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狂妃》 叁 独家消息知天楼 黑衣人对视一眼,六人默契向顾落梨攻来,一人去杀男子。

顾落梨按了一下左手中指的戒指,一根能收缩长短的银针便从戒指弹出,她双脚一踏,一个飞身到了一黑衣人头顶。那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她便将银针刺进黑衣人脑袋,不见血,黑衣人瞬间倒地。

本来去刺杀男子的黑衣人见这番情形,立刻飞身而来加入伙伴,与顾落梨打斗在一起。

躺在地上的男子听见打斗声,偏过头看向打斗的人,双眸是难掩的诧异与惊讶。

当他看到破庙有女子时,他便以为自己要害死一个无辜的人,所以才叫她快跑。却不曾想这女子的武功这么高。

这七个黑衣人哪是顾落梨的对手,尽管他们再厉害,却不知顾落梨喜欢用暗器。

她的戒指带着可收缩的细银针,在出其不意间致命。她双手的手镯能飞出毒液,还可以随意更换毒液。

她的耳坠里带着一滴即可致命的毒液,备不时之需。她的发簪内部是锋利的粗银针,她的腰带是坚韧的软丝,刀剑砍不断,这些都是顾落梨特意花重金制作的暗器。

他们哪里知晓顾落梨的这些暗器。又见顾落梨是女子掉以轻心,片刻,只剩下一人。

循儿听到打斗声,尽管很担心顾落梨,但还是聪明的躲在马车里,不让顾落梨分心。见打斗停止,循儿立刻走出马车,叫着小姐,只是循儿没想到还有个黑衣人。

看到循儿出来的那一刻,顾落梨心中暗叫不妙。

果然,黑衣人见循儿出来,刚好离马车近,立刻飞身而去,将剑放在循儿的脖子上,威胁道:“若不是见他受重伤,怎会只有我们几个人追杀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想要你的丫鬟活命,就让我带着他离开。你何必为救一个陌生人,让自己的丫鬟身处险境?”

“你想要我的命,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别以为用她能威胁我,她不过是我的一个丫鬟而已。丫鬟我多得是,你要杀便杀,你杀了她后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听到顾落梨的话,循儿脸色瞬间由害怕变得失落。那黑衣人看顾落梨这么绝情,更是心慌,就是这么一心慌,顾落梨快速按下手镯的机关,一根毒液以肉眼不见的速度向黑衣人的脑袋飞去,刺进他的脸上,无声无息。

他瞬间毙命。

循儿受到惊吓,瘫坐在地上。

顾落梨深深看了眼循儿,走到男子面前,只见男子仍未从惊讶中脱离。

方才他根本没看到女子出手,那杀手便死了,这女子用的什么手段?

她将男子的玉佩拿起:“这是第一情报组织知天楼的东西,想必你是知天楼的人,还是个大人物。”

她打探玉佩消息时,在知天楼的负责人身上见过这个玉佩,虽然质地不同,很明显这个人的更好,但花纹一样。她也是看到这个梨花的玉佩,才决定救这男子。

男子不曾开口,只是苦涩一笑。

原来这女子救他,是因为知晓他是知天楼的人。不过能救他,他还有什么意见呢!

“循儿,将我的包袱拿来。”顾落梨一如往常叫道循儿,转头一看,循儿依然瘫坐在地上,毫无动作。

这是第一次循儿看见她杀人,想必循儿受了惊吓。她虽与循儿相处不久,也知循儿的忠心,她方才的话确实伤了循儿的心。

她面色缓和了:“循儿,如果不是他死就是你死,很多时候都别无选择。若我不假装不在乎你的性命,他定会毫无顾忌。”

循儿深吸一口气,明白了顾落梨的用意,立刻起身拍了拍衣裙:“是,小姐。循儿明白了。”

循儿虽然知晓小姐武功很厉害,可没想到小姐能杀人于眨眼之间,而不害怕。其实从何时小姐变了呢?循儿能感受到顾落梨的变化,她却暗自发誓,她对小姐会一直忠心,不能拖她后腿。

顾落梨将男子扶到火堆旁,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从男子的鼻息进入身体,男子只觉身上的痛好了一点。

这香是洛锦书特意调制的,有安神静心之功效,主要材料便是桃花谷的桃花瓣。

男子受了几处刀伤,淋了雨有发炎的症状。顾落梨将男子身上的衣服剪开,男子也不拒绝。

顾落梨将从桃花谷带来的金疮药给他敷上,再给他吃了一粒有消炎聚气之功效的药丸。

雨停下,从树叶上聚集的水滴落下。那男子也去京城,顾落梨便将他扶上马车,继续启程。

只剩下那间血腥味弥漫的破庙和几具没有留下伤口的尸体。

原来,那男子真的是知天楼的人,名叫云骁。

洗尽脸,梳好发髻的云骁虽穿着一身从农户手中买的布衣,却依然掩饰不了他眉目间散发的英气。

“那些黑衣人不惜死都要抓住你,你是如何将他们得罪了?”马车里只有顾落梨与云骁,顾落梨问道。

此时云骁身体已痊愈五六分,说话也有力气。见多识广的他也不得不感叹金疮药和药丸的神奇功效。

“你莫非要惹祸上身?”他手上的东西事关重大,否则就不会被围困,他又怎么可能告诉顾落梨。

“随口问问而已。这些事我倒是不在意,我只是在意你方才听到我名字时的诧异。想必你认识我?更或者你打探过我?”云骁是知天楼的人,她能确定自己根本没见过他,但是他明显认识她。

云骁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最终轻叹了声:“我打探过你的消息,也跟踪过你,只是你警觉性很强,每次出门都戴面纱,我没有一次看清你的相貌,所以一开始只觉你身形很熟悉但并不认识你。直到听到你的名字,我才恍然大悟。”

“原来是你跟踪你。既然我救了你的命,你是否该说清楚?”顾落梨清楚地记得她才穿越之时,去往桃花谷的路上被跟踪过两次,不过两次她都甩开了跟踪之人,没想到竟是知天楼。

“也罢也罢,你救了我的命我自然要报答。”云骁有些无奈地笑道,“你知晓顾正明为何会突然让你回京吗?”

“这个问题我也很疑惑。”既然云骁这般问,定是知晓内情。若她知晓倒好了,便掌握了先机。

“皇上有意让战王和顾府联姻,顾府除却你有三女,只有你和二小姐顾知雅快到及笄年纪。但顾知雅与当朝三皇子私下有往来,顾正明便只有将你召回京,赐婚给战王。”云骁调查过顾府,只是还意外调查出一些见不得人的事,不过他可不打算告诉顾落梨。

比如,顾落梨五岁那年的毒,是如今的主母张氏下的。

古代的及笄一般是十五岁,而这里是十六岁。

顾落梨听闻过战王。战王楚之寒是当今皇上的胞弟,手握先皇赐下的兵权,楚国大半的天下都是由战王打下。

战王得过皇上特许,若无大事可不上朝,无重大宴会可不参加,所以和平的这两年间战王变得越发神秘。只是经常传来战王杀人的消息。

战王二十余三,却从未有过妻妾。皇上赐过不少婚,若不是战王不同意,就是新娘出嫁前惨死。久之,百姓便传战王有克妻之命,若赐婚战王之千金,都会死于非命。

总之,百姓对战王是又爱又怕。

“礼部尚书不过是三品,有这般好事?”按理而言,哪怕她是尚书府的嫡女,身份也配不上战王,顶多做个妾室。皇上怎么想的?莫非是怕战王功高盖主,想打压战王?

怪不得顾正明火急火燎让她回京,原来是为了让她嫁进战王府。

云骁赞同地看了眼顾落梨:“没想到你的问题一针见血。不过,朝堂之事我们不便多言,总之你赐婚战王是不可改变的事。”

顾落梨不屑一笑:“顾知雅和三皇子私相授受,就要牺牲我?当真是好主意。”

如今皇上不过三十有六,膝下有六位皇子,三皇子便是最受宠的皇子。都以为三皇子会被封为太子,却不曾想皇上迟迟未下旨。

“这其中的利害比你想象的深。”云骁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三皇子表面孝心仁爱,实则尽是些阴谋诡计,陷害忠良。皇上本欲封三皇子为太子,是战王让皇上改变主意。三皇子知晓后对战王怀恨在心,一直与战王暗中作对,之前皇上赐婚给战王的千金都是被三皇子所杀。”

本不想告诉顾落梨,她虽然武功厉害,朝堂之事她如何也管不着。只是她若真成为战王妃,三皇子难免会从她这边下手,她知晓了也好提防些。

“所以顾知雅喜欢三皇子这一点,顾知雅也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顾落梨挑了挑眉,淡淡一笑,“这倒是有趣。”

看来顾府一家也不是省油的灯,明知三皇子与战王水深火热的关系,也知顾知雅与三皇子有关系,便让她嫁给战王。也不怕有一天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未来的日子倒真是有趣。

云骁心中诧异着顾落梨的反应。换了谁听到这些事肯定都会愤愤不平,或者害怕。顾落梨倒好,就跟不关自己事一般。

顾落梨倒是一次次让他刮目相看。

可是顾落梨接下来的话,却让云骁觉得,这女人真的很可怕。

只听顾落梨道:“顾府的事我没那般关心,如今我倒是关心你与战王的关系。或许可以换种说法,战王与第一情报组织知天楼的关系。你想听听我的见解吗?”

她本就不是真正的顾落梨,顾家的事对她没什么太大影响,因为她随时可以离开。只是若战王真的与知天楼有关系,那她的这门亲事未免不是好事。

至少在寻找玉佩方面,她省事的多。

云骁心中还是好奇顾落梨的见解,但他不相信顾落梨能凭他说的这几句话中,得到什么太大的信息。

只是,他再一次低估了顾落梨。

当顾落梨说完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惊讶又难看。

“从你的话中,你不仅与战王很熟,肯定还是战王的心腹,不然你不会这般清楚战王与三皇子的恩怨。不要告诉我,是知天楼的情报,凭战王的势力不可能让知天楼知晓这般重要的事。知天楼是第一情报组织,一般人要想发展这么庞大的组织很难,除非幕后之人有权有势。”

肆 初回顾府人心异 顾落梨喝了口水,润了润口,继续道:“昨些天追杀你的人口中都藏毒,定是死士。各国间除了皇亲贵族恐怕无人敢培养死士,你得罪的不是普通人。这说明你在知天楼的地位比我最初猜测的还要高,否则一败露必死无疑的事不可能让你去做。既然你有很高的地位,只做大事,想必能命令你的人少之又少,可你竟会亲自来打探我一个不受宠的小女子的情报?种种迹象表明,战王便是知天楼的幕后人!”

如果是他是战王的属下,种种迹象也就解释得通了。

看着他惊讶的脸,顾落梨也知自己猜对了,立刻道:“你不是坏人,我才将心中所想告诉你,此事只有你知我知。”

顾落梨立刻表明态度,云骁的脸色才好了些,只是看向顾落梨的目光已经带着深深的佩服:“真想不到你一个女子,心思竟能这般缜密。既然你知晓我就不瞒你,战王确实比别人想象中更厉害,这也是我甘愿跟随战王的原因。战王不过问知天楼的小事,一切都是我在管理。我认为别的女子入不了战王的眼,但这世间恐怕只有你能配得上战王。”

他从未这般敬佩过一个女子。看到顾落梨,他便想起战王。顾落梨与战王有同一种气质,或许,他们根本就是同一种人。

“有这么夸人的?”

她从小就在组织里长大,第一次杀人是在八岁时,从此之后,她便爱上那种决定别人生死的感觉。或许在别人看来她很残忍,但是她自认为她杀的都是作恶多端的该死之人。

“不过你真的不在乎顾府这般对你?明知是火坑还亲手将你推下。”云骁还是忍不住问道。

顾落梨还是第一个让他看不透的女子。

“强者并不是能运筹帷幄,百战百胜,而是在情况之下都平静淡然,快速想出应对之策。不过你这么说你主子好吗?”她从来只愿做这个强者,哪怕面对生死,她也毫无畏惧。反之,既然无畏生死,世间事哪一件不是闲事?

云骁不是没看到顾落梨眼中闪过的嗜血,心中一惊,这种嗜血他是在战王眼中看到过。那是仿佛踏过千万具尸体而来的嗜血。可是这女子明明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嫡女。

这女子,到底还能给他多大惊吓?

“或许我已经知晓战王为何同意这门亲事。”云骁有些苦笑道。

以前联姻的世家势力再大,战王都不屑一顾,一概拒绝,任谁没想到战王竟同意与顾落梨的亲事。

战王就是这般,好似提前都知晓了所有事。当他们还未了解到事物真相时,战王却已经有了想法。很多时候他都怀疑,战王是否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哪怕战王并未见过顾落梨。

“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见见战王,来日方长。”顾落梨见云骁将战王夸的都没了人样,心中自然有些好奇,接着转念道,“我的事我希望只有你知我知,哪怕战王你都不能透露半点,你是否能答应?”

“你是指武功,还有心机?”云骁眉眼间带着笑意,“你放心,我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会主动告诉战王。”

但是楚之寒很了解他,他不会主动说,但瞒不瞒得过楚之寒他就不知晓了。

“你告诉我这么多消息,足以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以后相见,我们最好当做不认识,我可不想惹祸上身。”

知天楼的情报触及了许多人的隐私,定得罪了不少人,若被别人知晓她与知天楼有联系,恐怕更危险。

只是她没想到,从与战王赐婚那一刻,她的危险就迎面而来。

“这是自然。”哪怕她不提及,云骁为了她的安全也不会牵连她。毕竟云骁清楚自己身处的险境,如今的顾落梨哪怕再厉害,也是孤身一人,恐怕无法与之匹敌。

赶路之时,有客栈住客栈,无客栈住荒野,走走停停,很快便到了京城。顾落梨与云骁在京门分别,云骁隐入人海,而循儿驾着马车与顾落梨直奔顾府。

顾府大门由白玉石打造,低调又大气,门口站着两有气无力的家丁。

马车停在大门口,两家丁被马鸣声惊醒,一看,从马车上下来一妙龄女子。

只见那女子虽相貌虽不惊艳,浑身却散发着独特的气质。

“请问是哪家小姐?”家丁见这女子身上穿的锦缎,自然以为是哪家贵小姐。

循儿秀眉微皱,道:“这可是大小姐。”

“大小姐?”问话的家丁长着国字脸,看模样倒有些凶恶,“就凭你也敢冒充大小姐?大小姐一直在府上。”

“你府上的大小姐姓甚名谁?”顾落梨冷眼看着他,问道。

她早就写了回信给顾正明,说她这两日就到,如今家丁竟不认识自己。没想到到了顾府,竟然还给她来个下马威。

“大小姐的名讳可不是我们随便说的。”家丁知进退,不敢直呼主子的姓名。

“我是顾落梨,莫非无人告诉你们顾府大小姐到底是谁?还是说,你们有心让本小姐难堪?”顾落梨不想与他们周旋,直接报出身份。

两家丁面面相觑,不知为何凭空冒出个大小姐,夫人也没有交代过。两人都拿不定主意,又不敢擅自做主,只能让顾落梨等着,一家丁进去通报。

循儿小脸满是气不过。

顾落梨与循儿挡着顾府大门,路过的百姓见两人一直在这儿站着,以为发生了何事,不少人停下来看热闹。

等了片刻,一穿着华贵,气质如兰的妇人领着丫鬟还有家丁姗姗而来。顾落梨记得,这便是张氏。如今的张氏早已成了顾府的主母,手握管家大权。

这十年间,张氏倒是变得越发有气势。

“夫人。”站门口的家丁立刻给张氏请安。

自从原主娘死后,顾府就张氏一个女主人,这么多年,她自然当家做主成了夫人。

“娘,多年不见,身体可好?”顾落梨一改冷漠之色,语气温柔给张氏请了安。

张氏见着顾落梨有礼的模样,心中有些惊讶,面上满是慈爱之色:“原来是落梨回府了,这些下人真没规矩,竟将大小姐挡在门外,若传出来,大小姐颜面何存?”

张氏看似是责怪家丁,实则在暗讽顾落梨被挡在门外失了面子。而家丁见顾落梨真是大小姐,心中庆幸自己不曾说更难听的话。

听背后的人议论纷纷,顾落梨没想到才回府,张氏话语间便迫不及待针对自己,她对张氏假装都无法假装,语气淡然道:“夫人你这话可就错了,您是一府之母,下人无规矩,说明不把您的话放在心里。”就连称呼也改了。

张氏哪里听不出来,顾落梨这是说她身为一府之母却管不好下人。

张氏拿着手绢的手捏紧了些,面上依然慈爱道:“改日我亲自罚他们。想来你风尘仆仆,快进府,让为娘好好看看你。”

张氏也不在意顾落梨的称呼,不管顾落梨如何称呼她,她如今都是一府之母。

说着,便亲昵地拉着顾落梨的手走进顾府。看热闹的众人散去,不久,京中盛传,礼部尚书突然冒出了个大小姐。

再说张氏与顾落梨,进了府后,张氏与顾落梨寒暄几句,便让丫鬟带着顾落梨去安排好的院子。

那院子名为清心院,位于后院略微偏僻处,比其他院落荒凉些,陈设简单些,不远处便是下人房。

“小姐,他们欺人太甚。”循儿将包袱放在桌上,见四周无人,才抱怨道。

“循儿,记住一句话。当别人肆无忌惮欺负你时,那是他们还未体会到你的厉害之处。”房间这种东西她倒是不在意,身为雇佣兵,常常会风餐露宿,这些环境她早已习惯。

“小姐,他们明知你与战王有婚约,为何还要这般对你?”顾落梨将赐婚的事告诉了循儿。

但是顾落梨不可能告诉循儿战王与三皇子的恩怨,还有张氏的亲生女儿顾知雅与三皇子的关系。只得简单说道:“让我回京是迫不得已,在张氏看来,我可能活不到嫁给战王。”

三皇子既然会杀了战王拒绝不了的婚约之人,那她肯定也不例外。而且三皇子没被战王抓到把柄,想必手端很高。三皇子与顾知雅有关系,那么三皇子很有可能借顾知雅与张氏对付自己,那么他则在暗处。

在张氏与三皇子看来,她不过就是不受宠,无依无靠的嫡女。

顾落梨不知晓的是,她的猜测全部正确。

就在她与战王的婚约敲定后,她回京之际,三皇子便让顾知雅神陷害顾落梨。

若是以往,三皇子完全可以让自己的人出手,但是顾落梨好似不一样。战王每次婚约要么不同意要么就是被迫接受,而这次,战王不仅不拒绝,更催促皇上拟旨。

所以他不能亲自出手,以免被战王拿到证据,他的太子之位便更加不可能。他只有让顾知雅这个女人去想办法毁了顾落梨。哪怕被发现,顾知雅也是罪魁祸首,殃及不到他。

“娘,听兰儿说顾落梨回来了?”张氏来到顾知雅的房间,顾知雅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张氏坐在红木凳之上,顾知雅立刻替她倒了杯茶水:“雅儿,娘总感觉顾落梨没我们想的那般简单。”

从顾落梨的举止与言谈,张氏竟说不出顾落梨的毛病,但顾落梨的气质总让张氏觉得不对劲。

“可是娘,她十年不曾回府,顾府一切都是我们的,陷害她不是轻而易举吗?”顾知雅轻声道。

“你不该同意三皇子,不过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张氏轻叹一声,她明白,三皇子是利用顾知雅。不过为了自己女儿的荣华富贵,她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娘,我要让三皇子对我刮目相看,更喜欢我才是。若三皇子以后娶了我,当上了太子,我便是太子妃。这才是顾府真正的荣誉,更是我们母女的荣誉。”顾知雅能为三皇子做事,她心甘情愿。因为她相信,三皇子是真的喜欢她,愿意给她皇妃之位。

“谁曾想皇上偏偏要让顾府与战王联姻,否则三皇子也不会对你生气。”

张氏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戏剧。

三皇子与战王的关系大多朝廷官员都知晓,为了不抗旨,又为了表明立场,张氏迫不得已让顾落梨回京,赐婚给战王。

可她心中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妥。

毁了顾落梨这件事真的那么简单吗?

伍 不识庐山真面目 顾落梨领着循儿在顾府转了转,走过前院时,迎面走来两挽着发髻的女子,两女子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

“听闻大小姐方才回府,想必这位就是大小姐吧?”说话的是一眉目温柔的女子,约莫有三十。

另一位相貌娇媚的女子掩嘴一笑:“想必大小姐不认识我们,毕竟大小姐离府后我们才入府。大小姐,我是连姨娘,这位是李姨娘。”

“原来是两位姨娘。”看这两位姨娘有礼,顾落梨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大小姐回来的匆忙,今日突遇,我们也没准备什么好东西,改日定给大小姐送去。”李姨娘温柔地笑道。

“无妨,姨娘有这份心就好了。”顾落梨微微一笑,笑容带着疏远与冷淡,“我要回去休息了,改日我定登门。”

“那大小姐快些回去休息吧!”

李姨娘与连姨娘目送着顾落梨离开,直到顾落梨的背影消失,连姨娘瞬间收起笑容:“如今顾府是张氏的天下,我们怕张氏就算了,为何还要对这个不受宠的小姐这般有礼?”

“赐婚的圣旨想必这两天就会下,她对我们的任何事都没有影响,只要她不招惹我们,我们恭恭敬敬对她没什么不可。若她成了战王妃,或许有一天我们还需要她帮衬呢。凡事要留一手。”

李姨娘对事情看得通透。她比连姨娘心思更加细腻,若非如此,张氏早就除了她们。张氏深知暂时动不了她们,表面便与她们和谐相处,暗地里一直打压她们。

连姨娘面无表情,心有不甘,也聪明的不曾反驳李姨娘。

在李姨娘心中,连姨娘的心机终究要差那么些。她比连姨娘早进府,进府后张氏一直暗中打压她,她都见招拆招。结果来了个连姨娘,张氏便调转了目标,为了让自己不孤立无援,她才主动和连姨娘合作对抗张氏。

这一合作,就是几年时光。这几年,她倒是把连姨娘的性格摸透了。

“小姐,自我们进府,恐怕只有这两位姨娘是真心把小姐你当嫡女对待。”循儿有些高兴道,看来这顾府也有好人。

顾落梨轻轻摇了摇头:“这世间没有好人坏人之分,因为每个人都有两面,你不知那一面才是真的她,所以不要妄下断论。我们对顾府的人都要提防着。”

“是,小姐。”循儿抿着嘴,心中暗想,自从小姐变通透后,好像她变笨了。不行,她不能成为小姐的累赘,她一定要更小心更仔细才行。

“顾府能为我所用的人几乎没有,看来我应该培养一些自己的人。”顾落梨低头沉思片刻,道,“循儿,明日我们便去人牙子那里买些丫鬟。”

“小姐?”循儿心中一阵失落,她怕顾落梨不再信任她。

顾落梨深知循儿所想,道:“你放心,没有人能改变你的位置。”

毕竟循儿跟了原主这么久,该有的一些默契肯定早就有。

晚膳时分,张氏派人来请顾落梨。顾落梨到达饭厅之时,只见张氏,李姨娘,连姨娘,还有三位妙龄女子坐在一起。

张氏立刻挥手:“落梨快来,让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二妹顾知雅。”

顾知雅生的一副好相貌。婷婷婀娜,面目如画,气质温婉,明眸皓齿。

“嫡姐。”顾知雅淡淡一笑,亲昵地叫了声。

顾落梨冷眼看着顾知雅的装模作样,随后莞尔一笑:“二妹,还记得我们幼时一起去井边玩吗?那时候可真开心。”

就在原主中毒之前,顾知雅带着顾落梨去井边玩,那时候原主满心记着这个妹妹的好,结果下一秒这个好妹妹就将原主推到井里。

若不是原主情急之下抓住顾知雅的衣裙,将顾知雅一并带下井,或许她就独自死在井里了。

被救之后,顾知雅一口咬定是原主将她推下去。在顾正明的怒威之下,原主被罚跪一夜祠堂。

这件事给原主造成了很大的惊吓,所以原主的记忆一直很清晰。

顾知雅面色一怔,随即笑道:“嫡姐,这么多年你都记得呢,那时候我也很开心。”

被罚跪祠堂之后,原主便染了瘟疫被扔进了乱葬岗,之后顾知雅与顾落梨便再无交集。

顾知雅没想到,顾落梨还敢主动提及这件事。顾落梨是当真将自己当成未来的战王妃,不顾及自己如今的处境吗?顾知雅心中嘲讽道。

“好了,你与知雅虽一起长大,可别冷落了其他两位妹妹。这两位是李姨娘的女儿,你三妹妹顾琴瑶,这是四妹妹顾莹莹。”张氏知晓那件事,见顾落梨不知好歹的提及,她心下不悦,立刻转移话题。

顾琴瑶约莫十二岁,稚嫩的脸上已有了李姨娘温柔的模样。顾莹莹十岁余一,模样不如顾琴瑶温柔娇美,更像顾正明些。

“嫡姐好。”顾琴瑶与顾莹莹一同向顾落梨问好。

顾落梨笑道:“两位妹妹好,想来我第一次回府,以后定要多来往。”

顾落梨对这两位妹妹的态度明显比对顾知雅好,顾知雅藏在袖中的手紧握,顾落梨是不将她放在眼里吗?

顾正明姗姗来迟,径直坐在主位,十年未见的嫡女已然这般大,心中难免有些伤感:“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十年间他不是没想过顾落梨,也给顾落梨寄过信,只是一直没收到回信,他以为在顾落梨恨他,便一直在逃避这个女儿的存在。

直到皇上赐婚,他知晓顾知雅喜欢三皇子。可他无法拒绝,张氏便说让顾落梨嫁给战王,他这才有让顾落梨回家的正当理由。

顾正明与顾落梨都不知,是张氏暗中将这些信截下,她以为,这样能让顾正明忘了顾落梨的存在,全心全意培养顾知雅。

可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到最后让顾落梨回来的,是她自己。

“离别十年,女儿终于回家,你应该高兴才是。”

没想到顾正明心中还是有原主。

看到顾正明眼中的伤感,顾落梨心中划过一丝悲伤,那是原主的悲伤。时隔多年,原主对这个爹爹还有许多念想。

“是,是,是。”顾正明收敛起眼中的悲伤,恢复了以往的面无表情:“等久了,都用膳吧。”

饭桌上无言。

顾落梨最先吃完,离开时顾正明让她去书房等着,有话对她说。

顾落梨让循儿去吃饭,自己便问了丫鬟书房位置,到书房等着。

不一会儿,顾正明便走进书房,对顾落梨慈祥一笑:“你真像你娘。”

“我的模样不及我娘的一半。”

原主的这张脸与顾知雅,顾琴瑶比起确实很普通。但是普通也有好处,至少低调,不会引起注意,更方便做事。

“这些年我给你写信你为何不回?莫非是恨我这个当爹的?”顾正明坐在书桌前,伸手,示意顾落梨也坐下。

顾落梨微怔:“我不曾收到过爹的信。唯一一封就是你让我回京的信。”

既然顾正明都这般说,想必有人从中作梗,有这个能力的人,想都不必想就知晓是谁。

既然顾正明对原主还有心,她怎么也得添把火。

顾落梨的泪立刻从眼眶中流出,满脸委屈:“爹没给我写过一封信。我以为爹不认我这个女儿了。索性叔父一家对我像亲女般,叔父还安慰女儿,说爹的心中肯定有女儿,否则女儿都不知晓如何过下去。”

她说顾天康一家对她很好,所以顾天康一家不可能在信中作梗,顾落梨在暗示顾正明是顾府的人从中作梗。

果然,见顾落梨伤心的模样,顾正明震怒:“我一定要调查清楚是谁拦下了我这么多年写的信,竟让我的女儿这般误会我。”

“爹,我也想要亲自问问拦信之人,她为何要让我们父女心生间隙。”顾落梨气愤填膺道。

“这件事就由你去调查,不必顾及什么,有何消息立刻告诉我。”这无疑是顾正明对顾落梨最大的信任。

“是,爹,女儿定不负爹之望。”顾落梨立刻应道。

她心中知晓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就是张氏。

若张氏不招惹她还好,她可以对此事敷衍而过。一旦张氏有动作,她必定不会放过张氏。

顾正明轻叹一声,不语,片刻才道:“其实,这次让你回京一是想你,二是你快及笄,皇上亲自为你和战王赐婚。”

顾正明知晓战王与三皇子的之间微妙的关系,可偏偏顾知雅与三皇子有关系,他也是左右为难。

说实话,顾正明更敬佩战王,对三皇子他倒是不太看好。战王素有克妻之命,若将顾落梨嫁给战王,顾落梨的处境恐怕不会好。可是他身为三品礼部尚书,对很多事都没有办法。

“什么?赐婚?”尽管早就知晓,她也要装作不知道的模样。

顾正明眉头紧皱:“这其中的事不是一言两语能说清的。虽然战王冷漠残忍,但是你别怕,你是我顾正明的女儿,只要顾府还在,我还在,我定会全力支持你。”

“爹,女儿有你这些话就够了,女儿愿意嫁。”顾落梨善解人意道。

战王是知天楼的幕后之人,就凭这一点她也愿意。毕竟于她而言,除了生死,其他都是浮云,哪怕是她的婚姻。

总之在这异世,她灵魂是别人,身体还是顾落梨。

不过顾正明倒是出乎她的意料,本以为顾正明是个糊涂之人,没想到竟是这般在意原主。

顾正明见顾落梨这般懂事,释然一笑:“爹亏欠你,却没想到你这般懂事,这般为顾府着想,爹真是欣慰。”

见顾落梨不拒绝,顾正明心里很是开心,又说了一番话,见天色已晚,才让顾落梨回去好生休息。

陆 京城街头不平事 顾落梨随便找了个借口,便在顾正明的同意之下领着循儿出府。

“你说的人牙子在哪里?”顾落梨没有坐马车,而是戴着面纱缓步而行,看看这古代的京城街头挺好。

循儿早已打探好,立刻说道:“就在东街一巷尽头。”

在楚国,虽不曾禁止人口买卖,但也不会将这些有损国威之事放在明面上,所以很多府邸买丫鬟家丁,都是通过人牙子。

京城的主街十分繁荣,叫卖声吆喝声不断,各色各样之人擦肩而过,表情不一,服饰不一。

顾落梨在一个铁铺看到一把匕首,只见那匕首精致,刀口锋利,刀面能倒映出人影。

“老板,是你自己打磨的?”顾落梨拿起匕首,看向正在铸剑之人问道。

“小姐好眼力,别看这匕首虽小巧,却是我最满意的作品。”铁匠黝黑的脸带着略微憨厚的笑。

顾落梨毫不犹豫将匕首买下,转过身,循儿却不见了踪影。

正当她四处张望时,只见一群路人围在不远处。

她拿起匕首,走过去,推开人群,只见循儿被一个华衣猥琐男抓住手,满脸慌张,挣扎不得。而华衣男子身后,带着两个家丁。想必是哪家有头有脸的公子哥。

不管是小说还是电视,还是现实,总有这种仗势欺人,猥琐不堪的人存在。

“放开她。”顾落梨见循儿急得额头细汗密布,立刻冷声道。

猥琐男看到蒙着面的顾落梨不屑一笑:“哪里来的多管闲事的?敢管本少爷的事,怕是不想活了。”

“小……”循儿看见顾落梨便似看见了救星,正当开心叫出小姐时,她才意识到自己不能暴露顾落梨的身份,立刻闭嘴。

顾落梨将匕首拿来,缓缓从匕首套中抽出匕首,阳光下匕首闪着光:“这匕首是我才买的,我很想知晓这匕首到底有多快,不如拿你试试刀,你觉得如何?”

那猥琐男不甘示弱:“别以为你有刀我就会怕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动我一下,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猥琐男指了指周围看热闹的百姓,百姓都默不作声,猥琐男更猖狂:“你看,在这里谁敢说本少爷的不是,舌头给他割了。”

“你是不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顾落梨说完,便快速飞身向猥琐男。猥琐男还未反应过来,顾落梨已经在他手臂划了一条伤口。

那匕首果然锋利,血瞬间浸湿了华衣。猥琐男如杀猪般痛叫一声,立刻放开循儿,捂住受伤的手臂。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惊叫。

电光火石之间,顾落梨立刻将循儿拉在身后。顾落梨目光中泛着丝丝冷意:“就你这反应力!如果你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多划几刀。若要找我报仇也不难,只要你知晓我是谁。”

“你……你敢伤害本少爷,来人,给我上,给我打死她。”猥琐男以为顾落梨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自己被她伤完全是没有防备。

可是他这两个家丁不同,武功都是极好的,不然他爹也不可能花重金买下这两人。

不过在顾落梨面前,这两个家丁的武功不足为惧。顾落梨也没下死手,几招过后只是将两人踢飞。

猥琐男没想到这女子武功这么厉害,顿时心生惧意。但他不可能认输,放下狠话:“我大姐可是当今皇上的宠妃,你等着,本少爷一定会报仇。”说完便灰溜溜地跑了。

看到猥琐男跑了,百姓竟自发的给顾落梨鼓掌。

这是陶贵妃的弟弟,仗着自己姐姐的势力,在京城欺凌霸弱,强抢民女,百姓是有苦无处诉。如今终于有人敢治他了。

“小姐,听百姓讨论说他爹是陶国公,你为了我把他得罪了,可如何是好?”循儿跟上顾落梨的步伐,自责说道。

顾落梨用手绢擦了匕首的血,将手绢嫌弃地扔在路边,语气淡然:“循儿你大可放心,既然你忠心于我,除了我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小姐。”循儿心里特别感动。自从小姐变得冷漠之后,她也变得有些惶恐,如今见自己在小姐心中这般重要,她的心才算落地。

东街一巷比之主街,那叫一个凄凉。两旁的红砖已布满雨痕,角落处长满青苔,甚至墙角还有藤蔓,青石板路凹凸不平,上面的纹路已被消磨殆尽。

每家大门前都挂着红灯笼,微风轻吹,摇摇曳曳。

循儿找的是个中年妇女,在京城是最有名的人牙子。

人牙子将顾落梨带到地洞之下,地洞若非点着灯,定是阴暗漆黑。地洞两旁是许多个不到十平米的简易房间,而每个房间里面都有一个被铁链拴着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顾落梨缓步走过地洞,房间里的人皆是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乞求。

最角落房间的人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只见那是蓬头垢面的女子,瘦骨嶙峋,目光空洞地躺在地上。

“她是被人骗到我这里,结果不吃不喝,打算将自己活活饿死。我虽然同情她,但是我给了别人钱,我也没办法。”牙婆子在顾落梨耳边解释道。

“她多久没吃东西了?”顾落梨问道。

“已经四天了。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熬过来的,我一顿不吃都饿得慌。”牙婆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就她了。”

顾落梨需要的就是这样能坚持有毅力,经历过生死的人。

直到被牙婆子放出来时,那女子依然目光空洞,一句话不说。

循儿不觉后退两步。

顾落梨又围着地洞走了一圈,眼见着没合适的,只听一个轻灵又略微沙哑的声音喊道:“小姐,买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顾落梨回过头,走到说话之人的房间,只见那是个妙龄女子,虽被拴住,但模样干净,面色红润,丝毫不介意自己是何处境。

“你能做什么?”顾落梨反问道。

“我会忠心。只要小姐你救我出这个魔窟,小言一定以命相报。”原来这女子叫小言。

在这种环境之下,小言不恼不怨,而是让自己过的舒服过得开心,这心胸倒是开阔的多,想必是个聪明人。

顾落梨对着牙婆子说道:“还有她。”

就这般,顾落梨多了两个丫鬟,一个叫莫儿,一个叫小言。

拿了两个人的卖身契,顾落梨便让小言扶着有些虚弱的莫儿。

悄悄从后门回到院子中,顾落梨便让小言与莫儿去洗个澡,又让循儿给她们准备了丫鬟服。

待两人洗完澡出来后,只见桌上摆着几盘好菜。小言早已饿了,立刻动起手。只是莫儿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我听牙婆子说了,你是被骗的。但是你比起很多被骗到青楼的女子处境已经够好了。如今我买了你们,只要你们忠心,终有一天我会给你们自由,而你们也可以追寻自己的幸福。但前提是要活着。”顾落梨站在门外,逆着光,只看得到她模糊的脸。

“小姐,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会给我们自由?”小言有些不相信,夹着菜的手顿在半空。

“只要你们忠心,不久后我完成了我的事,我一定说到做到。”她的事,当然就是找到玉佩,穿越回去。

“谢谢小姐,小言一定会对小姐忠心。”小言是个伶俐的丫鬟,嘴也乖巧。

而莫儿听到顾落梨的话,眼神中有了丝光彩。她立刻跑到桌前,端起碗狼吞虎咽。

循儿将小言与莫儿禀报了张氏,张氏并未在这方面为难顾落梨。小言与莫儿正式成了顾落梨的丫鬟,还能领到月钱。

两日的悠闲时光过的总是很快。这期间,莫儿与小言完全熟悉了顾府的事务,做起事来得心应手,也很听循儿的话。

“循儿,你觉得她们可信吗?”与这两个丫鬟相识不久,顾落梨不可能信任她们。不过循儿与她们待的时间更多,或许能看出什么。

“小姐,我仔细观察过她们的一言一行一表情,她们做事伶俐,性格温和善良,应该不是会背叛小姐的人。”循儿轻声说道。

“你将她们观察好,绝不能有一丝懈怠。”顾落梨再次叮嘱道,她最恨的就是叛徒,若谁背叛她,她用无数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总之,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谁都不会完全相信,她只信自己。

“是,小姐。”哪怕小姐不说,循儿也定会将这两个丫鬟看好。

百花苑,院如其名。正值深春初夏,百花齐放,常被修剪,整齐茂盛。最多的便是牡丹,国色天香。

百花苑,是顾知雅的院子,也是顾府小姐中最好的院子。

“娘,三皇子告诉女儿圣旨这两日就会下,让女儿准备。”顾知雅早已遣散丫鬟,只留下张氏,两人商量着计策。

张氏坐在桌前,手指在桌上轻轻敲打:“三皇子的计划是什么?”

“三皇子计划,在圣旨下了之后,便毁了顾落梨的清白,让战王沦为笑柄。到那时顾落梨定不可能嫁给战王,娘就将她许配给普通人家,也算是毁了顾落梨这辈子的念想。”顾知雅缓缓道来三皇子的计划,美貌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地微笑。

张氏虽知晓三皇子因战王失了太子位,却没想到两个被皇上赐婚的战王妃都死于他之手。

张氏庆幸自己的女儿得了三皇子的喜爱,否则将顾知雅嫁给战王,顾知雅必死无疑。

张氏满意地点点头:“这倒是个好计谋,这件事比杀了她简单得多。”

“娘,三皇子已经答应我,若这件事成功,他就会娶我。”说到此,顾知雅的脸上难掩娇羞。

且不说三皇子位高权重,乃太子之位第一人选,就凭三皇子的俊美,顾知雅也足以倾心。

“那娘要开始着手准备,定要万无一失。这些日子你先忍忍,别去招惹顾落梨。”张氏眼珠微转,心中想着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为了顾知雅能当上皇妃,她已将之前对顾落梨的担心完全抛在脑后。

赐婚的圣旨果然在两日后宣到顾府。除却顾正明,顾府众人心思皆不同。

顾府的日子,终于开始不平静。

柒 初下圣旨聘礼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战王适婚嫁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又兹闻礼部尚书千金顾落梨品貌出众,知书达礼,堪称天造一对。为成人之美,特将顾落梨许配战王楚之寒,于七月初八完婚。一切礼仪,交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监正。另,赏赐顾落梨白银千两,府邸一座。钦此。”来宣旨的是皇上身边最红的太监,王公公。多少人抢着巴结,还不一定排得上号。足以见得皇上对这门亲事的重视,这也是顾府的荣耀。

“臣女顾落梨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顾落梨跪着双手接过圣旨。

顾府众人皆跟着齐,“皇上万岁万岁万岁岁。”

王公公将皇上赏赐的银两与地契交给循儿,顾落梨示意循儿,循儿立刻拿出三锭银子悄悄给王公公。

王公公赞赏地看了眼顾落梨。

王公公临走时,顾正明又给了些银子给他,他看顾府的目光也温柔了些。

“七月初八正是你及笄日子,看来皇上对这门亲事很满意。”所以才想要顾落梨快些嫁给战王楚之寒。

顾落梨淡淡一笑:“婚礼之事,就有劳爹爹了。”

“应该的,应该的。”顾正明看着顾落梨,慈祥地笑道。

看着顾正明对顾落梨的宠爱,张氏与顾知雅心中皆是气不过。

“恭喜嫡姐,即将成为战王妃。”顾正明离开后,顾琴瑶拉着顾落梨的手,开心道。

“听说战王冷血残暴,有克妻之命……”顾莹莹还未说完,一旁的李姨娘立刻呵斥道,“莹儿,别没规矩。”

自己不就说了实话吗?顾莹莹见自己的娘语气这般凶,顿时有些不满,咬了咬嘴,脸上带着一丝不甘心地看了眼顾落梨,“我说的是实话,别人都这么说。”

她就是看不惯才回京的顾落梨,竟能被顾正明那般宠爱。

顾落梨轻轻从顾琴瑶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看着顾莹莹,笑容疏远而浅淡:“我以为三妹饱读诗书,却没想到还深信这些市井之言!这不是你一女子该议论的事,否则与那些长舌妇有何区别?”

“你……”顾莹莹还想说什么,顾琴瑶立刻将她拉走。

“这丫头一向口不择言,大小姐千万别放在心上。战王妃之位,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李姨娘一心化解自己女儿带来的尴尬。却没注意到张氏将她对顾落梨的态度看在眼里,张氏目光中瞬间闪出一丝凌厉。

“原来李姨娘这般看中战王妃之位,早知晓我就让老爷禀报皇上,将琴瑶与莹莹嫁给战王。”张氏冷眼对李姨娘说道。

李姨娘微怔,面色依然是温柔地笑:“若琴瑶与莹莹快要及笄我倒是很乐意,不过她们年龄若小,老爷愿意,皇上还不一定同意。所以若书谢谢夫人的好意。”

李姨娘名为李若书,家族皆是书香门第,甚至还出过状元。只是如今家族落没了,否则也不会为妾。

“不过你同意,战王未免看得起她们。李姨娘你放心,待琴瑶与莹莹到了婚嫁年龄,本夫人定会给她们找个好人家。”张氏在暗示李姨娘,顾府是她做主,顾琴瑶与顾莹莹的婚事都是她说了算。李若书敢与她作对,简直是找死。

李姨娘听懂了张氏的威胁,心有不甘,却只能默不作声。

顾落梨心中冷冷一笑,开口替李姨娘解围,对张氏道:“我的婚事已定,接下来就轮到二妹了,夫人可有中意的人?不妨说出来听听。”

张氏敢说顾知雅与三皇子珠胎暗结的龌龊之事吗?她就故意这般问。

“你二妹若有喜欢的人,我觉得满意定会成全。”张氏拿着手帕擦了擦额头因天热出的的细汗,意味深长地笑道,“落梨,你还是关心好自己的事,这两个月你可不能出错,否则丢的不只是顾府的脸,更丢战王的脸。”

顾知雅对张氏的计划心知肚明,又看着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心中暗喜。语气温柔道:“娘,你可别给大姐太大的压力,毕竟王妃不是那般好当。”

“王妃不好当,未免皇妃好当?”顾落梨看着顾知雅,笑容深沉。

顾知雅与张氏心中一惊,莫非顾落梨知晓何事?两人对视一眼,张氏立刻黑着脸,训斥道:“落梨,话可不能乱说,若被别人听到要落人口实。”

“这里就我们顾府的人,如何传出去?莫非有人想要害顾府,害自家人?倒也难免,毕竟人心难测。”顾落梨每一句话都说给张氏听,张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顾落梨趁张氏还未说话之前,立刻说道:“夫人与姨娘继续聊,落梨先行告退。”

说完便带着循儿离开。

顾落梨让循儿去找钱庄老板,将白银换成银票,自己将地契放在床铺之下。

给自己泡了杯上好普洱,便坐在书桌前练字。一张白纸之上,赫然出现一首诗。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这是纳兰性德的《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

在现代,她虽是雇佣兵,但是除却执行任务时,她大多的时间都拿来看书与练字。

要说古诗人里,她最喜爱的还是纳兰性德。虽是男子,却带着与生俱来的悲天悯人的心性。

她明明是个冷漠无情,杀人不眨眼的雇佣兵,却偏偏喜欢纳兰性德这种柔情悲伤的诗,还真是讽刺。

次日午后,顾落梨正在竹林深处制作木桩,用来练拳。循儿急匆匆的脚步便响起,顾落梨拍了拍衣裙,走出竹林。

循儿正好迎面向她跑来:“小姐,战王来了,还抬着好多聘礼。”

“战王亲自来?”顾落梨洗了洗手,又理了理发髻,向前院走去。

循儿跟在她身后诧异地问道:“小姐,你不换身更好看的衣裳吗?”

“无妨,战王是来下聘礼不是来看衣裳的。哪怕我就是穿得破破烂烂,他也不可能因此退婚。”这张脸长的也就这样,太过分去追求外表,倒不如多要求内在。

“小姐说的是。”小姐容貌虽比不上二小姐,但气质是越发出众,在循儿心中,小姐无论怎样都好看。

到达前院时,只见院子放着二十个大木箱,木箱之上绑着一条大红花,两排官兵在一旁等候着。

顾落梨领着循儿踏进大堂,战王坐在正上位,顾正明与张氏坐在左下方。

顾正明带着笑与战王交谈,战王却漫不经心地回复。

“臣女顾落梨拜见战王。”顾落梨行了礼,落落大方。

“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且无须多礼。”战王楚之寒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像是一杯陈年老酒,经历了无尽岁月。

又见战王一身黑色蟒袍,身材高挑挺拔,当真算得上??“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战王最特别的便是双眸,深邃似无底洞,让人看不透,表面平静似湖泊,深处却暗潮涌动。

“多谢战王。”顾落梨抬起头,刚好与战王四目相对,可惜谁也没看出谁的情绪。

“顾大人,本王的婚事你可要办的风风光光,皇上口谕,一切事宜不必先承禀皇上,与本王商量便可。”楚之寒语气平静且淡然。

顾正明立刻点头道:“是,是,下官遵命。”

“本王此次来,一是送聘礼,聘礼有多件进贡之物,稀有之物,这些本王希望未来王妃能亲自收下。二是为了和未来王妃联络联络感情,不知顾大人可准许?”楚之寒特地将亲自收下这四字语气加重。

顾落梨心中了然,只是送聘礼,战王大可不必来顾府。此番他亲自前来肯定是来给她撑面子的。可是为何呢?

“准许,当然准许。”顾正明生怕怠慢了这位王爷,立刻对顾落梨道,“落梨,你就带王爷去顾府各处转转。”

“是,爹。”顾落梨也想知晓楚之寒在搞什么鬼,乖巧应道,“王爷这边请。”

没让循儿跟在身后。顾落梨自顾自走着,楚之寒便跟在她身后,沉默无言。顾落梨能感受到,楚之寒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直到走到后院的湖边,微风轻吹着柳枝,柳枝划过湖面泛起丝丝波澜,片刻又平息。

顾落梨站定,楚之寒与她并肩,比她高出约莫一个头。

“不知战王有何话要说?”培养感情是假,想从她身上打探什么才是真。

楚之寒看向湖面,目光深远而悠长:“是你救了云骁?”

顾落梨挑了挑眉:“他为何会告诉你?”云骁不是答应过她不告诉任何人吗?果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楚之寒冷冷一笑:“他受了伤本王看得出来,况且他不敢隐瞒本王,毕竟你是本王的王妃。”

云骁回来时楚之寒便看出云骁受了伤,在他的追问之下,云骁便一五一十说了。

他救过云骁一命,云骁便一直跟着他,云骁能瞒得过所有人,唯独无法瞒过他。

“虽不知你为何会同意与我的亲事,但既然你知晓这件事也无妨。”顾落梨倒也不怪云骁。

“你不怕本王?”京中女子听到他的名字都有些害怕,几个小公主见了他就更像老鼠见到猫一般,唯独顾落梨,语气淡然。

而且顾落梨双眸很平静却又好似藏着万千汹涌,就连阅人无数的他,都看不出顾落梨所想。

果然如云骁所言,这个女子很特别。

“我们是同一种人,我又威胁不到战王,我为何要怕战王?只不过战王地位比我高。未见之前对战王也算有诸多幻想,见了之后倒觉还不错。”顾落梨是二十一世纪而来,对地位自然不会有特别大的概念。她只是实话实说。

楚之寒丝毫不曾将她当成臣女,从与他说话开始,她就感觉到楚之寒特意把自己放在与他平等的位置。楚之寒虽然冷漠,但心思细腻,珍惜人才。

捌 合作关系楚之寒 楚之寒听着顾落梨大言不惭的话,看着顾落梨虽不出众但很耐看的脸,真不知她哪里来的勇气:“你是在夸你自己还是在骂本王?”

顾落梨竟拿自己与他比?

“当然是夸我自己。”顾落梨打量了一眼带笑的楚之寒,少了些嗜血,多了些温柔。她的语气也平和了些。

“你是第一个知晓本王身份的外人,你打算如何?”楚之寒虽创立了知天楼,但是他一直在幕后,除却云骁几人外便无人知晓他的身份,如今又多了个顾落梨。

若非早已同意与顾落梨的亲事,他恐怕都已派人杀她灭口了,因为她知道的太多。

“其实我有私心,否则我根本不会回京。所以我想和战王合作,这般战王对我便可以无所顾忌。”凭楚之寒的知天楼与他的势力,要想打听玉佩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楚之寒听到她的话,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云骁告诉本王你在知天楼打探过一个玉佩的下落?之后你便毫不反抗地回京,想必因为那个玉佩。”

“战王果然聪明!”顾落梨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不反驳,道,“没错,我想与战王合作。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希望战王帮我打探玉佩的下落。”

“你能帮本王做什么?”战王不曾拒绝也不曾同意。他的身边只留有用的人,目前顾落梨是。

“战王心中不是有想法了吗?”否则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更不会给她送这么多聘礼,给她撑面子。

楚之寒没想到顾落梨敢跟他讲条件,是不知晓他的厉害还是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楚之寒道:“好,本王便与你合作,可不要让本王失望。”

“那王爷可否告诉我,你为何会同意这门亲事?”楚之寒同意婚约后顾正明才召她回的京,楚之寒根本没接触过她,为何会同意亲事?又为何肯放下身段与她合作?所以她才更好奇。

“你师傅是我师兄!”皇上提到与顾府联姻时,他本不同意。正好徐惘来京看他,便向他提及了顾府嫡女顾落梨,就这般巧合的将两人安排在一起。更巧合的是,顾落梨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没想到早就隐居的徐惘竟是楚之寒的师兄!顾落梨是真的有些惊讶。从徐惘教给她的武功就能知晓徐惘有多厉害,还别提毒术医术,那楚之寒的武功不是比原主还要出神入化?

“王爷也会毒术医术?”她知晓楚之寒实力深不可测,可真看不透他的内力。

“那时一心学武,连你师傅都望尘莫及。”楚之寒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的武功比徐惘还要厉害得多,但医术和毒术就没空学。

顾落梨有些满意:“看来这合作很划算。”楚之寒不过二十有一,竟是原主的师叔,这才是真正的年轻有为呐!

“本王光明正大将聘礼送来,想必已有人开始惦记你的性命,若有需要可随时来战王府。”楚之寒知晓顾落梨明白他说的是谁。

“王爷放心。”顾落梨毫不在意道。

对于她而言,三皇子不过是个心机很深的平凡人而已,哪怕位高权重,又没有三头六臂,不足为惧。

“看你无所谓的模样,真不知你是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运筹帷幄!这不是游戏,一旦出了错,便会死的很惨。”虽然云骁将顾落梨夸的很厉害,但楚之寒不曾亲眼见识过,心中自然是对顾落梨的能力半信半疑。

顾落梨摘下一片柳叶,在手指间打转,她语气淡然道:“真正的强者并不是对所有事都运筹帷幄,而是在任何突发情况之下都能面不改色,想出最好的办法。这是我常挂嘴边的一句话”

“本王真想看看你的临危不惧。”楚之寒很同意顾落梨的话,但他更好奇顾落梨是否谓真正的强者。

“这世间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闲事?”顾落梨将手指松开,柳叶飘落在湖面,“这句话不是我说的,但确实很受用。”

“能将人生看的这般通透的人恐怕没有几个,本王真是越发期待你的表现。”他真不知顾落梨哪来这么多大道理。顾落梨不过十六岁,且不论其他,单凭顾落梨的通透豁达,恐怕很少有人敌得过顾落梨。

“谢王爷夸奖。既然你我都是合作关系,你不应该拿出点诚意吗?”顾落梨转念问道。

“二十箱聘礼还不算?”楚之寒面色变得严肃,顾落梨一再挑战他的脾气。

顾落梨不怕楚之寒突然散发的微微戾气,摇了摇头:“王爷都说了是聘礼,肯定不算。我说的是知天楼。”

“你是想进知天楼!”楚之寒单手背在身后,身上的危险气息更重。

“不是进知天楼,只是我希望我在需要时可以快速得到自己想要的有用的情报。信任是彼此的,若王爷不信任我,我们大可不必合作。”既然楚之寒同意他们的合作,那肯定要同意她与知天楼共享信息,这一点毋庸置疑。她相信楚之寒会同意。

“好。稍后本王会派人将知天楼的令牌给你送来,有了令牌,你可以随意打探消息。”知天楼的势力比顾落梨想象中更大。不过顾落梨在他眼皮子底下,只要他不允许,料顾落梨翻不出什么风浪。

楚之寒话锋一转:“那你的诚意呢?”他倒是好奇顾落梨能给他什么。

只听顾落梨恬不知耻道:“我人都是你的,这不就是最大的诚意?”

楚之寒冷冷一笑,目光如刺刀般凌厉:“你倒是伶牙俐齿。”

如果不是那样东西,他恐怕不会多看顾落梨一眼,却没想到顾落梨三番四次挑战他的威严。

“谢战王夸奖。”当雇佣兵就是要如变色龙一般多面性,随环境而变色,这是顾落梨最大的优点。能屈能伸,能刚能软。

与楚之寒将话放在明面之上,比她想象中要轻松的多。确切一点的说,楚之寒比她想象中更聪明。

回到前院,楚之寒在顾正明面前随口夸了顾落梨几句,顾正明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笑意。

毕竟战王是皇上的亲弟弟,手握兵权,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是开了无大事不必上朝的先河。平日里顾正明见到楚之寒的机会很少,哪怕有机会,以他的官职与楚之寒也说不上话。

他对楚之寒的印象就是那些不好的传闻,所以才对顾落梨愧疚。却没想到楚之寒对顾落梨竟这般与众不同。

战王离开后,顾正明一脸欣慰地看着顾落梨:“看样子战王对你很满意,本以为是无奈之举,却不曾想是这般好结果。”

“爹,女儿对战王也很满意。”顾落梨故意这般说。

顾正明要是以为他们两情相悦就更好,这般她在顾府的这两个月地位更稳。

“好好好。你我父女才相聚不久还未好好相处,你就要出嫁。不过,你幸福就好。”顾正明轻叹一声。

就在顾正明与顾落梨说话之际,张氏却指挥起家丁将聘礼抬走。

顾落梨注意到这一幕,立刻挡在家丁前面,冷声道:“放下。”

走在前面的家丁看着顾落梨的强势,又看着张氏,一时进退两难。

“落梨,你这是在干嘛?”见顾落梨阻止,张氏面上不满。

“我倒是想问夫人想干嘛?这些聘礼王爷亲口嘱咐让我收下,若被夫人抬走,若以后王爷问起我如何交代?”这么多好东西,张氏难免会惦记,她怎会便宜张氏。

张氏见顾落梨这般不知好歹,面上难堪:“聘礼自古便是由爹娘收下,难道你想打破这个规矩?况且若非是我让老爷召你回京,你能当上战王妃?”

顾落梨见过不要脸的,就没见过像张氏这般不要脸的,不过她专治各种不要脸:“难道夫人想得罪战王?得罪战王的后果你能负责吗?你是夫人,是一家之母,你为何不为顾府想想?莫非在夫人眼中看来战王比不上你自以为的规矩?”

“够了。”一旁的顾正明剑眉紧皱,对张氏怒道,“妇人之仁,战王既然亲自将聘礼送给落梨,那聘礼的归属毫无争议,哪怕落梨将这些聘礼送给别人,都不管你的事。”

“老爷?”张氏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生气的顾正明,双眸瞬间涌出泪水。

顾正明从未这般生气对她说话,在顾落梨未回府之前,她真的以为自己在顾正明心中最重要。

“落梨,这些聘礼由你自己说了算。”顾正明看着张氏的楚楚可怜,心中莫名的有些厌烦。

这十年间他早已想把顾落梨从洛阳接回来,一直是张氏在找借口阻止他,那时他对顾落梨没有太大感情便由着张氏去。

直到皇上有意要让战王与顾府联姻,本打算让顾知雅嫁过来,却不想顾知雅早已心有所属。张氏便在他耳边吹风,让顾落梨去嫁。如今好不容易搞定了冷面残忍的战王,成了这门亲事,张氏竟还恬不知耻的抢聘礼,可真是他的好夫人!

说完,顾正明便拂袖而去。

顾落梨看着张氏,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深邃:“或许我出了何事,这些聘礼就是你的了。”

既然聘礼都下了,三皇子应该会行动了。她在顾府极少出去,三皇子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张氏与顾知雅动手。她一直都等着接招呢!

顾落梨没想到他轻易就猜到了三皇子的心思。

张氏冷哼一声,目光不舍地看着这些聘礼,不理会顾落梨,转身离去。

看来计划要快些实施了,只要顾落梨身败名裂,所有聘礼都是她的了。

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再看到顾落梨。

玖 环环相扣计谋现 将聘礼清点了一番,顾落梨便将这些聘礼存入钱庄,钱庄老板计算了价值,足足有八十万两,甚至有些无法用价值计算。

听到这个价值,顾落梨对楚之寒的好奇倒是升级了。

原来一个王爷这么有钱,出手还这般阔绰。

钱庄老板更是将顾落梨当成座上宾:“顾小姐,我们通运钱庄是京城最大的钱庄,在全国有五十六家分行,只要您来,我们定优先办理。”

“谢老板,我会将这些票据收好。”

让循儿送走钱庄老板,顾落梨便将数张票据放在命人悄悄打造的暗格中。

经过两天的时日,顾落梨终于将木桩沙袋等训练工具做好。许久未练习,加上天气炎热,片刻她便大汗淋漓。

她走出竹林时,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小言立刻将湿毛巾递过来:“小姐,循儿刚摘花瓣给小姐泡澡,特意吩咐我在这里等着小姐。”

循儿伺候她久了,也知晓她的习惯,倒是个好丫鬟。拿起湿毛巾擦着脸,顾落梨只闻到一阵淡淡的香味。

“你身上有香味?”那是小言身上的香味。小言被她从人牙子哪里买来,身无分文,月钱还没发,哪里来的香粉?

“今日早膳时我去厨房给小姐拿膳食,厨娘说见我乖巧,要送给了我的香粉。我见好闻便抹了一些。”小言如实禀报道。

这个香粉味,她不曾在顾府哪个人身上闻过。一个不常出府厨娘为何有这种香粉?哪怕有不珍藏着又为何要送给进府不久的小言?真的是见她乖巧?

顾落梨心生狐疑,不想再多闻这种香粉,便看似随意提道:“小言,这顾府不比其他地方,你是个丫鬟,最好恪尽职守,守好清心院就好了。她人赠予你东西,不一定是好心。”

她可不希望清心院的人被利用,否则她只能狠下杀手。

“是,小姐,小言待会儿就将香粉还回去。”小言一向懂得审时夺度,察言观色,对此并无异议。

顾落梨回到房间坐下,循儿与莫儿已经打好了洗澡水,水面上浮着许多花瓣。

舒服地躺在浴桶中,才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萦绕在房间。顾落梨向桌上看去,只见一阵若有若无的烟雾从香炉中袅袅升起。

沐完浴,循儿命人将浴桶抬走后,顾落梨坐在梳妆台前,轻轻梳着半湿的发丝,目光中带着深意:“循儿,今日的熏香换了吗?”

她房间的一切物品她都记得很清楚,任何细小的事物改变,她都能察觉出。这是雇佣兵的基本。

“是,小姐。”在一旁候着的循儿立刻回答道,“库房说小姐常用的香薰还未采购,就只能用其他的香薰代替,小姐是不喜欢这个香味吗?”

“无事。”

厨娘莫名其妙送给小言香粉,库房给她从未闻过的香薰?顾落梨总感觉今日不寻常,可自己又没有头绪。

用晚膳时,顾落梨最后一个到,她的目光不露痕迹地扫过众人,她坐下时,却恍惚看见张氏不明意味的目光,虽然只是一瞬。

饭在她来之前便已经打好,顾落梨亲眼看着张氏与顾知雅吃下,她才心存疑虑地动筷。

夕阳西下,天色渐晚,四周好似都是朦胧一片。顾落梨回到房间里看着兵书,心中却越发燥热难耐。

她紧皱秀眉,房间的熏香此刻变得格外好闻,可是越闻她越觉得好热。好似身体有一团火在燃烧,是从身体散发的热,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

顾落梨将衣服领口拉扯开,又觉无力,瘫坐在红木椅之上。她心中暗叫不好,跌跌撞撞走到放着药瓶的床边暗格。

她的全身开始冒冷汗,她的双手微抖地拿出一个白色的刻着花的精致小瓶。

里面是可以解百毒的药丸,是洛锦书独门研制的。因几样药材稀少且过程复杂,就连洛锦书也仅仅制出五颗,其中四颗便给了她。

服下解药,顾落梨正想躺在床上休息片刻,只听一个轻巧的脚步声向她的房间靠近,这个脚步声已经轻巧到不像正常人走路的脚步声。

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她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立刻躲到门后。

不速之客推开门,一个猥琐的男声响起:“美人,我来了,你在哪里?”

男子听闻有不要钱还能和某位小姐共度一夜的事,立刻便兴高采烈。可是当他看到房间无人时,以为自己被骗了。正想离开,后颈被人一打,失去知觉。

“原来这就是张氏的计谋。”这样,一切便解释得通了。

厨娘送给小言香粉,库房换了熏香,都是张氏的主意。难怪用膳时张氏看她的眼神奇怪,想必早就料到她会中招。

只是这两者有何作用?为何她闻了两种香味之后无事?她是用完膳后感觉到燥热,莫非张氏在饭菜里加了什么?三者混合便成了强烈药效的合欢散?

如果她失了名节,不仅她会蒙羞,战王更会成为笑柄,她的下场更惨。看来张氏为了害她,真是费尽心思,环环相扣,看似无联系,以此让她毫无防备。

换作他人或许已经让张氏得逞。

只是张氏没想到她有解毒的药。洛锦书研制的那般贵重稀有的药,竟被张氏害的用了一颗,既然如此,她不做点何事,对得起张氏吗?

她还真想看看堂堂尚书夫人被人抓奸的模样。

顾落梨将男子扛到肩上,趁着无人悄悄来到张氏的房间。张氏的房间靠近前院,外面便是湖泊假山,是位置最好的一间房。

今日顾正明留宿在李姨娘那里,张氏本应该安睡,此时却还坐在桌前一脸悠闲。

想必等着看她的笑话。顾落梨冷冷一笑。

将男子放在草丛里,顾落梨便用石子打在张氏房间的窗上。张氏起身开窗查看,见无人后正欲关窗。只觉前颈有落了几滴水,之后失去知觉。

那是诗宁特制的迷魂散,顾落梨装在备用的手镯中。将张氏放在床上,顾落梨又将男子搬来放在张氏的旁边。

将张氏衣物褪下,只留下肚兜,又将男子的衣服褪下,只留下亵裤。

她便飞到房顶,见有家丁巡视,她立刻从暗处一闪而过,又悄然飞回房顶。家丁见一闪而过的身影,立刻警觉,敲着手中的啰大喊道:“有贼,有贼,来人啦,抓贼。”

顾落梨见大功告成,便回到房间拿迷魂散的解药,放进手镯的一小格。

听院中一片嘈杂,整理了衣裙,她才从房间出去,走到张氏房间门口时,顾正明与李姨娘,连姨娘,还有顾知雅,顾琴瑶,顾莹莹都聚在一起,院内火把数支,将院中映的是通火通明。

“发生了何事?”顾落梨有些担忧地问道。

顾知雅看着顾落梨出现,瞪着眼睛不敢相信,不过只是一瞬,顾知雅瞬间收起惊讶。

“大小姐,府中闯进了贼,你无碍吧?”李姨娘问道。

“我没事。”顾落梨看着顾知雅,目光带着笑意,“夫人呢?为何不见夫人?莫非出何事吧?”

顾知雅听到顾落梨这般说,皱着眉看着顾落梨,目光变得震惊和担忧。

“我娘……可能休息了。”顾知雅稳了稳心绪解释道。

张氏的计划她都知晓,香粉熏香单看无特别之处,再加一味紫河车便成了合欢散。为了不让顾落梨起疑,张氏将紫河车加进了饭中。

张氏派人从街上随便找来的男子早就潜伏在清心院不远处,待顾落梨药性发作,她们便找借口带人到顾落梨的房间。

这一切很顺利,可是顾落梨为何能安然无恙地走出来?她娘又为何迟迟不出来?

顾知雅越想心越往上提。

“对呀,万一贼人进了夫人的房间就危险了。我去敲门。”连姨娘见李姨娘之前那般讨好顾落梨,心中有些不满。在她心中,她还是偏向张氏,所以她这般提议真的是为了张氏的安危。

只是除了顾落梨,任谁都想不到,一众人敲开张氏的门,映入眼帘的却是张氏与一男子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姿势令人遐想。

顾落梨特意走到最前面,按下手镯,无色无味的解药便快速射进张氏的脸上。

李姨娘与连姨娘都忍不住惊叫一声,男子被这声音吵醒,揉了揉后颈,一脸茫然看着突如其来的众人。此时张氏也悠悠转醒。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宁静。

“果真是我的好夫人……真是让我刮目相看……”顾正明气的面目通红,目光恶狠狠地盯着张氏,“将他们抓到大堂去。”

顾正明特别想打死张氏,但理智让他忍住。

“爹。”顾知雅心里慌张,反应过来,立刻跪下,留下两行清泪,“爹,娘一定是被人陷害的,你不要怪娘。”

她明知晓是顾落梨,她却不能说,她只能用恨意的眼神看着顾落梨。

张氏看着陌生男子,又看了众人惊讶而鄙夷的目光,明白发生了何事。惊叫一声,她吓得昏了过去。

男子看着这么多人,知晓事情被发现,立刻跪在地上求饶。

前来几个家丁将张氏与男子拖走。

顾正明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顾知雅,拂袖而去。李姨娘,连姨娘也跟随着离开,迫不及待想见张氏的丑态。

人都离开后,顾落梨看着跪在地上,目光空洞的顾知雅:“哪怕爹知晓有人陷害你娘,你娘的名节也不保。你们陷害我时,想要的不就是这种效果?不过只是换了人而已。”

如果不是她有洛锦书的药,被害的就是她了。

顾知雅的泪落得更厉害,她立刻起身,疯狂向顾落梨扑来,口中大声喊道:“顾落梨,我要杀了你。”

顾落梨一脚将顾知雅踢飞,顾知雅落在地上,浑身像散架了般,她捂住被顾落梨踢的肚子,痛的蜷缩在地。

“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不是你们想害我,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顾落梨冷眼看着顾知雅狼狈的样,之后便转身离开。

她向来都是睚眦必报,害她者她一定不会放过。

“我们……唯一……唯一没料到的……就是你竟然会武功。”顾知雅忍着痛,语气充满恨意地说,“顾落梨……若我不死……我必不会放过你。”

“不,你没料到的事多了去,但你的事我都知晓,比如你与张氏处心积虑害我不就是为了三皇子?我回府的每日我都打起万分精神,就等着你们出手呢。”哪怕到了古代,看着害自己的人不敌自己,顾落梨依然开心。

“你……你……你居然都知道?”顾知雅的震惊盖过了疼痛,她的笑容凄惨绝望,“好,我一定会杀了你。”

如今已不为三皇子,而是为张氏与自己的仇,她与顾落梨不死不休。

拾 张氏成妾顾府乱 顾落梨不再理会顾知雅。悠悠来到大堂时,张氏已被水泼醒,狼狈不堪。李姨娘早已为张氏包裹了一件外衣。

张氏知自己中了顾落梨的招,想逃也逃不了,心中想办法将自己的伤害减到最小。

她立刻声泪俱下:“老爷,我们夫妻多年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被人陷害的,我根本不认识他。”

“住口。”顾正明拍了一下桌子,响彻大堂,“你还有脸说?”

“老爷,别动怒,让我们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清楚。”李姨娘边安抚着顾正明,边抬眼看着在一旁看戏的顾落梨,心中惊讶,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她相信这肯定是这位大小姐的杰作。她与连姨娘在府中受尽张氏欺压,对张氏奈何不得,没想到顾落梨竟有这种本事。

还好她一直对顾落梨态度不错,也从未打算招惹顾落梨,否则,她真不知自己落到何种下场。

不过,不是所有人都像李姨娘这般心思透彻。

顾正明大口喝着茶,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怒气,对男子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顾府?”

男子一愣,立刻眼泪鼻涕直流地说道:“那日……我从赌坊出来,一女子拦住我,告诉我……如果我帮她办事她就给我一大笔银子。后来她将我带到府里……我也不知道你是哪位大人呐!她带我来到一个房间外的草丛里让我躲着,等……等有人进去片刻之后,我再进去与那人……与那人……”

男子看着这么多人,也不敢将那词说出口。

原来这件事是另有隐情?顾正明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竟又被激起,不断拍着桌子,目光看着顾府众人,大怒道:“我在朝中每日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回到府中,竟还要管你们腌臜之事,丢脸的还是顾府!”

“爹,你也莫急,事情已经发生改变不了结果,既然有隐情就问清楚,总不能让夫人莫名其妙失了清白!”顾落梨语气柔弱地安慰道顾正明。

顾落梨特意提及了清白两字。总之,不管真相如何,张氏在顾正明心中的地位与脸面算是完了。

“你住口。”张氏不管形象大喊道。

张氏后悔当初没杀了顾落梨,明明已经给顾落梨下毒,顾落梨也如愿被扔进了乱葬岗等死,却不曾想竟又回府还解了毒。

见顾正明心中有顾落梨,她不敢再轻举妄动,只能在顾正明耳边吹风,将顾落梨送出府,她甚至毁了顾正明的信。她以为,只要她不提及,顾落梨不会再回来。

没想到最后竟是她为了顾知雅不嫁给战王,而劝说顾正明让顾落梨回府,她可真是后悔。

“那女子带去你的房间你可还记得?”李姨娘问道那男子。

“那时天色已晚……我记得……有点偏僻,房间后面好像是一片竹林,院子里好像还有一种没见到过的花。”男子躲在那里很久,有些事物记得清楚,便如实说道。

“那是大小姐的房间?”连姨娘试探性的问道。

顾落梨在院子中种了些她们不曾见过的花,只有顾落梨知晓,那是罂粟,她种罂粟是为了某一天能派上用场。

顾落梨不知所措,有些害怕:“难道是想害我,结果误打误撞害了夫人?爹,你可一定要为女儿做主。我知道了,那幕后之人一定是不想我嫁给战王,不想顾府有好日子。”顾落梨哭诉道。

如今她也是受害者,她要装的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召集府里所有丫鬟,你去辨认,若找不出来,你自己看着办。”顾正明威胁男子道,他有一百个理由让男子死。

男子立刻点头:“好好好,谢老爷给小人机会,小人一定会找出。”

“老爷,你一定要杀了他,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被陷害!一定不能放过他呀,老爷。”

张氏早做好了打算,收买男子的丫鬟根本不是顾府之人,而是大长公主府的人。

如今她只要将所有罪过推到男子身上,那么对她的伤害就能减到最小。况且她亲哥哥可是驸马爷,顾正明不会休了她,更不会要她的性命。

顾落梨看着张氏趋于平静的眼神,顾落梨不得不承认张氏确实很沉着。心中料到张氏已经想出对策,恐怕男子在顾府根本找不到带他进来之人。

果然不出顾落梨所料,当男子看完所有人后,额头上竟冒出许多冷汗。

“是谁?可否能认出来?”为了男子看的更清楚,李姨娘让人又加了火把。看着男子惊恐害怕的样,她便知这男子完了。

“没……没有。”男子瘫坐在地上。

如今连收买他的人都找不到,他就是有口也说不清。他本想随便指个丫鬟,但是他不了解这里的情况,万一出了更大的差错,他又该悔不当初。

“老爷,既然找不出,说明幕后之人早有准备。我们先把眼前的事解决了,再慢慢调查。”李姨娘宽慰道。

顾正明就是喜欢李姨娘温柔,遇事冷静,能为他出谋献策。

“老爷,这件事不能声张,否则坏的就是顾府的颜面,但这男子不大惩又难以显示顾府的威严。”连姨娘也在一旁说道。

“把他的双手砍了,将他的舌头割了,这般他便无法将这件事说出去。”顾正明冷声吩咐道。

“大人饶命呀,小人知错了,小人知错了……”男子吓得尿裤子,顾正明立刻挥挥手,男子被押下去。

众人听到顾正明对男子的处罚,知晓他是真的气急了。

顾正明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张氏,闭着眼睛,语气严肃:“张氏不守妇道,不配为顾府一家之母,但念及为我生儿育女,为顾府操劳十几载,就退妻为妾,顾府管家权全部交由李氏。今日之事若谁传出来,下场比那贱民更惨,你们都好自为之。”

她才进府时就是妾,好不容易害死了原夫人,也就是顾落梨的亲娘阮氏,当上了夫人之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如今却败在阮氏的女儿手上。

天道好轮回!

张氏受不了打击,面色苍白,两眼一翻,昏了过去,被丫鬟扶回了房间。

李姨娘不曾想到管家权一下就落到自己的手中,反应过来时,心中对顾落梨的感激更甚。

“娘,太好了。”待顾正明气呼呼离开后,顾莹莹抱住李姨娘的胳膊。

她身为庶女这么些年,受了不少顾知雅的气,如今自己的娘当家了,她都可以横着走了。

“住口。”李姨娘呵斥道顾莹莹。

顾莹莹性子直,不懂得遮掩,有什么话就说什么话,不经意间就能得罪不少人。

“恭喜姐姐。”连姨娘面无表情地说完,便带着丫鬟离开。

张氏倒台她不是不开心,可顾正明丝毫不犹豫就将管家权交给李姨娘,根本不曾考虑过她。

李若书为顾正明做了何事?不就生了两个女儿,她还生的一个儿子呢。

“娘,连姨娘不高兴了。”顾琴瑶见连姨娘的背影消失,才轻声说道。

“她本不是心胸开阔之人。”李姨娘淡淡看了眼连姨娘离去的方向,不在意道。

“恭喜李姨娘。”此时家丁丫鬟都已离开,顾落梨才开口。

“管家权突然落到我身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大小姐可否要换一个院子?”李姨娘询问道。

明知晓是顾落梨的手笔,李姨娘却无法当面谢谢顾落梨,只能对顾落梨更好。

顾落梨摇了摇头:“不必,清心院很好。天色已晚,我还是回去了,李姨娘也早点休息。”

说完,便离开。

回到院子中,方才睡觉被突然叫醒的三个丫鬟还一脸茫然等着顾落梨。

“小姐,发生了何事?”循儿问道。

“你们有没有感觉头有些痛?”顾落梨问道。那么大动静这三个丫鬟都没醒,后来到前院集合时才被叫醒的,不免有蹊跷。

小言揉了揉太阳穴:“是有些痛,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想必你们中了迷烟。这府中有人要害我,从小言你接下香粉的那一刻计谋就开始了。”顾落梨不希望她们再有下次被别人利用的机会,自然要告诉她们,让她们有个心眼。

她虽然在顾知雅面前说的那般轻松,可只有她知晓,这次张氏的计谋确实很好。顾知雅说没料到她会武功,更准确来说是没料到她有解百毒的药。否则那般强烈的合欢散,她若不想失名节,恐怕会七窍流血而死。

她心中开始感激洛锦书。

“小姐?”小言与莫儿有些不敢相信。她们没在深宅中待过,自然不知晓其中险恶。如今听到后,心中不免有些后怕。

“以后除了我们四人,其他人都不要相信,否则你们哪日出了事,我可不一定会保住你们。为了你们的自由,你们都学聪明点,不要被别人利用。”顾落梨语重心长地说完,便进房间睡觉。

“你们也不要害怕,只要你们忠心,小姐肯定会护着你们的。”

哪怕有时候小姐冷漠无情,但是循儿相信小姐。

“是。”两人齐齐说道。

顾落梨进了房间,便感觉有一道轻微的呼吸在她的房间中。

她立刻警惕道:“谁?出来。”

“没想到你警觉性这么强。”烛台瞬间被点亮,只见云骁坐在桌前,“方才的好戏我都看到了。”

从张氏被发现开始,他一直躲在暗处看戏。

“你是来送知天楼令牌的?”顾落梨倒也不恼云骁的闯入,问道。

此时的云骁身体已恢复的差不多,面貌比之前白皙红润了不少,倒是个翩翩公子。

云骁不可置否,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的小令牌,令牌之上刻着一朵白木兰花。

顾落梨欣然收下:“这和你玉佩上的花纹一样,看来是真的。”

“战王平日不出面,我打理知天楼。”云骁解释道,“你手上的是除我之外代表知天楼最高地位的信物。”

他身上的玉佩,只有他与战王有,其他的花纹虽一样,材料不一样。

“若你的玉佩弄掉了该如何?”云骁放在身上,经常奔走,难免有这个可能。

“我无所谓,总之知天楼都已经认识我。”云骁耸了耸肩,“主街的玲珑坊是知天楼的总部,你需要什么消息,直接拿着令牌去那里就可以。”

“青楼?”听名字就像是青楼。

云骁点点头:“不过你放心,战王从未去过。”

当楚之寒回来,云骁知晓楚之寒与顾落梨聊的还不错,他心中便自动将顾落梨当成战王妃。

“他去不去管我何事?”顾落梨淡然道,“既然送来了你也可以走了。”

云骁知晓天气实在是晚了,也不多留便离开。

临走时,顾落梨还语气严肃地告诉他:“若下次你再这般肆无忌惮出入我的房间,可别怪我不客气。”

她一向不喜欢别人进她的房间,哪怕循儿平日里除了伺候她,也不敢乱动任何东西。

“是。”云骁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顾落梨一夜睡到自然醒。

拾壹 暗求结盟李姨娘 张氏在养病,顾知雅陪张氏。顾府又恢复着往常的平静。

顾落梨每日依然练字看书,练功浇花,打坐静心。

这日,顾落梨刚梳洗完,李姨娘便前来。

打发走了丫鬟,前厅便只剩下顾落梨与李姨娘。

“大小姐,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李姨娘轻叹一声,愁眉苦脸,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当初接过管家权时我便料到事情不会那般顺利,可我到底还是低估了张氏的势力。那些婆子丫鬟,甚至是厨房皆故意出错,又抓不到把柄,惩戒了一两人也没有用。老爷可没少对我失望。”

“看来张氏养病都无法闲着。”顾落梨有些讶异,这些事,居然能难倒李姨娘。看来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暂时想不出办法,所以请大小姐出出主意。虽然我没什么太大的权利,但总归会帮到你。”李姨娘心中对顾落梨可是很佩服。她是第一次掌了权,对许多事确实有些无奈??,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落梨。。

她之所以找顾落梨,是相信顾落梨有办法而且相信顾落梨一定会帮她。

而顾落梨的想法是,若让李姨娘站在自己这边也不是没好处,至少李姨娘比张氏能忍,够聪明。

顾落梨道:“张氏成妾,这便是你培养势力的好机会。别人不听你,不惧你,是因为你的手段不够狠,不足以威胁她们。她们相信张氏很快就是夺回管家权,才肆无忌惮。”

“可是若我太过火,我怕老爷会不高兴。”她在顾正明眼中一直是善解人意,知书达礼。她不想因为些丫鬟让自己的形象改变。而且她怕有一日张氏又夺回权利,到时她的日子会很难过。

“若你能将顾府管理的比张氏更好,那爹有何理由不高兴?管家权在你手上,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不是,也会变成是。”顾落梨知晓李姨娘心中所忧,“等张氏缓过神养好病,你的日子怕是更艰难,所以你要赶快培养自己的人。”

后宅之事涉及的很广,李姨娘没好的家世没后台,而张氏的哥哥却是驸马爷,李姨娘哪怕再聪明,后台就输了。

所以管家权在谁手中更重要。

“大小姐说的是,现在是我唯一的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把握,谢谢大小姐。”李姨娘再三道谢,便告辞。

这府中只有三位妻妾,李姨娘有手段,连姨娘像是根墙头草。张氏想要夺回管家权易如反掌。

顾落梨邪魅一笑,看来是时候给张氏增加点难度了。

顾落梨找到顾正明时,顾正明正在书房办事,听到是顾落梨求见,顾正明立刻让顾落梨进去。

“落梨,你有何事?”顾正明放下手中的宣笔,抬起头看着顾落梨。

“爹,如今夫人发生……恐怕再难服侍你。李姨娘管家,连姨娘又管着四弟明儿,你……”顾落梨欲言又止。

连姨娘的儿子名为顾长明。

顾正明剑眉紧皱,沉思片刻,才问道顾落梨:“你有何主意?”

“女儿体谅爹爹操劳,女儿们出嫁后能陪在你身边的少之又少。所以女儿希望爹能再纳一妾。”顾落梨好似鼓起勇气道。

顾正明难掩惊讶:“你说纳妾?”

连他都不曾想过的问题,竟会被顾落梨提及?

连姨娘都是他七年前纳妾,纵观顾府,确实没有人能真正留住他的心。

“没错。相信李姨娘与连姨娘体恤爹的辛苦,都会希望爹这么做。”见顾正明不曾拒绝,想必心中也是有些动摇。

张氏的事伤了他的心,也是时候该转移注意力,放下这些事。

顾正明也不急着同意:“我想想。”

看来顾正明还是很在意以往的情份。

顾落梨想罢,请安后告退。

来到前院时,所有府中的丫鬟与家丁都在这里,而李姨娘与顾莹莹站在最前面。

而众人的目光皆看向一旁趴在长凳之上被藤鞭抽打的四人。

一个是管厨房的厨娘,一个是账房先生,一个是顾知雅的贴身丫鬟兰儿,一个是分发吃穿用度的管家婆子。顾落梨知晓,这些都是对张氏忠心的人。此时却被打的哀叫连连,背上伤痕累累,甚至有的已经昏过去了。

“我希望你们看清楚这些受惩罚的人,如今顾府已不同往日,莫不要拉帮结派,给我脸上抹黑,更不要给顾府抹黑。否则不管是谁,我定不会放过。”

李姨娘一改温柔的模样,语气中多了些凌厉。顾莹莹则在一旁傲首挺胸,骄傲无比。

众人看李姨娘的眼神皆带着一丝敬畏。

顾落梨站在一旁看够了,正要向李姨娘走去。只见顾知雅从转角出现,先一步向李姨娘走去。

“都给我住手。”顾知雅轻轻鼓了鼓掌,嘲讽道,“李姨娘好威风。平日见着李姨娘都是温柔可怜,怎么今日突然变得狠毒?还是说,这本来就是李姨娘的真面目?”

听到顾知雅的喊声,打人的家丁下意识就停了手。

“以往没管家,不知管家的苦累,如今既然老爷交给我,我自然要尽心尽力。我一心管好顾府,不会只想着陷害自家人。”李姨娘如今管了家,不管如何她和张氏已经算撕破脸皮,既然如此,就不必再受顾知雅的气。

顾知雅倾城的脸上嘲讽的笑更甚:“你以为你能得意多久?不久后这管家权依然会回到我娘的手里,而你,恐怕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她最大的筹码就是三皇子。只要杀了顾落梨,嫁给三皇子,她一定让李姨娘跪着求饶。

“二姐,你为何这般说我娘?”顾莹莹有些不满道。

以前顾知雅可没少欺负她,如今她娘掌了家,怎么还能被顾知雅欺负?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顾知雅冷冷看了顾莹莹一眼。

顾莹莹有些害怕,不再说话。

“二小姐,你娘如今还在病中,你与其在这里逞口舌之快,倒不如去照顾你娘。”李姨娘见顾知雅对顾莹莹语气那般凶恶,心中自然不满。

“放了兰儿。”她本来是叫兰儿去厨房端燕窝粥,但兰儿一直没回来,她便出来找兰儿。

“兰儿在厨房嚼我舌根,丝毫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为顾府的名声,惩罚她口无遮拦不行吗?若二小姐你有意见大可告诉老爷。”

当李姨娘立刻顾落梨的清心院,去厨房时,只听兰儿和管事厨娘在说她的坏话。正愁如何打压张氏的人,结果自己送上门。

“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过是个妾,哪怕管了家你依然是妾,别动不动就搬出我爹。况且你有何证据证明兰儿嚼舌根?”顾知雅反问道。

不管李姨娘说的是谁,除却兰儿,她都可以找理由是李姨娘想公报私仇,顾知雅以为李姨娘会掉进这个坑。

却没想到李姨娘面带微笑,态度坚决:“二小姐可别忘了,我是妾,你娘如今也是妾。老爷将管家权交给我,我的话就是证据,我没必要向你这个晚辈说明。二小姐还是离开吧,不然脏了你的眼。”

顾知雅咬着嘴唇,目光充满恨意看了眼李姨娘,又看了眼顾落梨,不甘地离开。

兰儿看着顾知雅离开的背影,虚弱地叫道:“小姐……”

可是顾知雅已走远听不到,回应兰儿的只有藤条打在身上传来的痛意。

顾知雅眼中包着泪来到张氏的房间,张氏身体虽然经过调理,但依然一些虚弱。

见着顾知雅受了委屈,张氏便知外面恐怕要变天。听了顾知雅的哭诉,张氏立刻让顾知雅写一封信到公主府。

“娘?”顾知雅疑惑地问道。

“你和三皇子的婚事稳定下来才是我们的翻身之日。最重要的是杀了顾落梨,既然暗的不行就来明的……”张氏语气阴森,好似夜晚的竹林,暗藏玄机。

“顾落梨会武功!”顾知雅好似明白张氏的计划,提醒道。

张氏不以为然:“她武功再好,她一人也难敌众敌,不仅有你舅舅的人,还要告诉三皇子,让三皇子安排绝顶杀手,一是将功补过,二是让三皇子知晓你对他的重视。如今就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机会。”

“三皇子是否同意,就看他想杀顾落梨的心有多大。”顾知雅了然一笑。

奈何顾落梨有再高的武功,她失去的也要一一夺回来。

再说李姨娘这边,待李姨娘杀鸡儆猴后,顾落梨便与李姨娘走到湖边,李姨娘遣退了顾莹莹与下人。

“看来李姨娘想的很透彻了。”顾落梨望向湖边,她突然想起那日和楚之寒站在这里,也是这般情景。

“不仅为了我自己,更为了琴瑶与莹莹的以后。”李姨娘轻叹一声,“我的手段必须凌厉。”

“这还不够。”顾落梨说道,“凭借公主与驸马爷,张氏翻身的机会很大,哪怕你都换成了自己的人,她管家后也能用同样的招式对付你。”

李姨娘微怔,这几日忙,她只想着如何拿好手中的管家权,却不曾想过以后。

“那小姐……我该如何做?”李姨娘如今是完全相信顾落梨,因为她知晓顾落梨在帮她。

“让我爹纳妾。”顾落梨语气平静。

李姨娘和顾正明却是一样的惊讶:“纳妾?”

“我爹如今对你恐怕只剩习惯与信任,并无多少爱意。若你让我爹同意纳妾,我爹不仅会对你愧疚,而且还会记得你的好。而谁来坐这个位置,完全可以你来决定。”顾落梨顿了顿,“只要你与那人是一条心,将我爹的心完全捆住,哪怕到时张氏身体恢复,想再拿来管家权就难了,你也多了个帮手。”

李姨娘沉思片刻:“让我想想。”

这模样,这语气,与顾正明方才一模一样。

“你好好想想,是管家权与你女儿的荣华富贵重要,还是你的私心重要?”

任何一个女子都不会对自己丈夫纳妾无动于衷,但是有舍才有得。

次日,顾正明便宣告要再纳一妾,而之所以决定,是因李姨娘的劝说。

有人欢喜有人愁。

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连姨娘,听到这个消息,看向李姨娘的目光变得冰冷而阴沉。

李若书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拾贰 新妾进府张氏怒 连姨娘找到李姨娘面色难看:“自从大小姐回来,你便与她一条船上,不顾我的感受。如今你主动让老爷纳妾,你是疯了吗?”她真想看看李若书脑袋里装的是不是水。

“我们之前合作本就是各取所需,如今因为我,你的日子过得更好,你难道不应该知足?为什么让老爷纳妾我心中自有盘算,你放心,只要我当家不会亏待你。”李姨娘语重心长道。

连姨娘虽心机不深,到底是对她好过,她还记得。

连姨娘却一脸鄙夷:“你不亏待我你倒是把管家权交给我。”

李姨娘见连姨娘态度不好,心中有些不满,还是耐着性子说道:“你以为管家权好拿?若我交给你你怕逃不过张氏的掌心!”

连姨娘虽明白李姨娘说的是实话,但心中还是恨。如今她奈李姨娘不得,只能不满离开。

张氏因还在病中,没有去用膳,在听顾知雅说了顾正明纳妾的事之后,躺在床上的她气的脸色更加苍白。

“娘,她们就是想趁你养病,好一点一点架空你的权利,怕你会卷土重来。”顾知雅猜到其中的缘由,不免对顾知雅更加充满恨意,“娘,都说是李姨娘劝说爹,但我认为李姨娘还没那么大的心胸,肯定是顾落梨的主意。”

顾知雅心机随张氏,颇深,但终究经历的太少,沉不住气。

张氏平复了心情,“我掌管顾府多年,李若书都不曾翻起大浪,顾落梨一回府一切就不一样了,我更愿意相信是顾落梨的主意。顾落梨一日都不能多留,否则我们将失去一切。”

“好。”顾知雅当然期待顾落梨早些被杀,目光中难掩开心,“娘,纳妾于我们而言,不正是我们等的机会?我们以给新妾祈福为由,让顾府一同出去,再让顾落梨落单,然后杀了她。这般,便神不知鬼不觉。”

“对。娘先养精蓄锐,不出现在你爹面前,待你爹对我的怒火平息些,我再想讨你爹欢心的对策。这些日子你且盯着李若书与顾落梨。”张氏的病其实好的差不多,她故意装病也就是在等一个时机。

经过李姨娘精心挑选与媒婆介绍,倒是有三个合适的人选。

李姨娘特意让顾正明与顾落梨过目一遍,又考验了三人,最后决定了一女。

此女名为赵梦媛,芳龄二十有三,家中经商,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女,继母故意搁置了婚约,才导致过了出嫁年龄。

但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谦逊有礼,又十分聪慧。

顾落梨趁无人问过赵梦媛,凭她的聪慧根本不必在意继母的手段,可她为何不反抗。

赵梦媛说道:“身不由己,我虽然有心,可到底没有势力,没有任何可依靠的东西,反抗哪有那般容易?夫人给我选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有疾病的将死之人,她的本意就是让我一生不好过。与其这般,我倒不如选个有地位的,倒也多了份依靠。”

她也想反抗,可是单凭她一己之力根本斗不过继母。(那是因为你没有主角光环而已。)

“在顾府你可以依靠李姨娘,她可以给你最好的一切,前提是你要和她一条线,否则一旦张氏病好,第一个就是拿你开刀。”

赵梦媛早就从李姨娘口中听清了顾府的形势。李姨娘想让她夺得顾正明所爱,一同对抗张氏。赵梦媛只是想活得比继母好,两人一拍即合。

赵梦媛虽是妾,本该一切从简。但她成亲之日,在李姨娘的操持之下也是十分热闹,甚至比纳连姨娘时宴请的宾客更多。顾正明对李姨娘做的事很满意,让他增了不少面。

而连姨娘心中对李姨娘的不满越发加重。

顾知雅将连姨娘的不满看在眼里,转眼就告诉张氏。

张氏轻松一笑:“以往我拿连青韵和李若书没辙,如今她们有了矛盾,便是我们的时机。连青韵的性格成不了大事,但可以为我们母女所用。”

“那赵梦媛怎么办?就任她安心的待在府中吗?真不知爹是如何想的,这般绝情。”顾知雅不满道。

在顾落梨不曾回来之前,她就是顾府最受宠的小姐,有着嫡女的待遇。可如今呢?

一切都要怪顾落梨。她一定要杀了顾落梨。

“自从你有了你哥和你之后,娘只希望给你们最好的。”张氏有些无奈地说道。

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爱自己?可如今她害人害己,失了名节,被贬为妾。哪怕与顾正明和好,顾正明心中始终会有心结,觉得她不干净。如今她能依靠的只有一双儿女。

“娘,要不我们让哥哥回来?对付顾落梨便多一些胜算?”

“你哥是做大事的人,不要将他卷入这些后宅的是非中。哪怕我失去了一切,他顾府嫡子的地位依然不会变。”

张氏的儿子顾长锋常年在外游历,回来的次数不多。张氏对这个儿子可是寄予厚望。

“是,娘。”顾长锋对顾知雅这个妹妹很好,顾知雅也知道顾长锋在顾府的重要性,便不再纠结。

再说赵梦媛,倒是为了顾正明肯下功夫。几天的时间便讨得顾正明欢心,一时间在顾府风光无限。赵梦媛也懂得进退,主动要求顾正明多去陪陪李姨娘,顾正明更觉她善解人意,对她更好。

顾落梨向顾正明请安时,察觉赵梦媛看到顾正明的目光不似初来时那般有距离,看来应该是喜欢上英气不减的顾正明。

赵梦媛有闲余时间就会找李姨娘或顾落梨喝茶谈天,赵梦媛喜读书,虽在深闺被雪藏,到底多看书,见识多。

赵梦媛现在便和顾落梨坐在亭中,遣散了丫鬟,煮茶聊天。

“昨日老爷陪我回门,继母看到老爷对我这般好,脸气的是煞白。”赵梦媛含着笑意,慢慢又化为无奈,“我终究还是选择了我最想逃避的命运,或许我从未有过选择权,身不由己的一生便是悲哀的人生。”

顾正明长得依然英俊,对她不错。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知晓了自己的处境,在她心中,一切都变得不重要。

哪怕从一开始她并不爱顾正明。

既然选择了,也比预想的结果要好,她就会尝试去接受,接受顾正明甚至是顾府。

“如果你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还会在乎你受过多少伤走到那一步?”顾落梨反问道,“你不要太难过,相信我爹已经开始爱你,只要你稳稳抓住他的爱,张氏不足为惧。”

“想来你的处境和我差不多,不过至少老爷心里还有你。而你能力确实比我强。”李姨娘多次暗中嘱咐她不要得罪大小姐,一定对大小姐有礼相待。和顾落梨接触后,她才知晓李姨娘为何这般说。

“不强一点的话我活不到今天。”顾落梨不可能告诉赵梦媛,她是因为不在意才不伤心。

只要都当成闲事,那么心自然平和。

赵梦媛进府的三日后,张氏的病终于痊愈,她第一件事不是不满,竟是主动向顾正明提议顾府主子一同去郊外的护国寺上香,为新进府的赵梦媛和顾正明祈福。

顾正明也是惊讶,本以为张氏对赵梦媛会不满。就像他当初取李姨娘与连姨娘那般,用她哥驸马爷威胁,没想到这次竟这般反常。

莫不是因为做错了事生了一场病,心思变得更宽阔更通透?顾正明十分欣慰,自然爽快同意了。

张氏早就料到顾正明会同意,一方面高兴,一方面又在为赵梦媛的存在难过。

赵梦媛比她想象的更受老爷喜爱,这个人绝对不能留,否则她夺回管家权的机会更小。

“三日后去祈福?”李姨娘告知顾落梨时,顾落梨正在院中照料罂粟。

李姨娘也不嫌脏,陪着顾落梨蹲下,说道:“是张氏向老爷提议的。我了解张氏善妒的性格,才不信张氏能有这般好心,想来没那么简单。”

“不简单应该也是针对我。”毕竟因为她,张氏才丢了夫人之位,张氏和顾知雅不恨死她才怪。

去寺庙能做何事?那里没有张氏的人,不可能跑那么远就为陷害她。顾知雅说要杀了她,难道去寺庙就是为了暗杀她?

“那大小姐更要小心。可惜我帮不上什么忙。”李姨娘心中已经猜到其中缘由,想必张氏看明白了,顾落梨才是其中的主宰者。想要拿回一切,就要先针对顾落梨。

“你管好你的家就行,若针对我我自有办法。”顾落梨拿起水壶,站起身将衣裙上沾染的尘土拍尽,“李姨娘不必担忧。”

用完晚膳,顾落梨坐在凉椅之上,闭上眼睛,思绪万千。

张氏是不是要派人杀她她拿不准,但张氏害她的心肯定是有。三番四次,她都不曾赶尽杀绝,才给了张氏这么多机会。只要张氏这次真的下了死手,那么张氏留不得。

可凭她一己之力,怕只怕要露出破绽。哪怕杀了张氏,公主府与顾府的人定会彻查到底,她玉佩还没找到,她不想贸然行事。

如今只能求战王帮忙。

可是战王会为她冒险吗?

她根本不确定张氏的计谋,可她更不会拿命去赌。

顾落梨心中终于有了思绪。

看来明日,可有的事做了。

拾叁 杀人无形周不言 今日顾正明一早便去上了朝。

顾落梨向李姨娘告知了有事出去,李姨娘哪敢管顾落梨,立刻爽快答应,还嘱咐顾落梨早些回来。顾落梨领着循儿就出了府门。

顾莹莹在一旁看着李姨娘对顾落梨的态度,有些愤愤不平:“娘,你都管家了,为何还要在大姐面前低一等?”

“莹莹,有些事看不明白,娘有今天都是靠大小姐。”李姨娘不可能将其中缘由告诉顾莹莹,只能婉转道。

顾莹莹嘟了嘟嘴:“大姐才十五岁,还未及笄,她能如何帮你?”

“若你要有大小姐一半的心思,娘就不必为你操这么多心。这么多年,我们娘仨不容易,这种时候你可不要使性子。”李姨娘语重心长道。

自己的女儿她了解得很。顾琴瑶心思细腻些,像自己做何事都比较温柔,顾莹莹则有些小气与善妒。

为了顾落梨,娘竟三番两次骂她。顾莹莹心中对顾落梨的不满再次升级。

再说顾落梨和循儿离了府,一路问下去,才找到战王府。

要说战王府还真是偏僻,位于西街中央,两旁灰白色的石墙显得低沉而严肃,出墙的月季花开的正好,几只蝴蝶盘旋之上。

战王府的大门是红漆铜门,铜门之上两个狮子头。大门关着,顾落梨敲了敲门,一个脚步声传来,门便打开。

是个中年男子,道:“有何事?”

“我是顾落梨,找战王商量事。”顾落梨语气不悲不喜。

“战王妃?”男子有些惊讶,“请战王妃稍等,我去通报。”

男子走时,向身后的官兵招了招手,官兵便站直了身将大门守着。

片刻,男子走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战王有请。”

顾落梨走进战王府,才发现战王府不如外表般低调,不仅宽大,前院还开了不少奇花异草,甚至有珍惜的药草。

顾落梨被中年男子领着,走过石板路,到了大堂。

“我叫李亮,是王府管家。顾小姐请坐,王爷稍后便到。”李亮亲自给她倒了杯茶。

顾落梨喝了口,是上好的普洱,入口清甜,回味无穷:“看来王爷府都是好东西。”

“这是量产的茶,要是喜欢你可以拿点。”楚之寒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再看,只见楚之寒一身黑色蟒袍裘,整个人更显严肃,但依然气宇轩昂。

跟在楚之寒身后的是一约莫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皮肤有些黝黑,身材挺拔强壮,难掩英气。

“不敢夺王爷所爱。”顾落梨立刻起身,行了行礼,“给王爷请安。”

“不必多礼,请坐。”楚之寒见顾落梨这般懂礼数,丝毫不见那日的疏远与嗜血。

“王爷,今日我前来是和你商量些事。”顾落梨抬眼看着楚之寒身后的年轻男子。

楚之寒明白顾落梨的意思,随后说道:“赵蜚,你带着顾小姐的丫鬟守在门口。”

“是,王爷。”赵蜚领命,立刻走到循儿跟前,“姑娘请跟我来。”

循儿看了看顾落梨,见顾落梨点头,循儿才跟着赵蜚出去。

人离开后,顾落梨才道:“王爷,还记得当日你说有何事就来找你。如今我正有事相求,我就不客气了。”

楚之寒挑了挑眉:“哦,何事能难倒你?”

这女子,能屈能伸。她不是什么都不怕吗?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求他。

顾落梨将张氏提议去护国寺的事告知楚之寒,继续道:“臣女以为,张氏此番定是为了在护国寺途中害了我的性命,否则不会这般好心。我已研究过护国寺的地理,站在张氏的角度,我已知张氏会在何处埋伏我。”

“你为何能这般肯定?”楚之寒反问道。仅凭这个这女子能知晓背后的目的?

“理由有三,其中一点我方才已说过,张氏不可能这般好心。二,我对张氏的威胁最大,只要我不存在,那管家权她使点计谋便能抢到手,我不存在最好最不能暴露的方法,就是在护国寺的途中杀了我。”顾落梨顿了顿,喝了口茶,“其三,上次失手,三皇子对她们肯定失望,她们为了讨好三皇子,肯定会迫不及待害了我,这时就提出去护国寺,怎么想都不会是巧合。我既然有这个猜测,我可不想拿自己的命让她们母女开心。”

楚之寒看着她并不出众的脸,双眸不带一丝情绪,顾落梨无畏地看着他,语气淡然:“王爷以为我说的有理?”

“你武功高强,还怕有埋伏?”楚之寒心中已有了打算,故意逗一下顾落梨。

顾落梨摇摇头:“我武功再高强,敌人多了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虽然我也不是很确定她们会这般做,或许有其他动作。如果她们不这么做最好,到时我定向王爷赔罪,若如我所料,我便欠王爷一个恩情。”

“好,你是本王赐婚的王妃,又是本王的师侄,本王定当助你。你以为她们会在哪里埋伏,本王便派人来个守株待兔。若猜错了,让本王的人白跑一趟,本王可不会轻易饶过你。”

若顾落梨有何差错,或者还未进门就死了,他岂不又成为天下的笑柄?虽然他并不在意天下之言语。但顾落梨是第一个他公认的王妃,他看重顾落梨,这个忙倒不得不帮。

“谢王爷。臣女定会记得王爷的恩情。”顾落梨见楚之寒同意,心中松了一口气。看来楚之寒比她想象中的更加有计谋有心机。

“本王问你个问题。”楚之寒还真想看看顾落梨的心思有多缜密。

见招拆招,顾落梨可不怕:“王爷请问。”

“你可知本王明知晓三皇子在背后作梗,为何不将三皇子除去?”楚之寒选择一个最难的问题考顾落梨。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的谋士周不言猜对过。

顾落梨淡淡一笑,笑容不达眼底,道:“这有何难?如今没人,王爷要问,我自是如实回答。还望王爷莫怪罪。”

她可是看了不少书,对当朝的局势自然有所了解,张口便说道:“皇上有六子,其中最喜三皇子,三皇子能力出众,但不是当太子的料。余下的五个皇子也不似看起来那般简单,他们或许都在养精蓄锐,不露实力。有三皇子,其他皇子都不敢轻举妄动,形成了平衡关系。若最强势的三皇子失了势,那这些皇子定是蠢蠢欲动,受害的还是楚国。”

楚之寒心中仍是有些惊讶顾落梨这个女子能将朝中形势分析的这般透彻,冷声道:“还好你是本王未来的王妃,也看得清形势。否则本王可留不得你。”

顾落梨也知楚之寒的用意,立刻道:“王爷放心,三皇子所做的一切我会藏在心中,虽然要报仇,但我会忍住。”

“你若是善茬就不会这般有心思,这般聪明。”楚之寒见顾落梨知晓他的用意,竟忍不住嘴角微勾,“本王是为了你的安全,三皇子远比你想象的可怕。”

既然顾落梨明白三皇子存在的意义,应该不会不自量力与三皇子为敌。

顾落梨说的没错,有三皇子,其他皇子才能投鼠忌器。暗中观察各位皇子这么久,适合太子之位的还真没有一个。若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他只能放任三皇子在背地里的所作所为。

“谢王爷。两日后可全靠王爷派的人了。”顾落梨结束朝堂之上的话题。见好就收,让楚之寒相信她有能力就行,否则就适得其反。

这时,一阵笛声传来,好似九月的落叶,悠扬而悲伤,片片落入心扉。

“这笛声真好听。”顾落梨忍不住感叹道。

突然,她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她想到现代的一切,悲从心生,全身的力气竟好似被一点点抽出身体。

顾落梨心中暗叫不妙,立刻点了自己聚气凝神的关元穴,力气才一点一点回来。

“这笛声不简单?”就她有事,楚之寒一点事都没有,顾落梨冷着脸反问道。

差点着了别人的道!

楚之寒将顾落梨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没想到顾落梨内力这般深厚,为人又警觉,心中更加赞赏。

楚之寒不曾说话,起身往屏风后走去。顾落梨立刻跟上去。

屏风后有一扇门,穿过门便到了后院。只见后院更加**,更加广阔。

穿过两条长廊,只见一大湖,湖边开满了荷花和水草,粉色可人。

从湖边向湖中央延伸出一条石板路,尽头是一座好似悬空在湖面的亭子。亭子四柱分别刻着四条蟒,气派威严。

一墨绿锦衣,身材高挑的男子背对着他们站在亭边,手里拿着晶莹剔透的玉笛子。

转过身,只见高挽着发髻,两缕青丝随意垂落于两肩,面目白皙,眼神黑而明亮,威风棣棣,不可选也。

“王爷。”男子轻唤一声,看向顾落梨问道,“这位是?”

“礼部尚书嫡女。”楚之寒简短介绍。

男子了然道:“顾小姐,在下周不言。”

“可是凡事知而不言却了于心?”顾落梨反问道。

“相反,是事事皆言。”周不言笑道,只能称为翩翩公子,儒雅万分。

“周公子最擅长的还是笛子吧?”这么一个温文尔雅的人,笛声竟暗藏玄机,让人防不胜防。

周不言想不到有人在顾府才吹了笛声,只能赔礼道:“区区小技,何足挂齿,还好顾小姐警觉性好,否则周某便犯了无意之错了。”

他注入内力的笛声加上快要失传的笛谱,能让人心绪迷乱,丧失内力。能抵挡的都不是泛泛之辈。王府的人早就吃了药,对笛声免疫。

周不言在云骁的口中可听过顾落梨,云骁不知把这尚书府大小姐夸成何般模样,今日一见,确实不同。

“能用笛声害人,你还是我见的第一个。看来以后我可要小心了。”不愧为古代,能人异士还真多,现代的人可比不了的。

“周某是不曾想到顾府有客。多谢顾小姐海涵。”周不言再次温柔地说道。

“客气。”顾落梨看向一旁坐着的楚之寒,道,“真不知王爷手下还有多少个这般能人?”

“等你进了战王府便能见识了。”楚之寒也不反驳,将顾落梨的夸赞收下。

其实顾落梨心中在想,云骁和周不言这些人能心甘情愿听楚之寒的,想必楚之寒的本事更大,她如今所见的或许只是九牛一毛。

楚之寒,谜一般的男子。

拾肆 料事如神护国寺 顾落梨将去护国寺的时间与张氏的人最大可能埋伏的地点告诉楚之寒后,便离开战王府。今日顾落梨未戴面纱,楚之寒特地命贴身侍卫赵蜚送顾落梨。

“王爷从未上过朝?”顾落梨向赵蜚问道。

这般不将皇上放在眼里?还是说,是皇上在架空战王?

“距离上次上朝已有半年之久。”赵蜚如实回答,“那时蛮夷来袭,皇上招王爷商议。顺便,驳了三皇子当太子的提议。”

“就连皇上也忌惮战王?否则也不会让我这个没有势力的尚书嫡女来当战王妃。”顾落梨虽然知晓答案,还是想确定一下。

如果战王真是这般牛掰,那她可真是捡到超大便宜了。

赵蜚不敢妄议,也不曾否认:“王爷的势力远比皇上想的还要大。但王爷一心保护楚国安危,是皇上高处不胜寒。”

“那你为何敢告诉我?”顾落梨反问道。

赵蜚倒是直接:“因你是战王亲自选的王妃。”

“你对战王倒是忠心耿耿,和循儿有得一拼。”顾落梨突然提及循儿。

只见循儿有些惊诧,看了看一旁的赵蜚,耳根微红:“小姐,我可没办法和赵大人相比。”

“说明你还不够忠心?”顾落梨打趣道。

循儿立刻摇摇头:“我对小姐的忠心天地可鉴。”

就这般,赵蜚直到看着顾落梨与循儿安全进了顾府,才悄然离开。

两日时光飞逝即瞬,卯时初,顾府门前便热热闹闹。

李姨娘,顾琴瑶,顾莹莹,张氏,顾知雅,赵姨娘,皆去。就连连姨娘与她六岁的儿子都早早等在门口。

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与十几位家丁,马车队便浩浩荡荡向城外的护国寺出发。

顾落梨独坐一辆马车,跟着的丫鬟却不是循儿,而是莫儿。

循儿是她的心腹,她内心不愿循儿去冒险,若是莫儿的话,已经经历过生死,便不会给她增加负担。

护国寺在山腰间,通往护国寺的路,两旁都是荒草丛生,毫无小径。只有在距离护国寺不远处有一片被开垦出小径的树林,树林尽头便是悬崖。

按顾落梨设想,这里便是张氏的人最好的埋伏地点。只要让人守住树林口,来个翁中捉鳖,那么她无论如何是逃不过的,除非她选择跳崖。

在树林里杀她,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只是不知道张氏有没有这般透彻的心思?若高估了张氏,她只能亲自向楚之寒赔罪了。

到了护国寺,只见护国寺威严耸立,金碧辉煌,又不失低调。作为国寺,当真配得上这个身份。护国寺之所以为护国寺,最重要的还是当今的主持。据传,护国寺的主持是得道高僧,知天机窥阴阳,好不让人崇拜。

小僧在门口守着,见顾府的人到来,立刻迎上前,安排好马车。另一小僧领着众人在护国寺,一一为众人介绍。

顾落梨一向不信这些,自然不曾有多大兴趣。与李姨娘说了一声,领着莫儿去了院中的亭台里休息。

“小姐,据说这里的签很灵,你有问题,都可以去求一只。”莫儿心中倒是对签有向往。

顾落梨知晓莫儿的心思,道:“想必是你自己想去,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莫儿立刻笑道:“谢谢小姐。”说完便离开。

“阿弥陀佛,施主入了护国寺,却在一旁独坐,想必是不信佛?”

一阵轻慢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略微沙哑的声音。

顾落梨回过头,只见半披着袈裟,面目慈祥的和尚,缓步向亭中走来,每一步都十分沉稳。

顾落梨立刻站起身:“世间万事,有真便有假,有信,自然有不信。”

“贫僧算到今日有贵客,没想到竟是你这位小小女施主。”高僧淡淡一笑,“想来也是缘分,与佛有缘。”

“贵客?大师说笑了。”顾落梨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贵客。

高僧轻轻摇摇头:“今日不知未来事,未来才知今日言。你我有缘,女施主可否有疑问,贫僧倒是愿意解答一二。”

“哦?大师为何笃定我有疑问?”这个高僧给她一种看不透的感觉,但他周身散发的慈祥与正义淡然之气让人无法心生防备。

高僧见顾落梨不信,只能缓缓说道:“本是浮萍不知根,飘渺轮回又一程。难解难觅人生路,道是不尽无人知。若要求知其中由,遍寻九天方可得。这是贫僧送给女施主的话。”

顾落梨心中惊讶,面上也是微微一怔。

这高僧好像看出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在指点她的未来。

“大师?你可还知其他事?”顾落梨立刻问答。没想到在古代还有这般神奇的高僧,让穿越的她好似有了些希望。

却只见高僧摇摇头:“一切是天意,贫僧只能知天意,却不能解天意。贫僧只是希望女施主能少些杀业,这般便是功德无量。”

“不知大师法号?”顾落梨从不信到深信,恭敬问道。

高僧道:“贫僧乃护国寺主持,法空。阿弥陀佛。”

说完,便风轻云淡地缓步离开,每一步走得都是那般稳重又轻盈。

本是浮萍不知根,飘渺轮回又一程。难解难觅人生路,道是不尽无人知。若要求知其中由,遍寻九天方可得。

按照字面的意思来解,就是说她是孤儿,不知自己的身世,结果莫名其妙轮回到这个世界,她不知缘由也无法告诉任何人。如果想要知道穿越的缘由,只能寻遍这个古代?

难道最后两句话指的是玉佩?她寻找玉佩的过程很艰难?要找遍这个世界?

可是法空大师最后又说是天意。那天意早有安排,终有一日能让她找到玉佩?

不信牛鬼蛇神,结果一朝穿越。不信道法佛法,结果被一大师说到震惊。看来她该改变一下自己的看法了。

待莫儿求完签归来时,本兴冲冲的表情却多了丝担忧。看到顾落梨后,莫儿故作开心:“小姐。”

她的担忧如何能逃过顾落梨的眼睛,顾落梨问道:“你的签文如何?”

“还行。”莫儿笑道。

顾落梨有些严肃地看着她:“莫非是下下签?”

莫儿纠结了瞬间,最终点点头,表情有些担忧:“是下下签,大师说我近日有血光之灾。”

血光之灾?张氏的人或许已埋伏好等着她,与她同行的莫儿便被算到有血光之灾?不可能是巧合。

看来她得多注意莫儿!

顾落梨宽慰道:“信则有不信则无,一切随缘。”

“是,小姐。”莫儿是第一次单独与顾落梨出来。

与顾落梨相处的日子,她觉得这小姐既善良又可怕,总之让她有心中敬畏。如今接触一番,小姐只怕是外冷内热。

用完膳,一行人便离开护国寺。

顾落梨上马车时,注意到车夫换了人。

想必是张氏安排的人,她的心中更加笃定张氏有埋伏,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只要楚之寒的人不出岔子,这一关她应该能过。

只是与她同马车的莫儿有血光之灾……她不仅多看莫儿几眼。

她闭着眼微憩,耳朵却听着周遭的声音。不一会儿,很明显马车减了速,也不似方才下山那般平缓,有些颠簸。

鸟叫声与风吹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越发明显。除了马车的声音,一切安静地不正常。

看来这是暴风雨的前奏!

马车终于停下,顾落梨掀开车帘,马夫早已不见,除了马车所在的这条小路,周围是高耸入云般的苍天大树与青翠的荒草。

顾落梨感觉到这里有多人的气息。

果然,一群黑衣人突然出现,从四面八方将她包围。她抬眼看看了,足足有五十余人,而且个个内力深厚,手拿长剑。

看来这次张氏是铁了心要她的命。

可是她又如何能如张氏的愿。

“小姐?”莫儿也出了马车,看到这种情况,说不害怕是假的。

“你回马车,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顾落梨嘱咐道。

莫儿看着顾落梨无畏的表情,内心的害怕减少了,也坚定点,立刻回到马车。

顾落梨站在马车上,周身散发着嗜血之气,冷声道:“我知晓你们是谁的人,不过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顾落梨故意说几句话转移他们的注意,眼疾手快从怀中掏出信号弹,往天上一拉。

黑衣人见状,心中都知不好。立刻向顾落梨刺过来。

只是还未到顾落梨身前,一支支箭便从四面八方射来,黑衣人始料未及。

顾落梨提着的心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不曾预料错,还好楚之寒靠谱,否则今日她就是一番苦战。

黑衣人的武功高强,突如其来的箭射死了一小半黑衣人,楚之寒的人从暗处跑出,带头的竟是楚之寒与他的贴身侍卫赵蜚。

没想到楚之寒会亲自前来?这才是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与楚之寒对视一眼,便默契向黑衣人攻去。

顾落梨打斗之余不忘看楚之寒的武功,确实是高深莫测,就连她也不知其内力。

她主要是胜在暗器上,楚之寒是真真胜在内力之上。

顾落梨内心是嗜血的,杀人时她的内心有一丝丝快感,特别是一击致命。身处战斗,她往往会忘记一切,一心打斗。便忽略了不会武功,独自在马车上的莫儿。

直到余光看到有黑衣人逼近马车,顾落梨立刻双脚一点,飞身上马车,与黑衣人打斗在一起。索性只有一个黑衣人,顾落梨抱着莫儿便飞出马车。

“你紧跟着我。”顾落梨冷声嘱咐道。

此时她无法将莫儿放去安全的地方,只能让莫儿在她身边。

但是有莫儿,她始终会分心。黑衣人武功又高,她一人难敌众手。

就在她不注意时,一黑衣人抓住莫儿,她与那黑衣人打斗起来,没注意到身后刺来的剑。

直到她解决黑衣人,莫儿倒向她,她才发现莫儿替她挡了一剑。

她不敢管莫儿,任由莫儿倒在地上,她内心却更加冰冷。

本不想在楚之寒面前用毒,想留一后手,看来她不得不使用这个最快的办法。

她飞身而起,瞄准黑衣人便按手镯,毒液立刻飞向黑衣人,中招的黑衣人瞬间倒地。

就在她毒液快用完之际,最后一黑衣人也倒在血泊之中。

再看楚之寒这边,也有死有伤。她欠楚之寒的人情可大了。

“莫儿?”那一剑刺在莫儿的后背,仿佛刺穿了她的身体一般,莫儿已经昏迷。

“赵蜚。”楚之寒一声令下,赵蜚便抱起莫儿飞身而去。

楚之寒仍是一身黑袍,经过打斗,袍上却不沾染一丝血迹与尘土,犹如嫡仙落世般清冷高贵。

“谢王爷亲自出手。”顾落梨是真心感谢楚之寒。

“本王只是想看看你是否真料事如神。不得不说,你再一次让本王对你刮目相看。”

他领人上山到这个地点时,便注意到前方有埋伏,与顾落梨推测的无所出。于是,他的人便在后方埋伏,这才是真的瓮中捉鳖。

拾伍 彻底反击斗张氏 “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想必不是泛泛之辈。”楚之寒说道。

“其中必有三皇子的人。”顾落梨念道三皇子,浑身的冷气更甚。

“你回府后打算如何对付张氏?”楚之寒倒真想看看顾落梨的反击。

顾落梨巧然一笑:“本只想将她拉下夫人之位,如今我只想让她生不如死。”

“真是最毒美人心。”楚之寒看着顾落梨诡异的笑容,淡然道。

“多谢王爷夸奖,王爷以后可要小心我这最毒美人心。”顾落梨转念问道,“赵蜚将莫儿带回了战王府?”

“战王府有医术高明的大夫。不过想来也比不上你的大师兄洛锦书。”

徐惘的徒弟他倒是有所了解,一直想将洛锦书为己所用,徐惘却如何也不告知他桃花谷在哪里。

顾落梨不可置否,楚之寒又说道:“想必这世上,只有你能请的动你师兄。”

楚之寒目光有些凌厉,他哪怕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洛锦书面前,许都不如顾落梨的一句话。

这女子本事还真大。

“王爷还是放弃吧。”洛锦书一心想归隐,她又岂能让洛锦书卷入战王的是非中。

楚之寒倒是没强求,毕竟不急于一时,淡淡道:“回去吧。”

说着,竟坐上她的马车。

“王爷莫非要和我乘坐一辆马车?”顾落梨不曾有动作,迟疑道。

“你我再过不久就是夫妻,同乘一辆马车又如何?”楚之寒说完,向一人招了招手,“方凌,你来驾马。”

得,既然楚之寒都安排好了,她也不多说,只得上了马车。

楚之寒自然坐在正上位,她则坐在一侧。

楚之寒一上马车便闭着眼微憩,她也在想法空大师的话,马车内的气氛安静而和谐。

回到战王府时,莫儿的伤已包扎好,只是人还在昏迷,赵蜚告诉顾落梨只要莫儿醒了便无大碍。

她坐在凉亭中,神色有些懊恼。

为了不让没经历生死的循儿拖后腿,她特地让莫儿陪她出来。只是没想到莫儿随伺候她不久,却忠心耿耿,不要命的替她挡了一剑。

“你不必担忧,我府上的大夫王征医术虽比不过你大师兄,但这种剑伤绰绰有余。”

她在懊恼之际,不曾注意到楚之寒前来,直到楚之寒坐在她对面。

“我一直在思考,我是否太过骄傲与自大。”顾落梨略微苦恼地问道。

她以往做任务都是孑然一身,独来独往,丝毫不会被谁所影响,从未体验过莫儿这种将命交给她的信任感。

“若你不是顾及你那丫鬟的性命,你对付杀手足矣。”楚之寒以往只以为顾落梨冷漠嗜血,没想到也有脆弱的一面。

他话语中的意思很明显,是莫儿让她分散了注意力。

“谢谢。”至少在这种时刻,楚之寒还能安慰她。

“周不言的笛声不仅能扰乱心智,也能安抚情绪。”楚之寒突然开口道。

“我还真想见识见识。”上次见识过周不言笛声中的杀机,她深感佩服。

“稍等。”楚之寒起身离开。

不到片刻,周不言便一人走进这亭中,向顾落梨微点头,以示礼意:“顾小姐,又见面了。在下听赵蜚提及过今日之事,索性如今周某还能帮上忙。”

“周公子言重了。”上次不曾仔细看周不言,只觉他温文尔雅,如今细看,这温文尔雅的背后藏着谁也靠不近的疏离与深邃。

一番寒暄,周不言吹起玉笛。

笛声不似之前暗藏杀机,抽人内力,而是平和优美,带着岁月的宁静与淡然,让人好似置身于仙境般放松。

一曲作罢,顾落梨的心情真的放松了许多。

顾落梨淡淡一笑:“周公子笛艺精湛,落梨真是佩服,不知可否与周公子合一首?”

“顾小姐也懂音律?那就请顾小姐赐教了。”

周不言心中其实不奇怪顾落梨会音律,京中大门府邸的小姐多少都会音律,他倒没对顾落梨的音律有多期待,只是礼数不能少。

顾落梨不可置否:“可有古筝?”

很快,周不言便让人准备好古筝。

顾落梨调试片刻,一曲《沧海一声笑》便如天籁般在王府响起。

这是顾落梨最喜的一首歌,为此她特意学了古筝。

喜爱音律的周不言,听到这曲子,心中像是被何物轻轻敲打一般,惊喜而激动。跟着顾落梨的音律,周不言很快便合上了顾落梨。

古筝加上笛声,荡气回肠的旋律,好似真的有一种置身快意江湖的感觉。

一曲作罢,周不言温文尔雅的脸上竟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语气也多了丝开心:“真是好曲,真是好曲。这曲可是顾小姐所作?不知是否有题?”,

“这曲子名为沧海一声笑,是一位故人所作。”顾落梨敷衍道。

周不言知她的意思,也不强求,只是有些不好意思道:“周某是喜音律之人,对此曲实在是珍惜,顾小姐可否将曲谱赠予在下?若不方便,周某也不勉强。”

“无妨,曲谱我都记在脑子里。”这首曲子她不知弹了多少遍,告诉周不言也无妨。

周不言为她准备了纸笔,她将曲谱写好后边交给周不言。

周不言被她的字所吸引:“想不到顾小姐的字竟这般苍劲有力。”

“夸奖。”顾落梨淡然道,丝毫不曾因他夸奖而喜。

“顾小姐赠曲之恩,周某定当相报,若有何事,周某定当相助。”对他而言,得到一首人间难得几回闻的曲子比任何事都重要。在他心中,已将顾落梨当知己。

得,战王手下两员大将都欠顾落梨个人情,不过她还欠着战王人情,她可如何还呐!

眼看着天近黄昏,浩翰的天空散发着红晕。莫儿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但她伤势未好,不宜走动。顾落梨便将莫儿交给赵蜚照顾,自己驾着车回了顾府。

楚之寒站立在书房门外的台阶之上,直到顾落梨离开,他的耳边好似还在回响着方才的曲子。

“王爷,你这位王妃还真是个宝藏。”一阵清朗而略微娇媚的声音从楚之寒身后传来。

只见云轻渺一袭红衣,明明是张男儿脸,却偏偏生的妖娆美丽。

云轻渺是云骁的师兄。云骁被楚之寒所救后就一直为楚之寒做事,云轻渺也是被云骁说服,又钦佩楚之寒,才甘心跟着楚之寒。

“本王看中的人,自然不简单。”楚之寒收起思绪,不悲不喜道。

云轻渺邪邪一笑:“云骁都已告诉我,我可知你的目的。一开始你恐怕也想不到顾落梨这般不简单吧?”

云轻渺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楚之寒淡淡看了眼他:“但她终究是本王的王妃。”

“哟,莫非对她有好感了?”云轻渺向发现大事般,一脸八卦样。

“本王真想将你的嘴缝上。”他对顾落梨有好感?不可能!自从两岁那年,他的心便死了。

“你舍得?我可是你的军师!”云轻渺不要脸道。

“看来本王真该给你找些事做。”楚之寒不愿再理会云轻渺,拂袖而去。

在云轻渺看来,楚之寒是被他猜中了心思,不好意思了。

看来以后有的玩了!云轻渺嘴角微勾,笑意玩味。

顾落梨回到顾府时,顾府好似翻了天,所有人都聚集在大堂之上面色焦急。

直到看到顾落梨,众人的反应各不一。

顾正明,赵梦媛与李姨娘眼睛一亮,李姨娘立刻迎上去,拉着顾落梨仔细看了看,担忧道:“大小姐,你怎么才回来?你的马车失踪可让我们好担忧。”

顾落梨先是看了看张氏母女,只见张氏母女对她突然回府已是目瞪口呆,一脸不可置信。

只是瞬间,她转回目光到李姨娘身上,淡淡一笑:“无碍,只是马车坏了,耽搁了许久。让姨娘与爹爹担心了。”

“大小姐,老爷听闻你失踪,担心得很,已经派所有家丁去寻你,索性无事。”赵姨娘向顾落梨投来一个关心的目光。

顾落梨看向顾正明,立刻湿了眼眶:“爹爹,赵姨娘说的是真的吗?女儿让爹爹担心了。”

没想到赵梦媛这时候想到的都是他。顾正明欣慰地看了眼赵梦媛,又看向顾落梨:“爹不担心你又该担心谁!”

“老爷对大小姐可真是喜爱,真是让轩儿吃味呢!”连姨娘的儿子名为顾长轩,平时都亲昵叫他轩儿。

本担忧焦急的气氛,最后在温情中被快速消耗殆尽。只剩下站立在角落,心中十分惊讶的张氏母女,一直未开口,不过众人好似她们不存在一般。

回到清心院中,循儿与小言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循儿见只有顾落梨一人回来,便随口问道:“小姐,莫儿呢?”

“莫儿替我做其他事,你们不必过问。”顾落梨还不想将其中的复杂告诉循儿。

但有些事确实已经等不得了。

“循儿,你替我做件事。”顾落梨在循儿耳边悄声道。

循儿屏住呼吸,一脸认真地听着。待顾落梨说完,立刻点点头:“是,小姐。”

循儿放下手中的活计,离开清心院。

顾落梨又招来小言,在小言耳边轻声道了些话。小言不似循儿的认真,而是满脸诧异。直到顾落梨说完,小言面色才恢复平静。

张氏,你一心置我于死地,我又怎可让你安心?

顾落梨冷冷一笑。

而张氏与顾知雅回到房间,张氏浑身的力气好似被抽干了,瘫坐在红木凳上:“五十余名高手,竟杀不了一个顾落梨。如今她平安回来,三皇子与哥哥那里我该如何交代?”

难道顾落梨有三头六臂不成?张氏不信,却也想不出其他可能。不知道顾落梨知不知晓是她派的人?她突然后悔帮三皇子陷害顾落梨。

顾知雅紧皱秀眉,目光在张氏身上流转:“娘,如今我在三皇子面前只有实话实说,让三皇子亲自对付顾落梨,三皇子一定有办法。”

事到如此,顾知雅只有接受顾落梨命大的事实。两次交锋,她们都败的一塌涂地,说到底,还是她们势力不够。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张氏有些颓废,没想到一个顾落梨竟能让她害怕。

拾陆 合斗张氏入冷院 次日,正是阳光明媚,春风徐徐,顾府上下一片宁静。

直到循儿哭着去找顾正明,众人才知晓顾落梨病了,不过这病嘛,倒是奇怪。

“今日一早小姐突然觉得五脏六腑像无数根针扎般痛,小言便立刻请了大夫,可奇怪的是大夫说小姐脉象并无不妥之处,诊断不出结果。”

李姨娘与顾正明听完循儿之言,再看向躺在床上,疼得蜷缩着身体,面色苍白的顾落梨,顿时心生不忍。

李姨娘命人另请一大夫,可大夫与之前那位大夫一样,也诊断不出任何病因,束手无策,当真奇怪。

赵梦媛领着丫鬟急急赶来,问了顾落梨的状况,又看了看顾落梨痛苦的模样,道:“老爷,我倒是有一想法,不知该说不该说?”

顾正明立刻道:“都什么时候了,你快说。”

赵梦媛有些不确定道,“大小姐这像是中邪的症状。”

“你可说的是真的?”李姨娘诧异地看着赵梦媛,“这可不能乱说。”

“大小姐这般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既然大夫找不出原因,不如死马当活马医,请个道士,看看大小姐是否中了邪。”赵梦媛说道,和李姨娘对了对眼色。

李姨娘心中了然,担忧地看向顾正明,道:“老爷,妹妹的话虽然是不好听了些,但终究是个办法,我们不妨一试。”

顾正明担忧的脸上终于有丝笑意:“看着你们这般关心落梨,我很欣慰。请道士可以,同时也要多找些大夫。”

“我倒有些人脉,认识一道士,我立刻去请他前来。”李姨娘说道,“妹妹,你在这儿照看好大小姐,我去去就回。”

李姨娘离开后,赵姨娘便劝顾正明去休息。顾正明奈不住赵姨娘的关心,只好离去,临走时连连嘱咐赵姨娘,顾落梨有任何状况立刻告诉他。

顾正明走后,赵姨娘打发走了丫鬟,关上门,面色立刻平静。

再看顾落梨,好好的躺在床上,哪里还有方才病态的模样。

“大小姐的演技真好,不知我的演技可还行?”赵梦媛对顾落梨是真心佩服。

昨日顾落梨的丫鬟循儿来找她,说顾落梨有事要找她商量。顾落梨告诉她,今日顾落梨会装病,大夫定查不出病因,到时她只要让顾正明觉得顾落梨是中了邪,要请道士。

她猜到了大致,她知晓顾落梨是在陷害张氏。

“想必赵姨娘已经猜到我的目的,接下来赵姨娘只要像我一般装病就足够了。这一次,我一定让张氏永远无法翻身。”顾落梨目光极冷漠且带着杀意。

赵姨娘诧异地点点头。这顾落梨还真可怕。

于是,这不久,赵姨娘也生了病。与顾落梨一般,浑身痛,却找不到原因。

顾正明看着那些大夫,心中震怒。女儿还未好,自己心爱的女人又病了,这些庸医竟还查不出病因。

顾府陷在一片阴云中。

直到李姨娘带着大名鼎鼎的道士回府,在李姨娘的安慰下,顾正明的脸色才稍微好转。

道士摆了香案,亲手上了几柱香,拿着桃木剑一阵做法,最后将符纸点燃,符纸灰烬飘向东南方。

道士收起剑,严肃道:“大人,你这府邸有人下邪术,而符纸飘散的方向便是根源。”

邪术?这可是禁术!在场的几人无不震惊。空气是诡异的安静,到底只有李姨娘敢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老爷,是张姨娘的院子?”李姨娘轻声问道,装作不确定的样子。

“大师所言可实?”顾正明有些不信地问道。

这两日张氏与顾知雅闭门不出,顾正明心中对张氏的厌恶少了些。张氏虽心思狭隘且深沉,可真的敢在顾府使用禁术?要知晓从五十年前楚国成国开始,便禁止巫术,若传到皇上耳朵里这可是死罪。

李姨娘在一旁道:“大夫找不出病因,大师却说出了其中一个可能性。老爷,我也不相信张姨娘会这般大胆,这般可怕。可看大小姐痛苦,我不忍心。我们不如就搜搜张姨娘的房间,若没有,也好还张姨娘一个清白。”

“搜吧,若张姨娘冤枉,我定亲自赔罪。”禁术这事非同小可,是真是假定要弄清楚。顾正明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同意下来。

一行人来到张氏的院子时,张氏正在刺绣,看着这阵仗,她连忙放下手中刺绣,笑道:“老爷?你怎么来了?”

说着,看向守在门口的贴身丫鬟,埋怨道:“柔香,老爷来了你为何不通报一声?”

“是我不让她通报的。”顾正明有些不忍地看着张氏,终究还是下定决心,一个眼神,他身后的家丁便将张氏押住。

这一押已经是冒犯了张氏,不管张氏有没有使用巫术,她都会被当成谈资。

张氏满脸茫然与震怒:“大胆,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老爷……你这是干什么呀。”说着,便挣扎。

“搜。”顾正明不再看张氏,一声命令后,两个丫鬟便在张氏的房间翻箱倒柜寻找。

“老爷,老爷,你这是做什么?你不能搜,你搜了我如何做人呀!老爷,我们这么多年夫妻情分你都不顾吗?”

这般明目张胆的让人来搜她的房间,这让她还有何颜面在顾府待下去?顾正明是当真不顾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吗?

那一刻,张氏闭上眼睛,眼泪从眼眶中落下,心如死灰。

一声惊呼,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惊呼之人那边,只见一丫鬟从张氏的衣柜翻出两个白色布偶,布偶上扎满了细针,一只布偶上写着顾落梨的名字与她的生辰,另一只则是连姨娘的。

“果然,是府中出了邪术,还好发现及时。”大师语气中多了丝自信。

顾正明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张氏,原本对张氏的愧疚,已变成更深的失望与怨恨。

禁术?张氏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哭诉道:“老爷,这不是我的东西,老爷你要相信我呀,老爷,你一定要相信我。”

张氏痛哭流涕的这一幕何曾相识。

自己没少被张氏陷害,与张氏周旋这么多年,一直都无法撼动张氏的地位。顾落梨回来不过十几日,张氏的下场便这般。李姨娘心中不免有些感叹,是张氏太弱,还是顾落梨太狠?

“枉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一直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礼,善解人意的人,不曾想到心肠竟这般歹毒。”顾正明指着张氏,气道。

“老爷?你为何就是不相信我?”张氏面如死灰,以往是仗着顾正明对自己的信任,与管家权利。如今失去了一切,她还有什么可依靠?

“相信你?我亲眼看到从你衣柜里翻出来,我如何相信你?”顾正明闭上眼睛,痛心疾首。

家丁放开了张氏,张氏跪在地上,还是不停叫着冤枉,哪里还有当初高傲,不可一世的样子。

终于到了最后一步。李姨娘心中暗想到,便道:“老爷,虽然不相信是张姨娘做的,但布偶上的布你应该认得。”

一月多前皇上因有意将顾府女儿赐婚战王,特地先礼后兵赏了顾正明,其中便有一匹锦缎。布偶身上镶着金丝的白布,正是皇家布坊御工坊用来包裹上好锦绣的布料。

当时顾正明正忧心将顾知雅嫁过去时,张氏出言让顾落梨回府,顾正明高兴张氏的主意,便将锦缎给了张氏。

可以说,这府中只有张氏有这金丝白布。

李姨娘心中感叹顾落梨的细心,连这个细节竟然都想到了,也正是这个细节,才为张氏使用禁术成为了铁证。

这一切都是顾落梨设的局,在张氏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将张氏打的措手不及,根本还不及接招。

起初顾落梨找她商议这个计划时,她还觉得冒险。张氏一直舍不得用这锦缎,可是顾落梨是如何得到包裹锦缎的白布?要知晓这些日子张氏根本没出过房间。

李姨娘想不明白。不过,正是她的想不明白,才是顾落梨可怕之处。

张氏,败就败在低估了顾落梨的实力。而事实上,顾落梨的实力与心机,恐怕只有顾落梨她自己知晓。

一瞬间,李姨娘已是思绪万千。

“大师可有办法?”李姨娘问道。

“自然是有。”大师拿起布偶,将布偶拿到院子里的法桌之上,举着桃木剑嘴里念着听不懂的话,念罢,便分别在布偶头上贴了两只黄符,又念了一段咒语。将两只黄符烧了放在水里。将布偶扔进火盆,布偶瞬间烧着。

李姨娘立刻命人端给顾落梨与赵梦媛。

果然,两人喝完符水后,片刻便不疼了。

众人感叹着道士的厉害,李姨娘亲自送走大师,待无人后才给所谓的大师一些白银。

禁术的事解决了,可使用禁术的人却还没解决。

顾正明与李姨娘再回到张氏的房间,张氏仍坐在地上,贴身丫鬟柔香在一旁痛哭着。

顾正明冷冷看了眼张氏:“从今日起,张氏搬到离院,不得带一丫鬟,不得出离院半步,若违反,休书一封。你自己好自为之!”

离院,是顾府最角落的小院子,从未有人入住过,所以荒草丛生。其实就是所谓的冷院,张氏是入住的第一人。

张氏一如反常,竟不哭不闹,只是眼神中再也没有光彩。

顾知雅在顾正明派人搜张氏房间时就到了,只是张氏偷偷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进来,她便一直躲在门外。直到偷偷看着张氏被扔到离院,她终于明白,自己的处境。

张氏不会做这么蠢的事,不必想,肯定是顾落梨陷害她娘。

待离院人散尽,顾知雅偷偷进去,院里荒草丛生,只剩一条还未被覆没的青石板路,石板路上青苔斑驳。

房间里摆设虽一应俱,但全灰尘密布。以往高高在上的张氏,此时却毫不嫌弃地坐在木凳之上,目光空洞,想必心里深受打击。

“娘?”顾知雅内心对这里是十分嫌弃,用手绢捂住鼻子,轻唤一声,“你不让我给你求情,是怕你牵连我?”

张氏的思绪被顾知雅的叫声唤回来,张氏轻叹着:“我们输了,彻底的输了。”

她还未出手,顾落梨与李姨娘联手便打她个措手不及。她将锦缎放在木箱里,动都没动过,她日日待在房间休养生息。哪怕是她,也不知顾落梨是如何拿到白布,如何将人偶放在她的房间。

从一开始她就低估了顾落梨的实力,或者说,她是无法高估顾落梨到底有多少实力。

看不透实力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还没输,我们还有哥哥,还有舅舅。”顾知雅不甘心道。

认输吗?输的只是张氏,她还没输,她还有机会。

张氏一脸惊恐:“你别去招惹顾落梨了,她的实力我们根本不知道。女儿,听娘的话,听娘的话。”

现在,她是真的怕了!她的希望都在顾知雅与顾长轩身上,她真的不希望顾知雅出什么事。

但是她的女儿她了解,顾知雅认定了便不可能善罢甘休。

拾柒 离院走水阴谋起 顾知雅看着张氏害怕的模样,突然觉得失望与痛心。

“娘,从顾落梨羞辱我的那一刻,我已发誓与她不死不休。我这辈子是不会放过她的。府里的勾心斗角不是小孩子的游戏,一个细节都关乎生死存亡。败了,只能说明我技不如别人。”顾落梨踢她的那一脚,那时的痛感,她深深记得。那一刻,顾落梨将她的自尊与自信都已踢碎。

顾落梨存在一日,她便一日不安。

顾府的暗潮涌动好似才结束,又好似刚开始。皇宫里的暗潮却已经快决堤。

清宁宫,是三皇子楚瑾言的宫殿。是皇子中距离皇上寝宫最近的宫殿,这足以见得皇上对楚瑾言的宠爱。

而此时在清宁宫的书房内,气氛却压抑到极致。

“你是说,派去杀顾落梨的人不仅全死了,而且从其中几具尸体致命手段来看,与救走偷信贼的是同一人?”三皇子楚瑾言慵懒地坐在书桌前,双眼微眯,好似散发着无限的危险。

一锦衣中年男子,站在书桌不远处,身子挺拔,语气带着一丝担忧,道:“是。那些伤口都是在天灵盖,像是被细针所刺,力道大,速度快,是个高手,不会错的。”

这是三皇子楚瑾言的谋士,杜千笙。

“所以与本皇子作对,偷走信的人顾落梨肯定认识,或者说顾落梨就是此人。”楚瑾言真不知自己是该笑还是该哭。阴差阳错竟将一直在找的偷信之人找到了,不过损失了二十多个死侍。

因想对付战王,楚之寒一直与邻国东离国太子暗中书信往来。结果前些日子一封密信在路上被劫,他立刻派暗卫去追杀偷信之人。

通敌叛国可是大罪,况且他是皇上最宠爱的三皇子。若被皇上知晓,他的下场肯定凄惨。想到此后果,他甚至亲自出马,将偷信之人打成重伤,一时疏忽,却让偷信之人逃走。他料想偷信之人受伤,便分头去追,却在一间破庙发现一小队暗卫的尸体。

回宫后楚瑾言命人暗中调查偷信之人的身份,却一直毫无线索。不曾想,派去杀顾落梨的人,致命手段与之前一般。

“难怪一向不近女色的战王会同意这门亲事,想必顾落梨早就与战王相谋,那凶手是顾落梨也就不奇怪。”杜千笙之前也捉摸不透顾落梨有何本事,让战王亲自下聘礼。

要知晓,能与战王有瓜葛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所以书信可能在战王手中?”楚瑾言紧皱剑眉,满脸阴郁。他与战王一向不合,这个恐怕是最糟糕的结果。

杜千笙想了想,献言道:“战王既然有书信,为何不拿出来让皇上治三皇子的罪?因为一封信说明不了任何问题,你有无数的语言与办法反过来推给战王,这一点战王肯定能想到,所以他不会轻举妄动,他在等一个机会。”

有时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楚瑾言很看重杜千笙,当下便安心了些:“看来诬陷战王通敌叛国这是不可能。动不了楚之寒,本皇子就让顾落梨偿命。顾落梨杀了本皇子这么多暗卫,不能轻易放过她。你可还有办法?”

“直接下毒或者下蛊,让顾落梨死的快些,还是让顾知雅去做。”杜千笙双眸带着嗜血的危险。

张氏被打入冷院的消息三皇子已知晓,虽对顾知雅不抱期待,但到底还有一丝作用。

“也好。”楚瑾言点点头,目光迷离,顾落梨,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有多大!

顾知雅得到三皇子的口信与一瓶毒药时,她心中松了一口气。至少三皇子还信任她,不曾对她失望。

顾知雅打开装毒液的瓶子,只见毒液无色无味,三皇子说这毒液毒性强,服下后只觉肝肠寸断,痛不欲生,顷刻便死。是寻了许久才得到的毒液,世间少有。

虽然这毒液无色无味,但顾落梨的实力捉摸不透,如果直接下毒,顾落梨还是有机会发现,风险太大。

顾知雅思量许久,终于,微微一笑,笑容带着一丝自信与期待。

顾落梨,下地狱吧!

邪术之事刚过,第二日,张氏住的离院突发大火,索性张氏发现及时,逃了出来。但救火不及时,离院被烧的干干净净。

“娘,娘,你没事吧?”顾知雅姣好的面庞哭的是梨花带雨,她跪在地上抱住害怕而瑟瑟发抖的张氏。

顾正明刚下朝,闻讯赶来,只见被烧后的残垣断壁与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众人。

“怎么回事?”顾正明的官服还未脱,气质凛然。

“爹,你一定要为娘做主呀。离院一向偏僻,为何娘搬进来的第二天就着火,未免太过巧合了。”顾知雅立刻跪在顾正明面前,头重重磕在地上,流了血:“爹,女儿给你磕头,女儿求你了。”

“女儿你快起来。”顾正明看着额头已经磕破的顾知雅,心生不忍,将顾知雅扶起,“将你娘扶回原来的院子,顺便请个大夫。”

“爹,女儿不走。”顾知雅起身,用手绢擦了擦眼泪,“柔香,将我娘扶回去。”

“是,小姐。”张氏出事后,柔香就跟着顾知雅。柔香将张氏扶走之后,顾正明便让家丁去查看走水原因。

李姨娘看向顾落梨,看向顾落梨的眼神有些担忧。

离院并不大,若张氏一直待在离院不难发现走水了,可为何偏偏火势大了张氏才发现?顾知雅言语中好似认为是有人害张氏?为何顾知雅能这般肯定?

顾落梨心中也有疑虑,这件事不是她做的,若是李姨娘和赵梦媛做的,肯定会找她商量。莫非是连姨娘?

顾落梨看向连姨娘,连姨娘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想必不是连姨娘,连姨娘哪怕害了张氏也得不到好处,她又何必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难道是张氏的苦肉计?

逐一排除,最后只剩张氏有嫌疑。用这一苦肉计,不仅可以让顾正明心怀歉意,让张氏搬出离院,甚至能嫁祸给她们。

但张氏面色惨白,瑟瑟发抖,目光无神不像是装的。顾知雅话语间在引导顾正明,有人要陷害张氏。

莫非是顾知雅?顾知雅能在自己娘身上打主意吗?

“老爷,老爷。”一家丁急急跑来禀报,“在离院后面发现已经烧了一半的木桶,还有一张手绢。”

“什么?”顾正明没想到真的能搜出张氏被陷害的证据,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相信。

手绢?她从不会用,看来张氏与顾知雅这次陷害的不是她!顾落梨看了看李姨娘,目光中带着询问,李姨娘轻轻摇摇头,说明不是李姨娘。

“快去看看。”顾正明立刻让家丁带路,众人便跟着去。

赵梦媛却呆愣在原地。

“赵姨娘?”顾落梨察觉赵姨娘的异常,微微皱眉。

“昨日我掉了一张手绢。”见无人,赵姨娘语气严肃,在顾落梨耳边轻声道。

顾落梨没想到张氏这次针对的是赵梦媛,而且计谋来的这么快:“连姨娘别担心,你还有爹的宠爱,不会有事的。”

“但愿如此。”赵梦媛轻叹一声,两人向离院后面走去。

果然,在离院的后墙外有一堆柴火,木桶和手绢便安静地躺在烧的焦黑的地上,十分显眼。

“这是谁的手绢?”顾正明黑着脸,看了看周围的人。

赵姨娘委屈道:“老爷,是我的手绢,昨日不知何时不见了,我也不知手绢为何在这里呀?”

“你……真的是你的手绢?”顾正明紧皱着眉头,心中不愿相信此事与赵梦媛有关。

“爹,稍安勿躁。女儿倒是有个疑惑。火势这么大,就连木桶都被烧了一半,为何这手绢却无一点燃烧的痕迹?甚至干净的与周围格格不入?”顾落梨心中更是疑惑,为何顾知雅这次的计谋会出现这么大的漏洞?

“老爷,大小姐说的对,要想解释就只有一个可能,木手绢是方才放的,是有人故意陷害赵姨娘。”李姨娘立刻顺着顾落梨的话说道。

顾正明点点头:“这倒是个疑点。”

“爹,既然有些想害我娘,又想害赵姨娘,如何也不能放过她呀。”顾知雅在一旁哭诉道。

顾落梨心中却有些惊讶,顾知雅明明可以死咬着用这个理由陷害赵姨娘,她却这么轻描淡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放心,我会查清楚。”顾正明安慰着顾知雅。

“爹,娘被吓傻定不能呼救,那么是谁呼救的呢?离院这般偏僻,不可能会有人会经过呐!”顾知雅突然想到什么,惊呼道。

“是谁第一个发现离院着火的?”顾正明听出顾知雅话中的意思,立刻问在场的人。

可是在场的无一人回应。顾正明又问了两遍。

“这里没有,不如把全府的丫鬟招来问问看,或许呼救之后吓到了便匆匆离开了。”在旁一直很沉默的连姨娘终于开口。

顾正明同意连姨娘的想法,立刻便派人去通知全府的丫鬟来离院集合。

可是几番询问之后,仍无一下人承认是自己第一个发现火情,只听到有人呼救才赶来。

“这下倒好,不仅陷害赵姨娘的人找不到,连呼救的人都找不到,此事未免太过蹊跷,定是有人在欲盖弥彰。”连姨娘在一旁以顾落梨等人都听得到的语气,在自言自语道。

连人都找不到,这根本无从查起。难道张氏不是为了陷害她们?只是为了张氏能出离院?那为何连姨娘的手绢会在现场?连顾落梨都看不懂,顾知雅与张氏到底是卖的什么药。

“爹,这期间府中发生太多的事,但为何受伤的总是娘?就好像有人故意针对娘一般。”顾知雅看了眼顾落梨,目光中带着刻意的害怕,喏喏道。

“说句不好听的话,自从大小姐回府,这府中便事故不断。真不知大小姐是不是灾星。”连姨娘好似无意说出,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姨娘立刻笑道,“大小姐,我也是无意之言,莫怪。”

该听却都被众人听了去。

好一招欲擒故纵!顾知雅这次不是想明目张胆陷害她,而是故意不留线索,让事情变得蹊跷,再将嫌疑引向她,虽没有证据,却能让顾正明对她生疑,也让顾正明以为张氏从头到尾都是被陷害的。

若是顾知雅自己将嫌疑指向她,难免太明显,所以让与她毫无恩怨的连姨娘来说这些话。可是连姨娘何时与顾知雅在一阵线?

拾捌 惨遭中毒计中计 顾落梨目光凌厉看了眼连姨娘,不满道:“连姨娘明知不好听却还要说?也不像是无意之言呐!别忘了,若非是爹召我回京,我又怎会回来?我倒是想问,为何我一回府,总有人想针对我?若不是爹明察秋毫,我又会是如何下场?连姨娘能解释吗?”

“这……我如何解释。我又不是凶手我怎么知晓?”连姨娘见顾落梨口才了得,知自己占不到便宜,便悻悻闭了嘴。

“老爷,之前的事大小姐虽阴差阳错躲过了,可到底是个受害者。你身在朝堂,这后院之事你又何必费心?既然张氏无事,倒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慢慢查。”李姨娘温柔解围道。

每次发生事,只有李姨娘第一时间替他出谋划策,心中多了丝感动,握住李姨娘的手:“还是你的想法深得我心,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还有离院修缮事宜尽早安排,免得被人笑话。”

“是,老爷。”李姨娘温柔地笑道。

顾正明遣散下人,自己带着顾知雅离开,去看张氏。临走时,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顾落梨。

顾落梨不惧顾正明的目光,特意命循儿先回清心院,将要走的连姨娘拦下。

李姨娘与赵姨娘看到这般情形,也留了下来。

“连姨娘我有话要说,你的丫鬟在场不太好吧?”顾落梨冷声道。

连姨娘的贴身丫鬟木莲有些担忧地看了看连姨娘,见连姨娘点点头,木莲便离开。

“大小姐说吧!”连姨娘淡然道。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今日她帮顾知雅,就宣告着要与顾落梨为敌,所以她倒是不怕顾落梨了,说话也有胆气了。

“连姨娘与张氏一条阵线,无非是嫉妒李姨娘得到的比你多。不知是不是?”顾落梨毫不客气地将连姨娘的想法说出来。

李姨娘与赵姨娘皆是一惊。

“胡说……”连姨娘被说中心事,有些气急,却无力发驳。

“但是你别忘了,我既能让我爹娶赵姨娘,我也有的是法子让爹休了你。你可没有张氏的背景,无人能保你。至于你的孩子,到时由李姨娘抚养。待你孩子长大后认的是李姨娘而不是你,不知你满不满意?”顾落梨淡淡说道,语气平静之下却带着戾气。

连姨娘却听得心惊,面上仍装作淡定:“大小姐是在威胁我?我在府中的日子比你长,还为老爷生了儿子,老爷怎么可能听你的话休了我!”

“不,那是你没见识过我真正的手段。我只是在提醒你,想害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但愿你不是其中一个。”之所以不动连姨娘,是因为连姨娘并未陷害过顾落梨,如今连姨娘与顾知雅结盟,她便多了个敌人。但连姨娘并非十恶不赦,至少并未真正害过她,她倒是愿意给连姨娘机会。

顾落梨不再看连姨娘,离开时只淡淡说了句,好自为之。李姨娘与赵姨娘也跟着离开。

“大小姐,看张氏的样子像是真正害怕,莫非是二小姐与连姨娘的主意?”李姨娘道。

当连姨娘将所有嫌疑指向顾落梨时,李姨娘才知这场大火真正的目的,让顾正明对顾落梨心生嫌隙。

“若我们查不出线索,我爹难免会斟酌连姨娘的话。”顾落梨信步走着,看似慢,却一直在李姨娘与赵姨娘前面。

赵姨娘问道:“那大小姐以为线索难查吗?”

“只要知道是谁的主意,线索不难查。况且主动权在李姨娘手上,想如何查还是李姨娘的事。”顾落梨语气幽然道,“经过这场大火,我爹对张氏的怨恨只怕少了些。”

她是时候该将张氏拦下所有家书的事告诉顾正明。

与李姨娘,赵姨娘分别后,顾落梨便回了清心院。

走进房间,循儿依照往常般,替她倒了杯茶水:“小姐。”

顾落梨喝了两口,却感觉身体里如火灼烧一般痛,茶杯从她手中跌落,她痛的趴在桌上细汗淋漓。

“暗格……黑色瓷瓶……”顾落梨的手颤抖地指着暗格的地方。

好像五脏六腑都是燃烧一般灼痛难忍,又像是万只蚂蚁从身体里爬过,哪怕中了子弹都不会这般难受。顾落梨咬着牙,忍住痛的想要地上打滚的冲动。

循儿惊叫一声,虽然心慌,但听到顾落梨的话,还是立刻从暗格里拿出黑色瓷瓶。再看顾落梨,已经忍不住痛的在地上打滚,浑身都是尘灰。

小姐何时这般失态过?

循儿立刻从黑色瓷瓶中拿出一颗解百毒的药丸给顾落梨服下,顾落梨感觉痛意慢慢减退,眼睛一黑。

小言与莫儿听到循儿的惊叫声,立刻进来,看到顾落梨昏迷在地,皆是震惊。

“明明用了药为何会昏迷?”循儿已经急哭,“小言,你快去请大夫,莫儿,你快去告诉老爷小姐中毒了。”

循儿想将顾落梨搬到床上,期间还摔了两次,她都垫在顾落梨下面,护着顾落梨。直到将顾落梨扶到床上,循儿便将药瓶放回暗格,站在门口焦急地等着大夫。

顾正明刚从张氏那边回到书房,就听到顾落梨中毒的消息,立刻赶到清心院。

上次是被邪术害,如今又中毒?顾正明有些无奈与痛心,难道让顾落梨回京是害了她?方才对顾落梨的猜疑都已经烟消云散。

片刻,大夫急急赶来,替顾落梨诊了脉,轻叹一声:“小姐确实是中毒,而且毒性很强,索性小姐的毒已经解了一大半。但毒带着强烈的灼伤,小姐的五脏六腑恐怕都有损伤,这才是昏迷不醒的原因。”

“那可如何是好?”顾正明焦急道。

“大人恕罪,老夫医术有限,不知是何毒药,只能开些调养的药。若是妙手神医定能治好小姐,不过无人能找到传说中的妙手神医。”大夫无奈道。

“你是大夫,没别的办法?”李姨娘神色担忧与急切,顾落梨帮她这般多,她早已将顾落梨当成亲人,不忍看着顾落梨受苦。

大夫也很无奈,自己治不好就是治不好,杀了他也治不好!他像想到何事,恍然大悟地说道:“还有一人名为王征,医术了得,此人为战王所用,但战王不一定同意。”

“奴婢这就去战王府。”循儿听到战王府有希望,还未等顾正明同意,立刻哭着就跑去。

在马厩牵了一匹马,循儿便骑着马很快赶到战王府。

循儿立刻下马,着急地对守门的官兵道:“我是顾府大小姐的丫鬟,有事要见战王,快让我进去。”

这两个官兵不曾见过循儿,不认得她,自然不让她进,只说要去通报。

循儿却哭着说:“等不及了,等不及了,让我进去……”

说着便要闯进去,两个官兵面色难看,只是拦住循儿,不敢动武。

“怎么回事?”原来说话之人是赵蜚。赵蜚巡视王府,走到府门便看到循儿被官兵拦下。

“赵大人。”循儿眼睛一亮,擦了擦眼泪,“小姐中毒了,我要见战王。”

“什么?”赵蜚听到顾落梨中毒的消息十分惊讶,立刻带着循儿去见楚之寒。

楚之寒正在静心亭中与周不言博弈,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停止般。

“王爷,王爷。”循儿人还未到,声音便道。

楚之寒放下棋子,面色一片寒冷。

循儿跑来跪在楚之寒面前,赵蜚跟在身后。

“是你。”楚之寒最讨厌别人打断他博弈,若是别人,他定不会放过,偏偏是顾落梨的丫鬟。

可是顾落梨的丫鬟单独前来是为何呢?

“王爷,我家小姐中毒昏迷不醒,大夫说战王府中的神医王征或许能治小姐的毒。王爷,求您救救小姐吧。”循儿忍住哭意,尽量简短又详细的将事情讲完。

那女人中毒了?

“赵蜚,去找王征。”楚之寒毫不犹豫地开口道,赵蜚离去。

楚之寒又对循儿说道:“你先回去,王征即刻便去。”

“王爷……”循儿没看到王征不愿离开。

楚之寒冷眼看了眼循儿,起身离开。

“战王其实是在意你家小姐的。”周不言所说的在意是指顾落梨与楚之寒的利益关系。在循儿听来,以为楚之寒喜欢顾落梨,心中才放心了些。

赵蜚找到王征时,刚巧遇到回府的云骁,云骁听完后本想一同前往,被楚之寒拒绝了。

循儿骑着马,因心中着急又不停回望王府,从马上跌了下去。回到顾府时,楚之寒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口,战王的马车比常人好,加之战王走了近路,自然比循儿快。

楚之寒赶到顾落梨房间时,顾正明还不相信楚之寒能亲自前来,寒暄几句,众人便看着王征给顾落梨把脉。

楚之寒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细汗淋漓,毫无生机的顾落梨。脑海中竟想到顾落梨自信,运筹帷幄的模样。

内心有多强大,就证明曾受过的伤有多深。他是如此,顾落梨也是如此。但顾落梨终究是个女子,哪怕再强大,也有中招的时候。

“最好的药引是千年灵芝。”王征开口,言语间的意思是能治好顾落梨的毒。

“千年灵芝?”顾正明只是个礼部尚书,哪里有这么珍贵的东西。

“战王府有,本王去拿。”楚之寒说完,便飞身离去。

王征看着楚之寒消失的背影,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不近女色,冷如冰山的战王,莫非对这顾大小姐有意思?否则一向淡然的战王为何这般积极?还毫不犹豫将皇上赏的珍贵的千年灵芝拿出?

楚之寒轻功了得,很快便取来了灵芝。王征混合着方才让循儿去药铺拿的药,熬成药水,给顾落梨喝下后。片刻,又给顾落梨把了把脉。

“脉象在慢慢恢复,多服用几服药修养半月就无大碍了。”王征起身,将药箱摆放好,说道。

“多谢神医,多谢战王。”顾正明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顾府这般不安全,顾大人的人都是废物吗?若本王的王妃有何闪失,是不是你要嫁给本王?”楚之寒坐在桌前,气质绝尘,冷声道。

顾正明愿意嫁,他还看不上呢!

顾正明立刻跪下,惶恐道:“王爷恕罪,是臣管府不利。”

“本王不想再看到她受伤,否则第一个拿顾府开刀。”楚之寒冷哼一声,带着王征离开。

顾正明丝毫不怀疑楚之寒话语的真实性。

拾玖 夜闯闺阁云骁探 王征与楚之寒同坐马车,不时看向楚之寒。

终究,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口:“王爷,你是真的喜欢顾大小姐?”

怎么说怎么不信。

楚之寒闭着眼睛:“若有人敢伤害本王喜欢的人,哪怕是天涯海角,本王也不会放过他。”

楚之寒不曾回答王征的问题,言外之意却很明显。

他不可能喜欢顾落梨,否则不会这般轻易离开顾府,定不会放过下毒之人。可楚之寒只是警告了顾正明,并未有其他动作。莫非是自己误会了?

王征心想道。

嘴上又问道:“那为何要亲自前去,又为何毫不犹豫将灵芝拿出来?”

“她身上有我感兴趣的东西。”楚之寒虽信任王征,但到底比不过周不言几人,自然不可能告诉王征真相。

“原来如此!”他就说嘛,一向不近女色的王爷为何对顾落梨不同,原来是有正当原因。

“她中的是什么毒?”楚之寒淡淡问道。

“是江湖人称鬼婆特制的毒药,无色无味,不易察觉,毒性很强。但我们去时毒性已经解了一大半,否则顾小姐必死无疑。这倒是奇事。”

王征本出身江湖,对江湖事自然了解。鬼婆是个用毒高手,因练毒术被毁了半张脸才被称为鬼婆,鬼婆年过半百,却半生练毒。

“你与她比如何?”楚之寒又问。

王征如实说道:“鬼婆的毒大多我能解,但并未全试过。”

毕竟自从他跟了战王,便离开江湖,鬼婆这两个字他再也没听到。之所以知晓顾落梨中的这种毒,也是之前见妙手神医这般替人医治过,才效仿。

“那妙手神医比之鬼婆又如何?”楚之寒再问。

顾落梨之所以能快速解毒,或许是洛锦书给她留下了什么东西。

王征不曾有一点迟疑:“我曾有幸见过妙手神医的医术,当真算得上是让人起死回生。相信鬼婆不是妙手神医的对手,只是妙手神医行踪神秘,十分难寻。”

放在现在来说,王征可是妙手神医的忠实粉丝。

楚之寒知晓洛锦书在桃花谷,但顾落梨不松口,洛锦书可能会在桃花谷待一辈子,可惜那么好的医术。

如果顾落梨遇到不可解的危险,那么洛锦书肯定会进京?

这个念头从心里一闪而过,立刻被楚之寒抑制住。他虽然很想洛锦书为他所用,但如果利用顾落梨,被她知晓后,他恐怕什么也得不到。

再说顾府内,张氏在房间吃了药,缓了片刻,心情才慢慢平复。

顾知雅坐在一旁,看着心有余悸的张氏,目光中带着歉意:“娘,火是我让人放的。”

张氏端着碗的手一松,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内十分清晰:“你说什么?”

张氏内心不愿相信,顾知雅竟不顾自己的生死布了这个局。

“你被爹关进了离院,三皇子给我一瓶毒药让我给顾落梨下毒。可是她的实力我不知晓,清心院平时都有人,很难下手。”顾知雅看着张氏震惊心疼的表情,心中丝毫没有后悔,继续说道,“所以我在离院放了一把火,故意不留线索,声东击西。一是让你搬出离院,二是趁下人集合时,让扶你回房的柔香偷偷去清心院下毒。”

之所以不找张氏商量,是怕张氏演得不像,露了痕迹。况且在顾知雅眼中,张氏如今的作用不大。

张氏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终究化作一声轻叹与期待:“那顾落梨中毒了吗?”

“想必是中了,一直在请大夫。”顾知雅难掩高兴,“那可是三皇子给我的毒药,能解的人恐怕不多。”

“女儿,顾落梨回府后一切都变了,娘真的是心力交瘁。但愿这次如我们所愿,她真的死了。”可是真的这么容易吗?张氏心里始终不确定。

就在顾知雅与张氏暗自高兴时,门被敲响,是去打探消息的柔香。

顾知雅立刻让柔香进了房间,柔香面色难看道:“小姐,夫人,战王方才来顾府,还带着一年轻男子。战王离开后,老爷与李姨娘也出来。看他们的样子十分平静,想必顾落梨被救了。”

“什么?”顾知雅用力将茶杯放在桌上,茶水溢在桌上。她面色难看,“三皇子说那是毒性最强的毒药……顾落梨为什么不死,为什么?”

顾知雅有些抓狂,顾落梨的命这么贱吗?连最毒的毒药都毒不死她?

“唉,早就告诉过你顾落梨没我们想的那般简单,如今战王也帮她,我们恐怕不是她的对手。”虽早已料到顾落梨不会轻易死,但真真听到时,张氏心中十分失落。

她们没料到战王会出手帮顾落梨,否则顾落梨必死无疑。

张氏一转念,却又紧张起来:“她没死,会不会查到你身上?”

顾落梨的手段张氏已经见识过,如果顾知雅被顾落梨抓住把柄,她可怎么活呀!

“顾落梨的命还真是贱,这样都死不了。我不怕她,我背后有三皇子,她不敢动我,否则三皇子不会放过她的。”顾知雅恶狠狠地说道。

“女儿,要不忍耐到她出嫁,不要去招惹她?”张氏带着商量的语气。

顾落梨目光带着冷意地看向张氏,语气冷漠,态度强硬道:“娘,你何时变得这般胆小?只要顾落梨死,我就是三皇妃了,这还不够吗?你不愿招惹顾落梨我不管,但我要对付顾落梨,你也别管。”

张氏看着顾知雅,只觉一种陌生感,这是她的女儿吗?

顾落梨醒来时,赵姨娘在她房里,面上带着惊喜之色。

“大小姐,觉得身体如何?”赵姨娘立刻坐在床边关切问道。

“无碍,只是觉得身体有些虚弱,谢姨娘关心。”顾落梨说话的声音也轻了许多。

“循儿都说了,你是喝了壶中的茶水才中毒,大夫也从茶壶中验出了毒药,但其他的一无所知。”赵姨娘起身,给顾落梨倒了杯水,慢慢喂她。

“姨娘不必担心,我会亲自找到害我之人。”顾落梨的声音有些虚弱,目光中带着一闪而过的嗜血。

很明显,当张氏入住的离院着火时,声东击西便开始。不过不是她猜测的,放火为了让顾正明对她产生嫌隙。真正的是为了支开清心院所有丫鬟,好给她下毒。当时所有人都在离院,只有张氏以前的贴身丫鬟柔香不在场。毒,毫无疑问是柔香下的。

若非洛锦书的解药她又死一次了,算起来,洛锦书已经救过她两次了。

“好,既然你无事,我也放心了。”又关切地说了一番话,赵姨娘让她好好休息,先不要想其他的,便离开。

“循儿,我昏迷后发生了何事?”她虽然服下了解百毒的药,但是她为何会昏迷?醒来还这般虚弱?难道毒性十分强?

循儿将顾落梨昏迷后的事讲诉了一遍,顾落梨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想必下毒之人就是顾知雅。顾知雅一直在顾府,恐怕拿不到毒性大又少见的毒药。不管如何想,这背后之人都像是三皇子,下手可真毒!

之前一直在打压张氏,倒是忽略了顾知雅,没想到竟还是栽在顾知雅的手里。

洛锦书一共才给她四颗解百毒的药丸,才回京十几日,她就用了两颗。

之前不想将事情做绝,只是想好好寻找玉佩,不愿惹麻烦。如今顾知雅险些要了她的命,她还能放过顾知雅吗?

不要了顾知雅的命,她是绝不会甘心的。

躺在床上的时间,顾落梨大多都是在睡觉,一到夜晚,却如何也睡不着。

耳边突然响起顾知雅之前满含恨意对她说的话,顾落梨,我一定会杀了你。呵,如今还真是不死不休!不过死的可不是她顾落梨!

就在她躺在床上愣神之际,屋顶传来一阵轻盈脚步声。顾落梨全神贯注地戒备,只见窗户被打开,烛火瞬间被点燃。

借着烛火,顾落梨才看到是云骁。

此时云骁一袭墨绿色锦衣,烛火下面色憔悴,但依然难掩英气。

“在外不停奔忙了几日,一回王府就听到你中毒的消息。”云骁看着顾落梨无事,才安下心坐在木凳之上。

顾落梨将云骁当成朋友,语气中并未有过多的责怪,况且她已经没有力气去责怪:“这就是你半夜闯入我闺阁的理由?”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报恩,你肯定不能有事。不过真真见你无事,我便放心了。”云骁也不知为何,一听顾落梨中毒的消息,心中便十分担忧。楚之寒又不让他跟着来,他只能偷偷来。

“我已经猜到给我下毒的人是谁,待我确认后,我便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到时还需战王的帮忙。”她要来一个不在场证明,只需要一个有威严的人帮忙,战王便是最好的选择。

“我听王征说了,你中的是鬼婆特制的毒,一般人求不到。”他也听王征说了解毒的疑问,顾落梨到底用了什么能轻易解了鬼婆的毒药?

想到顾落梨上次救他时用的药,效果也很神奇。

若非顾落梨自己解了大多数的毒,王征想要救她恐怕要费一番功夫。王征的医术在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医术能超过王征的,恐怕只有那位行踪神秘的妙手神医了。

难道顾落梨与妙手神医有关?

“你与妙手神医有关?”云骁问道,突然,一个更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产生,“或者你就是妙手神医?”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她虽然当云骁是朋友,可还没到什么事都能交代的地步。

云骁毫不在意,笑道:“想来你也不是。你如果真是妙手神医,再加上你的武功,你恐怕无人能敌了。”

“你这就夸张了,就武功而言或许我不如战王。”顾落梨一直想保留真正的实力,所以在别人面前展现的很少。

“不,虽然我很佩服战王的武功,但我认为你的武功或许不比战王差,可能是那种气质吧!”顾落梨一直能带给他惊喜,他想不到一个女子这般强大到让人看不透,是经历了何事。

顾落梨淡淡看了眼云骁:“麻烦给我倒杯茶水。谢谢。”

云骁怔愣瞬间,边倒茶水边失笑道:“好心来看你,还得伺候你。”

看着她喝下去,将杯子放在桌上,云骁告辞:“见你无事我便放心,我也不宜在你闺房久待,你好生歇息。这是玉生丸,调养身体的。”

说完,将瓷瓶放下,一个飞身跳出窗户,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云骁离开不久,顾落梨便强迫自己睡下。

贰拾 痛下杀手顾知雅 第二日一醒,循儿便等在床前,顾落梨洗漱后,循儿立刻将加了灵芝的药端来。

服下两贴之后,顾落梨身体总算是恢复了。

又休息半月,期间李姨娘与赵姨娘不时来看顾落梨,就连连姨娘也假模假样来过一次,只有张氏母女不敢来看她。

以往中了枪伤也不见她修养这么久,这次的毒却让她不好受。顾落梨身体恢复后便勤加锻炼,增强身体,日子一天天十分平静。

“已经这么久了吗?是时候该去与爹爹用膳了。”沐浴后的顾落梨盘算着时间,自言自语道。

自从她中毒之后,她便不曾去与众人用膳。如今病好了,也该去顾知雅面前找找存在感了。

张氏母女看到顾落梨安然无恙,心中难免有些不甘,表面到底没表现出来,就连惧意都不曾有半分。

看来张氏母女知晓查不出什么,放松了警惕。

等顾正明用完膳,看见顾落梨等在书房,立刻慈祥地笑道:“身体可恢复了?”

“是,多谢爹爹的关心。”顾落梨乖巧道,像是想到何事,又立刻道,“对了爹爹,女儿已经对家书遗失一案有了线索,是张姨娘。这事是收买张姨娘一个丫鬟才知晓的,不过信已经被张姨娘烧了。”

“是她?”这件事一直在顾正明心中压着,听到顾落梨不负他所望,心中也是高兴,但听到张姨娘,顾正明面色又变得难看。

“女儿这次中毒也想明白了许多事,如今顾府这么祥和平静,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我不怪张姨娘。这件事可以当没发生过。不知爹意下如何呀?”顾落梨装作大义道。

顾正明探究着顾落梨的表情,见她真心实意,竟忍不住大笑:“好女儿,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心胸如此大度。”

顾落梨都不计较,他计较还有什么用。

顾落梨看着顾正明,面上也露出开心之色:“爹,虽然女儿此次中毒查不到凶手。但我听循儿说了,若非战王的灵芝,我恐怕还在受中毒之苦,所以我想当面谢谢战王。”

“按理来说,你与战王还未成亲,不能相见,但你以救命的身份感谢战王不失礼节,去吧。战王奇珍异宝比顾府多,你一定要用心挑选一份珍礼,以此表示感谢。”顾正明特意嘱咐到顾落梨。

顾落梨失笑:“爹,你不说我也知晓。”

“知晓就好,是爹多嘴了。”顾正明哈哈一笑,笑容爽朗。

得到顾正明的同意,顾落梨次日便上街挑选珍品,看了许多,始终觉得没有合适的东西能让战王不嫌弃。

算了,战王想必也看不上她挑选的礼物,况且她本来就是想将罂粟送给战王,她相信战王肯定感兴趣。她就将买珍品的银票放进了自己的怀里。

来到战王府时,府前依然如平常般冷清。守卫见顾落梨坐着马车而来,非富即贵,立刻让顾落梨等着,进去禀告。

第一个出来的竟是一直在战王府修养身体的莫儿。

莫儿与顾落梨不同,顾落梨身体本就强健又有强大的内力,自然恢复的快。可莫儿之前在人牙子那里本就身体弱,护国寺那一剑自然让她恢复得慢。

“小姐,你终于来了。我早就说要回府,可战王不同意。”虽然王府的人没为难她,甚至好吃好喝伺候她,但始终觉得不如顾府。

“莫儿?”循儿心中一直惦记莫儿的踪迹,可顾落梨发生那么多事,她也不好开口问。

没想到莫儿竟在战王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儿身后跟着赵蜚,赵蜚与莫儿保持了不远的距离。

“王爷有请顾小姐。”赵蜚面无表情道。

顾落梨让莫儿与循儿好好聊聊,自己便跟在赵蜚身后。

赵蜚带顾落梨穿过前厅,来到一间陌生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楚之寒冰冷的声音。

顾落梨独自进去才知晓这是战王的书房,此时楚之寒正在书桌前翻看一叠书信。

“给王爷请安。”书房可是许多府中最重要的地方,顾落梨虽疑惑楚之寒为何要让她进书房,但到底不曾问出口。

“免礼。”楚之寒折起书信,将信放在信封里,抬起头,看了眼左旁的雕花凳,示意顾落梨坐下。

顾落梨毫不推脱地坐下,直言道:“不瞒王爷,我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与其说是相求,倒不如说是交换。”

楚之寒起身,缓步走到她面前,气势逼人:“你要和本王交换条件?”

有何事能让顾落梨来与他交换?他倒是想要知晓。

“那我直说了。”顾落梨轻叹一声,目光有些悲伤,“我二妹顾知雅与其母自我回京后多次害我性命,护国寺是,中毒也是。我一再容忍,直到中毒的痛苦让我彻底死心,所以我想请王爷帮我杀了顾知雅。”

楚之寒有些探究地看着顾落梨,她那不达眼底的悲伤显得特别假,但他也不拆穿,只道:“她可是你亲妹?”

“不,我娘只有我一个女儿。”顾落梨否认道。

“你爹可是礼部尚书,顾知雅的舅舅是驸马,若顾知雅一死他们定会追查到底。”楚之寒提醒道。

顾落梨冷冷一笑,方才的悲伤早已不见:“王爷敢与三皇子为敌,敢抚皇上的面子,还怕这两人?”

“你想好了?有时候留着一个人比杀了她更有用。”楚之寒虽知顾落梨心狠手辣,但不曾想顾落梨这般大胆,敢求他帮忙杀人。

“她们三番两次害我我已经受够了,若非我想留洗清嫌疑,否则我就自己动手了。思来想去,还是王爷的人出手我才放心。”

以前不就是经常被欺负被侮辱?

她从小失去父母,在孤儿院长到十一岁,却因为性格被其他孩子欺负孤立。她悄悄离开孤儿院,在街上流浪,晚上就睡天桥下。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深夜,七八个初中男生一身酒气围着她,他们抓住她,用点燃的烟头烧她的手臂,将烟插进她鼻孔,眼看着烟快烧到她的鼻子,她的手脚被按住,她却只能绝望。

他们扯她的头发,对她拳打脚踢,甚至还想将她的衣服脱光拍照,若非有人阻止他们,她的一生恐怕都不一样。

阻止他们的人就是组织老大。她被老大带回组织,通过关系送进外国军校,培养成雇佣兵。

在被送进军校之前,她拜托老大找到那天晚上欺负她的男生。她想问问他们,自己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这么对她?

他们说,只是为了好玩!也为了所谓的自大的虚荣心!因为她弱小,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欺负她。

害她的人她绝不能放过!她已经给过张氏与顾知雅机会了。

“这件事后果虽不可预料,但也不是做不得,你先说说你拿什么与本王交换?”楚之寒倒是可以理解顾落梨,若非顾落梨有洛锦书做靠山,也不容易三番四次的逃脱张氏母女的魔爪。

况且张氏母女很明显是三皇子的人,若让三皇子少了利用的人,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顾落梨站起身,道:“我手中有味药材,具有麻痹人神经的作用。不管用于医术还是其他,作用可就大了。王爷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你手底下能人众多,不免常有人受伤,医治过程中想必十分难测,而这药材可以让人片刻感觉不到痛苦,起镇定麻痹的作用,对伤口有帮助。”

“你拿药材与本王交换?”虽然好奇顾落梨说的药材是何物,但楚之寒心中还是有些不满顾落梨的诚心。

“王爷何不将府中的大夫叫来?”顾落梨听循儿提过王征,年纪轻轻医术便高明,不知是王征医术高一筹还是洛锦书更高一筹!

楚之寒走向门口,打开门,让门口的赵蜚去叫王征。

片刻,王征前来,身上还带着药草香,不过与洛锦书的安神静心的药香不同,王征身上的药香更加浓郁。

顾落梨又将方才对楚之寒说的话告诉王征,王征身为大夫,眼前不免一亮:“如今王府众人用的药丸只能镇定止痛,效果也不是特别好。若要割肉或者取箭取刀只能强忍着,不少人痛死过去。若真有你说的这种神奇的药材,这些再也不是问题。”

“这药材自然是有,只是不被世人知晓。凡事有利有弊,再好的药材,用对了是药,用错了便是毒。这种药材虽很少见,但也不例外,若用量不适当,便会让人上瘾,甚至是死亡。所以这种药材一定不能让外人知晓,否则危害很大。”

她还在军校时铲除了一窝制毒贩毒的组织,那组织在偏僻处种了不少罂粟,她才真正了解了这种植物。

才穿越过来时,她在桃花谷边缘无意发现了几株罂粟,她取了种子在洛阳的顾家种下,直到回京,她还是将罂粟挖出来放在马车带回京城种下。

就是等着有一天派上用场。

“越好越珍贵的药材往往越要小心,作为大夫都明白。”王征有些满意地点点头,“王爷,不妨相信顾小姐。”

“你先回去,本王自有打算。”楚之寒微微点点头面上无悲无喜。

王征离开后,书房又恢复了平静。

“王爷,我知晓我的要求确实有些麻烦。若非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会坦诚相待。我知晓,你之所以娶我,恐怕是因为我身上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回京在他人口中了解楚之寒的作风,又与楚之寒接触几次之后,她不难推断出这个结果。而至于是什么东西,她想她已经猜到。

楚之寒目光中终于有了淡然之外的表情,是诧异,哪怕只是一瞬:“本王倒想听听你的想法。”

“王爷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要何种女人没有?身份尊贵的,美若天仙的?甚至连皇上赐婚的千金,王爷都不屑一顾。我爹的势力王爷恐怕更加看不上,而我爹手中也不可能有王爷费尽心思得到的东西,可为何偏偏同意我这门亲事?这便是问题的关键。”顾落梨淡淡道,替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微微点点头,“茶不错。”

绿茶的微甜冲淡喝下去的苦涩,带着淡淡的清香,在口中蔓延。好茶就是这般,回味无穷。

顾落梨继续道:“那原因便在我身上,王爷为了我同意的亲事。可我远在洛阳,又怎会和王爷有交集?不然王爷不必让云骁去洛阳打探我的消息。一切都是从我去知天楼打探玉佩开始,王爷是知天楼的楼主,我们唯一的交集便是知天楼,或者说是玉佩。王爷送聘礼来的那日,你无意中提及玉佩,更愿意与我合作帮我找玉佩,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

哪怕有了罂粟这个好处,楚之寒心中还在思索杀顾知雅的利与弊。她本不想这么快和楚之寒摊牌,可为了不惹嫌疑地杀顾知雅,她只有走这一步不知后路的险棋。

毕竟她根本不知晓玉佩的线索,她也不了解楚之寒,不知晓他知晓真相后会如何对她,如今只能吊着楚之寒。

“聪明!”楚之寒心中一凛,这女人到底是有多聪明?就连周不言或许都比不上她,她一次次改变他对她的看法。

既然顾落梨愿意告诉他这些,是不是证明顾落梨已经完全相信他?

“多谢王爷夸奖。我告诉王爷这些,只是想让王爷知晓,我可以给你的,比你想象中的多。所以王爷可以放心了?”顾落梨淡淡一笑。

“好,只要你告诉本王玉佩的线索,本王可以帮你。”楚之寒见顾落梨已经把话说明,自己也不必再假装。

他就是为了玉佩才娶顾落梨的!本以为会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这般轻松。

与聪明人合作自然是轻松!

“事成之后,我自会告诉王爷我所知晓的线索。”顾落梨见楚之寒同意,心里松了一口气。

“三天之内,本王必会让顾知雅悄无声息消失,你只管等消息。”楚之寒不像是在谈论人命,倒像是在说平常话一般。

贰拾壹 前世今生渐迷离 还未等顾落梨有反应,楚之寒继续道:“你方才不是说本王从未见过你?可能你猜不到,其实本王早就见过你了。”

就连楚之寒也想不到,兜兜转转之间,他竟再与顾落梨联系在一起。

顾落梨回忆过原主的所有记忆,根本没有见过战王,可战王不至于骗她。

“不知在何时?我竟一点印象也没有。”如果原主真的见过战王,那么印象应该很深刻。

“你五岁那年,本王路过乱葬岗见你中毒。”楚之寒淡淡道,话故意只说了一半,但足以让顾落梨恍然大悟。

顾落梨心中不免有些惊讶,救原主的人竟是楚之寒:“原来是王爷,王爷当时为何会救我?”

“本王说过我们是同类人,浑身包裹着刺,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大。必是经历过常人无法经历的,才能有这般决心。”楚之寒走出书房,站在台阶前,目光悠长。

“想来也是,王爷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必经历了更痛苦的事。”每个人经历不同,性格也不同,但至少她与楚之寒那颗冰冷而千疮百孔的心是相同的。

“那时你虚弱的躺在乱葬岗,本王只是刚巧路过。本不打算救你,但你看了本王一眼,眼中只剩绝望。本王便想起本王也有过那样的绝望,所以救了你,将你送回顾府。”

两岁时经历的事楚之寒已经可以坦然的面对,因为他已经强大到可以习惯那些痛苦。可是,他的时间不多了!

“王爷?”门口的赵蜚听到楚之寒又在回忆往事,轻声唤道。

楚之寒的事赵蜚大多都知晓,也知晓楚之寒一路走来的艰难,所以他十分佩服楚之寒,心甘情愿跟着楚之寒,哪怕牺牲性命。

“无妨。”楚之寒知晓赵蜚担心他,淡然道。

“没想到王爷还救过我一命,看来我欠王爷的恐怕更多了。”顾落梨话语间有些无奈。她不得不承认,楚之寒比她略胜一筹,毕竟自己已经欠他很多次了。

楚之寒突觉自己的话今日有点多,闭上眼睛。再睁开的瞬间,目光深邃冰冷,好似方才多愁善感的他只是一场错觉。

顾落梨察觉到楚之寒的变化,反正要说的事都已经说了,她便告别楚之寒离开战王府。

只是刚走出后院,周不言已经等在不远处,手持折扇。

见顾落梨出来,周不言眉色间立刻有了丝色彩,道:“顾小姐,上次的《沧海一声笑》无论在下如何练,始终找不到与顾小姐合曲时的畅快。今日听闻顾小姐前来,还有个不情之请。”

“莫非是希望我与你再合这曲?”见周不言十分钟爱《沧海一声笑》,顾落梨心中有难得的触动。

周不言难掩笑容:“没错,不知顾小姐可否同意?”

“当然,能遇周公子这般知己,自然要再合一曲。”周不言给顾落梨感觉不错,顾落梨自然不会拒绝。

一曲《沧海一声笑》酣畅淋漓之后,顾落梨的古筝并未停,继而用古筝弹了《回梦游仙》。

半曲未到,周不言的笛子声再次合进,两音看似不同,又相相融合,毫无违和感。不同与《沧海一声笑》的豪气与畅快,《回梦游仙》倒多了些柔情与悲伤,悲伤之后却又隐藏着涅槃重生的希望。

一曲作罢,顾落梨的思绪久不能平复。她想到现代的生活,现代的一切,悲从心生。

“好曲好曲。”掌声从不远处传来,顾落梨起身偏头一看,只见一红衣男子,相貌颇为柔美,一双桃花眼风波流转,双眸流光。

“这位是云骁的师兄,云轻渺。”周不言主动介绍道。

“顾小姐,不知这首曲子又是何名字?”云轻渺一生潇洒,哪怕对爱情也是如此,不少女人对他纠缠不清,明知他是飞蛾也甘愿扑火,明知他是浪子也甘愿沉迷。

听到这首曲子,云轻渺恍惚记起所有喜欢他的女孩,而这些女子之中却无一人走进他心里,心中竟有了未久未有的悲伤。

待一曲作罢,他才迫不及待鼓掌。

“《回梦游仙》,不知可否符合云公子的心境?”在现代,她轻音乐听得最多,在她看来,无词只有曲,才是最真实最触动人心的。

云轻渺邪魅一笑,一把折扇,肆意潇洒:“这曲岂止是符合我的心境。看来,不能让顾小姐弹古筝,否则悲如泉涌呀!”

周不言在一旁出言道:“不然,不然!在我看来,把顾小姐说成知音也不为过。知音难得,理应多弹。”

“才弹两曲就成知音了?”云轻渺有些不信地看着周不言。周不言不是与楚之寒一般不近女色吗?别说知音,就是红颜知己都没有。顾落梨当真是能人,不仅让云骁欠她人情,还让楚之寒与周不言对她与其她女子不一般。

“你懂什么?”周不言反问道。

“你以为我没知音?我的知音多了去。”云轻渺不甘地说道。

“是玲珑坊的秋葵,还是软香楼的柳絮?”周不言毫不留情拆了云轻渺的台,道。

他说的玲珑坊与软香楼都是青楼,是知天楼的据点。

云轻渺真不知为何平日里话不多的周不言,今日话为何这般多。真想堵住周不言的嘴:“能否别在未来王妃面前丢我脸?”

周不言看云轻渺难得吃瘪的样子,竟忍不住笑意。

“这次出来太久,我便告辞。”顾落梨与周不言,云轻渺告别后来到前院,莫儿与循儿正在等顾落梨一同回府。

顾府用晚膳时,顾正明特意问李姨娘顾落梨中毒之事查的如何,李姨娘一无所获因也在顾正明意料之中。

顾落梨深深看了眼事不关已的顾落梨,心中冷意不断。

躺在床上,顾落梨突然想起今日与楚之寒谈话时,楚之寒救了五岁的原主。

顾落梨心生茫然。

若不是楚之寒救了原主,原主恐怕早就死了,那样她还会穿越吗?但是玉佩出现时她才穿越,所以穿越的条件是原主的死还是玉佩?或者说两者缺一不可?原主一死玉佩才会出现,还是说玉佩出现原主必死?

既然穿越的条件可能是原主的死与玉佩,那是不是只有现在的她死了玉佩才会出现,她的灵魂才能穿越回现代。还是说以后某天她找到玉佩,必死无疑?

地球甚至是宇宙有太多无法解释的奥秘,哪怕有合理的解释,却终究找不到合理的证据。就像穿越,太多未知,太多变故,穿越后的她永远猜不到明日是什么先来。

哪怕她感觉自己想明白了不少事,可终究在这些事的背后有更不为人知的事让她迷茫。

顾落梨真的很想问,为何穿越的偏偏是她?

她不属于这个朝代,内心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就像巨人误入矮人国,被时光抛弃一般,内心虽自信强大,但前途迷茫。

许多人在听别人倾诉时,若非经历过同样的事,自然无法感同身受,这些事又有谁能信?无法感同身受,他们才能轻描淡写地安慰你。

自己何时变得这般多愁善感?顾落梨心里暗自咒骂自己。

伴着淡淡月色,顾落梨抛开思绪,浅浅睡去。

第二日,顾落梨用完午膳后,一下午都在李姨娘院内。与李姨娘,赵姨娘聊天。

顾落梨昨日与楚之寒商量好,今日下午将顾知雅掳走杀害,所以顾落梨必须要制造不在场证明。最好的人证就是当家的李姨娘,当然,赵姨娘在肯定更好。

果然,哪怕是白日,楚之寒的人也未让她失望。

晚膳时整个府里人到处都找不到顾知雅,张氏都快急疯了。

守大门的人说不曾看到顾知雅出去过。而后门的锁落满灰尘,不曾被打开。就这般,顾知雅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连她何时消失的都不知晓。

顾正明将顾知雅失踪之事交给京兆尹,张氏哭着求顾正明让她去长公主府,顾正明只好陪张氏一起去公主府找驸马。

惊动了长公主与驸马,自然也惊动了皇上。皇上看在长公主的面子上对这件事很上心。第二日,皇上知晓后便让京兆尹派官兵全力寻找。

随后,顾知雅失踪之事惊动京城。

一开始,顾落梨还落了眼泪,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回到清心院,顾落梨立刻好似无事般,依然闲情逸致,品茶书法。

只是一直找不到顾知雅的张氏不顾莫儿与小言的阻拦,哭着闯进清心院来找她。

“大小姐,是你绑走了小雅对不对?以前是我不对,一心置你余死地。你要害就害我,求求你放过小雅好不好?大小姐,我给你磕头了,给你磕头了。”张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真的跪下给顾落梨磕头。

此时的张氏憔悴而卑微,若非曾经她们一心置顾落梨于死地,或许顾落梨还会同情张氏。

“张姨娘怕是在说笑,知雅失踪之时我在李姨娘院内,李姨娘赵姨娘还有她们的丫鬟都可作证。张姨娘为何一口咬定是我做的?二妹失踪我也担心,但我上哪里给你找?既然我找不到又如何放过她?”顾落梨见这么多丫鬟在场,立刻扶起张氏,解释道。

张氏一心以为顾知雅失踪之事与顾落梨有关,依然乞求道:“大小姐,以前都是我的错,是我该死,小雅她是无辜的。放过她,放过她。”

“把她送回去。”顾落梨不想再与张氏说话,直接让莫儿与小言将张氏拉回张氏如今居住的墨菊院。

可张氏像疯了般挣脱莫儿与小言,冲向顾落梨,一边语气狰狞道:“我要杀了你,给小雅报仇,我要杀了你。”

说着,已经到顾落梨面前,双手用力掐着顾落梨的脖子。

顾落梨不曾反抗,任由张氏掐着她。她白皙的脸变得通红,喘不过气一般。

还好周围的丫鬟立刻将张氏押起来,顾落梨才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去叫我爹与李姨娘过来。”顾落梨便喘着粗气便道。

小言立刻向前院跑去。片刻,顾正明与李姨娘便闻讯而来,看到的是被丫鬟押着自言自语的张氏,还有惊魂未定的顾落梨。循儿将所有事给两人叙述了一遍。

“老爷,二小姐失踪时大小姐与我们在一起,绝对没有时间。张姨娘过于担心二小姐怕是已经得了疯病。”李姨娘扶起顾落梨,还贴心地帮她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

顾正明自然看得出张氏精神不正常,便吩咐丫鬟将张氏关押起来,不准出门,还暗中请了大夫来看。

三日瞬间过去,顾知雅仍无消息,张氏的精神一日比一日脆弱。

顾落梨心中却有隐隐的不安。

当初与楚之寒商量的是,一定要让顾知雅的尸体在三日内被发现,这样才能打击到张氏,让张氏彻底崩溃。

虽然达到其中一个目的,但已经搜寻这么多天,按理来说顾知雅的尸体应该被找到,可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何让她相信顾知雅真的死了?

莫非有何变故?

是夜,今夜无月色,京中的光亮靠着每家每户门口挂的灯笼,倒不至于太黑。

顾落梨游走了屋檐之上,很快便到了战王府。

战王府夜晚戒备森严,观察许久,配合着前几次来的记忆,心中对战王府的布局有了大致的了解。

躲过一批批巡逻的人,顾落梨来到楚之寒的房间,只见房间内亮着烛火,一身影映在窗前,好似在读书。

顾落梨随手捡起一小石子,注入内力往窗上一扔,房间内的人瞬间不见。

再次出现时,楚之寒已经在屋檐之上,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其实顾落梨观察战王府时,他就已经知晓,还特意等着顾落梨。

顾落梨飞身上屋檐,楚之寒坐在屋檐上,示意顾落梨也坐下。两人并肩坐着,今夜无月,两人脸庞在摇曳的灯笼烛火映衬下,显得有些朦胧。

“王爷,按照我们的计划,顾知雅的尸体应该被人发现。”顾落梨提醒着楚之寒。

楚之寒面色有些严肃:“派去杀顾知雅的人失踪了。”

曲刚本该按计划回来,但云骁如何也联系不上。

“王爷的人也失踪了?”顾落梨有些惊讶。

难道顾知雅被救了?

“他的武功在京城也算顶尖,被杀的几率很小,哪怕遇险也定有办法回来或者报信。除非……”楚之寒不再说下去。

顾落梨已经知晓楚之寒话中的意思:“除非是你的人不愿杀顾知雅?所以一起失踪。”

贰拾贰 张氏思女突病重 顾知雅本身容貌倾城,令不少男子心动,在外人前面顾知雅又一向温柔善良,都不知她心机颇深。只是顾落梨想不到,楚之寒的人竟会中美人计。

就连楚之寒也没想到。

解释道:“他名叫曲刚,是我手下的一等带刀侍卫。武功虽不如云骁等人,但在京中也少有对手。顾知雅不会武功,但不能掉以轻心。本王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曲刚最合适。”

楚之寒不想夜长梦多,与顾落梨商量之后便让云骁推荐合适的人选。此事只有云骁,曲刚知晓。曲刚办事一向稳妥,很少出错。当楚之寒知晓曲刚失踪了,凭对曲刚实力的了解,便猜到曲刚可能不忍杀顾知雅,救了她。

索性云骁赵蜚等五人才是自己的心腹,其他人,包括曲刚都不知晓他的任何事。这一点,楚之寒倒是不担心。

顾落梨心知不能怪楚之寒,倒也不恼:“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若顾知雅没死,但愿她归隐。不过以她的性格,终有一日会回来。”

若在现代,只要是她想杀的人,她就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哪怕那人逃过一劫,她也会追杀到天涯海角。

但她没资格要求楚之寒过多去做什么。

“本王已经派人暗中搜查曲刚与顾知雅的下落。”楚之寒道,“再刚强的人终究是难过美人关。”

派出曲刚已经是帮顾落梨,曲刚叛变此事与他无关,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他并不打算投入太多人手。

只是,在不久后的某一天,或许他会后悔。

顾落梨见楚之寒这般说,也知楚之寒在尽力,情绪倒平静了些:“若强大到王爷这般,美人关恐怕不值一提。”

“心境开阔,眼界自然就高了。”楚之寒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么多年,楚之寒身边都没有过女子,他也不觉不妥,反而坚持着自己的洁身自好。

哪怕不少千金不知脸皮的接近他!

“俗世之人难逃俗世之眼光,眼中只用美丑来分别好坏。或许曲刚就是听信顾知雅楚楚可怜之话,才背叛你救下她。”顾知雅心机颇深,再加上倾城的容貌,稍微楚楚可怜,试问哪位凡夫俗子不心动?顾落梨是再了解不过了,指不定顾知雅在曲刚面前将她说成十足的坏蛋。

“很多人不就是这般愚昧无知?任何谎言都可以左右他们的思想,相信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对他人之事侃侃而谈,明知他人受的伤害,却丝毫不觉愧疚。”一些往事上心头,楚之寒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可是这么多年,他无数次率兵出征,受过不少伤,见过不少忠义之军埋骨沙场,不就是为了保护这些愚昧无知的人?

“俗世难逃,唯有自保其身,自得其乐。”顾落梨看出楚之寒的不高兴,想必楚之寒又想到了某些伤心之事。

楚之寒知自己在顾落梨面前失了情绪,竟有些嘲讽道:“没想到在你面前,本王竟多次失了情绪。”

“有些事有些话压在心里未免是好事,在我面前王爷能畅所欲言,也不失为我的荣幸。”楚之寒在她面前说的越多,那便是越相信她。对于这个结果,何乐而不为呢?毕竟她以后需要楚之寒的时候肯定不少。

楚之寒看了眼顾落梨,烛火下的她竟有些耐看。只是一眼,楚之寒便收回思绪,道:“过四日是武林大会,在摘星山举行,你师傅极力向我推荐你,不知你感不感兴趣?”

武林大会?记得在洛阳顾家时,杜子轩便说过他要去参加武林大会。穿越而来后她还未真正见识过这个朝代的山河,如今能亲眼看看武林大会,倒是不错。

想来,顾落梨当下便同意:“那便麻烦王爷了。”

“无妨。”楚之寒起身,站在窗边,提醒道,“武林大会之后便是我们的成亲之日,你可准备好?”

“从回京的那一刻就已经准备好了。”准确来说,从收到顾正明书信那一刻,不管发生何事,她都准备好了。

“两日后本王去顾府接你,提前启程。”

交代一切,顾落梨便悄然离开王府,回到顾府。顾府的人早已沉沉睡去,顾落梨也一夜好眠无梦。

时光渐过,顾知雅生死不知。张氏疯狂之后终于病倒,被安置在顾知雅的院子,睹物思人,不再出门。因顾知雅的失踪,顾正明对张氏倒是有了些关心。只是张氏只记得顾知雅,连顾正明都不认。任顾正明再有情,也不愿天天去讨好一个疯子,索性再也不去看张氏。

李姨娘来到轻竹苑时,顾落梨正在院中看书。顾落梨一直都是这般悠闲,不管遇何事都波澜不惊。

李姨娘走到院门口,脚步顿了顿,让丫鬟等在门口,自己进去。

与李姨娘寒暄片刻,李姨娘面上始终带着欲言又止。顾落梨借口有风,与李姨娘进了房间,命循儿守在门口。

“李姨娘,有话直说。”顾落梨轻声道。

李姨娘有些犹豫,可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大小姐,不是我多疑。二小姐的失踪……”李姨娘并未将话说的直白。

意思却一听了然。

“李姨娘觉得与我有关?”顾落梨面无表情反问道。

“不,我只是担心你。”李姨娘面色有些尴尬,“大小姐有需要其实可以告诉我,我或许能帮上忙。”

李姨娘总感觉与顾落梨有关,但顾落梨一直与她们在一起。

“李姨娘,我回京不过一个多月,在京中除了顾府再无熟稔之人,我纵使有心,可无力。”顾落梨倒没怪李姨娘的怀疑,李姨娘也是担心她。

“二小姐失踪之事一直查不出眉目,驸马又给老爷压力,老爷这几日是愁眉不展,食之无味。”顾知雅的失踪已是人尽皆知,各种猜测不断,给顾府带来不少的麻烦。

顾落梨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找不到尸体,证明二妹可能还活着,这也不失为一种好结果。你多给爹做了安神静心的羹汤,想必他会感谢你。”

“大小姐说的是。”顾知雅以前常常欺负顾莹莹,李姨娘倒不关心顾知雅的死活,她只是不愿此事跟顾落梨有关。

听了顾落梨的话,李姨娘才安下心。

顾落梨想起武林大会,对李姨娘道:“姨娘,还有一件事希望你做主。”

“尽管说。”李姨娘看顾落梨的眼中多了些慈爱,她已经将顾落梨当成自己的女儿。

“战王命我和他去武林大会,过两日王爷就会来接我。”顾落梨知晓古代思想封建,定不允许未成亲便一同外出。

果然,李姨娘有些为难:“未成亲之前是不能相见的,你与王爷虽然已经见过面,但要说一同出去几日怕是不妥。”

战王让顾落梨一同去,说明战王对顾落梨很满意,这值得高兴。只是毕竟人言可畏,若他人知晓,指不定将顾落梨传成什么样。

顾落梨知晓李姨娘是为她好,面上同样为难道:“可是战王命令,我不得不听。除了皇上,战王不会将他人的流言蜚语放在心上。相信战王定能保护好我。”

“那我去问问老爷,这事我拿不定主意。虽然二小姐下落不明,但要是老爷知晓你与战王感情这般好,想必也会开心。”

正如李姨娘所料,听到战王主动要求顾落梨陪他去武林大会,顾正明的心情才稍微好了些,虽担心顾落梨,可战王一向霸道。不管他同不同意,想必战王都会带顾落梨去武林大会,当下便同意顾落梨与战王一同前去。

皇宫内,三皇子楚瑾言在顾知雅失踪之时也暗中派人去找,可四日了毫无消息。

“三皇子,顾知雅生死不明对我们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必我们亲自动手。至于三皇子所担忧的事完全没必要,顾知雅哪怕参与我们的事,可她手里没证据,又能奈我们何?”杜子笙知晓楚谨言派人找顾知雅是怕顾知雅落在别人手里,成为别人威胁他的工具。

杜子笙说的话楚瑾言何偿不知道,只是他做事一向稳妥,就连后路都能想好。顾知雅没利用价值,再过两日他就会派人杀了顾知雅,这时候偏偏顾知雅失踪,真是他意料之外的事。

难道是战王楚之寒?

楚谨言冷哼一声,面色如水:“本皇子担心比我们先一步下手的人是皇叔。他手上还有本皇子勾结外敌的信,怕只怕被他打个措手不及。”

“战王虽难缠,但到底对三皇子有顾及,否则早就动手了。战王犹如一条毒蛇,确实不得不防。只要我们快点动手,战王想必也措手不及。”杜子笙自认为自己了解楚之寒。

楚瑾言沉思着点点头:“还是要快些行动,父皇年龄渐大,却不肯封太子,本皇子可等不及了。”

“是。”杜子笙恭敬道。

在京城不远的清水县一农家里,早已失踪的顾知雅此时一袭麻布衣服的,依然难掩她的美貌与贵气,她正在帮主人家晒玉米,而曲刚在一旁砍柴。

正如楚之寒对曲刚的了解,当曲刚迷昏顾知雅,将她拐到偏僻处时,顾知雅意外醒来。

得知曲刚要杀她,顾知雅故作可怜。明明是她陷害顾落梨,却反过来,一味哭诉着顾落梨如何如何置她于死地。

曲刚虽在云骁手下,但与云骁一般都心怀正义。见顾知雅可怜,听信了顾知雅的谎话,对顾知雅产生了怜悯之心,认为顾落梨罪大恶极。

才在顾知雅的相求之下,不仅没动手杀顾知雅,甚至帮助顾落梨逃走。

可顾知雅心里一心想要回京报仇,让顾落梨死无葬身之地,又怎会离开。不过此时她不得不靠曲刚,她只能借口留在京城不远处。一边让曲刚爱上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一边盘算着回京之事。

贰拾叁 夜宿客栈遇采花 顾知雅晒完玉米,微微抬眼看了眼太阳,烈日当空。她走向一旁劈柴的曲刚,曲刚略微黝黑且俊毅的脸上大汗淋漓。

顾知雅突然从怀中掏出舍不得扔掉的手绢,温柔地笑道:“曲大哥,我给你擦擦汗吧!”

这两日的相处下,曲刚发现顾知雅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自然心生好感。但男女有别,曲刚从顾知雅手中拿过手绢,道:“我自己来。”

“曲大哥,你说和自己心爱之人过着这般男耕女织,劈柴挑水的生活岂不是幸福?”顾知雅突然心有感慨。

手绢上还残留着一丝芬芳,曲刚看着阳光下顾知雅肤如凝脂的脸,突然对顾知雅说的那种生活心之向往。

曲刚有些害羞道:“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过那种生活。”

他知晓这几日的相处下,他很喜欢顾知雅。

“不,曲大哥。只要我大仇未报我是不会幸福的。”见曲刚上钩,顾知雅表演的更加卖力。

曲刚有些失望:“但是你报不了仇,你的仇人是当今战王,和未来王妃。”

顾知雅轻叹一声,眼眶有些湿润:“我知道,命运很不公平,把最好的都给了顾落梨,她是嫡女又是未来战王妃,她可以为所欲为,可是我不信命。我相信正义终究会站在我这边。”

顾知雅观察着曲刚的反应,见曲刚并没有为她的话所动。

她也不气馁,温柔道:“曲大哥,通过这几日相处,我知道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但顾落梨心狠手辣,我不愿意将你牵扯其中。我答应你,如果我报了??仇我一定和你归隐山林,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你真的愿意?”曲刚眼中带着一丝光彩。若是以前,顾知雅是他想也想不到的人。如今他亲口听到顾知雅对他的心意,只觉自己很幸福。

顾知雅看着曲刚,柔情似水,有些娇羞道:“若非曲大哥手下留情,我已不在人世。单是此份恩情便难以为报。与曲大哥接触下来,我更觉曲大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曲刚面红耳赤,好不害羞:“能遇见你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顾知雅突然轻叹一声:“只是顾落梨手段高明,我手无缚鸡之力,我若去报仇,恐怕有去无回。与你归隐,不免是场空话。曲大哥,哪怕我今生不能做你妻子,来生也要陪伴你左右。”

“不。”曲刚面色一变,闭上眼睛,妥协道,“我不想你去冒险,我帮你报仇。战王我奈何不得,可顾落梨的武功未必比我好。我会用尽全力,杀了顾落梨。”

为了与顾知雅归隐,他只能帮顾知雅报仇。

“曲大哥。”面对曲刚的妥协,顾知雅红了眼眶,双手突然抱住曲刚,将头埋在曲刚的怀中。

怀中突然的温暖,让曲刚有些不知所措。适应片刻,他的心中全是满足与幸福。

曲刚看不到,他的怀中顾知雅阴沉而厌恶的目光,一心妄想着归隐的生活。

次日,楚之寒的马车一早便来接顾落梨,除了赵蜚,楚之寒此次只带了六个侍卫。顾落梨与楚之寒同乘一辆马车,循儿单独骑着一匹马,跟在赵蜚身后。

听楚之寒提及武林大会,顾落梨才知晓。原来此次武林大会是楚之寒受朝廷之名,与武林盟主方浔共同举办,楚之寒作为公证人。怪不得顾正明那般痛快同意,原来知晓战王是举办人。

这两年蛮夷在边境蠢蠢欲动,朝中文官偏多,有能耐的武将却不多。不然楚之寒也不会常年出征,被赐封战王。

楚之寒便向皇上提议,与方浔共同举办武林大会,寻找有志之士,为朝廷所用,共抗外敌。与其说是共抗外敌,还不如说是楚之寒培养势力。皇上明知楚之寒的想法,却无理由反驳。因为楚之寒说的实话,武将确实不多。

但皇上心中已打好算盘,楚之寒选好人,他便派去边境,到时哪怕立了功,能否回来还是他这个当皇上的说了算。

顾落梨说道:“走上了江湖路,又有几人能适应为官的生活?”那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若是顾落梨选,她肯定选江湖。但是从穿越起,她便身不由己。

“保家卫国也是他们的责任。”楚之寒淡然道。

顾落梨不再提及这个话题,转言说道:“武林大会是在哪里举办?”

“冀州,摘星山。”

“摘星山?”顾落梨心中微动。

顾落梨看过这个朝代的地图。这个朝代虽然是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或许是平行世界。但大多地名与现代的古代一样,都是真实存在且对应的。

比如京城,也就是如今的北京。

比如冀州,也就是如今的河北。

但是河北从没有一座山叫摘星山。

摘星山在现代根本不存在,那为何这个朝代独独多了摘星山?还是说,是历史少了摘星山?或者摘星山在后来改了名字,只是历史上无记载?

她在看地图时根本没注意过摘星山,根据原主的记忆,摘星山也并未闻名,甚至有些偏僻。为何楚之寒会将五年一办的武林大会安排在摘星山?

“王爷,摘星山既不闻名也无特别之处,为何要将武林大会安排在摘星山?”顾落梨思绪有些混乱,穿越有太多的谜团,还要等她一一解开。

楚之寒微惊顾落梨的敏感,面上不动声色,依然平静道:“只是想在那里办。”

顾落梨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地看向楚之寒。真的这么简单?顾落梨总感觉摘星山不太寻常。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她不相信楚之寒的话。

赶一天的路,夕阳西下,天染上红晕,远方的天空开始朦胧。一行人在官道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一旦出门在外,顾落梨本就习惯浅眠。明明是夜半三更,顾落梨偏听到隔壁有轻微的动静,不仔细听还以为是幻觉。

隔壁是循儿的房间。循儿不似她,睡眠一向很稳,为何半夜会有声响?

为了安全起见,她还是起身,披了件衣裳,敲了敲循儿的房门。房间内没有任何动静,好似时间静止了般,只剩顾落梨的呼吸。

不,还有一道轻微的呼吸,极力压制,不易察觉。而且就在房门后,好似在静静等着顾落梨推门而入。

循儿出了何事?

顾落梨从怀中拿出当初在街上买的匕首,只在陶贵妃弟弟的身上用过。此次出门她特意将匕首带上,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用途了。

她推开门,并未第一时间进入。昏暗的房间带着一丝诡异的气息。她手持匕首,紧盯着门后呼吸声处,缓步走进。

拳头夹杂着微风向她袭来,她早已料到对手的招数,左手一挡,双脚齐并踢在对方的肚子上,趁机往对方身上划一刀,一个翻身,稳稳落地。

使用内力,将房间内的烛火点燃,她才看清,对方是个尖嘴猴腮之人,此时捂着肚子,胸前的衣服被划破。

对方恶狠狠盯着顾落梨,突然双手一扬,粉末随风飘向顾落梨。顾落梨瞬间将内力灌注双掌,掌风凌厉,粉末又一齐飘向对方,对方双手捂脸,惨叫着,痛苦不已。

顾落梨往床上看去,只见循儿安静的躺在床上,衣裳已褪在双肩,若她晚来一步,循儿只怕是失了清白。顾落梨面色微冷,手持匕首,将男子手筋脚筋全挑断,男子满身是血。

男子的惨叫惊醒了客栈的人。来到时,顾落梨已为循儿穿好衣裳,但顾落梨并未将循儿叫醒。

“此人应是采花贼,半夜溜进循儿的房间,索性我在隔壁。”顾落梨简单向楚之寒介绍了情况。

赵蜚检查了男子的伤,有些惊讶道:“他手筋脚筋已断,武功全废,是顾小姐所为?”

顾落梨这么狠?

“这样的人留着也是祸害。”赵蜚他们不知采花贼差点成功。但顾落梨清楚记得,循儿衣裳褪到肩膀的模样,声音更加冰冷。

“将他关进柴房,明日送官。”楚之寒吩咐道。

已经挑断手筋脚筋,送不送官都已无所谓。只是不知采花贼坑了多少女子,这还需要官府调查。

赵蜚和一侍卫将采花贼带下去。顾落梨却没有离开循儿的房间,对着楚之寒,疑惑道:“采花贼一般看准了目标才会下手,可是客栈人来人往,极其复杂。为何采花贼偏偏找上循儿。为何不是我的房间,不是其他人的房间?”

循儿长的确实比顾落梨好看,但采花贼为何知晓循儿的房间?他们入住客栈时,也并未看到采花贼在周围。

“你是说,这背后还有隐情?”楚之寒淡然道。好似任何事在他这里,都是小事。

“采花贼这般肆无忌惮,想必在这客栈有内应。假如说,是客栈常在的人告诉采花贼目标,采花贼直接下手呢?”这答案好似呼之欲出。

“是客栈老板或者店小二?”楚之寒和顾落梨想的一样。

顾落梨突然想起,她们初入客栈时,店老板有意无意打量在她与循儿之上,但目光大多在循儿身上。当时她不以为然。

“可能是店老板。”顾落梨确定道。如果采花贼与店老板勾结,那确实有肆无忌惮的资本,想必店老板收了不少好处。

楚之寒出了房门,立刻命人将店老板抓住。

顾落梨看了眼还在昏迷的循儿,退出房间,关上门。

店老板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虽然会武功,但到底不如赵蜚,很快被擒住。

店老板知楚之寒没证据,抵死不认自己与采花贼有勾结。

顾落梨上前,冷声道:“那采花贼已经招了,就是你替他寻找目标,方便他作案,事后他给你纹银百两。”

“放屁,他就给了……”店老板知自己失了口,脸上带着悔意。

差一点,循儿就失了清白,以循儿的性格,定会寻死。顾落梨一脚踢在店老板身上,面色阴冷离去,将残局交给楚之寒。

贰拾肆 摘星山间知过往 次日一早,官兵便前来将客栈封锁,将店老板与采花贼抓走。

循儿起来看到这一幕,特别茫然:“小姐,昨晚发生了何事?”

“无妨。”

见顾落梨不多说,循儿也不再问,心中依然好奇。

一行人启程,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天近黄昏时到达了冀州。

此次楚之寒是奉命而来,不管大小官员都抢着接待楚之寒。楚之寒不想多事,一行人便睡在驿馆。饶是如此,冀州巡抚多次求见,生怕怠慢了楚之寒。

次日又赶了半天的路,才到了一座高山前,休息时,顾落梨问循儿这是哪座山,循儿回答,雾灵山。

“离摘星山很近?”顾落梨有些诧异地问道。

“雾灵山不远好像便是摘星山。”循儿平常出门不多,也敢不确定。

顾落梨目光深邃。在现代顾落梨倒是听闻过雾灵山,位于河北境内,在燕山山脉。而燕山山脉又与太行山山脉相连。但是既然雾灵山都是现代真实存在的,那不远的摘星山为何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

这更加让她感觉,楚之寒的目的不简单,不止是武林大会。

摘星山下有座小县城,因武林大会的关系,小城街上皆是拿着兵器,成群结队的江湖人,不时还有一队官兵从街上走过。楚之寒说这些都是他的人。

楚之寒刚入城,一队官兵便迎上来,将一行人带到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庭院虽不如京城的大,但到底花草齐绽,鸟语花香,让人感觉宁静致远,别是一番滋味。

安排好房间,顾落梨走出房门,摘星山的全貌便映入眼帘,这栋宅子应该是观察摘星山最好的位置。摘星山除植被茂盛倒别无其他特别之处,与其他山相比,摘星山更加不起眼。

与其在这里胡乱猜想,倒不如找楚之寒问个明白。

顾落梨走到楚之寒的房间,敲了敲门,竟无人应答。

一侍卫突然从草丛里出来,边拍了拍自己头上的落叶,边对顾落梨恭敬道:“顾小姐,王爷与武林盟主商量武林大会的事。”

武林大会明日便举办,是有许多事需商议。

“你躲在草丛里做什么?”顾落梨看着平时威武侍卫,如今从草丛出来,有些狼狈,问道。

“王爷命我暗中守着房间。”侍卫如实回答。

顾落梨有些汗颜:“所以躲在草丛里就是暗中?”

楚之寒的侍卫,背叛的背叛,傻的傻,真的一言难尽呀!

侍卫有些害羞的摸了摸头:“第一次和王爷出来,有些紧张,也无人告诉我该如何做。”

“你叫什么?为何这次王爷会带上你?”顾落梨问道。

楚之寒一共只带了六个侍卫,按理来说应该带信任之人,为何这个新手会在其中?

侍卫如实回答:“我叫陈杰。我从小跟着赵蜚师父身边,直至前段时间,师父才将我安排到王爷身边,至于王爷为何带上我,我也不知道。”

“赵蜚是你师父?”这陈煜看上去不过十四岁,赵蜚竟然是他师父。

“是。”陈杰道。

他从有印象起,便未见过爹娘,一直跟在赵蜚身边。赵蜚对他如弟弟般,教他识字教他武艺,但从未要求过他什么。是陈煜一心想叫赵蜚师父,赵蜚不愿,又奈不住陈煜的坚持。

直到用晚膳时,楚之寒才出现。与楚之寒一同的还有武林盟主方浔。方浔将众人谴退,加上顾落梨,厅中只剩三人。

本以为武林盟主是个中年男子,却想不到方浔与楚之寒年龄相差不大。若楚之寒冷漠让人无法靠近。那方浔便带着略逊楚之寒的威严气息,整个人沉稳而双眸明亮。

楚之寒的人都是年轻有为之人呀!

“这是未来王妃?”方浔看着顾落梨微微点头,算是行礼,接着笑道,“还以为王爷今生都是孤家寡人,竟不曾想快成亲了。”

顾落梨问道:“方盟主与王爷是旧识?”听方浔的话,好似与楚之寒很熟?

见楚之寒不否认,方浔才道:“想当初我还是个名震江湖的大侠。若非遇到王爷,被王爷说动甘愿追随王爷,武林盟主恐怕就是他人了。”

“难道上届武林大会与王爷也有关?”莫非是楚之寒帮方浔坐上盟主之位的?楚之寒的手伸的够长。

“都是过往。”楚之寒轻描淡写。

方浔不明意味一笑。

用了晚膳,顾落梨邀楚之寒参观庭院,楚之寒知晓她有话说。

直到走到后院的一颗梨花树下,顾落梨才停下。此时天空一望无际的昏黄,显得广阔苍凉。

“王爷,我们如今是合作关系,我希望你能将事实告诉我。比如摘星山的秘密?我看得出你对我有隐瞒。”顾落梨认为,若是其他事楚之寒瞒着她无可厚非,她也不会追问,但她总觉得摘星山非同一般。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背后或许有她想要的真相。

楚之寒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上次杀顾知雅时,你与本王谈的条件,你还记得吗?”

“记得。”条件是告诉楚之寒她所知晓玉佩一切的线索。那天后楚之寒不曾主动问她,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如今楚之寒却在这里问及,顾落梨恍然大悟,面色微变:“难道摘星山与玉佩有关?”果然没错!摘星山不存在于真正的历史与她穿越一事,并非无联系,并非巧合。

楚之寒不置可否,淡淡道:“你太聪明,任何事都很难瞒过你。如今的情况,本王倒愿意坦诚相待。你先说。”

看楚之寒的样子,关于玉佩知晓的肯定比她多,如今她们有共同的目标,她除了完全信任楚之寒,别无选择。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严肃道:“王爷,我之后的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不会重复也不会解释什么。其实真正的顾落梨早已中毒死了,如今的我不过是未来世界来的一缕魂魄,附身于顾落梨。所以你让云骁来调查时,在我身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地方。”

饶是楚之寒再冷静,听到顾落梨的话,说不惊讶是假的。眼中多了丝探究,好似考量话中真假。

顾落梨不理会楚之寒的目光,继续说道:“我在我的世界看到过玉佩,也就是那一面,让我从异世穿越到楚国。我只有找到玉佩,才能回到属于我的世界,否则我不知会为自己或者这个世界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楚之寒的理解能力倒是满分,不仅理解了,竟还能提问:“玉佩有这种能力?”

他的内心十分震惊,这般光怪陆离的事他不信,可偏偏从顾落梨口中说出,他信。怪不得调查了顾落梨的身世,也不知她是何时见过玉佩。

没想到此顾落梨非彼顾落梨!

顾落梨听楚之寒的话,心中更加肯定玉佩还有另一个她不知道的作用,这也是楚之寒寻找玉佩的原因。

她立刻问道:“不知王爷知晓的玉佩有何能力?”

楚之寒目光悠远,不知是看向远处的天空,还是陷在回忆中:“这要从五十年前说起。”

巫族族长是前朝袁明皇帝的国师,巫族水高船涨成了袁明朝势力最大的家族。袁明皇一心听信国师之言,甘愿成为国师傀儡,罔顾朝政。更为寻找长生不老之法,让百姓民不聊生。

楚之寒的爷爷楚天知是当朝大将军,看不惯国师的所作所为,一直与国师不合。国师随意安了一个罪名,嫁祸楚天知,下令让楚天知满门抄斩。楚天知一心为国,却被国所负,不忍家族没落,心有不甘,领兵造反。

袁明朝百姓本就在国师的掌握之下哀声怨道,楚天知名正言顺起兵,众人呼应,大事便成。

楚天知攻入皇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杀国师,巫族多数人为保国师奋起反抗,都惨死。国师与少数人巫族人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楚天知暨位后,改袁明朝为楚国,自封皇上。用心治理楚国,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不料三十一年后,为太上皇的楚天知去世,楚之寒的父皇早已暨位十六年。那时楚之寒两岁,母妃是个不受宠嫔妃,他跟着也不受宠,被各位皇子公主欺负,在皇宫举步维艰。

那时唯一对他好的,就是当时的四皇子,如今的皇上楚易潇。

巫族的余党在国师的带领下再次潜伏回京。国师花了二十三年,用巫族众人鲜血喂养蛊毒,研究出蛊性无解的蛊虫。他想看楚天知的儿子受尽折磨而痛苦死去。

趁着楚天知丧事之时,收买人将蛊虫放在当时皇上水中,楚之寒父皇喝下,立刻中蛊。

大将军立刻封锁京城,追杀国师。虽然国师自杀,余党死的死,逃的逃,但蛊毒却折磨着皇上。就连御医也束手无策。

一御医推荐一人或许有办法解蛊毒,那人说,蛊无法解,但却可以转移到至亲之人的身上。女子受不了这种蛊毒,所以只能男子。

哪个儿子皇上都寄予厚望,都不忍心,最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两岁的楚之寒。

那人还说,虽然蛊毒转移到楚之寒身上后毒性会减弱,但他只能活到二十五岁,而且可能还有不知晓的症状。想要彻底解蛊毒,必须找到巫族圣物九天玲珑玉佩。

楚之寒中蛊之事,他的父皇隐瞒得很好。因对楚之寒心有愧疚,终其一生为他寻找玉佩的下落。因中蛊,楚之寒自然与皇位无缘,父皇更加亏欠他,便将百万军队的兵权留给楚之寒。

所以他是用自己的寿命与痛苦才换了这百万兵权。

才中蛊毒时他并未觉得有任何改变,直至鬼节,他母妃请他用膳时,他满头白发,突然衰老。可他当时只有三岁呀,衰老的模样更加可怕。竟将他的母妃吓出病来。他的母妃从楚之寒口中得知真相后郁郁寡欢,不久病亡。

那时他很绝望很害怕,甚至想过自杀,可想到母妃去世前让他好好活下去,他便再无自杀心。可他知晓,从此他都不会快乐。

那次后,楚之寒知晓,蛊毒还有一个症状。就是每年鬼节,他都会无故衰老,内力全无,相当于八十岁的老人。天明后,他才会慢慢恢复。

之后,楚之寒拜入无须子门下,与徐惘成为师兄弟。他一心练武,为了让自己变得强大。一边,楚之寒建立了知天楼,一心寻找玉佩。

就在十四年前,楚之寒不过九岁,早已有成人心智。当时的太上皇,也就是楚之寒的父皇,派人打探到巫族曾在摘星山出现过,楚之寒和赵蜚,带着人来到摘星山寻找。

有县城上的老人说了一件旧事。

三十五年前,就是袁明朝破灭之后。一行奇装异服的人上了摘星山,再也没下山。县官组织衙役与百姓上山寻找,结果衙役与百姓再也没有下山,从此失踪,一时间人心惶惶,摘星山成了禁地。

过了九年后,奇装异服的人才安然无恙的下山,当时还引起不小的骚动。两日后,便听到当时太上皇楚天知去世的消息。

楚之寒觉得那群奇装异服的人就是巫族的余党,当即便领着人上了摘星山。在摘星山寻找了两天,才在深处发现多座木屋与山洞。而一旁的山沟里,还有一堆白骨。楚之寒猜测这堆白骨是当初的衙役与百姓,早已被巫族的人杀害了。

楚之寒派人搜木屋,什么线索都没有,只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而在婴儿旁,还有两个不久才自杀的巫族夫妻。

“王爷,想必当初巫族人齐出,只留下这对巫族夫妻,如今看到我们来后,知晓难活,才自杀的。”赵蜚说道。

又是无功而返,楚之寒轻叹一声,道:“这孩子是巫族的后代,不如先带回王府。”

这孩子,便是陈杰。

贰拾伍 武林大会遇梦惜 没想到皇上为了活命,竟毫不犹豫将蛊毒转到自己亲身儿子身上!不知晓楚之寒这些年是如何忍受的?

故事讲完,顾落梨还在细细回味。

原来当初巫族发生了这么多事,到最后只留下一个陈杰。

“原来这就是五十年间的事,那玉佩的所有线索不是都断了?”顾落梨虽知晓玉佩难寻,却不想牵扯甚广,能追溯到五十年前。

楚之寒不置可否:“本王一直在寻找玉佩,除却巫族的人,无人知晓玉佩的下落。可天下之大,哪怕有巫族的余孽,恐怕早已改头换面,散落各处。想要寻找十分困难。”

“难道袁明朝国师最后一次回京时,没有将玉佩带回京?”顾落梨问完后心中便已经知晓答案。

果然,楚之寒冷声道:“他知晓玉佩能解蛊,自然不会带。”

“那是何人告诉王爷蛊毒能解?他既然知晓方法,便说明与玉佩有渊源。”这个人楚之寒没有交代清楚,不知是何人有这般大的能力,却偏偏没有解开楚之寒的蛊毒。

楚之寒想到那人,目光中带着一丝清明:“护国寺的主持,法空大师。他说,他不知晓玉佩所在,但一切都有机缘。真不知在我变成一堆白骨前能不能等到这机缘。”

法空大师救了他的父皇,亲自将蛊毒转移到他身上。所以法空大师一直对楚之寒有愧疚之心。

护国寺主持法空?想当初法空大师赠她的话:本是浮萍不知根,飘渺轮回又一程。难解难觅人生路,道是不尽无人知。若要求知其中由,遍寻九天方可得。”

突然,顾落梨微怔,心中出现一个问题。

若要求得其中由。话中的意思是她穿越是有一定的缘由。但老天让她穿越不可能就是为了让她寻找玉佩。所以玉佩只是一个契机,她的穿越难道还另有目的?

刚好法空大师又告诉楚之寒,他需要一个机缘。

顾落梨将自己的疑问告诉楚之寒,沉吟道:“我穿越后便与王爷有婚约,偏偏只有我们知晓玉佩,我们又因玉佩合作。王爷你需要机缘,我穿越也有缘由,偏偏我们相遇了,这难道是巧合?”

楚之寒静静看着顾落梨,示意她说下去。

顾落梨也看着楚之寒:“王爷,我有个大胆的假设,莫非我的穿越就是王爷你的机缘?”

顾落梨顿了顿,继续问道:“王爷今年可是二十余一?”

好像已经过了二十一岁的生辰。

要知晓,鬼节之夜便是楚之寒最脆弱的时候,哪怕一个孩子,或许都能要了楚之寒的命。

“嗯。”楚之寒沉默瞬间,回答道,“本王只有三年多的时间。”

顾落梨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王爷你想想,为何我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你最后的三年来?或许我的出现就是为了帮王爷你寻找玉佩,找到玉佩,我的任务完成,我便可以回我的世界。”

楚之寒微微低头,思考着顾落梨的话。夜色来临,院中点亮了数盏灯笼,在风中摇摇曳曳。

好似都忘记了时光,时光开始静谧,片刻楚之寒才道:“可是老天,或者说是玉佩,为何安排你来帮本王?”

想必老天还未对他垂帘到这个地步,否则他怎会落到当初那个地步。

“这个不知晓,不过我的话仅仅是个假设。”顾落梨心中对寻找玉佩多了分希望,语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柔和了些,“既然国师没有将玉佩带回京,那便按照国师当初逃跑的轨迹寻找玉佩。”

“本王倒觉得,玉佩在摘星山。”楚之寒本不想告诉顾落梨,可她迟早会发现,倒不如提前告诉她,“玉佩是巫族圣物,摘星山是国师最后落脚点。国师与其带着玉佩一起回京,倒不如就藏在摘星山安全。本王举办武林大会,一是为朝廷网罗豪杰。二是,本王想彻底搜查摘星山,又怕引起不必要的骚动。才趁着武林大会,群英荟萃,县城热闹之际,光明正大派军队上山。”

“王爷考虑的真周到。”顾落梨心中确实佩服楚之寒的心细,“听王爷这般说,玉佩在摘星山的可能性很大。”

楚之寒的锦衣在微风中衣袂飘扬,楚之寒面色淡然地闭上眼睛:“本王已经许久未安安静静感受过这夜风了。”

每次他放松时,都有顾落梨在一旁。

“王爷一路走来不易,要做的事自然比别人多。不过有时与人说说心里话倒不错。”她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是她的心里话可不会跟楚之寒说。

“回房吧,明日本王会派人叫你观摩武林大会。”楚之寒睁开眼睛,已没有方才的轻松自得。

顾落梨知夜快深了,该睡觉了。也不推脱,行了个礼便离开。

楚之寒看着顾落梨离开的背影,目光复杂。

他已经许久未这般轻松过,哪怕在云骁,在赵蜚的前面,他要隐瞒的,要背负的太多。好像只有在顾落梨面前,他才可以说出心里话。

他已经在顾落梨面前暴露太多,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武林大会一大早便开始。武林大会在县城外的一处空地之上,背后刚好就是摘星山。空地之上搭建一座高台,高台之大,用红布包裹。

高台两旁各是四面大鼓,一曲鼓罢,整个高台显得威严而热烈。

高台最前方是一层格外搭建的二层小楼,楚之寒与顾落梨从后方上到二楼时,二楼已坐着两人。

一个是武林盟主方浔,一个是顾落梨的师父徐惘。

徐惘虽一袭布衣,身上还有一布袋,但气质不凡,平易近人。

顾落梨装作原主的语气,有些开心地走到徐惘身旁:“师父,好些日子没见你,你倒是越发年轻有气质了。”

徐惘无奈又欣慰一笑:“你这丫头,嘴一向甜。怎么?对我这个师弟满意吗?”

“师父,你说什么呢!”顾落梨有些无奈道。

楚之寒看着顾落梨突然温柔单纯的模样,脑海中又发现她平时冷漠淡然的模样,竟忍不住微笑,却对徐惘说道:“师兄别来无恙。”

方浔与顾落梨都以为楚之寒是因为看到徐惘才有了笑容,心中还有些惊讶这两师兄弟的感情。

徐惘倒是会说话:“只要看到我徒弟好,一切都无恙。”

“先坐下吧!”方浔在一旁说道。

二楼有四个座位,从左到右依次是顾落梨,楚之寒,徐惘,方浔。一抬眼,便能看得到高台上的全貌,包括台下的武林众人。

台上一旁坐着六大门派的掌门人,青城派,少林派,武当派,峨眉派,昆仑派,轩辕派。此时武林众人已将高台包围的水泄不通。有许多人为了看得更仔细,飞到树上一览无余,结果每棵树能坐人的地方都坐了人。

顾落梨与徐惘又寒暄了一番,锣鼓便又想起,主持者宣布大会开始。规则就是打擂的形式,谁赢谁留,留到最后的人就是胜者。

这规则不仅要考验武林人士的武功还有内力与体力。

顾落梨眼神扫过台下的众人,无意中竟看到站在边缘的顾梦惜,比起顾落梨离开洛阳时,此时的她竟显得有些愁容,目光不似当初那般单纯。

看顾梦惜身边站的人,顾落梨便了解了缘由。只见杜子轩与一个妙龄女子站在顾梦惜身旁。那女子容貌娇媚,眼神带着灵气,笑容甜美。

想必那是杜子轩曾提过的师妹。

顾梦惜知晓杜子轩要参加武林大会,但肯定不知晓杜子轩带着师妹,否则她不会跟着碍眼。

顾落梨眼神看过去时,杜子轩也刚好看到顾落梨。杜子轩轻轻碰了碰顾梦惜,顾梦惜看到顾落梨目光中终于有了光彩。

顾落梨看向楚之寒时,楚之寒正在认真看台下的比武。顾落梨走到楚之寒面前,轻声道:“王爷,我遇到熟人离开片刻。”

“嗯。”楚之寒淡淡回应一声。

得到楚之寒的许可,顾落梨从二楼看台下来。台下的江湖人本就在猜测她是何人,她一下来,不少人都看向她。

顾落梨走到人少的一旁,顾梦惜也跟过来。

顾梦惜看着顾落梨,有些红了眼眶,委屈道:“大姐,你怎么在这里?”

“我与战王一同来的。看你委屈的模样,发生了何事?”顾落梨问道。

顾梦惜看了眼杜子轩,有些幽怨道:“本来跟着杜子轩出来我很开心,可没想到还有他师妹阮阮。起初我以为阮阮是个好女孩,没想到,一路上她不停地陷害我,在杜子轩面前装可怜。为此杜子轩还和我吵架。”

出门之前,为了能和杜子轩出来,她还和爹娘顶了嘴。若不是找不到回洛阳的路,顾梦惜根本不会死乞白赖跟着杜子轩。

想到此,顾梦惜更是委屈。

顾落梨轻轻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是顾家小姐,谁能委屈你?阮阮不过是个江湖丫头,你与她计较就是让自己不开心。若杜子轩真的喜欢你,那他一定会相信你。”

“可是,我感觉杜子轩喜欢他的师妹。”顾梦惜低了低头,有些喏喏与无奈道,“大姐,或许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输了,留下毫无意义。”

“既然你觉得留下毫无意义,我派人送你回洛阳?俗话说得好,眼不见心不烦。”爱情没有输赢,只有爱与不爱。顾落梨无法让杜子轩喜欢顾梦惜,唯一能做的也只有替顾梦惜着想。

“对了,大姐。你真的与战王一同来?”顾梦惜心里委屈又不愿回去,只能转移话题。看吧,找不到路只是她给自己的借口。

顾落梨明白顾梦惜在逃避她的话,心下也不再在意顾梦惜的态度,总之她已经仁至义尽。

顾落梨道:“我再过几日就要嫁给战王了。”

“大姐,你……传说战王……”顾梦惜有些惊讶,这个消息太突然了,她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顾落梨倒是知晓顾梦惜要说的话,随口接道:“传说战王克妻?残暴冷血?杀人不眨眼?”

顾梦惜没有否认:“大姐,你既已知晓,那为何?”

顾落梨抬眼看了看楚之寒所在的高台,此时楚之寒正在专注看着比武。顾落梨收回目光,道:“你看他像是传说的样子吗?”

“战王气势太强大,我一看他就害怕。”顾梦惜有些不好意思道。

顾梦惜在洛阳长大,见过的官不少,但头一次见战王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看到战王,她自然有些畏惧。但看起来真像是残暴冷血的人,这话她可不敢告诉顾落梨。

“有些人看着可怕,或许才是你能依靠的人。有些人……”顾落梨想到杜子轩与顾梦惜顿了顿,才道,“算了,我也不过多劝你,你自己好自为之。”

顾梦惜知晓顾落梨对自己无可奈何,心有愧疚,不曾言语,更不敢看顾落梨的眼睛。

“我与战王的亲事在六日后,明日应该就会有官差去洛阳接叔父叔母,你自己看着办,好好保重。”顾落梨说完,又寒暄一番,便转身离开。

贰拾陆 武林大会诗宁现 从后面上二楼后,顾落梨安心坐在末座看比武。

此时台上是两个年轻男子。其中一白色锦衣男子相貌堂堂,风度翩翩,手握长剑,潇洒绝尘。另一男子光着膀子,手拿一双大斧,威武粗壮,气势强大。

光膀子男子两大斧向白衣男子砍去,一下落空,他又不停发起进攻,斧斧阻断白衣男子的退路。看似胡乱挥动大斧,实则有章法可循。

白衣男子轻功了得,而且能擅长以柔克刚,总能出其不意地将光膀子男子的招式躲开,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一攻一守,消耗的往往是进攻人的体力,白衣男子守的却得心应手。想必白衣男子还在保存实力,并未用全力,因为直到现在,他的剑还未出窍。

顾落梨看向楚之寒,轻声道:“王爷,不知台下白衣公子是谁?”

楚之寒淡淡看了眼顾落梨,目光又看回台下,边道:“侠盗白若朗,江湖盛传他劫富济贫,武功了得,深受百姓敬爱,官府一直在捉拿他。”

楚之寒与方浔都不曾想到白若朗会来参加武林大会。不过,楚之寒受朝廷之命举办的武林大会,哪怕官府知晓白若朗在此,楚之寒不发话,他们也不敢前来捉人。

“我很好奇,台下若还有方浔敌不过的人,武林盟主易位,王爷你又当如何?”看白若朗的武功上乘,官府一直捉不到他也是理所应当。且不说白若朗,若换作其他高手打赢了方浔,楚之寒总不能亲自上场比武。

楚之寒道:“不是还有你吗?你不行还有师兄,怎么也轮不到本王。”

原来楚之寒早已打好了算盘,不论如何,他肯定要确保武林盟主是自己人。

再看台下的白若朗,守擂成功,新的挑战人已上台。再次与他人过招,白若朗一招一式都进退有度,有条不紊,内力充沛。

这个白若朗倒是不错,若战王能将他收入麾下,想必更有利于知天楼。但她不能强加自己的想法给楚之寒,只能试探问道:“王爷认为这白若朗如何?”

“除却他侠盗的身份,本王倒觉得不错。”楚之寒一向爱惜人才,白若朗的身手他自然是看在眼里。

白若朗打败一个又一个上台挑战的人,直到一灰色锦衣男子上台,两人竟一时难分出胜负,众人屏息。

“大师兄加油。”安静的台下,突然传来一阵女声,顾落梨一看,是杜子轩的师妹阮阮。

此时顾梦惜一行三人已挤到台前,顾梦惜抬头看了看顾落梨,微微一笑。

白若朗本就无心得武林盟主,只是来凑个热闹,知晓对方武功与他不分伯仲,不想与之过多纠缠。打了片刻,便收了手。灰衣男子见状,也收了手。

台下的人见此状况,一阵唏嘘。

主持者大声宣布道:“天山门陈煜胜出。”

台下的人又一阵议论,原来这年轻男子是天山门的人?天山门虽隐世多年,但江湖上依然留着天山门的传说。如今见这陈煜年纪轻轻武功高强,心中无不对天山门充满好奇。

白若朗退下台,陈煜在台上白面飞眉,手持长剑,傲首挺胸,气质不凡。

陈煜虽是天山门人,但为了武林盟主之位,台下也有不少高手挑战他,其中不乏有威名有名望之人。

陈煜坚持了七八场,体力有所耗损,终究还是险胜。

此时不觉已到了午时,主持者叫停比赛,让各路人马回镇上用膳,宣布大会午时后准时开始。

方浔早已安排好饭菜,楚之寒,顾落梨与徐惘一同用膳,桌上沉默。终于,顾落梨打破沉默。

“师父,这次你出来这么久,小心大师兄担心你。”??洛锦书一人在桃花谷连说话之人都没有。顾落梨故意说道。

徐惘一向不修边幅,此时更是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手拿鸡腿直接啃,满嘴油光,有些支吾道:“参加完你的亲事我便回去。”

“你可以让你大师兄出谷,他就不会一个人胡思乱想。”楚之寒边夹菜,边开口道。动作稳重而淡然,好似不是他在说话。

“王爷说笑了,我可没那能耐。”顾落梨不动声色拒绝道。洛锦书的医术确实出神入化,能妙手回春,但楚之寒就这么惦记洛锦书?一有机会就提洛锦书出谷。

“师兄,若非你不告诉本王桃花谷的地址,哪怕就是绑,本王也会将洛锦书绑出来。”楚之寒见顾落梨态度依然如当初,漫不经心对吃鸡腿的徐惘说道。

徐惘还特意腾出一只手,对楚之寒摆摆手:“你是我师弟,洛锦书是我徒弟,你说我帮谁?年轻人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我可插不了手。鸡腿真好吃。”

楚之寒的身份注定他身边危机重重,洛锦书武功不如顾落梨,又无意纷争,徐惘自然不会让洛锦书趟楚之寒这趟浑水。

说到最后,徐惘还不忘夸一夸鸡腿好吃。

一直不曾说话的方浔笑道:“前辈喜欢就好,多吃点。”

用了膳,各自回房休息了片刻。刚过午时,方浔便派人前来通知顾落梨武林大会快开始了。

上午循儿头疼,便待在府上。如今才好一点,就请求顾落梨带她去见识武林大会。

顾落梨到的时候,方浔与楚之寒已坐在位置上,只是不见徐惘。

“王爷,我师父呢?”顾落梨随口问一句。

“喝醉了。”楚之寒轻品了红木桌上刚泡的茶,道。

徐惘一向任性,喝醉也没什么奇怪。

武林大会继续开始。

陈煜休息了两个时辰,体力与内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此时站在台上云淡风轻,好不轻松。

“还有谁要挑战?”主持者问了两遍,台下还有人在犹豫。

只见一抹粉色突然飞踏而来,稳稳落在台上,与陈煜相隔不远,四目相对。

那是一妙龄少女,白皙精致的脸带着被阳光照射而出的细汗,她的双眸明亮,犹如一汪清水,单纯而狡黠。身着粉衣,腰配铃铛,显得活泼灵气。

顾落梨眉心微跳,竟然是原主的师妹诗宁。

诗宁武功平平,但最擅用毒,能悄无声息给人下毒,她特制的毒,只有洛锦书能解,若惹了她何时死的都不知道。诗宁看似单纯,让人毫无防备,但她心有乾坤,善恶分明。她的毒术江湖上鲜有对手,所以徐惘才放心她一人离开桃花谷。

此次武林大会,诗宁为了凑热闹上了台,她打不过陈煜,肯定会用毒。虽然毒不死陈煜,但肯定会扫了陈煜的威风。

“那是你师妹?最擅用毒。”楚之寒认出诗宁,问道。

他知晓徐惘有三个徒弟,诗宁几年前跟着徐惘去过王府。这几年诗宁变化大了些,楚之寒才向顾落梨确认。

顾落梨不否认:“诗宁毒术精湛,陈煜为天山门人,多半会小瞧诗宁,胜负怕已见分晓。”

方浔听到台下的女子年纪轻轻便是用毒高手,也不管诗宁的身份,直接向顾落梨道:“这是武林大会,如果真用毒未免不公。”

只见诗宁与陈煜已打了起来,诗宁武功不如陈煜,陈煜看出来了,便对看起来单纯的诗宁手下留了情,没有直接将诗宁打败。

却不想,下一刻,陈煜便内力全无,浑身松软的瘫在地上,目光诧异地看着诗宁。

诗宁一脸灿烂的笑,无辜而幸灾乐祸。

方浔看着诗宁果然用了暗招,面色变得严肃。

“该你出场了。”楚之寒对方浔道。

方浔对楚之寒点点头。台下的人还没看清诗宁怎么打败陈煜的,只见方浔飞身而下,稳稳落在台上,负手而立,气质绝然。

“是方盟主。”

“方盟主下来了。”

台下的江湖人都认识方浔,纷纷议论道。

“姑娘,这是武林大会,本该堂堂正正比武。”方浔没有直接拆穿诗宁,委婉道。

诗宁抬头看了看二楼,刚好与顾落梨四目相对,诗宁心里咯噔一声。她听闻摘星山有武林大会,方才才赶过来,见大会已经开始,她便毫不犹豫飞上台,却没看见师姐也在这儿。

否则她也不敢当着顾落梨的面给对手用软筋散,毕竟桃花谷里,她最怕的只有顾落梨。早知道就低调些,不上台了。

诗宁向顾落梨吐了吐舌头,对躺在地上的陈煜道:“对不起。”

说着走近陈煜,手一扬,便解了陈煜的软筋散。

她本来只是想打败陈煜,所以早就准备了解药。

方浔命人将陈煜抬下去休息,临走时,陈煜面上还带着气急败坏的表情,武林大会他竟然被一女子下软筋散!而且他还不知女子何时下的软筋散。

台上只剩下方浔还有诗宁,诗宁看着方浔英俊而有些严肃的脸,心里想到。听台下的人说他是上一任武林盟主,自己自然是打不过。师姐在,她又不好用暗招。算了,能和陈煜过几招也够了,自己还是别惹师姐了。

想罢,诗宁对方浔道:“我认输了。”

“什么?还没打就认输了?”

“武林盟主威名这么厉害?”

台下的人刚才是亲眼看着诗宁打败陈煜,虽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但确实是诗宁赢了,可此时还没过招诗宁就认输。

诗宁听到台下的议论声,面色有些难看,故意从方浔那边下台。与方浔擦肩而过时,表情恶狠狠对方浔道:“我是看在我师姐的面,才不比,我可不是怕你。”

方浔面色如常。

过了这个插曲,武林大会再次开始。方浔虽是上一任武林盟主,但江湖上看他年轻,不服他的人也多,想挑战他的人也多,台上很快打斗起来,一轮又一轮。

诗宁上了二楼,对着顾落梨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师姐,好久不见。”

虽然她最怕的是顾落梨,但最爱的除了徐惘也是顾落梨与洛锦书。

顾落梨不喜与人这般亲密接触,但为不让诗宁起疑,到底是没拒绝。顾落梨一瞬的变化让楚之寒看在眼里。

所以在这世界上只有他知晓顾落梨来自异世的秘密?就连她师父与师兄师妹都不知晓。

楚之寒心中倒是泛起一种莫名的情绪,瞬间,他又将这种情绪压下去。

顾落梨也知晓他的秘密!就连赵蜚周不言都不是完全知晓,他与顾落梨算是扯平了。

贰拾柒 再次谈心心绪变 “师姐,听江湖传言你要嫁给战王啦?战王模样俊不俊呀?”诗宁立刻将徐惘的红木椅搬到顾落梨的旁边,有些兴奋地问道。

诗宁虽然早知晓顾落梨是京城尚书的嫡女,但真想不到,顾落梨突然就要嫁给大名鼎鼎的战王。

不过战王的传闻可不太好哦!

诗宁闯荡江湖,经历过太多事。她早就忘了,几年前徐惘带她去的大府邸就是战王府,她还夸战王府大。

“你觉得本王的模样如何?”楚之寒在一旁突然开口。楚之寒知晓诗宁忘记一面之缘,也并未提醒。

诗宁诧异地看着他:“莫非你就是战王?”没料到战王就在旁边,有种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抓住的感觉。

“诗宁,别无礼。”顾落梨提醒道,“你以前不是见过战王吗?”

徐惘带诗宁去京城的事,她与洛锦书都知晓。当时原主还觉得徐惘偏心呢!

“啊?我没印象呀!”诗宁目光边肆无忌惮打量着战王,边跪下:“民女拜见战王。”

哎哟,这个战王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看上去不好相处。她怎么可能见过战王呢?

突然,记忆一闪。诗宁想起来,好像是五年前,徐惘带她去京城的一座府邸,当时徐惘好像说战王。

楚之寒淡淡扫了眼诗宁,道:“无需多礼!你还没回答本王问题。”

“王爷是龙中之人,模样自然无话可说。”诗宁反应过来,答道。

“早就听闻你毒术了得,过四日是你师姐与本王的成亲之日,你可要参加?”楚之寒淡淡一笑,笑容竟格外好看,犹如突绽的昙花,难得一见。

他手下确实还缺一位擅长用毒的,早知晓徐惘的三徒弟诗宁有此本事,本想拉拢,但除了几年前一面一直未见。

没想到今日突然出现。

楚之寒开口,顾落梨便知楚之寒是在变相的将诗宁带回京城,为之所用。

诗宁只听是顾落梨的成亲日,自然要参加。像是突然想到何事,诗宁又说道:“师姐可通知师兄了?”

顾落梨不是原主,她与楚之寒的婚礼也不过是逢场作戏,邀请名单都是顾正明所拟订的,顾落梨根本未参与。

楚之寒本想让顾落梨以成亲之名,让洛锦书来京城。可楚之寒知晓若自己提及顾落梨肯定不同意,也就不曾说出口。

如今诗宁说出,正好得了他的心。

洛锦书想看到她嫁人吗?顾落梨早就想到洛锦书,一直未决定邀不邀请洛锦书。毕竟对洛锦书而言,亲眼看着顾落梨成亲有些残酷。

“还是成亲后再告诉你师兄。”顾落梨能感受到,原主的一丝残留还留在这具身体里,她怕看到洛锦书会控制不了情绪,她也不想伤害洛锦书。毕竟她不是原主,已无爱恨。

诗宁一向心大,洛锦书对顾落梨的喜欢又隐藏得深,她自然看不出,也不曾多想。

“既然王爷邀请我,又是师姐的亲事,我自然要去。”诗宁毫不犹豫地同意。

她心中却想,等武林大会结束,她一定要给大师兄飞鸽传书,让大师兄来参加师姐的婚事,不能让师姐留遗憾。

再看台上,方浔出场后,挑战的人虽多,但到底不是方浔的对手,而方浔打斗那么多场,依然面不改色,不禁让人佩服。

期间,诗宁还偷偷问顾落梨,徐惘与战王什么关系。那时她才得知,战王竟是徐惘的师弟。

终于到申时,再无挑战之人,方浔再次担任武林盟主,而台下众人对方浔的佩服又深了些。

武林大会结束,楚之寒心中也有了不少可为朝廷效力的人选。楚之寒挥毫写下名单,将名单交给方浔。

一行人便下二楼。刚下楼,顾落梨看见顾梦惜,杜子轩与阮阮等在不远的树下。

她缓步走过去,道:“梦惜。”

“大小姐。”杜子轩微微点头,向顾落梨示意一下。

顾落梨道:“你大师兄没事吧?”

“还不就是她用下三滥的手段,害得我师兄错失武林盟主。现在问有什么用?”阮阮突然指着后方的诗宁,大声道。

“阮阮。”杜子轩轻喝一声。顾落梨如今与战王有了婚约,未来便是战王妃,在顾落梨面前,阮阮竟失了分寸。

“二师兄,你……亏大师兄那般看重你,没想到你帮着外人。”阮阮美丽的脸蛋带着任性与不甘心,瞪了顾落梨一眼,转身离开。

“大师兄已经回客栈。不管是不是暗招,总之输赢已定,到底是大师兄略逊一筹。阮阮是师父的女儿,从小被娇惯,不知天高地厚,请大小姐不要怪罪。”杜子轩倒是会说话,话语间都在维护阮阮。

但看阮阮的态度,大师兄陈煜好像比杜子轩重要,这关系!

顾落梨意味深长道:“好好保护梦惜,若她有何闪失,我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师妹。”

杜子轩毫不犹豫道:“大小姐不必说,我也定会办到。”

“梦惜,早点回去。”顾落梨握着顾梦惜的手,道,“不要要叔父叔母担心,我在京城等你们。”

“是,大姐。”顾梦惜乖顺道。

顾落梨点点头,朝楚之寒一行人走去。

方才阮阮说的话诗宁不是没听到,她有些不满地向顾落梨说道:“我下毒一向都是光明正大,她敢说我这是下三滥的手段?若非师姐你在,我非要毁她容不可。”

诗宁一向以毒术为荣,最恨看不起她毒术的人。

顾落梨不着痕迹地捧高诗宁:“她一个未出世的小女子你与她置什么气?”

“也对。”诗宁认同地点点头。她虽年纪不大,但闯荡江湖已经许多年,对她而言,阮阮的行为确实太过幼稚,她懒得计较。

这一瞬间,诗宁突然觉得自己好有成就感。

回到安宿的院里,诗宁得知徐惘也在这里,立刻高高兴兴地去捉弄还在睡觉的徐惘。

方浔也有事要做,顾落梨谴退循儿,赵蜚也心知肚明地离开,只剩下楚之寒与顾落梨在亭中。

每次站在亭中,看着触手可及的湖泊,天虽未黄昏,此时已蝉鸣蛙叫。

顾落梨闭上眼睛,片刻,又睁开,“王爷可否想过,若在摘星山找不到玉佩,又当如何?”

“加上今年,本王还有三年活命的机会。若找不到玉佩,本王自会让你全身而退。”原来楚之寒早已对生死看透,甚至为她想好了后路。

“其实,我倒觉得玉佩大有可能在摘星山。”顾落梨面色凝重道,“王爷可能不知晓,我那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地形名称相差无几,我的世界没有摘星山,但这个世界偏偏多了个摘星山,其中或许有何关联。”

楚之寒再次听到顾落梨提及异世的事,心中将每个字都细细品味。难道遇到顾落梨真的是天意?他不敢妄下定论。

“皇上在位几年,已将本王视为眼中钉。他不知本王中蛊,否则本王也不会运筹帷幄。”

楚之寒手握兵权,皇上哪怕再感激他保家卫国,怕他功高盖主,也会惦记他手里的兵权。顾落梨听到倒也不惊讶。

“如今你也知晓,本王的真正敌人是皇上,你嫁给本王未必能活到找到玉佩,现在你还可以反悔。本王不会怪你。”楚之寒话锋一转,语气不知是喜是悲。

顾落梨难得一笑:“莫非王爷不相信我有与王爷并肩前行的能力?”

本以为楚之寒是个冰冷的人,他们成亲只是为了玉佩,没想到楚之寒还在为她着想。

顾落梨虽不倾国倾城,细看却也耐看。平时冷着脸,偶尔一笑,笑容倒是温暖明媚。

并肩前行?天下间,恐怕再无其他女子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但他心中竟然相信,顾落梨能做到。

“你的城府太深,本王看不透。”楚之寒不可能将心中话说出来,装作不客气道。

“王爷看不透也罢,若被王爷看透,我就没有价值了。”从楚之寒与她交心的那一刻开始,她也是有何话就说,不再掩饰自己。因为就连她或许都看不透自己。

楚之寒也不反驳:“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顾落梨看了看楚之寒,有些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开口道:“冒昧问一句,王爷眼界虽高,但这么多年,王爷就不曾遇到过喜欢的人?”

她很好奇,楚之寒眼界高到什么程度,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楚之寒这种冰人心动。

楚之寒自然不会回答她这些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呢?”

“我?”顾落梨摇了摇头,“我只知晓杀人,从不知晓爱人的感觉。”

“你可否讲讲你的事?”楚之寒对顾落梨的事倒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一个女子变得这般强大。

“我啊……”顾落梨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却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事告诉楚之寒。

她爸妈亲手将她送到孤儿院,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被欺负。逃出孤儿院露宿街头时又被欺负,甚至差点失了清白。老大救了她,训练她。为了报答老大,为了不让人再欺负她,她每日除了吃饭就是训练,她却从不放弃。

终于考上了军校,她身为女子,被男生嘲笑,她意识到自己依然很渺小,她更加刻苦练习,常常满身伤痕。终于,她将看不起她的人都打倒。

军校本来给她军职,让她训练新兵。但她义无反顾回到组织,当了一名雇佣兵,从此独自一人,行走在枪林弹雨中,为组织杀出一条血路,让组织在圈内闻名。

楚之寒听完后久久未说话。

他身在其位,经历的事多一点也不奇怪,但顾落梨一介女子竟能排除万难,走到这个地步,其中的艰难可想而知。

这世间最让人动情的便是感同身受。突然,他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冰冷而坚毅的女子。

“本王实在想不到有朝一日竟与一女子感同身受。”楚之寒道,“你的事,倒让本王有了别样的心境。苦难终将结束,万物终会逢春。”

这女子受了这么多伤害,早已将自己包裹的像刺猬一般,却甘愿为了玉佩将所有事毫不隐瞒告诉他。只有不在意何事时,才能毫无保留告诉别人。

这一刻,楚之寒竟有些庆幸,是他最先发现顾落梨所有缺点与优点,所有悲喜与不幸。就像夜空,所有人都在看圆月,却极少人注意到被月光掩盖的星星的光芒,低调且强大。

夕阳染红了无边无际的天,天空像是饮了酒般,微风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醉意。楚之寒看着顾落梨的侧脸,风略过她的侧脸的碎发,碎发轻轻飘扬。

这一幕,楚之寒竟觉得这一切都相得益彰,原来世上还是有美好事物。

打消掉方才该死的念头,楚之寒有些不自然地轻咳,顺势说道:“夕阳西下,你早点回房休息,明日一早便启程回京。”

“是,王爷。”楚之寒都这般说,她自然没有话再说。顾落梨收回想念现代的思绪,与楚之寒分别在亭外。

贰拾捌 回京路上遇偷袭 次日一早,楚之寒,顾落梨,与诗宁便一同启程回京。方浔去办楚之寒吩咐的事,没有露面。徐惘一向爱自由,独自一人回京。

马车渐渐远离摘星山,顾落梨回头看了看摘星山,才放下车帘。

“师姐,王爷虽冷漠,但不像传闻中那般嗜血。”诗宁的小脸带着八卦的表情,“但看你们根本不是两情相悦。”

顾落梨有些无奈:“你的眼神还真好。”

在诗宁面前,她必须尽可能装的像原主,可能这些日子能把这辈子的表情都做完了。

“我到现在还是很惊讶,王爷竟是战王的师弟。”诗宁还未从昨日回过神来,道,“昨晚我就在想,他们年龄相差这么大,地位相差这么大,任何人都不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对吧,师姐?”

“可事实就是如此。”顾落梨说道,“战王的厉害不是你能想象,而且王爷手下有五个得力之人,皆在战王府。此次回京你与师父住在战王府,别惹事。”

不说楚之寒,就说云骁等人都不是好惹的。诗宁调皮,有时会故意捉弄别人,甚至不分场合。在云骁等人手里或许要吃亏。

徐惘一管她,她就哭,别人还以为徐惘欺负她。洛锦书又温柔,只有顾落梨能说的住诗宁,诗宁害怕顾落梨的武功。

诗宁撇了撇嘴:“师姐,你看看战王看起来就不好接触,我还不至于傻到在他府中惹事。”

顾落梨道:“你的意思是你要在别的地方惹事?”

诗宁轻哼了一声:“师姐,你不要咬文嚼字。”别人不惹她她自然安分,若是有人不长眼,哼,一定要那人知晓她的厉害。

“京城里贵人多,若你不小心惹到其他人,到时候看谁给你收场。”顾落梨警告道。

诗宁倒一脸无所谓:“不是有王爷吗?你是我师姐,即将成为他的王妃,看在他的面子上谁敢为难我?况且为难我的人一向没有好下场。”

“你不要以为你的毒术天下鲜有人敌,战王府里的人恐怕你都敌不过。人不可狂妄自大。”顾落梨真心提醒道。

她已经见识过周不言的厉害,赵蜚与云骁自然不必说。虽然还未见识过云轻渺的厉害,但看云轻渺与周不言相处的模式,想必云轻渺也深藏不露。

诗宁灿烂一笑:“我的毒术虽不如大师兄的医术出神入化,但行走江湖也是足够了。师姐,我这不是狂妄自大,只是实话实说。不过我会尽量听你话的,你不是在京城吗?你还怕什么!”

诗宁知晓顾落梨为她好,从小到大都这样,她早已将顾落梨当成亲姐姐。

“昨夜有桃花谷的飞鸽,你是在给大师兄写纸条?”

昨夜与楚之寒并肩看夕阳时,她就发现有只飞鸽在半空中掠过,顾落梨认识,那是徐惘训练的飞鸽,只有桃花谷的人能驱使。

“我只是觉得不告诉大师兄你的亲事,未免对大师兄不公平。”诗宁不知晓洛锦书喜欢顾落梨,所以她只是不理解顾落梨为何不邀请洛锦书。

“请大师兄来对他更残忍。”顾落梨轻叹一声,“你的信也发出,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她心里不是也在犹豫是否要请洛锦书来京?所以她才没拦下诗宁写给洛锦书的纸条。其实,断了洛锦书的念想倒挺好。

“师姐,你为何要这般说?”诗宁有些不解地问道。顾落梨成亲是一件开心的事,对方还是厉害的战王,为何会对洛锦书残忍?

莫非大师兄喜欢师姐?诗宁高挑秀眉,还有三条抬头纹。再傻的人也能听出顾落梨话语间的意思,况且她聪明着呢!

顾落梨不曾回答诗宁的问题:“罢了,总之他不一定会来。”

洛锦书虽为神医,心态却有些消极,不愿出桃花谷就是明显的表现。不想知晓结果,不愿面对之事,洛锦书定会选择逃避。

虽知晓顾落梨成亲,但未必想亲眼看到。

“师姐,莫非大师兄喜欢你?”诗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顾落梨没有否认,诗宁秀眉微皱,小脸惊讶与无奈之间转换:“怪不得以前你们去哪里总不带我,我还以为你们嫌我小。原来是偷偷摸摸培养感情呀!”

原来洛锦书与顾落梨的互动她不曾看到。也对,洛锦书一向温文尔雅,对谁都亲近却又带着一丝疏远。总之对谁态度都差不多,她当然看不出。

“师姐,如果你不是顾府的嫡女,你会嫁给战王吗?”如果战王与洛锦书之间,诗宁肯定偏向洛锦书。想到洛锦书要伤心,诗宁心中也不是滋味。

诗宁觉得顾落梨是因为无法抗旨,才同意亲事。

只是诗宁没想到,顾落梨思考瞬间,语气轻冷,吐出一个字:“会。”

因为她嫁给楚之寒并非为了圣旨,而是玉佩。只要她知晓楚之寒有玉佩线索,她一定想方设法接近楚之寒。

“师姐,你是真的喜欢战王还是有难言之隐?我感觉是后者。”诗宁虽活泼单纯,心思到底是通透,“师姐,真不知道你失去了什么?”

“那便多了!”顾落梨轻声道。

她失去了什么?失去了挚爱,失去了自由,失去了单纯。但这些本不属于她,而是属于原主,原主已死,还能剩下什么。

在官道的繁华处用了午膳,又接着赶路。天渐晚,刚好行至人迹罕至之官道段,这段官道就是她与循儿从洛阳回去的那一段。一路没看到客栈,楚之寒一行人便在一旁的树林里安营。

“想不到王爷出身金贵,却愿意露宿荒野,诗宁真是佩服。”诗宁还以为战王娇生惯养呢!

楚之寒的侍卫用树木搭了两座勉强能遮风挡雨的小木屋。又在空地之上生起了火堆。楚之寒带着侍卫亲自打猎,猎杀了三只兔子,与四条鱼。

在烤东西时,诗宁忘记了之前对楚之寒的畏惧,道。

火光映着楚之寒的双眸中,多了丝柔和与明亮。楚之寒道:“本王常年在外行军打仗,条件比如今更艰苦,这些都是习以为常之事。”

“我去小解。”这是野外,只能找处隐秘的地方随便小解,换做他人,定会扭捏一番。但顾落梨却脸不红心不跳,丝毫不顾及围坐在火堆周围战王的手下。

顾落梨往黑暗深处走去,突然,她感觉到一股气息离她越发的近。她回头,只见一魁梧男子站在她身后。

“没想到你警觉性这般强。”魁梧男子的脸在夜色中,在月光的照耀下有些阴沉。

“你是谁?”只有他一个人?那不可能是三皇子的人。因为三皇子杀她不可能只用一个人。顾落梨心中猜测。

魁梧男子冷冷一笑:“我是取你性命之人,蛇蝎女人拿命来。”

听到蛇蝎女人这个字,顾落梨心中恍然大悟,是曲刚。曲刚果然听信了顾知雅的话!

“你是曲刚?”

曲刚手拿大刀向她攻来,她边躲边道。

曲刚不否认,只是一味攻击她,招招致命。

本来答应顾知雅与她一同回京杀了顾落梨报仇,没成想在官道上竟看到战王的人,顾知雅认出其中有顾落梨的丫鬟循儿。

他们虽知晓顾落梨与战王同行但,顾知雅告诉他,若错过这个机会,回到京想杀顾落梨更难。曲刚便让顾知雅等在酒楼,自己跟踪顾落梨一行人,趁顾落梨落单再杀她,几率便大一些。

直到现在,他才找到机会。

他们的打斗不过两招,一阵脚步声便传来。脚步还未到,一个带着凌厉与杀意之气的掌风便向曲刚袭来。曲刚欲躲,顾落梨刚好趁这个机会找到曲刚的弱点,手中的匕首一翻转,将曲刚拿刀的右手手筋挑断。

曲刚痛叫一声,本以为曲刚会就此罢手,没想到在顾落梨挑断他手筋之际,他将全身的内力集中于左手,打向顾落梨。被这一掌打到,不死也重伤。

可是曲刚这一掌下去,便会内力全无,成为一个废人。为了顾知雅,曲刚竟自毁武功也要杀了她。顾落梨无法抽身,只能侧过身,堪堪躲过,绕是这般,掌风也殃及到她的手臂,瞬间犹如骨折般疼痛。

同时赵蜚一脚将曲刚踢开,曲刚落在地上。曲刚的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在夜里清脆而响亮。

楚之寒离顾落梨最近,看到顾落梨捂着手臂满脸细汗,秀眉紧皱。他立刻将顾落梨扶着,替顾落梨接了手。

顾落梨强忍着同意,却丝毫不曾察觉自己使劲握着楚之寒的手臂,越来越紧,楚之寒一句话未说。

诗宁一个飞身到曲刚身旁,点了曲刚的穴,从怀中掏出一粒药丸,放到曲刚嘴里,强迫他吃下去。

诗宁面色格外认真:“这是我研制的噬魂散,服下之人会全身发痒继而溃烂,最后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只剩骨头,被别人当成怪物。”

赵蜚诧异地看着诗宁,没想到小小年纪,心肠却……果然与顾大小姐是师姐妹。

“你是想帮顾知雅报仇?”顾落梨面色苍白,忍着要昏迷的感觉,被楚之寒扶着,脚步虚浮走到曲刚身边,“你几十年的功力就为一个顾知雅?你知道你有多可怜吗?从头到尾她只是在利用你,她喜欢的是三皇子,你拿什么比?你这样回去,我倒要看看她会对你如何。”

明知是虎山,曲刚为了顾知雅还是义无反顾地舍弃性命。但对顾知雅而言,曲刚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棋子,因为顾知雅一心当皇妃。

曲刚想杀她,她不可能放过曲刚。但比起一剑杀了曲刚,她倒想知晓曲刚知晓顾知雅的真面目后会如何。

这才是对曲刚最好的惩罚。

“让他走。”总之他曲刚中了毒,活不过三日,顾落梨只觉手臂钻心的痛。

再也忍不住眼前一黑,她失去知觉。

毕竟是几十年的内力,若打在顾落梨身上,恐怕凶多吉少,索性顾落梨躲开了。

当顾落梨再次醒来时,四周十分安静,只有柴火的燃烧声,与轻微的打呼声。

只剩楚之寒坐在她身旁,烤着火,面目平静,让人感觉淡然如水。

顾落梨轻轻动动手臂,只感觉手臂不像她的了,有些麻木与僵硬。

楚之寒轻声道:“索性你躲开了,否则性命堪忧。”

“王爷为何还不睡?”顾落梨刻意压低声音。

楚之寒微怔,神色却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本王若睡了谁守着你?”

赵蜚让楚之寒去睡,自己来守。也不知为何,楚之寒却始终睡不着,心中想着顾落梨的安危。

他也不是那种容易有害羞情绪之人,做了,告诉顾落梨也无妨。

只是他不知晓,这句话在宁静的夜晚,显得一些不寻常。

顾落梨没想到楚之寒担心她的安危。也是,毕竟她还要和楚之寒寻找玉佩。

“多谢王爷。”顾落梨客气道。

“睡吧。”楚之寒起身,飞身上树,在树上休息。

顾落梨回到马车休息,方才才昏迷,始终没有睡意。脑海中却一直浮现楚之寒守在她身旁的画面。

心底深处泛起一丝丝波澜,她却丝毫不曾察觉。

贰拾玖 再度归来顾知雅 因昨夜失了眠,路上的多数时间,顾落梨都在微憩。

终于到京城,楚之寒让顾落梨与循儿一同去战王府用膳。

回到王府时,王征与云骁已等在门口,王征给顾落梨把了脉,又动了动她的手臂,道:“顾小姐被掌风波及,但接骨及时,内力深厚,上了药五日就能痊愈。只是痛与麻木是不可少的。”

循儿替顾落梨上了药,用膳上菜时,徐惘才从后堂悠然而至。

顾落梨不禁多看了楚之寒一眼,桌上竟还有原主爱吃的几样菜。想来楚之寒特意打听过。知晓她受了伤,考虑的这么周到。

再说曲刚,刺杀无果,无颜见顾知雅,便在野外待了一天。天亮后,又怕顾知雅在酒楼多等,思前想后,他找大夫处理伤口,还是回到酒楼。

曲刚敲门时,顾知雅刚好洗漱完毕,看到曲刚灰头土脸的模样与手上的伤,她心中往下沉。却还是抱着希望,问道:“杀了顾落梨吗?”

她第一时间不是问曲刚的伤势,而是在意结果。

曲刚摇了摇头:“她武功很厉害,还有战王在保护她。如今我断了手筋,内力全无,恐怕再也无法习武。你报不了仇,不如我们就此归隐山林。”

曲刚此时满怀希望,毕竟他已经尽力了。哪怕中了毒,只有三日的时间,他都不愿告诉顾知雅,让她为自己担心。

却不想,顾知雅的脸色瞬间变得冷漠,看向曲刚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地厌恶:“你没武功?不就是废物一个?”

曲刚看着顾知雅突变的态度,心好似被人摘去,思想好似被人抽去,只剩下一具空壳,呆愣在原地。

见曲刚不曾回答,顾落梨气急继续道:“本来还想利用你替我杀了顾落梨那个小贱人,才对你百般温柔。没想到顾落梨没死,你反而成了废物。我是谁,我是顾府的千金小姐,未来的三皇妃,你还妄想与我归隐山林?痴人说梦!看着你就恶心,滚吧,别让我在再看见你。”

都是废物。顾落梨,你命就这么大吗?不是想杀我吗?我这就回京,让你如愿!

顾知雅心中恨恨地念道,厌恶看了眼曲刚,拿着包袱头也不回地离开。

原来顾知雅从头到尾都在骗他。顾知雅的谎话却是他甘之如饴的温柔,他以为真挚的爱情,到头来,却是一场犹如笑话般的梦幻泡影。

只剩下曲刚留在原地,还有一颗消失殆尽的真心。

顾知雅见曲刚没有追上来,松了一口气。租了一辆马车,回到京城。就连租马车的钱,都是曲刚辛苦攒下来给她的。

可是到了京城,她却在犹豫。

顾府肯定是不能回,顾落梨知晓她回来难免会再动手,她更不可能傻到无凭无据去指认顾落梨派人杀她,任谁都不相信。

可是她不回顾府,她能去哪里?

三皇子!此刻她唯一想见的不是张氏,竟是三皇子。三皇子知晓她失踪会不会担心?是否已派人四处寻找她?她真想立刻见到三皇子,告诉三皇子她很平安。但以往都是三皇子主动找她,而她根本进不去皇宫。

京城中唯一还能相信她的恐怕只有她的舅舅,驸马爷。

对,舅舅与长公主一定有办法杀了顾落梨。

不知为何,一到王府,顾落梨就喜坐在亭中看湖品茶,或许已成了习惯。

才半个月,她已经两次受伤。现代真比不上古代,古代以习武为尊,随便一个人可能都是武林高手,可是现代已经渐渐忘了这些流传千古的好事。

“你才来顾府几次,不知为何,再看你竟有种女主人的感觉。”一阵清朗略带娇媚的声音传来。

顾落梨转过头,只见依然一袭红衣,妖孽般的云轻渺向亭中走来。

“是你的错觉。我这个尚书府小姐怎敢妄自尊大?”女主人吗?她和楚之寒不过是各取所需,她不过是战王府一个过客。

云轻渺邪魅一笑,坐在亭中,风姿绰约:“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么跟你说吧,你是第一个让王爷打听喜好的女子,王爷只想在你进府后让你住的习惯。这份心,恐怕他自己都不知晓。”

怪不得桌上有原主喜欢的菜,原来一切都是为她进府准备。

“你跟了王爷那么些年,你觉得他是能轻易心动的人?”顾落梨反问道。

说起来,她与楚之寒相处了两个月,这两月他们见面的次数不算多,她能相信楚之寒对她不一样?

“那是不曾遇到实力相当的人吗?而你就是能与王爷走到一起的人。一个强者,往往不喜欢柔弱娇小的女子,更喜欢能让他有征服欲的女子。”云轻渺挑了挑眉,“王爷从未让一女子进过王府,哪怕一个丫鬟都没有,更别说进书房,你就是特例。你还不相信吗?”

“你为何要告诉我?”有些事,不必摆在明面说不是更好吗?况且真有这种事,需要云轻渺来捅破吗?顺其自然不就是最好?

“王爷难得动心,他自己还不知道,我作为他的得力手下,是不是应该帮帮他?”云轻渺到处留情,招惹了不少女子,男欢女爱之事他一向感兴趣,更别说是楚之寒这种不轻易爱人之人。

“但是你说了也不会改变何事,一切都顺其自然。”顾落梨平静道。

云轻渺啧了两声,戏谑道:“被王爷喜欢是多大的殊荣,或许是用三生三世都换不来的殊荣。你还不受宠若惊吗?”

“那被你喜欢的女子,是不是三生三世作孽?”顾落梨毫不客气道。

云轻渺深受打击:“我好歹是王爷的得力助手,你身为王妃不应该爱护我,为何还要打击我呢?让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如果你再说,我怕你肉体也受到伤害。”顾落梨看着站在云轻渺不远处,一脸杀气的楚之寒,竟忍不住一笑。

云轻渺看着顾落梨诡异的笑容,感觉到背后一股杀气与冷气。他立刻回过头,看到楚之寒负手而立又面如冰霜。

他脑海中飞速转动:“这个……今日天气真好,王爷也在呀……你们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便想离开,楚之寒拦住他的去路。

“云,轻,渺。”楚之寒一字一顿的叫道。

云轻渺感受到那股更浓烈的杀气,咽了咽口水,一改方才的侃侃而谈,一脸怂样:“王爷,我可什么都没有说。”

“本王看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本王的事何时轮到你操心?是不是没事做?”从他们谈话开始楚之寒就来了,一直躲在暗处,直到听到最后,楚之寒杀了云轻渺的心都有。

看楚之寒面色阴沉,云轻渺知晓自己没退路,心一横,不要命道:“王爷,你敢说你不喜欢顾小姐?”

就他这般一问,本带着杀气的气氛,此时却有些尴尬,好似时间静止般,都不曾说话。

楚之寒抬眼看着顾落梨,顾落梨也刚好看着他,四目相对,顾落梨感觉自己好似能走进了他的双眸中。

看着两人都不说话,云轻渺一个闪身,立刻飞身而去,用比平时更快的速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顾落梨用轻咳掩饰自己的尴尬,开口道:“云轻渺的话我不会信。”

楚之寒走到亭中,站在她身边,沉默片刻,终于开口:“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其实本王喜欢与你并肩看黄昏的感觉,只有你能让本王感同身受,看到你总有一种莫名的情绪。本王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喜欢一个人,虽然突然,但本王也不愿逃避。本王不会表达太多,一切都是细水长流,顺其自然。”

楚之寒的语气带着情真意切,说出这些话,是他最大的勇气。其实要感谢云轻渺,若不是云轻渺,他也不会想到,自己对顾落梨的不一般,就是那种名为喜欢的感觉。

孤独二十多载,顾落梨从未想到某日会被一冷面王爷告白。

其实她虽强大,但却终究是个女子,只有楚之寒能给她一种依靠而安心的感觉,也只有楚之寒能了解她的内心世界。

她喜欢楚之寒吗?她不知晓。

“王爷说得对,一切事情都顺其自然。”这一刻,有什么不一样,又好似并无差别。总之她们都快成亲了,喜欢与不喜欢又有何差别?

再说顾知雅,辛苦来到长公主府时,守门的家丁还以为她是哪家的村姑,痴心妄想见长公主,便拦着她不让她进。

若以前她是顾府二小姐,这些奴才敢这么对她,早就被打板子了,如今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顾知雅心中不甘,见四周无人,扯开嗓子喊长公主与舅舅。

家丁想让她闭嘴,推搡之中,顾知雅的头磕在地上,她指着两个家丁,满是恨意:“你们……”

还未说完,她便昏迷过去。

待顾知雅醒来时,映入眼帘的竟是雕龙画凤的红漆房顶,她起身,头传来疼痛。

“小雅,你醒了?”一个关切的温柔女声传来。

顾知雅偏头一看,只见绮罗珠履,雍容华贵的长公主一脸关切的看着她。

那一瞬,多日的委屈终于有了希望,双眸竟忍不住的泪水:“长公主舅母。”

“你突然失踪,皇兄派了不少人找你,我与你舅舅更是日夜担心你,没想到你竟安然无恙回来了。”

长公主楚九枝是当朝太后之女,也是皇上的亲妹妹。那时不管张霍身份低微,一心嫁给张霍。夫妻二人成亲多年,恩爱有加,但张霍成为驸马后一直被人诟病。

“若非秦嬷嬷听到门外的动静,指不定你连公主府都进不来。孩子,受苦了。”楚九枝继续道。

“是顾落梨!是顾落梨派人将我掳走杀害,索性我逃了出来。但是我知晓谁都不会相信我,所以我只能来找舅舅。”顾知雅心中有了希望,从前的骄傲自信又回来了。

长公主有权有势,一定能杀了顾落梨,一定能给她报仇。

楚九枝面色一沉,凝重道:“是顾落梨?她可是你姐姐,竟能对你痛下杀手,害得你娘发疯,本公主一定要找皇上给个说法。”

之前张氏求助张霍派人杀顾落梨,张霍瞒着楚九枝。楚九枝根本不知晓张氏与顾知雅做了何事,只觉得是顾落梨心狠手辣。

“我娘疯了?”顾知雅不可置信地说道,眼泪流的更快,“我娘定是太过思念我,被顾落梨逼疯了。顾落梨好狠的心,杀我就算了,连我娘也不放过。”

如今的张氏对顾知雅而言,唯一的价值就是让长公主同情她,显得顾落梨罪大恶极。至于张氏是疯是死,她已经不在意了。

就连顾知雅自己都不知晓,在她被曲刚绑走后,她已经开始疯狂了。否则她也不会利用美人计招惹曲刚又残忍伤害曲刚。

叁拾 再逢京中梨花落 张霍外出归来,顾知雅将方才对长公主的话又对张霍说一遍。

“九枝,我们虽然知晓是顾落梨,但小雅并没有证据。”张霍正值而立之年,保养的十分好,好似二十出头一般。都诟病张霍,说他靠长公主。但其实比起长公主,张霍更可怕。

楚九枝看向顾知雅:“是呀,雅儿,你可有证据?”

顾知雅面色有些犯难,顾落梨绑走她的事,除了曲刚知晓……对呀,曲刚就是证人!曲刚那般喜欢她,只要她再放下面子让曲刚原谅她说过的话,曲刚定能帮她。

“有,顾落梨不知用什么手段,让战王甘愿帮她,派来杀我的人就是战王的手下。不过那人喜欢我,才将我放走,若我让他作证,定有把握。”顾知雅双眸明亮,带着一丝诡异地光彩,继续道:“只要他愿意作证,顾落梨肯定能得到报应。”

“战王糊涂呀!”楚九枝一脸恨铁不成钢道。她与战王虽不是同母,也并无过多交集。但战王依然是她的皇弟,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但楚九枝好似忘了,之前楚之寒受欺负,其中就有她!

张霍问道:“他不曾与你一同回来?”

索性顾知雅生得美貌又聪明,否则能否活下来还不一定。

“我想我应该能找到他,只是需要时间。”顾知雅有把握道。

楚九枝握着她的手,轻柔道:“你放心,只要他肯作证,本公主定让皇上治顾落梨的罪,如今且让她先逍遥几日。”

顾落梨的事谈罢,顾知雅心中还恨着拦她的两个家丁,一问,张霍告诉她,自己知晓事情原委后已将家丁斩首。

真是便宜他们了!顾知雅心恨道,落在她手里,她一定让他们生不如死。

“舅舅,我回来的事希望你能隐晦地告诉三皇子。”顾落梨心中还惦记着三皇子。

看到张霍点头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明日把你娘接过来,看到你,想必她的疯病也能好。”楚九枝心思细腻,一心想帮衬着张氏与顾知雅。就连顾知雅都不曾想到的事,竟是她最先提出。

顾知雅虽不喜发疯的张氏,只能成为她的麻烦。但她哪敢有异议,口中说着思念张氏的话,让楚九枝更心疼她。

张霍让楚九枝去休息,待楚九枝离开后,他的面色并不好看:“你有几成的把握能让皇上治顾落梨的罪?”

这些事,他一直不愿楚九枝掺合进来。他成为驸马本就惹人非议,为了顾知雅,楚九枝若闹到皇上那里,更坐实他靠楚九枝的事。况且他爱楚九枝,他不愿楚九枝为了顾知雅和张氏,与顾落梨为敌,毕竟顾落梨后面是战王楚之寒。

这就是张霍的可怕,不管何事都考虑的面面俱到。

顾知雅自信道:“十成。”只要有曲刚作证,还有长公主的势力,这件事不是铁板钉钉的事吗?

张霍不曾说话。

诗宁喜欢来顾府找顾落梨玩,两日转眼便过,除却长公主派人接张氏去公主府治疗这件事外,一切平静。

顾天康,李氏,顾远在成亲前一日上午便到了顾府,顾梦惜与杜子轩午时后才到。

一同回府的,还有一直居住庵堂的老太太王氏。

老太太王氏出身农家,本就自私而势利,两个儿子官途坦荡,她更是心高气傲,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

若非王氏太高调,无意得罪了身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将军府秦老夫人,顾正明也不会将老夫人送去庵堂。

老夫人一直喜欢张氏,更或者说喜欢张氏背后的权势。如今趁着顾落梨成亲回府,无疑是对张氏最好的支持。不过索性张氏发疯,对老夫人而言价值也不大。

当然,这些都是经李姨娘之口。

老夫人一回来,就摆足了架子,一大家子排着队敬她茶。见这些晚辈都这般懂事,老夫人才喜开颜笑。

敬完茶,老夫人将顾落梨招到跟前。看着顾落梨,眉眼间都是欣赏之意:“你相貌平平,却得了天意。你嫁入战王府,成了王妃,可不要忘记顾府对你的养育之恩。”

养育之恩?顾落梨心中冷冷一笑。原主娘在世时,受尽老夫人刁难。她娘死后,面对张氏的克扣与暗害,老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何时为原主说过话?甚至偏爱顾知雅,有何好东西都想到顾知雅,何时将原主当成孙女?如今倒说的理直气壮。

顾落梨恭敬点头,一幅祖母慈孙女孝的画面。

待老夫人去休息,顾正明与顾安康去了书房谈事。顾落梨便带着李氏与顾梦惜,坐在亭中闲聊。

“没想到这次回京你竟成了战王妃?时光荏苒呀!”说到这儿,李氏仍然觉得有些惊讶。顾落梨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却要嫁人了。再见面,她恐怕都要给顾落梨请安了。

顾落梨一笑:“叔母说什么战王妃,我一直都是你们的女儿。”

顾落梨早已收敛起冰冷与戾气,模仿着原主。

“若你真是我们的女儿多好,在洛阳我们可保你无忧无虑。可是在这京中……你终究是身不由已。”李氏有些哽咽,“战王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到底身在高处,惦记的人也就多了。你成为战王妃后,责任便更加重大。你身处的就不止是后宅这些简单的腌瓒之事了。而且有战事战王便行军打仗,到时你一人该如何是好?我从小看着你长大,真不愿你嫁给战王。”

李氏之所以这般疼爱顾落梨是有理由的。想到顾落梨幼时,初去顾家时,对一切都很陌生。任何人都近不了顾落梨的身,一碰她,她就哭个不停。

唯独李氏抱着她,她不仅不哭,还会乖乖地笑。那时李氏问她:“为何你在我身边就不哭?”

记得顾落梨用喏喏的声音道:“因为你像我娘亲。”

看着顾落梨苍白而虚弱的脸,李氏只觉心疼顾落梨,眼眶不禁湿润。顾落梨看到后,伸出小手给李氏轻轻擦眼泪:“叔母不哭,娘亲告诉过梨儿,眼泪是珍珠,不能轻易地落下珍珠。”

那个当初单纯善良的女孩,一转眼,已经快成了战王妃。

“叔母,你放心,我在京中会过得很好。”顾落梨从小是孤儿,倒没有体验过亲情。这一刻,她心中多了些感动与柔软。毕竟李氏是真心为她好。

“娘,我亲眼看见过战王是如何对大姐好的,你就莫要操心了。”顾梦惜也在一旁宽慰道。

李氏慈祥一笑,握住顾落梨的手,轻轻拍着:“好好好,我相信你这丫头有能力,一定会很幸福。”

李氏舟车劳顿,又说笑一番,李氏与顾梦惜便去休息。顾落梨回到清心院,小言与莫儿有条不紊地做事,独独不见循儿。

顾落梨问道:“循儿呢?”

“循儿方才被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叫过去,我们还以为是小姐有什么事呢!”小言停下手中的事,答道。

刘嬷嬷叫循儿想必是老夫人授意。可老夫人才回府,有李姨娘这管家的在,有什么事需要循儿?

正当她想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两个家丁抬着循儿进入清心院,刘嬷嬷跟在后面,面色平静。

顾落梨微微皱眉,循儿挨了板子,血迹已经浸染衣裙,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怎么回事?”顾落梨让小言与莫儿将循儿扶回房间,目光盯着刘嬷嬷,冷声问道。

“大小姐,你也知晓老夫人初回府,事情很多。瞧上这丫鬟去帮忙,却不想毛手毛脚打碎了老夫人最喜爱的花瓶,老夫人看在大小姐的面上,已是小惩一番。”刘嬷嬷虽解释着,但语气中并未带着恭敬之意。毕竟刘嬷嬷常年跟在老夫人身边,也养成了高傲的性格。

想必是老夫人想在顾落梨出嫁前,给她一个下马威。让顾落梨明白,哪怕顾落梨当了战王妃,还是她老夫人说了算。

顾落梨双眸凌厉道:“刘嬷嬷,这若是小惩,那大惩是不是就要人命了?”

若是一般人,被顾落梨这种凌厉的目光看着多少有些心虚,但脸皮厚至刘嬷嬷,竟直接忽略顾落梨的目光。

“大小姐此言差矣。循儿是顾府的丫鬟,难道老夫人还没有处置的权利?虽然你明日便入王府,虽然老夫人才回府,但你也不至于现在就不将老夫人放在眼里!”刘嬷嬷神色飞扬地看着顾落梨。

顾落梨目光归于平静,继而冷冷一笑。还未趁刘嬷嬷反应过来,顾落梨已经拿出怀中的匕首,抓住刘嬷嬷的右手。一用力,刘嬷嬷的一根手指便与手分离,落在地上,缓缓流血。

刘嬷嬷痛叫一声,昏了过去。两个一直在旁的家丁看到这一幕,已经是目瞪口呆。

顾落梨淡然拿出手绢擦拭着匕首上的血,冷声道:“回去对老夫人说,我与刘嬷嬷一言不合,刘嬷嬷欲打我,我拿刀抵抗,不小心造成这样的结果。你们这样说,不仅不会被怪罪,我还会给你们白银各三十两,足够你们半生的月俸。若你们不这么说,我可不保证你们的下场比她好,哪怕有老夫人护着你们。”

两人面面相觑,比起老夫人,顾落梨回府多日,在下人心中地位自然要高一些,况且顾落梨的手段不简单,他们可不想得罪。况且三十两银子确实很有诱惑力。

于是,两人犹豫片刻,有默契的齐声道:“听大小姐的话。”

顾落梨满意地点点头:“待事成后我会给你们三十两。等一下若再问你们其他的,你们就说不清楚,只看到刘嬷嬷要动手。”

老夫人不是要给她下马威吗?她不回礼都对不起自己,一根手指而已,她都觉得便宜了刘嬷嬷。

两个家丁得了顾落梨的吩咐,将刘嬷嬷抬回老夫人那里。顾落梨拿着药走进循儿的房间,小言与莫儿已经将循儿的衣裳剪开,只见循儿的屁股已经血肉模糊,衣裙与血肉沾在一起。

老夫人这是下死手啊!

循儿哪怕昏迷着,痛的也是秀眉紧皱,细汗淋漓。上了药,片刻眉头才舒缓开来。

李姨娘来清心院时,顾落梨刚吩咐好小言与莫儿照顾循儿。

只见李姨娘面色忧虑:“大小姐招惹了老夫人,老夫人定不会善罢甘休。这不,已经闹到老爷那儿,大喊着让老爷主持公道。老爷也生着你的气,你这次去怕是讨不到好。”

循儿挨打的事李姨娘倒也知晓,老夫人不是省油的灯,顾落梨更不是能退让的人,这件事,还真不知晓如何收场。

说着,李姨娘又轻叹一声:“你明日便要出嫁了,老夫人这边还不安宁,也是苦了你。”

本希望顾落梨安安心心高高兴兴出嫁,没想到老夫人一回府就闹这么大一出。

“李姨娘放心,明日我就出嫁,他们奈我不得,否则战王那边不好交代。”顾落梨能想到的,老夫人自然能想到,可为何还是要闹到顾正明那里去?明知晓不会有结果。难道老夫人还有其他盘算?

叁拾壹 巫族秘史古现今 待顾落梨到大堂时,大堂的气氛很严肃。

顾正明看着顾落梨,只是责问了一番,话语有些重。老夫人难看的面色倒也好了些。

“一般出嫁就两个丫鬟随行,循儿这丫头不懂规矩,万一在战王府惹事丢脸的就是顾府。你还是将循儿留在顾府,为你守着清心院。”老夫人语气带着不容置喙。

“你祖母说得对。”顾正明在一旁附和。顾落梨断了刘嬷嬷一指,以老夫人的性格不追究已经好的了。

“祖母不知,战王还夸奖过循儿,何来惹事一说?”顾落梨恭敬道,“我与循儿感情深厚,若没她,我去了战王府也不觉习惯。祖母慈悲,定能理解我对吗?”

老夫人面色一松:“我能理解你,你又如何理解我?刘嬷嬷跟在我身边多年,尽心尽责,如今被你一晚辈伤害,你要成亲,我不计较,但若就这般轻描淡写,不足以彰显我顾府规矩森严。”

“那祖母以为如何?”顾落梨顺着老夫人的话,反问道。

老夫人淡淡道:“我是你祖母,我自然不能难为你。这样吧,你答应我三个条件,不能拒绝。你放心,定是你能做到的事。”

原来老夫人的目的在这里!

顾落梨心中冷哼,面色道:“不知祖母说的是哪三个条件?”

“暂时还未想好,你就先欠着,总之你爹你李姨娘等人都可以作证。”老夫人见目的达成,面色终于恢复了平静。

老夫人知晓顾落梨不是在顾府长大,怕顾落梨当了王妃忘了顾府,这才许下三个条件以防万一。当然,若顾落梨有何好事都能想着顾府想着她,她自然也不需要这三个条件。

顾落梨答应了这三个条件,老夫人便松了口,让循儿陪嫁。只是用三个条件换一根刘嬷嬷的手指,还真不划算!

是夜,顾落梨竟睡不着。一想到明日便要成亲,她的心中就有种莫名的感觉。

在现代她孤身一人,明日可是她两世中第一次成亲。想到楚之寒,顾落梨只觉得头疼。每次谈心都能撩拨她的心弦,可谈完心后,楚之寒便又恢复了让人看不透的模样。算了,一切顺其自然!

亲事如期举行,张氏回来后仍然疯疯癫癫,自然不能让她出席。李姨娘替她梳的头挽的发髻,又说了些不舍的话。

顾正明看着顾落梨眼中有不舍,只是说道:“有空便回家看看。”

“是,爹。”

顾落梨身穿的嫁衣是皇家布坊御工坊为她量身定做,布料是西宁国进贡的天蚕丝,每一点缀,每一装饰都格外精心。

循儿与小言替她戴上华贵的凤冠霞帔,又微微转了转,直到摆正。吉时到,楚之寒已经来结亲。循儿立刻给顾落梨盖上盖头,扶着她走出房门,鞭炮声与恭贺声不绝于耳。

跨过门槛,顾落梨感觉到一只手握住她,带着不少的茧,宽大而厚实,那是楚之寒的手。她想挣扎出来,但楚之寒很霸道,碍于成亲,她便任由楚之寒握着她的手,将她送上马车。顾府女眷皆是流下了泪,至于是真假,也不再重要。

楚之寒为顾落梨准备了十里红妆,两旁百姓看着迎亲队浩浩荡荡走过红妆,女子皆是羡慕顾落梨,男子皆是敬佩楚之寒。

马车停下,那宽大而厚实的手再次握住她,楚之寒在她耳边轻声道:“跨火盆。”

顾落梨微怔,跨过这个火盆,她就是真正进入战王府。此时的她心情竟有些莫名,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

犹豫瞬间,她还是跨过了火盆。

与楚之寒拜了堂,她被送回房间,楚之寒应酬皇上皇后,太后与各位宾客。

顾落梨揭开红纱,循儿立刻惊呼道:“小姐,这要让王爷帮你挑。”

顾落梨出嫁,循儿,小言与莫儿都作为陪嫁丫鬟跟过来。用楚之寒的话来说,王府还足够养的起三个丫鬟。

顾落梨让三人先去休息,循儿不愿。在顾落梨快生气时,三人才勉强去休息。

顾落梨坐在床沿,思绪万千。

第一次嫁人,这感觉有些奇怪。

不知回忆往事回忆了多久,她听到院内有轻微动静。走出房间,洛锦书一袭白衣站在院中,依然不染轻尘,不落俗尘。

在她拜堂感觉到灼灼的目光,当时她就知晓是洛锦书来了。

两人谁也不愿意先开口,就那般站着,许久无话,气氛沉默。隐约还能听到前院推杯换盏的声音。

“恭喜你。”许久,洛锦书才挤出这几个字,语气中是努力隐藏的悲伤。

从顾落梨回京时,他便知晓自己与顾落梨的差别。可他以为,凭他妙手神医的名号就可以。但是顾落梨嫁的是战王啊,那个保家卫国,所向披靡的战神,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他除了医术,他还会什么?他拿什么跟战王比?就连说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

“师兄。”顾落梨也不知该说什么话,她是雇佣兵,何时遇到过这些感情纠葛之事?

看着顾落梨为难的模样,洛锦书心念道。总之自己只是她的师兄,他为何要让她为难呢?这是他目前能为她做的事。

想罢,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掩饰自己受伤的心,说道:“想不到才两月不见,你已是战王妃了,下次再见,就得给你请安了。”

“你是我师兄,永远都是。我们师兄妹根本没必要在意那些虚礼。”顾落梨见洛锦书装作无事,知晓洛锦书定是为了让她不为难,心中对洛锦书的好感又增加了些。

“你会快乐吗?战王冷漠无情,不知对你如何?”洛锦书问道,“踏上这条路,想回头很难。”

“王爷对我很好,很尊敬我。”顾落梨答道,“从回京那一刻已经无法回头了。”

“你是我师妹,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哪怕是王爷也不行。”洛锦书有一瞬的语气带着深情。

你是我师妹,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

这句话洛锦书曾对原主说过,直到原主死时还深深记得这句话。只是除了洛锦书,无人知晓,这句话后面还有一句。

你是我师妹,谁也不能让你受委屈。哪怕付出我一切,甚至是生命,我都会护你一生安稳。

可是洛锦书从来不敢将心中所想的这句话说完整。

如今事情不可挽回,只要她幸福,他默默守护她也无妨。

“好一幅情深的画面,若非本王明媒正娶,旁人还以为我棒打鸳鸯。”楚之寒的声音突然出现,十分突兀。只见他身穿喜服,依然气质不凡。此时他的语气却冷到极点。

虽然从徐惘口中知晓洛锦书喜欢顾落梨,可没想到在新婚之夜还念念不忘。

顾落梨有些无奈地看着楚之寒。楚之寒明知晓她不是真正的顾落梨,这时出来干嘛?

“王爷误会了。”洛锦书看着楚之寒,目光平静,“我与王妃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如今王妃出嫁看到我,定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才失了态。”

既然事已成定局,他不想让楚之寒误会,给顾落梨带来什么困扰。

“但愿如此。”楚之寒冷眼地看着顾落梨,又看着洛锦书,“你师父与师妹都在府上,洛神医倒不如多住几日,也好让王妃留个念想。”

既然洛锦书都来了,肯定要留下洛锦书。只是将洛锦书放在顾落梨身边,到底是不是好事?

“师兄,我还想与你叙叙旧,不如就留下几日,过几日与师父一起回去。”

见顾落梨也出声挽留,洛锦书自然同意。

王爷都来了,他再留下就不合规矩,洛锦书深深地看了眼顾落梨,转身离开,背影落寞。

“你回房。”楚之寒留下两个字,便率先回到房间。

顾落梨站在门边,看着坐在桌前喝茶醒酒的楚之寒,道:“王爷,你今晚不会……?”

他不会在这里休息吧?

“暗中看着本王的人不少,面上功夫是否该做足?”楚之寒头也不抬,看不清他的表情,“你放心,本王不会碰你。你不必等我,带我宴请完宾客会回来。”

说完,楚之寒又离开。

顾落梨打量了一下房间,偌大的房间精致又低调,倒是符合楚之寒的性格。

房间里还有一张书桌与书架,顾落梨走到书架前,书架上皆是一些兵书,或者儒家经典。

突然,一本角落里积了些灰尘的书,书名让顾落梨有了些兴趣《巫族秘史》。

顾落梨将书拿出来,拍了拍灰尘,坐在桌前翻看。

书页有不少摩擦的痕迹,还有做笔记的字迹,想必楚之寒已经看了无数遍。倒也是,毕竟是关于巫族的书,要弄到肯定不容易。

说是巫族秘史,其实就是巫族的发展史。

巫族的祖先是与张道陵共称四大天师的葛玄。葛玄得道后,为后人留下一个九天玲珑玉佩,具体用途却无人参透。有了葛玄之鉴,子孙与徒弟便归隐山林,一心修道成仙。在山中渐渐形成了一个部落,自名为巫族。

可哪有那般容易得道,非机缘巧合与灵根,终究跨不去那个坎,终究要老死。

随着朝代更迭,越往后发展,巫族的人的心性越差,更有巫族叛徒仗着有点巫术为祸人间。导致巫族被越来越多的世人所知晓,巫族在传闻中十分邪门与强大,让朝廷与江湖人忌惮,几次联手共同剿灭巫族人。

巫族大量传世巫术书籍被毁,巫族人颠沛流离。直到袁明朝,巫族已衰败的差不多,但国师有慧根,参透了些天机,被权利与利益熏心,才导致袁明朝衰败,巫族彻底灭亡。

故事就写到国师在楚国第一任皇帝楚天知的葬礼上下巫术之事,便结束了。

其中只提及九天玲珑玉佩是得道成仙的葛玄所留下,用途无人参透。

世上真有修炼成仙之事?那鬼怪魔妖岂不是都有?

绕是见过大风大浪,顾落梨看完此书后也是久久无法平静。

合上书,她心中突然有了疑问。故事到巫族灭亡才结束,巫族的人都死了,那是谁写了这本书?

唯一的解释就是巫族还有幸存之人,而这人知晓巫族的所有事,甚至是玉佩!

顾落梨的手在桌上轻轻敲打,思绪万千。

楚之寒怎么会有这本书?看字迹应该是真本,而且是一人所写。楚之寒既然能得到书,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不可能不去调查。但楚之寒除了摘星山不是并无其他线索吗?还是楚之寒对她隐瞒了何事?

还有,巫族幸存的人为何要留下这本书?为何知晓巫族千百年的事?莫非那幸存者活了千百年?否则哪怕代代相传,也不可能将巫族兴衰甚至朝代更迭记得如此清楚。

莫非幸存之人算出巫族会灭亡,不忍看巫族毁于一旦,才留下这本书?那他为何不救巫族人?

随着这本书的出现,顾落梨心中的疑问更多。

要想知晓玉佩的来历与用途,就必须要了解巫族的历史。怪不得楚之寒翻看了很多遍,想必楚之寒和她一般有不明白的地方。

叁拾贰 初时新婚宫中行 脚步声渐近,门被推开。楚之寒缓步走进房间,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

“还未睡?”楚之寒看着顾落梨坐在桌前,桌上还放着巫族秘史。将门关上,坐在桌前,喝着茶,醒醒酒。

顾落梨将书放回书架,走向楚之寒,道:“王爷可有写书之人的线索?”

“巫族千百年历史,你以为真的没有能人?他愿意出现本王不必找,若他不愿意,本王定找不到。”写书的巫族人眼看着国师被杀,又能在皇朝战争中全身而退,还让他这么多年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或者这人才是巫族最厉害之人。

顾落梨听了楚之寒的话倒也明白,虽然国师是族长,但不排除还有比国师更厉害的,只是他比国师低调,不参与世事,是真正的修炼之人。

“玉佩是天师葛玄留下来,或许不止有我们知晓的能力。我越发觉得自己在往深渊走。”她本是凡人,涉及到巫术修仙,当真觉得有些不相信。

楚之寒初看到时也觉不可思议,所以很理解顾落梨的感觉:“不管仙还是魔,那是千百年前的事,否则巫族也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也是,穿越都发生在我身上,这些还算什么。”没想到楚之寒在安慰她。

放下这件事,房间内的气氛沉默,顾落梨才发现自己的心竟有些加快。

在前世,只有在执行任务时偶尔会勾引目标以此接近目标,都是为了任务,她不会多想。但此时,从名义上而言,楚之寒是她的相公。

她将外套脱去,便躺在床上:“王爷睡地上?”

虽然是做戏,但也不可能与楚之寒同床共枕。但楚之寒一个王爷,让他睡地上是否不太好?

不过,顾落梨没想到楚之寒倒不反驳,默默从柜中拿着锦被等在地上睡。

夜深,四周终于安静。

顾落梨背着楚之寒,却毫无睡意,思绪就像坐过山车一般,东一下西一下,就连自己都不知晓自己在想何事。

楚之寒也一样睡不着,看着顾落梨的身影,不知在想何事。

顾落梨轻叹一声:“王爷,睡了吗?”

她知晓楚之寒没睡,继续道,“要不你来床上睡?”堂堂一个王爷睡地上未免不好,一两晚还行,总不可能天天睡地上。当然,他们也不能分房睡,毕竟王府的人都看着他们。

思前想后,还是让楚之寒上床睡比较稳妥。毕竟她以后还要靠楚之寒。

楚之寒不曾说话,但顾落梨听到楚之寒在起身,向她走来。

她又往里缩了缩,给楚之寒腾出了足够的位置。

就这般,楚之寒睡在外面,顾落梨睡在里面,两人背对着背,中间好似隔着一条小银河。

顾落梨睡去,楚之寒依然无眠。他能听到顾落梨轻微的呼吸声,他好似还能感觉到顾落梨身上淡淡的香气。在他的世界突然多了一人,这种感觉很奇妙,无法言语,心中却觉莫名的温暖。

次日,顾落梨被循儿叫醒,彼时半边床已凉透,想必楚之寒早就起了。

顾落梨发现窗外还灰蒙蒙一片,边穿衣裳边问道:“这么早?还是寅时。”

“王妃,你卯时要与王爷一同去皇宫,给皇上皇后还有太后请安。”循儿提醒道,“而且打扮得漂漂亮亮不也需要时间吗。”

接下来,在循儿的摆弄下,耗时半个时辰,才将顾落梨彻底打扮好。

此时顾落梨一袭以淡蓝色打底,领边绣着金丝,大裙摆绣着朵朵梨花。白锦金丝腰带束腰,白锦上是淡蓝色细小碎花,配着下垂的流苏,与衣裙相得益彰,简约却大气。

顾落梨的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半边发髻轻挽,未挽的青丝垂在肩两旁与身后。发髻上插着一套梨花流苏步摇,轻轻摆动。

顾落梨看着盛装的自己,微微扭了扭头。古代还真累,衣服里三层外三层不说,就连头饰也很重。

方才离开的循儿很快回来,告诉她马上已经准备好。顾落梨领着循儿走到大门口时,赵蜚已经等在马车前。

上了马车,掀开车帘,楚之寒早就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

来到皇宫门口时,楚之寒才睁眼,看着顾落梨的盛装打扮,楚之寒依然面无表情。

因皇宫有规定,他们只能步行进宫。

今天的衣裳很隆重所以有些拖沓,顾落梨感觉很不适应,走得也慢了些。

楚之寒看出她的不舒服,道:“见过皇上你回去罢了,皇后和太后没什么可见的。”

平日里见惯她穿素雅轻便的衣裳,如今难受是无可厚非的。王爷皇子成亲进宫是从古至今的规矩,他也不例外。不过在他眼中,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后都不足为惧。

顾落梨说道:“她们不敢动你,不代表不敢动我。”

“我会护你周全。”楚之寒的话不是很多,他总是一副淡然平静地模样,却总能说出很实际的话,总能让顾落梨心跳瞬间加快。

“多谢王爷。”她除了说个谢字,她别无他话。

太监直接将两人带到皇后的寝宫凤栖宫,皇上和皇后早就在这里等着楚之寒与她。

皇后的凤栖宫很大,金碧辉煌,走进里面,随处可见摆放的奇珍异宝,奢贵与大雅。

皇上约莫三十多岁,一身明黄色龙袍,双眸凌厉而神秘莫测,身上带着不威而怒的气势。

皇后不过三十二岁,是当朝丞相之嫡女,在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嫁给皇上。皇后育有两儿一女,大皇子与三皇子楚瑾言还有长乐公主。

只是大皇子三年前突发疾病去世,皇后为此伤心了不久,也将所有势力与希望都给了三皇子。

当初知晓皇上要立三皇子为太子时,她还十分高兴,却没想到被楚之寒驳回。从此她便在心里记恨着楚之寒。

“臣弟参见皇兄,皇后。”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

顾落梨与楚之寒齐齐行礼道。

皇上微微抬手:“平身。”

“看战王与王妃这般有默契,朕甚是欣慰。不知战王可满意朕赐婚的王妃?”楚易潇当初让顾府与楚之寒联姻,就是看在顾正明不徇私结党,势力不大。本以为楚之寒会拒绝,没想到楚之寒竟欣然同意。

他还好奇顾落梨到底如何特别,才能得到楚之寒的青睐,如今一看,他更是好奇。顾落梨模样虽不至于太丑,但也并未倾国倾城,气质倒还不错。但京中有气质的女子太多,顾落梨这方面也并不出众。

“皇兄的眼光自然是好。”楚之寒道。

“听闻你是顾府嫡女,从小却在洛阳长大?不知洛阳可有京中好?”皇后语气威严,话语间却带着一丝不寻常的语气。

这是皇后在讽刺顾落梨的身世。

“回皇后娘娘,洛阳与京城各有各的好,洛阳是过去之时,京城是未来之时,无法相比。”

洛阳是顾落梨的过去,京城才是她的未来,换个角度,既回答了皇后的话,又好似没有回答。皇后没想到顾落梨能言善道,当即不说话。

“你倒是会说话。”皇上有了丝笑意,赞扬道。

“皇上缪赞。”

众人客套一番,便到了上朝准备之时。

皇上离开之时特意对楚之寒说道:“战王难得前来皇宫,倒不如与皇兄一同上朝。”

楚之寒看了眼顾落梨,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明意味:“好。”

平日不上朝的楚之寒竟同意上朝!

皇上与楚之寒离开后,顾落梨也欲离开,但皇后却丝毫没有让她离开的意思。

“皇上走了,你在本宫凤栖宫不必拘束,坐吧。”皇后道。

顾落梨低着头:“臣妾不敢。”

“战王妃,在你心里你是怕战王,还是更怕本宫?”皇后有些反常地问道。

顾落梨立刻道:“都怕。”

她好似知晓皇后想说什么了。

“哼,你在本宫面前不必装。战王能让你一个人死,本宫能让你株连九族,你觉得你怕谁?”皇后阴冷道。

和战王有关的人她都不喜欢。总之她已经谴退凤栖宫所有人,不必再与顾落梨虚与委蛇。顾落梨是生是死还不是她的一句话?

“皇后有话直说!”顾落梨面上平静,心中却对皇后不屑。

皇后是在威胁她?她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皇后见顾落梨倒是有聪明劲,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可愿意替本宫做事?本宫定能让你坐稳王妃之位,并且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若臣妾不同意呢?”

替皇后做事?战王府戒备森严,皇后肯定难安插人进去,便将注意打到她身上。

皇后都没好脸色,她何必还假装温柔呢!

皇后冷哼一声:“若你不同意,本宫有一百种方法让你当不成战王妃,失去一切。一边是富贵一边是悬崖,你自己选。”

“为何皇后让臣妾选,臣妾就必须选?”顾落梨看着皇后,目光深邃。

皇后脸色变得难看:“你敢顶撞本宫?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

皇后一呼,从门口进来两大龄丫鬟,气势汹汹。

皇后冷冷地看着顾落梨,语气中带着怒意道:“战王妃出言顶撞本宫,押下去仗打二十大板,以示惩戒。”

“是。”两丫鬟领命,立刻走向顾落梨。

“慢着!”顾落梨大喝一声,“一切都要讲证据,皇后有什么证据证明臣妾顶撞你?”

皇后还真以为没了楚之寒她就好欺负?

“凤栖宫本宫说了算,需要什么证据。”皇后有些嘲讽地看着她。

楚之寒,你不是毁我儿太子之位吗?本宫先拿你王妃开刀。

皇后刚说完,顾落梨一抬脚就将一丫鬟踢到两米远,另一个丫鬟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躺在地上,疼痛到蜷缩着身体。

“大胆,你敢在凤栖宫动手?还不知罪?本宫定要让皇上治你的罪,诛你九族。”皇后气急败坏。

没想到顾落梨这般大胆,竟敢在她凤栖宫动手。从来没有人敢这般对她!从来没有!

“来人,来人,来人。”皇后大喊道,她只希望有人抓住顾落梨。却忘记自己方才为了拉拢顾落梨,特意将侍卫调开。如今就是叫破喉咙也无人答应。

“皇后怎么能偏心?明明是这两丫鬟对臣妾不敬,臣妾不过是教训她们而已。皇后有证据证明是我先动的手吗?”顾落梨怕两丫鬟脏了她的衣裙,特意拍了拍衣裙,淡淡道。

“本宫的话就是证据。”皇后见顾落梨有恃无恐,更加生气。

正要起身去唤侍卫,走到顾落梨身边时,顾落梨拦住皇后的路:“皇后,这里无人,你说我杀了你,再诬陷给刺客,会有人发现真相吗?”

“你敢!你以为杀了我你能走出皇宫?”皇后立刻后退几步,与顾落梨保持距离,心里却十分后悔支走侍卫。

“你怎么知道不能?战王能看中我,你以为我连这个胆识都没有?”顾落梨反问道,“皇后让我做的事无非就是监视战王,有何事都向你汇报。若我将这件事告诉战王,他会如何对付你?我还真期待。”

叁拾叁 冤家路窄陶天宝 皇后目光中闪过一丝恐惧,怪只怪她太自信。她以为一个从小在洛阳长大的小丫头定会怕她,她再说了狠话,小丫头敢不乖乖听她话?

只是她没想到,这小丫头竟这般厉害,竟然不怕她。她也知今日治不了顾落梨的罪,也放弃叫侍卫的想法。

皇后稳了稳心绪,面色不甘:“战王能对付本宫早就对付了,何必等到你的一句话?今日且放过你,不久后,本宫定将置你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知道只要自己没逼急顾落梨,顾落梨不会杀她。总之已经撕破脸皮,倒不如破罐子破摔。她多了解顾落梨一分便多了些胜算,来日方长!

“我等着。”顾落梨说道,“臣妾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便自顾自离开。

两个丫鬟的疼痛减少一些,其中一个丫鬟不甘道:“皇后,顾落梨丝毫未将您放在心上,甚至扬言要杀您,您就这般放过她?”

皇后剜了那丫鬟一眼,一字一句说道:“本宫定要将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她愿意放过顾落梨?她只是不曾想到顾落梨会武功,还这般大胆。看顾落梨的眼神,她不肯定顾落梨不敢杀她。

顾落梨!皇后心中狠狠念了无数遍。

楚之寒下了朝回到王府时,顾落梨正在制作木桩,还有他不认识的东西,好像是堆沙石。

明明他已经站在顾落梨身旁,顾落梨好似没看到他般。

“皇后没为难你?”楚之寒见她心情还不错,问道。

皇后因三皇子的关系,一向喜欢给他找麻烦。索性他不常进宫,见皇后的次数不多。皇后拿他没辙,但肯定不放过顾落梨这么个“弱”女子!

此时赵蜚搬来一个红木凳,楚之寒就坐在不远处,高高在上地看着蹲在地上做事的顾落梨。

“王爷知晓皇后的性格,还故意将我留在那里。如今我彻底得罪了皇后,皇后恨不得将我千刀万剐,王爷是不是该负责呢?”顾落梨抬起头,此时她已经恢复了素颜,白皙的脸上还带着细小的汗珠,略显狼狈。

“若你连对付皇后的本事都没有,还如何与本王合作?”楚之寒的目光中难得带着一丝笑意。

他就是想看看到底是顾落梨厉害还是皇后厉害,所以才故意跟随皇上去上朝。

“难道皇后在王爷你心里就这般不堪?”顾落梨故意为难楚之寒。

“是你在本王心中太强大。”楚之寒猝不及防地夸赞还带着真诚。

且不说微怔的顾落梨,就连楚之寒身后的赵蜚嘴都已经张的可以吞下一枚鸡蛋。

虽然他知晓王爷对王妃不一般,但这般直白夸奖的话他还是第一次从楚之寒嘴里听到,特别是他好似感觉到楚之寒语气中淡淡的温柔。

王爷不是因为玉佩才娶王妃吗?

肯定是他的错觉!

顾落梨随意用衣袖擦了擦细汗,将沙子装进封好的牛皮中:“王爷别忘了我不过是个女子。哪怕再强大,我依然只是个女子。”

若是在现代,她的身手定无话可说。可是古代卧虎藏龙,她两次受伤都不好受,她可不敢对自己太自信。

但楚之寒,竟然这么看得起她!让她与万人之上的皇后为敌。

她不过是个女子!听到她的话,楚之寒的心一颤,心中竟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像是怜惜!

他不是想好护她周全的吗?可他竟为了看她的能力,将她推到皇后面前。皇后的手段楚之寒很清楚,这么做让她多了份危险。

“这次是本王的错。”楚之寒毫不吝啬地认错。

赵蜚更加惊讶,竟忍不住叫了一声:“王爷!”

王爷高高在上,一身傲骨,哪怕错了也是对的,何时给别人道过歉?只有别人给王爷道歉的份,王爷还不一定接受!

赵蜚心中不解,莫非战王真的爱上了王妃?想罢,赵蜚几乎不笑的面上竟忍不住露出难得的一笑,真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所有人。

楚之寒冷冷地看了眼赵蜚,又看了看顾落梨:“皇后好不容易抓到我的软肋,不会轻易放过你。以后你还是少见皇后,若皇后宣你进宫,你找理由拒绝便是。天大的事有本王给你撑腰。”

“有王爷的话我便放心了。”顾落梨给牛皮的口系紧了一根绳子,一个简易的沙袋便做好了。顾落梨打了几拳,见软硬度适中才停手,让赵蜚给她挂起来。

“这是何物?”楚之寒看着吊起来的沙袋问道。

顾落梨做起跆拳道开始的动作,两拳有节奏地打着沙袋,沙袋被她打的摇摇晃晃。等适应了这个沙袋,她便结合踢腿的动作,做了一套不完整的跆拳道基本功给楚之寒与赵蜚看。

“这是我们那里独特的训练方法。这叫沙袋,作用你们应该都看出来了。”顾落梨向楚之寒与赵蜚解释道。

赵蜚却好奇一问:“王妃,你们那里是哪里?洛阳吗?”

洛阳有这种功夫吗?他怎么不知晓。

顾落梨与楚之寒对视一眼,楚之寒冷冷地看了眼赵蜚:“去巡视。”

“是。”赵蜚领命,心中却越发嘀咕,为何王爷现在总喜欢冷冷地看他?看的他有些心虚。

“王爷要不要试试?”顾落梨见楚之寒有兴趣的样子,随意问道。

楚之寒自然同意,学着顾落梨的样子,将内力集中于双手,拳头打在沙袋上,沙袋却破了个洞,沙子落了一地。

一瞬间,只听见风吹的声音。

“王爷用内力了?”顾落梨忘记这里是古代,以内力为主。可是楚之寒竟能轻轻松松将沙袋打破,足以见得其武功有多深不可测。

不过,这可是她费了劲才做好的沙袋。

楚之寒神色有些不自然:“本王没想到沙袋这般弱不禁风,不试也罢。”

“我好不容易才做的沙袋。”顾落梨提醒道。

“让赵蜚做一个赔给你。”楚之寒将手上的沙一震,手瞬间干净。他将手背在身上,努力不然自己尴尬。

“也好,让赵蜚做的结实些。”顾落梨点点头。

“你师兄呢?本王找他有事。”楚之寒问道。

“师兄被诗宁拉去街上游玩。”诗宁难得来京城,自然欢喜。本来是找她一起去,但她在做沙袋木桩,坚持不去。诗宁只好拉上洛锦书,洛锦书本不愿意去,还是顾落梨劝说的。

至于徐惘,今日一早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封信,说浪迹天涯去了。

“王妃,王妃。”莫儿的声音越发靠近,莫儿这般大呼小叫不合规矩还是第一次。

顾落梨心中想到诗宁,立刻走上前去,刚好与莫儿面对面。

只听莫儿说道:“王妃王爷,诗宁小姐与洛公子被官府的抓走了。”

果然,诗宁不惹事都不叫诗宁了。还好她让莫儿与小言跟着诗宁与洛锦书。

顾落梨看了眼楚之寒:“王爷一同去吗?”

“当然。”楚之寒还想拉拢诗宁与洛锦书,自然要保护他们。

两人带着莫儿与赵蜚,乘着马车,赶到京兆尹府。

马车上,莫儿说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诗宁与洛锦书逛街时,又好巧不巧的遇到陶贵妃的弟弟,陶天宝。陶天宝被顾落梨划伤后,每次出门特意带了八个会武功之人,声势浩大。

陶天宝没吸取顾落梨给的教训,这次见诗宁漂亮便要强拉回府,两边打斗起来。诗宁与洛锦书武功都不高,但都懂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诗宁便给陶天宝下了泻药,不曾想陶天宝当场殒命。

诗宁洛锦书本想一走了之,百姓却欢喜他们杀了陶天宝这个畜牲,竟围着他们将他们当英雄。

结果京兆尹赶来,诗宁与洛锦书就被抓了。小言跟去京兆尹府看情况,莫儿就回来禀报。

待他们赶到京兆尹府时,周围已经围满了百姓,皆在议论纷纷,不少语气都在惋惜。小言在公堂门口看到顾落梨之后,立刻跑过来。

“现在什么情况?”顾落梨问道。

“诗宁小姐一直说,她下的泻药不致死。但京兆尹说人证物证俱在,而且仵作验过尸体,只有泻药只可疑。如今只等陶国公认领了尸体便给诗宁小姐判下死罪,让诗宁小姐偿命。”小言着急道。

“难道大师兄未出手?”诗宁虽然任性与了些,但不会说谎,陶天宝之死还有别的原因。洛锦书可是妙手神医,若有洛锦书陶天宝不至于死的这般快。

小言轻叹一声:“百姓将洛公子围的水泄不通,根本没给洛公子出手的机会。”

这些愚民!顾落梨面色阴沉,拨开人群,与楚之寒走进公堂。

京兆尹王征看着顾落梨等四人若无旁人的走进来,厉声喝道:“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公堂?来人,押起来。”

王征任职五年,从未见过楚之寒,自然不认得。但百姓里有人认出了楚之寒。

“好像是战王。”一话激起千层浪。

赵蜚大喝道:“战王在此,谁敢放肆!”

王征面色一变,有些诚惶诚恐,立刻起身下堂行礼:“微臣参见战王。”

“王征,你可知你押下的是何人?”楚之寒声音冰冷,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

“微臣不知。”王征只认识陶天宝,哪里还认识其他人!

“那位是妙手神医,是本王的贵客。你就是这般待本王的客人?”楚之寒目光看向洛锦书,却发现洛锦书的目光看向顾落梨。

楚之寒面色更加冰冷。

“什么?竟是神秘的妙手神医?”

“恐怕只有战王才能请到妙手神医。”

“妙手神医怎么可能杀人!”

百姓看向洛锦书的目光中都带着好奇与敬畏。

人群中也又不和谐的声音传来:“这般年轻,不知是不是真的?”

“微臣只看证据,不看人。”王征鼓起勇气,才说出这句话。在百姓面前,必须铁面无私,不畏强权。

“陶国公到。”楚之寒还未发作,一声高喝声,百姓自动让出一条道。

只见陶国公快步而来,在公堂的一旁看到陶天宝的尸体,忽略了楚之寒,直接走到尸体旁,眼泪落了下来:“儿啊,怎么才片刻不见你,你便与爹阴阳两隔。是爹对不起你,是爹害了你。爹定会将害你之人碎尸万段。”

楚之寒不管痛哭流涕的陶国公,走到诗宁旁边问道:“诗宁,你确定你只是下了泻药?”

叁拾肆 皇上召见洛锦书 “没错。”诗宁嘟了嘟嘴,有些委屈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死了,这些官差又不让大师兄查看尸体。”

“是你害死我儿?”陶国公突然抬起头,目光中满是恨意看着诗宁,“我要杀了你。”说着,便向诗宁扑来,欲掐住诗宁的脖子。

只是还未到诗宁身边,楚之寒便拦住陶国公:“够了,你是当本王不存在吗?”楚之寒的语气瞬间冰冷。

陶国公看着楚之寒,才反应过来,不情愿道:“参见战王。”

“这两位都是我府贵客,你儿子之死,本王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你休要被仇恨冲昏头脑。”楚之寒冷哼一声。

陶国公面色难看,擦了擦眼泪,说道:“但愿战王说话算话,否则闹到皇上那儿,微臣也不会善罢甘休。”

楚之寒冷冷看着陶国公:“你是在用皇上威胁本王?”

“不敢。”陶国公语气软了些。战王的势力就连皇上也猜不透,他的嫡女虽是皇上宠妃,但到底斗不过战王。

楚之寒不再理会陶国公,对一旁王征说道:“此案马上就会水落石出,你们都在一旁看着。”

楚之寒的语气带着自信。

顾落梨诧异,楚之寒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王征立刻道:“一切仅凭王爷做主。”

如今战王揽下所有事,陶国公与陶贵妃的怨气再大自然迁怒不到他,他乐见其成。

“洛锦书,你先检查尸体。”楚之寒见形势稳定下来,道。

顾落梨恍然大悟,原来楚之寒是相信洛锦书的医术才那般自信。

洛锦书看了眼顾落梨,走到尸体前,把着脉。片刻,他剑眉紧皱,起身缓缓道:“他确实是中了诗宁特制的泻药,但不足以致命。致命的是他体内积沉的马钱子,已进入心脉。诗宁的毒相当于是个引子,哪怕今日不死,他也活不过五日。”

“他早就中毒了?”王征忍不住反问道。

“没错。”洛锦书看着陶国公,语气认真道,“马钱子用的少便是药,一旦多了便是毒。一开始会导致气血虚弱,甚至昏迷,中毒过深就会猝死。”

“陶国公可听明白了?”顾落梨道,“马钱子是陶公子日积月累服下的,这说明是你府中人所为。”

陶国公擦干眼泪,面色恢复了以往的威严,甚至还有些戾气:“王征,立刻去找京中最好的大夫。”

他还是不相信洛锦书,或者说他不相信自己的府中有人一心置嫡子于死地。

京中最好的大夫名为李奉天,当年治好过皇上的病。不求名利,连太医院都不肯入,一心逍遥于京野。

看见洛锦书时,李奉天十分惊讶,本严肃的脸面露恭敬与佩服:“多年不见,没想到妙手神医到了京中,洛公子也不通知我一声?”

“他真是妙手神医?”陶国公站在一旁,反问道。起初他还有些不信,如今,他只能庆幸自己还未做出格的事。

经李奉天检查,确如洛锦书所言。李奉天补充道:“马钱子是中药,故一般大夫会忽略,加上入了心脉,又被泻药所掩盖,仵作自然检查不出。”

陶国公怔愣片刻,待接受了这个打击,才双手抱拳,对洛锦书与诗宁表达歉意,拂袖而去。

想必国公府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陶国公离开,事情便解决。李奉天又与洛锦书寒暄一番,洛锦书才与楚之寒等人一起离开。

顾落梨走到诗宁旁边,语气冰冷道:“陶天宝有多混账我是知道的,你就不能趁无人之时再教训他?非要无故摊上这么一件事。”

“师姐,我错了。”诗宁委屈巴巴地说道,“怪只怪陶天宝该死,居然敢调戏本姑娘。不过,大师兄明明早就知晓陶天宝的毒,却一直不说,就想让我吃点苦头。”

将尸体抬回京兆尹府时,趁着人群混乱,洛锦书给陶天宝把过脉,就知晓陶天宝的情况。这是洛锦书方才出来时才告诉她的。

“不让你吃点苦头你不长记性。”洛锦书在一旁,无奈地说道。

“大师兄,从小你让我吃的苦头还不够呀?”诗宁有些不满道。

以前还在桃花谷时,徐惘总是让诗宁与洛锦书比拼,诗宁下毒,洛锦书解毒。每次都是洛锦书赢,每次都是诗宁吃苦头。

“我看还不够。”顾落梨认真道。

诗宁轻哼一声,蹦蹦跳跳向前走去:“只知道欺负我,都是一丘之貉,不是好人。”

说罢,诗宁已经走到楚之寒身边,目光带着崇拜:“王爷,之前还以为你冰冷冷的,不好相处。没想到关键时候,这般厉害,最后吓得那个王征都不敢说话。”

“你听你师姐的话少惹事就好。”楚之寒淡淡道。

诗宁没想到连王爷都说她,回过头看着顾落梨,戏谑道:“师姐,没想到你才和王爷成亲一天,都已经默契十足了。”

顾落梨不着痕迹看了眼洛锦书,见洛锦书的眼底敛过一丝落寞。对诗宁说道:“我觉得你的年纪适合嫁人了,要不要师姐帮你物色?王爷府中的周不言挺不错。”

楚之寒听了顾落梨的话,眉眼微挑。顾落梨都已经把主意打到周不言身上了。不过若诗宁这丫头与周不言成亲,那不是留在京中为他所用?

看来回去要给周不言与诗宁制造点机会。一瞬,楚之寒心中便同意顾落梨的话。

诗宁苦着脸:“师姐,你对我还真好。我还年轻,我都不认识周不言,怎么就谈婚论嫁了呀。”

“回府介绍给你认识。”顾落梨难得地眉眼之间都带着笑。

洛锦书偏过头,刚好看到顾落梨微笑的侧脸。

他突然想起幼时,那时的顾落梨瘦弱不堪,活脱脱像只小猴子,他更多的是可怜。但顾落梨特别爱笑,看久了也就觉得顺眼多了。

尽管顾落梨长的并不出众,但在他心里,顾落梨就是有独特的魅力。

但从什么时候她就不爱笑了呢?洛锦书早就感觉到顾落梨突然给他的那种陌生感。以往他很喜欢暗中看着顾落梨,可现在很多时候他都觉得顾落梨像变了个人。

看她如今的模样和方才的气势,不得不否认,楚之寒能给她最好的生活。

洛锦书本打算回桃花谷,还是诗宁与顾落梨一起劝说,他才打算多留些时日。

次日一早,圣旨便到了战王府,皇上召见洛锦书,即刻进宫。

洛锦书接过圣旨,直到宣旨的公公出门等候,顾落梨才说道:“早就听闻太后有顽疾,这么些年都不曾有人给她治好。皇上一直寻找大师兄的下落,昨日才宣布身份,今日便召见了你。”

“以妙手神医的身份游走于尘世,不免有麻烦与苦恼。”洛锦书手拿圣旨,也是一脸无奈。

虽说他救人是看心情,但在京城中,他依然是平民,无法选择。大约只是多受了尊重罢了。

“皇上有隐疾,想必这才是皇上召见最重要的原因。”坐在上位的楚之寒突然开口。

三人皆看着他。

“王爷,你为何知晓?”诗宁好奇问道。

都说了是隐疾,肯定不想告诉别人,可战王竟然知晓!

楚之寒不可能告诉诗宁自己是知天楼的人,很多机密只有他知晓:“本王是他的弟弟,知晓不是应该的!”

皇上的隐疾找王征治过,但收效甚微。

“大师兄,你有把握吗?”诗宁问道。虽然她很相信洛锦书,但毕竟是给皇上和太后看病,不能马虎,不能出错。

“放心。”洛锦书面色平静,“我去去就回。”

待洛锦书离开后,诗宁便去找云轻渺。这几日,诗宁与周不言没有交集,反倒喜欢跟有趣又见多识广的云轻渺相处。

倒也是,云轻渺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会说话的嘴,几乎妖孽的脸,足以让女子对他产生亲近感。

楚之寒让顾落梨坐在他旁边,两人饮着茶。顾落梨突然淡淡一笑,楚之寒问她笑什么。

顾落梨立刻收敛起笑容,道:“我只是突然觉得王府有三绝。王爷,王府的茶与王府的景。”

一喝王府的茶,她总是忍不住想夸奖。一站在亭中看风景,她总是觉得安静放松,心情舒畅。当然,最绝的肯定还是楚之寒。

“不然。”楚之寒手端清茶,目光低垂,“有四绝。最后一绝便是你。”

见顾落梨这般夸奖王府,楚之寒竟觉得有些骄傲,但礼尚往来他还是明白,自然要夸夸顾落梨。

顾落梨忍不住一笑:“还是王爷妙啊。”

楚之寒余光看着顾落梨,他发现顾落梨越发喜欢笑。虽然她并不好看,但她的笑好似有种魔力,自己就是控制不住去看她的笑。

或许就连顾落梨自己都没发觉,和楚之寒在一起,她的笑容越发的多。

“王爷你中的蛊毒何不让师兄试一试?他的医术师父更厉害,否则我也活不到现在。”

顾落梨猜想,徐惘肯定对楚之寒的蛊毒束手无策,否则不会袖手旁观。但洛锦书一直研究医术,造诣颇高。

楚之寒目光冷了冷:“我信你,但不代表我信你师兄。”

“关乎性命,何不一试?师兄他会保密的,这点王爷放心。”

楚之寒多活些日子,她便多一些机会。如今洛锦书就在府中,她不知晓楚之寒在等什么。

“再说吧。”楚之寒起身而去。

对他而言,蛊毒至关重要,多一个人知晓对他便多一分危险。况且,他并不认为洛锦书能治好他的蛊毒。

待他考虑一下,再决定。

再说长公主府,长公主暗中派人寻着顾知雅说的地方找曲刚,可一连找了五日都一无所获。

张霍与楚九枝收到无曲刚这个人的消息时,张霍便将房门关上,对楚九枝说道:“如今人证找不到,我们也不能肯定小雅说的是事实,如何让皇上治罪?你倒不如劝她放弃。”

他之前虽派人帮助张氏杀顾落梨,但他始终认为顾落梨一个女子再厉害也有弱点。只是张氏母女太笨,才落到这般下场。

“我认为小雅不会说谎。”楚九枝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不能只凭一面之词就面见皇上,此事只有作罢,我们再暗中想办法。”

叁拾伍 玲珑坊中玲珑心 他们当然不知晓,曲刚已经中了诗宁的毒,毒发身亡。哪怕毒发痛到死去活来,曲刚心里想的还是和顾知雅度过的幸福日子。

他本是一个穷苦人家出身,爹娘养不起他,便让他跟着师父学武。终于进宫当了守宫门的侍卫,一身武艺却无用武之地。直到楚之寒发现他,将他调到王府,成为云骁的手下。

说是云骁的手下,其实就是帮云骁在王府跑跑腿罢了,月俸多活计也轻松。他还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碌碌无为的度过。

没想到,楚之寒让他杀顾知雅。更没想到,他对顾知雅动了心。明知是火堆,但偏偏付出一切往上扑。

换来的,不过是毒药的折磨与顾知雅的假意。

濒临死亡,曲刚才想起战王当时在宫门让他去王府的情景。他很感激战王给他的机会,但是他辜负了战王,背叛了信义。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还会选择顾知雅吗?不会!可是世上哪有后悔药,或许唯有一死能解脱。

可以不再为顾知雅心碎,可以不再为战王愧疚。闭上眼睛,他的一生便结束,犹如尘土般,灰飞烟灭,无牵无挂。

或许顾知雅不会记得付出性命的他,或许云骁会一生记得背叛的他。或许这世间再无一人叫曲刚。

落寞而平凡的年岁,到最后只让他剩下一堆白骨。

无人知晓,曲刚闭上眼睛,孤独痛苦死去时,那眼角最后的泪。

而那个他爱过,恨过,心碎过的顾知雅,还在公主府做着让皇上杀了顾落梨的梦。

等到申时,洛锦书才被宫里的马车送回来,俊毅的脸上已经有些疲惫。

本来给皇上与太后诊了脉就该回来,结果皇后与两位贵妃又召见他,求他医治,这才耽误到申时。

诗宁让洛锦书快些去休息,洛锦书还未走几步,只听顾落梨道:“师兄,陶贵妃可找过你?”

洛锦书微微点点头,目光有些好奇。

顾落梨解释道:“她是陶天宝的亲姐姐,一直独受恩宠难免恃宠若娇。虽然陶天宝的死与你们无关,但她或许会迁怒与你。”

洛锦书沉思片刻:“原来如此!陶贵妃让我去给她诊脉,说是头昏不舒服。我给她把了脉,她的身体并无病灶。”

“开药方了吗?”不是顾落梨多心,这些事难免要小心些。毕竟皇宫的事,容易掉脑袋。

洛锦书如实答道:“我给她开了些止痛安神的药材。”

“师姐,陶贵妃要迁怒也应该找我,关大师兄何事?想必你是多虑了吧!”诗宁忍不住打断他们的对话。

“但愿我多虑了。”顾落梨不想纠结这个问题,总之她已经提醒过了。

洛锦书倒是将顾落梨的话记在心中,说道:“这几日我都会去给皇上治病,你说的我会记住。”

洛锦书去房间休息,诗宁觉得与顾落梨无趣,又去找云轻渺。

片刻,顾落梨刚让莫儿从房间拿来兵书,诗宁便失落地回来。

“师姐,周不言说云轻渺去了玲珑坊。玲珑坊是什么地方呀?”云轻渺怎么都不带她去?一点都不仗义。诗宁心中有些不满。

顾落梨淡淡吐出两个字:“青楼。”

诗宁猛然一惊:“什么?青……青……青楼?”

顾落梨还以为她是听到云轻渺去了这种地方,反应才这般大。没想到接下来诗宁遗憾道:“师姐,我还未曾去过青楼,不知道什么模样。”

说着,眼珠一转,带着灿烂笑意看向顾落梨。

顾落梨立刻道:“我不会陪你去。”

“师姐,师姐,我知道你最疼我对不对?”诗宁拉着顾落梨的衣袖,轻轻摇着,“我们就去看看嘛,我觉得肯定很好玩。”

“好,你别拉我衣袖。”总之顾落梨也没见过古代的青楼什么样,去看看倒也增长见识。

诗宁本来想学着其他人换上男装,顾落梨不同意,她身上有知天楼的令牌,没必要偷偷摸摸的去。

顾落梨与诗宁还未出府,便遇到外出归来的楚之寒与云骁,诗宁竟一时口快说漏了嘴,惹得楚之寒身上的冰冷之气更重。

楚之寒看了看云骁:“云骁,你陪她们去,顺便将云轻渺带回来。”

“是。”云骁心里苦啊!玲珑坊是知天楼的据点,他经常去,竟给别人造成一种他很花心的假象。没什么事,他可不愿待在玲珑坊。况且玲珑坊的坊主安玲珑也不是省油的灯。

都知晓西街二巷一排排全是青楼,白日妖娆女子站在门口揽客,不会像电视剧里面说“大爷来玩呀”这些话。而是用柔弱温柔的声音说道:“有酒有肉有好菜,各位里面请。”

这倒真像是酒楼在招揽生意。不过这也想的过,毕竟青楼不止靠美女赚钱,还靠饭菜赚钱。最简单的就是几两银子,还单单只是饭钱。

古代对青楼的想法很开放,女子明目张胆揽客,各种华衣男子也敢明目张胆进去。粗布衣服的就只有在门外看一看。

玲珑坊在第一家,外观大雅而不俗,古香古色又不低沉。加之近几年的花魁之名都在玲珑坊,生意自然是最好。

提到玲珑坊,自然还要提另一个据点,软香楼。软香楼位于北街一巷,名气虽不如玲珑坊,但与玲珑坊相互照应,生意也不差。

“不说别家,单单是这两家每月的收入,都足够贫苦百姓用一辈子了。”云骁见顾落梨一直盯着牌匾,道,“这是周不言提的名。”

周不言的字苍劲有力,每个字结尾处十分飘逸。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诗宁瞪了云骁一眼,将怒气都发到云骁身上。

云骁不搭理诗宁,带着他们绕到后门,翻墙而入。

“为什么不走大门?”诗宁落到地上,不小心踩到青苔,脚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

云骁眼疾手快接住了诗宁,两人的脸近在咫尺。相视一眼,诗宁才站起身,有些不自然道:“谢谢。”

“你每次来都翻墙?”顾落梨替诗宁解着围。

云骁无奈一笑:“我可不想让以为我常来青楼,索性就翻墙而入。”

玲珑坊的后院一改青楼的风格,绿树成荫,草地上玫瑰花混着不知名的野花,小桥流水,亭台楼阁。

不时有一对男女在院中散步高谈,吟诗作赋,倒让人觉得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这是青楼的后院?”诗宁诧异地问道。

云骁不置可否,边走边道:“玲珑坊有不少落难千金,卖艺不卖身,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有所涉猎。这里不仅能找到美女,或许还能找到知音。这也是玲珑坊的一个特别之处。”

几个女子迎面走来,她们都认识云骁,请了个安。告诉云骁安玲珑在房间,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云骁驾轻熟路的来到后院的住宅,安玲珑住在最外面,也是最大的一间。

初见安玲珑,一袭娟纱长裙,裙尾绣着一朵朵绽开的红莲。她的纱衣内含金丝,将身材称得曼妙纤细。发髻轻挽,只戴了一支朱钗,素雅动人。

她的面容肤如凝脂,双眸明亮,五官立体,真倒是让人有种惊艳的感觉。

安玲珑正在房间内作画,几朵红莲倒与她一般,开放的娇艳。

“这两位是?”安玲珑停下手中的笔,微微打量着顾落梨与诗宁。

云骁恢复了正经严肃的模样,没有回答安玲珑的话,说道:“今日无任务,我来找云轻渺。”

在下属面前,可不能失了分寸。

安玲珑轻轻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云轻渺呀,他在天字一号房,你还是快点把他带走,别让他祸害秋葵。秋葵快把所有心都付诸在云轻渺身上,可别让他毁了我好不容易培养出的花魁。”

云骁来就只是找云轻渺!呵!

“嗯。”云骁说完便离开,步伐潇洒,丝毫不曾有所停留。诗宁跟着云骁离开,顾落梨看了眼安玲珑才离开。

安玲珑练下双眸,用笔沾了墨,心中却不免有些悲伤。这多年,除却任务,云骁还是不会多看她一眼。而她,偏偏还每次都有所期待。

方才,云骁对那两位女子的熟稔她不是没看在眼里。她以为云骁和战王一般,都是对女子敬而远之。她还以为,这么多年云骁应该习惯了她,没想到云骁对任何女子都比对她好。

原来这么多年,不是云骁习惯她,而是她习惯了云骁的淡漠。

都道玲珑坊有个安玲珑,貌似天仙,才艺双绝。千金掷她一笑的男子不少,但谁又知,她连一个云骁的目光都留不住。

她是何时爱上云骁的呢?或许就连云骁都忘记五年前,他救她的场景。

那时的安玲珑是江湖上有名的侠盗,她的哥哥就是白若朗。安玲珑爹娘分开,一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但命运使然,她和白若朗都因种种原因成了侠盗。但安玲珑的武功不如白若朗,白若朗得罪之人打不过白若朗,都将仇恨算在她头上,她可没少与人打斗。

可马总有失蹄之时,她轻信他人被引入圈套,身受重伤。是云骁打伤伤她的人,救了她。她还未道句谢,云骁便离开了。

后来她勤练武艺,在江湖名气更盛,因此结识了方浔。那时玲珑坊还叫醉花居,刚好缺管理之人,方浔便向楚之寒推荐了安玲珑。

到了战王府,安玲珑才发现救她的人竟在战王府。她便毫不犹豫地答应做青楼的管理者。

哪怕不能再劫富济贫,哪怕不能再惩恶扬善,哪怕不能再行走江湖,哪怕只能被世人误解。为了能见到云骁,她都无怨无悔。

回过神,墨落于作好的画上,渲染开,成了一个圆。安玲珑放下笔,将画纸揉住一团,扬手扔在地上。

起身往云骁离开的方向而去。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呀!

叁拾陆 吟诗作对再生事 云骁带着顾落梨与诗宁来到大堂时,一股奢华之气弥漫,怡人的香气加上靡靡之音,倒别是一番滋味。

三人走上楼,云骁驾轻熟路的走到最边上的一间房,里面正隐隐约约传来嬉笑声。

云骁敲了敲门,片刻,房间里的人才有过来开门的动静,嘴里还不耐烦念道:“有谁敢打扰本公子?”

一开门,云轻渺怔愣在原地,看了眼云骁,又看了看顾落梨与诗宁,目光在诗宁脸上停留片刻。

一女子从房内走出,娇小的脸肌肤吹弹可破,淡绿色衣裙配绣荷花白纱,素雅却大气。

原来连青楼的女子颜值都这般高。

“云公子。”秋葵认识云骁,知晓云骁与坊主关系神秘,但也不扭捏。

“王公子让你回去。”

这玲珑坊除了安玲珑直接接触云骁,其他人都不知晓玲珑坊背后的势力。在这些女子面前,云骁一向把战王成为王公子。

“我不是才出来?”云轻渺刚坐下不久,还不想离开。

“云骁,要不我们在这里坐坐?”诗宁看着云骁,试探性的提议道。好不容易来青楼看看,就这么离开不划算,她还想好好逛逛呢!

云骁还未说话,安玲珑清冷地声音便从后面传来:“两位小姐难得前来,不如就坐坐。”

“也是,各位请。”秋葵见坊主都开口,立刻退到门边,给她们让了条路。

秋葵是连续两年的花魁,在京城中名声很响,房间自然是又宽敞又具有气质。安玲珑命人搬了几张红木凳,众人便围坐在八仙桌前,安玲珑亲自为众人倒了茶。

“云公子,不知这两位是?”安玲珑终于问道。

云骁还未回答,云轻渺便道:“是战王妃与她的师妹诗宁小姐。”

“原来是战王妃。”安玲珑没想到这相貌平平,毫无特别之处的女子竟是战王妃,战王看中她什么?敛起心中对顾落梨的好奇,起身便给顾落梨请安,秋葵也跟着请安。

“秋葵是两届的花魁,她最喜爱的还是诗词歌赋。”云轻渺道,“闲来无事,不如我们来吟诗作对。”

“吟诗?”诗宁从小看毒书识毒草,哪里能做吟诗作对这般文雅的事?

“那便再好不过,秋葵难得遇到知己。”秋葵见是自己的强项,自然是欣然同意。

诗宁见状,讪讪道:“我可不会这种文雅之事,你们来,我去小解。”

说着,便一溜烟不见了。

她哪里是小解,只是想在玲珑坊到处逛逛。

“既然诗宁小姐无意,秋葵也不勉强。”秋葵一笑,笑容温柔道,“前段时间有位书生还向我赐了一上联,我却苦思难解。方才正与云轻渺公子讨教,诸位便来了。倒不如就以这上联开始。”

落花流水水流花落,

流水落花花落水流。

秋葵温柔的声音念完,众人陷入沉思。

这对联是回文联。以落花流水一词为句开始,每句前后读意思都是相同。两句相辅相称,又不离其意。

“科举考试确实快开始了,不知这书生是谁,竟能想出这般厉害的上联?若他考试,倒有可能成状元。”云骁一本正经道。云骁轻功比云轻渺好,但文采确实不如云轻渺这个花花公子。当他听到这上联时便放弃了。

“此人名为李天佑。出身穷苦,但奋发图强,文采确实好。”秋葵回答道。

秋葵也是在街上无意遇见落魄的李天佑,替他解了围。秋葵不嫌弃李天佑的贫苦,李天佑不嫌弃秋葵出身青楼,两人倒成了知己。

“我倒是想到一下联,随口说。”云轻渺面色难得认真,道,“上上下下下下上上,上下上下下上下上。”

“你的下联虽是回文联,但与上联的意境相差十万八千里,而且上联不是叠字。还是不够好。”安玲珑毫不客气道。

云轻渺知晓安玲珑说的有道理,也不反驳,有些无奈道:“我确实想不到更好的下联,你们呢?”

“既然想不到就别勉强。”顾落梨淡淡道。

“那王妃出个上联。”安玲珑听顾落梨这般说,便顺水推舟道。

顾落梨倒不推脱,张口便来:“来个简单的。游西湖,提锡壶,锡壶掉西湖,惜乎?锡壶!”

顾落梨在现代虽是雇佣兵,但她读过的书不少。她刚巧看过不少对联,足以应付这些古人。

“妙啊!”云轻渺惊喜道。

他本以为顾落梨武功好琴艺高,没想到就连诗词歌赋都这般厉害,张口便来。

安玲珑略有深意地看了眼顾落梨。此女虽相貌平平,但文采却了得。她就说,像战王那般厉害之人,不可能娶一个无能之辈。想必王妃深藏不露。

“观御碑,持玉杯,玉杯碰御碑,余悲?玉杯!”秋葵思索片刻,才朗声道。

云轻渺竟忍不住鼓掌,就连安玲珑都有了笑意。

安玲珑虽然知晓秋葵或许能对出来,但没想到这般快,道:“秋葵,没想到你的文采这般好。”

“是王妃手下留情。”秋葵被夸倒也不骄傲,依然谦虚道。

看来秋葵能做两年花魁倒是理所应当的。顾落梨想罢,也淡淡道:“”是你厉害。

“听,下面有何动静。”云骁一直沉默,此时突然道。

原来是楼下多了嘈杂的声音。

只听有人敲门,一女声道:“安坊主不好啦,出事啦!”

诗宁小解还未回来?莫非是她?顾落梨看着诗宁空的位置,直觉就猜测是诗宁。

安玲珑对众人点了点头,起身离开。顾落梨也跟上去。

站在二楼,下楼的事一眼望尽。只见所有人都围在楼边的角楼看热闹。而热闹中间真的是诗宁,正在与一锦衣男子打斗。

顾落梨直接飞身而下,拦在两人中间。诗宁见是顾落梨,立刻停了手,男子却已经收不回攻击。

眼看掌心就要打中顾落梨,顾落梨手指汇聚内力打在男子手腕的关节处,男子没想到顾落梨会出手,没防备,手瞬间失去力量,这才停下手。

顾落梨冷声道:“这里是玲珑坊,你在干什么?”

怎么诗宁一出门总能惹祸?不过这次还好,吸取了上次的教训,不敢轻易对别人下毒了。

“是他先拦着我动手的。”诗宁气愤道。

顾落梨转过头,只见那男子正在揉手腕,虽然过了几日,但顾落梨还认得出,这是杜子轩的大师兄陈煜。

这事情不就明了了!

上次武林大会陈煜本很有把握,没想到在不经意间被诗宁下了药,输的狼狈。这次又见到诗宁,他怎么会手下留情。

“怎么回事?”安玲珑翩然赶到,身后是秋葵。

有些才来玲珑坊不久男子看着安玲珑,竟忍不住惊呼。原来玲珑坊还有这般美的美人。

“一些误会。”顾落梨冷眼看着诗宁,诗宁立刻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多说。

“陈大侠。”江湖人一般都喜欢别人称他为大侠,顾落梨故意这般叫,为了抬高陈煜的身份。

顾落梨继续道:“我是诗宁的师姐,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改变。诗宁唯一能做的就是让你消气。”

楚之寒之前拟订要拉拢的名单中就有陈煜,此刻进京,不知是否与战王有关。陈煜若真的成为战王手下,他与诗宁还要相处。否则顾落梨不会管这件事。

“我本不屑与一女子计较。”陈煜那日看到顾落梨在战王身旁,知晓她的身份。今日看到诗宁,想到那日的狼狈,他气不过而已。如今气已消得差不多。

“你……”诗宁犹如一只立着毛的小猫,还想说什么。被一旁的云轻渺拉了拉衣袖,“听王妃的,别说话。”

顾落梨见陈煜知趣,也不多说,看了眼安玲珑。

安玲珑会意,立刻说道:“陈大侠果然爽快。不知来玲珑坊何事?”

安玲珑在玲珑坊待了几年,处事通透,心思细腻。

“我此次上京是来见战王,我师妹阮阮与我一同来,她却好奇进了这里,我来找她。”陈煜剑眉紧皱。若非阮阮进来,他打死都不会进青楼的。

“玲珑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安玲珑道,“不如陈公子稍做片刻,我派人找更容易些。”说着,安玲珑先安抚了各位客人,说了些好话,众人才散去。她问了阮阮的特征,便派人寻找。

云轻渺与云骁相视一眼。他们都知晓战王为朝廷选将才的名单。这些都是江湖人,本以为很难说服,没想到天山门陈煜就这般进京。

“你师妹可不是省油的灯。”诗宁低着头,小声道。她可不会忘记阮阮在武林大会结束后说她使用下三滥手段的话。

云轻渺与云骁问了诗宁与陈煜结怨的前因后果,诗宁如实回答,两人本严肃的脸都有了一丝笑意。

云轻渺有些宠溺地摸了摸诗宁的头,笑道:“还好我与你关系好,你肯定不会对我下毒。”

诗宁打掉云轻渺的手:“你可别惹我,不然我不保证。”

“你师姐在,你敢吗?”云轻渺说完,看着诗宁心虚的目光,笑意更甚。

“我倒是觉得你该中中毒。”云骁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

云轻渺轻轻打了他一拳:“我可是你师兄,别没大没小的。”

“师父让我多管管你。”云骁不甘示弱道。

安玲珑坐在不远处,看着云骁与云轻渺打闹时的笑意,目光有些空洞。

原来,云骁也会笑,而且能笑得很开心。不似每次交换情报时,那一脸严肃而淡漠。云骁或许能为任何一个人笑,不过就是从来不为她在笑。他的笑容,她只能在不远处默默看着。

你何时才会看见我呀?安玲珑觉得此时的自己只剩一个孤独的灵魂,在失落的边界游走,逃不出黑暗,更逃不过情爱这张巨网。

叁拾柒 云骁不知玲珑心 “你这般明目张胆的看不怕他发现?”顾落梨坐在安玲珑的一旁,道。

安玲珑收回目光,脸上略带无奈地笑意:“是不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唯独他视而不见?”

顾落梨道:“云骁对待有关战王的事都很认真,想必每次来见你都是一本正经。若你私下多和他相处,他倒能放得开。”

安玲珑低下头,朱唇轻启:“可根本没有理由。这么多年除了知天楼的事,我们再未说过其他话。”

“那是你太理性。”顾落梨只觉得爱情这种东西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若安玲珑费点心思,无论如何都能引得云骁的注意。

“管着偌大的玲珑坊我不得不理性。”安玲珑道,“玲珑坊每日要发生多少事,每日要收集多少情报。我想做得更好,只是因为他管理着知天楼,我可以默默帮他。我不过是个女子,我为他付出了什么?”

安玲珑轻叹一声,继续道,“我为他付出了肆意潇洒,付出了年少轻狂,安于待在这青楼之中。可是他从来不知晓。”

有些话一直藏在心里,说出来倒也好受得多。只是安玲珑没想到她会将这些话告诉顾落梨。

“若让他知晓你又是否愿意?”顾落梨道。

安玲珑有些诧异地看着顾落梨,道:“王妃愿意帮我?”

这些话总不能她自己对云骁说,顾落梨是王妃,云骁肯定会相信。

“倒谈不上帮忙。”若安玲珑能欠她人情也好,多一份人情,指不定哪日就派上用场。

“若王妃愿意帮我,我定感激不尽。”她已经顾不得云骁知晓这些事后对她的态度,她迟迟无法迈出第一步,如今有顾落梨帮忙,也算打破这么多年的困局。

安玲珑又从头到尾讲了一遍与云骁的事,待她讲完后,阮阮也被找到。原来阮阮扮成男装,被青楼一女子带去了后院的房间品茶弹琴。

诗宁见不得阮阮,阮阮还未走近,诗宁便迈步离开。

顾落梨向安玲珑点点头,与云骁,云轻渺一同离开。

“王妃,方才你与安玲珑说什么?你们不过才见面,真不知道你们关系何时这般好!”云轻渺凑近顾落梨,一脸八卦。

安玲珑话不多,就连云轻渺与安玲珑接触都不多。没想到顾落梨倒有能耐让安玲珑话多起来。

“是呀师姐,看你们严肃的表情,我们都不敢过来打扰你们。”诗宁挽着顾落梨的手臂道。

两人一唱一和,在顾落梨耳中显得有些聒噪。顾落梨轻轻抽出手臂,说道:“你们两人一唱一和,还挺有默契。”

诗宁放开顾落梨的手,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看云轻渺:“我们才没有。”

说着,便大步往前走。

回到府中,楚之寒与赵蜚,周不言都不在。顾落梨刚好约云骁坐在亭中,遣散循儿。

云骁看着顾落梨,有些好奇:“王妃有何话要说?”

“我给你讲个故事。”顾落梨淡淡说道,“那是一个向往江湖,惩恶扬善的女子。某日她被仇人追杀,一侠客意外救了她。两年后,她再次遇到侠客,可是侠客已经不记得她。她放弃自由,放弃所追求的使命感,放弃江湖,放弃快乐。只是为了默默守在侠客身边,为侠客做力所能及的事。如果你是这个侠客,你会如何?”

“真有这样的女子?”云骁不知晓顾落梨讲这个故事的意义何在,好奇问道。

真的有女子只为报救命之恩,而放弃一切?

“有。而且我认识,你也认识。”顾落梨见云骁还是一脸茫然的状态,提醒道。直接说出来多没意思,还是让云骁自己慢慢猜出来。

云骁俊俏的脸剑眉紧皱:“是安玲珑?”

怪不得方才安玲珑和顾落梨聊得多。可是顾落梨为何偏偏只给他讲?莫非和他有关?

“五年前,在天水镇。”顾落梨相信云骁是真的忘了这件事,更深一层的提醒道。

云骁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脸色诧异:“原来是她!”

五年前他刚入战王手下,平日事情多,救过的人也多,哪里会单单记得何人,但一提天水镇他便有印象。所以顾落梨故事中的侠客是他,女子是安玲珑?

“看来你已经想起来。”顾落梨松了一口气,道,“自从你救了她之后,她便对你有了感情。直到被方浔推荐给战王,为了你,她甘愿去玲珑坊做个青楼老板,她也放弃了我方才说的一切。”

见云骁很惊讶,久久不说话,顾落梨继续道:“玲珑坊特殊的环境早就了如今的安玲珑,她为了不给你徒添苦恼,她只能藏在心里。”

“我一直将她当成下属。”云骁轻声道。

“她知晓。”

“我一直在她面前很严肃。”

“她已经习惯。”

“我甚至已经忘记救她的事!”

“她不介意。”

“如今我对她只有愧疚……”

云骁没想到安玲珑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他三年前见到安玲珑时确实惊艳过,这是安玲珑不知晓的。

顾落梨看着云骁有些难以接受地模样,道:“她让我转告你,之所以让我告诉你,并不是让你苦恼与愧疚。只是希望你能在她面前多笑笑,不要那般严肃,这样她就很满足了,哪怕她要守着一辈子玲珑坊。”

“王妃,我……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这么多年孑然一身,从未想过有个女子默默为他做了这么多,竟然还是他接触最多的女子。

“你好好想想,感情这种事,别人勉强不了。”总之顾落梨话已经带到,也算对安玲珑有个交代。

顾落梨起身离开,云骁还坐在亭中,就连耳旁吹过风都已经听不到。

明日是回门之日,用晚膳时,楚之寒让顾落梨给顾正明挑礼品。

来到战王府铜墙铁壁的库房,只见库房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不乏奇珍异宝。

“哇,战王这么富吗?”诗宁惊讶道。闪瞎她的双眼呀!

诗宁跑到一箱子前,双手捧着金子,笑嘻嘻道:“师姐,战王的就是你的,你能做主给我些吗?”

“这些账房都是有数的,我可以向王爷说说。”顾落梨倒是淡定,目光看到一箱子上放着一株翡翠做的玉树。

看翡翠的质地很好,很有光泽,而且玉树有寓意。这送给顾正明他肯定喜欢。

给李姨娘,赵姨娘,顾琴瑶三人挑了东西,其他人随意让账房拿了东西,顾落梨便要离开。离开时又想到老夫人,又勉为其难的挑选了一样好东西。

最后诗宁还是从箱子里拿了拾锭金子,一旁的账房先生倒未阻止。

回门之日,循儿特意给顾落梨盛装打扮了番,虽不比进宫时,但贵气十足。

楚之寒依然在马车里等她,见她坐下,楚之寒声音低沉道:“顾知雅回来了,从长公主府回的顾府。”

“我早就猜到,曲刚一死,她肯定会回京。想必长公主与驸马会帮顾知雅。”顾落梨倒不惊讶,顾知雅回来是迟早的事,毕竟京中还有顾知雅梦寐以求的三皇子。

“她知晓你会回门,但她还是回去了,想必是有备无患。”楚之寒道。

顾落梨冷冷一笑:“王爷知晓一种梦魇吗?你走到哪里她都能出现,顾知雅亦是。我相信我与她之间只有生死,想以绝后患,我可以亲自动手,但王爷是否能帮我收拾残局?”

已经失败过一次,她唯有亲自出马才能安心。她不介意亲自杀顾知雅。

“你有几成把握?”看着顾落梨生死于谈笑间,他以为只有他冷血,没想到还找到了同类。

“我不知她如今的底细,大抵只有八成!”顾落梨淡淡道,“若她再不知好歹,设计害我,哪怕只有八成我也会动手。”

“嗯,那就暂且相信你。”楚之寒声音富有磁性,就像那刚落日泛红的天空,慵懒而让人舒适。

顾落梨心里很感激楚之寒,对于合作伙伴而言他做的已经够多了。为了给她撑面子,还放下手中的事陪她回门。

在旁人看来,他们真的是恩爱夫妻吗?

顾落梨抬眼光明正大地看着微憩的楚之寒,马车在热闹的街上穿行,车里却十分安静。顾落梨突然觉得,平淡的生活未免不是一件好事,这或许就叫岁月静好。

“看够了吗?”楚之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睁开眼,目光都带着难掩的笑意。

顾落梨笑着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本王眼还不瞎,况且你这般明目张胆。”楚之寒毫不留情地拆穿顾落梨,顿了顿,才道,“你笑起来比你冷着脸顺眼得多。”

顾落梨立刻收起笑容:“王爷何时变得这般肤浅?”

楚之寒更加不留情:“仅对你而言。毕竟你的容貌已经这样,本王不能要求得太多。”

“王爷好看就行。”顾落梨不恼,这副相貌她也知晓。和楚之寒站在一起,有人肯定会以为她是楚之寒的丫鬟。

马车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顾府到了。”

顾落梨与楚之寒走下马车,顾正明一行人已经在门口等她,却不见老夫人和已经回府的顾知雅与张氏。

众人请了安,顾落梨命人将礼物派发给每人,除却连姨娘,顾莹莹,每个人眼中都有了笑意。

“快进府。”顾正明眉开眼笑,恭敬地将楚之寒迎进府。

顾落梨一众女眷落在最后,李姨娘目光中多了丝不安。

叁拾捌 再次设计老夫人 顾正明与楚之寒谈一些朝堂之事。顾落梨与李姨娘,赵姨娘一同坐在后院的凉亭中。

李姨娘终于说道:“二小姐回府后张氏的疯病便好了,不知从哪里传来消息,二小姐即将许配给三皇子。老夫人心喜,便以我未管理好顾府,向老爷提议将管家权交给张氏,好让二小姐风光出嫁。老夫人向着张氏与顾知雅,其实背地里都是老夫人给我施压。”

“二妹要许配给三皇子?哪里来的消息?”京中的消息大多逃不过知天楼的情报,若楚之寒收到定会告诉她。

“王妃不知晓?想必京中已经快流传开了。”赵姨娘接道。

“宫中的消息为何会先从民间流传出来?想必是无稽之谈,散布消息之人定是别有用心。”顾落梨心中已经有了大抵的判断。

虽然顾知雅背后有长公主,但长公主并没有实权,对三皇子得到太子之位并没有帮助。对三皇子而言,顾正明的势力顶多让顾知雅做侧妃。况且顾府已经有了个战王妃,皇上未必会再让顾府出个皇妃。但老夫人应该是与张氏站在三皇子那边,毕竟王妃和皇妃比,皇妃诱惑力更大。

“就连老爷都抱着怀疑的态度,可偏偏老夫人相信了。一心扶持张氏,我们怕是无法与老夫人对抗。”李姨娘哀愁道。

离了顾落梨,她还真觉得自己失去了主心骨。

顾落梨没想到才离开三天,顾府就发生这么多事,李姨娘的管家权险些保不住。但如今不确定老夫人对张氏的支持有多大,还是要先看看再商量。

“我先去看看老夫人。”顾落梨回府后还未去看老夫人,如今刚好去看看老夫人对她的态度。

毕竟若顾知雅成了皇妃,她这个战王妃对老夫人而言可有可无。

来到老夫人院中时,老夫人身边已经换了新人,一个略显成熟的丫鬟。

那丫鬟见顾落梨领着循儿独自前来,面上恭敬道:“王妃,老夫人身体不适还在休息。但老夫人十分想念王妃,希望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王妃,希望王妃在这里等等。”

丫鬟的话挑不出毛病。顾落梨不恼,只道了声是,便笔直站着。丫鬟转身进房间再也没出现。

丫鬟的话很明显,如今烈日当头,就是让她在这里等老夫人见她。但老夫人真的身体不适在休息?里面还有说话声,很明显是老夫人故意针对她的。不然老夫人在睡觉,谁敢说话!

“王妃?老夫人怎么能这样?”循儿在顾落梨身后愤愤不平道。

顾落梨都成了王妃,老夫人还想耀武扬威。

“且由着她。”她的耐力很好,比耗时间,她不害怕。

过了许久,顾落梨的脸上染了红晕,细汗淋漓。顾落梨回头看了看循儿,循儿已经脸通红,站都快站不稳,目光都变得有些迷离。

顾落梨说道:“循儿,你先回去。”

“王妃,我不走。”循儿语气有些虚弱。

自从回顾府到如今,跟在顾落梨身边,她基本没做过什么重事,体力自然也不如之前。但她就想陪着顾落梨,不管再累。

顾落梨冷着脸:“你不回去以后就别跟我回王府。”

“王妃?”循儿立刻清醒,目光满是复杂。

“老夫人要罚的是我,你没必要跟着我一起,你回去给我准备银耳莲子羹。”顾落梨耐着性子解释道。

就连顾落梨自己都没发现,原本冷漠的心,如今已是在不经意间充满温情。

循儿低着头,无奈地离开。明知小姐是为她好,但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又过了片刻,顾落梨已经有离开的想法,总之她又不是非要管这闲事。

这时,丫鬟才出来,惶恐道:“王妃,老夫人醒了,召你进去。”

顾落梨淡淡看了眼丫鬟,目光中的冷意让丫鬟不自觉低了低头,不敢与她对视。

老夫人坐在正堂,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轻捻着。老夫人的身旁,正是给顾落梨断了一指的刘嬷嬷。

刘嬷嬷看着顾落梨,眼神中带着难掩的恨意。顾落梨熟视无睹。

“给祖母请安。”顾落梨请了安便站在堂中静待着。

老夫人慈祥一笑:“无需多礼。”看来她给顾落梨的下马威顾落梨都明白。

“老夫人,既然本王妃给你请了安,那你是否该给本王妃请安?”顾落梨淡淡道。

老夫人脸色一变,有些诧异:“你说什么?”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孙女我给你请了安这是孝。我是战王妃,祖母给我请安这是礼。还有刘嬷嬷,一个管事嬷嬷更应该请安!莫非祖母不把皇上放在眼里?这回可不是断指这么简单了!”

顾落梨莞尔一笑,笑容风轻云淡,不带一丝波澜。

“你知道你让我请安意味着什么吗?”老夫人捻佛珠的手顿了顿,看向顾落梨的目光好似无数根刺。若请安,她颜面何存?若不请安,便多了个藐视皇上的罪名,谁也担不起。她的好孙女,还给她出了个难题。

“不知道,我只知道国法。”顾落梨心里冷笑,难道让老夫人请安,她顾落梨还能少一块肉?

老夫人阴沉着脸,没有动作,而孙嬷嬷听到断指,脸色一变,立刻识相的给顾落梨请了安。

顾落梨也不急,就静静地等着老夫人的动作。顾落梨相信,只要老夫人不傻,定会给她请安。

果不其然,老夫人收敛起凌厉的目光,面色不甘,竟起身给顾落梨请安。

请了安后,老夫人对顾落梨的态度也不似之前客气,语气冰冷道:“不知王妃来看我这老不死的有何事?若无事就离开,我不想看见你。”

“当然有事!”顾落梨道,“听说祖母想将管家权给张氏?我只是不知晓李姨娘做错了何事?”

“你已经是战王妃,顾府的事便轮不到你管。”老夫人就知晓顾落梨肯定是为李姨娘的管家权来的。

“我只是不想看着老夫人犯傻,毁了顾府。”顾落梨毫不客气道,“你若将管家权交给张氏,顾府肯定会落败。”

既然和老夫人撕破脸皮,她也没必要叫一个不认识的人为祖母。

“逆子,逆子。别以为你当了战王妃就可以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人,给我家法伺候。”自己的孙女竟然诅咒顾府!老夫人气的将佛珠摔在地上。

“家法?你莫非忘了我已经是王妃,只要王爷还在顾府,在场的谁敢动我?”顾落梨心中无奈,自己好心劝道说,别人还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好好好,我顾府养出你这么个不孝子孙。”老夫人气的胸闷,紧紧捂着胸口,好似才好受些。

顾落梨不想多说,总之说再多老夫人也不会明白如何的局势。

又道:“祖母想清楚,京城已不同于以往,祖母好生休养生息便成,一把年纪若硬要插手何事,小心再像当初,被送去庵堂。”

张氏与顾知雅支持三皇子,但楚之寒绝对不可能让三皇子得逞。不管结果如何,顾府要么成为三皇子的踏脚石,要么被会受到牵连。顾府的局面绝对会更糟糕,绝不可能有什么好结果。

顾落梨说完便离开,只剩下气的脸色发白的老夫人和摔东西的声音。

顾落梨刚走出老夫人的院子,李姨娘与赵姨娘便等在不远处,她们不是没听到老夫人院中摔东西的声音,更加担心顾落梨。

回到李姨娘的房间,遣散所有丫鬟,李姨娘才迫不及待地问道:“王妃,老夫人态度如何?”

“我和她撕破脸皮了。”顾落梨道,“老夫人扶持张氏的心很明显,不可能轻易改变,撕破脸皮是迟早的事情。”

“那该如何是好?”李姨娘有些愁眉。

“看大小姐胸有成竹的样子想必应该有办法?”赵姨娘见顾落梨并无急色,猜测道。

李姨娘微皱的秀眉终于舒展开,拉着顾落梨的手:“大小姐,请你一定要帮我,否则顾府又是另一番天地。”

李姨娘和赵姨娘没有顾落梨想的多,她们只知道若张氏有老夫人的支持夺回管家权,她和赵梦媛都没有好日子过。

顾落梨抽出手,说道:“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你们想想,当初老夫人怎么去的庵堂?既然能去一次,那么就能去第二次!”

老夫人是得罪了将军府秦老夫人才被送走,顾落梨说的隐晦,但大家都明白这件事。

赵姨娘恍然大悟,惊喜道:“大小姐这招好。如今顾府出了你这么个王妃,老夫人在外人面前心态想必又不一样。”

在外人面前,顾府被旁人稍加一夸赞,老夫人定会骄傲。

李姨娘也明白了顾落梨的想法,赞同地点点头:“既然能得罪秦老夫人一次,那么定能得罪第二次。但如何才能有机会让老夫人和秦老夫人遇在一起?”

“我让人去打听打听秦老夫人平时的生活。”赵姨娘说道,“只有这样等着机会。”

“李姨娘你不用太过担心,只要爹将你为顾府做的一切都看在眼里,爹不会将管家权轻易交给张氏的。”

若管家权交给张氏,三皇子一定会将顾府掌握在手中。若管家权继续在李姨娘手中,那顾正明既可以偏向战王,也可以选择中立,都毫无影响。

从她嫁给楚之寒起,顾府之事就不单单是顾府之事了。顾正明在朝为官,八面玲珑,不可能想不到其中的利害。

顾落梨回到大堂时,楚之寒与顾正明已经在喝茶,这次的气氛倒比下聘礼时好得多,融洽得多。

用膳时,就连老夫人都入座了,顾知雅与张氏也没有出现。楚之寒不动筷,没人敢动筷。

但楚之寒面上明显地不悦:“顾府好像不止这几个人,不知还少了谁?本王就这般不受人待见?”

楚之承说的谁,众人心里都明白。气氛变得冰冷。顾落梨看了看楚之承,心里为他点了个赞,面色也露出惶恐:“王爷,二妹与张姨娘身体不适,请你莫要怪罪!”

顾知雅与张氏肯定不想见到她和战王。她还真好奇顾知雅看到她的那一刻,是什么表情。是恨意还是惧意?

顾正明立刻赔笑:“战王恕罪,臣这就让人去叫。”说着,便招手让一家丁到面前。

顾正明凑到家丁耳边,语气严肃道:“让她们母女必须来,否则以后都别吃饭了。”

而被家丁通报的张氏一脸愁苦。

之前担心顾知雅,张氏只记得自己生了大病,失去了发疯时的记忆。直到长公主让人带她去公主府,见到了顾知雅,又得到医治,病也好的差不多。

顾知雅让她继续装疯,以便以后行事。但张氏认为老夫人回府,自己有靠山,便放出自己病好,且顾知雅要赐婚三皇子的消息。这般,老夫人定能重视她与顾知雅。

这段时间,她唯一不想招惹的就是顾落梨。虽然知晓顾落梨要回门,但想着以身体不适为由不见顾落梨,倒也说得过去。如今顾正明放出这样的狠话,她就是有天大的病也得去呀。

顾知雅与张氏同时到的饭厅,两人相视一眼,才走进去。

顾知雅看到顾落梨坐在战王身边,一身贵气,又想到自己曾经被顾落梨害的那么惨,手不禁握成了拳头,以掩饰住自己的恨意。

一顿回门饭,有人欢喜有人愁,有人食不知味,有人却甘之如饴。

叁拾玖 如愿以偿顾知雅 顾落梨与楚之寒用完膳,休息一会儿便离开。

顾正明与李姨娘,赵姨娘眼中还带着不舍,老夫人眼中带着凌厉,张氏眼中带着惧意,顾知雅眼中带着恨意。简直是快要集齐了各种目光,如万花筒般精彩。

“你对顾府就没有一点不舍?”上了马车,楚之寒才问道。

顾落梨能将所有人表情收揽,他自然也看到了。当然,他还看到顾落梨淡然平静的表情。

“顾府于我而言,或许只是客栈,或许什么都不是,我也说不准。”她在顾府不见得过得多好多滋润。当然,她还是记得顾正明与李姨娘对她的好,但仅此而已。

楚之寒深邃的目光直直看着她,沉声道:“那战王府于你而言呢?本王希望你说实话。”

她在顾府待了两个多月,顾府对她而言就真的不重要?他是不是低估了顾落梨的冷漠?

“战王府对我而言没什么。”顾落梨顿了顿,“最重要是战王你。”

她和楚之寒是合作伙伴,楚之寒在她心里肯定重要。

楚之寒没有料到顾落梨这个答案,但还是很满意她这个答案,也就不再追问其他的。

这两日,京城的闲谈多了不少,茶余饭后有了什么有趣话题都能奔走相告。

最引人猜测的要属三皇子与礼部尚书府二小姐顾知雅的亲事。都知晓如今的战王妃是突然回的京,又突然嫁给战王,一向不近女色的战王竟没有反对。当时这些百姓对顾落梨的各种猜测可是添了不少神秘感。

如今嫡女顾落梨刚出嫁几日,庶女便又与三皇子定亲,越发让众人觉得顾府是得到了哪位神仙的相助。

三皇子楚瑾言自然也得到坊间的传言,便连忙召来谋士杜千笙。

“你听闻坊间关于本皇子的传言吗?”楚瑾言面色阴沉,眸中带着丝丝怒火。

杜千笙摇摇头:“不知!”

三皇子冷哼一声:“坊间传言父皇要为本皇子与顾知雅赐婚。”

“怎么可能?”杜千笙根本不信这种传言,“若要赐婚,皇上定会询问三皇子的意见。况且,因顾落梨的关系,皇上不可能将顾府的千金赐婚给三皇子,让顾府得势。”

“所以本皇子怀疑,有人在利用本皇子。”楚瑾言捏住桌上的毛笔,一用内力,毛笔便碎出数条细缝,“竟然有人敢利用本皇子!”

从来只有他利用别人,除了楚之寒,谁敢将主意打在他头上!

“不知三皇子以为,这谣言最大的受益人是谁?”杜千笙道,“散布这谣言之人想从得到什么?”

“最大的受益人?”楚瑾言剑眉紧皱,闭上眼睛沉思着。突然,他再次睁开眼睛,面色阴沉如水:“顾知雅。”

顾知雅不是一心做着嫁给他的梦吗?如今谣言最大的受益人肯定就是顾知雅。驸马暗中告诉他顾知雅回京,他还在计划杀顾知雅。没想到顾知雅竟还敢将主意打到他身上,莫非是想用悠悠众口逼迫自己娶她?

“但若三皇子拒绝,这对她的名声绝对是打击,以后娶她的人都必须掂量掂量。顾知雅虽心机欠缺,但不至于想不到这一点。”杜千笙认为肯定不可能是顾落梨与战王。

顾知雅成为三皇妃,只会让顾府处在风口浪尖,战王也会受到皇上猜忌。战王不可能做这种毫无意义甚至吃力不讨好的事。

那最有可能的还是顾知雅。但顾知雅可能为了一个谣言去毁了自己的名声?

三皇子和杜千笙猜不出顾知雅的用意。

再说战王府。

洛锦书这两日给皇上太后医治,比较繁忙。不止顾落梨,哪怕都不曾好好与洛锦书说过话。看着洛锦书每次回来疲惫的模样,顾落梨都觉得自己将他留在京城是个错误。

洛锦书回府第一件事,是找到顾落梨,递给她一枚免死金牌。

“师兄,你这是?”顾落梨接过免死金牌,在手中沉甸甸的。

“这两日皇上的病有所好转,龙心大悦,便赐我一枚免死金牌。但我不在京中,想必是用不到。”

这枚免死金牌是洛锦书辛苦医治皇上得到的,但他确实觉得自己并不需要这个东西。

怕顾落梨不同意,洛锦书还说道:“我已禀告了皇上,皇上说赐给我我便有权给任何人。你收下吧,或许某日你真的能用上。当然,若用不上更好。”

“那我就收下了。”洛锦书态度坚决,顾落梨拒绝也没有用,心中对洛锦书的感激多了丝。

顾落梨想不到,在不久的某一天,她真的能用到这枚免死金牌。

三皇子楚瑾言得到长公主进宫的消息不久,皇上那边便召见他。

楚瑾言到御书房时,长公主楚九枝正坐在皇上下侧,眉眼间带着笑意看着他。

楚九枝是他的姑姑,楚九枝平日里虽对他不错,但不会像这般眉开眼笑。楚瑾言看着楚九枝,心中浮现一丝不安。

“皇儿,听闻坊间到处都是你与顾府二千金的传言?”皇上语气威严。

三皇子低眉顺眼:“儿臣还未收到消息。”

皇上沉吟一声,看了看楚九枝才说道:“皇儿可否中意顾府二小姐?朕倒可以将她赐予你为侧妃。”

楚九枝和他商议让顾知雅成为三皇子侧妃时,他几乎没有犹豫。在皇上楚易萧的心中,三皇子的正妃之位最重要。至于三皇子有多少侧妃,侧妃是谁,他并不关心。

三皇子心中一惊,原来那些流言只是假象,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长公主楚九枝为顾知雅求亲。楚九枝难得开口求皇上,皇上定会给这个妹妹一个面子。

皇上虽然是在问楚瑾言的意见,但楚瑾言敢拒绝吗?

楚瑾言顺从道:“一切但凭父皇做主。”

回到宫中,楚瑾言气得直接将书房中的花瓶打碎:“哪怕是本皇子的侧妃,顾知雅都没有资格做。”

“想来顾知雅是利用流言,让自己破釜沉舟。”杜千笙听完三皇子讲述了事情的过程,叹道,“我们确实忽略了长公主。”

在杜千笙和楚瑾言眼中,只有有权势与能利用之人。顾知雅刚好就是个废物,可楚瑾言不得不娶一个对他当上太子没有用的女子。

这如何不叫人恼!

“顾知雅有长公主当靠山,就以为能左右本皇子?”楚瑾言冷冷一笑,“看来是时候该收网了。”

就这般,流言终于成了现实,顾知雅终于如愿以偿成了三皇子的妃子,虽然只不过是个侧妃。

第二日,圣旨便下到顾府。

顾府一众人心情各不一,但最高兴的要数张氏。

先利用假消息让顾知雅与三皇子绑在一起,再借机让楚九枝向皇上说情。当初驸马爷和她们母女商量这个计划时,张氏并没有认为事情能进展的这般顺利。

回到顾知雅的房间,张氏更加开心道:“你公主舅母果然受皇上恩宠。”

顾知雅看着张氏高兴地模样只觉得心中烦闷:“娘,我是要做皇妃,不是一个侧妃。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知晓舅舅有计划,她本来还很感激他们,可现在她竟成了三皇子的侧妃?越想心中越发不甘。

“三皇子只有两个小妾,你先做侧妃,等讨好了三皇子,再让三皇子将你抬为正妃。你不必急于一时,总之你即将成为三皇子的人。”

张氏宽慰道。在张氏看来,顾知雅能做个侧妃,她也就满足了。

“娘,你……”张氏的目光怎么这么短浅?她顾知雅貌美如花,才气逼人,哪里比不过顾落梨?她可不想见到顾落梨还得叫一声王嫂。

老夫人听到圣旨后,那可是兴高采烈,眉开眼笑。当着李姨娘与赵姨娘的面,毫无顾忌道:“正明,你看这圣旨已经下了,是否再将张氏抬上夫人之位,让她掌握管家权?一是张氏教女有功,二是为雅儿赢得面子。免得别人以她是庶女而诟病。”

顾正明看了眼李姨娘,见李姨娘眼中的隐忍,顾正明态度坚决道:“娘,李氏管家这两月,府中太平无事,就连你儿子都官途坦荡,有何理由要将抬张氏?哪怕张氏不是夫人,皇上不也赐婚雅儿了?你不必在意府中之事,我自有打算。”

“正明,你敢忤逆娘?”老夫人面色有些不悦。顾正明话语间都是在为李氏说话,让老夫人很不满意。

“娘,孩儿不是忤逆你。”顾正明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些事不是你我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娘,你还是不要管这些事,你就好好享福。”

老夫人见顾正明态度还是十分坚决,狠狠瞪了眼李姨娘,生气地离开。

老夫人走后,顾正明看着面色不太好的李姨娘,宽慰道:“我相信老夫人是为了顾府好,但你管理顾府尽心尽责,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不会轻易改变的,你大可放心!”

顾正明看了看赵梦媛,又对李姨娘道:“况且有梦媛在你身边,我更加放心。”在顾正明看来,只要不是张氏管理顾府,他都放心。

李姨娘与赵姨娘离开后,两人径直回到李姨娘的房间。

李姨娘坐在石凳上,一言不发。

“还好老爷心疼你,没有听从老夫人的话。”赵梦媛给李姨娘倒了杯水,宽慰道。

李姨娘苦涩一笑:“好不容易熬到现在,没想到二小姐竟成了三皇子的侧妃。与张氏斗这么久,终究敌不过她背后的势力。”

老夫人不就是嫌弃她没势力没背景吗?

“我得到消息,后天秦老夫人要去护国寺上香。”

等了这么些日子,才等到将军府秦老夫人过两日去护国寺上香的消息。赵梦媛知晓,这个消息远比那些安慰来得更有用。

第一回 壹 穿越异世成千金 四月初的天总是阴晴不定,上午还绵绵细雨,下午却已是暖阳高照。而在这阴晴不定之后,恐怕就是真正的炎炎夏日。洛阳的牡丹已陆陆续续绽放,倒是为顾府增添些许色彩。顾落梨便坐在清风亭中,品着茶,感受着带着一丝冷意的微风。一口热茶入喉,带着微涩,回味后口中又尽是甘甜,身体更暖了些。 想来,也只有这两日是她宁静的日子。因过了这两日,她便要回京。其实哪怕已经十几日了,顾落梨依然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的穿越的事。 她本是雇佣兵组织的精英,在执行完任务后开车回家的途中,看到空中一颗流星划过,还拖着长长的尾巴。见惯了奇异景象的她倒是不曾在意这转瞬即逝的流星。可就在之后,副驾座上竟凭空出现一枚的玉佩,没错,凭空。她不曾看到玉佩何时出现,更说不出玉佩为何出现。她的手微微握拳,好似一个出征的士兵严整以待,许久,玉佩不曾有其他反应。她才微微放下警惕。 只见玉佩晶莹剔透,不掺一丝杂质,隐约泛着绿光,带着一种莫名而诡异的吸引力。她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那玉佩的吸引力却越发强烈,鬼使神差间,她还是拿起玉佩。本想将玉佩扔出窗外,却不曾想,在触摸玉佩的那一瞬,一抹熟悉的感觉涌入心头。像是一个多年的老友,又掺杂着其他的情感,总之那一瞬,她的心情十分的复杂。鬼使神差间,她又将玉佩带回家里。本是打算慢慢研究,却不曾想只是一觉醒来,她便穿越到原主身上。 原主顾落梨本是京城礼部尚书顾正明之嫡女,娘亲早逝,无人庇佑。五岁那年得了疑似瘟疫之病,被当时最受宠的妾室张氏派人扔进乱葬岗,让其自生自灭。就在小顾落梨模模糊糊,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绝望之际,被一路过的黑衣人喂了药丸,之后便昏迷不醒。待她再次有意识,她已经躺在顾府大门前。 至此之后,原主虽病好,但落了病根,体弱多病。顾正明念及原主病根,将原主送到身为洛阳知府的胞弟顾天康府上养病。说是去养病,或是用放逐来得更恰当些。 顾天康虽是叔父,待原主却如同亲女般,就连顾家家丁丫鬟都将原主当成自己小姐。顾天康为顾落梨的身体着急,几番打听与疏通下,让原主拜入桃花谷徐惘门下。徐惘本以为原主真是体弱多病,夸下海口道将原主身体调养好,却不曾想原主竟然是中了毒,而这种毒的症状便像极了瘟疫。原主大部分毒虽被萍水相逢的黑衣人所解,但仍有一丝毒素残留心脉,所以原主才体弱多病。可经过一两个月的耽搁,已无法根治。徐惘只能教其武功,增强其内力,以此来暂缓毒发。只是任谁都想不到,就在十几日前,原主毒发,这才有她这个雇佣兵穿越而来之事。 阿七,是她现代的名字,老大说名字随意好养活,她心中一直想改个有姓的名字。后来她能改,她却舍不得了。如今穿越了,她如曾经的愿,有了新面目,新身份,新名字。可她终究不是这个异世的人,就像是一根飘浮的羽毛,一阵风吹,便将她吹到另一个世界。 在现代,她有似家人的老大与组织成员,有钱有权,都是她用生命一点一滴换来的。如今穿越了,她代替别人活着,她在现代的努力又有谁代替她守护?或许有雇佣兵会质疑自己,质疑这份职业,甚至怀疑自己,但是她的前半生都在为雇佣兵这个事业拼命。她不后悔自己是孤儿,不后悔老大收养她并教她杀人。她也不后悔自己的冷漠与手上沾满鲜血,不后悔自己无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她只后悔,自己为何要捡到玉佩! 穿越来的十几日她无不想闭上眼睛,自己便回到现代,回到熟悉的家。哪怕她是雇佣兵,杀过再多人,经历过再多事,遇到穿越这种光怪陆离的事,说一点都不紧张是假的。但是她没有办法,她只能让自己慢慢平静下来,她在心中告诫自己随遇而安。 其实她打听过玉佩,因她知晓自己的穿越肯定与玉佩有关。她问过许多人,去过不少珍品店,翻过许多古书,都找不到玉佩的一丝踪迹。当她拿画着玉佩的画纸找到楚国第一情报组织知天楼位于洛阳的分部后,她才相信,玉佩真的很神秘。连号称无所不知的知天楼都打听都不出玉佩的所在,只知在五十年前,玉佩在京城出现过,之后便下落不明。而玉佩的来历与用途,更是打探不到一丝线索。 说不失望是假,不过转念一想,像玉佩这种能让人穿越时空的东西定不是凡物。若被她轻易找到,那才是真正不可置信。她想找到玉佩,就一定要知晓五十年前京城发生何事。正当她在想用什么借口去京城时,京城的礼部尚书顾正明便来信,信中说想她,让她回京相聚。所以,她正好顺水推舟,两日后她便要启程回京。 在洛阳的十几日她很自在,很平静,等回了京城,她就不知这平静是否还在。顾正明在这十年间从未给原主写过一封信,甚至连一句简单的问候都不曾有,好似忘记还有这个嫡女般。如今却毫无征兆让她回京,这转变来的太突然。她不相信顾正明是真的想让她回去团聚,肯定发生了何事,需要她的身份。她不是原主,顾正明于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回京于她而言不过是从一个陌生的地方到另一个陌生的地方。 一阵脚步由远及近,很轻。顾落梨从脚步轻重就听出来,是顾梦惜,她立刻收起思绪。果然,顾梦惜坐在顾落梨身旁,白皙甜美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不舍,轻轻地叫了声:“大姐。”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意味。 顾天康虽为官,与夫人李氏却恩爱有加,未娶一妾,只育了一双儿女。男名顾远,女名顾梦惜。顾家人对顾落梨都挺好,丝毫不把她当外人。顾梦惜从小就与顾落梨亲近,有何话都会告诉顾落梨。在这里,顾落梨确实感觉到了一丝亲情。顾梦惜刚从顾安康口中得知顾落梨要走了,便急忙寻来。 这十几日,顾落梨皆是凭着记忆模仿原主,哪怕语气也像极了,她宽慰道:“我爹的信太突然,别说是你,就我一时也接受不了。在这里待了十年,对一草一木都有感情,还真舍不得。” “大姐,你恨过大伯父吗?”顾梦惜虽好奇,但又怕提及顾落梨的伤心,只得小心问道。 “当然恨过,十年,对自己的女儿不管不顾,若不是有你,有叔父叔母,我的日子真不敢想象,或许生死不自知。”有那么一瞬,她与原主心灵相通,她不自觉就说出一些话,想必原主的真心话。原主虽身死,但有时还是会影响她的情绪。 顾梦惜微红了眼眶,隐忍又不甘道:“大姐,你恨大伯父,那可不可以不回去?若你走了,我的心事该向谁说?我难过了谁会安慰我?” “父命难为。”顾落梨拉着顾梦惜的手,道,“管家的儿子杜子尧这几日不是云游归来了吗?有杜子尧陪着你我很放心。”在原主的记忆中,杜子尧与顾梦惜是青梅竹马,只是杜子尧拜入天山门门下,相处的时间便少。但他们在一起时,活脱脱一对欢喜冤家。 顾落梨知晓,顾梦惜喜欢杜子尧。 “大姐,你说什么呢?”顾梦惜单纯,听到顾落梨的打趣,面色一红,如初春的花朵娇羞美丽,又立刻焦急地解释道,“我哪里喜欢他?我不喜欢他!”顾落梨淡淡一笑,“有喜欢的人就去争取,总之,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大姐!”顾梦惜惊得站起身,只觉得耳朵发烫,为了证明自己不喜欢杜子轩,她反驳道:“杜子尧很讨厌,仗着自己有武功总是喜欢欺负我,一张嘴能变着法的说我,而且他还很自大,其实他不知道自己有时像个傻子一样,我怎么可能喜欢他!我不可能喜欢他!”最后一句,倒像是顾梦惜说给自己听的。 就在顾梦惜说完后,顾落梨好似听到不远处轻微的叹息声,她立刻冷声道:“谁在那里?”顾梦惜茫然地看着顾落梨,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顾落梨话音落下,杜子尧便从树后现身,面上带着灿烂的笑。只是顾落梨看得出,这笑容有些许勉强。 “杜子尧?你回来了?”顾梦惜有些惊喜,把方才的话忘的一干二净,伸出手就想抱住杜子尧,就像小时候那般。没想到杜子尧后退一步,顾梦惜落了个空。 “没想到我在你心里缺点这般多啊。”杜子尧装作一副受伤的样子。顾梦惜掩住心中的失落,有些尴尬一笑:“哎呀,谁说这是缺点,在我心里这些都是你的优点。” “你此次回来打算待多久?”见两个的气氛有些微妙,顾落梨淡然问道。顺着顾落梨给的台阶,杜子尧立刻答道:“还有两个月要举办武林大会,可能在武林大会之后回天山。” “武林大会?你不会是想去争夺武林盟主吧?”在顾梦惜眼中,杜子尧的武功很高,特别厉害,就像书中的大侠。 杜子尧摇了摇头:“此次武林大会是战王与现任武林盟主举办的,凭我的武功没有一半的把握。我久闻战王盛名,只是想亲眼目睹战王的风采。” “一半都没有?江湖上厉害的人这么多?你有大姐武功高吗?”顾梦惜有些不信,只当杜子尧是谦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大小姐的武功我没见识过,不知如何回答。”杜子尧笔直地站着,气质潇洒。 “梦惜,子尧难得回来,你能帮我将我收藏的上好西湖龙井拿来吗?”顾落梨打断两人的对话。顾梦惜一向听顾落梨的话,况且还是为了杜子尧,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看着顾梦惜的背影消失,杜子尧的笑容收起:“你为何将她支开?” “你方才为何叹气?”顾落梨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在知晓顾梦惜喜欢他时,他竟叹了气,想必结果已经很明显。果然,“你不该叫她争取我。她喜欢的人不该是我。”杜子尧微垂眼眸,语气有些无奈。顾落梨明白杜子尧的意思,秀眉微皱:“你不喜欢她还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她很单纯。” “我有喜欢的人了,是我师妹。”杜子尧毫不隐瞒道,“大小姐,其实我早就知晓她喜欢我,但是我不知如何去面对她。此次回来,我还带了我师妹,她就住在清风客栈。” “这是你们的事,我无权干涉。不过既然你不喜欢她,就不要给她留念想,否则她会越陷越深。”顾落梨穿越来的这些日子,顾梦惜对她很好。虽比不上原主对顾梦惜的感情,但到底是喜欢的。她虽冷漠,但她不希望顾梦惜受伤。 杜子尧竟有些犹豫:“我们从小玩到大,我不想伤害她。在我心里,她依然是妹妹。”要知晓,幼时杜子尧最怕的是顾梦惜流泪,一流泪,他便三魂不见七魄。 “鱼和熊掌无法兼得,你不喜欢她又舍不得伤害她,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残忍。”她本以为杜子尧也会喜欢顾梦惜,没想到突然冒出个师妹。杜子尧虽对顾梦惜有一丝丝感情在,但这感情不足以代替他师妹的位置,顾梦惜难免会伤心了。感情之事她没有多少经验,但她相信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个道理。 “我要想想。”杜子尧没有拒绝,也没有直接同意,但顾落梨知晓他是听了进去。顾落梨掏出怀中玉佩的画像,展开,问道:“你行走江湖多年,不知可否见过这玉佩?”杜子尧仔细打量着,随即摇摇头。顾落梨收起画像,“玉佩之事我不希望你向任何人提及。” 感觉顾梦惜的脚步近了,杜子尧才立刻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