 比起进去，找到这个地方的入口要简单地多，毕竟有禁制，只要顺着禁制的边缘摸过去，总能找到进去的路。 花用神识围绕着这个禁制扫了一圈，还真的找到了一个比较特殊的缺口，并通过从那个缺口反推，找到了进到那个地方的路线。 是在一栋平平无奇的楼房地下。 花拨开挂在门上的海草，花一走进这栋楼中，便感受到一股潮湿的气息，就像是夏天放在水桶里泡了一个星期的袜子，又掺了点在坛子里过了整个冬天的腌菜，有那么些许的辣眼睛。 和周围几栋不同的地方，这里的一层并不是平地，而是还有一层楼梯通往下面，而到了下层之后，那股气味倒是更加浓烈了一些。 花很快就找到了那种气味的来源——这一层里面还残留着不少海水，以及在这里躺下的不少已经腐烂的海中野兽的尸体。 看来这也是一些来不及逃走的遇难者，倒在了它们不知道住了多久的家中。 这里看起来应该本来是居住在这里的妖族放置杂物的储物间，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很大，也是因此，在墙上那个被用暴力轰开的缺口显得格外明显。 其实在这里的墙上还有好几个其他的缺口，看起来就像是要进去的人忘记了入口的位置，然后随便试了好几下，才终于找到。 而在这个缺口的后面，是一扇紧闭的石门。 石门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加上不少五颜六色的灵光闪动不停，也不知道是下了多少种不同的术法在上面，也是因此，那个缺口简直就像是繁星中的那一轮皓月，或者年迈的老人家在晚饭过后的广场，如此得耀眼。 花走到门前，还在思索，这样一个门要怎么才能打开的时候，手轻轻碰在门壁上，就见一阵更加炫目的灵光瞬间将整个门覆盖，随后将花也包裹了进去。 这个感觉……是秘境。 没想到啊，确实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藏着一个秘境呢？ 遥想上一次进入秘境还是在上一次，也不知道这一次…… 花还在想着，那夺目的灵光也已经渐渐散去，出现在它眼前的，是一条方形的甬道。 这甬道的四壁虽看上去像是石头，却被打磨地光滑异常，应该是使用某种术法或者法宝开凿而成。 每隔一段距离，甬道的墙壁上就会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符文……花看不懂。 让婉儿来应该能看懂，但是花对符文这种东西着实是没有什么兴趣。 这条甬道不算长，走了大约百丈左右，眼前便出现了一间整洁的大厅。 大厅看上去也是用同样的方法制成，高约有个五六丈，横竖都有个二十来丈，这个地方也不小了，如果是谁的家里的话，这么大的地方要打扫整洁可不容易。 但是这里却非常整洁，整洁到……什么都没有。 除了石厅中央的那一张石头方桌，和坐在桌子旁边，似乎正在发愁的兔子脑袋。 “哎呀这不是老兔头吗好巧。”花毫无感情地打着招呼。 对于花的到来，瑜糜显然是有些意料之外。虽然他也发现了外面似乎有人要进来，却根本没想到会是一个见过的人。 而且那想要让对方不要进来的传音也没有发出去。 “你怎么进来了？”他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有些懊恼的样子，“这处有禁制，连我都被困在这里面，你进来，你不是也被困住了吗？” “我不进来，我怎么会知道自己会被困住？” 花倒是毫无悔意地说着。 “说起来，倒是你，你怎么会在这个岛上？” 第023章.兽弈 五年前，瑜糜乘上了返回家乡的船……上错了船。 虽然说整体方向相差不大，但是在东海上的航线从来就不能是一条笔直的线段，为了避开一些危险的海兽，每一艘船根据自身的材料——也就是制造船时候使用的骨头——会选择不同的航线。 而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上错了船的老兔子在遇到了一个心地不太善良的船中介之后，又绕了一个大圈。 当然，直到他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骗了，这位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同志因为常年窝在洞府里面修炼，似乎已经对人放下了应有的戒备之心。 加上他这一路上遇上的各种事件——不如说他一个元婴巅峰修士本身出现就属于事件的一部分——他在花她们的一周之前成功到达了这里。 “这里的变化好大，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了。”这个老兔子慢条斯理地说道，那把眼熟的纸伞就放在一边。 花问道：“所以说你是自己找到这里来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然，难道你们不是要到这里来吗？”瑜糜看上去有些不解，只是那张兔子脸上的神情花实在是难以分辨，“这里是岱屿，算是我的……老家。” 果然。 在出现事故的时候，传说一般都是真的。 只是看瑜糜的样子，他似乎是不知道岱屿曾经沉到海底下去的事情。 “我听夕颜说了，说你要回老家，没想到你的老家会是这个地方。”花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我是海上遇到暴风雨，船被风吹到这里来的。” “是吗？那你们的运气还真好。”这只兔子还轻松地笑了笑，道，“我之前找船的时候问了好多家，都说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还有说什么岱屿根本不存在的，弄的我只好自己去买了一艘船下来，按照以前的记忆在海上找了好久才找到的……” 船？也就是说……不一定非得等她们过来时候的那艘破船修好了？ 对于花的问题，瑜糜却是摇了摇头：“没，因为我没带什么钱，所以买不了多大的船……现在东海上的物价也太贵了，当年我离开这里的时候，那些钱可是够我挥霍很久了……” 瑜糜伸出自己毛茸茸的手臂，大致地描绘了一下他那艘船的大小。 花能清晰地理解到，这船的大小应该比她和船主过来的那艘舢板还要小一些。 “不是舢板，舢板怎么可能能够渡海呢？”瑜糜一副“现在年轻人懂的也太少了”的表情看着花说道，“这个是有帆的。” 有帆的舢板就不是舢板了吗？ 而且他说他靠这样一个东西就能在海上找到这座岛…… 花决定不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的思考，而是回到了正题上：“那你说你回来看看……你怎么会在这里面？看起来像是被关起来的样子。” 说道这件事情的时候，瑜糜看着也有些尴尬：“嗯，太久没来了，忘了这里还设下了禁制，就直接闯了进来……噢，这里是我以前大哥的洞府，后来我们到了三足城之后，他时不时地就会念叨着在这里还落下了一些东西，好几次喝多了之后都说要回来拿，我们拦都拦不住……不过酒醒了之后，又死活不承认自己说过这样的话。三足城的事务太多，他又什么事情都要自己过问，结果就是到他走了都没有机会再回来。” “老头子我是心想我这么一个老闲人，在城里待着也是待着，就来帮他拿一趟吧，结果……嗯，就这样了。” 这老兔子的双手一摊，一副对于现状无能为力的样子。 “禁制……”花顺着瑜糜的方向看去，就见在他身前那座方形的石台上，正摆着一副长条形的棋盘。 那棋盘看着像是用某种木头雕刻而成，却饱含着仿佛活物一般的灵力。盘形状横有七格，纵有九格，中间的部分有两块横纵共六格的凹陷。 在棋盘的两段，各摆放着八枚栩栩如生的野兽形态的棋子，以一个互不相邻的阵势排列着，而在每一端的中央位置，都有一个向下凹陷的仿佛洞穴一般的缺口。 而在缺口周边三格，则是雕刻着仿佛陷阱一般的纹路。 “禁制说的是这个？” “嗯……”瑜糜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以前在岱屿这边非常流行的一种叫做‘兽弈’的游戏，大哥特别喜欢，甚至将这个做成的洞府的禁制，不管谁来找他，都会被禁制限制，必须和他下上一局才能解开……” “但是他现在已经不在了。”花说道。 “是的，所以要破解这个禁制的方法倒也简单，就是下赢大哥留在禁制中的棋魂就行……只是当时即便放眼整个岱屿，也没几个能下赢大哥的，更别说我对这个棋根本没有什么兴趣……” 说道这里，这老兔子叹了一口气：“给我时间，我倒是早晚能够将这棋魂赢过，毕竟只是死物而已，只是小姑娘你得陪老头子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咯……” 花突然开口问道：“这个什么……‘兽弈’的规则是什么？” “你也想试一试？”瑜糜倒也没有多问什么，就介绍起这个棋的规则来。 “你也看到了，这场上两边各有八个棋子，分别为鼠、猫、狗、狼、豹、虎、狮、象，而两边中间的这个凹槽叫做【兽穴】，兽穴旁边三格的是【陷阱】，中间的这两片凹陷下去的，则是被叫做【河流】。” “这八枚棋子，按照兽的体形大小排列，体型大的兽能够捕食体形小的兽，而同等级的兽则是谁先出手谁可以吃掉对方，唯一比较特殊的是鼠可以吃掉象，而象不能吃鼠。” “棋局开始之后，双方轮流挪动棋子，每次可以挪动一颗棋子，每颗棋子每次可以移动一个方格，除了己方的兽穴和河流之外，前后左右都可以，但是狮、虎、鼠的走法有一些不同。” “狮和虎在河边可以跳过河流，然后将河对面比自己弱小的兽吃掉，但是如果鼠在河里阻断了要过河的路线，便不能跳，同时若是对岸是比自己更强的兽，也不能跳；鼠可以游过河，和在陆地上的移动方式一样，而且不会被在岸上的其他兽吃掉，只是在河里的鼠不能吃陆地上的象……” 第024章.一败涂地 这个看着不大的棋盘，规则倒是有不少，而且总算在花走神之前，瑜糜讲完了这东西的规则。 “就是说，只要自己的兽进入了对面的兽穴或者将对方的兽全部吃掉就算胜利是吧……” 说简单倒也简单。 “我来试试。”花当机决定道。 看着老兔子在这里呆了这么久，而且也说了这只能算是一个和朋友间开的玩笑，禁制里面应该不会有杀招。 瑜糜也没说什么，给花让开了座位，让花坐了上去。 按照他的讲解，花将自己的指尖按在了己方“兽穴”的位置上，同时将自己的神识朝着里面探去——周围的景色骤然开始变化。 阳光、森林、草地、河水，漆黑一片的石厅不复存在，此处是个无比接近于真实森林的幻象之中。 想也知道，这当然是幻象了。 它依旧还坐在那个石凳上，面前的依然是那个方形的石桌和棋盘，只是这时候，它正处于一片浮在空中的云朵上。 下方就是一个方方正正的草原，一条宽阔的河流在草原的中央流淌。在河流之上，有三座大桥将整条河流横跨过去。 在这草原之上，矗立着几片军阵——与常人大小相仿的鼠头人队伍，比鼠头人大上三倍的猫头人队伍，再大一些的狗头人队伍，更大的狼头人队伍……而最终所见的，则是在双方阵型的边缘，那半个身体没入云霄之中的，巨大壮硕的身体。 象。 那东西的高度，甚至已经超过了花正处在的云朵。 在遥远的对面，花能看到有一朵同样的云朵漂浮在中央，上面坐着一个看不清容貌的身影，想来那个就是老兔子说的，他那位大哥留下的棋魂了。 花想要起身，周围的景色立即就开始晃动起来，看起来只要屁股离开这个凳子，这片幻境就会立即消失。 果然是来下棋的，也不知道这个禁制解除之后能不能把这个棋盘带走，当作在船上无聊时光的消遣。 双方的军阵穿着不同颜色的战袍，花这边的是红色，而对方的则是蓝色。 那么按照规矩，是花这边先走。 花修长的指尖轻轻在棋盘上方划过，将代表【鼠】的棋子向前推了一步。 在它的右前方最边缘处，站在桥边上的那些身着红色战袍的鼠头人开始向前冲锋，并在冲上了桥面大约三分之一的位置之后，才停下来。 而在对面，蓝色方的鼠也做了同样的动作，登上了桥面。 正对着【鼠】位置的，则是【象】，按照规矩，鼠能够击败象……虽然花很好奇这些小东西要如何击败那直入云霄的庞大身躯，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花将自己的【象】向后退了一步，让它进入【猫】的保护之中。 对方将【狗】向着战场右边移动了一格。 红方的【豹】移动…… 蓝方的【鼠】移动…… 红方的【猫】移动…… …… 双方的每一次移动棋子，地面上的大军便在这指挥下变换着阵势，保护我方的同时，尝试将对方的军势击败。 随后，第一次交战出现了。 花使用【狼】在河岸边尝试拦截对方打算潜河渡来的【鼠】，在【鼠】向其他地方游过去的时候，又使用【豹】进行围追堵截。 凶相毕露的豹头妖族大军在桥上集结，对着前方河里的那些鼠头妖族龇牙咧嘴，只等着对方一上来，就将其撕咬殆尽…… 就在这时，一阵破空声轰然而至。 就见一大片高大壮硕的身躯，像是巨大的鸟类一般展开双臂，像是被孩童抛出的沙包一般划过一道弧线，从这条看着足有百丈之宽的河流对岸，一跃而过，砸进了花这边代表【狼】的阵型之中。 那是一群颈部长着金色的长毛，身高足有四五丈的妖族。 【狮】 咚咚咚咚…… 数百头狮子从天而降，降落在河岸这边的同时，又将大片呆立原地的狼妖踩成飞溅散去的血肉。 一只狼妖想要反击，然而爪子都还没来得及举起来，一张比他脑袋还要大的手掌已经包裹了过来，将其捏在掌心。 他想要挣脱，四肢却像是被山峰压制一般动弹不得，令人绝望的窒息感慢慢将他包裹。 肉体被挤压撕裂飞溅出鲜血，骨头发出折断碎裂的声音，残肢体从狮妖的指缝中流出，落在地上。 另一只狼妖朝着这里扑过来，却见一阵劲风拍过，仅剩下一具无头的躯体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鲜血如沸腾的泉水一般喷涌而出。 等级的压制，让这成为了一场屠杀。 嚎叫和碎裂的声响在这片草原上回荡，很快便恢复了寂静，而那些狮妖们则是再次集结成了阵型，也不顾身上被深红色包裹，屹立在这片充满了血腥的草地上。 嗯，这玩意看来带走了也不能直接给别人玩。 花将【象】前进一步，朝着狮群靠近，按照规矩，这是唯一能够消灭【狮】的单位，而这些狮群已经迈入了己方兽群的中央。 这个如山一般的身影向前走动了一步，引起的震动便足以让这片空间中都响彻着惊天动地般的轰鸣。 只是花也注意到了，就在旁边，那些穿着蓝色战袍的【鼠】正蠢蠢欲动。 但是没有办法，它目前能够想到的，只有靠【象】去遏制对方的【狮】，同时用其他的棋子阻止【鼠】上岸。 想法听着有点道理，只是没过多久，花便见到了一直想见的，鼠群攻击巨兽的景象，只是倒下的是自己这边的。 鼠群在象的身上飞速攀登，而与之相对的，这巨兽的动作显得极其笨拙，拍向自己身体的手掌，总是会被轻松躲掉。 随后，鼠群冲上了云层，冲到了花见不到的地方。 紧接着，一声痛苦的长鸣从云上翻滚而来。 ……轰隆隆…… 象倒在了地上，而那些穿着蓝色战袍的鼠群，正在他的头顶耀武扬威。 失去了象，花的队伍再不负能够遏制狮群的能力。 他们一路奔袭，一路屠杀，最终站在了兽穴之前，大步踏入。 那高大的身影背着阳光，已然到达花的身前，那只因为沾染鲜血，让毛发都黏在一起的爪子，朝它抓来。 第025章.这堪比开卷考试 那尖锐的爪子距离花的脑门只有不到一尺，随后景象骤然变换，花又回到了这个石厅中。 瑜糜就坐在花对面，紧闭着双目，似乎是在冥想。在察觉到花有动作之后，他才睁开了眼睛。 “输了？” “是。”花点了点头。在这里输也在意料之内，毕竟只是第一次尝试，而花也不是什么天赋异禀的棋牌高手——它有时候打牌还打不过雪兰。 这老兔子的双手拄着伞把，支撑着自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这倒也是正常，兽弈虽只是玩乐之技，但也是入门易精通难。既然你也是修士，应该也不差这点时间，我看啊你还是得安安心心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等摸清了这棋魂的套路了，再尝试出去也不迟。” “那倒是也不用。” “？” 这话让瑜糜疑惑地朝花那里看过去，就见它的手伸进袖子里，似乎是在摸索着什么。 “嗯……东西有点多，带了好多书在身上，我记得应该是在这里的啊……不是这个。” 他看着花从袖子里不断地掏出一本本饱含灵力的功法，在看了一眼之后，就随手往旁边一丢。 “这个……不是，这个也不是……围棋注解……这个也不对……” 过了好一会儿，在身边的书已经堆成一座小山的时候，花的眼神突然一亮。 “诶，找到了！” 它的手像是握住了什么一样，随后用一个夸张的动作将手掌从袖子里抽了出来。 “噔噔噔噔！就是这个！” 没有去顾及花嘴里哼的那些意义不明的旋律，在它将手抽出来的时候，瑜糜就看清了它手中握着的那本书，以及印刷在上面的那一行文字。 《从入门到入土——百分之百胜利的斗兽棋套路》 先不管那个有些莫名的名字。 “斗兽棋？” “就是兽弈吧，我之前听你讲规则的时候就觉得熟悉，进去试了一把，果然就是这个。”花晃了晃手里的那本书。 这本书并不是签到获得的，而是秦献书房中的收藏之一，在花离开那里的时候，顺便将里面所有的书都收进了随身空间里。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那个时代的特色，不管是签到得到的书还是秦献的收藏，书名都是这么个风格。 瑜糜将花手里的古书接过，翻看了几下，便啧啧称奇道：“我还以为兽弈只是在这里才有的游乐方式，没想到竟然有人早就将这游戏总结出了规律并编撰成了书。只要学习这个，应该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学？为什么要学。”花有些疑惑地问道，它挥一挥手，将堆积在地上那一堆功法秘籍都收回到了随身空间里，“这上面都有棋谱，将棋谱全部背下来，然后照着套路来不就行了吗？” 瑜糜愣住了。 他似乎没有考虑过这种方法。 花则是走到他身边，将那本棋谱拿到手上翻看起来。它看地速度很快，基本是几息之间就翻过了一页。 整本书都翻完，也没有耗费多少时间。 “好，可以了。”随着“啪”地一声，书本在花的手里被合上，而上面所描述的那些棋谱，他已经完全背下来了。 修为到了这个阶段，有神魂的辅助，修士的记忆力比那些所谓天才的凡人都要强上不少——只要愿意去记的话。 达成过目不忘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花之所以有很多东西想不起来，其实单纯只是它懒得去记。 它将棋谱放在方桌的一角，然后端坐在了石凳上，随着神识浸入，它再次来到了这片草原。 一模一样的军阵，一模一样的巨兽，以及在远处，那同样端坐在那里的虚影。 这一次，它同样处于红色方，先手。 像上次一样，将【鼠】向前挺近。 而对手的应对也完全没有变化，与上次一样，【鼠】向前一步。 两伙叽叽喳喳的鼠人分别狂奔上了为了河流两侧的桥身。 花将【狮】再向前推一步，紧跟在【鼠】后面。 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要上狮子，反正棋谱上是这样教的，它就照着跟。 随着对面【狼】的退却，花的【狮】再次上前，而像是为了应对红方的威胁一般，对方的【狮】同样上前一步…… 双方的各个军阵在这广袤的草原上快速奔袭，棋盘之上，棋子进退交错，互相试探。 阵型在花严格按照棋谱教学之下渐渐成型，一道由各式妖族组成的血肉防线在这草原上结成。 而对手不知是不是还未想出破解的方法，军阵同样畏首畏尾，蜷缩不前。 虽然花只是第二次下棋，他们之中的许多层博弈根本看不清楚，但是它能明显感受到每当对手战意刚起，这边看似随意的一步就能轻松破除对方的计谋。 说是说这是花坐在这里下棋，但是花感觉这盘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自己只是一个傀儡，被这本棋谱的坐着操纵着，与对手交战。 不过随便了，能赢就行。 花这边的【豹】来到了河边，而就像上次一样，对手再次越过河流，发动了突袭。 身形庞大的【狮】用与上次同样的战术砸落在【豹】的阵型中，随意厮杀，即便豹比狼要强，但是在狮子的面前，仍旧毫无抵抗能力。 只是对方的这一手准备，也在棋谱的预料之中。 趁着对方在己方的军阵中厮杀，一直躲藏在旁边的红方【虎】一跃而出，只取缺少了狮子守卫的河对岸，与其相对的，是体形较之其矮小如孩童一般的【狗】。 这时若是对方狮子再次越过河道回防，己方的虎也将不得不撤退，只是花在这边早已设好了诱饵。 就在对方狮子的正前方，是一队狼。 狼大于狗，所以用己方的狗换对方的狼非常划得来——那端坐在云端的棋魂应该是这样考虑的，因此在花的虎群将那些狗头人撕碎的时候，狮群也冲入了狼群中。 毕竟只是棋魂而已。 诚然，这一步看起来像是对方攻破了花的防线连杀两支军，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虎群已经冲入了他的腹地。 当他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凶恶的狮子再次朝着前方扑杀而去，只是他们的双足一落地，地面上突然冒出了无数尖锐的石刺，将他们的四肢牢牢地贯穿固定在了地上——在兽穴的周围，布置有三个陷阱。进入了陷阱的敌方兽群将会受到陷阱攻击完全失去反击能力，直到离开。 在陷阱内的期间，任何地方兽群都可以将其撕碎。 早在一旁等待了许久的红方【猫】，掌心弹出了利爪。 与身心壮硕的【狮】相比，这些猫的个头还不到他们的大腿，然而深陷陷阱之中，他们无力反击。 这成了一场矮子对巨人的屠杀。 另一边，虎群也踏入了蓝方的陷阱区，他们也被地上冒出的石刺贯穿了四肢，只是周围并没有能够将其击杀的兽群。 下一回合，地刺消失，虎群进入了对方的兽穴之中。 花看向远方，那棋魂所在之处。就见对方站起身来，对着花的方向行了一礼，随后消散不见。 下得不错——对方大概想说的是这个。 只是他的对手是一个对着棋谱照抄的，没有感情的下棋工具，只能说太上忘情，他输的不冤…… 反正花是这样对自己说的。 再次回来的时候，那怪异的石厅也消失不见，显露在花眼前的是一间整洁的厅房，以及讶异看向它的老兔子。 第026章.此为异人 虽然不知道是谁编写的这本棋谱，在这里就先感谢他全家好了。 顺便还可以感谢一下将那本棋谱收藏起来的秦献，即便他现在连一丝残魂也没有剩下。 瑜糜向着花微微颔首表示感谢，说道：“来都来了，要一起进去吗？” 他指了指前方，一间用布帘子遮掩住的门。 “里面有什么？” “大概就是一些当年留下的物件之类的……倒也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好东西当初走的时候都一起带走了。” 瑜糜背着手，纸伞拎在手上，慢悠悠的朝那门的方向走去，无事可做的花自然也就跟上。 关于上古遗迹的事儿还没问呢，就先陪老兔子找一找青春吧。 与外屋相比，内屋可说是亮堂地紧，不知是用了什么照亮的术法，还是本身阵法起到了作用，总有一股淡淡地光在这里面晃荡，人走到哪里，那光就跟到哪里。 这里看着像是他那位大哥休息的地方，还准备了床铺——虽然已经有数百甚至可能上千年没有人使用过了，在这处的禁制保护下，这床铺家具皆如新买来的一般，一尘不染。 老兔子轻车熟路地走到床边，将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掀起，然后将床板上的一块木板抽了起来——花刚想说这个藏东西的方式古旧地有些过分，一想到这是千年前的人，又释怀了。 瑜糜从床底下的暗格里取出了一只铁盒子，与周围这些东西相比，这个盒子显得倒是有些过于老旧了。 上面的漆基本上已经完全脱落，残留下的那些完全看不出上面原本是什么样的图案。划痕与锈迹在盒子裸露的表面上到处都是，花甚至怀疑再放久一些时间，这个盒子是不是会锈出一个洞来。 它注意到，瑜糜看向这个盒子的眼神中充满了怀念，看来这就是他千辛万苦不远万里从三足城跑到这里来的目的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拂去盒子上沾染的那些漆粉和锈迹，不顾地那些东西将自己的手染的五颜六色，就要将盒盖打开。 花也不禁地探过头去。 对于这个让他们念叨了前年的物件，花也确实有那么些兴趣，也不免地去猜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现在是一本以年轻主人公为主角的冒险话本，这里面就应该是他们大哥留下的一本绝世秘籍，然后这位初出茅庐的小兔子就在他大哥的洞府中修炼十数年再出山，从此天下无敌美人相伴。 如果这是一本讲究兄弟情义的江湖话本，那这就应该是当年他们兄弟间有留下什么重要回忆的物件，比如一把染血的小刀……嗯，应该不至于。 那要是在天南那边特别流行的爱情话本，这里面说不定就是大哥一身所爱在逝前为他留下的一封信…… 花还在这里想着，那边的老兔子已经将盒盖打开，花也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在这朴实无华的盒子里，放着一张有些泛黄和残破的……纸？ 不会真的是什么亡妻的信这种走向吧？万一待会儿老兔子要声情并茂地朗诵一段，花哭不出来，岂不是会让他很尴尬？ 只是仔细一看，似乎不像是什么信。虽然纸上写的那些话夹杂着很多他们妖族本地的方言文字，但是花还是靠着部分歪歪扭扭的八荒通用语，看出了几个单词。 “……取鸡蛋……敲碎……油……翻炒……” 嗯？ “你对这个也有兴趣吗？”见花将头探过来，瑜糜便笑着解释道，“这是大哥以前在岛上的时候到各家他喜欢的餐馆里搜集的本地菜的菜谱，后来我们离开这里之后，他老是念叨着这边的菜不正宗，要回来拿菜谱让我们学学真正的岱屿本地菜……结果还是一直都没有来。” 这几千岁的老兔子像是回忆这什么一样嘿嘿地笑着，将那几张破烂的纸收回了怀里。 “我也是想到了这个事，怎么说呢，可能人老了就是会回忆年轻时候的东西啊之类的，我也想吃岱屿的菜了，就回来一趟，顺便把菜谱也带到三足城去，谁知道到了这里才发现这岛竟然都废弃了，唉……” 说道这里，老兔子那咧起的嘴角又放了下去。 所以说，花了五年时间，特地跑这么远来一趟，就是为了几张菜谱？ 这股像是村里的老大爷遛弯遛到家里的老房子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随后，花又很快地释然了。 毕竟是几千岁的老妖怪了，出门出个五年时间对他们来说却是不算是什么——那些一般的修士从筑基巅峰准备突破到结丹花费的时间可能都是这的数十倍，苦修闭关一闭就是上百年，相较之下，出门出个五年确实就和遛弯差不多了。 当然，这种感觉花并不能够理解，毕竟它灵力满了就能一键突破，而它现在从拥有意识起到现在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十年而已，就算放在凡人里那也是正值壮年，而若是按照花的寿元来说——它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少岁，毕竟没个能参照的不是？ 瑜糜将那床铺铺了回去，想了想，又在橱子里翻找起来，只是这里如他所说，确实没什么好东西，都是老东西。 对于还留在这里的物件，他像是自己的一样，任何一件都能对其来由娓娓道来。 “是啊，我之前因为家里的老房子卖掉了供我修炼，我在大哥家住了好长一段时间，这里和我家也没什么区别。”他没有转身，伸手朝门外的地方指了指，“出门右拐有个小屋子就是我住的，这间屋子是大哥和大嫂住，大哥有个女儿住在另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是最大的，比这间还要大一些，只是后来她……嗯，就是出了事之后，大哥就把那间屋子锁上了，后来大嫂寿元到了——她只是个凡人嘛——再之后就是大哥带着我们去参了军。” 再后面应该就是花听过的故事了，他们大哥带着一批不想再打仗的妖族逃走了，然后逃到了当时还只有离宗在的三足城，并建立了异人坊。 异人，即异乡人，远离家乡之人。 第027章.听老兔子讲…… “大哥他啊，虽然口头上从来没有承认过，但是对于小弥子的事情他心里一直都放不下，我们也劝过让他再娶一个生一个，说道这事儿的时候他就会装作没听到，然后把话题岔开……” 按照之前瑜糜零零碎碎说的那些，花大概能猜出，这个小弥子就是他大哥的女儿，小时候偷偷出海玩失踪了。 东海上危机四伏，别说是大人了，就算是修士，没有准备也是被海兽吃到的命，一个刚十岁的孩子在海上失踪了，结局可想而知。 老兔子在哪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被他翻出来的东西，虽然没有一个看着值钱的，他还是像个穷疯了的小偷一样，一件一件地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里，看着就像是要将这间洞府洗劫干净一样。 花也没什么兴趣去看他说的那些房间，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他说的话，表示自己在听。 只是这老兔子说着说着，突然就不说话了，翻找的动作也快了起来，甚至还从储物袋中取出之前放进去的东西反复查找，嘴里似乎还疑惑地念叨这“怪了”，“东西怎么不见了”之类的话，简直就像聂君离玩拼装积木的时候找不到关键零件一个样。 过了好一阵子，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蹭的一下站起来的同时，将所有的东西都收进了储物袋里，便要朝外面走去。 “准备走了？”花问道。 “不是，就是……”瑜糜犹豫了一下，便问道，“你有没有……看到一副画卷？大概一尺多长的，上面画了四个人……” “没有。”花摇了摇头，“有东西找不到了？” “是……是以前小弥子还在的时候留下的一幅画，大哥提过好几次，因为比较占地方所以没一起带走有些可惜的，我这次也是有一部分原因想要找找那副画……” “会不会是有人进来过了？” “应该……不会？”他的语气里似乎也有些不太确定，“外面的禁制完善，说明没有被暴力破解过，甚至我来的时候大哥封上的入口都还是好的，除非进来的人很熟悉这里的位置直接用遁术穿墙，不然总归是会留下点痕迹……而且就算是小偷的话，也没必要偷这幅画，这画是当时我们一起玩的一个朋友画的，根本不值钱，家里其他相对贵重的东西也都还在……” 瑜糜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屋外，拐角进了他说过的，自己的那间房间在里面接着翻找。 “放其它房间去了？” “……我是想到了这个可能，不过……” 这位年迈的妖族翻找地急了，也动用了术法。不比在他大哥的房间，对于他自己的房间他丝毫没有要爱惜的样子，整个房间的物件都围绕着他旋转起来，一件一件在他的眼前过目。 “……不在这里。大哥的东西我不会去动，这幅画他也算是宝贝着，不会随便放在其他地方……还是说在小弥子的屋子里？” 花没见过有人下身小短腿走得像飞一样，上身还巍然不动的，这是第一次。 几乎是转瞬之间，瑜糜便来到了最后一件房门前，这时他房间里的那些东西甚至还没有落地。 他的眉头非常明显地皱了起来。 门上的锁不见了，而且根据残留的痕迹来看，是刀剑一类的利器将锁砍断——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考虑到这是一个修士的洞府，对于能侵入进来的人来说，这倒是没什么难度。 他推门进去，里面……空空如也。 甚至连床褥被套都没有留下。 只有在房间中央，一张纸条在房间中央被微弱的灵力包裹着，漂浮着，因为大门被猛然推开的风，那纸条还晃晃悠悠地旋转起来。 瑜糜手一招，那保护着纸条的灵力便无声无息地散去，纸条也落入了他的手中。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花本来没想看，奈何视力太好反应太快，上面的字看了个一清二楚。 “父亲敬启。” “小女不孝，归家时闻娘亲已逝，悲痛不已，又听闻爹爹同大哥参军，不知何时归还。小女虽愿待爹爹归来，然恩师对小女恩重如山，此次求助，于忠于孝，不可不去。若爹爹归来，小女将于瀛州等待。” “空真七十三年，弥馨留。” 空真七十三年？花不太懂这妖族的计时方式。 “一千三百年前。”瑜糜说道。 “那大概是活不到现在的，除非她也修炼到了元婴。” “兴许是这样的，不过……”这只老兔子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还是想去找找，就算找不到她，也许能够找到她的后人，或者她当年的一些踪迹……” “这可是一千三百年噢？”花提醒道，“一条路十年没走就找不到曾经的痕迹了，这个时间跨度，就算她留了些什么东西，到现在也该没了。” 花指了指之前飘着的那封信的位置。 “那东西也是因为这里的聚灵阵加上禁制才能留这么久，你应该也懂的。” 也不是想要多管闲事，花只是觉得这老兔子都修炼了这么多年了，把剩余的时间用来追寻一件虚无缥缈的事情有些可惜。当然，花也没有觉得自己就能把他劝动。 这些修为高的，没一个是别人能劝动的，高情商说法这叫道心稳固，一般人把这个叫顽固。 虽说这在修行这条道路上属于优良品质，但是当和这些人交流的时候就知道痛苦了。 果然，这老兔子丝毫没有犹豫，说道：“就算是这样，但是……我现在也就剩下时间多了，老人家啊闲的没事，总是会找些休闲活动的。” 是啊，别的老人家休闲活动是和老头老太太吃完了晚饭在广场上一起跳舞，您老人家是满世界找一个一千年的人，唯一的线索是一千年前来过一个被海兽砸沉的小岛。 真是想想都觉得有意思。 只是现在没有时间给他下一步行动的时间，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让整个洞府都摇晃起来。 第028章.东海生态来袭 突然颤动的岛屿想来也不会是因为在清晨苏醒而伸了个懒腰，没有了禁制的限制，瑜糜和花转眼之间便使用遁术来到了地面上。 他们见到，天空中一个巨大的物体砸落下来，眼看这就要将这岛屿砸成废墟，一道湛蓝的光幕将整座岛屿覆盖，迎下了这仿若毁天灭地的一击。 咚—— 预料之中的巨响与振动在那撞击的焦点迅速扩散开来，伴随着仿佛水波纹一般的涟漪，此处的不少房屋也有了将要开裂崩坏的迹象。 光是这撞击的余波，便激活了花与身旁的老兔子身上的护身灵力，碧色与蓝色的灵光在他们身上浮现，烦闷回响的噪音在脑海中炸响，像是被关在不断敲击的金钟里面，一阵莫名的燥意涌上心头。 “花！”突然的叫喊声将花从这走神中拉了回来，一转头便见一道流光降落在它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花看着从灵光中走出的婉儿问道。 “我在那边看到有只巨大的海兽正在攻击这座岛，因为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婉儿这样说的时候，才看到了站在花的身边，比它还要矮上一大截的瑜糜。 瑜糜手拄着纸伞，看向婉儿，好一会儿才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说道：“……噢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 说道一半，他的话头又顿住了。 显然是没有完全想起来。 就在这时，第三次撞击将要到来。 这一次，有了准备的花和瑜糜同时出手，花张开双手，六边形的拼合护盾层层叠在一起，同时那位老兔子撑起了纸伞，伞面上刻画的一串符文上点燃了灵光，随后一个像是碗一般的护罩将三人关在了里面。 咚—— 三人面不改色，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这种冲击不值得一提，只是现在的关键并不是撑住就行的。 花转头看向了远处，系统的标识能力重新打开，在那不断落下的庞然巨物来源的方向，在那密密麻麻的名称与实力的标识中，花见到了其中最显眼的一个。 【大蟹，化形九阶】 真是简单粗暴的名字与简单粗暴的实力。 有了名字的引导，花再看向那只逐渐升起如山峰般的巨大物件的时候，才隐隐约约看出了个螃蟹钳子的意思。 即便如此，这玩意儿也太大了。 它那前肢的直径看着便已经超过了一整个街区，要是真的落下来，估计整座岛都会开裂处一条大缝吧……或者很多天，甚至崩溃也不是没有可能。 “大蟹……这东西你认识吗？”花看向瑜糜询问道，这位上千岁的老同志在东海多年，对于这些海兽应该还是他比较了解。 “倒也是……听说过，但是这东西应该不在这片海域才对。” 瑜糜似思考般的自言自语着，那惊天动地的震动一直都没有停下，不断的敲击在天幕上那湛蓝的光幕之上，光幕的颤动越来越剧烈，甚至像是马上就要崩溃一般。 “我知道了。”突然从他嘴里蹦出来的话语让花和婉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知道什么了？怎么就知道了？ 原本说话就慢的瑜糜，此时的停顿看起来倒像是在故意钓人胃口，不过好在只是像而已。 “大蟹是来狩猎的。” “狩猎？谁？你？”连续的三个问题从花的嘴里像是连珠炮一样被抛出，瑜糜却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一边摇头，一边伸出长满了灰色毛发的手指朝下面指了指。 下面…… 花低头看去，才发现因为“常识”的束缚，让它一直忽略掉的一件事情，或是一个事物。 【岱屿，化形五阶】 岱屿根本不是一座岛，它是一只化作岛模样的妖兽。 是啊，从没有谁规定过，化形必须要化作什么样子，就如那大蟹一般。 “大蟹在化形之前，体形不过三四丈而已，直到突破化形境，才会化作这仿佛山峰一般的巨大模样……” 瑜糜的视线越过重重遮挡的高楼，看向远在岛屿之外的海上，一只与这岛屿有着类似大小的海兽正在这海上显露出属于它的半个躯体，粗糙且长满了寄生物的甲壳在阳光斜照下反射出古朴的质感，在那找不到脑袋的身体前端，相较之下细长的前臂连接这硕大的蟹钳，正举过头顶，一般已然没入了海上的云层当中，准备着下一次的坠落。 瑜糜讲述着在妖族中连十岁孩童都明白的常识。 “它来这里是为了……捕猎岱屿，它进阶需要食物，而岛上这幅景象，大约就是岱屿之前为了躲避它而潜入它无法到达的深海所导致的。” 花带着“原来你知道啊”的讶异神情看向这位它原以为已经老年痴呆的兔子。 “我只是老，但是还没有老到痴呆的程度。”像是看穿了花的心里所想一般，瑜糜还在慢吞吞地说道，“只是岱屿明明已经藏起来了，为什么还要冒着危险回来这里，受到攻击也不躲避，莫非……” 瑜糜的眼中突然浮现一丝清明之色，他紧握着伞柄，将这看起来非常廉价的纸伞高高举起，指向那将要再次落下的蟹钳方向—— 天空中的云层骤然散开，露出了其中隐藏这的那只巨大的蟹钳。 那蟹钳下落的势头止住了。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仿佛指甲在金属表面划过一般的刺耳声响。 刺啦—— 虽然没有直接碰撞，灵力的交锋在空中已经引起了足以让人不适的反应，无形的交锋比有形的碰撞造成了更加规模庞大的印象。 “要一起走吗，我们有船……” 还没等瑜糜回答，花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转头看向婉儿：“那些船员呢，船怎么样了？” 即便有岱屿制造的防护罩，在如此程度的战斗中，凡人恐怕很难能够安然无恙。 “有人晕过去了，有人受了伤，不过应该都没有生命危险。”婉儿有些忧虑道，“我用定山旗将船保护起来了，船上的大夫也在救人，只是桅杆还没有修复，现在要出海，可能会比较困难……” “那就是说，我们和这座岛成了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那倒也是刚好，算是省得我给自己找理由了。”花却没什么焦虑之色，只是转向了那暂时将大蟹击退的老兔子，“需要帮手吗？” “见义勇为？” “有条件的。” 花眨了眨眼睛，那碧色的瞳孔中，泛出微微的灵光。 “不是只有它需要吃饱。” 第029章.大蟹 东海遍地都是危险，反过来说，东海遍地都是宝。 对花来说，没有比这遍地的高阶妖兽更好的食物了。 只是这些东西常年躲在海底，而花并不擅长水性，真的打起来说不定要吃亏。 若是因为打斗引起的灵力反应让附近的海兽以为有利可图而靠近过来的花，花陷入劣势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些花能够轻松击败的，吃了也没有意义，还有可能会吸引来什么危险的大家伙，所以对现在的花来说，这大蟹就是一道送上门来的海鲜大餐。 更别说自己这边还有一只装作岛的岛，和一只老头子，赢面不要太大——花可不打算和别人讲武德，只有完全的胜利才是证明自己的手段。 瑜糜看了花一眼，“我无所谓。”他这样说道，“解决掉之后，要怎么样你处置就行。” “那就好。” 花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婉儿。 还没等它说什么，婉儿便说道：“知道了，不会来干扰你们的。” 花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语气中似乎有些烦闷，大概是因为遇到这种事情她只能在后面看着吧。只是花并没有什么办法去调节她的这股烦闷，不善言辞的它只能够尽量将婉儿保护在自己的身后。 算了，问题以后再说吧，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将这只活体拆迁队先解决掉。留在这里的二人同时飞跃上天空，越过了岱屿制造出的防护罩，看向了远处仍然还在翻涌的海面，以及在海面上露出上半个躯体的庞然大物。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与其差不多体形的岱屿看起来都变得娇小了许多，如同精致的盆景一般，只是从那处传来的汹涌灵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这位巨大的捕食者自然也发现了那边空中的两只体形微小的“猎物”，当然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巨大能量。 只要能够获得那份力量…… 贪婪，驱使着它属于兽的本能，压制住了生存千万年诞生而出的灵性。 随着一声高昂的长鸣，朝着空中二人飞去的熔岩弹宣告着战争的开始。 速度缓慢的熔岩弹自然无法击中灵敏的二人，他们一左一右轻松闪开了那团滚烫火焰的冲击。 “我还以为海里的海兽都是喷水的呢。”花甚至还有闲时间说闲话。 “大蟹除了捕食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生活在海底的火山附近，所以虽然是海兽，但是却是少有的火偏向性……小心！” 正在讲解的瑜糜突然出声提醒，与此同时，花的心头突然一紧，许久没有反应的【危险直觉】发出了它的提醒，一股灼热的感觉也在背后迅速靠近。 花毫不犹豫地转身挥动手臂，炽热的灵力光束迎向了那陡然逼近的巨大火球，同时整个身子朝着反方向如利箭一般弹射出去。 轰！ 灵光与火焰的碰撞，在半空中爆发出耀眼的光芒，灼热的气浪在爆发中扩散，顺着岱屿身上那一层光幕清洗过去，再进入到海里，将大片的海水卷上天空，然后蒸发。 另一边的瑜糜似乎也没有预料到这大蟹看起来像个傻大个，使用灵力方面却成熟地很。他将纸伞张开，同时一面闪着白光的青铜小盾从他袖中飞出，围绕这纸伞的伞面旋转，竟是直接从那火球中间穿了过去。 那团灵力受到干扰的火球自然也是没飞出多远，就化作了海岛上空的烟花。 再看那大蟹，一击不成，似乎已有退意。它渐渐地向后退去，身子缓缓地在海中下沉，不断将火球吐出的同时，还将那巨大的前肢也收入到了海水里。 只是移动而已，只是这样的动作，涌起的海水便仿佛在一场海啸之中翻涌起来，拍打在那湛蓝色的光幕上。 若是没有这一层光幕，并且岛上还有人的话，大蟹这一进一退，便足以为居住在岛上的人们带来灭顶之灾——当然，它已经带来过一次了。 高阶的妖兽和修士通常并不会去在乎凡人，他们的存在本身对于凡人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想逃？ 花想要追击，但是这些喷吐而出的火球在空中结成了冲锋的阵型，组成一道灼热与窒息的墙壁，想要越过去并不容易。 瑜糜则是一手指向了天。 原本被他驱散的云朵不知何时已经再次迅速地聚集了起来，逐渐密集，遮天蔽日。 而后，又有雨点落下。 天气，是自然灵力流动的一部分，所以即便是凡间的雨，也能扑灭修士的火。 那燃烧的火墙在雨水的冲刷下显然是黯淡了许多，冲锋的速度也是大不如前，花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长刀【如我】伴随着碧色的灵光闪现，锐利的刀势紧随其后。 噌—— 一道轻巧的破空声，雨幕与火焰同时被切出了一道仿若琉璃般光滑的切口。 然而拿到刀光继续前进，撞在大蟹那粗糙的甲壳上的时候，除去生长上面那些或丑陋或美丽的海洋动植物，竟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淡淡的划痕。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这还是有些打击人了。 瑜糜那边自然也不会停下，他那空出来的左手在空中画出一道诡秘莫测的路线，残留的灵力构成了一副符文的图案，随后在大盛的灵光之中化作光点消散。 施术失败了？ 花刚出现一些疑惑，下面却出现了变化。 原本就汹涌的海浪突然更加狂暴地翻涌起来，随后没有丝毫征兆地狂风大起，方圆数十里之内的灵力都开始躁动起来。 而后，这位一宗之主，抬起了手，再落下。 海水冲天而起。 随后，在这如天河倒灌一般的海啸中，一只大小比这大蟹的蟹钳也丝毫不让的水蓝色拳头从这海水中探了出来，由上至下，一拳便朝着大蟹的头壳砸去。 大蟹也感受到了这一拳的威力。 藏在海水之下的蟹钳突然弹出，将千万吨以上的海水送上天空的同时，那坚固的蟹钳也像是拉满的弹弓突然松开了手一样，与那仿佛海水构成给的拳头在空中来了一次亲密的碰拳。 并不友好的那种。 第030章.一锤定音 这富有魄力的拳头并不像它看上去的那样柔软，再次翻涌起的海啸几乎要让这片海域的生命习惯了这种上下颠倒的感觉。 在海浪中现出身形的，是一直体形庞大的……兔子？ 那海水构建的脑袋并不能看清上面的朦胧五官，但是那一对竖起的耳朵还是足够显眼。 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花已经趁着大蟹不注意，降落到了它的背脊上，手中的长刀刚准备落下，一阵高温再次快速接近。 右边。 一道冲击将那飞奔过来的火人吹散，花却来不及放松。 数道高温在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它逼近。 一个耀眼的光球在大蟹的背上升起。 对付这看着像是源源不断的敌人，若是吝啬灵力，便很容易陷入下风，这个道理花已经很熟悉了。 大蟹背上的甲壳几乎都被烧得焦黑，附着在上面的那些珊瑚之类的东西也都被烧成了惨白的灰，只是花一抬头，密密麻麻的火球已经将大蟹团团包裹，那天上的雨还未落地，便被这高温蒸发，回到了天上。 与此同时花还注意到，大蟹的甲壳正在微微泛红，甚至花踩上去都有些烫脚。 清蒸蟹？ 大蟹与那个海水巨兔的对拳还未结束，在它全身变得通红之后，一对炮弹般的蟹钳也散发出高温，将瑜糜控制的那大兔子打得节节败退。 虽然他还在不断地用一些术法在对大蟹进行骚扰，只是似乎因为需要维持那个巨人的存在，他的那些术法自保尚可，却是无法突破大蟹那彷如坚不可摧的甲壳。 和他们相比，这里的海生物才算是遇着了灭顶之灾。 附近的海水开始沸腾，像是放在炉子上的水壶一般冒着泡，并不断带着表面已经被煮熟的鱼虾翻滚上来，其中还不乏那些跑得慢的海兽，同样是肚皮一翻，就浮在了海面上。 它们作为妖兽的体质，除了让它们在这开水里多被烫上一段时间之外，并没有什么意义。 花在火球的攻击间隙中寻找着攻击的机会，只是那些如同随手放出的术法和攻击，对大蟹的伤害依旧有限，这一点它比之瑜糜也好不到哪里去。 更何况大蟹的目的也不仅仅是要自保，看这火力全开的样子，说不定是想要将花和瑜糜当配菜吃了。 当然，花不能让它如愿。 现在的状况是花和瑜糜都被这个巨大的海兽给牵制住了，那一对一击能够将数百里海水震起的蟹钳，以及源源不断吐出来的那些火球，每一个都足够麻烦，不得不去应对。 能从危机四伏的东海中一路杀到化形巅峰的大蟹，绝不会是看起来那样蠢——这一点，是花轻敌了。 轰！ 大蟹的又一记直拳与那海水巨人的拳头对上，在那破空而去的道路上，虚空中泛起了片片涟漪，然后在与敌方拳头接触的一瞬间聚合在一起—— 轰！ 一声更加惊人的响动，这一击竟是将那海巨人的半边身子都轰飞了出去。 天上的瑜糜只感到神魂一震，眼看着就要站不稳落下来，突然一阵华光在他的身边聚集，将他的形势稳定了下来。 “这是……”瑜糜有些惊讶，回头看向了这座沉默的岛屿。 海水巨人的身体还未恢复，大蟹举起的另一只蟹钳正准备将眼前这个看起来软趴趴的东西完全粉碎，却发现自己的拳头竟是怎么用力，都挥不出去了。 成百上千根被银色鳞片包裹的藤蔓穿过重重火焰，将那蟹钳的关节处绑了个结结实实，虽然不能完全控制它的动作，但也能让它无法正常地发力。 蛟龙鳞优异的灵力抗性保护了脆弱的藤蔓不至于被立即烧断，但随着那些游荡的火球一个个前赴后继地扑在藤蔓上，断开也只是时间问题。 只是，在他们的战斗中，最有效的资源就是时间。 一颗沉重的拳头落在了大蟹的头上。 咚！ 仿佛敲响了一台古朴的铜钟，大蟹的身躯朝着一侧偏去。它凝聚力量，想要让没有受控的左边蟹钳顺势再来一下，只是这一次，瑜糜也已经有了准备。 那把外表平凡的纸伞被他祭在身前，伞面上画着的一串符文突然亮起，他突然猛地抓住伞柄，对着大蟹的左钳便是一指。 一层刺目的符光在纸伞的尖端乍现，随后骤然一吐。 一道金色的光芒从伞尖激射而出，脱离了伞之后，便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便已经化作了一片足有数丈半斤的金色圆盘，拖着长长的尾焰，瞬息之间便穿过了那大蟹左钳的关节处。 那金色圆盘没有丝毫的停顿，视若无物一般的一闪而过，钻入海中不见踪影，再过一息之后，才见得如瀑布一般的血柱从那关节处喷涌而出。 这是什么术法，竟能够将这大蟹仿佛切豆腐一样切开？ 花讶异地看向瑜糜的时候，却能隐约察觉到他的神情中有一丝肉痛。 这莫不是什么一次性的法宝？ 花却不知它猜对了。 这招名为【神元斩】，是瑜糜自创的一招杀招，需要将自己的一丝神魂取出，混入灵力中温养百日，才可以炼成这样的形状。但是这还不算完，做成这样之后，还得再进行进一步的温养和炼化，温养的时间越久，这一招的威力就越大。 像是他刚才丢出去的这个，就让他足足温养了二十年才能够达到这样的威力。 而这一招，是一次性的，用完了就用完了。虽然可以储存很多发，但是每一次使用消耗的时间都是实打实的。 当然，这一下可不能只是为了造成这样的小伤而已，海巨人被轰飞的半边身子已然恢复，它双手合成一拳，高高举起，像是捣年糕一般，重重砸下！ 轰！ 才刚刚来得及稳住身子的大蟹承受到如此重创，身形猛地朝海水里面栽去，排开的海水升起百丈，竟是将天空中的阴云都冲散了一些。 打斗不是回合制，攻击也不会这样结束，没有人不喜欢痛打落水狗。 为了烧掉花丢出的藤蔓，大蟹制造出的火球少了大部分，又因为连续地重创没有继续制造出火球骚扰，这便给了花脱身的时间。 长刀举起，灵力聚集。 断海。 第031章.饿了 断海。 这是花第二次使用这招。 每次在用的时候，花总能感受到一股怪异的感觉，就像是这招不该是这样子一样，而花用起来确实与那次被控制时有些差别——【如我】不会发生变化。 总之，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花其实不太愿意用这招，但是没有办法，毕竟确实很好用。 无形的威压伴随着刀刃落下，大蟹甚至无法抬起头，就被一刀劈在了头顶上。 无声无息。 沸腾翻滚的海水平静下来，天河倒倾一般的暴雨停滞在空中。 这片海域的空气压抑地可怕。 远在岱屿另一边船上的婉儿感受到那一边传来的压力，担忧地看向那个方向。 至于那些凡人，竟是直接站不稳，瘫倒在了地上。 它的甲壳与血肉被削去，不见踪影；神魂发出嚎叫，也传不出去；来自血脉深处的威压让它不仅无力反击，甚至想要跪伏而下。 雨再落下的时候，一道在它身上延绵数十里的骇人伤口已然形成。雨水与血肉混在一起，构成一条猩红的河流。 这身躯堪比岛屿的庞然大物此刻只能趴在水面上，再不具站起或者沉下去的力气。 花落回了岛上，站在边缘，手有些无力地垂在身侧，甚至连握住长刀的力气也没剩下多少。 【断海】的消耗太大，必须确认能够一击必杀的时候才能够使用，而且周围还不能有其他敌人。 比如若是瑜糜现在叛变，将花和这清蒸螃蟹一起宰了混一起煮了吃了，花其实也没什么办法。 不过好在花并没有看错人，这老兔子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便来到了花身边，要用他的灵力为花恢复状态。 “无妨。”花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什么问题。它运行起吸收灵力的功法，几个呼吸间，便已经恢复了活力。 “你那招……”老兔子的话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着用词，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那个很危险，还是少用为妙。” “我知道。” 花没有多说什么。 作为使用者，它能够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不仅是这一招呈现出来的力量而已，还有其中蕴含的那股意志。 温柔与狂躁混杂在一起，却能给它一股无与伦比的亲切与安全感。 然而对修士来说，这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这代表着神魂里出现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以前就在的，还是从遭遇到深海族的妖魔开始？ 花虽然看似对于一切都不是很有兴趣，但是要让它交出这个身体，是万万不愿意的。只是那个神秘的操纵者，在除去神龙岛那一次以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没有展露出一点迹象，只有在使用【断海】的时候，那股莫名的亲切感才会涌上心头。 摇了摇头将这些杂念驱赶出心头，花指了指远处海面上，那正在快速缩小的那只大蟹。 “那个，说好了的。” “当然，我还不至于和你来抢这个。”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抢一般，瑜糜御剑而起，化作一道灵光就往岛里飞去，而花自然也不会客气，开始收拾起自己这次的猎物。 之前就说过，大蟹的这个体型只是它化形出来的形态，到这个境阶，它本体的大小也就十余丈而已。 当然，这也足够大了。 好在花实现在其身上留下了种子，原本是打算如果一击不成再想办法吸它灵力之类的，没想到直接将其打趴下了，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周围虎视眈眈了许久的不少海兽都聚集了过来，为了从它们的嘴里抢下大蟹的尸体，海面上又爆发了一场大战，远在岛另一边，还晕乎乎的凡人们只看到天边五彩霞光大作，却只当是见了神迹了。 还好，似乎是忌惮花刚才那一刀的威能，抑或是害怕其他海兽趁虚而入，它能感觉到有几个庞大的意识正在渐渐远去，估摸着都是化形境以上的妖兽，它们要是都来的话，光是这战斗的余波，岱屿可能就保不住了。 花单手举着这十几丈高的大蟹，就来到了船停靠的那一边。灵精当然是已经吃掉了，灵力补充了一大截的同时能明显感觉到上涨了不少，只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临近进化时候的那种充盈的感觉，也不知道需要多少灵力才行。 要知道，这可是化形九阶的妖兽，距离突破只有一线之隔的大蟹，它的灵精也只能让花吃个两分饱而已——也不知是不是当初吃那鸰鹞吃撑了，之后吃什么都感觉差那么点意思。 当然，大蟹剩下的那些身体也没有浪费，它将其去壳之后，便只剩下了那些肥美的蟹肉，还有金灿灿的蟹膏。 蟹膏当然是不会拿出来吃的，这玩意儿在市场上卖的极其贵，别说像是金子做的了，就是真拿金子做，也卖不到那个价格。 更别说花手里的这一只是化形九阶的，可以算是无价之宝了。 相比之下，那些蟹肉就显得便宜了许多。 花还拿出了之前在石州的地底宰掉的那只血肉怪物剩下的肉，虽然已经完全无法辨别那些血肉源自什么东西，也不知死了多久，但是在灵力的作用下，那些肉不仅没有腐化，甚至放了这么久之后还鲜活如活物。 更别说那个数量，花吃了这么多年，都没吃掉它的十分之一。 花也从来没有提过这些肉是哪里来的，说出来之后大概婉儿就不会愿意吃了吧……虽然食肉的万族一直都是在吃其他种族的尸体，但是他们其实还挺注重原材料的外观的。 桅杆其实当天下午就已经修好了，只是花觉得来都来了，就提出先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再启程，顺便在这海岸边举行了一场那些凡人从未见识过的烧烤大会——花拿出来的，可都是高级妖兽的肉，有钱也吃不到的东西，若是在那些大厨的手里，必然要准备最好的调料，烹制一道最精心的美味，只是岛上没有大厨，有没什么好食材。 这只化形境妖兽的肉被切成了一尺见方蟹肉片，用于卷着其他珍贵的海鲜和天材地宝一起放在火上烤，用最原始的方式烹调……当然是烤不熟的，毕竟是生活在海底火山里的妖兽，升起的这些火对它来说连泡温泉都算不上。 但是连那些凡人都可以咬的动这些肉，就很神奇，不愧是千金难买的珍贵食材。 凡人们一般吃了一块之后就吃不下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花和雪兰像是放进一个无底洞一样将剩下的肉一块一块塞进嘴里，并在心里痛斥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 休息了一夜，第二日，携带着多了一名客人的船再次起航，航向瀛州。 第032章.登瀛州岛 第二天一大早，这打满了补丁的船就朝着瀛州驶去。 婉儿走出船舱，来到了船头的位置，水手们在甲板上忙忙碌碌，船主则是一直待在他的二层驾驶室里，在高出张望着周围的一切。 太阳还窝在海平面之下，头上的天是湛蓝湛蓝的，那蓝深的像是异常平静的大海，波澜不起。渐远的天色渐淡，再远的便是几抹朝霞，把那边的天空映得发红，微带一些暗色的黄。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边的朝霞被染作桃红色，像是少女脸上的红晕。头顶的天色也被那和的红色映得淡了些，地平线的缤纷却突然被一层灿烂的金黄覆盖，从原本朝霞最红处亮起。 短短一瞬间，金色的云霞布满了天空中的半片灰蓝。 婉儿感觉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转过头，透过被晓风吹到额前的长发，花捧着一个冒着热气的茶碗递到了她的面前。 “顶级的深海雪莲，听说一两就得要好几颗下品灵石呢，船主送的。” 这艘船上不能生火，所以大概是花用术法煮开的水。 “噢，好……谢谢。” 婉儿伸手接过茶碗，碗口中中冒出的白雾笼罩在她的如温玉般的墨色瞳孔上。 朝阳的辉光像是隔了一层水波去看，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可还是那么刺眼。 她将碗口贴在唇边轻轻地抿了一小口，脸色很快就变得像苦瓜一样：“唔，好苦……” 知道现在，婉儿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茶，特别是有的茶还特别苦，本以为是因为师父太抠，买的茶叶质量太差，到现在才发现，贵的差还要更苦一些。 “会吗？”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一张精致的脸突然凑到了她的脸前面，将她吓得脑袋往后一缩，对方却只是低下头，用她茶碗的另一边喝下一口。 “还好啊，就是没什么味道，不知道加点辣椒放进去一起煮会不会好一些……” 没有去管这位同伴时不时冒出的奇思妙想，她装出生气的样子，用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作势要打：“说了别老是突然凑过来啊！” “会吗？” 花倒是没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毕竟对修士来说，一丈和一寸的差别并没有多大。而见婉儿似乎不喜欢喝，花便将茶碗接了过来自己喝——这茶叶贵着呢，不喝岂不是浪费了。 在朝阳中，金色的船乘风破浪。 到了下午的时候，这船才终于到了瀛州。 即便已经在东海上跑了这么久，到瀛州这种程度的大岛花也没见过几个，忙碌的水手和人来人往的码头，这种景象倒是有些像当初第一次去到三足城时候的景象。 当然，瀛州和三足城的差别可就大了。 瀛州是一个归属【泛东海妖族合作军事联盟】，简称“妖联”管辖下的岛屿，人口大约在五千万到六千万之间，拥有“边境之岛”，“终点之岛”之类的称呼——毕竟蓬莱的位置到现在还没人能说得清楚呢。 “蓬莱？夕颜没有告诉你们去那里的方法吗？” 在向瑜糜问起蓬莱的位置的时候，这老兔子的神情有些复杂的样子。 花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她说我们到了这里自然能够找到办法过去。你也不知道吗？” “我当然不知道，连瀛州我都是第一次来。”老兔子一手撑着伞，另一只手挠了挠头，“除了那个呢，没有给你们其他的线索？” 花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 “你们要去蓬莱啊？”似乎是听到了花和婉儿的谈话，那船的船主凑了过来说道，“虽然说我们这种等级的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是要说谁知道去那里的方法，只有那个了吧？” 三人的目光转过来，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就是那个啊，那个……妖联，他们肯定是会知道的吧？” “妖联啊……”说道这个，花却是有些头疼。 它之前也想过，作为瀛州的统治者，妖联应该是会知道和蓬莱有关的消息的，但是花实在是不想去和他们打交道。 主要原因当然是——它本身是妖兽，婉儿是人族，还带了个鬼怪，这三样东西放到东海除去三足城的任何一个地方被发现了身份，都是要被直接消灭的。 如果可以，花也不愿意去和这个东海上势力第一的庞大组织打交道。 泛东海妖族合作军事联盟，名字叫得响亮，但是本质上还只是妖族的一方军阀，只是因为实力太强几乎占据了整个东海超过一半的岛屿，几乎被当成了妖族的官方组织。 和人族一样，妖族并没有被统一，所以也没有所谓的官方组织，但是人族有名义上管着各家的，比如人族的宗门管理处，但是妖联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人族势力以国家、修士家族和宗门划分，而在东海上，则是以岛、城、坊来代指，这个联盟，也就是一伙比较强大的海上军阀不知道哪天搭错了筋宣布联合，然后便以强横的姿态横扫了大半个东海，也是到那个时候，东海上的妖族们才结束了内斗，开始了面对人族的侵略战争——在他们那里叫收复战争，名字不同，本质一致。 因此，这么一个有钱有力量的组织，指不定遇到个能看穿化生丹伪装的，她们一行人就要准备面临半个东海的追缉了。 虽然人族一直在通过三足城将细作送进东海来，这原因也是因为来东海的要么是精英中的精英，要么就是一次性的消耗品，被发现了的都是当场击杀，不需留情的。 “如果接触不到妖联的人的话……”船主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在认真地想这件事情，过了好一会儿，还是一个路过的水手提醒了一句。 “去那儿的话应该能找到吧，那个藏书馆，我听说里面有通往蓬莱的信息噢？” 藏书馆？ 听到这水手的提醒，船主也是“啊”地应了一句，然后接着说道：“我也听说过这个说法，但是……里面的书还蛮多的，所以这终归只是一个传言而已。” “就算是传言，也算是唯一的线索了吧。”花叹了口气。 比起和妖联的人打交道，还是先尝试浪费时间试试吧。 第033章.搜集情报是想好退路的第一步 虽说是决定了要去那个什么藏书馆看看了，但也不是当晚就去，因为那里到了酉时就会关门，而花她们到瀛州岛上的时候就已经是丑时三刻了。 一个多时辰的时间，给她们找到那个地方都不够。 在船客与水手们的流泪挥别中，花她们也算是暂时结束了短时间内的一个小目标。 走之前，雪兰似乎还想到了什么事情，跑去和船主聊了一下，而后在船主摇头中，她才有些失落地跟上了队伍。 “说什么了？”婉儿有些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就是老是看到一艘黑漆漆的船，还想问是不是哪家的船特地做成那样的，结果船主也不知道。” 一个毫无影响的小插曲后，在船主的介绍下，花一行人先找了一个交通比较方便的位置，将一间民房租了下来。 所谓方便，便是门口不远处就有轨道列车站台的地方。 只能说不愧是妖族的大城市吗，即便是在三足城的时候，轨道列车也只是用来在几个岛之间来回，而到了这里，已经是凡人平时也可以用来日常出行的交通工具了。 瑜糜这只老兔子并没有和她们一起，他说要去找他大哥那个女儿的踪迹，虽然花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还是诚心地祝愿他成功。 租房子的那位阿姨说这边的房子都没怎么过来住，但是各方面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 一间堂屋连着两间卧房，面积不大，但是还算精致。 作为感谢介绍，婉儿给船主也塞了一些钱，虽然他说什么也不想收，但是毕竟他的大腿也拧不过婉儿的细胳膊，最后没有办法，只好收下。 花她们就先在这屋子里住了一夜，顺便到附近到处去逛逛，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花本来想去找找有没有当铺之类的，把身上一些海兽的材料啊换成钱财，但是打听到能兑换修士物品的当铺距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这件事就先暂时搁置了下去。 天黑之后，花和婉儿回到房中休憩，雪兰刚好是清醒的时候，就自己跑出去逛，花自然也不会去管。 毕竟年纪也这么大了，倒是不会担心什么。 而且毕竟也一直在神魂覆盖的范围之内，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能第一时间知道，随时都能赶过去。 不得不说，以雪兰的外貌，走到哪里都会有麻烦找上门，她一晚上至少揍了三伙混混，七个醉汉，当然，都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这大概就是鬼怪的天赋吧。 对于这方面，婉儿总归还是会有那么点担忧，害怕她一个人出去会学坏。虽然说得也有些道理吧，毕竟作为鬼怪袭击其他活物属于本能，只是花觉得有些刻在雪兰神魂深处的东西，过于压抑反而会激起反抗。 这一点直到现在花和婉儿的意见依旧不同，虽然还不至于发展到争吵的地步，但是婉儿已经打定了主意如果回了天南，说什么也要把她带在身边。 第二天清晨，雪兰回来的时候，还撞上了早起洗漱的那个房东阿姨。 她看到雪兰，眼中似乎有些惊讶，又有些担忧地问道：“小姑娘……你一夜未归？” 雪兰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 “唉，看起来还好你没出什么事……”那位房东叹了口气道，“你们外地来的人可能不知道，我们这瀛州，虽然近几年治安好了许多，但是毕竟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青皮地痞帮派在到处游荡，白天可能见不到，但是到了晚上城卫军休息的时候他们也就出来了……只是姑娘你运气应该挺好的，没有遇上……” 不，其实遇上了，还遇上了不少。 当然，雪兰不会这样回答。 她转而问道：“‘近几年治安好了’是怎么回事，原本不是这样的吗？” “也不是说近几年吧，主要是在妖联来了这里之后，开始对岛上城里大大小小的那些地痞开始清理，也与新上任的岛主联合，配合城卫军在城里巡逻，这才让那些无法无天的流氓们没了活路，这才越来越少了。不过虽然这样说，到现在晚上还是会有一些出来游荡，所以别怪老婆子我啰嗦，主要还是怕你一个年轻姑娘自己外出危险……也不是说你和另外两个一起出门就安全了，毕竟姑娘家的嘛，遇到他们大男人人高马大的……” 别的不说，确实挺啰嗦的。 好在一个声音将雪兰从这个闲话的监狱里拯救了出来。 “你说的妖联，能和我具体说说吗？”花从楼上走了下来问道，“我们之前在的地方没有妖联，所以我还挺有兴趣的。” 实在不行的情况下，说不定只能和妖联打交道了，为了做好充足的准备，关于妖联的消息能知道多一点是一点。 “你们那儿妖联还没去？那可太不好了。要说那个妖联啊真的是好啊，不仅仅是出人力物力帮我们维持治安，还把一些还有的救的那些没事干的年轻人招去做事，还给我们建了医馆啊，公园啊，前两年轨道列车也通到我们这儿来了，出门也不用去找拉车的那些又贵又慢的了，类似的好事可真不少啊……” 一说到妖联，这位房东就笑容满面，看来确实是为瀛州做了不少好事。 看起来还是个……蛮正派的组织？ 之前听老兔子说的时候，花还以为这会是那种特别军事主义高压统治整个岛的组织——在来这里的路上，花也曾见过有这样的岛，军队与叛军从年头打到年尾，百姓生活那叫一个水深火热——结果看本地人的说法，似乎并不是这样。 而且这位房东阿姨，说道妖联的好的时候，又开始停不下来了。 “我以前把这几栋房子租出去的时候啊，每个月还得给当时这里的一个地头蛇帮派，叫……叫什么来着？每个月都给给他们交一千文钱，你们想想，我这一个月一共才收入多少来着，他们一下就拿走了一千，不过还好后来妖联的人来了，就两个人，一个高的一个矮的两个人冲进他们住的那个仓库里，当天晚上就哭着来还我钱来了……” 趁着花被作为替身困在房东阿姨闲话的无穷牢狱的时候，雪兰乘机偷偷上楼，留下花一个人承受。 当房东说道她十五岁那年和当地帮派大哥那一段感人肺腑的惊天绝恋的时候，婉儿终于下楼，将花拯救了出来。 “我们要去藏书馆，阿姨你知道怎么去吗？” 第034章.一个不起眼的插曲 雪兰在白天懒得动，不爱晒太阳的她就待在房间里休息，藏书馆这一趟就是花和婉儿去跑。 按照房东阿姨的说法，她们在出门之后向南边拐，走个三百多米就有个路口能够进入到列车站台，乘坐乙字线路，可以直接在藏书馆前面下车。 毕竟是第一次坐这种高级玩意儿，花和婉儿站在距离售票的窗口那边还有一定距离的地方，大眼瞪着小眼。 “谁去。” “我不去。” “我也不想去。”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在她们的眼神中，交换着这样的信息。 “猜丁壳，背对，不许用神识，输的去。” 最终是婉儿提出了一个完美的解决办法——然后花输了。 它排在了人群的后面。 买票嘛，想想也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但是怎么说呢，这就有点像是从乡下第一次到城里来的时候，看到什么没见过的东西，都会有一种新鲜感和畏惧感，畏惧的主要是怕自己不懂丢人。 要是放在十多年前，花肯定不会在乎这些，拿着钱——甚至有可能没拿钱——就冲上去了，可能这就是成长吧。 在花前面的还有七八个人，虽然它是面不改色，神态淡然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对它加油鼓劲的婉儿，其实已经用神识上上下下地将前面那几个买过票的人扫过了几十遍，将他们的动作、说的话以及那个卖票阿姨的回答印刻在了脑海里。 然后终于轮到它了。 “两张票。” 花从怀里掏出十枚珊瑚币，递到了窗口前，动作和语气都有那么点僵硬。 那卖票阿姨是看都没看它一眼，接过钱，然后另一只手手指熟练地一弹，两张票就落在了花的面前。 “下一个。”那卖票阿姨说道。 回到婉儿身边的时候，花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一口气，却见到身边这位少女眨了眨眼睛，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这幅神情让花撇了撇嘴巴。 反正没出什么问题就行。 她们正准备去站台那边，身后排队的售票窗口那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 “你他妈的谁啊管老子做事？” 说话的那人嗓门很大，声音也很粗，像是喊叫一般立即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身高八九尺高，没有穿上衣，只有一身深棕色的茂密的体毛，站在那里像是一堵墙一般。 回答他问题的是一个看着年仅古稀的老人，花白的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成一个髻，身上穿的长衫看着朴素却整洁如新，一对鹰一样的眼睛毫不示弱地盯着面前那头熊。 “那里墙上明明白白地贴着规矩，买票得排队。”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指了指在贴在售票窗口右边贴着的一张纸。 “规矩？死老头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老子就是规矩！” 这头熊嘴里说着一看就是反派的言论，像是威胁一般地朝着周围张望了一圈，凡人们却纷纷将自己的脑袋别了过去，没有人敢与他对上目光。 见状，那人的气焰更加嚣张了，他咧着嘴，露出锯刃一般的尖利牙齿：“而且，老子今天就要在这儿买了，你想怎么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作势伸手就往那老者身上推过去。 花本来还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一看他这个动作，心里暗道不好，还来不及阻止，身边这位正义善良的同伴就如风一般的朝那边窜了过去。 啊这。 那老者身形佁然不动，壮汉伸出的手却被一只白皙瘦弱的手掌捏住了腕部。 壮汉眉头一皱，想要将手抽回来，发现不管怎么用力对方都纹丝不动的时候，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当即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不起女侠我错了，您们先请。”语速之快动作之流畅让婉儿都愣了一下，捏着他手腕的手也不自觉的松开了。 壮汉的眼里精光一闪，飞速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然后立即挂上了一个油腻的笑：“谢谢女侠，告辞！” 说完，就飞一般地手脚并用跑远了。 动作熟练、迅捷，显然不是第一次做了，这倒是让本来一腔怒火打算发泄一下的婉儿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感觉心里憋得慌。 倒是周围围观的凡人们像是炸开了锅，开始互相讨论斥责刚才那壮汉的行为，还有人说之前就见过他那嚣张的模样，这次终于有人能治他了如此这般，倒是没见到他们之前如何义愤填膺地站出来。 而到这时，那白发鹰眼的老者却已经买完了票，到了婉儿面前，对她行了个礼：“多谢。” “不、不用。”婉儿似乎还没从刚才的情况中缓过来，听到老者的话，才赶紧摆手道，“您没事就好了……应该没事吧？” “没什么事。”老者摇摇头，问道，“你们是坐哪条线的？” “我们是……乙字线。”婉儿还想了一下才回答。 “我是戊字线，车快来了，就先走了。” 那老者对着婉儿点了点头，没等婉儿回复，便朝着站台的方向走去。 路过花身边的时候，眼睛还朝着花这边撇了一眼，速度很快，但是还是被它注意到了。 然后婉儿才跟过来，有些气冲冲的。 “刚才那个人可真是……太小人了，欺软怕恶！”她气鼓鼓的，似乎在懊恼出手没有更快一些，赶在对方下跪之前，“如果下次还让我遇到他，我才不会再把他放走了！” “那你下一次恐怕是遇不上他了，瀛州这么大，想要两次遇上同一个人可不容易。”花随口应着，眼神却还是朝着那老者离去的方向。 注意到花的目光，婉儿也往那边看过去，说道：“不过那位老爷爷没事就好，年纪看着都那么大了，要是被打伤了的话……” “不会的。”花回答道，“刚才那个老头是个元婴。” 【妖族：晏乌，元婴七阶】 不愧是大城市啊，出来逛街买个票都能遇到元婴境的修士——花的心里如此感叹道。 婉儿在得知了这件事之后，脸却是尴尬地一下涨红了起来。 第035章.来自人族的消息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花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直到到藏书馆下车为止，婉儿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个轨道列车的速度倒是快，因为在地下跑，从他们出发的位置到藏书馆仅仅用了不到半个时辰——这段距离要是骑马，肯能需要一个下午。 下车之后，婉儿本还想板着个脸，却见到走在前面的花突然转过身来，还做了个难看的鬼脸，一下就“噗嗤”笑了出来。 “你干嘛啊！” “没什么，就是想试试。”花收起了鬼脸，神情自然地回答道。 这还是刚出来的时候聂君离教它的办法，一直都没有用上，没想到是真的有效。 花决定把自己心里记录的揍聂君离的次数减一次……三次好了。 …… 这个藏书馆，似乎并不是什么特别神秘的机构，除去花和婉儿之外，还有不少凡人也会来到这里。 这栋楼看着并不是很高，只有十丈不到，和周围那些动辄二三十丈甚至更高的高楼比起来像鸡立鹤群一般，但是因为占地面积足够大，倒还算得上是气势磅礴。 门口有名守卫，修为不高，刚刚踏入练气境，里面入口处还有负责管理里面藏书的管理者，不过都是凡人，主要作用是防止有人偷偷把里面的书带出去。 虽然里面的书也不是很值钱，但是总归不能让别人白拿了不是？ 进藏书馆不需要买门票，里面的书也可以免费读，如果有喜欢的，还可以找管理者付一些钱拓印一本一模一样的，可谓是方便地很，在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好几名坐在地上抱着书的孩童，以及捧着书静静看的老者。 这番景象倒是让婉儿心里惊叹不已。 “天南虽也有私塾和书馆，却从未见过如此景象……妖族远不像他们宣传的那般蛮夷……” “他们”指的是那些常年与妖族交战的人族宗门。 这不是婉儿第一次如此感叹，自从来到东海之后，这里所展现出的一切，都与她曾经想象中的妖族相去甚远。 野蛮、残忍、凶恶、强大，这是绝大多数人族对妖族的印象，在他们的想象中，妖族是居住在贫瘠的海岛上，穿着用海带和鱼鳞缝制的衣服，手里拿着刚刚削尖的木棒，吱哇乱叫着从海里冲上海岸，然后被人族集团军的炮火和术法轰杀成灰烬。 然而就婉儿所见，现实情况并非如此，妖族的文明程度不仅完全不在人族之下，在某些方面甚至比人族还要更加先进，比如她们过来时乘坐的轨道列车，比如这对所有人开放的藏书馆。 若不是妖族的身体有着奇形怪状的妖族特征，婉儿甚至会忘记自己已经不在人族的领地里了。 “那是当然。” 花倒是没有任何的惊讶，毕竟在它的角度上，从研究所里获得的那些资料早就已经揭示了关于妖族的一切，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他们的来源。 妖族就是被改造过的人族。 那些多少多少号研究所，干的就是这样的事——将人族与不同的妖兽进行融合实验，最终诞生的就是妖族。 灵族进行这种实验，似乎有什么最终的目的，但是在实验记录中并没有提到过具体的最终目标，而且直到灵族消失，这个目标也没有达成。 除非他们消失本身就是他们的最终目标——这是花随便猜的。 因此，作为同源的人族和妖族，拥有共通的文化和语言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甚至因为久居东海，许多人族已经摒弃了的习惯，在妖族这里还保留着。 婉儿还在那里啧啧称奇，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朝着一个地方快步走了过去，随后朝着花这边招手。 “花，你来看这个！” 似乎是因为这里面很安静的原因，婉儿尽力地压低了声音，甚至还用了一些传音的技巧。 那是一排摆在柜子上的精美玉符，巴掌大小，有点像是传音玉，应该是某种储存信息的介质。 这玩意花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 在天南的时候，花就见过类似的东西，名为【八荒日报】，是琳琅阁公开发行的信息传递法宝，每天清晨八点会将前一日的八荒新闻汇编起来，通过设立在每个城市中的琳琅阁将消息发送到这个专门的玉简上。 以前年玄机就喜欢一大早坐在宗门院子里看这个，还会大声地读出来，似乎是在鞭策着他的弟子们“你们看看别人天之骄子都在干什么”类似这样的感觉。 也不知道他一个天天出去和别人打牌的师父怎么有这个脸。 “妖族的新闻啊……这里面应该不会有蓬莱的信息吧？”花这样说着。 当然是不会有的，不然蓬莱的存在也不会这么神秘了，这个用脚掌想都知道，婉儿却是神秘地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行小字——【每月更新人族新闻】 人族的新闻？这倒是稀奇了。 妖族自然是有办法收到人族那边消息的，不然三足城的化生丹也不会卖地那么好，只是把这些消息直接拿出来卖这一点花是没有想到。 虽然新闻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很难获取的情报，订一份八荒日报每天都能有，要传过来也没什么难度——毕竟有神识传输塔呢，只要取得了权限，像个数十万里一瞬之间也能传达到。 只是看起来，这里的人们似乎对人族的消息并不是很感兴趣，这片柜子上的蒙了尘，旁边还有一个投币的入口，只要投一枚珊瑚币就可以随意查看玉简里的信息，不限时间。 只要不带出去就行。 可真便宜。 已经许久没有得到人族消息的婉儿自然是不会吝啬这点小钱，随着一声清脆的钱币碰撞声响，婉儿捧着玉简便用神识探了进去，只是神情却是越来越古怪。 先是开心愉悦，然后似乎有些疑惑，然后升级到困惑，最后变成了一副不知道如何形容的神情。 “怎么了？”花问道。 婉儿面色复杂地将玉简放下，递到了花面前。 “你自己看。” “？” 带着疑惑，花也将神识沉入到玉简中去，海量的信息接连涌入它的脑海中，它便从五年以前，她们刚刚离开天南的时候看起。 【余成文被神山大师收为关门弟子】 这个已经知道了，不过那个胸毛怪人竟然这么有名吗？ 【绝世天才苏玄再次出现，与天剑派的爱恨情仇点击这里】 绝世天才…… 【魔族渐渐活跃，下一次战争有多远】 …… 【天南州青城杜家家主杜离对天南州玄阳门宣战】 家主？ 【无华宗宗主聂君离于洗剑池拔出斩龙剑，在洗剑大会夺得头筹】 啊？ 【天下第一武道会冠军竟是妖兽——三千年一见，灵明石猴源起何处】 灵明石猴？ 第036章.一无所获 花不得不感叹，在它和婉儿离开的这五年里，无华宗的众人日子过得可真是多姿多彩。 相较之下，她们在东海这边，倒是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三足城的深海族入侵虽然算一个，但是她们只是参与者而已，更何况由于三足城的特殊性，那儿的消息除了一些有特殊需求的人，对那里都不会有什么兴趣。 婉儿看着却有些泄气的样子，即便不问花也知道，这是她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了。 当然，这只是她的错觉而已，只是花除了想办法转移她的注意力之外，也没什么办法。 “先别管这个了，找关于蓬莱的消息吧。”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该从哪里找起是个问题。 藏书馆很大，一排排的书柜整齐地摆放着，里面的书籍成千上万，类型涉及方方面面，要想从这里面找一个只存在传说中的情报，恐怕没那么容易。 最终还是决定从地理或是怪谭一类的书籍中寻找相关的信息，花和婉儿一人一边，分别在这两类书的区域进行翻找，婉儿是去找那些传说怪谭，花就是在官方或者非官方的地理书籍这边。 面对着眼前这慢慢四五个书柜的书，花叹了一口气，拿下了在摆放在最前方的一本，开始专心阅读起来。 从白天一直到黄昏。 …… 酉时。 藏书馆的管理员从不加班，距离关门还有一刻钟左右，便有人摇着门口的铃铛，大声地喊着藏书馆马上就要关门的消息。 婉儿去问了能否将书外借的请求，那管理人员表示一人一次只能外借一本，还必须要先缴纳保证金，为此婉儿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毕竟她们需要的只是一些关键信息，一本书带出去，可能还没有到家就已经翻完了，没有什么意义。 走出藏书馆，婉儿摇了摇头，“一无所获。”她这样说道。 “我这边也一样，”花应道，“所有的书上都只是提到了这么一个地方，但是对于其具体位置，要怎么去，什么人能去，一点消息都没有，倒是不同的书不同的作者对于这个问题都不同的猜测，看着都挺有道理，不过应该都不对。” 如果有谁猜中的话，要么已经找到被曝出来了，要么人和书一起被处理掉，捡漏的可能性说实话很小。 花暂时也没有时间能够一一去实验。 它甚至怀疑，这个地方是不是根本就是被编造出来的，根本就不存在，秦献是骗它的，当初遇到的那个魔将也是骗它的，夕颜也是骗它的……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我突然想起个事儿。” 二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花突然开口说道。 “看夕颜的态度，她是非常确定蓬莱是存在的吧？但是这种虚无缥缈根本没有实际记录的地方，她为什么会这么确定？”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蓬莱在哪里？”听到花说的话，婉儿停了下来，疑惑道，“但是，如果她知道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说不定是那里的某种规矩，必须得亲自找到那里的人才有资格进入……” 花虽然这样说，但是怎么想都觉得这个说法没什么道理。 一头雾水，毫无头绪。 “唉呀，不管了，明天再来吧，至少先把那里面的书都找一遍再说。” 以她们的速度，全部看完至少需要五天。 第二天一早，她们再次来了这里，并在黄昏时分离开。 第三天再次到来，一无所获。 第四天、第五天…… 花将东海地里分类的最后一本书塞回了书架里，摇了摇头。 “我这里看完了，没有什么有用的。” “我这里也差不多了。”婉儿的传音也传了过来。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此时此刻的花还是觉得因为一个传言白干了五天的自己像个傻子。 二人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坐下，此时正值下午，渐斜的阳光穿过窗户，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花也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之前泡好的茶，到现在还热乎着。 “完全没有有用的线索……”花抿了一口茶，缓缓道，“各种说法倒是有不少，还有许多是信誓旦旦说自己已经去过的，但是他们的描述互相之间出入都很大，根本看不出哪一个比较可信。” 婉儿的手臂拄在桌子上，撑着自己的脸颊：“我这边也一样，甚至还有不少像是献祭啊入梦之类的一看就觉得不太有用的东西……难不成我们还是得去找妖联？” “找妖联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最关键的，是以什么理由去呢？‘我们想要去蓬莱’，先不管他们会不会相信我们的说法，即便假设他们确实知道去那边的方法，我们目前也拿不出什么可以用于交换情报的资本吧……除非他们的老大喜欢吃珍贵的大蟹的蟹黄。” 花与婉儿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无奈。 婉儿还想说什么，花突然竖起了一根手指，示意她先不要说话，随后指了指旁边。 一个看着并不高大的身影正在往这边走来，而且看起来并不是想要找什么书或者位置——很显然，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花悄悄撤掉了身边的隔音术。 那是一名看着刚二十出头的青年妖族，身高不算高，也就比花高上一个头左右，面容清秀，一头剃地整整齐齐的白色短发之上，有一对尖利的山羊角。 身上穿着的是瀛州当地城卫军的扎甲，只是能看出他的身躯并不足够将这厚实的甲胄撑起来，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 “两位……”这青年刚开口，花便抢先一步问道：“你认识我们？” 他似乎有些紧张，又被花吓了一下，言辞一下就结巴了起来：“这、不是……” 见状，婉儿赶紧出来对花说道：“你别吓着他了。”随后又转头看向那青年那边，问道：“你是？” 虽然一下没想起来自己的来意，但是问道和他本身有关的问题，倒是让他一下就冷静了下来。他常舒了一口气，而后说道：“两位前辈好，在下是武散卫的权玉，来此有一事相求。” 第037章.像是瞌睡了送来的枕头 武散卫？ 花回忆了一下这个职位是干嘛的，最后还是婉儿提醒才想起来。 这是瀛州当地城卫军的名字。 “噢，是城卫军的大人，找我们有什么事？” 花在说的时候，还用神识扫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只有他一人，应该不是来抓他们的。 还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呢。 “具体的事情比较复杂……可以去我们的地方谈谈吗？外面已经有飞舟准备好了。” 去他们的地方？ 花与婉儿对视了一眼。 “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就行了。”花没挪动屁股，不紧不慢道。 那名为权玉的武散卫青年看神情有些困扰，道：“这些事情都不是我这么个下面的小卒可以决定的……大致上就是我们这里有一件事情需要人来调查，而后听说了两位的事情之后，便特地前来……” “我们的事情？” “这也是我们听说的啊，是在方诸岛上，两位……应该还有另外一位，三人破解了当地突然出现的‘永夜’现象，从而将当地居民从凶恶鬼怪的手中拯救出来的事——这个是我在妖联的朋友告诉我们的，所以听说你们来到岛上之后，就想到也许你们可以帮忙……” “那事儿可不是帮忙，是个交易。”花说道。 方诸的那件事花倒是记得，总体和这武散卫青年说的差不多，是某次因为没钱坐船，她们便去接了那个岛岛主的委托调查每十年会出现一次，持续一个月的“永夜”现象，一路调查下去，发现是岛上封印了一只上古凶恶鬼怪，即便在封印中也能有一点溢散出的力量将整个岛笼罩。 那件事的结果是……没什么结果，岛主请人来加固了原本的封印，又在封印外面增加了一层封印阵，再加上一些七七八八的手段，最终不仅将那鬼怪封印地死死的，还将其溢散出来的力量收集起来转化成灵力，让当地的灵力费用降低了不少。 总之就是除了钱之外一无所获，也不算跌宕起伏，却没想到这件事会传出去，还传到了瀛州这么远的地方。 听到花提到钱，权玉赶紧道：“当然不会让两位前辈打白工，我们准备了非常丰厚的报酬……” “说实话，我们现在不是很缺钱……”婉儿有些不好意思地打断道。 “是的，我们也是这样觉得的，所以我们这边讨论的结果是，也许可以用你们一直期望的情报来交换。” 权玉如此说道，然后投下了一记重锤。 “两位最近一直来藏书馆，是想要获取蓬莱的信息吧？如果能够帮我们解决这件事情，我们会给你们提供前往蓬莱的方法。” 花与婉儿又对视了一眼。 …… 乘坐着飞舟，花与婉儿在权玉的带领下前往武散卫的驻地。 虽然同样不是很想与当地的城卫军打交道，但是毫无疑问，己方三人已经被他们给盯上了，才会特地选在她们对问题一筹莫展的时候出来委托。 而花暂时确实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当然，如果到时候到了地方，给的委托是一些让她们无法接受的事情的话再拒绝也不迟，既然他们已经调查了己方的底细，应该不会想要和一名元婴境巅峰的修士起冲突。 即便他们想要干什么，花也做好了随时带着婉儿开溜的准备。 飞舟停在了城中特地留出的一块空地中，看着是个广场，旁边还停了好几艘和她们现在乘坐的这个一模一样的飞舟，上面都配备了一定程度的火力。 一般的城卫军很显然是用不到这种东西的，他们的敌人大多都是城里的一些地痞流氓帮派，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凡人，即便是有修为的，也不会超过筑基境。 再往上的，如果是海兽，就得用大口径的岸防灵力炮，而如果是高阶修士，一般都是当地镇守的岛主出手。 总之，武装飞舟这种东西，在城里一般是用不上的。 而看那些飞舟，虽然都有进行保养过的痕迹，如今却都是已经落了灰。 广场边上有一排二十来层高的楼房，修缮风格与周围的那些格格不入，显然不是民用的设施。 “就在里面了，两位前辈请。”权玉有些腼腆地笑着，做了一个指路的手势，而后领着花和婉儿，到了楼里。 里面都是一些穿着和他同样扎甲的修士，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武散卫的驻地了。 在权玉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一间比较豪华的厅房中，看着像是专门接待人用的——城卫军需要专门接待什么人吗？ 很快它就知道了。 在一张精致的木桌前，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候。 此人看相貌大约在三四十岁的样子，剑眉星目，须长得有个一尺多，也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剪过；身上一件镶着金边的长袍穿得笔挺，胸前还纹着一个衔尾蛇的纹章——这是妖联的纹章。 原本以为是和城卫军打交道，没想到还是和妖联扯上关系了。 “我来给两位前辈介绍一下吧，这位是妖联在瀛州的驻守使，晏乌君。驻守使大人，这两位就是之前解决了方诸永夜的修士，这位是花，这位是楚婉儿小姐。” 权玉向着两边人分别介绍道。 驻守使？这不是妖联在当地的老大吗？什么事需要老大出来亲自解决？ 那位名为晏乌的驻守使却说道：“叫我晏乌便可，这个君字我可配不上……我记得说你们是有三个人？” “目前就我们两个，我们可以做决定。”花回答道。 “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好奇，希望两位不要生气。”晏乌笑着抚着须道，“因为这件事其实算是我们妖联的事所以我就来了，但是之前的调查一直都是武散卫在负责，所以有什么问题的话你们之后找权玉就行。” 站在一旁的武散卫青年也是微微地笑了笑。 “先说是什么事情吧，我们还没答应呢。”花不冷不热地说道。 “噢，你看，我这都老糊涂了。” 晏乌哈哈一笑，从袖中摸出一张玉符，将灵力注入进去，便有一些影像渐渐显现出来，他的神情也渐渐严肃。 “在七天前，岛上发生了一起惨案，被杀的是隶属于我们妖联的一名灵鸢卫。” 第038章.事件与条件 “在七天前，岛上发生了一起惨案，被杀的是隶属于我们妖联的一名灵鸢卫。” 在通过玉符显现出的画面中，向在场的众人展现出一副惨烈的景象。 画面中的那团“东西”——散落一地的血肉与内脏——无论如何看，都很难再看出原本的样子，像是被凶恶的妖兽撕碎啃食过一般惨不忍睹。 “这就是你们那个……灵鸢卫？”婉儿见状，也是蹙起了眉头，即便见过多少奇形怪状的怪物，面对同样作为人的生命如今变为如此惨状，心中也难免会有些不适。 那权玉的状态更是不堪，就见他脸突然变得煞白，然后背过身去，含糊道：“人已带到，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便逃一般地夺门而出。 “此人名为水婧，是我妖联旗下的一名灵鸢卫，主要任务是维护城内执法治安稳定。” 晏乌一边说着，又从旁边的桌上拿来了一些准备好的卷宗，上面纪录着这名死者的一些资料。 水婧，女，一百一十三岁，修为筑基三阶，原瀛州本地帮派成员，五年前加入妖联，四年前成为灵鸢卫，负责丹桂街区域，无亲密关系，嗜酒，嗜烟，嗜赌，无不良嗜好…… “她有养什么危险的妖兽吗？”花一边翻阅着卷宗一边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 “有仇家吗？” “她们做灵鸢卫的，平日里常与那些帮派起冲突，仇家和海水一样多，我们不可能一个一个排查过去。” “与帮派起冲突……这上面有写，她原本也是帮派成员？”花指着卷宗上的一处问道。 “不仅是成员，而且是老大。”晏乌无所谓地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在妖联来之前，有时候做一些不想做的事情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但是我们的到来给了他们不同的选择。” “不想做却能当上老大，也挺厉害的。” “手下没多少人，只是一些因为敬畏她的修为而聚集的凡人而已，我们来了之后最先跑的就是这类人。”晏乌身子靠在了椅背上，双手在身前交叉，问道，“两位意下如何，这事儿……” “你们能给我们什么？”花打断道。 “就像你们想要的一样，去蓬莱的方法。”晏乌面容轻松地说着，“我这个驻守使虽然在这里的作用不大，但是知道的事情可不少。” “这个人有重要到你拿这种珍贵的情报来用于交换吗？” “当然。”晏乌毫不犹豫道，“虽然外人不相信，但是我们妖联中人皆如家人一般，试问，若是你的至亲被残杀，你是否愿意用一条不值钱的情报来换取真相呢？” “确实如此。”花点了点头。 晏乌拥有去蓬莱的情报这一点应该是真的，但是除此之外，关于他们妖联的人亲如兄妹这一点……花不相信。 诚然，晏乌的语气非常真诚，但是因为回答地太快了，就像是已经以前预演过千遍百遍一般，所以其中的真实性存疑。 不过如果他真的愿意用这个情报来交换的话…… “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婉儿突然说道。 “没有关系，随意考虑。”晏乌笑了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那我就到外面去等你们的回答了。” 说完，也没等花和婉儿继续说下去，便越过了她们走到了门口，对着她们略行一礼后将门带上。 砰—— 门关上了。 这厅内仅剩下花和婉儿两人。 “花，你是怎么想的？”还是婉儿先开口问道，“我感觉……事情没有他说的那样简单。” “那是当然的。” 花一边说着，在布下隔音术的同时，还使用神识将这厅各处搜索，确定这里面没有留下什么留影或者类似的法术。 “他应该对我们的底细调查地足够清楚，按照这个条件来看，究竟是怎么样的事，需要让我们来调查？如果只是查杀人案的话，他们城卫军……武散卫应该有的是人。” 婉儿思索道：“你的意思是，他们看中的其实是你的修为？这其中有什么很危险的怪物？” “恐怕是这样的，他们不愿意让自己的人去送死，所以才会找上我们。” “那我们不能接。”婉儿斩钉截铁道，“如果是什么未知的敌人的话，那太危险了。还有那个尸体的模样，显然就是……” “基本可以确定是深海族的妖魔。” 花叹了一口气。 根据卷宗上的描述，从死者的伤口中没有发现任何灵力的残留，加上那副凄惨的死状，要么是被天外陨石正面击中，要么就只有被深海族的妖魔攻击这么一个可能。 也有可能是被那种武至化劲的武修高人徒手撕开，只是可能性太小了，遂不做考虑。 在从三足城过来的这一路上，时不时地都能见到有深海族的出没。虽然没有见到直接对各个岛屿进行进攻，但是系统的标识功能一扫，能见到一堆问号的地方显然就是有深海族在聚集了。 而且随着她们越靠近蓬莱，所见到的深海族就越多，它们潜藏在海底，不知道通过什么办法避免了被海兽攻击——可能仅仅是太难吃了。 总之，在这里再次遇到深海族袭击人，花是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 最坏的情况，说不定又会遇到一次像是在三足城一样的深海族进攻——它们应该已经开始在谋划了，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那就更不能参与进去了，如果被深海族盯上了的话，就算我们想走也会很困难了。” “是的。” 出乎意料地，花同意了婉儿的说法。 “那么就这么定了，我们不接这个委托。至于蓬莱的事，我再去想想别的办法。” “……好。” 婉儿微微眯着眼睛，看向将隔音术解除了的花，走向门边将门打开。 晏乌果然就在门口站着，还有那个叫权玉的武散卫也在旁边，看他脸颊上还沾着一些水珠，显然是刚刚去洗了把脸。 “不知两位对于我们的请求意下如何？”晏乌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们决定了，我们不接。” 婉儿在花背后，看着它对晏乌说道。 晏乌似乎愣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如果你们日后回心转意，在这件事解决之前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们随时欢迎你们的帮助。” 第039章.心魔大誓 从武散卫的驻地离开，还是由权玉用飞舟接送，这次是直接送到了她们住的地方。 婉儿并没有说过她们住在哪里，直接就送过来了……当然，这种程度的情报那在瀛州神通广大的妖联想要拿到自然不会是什么问题。 这或许是他们的威胁，或许觉得是理所当然，反正如何理解由婉儿她们自己决定。 过来的时候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倒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倒是因为飞舟的灵力波动，让本来在屋子里睡觉的雪兰醒了过来。 总之，因为这一通折腾，今天也没有任何进展，不出意外的话明天还是这样，所以今天可以先休息一天。 夜晚，万籁俱寂，正在床上端坐冥想的婉儿突然睁开了眼睛。 和昨日一样，雪兰跑出去玩了，花应该在另一间卧房里，所以婉儿走出了房门，推开花房间的门，便见到了打开窗户准备翻出去的花。 “果然，我就觉得当时那个驻守使的态度有些奇怪，你当时就用传音对他说了什么话吧？”婉儿厉色道，“我虽然修为不如你，但是你要在我附近传音的话，我还是能察觉到的。” 被抓现行的花愣住了。 …… 二人走出这栋小楼，那位武散卫的青年果然就在不远处等待，他看到婉儿也来了，似乎是有些疑惑。 “我们一起的。”花的语气里有些无奈。 它这次本来是打定了主意不要把婉儿她们扯进来的，毕竟深海族的凶恶它已经见识过了，上一次是有神龙教的那一群猛男保护，在瀛州又能拜托谁呢？ 妖联，还是武散卫？他们看起来都自身难保了。 所以花想的是自己偷偷把这事接下来，想办法自己调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至于波及到婉儿那里。 因为考虑到婉儿修炼的功法，使用遁术是一定会被发现的，花只好尝试着偷偷出门，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不过如今事已至此，花确实想不到别的办法——如果得罪了瀛州的势力，再想挖出什么有用的情报将是难上加难。 乘着飞舟，再次来到了武散卫的驻地，也不知这一来一回为的是什么。 晏乌也如约定好的一样，在这里等着它。见到婉儿一同前来，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没有多说。 “这下是真的考虑好了？” “是真的考虑好了。”花有些无奈地回答道，“我们会帮你们调查，但是不管调查的结果是人是鬼，如果有需要动手的地方我们不会帮忙。” “不需要你们出手，我们自己有人。”像是在意料之中一般，晏乌依旧保持着那副风轻云淡的自信表情说道。 “签心魔大誓。” “没有问题。”对于这一点，晏乌似乎早有准备。 他伸出手指，凭空画了一个有些扭曲的“誓”字，那字便在空中成型，定在那里。 随后，花将自己的神识探过去，查看其中的内容。 其实内容也不多，就那么几条，大概就是花帮助晏乌调查水婧的死因与凶手，事成之后晏乌会告诉他们前往蓬莱的方法。 心魔大誓不是凡人的契约，不存在玩文字游戏的问题，毕竟一个人不可能真的骗过自己。 比如契约内容是七天之内不吃肉，那么这两个条件都将直指本心，容不得一点空子——比如明明是中午或者晚上定下的誓约，结果你告诉自己誓约应该是从早上开始算，然后在第七天早上就吃了肉；或者说觉得不是主动吃就没有问题，然后逼迫着猎物跳进自己的嘴里，那么就会受到誓约的惩罚。 神魂受损是一定会有的了，严重点的爆体身亡也不是没有可能。 打个比方就是这样，心魔大誓是相当于是一个自己的神魂监督自己行为的一个誓约，是不可能违反的。 或者说，当心里有想到钻空子违反的念头的时候，这个誓约从一开始就无法建立。 所以花在确认了一边条件之后，便同样将自己的一份神魂留在了那个符文之中。 那枚漂浮着的符文感应到誓约建立，光芒变得更加明亮了些，随后化作两股光点，分别进入花与晏乌的神魂中，在上面留下了一个烙印。 这个烙印会在誓约完成之后自然消失。 总之，就是交易成功了。 晏乌满意地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花和婉儿入座，同时权玉也坐到了他的身边。 “既然这样的话，不知两位要从哪里开始调查呢？”他问道。 “既然是凶杀，那自然是先看看现场了。那个死者的尸体怎么样了？” “已经封存了起来，就在这里的地下室，有专门保持尸体活性的法阵，可以保证与死的时候的状态一样。”权玉抢先一步说道，“但是我们的医师检查过，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我们等下要去看看，到时候请你带路。”花接着问道，“她是死在哪里了？” 权玉回答道：“她死在她在丹桂街的自己家里，家里设置了防御性的法阵，但是没有起效，我们之后是从外面强行将她家的法阵拆解的。” “那你们是怎么知道她出事了的？” “她有一个助手，去找了很多天她都没有开门，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就找我们报了案。” “那个助手现在在哪？” “也在丹桂街，现在那一片的治安环境是由她来暂时管理。” 一条条信息，权玉对答如流，看来在接手这个棘手的案子的时候，他也做了不少功课。 只是这些功课都没有什么用，武散卫这七八天的调查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要么是因为凶手下手太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要么是…… 花看了正在有些紧张地念着调查进度的权玉，以及在一旁安静旁听的晏乌。 “这件事既然拜托你们，那我就不多在这里留着了，我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晏乌站起身来，对着花和婉儿说道，“这种事件原本是由武散卫来负责，如今也就让权玉来辅助你们吧，如果有什么需求，支会他一声，办起来也比较容易。” 说完，晏乌对着二人又行了一个礼，便离开了这里。 第040章.勘察 合作已经建立，晏乌离开之后，花和婉儿便跟随着权玉来到了武散卫的地库，这里设置了降温与保持活力的法阵，可以保证那些搜集来的证物不被破坏。 一些还在侦破中的案件所搜集的证物被放在最上面一层，地库下面应该还有很多层，不过只是当做储存用。 在这里，花也见到了那名受害者的尸体。 就像之前影像中所显示的一样，尸体被不明方式撕裂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虽然之后被医师们搜集了起来，也只是勉勉强强拼成了一个人形，却是根本看不出原本的相貌，只能判断这人生前的体形相对比较匀称，并不似一个懒惰嗜酒之人——不过也有可以调整自身体态的术法，所以这一点线索并没有什么作用。 而且就像之前武散卫的调查结果一样，在她的尸身全身上下都没有发现不属于她的灵力痕迹，真就如同被蛮力活活撕碎一般。 撕碎…… “我记得你给我们看过的那些影响，上面她尸体的摆放有人挪动过吗？”花没有回头，对身后的那名武散卫青年问道。 “这……应该是没有的。此时之前并非我负责，但是同僚对于这些事件都有过经验，并非会做出破坏现场的事。” 权玉的脸还是有些发白，不知是否是很少见到如此景象。 婉儿疑惑地看了花一眼，又拿出那记录影像的玉符，相较着比对了一下，也察觉到了这其中有些不太对劲：“若是被活活撕碎的话，尸身应该会分散开来互相之间有一定的距离，而这影像上所记录的，尸身堆叠在一起，看着不像是什么残杀，倒像是个……仪式？” 听到这话，权玉也凑了上来，忍着心中的不适观察了一阵子，这才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这应该不是一场仇杀？” “如果是处于愤恨报复，恐怕凶手是不会有心情去将他杀掉的人的尸块搜集起来……不过假如凶手有这种嗜好，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花这样说着，突然又问道，“你们这里之前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就是类似这种死相特别惨的。” 权玉神情一愣，很快摇头道：“没有，之前从未发生过。” “噢……好。”花点了点头，“那我们去她被杀的现场看看吧，不过去之前，我们得先回家一趟。” 于是，作为专职司机的权玉又往花她们住的地方跑了一趟，还真好堵到了准备回去睡觉的雪兰。 雪兰还没来得及抗议花要用童工的行为，就被拉上了飞舟。 童工？从上到下，哪儿看着像个儿童？ 总之，抗议无效，雪兰被一同拉着去了目的地。 权玉之前似乎是没有见过雪兰，眼神时不时地往她那边瞟，似乎是对这名始终紧闭着双目的雪白少女有些兴趣，雪兰却只是在旁边坐着，什么反应都没有。 她这副模样，别人看了都不知道她是睡了还是醒着。 那名死者——水婧所住的是在丹桂街中最为豪华的一栋居民楼，楼顶甚至配备了专门供飞舟降落的天台，为了避免被周围其他的居民围观，一行人就在楼顶下了飞舟，然后用升降梯下去。 对于这样的事件，因为死相凄惨，加之侦破进度缓慢，所以他们妖联干脆就与武散卫一同对相关人员都下了封口令，反正那第一名发现者也是他们妖联的人，这事处理起来就方便了许多。 至于这栋楼里的其他居民，少部分人因为见到了武散卫在这里进进出出，知道是有人出了事，更加绝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每日生活的地方有了什么变化。 这栋楼总共二十五层，水婧住在第十六层，上下五层之内住的都是凡人，在案发当天都没有看到或者听到任何可疑的动静。 因此可以确定，凶手的修为定然是要比水婧高上不少，才能够在完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场虐杀。 权玉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门的钥匙，因为她家里那个简单的防御法阵已经被破解，所以只要门开了就能进。 而一进入这间屋子，比起眼前的景象，反倒是这股浓烈的血腥气味更加让人在意，雪兰更是因此本来昏昏欲睡的她精神一震。 然而很快，她便微微蹙起了眉头。 “有些怪……这些血的味道里面，参杂了一些别的味道。” “有吗？”花耸了耸鼻子，像是鲸吞一般地吸入周围的气味，然而除了那股腥气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味道。 “有，很小一点的，但是我不会闻错的。”雪兰肯定地说道，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有些疑惑，“只是这味道……我闻不出来是什么，但是肯定不是血或者类似的东西。” 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此次非得带雪兰过来，也是因为她的鬼怪身份，使其对这些死人之类的特别敏感，就想着能不能通过这个特点让她找出些线索出来——毕竟这里已经被武散卫搜过一遍，花并不认为自己的搜索能力就比这些专职这一样数十年的人更加熟练，所以才需要让拥有不同角度的人来观察，说不定能够看到一些之间忽视掉的关键点。 趁着雪兰还在冥思苦想的功夫，花也开始观察其这件房间来。 房间很大，还算得上是豪华，木质的家具和物件，显然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拥有的。只是这里面却是杂乱地很，各种没有清洗的衣服被随意地丢在地上，喝干了的酒瓶子堆积如山，还有一些像路边的石子一样散落得到处都是的碎灵石。 看来确实是懒惰嗜酒，甚至像清理衣物这样的举手之劳她都不愿意去做。 当然，这极富冲击力的画面并不仅仅是这里的主人的所作所为——不过确实与其有极其深刻的关系。 因为干涸而发黑的血液呈如花朵绽开一般的扩散状放射开来，地板、墙壁、天花板、杂物……整个房间几乎无处不被这幅血腥和的景象所覆盖，加之外面布置的隔绝法阵，让这里面的味道过了整整八天了没有散去，淤积在这里，甚至令人作呕。 花自然是没事，婉儿看着就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那权玉更是脸色一白，就往外面退去。 花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第041章.这位助手 除去那些房间原本主人的物件之外，在这里面，还摆放了一件格格不入的东西——另一块留影的玉符。 将这块玉符激活，便有几块模模糊糊的半透明蓝色物件出现，占据了这绽开的血色之花中心的位置。 那是武散卫在将水婧的尸首收起来之后，利用术法对她原本状态的复现，不过因为与平面的影像差别不大，所以暂时没有什么用处。 和之前看到的一样，石块杂乱地堆积在一起，没有叠放着，所以占据了挺大一块的位置。 之前退出去的权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了进来，对照着之前的卷宗报告道：“受害者的尸首于巳时六刻被发现，发现者是受害者的助手，名为海棠，因为受害者多日没有前去灵鸢卫报道而来，察觉到室内有血腥气味后上报。尸体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医师推断死亡时间为前一日酉时二刻，身上有多处撕裂伤……” 就是一些之前都看过的信息，权玉也只是照着念，花也就一边听着，一边同婉儿一起，查看现场的那些情况。 结果也与预想中的大差不差——能发现的基本都是已经被之前调查的武散卫发现过的线索，比如没有拖动的痕迹，血液是炸裂开的，没有反抗的痕迹这些，而对水婧的那些家中物品的搜索，同样的一无所获。 她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也没有除了喝酒赌博之外的爱好，整个屋子即便翻了个底朝天，对这个莫名其妙的死者的了解也没有多一分。 唯一比较值得注意的一个点就是，除去一进门的这个外堂，里面的房间几乎都是空的，甚至还积了一层灰尘，足以见得她身前基本只待在她外面的这个房间里，甚至不会往里面走一步。 也不知道当初她买这么大一间房图的是什么。 总是，毕竟是已经被完完全全摸过一遍的现场，除去那个神秘的味道之外什么也没发现倒也是在意料之中，不如说如果发现了什么，可以说是中奖了也说不定。 雪兰依旧想不出那个味道的来源是什么，按照她的说法，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那股味道与众不同，但是她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 “虽然感觉是有相似的味道，但是想不起来了。”雪兰看上去有些郁闷。 “这没什么关系。”花说道，“本来也没有期待在这里发现什么……到现在的话，你们那边有觉得有可能的凶手吗？” 花这下问的是权玉。 “嗯……按照动机来看的话有嫌疑的人其实有很多，只是加上了修为啊时间啊之类的因素来看的话，剩下的也没有几个了。” “都有谁？” 权玉对照着卷宗，似乎是在回忆：“我记得有……龙安坊的安老大，五个月前因为闹事被水婧灵鸢卫抓起来过；还有源绥坊的费嘎，被她砍断过一只手；还有……” 虽然说是不多，但是权玉还是洋洋洒洒地念出了一堆名字，也不知道没有筛选之前究竟有多少人。 也难怪武散卫那边说排查起来困难，这些人可不仅是人多而已，手底下多多少少还有些势力，调查起来一不小心就会升级成武力冲突——妖联目前对本地那些帮派的态度就是希望他们不要惹事就行，实在是太跳的才会想办法剿灭掉，否则也免不了伤筋动骨。 也是因为如此，假如没有明确的证据就是调查抓人，别的不说，双方多少得留下点人来。 这也许就是晏乌说什么也要让花加入进来的原因，毕竟如果让花去调查的话，至少不用担心被拦下来……或者说打起来。 但是这只有花一个人，这么长一份名单，也不知要调查到猴年马月去…… 花正挠着头，却突然注意到，权玉在阅读这份名单的时候神情淡然，丝毫不像是将这上面的人当作嫌疑人的样子。 “那我们就先不管这些人了吧，还是先看看有那些比较轻松的事情。”花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之前说的，发现这里有血腥味的那个助手，他现在在哪里？” “助手……啊，她现在因为这件事情，暂时接替了丹桂街附近地区维护治安的任务，现在应该就在这附近吧？”权玉这样说着，“去附近找找，应该能找到的，她叫海棠。” …… 从楼里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然大亮，这一见着太阳，雪兰便有些昏昏沉沉的，是说什么也不愿和花她们一起走了。花和婉儿也知晓她的情况，便没有再阻拦，让她先去飞舟的船舱里面等候——只要见不着太阳，她其实是不怎么会受到影响的，比化茧之前到了白天倒头就睡要好多了。 海棠在这条街上还算有名，权玉只是上前随便问了几个人，便找到了这位受害者的助手所在的位置。 见到她的时候，她正站在路边的一个摊位前，似乎是在与另一伙人争执着什么，而那伙人看到权玉过去——主要是他那一身武散卫的扎甲，互相捅咕了几下，掉头便走，一会儿就没影了。 也是因此，那位姑娘看向了权玉这边。 “谢谢，他们刚才似乎是在骚扰这边的商户，我还在发愁要如何是好……是来找我的吗？” 【妖族：海棠】 凡人？ 就见这位名为海棠的姑娘生的眉清目秀，看向权玉的目光带着柔和的笑意，一对桃花眼如月牙一般地弯着，樱桃般微翕的粉色嘴唇中间露出珠玉般的牙齿，一头乌黑的短发披在肩头，身段笔挺却无威势，有些像是那种大家闺秀，却又有些不同。 总之就是一副让人看了生不出恶感的长相。 她的身上穿着的是与晏乌那一身有些类似的长袍，想来就是他们妖联统一的着装，那衔尾蛇的纹章自然也被印在了胸前。 “海棠姑娘，打扰了，在下是武散卫的权玉，水婧姑娘被害一事之后就是由我来负责……”权玉说话的时候语速有些快，像是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说着，不知是否是紧张了。 “啊，是水姐姐的事啊……”说道这个事的时候，海棠的神情看着也有些低沉，“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话……” 第043章.烦心事不只有眼前 “水姐姐的事，如果我有什么能够帮忙的话……” 这位名为海棠的少女说道这件事的时候，神情也不负刚才那般的开朗。 权玉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比较好，只是侧过身去，让出了花和婉儿的位置说道：“这两位，是晏大人委托来调查这件事的，这位是楚婉儿小姐，这位是……” “叫我花就行。”花上前一步，逼近海棠的身子问道，“你是那个灵鸢卫的助手？” “嗯、是，怎么了？” 海棠看起来被花的动作吓到了一下的样子，往后小退了半步。婉儿则是拉了下花的袖子：“你干嘛，别吓着人家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吓吓她。”花点点头。 婉儿：“……” 海棠：“……” “言归正传，那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花若无其事地问道，“我记得她家里是有防御法阵的吧，你是怎么知道里面她出了事的？” 话题突然转换让海棠愣了一下，随后立即说道：“那一天……因为有五天没有见到水姐姐了，我需要去向她报告一下最近这边的工作情况，就去到了她家里。到她家门口的时候，不管是按门铃还是敲门，水姐姐都没有回应，我当时就怀疑她是不是出了事情了，加上又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因为打不开她家的门，我就赶紧去上报，然后武散卫就来了，然后……” 说道这里，她竟是捂着脸，小声地抽泣了起来。 而那位武散卫的青年，见状也是不忍，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似在安慰一般。 “知道了。”花只是点了点头。 婉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传音给花道：“这些不都是卷宗上有写的吗，你这样又问一遍，岂不是让她想起了不好的回忆了？” “万一记录出错了就不好了。”花也用传音回道。 只是如今看起来，记录没有出错，倒是花这下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了。花想了想，便从随身空间里搜出来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丝巾，递到了海棠面前。 这位灵鸢卫的助手姑娘并没有哭多久，很快她便稳定了情绪，用花递过去的丝巾擦了擦眼泪。 “对不起，我有些……水姐姐一直对我都很好。” 她这么说的时候，眼眶还泛着红，像是眼泪马上又要滴下来一样。 花将她擦过眼泪的丝巾接过来，又塞回了随身空间里，这才继续问话：“你说你五天没有见她……你不是她的助手吗？而且她是灵鸢卫，应该要负责你们这一片的治安才对吧？我看刚才那些人，应该是帮派的人没错吧？” 花一连问出了三个问题，海棠也没有慌乱，一个一个地回答起来：“是的，因为我是助手，所以其实这边的巡逻工作主要都是我来负责，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棘手问题才会通知水姐姐来解决。很多事情如果直接让他们参与进来的话，可能会让原本挺小的事情扩大，所以才需要我们助手来帮忙……刚才那些人确实是附近的一个小帮派的，因为水姐姐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了，本来他们只有在晚上才会出来的，现在白天也会来惹事了。” 说道这里的时候，海棠的神色有些担忧。 “上面暂时没有派遣新的灵鸢卫过来，也只是让周围的人帮忙照顾一下，这里主要还是让我来负责。” “我们武散卫也会帮忙的！”权玉突然开口说道。 “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工作。”花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在这件事上多纠结，毕竟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制度，只是它因此对另一件事情有一些好奇，“如果遇到修士怎么办？据我所知，你们这附近的帮派里有不少人都是有修为的吧。” “是的。”海棠点了点头，然后从腰间掏出一物道，“不过妖联给我们都配备了这个东西，所以面对一些修为不是很高的修士的时候，我们还能够处理。” 花看去，就见在海棠的手中是一件大约一尺长的管状物，连接着一个把手，整体造型修长圆润，乍一看像是一根缩小了的拐杖，但是上面的那些纹路花却是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灵力炮？” “是妖联制作的聚灵铳，听说是将灵力炮简化而来的。”海棠点了点头道，“有了这个，就算是修士，我们也算有反抗的能力了……筑基境以下的修士，如果没有防御方面的神通或者专修这类功法，是挡不住一次射击的。” “那倒是挺好用的。”花嘴上这样应着，心里想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一击能够击穿筑基境以下的护盾……如果能够大面积装备的话，将会对战争产生巨大的变革吧，毕竟就算修士凭借这自身的速度能够躲开一枪两枪，却不可能躲过无数瞄准他的铳口。 而就算是筑基境以上的修士，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就像说灵力炮能够击杀元婴境的修士一样，并不代表更高阶的修士就能够无视灵力炮的攻击。 这将直接导致至少是结丹境以下的修士在正面战场上的作用将会受到极大的限制。 只是在之前人族与妖族的战争里，妖族并没有使用过这个东西……是因为当时还没有造出来吗，还是因为成本或者其他的原因没有办法大面积装备？ 而且根据海棠的说法，这个聚灵铳是通过灵力炮“改造”而来的，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话，那么足以说明妖族，或者说妖联已经掌握了灵力炮的核心技术，而不仅仅只是通过图纸将其复刻出来。 这其中的差异可大了去了。 这传递出来的一个信号是，如今的万族是有可能能够掌握灵族技术的，不仅仅是灵力炮，还有那些更加危险的东西。 相较之下，灵力炮不过如同儿童间玩闹所用的水枪一般罢了。 之前想的是如果能够找到所有的研究所，然后将其全部隐藏起来，便能够阻止万族对灵族技术的继续研究，现在想来，也太不现实了——到目前为止，花所找到的灵族研究所只有三座，编号最高的是一百一十一，也就是说至少有一百零七座还没有找到。 这也只是最乐观的估计、 只是，对于这种情况，花却无能为力。 它叹了口气。 第043章.节外生枝 花突然的叹气让周围三人的目光都朝它这里看过来。 “没事。”花随便应付了一句，然后将话题拉了回去，“我看她家里的情况，她很喜欢喝酒，而且到了酗酒的程度……” “而且看卷宗上其他灵鸢卫的说法，她是因为经常喝得不省人事才不出来巡视的，似乎和你说的不一样啊。”婉儿也掺了一嘴进来。 “不，不是……水姐姐她也不是每天都会那样……”对于这个问题，海棠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说着类似“其实她不是看上去那样”之类的话。 倒是没有什么营养。 总的来说，海棠这里给出的情报，与卷宗上的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什么也没有多，什么也没有少。 卷宗上的内容也就这些了，武散卫花了五天调查的结果，仅仅需要半天就能够全部获得。 也不知是该说这些武散卫喜好摸鱼不做事，还是这事情确实是没有头绪。 海棠还提出了要与她们一起调查水婧的死因，说是绝不会放过杀害她水姐姐的凶手，结果当然是被拒绝了。 三个人一起行动就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一个，是生怕整个瀛州不知道这儿出了这么个事。 婉儿劝了几句，让海棠先专注她自己的工作，如果调查有了什么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她的，总算是将其劝走了。 “唉——”婉儿不知怎么的，也叹了口气，“对自己那么好的姐姐突然糟了害，她一定很难受吧……” “是啊。”花应了一句，然后似有些丧气地说道，“看起来目前这个事件还是一头雾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我想想接下来还有什么办法，你就先回去吧。” 见权玉还想说用飞舟送她们一程，也被花说自己打算再到周围逛逛，看看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搪塞了过去。 “那我就先走咯？有事情直接找我就行。”权玉灿烂地笑着，挥着手，这才离开。 总之，是将权玉请回去了。 直到权玉消失在视野里，婉儿才疑惑道：“为什么要支开他？” “我不太信任他。”花回复道。 虽说是雇主叫来辅助自己的人，但是当这个人本身就很可疑的时候，花还是更加倾向于不要与其一同行动。 婉儿有些不解道：“为什么？我看他只是不太擅长这些东西吧，看起来应该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件就参与进来，对他来说应该也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是的，正因如此，才很奇怪吧。”花回答道，“灵鸢卫被杀，这几乎可以说是打妖联的脸面的事，那个晏乌也说了，他视其他妖联的成员如家人一般——这个是真是假先不论，假如你是一宗之主，你门下的人被谋杀，你是会去找附近最好的人来调查这件事，还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新人？” “这……”婉儿犹豫了，她也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对。 花便接着说道：“正因如此，那个武散卫的行为才显得可疑。作为一个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的人来说，他未免有些害怕地过于自然了，就像是早有预演过一般。” “……” 婉儿回忆过去，想到权玉之前的动作，确实非常自然，甚至每一次行为，都和婉儿想象中他会做的毫无差别。 “但是，这也不能说明……” “而且最关键的是，一个结丹境的修士来武散卫当新人，他们武散卫的实力还不至于到这么浪费的程度吧。” 这才是花最早觉得权玉有问题的原因。 【妖族：权玉，结丹五阶】 当然，花不是觉得结丹境当武散卫这种城卫军的小喽啰有问题，毕竟谁也不能阻止有人喜欢扮猪吃老虎不是？只是到了结丹境这个程度的修为，修士本身的心境绝不会因为看到一具残破的尸体就想要反胃呕吐——他们的身体里也甚至不会有可以吐的东西。 这虽然也不能够完全证明权玉就有什么问题，但是也足够花去怀疑他了。 是晏乌派来监视自己的，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不管是哪一个，刻意地隐藏自己的修为都没有什么意义，更别说装作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样子。 “所以呢，少了一直盯着自己的人，调查才算是开始。” 花抬起头，看向湛蓝的天空中，一艘飞舟从不远处的楼顶升起，朝着远方飞去。 飞舟内。 权玉站在船舱外，面无表情，嘴唇微微上下开合，显然是正在与人传音。 “她们看起来也不太行。” “不用管她们，那家伙自然也会将她们处理掉的，我们刚好能看看，他要怎么解决元婴修士。” …… 另一边，花和婉儿还在丹桂街上逛。 要调查一个人，当然是要从她的周边开始调查了，而要说谁对水婧比较熟悉，除去作为她助手，但是非常崇拜她甚至可能失去了理智的海棠之外…… “那当然得是酒家的人了。”花一边走一边说道，“既然说她不爱出门，那么买酒肯定不会去很远的地方吧？去附近的酒家问问，说不定能有些结果。” 在瀛州，能买到酒的地方主要有两类，一类是专门卖酒的酒家，只卖酒不给人喝酒的地方，另一类是还提供饭菜和休息的酒馆，前者的酒价钱要便宜些，而且水婧家里的那种坛装的酒基本只在那种地方有卖。 按照花的记忆，坛子上贴着的字是“窖香居”。 在向路人询问了几回之后，也是成功的找到了这个酒家，距离水婧住的地方也就二里不到的距离，倒是符合花的猜想。 这件酒家的门挺气派，门板都是崭新的，梁上挂着的牌匾“窖香居”三个黑底镀金字龙飞凤舞，一看就是名家手笔。 一排排硕大的酒坛摆放在柜子上，占据了满满的一面墙，还有无数的题字牌匾挂在旁边，看着都是对这酒家的夸赞——不过这种东西当不得真，反正也不会有人去求证，找个专门做这种的多花点钱都能搞到。 整个酒家都透露着一股有钱的气息。 只是与门店的这份气派相对的，店内却是门可罗雀。 除去站在门口身着单薄衣裳的那名艳丽女子，以及身着正装装模作样在打着算盘实则根本什么都没算账本都放倒了的掌柜，一个客人都没有。 见到花和婉儿进来，那看着昏昏欲睡的艳丽女子，这才来了精神。 “两位女公子可是来买酒的？” 第044章.这间酒家 见到花和婉儿过来，那门口的艳丽女子立即喜笑颜开，说着就要将她们请进去。 别的不说，光是看她们身上穿的衣服，就觉得价格不菲——这倒不是胡说，虽然婉儿行事节俭，但是这一路走过来，有时候随意出手助人为乐，也总能收到一些回报。婉儿自然是不愿意收的，花就不在意这些，只要别人愿意给，花就毫不在意地收下，也不管是不是拉拢。 它可不会因为拿别人的而手短。 久而久之，花身上的东西越来越多，它又用不上的，也就会塞给婉儿去。 比如衣服。 花这一身是用那神奇的夏装模拟出来的，材料不用多说，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婉儿身上的自然也不会差。 “两位女公子可是来买酒的？” 那女子笑盈盈道。 “不我们是……”花的嘴刚张开，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婉儿一把拉到了身后面。 “你们这里有什么好酒啊，能让我们看看吗？”婉儿回以温婉的笑意道。 “有有有，这瀛州内啊，也就数我们窖香居的酒名气最大，你们今天来啊，算是来对了。”那卖酒的女子后退两步，为她们让开位置，请她们进来，“不知两位，想要什么酒？” “你们这儿有什么酒？” “我们这儿有的可就多了，得看两位要的是什么样的。”那女子自夸道，“芳香纯正的烧酒、绵甜爽净的米酒、沁人心脾的果酒、回味悠长的黄酒、鲜香可口的奶酒，可样样不凡，可谓是琼浆玉液天上有，这地上还得看我们窖香居……” 一串熟练的叫卖吆喝，也不知道以前说过多少次，婉儿倒也不急，待她全部说完，这才接着问道：“我们平时都不太喝酒的，这次也是刚来到这瀛州，听说这儿的酒不错，就像来试试。” 婉儿轻笑了一下，又问道：“介绍我们来的那个人叫水婧，你们听过吗？” “水婧姑娘？那当然听过了，这可是我们的常客了~” “是嘛，你对她很熟悉吗？”婉儿一边用手指轻轻滑过那些酒坛，似乎是随口说到，“我与她是远房亲戚，但是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也不知她在这儿过得好不好，就算问起来，她也总是不愿说。” “水婧姑娘啊，在这儿过得自然是好，出手也阔绰……”似乎是察觉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那女子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才有些尴尬地转话题道，“诶……就是，水婧姑娘每次买酒都会买很多，也不太管是什么酒，似乎都挺爱喝的。” 她这样说着，在经过一个货架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指了指摆在最上面的一坛，道：“她平日里最爱喝的就是这种，一次能买走二十多坛，没几天又喝完了，又来买……” “是吗？这酒叫什么名字？” 婉儿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在水婧家中，到处摆放着的那种。她侧着身子，看了下酒坛旁边的标价——比同一排其他的价格要高上一大截。 “这酒啊，叫玉楼春，是我们这儿卖的最好的了~” “那感情好，我正愁不知道该送她什么呢，这两手空空来的，也是不太好意思就这么过去……” 说到这个的时候，那卖酒的女子神情有些怪异，她回头看了眼掌柜的，发现他没有朝这边看的时候，才小声得说道：“这是水婧姑娘是我这儿的常客，我才这般说，你们若是见到她，也可说她几句……这玉楼春也不是什么好酒，卖的贵主要是因为包装精致，主要是给人买去作为赠礼用，同样的价位我们这儿有更好的……你们这话可别到外边儿去说噢，否则掌柜的听到了，可没我好果子吃的。” “你这话不直接对她说？”花有些好奇地凑过来说道。 “倒也是说过，只是水婧姑娘她总是伶仃大醉，连个好好说话的时间也没有，最早来的时候，也只是问了下这里最贵的酒是什么就买下来了……” 说道这里，这卖酒的女人也是叹了一口气。 “我虽是外地来的，倒也是知道，她在这边的名声都不太好，只是看她整日借酒消愁的样子，也会想着可能她也不是如外人口中所说的那般样子……” 婉儿与花对视了一眼，能清楚地看到对方神情中表达的意思。 来了！ “我看这酒倒是不错，就先来一坛这个吧。”婉儿随手点了一坛酒，而后才接着问道，“水婧她之前是怎么样的？我问的时候，她都不愿说。” 有酒卖出去，这卖酒的女子心里高兴，自然也是愿意多说一些。 “具体的我也不是太清楚，我是在妖联来了之后才来的瀛州，反正就我听到的说法，瀛州这片地区的当地人对她的态度可不好……我听说在妖联来之前，她本是这附近一个帮派的帮主，当初也是集结了一大伙人，喊着绝不屈服妖联的统治之类的话，只是后来，却是她第一个背叛了他们帮派——他们说的是背叛——并且与改为妖联管理下的武散卫一起开始了对周边帮派的清剿，并因此在之后也加入到了灵鸢卫……” “武散卫改为妖联管理？”花打断道，“据我所知，武散卫是瀛州当地的城卫军，应该归属瀛州岛主管理才对。” “是啊，现在也是那样的。”卖酒的女人点了点头，“那段时间我不在，但是我听说当时前任岛主突然失踪了，也是因此那些帮派没了人管制，闹得那是民不聊生，直到妖联来了，这事儿才算解决，现在的岛主大人也是之后才就任的，因为在当时清剿地方帮派的时候立了大功。” 婉儿点了点头，问道：“也是因此那些还留下来的帮派就记恨上了她吗？不过我看，这片地方还算是太平，不像是有冲突的样子啊？” “毕竟也只是敢在心里想想，就算有什么怨气，也没人会想要去惹灵鸢卫和他们背后的妖联……比起给兄弟们报仇，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不是？” 她在说道那些帮派的时候，语气里显然是有些不屑的。 第045章.雪兰的任务 从酒家里出来，花一手捧着一坛酒。 这是婉儿说的，对获得情报所必须的付出——虽然估计按照那女人的性子，就算不买这两坛酒也会把她知道的都倒出来。 听着身后那卖酒女人心情愉悦地道别，花倒是有些郁闷地看向的手里的酒坛。 “这个谁喝？” …… 夕阳中，花与婉儿正在返程的路上，她们互相看去的目光，显然都有些埋怨。 原因也很简单，就在她们登上轨道列车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雪兰被她们忘在权玉的飞舟上了。 这本不应该是她们会犯的错误，只是当时与权玉分别的时候，两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于思考别的事情，导致完全忘记了这个经常跟在她们身后，但是不经常说话的姑娘。 也是因此，当她们站在这间租来的房间门口的时候，大眼瞪着小眼，都在示意着对方先进去。 如果一切都是未知地还好说，关键是二人感官都足够灵敏，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门的另一边，雪兰正对着门站着，等待有人开门的那一刹那。 这时候，谁去开这个门，谁就准备接受良心的谴责吧。 最终，门打开了——是从里面打开的。 气鼓鼓的雪兰走了出来，虽然她是闭着眼睛的，但是花和婉儿都能感觉到她瞪了自己一眼。 “天黑了，我出去了。” 花和婉儿也没能叫住，只能留她们二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怎么办，谁去道歉？” …… 雪兰一人走在繁华的瀛州街道上。 说实话，她也并没有多生气，只是觉得她们就这样把自己的事情给忘了，让她心里有些不爽。 若不是那个叫权玉的武散卫发现了她，估计她就直接一觉睡到武散卫的驻地去了——她身上没带钱，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回来。 在瀛州这种地方，为了监管那些修士，监控灵力的阵法到处都是，别说遁术和御剑之类的术法了，就算是普通的修炼，在城市的范围内也必须先向当地的灵鸢卫打报告，否则就会面临一笔罚款。 也是因此，当地的很多修士都不住在城内，而是在瀛州岛上那些不属于妖联管理范围内开辟自己的洞府窝在里面。 瀛州很大，比瀛州城要大得多。 而如果想要享受瀛州城的繁华，又不想受到掌控的话，那些修士们也有自己的办法。 这便是“瀛州的夜晚”。 到了晚上，灵鸢卫和武散卫们都下班了——这是给予他们工作的奖励，让他们有合法修炼的时间——这个时候，缺少管理的瀛州城，才会显示出其真正的容貌。 别说这是胡言乱语，雪兰每天晚上出门，可不仅仅只是出来闲逛的。 有些事情，让她来调查比花和婉儿要好得多——她的底线不如婉儿那样高，也懂得利用人心，这是她的优势，也是因此，她能够接触到一些花和婉儿接触不到的人，这就是她们的分工合作。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这店的招牌，闪烁着七彩光芒的店招与白天那副古朴简约的模样完全不同，这间看着平平无奇的茶楼，此刻在里面却聚集了不少身份敏感的人。 雪兰的出现自然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一见到，便快步地走到了里面的一间包厢内，在看起来为首的那人身边耳语了几句。 那人正在玩牌。 “我将蛊雕和狰作为祭品，召唤三足金……嗯？”那人眉头一皱，反手对着进来那人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怒斥道，“那你还在这里等什么，给老子把雪兰姑娘请过来啊！” 被打那人连忙点头，并如同不倒翁一般弯着腰；急忙道：“是、是，我现在就去……”一边说着，一溜烟便从屋子里退了出去。 而那人还在骂骂咧咧道：“妈的，这些崽子真是教不听，什么破事儿都得问老子，老子哪儿他妈有那么多时间教他们做事……不对，老子他妈的三足金乌呢？” 在他对面那人则是嘲笑道：“哎，老狗你是不是听到有漂亮姑娘来了，眼睛发光，连牌都看错了啊哈哈哈哈~” “放你妈的屁！”老狗还在四下找着刚才不见的那张牌，随口骂道，“刚才绝对有这张牌，老子眼神好得很！” 就在这时，在刚才那小弟的邀请下，雪兰款款从外面走了进来，悦耳的声音在这包厢里响起：“哟，狗哥又在玩牌呢？” 这名诨号叫老狗，雪兰叫他狗哥的是附近一个帮派——飞狗坊的老大，修为筑基中期左右，手底下有二三十号人，这在瀛州已经算是还行的帮派了。 再大的没法低调行事，基本都被妖联清除了。 这人是雪兰昨天晚上认识的，作为当地的地头蛇，知道的事情倒是不少，而仅需几句话，就能将其迷得神魂颠倒，恨不得把自己上辈子的事情都说出来。 “看起来，狗哥牌运不太好啊？我说阿诩啊你也真是的，别惹你狗哥生气啊？” “阿诩”就是坐在老狗对面那人，飞狗坊的二号人物，也是这里惟一一个有脑子的人。 雪兰走到那老狗身边，莲藕一般洁白的玉臂轻轻地搭在他的左肩上，身上传来的香味和肩上柔软的触感让这老狗的骨头都要酥了，正想将自己的手也搭上去，雪兰的手臂已经不动声色地移到了另一边，让他扑了个空。 “我哪有惹他生气，他自个看不清牌，这也能怪我吗？”阿诩连忙叫冤道。 那个自称叫“雪兰”的女人是他们昨天在这里喝酒的时候遇到的，老狗看到的第一眼，就舔着脸非要上去搭讪，还真叫他成功了。 实话实说，阿诩也不得不承认，雪兰确实很漂亮，只是在他心里，那远古的先祖留下的一丝直觉，让他在面对这个女人的时候一直没法安心，莫名的慌乱萦绕在他的心头，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一名柔弱美丽的女子，而是一只微微睁开了眼睛，正在择人而噬的凶兽。 也是因此，他才能够保持理智，没有像周围人一样如同昏了头一般向着这女人凑过去。 第046章.这儿的生态链 但愿只是自己的错觉——阿诩这样想着，面上却做出自然的样子，与在场其他人打趣着。 他的神情和动作自然是逃不过雪兰的感知，在她还未进来的时候，这里面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落在了她的眼里。 活物们的心理总是这么地好懂。 她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与周围的人都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反正有人会帮忙买单，也就点了一些酒水。 反正她也不会喝醉。 雪兰的到来像是为这儿本就火热的场子又添了一把火，那些男人们点酒水时的姿态，都要潇洒了不少，趁着这个机会，雪兰也在从他们口中掏出自己想要的东西。 “……啊，那些武散卫啊，不过就是给妖联当狗吧？妖联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老是搞得自己像什么正道的光一样，实际上……嘿嘿……” 喝下雪兰敬来的酒，老狗显然是上了头，嘴里说着武散卫的坏话，连对面的阿诩都咳嗽了几声，也没能阻止他满嘴跑火车。 “老狗，这事儿别在这地方说啊……”阿诩小声地提醒道。 这里虽然是包厢，但是毕竟只是茶楼——至少白天是茶楼——隔音好不到哪里去，即便这里的人吵吵嚷嚷的，也盖不住隔壁那些聚众赌博的人的喊叫，因此若是有有心人在附近，肯定是能将他们说的话听个一清二楚。 阿诩这畏首畏尾的态度也让老狗怒了，他一拍桌子，大声道：“我就这么说了，他们能拿我们怎么着？自个的老大被妖联的人宰了一句话都不敢说，别人让谁来牵链子就让谁牵他们的链子！老子再怎么怂，那也是野狗，他们一群被好吃好喝养着的家犬，老子凭什么得怕他们啊！” 也不顾阿诩疯狂打眼色，老狗大声地叫喊着。 雪兰倒是来了兴趣，顺着问道：“你刚刚说妖联宰了他们的老大……是什么意思？” “那不就是……唔……”老狗刚张嘴，就被一个箭步冲过来的阿诩捂住了嘴。阿诩脸上带着歉意道：“没什么，就是咱们下面的人瞎猜的。因为武散卫本来是归岛主管理的嘛，结果上一任岛主突然失踪了，然后妖联就进来了，就有人猜是不是妖联的人把咱们岛主给……你懂吧，就是没什么证据的瞎猜而已~” “噢，是这样的啊。”雪兰笑着点了点头，却把这件事先记下了。 “唔唔……你他妈的捂老子嘴干嘛！”老狗的力气比阿诩要大得多，直接把他的双手掰开，骂了一句，又说道，“那些人本来就是一群废物，以前妖联来的时候就不敢干事儿，后来别人搞了那啥子鸟人抢他们的饭碗，有谁敢多说一句的？那些本来被他们管着的现在蹲在他们头上拉屎，他们又有谁敢多说一句的？” 灵鸢卫因为纹章是一只灵鸟，一般被他们叫做鸟人、走地鸡、之类，而相对的，武散卫则是被叫做狗腿子。 “阿诩你说说，那些鸡掰鸟人，以前都是跟老子抢地盘的，这妖联一来，一个个也不管以前的兄弟了，摇身一变就成了官大人，吃公家饭，一个个养得一身肥油，收保护费就收保护费还你妈的说自个是替天行道？我真想替他妈杀了他妈个哔崽子！” 似乎是说到了气头上，老狗把桌子砸得咣咣响。 “收保护费又是个什么说法？”雪兰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顺着就问了下去。 “不就是保护费？那些哔人对老子知根知底，说要是老子不每个月给他们交钱，就要领着他们的人来把老子全家端了！” 有意思了。雪兰表面上装作惊讶的样子，心里却是笑了。 首先可以确定一点就是，这些在帮派里混的人，不管是凡人还是有点修为的，都是那种没有能力靠着正当手段赚钱的人，为了保命，他们给灵鸢卫交的那些钱，当然也不会是从正当途径来的——想也知道，都是从那些好好过日子的凡人手里或偷或抢。 不管是灵鸢卫还是武散卫，晚上都是不会出动的，在无法无天的黑夜里，那些店家要是想要正常开业，还是得给各个当地的帮派交上一些所谓“护卫金”，而这些钱，又会有一部分流进灵鸢卫的荷包里。 妖联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处理，想也知道，这些灵鸢卫荷包里掠夺来的钱，又有一部分得进妖联的金库里。 这样一层一层地上去，完全可以理解为，瀛州居民交出的那些钱，经过层层中间商赚差价，最终还是由妖联来收的。 不仅如此。 他们的收入，也是要正常缴税的。 以前是交给岛主和瀛州当地的官府，现在想得再大胆一些，说不定还是妖联在收。 而这些留下来的帮派，也并不是没有用处。 他们的存在会给瀛州居民造成危机感，会更加渴望妖联的庇护。而偶尔对一些“不听话”的帮派的打压和清剿，也会进一步加深妖联在瀛州当地人心中的权势。 真不错。 即便没有任何证据直接指明这一些后面是妖联操纵着一切，但是雪兰还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个猜想。 老狗的话也激起了周围人的义愤填膺，在他们的话中，雪兰还知道了更多的东西，比如那些被打压地到处流窜的帮派成员为了维持生计，又不愿意归顺妖联，就给灵鸢卫进贡，让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作为交换，如果有其他帮派入侵，灵鸢卫会出手击退。 在普通居民的眼里，环境确实是安逸了许多，但是这只是表象而已，因为武散卫并不愿去得罪灵鸢卫，所以如果当地那些在灵鸢卫辟护下的帮派犯了什么罪，武散卫也会帮忙将其压下来。 当然，事后那些帮派还需要付出一些“贡钱”作为请那些灵鸢卫帮忙的代价，而为了弥补这部分的损失，他们又会更加变本加厉地去在当地那些平民手里去压榨。 可以说，作为这一条食物链的最底层，只有平民在承担着这一切。 在这一群胡乱的叫骂中，雪兰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声音：“……要我说，最傻逼的还是丹桂街的那个海棠，对自己人是真下得去手啊，整条街那些一百多号人在她底下的就剩了一办，她那几家对家更是直接被杀了个干净，就剩几个还没上道的小姑娘……” 噢？ 雪兰正欲仔细听，却在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叫骂：“你谁啊来这儿干嘛的！” 第047章.屠杀 “你谁啊来这儿干嘛的！” 紧接着这个声音响起的，是一声痛苦的叫喊。 而后，一个身影破门而入。 砰！ 那个身影背靠在门板上，胸口凹陷，嘴里喷出鲜血，双目圆睁，竟是已经没了生息。 室内的众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的方向，似乎有些发愣，而雪兰纤眉微蹙，已然退至众人身后。 这种一看就是有人上来挑事的，正常来说应该直接掏家伙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和其他帮派有冲突，他们似乎已经忘记了这件事。 一个庞大的身躯堵住了门口。 那个身影弯下腰，似乎也不足以钻进这里面，便伸出手，按在了门框上，向后一拉——不止是门框，连同半面墙也一同被扯了下来。 雪兰注意到，这人的手上正戴着一副全覆盖式的金属手套，上面还刻着不少她看不懂的符文。 到了这时，这个身躯才躬下腰，从外面钻了进来。 这人身高有一丈多高，身躯粗壮如一头熊怪一般，身上披着一件拖到地上的灰棕色斗篷，斗篷下面的脸黑洞洞的一片，根本看不清相貌，也看不出里面穿着的服饰。 到了这时，周围这些人哪里还不知道这人是来干嘛的，纷纷取出了随身携带的棍棒和刀具，只是畏惧于那有压迫感的身躯，一时不敢上去。 老狗和阿诩自然也是站了起来，他们神情凝重，犹豫该打还是该跑。 刚才将墙撕开的动作，老狗若是全力施为，也能够做到，但绝不可能如这熊怪一般轻松。这面墙在他的手里像是一张薄纸一般。 他们不动，不代表别人不会动。 一人看到地上惨死的尸体，认出了那人的相貌是自己多年的同伴，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一般，叫喊着提着刀就往那巨汉那儿冲过去。 身后的人想要拉住他，却只见一道残影在面前划过，前方这人的脑袋就在脖子上转了两圈，对向了身后的人，无力地耷拉了下去。 周围人眼里都是不可思议，即便是那些修士，他们也是见过的，却从未见过有人有如此伸手。 在场所有的人，只有雪兰看清了这巨汉的动作——他只是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一般。 “你是何人，为何……” 砰！ 一名看着明显要比旁人稍壮一些的开口想要喝问句什么，然而只是刚开口，一个硕大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脑袋上，肩膀上的那个东西转眼间就化作了四散飞溅的血花。 飞溅的血液也粘在了佩戴在那巨汉手上的金属臂铠上。 到了这时，在场那些人哪里不知道这儿是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老狗怒吼一声：“杀！” 那些帮派成员虽说被这巨汉的凶狠吓着了，但是本就因为喝了酒而失去了不少的恐惧，加上朝夕相处的兄弟被残杀，纷纷激活了自身的本命神通，朝着那巨汉涌过去。 喷水的吐火的指甲变长的，最多的还是靠着自身的兵器。 那巨汉却不闪不避，向前一步，张大的手掌瞬间出手，抓向了冲在最前面的一人。那人举起手里的到想要格挡，却被将刀和脑袋捏在了一起，生生将其抓离了地面，迎着杀过来的帮派成员，朝着前方这群人狠狠地砸下去。 前方的人赶紧举起武器，刀刃穿过了同伴的尸体，却没能阻止这股强大的力量——两人被一同砸瘫在了地上，断裂的骨头从皮肤下面穿刺而出，随后血液喷涌。 这份力量，绝非常人能够比拟。 站在最后面的雪兰并没有立即离开，也没有上去帮忙，只是在这里看着。这些帮派的人本就无恶不作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好可惜的，只是关键在于这个巨汉。 力大无穷还擅长虐杀……倒是与水婧那儿的那副死状有些相似。 只是在他身上是能感觉到明显的灵力波动的，这一点倒是与那现场的情况有些不同…… 她在这里思考，前方的杀戮却并没有停止。 在场的一共有将近三十人，无一人是他的一合之敌。他那对已经被血液染得鲜红的臂铠像是风车一般转着，周围那些人只要稍稍碰到就是粉身碎骨，也就只有老狗凭借着自身的功夫，能够勉强闪避。 “我来拖着他，你们快走！” 老狗大吼一声，身形猛地拔高一截，原本只到这个巨汉腰部的身高，现在已经接近他的胸口。老狗俯身躲过巨汉向前的一抓，变得尖锐的爪子想要向前探向巨汉的腰间，却见另一只沾满了鲜血的臂铠挡在了他的爪前。 他收回不及，爪子抓在了臂铠上。 锵！ 火化四溅，然而那臂铠却毫发无损。老狗的整个手掌都向后翻去，竟是已经折断了。 有人趁着这个机会绕到了巨汉的身后准备逃跑，而紧接着就是一个他们之前坐着的长凳蓦地飞过去，击中了那人的腰间。 长凳碎成一地，那人整个身子也向后弯折过去。 “你这畜生！”阿诩怒吼一声，挥舞着刀朝着巨汉扑过去，然而就见一声金铁交击之响，那长刀从中间断裂，阿诩的身躯也朝着后方倒飞出去，轰地一声砸进了墙里，血液从七窍中喷出，显然是活不了了。 “阿诩！”老狗目眦欲裂，不顾地自己的伤势，还算完好的左手拔起插在地上的一把刀朝着巨汉舞过去，却只见到一个巨大的影子从上而落。 咚！ 那金属臂铠从地上抬起，下方那人已然化作一滩血浆。 全场将近三十个人，转眼间就只剩下三四个人，这些只会欺负凡人和平民的帮派成员那里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早已经吓破了胆，转头尖叫着就往外面跑去，只可惜这巨汉不仅仅只是力量大而已。 他闪电般踏出一步，已将这门洞堵住，冲到了那些逃跑的人面前，竟是将几人一同拍扁。 转眼之间，整个房间里，竟是连一具全尸也没有留下，而这巨汉全身虽已被染得血红，却连一道刀痕都没有见到。 那些人连摸都没能摸到他的衣角。 雪兰看了一眼混杂在这堆碎尸中一把断裂的飞剑，那是她刚才想要偷袭而用处的，对方却看也没看，只是随手一巴掌，那飞剑就已经化作一堆废铁。 这样低品质的飞剑在雪兰的储物袋中也有不少，但是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雪兰已经做出了决定。 逃！ 第048章.追逐 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怪东西是冲着自己来的，就在他屠杀这里的帮派成员的时候，一直有一股视线在牢牢地锁定自己。 而杀掉那些帮派成员，恐怕是为了要灭口吧。 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个凶物，但是在这种时候，先退开观察对方是个什么东西，具体有什么样的实力要更加重要。 现实不会给雪兰太多思考的时间，这里那些碍事的帮派成员已经被清理干净，那巨汉基本是毫不犹豫地朝着雪兰冲刺而来，只是转眼之间，雪兰就见到一个拳头在自己眼中越来越大。 一柄造型华丽的飞剑突然在她手中显现，扯着她的身子朝侧面闪去。 轰！ 金属臂铠几乎是蹭着雪兰的身侧划了过去，虽然并没有直接击中她的身体，那卷起的拳风却轻松将她上臂的袖子划开了一道裂口，她身后的墙面也坍塌了一片。 雪兰的手抚过自己裸露出来的肩膀——不仅是衣服而已，还有一道一寸多深的狰狞伤口。 虽然不会流血，但是这也足以证明了，如果直接被一拳击中的话，她的下场不会比那些凡人好上多少。 当机立断地，雪兰挥剑将墙面切开，选择逃跑。 听那身后传来的轰然响动，想来这个巨汉不会就这样放过自己。 雪兰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打，只是尝试着睁开眼睛，却发现几乎完全无法从对方身上吸取到灵力之后，她立即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虽然不知道是这东西本身的能力，亦或是身上法宝的效果，这都不是一个看起来能够对付的敌人。 她的身影如同一只轻灵的鹿在这月光下的建筑丛林中跳跃，而身后那巨汉则是如同一只凶恶的猛兽，紧随其后。 夜晚的瀛州因为无人管理，街上的行人并不多，店铺也关了大半，如果不是必要，谁也不愿意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晚上出来，不如窝在家里，安安心心地度过一夜。 也正因如此，这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瀛州城里到处都设置了禁止御剑飞行的阵法，要飞也行，就得做好因为灵力混乱导致从天上掉下来的准备——低空飞行并没有这方面的顾虑。在飞剑的牵引下，雪兰奔跑的速度已是不弱于普通修士的御剑速度，然而那巨汉的行为更加夸张。 他那巨大的身形在楼与楼之间跳跃，像一只大鸟一般划过夜空，落地时却悄然无声，似乎完全不会引起凡人们的注意，在速度上却与雪兰不相上下，甚至在楼房比较密集的地方，比雪兰还要更快一些。 “这是个什么怪东西？”雪兰已经记不住自己是第几次说这个话了。 本身为了避开花的感知，她去的那家茶楼就在花的神识覆盖范围之外，这下被巨汉驱赶地，离花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远了，以至于现在想要求援都联系不上。 身后一阵劲风袭来，她想也不想，朝着侧面便是一个闪避，随后便是一根不知道从哪儿拆下来用来晾衣服的金属长杆像是投矛一样扎在了她刚刚所在的地方，没入地面，仅剩下一小节露在外面。 只是这一个闪避，却让她的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即便只是一瞬间，也让身后这个紧随其后的追踪者抓到了机会。 轰！ 地面在震颤。 若不是雪兰即使停住了脚步，恐怕要一头撞上这只拦路的野兽。 宽阔的背影在月光下泛着危险的光芒，一对金属的臂铠上，已然干涸的血液让他的拳头像是变黑了一般。 甚至没有给雪兰调头的机会，那硕大的拳头再次朝着她砸了过来。 闪击剑·双星。 雪兰的身体突然变得虚幻，随后一个身影朝着那挥过来的拳头迎上去，而另一个身影则是向着更为空旷的那边闪避过去。 巨汉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滞，一拳将那袭来的身影砸了个粉碎，然而另一个身影却已经绕至了他的身侧，如一道闪光般朝着他的腰间斩去。 只是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巨汉的另一只手已经拦在了剑尖之前。 锵！ 火花四溅，气浪吹动着那灰棕色的斗篷激烈地翻滚，雪兰的进攻却并没有结束。她的身影已然化作一道银光在这巨汉的身边急速闪动，一击不成立即转换位置，刹那间，剧烈的铿锵声响连成一片。 那巨汉身上也不见什么防御术法，只是用那坚不可摧的臂铠仿佛一堵密不透风的墙一般，将雪兰一次次的攻击抵挡下来，并且随着时间推移，像是已经掌握了雪兰攻击的路数一般，甚至能够提前察觉到她下一次将要出现的位置，提前在那里等候。 随后，那宽大的手掌，抓住了雪兰纤细的手臂。 “糟……” 被抓住的雪兰来不及挣脱，便被这巨汉抡圆了膀子，狠狠地甩向了街道旁的店面。 轰——轰——轰！ 雪兰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连续砸穿了好层墙面之后，才被停了下来。 背靠着的墙面已经坍塌了大半，将她的身子掩埋在下面。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一时之间却无法用上力气。 飞剑已经脱手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储物袋一时也摸不到，眼看着那个庞大的身躯正在穿过被她的身子在楼房上砸穿的这一连串大洞，可以说没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了。 “……呀！”身边传来一声惊呼，雪兰艰难地转过头去，就见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边，因为逆着月光看不清她的容貌，但是听刚才的声音，应该是个妖族的少女。 基本可以猜测地到，看到那巨汉的人都会被灭口。 运气可真不好啊小姑娘——雪兰这样想着。 被卷进这个莫名其妙的事情里面，就连雪兰自己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被找上的会是自己……或者花和婉儿也被找上了？她倒是不会担心花的安危，毕竟在她的眼里，花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绝对不会输。 只是如果自己就这样消失了，也不知道花会不会给自己报仇啊……这个东西目标这么大，找起来应该不会太难吧？ 第049章.过于热情 家中。 婉儿坐在床上冥想打坐，花就趴在床边，掰着手指算今天的收获。 “凶手的力气应该非常大，很有可能是天赋神通的力量，所以才不会在那里留下灵力的痕迹，只是目前根本不知道将尸体摆放成那副样子究竟有什么意义……然后是水婧这个人，既然她原本是当地帮派的人，又背叛了出去，还参与了对自己人的清剿，被记恨了然后报复倒也算是正常，只是因为这个，有可能会对她下手的人又太多了……” 花有些烦恼地抓着脑袋，将自己碧色的长发揉地一团糟。这种自己脑子不够用的感觉，甚至比打不过别人还要更加地无力一些。毕竟修为实力不够，还可以想办法修炼提高，这脑子不够用就是真的不够用了。 神魂能够增强的方面可不包括灵感。 “就是不知道雪兰那边能不能有什么收获……” 雪兰在和当地一些帮派接触的事情花也是知道的，虽然婉儿并不是很同意这种做法，但是这件事还真就只有她能干的来，所以即便是反对，婉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放手任由她去做。 “雪兰现在在哪儿？”婉儿有些担忧道。 花的脑袋埋在被子里，摇了几下，闷声闷气道：“不知道，她跑的很远去了，已经超过了我的神识覆盖范围……我怎么总感觉这几年她对我越来越疏远了呢？” “可能是孩子大了，到叛逆期了吧……”婉儿猜测道。 …… 雪兰心里还在思考，鬼怪死了会不会留下尸体的事，那巨汉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猛地转过身，朝另一个方向奔去，转眼之间就失去了踪迹。 怎么回事？ 雪兰却并没有什么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心里充满了疑惑，甚至忘了从这堆废墟里爬起来。 “喂，你没事吧？还好吗，能睁开眼睛吗？” 身边这人的语气有些焦急，雪兰此时听来却只觉得有些聒噪。 为了不让她继续不停地问下去，雪兰艰难地从废墟里抬出一只手摆了摆，说道：“没事……” “还活着，太好了！”那人见雪兰还活着，情绪中有掩饰不住的欣喜，她立即扑到了废墟边上，开始清理压在雪兰身上的碎石。 “我也不太需要帮忙……”雪兰嘴里这样说着，不过在这少女的帮助下，她确实是更早地从这一堆石头里爬了出来。 那个巨汉也没了踪迹，不知道是要干什么去，自己总之是捡了一条命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现在已然化成了一堆破布，大片的春光乍现，只可惜在这儿无人能够欣赏。 “你没事吧？”身边那妖族少女再次凑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雪兰作出习惯性地微笑，刚想与那少女拉开距离，却忘了自己腿刚才已经摔折了，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倒下去，那少女一个箭步冲上来，便搀上了雪兰的胳膊将她支撑住。 “你这哪是没事的样子啊，得赶紧去医馆……不行，这个点附近的医馆应该都关门了……那就去我住的那里吧，离这里不远，我家里也有准备一些急救的器材……” 根本没有给雪兰拒绝的机会。 这不对吧，一般凡人见到这种情况不应该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吗？这种事情一看就是那种不应该掺和进来的吧？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 雪兰有些无奈地想着，伸手将那飞到远处的飞剑招了回来，化作一道流光再进到了她的储物袋中。 这少女倒是确实不在乎这些，轻轻地搀着她，像是害怕她的伤势变严重一样——然而现在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了，估计要不了几刻钟，她就可以恢复如初。 正如这少女所说的一样，她住的地方确实不远，距离这里不到百米，里面的装饰也还算是简单，没见到有什么看起来昂贵的家具。 “你在这儿等等噢，我去找纱布——”雪兰被放在了椅子上，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对方就一溜烟地钻进了房间里。 不用了——这句话终归是没来得及说，她就开始为雪兰包扎起了伤口。 也是到了这时候，雪兰才看清这少女的长相——黑色短发，毛茸茸尖尖的像狐狸或者猫一类的耳朵，长相也精致地像是陶瓷娃娃一般，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 “你胆子可真大啊，一般凡人在刚才那种情况就该跑了吧？”看着正在认真地给纱布打了个蝴蝶结的少女，雪兰忍不住开口说道。 那少女扬起脸，眼睛笑得像是一对月牙一般，说道：“听你的口音应该不是瀛州人吧……没什么啦，这种事情在瀛州这边以前还是挺多的，所以我也有一些经验了~” 经常发生？指一丈多高像小山一样的壮汉屠杀凡人吗？那瀛州确实还是挺乱的。 “别误会啊，现在是已经少了很多了，以前在这附近大大小小有几十个帮派，打起来的时候经常是倒下一大片人，断手断脚的也有，不过一般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了，想你这样……这么大动静的倒是很少。” 说道这个的时候，这少女像是开玩笑般的笑了笑。 “帮派之间的事为什么你……”雪兰便问道，“你也是混那些帮派的？” “以前是啊，好几年以前了。后来帮派被清剿掉了嘛，也就只能去找一些正经工作了。”少女说着，突然开始在身上的口袋里摸索，然后掏出了一个纹章。 上面是一条衔尾蛇。 “灵鸢卫，厉害吧？”少女像是自夸一般地笑着，而后又赶紧补充道，“虽然现在只是助手啊，毕竟身上没有修为嘛……” “那也很厉害了。” 雪兰也笑道，这是真心的。 结果这少女被夸了，反而却是害羞了起来，有些忸怩道：“那倒也……还行吧？”她傻乐了两声，站起身，才看到了雪兰的那对紧闭的双眸。 “你的眼睛……” “没什么，天生的，没事。”雪兰抬起头，嫣然一笑。 她活动了一下四肢，经过这些包扎的时间，基本活动已经无碍了，真就是只要再晚一些过来，就痊愈了。 这少女当真是热情，看雪兰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又窜进了房间里，说是要给她找一身用来换的衣服——雪兰倒是无所谓，但是既然对方愿意，她也不好打破这少女的热情。 第050章.海棠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少女穿着正合适的，对于雪兰来说却是有些小了。 光论身高，她如今比之花和婉儿都要更高些，一想五年前还未化茧的时候只能抱着她们的大腿，婉儿也感叹这速度当真是快。 也是到了这时，雪兰才得知这位妖族的猫耳少女名为海棠，是灵鸢卫的助手，当时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也是因为刚好是夜间的巡逻时间。 “我也不会修炼，所以晚上的时候就会多出去走走，也免得有人闹事，毕竟也是灵鸢卫的人嘛，虽然只是助手而已。”海棠的自问自答把她自己给逗笑了。 “那还是挺不错的，我来瀛州之前就听说了，多亏了你们灵鸢卫百姓才能安居乐业。”雪兰笑盈盈地问道，“不过看你这样说，晚上还是会有闹事的？” “那是自然，这东海之上，哪儿又真正有能安闲度日的地方呢？” 海棠随口说着，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颗果子，咬了一口之后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赶紧又拿起一个果子递到了雪兰眼前，“给~” “多谢。”雪兰也不客气，将果子接了过来，才接着问道，“那刚才那个……不知道你看到没，就是那个攻击我的巨汉，你知道他是哪儿来的吗？” “噢，那个啊，我以前也只是听说过，没想到是真的有这么个东西。”海棠点了点头，“听说以前妖联在清剿帮派的时候，有不少被覆灭的帮派附近都见到了像刚才那个一样的身影，想来也许是为妖联做事的吧……” 说到这里，海棠突然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转向了雪兰这边，瞪大了眼睛道：“你不会是妖联在追杀的罪犯吧？！”话一出口，她又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站起身来，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 因为说得太急，甚至有些结巴：“我我我是灵鸢卫噢，我很厉害的哦你别想对我动手你要吃苦头的噢！” “别，没有，我不是，你想多了。”雪兰有些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想来这姑娘心也是大，就这样把一个陌生人接到家里来了，还是一个身上有修为的人。这要是有什么非分之想，即便受了伤，她一个凡人也不会是对手。 “真的吗？”海棠半信半疑道，眯着眼睛盯着雪兰看了一会儿，也没看出什么东西，这才又坐了下来。 “相信我了？” “相信了，你长得好看，不会骗我。” 像是一下就完全信任了雪兰一样，海棠又恢复了刚才那副乐呵呵的样子，反而让雪兰心虚了起来。 应该是没有骗……吧？至少这次没有。 对，这次是没有。 想到这里，雪兰也不禁觉得好笑：“为什么长得好看的人就不会骗你了，别人都说长得好看的人才会骗人。” 海棠便说道：“我认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人，她就从来没有骗过我……你长得比她还好看，那肯定也不会骗我的~” “那……倒也没说错。”雪兰歪了下头，没有说话，鼻子轻轻地抽动了几下。 在刚进到这个房间里的时候，就闻到这里面有一股非常香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香薰。 一时无话，海棠吭哧吭哧地将手里的果子啃得只剩下一个果核，想了想，又猛地站了起来。 “雪兰你想吃什么？我想吃面，我去煮些面。” “我不……”雪兰看着一下又窜进了厨房里的海棠，举起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这姑娘这种跳脱的性子，也不知是怎么养成的。 叹了一口气，她站起身来，在这屋中四下活动一下，确认自己的伤势好得如何了——还剩下一些皮肉上的伤口还没好，不过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海棠的这间屋子不大，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 大大小小的箱子在房间里垒了好几层，若不是她和雪兰身形都较为纤细，恐怕在这里面转身都算麻烦；椅凳之类的家具物件千奇百怪，也不知道是不是都是她自己买的，搭配在一起就像一出精心准备的闹剧，只是配上她那个性子倒也算正常；墙上挂着很多影印的画像，用精致的木框和透明的琉璃裱起来，挂了整整一面墙。 雪兰看向那些画像，基本都是合照，少的一人两人，多的十余人都有，其中出现最多的人，除去海棠外，就是一名相貌美丽的妖族少女，年岁看着比画像上的海棠要稍大一些，应该与现在的海棠相仿。 那少女基本都是在开怀地大笑着，或是在捉弄着海棠的样子，而与雪兰现在所见的不同的是，上面的海棠却是一副静谧如大家闺秀一般的样子，与在她身边的那些风格张扬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呼呼呼——好烫好烫——” 端着一个大盆的海棠从厨房里快步小跑了出来，将盆放在桌子上之后，才两手摸着脑袋上那对猫耳，嘴里还呼着气，也不知道在吹些什么。 见状，雪兰便笑道：“你这可别吃个面，把自己给烫着了！” …… 雪兰并没有在海棠家里待多久，主要是注意到她时不时就会打哈欠，想来也是困了，也就不再继续打扰。 海棠还担心雪兰的身体状况，非得等雪兰伸手把她按回门里，这才证明自己确实是没有事了。 她的恢复力比正经修士可是要强地太多了，若不是那一副怪异的臂铠，恐怕那种断手断脚的伤要不了一刻钟就能完全恢复。 下次若是再遇上那个巨汉，定要……算了还是不遇上比较好。 轨道列车到了半夜还在跑，虽然雪兰身上没有带钱，但是也没谁规定鬼坐车得付钱的。她的身形变得虚幻，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从那昏昏欲睡的卖票人面前走了过去。待她回到住的地方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比平时回来得要更晚一些。 婉儿害怕她是不是一生气就不回来了，还在想着要不要拉着花一起去找她的事，察觉到雪兰已经到了门口，自然是急切地下去迎接。 花虽然觉得没有什么必要，但是回想一下，将雪兰忘在飞舟上它确实需要付一部分责任，也就不忸怩，紧跟着婉儿后面就下了楼。 而后便见到换了一身显然有些不合身衣裳的雪兰。 “发生什么事了？” 第051章.一把火燃尽 路边的早餐摊子上。 摊主在忙碌地为将要陆续醒来的瀛州居民们准备早饭，朦胧的水汽将他大半个膀大腰圆的身子笼罩；金色的朝阳在楼与楼间的缝隙中溢出，破开晨雾，为地面镀染上一层淡色的朦胧晕辉。 “力大无穷的巨汉……修为如何？”花蹙着眉头，看向雪兰肩部的伤口。 这种程度的伤对于雪兰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是能让她受伤这一点，就足以让人担忧了。婉儿更是心痛地用指尖在那伤口边抚过，朝花这边看过来的眼神也不知是埋怨它还是埋怨自己。 注意到雪兰露出的雪白肌肤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朝这边看过来，婉儿又赶紧将她的衣服拉上去。 “看不出修为，基本感觉不到灵力的痕迹。”婉儿摇了摇头，道，“主要是那一副臂铠似乎有破法的能力，一旦接触到我就感觉浑身乏力，本事也使不出来了。” 这才是雪兰被抓住摔一下就身受重伤的原因，否则只是撞破几堵墙而已，远不到让她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程度。 “依靠蛮力，感觉不到灵力波动……倒是与那猜测中的嫌疑人有些相似，只是……”花手撑着脑袋思考道，“你说他会是妖联的人……妖联的打手为什么要杀妖联的打手，他们在内斗？” 雪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毕竟这个说法也只是听人说来的。” 她并没有与花她们说海棠的事，只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只说了有个瀛州当地人帮了她一把。 虽然也没有帮上什么大忙。 婉儿是觉得得去上门道个谢，花却认为目前有个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昨天晚上你遇到那个壮汉的位置在哪儿，我们得先过去看看才行。死了几十个人，对于现在还算是安稳的瀛州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事件了。” 在这种时候，官方的态度就很重要了。 从她们住的地方到雪兰昨夜去的那间茶楼，走路大约要半个时辰，然而当她们到那儿的时候，却只见到一栋被烧焦的残垣断壁。 这儿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围着，旁边还有似乎是因为彻夜灭火而精疲力竭倒下的火政司灭火兵。 穿着武散卫扎甲的士兵们进入已经灭火的火场里，将一具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抬出来，摆成好几排，再用布盖上。 从周围人的口中，花大致上也能听出昨晚的情况。 大约是在丑时三刻的时候，突然有人大呼走水，将周围的居民惊醒。出来一看，看到的便是已经陷于熊熊大火的茶楼，虽然立即就有人跑去报官，但是待火政司过来，这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然后便是一夜灭火。 这火来得诡异，用水似乎难以浇灭，得亏是最后喊来了修士，几个灭火咒下去，这火势才慢慢控制了下来。 只是这里面的东西已经烧干净了。 目前火政司那边给出的猜测是因为茶楼下面的酒窖着火，然后将整个房子都点燃的。这茶楼当初为了气派，用了大量木制结构，在这时反而成了助长火势的薪柴。 若是与周围房子一样是用搅碎的石头粘连而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为此，有人惋惜，也有人说他们是罪有应得。 只是原因如何，他们也不可能爬出来诉说了，过了一夜，神魂早就什么都没剩下。 “看起来他们下手很干净啊，真是什么也没有留下。” 见此状况，花也不禁摇了摇头。 “去下一个地方再看看吧。” 下一个就是雪兰被追上的地方，只是这里要更绝一些，那被她的身躯砸开的洞，已经被修补如新，看不出丝毫痕迹。若不是相信雪兰，甚至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花将手掌贴在雪兰所指的墙壁上，探查一番之后，才睁开眼睛。 “有灵力残留，是用御土决一类的东西补上的，这屋子里面干净得像是每天有十八个阿姨打扫一样，绝对不会是许久没有人使用的店铺。” 与此同时，雪兰也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巷中，一根仅仅露出一小截的晾衣杆还插在地上。 “这里也有，他们有漏了些东西。” “也就是说，他们做的还不够干净咯。”婉儿也学着花的样子，用手托着下巴思考着，“既然这样的话，说不定还会留下什么线索。” 花与婉儿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有灵力残留。” 反倒是雪兰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脸困惑地看着她们。 …… 其实这个办法，当初在三足城，花的神魂受损的时候也用过。 当时仅仅凭借花一人的神识无法覆盖整座岛屿，精度也不够，所以依靠着与婉儿的神魂连接，最终找到了隐藏在人海中的那个敌人。 这次的目的也差不多。 虽然神识并不如花那样庞大，但是婉儿在灵力的敏感度上比花还要更强一些，在二人神魂连接之后，神魂搜索可以说是又快又准，便是找出在周围的墙壁和地面上残留的灵力痕迹也不是问题。 那个巨汉自然是不会留下灵力痕迹的，但是为他收尾的人似乎并没有这样的能力，御土决留下的痕迹在如今的花和婉儿眼里像是夜晚的灯火一样显眼——即便这栋楼以前也是用御土决建起来的，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种死物上的灵力早就流失地一干二净。 跟随着这些痕迹，不仅是那巨汉在夜晚一路狂奔给墙面上留下的压痕，还有在将要杀死雪兰事突然离开留下的痕迹，三人最终来到了一处下水道的入口处。 虽然非常怀疑那庞大的身躯要如何钻入这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但是上面留下的那股极其强烈的残留痕迹表明，这整个井盖以及周边大片的地面都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轰飞过，这才导致这个地方在她们眼中如同一团灵力的池沼一般。 “下水道啊……” 花和婉儿看起来无所谓，反而是雪兰看起来并不愿意下去。 作为一座城市的藏污纳垢之所，那绝对算不上什么让人待着舒服的地方，只是…… 花看向了蹙着眉头，一脸嫌弃的雪兰。 “嫌弃下水道脏的鬼倒是第一次见。” ——这个话只是它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来。 第052章.下水道 愿意或者不愿意，路就在这里，不得不去，况且雪兰心里也放不下被追杀的这个气。 那下水道的入口就在路中间，自然是不可能当着瀛州众人的面把井盖敲开，还是三人在周围搜索了一圈，才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巷中发现了另一个进入下水道的入口。 井盖用锁锁上了，不过这根本难不倒她们。只是轻轻一拧，便将那铜锁拧开丢至一边——就当是那巨汉所为了，毕竟如果不是他，三人也不会来跑这么一趟。 …… “……好臭！”还没完全到底，刚下到一半的时候，苦瓜脸的雪兰就忍不住出声道。 “别在意这些了，赶紧下来。”花就没觉得这里有什么问题，毕竟它的嗅觉也是系统模拟出来的，随时都可以关掉。与它一同下来的婉儿应对方式就要更加简单粗暴一些——她寻了一块布，折叠了几层之后覆于面上，又上了一个清香术，这才将这儿的恶臭味给盖了过去。 直接隔绝臭味的术法——可没有这么好用的东西。若是没有这几层布而直接用清香术，那股混合出来的气味将比原本纯粹的味道要更加难忍。 非要比喻的话，就像是一只蟑螂出现在地上，和出现在盛满了香喷喷饭菜的盘子里的区别。 “这儿可不是来享受的。”花的双手插着腰，看向从楼梯上一跃而下的雪兰，也是摇了摇头。 当初刚从澜沧回来的时候，比自己矮了两个头的雪兰还能和自己一起淌泥地呢，现在也变得有这般矫情了——完全闻不到味道的花这样想到。 婉儿则是不知道从哪里又摸出来了一块布，照着自己刚才的方法折叠起来，上了个清香术之后递给了雪兰。 “来，这样就好多了。”然后又看向了花，“你要吗？” “不用。” 花的手上掐出一个法决，随后在它的指尖便有一个光点升起，将周边照亮。 似乎是因为岛屿城市的原因，为了抵抗海啸和暴风雨，瀛州的下水道宽高都有个三四丈，建设地可谓是宽阔无比。毫不矫揉做作的难闻气味几乎要将这儿的空气都变了颜色，成堆成堆难以辨别的污浊堆积起来，将原本的地面掩盖。 好在三人都是修士，能飞的话，也就避免了一身衣服就这样报废。 “那个被摧毁的井盖就在那边。”花辨认了一下方向，然后指向右前方的一个位置。根据那边透下来的阳光可以看到，那处也有一个井盖，“那么大个的东西在这里，不可能没有留下痕迹，而且这里的环境……我估计应该没有谁有耐心把痕迹处理地像是上面一样干净。” “你要在这堆东西里面找脚印？”雪兰闻言也是变了脸色。 下面这一坨坨奇形怪状的可不是泥巴那么纯天然的东西。 便是婉儿，此时也有些抵触。毕竟正道弟子，结丹修士，来下水道也就算了，还要在这里面翻找痕迹…… “……倒也没有必要那样。” 花也是没有办法，自己倒是无所谓，但是也不能真的让婉儿和雪兰也陪自己一起翻垃圾堆。只是刚才它四下张望时，突然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也许可行的办法。 它将手指向地面，然后发动了能力。 【灵植培养】 能够引动地脉灵力让灵植快速生长的神技，只是到了东海之后因为没有土地，这一招也没什么大用场，已经好久没有用过了。不仅仅是可以让灵植生长而已，对于凡间的那些植物也有催生的效果，只是凡间植物毕竟虚弱，在快速生长过后很快就会因为灵力耗尽而枯萎。 不过在这时候也够用了。 一丝色彩出现在这条漆黑污浊的甬道中。 随后，五彩缤纷的颜色开始迅速扩散。 苔藓与菌类在灵力的滋养下快速生长，甚至长到了它们原本不可能达到的大小。它们拥挤着，在这下水道的水流中摆动着，密密麻麻结成一片，又在那光亮术的照耀下，仿佛一片不属于凡尘的奇幻森林一般。 若是没有透过布条传来的这股隐隐约约的恶臭，恐怕真会成为一幕不错的景象。 只是……这有什么用？雪兰疑惑地看向花，却是婉儿先发现了这片五颜六色的“森林”中隐藏的信息。 “看那儿！” 顺着婉儿所指的地方看去，雪兰见到在那儿有一片明显苔藓和菌类较为稀疏的地方，与周围格格不入。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路是人走出来的。”花慢慢说道，“人经过的地方就会留下痕迹，也许看不到，但是当地的生命一定知道。” 那巨汉若是真如雪兰所说，身高一丈多体壮如牛，在经过这里时一定会破坏他脚踩之处的生态。而花的能力，便是将他的破坏进一步放大，也就免得她们睁大了眼睛在淤泥里面寻找。 “快走吧，这些东西要不了多久就会全部死掉的。”花招呼了一声，身形已然向前飘去。 …… 彩色的森林一路蔓延，三人紧随其后。瀛州城还没有富足到在地下也设置不让飞的法阵，这才让她们行进的速度快了不止十倍。 然而即便如此，过了半个时辰，这地上的足迹也没有停下来。 而且越到后面，就如同花预料中的一样，对于痕迹的掩盖也愈加随意，甚至能够看到在墙壁或者地面上有明显遭受重击留下的裂痕，便是不使用催生的能力，一条明显的路径也显现在这里。 “看这个样子……似乎是在追逐着什么？”婉儿的身影在空中飘然而过，眉头紧蹙着说道，“是有什么东西引开了他的注意力，才使得那东西直接放弃了雪兰，转而一路追过来？” 雪兰却是疑惑道：“什么东西能让那玩意儿追这么久还没追上？” 那巨汉奔跑的速度她可是见识过的，比一般的修士御剑还要快些，若不是凭借身形灵活和楼房灵力的阻碍，自己恐怕早就被那巨汉给追上了，也就没了之后捡回一条命的机会。 “不止如此。”花也神色严肃道，“这一路过来，看留下的这些痕迹，恐怕这被追逐的人一直与那巨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没有接近到会被直接攻击，也没有远到让对方放弃追捕……恐怕是有意为之。” 第053章.送上门来的线索 三人的一路前行，有过了约莫半刻种之后，突然一齐停了下来。 在前方，某种习惯于藏身黑暗与污浊中的动物四散奔逃，在它们窸窸窣窣的声音之中，混杂着一些明显不属于它们那纤细四足的声响。 一些踩踏与粘连声在数个拐角之后渐渐靠近。 “有人。”花看向婉儿和雪兰传音道，同时熄灭了用于照明的光球，“都是修士，我们先藏起来。” 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后面退去，寻了一处不显眼的转角，藏在后面。 对手的修士的话，若是对方对灵力敏感，使用隐身术或者幻术一类的术法可能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在这种时候反而是匿去自身的气息藏在他们视野看不到的地方要更加有效些。 习惯于依赖神识的修士，对于自身五感的掌控甚至可能不如一些经过训练的凡人。 为了不引起对方的注意，三人将自身的神识也收了回来。反正花不依靠神识也能观察他们，没有影响，而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一伙修士出现在这里，本身就是非常可疑的行为——包括花她们三人也是，出现在这里就是很可疑。 修下水道可轮不到修士来做，除非……是为了掩盖某些痕迹？ 但是为什么是现在？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三人躲藏着，打算先看看情况——总之不可能是过来度假的。 三人躲藏起来没过多久，那串脚步声渐渐接近，还带着光芒出现在了前面的转角，与光芒一同出现的，还有一连串听起来是几名男性对话的声音在下水道中回荡。 没过多久，四个“人形”在光芒中转过了这个转角。 他们身上套着一件灰棕色的斗篷，下摆的位置已经被地上的淤泥染得漆黑；兜帽完全遮住了脑袋，在这样的光芒下看不清脸，只有从那黑漆漆一片的阴影下传来的交谈与粗话才显示出他们作为活物的身份。 雪兰见他们身上穿着，心中一惊，立即向花和婉儿传音到：“他们穿的这件袍子，是昨夜那个巨汉穿的，一模一样！” “……那就足以说明他们是一伙的人了。”花回应道，“这可真是线索自己走到脸上来了。” “应该说是和线索撞上了吧，我们可是在这里追了一个时辰了。”雪兰不满道。 婉儿赶紧将她们的对话掰回正题：“能看出他们的身份吗，是不是和妖联有关系？” “看不出来，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纹章和能代表身份的信息……”花用感知对着四人上下扫视着，随后便在他们斗篷底下的腰间发现了一人一枚一模一样的玉符，“他们身上有警示符，一旦发现危险，很快就会有人来把这里包围吧？” 婉儿疑惑道：“警示符？那他们的组织应该有一定的人手……妖联，还是武散卫？” “都一样啊，武散卫不也是给妖联打工的。”雪兰无所谓道。 “说不定在这瀛州还有什么隐藏在海面之下的巨大势力呢。”花随口说一句，也不是为了杠，只是避免她们陷入思维的死胡同——它也觉得应该就是妖联的人。 四人大摇大摆地向着这个方向走来，那照明的光球在他们面前缓缓地飘着，把他们身边周遭照的如同白昼一般，他们所说的话也愈加清晰可闻。 “……老大，咱们还在在这下面待多久啊？” “是啊，这儿可真是……唉滂臭，穿着这破衣服也不能飞，每次回家去都要洗好几趟澡……” “别逼逼了，让你们干就干，你以为老子想待在这里啊，家里那婆娘天天嫌老子身上臭不让老子上床……马勒戈壁的老子整天来这通下水道赚的钱还不是给她花？” “唉，也别抱怨这个了，谁让他们给得多呢？倒是我想不通天天让我们到这儿来巡逻……这破地方能有什么危险的玩意儿？就算真有什么妖兽，也不会跑到这儿来吧？” “妖兽也爱干净呢！” “那我不同意这个，他们给咱们一人发一身这个衣服，肯定不简单。我可是找人问过了，这衣服特别贵一件，能破法的，咱们的术法用不了，别人的术法打在咱们身上也像是挠痒痒一样！” “……哪有这些神神叨叨的，这玩意儿也没那么厉害，人飞剑一剑砍你身上照样砍穿，能挡的也有限，就是对那些精怪鬼怪之类的特别好用……” “不会是这儿闹鬼了吧？”突然有人说道。 这一个说法，倒是让他们这嘈杂的交谈声停顿了一下。 “……说的有点道理啊，这鬼怪也不嫌脏的，在这儿打滚都行，又喜欢躲在阴暗的地方，说不定真是鬼怪呢？” 你才喜欢在这里打滚！——雪兰心里恶狠狠地说着。 “有鬼怪，宰了不就得了，那还得给我们一人配一枚警示符？” “说不定是什么大鬼，一口能把你吃掉的那种！” “……扯淡，老子能被那些鬼吃了？” “……” 时间渐渐推移，他们越走越远，直到听不到声音了，花她们三人才从躲藏处钻出来。 “所以果然是来巡逻的吧？”婉儿思考道，“按他们的说法，他们也是被雇佣来的……灵鸢卫？” “有可能。”花点了点头，转向雪兰那边，“他们身上有什么值得注意的气息吗？” “……没有，和一般的修士没什么区别。”雪兰这么说着，嘴却是撇了起来，“看他们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鬼怪就喜欢待在这种地方啊！” 若不是现在有重要的事，雪兰甚至想出去把他们揍一顿解气。 花也想对他们直接搜魂，但是刚才并不是什么好机会。如果没有办法瞬间将他们全部解决的话，警示符一激活，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把她们包围起来，而他们身上穿着的那个据说能够破法的斗篷……效用不明，但是确实让花尝试同时击倒他们变得困难了许多。 “听他们说的，他们会一直在这附近巡逻，想出气下次再来也不迟。”花这么说道。 这也是对它自己说的，反正如果找不到线索，那就在找一次这些人好了。 无法快速解决他们是建立在不伤他们性命的前提下，只是搜魂的对象其实不一定要是活的。 第054章.武散卫驻地 待那些修士完全离开她们的神识范围之后，三人才继续向前。 到了这时候，再往前的脚步就要稳重了许多，毕竟现在已经能确定下水道里有巡逻的修士了，怎么也得小心一点。 不过之后的路程里并没有遇上什么事情，跟随着破坏的痕迹，她们来到了一处井盖下。 “痕迹到这里为止了。”花四下探查了一下才说道，“这附近也有用术法修补过的痕迹，那东西应该就是从这里出去的。” “这里是……” 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三人才从下水道里钻出来。骤然清新的空气让雪兰摘下脸上的布条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露出了苦瓜脸。 四周的空气是清新了，她们身上的味道还没有散去呢。 附近的环境非常眼熟，就像昨天才见过——确实见过，这里是武散卫的驻地。 那些痕迹也到此为止。 “我猜这有可能是个巧合，你们信吗？”花的这句话收到了婉儿的一个白眼，“那我就进去看看了。” “等等，你先停一下。”婉儿伸手将它拉住，说道，“你就这样进去？” “是啊，不然呢？” 花看了下自己身上，这身神奇的衣服不会沾染污渍，现在还光洁如新一点味道也没有。 “我要伪装一下？” 随着话音落下，它身上的服饰再次开始生长，很快便化作了与权玉身上的一模一样，武散卫的扎甲。 “不是这个的问题。”婉儿无奈道，“你就这样进去，也不准备一些计划，比如看看里面的地形之类的？” 婉儿认为一个那么危险的东西很有可能就藏身在里面，什么准备都不做就直接冲进去是否有些太鲁莽，但是花显然不这样认为。 “不需要，上次去的时候我就把他们那儿的地图结构都记清楚了，而且如果那个东西真的进了这里面的话，现在大白天的，他应该也不会出来走动，否则不可能没引起周边人的注意。” 如果不抓住机会，万一让人跑了，就抓不到那晃来晃去的老鼠尾巴了。 这次花这么积极地追过来，原因也很简单，就是给雪兰报仇来了，至少也得将那东西打个半死才行——失手打死了就打死了吧，也没什么关系。 看花这个样子，婉儿也知道自己劝不来它，只好留下一句“你自己小心，我和雪兰在外面接应你”。 在目前这个情况下，她很清楚如果和花一起进去，不仅增加了暴露的可能性，万一打起来也是给花添麻烦，虽然很不甘心，但是这是最好的安排。 白天还留在驻地里的人不多，门口站岗的只觉得精神恍惚了一下，摇了摇头。 “唉不能再晚睡了今天我一定要早睡……” 丝毫没有意识到一个陌生的身影已经越过了门岗。 这种类似地方的守卫都差不多，如果没有特殊的布置的话，高阶修士是可以进出自如的。毕竟就算布置了什么阵法，发现了有人潜入又拦不住，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要拦也是拦能打得过的。 花先来到休息室，顺了个头盔把自己那一头显眼的碧色长发遮住，然后就大大方方地走在楼道里。偶尔有人好奇地看过来，也不过就是心想这里什么时候来了个矮个子的新人，并不会联想到有人潜入这件事去。 毕竟，谁会来潜入武散卫的驻地呢？这儿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根据上一次的记忆，花很快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地下室有很多层，如果有人要藏什么东西的话，显然就只能藏在下面了。 到目前为止，花还没有通过系统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只是过了这么久，花对于系统这个不靠谱的东西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的依赖感，不管是什么，还是要通过自己亲身确认一下才行。 地下室的门一打开，一股寒气就从里面溢了出来——低温能够让这里面的证物保存更久，消耗的灵力也少，算是个比较实惠的解决方案。 地下一层就是花上次来的地方，这儿摆满了各种抽拉式的柜子，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些证物，还有手写的编号和所属的案件。可以看出来，在瀛州目前的这些案件基本上都是打架斗殴，然后死的死伤的伤，具体的也没有什么好查的，只是将证物保存起来而已。 这种类似的打架斗殴其实很少有修士参与，毕竟在东海这边基本所有的岛上都有规矩，如果是修士犯法，惩罚措施要比凡人强上许多，甚至有的罪不至死的都会直接处死。 以修士的破坏力而言，如果不用重法威慑，只会闹出更大的事情。 这种情况在人族那边其实还好，人族的修士大多都是正经学出来的，天赋努力缺一不可，所以基本上都接受过一些正经的教育，但是妖族这边的情况不一样。 因为天生体内生有灵精，妖族的孩童都能使用一些天赋神通，只要愿意学，绝大多数妖族都能够在活到死之前在修行这条路上入门，甚至遇到有点天赋的，都不用学，随着年龄的增长，修为自然就会提高，这也就让妖族这边的修士变得格外地随意，并不具备人族修士所需要学的风度和气质——他们行事风格和凡人都差不到哪里去。 仗着自己的能力拉帮结派打架斗殴甚至杀戮成性的都有，在花过来的路上也有遇到过一个岛因为常年缺乏人管理，上面的凡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几乎没有生产能力，一些修士就整天占着洞府的一块一方修理，时不时还得因为抢灵脉而打起来，若不是因为有妖联的庇护加上走那条线路缩短了许多航运的距离，跑商的船都不敢走那边。 当然，非要走的话也行，不过总得留下点东西来，钱财灵石法宝都行，还有要人的。 不过妖联也不愿意去管那种已经没什么人了的岛，这也就导致岛上修士宛若天灾，然后凡人里出现天才修炼反抗，杀死奴役自己的修士之后占据他的位子自己成为新的统治者，如此循环往复，凡人浑浑噩噩，又赚不到能赎身离开的钱——他们被认作那些修士的个人财富，要离开得赎身才行——直到某位不幸的小幸运儿看上了路过的雪兰，要将其掳去作为炉鼎，花便瞒着婉儿，领着雪兰将整个岛都清理了一边，倒是杀了个爽。 至于之后会不会再出现什么新的统治者，这就不关她们的事了。 说远了，总之便是，在东海上只要是有法度的地方，便会对修士做出一些限制，避免因为他们而导致作为重要生产力的凡人损失太多。 也是因此，若是什么案件导致有修士受伤甚至死亡，那问题就大了。 第055章.第一起 在这保存证物的地下室里，一面墙上类似的柜子就有上百个，里面每个柜子里的从尸体到留存的文件，大大小小也有个十余件，总数加起来成千上万都是正常，好在御物术这种修士基础中的基础花还是足够熟练，只要注意控制灵力不要引起警报就行。 一件件证物从柜子里面飞出来，在花的面前划过，围绕着房间转一圈之后又一丝不差地落回它原本的位置，将这整个房间都搜完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看来看去也只有那一具水婧拼起来的尸体比较诡异些，检查结果和花上次来的一样，没有灵力残留，皮肤上也没有留下像是接触过什么东西造成的印子——如果真的是靠蛮力撕开的话，至少会在皮肤上留下手印的才对。 这也是花不认为自己来是在抓罪犯的原因——虽然那个巨汉非常符合这个事件里面对于凶手的描述，但是对不上的地方和对的上的差不了多少，它只是来报私仇的而已。 搜查柜子的行为主要目的也是为了避免那巨汉藏在柜子里，藏不藏的下去另说，万一呢？ 一层楼搜索完毕，最终花的视线还是落回了摆在台子上，水婧的尸体这里。 她的那些碎掉的血肉骨头被用术法固定在其他身体的碎片上，拼成了一个人样，脑袋上没有什么伤，还能看出她生前的相貌算是比较英气的那种，三十多岁的样子，特征是某些皮肤上覆盖着鱼鳞，应该是水生性的妖族。 她身上的骨头多处被折断甚至粉碎，然而体表上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倒像是在天南州那边有流传着一些凡间武技能够“隔山打牛”，透过皮肤直接震碎骨头和经脉，伤势有点类似这种情况。只是那些虽然是凡间武技，却都是依靠灵力才能造成这种神奇的效果，这又与尸体上没有残留灵力痕迹的情况不符合。 这种死法怪异，又丝毫没有灵力残留的状况，按照花目前的学识来看，想来想去，也只有那诡秘的深海族有可能造成了，只是花这几天也在瀛州附近逛了不少地方，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像是深海族的那些问号。 摆了摆手，这具灵鸢卫大人的尸体又飞回了属于她的盒子里，花也只是顺便看看，找不到线索也无所谓，毕竟还有正事呢。 这样想着，它又下了第二层，开始继续搜索。 到了这里，却发现了另一件有意思的东西。 另一具尸体，死法和水婧一模一样——被分尸，没有其他痕迹，尸体被拼合起来，留存的影像表明他死的时候现场同样也是将他的尸块垒了起来。 很显然，这是某个具有仪式感的杀人凶手。 死亡时间是在五十七天前，时间也不算很长，将近三个月。只是花回忆了一下，当初去水婧的屋子的时候，它曾经问过权玉之前有没有类似的案件发生，他非常坚定地回答“没有”。 现在看来，答案很显然是“有”。 而且不止是这两起。 花继续往下搜索，一具又一具类似的尸体被发现，同样的死法，类似的现场，同样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前前后后加起来，竟是有四十多人，而且根据他们随证物一起的卷宗记载，所有人都是修士，而且全部都是灵鸢卫，修为从练气到结丹不等，死相都是一模一样，毫无挣扎地被撕成碎块。 最早的一例是在五年前，那一年死了很多，甚至占了这里所有人的将近一半，然后速度才慢慢降下来，最终在三年前完全停止。 然而到了今年，又开始有人死了。 难怪那晏乌看起来那么着急，照这个进度杀下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轮到他自己了——虽然这儿并没有看到元婴修士的尸体，但是这不代表元婴修士就一定安全了。 “五年前……灵鸢卫啊……” 几乎不用怀疑，这就是冲着灵鸢卫，或者说妖联来的。 而要算起妖联的敌人，明着的当然是他们进入瀛州的时候对付的那些帮派，其中有天赋异禀之人想出这种独具创造性的仪式来对妖联和背叛了他们的灵鸢卫进行报复，这道理非常说得通。 暗处的敌人，根据花的猜测，大概这武散卫也得算上一份。毕竟作为瀛州原本的权力阶级，妖联进来之后只能给人当狗，以前追着打的那些帮派摇身一变成了他们的同事甚至上司，肯定有人接受不了甚至想要反抗的，这里面出现一些小天才也是理所当然。 若是因此，武散卫里有人在刻意地抹去案发现场留下的痕迹的话，倒也是说得通……但是这个没有任何证据，只能算是猜想而已。 先把权玉记上嫌疑人名单吧，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又不说真话，在花认识的武散卫里，就他最可疑。 虽然它也就认识这么一个武散卫。 一群专门查这个事情的人查了五年没有查出来的案件，被自己接过来了……花觉得自己是有些鲁莽了。那些案发现场和搜集到的证据肯定被人翻找过了无数遍，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有用的证据留下…… 花有些困扰地挠了挠头。 真是给自己找了个麻烦的事情做。 现在看来，只能等待凶手的下一次出手，然后在武散卫之前到达第一手现场避免有任何证据被破坏，说不定能够发现什么。 而要是这件事至始至终和武散卫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人隐藏线索，没有刻意消极办案，那就完蛋了，这说明这件事真的就是这么难查。 花就只能尝试着找当地人去问问瀛州当地拜的是什么菩萨，它也去拜拜看菩萨能不能显显灵给它指明真相，或者直接把凶手姓谁名谁家住何处身份证号是多少越详细越好。 只是不知道要这么详细的信息香火钱要不要给多些……菩萨慈悲为怀，应该是两袖清风的，不知道一串珊瑚币够不够啊，实在不行上供的香火钱少些，给的线索少些也行，只给一个名字，它也能试试直接靠系统把整个瀛州的人都搜一遍…… 就在花翻看卷宗，脑子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地靠近了它的身后。 第056章.武斗 咚—— 地面的轻微晃动伴随着一身闷响，婉儿心中一惊，已然转向了武散卫驻地的方向。 然而他们驻地里的那些人员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个动静一样，站岗的依旧站着岗，躺在椅子上摸鱼的依旧在摸鱼。 “没事。” 听到花的传音，婉儿心中才放下了一些，赶忙问道：“发生什么了？” “我见到那个东西了，待会儿再说，现在忙。” 紧接着，又是一声闷响从地下传来。 咚—— …… 烟尘四溅，尸块飞散，那可怜的第一名死者的尸体随着将其摆放的石台一同被锤成了碎片。 甚至都没来得急记住他叫什么名字。 在漫天悬浮的烟尘之中，一个高大的身影在灯光的照射下，在朦胧中显出轮廓。 丈高的躯体，加之刚才闪避的时候花看到划过自己身侧的那个金属臂铠，想来就是攻击雪兰的那个巨汉了。 系统没有标识出来，大概不是什么活物。 它的双眸泛起微微的荧光，天地间灵力的流动被一览无余。可以见到，凡是有灵力靠近这个躯体的时候，会像是遇到石头的水流一样被分开，和那一身灰棕色的斗篷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 这是典型具有【破法】效果法宝所能达到的效果，花所习得的【逆风刀止息】那一招造成的效果与这个类似，优点自然是能够几乎免疫灵力攻击的效果，缺点也很明显——这个效果对自己也有效。 当然，这个效果的强度根据法宝的品质也是会有差别，就像石块能够挡住溪流，却无法挡住洪水一样，这些法宝能承载的也有上限。 穿着这一身斗篷，在将其破坏之前，他可以强行将对手拉入肉搏王八拳的陷阱中，要是碰上那种只修术法不练肉体的，估计刚才那一拳下去就已经重伤濒死了。 一击不成，那巨汉动作不停，就见他一脚踏出烟尘，身形如同一座山峰一般朝着花压制过来，脚步却十分轻盈，像是一只大猫。 还未贴身，便可听到劲风呼啸。 只是花却没有向旁边闪避，反而迎着那硕大的拳头，两步就冲了上去，在将要与那拳头来一个亲密接触之前突然躬身——原本戴着就不牢的头盔留在原地被一拳击中变形飞了出去，露出藏于下面飞舞的碧色长发，花的手握成拳收于腰侧，蓄势一记冲拳，朝着巨汉的胸口锤了过去。 铛！ 这一击拳头理所当然地被巨汉护在身前的另一支手臂挡下，肉拳与臂铠的交汇处，一道无形的波动扩散开来，那股震动让花的手都有些发麻。 那巨汉的拳头张开成爪，朝着花的背后抓过来。 它则是一手抓住头顶上巨汉的袖子，顺势向上一跳，整个人便绕着他的大臂旋转一圈，落在他的肩膀上。 花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因为破法效果的影响，护体灵力没有起到作用，拳头上已是擦破了一层皮。虽说脱离了破法效果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但是这种打人等于打自己的感觉可算不上好。 像是想拍苍蝇一样，一张手掌朝着花拍过来，却拍了个空。花只是脚尖轻轻一点，身形便朝着后方飘去，同时一记鞭腿甩出，踢在了巨汉的头侧。 难不成你脑袋上也带了头盔？ 砰！ 巨汉的脑袋被这一下猛地向旁边扭去，带动整个身体都仿佛将要倒塌，便顺手抓住了旁边摇摇欲坠的一台证物柜，顺势抡圆了旋转一圈，朝着花横拍过来。 光芒一闪。 证物柜可没有破法的能力，花将灵力于指尖汇聚成刀，轻松将其切成两段，被切断的卷宗和文件证物像是雪花一样散落下来。 在这之中，一道银光乍现。 如我的刀刃穿过纷飞的纸片，笔直地刺向那兜帽中央，漆黑一片的中心。 刺啦—— 刀刃只划破了兜帽的边缘，巨汉那庞大的身躯不自然地一扭，躲过了花这一记直刺，紧接着，趁着花余力未消之时，一记刺拳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从诡异的角度轰过来。 花的心里一紧，是危险感应起效。 趁着自己余力未消的时刻，对方蓄力而击，抓住了自己攻击时候的间隙——这巨汉可不是只会使用蛮力的莽子。 叮！ 一身脆响带着微微的颤音，花仓促间将长刀收回，刀刃与拳套碰撞，掀起的气浪将翻飞的卷宗一起震碎，飞舞消散。 花的身形则是倒飞出去，好不容易才在空中稳定身形，借助御空术调整姿态，这才没有整个人都被拍飞出去陷进墙上。 巨汉的攻击还没有结束。 他一脚重重地踏在地上。 沉闷的声音中，那巨大的拳头在花的眼中快速接近。 巨汉的身躯几乎占据了花面前大半的视野，金属的避开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冰冷的白光，臂铠上铭刻的符文清晰可见。 叮！ 又是同样的一声脆响。 刀刃贴着臂铠的边缘划过，在“刺啦”的刺耳摩擦声和飞溅的火花中，花将自己偏离开了这一拳攻击的路径，随后凭空一点，落在了巨汉的身后。 只是巨汉的那庞大的身躯却无声无息地转了过来，柔弱无骨一般诡异地扭转，同时转过来的还有那对坚硬的臂铠。 破开空气，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朝着花砸过去。 轰隆隆！ 花的身形像泡泡一样破碎，同时真身在更远的地方浮现，这一拳则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地上。 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巨大响动扩散开来，地面剧烈地晃动，从拳头击中的地方开始，地面开始开裂，随后下沉、塌陷。 这个地下室下面还有好几层，像是带动了个连锁反应一样，地下几乎所有的楼层都开始崩毁。 花与巨汉的身躯也开始下坠。 连续的轰鸣和地震下，那些武散卫这事才意识到不对，互相对视了一眼，赶紧招呼着超通往地下室的通道奔去。 他们的动作也落在了花的感知里——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花还没有打算和武散卫彻底翻脸。 即便还未落地，巨汉的脚尖踩在一块下落的石块上，将石块震得粉碎的同时，朝着花扑去。 两张手掌一左一右，拍向花的左右两边。 却拍了个空。 在空中战斗，能够使用灵力的花占据绝对的优势。 它的身形凭空出现在巨汉的身侧，一道千锤百炼的惨白光芒仿若贯穿天地，划过他的身躯。 刺啦！ 第057.溜了 咚—— 巨汉双腿着地。 大片大片破碎的楼层与杂物狠狠砸在地上，灵力管道也被破坏的此处正是一片漆黑。 花却已经不见踪迹。 紧接着，一道灵光闪动，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这里。 “……已经溜了吗？” …… 另一边，地面上。 婉儿与雪兰站在附近一栋楼的高处看整个武散卫的驻地都陷入了一片混乱，眼中有些担忧，随后伴着灵光，花来到她们身后。 “怎么样，没事吧？” “没事。”花摇了摇头，看向自己的手，上面的伤已经痊愈，“来了个人，只能先跑了。” 她看向下方，那乱成一片的驻地。 【妖族：未寒，元婴七阶】 是上次在轨道车站遇到的那个老头。 看他第一时间赶来这里的样子，大概是武散卫的大人物吧，要是被他缠上的话这事就难收场了。 “那个东西在下面吗？”雪兰问道。 花点了点头，“在，砍了他一刀，但是伤口应该不深，时间再多点应该能解决掉。” 花回忆了一下刚才那一刀的手感，完全不像是砍中皮肉的感觉，倒像是类似木柴一类的东西，非常有韧性。 “没事，确定了躲在这里就行。”雪兰笑得格外灿烂，“报仇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先不说这个，如果说这东西是武散卫派出去的话，这莫非是武散卫和灵鸢卫之间的矛盾？武散卫派这个东西出去袭击灵鸢卫？”婉儿思考道。 花摇了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攻击的手法和之前看到的现场完全不同……至少不会那么整洁。” 不管是水婧的家里还是花找到的其他死者留下的影像，他们所在的地方都没有被蛮力破坏过的痕迹，和那个无名巨汉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完全不符合。以他的体形，即便只是在作案现场走动，都会留下非常明显的痕迹。 但是这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那个巨汉为什么要攻击雪兰。 之前还可以认为是因为他们调查这件案件，然后被安排来灭口的。然而假如这件事与它没有关系的话…… “是因为雪兰的身份吗？”婉儿猜测道，“如果是那东西是武散卫专门用来清理鬼怪的话……” 雪兰摇了摇头：“那他对那些帮派灭口的行为就很难解释了。” “或者本来目标就是那个帮派？” “我能感觉到他目标一直是我。” “那就奇怪了……” 一件事情还没有解决，又有另一件事情冒出来，没有比这个更麻烦的情况了。 “不管了，先去找地方吃午饭吧。” 花还是决定先去吃点东西。虽然不饿，但是烦心的时候就是想要吃点好的。 …… 天气已经入秋，虽然脑袋上还是艳阳高照，阳光落在身上却不会觉得有多热，甚至街上不少行人都已经多穿了一件。 即便如此，雪兰在这阳光直射下还是昏昏欲睡，只能跑到楼边的阴影里，贴着墙走。 本身她的容貌就足够引人注目，此刻又行动如弱柳扶风，轻喘连连，自然是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也有不少翩翩公子上来轻声询问她身体是否抱恙，心情烦躁的雪兰自然是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花已经不记得听到第几个面上彬彬有礼，被拒之后走远了才恼羞成怒口吐芬芳的文化人了。 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就追女仔，不行的啊小伙子们。 花摇了摇头。 它和婉儿一前一后靠在雪兰旁边，免得有不长眼的以为她是一个人出来想搞事。搞事的她们倒是不怕，只是觉得麻烦，这就像人可以随手拍死一只蚊子，也不会愿意天天有蚊子在自己身边飞的。 她们特地找了一家光线比较差的面馆，还将窗子也关上，雪兰这才好一些。 有小二过来问，便说她身体柔弱见不得光，那小二一见雪兰的容貌，更是恨不得把这里所有的门窗都关上。 待人走远了，雪兰这才神情有些烦躁道：“这些人可真是……” “人之常情吧。”花倒是觉得无所谓。 这种待遇它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甚至到了出门必须将脸遮住的地步，直到来到东海之后灵机一动，学会了在自己脸上长鳞片，这才解决这个问题。 而且那些人也不是有什么恶意，非要说的话，只是单纯的好色吧，和这世上所有的生灵一样。花不是那些自诩清高的文人，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作为世间生灵基本欲望的重要组成部分，情欲使他们——不论男女雄雌——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不断提升自己，使自身在繁衍活动的选择中更加具有竞争力。 可以认为，这也是让万族蓬勃生长的原因之一吧。 “是啊，花以前第一次下山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呢~”婉儿手撑着脸，笑吟吟道，“结果后来每次出门之前，都得先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才行。” “是吗？”听到这话，雪兰也来了兴趣，盯着花的脸，“说起来也是噢，花是怎么生得这般好看的？” 花将自己的脸别向另一边，拢住一束头发将自己半张脸挡住。 “化形的时候就这样了。” 系统给的默认脸，现在要是再给花一次机会，它肯定要换一个相貌。 毕竟很显然，这张脸不是属于它的。 秦献发疯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花与【她】长得很像……和一个可能是几万年前的人长得像，这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没有谁会愿意成为谁的替代品，特别是这其中还涉及到【系统】这么个想起来就觉得可疑的东西。 现在系统也不给比较好的每日签到奖励了，很显然就是要让花去寻找那些灵族研究所——虽然不去也不会有惩罚，但是去就会有奖励，奖励还都不普通，该怎么做不用想也知道会怎么选择。 只是这样一来就更加奇怪了，究竟是谁做出来这么个只有奖励的东西，就是为了发善心？ 秦献说到东海最深处会得到答案，而现在，离答案只有一步之遥了。 第058章.杂耍式交谈 午餐过后，花再次来到了武散卫的驻地。 这次不是偷偷来的，却也只有它一个人——现在是分头行动的时间。 经过之前的骚动，可以看到有许多市政司的人与武散卫们都在校场与大楼间进进出出，不断地将里面的东西搬出来清点。 证物室几乎全塌了，这对他们之后某些案件的侦破难度应该会增加许多。 花用神识在这些人中反复搜索着，然后在校场的角落里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我是花，能出来下吗？” …… 不久之后，武散卫的驻地外。 “呀是花前辈，来之前也不和我说一声，让您久等了！” 来者是武散卫的权玉，名义上是一名武散卫的新人，见到花的时候，依旧是那一副带着谦卑与谨慎的神情。 看到只有花一个人的时候，他似乎有些讶异。 “另外两位……不在吗？” “她们有别的事情，我这儿比较闲，刚好有些事情想来问问你，就过来了。”花装作好奇的样子，朝着驻地里面眺望着，“我看这里有好多人，过来的时候还有人拉着我盘问，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花觉得自己演戏是越来越顺手了。 “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房子老了年久失修出了点事故，现在是准备趁着这个机会翻新加上维修一下。”权玉非常自然地回答道。 年久失修啊，估计这个就是他们对这次事故的解释了。 “事故……没有人员伤亡吧？” “没有，多谢关心，没出什么大事。”权玉笑起来眼睛是眯着的，像是猫一样，“就是有些证物有被破坏，等全部抬出来之后还得做一趟清点。” 说这个的时候，他的神情有些无奈地朝校场的方向看了一眼，可以看到那边的东西已经堆积如山了，全部清点一遍也不知得花上多少时间。 花便接着问道：“我们这次的证物呢，都还好吗？” 权玉点头道：“啊这个……应该还好吧，这个出事之后我第一时间就去看了，柜子都还是完整的，应该没有出什么问题。” “水婧的吗？” “是啊~”权玉微笑着点点头道。 “噢。”花也点点头，思考了一下，才接着问道，“那在她之前的呢，其他的死者？应该有不少人吧。” “……” 穿过高楼的海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校场的人进进出出，脚步声踢踏作响；阳光穿过树枝与叶片的缝隙，化作连成一片的光斑，洒在二人身上。 花能看到，对面这位武散卫青年那公式化的温柔笑容停滞了一下，只有一瞬间，随后便恢复如常。 “啊，那些啊，应该都还好着呢。毕竟是重要的证物，我们保管的方式都很专业的。” 完全没有否认，就像是自己从来没有说过只有这一例案件一样。 “是嘛，那就好了。”花也笑着说道，“那能麻烦你介绍一下之前的案件吗？上次来的时候你好像忘了，还是我后面去调查的时候才知道的，在水婧之前还死了不少人呢。” “大概是因为每次的案件性质都太相似了吧，都是灵鸢卫，死因也一样，所以能拿到的线索也差不多，知道之前的也不会有什么帮助的。” “知道得多些总是好的，说不定能查出有什么隐藏的联系呢？” “没必要知道的，还是别去知道的好。” 权玉和善地微笑着。 是威胁啊。 花不太喜欢被人威胁着的感觉，不管这人看起来多么有一副幕后黑手的样子。 很显然，权玉是有意地将之前有很多人被同样的方法杀害这件事隐瞒了下来，但是……为什么呢？让花她们知道这件事对于调查来说不会有任何负面影响才对，除非他们的死因会涉及到某些权玉想要隐藏的秘密…… 懂了，接下来的调查就从这些人那里下手吧，花的记性还算好，早已经将那些名字都牢牢地记在了脑海里。 只是在这之前，攻击的方向就先转到面前这位小兄弟身上好了，不怼回去可不是花说话做事的风格。 它便笑道：“那没办法的啊，毕竟我们要调查的，总是会调查出各种各样有用没用的信息出来，从中提取出我们需要的，才是我们的工作。这种情况下，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哪些是有必要知道的，或者哪些是没有必要知道的，一个个疑问会在我的脑袋上转着圈，让我保持怀疑和思考，比如……为什么一名结丹境的修士会躲在武散卫这里当新人，真的很可疑。” 这时候，很显然不是适合将这个疑惑点出来的时机，过早暴露攻击欲望会让对手有所防备，但是——随便了。 权玉收起了笑容。 空气紧绷得像是一面墙，将城市喧闹的杂音隔绝在外。 “……您知道的可真多啊。” “调查嘛，什么都知道一些，也是正常。”花如常道。 “只是对于案件，您似乎对调查委托人要更加感兴趣一些。” “倒也算不上，意料之外的收获而已。而且要说委托人，那位晏乌大人才应该是这次事件的委托人才对。只是晏乌大人对于这件事是否有些过于不上心了，明明说的是相当于亲人被杀一样的惨痛事件，不仅几乎没有过问过调查进度，派来协助的还是一名临时接手案件的‘新人’……” “怀疑同伴的工作能力可不太符合礼节，即便只是拼凑而来的同伴。” “我丝毫不怀疑你的能力，在隐藏方面，我还没有见过比你更加擅长隐藏的人，包括你自己，还有下面的那个东西。” 花指了指地下。 那儿原本有十几层储藏室，以及一个看不出底细的筋肉巨汉。 “……” 权玉的手自然地垂在身侧，头微微仰起，看向身高不如他的花，有些居高临下的意思。 随后，他重新笑了出来。 “果然啊，这么短的时间，却能调查处这么多东西，不亏是晏乌大人特别嘱咐要请来的人……也是非常感谢您了。” ？ 他的话让花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时候把话说明白了挺好的。我还有些事，证物的清点工作还要做，我就先走了。” 他随意摆了摆手，眼神却已经不在花的身上，像是拍开挡路的杂草一般，转身离去。 嗯……感觉捅到炸药桶了。 第059章.再见 “这些事情你们自个去就行了嘛，我就自己先回去好不好嘛~” 雪兰挽在婉儿的胳膊上，似撒娇一般说道，娇俏的动作和粘腻的语气引得了不少行人的侧目 “不行。”婉儿没有留丝毫余地地回答道。 雪兰身边至少得留一个人，这是婉儿和花商量之后得出的结论。她被袭击的原因现在还不明朗，也无法确定她在白天不会被袭击，原本因为日光照耀实力受影响的情况下，如果没有人能在旁边照料着，恐怕容易出事。 自然也不放心就这么将她一个人放在家里。 因此，即便她现在精神很差，婉儿也只能把她拉在身边。 当然，是避过了正午时分，待到太阳渐渐西斜，她们才出发。 目标依旧是丹桂街，找水婧的那位助手，想来想去，她应该是这次调查最接近的突破点。 “说起来，上次去见她的时候你没去是吧？” “是啊，你们把我忘在飞舟上了。”雪兰撇了撇嘴，有些不满道，“那个助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嘛……” 婉儿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形容。 “挺好的人，很热情。” 毕竟也只见过一次，婉儿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身出门的时间就比较晚，加上秋天天黑也黑地早，待到从轨道列车站出来以后，天边只剩下一片火红的余晖。 按照之前所知道的，海棠一般会在丹桂街的附近巡逻。接近夜晚，街上的人已经开始渐渐变少，这条街也不算长，要找到一个人确实不是很难。 没过多久，前方就出现了一个留着齐肩短发的猫耳女孩。 “找到了！”婉儿扬了下脑袋，往前走两步，却发现雪兰还停在原地，疑惑地看向前面。 即便只是一个背影，这个背影也足够让她觉得熟悉。 “海棠？” 婉儿好奇道：“你见过她？” “我和你们说的，我昨晚遇到的那个。” 瀛州有这么小吗？这都能撞上，这也太巧了。 之前是因为觉得说了婉儿她们也不认识，雪兰就没有向她们提过海棠的名字，却没想到是一个人。 “不过……她好像遇到一些麻烦了。” 此时的海棠正挡在一名瑟瑟发抖的少女身前，而在更前面，则是五六名面露不善之相的男子。 他们的声音很大，以至于到了雪兰他们这里，也能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 “……海棠，我告诉你这事而你别多管闲事，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海棠毫不示弱，站在前面：“这儿是丹桂街，这事我必须管。” 又有另一人上前骂道：“你别拿个破鸡毛当令箭！你背叛婵姐投靠水婧那婊子的事我们还没和你算过呢！” “婵姐的事还轮不到你来说。”海棠的声音冷了下来，“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们讲以前的事，现在我在这里，所以你们别想在这里为非作歹。” “嚯，我笑了，为非作歹这个词从你们鸟人嘴里说出来还蛮好笑的。”那人冷笑道，“我们不过就是看这姑娘似乎需要我们的帮忙，我们助人为乐而已啊？” “我可没看出来她想要你们来帮忙。” “你说没有就没有？”他笑了一声，轻佻地对着海棠身后那名少女勾了下手，“你说，是不是你自己找我们来的？” “我……” 那少女显然是慌了没想到还是会落到自己身上，结结巴巴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他便嘲笑般道：“唉，你看，我都说了，是她自己找我们来的，我们的官大人不会连我们找小姑娘聊天都要管吧？” “你们这分明就是在威胁！”海棠将他伸过去的手拍开，再往那少女那里退了一步将她完全挡在自己身后。 他举起手，装作伸冤的样子。 “天地可鉴，我们可是正常交流，你可别冤枉我们啊？” “是啊，是她老往我们这里看，我们才过去的。”一个身材微胖些的男子也上前说道，然后被旁边那像是领头的那名男子暗戳戳踹了一脚，“踹我干嘛！”他骂道。 回应他的只是一个瞪眼。 “别废话了，海棠，我最后警告你一次，让开。水婧那婊子这么多天都没有出来帮你了，你以为她还会出来帮你出头？可不是说你舔谁谁就会来帮你的。” “我要是不让呢？” “不让？呵，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打你了！” 他伸出手，就往海棠身上抓去。海棠自然是不愿意避开，这支手臂却被另一只手掌抓住。 海棠诧异地往身边看去，却是一名一头雪白长发的女子。 “……雪兰，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几名男子看到雪兰，眼睛却是直了，随后便有一人眼中便放光道：“想不到啊，你还认识这么好看的朋友，这不给哥哥们介绍一下？” 他嬉笑着往雪兰那儿凑过去，然后就飞了出去。 和被雪兰抓着的那人一起。 咚咚！ 连续两声沉重的落地声，那两人一下摔了个七荤八素。 另外几人似乎也没有预料到雪兰会突然出手，在最前面那个指着雪兰怒道：“你……” 他话还没说完，突然脸色一白，随后痛苦地躬下腰，手捂住了自己的胯下，而海棠则是收回了自己踢出的腿。 然后，她的动作没有停止，在剩下两人刚准备掏什么东西的时候，朝着其中一人冲过去。 与她一起动起来的，还有雪兰，两人同时出手。 砰砰！ 又是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闷响，最后剩下的两人也倒在了地上。 几乎是一瞬间，这五人就被全部击倒。最前面被甩飞的那人刚刚在地上翻滚一圈爬起来，便发现他的兄弟们都已经倒下了。 “妈的臭婊子……” 他龇牙咧嘴地念着，手中寒光一闪，一道银光朝着她们射而去！ 叮！ 一柄如水晶般的长剑挡在了这道飞刀的前面，将其弹飞出去。那飞刀在空中旋转一圈，正准备再次瞄准目标，控制他的那名男子却只看到一只脚对着他的脸越来越大。 咚—— 他晕了过去。 第060章.听海棠…… “你竟也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赶走了那些不长眼的流氓，再安抚完那位被骚扰的姑娘之后，这是海棠对雪兰说的第一句话。 她看向雪兰的神情似乎有些复杂，对此，雪兰有些尴尬的看着她。 “嗯……我也没想到……” 也不知她是没想到什么，还是婉儿上前一步对海棠行了一礼，为雪兰解围道：“十分感谢海棠姑娘的出手相助，那件事我也听说过了，如果不是你的话，雪兰应该就危险了。” “不用不用，那时候我也没有做什么……”海棠赶紧摆着手，然后看了看天，说道，“呀，天都黑了就别站在这儿了，去我家里坐坐吧？就在这里不远。” 这样说着，她便要往她家的地方走去。 而雪兰看了眼周围的景色，才讶异道：“是哦，原来上次就是在这附近……” “离这里不到两条街，没多远的。”海棠转过身来，手背在身后，微笑道。 “那就谢过海棠姑娘了。”婉儿也回应了一个微笑。 …… 夜晚的瀛州，灯光逐渐点亮，与漆黑一片的夜空相比，这地上反而更像是满天繁星。 哒—— 昏黄的灯光一瞬间将整间屋子覆盖，海棠先一步走了进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和雪兰上次来的时候一样，房间里几乎被箱子和各种杂物堆满，只留下一人通过的通道，再多一人都不知该如何下脚。 “请进……因为白天很累，晚上回来也不太愿意打扫……呀！” 她尖叫了一声，冲进房间里似乎是在把什么东西藏起来，留下婉儿和雪兰还在外面。 “这……”婉儿有些无奈地笑着，转过头看向雪兰，却发现她正一副非常舒适的神情，“怎么了？” “……嗯？”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雪兰轻轻地应了一声，才面向婉儿的方向，笑道，“没有闻到吗？这股很好闻的味道，海棠她身上也有的。” 婉儿疑惑的歪了歪脑袋，秀气的鼻子抽动了两下，却还是摇了摇头：“没闻到。” “会吗？这香味还蛮明显的啊~” 这么说着的时候，雪兰笑得有些傻气。 婉儿面色复杂地看着她，而在这时，已经收拾好了的海棠才喊她们进去。 “打扰了。” 进到房间里，海棠那张洁白的脸在灯光下还有些泛红，婉儿咳嗽了一声，作出不在意的样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次又来打扰，主要是有些事情需要请教……” “不不不，不敢当。”海棠赶紧摆着手说道，“如果我有什么能帮上忙的，请尽情地使用我就行了！” “什么使用……” 这姑娘说话的方式让婉儿有些招架不住，赶紧进入正题。 “就是我听说过，你之前也是在瀛州这里帮派的人是吧？” “本地帮派？是嗯，我以前是在里面待过一段时间。”海棠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后来我们的帮派解散，我也只能找其他的过活了。” “那关于那段时间……妖联还没来之前的事，你能讲一讲吗？还有水婧那时候的事。” 现在她们有一个疑惑，是关于妖联、本地帮派以及武散卫之间的关系，花认为目前整个瀛州的冲突都是围绕着这三方展开的，所以如果能够对这些年来瀛州的轨迹有一个充分了解的话，很有可能能够推断出在这件事情上有嫌疑的人或者组织。 婉儿的这个问题让海棠有些发愣，直到雪兰把脸凑过去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笑道：“当然没有问题，知无不言。” …… “……当时我们的那个帮派叫狂浪坊，不在丹桂街这儿，是在离这边三条街以外的云锦街那儿租了个铺子，主要的收入来源除了帮派的那个……贡钱之外，是那个铺子是作为个赌场用的，附近不少人都会偷偷跑到那儿去玩上几轮……” “我那时候是被那个爹卖到个跑船的手里，到了瀛州，那跑船的因为赌博输的没钱了，又把我抵在了这里，因为店里刚好缺人……老大就留我在这里帮忙了。” “那个时候瀛州城里大大小小的帮派非常多，这个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加上当时的武散卫也基本可以说是一个比较大的帮派而已，只要不闹大，岛主也不会出来阻止。那个时候在瀛州分地区不是像现在一样按照街道来分，而是按照坊。比如这儿的丹桂街，原本就是水姐姐带领的天凤坊势力范围，所以这片地方都是叫天凤坊，直到后来妖族联盟来了。” “在妖联来之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我们当时的岛主，隆骨大人突然失踪了。原本是没有人注意到的，毕竟岛主大人要间隔很久才会出来一次，不过听说是当时在城北那边出了一起比较恶性的事件，两个帮派一共死了四十多个人，加上被卷入进去的凡人，加起来死的三百多号人，事情闹地还挺大的。然后就是武散卫去向岛主大人报告的时候，发现岛主大人不在修炼室里，过了很久都没有回来。” “那时候我听说……就是我听说噢，因为我没有看到过……就是武散卫和当时瀛州的其他司开始起了冲突，是为了讨论如果岛主真的失踪了，出了什么大事回不来了怎么办，总之就是吵得很凶甚至大打出手的地步。然后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个消息传了出来，一直被岛主压制着不能发展的那些帮派也再次开始争地盘了。那时候到处都在打仗，人们躲在家里都不觉得安全，甚至只能躲到危机四伏的城外去生活……后来就是妖联来了。” “妖联的修士很厉害，一下子就把瀛州几家最大的帮派清理了，然后就是联系了还在混乱的武散卫解决了岛内他们原本岛主人马的混乱，那时候崭露头角的就是现在作为岛主的未寒大人……那个时候他还只是一名甲级武散卫。再接着就是与了解本地帮派的武散卫一起开始游说各个帮派加入他们新组建的灵鸢卫……” 说道这里的时候，海棠苦笑了一下。 “呵，说是游说，但是不同意的……” “会被他们清理掉是吧。”雪兰突然接话道。 海棠愣了一下，然后沉默地点了点头。 第061章.怨骸 “所以，你们的帮派就是那个时候被清理掉的？” 婉儿问道。 “不是。”海棠摇了摇头，“妖联的行为当时我们知道了之后，内部也有不少的声音，有人觉得我们一个小小的坊肯定是没有办法抵抗妖联的，不如就降了；有人觉得不管怎么样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地方不能就这么送给别人，就算人全死光也不行……总之就是妖联还没来，我们内部就快要打起来了……” 婉儿和雪兰分别坐在她的两边，身体微微前倾，是认真地听着。 看她们听得这么专注，海棠也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才笑着继续说道：“因为毕竟就算打了也打不赢嘛，最后还是我们内部先分裂了，一部分人归顺了妖联，另一部分人……因为没有联系，我也不知道他们之后怎么样了。” 既然什么消息都没有了，人大概是没了。 “嗯……大概就是这些，后面就没有什么了，晏乌大人成为了新的岛主，妖联则是成立了灵鸢卫维护瀛州的治安……” “这有些奇怪吧？” 雪兰突然开口，换来了海棠疑惑的目光。 “就是说灵鸢卫来维护治安的话……那还要武散卫有什么用呢？”她问道，“灵鸢卫和武散卫的职责重复了吧？如果出了事情……” “这方面啊……因为我是后来才加入的灵鸢卫，我只是听说的，刚开始确实双方的职责内容是出现了不少冲突的地方，后来合作地多了，也就又养成了一套新的规矩——灵鸢卫主要负责治安方面的事件，而如果涉及到了违反律法的时间则是由武散卫来解决。当然，如果有什么需要双方帮忙的，灵鸢卫和武散卫也会合作。” 婉儿点了点头：“这样……倒也算个解决办法……” “但是如此一来武散卫的权力就变小了吧，武散卫的那些人会同意吗？这可是和从他们手里抢钱一样了。”雪兰如此问道。 “应该……不会吧？毕竟都是为了瀛州人民……” “我是不太相信他们武散卫这么有奉献精神的。如果真的这么关爱瀛州人民，在妖联来之前他们也不会就那样放任他们不管。一群只想在这一亩三分地做土皇帝的人，现在说要把他们的地分出去，还要给他们安排一个顶头上司，我是不会相信他们没有意见的，而且……” 雪兰的话头顿了一下，才接着道。 “而且那个未寒……可以说是妖联一手推上去的吧，这样的联盟真的稳固吗？岛主下面的人不服气为什么被推上去的是他，而作为岛主，自然也会因为脑袋上有个人管着自己而心里感到不适才对。‘傀儡皇帝’这种戏码发生的次数太多了，那作为傀儡的废物皇帝都会想办法反抗，我不信那位岛主大人会甘心居于人下。” 海棠看着雪兰，愣住了，也不知是因为雪兰言辞里对那位岛主大人的不敬，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过了好一会儿，这位灵鸢卫助手姑娘眨了眨眼睛，修长的睫毛像两面扇子一样开合：“是的，他们内部出现过一些问题，不过很快就被解决了。至于岛主大人对妖联有没有什么意见，这就不是我这种小人物能知道的了。” 雪兰注意到了海棠说的一个词：“‘解决掉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被解决掉了，脑袋掉下来的那种。”海棠的视线低垂，慢慢地说道，“有几个原本和未寒大人同级的武散卫，其中还有元婴修士，后来都被发现死在了自己家里，周围没有搏斗的痕迹，是一击毙命。” 婉儿的眉头蹙了起来：“将元婴境修士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情况下杀死……岛上修为最高的人是谁，有人能做到这件事吗？” 海棠却只是摇了摇头：“晏乌大人和未寒大人都是元婴境，但是想要击杀与他们同境的修士……别说不留下痕迹了，就算是在偷袭的情况下想要击杀也并不简单。” 这是当然的。 一个修士到了元婴境这个阶段，别的不说，至少保命的术法和法宝不会少——活得越久，他们往往比常人越怕死——再加上本身作为高阶修士的生命力也是无比地强横，就算真的一刀把他们的头砍下来，他们都至少能靠残留的神魂控制体内元婴自爆，将小半座瀛州炸上天。 花面对一些比较菜的元婴修士倒是能做到，但那也是因为它是花。 “所以在瀛州一直都有一个传闻……” 海棠看了她们一眼，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这件事情出来。 “……传说，当初被妖联和武散卫清理掉的那些人，那些被最亲近之人背叛的人，他们的怨魂聚集在一起，变成了一只无比强大的鬼怪，正在向整个瀛州复仇。而这个鬼怪，瀛州人一般是叫它……怨骸。” “怨骸……”婉儿念着这个名字，回忆海棠刚才所讲述的故事，总感觉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自己没有注意到。 随后，她注意到雪兰正看着她的方向，一抬头，便听到了雪兰开口。 “死在这里家里，周围没有挣扎反抗的痕迹，而且还都是妖联或者武散卫的修士……”雪兰语气有些沉重，“和水婧他们的死亡现场很像，不是吗？” 的确。 婉儿不得不承认。 除去水婧的死相要更惨一些，整个情况其实格外地相似。 婉儿口中喃喃道：“所以水婧也有可能是被那个什么……怨骸杀的？” 海棠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之前并不相信这些事，但是看到水姐姐的……残躯，那时候，我才发现有些事情其实就在自己的身边……” “你之前没有和我们说过这个……也没有人说过同样的话？”婉儿指的是权玉那边，还有她们在路上向其他人打听的消息。 “……毕竟这件事也没有任何的证据，谁也没有真正地见过这个东西。我只是觉得，即便是这样危险的鬼怪，至少我也要将它找出来。” 第062章.不确定因素 她们仨人在海棠的家里聊着聊着，便已到了深夜。 海棠看着也挺高兴，就她所说，如果不算上次把雪兰带过来的话，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来人了，也是因此她感到非常开心。 自她之前的那个帮派解散之后，她与她以前所有的朋友都断了联系，基本上能见到、会搭话的人只有水婧，所以即便水婧这个人有这样那样的缺点，对她来说，这也是唯一亲近的人了。 只是她说这个话的时候，眼中总是闪过些落寞的神情。 也不知怎么的，看着她这幅样子，雪兰突然鬼使神差般的开口道：“如果你想说什么找不到人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啊！” “嗯？” 面对海棠诧异的目光，雪兰竟一时间有些慌乱，连忙解释道：“就是、是说毕竟你一个凡人嘛，要想调查这些事情也太危险了，我帮你的忙也是在帮我自己的忙，那要是有什么线索也可以和我说……” 雪兰胡言乱语起来。 她的这副模样却是让海棠眼中的失落一扫而空，笑颜蓦然展露，应道。 “好。” 这一切自然都落在了坐在一旁的婉儿眼里，她却是不动声色地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忧。 后夜无话，海棠作为一介凡人，自然是还需要睡眠的。虽然她也提出让雪兰和婉儿在这儿住上一晚，但是先不说她的这个房间确实是无法容纳三个人，雪兰和婉儿都不需要睡觉，总不可能她们两人在海棠家客厅里大眼瞪小眼一晚上——雪兰是表示她无所谓，但是婉儿不愿意。 最后还是婉拒了海棠有些尴尬的邀请，两人离开了她的家里。 海棠还说想要送送她们，只是……在这城里，绝大多数人都没本事招惹她们，反而是海棠晚上在外面比较危险一些。 结果当然也是拒绝了，非常坚定的那种。 …… 回去的路上。 沿路的店铺招牌泛着有些刺眼的灯光，来往的行人不多，穿着大多也不似白天那样正经。瀛州的白天和夜晚，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看到雪兰似乎还在走神，婉儿轻咳了一声将她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魂儿拉了回来，然后才问道：“对于那个什么怨骸，你怎么看？” 婉儿现在对于海棠说出的那个东西非常在意。 能够连元婴修士都无声无息地杀死的鬼怪，那可不是能够用常理度之的东西。虽然真假难辨，但是既然有可能是真的，就必须万分谨慎才行。 对此，雪兰应该有一些发言权。 “啊……怨骸啊，那个东西……我也很难确定。”雪兰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这座城市里的鬼怪数量确实非常多，多得有些异常——你看那边。” 她别过脸，对着旁边漆黑的小巷中，两幅缠绵着的肉体。 “下面那个就是鬼怪，那个男的都没发现自己的精力快要被吸干了……不用救，他死定了。”雪兰无所谓地回过头来，阻止了婉儿想要出手相助的想法，“我只是打个比方，就这一条街上，藏着的和出来的鬼怪，不算我也有六七只，大的小的都有，这还只是一条街而已，要放到整座瀛州上，对居民有威胁的鬼怪估计上千只是肯定有的，你杀也不可能杀完。我之前也有点奇怪为什么这里的鬼怪会这么多，现在想想大概就是妖联的雷霆手段留下的祸患……我的意思是，在这种环境下，就算出现什么特别厉害的鬼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说……真的会有那种东西？”婉儿也皱起了眉头，“那你有办法感知到它的存在吗？如果真的要对付这么危险的东西……” 婉儿的意思很明显，对手的实力不明，攻击方式也完全毫无头绪，没有什么比看不见的敌人更加难对付了。 更别说按照描述，她们的实力是根本没有办法抗衡这个怪物的。 婉儿虽说不会怕，但也绝不愿意送死，即便真的必须要对上这个怪物，那也必须在做足充足的准备之后，她决不能死地不明不白。 雪兰的脚步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感知不到，不过我一直觉得在这座岛上有什么东西。那种感觉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就像是你走在地上，有什么在地底爬一样的……类似的感觉，不知道你能不能懂。” “嗯……不是很懂，总之就是确实在这座城市下面有什么东西，但是不确定是什么？” “可以这么说。” 雪兰想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有个事情，是因为她暂时无法确定，所以没有说的。 是在她被那个巨汉攻击，巨汉突然离开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出现了。 只是这个终究只是一个感觉而已，什么都代表不了。 虽然她也算是个鬼怪，但是就像活物生灵们千奇百怪一样，鬼怪之间的区别也一点也不会小。即便大致能分为几个大类，无法分类的也不在少数……雪兰自己本身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不需要直接吸收活物身上的精气，仅仅依靠天地间的灵力就能继续存在，还可以大大方方地在阳光下行走——虽然会感觉到不适——出现什么更加奇怪的鬼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因此，能够去别处什么是活物什么是鬼怪，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也不是什么专门的鬼怪探测器，要找一个毫无头绪的目标对她来说有些强鬼所难了。 “这样啊……”婉儿也不说话了。 这事还是得回去之后和花商量一下才行，再看看花那边有没有发现什么重要的情报。 这边出了怨骸这个不确定的事之外，最值得在意的就是妖联和武散卫还有灵鸢卫之间的关系了。首先可以知道，灵鸢卫大多是被逼迫着加入妖联的，在妖联那边讨不得好，在瀛州本地帮派这里又是叛徒，在武散卫那边则是原本要抓起来的人摇身一变靠着戴罪立功变成了同伴……同伴哪里说说当就能当的。 想也知道，灵鸢卫这边是哪边都沾不得好的位置。 同时妖联、武散卫还有瀛州当地残留的本地帮派之间也有着可以说是不可调和的矛盾，现在还没有爆发纯粹只是妖联在用自身压倒性的实力将他们压制着。然而依靠压制维持的稳定，一旦妖联本身出现了任何一丝的晃动，这之间的整个平衡都会完全崩溃……妖联的这座千疮百孔的大坝后面，正在积蓄着滔天的洪水，等待着决堤的那一天。 也许这座大坝能够撑到洪水过去，但也有可能不能。 就在婉儿满脸愁容的时候，雪兰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后方。 第063章.不幸的天赋 “怎么了？” 回应她的，是雪兰嘴里的喃喃声。 “你没有听到吗……海棠的声音？” “海棠？”婉儿疑惑地看着她，随后将灵力击中在耳朵上，朝着海棠家所在的方向倾听过去。在成片鼾声和各种奇怪的声响中，婉儿还真的听到了什么。 “……你……别……” 出事了？ 婉儿还在疑惑的时候，雪兰已经化作一道流光。 “等等我！” …… 这儿离海棠家没有多远，她们甚至还没有到轨道列车站，这点距离对于雪兰来说，不过瞬息之间便可以到达。 只是还没到这里，她就察觉到了有一丝不对劲—— 哪里来的这么多鬼怪？ 海棠所住的是一栋有些破旧的楼房，出去最底层装修地光鲜亮丽的店面之外，其他的地方甚至连当初的漆都已经基本风化，留下一片片斑驳的石痕。 而就在这栋楼房边上，已经大大小小聚集了数十只鬼怪，或趴在墙上或在地上，还有的在空中飘荡，围绕着这栋与周围相比并不突出的小楼。 楼道里还有鬼怪在往上爬，甚至有一只已经到了海棠家门口，举起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门。 咚——咚——咚—— 声音不大，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也传不出多远。 这些鬼怪大多没有面目，是最低级的那种，从凡人的噩梦或者恐惧中爬出来的东西，力量非常弱小，并不能实质上对人造成什么伤害——吓死的不算。 这样的低等东西，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识。 对于雪兰的到来，这些鬼怪没有任何反应。雪兰眉头一皱，到了这个地方，海棠的声音更加清晰……似乎正在低身抽泣。 银光出鞘。 几乎是一瞬间，整栋楼附近的鬼怪皆被一刀两段，剩余的那些也终于是发现了雪兰的到来，一眨眼地钻进了阴影中消失不见。 夜又陷入了寂静中。 雪兰站在海棠家的门口，抬起手本想要敲门，停顿了一下之后，又将手放了下来，转而轻声呼唤道：“没事了，是我，雪兰。” 屋子里那低声的抽泣声渐渐停了下来。 即便隔着门，雪兰也能感觉到，在里面房间的角落，一个娇小的身躯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 听到雪兰的声音，那个身躯抬起头，似乎也停止了颤抖。 “那些……东西，都已经清理掉了，已经没事了。” 雪兰再次开口道。 房间里的那名凡人少女猛地站起来，似乎非常急切地从内屋里跑了出来，然而到了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住了。 她抬起的手，犹豫了一下，却没敢将门打开。 有的鬼怪会模仿人的声音，这并不是什么秘密。 隔着一扇薄薄的门，雪兰与那位凡人少女相对而立。 随后，雪兰第三次开口。 “我说了的啊，不管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的。” 咔—— 门锁被扭动，齿轮与机关间的结构咬合旋转，随后——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轮满月从云层中探出头，银白色的月光肆意洒落在雪兰那白皙的侧脸上，勾勒出她那仿若人偶一般精致的五官轮廓，沉静惬意的笑容，让看到的人都不禁安心下来。 门被一把扯开，随后一个身影带着那淡淡的香味，扑到了雪兰的怀里。 这位面对着数名凶恶的帮派成员也绝不后退的助手少女，正小声的抽泣着，雪兰能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已经被某些东西浸湿了。 “……太好了……你来了……” 是鼻涕和眼泪的混合物。 不过雪兰现在也不是注意这个的时候，她只是轻轻地拍着海棠的肩，低下头，靠在她的耳边轻声地念着：“没事了……没事……” 对于海棠，她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从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有那种感觉。和第一次见到花时候的那种不同，她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去接近她，留在她身边。 紧跟在雪兰后面来的婉儿自然也看到了这些，她就站在远处，眉头锁地更深了。 海棠身上只穿了一套单衣，在这将要入冬的日子里，在外面待久了恐怕会感冒，雪兰便将她带回了房间里。 外面还有鬼怪在蠢蠢欲动，婉儿与她打过招呼之后，关上门，便出去驱逐那些鬼怪。 现在正是子时，是鬼怪最活跃的时刻。 然而即便如此，那么多的鬼怪聚集在这里，并且还在聚集过来，这绝不会是一个正常的情况。 它们……和雪兰一样，被这位凡人少女所吸引了。 原因也许就是那股香味——在再一次进来的时候，雪兰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想到的事，她不蠢，并且在见到其他鬼怪的异状之后，很快就联想到了自己。 然而当她低下头，看到这名眼眶还泛着红的少女的时候，要出口的问题却换了一个。 “这个情况……以前也会有吗？” 她指的自然是被鬼怪围攻的这个事。 海棠的抽泣还没有完全止住，湿润的瞳孔在夜里反射着窗外进来的月光，晶莹剔透。 “……嗯。” 声音小到几乎不可查。 “每次月圆的时候……会有很多……” 对于凡人来说，鬼怪这种难以理解的东西，比修士要更加让人恐惧。 “它们会进来？” “以前……进来过……” 感受到这名少女的身躯在颤抖，雪兰将自己的身躯与她贴得更近了一些。 “以前婵姐会帮我……赶走它们……后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甚至到了雪兰集中精神也听不清的地步。 随后响起的，只有轻微的鼾声。 昨夜为了救雪兰的事，她恐怕本身就没有睡好，今天又遇到这样的事，终于在雪兰来了之后心安定了下来，沉沉地睡了过去。 背后传来几声脚步，婉儿回过头，婉儿已然站在内屋的门口。 “先让她睡会儿吧，出来说。” 雪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将海棠扶倒在床上，再给她盖好了被子。 她脸上的泪痕还残留着，被雪兰用袖子拭去。 二人来到了外堂。 “她……”婉儿看向内屋的方向，又看了看雪兰，似乎在斟酌怎么开口。 “我知道，我发现了，她似乎有……能吸引我们的体质。”雪兰颔首，轻声说道。 “通灵体。”婉儿点了点头。 在万族中千万人中都难得一见的体质，通常会拥有一些神奇的能力——比妖族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本命神通神奇个八百倍没问题。 她之前也曾见过一个拥有通灵体的人。 澜沧大将军的那位小女儿，尉迟巧巧，她便是可以在极远的距离听到别人对她的呼唤。 毫无疑问，海棠也拥有类似的体质，而她的能力……则是对鬼怪的吸引力。 对凡人来说，这可不是一个好能力。 婉儿还想说什么，突然一阵凉风吹来，伴随着“吱呀”的响动……大门莫名其妙地打开了。 白练般的月光从外面流进屋里，将婉儿和雪兰二人照亮。 门口，一个漆黑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谁也没有提前察觉到。 第064章.无法抵抗 不管是婉儿还是雪兰，都没有发现，这个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 漆黑的身体仿佛将周边的光都吸了进去，却没有在地上留下影子。 那个“东西”静悄悄地站在那里，停顿了一下，然后步履蹒跚地往房子里面走进来。 它的脚步与地面接触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却像是每一步都踏在了她们心上，她们的视线也无法离开这片深沉的黑暗。 便是见多识广的婉儿和雪兰，面对如此情况，一时也有些失神。 手足无措的感觉将她们笼罩。 那个东西继续前行，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里还有人一样，从二人中间漫步而过。 再往里面，便是海棠的房间。 雪兰突然心中一紧——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种感觉，顺从着本能，四对苍白的瞳同时张开，飞剑也同时在手中闪现。 她想也不想，便是一剑朝着这东西斩去。 “别……”婉儿想要阻止，却是为时已晚。 剑刃在月光下映射着森寒的光，光滑如镜，映出一张有些扭曲的苍白面容。 剑很快，在雪兰和婉儿的眼中，却无比地慢——因为有个更快的东西。 一张反射不出任何光芒的手掌突然凭空出现，像是捏住在墙上慢吞吞攀爬的蜗牛一般，轻松地抓住了雪兰的剑刃，然后握紧了手。 咔—— 这样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地夜中显得无比明显。 随后，碎裂声连成一片。 从那手掌接触的位置开始，剑刃开始开裂，随后崩碎。 雪兰却只能看着，她甚至还来不及将剑刃挪开一分一毫。 而后，又一只手掌出现。 她眼睁睁地看着这只手掌靠近自己，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随后，时间回复流转。 咔嚓—— 飞剑的碎片飞溅而出。 砰！ 雪兰的身子毫无反抗地被整个按在了墙上，在后脑与墙面的交汇处开始，龟裂的痕迹瞬间扩散到了整面墙上。 “雪兰！”婉儿心急之下长剑出鞘，这次却连意识到对方做了什么的机会都没有，她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力量击中了自己，随后便向着另一个方向摔了出去。 婉儿的身子直接穿过了大门，撞进了对面的楼房中。 轰！ 烟尘与黑暗瞬间将婉儿的身影遮盖过去。 “婉儿姐！”雪兰喊了一声，想要将按在自己脸上的手掌掰开，却扑了个空。 她的手掌直接穿过了那个手掌，接触到了自己的脸颊。然而她依旧被牢牢地抓在墙上，动弹不得。 “什么……东西……” 她将双手按在墙面上，随后整个人化作一道灵光浸入墙中，再出现时已在另一个位置。 她警惕地看着前方的那个怪物，对方却似乎根本不在乎她的存在，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前方是将要受到威胁的海棠，身后是生死不知的婉儿。 雪兰只是停顿了一下，几乎毫不犹豫地朝着后方奔去。 刚认识的人和婉儿相比，优先去是谁身边，这本是一道根本不需要思考的选择题，但是雪兰心里清楚，即便只是一瞬间，她的心里也出现了一丝动摇。 两栋楼间七八丈的距离被一跃而过，落地的同时，雪兰已挥手将周遭的烟尘驱散。 在这条被撞击出来的破洞终点，婉儿被掩埋在了碎石之下，仅露出上半身。 楼里的居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醒，一转头，便见到自己的屋子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砸出了一个大洞，顿时吓地躲到床底，生怕波及到自己。 对于瀛州的居民来说，这种情况并不陌生，虽然并不一定亲身经历过，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听说过。 修士之间起了冲突，在旁边的凡人必须想办法自救，甚至有人出版过几册对于这种情况的应对方式，如何避免引起双方的注意并且逃生。 转瞬之间，雪兰已经来到了婉儿的身边。婉儿看起来状况并不是很好，似乎是受了伤，她的神情有些扭曲。 看到雪兰到来，她却是摆了摆手，从牙缝中挤出几个词：“我……没事……快去救海棠……” 婉儿并没有受到什么重伤，只是因为气息紊乱导致的暂时无法行动，只要稍作调息便能够恢复行动，所以现在的关键是海棠，和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东西。 “可是……” 雪兰的话还没说完，身后突然一声震响。 轰！ 她转过身去，便见到那起先还算完好的整栋楼突然像是什么在里面炸开一样，轰然倒塌。 十余层的建筑化作碎块砸在地上，发出滚雷般的声响，其中夹杂这一些恐惧的尖叫，也很快就消弭于无形。 她的心中突然一阵慌乱，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 轰！ 连续三声的巨大响动将这片区域中沉眠的人们中睡梦中惊醒，短暂地不知所措之后，便蜂拥着朝安全的地方跑去。 所谓安全的地方，就是尽量远离那些响动发生的地点。 雪兰有些发愣地看着前方，那烟尘还未散尽之处，从那里，不断有破空与破碎之声传来，还偶尔伴随着四散爆开的灵光，将烟尘点亮一片，又很快归于黑暗。 再紧接着，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毫无停顿地去到了婉儿边上。 “婉儿！你怎么了！” 却是花不知为何来到了这里。 压在婉儿身上的碎石瞬间化作粉尘飘散开，花轻轻地将婉儿抬起，搬到了一张主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逃掉了的床上。 “不，我没事，真的……” 婉儿想要将花推开，却因为这个动作撕扯到了伤口而疼地龇牙咧嘴。 “你还没好。” 花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中却似乎有些焦急。它的手指顺着婉儿的经脉划过，利用自己的引导梳理婉儿身上混乱的灵力。 “我是追着那个大个子来的，因为我觉得今天晚上他肯定会有动作，就在武散卫驻地附近等了好久，结果他真的来了，还是你们这里。” 花一边治疗着婉儿的伤势，没有转头，一边向雪兰问道。 “你们这里是怎么回事？” 第065章.怨骸者也 那个巨汉是冲着那个漆黑的怪物去的——结合目前的信息，花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果。 第二个信息，是关于海棠的，原因是她不仅没有在刚在巨汉直接将整栋楼轰碎的攻击中死去，还活蹦乱跳的。 证据就是花能看到她的标识已经离开刚才爆炸发生的地点，在神识的范围之内，花能够感觉地到，她还活蹦乱跳的。 至于刚才那争斗的双方，正带着接连不断的爆炸与坍塌响动，朝着远方而去。 废墟之下，不知有多少人被掩埋在下面，他们大多都已经没有了生息。 不管是武散卫还是灵鸢卫都姗姗来迟，市政司的人紧随其后开始救援，还有不少周围的市民也参与其中。 第二天，作为妖联驻守使的晏乌出来讲话，说当晚发生了一起恶劣的修士争斗案件，妖联正在联合武散卫全力追捕罪犯。 他说的不多，大概就是表示会尽快将人抓出来。 这是第二天的上午，花从卖报的手里拿到的新闻上说的。 不得不说，他们应对的速度很快，迅速地稳定了周边居民的情绪，剩下的就只需要找一个人出来把这些事都担下来就行了……这也不难找，在瀛州，有的是还没有伏法的帮派修士，随便抓两个来处理掉就行了。 “这群……混账！” 早餐的摊子上，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的婉儿锤了下桌子，咚的一声响动让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朝着这边转过来，又很快转了回去。 今早义愤填膺的人不在少数，都已经习惯了。 只是婉儿生气的点和他们当然不一样。 注意到周围人的目光，婉儿也压低了声音，念道：“这分明就是他们自己干出来的事，我就不信他们真的会把那个大个子交出来！” “当然不会。”花摇了摇头，将一整个包子囫囵塞进嘴里，然后说道，“我猜……追捕你们说的那个东西，大概就是大个子的‘公务’了……是叫【怨骸】是吧，他们瀛州人都是这样叫那个东西的。” 对于这个名字，花也去询问过周边的一些居民，得到的答案大多都是说“这是那些杀千刀的混蛋编出来吓人的”，其中“杀千刀的混蛋”指的自然是曾经在这个岛上肆虐的各个帮派。 没有人将这个东西当作一回事。 昨天晚上婉儿她们的遭遇，已经一五一十地和花说过了，加上从花那边获得的消息，大致上能够对目前瀛州的形势作出一些猜测。 首先，便是【怨骸】这个鬼怪的存在，大概是真的。 强大的力量，诡异的能力，婉儿和雪兰面对它可以说是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东西对她们似乎有留手——这个是婉儿说的，她能感觉到那个鬼怪拥有碾压般的力量，却只是将她丢了出去而已，雪兰那边更是除了飞剑被折断之外一点伤都没有。 头砸在墙上不算，那个连皮都没破。 如果瀛州没有第二个这么离谱的鬼怪，这个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怨骸】了。 “它没有对我们下杀手，莫非是因为……我们不是它要复仇的对象？”婉儿这样猜测道。 毕竟在传说中，怨骸复仇的对象是妖联、武散卫和那些作为背叛者的灵鸢卫，她们三个临时给妖联打工的，不在它的追猎范围之内也算是正常。 其次就是那个巨汉，花她们口中的【大个子】，似乎就是专门为了追踪那【怨骸】而存在的。 “那个大个子从武散卫的驻地出来之后，就直奔着你们那里去了，我当时看他的行为显然是有一个目标的，就跟了上去。”花这样说道。 而之后大个子几乎是丝毫不停地直接撞进了那栋楼里，可以确定就是冲着怨骸去的。 “这倒是解释了为什么大个子身上要穿那一身奇怪的破法装，显然就是为了对抗这个东西用的。” 看之后的那一连串崩塌，很显然是大个子在撵着怨骸打，也不知道一路打到哪里去了。 怨骸似乎拥有某种“不可接触”的特性，像是雪兰面对它的时候，只能被那莫名其妙出现的手掌抓住脸，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击，只能靠着遁术跑路。这也是亏了那怪物对雪兰没有什么攻击的欲望，否则按照它的速度，雪兰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 很显然，那所谓“破法”便是它的克星。 从这一点也可以推断，妖联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应该在它手底下吃过很多次亏，对这东西有了一些了解之后，才会专门弄出大个子这种怪物。 “怨骸杀了灵鸢卫和武散卫的人，这个连海棠这种灵鸢卫助手都知道的事，妖联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对于水婧的死，他们绝对不是不知情，只是抓不到犯人而已……”花思考道，“然而对我们，他们却什么都没有说……应该是想拿我们当诱饵了。” “什么意思？”婉儿蹙眉道。 花抬起头，看向婉儿道：“我猜测，妖联应该是刻意隐瞒了怨骸这个东西的存在，等我们调查到这东西，导致引来它的攻击之后，他们再趁机将这个他们眼中的最大疙瘩给除掉。” “简而言说，我们就是用来钓那鬼怪的饵。” 对于怨骸的鬼怪身份，其实也只是猜测而已，不过可能性很大。 海棠的事花已经听说了，对于这个有特殊能力，甚至能吸引雪兰的少女，将一个更加强大的鬼怪吸引过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而且听她说的，她之前房间里也有鬼怪进去过，还能活到现在，很显然那些鬼怪并不会伤害她——她能在大个子的攻击中活下来，恐怕也是那怨骸的帮助。 再将这个结论进行反推，得出结果——怨骸应该也是一个被海棠吸引过去的鬼怪，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不过这就有一点很奇怪了。”花疑惑道，“海棠说过她没有见过这个东西对吧？但是怨骸是一个在瀛州已经出现了好几年了怪物了，难不成它之前就没有找过海棠，只是刚刚好就在今天，它俩第一次见面？” 第066章.拜访 不止是其他的，光是海棠这个姑娘，身上的疑问就有一堆。 目前看来，她的体质会非常容易吸引鬼怪，而且还不会被鬼怪攻击，这样的人却没有修炼天赋仅仅只是一个凡人，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的这个天赋若是被一些专精御鬼的修士发现，保不齐就被抓起来洗魂做成人型法宝了，之后抓鬼怪可是事半功倍。 “对了，她现在情况怎么样？”花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雪兰。 然而此时的雪兰似乎还有些晃神，摆在面前的面是一口都没吃，手撑着脑袋扭头往街道的方向呆呆地看着，也不知道是在看谁。 “咳！” 花非常做作地咳嗽了一声，只是这位鬼怪少女看都没有看它一眼，于是它又咳了两声。 “咳咳！” 还是没有回应。 婉儿看不下去了，用手指捅咕了雪兰腰间几下，她才有些茫然地转过头来。 “怎么了花，你感冒了吗？” 我怎么可能会感冒啊！——虽然这样想着，花也没有说出来。 “我没事，就是问一下，海棠那个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当时花忙着治疗婉儿，没有时间去顾海棠，所以是雪兰去找的她。 “她挺好的。”雪兰平淡地回答道，“现在应该在和市政司的救援队一起救人吧，当时我们走的时候她就已经开始了。” “心还挺大。”花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然后问道，“那她有没有说，当时里面发生了什么，她有没有看到？” 大个子攻击怨骸的时候，三人都不在屋子里，而在那栋楼里，海棠是唯一的幸存者。 可以说她是惟一一个目击了当时情况的人。 然而雪兰也只是摇了摇头：“我也问过她，她说她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外面了。” “这样啊……” 可惜了。 如果能够知道当时的情况，说不定就能够推断出大个子那一身破法装备对怨骸的作用有多大，免得到时候假如真的得对付这个东西的时候抓瞎。 “好！”花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该去找另一位知情者了！” 突然的动作把婉儿吓了一跳，然后便疑惑道：“你不是说和他谈崩了吗，你现在问他问题他会回答你？” “当然会。” 花的眼神往雪兰那边瞟了一下，才接着说道。 “毕竟我们现在也是见过怨骸的人了，就算是汇报工作我们也得见一面吧？而且我们现在手里可是握住了一个能将怨骸勾引出来的大杀器噢？” 雪兰猛地转过头来。 “你要把海棠交出去吗？” “你猜？” “不行！”婉儿也不同意道，“她只是一个凡人，不能把她扯进来，这太危险了。” 花看着雪兰那认真的面容，又看了看婉儿，这才叹了口气，“怎么回事，在你们眼里我是这种形象的吗？” “你不是吗？”雪兰反问道。 “我是。”花毫不羞愧地承认道，“但是这时候不是，我只是乍你一下，看看你什么反应。” “这……”雪兰一句话被噎住说不出来了。 花有些无奈道：“你都已经知道了你会被吸引完全是因为她的能力而不是真情实感，你还这样魂不守舍的，这是病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知道吗？” “斯多……什么？” “没什么，当我没说。”花闭嘴了。 一些不属于它的记忆而已，不值一提。 还是婉儿问道：“那如果不靠海棠，你要怎么从那个人嘴里撬到消息？他看起来和善，但是我感觉他不是看起来那么好的人。” “他当然不是，所以我就没打算去找他。”花耸了耸肩，说道，“瀛州城这么大，对这些事情知情的肯定不止是他一个吧？” “你是说……驻守使晏乌？可是他应该和权玉是一伙的吧？” “我猜应该是，不过没什么影响，因为我根本就没打算去找他。” “不是权玉、也不是晏乌……还有谁？” “除了他们之外的，还有一个人，你也见过的。” 花笑了一下。 …… 有轨道列车确实是方便，整个瀛州这么大的地方，去哪儿也就一个时辰不到。在禁制御剑的城内，这个速度已经比走路或者马车一类快了数十倍以上了。 这么好的东西，在人族那边竟然没有推广开……也有可能是确实难以推广，毕竟在那边很少有瀛州这种规模的城市，城里靠两条腿也走不了多久，如果修到城外去，又要考虑到可能被妖兽破坏这件事，加上许多城之前都是群魔乱舞的密林和深山，想要有这么大一块平整的地方确实有些困难。 而她们出站的地方，正对着的是一栋极高的建筑。 一层一层像是石头一样的方块垒起来，固定在一根巨大的圆柱上，看着摇摇欲坠，却又直通云霄。 这个叫【神识传输塔】，灵族原版，和后来被琳琅阁仿造的那种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的。 每座塔的覆盖范围比仿制的要大上百倍，妖族没有仿造塔的能力，便是利用这些灵族留下来的遗产在岛与岛这庞大距离间传递信息。 而在瀛州，这个地方代表的意义与它通常的意义又有一些不一样——这里是瀛州岛主专用的修炼地点。 利用这座塔的高度，岛主能够去到御剑也难以到达的高度，在那儿修炼效率远比在地上和一堆大大小小的修士争夺灵力要高得多。 这也是因为在东海上，每个岛的岛主所需要承担守护整座岛的义务，才被赋予的权利。 所以，这也不是说想进就能进的地方。 “站住！” 两柄长戟交叉，将花前进的路挡下。 这一幕见过多少次了，换到妖族来怎么还是一样的，没有一点新意吗？ “前方禁止进入！” “我是来找岛主大人的，麻烦通报一声。”花说道。 “岛主正在修炼，不见客！” “你不问问，怎么知道他就一定不会来见我呢？”花笑了笑，摆了摆手，不动声响地放出自己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存在，花即便不刻意隐藏，旁人也很难察觉到花的修为，即便感知灵敏者，也看不出花修为的深浅。然而只要它想，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化形巅峰的气息让那两名守卫脸色一白，险些站不稳。 “只是通报一声而已，就说有人想要来拜访一下大名鼎鼎的瀛州岛主就行。” 第067章.登塔 有时候，“仗势欺人”这个东西真的格外好用。 比如来找人的时候，一名凡人和一名相当于元婴巅峰的修士，所说出的话产生的效果就完全不一样。 其中一名戟卫逃一般的进到了塔里，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又回来了。 “岛主请见。” “谢谢。”花笑着点了点头。 这座塔远看着只觉得高，到了近处，才能察觉到这玩意儿有多大。 站在塔下，抬头望不到顶，左右看看不到边，只有正面一个仅能容纳两三人通过的小门，以及在门上挂着的一块古朴的牌匾。 “御天之柱。” 这似乎是瀛州人为这座塔取的名字。 门在几人靠近的时候便自动打开，虽然那门上已经被后人图画上了一层又一层莫名的图案，却依旧能看出它原本的形态。 与研究所里的那些差不了多少。 花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她看向了自己的腕部。 水晶的镯子正在发出微微湛蓝的光芒。 果然是这样，为什么之前就没有想到呢？ 已知，神识传输塔是灵族用来在各地联系的手段，同时利用水晶镯子可以在各个研究所之间传送，那么传送利用的是什么呢？ 答案自然是…… 【塔已登录：瀛州】 系统的提示冒了出来。 如果各个研究所之间能够自己联系，就用不到神识传输塔，而需要建造神识传输塔，就说明研究所之间需要用到这个进行联系。 那么显而易见的，在这些塔上安装和研究所里一样的传送装置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之前花一直被自己的固有思维框柱了，认为只有研究所之间能够互相传送，而忽略了灵族遗留在八荒之上的巨大遗产除去那些被称为“上古遗迹”的研究所之外，还有这些神识传输塔。 在人族那边，所有上古流传下来的塔都被完善地保护了起来，花也一直没想到要去看看，要是早想到了这个，回泉阳城不就方便多了？ 花不禁有些懊悔。 这个塔似乎不算是特殊地点，不能进行签到有些可惜，只能当个传送点使用……不过这也足够了。 现在不是试试这东西能力的时候，花不动声色地将镯子收进了随身空间里，跟随者那名带路的戟卫一同进入到了塔中。 从门里进去，是一条长长的甬道，顶上挂着灵力驱动的灯，一小块灵石足够让它亮上半年，即便没有灵石，也可以让修士随手充能，非常好用。 甬道大约有个百来丈，尽头是一间半圆形的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中间一副有些破损的石碑立在那里。 石碑高约有个十丈，宽两三丈，上面刻满了一个巨大的灵族文字——那种由线和圆点构成的怪异符号，一层一层向外扩散。 “别乱动啊，这个东西激活不同的地方会进到不同的层里面，你们进去了出不来可别怪我啊？”虽然面对的是一名元婴境的修士，但是在塔内怎么也算是在岛主的庇护之下，这名戟卫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很多，“现在还没有找到直通顶层的方法，我们只能到一个最高的楼层，然后再走上去，也没几层的。” 花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它自然是知道直通顶层的方法——灵族文字在外人看来是杂乱无章的一串符号，但是对于能够认出这种文字的人来说，这其中的排列其实是有一定的规律的。 不仅如此，这个灵族文字的每一端小部分，都代表了一个楼层，写着那些楼层的名字，然后整个所有的楼层结合起来，又可以结合成一个完整的灵族文字，名为【塔】。 不得不说，这种问题还挺神奇的。 通过这个，也可以得知，这座塔共有九百九十九层，基本上都是一些设施的房间，这里面有许多花也只是能认出字，却也看不懂那些名词的意思。 现在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随便乱来，万一又谈崩了，花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戟卫伸出手，对着石碑的方向，掌心微微的灵光蔓延而出与石碑接触，随后石碑上一处角落亮了起来。 嗡——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鸣响出现，随后便是一阵蓝光将在场的四人包裹住——这是灵族的传送技术会放出的光芒。 待这湛蓝光芒消散，四人已经来到了一间完全不同的大厅中。 除去中间还是一座类似的石之外，与之前的房间没有任何关系，花的神识中，也已经没有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显然她们已经来到一个与之前相隔非常远的地方了。 是第九百九十六层——这一点花心里还是清楚的。 在塔里，并不是所的楼层都必须传送进去，有的楼层与楼层之间是相通的，可以通过楼梯上下层，而九百九十层以上的这十层都是互相连通的，作用类似于“指挥室”和“居住区”一类的地方，应该是以前负责驻守这座塔的人最常待的地方。 于是四人又接着爬楼梯，爬四层。 这儿的楼梯都是螺旋上升的，就在塔的边缘，每一圈都有数百丈的距离，而上一层，需要四到五圈……若是让凡人来，想要爬上一层楼都得累得够呛。 在楼梯间的外墙上，有一些开口，又用某种和琉璃类似的透明但坚固的材质封住，可以透过这些窗口向外看，只是除了厚厚的云层和远方的天空之外，什么也没看到。 这四层的距离，并没有花费她们多少时间，虽然说靠腿走得走很久，但是在这里并不禁止御剑。 似乎是为了防止人撞墙，在楼梯间的墙上还安装了可以滑动的拉环，只要拉住然后向前飞就行，不用担心撞到对面的墙上。 这拉环显然是后来来的人装上的。 “前面就是顶层了，我在这里等着你们，岛主大人就在前面。” 她们到了最后一扇门前。 那名戟卫退后了几步，对着花敬了一个军礼，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花点了点头，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然后向前一推—— 一副从未见过的奇异景象展现在众人眼前。 第068章.岛主未寒 门打开，却没有想象之中高空的狂风。 地面上铺着一层灰白色软绵绵的材质，像是烧干净的香灰，然而在脚离开之后那被擦塌陷下去的地方又渐渐恢复原本的样子。 如此景象一直向外延绵，放眼望去，整个平台上，只有在最中心的地方有一处不同的地方。 即便离了这么远，花也能看清，那儿种着一颗没有叶子的树，以及一条长椅，还有一名在树下打坐的人。 羊角加上一身梳理地一丝不苟的精致的长袍，花与他见过一面。 【妖族：未寒，元婴七阶】 当初第一次去轨道列车站遇到的那个老头。 身后的婉儿和雪兰却没有注意中间那个人，她们发出轻声的惊叹声，看向周边。 此时虽是正午，天空却是仿佛夜晚般的深蓝色，蔓延到天边，又渐渐变成浅色。 除去下方厚厚的云层，在远处，一些没有被云层覆盖的地方，也能看到下面深色的海洋，却是与天空一个颜色。 除此之外，比较显眼的，只有在极远处隐约能看到的另外几根同样屹立天地之间的御天之柱，以及在更远处，却根本让人无法忽视的——那一座山。 直入漆黑的夜空的那一座山。 不周山。 不周山在八荒的最中央，而瀛州几乎可以说在八荒的最角落。 即便如此，这座山依旧雄伟壮阔，也依旧仿佛看不到顶。 这种高度的东西，真的是能够登顶的吗？ 即便没有那些在路上阻碍的高阶妖兽和龙，那个高度也已经远远超过了御剑所能到达的高度——别说不周山了，就算是这座塔，如果没有直接通到上面来的传送阵，也不是普通修士靠着飞能够飞上来的地方。 越往高的地方，修士感受到的天地间的压力就会越大，在历史上，为了飞到更高的地方而身死道消的修士数不胜数。 不过在这座塔上似乎有些不一样。 一层淡淡的球形光膜将塔顶罩了起来，然后一直延伸下去，似乎是这个原因，即便到了这里，花她们御剑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惊叹于眼前所见的奇景，她们似乎忘记了，在前方还有一名正在等待着她们的人。 花注意到，这位瀛州岛主正以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背对着她们，似乎在等她们先说话，然而并没有等到。 他已经开始微微地抖腿了。 花决定先不说话，看看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在这一次重要谈话还没开始就要以谈崩结束的时候，还是婉儿注意到了她们这次是有正事来的，于是赶忙上前行了一礼道：“岛主大人，晚辈婉儿，有要事要与大人相商，特来拜访，惊叹于此处奇景而失礼，请见谅。” 婉儿的全名是一个很明显的人族姓名，到了妖族的地方，自然是不能报自己全名的。 到了这时，这位岛主点了点头。 他没有转过身来面对花她们，开口道：“无妨，你们来到这岛上的时候，老夫便听说过了。” “听谁说的？” 花凑上去问一句，被婉儿扯了袖子，还瞪了一眼。 “自然有的是人说。”岛主也不恼，说道，“三位似乎并没有了解过，你们现在名声在外，沿边诸岛谁不知道有三人为方诸百姓力战上古恶鬼七天七夜，只为抑制恶鬼突破封印为祸人间的英雄壮举？” 方诸岛上那些人是怎么传的？ 别说什么力战七天七夜了，花她们甚至没有和那恶鬼打上照面，对方就被当地的岛主联合修士加固了百八十层封印，估计到那岛主阳寿用尽都出不来，可谓是一点也不惊心动魄。 怕不是那岛主为了夸耀自己的功绩，找人编了个新的故事，然后把请来帮忙调查的花等三人塑造成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了……可能比这还要夸张些。 花和婉儿对视了一眼，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想来在这里解释这些也没什么意义，婉儿便说道：“不敢当，不过分内之事尔。既然岛主知道晚辈，那也免了晚辈自我介绍的功夫了……晚辈此次前来，为的便是那……” “是晏乌驻守使找你们做的事吧？调查前段时间死的那个灵鸢卫的事。” “正是。”婉儿回答道，“在调查中，晚辈发现了一些疑点，认为岛主大人可能会有所了解，便来请教。” “有事问他便是，为何非得来找老夫？” “你是瀛州本地人对吧。”花上前一步，问道，“对于瀛州的事，你应该比他更加了解才对，而且我听说你本来是武散卫的人，这当地的大小事务，你总该比他一个空降来的皇帝要了解地多。” 这次还没等婉儿扯它，花便回头摆了摆手，让婉儿放心就行。 岛主果然没有生气的样子，依旧那副古井无波的语气道：“确实如此，只是你们也不与他打一声招呼就来找老夫，到时候驻守使大人怪罪起来，老夫可难以承受。” 花笑了笑，说道：“你看着不像是那种会按规章制度来的老古董的样子……你要真是那种人，当初就不会第一个跑去投奔妖联了。” “……” 岛主没有立刻回话，因为背对这花她们，花并不能看到他现在的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道：“确实如此，但是既然老夫都投奔他们了，他们不让说的，老夫自然也不会说。” “没关系，都是他们会说的，只是同样的话不同的人说出来感觉会不一样，而且我现在和他们闹得有些不愉快——我猜这个你肯定是知道的。” “既然如此，老夫就更加没有告诉你们的理由了。” 花自信道：“不，你还是有的。” “如何说？” “你放我们上来就是证据，如果你没有什么要说的，直接把我们拦在下面就行了。既然让我们上来了，不管你说没说，关键还是他们信不信。如此，不如就于我们谈一谈，毕竟……我们手里可能会有一些你现在会感兴趣的东西呢？” 第069章.讲故事(上) “你如何得知老夫想要什么？” 面对花的那些话，岛主反而问道。 “我们不过初次见面，你便认为知道老夫想知道的东西，你这话，是否有些太失礼了？” “还好吧，毕竟我也不是来和你行礼来的。”花说道，“现在我们的情况更加类似于……交易？所以那些弯弯绕绕的没有必要，我把我拥有的商品放在这边，然后你拿出你的商品用来交换，非常合理。在这时候，商人的做派可比风骨好用多了。” “那也得你们先亮出自己有的东西才行。”岛主却是笑了一下，说道，“既然你们知道你们想要的东西老夫这儿有，那得先看看，你们有的东西老夫想不想要？” “你当然想要，毕竟……这可是和你自己的这条老命有些关系的。” 也不顾及说的话会不会激怒对方，花也笑着道：“你应该挺怕那个叫怨骸的怪物吧，毕竟那东西杀了不少你的同僚呢。” 塔顶本就一丝风声都没有，在花的话音落下之后，更是安静地仿佛沉入了深渊之中。 过了许久，才听得那背对着自己的老者说道：“无稽之谈。” “是吗，那大概是我猜错了吧。既然这样，想来你也不是很在意如何将那东西抓住的方法。” 花哈哈一笑，站在后面本来一言不发的婉儿突然心神一动，想要说什么，却被花不动声色地伸手按住，微微摇了摇头。 婉儿立即了然，退了下去。 岛主也只是沉默了一下，便说道：“你们真的有抓住那个东西的办法？” “当然。” “老夫要如何相信你？” “随你信不信，毕竟对于这个交易，我们并没有你们那么紧迫。对我们来说，调查没有结果，无非就是想去的地方去不了，想拿的钱拿不到，大不了回老家种田就是。但是对你们来说，可是关乎自己性命的，所以在这个时候我猜……应该是你比较急才对。” 花说完，也是不急，就地坐了下去。 地上软绵绵的一层像是毛絮一样，仿若无物却又能支撑的了她们的身体，当真是神奇，若是用这个东西做一张床拿去卖，恐怕能引来不少人一掷千金。 又过了良久，岛主才终于开口。 “行，说吧，你们想问的是什么。” 花咧开嘴笑了，道：“也不是什么很难的问题，不用担心，我只是想问问，关于怨骸这个东西，你们现在对他了解多少，以及怎么发现它的弱点的。” “噢？” 岛主确实地发出了一声疑惑，微微偏过头，余光瞟了一下花的方向，才说道：“看来你们确实是见过它了。” “是的，不仅见过，还打了一架呢。” 花说道。 也算是打了吧，虽然是被全方面碾压的那种。 “那你们竟然还活着？” “当然，很神奇吧？就是这么神奇。”花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么，可以开始了吗？虽然咱们的寿命都很长，但是老是在这里浪费时间也不好。当然，我希望您能够尽量详细地多说一说，一些不为人知的辛秘说出来也没关系，我们和那些记者没有关系，不会说出去的。” “……行。” 岛主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语言，然后才说道：“要说这个东西，那就要从五年前，妖联准备进驻瀛州的时候开始说起。” 这好像有有点太久了，花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先躺下了。 “……五年前的瀛州，帮派林立，民众民不聊生，老夫那时作为武散卫的武卫长，统辖整个武散卫，本想肃清那些为非作歹的帮派，却又无能为力。当时的岛主隆骨大人禁止我们主动去剿灭那些猖狂的帮派，只因为他觉得在如此混乱的环境下，才更能够筛选出有天赋有能力的修士，再被他招募去加入他的武散卫……他想要组建一支力量远远超过周边岛屿的军队。” “如此一来的武散卫，自然也都是从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杀星，又哪里有会真正愿意为了整个岛的繁荣而辛劳之人？而就在这时候，妖联来了。” “妖联听说了瀛州的乱象，派了一名使者过来与隆骨大人接触，提出他们可以在瀛州设立分部，协助武散卫维护瀛州治安……这等要求自然是被隆骨大人所拒绝。待他回去报告之后，妖联有三番五次派人过来交涉，均无疾而终。” “这番情况持续了将近一年，便是隆骨大人也对妖联一再来人而感到厌烦，终于在有一次妖联来人之后，隆骨大人将那次过来的那名使者打成了重伤，再砍断了他一条手臂之后才将其送了回去，从那以后，妖联便再也没有来过人。” “当时老夫本以为，这番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时候，变数出现了。” “那一日，老夫如往常一般，来此处向隆骨大人报告瀛州帮派势力变动情况，却发现隆骨大人不在此处……本以为是有事出去了，老夫便在这里的一层打坐等待，这一等，便是十七天。十七天后，老夫在这里见到的不是隆骨大人，而是妖联那名被断了一只手的使者，以及数十名修士。” “他们说，可以协助老夫肃清瀛州，不用担心隆骨大人的问题，于是老夫同意了。” “老夫毕竟是统辖武散卫的武卫长，隆骨大人不在，他们自然是受我调遣。那些人本身就是从帮派里出来，与许多本地帮派本身就有仇怨，只是因为被收入了武散卫，没有隆骨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许随意出动，这才一直忍着。到了此时，自然是他们翻旧账的时候了。” “被选入武散卫的本来就是那些帮派里的佼佼者，他们集合在一起，那些帮派的臭鱼烂虾们根本无法招架，整个瀛州的帮派在短短七日之内便被清理近半，也是那个时候，妖联再次找到了老夫——他们说要组建一支归属妖联名下，管理当地治安的部队，让我去帮忙找人……瀛州这地方，只要是能打的，都会进帮派，或者是为了暴力，或者是为了自保，没有什么区别。” “老夫找了一些自认为还算是不太激进的人，随后，灵鸢卫便组建起来了。” 第070章.讲故事(下) “妖联的举措非常有效，那些在瀛州肆虐的帮派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有的分崩离析，有的藏于地下，总归是没有人敢出来闹事了。然而也是因为这方法过于高效，整个瀛州都被杀成了血红色……那时在瀛州，若是修炼，都有可能会因为灵力中的杀气和怨气而走火入魔，便是在这时候，那个东西出现了。” “最早的时候，没有人在意，毕竟当时瀛州的鬼怪已经够多了，在帮派基本消灭干净的情况下，灵鸢卫和武散卫天天往外跑，便是为了对付那些东西，所以在出现第一例那般模样的死者的时候，老夫只是派出了一支小队去调查。” 他口中的“那般模样”指的应该就是那种分尸后堆积起来的样子。 像是这种剧情里，最早去调查的那些人，肯定是没办法安然回来的。 这次也一样。 “……他们全死了，死在自己的家里，而调查记录全部遗失了。” 噢？ “然而即便是那个时候，还是没有人在意这件事，包括老夫。老夫那时刚在暂代岛主之职，整个瀛州都乱成一团麻，整日都要不停地处理各种事件，因此这件事老夫只是交给了当时的一名好友去处理……三日之后，他被发现死在了三昧街的一条小巷子里。” “到了那时候，老夫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然而已经晚了。几乎是每个晚上都会有人死，有武散卫，也有灵鸢卫，也有他们妖联的人，死相都是同样的凄惨，我们却连一分一毫的线索都没有获得。” 每个晚上都有？这可比海棠说的多多了……比在武散卫的地下室看到的也要更多。 “如此杀戮持续了整整一个月，整个瀛州都被杀得人心惶惶，到了夜里也不敢一人归家……直到妖联又派过来了一个人，他发现了一些线索。他通过偶尔几具并非死在自家里的尸体周围环境推断出，那东西的攻击方式诡异，却依赖灵力构成，所以可以利用破法的术法进行克制。随后他报告妖联，调来了一大批附上了破法符文的长袍——这个你们应该也见过了——然后组织人在夜里进行巡逻，所有人必须定点进行报告情况。虽然还是会有人死，但是却已不再对那东西毫无抵抗。” “也是那时候，有人从那东西手里活了下来。” “我们找到了那东西的灵力痕迹，然后便开始对其进行追捕……一直持续了两年。这两年里，那东西几乎再也没有成功地杀过人，我们却也没有再抓住它，直到它完全消失，再也没有出现，我们也只是推断它应该是藏于下水道中，每日派人巡逻……” 花突然笑道：“还因为怕那些巡逻的人临阵脱逃，特地找了些不知情的炮灰是吧？” “……我更愿意称他们为‘献身者’。” “被骗去的可不能叫献身。”婉儿忍不住开口道。 岛主却没有理她，接着说道。 “……这份安定一直持续到几个月前，再次有人死了。” 之后的事情就不需要多说了，怨骸愈发频繁地开始攻击，所有人都死得不明不白，为了不重蹈五年前的覆辙引起其他灵鸢卫的恐慌，妖联只得封锁消息，仅让一小部分参与调查的人知道这件事。 然而那些参与调查的人也一个接着一个地被杀。 于是他们想到了找外地人—— “……所以就找到我们了。在我们之前呢？” “还有几个，什么都没查出来就死了。” “甚至没给他们收尸？” “我们的人力还没有充裕到那种地步。” “那你们还蛮绝情的。” “交易而已，哪有什么感情。”岛主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才接着说道，“好了，老夫知道的都已经说了，现在轮到你们了。” 花抓了抓散乱的碧色头发，无奈道：“你这也没说什么啊，合着你们和这玩意儿在一起斗了五年就只知道一个那玩意儿会被破法克制，还是用人命试出来的？” “是的，所以老夫倒是好奇，就这么几天，你们能查到什么东西？” “那我们能查到的可比你们多上太多了。”花缓缓说道，“我们找到了那东西杀人的规律，然后推断出了接下来可能受攻击的人选。” “嗯？” 闻言，岛主精神显然一凛，语气也严肃了许多：“此话当真？” “当然，不然我们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那玩意儿要袭击人的地方？别忘了，我们可是成功阻止了它的。你们的人在城里到处都是，这个事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 花“神秘莫测”地笑着。 这是它好不容易学会的一种表情，在很多时候——特别是双方谈判的现场，效果特别好。 “什么规律？” 岛主看起来也是急了，说话的语气都有些急促起来，而在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比卖关子更让人折磨的行为了。 花便说道：“这个规律嘛……是我在调查了从五年前的第一名死者开始，统合了所有人员名单然后总结出来的……” 它伸出手，随后一副地图显现在它的手中。 紧接着，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点在地图上浮现，连接，最终……组成了一个怪异的符号。 “这是何物？” 岛主皱起了眉头。 “上古符号。”花笑道，“对于这个，我有些研究，所以……直接和你说结论吧，也省的你听不懂。” “你莫不是在耍老夫？”岛主也怒了，一束灰白的山羊胡也跟着无风自动，即便没有转身，花也能感觉到一道仿佛刀刃般的意志在向自己逼近。 花笑得更开心了。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就是说了。”花停顿了一下，紧接着便道，“水婧的那个助手，她还有被攻击的风险，以及那个叫权玉的武散卫。昨天我们撞上那个东西的时候它对我们的攻击欲望并不强，所以我们相对而言被攻击的几率相对而言并不大，这样算下来的话……下一个应该就是那个权玉了呢，你们可要保护好他啊？” 这样说完，花也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是站起身来。 “好了，我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至于信不信，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第071章.互相利用 花离开的时候，满脸的喜气洋洋，婉儿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是也没有在这里多问，而是老老实实地和雪兰一起跟在花后面，在那名戟卫的带领下离开了御天之柱。 直到三人上了轨道列车，花才终于笑出声来。 另一边，御天之柱顶端。 门再次被打开，却是之前带着花他们上来的那名戟卫走了进来，而在不远处，岛主未寒依旧端坐在那干枯的树下。 “特使大人，刚才他们说的话您也听到了。” 未寒开口，却是对着那名戟卫说道。 “老夫不相信她们说的鬼话，不过是几个被吹捧起来的黄口小儿，何必让我们拉下脸来与她们结盟？” 那戟卫却是摇了摇头：“就凭她们刚来两天就撞上了那个东西，还活了下来。” “不过顺运尔，倒是有了点功绩就过来夸耀自己的那副模样，老夫实在是看不惯，若不是特使大人的命令，老夫定要将她们轰出这御天之柱！” “前辈也不必发怒。”那戟卫笑道，“在这种时候，没有什么比运气更加重要的了。说不定就凭着这份运气，她们真的就解决了这件事呢？” 话是这么说，那戟卫的神情却是渐渐阴沉了下来：“只是她们说发现的那个‘规律’……” “没头没尾，老夫认为这不过是一介谬言，特使不必操心。” “在这种事情上，我可没法不担心啊，毕竟……” 戟卫咬着牙关，忧愁般地紧皱着眉头，面容一阵变换，俨然化作了那权玉的模样！ “……毕竟是涉及到了我自己的命，这不可不防……” 思索了一会儿，他便对岛主说道：“你快让武散卫去重新调查一下之前那些事件的卷宗，如果是外人刚来两天就能发现的规律，我们没有理由发现不了才对……” 岛主闻言却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不行啊……” “为何？” 权玉话说出口，才突然想起，就在昨天武散卫储存案件的地库突然坍塌，即便经过了全力抢救，整个地下室还完好的物件十不存一，之前留下的那些卷宗记录自然是没剩下多少了。 可以说，花所说的一切，在现在都是死无对证。 “别让我知道是谁……”权玉咬了咬牙，随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睛时，情绪却已经平静了下来，“既然如此，就先去查那个叫海棠的，看看能不能从她身上查出些什么东西来。” …… “权玉这个人啊，虽然没见过几次，但是我还是懂的，这人胆小，可不敢拿自己去冒风险。” 轨道列车上，花用传音向婉儿和雪兰解释道，不过因为是白天，雪兰现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地瘫在婉儿身上，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婉儿随手在轻轻拍着雪兰的背，像是抚摸疲惫的小猫，同时疑惑道：“那……那个什么规律，你是怎么发现的？” “答案就是……根本没有什么规律。”花笑得更开心了，“我只是想吓吓那个权玉而已。” “那万一被他们查出来了……” “他们查不出来的。”花说道，“五年前怨骸活动的时候刚好撞上瀛州的动荡期，几乎所有人力都投入到了岛内稳定的工作里，每天死的人数不胜数，他们根本没有精力去对那些档案一一归档——在我看那些档案的时候，十篇里估计得有个三篇的内容上是有冲突的，再加上昨天那个事……我觉得他们连找齐那些人的可能性都不大。” 在塔门口的第一眼，花就已经注意到了伪装成一名普通戟卫的权玉。 虽然他的易容术确实很厉害，花甚至没有看出一丝破绽，但是系统不和他讲道理的。 很显然，他是预判到了花会来找未寒，然后提前来到了这里，不出意料的话，未寒要说的话都得先经过他点头才行。 事实应该也差不多，在她们与未寒交谈的时候，婉儿就好几次感知到了有神识传音的灵力波动……他们似乎并不认为有人能够感知到那么细微的灵力波动，但是婉儿就是可以，这也是不讲道理的。 因此花基本可以确定，这次会见可以说就是在权玉领导下的一出戏，目的是为了促进花去和未寒合作，然后在暗中操纵一切，说不定还可以借着未寒的脸面，去继续驱使花去给他们做事。 非得这样绕一个大圈，只能说花看他看得很对，这个人有一种莫名的谨慎，但是又不够谨慎。 比如若是遇上一些天赋异禀的人，他的一切算计可能都会失去意义。 “他肯定是想要控制我们去找怨骸的，所以刚才在那里，就算我说了什么可能会激怒他的话，他也会先忍着——这种人大概是不会认同自己的失败的。” 婉儿恍然大悟道：“所以你才说那些话？” “也不全是，只是那个岛主，虽然他好像说了很多，但是涉及到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他可是一点也没有透露，比如他们用来对付怨骸的那个大个子，以及那东西究竟是如何追踪到那怪物的。所以礼尚往来，他不送礼，我自然也不会回礼，很公平的交易。” 关键还是在于讲了一堆在目前用不上的历史问题，花比较关注的目前瀛州的局势是一点都没说，来来回回就是一句“你都看到了，就是这样”，可以说是懂得都懂，不懂别问，这里的水很深。 “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婉儿现在已经基本上要放弃思考了，总之就是花说要干什么，就跟着一起干就是。 “等。”花只回复了一个字。 “等什么？” “等下一个人。水婧不会是结束，怨骸的猎杀会愈发频繁，光凭那些吃空饷的武散卫调查来的消息根本没什么作用，这种时候只能靠自己来了。” 花有一种预感，便是那被称为【怨骸】的怪物，其实并不具备自我意识，那东西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致命，但是需要有人挥舞。 它针对性的猎杀，以及对大个子的躲避，以及最关键的一点，也是花始终没有说出来的一点，便是在雪兰被大个子追的那晚，在海棠出现并有可能遭遇危险的时候，大个子突然开始转而追寻怨骸去了。 如果这一切不是巧合的话，说不定能再从海棠身上挖出一些消息……当然不能自己去。 这个时候，就要拜托那些跑腿的武散卫了，不管是监视还是追踪，他们都要更加专业些。 海棠只是一个凡人，即便想要做什么也是有心无力，而且花能感觉到她的真诚。 花猜测她也许与这件事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关联，所以花接下来的目光将会放到曾经的狂浪坊……那个海棠曾经待过的帮派上。 第072章.同游 “……御剑啊，感觉也没有多难，我当初学得还挺快的，但是也只有御剑而已，其他的御物之术我并不擅长……” “真的？”海棠有些惊愕地张开嘴巴，看向说这话的雪兰，“我听水婧姐姐说过，她以前学御剑的时候还从剑上掉下来过呢！” “会吗？我没有遇到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你们瀛州的那些限制法阵太多了吧，就算在城外也会有一些影响。” “是吗，真羡慕啊，你们修士……” 海棠撇了撇嘴，却没有多么失落的样子，看到前方的湖泊，又展露出笑颜朝前面跑去。 雪兰与海棠二人，此时正身着轻装，在这条人迹罕至的崎岖道路上行走。 这里是瀛州城外，那为数不多还保留着岛上原始风貌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这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看见。 因为是城外，所以在这里还是会有一些妖兽活动的，一般情况下，谁也不愿意出来。 事情的起因，是在三天前海棠来找雪兰的时候突然说到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城了——作为一个凡人，独自出城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然后雪兰也不知怎么的，就提出了可以陪她一起出去，就是这么一个事情。 此时距离海棠被袭击那天已经过去了七天，花当时说怨骸的袭击会越来越频繁……然而它猜错了，这整整七天，怨骸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仅仅是怨骸，连那个大个子也一样，在第二天的夜晚到了御天之柱的旁边楼里潜伏起来之后，也是一动不动，想也知道这一定就是权玉的命令——他也躲在御天之柱上，整整七天没有下来。 说怂他是真的怂。 而怨骸这么多天的不行动，更是让他坚信了自己就是被盯上的那一个，花之后有一次打着去找岛主聊天的幌子到御天之柱上逛了一圈，发现他找了一层躲着，似乎是直接入定了。 看着就是和怨骸要比一比谁更能沉得住气的样子，同时岛主也开始催促花尽快将怨骸找出来。 不过一个躲起来的鬼哪里是说找就能找的出来的。 所以这段时间，花基本上就是在到处寻访找关于狂浪坊的消息。 只是一个五年前就解散的帮派，还是在瀛州最乱的那段时间，这六七天了花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而按照分工合作，白天花出去调查，晚上就交给雪兰了——原本计划是这样的。 然而自遭遇怨骸的那天开始，海棠每天完成了白天的工作之后就往雪兰这里跑，是一点也不客气，反倒使花和婉儿两个感到无比地尴尬，于是事情最终以雪兰被赶出家门，让她住到海棠那里去为结束。 当然是有正当理由的，就是说那边距离上一次案发的地点比较近，她们可以分路行动，效率更高。 这也不完全是找借口，花确实有这方面的考虑，而另一方面，也是它和婉儿关于海棠和雪兰的事讨论出的结果。 首先，可以看到的是海棠现在对雪兰是越来越依赖，其中恐怕少不了因为常年被鬼怪骚扰，而在雪兰身边感受到安全感的原因，而雪兰则是完完全全被海棠所吸引了……这其中固然有海棠能力的效果，但是婉儿能感觉到不止是这样。 俗话说的好，堵不如疏，与其禁止雪兰和海棠见面，不如干脆就让她们整天待在一起，年轻人的事情自个去想办法解决。说不定某天雪兰适应了海棠的能力之后，就不受影响了呢——这一句是花的说法，然后得到了一个婉儿的白眼。 同时，在把雪兰赶出去的时候，花还顺便交代了她一个任务，便是找机会从海棠哪儿套一些关于她以前帮派的情报出来 总之，由于各种事情交杂在一起，最终导致了这个后果。 海棠也知道雪兰不喜欢在白天出门，所以选在了太阳将要落山的黄昏时分。因为接近立冬，天黑的时间越来越早，白昼越来越短，雪兰每天活动的时间也多了不少，加上白天在屋子里休息了一天精神倍棒，对于出城这件事她甚至比提出的海棠兴致还要高上不少。 尽管自出城开始，路上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可是周围的环境确实是足够让人赏心悦目——斜阳西落将天空染得一片火红，残留的余晖穿过参天的树木，散落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中，披洒在一前一后，一蓝一白两名少女的身上。 雪兰是更喜欢待在人多的地方，不过能有同伴一起行动，倒也还算不错。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附近一处山的山顶，高度并不高，也就六七百丈的样子，对于凡人来说攀登起来正好。 踏在已然被杂草覆盖满的崎岖小路上，沿着并不陡峭的坡度一路前行，二人很快便穿过了这片树林。有雪兰在旁边，并没有不长眼的野兽敢过来打扰，那些野兽都拥有敏锐的感官，在危险到来之前便已经先行一步。 在她们面前的是一片平静且清澈的湖泊。 湖泊的水位并不算深，金色的阳光在水面上泛起波光粼粼，湖岸边的泥地上有着不少野兽的踪迹，这是附近不少生命赖以生存的水源，却见不到有任何妖族过来留下的痕迹。 正如海棠来之前所说的一样，城外所见的一切，皆是来者所独享的风景。 “来这儿！” 海棠一把挽住了似乎正在发呆的雪兰胳膊，拉着她就往前面小跑过去，没跑几步，便来到了一棵树边。 看这棵树的的粗细，恐怕年岁已有上百年，海棠张开双手朝着树干上环抱过去，也只能抱个小半圈。 “怎么感觉比我上次来的时候小了一些……” “是因为你长大了吧。”雪兰将像是树袋熊一样挂在树干上的海棠抓了下来，放在地上，看到她衣服上蹭到了一些树干上湿润的树皮，也是无奈的轻笑了一下。 “你之前来过这儿？” “嗯，和婵姐他们一起来的。”海棠点了点头，眼中泛起怀念的神色。她围绕这树干上转了半圈，玉笋般的手指轻轻滑过粗糙的树皮，然后在一个地方定住。 雪兰注意到，在她指尖触碰到的地方，树皮上正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妖族单词。 第073章.吓唬 “这是……” 雪兰皱着眉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出这是什么字来。 毕竟她的妖族语是来了东海之后现学的，而且她的学习能力也没有多强，端正的字还算看得懂，如果涉及到一些生僻字或者写得歪歪扭扭的她就没有办法了。 “是当初我们一起出来玩的时候，大家一起刻下的。”海棠的指尖在一道道痕迹上划过，每一道痕迹她都如数家珍，“这个是狄哥哥刻的，这一道是蝉姐刻的，这个是小著，这个是笋儿妹妹……” 狂浪坊？ 雪兰的精神一下就激灵了起来。 对于狂浪坊的事情雪兰最近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不过看海棠似乎并不是很愿意回答，雪兰自然不会继续追问下去，此时见海棠似乎有心要说，她自然是接着问了一句：“你们以前来过这里吗？” “嗯。”海棠点了点头，念道：“那是七年，还是八年以前了吧？婵姐突然说想要看海上的日出，还要找个高的地方看……城里到处都是房子，根本看不到，大家就一起陪着她到这儿来了。” 想看日出就拉着所有人一起跑城外来……这个性格和海棠还真挺像的。 “那他们现在……” 雪兰的话刚说出口，海棠就突然抬起头，看向雪兰笑盈盈道：“雪兰，我们也去看日出吧？这个时候出发，稍微快一点应该能在太阳升起来之前到那儿……不是我们之前要去的那个啦，那个高度不够的，我们要去更前面的白鹤峰，那个是瀛州最高的山了！” “我可以御剑带你上去……” 对于雪兰的这个提议，海棠的脑袋却是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登山这件事，如果不是靠自己的双腿走上去，就没有意义了。”海棠咧开嘴笑着，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然后突然转头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我们来比赛，越过前面的玉人峰，先到的人就算赢！” 她的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 夜晚。 半轮明月挂在几片云朵之间，洒下银色的光芒也温柔了不少。 森林中，雪兰在前面闲庭信步般地走着，手上还提着一盏灵力驱动的提灯，就在她身后不远处，气喘吁吁的海棠艰难地跟在她身后。 也不知道这个少女怎么想的，要和雪兰比体力——即便不知道雪兰是鬼怪仅仅把她当修士，想要和修士比体质还是有些太异想天开了。 在练气境之后，修士的体能便已经超过了凡人的上限，如此才能够承受得住狂暴的灵力。 便是妖族也不行。 “这样该算我赢了吧。” 雪兰笑嘻嘻地回过头，看向那狼狈的少女。 少女脸上的汗珠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墨色的长发被打乱了像是水草一样粘在额头上，那气急败坏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有些喜感。 “你是不是耍赖了！” “我可用不着耍赖。” 雪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容满面地伸出手。 “要我拉你一把吗？” “不用，我自己行，我可是灵鸢卫，要保护瀛州百姓安全的！”海棠十分嘴硬地没有接过雪兰的手，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过了一会儿，才重新站起来，“你就看好了吧！” “是吗？那我就不让着你咯~”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雪兰还是不紧不慢地走在海棠前面不远处。 她这盏灯本来就是为了海棠点的，她用不到这种东西。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雪兰的原因，即便是在这样的密林中也没见到什么蚊虫，加上因为远离人群，也没有鬼怪被海棠吸引过来，反而使得这树林中一片宁静，仿佛除去花草树木与天空中的月儿之外，天地间仅剩下雪兰与海棠二人。 又过了好一阵子，海棠终于是彻底没了力气，找了棵歪脖子树坐下了。 雪兰便走到她身边，蹲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干嘛……” “我赢了。”雪兰笑道。 海棠也是白了她一眼，道：“是是是，你赢了……” “赢了没有奖励的吗？” “你要什么奖励？”海棠有些怀疑地看过去，说道，“我出来可是没带多少钱的噢……” “我可不要钱，我要的是……” 雪兰神秘地笑了一下，脸突然一下向着海棠靠近，嘴角微微勾起，洁白的牙齿轻咬了下自己血红的嘴唇。 在灯光的照耀下，她那张原本精致如瓷娃娃般的脸却显得无比诡异。 就听她阴惨惨地说道：“海棠，你知道吗，很多鬼怪都会把人先骗到远离人烟的地方，才现出自己的真身将人吓跑，但是不管怎么跑，都跑不出鬼怪的手掌心噢~鬼怪最喜欢的，就是你们的恐惧了~” 不得不说，雪兰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天赋……还是说是本色出演吗，根本不需要任何的演技。 海棠闻言脸色也是一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如墨玉般的瞳孔也猛地放大了一下。 是不是开玩笑过头了？ 就在雪兰思考着要怎么道歉的时候，面前的少女却是突然闭上了眼睛，仰着头朝雪兰这边伸过来。 她的面容距离雪兰面前不到几寸的距离，仿佛连她脸上细微的汗毛雪兰都能感觉到。 “你要吃就吃吧。”海棠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恐惧的颤抖，却又足够坚定，“反正你救了我，我的这条命就当报答你了。” 深秋夜里的树林里寂静无声，没有野兽的脚步，也没有虫子的鸣叫。这一刻海棠只能感觉到手掌与身体按压在杂草与落叶上的声响，以及身体里急促的心跳。 本该在自己面前的那人，那儿没有像是活人的温度，没有吞吐出温热的气息，也没有与自己一同跳动的心脏。闭着眼睛，看不到，就仿佛那儿没有人一样。 但是海棠知道，那名为雪兰的少女与自己近在咫尺。 然而过了好一阵子，自己的话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难不成真的没有人？ 如果真的没有人，雪兰真的把自己抛下在这里，自己就要真的生气了噢？就算她说要吃自己也不会让她吃了！ 海棠这样想着，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睁开了一条缝。 光从缝里钻了进去，将那仿佛瓷娃娃般的面容映在了她的眼中。 然后，突然逼近！ 咚！ “嗷呜——痛——” 额头的撞击让海棠抱头蹲防，手捂着脑袋上发红的位置，水汪汪的眼眶里已经有泪水汇聚。 “你撞我干嘛……呀！” 突然升起的高度让海棠尖叫了一下，再落下的时候，身体已经靠在了雪兰的后背上，脸与那银白色的长发贴在一起。 “休息够了吧，不是说要去看日出的吗？该赶路了~” …… 另一头，瀛州城内。 时间到了夜晚，还会在城里溜达的人已经不多，这整条小巷子里，只有花，以及面前那名年过半百的老妪。 “你说海棠……噢我想起来了，唉……”那老妪叹了口气，惋惜道，“她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当真是个乖孩子，就是不爱动不爱说话，也不知怎么的就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搞在一起……” 第074章.女孩与鬼的暴雨山神庙 此时正是深夜，正常来说不会有人会想在这个时候出游。 不过此时在这条杂草丛生的山路上行着的两人，都算不上什么正常人。 其实在走的只有一个，但是她并不算是人。 雪兰背着海棠慢悠悠地在山路上走着，提灯就飘在她的身侧，将她的面容照得惨白。这番常人看到了恐怕得吓破胆的景象，对她们来说却是已经习以为常。 海棠说了好几次自己能下来走，雪兰也没有把她放下来，直到海棠似乎是生了闷气，就这么往雪兰的背上一趴，也不说话了。 这也亏得是雪兰的身高比海棠高上不少——海棠的身高和婉儿差不太多，而雪兰要比她们高上整整一个头，比起一些男性也不遑多让——不然雪兰也不能挺直腰杆把身后的凡人少女抬起来。 此时的森林，已不见之前的微风阵阵，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腻湿润的闷热，这对生活在海岛上的人们来说只预示着一件事情。 “要下雨了。”脸埋在雪兰的肩上，海棠闷闷地说道。 雪兰抬头看了眼天空，那半轮月儿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黑压压的云团正在渐渐往下坠落，眼见着便要大雨倾盆。 忽然间又有狂风来袭，吹得这片茂密的树海一阵阵地哗啦作响。 “是啊，又要下雨了。” 毕竟在东海也待了这么多年，对于海上这说变就变的天气雪兰也已经习以为常，像是之前误入岱屿的时候，便是一个这般的天气。 想也知道，随后便是大雨倾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我们先回去？” 雪兰提议道。 在这样的天气，就算登了顶，也不一定能见到日出，不如先回去换个日子再来。不过海棠这时候却似乎犯了犟，低声道：“我不要……” “也行，那就先找个地方躲雨好了。”雪兰也没有说什么，毕竟她就是陪海棠出来的，自然是听海棠的意思行事。一场大雨对她来说无非也就是湿一身衣服，不过海棠可不行，她是凡人，着凉是有可能会生病的。 海棠思考了一下。 “我记得……前面应该会有一座山神庙，应该可以歇息一下。” 她的语气并不确定。 “不过那是我以前和婵姐他们来的时候见到的了，那时候的野外还没有这么荒，所以庙里还是有人的，现在人都住城里了，也不知道庙还在不在……” “既然是没人管的地方，就算庙里没人，也不会有人有闲心去把庙拆掉的。” 说道这里，在海棠莫名其妙的眼光中雪兰突然笑了一下。 深山、雨夜、破旧的山神庙，再加上自己，这不是常见的那种惊悚戏里的场景吗？ 只不过自己成了通常意义上吓人的那一个。 往前走了没有多远，果然找到了海棠口中的那座寺庙，而紧接着，便有豆大的雨珠倾盆而下。 雪兰临时在头顶布下一个防护罩，将绝大多数雨水挡在外面——即便是这样，还是会有雨水溅起将人淋湿，因为背着海棠，她也用不了将两人一同完全包裹的防护罩——她快速地小跑至庙门前，想要推门而入。 吱呀——砰！ 就在雪兰的面前，那残破的庙门伴随着刺耳的声响，倒在了地上。 哐当一声，溅起一片刚刚湿润的泥。 海棠愣了一下，随后双手在雪兰面前合十，作了个揖：“山神见谅今日小女子与好友遭遇暴雨心急如焚冒犯了山神……” “你还信这个呢？还是让山神大人先保佑下自己吧。” 海棠不屑地瞥了瞥嘴，跨过门槛，三两步就进了庙中。 她不信神佛——这是当然的，毕竟山神这种东西多半就是一些修炼有成的妖兽或者精怪，就这方面来说，她自己和山神也差不了多少，那些所谓山神还不一定能打过她呢。 庙里的环境和她之前想象中的差不了多少，板凳桌椅一个都没有剩下，仅有一些只剩下残渣的蒲团和隐藏在阴影中的一座破旧铜像。 不过好消息是虽然里面朴素了点，但是顶上的瓦片还算是牢固，没有什么漏风漏雨的破洞，这也使得这庙中意外地干燥。 海棠则是乘机从雪兰背上跳了下来。 雪兰还在关上背后寒风呼啸的门，四下查看有没有什么用的上的东西的时候，一转头，就看到海棠还在提着等灯笼对着那殿堂中央的铜像发呆，嘴里似乎还嘟囔着什么话。 “怎么了？” “雪兰你不觉得这个景象很有意思吗？”她对上了这少女有些兴奋的面容。就见她神采奕奕道：“你想想看，又是雨夜，又是深山，我们在破庙里躲雨……这不是那些武侠话本里常见的景象吗？” “啊……”雪兰听前面还想应一句，然后发现之后的发展似乎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你想想看，这昏天黑地的大雨里，一对意外留宿破庙的旅人，偶尔听见外面马蹄作响，竟是一群马匪意图趁着夜色下山劫掠，然后我们因为心中的侠义而挺身而出，在雨夜中和那些匪徒大打出手……” 雪兰想了一下，确实挺像武侠话本里的剧情。但是…… “这附近唯一有人聚集的地方就是瀛州城，什么匪徒会想去打瀛州城啊？”雪兰忍不住被海棠的想像逗笑了，“而且我在这里，还需要靠着骑马赶路的匪徒那里需要大打出手？” 武侠话本里的那些不管是匪徒还是武林高手，归根结底都只是凡人而已，即便有个别佼佼者迈入了修炼的境界，那与真正的修士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的时候，雪兰根本想象不到武侠话本中的剧情出现——她与那种剧情的距离，不比凡人和修士的距离小。 “噢……”雪兰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海棠的头上，她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 雪兰却是笑得更欢了：“比起这个，你还是多盼着雨能早点停吧，不然的话我们今天真的就要白跑一趟了。” …… 只不过，事与愿违，不知过去了多久，这个雨依旧丝毫没有变小的样子。 第075章.夜下来者 山神庙外，雷声大作，暴雨倾盆。 虽然不确定在庙里待了多久，也不知道这雨还要下多久，但是肯定是赶不上今天的日出了。 庙外呼啸的风声让这古旧的内殿门吱呀作响，殿内整个空间被提灯的光亮照的还算是亮堂，只有站在殿中央的那一座山神像半个身子还隐藏在黑暗中。 从下往上看去，灯光将那张斑驳的脸照的无比诡异。 海棠用之前残留下来还没全部烂掉的蒲团扎成了像是扫帚一样的东西清扫掉了一片积灰，抱着膝盖席地而坐，就在那山神像的下面，无事可做的雪兰则是在四处都看看，看能不能找点乐子。 庙里的角落里都结了不少蜘蛛网，网的主人趴在上面一动不动，是不是有一些动静，也不知是什么野兽。 雪兰在山神像前站定，看向这尊铜像。 在东海上，会使用铜铸造的像很少，这边金属比较缺乏，绝大多数都被妖联垄断，就算有人有钱想要给自己用铜铸像，能不能搜集到那么多的铜还是个问题。 常见的基本都是用石头或者珊瑚石做的，偶尔也有泥塑，但是在这种潮湿的地方，泥塑能保存的时间确实是有点短。 山神的样子像是某种猫，尖耳朵长脖子，还有一条比全身都长，平举在一旁的尾巴。 它的身上穿着华丽的绸缎，像是人一般直立着，一手拿着剑，一手拿着蜡烛，尾巴上卷着一个像是盆一样的东西，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并不能看到里面是什么。 “这是什么？”雪兰问道。 “山神大人。” 海棠应了一句，又转过身去，仰起头看向高处的塑像，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以前庙里还有人的时候，那时候庙里的庙祝和我说过，不过我忘了。” 海棠一边说着，一边百无聊赖地拔起一根从开裂的地面上长出的杂草，一层又一层地打着结玩。 这时候的海棠，似乎比平时要沉默一些。 雪兰虽然还有不少问题想要问，然而这时似乎并不是什么好时候，这空旷的庙里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只有嘈杂的雨声将一切吞没。 又不知过了多久，雪兰估摸着是半个时辰左右，外边的雨声稍微小了一些，但是也没有小太多，依旧是人难以出行的程度。 就在这些雨声中，突然混杂进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原本昏昏欲睡的海棠突然惊醒，与雪兰对视一眼后，看向门口的方向。 不多时，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庙门口的位置，似乎踌躇了一下，在一阵细如蚊蝇的交谈声后，又是吧嗒吧嗒几声鞋底与泥泞地面的接触声响，两个身影来到了殿门前。 嗒嗒嗒—— 连敲三声，伴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叫：“在下断水坊巫峰，行至此处突遭大雨，迫不得已前来打扰！” 断水坊？是瀛州城里的帮派吗？ 雪兰看了一眼海棠，对方则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瀛州城里的帮派即便经过清理，剩下的没有上千也有八百，许多今天成立的第二天就没有了，也没谁会去关注这个。 “放进来？”雪兰询求海棠的意见。外面那些人基本都是凡人，偶尔有一两个有修为的，修为也不高，不足为据。 “让他们进来吧，这儿也不是我们的地方。” 海棠这么说了一句，随后便站起身走到门前，将门上的插销扳到一边。 外头的狂风几乎是瞬间就将门推开，夹杂着水雾灌了进来。 而在门口，两名身高比海棠高上一大截的，身着蓑衣的壮汉站在那儿，其中一人手中还拿着一面铜镜，迅速地在整个大殿内照了一遍。 是照妖镜。 看来他们对于荒废许久的这座破庙突然有灯光也是十分谨慎，只不过这个东西对雪兰来说没有什么作用。 她从来没有特地幻化作人形，现在的就是她本来的样子。 见到庙中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人似乎有些惊讶，却也是松了一口气。他不动声色地对着身旁那人点了点头，随后向海棠行了一礼道：“能否让我们兄弟都进来？他们都还在外边淋雨呢。” 说完，他让开一条缝隙，可以见到在外边不远处还站着三四个人。 海棠便退后几步，给他们让出了位置。 …… 这伙人自称是瀛州城断水坊的弟兄，做的是正经营生，此次夜间出城也是有要事在身，谁知便遇上了大雨，不得已只得在这儿借宿一宿。 做正经营生的帮派……在如今的瀛州城里其实还不少，毕竟不管怎么样，帮派要生存下去就是得要钱，在现在的大环境下想要通过一些非法手段赚钱不仅风险大，赚的还不一定多，所以有不少之前的帮派通过自身有能力有劳动力的优势做起了合法买卖，有的还混得风生水起。 “倒是你们两个小姑娘，大半夜的怎么跑这儿来了，多危险啊？” 过来敲门的两名男子中的另一人，别人都叫他“小西哥”的那人问道。 “出来爬山的，我们要去白鹤峰。”海棠咧开嘴，笑着说道。 “爬白鹤峰……在这个时候？”那群人里有人惊愕地看着海棠，本来不是很想信，但是看她那副样子，又不像是在骗人。 “骗你们干嘛？”海棠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倒不是说不信……”还是那自称巫峰的男子来打圆场，虽然神色中还有些疲惫，却依旧笑着道，“只是这山中本就危险重重，此时又是夜间，二位女子出来恐怕遇到危险。” “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厉害的噢！”海棠指了指自己，有指了指雪兰，“还有雪兰陪着，我可不怕那些妖魔鬼怪。” “即便如此，也……”巫峰说着，又苦笑了一声，说道，“倒也不是我们危言耸听，只是此刻山中确实危险，我们兄弟此次进山……” “峰哥！” 见有人打断自己，巫峰也只是对着他摇了摇头，“无妨。”又看向海棠和雪兰这边，“我们此次进山，便是因为近日山中有妖邪作祟袭杀路过行人，我们才来的此处，要调查那妖邪的真面目。” 第076章.雨中断魂夜 即便眼前这少女非常自信地说她们不害怕妖邪，巫峰也不会当真。 不说这黑色短发的少女一副大家闺秀的打扮，后面那被称作“雪兰”的美丽白发女子看着身子也算瘦弱，而且双目紧闭，恐怕是有眼疾。 这种组合光是正常出行看着都会有问题，更何况登高爬山了。 巫峰这次说出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也是为了向她们说明白这件事情的危险性，如果可以的话，待雨停下将她们送回城中也并非不行。 只是看她的样子，并没有将自己说的话当成一回事，反而是一只没有说话的那名白发女子问道：“是怎样的妖邪？” 虽然雪兰并没有感知到附近有什么鬼怪，但是那也应该多加小心，毕竟海棠只是一个脆弱的凡人，容不得半点差错。 “这……”巫峰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我也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凡是逃回去的人都疯疯癫癫的，问起话来也都是胡言乱语，听都听不出说的是什么……” “没有搜神吗？” “倒也是搜过。”巫峰有些讶异的看向雪兰，似乎是没想到她对修士的手段也有一定的了解，“不过也没有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关于那一晚的记忆他们都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 对于这个东西，可以说是毫无线索。虽然能推断出应该是中了类似幻术的东西，但是施术的是人是鬼还是妖兽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加上城里的那些什么武散卫似乎都在忙其他的事情，这个事情的调查工作就被放在了公共委托栏里。 当时公告栏上写的是“去城外剿灭一只妖邪”，本身之前就做过很多次类似事情的断水坊便把这单活接了下来，之后听取了详细内容之后，再想后悔已经不行了。 现在只求这这东西不要太危险，让他们发现不对的时候可以及时跑路。 唯一的安慰就是目前被袭击的都是凡人，他们多多少少还有些修为在身上，说不定能够应对。 当然，在来之前，他们也查阅了不少的资料，还在武散卫那边申请到了一些辅助的法宝和丹药，比如人手一副照妖镜，抵抗幻术的清心丹、固魂符，一把驱魂香，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时候的武散卫似乎非常大方，基本是要什么都能申请来，这也让断水坊的众人也增添了不少底气。 只是巫峰还是有些放不下心来——作为团队的首领，他不能有一丝懈怠。 要不是这雨实在是太大，他也不会来敲这山神庙的门……之前就有传说这山神庙是用来镇压着什么妖邪的，后来庙荒废了，妖邪自然就无法继续镇压。 这儿本是他们计划中要来调查的地方，但是在晚上来这儿绝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这两名女子说她们是来爬山的……什么人会在大半夜出来爬山，山路能看清吗？ 虽说照妖镜没有照出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是巫峰依旧隐约对她们保持着警惕，并暗示了在他身边的小西，让他注意周遭的动静。 只是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一名断水坊的兄弟已经悄悄地站了起来。 他的面容隐藏在一片阴影中，拳头紧紧攥着导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一把闪闪发亮的短刀不知什么时候抽了出来，对着他面前那人的后心就刺了过去。 “小心！”海棠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人的不对，只是她叫喊出声的时候已经晚了，伴随着“噗嗤”一声的闷响，那人前面的人被刺中。 他似乎不能相信刀子是从后面过来的，面容因为疼痛而扭曲，血从后心的伤口中喷溅而出，溅在后面那人的脸上。 他的面色迅速变得惨白。 “阿力！你在干嘛！”小西哥大喝一声，灯光朝那名为阿力的男子照过去，就见他已然被鲜血覆盖的面容上神情恐惧而扭曲，似乎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沾染了鲜血的刀刃被拔出，前面那人瘫倒在了地上，眼看是活不了了，剩下的断水坊的四人立即上前去，将阿力围了起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海棠的面色突然变得惨白，长大了嘴巴，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意识到海棠的异状，雪兰将她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她看向那边的视线。 “他莫不是中了祟，小西，快点驱魂香！”巫峰大喊一声，看着阿力像是野兽一般嚎叫着冲过来，他也立即迎了上去。 因为害怕伤着他，巫峰没有使用武器，只是想办法抓住了阿力的手臂想要将他压制住。然而这时的阿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变得力大无比，甚至连巫峰都隐约要角力不过他。 要知道，巫峰本身天赋神通就擅长力量，同时又有修为在身，平日里阿力这种人来十个力量也不可能比他更高的！ 另一边，小西也掏出了打火石，心急如焚地想要将驱魂香点燃，然而因为刚才的大雨，不管是驱魂香还是打火石都受了潮，一时半会儿定然是点不燃的。 剩下的两人也冲上去想要一起将阿力压住，只是他们还没有动手，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 巫峰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随后，便见到他们像是刚从地下爬出来的行尸一般动作僵硬的取出了武器，眼见着就要朝自己扑过来。 一个阿力已经按不住了，再来两个，就算加上身后的小西也难以力敌……如果小西没有被这不知道哪里来的东西控制住的话。 还有后面那两名女子…… 巫峰正有些绝望之际， 突然一道白色的倩影在他面前飘过，随后，阿力与另外两人相继晃晃悠悠地倒下了。 那道白影再定住不动，才发现竟是那被称作雪兰的美丽女子。 竟然真的是个高手？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巫峰一边道着谢，同时飞奔至被刺中后心的那名男子身边，伸手查探他的气息。 “峰哥，他……” 小西也赶了过来，却只见到巫峰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刺穿心脏，一击毙命。 第077章.寻术 风雨还未停下。 已经死去的弟兄被简单地用布盖着，摆在一边，待他们回去之后再安葬。 阿力和另外二人被用麻绳捆在了柱子上，巫峰和小西在庙里寻来了一些破木材生起了火，烤干了驱魂香，然后点燃。 带着苦涩的淡淡香气扩散开来，原本即便是昏迷了也依旧青筋暴起的阿力等人在这香气的覆盖下，神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虽然还未醒过来，但是应该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雪兰避开了驱魂香的范围，在庙里的另一个角落安抚海棠的情绪。她似乎是被刚才的景象吓着了，浑身颤抖着，双手抱着膝盖蹲坐在角落里，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多谢阁下出手，救下了我兄弟的性命。” 雪兰转过头，确实那巫峰走了过来。 刚才情况确实危急，如果任由他们打下去，指不定还得再死几个人在这里。 雪兰也是没有感知到有人施术的迹象，那被控制的人突然出手，即便是她也没来得及在第一时间阻止，于是她便摇了摇头：“若是我能早些发现他们的异象，恐怕事情也不会发展至此。” 巫峰连忙道：“不，若是阁下没有出手，恐怕我们都……” 他摇了摇头，随后从怀中取出了一只巴掌大小的玉瓶。 “这里面装着三枚清心丹，那妖邪还未现出真身，不知何时会再次出手，服下清心丹，也免得被妖邪控制了。” 这么说的时候，他若有若无地看了蹲在雪兰身后的海棠一眼，很显然他是担心万一海棠也被控制了，到时候事情不好处理。 “多谢。” 雪兰将玉瓶接下，又问道：“接下来你们欲如何行事？” “我们……兄弟的命交代在这儿了，我们不能一走了之。看起来我们带的这些东西对着妖邪还算有用，我们必须将它找出来，给我们兄弟报仇！” 说这话的时候，巫峰眼中带着愤恨与后悔。 若是早点点起驱魂香、服下固魂丹，而不是看没出什么事就想先省下这些钱，恐怕今日兄弟也不会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当初进山的时候，他虽提出过所有人先把固魂丹服下，但是除去他和小西之外，其他人都像先把这丹药省下——在黑市里，这些丹药符篆都能卖去不少钱，虽说申请来的东西结束后都要清点上交，但是藏下一些来也没有人真的会去查。 在之前，这样的事情他们做的并不少。 所以，这次巫峰起初也没有多么在意防护，若是早知如此，便是用蛮力，也要让他们先把这些丹药服下。 “对了，这位姑娘她……没事吧？她看起来不太好。” “没什么事，应该只是吓着了。”雪兰回答道。 雪兰知道他的意思——这里这几个人，凡人里面，只有海棠看起来没有被控制的迹象，他自然会怀疑海棠是不是中了什么其他的术法。但是雪兰是知道的，海棠的体质特殊，别说是一般鬼怪了，就是怨骸这样的都不会伤害她。 不过为了让他们安心，也为了自己更放心一些，雪兰还是走过去，轻轻地拍了下海棠的肩膀。 抬起头对上的，是一副充满了恐惧的眸子。 “没事的……已经没事了，我还在这儿呢……”雪兰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着，手抚着她的背，感受那冰凉的皮肤又渐渐温热起来，颤抖也渐渐停止，才接着说道：“服下这个吧，会好一些的。” 她从小瓶中取出一枚固魂丹，递到了海棠的唇前。 丹药已经验过了，一打开盖子就是一股让她厌恶的味道，不会有假。 另一边，那昏迷的三人也渐渐醒了过来。 他们虽然没有之前的狂躁，但是也像是痴呆了一般，只是呆呆地坐着，怎么呼喊他们的名字都没有回应。 “他们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凡人中了幻术之后还得在修养很长一段时间……” 雪兰有样学样地施放了一个清心咒，除了一些光效之外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她本就不擅长施术，更别说这种与她并不契合的术法了。 雪兰可不是花，任何术法都能信手拈来，和花在一起待久了，雪兰偶尔会有一种施术其实很简单的错觉，直到她自己试试。 “要是花在这儿就好了……”雪兰叹了一口气。 只是现在在城外，根本联系不上花的位置，她又不放心把海棠一个人留在这里。 旁边的巫峰似乎在准备着什么仪式，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一堆花里胡哨的器具和符纸，没过多久，便在那座山神像前面的石桌上搭起了一个祭台。 感受到雪兰的疑惑，巫峰解释道：“这是我以前从书上学到过的一个术法，应该能将附近的妖邪找出来……之前我试过很多次，不过那时候都有可以用来施术的祭品，这次也不知道行不行……” 他从腰间抽出一柄匕首，与之前阿力用的那把非常相似，也不知道此时他的心情如何。 就见他用匕首的尖端在他的指尖刺出了一个口子，随后便是一滴鲜血从他的指尖溢出，顺着匕首的刃一路下滑，最后低落在石台上的一件圆盘形状的器具上。 接着，那圆盘上便有十余个符文伴随着符光升起，蓝色的光圈在空中形成、汇聚，与那十余个符文交织在一起。 雪兰和海棠站在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巫峰在那里施法，湛蓝的术法光芒覆盖在她们的脸上，映出两张有些好奇的面容。 小西则是在一旁辅助，不断地为巫峰从摆放在一边的器物那儿选出一些交到他手上，巫峰也是将那一件件不明作用的法宝接过，嘴里念念有词。 “簌！” 伴随着最后一声簌令落下，祭台上光芒大盛，以至于将整个殿堂都笼罩在了蓝色的光芒之下。 从躺倒的那三人身上，三条隐约的血色线条连接在了最中心的圆盘上，一条像是触须一般的灵光随后从圆盘上冒出。 那触须左右探望之后，便一头往着面前的那尊山神像冲去！ 第078章.驱鬼 蓝色的符光像是在本就沸腾的油下面又添了一把火，那原本静立的铜像突然被火光覆盖，并如同蜡烛一般迅速融化。 就在那之中，一道黑影猛地从融化的铜像中窜出，朝着大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别想跑！” 巫峰大喝一声，还沾染着血迹的匕首朝着那黑影一指。 “拜请飞剑神，降下人间乱斩人，人人害吾无行恶，小法祭飞剑，打杀恶人命无存。吾奉飞剑老祖敕，神兵火急如律令！” “去！” 那小臂长短的匕首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激射而出，后发而先至，携带着符光插在了那黑影的背后。 听得一声刺耳的惨叫，那黑影在空中翻滚几圈，去势不减，狠狠地砸在了庙门上。 咚！ 本就脆弱的庙门禁不住这番重击，是从中间折断崩飞了出去，外边的狂风骤雨瞬间灌了进来。 那黑影也是就那么地摔在了地上，翻滚几圈才停了下来。 到了这时，众人才看清那黑影的面目——猫头猿身，披着破烂的锦帛，一手持着把单手剑，另一手举着个蜡烛，上面还有碧色火焰幽幽地燃烧；尾巴上卷着一个碗，碗里装着一些水，正源源不断地漫出来，也不知是本来就有，还是外边的雨水流了进去。 “这模样是……山神？”小西有些惊愕的回头看了一眼，然而这时候山神的铜像已经化成了一滩黑漆漆的水。之前他也没有认真地去看过，这时候想要验证也是没有办法了。 “山神成了精吗？”雪兰一拍储物袋，一道灵光便从袋中钻进她的手里化作飞剑，站在了已经破开的殿门口，“还是说，是精怪冒充了山神？” 后面的巫峰也没有闲着，一把抓起那个圆盘，抡圆了手臂就往山神的脸上掷去，同时喝道：“阳明之精，神威藏心，收摄阴魅，遁隐人形，灵符一道，崇魔无迹，敢有违逆，天兵上行，敕！” 他藏于怀里的袖中的符纸伴随着圆盘一同飞出，在山神还未来得及动弹的时候便飞到了它的头顶。 圆盘中一道金光射下，将一人大小的山神笼罩在里面，同时那数十张从武散卫那儿申请来的固魂符里绽放出耀眼的符光，在巫峰两手以指并剑之下接连不断地贴在山神的身体各处。 每一张符纸落下，都伴随着煎肉般的滋滋响声和山神那充满了怨毒的惨叫，它的身躯在金光之中挣扎，血红的竖瞳里迸射出仇恨的光芒，直到最后一张符纸封住了它的双目，在一旁等待多时的小西拔出了长剑一跃而起。 嗤—— 剑刃径直从山神的天灵盖朝下贯穿。 像是重新将木炭点燃，山神的身体在雨水中泛起火光，燃烧，消散。 巫峰和小西一人做法一人斩鬼，配合默契。整个过程，从开坛做法到一击制胜不到一刻钟，这隐藏于庙中的精怪便被斩杀于剑下，毫无抵抗能力，甚至连展现自己神通的机会都没有，显然是已经实施过无数次了。 见状，雪兰也将剑收了起来。 符光散去，那束缚山神的圆盘“当啷”一声砸在了地上，又弹起几下，最终在那柄血液已经被冲刷干净的匕首旁边静止。 狂风接着吹，雨接着下，小西站在雨中，默默地将剑收入鞘里，庙中的巫峰也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不论如何，总归是已经解决了。 圆盘和匕首都被回收，那些符纸没有了灵力保护，在雨水里一下就被冲烂，没有办法再用了。 那破烂的门被从原本铜像后面找出来的几根麻绳绑在了殿门口，总归是能挡一些风雨的。 雨还没有停，燃烧的柴火猎猎作响，被绑在柱子上的阿力等人虽还是傻愣愣的样子，却已经能说出一些单词了，要不了几天应该就能恢复如初。 剩下的巫峰、小西、雪兰和海棠则是围着火堆坐着，在这寒冷的雨夜里也算是有了一些暖意。 “他……叫什么名字？” 原本一直静静坐着的海棠最先打破了这个沉默。 她指的是在旁边的阴影中，被白布所覆盖的那一具尸体。 巫峰也往那边看了一眼。 “他叫四弘，我们都叫他四仔，是我们这里最年轻的一个。”他缓缓说道，“他今年刚二十三岁，原本是个良家子弟，后来他爹出海失踪了，剩个他妈不想让他也在海上做拿命换钱的生意，就把房子卖了给他盘了一件店铺卖油盐，钱没赚到多少，因为叫不上贡钱店被砸了，报官也没人管，后来就来了我们这儿。再后来妖联来了，我们原本的店铺被封了，身上又没什么手艺也没什么钱，我就靠着早年从个游方的道士手里学来的这么两手开始和他们一起去驱鬼，这些年……也死了些弟兄了。” 他的语气里不仅有沉痛，还有些难以言喻的麻木。 巫峰伸出手，朝海棠那里指了指。 “你们妖联，也没让我们的日子好过多少。”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雪兰问道。 “之前就看到了，她腰上挂了把铳，这玩意儿只有那些妖联的人会用。”他收回了手指，接着说道，“你们别误会，我没有怪你们妖联的意思，只是正好说到这个事了，所以顺便说一下，没有别的意思。我们的日子过成这样，也怪不得别人。” 他显然是把雪兰也当作妖联的人了。 所有人都知道灵鸢卫是和助手一起行动的，带铳的是助手，那雪兰被当成灵鸢卫也很正常。 海棠抬起头，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你们有没有想过……” “想过什么，和你们一样投奔妖联？”巫峰笑了一下，才接着道，“说没想过是假的，但是妖联的规矩你们肯定比我清楚，他们要不了这么多人。我去了，手底下的兄弟们怎么办？他们都是从小就跟着我一路打杀上来的，没了我，他们更加活不下去，就只能去偷去抢，然后被抓起来砍头……这种事情你们比我们更清楚。” 是吗？ 雪兰朝海棠那儿看去，却对上了她迷茫的眼神。 她不知道这个事？ 第079章.受困 雪兰突然想起了一个自己之前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的问题。 海棠之前说过，她曾经待的帮派在妖联进入瀛州之后就解散了，成员各奔东西再也没有联系，只有走投无路的她最终没有办法，去了灵鸢卫成为了水婧的助手。 灵鸢卫是那么好进的地方吗？ 有的是人想要投靠妖联吃香喝辣的，还能继续欺压百姓，岂不美哉？ 海棠确实还算能打，就算遇到体形比她高大一些的男性妖族一般也打不过她，但是这只是在凡人的范畴里而已。 在妖族，最不缺的就是身上有修为的人。 确实，妖联有给灵鸢卫中的凡人配发灵铳防身，但是那些凡人基本原本就和某些修士关系好，他们投靠妖联的时候就把那些凡人一起带了进去。但是根据海棠的说法，她原本是狂浪坊的人，也只和狂浪坊的人关系好，而水婧是天凤坊的坊主，照理说她们不该有什么交集才对。 这事虽然和案件没有关系，但是却让雪兰非常好奇。 不过现在旁边有外人在，并不是适合聊这些事情的机会，她便调转话题道：“对了你们知道吗，最近湾里街和金港街的……” 雪兰在瀛州这边也逛了这么多天，对于瀛州地下的情况也有了一些了解，说出来自然是头头是道，而对于这些事情，巫峰和小西也接的上，就这么一直聊到后半夜，他们才渐渐都睡去。 雪兰轻轻地将靠在自己肩头睡着的海棠放下，起身给火堆再添了一次柴火，让这团火烧得更旺了些，又走到了殿堂门前。 外头的狂风骤雨渐息，阴云却还未完全散去。没了雷电闪烁那一瞬间的光芒，外面倒是显得更黑了些。 雪兰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心中总有一股莫名的怪异感觉无法散去。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 清晨，天蒙蒙亮，几人就从睡梦之中醒来。 破庙这种地方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适合睡觉的好地方，他们睡得都不深。 海棠坐起身来，睡眼还朦胧着，一件长袍从她的肩上滑落。女式的长袍，显然是雪兰的。 她扭头寻找雪兰的位置，便见到那名穿着一袭白衣的白发女子正坐在庙门口。 雪兰自然是根本没有睡，她就在庙门口坐了一夜。 “醒了？没睡好吧，这都没过几个时辰。” 感觉到海棠起身，雪兰也转过身去。 海棠摇了摇头：“天亮了，可以下山了吗？” 到这个时候，看日出自然是没有指望了，等下次吧。 “也许可以，也许……” “有些困难。”比海棠醒得早些的巫峰从庙外面走了进来，神情严肃，“我们好像被困住了。” …… 在半夜的时候，雪兰便感觉到了事情有些不太对。 雨停了，起雾了，随后便一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萦绕在她身边，虽然说不明白，但是可以确定，她们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随着天渐渐亮，这雾却久久没有散去。虽然还是能看清远处十余丈的道路，但是再远的地方就像是整个被蒙上了一层纱一般。 醒来的巫峰也察觉到了这事情的不对劲，便出去查探了一圈。 “走不出去……不管怎么走，都会走回到这个庙来。”巫峰摇了摇头，说道，“术法也用过，但是找不到有问题的地方。” “是有鬼怪吗？”小西问道。 “不像是，那东西昨晚应该已经被消灭了。”雪兰虽然这样说，但是她也无法理解目前的情况是怎样。 鬼怪的幻术多半伴有大雾或是大雨，这是因为毕竟能力有限，所以只能通过限制他人的感知能力，来让自己的幻术神通更加有效，所以这样的雾中，一般都伴随着灵力的流动。 但是这儿的雾，确是真真切切，现实中的雾气。 所以目前可以有三种可能性——一是这就是一个自然现象，巫峰走不出去是因为他迷路了；二是她自身早就中了幻术，所以无法感知到现在的情况看有什么不对；三是这边有什么真的能够控制天气的妖兽或者修士施法造成的这番景象。 不管是哪个，都有可能性，也有说不过去的地方。 “我去看看吧。” 雪兰说道。 这种情况，还是得自己去亲身体验一下才能够得到答案。 她走出那已经倒在地上的庙门，左右看了一下，与昨夜来到这儿的景色相差无几，想了想，便朝着来时的路走了过去。 神识在身体的前方不断延伸，所有的场景都化作实实在在的地图刻入她的脑海中，随后便触碰到了前方——那座山神庙，以及在庙门前翘首看着的海棠。 巫峰看的是自己这边的方向，很显然他早有预料。 “发现什么了吗？”巫峰开口道。 海棠被吓了一跳，猛地转过身，便看到了雪兰从她们后面走过来。 “没有，一切都很正常，正常地就像是没有问题一样。” 在这种时候，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随后，她又朝着不同的地方试了试。 来时的路，要去的路，穿过山林，最终都会从另一边回到这座破庙。 除了庙里的人之外，没有其他的活物。 雪兰还试过与巫峰一起从相反两个方向走，然后在中途面对面遇上了；或者是从不可能相遇的方向向前，最后同时回到了庙里。 毫无破绽。 整个循坏大约在一千二百步到一千三百步之间，换算成距离大约是三百余丈，树木按照循环排列，她们就像被困在了一个圆球的表面，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圆。 “那么……上面呢？” 雪兰唤出了飞剑，却在离开了庙的一定范围之后，便摇摇晃晃地要坠落下去。 此处的灵力是紊乱的，飞剑根本没有办法稳定。 用遁术也一样，不论怎么遁，还是逃离不开这里。 时间渐渐过去，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雾还没有散去，也没有见到阳光有什么变化。 拜这些雾所赐，雪兰并没有因为阳光感受到什么不适，只是这座山本身就已经够让人难以忍受了。 巫峰他们出来带了些干粮，但也没想到会在外面待这么久，他们的修为还没有到可以完全辟谷的时候。虽然粮食还算足够，但是若是一直在这里困下去，他们总归有饿死的那么一天。 雪兰坐在门前，看着巫峰和小西一遍一遍地在她面前走过，却想不出头绪。 在她身后不远处，海棠也因为自己帮不上忙，正在发愁。 第080章.向左向右 瀛州城内，某间不起眼的房屋里。 花和婉儿的对面坐着一对男女中年人，看面容年纪不大，但是头发却已经花白。 “……是吗，非常感谢您能告诉我们这些。” 婉儿站起身来，对着对面二人行了一个礼，那男子却只是摆了摆手：“没什么，倒是你们能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我们这下半辈子也是能安心地过了。那个女人……那个畜生，杀了那么多人，这次死了也是她活该！” 另一名女子也如释重负般说道：“是啊，这就是做多了孽，总会遭到报应的！就可惜了我们的好孩儿就算这样也没法再活过来……” 婉儿与花对视了一眼。 “你们的孩子若是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花也站起来，点了点头道，“我也感谢你们告诉我们这些，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难得来一次，我们这儿正好做了午饭……” “真的不用了，谢谢。”婉儿赶紧谢绝，那两人也没有多做挽留，只是有些感激地看着花和婉儿离去。 出了房门，走远了一段距离，婉儿才再次开口。 “花，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应该是，我没有感觉到他们在说谎。”花却是沉思道，“本来只是想查一下和狂浪坊有关的消息，却发现了些好像更加奇怪的事情了……” …… “不行，还是出不去。” 小西有些丧气地靠在庙墙边瘫坐而下。 他们已经想尽了他们能够想到的任何办法，然而没有任何效果。 这小小一段路他已经绕着走了上百遍，路边的每一颗树长什么样都被他记在了脑子里，而就是这样越看，越是心寒。 找不到路。 雾似乎越来越浓了，可见的距离在一次变短。同样站在庙门口的雪兰回头看了一眼海棠，她脸色已经有些憔悴，嘴唇也开始干裂——从离开瀛州城出来开始算，她已经一天没有喝水了。 巫峰带的又是一些干粮，越吃越干，再这样下去可能他们会先渴死。 必须尽快找到出去的办法才行。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这应该是某种幻术。根据昨天晚上阿力等人的表现来开，山神擅长的也是幻术，但是依照它的幻术水平，在服用了清心丹之后，没有理由还会受到如此之深的影响。 再不济，至少能看出这儿与现实的区别才对。 幻术是这样，即便知道自己正处在幻觉之中，如果没有能发现幻觉中的异样，想要脱出是一件非常难的事情，但是只要发现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现实中原本破碎的一件器物现在却是完好的——这样的异样感会让幻术的影响力大大降低。 只是山神庙这个地方大家都不是很熟，便是海棠上次来的时候也是许多年以前，那时的记忆早就已经模糊了，根本作不得数…… 然后是为了维持这个术法，必然是有什么关键的法宝才行。山神已经被消灭了，没有它施术，这个术法不可能持续这么久，所以在这个场景之中，一定存在着什么东西维持着整个术法的存在。 要把所有见到的东西都砸掉吗？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毕竟那东西不一定非得放在他们的眼前，只要是在这个范围之内，埋在地下、藏在墙缝里或者干脆用幻术隐藏起来让人直接忽略掉都是可行的办法。 “奇怪……” 海棠的声音突然在雪兰的耳边响起。 她再次转过头，便见到这位黑发少女有些疑惑地看向远处——那儿，是巫峰在一次从雾中走来。 有什么奇怪的？ 海棠举起一根手指，指向巫峰的位置。 “我之前就感觉有点奇怪了，你们每次过来，都是靠着道路的左边……靠近森林的那一边过来的，但是出发的时候，是靠着庙的这一边……” 有吗？ 雪兰细细地回忆了一下之前自己走这条路的情况。 从庙门口出发，左手边是山神庙，便沿着偏山神庙这一侧的道路向前，然后进入雾中，两边都变成了树林，然后再看到山神庙的时候……自己已经走在道路的另一侧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会这样？ 一股莫名的焦急感涌上了雪兰的心头，仿佛有什么事情就只差一层窗户纸就能捅破，但是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海棠，陪我走一趟可以吗？” …… 雪兰回到山神庙中，找来一截剩下的麻绳，将她的左腕和海棠的右手腕缠在一起，长度大约就一尺左右。二人按照雪兰之前走过的路线，沿着靠向山神庙的那一侧，海棠走里面，雪兰走外面，并排朝着雾中走去。 巫峰也停了下来，和小西一起站在山神庙的门口，等着她们回来。 “你就一直往前走，一直靠着你左手边的路。” 雪兰这样说道。 二人漫步进入雾中，浓雾很快将身后的山神庙隐藏，道路两旁是千篇一路的高大树木。 这是海棠第一次走近雾里，难免有些心悸。 虽然不管是雪兰还是巫峰小西他们都说了，雾里面什么都没有，不用担心遇上妖兽或者鬼怪之类的东西，也不用担心迷路——反正只要往前走，就肯定会回到山神庙的位置——但是她毕竟之前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对位置的恐惧总归还是会有一些。 还好有雪兰在旁边并排走着，才让她心中的紧张感消去了一些 她突然感觉自己右手腕上的麻绳勒了一下手。 海棠是靠着道路的左边走的，她赶紧看了一眼雪兰的位置，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身子慢慢地往道路右边靠了过去。 她们手腕上的麻绳渐渐拉紧，海棠的手臂上已经被勒出来了一条红印。 “雪兰！”她喊了一句。 雪兰的步子停了下来，有些疑惑的面朝向海棠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 麻绳已经绷紧，而在出发的时候，因为雪兰基本是和海棠肩并着肩走的，绳索应该还有余裕才对。 她又看了看周围。 她已经接近走到了路中央。 什么时候发生的？ 第081章.神通 巫峰和小西在庙门口站着，看着雪兰和海棠被麻绳牵着，从雾的另一边走过来。 “还是没有走出去啊……” 巫峰这样说着，却并没有多么遗憾，毕竟他们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加上一个海棠，事情不会有什么变化。 雪兰似沉思着走到了庙门口，将绑在手腕上的麻绳取下。 “不，我可能知道要怎么出去了。” “怎么会？”小西有些不相信道，“你不是也走回来了吗？” “是。”雪兰却是笑了。 她用手指了指她过来的方向。 “但是这一次，我走了一条之前从来没有走过的路。” 巫峰皱着眉头问道：“有什么区别？” “没有什么区别，连路两边各有多少棵树都一模一样。” “那为何说……” “你们看脚印。”雪兰笑得更欢了。 “脚印？” 不止是巫峰和小西，海棠也有些好奇地往雪兰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昨夜刚下过大雨，泥泞的地面只要轻轻一踩就会留下痕迹，上面自然也布满了众人来来回回走留下的脚印。 “来来回回的脚印很多，但是你们有没有发现，庙门的右手边……”雪兰看着她走来的方向，“还有左手边这里，所有朝着庙门来的脚印，都是靠着森林的方向。” “除了我们刚才走过来的那一条。” 几人朝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在道路靠着庙的那一边，只有两道脚印是朝着他们的方向走过来的。 “我之前就在想，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方法让我们迷失了方向感，然后一直在这个地方打转。之前一直都没有意识到，我们在这附近走的时候，总是不知不觉地就绕了一个圈。” “照理说，我们有驱魂香和清心丹，幻术应该无法对我们起到这样的效用才对，但是刚刚我才发现了，这根本就不是幻术。” “不是幻术？”巫峰疑惑道，“你是说，我们都只是迷路了吗？” “可以这么说。”雪兰解释道，“但是这不是普通的迷路，和我们自身也没什么关系……或者说，正因为是我们，才会在这片森林里迷路，而她不会。” 雪兰指了指在一旁的海棠，海棠也有些迷茫地指了下自己。 “我们……和她？因为她是凡人？”巫峰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猜测道，“修士与凡人的区别在于能够使用灵力……” “修士的身躯为了容纳庞大的灵力，更加适应灵力的环境，而相对的，受到灵力的影响就会越大，所以可以说，若是能掌控这天地间的灵力，便可以对其他修士造成致命的影响。” 雪兰举起手，手中出现一团灵力，持续没多久，又像气泡一样破碎。 “这里的灵力很混乱，我之前以为是幻术的影响，直到刚才才发现了这里的真相。” “这座山的地脉流向改变了。” “因为我们对灵力更加敏感，所以受到地脉的影响更大，以至于会完全丧失方向感，受到地脉的引导，在这座山里一圈一圈打转。但是海棠不一样，她是凡人，受到灵力的影响小，更别说在地下的地脉了。” 巫峰惊愕道：“改变地脉？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别忘了。”雪兰转过身，面向庙的方向。“这玩意儿虽然成了精怪，但是总归还是个山神，它就是这座山的化身。” “这……” 巫峰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那要怎么办？” 知道了是因为地脉影响又能怎么办呢，他又不是山神，可没有办法把扭曲的地脉给掰回去。 他是知道雪兰很厉害，但是要改变地脉…… “当然有办法，只是……你们得先进庙里待一段时间。” “为什么……”小西还想问，巫峰立即就应了下来：“可以，请。” …… 山神庙外，此时仅剩下了雪兰一人。 其他人都进了庙里面，虽然会好奇地往外面看，但是隔了个院子，是什么也看不到。 改变地脉，她当然做不到。别说有没有这种术法，就算有也不是她能学会的。 但是她有自己的办法。 就像是一团缠在一起的线团，要一根一根解开非常困难，但是如果只是要让线不再继续缠着的话，用剪刀一道把线全部剪开要快得多。 更别说这些“线”还会在一段时间之后自己重新连接在一起。 当然，只是打个比方，但是做法是一样的。 将这座山的地脉完全摧毁打乱，这个将她们困住的循环自然解除。 而达成这个效果的方法就是—— 雪兰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庙里的人看不到她在做什么。 随后，睁开了眼睛。 眉下的一双苍白的瞳孔和额上的六只眼睛同时张开，将面前的一切容纳在里面。 整座山的灵力都如同沸腾的开水一般翻滚涌动，像是洪水一样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而去。 瀛州城内，许多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城外的方向，妖族灵敏的灵力感应让他们意识到了那边有什么事情在发生，而仅有少数真正有修为的人，才能明白那里的灵力出现了异常。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花和婉儿。 “奇怪，这是有人在突破？”婉儿看向那灵力波动传来的方向，疑惑道，“有点像是……但是有有点不一样……” “不对。”花蹙着眉头，凝神道，“这不是吸纳，而是掠夺……是雪兰。” 见过鸰鹞掠夺天地灵力的滔天气势，花自然是对这幅景象更加熟悉一些。 “她可能遇到麻烦了，我们赶快过去！” …… 城外，地脉仿佛漏开了一个缺口，源源不断的被一张贪婪的大嘴吸入口中。若是以修士的方式看去，这整座山像是成了一个倒置的漏斗，本应该向上迸发而出，却突然消失。 也只有这座山而已。 花草开始枯萎，树木枝叶落下，整座山仿佛正在快速地进入寒冬。 为了让地脉在山中循坏，这座山的地脉已经和瀛州的地脉截断开来，只为将雪兰她们困死在这里面。然而这样一来，没有了外界灵力循环，待这山中灵力渐渐散去，这山上草木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雪兰所做的，只是将这一切加速。 浓雾开始褪去，阳光穿过再次落在这座山上，只是整座山已然死气沉沉。 第082章.花的调查结果 浓雾散去。 海棠她们这才从庙里走出来，看到逐渐清晰的道路，纷纷露出欣喜的神色。 “这样就能下山了！” 小西先一步跑进了庙中，将还绑在柱子上的阿力等人解开绳索。他们现在看起来就是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其他方面已经没有什么影响，至少听到小西的话，都会站起来和他一起走了。 小西将死去的那名兄弟背在背上，手里牵着缠在后面几人腰上的绳索，一行人就这么朝山下走去。 今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只是这样的天气让雪兰难受地不行，整个人几乎都钻进了树林的阴影中才感觉好了不少。 海棠自然是紧跟在她身边，踩在阴影的边缘上。 “你不喜欢晒太阳？”海棠疑惑道。 “是啊……”雪兰有气无力地说道，她要是早想到这一点，就应该拖到晚上再把浓雾驱散开。她看向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中，仿佛散发这金光的海棠，说道，“你很喜欢晒太阳吧？” “是啊，晒太阳多舒服啊~”海棠眯着眼睛，配上一下一下耸动的猫耳，倒是真像个准备午睡的黑猫一般，“而且太阳升起来意味着夜晚过去了嘛，不管做什么都安心多了。” 雪兰恍然道：“对哦，你到晚上……” 海棠吸引鬼怪的体质她自己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对她来说，夜晚的到来意味着总会有些东西到她的身边飘荡。 “没关系的。”海棠笑盈盈道，“而且现在有雪兰你陪着我嘛，也没有什么鬼怪敢靠近我了~” “是这样没错……”雪兰感觉心里有些闷，便随口问道，“那在之前呢，你以前每个晚上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以前……也不是。” 说道这个的时候，海棠的神情有些落寞。 “以前婵姐她们在的时候都会施术驱鬼，后来只剩我自己了，就没有办法了。” “他们去哪儿了？我记得你说过狂浪坊解散之后他们就离开了……现在和谁都没有联系？” 海棠摇了摇头：“没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一夜之间就都离开了，那时我身上也没有钱，直到遇上了水婧姐姐……” “说起来，你好像之前从来没有说过，你的父母呢？” “父母？不知道……从我记事起我就在狂浪坊了，以前的事我都不知道，婵姐他们也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噢。”自觉说错了话的雪兰闭上了自己的嘴。 路还未走到一半，天边一道流光接近，再落地后，却是花和婉儿两人。 “你们怎么来了？”雪兰惊讶道。 “怕你出事，过来看下，看起来你们还行。”花探头看向走在她身后的巫峰他们，“这些是……” “他们是我们在山上遇到的人，给了我们一些帮助。” “雪兰前辈抬举了，说什么帮助，若不是前辈出手，我们恐怕要被困死在这座山上……” 他们一边走，一边将山上发生的事情向花说了一遍。 “山神成了精怪……这种事情在瀛州这边常见吗？”花有些疑惑地向巫峰问道。 巫峰自然是摇了摇头。 “哪里会，这种事情我之前也就在书里见到过，瀛州虽然有几座山，但是之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那就怪了。”花思索道，“通常山神不求供奉，便是塑像无人打理也不过就是会虚弱一些，断然不可能堕落成精怪，更别说做成决断整座山的生机用于将仇者困死这种事情了……” “所以你这次不是就遇上了嘛，算是长见识了？”雪兰还有心情打趣道。 “是的，而且长的见识还不止这些。” 花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然后被婉儿捅咕了一下腰，外加瞪了一下。 随后，婉儿又看向雪兰道：“对了，雪兰待会儿你先跟我们走，我们这边有些发现你来看一下。” …… 回城的路并没有多远，只是在进城的时候遇上了一些麻烦。巫峰这个死去的兄弟不说，更多的人是因为雪兰在山上闹出的那一番动静，都在这儿等着看究竟是谁所为。 然后纷纷看向了婉儿——也不怪他们，毕竟花能隐藏自己的气息，而雪兰则根本不属于修士这个体系里面，明面上看着，也就只有婉儿是身上明显有修为的人。 花陪着婉儿把这些来看热闹的修士打发走，雪兰则是陪同海棠去和巫峰处理这次事情的收尾，毕竟这边是死了人的，报酬以及抚恤金的申请如果有海棠这么一名灵鸢卫在场作证可以方便很多。 在花都想用蛮力把这些修士驱逐之前，他们总算是没有继续在这儿待着，原因是又有一个消息传了过来，说城外某处有法宝出世，先到先得……猜测大概是个假消息，但是人总是会想要去看看的。 这才让她们从人堆里脱身出来。 此时时间也已经接近正午。 前方不远处的阴凉处，雪兰坐在那里昏昏欲睡。 婉儿问道：“你没有和海棠一起去？” “没，她说有她在就行，多我一个可能还会节外生枝。”雪兰无精打采地回答道，“你们说是查到了什么？” “嗯这个……” “我们先找个地方吧，你这样子也不知道听不听得进去。”花左右看了一下，指向不远处的一家饭馆，“去那儿吧，进去再说。” 这家饭馆不大，就是街边随处可见的那种。 老板娘看着热情，只是她那庞大的身躯站在人前加上满脸横肉上挤出的笑脸几乎要把人闷死一般。 随便点了几个菜，待周围没什么人安静下来之后，花才开口。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们主要是针对狂浪坊的那些帮众进行调查，结果是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这个我听海棠也说了，说他们是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雪兰回答道。 “是的，我们之前打听到的也是这样，直到后来我们找到了原本狂浪坊的驻地，在那边找到了一名在狂浪坊消失的当天曾经目睹了那一切的人。” “……他看到了什么？” 雪兰心中隐隐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她需要一个肯定的答案。 “当晚狂浪坊驻地被袭击，无一幸存。” “而袭击那里的那一群人里，虽然大多数都是陌生面孔，但是为首的那人碰巧他也认识……是在隔壁街，一直与狂浪坊是死对头的天凤坊坊主。” “水婧……”雪兰念出了这个她已经听过了无数遍的名字。 第083章.起死回生? “等等，你说是水婧将狂浪坊的人杀光了……那她之后为什么要收留海棠，还要介绍她进灵鸢卫当她的助手？” 雪兰显然是不相信，如此问道。 花也是耸了耸肩：“我不知道，可能是对她心有愧疚，可能是根本不认识她，只是碰巧遇上了这么个小姑娘，碰巧这个杀人无数的黑道老大对这个凡人发了善心，于是才这样做的……不过我觉得后面这个基本没有可能性。” 看到雪兰的疑惑，婉儿补充道：“嗯，是因为我们在之后的调查中找到了……海棠的父母。” “不可能。”雪兰斩钉截铁道，“她和我说过，她自有记忆起就没有父母。” “是吗，那我也想不出他们装作是她父母有什么好处。”花却是无所谓道，“不仅是自称她父母的两个人，还有附近的邻居，她小时候的老师，以及许多玩伴，还有这些。” 花伸手一抓，便凭空抓出了一叠硬纸片，是用水影术印上去的画像。 上面描绘着一名面貌恬静的长发女孩，熟悉的五官，以及在她身边的那一堆男女。 “这是他们家里留下的影像，我复制了一份，这个你应该是不会看错的吧。” “……是，没错。” 雪兰看着手中的那几张画像，即便曾经是长发，现在是短发，却也不至于会认错。 “那就行了，这儿还有我们调查到的最关键的一个消息，原本没想查这方面的，算是意外之喜，虽然可能和案件没有关系，但是对你也许很重要。” 花将那些影像纸放下，看向雪兰，正色道：“这是从那一对自称是海棠父母那边得到的消息——海棠在五年前狂浪坊受到袭击的那一天就死了，他俩亲自参与的海葬仪式，看着她的棺材沉进海里的……” “这绝对不可能。”雪兰几乎是立即就打断道，“海棠毫无疑问是活物，这一点我绝对不可能会看错。” 作为鬼怪，世上没有人会比它们对活物的存在更加敏感。 婉儿有些犹豫道：“我们不是不相信你，也不是不相信海棠，但是……” “但是从海棠那儿得到的情报和我们调查得到的确实是有出入。”花面无表情道，“海棠直到十六岁之前，都没有正式加入狂浪坊，只是因为红婵住在她家隔壁，虽然她父母一直都不同意她们互相之间来往，但是她还是很喜欢往狂浪坊的驻地跑。事发当天是海棠的十六岁生辰，狂浪坊的人给她庆生所有人都聚在一起，然后被水婧领着灵鸢卫一网打尽了。” 花的意思很明显，那些有修为的人都没活下来，海棠一个凡人没有理由在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特别是这个事情还经过了她亲生父母的认定——对于海棠的那份爱和对水婧的恨，那两名中年人的感情在花面前做不得假。 “这……” “我们找到了水婧曾经购买过情报的线人，花了一些钱，也算是拿到了当初水婧花钱请他调查海棠时留下的记录，以及其中关于她的葬礼——也是在那里我们才找到了她父亲母亲的住址，足以证明这件事情是真的发生过。而且水婧似乎也对海棠还活着有所怀疑，才会在之后专门去调查她的事情。” “所以你是要说……死而复生？”雪兰疑惑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现在的情况是我们获得的情报是有冲突的，所以我这次是要问你——你相信她吗？” “我相信她。”雪兰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就行了。”花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要找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现在要怎么办？”雪兰也强打起精神问道。 “我怎么知道？”花却是反问道，“你自己的事情，如果你都不知道你要做什么，我们又怎么会知道？” “……知道了。” 雪兰点点头，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我就先去了。” “等等这……”花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雪兰已经拉开了紧闭的饭馆的门，纵身跃入阳光之中。 “……点的饭菜还没有上呢……” 只留下花的半句话，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婉儿却是笑道：“雪兰这孩子也是长大了，只要推一把，就知道自己去干什么了……没想到你也会引导她做正确的事情，倒是有些长辈的样子了嘛~” “什么引导？”花却是一头的问号。 “嗯？”婉儿疑惑道，“不是你让她去找海棠问个清楚的吗？” “有这事？”花也是疑惑道，“我是真不知道该让她去干什么，现在大白天的，她干什么都没有精神，不如回家睡觉……” “……” …… 其实在花的手里，还有一个信息捏着没有告诉雪兰。 排除各种可能性，最有可能在背后控制怨骸的人就是海棠，即便她只是个凡人，那也是有通灵体的凡人。没有人能确切地知道通灵体质的人拥有什么样的能力，所以海棠除去能吸引鬼怪之外，能控制鬼怪或者死而复生都并不是没有可能。 即便她没有撒谎，说不定在她无意识中已经对怨骸下达了袭击谁谁谁的命令——毕竟到了现在，她已经有充足的动机去袭击灵鸢卫和妖联，特别是水婧。 不过既然雪兰自告奋勇要去找海棠，它也没有反对的理由，而且在这个时候，花也想不到比她更加好的人选了。 饭店的老板娘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一手把着一个大盘子，三尺多长的桌子两个盘子就占了一半的位置。老板娘虽有些好奇之前坐在这儿的那个白头发的漂亮姑娘去哪儿了，也没有多问。 至于花，它现在有了其它的想法。 海棠是得到水婧的介绍进的妖联，那么假设按照这条线继续调查下去的话，说不定能够获取到从狂浪坊受到袭击到海棠遇到水婧期间那一段时间她遇到了什么事情，以及她是如何从钉死了的海葬棺椁里爬出来，再游回到瀛州的——这边的海葬仪式都会用小船将棺椁运到远离岛屿的地方，结构上也会有开口让棺椁沉入海中避免被海潮带回到岸上暴晒，从任何角度上来说，都不应该是一个凡人能够完成的壮举。 而作为那段时间总揽瀛州一切事物的岛主未寒，他也许能够知道该如何继续调查下去。 第084章.再次见面 再一次来到御天之柱，这一次并没有人来拦路，甚至还有一名守卫在门前等着，在看到花和婉儿到来的时候一言不发，自觉前去带路。 婉儿虽有些惊讶，还是与花一同跟上。 还是那座石碑同样的方法，再推开位于顶端的那扇门的时候，面前依旧是那如同雪地一般的柔软地面。 只是这次在那棵树下，有两个人在那里对坐，面前摆着一张棋盘。 花见状，也是上去打招呼：“巧了么这不是特使大人么，这么多天了，您还窝在这上面没下去一步？” 见权玉已经没想要再隐藏自己的身份，花也没有继续假装不知道，直接上去点出了他的身份，顺带一个小小的嘲讽。 看这架势，权玉是自从花说他会是下一个被怨骸袭击的目标之后，他就再也没有从这座塔上下去过。 “主帅不可以身犯险，逞一时之能是莽夫行为。” 面对花的嘲讽，权玉也丝毫没有生气，只是一边说着，一边抬起一枚黑子，稳稳落下。 哒—— 对面的未寒看着棋子的落点，时而沉思，时而抓耳挠腮，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特使大人，是老夫输了。” “承让。” 权玉也只是微微颔首，保持着端坐的姿势，转向了花那边。此时他的仪表神态与当初所见那个有些害羞和胆小的武散卫有着天壤之别。 连婉儿都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微微张嘴，对花传音道：“他和那个权玉是一个人吗？会不会是什么孪生兄弟……” “就是我，楚婉儿小姐，不用怀疑。” 权玉不紧不慢地说着，从棋盘边上端起一碗茶，抿了一口：“好茶。不愧是顶级的深海雪莲，七颗下品灵石只能买到一两。” “确实。”花也不客气地直接在权玉面前坐下，手一伸，“给我也来一碗。” 权玉坐在原地，没有其他的动作。而在一旁的未寒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花，有些郁闷地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碗，倒了一碗递到了花面前。 “你能听到我的传音？”婉儿蹙着眉头在花的身边坐下，也对着未寒就是一个伸手，“而且……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未寒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吹胡子瞪眼地刚想说什么，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权玉，又泄了气，老老实实地给婉儿倒了一碗。 “问题还是一个一个问比较好。”权玉温声说着，也没有看婉儿一眼，只是捧着茶碗，眉眼静静地落在茶碗的边缘，“第一个问题的回答，我听不到，但是可以看到，你们传音的时候似乎并不会注意别人看到你们的嘴巴，而我可以通过观察他人的嘴唇的动作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第二个问题的回答，毕竟你们是我特别邀请来的客人，对于你们的一切信息我自然都会要调查清楚，当然包括你们从三足城出来之前的事情。” “那你知道的可真多啊，连这个都知道。” 花捧着茶碗，也学着权玉的动作抿了一口。 这里面的茶叶叫做深海雪莲，是当初从岱屿离开的时候，船主送给花的礼物。 不亏是在东海一手遮天的妖联，连这种细小的信息也没有漏掉。 “只是不知道你们这么厉害，却过了五年，也没有查出那个东西后面是谁在操控，这是你的问题还是那东西的问题？” “我接手的案件没查出来自然是我的问题，不过目前看来，我也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的运气罢了。” “查到了？” “过了今晚就能知道了。”权玉突然灿烂地笑道，与之前伪装成武散卫时如出一辙。 “……是海棠？”沉默了一会儿，花突然说道。 权玉神色不变，说道：“看来你们也查到了？” “没有，只是猜了一下，毕竟你们一直在跟踪我们嘛，所以我们怀疑的人你自然也会怀疑，那么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花不冷不热道，“只是我这边无法确认，所以想要问问，你们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关键性证据。” “倒也没有，只是通过这些年搜集来的一些零零散散的线索推理出来的而已，所以还需要最后的验证——比如那玩意儿的活动范围、行为规律、现场目击者的证词、一些不该出现在现场的痕迹……我们之前一直在找一个能够完美符合所有这些条件的人，而很巧的是，现在找到了。” “确定了是海棠？” “只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她。五年前她刚开始活动的时候她似乎没有现在这么擅长隐藏自己，倒也是留下了一些证据，只是依靠这些证据在整个瀛州排查这么一个人根本不现实，直到你们让我注意到了她——一个能够吸引鬼怪的通灵体，还有比这个更加适合的选择吗？” “说不定你们小小瀛州这样的人才有两个甚至更多呢？” “所以才需要最终的确认，我可不会误伤任何一个无辜的人，这是有愧于我们以‘玉’为名的骄傲。” 在说道那个名的时候，他的语气中有一种无法抑制的自豪。 花倒是知道，在东海妖族中，“名”所代表的含义往往不止是家族这么简单，那往往是一种超越了血缘的联系，某些名的拥有者更是在妖族中名望的象征。 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妖族来头这么大，也难怪未寒都对他毕恭毕敬的。 “只是……”花打断道，“命令瀛州人自相残杀的人我觉得应该是愧对了这份骄傲的吧。” 权玉无所谓道：“那个让瀛州人自己解决自己人的计划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若是我，制定的方案定然会比他要完善地多。” “不如说来听听？” “没必要，毕竟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再去对之前的事情进行马后炮一般的推演并没有意义，更何况对于这个计划我整体还是持一个支持的态度，毕竟……” 权玉的话头顿了一下，他抬头看向花，认真地说道。 “……毕竟瀛州必须尽快安定下来，才能够发挥它作为抵御深海族前哨站的功能。” 第085章.又有故人来 没想到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会是在这儿。 “深海族，我记得你们应该不陌生吧，毕竟三足城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作为亲身经历者，对于它们的凶残与暴虐你们应该是有一些了解的。” 权玉这样说道。 “与深海族的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瀛州绝对不能失守。而作为蓬莱之后的第一座大岛，只要瀛州没有陷落，深海族在东海就没法站稳脚跟。” 蓬莱。 果然，这不仅仅是个传说而已，他们都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 花毫不客气道：“可我记得，它们的军队可是摸到三足城去了，说是跨越了整个东海也不为过，你就没有想过他们并不需要这么一座岛站稳脚跟？” “若是瀛州失守，你们在三足城见到的深海族绝对不止那个数量。它们数十年的谋划在三足城折戟沉沙，这才让它们又安稳了几年，只是再接下来它们可不会再蛰伏下去了。” “所以就想出了这么个‘瀛人治瀛’的方案……倒也说的过去。” “妖联现在人手严重不足，深海族的游击部队在东海各处骚扰，能分配到瀛州来的人手不多。而且相较于瀛州，真正阻碍深海族的第一道防线需要更多人手。” “蓬莱。”花说道。 “说的没错。这个地方太重要了，所以即便是在妖族内部，我们也不能承认这个地方的存在。” “甚至要编出一些虚无缥缈的故事让别人更加认定这个地方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是的。”权玉点了点头，“所以我很好奇，你们三个天南州人……那个白发的姑娘不算，是怎么就确定有蓬莱这个地方，还义无反顾地穿越东海来到这里？” 花问道：“这是和这次事件有关的问题吗？” “不，只是我个人的一些小小的疑惑，我这个人遇到疑问总是会想去解答出来。” “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把我从出生到现在的事情都查了个一干二净呢？” 权玉不以为意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是会这样做的，只是关于你的事情我们确实查不到。第一次出现在人前就是在天南州的那个坊……宗门，是叫无华宗吧？在此之前从哪儿来出生何处在哪儿修炼过一概不得而知。” “那看来你们也没有那么神通广大嘛。”花也是笑了出来，继而说道，“说会正题，你说假如攻破了瀛州，瀛州会成为深海族进攻整个东海的基点……那蓬莱不会吗？” “蓬莱只会被攻破，不会被占领。” “也就是说，蓬莱并不是一座岛，而是其他的什么能够阻止深海族来到东海的东西。” “可以这么说。”权玉点点头道，“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了，现在轮到我了。那东西的袭击规律究竟是什么？” “你这也没回答什么东西……”花叹了口气，接着道，“那什么袭击规律根本就不存在，我骗你的。” “是吗，果然是这样。”权玉却没什么惊讶的神色，思考道，“那为什么这段时间没有任何人被那东西袭击？”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因为太累了，或者路过了个什么绝世高手顺手就将这鬼怪灭杀当场……”无视了权玉投过来的目光，花说道，“不过我猜如果控制怨骸的真的是被海棠控制的话，大约和雪兰有关系吧，毕竟怨骸只在晚上活动，而这段时间晚上海棠都有雪兰陪着。” “那个白头发的鬼怪？”权玉却是怀疑道，“别忘了海棠的能力，说不定你的这个朋友已经被她控制了。” “我不这么觉得，那姑娘还挺真诚的，对待雪兰也是真心，她不会是那种对亲近人下手的性格。” 权玉皱眉道：“你不觉得对于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的人，你这个态度有些过于信任了吗？” 花挠挠腮，说道：“是有些，不过也不是我信任她，而是雪兰信任她，我信任雪兰而已。” “所以我说了，你那位朋友说不定只是被控制了，才会……” “不用说了，花可不是那种会听劝的人。” 从背后来的声音打断了权玉的话，熟悉的声音让花都有些发愣，虽然那人在出现的时候花就已经察觉到了，却突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夕颜小姐？” 婉儿最先惊呼出声，看向了正款款向着她们走来，有着一头如太阳般耀眼的金色头发和鹿角的少女。 “你怎么会在这儿？” 在花她们离开三足城的时候，她应该还在三足城当她的异人坊坊主才对。 “还不是瑜糜那个老头子，想把我扔在那儿收拾他留下的烂摊子？想都不要想。”夕颜微笑着，也大大咧咧地在花的另一边坐下，对着岛主就是一伸手，“给我也来一碗！” “……” …… “总之，现在异人坊我就丢给坤白去管了，反正他也是老猫认定的继承人，早点让他去接手也没什么问题。反正就算出了什么篓子，背锅的一声不吭走的老兔子，补漏的是宋玉明——他们离宗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吧——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 夕颜说得口干了，将碗中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又递到了岛主面前，接着说道：“老兔子能啥也不管了就回老家看看，难不成我不行？” 婉儿好奇道：“夕颜小姐的家乡是瀛州吗？” “不是噢楚小姐~”夕颜也学着婉儿的语气回了一句，却是自己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重新平静下来，整理神色道，“我的老家呢，就是那个你们一直想去，又去不了的地方……” “是蓬莱啊。”花叹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的。” 连距离蓬莱最近的瀛州，都没有多少人相信蓬莱的存在，夕颜一个上千年前就来到东海边缘的人为何会对蓬莱这个熟悉，答案本来就只有一个，花却从来没有往那方面想过。 而且当初离开的时候夕颜就说过，来了瀛州自然会找到去蓬莱的方法，想来是那时候就已经决定了要把三足城的烂摊子丢给坤白自己溜走了。 “哎呀不用丧气嘛，蓬莱我会带你们去的。”夕颜笑盈盈道，“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解决瀛州眼前的这个问题。” 第086章.行动准备 目前瀛州面临的问题，一个是隐藏在暗中随时可能出手的怨骸，另一个自然是隐藏在深海之下蠢蠢欲动的深海族妖魔，不管是哪一个处理起来都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而相较之下，怨骸这边似乎已经接近了要解决的边缘，差的只是临门一脚。 “我们的计划很简单，今晚我会命令举魁去试探一下那个姑娘，如果那东西出现了，基本就可以确定，那个叫海棠的姑娘就是一直在暗中操纵那东西杀人的人。” 【举魁】就是那个全身穿着破法装备的大个子，意思是“力能举山之人”，是利用某种秘术炼制而成的肉傀儡，数量极其稀少。其中原因除去炼制所需要极强对灵力的操控和各式珍稀的天材地宝之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必须要一句元婴境以上修士的肉身作为底子，才能够撑住在炼制中赋予的强大力量。 这些是权玉解释过的东西了。 花问道：“你们找到了海棠，然后呢？没有谁能确定少了海棠的控制那怨骸就会呆呆站在哪里不动，更有可能的是那玩意儿发疯在城里大开杀戒，到时候我也不觉得你们能多么轻松地把它制服。” “海棠这个姑娘，活着的作用可能会更大一些。”权玉笑道，“只要她在我们手上，自然不用担心那东西不过来。” “所以你是想要把海棠当作诱饵？”花思索道，“只是能在你们的搜索之下安稳度过这么多年的人可不会是什么蠢材，她很快就能猜出你们不敢杀她，反而在身份暴露之后，她可以堂而皇之的利用城里人的性命作为威胁让你们放她走……或者不放她走都行，反正她是你们控制怨骸唯一的手段，你们不敢杀她。” 权玉自信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有一套非常完善的拷问流程，可以保证从凡人到高阶修士整个过程保持痛苦却不至于死亡的状态，没有人能够忍受这个。” “这个可不一定能够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有用。”花毫不客气道。 权玉沉默了一下，随后道：“那你有什么高见？” “我有一个另外的计划……” …… 计划很简单，剩下的只是执行而已。 为了方便调度，现如今手上能用的人员按照职能分了组，花是和夕颜一起，来到了丹桂街的附近。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 海棠的工作是在这附近巡逻，而雪兰则是就在她不远的地方陪着。 雪兰的心里一直隐隐有一种不安感，像是花和婉儿正在瞒着她准备些什么事情，她看着在金色的夕阳下与附近店铺的伙计说笑的海棠，总想要上去问清楚一些事情，却有觉得现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可以再等等。 两种烦闷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她手中的茶碗“咚”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将周围的人和伙计都吓了一跳。 “这位客官怎么了，是我家的茶有哪儿不好吗？”沏茶的伙计赶紧上来问道。 这位白头发的漂亮小姐穿着讲究出手也算阔绰，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这可不是他这种人能够惹得起的。 “……没事。” 雪兰还没到对无辜的人发脾气的程度，她将已经茶水已经撒空的茶碗向前一推：“倒满。” “好嘞！”那伙计又挂上了习惯成自然的笑容，将茶壶端起。 更远处的地方，花和夕颜在那儿将这一切纳入眼中。 “那个是……雪兰吗？我记得当初她离开三足城给的时候只有……这个高？” 夕颜手掌并拢，在自己腰腹部的地方比了一下，另一只手则是猜测着雪兰现在的高度，比她的眉毛还要高一些。 “现在都这么高了，你们给她喂什么东西了？” “从你们那儿离开就开始长了，过了一年就到了这么高。”花手抱着膝盖，摇头晃脑地说道，“倒是你，你怎么会认识那个权玉的？” 按照花所知道的，夕颜是在千年之前就到了三足城，而权玉现在顶天了也就三百多岁，这个年纪怎么也对不上。 “我是没有出去啦……”夕颜摸摸鼻子，说道，“是他百来年以前来过一次三足城，就是坐的我手下的船，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后来还留了联系方式，这小子有些什么问题都会来问我。” “噢，懂了。”花了然道，“没事，你们看起来年纪差不了多少。” “没有的事你别乱讲。”夕颜白了花一眼，解释道，“他叫我姐姐，我自然也得担起这个当姐姐的责任。对了，说起来我也是听他说的你们到了瀛州的事，然后因为他一直很烦这个怨骸，我就把你们推荐给他了~” 原来是你小子给我们找的麻烦事啊？ “因为刚好嘛，他也有权限去蓬莱，我当时也已经到瀛州附近的岛上了，就想着等你们解决了这事我们一起去，没想到你们做事做的这么慢……” “你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这事儿让你来你可不一定能搞定。”花也毫不示弱地说道。 这件事能够调查到海棠的头上，总归还是一堆巧合凑在一起导致的结果。 就比如雪兰遇上海棠的当晚，她被大个子袭击，原因其实是她去的那个帮派最近做了一些出格的事引起了权玉的注意，就派大个子去把那个帮派消灭掉，又恰巧雪兰在那里，她又恰巧是个鬼怪…… 这是权玉那边给的解释，还算过得去，就是真假还有待商榷。 然后雪兰被海棠所救，到了她家，两人关系越来越好，也让花注意到了这个看着平平无奇的凡人姑娘其实并不简单。 花最先开始怀疑她，其实就是第二次去海棠家里的时候，雪兰说在她家里有一股特别好闻的味道，而婉儿却表示根本没有闻到——后来当然是知道了，这是海棠的通灵体散发出的能够吸引鬼怪的香味——花当时并不在场，但是婉儿的描述却让它想起了第一次去到水婧的家里时，雪兰也表示过自己闻到了一股很奇特的味道，而除了她之外任何人都没有闻到。 花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猜测雪兰当时闻到的味道，可能就是海棠留下的。 第087章.演技 海棠是水婧的助手，若是正常情况下，在那房间里留下味道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据她自己所说，她本身就是已经有半个多月时间没有水婧的消息，才去她家里找她，又被防御法阵所挡住，直到武散卫的人来了将防御法阵强行破开才能够进去。 然而这类触犯瀛州刑法的案件都是由武散卫全权负责，海棠是没有资格进入现场的，所以如果里面那股味道真的是海棠留下的话，一定是在水婧死之前不久她曾经进到过水婧的房间，然后装作报案，整个房间被用法阵封锁了，那股味道才会一直保留在房间里面。 当然，那股味道究竟是不是海棠所散发出来的，花闻不到，只有雪兰知道。 不过也正是这一份对海棠的怀疑，让花开始对她进行调查，才有了之后寻访到海棠的亲生父母那里的事。 对于海棠的怀疑，花并没有和雪兰说过。她现在整个都处在一个充满了各种复杂情绪的状态，让她知道这个消息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她还是很快就会知道的。 花和夕颜在这儿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等待着太阳完全落下，店铺一个接着一个关门，街上的行人也按照这些年养成的习惯开始回到家里。 当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的时候，瀛州也亮了起来。 花掏出权玉给它的钟表，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 “你小心点噢。”夕颜提醒道。 花并没有回答，它站在楼顶，看向远处正说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的两人。 雪兰，对不起了。 它闭上眼睛，一脚踏出。 咚—— 一尊庞大的身躯砸落在地上——身着深棕色长袍，双臂带着沉重的破法臂铠，正是举魁的模样。 花活动了一下自己这个新变化的身体，过于庞大的身躯让它习惯的动作有些走形，即便在这之前它自己已经练习过许多次，但是毕竟它的本体并不是人族或是类人族，这等变化需要习惯好一段时间。 它起头看向房顶，对上了那一对金色的瞳孔。 紧接着一跃而起。 砰—— 平整的马路瞬间龟裂开了一个大坑，推动着花跳跃上数十丈的高空，朝着雪兰和海棠所在的位置飞驰而去。 这是它的计划。 直接对海棠下手不靠谱的话，就将目标对准雪兰吧，复刻一下她第一次遇上举魁的场景。 若是怨骸没有出现，证明海棠的清白，除去被打一顿的雪兰之外其他人都没什么损失，不算继续活在怨骸压力之下的权玉之外倒还算得上是皆大欢喜；而若是怨骸出来救援，隐藏在暗处真正的举魁和岛主将会同时出手将怨骸困住甚至当场击杀。 夕颜则是算在花的这一边，负责意外情况的处理。 理论上说，计划很完美。作为执行者的花，不管出现什么变数它也好随机应变，避免真的将雪兰伤着了。 当然，如果是举魁或者权玉出了事，花也不介意作壁上观一手——他们打伤雪兰的事情花可还没有忘呢。 庞大的身躯破风而去，衣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如此动静对于雪兰来说简直就和大声喊着“我要来了”没有什么区别。 原本正与海棠说笑的雪兰身形突然一晃，她与海棠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一只巨大的金属拳头砸在了地上。 轰！ 地面开裂，碎石飞溅，卷起的劲风瞬间席卷了整条街。 抱着海棠的雪兰出现在了远处。 “你先走。”雪兰留下这么一句话，将海棠放在地上，便准备闪身至花的另一侧，显然是不愿意将海棠进来。 只是若是不将她卷进来，这计划岂不是要进行不下去？ 花的双脚一踏地面，后发而先至来到了雪兰的身前，一记鞭腿朝着她身上踢去。 花有意降低了自己的速度，给足了雪兰应对的时间，不过也只给她留了一条路——这一脚封死了她前后左右上下所有的角度，唯一的应对方式要么硬接下来，要么就老老实实退回去。 雪兰的选择是后者。 她轻盈的身躯朝着后方飘去，让花的一脚踢了个空，不过这也在花的计算之内。它的动作不停，大步直上，紧逼着雪兰冲上去。 花的速度可是比举魁还要快上许多。 几乎是毫不费劲地就追上了雪兰的脚步，花隐藏在长袍下的手一把抓出，将应对不及的雪兰抓在手里，然后朝着地上砸去。 “雪兰！” 一声惊呼被隐藏在了之后轰鸣的巨响中，出现在大地上的另一个深坑足以表示攻击者所施加的巨大力量——其实基本没有施加在雪兰身上。 花只是将她虚握着，然后暗中释放束缚咒模拟她中了破法效果的感觉，同时拳头是实实在在地砸在了地面上。 激起的烟尘瞬间将二人的身形隐去，就在不远处的海棠被这卷起的气浪吹倒，却能看到即便是她摔倒的前一刻，目光都死死地盯着花的手掌紧握之处。 她朝这边伸过来的手，却握不住她想要握住的那个人。 完了，怎么感觉自己成了反派角色了？ 这时候是不是要说点反派角色的台词才行，不然感觉有点对不起这一身行头——这个大个子会不会说话来着？ 正当花还在日常走神的时候，耳中突然传来了远处的传音。 “那东西出现了！速度很快我们拦不住它，在往你们那边去！” 什么？ 很显然，计划是成功了……不过拦不住是怎么回事？ 紧接着，一团深沉的黑暗突入了花的感知之中，花甚至没有时间分辨那东西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形态，便已经接近了自己的身侧。 嗡—— 一股莫名的震动闷响不知从什么地方传了出来，随后花便感觉到，自己的身躯仿佛不受控制一般的浮起、旋转、飞射而出。 这一切，都发生在了短短的一瞬间。 轰隆隆！ 这具庞大而沉重的身躯顺着街道一路砸了过去，在地面上犁出一道深邃而惨烈的深沟。在这百丈长的深沟尽头，花所化作的大个子倒在那里。 而在这深沟的另一端，一个漆黑的身影静静站立。 随后，另一个要矮小不少的身躯走到了那个漆黑身影的身边。 “你不是那个东西，你是谁？” 墨色的齐肩短发在风中飞舞，冷漠的竖瞳看向视野尽头的花，此刻的海棠，全然没有之前的温和模样。 第088章.怪物 “那东西没有这么脆弱，你到底是谁？” 海棠迈着稳健的步伐逼近，而在远处的花，正用手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 虽然听说了怨骸厉害，却也没预料到它厉害到这种程度——听传音来看，甚至连权玉都没有预料到这一点。 “咳咳……你好啊，好久不见……我们现在应该是第三、还是第四次见面来着？” 花咳嗽了两声，将卡在喉口的血渣吐了出来。它的身形一阵变化，转眼间便已经化作了原本的模样。 “是你？” “花？” 与海棠的疑惑一同响起的，还有来自身后的雪兰。 她似乎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很显然，怨骸的那神秘的背后操纵者就是她一直朝夕相处的海棠，而花为了证明这一点，甚至将她作为计划的一部分上演了一处苦肉计。 因为事发突然，雪兰甚至都没有发现这个大个子有什么不对。 “抱歉啊雪兰，这事没有提前和你说过。我想来想去，最有可能成功将她引出来的方法只有这个，而你可能不会同意……应该是不会同意的吧，所以只能这样做了。” “可是……”雪兰愣在那里，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花骗了她，然而更让她难过的是，骗了她的不仅仅是花而已。 那个漆黑的身影彰显出了海棠的身份，那冷漠的神色与她平日展现出来的阳光乐观毫无一致，不禁让雪兰怀疑究竟怎样的她才是她原本的样子。 只是现在的海棠，目光完全没有放在雪兰的身上。她看向花，上下审视着她的模样。在夜色的笼罩下，远处的花显得有些朦胧。 “果然是你。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破损的衣物和下面有多处伤口的皮肤都在迅速恢复原样：“什么时候……也没有多久，只是觉得你太可疑了所以试探一下，没想到你比我想象中要果断好多。” “是嘛……那接下来你们行为的后果，应该也有所预料吧？” 海棠的嘴角勾起一个诡异的弧度，她的手朝后方摆了摆：“你先离远一点吧，万一你出了事，她又要发疯了。” 她？ 还没来得及咀嚼海棠话语中的意思，雪兰突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力道将她从地面上拉起来，朝着后方送过去。 “等等，放我下来！海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雪兰的话来不及说完，她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已经到了难以分辨的地步。 花微微蹙着眉头，偏过头看雪兰被送走的方向。看海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要伤害雪兰的意思，但是将她身体控制的那股力量……似乎是灵力，却又有一些不同。 只是现在不是能让它慢慢分析的时间了。雪兰被强行送离之后，海棠便慢慢朝着它这里走来，怨骸也紧随着她的步伐。 怨骸的每一步落下，海棠的身边周遭景象便会发生一次微微的扭曲，随后迅速恢复原样。 细长的刀伴随着灵光在花的手中出现，按照怨骸展现出来的速度，便是它也很难从这玩意儿的手中逃脱，所以与其避战，不如想办法先碰一碰再说。 举魁和岛主正在朝着这边赶来，夕颜也隐藏在暗中，准备在关键时刻支援。 现在需要做的，是试探。 十八万八千斤的长刀【如我】被像是一根筷子一样轻巧地举起，与花一起化作一道虚影冲出，碧色的荧光破开夜色，眨眼之间便接近了海棠的身前。 一道暗影凭空出现。 影子化作手掌，捏住了挥砍而来的锋利刀刃。 嗡—— 又是这莫名的鸣响，花握紧了刀刃，用尽全力，却无法将刀刃再往前送进一步。 刀刃距离海棠的胸口只有不到一尺的距离，却仿佛咫尺天涯一般，不仅送不进去，花甚至想要将刀刃取出都无法办到。 又是一个圈拳头无声无息的出现，朝着花的脑袋锤过来。 原本被紧握着的刀突然凭空消失，行动不再被限制的花化作一道碧色光芒钻入地底，再出现时已在数十丈之外。 因为早预料到这样的情况，权玉早已经将城中大部分地方对于遁术的限制法阵已经被解除，为的便是不在这些地方束缚众人的手脚。 一道可怕的碧霞再次冲起，那一道剑光贯穿了街道，短短的数十丈不过瞬息之间便朝着海棠直接斩了过来。 那冷飕飕的寒光，慑人心魄，像是要剖开虚空般，拥有惊人的破坏力。 寻常的元婴境修士，面对这一剑也只能选择避其锋芒，而海棠却不同。 她不是什么高阶修士……甚至只是一名凡人。 怨骸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身前，那仿佛要贯穿天地的一击就这么径直砍在了它的身上——然后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没有残留下一丝一毫的踪迹，甚至花灌入其中的灵力也没有丝毫留下，只有空气中还弥漫着那溢散出来的碧色霞光，预示着刚才那一剑并不是幻觉。 “这是哪里来的怪物？” 就连花也觉得，这个东西的强度有些离谱了。 当初面对鸰鹞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是那个有多强至少是有迹可循的，而怨骸不同。 花完全不理解这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这么弔。 紧接着，那黑影再次动了。 像是中间缺失了一部分记忆一般，前一刻那影子还在数十丈之外，眨眼之间便已经来到了花的面前，甚至没有给它反应和闪躲的机会。 这一次，一个漆黑的拳头直接印在了花的小腹上。 咚—— 沉重的闷响与化作实质的涟漪在这片街道上迅速扩散，伴随着仿佛金雷一般破开空气的震响，那身着白衣的纤细身躯朝着后方翻滚飞去。还未落地，气浪便将地面掀起。 轰！ 仿佛发生了地震一般，连大地都开始摇动。 然而烟尘还未散去，海棠心神一动，感觉有些异样。紧接着，一道锋利的刀刃便已经接近了她的身后，几乎刹那间就贴了上来，斩向她的脖子，要削掉她的头颅。 铛！ 海棠的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柄黑色的短剑，她的身体扭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竟是强行将短剑横在了那刀刃前方，将其抵挡住。 两者间爆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凡人能将它的刀挡下？ 执刀的花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然而它细看之下，却发现在海棠的手臂上正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影子，握住短剑的其实是那个影子。 不远处，怨骸也已经转过身来。 第089章.等待 就怨骸那诡异的能力，如果被它近了身，便是花也完全没有办法招架。海棠此刻虽然有黑影的庇护，但是看着毕竟不是覆盖全身，还有机会。 一击不成，花的动作不停，右手依旧执刀压制海棠的动作，左手捏成爪，朝着海棠身上抓去。 空气爆发出惊雷一般的震响，伴随着向着前方轰去。 见这情况，海棠的下半身也已经扭了过来，也不惧这一爪子的声势，抬腿便迎向了花的爪子，与它不断交击。 砰砰砰砰砰！ 天崩地裂一般的响动连续爆发，短短一息之间，二人脚下的地面便已经化作碎石飞散，那可怖的裂痕眼见着就要蔓延到周边的楼房上，花的身形猛然一顿，然后急退数十丈才再次稳定下来。 就在海棠的身前，怨骸静静地站着，一只手抓着花刚才所在的位置，并在一击不中的时候渐渐消散。 在它身后的海棠，毫发无伤。花刚才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击，全部被那些黑影如数收下。 这下难办了。 这代表的不仅仅是她免疫了物理或者灵力的攻击而已，在刚才的攻击中花还有意无意地散发出了带毒的孢子混杂在空气中，却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为此花还不断地增加孢子在空气中的浓度——那是即便对一些大型野兽都能瞬间让他们失去行动力的量，而作为目标，海棠现在还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 堪称刀枪不入。 刚才那一顿像是打雷一般的巨响，便是再熟睡的人都该被惊醒了，更何况现在还没到睡觉的点，大多数人都还在家里吃午饭，听到这个声音立即明白情况不对，纷纷熟练地开始避难。 这附近的那些灵鸢卫察觉到事情不对，过来看了一眼，看到现场这一片狼藉的模样，也悄悄地混在逃散的人群中避开了这片区域。 “看呐，他们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海棠没有急着继续朝花这边进攻，而是云淡风轻地四下张望，嘴里念叨着，“就像是被圈养的狼，成了只会对着主人摇尾巴的狗，不过短短五年他们就被驯化成了如此模样。” “他们可不是狼群。”花回复道。 “他们曾经是，在妖族联盟来之前，在被赶来东海之前。”海棠说道，“我们本来也该是八荒的主人，却逃到了这个地方苟且偷生。确实，我们活了下去，然后呢？随着世代更替，那些还留在陆地的种族越来越强，而我们只会越来越弱，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 确实，海棠这一点说的没有错。 诚然，东海的天然屏障让人族几乎无法攻进来，然而海上贫乏的资源和狭窄的空间让妖族的生存环境也被进一步压缩。即便妖族人口相比于人族已经足够少，但是海上可供他们生活的地方连人族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为此他们开始搭建起了高楼大厦，住在像是方盒子一般的房间里，便是那些有钱人，家里的空间也比不上人族一些偏远山村人家的院子。 如此密闭的环境，对于修士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即便妖族因为体质特殊，拥有远超于人族的修炼资质，也架不住这贫瘠的灵力环境。 虽然实话实说，东海上的资源其实非常丰富，不管是强大的海兽还是广袤的海洋，如果能利用起来的话，将是一股绝不逊色于任何资源秘境的庞大财富，但是前提是能够利用起来才行。 那些海兽可不是好惹的主，便是整个东海实力最强的妖联，也只能利用一些特殊的技术躲着它们走。 “我在小的时候，因为身体不好，爹娘常带我去城里的藏书馆。我不爱看那些他们想让我看的诗词歌赋，倒是喜欢那种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故事……妖族在群山之间奔跑，挥舞着山一样大的铁锤铸造悬浮在空中的堡垒，呼唤着雷霆的帝王与他天神般的军队所到之处魔族闻风丧胆……这些故事本该是我们的，现在却落在了人族的手里。” “我猜他们也没想到这些故事和他们没有关系……不过你这个说法倒是让我有些耳熟。” 花突然这么问道。 “一个猜想，不一定对——你知不知道一群叫做【深海族】的家伙？” 海棠的神情有些惊讶：“你竟然知道他们？” “知道，我之前也见过一个和你一样魔怔的人，嘴里念叨的话和你差不多，果然是一家人。” 三足城那个松文长老，也是天天念叨着妖族复兴的，然后就魔怔了跑去找深海族的帮助。 如果海棠是深海族那边留下的奸细，那一切倒是说得过去了。要说瀛州乱了，收益最大的势力之前权玉就说过，只有那些一直在暗地里蠢蠢欲动的深海族了。 “你难不成觉得那群东西会帮助你们夺回大陆？有你这样想法的人我之前也见过一个，结果是整个城市的人死得只剩下一成了，而如果没有人阻止他们，这一成人也不会剩下。” “我知道。”海棠似无所谓一般地说道。 “你知道还帮助他们？” “要你管。”海棠一仰头，哼了一声，“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的那个朋友还要藏着不出手吗？” 海棠的话让一直藏在不远处的夕颜心里一惊。 花也不藏着掖着：“还没到时候。” “再等下去，我可不会再手下留情了噢？” “倒也不需要你再手下留情。”花说道，“毕竟我也不是在等她。” “那你是……” 海棠还有些疑惑，身边的怨骸突然开始激烈地颤动起来，身形竟然隐约有些难以维持。伴随着天边一阵传来的隆隆作响，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灼热了起来。 她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身子就被身边的怨骸拽向一边，紧接着便是一个庞大的影子如天星一般坠落在她刚刚所处的位置。 轰！ 像是一道惊雷炸开，将地面上的铺着的石板全部炸开，如同地震一般，街道边的房屋都开始坍塌。 就在这升腾而起的烟尘之中，一个身着深棕色袍子的高大身影从里面走出。 紧接着，便是花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我等的是他，你呢？” 第090章.等待(2) 从一开始怨骸出现的时候，花就知道举魁正在朝着这个地方赶过来，所以它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单枪匹马或者配合夕颜将海棠留下。 它从还未落下的烟尘中走出，有些嫌恶地挥手将这些灰尘拍开，又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说道：“我叫来的帮手，如何？” “还算是意料之中，如果这样的东西再来十个我可能会觉得有些麻烦。”海棠无所谓道，“就一个也想抓到我？这东西追我追了四五年了，还从来没有接近过我身周百米。” “也许吧，那再加上我们呢？” 一声悦耳的女声从她的身后传出，一头金色长发的夕颜从路边的小巷中走出，赌断了她的后路。与此同时，又有一道灵光从空中坠下，从中走出的是一名看着年近古稀的老人。 瀛州岛主，未寒。 举魁、花、夕颜以及刚刚到场的未寒，四人分别站在海棠的四个方向，封死了她想要逃脱的所有道路。 “你带的那个东西确实很厉害，我遇上了也不一定能赢，但是我猜你也没有办法立即拿下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吧？” 只要海棠被任何一人给拖住，就立即会被举魁追上，而拥有【破法】之能的举魁毫无疑问就是怨骸的克星。 这是权玉用无数鲜血换来的一个标准答案。 海棠却并没有立即回答夕颜的话，而是环顾了一下四周，笑盈盈道：“前任岛主、现任岛主、三足城异人坊的坊主，还有你，花。我海棠一介凡人女子，何德何能让你们四人同时来抓捕？” “我可不是异人坊的坊主了……不过你竟然认识我？”夕颜有些惊讶的样子。 “当然认识，毕竟‘它们’那边所有的情报信息都是共通的，在三足城的失败也被它们反复研究，就你这张脸我看过的都不下千次了。”海棠的目光朝夕颜那边瞟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了花，“倒是你，你究竟是和它们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到哪儿都有你来捣乱？” “关我什么事，那次不是它们自己撞到我这儿来的？” 这个问题让花有些莫名其妙。 除了被控制的那一次，每次花都没有想要主动去对付那些深海族，单纯只是因为它们挡在了花前往目标的道路上。 从这方面来说，花更想问的是——你们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到哪儿你们都要来捣乱？ 当然，这话不太适合在这里问出来，主要是因为现在场面挺严肃的。 四人围着海棠，没有人先动手，海棠和怨骸也站在原地，没有要突围的迹象。倒不是说谁会怕死，只是在这个情况下，四人形成的包围圈任何一人出现失误，都会给海棠逃离的机会。 怨骸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在场所有人都无法追上的地步，所以一旦被它脱离出了这个封锁圈下次再想抓到就困难了。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要么是等海棠按捺不住想要强行突围然后一拥而上进行正义的单挑，要么就只能等到太阳再次升起，怨骸在阳光下被削弱再想办法一拥而上进行正义的单挑。 总之现在就是一个比耐心的情况。 对于花这边的优势是海棠毕竟还是一个凡人，看她从前的表现——如果那不是她故意装出来的话——她还是需要睡眠的，而在场的另外四人则不需要。 本身前两天因为山神的事情她就没有休息好，回来之后就忙不迭地为巫峰死去的兄弟申请抚恤金，然后又是持续了一整天的巡逻，刚准备回家休息的时候被花堵在了路上。 可以说，这一整个计划卑鄙到连花都有些不好意思实施，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一些小手段才是最好的筹码。 不知是否是因为举魁就在附近，怨骸的身形一直有些微微的晃动，加上那若隐若现的身体，甚至让人怀疑在阳光到来之前它会不会就先一步消散。 而在花这边，也不仅仅只有他们四人而已。 海棠对抗的是整个瀛州，所以权玉也给予了她足够的尊重——越来越多的灵鸢卫和武散卫开始靠近他们所处的地方周边，手中或持着法宝，或拿着妖联最新研制的那些聚灵铳；空中是装载着灵力炮的飞舟，聚光的术法照在海棠的身上，却让怨骸的那一抹黑暗变得更加诡异。 目前看来怨骸对于各种攻击都有一种神秘的免疫能力，但是权玉始终相信不管是如何完美的防御都一定会有一个极限，实在不行的时候尝试将这整条街道蒸发也在他的备选方案之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海棠似乎也确实是有些累了，就那么倚靠在怨骸的身上，似乎像是在打盹，然而即便如此围绕着她的几人也不敢轻举妄动。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她故意装出来，引得众人露出破绽的姿态，在这种时候稳扎稳打才是最适合取胜的办法。 他们有的是时间和海棠耗。 时间转眼间便已经到了深夜，怨骸布置出的阴影将海棠的身体笼罩在里面，她保持着那个打盹的姿势已经接近两个时辰。如果花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真的在里面休息了…… 在周围无数双眼睛和法宝武器指着的情况下。 这份过人的心性，若是有修炼的天赋，恐怕也会是个万中无一的修炼天才，可惜这种事没的说如果。 周围的那些灵鸢卫和武散卫却是心中一直紧绷着大气也不敢喘。怨骸的传说他们都听过，却都只是当做一个笑谈，然而当这仅存在与传说中的极度危险事物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那仅存在口口相传中血腥残忍的故事很有可能他们就是下一个主角——这是直面生死的恐惧。 另一方面的主要原因还是上面下了死命令，没有指挥谁也不许抢先动手。 方圆十里之内的所有平民都已经被疏散，除去部分法宝和天空中飞舟释放出的鸣响之外，整个天地中都鸦雀无声。 直到一个哈欠声打破了这片寂静。 “呵~” 那笼罩着她的朦胧黑影散去，露出的是海棠有些睡眼惺忪的面容。 她揉了揉眼睛，又伸了个懒腰，环视了周围一圈，饶有兴致道：“没想到你们真的在这里等啊？” 海棠的动作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紧张了起来，她却只是嬉笑着道：“对了，忘了和你们说个事儿，我也不是一直在睡觉的~”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整条街区突然向下坍塌！ 第091章.残破 塌陷的不仅仅是这一条街道而已，周边数百米之内都伴随着这隆隆声逐渐向下坍塌下去，卷起的烟尘几乎是瞬间就将海棠的身形隐去。 不仅仅是烟尘飞起而已，她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众人的神识感应之中。 “糟了，她要跑！” 岛主惊呼一声，手中法宝激射而出，直冲着刚才海棠所在的地方飞去。 “等等！” 花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虽然知道他是担心海棠钻进下水道里直接消失，但是花觉得这事并没有这么简单。 很显然，她之前只是装作在打盹，其实一直利用怨骸在地底做着什么事情，才最终导致了被她找到机会制造起如此大的一个机会。 花费了这么多时间，花相信她的目的绝不会只是想要逃跑而已。 岛主的法宝是一个有盆那么大的金钵，花初次见那样子的时候还以为会有什么敲一下震慑神魂之类的功效，结果还只是当做砖头用。 轰！ 法宝造成的声响虽远远不到压制崩塌产生的巨大声响的地步，那耀眼的灵光却将这片夜空照的发白。 在附近楼房上隐藏的那些修士们赶紧逃窜出去，而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慌乱和无措中的一瞬间，一个黑影突然从这团灵光中窜出，直扑那些慌乱的灵鸢卫而去。 “啊！” 这是第一声无措的惨叫，戛然而止。 紧接着，便是接连不断痛苦的惨叫。 海棠窜进了人群中，怨骸附着在她的身上化作铠甲和利爪和刀刃，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腥风血雨，仅留下滴落着鲜血的残肢断臂。 “混蛋！”岛主目眦欲裂，手主抓这金钵追上去，眼见着就要接近到海棠的身后，她的朝前飞奔的身形突然一顿，像是不受力一般突然转身，一爪子就往岛主的脑袋上抓过来。 本身为了追上海棠，岛主就已经全力驱动着飞剑，海棠这突然转身，速度竟完全不弱于刚才冲刺的时候。这一进一退，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是瞬息之间就已经接近脸贴着脸的地步，只不过朝着岛主这边靠过来的是那漆黑的奋力爪子。 “糟！” 岛主心中一惊，立即止住自己飞掠的同时金钵朝前面一盖，一道金闪闪的碗状灵光就覆盖在了他的身前，阻挡在那爪子的前方。 然而就只见利爪与金色护罩接触的瞬间，就像是切开豆腐一般穿刺了进去。 眼见着岛主的脑袋上要被削出一个碗大的疤，海棠那带着诡异狰狞笑容的面容近在咫尺，她却突然无法控制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砸落下去。 砰！ 她的身体瞬间击穿了侧边的一栋楼房，在这冲击之下，那栋楼房也紧接着坍塌了下去。 此时举魁也已经追了上来，直接一头栽进了那团升腾起的烟尘之中。 “保持冷静，下一次我可不一定能把你救下来。”身边传来的声音让岛主有些发愣，这才看到看着与特使大人非常熟识的那名金发女人悬浮在他的都身侧，她的拳头已经化成了如鹰一般的爪子，被金色的灵光包裹着，涌动出惊人的力量。 “多谢……相救。” 岛主简略地行了一个礼，心中却尽是惊骇。他先前只知道这女人修为不过元婴初期，看着年岁也不大，虽然是权玉的朋友，他心里也隐约有些看轻的意思，更别说知道她是从三足城来的——对于东海本地人来说，三足城位于东海和八荒的交界处，算是个鸟不拉屎的蛮荒之地，在他们眼中，三足城也不过是靠着比较特殊的位置一边舔妖族一边舔人族才能存活下去，多少有点看轻从那边来的修士的意思。 然而就刚才那一拳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想像。 虽然没有具备那种一拳下去将人与身后整座山脉夷为平地的威势，但是因为离得近，岛主能清楚感受到那其中恐怖的力量被精准的释放出来，几乎是毫无浪费。这份控制力，没有个千百年以上的练习，是想也不要想达到这种境界的。 夕颜可不知道身边这个老头心里在想些什么，她现在也没有时间在乎。她没有回礼，甚至没有看岛主一眼，就紧随着举魁一同冲进了烟尘中。海棠即便能够屏蔽感知，她现在身上携带的那股血腥味对夕颜来说和苍白世界中的一点鲜红一样显眼。夕颜也没有回礼，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就紧随着举魁一同冲进了烟尘中。海棠即便能够屏蔽感知，她现在身上携带的那股血腥味对夕颜来说和苍白世界中的一点鲜红一样显眼。 刚才那一拳已经让她确定了，她所拥有的那股来自【龙】的力量让她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掉怨骸那诡异的能力。因此在她与举魁的围攻之下，海棠也不得不先避其锋芒。 在远离战场的某个街区，雪兰正被一股黑影缠绕着吊在半空中，很显然是吸取了上一次让她用遁术跑掉的教训。无论怎么挣扎，这股黑影都像是活的一般，她若是乱动，甚至会缠绕地更紧。 “至少……要过去……” 远方的动静自然逃不过她的感知，想也知道在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正在发生冲突，而她却只能被吊在这里心急如焚。 她也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花还是海棠，还是二者都有。 然而就在刚才，不知怎么的黑影的缠绕突然没有那么活跃了，就像一根普通的绳子一样只是将她捆住，便是挣脱也没有继续收紧。 是机会了。 雪兰仰起头，看着手腕被缠绕住的位置，眼睛微微睁开，那黑影很快就像枯萎的植物一样迅速萎缩了下去。 这种方法她之前也试过，没有任何效果，想也知道海棠可能是出事了。 “唔……给我开！” 雪兰的双臂同时用力，早已废弱不堪的黑影已经没有继续束缚住她的能力，稍一用力就从黑影的捆绑中挣脱，她也紧跟着掉落在了地上。 她第一次感到脚踏实地是一种如此美妙的感觉。 远方那一直响彻不停的轰鸣和震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渐息，雪兰落地的第一件事，就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通讯玉。 “花，发生什么事了？” “让她跑了。”通讯玉中传来花的回答。 第092章.追寻 鲜血断肢，残垣断壁。 空中坠落的飞舟倒在建筑的残骸里，浓烟与火光占据了夜空。 这是雪兰终于再次回来的时候见到的景象。 根据花的说法，他们并没有成功将海棠留在这里，那些灵鸢卫和武散卫造成的效果也非常有限，最大的作用就是将这边本就倒塌地差不多的楼房砸地更碎了一些。 虽说在四人合击之下海棠也不是对手，但是她非要跑的话，花他们也拦不住。 空中到处都是修士御剑的流光，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海棠的真实身份，他们誓要将这整座瀛州翻个底朝天出来。而在地面上，市政司的人正在四处搜索，寻找废墟中的幸存者。 若不是提早将附近的人群疏散到了安全的位置，恐怕会将不少平民也卷进来。 雪兰呆愣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今所见的这个场景会是那个平日里善良、热心，整天乐呵呵的凡人小姑娘一手造成的。 “如果你发现她了，不要接触，直接报告给我们，她现在很危险，保护好自己。” 这是花传过来的最后一句传音。 它现在正在和另外三人一起行动，以防被海棠找到机会逐一击破，但是这也使得他们现在的搜索范围极为有限。 但是要说海棠目前的位置，雪兰也没法知道。她回忆着就在不久之前，见到海棠站在那个怪物身边的时候，那种目光让她感觉无比地陌生，以及最后海棠喊出的那句…… 【求你了，救救她】 【你先离远一点吧，万一你出了事，她又要发疯了】 正常来说，没有人会把自己叫做“她”才对。 夺舍？还是…… 至少可以知道的是，海棠之前就知道在她的意识中还有另外一个“她”，那个“她”性格残忍，对妖联和灵鸢卫抱有怨恨，以及能够控制怨骸。 简直完美符合原本海棠应该有的那个人物设定。 相较之下，雪兰最常接触的那个海棠反而与花她们调查来的海棠的性格相差甚远。 根据在五年前海棠消失之前的认识的那些人的说法，她原本就应该是那种沉默安静、不苟言笑的性格才对，这次所见的海棠，与其说是另一个意识，不如说是原本的海棠可能性还要大一些。 那么，如果是原来的海棠，她在这种情况下会去什么地方？ 可能的选项包括她原本的家、原狂浪坊的驻地，或者干脆就找个地方躲起来，等着风声过去。 最后一个可以直接排除，她只是一个凡人，瀛州岛说大也就这么大，光靠躲着最后一定会被找到，雪兰相信海棠不是这么蠢的一个人。她隐藏在人群里这么久，一定会有一个更加重要的目标，现在她的身份已经暴露，现在可能是她完成目标的最后机会了。 会是她原本的家吗？ 雪兰觉得可能性不大。 海棠现在的家里没有留存任何与她父母有关的东西，即便她父母那边的说法是对她呵护有加，但是也无法改变的一个事实就是海棠显然不喜欢待在家里，甚至十六岁的生日都是在狂浪坊里过的，才会被卷入之后的惨剧中。 那就是……原狂浪坊的驻地？ 雪兰掏出通讯玉，接通了花那边：“花，原本狂浪坊的驻地在哪里？” “金环街七十三号二栋二十三层，不过那边已经有人去搜过了，没有发现……” 花还没说完，雪兰就切断了神识的连接，把通讯玉往储物袋里一塞，便御剑加入了空中飞来飞去的队伍。 因为搜索的目标不会飞，那些正在搜索的灵鸢卫并没有去注意雪兰是谁，这儿距离金环街也很近，不过几息之间雪兰便已经到了目的地。 她直接飞到了那处的窗外，窗户是打开着的，她一翻身就钻了进去。里面已经有一些武散卫正在搜查，见到有人从窗户外面进来，自然是先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雪兰身上并没有能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也没有时间去和他们扯皮自己不是敌人，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就软趴趴地倒了下去。 她走到甲胄看起来地位最高的一人身边，扯着那人的后颈将他提溜起来，便问道：“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线索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力量，对方看着还晕晕乎乎的，嘴里就已经不由自主地说了起来：“……没有……这里好几年没有人用了……都是一些当初没有清理干净的东西……” “那些东西在哪里？” “在……那边……” 手臂晃晃悠悠地抬起，指向一个方向。 那边有一间房间，门正打开着。雪兰松开了手，这人便“咚”地一声摔落在了地上，雪兰也没有管他，径直朝着那个房间走去。 可以看到，这整个一层楼中都空荡荡的，地面积满了灰尘，现在印上了来回走的这些武散卫的脚印；墙面上没有像平常民居中一样刷些墙漆之类的，还保存这当初建筑完成时材料的灰黑色，只是上面被用各种颜色画满了各式各样的图案——歪七扭八的人像、巨大的怪物、被刻意写成某些样式的妖族文字，以及一些人名。 在这其中，雪兰也看到了海棠的名字，以及常被她念叨在嘴上的婵姐，名字叫红婵。 堆积在这面墙边上的，就是那武散卫所说的，一些之前没有清理干净的东西，主要是破烂的桌椅板凳、脏兮兮的书和衣服被褥、以及一些已经看不出原本是什么的杂物碎块。 这些杂物有一些翻找过的痕迹，但是不多，大概是那些武散卫嫌弃这堆东西脏乱，而且觉得这里面不会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信息。 乍一看起来似乎是这样，一进到这个房间里，雪兰就注意到这里与其他房间的不同之处—— 这里没有那些武散卫留下的脚印。 照理来说，多年没有人使用的房子应该会积上一层厚厚的灰，然而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不仅是地面上没有什么灰尘，就连那些堆积起来的杂物也只是脏，用手摸上去并不会有堆积起来的灰粘在手上。 这足以说明，至少在最近，有人来过这里。 第093章.驻守使与特使 这个地方从狂浪坊被清剿之后就一直闲置着，因为曾经死过人，也没有什么人愿意接手这个地方。 雪兰能想到的，还会来这里的人应该只有当初狂浪坊的那些帮众——根据留下来的记录应该是全部死光了，除了不知怎么“死而复生”的海棠。 当然说不定还会有和海棠一样不知什么原因没有死的人，但是没有证据，暂时不去想这个可能性。 如果假定是海棠会来这里的话，说不定她会在这里留下什么信息……抱着这个想法，雪兰在这堆杂物里翻找起来。 倒不是说她有多么不爱干净，找东西都是从最脏乱的地方开始找，而是纯粹是因为这是这间屋子里唯一看起来可能隐藏什么东西的地方。 这堆东西曾被武散卫的人简单翻找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变得更加乱了一些。 雪兰将这些东西一件一件从里面挑出来，觉得没有异常的就丢到一边去。这里东西本身就只有数十件，以雪兰的速度，很快就发现了这其中一个格外不同的东西。 那是一本图画话本。 话本看起来很新——和旁边那一些破破烂烂的书比起来确实比较新，但是书页上也留下了不少翻阅的痕迹；里面不少页面都已经破损，还沾染上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污痕。 关键是，这本话本雪兰在海棠家里见过。 海棠很喜欢看话本，尤其喜欢看那种武侠类型的，武功盖世的大侠闯荡江湖行侠仗义，以及与宿敌在雨夜中的刀光剑影。 这些东西雪兰看着都觉得幼稚，海棠却看得津津有味，到了高兴的时候，还会拿起家里的扫帚像是手持长剑的侠客一般舞动几番，看着就像是孩童一般……只可惜她住的地方留下的空间太小，她想要挥舞也挥不起来，一不小心还会打碎放在一边的锅碗瓢盆。 而在所有的话本之中，海棠最喜欢的就是雪兰现在拿在手里的这一本，大致故事就是一名侠客找寻杀掉他爱妻的魔头，找寻一生，最终在山顶上与那魔头决战，虽将魔头杀死，自己也身受重伤。最终画面定格在大侠躺倒在树边，夕阳落在他的身上，故事也到此为止。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侠大概最后也是死了。 因为海棠每次看这本书的时候都会看的热泪盈眶抱着被子哭——后面发展成抱着雪兰哭——也使得雪兰对这本书的印象也别深刻，甚至连其中某一页上面的污渍就是前几天海棠边吃饭边看的时候面汤溅在上面留下的。 海棠确实来过这里，然后留下了这本书。 所有人里面只有雪兰知道这本书对海棠来说的意义，这其中说不定就隐藏着海棠想要给她传达的话…… 雪兰心神一动，突然想到了什么，便立即从怀中取出通讯玉。 “权玉有危险！” …… 御天之柱的顶端。 在这里，抬头便可见到漫天星空，而在星空之下，那枯树旁，有一老一少二人正在对弈。 一人自然是权玉，而另一人，则是许久没有出现的妖联驻守使晏乌。 按照规矩，本来除去岛主之外，其他人都不允许私自来这里，只是他们似乎并不想要遵守这个规矩。 而且不想遵守规矩的并不是只有他们二人。 门被打开，一个身影飞了进来，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将地上那些如绒毛般的粉尘溅起一片。而倒在地上那人一动不动，血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身下流出，将地面染红了一片。 显然是没法活了。 紧接着，便是一前一后，一高一矮两个身影从门里面走了出来。 走在前面那位姑娘一头齐肩的整齐短发，一对长满了和头发一样墨色毛发的猫耳立在脑袋两边。她的神情淡漠，好像前面那人的死与她无关一般。 这自然就是海棠，而她身后的当然是怨骸。 权玉朝着地上那人那边看了一眼，神情中有些不忍，又很快被他按捺下去：“要来就来，何必伤人？” “他不肯带路，这东西我也不会用，就知道请他帮个忙了。谁知他不愿意，我就只好用了一些‘小手段’……但是他撑不住，这我也没有办法。”海棠的目光瞥了地上那名侍卫一眼，径直从他的尸体便走了过去，权玉接着说道，“反正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就死了吧。要是干这行的没有早早做好死于非命的打算，那也未免太蠢了。” 权玉也是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他叫单羊，四十七岁，父母在三十三年前被卷入帮派间的冲突而死，被奶奶抚养长大，育有一子一女，儿子前年婚配，又为他生了一个……” “你说这个莫不是想让我内疚？”海棠冷冷地打断道，“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那种感情在五年前他们用剑一剑穿过我心脏的时候就已经被我丢弃了。” “不，我只是想要记住他而已，我想要记住在这场战争中丧生的每一名无辜者……”权玉抬起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那名黑发少女，“包括你，海棠。” “能被妖联的特使大人记住，可真是小女子的荣幸呢~”海棠也作势行了一个大户人家姑娘的礼节，神色却还是冷冰冰的，“只是你记住又有什么用呢，你觉得你还能活下来，靠着那位？” 海棠扬了扬脑袋，用下巴指了指坐在权玉对面的晏乌。 “晏乌大人，我劝你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毕竟你是那件事情之后才来的，不过你非要拦在这里的话，小女子自然也不会介意手上再多留下一条人命。” “瀛州驻守使，便是驻守瀛州维护瀛州人民之人，你想要在瀛州捣乱，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晏乌站起身来，转向海棠的方向，手腕一震，便是一根三四寸粗细、二尺多长的铁鞭出现在他的手中。铁鞭上刻着一些晦涩难懂的符文，符光亮起的瞬间又突然消散，整根铁鞭一下子就变得仿佛一根普通的棒子一般……但是并不是这样。 晏乌的呼吸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带有破法的武器……看来是有备而来啊？”海棠笑了笑，说道，“只是拿着那东西，你确定能打过我吗，那棒子可不会分辨谁是队友噢？” “那就不用海棠姑娘操心了。” 晏乌又从怀中取出一段布条，缠绕在自己右手的手掌上，再握住铁鞭的柄的时候，气势又恢复如常。 “如此一来便可以了。海棠姑娘，出招吧！” 第094章.晏乌 晏乌的前半辈子其实过得还挺平淡的。 他出生在一个非常普通的、在妖联庇护下的小岛上，因为常年有专门的修士对岛上治安进行管制，他度过了一个安稳的童年，也建立其了对妖联足够的崇拜。 十二岁的时候，他被检测出具备修行的资质，随后整家人都被迁移出了原本的岛，送到了另一座大岛上。那里是妖联专门来培养下一代修士的地方，而那些修士的家人也会在那座岛上妥善地生活下去。 只要晏乌的修为在稳步前进，妖联每个月都会给予他们家一定量的补助，让他的父母和妹妹不需要出去工作也能够生活下去，可惜的是他的妹妹修行资质一般，并没有达到能够与他一同在这儿修行的程度。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将近四十年，在他的妹妹都已经准备当奶奶的时候，晏乌的父母最终还是去世了，寿终正寝，而作为修士的晏乌对于寿元已经失去了作为凡人时的概念。 葬礼上他看着妹妹两鬓已然斑白，才意识到他与他的家人早已经是天差地别。 在他妹妹也寿元耗尽后，他选择了与这个家庭断开联系。他的外孙孙女们会一次性得到一比不小的补助，而作为代价，他们必须离开这座岛，将空出留给其他人。 也是那时候，晏乌正式加入了妖联。 在妖联，除去完成一些上级派遣的任务之外，在必要时候还会被征召去参加对人族的战争，根据战功获得奖赏。战争一如既往地输了，虽然联盟的说法是暂时退兵，养精蓄锐，不过没有关系，他拿到了属于他的那份功勋。 联盟需要为妖族找一个敌人，联盟的战士们需要战功换取奖赏，即便是知道打了也一定打不赢，联盟依旧一次又一次地对着大陆发起冲击。 晏乌的修为越来越高，待遇也越来越好，直到他接到了这个任务。 驻守瀛州。 晏乌认为这算是联盟对他能力的肯定，并作出的奖赏。 所有人都知道，一个岛的驻守使算是钱多事少的典范——虽说是驻守，但是根本不会有敌人打进来，平常要对付的无非也就是当地的一些捣乱治安的人，通常情况下城卫军都会解决这些事情。 而作为一岛的驻守使，获得仅次于岛主的待遇自然不在话下，甚至在有些地方驻守使的权力甚至超过了当地的岛主，算是岛上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除非是运气特别差的，遇上了那些杀人如麻的魔修，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总的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个美差事——在来到这里之前，晏乌是这样觉得的。 来了之后，他才发现这个大名鼎鼎的“边境之岛”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混乱的城市环境，杀人如麻的邪修，还有在岛民的传说中极其危险的鬼怪——后来他也得知，那个不仅仅是传说而已——作为驻守使，解决这一切问题都在他的责任范围之内。 不过幸运的是，这些事也不是光让他一个人来解决，他需要做的仅仅只是听从命令——一个叫做“权玉”的，据说来自大家族的年轻人，年纪轻轻修为便已到达结丹中期，前途无量的世家子弟。 通常这些人上人来到这种混乱的地方只是为了镀一层金，不过权玉好像不一样……他似乎是真的想要将这个在晏乌看来也是垃圾堆一样的地方变得更好。 晏乌无法理解，这些人只用放着不管就行了，就算对他们好，他们也不一定会感谢他，更别说这年轻人现在还隐藏在武散卫里，他所做的一切都会被当作他们一整个群体的功绩。 不过权玉好像并不在乎这个。 可能这就是大家族的人吧，对他们来说实现自我的价值比单纯的利益要更加重要……对晏乌来说，获得的利益就是他实现自我的一部分。 原本想着，再怎么乱的地方，等过了一段时间人们都习惯了就好了，然而真正噩梦那时候才开始。那个原本只存在于居民的传说中，名为“怨骸”的可怖怪物出现了。 他并没有真正地见过那个怪物，但是见过那怪物留下的惨烈现场——元婴境的修士被切得像是豆腐一样整齐地排列着，撘成一座塔一般的形状。 那时他便知道了，这儿并不是什么可以度假养老的休闲地方。 他们一同追查了那神秘的怪物长达五年，期间有不知多少人牺牲……他不愿去记这些，但是权玉全部都记着。终于在今天，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站在了他的面前。 那名神情冷漠的少女。 …… 砰！ 全力挥出的铁鞭将朝着他胸口抓过来的利爪砸开，晏乌自身却因为力量的反震而后退了几步，脚踩在地上，轻盈的粉尘悬浮在空中，又迅速被卷起的风吹开。 手臂有些发麻，甚至差点没将铁鞭握稳。 【破法】的效果对他本身也会生效，失去了灵力的修士与凡人也没有多少区别。那缠绕在右手上的布条虽说可以减轻破法对他自身的影响，但是也只是保留了身体本身的能力而已，想要随心所欲地施展术法是绝不可能的。 而他，对于武技方面并不是多么精通。 幸运的是，这位少女除了力量具有优势之外，论打斗技巧甚至比他还要弱一些，这才让他到现在还不至于落败。 只是看对方那仿佛不知疲倦的样子，也不知道他还能支持多久。 用余光看了一眼在身后的权玉，他依旧还是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让他内心稍微安稳了一些。这位年轻的伙伴虽然性格有些不讨喜，但是却足够值得信任。 砰！ 又是一声震响，在他思考的时候，海棠可没有停下自己的动作。一击不成，紧接着又是一刀朝着他的身上砍过来，这次他只来得及收棍回防，却因为无法站稳而被拍飞了出去。 海棠欺身直上，爪子向前伸出，乘机掐住了他的脖子，把这位身高八尺的中年人一把按在了树上。 第095章.可能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 咚！ 脑后的撞击让晏乌的头一阵发晕。 没有了灵力的保护，他现在的身体无比脆弱，那锋利的爪子仅仅只是抓着他，就在他没有防护的脖颈上划出了道道血痕。 海棠似乎并不急着杀死他，只是一只手限制住他的动作，另一只爪子小心地拎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根铁鞭。仅仅只是指尖接触，海棠的那黑影构成的爪子就有要崩溃的迹象。 她随手一甩，那根铁鞭便划过一道弧线，飞出了塔顶的范围，坠落下去。 这下他们是真的没有对抗怨骸的手段了。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离开，我还愿意留你一条命。” “你把别人切片的时候我可没看出你是这么一个善良的人。”晏乌面不改色道。 “冤有头债有主，他们做的事情那些死者还记着，怨骸也记着，我也记着。” 海棠说这话的时候，覆盖在她身上的黑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是在对她说的话做出回应。 “也就是说……”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权玉突然开口道，“那个……‘怨骸’，的确是那些死者们的怨念吗？” “不然你还有什么更好的解释吗？可没有人愿意白白去给别人打工。”海棠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视线依旧放在晏乌的身上，“虽然不是你直接计划了这一切，但是怨魂们需要安息，总得有人来承受这些。” “所以是我啊……”权玉的眉眼低垂着，也不知道在看那儿，“所以你们杀了我之后呢，只是为了找一个人出来杀而已吗？” 海棠这时候却不想给他面子：“这你就不必多问了。” 她看向晏乌，尖利的爪子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已经有丝丝鲜红的液体顺着漆黑的利刃流下，只要稍一用力便可以将他穿透。 “我很善良，我可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晏乌却仿佛是叹了一口气：“你们只是想要一个人的性命来承担吧？若是这样的话，便用我的命来换那边那位年轻人好了。我是被派遣来这里的驻守使，这里一切发展成这个样子，我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权玉猛地抬起头：“晏乌大人……” 晏乌却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面前那冷艳的黑发少女：“我的提议如何？不论是从修为还是身份，我比他要更加适合吧？” 海棠只是略微思考了一下，“确实如此。”她抬起手，正欲刺下去，却是眉头一皱。 她的手臂微微颤抖着，想要用力，却无法继续刺下去。 “别多管闲事。”她低身念道。 “是谁？”权玉赶紧问道，“是那个海棠吗？” “没有‘那个海棠’，我就是我，你也别想着求情就能有用。” 海棠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双目已经一片清明。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这样吧。” 她再次抬起手。 “不，不要！”权玉惊慌地站起身，而与这个一同响起的，还有从后方一声熟悉的呼唤。 “海棠！” 海棠神情一愣，紧接着便要再次下手，这次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前进一寸了。 她最终叹了口气，松开了手。晏乌从树上滑落下去，身体虽然已经脱离了海棠的掌控，身体却用不上力，瘫倒在那里。 “所以这就是你要特地去一趟那里的原因吗？” 她转过身，看向入口的方向。 那位白色的少女站在那儿。 她看起来很慌乱，看起来风尘仆仆的，头发有些杂乱地披在肩上，雪白的衣服上也沾染了不少灰尘。 她始终紧闭着眼睛，脸上也见不着常见的淡然神情。 “海棠，你……”雪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海棠，不要再这样了，和我一起走好吗？” “走……你想要去哪里？这里是东海，无论怎么走，都像一座囚笼，无论想要走多远，飞来飞去，依旧只有这笼中的一小片天地。而且……我也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海棠。” “不。”雪兰却是有些不忍地劝道，“东海比你想象中要大得多……我记得你和我说过，你从来没有离开过瀛州，而我从三足城出发到这里，就花了整整五年。而且只要你愿意，我们还可以去八荒，去天南州、去东来州、去西夷、去北荒……我还认识一些人，包括花也是，婉儿也是……虽然我和他们见过的次数也不多，但是我知道他们都是好人，他们不会在乎你的身份，就像不在乎我是个什么东西一样……” 她的话头顿了一下，面朝着海棠，接着说道：“那些逝者的痛苦与不甘，那不是你应该背负的东西……” “不是这样的。”海棠摇了摇头，道，“这是我的选择，也是我从地狱归来的代价。而你认识的那个海棠……只是一个意外出现的‘附属品’，算是我的……我的软弱。我知道你很好，但是我还是必须要提醒你，我对你的一切吸引力都只是来自于我的能力，你只是被我控制了，就像这东西一样。” 她用手拍了拍缠绕在身上的黑影，那道黑影便像是某种液体一样融化、滑落，然后在旁边重新聚集成那个高瘦的人影。 “是就是好了，我不在乎。” 雪兰这样说着。 “什么吸引力什么的，我不在乎，我也无所谓我是不是被控制了；便是被控制了，你要是不愿意，你解开对我的控制便是；如果你也无法解开，就不要怪我做出的任何事情——毕竟我是被你控制的。” 无数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流淌而过，连她自己都有些抓不住自己要说的重点。 “你要是觉得我烦，那你便命令我从这塔上跳下去；我若是没有跳，便是你也无法控制我的思想……” 海棠看上去有些愠怒：“你不要在这里胡搅蛮缠——” “——我喜欢你，海棠。” 雪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她也不敢去看那黑发少女的神情。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理解“喜欢”这两个来自人族的词汇，但是她现在无比坚定的知道，这就是她现在想要说的。 “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是这个‘海棠’或是那个‘海棠’，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见着的你便是你，我触碰的你便是你，我思念的你便是你；我也许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我知道我看着你笑我便开心，不论是你看话本看得手舞足蹈的时候、你因为巡逻晚了没买到半价蔬菜的时候、你着急出门穿了一只我的鞋子的时候、你给我编头发的时候、你去城西结果不认识路还怎么都不愿意问路的时候……你的一切的一切，我都愿意看着——” “——我喜欢你。” 第096章.她的过去 海棠的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依稀记得最早有记忆的时候，她就时常待在家里。 父亲母亲都很好，身体健康，也有稳定的工作，只是赚来的钱除去够他们一家三口平稳度日之外，多余的钱几乎都被用来治疗她身上的病。 因为早产而格外虚弱的体质使得她并不擅长运动，也很少出门，跑两步就会累，也没有和其他同年龄的妖族小孩一起去附近的免费学堂上学。 作为替代，父母常常带她去藏书馆，那里的书多到可能她一辈子也读不完。只是毕竟父母也需要工作，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海棠都是独自一人坐在书堆中间，看着那些常人看起来有些枯燥无味的东西。 不过她却不会觉得孤独，因为始终有一些“朋友”会陪在她的身边。那些朋友大多长相怪异，也不会说话，也不会待很久，每次来的都不一样，不过没有关系，毕竟那些朋友会陪着她，这样就够了。 后来她突然发现了一种叫“话本”的书，里面是天马行空的故事——行侠仗义的侠客、恐怖神秘的鬼怪、美丽善良的公主……各种各样她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在那神奇的世界展现，也正是那时候，她发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发现常出现在自己身边那些朋友与志怪故事中出场的那些邪恶恐怖的鬼怪非常相似，与之不同的是，朋友们从来没有伤害过她。 她惊喜地将这个发现告诉了父亲和母亲，他们却大惊失色，带着她去见了许多人，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放在家中，也禁止了她再出门——要看什么书，要什么玩具都会买回来，但是不能出门。 父母一再说明过那些朋友们有多么危险，但是海棠根本无法理解。 那些“朋友们”也再也没有来到她身边过。 偶尔能从窗外看到远远地有它们的身影飘过，却没有任何一个再靠近这栋屋子。 于是年纪小小的海棠决定主动出击。她喜欢武侠话本中那些会飞檐走壁的主角，并依据其中的一些情节制定了自己的计划。 她先是趁着父母睡着的时候拿来了锁住窗台的钥匙，床单和被子、枕套、窗帘一齐编织成的“绳索”捆绑在床脚上，顺着绳索滑了下去。结果当然是失败了，但是没有完全失败，摔了一跤，膝盖破了皮，但总归是落在了地上。 她终于离开了那为了保护而囚禁着她的笼子。 只是，夜晚的瀛州并不是什么安宁的地方。 面对狰狞的歹徒，海棠恐惧地大喊着，紧接着她的“朋友们”出现了——将她眼前的那些人活活撕碎。 温热的血洒在她的脸上，蒙蔽了她的双目，染红了她的衣服。“朋友们”围在她的身边，她却一动也不敢动。 而在这个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你没事吧”——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没关系，我把它们都赶跑了，有我在呢~” 海棠抬起后，看见了那名站在光芒中的女子。 “我叫红婵，你呢？” 狂浪坊成为了她的另一个家。 她在这里见到了很多有意思的人，比如总是开朗大笑的青狄，狄老大；总是说自己不愿意和别人说话，不理他的时候又喜欢凑到别人身边的小著；做饭很好吃，喜欢冒出冷笑话的笋儿……以及那个想法跳脱，仿佛拥有无限活力一般的蝉姐姐。 海棠羡慕她，崇拜她，红婵就像是海棠梦想中自己的样子，她却永远无法变成那样。 只是和他们在一起，海棠真的觉得很开心，那几年她笑的次数也许比她过去的十几年还要多，直到那个晚上。 狂浪坊的所有人都来了，为她庆祝她十六岁的生日，也是她之前与狄老大的约定——在她十六岁之后，将会同意她成为狂浪坊的一员。 血液，火焰，飞溅的灵光与利刃摧毁了那一切。 红婵倒在了她的身上，海棠成为了狂浪坊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却也没有比其他人多太久。 一柄利刃穿透了她的心脏。 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一个她从未想象过的地方。 那是深海之下，一座造型扭曲古怪的祭坛中央，周围是无数长相扭曲的生命。即便是见惯了鬼怪的海棠，见到那一群一群堆积在一起的怪异生命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毛骨悚然感。 在那里，她见到了【那个存在】。 那是来自于广袤无垠的星空之中的伟大存在，是祂的力量将海棠从已成定局的死亡中拉了回来，目的却只有一个—— ——为祂献上足够的祭品，让祂的真身降临在这片大地之上。 这些怪异的生命是祂的先锋军，颂唱着祂的旗号，征伐这整片星空。 作为交换，祂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她想要那些逝去的人再次回来，于是怨骸出现了。 海棠能够看到，狄老大、小著、笋儿……狂浪坊的其他人都在那儿，直勾勾地看着她，一眼不发，只有红婵不在。 祂说，那个是尾款，到货之后结算。 于是她再次回到了这座岛上。 怨骸很强，强到超乎她的想象，而她如今的这具身体，虽然相貌身材并无差别，却比曾经那个病怏怏的躯体强上了太多。 她按照记忆，开始清除她曾见过的那些身影，不论他们曾经看起来是如何地难以战胜，在怨骸的力量下，在怨骸之中那无数嚎叫的怨魂之下，他们只能被无声的撕碎。 那些怨魂日夜不停地叫喊着只有她能听到的名字，永不停歇，她想要安静一会儿。 于是，“海棠”出现了。 她的性格如同她曾经憧憬的那人一般，坚强、善良、开朗、单纯，面对一切事物都有信心完善处理。 最关键的是，她完全没有那些一直折磨着她的痛苦回忆。 牢笼一般的家，凶恶的鬼怪，那一夜的火光和屠杀……这些海棠如今还历历在目的景象在她的脑海中统统不存在，她的想象帮她补足了那一部分。 而海棠，只会在深夜中醒来，面对着那些扑面而来的怨恨和恶意，再次追寻下一次复仇。 第097章.在危难之际出场的才是英雄 回到瀛州的这些年来，海棠一共遭遇了两个意外，一个是遇到了水婧——她与自己想象中那副狰狞的模样似乎有一些不同，也许是阳光的原因吧，她也没有认出自己，只是觉得眼熟。 之后更是邀请海棠加入了灵鸢卫，成为了她的助手。 海棠——后面出现的那个——特别喜欢她，认为自己从小就没有亲人的海棠将水婧当作自己的亲姐姐一般，完全不知道那副绽放着温和笑容的脸上曾经沾染了她最亲近之人的鲜血。 而原来的海棠则是越来越痛苦，另一个自己的思绪也影响着她，仇恨与亲近的拉扯几乎要将她撕碎，她越来越不常醒来，甚至想要将这幅身体完全交给另一个自己。 直到祂的声音再次出现。 每到夜晚，便会强行将她从沉睡中叫醒，红婵死时的景象不断在她的眼前循环，那温热转为冰凉的触感总是在皮肤上划过，仿佛要再次将她拉回到那个夜晚。 这是靠杀死名单上其他人无法抑制的躁动，于是，她敲开了那扇门。 那个女人似乎是喝醉了——她很喜欢喝酒，甚至会在喝酒前施术接触身体对酒精的抗性——她总是这样。 仇恨化作利爪，鲜红的墨水在墙上肆意挥洒出残忍的画卷。 那恐怖的幻觉消失了，怨魂们的嚎叫依旧还存在，只是与之前相比这简直安静地像一只睡着了的猫。 然后，她遇到了第二个意外。 那位白色的少女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在那种情况下更加重要的事情是如何远离与她近在咫尺的举魁。怨骸为了隐蔽，平时并不会带在身边，而若是卷入了修士之间的战斗……她的体质终归只是一名凡人而已。 在另一个自己清醒的时候，身体是由她完全主导的，而按照她的性格绝不可能放着这名少女不管——没有人比她更加了解自己——不过好在即便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她依旧能控制怨骸的行动。 本以为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然而事情却像一列失控的列车一般逐渐朝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飞驰前行。 并最后到达了这里。 …… “——我喜欢你。” 听着这句话，感受到从内心深处传来的那股悸动——那是她，也不是她。 感受着身体的控制权逐渐被移交，她知道自己再想继续掌控这具身体已经非常困难了，但是她能做到的不止是这样而已。 随着她的心意一动，怨骸便蓦地窜出，朝着雪兰直扑过去。 她能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另一个意识想要阻止怨骸的动作，然而却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 咚！ 让人神情一震的鸣响瞬间覆盖了整个塔顶，怨骸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消失的手臂，随后再次化作黑影消失。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海棠的身边。 而就在雪兰的身前，那个有着碧色长发的奇怪女子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的确实本应该被她扔到塔底下去的铁鞭。 “高空抛物可不好啊，所以我把它捡回来了。” 花晃了晃手里的铁鞭说道。 铁鞭对它有一些影响，但是作为妖兽，即便排除灵力的作用，它本身的身体素质也足够优秀。 “花？”雪兰惊愕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比你早挺多的，也比对面那位姑娘要稍微早一些。”花的脑袋往塔边缘的地方偏了偏，“那小子说让我在外面埋伏着，没有命令不许出来，结果这玩意儿差点就砸到我脑袋上了。”它晃了晃手中的铁鞭，粗糙的表面上反射着黯淡的星光，“不过现在可没法等你的命令了啊？” 它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权玉说的。 权玉此时已经将虚弱的晏乌安置在了一个相对较为安全的地方，便有些怒道：“刚才要你救下晏乌大人，你为何不回应？” “不好意思啊，没听到。” 花随意地晃着铁鞭，却根本看不出真心想要道歉的意思。它走上前去，靠近到了海棠的位置。 “看你现在的样子，大概是动不了吧？让那玩意儿自己上试试吧，毕竟孩子总归是要长大的，你也得学会放手了。” 它用手指了指怨骸，又指向了塔顶上比较空旷的一边：“去那边怎么样？万一伤到了他们或者伤到了你就不好了，我家雪兰可是会难过的。” 海棠想要怒视着它，却因为和另一个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而导致神情有些恍惚。见花正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过来——即便没有见过几次面，这人也绝不会是那种真的会因为怕伤到自己而不出手的人——她只能应战。 “去。”海棠朱唇轻启，吐出一个字。 嗡—— 那种莫名的鸣响声再次出现，数十只漆黑的手腕在花的四面八方出现，同时朝着它抓过去。刚才也看到过了，如果被这些爪子抓住了限制行动时效，更可怕的是可能会像晏乌一样瘫倒在地上彻底丧失行动能力。 花一边冲刺，手中铁鞭甩出一道网，将面前那些手臂全部击碎，径直朝着怨骸冲过去。怨骸自然也不会与它硬拼，身形一闪，已至数丈之外。 怨骸现在的形态在破法铁鞭之下也不会比一块豆腐坚固多少，之前也是靠着化作武器和铠甲在海棠身上，才能够减轻破法对它的印象。 成功了。 花露出了一个不易被他人察觉的笑容。 怨骸的行动自然是在花的预料之内。 为了不误伤到自己，海棠一定会命令怨骸到原理她所在的地方战斗，这事花只要趁着这个机会拦在怨骸和海棠中间，便可以为自己的队友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 ——当然更好的办法是直接一棒子敲碎她的头，但是如果要真的这样做了，雪兰大概会接受不了。 刚才也听到了雪兰的传音，说她会想办法将海棠唤回来……花虽然觉得这个有些不靠谱，但是既然雪兰要试，花便会为她创造机会。 它压低身子，铁鞭被隐约藏在身后，朝着怨骸那里冲锋而去。 而另一边，海棠只感觉一阵香风袭来，自己便被拥入了一个冰冷的怀中。 第098章.散 突如其来的“袭击”似乎让海棠没有能够反应过来该怎么做，她只是有些傻愣着站在那里，看着那张在这些日子日渐熟悉的面容逐渐靠近。 “雪兰……” 比她要说的更先说出口的是对方的那句话：“对不起，我来晚了……” 海棠惊愕的看着，那个总是自信、总是微笑着，仿佛不可战胜一般的少女紧闭的双眸中，晶莹的泪滴顺着脸颊滑下。 就连雪兰，也对自己脸上传来的冰凉触感有些不可思议，只是除此之外，充盈了她内心的却是其他的情绪。 愧疚、后悔以及其他的东西混杂在一起，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 “我答应过你，我会一直在，但是……” 那本话本，是海棠最喜欢的一本。放在那儿所代表的意义虽然直白，却只有雪兰能够知晓。 “不，我知道的。”海棠微微张开有些干裂的唇，轻声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我相信你。” 天边已经隐约泛着鱼肚白，从太阳落山开始，这接连不断的事件导致时间竟已要过去一夜。 她已经想起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从前她记忆里的那些梦幻般的经历已经渐渐模糊，那曾经只是有些遗憾的离别在此刻已经化作了熊熊燃烧的烈火。但是她知道，这也是她的记忆，是她在选择逃避之前真正经历过的悲痛情景。 从什么时候开始，海棠成为了“海棠”呢？ 她还是她吗？ 她握住了雪兰的手，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一个物件，交到了她的手中。 那是她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短铳。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 雪兰看了看海棠，沉默了一会儿。 “如果你要走，那就带我一起走。”雪兰抓住短铳，将枪口扭转向自己的方向，“这是我的选择。” “……你疯了吗？” “我现在清醒的很，这十多年来，我都从未这么清醒过。” 海棠尝试着将她手上的短铳夺下来，只是没有了怨骸的附体，她的力量远远不及作为鬼怪的雪兰。 雪兰只是摇了摇头：“如果你说我们之间的一切都是源于你的控制，那你就控制我放开手吧。如果你做不到的话……” “……你一点也不清醒。” 海棠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颤动地没有那么厉害。 “我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了，随时都有可能不是……我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还站在这里的我，是不过是五年前开始的那个阴谋所留下的残影……” “你是谁，我比你要更加清楚。”雪兰开口打断道，“你说的那个海棠，那个五年前的海棠，她确实是已经死了没错……但是，你就是你，你是海棠，但是你不是她，你也被不必成为她……我从一开始认识的海棠，她勇敢、开朗、善良、充满正义感，即便面对比自己强大的恶人也绝不会后退，喜欢看话本，高兴的时候会在家里到处跑，难过的时候也会埋在床上哭，喜欢吃陈嫂家的水煮丸子但是经常因为吃的太急烫伤嘴……我承认，我对你的了解还不够多，我能够了解你的时间太短，所以我希望我能够有更多的时间，也希望你能给我更多的时间……”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 “……” 谷　　“‘它们’就要来了，我无法摆脱它们的控制，海棠很快就会出来，到那个时候，不管是我，还是她，我们的意识都会消失，这不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我可以带你走！东海很大，东海不够大我们还可以去八荒，去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花也很厉害，有它帮忙，一定可以……” 雪兰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海棠打断。 她摇了摇头：“没有时间了。很快，它们已经快要到了……听我的，好吗？” 海棠微微抬着头，双手捧着雪兰的脸颊，声音细微地像是说着悄悄话。她的大拇指轻轻拂过雪兰紧闭的双目，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我知道你的能力，我希望——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不想消失，也不想变成另一个人，可以吗？” 她这样说的时候，突然又自嘲地笑了一下：“哎呀，我这样是不是很坏？明明我才是鸠占鹊巢的那一个，却要把别人家给拆了。” 她听到心里传来了一声—— 随便你了。 海棠又笑了出来，看向雪兰：“她也同意了呢，那么我们举手表决吧？”她举起了两只手，“我占两票噢~” 天边，海平面上亮起了一束光，传来了那亿万公里外的古老存在仿佛永远无法燃烧殆尽的光与热。 那束光照在了海棠的侧脸上，闪耀的轮廓，灿烂的笑容让雪兰几乎无法直视。 “看呐，那儿。”海棠转过头，拉着雪兰的手跑到了塔顶的边缘。她沐浴在那金色的光芒中，云层与海水都在下面，“雪兰你看，我们看到日出了，在最高的地方。” “是啊。” 雪兰却无法挪开自己的目光。 “那么……可以吗？” 海棠收起了笑容，看向雪兰的眼神中，带着不舍与哀求。 雪兰久久地看着她，过了好一阵子，终于微微的点了下头。 “是吗，那太好了~”海棠咧开嘴笑了，她看着雪兰，眼睛眨也不眨，“我都看没看过呢，你的眼睛，让我看看吧~” 阳光之下，那始终紧闭的双目，睁开了一道常人不可视的隙。 其中是没有边界的一片苍白，如她本人一般。 海棠再次握住了短铳，铳口对准了自己的心口，这次没有没有感受到阻碍。 扣动扳机。 咔—— 机关的咬合打通了灵力运行的路线，能量通过隘口，在终点处聚集，随后喷涌而出。 白色的灵光转瞬即逝。 或许是谁呼了一口气，不知何处来的风吹散了她的身体，化作粉尘飘散在塔顶的白茫茫的地面上，仅留下一个声音仿佛还飘荡在这高空中。 “很……好看……” 第099章.临战 雪兰跪坐在塔顶的边缘，背对着花她们。 看不清她的动作，却也没有人能上去劝她些什么。 海棠可以说是死了，但按照比较诗意的说法，她是永远与雪兰活在一起。 海棠似乎是用于维系怨骸存在的关键，在她消失之后，怨骸也无法再次聚合，而是直接崩溃散开，无数灵魂的碎片从这看着不大的躯体中涌出，然后消散。 那其中蕴含的痛苦与怨恨直冲在场每一个人的心灵。 然而没有人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去将这些灵魂驱散，只是沉默地等待他们消失。 晏乌终于能再次站起来了，怨骸的能力让他之前一下子几乎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这怪异的能力大概就是将那些修士毫无反抗地斩杀的关键。 花随手将铁鞭丢到一边。这次它又赢了，却没有什么胜利的喜悦。 对于海棠的情况，它确实无能为力。 正如她所说，恢复了记忆之后，她终将会变成那个被怨恨与痛苦折磨的海棠，与原来的她一模一样，最终与原本的她彻底融合在一起——那时的海棠究竟算是谁？ 在到达那个情况之前，她想要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 这个方法很绝，也很有效。 花也走到了塔边上，火红的太阳已经探出了头，本与夜空混作一片的漆黑海面上此刻闪耀着鱼鳞般的金色波涛。 花眯起了眼睛——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而就在这时，权玉突然掏出了怀中的通讯玉，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般，脸色突然一变。 “怎么了？”晏乌有些疲惫地问了一句。 就听这位总是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少年阴沉着脸，说道：“那边传来了消息……蓬莱被破，深海族的军队正在朝瀛州这里袭来！” …… 没有人预料到，蓬莱会在这个时候被攻破。 像是它们计划好的一般，先让海棠在这边捣乱，让瀛州大乱，然后深海族那边攻破蓬莱，直取瀛州。那时不设防的瀛州自然也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一击击溃。 然而瀛州这边它们的计划并没有成功，权玉没死，并且成功受到了蓬莱那边发送过来的讯息。 权玉立即联系岛主，开始布置瀛州的海岸防御。 瀛州原本的防御设施并不多，虽然在海岸附近修建了高耸的城墙与拍成一排的岸防炮，但是因为驻军不多，加上没有空中火力，如果真的大军攻城，瀛州恐怕只能龟缩在城里等待救援。 好在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援军就来了——蓬莱那边的。 数十丈长的巨大飞舟群遮天蔽日，驶至瀛州的上空；上面装载的密集的灵力炮在阳光下反射着森寒的光芒。 瀛州的居民还未理解发生了什么，就在全力出动的武散卫和支援来的妖联军队指挥下进入到最近的地下设施中，那大多是这几年才修建出来的，只是修建之初附近的居民们都不理解为何要耗费财力物力修建这些用不到的东西。 战争？这和我们瀛州有什么关系？ 便是人族打进来了，在瀛州前面还有成百上千个岛屿，想也知道是绝不可能打到这里来的—— 但是事实就是，城中这般剑拔弩张的气势骗不了人。 便是有些不信者凭借着一腔勇气或是身上的一点修为质问妖联所行究竟为何，立即就会被“施以惩戒”。 这些蓬莱来的军队可不是瀛州的武散卫那样一个个都是混迹在市民中的老油子，他们唯一的目的就是守住瀛州，至于瀛州的居民——有或是没有，死还是活，与他们无关。 权玉、晏乌和岛主未寒立即就被叫去那艘最大的飞舟里面开会，商议协防事宜。花他们毕竟不是妖联的人，甚至也不是瀛州人，几个外人本应该被一起送去地下设施里避难，然而权玉已经事先打好了招呼说不用管她们。 这下倒好，整条街上除去花、婉儿、夕颜三人之外，就只有来来回回的妖联军队。 雪兰还留在御天之柱上，她说想要一个人待一会儿，花自然也不会不知好歹地硬要陪着。 婉儿有点担心雪兰会不会想不开，花却表示不需要担心这个。 海棠最后的愿望是她们能够永远在一起活下去，现在由于雪兰的能力，海棠的灵魂可以说就在她的体内，所以她大概是做不出从塔上跳下去的事情的……大概是做不出来的吧？ 夕颜和婉儿是在事情结束后才从花口中得知了塔上发生的时期的。 当时为了赶时间，花是没有管她们自己先一步到了御天之柱，而来得比较晚的婉儿和夕颜就没有办法上去了，只能在下面焦急地等待着。 同样不能上去的还有举魁——就算有人控制石碑也无法上去，他浑身上下刻下的破法符文光是站在那里就足以让传送石碑失效。 那一根用来对付怨骸的铁鞭还是权玉废了好大劲才带上去的，当时晏乌用来缠在手上的那一块看着平平无奇的破布听说如果流落到黑市上足以引起无数大势力的抢夺。 花她们三人找了个茶摊坐着。因为收摊收地急，门虽然关上了，但是桌子椅子茶具什么的都还留在外面，花便自作主张拿摊主的茶具泡了一壶茶，三人就坐在那里慢慢喝。 倒不是说外面紧张她们还这么悠闲，而是她们真的无事可做。 原本说好的，事成之后带她们去蓬莱，现在别说去蓬莱了，蓬莱在不在都还不一定。而且她们几个外人，也不可能让她们去对抗深海族…… 不对，夕颜好像不算是外人。 花看向了像是小猫一样吐出舌头一下下舔着滚烫茶水的夕颜。 “说起来，你说过你是蓬莱人吧？”花开口问道，“蓬莱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嗯？” 夕颜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歪着脑袋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说道：“蓬莱啊……我也有好多年没有回去了。现在具体什么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当年的蓬莱我还是可以说一下的。” “首先，蓬莱并不是一座岛，而是一个设施的名字。” 第100章.防线 这日，风和日丽。 瀛州近海，平静的海面上，突然冒出的大量气泡惊动了鱼群，像是海底火山喷发一般，海面上隆起了一座座“小山”。 紧接着，便是无数金属构建的巨大平台中海底升起。 平台与平台之间被钢铁所连接，又有灵力与符文的光芒显现。而在平台上，更是升起了一台台巨大的灵力炮。 瀛州上空，最大最华丽的那艘飞舟中，许多穿着统一服饰的妖族在来来回回。而在舰桥上，几名穿着明显比周围人高上几个档次的军官站在一起。 “第一道防线已经升起，第二、第三道防线正在调整中。” “知道了，加快进度。那些妖魔的先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摸到这里来。” 说话的是一名看着正值壮年的妖族男人，剑眉星目一脸浩然正气，眉宇之间与那权玉倒是有些相似。 “喏！” 在这名中年妖族男子身边的，正是那权玉。 就见他低声道：“父……将军，即便加上蓬莱的驻守部队，我们的军力还是严重不足，难道不能从周边岛屿调集一些援军过来吗？若是瀛州失守……” “此次受到威胁的可不止是瀛州而已。”那中年男人沉声道，“深海族行动诡秘莫测，若是它们越过瀛州直接进攻其他岛屿，恐怕那些岛屿会难以招架……此次事发突然，妖联已经紧急从中部海和西部海的岛屿调集军队前来支援，不过恐怕并没有这么快到来。” “难不成在这之前都没有发现那些深海族的动向吗？”权玉疑惑道，“蓬莱会因为突袭而被攻破简直是难以置信，如果连蓬莱都抵挡不住它们的攻击，仅凭瀛州的防护力量，恐怕……” 说道这里，权玉的眉头升起一丝担忧之色。 那中年男子却是摇了摇头，道：“其实并不算是攻破，我们怀疑是它们找到了某种能够让大批军队越过蓬莱的方法。” “莫不是像以前一样？可是之前它们的方法应该只能让小股低级部队越过，若是大批军队行进，不可能没有引起龙族的注意。还是说它们已经找到了能够稳定突破龙族防御的方法？” “不可能。”中年男子虽然这样说着，面色依旧带着忧愁，“原本应该留在蓬莱找出它们进入东海的方法，断绝源头才行，只是这次它们一次性够来的部队数量过于庞大，其中还夹杂了不少高级兵种，我们也只能尽快回防……只能期盼留在蓬莱的那些人能够尽早将那源头查出来……” 话还没说完，又是一人快步走过来：“报！报告将军，第五十集团军已经在白良海峡布下了防线，水雷已经布置完成；三十一军在西面第二防线上驻扎完毕；十六、十七军在东面第一防线驻扎完成。” “好。”中年男子应了一声，又问道，“第七军呢，他们应该和十六十七军一起在东面第一防线驻扎才对。” “第七军正在重新整理部队，第七军长说在蓬莱突围的时候损失过大，还需要清点伤亡人数以及维修受损的飞舟……” “……好，毕竟当时是他们断后。你去告诉他们，我可以多给他们半天时间，今晚酉时之前第七军必须到达目标地点，那儿是深海族最有可能最先攻击的地方，容不得一点闪失！” “喏！” 那传令兵退下之后，权玉才再次开口：“那太祖爷爷呢，没有一起过来吗？” “没有，虽然也不觉得那些深海的怪物能真的打进蓬莱去，但是蓬莱毕竟还需要有人守。”中年男子也是摇了摇头，“他老人家守在那里，蓬莱就不可能陷落。而且这都多少年了，连你爷爷的爷爷他老人家都没见过太祖爷爷离开过蓬莱，这点小事他老人家怎么可能离开？” 将妖族近百年以来最大的危机叫“这点小事”…… 权玉却并没有对这一点感到疑惑，只是了然地点点头。 见权玉不再说话，中年男人也低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一些，说道：“说起来，瀛州这几年你管的倒是井井有条，我上次来这儿的时候，那简直和土匪窝没有区别了！本想着这次说不定还得分出兵力去镇压那些刁民，没想到你却把那些刁民都收服了，还搞了那个什么……林园兵？” “拾人牙慧罢了，瀛州治理我并未出多少里，是晏乌大人与瀛州岛主一手操办的。”权玉也没有去纠正这位大将军的发音，只是叹了口气，“说来惭愧，我被妖联派遣来是为了处理另一件事情，却还是被那些怪物摆了一道，差点酿成大错。” “是【怨骸】的事吧？”在中年男人身后，有一名一直没有说过话的男子突然开口道，“此事在下也听说过，据说那东西连元婴境修士都能杀，在下却只是当做军中谣言罢了。却不知这东西与深海族的那些怪物有什么关系？” 权玉思考片刻，道：“具体的我目前也并不是很明白，只知道是那些怪物利用五年前瀛州的动乱制造出了这个鬼怪，目的是为了在它们的大军进攻时刺杀瀛州首脑……就在几个时辰之前我们才将它解决，然而连晏乌大人都差点搭上性命……” 说道这个事的时候，权玉的心情有些低落。 虽然他的确做好了许多手准备，确保怨骸今日一定会被诛杀，然而被逼到差点把己方大将搭进去，最后还是依靠外人打感情牌才将损失减小到最少，也算是在他的记录上留下了耻辱了一笔——即便是没有花他们，他也做好了能够确保至少能用自己这条命换掉怨骸的方案，但是被逼到差点就要玉石俱焚…… “还有这事？”那人惊讶道。“难怪在下刚才见到晏乌大人脸色不善，还错以为是他当上驻守使沉迷酒色财气……” “宿昔，莫妄言！”中年男子喝止一声，那被叫做“宿昔”的男人这才察觉到自己失言，连忙闭嘴。 中年男人这才再次看向权玉这边：“不过既然已经解决了，挫败了那些深海怪物的阴谋，你倒也是大功一件。待将那些怪物击退，我便会上报妖联，把你调到蓬莱来，也省得留在瀛州这摊烂泥里。” “这功劳，倒与我没什么关系。”权玉苦笑道，“是我听一位故友介绍，请了几名外来者才将这事解决，只是当时也没想着我五年没解决的事情她们能办好，便答应了她们一个请求……” 第101章.朗玉 权玉将得到夕颜的消息，然后同意若是能够解决怨骸这件事，就让花她们进入蓬莱这整个过程一五一十地与中年男子说清楚，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之后调查走访到今早事件结束的种种细节。 “你……”中年男子看着权玉，神情复杂，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别忘了，就连你去蓬莱都得打报告审批通过才行，你手里有什么权力同意让别人进蓬莱的？” “这事确实是我疏忽了……我本想着如果夕颜来了拜托她会更好些，她介绍的人我就先应付着……” 却不想夕颜真的给他介绍了一个能手。 而且答应会让花进到蓬莱的也是夕颜，与他关系应该不大……吧？ “夕颜啊……”中年男人听闻也是有些头痛，“她怎么也卷进这件事情来了，她不是几千年前就跑到那个什么三脚岛去了吗？” “是三足城~”宿昔凑到中年男子的耳边作小声状说道，声音却大到连不远处的守卫都能听见。 “知道了，要你多嘴！”中年男人也是等了宿昔一眼，这才再次看向权玉这边，“所以，她现在也在瀛州？” “是……” “这样啊——”中年男人沉思片刻，这才抬头接着说道，“既然她来了，总得是要去见见的。不能丢了咱们玉家的面子！” 一边说着，他已经往外走去，“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如果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立即联系我——宿昔你留在这里，布防的事宜就由你来负责了。” “啊……喏。” 宿昔虽看着有些不愿意，却还是立即将这事应了下来。 权玉见状，也是对宿昔微微行礼，然后跟着中年男人就走了出去。 他知道，宿昔虽然看起来并不是很有干劲，但是任何交代下去的事务都会一丝不苟地做好，是一名足以承担大任的妖族名将，这也是将军信任他的原因。 不过也是因为他这幅样子，在下面的人那边并不是很有威严，所以也不可能真的将一支部队完完全全地交到他手里——在军中，长官军令的执行力高于一切。 走下舰桥，权玉却有些犯了难。 虽说是要带将军去找夕颜，但是这个时候夕颜在哪里，他也不知道…… …… 而在夕颜这边。 “……原来如此。”花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它倒是有些能够理解秦献最后会让它去蓬莱的原因了。 那里说不定真的会藏着与它的起源有关的信息。 甚至还觉得夕颜当初满口答应只要来了就能进蓬莱简直就是把它当宝耍。 “所以你说你会带我去蓬莱……结果你自己都拿不到进去的申请？” 夕颜满不在乎道：“我只是因为没有必要，所以没有去申请过，你别乱说啊？蓬莱里的人可都盼着我能常回家看看呢？” “就凭你几千年前认识的老朋友？你确定他们还活着？”花毫不客气道。 “总会有几个活着的嘛，而且蓬莱那地方……有个人肯定还活着。” 夕颜的语气非常肯定。 她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她的烟斗，往里面塞了些烟草，随着之间燃起的一束火苗，便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那就希望你的申请能够通过吧，不然……” “不然什么，难不成你还想要硬闯？”夕颜的脸被嘴里吐出的烟遮住了，看不清表情，不过听声音也能感受到她的不屑，“这个你可别去想，我知道你厉害，但是那种地方可不是你靠着莽能进去的——一百个你也不行。” 夕颜又看了眼花的神情——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它听没听进去，又补充了一句：“一百条龙都不行，别说一百个你了。” 你怎么知道一百个我打不过一百条龙……这句话花没有说出来，因为它感觉到了有两个人正在接近，一个是权玉，另一个是…… 【妖族：朗玉，出窍七阶】 出窍境修士，而且还迈入了出窍后期？ 这等修为，就算放在人族里，也绝对名列前茅存在，在那些还留存在尘世中的人里面比他修为还高的屈指可数。 而且看他的名字—— 玉。 这是在妖族里一个足够有名气的氏族。 再加上他与权玉一起过来的，要说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血缘关系，花是绝对不会信的，更别说他们眉宇之间的那股相似。 似乎也是察觉到了二人的到来，夕颜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 那边的两人到了茶铺旁边站定，朗玉的目光往权玉那边瞟了一眼。 这儿坐着三个人，哪个是夕颜？ 一个绿色头发手捧着脸发呆的，身上有蛇的鳞片……有点像；那个黑发猫族的……应该不是，修为太低了；还有就是这个金发鹿角的女子…… 权玉立即理解到了这位大将军的意思，上前道：“夕颜奶奶，这位是……” 一口烟铺面而来，权玉躲闪不及，呛得他一阵咳嗽。 “小子说话注意点。”夕颜白了他一眼，这才歪着头看向另一个站在阳光下的高大中年男人，也没站起来，只是懒散道，“这位莫不是……朗玉将军？将军大驾光临，小女子有失远迎啊~” 只是看她的样子，倒是没半点尊敬的意思。 朗玉也不客气，走到四方桌剩下的那个座位，便往那儿一坐：“这瀛州毕竟还算是我们玉氏的地盘，夕颜姑娘过来，也是身为东道主的我们该来迎接才对。只是犬子常年待在军中不适礼数，这才怠慢了夕颜姑娘，还望姑娘赎罪啊？” 说的话是文绉绉的，却是同样一点有歉意的意思都没有。 两人没有营养的阴阳怪气听得花直皱眉头，便给他们一人面前递了一碗茶，希望他们赶紧闭嘴。 朗玉还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这个给自己递茶的女子——五官端正，长相猜测应该不错，就是满脸的蛇鳞几乎将整张脸都覆盖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有修为的气息……大约是夕颜的侍女？ 作为侍女，却一点修为也没有，行事作风也没点礼数，颜氏当真是不行了啊…… 夕颜却是将茶接过，抿了一口，才说道：“这瀛州可是妖联的地方，和你玉氏有什么关系？而且你也别把我当颜氏的人，我都几千年没回去过了，他们也没拿我当自己人，我也只是这个名字用得习惯了懒得改。我就是个平民老百姓，可经不起玉家大将军的接见~” 第102章.招募 “与氏族之间的关系，可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朗玉也将茶碗端起，说道：“不过既然夕颜姑娘不愿说，我也就不说了。我这次来，也有另一件事情想要问问。” 他将碗中茶一口喝下去一大半，茶碗“铛”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才听得他接着说道：“你此次来瀛州，是否是想要会蓬莱？” “年纪大了，回来看看老家变成了什么样子而已，顺便带着朋友去家里玩一趟。” “你想过要如何通过审批吗？” “总会有办法的。”夕颜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而且反正审批的也不是你，你就不用操心这些事情了。” “关心一下而已。虽然审批不归我管，但是晚辈毕竟还是驻守蓬莱的将军，在那儿多少能说上几句话，若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晚辈便是。” “什么晚辈不晚辈的，你可别把我说老了？” 夕颜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好了，现在人也见过了，该说的也说了，这位将军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吧？没有必要在我们几个平民老百姓这里浪费时间了。” 夕颜显然是在下逐客令了，朗玉却佁然不动地坐在那儿，说道：“我此次前来，还有另一件事。听闻犬子在这人遇到了一些麻烦，亏得姑娘介绍贵人相助才平安解决，此次便是想见见那位能人……” 夕颜翻了个白眼，直接用烟斗敲了敲桌子，对着花那边的方向。 因为太无聊而在发呆的花茫然地抬起了头。 “是她？”朗玉有些惊愕地看着花，无法相信就是这么个看着平平无奇的人会是解决了就连他听着都觉得算是棘手事件的人。 怎么了，不能是我？ 虽然这样想，花却没有顶回去。毕竟他一个出窍境的，打不过，不能随便挑事。 朗玉却是疑惑道：“看着平平无奇……不对，你不应该是修士吗？” 花没有回答，只是竖起一只食指，便有一股水流凭空出现，围绕着它的指尖像一条小蛇一样缠绕着。 权玉见状，赶紧上前说道：“父亲，还没给您介绍过，这位是就是我和您说过的花，她的功法擅长隐藏自身修为，所以看起来与凡人无异……” 好家伙，花还没想好怎么编，这小子就帮它说完了。 花这一身修为本来就是依靠系统存在，用一种非常奇妙的方式储存在身体的每一寸角落，并不具备寻常修士的内丹啊元婴之类的东西，只看灵力流动的话还真的与凡人差不了多少。 “竟有如此奇妙的功法，能够瞒过我的感知？”朗玉皱着眉头，盯着花看了一会儿，直到花感觉有些不适的时候才收回去，“不错，是和好苗子。不知姑娘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妖联？” “我？”花指了指自己，然后摇了摇头，“不，没兴趣。” “你确定？整个东海可都找不到能比我们给出更好待遇的地方了。”朗玉再次强调道，“毕竟你是我招进来的人，肯定不会让你从大头兵开始做起。我身边还有一个空缺的副将位置，若是你来，这位置便可以让你来坐。虽说其他的将领可能会有些意见，但是毕竟是军队里嘛，都没什么弯弯绕绕，你稍微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他们也就……” “我不去，没兴趣。” 花又将这句话说了一遍。 这个老头子是不是听不太懂妖族通用语，还是自己拒绝地还不够果断？别说自己愿不愿意了，就算是愿意，花这么一个土生土长的大陆妖兽，怎么可能跑到东海的妖族军队里参军？ 花有些疑惑地看向权玉，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一行人身份的才对，却见他微微摇了摇头，显然是没有和这位将军说过。 他们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朗玉的眼睛，他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茶碗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强求了。如果未来你的心意改变了，随时来找我就行，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一步了。” “不送。”半躺在椅子上的夕颜懒洋洋地说道。 朗玉转身就走，权玉也对着花他们行了一个简洁的礼，然后立即追了上去，很快便离开了花她们的视野。 “父亲，你怎么突然要招副将？”追上朗玉的脚步，权玉疑惑道，“便是她有些能力，但是也不代表她就能行军打仗吧？父亲此行是否有些儿戏了？” “你说你老子儿戏？”朗玉的眉头一挑，看得权玉脑袋缩了一下，才接着说道，“我招人，自然有我的理由。权儿啊，你的岁数也不小了……” “等等，父亲，你莫不是以为……” 权玉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他这位多年没见的老爹显然是误会了什么事情。 先不说他本身和花关系就不太好，差点闹到刀剑相向的地步，光就花的身份——它可是妖兽，这一点权玉是心知肚明的。 他的那什么癖还没有怪到能接受妖兽的地步。 “难不成不是？”朗玉惊讶道，“我看你们好像很熟的样子，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事情呢？” “……” 熟吗？不熟吧。 这么多天以来总共也没见过几次，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两人还是处在一个敌对合作的状态，要是非要说熟，那也是对心理预计中敌人的一种习惯性了解，以免未来真的发生冲突的时候无法应对对方出的手段。 “算了，既然没这回事，那也就算了。只是除了这个原因，我本身也想招她进来，能打是一方面，毕竟就算不会统兵，当个一骑当千的马前卒也够了，另一个原因则是……” 说道这里，朗玉的脚步停了下来，眉头紧锁，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权儿啊。”他突然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花……相貌有些眼熟？” “有吗？”权玉也疑惑地回想起来。 他之前并没有仔细端详过花的相貌，即便是在对话的时候，绝大多数时间也只是在观察对方的神情猜测其中暗含的意思。 经过自己老爹这么一说，权玉仔细回想之下…… “好像……是有那么点眼熟……是在哪儿看过呢？” 第103章.战前 玉氏父子俩走后，这个茶摊又亲近了下来。 周围的紧张气氛与她们的关系不大，而且着急也没用，在战场上她们的个人实力基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不过朗玉那样的应该可以…… “不过妖族的大将军竟然是出窍境啊……”花突然感叹道，“当初在澜沧的时候，他们的大将军也没有到这个境界，还以为妖族这边也会差不多的。” “是尉迟靖将军吧？”婉儿也有些惊讶道，“刚才那位竟然已经到了出窍境了吗？” 除去暮华仙子之外，她也没有亲眼见过超过元婴境的修士。 夕颜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张嘴吐出一个烟圈：“毕竟是驻守蓬莱的将军，他这样的将领是不会去对人族的战场的。” “为什么？”婉儿疑惑道，“这种境界的修士应该至少能够奠定一些小规模战争的胜利吧？” “可以是可以，但是……”夕颜思索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如果他出出战的话，整个战争的性质就改变了。” “？” 见婉儿还有疑惑，花猜测道：“是因为他修为已经超过了元婴境？” “是的。”夕颜点了点头，“无论妖族和人族怎么打，双方始终都没有出动过各自的顶级修士——也就是元婴境以上的修士。这算是人族和妖族之间的一个不成为的规矩吧，毕竟将那些顶级修士投入战场，对双方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如果不是准备孤注一掷拼命，他们投入战场只会让无谓的牺牲更多而已。” 毕竟，不是只有妖族有元婴境以上的修士。 元婴境及以下，总的来说还属于凡尘俗世之中，不管怎么打总归是小打小闹，便是有那么些倒霉蛋在这战争中陨落了，过个百年也能缓过来。 再往上就不一样了。 更高阶的修士数量更加稀少，每一个拿出来都是宝贝，一旦由一方出动了元婴境以上的修士，另一方也一定会至少派出同等级的修士前去围剿，而在他们的战场上，倒霉的往往是其他人。 而如果双方打出了火气，真的打到不死不休了，不管哪一方的修士陨落都是一个巨大的损失。 因此，在战争中仅派出元婴境及以下的修士，算是双方最后的底线了。 “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人族妖族再怎么打，大家毕竟还是在八荒上混的，打来打去为的也就是资源和地盘……或者说是利益，但是别忘了，还有一个一直想要掀桌子的没有出来呢。” “是魔族吧？”花说道，“现在加上深海族，是两伙了。”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夕颜用烟斗敲了敲桌子，将里面挤压的烟灰震出来，“年纪轻点的人可能都不记得了，但是双方都有些老家伙还记得当年的事，也记得谁才是最终的敌人。要是因为两族内耗导致被魔族趁虚而入那才是得不偿失。” “那你呢？”花问道，“你见过对魔族的战争吗？” “我？没有。”夕颜摇了摇头，“我年纪可没那么大，上次战争都三千多年以前了，经历过当时事情的人现在应该基本上都躲在洞府里冬眠吧，估计要到下一次战争的时候才会全部出来。” “还有下一次啊……”婉儿叹了口气，“难道就不能好好相处吗？八荒这么大，总归是能够找到互不干扰安稳生活的地方的……” “哪有这么简单。八荒大是打，但是也不是什么地方都适合人去生活的，比如东海——这儿已经算好的了，至少岛上的环境还算是安稳，也不像南疆那边，走在路上也不会被长着大嘴的花花草草吃掉……” “那些不是花草，是伪装成花草的妖兽。”花强调道。 这个很重要。 “真正的花草是不会随便吃人的。”它又强调了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 夕颜拖长了声音，撇了撇嘴接着道：“整个八荒虽说地方是大，但是东海、西夷、南疆、北荒四个地方已经占据了整个八荒绝大多数的土地，这些地方虽说也不是没有族群居住，但是那个生活环境和中央依那一片富庶的地区肯定是比不了的——你们是从天南州来的，这一点肯定是有感觉的。” 婉儿点了点头。 “除了这些之外呢，中间的不周山脉的大小也已经接近一个州那么大，那儿的生存环境也好不到哪里去，毕竟谁也不想哪天睡觉的时候家就被山一样大的熊一脚踏平了……总之，现在八荒适宜居住的地方，也就只有东来州、天南州、西幽州和北泸州这四块地方，而这些地方……” 夕颜的视线从婉儿和花脸上飘过。 “这四块地方基本上都是人族的地盘，剩余一些不愿意去的边边角角，则是留给了其他的万族。” 婉儿一下有些心虚起来：“……对不起……” “你和我道歉干什么？这又不是你的错，也和我没关系。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妖族太弱，打不过才会变成这样——没有人不会追求更好的生存环境，地方就这么大，那么就得抢，这是天经地义的。” “如果有更多的土地呢？”花突然问道，“我记得在三足城的时候那个松文长老说过，深海族居住的地方是在八荒之外吧？那儿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地方呢？” “要是地方好，它们干嘛还要冒着被龙族的浓痰喷死的风险跑到八荒来？而且就算那是什么好地方，那么多的深海族，还不是要和它们打起来……再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把那些深海族全部消灭了，那些地方也适合我们生存，但是总有一天还是会打起来的吧？” 夕颜仰着头，任由阳光洒在她金色的长发上，闪耀地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欲望是永无止境的，在数万年前人族与妖族共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万年之后双方会开战吧？再大的土地也总会有拥挤的一天，等到那个时候……情况也许并不会比现在要好多少。” 第104章.守卫战 瀛州东部第一防线。 超过三万名身着轻型甲胄的士兵在仿佛见不到头的钢铁防线上驻扎着。这道防线是城墙，也是居所。 在建造的时候，就在城墙内部建设了专门让军队休息的房间。 这里是距离瀛州三十里外的海面，如果此处没有军队驻扎的话，仅靠飞舟运送军力恐怕赶不上战争的尾巴。 此处驻扎的是妖族联盟的第七集团军，他们是第七军里的第一批驻扎在第一防线的部队。 在他们的身后，还有一支更加庞大的部队正在瀛州整合，将会在今天黄昏之前开赴第一防线与他们会和。 在这道防线的上空约一百丈处，是二十一架全副武装的飞舟，中间最大最华丽的那个便是第七将军的旗舰，不过他本人这个时候并不在这里面——第七军的整合还没有完全结束，在黄昏之前他会和剩余的第七军部队一同来到这里。 如果能够按时抵达的话。 在第一防线前二十里的地方有一处没有名字的海峡，再往前就不算近海的范围了，那边会有一些危险的海兽行动，不过在这边还算是安全。 那处海峡经过上头的分析很有可能会是深海族用于藏身的区域，为了提前做好预备，同样驻守在第一防线的第十六、第十七军共派出了三十艘专门用于运输的飞舟，搭载着部分先头部队的人员和大量的装备，在六艘护卫型飞舟的保护下抵达海峡上空。 飞舟的下方打开了一个口子，从里面滚落出来的是一种半人大小的、铭刻着符文的金属圆筒，一个接着一个地砸进海水里，沉下去。 这是一种能够自动感应的水雷，入水后会激活上面附带的隐形符文固定悬浮在海底的三到五米处，遇到撞击便会爆炸。 为了避免深海族用某些方法避过水雷区，在这些罐子里还混杂了一些特殊的“圆筒”——在飞舟上的修士可以通过神魂链接那些特殊的水雷，将其作为一个额外的探测点之外，还可以直接用神魂引爆其所链接的和附近三十丈之内的其他水雷。 除了这之外，还有一种小型的、紧贴着水面飞行的飞舟，上面同样搭载了能够扩大修士神识搜索范围的阵法，这些飞舟在海面上不断地来回，为的就是不让深海族利用深海的掩护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过他们的防线，找出敌军攻击的任何迹象。 妖族在这些事情上吃过不少亏，也因此长了记性，想出了对应的解决办法。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发现深海族行动动向的报告，海里除了长得千奇百怪的鱼类和妖兽，见不到任何挥动的东西。 深海族在此之前并没有展露过快速行军的手段，按照计算，它们至少要等到明天一早才能够到达瀛州近海。 这一整天，热闹的第一防线几乎已经将附近的鱼群全部吓走，连一些生活在近海的海兽也不得不朝着远海的地方迁徙。那些在海面上空嗡鸣的飞舟和直插海底的钢铁防线中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海兽并不是傻，对它们来说活下去比什么生存领地被霸占重要得多。 妖联计划利用在海峡布置的一系列防御措施，在削弱深海族先锋军攻势的同时，逼迫他们从刻意流出来的“防线漏洞”通过，到达第一防线和第二防线之间区域的时候，再由多个集团军将那些深海的怪物围个水泄不通，将它们完全关在里面打杀，而不是击中大量兵力在防线前面与深海族证明交战。 如果这样做的话，一方面对于水战来说妖族还是远远不如能够在海底渡过东海的深海族，对方的军队也能够迅速集结兵力阻挡妖族的攻击；而且因为海底地形广阔，即便妖联这边取得了什么优势，深海族也可以利用海底的地形迅速散开化整为零，脱离妖联军队的追击。 设一个套让敌人进来，是目前情形下看其在最合适的战术。 除了驻守在第一防线的第十六、第十七和第七军之外，还有在同时驻守第二防线的第十二军和第三十一军，以及在妖族有可能进攻路线的另一处驻守的第五十军。 剩下的还有第四集团军，则是作为机动部队，驻守第三防线的同时随时准备其他部队。 在消灭了深海族的先锋军之后，它们的目的和进攻计划将会完全地展现在妖联的面前，届时各部队将可以收缩防线，以更好地抵御深海族的下一次攻击。 为此，这第一战都是至关重要的。 同时，也是为了洗刷被从蓬莱灰溜溜赶到瀛州来的耻辱，全军上下一心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准备着也许下一刻就会到来的攻击。 …… 妖联的军队在瀛州度过了第一个安稳的夜晚，也有可能是唯一的一个。 当黎明出现在灰蒙蒙的天边，第一道金色的曙光穿破云层，直射在海面上巍然挺立的第一防线上时，哨站里第七军的哨兵揉了揉发酸的眼皮，凝视着平静的海面。 在他的身旁，还有另外一名哨兵，执行的是稍稍有些不同的任务。另一名哨兵的面前是一副半透明的幽蓝色沙盘，密密麻麻的绿点集中在这仿佛平原与峡谷一般的沙盘上方，看着像是永远都不会动，哨兵却不敢放松一息，等待着这其中产生的变化。 突然，像是有人按下了什么按钮，沙盘上的某一个绿点突然变红，与此同时，在观察海面的那名哨兵眼中，十余里之外的海面突然翻滚起来，随后便是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两名哨兵顿时精神一震，他们互相之间对视一眼，得到了对方肯定的答案之后，观察的那人立即抓起一直端正摆放在沙盘边缘的一块玉，然后用力捏碎。 啪—— 碎裂的玉发出了一声脆响，随后从那裂缝中便有一道灵光涌起，伴随着符文的点亮，那道灵光直接朝上冲出了哨站，飞至百丈距离，轰然炸开。 轰！ 瀛州守卫战，伴随着这声唤醒早晨的爆炸开始了。 第105章.陷落 冲天的水柱只是一个开始，在第一颗水雷被引爆之后，几乎所有周遭的水雷都在水中掉头，朝着海峡的地方冲刺而去，不论撞击到什么，都会立即爆炸。 接连不断的水雷在海底引爆，撕裂了海床，炸起了水花，将海水抛向空中，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人工降雨。 第一防线的都炮台也没有闲着，粗壮的灵力洪流在炮口聚集，随后喷射而出，切开海面，蒸发海水，直进入海底深处。 早在炮台上准备完全的凡人炮手们狠狠地砸下发射的按钮，节奏也不断加快。在灵力炮的轰鸣声中，悬于半空中的飞舟也加入了这一场震天动地的怒吼般的合唱。 灵石像是不要钱一样倾泻出去，将海面炸地翻转起来，飞上天去，还未落回海面上又被下一发不知从何处来的轰炸重新送上半空，或是直接蒸发。 一阵阵的爆炸像是重锤一般锤击着隐藏在海底的深海族先锋军，从这儿虽然无法清晰察觉到对方的行踪，但是根据从前与它们交战的经验可以猜测到，那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怪物集群正在这雨点一般密集的炮火中艰难前进。 与此同时，深海族也不会就那么老老实实地挨打，在与妖族经过多次交战之后，它们也有了自己反制的手段。 一道漆黑的光矛从海面下窜出，紧接着便是数十根、上百根同样的光矛，无声无息地朝着第一防线飞速射去。 在远处的第一防线阵地上，灵力炮正在接二连三地喷吐出致命的光芒，来来往往的凡人军队专注于搬运用于给大炮充能的灵石，并没有意识到那片光矛的接近，直到一声爆炸声在他们身边突然响起。 轰！ 一发光矛直接命中了一门正在充能中的灵力炮，那用钢铁铸就的炮管外壳像是鸡蛋一样被一碰就碎，原本压抑到极致的灵力更是从被光矛破开的缺口里胡乱地倾泻出来，整座炮台几乎是一瞬间就被炸成了像是被踩碎的蹴鞠一样的状态，与此同时还将堆积在炮管周围那些正在充能的灵石一同引爆，将操控它的一整个班组瞬间烧成了灰烬。 这近百根光矛命中远在十余里之外的第一防线上一台因为正在充能而导致防御薄弱的灵力炮可以说是侥幸，绝大多数光矛在还未接近的时候便被早已布置好的防御阵法所挡下，但是这预示的是这场火力之间的交锋绝不会是一面倒的屠杀。 而在深海之下，一群诡异的身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头顶上划过海水沸腾的尖叫一般，正在坚定不移地前进。 它们的目标只是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然后杀光在这条路径上一切能杀、能破坏的东西，如此简单的命令带给了它们极为高效的作战效率，没有恐惧和死亡能够让它们退缩。 所以第一防线的攻击必须一刻不停。 目前还没有修士参战，除了飞舟上，其他正在朝着深海族发动攻击的都是从一些贫瘠的岛屿上招募来的凡人军队。 操控灵力炮这种东西，让修士来和让凡人来并没有什么差距，而培育一名凡人炮手和培育修士炮手所花费的成本则是天差地别。 在这样的战场中心，混乱的灵力流可以让绝大多数修士的神识无法延伸出自身超过十丈，将修士投放进去和送他们去死的差别不大，所以那些在防线上严阵以待的修士有着另外的任务。 他们紧密注视着防线前数百米的水下，将自身的神识通过专门布置的阵法延伸到更远、更深的地方，当他们发现有从炮兵团的火力网中突破出来的敌军时，他们手中那妖联专门定制的超远距离飞剑将会精准地将那些漏网之鱼击杀。 谷　　他们的任务是在这里阻击深海族的先锋部队，将它们的行进方向逼迫到刻意留出的空旷位置，在那边会有另外的人将这些深海来的侵略者一网打尽，所以他们必须在正面战场上保持压力，不能给敌人任何它们能够从这边突破的可能性。 而在另一边，瀛州城中。 远方的战争导致的地面震动在这儿已经可以忽略不计，即便是静下心来也只能隐约听到那炮火的轰鸣声，然而对于修士来说，影响绝不止于此。 混乱的灵力引起了天地间景象的变化——时而乌云密布，时而又万里无云；前脚刚下暴雨，回家拿伞出门，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都很正常，甚至连直接下雪都有可能。 要是说昨天还因为军队的调动，瀛州城看上去还算热闹，今天的瀛州就是冷清地像是一座死城一般。 几乎所有的居民都被安置在了地下的防护设施中，军队也基本上都派遣了出去，只留了一部分配合当地的武散卫负责瀛州城池的保护工作。 原本的灵鸢卫被派到了各个防护设施中，用于维护防护设施中百姓的治安——做的还是那些事，只是人群更加密集了，也没有了休息时间。 而对于百姓来说，他们甚至不知道敌人是谁。 深海族的存在一直都没有得到官方的承认，在绝大多数百姓的眼中，那从海中走来的恐怖怪物只是在岛与岛之间流行的一种新的怪谈而已。 那些传播怪谈的船主和水手，他们的话本来就没有什么可信度，加上妖联也从来没有把这个当做一回事的态度，自然是没有多少人会相信深海族的存在。 现在便是已经开战了，也基本没有人会想到那边去——偶尔有一些，也被淹没在了潮水般的话语中。 绝大多数人的猜测基本上要么是人族已经不知不觉打到瀛州来了，要么就是附近哪些岛屿出了叛乱，很快就能解决。 至于瀛州城被破？这是他们想也不会去想的事情。 然而对于身在前线的妖联军队来说，情况却是完全不一样。 火力的压制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当前线的修士注意到有越来越多的深海族进入了他们感知的范围，而脚下的第一防线因为接连不断地光矛攻击而摇摇欲坠的时候，身在飞舟之上的那些将军们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而后再随着第一艘飞舟被莫名从近处突然窜出的光矛贯穿后，第一防线的妖联军队开始了撤退。 瀛州东面第一防线，陷落。 第106章.城中钓鱼游戏 当花看到瀛州的街道再次“热闹”起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事情麻烦了。 即便妖联那边已经在极力不让消息扩散出去，但是军队的调动骗不了人，很快便有人推断出了前线失守的消息。 只是到了现在，瀛州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在瀛州封锁之前，绝大多数船就已经提前离开，还载着不少想要一起逃走的人，然而当他们到了附近的岛屿的时候，却发现那些岛基本上同样进行了封锁，他们想进也进不去，有不少只能再次回到瀛州来，然后被已经封锁了的瀛州挡在外面。 还有的船比较特殊，是专门走一些比较长的航线的，倒是能够前往一些目前还没有封锁的岛屿，只是那些船有没有安全抵达，现在还无从得知。 尽管第一防线已经全力防守，但是面对仿佛无穷无尽又不知疲倦的敌人，第一防线也仅仅支撑了不到三天。而伴随着第一防线的陷落，瀛州百姓开始不安定起来。 咚—— 一个人影从街角的巷子里飞出，砸在了街道对面店铺的墙上，当场就昏死过去。 那是一名看着年纪不大的妖族青年，头发被做成了过分卷曲的造型，裸露的上半身也纹上了某种鬼神的图案。要是用瀛州当地的话来说，这种人就是“街溜子”，而更加通俗的说法是，这个人是原瀛州帮派的成员。 刚才那一击的始作俑者却只是拍了拍手，也没管对方的死活，转头就走。 花这几天基本都是在街道上游荡。 因为过于无聊没有事情干，这算是花最新找到的找乐子的方式。 妖联虽然尽力要将瀛州居民控制起来，一方面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瀛州大乱影响战机，这样的初衷和方案其实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问题最终还是出现在了执行上。 因为人手不足，负责监察和管理各个地下设施的都是原本的灵鸢卫，而灵鸢卫是什么？ 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给了原本无所事事只会捣乱的一群人一个看起来正经的工作，让他们自己人管自己人，避免出大乱子。 而到了这种时候，这样一群不去搞事就不错了的人，指望他们有什么责任意识简直是天方夜谭，甚至有一部分人在这之中看到了所谓“商机”。 现在瀛州地表上几乎所有房屋都是空着的，屋主都待在了地下，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们把原本屋主的门拆了都不会有人来管。 这也就出现了一批从地下设施中逃出来，四处偷窃劫掠的人。 原本按照那些设施的设计，只要有人监管，人几乎是无法在避开旁人目光的情况下出去的——相对的，外面的人想要进来也是难上加难——不过这也只是在有人监管的情况下。 原本不少帮派为了存活就与灵鸢卫有交易，现在到了发国难财的时候他们更是一拍即合，那些灵鸢卫负责将一部分人偷偷送到城里去，收益两边五五分成甚至三七分成都有，反正怎么都是赚。 武散卫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但是他们也不想去趟这趟浑水。 在他们眼里，战争总是会结束的，而为此得罪那些灵鸢卫没有必要，毕竟就算站出来阻止了，上面那些忙于应对危机的人也不可能赏赐他们什么奖励。 而至于那些与武散卫一起守卫瀛州的蓬莱城卫军？这就与他们更加没有什么关系了。毕竟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一小撮人在干这个，掀不起大风浪，他们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去管理这些小打小闹。 这就导致了一时间瀛州不少有钱人家里都被闯了空门。 谷　　比较好的还只是丢失了一些贵重物品，更有一些恶劣的带不走就直接砸掉，甚至放火烧屋子、杀死带不走的宠物这些情况都有发生。 这些人的存在就给了花一个找乐子的机会。 找到他们实施犯罪的现场，然后打击犯罪，算是它今日在无聊中的一些娱乐活动。 它事先也去问过了那些武散卫，得到的回答是反正都是些罪犯，爱怎么地怎么地，就算出人命也没什么事—— 花并没有杀人的嗜好，所以力道大致上还是控制过的，基本上死不了，不过苦痛是少不了的。 前两日还只有花自个在城里游荡，婉儿基本上都待在家里修炼，外加陪着最近情绪一直非常低落的雪兰。 ——说起雪兰，她在塔上待了一天一夜，后来婉儿担心她出什么事便让花上去找她，才发现因为她不会用传送石碑根本下不来。 这确实是花遗漏了。 夕颜则是本来整天都找些空旷的地方晒太阳，但是由于灵力导致的天气变幻，晒不了多少时间就会下雨，偶尔还会被冰雹砸到头……闲着没事干的夕颜也就和花一起开始了对那些四处偷盗的罪犯的追捕。 每天晚上还会聚在一起计算一天中解决的数量，然后比个高低——输了的那个要接受惩罚。 前一天输的是夕颜，花给她布置的惩罚措施是从城东的城门外找到一块重量超过十万斤的石头徒步从城东运到城西……她照做了。 于是今早见到她的时候，花就见到这位平日里就不怎么和善的金发姑娘气势汹汹地要和花决一死战。 花可以预见到，如果它输了……它是不会输的。 毕竟比神识，花对比夕颜来说也许没有什么太大的优势，但是花有一个其他人都没有的作弊手段。 系统可以将小半个城区的人名字都标识出来，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到哪里有人偷偷来到了地面上。只要再跟过去，基本上就能抓个现行。 至于抓着了怎么办—— ——一般是直接打一顿完事，碰到一些负隅顽抗或者有修为的，下手会更重一些。 比如刚才被花像是扔沙包一样扔过了整条街的那个，练气三阶，比一般人更能抗一些，那一下大概能让他昏迷两个时辰左右。 花拍了拍手，拿出记录数量的纸张在上面再加了一笔，收起来正准备去下一个地点，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快速接近它这里。 还没来得及走，另一个人也挡在了它的面前。 “权玉有要事相求。”落在花身后的那人是权玉。 “比赛先取消，来活了。”挡在它身前的是夕颜。 第107章.诱饵 “你们先等等，我的事情应该已经做完了，多余的工作我不接了。” 花直接伸出手，制止了权玉准备说下去的话。 “你不会想说不做的话当初的交易不成交吧？那可是心魔大誓。” 权玉苦笑一下：“自然不会，当时答应了你的之后都会实现的，只是现在瀛州的形势你也知道，连我们也很难回到蓬莱去……” “那不就是了？” “我们能给的东西很多，只要是你想要的。” “我也没什么想要的……不对，说不定可以。”花眼珠一转，改口道，“你先说事，我再考虑。” 见花突然松口，权玉喜出望外，赶紧道：“事情是这样的……在东边的第一防线，我们有些人被困在了那里需要有人去营救……之前派出了两拨人过去，却都被困在了里面……” “你希望我去？” “就我所知的，不论是力量还是智慧，你应该都是最佳的人选。” 没有管权玉的奉承，花问道：“你们就没有别的人了？你那个老爹，他比我可厉害多了。” “将军……现在前线战事紧张，别说将军了，各个集团军的军团长都分不出手来……” “你们人那么多，每个军团调几个高阶修士不就行了？” “事情没这么简单……”权玉苦笑道，“被困在那里的是我们蓬莱直属的……第五十集团军的人，虽说现在是在联合各个集团军抵抗那些海底来的怪物，但是说实话，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浪费自己军团的人力去解救其他军团的人……” “那看来你们妖联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这么大的组织，又怎么可能是铁板一块的？只是因为有共同的外敌所以矛盾现在还潜藏在水面下没有露头而已……若不是深海族，只是对付人族的话，各个军团之间互相使绊子的事情也没少发生过。” “难怪这么多年你们都没法打回陆地上去。”花耸了耸肩，说道，“那关于这次任务具体的呢，人被关在哪里，有多少人，他们的修为和敌人的修为这些……” “加上之后去营救的两支八人小队，现在共有二十人被困在了第一防线的残骸中，修为大多数都在结丹境中期到后期，有一名元婴境的修士，但是受了重伤无法参与战斗……”权玉思索道，“周围主要是一些游荡的深海族杂兵，威胁不大，但是在那附近似乎有什么妨碍他们出来的阵法，据说他们看到了一些……诡异的景象。” “……诡异？” “说不清楚，每个人看到的似乎都不一样。有人说看见海水干枯了，地上到处都是被穿刺的尸体；有人说看到月亮倒挂在他头顶上，只要一伸手就能碰到；还有的说第一防线的内部变成了一座走不到尽头的迷宫……” “是幻觉吗？” “不清楚。救援的小队中有擅长幻术的修士，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施术的痕迹，而且当那些人看到那种不可思议的景象之前他们都会莫名消失一段时间，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知道了。”花点了点头。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在之前三足城的时候，花就已经遇到过了类似的情况——那个叫做公宇的护卫就能够使用一种诡异的能力将人无声无息地带到另一个世界里杀掉，还不会留下任何灵力的痕迹。 深海族的术法似乎和八荒上的万族不是一个体系的，并不需要使用灵力来施放。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似乎是有一个类似的东西缠上了他们，只是破解的方法……按照之前花的经验，施术者一般也会潜藏在幻境中，只要将那名施术者杀掉就行。 只是看他们所描述的情况，似乎并没有受到攻击？ 将自己所知的情报告知了权玉，这名年轻的氏族子弟也陷入了沉思。 “按照你的说法，它们应该是有在幻境中杀人的能力的，然而被拉入幻境中的那些人并没有受到攻击，只是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景象？这没什么道理。” “说不定只是深海族的一种游乐方式，想要看看你们那些人的反应。”花无所谓道，“反正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虽然看似他们没有受到攻击，在防线的残骸内部躲藏得很好，但是其实是被盯上了。虽然无法确定那些怪物的目的，但是任由他们发出求救信号，说不定也是它们吸引你们继续派人过去的方式。” 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夕颜补充了一句：“他们可能是那些怪物特别设下的一个‘饵’。” “知道了。”权玉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种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的情况，要是谁还去了，那多少脑子都有点问题，很显然权玉不是这种人。 他也算是花这辈子见过的少数几个特别聪明的人了。 然而在当天晚上，花就收到了夕颜的消息。 “他带着一队人去营救，已经失踪了。” …… “所以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怎么有人看到是陷阱还往里面跳的？” 花有些烦闷地抓着脑袋。 它没想到权玉这种人也会做出这等不理智的事情，更何况…… “他一个结丹境修士，去那里不是去送？” “与他同行的应该有一名元婴境修士……反正他爹那边是急了，已经在准备带一支精锐试着打穿深海族的防线去救他儿子。”夕颜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被困在第一防线的其中一人是他关系特别好的义兄，大约知道那是一个陷阱之后，更加担忧如果他们没了作用会被那些怪物灭口吧……” “是有点道理，但是这不是让他爹也一起去送？突破深海族的防线……它们有个鬼的防线，这就是故意打开门放他们进去的！” 花有些烦闷地揉着自己的头发，直到整个变得像是鸡窝一样杂乱才停下来。 它看向夕颜道：“你陪我跑一趟吧，就当是你今天也输了的惩罚措施了……要是朗玉也栽在这里，瀛州就真的完了，我们也一个都跑不了。” 第108章.愿者上钩 花猜测，那个陷阱一开始就是明目张胆地冲着朗玉来的。 作为此次瀛州守卫战的大将军，出窍境的修士，如果能将他解决掉，深海族攻占瀛州的计划等于是少了一个巨大的阻碍。 只是要杀他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但是若只是要困住他的话，就不一样。 反正达成的都是一样的效果——让瀛州的守卫军失去主心骨，各个军团之间自然就会互相扯后腿。 这样的结果朗玉作为大将军，应该也能预见到，但是如果他儿子的性子是随他的话，恐怕会感情用事。 “你陪我跑一趟吧……你不去也行。”花想了想，又觉得这种事情拉上别人一起去送死不太好。 “你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怕死的人吗？”夕颜轻笑了一下，说道，“别墨迹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花摇了摇头：“没有。” 计划就是先进去再说。 深海族的能力诡秘莫测，不实际见一下，根本不知道有什么效果。 如果再出现一个像是怨骸那样的东西堵在那里……安全起见，花将那根打怨骸用的铁鞭也带上。 那东西当时用完之后就丢在了御天之柱的塔顶，因为带下去很麻烦，加上紧接着晏乌和权玉就开始准备瀛州防御的事宜，也就暂时把那件事忘了。 花还特地跑了趟御天之柱把那铁鞭带下来。 这是后来才发现的，虽然那根铁鞭因为上面铭刻了【破法】的符文导致无法收入储物袋中，但是系统的随身空间似乎并不受到这样的限制，放进去拿出来和带着一根普通的棒子差别不大，再加上那根用来裹着手的白布——现在被直接缠在了铁鞭的柄上，整个用起来还算是顺手。 之所以要叫上夕颜一起，主要是她身体里的【龙】的血统，让她仅凭自身的能力，也拥有对那些深海族对抗的本钱。 根据花在研究所中看到的记录，龙本身就是灵族需要护卫而专门制造出来的，真正的“武器”，与其他那些具备一定实验性质的妖兽完全不同。也是因此，不知为何作为妖族却拥有龙血统的夕颜，修为不过元婴初期却拥有不逊色于元婴大成的战斗能力与远超常人的寿命。 两人也没有多做什么准备，连夜就出了城，也没通知朗玉那边。 毕竟假如两人也被一起被困在那里的话，之后再来的朗玉就是能救她们出去的唯一希望了。 第一防线距离瀛州岛本岛也就数百里，依据两人的速度本应是转瞬之间就能到达的，只是这一路上除去飞的时间之外，在经过各个防线之间的时候要需要通过当地驻防部队的排查。 好在不管是花还是夕颜身上都带了权玉之前给他们的令牌，所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到了第二防线的时候，还是被拦了下来。 “前面非常危险，不要在前进了！” 说话的是这边的驻防军官，耳边就是几乎一直不停的灵力炮发射震响，他喊话的声音特别大。 “前面的空域被干扰了，我们的飞舟都过不去！” 花疑惑道：“干扰是怎么回事？” “像是禁空的阵法，但是……趴下！” 那军官大喊一声，拉着花和夕颜就蹲了下去，紧接着就是一杆十余丈长的漆黑光矛从三人头顶飞了过去，直接越过了第二防线，在后方的海面上炸开。 轰！ 军官从掩体后面探出头，看没有光芒再往这个方向砸，才接着喊道：“不至于完全飞不了，但是速度根本提不起来！过去就是活靶子！” 谷　　“阵法的中心找得到吗！”因为军官的声音太大，花也跟着喊了起来。 “能推断出大概的位置，但是离我们这里很远，而且在海底，我们打不到那儿！” “给我标一下，我去把那个阵法拆了！” “你疯了！我们派了好几队人都冲不到那边！” “没时间管那么多了，人命关天，你们不想跟着这条防线一起陪葬就快点，又没有让你一起跟过去！” 在妖族和人族的战争中，为了防止飞舟居高临下进行轰炸，大多数城池都会设置禁空的阵法。而此次第一防线陷落地如此之快，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阵法的存在导致飞舟的高空优势发挥不出来，只能当做会移动的灵力炮台使用。 虽然火力足够，但也因此处于深海族的打击范围之内。 那军官沉默了一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张精准绘制了瀛州与三道防线的地图，在第一和第二防线中间的某处画了个圈。 “大概就在这个地方！” “行！” 花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就准备往前走。 夕颜赶紧拉住它：“你想怎么过去，天上飞不了了！” “天上飞不了就从海里过去，你总会游泳吧？” 夕颜有些愣的点点头。 “那就行了，快点，赶时间呢！” 说完，还不等夕颜反应，花便翻出了第二防线的防护墙，一头扎进了水里。 “等等我！”夕颜赶紧紧随其后。 噗通两声落水的声响被完全掩盖在了漫天的爆炸声中。 此时正是深夜，水下更是一片漆黑。海面上炮火连天的喧哗在水下只能听到些嘈杂的闷响。 海底原本该有的珊瑚之类的东西都已经被炸得粉碎，更别说海兽鱼群之类的，只剩下些大大小小的深坑。 二人的视力虽然不会受到漆黑环境的影响，但是那些被震起而漂浮在海水中的沙尘确确实实地阻碍了四周的可使距离，便是睁大眼睛，能看过的也不过数百米，再远的地方便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谁也不确定会不会有什么能够避过神识搜查的怪物摸过来，两人只好睁大了眼睛，贴着海底快速前进。 深海族的大部队距离第二防线在二十里左右，然而两人前进了不过三里路，便见到了第一批敌人。 “前面！” 花与夕颜突然站定，在前方百米的距离，能够看到有人影耸动，神识也表明了那儿确实是有什么东西。 本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便见到一道碧色的光华闪过，那队身影便随之倒下。 “走！” 第109章.偷袭 两人越往前走，所遭遇的深海族部队就越多，身边也逐渐响起来自第二防线那边的轰炸。 而也是到了这个时候，她们才终于见到了一直隐藏在水底的，那不断射出漆黑光矛的怪物。 那东西身长有三四丈左右，四只粗壮的脚掌上还长了利于在水中行动的蹼；整个形态有些像是陆地上一种叫做犰狳的东西，只是在头部的位置长着的是一张能够裂开到脖颈处的、又长又细的大嘴。 那种黑色的光矛，便是从那张嘴里吐出来的。 除了这种之外，还有一种非常引人注目的是个整体像是水母一般的怪物。 胶质的表皮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上面流动一般，巨大的伞帽撑在上方，下面则是伸出无数长短不一的触手紧紧的吸附在下方那会喷吐光矛的犰狳身上。 一开始花还以为这两种怪物是同一只的不同部分，直到看到水面上突然射下一道流光，刚好轰在了那水母的伞帽上，将其炸出了一个大洞，紧接着就有另一只同样的“水母”慢悠悠地飘过来，替换了之前捆绑在“犰狳”身上的位置。 很显然，这就是专门用于给这些东西挡攻击的血肉盾牌。 到这里，花也大致上理解了为什么明明能猜测出那禁空阵法的大致位置，却无法用火力覆盖轰炸消灭掉的原因了。反正只要放一些到前面将灵力炮的攻击挡下来，开炮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中没中，等下一轮炮火过来的时候，新的水母也已经换上去了。 至于其他的深海族……数量太多了，死了就死了，根本没有影响。 数量最多的深海族自然是那种猿猴模样的炮灰，偶尔还能看见之前在三足城让花陷入过苦战的“四只手”——数量虽不多，现在花见过的也不到十只，但是其能力连花应对起来都觉得棘手，若是被围住恐怕会是一场大麻烦。 到了这里，两人也不敢在大摇大摆地往前冲了。 好在这整片海床经过双方的狂轰滥炸，到处都是足够两人躲藏的海沟和深坑，凭借着两人神识的敏感，要躲过那些深海族的视线其实也没有多么困难。 也不知在这种情况下潜行前进了多久，二人也渐渐进入到了之前军官在地图上划出那个圈的位置。 到了这边，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敌军的数量更多了。 虽然可能是为了减少损失，那些深海族的部队并没有密密麻麻地排在一起，但是放眼望去视线范围之内有个数千只都算是正常。 而且这里已经算是第二防线的最有效打击区域，身边爆炸的轰鸣和海床的震动几乎一刻也不得停歇，两人除去要注意不要被那些深海族发现之外，还得顺便注意身后不要被友军的流弹击中。 然而就在到达一处峡谷的边缘事，朝下望去，夕颜发现了前方有一个值得注意的东西。 “那儿，快看！”夕颜惊呼道，“那施展禁空术法的莫不就是那个东西？” 别说认不认识了，主要是那个东西过于显眼，让人根本没有办法将目光移开。 那是一个矮胖的、大腹便便的身影——相对于它身体的宽度来说，那目测有十丈的身躯看起来却并不算高——它懒散地坐在一处像是祭坛一般石质圆环中央，皮肤像是被某种漆黑的淤泥涂满导致其虽不平整却看着光亮，脑袋像是一只蟾蜍，却是分成了三瓣，长大了嘴巴对着上方的海面。 而就在那张大嘴的上方，一颗发出深紫色光芒的、仿佛活物一般蠕动的圆球漂浮在那里。 淡淡的波纹随着那圆球的一次次鼓动而扩散开来，正趴在远处的海床上，用傻子和破碎的珊瑚掩盖住自身行踪的花和夕颜每当那波纹经过自己的身体，都会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厌恶与不适感。 “咦——”夕颜有些嫌弃的看着那仿佛小山一般的蟾蜍怪物，说道，“不管这东西是什么，看着都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儿就没什么好东西。”花回答道，“不过你看，这玩意儿身边那么多保护它的，它肯定很重要，得想办法解决掉这玩意儿才行。” 在这蟾蜍的身边，除去在它头顶上漂浮着的十余只水母之外，还有五只四手怪，数不清的猿猴已经另外好几种之前从没见过的深海族怪物围在那里。 如此重重防御，如果不是聚在一起准备开舞会的话，那就只能证明这个东西有如此重要。 夕颜看向花那边：“怎么办，直接冲吗？” “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深海族不是八荒万族，花甚至怀疑它们有没有智慧和情感。对付这种敌人，恐怕任何计策都无法起到效用。 就这么一群灵力炮炸到身边，都一动不动，只要还活着就爬起来继续站着的怪物，花是想不出如何各个击破的方法。 不过它们这不得到命令就不会行动的特性倒是可以利用起来。 “之前我们遇到的那些怪物就算没有一次性杀完，只要没有发现我们，它们都不会有什么动静，我觉得可以利用这一点。那些怪物里面有威胁的就只有那几个四只手的，其他的都没什么用，如果我们能趁着它们没反应过来先解决掉两只或者更多，之后就好办了。” 那个四手的如果被两只以上围着还是很麻烦的，毕竟被那一身刀枪不入的甲壳围住的话，要脱身恐怕都得费一番功夫，更别说突破它们的防守去干掉那只蟾蜍了。 而且虽说这儿只有这五只四手怪，但是在周围游荡的那些深海族部队里还有许多其他的怪物，要是把那些都招惹过来的话，两人恐怕会被茫茫大军围死在这里。 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我俩一人一边，在其他那些东西过来之前尽量多杀一些，速战速决。” “好。” 没有多说废话，两人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这种事情各自心里都有数。 顺着峡谷的岩壁，两人分别摸到了那祭坛的两个相对的方向，等待着信号。 信号就是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灵力波动，代表着双方都做好了准备。 长刀【如我】伴随灵光在花的手中成型，庞大的灵力逐渐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调动起来，指向不远处那仰面坐在祭坛上的巨大蟾蜍。 随后，接受到了夕颜那边传来的信号。 长刀猛地挥下。 断海！ 第110章.分工合作 当那些深海族注意到事情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两道致命的光华如大山一般从两边朝着它们碾压过来，甚至都无法来得及做出反应，这处海床便被剮去了两块巨大的深坑。 其中那些深海族杂兵自然是一只都没有留下，只有原本在蟾蜍脑袋上静静漂浮的那些水母在攻击到来的前一瞬间突然一齐快速降下，趴在了那蟾蜍的身体上。 以及那几只四手怪也同时朝着蟾蜍的身下钻了进去。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接连不断的地震。 在战场上，这样的地震并不少见，然而即便如此，这两声震动也要比之前的那些更加剧烈一些。 而就在震动发生的中心点，却连灰尘都没有掀起——海水的中央出现了一个空洞，泥沙里的水分也被蒸发，仿佛身处在地面上一般。 只有上方依旧浑浊的海水和其中漂浮的尸骨证明此处依旧还在海面之下。 就在这个空洞的最中央，仅有一个漆黑的“卵”依旧矗立着。 这是那些像是水母一样的怪物里三层外三层地将蟾蜍包住，然后在花与夕颜二人合力攻击之下被灼烧成的这个样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像是某种孵化的东西再烧焦一般的恶臭从那枚漆黑的卵的方向传过来，便是夕颜也不禁地皱眉捂住了闭口。 照理来说，这整支部队都应该在这一击之下被消灭的才对，然而伴随着那诡异的波动在一次从那颗“卵”里面传出，很显然，计划并不算是成功。 不仅如此，随着几声清晰可闻的碎裂声响，几个身影从那枚卵里面钻了出来。 显然就是之前与蟾蜍一齐躲进水母庇护下的四手怪。 它们自然也是发现了花和夕颜的存在，一边两只、一边三只分别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呼——结果也没有好多少嘛……” 花叹了口气，却也没有松懈，手中长刀再次握紧，身形猛地一顿，随后伴着暴起的沙尘，它便朝着飞奔过来的四手怪冲撞过去。 往花这边来的四手怪是三只，战斗力大约比元婴中期的修士还要高上一些，除了不会飞和没有远程攻击手段之外并没有任何缺点。 只是就凭它们身上那层甲壳，一般的远程攻击连在上面留下一道印痕都做不到。 长刀横扫，扫在冲在最前面的那只四手怪交叉摆在胸前的手臂上。刀刃与坚硬的甲壳相撞，一阵阵翻卷的气浪涌动带起海底已然干涸的沙尘，迸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伴随着扩散开来的震响，那被直接击中的四手怪前两条手臂上的甲壳直接被一刀敲碎开来，整个一丈多高的巨大身躯被挑飞而起，朝着后方砸了过去。 五年前花被两只四手怪追着满城跑，那也只是吃了没经验的亏。现在它对于怎样的力量能够突破这怪物的防御已经心里有数，而且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花的修为在明面上并没有什么提高，但是实力的提高可并不一定只会体现在修为之上。 “好！”连在另一边的夕颜也不禁感叹一声，一手抓住了一只四手怪挥舞过来的拳头，顺势一甩的同时另一只手跟着使劲，一扭一掰，竟是直接将那四手怪的一条手臂拧了下来！ 漆黑如油一般的血液从那被折断的手臂中潺潺流出，落在地上，便像是一条蛇一般地迅速钻到了那四手怪的身边，汇合至一起。 而夕颜手中的那条手臂，转瞬之间已然干枯灰白，如石雕一般。 夕颜随手一捏，那手臂便化作飞灰消散。 那从地上跑起来的四手怪，那本被这段的手臂已然长了出来——这等恢复能力当真是不讲道理。 谷　　“打它们的心脏，打碎了它们就死了！” 花在战场的另一边呼喊道，只是与夕颜的回应一同到来的，还有一只四周怪挥舞着的手刀，对着花的脑袋当头猛地劈下。 四手怪的那手刀几乎已经接近了花的脖颈，眼见得就要将这颗头颅砍下，却见到在身前这个矮小的异族肋下突然一道寒光闪过，紧接着便朝着它的胸口极速接近。 刺！ 刀刃穿胸膛而过，带着一片漆黑的体液纷飞。 花的动作不停，拧着刀柄一搅动，随后抬起腿踩在了那深海族的胸膛口，一个用力蹬腿，在将长刀拔出那像岩石一般建议的胸膛的同时，也将自己踢开朝着后方飞去。 紧接着就是以及拳头窜出，朝着它的胸腹锤了过来。 铛！ 一声巨响，气浪再次吹动着灰尘朝外面扩散开去，又随着第二声巨响紧随其后，花已是无法在空中保持平衡，摔倒在地上还顺势翻了几圈才重新爬起来。 它手中的长刀颤个不停，差点就因为没有握稳脱手而出。 这几只四手怪的配合默契，若是被它们围攻起来，凭借着那份默契恐怕就能让它们陷入苦战。 所以便是拼着可能受伤的风险，花也必须先解决掉一只，才能极大的减轻之后的压力。 那被穿胸而过的深海族软趴趴地倒在地上，看来已经穿透了它的核心要不了多久就会化作一滩淤泥了。花索要面对的敌人也成功削减到了五个。 只是现在还不是能够松懈的时候。 之前被挑飞的那只深海怪手臂同样已然复原，和刚才偷袭花的那一只紧跟着就朝花这里扑了过来。 铛！ 花故技重施，在一刀将前面那一只四手怪逼退之后立即化作一道流光后退，让紧随其后的另一只四手怪扑了个空。 那四手怪有些茫然的样子看着自己的手心，似乎正疑惑本该抓住的目标消失了踪影，那鬼魅般的碧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它的身侧。 四手怪本能地朝花这边抓过来，花却只是一个俯身便将这一抓躲过，同时双手紧握着刀柄倾力挥出，闪烁着碧色灵光的刀刃自右向左地划过，重重砍在了那深海族的腰间。 锵！ 又是一声铿锵巨响，那仿佛金属一般的漆黑甲壳却不能再抵挡住这蓄势已久的刀刃，仅支撑了不到一息时间，听着一声细微的破碎声响，那裂痕转瞬之间便扩散到了它的大半个身子。 刀刃划过那四手怪的胸膛，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圆月般的光轮。 【花月】 透过空中残留的弧线看过去，那四手怪的胸膛上已留下一道几乎微不可查的缝隙。 在其中，那原本跳动的核心上，裂痕渐渐清晰。 第111章.第一防线 剩下的最后一只四手怪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在一对一的情况下花已经有了充分的经验快速将其解决。 再看向夕颜那边，她的速度和花差不多，当花转头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她的爪子从一只四手怪的胸膛里把那颗核心给扯出来。 上面还沾染着那黝黑的粘液，也亏得她下得去手。 看她那边战斗留下来的场景——到处都是烧焦和冰冻的痕迹，显然相比于近身搏斗，她更加擅长的是将术法与武技相结合的攻击方式。 “比想象中还要麻烦一些。”夕颜有些嫌恶地将那核心捏成碎片，火焰在手上过了一遍又一遍也没能将那黑泥烧干净，还准备用地上的细沙擦拭一下。 “待会儿再洗吧，现在还有事儿呢。” 花指了指远方，那边正有一群密密麻麻的黑影正在朝这边涌过来。 这边的动静自然不可能让深海族视而不见，只是因为它们下手太快，所以援军还没来得及赶过来。 所谓目标，自然就是那依旧静静伫立在这海底空洞的那枚漆黑的圆球——准确地说，是藏在这圆球中，那吞吐着紫色晶体的那只蟾蜍。 由水母化成的那一层外壳格外地坚硬，便是花尝试用手掰也没能将这外壳掰开，好在之前那些四手怪出来的时候留下了几个大洞，完全足够花和夕颜进去。 与已经变得焦黑的外壳不同，这蛋的内壁还保持着水母身上的那股粘稠和柔软，踩上去的感觉就像是在某种巨兽的肚子里一般。 “咿——” 面对这个，夕颜显然还有点抗拒。 花虽然也觉得有点不适，不过还是正事重要一些。这蟾蜍并不是与蛋壳的内部紧密贴合着的，能看到这庞然巨物的身体一起一伏，竟像是在呼吸一般。 两只短小粗壮的手臂摆在它身体的两侧，按照它的身宽来看，这两条手臂恐怕都没有办法交握。 再往上看去，便是那个分成了三瓣的大嘴。 与其它的深海族一样，这蟾蜍也见不到像是眼睛的部分，整个脑袋只有一张长大的了嘴巴，那颗仿若活物一般的深紫色圆球，随着蟾蜍身体的起伏，也发出一阵阵微弱的波动。 每当那道波动扫过身体，花便能清晰感受到自己身体周遭的灵力会微微震颤一下，虽然不足以影响使用一般术法，但是对于御剑飞行之类需要持续精密操控灵力的事情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大的阻碍。 花一个翻身，夕颜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到它已经翻越到了那张大嘴的旁边。令人作呕的腐臭味从那张嘴里深不见底的漆黑中冒出，嘴巴边缘那一盘细碎尖利的牙齿像是锯刃一般在深紫色的光芒下冒着诡异的寒气。 花也没有想要在这里多待的打算，它在蟾蜍的肩上站稳，左手朝前一挥，数根藤蔓便迅速甩出，紧紧缠绕住了那颗发着光的圆球。 与此同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原本即便受到攻击也一动不动的蟾蜍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那朝着天长大的嘴巴也迅速尝试闭上——花自然不会给它将这圆球抢回去的机会。 右手持着的长刀留下一道镜面般平整的刀芒，蟾蜍这颗分成了三瓣的脑袋便停止了动作，并伴随着它身体的挣扎而从肩膀上滑落了下去。 没了脑袋似乎根本不影响这东西的行动。 花也没兴趣继续和这东西再磨蹭，只是用力一拉，这圆球便落在了花的手中。 而且像是扯断了什么无形的线一般，蟾蜍身体的挣扎也停了下来，花能感受到，自己脚下踩着的这具身躯正在逐渐变得松软。 “这个是它的核心？” 花带着疑惑，直接将圆球收进了随身空间里面。 它本来只是想看看这圆球能够影响这么大范围的海域，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才见这圆球收入囊中，却没想过这东西本身就是这仿若蟾蜍一般怪物的核心。 与此同时，远在第二海域，旗舰之上的负责操控飞舟的一名士兵突然惊呼：“动力恢复了！” “真的？”旁边人第一反应是不相信，却在见到已经有人取出飞剑，飞剑也能正常飞行之后才喜上眉头。 他们之所以一直被从第一防线压到第二防线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飞舟和飞剑无法使用，修士的速度受到了极大的影响，只能陷入与深海族互相消耗的泥潭。 而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谷　　人群之中，一名格外高大，穿着也明显比周围人高上一个档次的军官站了出来。 “虽然不知道是哪位勇士……所有人，反击的时候到了！” …… 正在海底的花和夕颜不知道海面上已经吹响了反攻的号角，她们正在逃命。 “它们怎么会有这么多？！” “你问我，我问谁？” 因为没有了蟾蜍的干扰，两人直接御着飞剑在海水中穿行。 就在她们的身后，是密密麻麻，浩浩荡荡的深海族怪物。 那些覆盖了海底满满一层的“猿猴”自然不必多说，这样的来再多她们二人都能够应对，真正让她们不得不跑路的，则是混在这些矮小的怪物中，那些身高一丈多，长着四只手的怪物—— ——虽说她们现在可以说是有了丰富的对付四手怪的经验，但是那些是在这种怪物数量每人只需要应对两三只的情况下。 现在跟在她们后面的，少说有二十只！ “它们它妈的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连夕颜也不顾形象，破口大骂起来。 要知道，这每一只四手怪，都是相当于元婴境修士的战斗力，刚才她一人同时对付两只而已都有些棘手，一次性打十个…… 更别说除去身后追着她们的这些，左右和前方还一直有各种奇形怪状的怪物加入进来，其中也不乏这种四手怪。 等等，前方…… 花的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太对劲。 “前面的怪物是不是越来越少了？” “什么？你在说什么疯话，前面是它们过来的地方，要说也是越来越多……” 夕颜的话还没说完，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像是跨过了某条看不见的线一般，原本趴在海床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深海族突然一下全部消失了，而转头看去，那些追逐她们的深海族也突然一齐站定，随后就像是无事发生一般渐渐散去。 二人周围一下子就清净了下来。 “这是什么情况？” 她们御着剑，在海中谨慎地前行。 花也困惑不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从随身空间里掏出导航仪，对照着之前军官留下的地图，查看她们现在所处的位置。 “我们到了。” 它突然说道。 “到了什么……” 夕颜漫不经心地想要回话，在她的神识范围之内，突然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建筑。 钢铁铸就的城墙延绵到视野的尽头，却破败不堪—— ——这里是第一防线。 第112章.又来一次 第一防线周边，整整数十里之内，没有任何深海族的踪迹存在。 若不是整条防线上到处都是爆炸的痕迹和残留的鲜血，甚至让人怀疑那场进攻是否是真的发生过。 不止是深海族而已，放眼望去，甚至连还活着的妖族也见不着，让人怀疑这里还有人活着的说法是不是谣言。 这里说的见不到活物，不仅仅是说目光所及或者神识感知到的而已，便是在花眼中，除去在身边的夕颜之外，花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这就非常奇怪了。 要知道，这里是第一防线，距离被攻下已经过了好几天了。 即便是说在当时双方互相投掷火力的时候把这儿的活物给消灭了个干净，过了这么多天，总归还是应该有一些鱼游过来的。 “这儿不对劲。”夕颜皱眉道，“太安静了。” “安静过头了，这你不说我也知道。” 花俯下身子，拎起半截已经枯槁的手臂，上面的血液已经凝固发黑，显然是已经在这里风干了不短的时间。 除去这些残肢断臂之外，这整条路上还残留着不少那种黝黑光滑的粘液，从遗留在这儿的痕迹来开，现在这儿曾发生过一场大战。 光是看着这幅场景，花的心里就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原本高挂在天上的炽热阳光，此时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雾一般，黯淡昏沉的光晕充斥着视野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感觉……有点熟悉。 夕颜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又笑道：“往前面去看看吧。分头行动还是一起走？” “一起走。”花站起身来，回答道，“这里有些不太对劲，恐怕是个陷阱，不要被各个击破了。” “凭它们恐怕还不太行。” 夕颜的嘴角微微翘起，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人太多了不算。” …… 二人御剑，沿着第一防线的方向朝着一个方向已经飞了得有一刻钟。 按照她们的速度，这些时间应该足够飞到第一防线的尽头才对，然而事实是下方的场景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废墟、干涸的血以及漆黑的粘液。 “……什么时候？” 夕颜的眉头微颦，也没有继续前进。 想也知道，再往前飞也没有意义……或者换个方向也一样。 不知什么时候，她们已经陷入了对方设下的陷阱中了。 “可能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早一些。” 花也一同停了下来，从随身空间中取出刀，在夕颜惊愕的目光中对着下方的第一防线就是一刀—— 轰！ 刺眼的灵光瞬间将周围照耀得像是第二个太阳升起，卷起的狂风吹动二人的长发与衣襟飞舞。 待光芒黯淡下去，下方的钢铁防线上已然留下了一道直入水面的伤疤。 然而只是转眼之间，伴随着熟悉的仿佛水花翻动的响声，这四处被毁坏的景象仿佛粘稠的墨汁一般流动起来，恢复了原样。 “这是怎么回事？” “以前我也见过，只是没想到再来一次也一样会中招。” 谷　　花叹了一口气。 上一次被公宇袭击的时候，遇到的就是与这样类似的场景，只是现在想起来，虽然当时确实是成功地出来了，但是要说有什么可行的经验……还真没有。 上次不知道是怎么中的术，这次也一样，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被拉入了幻境里，只是上次只有花一个人…… 花突然用怀疑的眼光朝夕颜那里看过去，看得这位几千岁的金发姑娘心里有些发毛。 “……你干嘛？” “暗号。”花突然开口道。 “啊？” “暗号。”花又重复了一边。 它的声音在第一防线的上空回荡，手中的长刀已然握紧，碧色的灵光在刀刃上流动。 面对的这位少女也没有回应，只是凝视着花，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脑子有毛病？” 花这才咧开嘴笑了一下，“没事了。” “……你以为我是被人假扮的？”夕颜见状，也明白了花的意思，神色有些愠怒道，“而且你还想乍我一下？” “安全起见嘛，万一呢？” 花也没有多作解释，在夕颜准备进行下一轮的谴责之前落回了第一防线的台面上。 夕颜准备说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顿时有些气闷，只是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像是能轻松地互相拉扯的时候，也只好跟上去。 “你说你遇到过一次这个情况，所以现在要怎么办？”她落在花的身边问道。 “不知道。”花的回答也很干脆。 现在的情况显然是已经进入了深海族那种仿佛现实一般的幻境中，而花所知道的唯一的脱离方法就是找出控制这个幻境的主人，然后杀掉就行了。 但是要怎么杀，这幻境的主人在什么地方，花也没有头绪。 上次也只是等着，等公宇先憋不住主动出击，才让花找到反击的机会。现在回想起来，若是只是要将花困住而不求击杀，花其实也没有什么能够将它们抓出来的办法。 “我上次也只是等着它们露出破绽的，只是看现在的情况……它们似乎也不求将我们击杀，只是要将我们困在这里就行。” 花环视了一圈第一防线的台面，所有的景色都相差无几，便是凭借它的记忆力，也很难找出究竟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不过你看既然之前留在这里的那些人还能发出求援的信息，这里面应该还会有什么可以联系上他们的办法……前提是那些不是深海族伪造出来的。” “困住他们有什么意义吗？”夕颜疑惑道，“一群修士而已，对战争的结果造成的影响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干嘛要浪费经历制造一个这么大的幻境？” “一群窝在深海里的怪物，它们的想法我怎么可能知道。”花收敛起心神，摇了摇头，“现在的问题只是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你就没点想法？我可是第一次。” “我经验也没比你多，你年纪这么大见识怎么这么少？”花的回击也毫不示弱。 “……” 戳到痛点了。 花没有继续乘胜追击，只是目光突然停留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在那儿，一扇向上开的门正大开着，像是站在门口迎接客人的侍从。 第113章.无尽肠道 “那儿是……向下的楼梯？” “像是邀请我们进去的。”花回答道，“我记得……在我们过来的路上，就看到好几次他们这个门都是打开的。这个应该是通到守军的居住区的吧？” 夕颜却是摇了摇头：“我是知道在防线上会有给他们休息的地方，但是我也没有亲眼见过……大概是？” “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花这么说着，就往那入口的地方走去。刚走出半步，手腕就被后面那位拉住。 “你等等。如果是要你进去的，那不就是陷阱吗？”夕颜眉头微蹙道，“知道是陷阱你还往里面走？” “你不踩进陷阱里，猎人是不会主动现身的。” 花拍开了夕颜的手，走到那入口边，还未下去，手又被她抓住了。 “这次你还想要问什么？” “让你安心一点而已。”夕颜撇了撇嘴，清脆的声音在花耳边响起，“省得你下去之后又怀疑我是不是别人假冒的。” 花想了下，“……也行。”手腕一转，便也握住了夕颜的手掌。 …… 咚。 在夕颜也从楼梯上跳下来的一瞬间，那入口处的盖子伴随着一声闷响，自己关上了。 因为这儿的高度也就八尺多点，那盖子就在头顶不远处，夕颜一伸手便能摸到盖子。她又顺着楼梯向上走了几阶，用力一推—— ——意料之外地轻松，那盖门很轻松地就被推开了。 然而在门后面的，却不是进来前的蓝天白云。 夕颜将头探出去，所见到的是与这儿一模一样的低矮通道。 因为没有点灯，稍远一点的地方就笼罩在漆黑之中。 “……果然啊，没有回头路的。” 这儿和想象中防线内部的模样差不了多少——狭窄的通道，以及通道两侧的房间。 灰尘堆积在这通道的每一个角落，一些莫名毛茸茸的絮状物在这通道之中蔓延生长，那黑色的外表仿佛会将光都吸入其中一半，其上还有一些莫名的闪烁，仿佛正在流动一样。 “这儿也太怪了。”花不禁感叹道，“就是不知道权玉他们在不在这里。” “我现在还挺怀疑他们还是不是活着的。”夕颜的语气中有一些担忧，花这才想起来她们之前似乎是有交情的。 “说起来，我记得他说过说你们之前就认识……”花一边随意地沿着走廊走着，一边问道，“而且他们也说过你是那个什么……【颜氏】的？看起来你们两家似乎不是很对付？” “大家族嘛……也算不上什么大家族，反正都是在东海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混饭吃的，只是有几家混的比较好而已。”夕颜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地方就这么大，东西就这么多，总有人会想要的多一些，两家之间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冲突。” “你们厉害些还是他们玉氏厉害一些？” “这个……也说不清楚。毕竟我们……他们两家之间主要擅长的方向不太一样，平时两家人之间也是难得见一次面的那种。” 夕颜语气轻快地回答道。 “虽然【颜氏】和【玉氏】都是最早联合起来创立妖族联盟的家族，但是两家之前的分工合作还是有点区别的。像是玉氏，就常出一些高阶修士以及大官，在妖联里更偏向武力的那一派，而颜氏则是从一开始……还在大陆上的时候就是靠研究上古遗迹发家的，所以后来也是更加偏向研究方向。两家会有交集，也只是因为两家的主要人员都在蓬莱做事……” “一家负责研究，另一家负责守卫？” “差不多吧，不过也没亲密到这种程度。毕竟颜氏能进的地方他们玉氏不一定能进去，就蓬莱这种地方……你也知道，比较特殊，就算是我们内部的人也不能随便进出的。” 夕颜想了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过他们玉氏的那个老祖宗不算，那老头是想去哪就去哪谁也拦不得，只是他也不爱动弹，整天就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可能几十上百年才会出去一趟吧。” 玉氏的老祖宗？ 花隐约记得好像听谁说过…… 看到花的神情，夕颜又接着说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去蓬莱是要去找一个人吗，我猜应该就是他没得跑了。” “玉氏的那个老祖宗？”花疑惑道，“为什么？” 花曾经和夕颜说过这件事。 关于要去蓬莱，原因也是有两个。最重要的自然是秦献所说的，要找到自己身世的秘密就到蓬莱去，另一个则是当初在天南州遭遇魔族的时候，那名魔将所说的—— “如果把整个万族都拿出来说的话，应该还有从那个时代留下来的人……东海最深处，妖族的那个老乌龟，如果还没死的话。” 东海的最深处，便是蓬莱了。 “那位老乌……老祖宗，莫不是从上古活到现在的？” “反正所有人都这么说，他自己也没有否认过。”夕颜回答道，“毕竟是镇守蓬莱的人，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比他更加了解那儿了吧？我是觉得不管你要找的是什么，只要是和蓬莱有关的事情，他应该都会知道。” “但愿吧。” 毕竟在真正见到那位老祖宗之前，谁也说不准的。 它走到一处关闭的门前，向前一推——门应声而开——显露在门后的，是一条一模一样，向着未知的黑暗延伸的通道。看这通道的长度，显然是超过了从外面看去，这条钢铁防线的宽度。 这显然不合常理，但是在这里面本来就没有什么常理。 “这里面可真大，也难怪地上没有人打扫。” 夕颜如此感叹道。 至于慌张，或者恐惧之类的情绪……就这个程度，还不至于让她觉得恐惧。 即便这仿佛无穷无尽的通道，就像是一条庞然巨兽肚子里的肠道，通往某个不知多深的无底洞。 …… 两人再往前走了许久，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两人终于发现了在这千篇一律的通道中，唯一一个看起来就有些异常的地方。 第114章.暂时歇脚 这座要塞之中的甬道，看着仿佛是无穷无尽一般。 那像是活物一样的絮状物在视野的每一处角落里蔓延，漆黑的泥浆在角落里面翻涌，像是正在消化的内脏。 通道两边的这些房门，有的能打开，有的则是根本拧不动。拧不动的那些花也尝试着直接用暴力进行破解，一刀下去门倒是开了，后面露出却是见不到底的无垠虚空。 和想象中一样，虽然看似墙破了，却有一层看不见的东西阻挡着她们过去。 至于那些能打开的门，有的打开了是一条全新却与之前一模一样的甬道，有的会是各式各样的房间——大多都是寝屋，看上去有许久没有打理了，破破烂烂的床单和被子上都落满了灰尘，根本不像是几天前还有人住的地方。 甬道也不是一直笔直向前的，途中蜿蜒曲折环绕，再加上频繁出现的不知通往何处的岔道，仿佛是一座找不到出口的森林。 通道的顶上偶尔还会有一些仍然还在照明的灯，初次见到的时候花还以为这是什么通往谜底的提示，后来见得多了才发现只是隔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盏灯而已。 花尝试着找了一下这些灯的灵力是从何处供给的，然后才发现这些灯只是装饰物而已，与墙壁或者房门之类的一样只有薄薄的一层壳。 花甚至还掏出了那一根能够破法的铁鞭四处敲敲打打，然而除了会让接近铁鞭处的景象像是水波纹一般扭曲几下之外也没见到什么特别之处。 而就在两人走走停停地研究中，终于发现了一块与其他地方明显不同的区域。 既没有灰尘覆盖，也没有那些怪异的絮状物，更没有那些仿佛活物一般的漆黑泥浆，一扇因为过于正常而显得异常的门在前方微微敞开着，还有些许光亮从里面透出来。 花望着前方那处透着光亮的地方，并没有直接过去。 既然是在敌人设下的幻境中，那就自然是要谨慎一些。更何况在这之前她们所见到的那些房间要么是个空壳子，要么就是一副几十年没人住的破旧样子，此时突然出现一个看着正常的地方还亮着光，反而更加可疑。 夕颜也站定不动，转头看向花，似乎是要求助它的意见。 花则是从自己的指尖放出一束藤蔓爬进了那间亮堂的房间里，试探了一圈，并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情况。 “没东西，进去吧。” 推门而入，房间内部和探查的结果一样，是那种很普通的军队寝屋——一个房间里放了一整排大床连成一片，被褥和床单整整齐齐地叠在上面。 在门对面的墙上，有一面比脸大不了多少的方窗，不能打开的那种。 “能看到外面？” 花快步走到窗户边，将脸贴在窗户上往外看。 一望无际的大海，以及万里无云的星空，简直就像真的一样。 夕颜也三步并着两步赶了上来，啧啧称奇道：“是不是把这扇窗子打破咱们就能出去了？” “感觉没这么简单。” 花这么说着，双手抚过窗框的边缘，随后对着琉璃的正中央握紧了拳头。 啪！ 拳头精准地击中了目标，然而就和预想中的一样，虽然窗户破碎开来，在那破开的琉璃后面却已不是那夜空与大海，而是深邃的虚空。 伴随着“咔啦啦”的响声，破开的玻璃一片一片地重新拼合了回去。 花也没有失望，只是点头道：“果然不行。” “是啊……”夕颜也叹了一口气。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刚才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侥幸心理的。 不过花认为，既然有这么个与众不同的房间，不管是有意留下的陷阱还是被忽略的漏洞，这个房间应该就是她们能够出去的关键。 谷　　地面和墙上看着都还算干净，头顶上的灯光也比外面那种要亮地多，在角落里还有一扇门通往盥洗室和浴室，看地上残留的水渍，似乎是有人使用过的痕迹。 花试着去拧了下水龙头——果然没有水出来。 虽然看起来像是有人生活在这里，其实也只是整个幻境的一部分而已，值得注意的只是为什么只有这间房间与其他的不一样？ 从盥洗室出来，夕颜已经随便在床上找了个地方坐下，还从怀里掏出了她的烟斗眼看着就要点燃。 “要抽烟出去抽去。”花毫不客气道。 “那也得出得去才行。”夕颜虽然是这样说，但还是有些悻悻地把烟袋收了回去。她的双手撑在床板上，懒洋洋地抬起头，看向天花板上挂着的惨白灯光，“我们进来好久了吧，有没有一天？” “大约三个时辰。”花回答道。 “你身上带了钟表？” “没有。”花摇摇头。 但是有比钟表还好用的东西。 系统签到的倒计时，这个东西虽然签到已经不会给什么好东西了，但是用于计时还是十分有效的——不会受到任何环境和术法的影响，比钟表好用多了。 “三个时辰啊……”夕颜想了想，然后站起身，走到了窗边，“你还记得我们是什么时候从城里出来的吗？” “……大约是亥时三刻？” “亥时三刻……那就有些奇怪了。”夕颜思索道，“亥时出城，到达第二防线的时候就大概到丑时了，在之后找到那个……怪物也花了至少一个时辰，若是再加上这里面的三个时辰，现在应该至少是午时才对，然而你看——” 她指了指窗外。 “——外面还是夜晚。” 花心念一动，说道：“……确实如此，不过……这里是幻境，外面永远都是夜晚也没什么奇怪的。” “倒也是。” 夕颜耸了耸肩，也没再多去想这件事，只是趴在床边往外面看。看着看着，却是纤眉又微蹙了起来。 “花，你过来看一下这个。” “什么？” 花歪了歪头，不知道这位老姑娘又有什么新的想法，但还是走到了她身边。 “你看哪儿，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海面上。” 夕颜的脸几乎贴到了琉璃上，侧着脑袋指着一个方向，那怪异的动作怎么看花都觉得她是想整蛊自己。 不过反正也无事可做，看就看吧。 顺着夕颜的指示，花学着她的动作朝窗户外面看过去，是一片平静的海面，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花突然眯起了眼睛。 在极远处的海面上，朦朦胧胧中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漂浮在那里。 似乎……是一艘漆黑的船？ 第115章.无处寻 虽然现在比较紧急的事情是要先找到权玉和那些被困之人的踪迹，但是看目前这个情况，实在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而且根据之前受到被困者发来的消息——如果真的是他们的话——独自行动的人很有可能会陷入一些其它的幻觉之中。 虽然花感觉她们现在就已经在某一个幻境里面了。 只是安全起见，夕颜暂时还是不同意与花分头行动，她们将这个特殊的房间作为暂时的据点，寻找着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花则是放出了自己的藤蔓不断地尝试向更远处延伸。 这里没有土地和地脉，藤蔓生长的灵力都得从自己身上消耗，虽说目前看来问题不大，但是谁也不知道这个幻境究竟有多大，藤蔓消耗的灵力积少成多，加起来也不会是一个可以忽视的数量。 为了保证自己的战斗力不受影响，花暂时也不敢让藤蔓延伸的速度太快。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与这间屋子一样的地方。 花有些烦闷地椅靠在门框上。 夕颜看起来倒是没什么紧张的样子，只是随意地侧躺在床上，也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本书看着。金色如瀑布般的长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小半张精致的脸，另外半边脸颊上的肉因为贴在床板上而被挤压变形，看起来就像是躺在自己家里一样。 要是不说，还真看不出她们现在是被的敌人给困住了。 察觉到花的目光，夕颜的脸也侧了侧，金色的竖瞳从书本上转移了目标，看向站在门口的花。 “你看起来有些急躁……这不像是你的样子啊？” “有吗？我只是想赶紧结束而已。”花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 夕颜翻动了一下身子，仰躺在床上，用一条手臂枕住自己的后颈：“这种情况可急不得，倒是你……是因为婉儿？” 像是被说中了一般，花叹了一口气：“出来之前我也没和她说……” “那谁要你不说的。” “不好说啊，我也不是傻子……”花晃了晃脑袋，有些苦恼道，“如果说了的话，也不能带她一起过来冒险吧？但是要是直说她不适合来这儿……” “也是，她自尊心还是挺强的。”夕颜眼神朝花那边瞟了一眼，了然道，“其实她不管是天赋还是修为都很不错的，我记得她现在……修炼应该还没有超过四十年吧？不到四十年就拥有结丹境的修为，这份天赋和道心人族那边我不太了解，但是就算放在妖族这边也绝对是能够压过一大片天才了。她也没必要非得去和你比，毕竟修炼的岁月不同，有些差距也正常。按照她的天赋，说不定过个几百年，修为就会赶上你了呢？” 是啊，确实修炼的岁月有些差距——毕竟严格来说，花的年纪比婉儿还要小一些。 不过这一点，就算连婉儿也不知道。不管是她还是无华宗里的其他人，似乎都认为花刚到无华山的时候就已经是吸取了几百年天地精华的老妖怪了，见面的时候才会一口一个“前辈”地叫着。 花也是懒得去纠正，也就让这个称呼一直这么叫了下来。 “倒是你。”夕颜继续开口说道，“你这带两个拖油瓶来东海到底是怎么想的，还是要去蓬莱？你来之前没想过可能遇到这么多事情吗？” “拖油瓶……倒也算不上，倒是确实没有想到会遇到这么多麻烦。” 虽然之前就听说过东海危机四伏，但是也听到过说虽然常与人族开战，但是妖族内部还算是稳定的说法，只要安安分分不去惹事，一般都不会遇上什么危险的事情。 当时可没有人告诉它蓬莱是一个这么特殊的地方。 原本想的只是三人花个十几二十年跑一趟来回，也当是长点见识，谁能想到来了之后别说小事不少，连深海族入侵这种大事都撞上了。 谷　　结果就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不论再怎么说不想参与进来，还是会被不可避免地卷入到这些事件中来。 如果能够回到当初再给花一次机会，不管再怎么说，花都不可能把雪兰和婉儿带过来了。 雪兰也是…… 想到这儿，花低着头，又是叹了一口气。 “你啊……现在这么喜欢叹气的吗？” 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花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脸庞与自己近在咫尺，那白皙到有些透明的皮肤像是一件极其精巧的艺术品看不到任何的瑕疵 ，金色的竖瞳有些像猫，又有些像蛇。 “我记得几年前见你的时候你整天都是一副没表情的白板脸，现在表情虽然多了，但是老是皱着眉头人会变老的噢？” “这是你作为过来者的经验之谈吗？按照我的年纪可不需要担心这个……” 噗—— 话还没说完，花就觉得自己的腹部中了一击轻拳。用的力气不大，和抚摸差不了多少，但是它还是装作受到了重击的样子“哎呦”了一声。 “不要总拿姑娘的年龄说事儿啊，这可不礼貌！”夕颜的眉头竖起来，作出生气的样子，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情，疑惑道，“对了，我想到一个问题，也不知道礼貌不礼貌……” “不礼貌就别问了，你刚说的。” “不是，也没那么不礼貌。”夕颜的眼珠一转，转而笑道，“就当是刚才抵消你的不礼貌问的。就是你和婉儿的关系……” “怎么了？”花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她。 “嗯……就是那个啊，你们看起来非常要好？” “对啊？”花不明白她问这个是为什么。 “有多好？” “有多好……”这个问题让花有些头痛，“你这个问题就很难回答，这也不是可以用数字来描述的吧？” 又不是像是“你家有多少钱”或是“你年纪多大了”这样的问题，花也很难得出一个标准的答案。 “这样啊……我明白了。”夕颜却是点了点头，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花又疑惑道：“你怎么就明白了？” “毕竟我年纪也有这么大了嘛，见过了这么多人，当然明白了。”夕颜这么说着，突然一根指头指向了花，“你……是个木头！” “是花。”花反驳道。 “……” 第116章.关键点 这间干净的屋子被当作了继续前进的“起点”。 虽然花也说过了，至少在一天路程的范围内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夕颜还是决定要一个一个检查过去看看。 万一有什么类似的房间被漏过去了呢——这是这位老江湖出于谨慎的想法。 只是当她将通道两边这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房门推开检查，像是学堂管理住宿的阿姨检查有没有人藏姑娘在房间里一样，却没有任何收获。 房间的类型其实不少，有些是杂物间，还有寝屋、武器室、厨房等一系列常见的形式，里面的装饰排列却都大同小异，加上基本上都腐败或者损坏了，两人往前前进了足足四五个时辰，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的东西。 这和花所说的一模一样，甚至在开门之前，她们还会先进行一个比赛——猜测这个房门打开里面是什么样的房间，猜对的得一分。 输的人惩罚措施还没想好。 夕颜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地方花都提前用藤蔓探查过了，所以每一间房间里是什么花其实心里都有数——只是会装作不知道的样子，还故意猜错一些，始终没有和夕颜拉开差距。 主要是里面太无聊了。 那些怪异的絮状物和淤泥到处都是，现在还要加上花蔓延出去的藤蔓，这儿的场景诡异得与那些恐怖题材故事中描写地差不了多少，只可惜行走在这其中的两人都不是很解风情，根本不在乎。 要是真的出现什么，反而能让她们高兴一些。 然而结果是真的只是将她们困在这里而已，什么意外都没有发生，甚至连之前受到信息说的那些“月亮倒挂在头顶”这种幻觉都没有遇到过。 “所以说还是很奇怪啊，之前困在这里的那些人究竟是怎么把这儿的消息传出去的？” 二人再次顺着花留下的藤蔓就要回到那间亮堂的房间里，前方的房门也依旧透着微微的光芒。 “不管是通讯玉还是什么东西，我都没能联系到外面……” 花则是点了点头：“所以果然还是一个诱饵吧？来这儿的人应该都已经……” “不，我不这么觉得。”夕颜却是摇了摇头，“如果这里面真的藏了什么有危险的东西，就算只是尝试，它们也没理由不对我们发动攻击的才对。或者它们就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进行攻击——如果是这样的话，权玉他们应该也只是被困在了某个地方，或者……他们没有找到类似的房间，只是还在这座迷宫里面到处逛……” “有可能。” 花这么说着，推开了房间的门，却是突然站定在那里，还伸手拦住了正准备跟进去的夕颜。 “怎么了？” “有些奇怪。”花严肃道，“我记得……我们出去的时候，你没有特地整理过房间吧？” “当然没有，我哪有那个闲心……” 夕颜挠了挠头，顺着花的目光朝房间里看去——原本她躺过的那张床，上面的床单和被褥都还整整齐齐地放在那儿，就像是离开客栈之后有小二上来打理过一样。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夕颜疑惑道，“毕竟这儿的东西都会恢复原样，床上的布置变回去也……” 夕颜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 那些会恢复的东西，摸上去都会有一种像是摸到冰面一般的感觉，即便是看起来软的东西，真的触碰上去也是像石头一样坚硬——包括她们之前看过的其他房间也是那样。 但是这儿明显不同，那些被褥的触感……与真实的几乎没有区别，在上面躺久了还会留下一些余温。 花摆了摆手，房间里的那些床单就像被大风刮过一般，突然都漂浮了起来，在房间里旋转了几圈，这才重新落下。 然后它又退出了房间，将房门关上，然后再打开——还是那副杂乱的样子，没有变化。 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没有可能是……我们走得还不够远，或者得稍微等一会儿？” “至少在我们看着的时候，这里面的东西是不会变化的……我有一个想法。” 花走上前去，抓住了一张床单的边角，拉着就往门外走。夕颜也明白了它的意思，让开了一条路。 然而就在要出房门时，花却感觉到自己手上一轻，那张床单接触到房间边缘的地方已然消散。 轻柔的布轻飘飘地落回了地面上。 夕颜见状猜测到：“这里面的东西似乎不能离开这间房间的范围，否则就会消失？” “那么有问题的基本就可以确定，是这间屋子了，整个屋子从一个中心扩散开的一定范围之内会像个正常世界，但是距离那个中心越远，就会渐渐恢复到原本幻境里那种样子……” 花又将那块缺了一个角的床单捡了起来，绕着整个房间开始了小心翼翼地试探。 这次它没有直接大步朝前走，只是将一部分床单伸到前面，一旦发现有消散的迹象就开始朝着旁边走，尝试着找出这个怪异现象的影响范围。 整个过程仅花费了不到一刻钟。 最后得出结论，这个现象的影响范围大致是要比房屋的范围更大一些，但是到了盥洗室那边相对影响就会比较小，所以那边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是里面的物件却是和外面一样，是“假”的。 然后根据这个房间的范围，花大致上能够推测出，这种现象的中心是在哪里。 夕颜有些不理解花的忙活：“你找这个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试过就知道了。”花却是不为所动道，“有一股力量正在抵抗外面幻境的怪异现象，而且范围越远的地方影响越小。不过按照这个道理来反推，是否越接近那个中心的地方，这种现象的影响就会越大？说不定……出去的通道就隐藏在那里。” 花一边小心地估算着，一边说道：“而且如果能知道这种现象发生的原因，说不定有办法破解，然后……” 花跨出最后一小步。 而在这里，有一些细微的声音传入了花的耳朵里。 “……我觉……怎……不会……” 声音很小，像是蚂蚁再爬行时发出的响动，只是那声音花却听得耳熟。 第117章.没有头绪 “是谁在那边？” 花喊了一声，换来夕颜有些迷惑的目光。 那种窸窸窣窣的轻微对话声偶尔响起，却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花的声音。 它再后退一步，那种声音便消失不见。 “是只有在这儿能感知到吗……那边是谁？” 那些声音不止是一个人，像是好几个不同的人在争论着什么事情。过了一会儿，那些声音渐渐变小，似乎是讨论就要完成了。 也许……可以用神识试一试。 直接将神识往那边探，能明显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着神识继续前进——有什么东西在那里。然而不管再怎么努力，却都无法再更进一步。 反复尝试了几次无果，花也只好有些遗憾地暂时放弃。 一睁开眼，就看到一张白皙的手掌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 “喂，花，你没事吧？” “没事。” 花摇了摇头。 “这个地方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更加怪异一些……”这样说着，花便将自己刚才发现和尝试的事情告诉了夕颜。 “……有这么一回事？”夕颜也是半信半疑，按照花的指挥站在它刚才所处的位置，然后放出神识…… 什么都没有发现。 “……分明就什么都没有，莫不是到了这时候你还在拿我开玩笑？” “我还不至于这么闲。” 话虽如此，但是夕颜看着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她确实无法察觉到那个地方的异常。 按理来说，两人的神识强度差不多，没理由花能察觉的东西她察觉不了才对，出于谨慎考虑，花再次尝试着感知那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墙的另一个世界，而就如预料中的一样，当花将自己的神识放出去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阻碍感再次出现了。 花能清晰地感觉到，仅仅就那么一墙之隔，但是它就是过不去。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个好事。毕竟找到了一个像是通关关键线索一样的东西、 要不……试试用一些比较粗暴的方法？ 在花的记忆里，它也曾学过几种直接使用神识进行攻击的方法，只是一方面攻击效果有限，另一方面如果攻击失败了，对自己的神魂都会有一些负面的影响，所以花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使用过这些术法。 现在倒是可以试试的时候了。 说干就干，花集中精神，尝试着找到那最关键、最精准的一个能够打破这层隔阂的点。 神识凝聚成螺旋形的锥子模样，从花的头顶上蔓延而出，指向那虚无的那一个点。 而就在这个时候。 花注意到，在一旁有些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那位老姑娘，在她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有人？ 这一瞬间的分心让花集中的神识分散了半分，然而看夕颜的神情，她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后有什么东西。 那个黑影也不是完全站着不动，从它的身影里缓缓伸出了无数条像是破布，却又如同触手一般灵活的东西。 那些东西渐渐朝着夕颜的方向蔓延过去。 夕颜缺依旧是那副看着花要整什么活的样子。 毫不犹豫地，在花抬起手的一瞬间，一道碧色的灵光就从它的指尖激射而出，几乎是刚好贴着夕颜的脸颊过去，眨眼之间便击中了那个身影。 然而却像是击中了海上的蜃楼幻象一般，那个身影只是稍微晃荡了一下，就渐渐消失了。 只有被吓了一跳的夕颜轻轻喊了一声，然后盯向花的方向。 “你想干什么？！” “刚才你身后有什么东西。”花自如地回答道。 “有东西？”夕颜猛地转过头，通往外面的门依旧大开着，只有在门对面的走廊墙壁上，一个手指粗细的小洞正在逐渐恢复，“哪儿呢，我怎么没有感知到？” “我也没有，但是我看到了。” “你也出现幻觉了？”夕颜微蹙着纤眉道，“之前发回来的人就有说过，有人看到了被古代的士兵追杀的幻觉。” “……也许吧。”这方面，花也无法确定。 只是本身就在幻境中，再施加一层幻术未免有点脱裤子放屁的感觉。 若不是刚才所见景象过于真实，花可能只会将那作为整个第一防线幻境的一部分，然而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那个身影连系统都没有标识，然而在就要接触到夕颜的时候，花心里立即就感知到了那个身影带来的威胁。 “可能是我看错了。”花又说了一边，“但是还是要小心，万一出现了真的……” 刚才那样的动静，夕颜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花看了她一眼，对上了她疑惑的目光。花走到了房间门口，左右看了一圈，还是如同来时一样，破败且诡异。 这种感觉真的不太好。 花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盯着她们，然而这次却连对方的视线从哪里来都一点头绪都没有。 在这样的干扰下，花根本就没有办法集中精神。 施术被干扰导致施术失败的话，神魂受损的感觉花是一次也不像再体验了。 花摇了摇头，正准备往房间里走进去，手腕却被一直站在一旁的夕颜一把抓住：“你先停一停。” “？”花有些疑惑地朝着夕颜那边看去。 它尝试着将自己的手抽离，但是这位老姑娘的手抓得很紧，似乎还使用了什么技巧，让花的手臂有些难以用上力。 “别急，只是讨论一下当前的情况。” 夕颜停顿了一下，随手关上了房间的门，然后才说道：“你确定你刚才是看到了有什么东西在我背后是吧？不管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你确实‘看’到了，没错吧？” 花点了点头：“没错。” “那就行了。”夕颜沉吟了片刻，才抬起头道，“现在的情况是，我们两人确实会看到一些对方看不到的东西……我也有看到一些，但是你没有任何反应。所以为了避免我们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互相之间怀疑，我提议——” “——从这一刻起，我的一切行动都将无条件服从你的指挥，直到我们脱离这个困境为止。” 第118章.尝试 二人现在正无可抵抗地处在一个幻境之中——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幻境的主人使用某些方法干扰了二人的认知，是绝对有可能挑起她们之间争斗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得决定出谁具有绝对话语权，否则在之后可能会出现问题。” 这并不是夕颜的臆想而已，而是在之前实际发生过许多次，被明明白白写进了书中的对于遭遇幻境的应对方法之一。 这样的行动虽然也有可能会反而被人利用起来，但是在认为幻境无法直接对人造成伤害的前提下，这也许是最能够保存有生力量的办法。 然而花听了，却是摇了摇头。 “不用，我不想管别人。但是我可以把指挥权交给你。” 只是夕颜也不是一个喜欢发号施令的人，不然当初她也不会直接把整个异人坊丢给坤白自己溜到瀛州来。 谁都不愿意当这个管事的，这事算是不了了之，但是更重要的那件事情就没法这样昏过去了。花发现，只要自己一旦打算强行破开那道防御的时候，那个神秘的身影就会突然出现，干扰花的行动。 有时是准备攻击夕颜，有时是要攻击它，反正就是不让花成功地集中精神。 尝试了好几次之后，确认了每一次那个黑影都会出现，毫无例外。 因此，目前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必须找出解决那个黑影干扰的办法，毕竟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支持，对方会尝试来干扰花施术，说不定正是表明这就是出去的办法。 “那你要怎么办？我们已经试过了吧，根本就碰不到那个东西。”夕颜坐在床上，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花严肃道，“而且我们现在也不知道如果被那个东西碰到了会不会真的受伤……” “那就试试好了。” “果然啊……” 夕颜露出了一副“你果然是要这样回答”的表情，最后却也只是点了点头。 “行，那你说怎么办，直接站在那儿让它们打？” 虽说是互相之间没有指挥权，但是在夕颜的摸鱼本性之下，还是什么问题都往花那边丢。 “那就只能亲身体验一下才能知道答案了，但是也不能站在那里让它愣打……” 花倚靠在房间的墙边，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抠着脸颊。 “不确定是对神魂还是肉体的攻击，相对应的阵法都布置一下吧，也不用真的等到打到身上来了才反击，只要能触动阵法的防御就行。” 这么说的时候，花又在随身空间里翻找起来。 夕颜就看着一件又一件器具莫名其妙地从花手中显现——这显然不是从储物袋里掏出来的，这些日子的相处她也早就发现了花从来不携带储物袋这件事——不过长这么大，每个人身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秘密，夕颜自然也不会多问。 最后，花就随地坐下，在它的面前，摆放着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十余面小旗，一块看着像是青铜材质、刻满了符文和数字的圆盘，一串油光锃亮的细绳以及几个小袋子。 “这是什么？” 夕颜有些好奇地凑过去，拿起了那个圆盘，前后查看了一下。 “有些像是人族那边的法宝……这个有什么用？” 花只是看了一眼，便随口答道：“是我以前买的一套新手入门阵法师套装，那个应该是阵眼吧，我看看说明书……”它又摸出一块玉符，用神识探查之后，才点点头接着道，“确实是阵眼。” “……还得看说明书，你之前没有用过吗？” “没用上过。”花点点头。 虽然阵法相关的书它也看过不少，但是基本没有实实在在地按照规矩布置过什么阵法，大部分时候就是直接就地取材——毕竟那些阵法用具的作用就是让灵力按照一定的规律持续激活符文，只要能达到这个效果，其实用其他的东西代替也行。 比如那个样式看起来很复杂的阵眼，选一个比较坚硬的锅盖也能生效，只是可能会造成阵法用一段时间就损坏之类的影响。 只是这一次一方面是需要将阵法进行组合，随便用替代品可能会造成灵力流动间互相阻碍，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目前这个情况下……还真找不到可以替代布阵的道具。 “……需要我帮忙吗？虽然我之前也没有自己试过，但是我至少看过别人布阵，大概操作我还是……”夕颜这样说着，自己都有些心虚。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 花摆弄着那一片乱七八糟的布阵器具。 这次需要布置的是将【阳灵照空阵】和【银环阵】组合起来，前者是一些驱鬼道门常用的用于对付鬼怪的阵法，后者也是在人族修士中广为流传的用于小范围防御的阵法。 说是常用，并不代表它们效果不好，反而是因为结构简单加上效果好所以才会在修士中流传盛广。 而且这两个阵法相对简单的结构也可以让它们在运行的时候尽量不会互相干扰到。 夕颜虽然年纪不小了，但是对于人族那边的阵法还是知之甚少，在花布置的时候，她也在饶有兴致地蹲在一旁看，时不时发问几句。 对此，花也是不厌其烦地一一回答。 阵法本身并不算难，难点在于将其组合起来都能生效却不会互相打扰。这套新手入门阵法师的装备虽然是十多年前的产品，但也确实足够简单实用，不愧是琳琅阁出品。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随着花再一次将灵力注入，摆放在房间正中心的那块圆盘上冒出了幽蓝色的符光，整个圆盘也在这符光中缓缓飘起，升到接近于屋顶的位置。 银色与金色混杂的光芒也从那圆盘的边缘渗出，渐渐将夕颜和花两人笼罩在里面。 “成了！”夕颜惊喜道。 花也是满意地点点头，虽然失败了十多次，但是总归是在没有损坏阵法道具的前提下将这个组合阵法完成了。 见阵法成功，夕颜便问道：“那现在开始？” “还有一个准备。” 花这么说着，又从刚才掏出的一堆东西里找出一个小袋子，轻轻拍了拍袋口，便有乌泱泱的一片黑影带着嗡鸣声从里面飞了出来。 【噬魂虫】 这些小虫子花一直带在身边，但是除了喂养之外，在大部分时候都起不到什么作用。 “这是什么东西？” 看到这密密麻麻的一片虫子，夕颜显然是有些反感，带着厌恶的表情后退了几步。 “这个是……西夷那边的一种虫子，我养着当宠物的。” 花这么说着，并通过神魂对这片虫云下达了命令，这成片的噬魂虫便围绕着布置的阵法，缓慢地旋转着。 “这样就行了。” 花站起身来，走到了之前找到的点上，那种莫名其妙隔着一层阻碍的感觉再次出现。 它看着夕颜，点了点头。 “可以开始了。” 第119章.突入! 在符光的围绕下，花再次开始集中精神。 它的神识脱离了肉体，向着身体的周围蔓延出去，轻飘飘地在房间里面回荡。 眼前所见的景象开始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像是宣纸上的画褪去了彩色的墨，又渐渐被赋予了新的颜色。 各色的光芒像是混杂在一起的水，互相搅动、融合，又分散开来，而就在这片来来回回的潮水当中，有那么一个点显得格格不入。 那五颜六色的光芒在经过那个点的时候，像是遇到石头的溪水一般被一分为二，再在后方汇聚，那个点却佁然不动。 那就是花这次的目标。 蔓延出身体的神识凝聚成一根细长的矛，前端却像是螺钉一般的拧成螺旋形，直指向空中的那个点。 按照之前的经验，在这个时候，“那个东西”就应该出现了。 夕颜也在这个时候打起了精神，却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只是正对着花的方向站在那儿。 就如同她们预料的一样，虽然夕颜看不到，但是在花的视野中，那个莫名的高大身影像是再次来上班一样，准时出现在了夕颜的身后，无数仿佛破布一般的触手无声无息地朝着夕颜伸过去。 从花的目光中，夕颜也察觉到了背后的动静却没有立即回头，只是装作若无其事地站着。 随后，那些触手接触到了笼罩在二人周围的金色与银色混合的光幕。 一瞬间，符光在触手与光幕接触处亮起，在花的视角中，那无数虚幻的触手突然变得真实，连同着整个黑影一起——现在不应该叫黑影了。 那是一个外形与人族相似的漆黑身影，却比通常的人族要高大许多；虽然有一个脑袋，像是头的地方却没有五官，只是一片空白的平板；花看不到它的手脚，整个身体都像是一块从头上垂下去的破布一般耷拉在地上，却诡异地撑起了整个身体。 那些伸向夕颜的触手，便是从脑袋上垂下的那些部分上延伸而出。 总的来说，虽然是虚影的时候看起来像是个人，但是现出实体之后却能明显看出来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应对这个情况，花早已经做好了准备。 周围一直在嗡嗡叫的噬魂虫像是发现夜里突然亮起一盏灯光的飞蛾，前赴后继地朝着那个影子扑了过去，只是瞬息之间，那些延伸出来的触手就被啃食了个干净。 与此同时，早已经蓄势待发已久的夕颜也突然转身，甚至看也没看，一只手就朝着后方抓了过去，正好贴在了那个身影胸口的位置。 轰！ 耀眼的光芒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原本悬浮在花头顶的那块圆盘终于是支撑不住，摇摇晃晃了几下，然后摔了下来。 咚！ 这一声在爆炸声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对花来说无比清晰——因为此时此刻，这个圆盘正倒扣在它的脑袋上。 而待到光芒散去，这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已经被削去了大半，进门入口处的位置此时正陷入一片虚空之中，而刚才被夕颜抓住的那个高大身影此时却仅仅剩下几片破布，晃晃悠悠飘落到了地上，然后化作灰烬消散。 “算是……成功了？” “也许吧，如果失败了再想试下一次也困难了。” 花从脑袋上摘下了那个圆盘，上面不少铭刻的不少符文都已经出现了裂痕，而作为阵法的一部分摆放在周围的小旗，此时也折了大半。 空中飞舞的噬魂虫数量虽然还剩不少，但是明显比之前的要稀薄了许多，还好花在灵兽袋里还留了不少——这就是花现在不太愿意放噬魂虫出来打架的原因。 花挥了挥手，那些飞舞的噬魂虫便聚在一起飞进了灵兽袋中，同时它也将那些损坏的布阵器具给收了起来。 这一套阵法师套装虽然只是入门款，但是价格可一点也不会低。 “下次……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你下手可以稍微轻一点。” 便是花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夕颜也从其中感觉到了一丝肉痛，也不免有些尴尬道：“这个……毕竟想要一锤定音嘛，就没有留手……这些东西坏了的我可以赔给你，至于那些虫子……” “不用。”花还是摇了摇头。 说实话，这些东西让它再买几套它也买得起，主要是挺好的东西用一次就坏了怎么都有些心痛——穷的时候留下的毛病了。 至少看起来，应该是解决了那个东西了。 房间正在慢慢修复，花也没有停下来，直接继续刚才的术法。 只是这一次，那个黑影没有再出现。 神识构成的“矛”旋转着射出，精准地命中了悬在空中的那个点，一股刺痛感突然涌上脑袋，让花有些痛苦地皱起了眉。 但它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因为它能感觉到，那道原本坚不可摧的壁垒，出现了一丝裂痕。 也是在这个时候，从那处传来了一股抵抗的力量，与花的神识对抗在了一起。 只是，这样的抵抗对花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经历过神魂破碎的痛苦之后，这种程度的疼痛相对之下就和挠痒痒差不太多。 那抵抗并没有撑多久——虽然在神魂的概念中，两股力量相持了一段时间，但是在外人的视角看来，几乎是瞬间毫无阻碍地，花的神识就贯穿了过去，消失不见。 而在花的视野里，所见到的景象像是天地突然倒转过来一般被拉得特别长，然后又突然收缩了回来。 房间还是这个房间，只是房间里的人有了变化。 房间里大约有六七名妖族，花基本上都不认识，除了其中一个长着一对尖利的山羊角发的白色短发妖族男青年——是权玉。 周边的人似乎都很惊慌地看着花刚才所处的位置，而花朝下方看去，是一个没见过的人倒在了床上。 他们那边的房间开始崩溃，原本干净整洁的墙边开始覆上灰尘，灯光也由周边开始变得昏暗，并朝着他们那边蔓延过来。 而与此同时，在花肉体的这边，它也听到了夕颜传来的有些惊疑的叫喊声：“这是怎么了，这儿怎么变回去了！” 嗯……大概和自己没有关系吧？ 花这样想着，然后对着权玉那边传过去了一道意念。 【我是花，我似乎在一个和你们一样的房间里】 第120章.宿昔 “花？” 权玉的目光初还有些迷茫，左右看了一圈之后，突然在花所在的位置定住。 与此同时，周围的景象也已经渐渐剥落完毕，花只觉得神魂上的束缚图突然一松，才发现周围的环境也已经完全变了样。 不仅仅是这个房间变成了和其他的一样的破旧样子，更令人惊奇的是，刚才看到的权玉等人已经出现在了她们原本所在的房间里——或者说是两个房间合并了。 “花，还有……夕颜？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权玉伸手按住了周围警惕着的众人，惊奇地看向了花和夕颜的方向，“只有你们两个吗？” 花点了点头：“对啊，就我们俩，没了。” 权玉却是苦笑起来：“……是这样啊……” “怎么，不欢迎吗？” “倒也不是这么说，只是……怎么说呢？坏消息是我们又有援军了，而好消息是只有两个……” “你这是个什么说法？”夕颜微微蹙起眉头，“我们可是一听说你失去消息，就立马赶过来了啊？” “是这样没错，我也不是说要否认你们的好意，只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怎么都只是多了两个和我们一起被关着的人而已。” 花看了看周围那些人，听见权玉的话，也都是一副失落的样子。看他们胡子拉碴的模样，似乎在这里已经待了一段时间了。 “你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吗？”花突然开口问道。 权玉先是一愣，然后回答：“不……我们原本应该总共是有超过二十人才对，但是找到的只有十三人，其中四人失踪了，还有两人共同出去巡逻，剩下的就只有我们七人在这儿……” “失踪？是被攻击了吗？” 花想到了那个披着一身布条的高大身影，那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真要被那东西突然袭击，恐怕在场没几个人有反击的能力。 “被攻击？没有这回事。”在权玉身边的另外一人犹豫道，“我们只是被关在了这个该死的地方，但是那些海里的东西也不来攻击我们，只是……” “只是若是落单的话，有时会看到一些难以言喻的幻觉。”权玉接着那人的话说了下去，“我们这里有不少人都见过，而那些见的次数多的人……基本都会发疯。” “有这事？” 花用疑惑地目光投向夕颜，对方也只是摇了摇头。 她们从进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是双人一起行动从来没有分开过。 没有等花问下一个问题，权玉抢先一步发问道：“倒是你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个房间里？” 花挠了挠头：“这个啊……” …… 两边人之前应该都是在这个房间里的，但是为什么之前一直看不到，然后突然又看得到了，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将她们从进入到第一防线开始的事情一五一十地都说出来，看这位妖联派来的特使有没有什么奇思妙想。 “那种幻影怪物……我们确实没有遇到过。”权玉朝着周边看了一眼，见其他人点了头，也才应道，“只不过在这迷宫之中，什么怪异的事情都有发生过，被攻击……倒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那我们是为什么之前会在……不同的房间里？”夕颜想了半天，也只想到这种说法。 “关于这个……我也想不明白。”权玉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不过我认为，既然我们制造出来的这片区域你们也能看到，也许就说明我们本来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只是互相之间没有发现对方的存在。” “说道这个。”花问道，“那个一片干净的地方……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谷　　能在那儿待着，可比现在这个破破烂烂的地方要好多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花的动作太大，导致那片区域已经完全崩溃，现在的众人都是待在一件又脏又黑的小房间里，门口放了个照明的术法表示这里是他们原本的房间。 “啊，那个啊……”说道这件事的时候，权玉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那个是这位前辈使用的阵法……” 他的脑袋往床那边的位置转了一下，在那儿，躺着一名穿着比较高级的修士。 据他所说这个是他们带过来的唯一一名元婴境修士。 他倒下的原因也很简单——神魂突然受到了重创。 至于受到重创的原因，虽然权玉没有明说，但是花也猜到了一二，于是它没有继续问下去。 一群人就在这件不算宽敞的房间里大眼瞪小眼。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走廊中突然想起了一阵由远至近的脚步声，花是精神一震，而在这儿的其他人却是露出了有些惊喜的表情。 “是他们回来了！” 他们？ 花稍微愣了一下，然后立即就想到了权玉在介绍这儿的情况中，说到的出去寻找走失几人的那两人。 听说他一开始会来到这儿，原因便是其中一人被困在了这里。 似乎是察觉到房间的景象有些奇怪，那两人的步伐突然加快，几乎是转瞬之间便已经来到了房门前，探进头来，才发现所有人目前都还算安全，没有少人，还多出来了两个。 “权少爷，这是……”走在前面的那名男子有些疑惑道。 “除了一些情况，不过问题不大。”权玉笑着，指向了花的方向，“这是……准备要来救我们的人，这位是花，这位是……” “是夕颜姑娘是吧？我听权少爷提起过您。那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花？”那男子笑着，对着两人行了一个妖族的礼仪，“在下宿昔，妖联第五十集团军的一名不起眼的副将而已。” 【大名鼎鼎的花】这个说法让花有那么些莫名的不爽。 “你就是宿昔？”夕颜却像是听过这个名字，也笑道，“权玉这小子以前倒是常提，每次什么事情他没做好的时候就会说什么‘要是宿昔大哥在的话’……” “倒也不至于常常提好吧？”权玉倒是不见什么尴尬的神色，大大方方道，“宿昔大哥比我厉害，是我的榜样。” 权玉这话倒是让花对这位之前从未听说过的男子高看了一些。 就权玉这个仿佛全天下他老子第一他第二的性格，还能承认有人比他厉害……这个宿昔可能真的有点东西？ “权少爷过奖了。”宿昔说着自谦的话，神情却是一点谦虚的样子都没有，“在下不过是有些小聪明，对各种事情都略懂一些罢了。” “是吗？那我还真有些问题想要请教一下。” 听到这话，花却是一副有些好奇的样子，问道。 “假如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了轨道列车的轨道上，而一辆失控的轨道列车朝着他们冲过去，你没有阻止轨道列车向前的能力，只能选择将列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但是另一条轨道上也被绑了一个人，这时候你要怎么做？” “？？？” 第121章.受困此处 花的问题让宿昔愣了一下，然后陷入了沉默。 “当然是让车撞人少的那边了！”另一人大声喊道，“一个人和五个人比，这还需要算吗？” 另一边的权玉也是思索了片刻，然后看向那人问道：“生命是可以用价值来衡量的吗？被绑在那儿的若是你亲近之人呢？” “这……”那人也是沉默了。 “不该如此说。”宿昔却是摇了摇头，道，“虽说我依旧认同你所说的生命不可用价值衡量，但若是加入多余的条件，这个原本的问题就没有意义了。不过若只是在这样一个情形，而并非其他情形下，我将选择……不作为。” 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首先，还是那句话，生命没有贵贱，即便一边是五个人，一边只是一个人，也不会因为人多而在本质上有什么高低，只是列车正常往前行驶地话，不管那五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被绑在了轨道上，在这个情况下已经是一定会有人死了，然而不管死再多人，这个结果都与我无关。而若是我选择将列车转向另一边，那个人的死则就是由我直接造成的了。既然本来就有人会死，我倒是希望这不是我一手导致的。” 说完，他又看向花的方向：“不过，这也只是在这个与我无关的情形下的做法，若是在其他状况下，我的选择可能会有所不同。倒是我想问问，若是你，会如何选择呢？” “我不知道，只是随便问问而已。”花想也不想便这样回答道。 本来就只是心血来潮想起了之前在研究所的记录中看到过的一个有趣问题，随口问了一下而已。 花的选择虽然与宿昔相同，但是原因仅仅是认为与自己无关的人它不想管而已，并没有想那么多。 就这一点而言，宿昔想的确实比其他人要更快一些。 宿昔却没有要放过花的样子，步步紧逼道：“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需要去思考这个答案。而且若是只是你问问题，而不回答的话，岂不是有些不太公平？” “倒也……还好？毕竟我遇到这种情况肯定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这个与我无关的事情而已，没什么有意思的。”花耸了耸肩，接着道，“倒是你，你们还有正事的吧？” “正事？我们有什么正事。”宿昔笑道，“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一点出去的办法都没有，我们还能干什么正事？” “真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确实一点都没有，这可不是玩游戏，敌人不会故意把你出去的方法留在你碰得到的地方。” 宿昔笑了两声，却也听不出什么喜悦的情绪，更像是把一些积攒的气吐出来一般。 “况且，甚至还有人到现在还没找到……” 这个迷宫谁也不知道有多大，在这样一个地方能聚集十余人已经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除非是那种高喊着“我要把所有人都救出去”的热血角色，对大多数人来说其实心里都有数，光是在场的这些人里面能有人活着走出去都不容易了。 更糟糕的情况是假如还有人继续往这个迷宫里面来送，其中说不定就得再多加几个高级修士，如此一来对瀛州那边正面战场的影响绝对不会小。 在刚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会在这里面不受控制地绕着圈子走，那时他们还可以用神识连接到神识传输塔来联系瀛州的部队报告自身的情况——那便是最早权玉还能收到他们求救讯息的原因——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迷宫的内部越来越复杂，最后甚至是已经完全超过了他们神识所能触及的极限。 谷　　“我反正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希望那些还留在外面的人……” 宿昔没有说下去。 之前没有人受到攻击的时候还可以说那些失踪的人最多只是疯了而已，等这个幻境解除了还有机会慢慢治疗，而根据花带来的消息，这里面的某些怪物已经具备了攻击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落单的人显然是凶多吉少。 目前更加麻烦的情况是，在如今的这些幸存者中，已经有人会不自觉地提起类似“如果前线打输了”这样的话，足以说明此时在这里的这些人的士气已经降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地步。 这不仅仅是因为出路无望，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们在这里面已经待了很久了。 这是听他们的说法，花才知道的事情。 从第一批人被困在这里向瀛州求援，到第二批人也同样进入，根据宿昔的估计，中间至少相隔了七天；第二批人与第三批人，也相隔了超过三天；然而还要在这之后才得到消息的权玉，却是几乎与第三批人同时进入到这个迷宫之中。 然后他们再到花见到他们，又过了将近七天。 要知道，他们这一共五波人，几乎是一波人到达，另一拨人立即出发，所有人的时间加起来应该不会超过两天才对。 然而最早被困在这里的宿昔，在这儿已经待了半个多月了。 半个月，对于正常的修士来说不过连一次完成的闭关都算不上，只是在这个环境中，所有人都无法安心修炼。 只要一试图进入冥想的状态，就会有一些各种莫名其妙的幻觉出现在眼前，要是强行修炼恐怕有走火入魔的风险。 如此一来，在一个暗无天日的诡异地方熬上半个月，对他们来说也是接近绝望的处境了。 更别说还不时得有人突然发疯，逃得无影无踪。 还是为了维持士气，给这些人带来一些希望，宿昔才制定了如今这个“巡逻”的计划。 不能让他们都闲下来，时不时让一些人出去走动一段距离，也算是给他们一些生还的念想。但是又不能所有人倾巢出动，这样一旦没有收获，对整个团队更是致命地打击。 因此，宿昔所定下的规矩就是，每两人一组出去巡逻大约三个时辰，回来后过三个时辰再出去一组，寻找那些失踪者的踪迹并调查这个迷宫。 这个计划确实有些效果，但是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同一个方法的效果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 第122章.士气低落 那位被花“击倒”的元婴修士过了几个时辰之后也终于是醒了过来，出于心里仅有的那么点愧疚，花还帮他处理了一下神魂的一些隐患——所谓久病成良医便是如此。 随后，那修士也再次将那能把房间变干净的阵法撑了起来。 据权玉的介绍，这是那修士家族的一种不外传的秘法，是以自身为阵眼，创建一处他的小天地。这位修士练得不够深，但是也足够在这破败的世界中还一片清净。 有一个好的环境，对安抚困在这里的众人还是有不小的作用的。 房间内的人，三三两两扎堆在一起，有人还拿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一些棋牌与他人玩乐。 在身上藏这些东西在他们军队里本来应该是违反规矩的，但是都已经这个情况了，宿昔和权玉也不是什么不能变通的人——处罚什么的，等安全出去了再说。 而花在从三足城一路过来到处买的那些特产在这儿就起到了作用，光是各类棋牌就有超过十种，还有些当时看着有些意思，买了却一直没有机会玩的东西。 此时，花正坐在盘腿坐在床上，在它的面前，一本展开有三尺多长的大书立在那里，挡住了它的大半个身子，只露出半个脑袋在外面。 夕颜、权玉、宿昔三人则是坐在床下，围在花的身边。他们三人面前没人放着一块玉符，玉符上冒着幽幽的蓝光，显示出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文字。 只听得花压低了声音，眯着眼睛，低沉道：“……见到你们赢了钱就准备离开，那已经输红了眼的壮汉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 “噢，要打了吗要打了吗？”夕颜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说道，“要来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没有去管夕颜的干扰，花接着念道：“他抓起自己身下的板凳就要往你们那边砸过去，砸的是……我看下……” 伴随着几声“当啷啷”的脆响，花低头看了看，说道：“骰出来是二，二是权玉，你要怎么做呢？” “打起来打起来！”夕颜开心道。 权玉不为所动，托着腮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要反击。” “反击需要依靠身法，我看看你的身法是……”花抬起头，看了眼权玉面前的那块玉符上关于“身法”的那一条，“你身法六十五点，投骰子低于六十五点算反击成功，投吧。” 权玉便掏出了两枚有些怪异的多面骰子，丢进了三人中间的碗中。 当啷啷—— 随着骰子静止，两枚骰子都定格在了代表着“九”的符号上。 权玉的脸色一下耷拉了下来，而紧接着夕颜和宿昔那儿则是发出了一阵爆笑。 “哈哈哈哈哈哎呀，你今天的骰运似乎有些差啊哈哈哈~”夕颜笑得前仰后合，还一边拍打着已是苦瓜脸的权玉的肩膀。 花则是一脸冷漠地念着：“九十九点，属于大失败，嗯……你不仅没有反击成功，同时还因为脚下一滑没能站稳而摔倒在地，头撞到了桌角上……你受到一到三点的伤害，投骰子吧。” “我……唉。”权玉深深叹了口气，丢出了骰子。 结果也如他所预料，重伤昏迷，他所扮演的角色因为重伤，正被送往医馆治疗，成为了本轮游戏中唯一一个被桌椅击败的人。 “好，这次就先到这里，后面的我还得再编一下……”花这么说着，将面前的书合上，也是有些头痛地揉了揉眉头，叹气道，“……你们能不能别折磨我了，都来到敌人的老家了，你们还去赌场赌博是怎么回事啊？还有你也是，根骨本来就没多少，又喜欢到处找事，人还没见着自己先把自己给玩倒了算怎么回事……” 这是花在东海某个岛屿上见到的游戏，大概玩法就是几名玩家根据规则丢骰子定下自己的各项属性，然后在名为“说书人”的主持人所写的故事中冒险。 只是因为各种行动都需要根据自身属性投骰子进行鉴定，导致事情的发展常常会超出说书人——也就是花的预料。 比如明明设定好了在某个门旁边的草丛里放了一把钥匙，只要他们去找就能找到，结果非要踢门，还失败了导致摔一跤，这种类似的情况屡见不鲜。 另一边，也没有管花在说什么，那边的夕颜等三人还在激烈地讨论，在之前的行动中背叛了他们的是谁……花自然是知道，但是不能说。 “唉，可惜我口才的点数太低了，要是让我自己来，定能从那人口中挖出一些消息。”宿昔还有些愤愤地说着，又是眼珠一转，带着挤成一团的笑脸看向花这边，“哎呀，我们的说书人饿不饿啊，要不我去给你煮个面？” “别指望从我这里得到消息啊？”花白了他一眼道，“你自个想办法，线索我都放在那儿了，怎么得到是你自己的问题。” “也不是说要什么消息，就是……”宿昔这么说着，却突然“咦”了一声，看着花的脸疑惑道，“花，你脸上的鳞片是不是少了些？” “……有吗？”花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在东海的这些日子，花一直将蛟龙鳞覆盖在自己身上大部分露出来的皮肤上装作妖族的样子，只是毕竟不是天生的，过一段时间多多少少都很正常。 夕颜也是朝这边看了两眼，突然说道：“对噢，我好像没有和你们说过它其实不是妖族的事吧？” “是吗？” 宿昔看着有些惊奇，权玉却是毫不意外地说道：“早知道了，那一身鳞片也是用术法做出来的吧？” 花点了点头，它也从来没有否认过这一点。 “那么……是人族？” 权玉摇摇头，说道：“是妖兽吧？虽然我不知道你的本相是什么，据我收集到的情报来看，你还在三足城的时候身上应该是没有鳞片的。我猜……或许是谁？” “说不定是龙呢？”宿昔却是笑道：“虽然没太可能，但是你若是龙的话，说不定就能把权少爷那个娲祖娘娘留下的宝贝打开了？” 第123章.娲祖娘娘 娲祖娘娘是什么？ 花虽然疑惑，问出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什么宝贝？” “啊，那个啊？”夕颜倒是一副想起了什么的表情，看向权玉笑道，“那玩意你还留着呢？” 权玉只是耸了耸肩：“毕竟是老爷子送的礼物，虽说是打不开，总不能丢了吧？” “什么宝贝？” 宿昔却是有些不信道：“那位老祖宗给的东西……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毕竟那么大辈分，总不至于逗小孩玩……” “不，很有可能。”权玉和夕颜几乎是异口同声道。 “什么宝贝？” 花茫然地看着他们，问了第三遍。 宝贝？ 啥宝贝儿啊？ 有没有人来告诉我你们在说什么啊！ 直到这时，权玉才像是听到了花的呼救，笑道：“没什么，就是我老家那个老祖宗在我小的时候给过我一件器物，说是在他年纪还小的时候被娲祖娘娘赐予的，只要在危机的时候使用那个就能够获得传说中镇守东海的青龙的帮助……然而却没告诉过我怎么用……” 娲祖娘娘？ “没有说明书之类的吗？” “有倒是有，不过……”权玉苦笑了一下，“那是用上古文字缩写的，我看不懂，那位老祖宗也不肯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 上古文字……这不就是我的专业领域了吗？ 花顿时来了兴趣，说道：“你带在身上吗，拿出来给我看看？” “啊，带了倒是带了，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权玉手在储物袋里翻找了一番，一边说着，“虽说我是不觉得老祖宗会拿娲祖娘娘开玩笑啦，也曾经说过只有具备龙的血统的妖族能够使用，但是我以前也找夕颜问过没，各种方法也试了……” “是啊，还用针扎我手指头了呢。”似乎是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经历，夕颜语气中带着埋怨道。 “那不是你自己说可能可以滴血认主吗？”权玉哭笑不得地说着，随之动作一顿，手终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一个物件，“找到了！这么多年没看过，都差点忘了放在哪儿了……” “给我看看？” 花伸手将那小东西结果，朝上面一看，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似乎是一个海螺，表面像是玉一般光滑，巴掌大小，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都更像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在这个海螺的壳上，精心雕刻着一些由点和线构成的图案，确实是灵族文字没错，只是…… 看到花的表情，权玉便笑道：“说了吧，都是上古文字。我也找妖联在这方面的专家看过还研究过好多年，但是也看不出什么东西……” “倒也不是看不懂，只是……” 花蹙着眉头，用手揉了揉眼睛。 上面写得东西花确实看得懂，只是—— ——写得太小了！ 像是把所有的信息都密密麻麻地挤在了一起，一会儿排成圆形，一会儿又排成方形——这只是打个比方，在这个图案中，各种要表达的信息被有意地糅合在了一起，看着只觉得眼睛累。 花现在有点认同他们说这玩意是逗小孩玩的说法了，不过不是那位老祖宗逗权玉玩，而是他们口中的“娲祖娘娘”在逗他们老祖宗玩呢？ 谷　　“你看得懂？” 权玉和宿昔都是一脸怀疑的表情，只有夕颜却是想起来，花似乎和蓬莱有什么关系，便问道：“你真看得懂？” “真的，骗你们干什么？” 花这么说着，也是微微蹙着眉头，顺着上面所写的一条一条看下去。 “产品名称，【急救11111】……这什么名字？型号……规格……产品描述……预期用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产品技术……” 不仅仅是字难读懂而已，里面还充斥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花看不懂的名词，根本不像是说明书，反而更像是什么应该发表在专业书籍上的东西。 另外三人就这么眼巴巴地坐在床下面，看花嘴里嘟嘟囔囔念一堆他们也听不懂的东西，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花眼前一亮。 “使用方法……终于找到了！” 它的话让三人一下就有了精神，一起围了上来。 “怎么，有办法了吗？”还是权玉最急切地问道。 “别急，让我看看……” 花顺着刚才的向下看去，并一条一条念出来。 “……首先，你要收集世界之初补天时留下的137719块遗落的补天石；然后要去九天之上击败天雷五行麒麟，抢回北斗仙蕊；再来前往东海最深还的海沟里杀死沧海烈龟砍下它的头颅；最后在世界毁灭前用拳头击打世界毁灭者额头上的彩色珍珠……” 花越读越觉得不对劲，旁听的三人神情也从期待转为一头雾水，再转为某种夹杂了各种情绪的复杂神色。 花决定不管这些，直接拉到最后面，看最后是不是会有什么“哈哈你被骗了吧之类的话”，如果是的话，它就要当场把这个东西给砸了，然后踩碎。 “……简易使用说明，请在达成不了上面的条件时使用，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 “……让夕颜用手把这个东西捏碎。” 花带着莫名的目光看向夕颜，与对方那同样莫名的目光对上。 “……在和我说话？” “没，只是在念上面的字。” 花如此说道。 他们听着大概会觉得荒谬，然而作为能够看懂这个的人，花的心里升起地更多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 这最后一句话，足以说明，那位被称作【娲祖娘娘】的存在，早在千万年前便已经预料到这一刻——这个海螺会被完好地交到权玉的手里，他会被困在此处，身边刚好有一个能看懂灵族文字的花和作为使用者的夕颜。 深海族的入侵，花从天南来到东海，夕颜离开三足城……这些可能不知多少年才会发生一次的意外，对那人来说只是一个未来一定会发生的“必然”。 “……你没有开玩笑？” “我现在没什么开玩笑的心情。” 见到花的神情，夕颜也收起了调笑的心思。 虽然花平时不爱表露神态，但是毕竟也认识了这些时间，也发现了花的情绪其实都写在脸上，只是比较模糊容易看不清而已。 现在的花，显然是一副认真说事的神色。 她有些茫然地看向权玉和宿昔，三人面面相觑。 第124章.碎裂 “那……难不成要试试？” 夕颜尝试着问问权玉的意见，对方却只是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便又转向花这边来。 “花你确定你没看错？” “……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其实是把这个东西摔个粉碎告诉你们那位娲祖娘娘她猜错了。” 只是若是连它会将这东西摔碎也在那人的意料之中呢？ 花虽然之前也一直觉得自己仿佛在被某些东西推着走，但是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早被别人计算好了的感觉。 宿昔和权玉已然相信了花并不是在开玩笑。 即便他们平日里为人处世常是一副谦虚的姿态，但是骨子里认为自己与常人不同的傲气是无法消去的。 这种被人操纵一般的感觉同样让他们毛骨悚然。 四人沉默了许久，甚至到房间里的其他人也意识到了这边的气氛不对，打牌或者对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最后甚至变得鸦雀无声。 还是宿昔最终打破了这片寂静。 “不用想那么多嘛~”他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东西的使用方法不是吗，我们说不定能出去了呢？” 夕颜也立即反应了过来，应和道：“要不就……试试？那老爷子虽然看起来可能没那么靠谱，但是严肃起来还是挺正经的不是？要是不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找他麻烦去……” “知道了。” 权玉突然应了一声，然后抬头说道：“那就试试吧，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先安全离开这里最重要。” 花沉默着将那海螺交到了夕颜的手里，而她虽说说的时候还挺果断，真的拿到手上，又突然犹豫了。 “那……万一不是我呢？毕竟妖族这么多人，叫夕颜的也不一定只有我一个……” 权玉没好气地说道：“同时还能化龙的肯定只有你一个，别犹豫了，在犹豫我也要改主意了。” “行行行，别催了别催了。先说好啊，万一弄坏了我不赔的啊？” “不要你赔，赶紧的吧！” “……” 夕颜拿着海螺，渐渐握紧。 周边其他的人也被刚才他们的对话吸引了过来，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好奇的天性还是让这总共十多双眼睛盯着那只小小的海螺，甚至不敢呼吸。 “唉用右手行不行啊有没有说用左手还是两只手一起……” “你干嘛呢！” 这一句话一下就让周围人同时长喘了一口气。 不过原本压抑的气氛也因为这个一下就好了许多。 …… “好了啊，这下真的要来了啊？” 夕颜说完这句话，也深吸了一口气，力量渐渐集中到掌心。 受到手掌的压迫，那海螺发出有些刺耳的摩擦声响，并随着立即渐渐加大，最终—— 咔。 一道裂痕出现在了那如玉一般的海螺壳上。 裂痕渐渐加大、扩散蔓延，充满了海螺壳的方方面面，直到一声“砰”的脆响……整个海螺壳突然爆开，化作点点青色的粉尘飘散开来。 然后紧接着，那飞散而出的粉尘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猛地朝着夕颜的掌心聚集而去，在夕颜的手背上聚集而成了几块青色的鳞片。 “这是……” 她还在疑惑着，那青色的鳞片突然开始在她的手臂上蔓延，转眼之间便已经钻进了她的袖中，紧接着爬上了她的面容，然后是另一只手掌。 随后，又像是破碎的泡影一般，那布满了她全身的鳞片又退了回去，露出了她原本白皙地像是透明一般的皮肤。 最终只剩下在她右手手背的位置，留下了一个像是鳞片一般的青色图案。 还未来得及对刚才所见的景象啧啧称奇，那碎裂的响声再次出现了。 一道裂痕凭空出现在了刚才海螺爆开的位置，然后迅速扩散到肉眼可见的整个空间。 破碎的地板猛地塌陷下去，却不像之前一样有一层看不清的膜挡着——聚集在这里的众人一齐朝着下方摔落下去。 即便是想找个落脚的地方也找不到，不仅是地板而已，周围的墙面、天花板，几人坐着的床还有原本那房间里的一切都迅速崩碎，化作深不见底的无尽虚空。 好在在这里的人都是修士，他们纷纷唤出自己的飞剑踩在上面，在这分不清方向的虚空中站稳身子。花也是随手一勾，那些众人之前随意丢在房间里的物件便被它一起收了过来，暂时放进了随身空间里，等出去之后再还给他们。 虽说都不是什么很贵的东西，但是就这么丢了还是有些可惜——穷时留下的毛病。 周围那些通道和房间的崩溃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无数断裂的走廊和房间静悄悄的漂浮在这片虚空之中，那蔓延的裂痕像是被什么东西阻碍了一般，前进得有些艰难。 也就在这时，被某种东西盯上的感觉同时出现在众人的心中。 “有什么东西……唔！” 有一人似乎发现了什么想要出声提醒众人，而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某个碎裂的走廊后面突然窜出，穿透了他的胸口。 他有些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是一束有些破烂的布条。 而在周围人的眼中，便见到他的脸开始迅速苍老，一头乌发几乎是瞬间便变得白发苍苍。 这个人花有点印象，在还留在这里的这些人里算是比较乐观的一个，没事就喜欢说自己两个儿子的事——对于修士来说，生育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以他的年纪，这确实足以自豪。 “怀巴！” 宿昔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人的名字，同时手捏出一个法决，打出一道灵光击向那穿透了怀巴的布条，那布条却是立即从怀巴的胸口抽了出去。 而就在布条离开他身体的一瞬间，像是本就充满裂痕的冰块落在地面上一样，他的身体也随之破碎成漫天粉末，消失不见。 “这是……生命力被抽走了。”花肃然道。 到了这时候，众人都已经感受到了，在前方那由破碎的走廊和房间堆积而成的区域之后，一个极其庞大的身影渐渐从黑暗中显现。 第125章.缚凶 即便是早有预料，在对方主动出现之前，在场众人里没有人发现有这么一个巨大东西的存在。 在这看不见底的无尽深空中，那如山一般庞大的身影渐渐浮现，不似世间该有的扭曲的样貌即便是与深海族常年作战的士兵们，也有人禁不住尖叫出声。 除去那些像是在海中的破布一般随意飘动的触手之外，那所有触手连接着的本地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肉瘤，无数可以清晰分辨出形状的断肢和内脏在那表面上流动，却能隐约组成可以辨认的五官形状。 扭曲、疯狂、混乱——这是在场众人最早浮现在脑海中的形容词。 紧接着，一束鬼魅的破布便再次将那人的胸口洞穿。 像是在比赛中裁判敲响了开始的钟声，所有人无需号令，便同时对着那身影发动了攻击。 一道金色的剑光粉碎了各处交织袭来的破布，穿过创口上喷溅而出的漆黑粘液，余势不减地斩向那个怪异的头颅，然而除去在上面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之外，没有造成任何其余的伤害。 与它的大小相比，在场众人像是蝼蚁一般，造成的伤口也像是蚊虫叮咬。 然而即便如此，这头扭曲的怪物似乎也没有在那儿给蚊子叮的习惯，那无数的触手像是发了狂一般，卷起一阵旋风开始疯狂地抽打。 那些还残留的漂浮的走廊与房间被触手抽中的瞬间便化作碎片飘散，不知飞到这深空的何处去。 在场众人都是久经战场的妖族修士，身上也早已经布置好了防护用的法术，但是面对这巨大的怪物与狂乱的触手，谁也不敢以身犯险，只得踩着飞剑上下翻飞。 虽然暂时还没有其他人受伤，但是这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此处的灵力环境有些异常，谁也不敢与身在主场的这头怪物拼消耗，必须寻找着反击的时机。 最早找到还手机会的是跟在权玉身边的那位元婴境修士——之前那道金色的剑光也是他所为——就见他再一拍剑匣，双指并做剑势朝前一指，便是一片金光连成一片，破开挡路的触手直冲那怪物本体而去。 花此时并未出手，只因为夕颜此时的状态看起来有些奇怪，只得护在她身边。 那一片片青色的鳞片在她的身上时隐时现，她紧闭着双目，神情似有些痛苦，不时有灵力从她的身上倾泻而出。 “她怎么了？” 权玉也注意到了夕颜这里的情况，赶过来问道。 “不知道，不过……看起来问题不大。” 虽然夕颜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不是很好，但是在花的视角里，她体内的灵力流动异常的顺畅，那浑身上下青色鳞片的浮现也只是伴随着灵力的流动，灵力流至何处，她身上的鳞片就在何处显现。 那灵力每运行一圈，其中蕴含的光华就提升一份。 这样类似的情况，不像是出了什么问题，反倒像是修士突破的时候浑身灵力层层精炼的状况一般。 只是夕颜的修为远不到该突破的时候，也就是说……是那个海螺的效果？ 这看着是她的机缘，花自然是不能随便打断，但她现在在这儿一动不动是靶子，也只能在她身边先护着。 那怪物那边虽然看着声势浩大，但是目前看来有那名元婴修士在那儿顶着，一时之间也出不了什么事。 谷　　另一边，那些人的情况却没有看起来那么好。 这怪物放出的触手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一旦被击中，身上的那些防护措施只是闪一下便会被瞬间击破，根本容不得一点放松。 而他们的反击，除去第一下成功破了那怪物的皮之外，其他的甚至都无法突破这层层破布的防御，往往是还未行进到一半便力竭。 “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宿昔喃喃两句，随后大喊道，“护法！五行缚凶阵！” “喏！” 其余妖族包括权玉在内皆异口同声大声应道，随后立即来到宿昔身边。其中两人祭起灵剑挡在其余人身前，灵剑环绕着众人飞速将所有靠近的触手斩断——如此御剑对身体和灵力都是双重摧残，但是显然现在不是能够顾着保全自身的时候——另外包括权玉和宿昔之内的四人围绕在那名元婴修士的身边，按照早已预演过千万遍的习惯，迅速前往阵法各处位置。 战场之上，灵力炮并不能解决一切，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早已做好面对更加强大的敌人的准备。 仿佛是知道宿昔的目的一般，那诡异的怪物也更加激烈的摇晃起来。这次不仅是漫天的如瀑布一样触手袭来，那个扭曲的脑袋也张开了它的“口”，从中喷出漆黑的雾气，与那些触手混在一起，向着几人扑来。 宿昔却是不慌不忙，朗声道：“五行缚凶阵，起！” 伴随着他的号令，那元婴修士紧跟着喝道：“五行缚凶阵，起！” 他凭空虚立，剑匣祭于身前，双手各捏成一个剑诀同时对着剑匣一点——无数金光从剑匣中争先恐后飞出，飞往不同的位置，最终定住。 几乎将众人周边围了个结结实实。 与此同时，阵法的另外四人也同时一声长吟。 “起阵！” 五人的灵力链接在一起，与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万千把金色的小剑同时鸣叫起来，在下一刻，那漫天的黑潮如一只长大了嘴的凶兽一般轰然坠下，与这金色的剑阵碰撞在一起。 轰—— 在这深邃虚空中，金色的光芒扩散开来，无情地将所有靠近的黑潮绞杀，然而那黑潮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不断地与金色剑阵互相消耗，声势惊人。 那怪物没有将注意力放到这边，花也不需要专心护着夕颜，只需要撑起护盾将那些溢散过来的黑色雾气挡在外面就行。 即便如此，花也注意到，护盾上被雾气接触到的部分，灵力的光华似乎减淡了一些？ 另一边，阵内的五人也不会只是防守，就见他们右手比作法诀，动作整齐划一朝前一指—— ——一道更加巨大的金环在那怪物的身周构建，分属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方位各有一把形态各不相同的剑光浮现，凝聚成实质，每一把剑目测都有百丈之长。 随后，那代表着五行的五把长剑剑锋一转，同时朝着怪物刺去！ 第126章.青龙 化作实质的五把巨剑看上去才是真正对这怪物造成了什么伤害，那用无数残肢构建的面容扭曲成一幅痛苦的表情。 它长大了嘴巴，似是在嚎叫，却有更多的黑色烟雾从它的嘴里、鼻孔里与眼睛里溢出，更加狂暴地如洪水一般朝着剑阵那边奔涌而去。 “守！” 宿昔一声令下，那护法的两人也一齐加入到阵法中来，飞舞的漫天小剑原本因为大量灵力用于灌注成那五把巨剑而有些萎靡，在这二人的加入后，再次开始迅速旋转。 整个阵法就像是在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浪潮中竭力维持身形的扁舟，感觉随时可能被淹没，却又顽强地展露着光芒。 五把金色的巨剑上蔓延出同样耀眼的光芒，围绕着那怪物的身体，一副由无数繁杂符文构建的阵法正在成型，眼看着就要将怪物完全包裹进去—— 嗡—— 像是有人用小锤敲击了一下空心的钟，一阵莫名的鸣响从那怪物处扩散开来。 与其一起出现在众人心中的，还有一连串难以用人族或妖族语言来模仿的怪异吟唱。 这段吟唱像是重锤击打在众人的心中，不仅是剑阵中的五人，包括在一旁的花也只觉得神魂一震，险些都要维持不住身前的防护。 在花眼里，仿佛见到在无尽星海中，一位伟大存在朝着它这边撇来一眼。这一眼里，似乎抱着某种……疑惑？ 花感觉自己的意识在那伟大意识的注视下渐渐下沉，仿佛马上就要被身边看不见边际的虚空星海吞噬殆尽，就在这时，一声轻哼在花的神魂深处响起。 “哼。” 花猛地睁开眼睛，心神已是一片清明。 然而这边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剑阵那边就不行了。 金色的光芒爆发开来，那闪烁着光芒的巨剑上也出现了裂痕，眼看这就要崩裂开来，剑阵中的几人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可见刚才的那个震动对他们的神魂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对了，夕颜…… 花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的同伴，还未来得及转头，就见一阵青光从它身边划过，像是毫无阻碍一般地将那黑潮一分为二，瞬间将那怪物穿过，在那张扭曲的脸上留下了一个不小的空洞。 待那青光散去，出现在其中的身影有着一头披散着的金色长发与高高竖起的鹿角。 只是那鹿角，却不再是如曾经那副树枝一般的材质，而是带着青白色的光芒，如同用玉雕琢出来的一般。 若是回想一下，便会发现与之前所见的那个海螺如出一辙。 【夕颜】 没有种族，也看不到修为。此时的夕颜，似乎已经完成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相较之下，下半身变成龙的形态这种……在花看来反倒是没什么。 就见她手中那朴实无华的长剑朝天一指，剑上所携带的青白色光华便冲天而起，几乎像是要将这漫无边际的黑暗劈成两半。 随后，这光华挥下，划过那怪物的本体。 剑阵那边，众人也不甘示弱，趁着这黑潮衰弱的瞬间，五行大剑同时猛地向前一伸，直穿而过。 而为了不让自己像个划水摸鱼的，花也找了个机会一刀斩出，给自己刷了一点贡献。 就如同花预料的一样，这怪物要抵抗宿昔七人的剑阵已是不易，再加上一个如今已经脱胎换骨的夕颜，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虽然它的能力着实是诡异，将一行人困在那永无止境的迷宫中找不到出路，但是相对的，这正面战斗能力比之元婴巅峰的修士也强不到哪里去。 那人头怪物面容痛苦地嚎叫着，随后，像是被扎破的气球一样，突然消散。 而在场众人只觉得眼前突然恍惚了一下，再回过神来，周围已是那间普通的房间。 “这是……出来了？还是……” 有人这样问着，但他话还没说完，花突然一刀对着墙面斩出。 噌—— 墙面被斩出一道足以让两人通过的大口子，从外面，冬日的阳光与寒冷的海风吹了进来。 “看来是真的了。” 几声像是松了一口气的呼声传来，其中更有人像是肩上的重担终于放下一般，咚地一声坐在了地上。 宿昔反应倒是快，立即拿出了通讯玉开始与瀛州那边联系，权玉也紧跟着一起询问那边的情况。 花看向夕颜那边——她的下半身看起来已经恢复了人身，长裙盖住了腿，只留了一双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她有些茫然地透过刚才被花斩开的口子看向大海，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脚下不凉吗？”花问道。 夕颜这才像是回过神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还行”，虽然这样说，她还是走近了一边的洗漱间里。 过了好一会儿再出来的时候，已经连同上衣一起，全身都换了一套新衣服。 前面说过了，修士因为战斗中衣服经常损坏，携带好几套用来换的常服已是常态。 …… 回瀛州的路上，夕颜跟在众人的后面，与终于逃出生天兴高采烈的其他人不同，她一言不发，看上去情绪似乎有些低落。 注意到权玉总时不时地朝后面看，花想了想，也退到了夕颜旁边。 “怎么样，继承了青龙的力量？” 花还记得之前权玉说过，只要使用那个海螺，就能获得传说中镇守东海的青龙的帮助，而刚才夕颜化作龙身的时候，那一身青白色的鳞片与她之前化龙时偏碧色的鳞片显然是有所不同。 “是吗……我也说不准。”夕颜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右手的手背，上面那个青色的印记还清晰可见。 “不高兴？我看你刚才挺厉害的。” “是挺厉害的，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夕颜微微一笑，看着花打趣道，“现在你说不定打不过我了噢？” “怎么的想在这里练练？” “……还是不了吧，我现在也没什么心情。” 夕颜这么说着，手伸进储物袋里摸索了一番，然后神情一滞，望着手中被捏断的烟斗，叹了口气。 第127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返程的路和来时的路并不一样，为了避开战场，一行人是绕在战场的外缘先转了半圈，再准备从瀛州的南部登岛。 而就在回去的路上，花也远远地看到了妖族与深海邪魔大军之间的对抗。 在离开的时候，深海邪魔的大军才刚刚突破瀛州东面的第一防线，而在回来的时候，别说第二防线，连第三防线也已经陷入了火海之中。 即便相隔有数十里之远，也隐约能闻到顺着海风飘来的那股焦糊味和混杂在其中来自深海族那漆黑体液的腐臭味。 偶尔还有一些漆黑或者血红的液体混杂在海水中飘荡过来，随即被翻滚的浪头卷下去。 到众人可以靠着双目观察到的地方，海浪的翻滚声都被震天的炮火声所覆盖，海水被染成一片怪异的深红色。 海面如在风暴中一般翻涌，过量充盈的混乱灵力让整片地区大雨倾盆。那波浪常升起一道数十丈高的水墙，而又一卷化作冲天的水柱，待落下之后，又陷入层层漩涡。 刺眼的灵光与漆黑的光矛在空中纵横飞射，此起彼伏。每一道光华落下，都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隆作响。 深海族的大军已经有一部分登上了海岸。 到了这时，妖族的军队也不止是在远处操控灵力炮轰炸，大量的修士也投入了战场，与深海邪魔的大军杀得如火如荼。 他们的武器并不想江湖上的散修那么五花八门，浑身上下所携带的灵剑、飞剑、护身法宝和攻击法宝都是妖联专门统一定制的，即便自己的损坏，拿过已经战死的战友的也能够自如使用。 绝大多数的修士们此时都没有飞在空中，而是在将领们的指挥下结成阵型，将一切靠近的深海邪魔绞杀。 而那些将领，有的正处在阵法内稳扎稳打，有的直接御剑略过深海族大军的上空，同时打出一道道声势骇人的术法。 乍一看上去，乌泱泱一片的深海邪魔占据着绝对的上分，那如同潮水一般冲上岸的怪物几乎要将那些修士淹没进去，一刻不停地穷追猛打，而修士们只能结成阵法聚在一起苦苦抵抗。 然而只需要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虽然深海邪魔的攻势凶猛，却收效甚微。那仿佛无穷无尽的邪魔大军只是不停地向前冲，却无法真正意义上地突破妖族修士们构建的阵法防御。它们各自为战，毫无战术配合，虽然看着声势浩大，却被妖族修士们牢牢定在那一片海滩上不得寸进。 反观妖族那边，在将领的指挥下，各个阵法虽看着如风中残烛一般，却总能站稳脚跟，各个阵法之间相互支援，相互补救，不仅毫无溃乱迹象，调度之间也颇具章法。 与在海里不同，一旦上了岸，深海邪魔便失去了它们最大的屏障。 再加上之前三道防线的陷落，每道防线都只是开出了一个不算大的口子，层层筛选下来，真正留给深海族大军登录的地方，就仅剩下了这一个窄窄的海岸，也就让妖族能够集中军力，将绝大多数的深海邪魔拦在这里。 很显然，之前三道防线的陷落，也早在妖联的计划之中。防线上的抵抗，就像在封闭的壶上打开了一个口子，水只能从那个口子里流出。 同时，也只需要一个口不大的瓶子，就能把壶里流出的水都装在里面。 只是对在这儿的众人来说，目前的重中之重还是回到他们原本的部队去报到，然后听从指挥。 至于花和夕颜，二人只能算是来帮忙的民间义士，权玉也说会为她们申请奖励。 “奖励就随便了，关键还是你，年纪也不小了，做事别那么冲动。”夕颜像个长辈一样插着腰数落了权玉几句，这位大将军家的儿子也只能听着。 不过话虽这么说，若是权玉没有被困住，花和夕颜也不会赶去，宿昔他们也不会得救……一切都像一个巧合，却又环环相扣。 花还在这儿想着当时海螺上的那些字，宿昔却是凑了过来，低声道：“这位……姑娘，在下有一个请求，不知姑娘能否答应？” “我绝对——不可能再帮你们做任何事了。”花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一件之后又一件，一件之后又一件，还一件比一件危险，再这样下去都快成你们妖联的编外人士了大佬！ 宿昔却是不依不饶：“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连一刻钟也不需要，对你来说很简单的……” “你们有简单的事吗？要不要我去帮你们把那些怪物打回去？” “如果可以当然是好的……但是并不是这事。”宿昔顿了顿，看着花有些狐疑的目光，又回头看了眼其它人，这才传音道，“不知在下能否……与姑娘合影一张？” “……干嘛？” “留个纪念而已，毕竟大家也是出生入死过的关系，没什么问题吧？” 宿昔一边说着，也没管花同没同意，便已经拿出了记录影像的水影符。花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他似乎是隐瞒了什么，但是确实没有什么恶意，也就没有阻止。 此人虽然说话做事总是嘻嘻哈哈的，但是心思似乎比他展现出来的要深沉得多。 简单地告别之后，权玉与宿昔等人便先行离开回到旗舰中去报到，而花和夕颜则是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在之前刚刚从那幻境中出来的时候，她们便从权玉那儿得知了此时距离她们出发的时候已经过了整整七天……在幻境中的时间与外面有些许不同，花都不敢想象回去之后要如何面对婉儿。 回去的路上也是免不得叹着气。 见花这幅样子，夕颜便安慰道：“不会的，比起生你的气，婉儿更可能因为你安全回来而觉得高兴吧？” “这才是我觉得对不起她的地方……” 屡屡让自己身陷险境，花自己倒是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现在花并不能只考虑自己的想法。 正想着回去要怎么解释，花却突然抬起了头，看向她之前所住的那个方向。 “怎么了？” 夕颜还没问完，便见到花猛地化作一道碧色灵光飞遁而去，眨眼之间便来到了屋内。 就在那儿，不见婉儿的踪影，只有躺在一处法阵中央似乎失去了意识的雪兰，以及许久未见却瘫坐在墙边，浑身是血的老兔子瑜糜。 “啊……你回来了。”瑜糜微微抬起眉眼，脸上毛发挂着的血珠几乎挡住了他的视线。 第128章.邀请函 “啊……你回来了。”瑜糜微微抬起眉眼，脸上毛发挂着的血珠几乎挡住了他的视线。 花却是蹙起了眉头：“你怎么会在这儿，婉儿呢？” 与此同时，夕颜也紧跟着花后面进到了屋子里，见瑜糜的样子，赶忙上前道：“老兔子，你怎么了？！” “受了些伤，问题不大……咳咳。”瑜糜咳嗽两声，嘴里咳出的血又将他胸前的衣物染红了一些，“这个小娃娃……看起来伤的重，问题也不大，我用阵法稳固了她的心神，她恢复地也很快，只是那个叫婉儿的女娃儿……” 花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婉儿她……她怎么了？” “她被人带走了。” 这位年迈的妖族修士又咳嗽了两声，这才将之前他所见的事情一一道来。 要说最开始，还是在瀛州封锁之后，他便随着其他瀛州百姓一同前往了地下的避难所，同时趁着人都聚在一起，继续搜寻他正在寻找的那人的消息。 然而就在这儿的这些日子，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踪迹，他那位侄女听说当年还真的在瀛州创出了一些名声，也是因此，他又偷偷离开了避难所，来到了地面上。 也是在这儿，他遇上了正在找花的婉儿和雪兰。 “她说遇见也是个缘分，便邀我来这儿坐坐，谁知一进门，便遇上了……那个东西。” 瑜糜苦笑了一下，扯动了脸上的伤口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我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感觉眼前一黑，我就倒下了……这个小娃儿也一样……再醒来的时候，她就被放在了这个法阵里面，至于另一个女娃儿就已经不见了，只留了一封信在地上……” 瑜糜的手在怀里摸索了一番，摸出一张沾染了血迹的信封，递到花的面前。 “我看这法阵的灵石快要用完了，就只好用自己的灵力供着，结果就是过了三天了我都没时间疗伤……” 花一把将那信封接过，就见这泛黄的纸张上写着几个大字—— “花亲启。” 撕开信封，里面的信纸写的字也不多，字体很端正，像是印刷的一样。 “请独自来第一防线一叙，共商大计。——朝阳敬上” 朝阳？从未听过的名字。 “我看你也不必太过紧张，至少那人一看就是冲你来的，为了让你过去，那女娃儿的命肯定是能保住，更别说还专门弄了个法阵把这个也保下命来……” 瑜糜安慰到一半，也是说不下去了。 毕竟雪兰这个状态可不能说是平安无事，相对的，婉儿虽说应该是能活着，但是手脚是否完好之类的…… “花，这很明显是冲着你来的，这是个陷阱。”夕颜赶忙说道。 “陷阱就陷阱吧。” 花一把将信捏成一团，随手就丢进了随身空间里，也不顾夕颜的阻拦，便要往外面去。 而还未到床边，又是两道流光落下，竟是那大将军朗玉和宿昔。 见花神色阴沉，宿昔上前一步，笑嘻嘻道：“姑娘要去何处？” “关你屁事，让开。” 花脚步不停，正准备越过他，却见到另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面前。 “此次我来可不是找你们喝茶的。”朗玉挡在花的前面，须眉无风自动，不怒自威，宿昔也紧接着道：“姑娘莫怪，大将军此次前来，也是与姑娘有要事相商……” 谷　　“滚开！” 花没时间与他们在这儿浪费，手一翻，长刀在手，便直指朗玉而去。 “噢？想动手吗？” 朗玉只是眉头一挑，就听得“锵”地一声脆响，一柄长剑拦在了指向他的刀柄前面。 “你们怎么一个个都喜欢找人商量事情，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去。” 花一边说着，长刀便朝下压。朗玉心神一动，想要不动声色地将这刀刃抵回去，却发现自己单手持着的剑，隐约却有些握不稳的样子。 虽然暂时还没有动用灵力，但是要知道，他可是出窍七阶的修士！ 朗玉正欲发怒，宿昔却笑嘻嘻地上来，双手分别拍了拍他和花，说道：“别生气嘛，既然花此时有事，那待下次再说也不急……花你便去处理自己的事吧？” “……” 朗玉眼皮一挑，看了眼正对他挤眉弄眼的宿昔，又看了看花，便将剑收了回来。 “请。” 花也没有多啰嗦，只是手一翻，又将刀收了回去，便立即化作一道流光飞遁向天际。 夕颜想要赶上去，手刚接触到窗台，便被一道浮现出来的阵法弹了回去。阵法很简单，她随手就能破开，但是就这么一点时间，便没了踪影。 她正欲再次飞遁，却被瑜糜叫住。 “你还是先别跟上去了，信上说了让它一个人去，你非要跟上去，免不得和它打一场……” “它现在可打不过我了。” “我知道，你现在是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就算你打得过它，它就能乖乖和你回来？” 见夕颜没有说话，也没有要再次赶上去的样子，瑜糜便对她招了招手：“你来给我搭把手维持这个阵法，我得运功疗伤一下……” 宿昔和朗玉对视一眼，随后便问道：“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 另一边。 为了赶时间，花这次没有管妖族军队的阻拦和深海邪魔的攻击，直接从战场最中央穿了过去。 不需要顾忌其他人的话，这些慢悠悠的攻击基本不可能对它造成什么威胁，只是那股莫名的不安始终隐约在它的心头回荡。 那名袭击者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只是花实在是想不到，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对方专门潜入到瀛州城来带走婉儿的价值。 潜入。 对，应该是潜入。 对方将谈话的地点设置在第一防线而不是瀛州城内，足以证明对方并非是妖族……至少不是朗玉一系的妖族。 那么是深海邪魔……似乎可能性也不大，毕竟花所见过的深海邪魔里，惟一一个看起来有理智的，也是从妖族变化过去的那位异人坊大长老。 而且……究竟是为什么？ 就在花还在疑惑时，前方的海平面上已经渐渐浮现了第一防线的影子，而就在那被花一刀劈开的口子前面不远处的海面上，一艘通体漆黑的船静静地停泊在那里。 第129章.曾经的居民 “黑船？” 那怪异的模样让花觉得非常眼熟，略一回想，便想起这船似乎见过不止一次。 甚至雪兰也曾说过，她曾见过一艘漆黑的船总是似有似无地跟在她们后面，只是花并没有在意过。 它想不出有人要跟踪自己的原因。 也就是说，自己一行人也许早就已经被盯上了？ 花的心思沉了下去。 一直以来自身在明，对方在暗，以有心算无心，以至于直到现在，花才意识到总有这么一片阴云始终环绕在自己身边。 只是究竟是为什么？ 自己身上能够吸引别人的东西……首先排除修为，即便只是偷袭，能一下重伤老兔子还不损伤周围分毫的实力便是花也能难做到；若是说法宝之类的，花比寻常元婴甚至结丹修士都要穷不少，全身上下加起来能用的就一把刀，曾经还有个价值不菲的镯子但是在十多年前澜沧一战中连灰都不剩了…… 思来想去，也许只有那些花从不曾与他人说过的秘密。 是灵族的知识，还是……系统？ 念头转瞬即逝，这点距离对花来说也是瞬息之间便能到达。 那船只是静静地停泊在那儿，摆出一副丝毫不在乎他人靠近的姿态。 而到靠近了才能看清，那哪里是一艘船？分明就是无数深海邪魔尸体堆积起来的一个怪物！ 花皱着眉头，落在了甲板上，脚下黏腻的触感像是踩在什么活物的内脏上面一般。 在前方，有一个人正端正地站在那里。 那人看外表上没有什么妖族的特征，相貌平庸，属于是丢进人海里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长相，身着的也是在妖族非常普通的服饰。 这样的人若是在瀛洲的菜市场上见到十次花可能都不会记住，但是在此时此刻，在这么一艘怪异的“船”上，一个如此正常的“人”反而就是其中最异常的部分。 【？？？】 “感谢应邀前来。” 那人开口道，声音也如外表一般普通，语气中感觉不到什么情绪，比起日常对话，更像是在读一篇不是很有意思的说明文。 “初次见面，在下朝阳，意为东方初生的太阳。” 那人说完，又突然止住，像是在等待花的回应。 只是花暂时没有互相友好介绍的心思：“婉儿在哪儿？” 这整片海域，除去看不到名字的东西之外什么都没有。 “不用急，她很安全，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为了让你过来所以需要一些必要的手段。” 朝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花便感到自己脚下的甲板一阵蠕动，随后一张由断肢和内脏组成的椅子从自己身后“长”了出来。 “请坐，这艘船只是看起来有些难以让人接受，其实还是很干净的，这些只是装饰而已。” 他一边说着，在向后坐下的同时，一张差不多的椅子也从他身后长出，将他的身体托住。 花犹豫了一下，也坐了下去。 婉儿现在在对方手里，生死不知，若是激怒了对方对婉儿并没有什么好处。 “雪兰是你打伤的吗？” “没错。”对于这个问题，朝阳似乎并不避讳，“我留下的阵法足够让她恢复完全，那另一位妖族受的也只是皮外伤，休息一阵子便能够恢复，不会留下隐患。毕竟我是在寻求合作，适当地展示一下自身的实力还是有必要的。” “让我见婉儿。” “可以，我留着她也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在还给你之前，还请你听完我说的话，至于听完之后你是否答应，随你选择。” “有屁快放。”花有些不耐烦道。 “不会耽误很多时间。”朝阳毫不停顿，说道，“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朝阳……” “意思是东方初生的太阳，这个我听过了。”花打断道。 “是的，没错。”朝阳也不生气，只是如常继续说下去，“我与我的族群大约在五百万年前出现在这颗星球上，从最早的微尘大小的生命到充满整个星球花费了四百万余年。我们拥有不逊色于瀛洲的庞大城市，我们的足迹遍布星球的每一个角落；我们有音乐，有雕刻，有绘画，有文学……我们所有人被伟大神识连接在一起，财产公有、人人平等、没有压迫、没有争吵，没有剥削，也没有……武力。” “……所以，在【他们】到来的时候，我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朝阳的话头顿了一下，然后看向花这边。 “他们是谁，灵族吗？”花问道。 “这么看起来，你也并非是一无所知。” “猜的而已。” “你说的没错，灵族来了。他们将我们最大的那片大陆……你们现在称之为【八荒】的这片土地，改造成他们想要的样子。山脉被搬离，造就他们想要的山；江河被截断，化作他们想要的河；他们甚至将整颗星球搬离原来的位置，以调整到适宜他们居住的温度……他们的无上伟力制造出他们想要的环境，而我们……本该作为这里主人的我们，因为环境的突然变化，数以亿万计的同胞只能在痛苦中地死去……” 花不自觉地有些想要站起来，离这张椅子远一些。 “不用在意，那个只是装饰而已，即便是我们，那时候的尸体也不可能留到现在。” 花又坐稳了。 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是花如今也看过了不少研究所里留下的资料，大致也能知道生存环境的改变让一个种族数量大幅减少甚至灭绝都是很正常的事，在八荒这已有记载的四万多年历史中，因为天气变化造成的某些生命全部消失的记载也都还留存着。 那么，问题来了。 他们是如何撑过那次环境异变的灾难的？ “当时因为地表温度升高，我们残存的同胞们只能躲藏在海底，而就在那里，我们的伟大意识链接到了远在无尽浩瀚的星空中，那位古老的存在。” “祂赐予了我们新生，赋予了我们不曾拥有过的力量……” 朝阳将手抬起，就在他身边的甲板上，一个身影像是被无数双手托着一般从甲板下升起。 双手抱着膝盖，似乎正在沉睡的婉儿坐在那里。 第130章.此处禁止谜语人 “婉儿！” 花起身便要去扶起婉儿，朝阳只是挥了挥手，婉儿便被“推”着到了花的跟前。 花赶紧用神识对她探查一番，发现她身上确实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呼吸平稳，只是睡着了而已。 “我说了，我是来谈合作的，弄伤她对于我们之间的合作没有任何好处。” “你们……想要我干什么？如果是想要对灵族复仇的话，他们已经全部从这世界上消失了，而且你们找我我也帮不上忙。” “不，不需要我们来做什么，只是当时作为交换条件，我们答应了要为那位伟大的存在夺回这个世界，祂也将降临于此，而你……” 朝阳张开双臂，作出欢迎的姿势。 “……你将带领我们，作为祂的使徒，重现我族荣光！” “我不。” 花将婉儿从地上抱起，平静地回绝道。 “没得谈？” “没有，我只觉得莫名其妙。”花摇了摇头，回绝道，“我和你们没有关系，和人族或是妖族也没有关系，我不关心你们双方谁会打赢，我只想完成我的目的。” “你说的是去蓬莱？” “你们连这个也调查到了啊。” “自然，那位伟大存在注视着你，我们便也会一同注视着你。” “所以……你们那位伟大存在为何要注意我？我还没有厉害到能左右你们战局的地步。” 花想到了昨天面对人头怪物的时候，那仿佛从遥远深空投射而来的目光。 当时看其他人的样子，他们似乎并没有受到花那么大的影响，若是没有那一声莫名的冷哼，花甚至可能会永远迷失在里面。 被莫名奇妙的大能盯上的感觉可不太好。 不仅是花担心自身的安危而已，而是包括自己身边的人——如这次的婉儿和雪兰——也会受到伤害。 朝阳似乎还不死心：“你会被那位存在看中，自然是有你过人之处，而且我们只是想要夺回自己的土地而已，你若相助，亦为善举……” “妖族也觉得八荒的土地应该是属于他们的，你们还是先和他们把东海这片地方抢下来吧。至于我，就暂时不奉陪了。” 花这么说着，便要离开这艘船，那朝阳却是脸色一变，冷然道：“此处岂是你想走就能走的？” 随着他话音落下，这艘船突然晃动起来，随后船身侧面一根根像是肋骨一样的血肉向上弹起，遮蔽了船身上空。 花转头看向他的方向，寒声道：“你不是说是否答应随我选择？” “的确如此，只是你若是不同意，我自然也不能将你放回去成为我们的敌人。还请你在这艘船上多待一会儿，待我们攻下瀛州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朝阳话音未落，一道碧色霞光直冲他面门而来。然而他依旧站定不动，只是脸上突然张开一个缺口，让那霞光从缺口中穿过。 “你不是我的对手，动手也只是白费力气……” “断海。” 花毫不犹豫，使用了自己目前能够使用的最强招数。 它一手将婉儿柔弱无骨的身体抗在自己肩上，另一手高举着长刀，也不在乎有没有对准朝阳，便一记重劈而下。 周围就是牢笼，打中哪儿都不亏。 朝阳突然脸色一变，身形突然消失，随后一股巨大的压力便覆盖了他所在的那半边船体。 无声无息地，在花面前，半艘黑船连灰烬都没有剩下。 剩下的花所在的这半边，则像是重伤的巨兽一般渐渐瘫软下来，漆黑的粘液从那些残肢的缝隙中涌出，花便立即唤出飞剑，踏前一步踩在上面。 它可以感觉到，朝阳毫发无损，这种慢吞吞的攻击根本无法命中他——甚至命中了，说不定也不能对他造成什么致命的伤害。 不过反正花的目的也不是这个。 而且朝阳直接跑得无影无踪的原因，似乎也不仅仅是自己而已。 两个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漂浮在这渐渐沉没的黑船上空。 【妖族：朗玉，出窍七阶】 【夕颜】 看到花平安无事，夕颜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只是转瞬之间，她便来到花身边：“花你没事吧……婉儿她怎么了？” “她应该没事，只是睡着了……”花摇摇头，说道，“这次还是多谢你们来了，不然他恐怕不会跑得那么果断。” 朝阳的实力应该在花之上，虽然看不到实际的修为，但是大致上也能猜出来。 毕竟这世上绝大多数修士都不具备看穿对方修为的能力，遭遇的时候该打还是该跑，主要就是看自己的眼力了。 “他？你知道这事是谁干的了吗？” 花瞟了一眼身后那渐渐沉入水中的黑船残肢，说道：“看这情况你们应该也能猜到的。” “是海里的那些邪魔吗……”朗玉也降了下来，皱着眉头道，“他们找你是要干什么？” 花摇摇头：“我也没搞懂，总之就是他们的老大似乎觉得我很有用，想要我留下来帮他们。” “你没同意？” “我为什么要同意？”花用莫名的眼神看向朗玉，“我自己的事情还没解决，还没空闲到可以管这些破事。” “那你有福了。”朗玉抬头挺胸，即便二人基本停留在同一高度，他看向花的角度还是有那么点俯视的意思，“你不是想要去蓬莱吗？我现在带你去。” “这么突然？”花微蹙着眉头，疑惑道，“那我先把婉儿送回去……” 朗玉却是沉声道：“没时间了，既然那些邪魔也注意到了你，那就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什么意思？” 花还是一头雾水，夕颜却是凑了过来，道：“总之我们边走边说吧……婉儿就先交给我来带着，这事……事关重大。” 又是事关重大？ 花已经对这个词有些麻木了。 感觉就像自己原本只是一个过来看热闹的路人，结果突然就成了两方都在争夺的香饽饽，先不说自己愿不愿意的问题，他们能不能先把事情说明白？ 就算让自己当工具人好了，至少也要让自己明白自己当的是一个什么工具吧？ 花这里心里还在抱怨着，夕颜已经一手拉着她的手腕，飞遁向更东边的地方。 第131章.路上闲聊 “这个，戴在身上。” 朗玉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个像是香囊一样的东西，分别交到了夕颜和花手里。 “这是……” 夕颜看着这香囊，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不是很好看。 “你应该知道的。”朗玉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这反倒是让花起了兴趣，凑到夕颜身边问道：“这个是干嘛的？” “嗯……此物名为【龙涎香】，是一种用来驱赶海兽的宝物，主要材料是龙族晒干的……分泌物。” “懂了。” 花点点头，有看向用一柄飞剑托着，依旧还没醒来的婉儿：“婉儿不需要吗？” “不用，她现在昏迷了，不会招来海兽的。” …… 花也没想到，自己去蓬莱的路，是靠着飞剑飞过去的。 也没想到，蓬莱距离瀛州竟然会这么远。 三人出发的时候阳光还高挂在天上，然而直到月上三竿，周围还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也是到这时候，婉儿终于醒了过来。 听到婉儿的动静，花立即飞到载着她的飞剑边上。就见她眼皮动了动，然后才睁开眼睛。 “唔……我这是……” “感觉怎么样？”花问道。 “还好，精神百倍……只是我现在是在哪儿？” “去蓬莱的路上。” “……？” 婉儿感觉自己是不是漏了几集没看。 她依稀记得，之前是她在外出寻找花的时候遇上了异人坊的前坊主瑜糜，然后便邀请他到家里去喝个茶，然后一开门……之后就发现自己醒来了，正在去蓬莱的路上。 这不对吧？ “这几天发生的事你都没有印象了吗？”花眉目间有些担忧地问道，同时用神识再对着婉儿身上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查探了一边，确实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那朝阳在这方面真就说话算话。 “嗯……没有，发生什么了？” 婉儿这么说着，便见到花作出一副思索的样子，严肃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为取得去蓬莱的资格，与那混世魔王大战……” ？ 婉儿还疑惑，便见到夕颜飞来一巴掌，啪地一声拍在了花的后脑勺上：“什么时候了，说什么胡话呢！”随后又立即拉着婉儿，认真的为她号脉一番。 谷　　“确实没有什么异样……那个朝阳就没有留下一些禁制后手？” “也许它们并不屑于用这些小手段，或者根本没有这个脑子。”朗玉也降慢了一些速度，退到了几人一起，又摸出一袋龙涎香来，“拿着这个。” “朗玉将军？”婉儿认出了这个她只见过一面的妖联大将军，却是更加疑惑了。 “总之，这几天的事情确实有些复杂……” 讲解的工作最后还是落在了夕颜的头上。 花看起来很高兴，也没有之前一直苦大仇深的样子，整个人欢乐的程度甚至到让婉儿和夕颜怀疑它是不是风太凉吹坏了脑子。 “……总之，结果就是这样。因为需要赶时间一刻钟也不能浪费，所以只好将你也一起带上……” “嗯，没关系。”婉儿摇了摇头，接着问道，“所以你们去找花，是因为它长得很像那位……娲祖娘娘？” 夕颜点了点头。 这也是朗玉一开始就要去拦着花要说的事。 “那位老祖宗虽然年纪大了，脑子有些不灵光，但是每当谈到娲祖娘娘的时候，那副崇拜的模样却是做不得假……”夕颜思索片刻，随后接着道，“我也只是曾经见过他收藏的一副自己画的画像，所以见到花的时候，只是觉得眼熟……但一想到自己这些年见过的人千千万万，遇到相貌相似的也不少，所以也没有多想，直到朗玉说……” “我一开始也没有想起来。”朗玉也是摇了摇头，“还是宿昔那小子，他留了一张你的影像，去掉你脸上那些鳞片之后我才有些印象……他还是有些小聪明的。” 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褪去了蛟龙鳞的花，那张面容与画中那几分神似总是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幻术。 花虽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想起来了一些之前疑惑的事情。 之前在澜沧国的大狱中，秦献发疯的时候就曾说过，花与他记忆中的某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也是经过他的指引，花这才来到了东海。 而到现在，花才终于得知了那位与自己面容相似之人的名字——或者说是代号吗？ 对于夕颜她们来说，之前会疑惑这位“娲祖娘娘”真实存在的原因是，若真有如那位老祖宗所说的这么强大的一位存在，为何会在历史上一点名声也没有留下？ 要知道虽然上古时期的历史记录到现在几乎都流失了，但是那些传奇故事却一直在人们之间扣扣相传，包括秦献……他所化作的那副名为【夔】的荒兽相貌。 花在闲暇时间也看过不少各族留下的神话故事，然而不论是在哪里的传说中，都不曾见过类似的名字。 “不过还是有点差别的吧？虽然只是画像，但还是有不同的地方。”夕颜思考了一下，然后用手指在自己的额头正中心比了个尖尖的东西，“过了这么多年了，我也记不太清了，不过花的脑袋上应该是没有画像里的那个角。” “长角的万族吗？”婉儿疑惑道，“是妖族？” “不是吧……我没见过有谁会长过类似样子的角。毕竟妖族虽然身上会有一些与他人不同的地方，但是那些特征都能从现实中可见的妖兽身上找到原型……那个我从没有见过妖兽有那种样子的角，说不定是大陆的妖兽？” 婉儿好奇道：“什么样子的？” “是那种很浅的碧色，像是玉一样，我第一次看的时候还以为是头上戴了个装饰。” 婉儿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也没见过。”然后又看向花那边，“花对八荒妖兽了解比较多吧，你知道吗？” 花看向夕颜和婉儿投来的目光，思考片刻，最后像是心里想通了什么事情一样，长舒了一口气：“是的，我知道。” “她来自灵族。” 第132章.蓬莱到了 有关灵族的事情，花心里其实一直都有犹豫要不要说出去。 首先不得不承认的是，知道别人不知道的事，这种情况本身确实让人很快乐，那种他们投过来的惊讶目光也是让人身心愉悦…… 但是灵族的事情不一样。 这个曾经统治了整个八荒，将深海族驱赶到阴森的海底，创造出一片属于万族的动物园的种族拥有难以想象的技术和力量，他们留下来的玩具都足以让现在各族争破头，而更别说是那些他们遗留下来的真正危险的物品。 而这样一个曾经如此强大的种族，在如今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留下，在各族中仅仅是一个“上古族”的代号称呼，这样怎么想都不太正常。 根据记录，灵族还在这个世界上的时代，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还是其他的那些万族也都是存在的，中间也没有经历任何的断档。 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种族残留下来的信息直接从所有种族的历史中消失……花完全有理由相信，这必然是万族当时共同合力才有可能做到。 也许是各个种族联合起来推翻了灵族的统治，就像人族传说中的十二金仙大战魔尊一样？只是按照研究所中发现的那些记录，花实在是想象不出，万族究竟要如何才能够战胜灵族。 要知道，现在那些只要在哪里，哪里就是生灵禁区的龙族，在那个时代也不过只是灵族圈养的……看门狗而已。 而且从秦献留下的笔记中也可以看出来，在那个时代，各个种族之间相处和谐，也不曾受到压迫，他们对灵族的态度就像是现在的凡人见到修士一样，只有敬畏和崇拜。 这其中一定隐藏起了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在花到达蓬莱的时候，一切都会得到解答——它是这么觉得的。 只是若是这事真的是万族联合起来要隐藏的秘密，只要是知道这件事的人，可能都会有危险……然而看朗玉的样子，即便他作为妖联的大将军，驻守蓬莱的军团长，对这事似乎也是一无所知？ 而且听他所说，那位留在蓬莱的“老祖宗”，对于这件事似乎也没有什么避讳…… 所以，花才打算先说一部分，看看朗玉的反应。 “他们是灵族。” 花这么说的时候，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撇过夕颜和朗玉那边。 只是看他们的神色，像是根本没有听过这个词一样，只是用疑惑的眼神还回来，像是感觉自己说错了。 “嗯……就是上古族，那些上古遗迹就是他们留下的。” 花解释道。 夕颜狐疑道：“灵族？这是你给他们的命名还是……” “大概是他们自己这么称呼自己的，那个朝阳也是这样叫他们的。” 花将之前朝阳所说的，关于他们深海族的故事又复述了一边，并且隐去了关于“星空中的伟大存在”这一部分。 “也就是说……那些深海族才是八荒的原住民？”婉儿睁大了眼睛，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夕颜也是一副疑惑的样子：“照他们的说法，世界上应该只有他们深海族才对吧，那我们呢？妖族人族，还有其他万族……” “这只是他一人的说法，我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假的。” 谷　　花刻意没有说关于为什么现在会有万族这件事。 朗玉却是哼了一声：“邪魔胡言乱语，岂可当真！” “真假我不管，反正他怎么说，我就说什么。” “先不说这个……说起来，花你好像一直对那些上古的……灵族的东西很了解？”夕颜问道，“好像连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符号你也认识……” 说道这个问题，婉儿也想起来了，花在她小时候就经常会掏出一些上古遗物给她当玩具，还有堆满了无华宗半个藏书阁的上古功法，还有她经常见到，但是习惯性忽略的那一点——花从来没有带过储物袋，但是却能随时将东西拿放到某个地方。 只是因为从她刚见到花的时候，它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所以都习以为常了。然而现在只要细想一下就能发现，这是一些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见到婉儿投来的疑惑目光，花又是叹了一口气：“我说过了吧，我要去蓬莱，就是有人说过，在那里我能找到答案……” “你指的是老祖宗？” “也许是，也许不是，谁知道呢……反正告诉我这件事的那个人，他似乎没有要在这一点上骗我的理由。” 不论如何，自己的相貌和那位传说中的“娲祖娘娘”一模一样，光就这一点就可以好好说道说道了。 更进一步，说不定还能从中得到关于这个不知从何而来，但是一直陪伴着自己的——名为【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的某些消息。 要知道，自己的这幅相貌，原本就是当初化形的时候系统提供给自己的默认相貌……莫非系统的制作者就是那位“娲祖娘娘”的某个崇拜者？ 那还蛮变态的。 现在想来，要是当初化形的时候，自己随便调一些地方——眼睛大一点、鼻子挺一点、下巴尖一点都行，总之就是只要和默认的那副相貌有所不同，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些破事了？ 秦献不会找自己麻烦，自己也不会被在那书房里关十年，也不会来到东海…… 还是说，就像在那迷宫中一样，自己会选择这幅相貌，也在那位“娲祖娘娘”的意料之中？ “你要是能预料到这个，那就看看我就给你看的这个吧。” 花嘴里这么喃喃着，然后对着空旷处比了一个手势——这是它记忆中的一个表达鄙视的手势。 婉儿疑惑地看着花的动作，想要学那个动作，却被花制止住：“好孩子不能学这个动作的。” …… 似乎是花所带来的的信息量有些大，在之后的路程中，几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话，只是默默地在朗玉的带领下向前飞着。 直到太阳再次从东边升起，在目力所及的最远处，平静的海面上，一个影子渐渐从海平面下升起。 蓬莱到了。 第133章.深海之下 灿烂的银色墙壁在反射着大海与阳光，巨大的古朴铭文篆刻其上，白色的透明光幕从墙壁的顶端向着天空蔓延，并渐渐看不清楚。 这屹立在海面之上，高达百丈的厚实银色城墙向着左右两边，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直到消失在海平面之下。 真要说的话，这儿才更像是世界的终点一般。 蓬莱。 虽然之前就听夕颜和朗玉将军介绍过，但是实际看到的时候，那股仿佛不属于这世上的伟力还是让花和婉儿说不出话来。 “蓬莱啊……”夕颜看着眼前这雄伟的奇观，也是感叹道，“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还是回来了。” 婉儿好奇道：“和你以前见到的有什么区别吗？” “能有什么区别，这个地方再过一万年、十万年也不会有变化的。” 夕颜轻笑了一声，朝着朗玉喊道：“你带路？” 朗玉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从怀中取出一块银色的令牌。他将令牌对准蓬莱的方向，不一会儿，一道由无数大小不一的金色齿轮构建的“门”从那令牌的前方张开，里面显现的是一副完全不同的景象。 朗玉没有说话，直接御剑进了那门中。 夕颜解释道：“蓬莱没有固定的出入口，只能通过令牌打开传送门出入……大概也是为了防止深海族找到空子吧？” “结果还不是让它们过到这边来了？”花不冷不热地说道。 “那谁知道呢？总是能找到办法的。”夕颜没有多说什么，跟在朗玉后面进了门。 花与婉儿对视一眼，也跟着进去。 与那座华丽的传送门相比，蓬莱内部的景象就要朴实地多——甚至看不出与花曾经见过的其他研究所有什么区别。 【已到达特殊地点，是否进行一次额外的签到？】 “签到。” 花还蛮好奇，蓬莱这个地方一看就知道与其他的研究所有所不同，那是否也与其它的一样是按照编号命名的？ 【签到“003号生物研究所”成功，获得奖励——记录222】 记录222……这个命名方式总让花感觉到某种熟悉。 花走在众人身后，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了那个名为“记录222”的物件。 这玩意儿也就是个食指大小的深灰色圆柱体，表面上什么文字和符号都没有，只有在顶端的位置，有一个像是按钮一样的东西。 花想了想，然后按了下去。 一个亮丽的女声突然响了起来。 “欢迎来到蓬莱！别急，奖励待会儿给噢~”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走在前面的三人猛地转头过来，看向一脸茫然看着空空如也手掌的花。 “你刚刚说什么？”朗玉皱眉道。 花则是手虚握了几下，然后摇了摇头：“不是。” 那个小东西在发出了声音之后便化作光点消散了，显然是一次性用品。 而且从里面传出来的那个声音……似乎曾听过，但不是很熟悉。 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 其他人也没多在意，只是嘴里嘟囔了几句听不清的话，然后继续朝前方走去。 仔细看来，蓬莱与其他的研究所看起来也是有一些区别的。 首先便是房间的位置完全没有那么紧密，大概要走个近百米才能见到下一个房间，透过一些还未关上的房门也可以看到，每个房间里面的大小也比花之前所见到的到大上好几倍。 然后是这些房间的类目，至少在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一层，绝大多数都是寝屋，直到再下一层之后才能见到实验室——在之前的研究所里，寝屋只占了很少一部分。 最后就是权限。 通过手腕上的那枚水晶手镯，花已经接管了蓬莱的部分权限，然而却仅限于能够开关灯开关门这种程度，再想看一些其它的比如调用防卫武器或者之前所用过的隐藏位置这种，都会提示权限不足。 一路上能看到零星的妖族在走廊和房间里进进出出，他们绝大多数都穿着研究员的白袍，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几人的存在一般，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花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 “带你去见老祖宗……我们的。”朗玉面无表情地回答。 “所以为什么是我，就因为我长得和你们那位娲祖娘娘很像？” “没错。” 朗玉看起来不是很想回答，夕颜便补充道：“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听说的，总之当初我还小的时候，老祖宗和我说的，便是如果未来我见到了与画像上一样的人，一定要带她来到这里……” “结果你根本就忘记了。”花毫不留情地说道。 “……是。” 夕颜无话可说。 毕竟几千年前的事了，她也没有当成一回事。她之前只当做是老祖宗年纪大了想要找回一点青春的感觉，谁能想到还真有与画像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朗玉走在最前面没有说话，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后面几人的对话一般。然而就他而言……他也忘记了有这么一回事。 曾经老祖宗还多次找他，强调过这件事，让他以后去东海其他地方的时候多留意一番……然而若不是宿昔提醒，他也根本想不起来。 倒是宿昔，明明只是有一次跟着他去汇报的时候听老祖宗提起过一次就将这事记了下来……虽然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宿昔在某些程度上也不会落于下风。 走廊里有升降梯，朗玉直接按下了最下面的一个按钮。升降梯里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震动，但是却能看到显示屏上的数字在飞速变换。 随着“叮”地一声，梯门打开了。 眼前……似乎是海底，却又有所不同。 海水被一股力量隔绝在门外，上方有清冷的光芒落下，像是阳光，但是阳光绝不可能穿过如此深的海水。 外面平整的海床像是被精心打磨，甚至能隐约反射照射下来的幽蓝光芒。 在前方，隐约能看到有一片鱼群在游动。 “就在前面，你一个人去。”朗玉说道。 花回头看了眼婉儿，又看了一眼夕颜，得到肯定的目光之后，才向前走出，踏进了海水里。 这里的海水，并不似之前在第一第二防线之间所见的那般冰冷和浑浊，花也没有使用术法将海水隔绝，而是让自己浸泡在这深海之中。 它的动作不受海水影响，便是在这深海之下，依旧如履平地。 目的地自然就是前方，那鱼群环绕之处。 一头长十余丈的鲸悠闲地摆动着身姿，随着鱼群一同游动。而就在这鱼群环绕的中央，摆放着一张朴素的铁床，与一盏立在床边的灯。 灯放出温暖的黄光，与上方落下的幽蓝混杂在一起，显得有些发绿。 在床上，一个穿着单薄衣服的瘦弱身影坐在床上，背对着花的方向。 在他的面前，一副画卷展开着，静静飘荡在那里。 第134章.这玩意儿的保质期是多久?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正背对着自己的，就是花要找的人了。 “喂喂喂，听得到吗？” 隔着一段距离，花轻声喊了几声。 像是没有做好准备一般，那人看上去被吓了一跳，一边慢悠悠地转过身来，一边回答道：“唉，说了多少次了，不要一惊一乍地，老头子我年纪大了，禁不起吓……” 虽然自称是老头子，但是那张转过来的面容，看上去甚至与十五六岁的小男孩一般。 他看到花的面容，神情呆滞了一下，然后有些莫名地抓了抓头：“莫不是老头子近日睡得少了，看见了幻象？祖娘娘怎的会出现在这里……” 花三步并两步走上去，凑到这人的身前，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间，一字一顿道：“看好了，头上没角的，我不是你的娲祖娘娘。” 它又退回两步，接着道：“是朗玉带我来的，你知道的吧？那个将军。” “朗玉……朗……”这人的神情渐渐清明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再看向花的时候，眼中已经混杂着激动与不可思议，“你……你是……” “我叫花，听他们说你在找我……找一个和那位娲祖娘娘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对方却来不及回话，只是一招手，悬在他背后的那张画卷就飞到了他的面前。他对照着画卷上的描绘，一遍又一遍地将花从头到脚扫视着，像是想要从上面找出一丝一毫的不同之处。 然而他心里很清楚，画卷上所描绘的那副模样，即使不用对照，他早已经在这近十万年间牢牢地刻进了自己的神魂深处；其中每一处细节，即便此刻将这画卷焚去，他也能一丝不差地重新描绘出来。 “……是，是，我是在找你……” 似乎是因为激动，他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多少年了……十万年了……我在这里等待了你十万年……” 他一边说着，手一边在身上摸索，似乎是在找什么东西。 花也没有去打断他的动作，只是站在一边，等待他找到那样东西。 在进入到这儿的时候，花便已经看到了他的名字。 【钰】 没有其他的标记，这个名字，代表的就是他本身。 钰虽说他的相貌看着像是个少年一般，动作却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一举一动都仿佛要用上全身的力气。 过了好一阵子，他才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事情，翻开枕头和床单，从一块凸起的床板下面取出了一个小盒子。 这个藏东西的地方，怎么说呢……非常老套，但是在目前这个环境下，又显得有些出人意料。 毕竟这方圆数百里之内，除去下来的那个升降梯，能见到的就只有这一张床、一盏灯，在这种情况下，若还有人能摸到这里，那藏什么都没有意义。 钰却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只是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盒子，恭敬地递到了花的面前。 “这是……祖娘娘让我交给您的东西。” “她让你给我的？”花疑惑地将盒子接过，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这盒子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像是用某种珍贵的木材雕刻而成，然而不论是什么木材，都不可能保存十万年之久。 在盒子的盖子上，留着一个灵族符号。 “花亲启。” 谷　　说实话，花现在看到亲启两个字都有些犯怵——至于被不认识的人叫出名字，花已经习惯了。 钰却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花惊讶道，“你都不知道你要给我的是什么东西，你就在这儿等了……十万年？” “既然是祖娘娘拜托我的事，那必然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她也说过，这事只有我能办成。” “那其他人呢？你们当时应该不止只有你一个吧？” “其他人……他们都活不到现在。” 钰的说法让花无话可说。 就现在所知活的最长的人族，也没有超过万年的。 夕颜属于特殊情况暂且不论，像是瑜糜这种不到四千岁的，即便在妖族里也算是长寿的那一批。 虽说高阶修士的寿元理论上能够更长，但是通常来说，在寿元耗尽之前，往往是这些修士的心神更先被消磨干净。 用更通俗的话语来说就是——心死了。 诚然，高阶修士的一次闭关冥想能够持续十年甚至数十年、上百年的都有可能，但是一件事机械性地持续千万次，其中剩下的还有多少是属于他们自己的意识呢？ 为了保持自己的意识而不停更换身体的秦献，也同样是在这个过程中丢失了自己，成为了被执念驱动的怪物。 所以一般情况下，修士有个几千岁之后，绝大多数都会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修建洞府然后等死。 毕竟毕竟修炼了那么多年，早已经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也知道就算再如此努力前年也无法再更进一步。 更可怕的是，因为那数千年的修炼，许多修士甚至已经丧失了欲望，甚至提不起劲去作恶，只想找个待着舒服的地方，发个呆一发就是几十年。若非如此，这八荒恐怕还要比现在要混乱得多。 也是因此，面前的这位相貌年轻的老者还能保持如此的清醒，更是让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或者这看似年轻的相貌，也是他让自己不那么容易心死的一种手段吧。 虽说这种因为别人的嘱托就耗费自己一生的行为花不一定认同，但这份执念，却值得献上敬意。 花打开了小盒子。 盒子打开，完全没有存放了那么长时间的古朴感，反而看上去光洁如新。 白色的绸缎正中间，端端正正地捧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碧色圆球。 在盒盖上，还留了一行字，却不是用灵族文字，而是用八荒通用语写的—— ——吃下去。 花一手扶着下巴，看着另一手端着的小盒子，作思考状。 太可疑了。 什么也不说，就留一枚丹药让别人吃下去……这个丹药不会过期吗？ 有保质期十万年的丹药吗？ 如果没有效果，反而拉肚子了怎么办？ 第135章.跨越了十万年的 见花的动作有些迟疑，钰动作僵硬地从床上爬了下来，弓着腰，走到了花身边。 他自然也看见了小盒子里装着的那枚丹药。 “噢……是这个，我记得……” “你记得吗？”花有些怀疑他的记性，“你确定这个东西是给人吃的？” “嗯，我记得祖娘娘说过，说你可能不喜欢吃甜的，所以专门找人去采摘了这世上最甜的蜂蜜……” “……挑事是吧？” 虽然从未见过那位娲祖娘娘，但是根据钰的描述，花大致上也能想象出一位相貌与自己相仿，正坐在桌子前面乐呵呵地想给自己搞点事的样子。 毕竟这丹药，就算再不愿意吃，花也得吃下去才行。 “那她有没有说，吃了之后会有什么后果？” 如果是那种吃了之后会即刻变成失去理智的百丈筋肉怪人，花就要重新思考一下该不该吃的问题了。 钰却是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说过，但是说了要为你准备一张床，不能让你躺在地上。” ……合着那张床是给我准备的？ 花看着钰，那一脸真诚的目光确实做不得伪……不过一只十万岁的老妖怪如果要和自己耍心机，花也不觉得自己能看出什么花来。 事已至此，来都来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头让这十多年白跑一趟。 想到这里，花也不再犹豫，盘腿坐到了那铁床上。 那碧色的丹药被捏在手中，摸上去并不冰凉，反而有种柔软而温暖的感觉，在周围幽蓝色的光芒照耀下，透着神秘的光芒。 花一张嘴，丹药便被丢进了嘴里。 【吞食】 能力发动的一瞬间，花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猛地下沉，然后又一下子冲向高空，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周围的景象又是一个变化。 这儿看着像是蓬莱防线之上，一边是海，另一边也是海。 在花的面前，是一名穿着素雅的少女。 那张面容，花已经在水面或者镜子里见过了无数次，若不是那一根像是玉一般的独角，花是真的会以为自己是不是正在照镜子。 见到花，那少女显然是一副惊喜的表情。 “你好呀花~这应该是我们初次见面吧？因为我不确定你之前有没有在其他地方见过我，所以就当是第一次见面吧？” 那少女看着有些自来熟，甚至有些兴奋地自我介绍着。 “咳咳——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娲，你叫我娲姐姐就行了！” “娲？”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猜想，花依旧问道，“你就是那位娲祖娘娘？” 这幅姿态可不像是运筹帷幄十万年的样子。 花本以为会见到一个坐在莲花宝座上，高有个几百丈的身影，旁边密密麻麻地坐着八千八百八十八位金身罗汉，只要花说错一个字，就要跳上来把它轰杀至渣。 “啊……”娲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尴尬，又有些无奈，“我以为他们叫我‘娲娘娘’就已经够难听了，结果还要再加一个字……” 看了一眼站在那儿没有动静的花，娲顿感有些无趣道：“唉你真的不能多做一些表情吗？你应该有一肚子的问题想要问我吧，现在时间宝贵噢，这个世界上可没有比我懂得更多的人了！” 花只是点点头：“确实，只是我需要想想，从哪里开始。” 过了一会儿，花才重新开口：“第一个问题，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你……算是什么？神魂，还是……” “嗯……只能算是一个影像吧，毕竟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死了，连一丝神魂都没有剩下的那种。” 她的那个“很”字拉的很长。 “那你怎么能和我对话？”花疑惑道，“只是影像的话，应该是没有意识的吧？” “你说的没错。”娲眨了下眼睛，点点头，“但是还是有办法的啊，比如……如果我在我录下这个影像的时候，就猜到你问的问题呢？” “预知是吧？” 这个答案，花并不意外。毕竟之前就已经见识过留下一件物品帮助她们从那迷宫里脱困的事，相较之下，这也没什么更加奇怪的。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等我问，你直接回答答案不就好了吗？” “这怎么行？”娲看上去有些迷惑，“我只是能预知，又不能读心，你不说出来，我又怎么知道你是要问什么？” “……行。”花就当作这个问题过去了，然后问了它这一路来，从最初就在它心里需要得到解答的问题，“第二个问题，那个系统，签到进化系统，是你留下的吗？我究竟是什么？” 这个问题，从花获得灵智开始，就一直萦绕在它的心头无法散去。 确实，任何人都希望天上掉馅饼和不劳而获，但是每天只需要点一下签到，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天材地宝和上古功法凭空出现还没有任何副作用，这样的好事出现在话本里都会被读者骂没有逻辑的吧？ 即便现实看起来没有逻辑，但是其实每个人的行为都一定会有隐藏在心底的内在动机才对。 所以花想要问的问题核心就是——如果这个系统是娲赐予的，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 难不成只是为了图一乐？ 娲思索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措辞，然后才作出回答：“你身上的那个系统……并不是我设计的，不过我确实也参与了一部分在里面。” “不是你，那是谁？” “这个现在还不能说……不过你以后应该会知道的吧？”娲犹豫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我现在不说，并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因为还不到时候……知晓太多对你并没有什么好处。” “那你这不是和没说一样？” 娲耸了耸肩：“饭总要一口一口吃的不是？以你现在的修为，知道这件事有些太早了。” “我修炼不够努力可真是对不起了？”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啊，你别血口喷人，只是你现在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忙对吧？同时做两件事可能会乱的噢？” “我千辛万苦花了这么多年跑到这里来，为的就只有这一件事。” “骗人，你看你刚才都问了两个问题，一个问系统是不是我留下的，一个问你是什么，这都两个问题了！” “……”花没想到，这位上古大神会抓自己这种文字里的空子。 “这个问题我暂时没法回答你，不过另一个问题倒是可以和你说一下，关于你究竟是什么——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无聊就是了。” “你是我在我小时候培养出来的第一个生命，一朵名为【荼蘼】的花……所诞下的千千万万个种子之一，不过现在只有你还存活着。” 第136章.帮个小忙 千千万万个种子之一……这个答案在花的意料之中，却又有那么点意外。 毕竟不管是谁，都会想过自己也许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但是就娲的说法而言，自己又不是那么地特别。 “你也不用失望吧，毕竟你想想看，明明有那么多，却只有你成功破土而出了噢？而且最初的那枚种子，现在还在你的随身空间里呢。” 最初的种子……花记得名字是叫【邪神的第一件作品】？ 它习惯性地想要唤出随身空间，才发现这儿似乎并不是真实世界。 “……邪神？” 花觉得这个名称有点耳熟。 娲也没有立即解答，只是用期望的眼神看着它，似乎是希望它能想起些什么。 要说自己曾经获得过的那些物件里，名称里带有“邪神”二字的，除去那个小瓶子之外，就只剩下—— “邪神的神魂碎片……” “恭喜你，答对了！不过暂时没有奖励噢。” 娲打了个响指，笑着说道。 花疑惑道：“那是你的神魂碎片？” “千真万确，世上仅此一块，你吸收掉之后，我就彻底不存在了，一丝一毫都没有剩下。” 娲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无比轻松，就像说的不是她自己的事一样。 “不过那个东西也不是全有好处啦，毕竟是我的神魂，即便只是一小块，对你的思想也会有那么些影响……甚至有可能会操控你的行为？不过不用担心，那些只是一些条件反射而已，并不具备我真实的意识在里面。如果你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只是因为我的神魂碎片还没有被你完全吸收而已，只要再过个几十年，应该就能完全融合了。” “这听起来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我可不想受到你的影响。” “要是没有我的影响，你当初甚至无法活着走出不周山脉。”娲不紧不慢道，“任何事情都会有相应的代价，这一点你也不是不知道，而且你都已经和我的神魂碎片相处快三十年了，这时候说怕受到我的影响是不是没什么意义？” 花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事实就是如此，在这些年的遭遇到大大小小的事件当中，花总能感觉到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自己做出当下最合适的选择，之前它将这个当作是自己的直觉，而到了现在则是可以确定了，这是隐藏在娲的那一块小小的神魂碎片中的知识正在起作用。 甚至花有时说的话，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不属于它的词语和音调，这一切都说明花早已与娲有了密不可分的关系。 “哎呀，不用在意这个，毕竟即便你就是我转世，经过了这么多年直属于你的记忆，你就是你，不会是任何人。”娲神态轻松地说着，完全不像是一个刚刚才讲完自己已经身心俱灭的人。 “好了，还有什么问题吗？虽然我也想和你坐下来好好喝喝茶，但是时间宝贵，我待会儿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要问什么就快问吧~” “那么第三个问题。”花思考了一下，接着问道，“你在这里等着我的目的是什么？” “噢？”娲像是来了兴趣，笑着问道，“为什么说是我在等你？明明是你在找我才对？” “因为一个十万年之后想要知道自己是谁的后代，就拜托身边人在这深海下等待十万年，只为给一个对话的机会，我觉得即便是你，兴许也没有闲到这种地步……更遑论你甚至将自己的最后一块神魂碎片都融入到了它的神魂中。” 花仿佛照镜子一般地看着这位微笑着的少女，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像你说的，任何获取都会有相应的代价，你将神魂寄宿在我身上，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 花的质问并没有让娲有一丝紧张的样子，只是看向花的眼神更加满意了些：“你想得没错，我确实是有些事要交给你去办，也只有你能办成。” “直说吧，什么事？” “你能不能先答应下来？” “不能。”花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真的不能？你这条命可都是我给的噢，帮我做一件你力所能及的事情不过分吧？” “那也不行，谁知道你会让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花丝毫不为所动道，“而且你不是会预知未来吗，你不知道我会不会答应？” 娲只是无奈说道：“我都说了，我只是预知未来，又不能读心，你不给出回答，我又要怎么知道呢？而且不会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的，毕竟虽然你只是第一次看见我，但是我可是关注你好久了~你什么愿意做什么不愿意做，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只是一件小事，需要你帮忙而已~” 花沉默了一会儿，“你先说。”它这么说道。 如果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帮个忙也不是不行？毕竟要是什么都不干的话，有些对不起在这儿等了十万年的钰…… 见花态度坚决，娲也是撇了撇嘴，只好说道：“那些……你们叫深海邪魔对吧，他们正在攻击瀛州对吧？” “是。” “我需要你去给龙族那边带一条消息……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攻击你的，路程也不是很远，只要把消息带到了就行。” “你只需要带过去一串数字就行，记好了——三十二点一四，三十二带你二五，六十四点五三，就这些。” “就这些？” 听着是不太难，而且既然娲说自己不会受到攻击……她没有理由骗自己。 只是带一条信息而已，也并不是不行。 “就这些，怎么样？” 娲那对碧色的眸子亮晶晶地，有些期待地看着花。 “这串数字是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那些深海族要要越过蓬莱总得有条通道对吧？这就是那条通道的坐标，你只要通知龙族，那边立刻就会将那条通道堵死，瀛州那边也就没有压力了。当然你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试着说服他们去支援一下瀛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他们”指的自然就是龙族，只是娲这个说法，搞得好像请龙族帮忙像是拉他们去参加免费的测血压活动一样简单。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以。” 花想了想，还是同意道。 听到花的同意，娲脸上浮现欣喜之色：“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了噢~然后就是等你们关闭他们过来的通道之后，有件事你顺便也去做一下——” “——那些深海族应该会召唤他们的那位【神】降临，就麻烦你顺便把他赶回他自己的地盘去。” 第137章.步伐不停 “那些深海族应该会召唤他们的那位【神】降临，就麻烦你去把他赶回他自己的地盘去。” 娲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就像是让花在出门买菜的路上顺便给她带个早餐回来。 花都差点被蒙混过去了。 “嗯……嗯？” 花眯起眼睛，看向正咧开嘴笑的娲：“你确定是让‘我’去吗？不是通知你的某位老部下让他出手？” “都到你那个时代了，我哪有还能出手的部下啊？况且就算他们都在，这也不是他们能处理的事情。” “那这个我就行？你是不是预知错了时间，我现在可还只是化形境噢？” “我知道啊。”娲满不在乎道，“这没有关系，这是只有你能做的事，而且确实不是很难。一些只敢在我们离开之后才偷偷摸摸搞事情的臭虫而已，要不是数量太多，又藏得到处都是，早就被我们消灭干净了。” “是啊，对你们只是小臭虫，你有没有想过小的我在他们眼里也就是个小虫子？” 花双手一摊，动作像是在展示自己一样。 娲所说的那位花当然知道是谁——在迷宫中，那跨越星河的一瞥显然就来自于那位遥远的存在。 娲却依旧是一副轻松的样子：“放心吧，既然要你去做，我自然是有我的办法。那些臭虫想要降临到这里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是说他们的信徒喊几声他们就会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在他们降临的过程中，他们将会格外脆弱，在这个过程中，只要你利用我告诉你的办法，这都不是问题。” “你有办法吗？” “当然有。”娲自信满满道，她一挥手，周围的景象突然开始变化，“不会让你打白工……现在是任务完成，结算奖励的时间了。” 花还想说什么，却感到自己的意识再一次上升，眼前一晃，已然身在无垠虚空之中。 它感受不到时间，感受不到空间，自然也感受不到自己。 突然一瞬间，一阵刺眼的光芒笼罩了这个世界。 再待光芒沉寂，无数细微的颗粒在这虚空中聚合成云，又凝结成块。 越来越多的颗粒聚集在一起，这云越来越大，中间的块也越来越大，最后甚至到达了花无法看清全貌的地步，一个巨大的球体。 在这球体中央，燃起了一丝光芒。 这火红的光芒很快将整个球体覆盖，灼热的气息与花近在咫尺，却没有对它造成任何伤害。 更多的颗粒有的继续混入这颗大火球中，有的则是另起炉灶，凝聚成其它的球。它们比这最早的一颗球要小上不少，也发不出光和热，只是围绕着，旋转。 而就在这其中一颗石球上，水出现了。 即便相距甚远，花依旧能看到，在水中，无数原本不可见的小东西结合，分散，又结合。它们有的消失了，有的越来越大；它们结构越来越复杂，甚至能够依靠自己行动；它们学会了捕食，懂得了攻击；它们离开了大海，来到了陆地。 另一伙小东西也来到了陆地上，它们不会动，也不会捕食和攻击，只是定在那里吸收着天地赐予的资源。 为了争夺资源，这些不会动的小东西也在越长越高，越长越大，甚至将地面染成了一片绿色。 到了这时，这颗原本光秃秃的石球，早已不是原来的模样。 生命开始扩散、生长、争夺、死去，留下下一代，再生长、争夺、死去，源源不绝。 大地与海洋变得繁荣，生生不息。 谷　　花默默地看着这一切，甚至没有意识到身边还有另一个身影。无数的知识流入它的脑海中，解释着它所见的一切，推演出它们的未来。 不可见的能量在生命的体内流动，在这世界上流动；它为生命带来活力，为世界带来繁荣；它变幻莫测，又殊途同归。 它化作具象，形成了另一束光——聚集在花的手中。 “这是答应你的奖励，至于怎么使用，就让你自己来做决定了……对了还有一件事，麻烦和钰说一声——谢谢你，对不起没能陪你一起。” 这个声音只是在花的耳边一闪而过，随后花猛地睁开眼睛。 “你醒啦。” 钰就站在床边不远处，神情有些期待地看着它。 “你……见到祖娘娘了吗？” 花点点头。 “那她要对你说的话都……” “说了。”花回答道，然后又看向这位年轻的老者，“谢谢你，对不起没能陪你一起——这是她要我带给你的话。” 花坐在铁床上，对面的这位老者的神情也开始变化。复杂的情绪爬上了他的脸庞，他颤抖着，想要回话却说不出来。他像是刹那间苍老了几十岁，滚滚的热泪从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流下。 在他的瞳孔里，花的身影似乎正在与一名十万年未见之人重合。 他坐在地上，招了招手，那卷不知陪伴了他多久的画卷便飞到他身边，将他包裹了起来。 看来这位老者现在有些事要自己处理——花也就不再继续留在这里，它跳下床，径直朝着升降梯走去。 只是在路过钰的身边事，一个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如果下次你还能见到祖娘娘，请和她说，老身不久之后便会去陪她了……” “你还有的活呢，在这儿待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出去看看吧？你会是我们里活的最久的。” 花只是留下这么一句话，也没有等钰的回应，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至于刚才那句话，只是想到了，然后就说出来了。 …… 顺着升降梯上到了它进来的楼层，婉儿、朗玉还有夕颜都在那儿等着，看起来已经等了不少的时间。 看到花出来，他们的神情像是看到医师从病房走出来的家属——花不知怎么得想起了这个比喻。 “你终于回来了！”婉儿惊喜道。 “怎么样，老祖宗和你说什么了？”问这话的是夕颜。 “有告诉你解决办法吗，解决那些深海邪魔的。”剩下这一句自然是朗玉。 “说了倒是说了，只是事情还没这么快结束。” 花看向朗玉，严肃道：“我需要你带我去到龙族的领地。” 第138章.将见未见 跑到龙族的地盘上去。 这种话朗玉之前听得到肯定会以为说话的人脑子是不是被门夹了几下。 花倒是不在乎这些，他不信就让他自个去问他家老祖宗。 老祖宗的回答也很简单：“一切听花的安排。” 虽说老祖宗看着像是有些老年痴呆了，但是凡是他亲自下的命令，所有妖族都得无条件遵守，这是妖族存在至今必须遵守的一条规矩。 之前凡是不遵守的，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 更别说老祖宗作为蓬莱的实际领导者，军令如山，便是朗玉认为这么做是大家一起去送死，也不得不做。 花就在一旁，看着朗玉用通讯玉对瀛洲那边下达指令，其中多有些说遗言的感觉。 婉儿和夕颜不必一起跟着，但是看她们的样子多有些要死一起死的意思在里面。 花是觉得他们三人对这件事的有一些错误的估计。 就这样，四人并没有在蓬莱多做停留，朝着东海的另一边，妖族几乎从未到达过的区域前进。 另一边，瀛洲。 旗舰之上，包括权玉和宿昔在内，在场的所有将领放下了通讯玉，面面相觑。 就在刚才的谈话中，朗玉已经下达了命令，在他回来之前，部队的一切指挥权暂交给宿昔代理，而若是一个月之内他还没有回来，则将第五十集团军军团长职位交到宿昔手里。 大将军职位，则是由妖联那边重新任命。 虽然没有说他要去干什么，但是不论是谁都能猜到，这定然是一件九死一生的重要事情。 而宿昔和权玉更是清楚，这件事一定与花有关。 只是现在并不是关心朗玉安全的时候了，即便深海族那边看起来已经有些后继无力，妖族这边也不都是铁人，连续没日没夜得战斗别说凡人们了，就是修士都有些撑不住。 深海族已经攻下了那一片沙滩，正在朝着瀛洲城的方向进发。 若是最后被逼迫到白刃战的地步，妖族的火力优势就完全不复存在了。所以，深海族进攻瀛洲东门的道路被两个集团军死死遏制在半路上不得寸进。 故此，深海族那边也不再是用人海将战场填平，在保持的对瀛洲东门的压力的同时，又分出一支以那些大型怪物和高阶怪物组成的部队从南面进攻，兵分两路进行钳形包围。 这一切自然是逃不过妖族这边的眼睛。 之前因为朗玉不在，对于如何应对深海族的计划各个将领之间都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行军调动自然也不够顺畅。此时大将军之位由宿昔暂代，压力自然就来到了他身上。 周围这十多双眼睛都盯着他，便是早有了独自领军的经验，宿昔的心里也不免紧张起来。然而越是这样的情况，他越是冷静，对于如何应对深海族的进攻，他的心里早有了方法。 宿昔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已不见之前的轻佻。 “传令下去，第十二、十六军在南门前三百里处构建防御工事，再往东南一百里，第七军、第十七军构建另一道防御工事；第三十一军去支援东门，只要它们分了兵，东门那边肯定攻势会弱下来，你们直接打回去，把它们的后路给截了！” “喏！” 谷　　…… 即便是知道瀛洲战事吃紧，朗玉也不得不将那边的事情放下来。 现在只能相信宿昔能够撑到他们回去了，如果他们真的能活着回去的话。 向龙族请援军？这种事情他之前想都不会去想——在他开口之前，从天而降的龙术就能够让他连灰都不剩下，即便他是妖联的大将军。 妖族和龙族根本不是能一概而论的种族。 四人就这么在海上飞掠，甚至因为不需要担心被潜藏的深海族攻击，速度还要更快一些。 然而即便如此，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时辰，别说龙了，连飞鸟游鱼都没有见到一只。 “说起来，你知道龙族的领地在哪里吗？”花突然开口问道。 “自然。”朗玉冷冷道，“过了蓬莱，皆是龙行之所。” “那为何我们现在连一根鸟毛都没有见到？” “在你见到之前，你就先被烧成灰了。” 朗玉的话丝毫不给花面子，毕竟在他看来，花怎么都不算一个靠谱的人。 之前破开黑船的那一招虽然威力也让他心惊，但是真要打起来，他自认绝不会给花使出那一招的机会。 婉儿作为外人，见此情形虽也想为花说话，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结果还得让夕颜出来打圆场：“哎呀现在在场各位也都算是在一条船上的蚂蚱了，咱们就别先内斗了好吗？花你也是，朗玉将军一言九鼎，说了会带我们去，那肯定不可能骗我们对吧？” 花只是回答道：“我不是说怀疑将军不想带路，只是也曾听说过这边境之地乃是生命禁区，只要靠近便会受到龙族攻击，然而此时别说受到攻击了，连个龙影子都没有见着，岂不是有些怪异？” “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朗玉没好气回答道，“我长这么大，蓬莱的这边我也是第一次来，谁知道该走多远能遇到它们？” “是这样吗？我还以为你们蓬莱人与龙族多有联系……” “我们若是与龙族有联系，干的第一件事一定是与龙族一起反攻陆地去。” “……” 一番交谈下来，倒也算让四人间紧张的气氛变得放松了一些，也就是这时候，一道浑厚的神识突然扫过众人。 这神识只是一闪而过，甚至四人中修为最低的婉儿都没发觉有什么不对，就看到在前面的另外三人停了下来。 这神识是如此厚重且庞大，一瞬间让三人如同沉入深海，被海水压迫着，几乎要呼吸不过来。眼看着就要溺死在里面，花却是突然感觉到从胸口处传来一阵凉意——这阵凉意眨眼间便扩散开来，将几人从这份神识的压迫中解脱出来。 回头看向身后，便是朗玉和夕颜，也像是刚从水里捞起来一般，喘着粗气，大汗淋漓。 反倒是婉儿此时看着神色如常，像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这时，花也从怀中取出了那帮助他们解开压迫之物——那是一个透明的琉璃瓶，在那小瓶中，是一枚看着已然干枯的种子静静漂浮着。 第139章.回望之间 这个小瓶子里装的，按照娲的说法应该是花的老祖宗，很可惜这位老祖宗甚至没能长出来。 不过这时候，应该说谢谢老祖宗保佑？ 花心里默念了两声，便将小瓶子再次塞入了怀中。 再往前看，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云雾缭绕的小岛，从那仅有的一座未被雾气覆盖的滩头看来，这似乎是邀请他们上去的信号。 “走吧，来都来了。” 在这花都有点怀疑是不是陷阱的情况下，夕颜却是毫不犹豫地一马当先，带头朝着那岛屿飞去。 剩下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便立即跟上。 这岛屿看着不大，和东海上那些动辄能够安置上百万甚至千万居民的岛相比，这个从外面看甚至比不过瀛洲一条较大的街，然而在登岛的一瞬间，花就感觉自己的神识开始急剧收缩，转眼间便已只能顾及到自己身周的位置。 花试着运行了一下自身的灵力，果然只能维持在一个勉强不影响行动的水平，想要释放术法是绝不可能的。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了，以至于花和身边的婉儿丝毫没有感觉到意外，反而是夕颜和朗玉这两位不知道多少岁的老年人像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有些慌张地四下警戒着。 “快看那儿！” 婉儿的话吸引了有些慌张的两人的注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前方不远处的雾气渐渐散开，露出一道高耸的石壁。 石壁之上，一道石门缓缓打开，又有一道金色符号于石门之上显现。 【回望之间】 花将那符号所代表的的意思念了出来。 朗玉听完，只是皱眉道：“不知所云。究竟是何人设置此地，莫不是要将我们困死于此？” “在这种地方，又是能直接封住我们灵力，又是用上古文字书写，还能有谁？”花摇了摇头，朝着石壁走过去，“看来我们要找的并不想让我们这么简单地见到。” 这石壁高耸如云，表面却又光滑如镜，花尝试了一下，根本无法向上攀爬……想也不会是让他们从这石壁爬上山顶，那就只能从那大开的石门中进去看看了。 那石门从外面看里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刚迈步进去，便听得背后“隆隆”之声作响，再回头看去，石门已不复存在——只有婉儿有些茫然地看着这逐渐亮堂起来的四周。 此处看着像是哪个小城的郊外，天阴沉沉地像是要下起雨来，黄土的路面上布满了车马的脚印，路边的杂草也被踩踏得光秃秃的。道路两旁的树木不算茂盛，零零星星几棵而已，也算是让这块地方看着不是那么得荒凉。 这景象看着十分平常，但是在这儿出现却不平常——并不是说进入石壁之内突然来到某也荒郊野外这种，这都还在意料之内。 关键是这番看着熟悉的景象，花与婉儿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了。 很显然，光看周围的树木便能看出来，这些树木都是在天南那边常见的品种，在东海是没有的。 谷　　“说起来……夕颜姑娘他们呢？” 婉儿朝四周张望过去，却发现在这小道上除去她与花二人，并未见到其他人的踪影。 花倒是不在意这些，随意道：“大抵是与我们进了不同的地方吧，或者是这儿的主人不愿意让他们两个东海的乡巴佬来体验一下咱们的天南风情。” 这种一看就是要出难题的情况，出现什么事情都不奇怪，只是这儿应该不只是让她们来体验一下回到老家的感觉……应该设置了某些折磨人的问题才对。 婉儿心中虽有些担忧，却也清楚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将自己与花二人解脱出去，正朝前小跑两步要跟到花身边，却发现胸前似乎被什么东西塞得鼓囊囊的——伸手进去摸索一番，才发现是一张一尺多长的调查令。 其中内容讲的是安泰县县令楚安学三日前突然暴毙于家中，死相诡异，恐有妖邪作祟，便命人以关切之由前来调查。只是普通恶疾倒好，若真是有妖邪之物，必须立即报告最近的斩妖司，请他们驱除妖邪。 花凑到婉儿身边，下巴靠在她肩上，一边看一边说着：“妖邪作祟啊……此次将我们灵力封住，看来就是不想让我们用修士的手段将此事解决了。” 它嘴里吐出的气吹在婉儿脸上有些发痒，婉儿便一脸嫌弃地将花的脑袋推开，又将那调查令收回了怀里。 “我们离开的条件大概就是调查出这县令的死因了，只是这安泰县……听着怎么有些耳熟？” “大约是在泉阳城周边哪个凡人国家的县？那么多谁记得住啊。”花倒是不在乎这些。 看调查令上面遇到事情找斩妖司，基本就可以确定这事发生的地方不会是泉阳城这种由修士建立的城市，大概只是某个依托于修行门派下的小国家罢了。这样的地方在八荒多如牛毛，出了事斩妖司也不能真的不管——小鬼杀人杀成恶鬼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真遇到妖邪作祟斩妖司也不敢真的坐视不管。 花站定原地，又左右张望了一番，才思索道：“倒是这个安泰县……究竟该往哪边走？” …… 路分两边，得亏是有个路过的老农为她们指了道路，否则花与婉儿二人今天恐怕就得露宿野外了。 此时她们身上没有灵力，真打起来力气也不会比凡人大多少，遇到拦路劫匪怕也会是个麻烦。 好在天色接近黄昏之时，二人终于来到了这安泰县中。 这县城看着就是天南那边常见的模样，有青砖白瓦和吆喝的小贩，这平常的景象却让她们心里浮现一股怀念之意。 “赶紧解决东海这边的事情吧……也该回去了。”花不禁感叹道。 婉儿虽没有说话，那神色却也表明她赞同花的想法。 这楚安学的县令府找起来并不困难，随便问了一个路人，顺着指向走过去，便见到了一处挂起了孝幡的府邸。 门上牌匾挂着“楚府”二字，想来是不会错了。 第140章.安泰县令 见二人朝着大门走来，门口的仆人立即上来迎接，行礼道：“两位不知是……” 婉儿伸手，将那卷调查令取出：“我听闻你家老爷突发诡异恶疾暴毙，朝廷担心有妖邪作祟，遂命我前来调查，顺便献上哀仪……我朝失去楚大人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百姓父母官，令人扼腕痛惜……” 那仆人见调查令上内容，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般脸色一变，随后连忙应允道：“好，好，我这就去通报主母……” “那边拜托传达了。”婉儿只是点点头，便看着那仆人快步走进去，同时另一位仆人走上前来，将她们二人领进门去。 花默默地跟在婉儿身后，这种与人打交道的事情，她要比自己熟练地多。 因那楚大人去世而前来吊唁之人不少，整个府内萦绕着一股肃穆悲伤的气氛。 这县令府虽不大，装饰也算是简朴，但是摆件装饰都布置地井井有条，加之仆人们行事规矩，所以也不见拥挤之感。 “这庄夫人我记着该是与楚大人门第相应而结合……”两位似乎是来吊唁的宾客在角落里的小声议论引起了花的注意，“……我听闻他们之间性情不和，相处也不融洽，此次上任安泰县县令也是带着他那小妾来的，而将这位正妻留在了老家……不知她是何时来的这儿？” 另一个人也是左右看了两眼，见无人注意到这里，才小声警告道：“别人家的家事你可少管，若是被他家里人听去，非把你轰出去不可！况且毕竟他们夫妻相处这么多年，便是没有感情也有夫妻之实，楚大人突然去世，膝下又只有一个四岁的小女儿，这府内大小事务当然得让正房来处置……不然还能让那小妾来管事不成？” “这也就是那小妾没有给他生个儿子，要是再过个几个月……” 那人还想再说下去，突然有几位仆人经过，他们立即转口开始讨论起这府内的装饰来。 后面的内容都没有什么营养，花也就没有继续注意那边。 只生了一个女儿之后，感情不好的正房以及一位还未诞下子嗣的小妾…… 跟随着带路的仆人，花与婉儿二人来到了灵堂的正堂前，也正是这时候，一名披麻戴孝的妇人从堂内走出。见二人走来，也立即前来迎接。 “妾身庄氏，见过两位大人。”说话的这位夫人身着一身素色的麻衣，面容看着虽平庸，确也算是五官端正。她脸上未着妆容，只是用一根钗子将头发束在脑后，却有一股端庄的气质，想来应该是个大户人家出生。 她的神色有些枯槁，想来这些天除去被各种事情缠身之外，本身情绪也比较低迷。 这位想来便是那县令的遗孀了。 婉儿也回了一个礼，肃然道：“不必多礼，叫我婉儿便是，这位是花，我们二人是奉朝廷之命来吊唁楚大人，并调查大人死因，这些日子恐怕需要打扰了。” 听到婉儿的话，庄氏也是忍不住悲伤，以袖拂面，小声哭泣起来：“相公一生光明磊落，爱民如子，谁知竟会造此劫难……” 看这神色，却是不像之前那宾客所说的夫妻之间有矛盾的样子。 在婉儿赶忙上去安慰的时候，花也观察起随着庄氏一起来的几人。 庄氏的脚边跟着一名身着孝服的孩童，那孝服看着像是做得大了些，将其整个都套在了里面。那孩童的双手紧紧牵着庄氏的裙角，似乎对外人有些害怕。 在庄氏的身侧，是一名面容俊俏，身材壮实的年轻人，看他身上的服饰，似乎是这府上的管家。 再往后跟着的，则是一名面容看着二十出头的女子，长得算是美丽。那女子双目通红还有些发肿，想来是刚刚大哭过一场，周围那些路过的仆人之类的，也不禁地将目光投在她的身上。 有此等容貌的人，想来也不会是个丫鬟，再加上她身上穿着与庄氏相仿的麻衣，想来便是那县令喜爱的小妾了。 只是这些人似乎都并非真人，用系统扫了半天，也没谁身上冒出表示来，他们不自己介绍，花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此事还请庄夫人节哀，若楚大人真是被妖邪所害，我们定会让那妖邪灰飞烟灭！” 婉儿大义凛然地说着，听她的口气花就知道，婉儿这话是认真的。要是让花来的话，此时肯定是赶紧完成任务走人，不过婉儿可不会这样想——她是真心诚意地想要查出犯人，为这位县令讨要一个说法。 二人与庄氏别过，也进到了灵堂之内。灵堂中间摆着一座棺椁，棺椁后的桌子上摆着一副画像，画像上那人面容虽不算是俊朗，却也可以说是端正，看着像是个忠厚老实之人。 婉儿上前吊唁之时，花也顺势打量了一下周围。正堂内还留着的人不多，也多是些哀伤的神色……看起来这位县令平日里行事应该还不错，旁人才会对他保持着敬意。 不过毕竟也是个没见过的人，吊唁也只能形式上来几句，不可能真像那些他熟识的人那样扑在棺材上大哭一场。没过多久，二人走出正堂的时候，之前跟在庄氏身边的那位穿着管事服的男子已经在那里等候。 “今日天色已晚，我这就安排两位的住处……”他的目光在花和婉儿之间打量了一番，“不知要为二位准备几间……” “一间便可。”婉儿点头道。 “好的，请随我来。” 这管事自称王远，是楚县令当初调至这安泰县的时候招来的，在这府上已经有些日子了。他为人还算是健谈，这路上不长，说的话倒是不少，向二人介绍着这府上事物。 看他言语之间，对着府上大小事务都是了若指掌，应该是个做事精干之人。 “关于你家老爷的死，能否说说那时的情况？” 打断了王远的侃侃而谈，花问道：“比如是什么时候死的，谁最先发现的？” 王远神情一愣，随后叹了口气，有些哀伤道：“是大前日的早上，有仆从去老爷房间伺候老爷起床洗漱，才发现……” 第141章.我看起来很好哄吗? 按照王远的说法，他家老爷的身体一直都很好，每日清晨黄昏无事的时候还常去街上跑步，在此之前是一点身患隐疾的迹象都没有。 另一方面，他家老爷平日里待人也挺和善，行事公允，在百姓口中也是难得的好官，这样的人大概是不会惹上什么生死仇家的。 而就在那日清晨，侍奉洗漱的下仆开门之后，却发现他家老爷正坐在床上，双目瞪大一动不动，呼唤几声也没回应。那下仆斗胆上前去试探了一下，才发现他家老爷已经没了声息，身体都已经僵了。 “说来也是怪。”王远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们也去寻了附近的郎中看看，却也只说浑身上下不见任何伤口，也不似有中毒迹象，只有可能是什么罕见的恶疾……怕也只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罢了。” 花插进一句问道：“那郎中现在在何处？” “就在离这儿不远，过两条街就能到。这县城里有名的郎中不多，说这姓刘的郎中大家都认识……大人若是想要去见，明日我可领着两位大人去一趟。” “那便好。”婉儿点点头。 “行，那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两位大人可在此随意歇息，若是有什么需求，唤府上其他仆从便是，我已与她们说过了。” 说罢，王远也没有多做停留，再行一礼之后便转身离开。 婉儿将房门关上，再回头看去，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双腿交叉坐在了床上，一副正在思索的样子。 “你在想什么？”婉儿三步并两步坐在花身边，侧着脑袋问道。 “没什么。”花摇了摇头，“只是有点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把我们拖进这个……试炼？而且还特地将场景定在天南，简直就像是给我们量身定做的一样。” 婉儿笑道：“说不定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足智多谋？” “要是我的话，我可能更有可能让来的人去试试两军交战，或者找出内奸之类的……找一个在暗地里下咒的凶手，总有些小打小闹的意思。” “这又如何确定是下咒，万一真是突发恶疾……” “那我们的任务估计就永远也完不成了吧。虽然也不排除他们的目的就是把我们困在这里，但是如果只是要阻止我们，凭借龙族的实力直接出手把我们杀了就是了，特定造出这么个幻境多少有点南辕北辙的意思。” 婉儿思索道：“那万一……是深海邪魔？它们不想让我们传消息给龙族……” “要在龙族的眼皮子底下干这个，我觉着它们应该还没有这个本事。”花摇了摇头，随即也叹气道：“算了不想了，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吧，到时候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没有使出来。” 原本出发的时候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娲那边已经给了口风说只需要送到一句话就行，龙族不会为难它，结果现在连面对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这种情况好像已经遭遇过太多次了？以至于进来的时候几乎是毫无意外。 然后就是夕颜和朗玉那边……朗玉怎么样都无所谓了，关键是夕颜，不知道她那边的情况怎么样。自己这边是和婉儿一组，那他们两个应该也是一组？不知道他们遇到的试炼会是什么样的。 不过那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实力也不差，大概是不会出问题的吧…… 其实要是早知道只需要朝着一个方向一直飞的话，本来可以花一个人过来，然后让他们三个都留在蓬莱等消息或者直接回瀛州去都行，这样遇到什么事情花一个人解决起来也不必束手束脚…… “你又在想着如果自己一个人就不用把我们卷进来对吧？” 谷　　花正头疼着，就看到一个歪着的脑袋突然凑到了自己的面前。因为神识受限，对周围的状况的敏感度大幅下降，花甚至被吓到了一下，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闪躲，却忘了自己的双脚还盘在那里动弹不得，一时间整个人都往后面倒去。 婉儿习惯性地伸手去抓，然而她也只是侧坐在床上，本身就不太稳，再被花一带着，又一起倒了下去。 “哎——” 两人就这么互相拉扯着，一同倒在了床上。 咚—— 花只觉得自己的后脑勺遭遇了一次重击，好在床铺还算软，不然万一把床板磕破了，和王远还不太好交代。 自己的身上还压着一个人，花本能地想要将婉儿推开，却发现对方有突然一手抓住自己的手腕，另一手则是紧紧地攥着自己的衣领，将自己压在那儿。她将脸向下埋着，似乎是不想让花看到她的神情。 花也没有挣扎，就这么定在那儿，等过了一会儿，才听得有个闷闷的细弱声音响起：“我也知道，我现在帮不上你们的忙……但是要我只是在后面等着……” 婉儿的话还没说完，花突然用力翻了个身，随着一声惊呼，将二人的位置调换。 婉儿像是受惊的小鹿一样想要挣脱，但是和刚才花的处境一样，她无处施力，只得将脸朝一边别过去。 “别的时候不说，但是至少现在不是这样的。”花突然开口道。 婉儿有些愕然的转过头来，刚好对上花那一对碧色的眸子。房间里只点了一盏蜡烛，光不算明亮，却更显得那对认真的眸子熠熠生辉。 “如今你我灵力都被封住，考验的便不是我们的修为实力。若是你不在的话，我恐怕连这楚府的大门也进不来吧？”花顿了顿，看婉儿有些木然地看着自己，才接着说道，“你要说‘我不想带着你是怕你拖累我’，但是这是根本没有的事。只有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能觉得我缺少的那一部分被补足了……打个比方就像是一名武者，强健的身躯与灵活的头脑同样重要，而为了让自己更加强大，当然是要保护自己的头脑不受到伤害……” 花感觉自己有些像是在胡言乱语，但是这就是它的真实想法。从天南到澜沧再到东海的这一路走来，若是没有婉儿的帮助，也许当初还在三足城的时候它就走不下去了罢。 若是再往前推，甚至可能可以推到花刚刚意外从不周山离开的时候，如果遇见的不是婉儿，而是另外的某个稍微有点修为的修士，当时已经山穷水尽的花都不可能活下来。 婉儿一直觉得她在追着自己的背影，然而对花来说，她才是支撑着自己一路坚持下来的动力。 花叽哩咕噜地说了一大堆，也不知婉儿听懂了多少，不过她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知道啦知道啦，你这怎么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我有那么好哄的吗？” 挺难的…… 这句话花没有说出来。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从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响动。 第142章.府上夜事 “怎么回事？” 花从床上翻下来，便要出去查看。 难不成又死人了？ 这神识被限制了就这一点特别麻烦，感觉就像眼睛不好使耳朵听不清了一样，不管什么事都得“靠到进出”才能看个清楚——这个“近处”是相对于使用神识而言的。 婉儿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紧跟在花身后出了房门。这门一推开，外面的声音就变得响亮了许多，似乎是哭声混杂着骂声。 “过去看看吧。” 二人顺着声音跟过去，快要到后院的时候，便看到了在院门前不远处的王远。 见到花过来，他赶忙上前行礼，并致歉道：“对不住两位大人，主母心情似乎不太好，惊扰了大人休息……” “无妨。”婉儿摆摆手，并朝着院内张望过去，“里面是怎么了？” 花也跟着往里看，就见那庄氏气冲冲地立在那儿，而之前见到的跟在她身后的另一位女子则是跪在她的面前，脑袋低垂着，肩膀还一下一下地抽动，似乎是在抽泣。 “跪在庄夫人面前的那位是谁？”虽然心中大概有一个猜想，花还是朝王管事问道。 “那位……便是老爷前些年纳的妾，名唤作云鸢。” 谈到这位小妾的时候，王管事的神色有些复杂，似乎不愿多说。 婉儿随口道：“云鸢……这名字倒是好听，像是书香门第的小姐。” 王管事却是摇摇头，道：“这名字是被纳进府上的时候老爷给取的，之前是叫……唉不说这个了，云鸢她自进门以来就受老爷宠爱，也不免得冷落了主母，主母心里有怨气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此时将这怨气撒在一个小妾身上……唉……” 像是回应他所说的那般，就听得庄氏在那儿大声叫骂道：“你这贱婢！待在老爷身边也不知得悉心服侍，衣食起居都不懂得照料，整日就知得搞那些蛊惑人心的把戏，此时这哭戚戚地又是想给谁看！夫君出这等妖邪之祸事，莫不就是你搞的把戏！” 被骂的少女跪在地上，身上穿着间单薄的素衣，头发没有打理，只是随意地垂下披在肩上。 她一个做妾的，自然是不敢还嘴，只是压低了声音小声的哭着，直到听到被说是她行的邪术，才连忙抬起头来，一边摇着头，一边抽泣着说这事绝非她所为。周围暗地里围观的奴仆和被吵醒的宾客不少，见这状况虽不敢冲撞那庄氏，神情中也多有不忍之色。 那庄氏也不是呆子，周围看着的那些人什么神色，她心里一清二楚，此时见云鸢又是这幅可怜姿态，气更是不打一出来，扬起手便要一巴掌拍下去。 她手指上挂着一些亮闪闪的饰物，这一巴掌若是拍实了，指不定就得把那张漂亮的脸蛋划破了相。 谷　　虽说她气势汹汹的，不过就花看来，她倒不是真的觉得这事是云鸢所为，大概只是平日里就对这年轻貌美的小妾有些怨气，寻个机会发作罢了。此时又被众人看着，若是她什么也不做，多半下不来台。 眼见那巴掌就要落下，身边这王管事身体紧绷，眼看着就要进去，婉儿却是先行一步踏入院中道：“庄夫人先莫动手！” 这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响亮，让庄氏悬在空中的手停顿了一下。她转头看过来，发现是婉儿时候，又立即收起了那副发怒的姿态，端庄地回应道：“抱歉，妾身看来是打扰到大人休息了。” “没有的事。”婉儿连忙摆摆手，又指着那云鸢问道，“我刚听夫人说是她作的妖法……此事怎么说？” 庄氏只是瞟了云鸢一眼，随后说道：“这贱……这做妾的，平日里伺候老爷不行，总是喜欢整一些外边歪门邪道的古怪玩意儿带回来，相公也是心怜她，从没说过什么。依我看，定然是她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里有什么被人下了咒，这才让相公横……英年早逝！” 虽说作为大户人家的小姐，庄氏的修养让她没有在外人面前说些骂人的脏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她还是咬牙切齿起来。 “有什么古怪玩意儿？”婉儿倒是疑惑道，“能带我去看看吗？对于那些奇术我倒是有些研究，说不定能看出什么门道。” 庄氏还未说话，那云鸢却抽泣道：“主母，这都是没有的事！婢妾 只是见那些东西新奇，想要带给老爷看看，那都是些从正经工匠那儿买来的小玩意儿，又怎么会被人下了咒？” “此时哪有你说话的份？”庄氏转头便是一声呵斥，让云鸢的脑袋又吓得低了下去，这才回头看向婉儿，道：“大人若是懂这些门道自然是好，那待明日……” 趁着这个机会，王管事也插了进来，说道：“不如就由我带着两位大人去库房看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靠近庄氏身边，低声道：“主母也先回去歇息吧，云鸢她身子单薄，这天气又冷，别在老爷丧期的时候又弄出事来，到时候又损了咱们府上的名声……” 庄氏微微仰着头听他说完，也是再往那云鸢那边看了一眼，这才说道：“若是大人还有兴致，便由王管事带着去看看吧？明天再看也不迟。妾身也有些困了，就先回房歇息了。” 她依旧保持着恭敬对婉儿行了一个礼，转身便离开了，甚至没有看那云鸢一眼。 见庄氏走远，王管事这才赶忙走到云鸢身边，将她从冰凉的石板地上扶起来，又小声地说了几句。花听不太清，大致就是早些歇息注意保暖多喝热水之类的。云鸢也不敢与王管事对视，只是怯生生地应了两声，随后便在侍女的搀扶下匆匆离开了。 王管事也是有些担忧地望着云鸢离开的方向，待到对方已经走到视野之外，这才回过神来，转向婉儿和花这边道：“那两位大人，是否现在就要去看看云鸢带回来的那些玩意儿？那些东西都堆积在库房里，离这儿并不算远。” 婉儿的目光也在王管事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回答道： “那就去看看吧。” 第143章.风波暂息 在之前王管事还在院外的时候，婉儿就注意到了他看云鸢的眼神不对劲。 不过想来这王远本身也是个二十出头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看着也不像是有娶妻的样子，那云鸢岁数也与他相仿，长得也算是如花似玉，心中暗地里有些悸动倒也在情理之中，只要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问题倒也不大。 只是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在王远将云鸢搀扶起来的时候，他俩有一个短短的对视，虽然很快目光就相互分开，但还是被婉儿注意到了——她毕竟也是个修士，同时也还算是个年轻女子，这种小动作瞒不过她——他俩对视的眼神中，显然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的。 这就有意思了。 说起来，这王远长得人高马大，面容俊俏，平日里为人处世也颇有礼节，府中上下事物打理起来头头是到，若是与那云鸢站在一起，也好似一对郎才女貌的神仙眷侣。只是他俩人的身份，一人是管事，一人是小妾…… 婉儿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也只当这事她根本没有注意到。 跟随着王远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一所比周围都要小一圈的屋子前面。 “这儿就是云鸢用来存放那些小玩意儿的地方了，之前也是做客房用的，只是老爷的客人并不多，许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很多就拿来作他用……” 王远一边说着，从腰间摸出一串串在一起的钥匙，丁零当啷翻找一番之后，才将门锁打开。 门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是靠着王远手上的提灯才亮了一些。他走进屋子里去，用提灯里的烛火将摆放在一旁的蜡烛点亮，这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这儿看起来就是一个杂物室。 各种各样的好的坏的杂物都堆积在这里，上面还覆盖了一层细细的灰，大概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来打扫了。 房间里摆放的都是一些寻常的物件，多是玩具之类的，看品相大概也没玩过几次，腻了就丢在这里了。 “就这些？” 花将这些小玩意儿扫过一边，还真都是一些工匠会做去卖的手工艺品，零零碎碎加起来不过十余件，也都是些有些闲钱，又对这个有爱好的人才会买去收藏，也不见那楚氏说的被下了咒的玩意。 “就这些，没别的了。”王管事叹了口气，无奈道，“也是主母嫌弃云鸢不做家务，所以她干什么主母都看不过去……我僭越着说一句，云鸢在这儿也待了这么多年，买这么十多件别说是小玩具了，就是购置一些贵重物件也不是说不过去……” 说到这儿，王管事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外人面前说这个不合适，又赶紧住了嘴。 家庭地位嘛，大户人家的这些事，花倒也懂得一些。庄氏只有一个女儿，一直没能生个儿子，这老爷又纳了个妾，不仅对这小妾疼爱有加，万一到时候给老爷生了个儿子，这小妾的家庭地位超过她这个正妻也不是没有可能。 即便庄氏本来也算是个大户人家的女儿，可毕竟在凡人这边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她一生的荣华富贵最终还是得依着嫁的这位相公来，相公的生活越好，她自己的生活才会越好。 就这一点而言，害这位楚县令的就不可能是庄氏。 花与婉儿二人又在这杂物间里翻找了一番，确认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有问题的物件之后，这才离开。 因为路已经熟了，也不必再让王管事带路回去。临走的时候花注意到王管事似乎想要说什么，只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说出口。 再回到房间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 在确定了周围没有人在听之后，婉儿才无奈道：“这小小一个县令府，关系竟是如此复杂。” “怕是早就有不少问题，只是一直被压在台面下，直到这位县令老爷死了之后，这些问题才被摆上来。” 花是觉得，如果这些其中的问题和看上去的这么少就好了，只是仅仅一个晚上就这样，若是再多住几天，指不定还能发生什么事情出来……希望这件事能圆满解决吧。 “说起来，花你有没有想法了？”婉儿问道。 “什么想法？” “就是凶手啊，你有没有觉得谁比较可疑？” “现在没有证据吧，不管说谁都只是猜测而已。”花躺在床上，双目没有目标地在天花板上随意扫过，一边说道，“如果只是说动机，我们现在知道的动机最大的自然就是云鸢还有那个王管事。虽然不知道他们现在发展到那一步了，但是不排除他们已经私通的可能……不过私通就私通，为此就杀人倒也没有必要。 还有那个庄氏，她的嫌疑比较小，但也不是没有。按照目前的情况下去，她的地位肯定会受到云鸢的威胁……只是如果是我的话，我要杀也是把云鸢杀掉才对，杀掉楚县令虽然可以短时间让我掌控整个楚府，但是这不过是杀鸡取卵，没有了楚县令这个顶梁柱，这个家也撑不了多久……如果真是她干的，有可能是因为……杀错了？ 除了他们之外，我也想不出有谁有嫌疑了，毕竟今晚我们见过认识的人就这么三个。我是打算明天去看看那县令的房间，看里面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然后再去找他们那位叫什么的郎中去问问尸体被发现时候的情况……这些小地方的人就是麻烦，本来这种尸体都应该保存起来留作证据的，他们竟然就这么直接整理好放进棺材了，这下想从尸体上找一些证据都没有办法……” 花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 想当初在三足城，猫老大被杀的时候，就有医师和仵作一遍一遍地检查尸体，城卫军反复勘察现场，再加上修士用神识探查现场留下的灵力痕迹，这才能够清晰地还原出当初猫老大被杀前一段时间所发生的的事情，只是这种查案方式似乎还没有在凡人国家被推广开来——至少安泰县这个小地方是没有的。 这就导致许多原本凶手失手留在现场的痕迹别说被保留记录下来了，就算被来来往往的那些下仆和县里的捕快破坏了都很正常。 最糟糕的情况，就是不仅找不到案发时的痕迹，还把之后因为破坏现场留下的痕迹当作证据保留下来了……但愿不会吧。 花翻了个身，刚好看到婉儿也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手枕着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第144章.掘地三尺 原本在晚上都是婉儿的修炼时间，只是现在这情况想修炼也没法修，她也只好将这事暂且放下。 要做这些事花倒是有丰富的经验，反正它也不需要修炼，一般就是找些书一看就是一个晚上，有时候也会做些其他的事情打发时间，比如做木雕、织毛线、左右互搏石头剪刀布这种都不在话下。 本想找婉儿玩游戏，但是花身上的这些要么一会儿就玩腻了，要么可能打扰到别人休息，最后还是两人一人抱着一本书，肩靠着肩坐在床上看了一晚上。 这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公鸡都还没开始打鸣，就听到外面有人窸窸窣窣来往的响动。 因为明天就是楚县令的头七，为此需要做不少准备，全府上下都忙碌着自己手头的事。也是趁着这个机会，花可以在没人盯着的情况下到处走走，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然而却不曾想，这一出门，刚好遇着王管事往这边过，见花出门来，立即吩咐人上来要给它洗漱，让花无路可逃。婉儿本还在一边嘲笑，花自然是不能放过她，强拉着她两人一起，一人一个小板凳坐在门前，任由那几位侍女拿着毛巾在脸上擦来擦去。 这一堆繁琐的事务弄完，天已经接近全亮了，又有人招呼带了些早餐过来。 现在正是丧期，也不会在一大早地准备大鱼大肉，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些清粥和馒头咸菜之类，味道倒也还算不错。等这饭菜吃完，已是辰时三刻，也就没什么趁着人还没起床到处看看的打算了。 当然，还是有正事要办的。 就和昨夜说好的一样，吃过早餐，王管事便准时来到，领着二人要前往楚县令出事的地方去。 那是楚县令的卧室。 “你家老爷的卧室？”花疑惑道，“那庄夫人……” “老爷与主母是分房睡的，云鸢是妾，也只能住偏房，这屋子只有老爷一个人住。” 王管事一边说着，一边将门推开。 “我就在外边等着，若是有什么事，两位大人只管呼唤就是。” 说罢，王管事便侧着身子，为花和婉儿让开一条道路。 这楚县令的房间看着还挺简朴，几乎没有什么装饰，只有占据了快一整面墙的书架和慢慢一书架的各种书籍。 书的内容也多是些权威经典与法律文书，混合着一些地方杂谈，小说话本是一本都没有见到。 “整天看这些书，这位县令倒也不觉着腻。”花随意地翻看了几本，里边的内容皆枯燥无味，读着比放了三天的烙饼还要干，遂又塞回了书架里。 另一边，婉儿则是在楚县令的桌上翻看查找，听到花说话，便回应道：“他们读书，便如同喝水一般，谁有会嫌弃水的味道平淡呢？” 她将桌上堆积成山的公文摆放到一边，其中大多都是这一个月以来县里发生的民生事务，其中皆有认真批注。 “这位县令看着倒是个好官。”她不禁感叹道。 花却是感叹道：“他这每天的事情也太多了……” “毕竟掌管一县，县内大小事务都得由他过目定夺忙碌些倒也正常。若是身在其位却整日游乐，那百姓的日子恐怕就不好过了。” “这般人还挺多的。” “这才正显得如楚县令一般的好官才珍贵，只可惜……”婉儿叹了一口气。 这位含辛茹苦的百姓父母官似乎除了批阅公文之外就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爱好，一张案桌都已经磨得发量，上面已经沾染了浓郁了水墨气息。 婉儿在这边将那些公文重新整理，花已经摸到了另一边。 楚县令是将他的卧室和书房打通了，留了一道小门来往，这边是书房，过了小门就是卧室，中间只隔了一道布帘。 书房里并没有能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在花来这里之前，书房就已经被人整理过几次，不管之前留下了什么痕迹，现在都一点都不剩了。倒是卧室里，因为那些下仆多少有些避讳，说不定还能留下些什么东西。 而就在进入到卧室的一瞬间，花便感觉到一股阴寒的气息直冲后背，整个房间的温度像是一下子下降了不少。 “这是……” 花蹙着眉头，在房间里四下打量。 这屋子显然也是被整理过，地面清扫地一干二净，各个家具也是摆放地整整齐齐，但是刚才那种感觉绝对不是因为这儿真的比较凉——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被藏在这里。 如果雪兰在这儿就好了，她对这些东西格外地敏感些。 现在神识不可用，那就只能靠着肉眼找了。 花将脑袋探出房门去，呼唤婉儿过来，婉儿虽有些疑惑，但在进入到这房间的一瞬间，花清楚地看到她也停顿了一下。 “你也感受到了吧？” 婉儿点点头，也张望了一番，道：“你有发现什么东西吗？” “没有，不过肯定有什么东西在这里面。”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从两边搜索过去。 虽然也想得到之后再来打扫的下仆多半会有些怨言，但是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了。 只是这卧室里就像外面的书房一样，便是将抽屉都拉出来，也没见到有什么东西。她们翻找的声响也引起了外头王管事的注意，待他进来的时候，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像是遭了贼一般的卧室。 “两位大人，这是……” “噢你来了。”花头也不回地回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过头去，“你进这个门的时候有没有觉得这个房间比较凉？” 花指着通往书房的那个小门问道。 “……没有吧？”王管事有些不知所谓道，“老爷的卧室多日没有开窗，没太阳晒，阴冷一些倒也正常。” “知道了。”花也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一边继续翻找着，一边问道，“那你们这之前打扫的时候，有丢掉什么东西吗，还是他这个房间一直东西都这么少？” 王管事愣了一下，回答道：“老爷除了就寝之外基本不会在卧室待着，所以卧室里面也不会放什么东西……至于打扫掉了什么，那得问前几日那些打扫这屋子的仆人才行……只是当时府内一片混乱，具体是谁来过这个屋子已经记不清了。” 王管事说着，又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想什么，过会儿才继续说道：“不过府内的仆人都经过了严格的管教，若是没有允许，是不会擅自挪动老爷的东西了……” 花一边听王管事说着，自己整个人已经像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脑子朝着床底下探进去。这床底也被打扫过，虽然几天没人进来，稍稍落了一些灰尘，却不见什么杂物。 然而花正欲爬出来的时候，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息不知从何处传来。 第145章.楚氏 花的神情一凛，再仔细查看一番，果然在床底下的木板上发现了一滩深色的污渍。 那污渍显然是被有意地清理过，只是因为木板表面粗糙，污渍渗进了木板的缝隙里，这才留下了痕迹。 那是一滩血。 花轻轻地用手触碰了一下那滩血迹，紧接着便感到一阵阴寒和污浊感从那血迹上传来。 很显然，这就是整个房间里那诡异感觉的来源。 “找到了。” 花这么说了一声，然后从床底下爬了出来。 “床底下有一滩血，那个应该就是下咒那人施咒的媒介了。” 婉儿听完，有些惊讶，也是翻下去亲自查看了一番，再爬出来的时候，已是面色凝重。 “如果血迹在这里的话……也就是说，施术者必然是能够出入这间房间的人？” “不仅如此。”花接着说道，“血迹上有明显清理过的痕迹，也就是说施术者在成功咒死那楚县令之后，又回来将血迹擦除过一遍。” “能够自由出入这间屋子的人吗……” 婉儿心中隐隐有了一些想法，她看向花，确认花的想法是否与她相同。 花摇摇头道：“不好说，我们还需要其他的线索。” 不论如何，事情有了突破口就是好事。 王管事看到花和婉儿二人从房间里走出来，赶忙急切地迎上来，问道：“有发现什么线索吗？” “要说线索的话……” 花刚刚开口，婉儿就抢先一步道：“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房间里还残留着使用过咒术的痕迹，恐怕你家老爷确实是被人施咒害死的。” 婉儿的话说出口，花就理解到了她的意思，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注视着王管事的神情。 王管事的神色中划过一丝惊讶，却还是面色凝重道：“果然如此……老爷身体一向健康，之前下人间就有猜测老爷恐怕是撞了邪……” 花没有从王管事的神情中发现什么问题。 婉儿大概是想试探一下王管事有没有参与这件事其中，如果施术的是他，或者他仅仅只是知道的话，刚才的话至少能够让他有一丝惊慌、或者因为没能找到证据而松一口气才对，只是这两种情绪花都没有看出来。 如果这位刚刚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拥有杀了人之后丝毫不动摇的精神素质，那就只能说花碰到钉子了。 当然，王管事暂时摆脱嫌疑，并不代表云鸢也一同没事了，不排除云鸢杀人但是王管事不知道的可能。 “既然这边已经看完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午时，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行离开了。”王管事对着二人恭敬地拱手施了个礼，道，“二位若是想要去见那郎中的话，恐怕就得等到午饭之后了，到时候我可以再带你们过去……” “不必了。”花摆摆手道，“到时候我们自己去就行，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如果有事需要我来处理的话……” “知道了，会来找你。” 这王管事太过于敬业，也不知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 因为时间接近午时，此时就是去找那郎中，恐怕也只是打扰对方用餐，二人便决定先在楚府再蹭一餐饭，然后到了下午再做打算。 因为白天来吊唁的人比较多，楚府的饭菜做得也比较丰盛，地道的天南菜除了让人胃口大开的同时，也让花和婉儿不免回忆起在无华宗的日子——当然，在宗门里是吃不到这么好的菜的，一般是年玄机打牌赢了些钱，然后所有人一起下山到泉阳城去吃顿好的。 此情此景，倒是差点让人忘了二人现在正在东海的边境。 “十多年没回去，也不知师父师兄师姐他们怎么样了。” 放下筷子，婉儿叹道。 “我觉得他们过得应该不错。”花却是丝毫没有担心道，“别忘了当初咱们在瀛州藏书馆看到的，他们现在可都是闯出一些名堂来了。” “……说的也是，倒是我有些想太多了。”听完花说的话，婉儿也是自嘲道，“这么想来，咱们宗门里，恐怕就只有我还默默无闻了。” 花不服气道：“那能一样吗，他们那算什么，你干的可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回去说给他们听可不怕吓死他们去。” “那算什么惊天动地啊……”婉儿也是无奈地笑着，“也不过是跟在你背后到处跑，我自己可没能做出什么事来……哎呀，我只是突然想到，然后就这么一说，你别认真呀？” 花当然不这么认为。 酒足饭饱后，下人们纷纷上来将桌子上的残羹剩菜收拾干净，清理过后，又换上了茶具。 可以看到，整个午饭过程中，包括云鸢在内，王远和楚氏都几乎没有吃上几口饭，基本都在饭桌之前穿梭，招待来吊唁的客人。而在这之中，完全统筹整个楚府的，其实还是王管事。 楚氏虽说是主事者，但是说是毕竟来着安泰县的时间还短，对这县令府上下还不够熟悉，甚至很多时候下人们宁愿去找云鸢也不愿去找她。 显然这让她更加不高兴了。 没过多久，像是注意到花和婉儿坐在这个角落里，楚氏也随之过来。 “两位大人，昨夜是妾身打扰了两位大人，露了丑态，十分抱歉。”一过来，楚氏就为昨晚的事情道歉。 “无妨，无妨。”婉儿赶紧摆手道，“倒是我们两个外人厚颜在此借住，却是麻烦楚夫人了。” “这是哪里的话？两位大人是为了我相公之事而远道而来，此番仁义莫说是在此借住了，就是把这儿当作自己家又如何？” 楚氏这样说的时候，脸上一直有些郁结的神色也舒缓了不少，显然还算是受用。 “说起来，昨夜两位大人说要去看看那些妖邪之物……”楚氏小心地打量了一下婉儿和花，说道，“在那之中是否有发现些许不对劲？” 婉儿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并没有，那些确实只是些普通的工匠玩具，我并没有发现有人在上面下咒……” “啊，是这样啊……”楚氏虽然这样说着，但是神色上却并没有什么失望，只是道，“大人也莫说我冤枉了那云鸢，只是老爷自上任安泰县令以来，一直都是她跟在老爷身边侍奉，此时老爷又出了事，我也……” 说道这儿，楚氏也是再叹了口气。 而一直一言不发的花，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突然问道：“照理来说，该是你作为正妻陪着楚大人上任才对，为何过了这些年才来安泰？” 第146章.如意 花的突然问话让庄氏愣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婉儿便连忙道：“庄夫人，如果不便说的话……” “不，没什么，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庄氏摇了摇头，说道，“就是我生下如意的时候，伤了气血，身子承受不住长途跋涉，这才在老家那边修养了几年，仅此而已。” “如意”就是之前跟在庄氏身边的那个小孩儿，现在并不在附近，不知是跑到哪儿去玩了。 “所以才让云鸢跟着楚大人来安泰上任的吗？” “差不多是这样。当时老爷还未纳妾，我又无法走动，想着总不能让老爷独自在外无人伺候，便自作主张去为老爷寻了个年轻漂亮的女子……也就是这云鸢了。只是也是因为我身子不好，也未亲眼考察过，只是听人说她贤良淑德，我看着也算顺眼。” 庄氏叹了口气。 “老爷纳妾之后，云鸢也只在家里待了没多久，就与老爷一同来了这安泰，后来我才知道，她也是个手不能提的主儿，平日里的伺候都是吩咐下人来办，连粥都未亲自为老爷煮上过一碗……若是什么都让下人办，那多带几个丫鬟便是了，还要她这做妾的有何用？” 对于云鸢，庄氏似乎怨念很大。 花也听说过，在凡人的家族这边家庭结构比较复杂，正妻的地位都比较低了，身位妾室的更是如同家奴一般，地位甚至只比丫鬟高上一点。 就庄氏看来，便是自己身为正妻，楚县令的生活起居都得由她来照顾着，那云鸢却只知玩乐，算是连身为妾室最基本的责任都没有完成，也难怪总想着教训她一下。 似乎也是想到了这个，庄氏的神情又变得有些不好起来：“老爷突发恶疾，保不齐就是这云鸢没有细心服侍，这才连老爷身体出了什么问题都没有发现！” 听到这话，婉儿却是叹道：“有一事，我们觉得还是得告知庄夫人。” “……何事？” “我们基本可以确定了，楚大人并非因病暴毙，而是被人下咒蛊害的！” …… 因为后面的话得避着人说，庄氏便拉着婉儿要去个清净的地方——婉儿会向庄氏说这个事，大概是已经确定了庄氏不会是杀害她相公的凶手，而若是要在这楚府里调查，有她这个主母站在自己这边，之后不管干什么都会方便地多。 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也能打消庄氏心里对她们二人的那一点疑心。 花自觉着这些事自己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悄悄推开，准备去找那看过楚安学尸体的郎中问问情况。 吊唁的宾客还在不断过来，这楚安学的人缘似乎非常不错，否则就他一个小小的县令，又不是什么大家族之后，旁人大约只会象征性地送些东西过来。 花已经不记得自己看到多少个趴在楚安学的棺材板上痛哭流涕的人了。 王管事在灵堂里接待来吊唁的宾客，花也不去打扰他，便绕过正堂，准备从侧边的花园到门口去。之前王管事说过，那个姓刘的郎中在这安泰县城里还算有名，找人打听一下应该就能找到。 而就在经过花园的时候，在旁边的灌木丛里突然传来一阵“沙啦啦”的响动。 花转头望去，便见到那边草丛耸动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嗖地藏了起来。 “谁？” 幻境里就是不方便，系统标识可没法对不存在的东西生效。 花走到灌木丛边，将脑袋探过去——即便是刺客也没什么好怕的，它有这个自信——就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草丛的阴影之下，似乎是察觉到花的目光，那被丧服的帽子遮住的脑袋抬起来，露出一对墨玉般的眼睛。 “你是那个……如意？” 即便之前没有看清过如意的面容，但是在这个县令府里，还是穿着丧服的孩童，想来也只有庄夫人的孩子了。 谷　　像是被花吓到了一般，如意又赶忙将脑袋低下去，埋进了膝盖中。 我有这么吓人吗？ 花也觉得有些不服气，一跃而过这到它腰间的灌木丛，轻巧地落在如意的身边，蹲下去。 “你是如意吗？” 即便心里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花还是问了一句。 那孩童似乎也没想到声音会突然在这么近的地方响起，又猛地往后一缩，还想要跑的时候，则是被花一把拽住。 “别跑。” 话虽如此，如果说话就会听，那就不是孩童了。 眼看这小孩咧开嘴就要哭起来，花想了想，便说道：“我来给你变个戏法。” 说完，也不等对方想不想看，就见它的手掌在如意面前晃了晃，然后一翻——一颗红彤彤的果子出现在了它的手里。 如意瞪大了眼睛看着凭空出现的果子，两只眸子亮晶晶的，也忘了要哭闹了。 “怎么样，没见过吧？” 如意惊讶的神情让花感到十分受用——这其实只是从随身空间里将果子取出来而已，并没有什么技巧，只是这些把戏在修士看来已经习以为常，而让大人看去，则只会当成是障眼法，与街上卖艺的无异——也就只有这种岁数不大的孩童，才会觉得这种小手段不可思议。 “要吃吗？很好吃的。” 花歪了歪脑袋，将果子朝前递了一下。 那孩童紧盯着果子，那红彤彤的圆润果子上面传来的香气让他忍不住咽了下口水，然而像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一般，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娘亲说了，不能吃别人给的东西。” “噢？”花有些惊讶，不止是这么小的孩子就懂得这个道理，而是这个果子并不一般。 此果名为【缠心实】，算是一味天才地宝，虽说并不算特别昂贵——一颗大概五十两左右就能买到——但是也并不是凡人可以接触到的东西。更何况因为灵力充沛，对于灵魂深处渴望灵力的凡人来说有一种特别的诱惑力。 别说是孩童，就是大人看到了，也会忍不住当场吞下。 也就是这东西没毒，灵力也纯净，吃了不会有事，否则保不齐每年有多少去森林里打猎的猎户要死在这上面。 这样一个孩童能够抵御这样的诱惑，也当真是不容易了。 “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娘亲的朋友，你昨天不是也看到了吗？”花像是哄孩子一样地轻声说着，“娘亲有没有说过，她朋友的东西能不能吃？” 如意摇了摇头。 “对吧，娘亲没有说，说明可以吃。来，接着。” 花感觉自己像是个拐卖儿童的犯人，若是旁边有捕快在，恐怕得把自己抓起来。 第147章.云鸢 如意经过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怯生生地将果子接过，小口地吃了起来。 花还是满意地笑了，不管用的是什么手段吧，至少证明了自己也不吓人。 就在这时，几声呼唤由远至近：“小姐——如意小姐——你在哪儿啊——” 如意的脑袋又是一缩，花则是抬起头，将半边脑袋探出灌木丛去。 就见一名穿着朴素的少女神色焦急地从花园门口进来，呼唤着如意的名字。 这个人花稍微有点印象，似乎常常跟在云鸢后面，应该是府里的丫鬟。 “那个是找你的吗？”花又低下头来，问如意。 如意点点头。 “你在躲她？” 摇头。 “那我把她喊过来？” 点头。 这姑娘像是不会说话一样。 花心里这么想着，便从灌木丛里站起来，对着那丫鬟招招手：“这边——”另一只手也是牵着如意，把她拉起来。 那丫鬟都快要从这灌木丛边上走过去了，见下面突然窜出一个人，也是吓了一跳，差点摔在地上。再定睛一看，旁边这个不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小姐吗？ “小姐！”那丫鬟惊喜地叫喊了一声，从灌木丛上一跃过来，还差点被绊倒摔一跤。 她也没顾得自己的衣裙下摆被尖利的枝条划破，就先在如意身上上下检查，一遍看还一边念叨道：“我说小姐啊，你这都自己跑到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主母和云鸢都急死了，你说主母现在就你一个宝贝了，要是你出事了主母一个人怎么办呐……不仅我要被罚，你的云鸢姐姐也过不上安生日子了……” 不管楚氏的女儿叫云鸢叫姐姐有没有什么问题，花总之就是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 过了好一会儿，像是确定了如意身上真的没有出什么事之后，这丫鬟才注意到花的存在。 “你是……我记得是来昨天来府里的大人吧？” “你记得我？” “我记性可好了~”那丫鬟咧开嘴笑了一下，然后自我介绍道，“我叫湘竹，虽然来这府上没多久，但是大家有事都爱找我呢！” 那不就是好欺负吗？ 花注意到，这位湘竹虽然衣着破旧，手上却格外干净，没有老茧和伤疤，不像是常年做苦力活的人。看着虽然精神，皮肤倒像是失了血色一般，显然也不常晒太阳。 看来确实不是常年伺候别人的人。 也不知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这才使得她来到别人府中当伺候人的丫鬟。 “不过我记得，你应该是伺候云鸢的吧？”花疑惑道，“为什么是你来找如意？” 便是花刚来这府中一天，它都知道那庄氏不喜欢云鸢，又怎么会让跟着云鸢的丫鬟去带如意？ 湘竹却是憨笑两声，说道：“云鸢也知道自己不讨主母喜欢，所以也是想在主母面前表现一下，免得以后日子不好过不是？这不一发现如意小姐跑不见了，立刻就拉着我来找了……你看，她这不就过来了？” 顺着湘竹的指向看去，就见也是同一个花园院门口，云鸢也是一脸焦急地从那边小跑过来。 “云鸢！找到如意小姐了！” 湘竹挥着手呼喊着，将云鸢唤过来，只是云鸢在看到花之后，显然是有些畏惧。 毕竟花现在的身份是“朝廷里来的大官”，谁看到有些畏惧都还算正常……只是看她这憔悴的神色，哀伤之余，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恐惧？ 花本来就有要找云鸢问话的打算，既然现在遇到了，那也是正好。 云鸢过来，对着花行了个礼，正准备与湘竹一起带着如意离开，就被花叫住了。 “你叫云鸢是吧，有些事我想向你打听一下。” 正巧花园没人，也免得找其他地方了，湘竹见这个情况，也识趣地拉着如意离开。 如意回头看着这边，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很快，花园只剩下了花与云鸢二人。 “别站在这儿了，找个地方坐着说吧。” 花四下张望了一下，见到旁边的草坪上有准备好的石桌石凳，便坐了上去，又见云鸢似乎有些不敢坐下来，才又说道：“你也坐吧，你自己住的地方，怎么这么拘谨呢？” “……是。”云鸢轻声细语地应了一声，这才小心翼翼地在花对面的石凳下坐下来，却又不敢朝花这边直视，仿佛花是哪里来的恶鬼一般。 花叹了口气，道：“你也别这么怕我，我又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只是关于你家老爷的死我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你也别怕，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就行，若是不知道，你就说不知道，我也不会强求。” “……嗯。” 她答应地声音很小，若不是花听力不错，恐怕都不知道她回了话。 这倒是与庄氏说的这小妾狐媚成性完全不同，这份羞涩内敛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花清了清嗓子，继而问道：“你家老爷出事的前几日，你有没有发现他身体有什么不对劲？” 云鸢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老爷身体一向都很好，现在也正当壮年，平日里若不是要逢年过节或是迎接贵客，也不沾烟酒……郎中看了都说老爷身体比常人都要好得多，连风寒都很少染上……在老爷出事的前几日，我也未见他有何异样……” 花注意到，云鸢在说道“前几日”的时候，不自然地断了一下。 花不动声色，继续说道：“那你家老爷出事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是否在他房中？” “不，我不在……”云鸢说道这个的时候，似乎有些犹豫，“主母不爱见我，所以月初她来了之后，都不愿见到我去老爷那儿……” “所以那晚上是庄夫人在陪着楚大人？” 云鸢摇了摇头：“也没有，庄夫人要带如意，夜间一般都是在自己屋里。” “也就是说，那个晚上房间里只有楚大人一个人，没有其他人进去过？” 云鸢思考了一下，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那晚我都没有去过老爷房间，不知都有谁去过老爷那儿……” 懂了，也就是什么都不知道。 “行，那我问下一个问题——我见庄夫人似乎不太喜欢你，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第148章.死相怪异 “夫人不喜欢我，我当然知道。”云鸢埋着头，细声说道，“她常怨我不去服侍老爷，只是我心想老爷为百姓日夜操劳，年纪轻轻便白了鬓角，我只是在想办法让老爷平日里能高兴一些……我本也不擅长那些杂事，也是怕做不好了惹得老爷不高兴……” “那依你所看，庄夫人与你家老爷关系如何？” “夫人？”云鸢有些茫然地抬起头，道，“这我也不太了解，我进楚家没多久，就随老爷一同来了安泰，这些年也没有回去过……不过自从老爷知道夫人养好了身子也要来安泰之后，平日里笑容也多了不少，想来是很欢喜的……” 云鸢停了一下，又怯生生问道：“不知大人问我这个是为何？” 花点点头，思索片刻，才说道：“既然你问了，那我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要记着不可说出去……你家老爷是中咒而死的，所以我是想问问你，庄夫人有没有可能是那个下咒的人。” 花注意到，云鸢在听到她家老爷是被咒死的那一刻，脸突然变得煞白，身子也开始微微颤抖——这不是震惊，而是恐惧的表现。 “咒死……不，怎么会……他真的……” “你在怕什么？”花眯起了眼睛，追问道，“你说的他是谁？” “不，没什么，没有谁……”云鸢摇摇头，连忙道：“我想起来，夫人找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了……” 这么说完，云鸢立即起身，随意施下一个礼之后，急匆匆就要离开。 显然，云鸢是知道什么事情的，但她不愿意说。 现在要拉住她强行问，估计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要是引起了什么骚动，之后从其他人口里问话恐怕也会困难许多……现在也只能放她离开了。 这要不是在幻境中，不管是搜魂还是用幻术控制她，都能让她把知道的事情全部吐出来……可惜偏偏用不了。 反正来日方长，她在这儿又跑不掉。 既然云鸢这边路暂时走不通，就按照原本的计划，去那姓刘的郎中那儿问问看情况吧——花这么想着，也不在这儿停留，走出了县令府。 …… 就如同王管事说的一样，那郎中在安泰县里颇为有名，随便问了几个人，便找到了这个郎中的医馆。 在表明了来意之后，那刘郎中也是知无不言，只是说出来的与花之前打听到的也并没有什么区别——身体僵硬，脸色苍白，没有外伤也没有中毒。 整个人就像是定格在了死亡的那一刻。 那副景象刘郎中描述的时候，都能明显看到他有些畏惧，显然是留下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我从未见过死妆如此奇特之人……我去见时，县令老爷皮肤苍白、四肢僵硬，身体却依旧还有余温……这若不是什么罕见的怪病的话，恐怕……就只能是中邪了……” “那除了这些之外，你有没有发现他身上还有什么异样？就是除了你刚才说的这些之外。”花追问道。 楚县令是中咒而死，这一点已经毋庸置疑了，现在只是需要知道更多关于他死的时候的状况，说不定能推测出他中的是什么咒术，说不定还能借此看出究竟是谁下的咒。 毕竟咒术这种伤天理的东西，别说是凡人了，就是修士使用之前都得做好准备防止被反噬，凡人虽说准备好咒具与祭品也能施展出来，但是结果就是缺胳膊少腿都算正常了，施完术和被诅咒的人一同玩完的也不在少数。 而且根据咒术的不同，受到的反噬也会不一样，只是府里因为顶梁柱塌了，整个县令府上下忙碌了好多天，也没有谁看着状态好的。 “这么说起来，倒是确实有个奇怪之处……”刘郎中思索了一下，不太确定道，“我记得我为县令老爷检查是否中毒的时候，有用银针刺探其腹部，却发现那腹中似乎空空如也，像是多日没有吃过东西一般……” 谷　　花点点头：“然后呢？” “后来我将这事同那县令夫人说了，问能否开腹查看，她说不行，必须得留个全尸，这事也就无从说起了……” “县令夫人，是哪个？年轻的那个还是带小孩的那个？” “新来的那个，应该是正妻吧？之前没有在安泰见过。” 说道这儿，那郎中也是叹了口气：“你说这年景原本好好的，也没啥天灾大病的，人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花在想其他的事，便随意回答道：“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又与年景有何关联？” 就听那郎中道：“噢，大人你不知道？就前几日县衙里还死了一个，是县里的捕头，听说也是暴病一夜之间死的……” 还有一个？ 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大概是上月月中的时候吧……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是同县令一样的状况吗？” “应该不是，听说就是忙碌过度，累死的……”说道这里，刘郎中也是感叹道，“唉，那任捕头与县令一样是个大好人啊，只可惜好人没好命，年纪轻轻，连老婆都没娶一个，人就没了，你说这真是……唉……” 他又叹了一口气。 …… 再回到县令府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黄昏。 府中上下还是忙忙碌碌的，明天就是楚县令出殡的日子，有许多事情都得打理整齐，不能在明天出了岔子。 万一出殡这天又出什么事，那这楚家人心估计就真的散了。 花这次也没有走大堂那边，还是绕了一段路从花园那边走的，这次就没有再遇到什么人了。 回到房间的时候，婉儿已经在那儿等待着。 “去见那个郎中了吗？” 花点点头，问道：“你那边呢？” “庄夫人之前应该是确实不知道楚大人被下咒的事，这次与她说之后，她只说自己会去查查看……不过我看她那样子，估计还是怀疑是云鸢所为……” “毕竟看不惯啊，就做什么事情都看不惯。” “是啊……”婉儿也是无奈道，“花你觉得呢，云鸢会不会就是那个下咒的人？” 第149章.出殡 “云鸢啊……” 花挠了挠头。 就目前来看，云鸢虽然确实有杀死楚县令的动机，但是这个动机其实并不算充分——若是她正与那王管事有什么，他们想要私奔，八荒这么大若是想要跑，是绝不可能把他们找回来的。 而就算是要杀楚县令，不管是下毒还是制造意外，都比下咒要好得多。 别的不说，就凭借她与楚县令朝夕相处，每日朝他饭菜中加一些慢性毒药，那些郎中也查不出来，过个几个月自然就死了，根本不需要把自己也搭进去。 毕竟下咒的人，自己估计也活不长。若她是想要与她的情郎私奔，那必然是对未来还是抱有美好的期望的，完全没有必要通过下咒来让自己短命。 “那照这么说……也不是王管事？” “对。凡是下咒杀人者，皆是有深仇大恨，所以我觉得之后还是得去查查这楚县令是否是得罪了什么人，才惹祸上的身。”花思索了一下，又道，“明天再去他房间找找看，看他之前批阅过的公文，是否有因此与谁交恶。既然他是清官、好官，那定然就得与这安泰本地的那些人有些冲突，就从那些人身上查起……” 二人正说着，门口突然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又听有人呼唤到：“二位大人，是我，王远。” 花将门推开，便见到王管事站在门外。 “有事吗？” “二位大人。”王管事恭敬道，“主母让我来，请二位大人一同参加明日的出殡……” “这样好吗？”婉儿也从门里探出头来，“我们不过两个外人而已。” “主母说了，两位大人为了老爷的事四处奔走，于情于理，都不得怠慢了二位大人。” 虽说花觉得，不用去参加这些事才是为了它好，不过它也知道，那庄氏此次邀请它和婉儿一同出殡，也是表达她的感激。 也不好拒绝。 先花一步，婉儿问道：“好……那我们需要准备什么吗？” “这就不用劳烦两位大人了，所有事情我们都会准备好，只需要劳烦两位大人起个早，与我们一同出去便可。” “好。” 送走王管事，两人暂时也没有了继续讨论案情的心情，反正外面也乱糟糟的，干脆就拿出一副棋下了起来。 …… 一夜过去。 今日是楚县令下葬的日子。 原本按照本地丧葬礼仪，不说该不该这么早下葬，至少也得送回祖坟去，只是楚县令这一支似乎原本是南疆来的，那边环境恶劣，死在异国他乡很正常，也就没有落叶归根这一说法。 这一夜，县令府的人几乎都没怎么睡，除去轮流在灵堂里守灵的庄氏、云鸢和如意之外，府中上下要置办的事情多到几乎停不下手。 包括准备送葬路上的用具，收拾陪葬品，安排各方面人手，等将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完，太阳都快要升起来了，只能赶忙去睡一会儿，睡不到一个时辰又得起来。 谷　　因为昨晚事情太多，吵吵嚷嚷地怕打扰到宾客休息，所以庄氏也找人给各位宾客安排了客栈居住，花和婉儿本身也不用睡觉，不在乎这也，也就没有去。 就这么一大帮子人忙到后半夜，整个县令府才难得地清净了一会儿，只是这清净也没有持续多久。 虽然花和婉儿并不属于楚县令的亲朋好友，不过既然庄氏来邀请了，出于礼节，花和婉儿也会参与这次出殡。 来到院中，这儿已经整整齐齐的竖起了两排白幡，敲锣打鼓的和这次一同来出殡的宾客早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庄夫人一袭雪白的丧服，牵着如意跪坐在楚大人的棺材旁，云鸢则要比她们更后一些。 花注意到，那名叫湘竹的丫鬟也跟在云鸢后面。 过了一会儿，有另一名丫鬟装扮的少女走上前去，在庄夫人耳边耳语几句，就见庄夫人皱起眉头，动了动嘴唇，似乎在问什么话。 然而那丫鬟只是摇摇头。 因为距离很远，花又是混在大堂外的人群中，并不能听清什么，只能见到庄氏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又吩咐了几句，便有一位神婆装扮的老妇拿来一柄崭新的扫帚，交到如意的手里，让如意将楚县令的棺材上这几日积累的灰尘扫去。 与此同时，唢呐吹响，钹锣齐鸣。 此举宣告着出殡的开始。 如意手持着纸蟠走在最前面，庄氏牵着她的手，紧跟在她的身旁。 府中的侍从们在那神婆的指挥下，将楚县令的棺材轻轻抬起，抬出灵堂，放在早已准备好的灵车上。两根长长的麻绳系在灵车左右两头，由跟在如意和庄氏身后的其他披麻戴孝的亲朋好友牵着，伴随着高唱的挽歌与哭泣，灵车缓缓行出楚府。 花跟在他们的后面，朝四周张望了一番，才有些疑惑地靠在婉儿耳边道：“你有看到王管事吗？” “王管事？”婉儿听罢，也是不动声色地左右查看了一番，才发现府中上下侍从都跟在这出殡的队伍里了，唯有那王管事不在。 这不合理。 花的心里大致有了一个猜想，却不动声色。 这楚府，想来是无法平静了。 这一路上，除去随行的县令府人与其亲朋好友之外，还可见有不少当地乡绅百姓也自发来到路边，摆好祭品，足见这位县令到任几年为当地百姓做了不少好事。 经过种种仪式，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终于将灵枢运到了墓地。亲朋好友陆续上前敬哀，与那楚安学作最后的告别，同时由那神婆带领的几名助葬者将棺椁和各种随葬品放人墓穴，封闭墓门，起土放坟。 至此，这出殡仪式才告一段落。 而到这时，时间已经接近正午。 王管事还没有出现。 不仅是花，有不少下人也都发现了王管事不在，小声地议论纷纷，那云鸢更是面上有些遮掩不住的焦急和慌乱，只是在如此情况下，也没有谁注意到。 就在出殡的队伍浩浩荡荡回到县令府不久，众人正准备着解秽酒事，一声尖叫划破了死气沉沉的天空。 “死人啦！” 第150章.第二人 “死人啦！” 一声尖叫，让早已疲惫不堪的县令府再次慌乱起来。 婉儿本陪伴在庄氏和云鸢身边，安抚已经哭哑了嗓子的她们，在听到这一声之后，云鸢却是面色一白，直接晕厥了过去。 像是早知道死的人是谁一般。 随后，才见有人急急忙忙来通报：“主母！出事儿啦！出事……咳咳咳……” 大约是跑得太急，那人被呛地咳嗽几声。 庄氏蹙着眉头，虽心中有些猜想，却依旧冷静道：“你且好好说，是出了什么事了？” “是……是王管事……王管事死了！” “死了，怎么会？”庄氏凝重道，“怎么死的？” “和老爷一样，僵在那儿不动了！” …… 王远的尸体是在杂物间里被发现的。 根据发现他尸体的丫鬟所说，她一推开门，就发现王管事背对着她站着，她呼唤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之后，就上去触碰了一下。 然后王管事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他的动作神态还保持着死前的那一瞬间，似乎是因为连夜准备出殡之事而疲惫地半眯着眼，微张着嘴好似要打哈欠。 他的生命就定格在这一瞬间。 这诡异的姿态，任谁来看了，都不免觉得心底发凉。若是县老爷还可以说是因病逝世，王远这个情况怎么看都能看出不正常。 这天自早晨起就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 库房前面已经围了不少人，却没有谁敢上前去，谁也不知道这“怪病”是否会传染，除了去喊庄氏过来的之外，还有的出了府，不知是要去请郎中还是喊衙门里的捕快来。 花跟着庄氏的脚步分开人群，就在踏入库房大门的一瞬间，一股意料之中的恶寒感直冲心头。 见到王管事那僵硬的身体的一刹那，庄氏也是腿一软脸色一白，眼看着就要摔倒下去，还是婉儿眼明手快上前一步，将庄氏扶住。 “庄夫人，怎么了？” “不，没什么……”庄夫人捂着头，虚弱道，“究竟是谁……是谁要害我楚家……” 她一手撑在门框上，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然后对身后人吩咐道：“去……快去将神婆请来……” 今日为了楚县令出殡的请来那神婆现在还在府中，吃过了午饭正在休息，有几人听到庄氏的吩咐，慌慌张张地又跑过去，围在门口的人又少了一些。 花注意到，常跟在云鸢身边的那位叫做湘竹的丫鬟此时也在人群中垫着脚往里边看。 她这时候不该在照顾云鸢才对吗？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里一闪而过，没有引起花的注意。它此时正蹲在倒下的王管事身边，查看他的身体状况。 与之前刘郎中说的相似，王管事此时如同楚县令一般全身僵硬皮肤苍白，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发现得晚了，已经感受不到身体的余温。 花又想到了刘郎中所说的另一个异样，便将王管事衣服下摆掀起，果然腹部整个凹陷了下去，像是多日没有吃饭的难民一般。 花转过头去，看向庄氏道：“我要切开他腹部，你们且先退下。” “切开……”庄氏的神色有些为难道，“逝者已逝，若再亵渎他身子……” “还是说你想府里再死几个人？” “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是他家人没有同意……” 庄氏显然是有些动摇了，只是她受到的教育让她实在是难以做出这个决定。 “等他家里人过来黄花菜都凉了，他们若是有什么意见让他们同朝廷说理去。” 花将那个自己从未见过的朝廷搬出来，同时婉儿也严肃道：“庄夫人，此事定然是与楚大人的死有关，难不成你要看着杀死楚大人的凶手就这样逍遥法外吗？” 见庄夫人不说话了，花也不再等待，就见它手一翻，手中已经多出一把半尺不到的短刀，还未等周围人反应过来，锋利的刀刃便已经划开了王管事的腹部皮肉。 没有血液流出，露出了里面的内脏，并有一股腐烂的恶臭传出。 就见王管事的五脏六腑皆如在太阳之下暴晒了几日一般干瘪而失去了血色，手摸上去没有任何湿润的感觉，反而像是有些絮状的触感。 即便在场的都不是没见过血的富家小姐，这番景象还是让不少周围围观的丫鬟侍从有些无法忍受，有的默默退开，有的是直接跑到一边把中午吃的东西都呕了出来。 王管事的这幅模样，结合他的死状让花有一些印象，然而花曾见过的咒术太多，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从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不可置信的叫喊：“五脏养鬼术？此处怎得会有人会五脏养鬼！” 顺着声音看去，就见那神婆站在门前，一脸惊骇地伸手指着花的方向……准确地说，是指着王管事的尸体。 而就在神婆喊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花许久之前曾看到过的一个咒术浮上心头。 五脏养鬼术，传说来源于南疆，是一种极其恶毒的咒术。 施咒着需要先将自己的五脏献给饿鬼，之后在施咒者的心头会流出三滴咒血。需要将这三滴咒血涂抹在三个人的贴身之物上，衣服配饰或者床上——只要是常接触的物件都可以。 在施咒后的第一个七天，第一个人会被饿鬼吸食五脏血液而死。 再过五天，第二个人也会因为同样的方式死去。 然后是再过三天，第三个人。 最后是再过一天，施咒之人也会死去，而他的肉体将会被饿鬼占据。 这咒狠毒就狠毒在，不管你是凡人还是修士，只要施咒了，不管成没成，自己最后一定会死，而且不仅是自己死，自己死了之后尸体还会为祸世间，属实是自损一千伤人三千，损人不利己。 在花曾读过的那本书上就记载过，有一偏远县城中有人召出了这五脏鬼，最后天师府和斩妖司到的时候，那鬼已经化作鬼王，整个县城也已经死了上万人。 后来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将那鬼王封印在那处，那县城也化作死地，数十年寸草不生。 那座可怜的县城，则是名为……安泰县。 “哇噢……” 花莫名地发出了一声感叹，引来了婉儿的一阵侧目。 如果排除巧合的话，这幻境还原的大约就是当时那座安泰县的景象了。 只可惜那书上没有记载究竟是何人施展了这咒术——毕竟在施咒成功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不然花现在直接找到那人，这事应该就算解决了。 “那个老婆子。”花对着神婆喊道：“你都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是谁施展了这咒术吗？” 一番问话也让神婆冷静了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中，那神婆面色凝重道：“这‘五脏养鬼术’是我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秘术，会施展这术的……” 说道这儿，神婆沉默了一下。 “你徒弟？”花问道。 神婆摇了摇头：“如今该只有我一个才对。” “那就是你？” “怎可能是我？”神婆怒回答道，过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我家记载这咒法的书页……曾被人盗去半本，其中便囊括这五脏养鬼术。若是说这世上还有谁会这咒法，除我之外，应该就只有那窃贼了。” “那你可知那窃贼现在何处？” 第151章.五脏养鬼 跟随着县衙的衙役，婉儿正在前往大牢的路上。 据神婆所说，盗窃她半本咒书的人名为“朱有三”，是个惯偷，而紧接着来到县令府的捕快听到了，告知这朱有三上月正好因为盗窃被抓紧了牢里。 花没有跟来，它留在县令府里调查。 在已经得知下一个人会在三天之后因为同样方式死掉的情形下，已经不能慢吞吞地调查了，能够一个人解决的地方，就不能浪费时间。 虽然有些奇怪为什么神婆知道这人偷了她的书却不想办法拿回来，但是这些事情在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朱有三，询问他是否有将这咒术传播出去。 毕竟他被抓的时间是上月月中，而楚县令被施咒的时间应该是这个月的月初，时间对不上。 安泰的大牢和其他地方的一样破旧阴暗，牢里的人却不多。根据衙役的说法，自楚县令上任以来，百姓安居乐业，偷鸡摸狗之人也少了许多。 朱有三关的地方并不深，走两步就到了。 那衙役走到牢门前，抓起链子，晃动了几下，发出一串丁零当啷的响动。 这个响动也将正背对着躺在茅草上的那人吵醒。 “朱有三，有人要见你。” 朱有三有些茫然地转过身来，看到婉儿之后，更加迷惑了。 “你谁啊？” “怎么说话呢，对大人客气点！”那衙役骂道。 “大人？什么大人能来见我？”朱有三嘿嘿一笑，从地上爬起来，站到牢门前，低头俯视着婉儿，“你想要见我？我一届小民可不认识什么大人。” “退后啊，离大人远点！” 那衙役向前一步，挡在婉儿与朱有三之间警告道，婉儿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只是在上下打量着朱有三。 他年纪看着也就三十出头，胡子拉碴，头发杂乱，精神头看着却挺好，也不像常见的那些喜好偷窃的鼠辈一般神色猥琐，倒有些坦坦荡荡的意思。 “你不用认识我，我也不想认识你。”婉儿不忍不热地说道，她也没有兴趣给偷鸡摸狗之人好脸色看，“只是有一些问题我要问问你，人命关天，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这话大人您可不能乱说啊？”朱有三赶忙摆摆手道，“小的虽然时常手痒难耐，但杀人这事儿可绝对没干过，可别听信小人谗言啊大人——” “没说你杀人了，别捣乱。”婉儿皱眉道，“城东有一李姓神婆，，你可知道？” “李姓神婆？当然知道。”朱有三面色古怪道，“问这个干嘛？” “她说你从她家盗走了半卷咒书，可有这事？” “盗？”朱有三眉毛一挑，停顿了一下，却是笑了起来，“她说有，那便有这事，怎么，你这是替她跑腿要拿回去了？” “那半卷咒书如今在何处？” “你先说为什么要那半卷咒书。”朱有三不紧不慢道，“如果是要将那书要回去，你让她自己到我这儿来要，不然我不会给的……” “不知你有没有看过那咒书，知不知道上面有个五脏养鬼术？” 随着婉儿的话音落下，朱有三的笑容定格住了，随后立即收起笑容，沉声道：“你知道这个？” “是的。”婉儿面色凝重道，“而且有人因为这个咒术死了。” “五脏养鬼术，你确定？” 谷　　“是神婆说的。” 问完这句话，朱有三沉默了下来。 很显然，他对着咒书的理解并不像神婆说的那样只是窃取了半本而已。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现在是第几个了？” “死了第二个。”婉儿回答道，“就在今天早晨。” “也就是说，还有三天……”朱有三低下头，嘟囔着，然后抬起头来，“我被抓之后，我住的屋子应该被捕快搜过，如果有人能读到那本书的话，就只能是当时被捕快一同搜走了……” 婉儿转头，看向那名衙役问道：“你可知有这事吗？” “这……”突然问到衙役那儿，他也有些发愣，道，“这……这事我也不清楚，那时候我没去，去的是其他人……”他这么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急急忙忙道，“噢，我想起来了！后来我听任捕头说过，他说着小贼搜集了一些邪书，不适合放在县衙中，他就先代为保管了……” “这事儿你不早说？”婉儿也是急了，道，“那你那个捕头呢，带我去见他！” “这，任捕头他……”衙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他怎么了？快说！” “他……他上月死了！” “死了？”“怎么会！”几乎是同一时间，婉儿和那朱有三都发出了惊呼，婉儿立即道：“怎么死的？” 那衙役显然是被婉儿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着：“就、就是上月中旬时候的上阳节晚上，任捕头去到县、县老爷家喝酒，喝多了，摔死了！” 这么说完，那衙役又赶紧补充道：“这事可别说是我说出去的啊！大家都说不让说的！” 婉儿奇道：“为何不让你说出去？” “就是……若是说上阳节县老爷家死了人，外面肯定得传些流言蜚语……所以我们那时都答应了的，只说任捕头是在自家因病暴毙的……” “他家在哪儿？” …… 县令府内。 王管事房中。 花从床底下翻出来，不出它意料的，在下方也发现了漆黑的血渍。 与此同时，庄氏也发动了县令府中所有人，去各自房中寻找有没有第三滴血——最终，在云鸢的床边发现了类似的痕迹。 那么，云鸢就是第三个要死的人， 云鸢现在还没有醒来，刘郎中看过了，只说是惊骇过度，不得打扰她休息。 神婆那边则是将府中所有人叫来，一个一个检查他们的肚子有没有异样——施展了五脏养鬼术的人，虽然不会立即死去，但是五脏六腑会像楚县令和王管事一样干瘪下去，穿着衣服虽然不明显，但是只要掀起衣服看一眼就能看出异样。 然而因为今日事情繁杂，府中有许多人还未归来，这事也不知能否顺利完成。 而在王管事的房间里，目前还未搜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第152章.任捕头 从王管事房间里的物件基本上可以看出，他的生活整体还是比较清贫的。衣柜里除去三套一模一样的管事服之外，便装没有几件，还都是差不多的朴素款式。 虽然听说王管事识的字很少，但是在他的书桌上堆着不少书，大多数都是识字入门的水平。毛笔写到分叉，砚台也磨得发白，想来在学习写字上下了不少的功夫。 而听其他侍从所说，王管事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成了孤儿，直到被楚县令招来当管事之前一直都是在码头做工，也就没有能够书信往来的家人。 在他衣柜内层中发现了一个铁盒，钥匙被他随身带着，打开之后里面是一封信。信不是写给他的，而是写给一个花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听随行的侍从说，这是城西那边一个赌场老板的名字，信的落款则是楚安学。 内容大概是楚安学会偿还王远的债务，作为交换，不能再让王远进赌场。 信皱巴巴的，像是曾经被揉捏过，而之后又被小心地展开摆好。 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一封塞在书桌的抽屉下层，没写完的信。 信刚写了个开头，还没有署名，但是看那个歪歪扭扭的字，基本可以确定就是王管事写的。 “……任捕头之事，过错在我，云鸢只不过是……” 后面的字被用墨水涂掉了，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任捕头？”花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是县衙之前的捕头吧？”待在一旁的侍从说道，“也是挺好一个人的，可惜……唉，上个月上阳节的时候突然就病死了，你说这多可惜？” 花想起来了。 当初去找刘郎中的时候就曾说过有这么个人，只是当时说他是病死的才对，这和王管事有什么关系？ “你刚刚说，那任捕头是什么时候死的？” “上月上阳节的时候。”侍从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这个我记得很清楚，那天老爷在府里办宴席，把县衙里的人都请来了，任捕头也来了，然后第二天就听说他在回家之后暴病身亡了，当时这事儿可大了。” 当晚就死了，有这么巧的事？ 那边侍从还在说着：“后来我听说啊，老爷还给任捕头家里送去了一大笔钱呢！可怜任捕头那唯一的老母，有那些钱，之后兴许能过的轻松一些吧……” “什么时候送的？” “就第二天，听说了任捕头去世的消息之后立刻就让人带去了。” 听到下属去世的消息，正常人的反应会是立刻带着钱上门慰藉家属吗？ “……好。”花应了一声，然后道，“能再带我去楚大人的房间看看吗？” …… 花再次来到楚安学的书房里。 上次搜索这里的时候，因为花在房间里发现了施咒痕迹的原因，婉儿并没有将书房完完整整地搜索一遍。 花看着堆满了慢慢一面墙的公文，不禁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始了大海捞针的工作。 …… 城郊，一处不起眼的茅屋外。 屋子被简易的木篱笆围着，一棵孤零零的树种在院子里。院子里正有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头，正在晾晒洗得发白的衣物。 谷　　婉儿来到这里时，发现花正站在篱笆外面，踮起脚朝里面张望着。 “花？你怎么在这儿？”婉儿走上前去问道。 “你也来了？”听到婉儿的声音，花有些讶异地回过头，“你是来看任捕头家的？” 婉儿点点头：“看来这位任杰，与这个事件是脱不开干系了。” “任杰”便是这位任捕头的本名。 “据旁人所说，上阳节当晚任捕头也去了县令府喝酒，结果喝了个伶仃大醉，去上茅房的时候一脚踩空，脑袋磕在了一块尖石头上，直接晕死了过去。之后又因为下雨积水，他便溺死在了那水坑之中。” 婉儿疑惑道：“你觉得他的死有蹊跷？” “可太有蹊跷了。”花如此说道，“我在王管事的房间里找到了一封没写完的信，似乎是说他与任捕头的死有关系。我又去找了云鸢，问起任捕头的时候，她显然是知道什么事情，却咬紧牙关怎么都不肯说……然后就是楚安学那里。”花连着说了一大串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任捕头死的第二天一早，他就命人给任父送了一大笔钱用于抚恤……像是早就知道任捕头出事了一样。” “你的意思是……”婉儿微微蹙眉道，“你觉得任捕头的死与楚大人、王管事还有云鸢有关系？” “岂止是有关系。”花说道，“你再看看中了咒术的三人，是不是正好对上了？” “正好对上了……”婉儿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这边查到的是……神婆丢失的那版本咒书，便是被任捕头收去了。” 花耸了耸肩：“行了，现在动机和作案工具都找到了。” “那你觉得会是谁下的咒，是任捕头的父亲为儿子报仇？” “……不好说，我倒是有个猜想，不过得先进去问问，确认一下才行。” …… 院中那名老头便是任杰的父亲，他的母亲听说在十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留下他与他的老父亲相依为命，他的父亲也未再娶，没想到十几年后，这位老母亲还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婉儿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咚咚咚—— “谁啊——”那老头的声音十分沙哑，又随着几声轻飘飘的脚步，门被开了一条缝隙。 花和婉儿就在外边站着。 在表明了来意之后，任父也未多想，便将二人请了进去。 “楚大人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任父叹气道，“楚大人是个好人呐，各方面对我家都没少照顾……犬子性子急躁，作为捕头，没少和人起过冲突，每次都得劳烦楚大人出面……只可惜啊，好人总是……” 任父说道这里，嘴唇翕动半晌，浑浊老眼中似乎有泪光闪动，大概是想到了自己同样早逝的儿子吧。 “……我早就与他说过，喝酒误事喝酒误事，他怎就不听，不然岂会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 见任父此状，婉儿也叹道：“我虽未与任捕头相识，但任捕头为人我也有听闻，他办事勤恳、刚正不阿，只可惜天妒英才，还请伯父珍重……” 任父颤抖着点了点头，叹道：“珍不珍重又如何，人已经死了，留下我一个老头子……” 他这么说着，眼看热泪又要淌下来，婉儿赶忙将话题转移开：“我们此次前来，也是有一事需要请教……任捕头在上月上旬的时候，是否有带回来半本书？” 第153章.推测与寻找(上) “半本书……？”任父摇头道，“我从未过问过他带回来的东西，若是你们要找的话，去他房间里搜便是……自他离开后，我也未曾动过他房中物件。” 任父真要起身，又疑惑道：“只是不知，两位要那书有何作用？” “这……” 婉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不将这事和任父说。毕竟此事现在还未查明，若是刺激到了这位身子看起来不是很好的老人，对他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本书是令郎从一窃贼手上所得，昨日失主找到了我们，所以我们就打算将这本书还回去……” 婉儿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毕竟她并不擅长骗人。 “这样啊……”任父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怀疑，领着二人便往内堂里进去。 任杰的房间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作为县里的捕快，他本应该可以捞到不少的油水，只是看这样子，别说是油水了，花甚至怀疑他有可能倒贴了钱进去。 “两位……也莫见怪，我也曾说过他，要他将这屋子做的好看些，不然也不至于别家姑娘都看不上他……只是这孩子比牛还倔，非得说什么‘钱财得给更需要的人’……两位大人你们说说，这都是什么话啊？” 虽然任父嘴里说的都是埋怨的话，眼中闪过的确实带着怀念的笑意。 只是这话花和婉儿听了也不知该怎么接，就一边随口应着，也不敢多说。 按照任父所说的，任杰平日里本就爱读书，若是书籍的话一般都会被整齐地放在书桌上，然而二人反复搜索了快一个时辰，连床底下都未放过，却未曾发现类似的东西。 任父在一旁疑惑道：“这倒是怪了……你们当真那书是在他这儿吗？” “要是那贼没有骗我的话……”婉儿也有些不确定了。 花还在一旁埋头翻着，却在将一本书拿起来的时候，一张折叠起来的宣纸从书页中落下，飘落到地上。 花将这纸展开，发现这是一张画像，而其上所画之女子，却有些眼熟。 “老爷子，问你个事儿。”花举着那张画像，朝着任父问道，“这画像上的人叫什么？” “什么画像？”任父转过头，盯着这画像看了一会儿，才认出这并不精湛的画技，说道，“这个……应该是湘竹那个丫头。” “湘竹？” 花与婉儿对视一眼——她们恰巧知道一个叫湘竹的人，与这画像上长得一样。 那边任父还在说着：“这丫头和他关系好啊，从小就好……啊，我想起来了，这月月初的时候她来过一趟这儿，急急忙忙的，喊她她也不应，走的时候手里好像就拿着一本书……” 对了。 谷　　原本蹲着的花和坐着的婉儿都噌地一下站起来，看着任父道：“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任父也被二人的动作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说道：“……往东二百米有一家粮铺，那是她家的，不过我也有许久没有见过她了……” “好，谢谢老爷子，我就先走了。” 花这么说着，就往外走去。婉儿见状，也只好一边向任父道歉，一边跟了出去。 花此时可顾不上道别什么的，它一边走着，一边将目前所有的线索串起来。 云鸢为何不肯说出她知道的事情？那么这件事情要么是与王管事有关，要么是与楚县令有关。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云鸢、王远、楚安学三人都知道任杰在上阳节晚上就已经死了，而其他人都是在第二日才知道，那么可以猜测，也许任杰死的时候，云鸢、王远和楚安学三人都在场。 当日任杰有去楚安学府上喝酒，根据当时在场的人所说，他是酒席到一般的时候要去茅房，然后就没有再回来，楚安学在当日也没有离开过自己家，所以基本可以确定，任杰就是在他去茅房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次说道云鸢那边，假如云鸢宁死都要保住的，首先已经不可能是王远和楚安学的命了，那么剩下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们的名声。 任杰的死因是因为头部撞击造成晕厥，然后在水潭中窒息，这一点不能作伪，上阳节当晚也有下雨，因为脑袋被撞击晕倒在地，然后被雨水淹没口鼻而溺死是有可能的，剩下的就是他头部受到撞击的原因。 既然王远的信中说过，任杰的死与他有关，那么就假定是他用什么东西击打了任杰的头部，或者推搡中让任杰撞到了脑袋；他与任杰两人之前并无什么交集，他当他的管事，任杰当他的捕头，两人工作的地点毫不重合，如果没有什么没有调查到的内情的话，只能是点头之交的关系。 而云鸢作为楚县令的妾，更不可能与任杰去单独见面，以旁人所说的任杰的性子，也不可能与自家上司的小妾有什么瓜葛。 但是……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当晚的酒宴是在县令府的大堂中设的，而要到茅房去的话，得先经过花园，再走一段路程。这段路程上通常不会有什么别的值得注意的屋子，但是只要在出花园的时候走另一条岔路，就会走到库房的方向。 在之前向丫鬟打听到，云鸢在没事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到库房去摆弄她的买来的那些小玩意儿，但是花在去到库房的时候，库房的地上虽然还算干净，但是更里面存放物件的地方却积了一层灰尘，显然不像是经常取放的样子。 那么根据以上信息，花得出了一个猜测—— ——当晚，酒过三巡，任捕头要去茅房小解，却因为当夜下了雨，光线不好，加上本身喝了就，在去茅房的路上走岔了路，来到了库房那边。 库房的方向通常不会有人过去，而就在这儿，任捕头撞上了云鸢与王管事私会。 根据任父所说，任捕头自小就刚正不阿，自然对这不论之事不齿，甚至可能当场就要拉着二人去大堂找楚县令对峙。全县衙的人现在都在大堂里，若是这时候去了，不仅是云鸢和王管事，就连楚县令也要名声扫地，他们定然会起争执，而本就醉酒的任捕头，加上急火攻心的王管事，也许就是这样，悲剧就发生了。 任捕头嗜饮酒，常醉酒之人在睡眠时会有呼吸暂停的症状，恐怕就是那时二人见任捕头已无鼻息，便慌忙去找了楚县令，留任捕头一人在原地，被雨水溺死。 第154章.推测和寻找(下) 以上是对于任捕头死因的推测，然后是湘竹与这其中的关系。 首先可知，湘竹与任杰青梅竹马一同长大，能够随意出入他房间，关系定然是不会差。 任杰死后，兴许是对衙门给出的死因的不信任，湘竹以丫鬟的身份进入了县令府内——之前花听人说过，湘竹来到县令府的时间是上月下旬，刚好在任杰的葬礼之后——然后不知如何做到的，她查到了任杰的死与云鸢等三人有关。 复仇心切的她便取走了那半本咒书，利用自己作为丫鬟身份的便利，对三人下了咒。 同样，以上猜测仅仅之后逻辑上说得通，唯一的证据就是那本咒书现在有可能就在湘竹手中。 如果找到了湘竹，或者那本书确实在她手中的话，就可以完全确定她就是杀害楚安学、王远二人，并将要杀死云鸢的凶手了。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找到她才行。 在她家中并没有发现她的踪迹，根据她的父母和兄长所说，自上月下旬开始，她说自己找到了一份好营生，之后就没有再在家中停留过，看来是从那时便一直待在县令府中。 时间已经入夜，二人一同回到了县令府内，询问湘竹的踪迹。婉儿去找庄氏，而花则是直奔这云鸢那儿而去。 “湘竹？她大概还跟着云鸢吧，怎么了？” 庄氏显然因为接连发生的事有些烦躁，甚至对婉儿说话的时候都没用上好语气，却听到在旁的另一名丫鬟说道：“说起来，好像这半天来我都没见着湘竹？今儿下午我去云鸢那儿的时候后没见着她。” 听到她的话，在旁边的几名丫鬟也道：“诶，好像是噢，半天没见着她了，莫不是出去办什么事儿了？” 见状，婉儿也明白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看向庄氏，严肃道：“我们必须得快点找到她……” 另一边，花也推开了云鸢房间的门。 房间内只有她一人，蜷缩在床上，头发披散在肩上，青葱般的指尖因为抓紧被子而有些泛白。见到花进来，她更是恐惧地往角落里面缩了一下。 “云鸢是吧。”花这么说着，坐到了云鸢的床边上，“我这次来也不是来和你说什么情感交流的，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听完了你再决定要不要老老实实把你知道的一切事情告诉我，不然我也可以当场离开，不过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就请你不要后悔。” 云鸢怯生生地点了点头。 “好，那我就开始说了。我直接说我的目的吧，就是为了找到杀死楚安学和王远的凶手，这一点你应该也同意。现在他们两个都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 花停顿了一下，抬起眉眼，观察云鸢的表情，就见她苍白着一张脸，似乎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 “看起来你是知道自己要死了，也是决定把自己的秘密带进棺材里，有这份心当然也挺好，只是我现在得非常严肃地告诉你，如果你死了，那死的就不会只是你而已。” “你是最后一个祭品，你死了之后，会有一个恶鬼被召唤出来，到时候首当其冲的就是这个县令府，里面大概是一个人都逃不掉，然后就是整个安泰县……我就这样说吧，整个安泰县会有上万人因你而死。” 谷　　云鸢猛地抬起头来，神色中充斥着惊疑，抓住被子的手又更加用力了些。 “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回不回答看你，我先说我这边的事。” “上阳节那天晚上……” 花注意到，说道这里的时候，云鸢的身体因为动摇而猛地颤抖了一下。 “……当晚，任捕头喝醉了酒要去茅房，结果走岔了路，走到了库房，刚好撞见了你和王管事私通。他要拉着你们去和楚大人对峙，在推搡中，王管事一用力，将任捕头推倒在地上，刚好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就直接晕死过去。你们以为他死了，赶忙去找了楚大人，楚大人见到这个状况，决定将你们隐瞒下来，便向外人谎称他已经回去了……然后王管事则是将任捕头的尸体送回到了他家中，并带去了楚大人的口信。楚大人对任家一向有恩惠，任家父亲觉得若是旁人知道任捕头是因为在县令家酗酒而亡，定然为楚大人留下些口舌，虽然心中悲痛，也就谎称任捕头是因为急病而毙。” “云鸢小姐，不知我刚才所说，是否有误？” 花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云鸢的表情，就见云鸢的神情从惊疑，到动摇，最后仿佛释然地摇摇头。 “不，大人，您说的没错。” 终于是肯说话了。 就见云鸢虽然是笑着，神色却无笑意道：“既然大人已知我与王郎之事，我也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只是此时毕竟不光彩，不仅是为了王郎，也是为了老爷，还希望大人莫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我是没有兴趣宣扬出去，我说这事，也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不过有一事我倒是好奇，你是否有想过，你与那王远私通，将来怎么办？” “……王郎也曾说过，要带我一同私奔，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只是毕竟老爷对我有恩，我也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若我走了，旁人不免对老爷指指点点……” “噢……看来你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花点了点头，然后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张纸放到云鸢的面前，云鸢则是朝纸上看去。 那是一张地契。 “我是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但是你们的这点事似乎是没有瞒过你家老爷，他也是打算成全你们这一段姻缘，便写信给了他一个远方的朋友，让他在那边给你们准备了一块地，地契都已经送过来了，只需再过些日子，他那位朋友忙完了手中的事，便会来到这里将你们一起接过去……只可惜这事是白干了。不过这张地契你可以留着，反正本来就是给你的东西。” 花从床边站起身来，给云鸢让出一片空间，就见她手捏着那张地契的边角，眼角泛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 “这事是与这个案件没有关系的，不过我觉得还是应该和你说一下。” “然后是正事了。” 第155章.不知道叫什么就这样好了 “关于湘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比起说服，花其实还是更擅长严刑逼供。 只是云鸢看起来已经够惨的了，再对她做什么事的话，别说婉儿了，就花自己的良心都会过不去。 它不是那种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至少现在不是。 来找云鸢，其实花也没有报什么希望。湘竹的房间已经被搜索过了，根本是什么东西也没有留下，她似乎在进入这里的时候就早已经做好了面对这种情况的准备。 三天——准确来说是两天的时间，即便是安泰这么一座不大的县城，想要找到一个刻意躲藏起来的人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其他线索基本都断掉的情况下，与湘竹交流最多的云鸢很有可能是一个突破点。 作为仇人，湘竹自然是不可能将自己的藏身处直接告诉她，但是两人毕竟朝夕相处了一个月，湘竹再如何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不排除有将某些关键线索不小心透露出来的可能。 “湘竹她……”云鸢思索了一下，才犹豫着说道，“虽说在这府中与我亲近之人不多，湘竹她算一个，但是要说对于她的事，我了解得也不多……平日里也常常是我向她倾诉，关于她自己的事，她也未曾提起过……” “这样啊……知道了。” 花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叹道，“若是你再想起来了什么，请一定要告诉我们，此事毕竟牵扯重大……我也不多说了，近几日的这些事兴许使你心绪如麻，还是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花微微欠身，正转身准备出去，就见云鸢也下床来：“我送你一程吧？” “没几步路，还送什么……” 花将房门打开，听着外面哗啦啦得一阵声响，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下了下来。 云鸢呆呆地看着外面，喃喃道：“那日雨也是这么大……” “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别着凉了。” 云鸢却没有回应花说的话，只是道：“也不知今夜……湘竹她是否有地方遮风避雨……” “这可不像是对杀了你情郎的人该说的话。” 而到这时，云鸢才摇了摇头：“不，恨还是恨的，只是在任捕头死之后，我与王郎便早预料到有这么一天……倒是老爷无辜，却因此而收到牵连。” 花奇道：“你莫不是还想要原谅她？” “唔……这也不会，只是我心里到现在还有些期望，期望这只是误会，这些事并非她所为……”云鸢笑了一下，却笑得凄惨，“但是没可能的吧？” 花没有回答，只是轻声道了一声“早些歇息吧”便退出门外，将门关上。 …… 下雨了，今夜的风有些凉。 花走向大堂的方向，庄氏因为需要为楚县令守灵三天，一般都会待在那里。神色匆匆的家仆们都裹紧了衣物，甚至让花也觉得周围的环境好像比平时还要冷一些。 大堂的烛火将这份冰凉驱散了一些，花到门口的时候就见到庄氏和婉儿并排坐着，似乎是在闲聊。 “……思来想去，我对云鸢苛刻，亦是怨她未能给老爷留下子嗣，亦是恐她为老爷留下子嗣。我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虽外人常说我出生名门，但既然已嫁进楚家，便只是楚家的人。我还在老家的时候，夜里也常会梦到哪天突然老爷就寄来一封休书，我与如意便被赶出家门，娘家也不让回去，只得在外流浪……” 婉儿安慰道：“楚大人并非这样的人，庄夫人你该明白才是。” “这我也懂，只是整天独自一人待着，总是会胡思乱想……好在还有如意陪着我。我倒也是会想，等到如意长大了，该嫁个怎样的郎君……”庄氏这么说着，又笑了出来，“唉，让大人见笑了，我一介妇道人家，没什么见识，懂得也就是传宗接代，不像大人们抱负远大。” “有夫人的教导，如意将来定会嫁个好郎君的……说不定还能去修仙呢？”婉儿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出来。 “修仙？”庄氏无奈道，“那些神仙老爷的事儿高高在上的，也不食柴米油盐，我们凡人整天都是柴米油盐，怎么也碰不到一起去。便是有那么些能修仙的路子，楚家家业就这么些，恐怕要试也得等给老爷生了个儿子才能去试试……” 庄氏勉强地笑着。 “倒也是我的错，若不是我非要生下如意伤了元气，之后都不能再生，恐怕楚家也不至于在老爷这一代……” 婉儿赶忙打断道：“庄夫人，这话你我间说说也就罢了，可别让如意听了去！” “……也就口头说说罢了，我也没真后悔过将如意生下来。”想到如意，庄氏的神情又舒缓了不少，“说起如意，也真是在老家这四年，她也没什么玩伴，才养成了这般怕生的性子，若是有个哥哥或者弟弟，恐怕能比现在好上不少……”说道这儿，庄氏又看向婉儿道，“说起来，大人家中是否有兄弟？” 婉儿摇了摇头：“没有，我从小是跟着师父长大的，身边也只有师兄师姐，我是门派里辈分最小的一个。” “令尊放心将你那么早就送到门派中去吗？” “这……我也不明。据我师父所说，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一个人在外流浪了，而关于再之前的事，我如今也想不起来……” 庄氏愣了一下，道歉道：“啊……抱歉，可能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婉儿摇了摇头：“不，因为记不得了，所以我也并未觉得伤心。而且在门派里大家都对我很好，我也未曾觉得孤独过，那儿就是我的家。” “那另一位大人也是……” “它……” 门口，花在寒风里站着，也不知道自己该什么时候进去比较好。 突然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一下，转头看去，才发现是睡眼惺忪的如意揉着眼睛，一手抓住自己的下摆。 “还没睡？”花蹲下身去，让自己和如意保持在一个高度，问道，“来找娘亲的？” “嗯。”如意仿佛还在半梦半醒着，应了一声。 “那我带你进去。” 谢谢你，如意。花这么想道。 第156章.两手准备 婉儿在灵堂中陪了庄氏一夜，第二天清晨神婆又来了一趟，找庄氏说了什么事情，随后又匆匆离开了。 不仅是县令府里的所有人，还有县衙的所有衙役都被派了出去，在整个安泰县搜寻湘竹的踪迹。 搜寻的原因被严密封锁着，只说这人是个危险的杀人犯，非常危险，所有看到的人都要尽快报官。 现在安泰县县令死了，捕头也死了，新任的县令还没有上任，县衙上下暂时归婉儿和花调动。 同时，婉儿还从衙役中选出几个腿脚好的，一人双骑赶往最近的天师府找援军。 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神婆说了，这五脏养鬼术若是离得远了鬼过不来，那咒术便会失效，所以湘竹现在定然还留在安泰县内，而目前这状况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 “将那女娃儿带过来，我开坛施法，将那五脏鬼从那女娃儿身体里驱赶出来。趁着那鬼肉体未成，将它驱了！” “那湘竹会如何？”花问道。 神婆摇了摇头：“五脏已毁，这女娃儿早就死了，现在只是靠着鬼吊一口气，鬼没了，她自然也就没了。不过至少她尸首还在，你们若是要她的脑袋回去交差，这是没有问题的。” “这样啊……”婉儿叹了口气。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更何况湘竹的手上已经有两条人命。然而归根究底，这也不过是一个想要为友人报仇的可怜人罢了。 既然事已至此，就只能在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之前悬崖勒马。 然而直到夜晚，不管是询问镇民还是搜索，都没有查找到关于湘竹的半点踪迹。 花和婉儿因为需要和庄氏在一起指挥，所以不能到处跑，在府中等待了一天，也没有等到想要的消息。倒是在傍晚的时候，神婆又来了县令府一趟。 这次她还带了一个人来。 “朱有三？你怎么会在这里？”婉儿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在安泰县大牢里，那个说是偷窃了神婆半本咒书的小贼。 朱有三此时没有之前的自如神色，只是凝重道：“此时毕竟也是因我而起，我自然是要来想方设法解决的。” “你？” “咳咳……还是老婆子来解释一下吧。”神婆咳嗽了两声，才说道，“这个……他是我的弟子。” “弟子？”婉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那你还说他……” “说他窃走了我半本咒书？这话倒也没有说错。”神婆叹了口气，道，“当初我们理念不合，他想要离开安泰开宗立派，我说我们一脉一向单传，施咒之术不可传开，两边都说服不了，我一气之下，就将他逐出了门下……” 朱有三也叹道：“我不服气，在离开的时候，也就带走了那半本咒书……谁知道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婉儿愕然道：“那你为何……会在大牢之中？” “因为没钱啊。”朱有三无奈道，“安泰人民过得好，妖魔鬼怪就少，我们这种降妖除魔的就没生意……有些家中有红白喜事，风水勘探的，也多会去找师父，我自然就没有饭吃……大牢里虽然住得差了点，至少是不会饿死的……” “住口！没长进的东西。”神婆骂了一声，才回归正题道，“我们此次来，还是为了云鸢那丫头的事。她毕竟是受我这没出息的徒儿拖累，既然已经有两人受害，也不能再增加受害者了。这次即便没能找到那个叫湘竹的姑娘，我们也会合力想办法将云鸢那丫头身上的咒术转移到我们身上……我们二人同时承受，便是会损失些寿命，但也不至于多一个人受害。” “损失寿命？你……”花上下打量了一下神婆，看她的模样，根本不像能损失地起寿命的样子。 “小子！老婆子只是年纪大了，还没到要死的时候！”神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又继续说道，“只是到那时候，我们二人功力都会受损，到时候即便那五脏鬼身形不全，但是毕竟已经吃了两个人，要对付起来也颇为困难……所以我们需要你们找几个好手来帮忙。” “有什么要求？” “没什么要求，年轻力壮能打，机灵点别被打死就行。” 神婆说完，花与婉儿对视一眼。 “那便就我们两人吧。”二人几乎同时说道。 “你们？”朱有三的神色有些不信任，道，“不是我说，二位大人，这可不是你们朝廷的游乐项目，是要切切实实地和鬼怪拼命的。你们二位大人细胳膊细腿的，就别来凑热闹了吧，还是到乡里去寻几位健壮的乡勇……” “我们能不能打，你要不要试试？”婉儿也是不服气了，走上前去，站到朱有三的面前。以她的身高，看朱有三还得仰着头。“要说和鬼怪拼命，就你见过的那些可是连我的零头也比不上。” 花在一旁，也是有些无奈地悄悄叹了口气——一个修士，即便是在幻境中，也确实是没有必要和凡人去比个高下。 虽然婉儿确实没有说错。 朱有三自然是不相信，在他眼里，这些从外面来的大人物各个都是没见过世面，外强中干的仔，怕是被下面的人捧了几句，就真的觉得自己行了。 对此，婉儿还想出手与他练练，却是花将她拉了下来。 “不论如何，我们毕竟还是学习过的，比起那些只有力气大的乡勇，我们可是要可靠地多了。”花一边这么说着，将婉儿拉到后面的同时，一边单手将摆放在院子里、三尺多宽的石桌像是抓着纸片一样放在朱有三的面前。 石桌放在地上，发出“咚”地一声闷响，旁边众人都感觉自己脚下的地面晃了晃。 “如果你不同意，你就将这石桌移回去。” 它自然不能让婉儿真和朱有三打起来。即便是不能使用灵力，即便是收了手，万一将朱有三打伤了卧床不起，那事情就麻烦了。 而朱有三，此时已经看傻了。 这一张石桌，得有个七八百斤不止，便是让身强力壮的年轻男子来都得几人合力才能将其从一边移至另一边。力气再大的人，只要还在凡人的范畴之内，要将这么大的石桌举起来，也得要双手合力才行。 他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地自己试了试——石桌纹丝不动。 看他这副模样，花也是心里暗笑。 对花来说，即便不使用灵力，十八万八千斤的长刀【如我】也能够如臂挥动，这区区百来斤的东西也就和羽毛差不多了。 第157章.最后一天 时间只剩最后一天了。 便是神婆和朱有三承诺过，便是实在不行也会保住她的姓名，云鸢整个人依旧还是处在一种无法安定的状态之中。实在没有办法，县令府中人只好去找刘郎中开了一副药，让她沉沉睡下，这事才算完。 只是虽然已经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的力量，湘竹整个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几乎是将整个安泰县翻了过来也没有发现她的丝毫踪影。 因为府中上下基本都被派了出去，县令府中今日格外冷清，再加上一直没有停下的大雨，阴沉的乌云压在众人的头顶，像是随时就会塌下来一般。 大堂前方被搭起了一个棚子，神婆和朱有三，以及一些神婆带来的其他人在那里忙碌着，准备仪式——不管是驱鬼的仪式还是转移咒法的仪式都得准备好，以免发生意外。 县令府附近数十家百姓都被转移到了其他地方，理由是要为楚大人施法为他到阎王那儿求求情，活人待在附近恐怕要被黑白无常顺手索魂索去……也亏得是楚安学平日在百姓那儿名声好，加上给家家户户都塞了一笔不少的钱，这才算是勉强完成。 不过即便是千叮嘱万嘱咐，让那些人不要将拿了好处的事传出去，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还是有些游手好闲或是贪小便宜之辈来到县令府前，想要分一杯羹。 对于这种人，庄氏的做法就是大门一闭，他们爱如何如何。 本身疏散百姓就是为了不让无辜之人受害，既然有人执意要来送死，她也不会拦着。 庄氏可不是楚安学那种烂好人。 眼见着家仆们在小门进进出出，这天又大雨倾盆日月无光，若不是有个大钟，恐怕都算不清时辰。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 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到四个时辰，云鸢的药效也已经过去，醒来之后，似乎是因为沉睡了一番，倒是冷静了不少。 一群人就围坐在大堂之中，除去中央用于取暖的火盆在跃动的火焰中猎猎作响，火光印在摆在正位的楚安学灵位上，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便是婉儿也有些不安起来。 虽然神婆已经说了，以她和朱有三的功力能够抵御住咒法的影响，虽然会影响寿命，但是终归是不会死……但是婉儿心中总是有一些莫名的感觉。 云鸢站在大堂之外，面前便是瓢泼的大雨，雨水从顺着瓦片从房檐上落下，在咫尺之遥形成一片珠帘。 云鸢就站在这片珠帘前，不知看着何处。 不知何时，婉儿也走了出来，像是要排解云鸢紧张的情绪一般，然而她心里也清楚，这其实也是在压下自己的心绪不宁。 她总觉得自己是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地方，但是始终就是想不起来。 “云鸢姑娘。”婉儿轻声喊道，“这儿凉，还是进去坐吧。” 云鸢转过身来，见是婉儿，先是躬身行礼，道一声“大人”又突然笑了出来。 “云鸢姑娘为何发笑？” 云鸢只是摇摇头，笑道：“前日另一位大人在我房中，也是让我赶紧回房莫要着凉了，莫非我看着就如此孱弱，一点风凉都受不得吗？” 是……婉儿是这般想，却不能这般说，只好道：“只是莫要伤着身子才好……” “伤不伤着又如何？事已至此。”云鸢望着雨幕，轻轻开口道，“老爷已卒，王郎亦殇，单就留我一人在这世上又能如何？” 谷　　“云鸢姑娘……” “我今日服下药后，倒是睡了个好觉，也是做了个好梦，说来希望大人也不嫌弃我下贱……梦中老爷许了我与王郎之事，我们也能留在府中……” 云鸢低垂下眉眼，笑容也渐渐从脸上消散。 “只是啊，我倒是希望能一睡不起……” “……” 楚安学、云鸢和王远的事，婉儿已经听花说过了，自然也知道楚安学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将云鸢和王远送到外地去，甚至连理由都已经编好了——就说是找个半仙算了一卦，说二人八字不合。 理由虽说是扯淡，但是也还算是过得去。 王管事那边就更好处理了，毕竟只是府上一个管事，说是辞工回乡了便可。 然而这一切，都因为一次酒后迷路引起的争执而化为泡影。 不得不说命运弄人，那库房本就是县令府中人最不常去的地方，加上云鸢将那处用来存放她自己的东西，日常清理都是她自己包办，便是打扫的丫鬟也不会去那儿。 而就是那天，偏偏就事任捕头走错了那条路，偏偏又是走向了库房的方向，而偏偏云鸢与王管事又在那儿。 连续的巧合碰撞在一起，最终才酿成了这一出惨剧。 然而转念一想，这事事偶然之中又隐含着必然。 县令府内人多眼杂，可供云鸢与王管事二人私会的时间寥寥无几；任捕头正义却又固执，眼里容不得沙子，又因为嗜酒导致神志不清醒，听不进人说话；库房位置偏远冷清，便是县令府中，都有人不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若要幽会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地方……种种条件原本互不干扰，然而只要有一个偶然，将这些条件联系起来…… 不对。 婉儿突然想到了一件非常关键的事情。 “云鸢姑娘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 婉儿这么说完，云鸢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婉儿已经没了踪影。 婉儿在县令府的走廊中快速穿行。 为了保证咒术能够施行，湘竹必须保持自己在云鸢的一定范围之内，否则咒术失效，五脏鬼失去控制，她当场就会死，而云鸢则能够保住一条命。 同样的，云鸢也为了不让咒术提前激活，也不能离开县令府周边的范围。 所以要监视云鸢的话，湘竹应该也就在县令府周边——然而同时县令府周边又是搜索最为严密的地方。 而就在这附近，刚好有一个地方湘竹知道，又偏偏不会有人去刻意搜索。 婉儿站在库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把将门推开。 第158章.祓除之祭 湘竹摆摆手，道：“行了，大人，不必说了。我也知你是个好人，也知楚大人是个好人，只是事已至此，你亦无法说服我，我亦不愿再增杀孽。” 湘竹用手支撑着身子，勉强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了，你带我过去吧，你们那边应该还要做些准备。” 婉儿还想要说什么，只是再看了湘竹一眼，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 大堂之中，逐渐昏暗下去的天空让所有人的压抑更增添了几分，直到伴随着脚步声，婉儿扛着一个一瘸一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婉儿……湘竹？”花讶异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神婆，朱有三，麻烦准备仪式。” …… 便是心中有万般疑惑，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将此咒解决。 神婆与朱有三对祭坛进行最后的确认，家仆们则是出去通知其他人尽量远离这座宅邸。 即便如今的五脏鬼并不完整，能够造成如何的破坏还是一个未知数。 大雨依旧倾盆地下着，丝毫没有将要减弱的迹象，就这大雨接着下下去，恐怕不需要五脏鬼，光是爆发的山洪就足以让这座偏远的凡人小镇化作一堆废墟。 庄氏牵着如意与家仆们一同离开，如意虽无法理解如今的状况，却不吵不闹，紧跟在庄氏之后。 婉儿遥望着二人远离的背影，伸手想要叫住，最后还是放下了手。 花注意到了婉儿的动作，捅咕了她一下：“现在还不算很急，你还有时间。” 婉儿愣了一下，像是得到了勇气一样站起身来，冒着雨跑出了棚子，快步赶上了庄氏那儿。 “庄夫人！” 听到后面的叫喊，庄氏疑惑地转过身来：“大人？” 然而临到这时，婉儿却露了怯，向前的脚步一下止住，只是僵硬得蹲到了如意的面前，扯出一个笑容道：“庄夫人，我还没问过呢，如意的大名叫什么？” 婉儿都能感觉到，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人生在世这将近四十年，她似乎未曾如此紧张过。 “啊，这个啊……”庄氏恍然笑了出来，道，“这事确实还未与大人们说过呢，如意大名叫婉儿。” “婉儿……楚婉儿。” “是啊，老爷当时给我写了好长一封信，我就记住一句‘“亭亭似月，嬿婉如春’，大致是从这上面取的字吧？我只识字，书读的却是不多，也不懂得其中含义有多妙，只觉得好听便可。” “那确实还挺好听的。”婉儿这才是由心地笑了出来，她站起身，看向庄夫人，满面笑容道，“好了，这儿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愿您未来喜乐安康。” 庄氏也拍着如意的后背，微微欠身：“也愿大人平安归来。” …… 婉儿回来的时候有些神色恍惚。 花从神婆带来的箱子里翻出一把金钱剑，想了想还是丢到了一边。 一转头，就发现婉儿已经凑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竖起眉毛质问道。 “之前翻找楚安学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他们往来的书信。”花回复道，“而且你不是也发现了吗？” “我这都只是猜测，根本没有证据，只是觉得庄……夫人，她看着亲切，又觉得这幻境既然名为回望之间，也不该与我们完全没有关系……” “我也差不多。”花低下了头，继续翻找着，“我是觉着那如意长得像你小时候，那县令又姓楚，所以有些猜测。不过最后让我确定的，还是在楚安学房间里找到的书信。” 谷　　“什么书信？” “一份是他要为已经周年的女儿取名，另一份是近些日子的，是他要为云鸢和王远在外地布置一块地，与他那朋友往来的书信。那信的署名……是年玄机。” “师父？！” “排除巧合，大概就是他了。”花从那箱子里探出头来，手里已经拿着一把长剑，“这个感觉挺适合你的，要不试试？” “……” 婉儿也没想到，自己此生还会有机会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 在无华宗这数十年，她本以为自己早已放下了对血脉的执念，只是如今真的见到了，情感上已是五味杂陈。 此处是幻境，她十分清楚。 真实的历史上，并没有婉儿和花，湘竹的咒术也许会成功，并导致庄氏死在这一次灾难之中。 只是不知为何婉儿活了下来，然后被年玄机所收留，并带入无华宗收作弟子。 “……两位大人？” 一个声音打断了婉儿的思考，转头一看，是云鸢来到了这儿。 此时的她依旧受到咒术的影响，无法离开这座宅邸，然而按照计划，她本该由几名衙役保护着，在自己房间待着才对。 “云鸢？”婉儿惊讶道，“此处危险，你快些回去吧。” “云鸢不会打扰各位的准备，只是想要来再看看。” 云鸢虽然这么说着，花却是注意到，她的目光总是时不时地往湘竹的方向看去。 湘竹此时双手被束缚着坐在院子中央，神婆与朱有三二人在她身边合力勾勒着法阵，目的自然是为了将她养在体内的五脏鬼逼出来。 她没有挣扎，只是静坐在那儿，也有可能是已经没有了挣扎的力气。她甚至没有睁开眼，加上平静似水的呼吸，看着甚至让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云鸢并没有再这里停留太久，真的只是看看，随后便离去了。 而在这处，已然选好武器的婉儿和花就分别站在雨中，端看着祭坛之上。 祓除仪式已经开始。 神婆与朱有三二人一心，朱有三的手中无数符纸随风飘开，环绕着湘竹旋转；神婆则是紧闭着双目，手持一柄金钱剑，张嘴咬开拇指，将其上血液在剑上一擦，随即猛地睁眼，怒喝道—— “授命於天，上升九宫，百神安位，列侍神公，灵魂和鍊，五脏华丰，百醴玄注，七液虚充，火铃交换，灭鬼除凶！”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原本虚弱不堪，大气都出不来的湘竹突然开始痛苦地嚎叫，在地上翻滚起来。她的衣服不断地鼓动着，像是衣服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蠕动，随时准备破体而出！ 像是这恶鬼也不敢被祛除一般，雨不仅没有变小，反而像是更加剧烈了起来。就仿佛天塌了一般。银河之水，冲破堤坝，从天上一泻而下。 大颗大颗的雨点，砸落在大地之上。将泥泞的道路，砸出了一个个凹坑。水滴汇聚成溪，又汇聚成小河，在街道上趟过。 狂风席卷而过，摇晃的大树发出刺耳的爱好，脆弱的枝干被狂风折断，扎根不深的甚至被连根拔起。 天空之中，银蛇狂舞，雷声炸响。 已化作一片漆黑的天地，一次又一次地被惨白的光芒点亮，而又瞬间熄灭下去。 朱有三的身影在这一明一暗之中闪烁，那漂浮于半空的符咒一瞬消失，下一瞬又已贴在湘竹身上。 最后，他将仅剩的一张符咒按在湘竹的额头，随后身形暴退几步，退出棚内，看也不看，手便按在了早插在地上的一柄剑上。 紧接着，一道惊雷从天而降，穿过棚子，直接劈落在了湘竹身上。 轰！ 第159章.恶鬼 那一丈多高，小山般的残破身躯站起来的同时，一股冰冷而恶寒的邪气喷涌而出，像是潮水一般蔓延开来。 这邪气毫无阻拦地浸透着周遭四人的身体，没有灵力的阻碍，花与婉儿如坠冰窟。 比这更加强大的敌人她们也并非没有遇到过，但是从未在这种情况下面对。 那五脏鬼佝偻着身子，皮肤像是腐坏了一般，四处破裂，在雨水的冲刷下，露出下面的血肉与惨白的骨骼。 它的右手像是被什么强劲的力量扯断了一般，还有半根臂骨裸露在伤口外面。 它的肚子上也开了一个大洞，作为吞噬五脏的鬼，它五脏的位置却是空空如也。 那张狰狞的仅剩半张的面容上，一会儿浮现出楚安学的容貌，一会儿又化作王远的模样。 另一边，一声爆喝亦如惊雷炸响！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朱有三以血画印，凭空一掌拍向那五脏鬼。那五脏鬼还未站起，身侧便凭空炸开，伴随着一声巨响，那五脏鬼也朝着祭坛的方向倒去。 这一身炸响，像是战争开始的号令一般，另外三人同时动了。 首先便是神婆，就见她金钱剑竖起于身前，一拍桌面，大喝一声：“起！”一道金丝网从祭台的桌布之下升起，挡在五脏鬼倒来的路上。 五脏鬼的躯体与那金丝网初一接触，便听见一阵仿佛鞭炮般接连的炸响，那五脏鬼与金丝网接触之处，也冒起点点火星，又很快被雨水浇灭。 一声像是铁片摩擦般的刺耳嚎叫从五脏鬼那漏风的喉咙中传出， “呃啊！” 也不知是否是因此激发了这五脏鬼的凶性，它用那仅存的左手直接插进那升起的金丝网中，也不顾掌心冒出的黑烟，一把便将这金丝网扯破！ 与此同时，花与婉儿的攻击几乎是同时到达。 没有了灵力的加持，二人除去力气要大些之外，实力已与凡人无异，在这仿佛天塌一般的暴雨之中，光是活动都变得异常艰难，再加上这怪物带来的压力，挥舞武器时更如陷入了泥浆中一般。 而五脏鬼在将金丝网扯掉之后，像是彻底醒了过来一样，速度快了岂止一倍？ 它的左手抓住右臂上裸露出来的那截骨头，用力扯出的同时挥舞了一圈。 重重雨幕被划破，雨水被切开了一条空洞，在花与婉儿二人眼中，只看到一片残影蔓延过来，却无法躲避。 二人只来得及将手中武器挡在身前，随后便被甩飞了出去。 婉儿选用的武器自然就是那边长剑，而花所使用的，是一根刻满了符篆真文的漆黑铁棒。 在那挥击到来之前，二人手中武器上的符篆闪动了一下，一道金色的盾面将五脏鬼的这一击挡下，只是因此，那些符篆上的光芒也变得黯淡了些。 那五脏鬼动作不停，直接朝着花就冲了过来，脚步踏在青石地面上咚咚作响，还将积累在地上的水洼溅起。 它挥舞着它的臂骨，朝着花迎面砸来。 “小心点，别大意了！” 朱有三一脚跺在地面，飞身而上，迎向五脏鬼的下砸。他不知何时拿来一面如墙一般的盾牌，向前一推。 在臂骨即将砸到盾面上时，就见盾面上符篆流转，一个一模一样的金色盾牌张开，与这记沉重的下砸撞击在一起。 咚！ 地上的积水，哗啦啦的被卷起，和雨幕融为一体，然后被由盾面传来的冲击震飞，形成了一片朦胧的白雾。 即便是有符篆加持，从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量依旧让他弯下了腰。 花则是已经稳定住了身形，拖着百斤铁棒的身躯一跃而起，脚尖轻点过朱有三的脊背，飞跃至他前方。 手中铁棒高举着，身体拧过半圈，将铁棒狠狠朝着五脏鬼砸去！ 可不能让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教训了。 一声闷响，被卷起的漫天风雨所掩盖。 仅有一支手臂的五脏鬼分不出精力来抵挡这一击，被一棒子敲到了肩膀上。 铁棒上的符篆再次亮起，却是听得风雨都仿佛为之一静，随后便见一道惊雷炸响，黑暗瞬间被一道白光照亮。 却是引天雷而下。 石板迸裂，水花飞溅，气劲肆虐，风雨倒卷。 五脏鬼那一丈多高的身躯伴随着巨响飞了出去，将侧面的房屋整个压塌。 五脏鬼怒吼一声，刚要爬起来，婉儿不知何时已经闪至它的身后，惨白的光芒在这雨夜中划过它的膝盖后侧。 “呃啊啊啊啊——” 刺耳的哀嚎再次响起，这是攻击有效的证明。 神婆这时候也再次出手了。 “神剑伏妖，净雷神兵如律令！” 手捏法决，金钱剑出，化作一道金光没入五脏鬼的胸口。随后神婆又双手撑开，那金钱剑又炸开漫天金色的铜钱，每一枚铜钱上都绽放出耀眼的雷霆。 刹那之间，五脏鬼仿佛被一条跳动的银蛇缠绕着，不得动弹。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差不多可以就此结束的时候，那五脏鬼突然扭动身体，猛地将手中那截臂骨甩了出去，直指正在掐着法决的神婆。 “师父！” 朱有三头皮发炸，大步朝着神婆的方向狂奔而去。他距离神婆的位置并不远，在五脏鬼挣扎的时候也有了一些准备，这才勉强赶上了。 他顾不得因为结下五脏鬼一棒子导致地手臂发麻，再次将那面足有一人高的方盾顶在身前，盾上符篆亦再次点亮，却比先前要黯淡了不少。 咚！ 仿佛敲击在一座大钟上一般，朱有三的身体不可阻挡地飞上了半空，朝着后方翻飞过去，竟是直接砸碎了之前搭建好的祭坛。 神婆也因为避之不及而翻倒在地，但总归还是没有被那骨棒直接命中。 然而也是因此，那本束缚着五脏鬼的铜钱也纷纷失去了光芒，丁零当啷地接连坠落在地面上。 五脏鬼拧转头颅，空洞的眼眶朝向倒地的神婆方向——它似乎意识到了谁才是对它威胁最大的人。 它用着与身形不符的速度，瞬间破开雨幕，大步朝着神婆飞奔而去。之前因为朱有三的阻挡而掉落在地上的骨棒也被顺手捡起，再次朝着祭坛的方向挥砸而去。 这一次，花已经做好了准备，挡在了这怪物身前。 第160章.斩杀 花挡在了五脏鬼之前。 似乎是之前的那一棒子对五脏鬼造成了不小的威胁，这次它立即调转目标，朝着花这边冲了过来。 身后就是几乎无法行动的朱有三和神婆，花退无可退，干脆就朝着五脏鬼冲锋而去，同时婉儿也绕至五脏鬼的身侧，一瞬间便战至一团。 五脏鬼与二人的兵器不断交击，搅得四处气劲乱飞，水花四溅。然而毕竟双全难敌四手，更何况五脏鬼因为咒法未完成而只有一臂，身上各处都在渐渐增添伤痕。 若是就如此下去，五脏鬼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然而不论是婉儿还是花，心神都渐渐沉了下去。 她们能够很清楚地感知到，手中兵器所蕴含的符篆力量正在渐渐消散。 这些兵器毕竟只是凡兵，便是有符篆加持，其中蕴含的灵力也有上限。 一旦灵力用尽，与铁匠铺卖的那些也就没有了区别。 也是这时，铁棒与骨棒进行了最后一次碰撞。 轰！ 刹那之间，以两件兵器相撞之处方圆数丈之内，风雨都被震碎。 然而下一刹那，就见半根碎裂的铁棒飞了出去。 紧接着，失去了灵力护佑的花也像一块破布一样飞了出去，将院中一间凉亭撞塌。 “花！” 婉儿刚来得及喊出一声，不知疲倦的五脏鬼扭转身子，一棒子又朝着她砸了下去。 嗖！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 “雷火降妖除魔如律令！” 一道破空之声与两声爆喝同时响起，先是数根藤蔓分开雨幕，眨眼间便缠绕住五脏鬼的手臂，不让那骨棒落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雷一火在五脏鬼身上炸开。 轰轰！ 朱有三和神婆刚才的冲击中恢复了过来，只是看着似乎是受了伤，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花要限制五脏鬼的行动，如今能动的，就只剩婉儿了。 趁着五脏鬼一时不得动弹，婉儿再次动了起来。 长剑划破雨幕，雷霆的光芒再次照亮黑暗，婉儿的身影一闪而过。 噗！ 剑尖入肉，却只没入半尺。 婉儿还想用力将剑推入，只是五脏鬼身高一丈多，她现在正身处半空无处借力，更别说这五脏鬼的身躯真就如钢铁一般坚硬。 婉儿感觉自己的这一剑不是刺入血肉，而是刺向石头一般。 不仅如此，手中这剑还被五脏鬼的血肉牢牢夹住，拔不出来。 “呃啊啊！” 五脏鬼吃痛，又是一声吼叫，手臂用力竟是将束缚住它手臂的藤蔓直接扯断，一拳就朝着顶在胸口的婉儿砸去。 剑拔不出来，婉儿只得双脚用力一蹬，将自己弹开，弃剑而去。 那插在五脏鬼胸口的长剑也因此被一击折断。 锵！ 婉儿落回地面，手中已是空空如也。 没有武器，凭借肉体，她也不会是这五脏鬼的对手。 谷　　腰间的储物袋中装着剑，只是如今无法使用灵力的她，并无法将其取用。 便是这时—— “接着！” 朱有三一边喊着，一边将自己手中的剑抛来，同时神婆也是一掌拍出，掌心雷将想要追击的五脏鬼逼退。 婉儿将剑接过，只道一声：“多谢！”人已飞掠出数丈之远。 面对冲过来的婉儿，五脏鬼也顾不得在自己身上炸开的掌心雷，强行动了起来。 轰！ 遮天蔽日一般的骨棒砸在地上，像是被炮弹击中，地上的青石板瞬间炸开，而婉儿的身形却如同青烟一般消散。 与此同时，另一个婉儿已然跃至它的肩头，符篆闪烁的剑刃划过五脏鬼的喉咙，虽只切进去不到一尺，婉儿却并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五脏鬼的反击到来之前身形一转，便已翻至它的身后。 早有准备之下，是不可能再用血肉将婉儿困住。 五脏鬼喉间破开的伤口处冒出一片黑烟，虽很快就被止住，却也是实实在在地砍在了它的身上。 这种鬼怪，是不知疲倦，而不是不死不灭。 在早有准备之下，在周围三人的干扰之下，五脏鬼的动作变得极为迟缓，加之婉儿已经有了对付它的经验，这种笨拙的怪物对婉儿来说根本不具备威胁。 五脏鬼那不断挥舞骨棒的庞大身躯就像是被风暴卷起的海啸，而相较之下婉儿娇小的身躯更像是在海啸中挣扎的小船。 然而事实是，五脏鬼的每一次攻击都被婉儿提前预料到，在它攻击之前，婉儿就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五脏鬼这种鬼怪，虽有智力，但是更多的还是兽性。 五脏鬼不断怒吼着挥舞着骨棒，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婉儿差之微毫地山避过，就如同一场排练好的戏剧，像两个戏台上的武生在相互喂招。 上下翻飞的骨棒带起翻腾的气劲，在方圆数丈之内的空间中席卷着，却已经无法伤及婉儿分毫。婉儿的剑如同穿针引线，一击命中，然后抽身而退。 婉儿的每一剑，都使得五脏鬼的身上出现新的伤口，而在旧伤口还未愈合之际，又有新伤口接连被切开。 它伤口愈合的速度越来越慢。 朱有三和神婆时不时找到空子拍过来的掌心雷更是让五脏鬼的处境雪上加霜，更别说当它抓住机会想要反击的时候，就会有几根莫名出现的藤蔓将它的身躯束缚住。 即便只能阻碍它一瞬间，都足以让婉儿脱离险境，再次寻找攻击的机会。 最终，在一次错身而过，剑刃将它的脚踝切断。 无法再支撑身体的五脏鬼“噔”地一声跪坐在了地上，高高举起的手臂与肩膀关节的交界处，已经被一柄剑刃从腋下穿透而过。 精疲力竭之下，它的身躯已不如之前一般坚固。 婉儿顺势一拧，剑刃在五脏鬼肩膀处划过一个圆，在将其手臂卸下的同时，婉儿也已跃至五脏鬼上空，双手握住剑柄，而渐渐遥遥指向五脏鬼的头颅。 从已经碎裂的石板地中喷涌而出的无数藤蔓，断绝了五脏鬼最后一丝挣扎的机会。 恰逢雷声大作，又是一道惨白的光芒闪过。 哗啦啦—— 大雨依旧不住地下着。 雨水冲刷着这具如今高也有接近一丈的躯体，顺着那腐烂的皮肤划下。 空荡荡的肩膀上，漆黑的雾气冒出一阵，又像是终于冒赶紧了一般，仅留下一个仿佛镜面般的切片。 婉儿单手持着剑，站在一旁，轻轻闭着双目，胸口一起一伏，平稳着呼吸。 那长剑剑刃之上，雨水顺着散尽了最后一丝光芒符篆，滑至剑尖，汇聚成一道，随后滴落。 第161章.此时归来 大雨依旧还在哗啦啦地下着。 伴随着一阵瓦砾碎片翻动的异响，花从那座倒塌的凉亭里翻了出来，浑身上下因为雨水混杂着泥浆显得十分狼狈。 “你之前是怎么回事，应该还有余力才对吧，是想让我亲手为父母报仇？” 花装作没有听到，而是看向另一边：“看来这场梦也到头了。” “？” 婉儿疑惑地顺着花的目光看去。 朱有三与神婆依旧还倒在祭坛边，面上是仿佛终于结束了的轻松神态。 云鸢不知何时又来到了这儿，站在院子的门边紧张地张望着。 湘竹呈大字型躺在地上，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容。 而这看似完美的一切，正处在一种诡异的静止状态。 连周遭的环境，也在逐渐安静下来——很快婉儿便发现，并不是周围在变安静，而是雨落下的速度在变慢。 “这是……”婉儿有些愕然地看着，她伸出手，眼睁睁看着一滴雨滴缓缓落至掌心，连绽开的过程都清晰可见。 聪明如她，又如何会不知现在是何种情形？ 就见那粒水花绽开的速度也越来越慢，直到趋于静止，像是越过了某个节点，往返跑跑过了折返线，水花又渐渐收缩回去，化作水滴，与周围的雨水一起升向天空。 周围的情形开始倒转。 花与婉儿就看着“自己”与五脏鬼的搏斗开始倒放，府中的家仆倒行，楚安学的棺椁回到大堂……像是一场滑稽的表演。 场景倒转的速度越来越快，快到一切都混杂在一起，看不清情形如何。 最后定格在她们最早到达的那片荒野上。 一名气宇轩昂，穿着官员模样华贵袍子的人骑着高头大马，在两名侍从的带领下走进了这座偏僻的小镇。 他是奉命而来，同时也是为了吊唁这名曾在同一个学堂学习过的好友而来。 他进入府中，虽察觉到好友死状似乎有异，却并未多想，直到王管事也因同样的方式死去，他才意识到事出反常。 他从王管事开始查起，很快便发现了王管事与云鸢私通一事，也查到了楚安学知晓了这件事，却止步于此。 在湘竹若有若无的引导下，这位官员将目标放在了云鸢身上，认为是她为了掩盖与王远私通一事而选择杀死楚安学，甚至一不做二不休，继而杀死情郎王远。 他认为云鸢目的是楚家的家财，所以下一个目标很有可能就是庄氏。他立即选择了将云鸢收押，而云鸢为了楚安学与王远的名声，也没有多做辩解。 于是，王远死后三天，云鸢也死了。 当云鸢死之后，这位官员立即意识到了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然而为时已晚。 又一日后，五脏鬼以完全姿态，从湘竹体内破茧而出。 事出突然，毫无准备的神婆只得以生命为代价将五脏鬼暂且封印在县令府中，却也因此，将府中众人困在了府里，外头的人丝毫没有察觉到县令府中如今是怎样一副地狱光景。 那位官员到这时才发现自己错的离谱，却又无能为力，只得带着庄氏母女在府中东躲xz，躲避五脏鬼的狩猎。 他们在府中成功躲避了三日，直到将要油尽灯枯之际，五脏鬼已然吃饱喝足，然后破除封印而出。 整个安泰县迎来了一场浩劫。 五脏鬼以人养鬼，在镇子里集结出一支鬼怪的大军，察觉到外面状况不对的朱有三这才从牢中脱出。 然而事已至此，以他的能力也已经无能为力，只能拼尽全力保护更多的人离开安泰县——庄氏母女就在其中。 只是在将要逃离的时候，他们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朱有三拼尽性命，最终也只是将这支猛鬼大军拖延了一会儿，他所保护的百姓被仿佛无穷无尽的鬼怪追杀，直至仅剩下最后二人，便是庄氏与她怀中所抱着的年仅四岁的婉儿。 最终，一名前来赴约的修士将她们救下，只是事到如今，庄氏见婉儿已然无恙，在将女儿托付给那位相公的好友，便无法再支撑下去，倒在路边断了生息。 不久之后，斩妖司与天师府的修士才姗姗来迟，待他们将整个安泰县的鬼怪清理干净的时候，这处已然变成一座死城。 周围的景象再次定格住。 花与婉儿就这么站着看完了这一切，时间像是过去了很久，又好像没有过去多久。 直到周围的景象渐渐消散，露出了那间久违的石室。 花也随便瞄了一眼系统，停止多日的签到倒计时也终于开始再次倒数。 应该是回到现实世界了。 “感觉像是过了好久……但是其实连半个月都没有待到吧？” 花左右看了几眼，这就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室，后面就是她们进来时的那道石门，如今已经紧闭着，连一丝光线也透不进来；前面有一条通道，黑漆漆的，也不知通往何处。 花将神识放过去，也一无所获。 “经过这么长时间，我感觉连动用神识都有些不习惯了。” 花在随意地说着不相干的话，却没有得到婉儿的回应，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仿佛在想什么事情。 见婉儿这幅模样，花也不去打扰她。 紧接着，石室中又是两道湛蓝的光芒亮起，待光芒散去，果然是夕颜和朗玉从中出现。 “好久不见了？” 花呼唤了一句，那两人则是如同婉儿一般有些呆滞的状态，他们茫然地转向花这边，过了一会儿，夕颜才开口道：“果然是回来了？” “是啊，恭喜。”花耸了耸肩，问道，“你们也是回到自己的过去了？两个人一起？” “是……不是。”夕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过去的事，但是只有我自己……朗玉将军应该也是吧。” “对。”朗玉很快恢复了平常的姿态，沉声道，“见到了一些自己本来已经忘记了的事情。” “是这样啊……”花点了点头。 “怎么了吗？”夕颜疑惑着，猜测道，“看你的说法……你没有见到自己的过去吧？” 花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 到了这时，婉儿这才像是沉入水底许久终于钻出水面般，长出了一口气。 “呼……这也许就是斩断了尘缘吧，却没想到是以一个这样的方式。” 第162章.东之镇守 “那现在要如何，往这里面去？”夕颜指了指前面那个黑漆漆的洞口。 朗玉已经恢复了常态，不冷不热道：“还有其他的路吗？”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有没有想要回去的。”夕颜耸了耸肩，“不过现在看，各位应该都没有意见吧？” “来都来了，这下回去不是亏死。” 花把挡在前面的夕颜和朗玉拨开，拉着婉儿就走进了通道里。 这通道的入口处并不宽阔，两人并肩就可以占满，只是越往后走，渐渐也变得宽阔起来。 而且虽然神识无法透过这里的墙面，但是没有走多远，前面就出现了亮光。 “出口就在前面了。” 花加快了脚步，很快便从通道中走了出去——来到了一处似乎是峡谷的地方。 整个峡谷呈漏壶状，他们出来的地方就是壶嘴，前面逐渐变得宽阔，最后被一座峭壁所挡住。阳光从峡谷上方的空隙中投下，照射在高耸的峭壁上所雕刻的三尊巨大的塑像。 这三尊塑像分别是两个人型，以及盘旋在他们身边的一只龙。 ……三尊？ 紧跟在花身后，另外三人也走出了通道，来到了峡谷里，自然也看到了那正对着的三尊巨大塑像。 “那个是什么东西……诶那个不是——”夕颜指向那两尊塑像中偏向左边的那一尊，对着花喊道，“——那个和你长得好像啊！” 众人随夕颜指向看去，发现在那儿的那尊塑像，除去额上那一支独角之外，整个容貌与花是一模一样。 这副模样花自然是了解，而夕颜与朗玉在略一思索之后，也恍然大悟：“是娲祖娘娘！” 只留下从未见过娲的婉儿一头问号。 早已发现这尊塑像是娲的花，则是已经将目光投向了另一尊塑像。 那是一个面容与娲有些相似的男性，有着与娲一模一样的独角——显然，这也是一名灵族。 是什么人，能够站在与娲同等的位置？ 至于剩下的最后一个…… 【东之镇守，青龙】 虽然完全看不出青色，但这确实是系统表示给出的名称。 花走上前去，站在青龙的下方，将右手举起，指向低垂的龙首方向。 【补天】 花心里默念着。 夕颜和朗玉都在查看其他的地方，只有婉儿注意到花的动作，紧接着，她就看见了—— 在花的手中，一团白色的光芒渐渐浮现。 那团光芒像是雾气一般，缓缓飘向龙首，而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感觉涌上另外三人的心头。 温暖、怀念却恐惧。 “花！你是在……” 夕颜惊呼还未说完，整个山谷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谷　　轰隆隆的响声在山谷里回荡，紧接着，便是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威压！ “唔……” 便是在众人中修为最高的朗玉，在这威压之下，都差点禁不住这股压力，差点跪下去，更别说修为最低的婉儿，几乎是这威压出现的一瞬间就差点昏迷过去。 好在有一只手掌及时贴在了婉儿的背后，将她一身压力卸去。 “……花？” 花点点头，又转头看向上方，那原本以为是雕塑的龙晃了晃脑袋，将身体上覆盖的厚厚一层石块摔下，露出了里面光洁如新的青色鳞片。 到了这时，那将众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威压，才渐渐收了回去。 一个仿佛从密封了三百年的阁楼里发出了苍老声音响起：“多年未醒来，有些不习惯，小友莫怪。” 这个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分不清位置，但是经过了刚才一番震动，毫无疑问说话的就是这位不知多少年没有动弹一下的“东之镇守”。 “这真的是……青龙？” 便是朗玉，在面见这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存在时，也免不得声音发颤。在妖族的教育中——特别是他们生活在蓬莱的妖族——龙族就是绝对不能招惹的那一类存在，即便只是看看，当它们注意到你的一瞬间，灾难就会降临。 即便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龙族并不会越过蓬莱来到东海，但是在蓬莱也有明令禁止，绝对不允许到蓬莱的另一边去。 在来之前，朗玉其实就已经做好了牺牲在这里的准备，作为妖族的大将军，各种奇形怪状的强大妖魔鬼怪自然也见过数不胜数。 然而真正当他面对这位“龙族之长”的时候，来源于神魂深处的恐惧仍然使他难以平静下来。 “正是老朽。”青龙没有张嘴，声音便再次响起。它的那苍老的目光落在朗玉身上，道，“如今妖族竟已有如此天赋之人，小小年纪便已到达如此境界……女士当年的猜想果然不无道理……” 朗玉的年龄可不小了，当然面对从上古时代存活至今的青龙来说，自然还年轻。 它的目光又转向了夕颜，却有些疑惑：“怪了……小友分明就是妖族，身上却又有老朽与龙的气息……” 面对青龙的目光，夕颜毫不闪躲，而是举起自己的手臂，将手背上那个青色的印记展现在青龙面前。 “前辈请看。” “噢……原来是女士的手笔……只是除此之外，小友身上的龙族气息又是如何……”青龙刚就这么说完，紧接着又道，“啊……蓬莱竟已能将龙魂附着在妖族身上了吗？不过仅仅十四万年，竟已有如此进步，当初先生之理念，确实是错了嘛……” 先生？ 花的目光不禁落在了娲身边的另一个塑像上。 如果说青龙口中的“女士”指的是娲，那“先生”应该就是这另一位灵族了。 而听青龙的口吻，娲与这另一位灵族的理念似乎有些分歧？ “……然后是……妖族？还是……人族？如今的人族竟已能伪装成妖族姿态……老朽这沉睡的这些年，已经错过了如此多的事情了吗……” 青龙的目光扫过婉儿，最终还是停留在了花的身上，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阵子，在花的面前，系统突然跳了出来。 【正在移交龙族控制权……】 【移交完成。】 【欢迎回来。】 第163章.通关奖励 龙族控制权？ 花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这个是说给就能给的东西吗？ 对于龙族，花的了解其实并不算多，只知道这个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种族甚至都算不上是传统意义上的生命——这是灵族创造出来的，“东之镇守”青龙为原型的一种武器。 主要作用，就是保护八荒不受外族侵害。 非要打比方的话，比起强大的妖兽，龙族更像是在研究所里的那些防御措施，只懂的听从命令，完全不具备自己判断的能力。 这么危险的东西，交到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手里，是否有些太随意了？ 面对花带着疑惑的目光，青龙只是缓缓道：“女士早有打算，老朽也不过是转达她的意思。” “什么？” 这没头没尾的话自然是引起了朗玉的疑惑，花则是回答道：“没什么，他们留了个宝贝给我。” 手握龙族控制权这件事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去，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这股力量的花即便不使用这股力量去做什么，也总会有人将它视为威胁。 特别是身边还有这么个心系妖族存亡的妖族大将军。 花打开系统，在里面翻找着。娲在留下这个龙族指挥权的时候，还非常贴心地附上了说明书，洋洋洒洒将近几万字，详细记述了对龙族下达具体任务的具体方法。 以及在说明书后面的附录中，娲还额外留下了一些话，是用灵族文字写成的，并且有意得颠倒了语序。 这样，即便是让破解了灵族文字的人来看，也无法理解其中含义。 而这段文字中记录的，则是比龙族控制权更加重要的消息。 “青龙的力量还足够让它协助你三次，用好它，别浪费了。” 三次驱使青龙的机会。 作为镇守东方的神兽，青龙的力量处在这个世界的绝对顶尖地位，即便现在大部分时间只能陷入沉睡，也只是它所选择的尽可能延长自身寿命的手段。 还是那句话，世上不存在永生。 即便肉体不会衰败，精神也会随时间腐朽。 总之，利用这三次驱使青龙的机会，加上对龙族——仅限东海龙族——的控制权，只要花有这个意向，甚至可以尝试着征服世界。 不过，可能娲也是早知道花根本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才会放心地将这一切交到它手中吧。 而就在花在这儿读说明书的时候，另外的人也没有闲着。 花没有说话，另外三人也不敢与青龙聊天，三人一龙在那儿大眼瞪小眼。 还是过了一会儿，似乎是青龙察觉到了他们有些期待的目光，才再次开口道：“既然各位小友也通过了前面的试炼来到了这里，老朽也就给各位小友一些奖励吧。” 它嘴一张，两道光芒从它口中吐出，一道落在了朗玉手中，化作一柄三叉长戟，一道没入夕颜的脑袋，消失不见。 朗玉一见这长戟，便知这并非凡品，喜不自胜地坐在一边抚摸，而夕颜先是有些茫然，随后脸上也显现出惊喜的神色。 “这是……修炼功法？！” “是女士曾为老朽量身定制的功法，如今老朽留着也无用，恰巧小友身上留着老朽的印记，也该能修炼这功法才是。” 谷　　因为本相前所未见，夕颜一直苦于修炼无从下手，只能借他人的功法勉强修炼，凭借着天生过人的天赋，也拥有了不俗的修为，只是要如何再进一步，除去依靠时间堆积，她也没有办法。 青龙赐予的这套功法恰巧解决了她一直以来的痛点，她也立即当场打坐，遵照功法中所记载的方法开始运行体内灵力。 感受着体内灵力的增长，夕颜更是喜出望外。 不仅仅是修为再次增长的喜悦，还包括她一直以来的一个想法在这个功法的加持下说不定能够得以实现。 只剩下婉儿看着他们二人一人得了武器，一人得了功法，又看了看自己。 我的呢？ 青龙的脸上看不出神色，但是语气中倒是能听出点尴尬的意思：“小友……老朽身上确无适合小友之物。” “……无事。” 婉儿虽然这样说，但是脸上多少有些失落。见此状况，青龙也连忙道：“此事并非老朽吝啬，也并非小友资质不足，只是因为小友是难得的原初人族之体，老朽能够赐予的东西多少都有些不合适……” “原初人族……”一个从未听过的词让婉儿疑惑道，“人族便是人族，原初人族又是何物？” “就是未受到过灵力影响的人族。”听到有关婉儿的话题，花也抬起头来，解释到，“也就是说，你祖上一直追溯到数十万年前，上古人族来到这个世界的时代，一直到你这一辈之前从来没有过有修炼天赋的人，所以你的体质还保留着人族最初始的姿态。” “那这个原初之体……是否有什么特殊能力？”婉儿的脸上又浮现出了期待的神色，毕竟她之前也见过被称作【世间难寻】的通灵体，不管是尉迟巧巧还是海棠，那完全不符合常识的神奇能力多少让旁人看了有些眼红。 而听青龙的意思，这【原初之体】的稀有程度似乎毫不逊色于那通灵体，岂不是…… “既是最初的人族，那便拥有无限的可能……” “嗯。”婉儿看向青龙的目光充满了期待。 “……数十万年来，在八荒这样一个灵力充裕的环境下，却没有收到灵力的影响……” “嗯，对。” “所以……” “所以？” “……很稀有。” “很稀有？”婉儿眨了眨眼睛。 然后呢？ “……或许小友寿元耗尽之后，可以考虑将遗体捐献到一个比较靠谱的博物馆里，兴许在未来人族再也找不到原初之体的时候，也能够……” 青龙还未说完，便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太对，只是话已说出口，还被对方完完整整地听清了，这要收回去，可是比收回拨出去的水还要困难得多。 毕竟它是真的能够把泼出去的水收回来。 “噢……” 婉儿的神色看着并未有多大的变化，但是连花都能看出来，她如今心中的失落更甚于没有拿到奖励。 于是花脱口而出道：“但是作为原初人族，是有机会完成【升华】的对吧？” 第164章.拯救世界去 又是一个没有听过的词，这次还没等婉儿问出口，花便解释道：“就是能变得非常厉害，就连上古灵族都在一直追求这种状态，期盼着从人族身上找到突破口，这才来到了这个世界。” 对此，婉儿却是有些怀疑，道：“真的？” “我从来没骗过你吧。”花问心无愧地说道。 只是稍微隐藏了一些信息而已。 这事不是花在胡诌，而是在研究所的记录上有详细记载的。 虽然不明白这所谓【升华】真正需要达到一个怎样的状态，但是灵族在八荒大地上设立如此多的研究所，制造出龙族、八荒万族以及无数妖兽，所有研究的最终目标，所指向的都是这一个意义不明的词—— 升华。 当然，结果是失败了。 但是毫无疑问的是，升华的最基础的条件，就是需要原初人族。 而妖族等八荒万族，便是在对人族进行升华研究时，所制造出来的失败品。 这也就是如此多的种族里，人族能够与任何种族通婚，除人族外的其他种族极难通婚的缘由。 倒是青龙见花竟然连升华都知道，看着有些惊讶。 “原来如此，是老朽有些老糊涂了，沉睡了这些时日，连这世上事情都有些记不清了。” …… 接下来花要与青龙说的事因为涉及到上古时期的一些秘密，婉儿等人也就识相地退到了通道之中，很快，整个峡谷中只剩下了花与青龙。 为了保险起见，花又布下了一阵隔绝法阵，主要防的就是朗玉。 “看起来，小友甚是防备那位妖族的朋友？” “他没把我当朋友，我也没把他当朋友，只是需要他带路而已。”花摆了摆手，说道，“说回正事，娲让我给你带一串数字。” “女士说的？”青龙沉默了一下，“请告知老朽。” “我记得是……三十二点一四，三十二点二五，六十四点五三……应该是这个。” 青龙那庞大的头颅点了一下，“知道了。” 花疑惑道：“你知道这个数字有什么用？” “是深海族越过蓬莱的坐标，只要切断了那处，深海族便没了援军。” “此事你之前不知道吗？”花问道，“据我所知，你知晓这世间一切事物。” “确实如此，只是深海族……如今已不属于这个世间。” 不属于这个世间……这倒是有些意思了。 原本花认为，深海族居住的是蓬莱的这一边，然而实际上当来到这边的时候，却并没有发它们的踪迹。 那蓬莱防的是什么？ “蓬莱……并不仅仅处在你所在的世界，同时也是隔绝其他世界的墙壁，这其中就包括星尊为深海族开辟的小世界。” 隔绝其他世界……这样就说得通了。 “隔绝的不仅仅是深海族的世界吧。”花抬起头，说道，“是否魔族也是住在类似的地方，或者还有没有其他世界？” “……是的，小友的猜测没错。” “猜的没错，是哪里没错？是魔族也居住在这样的‘其他世界’，还是还有更多的世界？” “都没错。”青龙缓缓回答道。 “既然如此。”花问道，“如果将八荒隔绝在所有世界之外，不也就等于将八荒关了起来吗？” “也可以这样说，这也是为了将八荒隔绝在危险之外。” 花沉默了，思索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开口：“那……八荒之外究竟有些什么？” “是现在的八荒无法应对的危险。”青龙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如星尊这般存在，在八荒之外数不胜数，是蓬莱的存在，让他们无法以真身降临到八荒之上。” “八荒是什么地方，就值得那些大人物如此注视？” “本不值得，只是因为灵族曾在此处。无数外族，都在寻找灵族曾经存在的世界，传说那些世界中藏有他们如此强大的秘密。”青龙的那张脸上看不出神情，花却感觉到了一丝嘲弄，“那些外族又如何知道，连灵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强大。” 花蹙眉道：“他们怎么会不知道？这没有道理。” “这世上许多事都没有道理。灵族渴望了解自身强大的秘密，以使得自身更加完美，所以来到了八荒，以及去到其他的各个世界，目的都是如此。” “但是他们没有成功，所以离开了这个世界？” “老朽并不知道他们是否成功了，但是……他们确实离开了这个世界。” “……娲也是吗？” 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青龙显然话头一滞。它抬起身子，环绕着峡谷盘旋了一圈，最后停留在了那两尊高大的塑像前。 “不，她是……他们是留下来的。” 顺着青龙的目光，花也再次抬头，看向那两尊塑像。 此时离得近了。才觉得这两尊塑像更加高大，以至于难以看清其面容，然而也是因此，才显得他们身上那华贵的服饰更加栩栩如生。 这不仅仅依靠的是极高的技法，若是雕刻师没有投入十二分的重视，也不可能达到如此程度。 “那他们现在在哪儿？” “灵族亦并非不朽，自然是已经已经不在了。” “怎么死的？” “这便不是小友该知道的事情了。” “又来这一套？”花向前一步，高声道，“就算让人去送死，也得先让别人死个明白吧？” “并非不说，只是时机未到。” “那什么时候算时机到了？” “该是何时便是何时。” “你……” 花握紧了拳头，想了想，又松开来。 打不过，算了算了。 “算了，不说这个。”既然得不到，花也就不强求，道，“那最后一件事，为什么娲她要让我先去找钰，再来找你，这不是多此一举？” “要去蓬莱，本就是小友你的决定吧。”青龙毫无停顿地回答道，“女士无法决定你的行为，只是知道你会去到蓬莱，所以将钰安置在那里。” “费这么大功夫，就是为了让我来这儿？图什么？” “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存亡。” “还要我拯救世界？别吧，我还没有那么远大的志向。”花停顿了一下，又将双手拢在嘴前呈一个喇叭状，对着娲的雕像喊道，“娲，你听得到吧？要拯救世界找别人去，那边那个叫朗玉的就挺好的，换个人吧！” 说完，它也不再多说，转头便朝着通道走去。 通道内，见到花走进来，婉儿也迎了上去：“说完了吗，那现在需要去哪？” “去拯救世界，就这一次。”花头也不回地说道。 第165章.独木难支 见过了青龙，在东海再无顾忌，一行四人乘着龙赶回瀛洲。 确实是乘着龙。 在花按照说明书指示对龙族下令之后，霎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随后便见到云中有巨物耸动，分为两拨朝着西南方向奔袭而去。 一波是去解决那个深海族进入这个世界的漏洞，另一波则是直驱瀛洲，将瀛洲岛从围困之中解脱出来。 反正是顺路，搭个顺丰车也没有问题——花这边的说法自然是青龙借给他们的。 在路过蓬莱的时候，朗玉还停下来，用通讯玉联系了一下留守在瀛洲的宿昔，得知瀛洲战况虽然胶着，却也未让深海族攻入瀛洲城内，甚至还打退回去几波之后，才略微放下心来。 而另一边，留守在瀛洲城的那些将军们听闻大将军马上就要回来，还带上了龙族的援军，也是士气大振，只有宿昔在将通讯玉放下之后，面容上出现了一丝愁容。 见他这幅模样，有另一名妖族将领靠过来，说道：“将军，你看着似乎不是很高兴？” 相较于几日之前刚接手指挥权时，此时的宿昔已不复那时的容光焕发，不仅是眉间增添了些许皱纹，连鬓角也带上了几根白发。 就见宿昔摇了摇头，道：“不，有援军我自然是很高兴。只是我们之前从未与龙族打过交道，此次却让它们越过了蓬莱，若是它们对我们有任何一丝的不友善……” “应该……不会吧？”又有另一名将领上前，却有些不确定道，“毕竟是大将军出马，若是无法保证安全，大将军应该是不会同意的吧？” “我也并非是不相信大将军，只是毕竟我没有亲眼见过……”宿昔斟酌片刻，又摇摇头道，“不过若是龙族真有何其他目的，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仰仗它们了。” 他话说完，见周围将领刚刚被抬起来的士气又被打压了下去，便赶紧道：“对了，木将军，城中最近的骚乱情况如何了？” 涉及到重要事务，众将领也立即打起精神。就见一名将领从人群中走出，拱手道：“回禀将军，骚乱原因已查明，是有在避难所中有传言有怪物吃人，加之在我们调查过后，的确有人已经数日不见踪迹，便有百姓说要放他们回到地面上……” 说道这个话题的时候，这位将军也有些头痛。 为了应对深海族的攻势，前线本来就吃紧，根本分不出多少人手来管避难所里的这些杂事，只能拜托灵鸢卫和武散卫去调查。只是即便加上他们，人手还是远远不足。 避难所内本就拥挤，十万甚至数十万人聚在一起，要从这里面找到失踪的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通过询问周边认识的人得出一张失踪名单就已经是能力的极限了，要想靠着这几百个人从数十万人里找到失踪者，根本是天方夜谭。 而这些百姓还说要回到地面上去——他们根本不知道地面上如今已经变成了怎样一副模样。 即便瀛洲城有覆盖了整座城的防护大阵，但是在深海族的连日轰炸之下，整个大阵早已经是千疮百孔，这边补上了另一边还在漏风。在城市临近东面的这一片，完好的房屋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这时候凡人到地面上来，和送死的差不多。 只是，这些话对群情激愤的百姓们说，作用不大。 “他们有人说根本没有什么怪物打进来，都是都是妖联骗他们的，还有说那些深海邪魔其实是来拯救他们的……后面这个似乎都已经出现了邪教，崇拜那些邪魔的，说要将自己献祭给邪魔去。” “一群刁民！”有人如此骂道。 “还有这事？”宿昔皱眉道，“那些人抓住了吗？” “抓不到。”那名将军道，“我们人手不足，地下的人又太多了，他们往人群里一钻根本找不到。” “……不论如何，木将军这件事你必须上点心，这事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后患无穷。” “喏。” …… 众将军退下之后，宿昔也是来到了旗舰的甲板上。 俯视望去，深海族的部队再一次退回了海中。 它们的人口终究也不是真的无穷无尽，在这连日的消耗之中，终究还是出现了一些力竭的姿态，也是因此给了瀛洲城一些喘息的时机。 朗玉将军说他们正在赶来瀛洲的路上，以他们的速度推断，至多到今日黄昏便可到达瀛洲，宿昔的任务便是在那之前稳住局势。 之前他虽也有指挥过部队的经验，但那也是在朗玉之下，奉朗玉之命行事，如今却是统领全军发号施令，数支集团军加起来超过百万条性命的存亡都在他的一念之间，更遑论在他们身后，瀛洲的千万百姓。 如此巨大的压力让原本性格有些散漫的他几乎要直不起腰来，这几日连日的指挥也让他的精神几乎到达了极限。 与这个相比，之前指挥小支部队战斗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般。 也难怪，不论是人族还是妖族，战争中的高级将领都必须由高阶修士来担任——除去需要服众之外，更加重要的原因，是在战场上对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摧残必须要强大的神魂才能够撑住。 宿昔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期望迎面吹来的冰凉海风能让自己清醒一些，然而风中所携带着的那股血腥味与焦糊味却使他更加烦躁。 外族入侵、骚乱、失踪案、邪教……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争先恐后地挤进这扇名为灾难的小门，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呼——” 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原本的他自视有些小聪明，颇有些看不起别人的意思，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比起其他人，自己也并没有优秀到哪里去。 “将军啊……您可快点回来吧……” …… 短暂的歇息之后，还有更多做也做不完的事物需要他去处理。 首先便是趁着深海族退去的这段时间，调查清楚正在百姓中蔓延的那个崇拜深海族信仰的问题，在他的心里隐约有种感觉，这件事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第166章.渗透 瀛洲地下，南面某避难所内。 十丈不到的天顶上挂着十二时辰不熄灭的长明灯，地面上是一个一个排成豆腐块模样的方盒子叠起来。 这就是给瀛洲居民暂时避难的居所。 这些避难所是在权玉到任之后才开始修建的，花费五年能在瀛洲地下开辟出数十个有如此规模的空洞还不影响地面上的百姓生活，相比也是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只是这对于整个瀛洲的百姓来说，还是有点小了。 本身妖族这边因为常年生活在岛上，生活环境就比较拥挤，到了这避难所之内更是局促。除去一些体形比较大的个体之外，绝大多数一个十平方的豆腐块中就要住满一家三口，每日的食物也是由各个避难所的管理者统一发放。 待在房间里面又拥挤又无聊，许多无事可做的百姓们自然就来到了街上，打牌聊天的都有。 乔装打扮成百姓模样的宿昔与权玉就混迹在人群之中。 “就在前面不远处。” 权玉张了张嘴巴，将声音传音到宿昔耳朵里。 “我已经派人先盯着了，旁边四周的出口都已经封住，他跑不掉的。” “告诉那些盯梢的人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对方是邪教分子，说不定会一些伤人的术法。” 宿昔回了一声。 权玉是妖联大使而并非军队的人，虽然是大将军朗玉的儿子，却并没有军队的指挥权。在军队接管了整个瀛洲之后，权玉便作为妖联的代表继续对整个瀛洲进行统筹管理——现在主要管的就是各个避难所这一块。 这次避难所内渐渐兴起的这些骚乱，就是由他来全权负责。 这次，便是锁定了在这个避难所之内的一名宣扬深海族崇拜的邪教分子，计划是将其抓住之后顺藤摸瓜将背后主使者一起找出来。 被权玉带着来到了一栋方盒楼前，在大门前一名穿着有些凌乱的人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宿昔也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迈步走进了楼梯间。 传言那人住在五楼，最早被发现异常并不是他宣扬了什么亵渎的话语，而是有一名嗅觉比较敏锐的妖族在路过的时候闻到了里面传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加之最近有流传邪教徒会抓活人去进行献祭仪式，这才引起了权玉的注意。 门口的位置有两个人相距不到三丈地蹲着，在权玉和宿昔路过的时候才若有若无地菜头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地干着自己原本在做的事。 他们来到了大门前。 在进去之前，二人便用神识感知到了房间里有一个人，而作为修士的他们拥有更加灵敏的嗅觉，自然也早就发现了从门缝中传出来的血腥味。 宿昔与权玉对视了一眼，随后抬手，敲门。 咚咚咚—— 整齐的三声，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然而还未等到里面有什么动静，就像是来了一阵莫名的歪风，门慢悠悠地打开了。 墙壁上，用鲜血写满了看不懂的文字。 漆黑而狭窄的房屋正中间，一个人影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仿佛用肢体拼凑而出的怪异椅子上。 那扭曲的形态，便是早已对各种残尸断臂司空见惯的二人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二位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那人说话语气平淡如水，感受不到其中蕴含的任何语气。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朝阳，意为东方初升的太阳。” 权玉上前一步，问道：“你知道我们会来？” “自然。” 宿昔便道：“若是早知如此，我就该带些酒水小菜来，说不定还能咱们还能喝上一壶？” “时间紧迫，便不奉陪了。”朝阳像是软硬不吃一般，冷淡道，“既然此次诚邀二位前来，便请二位留下吧。” 事到如今，二人又如何不知，这都是这名自称“朝阳”的怪异男子有意留下的信息吸引他们前来。就听权玉冷哼一声，道：“那就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此处是人群密集之处，自然不能用杀伤性术法，就见他对着朝阳凭空一指，便有一道泛着灵光的锁链朝着对方激射而去。 权玉的想法自然是想将对方束缚住，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再做打算，他之前也查探过此人身上没有丝毫灵力，大抵只是个发了疯的凡人，却不想那人随站着一动不动，一只扭曲的巨大手臂却突然从他右肩胛骨处窜出，猛地抓住了权玉制造出的锁链。 还不等权玉惊讶，就见那看着张开如蝠翼一般枯槁的手掌稍一握紧，着灵力构筑的锁链便寸寸开裂，随后崩碎开来。 砰—— “唔……” 术法被破的权玉只觉得喉咙口一甜，闷哼着后退了两步。 “这是……”宿昔见这状况，瞳孔猛地放大一分，随后立即拉着权玉便往后退，同时大声喊道：“是深海妖魔，快撤！” 来不及思考为什么会有深海妖魔混进这里面，只需要知道此事的状况已然不是凡人中出现了一个邪教这么简单。 朝阳见他们后撤，站在原地不动，只是高声道：“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权玉与宿昔二人只觉得一阵不妙，刚准备来着蹲守在周围的那些武散卫们一同撤离，却见他们身体突然一阵怪异的扭动——像是骨头被拆散了一般，眼见着要倒下，却又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蠕动支撑着身体。 随后，便看着他们衣服鼓起。 紧接着，外形扭曲的怪物破体而出。 还没有给二人惊讶的机会，在他们周围，无数的百姓正发生着同样的变化。 而那些并未变化的，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喊，便被周边的深海妖魔一爪子撕裂或是直接拍碎。 “怎么会……这么多？！” 宿昔不禁难以置信地叫喊出声，毕竟就他们所见到的这个数量来看，整个避难所这十余万人恐怕能够活下去的不足千分之一！ 更加令人绝望的是，就连在他们手底下的那些武散卫，都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些怪物代替了！ 而权玉则是更加的目眦欲裂——要知道，这些事原本可都是他亲自负责的，而就连他也没有察觉到，此处不知何时已然成为这样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若是其他避难所也是这幅状况…… 这番猜想让权玉有些发愣，而正欲御剑离去的宿昔见他这幅痴傻状，也来不及做其他的了，一巴掌就甩了上去。 啪！ “别发呆了，赶紧跑！然后立即通知其他人，我们已经被深海族渗透了！” 第167章.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权玉与宿昔二人想要用神识连接上其他人，到这时才发现，头顶上这其实并不厚的天顶却像是无穷无尽一般，如何都到不了尽头。 而刚才他们所在的那个房间，则被两只爪子像是纸一样被撕开。 朝阳的双肩上都长出了那种如人一般巨大的手臂，将上衣撑破，而下面的皮肤像是被什么虫子啃噬过一般，长满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皱纹，完全不似脸上那般正常。 “这是你们的技术，不过确实好用。” 朝阳脚不沾地地飘起来，悠闲地朝二人的方向飘去。 “你们最好还是不要乱动，我希望你们能把身体完好地留下。” “变成你们的皮囊？那我们还不如自己把自己炸了算了。” 宿昔嘿嘿一笑，然后突然与权玉同时出手，两道光芒直冲天顶之上。 路被封住了，那就开出一条路来！ 然而这一切似乎早在朝阳意料之中，就见地面上突然窜起一片黑影，挡在了那光芒之前。 轰轰！ 光芒散去，是几只从未见过的深海邪魔，看着与被妖联暂时命名为【裂石】的四只手邪魔有些相像，却在背上多出了一对仿佛蚊蝇般快速扇动的透明翅膀。 “是新种类的邪魔。”权玉如此想到。 “妖联那些负责命名的文学大师们又要开几天的会了。”这是宿昔第一眼见到的想法。 深海邪魔入侵开始至现在已有不短的一段时间，在妖联内部对于这些不同种类邪魔的命名却一直都没有确定下来，每次最新种类的邪魔出来的那段时间，命名更改的报告甚至密集到一天会发过来三四份。 而对于打得热火朝天的前线来说，这些报告一般转手就会被丢进垃圾桶里。 要对前线的将军将士们去讲【凶群】、【幽幻】、【腹壁】、【开山】等等这些名字，只会换来将士们的白眼。 对于他们来说，需要的是简明扼要描述邪魔外形或者能力，比如最常见、数量最多的【狗】，会制造幻觉的【鲨鱼】，非常危险、有四条手臂的【拳头】，能够发射黑色光矛的【战车】，以及负责保护战车的【水母】…… 越简单有效的名字，越方便在军令中传播到基层。 这个暂时就命名为【飞天拳头】好了。 七八只飞天拳头挡在二人的上方，断绝了他们逃向地面的道路，地上也全是稀奇古怪的邪魔，使得遁术也无从用起。 凡是视野所见的尽头，不论是地面上还是房屋的外墙面，都没密密麻麻的深海邪魔爬满，他们进来时所用的那条通道不用看也知道肯定已经被堵死了。 “看来，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就该被留在这里了。” 面对如此绝路，宿昔却还能笑出来。 权玉的面色难看，他原本自以为聪明的头脑飞速运转，得出的结论却是在如此巨大的实力差距下，二人完全没有逃出去的可能。 他们的修为皆为结丹境，单挑的话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能够胜过一只拳怪就已经不错，见到两只以上想也不用想直接转头就跑才是活命之道，而此处光是在天顶处拦着他们的就有七八只，更别说隐藏在地面上的更是数不胜数。 这些数量若是在成编制的妖族大军防线下自然不算什么威胁，但是此时在这儿的只有他们二人。 而且这些邪魔若是从这里出去，前线的军队绝不可能想到他们后方会有敌人冲出来，一旦混乱之下防线失守，那么整个瀛洲都将被深海邪魔拿下。 “它们……究竟是怎么混进来的？！” 权玉咬牙切齿地说着。 难怪朝阳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这整个避难所早已变成他所布置的天罗地网。 宿昔摇了摇头，轻轻拍了下他的后背：“这些事情如果能出去再想吧，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若是没了办法，我们就引爆金丹，绝不能把身体留给邪魔。” 现如今唯一可能生还的办法，就是等待外面的人发现此处有异常，然后进来营救。虽然那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但是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们二人就不会坐以待毙。 二人当机立断，御起遁术便朝着入口的方向疾驰而去。 那几只飞天拳头立即跟上，紧随其后。它们的速度比常见的拳头怪要快上许多，明明看上去只是肉身而已，却丝毫不逊色于已经化作遁光的权玉和宿昔。 不仅如此，因为天顶高度不过十丈，二人基本就是在楼与楼之间穿梭。在那些方盒子楼的外墙上，数不尽的像狗一样的深海邪魔朝着他们跃来，他们也只得拔剑将其斩杀。 然而就此一来，二人的速度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那些没有扑中的邪魔摔到地上，一个翻滚又爬了起来，继续朝着二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回头丢出的法宝和术法虽也能阻止追击的速度，但毕竟这些邪魔的数量看着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还不断地有更多邪魔加入追击的队伍。眼看着就要被追上，宿昔心一横，咬破舌尖燃烧精血，又是一拍权玉的后背，二人的速度猛地又提高一截。 “宿昔哥……” “专心！” 权玉刚开口，就被宿昔的话打断，便不再多说，闷声跟着向前冲。 一个避难所其实也没有多大点，但是在发现入口已经被堵死之后们只能不断地在里面转圈圈。 随手朝着天顶和墙壁上丢出的术法大多数都被不怕死的邪魔给挡住，少数余波打在墙上，也被早布置好的阵法所吸收——权玉之前从未如此后悔将避难所布置成铜墙铁壁，原本是为了防止上方的战斗导致天顶坍塌，此时却成了将二人困在次数的牢笼。 朝阳看上去是真没打算损坏他们的肉身，无数邪魔在后面都是只追不打，看着就是要硬生生将二人耗死的意思。 就这一追一逃之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燃烧精血总归只是权宜之计，也没有那么多精血可供他们烧下去。眼见着就要油尽灯枯之际，天顶轰得一声，猛然破开。 一道看不见边际的碧色光芒从天顶上灌下，几乎是眨眼之间，避难所便被劈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天堑！ 紧接着，便是二人熟悉的一声爆喝。 “无耻鼠辈，安敢伤我儿！” 第168章.龙族之威 朗玉一行人乘着龙，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还未到瀛洲，花便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瀛洲城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深海族？” “城里吗？这不可能。”朗玉立即反驳道，“城中有大阵保护，如今大阵未破，它们绝不可能摸进城里去。” “这哪里是你说不可能就不可能的……” 花还未说完，眉头便是一蹙。 除去城中地下那密密麻麻的问号之外，其中还混杂了两个眼熟的名字。 “快去，你的好儿子和好部下可能被困住了。” 花只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从龙背上一跃而下，直接穿过妖联集团军构筑的防线，朝城里飞去。 那些妖联的守军阻拦不得，刚准备对花攻击，便见到自己的大将军也跟了上来。 “大将军！刚才那是……” “不用管它。” 朗玉只留下这么一句话，紧随其后。 他本也用神识查探过花所指的位置，发现似乎隔着一层膜不让他的神识透过去的时候，他又哪里不知道这儿的异常。 只是转瞬之间，二人便来到了避难所的上空，远处的婉儿和夕颜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还在跟上来的路上。 花此时已将长刀取出，高高举起。 庞大的灵力调动起来。 朗玉刚想阻止它说下面还有平民，却因为花所展现出的惊人灵力波动而改了口。 “你也是出窍境？！” 花没有回答，只是瞟了他一眼，随后刀身在空中划过一道新月。 先是白光刺眼，随后才是轰鸣传来。 轰！ 本就破败的城区上出现了一道骇人的裂口，，而到这时，朗玉才看清在那裂口之下——密密麻麻的扭曲怪物挤在一起，追逐着两个身着百姓服饰的身影。 他又哪里不知那是谁？ “无耻鼠辈，安敢伤我儿！” 这次轮到花还未反应过来，便发现身后那人已然化作遁光冲进裂口之中，紧接着便是风雷涌动。 朗玉虚立空中，一头深棕色的长发随风乱舞，只见他单手一张一合，大小堪比一些小岛的整座避难所便如同被他握在手中一般，直接从地下扯到了半空中！ 突然死里逃生的权玉和宿昔还在目瞪口呆，就见朗玉另一只手握成拳，朝着那浮在半空的避难所便是凭空一拳。 轰隆隆！ 从朗玉的拳头处开始，仿佛一道无影的漩涡肆虐而去，将避难所寸寸卷入。 而那被卷入的一切，都丝毫无法抵抗，在短短呼吸之间便被碾成齑粉！ 这便是出窍境！ “将军！” “父亲！” 宿昔与权玉同时喊道，而朗玉只是抬起一手，制止了他们继续说下去。 他的眉头紧锁，警惕地看着周围。 “你们快回到旗舰，事情还没完。” 刚才一拳下去，乍看之下应该没有任何邪魔生还，然而自从来到这里以后感知到的那股无处不在的意识却没有消散。 果然紧接着，一个冷淡到令人反胃的声音突然响起。 “朗玉将军，多日不见，近日可好？” 朝阳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将军或许没有见过在下，在下便自我介绍一下……” 轰！ 他所在的位置突然凭空爆开，赤红的火云卷起一瞬间便消散，什么也不剩下。 “区区邪魔，竟敢在我面前现身？”朗玉虽然这样说着，那股莫名的压力却依旧没有消散。 果然，不一会儿，朝阳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这次却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看来将军并不愿与在下多言，那在下也不再强求。只是诸位竟将龙族带来，相比是想要将我族赶尽杀绝了。” 战场那边，龙族的加入让原本处于均势的情形瞬间逆转。 就见天空滚滚阴云之内，有如蛇一般庞大的身躯翻滚扭动。也不知它们做了什么，伴随着一阵整齐的长吟，百里之内的海水突然开始朝着天空倒灌而去！ 只是短短几息之间，那些妖联的军人再抬头看时，便见到海水在天空中翻滚，而原本是海面的地方，此时却只剩下荒芜的沙地和在沙地上的那些成群结队的深海邪魔！ 有人面见如此违反常识的景象，一时之间竟分不清自己是站着还是倒立着，晕眩着摔倒在了甲板上。 而龙族的动作还未停止。 就听得又是一阵长吟，伴随着整块陆地的震动，轰隆作响的大地上裂开了无数深不见底的沟壑，让无数深海邪魔落入其中。 而紧接着，那些沟壑中又涌出了赤红的岩浆，刚逃开沟壑的邪魔还未站稳，便又被岩浆吞噬。 有的会飞的想要朝天空中飞去，然后便被一道道精准的闪电击中，伴随着接连不断的滚雷震响，那些堪比结丹甚至元婴境的邪魔就这样化作焦炭，落入下面还在翻滚的岩浆之中。 到了这时，整片天地之中已不见任何深海邪魔踪影。 整个过程从龙族开始攻击，到天空中的海水如天河般再次落下，时间连半刻都不到，深海邪魔不知千万的大军就这样灰飞烟灭。 而原本严正以待的妖联军队，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发现原本打算好了以命相搏血战到底的敌人已然灰飞烟灭。 天空中的阴云还未散去，阴云的空隙至少还能看到还在翻涌的海水。 随后，大雨突然倾盆而下。 即便常年生活在海上，这些人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雨。 雨水落在岩浆上，一部分化作蒸汽升起，一部分继续沿着冷却下来的岩石流动，积蓄成水洼，又迅速连成一片，化作池塘，最后与海水接壤。 在这雨中，朝阳的身影再次显现。 “你们莫非以为，这样就能赢了？” 嗖—— 雨水被一道雪白的剑光切断，而一同被斩断的还有朝阳的身影。 然而不一会儿，他的身影又从其他地方显现。 “你们杀不死我，就像无法平息我族人这千百万年来的怨恨与怒火……” 轰！ 灵力的爆发在雨幕中轰来了一个空洞，花则是放下手，等待朝阳再一次出现。 它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深海族既然知道龙族的存在，就不可能不管龙族就这么头铁打进来——它们一定有来对抗龙族的方法。 随后，朝阳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祭品已然献上，请吾主与主之使徒降临于此世间，复我族荣光！” 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庞大的压力，透过重重星河，压在所有人的头上！ 第169章.铃铛作响，末日将至 即便在如此厚重的雨幕下，那天空中裂开的那道口子也是如此清晰可见。 就像一面镜子被锤子猛烈地砸了一下，那破开的缺口后边，是看不见边际的浩瀚星河。 这番景象对于修士来说本并不陌生——高阶修士的强大攻击往往能在虚空中划出如此痕迹，打架都早已习以为常，甚至有不少修士以此作为自身力量的体现。 那通往星河的痕迹看得见却摸不着，久而久之，人们甚至忘记了思考，为何会出现那满天星河。 今天所见，便是答案了。 在朝阳的献祭仪式下，八荒与那无尽星空的隔阂就此被打破，而潜藏在那星空中的古老存在，也因此有机会降临在这片大地上。 众人所见，一张如柴薪一般的爪子，扒在了那裂开之处的边缘，将天空再次撕下一片。 随后，一个难以用言语具体形容的怪异躯体从里面探出头来。 那枯瘦的身体被和面容灰色的破布包裹着，在数十支手臂的支撑下，从那星空中缓缓飘出。 它手上拿着一柄像是长枪的武器，通体泛着金属的光泽，其上还书写着看不懂的文字；在原本该是枪缨处，却是系着七八个大小不一的古朴铃铛。 叮铃叮铃—— 铃声穿透嘈杂的雨幕，便是在地下避难所中的百姓们，也能清晰地听到这阵响动。 他们的神情渐渐变得呆滞，嘴里不自觉的念出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话语。 无数的声音汇聚在一起直上云霄，仿佛是恭迎着什么到来的颂歌。 地面上，面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老兔子瑜糜在雪兰的搀扶下来到阳台，望着铃声传来的方向，面露担忧之色。 更远之处——三足城、无华宗、澜沧国、天剑派、赤霄阁、无量宫……修士们的心中，来源于神魂深处的一股恶寒感升起，而满街行人，皆是不自觉地定住停下手头的事，看向东方之极远处，嘴唇一张一合，却不知在念着什么。 而就在这东海之东，花也立即意识到了，这才是娲所说的“拯救世界”的真正含义。 事情不早说清楚，深海族和这个相比算是什么东西！ 更加令它感到不安的是，在那无垠星空的背后，还有一个若影若现的更加庞大的身影。 这个怪物的目的，恐怕只是为了将通道扩充到能够让后面的那位伟大存在通过。 那存在于遥远星空的亘古之神，其名讳不可直呼，凡是信徒，皆称其为—— 星尊。 前面进来的只是祂的使徒，要是让后面那东西来了，可就真完了。 花立即对龙族下达了指令。 高昂的龙吟让那铃铛的响声更为刺耳，从云中汇聚起来的庞大灵力让人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 数十道洁白的光柱从云中喷射向天空中那探出了半个身子的使徒，那股力量纯粹而炙热，让人相信它足以将这世间一切焚作灰烬。 只是它们的对手，并非这世间存在。 使徒的几只手掌在它的身前张开，那些光柱还未接触到它，便纷纷消散！ “这是……” 见此情形，花也是惊讶不已，就在一旁的婉儿则是想起了不久前所见过的那个总有类似能力的怪物。 “怨骸！” 这番化解攻击的能力，不就与怪物一模一样？ 而朝阳那令人作呕的声音，也在这时响了起来：“见识一下吧入侵者，这便是我族与吾主的力量！” 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使徒也从空中的裂口里一跃而出，手持着叮当作响的长枪冲进了阴云之中。 “吼！” 一声悲鸣从云中传出，紧接着便见到一条浑身是血的龙从云海里坠落，砸在海面上。 噗通！ 天空中厚实的乌云更加剧烈的翻滚起来，隐约可见有巨大的身影在其中翻滚战斗！ 时不时又见光柱划破云层，而空中的龙族，也接连坠落。 那始终缠绕着它们身上的云层渐渐薄弱，聚集在天空中的海水也翻滚着，眼看着就要整个倾盆倒下。 这要是落下来，别说是还停留在空中一动不动妖联集团军，恐怕整个瀛洲岛都要沉进海底。 不能再让龙族继续打下去了，花立即指挥龙族四下散开，避免造成更多损失。 然而没了龙族，还有谁能阻止它们？ “怎么会，连龙族都……” 便是朗玉，见此状况也不仅有了退意，他手握着武器，却微微颤抖。 他已亲眼见过龙族那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却在这星尊的使徒面前似狼入羊群一般宰杀。在这样的力量差距下，就算是他，又能做什么？ 将军尚且如此，将士们又能如何？ 不少将士连武器都要握不住，生怕引起那怪物的注意，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就在这军心将溃之时，一声轰鸣刹那间传遍了整个战场—— 轰！ 一道光柱在不到星尊使徒百米的位置炸开，消散。 而星尊使徒像是根本不在乎一般，转头朝着裂痕的位置飞过去。 几乎所有人都惊恐地看向那攻击发出的位置——是飞舟的军阵中，最为庞大华丽的一艘，炮管上的灵力还在渐渐散去。 是旗舰上的权玉。 就连在他身边的宿昔，也惊讶地看着他。 却听权玉站在甲板上，仰望着那庞然大物，冷静道：“若这东西的能力与怨骸一样，那么它们特性也定然继承。或者用破法之力解除它们的防护，或者……直接用超过它们能承受的力量将其破去。” “我们的力量又岂能匹敌那龙族，若是连它们都无法破除其防护，我们又能如何？” “那也足以阻止它继续将缺口扩大。那通道之后的不祥之物，决不能让它来到这世上。”权玉遥望着天空中的缺口，以及后面的那无垠星空，“我们是这个世界的第一道防线，至少要为后来者争取一些时间。” “……” 宿昔还在目瞪口呆之时，又是另一个声音接连响起。 “妖联全军！我们的身后便是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儿女，我们的爱人和朋友，我们已无路可退！” 不知何时，朗玉已来到空中的军阵之前，朗声道：“妖联全军的将士们，今日我以大将军之名承诺，若是有人不愿留下，掉头就走便是，我绝不追究。而若是依旧愿留在这儿保卫亲人、友人们的，听我口令！” “妖联全军，攻击！” 第170章.拖延时间 空中的阴云还未散去，嗡鸣声与爆炸声依旧在这片天空中回荡。 嗡鸣声来自于灵力炮的充能，而爆炸则是因为那些坠毁的飞舟。 确实，星尊的使徒在妖联舰队的攻击下无法安安心心地去将缺口扩大，它必须先解决这些烦人的小虫子。然而就像怨骸一样，无法使用灵力的它，缺乏能够迅速将妖联舰队清除的手段，只能用最朴实的方法——挥动它手中叮铃作响的长枪，将飞舟一艘一艘击坠。 与它的身材相比，最小也有百丈长的飞舟此时真就如绕着他嗡嗡作响的苍蝇一般，颇有些杀不尽的意思。 只是在旗舰上的权玉朗玉父子以及宿昔的眼中，却并非如此。 传令兵不断地通报着各集团军的损失，听着就像是一个个没有意义的数字，但是他们心里清楚，那个数字每增加一个，代表的就是整艘飞舟里上百人几乎无人生还。 砰！ 朗玉的拳头砸在了控制室的墙壁上，即便已经收了力，这使得墙壁上凹陷下去了一个大坑。 “那个花……还没好吗？！” 他的双目充血，死死盯着远处那遮天蔽日的身影。他也想出去，与那怪物决一死战，但是在这个时候如果连他都死了，整支军队就相当于失去了主心。 那就与扑向火焰的飞蛾一般。 宿昔站在一边，他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极力压抑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只是不断点着地面的脚掌却暴露了他内心此时的焦躁不安。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它了。” 权玉也补充道：“孩儿也曾与它一同行动过，虽说并不友好，但是却也值得信任。” 连权玉自己也不知道他的这番话中有多少自信。 亦或是在这个时候，也由不得他不信。 而就在这时，星尊使徒的动作突然有了变化。 正观察着它的众人心中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就见它突然从天空中落了下去，双脚踩进海水中，也不过刚没过它的脚踝。 它半蹲下身子，庞大的身躯半倾倒在瀛洲岛的上空，遮天蔽日。它那数十条手臂张开，随后插进了岛屿边缘的土地中。 “它想干什么？” “它要把整座岛都搬起来！” “上面还有近千万百姓！” 到这个时候，已经分辨不出哪句话是谁说的了。 朗玉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旗舰内，紧接着，一个高达百丈的身躯已至那使徒的一条手臂附近。他怒吼着一剑斩出，延绵半个天空的刃光划过，却在还未接触到使徒身体的时候便崩溃消散。 事到如今，他的力量显得格外弱小，甚至无法让这敌人看他一眼。 他只能绝望地看着使徒站定姿势，略一动身，东西两头直线距离足有千里的整座瀛洲岛便翘了起来。 避难所内，突然的倾斜让毫无准备的百姓纷纷站不住脚而摔倒，更是因踩踏和挤压而死伤无数，只是他们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了。 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而已。 地面上，朝阳张大了嘴看着使徒，像是在大笑，却没有发出声音。在他的身边，是聚集起来密密麻麻的深海邪魔，胡乱地摆动着身子，像是某种怪异的舞蹈。 这座“终点之岛”，眼看着就要在今日沉没。 就在此时，一道白光划破天际，轰击在使徒的身侧。 轰！ 谷　　惨白的灵光在使徒的腰腹处炸开，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会受到如此重创，使徒也是松开了抓住瀛洲岛的手，朝着另一边倒去。 与此同时，在海面下又冒出几支如同触须般的巨大藤蔓，往使徒的腰腹处一捆，就把它往远离瀛洲岛的方向扯过去。 “攻击有效了？” 朗玉愕然着，看向藤蔓伸过来的方向，一朵直入云霄的扭曲花朵摇晃着水绿色的身躯，漫天飞舞的藤蔓上长满了鳞片与倒刺。 而在那白光喷射过来的位置，则是随着一声龙吟，一只与寻常龙族有些区别的青色神龙盘旋而来，停留在使徒与瀛洲岛之间的，张嘴又是一口白光喷出 “吼！” 飞舟的攻击依旧不起作用，权玉立即下令让所有飞舟后退以免被误伤，而回到控制室的朗玉看着那两个体型丝毫不弱于使徒的庞大怪物，有些发愣。 “青龙……不，这是夕颜？” 那盘旋着的青色神龙看似与作为东之镇守的青龙有些相似，却无那种老态龙钟感，联想到之前花所交代的话，自然猜到了它们的身份。 “那另一个，是花？”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 妖联对使徒铺天盖地的攻击虽然吸引了它的注意力，却无法伤其分毫。 花、婉儿和夕颜在一旁干看着，却又无能为力。 就在她们心急之时，花和夕颜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两位小友，老朽这儿有一个办法能够对抗这头怪物，只是需要两位相助。” 夕颜立即道：“有办法你快说啊，别磨磨唧唧的！” “老朽不可离开这座岛，请两位来此一趟。” “这时候？你知不知道你那里离瀛洲有多远……” 话还未说完，在她们的面前，一个传送法阵构建出的通道渐渐浮现，显现在对面的，正是青龙所在的那个峡谷。 花看了一眼夕颜，又看了一眼婉儿。 “快去吧。”婉儿道，“为了这个世界。” “什么为了世界，说得也太大了……”花苦笑了一下，才说道，“帮忙给他们传个话，帮我们拖延一下时间。” 说完，便于夕颜一同跨入了传送法阵中。 另一头，还是这个峡谷。 “老朽虽无法离开这里，但两位小友体质特殊，老朽可以将自己的力量暂时转移到两位小友体内。” 夕颜担忧道：“可是，灵力似乎无法伤到那怪物……” “老朽的力量并不属于这世上，所以与灵力相似，却又有所不同。小友的身上有老朽的印记，所以也能使用。” “是【补天】吗？”花这么听着，然后突然问道。 “并未到那种程度。” 青龙盘旋起身子，随着它的动作，天色迅速变暗，而二人的身体却开始亮起。 “时间紧迫，不便细说。只是花小友请记住，你绝不可使用补天施放术法，否则将有大祸将至。” 第171章.撕咬，然后吞下 使用化形的身体，不管是花还是夕颜都无法容纳青龙的力量，只能现出本相。 而且大约是力量根源不同的原因，在身形的膨胀中，花的形态变得格外扭曲，看上去倒像是和星尊使徒是一伙的。 不过不管怎样，从体内喷涌而出的力量证明，二人此时已有了能与星尊使徒角力的资格。 二人的计划更简单，把这个大怪物拉到远离瀛洲岛的地方，然后揍它丫的，具体的到时候眼神交流——花的本相上没有眼睛，改成传音交流。 …… 巨兽相争，天摇地动，海浪翻滚。 天不知何时已经暗了下来，大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在将这满天海水慢慢下完之前不会停止。 叮铃铃—— 带着铃铛的长枪刺向夕颜的胸口，已然化作龙形的夕颜对此早有应对。就见她身影一扭，四只龙爪抓住枪身，缠绕着长枪便攀了上去。 使徒伸出它其他那些干枯的爪子想要将夕颜按住，然而方才斩断的藤蔓不知何时又捆住了它的手脚，使它一时动弹不得。 夕颜张开大口，炙热的白色灵光照亮夜幕，直喷在使徒的胸口，叫它连连后退。 然而当白光散去，星尊使徒的胸口只是留下一片烧焦的黑斑，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恢复。 它长枪一转，将束缚住它手臂的藤蔓斩断，随后一记横扫直向夕颜而来。 夕颜也只好暂且后退，同时召来百八十道雷电劈在使徒的背上。 轰轰轰轰轰！ 然而这些闪电除去将使徒本就惨白的皮肤照得更加骇人之外，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不顶用啊这个！” “你不是有爪子有嘴吗，这时候就别挑食了！” “那你自己去咬啊！” 花将藤鞭挥舞起来，将要甩中的时候，藤鞭便被几只手掌抓住。使徒一用力，竟是直接将花从地上甩了起来，直接扔飞了出去。 花还未落地，又是几根藤鞭朝着使徒腿部射出，这次对方已经有了准备，也是几支手臂伸出，将飞来的藤鞭一一接下。 轰！ 庞大的身躯坠落在海上，此处已经脱离了浅海区，海水却依旧仅仅只能勉强没过使徒的膝盖。 掀起的海浪看似像是溅起的小水花，却也足以让瀛洲人民见识一场前所未见的海啸。 海中的巨兽早已溜之大吉，这些野兽往往要更加懂得趋利避害。 使徒一边扯着花的藤鞭，却立即转身，长枪朝着夕颜的方向直刺而去。 花立即收紧藤鞭，要将使徒的动作控制住，只是即便借助了东之镇守的力量，花的本体依旧属于力量比不过人，速度也比不过人的那种。 两方力量僵持之下，本就不算坚韧的藤鞭再次被扯断，不过仅仅这一些阻碍，也给了夕颜应对的空间。 到这时候，她也顾不得这个从外域来的怪物干不干净了，一偏身子躲开这一击之后，一记龙掌顺势就拍在了使徒的胸口。 砰—— 沉闷的响声像是敲响了一尊巨大的鼓，肉眼可见的气浪排开雨幕与海水扩散开来。 一瞬间，雨停风止。 使徒胸口遭遇重创，也是大退两步。而夕颜的动作不止，龙掌过后，紧接着又是一记龙摆尾，直拍使徒面门。 使徒举枪便欲格挡，却发现在场的另一只巨兽不知何时已经摸到了它的身后。 谷　　花将自己所有的藤蔓放出，将使徒的每一条手臂都牢牢缠住，同时整朵花都攀至使徒的背上。 既然说不挑食，那就得先以身作则才行。 “脏就脏点，大不了当做掉进水沟了！嗷呜！” 花张开分作四瓣的嘴，一口咬在使徒持着长枪的那半边肩膀上，无数长满了倒钩的牙齿几乎是瞬间就穿透了它的血肉。 同时，夕颜的神龙摆尾也到了。 砰！ 撕拉—— 两股力量同时向着两个方向扯动，下一刻，使徒持着长枪的那支右臂连同长枪一同被花用嘴撕咬了下来！ 漆黑的血液泛着星星点点喷洒而出，将大片的海水染黑，而花见它扯下来的那只手臂还在摆动，血肉蠕动间竟然还有马上就要恢复的态势，干脆心一横，直接将那条手臂满口吞下！ 吞食！ 能力发动，这个陪伴了花数十年的最基础的能力依旧如想象中一般好用，只要是咬的动的东西都能直接吞进不知道什么地方去，那条手臂也是瞬间被吞下，只留下那根咬不动的长枪从它口中滑落，插在海上。 眼见着使徒挣扎中，就要从藤蔓里挣脱束缚，那少了的手臂又有要长出来的趋势，花立即对着夕颜传音道：“帮我按住它！” “你想干嘛？” 虽然不明白花的计划，夕颜依旧果断地扑到使徒身上，同时用四爪按住它的躯体。她的嘴里喷出带着些许青色的洁白火焰，喷向使徒那被像是布一样的皮肤遮住的面门！ 之前既然能烧伤，就说明不是完全没有效果。只要输出够大，就定然会比它恢复的速度更快。 高温使得海水都沸腾起来，整片海域的海水翻滚着，升起了浓雾，遮挡住了在远处紧张地观察这边众人的视野。 “那边怎么了，看不到了吗？！” “灵力环境太混乱了，神识穿透不过去！” “希望……能赢……” …… 而此时此刻，对于夕颜来说，她倒是更希望自己如那些远处的人一般什么也看不见。 毕竟，这样就不必亲眼见到这个场景了。 花正在将使徒的身体一块块用嘴撕下，然后吞入口中。 活了几千岁，野兽妖兽吃人的事件夕颜别说听过了，亲眼见都见过不少次，毕竟在三足城的时候就常年在海上跑，失手落入海里的水手往往是只来得及呼救一两声，便会被饥肠辘辘的海兽拖进海底，只留下一滩鲜红的血液在海面上。 只是，她以前并没有这么强的参与感。 特别是这个被一口一口吃掉的，正被她按在身下。 排除他们此时遮天蔽日的体型来看，花此时的形象其实更像是残害人间的恶兽，只能说……保护世界的英雄可能也并不都像话本里描述的那样风度翩翩，手段也并非潇洒。 就在夕颜这短暂的走神当中，这位星尊的使徒仅剩下了一颗烧焦的脑袋，并在下一刻，被花像是吃花生米一样刁起，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弧线之后，落入了那张长满了密密麻麻尖牙的扭曲大嘴里。 像是吃饱了一般，花摇了摇大脑袋，在对向夕颜的时候，连夕颜都有些恐惧，生怕那张嘴下一刻就会咬到自己身上来。 然而她只见那张分成四瓣的“花瓣”上挤出一个像是笑容的东西，然后收到了花的传音。 “别发呆了，这里的解决了，然后就只剩下天上那个大的了。” 第172章.补天 青龙的这一身力量不是白拿的。 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过量只会引火自焚，此时也不过是靠着青龙所施展的术法效果，将这些副作用暂且承受住。 所以，她们的每一刻时间都非常宝贵。 花仰望着天空，那个大洞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 原本看着也没这么大，现在看来，却是能将大半个瀛洲岛都塞进去。 而连这么大的洞，都没法让依旧藏在后面那无垠星河中的那位存在通过吗？ 透过这个碎裂的洞口，花感觉自己再次与那个目光对上。 只是这一次，早有准备的花只是略微一晃神，便坚定了心神。 “好了，该把这事解决了。” “你怎么办，对付那个东西？”夕颜指了指那片碎裂的天空，然后看向了花的身边——那里堆满了之前因为星尊使徒攻击而坠落的龙族，此时大多都奄奄一息，但却都还吊着一口气。 那根长枪上似乎附着了什么术法，阻碍了它们伤口的自愈。看着它们的惨状，夕颜也不禁想若是自己不小心也中了一下，怕不是现在也和它们一样躺在这里。 “天空破了，自然是要来补天了。” 话这么说着，心里亦同时想到：“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才会为这份力量取这么个名字吧，娲祖娘娘？” “补天？”夕颜愣了一下，然后道，“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东之镇守大人说过了吧，使用那个力量会有大祸临头……” “没有比现在更大的祸了吧，还是说你有能解决那个的办法？” “这……” 夕颜沉默了。 “没意见就行，等下说不定还需要你的帮助。”花将自己的藤蔓缠在那些龙族身上，同时让那些之前调离开的龙族也聚集到自己身边，“星海里的那个东西不会坐以待毙的，如果再跳出来一个和之前一样的东西，就得让你来先拦住了。没有你也可以来搭把手。” “你想要干什么？” “不是说了嘛，补天啊。” 花仰起头，对着天空中缺开的那个方向。 随着它身体中的灵力再次开始运转，无数晦涩难懂的符文逐渐显现，环绕着它开始旋转。 『小友你真的准备好了吗？』青龙的传音也在这时过来，『只需要等待，世界自然会渐渐将缺口修补。』 “等那时候，谁知道还有多少妖魔鬼怪会从那里面钻出来？” 『确实如此。』 停顿了一下，青龙的传音才再次过来。 『若有需要，经管呼唤老朽便是。』 “这也是占那三次机会的吗？” 『这三次机会，是老朽剩下的力量只够再帮助小友三次，三次之后，老朽便会再次陷入沉睡，并非老朽不愿意……』 “知道啦知道啦，我也不是说你抠门，就是随口说一句，别在意。” 在花与青龙传音的时候，它也没有停下。 一个八荒人从未见过的巨大法阵在花与天空中的缺口之间渐渐成型。 无数符文组合成法阵，法阵与法阵之间又组合成更大的法阵，一层一层叠加上去，最后成型的状态几乎遮蔽了整片天空。 妖联舰队那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是呆呆地看着这个前所未见的力量奇迹，而花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在那无垠星海的对面，那位几近不朽的伟大存在在见到这个法阵的时候也透露出了一丝惊恐的情绪。 怕了吧？怕了就对了！ 那些濒死龙族的力量，透过藤蔓源源不断地传输到花的身体里，而其他龙族，则是用与花相同的动作，将大口对准了法阵的方向。 一股已有数十万年未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力量聚集，成型，然后……喷涌而出！ 数十道光柱同时击中天空中那个巨大法阵的正中央，将整个法阵点亮，绽放出穿透夜空的幽蓝光芒，并最终聚集为一点。 【补天】 最终，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股白光在法阵上方形成，然后直冲天际！ 而众人看不到的，则是一股无形的灵力波动，在一瞬间便传便了八荒的每一个角落！ 原先因为星尊使徒的铃声而晃神的百姓突然清醒了过来，茫然地看着四周；而对修士来说，则是一股安心与怀念感涌上心头，仿佛回到了婴孩时期母亲的怀抱。 几乎是所有修士，目光都不自觉地朝向了东方。 蓬莱之下的钰，怀中抱着那副画卷，老泪纵横。 而对于其中的一小部分修士来说，这份温暖，却代表着另一种情感—— 恐惧。 天剑派、赤霄阁、无量宫、金光教、皇极阁、大易寺、琉光塔……无数叫得上名字的，或是叫不上名字的古老宗门之下，那些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的老怪物，都同时惊恐地睁开了双目。 就连东海最深处，归墟之下，妖联总部的所在地，也有不知多少个沉睡的意识突然觉醒。 他们慌乱地说着不同的话，却表达着同一个意思。 “他们来了？” “他们回来了？” “还是她？” “快去调查！” “不能让他们回来！” “所有人全部都去！” 而在八荒的最中央，不周山之下深处，一处洞窟之中。 赤红的岩浆翻滚涌动，将洞窟照亮。 随着那道灵力波动传过，岩浆池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随后，一个身影从池中缓缓走出。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里念叨着含糊不清的话。 “……啊啊啊……啊啊……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果然……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我……” “……成功了……我真的成功了……” “……我们会一起……让那些伤害你的……付出代价……” “……你们……全部都去……把她给我找回来……” “……我的……娲……我最亲爱的……妹妹……” …… 这些事花都不知道。 在这里，在它使用这份力量的一瞬间，一个巨大的柱子从那天空中的缺口中出现，挡在了喷射而去的白光之前。 而待它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哪是什么柱子，那分明就是一根手指头！ 仅仅一根手指头就有堪比星尊使徒的大小，这个鬼东西的本体究竟该有多大！ 第173章.万千生灵 仅仅一根手指便能造成如此压迫感，加上花从中感受到的那股熟悉的感觉，想来这位手指的主人除去那位造就如今情况的星尊本尊，是不会有别人了。 感受着从天而降的压力，花立即对着夕颜喊道：“愣着干嘛啊，快来帮忙啊！” 同时，它也对青龙传音道：“请助我一臂之力！” 『如您所愿。』 青龙的回应瞬间传回，与此同时，夕颜也终于反应过来，嘴一张，便是一道白光喷发而出。 而就在她们身边不远处，伴随着一阵虚空中的涟漪，一个巨大的龙头也探了出来。 即便看起来只是将夕颜放大之后，那股威势却截然不同，那古朴的气息伴随着令人心悸的庞大灵力传出，即便是见过一次的朗玉，对于这股完全凌驾于现有生命的恐怖力量也是感到一阵后怕。 再之后，又是一阵灵力波动显现。 一名穿着单薄衣服，少年模样的身影从虚空中一脚踏出，抬头见到如此情景，看着也是略微有些惊讶。 “这番景象……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钰？”即便是【知天下事】的青龙，见到这位妖族的“老祖宗”也是讶异道：“以你的身体状况，此时离开蓬莱……” “好久不见了，青龙。”钰看了青龙一眼，以他们的关系，其中已不必多说。“无妨。” “这样啊……” 青龙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这一妖一龙同时抬头看向天空中的法阵。 惊人的灵力引动风云变幻，两道远超之前的光柱同时汇入法阵之中，让那顶住那根巨大手指的光柱膨胀了不止一倍！ 在此之下，那根手指落下的速度终于开始减缓。 朗玉父子与宿昔看着天空中那直冲天际的光柱，略一思考，朗玉便下达了命令。 “妖联全军听我号令！全舰立即停泊至海上，关闭除灵力炮之外的所有设施，把所有的灵力都给老子灌进去！” 他来到甲板上，原本梳起的整齐长发此刻已经在卷起的风云中肆意飞舞，他的脸上带着狂放的笑意。 “东海是咱们的地盘，可不能让这些外面来的客人抢了咱们的风头！” “喏！” 整齐划一的应答从所有的飞舟上传来，这股声势一时之间竟盖过了灵力碰撞所产生的隆隆作响！ 数千道相对细微的光柱汇聚在一起，产生的力量融入法阵之中，终于使那根手指的下落暂时停止了下来！ 两股力量在半空交汇，溢散出来的力量飘荡到天空中那道缺口的边缘，竟使得那如破碎的玻璃一般锐利的边缘，开始了缓慢地恢复。 若是这样下去，完全修复天空只是时间问题——然而现在留给花的时间不多了。 即便是青龙的力量即便不是无穷无尽的，以它目前的身体，想要承受这份力量都要受到难以想象的压力，更别说此时为了将那些重伤龙族的了力量也利用起来，它正以自己的躯体作为传递灵力的管道。 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灵力灼烧着它的灵脉，那些汲取来的灵力它一刻也无法在自己的体内多做停留，以最快的速度通过吐息灌注进天上的法阵之中。 当初对付鸰鹞的痛苦经历在这时反而成了宝贵的经验，让花能够仅仅使用身体来承受这股力量，而避免让神魂再次受到损害。 即便如此，它也已经接近承受极限的边缘。 更何况在之前对付使徒的时候，它就已经使用了太多力量了。 花能够计算出，在将天空补回来之前，它就会因为力量耗尽而倒下。 而且夕颜的状况也不算好。 她与花是分别承受了青龙一半的力量灌给，两人的邻里相差无几，如今花的灵力将要耗尽，她的灵力也不会多到哪里去。 青龙记录此世间一切事物，本身已经将自身的三成力量交给了花和婉儿，如果再继续下去，灵力所剩无几的它会被强制进入沉睡。 至于钰……在离开蓬莱之后，他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如今已是满脸皱纹，白发苍苍。 长生不是没有代价的。 更别说妖联的舰队——他们已经与深海邪魔互相不停倾泻了数日的的炮火，本身就已经打到了接近弹尽粮绝的状态，所以朗玉才会不惜将维持飞舟正常运转的灵力也全部拿出来。 可以说，只要再过一会儿，己方便会在这区区一根手指的压力下溃败，而花却无能为力。 它已经调集了自己能够调集到的所有力量了。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绝望的情绪却并没有蔓延开来。 灵力的波动如涟漪一般扩散，所有人在这股波动浸透身体的瞬间，都会有一股从神魂深处蔓延而出的喜悦支撑着他们的意志。 随后，一阵海浪翻滚中，无数大大小小的海兽涌出了海面。 它们小的不过一人多长，大的却远远超过了正常的飞舟，它们聚集在花的身边，依靠着本能，将力量奉献出去。 无数的光点从海面上浮起，汇聚在花的身体里，这些力量单个看来都微不住道，但当整片海面都亮起的时候，汇聚而来的力量让花的身形再次拔高一截，整朵花那因为过度膨胀的力量而变得狰狞的老皮开始褪下，露出下面散发着光芒的水绿色如玉一般的新皮。 “都是好孩子啊……” 钰的目光朝着下方瞟了一眼，没有说话，却是不着声色地轻叹了一口气。 数十万年前，八荒万族在那两位的带领下和谐相处，一切欣欣向荣……直到那一天。 夔的身影掠过八荒上空，将哀嚎浸透了这片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妖兽与海兽，以及更多的八荒万族——它们也许灵智并未启发，只能将怒火投至以人族和妖族修士为首的……背叛者。 即便过去了数十万年，一代一代传下来，它们早已忘记了要攻击修士的理由，但是只要感受到那些并非自然的灵力波动，它们便会在本能的引导下，奋不畏死地攻击，用尽一切手段，只为平息来自灵魂深处的那股愤怒。 直到今日，此时此刻。 瀛洲的百姓们陆续走出了避难所，走上了街头，看向远处那个仿佛在对着天空咆哮的巨大身影。也不知是谁起的头，他们举起了手，朝向那个方向。 万物有灵，便是凡人也不例外。 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仿佛无法阻挡的手指头，开始后退了。 它挣扎抖动着，像是用尽了一切力气，却无法阻止自己的后退。 瀛洲城内，无数深海邪魔聚集着，而朝阳就在这些邪魔的拥趸下，看着这一切。 “不会……不可能……吾主怎会……” 他面无表情，语气平淡，配合这番话语，显得格外诡异。 他看向了街上聚集的人群，朝那边一指：“杀光他们，血祭吾主！” 邪魔的大军再次动了起来。 它们狂奔着，不顾洒在身上的雨水，铺天盖地而去。 只在呼吸之间，它们便已接近人群，仿佛能看到下一刻充满血色的虐杀。 然而冲在最前面的那只邪魔，突然摔倒了下去。 它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想要爬起来，却发现四肢不听它的使唤。它转过头，才见到自己的四肢，以及大半个身子——已然被冻在了一片透明的冰晶之中。 下一刻，它倒在地上的仅剩的半个身子，也被厚厚的冰所覆盖。 随着大军一同前进的朝阳停下了脚步，看向大军的正前方，那在雨中撑着一把油纸伞的矮小身影。 “此前一见，承蒙招待，老夫还礼来了。” 那油纸伞缓缓收起，露出下面那个长满了灰色杂毛的兔子脑袋。 “此路不通。” 伞尖轻点地面，随后只是瞬间，整个邪魔大军都定住不动，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仔细看去，又像是成片精致的雕像。 又有一道星光划过这片黑色的丛林，停至那老兔子的身边，却是个一袭白衣，手持着飞剑的白发少女。 她将手中飞剑缓缓入鞘，伴随着“咔嚓”一声，卡扣扣紧。 咔——咔咔咔咔—— 如同冰面碎裂的声响在被冻结的邪魔大军中扩散开来，随后，一齐崩散。 那些碎裂的冰片反射着远方的光芒，化作漫天星光。 朝阳就站在这片晶莹之中，缓缓道：“我是不死的，你也杀不完……” 嗖—— 剑光闪过，这个高大的身影，已分作两半，滑落在地，最后化作一滩漆黑的淤泥。 “滚回去吧，你来多少，我们就杀多少。” …… 而在另一边，在这最后加入的力量支持下，那仿佛贯穿天地的指尖被推回那片星空之内，漫天的白光灌注在那破碎开的天空缺口上，仿佛能听到琉璃边缘摩擦的声响，天空——恢复如常。 青龙发出一声长鸣，露出的脑袋缩回了通道之内；钰的目光在这片海域上环视一圈，最后在瀛洲岛上停留了片刻，才退回一步，消失无踪；妖联的大部分飞舟上响彻着灵力不足的警报，却没有人有力气再去补充，只是瘫倒在甲板上，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与万里无云的洁净天空。 花与夕颜终究是无法再维持这幅巨大的形态，她们的身形极速缩小，最后仿佛变成了两个点，从空中坠下。 第174章.最后一课(上) “来来来，这位同学看过来，娲老师的最后一课，灵族历史讲座开始啦！” 花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敲了一下，然后才睁开了眼睛。 就见此时它正处在一间亮堂的房间里，周围布置像是研究所，而娲正穿着一身研究员的白大褂，戴着眼镜站在一面白板前。 “你这是在玩哪一出？” 娲却像是没有看到花一般，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灵族的起源，是在一个被命名为【洪荒】的世界上。在那里没有灵力，没有术法，也没有妖兽。并没有强健躯体的人族首先在四足行走的动物中完成了直立行走，解放了双手，学会了灵活使用工具，依靠在无数普通的种族中格外发达的大脑统治了那个世界。” “他们那时并不具备离开那个世界的能力，对于资源的争夺引发了战争，战争推动着科学和技术的发展，然后将新技术继续用于战争……直到他们制造出了能够毁灭自己的武器，战争在表面上就这么结束了。” 娲一边说着，在她身边的那块白板上，也同时滚动播放着与她话语匹配的文字和图片。 可以看到，在上面展示的人族，虽然服饰与八荒人族有所区别，但是相貌身形上却别无二致。 “洪荒上的各个国家虽然维持着明面上的和平，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个和平会在其中某一方拥有足以完全超越其他国家的技术时结束……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变化会来得这么突然。” “在某一天开始，人族的新生儿中出现了一种头上长着角的个体。起初这些个体被认为是患上了某种新型的先天性疾病，但是随着这样的新生个体越来越多，以及他们所展现出来的种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能力，不论是谁都必须承认，这是人族进化的下一个节点到了。” “他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升华】，而这些升华后的个体为了将自身与旧人族做出区别，而将自身命名为【灵族】。” “原本这升华前后的两族之间剑拔弩张，眼看着就要开启一场新的战争，然而这场战争还未开始便结束了——因为在短短的不到二十年见，人族不再出现新的人族新生儿，所有新诞下的都是长着翠绿色的独角，被‘升华’过的灵族。没有新的人族出生，这场战争自然就没有了意义。” “新生的灵族拥有远胜于人族的智慧与思考能力，以及最关键的……对于某种弥漫在所有世界中，却难以被观测到的能量——被称为【灵力】的感知能力。” “对灵力的研究改变了灵族原本继承自人族的科技基础，灵族迅速找到了通过灵力强化自身的方法，以及前往其他世界的能力……灵族的时代到来了。” “灵族起初对其他世界的入侵还是保守的，他们害怕在其他世界拥有同样能够使用灵力的种族，然而这样保守的行动仅仅持续了不到百年，他们便发现了，即便是在其他世界被称为【神】的强大生命，在他们的力量面前也如同新生的婴儿一般弱小，于是在接下来的数万年间，他们开始了肆无忌惮的扩张。” “他们在无数世界留下了他们的足迹，星辰匍匐在他们的脚下，神明也被收作宠物，直到后来……他们发现自己几乎完全丧失了生育的能力。” “即便是灵族，也无法真正意义上地不朽，他们的精神往往比身体更快腐朽，化作一尊老不死的塑像，而新生儿的数量远不及他们凋亡的速度。到这时，他们才慌了。” “他们更加疯狂地前往各个世界寻找延续自身的方法，尝试了一切手段，最终将目标定在了两个方向上。” “一是让灵族进行所谓的【第二次升华】，达成真正的不朽，而第二种方法，则是探寻制造出新的人族，让人族再次【升华】。” “而八荒，就是为了达成这两个目标，所制造出的其中一个试验场。” 娲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她的双眸发出微微的光芒，随后才像是看到了花一般，将目光落在它这处。 “好久不见了？” “对我来说没有多少天。”花回答道，“接下来呢，怎么不继续说了？” 娲嫣然一笑：“接下来也没什么说的了，留在八荒的我们突然和其他世界的灵族失去了联系，我们也去其他世界找过，所有的……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若不是有曾经存在的痕迹，我甚至都差点怀疑是不是灵族的存在都只是一个幻觉而已。” “结果你还是留在了八荒啊。” “也没其他地方可以去了嘛。”娲神情自然地回答道，“而且不是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如果你走失了，就站在原地不动，等待别人来找到你。” “结果还是没有找到吧。” “反正我是看不到。” “我还以为你无所不知？” “哪有这么好的事啊？”娲笑道，“预知未来这么厉害的能力怎么能没有代价呢？我所能支付出的代价只足够看到你现在所在的这一天了。” 花愣了一下：“那如果你继续看下去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呢……也就是会死得更加早一些吧？毕竟就像我之前说的，灵族的肉体虽然比精神腐朽得要慢得多，但也不是真的无穷无尽。不过能在变成一块破石头之前就死掉，这不是还挺好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娲的神色轻松，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反正都是要死的，我还是觉得得死得有意义一些。” “你连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也能知道吗？” “毕竟我可是会预知未来呢？这点事情还是做得到的。”娲一手插着腰，撇了撇嘴道，“虽然说当我知道我竟然不是自然死亡的时候，我还是有那么点失落的，谁会不想寿终正寝呢？被自己的孩子们背叛的感觉可不好。” 花听完，沉默了一下。 “是人族吗？” “也不只是，都有。都是好孩子啊……但是有没有谁愿意自己的头上一直有个能随意掌控自己命运的东西压着自己吧？” 第175章.最后一课(下) 为了脱离控制而噬主。 虽说站在娲的角度来看是大逆不道之事，但是花一旦将自己代入到当初那些八荒万族中，又觉得能够理解他们的作为。 即便凭借着娲本身的善良，哪时的万族还能算是安居乐业，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建立在娲的施舍上而已。 往难听了说就是这么一回事。 今天的娲能够善心大发给予他们自由的生活，说不定第二天心思一变，他们全部都得沦为研究所里的试验品——这不是胡思乱想，而是对于那时的八荒万族来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的事实。 在那些遗留在八荒的研究所中，记录着关于灵族尝试让人族重新升华所进行的一切尝试，这些尝试自然不可能只是把人喊来做个身体检查就完事了的。 当初花在澜沧国的所见的101号研究所里所记录的，将人通过二十二道手术改造成神将的过程，就是升华实验的一部分。而在真正制造出神将之前，那些手术可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 升华的每一步，都建立在无数的鲜血与生命之上。 灵族将野兽植入灵精改造成妖兽，又将能够控制灵力的妖兽与人族杂交制造出妖族，这种种过程之中，作为实验执行者的，偏偏就是那时的人族。 他们只能看着自己的同胞被送上实验台，再下来的时候或许会是一具尸体，或许会是已经与人族完全不同的东西。 秦献……或者说夔，便是这些产物之一。 在这个前提下，他们想要反抗，想要推翻压在他们头顶的这座大山也就并非不能理解了。 “就算是你也会被杀死吗？” 思考了很久，花才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 “当然了，我说过了啊，灵族也并非不朽。”娲的话头停顿了一下，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虽然说如果我不想，他们其实也没可能真的把我杀死，只是不管我看过多少个可能性……只要不将这世八荒万族清除干净，他们总归都是会有那么一天。即便活了下来，结果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老不死的留着，那也没什么意思吧？” “……两个？” 花想到了在青龙的峡谷中，见到的除去娲之外的另一个塑像。 “你见过的吧，他叫羲，是我的……兄长？虽然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为了节省资源，我们都是归同一对父母抚养的。” “他也有和你一样的能力吗，预知未来？” “没有哦~就算是在灵族里，我也是属于非常特殊的那一类……说不定其他人心心念念的‘升华’，结果我才是最接近的一个？反正这件事情是绝对不能告诉他的啦，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会选择将这个世界清理干净然后再重新开始的，他一直都是这样。” 重新开始啊……该说不愧是灵族吗？这种决定整个世界命运的行为说出来的感觉就像是碗脏了要洗干净一样…… “那……他现在呢？”花试探着问道。 这种存在，如果还存在这世上可就危险了。 “他啊……”娲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她的目光从花的身上移开，不知道看往何处，“该说是不在了吗……按照你的时代来说，他的精神早已经腐朽了。只是肉体还依旧健在，还在执念的支配下行动着。” 她轻轻摘下了挂在鼻梁上，只是为了装饰用的眼镜，眼镜在她的手中融化、变换，而后化作一根翠绿的角。 谷　　紧接着，那根角又从根部开始，逐渐化作如同岩浆一般的火红。 “这是……” 花回想过去，这种模样的角，它也曾见到过。 娲又握紧了拳头，那根火红的角也在她的手中消失不见：“你见过的吧，魔族。升华实验失败了，他的精神被力量侵蚀，然后便化作了那副模样。我虽将他关在不周山下，但是我离开后，仅凭不周山的力量也无法镇压他了吧？他如法炮制将误入不周山的人族转化为魔族为他所用，同时为了将我复活而制造出了……” 她抬起手，对着花的方向，张开手掌。 随着她的动作，在花的视野中，不呼唤不会出现的系统界面突然张开。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这个，便是他为了将我复活所作之物。” 花不说话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切实得到证实的时候，它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惊讶？也没有多惊讶，这个系统和灵族、和娲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点早就得到了证明，说是娲自己造出来的花也不会觉得奇怪，现在无非就是制造者从娲变成了那个从来没见过的羲而已。 惊慌？倒也不至于，毕竟到目前为止，自己的性格与娲千差万别，甚至都没有长那根独角，可以说是从外表到内核都完完全全没有复活成功。 但是要说高兴，那自然也是不高兴的。 没有人会愿意成为别人的替代品。 “你也不用太担心啦，那个是他将我破碎的神魂收集起来制作的，所以我早有准备在自己的神魂里留下了一些东西，让这个系统在成型之后发生了变化，这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倒是我没想到的是，这个系统会在我很久以前当作失败品处理掉的一批种子里生根发芽？” “你也不知道？” “毕竟是系统自己去寻找宿主的嘛，在我死后我的神魂碎片与世间万物融合，人族才因此拥有了能够修炼的能力，所以我还以为会是一个人族获得这个系统的。不过这样的话，系统的名字应该就不会是这个了吧？大概会是‘五年修炼三年升仙’或者‘手把手教你成仙’之类的名字？反正都是系统自动生成的，大差不差。” “不过也恰巧因为是你吧，才让我有了更多的可操纵空间。毕竟若是让人族拿到了，即便有我的引导，又有几人能控制得住变强的诱惑呢？大概百分之九十九会成为一个为了掠夺他人力量作恶多端的魔头吧？这样的话倒是如了他意了。” 说道这里，娲又看着花笑了一下。 “还好是你呢。” 这算是夸奖吗？ 确实，通过【吞食】这个能力，花想要变强非常简单，完全不需要考虑什么突破或者心魔之类的，妖兽有灵精，修士也有金丹或者元婴之类的，吃了都能增长修为，加上系统自带的隐藏修为的效果，只要稍加注意，花能很轻松地变得很强很强。 这也是在去到无华宗之前，它唯一的目标。 第176章.归去 在不周山脉的时候，为了变强而杀戮，比起说是为了生存，不如说那是花当时唯一的目标。 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被那一丝阳气吸引着不断前行，因为那是它们唯一能感受到的东西。 那时花若是没有跟着那群试炼的小修士们进入幻境，没有慌乱之下使用土遁导致被地脉卷入，甚至出来的地方不是无华山，遇到的第一个人不是婉儿……一切一切的巧合，让花发现了自己也许能够追求其他的东西。 安稳的生活，以及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这种在以行天之道的修士看来不值得一提的东西，才是让花切实感受到自己依旧活着。 而至于变强什么的，都得往后靠靠。 “我啊……是因为这个所以你才选中我的？” “说反了哦，应该说首先是因为是你，所以才会被选中吧。”娲笑着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情又黯淡了下来，“所以……我也不是强求你啦，只是一个请求。如果你愿意的话，请让他——这个被执念控制的躯体安息吧。” 娲说的自然是羲。 听到这个请求，花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然而还未等它说出口，娲便立即接着道：“好了，就这样吧，你也不用现在就拒绝我，愿不愿意最终还是你自己决定……我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这就是我留下最后的一段话了吧，在继续和你说下去，我仅剩的寿命估计撑不到让他们来杀了我了。” 她对自己的死亡云淡风轻。 “那你也没必要非得等到万族来杀了你……” “那可不行，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想到的好计划噢？反正我都要死了，让他们保持个几十万年的恐惧和愧疚也没什么问题吧？这就当作是我给他们的一点小小的惩处不过分吧？毕竟我可是邪神呢。” 说完，也没有给花说任何话的机会，娲与周围的环境突然一阵闪烁，然后陷入了一片漆黑。 整个世界仅剩下花一人存在。 …… 外界嘈杂的声响让花睁开了眼睛，展现在它眼前的是—— 陌生的天花板…… 周围灵力管道的鸣响与地面微微的晃动足以证明，自己现在并没有脚踩在大地之上。 “飞舟上？” 花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身上被换上了一身素色的底衣，从娲那里继承来的可以自如变换的外衣现在正化作腕带绑在手腕上，也不知是谁给自己换的衣服。 它掏出导航仪，显示飞舟仍在东海上，正在向西飞，距离瀛州已经有了一段距离，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外面密密麻麻地全是人，不过花依旧很快找到了婉儿的位置——不止是她，雪兰、夕颜、权玉他们甚至老兔子瑜糜也在这里。 也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才会现在连个照顾自己的人都没有。 花突然感觉到一股独居老人一般的凄凉。 在这时候，最先找到自己的，却是远在千万里之外的青龙。 『小友可醒了？』 “醒了。你还挺关注我呢？” 『老朽知天下事。』 “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花失笑道，“我一醒来就找我，有什么事吗？” 『却有一事。小友既已接过女士衣钵，当善使女士权柄，老夫这就为你解开各处权限。』 “解开权限？有什么……” 花还没说完，就发现系统突然弹出一大堆消息。 【正在解锁——001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正在解锁——002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正在解锁——003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正在解锁——004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正在解锁——005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谷　　…… 【正在解锁——067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正在解锁——068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 【正在解锁——231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正在解锁——232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正在解锁——233号生物研究所……解锁完毕】 【所有研究所已完成解锁，欢迎回来，研究员】 “这是什么东西？”花愕然道。 还以为自己得走遍大江南北才能拿齐这些东西，还想着当个收集要素以后慢慢来，结果没想到这个青龙是个风灵月影宗大宗师，叮一下全部给解锁了。 『所有研究所的资源，小友皆可随意取用。』 “这么大方，不怕我卷着东西跑了？” 『这世间就这般大，小友便是要跑又能跑到何处？更何况女士交代了将这一切交予小友，那便可随小友处置。』 “……行吧。那没其他的事儿了吧？没事我先走了……” 『还有一事。』 “……说。” 在花将这个传音传出去的一瞬间，系统又弹了出来。 【南之镇守——朱雀之巅登记中……已登记】 【西之镇守——白虎之渊登记中……已登记】 【北之镇守——玄武之城登记中……已登记】 花看着这些冒出来的提示，莫名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此乃另外三位镇守所在之处，劳请小友前去一趟，三位镇守及附属龙族皆会在未来助小友一臂之力。』 “要他们助力作甚，以后有这些事可别再找我了。” 花摆了摆手，不再多说。 …… 见到花醒过来，其他人自然是喜出望外。 根据婉儿所说，距离瀛州与外神的那一站已经过去了三天，因为瀛州岛根基被破坏，在让修士将岛的根基稳固之前上面都不能住人，所以瀛州的居民暂时都被一船一船拉到附近的岛上去暂住。 而花所处的这艘船，连同整个妖联舰队，则是要回到妖联的大本营——一个被称为“归墟”的岛屿前去复命，并一五一十将此次事件各方细节上报。 “归墟啊……”花想了想，然后说道，“我们也不是妖联人，就不去那儿了吧，直接回泉阳城怎么样……” “就要走了吗？不在这儿多留一会儿……”夕颜话刚出口，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改口道，“也行吧，那个地方你们确实不适合去。你们要怎么回去？” “需要借一艘飞舟给你们吗？”权玉凑过来问道。 老兔子瑜糜也往这边靠了靠。 “不用了。”花摆了摆手，然后将婉儿和雪兰都拉到自己身边来，然后目光从周围众人那儿一个一个扫过，“夕颜、权玉、宿昔、老兔子，那我们就先走了，各位后会有期。”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要找我们的话，去天南州泉阳城，报上我们的名字就行。” 说罢，待身边二人与众人都一一道别之后，伴随着一阵幽蓝的光芒浮现，三人消散在这片光芒之中。 第四卷完，以及一些话 原本第四卷完了，该总结一下这一卷的内容顺便讲讲之后发展的，但是今天现实生活里出了一些变故，把计划打乱了。 公司老板似乎是投资失败，没钱了，裁员名单里我是其中一个。 原本打算是慢慢写，现在得加速把这本书完结掉了，原因也是很简单，这本书我更新拿到的钱甚至不够付午饭的。 当初编辑的意思也是这本书成绩不好，就别上架了切了算了，我想了想还是得先把这个故事写完来，做事怎么都得有始有终才对，现在当然还是会完结掉，只是得切掉原本计划里的一些内容。 思考了一下原定的后两卷内容其实更多的也只是展现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加上结尾，人物成长和线索给的也都差不多了，所以干脆就决定直接砍掉这部分内容进入结局篇。 比较遗憾的是原本在前面铺垫的一些人物和设定大概是没有机会出场了，比如南疆歌舞团的两位乐师、游荡在北荒冰原上的巨兽和居住在巨兽背上的凡人们、小卡的故乡西夷、以及在几十年里几乎已经被荼蘼花覆盖的南疆……不过与主线关系不大，更多得只是描写花的一个渐渐感悟这个世界的过程，直接砍掉也不影响主线进行就是了。 结局篇应该不会很长，从今天开始的一段时间之内大概就是在家努力爆肝看能不能一周之内完结掉然后开新书，如果新书不这么扑街的话说不定就不用再去找工作了呢（做梦 倒是新书的类型我想要回到现代，好好写一写新怪谈或者克苏鲁的内容，或者古代的话就像尝试一下武侠——好像都不是能赚钱的类型噢（笑 总之，更多的等这本完结之后再详细说吧，谢谢各位的观看！ 第001章.归来 雪，在下着。 大片大片的雪花，似柳絮又似杨花，轻轻柔柔、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将天地间染的白茫茫的一片。 时值新年，无华宗内上上下下的弟子都在忙碌着，或张灯结彩，或置办年货，或准备晚宴，或摸鱼偷闲。 花就是这其中摸鱼偷闲的那一个。 倒也不是它真的什么都不愿干，主要是简单的事有宗门里的弟子包办，复杂点的又不放心交给它，最后作为掌门的聂君离思来想去，给它安排了一个暂时看大门的活儿。 这活的意思就是让花爱干嘛干嘛去。 毕竟以花如今的修为境界来说，别说在无华山的任何一个角落，就算到泉阳城里去都能将整个无华笼罩在自己的神魂范围之内，所以也不必像之前看山门的弟子一样坐在门口无聊地嗑瓜子。 它此时穿着一身大红的棉袍，领口处还有一圈毛茸茸的白边，坐在无华殿门口的台阶边，任由轻盈的雪花无声无息地落在它的身上。 花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另一只手伸出前去，就见周围片片雪花在它的手中汇聚，顷刻间化作一朵白莲，随后又消融散去。 路过的弟子们自然又不少都偷偷往这边打量，不仅是因为花过人的容貌，还有其在无华宗里流传的一些传说——毕竟就如今来说，它依旧没有加入无华宗，所以在宗门里的身份就变得十分微妙。 距离她们回到无华宗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因为之前青龙帮忙将八荒上所有的研究所全部都解锁了的原因，花也就顺便将所有的研究所全部跑了一趟，光是各种特殊地点签到奖励就拿了一大堆，刚开始还会有一些灵族曾经的科技物品，后面越来越离谱，甚至出现了很多上古时期的生活用品。 各种各样的衣服就不说了，还有棉被、牙刷、窗帘、抹布…… 花看着手里那张娲将手摆在脸边上，笑得灿烂的自拍照，想不出除了去蓬莱送给老钰头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至于娲最后的那个要求……倒不是说花不愿意去干，而是说毕竟当初十二金仙合力都只能让娲装作自己是被他们打死的，作为和娲同一个等级的羲，花可不觉得自己能打过——就算在这个时代再凑出一个十二金仙来都不行。 更何况如果出现了十二金仙，更有可能的是他们直接一人一巴掌把自己给拍死了。 一个月前在瀛州的那一战，通过留在妖族的那些人族密探已经传到了八荒各地，对于击退外域邪神的巨大妖兽，各大宗门表现出的是统一的……警惕。 不仅是人族宗门而已。 根据权玉和夕颜从东海传来的消息，归墟那边的意思也是一定要找到那个妖兽，生死不论。 不管是妖联还是宗门管理处还是妖联，对于花的态度都是“此子断不可留”。 还好当时战斗的位置距离瀛州还有个数百里的距离，在当时外人的眼中，不管是花的本体还是夕颜化作的龙，都是凭空突然消失的，并没有人发现她们消失之后坠落的那两个小小身影，而朗玉那边也对当时在场的全军下达了封口令，严禁他们外传花和夕颜的消息——这一点倒是在花的意料之外，它原本还以为朗玉会是那种听到妖联的命令第一个冲到天南来抓人的。 只是这样一来，以后花再想要现出原形就要三思了。宗门管理处那边给出的悬赏金，足以让八荒上的一众修士一拥而上把花直接淹死。 万一暴露了，就只能去青龙那边躲着了吧。 另外三位镇守的地方也不是不行，在这一个月间，花也抽空去找了它们一趟——虽然对于现在的花来说什么时间都是空闲时间——那三位的意思和青龙一样，就是说只要花有需要，它们都会立即来帮忙。 一副随时准备和羲大决战的样子。 拜托，他不应该是你们之前的主人吗，怎么一个个的像是有杀父之仇一样的，难不成娲的命令就比羲重要这么多？ 一碗水端平啊朋友们！ 谷　　在这花将雪花缠绕在指尖旋转，百无聊赖之时，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 一大一小，一个两条腿的一个四条腿的，是聂君离和狗肉。 “呀，花你在这儿呢？” 这小子什么时候连前辈都不叫了？ 不过花现在也不太在乎这个，它转过头去，看到狗肉的脑袋一缩，钻到了聂君离的身后去。 【澜沧田园犬：狗肉，精魄九阶】 竟然都快要化形了？ “喂，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他怎么还这么怕我呢？”花侧过头，看着蜷缩成一团的狗肉问道。 聂君离耸了耸肩：“这我怎么知道，得问你当初对他做了什么了。” “也没做什么啊，就是跑跑步，跳跳远，这不都是为了它好嘛，那不然它还能健健康康长到现在？” 唉，自己的爱太沉重了，这条土狗承受不来。 花摇了摇头，看向聂君离道：“怎么，我们掌门今天闲下来了？” “哪能啊，现在我可闲不住……”聂君离叹了口气，道，“我这次来是和你说一下，今晚吃年夜饭，二师姐和小卡他们今天都会回宗门来，婉儿也会回来，所以你别又跑得没影了。” 因为要去各个研究所签到的关系，花这段时间动不动就会消失一下然后突然出现，导致多次要找它找不到。 花有些惊讶道：“婉儿这就回来了？她跟着暮华去修炼还没多久吧？” 回到无华宗之后，婉儿深感自己修为不足，决定同意暮华仙子的建议由她来领着自己修炼，恰巧过了这么多年在年玄机的努力下暮华仙子也重铸了肉身，正在慢慢恢复修为，两人配合起来修炼速度也要快上不少。 ——顺便一提，因为找回了暮华仙子加上为她重铸肉身，年玄机为自己立下的心魔大誓已经解除了，不仅解除了不可伤人的禁制，修为也突飞猛进，行事之间已经颇有些当年天剑的天之骄子风范了。 那副模样，花怎么看都觉得不习惯——这老头空闲时间都不去找人打牌了这像话吗！ “是啊，师父也会一起回来。”聂君离点了点头，苦着脸道，“师父也真是，自个在外面领着老婆逍遥快活，宗门的破事全都压在我头上，可把我累坏了，这我的修为怎么精进啊！” “是吗。”花不置可否地回答了一句。 【人族：聂君离，元婴二阶】 按照花对聂君离的理解，在这个时候抱怨自己修为受影响，实际意思多半是想炫耀一下。 毕竟现在，他已经是宗门里修为最高的了。 想着当初去澜沧国的时候他才是个筑基，这才不到三十年修为暴涨至元婴，这速度确实是快得离谱——正常即便是有资质的，花个三百年说不定才刚刚开始突破。 他这些年，想来也是奇遇天赋不少了。 第002章.年夜 花与聂君离正说着，突闻天边一阵高呼“师兄——”，紧接着便是一个身影伴随着灵光落下，定金一看，便是一名骨骼消瘦的年轻俊美男子。 “小卡？” 虽然面容与之前不像，但是那一身无华宗当初一起去裁缝那儿定制的练功服，以及那熟悉的口音还是还是显示出了他的身份。 “真是你啊，变化也太大了！” 聂君离喜出望外，赶紧迎了上去。小卡在花前往东海之前就离开了天南去苦修，已有二十年未归，这次也是听说婉儿和花终于会来了，也就一同归来。 聂君离上前两步，然后脸色突然一变：“师弟啊，你这修为……” “啊不愧是师兄，一眼就看穿了。”小卡有些憨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上个月刚突破的，已是元婴五阶，想着回来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没有注意聂君离的垮下来的脸，小卡紧接着说道：“师兄我跟你说噢，我在西夷练功的时候，有遇到两个特别厉害的妖兽，长得像石头似得身上还画满了看不懂的圈圈，他们守着一个特别大的石头门；我打一个都差点打不过，最后好不容易打赢了，结果还晕了过去，醒来才发现被个老头子救了，那老头子说我有天赋，说什么也要把他的什么武学精髓传授给我……” 特别大的石头门，还有门前两个刻着符文的石头守卫……这不是白虎的那个洞吗？ 白虎那个老头子整天就待在自己的洞里练武，要是能得到他的真传，小卡现在恐怕能按着聂君离暴揍……也不一定，聂君离这些年的奇遇不少，而且七年前他在洗剑大会上通过试炼获得斩龙剑，以及三年前在北荒斩杀复活的古帝一事，都不仅使他声名鹊起，也极大地增强了他的实力。 说不定能打个……五五开？ 二人寒暄一番，每过多久，因为杜家终于结束了与玄阳门的战争而归来的蓝宁也到了。 聂君离自然是大喜过望，刚准备拉着二人一同下山去喝个酒讲讲这些年的故事，就被赶来的尉迟巧巧和林盼儿拉去处理正事——听说好像是无华宗最近有什么大动作，所以他这个掌门不能缺席。 小卡和蓝宁也是远道而来，便让他们回房好好歇息一番，没过多久，殿前又只剩下了花一人在这。 看着路上来往弟子络绎不绝，无华殿前的斗拱上也挂上了大红灯笼，花不禁想起当初无华宗一个师父五个弟子，加上花勉强算六个人，过年的时候难得奢侈一把把蜡烛全部点上，也不过能照亮一个比如今小上数倍的大堂，六人就聚在大堂中央的圆桌旁吃着“花重金”购来的好菜。 这仅仅三十年不到，无华宗却已是沧海桑田。 今天来的也不止是无华宗的人，花在殿前坐的时候，还遇上了老刀和结香——现在该叫石夫人了——他们带着刚满三岁的女儿一起来的，是聂君离说今年要摆个大的，让所有人把亲朋好友全部叫上，多多益善。 不仅如此，包括已入古稀之年的许汉文、儿子许仕林以及狐妖流苏、蛇妖素贞也被请了来，又刚巧遇到了聂君离他爹聂仲以及他未来可能的两位老丈人。老仇人相见，两伙人差点直接在演武场打起来，一群修为远不如他们的弟子自然是拉都拉不住，最后还是花用藤蔓把他们一个一个捆了起来，让他们冷静了一下，这才肯坐在一起。 当然，话是不可能多说的。 想也知道，肯定是聂君离知道花在这里能把他们两伙人制住，才敢大大方方地将他们一起请过来。 这人是真的欠揍。 桌子很快就摆到了大殿之外，因为坐在门槛上挡路，花也被非常客气地请到了一边等着。待到华灯初上，婉儿与年玄机他们才终于到来，只是还未来得及多说上几句话，伴随着一阵接一阵炒豆子般的鞭炮声响，他们就被前来的无华宗弟子请入座。 那弟子似乎刚入门不久，还将他们带到了客人的座位那边，被一些资质稍早的弟子看到，惹了一阵臭骂，才有另一名弟子将他们带到了最中心的一张桌子上。 这张桌子看着比其他的要小上不少，也要破旧一些。磨得发白的桌面上摆满了醉仙楼的大厨做的好菜——前两年聂君离将醉仙楼的大厨也请了过来，也不知一个月得给多少钱——就这么一个圆桌，之前坐无华宗六个人还够，现在加上尉迟巧巧和林盼儿再加个暮华仙子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不过毕竟也是多年未见，加上都是修士，吃东西主要以品尝为主，倒也不至于互相吃东西都会干扰——也就花自个在那儿狂吃。 直到酒过三巡，酒足饭饱之时，聂君离突然猛地站起来，还将花吓了一跳。 “各位无华宗的弟子们，以及赏脸前来的诸位，我有一事要宣布。” 他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吸引了过去，其中一些人更是议论纷纷。 “掌门是不是打算娶妻了啊？” “不会吧……两个一起娶，还是一大一小？” “如果一大一小，我觉得尉迟师叔是大。” “你放屁！我觉得林师叔才应该是大，林师叔为了无华宗上下奔走，凡有大事都是她出面，当然得她大！” “尉迟师叔掌管宗内事务，无华宗能在短短二十年内发展到如此地步，尉迟师叔功不可没，当然得是她！更何况，尉迟师叔长得也好看……” “分明是林师叔更好看！” “尉迟师叔！” “林师叔！” …… 无华宗弟子都这样说，其他人心里想的其实也差不太多，毕竟尉迟巧巧和林盼儿二人自从跟着聂君离一起回来，加上聂君离这人虽然管理宗门的本事是有，但是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天天只想着摸鱼，基本宗门内外大小事务都得经过她们手。 林盼儿和尉迟巧巧的两位爹还有聂仲自然也将目光转向了聂君离那儿，看看这小子敢不敢真的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话。 聂君离被他们的目光刺地生疼，脸上的笑意也僵在了那里，心里暗暗将胡言乱语的那几位弟子记下想着以后要给他们多安排一些活干，接着才说道：“我无华宗字创建之初至此已有五十载，如今正值蓬勃发展之际，这无华山却有些小了，所以我决定，将无华宗宗门进行搬迁！” 第003章.盛宴 搬迁宗门。 这个决定虽在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无华宗随着发展越来越大，这无华山就显得不够大了。 无华宗的前身，在年玄机从那位倒霉的赌狗掌门那里接手之前连说是修士门派都有些勉强，整个门派上下即便加上掌门，修士的数量也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其中大部分弟子也就练练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有个院子就够。 后面年玄机的时候，也就五个弟子，还有花和大师兄余成文一起布置的聚灵阵，灵气自然也是绰绰有余。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即便不算高级修士，无华宗内也有弟子上百人，迈入练气境的就有一半之多，如此多的修士，仅仅凭借无华山这么一座小山是远远不够的。 在之前，通过布置聚灵阵加上在背后的晋平山脉中也开辟了一块修炼场，才勉强足够弟子修炼之用，只是无华宗要是再扩张下去，就绝对不够了。 聚灵阵的灵力也不是无中生有，继续布置聚灵阵的话不仅会破坏无华山的环境，甚至连山下的泉阳城及周边都会受到影响，到时候泉阳城主估计就要过来找他聂君离喝茶了。 而继续往晋平山脉里开垦新地的话，又太危险了。 晋平山脉虽不比不周山，其中妖兽数量也绝不会少，放一些不过练气境的弟子到那种地方去修炼有些过于危险了。虽说修炼是逆天而行，多少修士死在路上，但是没有人会想因为修炼环境太危险而被妖兽吃掉的。 除此之外，其他的原因也不会少，但是单凭这两个最大的问题，就足以作为宗门搬迁的充足理由。 现在的问题是——搬去哪里。 “那要搬到哪里去？” 大师兄余成文似乎也没听说过这事，有些惊诧道。 聂君离环顾一圈，见众人多是惊诧或是疑惑，却没有反对的神色，也是终于放下心来，接着道：“不知各位知不知道【兽皇门】？” 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只有无华宗原本的几名弟子和年玄机露出了想起什么的神色。 花却迷茫地看着他们。 “什么门？” “花你忘了吗？”婉儿见花都不记得，便说道，“二十多……得有三十多年前吧，想把小卡抓去收作妖宠，来攻打我们大阵的那个！” “哪个？”花还是一脸茫然。 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它早就忘了。 “还是你给他们打跑的，你忘了？” “那么就之前的事，这谁记得啊？” 见众人多是迷茫神色，聂君离便解释道：“兽皇宗是在玉马城附近的一个驯兽门派，数十年前因为涉及私人驯养二级保护的珍惜妖兽被宗门管理处查办，掌门连同一并长老都被抓去关了监狱，之后就一直半死不活。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宗门的人也走的走散的散了，我就干脆把他们宗门那块地给接手了，驻地训练场什么的都是现成的改改都能用，而且因为要训练妖兽，所以宗门范围之内有山有林子，灵气也算是旺盛，咱们宗门就算再来个一千人都够用！” 谷　　“但是掌门啊……”有人疑惑道，“我记得那兽皇宗地处偏僻，虽说是在玉马城附近，那也是因为找不到更近的城池了，之后凡人弟子们来回是否会……” “往返是吧，这个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聂君离自信一笑，说道，“澜沧国前些日子国庆的时候换了一批新的飞舟，淘汰了一批用的年岁比较久的。虽说是年岁稍老一些，但是那也是从军队里淘汰下来的，比咱们市面上卖的民用的也要好多了。他们国君听闻了我正在找地方购置飞舟的事，干脆就送了五艘给我们，虽拆了上面的武器上不了战场，但是我们平日里来往是绝对足够了……” 聂君离在上面侃侃而谈，年玄机看了，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想要抚下自己的长须，才察觉到胡子早就没了——誓约解除的他已不是当初那副年老的模样，现在这才是他原有的样子。 就听他感叹道：“这小子……当初将宗门交给他，倒也没交错。若是让我来，估计现在咱们还围着桌子吃火锅呢。” “还不是你对宗门之事不伤心？”他身边的暮华也是笑着轻声斥道，“以前在天剑派的时候你就是，整天不好好练功，没事就老惹我生气……” “不然你也不会注意到我不是？” 暮华脸一微微红，也是嗔道：“你说什么呢，徒弟们还在看着呢！” 包括花在内，余成文、蓝宁、婉儿、小卡：囧 连正在说话的聂君离也是差点没憋住，连咳嗽了好几声才掩盖过去。 虽说现在年玄机——或者叫苏玄确实是个俊男，暮华仙子的容貌也不愧仙子之名，但是就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聂君离接下来的话大致就是一些宗门发展的方向和未来的展望，花本身就已经吃饱喝足了，听着也没什么意思，就偷偷下了桌。 不管是门内门外的弟子们听闻宗门要搬迁的消息自然也是心中难掩激动，聚在一起就互相交谈，说道开心时更是大声欢笑，并无人注意到有个纤瘦的身影从他们身边走过。 花在人群中一路穿行，不多时便来到了原本在宗门外的一处悬崖边，如今已是无华宗的范围之内。 悬崖正对着的是泉阳城，城内此时正是家家户户灯火辉煌。 它就在悬崖边坐下，身后便是喧闹的宗门，只是随着夜间的凉风拂来穿过发丝，却显得寂静了许多。 花坐下没多久，身后又传来一阵脚步。 “你看，我就说它在这儿吧。” 顺着声音看去，就见蓝宁领着婉儿就走了过来。 “你们晚上都睡得沉，花以前就爱往这个地方跑，对吧？” 最后一句她是看着花说的。 花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蓝宁也是一笑，拍了拍婉儿的后背：“人我已经带到了，剩下的就不管我的事了吧？我回去继续吃咯。”说完，又凑到婉儿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便摆了摆手离开了。 一时间，此处只剩下婉儿与花二人。 第004章.夜话 “嗯……我看你突然不见了，就问他们你去哪儿了，然后师姐就……” 婉儿看着花，有些手足无措地指了指身后，蓝宁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花也是咧开嘴笑了下，然后双手撑地，把自己屁股挪开一个位置，然后拍了拍自己刚才坐的地方。 “来，坐吧，我坐过的地方也不算很脏。” …… 宗门的喧闹停不下来，二人肩靠着肩过了许久，也没有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花先开了口：“现在的无华宗挺不错的吧，比起我们那个时候。” 花的突然开口让婉儿有些猝不及防，她呆滞了一下，才回应道：“啊，是、是啊……比以前那时候是好多了。” 她又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组织语言，紧接着便说道：“那些弟子们也能吃到好饭菜了，也有各自的练功房，厨房不在大殿后面了，宗门现在也很大，吃饭不用所有人挤在一张破破烂烂的桌子上……” 她组织着破碎的语言跌跌撞撞地说着，一转头，却发现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呢！” 她到这时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话，好像来来去去都是说吃得更好了。 婉儿的脸“唰”地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这不就感觉像是她是个饭桶一样了吗？ 虽然回到天南州最大的感想还是能有好吃的了——先不说在东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吃干粮，就算到了陆地上，东海整体食物的口感都要偏甜，而她更喜欢吃咸辣的东西——但是这也不能说明她就只喜欢吃了！ 最多……只是刚刚吃完醉仙楼的大厨做的好菜，有点神志不清？ 花笑了好一阵子，才终于憋住上扬的嘴角。它伸出手插进婉儿后脑勺墨色的发丝中，用力揉了揉，无视她投来的怒视，自顾自道：“这些都是正常宗门该有的吧，该说是无华宗终于是走上正轨了才对。聂君离这小子确实是有点本事，只要照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说不定无华宗以后也会成为一个名字刻在历史上的宗门呢？正好天南州这边顶级宗门也少，我觉着无华宗以后应该也能占上一个位置……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听到前半段的时候，婉儿还不屑地“切”了一声，想着成为顶级宗门哪有那么容易，到后面却只是轻叹一声：“该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吧，毕竟现在宗门里有我们，也有你。” 花却是没有接话，原本在婉儿脑后的手一下子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婉儿还未来得及惊慌，就跟随着花的动作朝后倒去。 砰—— 原以为会接触到地面，感受到的却是一股柔软的触感——婉儿看着脸侧，却是在这原本坚硬的碎石混杂的土地上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茂盛的花草垫在了她的身后。 “花你……” 婉儿想要轻嗔它几句，一转过头，却发现花正在直直地看着天空。 顺着花的目光看去，婉儿所见到的，是延绵至天际、闪烁着的满天星河。 本该是习以为常的画面，此时却是让婉儿看呆了。 “……这……” “天上的星星，很多也很漂亮吧？”花目不转睛，缓缓说道，“婉儿你知道吗，那些闪烁的星辰，每一个代表的都是一个世界哦？” “……每一个？”婉儿有些茫然道，“有这么多？” “比我们所看到的更多，毕竟现在是晚上，我们看到的连实际的一半都没有呢？更别说还有更多的，是发不出光的世界，隐藏在那些光芒的背后，说不定也有另一个我们在看着星星，或者在看着我们？” “是吗？” 婉儿也看向星空，她将手向上伸去，似乎要将那些星星都握在手里。 “那些世界上也会有修士吗？还是说，我们飞升之后就会去那边？” “这个啊……谁知道呢？”花笑了笑，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下去，只是道，“既然有这么多的世界，说不定真的会有一个专门让飞升的人去的世界呢？” “飞升啊……”婉儿如此念叨着，突然转过头，看着花严肃道，“你是不是在乱说骗我呢？星星就那么小一个，怎么可能是一个世界呢？就算是个世界我们也钻不进去啊！” “那你可就说错咯~”花咧开嘴一笑，说道，“你看起来小，那些世界可是比我们八荒都要大呢。” 它轻笑两声，随后却收起了笑容。 “但是啊婉儿你看，那些星星那么好看，但是却不能触碰在一起啊。它们离得越近，对于双方来说就越危险，强行靠在一起的结果，只能是一起毁灭而已。” “……没有例外吗？” “没有噢，即便离得再近，也只能保持在一个危险的平衡下，而不能真正意义上地接触在一起……”花转过头，看到神情有些失落的婉儿，突然话锋一转，嬉笑道，“没听过吧，这些可都是上古的知识哦，外面可是听不到的！” “合着你就是来显摆自己比我懂得多的是吧？” 婉儿装作生气地嘟着嘴，又很快自己憋不住笑了出来。 她看向天空，眼里充满了期待。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真去其他世界看看。或者先把八荒走完也行。”她突然转过身子，用手枕在脑袋上，看着花的双眸在夜色下亮晶晶的，“你看，我们现在去过东来州了，也去过东海，现在又在南边，还剩西边和北边还没有去过呢。等我实力不会给你拖后腿了，再一起去吧？我刚才听小卡说了西幽州和西夷的事，他说那边有一种树噢只会在道路的两边长上两排全都是，离远了就只是普通的树，但是当你走进的时候就会有粉色的花突然一下子全部绽开噢，想想就很漂亮……啊对说起小卡，花你有没有注意到他和结香夫人的那只猫妖啊，就是叫踏雪的那个好像很亲密，我觉得他们……” 婉儿嘴里滔滔不绝地说着，眼里放着光。 花的眼中也没有了漫天星河，整个世界也只剩下了眼前之人。 耳边的声音渐渐消去，只是随着婉儿的话，花在有节奏地点着头表示认同，其实一点也没听进去。 直到婉儿有些生气地拍了它两下，道：“花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有啊有啊，都听着呢。”花微笑着点着头，道，“我可从来没有骗过你吧？” ……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夜深了。 新年的玩闹已经结束，大家各自回房，万籁寂静。 在花的房间中，却仅剩下一副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 第二日，一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八荒。 “宗门管理处重金通缉的那个妖兽，在北泸州出现了！” 第005章.面摊 这一日，冬天的济阳县难得地下了雨。 还不是常见的淅淅沥沥的冬雨，雨珠如豆大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敲着地面水花不停地溅起，升腾起的水雾将酒家的木头柱子都染的如同浸湿了一般。 若不是天还寒冷，恐怕会以为现在正是夏天。 灰蒙蒙的云压着灰蒙蒙的城，临近北荒的济阳县虽不算黄沙漫天，却也在路边见不到几根杂草。 街上的行人早就跑了个干净，在这样的冷天里要是被大雨打湿了即便没有冻死，染上些风寒也是得不偿失。路边的摊贩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会有这般突如其来的大雨，摊位收得杂乱，一些来不及收的，只能躲在一边心疼的看着被打湿的小商品，心里计算着得赚多少天才能赚回来。 这般雨中，却有一家路边的野摊看着热闹。 这摊子看着是卖面的，摊主神情看着慈眉善目，在右耳边的位置却有一道伤疤一直延伸到嘴角，给这张看着清秀的脸平添了一丝煞气。 摊上有七八个人，几乎把桌子都占满了，其中四人坐了一桌，两人坐了一桌，剩下的那一桌只坐了一个人。 虽说其他人长得多是五大三粗凶神恶煞，但是最吸引人目光的，却是单独坐着的那一个。 就见那人身形纤瘦，一头乌黑的短发披散在肩头，脸埋在碗里大口吃着看不见正脸，但是光是看露出的侧脸就足以预见其面容精致。 当然最吸引人目光的，还该是摆在那人边上的，垒成半人高的碗。 这种数量，就算把周围那些粗壮汉子吃的加起来，也到不了这个程度。 就见他快速地将碗里的东西扒拉进嘴里，崭新的瓷碗“啪”地一声落在桌子上，那人也是靠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随着他的动作，周围人似乎一下都紧张了起来。 他却是不紧不慢，手一翻，便有一两银子出现在他手中。就见他将银子轻轻放在桌上，随后说道：“老板呐，你这面做得倒是有一手……要是没放这些毒药拿出去卖，指定能挣不少钱呢。” 那老板却是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妖孽，这等毒物都无法伤你分毫。那你可知你已落入我们的圈套？” 那人却是轻笑一声：“圈套？就凭你，还是旁边的这六个，还是这座城里藏着的那三百三十二个？” 周边众人闻言，皆是突然站起，怒视而去，那人却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们也真是的，把城里的百姓都疏散了留下一堆修士，心性又不够好，光是紧张就让灵气外泄导致天象异变，就你们这样还想赚那个悬赏的钱呢？虽说钱确实多我都想要把自个的脑袋割了送过去，但是再多的钱也得有命拿不是？” “既然如此，不如阁下就看看，这钱我们拿得拿不得！” 说罢，那老板一拍桌子。 啪！ 紧接着，像是得到了号令，整个济阳县的地上突然亮起灵光，若是从天上看去，便是一个巨大的法阵在迅速成型！ “来尝尝我们宗门三百三十三人的天星大阵！” 同时面摊里的另外六人也一齐行动，闪身至那纤瘦青年的六个方位，同时将法宝祭出。 “还有我们的六壬朝天阵！” 那纤瘦青年却只是微微一笑，也不站起身，只是轻轻一跺脚—— 咚！ 仿佛天星陨落一般的巨大震动瞬间传遍了整个小镇，那还未成型的阵法也是刹那间破灭！ 也就这六人所施阵法以法宝为底，相距亦靠近，也差点遭到反噬！ 面摊老板脸色一变，手一拍挂在腰间的小袋子，便有一把长剑化作灵光进入他手中。 谷　　噌！ 剑锋森寒，剑刃出窍。 剑刃反射的寒光闪过众人的眼睛，瞬息之间，便已靠近了那纤瘦青年的喉间。 剑刃上的符光逐渐亮起，附带着的符文能够在剑刃刺入的一瞬间将咒法种入，之后只需等待，中咒之人便会神魂破碎而亡——若中此剑，便是元婴强者也得身死道消！ 然而，另一人的动作却更快。 在那人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如白玉般的长刀。 那面摊老板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随后便看到身边的景象在急速前进——或者是自己其实在后退。 直到他的身子破开静滞的雨珠，将对街的墙壁砸穿，本就不结实的屋顶坠落之时，从背后和胸前才有疼痛感接踵而至。 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手，只知道若是那刀刃出窍，此时自己该已经身首异处。 那青年只是用刀轻轻顿着地面，似百无聊赖道：“刺客宗门陌剑堂，掌门，刘十一，元婴七阶，就这水平未免有些太无趣了。我听说你们那个老祖宗叫什么……辛一的，前段时间突破成了合体真君？不如让他离开他的养老洞出来活动活动，也就当是给我吃饱了饭消消食也好。” “祖师爷之名岂是你这妖孽可直呼的！” 身边其中一人爆喝一声，随后手中拳头大小的球形法宝绽放出刺眼灵光，与周围五人联通，那青年身边景色亦骤然变换！ 却见天色忽然变暗，街景也化作浮末消散，仅有那…… 噌—— 仅有那一道如新月般的光华闪过，此番异象已然消散。 周边六人只见自己手中法宝光芒渐渐黯淡，随后—— 咔嚓。 碎裂四溅。 带着惊骇的目光，法宝被毁的反噬让他们几乎同时喉口一甜，随后双目失神，接连昏死了过去。 再看那青年，还坐在原地，仿佛一动也没动过。 “喂，偷偷看着这里的那位，别看了，再看我就灭你满门了噢？整个宗门就剩你和一堆老东西也没关系吗？” 那青年大声的叫喊着，同时这结实的石板地面上，渐渐生长出大片的藤蔓，于藤蔓顶端结出一种白色的花。 藤蔓将那身边已然失神的六人托起，缓缓攀上他们的身体，最后在喉间系紧。 与此同时，在城内各处，也有打杀声与叫喊声响起，只是没过多久便只剩下了惊慌的叫喊。 “我现在倒数五个数，五——” 他话音还未落，就在前方街道远处，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雨中。 一个苍老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荼蘼，你既如此挑衅，便莫怪你将要身死此处。” 第006章.生生 【人族：辛一，合体一阶】 实实在在的合体真君。 分神境的修士已经杀了不少，合体境的倒还真是第一次。 花——现在该叫荼蘼——请出了一口气，握着刀的手又更紧了一些。 如今的【如我】，早已不复当年的张扬模样，如它本人一般。 在瀛州那事之后，随着花本人修为的突飞猛进，这刀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它又看向远处站着的那位老者。 他身材高大，虽一袭黑衣，却依旧能看出在衣裳之下那充满了活力的健壮肌肉。 灰褐色发丝披在肩上，那老者缓缓睁开了双眸——眼眶之中是深不见底的一片漆黑，光是看着便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而在他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花便觉得神情一阵恍惚，再定睛看时，身边景象已完全不同。 尸山血海，阴雾笼罩，愁云惨淡。 那老者便立于这片血色的天地之间。 这老者果然不愧被称为千古以来第一杀手，光是这一手身外世界，便足以使一些心性不稳者直接崩溃。 这番尸山血海可不是仅仅只是幻觉，这份足以化作实质的杀意，定然是用真正的尸山血海堆积而成。 那老者冰冷的目光盯着荼蘼，他还未动，那森冷的寒意便仿佛要将人冻结一般。 “领域啊……至少不必把人家房子给打烂了。”花却不为所动，依旧轻松地笑着。 强者啊，也是强点好。 那老者半句话不多说，抬手便是一掌拍出。 刹那间，便是天崩地裂，血气滔天。 荼蘼则是不紧不慢，长刀与身前一横，便有无数奥秘符文浮现，化作一道城墙，挡在身前。 轰！ 碎裂的灵光在天空中胡乱飘散，血红色的世界变得更添一丝凶意。那银发老者一击不成，也不慌忙，不紧不慢又是几掌拍出。 荼蘼的应对也毫不慌忙，便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那老者攻击一一接下。 然而即便如此，它身上所承载的压力也越来越大。那老者的强悍，并不仅仅体现在他至强的攻击，更是混杂在攻击之中，一股令人讶异的精神力量。这股力量随着他的动作丝丝浸入荼蘼的神魂，积少成多，似要将它撕裂一般。 此番下去，便是荼蘼的防守密不透风，落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然而即便如此，荼蘼却连刀刃也没有出窍，只是一次次地将那老者的攻击接下。 那老者的眉头微皱，他虽能感觉到面前那妖孽似乎在准备着些什么东西，却找不到头绪。若是有外人看来，此时正是老者以绝强法力将这害人的妖物压制，而那妖物此时已如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崩溃，但老者能感觉到，荼蘼此时仍有余力，决不可轻敌。 该联系其他老家伙一起来的——这个念头在老者的心头闪过一瞬。 他必须承认，他此次亲自出手要灭杀这妖物是怀了私心，传说斩杀此妖者便可获得上古灵族传承永生不老，这对他的吸引力足以让他以身犯险，在收到消息的那一刻便立即吩咐全宗门上下不准将消息传出，并在此处设下陷阱，便是为了独吞这长生不老之秘。 他太老了，老到一旦离开他筑起的那座巢，就随时有可能老死过去。 但他还不想死。 他曾听闻过，那曾经统治这个世界的力量，那份力量让他无比向往，让他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为此他不惜使用禁术，也要让自己的修为再次提高一分，即使在这之后不久他就会真正死去。 谷　　若是不能真正永生不死，便是多活这百年千年，又有什么意义？ 以至于他甚至忽略了，他那些多年未见的老友们，似乎有些已经失去了回应。 所以当他看到在那妖物的嘴角卷起的一丝笑意时，便心头一沉，暗道不好。 然而已经晚了。 荼蘼向前一步——这是它至始至终踏出的唯一一步。 老者心中大骇，身形暴退，却发现自己离那妖物竟然越来越近！ “以杀证道……有些意思，那你可知生死轮回？” 随着它一脚踏出，随着脚尖落地，从它所在之处开始，在这尸山血海之上，无数花草如点燃的油一般迅速蔓延开来。 “生生世界。” 尸山血海化作滋养万物的肥料，鲜红的天空被一片蔚蓝所取代，那老者脚踩在柔软的花草上，蝴蝶从他的身边轻盈地飞舞而过，那纤瘦的青年正站在他的咫尺之遥。 他恐慌地想要出手，打出的一拳却轻飘飘的，真的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一般；他想要后退，却因为站不稳，而摔了个四脚朝天。 “这是……怎么……” 他一张口，那苍老的声音便让他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随后，他便看到了，自己那已变得骨瘦如柴的双臂，皱起的皮肤上长满了褐色的老人斑。 荼蘼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神中似有怜悯：“是时候，将你从这世界盗取的还回来了。” 【吞食】 微风拂过。 那老者所在之处，已空无一物。 “第……七十一，还是七十二个？” 感受着身体里再次增长的力量，荼蘼长出了一口气。 距离它在那个新年离开无华宗，已经过了整整五十年。 无华宗已经不需要它，而它的存在只会为无华宗带来灾难——在它还未化形时，许多上山的泉阳城人，便见到过无华宗的院子里有那么一朵怪异的花。 在宗门管理处的搜寻之下，总有一天，会查到无华宗的头上。 无华宗已经走上了正轨，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发生，所以它必须走。 它需要一个新的形象和新的身份，来与之前的自己完全断绝联系。 在这五十年间，它也在多处打听过无华宗的消息，而且越来越容易——在聂君离的带领下，无华宗在天南迅速发展，已经成为了在整个八荒都有些名气的上级宗门。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时间的沉淀，成为顶级宗门也是指日可待。 而它，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那些利用禁术还活在这世上的老家伙们，已经成为了危害八荒的毒瘤。 他们无止境地索取着灵力，才使得世界的屏障变弱，外神有了可乘之机。 正好花也需要力量，这些老不死的便是绝好的养料。 第007章.猎物 现存于世的老不死何其之多，若是他们一拥而上，就算是花也没有办法对付。不过好在这些家伙除了又老又强之外，更大的特点是各个都是渴望长生不老的东西。 不然也不会愿意在用秘术制造出的巴掌大的地方一呆就是几万年，等待更进一步的机会。 利用这一点，花可以单独对某些宗门放出消息，为了独吞长生不老的成果，他们往往会选择将这消息隐瞒下来暗自出手。 毕竟是修炼了上万年的老怪物，他们对自己的身手和修为自然都是无比自信，而花就是喜欢他们的这股自信。 就像是大鱼吃小鱼一般，花先对那些较弱的下手，利用【吞食】的能力提升自己的修为，然后是更高修为的修士——利用散布在八荒各地的研究所，花可以在一瞬间到达几乎任何地方，如此来回，仅仅五十年，它如今的修为已经到达了旁人难以想象的地步。 大妖三阶，等同于修士中的合体三阶。 而在这个过程中，让花始终能够出其不意获得优势的，却是当初在吞食星尊使徒时所获得的的能力。 这个能力在系统中无法以一个正常的方法显示，只是在花进行试验后才发现，它可以让自己分泌的毒液中携带一种能够消解对方灵力的效果。 那些老修士们自信自己百毒不侵，他们根本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一种专门对付修士的毒药——他们当然想不到，因为这个毒药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只是，接下来只会越来越困难。 当那些老东西们发现花并不是真的在逃窜，目的其实是他们之后，即便是为了自保，他们也会果断联合出手，就像十四万年前对付娲的时候一样。 花现在远不如娲那么厉害。 说实话，都过了五十年了，他们还在偷偷各自为战，这是花没有想到的。 花整理了一下衣襟，将神识扩散开去——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所有修士都已经被制服，注入他们身体里的毒药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当场殒命，但是少说也得有六七个时辰动不了，这些事件足够让花安稳离开了。 它从一开始，目的就不是为了取这些普通修士的性命。 另一边，天南州。 高耸入云的山峰之上，是一座更加巍峨的高塔。 “无华殿”三个苍劲的大字铭刻在牌匾上，空旷的大殿之内，仅有那么三个人在那里。 “这次……是北泸州的济阳县。”一袭黑纱裙的林盼儿站在聂君离的身边，面色有些忧愁道，“然后这次是陌剑堂，全军覆没……他们也没有提前通知宗门管理处。” 聂君离一身华服坐在掌门的座位上，手抚着额头，似是忧愁。 “又一个……” “究竟是为什么，这也太奇怪了吧？”尉迟巧巧不解道，“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这些宗门每次都无视宗门管理处的警告独自出动，他们应该知道花……荼蘼现在很危险才对。” 聂君离并没有直接回话，他一挥手，便有一张地图在三人面前浮现。 地图上详细刻画了以不周山为中心，东来州、西幽州、天南州和北泸州，以及更遥远的一些区域，而其中有些部分，则是被着重标注出来。 他将那些标注的区域一个个念出来，然后又添加了一笔：“天罗山庄、极寒城、纯阳剑派、赤云教、玄月寺、吹雪门……还有这次的陌剑堂。” 尉迟巧巧道：“八荒各地的宗门都有，而且相互之间也没什么关联。” “其中还有一些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林盼儿补充道，“看着确实像是刚好触了它的霉头……” “不可能。”聂君离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反驳道，“花不是这样的人。” “你又哪里知道它？就像五十年前你也不知道它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又突然跑到北荒去杀了那么多人。”林盼儿毫不客气道，“你清醒一点聂君离，时间已经过去五十年了！现在除了它自己，谁也不知道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聂君离不说话了，但是旁边的两位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就在这时，殿外一道遁光飞速而来，在殿内定住，才发现是已然继承了杜家家主之位的蓝宁——她现在已经换回了自己的本名，所以该叫杜离才对。 “师姐！”见到杜离过来，聂君离喜出望外道，“那件事查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林盼儿皱眉道，“你又瞒着我们干什么了？” “正事。” 聂君离也没多说，只是有些期待地看向杜离那边。 他的二师姐则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份名册：“我动用了杜家的关系，加上小卡到西幽州和北泸州那边跑了一趟，查到的就这些，并不是很全，只有一百一十三家宗门的信息……” “足够了。” 聂君离丝毫不在意，将名册接过之后，便翻看起来。 他越看，眉头越是紧锁，最后抬起头来，看向杜离道：“也就是说，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小宗门？” “什么意思？”尉迟巧巧疑惑道。 杜离则是点点头：“对，有些宗门虽说现在名声不大，却都是历史超过万年的隐世宗门，或者曾经是大宗门之后没落了……还有即便是那些大宗门，也都是同样古老，类似琳琅阁这种近千年以来才兴起的宗门并没有被攻击过。” “专门对有年头的老宗门下手啊……”聂君离沉思片刻，道，“总之，这完全推翻了之前花是在随意攻击人族的猜测，它一定是想要做什么事情。” 他的话头停顿了一下，又想了下才接着说道：“这个发现先不要通知宗门管理处那边，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花的目的是什么，我们现在至少是找到了一点它行动的规律，说不定能抢在其他宗门之前见到它一面，等看如何确定之后再做打算……还有先不要和婉儿说这件事。” “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又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 第008章.混战 宗门管理处也不会让花就这么无止境地一直杀下去。 光是在明面上就有四位合体境修士，十二位分神境修士，元婴出窍修士共一百四十三位，结丹、筑基修士及后勤人员更是数不胜数。 越来越多的失踪让他们慌了，几乎拿出了所有能拿出的力量。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不在管理之下的宗门和高阶修士听闻消息，在暗中蠢蠢欲动。 如此数量的修士一同出动，要说是准备推平东海都没有人会怀疑，然而妖族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仅如此，有人还看到在参与这次围剿的修士中，似乎还有一些体态不似人族的存在…… 宗门管理处如此大张旗鼓，听说是得到了可靠消息，那妖物已身受重伤，正躲藏在不周山脉西侧某处疗伤而动弹不得，此时正是出手一举将此妖物灭杀以绝后患的好机会。 作为在天南州有着不小名望的无华宗，自然也要派人前来，而令旁人惊讶的是，不仅是他们宗门里的各大长老，连掌门聂君离，甚至连前任掌门苏玄，以及已经加入无华宗的前天剑派大长老暮华仙子也在其中。 而到达驻扎在不周山脉西侧的宗门管理处舰队时，婉儿却在人群里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夕颜？” “婉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却是本该在东海的夕颜，却带着兜帽混迹在人群中。即便看不见那对显眼的龙角和一头金色的长发，她的容颜也足够显眼。 婉儿快步走了过去，却发现不仅是夕颜而已，朗玉父子也在不远处站着。 “该问这个的是我才对吧？”婉儿压低了声音传音道，“这里可是人族腹地，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归墟那边的命令，我还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就去蓬莱待了几十年没联系，它怎么在这边弄出这么大事来！” 婉儿沉默了，毕竟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夕颜见她这样子，差不过也明白了，随后叹了口气：“它连你都没说吗？那肯定是有它的理由的。如果能见它一面把事情讲清楚就好了……” 她左右看了看，这里人山人海的，想要在这么一群人里提前找到花可不容易。 婉儿却是忧愁道：“我担心的是这边得到的消息，说它受了重伤……看宗门管理处甚至连你们妖族都联系了，对于这个情报的准确性应该很有自信……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它怎么可能会因为重伤就躲进这深山里动不了。” 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可是清楚花有什么能力，不仅是八荒各地它哪里去不得，实在不行直接往青龙那里一钻，这些人找破头也不可能越过蓬莱到那边去。 所以，如果花真的在这里，只能说明……它真的出大问题了。 就在几人相对无言之时，突然传来一阵骚乱，就听有人大喊：“魔族！是魔族！” 紧接着，便见到旁边的一艘飞舟突然爆开，在火焰中坠落下去。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玄色铠甲的身影在火焰中升起——是魔族制式的铠甲。 同样的事情不止是发生在这一处，整个驻地数千艘飞舟中，有一半都遭到了攻击，而在地面上，更是不知从何处窜出了大量的魔族士兵。 如今还在地面上的多是一些低阶修士和凡人辅助军，面对单体实力远胜于人族的魔族军队，就仿佛狼入了羊群，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腥风血雨。 “是陷阱！那妖物与魔族勾结将我们引到了这里！” “它本就是魔族！我恨……啊！” “杀啊！” “快跑！我们被围住了！” “消息是假的，我们被骗了！” “上仙大人救救我们……” …… 谷　　嘈杂的叫喊声和怨恨的怒骂混杂在一起，越来越多的魔族士兵跳上了飞舟的甲板，挥舞着武器与船上的修士搏杀在一起。在这混乱之中，婉儿只是有些茫然地呆立着，看着已然陷入疯狂的人群。 锵！ 一声金铁交击之响伴随着四溅的火花在婉儿的面前炸开。 “别发呆了！” 聂君离举剑将砍向婉儿的一柄大刀隔开，随后一脚将那持刀的魔族士兵踹下船去，同时看到夕颜和朗玉父子也往这边靠过来。 “这几位是？” “是朋友。”婉儿这才回过神来，问道，“师父他们呢？” “师父让我们一起到中间去找那几个合体境修士，到时候配合着他们一起突围，外围的魔族太多了，现在突围太危险。” 聂君离这样说着，眼神朝着战场中央的位置看去。 就见那处风云变幻雷霆四起，显然正有高阶修士在斗法。 中间就能安全吗……现在不想这些，关键是先与宗门里的众人会和才是。 聂君离摇摇头，将这些杂念甩开。 在没有高阶修士针对的情况下，凭借几人的修为在这战场上穿梭不是问题，然而不管到哪里，到处都是人族与魔族的厮杀。 没过多久，这片森林里已是尸横遍野，坠落的飞舟将干枯的树木点燃，大火开始肆虐。 此时若是在天上就是敌人的活靶子，他们也只好贴着地面前行，过了好一阵子，也没有遇上年玄机和其他无华宗弟子。 而到这时，天上的战斗似乎也初步分出了胜负——伴随着一声巨响，天空中像是亮起了第二个太阳，混乱的灵力风暴席卷而来，一瞬间便让众人的飞剑失去了控制。而那些修为较低的魔族士兵和修士以及凡人，更是承受不住，有的直接晕了过去，有的直接宛如受到重击，吐血身亡。 “这是……” “有人自爆了内丹。”朗玉仰望着天空，肃然道。 修士自爆内丹，便只有神魂俱灭一个下场，若不是走投无路绝不可能出此下策。 人族这边的形势恐怕不好。 魔族一看就是有备而来，打了人族这边一个措手不及，还未发挥出实力便折损过半。而且因为大量魔族士兵直接突袭了飞舟和火炮阵地，人族所擅长的军阵也无法组织起来。 从一开始，优势的天平就倒向了魔族那边。 “所以……这是个陷阱吗？”权玉喃喃道，“魔族利用花将人族主力引到这里，打算一网打尽吗？” “这事花绝不可能参与。”聂君离斩钉截铁道，“它不可能做出背叛人族的事。” “它可不是人族，又何来背叛一说？”朗玉冷冷道，“据我所知，它本就是魔族所供奉的魔花，为魔族所控制也在情理之中……” “爹！”权玉打断道，“我虽与它只是相交尚浅，但是瀛州那事你也在场，我觉得能为一群素不相识之人拼上性命者，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朗玉只是“哼”了一声，不再继续说。 紧接着，权玉又看向聂君离道：“可能是在下刚才的表述有误，我的意思是，魔族恰巧是利用了妖联和你们人族对它的恐惧，制造出它受伤受困于此的假消息，然后将人引过来……” 就在他们交谈之时，只有一直焦躁地四处张望的婉儿，发现周围似乎有了一些异变。 照亮天空的大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土地与尸体上长出了新鲜的花草，被烧成焦炭的树干上长出了新芽—— 紧接着，她突然感觉到一阵晕眩，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地上。 第009章.收网 半空之上，魔族与妖族和人族的强者们战至正酣，成千上万的铜钟、高塔、灵剑、宝镜、巨鼎四处飞舞，耀眼的灵光看着比阳光还要闪亮。 阵势滔天的术法毫不在意下方是否有无辜者存在，像是无数把巨大的犁将这片古老的丛林切割出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术法的阵势也将不周山脉中的妖兽激怒，一头头鳞甲森森，骇人之极的巨兽从密林中窜出，它们可不会在乎施法的究竟是谁，这些虫子一样的小东西在他们眼中无一例外都是敌人。 天空中战至火热的强者们自然注意不到地面上那些弱者的变化。 成片成片的修士和魔族士兵只觉得身体一阵麻痹，随后纷纷瘫倒在地不得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片怪异的密林在他们眼中快速蔓延，最后被那些鲜艳的花草淹没。 婉儿倒在地上，只觉得体内的灵力仿佛变成了一个泥潭，无论如何努力，都动弹不得。 不仅如此，就连神魂也无法放出身去，只能靠着勉强能动的眼睛张望其他人是否安好。 四周静悄悄的，能听到周围人试图挣扎所发出的闷哼，而就在这之中，一个轻微的踩踏声引起了婉儿的注意。 她竭力将目光转过去，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林中走来。 即便面容已经截然不同，但是婉儿依旧能看出那是谁。 她想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眶里的泪水翻滚着，从眼角滑落，滴落在生长的叶片上，又顺着叶片浸入土地。 而那个身影，却连看都没有朝她看一眼。 …… 自己被困在不周山脉的消息，花可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虽然不知道消息是谁放出去的，但是从宗门管理处的动作来看，这人的话有着十分的可信度，以至于他们甚至向妖族求援——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花正在钰那里思考该选谁当下一个倒霉蛋，没想到有人就这么送上门来。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既然那些躲起来的老家伙决定倾巢出动，花也不介意就这样顺便一网打尽。 然而当它来到这边的时候，却发现事态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复杂。 在这片丛林中，埋伏着数量极多的魔族军队——这些年来魔族越发活跃，任谁都能感受到下一次魔族的大规模入侵就要到来，但绝对没有人能想到他们会利用花这段时间的作为将那些将自己命看得比什么都重的老家伙从他们的老巢里引出来。 花本打算看他们打个两败俱伤再出来一起收了，却发现一些熟悉的人也在这里面。 她们来趟什么浑水？ 虽然略一思索，花便能猜到婉儿她们是为了自己而来，花也不禁感到有些无奈，也稍稍有那么一些感动。 不论如何，什么也不管任由事态发展是绝对不行了，那些高阶修士战斗的余波就有可能将无华宗众人还有夕颜他们卷进去；但也不能直接出手，否则多半是落个被双方一起围攻的结果——魔族这些年也在各地寻找花的踪迹，想也知道肯定是羲的命令。 所以它需要等待两边先打起来，然后趁乱出手……虽然这样会导致大量无辜的伤亡，但是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总归比他们杀到红了眼全死在这里要好。 花的领域【生生世界】能够悄悄蔓延一个极大的范围，在这之中肆意生长的荼蘼花将会把无视灵力护盾的花粉散播出去，麻痹与冻结灵力的效果同时生效，能够在兵不血刃的前提下将所有人控制住——魔族也不过是疯狂之后的羲用人族强行进行升华的产物，本质上还是属于万族之中，只是由于羲的控制不得不出来拼死拼活，所以如果能救的话，花还是愿意救一下的。 谁让它是个大善人呢。 花在自己制造出的丛林中漫步着，靠近着战场的中央，也不知怎么的走到了婉儿这边。 即便知道现在的自己必须尽量少地与她们接触，但是花还是忍不住用感知能力偷偷朝那边看去。如今的自己外貌与之前大有不同，即便是面对着面也不该被认出来才是——然而在看到那张泪眼婆娑的脸时，它还是感到了一阵慌乱。 别哭啊。 这一瞬间，它甚至想要转身离开。 你哭了，我怎么办？ 它自然向前的步伐微不可查地暂停了一瞬，随后又坚决地走了下去。 即便心已经像是被用力的揪着，这时候的花也决不能停下来。 只是……对不起。 我会尽快解决的，然后我会好好道歉。 …… 婉儿无声无息地哭着，泪水模糊了她的视野。她努力想要睁大眼睛看清那人，越是努力，却又越是感觉到自己的无能为力。 一阵轻柔的触感突然抚上了她的脸庞，将她的泪水拭去。 那是一朵巴掌大小的，白色的小花。 而当她再看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无踪。 …… 宗门管理处的修士、其他隐世宗门的修士、妖联的修士、魔族的大将——其中任何一个，都是足以称霸一方的存在。 而就在此处，在这不周山中，他们正战作一团。 魔族的大将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但是与那些各自为战的人族和妖族强者相比，他们配合默契攻守一体，行动配合之间更是隐合天道，即便数量不足联军三成，却依旧不落下风。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混杂进来的大妖兽反而成为了他们的助力，朝着乱成一团的修士中冲过去。 原本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人族强者们就有不少已经负了伤，再加上如今大势已去，又不少人都已经心生退意——就算不能永生不死，那也比当场就死要好。 然而当他们运起遁术准备逃离的时候，才发现这片区域已然被封锁。 那些魔族们虽察觉到事态有变，连忙结作防守阵型，却为时已晚。 那一刻，风雨寂静。 他们只见到，不知何时，一名身着白衣的身影出现在了人群中央。 他们感受到，从那儿传来的，令人惊骇的恐怖力量。 这份力量像是整个天地都压在他们的头顶，令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动作，而动弹不得。 花将长刀缓缓抽出，高举过头顶。 所有的灵力都被调动起来，准备着它的最强一击。 【补天】 【血炎术】 在这份来自世界开辟时的力量前，血炎术克制地燃烧着，将所有溢散出去的灵力也利用起来，化作宛如飘带的赤色火焰缠绕在花身上。 【断海】 第010章.前路(完结) 【补天】，是灵族观摩世界原初之时所发明的功法。 而【血炎术】，则是人族为了在这残酷的世界中杀出一条活路，而采取的向死之道。 在花对这两个功法进行研究之前从未想过它们在契合度上竟然能如此之高。 利用“补天”运转过的灵力在被“血炎术”燃烧时，不再会是那种仿佛连自己都要烧尽一般的狂暴姿态，在火力丝毫不减的前提下还能拥有保持如正常灵力一般的稳定。 两种功法叠加之下，花此时的实力说是再提升了一个大境界也不为过。 而紧接着，则是由娲锁传授——或者说花偷学来的招式。 【断海】 一瞬间，天空便被满天星海所覆盖，仿佛一瞬之间进入了深夜。 仅有高悬于空，一轮满月散发着光芒。 而那些妖族大将、人族和妖族的老不死们以及还未来得及逃离的大妖兽，皆随风消散。 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仿佛只是吹过了一阵清风。 只有他们残存的灵力散布开来，宛如满天星斗。 花深吸一口气。 【吞食】 以它为中心，仿佛出现了一个漩涡，那满天星斗便如同漩涡里的水，灌入了它的身体之中。 【独尊一阶】 【独尊二阶】 【独尊三阶】 …… 【独尊九阶】 【登仙一阶】 【登仙二阶】 看似不可跨越的境界鸿沟被轻松突破，直接迈入了传说中距离飞升仅有一线之隔的登仙境。 然而还不够。 花仰起头，看向前方。 那看不到尽头的高山耸立在那里，已有数十万年。 花能感觉到，在那儿有一个目光，停留在它身上。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 它略微一动神，身影便瞬间消失——或者说，是以一个其他人根本无法捕捉到的速度沿着那座山壁向上飞去。 早在云中警惕地盘旋了许久的不周山龙族高吼着前来阻止，却只是螳臂当车。 只是随手出的一拳一掌，在最前面的一只龙族便受到重击倒飞出去，还未停下，便有一张恐怖的大嘴出现，将其一口吞下。 【吞食】 龙族体内蕴含的庞大灵力化作新的燃料，以难以抵挡的力量将另一只龙族击杀，然后再次【吞食】 【吞食】 【吞食】 【吞食】 …… 花的修为再次提高，丝毫不停，直至—— 【大嘴花签到进化系统】 【名称：花】 【宿主：荼蘼】 【境阶：登仙九阶】 【签到】 因为忙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花已经很久没有签到过了。 它此时也已经到了一个前人从未到达过的位置。 向下望去，整个世界都尽在眼中。 不周山顶，是一个百尺见方的平台，绿草如茵，还有一颗长的歪歪扭扭的松树。 一间简单的小木屋建在树旁，门前有张椅子，椅子上坐了个人。 那人有着与花——或者说娲类似的相貌，仅有额上的那只尖角，是一种类似岩浆一般的赤红色。 平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看似与那处只有不到百丈远，然而不论如何前进，与那儿的距离都没有丝毫缩短。 “东之镇守大人、西之镇守大人、南之镇守大人、北之镇守大人，请助我一臂之力。” 『如你所愿。』 四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 东海之东，云雾缭绕的海岛上，青色的身影腾空而起。 南疆之南，郁郁葱葱的高山顶，火红的巨鸟引吭高歌。 西夷之西，石门封锁的山洞内，白发的老者踏出一步。 北荒之北，风雪呼啸的冰川上，行进的巨兽抬起了头。 谷　　四道光芒横跨八荒，直冲云霄，最终在不周山顶汇聚。 那笼罩着山顶的力量逐渐消融，也使得花终于缓缓降落在平台上。 乌黑的头发逐渐化作翠绿，面容也在变幻间恍如眼前这人一般。 他见到花，脸上露出孩子般纯真的笑容，站起身，张开手：“娲，你回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噗呲—— 散发着如同月华般光芒的刀刃穿透了他的胸口，从背上透出来，却没有沾上任何血迹。 他的面容没有丝毫变化，还是微微地笑着，双手则是轻轻地搭在花的肩上。 “……我们回家吧……” 花轻轻叹了口气：“……回去吧。” 【吞食】 那独角的青年眼神中尽是怀念，带着微微的笑意，身形也渐渐消散，只剩下了花独自一人举着刀，站在这片草地之中。 【已到达特殊地点，是否进行一次额外的签到？】 “签到。” 【签到“不周山顶”成功，获得奖励——灵心】 花的手轻抚着胸口，在那儿出现了一颗水晶一般，正在跳动的心脏。 娲早就死了，她的心在十四万年前就与神魂一同化作万千残片消散无形。所以这作为签到系统的最终奖励，只有可能来自一个人——也是这个系统的制造者。 羲。 他也许也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吧，才会提前将自己的心作为最终的奖励放在系统中。 按照他的计划，娲将会利用他制造的系统复活，并带着他的心继续活下去。 只是这份心意似乎被拒绝了呢。 “两位，再见了。” 花抬头看向天空，漫天星斗晶莹闪烁。 朝下看去，八荒亦是散发着勃勃生机。 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了。 巨大的花朵在不周山顶盛开，藤蔓紧紧扎进不周山中，让那巨大的身躯与八荒的地脉融为一体。 而在它体内掠夺而来的这份力量，将会顺着地脉交还给这个世界。 不周山底，那些不得动弹的人们终于恢复了行动，他们站起来，看着原本的敌人，却不知怎么地失去了战意，只是分作两拨，一波前往不周山深处，另一波则是朝着山脉之外缓缓前行。 婉儿抬着头，看向天空中那若隐若现的白色虚影，沉默不语。 …… 又是一年新年，泉阳城张灯结彩。 城边的无华山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宗门庆典——无华宗的绝大部分都已经搬迁，但是毕竟这块地已经买下来了，不用也是浪费，就作为无华宗的一个小分宗留在此处。 石合欢便是少数还留在此处的弟子，倒不是说她不想去那个又大又豪华的新宗门，只是她爹在这边做了一辈子的武教头，当初怎么说都不肯跟着一起到新宗门那边去，所以在她爹娘都去世之后，她自己向师父提出的要回到这里，想知道这个又偏又贫瘠的小地方究竟有什么值得她爹娘呆一辈子的。 她如今的修为也不过炼体七阶，不算高，但多少也算个修士。这边的弟子修为其实都不算高，毕竟若是有天赋的多被收作了内门弟子，去了玉马城那边，不过也是因此，她在这边说话多少都有些分量，也就比驻守在这儿的那位长老地位要低一些，这次新年的布置也是由她来带领。 整个宗门内部布置地并不算多么漂亮，但是灯笼啊对练啊什么的都齐全，外面还准备了一万响的爆竹，准备好好涨涨新年的喜气。 同样的，年夜饭自然也不能少。 饭菜都是宗门里的弟子自己准备的，摆了三桌给弟子们坐还有多——总共就十来个弟子留在这儿，加上扫地的做饭的后勤三桌完全足够，而那位长老则是端坐在中间。 即便同样是女人，石合欢也不得不承认这位长老长得好看，也常常想要是自己修为高了是不是能和她一样好看。 只是她不太爱笑，什么时候都板着一张脸，也不爱说话，除了请教她修炼上的问题之外，一天到晚都见不到她张一次嘴。 不过若是有人前去请教，她倒是从不吝教。 她没事就去后山的灵田那儿坐着，也不修炼，就坐在那儿发呆，都快成了管灵田的了，久而久之，宗门里的弟子也知道了如果找不到人，就去后山的灵田那儿找她。 时辰已到，殿前的鞭炮也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弟子们也是在欢声笑语里品尝难得的美食。 石合欢在吃的时候，目光随意地往那位长老那边瞟了一眼——即便在吃东西的时候她也面无表情，像是这菜做得不好吃一样。 这不是挺好吃的吗？ 她撇了撇嘴，不再多想，继续与身边其他弟子谈笑。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混在鞭炮声中，来到了门口。她转过头去，一下就看呆了。 那是个仿佛只有在梦里才能见到的精致面容，水绿色的短发披在肩上，穿着一袭白衣，仿佛天上的仙人一般。 “啊、那个、宗门今天过年、不、不接客……” 石合欢说起话来磕磕绊绊的，像是上下嘴唇在打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然后就听到身后突然一阵响动，却是那位女长老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似乎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来的那人。 她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眼眶却显然是湿润了。 她们认识吗？石合欢心里想着，不敢说话。 门口那人只是带着抱歉的笑意，轻轻开口道： “你们好，我问一下，你们宗门还收新弟子吗？” ———————— （全书完） 完结撒花! 人真是，不逼一把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少写多少废话。 其实整本书写下来，在我个人看来花的修为啊实力啊之类的增长其实很有限，在系统的帮助下它不存在瓶颈，所以我一直都是想要将重点放在它个人心性的成长上面。 包括从一开始，它虽然性格看着是挺逗的，但是实际上对一切的态度只有两样，分别是能吃的和试试看能不能吃的，直到发生意外，在极其虚弱的情况下遇到了第一个愿意对它伸出援手的人，也就是婉儿。 就是从那里开始，花的世界里开始出现其他人，然后之后遇到各种事件，花的心态也在慢慢转变，从完全的漠不关心，到开始关注身边的人，到会对无辜者伸出援手，到最后的以身饲世间万物……我也承认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最后的转变有些僵硬，就当作是那空白的五十年里它更加成熟了吧。 我就先在这里总结一下各个人物吧，也算是给自己以后提个醒。 首先就是婉儿这个人物，我原本想塑造的是一个坚强勇敢独立的女主角，现在看来因为需要修为提升的合理性导致在大半部分时间里都成了拖油瓶，算是给自己了一个教训吧…… 我觉得婉儿这个角色的作用更像是一个推动花去转变的催化剂，因为有她所以花最后才会成为花，而不是变成娲的替代品（不过这一点好像也不是很成功） 唉我好菜。 然后是聂君离，这个角色我是想要作为一个剧情背面的主角去塑造的，包括各种眼熟的主角设定啊，穿越啊，废柴开局啊，有个好爹和青梅竹马啊，然后各种奇遇之类的，包括杜家堡的时候他和花也是同步在两个地方分别行动的，后面因为重心转移到花上面，他所做的事就只在背景板里出现了。 小卡，本来只是作为玩梗出现的，后来发现和整体画风不太相似，所以只好让它不参与剧情了。 蓝宁和大师兄余成文，余成文原本设定上是个专职后勤人员，武器法宝都是他来打造升级，后来发现武器和人一起升级这个设定比较带感，他也就成了背景板了。蓝宁是为了凑齐五个弟子，加上只有一个女弟子感觉有点少所以加上的，不过这个人设我还挺喜欢，包括不爱说话但是非常靠谱这一点，不过因为名字念起来绕口所以…… 最后是年玄机这个人物，算是个在网文里比较俗的师父形象吧，有一些不为人道的过去，看着不靠谱其实很靠谱一切为了徒弟这种，我挺喜欢的但是确实没有什么说头。 噢对还有几个，是前期出现的早晏纪华月阎阳冰三人的爱恨情仇，还有欧尔卡胡依娜两位的分分合合，这几个原本要在后期再次出现的人物出不了场了我还蛮遗憾的，他们的剧情我想了好久的。 怎么说呢，其实整本小说要说起来，因为自己笔力的限制加上第一次写百万字的超长篇小说，挺多地方都有遗憾的，整体观感都没有到达自己期望的样子，不过最终结局和我预想的结局一致没有因为收不住导致随便写了个结局，我还是挺高兴的。 下一本小说应该很快就会发了吧，想写写以更加商业化的东西，毕竟靠着写小说赚钱不用给狗屎资本家打工也是我的梦想，也是趁着被炒鱿鱼这段时间追个梦，万一成真了呢？ 最后，谢谢各位的观看！ 下一本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