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行之吾家王妃有点行》 第一章:长安行 黄昏时刻,夕阳西下,一队士兵约莫二十余人围着三五辆马车正井然有序的走在通往长安的官道上,领头的是一个手持大刀的身材魁梧的汉子,国字脸,眼边横着数寸狰狞的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能被父母用来止小孩啼哭的那种。与其并马而行的是一个约莫十五的少年,一袭白色锦衣,骑着高头大马,眉眼间倒是有几分英气,但衬着略显稚气的脸,让人看起来忍俊不禁。 “高统领,长安要到了吧。”少年眺望一下远方继而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壮汉开口说道。 “回表少爷,此处距长安不过十数里,照此速度,天黑之前,定能赶到。”那名壮汉听到一路上并未与自己多交谈的娇少爷与自己说话,不由一愣,连忙开口回道。 “是嘛”那少年听此,勒马不前,笑眯眯的眼睛看着高计,“那你说,从并州至长安,本少爷的骑术如何?” “表…表少爷的骑术自然是好的。”高统领看着少年眉眼弯弯的样子不由心中一紧,开口说话都有几分结巴。 “呵,只怕,你心中不是这样想的,”少年轻笑低头,纤长的手指挑起自己鬓边的一缕长发,漫不经心道“苏家变故长安怕是已遍知,舅舅派你来并州接我们回长安,你看我们孤儿寡母,心中自是有千万分不愿,却忤逆不得。这一路上你的所作所为,我母亲是个性好的,我却是与她们不同,苏家临三朝不倒,高计,你逾矩了。” “属下…属下…”高计回想这两天来自己的作为,瞬间冒了一身的冷汗,他只记得苏史去世,高芸母子三人被赶出苏家,怎么就忘了自己眼前的这个是正儿八经儿的苏家嫡长孙,纵然不是,也有高计心疼胞妹作为倚仗,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 “哥哥,车队怎么停下来了,要到长安了吗?母亲有事情叫你。”正值高计心中惊恐,几乎要在一个少年面前跪下求饶之际,一声清脆的女童音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氛围。两人回头,见马车窗钻出的一个小小的脑袋,那是一个梳着双丫髻十分可爱的小姑娘,探头出来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两人。 “然然,把头收回去,路上颠簸,小心闪下去,回禀母亲,我这就来。”少年看着从马车里伸出来脑袋的小妹,不由眉头一皱,向其方向喊道。 “知道啦。”少女不情愿的朝少年做了一个鬼脸,飞快地把脑袋收了回去。 “让车队继续行进吧,莫耽误了行程。”少年吩咐了高计一句,想着母亲等急了,连忙调转马头,向车队后方而去。 “是。”直到苏言之走远,高计才猛地松了一口气,这苏家公子,此去,长安怕是要变天啊。 “母亲唤我何事?”苏言之走近马车,制住马儿,让其与马车并排而行,在车窗处向母亲问道。 “言之,快到长安了吧。”马车里面传来一句温柔的女声,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回母亲的话,此处距长安不过十数里,不出意外天黑之前应该可以见到舅舅。”苏言之将刚刚高计的话不差分毫的转述了出去。 “你跟高统领说,车队不去高府,去四喜胡同,你父亲生前在那处有一处府邸,常年有仆役收拾着,我们先去哪里住上一晚,明日收拾妥当再上门拜访。”高芸温柔的声音继续传来,只是说的话却让苏家兄妹有点听不懂,初来长安,不赶紧去投奔舅舅,却去那劳什子荒凉的四喜胡同。 虽有些疑惑,苏言之却知道母亲自有自己的道理,应道,“是,孩儿这就去。”连忙策马加速赶到高计身边,“高统领,进长安城之后不去高府了,先去四喜胡同。” “不去高府?表少爷,这如何使得,老爷还在家里盼着姑小姐回去呢,去四喜胡同算是什么事啊。”高计一听,刚刚吓掉才回来的魂又丢了一半。 “一路风餐露宿,我们还好,家中女眷难免有些不适,总得休整一下才好上门,家父生前恰好于四喜胡同有一处府邸,便做临时休整之用。至于舅舅那里,劳烦高统领送我们到四喜胡同之后,亲自回府去禀报一声,说明日,我们定会上门叨扰。”苏言之一拱手朝高计说道,举手投足之前说不出来的大家风范。 “表少爷客气了。”高计无奈叹了一口气,亦朝苏言之拱手行礼,而后策马去通知士兵小队。 ------题外话------ 嗯…给大家卖个萌qaq 多谢支持。 求收藏,求评论,我会卖萌~ 第二章:不去舅舅家了? 是夜,一队马车井然有序的驶进了四喜胡同,迎面而来的是一个颇具规模的三进院落,高计心中不由好奇,在这寸土成金的长安城怎么没听闻姑小姐有这么一处院落呢,想着便在苏言之的示意下下马扣门。 “扣扣扣”敲了几下,“请问,有人在吗?” “吱呀。”门打开了一条缝,未见其人先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继而探头出来一个大概已知天命的老人,粗略扫了扫众人,面对这么多人,态度倒也是不卑不惧“诸位深夜到访,可是有事?” “生伯,是我,开门迎客了。”正当众人举手无措的时候,高芸的声音从马车里穿了出来。声音隔着马车厢层层传过来,都有几分不真切了,却也是这不真切的声音,让生伯平淡的脸上突然激动起来。 “夫人,夫人回来了!”说着将大门推开,朝里面喊道“老婆子,快出来,老爷夫人回来了!”喊了这一嗓子,从院子里又跑出来一个和生伯差不多年岁的老太太,跟着七八个仆役。生嫂出来后携着生伯及那几个零散的仆役一同给高芸马车方向请了一个安,“小的拜见老爷夫人。” “罢了罢了,你年岁大了,莫要再行那些虚礼了,今儿就我一个回来的,请什么老爷的安。”高芸说着便让他们起来了,“不要总在外面说道了,生伯,你安排几个人把我带的那些东西整理收拾了,我们今儿也乏了,早点安歇吧。”说罢,那马车上驾车的小厮率先跳了下去,紧闭的马车门缓缓打开,踏步出来两个看衣着打扮像大丫鬟的姑娘,随即就有眼尖的小厮将下马车的车凳摆了过去。 两个丫鬟下车站定,而后出来的是晌午的那个可爱小姑娘,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出了马车也不扶着丫鬟的手,自己就踩着车凳跳下去了,一连串的动作看得人胆战心惊。“然儿,又胡闹。” “哎呀,娘亲,我是为了快点下来,早早的搀你嘛,看我多乖。”苏芮然无奈的低头掰掰手指,任是做出一副捧绝世珍宝的模样,拿出双手向马车方向伸去,随即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缓缓伸出,放在了那双白胖胖圆滚滚的小手上,紧跟探头出来的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妇,众人看到其容貌皆是一惊,一弯柳叶眉,一抹点绛唇,浑身上下点缀不多,却端的让人移不开眼睛。“就你会耍贫嘴。”高芸下车后戳了戳苏芮然的额头,就一手一个牵着苏言之和苏芮然向府邸走去,走到门口时回头看向高计“高统领,天晚了,我就不留你做客了,你可回去向兄长说明此事,明日小妹定上门拜访” “可…”高计还想说什么,被高芸再次打断。“高统领若是有什么不放心的,派上三五个人护着这个院落便是了,其他的,生伯,送客。” “是,属下遵命。”高计看已无计可施,也就应了,看着三人携手而去的背影,赶紧招呼几个亲卫守在门口,自己起身回高府通报消息。 ——我是高府的分界线—— 高府正厅 “高计,你就是这么办事的吗,她们老的老,小的小,就这样把她们送到四喜胡同,出了事,你担待的起嘛!”高士谦听到高计所说,猛的站了起来,将手里的茶盏朝着高计扔了过去。 茶水不算烫,但茶叶摊在脸上的粘稠感和茶杯扔在身上的疼痛确是让高计动都不敢动,“老爷,老爷恕罪,是姑小姐…姑小姐非要去四喜胡同的,小的也不敢不听啊。” “还狡辩!你难道就不会先回了我吗。”高士谦一听,更是气愤难耐,一时之间,杀人的心都有。 “相公,相公,消消气,为了个奴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小芸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若是做了决定,谁又劝得动呢?”正当高计感觉自己这辈子就要结束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妇人手持一盏茶从后厅走了出来递给了高士谦,顺手在其后背上拍拍顺气,是高士谦的夫人顾氏。顾氏心中颇为无奈,这个小姑子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当时新妇刚进门,她平白受了不少委屈,好在后来熟悉了她也出阁了,自己才算是日子过得顺心了。想罢朝高计挥挥手,“还不快退下去,多派些人仔细守着那里,若是出了什么事,小心你的皮!” “是。”高计一看得救了,赶紧行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我就是知道小芸的性情,若不是今日政事繁忙,我定是要出城去接的,怎么就…罢了罢了,待明日早点就将人接过来。她之前住的地方可收拾好了?”高士谦低头噙了一口茶水,开口问道。 “月前就开始收拾了,现在早就差不多了,就等明日小芸住下,看看还缺什么物件,还有言之年纪也不小了,我给他单独收拾了一个院落出来,住着也方便。”顾氏无奈一笑,谁不知道高家太爷最宠这个老来女,接的人还没派去,就开始安排人收拾屋子了。 “那就好,这些天来杂事很多,辛苦你了。”高士谦握住自家夫人双手开口说道,自从成亲以来,她相夫教子,处理家务,偌大的府里没有一处不顺心的,妯娌和睦,孩子喜欢,下人尊敬,就连平日里苛刻无比的老夫人也对其赞不绝口的。 “相公这是什么话,这都是妾身该做的。还有外甥女第一次来长安,和我们静姝年岁相仿,我想着她们两个住在一块儿也是极好的,一起绣花学琴,读书识字,还可以跟着静姝去认识几个手帕之交。”顾氏反握住相公的手,继续跟相公说明安排,也省了其为杂事担忧。 “你看着安排就好,只是我们家的姑娘别让人欺负了就好。”高士谦对内宅之事也不是了解,加上对顾氏的信任,也就应了。 “瞧相公说的,我们静姝的性子是再好不过了,那里会去欺负人;还有下人那里,我也传话下去了,若是有乱嚼舌根子的,一律发卖出去就是。”顾氏想着自己乖巧的女儿,莞尔一笑。 “嗯,这我就放心了,总要让她们在自己家里过得舒心的。”高士谦喝了一口茶水,突然侧头看到旁边顾氏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疑惑“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说。” “相公,我知道妇道人家不该问那么多外宅之事,只是,妾身心中不甘,小芸离府,难道苏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吗!我苦命的小芸啊…”说着说着,顾氏就拿出手帕擦起了眼泪,自从并州传来妹夫身死,妹妹离府的消息,她看着相公奔走劳累却是想问不敢问,直到现在尘埃落定,高芸到了长安她真的忍不住了。虽然初嫁高府,她受了很多高芸的委屈,但是在后来的生活中,两人倒也惺惺相惜,成了闺中密友,现在这样,她心痛啊。 “我还以为什么事,有什么不能问的,呵,赶出苏府,我看他敢不敢,如今苏府现状不过是老夫人疼爱幺子,不舍得放权,老夫人糊涂,苏家太爷却不是糊涂的,就算他是真糊涂的,也不看看他那幺子是个什么扶不起来的阿斗。苏史是当年皇帝钦点新科状元,官至并州刺史,我妹妹是钦封的三品郡夫人,到头来苏家还不是言之的。”高士谦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若真的赶出来,他会安安稳稳的坐在这里等把妹妹接回来?早就一纸奏折上达天听了,现在世家圈,那个把这个赶出苏府当了真才是真的傻子,她妹妹就算到了高府,也是安安稳稳的做她的诰命夫人。 “可…”顾氏一时有点蒙,不是都在传被赶出苏家吗,前日她去晏家百花宴的时候,还被张夫人调笑了几句。 “没有可是,还有谁说是赶出来?当时我明明白白奏折上写着苏史为社稷身死,吾妹思父母年迈,回家探亲,那可是皇帝批准的回家探亲啊,我看谁敢说闲话。”还有一个不能说的,是高芸愤愤离家之时,苏家太爷传来的一封信。 “既…既然如此,后花园的海棠过两天也就开了,我下一个帖子,邀上几个命妇办一个海棠宴,让她们都来坐一坐,省的在背后说什么难听的。”顾氏叹了一口气,女人的闲言碎语男人们还是不懂,长安城里的夫人闲来最爱三五坐在一起聊这家长那家短的,尤其高芸这种未出阁之前是长安城的风云人物,又寻了一个如意郎君,不知道是多少女人钦羡的对象呢,这时落了下风,揭短的更多了起来,不过既然自己有底气,既然他们想说,干脆一下子全叫过来,聊个够。 ------题外话------ qaq继续卖萌 第三章:母亲训话 “小姐,您整理好了没啊,可快些吧,莫让夫人等急了。”苏芮然拄着下巴听素心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叨叨着叨叨着,不由好笑,伸手拽住了她的衣角,做足了娇憨的模样“素心,从进府到现在,你的嘴巴就没有停过,可是要把我唠叨死了,你说要是日后因为这个许不了好人家可如何好啊。” “小姐,你…你欺负人,小小年纪那里学来的浑话,改日我告诉夫人去。”苏芮然话一落惹得素心一个大红脸,不踱步也不唠叨了,一跺脚跑到旁边绞手帕去了。 “好姐姐,你饶了我吧,你告诉母亲,还有我的好果子吃嘛。”苏芮然赶忙追上前去,轻轻晃着素心的手臂,素心是林家的家生奴,她娘又是贴身伺候高芸的,所以两个打小一起耍,就比别人多了几分自在。 “那小姐赶紧随我去夫人哪儿。”素心看着一双超级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她,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更何况她也没有生气。 “知道了,我就是拖个一刻钟,母亲是戌时正点就寝,我拖一会儿就少听一会啊。”苏芮然起身整整衣襟,素心连忙打开房门,两人缓步踏出房间,走出院子时正好遇到了来探望她的苏言之。 “哥哥?”苏芮然看见苏言之还有几分疑惑,这里离苏言之的院子还是有些距离的,偶遇也说不过去啊。 “我来看看你,住的可还习惯,这是要去哪里?”苏芮然打小金银玉石里过来的,苏言之担心她在这小院子住的有什么不舒坦,就早早过来照看一下,看她深夜出门倒有几分好奇。 “母亲叫我过去有事情叮嘱,我看天黑了,想着赶紧过去。”苏芮然吐了吐舌头,极其俏皮,“哥哥,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啊,有什么缺的我会说,这里虽然没有苏府宏大华丽,却也有京都别有的韵味啊。” “你啊,就是太懂事了,这么黑的天,怎么只有素心一个人陪着,也不多让几个人点灯,跌了有你哭的。”该懂的苏言之都懂,妹妹之前没有几个丫头婆子是绝不会迈出房门一步的,真真的捧在手里都怕摔了,现在却一个人一盏灯的走,大人们的博弈,终究在妹妹心里留下了阴影。“走吧,我陪你去,还能替你美言几句。” “好,哥哥真好。”一听苏言之要陪自己一起去,喜的苏芮然赶紧拍拍马屁,恨不得把苏言之夸成天下最好的哥哥。 两人一路无言走到高芸的院子,苏芮然止住了想要去通报的丫鬟,用眼神示意苏言之去叩门,苏言之笑笑不动,得意的回望她,直到苏芮然鼓起小圆脸,看起来有几分生气了,方才叹了口气,伸手,叩门。 “然儿吗,进来吧。”高芸的话透过房门传了出来。 “是。”苏芮然赶忙应了,看了一眼苏言之,整了整衣裳,和苏言之一起,推门而进。 偌大的房间里点着一盏小灯,烛花许久没剪,都有些昏暗了,只看到高芸倚在窗边,抬头看着那轮皎洁的明月,神情是苏芮然兄妹从来没见过的。都说高家二小姐命好,出生于官宦之家,打小儿里父母兄姊疼爱,适年又许了并州苏家的嫡长子,夫妻恩爱十数年从无有旁出之子,背地里不知道惹来多少命妇的羡慕,他们兄妹也是见惯了母亲雍容华贵的模样,这样子的高芸却是让苏芮然慌了。 “夜里寒气重,母亲赏月是好,莫伤了身子。”苏言之一拱手朝母亲说道,苏芮然连忙醒神,上前将母亲搀到座椅上,顺手关了窗户。 “母亲好生偏心,只顾赏月就忘了然儿,然儿不依了。”待高芸坐稳后,苏芮然顺势滚在了母亲怀里撒娇说道。 “就你会耍贫嘴。”高芸看到一对儿女瞬间心情就释然了,捏了捏女儿的小鼻子,看向懂事的大儿子“怎么言之也来了。” “路上黑,我担心然然摔到,陪她一起来的。”苏言之回道。 “言之倒是个会疼妹妹的。”高芸看着年岁尚小却想挑起担子照顾她们娘俩儿的儿子,掩嘴一笑调侃道。“你且随嬷嬷去外间吃些果子,让我们娘俩儿说说体己话。王嬷嬷,看紧了,天晚了,可不能让他贪嘴多吃闹了肚子。” 王嬷嬷,也就是素心的娘,当初跟着高芸作为陪嫁嫁去苏家,到了岁数高芸做主许了一个庄家儿子,她因念及高芸恩情也就没有出府,如今算是高芸身边的老人了。苏言之朝高芸行了一礼,给了苏芮然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随王嬷嬷向外间走去。 “然儿,明儿就要去去你舅舅那了,你兄长是打小儿在长安求学的,如今又有功名在身,我是不担心,只是你,然儿,你别看我们初到长安,并州的种种,怕是有千百只眼睛盯着呢,纵然有你外祖父和舅舅体恤,难免有不长眼的上来挑衅,我希望你能有一颗平常心。”高芸把怀里的苏芮然揽的更紧了一些,这是必须要让女儿知道的,虽然残忍,却是事实。 “平常心?是,女儿知道了。”苏芮然不是很懂,但她知道,她这样做,母亲会开心,母亲会不担心,只要母亲舒心,她怎样都是好的。 “不过,场面话都是这样说的,我却没想让你这么做。”高芸嗤笑一声,“平常心很好,却不是让你看扁自己,上赶着让别人去欺负的,记住了,无论发生什么,你是苏家嫡女,苏家和高家都会站在你背后,你可以骄傲。” “可是…”苏芮然感觉自己的小脑瓜一时承受不了这么多信息,有点炸了。 “是什么?苏家被你小叔叔强占?我们被赶出来?我的小傻瓜啊,你是不是忘了你父亲是谁,你母亲是谁?我们这次来长安是皇帝亲批的回家探亲,太原的事,哪能这么快完。”高芸看着女儿迷茫的小神情,无奈的笑了,戳戳她的小脑袋,“装的都是水一样。” “母亲…”苏芮然撒娇道。 “那我再问你,以我平日教你理家的道理,我们此去你舅舅家长住,应当注意什么?”高芸继续提问。 “注意什么…嗯…自给自足!我们这次说是探亲却是长住,作为客人,万万不能用府上一针一线,虽然不用,外祖父认为我们见外会恼,但若是用了,我们就是落了口舌,会被丫头婆子和族里背后嚼舌根的。”苏芮然想着平日里母亲的教导回忆道。 “对,然儿说的很对,这是其一,其二呢?”高芸看着女儿得意洋洋的小样子,心中也高兴,便想着再指导一下。 “其二?女儿愚钝,望母亲赐教。”苏芮然绞尽脑汁不知所谓,就从母亲腿上爬起来,有模有样的学了自家兄长的一个抱拳。 “你这丫头!”高芸被女儿娇憨的模样逗的不行,作势要捶她。唬的苏芮然连连求饶。“我问你,初入他人家,最不可少的是什么?” “不可少…是礼物对不对!记得当时父亲想要给哥哥找一个写字师父,那师父脾气古怪的很,收徒看脸缘,然后父亲打听了好久,带了一个师父想要的古董砚台去的,师父喜欢的不得了,就把哥哥给收了。”苏芮然想出一瞬间差点跳起来,但转念一想,又丧了下去,“可是我们没有带礼物啊,若是明天大张旗鼓的去采购礼物,难免不好看。” “你啊,母亲这次上京带的那些马车是为的什么啊。” “母亲是带了嘛。”苏芮然一听,瞬间明了。 “对,母亲带了,但是,然儿,这就是我这次交给你的功课,明儿进了高府,这些东西你来安排,什么人该送,什么人不该送,该送什么东西,安排什么人去送,这些你自己琢磨。” “母亲…母亲,我不行的。”苏芮然一听都慌了,自己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东西,现在让自己来主持这些,自己怎么能行呢。 “怎么不行,然儿,你不行,那谁可以呢,难不成让你哥哥来管内宅之事?”高芸就这样看着苏芮然,这些都该是女儿家必须会的东西,之前在并州苏芮然撒泼打诨她也就放过了,现在干脆来一剂猛药吧。 “不是…不是还有母亲嘛。”苏芮然还在推辞,她不想。 “母亲自有母亲的事情做,然儿,这是母亲教你理家以来给你的第一个功课,你可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女儿是有天分的,她比谁都清楚,只是却需要逼一逼,看苏芮然还要推辞,高芸轻扶额头,“好了,我也乏了,你也回房吧早点安歇吧,让你哥哥不用再来给我请安了。” “是。”苏芮然到嘴边的话又忍了下去,给母亲行礼出门。推开院子的门,看到哥哥站在月光底下,伴着几个打灯的小厮丫头。 “走,我送你回去。”苏言之笑着说道。 “好,”苏芮然看到苏言之的笑容也笑了,母亲哥哥在呢,她有什么好怕的呢,纵然做错了又如何,何况她相信,自己,不会出错。“哥哥,我今天看到了。” “什么?你看到了什么?”苏言之听到苏芮然这样说一时之间有点惊愕。 “你吓那个高计啊,他吓呆的样子好好笑。”苏芮然想起高计的样子就笑的不止,母亲老早就要叫哥哥了,就是自己看哥哥和高计说话,就接了这个活儿,因着自己的恶趣味就没有打扰苏言之,看着最后的时机才出去的。 “哈哈,那不是吓啊,是事实啊,只不过刚开始高计没有想通,我便帮帮他罢了。”苏言之轻笑,手搭在苏芮然的肩上,“然然…” “哥哥,你不用说了,我明白,父亲去世,家族变故,我的心境是变了,但我现在想通了,我还有你,还有母亲,我该变的更好的。”苏芮然没等苏言之说出来,便打断了他,仰头看着自家兄长,“这些天,让你和母亲担忧了。” “傻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就是什么都爱藏着,让我和母亲猜,你能这么想最好了,我和母亲也释然。”苏言之揉揉妹妹的小脑袋,“好了,到你的院子了,进去吧。” “是。”苏芮然招呼素心跟上,向院子走去,走到院子门口时,回头“哥哥,你回去休息吧。” “嗯,我看你进去再走。”苏言之直到看到两人进了院子,院子里灯火通明传来丫头婆子们招呼服侍的声音才招呼小厮“走吧,回去了。” ——我是闺房的分界线—— 苏芮然躺在床上,看着床上的帷帐,迟迟睡不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远超过自己所能理解的范围了父亲死了,素日里友善的小叔叔对自己孤儿寡母冷嘲热讽,祖父祖母却视而不见,昔日友好的面孔一夜之前全变了。她还记得自己离开并州之日,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送给闺中好友时她宛如躲瘟神一样丢给了侍女的样子,她一点都不想来长安,但她不能显露出来让母亲担忧。现在不仅母亲连哥哥也知道了,她好像想通了,又好像没想通,只是认准了她是苏家嫡女,苏家嫡女却不能是她现在这样的! ------题外话------ ?(????)?????? 第四章:进高府 第二天,天不亮,高计便早早的在府邸门口候着了,苏芮然起身梳妆打扮,与高芸苏言之用过早饭之后,才在高芸的引领下坐上通往高府的轿子。昨日进城是晚上,市井小贩大多也都歇了,今儿阳光真好,也都早早开张。苏芮然透过轿帘的缝隙看向长安的风土人情,之前她在并州的时候,也时常跟着哥哥出去玩耍,可这里是长安啊,京都的雄伟壮阔,浩然正气是并州远远比不上的。苏芮然颇有兴趣的看着,直到轿队走向城东,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才将视线收回。不过片刻,桥子便慢了下来。 “小姐,到了。”素心的声音透过桥子传了进来。 “嗯。”苏芮然应道,她知道到了,虽然外面颇多杂音,但她隐约听到兄长与人寒暄的声音,以为要下轿的,谁知原本慢下来的轿子又行了起来。直到听到“落轿”,王嬷嬷过来,缓缓掀开轿帘,她才粗略扫了一下外面,母亲已然下轿,和一个端庄娴雅的妇人说话,看着妇人雍容华贵的模样,苏芮然想来那便是自己的舅母了。想罢起身搀住素心递上来的手缓缓的踏步下轿。走至母亲身边,颔首低眉,行了一个万福礼“拜见舅母”。 “自家人哪来那么礼数,这就是然儿吧,都长的这么标志了,小芸,你好大的福气。”顾氏受了一礼,上前牵住了苏芮然,看着和自家女儿一般大的外甥女,怎么看怎么喜欢。 “嫂子这是哪里话,我看静姝,才是天底下难得的标志人儿。”高芸笑笑,转而调笑道“静姝呢,怎的不见她来迎迎我这个小姑母。” “姑母,你这可就是折煞我了,我可是听说您今早要到,早早就在祖母哪盼着您呢,可您和母亲还有我然儿妹妹在这里聊的有声有色的,全然忘了我和祖母,可怜我大冷天的跑过来,就听到您在这里编排我,静姝心里苦啊。”高芸话音刚落,就听传来一个爽朗的女声,从拱门走来是一个小姑娘,穿着杏红色的襦裙,头上也梳着和苏芮然一样的双丫髻,缀着几朵小花,很是好看。那姑娘过来,先是对高芸和顾氏行了一个礼“静姝拜见母亲,姑母。”礼罢牵起了苏芮然的手,“妹妹一路可还好?”苏芮然想着这大概就是母亲对自己言说的舅母唯一的女儿高静姝了,母亲言道舅舅舅母感情极好,舅母早年无所出也就只有一个抬上来的侍妾,说来也巧,侍妾生了一子后,舅母也就有了这个姐姐,虽是个女孩,夫妻俩却也是疼爱的紧。 “拜见姐姐。”苏芮然亦对高静姝行了一礼。 “哎呦,只顾着说话了,倒把老夫人给忘了。可不敢再耽搁了,怕是老夫人都等急了。”顾氏一想可不是,说好接了妹妹一同去老夫人哪的,结果自己见了高芸又是高兴又是心疼,一时给忘了,难怪老夫人要让静姝来了。 “多年不见,也不知母亲是否安好。”高芸想来,自己远嫁十数载,虽得夫君体恤,常有探亲,却也是次数不多的,上一次见母亲还是三年前,如今… “何苦想那些有的没的,走吧,老夫人等着呢。”顾氏看到高芸眼圈泛红,不由心酸,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走吧,老夫人还等着我们呢。”说罢右手牵上高芸,左手牵着苏芮然向内宅走去。 第五章:外祖母 因着离高母的院子也不算远,几人也就没有乘轿,苏芮然一众人,不过才进院子,就有丫头嬷嬷跑了过来“刚刚老夫人还一直念叨着,可算是到了。”有人进去通报,有人将她们迎了进去,虽杂却也不乱。 顾氏对着高母身边的人自有几分看重,笑着道:“也怪我,见了妹妹和外甥女十分欢喜,只顾说话,忘了时辰了,老夫人可等急了?” “才是呢,老夫人寻思时候到了,也不见人来,都要自己起身出去看,我们好说歹说才劝下来,大小姐去看了才罢了。”回话的正是刚刚她们进门嚷的人,苏芮然看其穿衣打扮与其他仆役不同,想着是外祖母身边得力的人了。 “那我们就别在外面闲话了,可快进去吧。”顾氏说着牵着高芸的手,向屋里走去。 “我的芸儿,我苦命的儿啊。”一进门,迎面主位上坐着一个老妇人“唰”的站了起来,向高芸走去,慌的旁边的人连忙搀扶。 “母亲。”高芸一见高母,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向前几步跪了下来,苏芮然一看母亲跪下,也落后几步跟着跪下。 高母一把揉住高芸,老泪纵横,旁边的人看着这场景也忍不住的流泪,哭归哭,却也是不能一直哭的,顾氏擦擦眼泪,开口道:“老夫人可别再哭了,妹妹一路上颠簸辛苦,再让她看您这么伤心,心里不知道怎么难受愧疚呢。” “好,我们不哭了,芸儿,回家了,回家了就好了。”高母看到自己女儿心都要碎了,边说着边将高芸搀起来,后面高静姝将苏芮然也扶了起来。 众人待高母平复心情,将其请到了主位上,高母擦擦眼泪言道,“都坐下说,对了,言之和然儿呢?” “言之被父亲和兄长拦下了,他几个兄弟都在外头,在一起有的说道,一会儿再让他来给您请安,这是然儿。”高芸说着苏芮然走了出来,有懂事的丫头放了一个蒲团在地上,苏芮然跪在蒲团上面“给外祖母请安。” “然儿,都这么大了,过来让我好好瞧瞧。”高母言罢苏芮然起身向其走去,高母爱怜的把苏芮然揽在怀里,转头对高芸说“不用了,言之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儿,又是要长住的,何苦跑这一遭,由得他们去说他们的,我们在这儿说我们的。” “是”高芸应道。 “然儿,你静姝姐姐你刚刚应该是识的了,这是你静怡姐姐”高母指着一个和高静姝差不多装扮的小姑娘向苏芮然介绍道,“之后你们可以一块玩。” “是。”苏芮然向高母应道,转而向高静怡行了一礼“静怡姐姐好。” 高静怡笑笑,亦回了一礼,“然妹妹。” “才是呢,我也是这么想的,芮然和静姝年岁相仿,我想着让她们住在一块儿才是好呢”顾氏笑笑,向高母说道。 高母正想应允,高芸连忙打断道:“嫂子好意原不应辞,只是夫君于长安也有一处院落,常有人收拾,倒也住的了人,所以然儿无事和静姝闲住却也使得,长住就是不能了。” “这…”顾氏一时惊了,她是知这处院落的存在,却不想高芸做的这个打算。 “高芸,你什么意思!”高母拍桌站了起来“你还当我这个老婆子在吗!你眼里有你父兄吗!” “母亲莫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只是女儿也有自己的打算,长住娘家总归于高家声誉不好。”高芸看高母气怒连忙跪下,苏芮然见母亲下跪,也跟着跪下,她不知母亲的打算,却也是知道,她必须站在母亲这边。 “声誉…什么劳什子声誉,女儿回家探亲,住娘家不应当嘛!我看那个敢说闲话。”高母挥开给你顺气的丫头的手,指着高芸道“芸儿,你糊涂啊,名门声誉虽重,可在我和你父亲眼里却也是比不过你们兄妹的啊,我们若是在乎声誉会让你自己选夫婿嫁给苏家那小子吗?这…这可都是名门之子,你就忍心让他们随你窝在那二进小院落里?”高母说着说着便泪流满面。 “女儿不愿,可女儿没得选。”高芸跪的挺直,探头看向高母。 “你…”高母叹息一声坐了下去,自己女儿的性情她是最了解不过的,说到底,还是最看重这个脸面。 二人都不再言语,气氛一瞬间僵了下去,其他人屏息凝神不敢说话,顾氏无奈,只得打着哈哈上去:“小芸,你这又是何苦,既来了长安,那有住在外面的道理,传出去平白让人家笑话。接你的人去了并州之后,老夫人欢天喜地的给你收拾院子,大大小小的事情从不假借他人之手,你这样,岂不是寒了她老人家的心。” “外祖母,娘亲,舅母,然儿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正当三人僵持之际,苏芮然开口道。 “一家人有什么不当说的,然儿有什么想说的就说。”高母看到外孙女再大的火气也消了,脸色稍霁,语气温和道。 “外祖母让我们住在府里是心疼我们,我们心里自然领受,只是母亲想外住却也是不想过多叨扰,让您受累。”苏芮然一边想着说辞,一边看着高母的脸色,看到高母脸色变好,才继续说道:“所以,我想着,我们住在府里也是应当的,只是所有吃穿用度,我们自给才好,即圆了外祖母关爱我们的心,又不至于让您和舅母过多操劳,想来母亲认为也是可行的。” “这…自给怎么可行。”高母想想还预再说。高芸连忙接话:“母亲,这是女儿的底线了,若您还不允,那女儿只得搬出了。” “也罢也罢,那就这样吧。”高母叹息一句,也就应了,总不能真的把女儿逼出去。“既如此,你们且去吧,看看还有什么缺的,自己补贴,我也乏了,不留你们了。”刚刚和高芸生的气着实消耗了不少心力,扶了扶额,摆摆手让众人退下。 “是。”众人应道,相携离开。 ——ig赢了的分界线—— “小芸,你刚刚不该和老夫人置气的。”出了高母的院子,顾氏让高静姝陪着苏芮然去逛逛园子,只剩她和高芸两人时,她对高芸说道。 “我没的选不是吗?”高芸狡捷的朝顾氏眨眨眼,一如当年未出嫁的小姑娘一样。 “是啊,我们女人什么时候有的选过。”顾氏叹息,伸手牵住高芸,“走,我带你去看看你的院子,我才让人拾掇好的,布置还跟你出嫁前一样。” “那我就谢谢嫂子了。”高芸也不欲再说此事,自己命不好,但也没差到哪里去,虽夫君早逝,也是恩爱十数年,如今诰命在身,儿女懂事,这辈子也算无憾了。 ------题外话------ ^o^ 第六章:高家姐姐 “走,我带你逛逛院子。”顾氏和高芸相携而去之后,高静姝牵着苏芮然的手说道,“母亲说让你随我一起住,我想来是很好的,自小我就羡慕别人兄弟姐妹可以一起住着玩,这下好了,不用羡了。” 见此,高静怡行了一礼,“既如此,那妹妹就不作陪了,我去看看祖母的安神汤可好了,到时候服了。”看到高静姝点头应了,便带上自己的丫头婆子离开了。 “她自小是放在祖母身边养的,自是心里十分惦念了。”高静姝看苏芮然眼中有不解开口说道。“静怡是姨娘生的,论起来是个庶女,祖母不忍,就把她接到了自个儿身边养着。” 这么一言苏芮然就了然了,庶女身份本就令人世家不齿,尤其还是高家这样的世家豪门,若是真的在姨娘身边养着,将来许人肯定高不成低不就,养在外祖母身边,至少有个名声在外面,还能许一个不错的人家。 “都传外祖母是个心善的,今日一见,果然不假。”苏芮然笑笑,心中还有一点酸涩,世人皆知,高家老太爷跟随当年太祖皇帝打江山,得封世爵侯爷,却不忘糟糠之妻,一生只纳一人,舅舅当时也是谨遵祖训,只娶了舅母一人,可舅母几年无所出,自己愧疚难耐,亲自给舅舅纳了一房妾室,谁知有了妾室之后,倒是有了身孕,可算是世事难料。 “呵呵,谁说不是呢。”高静姝说罢抬手指向远方,“呐,你看,那片海棠,这是当年父亲知道母亲喜欢海棠,特意吩咐人种的,整个长安除了皇宫,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过两天海棠就全开了,母亲寻思办一个海棠宴,也算是给整个世家圈知会一声,想来她们也都晓得,但我们也不能失了礼数。”俄而掩嘴一笑,顺便也给那个苏家老夫人一些回礼啊,他们苏家凭什么成为皇商,凭什么富甲天下,是人是鬼给的几分薄面,还不是靠姑丈的三品刺史和姑姑的常年打点,真的老了也不知好歹了,看没了这层裹羞布,谁还稀罕一个商贾夫人。 高静姝的意思苏芮然自然是懂得,苏家是有钱没错,是豪气冲天也没错,可士农工商,没了父亲,别人为何要来看你的钱,世家那里稀罕和一个商人打交道了。 “那就是麻烦舅母了。”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等过了中秋,我下个帖子,邀几个好友,也给你认识一下,以后可以一起玩。”高静姝想着苏芮然初到长安,虽然事事有自己陪着,可也要认识几个世家小姐的,“呐,说着我们就到了,来,我带你去你的屋子。” 高静姝牵着苏芮然的手向里面走去,苏芮然环顾院子四周,亭台楼阁,小桥流水,一看就是一个女儿家的院落,处处体现主人家的细心和疼爱。她们二人径直向院子深处走去,路上遇到的小丫头们也是各尽所职,一刻没有闲着的,到了房前,高静姝推开房门,引着苏芮然进去,“一切都是照着我房子的规格布置的,母亲听说你喜梅,特意吩咐人在窗前给你种了几棵梅树,等冬天到了,梅花开了,才是好看呢。” 苏芮然看向房子里,家具摆设,床帏纱窗,皆是不比自己在并州的闺房差的,心中十分感动,再听到高静姝问还有什么缺的时候连忙说道“姐姐哪里话,舅母一片心意,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了。” “既如此,你便歇息片刻,你一路奔波也着实辛苦了,想来祖母晚上定是要传饭的,精神好了晚上也好应对。”高静姝俏皮的眨眨眼睛,将苏芮然推到了床上,“应该不用我陪吧。” “姐姐就会取笑我。”苏芮然羞红了脸,轻轻拍打高静姝,高静姝笑笑,对旁边站着的素心说道“伺候你家小姐休息。” 素心应了一句“是”,高静姝就带着一众丫头婆子出去了,顺带带上了门。素心见高静姝等人出去,方吐了一口气。 “怎么,吓到了。”苏芮然看见素心的样子不由好笑。 “倒也不算吓到,虽然高府高门大院,处处规矩,可平日在苏府里也是这样,就是初来乍到,有点紧张了。”素心看着小姐如实说道。“小姐,可还要休息?” “不了,昨日里歇的还可以,现在还不困,不睡了。”苏芮然轻按太阳穴嘲笑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京城世家的底蕴,还真的是天子脚下啊,枉平日并州那些人自称百年世家,跟这一比,渣都不剩。” 素心见苏芮然按了一下额头,连忙上前在其太阳穴上轻轻按摩着,苏芮然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好了,你别按了,上次母亲给我的礼单你收哪了,拿过来,我看看。”苏芮然想到母亲给自己布置的功课,就让素心赶快拿过来。 “才是呢,我好像收到梳妆盒里了,我看看。”高府的下人也是有效率的,就拜见老夫人的功夫就将苏芮然的行李放在了屋里,素心赶忙去翻找,“找到了,小姐,你看。” 苏芮然接过礼单,看着种种东西,头就又疼了,母亲说外面父亲的挚友同僚,有哥哥打点,自己只关心内宅就是了,可算是高家人少,不然可有的愁了。 ------题外话------ 沉迷“明日之后”忘了qaq 我错了…… 第七章:第一次理家? 一个下午,苏芮然只呆在房里处置礼单种种,这个该送,那个更该送,好不容易在老夫人传饭之前弄完了。而后是携了高静姝一同去的,到了的时候众人已经落座,告了罪,就坐下了,饭桌上又是一番的询问教导,苏芮然和苏言之也一一应了。除了外祖父和舅舅,还拜见了另一个高家哥哥—高车祈,也是姨娘生的,却是与高静怡大大不同,高静怡是外祖母心疼放在身边养的,但还是庶女的名头,高车祈却是一出生就抱给了顾氏,算是高家嫡长子。 食不语,一顿饭倒也是在下人的服侍下吃的快。用了饭,旁人收拾了,众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也就散了。 饭后苏言之和高车祈两人有约,只剩高芸和苏芮然行在回房的路上。虽然一路上都有灯笼挂着,可曲径幽深还是不够,王嬷嬷等几个嬷嬷提着几盏灯行在前方。 “然儿,礼单可拟好了?”高芸突然想到似的问道。 “母亲吩咐自然是好了,皆按着众人的喜好送的。”苏芮然颇为骄傲的说道,“外祖父是战场上赚的军功,我就选了一张弓,外祖母礼佛,我估摸着除了佛珠她都是不喜的,就将母亲带过来的那串红珊瑚佛珠挑了出来,舅舅爱酒,舅母爱玉,都有看着好的;车祈哥哥正在求学,就送了一块上好的墨,静姝姐姐和静怡姐姐都是一套顶好的头面,至于魏姨娘哪里,本不打算送,想着也是静怡姐姐的生母,就着人送了几匹从家里带来的锦缎。” “可以可以,我的然儿做的是非常好的。”高芸看着苏芮然一五一十条条列列的说出各种安排,满意的点点头。“然儿长大了。” “才没有,永远都是小孩子。”苏芮然看着母亲的样子都有点慌了,佯装无事的对着高芸撒娇道。 “好,小孩子,然儿永远都要做一个小孩子,高高兴兴,想做什么做什么。”高芸看女儿娇憨的样子愉悦的笑道,伸手摸摸头,“那,小孩子,母亲到了,你敢自己回院子吗。” “自然是敢了,还有素心陪着我。”苏芮然仰着小头颇为自得。 “好,那你回吧。”高芸满脸笑意,转头对素心说“素心,仔细点路上,小心别让小姐摔了。” “是。”素心行了一礼,提了一盏灯走在了苏芮然前面。 高芸看苏芮然前呼后拥的走远了,方收回目光,向自己院子走去。“王嬷嬷,言之有功名有苏家,我是不担心的,现在然儿也懂事了,我算是无憾,即便现在去见相公,我也是有脸面的了。”自从苏史去世,自己连悲伤的时间都没有,和老夫人斗,和兄弟妯娌斗,直到兄长出手自己来了长安才有喘息的机会,现在子女安定,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夫人莫说这丧气话,公子小姐还小,若是您都不作为了,怕是旁人都要把公子小姐生吃了。”王嬷嬷搀着高芸,开口劝道,她知道夫人和老爷感情深厚,若不是心疼一对儿女,怕是当日就要随老爷去了。 “呵呵,不说了,回去吧。”高芸自嘲的笑笑,她倒想作为,女子出嫁靠夫,夫死盼儿,一个丧夫之人,只要言之一日不成事,苏家一日不到手,纵然诰命在身又能如何。 ——我是送礼的分界线—— 前言说到,众人用了饭,各自回了院子。老夫人回到屋里歇了片刻,为首的大丫鬟安璇就将苏芮然送来的红珊瑚佛珠呈了上来。“晚间您刚去了饭厅,表小姐身边的素心就把这串佛珠送来了,瞧这色泽颜色,再没有更好的了,表小姐对您的孝心真是天地昭然。”不止是老夫人,院子里的那个人没有受到恩惠,大到金银,小到珠花,安璇自然愿意给这个新来的表小姐在老夫人面前说足好话。 “好,好啊。”老夫人拿着佛珠爱不释手的把玩着,心里止不住的欣慰,家里孩子里她是最疼高芸的,打小儿锦衣玉食的娇养着,连终身大事都是由着她自个儿定的,原本以为苏家那小子是个好的,可惜命短,现在看着高芸的一对儿女懂事,她怎么不高兴。 “老夫人可别哭,坏了身子,现在姑小姐回来,该高兴才是。”安璇连忙拿出手帕上前擦泪。 “也对,你把这佛珠仔细收着,明天晏国公夫人的寿宴,我带着去。”老夫人将佛珠递给安璇。 “是”安璇双手将佛珠接了过去,心里认定,从此之后,老夫人的宝贝又多了一样,这佛珠定是要好好看着。 ——我是静姝姐姐的分界线—— 高静姝本来是想跟苏芮然一起回的,或者与苏芮然一同送姑母回去,只是饭后母亲把自己留住了,又是一番的教导,听的高静姝连连称是才罢了,回到院子,不过才到前厅,就看到奕可急冲冲的跑了出来。 “发生何事,急急燥燥成何体统。”高静姝蹙眉不悦的说道,这个丫鬟她用的是很顺手的,就是遇事慌忙的性格让她十分不喜。 “小姐,你…回来了啊。”奕可看到高静姝一下子蔫了,说道“晚间素心姐姐送过来了一套头面,小姐进去看看吧。” “哦,是吗?一套头面你急什么?平日里你家小姐头面你没见过吗?”高静姝不由好奇,按理说一套头面不应当啊,她从小金银堆出来的,再好的头面奕可也是见过的。 “小姐,进去看看就知道了。”奕可得意的说道。 “那我进去看看,若是没有那般好,我可要罚你。”高静姝戳戳奕可的脑袋。 “要是不好,随小姐怎么罚。”奕可仰着脑袋说道。 “瞧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送的呢。”高静姝笑着向屋里走去,打开放在桌子上的锦盒。“这是…东珠?” “是啊,素心姐姐说这是表小姐自己画的图纸,拿去自家店里打造的,天底下独一份儿。”奕可将素心的话原封不动的传给了高静姝。 “苏家可真的不愧是首富之家,好大的手笔。”高静姝将锦盒盖上,东珠,每年皇家上贡不过三斗,一颗在长安更是千金难求,基本是有价无市的东西,现在这一套头面,每一件簪钗上都镶着一颗拇指大的东珠,可不是天底下独一份儿?“收起来吧。” “小姐…是。”奕可本想询问,之前张家小姐得皇后娘娘赏赐一颗东珠可是炫耀了好久,现在小姐有了却要收起来,但看到自家小姐的眼神,连忙应是。 “该用时我自会拿出来。”高静姝说了一句,向内室走去“伺候我更衣洗漱。” “是。”奕可将那套价值连城的头面仔细地收起来,而后招呼外间的丫头们端水进屋。 ——我是静怡小姐姐的分界线—— “小姐,这套头面真华丽诶。”高静怡的大丫鬟巧荷看着苏芮然派人送来的头面羡慕的说道。 “是吗?”高静怡看着桌子上这套金银玉石打造的头面开口问道。 “自然的啊,明天小姐就带出去,让她们看看,顺便给表小姐示好啊。”巧荷心中满满的都是开心,虽然小姐有老太太养着,该给的月例吃穿没有短过,但也没有多过,这种华丽更是没有见过。 “说什么呢,有我的,自然也有她们的,且大姐姐那里只会比我好,断不可能比我差了,带出去惹人笑话吗。”高静怡轻笑,她心中有怨,也有恨,恨自己是姨娘生的,怨同是姨娘生的,哥哥却能被嫡母养着,怨高府吃穿用度全紧着大姐姐来,但她不能说,她得依靠她们,讨好她们,才能有好日子过,想来若不是六岁那年,发高烧奶娘去赌钱自己险些病死,她们怕是想不起来府里还有一个庶出女吧。 “伺候我更衣吧,明天还得去照顾祖母。”高静怡对巧荷说道,好在祖母心疼,才有了自己现在的日子,她定是要好好孝顺祖母的。 ------题外话------ qaq一直抄笔记,赶作业,要死了要死了…… 第八章:二殿下 苏言之和高车祈弃了聒噪的小厮,快步出了高府,骑马向西而去。到了一个二进院落前,勒马叩门,片刻一个管家样子的中年人开门将二人迎了进去。 二人进院,院子虽小,却也是五脏俱全,假山,花草,真的是十分精致,二人眼光扫到堂前,一黑衣少年迎了上来,“言之,车祈。” 苏言之看清来人,心中一震,不过几月不见,二殿下却比之前气势更甚,一身暗纹黑袍,让人几乎不敢直视,与高车祈连忙跪下,“草民叩见二殿下。” “赶快起来,你我如此情分,何须行此大礼。”黑衣少年快走几步弯腰将二人搀了起来。 “草民不敢,君臣有别。”苏言之顺势起来,低头说道。 “年前我们三人还一起读书学武,怎么从并州回来就这般生疏了。”殷邵宣笑笑,苏言之早年被苏史送来长安求学,二人一见如故,他就选了苏言之为伴读,将高车祈也顺带上了。年前传来苏史重病的消息,苏言之赶回并州,今日他可是听说苏言之回京,特地出来相见的。“私底下还是同往常一样唤我邵宣吧。” “是。”苏言之应道。 “并州的事,我晓得了,放心,改日我们兄弟几个给你把场子找回来去。”殷邵宣笑的桀骜,苏家的事他本不愿出手,可是苏家这次真的是没脑子了,民不与官斗,不说别的,那怕是皇商,没了苏史这个官,怕是高家的报复他都挡不住。 “谢殿下,不过,不劳殿下费心了,苏家,我定是要自己夺回来的。”苏言之垂眸,这些天并州世家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记仇这事,也不只是小人会做。 “也罢,你有什么想做的只管去做,想来那些杂碎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殷邵宣嘲讽的笑笑,苏家能有如此风光,靠的不过是太祖皇帝赐的皇商之名,子孙辈里除了苏史一脉还真的没有能看的了。 “是。”苏言之应道。 “好不容易又聚在一起,说那扫兴的干什么。”高车祈捶了苏言之胸口一下,反正殷邵宣他是不敢捶的。“言之,你是不知道,你回并州之后,平始就被他家老爷子打包送去了边疆,张晨璋那孙子嘴厉害的很,整日明里暗里的嘲讽,看见他我就平白犯恶心。” “哦,平始去边疆了?”苏言之好奇问道,顾平始是顾氏本家人,正正经经的顾家嫡子,高车祈的表哥,平日里都是他们四个在一起耍。至于张晨璋,那是左相之子,最和高车祈不对头,偏偏人家嘴毒的很,高车祈这个没心眼的,可没少吃亏。 “是啊,走的前一天还说好一起去城外玩,第二天就不见人了,亏的小爷在城门口等了他一天。”说起来,高车祈都咬牙切齿,他真的是在城门等了整整一天,还担心出什么事了。 “哈哈,我听父皇说平始是被顾家老太爷打了一顿硬塞在马车上送过去的,据说到了边疆还在床上躺了三五天,你说打的有多狠。”殷邵宣笑笑,顾家可与别家不同,当年从龙之功,顾家老太爷封的可是国公,怎么可能不让子孙去边疆争一个军功,好袭爵。“至于张家小子,我都让车祈不要去跟人家辩,他还偏不听,见面两人就争。”他争的过也好啊,偏偏又是一个嘴笨的,每次被别人呛的说不出话来。 “哈哈哈。”苏言之放声大笑,他想象的出来,往日车祈和张晨璋对上,有平始在搭腔,他还总被气的要炸一样,何况现在平始不在了,可想而知。 “你还笑,赶快的,上书房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再不来,都要被先生清出去了。”看苏言之放声笑了,高车祈方松了一口气,看自家表弟从并州来的样子,他可是十分担心了,现在笑了才算好了。 “是。”苏言之超高车祈作揖搞怪说道“学生知道了。” “滚。”高车祈做样子向苏言之踢去,苏言之侧身躲开,三人笑成一团。 三人坐在厅里喝着茶水,讲这些日子里长安太原发生的一切,一直到小太监来提醒殷邵宣回宫的时辰到了,方有些意犹未尽的散了。 “对了,车祈。”殷邵宣上马要走之时突然勒马回头,“你母亲本家是不是有一个姑娘许了夏家的公子。” “是呀,是平始的堂姐,许了夏家的二公子,不知二殿下所问何事?”高车祈不解问道,世家联姻乃是常事,为何有此一问。 “无事,我先回宫了。”殷邵宣淡淡一笑说道。 “恭送二殿下。”苏言之二人低头垂眸恭送殷邵宣策马走远之后方抬头,接过小厮递上的缰绳纵身上马。 ——我是回府的分界线—— “车祈,着人去查查夏家。”二人下马并肩进府之时,苏言之突然开口说道。 “我晓得。”高车祈应道,纵然苏言之不说,他也是要查的,一个深闺女子的婚事,若是真的无事,想来二殿下连问都不会问。 苏言之别了高车祈,缓步向自己院子走去,夜色正黑,恍惚间好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然然?”苏言之疑惑的喊到。 “哥哥,你,你回来了啊。”苏芮然猛地一惊,回头看到苏言之方松了一口气。 “天寒了,你不回房,呆在我院子门口作甚,也不怕着凉了。”苏言之佯怒说道,边说边招呼小厮开门,“还不快进屋。” “是。”苏芮然吐吐舌头,快步向院子里走去,“你和表哥出去了嘛,我想着你定是去见京城里的好友了,就想过来看看。” “我看不是吧。”苏言之看自家小妹头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听不到,不由好笑,“我怕你是想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物件吧。” “才没有!”苏芮然羞的跺了跺脚,捶了苏言之几下,扭头说道“我先回了。” “诶,恼了?我错了还不成,你看,这是什么?”苏言之看闹大了,伸手将苏芮然拦住,从小厮手里接过一个锦盒,打开赫然出现的是一颗珠子,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这是?”苏芮然正恼,看到新奇的东西也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哈哈。”苏言之看小妹可爱的样子笑笑,命人熄了烛火,“你再看。” 灭灯后黑漆漆的屋子里,苏芮然正慌,却看到原本放在盒子里除了剔透并无特色的珠子,泛起莹莹光亮,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夜明珠?” “对啊,你年前不是说在珍宝册上看到一个名唤夜明珠的物件,想要我寻来观上一观,可就巧了,今年附属国上贡的珍宝里就有这个东西,我就给讨了来。”苏言之将珠子递给了苏芮然,让她仔细的看看。 “上贡的,那怕是只此一件,你无官无爵,哪里讨来的。”苏芮然虽喜这物件,却也不傻,素日里有什么珍奇的物件,皇帝不是自己收着,就是赏给合心的人了,那里轮得到自家哥哥。 “不算难得,是二皇子殿下念及同窗情谊,给我讨的。”苏言之心里也是纳闷,之前苏芮然来信说起对夜明珠的憧憬,他也就在殷邵宣面前随口一提,谁知殷邵宣竟记在了心上,今儿一见面,就扔给了自己一个珠子。 “那可要好好谢谢二殿下,过几天园子里的海棠开了,舅母要办一个海棠宴,哥哥可给二殿下下一个帖子,来与不来,都不算失礼。”苏芮然一听释然,苏言之刚读书之际,就被选为二殿下的伴读,二人情谊自然是有的,“还有哥哥长安的好友。” “这些我晓得,自然都是要下帖子的,我先前拜访父亲至交之时都已办妥。”苏言之笑看妹妹这幅小大人的模样。 “那我就先回了,刚刚我是偷偷溜出来的,现在素心肯定急了。”苏芮然听罢点头,料想哥哥什么事情都会办的很好的,突然又想到不知自己出来的素心,就想赶快回去。 “走,天寒路滑,我送你。”苏言之也站起来,从丫鬟手里接过递来的披风,给苏芮然披上,“入秋了,下次出来多穿点,着凉了,又惹的自己难受,母亲担忧。” “知道啦!”苏芮然抬头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好多的哥哥,重重点了一个头。 “你呀。”苏言之宠溺戳戳苏芮然的脑袋的笑笑,“走了。” ------题外话------ 哇哇哇,我的儿砸!男主大大终于出来了。 什么!我的小童养媳要夜明珠!讨讨讨,撒泼卖混也得搞到手! 第九章:太后召见 此后几天,事事皆安定,高芸在高母跟前尽孝,苏言之去了学堂,苏芮然则与高静姝在院子里读书写字,日子过的都算惬意。 这日老夫人没有传饭,各人皆在自己院子用的,午饭才罢,素心一路小跑进了屋子。“小姐,快去前厅吧,宫里传旨的人进了街了。” “嗯?怎么回事?快与我取衣裳来。”苏芮然一听,将手里拿的书放在了桌上,吩咐小丫头们去取华服。 “可不是呢,突然的很,舅老爷他们也是才得的消息,匆匆从衙门赶回来的。”素心一边说着,一边给苏芮然整理仪表,旁的丫头去准备胭脂首饰。 “可知是什么事?”苏芮然问道,素心这丫头平日多在丫头堆里嬉笑打闹,人多口杂,各类消息得的倒是比旁人快些。 “不知,这道旨来的突然,不过听老夫人身边的安璇姐姐说,怕是跟咱们夫人有关。”一得到消息,素心就打听着了,别人不知,倒是安璇说了句,老夫人从早起就长吁短叹,不得舒坦,想必是忧心夫人了。 “晓得了,走吧,去前厅。”说话功夫,丫头婆子们就给苏芮然收拾妥当了,想着传旨的人怕是要到,就赶着去前厅了。 “是。”丫头婆子们应道,簇着苏芮然向前厅走去。 ——分界线—— 那边众人匆忙收拾前往厅里接旨不谈,且说这边老夫人院里,高母和高芸坐着一起谈话。 “芸儿,来坐我边儿上。”高母看着不过花信的女儿,心中又是一阵的悲恸。 “是。”高芸应道,缓步走到塌上与高母一同坐下。 “芸儿,你可知这道旨的由来。”高母用手指不住的摩擦苏芮然送来的那串红珊瑚佛珠,也没待高芸回答继续说道“那是我舍了这张老脸求来的。” “母亲…”高芸看高母说着说着泪不住的留了下来,从袖中掏出手帕与之拭泪,并轻拍后背,“母亲莫要伤心,有什么事与我说道,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这旨意又是何缘由?” “芸儿可还记得张家公子?”高母止住泪,向高芸问道。 高芸听母亲如此问道有些愣住了,摇头不语。 “你不记得也是常事,那是你刚及笄,张相有意替他儿子提亲,你父亲不喜张家,又瞧着女婿是好的,就将你许给了苏史,他这心思才歇了。”高母看高芸不语便知女儿不记得了就开口说道。 “既作罢了,如今提它作甚?”高芸问道。 “哎,如今女婿没了,张相求到了皇上哪儿,言道小儿相思成疾,愿以平妻之礼纳你,端的一副深情不悔的模样。你父亲自是不肯,说你丧期未过,不敢言婚嫁,虽是推了,可现在这形势,张家如日中天,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就去求了太后。”高母拍拍高芸的手说道。 “这…可我听说太后一心礼佛,后宫之事全是皇后在治理,皇后又是张家的女儿。”高芸一听,这如何使得,她与苏史情投意合,成亲十数年未曾红过脸,虽说本朝民风开放,女子二嫁也是常有的,可她定是要与苏史守身如玉的,况且什么张家公子,她记都不记得,如何嫁的。 “太后虽不理事,皇帝却是一个孝顺的,太后开口,定不会不应,所以我就进宫去求了一道懿旨,便是这道召你进宫的旨了。”高母叹息说道,太后虽心善,可帮不帮也要看看芸儿的人品。 娘儿俩正谈心,顾氏派人传话的丫头由安璇引着走了进来,“老夫人,传旨的人到了门口了,快些出去吧。” “来传旨的是谁?”高母整理仪容,安璇懂事的将备好的热水送上来伺候她们洗脸梳妆,那丫头回道“是太后身边的邓公公。” “你先下去吧,我们就到。”高芸见高母眉头立即舒展几分便挥挥手让那丫头出去,“母亲,怎么了?” “无事,看来我这老脸还是有几分薄面的,这个邓公公是太后身边的老人儿了,派他来是告诉我把你的事放在心上了。”高母扶着高芸与安璇的手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前厅。” ——传旨分界线—— 二人相携到前厅之时,高士廉正与传旨的太监客套寒暄,见高母出现,邓公公起身告福,“多日不见,老夫人身体越发健朗了。” “托皇太后的鸿福。”高母与邓公公说着话环顾四周,“下头人做事不仔细,怎么香案都不见摆?” 高士廉踏出一步低头预回,邓公公抢先开口,“是我让尚书大人撤的,太后娘娘说了,这道算不得正旨,香案就免了。” 高母了然,“既然人齐了,那就有劳公公宣旨了。” 邓公公点头应了,起身朗声喊道,“郡夫人高氏接旨。” 高芸踏出一步,屈膝跪下,屋里众人亦跪下。“臣妇接旨。” “郡夫人高氏,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哀家甚喜,特召其进宫觐见,钦此。” “臣妇谢皇太后恩典。”高芸低头接过圣旨,待邓公公喊“起”众人方谢恩起身。 高士廉留邓公公喝茶歇息,邓公公推辞不用,朝向高芸说道,“苏夫人,快收拾妥当随咱家进宫去吧,太后还等着呢。” “是。”高芸应道,哪里还用收拾,接旨穿的就是命妇服,直接走了都可行。 高母上前一步,与邓公公说道,“小女鲁莽,许有什么礼数不妥当的,太后怪罪,还请公公周转一二。” “哎呦,老夫人真是折煞咱家了,当年这长安城里谁人不知,世家大族里就属高家小姐最聪慧得体懂规矩,哪里会有什么不周到的,况且太后与您老人家的情分在那呢,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怪罪。”邓公公每次来收到的打点都不少,指点两句帮个忙他自然也是肯的。 说话间,高芸与苏芮然交代两句,儿子在国子监读书,府里自然不会派人去叫,女儿年纪小,左右不过是不用担心的话,登上门口的马车时给了高母一个放心的眼神才上车,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一个太后也无畏了。 待马车走远,众人方散,高母叫住了苏芮然,“然儿,几日没出门身子都软了,陪我这个老婆子去院子走走。”苏芮然一听,走到高母右边,接过安璇扶住了高母,“是。” 高母年岁大了,极爱热闹,出门小辈们又唯恐摔到,每次都跟着丫头婆子一大堆,这次也不例外。一群人在路上,走走停停,这儿看看花,哪儿喂喂鸟,苏芮然仔细扶着高母,一路上与其说话逗趣。 “然儿,你心情不好,可是受什么委屈了。”高母看了一眼苏芮然开口问道。 “没有,府里样样都好,有外祖母疼,自也是没人敢欺负我的。”苏芮然不止为何高母有此一问,连忙说道。 “哎。”高母叹息一声,指着不远处的小亭子说道,“走的也累了,扶我去小亭子坐坐,我们说会儿话。” “是。”苏芮然应道,后面的丫头们听到,有两三个跑的快的过去给石凳子上加了垫子,放上茶果拼盘。 高母和苏芮然坐下后摆摆手,“就这么小的亭子,你们自己找点事做去,莫要在我们眼前晃荡,都要晃晕了。”众人应“是”,只留了几个贴身伺候的就都退了。 “然儿,我知你性情,和你母亲小时候一个样子,今儿我就给你说上一些掏心窝子的话,我知道,你与你哥哥不同,你初来长安,之前与我们见都不曾见过,不亲近也是应当,但还是那句话,血浓于水,我和你外祖父、舅舅、舅母也是打心眼儿里真疼你。”高母牵上苏芮然的手拍拍说道,说着又是两行泪落下。 “外祖母说的那里话,然儿又不是那没良心的人,外祖母舅母对我的好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然儿定没有半点埋怨的。”苏芮然听罢,连忙起身,惶恐说道。 “你坐下,我们说体己话,没有那多的礼数。”高母将苏芮然搂在怀里,继续说道“就拿今日这事来说,你让素心来向我身边的安璇打听,却不肯亲自来问我,却是为甚?你母亲去宫里,你心里怕是烦躁,为何不来问我,你哥哥又不在,莫不是要回去落泪不成。” “我…”苏芮然看高母一茬一茬全说在自己心坎儿上,忍不住泪连了串的珠子一般落了下来。 “好孩子,不要哭,我没别的意思,就是与你唠唠家常,你既来了这里,这就是你的家,你母亲在也好,不在也罢,我们都是你的家人,有什么想要的,想玩的,不顺心的,都可以告诉外祖母,或者你舅母。”高母接过安璇递过的帕子给苏芮然拭泪,这孩子跟言之不同,初遭变故,是个藏的住事的,可谨言慎行是好事,也不能伤了身子啊。 “今天的事你不要乱想,虽不是好事,也算不得坏事,你岁数也不小了,日后怕也回不去太原了,该知道的还是要知道的,来,我与你讲一个故事。”高母见苏芮然点头应了,就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第十章:往事如烟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皇帝,昏庸无道,贪图享乐,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惹得各地英杰揭竿而起,占地为王。 那朝有一个藩王,他心思缜密,胸怀大志,也有心趁势造一翻大事业。但他所属的封地可谓是不毛之地,兵马钱财皆无,便向其封地官员商量,几人一拍即合,借了一有名天算子的名头,派人往市井小贩人多嘴杂之处传递藩王乃紫微帝星下凡之言,天命之人。百姓最信此等占卜之术,一传十,十传百,不过数月就传到了京城,天子大怒,遣使者携圣旨前来降罪,藩王斩了使者,便反了。 藩王从小养精蓄锐,等的就是这一天,起势不过三年,便连破周围几大反王,应了紫微星转世这一传言,引的有才之士纷纷投奔,一时风头无两。 继而几年顺理成章,攻破所有反王,直逼长安,皇帝虽昏,却是正统,京城虽小,所谓忠臣将相也是不少。众多臣子死守长安,藩王虽向往那个位子,也知江山易得,人才难求的道理,更是想谋一个正统,史书上乱臣贼子这四个字他是万万担不起的,便没有直攻。与皇帝几番交涉,皇帝俨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态度,让藩王很是不耐。都是刀尖上淌过来的,军中众人驻军不行也是越发烦躁,藩王最后只与京城传进去一个消息:三天后卯初,再无结果,便直接进城。 众军整理盔甲,擦拭刀具,每日向长安进军几里地,逼的朝堂惶恐不安,第三天便到了京城门口,大门禁闭,城墙上寥寥可数的站着几个士兵,藩王命众军原地驻扎休息,等待破晓之时。丑正,将军清点人数,藩王安排战术布局,为一个时辰后的攻城做准备。寅时,众军整军待发之时,禁闭数天的大门缓缓打开,一张姓官员开门投诚,将长安布局悉数奉上,藩王问之,乃是京兆尹之职,难怪对长安如此熟悉。 藩王凭借京兆尹献上的长安军事布局图,轻松攻进皇宫,皇帝为保命,赐了藩王一个正统,圣旨是藩王手下得力的文臣执笔,皇帝盖章的,大意如下: 天下不定,叛臣贼子层出不穷,危及皇帝安危,藩王为清君侧,无诏私出封地,皇帝念其心可忠,不予怪罪,且感其孝心,特收藩王为义子,封为太子。 而后又让皇帝亲手写了一封圣旨,感其年老体衰,无力处理国家琐事,特传位给太子此事才算罢了。 之后就是称帝拜先祖,论功行赏,首当其冲便是与藩王世代交好的祁家,藩王欲起义,其他家族还在观望,他就跳出来第一个支持,官至右相,封了国公。 其他家族如顾家,晏家也都受到了应得的封赏,只是有两个不同的,高家和苏家。高家原本不是他们世家大族出来的,连能人巧匠都算不上,不过是凑巧救了藩王一命,被藩王留在了身边,按藩王的意思,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了,左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一个国公也使得,高家家主虽没有读过什么书,却常年混迹市井,听惯了说书先生讲的各朝各代,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死活不要这个国公,天天哭天天闹,烦的藩王说什么也不给了,扬言道:从此之后,你哭着求我也没有这个东西给你了。便挥挥手赐了一个比国公略低上一等的侯爷,高家家主方罢了。 还有一个苏家,打仗最怕的是什么,缺粮食缺棉衣,苏家就是承担这么一个角色,那是藩王正苦苦愁着没钱的时候,苏家老爷自己投过来的,苏家本就是商贾之家,如今得势却也对官位没什么欲望,向藩王求了一个“皇商”的名头,此外,还求了一个天大的恩典:贩卖官盐之一二,藩王也应了,从此苏家可谓是家里遍地雪花银。 “还有呢?还有呢?”苏芮然一听便知高母讲的是如今的形式,连忙问道。 “还有…还有就是各自封赏各自回家…过上幸福的生活?”高母沉思一下,开玩笑说道。 “不对,不对。”苏芮然轻轻晃晃高母的胳膊撒娇说道。 藩王征战之时育有一儿一女,这一对儿女最是卓尔不群,且不论儿子,单是一个女儿,就可披甲挂帅,令众多反王闻风丧胆,藩王称帝之后,儿为太子,女为长公主更是顺理成章。 藩王与祁家两家儿女自幼定了娃娃亲,藩王称帝不出几年,祁家姑娘及笈,太子求娶,十里红妆将其迎了进去,二人自幼相熟,青梅竹马,感情自是十分深厚,婚后一直恩爱,一时成了长安城一段佳话。 长安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才子佳人,但祁家姑娘成婚,却也是真真的让那些跃跃欲试想要登门提亲的人着实伤心了一段时日,伤心之后也就是那么回事儿,没了祁家姑娘,还有高家姑娘,晏家姑娘,都是秀外慧中的好姑娘。说起长安城里的姑娘,必不可少的就是高价姑娘,高侯爷一个没读过几年书,只会撒泼打诨的村夫,偏偏养出了一个顶顶好的姑娘,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有一张巧嘴,官家里哪一户姑娘没有被她比下去过,也就是这么一个姑娘,婚事却迟迟没有着落,偌大的长安城,竟没有一个才俊落得她眼的,可把高夫人急到不行,高侯爷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京城里这些斗鸡遛狗的世家子弟也是真的配不上自己闺女,大不了就是养闺女一辈子喽。 也是月老赐缘分,此时苏家的公子正在上京赶考的路上,苏老爷纵横商场一辈子,又眼光颇好的扶持了一个帝皇,谁知竟生了一个无心继承家产的儿子,可算是伤透了心,打是打了,骂也骂了,无奈只好放其读书。苏家公子进京不过弱冠之年,又中了探花,一举一动都带着世家风采,让长安城的姑娘个个失了魂,丢了魄。高家姑娘本不屑,却不想真的与之做了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 那是一次护国寺上香,世家大族女眷上香,都是要清寺,免的旁的香客冲撞了,高姑娘心知这个道理,就弃了丫头婆子,想要好好逛逛。却不想,突逢大雨,没带伞和丫头,又恐湿了衣裳佛前失仪,就去路边的一座小亭子躲雨,谁知雨越下越大,担心母亲担忧,一咬牙,想要冲进雨里的时候,一把伞出现在了头顶, “姑娘若不嫌弃,拿去用吧。” 那是两人第一次见面,高姑娘让人打听,得知是今年新科探花郎,心里越发喜欢。 高夫人得知女儿心思,就与苏夫人通了信,口头结了亲事。 两家正欢天喜地筹办喜事之即,偏偏有人让他们不痛快,御史上书:自古商不可为官,苏家为皇商,儿女怎可科考。 皇帝对此表按下不发,高侯爷心想那还得了,自家女儿本就算下嫁,要是夫婿连功名都没有,以后如何做活。又和苏老爷去皇帝那里一哭二闹三上吊,气的皇帝训斥了御史一番,立下了:商不可为官,但皇商本是御封,亦是官职,皇商子弟可为官的令。 “然后呢?”苏芮然好奇的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老喽,坐了这么会儿,就扛不住了。”高母叹息一声说道。 苏芮然听罢,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去,讨饶说道,“那倒是我的过错了,让外祖母讲了这么许久,快快吃杯茶润润嗓,可莫要怪罪然儿才好。” “哈哈哈,你这小丫头嘴跟抹了蜜一样,哪里会怪罪,难为你不嫌我这老太婆絮叨。”高母将苏芮然搂到怀里,心里越发喜欢。 “那我送外祖母回去。”苏芮然起身后向高母说道。 “我这里人一箩筐,哪里用得到你这个小丫头,安璇,派几个细心的送然丫头回去,到底顽皮,别磕着碰着了。”高母扶着安璇的手站了起来说道。 “既如此,然儿先回了。”苏芮然行了一礼带着丫头婆子退了出去。 —— “呀,老夫人刚刚忘了讲夫人进宫的缘由啊。”回到院子里素心才一跺脚想起了这茬,“刚刚只顾着听那劳什子故事了,大事倒是给忘了。” “亏你还比我多活了几年,那故事可是白听的。”苏芮然伸手戳了戳素心的脑袋,简直恨铁不成钢。 “那再不是白听的,跟夫人也没有干系啊。”素心忿忿说道。 “外祖母忘了说,我自有我的法子,你再过一刻,去角门那里等着,有人过来传信,你留心些将信接了。”苏芮然喝了口茶水说道。 “是,那我还是即刻去吧,免的错过了。”素心说罢开门走了出去。 素心此人,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在大事上还是很靠的住的,不然也不会贴身伺候自己多年,苏芮然笑笑,外祖母刚刚只说对了一半,自己又不痴傻,虽会有心,却不会黯然落泪了。 ------题外话------ qaq忘了传23333 只在草稿箱呆着了 第十一章:有人相帮?是谁? 苏言之接到苏芮然消息的时候正在练习射骑,看过信件之后,免的小妹担忧,就让贴身小厮先行回去传个信。 “怎么了?可是家中有事?”殷邵宣看苏言之接到信件之后就心不在焉的样子,策马行到其身边开口问道。 “今天皇太后传旨召家母进宫觐见。”苏言之看了一眼殷邵宣将信中所言之事,简单的与其讲了一讲。 殷邵宣不语,拿出一只箭,搭在弓上,眯起眼睛,瞄准靶心,拉满弓,“嗖”的一声,直中红心,惹得旁边的世家子弟全都欢呼叫好,高车祁还激动的吹了几声口哨。 “令尊一生清廉,还因公殉职,太后慰问遗孀,怎么也说的过去吧。”殷邵宣放下弓后说道。 “二殿下所言极是,但皇太后常年礼佛,后宫琐事一概由皇后娘娘把持,左右不该由太后出面,还望二殿下指点一二,解我与家妹忧思。”苏言之听殷邵宣言谈便知其知此事缘由,连忙作揖问道。 殷邵宣叹了口气,看向苏言之,“我前些日子听了一个传言,你可知张浩德?” “姓张?张家人?”苏言之在自己脑海里转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这个人的迹象,开口问道。 “你不知道也正常,他不止是张家人”殷邵宣笑着点点头,“还是张相的嫡三子,当今皇后的胞弟,张相虽然子女众多,发妻所生的也不过那几个,尤其这个,从小体弱,也更格外的疼一些。” “那不知这传言是?”苏言之看到殷邵宣说起张相蹙眉厌恶的样子,暗叹一口气问道。 “多是坊间传闻,做不得真,言之听听就好。”殷邵宣笑了笑,“传闻,这个张浩德倾慕令堂许久,令堂未出阁时,张相多次上门提亲,都被高侯爷所拒,直到令堂许了令尊此事才作罢。” 殷邵宣又射了一箭,见苏言之还是未言,继续开口说道,“如今令堂亡故,张家又起了这个心思也未可知,听闻早朝后父皇单召高侯爷御书房会事,高侯爷盛怒离去,隔天高老夫人就进了宫,见了太后。”殷邵宣声音越发低,越发一个个字的敲在苏言之的心上,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气愤?无力?只得死死的抓住马鬃,手指都泛了白,身下的马吃痛的都有些狂躁不安。 “言之!言之!”殷邵宣看苏言之的样子,连忙下马将其从马上拉了下来,远处的高车祁看到这里的形情有几分不对,赶快辞了在一起扯皮的公子哥们,快步走了过来,“诶呦喂,你们这又是咋了!” 殷邵宣让围上来想要帮忙的太监把马拉下去,没有理高车祁扯着苏言之向休息的台子上走去,急得高车祁在后面大喊“等等我啊,我因为这还赔了一顿酒呢,你们就把我扔下啊!” 到了台子上苏言之就已缓过来了,知道方才让他们担心,满怀歉意的笑笑,殷邵宣拿起扇子敲了下手,有些气急“苏言之啊苏言之,是你傻啊,还是信不过我啊,我都将此事跟你讲的那般详细,我还不会插手嘛!你什么时候脑子也和高车祁那小子一样了。” 高车祁从方才到了台子上就一直想法子逗趣缓解气氛,不过刚坐下喝了杯茶水,就听到这么消遣自己,立刻不依了,非得逼着二殿下将刚刚许给别人的那顿酒钱包了才罢。 “亏你还有功名,本朝律法怎么算的,你可还记得,女子能再婚,命妇可不许!皇祖母召进宫的是三品郡夫人,不是高家之女!”殷邵宣看着苏言之一字一句的说道。 话都说到这了,苏言之怎么还会不明白,只要皇太后认了这个诰命,别说现在不想嫁,之后纵然是想再嫁也嫁不得了。虽然外祖母进宫求了恩典,想来二殿下也出了不少力,毕竟平日里皇太后最疼的也是这个皇孙了。苏言之立刻弯腰行了一礼,见言之行礼,高车祁也起身朝殷邵宣行礼,他虽然不知何事,但听其话里话外,都与自己姑母有关,这个礼也是该行的。 “我们之间还行哪门子礼,要谢还不如去谢谢令尊,给令堂争来如此的诰命,抹都抹不掉。”殷邵宣将二人扶起来,笑着说道。 “好了,你们现在都舒坦了,可该告诉我发生何事了吧。”高车祁好不委屈,看他们有事才过来的,结果趣也逗了,礼也行了,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苏言之将事情简单的跟高车祁讲了一讲,气的他直颤,“咣”的将茶盏摔在桌子上,“欺人太甚!张浩德有妻有子,难道要我姑母为妾不成!天大的胆子,要高家嫡女与他为妾” “那倒没有,若是为妾,父皇也舍不下脸面去问高侯爷,这次是平妻,传是张夫人为了夫君不相思成疾,求到了皇后那里,而后张相言道不委屈高家这才进宫求旨。”殷邵宣笑笑,这事要是成了,张夫人岂不贤名遍布全城。 “这就更搞笑了,当年张浩德聘的是王家姑娘,那可是长安城有名的母夜叉,成亲十数年未有一妾,还贤惠,笑死人吧。”高车祁不屑的撇撇嘴,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长安城里的那家长那家短他可是门清。 “那可就有意思了。”殷邵宣把扇子在自己手指上飞快的转了几圈笑道,“那这是有别的心思喽。” “管他什么心思,这口气我是无论如何咽不下的,动不了大的还动不了小的嘛!”高车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明天!明天我就带几个人把他儿子套麻袋揍上一顿!生气!” “你认识张浩德儿子?”苏言之一听眼睛一亮,开口问道。 “哼,长安城里,我不认识谁。谁不认识我。”高车祁得意的扬扬头,就差叉腰仰天大笑了。 “那打一顿有什么意思,不如,我们好好计划一番。”苏言之笑笑,眼睛里满是狡猾。 —— 素心在后门那里等了差不多一刻也迟迟不见有人来,天冷湿燥,冻得直哆嗦的时候,才看到一路小跑过来的习恩,“阿弥陀佛,你可算来了,要冻死我了。” “就这儿还是我一路策马回来的呢,托姑奶奶的福,我一路上还在担忧进不来内宅呢,幸好你在这等着,姑奶奶莫怪罪,改日我回来给姑奶奶带点外面的新奇玩意儿可好。”习恩看素心真的冻得满脸通红,连忙告罪。 “就你嘴贫!我等的也不算久,小姐算好了时辰让我过来的,快说正事吧。”素心笑笑说道。 “少爷让我给小姐捎个信:左右不算什么大事,小姐莫要忧心,该和姐妹们读书绣花就只管去做,具体等少爷从学堂回来再和小姐细说。”习恩学着苏言之的话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好,我回去和小姐说,你来一趟辛苦了,这些下去喝点茶吧。”素心点头应了,从荷包里拿出几块碎银子塞到习恩手上。 “好嘞,替我和小姐问安,那我就先回了。”习恩看到银子,本来不大的眼睛眯的更小了,高高兴兴的把银子揣到了怀里。 “快去吧,少爷那里也片刻离不了人。”素心应着,看到习恩走远,才转身回了。 素心回到了院子里,未敲门推门而进,就看到苏芮然做贼似的将手里的什么东西收了起来,将少爷的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她,她还仿佛精神未定的摆摆手,“你先下去吧,去暖暖身子。” “是。”素心应道,嘱咐了几个贴心的待在门口伺候,万事不要扰着小姐才出去。 直到素心关门出去“嗞嘎”的声音才将苏芮然惊醒,刚才素心出去不久,有人从窗户丢进来一封信,不知吉凶,她本意是不打算打开的,可看到信封上一个“然”字,与之前哥哥长安求学时着人给自己送来的小玩意儿上刻的“然”字毫无二致。 信上所写的就是刚刚与殷邵宣所言的一模一样,但比起来还是多了些各家各族之间的恩恩怨怨,送信人还唯恐苏芮然看不懂一样,在最后附了一张关系表,这家和那家是世交,那家和别家是仇人,可这家还和世交的仇人做了姻亲,真真是看的苏芮然一个脑袋两个大。 苏芮然将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大致记得八九不离十,就伸手撕了,扔在脚边的小炭火盆里,她怕冷,不过刚入秋就自己点上了一个小小巧巧的炭火盆供自己取暖。看信烧的干净,苏芮然拄着下巴,这个“然”字只出现在哥哥送的小玩意儿里,可现在哥哥派人回来说下课再议就不会再暗戳戳派人来传信,那送信的人是谁?来太原送玩意儿的又是谁? 苏芮然一想就根本停不下来,这人是谁,为什么要给自己送东西,又为什么要帮自己。 ------题外话------ 有没有小可爱“吱”一下,笔芯! 第十二章:面见太后 高芸坐马车出了平康坊,过了朱雀街,在安福门下了马车,而后坐了一顶小轿,经了掖庭,直奔百福宫。 殷朝推崇道学,偌大的王朝没有一家不供奉三清的,唯独皇太后最是信佛,讲究一个佛渡众生,所以在先皇崩逝之后,选了个好日子搬到了百福宫,干禄百福,子孙千亿,只盼福佑天子,福佑大殷。 到了正殿,邓公公示意高芸在门口稍等,一甩拂尘向里间走去。 里间是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半歪着小憩在贵妃榻上,因着年岁大了,喜欢热闹,所以除了几个家里带来的人外,旁的服侍的都是挑的聪明伶俐的小丫头,邓公公进去的时候,几个小丫头或捶腿,或按头,或逗趣,好不忙碌。 “太后,苏夫人到了。”邓公公进去向太后弯腰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到了?”太后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扫视了一圈,“人呢?” “恐惊了太后的觉,现如今还在殿门口候着。”邓公公回道。 “混账东西,天都凉了,怎能让她在外面等着,快,传进来。”听到小辈关心自己,哪里会有不开心的,笑骂了一句,连忙让人把高芸带进来。 高芸跟着传唤的宫女进了内殿,进去之后凛襟屈膝,拱手于地,头点手背“臣妇苏门高氏叩拜皇太后,太后娘娘安好。” “你这丫头,快起来。”太后看到高芸心中欢喜,连忙让其起身。 听到太后的话,高芸缓缓的站了起来,低眉垂目不敢直视凤颜。 “芸丫头,来,上来陪哀家坐坐。”太后伸手招呼高芸示意她坐在自己边上。 “臣妇不敢。”高芸落后一步,惶恐说道。 “芸丫头……”太后叹了一口气,“算是陪陪我这老婆子吧。” “是。”高芸心中嗤笑,抬步走向了贵妃榻半坐下来。 “我记得你最爱吃桂花糕,今儿特地吩咐小厨房做的,试试可还可口。”太后接过亦清姑姑呈上来的小碟子,亲手送到了高芸嘴边。 “臣妇惶恐。”高芸连忙起身,双手接过碟子。 “尝尝。”太后苦笑的扯了一下嘴角,“看看可还合心意。” “桂花糕,臣妇如今已不爱吃了。”高芸放下小碟子,看着太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高芸!”自从立国以来,何尝被如此忤逆过,太后气的猛的一拍桌子。“放肆!” 看太后盛怒,四周伺候的宫人连忙跪下请罪,高芸亦垂头跪了下去,亦清是太后身边的老人了,这时也只有她敢说话,她心中无奈,倒了一杯茶水,伺候太后饮下顺顺气,“太后莫要动怒,气坏了身子,不还是郡夫人心疼。” “哀家看她是乐坏了吧。”太后冷哼一声,“高芸,你是真的以为哀家对你的事情非管不可了,你信不信哀家就会袖手旁观。” “信。”高芸抬头看了看太后,“太后袖手旁观的事情还少吗。” “你!”一句话又是气的太后有点头脑泛白,“带她去西暖阁呆着,什么时候自己想清楚了,再来见哀家。” 高芸起身,跟着邓公公,向西暖阁走去。一路上听着邓公公在自己耳边絮叨,“郡夫人糊涂啊,听着您今天来,太后娘娘可早早的吩咐小厨房备着您最喜爱的桂花糕。之前做糕点的老嬷嬷回乡了,太后可是让人按着老方子,一份份做一份份尝,才选着这么一碟子顺心的,在小厨房慢慢煨着,您来了才拿出来的。” 高芸停了下来,没有说话,抬头眯着眼看向这座雄伟壮观华丽的宫城,这个之前她最喜欢来,现在一进宫门都浑身发冷的宫城,她以为她可以忍住的,可以恭顺娴静的做太后喜欢的那个高芸,可是她终究还是高估自己了。 “真美。”高芸看了一眼随着她停下也驻步的宫人们,“走吧。” ——分界线—— “亦清,我……错了吗?”太后看着高芸出了主殿,愣愣的坐了下去,挥开亦清送过来的茶水。 亦清没有说话,挥挥手让旁边伺候的宫人下去。 “刚起势的时候,先帝忙着争权夺位,公主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整天跟着她父兄混迹军中,也就只有芸儿和思茵会来陪我说说话,逗逗趣,她们会私底下称呼我为仲母,我也是打心眼儿疼她们。”太后也不用亦清开口自顾自的说着。 “后来皇帝娶了思茵为妻,我真高兴啊,可恨没有第二个儿子把芸儿也迎进来。皇帝不是个多情的,他们夫妻很是和睦恩爱。后来……后来祁家势大,帝王多疑,逼着皇儿娶了张家女,他们夫妻俩不是没来求过我,就,就跪在这台阶底下,我见都没见。”说着,太后伸手捂住脸,几滴泪从指缝里流了出来。 “先帝扶持着张家起来了,祁家就更留不得了,终于,先帝下手了,在临崩之前,私藏龙袍,通敌叛国,造反的大罪啊,思茵又来求我了,我还是没见,不仅没见,我还召了张家的女儿游园!”太后说着,泪止不住的流,祁家历代侍奉大殷,自己和祁家夫人还是闺中好友,当年男人们征战沙场,女人在家相夫教子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眼就是反目成仇,身首异处。 “娘娘……”亦清拿着手帕,轻轻给太后拭泪,自从祁家大案发生之后,娘娘就没睡过一天好觉,十年过去了,还是忘却不了。 “我说把思茵当自己孩子来疼,我却从未帮过她一次,纳妾我没说话,祁家覆灭我没说话,群臣上书罪臣之女不可为后的时候我还是没有说话。我从未想过一个失了娘家依附的女人如果在宫里过活,果然她出事了,临死之前她求我,她第一次求我见到我人了,她求我照顾好邵宣,她竟然求我照顾我孙子。”太后面对空无一人的宫殿笑的嘲讽。 “娘娘莫要如此说,要不是您,二殿下现在日子也好过不了啊。”亦清叹了口气,张后善妒,又是个极其虚伪的人,若不是太后时常照拂,凭着嫡子的身份二殿下怕是都长不到现在。 “呵,她活着我没管过她,死了倒是给她这莫大的殊荣,她稀罕吗?何况那毒妇动思茵,不就是为了这皇后之位?我偏不给她,我让她在思茵面前,一辈子行妾礼,死都不配同椁。”太后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哭过,闹过,甚至恨过先帝,可她也始终没忘,她先是大殷的太后,再是皇帝的母亲,最后才是思茵的仲母,接过亦清呈上来的湿帕子擦了擦,“让小邓子去甘露殿一趟,告诉皇帝,苏夫人哀家甚喜,就自己做主留下来做个伴儿。” “是。”亦清行了一礼出去传话了,太后既如此说,苏夫人就是保定了。 ——分界线—— 高芸环顾暖阁周遭,还和当年一模一样,只是心性却是不同了,之前和思茵来宫里玩时,总是两人一同住在西暖阁里,嬉笑打闹,好不快活。可自从思茵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了。想当初自己远嫁,相见不易,本想等然然大点带她去见见这个姨母,却不想等来的是皇城皇后崩逝的消息,立政殿,入目满殿白色刺痛了自己的双眼,归来未见,恨不能死。邓公公接到消息,小跑着去甘露殿了,临走之时明里暗里表示自己要在皇宫住些时日了,既来之则安之,那便住吧。 ------题外话------ qaq卖萌~ 第十三章:晏小公爷? “小姐,大小姐来了。”门外传来素心的通报,苏芮然收起思虑,整整仪容笑着迎了出去,“姐姐,来我这小庙可是有什么事?” “贫嘴的丫头,没事你这儿可是不能来了?回去我就告诉静怡,再也不来你这儿。”高静姝用扇子轻拍了一下苏芮然佯装生气说道。 “好姐姐,可别,我每天可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你来,你要不来,我岂不伤心死了。”苏芮然连忙讨饶,还装模作样的拭了拭眼泪。 “噗哧。”看苏芮然搞怪的样子,高静姝忍不住笑了出来,又看其听到自己笑声装作生气瞪过来的眼神,本来想停住的笑声,死活停不住,羞的苏芮然追着要挠痒痒,两人围着桌子丫头打闹了一会儿,高静姝受不住告了饶,“我错了,我错了,诶呦……诶呦,不行,肚子疼肚子疼,我错了,好妹妹……好妹妹,你饶了我吧。” “哼,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苏芮然见状停下来,扶着高静姝去坐下。 “不敢了,不敢了。”高静姝坐下来,还不住的揉着肚子,刚拿起茶壶,旁边的亦可上前劝了一句“小姐,刚刚玩闹过,等等再饮茶,莫伤了身子。” 听着话也有理,高静姝遂将茶壶放了下去,“然丫头,我今儿来可是有要你帮忙的。” “瞧瞧,瞧瞧,刚刚还说没事不能来找我?现在就要人家帮忙,哪有这样的,孔夫子有句老话真好‘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你们说是或不是?”听罢,苏芮然在屋子里绕着素心和亦可踱步,有模有样的向她们两个说道。 二人相视一眼笑笑没有说话,高静姝让亦可把绷子拿了过来,“你过来看看,嬷嬷教我绣的这个梅花,锁边怎么也锁不好,不知苏大小姐可愿指点一二。” “既然你都这般说了,不答应你岂不太好。”苏芮然朝高静姝顽皮的眨眨眼睛,笑着快步走过去。 二人就刺绣针法技巧聊的不亦乐乎,期间也就素心添了几次茶水,左右没人扰,回过神来都有些恍惚了。 “什么时候了?”苏芮然摇了摇脖子向素心问道。 “未时了。”素心回道。 “未时?这么久了?”高静姝吃了一惊,不曾想一说话就忘了时辰。“也好,反正今儿也没事,走,我们叫上静怡去园子里玩,就等着哥哥他们从学堂回来,要是没带好玩意儿定是要罚!” “好主意,他们每日都是申时回来的,仔细算也要不了多久了。”苏芮然眼睛一转和高静姝眼神相会,满满的都是坏水水。 二人相携去了老夫人院子把高静怡给拉了出来,老夫人看小辈们友好相处,高兴的只叮嘱小心再小心,叮嘱完还是不放心,又派了几个老嬷嬷仔细跟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园子。可怜的高车祁和苏言之还不知自己此时已被算计的透透彻彻。 ——分界线—— 高车祁和苏言之出了皇宫也没有骑马,两个人沿着朱雀街缓步溜达着。 “那就先这么办这吧,改日你下个帖子约上几个人,着重记得张家那小子。”苏言之环顾街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商贾小贩,有说不尽的甜话等着你听,心情都好上了些许。 “我办事,你放心,局都是为了那小子开的,怎么会忘了他。”不知道在哪里得来的小吃,高车祁吃得有滋有味,鼓着脸话都说的有几分不清晰。 “呵。”苏言之笑笑没有说话,时间还长,他不急。 “两个狐狸。”高车祁低声嘟囔了一句,就刚刚言之和二殿下定下的种种比墨还黑的计划,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是友非敌,不然十个自己也不够他们斗的,不由又想到了远在边疆的好友,心中留下两行泪:平始,我想你了,你快回来,我不要和他们玩了。 “嗯?”街上各种叫卖声,苏言之没有听清高车祁说了一个什么东西。 “没事。”高车祁摇摇头,反正当面说出来的胆子他没有。“你且放心,我这次邀的局,张家那小子肯定来,就算不邀他他都会来。” “哦?为何?”苏言之有些好奇。 “你不知道,那小子斗鸡成性,但凡有人邀斗鸡的局,他必到。”高车祁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喜欢不来这玩意儿,鸡有什么好斗的,还不如斗蟋蟀呢,“说来也怪,这小子别的不行,训鸡倒真有一手,就他训得那鸡,叫什么来着,大将军?那可是打遍长安无敌手,不知道给他赢了多少好东西。听说前些日子他的鸡把晏小公爷的鸡给啄死了,被张相关了禁闭,这两日才放出来,现在怕是正手痒呢,听见有局怎么会不来。” “晏小公爷?” “对啊,你说这小子惹谁不好去惹阎王爷,那可是最记仇的主儿,还是张相晓得厉害,当天就给关了禁闭,不然现在恐怕都见不了他好喽。”高车祁不屑的撇撇嘴,宴唯宇,那可是个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 “晏唯宇,或许可以一用。”苏言之略一思索说道。 “你脑子没坏吧,好好活着不行?非得去与虎谋皮。”高车祁撇了他一眼,恨铁不成钢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再说吧,反正现在计划里也没他。”苏言之叹了口气,“诶,我上次让你查的那个查的怎么样了?” “什么?”高车祁一愣脱口而出。 “就是二殿下问了的那个平始本家许了夏家的姑娘。”苏言之不禁扶额无奈极了。 “哦……想起来了!”高车祁瞬间反应过来,“我查了啊,那姑娘闺名伊乔,如今都十八了,去年订的亲事,订的就是夏家的二公子,好像家里疼爱些,想再留几年再出嫁。” “谁问你这个了!”苏言之简直不想和高车祁说话了,说了半天没有一个有用的。 “你听我说完啊!”高车祁也急了,他打听了这么多,总得梳理梳理一件件讲出来不是,“嫌我就别听,小爷我还不耐讲了呢。” “我错了。”苏言之深吸了一口气,认错极快,语调还带了几分委屈,“您请讲。” “哼。”高车祁得意的看了苏言之一眼,“好好听着,夏家也是先帝留下来的老臣了,家里世代都在户部任职,也不知道代代刮了多少。”说着说着,忍不住啐了一口,“夏家家主如今任的是户部尚书,这二公子也是个有能耐的,参加科举,有了功名,也随着父兄进了户部。” “仔细看来,夏家身份地位和顾家小姐也相配,左右也没有什么值得二殿下问的。”高车祁说完不解的看向苏言之,这样子的世家联姻,长安城里每天恐怕都有几出,实在是太普通不过了,“会不会是你想的多了,或许二殿下就是随口问上一句。” “或许吧。”苏言之随口应了,心里却是留了个心,就照高车祁所言长安城里亲事天天有,可以为什么就这个随口提一句,不提别的。“走吧,回了。” “等等!”高车祁突然叫停,快步向人群中跑去。 “诶,小心。”苏言之急忙去拉也没有拉住,只得快步向高车祁方向跑去。拨开人群,看到高车祁举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架子和小贩有模有样的……还价!心中不耐,走上前去,给了小贩几块碎银子,让其走了。 “你这是干什么啊?”苏言之看着高车祁的样子气的都笑了。 “嘿嘿,刚刚想起来昨天应了静姝想要的糖葫芦了,可不敢忘了,那小姑奶奶还不把我吃了。”高车祁扛着架子笑的简直不忍直视。 苏言之笑笑,让后面跟着的习恩接过高车祁手里的糖葫芦架子。“女孩子肠胃到底娇弱,若是想吃,吩咐厨房做点解解馋就是了,你买了这么多,也不怕她们吃伤了。” “你不懂,家里做的哪有外面的好吃啊。”高车祁将东西交给习恩,嘱咐他千万小心,莫摔了。 ——分界线—— 高府是当年天下初定,论功行赏之时先皇赐予的府邸,原本住的是前朝一个闲散王爷,自然是高堂广厦,碧瓦朱甍。可府邸大归大,高府人口却十分简单,左右老夫人喜欢花草,高侯爷就着人把闲置的房子拆了,将后院子又扩了一番。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啊?”苏芮然有气无力的趴在秋千架上,出了屋子,三人四处赏花看景,走的着实累了,发现常青藤这边不知道那个丫头搭了一个秋千,就十分开心的过来这出歇歇脚。 “莫急,莫急,我让亦可去前门看了,估摸不出一刻就该到了。”高静姝坐下也没有歇着,让丫头把自己的绣花架子搬了出来,仔细的练着针法。 “静怡姐姐怎么也还不回来。”刚刚三人游园,拣了些许垂落的花瓣,高静怡让自己的丫头将花瓣都收了起来,说等过些时日将花处理好了做糕点吃。听的二人馋的很,央求她拿些现有的不管什么花,做上几块先尝尝。 “怕是还在弄吧,不过今儿我们可是有口福了,静怡的糕点做的极好,只是平日里她都在祖母跟前儿尽孝,我们也不敢去祖母哪里讨,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高静怡超级夸张的叹了口气,用仿佛错过一万两银子的语气说出来,边说着还边朝苏芮然委屈的眨了眨眼睛。 “哎。”苏芮然长长叹了口气,又觉得实在无聊,拿起旁边花架上的一本诗集翻了翻,权当解闷儿吧。 ------题外话------ 开心~过年了~ 第十四章:高老侯爷 “小姐,少爷和表少爷进了正门了。”二人正绣花的绣花,读书的读书的时候亦可一路小跑的进了园子。 “可算是回来了。”苏芮然将书合了,放在架子上。“看看他们可还得空,请过来。” “诶。”亦可欢快的应了一声,正要走,就看到习恩扛着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走了进来。 “请小姐们安。”习恩将糖葫芦架子递给了亦可,行了一礼。“少爷们刚刚在街上看到的卖糖葫芦的小贩,想着姑娘们都是爱吃的,就买了些许。本来是想亲自拿过来的,老爷叫了谈话,就让小的先送过来,说一会儿过来赔罪。” “好了,我们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高静姝心中暗喜,想不到昨儿个自己随口一说,哥哥竟记住了。 “表哥真好。”待习恩走了,苏芮然跳下秋千,蹦着跑到了亦可那边,从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架子上取下一串,咬了一口,“真甜。” “怎么就不夸夸你哥哥?”高静姝笑着看向吃的香甜的苏芮然,调侃问道。 “因为这肯定不是苏言之买的!”苏芮然说的愤愤然,连哥哥都不叫了。 “此话怎讲?”高静姝也将绣针放下,取了一串好奇问道。 “呵,我哥哥那就是个老古董,平日里总爱说这个吃了不好,那个吃了不好,每次带我出去玩,都不许我吃街上的小吃,可讨厌了。”苏芮然越说越气,一口吃掉一个大山楂。“素心,你去小厨房看看静怡姐姐,怎么还不好,要不先不做了,先过来吃糖葫芦,一会儿小心被你们这些小蹄子都吃了。” 素心正拿着一串糖葫芦吃的有滋有味,听到连忙应了一声“是。”就将糖葫芦放下,朝着小厨房去了。 ——分界线—— 高车祁与苏言之两人本来回了府,请了老夫人安,就要直接去送糖葫芦的,可谁知刚出了老夫人的院子,就被高老侯爷身边的人叫去了主院,自从高士谦进朝,老侯爷就四处游玩,不管杂事了,这一出又是为何?心中颇为惶惶不安。 老侯爷背对着二人没有回身,也没有说话,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想第一个开口。后来苏言之被高车祁哀怨的小眼神看着,又想着自己是亲戚,左右不会真被骂吧,就上前一步, “外祖父?” “啊,言之车祁你们到了啊。”高侯爷回头坐在了主位上,询问了二人今天的学习,二人也一一答了。 “今天宫里来人了,你们知道吗?”老侯爷看着二人说道。 “听闻了。”二人低头看鞋回了一句。 “可知是为什么?”继续问。 “听闻。”鞋子真好看,是呢,做工也好。 “你们可是有想法?”老侯爷目光如炬的看着二人。 “听……不不不。”苏言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高车祁脱口而出的话,无奈心中叹了口气。“外祖父,不曾有什么想法,对于这种事,我们做小辈的不可能插手,母亲若愿意,从此得一个顺心的人,我们喜;母亲若不愿意,我们也不会由着母亲被别人欺负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好!”老侯爷突然大笑起来,让二人惊了一下,“都说突逢事故,小辈都是最沉不住气的,看你倒是个沉的住气的,本来还想嘱咐你们莫要动弹,现在,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有侯爷府给你们撑腰,不用怕!”本来就是市井里出来,打江山打出来的爵位,最是护短,本来想听儿子的,给小辈说一说其中厉害,莫要搅弄长安风云,仔细一看,小辈们也大了,也都不是吃素的,是时候让年轻人出来走动走动了,这长安城更该是要动一动了。 两人看老侯爷突然大笑,皆是一愣,听到后面,更是喜出望外,连忙躬身行礼,苏言之道:“外祖父放心,我们晓得,小打小闹,断不会让外祖父忧心。” “我管你们什么小打小闹,还是翻云覆雨,只是有一点,做事避着些家中女眷,若是让她们知道,难免心中忧虑,伤了身子。”老侯爷笑笑,看着家中最为优秀的两个后生,怎么看怎么喜欢。 “哎呀,祖父……”一看气氛好了,高车祁就没个正形,“你放心,我和言之做事还有错的吗?我们这次定让张家那个孙子掉一层皮。” “哈哈哈哈哈。”听到高车祁的脏话老侯爷不禁没有生气,反而快步从主位走了下来,重重给了高车祁一个脑崩儿,笑着说道,“你啊,整天跟言之在一块儿也不知道学着点,你要是有言之一半的聪慧我就放心了。”继而转身跟苏言之说,“要做什么只管坐吧,只要不闹上天去,万事有外祖父撑腰呢,我们家断没有让别人欺负的道理。” “是。”苏言之重重跪了下来,外祖父一片舐犊之心他怎么不懂,原本苏言之只想和二殿下私下出手,煞煞张家的锐气就是了,现在有了底气,却又是不同了。 “你这孩子,快起来。”老侯爷将苏言之搀了起来,“我听说你们从外面带回好吃的,给你妹妹送去了,我也就不留你们了,快去吧,小心那几个丫头给吃的什么都不给你们剩。” “是。”两人见老侯爷转了话题,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了,就拱手行了一礼退下了。 老侯爷看着两人的走出去的背影,意气风发像极了当年的自己,想当初自己不过山间一柴夫,路边顺手一救,竟是命中一贵人,从此飞黄腾达,携兄弟,斩昏君。如今年岁大了,也渐渐看开,人间富贵,也不过南柯一梦,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呢,还不如让小辈出去闯一闯,自有自己的造化。 ——高老侯爷的回忆线—— 那是义宁五年,腊月初八,瑞雪初下,卯时,天微亮,群臣聚集在太极门前等着入殿,一个除了要喝腊八粥再寻常不过的日子。张相,那时还是大理寺卿,一道奏折上达天听,祁相通敌叛国,大逆不道,一封封书信,一件件证据全都被甩在大殿上,皇帝大怒,当即下令将祁相拿下。后面怎样了?高家,晏家,顾家四处奔走,想着给祁家寻一处转机,可突然发现曾经交好结盟的朝堂鸦雀无声,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后来皇帝将此事交给张家去办,罢朝三日,闭宫不见。就祁相的处置,自己与张家起了争执,不顾宫人的阻拦,闯进了甘露殿。 “微臣叩见陛下。”拦了自己一路的宫人看我跪下行礼,皇帝没有说话,就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陛下!”皇帝没有说话,我急了,猛的抬头,一愣:这个自己来过无数次的宫殿,透过层层帷帐,看不清高处男人的神色,却他纤长的手指拿着一把小刻刀正在细细雕刻的俨然是一个……灵牌位! “爱卿来了,快起来,看看我雕的可好。”皇帝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俄而笑笑,拿着手里的东西向我走来,递到了我手里。 我定睛一看,上面赫然刻着几个大字,“祁国公祁安然之位!” “陛下!”我将牌位放在旁边,重重磕了下去,“陛下三思啊!祁国公功在社稷啊!” “呵。”皇帝笑笑,弯腰将牌位拣了起来,向龙椅走去,将牌位放在了桌案上,“爱卿所言极是,祁安然是难得的能臣啊。”我一听一喜,随之听皇帝又叹了一口气,语气不明,“可惜却不是一个忠臣。” “陛下……”我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皇帝出口打断了我,“小钱子,取壶酒来。” 钱公公轻声轻步的端了一壶酒过来,放在了桌子上,皇帝摆摆手让他下去,然后亲自拿起酒壶斟了三杯酒,“爱卿来的正好,我们敬祁相一杯。” 然后呢,喝了酒,出了宫门,隔日就传来祁相饮鸩而亡的消息,也算是皇帝念着最后的情谊没有斩首菜市口,让死的体面了。 ——回忆结束的分界线—— “哎。”寂静无人的主屋一老人的一轻叹,叹过十数年的沧桑沉浮,世事变幻。 ------题外话------ qaq卖萌~ 其实还是想讲讲上一辈的故事o—o 第十五章:兄妹相戏 苏言之二人出了主院,向花园走去。 “既然祖父开口了,我们的计划就该变变了,局还邀吗?”高车祁走在路上略一沉思问道。 “邀!为何不邀!”苏言之笑笑,眼中情绪隐晦不明,“这只是个开始不是吗?” 高车祁心中一惊,是啊,经此一事,高家和张家的梁子算是结下了,从这茬开始还是那茬开始有什么区别呢?“懂了。” “园子里的海棠养的好啊。”苏言之驻步看向路边的几株海棠树,嫩绿的叶子坠着几点要开不开的浅粉色的花苞,甚是好看。 “哈哈,母亲闲着无事最爱侍弄花草,尤爱这海棠花,父亲就着人种了许多。这里还好,再往前不远,那里有几株垂丝海棠,是当年西南来的贡品,父亲专门进宫讨的,在长安只有皇宫和这儿有。”说起花,高车祁就感觉特别有话,侃侃而谈起来,俄而不知道想到什么,一把抓住苏言之,“你不会想在海棠宴上动身吧!” “哪跟哪儿啊。”苏言之将高车祁的手从自己身上扒下来,“我脑子有病啊!” “不是最好,母亲最钟爱这海棠花,要是海棠宴出了事故,她会伤心的。”高车祁有气无力的说道,若是二殿下和言之真的想那时候出手,他定没有拦的道理,可要是不拦,想起母亲黯然垂泪的样子,又格外心疼。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苏言之感觉整日跟高车祁在一块儿,他定要早早白了头发。一巴掌糊在他脑袋上,“走了!一会儿你的糖葫芦可糖渣渣都没有了。” “哥哥?”二人正要踏步,听到身后响起的女声,回头,看高静怡跟着几个丫头婆子站在那边儿。 高静怡见两人回头,笑着快走几步,行了一礼,“哥哥,表哥安好。” 苏言之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静怡?”高车祁一看是高静怡,有些疑惑,“你怎么没在园子里和她们玩,刚刚我不是让人给你们送去了糖葫芦,可吃了,好吃否?” “还没有,刚刚和姐姐逛园子,捡了许多残花,我带回小厨房做些糕点拿过去,吃个兴头。”高静怡如此说,高车祁看到巧荷提的小食盒,笑着走了过去。 “你倒是有心了。”打开食盒捻了一块儿,回头招呼苏言之,“言之快来尝尝,静怡这手糕点简直绝了,往日也就能在祖母那里尝上几块,今儿得抢在两个丫头前面吃了,气哭她们。” 苏言之无言望苍天,看向高静怡,“我们也正要过去,不如同行可好。” “是。”高静怡应道,跟上两人向前走去。“她们在揽翠亭。” 也不用刻意寻,刚靠近揽翠亭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阵阵笑声。三人正准备走近,就看到苏芮然从亭子里冲了出来,一看到苏言之,眼睛一亮,向他跑去,“哥哥救我。” 后面高静姝紧跟着追了出来,“你站住!” 苏芮然连忙往苏言之身后躲,一边躲,还朝高静姝做鬼脸,高静姝急了隔着苏言之也要捶,看着两人手里拿着露着尖的糖葫芦,高车祁一阵心惊,急急挡住高静姝,“慢……慢点,小心伤到。” “哥哥,你帮我,她戏弄我。”高静姝一看到高车祁跟看到靠山一样,一跺脚,就跟高车祁撒娇道。 “好好好,她怎么戏弄你,你跟我说,回去我定要骂她,你们先把糖葫芦放下,也不怕戳到。”苏言之笑着将苏芮然从身后拉了出来,郑重其事,“你怎么你静姝姐姐了?” “就是,说出来也让我们乐乐。”高车祁调笑着顺了一把高静姝的头,说出来的话,又让高静姝跳脚了。 “我也没干什么,就盼静姝姐姐日后能得一个惧内的姐夫才好。”说着又笑了起来。 高静姝听罢,又羞又气,一扭身要走,旁人连忙拉住,惹的苏芮然好一番立誓道歉,只道再也不说了,看着众人含笑的样子,高静姝简直气笑了,“你们合伙欺负人,我告诉母亲去,定要罚你们。” “诶呦,我的好妹妹,羞什么,自然要嫁一个听话的,待你好的,要是那小子敢对你不好,我定要让他知道什么叫大舅子。”高车祁看着自家妹子,不过几年也就要及笄了,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小子。 “好了,不说了,不提这茬了,我们坐着喝茶聊天去。”苏言之看高静姝羞的脸红跟要熟透了一样,开口打断了这一话题。 “就是呢,姐姐,来尝尝我做的糕点可还好?”高静怡招呼巧荷把小食盒提上来,将做好的一碟碟小巧玲珑的糕点摆在了桌子上,见状素心上前去将桌子上的茶水换了新的。 “你瞧我怎么忘了,亦可,把糖葫芦拿上来。”高静姝一拍脑袋,猛的想起来,“刚刚几个丫头都抢着吃,我怕她们吃完了,就给你取下来几串留着。” “谢谢姐姐。”高静怡道了谢,拿起来一串,小口吃着,那边,素心她们把巧荷叫到一边,也各自分享各自的吃食。 “哇,姐姐果然手艺很好呢。”苏芮然捡起一块莲子酥,入口即化,甜而不腻,甚是好吃。 “你们喜欢就好。”高静怡淡然的笑笑说道。 四人在揽翠亭吃了点心,又玩了许久,天色暗了,就各自散了。 ------题外话------ 我蠢爆了,改了作者界面,死活找不到更新的地方,哭哭~~~ 第十六章:任务,寻斗鸡! 苏言之和苏芮然缓步走在回房的路上。 “今儿玩的可还高兴。”苏言之伸手拂去落在妹妹头上的一片落叶。 “很好。”苏芮然高兴跳了起来,绕着苏言之转了一圈,歪着头说道,“姊妹一起赏花读书,还有各类糕点,有什么不好的!” “慢点,别摔着。”苏言之宠溺的眼神看着蹦蹦跳跳的小妹,不时伸手扶一下。 “我晓得。”苏芮然停下来,看向苏言之,“母亲进了宫,现在还未回,哥哥说回来后便告诉我原委,现在可还算数?” “什么都逃不过你这丫头。”苏言之轻笑,捏了捏苏芮然的小脸蛋,苏芮然连忙皱着眉躲开,努嘴说道,“别捏脸,脸会变大的!”随即,沉思片刻,“你们总当我是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原本我也该是什么都不懂的,可父亲去世,我便什么都懂了。我晓得姐姐她们叫我出去玩是为什么,晓得表哥的糖葫芦是什么用意,甚至晓得我今日若是不问,你让习恩传来的话也不过是你的托辞。” 苏言之没有说话,直直的看着苏芮然,他一直知道然然从小聪慧却不想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慧极必伤,也罢也罢,想至此,叹了一口气,开口,声音都有些许嘶哑,“然然……” “我也想过,你们不想让我知道,我也装作不知道就好了,你们想让我开心,我就笑;想让我玩耍,我就闹。我自然可以做回受你们庇佑的苏家大小姐,写诗作画,不可一世,待年纪到了,许一处好人家,相夫教子,也是一种活法。”苏芮然语气平淡,稚嫩的话一字一字的敲在苏言之心上,还未等他开口,苏芮然继续说道,“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护的了我一时,可护的了我一世!这里是长安,钟鸣鼎食,长戟高门,吃人的地方!何况那是我母亲!你凭什么不让我知道!”一字字,一句句,听的苏言之都愣住了,直到说到高芸,苏芮然又变成那个离开母亲的小女孩,眼泪忍不住一颗颗落了下来。 苏言之想找帕子,左翻右翻就是找不到,急得要用袖子去给苏芮然拭泪,素心拿着一个帕子送了过来,就刚刚少爷和小姐开始说话,她就带着旁的丫头落后几步,直到看到似乎起了争执,就赶快走了过来。苏言之接过帕子,感激的朝素心看了看,示意她下去,素心行了一礼,又回到了原处。 “我……我没有说不告诉你,只是事关众多,怕你担忧才……”苏言之第一次感觉自己似乎没有长嘴一样,想说的许多话都说不出来。 “噗嗤。”苏言之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笑声,侧目看过去,看到苏芮然放下拭泪的手帕,笑的一脸无辜,“骗你的啦,哥哥真傻。” “你……”苏言之皱着眉看着苏芮然,一遍遍心里告诉自己,这是你妹妹,唯一的妹妹,打死了就没妹妹了,深呼吸好几次,才顺过气来。 “诶,哥哥!”苏芮然看苏言之有点动怒了,赶忙上来一阵讨好,又是顺气,又是说好话,“我不这样,你岂不是要随便找个缘由搪塞我了,恐怕你都能把太后找母亲是为礼佛编出来。” “或许是真的呢?”苏言之低声嘟囔一句,惹来苏芮然的一个白眼,就叹息一声,将事情圆盘脱出。 苏芮然不放过一个字的仔细听着,将苏言之所讲的与今天下午收到的那封信对照着,竟大致相同,心中暗惊,此人究竟是谁,对世家大族之事如此了解。 “啊?”苏芮然惊呼一声,原来是刚刚苏言之讲完见苏芮然走神了,就在她眼前伸手晃了晃,谁知竟惹得苏芮然如此惊慌,“哥哥,你吓死我了。” “谁让你不听我说话的。”苏言之撇了苏芮然一眼。 “那你们打算如何啊?”苏芮然看着苏言之说道。 “什么如何啊?”苏言之不解道。 “对这件事啊,我就不信你们咽的下这口气。”苏芮然看着苏言之一脸坏笑。 “咽的下啊,怎么咽不下?”苏言之玩味一笑,“何况我们咽不咽的下干你何事?” “你说说,说说嘛,我可以帮你们啊。”苏芮然吊在苏言之的胳膊上撒娇道。 “不说,没有。”苏言之扬起头,“我们都把气咽下了,哪里还有计划啊。” “那你们咽下了,我可咽不下啊。”苏芮然见苏言之油盐不进,随即放开了苏言之的手,自己环臂撇了一眼他。 “你咽不下这口气又当如何?”苏言之看着自家小妹洋洋得意的样子有些好笑。 “听闻张家小公子有一儿一女,儿子纨绔,女儿却是个好的,今年年芳十三,貌美如花,深得皇后喜欢,前些日子还将进贡的东珠赏了她一颗。”苏芮然看着苏言之听完这些有一瞬间楞,得意的笑笑,“是或不是?”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苏言之有些出乎意料了,本以为苏芮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不晓得这些的。 “我有素心啊。”苏芮然傲然的指了指素心,惹得远处的素心有几分疑惑,想要过来,被苏言之止住了,“我还有静姝姐姐,我们闲着没事,最爱讲这些故事了,听静姝姐姐讲得,比说书人说的都好。”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们整日在府里是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原来都是在说这些有的没的,明儿我就告诉舅母,定加你们的量。”苏言之了然,狡黠的看着苏芮然,恼的苏芮然又捶了他几下。 “所以,你到底说不说,你去不说,我就由着自己性子去了,当时候惹出什么大事来,坏了你们计划,我可就不管了。”苏芮然笑的得意。 苏言之看苏芮然言出必行的样子,无奈摇摇头,“罢了罢了,我就与你说说,权当讲个笑话。” 苏言之将与殷邵宣等人的计划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惹得苏芮然一阵惊呼,“好厉害啊,二殿下当真好计谋啊。”说着自己颤了一下,“这计划若是用了,用的得当了,这张家怎么也得消停一段了,哥哥……” “嗯?”苏言之听苏芮然叫突然叫他,不解看过去。 “以后,可千万别惹这二殿下啊。”苏芮然颇为语重心长的说道,还踮起脚有模有样拍了拍苏言之的肩膀,像极了之前父亲训话的模样。 “我自然晓得,我身为他伴读,惹他干什么。”苏言之好笑的将苏芮然的手拂了下去。 “不过,你去哪寻这上好的斗鸡啊,就你刚刚所言,那‘大将军’可是打遍长安无敌手啊。”苏芮然问道。 “我为何非要寻那上好的斗鸡?”苏言之反问道。 “因为这是赌局啊,不是定要赢的嘛。” “我又为何非要赢。”苏言之接着问道,“然然,你虽聪慧,却还差上一点,你仔细想想,这场局我就算拿只普通的大公鸡放在哪,与我整个计划有碍吗?我倒是盼着他赢呢,就又多了一个说法了。”苏言之笑的嘲讽。 “那可不行,我的兄长怎么能输呢?说出去不好!”苏芮然扬起头看着苏言之说道,“斗鸡就交给我吧,我定给它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好。”苏言之宠溺的看着自己小妹,轻笑的揉揉她的脑袋。“走。我送你回去。” “嗯。”苏芮然朝素心一招手,示意她跟上。 ----------------分界线------------------------ “亦可,给我倒杯茶来。”高静姝一身疲倦的趴在红木小桌上,“今儿着实累着了。” 亦可见状招呼旁的丫头去倒茶,走到高静姝的身旁,给她轻轻按摩肩膀和脖子,一边按一边说着,“这才是应该的呢,本来昨儿晚上就着了凉,今儿不说好好歇歇,巴巴的跑到表小姐那边儿,惹得一身倦,不知道图的是什么?” “亦可,慎言。”高静姝脸色沉了下来,“平日你嘴上不饶人我由着你,却也不能失了分寸。” “小姐……”亦可软软的叫上了一声,还想不服顶上一句,高静姝开口打断,“她是我表妹,如今出事的是我姑母,你说我图的什么,我又为何非要图上什么?” “何况今日我如此对她,明日她定也如此待我,何必非要求个利得。”高静姝喝了一口茶水,想着哥哥说的所以然,苏家突逢变故,落井下石的人数不胜数,男人们尚且能在外面奔走扶持,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伺候我更衣洗漱吧,早些安歇。” --------------------分界线-------------------- “她当真如此说?”殷邵宣有些许玩味的向自己身边的奕辰问道。 “是高府传出来的消息。”奕辰抱着一柄剑低头说道。 “呵,有意思。”殷邵宣把玩着腰间坠着的玉佩,玉佩温润顺滑,在烛光的映照下透出一些若隐若现的纹路,委婉而不失大气,美中不足就是这是一块断玉,断裂处用金丝勾边,左右不会伤到人,又多了几分韵味。笑着说道,“苏言之倒是很疼他这个妹妹。” “苏公子只有这一个妹妹,当然要偏爱一些。”奕辰顺着说道。 “你觉得苏家小姐怎么样?”殷邵宣看向亦可问道。 “苏家小姐知书达礼,钟灵毓秀,又是个难得的性情,和二殿下甚是般配。”奕辰头都不抬回道。 “哈哈哈哈哈,真的吗?本殿也是这么觉得的。”殷邵宣大笑,拍了拍奕辰的肩膀。 “是属下的荣幸。”奕辰无语翻了个白眼,给你做事的那个不知你的心思,别的不说,这些年借着苏公子的名头往太原送的礼物没有百次也有八十。可怜的苏公子,还不知道自家的妹妹已被一头色狼盯上了。 “话说,咱们有没有品相上佳的斗鸡啊。”殷邵宣拿扇子一敲手向奕辰问道。 “没有,宫规宫里禁止斗鸡。”奕辰一板一眼回道。 “哎……”殷邵宣一声长叹,“本殿要你们何用,去,找个人去晏府,见晏唯宇,问问他想不想找场子,送只厉害的斗鸡来,别告诉我他没有,他最爱这玩意儿。” “是。”奕辰行了一礼出去传话了。 “你说她还会记得我吗?”殷邵宣拿起腰间的半块玉佩,手指不停的在断裂处摩擦着,看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玉佩一样。 ------题外话------ 耶?~~~~~~ 第十七章:殷邵宣的回忆(1) 史书有言,殷成帝推暴政,灭奸臣,登帝位,改年号大业。 大业三年,太子纳祁国公嫡长女为妃,夫妻和睦,相敬如宾,羡煞旁人。 大业五年,帝为之纳张氏女为侧妃,同年,侧妃有孕。 大业六年,张氏降一男婴,取名为远封。 大业七年,太子妃有孕,帝喜,广赦天下。 大业八年,诞一男婴,帝大喜,改年号为义宁,取名为邵宣,亲自教养。 殷邵宣就是这样长到五岁,在他的记忆里,外祖父会教他习武,带他骑马嬉戏,皇祖父会捏着他的小手去教他一笔一划写各种字,父母更不必说,自是有万千宠爱于一身,直到义宁五年。 通敌叛国,祁家一朝没落,一杯鸩酒,一柄砍刀,祁家百条冤魂。 殷邵宣第一次见母后如此愤然,母后一直是一个十分温柔的人,连对人大声说话都是不肯的,那是唯一的一次撕扯,甚至是指着皇祖父的鼻子,仇恨的眼光看着各个殷家人,“造反?若是家父想要反,早早便反了,会等到如今!可怜我祁家满门忠烈,竟落得如此下场!满门抄斩!那我算不算!你们又算不算!” “思茵!休得无礼!”殷邵宣第一次见父皇对母后那么凶,猛的上前将母后指着皇祖父的手按了下去,扯着她跪了下去。“父皇恕罪,思茵一时糊涂,无意冒犯。” 殷邵宣也是第一次见皇祖父如此勃然大怒。是的,第一次,义宁五年,他见了人生许多的第一次,第一次没落,第一次失宠,第一次……失去母后。 还有 第一次动心。 见到了太阳,耀眼,灿烂,忍不住想要拥有。 母后就因为这一次顶撞,被皇祖父夺去了协理六宫之权,闭门思过。其实也不用他夺,平日里也不是母后管的,就她那烂好人的性情,怎么应对的了后宫里的莺莺燕燕。 彼时,与祁家交好的,诸如高家晏家,都在四处奔走,纵然不能免罪,留下一丝香火也是好的,自是无暇顾及后宫琐事。即便是晓得,也想着但凡活着就是好的,堂堂太子妃,那里能委屈的到哪儿去,这些整日征战沙场,纵横朝堂的男人纵是小看了内宅里女人的手段。 殷邵宣被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他的皇祖母接了过去。母后被困在东宫里过不来,他呆在立政殿过不去,就这样过了许久,甘露殿出事了。 皇祖父一生戎马,改朝换代,纵横天下,偏偏儿子却是个不争气的,不然也不会在强弩之末拼着一口气把祁家给换掉。 终于,他扛不住了,早年沙场拼搏,朝堂多年呕心沥血,早已将他掏干了,身为嫡长孙,理应去侍疾。 真是可笑呢,他将祁家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却在祁相死后不过三月就扛不住了,可惜他推倒了一个祁相,又扶起来一个张相,又有何区别。 “宣儿,你过来。”才三个月,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殷邵宣竟有些不认识了,床上那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和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皇祖父没有半点相似,只有眼神还有几分当年的感觉。 “是。”殷邵宣应了一句,上前走了几步,跪在了床前。 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宫里空无一人,或去准备殡葬之事,或去恭贺新皇,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殷成帝临崩时如此凄凉。 “你可曾怨我?”殷成帝浑浊的眼球看着殷邵宣,似是盯着殷邵宣,又仿佛似乎透过殷邵宣看一段往事,“你和你外祖父像极了。”殷成帝伸出手拂上殷邵宣的鬓角,又没有力气似的滑了下来,搭在床边,“我知道你母后定是怨我的。” “孙儿不会,母后向来敬重皇祖父,更是不敢。”殷邵宣低着头说道。 “哈哈哈,不敢?祁家数百条人命因我圣旨而逝,她怎能不恨?”殷成帝放声大笑,却因积痰止不住咳了起来,而后转为自嘲轻笑。“宣儿,你父皇懦弱无为,最是心思狭隘,你且应我,日后定要好好助他,父子和睦,兄弟友好。” “皇祖父哪里话,父皇英明神武,皇兄乖顺懂事,哪里用的到孙儿相助。”那时的殷邵宣心里如世间普通的孩童一样对父亲兄长等自是有万千憧憬,即便他们在祁家覆灭的时候没有在皇祖父面前求过一次情。 “你答应朕!”殷成帝从床上猛的坐起来,抓住殷邵宣的肩膀。 “是!”殷邵宣被吓到,愣愣的说道。 听到殷邵宣应了,殷成帝如抽去了浑身的力气一般摊了下去,直直的看向床上的帷帐,“我看到祁相了,他邀我去……” 声音越发越低,最后几个字殷邵宣都听的不真切了,骤然抬头,“皇祖父!皇祖父!”伸手在鼻子探了一下,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传太医!太医!” 还未等太医来,便已断了气息,太子匆忙从东宫赶来,亲自给殷成帝换上寿衣,这一切殷邵宣都站在殿前看在眼里,看父皇跪在床前嚎啕大哭,看母后哭泣里带着一丝快意,看张侧妃和张相交头接耳,看兄长满脸肆意妄为。 ------题外话------ qaq卖萌~ 第十八章:殷邵宣的回忆(2) 而后先帝下葬,新皇初立,改年号武德。 武德一年,推新政,拜亲臣,册六宫。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着,唯独这皇后之位迟迟未着落,朝堂统分两派,以晏国公为首,推原太子妃为后,太子妃乃先帝所立,为后自是名正言顺;另一派以张相为首,推的就是张氏,太子妃乃乱臣贼子之女,不废已是皇恩浩荡,如何能为后,何况张氏育有皇帝长子。 彼时张相助先帝除祁相,封侯拜相正是巅峰之时,无人能出其左右,朝中见风使舵人自是众多,一时竟是争执不休,迟迟定不下来。 消息传到后宫,母后只是整日哭泣,殷邵宣就随时陪着,他感到母后变了,之前的母后会摸着他头陪他写字,会陪他玩耍,以前的宫人纵是犯了错她也就是笑笑嘱咐下次慢点,现在的她会打骂宫人,会一坐一天都不动弹,会同父皇吵闹,渐渐渐渐,父皇来宫里的时候越来越特少,宫里来了一个又一个新人,母后也越发沉默了。他告诉母后,外祖父没了,祁家没了,可你还有我,换来的只是母后更长的沉默,寂静。 终于,宫外高侯爷传来消息,自己那个懦弱拿不定主意的父皇决定了,他选了张家,抛弃了我们,圣旨拟好了,不定时就会送到东宫。 最终圣旨也没有送到。 那是好大的一场雪,过年来的第一场雪,都言“瑞雪兆丰年。”对于普通做活的老百姓来言是个好兆头,殷邵宣本来以为对自己亦是一样,因为母后那天说话了,她把自己叫到跟前,摸摸他的头说“宣儿喜欢雪吗?” 殷邵宣点点头,自然是喜欢的,每逢雪天可以打雪仗,堆雪人,好不快活。 “那母后给你做适合雪天吃的糕点好不好?”祁思茵笑的眉眼弯弯看着殷邵宣。 殷邵宣还是点点头,他喜欢吃母后做的各种糕点,甜甜的,腻腻的。 看他点头,母后又揉了揉他的头,让宫女嬷嬷给他裹上一个大鳌,带他出去玩雪,殷邵宣高兴极了,往年下雪,母后总不让玩雪,今日真好。 他披上大鳌飞快的跑了出去,留下一群宫女嬷嬷在后面死死的追着喊着“小祖宗慢点。” 跑到一半,殷邵宣又想到什么似的,折了回来,“母后,糕点做好了,定要着人去叫我,到时候和母后一起赏雪吃糕点啊。” “好。”祁思茵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殷邵宣小跑着出了宫门。 ----分界线--- 好大的雪啊,殷邵宣在御花园里肆意玩耍,最后都有些累了,坐在小亭子里拄着下巴,“你们说母后怎么还不叫我回啊。”旁边的宫人没有搭话,殷邵宣有些恼了,整整衣摆,“回宫!” 不知为何,他有点慌了,仿佛现在不回去就要错过什么似的,进了殿,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张氏,殷邵宣行了一礼,“张娘娘安好。” 张氏低头撇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他衣服上飘落的雪花,还是如往常一般关怀的说道,“怎么下雪天还出去玩啊,也不怕冻着,下面的人怎么伺候的。快进去吧,你母后在里间等着你呢。” 殷邵宣目送张氏带着一群宫人浩浩荡荡出了殿门,转身进了室内,内室的火龙烧的勤快,一进门就将身上带的寒意驱了些许。 殷邵宣一进门就看到母后捻着一块梅花糕小口小口的吃了,立即就不依了,“母后耍赖,说好做完糕点叫我的,却在这里偷吃起来,宣儿恼了。”说着扑到祁思茵怀里不出来了,撒娇道“我也要吃。” “好宣儿,母后这不是尝尝可口否?怎么就耍起赖来了?”祁思茵将殷邵宣扶起来,“我尝着不好,你可要吃一块?” “要!”殷邵宣立即应了,软软香香的糕点怎么能不要呢,说着取了一块扔到嘴里,“呸呸呸,怎么是苦的啊!”只吃了一口,殷邵宣便吐了出来。 “我就说不好吃嘛,许久不做,都生疏了,你且去内室躺躺,我再做好叫你。”祁思茵笑笑,摸摸他的头,让宫人带他去内室歇息片刻。 “那母后一会儿定要叫我,不能再自己一个人吃了。”殷邵宣向祁思茵说道,一直缠到她应了,甚至拉了勾才作罢。 殷邵宣本不想睡的,可不知什么缘故,或许是屋里太暖了吧,不一会儿就眼皮懒洋洋的睁不开了。 他最终没有等到母后叫他起床吃糕点,再一觉醒来,已是三天后,他睁开眼,看见床边围着的一圈伺候的人,以及哭的泪眼朦胧的皇祖母,有些恍惚。“皇祖母?” “宣儿!太医太医快来看看,醒了。”皇祖母一看到殷邵宣醒来,连忙将外间的太医叫了进来,太医进来,给他把了把脉,捋了一把自己发白的胡子,“恭喜皇太后,二殿下恐是贪睡,糕点用的不多,如今已是大好,再付几粒清毒的丸药就好了。” “清毒?”殷邵宣还是不懂,环顾四周,“皇祖母,母后呢?” 只见皇祖母让太医下去配药,转身抱住殷邵宣哭了起来,“我苦命的儿啊,怎么就摊上这蛇蝎心肠的毒妇。”皇太后这一哭,本来才醒过来就就混沌的脑子更糊涂了,轻咳两声,开口说道,“皇祖母,孙儿头晕的很,想再睡一会儿。”弱弱的语调跟刚出生的小猫一样,惹得皇太后更加心疼,连连应好,让宫人仔细伺候着,轻步出了里屋。 待皇太后众人的脚步声走远了,殷邵宣睁开了眼睛,叫来了一个小丫头,宫里的八卦若要传起来跟风一样,不肖片刻就满宫皆知了,起初小丫头是不愿也不敢说的,殷邵宣威逼利诱了一番,也抽抽泣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完了。 皇后之位迟迟未定,谁知张氏竟是个心狠的,借着糕点的名头向东宫正经儿的主子动了手,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凉了,所幸二殿下上天庇佑也贪玩吃的不多,给从阎王殿拉回来了。 这就是殷邵宣听到的故事一个大概了,宫人扫撒闲余之时,已将故事润色了好几个版本,又因母后平日是个心善的,顺手助过不少宫人,众人心中自然偏爱些,最后竟夸张传到张氏是恶鬼托生,德不配位。 消息越传越厉害,皇祖母想要再瞒殷邵宣却是不能了,何况母死总得有孝子守灵起灵不是。 殷邵宣跪在灵椁前守灵,张氏以妾室身份跪在一旁往火盆添置纸钱,殷邵宣眼睛略过陪灵的朝臣女眷,有对他的同情,有对张氏的讥笑。殷邵宣知道,就因这一茬,这个妾室张氏是认定了,这个皇后是几年内断然想都不能想了。 殷邵宣在狭小的空间听着真真假假的哭声有点烦躁,起身没有理会众人的呼喊踏步出了灵堂。 雪停了,一路上,银装素裹带着满宫白绫,他也不知道该去何方,只是愣愣的走着,他不知道母后是在如此的绝望失望的情形的想到这个法子的。别人不清楚,他却是明白的,那天他所吃的糕点虽味道有些苦涩,但也实实在在是母后的厨艺,母后做糕点雕花时总爱多上几笔,这个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殷邵宣将自己蜷缩在御花园梅花林,泪一滴一滴留了下来,得知母后去世他没哭,这次却是实实在在的落泪了,他不晓得当时母后在空旷寂静的宫殿里,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吃下一块带着剧毒的糕点,轻声去哄着心爱的儿子入睡,再回到宫殿,抱着碟子,一块,一块的吃,闭上眼睛,静静等着死亡的降临。 “她……最怕疼,最吃不得苦……”殷邵宣将头埋在胳膊里,声音哽咽。 “呐,请你吃糖,就不苦了。”殷邵宣听到一句稚嫩的,甜甜软软的童音,抬头看过去,逆着阳光看到了,一个矮矮的,圆圆的女童站在那里,手向他伸来,手心里是躺着一颗麦芽糖。 女童见他看过来,朝他甜甜一笑,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上顶着一个圆圆的脑袋,头上梳了两个包包,还不知道被谁在额头点了一个小红点点,像极了民间过年时粘贴的年画娃娃,这一笑,更是憨厚可掬。 “请你吃糖啊。”女童将糖果塞在了殷邵宣的怀里,也顺势坐在了他旁边,“你怎么在这里哭啊,可是被别人欺负了,告诉我,我找我哥哥去替你出气。”女童说着手还一通乱舞,仿佛只要殷邵宣说出是谁了,她就要亲自去打一般。 “没有人欺负我。”殷邵宣看着小姑娘乖巧可爱的很,伸手在她头上摸了一把。 “你们怎么都爱摸人家头?”小姑娘低头嘟囔了一声,以为声音很小,却让殷邵宣听的一清二楚。 殷邵宣笑笑,“他们都爱摸你头吗?那我告诉你哦,以后不可以让他们摸,被别人摸头会长不高的,到时候别人高高的,你就变成矮萝卜丁了。” “真的嘛,那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他们都想让我变矮子!坏人!”小女孩气鼓鼓的捶了捶地说道。 “嗯,我不骗人。”殷邵宣忍笑,又伸手顺了一把。 “都说了会长不高,你还摸头。”小女孩又被摸了一把,长不高的恐惧都让她带点哭腔了。殷邵宣连忙哄道,“我摸不会哦,被我摸过头的小孩子都会长的特别高哦。” “你骗人的吧,你现在这么矮,怎么就不顺手摸摸自己的头。”小姑娘白了他一眼,颇具不屑的鄙视了一下他的身高。 “额……”殷邵宣一时被一个小姑娘问住了,“因为这个对自己没有用处啊,只能对别人用。”殷邵宣无奈的摊摊手,得到小姑娘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才呼了一口气。 “你还没有告诉我欺负你的人是谁呢?”小姑娘又想起来这一茬,誓有非要问出这个人是谁的意愿。 “我说了,没有人欺负我啊,我哭是因为有人去世了……”殷邵宣伸手摘了一枝垂下来的梅花,拿在手里晃着。 “是很重要的人吗?”小姑娘恐提起他伤心事一样小心翼翼的问到。 “嗯!很重要,她是因为我才去世的。”殷邵宣看着手里的梅花,自顾自的说道,“她都不和我说一声儿,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对哦。”小姑娘取走殷邵宣手里的梅花,“天底下有那么多人,她为何要为了你赌上这条性命呢,她想让你过得平安喜乐,想让你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我母亲也有一个重要的人去世了,她哭了好久好久,父亲便是这样劝她的,逝者已逝,生者当如斯。”小姑娘明明年纪还很小,估摸着字都认不全,还有模有样的学着长者的样子。 “我自然晓得这个道理。”殷邵宣嘴角一扯,母后的所作所为他当然明白,倾尽所有保住他嫡子的身份,保住他的身家性命。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许寂静,一声“咕噜咕噜”响起,小姑娘好奇的看过来,殷邵宣羞的脸都红了,早起就跪在灵堂前,对往来送孝的致谢,一天到头,没有吃上多少东西,如今确实有些饿了。 “咯咯。”小女孩笑的调皮,从随身挎着的小包包里不停的翻找,拿出来一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躺着几块白色的糕点,“我嗜饿,母亲给我带的,你尝尝,很好吃的。” 殷邵宣一看油纸上的糕点,脸色都变的苍白,语气都有些生硬,“我不吃糕点。” 小姑娘一愣,讪讪笑了笑,正要将手上的糕点收起来,殷邵宣暗骂自己一句,将糕点抢了过来,揣在了怀里,“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就是……我一会儿吃……” 小姑娘展开一个大大的笑颜,“好。” 二人坐在树下轻声说着话,听到梅花林外嘈杂的声音,有男有女,“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找你的人来了吗?”殷邵宣问道。 “嗯,我要走了。”小女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向梅花林外走去,走到一半,回过头来,“我们说好了哦,要是日后你混不下去,来太原,我让我哥哥罩你。” “好!”殷邵宣应了,朝小姑娘挥了挥手,看着她走远。 ---分界线--- 殷邵宣还是忘不了那年雪天糕点苦涩的味道,对糕点存在本能的恐惧所以,他终究没有吃那几块糕点,将其细细收了起来。后来,他打听到,那个小姑娘是苏家的人,闺名苏芮然,他将这个名字读了几遍,暗暗记在心里。几年后,苏言之来长安求学,就将他收为自己的伴读,他也想见见小丫头所言的哥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第十九章:我想去见她! “少爷,小姐,宫里又来人了。”回到了院子,苏言之进屋坐了片刻,和苏芮然说了几句闲话,正待离开之时,素心扣门进来,行了一礼说道。“老爷夫人让休整休整去前厅接旨。” “又来人了,可有说是何事?”苏言之皱了皱眉问道。 “母亲去了这么久也未回,许是太后让人来传话了。”还未等素心开口,苏芮然说道。 “也罢,我们一同过去。”苏言之整整衣摆站了起来,示意素心过去给苏芮然整理衣裳,出了外间,“我在外面等你。” 苏芮然应了,素心和几个丫头给其端水洗漱更衣,刚刚玩的畅快,发鬓都有些乱了,众人又对镜梳发插簪。 渐渐年岁大了,该避的嫌还是要避的,苏言之在外间品茶,撇到旁边苏芮然不知什么时候写的放在桌子上的宣纸,拿来一看,小楷写的娟秀潇洒,很是赞赏的点了点头。 “哥哥,我们去吧。”苏芮然一出来看苏言之拿着自己诗文在看,立刻走过去夺了过来,团起来捏在手里,“闲暇无趣之作,哥哥莫要看。” “我看着很好呢,比我写的都好。”苏言之轻笑着,上前去从苏芮然的手中把宣纸拿了出来,细细的打开,铺平,交给了素心,嘱咐道,“日后小姐的诗文也好,绣品也罢,仔细的收到一块儿,派专人看着,免得不打眼的流了出去,污了小姐名声。” “是,奴婢记得了。”素心行了一礼,将宣纸揣到袖子里,暗道自己疏忽了,小姐年岁大了,是和之前孩童时期不同了。 “走,我们过去。”苏言之携上苏芮然的手向外走去。 “哥哥,你说我写的比你写的还好,真的假的啊?”苏芮然缠着苏言之问道。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苏言之宠溺的回道。 “嘻嘻嘻,那我岂不是都能去考状元了。”苏芮然笑的得意。 “必须能啊,我家然然一考肯定就是状元。”苏言之夸张的说道,颇有苏芮然就是有将天下才子踩在脚下的能力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虽然知道苏言之在哄她,苏芮然也是听的开心,一蹦一跳的向前跑去。 到了前厅,苏芮然缓了下来,等了等苏言之,一起悄悄向里走去,隐在众人中间,大厅肃然安静,一声咳嗽都不闻。不一会儿传旨的邓公公,由大门进了前厅,高老太爷借由不在,没有出来,高士谦上前与人周旋,告了罪,传了旨,听的苏芮然在底下给了苏言之一个白眼,因皇太后的这道旨竟是因为,公主远嫁,佛堂孤寂,留高芸陪她在宫中为大殷,为天子祈福。 苏言之无奈的摊了摊手,因着上头还有传旨的在,两人动作也不敢大,却让高静姝看的真切,撇了二人一眼,示意低调再低调,苏芮然讨饶看了看高静姝又低下了头。 “还有一事,太后听闻高大人养了好得意的一双儿女,心中欢喜,特赐了许多吃食珍宝,供少爷小姐赏玩。”众人谢了恩,邓公公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向高士谦说道。 高士谦招呼几人上前谢恩,邓公公又问道,“不知那位是苏家小姐。” 苏芮然上前一步,“臣女正是。”邓公公上下扫视了一遍,点点头,暗道好标致气度的姑娘,竟不比当年高小姐的风采差上半分。“太后心中挂念的很,想着过两天,接两位小姐进宫说话解闷也好,到时候高大人可千万割爱。”邓公公打趣的和高士谦说道。 高士谦笑到,“能进宫觐见太后,是她们的福气,我们盼着还盼不来,谈什么割爱。” “好了,杂家的话是传完了,就回宫去了。”邓公公笑笑要往外走,高士谦连忙拦住,“公公用个便饭再走?” “不了,宫中事务繁多,高大人留步。”邓公公拒了,领着一众小太监向外走去,出了正厅突然回头,“对了,苏小姐,苏夫人托杂家嘱咐小姐一句,时候到了,莫忘了去慈恩寺取回自己的护身符。” “臣女记住了,谢公公提醒。”苏芮然行了一礼回道。 邓公公点点头踏步出了大门上了门口停着的轿子,众人看着轿子走远,方回去了。 “是什么护身符啊?”高静姝牵起苏芮然的手问道。 众人也有些好奇,不知是什么神仙东西让高芸在宫中也要传出消息嘱咐苏芮然去取,以苏家的财力,定是价值连城的。 “一块残缺的玉,用金丝缀着,我也不晓得那是什么,反正从记事起便带着了,母亲也叮嘱我莫丢了,想来是有什么求平安寓意吧。”苏芮然想想自己终年带着的东西,说是护身符,也真的没什么出彩的,反正带着有个念头也就是了,“来京的时候,母亲将其送去了慈恩寺,亲自沐浴斋戒三日,求那里的主持澄观大师加持佛光,就留在了那,想来现在是到时候取了。” 老夫人本来笑呵呵的看着小辈们闹腾,直到听到半块镶着金丝的玉便脸色不霁,见众人还要问,就开口打断,“那过几日,让静姝静怡两个丫头陪你去,平日里在家里也困的很了,该出去放放风了,拜拜菩萨,也各自求个安稳。” “真的!谢谢祖母。”高静姝扑到老夫人怀里,一通好话哄得高夫人笑的合不拢嘴。高静怡还是有些拘束,却也是看的出来十分开心。 众人敲定了出门的时候,高士谦有公事回了书房,老夫人也有些乏了,就让各自回房了。 “邓顺海去高府了?”殷邵宣拿着一把扇子躺在院子里的一个木制摇椅上,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不时还往旁边的小桌子上取点吃食,随着他的动作惹得摇椅“吱呀吱呀”的晃着,好不自在。 “是。”奕辰回道,“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太后留苏夫人在宫里小住几天。” “那就是了。”殷邵宣手搭在摇椅上,手里的扇子有气无力的朝下打着圈圈,“你说这张相聪明一世,生的子孙不算个个独步当世吧,也算的上纬武经文,怎么偏就得了张浩德这个来讨债的儿子。” 奕辰没有说话,殷邵宣眉头上调,戏谑的说道,“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苏家小姐要出府?”殷邵宣没有再细研究张相家的投胎学问,转头向奕辰问道。 “是。”奕辰看向自己主子心中万千无奈,却还是僵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 “慈恩寺,是在晋昌吧?”殷邵宣撑开扇子放在自己脸上,“奕辰,我想去见她。” “中秋节前,高夫人要办一个海棠宴,先前给咱们送过帖子,可以借这个宴会去见一见。”气氛一时有些沉闷,奕辰想了想开口说道。 “我不想再等了。”殷邵宣语气平静,却说的奕辰一愣,是啊,世间之情千千万万,唯痴恋最让人心痛,自当年元后崩逝雪天一遇,殿下便念了她整整五年,他熟悉苏家小姐的一切,恐怕苏家小姐连他是谁都记不得了。 “哎呀呀。”正当奕辰心中对自己主子心疼的不要不要的时候,只见殷邵宣猛的从摇椅上坐了起来,拿扇子敲了他的头一下,“晏唯宇那小子把我要的斗鸡送来了没有。” 刚涌上来的心疼被这一扇子给敲没了,“还未曾,或许晏小公爷并不想淌进这摊浑水?” “哼。”殷邵宣嘲讽笑笑,“别人或许会有这想法,他可是个凑热闹不嫌事大的,何况,那只死的斗鸡,对他可重要着呢,若不是刚出了事,张相就将张睿宁给关了起来,晏唯宇都敢给他人废了都未可知。” “这……”奕辰皱了皱眉头不晓得要说什么,虽然晏小公爷桀骜之名满城皆知,却不知竟是如此无法无天。 殷邵宣又瘫在了摇椅上,“你还是再派个人去催催他。” “二殿下为何如此在乎这斗鸡?在整个计划里,这只鸡可有可无啊。”奕辰从殷邵宣派人去找晏小公爷要鸡时就不懂,也一直没想明白,现在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懂啥啊。”殷邵宣躺在摇椅上望天,“我要用它去骗娘子……” 奕辰撇撇嘴,也没心思再听了,行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奕辰!”奕辰快要出院子的时候听到殷邵宣叫他,驻足回头,略带疑惑的看向殷邵宣,“殿下?” “打听打听,近日我大哥在做什么?”殷邵宣躺在那里还不得闲,都要将手里的扇子耍出花来了。 奕辰心中叹息一声,“是。” 第二十章:高静姝病了 “怎么好生生的就病了。”苏芮然坐在床边看着高静姝比纸还要惨白的一张脸,心疼的问道。 “我怕热,夜里贪凉。”传旨的人走了之后,就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左右也没放在心上,谁知晚上就发了热,找大夫,熬药,闹得人仰马翻,整府不得安宁,高静姝心中自是愧疚万分。看着苏芮然眼下的乌青,“你昨晚也没睡好,先回自己屋里去歇歇……咳咳咳……好不好。” “不要。”苏芮然连忙倒了一杯热水上前让高静姝喝下顺顺气,“方才外祖母走的时候还嘱咐我好好看着你呢,我可不敢不从命。再说了,我还指望姐姐你病好了陪我去慈恩寺呢。” “你这丫头,我不过是发热,还有亦可在这儿,那里需要这么多人,你先回吧,让我也睡会儿。”高静姝看着耍赖的苏芮然无奈的笑笑。 “那……我就先回了,有事让丫头去叫我。”苏芮然看高静姝也是乏了,就起身走到了亦可身边,仔细嘱咐了几句。 高静姝看苏芮然一步三回头的样子,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 苏芮然出了屋子,看向远方,天光乍破,星辰稀疏,半边金轮若隐若现,竟是已经黎明了,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带着素心回去了。 “小姐怎么不陪陪静姝小姐?”素心落后苏芮然一步好奇问道,自昨晚静姝小姐发热以来,小姐是片刻不离的陪伴着,还送走了老夫人等人,怎么如今人醒了,却是要回了。 “姐姐是个温柔至顶的人,最见不得别人为她奔走,昨晚一夜劳累已让她心怀愧疚,若我还赖在哪里,岂不是更让她难受。”苏芮然笑笑说道。“听说昨夜里魏姨娘也病了?” “嗯,最近忽冷忽热,难免照顾不周,昨夜魏姨娘也发了热,半夜请了大夫,想来二小姐在那边陪着,还未来过这里。”素心回道。 “回去在库房里找找,送点东西过去,也算是全了情意。”苏芮然想想开口说道,母亲不在,这些人情世故她要学着做起来。 “是。”素心应道。 “回吧。”苏芮然拢了拢衣服,向自己屋子走去。 ---分界线--- 高静姝这一病就是好几天,苏芮然恐她无聊,整日待在屋子里与她逗笑取乐。 这日,苏芮然着人偷渡了话本进府,正闲暇无事绘声绘色的讲给高静姝听,素心一路小跑进来了。 “怎么了?这般匆忙?”苏芮然偏头看向素心,“姐姐才刚好点,你在外间暖暖,别带了寒气进来。” 素心应了一声,想找一个炭火盆,却转了一圈发现并没有,旁边的丫头都低声轻笑,素心笑骂了一声,却也懂了,初秋的天气跟三岁的小孩子一样,说变就变,惧寒如自家小姐的拢起了炭盆子,大小姐却是个怕热的,屋子里自然没有。 素心在外间去了去寒气进了里间。 “刚刚可是怎么了?”苏芮然将手中话本放下,问道。 “慈恩寺传来信儿,说明日澄观方丈在寺,恰好也不是初一十五,女眷来上香正好也避开人潮,老夫人让人来问问,小姐觉得如何?”素心朝两人行了一礼开口说道。 “那就明日吧,省的再细细琢磨日子耽误了。”苏芮然觉得这倒无所谓,左右去取一个护身符,也不用挑个黄辰吉日。 “素心……等等。”高静姝病还未好,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素心并没有听见,跑了出去,苏芮然还以为有什么事,连忙叫亦可去外面把素心追回来。 “身子还没有好,坐起来干什么,快躺下。”高静姝一时起的有点猛,止不住的咳了起来,苏芮然倒了一杯水坐在床边,让其能靠在自己肩膀上撑着身子。 “你让素心去给老夫人说,明儿你不去,让她老人家再挑一个日子。”高静姝抿了口水,弱弱的说道。 “这是为何?”苏芮然将水放在旁边小桌子上,边问边给高静姝顺了顺气。 “说好陪你同去的,如今我的病三天两天是好不了的,魏姨娘也病了,静怡也在陪着,你自己一个人去,我如何能安心。”高静姝满怀歉意的笑笑,开口说道。 “我说是什么缘故呢,不过去慈恩寺取一块玉石,那么多丫头婆子跟着,还能丢了我不成?”苏芮然笑着顺着劲儿让高静姝缓缓躺下,给她掖好被子。还未等其还要再说什么,苏芮然开口打断,“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病养好了,再寻个初一十五,我们三两个别说去慈恩寺了,便是郊外游玩都去的。” 见高静姝不知道再说什么的样子,苏芮然看了看被叫回来不知所措站在外间的素心继续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让素心过去传信好不好?免得外祖母等的久了,心生忧虑。” 高静姝点点头,苏芮然回头朝素心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素心行了一礼,出去了。 “还要不要再听话本了?”苏芮然回到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上,拿起被自己放下的话本,看向高静姝问道。 “嗯。”高静姝点点头,苏芮然找到的这个话本着实有意思,里面爱恨情仇,搅弄风云,听的她极其入迷。 “刚刚讲到哪了……我找找。”苏芮然打开泛黄的话本翻找着,“哦,找到了!” “话说那月国不敌秦国鼎盛之势,在长生坡大败,为求安稳,将夕凤长公主嫁与秦国君主,且说那秦国君主,虽有盖世之才,却是个杀兄弑父的篡位之人,况夕凤公主有一青梅竹马心仪之人,乃是月国佂远大将军,公主自是有千分万分不愿,谁知那将军为洗自己兵败之罪,自请送公主和亲……”苏芮然沉溺在故事里无法自拔,抬头来,却发现高静姝竟睡着了,遂放下来话本,嘱咐奕可仔细看着,伸了伸懒腰,向门外走去。 ---分界线--- ”殿下,苏小姐明天去慈恩寺。“亦辰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行了一礼说道。 ”消息可准?“殷邵宣正倚在椅子上看书,见亦辰如此说,抬头望道。 ”了尘小师傅传来的信,说是澄观方丈定的好日子。“亦辰回道。 ”好嘞。“殷邵宣将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正好,明儿我出宫散散心。“ 真是正正好呢,亦辰撇了殷邵宣一眼想到。 第二十一章:出发,慈恩寺! 异日,苏芮然早早起了身,辞了外祖母舅母等人,动身想要去往慈恩寺。 高府门前,一辆辆马车井然有序的列着,众多丫头婆子不住的往马车里放置布施给寺中僧侣的布衣吃食。 这次拜佛,高静姝病还未愈,魏姨娘身体也不见好,高静怡只得陪着。只苏芮然一个,纵有苏言之陪着,府中也是千万个不放心,老夫人安排了身边的老人和几个丫头,只嘱咐仔细看着,莫要磕着碰着,更莫要让闲人冲撞了。 “怎么哥哥还不到?”苏芮然坐在马车上拄着下巴,等的有些许不耐烦了,起身掀起马车上的门帘向素心问道,今日她穿的是一身鹅黄色的襦裙,裙摆绣着几只玉兔,随着动作,兔子竟像是活了一般,显得人越发俏皮。 “不知,刚刚少爷还派人传过话来,说是进了朱雀街,怎么现在还不见来?我让人去寻寻。”素心摇摇头,招呼远处的小厮,让他去沿着朱雀街往皇城方向走,看到少爷立刻叫回来,小厮应了,不敢耽搁骑了一匹快马立即就去了。 “哥哥不是贪乐误时的人,别是出了什么事。”苏芮然坐回马车里,头伸出来趴在车窗上和素心讲话。 “许是有什么杂事耽搁了。”素心宽慰道。 “哎”苏芮然长叹一声,将头缩回去,将马车桌子的小夹层打开,取出油纸包着的一包桂花糕,打开。 素心看苏芮然回去,以为是担心了,还在想着说辞如何安慰,就听到马车里传来宛如仓鼠觅食一样的声音,无奈摇了摇头,等着前去寻人的小厮回来。 过了大约一刻,那小厮骑马就回了,快速下马,嬉皮笑脸的过来给素心打趣,素心骂了一句,才道沿着朱雀街走了两圈,都未见到少爷。素心让他退下,正要告诉苏芮然,就见街头又一人骑马过来,细看,是习恩! 素心连忙迎上去,见习恩纵身下马,讨饶唤了一声姐姐,问道,“大小姐呢?” 素心将他带到马车前,习恩请了安,开口说道,“少爷让小的来给大小姐讨个饶,少爷本来是过了朱雀街,要到平康坊了,宫里二殿下突然来传,君命难为,不得去了,还请小姐等上一等,待少爷办完事立刻便来。” “啧。”苏芮然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子上,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辣鸡二殿下,什么事情都要让别人来做。” 虽是嘟囔,却让马车外的二人听的一清二楚,素心慌的立即开口让小姐慎言。 苏芮然正想开口说什么,听见外面素心叫了一身“安璇姐姐。”伸手掀开窗帘,虽有些不解安璇来这里的意图,却向她展了一个大大的笑颜,“安璇姐姐。” “请表小姐安。”安璇朝苏芮然福了一礼。 “安璇姐姐怎么不在外祖母身边伺候着?恐安璇姐姐出来这片刻,外祖母就要哪哪都不对了。”苏芮然这话虽是调笑却也不假,满府皆知这安璇是高老夫人一手调教出来的,最是得心,在府里怕是比不待见的主子都体面,如今十八,还未许人家,也不知老夫人是何种心思。 “表小姐就会取笑我。”安璇掩面笑笑,言行举止之间怕是比小门小户的小姐都要好上许多。“还不是车列在这里停了许久,还不见动,老夫人忧心,让我来问问,可是出了什么事,短缺了什么东西?” 素心正要说话,苏芮然开口打断,“没什么事,刚刚让素心清点了一下东西,正要走呢。” 素心一愣,接着说道,“是呢,听闻慈恩寺中共僧侣三百九十八人,小姐让我清点一下带的布衣鞋只,免得短缺了,惹众佛不快。” 安璇看了一眼素心,开口笑道,“表小姐放心才是,这东西都是按照老夫人去拜佛时弄得,不差分毫,何况,表小姐的心诚,佛祖又怎会怪罪。” “正是如此,劳烦安璇姐姐去告诉外祖母,免了她忧思才好。”苏芮然点点头,向安璇说道。 “表小姐折煞我了,什么劳烦不劳烦的,这都是我分内的事。”安璇笑了笑,“那我这就回去告诉老夫人,表小姐一路安好。” “嗯。”苏芮然应道,伸手朝安璇挥了挥,安璇又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安璇来问,小姐为何要骗她。”素心叫安璇的背影消失在门内开口问道。 “事已至此,何况让外祖母再忧心,我一个人又不是去不得。”苏芮然虽然看着开朗活泼,却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她这人,最不爱麻烦别人,哪怕是对旁人是举手之劳。 “这……”习恩怎么也想不到大小姐竟是连等都不想等,赶忙要阻止。却听苏芮然一本正经开口道,“习恩,我生气了,让哥哥来寺里接我,不然我恼了可就没完了。” “是。”习恩点头应了,一阵牙疼,总感觉自己要被大少爷给剥一层皮了。 ---分界线--- 却道苏言之这边,早早告了休,和习恩沿着朱雀街边溜达着边向府走去,想着给小妹买个不常见的小玩意儿才好。 正站在一家香料的摊位前面,听小贩恨不得吹嘘到天上的经久不消的香囊。突然感到有人拍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回头,是奕辰,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 “奕辰侍卫?你不在二殿下身边保护着,可是有什么事?”见奕辰死死盯着前方沉默不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小贩摆在摊位上的一包包香料,再次不解的开口,“奕辰侍卫莫不是要买香料?我瞧着这个不错。” 见奕辰还是不说话,苏言之有些无奈,抱拳行了一礼,“奕辰侍卫若是无事,在下家中有事,便告辞了。” 苏言之转身要走,被奕辰一把拉住,“二殿下,有事,召你。” 苏言之挣开奕辰拉着他的手,凭着自己一惯的教养,谈谈笑了笑,“奕辰侍卫莫要诓我,今天我是向二殿下告了休的。”说罢,朝奕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真有要事!”奕辰又上前拉住苏言之。开口说道。 习武之人的力气怎是苏言之这个文弱书抗的住的,胳膊一阵酸疼,想起自家小妹还在家里等着去取护身符,再好的脾气这时也没了,用力将奕辰抓着自己胳膊的手的手指一个个掰开,奕辰见苏言之有些恼了,也不敢再用力,任由苏言之掰开。 苏言之掰开奕辰的手,看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说道,“劳烦奕辰侍卫去向二殿下告罪,家中小妹有事,纵然二殿下那里有天大的事也去不成了!” 说罢,也不等他回话转身离去,心中不停的骂着,习恩这狗崽子用到他的时候不知道跑去哪了。 见苏言之越有越远,跟在奕辰的后面的人向奕辰问道,“大人,怎么办,二殿下让我们不管怎样留下苏公子。” 奕辰歪歪头,似乎在想什么法子,在下属望眼欲穿看苏言之要彻底消失的时候奕辰比了一个手势。 就这样,待习恩逛完这一片的小吃回到那个香料摊位时,却见那小贩竟已收摊了,又不见自家少爷的身影,正在四处找寻时,看到奕辰,一路小跑过去询问。得到自家少爷有急事回了宫,让大小姐先自己去慈恩寺的消息后,纵马而去,一路上怕大小姐生气,自己走润色了好几遍,才回了高府。 至于苏言之,可怜见的,静静睡在长安客栈的上房里,任由蠢的跟猪一样的书童去自家小妹那里卖自己了。 ------题外话------ qaq考完初级,瑟瑟发抖,终于有时间写了 反正书看了,题做了,超越姐姐也拜了,就听天命吧。。。 第二十二章:美救英雄?不都是英雄救美吗? “二殿下,这法子真的可用……”奕辰才把苏言之送到客栈要了一间房锁起来,嘱咐属下好吃好喝伺候着就快速赶到了殷邵宣身边,他可不敢放松警惕,免得小祖宗出了什么事。 “这能用就用,不能用也得用啊。”殷邵宣身着一身布衣,缩在草丛里看着蜿蜒曲折的官道,“我局都布出去了,何况小姑娘不都喜欢看话本嘛,这多好的剧情开始啊。” “可……”奕辰还要开口说话就被殷邵宣打断,“可什么可,她昨儿不是还在和高家小姐一起看,肯定喜欢。” 奕辰叹了口气,闭上了嘴,心中不住吐槽,可苏小姐喜欢看的是英雄救美,你这算什么? 二人一时都没有开口说话,又听草丛淅淅索索传来声音,是派出去探路的回来了,那人见殷邵宣回头,小声说道,“回二殿下,高家车队要到了。” “到了!”殷邵宣一时激动,将手里的扇子扔到了奕辰身上,“快快快。”从草丛里抹了一把,将白净的衣服和脸糊的花里胡哨,像刚从泥地里打了个滚出来的一样。 涂抹完之后,在奕辰身边转了一圈,得到他肯定的眼神之后径直走到官道中央,站住,躺下。 奕辰不忍直视的捂住了脸,亲信们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喊着,“二殿下,错了错了!受伤那里是这么躺的,您以为躺床上睡觉呢。” 殷邵宣还真按亲信说的话换了个得体的姿势,奕辰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的前途,二殿下一脉,多数,要完。 正当亲信不停吹口哨,起哄之时,奕辰听到出来马鸣声,立刻开口让众人趴下,一时官道寂静无风,殷邵宣一人躺在那里着实显得有点可怜了。 ---分界线--- 却说,苏芮然等人出了城,一路沿着官路向慈恩寺而去,起初因还未出过府,看着街上的早市有几分趣味,后来马车越行越偏,路上事物全然变成了草丛树木。偏今儿又起的早,马车一路颠簸都乏了,苏芮然不得倚在软榻上半睡半醒晕乎着,却不知为何马一声长嘶,马车突然一顿,惹得苏芮然向前倾去,素心连忙扶住,二人一阵慌乱才稳住身形。 猛的一惊,苏芮然再大的睡意也跑的没边儿了,安下心,听见马车外马夫的惊恐的请罪,道了一声安,掀开车帘弯腰走了出去,素心连忙先一步跳下马车,仔细搀着苏芮然下马车。 苏芮然从马车上下来,环顾一周,因着领头的突然停下,后面的马车皆是措手不及,有的丫头坐着不小心,摔得更是发鬓凌乱,正在互相整理。 “请表小姐的安,表小姐赎罪,实在是前面路上躺着一个少年!”素心让领头驾车的马夫过来,那马夫一走进,“嘣”的一声跪了下来,四十多岁的汉子仿佛不知痛的往地上磕,他当然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驾车不力,若是跌了表小姐,怕是几条命都不够自己抵的。 苏芮然最见不得别人这样,摆摆手让他起来,疑惑的问道,“少年?” “是,本来马车行的好好的,突然发现路上躺着一个少年,满身污垢,不知是死是活。”汉子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起来给苏芮然指着少年躺着的方向说道。 苏芮然沿着汉子指的方向看过去,之间,一个约莫和自家兄长一个岁数的少年躺在官道中央,满身污垢,身上的衣服都看不出是什么颜色,更别提脸的模样了,她不求善,却最重因果,想来让自己遇到也该是自己该救的。 “你,和随车的大夫上前去看看。”苏芮然如今身边除了素心只有来告罪的马夫和从后面马车跑过来看自己是否伤着的大夫,她虽同情却也知男女之别,自己不能去,更不可能让素心过去,就只得示意他们两人过去,所幸外祖母安排了一个大夫,也算这个少年的造化。 二人点头应了,远远看着一个少年,又不知是死是活,都有几分惧意,所以一步一停的向少年方向而去,殷邵宣躺在地上,感觉有人步履缓慢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想来就是苏芮然了,心中一阵激动,甚至都想好了要用怎样的状态睁开双眼,让小丫头对自己一见钟情了。 待二人走到少年身边,大夫将随身背着的行医箱放在地上,抓过少年的手开始号脉。嗯……脉象平稳,身体康健,“……”大夫一手把脉一手捋着自己续的好长的花白的胡子,一阵摇头。 看着大夫高深莫测的样子,汉子急得呦,又不敢打扰,只得围着二人不住的踱步。 “这是?怎样?”苏芮然看着那边三人一个躺着一个摇头不语,一个急得四处转圈圈,侧头跟素心问道。 “不知。”素心言道。 “哦。”苏芮然点点头继续看向那边三人,却见教养嬷嬷一路小跑不知从哪里跑了过来,“哎呦,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就出来了,有什么事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外面风大,也不怕染了风寒。”刚刚马车骤然一停,险些将自己的心肝吓出来,缓过神来,又担心小姐,连忙跑了过来,果然是个不省心的,怎么就自己下了马车了呢,教养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和几个丫头扶着苏芮然上了马车。 苏芮然无奈的上了马车,又突然想起那个少年,便从车窗里探出头来,跟素心说,“那少年可怜的很,若是可救,就救醒了送他回家去,免得家人忧心;若是个孤苦的,就带他去慈恩寺,主持慈悲想来也是愿意收留的。” 素心一一应了,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开口道,“若是不可救呢?” “若是不可救……就扔下别管了。”苏芮然看着素心说道,听着素心一愣,她原本以为小姐要说什么救不了也得救,这是一条生命之类的话,却不想……“万物皆有自己命数,你救人的根本的是你能自救,我看他可怜,顺手能救也是救了,不能救也是无可奈何。” 苏芮然将窗帘放下,又倚回软榻上,睡是再也睡不着了,放空心思,本能的伸出两根手指敲打着桌面。 ---分界线--- 大夫凭着脉象觉得此少年并无大碍,至少不该如此昏迷不醒,又想着会不会是有外伤,湿了一块帕子将少年脸上的脏东西一一擦去,露出一张白净,十分好看的脸,可惜还没有长开,不知以后棱角分明之后又是怎样一个祸国殃民的模样,大夫如此想到。 殷邵宣躺在地上,感觉有人十分轻柔的拭去自己脸上的污垢,想着妥了妥了啊,下面的剧情就是自己睁开双眼,女子被自己容颜所倾覆,再芳心暗许,以身相许啊,话本诚不欺我! 这样想着,殷邵宣手指动了动,“咳咳……咳”咳了几声,露出自己认为的排练了无数次的完美的角度缓缓睁开了双眼,“谢……谢谢姑……”话戛然而止,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老的不能再老的脸,满脸的褶子跟树皮一样,姑娘两个字却是再也说不出口了,说好的佳人再旁,暖香温玉呢!话本骗我! “少年郎你醒了啊,可感觉还好?”大夫见人突然睁开眼,更加确认了自己的医术,定是家中农活繁忙累到了。 “已无碍,小子谢谢老伯救命之恩。”殷邵宣整整心思,向大夫抱拳行了一礼。 “少年郎,你没事就好了,救你的不是我,是我们家小姐,菩萨心肠最见不得别人受苦。”大夫又捋了一把自己胡子向殷邵宣说道。 机会来了!殷邵宣眼睛一亮,“敢问贵府小姐是?小子定是要亲自感谢的。” “哈哈哈哈哈,当面谢就算了。”大夫大笑说道,见殷邵宣还要再说什么,“你家在何处,是做什么营生的,年纪小小就出来乱逛,也不怕家里人担心。” “我家就在长安城外,父母平日做点小生意来维持家用,今儿我出来,是母亲近日睡不安稳,小子听闻慈恩寺的最是灵验,特来慈恩寺来求一个安神符。”殷邵宣一一答了,笑话他是有备而来的好嘛,就这一套说辞,你去长安城边查,十家有六家都是如此,完全站得住跟脚。 “你倒是个孝顺的。”大夫赞扬的点点头,“我们小姐嘱咐待你醒了给你送回家去,不过既然你也要去慈恩寺,我们可以载你一程,你上我那辆马车,一路上与我说说话也好。” “小子谢过老伯。”殷邵宣又向大夫到了个谢,心里想着大好人大好人啊。 马夫和大夫将殷邵宣扶上了马车,又给了他一件干净衣服让他换了,待整理好一切,马车又向前走去。 等高府马车全部消失在这节弯路时,两边草丛传来震天的笑声,经久不灭,奕辰无奈的摇摇头,不知二殿下怎么就对话本上的方法深信不疑,一个大家小姐,身边丫头嬷嬷都是按堆数的,那里有会见你的道理,这不,这就是现实,别说本人,你连马车都近不了。 哎。。。 第二十三章:了尘小和尚 “那个少年可还好?”苏芮然见马车继续前行,想来也料理好了,向素心问道。 “如今醒了,说是住在这处的农户,要去慈恩寺求佛,路上不慎摔了。老大夫就将他带去了自己的马车捎上一程。”素心正在摆弄茶壶,听到苏芮然问,笑着回道,“那小子也是有趣,还想亲自来给小姐道谢,自然是被阻了。” 苏芮然听着,也笑了笑,轻轻敲了一下素心的脑袋,“莫要贫嘴,到了慈恩寺,便将人放下,由着他去吧。” 素心点头应了,从随车小柜子里拿出来一个软垫给苏芮然垫在身子底下,“路上耽搁了许久,怕是还要一会儿才能到,小姐再歇歇。”言罢,苏芮然点点头,靠在车厢上闭了双眼。 ---友好的分界线--- 却说殷邵宣是个会做人的,自打母后去世就剩自己一个孤苦之后,就秉承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处世之道,一路上嘴甜的将老大夫哄得飘飘然怎么见他怎么欢喜,自然就将此行由来道的明明白白。 行了约莫一个时辰,马车缓了下来,素心看了一眼外面,将苏芮然轻轻唤醒。 苏芮然睁开眼睛愣了一会儿,不知怎么梦到了一片梅林,她在里面玩的很是开心,却还有一个人,是谁就是看不真切,“到了?” “还未,不过上了山,也不消一刻了。”素心说着给苏芮然倒了一杯水,“小姐醒醒神儿。” “嗯。”苏芮然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却还是想刚刚做的梦,一片梅花林,一个她,还有一个……谁? 到了寺门,马车便停下了,苏芮然扶着素心的手缓缓下了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庄重深沉的寺庙,抬头就是先皇亲提的“慈恩寺”三个大字,虽不是香日,来往上香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有青葱少女,文弱书生,相互扶持的恩爱夫妻,漫天的烟要将整个慈恩寺拢住一样。 “真不愧是国寺。”苏芮然不由的被震撼到夸赞了一句。 “这位便是苏施主吧。”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布衣小和尚,瞧着不过十五,似是疑问却是用笃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苏芮然听声音回头一瞧那小和尚便整个人惊住了,她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是,美,只能是这个词,手持一串佛珠,眉间一点朱砂,一身布衣,却衬的整个人更加出尘。 那小和尚见苏芮然愣住,淡淡一笑,“小僧了尘,奉师父之命在此处迎着苏施主。” 淡淡一笑,如雷一般震在苏芮然心上,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行了一礼,“了尘小师傅好法号。” “谢苏施主夸奖,苏施主随我来吧,师父在后院等候多时了。”了尘腼腆的笑笑,招呼苏芮然向寺庙深处走去。 看着一众人越行越远,被扔在寺庙门口的殷邵宣恨恨的看向了尘,心中的小人嘤嘤嘤的在黯然垂泪:死秃驴,仗着一副好相貌,本殿宰了你。 了尘像感应到什么一样,突然回头,看到了殷邵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正要开口说话,殷邵宣连忙示意他闭嘴,赶紧走。 苏芮然看到了尘的动作,也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站在马车旁边的殷邵宣,也是一愣,这少年,也是好相貌啊!殷邵宣见其回头,连忙抱拳行了一礼,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潇洒肆意。 “那是刚刚救的那个摔伤的少年。”素心附在苏芮然耳边说道。 “那是刚刚在路上救的一个摔伤的少年,说是此处的农户,也是来上香的,了尘小师傅莫不是认识?”苏芮然见了尘还是回头盯着,开口问道。 了尘不知这两人是什么缘故,又见殷邵宣瞪着自己,出家人不打诳语,抿抿嘴说道,“认识。” 说罢,对着苏芮然继续说道“我们过去吧,莫要让师父久等了。” 了尘在前边儿带路,苏芮然小声的对素心嘀咕道,“国寺旁边儿就是不一样,看这一个个生的好模样,真叫人羡慕。” 素心笑笑没有说话。 待众人走远,殷邵宣才松了一口气,好险好险。 苏芮然跟着了尘避开人群向后院走去,一路上遍地花草树木,鸟雀飞禽,处处布满生机。 行过一道道拱门,才算是到了澄观的住处,了尘上前叩了叩门,伸手要将苏芮然迎进去,苏芮然点头示意素心等人留下,便跟着了尘走进去。 一进去,苏芮然便看见了对着佛像盘膝打坐的一个老僧人,双目紧闭,给人一种肃静,威仪,端的全身镀了一层佛光一样的厚重。 “师父,苏施主来了。”了尘双手紧合行了一礼道。 苏芮然行了一个万福之礼,道了一声,“澄观方丈安好。” 澄观睁开眼睛,看向二人,笑的慈眉善目,“苏小施主也好啊。”说着让了尘出去招待旁人,亲自迎着苏芮然去桌前坐下,倒了两杯茶水,开玩笑言道,“小寺清苦,苏小施主莫怪啊。” 苏芮然笑笑,“方丈哪里话,坐在此处才是我的福分。”饮了一口茶水,看澄观去柜子里取镶了玉石的项圈,心中咂道,澄观方丈虽慈眉善目,断不会让人生厌,却像极了佛堂里的佛像,笑的弯目细眉,禅柔空静,仿佛要立刻羽化成佛了一般,还是刚刚的小和尚好,有喜有悲,像个常人。 澄观从柜子取出一个托盘,拿红布盖着,瞧着轮廓大致就是自己的项圈了,苏芮然起身上前接过托盘,放在桌子上,澄观示意苏芮然坐下,苏芮然点头,坐了下来,由着澄观将红布掀开,显出托盘里的银项圈。 澄观打开红布之后,捻了捻佛珠说道,“当时高施主将玉交于贫僧,贫僧就把玉与高施主亲手抄的大悲咒和佛像封在一起,命堂中弟子日日诵经请圣,如今才算大好,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是。”苏芮然敛起笑意,站起身来,看澄观从托盘上取出项圈戴在了她的颈上。 澄观让苏芮然坐下,他也坐在了一旁,还是一惯的笑容,“玉最能养人,苏小施主可要好好收着,日后说不来也是一番奇遇。” “这玉自我有记忆来便带着,自然要好好收着,只是不知方丈说的奇遇是……”苏芮然摇着两条小短腿,趴在桌子上拄着下巴向澄观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该遇时自然会遇……苏小施主命中所定之人也未可知啊。”澄观低头转了转佛珠念了一句佛号说道。 “那就等该遇之时再说吧。”苏芮然笑笑,她本就不爱信这命中之事,万事皆由自己,老天爷哪有这么闲。 “哈哈哈哈哈。”澄观以为苏芮然还会再问,见她没有继续问不由一愣,大笑出来,“苏小施主好生洒脱,让贫僧望尘莫及。” “哪里及得方丈万分之一,一僧一钵行天下的阔气。”苏芮然连忙道不敢,说起澄观这些年云游天下的事迹。 澄观独一人在这寺庙,徒子徒孙都是些年少老成的,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奶娃娃本就欢喜,又见是看过自己游记的,更是开心,就将这些年的奇闻趣事一件一件的说出来,苏芮然本就爱这些奇志怪谈,听的也是津津有味,一老一少就在这小小僧舍里谈天说地。 ------题外话------ 卖萌(/▽\) 第二十四章:夜游 却说了尘安置好了素心等人,回到自己房中,一进院子便见屋门半掩,不解的推门进去,就见殷邵宣坐在桌子旁,甚是不见外的自己泡了一壶茶水,见了尘回来,一举杯,“回来啦?” 了尘退后一步,道了一声“二殿下安好。” “跟我客气什么?”殷邵宣朝了尘挥挥手,拿起一个杯子给他倒了一杯茶水“我这次来给你带了好茶,快来尝尝。” 了尘点点头,也靠近桌边坐下来,端起茶杯饮了一口,他爱茶,殷邵宣晓得,每次来,都会与他带些好茶,或是寻来的,或是进贡的,他也向来不会与殷邵宣客气。“当真是好茶。” “我还能诓你不成?”殷邵宣笑的得意,一身布衣丝毫没有挡住他的狂妄肆意。 “你为何打扮成如此模样?还和人家苏施主一同过来?”了尘看这殷邵宣一身粗布麻衣,调侃的问道,殷邵宣心悦苏家小姐,他身边的好友怕是只有苏言之不晓得了,可怜苏言之一心辅佐明主,殊不知明主只想当他妹夫,想到苏言之知道之后的情景,了尘有点脑壳疼。 “哎。”殷邵宣一声长叹,这跟自己想的剧本不一样啊,想着殷邵宣将刚刚路上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想着了尘比奕辰总是多了几分正经,出个主意才好。 谁知了尘听到,原本强学他师父的模样终是崩了,勾起一抹浅笑,给本来美艳的脸又添了一抹颜色,“二殿下……” 殷邵宣看了尘笑的开心,开口说道,“你还是要多笑笑,不用刻意学你师父古板的模样,他那是方丈当多了,你才多大。” 听殷邵宣如此说道,了尘连忙敛起脸上笑意,又恢复了一惯的出尘如莲的样子,“我天生佛子,日后必是要传承佛理,我又生的奇怪,若是还不严肃律己,难免让人看轻了去。” 殷邵宣无奈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了尘起身,“我该去上晚课了,我这里左右也不会有人来,你在此处歇着吧,一会儿我把斋饭给你拿过来。” “嗯。”殷邵宣点点头,“都这时候了,苏府的也不会回了,你让小和尚打扫出来几间屋子才是正理。” “我晓得。”了尘应了,拿起一旁的木鱼向外走去。 了尘才出了自己僧房,就见一个小沙弥向自己跑来,“师叔师叔,苏府的善人今儿不走了,来的多是女眷,方丈让你收拾出来一个院子。”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吗?”了尘点点头,他师从澄观方丈,在这慈恩寺除了师父和戒律师兄,再也没有比自己辈分更高的了,所以被跟自己同岁的小沙弥叫一声师叔也是面不改色。 “没了……吧”小沙弥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回道。 了尘轻笑,拿着木鱼锤敲了一下小沙弥的脑袋,“你这脑袋整日里除了下顿吃什么还能记住什么?” “还能记住佛理啊。”小沙弥吃痛的摸了摸头,昂起头向了尘说道。 “那你可真厉害,身为僧人还能记住佛理。”了尘撇了一眼,边说着向外走去。 小沙弥头泄气似的低了下去,是的了,和尚的本职不就是记佛理啊,这竟然能成为自己炫耀的资本,罪过罪过。然后道了一声佛号,转眼间将事情忘的干净,向了尘走去的方向追赶,“小师叔,等等我……” 一路舟车劳顿,苏府等人用了斋饭就早早回了院子。素心烧了一壶热水,端着进屋的时候,见自家小姐坐在桌边,拿着项圈出神的看着,叫了好几声才应了一声。 “小姐怎么不去床上歇歇。”素心说着湿了一个帕子,拧干递给苏芮然,“寺里条件自然不比府里,我晚上多给小姐垫一床被子,左右将就一晚上。” “没有。”苏芮然拿帕子擦了擦脸,“这里虽小,却也五脏俱全,比不得府上,也别有一番韵味,一会儿你陪我出去逛逛。” “如今酉时,天都暗了。”素心看了看天色,略带不赞同的说到。 “嗯……我那会儿过来的时候见院子里有几株茶花,开的可好了,我想去瞧瞧。”到底是小孩子心性,说到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双眼发光了一样。 “那我去叫人。”素心说着,端着水盆向外走去。 “别啊。”苏芮然一听素心这般说,连忙伸手想要拦住,素心手忙脚乱的将水盆举了起来,避免水溅到这小祖宗身上。“平日里出门都是丫头婆子一大堆,如今我就想去好好看看茶花,别叫那么些人,扰了兴致不时?”说着眨巴着眼睛看着素心,满目皆是可怜,见素心犹豫不决,又晃了晃她的胳膊,“好姐姐,如今她们也怕都歇下了,何必为了看花如此兴师动众呢,我们就去逛逛,一会会儿,不会出事的。” 素心本来还有些顾虑,也在苏芮然的撒娇攻势下消失了,“那……好吧,小姐等等,我去取一盏灯提上。” 二人携一盏小灯,穿过层层庭院,到了苏芮然所言的茶花处。 “瞧,多好看,众星拱月,茶花遍野。”苏芮然闭上眼睛,任由立秋的小细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茶花的清香在鼻翼吹过,“自从进了长安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了。”说着睁开眼睛,朝素心笑笑,“以前在并州我还会同哥哥去山里打猎采花,如今再也没有了。” 素心自然知道,以前老爷在的时候,从来不强求小姐学什么女戒规矩,整日在并州城里任性肆意,恨不能横着走,可突逢意外,夫人少爷周旋于本家亲族之间,根本无暇顾虑小姐,一时竟变了性子,想着无奈笑笑,“小姐这是哪里话,等大少爷闲下来,自然还是要带小姐出去玩呢,小姐现在只需留好眼睛,长安城外面的花可比并州要好看艳丽的多呢,到时候别看花了眼才是。”说着见前方有一座小亭子,搀上苏芮然,“立秋的风虽然柔,却也凉,小姐仔细别着凉,去前面坐坐吧。” 主仆二人到了小亭子,旁的也没人,苏芮然也不在乎什么尊卑有别,招呼素心将灯笼放在桌子上,也坐下,素心自然一番推辞,最终呦不过苏芮然,坐下了。 “小姐,天越发凉了,我们回吧?”素心看看天色越发黑了,渐渐起了风,懊恼自己也没给小姐带上一件衣裳。 “不,我还想再看看。”苏芮然拄着下巴,出神的看着那一丛茶花,“明儿就要回长安了,长安的花都是由人娇养出来的,没有寺里的花经过风吹雨打,凭着自己争着抢着长出来的韧性。” “可……起风了,再待着,怕是要惹了风寒。”素心一脸担忧,恨不能立刻将苏芮然抬回去。 苏芮然也晓得,吹在自己脸上的风不像刚刚那般惬意温柔,而是都有些许疼了,可她还是不想回去,“好姐姐,我再待一会儿,就一会儿。”她晃着素心的手撒娇道,“姐姐若是担心,回房去给我取一件衣裳就是了。” “这……这如何能行,怎能留小姐一人在这?”素心又想回去,又不敢走,心里暗骂房里的那些小蹄子,平日里用不到她们的时候整日在眼前晃荡,如今要用人了,一个出现的都没有,这么长时候没回去,一个出来寻的都没有,回去定要好好整治整治了。 “你去吧,我在这儿等你,哪都不去,不会出事的。”苏芮然说着将素心向亭子外面推去,她迫切的想要一个人待待,素心旁的都好,就是太呱噪了些。 “那小姐别乱走动,我去取个衣服就回来啊。”素心一步三回头,仔细的叮嘱苏芮然,见苏芮然不住的点头,方放下心来,出了亭子一路小跑向住的地方跑去。 第二十五章:又美救英雄了? 寺里男僧太多,苏芮然此行出来带的多是老弱,难免会冲撞,殷邵宣自然不放心,便派带人守着那处,所以苏芮然出了院子,他便得了消息,左右不急,和了尘说了一声,提着一盏小灯就出了门。 进了后园,远远的看见苏芮然端坐在亭子里面,不禁好笑,明明就是一十岁左右该肆意玩闹的娃娃,偏要做出一副苦大仇深的大家闺秀来,笑着笑着又有几分心疼,大家子里的龌龊之事真真是害人不浅。突然又见一阵风吹过,亭子里的小人儿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殷邵宣快步向前走去。 “谁?出来!”苏芮然说是赏花,却也心不在此,出了长安,仿佛是又活了一次一样,她很开心。素心走的时候留下一盏小灯,她正借着灯光享受这惬意的时光时,听到“沙沙”的脚步声,心中一阵害怕,厉声问道。 殷邵宣听苏芮然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意,连忙现身,在距离亭子几米处停下,抱拳行了一礼,“苏小姐,莫要害怕,是小生。” “是你?”苏芮然见暗处走来一个布衣少年,细看是今日在路边救的猎户,方放下心来,眼中不由又浮出一丝惊艳,早时便感慨过,现在又是一阵唏嘘,真是一处风水养一处人,就今日里见的两个少年,个个皆是不凡。 “正是小生。”殷邵宣听苏芮然脱口而出的,是你,一时看着苏芮然都有些恍惚了,不由觉得是数年前的那个奶娃娃再与自己说话,后来一想,也不对,那小坏丫头片子,早就把自己忘的干净了。 “呵,想不到了尘师父如此出尘之姿,结交之人竟是如此孟浪之辈。”苏芮然见面前之人直勾勾看着自己,心中不快,奚落说道。 殷邵宣才知不妥,急忙收回视线,“小生逾矩了,只刚刚睡不着才出来闲逛,见此处有光心中好奇过来看看,又见是今日救命之人,就一时激动想来拜谢救命之恩。” “救你的是我府中仆人,你去谢他们就好,无需谢我。”苏芮然开口回道。 “小姐都说是贵府中人,自然更要对小姐千恩万谢。”殷邵宣心中咂然,要的就是要你对我有恩,沾上了我,还想甩掉不成。 “呵呵,那你好奇心可满足了?恩可报了?听你说话,也是个读过书的,竟不知男女有别的道理。我一小女子在此坐着,你在那处站着,是那本圣贤书教你的道理。”苏芮然也懒得跟他争论是否有恩的道理,心中却是格外的不爽,白长了一副好皮囊,人品却如此不堪。 “哦哦哦,小生知错,小生这就走。”殷邵宣方做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抬脚要走,暗中寻思这法子不顶用啊,走了两步转身对苏芮然方向说道,“入秋天寒,小姐也莫要坐太久了,若不嫌弃,我这里还有一件斗篷……” “嫌弃,不用。” “哦……”殷邵宣心中更加泄气,垂头要走,忽见旁边一块石头,咬咬牙,抬脚……“哎呦,好疼……” “怎么了?可是摔到了?”苏芮然从亭子上站起来,拿起灯向殷邵宣方向走去,从刚刚殷邵宣问她要不要斗篷时她就想开了,左右一个不知礼数但也心地善良的乡野之人罢了,又何必与他置气。“你别动,我看看。”说着将灯凑近他的腿边,仔细一看松了一口气,“还好,只有些青紫,没有出血。” 当然没有事,殷邵宣心中暗道,他可是估摸着力道,最多伤筋,断不会动了骨。殷家出品,必属完美。“疼……” “天这么黑,走路也不知道仔细着点。”苏芮然都替他疼,“我这儿也只有一盏灯,我的丫鬟回房取衣裳了,算算也该回了,你在此处等等,一会儿匀你一盏可好?” “这……如何能行。”殷邵宣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暗中摆摆手,让跟着他的暗卫去把素心给拦住去。 “能行的。”苏芮然大致估算了一下此处离亭子的距离,“可走的过去?” “可以可以,不敢劳小姐。”殷邵宣一阵摆手回绝道,不过心里的想法嘛,谁知道呢。 苏芮然见殷邵宣拖着撞到的腿艰难的行走的样子,心中叹气,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时不时给他帮扶一下,“一会儿我让几个人送你回去。” “多谢小姐。”殷邵宣又要弯腰行礼,被苏芮然一把拽了回来,“我说你还真是一个迂腐书生,都这样了,还行哪门子礼!” “小姐教训的是。”殷邵宣应道,但凡能留到这里,管你怎么说哦。 “怎么了?”苏芮正要然将殷邵宣往亭子里扶,却见他突然驻足,不解问道。 “怎可跟小姐待在一处亭子,我在外面坐就好。”他可没那么傻,他若进了亭子,然儿肯定会待在外面,还不如一开始就待在外面,留一个好印象,说不定还能聊几句。 “你……这人怎如此古板。”苏芮然气的都要跺脚了。 “诚如小姐刚刚所言,圣贤书可不能读到狗身上去。”殷邵宣回道。 见殷邵宣坚持不进亭子,苏芮然也没法,环顾四周,在亭子旁边找到一块石头,高度也适宜,做一个石凳也做得,就将殷邵宣搀到那里,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铺在石头上,“坐吧。” “多谢小姐。”殷邵宣目送苏芮然坐在亭子里方坐下。 再说素心那里,借着一盏昏暗小灯,一路小跑回了房,将房里的小丫头个个骂了遍,找出随行带着的一件大鳌,叫上人提了大灯,又出了门,才出院门,不知那里来的一个和尚提着水经过,迎面正撞上。 “哎呦,谁啊,眼睛长在头顶上啊。”素心被撞的站都站不稳,勉强靠着旁人稳住身形,又被泼了一身的水,大鳌也湿了,也豁出去天了,开口就嚷嚷。 那和尚不住的道歉,慌的都要哭出来了,素心瞧着可怜,也不好意思得理不饶人,就摆摆手,“得了得了,你也别说了,这是国寺,达官贵人遍地是,今儿撞到我们了也就罢了,明儿若是撞到别的,看不扒你层皮。”说着弯腰将倒在地上的水桶捡了起来递给和尚,“做事不能跟瞎子种树一样啊,走吧走吧。” 那和尚行了一个佛礼,道了一句“阿弥陀佛”提着水桶离开了。 “哎……这咋办啊?”素心看着一地狼藉,头都要炸了,“你们说这和尚可真厉害,一桶水别的不说,将我们这些人衣裳尽数撒上了。” 旁人也只是附和笑笑,这是一个小丫头开口问道,“素心姐姐,你刚刚说的瞎子种树是什么意思啊?” 素心看了一样,认得是平时伺候苏芮然内室打扫的,笑着说道,“死活不管呗。” 众人一听,笑成一团,后又听素心安排,各自回去换一身衣裳,素心则再去翻翻行李,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可御寒的。 ------题外话------ qaq~~~ 第二十六章:话本的法子还是很有用的嘛 “小姐来慈恩寺是来求佛吗?”两人坐下后都没有说话,殷邵宣默默鼻子,率先打破了寂静。 “嗯。”苏芮然诧异殷邵宣突然开口,愣了一下回道。 “看小姐通身气派,不像是需所求的。”殷邵宣侧头看向苏芮然。 “是人怎么能没所求呢?有钱者求权,有权者求势,二者皆有者求永恒,我也是这样的啊。”苏芮然亦看着殷邵宣。 “小姐不像是求这些俗物的人。”殷邵宣笃定的说道。 恍惚间,苏芮然仿佛透过少年一身粗布衣裳看到江南名士蕴藉风流。晃晃头,将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扫去,“那我本就是俗人,求的自然就是俗物啊,我这次所求的就是……”苏芮然拉着声,看底下少年翘首以望的样子,嗤笑一声说出了出来“斗鸡。” “斗鸡?”殷邵宣知道苏芮然揽下了这个活,却没想她会如此回答自己。 “对啊,长安城里喜斗鸡,我这次来慈恩寺,一是为了取我的护身符,二呢,就是为斗鸡了。”苏芮然给殷邵宣解释道。 “若是为了斗鸡,长安城里不是有更得天独厚,训练师精挑细养的吗?”殷邵宣不解,他可是将晏唯宇送来的斗鸡放在了长安城最大的斗鸡坊里,就等着这小姑奶奶来买,怎么转眼就来了这乡野之地。 “不哦,我问了训鸡的师傅,他说城里的鸡都养的太娇贵了,只有不懂的才会去斗鸡坊买,真正的高手,都是去郊外的村子,那里的人靠训鸡为生,养的斗鸡个个儿有血性,有杀意。”苏芮然说着还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可惜奶奶的包子脸怎么也狠不起来,“我问了,他们说慈恩寺不远处就有这样一个村子,我打算明儿回程的时候路过去看看。” “哪个废物多的嘴……”殷邵宣低声嘟囔,杀人的心都有。 “你在一个人说些什么?可是腿疼了?”苏芮然见殷邵宣嘴一张一合,以为是疼的厉害了,开口问道。 “没,只是感慨真巧罢了。”殷邵宣看了一眼自己的腿。 “巧什么?”苏芮然满脸疑惑。 “小姐不知道,我家世代都是这座山的猎户,自从城里兴起这斗鸡的玩法,我家里就是靠山上猎鸡训鸡,然后卖给斗鸡坊为生。”殷邵宣看着苏芮然,见没有回应,继续说道,“更巧的是,如今家里还有几只斗鸡没有送进城去,小姐若不嫌弃,明天可以跟小生一起去家里,就在不远处,见见若还合眼缘,收了就好……不敢瞒小姐,小生此次入寺是为了家母,母亲近日心神不定,睡不安稳,城里大夫药费实在太贵,家里日子……”说着还掐了一把磕着的腿,挤出了几滴泪。 “诶,别哭啊,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会儿我让素心给你拿几两银子,你拿了,先给你母亲看病才好。”苏芮然见人哭了,都慌了,在身上连暗兜都翻了,也没找到一文钱,只得先跟殷邵宣说道。 “无功不受禄,小生家里虽穷,却也还有骨气,靠自己赚的钱花的才安心,施舍得来的,我不会要的。”殷邵宣说的那叫一个富贵不能淫。“小生说这些只是为了报小姐之恩,解小姐之忧,断没有求同情的心思,小姐若不想也就罢了。” 苏芮然方才发现说错话了,眼前之人是一个酸腐书生,听惯了苏言之讲的文人骨气,古往今来多少文人不食嗟来之食活活饿死的都有,如今竟给忘了,辱了那人的性情,连忙说道,“公子莫要如此想,我断没有这般意思,钱全当定金也是好的,明儿不是要去相看斗鸡吗。” “如此也好,小姐明天若是没有看上的,定金尽数奉还。”殷邵宣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苏芮然看殷邵宣笑了才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险,还怕他想表达铮铮铁骨什么的一头撞在柱子上呢。 殷邵宣面上不显,心中乐开了花了好吗,恨不能跑到奕辰面前告诉他,看吧,谁说话本没用的! 天越发冷了,那会儿还是一阵一阵的风,现在歇都不歇了,苏芮然穿的虽是秋装,以她怕冷的身子也是扛不住了,一阵激灵,抱住双臂,也无暇赏花了。突然一个不知什么东西从头罩下来,重重的暖暖的,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你……你怎么不好好坐着,上来了,腿不疼了吗?” “天寒,斗篷小姐披上吧。”殷邵宣给苏芮然披好就放开了,还未等苏芮然有动作继续说道,“这是母亲才给我缝的,从未穿过,小姐穿完扔了就是。” “谢谢。”苏芮然将斗篷敛好,看少年一撩袍子,侧坐在了西边的凭栏上,风,正是从西方吹来的。 穿了斗篷,风也不似刚刚大,身上渐渐暖了许多,苏芮然抬头看向少年,他脸都没有正过来,侧脸抬头看夜空高挂的一轮弯月,身形还未长开,脸也稚嫩,却也似一面墙,足矣遮风挡雨,二人都没有再说话,亭子一时寂静。 ----------------------------- “就是这里!”素心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苏芮然二人疑惑伸头向声源处望去,却见素心提着一盏小灯飞快的向亭子跑来,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苏芮然站起来接住飞扑过来的素心,殷邵宣眼疾手快的将素心手里的灯接了过来,恐火星乱溅。 “怎么哭了?可是受委屈了?”苏芮然从袖子拿出一方手帕给素心轻轻拭泪,心疼的问道,素心从小便跟着她了,虽然平时大大咧咧糊涂了一点,却是打心眼儿里为她好的,素日在府里由她惯着,从未像这般哭过的。 “素心施主找不到来此处的路,一时急哭了。”苏芮然这时才发现来的不止是素心和高府的仆人,还有了尘和一众僧人,此时说话的正是了尘,他还是一惯的神色,只是或许是晚上的缘故,比平时又少了一分清冷。 “我回院子叫了几个人,回来的时候明明回时的路走的,却怎么也找不到这小亭子,所幸遇到了了尘师傅。”素心抽泣的说道,“都是素心没用,让小姐受了这么久的冻。” 苏芮然安抚的拍了拍素心的手,向了尘说道,“本是想夜游慈恩寺,却不想我这丫头扰了诸位师傅清修了,小女子这厢赔罪了。”说着行了一个礼,素心见状也跟着苏芮然道了罪。 “苏施主哪里话,佛门本就与人方便,何况寺里本就小路横杂,素心施主找错也是难免。”了尘道了一句佛号回道。 ------题外话------ qaq 第二十七章:殷邵宣的护身符 找到了人,寺里僧侣也都各自回了房,只剩下了尘和高府仆役,素心想将手里的披风给苏芮然披上,却见其身上披着一件斗篷,一愣,顿住了。 苏芮然这才意识到,她披着那少年的斗篷,在众人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了,脸一红,连忙脱下,低头,见少年还坐在亭椅上,缓步走过去,将斗篷递给他,“这斗篷原是你母亲送你的,怕是你的冬衣吧,我也不必扔了,你若是不嫌弃,洗洗,还能穿。” 殷邵宣见苏芮然向他走来,一时之间呼吸都要停了一样,一听她话,眼睛一亮,恨不能把头点下来,不嫌弃不嫌弃!我洗都不必洗! “素心,可有带银子,给我。”苏芮然给素心要了几块碎银子,轻轻放在殷邵宣手里,眨了眨眼睛,“说好了,定金哦。” “小姐,这不是今白天我们在官道上救的那个农户吗?”素心定眼一瞧,惊诧的问道。 “嗯,他伤了腿,你让几个小厮送他……寺里应该有借宿的地方,再让大夫给他看看,别落下了毛病。”苏芮然给素心吩咐,说着在几个丫头的簇拥下向自己院子走去。 ------ “二殿下?二殿下!”了尘让那几个小厮呆在远处,独自走到殷邵宣的旁边,叫了几声,只见人理都不理,只盯着手里的几块碎银发呆,猛的喊了一声,吓的殷邵宣一个激灵,差点跳起来。 “哎呦,了尘,你怎么也跟着他们学坏了。”殷邵宣夸张的拍拍胸口,埋怨道,虽然埋怨,心里也是开心的,一是苏芮然,二是难得了尘作出了同龄人会做的事情。 “小僧叫了二殿下好几声,二殿下理都不理,恐二殿下出什么事情,才急了点,怎么如今却怪起小僧来了。”了尘一脸无辜。 殷邵宣无奈了叹了口气,“得了,反正比不过你们这种靠嘴吃饭的人,扶我起来,真疼。”说着龇牙咧嘴的将胳膊放在了了尘的手里。 “腿可还好。”了尘这才意识到殷邵宣从刚刚便一直在强撑着,恐怕这时是疼急了,才会开口说。 “自然是……”殷邵宣低头,半张脸隐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了尘叹了一口气扶起殷邵宣说道“你这又是……” “没事啦!”殷邵宣猛的抬头,一张笑的欠扁的脸出现在了尘眼前,“你不知道,我靠这手可是骗过了大大小小多少人,皇祖母,父皇,那个没被我骗过。” 了尘此时恨不能将殷邵宣扔到地上,让他看看有没有事,但他也只是想想,只得平淡说,“没事最好,看到那边没有,送你回房的,高家的,别担心,大夫就在后面,马上到。” “啊!不是吧!”殷邵宣几乎要晕倒的夸张说道。 “是的。”了尘依然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 “那少年怎么样?大夫怎么说的?”苏芮然回到房,卸了满头簪花,被素心按在床上准备睡觉时突然拉住要走的素心问道。 “也不知什么情况,了尘师傅让小厮将人抬去了他的院子,大夫还没进门就被人给劝回去了,说是天寒地冻的,左右不是大毛病,了尘师傅给配了药也就好了。”素心将小厮传来的消息一股脑倒给了苏芮然。 “如此就好,听闻澄观大师就是难得的杏林圣手,想来教出来的徒弟也不会差。”苏芮然点点头,对素心说道,“你先出去吧,我也乏了。” 素心应道,熄了蜡烛,轻步出了里间。 苏芮然躺在床上,出神的望着床顶的纬帐,吹了大半夜风,竟一点都感不到困了,脑子里满是少年的模样,他长得可真好看,虽然比不得了尘小师父,却比哥哥要好看,敛了敛被子,把自己往里缩了缩,突然看到被素心放在桌子上的项圈,想起澄观大师所言的与自己命中之人有渊源,不由又开始畅想自己日后夫君的人品,一时羞红了脸,“阿弥陀佛,佛门重地,罪过罪过。”苏芮然自己嘟囔了一句,翻过身,不去看那项圈,放松心神,不一会儿屋子便响起轻微的呼吸声。 ---------- 却说殷邵宣那边,了尘将那大夫打发出去,给殷邵宣腿上了药,又任劳任怨地煮了一碗姜汤,让他喝了御寒。 “阿弥陀佛,二殿下好生休养吧,小僧先出去了。”了尘见殷邵宣将姜汤喝了干净,把碗接过来对其说道。 “你去哪里?”殷邵宣见了尘要出去,开口叫道,慈恩寺虽为国寺,却也是艰苦的不行,纵然了尘是方丈亲传,板上钉钉的下一任方丈,却也只是这一间屋子,左右也没有看见第二张床,“你这儿还有别的可以待的?上来,将就一晚上得了。” “小僧不敢。”二人虽是故交好友,了尘在规矩二字上却从未逾越过半分,“二殿下腿上有伤,断是将就不得的,小僧去师兄弟房里借住一宿便可。”说着转身出了门。 “诶,了尘你……”殷邵宣想要叫住他,话刚出口人就不见了,无奈笑了笑,骂了一句,“呆子!” 殷邵宣说着在床上躺下,手放在脑袋底下垫着,伤的一条腿搭在完好的腿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七年了,她长大了,和当年梳着两个包包的满身奶香味的年画娃娃有些出处,但还好,她还是她。 而后又想到什么似的,猛的从床上弹起来,奔向床边的衣架,不停翻找着,“不是吧,了尘别是把我的斗篷给扔了。”仔细找了好几圈都不见踪影,殷邵宣心都凉了一半,突然看到佛像旁边椅子上的一件褐色的斗篷,松了一口气,才意识到,刚刚动作着实有点大,将腿上的伤口抻到了,“嘶,真疼。”将斗篷拿起来,拖着一条腿,缓缓走到床边,斗篷仿佛还带着那人的体温,殷邵宣笑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平安符,打开,取出里面的油纸,再打开,是一块僵硬的,但还是白兮兮的糕点,这是苏芮然当年送他的,他找人做了处理,做成了平安符。他一生最重要的两个人,母后用一盘梅花糕护住了他的生命,这桂花糕又给了他活下去的信念,想着将糕点重新包好,仔细放在平安符里,本来打算放在怀里,斟酌了一会儿,系在脖子上,吹了灯,他要睡觉了——抱着斗篷。 ------题外话------ qaq 第二十八章:寻斗鸡 第二日,苏芮然起了一个大早,与寺里的僧人一同上了早课,后又听澄观大师讲了一晌的奇艺怪谈,方与之辞别,出了慈恩寺。 “小姐,你看,祁公子。”素心是个好事的,昨日让小厮将那少年送回去,旁敲侧问那人姓祁,苏芮然正要上马车听见素心这般嚷嚷,疑惑向她指的方向望去,见少年拖着一条伤腿向这边走来,挥挥手让要上前阻拦的侍卫下去。 “小姐怎么要走了?不是要去挑斗鸡吗?”少年笑的憨厚真诚,在山林阳光的照射下极为好看。 “本来是要去的,可才得了消息,我兄长要来接我了,不敢让他知道。”苏芮然佯装害怕的吐了吐舌头。 嗯?殷邵宣心中了然,怕是奕辰没有拦住苏言之,真是个不中用的。 “那也好,有小姐兄长护送,路上也是安全。”殷邵宣真真是心口不一的,边说着边从袖中取出几块碎银子,是昨儿苏芮然给他的,递到苏芮然脸前,“这是昨儿的定金,还给小姐。” 苏芮然摇摇头,“给你了就是你的了,你拿着去给你母亲抓药,免得耽搁了。”见少年还要拒绝,接着说道,“不能去挑,原是我违约了,权当违约金吧,你别嫌少才是。” 嬷嬷在马车前一催再催,苏芮然给少年告别,“我救了你两次,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得空你去长安找我玩,我让我哥哥罩你。”苏芮然笑着转身,小跑着爬上了马车。 殷邵宣一时愣住了,恍惚间又见到了梅花林的送他糕点的小姑娘。 “要是日后你混不下去,来太原,我让我哥哥罩你。” “好。” 苏芮然掀开车帘,漏出一只眼睛偷偷打量,见少年还是一脸痴痴的站在那里,寺里僧人都回了,孤身一人看着着实有几分可怜。“素心,你说哥哥几时能到。” “少爷卯时就传来信儿了,最快也得未时了。”素心仔细算了算时辰回道。 “那……我们不急着回去好不好。”苏芮然向素心眨了眨眼睛说道。 “这……”未等素心说完,苏芮然就立刻敲了敲车厢,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外面的人问道。 “无事。”素心掀开车帘,驾车的小厮放了车凳,苏芮然踏着车凳蹦了下来,向殷邵宣跑去。 殷邵宣见马车走了数米又忽然停下,不解的看着车队,忽又见苏芮然从马车上跳下来,穿着杏色罗裙向自己跑来,宛如林间的小仙子,一时有点喘不过气来。 “小姐,慢点,山路难走。”殷邵宣想要扶一把,却也不敢越了规矩,一双手不上不下很是尴尬。 “哈哈,你现在可得空?”苏芮然手背在身后,仰着头向殷邵宣问道,“去你家挑一挑可好。” “乐意之至。”殷邵宣抱拳回道。 “你坐大夫的车,在前面带路。”苏芮然说,而后转身示意小厮带殷邵宣上车。 “表小姐,这是何意?”教养嬷嬷从后面的马车下来,向苏芮然问道。 “兄长交代了我事情,我忘了,现在要去办,嬷嬷可是还有不解的?”这嬷嬷仗着是外祖母派来的,这几日里在苏芮然院子里作威作福,平日里让丫头们忍让着几分,今日又管到自己头上,苏芮然没好气的回道。“素心,送嬷嬷上车。” “是。”素心应道,示意几个丫头用了几分力将嬷嬷扶上,带她去自己的马车上。 马车一路颠簸,进了一个小山村,苏芮然透过车窗向外看去,马车外,男子向阳而作,女子或洗涮,或教子,有老人和孩童一同嬉戏玩耍,见到车队进来,还有几个孩童跑过来围观,指着车队不知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 车队穿过村子,来到村尾,缓缓停下,苏芮然听到车外殷邵宣的声音,“小姐,到了。” 苏芮然由素心搀扶下了马车,映入眼前的是两间稻草屋,与村子里的并无差别,只是见规格,在村里怕也算的上富裕。 “寒舍简陋,小姐莫要嫌弃。”殷邵宣不好意思的说道。 “祁公子哪里话。”苏芮然也不好意思继续“喂,喂,喂”的叫,只随了素心叫了一句“祁公子”。 “爹,娘,我回来了。”殷邵宣推开院外还没有半人高的门,扯着嗓子喊到。 “诶!你这臭小子!说是去上香,怎么一夜未归,你娘担心了半晚上!”从屋里跳出来了一个中年大汉,手持一把菜刀向这边走来,慌的高府侍卫连忙挡在前面。 这阵仗将那汉子吓住了,愣愣说道,“这……这是咋回事?” “爹,还不将菜刀收起来,家里来贵人了,你这像什么样子!”殷邵宣看奕辰扮的他爹,心中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让他找个中年汉子,谁诚想他竟然自己上了。心中不爽,脸上还是满脸笑容的将奕辰手里的菜刀接了过来,别吓到他家小姑娘。 “贵……贵人?”汉子说话还有些结巴。 苏芮然让侍卫从自己前面让开,田里耕种的庄稼人,哪里受的住这些,笑着上前,“祁伯父,听说你这儿养了好斗鸡,我们来看看。” “是呀,爹,你不正愁没空去京里卖斗鸡吗,这位小姐就是长安里来的,要买的。”殷邵宣给奕辰挤挤眼色。 “哦!”汉子脸上一脸震惊!“孩他娘,你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苏芮然本想说别惊动那么多人,却也没拦住,见主屋里走出来一个妇人,脸上带着些许病态,“儿子回来了?怎么腿伤了?”妇人一出来就直奔向殷邵宣,看到他腿上的绷带,脸上满是心疼。 却见其笑了笑安慰说道,“娘,我没事,只不过路上摔到了。”这又是那个?殷邵宣看到妇人眼中怜惜疼爱的眼神,心中一片恶心,暗暗示意奕辰将人拉走,奕辰了然,伸手将妇人拉了回去。 “孩他娘,你看这位小姐,是来买我们养的斗鸡的。”汉子将温顺的妻子揽在怀里,看的旁边的丫头一阵脸红。 “那……你快带这位小姐去看,我去准备午饭,一路山路,小姐怕是都饿了,粗茶淡饭,小姐不嫌弃就好。”一听来看斗鸡的,妇人一阵激动,连忙起身要去做饭,还未等苏芮然反应过来,就进了厨房。 “这……小姐不知道,孩他娘近日身子不大好,饭都是我做的,如今厨房烟味重,我怕加深了病情。”汉子看向苏芮然一脸纠结,而后将殷邵宣拉过来,“我这儿子也精通斗鸡之术,可让他陪小姐去挑,我这院子最好的,也就是那只本要送去斗鸡堂的鸡王了,让我儿子陪您去啊。”说完屁颠屁颠的也跑进了厨房。 “都说君子远庖厨,令尊却是个懂得心疼人的。”苏芮然见人进了厨房,也不恼,开口说道。 “嘿,村里的人,那里会去了解这个,几十年夫妻过来了,离了那个都不行,自然格外疼惜些。”殷邵宣笑笑说道,“不如,我们现在就过去,我带小姐去看看鸡王。” ------题外话------ 求收藏qaq 第二十九章:我们算朋友了 “斗鸡共分三色,青,红,白。”殷邵宣领着苏芮然向后院走去,一边领路一边介绍。 “这般的吗?”苏芮然点点头,暗暗记在心里。 “三色中,青色,也就是黑色的最为凶猛,你瞧那只白色的……”殷邵宣说着向旁边的笼子里的白色斗鸡指去,“样子可好看?” “看着样子很是神气。”苏芮然回答。 “那却是这批里最次的,只能用来哄哄不懂行的。”殷邵宣果然如此的笑笑,看着苏芮然道,“斗鸡必须毛短而稀少,不然被对手咬住,疼都要疼死,怎么来斗;且你看它,在笼子里也不老实,一直跟旁边的在互啄,半点也不稳重,不成大器;最重要的一点,白鸡夹杂红毛,最次!” 苏芮然见少年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不由起了钦佩之情,踱步走到白鸡旁,果见鸡脖旁边夹着几缕红毛,抬头看向自信满满的少年,一歪头开口调笑,“你此时倒是挺稳重,不知能不能成大器啊?”少年一听一顿,脸都红了,素心等人看见,只低头窃笑。 “罢了罢了。”苏芮然让众人停下,见少年带着几分窘迫,开口问,“不是要去看鸡王吗?走着!” “好”少年缓声说道,看苏芮然的眼神温柔的仿佛能滴出来水一样。 众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不知是苏芮然错觉还是什么的,竟闻到一丝血腥味,皱皱鼻子,“这……什么味道?” “哦!我竟糊涂忘了,这最好的斗鸡必是挑选上等斗鸡,由它们厮杀活下来的鸡王。”殷邵宣说着从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递给苏芮然,“小姐可以先捂住口鼻,一会儿也就好了。” 苏芮然没有接,素心立即识眼色的从袖子里取出手帕递给苏芮然。 殷邵宣歉意的笑笑,将手帕收起来,“是小生逾矩了。”说完带着众人继续往前走。 “其实我用不到手帕的。”走着走着苏芮然突然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将手帕收到怀里,众人听到一愣,只有殷邵宣走在前方,没有回头,嘴角带着一抹笑意,她还是心疼的。 走到一个笼子前,殷邵宣停下,回头跟苏芮然说话,“到了,小姐看。” 不用殷邵宣指,苏芮然便看到了,在这院子里,没有比它更好看的了,它全身羽毛纯青碧黑,那光泽怕是最好的绸缎都比不上,喃喃道,“真好看,可它色也不纯啊,你看它背上的白色。” 殷邵宣笑笑,继续说道,“它背部羽毛只有里绒是雪白的,形成外黑内白,道上称之为‘乌云盖雪。” “哦,”苏芮然了解的点点头,“你懂的可真不少。” “平日里跟父亲去过不少斗鸡坊,看的多了也就懂了。”殷邵宣回道。 “那便是这只了,祁公子可会割爱?”苏芮然眼波流转,眼神带着几分狡黠。 殷邵宣心中暗笑,对,就是这样,神情得意,仿佛一只尾巴要翘上天的小狐狸,认为天上地下自己最聪明,却不知狐狸捕鸡,狼在后的道理。 “那是自然,既然领小姐来,这只斗鸡便就是小姐的了,何况小姐对小生有救命之恩,别说一只斗鸡,就是这院里所有斗鸡也是应当的。”殷邵宣看着苏芮然,心中暗想,反正是晏唯宇的,有什么舍不得的,全当那小子给我的新婚贺礼吧。 “我也不会白要了你的,我们先回前院,我问了祁伯父,再奉上金银便是了。”苏芮然不知为何,殷邵宣此时看她的眼神让她有一种不自在,慌忙想逃离的感觉,就迫切想回前院。 “好,劳烦小姐找上两个人将笼子抬上。”殷邵宣也没有再拒绝,只看了看那个装斗鸡的大笼子,心中暗骂,也不知晏唯宇是个什么毛病,嗜斗鸡如命,送来的斗鸡用这么大的笼子装着,还能短了它吃不成! 素心让几个小厮将笼子抬走,谁知看着不重的笼子,竟用了足足四个人才抬起来,惹得苏芮然回头看了许久。 殷邵宣将苏芮然迎进主屋,外面看着虽破旧,里面收拾的却是干净整齐,看的出来女主人是一个懂得持家的贤妻良母。 屋子小,苏芮然只让素心跟着,进屋后,祁母烧了一壶热水送上来,又去后厨忙活了,纵然苏芮然想拦也没有拦住。 殷邵宣拿出一个大碗给苏芮然倒上热水,“家里贫苦,没有清茶,小姐莫要嫌弃。” “不会,我瞧着挺好的。”苏芮然也没有喝,环顾了一圈房子,“不知祁伯父现在可得闲,我们商订一下价格,这斗鸡,按平日里你们送去斗鸡坊的价格,我双倍给你们。” “这……小姐不用个便饭吗。”殷邵宣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问。 “不了,耽搁许久了,看时辰,我兄长应该要到了。”苏芮然摇摇头,若是让苏言之知道她为了斗鸡来这山野村落,怕是要被禁足好一阵子。 殷邵宣心中暗道,怎么把苏言之这茬给忘了,得赶紧把小祖宗打发走,不然苏言之找到这里,怕不是要成长安笑谈:震惊!当朝殿下拐骗幼女,其兄长愤然赶到,血溅当场! 不行!不行!殷邵宣将脑子不切实际的想法扫去,快步走去后厨,将奕辰拽了出来,“爹,苏小姐要跟您谈价格。” 苏芮然有些愣的看少年在哪里一个人不知嘟囔着什么,而后突然跑进后厨将自己爹爹从后厨一把拉出来,心中咂然,看不出来啊,祁公子竟是这样的? “啊?哦!”奕辰正在后厨和扮演祁母的暗卫边做饭边竖着耳朵听,不时交流几句,就被自家殿下一把拽了出来,站还没站稳,又听这么一句,嗯嗯啊啊的先应了再说。 而后听殷邵宣讲完,那里敢要钱,连忙摆手,“这可千万使不得,您救了犬子,那就是救了我们一家啊,这斗鸡,您若喜欢,拿走就是。” “是啊是啊。”殷邵宣也在旁边附和。 苏芮然摇摇头,从素心那里接过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到祁父手里,“我也不清楚行情,不知道够不够,这银票你们拿着,少了就当您报恩了,若多了当我谢谢昨晚的斗篷吧。”苏芮然看着殷邵宣如此说道,而后见小厮将笼子搬到了马车上,带着素心转身向外走去。 殷邵宣在苏芮然说出那句时便愣在了当场,见苏芮然出来,奕辰恨铁不成钢的拽了一下他的衣角,他才猛的惊醒,向外跑去,正见苏芮然踩着车凳要上马车,还是和慈恩寺一般的情形,殷邵宣开口问道,“小姐说的,若是去长安可找小姐玩可还作数。” 苏芮然回头,见布衣少年站在门前脸上还带着匆忙跑出来的几滴汗珠,笑笑,“自然作数。” “那我们是不是算……朋友了。”殷邵宣朋友二字说的极其轻,却还是被苏芮然听到了。她坐进马车,掀开车窗,笑的一如刚刚,“算。” ------题外话------ 嘤嘤嘤,我儿子不容易 第三十章:怀疑 殷邵宣目视马车走远了,转身一巴掌糊到了奕辰脑袋上,“你小子找死呢!” “哎呦~”奕辰吃痛的捂住脑袋,“这不是找不到人了吗?来演您的爹,谁敢啊,最后只得我自己收拾收拾上了。” “那言之你就不管了?怎么来的这般快?”殷邵宣手背在身后,没好气开口。 “殿下又错了,那苏公子是什么人,困两天已经是极限了,若真困到苏小姐回了府,发现人不见了,高家还不得把整个长安给翻了。”奕辰无奈的撇撇嘴,就苏公子那满脑子黑水的人,想法子困两天都让他费心费力,掉了一把头发了。 “我知道。”殷邵宣踏步回到主屋,气气的坐下,他当然知道,只是还是有些不爽罢了。“安排人,将这儿收拾了,马上回宫。” “这么急?”奕辰不解的问道。 “我这儿出来两天了,宫里怕是也瞒不住。何况言之是个多心的,万一硬要来见我们卖家一面,你说如何?”殷邵宣看了一眼奕辰,低头想要把玩自己腰间的玉佩,却摸了一手空,手无意识的抓了抓,“不知怎么的,我心里总有几分不安,总觉得……” “殿下是觉得苏小姐看出端倪了?不应该啊。”奕辰仔细想了想,“瞧着苏小姐走的时候和来时也没什么两样。” “或许吧。”殷邵宣也没有再多说,起身向屋外走去。 奕辰连忙跟上,“其实殿下这一波也没必要,您总不能一辈子不见苏小姐吧,迟早会见的,您又何必眼巴巴的隐姓埋名自个儿过来。” “可别说是来送斗鸡的。”殷邵宣张嘴还未说话,奕辰就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我想见她行了吧!总得给她一个过渡吧。”殷邵宣没好气的给了奕辰一个白眼,“我总不能一见面,就问她‘我是你打小儿订的娃娃亲,我们小时候还见过,你记得吗?’她那时候就是个奶娃娃那里记得!上马!” 奕辰落在后面满脸笑意,却不敢笑出声来,只憋的满脸通红,低着头爬上了马。 ---------- 苏芮然坐在马车上,一路摇摇晃晃向长安城里走去,恰逢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好奇向外看去,“这是东市?” “是呢,可热闹呢。”苏芮然上了马车就兴致不高,此时见她起了兴致,素心连忙搭话。 “前面是不是一个铁匠铺?”苏芮然伸手向远方指去。 “是,瞧这烘炉火苗直窜的,怕是生意好的不得了呢。”素心向苏芮然指的方向看过去,见一间不大不小的棚子,正中间打铁师傅手握大锤正在锻打一块放在打铁墩上的烧红的铁器,一锤一锤,瞧着让人胆战心惊。 “你下去,买一个笼子,把斗鸡装上。”苏芮然敲敲车厢让马车停下。 “啊?”素心不解的开口,“小姐,这是为何?” “别问了,听我的。”苏芮然闭上眼睛,靠在了背后软垫上。 “是。” “将原本的笼子扔了或送给这间铁匠铺也行。”素心正要出马车的时候听到苏芮然这般说,点头应了,向铁匠铺走去。 见素心进了铁匠铺,苏芮然叹了一口气,上了马车满脑子都是那个祁公子行礼是脖子里漏出的平安符,看布料看绣工都不是平凡人家该有的东西,还有那个祁父说自己救了他儿子,可祁公子回家之后全程跟自己在一起,根本没有机会和他父亲说这些,尤其是装斗鸡的笼子,不过方寸,却要四个小厮才能抬起来,仔细看,是最为坚硬的乌金铁,平常世家只用来造锁而已,谁家那么大手笔,竟用来做笼子。 苏芮然闭目想着,素心打开车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所幸也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将笼子送给那个打铁师傅了,他连新笼子的钱都没要。”素心坐下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晓得了。”苏芮然不想了也就是不想了,立刻开心起来,“车上带的糕点呢,快拿出来我吃,午饭时间都过了,还没回到府里。” 素心见苏芮然开心,自然也开心,笑着打开车厢里的暗格将零嘴全拿了出来,“小姐暂且吃些先垫垫,少爷刚刚传音过来,不出半个时辰就能碰面了。” “真是的,来接我还来的那么慢,一会儿可要让他请我吃顿好的。”苏芮然咬了一口糕点,甜滋滋的软绵绵的感觉在嘴里散开,幸福的眯起了眼睛。“就去据说长安最好的……聚仙楼好了。” 最后聚仙楼当然没有去成,苏言之接到了苏芮然一通批评,惨痛过程自不必说,大概就是翅膀硬了,竟然敢自己出远门了,惹得苏芮然连连保证,就差对天赌誓下次不敢了。至于斗鸡,更是被苏言之没好气的交给习恩带走了。 回了府,面对听闻了整件事的高府众人,尤其是几乎要垂泪的高老夫人,苏芮然更是一阵卖乖讨好,恨不能把心挖出来,告诉众人自己不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有气无力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苏芮然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一头栽在了床上,惹得屋里的侍女纷纷上前,别的不说,至少得把满头珠钗卸了啊,不然伤到自己怎么办。 在侍女的服侍下,苏芮然梳洗完全,躺在了床上,这两天,寺里环境,一路颠簸,她真的累坏了,不一会儿就沉沉睡了过去。 ---------- 睁开眼的时候,苏芮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素心?” “小姐醒了?”素心上前来将帐子拉开系到两边,将苏芮然扶了起来,小丫头也将梳洗的水端了过来,素心湿了帕子给苏芮然轻轻拭面,“小姐这一觉睡得真沉,那会儿老夫人派人来传饭,叫都叫不醒。” “这……几时了?”苏芮然迷迷糊糊的问道。“我好饿。” “一更了,小姐若一觉睡到明天也就罢了,偏偏如今醒了,怕更是难睡了。”素心将帕子放回到盆里,让丫头端了出去。 “素心,我饿了,我要吃肉~”苏芮然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趴在素心身上撒娇。 “小姐刚醒过来,断不能吃那些油腻的,我让小厨房熬了粥,这会儿还在炉上煨着,我去给小姐端过来。”素心将苏芮然扶正,起身向外走去,要出门时回头,见苏芮然还呆呆坐在床上,低头窃笑,小姐就是有这样的小毛病,刚睡醒时仿佛魂魄还没回来,乖乖的,格外爱撒娇,且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三十一章:被搞了? 苏芮然醒过神儿来喝了小半碗粥,真就像素心刚刚所言,半点睡意都没有,干脆披了件衣裳下床,坐到书桌旁边,“素心,给我磨墨。” “小姐可是要写字?”素心将袖子挽起来,将墨锭拿起来轻轻在砚台上转着圈。 苏芮然没有搭话,抽了一张宣纸,提笔开始画起来。素心好奇,探头过去看了一眼,惊呼出声,“这……祁公子?”左右看看见没人,“小姐快将画毁了!私画外男,若传了出去,名声还要不要了。” 苏芮然不以为然,将画拿了起来,“你看,像不像?” “小姐画的怎么会不像。”素心叹了一口气,仔细看了一眼画中人,此话不假,自家小姐别的不说,单论这画,已将祁公子的神韵抓的七七八八。 “那便好。”苏芮然笑笑,将画递给素心,“你拿着画,去问,大大小小的世家里,哪家公子哥儿跟他有几分相似的,名单拿来给我。” “是。”素心应道,将画塞到了怀里。 “我自己坐坐,你两天来也累了,去睡吧。”苏芮然见天色也不早了,摆摆手让素心去睡。 素心对守在屋里的小丫头们仔细叮嘱了才出门,苏芮然嘬着一抹笑意看看素心出门,起身在书架上拿了一本杂记津津有味看了起来。 ---------- 却说殷邵宣这边,一路疾马回了宫,还未到自己的宫殿,就被皇帝身边的全公公撞了个正着。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去哪了啊?可让老奴好找。”全公公一见殷邵宣就翘着兰花指向他方向跑过来,肥硕的身躯怎么看怎么像一个球。 殷邵宣忍着极度想跑的心情停住了脚步,转身,扯了一个笑容,“全公公好啊。” 全有才,名字有才,人也有才,从殷帝太子时就跟在身边的老人了,说是心腹也不未过,表面看着胖胖矮矮的很是喜庆,可从深宫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么会是善人呢。 全公公实在是太胖了,就他刚刚离殷邵宣不过数十米,跑到这边时就已经气喘吁吁,话都断断续续了,“请……请二殿下安,二殿下,老奴都往您的宫里跑了三趟了。” “公公受累受累。”殷邵宣虚扶了一把,“不知可是为何事来?” “陛下召您去甘露殿……陛下听太傅所言,殿下这两天逃了上书房的课……嘿,一会儿到了甘露殿,殿下可不敢跟陛下顶嘴。”全公公也乐意卖个好儿,提点几句,在宫里这么多年了,对于二殿下的事情,他深知一个道理,但凡皇帝对元后的愧疚还有一点点,这后宫里都有二殿下的一席之地,甚至前朝也说不定。 “哦。”殷邵宣佯装出一副犯错被抓包的样子,“那全公公带路吧。” “殿下也别多想,陛下呀,心疼您,一会儿去了,您就认个错服个软儿,就什么事也都没了。”全公公见殷邵宣垂头丧气,心中不忍。 “知道了,多谢全公公。”殷邵宣道了谢,感觉不对头啊,看全有才这样子,皇帝气的有点大啊,暗戳戳给奕辰比划了个手势:去百福殿。 奕辰了然,渐渐放慢脚步,落在人群后面,转身向百福殿方向跑去。 ---------- 还未到甘露殿,迎面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太傅,殷邵宣立定,向太傅规规矩矩行了一个学生礼,“太傅安好。” 太傅看了其一眼,“二殿下,微臣还有事,先退下了。”而后对全公公点头一笑大步出了门。 全有才笑着应了一句,“太傅大人走好。”见人走远啐了一口,亏还为人师表,只知趋炎附势,做人处事连个孩子都不如。 “殿下别站着了,跟老奴进去吧。”全有才看着殷邵宣几分失落的样子,开口安慰,“太傅这是气您逃学呢,日后殿下学问做的好了,太傅自然喜欢。” 殷邵宣点头应了,心中暗想,能喜欢才有鬼哦!这太傅是张家扶起来的人,平日里就是狗仗人势惯了,他这次出宫并没有刻意藏着掖着,告状恐怕就是张家那边示意的,纯粹来恶心人的。 甘露殿西暖阁。殷帝是个惯会享受的,才入秋,就住进了暖阁,一进门,一阵暖风扑面而来,外面带来的寒气顿时散个干干净净。 殷帝正北向南端坐在龙椅之上,他才不过而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手里拿着一支笔正在批注奏折,长时间的帝王生活让他有一种傲睨万物,唯我独尊的气势,像极了当年的殷成帝,然后殷邵宣却知他是一个自私自利睚眦必报的小人,和先帝比怕是都要侮了先帝的名声。 “儿臣拜见父皇。”殷邵宣一撩衣摆跪了下去。 上面的人只低头看手中的折子,久久没有说话,瞧,这不就是真正的殷帝吗,斗筲之器,刚刚在太傅那里落了面子,此时便要讨回来。 就在殷邵宣破罐子破摔打算就此跪着,顶天跪到奕辰将皇太后请来之时,全有才动了,他拖着他肥硕的身躯,来到殷帝身边,给其添了一杯茶,“陛下,二殿下来了。” 上面的人方才听到了一般,低头看向底下跪着的殷邵宣,“来了啊,起来吧,给,看看这折子。”全有才接过折子,快步下台阶递给殷邵宣。 殷邵宣缓缓站了起来,上前接过折子,打开看了一眼,心里没好气翻了个白眼,都不能出个新的?左右不过太傅所言,自己怎么逃学,怎么不尊师重道,心里如此想着,面上还是一片惶恐,径直跪了下去,真疼。“父皇明察,儿臣没有啊。” “那照你说,太傅还冤了你不成。”殷帝“啪”拍了一下桌子厉声说道。“平日里不尊师,作弄学生也就罢了,这次竟然逃学,还私自出宫,足足两日!你倒是出息!” “儿臣没有……”殷邵宣将头深深埋下去,心中咂然,不对啊,平日里出宫逃学,皇帝绝不会生这么大气啊,怪哉怪哉。奕辰那小子呢,怎么搬救兵都这么慢!你家主子要扛不住了啊。 第三十二章:搬救兵 再说奕辰这边,一路小跑回了东宫——按殷朝传统,诸皇子未成年前跟母妃居住,成年后封王出阁,因元后早逝,二殿下便得了恩典,住在元后生前所居丽正殿里。 一把将丽正殿管事太监刘德海拉了出来,拖着他向百福殿方向走去。 刘德海见奕辰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拉着他就走吓懵了,颤颤的问道,“奕辰,怎的这么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先去百福殿,具体我路上告诉你。”奕辰边走边跟刘德海讲事情的来龙去脉,叹了一口气,“殿下让我去求太后,可我一个侍卫,怎么进的了后宫,这不,才赶忙回来找你。” “殿下出宫虽没有刻意瞒着,也没有大肆张扬,旁人怎么知道的,还捅到了陛下那里。”刘德海听完眼睛一沉,他管着丽正殿,自诩手段不错,却不想还是出了叛徒。 “先别想这么多了,等此事完了,你把丽正殿翻个天出来都没人管你。”奕辰习武之人就是一根筋那里懂这些。 “那快点吧,陛下若是处罚,殿下那小身子板也扛不住。”刘德海皱了皱眉头,也不晓得太后歇了没有。 二人一同向前走着,刚到宜秋门奕辰就被拦住了,刘德海给了奕辰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自己一个人进了门。 过了宜秋门不过百步就是百福殿,刘德海堆起满脸的笑,向门口的小太监走了过去。 “哎呦,刘公公今儿怎么来了,可是二殿下又让送什么东西来了。”门口的小太监一见刘德海也笑着迎过来,他在太后这里守门也有一段时间了,二殿下时常派刘德海往太后这里送些新奇玩意儿。刘德海又是个会做人的,每次来该有的打点一次不少,久而久之就熟悉了。 “可不是呢,劳烦公公通传一声。”刘德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悄悄塞给小太监。 那人一摸到钱,面上笑开了花,“您等着,我这就进去。”说完一溜小跑进了宫。 一刻,两刻,人还不出来,刘德海越等越急,问门口的守门太监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正要不管不顾的闯进去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句温柔的女声,“你是那个宫里的小太监,不在自家主子身边好好服侍,在百福殿门口乱晃悠什么。” 刘德海一见来人,满脸激动,快速跑过去,“嘣”的跪在青石路上,“苏夫人,求求您,救救我家殿下吧。” “你认得我?”高芸不解的问道,她原是在殿里呆着无聊,所幸禀了太后领了几个人去御花园转转,回来的时候见这小太监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在这里原地打转才好奇开口。 “苏夫人,奴才……奴才是二殿下身边的人。”刘德海满脸激动,话说的都有几分磕巴。 “宣儿?他怎么了?”高芸自然知道二殿下是谁,那是思茵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她怎么能够不担心,见刘德海一脸要说不说的样子,她看看周围,“你跟我进来。” 高芸要带进来的人自然没人敢拦。路上,刘德海将事情来往挑着能讲的跟高芸说道。 “不过是顽皮逃学,你怎么还谈的上救了?”听完,高芸放松下来,笑着说,谁家父母不恨铁不成钢的,这等小事,左右不过训斥几句罢了。 “不啊。”刘德海简直要急哭了,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苏夫人不知道,自从方面元后那事,殿下身子一直就不好,陛下对殿下又格外严格,骂两句也就罢了,多是打罚,一套下来,不死也去半条命啊。” “他当真如此。”高芸震惊的问道,她还从未听说过这种为人父的,不过孩子调皮,往死里打? “是”,刘德海肯定的说,“平日里全靠太后拦着。” 高芸听完,两行泪止不住的流下来,这就是姐姐从小爱到大,拼死拼活都要嫁的人啊,赔了祁家,赔了父母,莫不是连儿子都要赔进去? “你跟我进去吧。”高芸让刘德海跟着她进屋,门口的人也没有拦着,刘德海真的来百福殿的次数太多了。 “太后,太后求求您,救救殿下吧。”刘德海一进去“扑通”跪了下来,一边磕头一边流泪。 猛的冲进来一个人,太后都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刘德海?你怎么不在宣儿身边伺候着?宣儿怎么了?” 刘德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殿下知道太后您老人家最近睡不安稳,听闻慈恩寺的澄观大师云游回来了,想去求个保佑。可太傅不准假,殿下实在担心您,就偷偷出了宫,去慈恩寺斋戒了两日为您祈福。这才回宫还没来得及见您,就被太傅告到了陛下哪,陛下大怒,将二殿下给带走了。” “什么!快,摆驾甘露殿。”太后一听,那还得了,连忙站起来向外走去,高芸一把扶住了太后,也跟了过去。 ---------- 甘露殿,殷邵宣父子二人对质,殷邵宣就咬定一口“我不知道,我没做过,我是有原因的。”却什么我不肯开口说,只一脸惶恐的跪在那里,看的殷帝气的都要炸了。 殷邵宣知道,殷帝是恨自己的,他将母后的死全推到自己身上,他从来不会,也不敢去想自己的原因,只会在午夜梦回一次再一次的想,要不是有这个儿子,要不是为了他,茵儿怎么会死?!怎么死的就不是你殷邵宣呢! 估摸着时候,太后再晚也要到了吧,在殷帝再次问他这两日出宫是去哪里的时候,此处无银三百两的护住了自己的胸口。 殷帝果然注意到了,“你怀里什么东西,拿出来。” “没有什么?就是一个小玩意儿,恐污了父皇的眼。”说着将怀里的东西护的更紧。 “全有才,去!给朕拿出来,朕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让当今二殿下这么不舍得。”殷帝气急了,竟然让全有才上前搜身,被一个奴才搜身,对一个殿下来说,可是莫大的屈辱。 殷邵宣没有说话,只是护住自己的胸口,看着全有才不住的摇头,眼中渗出几滴泪水。 搜二殿下的身,他是属实不敢,别说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单皇太后那里都能扒了他一层皮。擦了擦额头上的汉,他还在纠结。 “搜!”殷帝看到全有才的犹豫,开口一个字,全有才站不住了,日后皇太后扒皮日后再说吧,就现在他要是不搜,皇帝都能马上扒了他。 上前两步,“殿下,你听老奴的,把东西给我好不好?” 殷邵宣摇摇头,“这个……不能给。” 左右看一个孩子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纵使铁石心肠也扛不住啊,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皇帝,见他没有要停止的意思,叹了一口气,正要动手。 殷邵宣再演也没有真让一个奴才搜身的道理,等到全有才彻底走到自己身边,将怀里的东西取了出来,递给他,“全公公,给。” 全有才低头一看,好家伙,一串红木佛珠,看这色泽是个好的,可,你好歹也是当朝二殿下,什么好东西没见过,至于这么紧张一个手串不。 殷帝看全有才呈上来的红木佛珠手串,冷笑出声,“怎么,一串佛珠就被当宝贝一样的藏着,这是看破红尘,想要出家去做和尚了!” 越想越气,用力将手上的手串掷在了地上,手串一落地就散开了,叮叮当当的落了一地,有一颗还滚到了殷邵宣的眼前。 殷邵宣深吸一口气,将那颗珠子捡了起来,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父皇,你太过分了!” “呵”殷帝冷笑,不解气一样的将桌子上的折子拿起来甩了出去,有几个还砸到了殷邵宣的头上,慌得全有才连忙跪下,直呼息怒。 “来人,给朕打他三十大板,让他看看过不过分”殷帝暴躁如雷的向外喊到,从门外走进来几个侍卫,一看屋内情形,不敢动了。 “陛下,陛下息怒啊,殿下还小,不懂事,这三十大板是要了殿下嗯命啊。”全有才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太难了太难了,坐一个奴才太难了,这时他若是不拦着,怕明日太后就要来找麻烦。 殷帝看向底下跪着的少年,少年双眼含泪,却还是倔强看向自己,满脸不服输,怎么看怎么心烦,“赶紧,给朕有多远滚多远,跪到外面思过去。” 全有才还要再劝,入秋了,晚上天寒地冻,殿下那里抗的住。殷帝却没有给他机会,“你,去看着他,他若偷懒一时,你也陪着。” 殷邵宣一直知道,他长的跟他母后像极了。对上殷帝,他使劲作,使劲闹,到最后只不过露出一点悲伤不服输的样子,就能让殷帝溃不成军,他就喜欢他看不惯自己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攥紧手里的珠子,出了甘露殿,跪在殿门口,等着下一波人的到来。 ------题外话------ 人生如戏,我儿子奥斯卡~~~ 第三十三章:晕倒了? 太后一行人刚过甘露门就跟张后撞了个正面。 “拜见母后。”张后见来人心中一惊,却还是面色如常,盈盈上前行了一礼,她身后跟的太监宫女也纷纷跪下。 “都起来吧。”太后扫了一眼面前众人,淡淡的开口。 “谢母后。” “谢太后。” 高芸一眼便看见人群中的张后,她一身凤袍,满头珠翠,还是和当年一样,眼里仿佛容不下任何人。心中忿然却也无可奈何,索性想着眼不见为净,将自己往太后身后缩了缩,却不想被眼尖的张后看个正着,“这不是苏夫人吗。” 高芸深知躲不过去,干脆也大大方方的出来,“臣妇拜见皇后娘娘。” “快快免礼,都是一家人。”张后满脸笑容的将高芸扶起来,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余光看见太后脸色不渝,“本宫早就听说你进宫了,都说苏夫人未出阁前是长安城数一数二的姑娘,本想召来见上一见,却一直不得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皇后谬赞。”高芸笑笑,也不搭话,平白落了张后一个脸面。 “皇后,你来甘露殿可是有事?”太后可没心思在这听皇后在这儿掰扯,开口问道。 “哎……”张后叹了一口气,“我是听说陛下在甘露殿因宣儿大发雷霆才过来的。”说着拿出手帕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宣儿虽不是我生的,却是我看着长大的,平心而论,我对宣儿比对封儿都要用心。” 高芸心中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好一出爱子情深的戏码。 张后见没人搭话,也不尬,接着说,“宣儿虽然往日调皮了些,可类如逃学,整蛊太傅诸事,都是他这个岁数会做的,算不得什么大事。可恨的太傅,这点小事还上纲上线告到陛下那里惹陛下烦心,本宫定不饶他!我还听说陛下因这个事罚宣儿在外面跪着,入秋本就冷,再在外面跪着,宣儿怎么受的了。” 看着张后说着说着真的挤出几滴眼泪,高芸不由在心中叫好,果然皇后不是谁都当得的,都没人搭戏还能唱出这么一出,也是绝了。 “皇后消息倒是灵通,哀家还不知道有这事呢?”太后看了张后一眼。 只一眼,让张后出了一身冷汗,探听甘露殿的消息,多大的罪名,“臣妾……就是……” “好了,皇后,这话你还是留着说给皇帝听吧。”太后语气冷淡,俗话说隔代亲,她本就心疼这个孙子,皇后话中还明里暗里的挤兑,她能开心才怪。“至于太傅,连学生都教不好,既然你也有这个心,就奏请皇帝换一个吧,哀家瞧着顾家文棋就不错。” “这……主要还是看陛下的意思。”张后看太后说完从自己身边走过,盯着她的背影咬碎了一口牙,带着人跟了上去。 顾文棋,顾家老太爷二子,三岁识字,五岁作诗,名满天下的长安第一才子,却是板上钉钉的殷邵宣一脉。 刚进大门,一众人就看见殷邵宣一个人跪在外面的青石板上,秋风瑟瑟,一个衣着单薄的小人跪在那里随风摇晃,旁边还站着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太监,怎么看怎么可怜。 全有才一看来人,“扑通”跪了下去,“奴才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圣安,皇后娘娘圣安。”看太后进来时的样子,全有才头都不敢抬,他冤啊,刚刚就二殿下在那跪着,他站着死死的挡住风口啊。 “皇祖母……”殷邵宣听到繁杂脚步的一瞬间便知道皇太后到了,让自己的身体随风晃了晃,转过头去向太后露出了一个带有安慰意味的虚弱笑容。 “安?哀家还怎么安!”太后一见此景,怒不可遏,大步向正殿走去,全有才一路爬着追,“娘娘,娘娘,陛下说谁都不见……” “不得了啊。”太后冷笑着停住脚步,用不大不小殿里正好也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也是,人家如今是皇帝,不见也是应该。全公公,你去替哀家通传一声,不知皇帝陛下何时有空能来见见我这孤寡老人。” 冷嘲热讽的话,说不出的难听,张后都有些把握不住火候了,但现在这场面只有她够身份也必须去圆这个场,无奈只得笑着迎上去,“陛下政务繁多,不得空也是应当。曹宁福,还不快把二殿下扶起来。”说着让手底下的总管太监将人扶起来。 而后又笑着对太后说,“不如我们先回去?陛下是个孝顺的,等闲下来自然会去母后宫里赔罪。” “不!让他跪着!”太后一句话,曹宁福扶了一半的手不敢动了,“皇帝罚的人,皇后你凭什么让起来,哀家又怎么敢让皇帝赔罪。” “母后……”紧闭的正殿大门缓缓打开,殷帝无奈的走了出来,不孝的帽子可不是谁都扣的起的。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院中众人纷纷跪下。高呼万岁。 “皇帝如今得空了?”太后见来人,嘲讽一笑。 “母后……”殷帝让挥挥手让众人起来,看着太后一脸无可奈何。 “不知宣儿犯了什么错,让皇帝发这么大的脾气,敢问祸及不及我这个做祖母的,这宫里可还能不能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好一通阴阳怪气,听的底下众人胆战心惊。 “母后,不是我要罚他,是宫有宫规,这次他逃学不说还私自出宫,不罚他怎么平众怒啊。”长时间的高位,让他早就不知道怎么去放低身段了,但这次还是尽量放低了自己去说。 “好一个宫有宫规!这次宣儿出宫是为我,那哀家也算得上是共犯了,不知皇帝认为我该跪在哪里好呢?”太后直视殷帝,态度强硬的说道。 二人一时僵住,底下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就在张后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去之时,听到曹宁福一声高喊,“二殿下晕倒了!” 一时之间院子里沸腾下来。 “快传!快传太医!” “慢点,抬的时候动作慢点。” “去偏殿,放在偏殿里。” 人声嘈乱中,太后盯着殷帝许久,说了一句发自内心的话,“儿啊,别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殷帝听这话一愣,回过神来,谁也没理,转身大步回了正殿。 “别往偏殿里抬了。”太后一句话,院子里跟沸腾的水里又加入了一盆冰水一样瞬间安静,“邓顺海,把人抬到百福殿,让太医也去百福殿。” “是。”邓顺海应了,让几个手脚伶俐的小太监,将殷邵宣抬上了轿辇。 张后想要跟过去,作为嫡母,对于这种事,她没理由坐视不管,太后看了她一眼,“皇后,你先回吧。” “是。”张后将帕子在手里绞了好几个圈,却还是带着满脸担忧的回道,“那臣妾就先回了,待宣儿醒了再去看他。” 殷邵宣感觉被人扶上了轿辇,才缓缓睁开眼睛,是的,他晕了,他能不晕吗!他再不晕,指不定皇祖母二人要争到什么时候,所幸这波目的达到了,不然真的白跪!我这大哥哥是个厉害的,可惜有一个蠢如猪的母后。深吸一口气,慈恩寺两日加快马回宫,他是真的累了,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题外话------ 比心心 第三十四章: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殷邵宣再醒过来就闻到浓浓的药味,刺鼻的厉害。 “咳咳……”殷邵宣坐起来,扫视了一眼周边,熟悉的环境让他定下心来,此处正是百福殿的偏殿,他还小由皇祖母教养的时候就在这里住着。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咳嗽声,“咣”的推开门冲了进来,“殿下,你可算是醒了!”刘德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到了床边。 殷邵宣满脸嫌弃的躲开,“你这是干什么?你主子还没死呢。” “殿下您不知道,昨天您回来不一会儿就发了热,到凌晨才退了,满宫的人可在这儿眼巴巴守了您一夜。” “皇祖母也在?”殷邵宣一脸不可置信,他从小到大发热的次数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可现在还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也是事实。 “才是呢,也熬了大半夜,所幸被亦清姑姑给劝回去了。”刘德海回道。 “那就好,若真的因为这个熬坏了身子,倒是我的罪过了。”殷邵宣点点头,全身发软,挣扎的坐起来,都有几分不稳,刘德海见状拿了几个枕头垫在了其背后才把身子坐正。 又听到门口脚步声,二人台抬头望过去,奕辰一身戎装端着一碗药从屋外走了进来,见殷邵宣好生生端坐在那里,眼色一喜。 “你怎么还进这后宫了。”殷邵宣见奕辰进来也是一诧。 “太后恩典,让属下过来伺候。”奕辰将药碗拿过来递给殷邵宣,“殿下用药吧。” “你真的打算让我这么喝?”殷邵宣看着奕辰一脸无奈,他这如今手都抬不起来,身子都仿佛不是自己的,真的打不算喂喂吗? 奕辰一脸茫然,刘德海见此笑着将药碗接了过来,“让奴才来吧。”说着拿起汤匙在碗里搅了搅,舀起一勺凉了凉向殷邵宣嘴边喂去。 “皇上下旨了。”奕辰见刘德海喂药才反应过来,看着二人喝药开口说道。 “哦?”殷邵宣知道会有旨意,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让顾文棋任太傅一职。” “嗯。”殷邵宣点头,“不难猜到,先前太傅是张家的人,父皇多疑,早就容不下了,趁着这个由头自然要打发了,顾文棋是现在唯一的人选。” 见奕辰二人眼中疑惑,“你们或许不知,顾家一生汗马功劳,却出了一个二少爷顾文棋,不喜玩刀弄枪,只爱舞文弄墨,那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才子,说是天下第一也不为过,追捧者甚多。到底是书生狂气,立下了此生不入朝堂的壮志,气的顾老太爷一通好打。”说到这里,殷邵宣还有几分遗憾,若不是为这,大殷再出一个能臣也未可知,“但也因这句话,使天下读书人尤其是寒门子弟对他颇为敬重,当之无愧的当代大儒。” “那……这不就算是为官了吗?”刘德海底下小声嘟囔。 “这算官,却不算入朝,也说的过去。”殷邵宣听到回了一句,若真的要说,怎么都有理由。 “既然这桩事了了,日后殿下莫再做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了,不是次次都会这么顺利求的到太后的。”刘德海双眼含泪,他净身来便是伺候二殿下的,自是晓得殿下这么多年如履薄冰走过来多辛苦,朝中事他也大多不懂,只是替殿下将这丽正殿看的严严实实,可昨日那只有一口气吊着的二殿下,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了。 “怎么了?昨儿去求太后是受什么委屈了,给你主子说,定替你出气!”殷邵宣也不知道说什么,这要是有别的选,谁还会出此下策不是? “没有。”刘德海止住泪,“殿下,百福殿怕是也不太平。” “嗯?此话怎讲?”殷邵宣侧头看过去。 刘德海想着将昨日的事原原本本的说出来,怎么守门的太监去通传迟迟不回,怎么太监态度突变,如何遇到苏夫人向她求助,又如何跪求太后。 “我这哥哥可以啊,百福殿都插的进人。”殷邵宣一脸得意,看的奕辰二人一阵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有这本事呢。 “听闻今天早上,太后让梅贵妃协理六宫事务。”奕辰开口,“也不知是何意,皇后竟然也放权了,更是匪夷所思。” “避避风头呗,往甘露殿里插人,多大的罪过。”殷邵宣弯起眼角,“梅贵妃上位,皇后也得委屈一段时间了。” 梅贵妃那是太后母家的侄女,张氏善妒,为后之后后宫数年没有子女所出,所幸梅贵妃在太后的庇护下生养的一个女儿,平日里守着女儿待着自己宫殿里也不爱掺和这宫中琐事。 “梅贵妃性格温顺,不是搬弄是非之人。”刘德海愣愣回道。 “这不尽然。”殷邵宣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先前梅贵妃有过一胎,成形了的一个男胎,稀里糊涂的给没了。当时父皇大怒,将她身边伺候的人全部打杀了。”皇室秘闻,奕辰之前也听过一耳朵,据说当时宫里的台阶都被鲜血染红了。 当然,还有殷邵宣没有说的,当年殷帝刚登基,宫里数得上的嫔妃只有张后和梅贵妃二人,当时所有矛头都指向张后——那时还是淑妃,但因张家的威望,只推出一个采女担了罪名。兔子急了都会咬人,何况是潜伏深宫多年的梅贵妃。 “罢了罢了,往事不提。”殷邵宣闭上眼睛,脸上带着几分苍白,“可告诉皇祖母我醒了。” “还未。”刘德海应道。 “正好,扶我起来。”殷邵宣将手搭到了刘德海肩膀上,“我亲自去谢罪。” “殿下要不再歇歇。”刘德海一脸心疼。“殿下看着虚弱的很。” “真的如此?”殷邵宣笑的一脸高兴,本来苍白的脸瞬间带了一丝人气,“镜子拿来我看。” 刘德海将一个铜镜拿来举在殷邵宣面前,殷邵宣望过去,镜中的人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还有额头上因膝盖疼渗出的几滴汗珠,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朝不保夕的病气,失了往日的活力。 “够了。”殷邵宣对着镜子笑笑,“给我更衣,去见皇祖母。” ------题外话------ (?ˊ????)??? 第三十五章:心疼 百福殿正殿,皇太后有气无力的躺在软榻上,唉声叹气,默默垂泪,哭自己那年幼丧母可怜的宣儿,气他怎么就有这么一个狠心的爹,对自己亲生儿子怎么就狠的心往死里罚。 高芸在一边伺候着,心中思绪万千,外面都传殷帝因先皇后最疼二殿下,今日一见,怕不是如此。想不到茵儿去了之后,她唯一的儿子竟在宫里过的如此难熬。 端上亦清姑姑熬的参汤,缓步上前去,“从昨儿半夜您就没有好好合过眼,用些参汤吧。” 太后看了一眼高芸,让她将参汤放在桌子上,将人搂了过去,“小芸,你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说着又是一行老泪流了下来。 高芸拿起帕子给太后擦眼泪,“您老人家福气大着呢,皇上心疼二殿下才会罚,搁旁人管都不会管呢。” 太后自然知道高芸说的净是场面话,看着高芸,想起早逝的思茵,又是一阵唏嘘,当年伴在她膝下的三个孩子,竟只剩这一个了。 二人正相顾无言,邓顺海一路小跑闯了进来,“娘娘,二殿下来了。” “混账东西,他身子不好,怎么能让他在外面候着,快带进来。”太后一听,眼睛冷冰冰的看过去,看的邓顺海一个激灵。 “是,奴才这就去!” 不一会儿,邓顺海和刘德海扶着殷邵宣走进了内殿,太后看过去,满脸的心疼,还没有邓顺海高的小人,脸色白的跟纸一样,膝盖也受了伤,走都走不稳当,只能由奴才架着。 “孙儿请皇祖母安。”殷邵宣挣扎着要站起来向下跪去。 “快别了,亦清,给二殿下搬个椅子。”太后哪里会让殷邵宣请安,看着他的样子,又是两行泪,“你这是干什么,身子都没有好利索,不歇着,我这儿缺你吗?” “皇祖母缺不缺是皇祖母的事,来不来尽孝道是孙儿自己的事。”殷邵宣笑的一如往常,“原是孙儿顽皮,惹了父皇不快,受罚也是应当的,都怪奴才不知事,传到了皇祖母这儿,害得皇祖母因孙儿费心,真真是孙儿的过错了。” 瞧着一番话,好一番赤子之心,怎么能让皇太后不心疼,“刘德海都跟哀家说了,你是为了我的病才出的宫,这么乖的孩子,都是后宫那些挑事之人,宣儿莫要怕,皇祖母会为你做主的。”到底皇帝是她儿子,她哪里会说皇帝不是,只能把过错推到旁人身上,那时恰好出现的皇后就是最好的对象。 孩子嘛,受了委屈只自己一个色的时候还能忍着,但凡亲近的人安慰一分,泪都要止不住,殷邵宣掐了自己受伤的膝盖一把,泪“唰”的就流了下来。 “皇祖母……皇祖母……孙儿本来是打算给祖母解忧的,听闻澄观大师回来了,才赶去了慈恩寺,求了一串红木金丝佛珠,说是有安神之用,可,现在只剩这个了。”殷邵宣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惹得皇太后心疼的将人抱在了怀里,不停地给他顺气,见殷邵宣从怀里取出一颗红木珠子,便明了了。 “乖,宣儿受委屈了,不哭,皇祖母懂,我们宣儿最孝顺了。”殷邵宣在宫里这些年虽然有她护着,却也难免有顾不到的地方,受过的委屈也有,但也从未见他哭过这么痛,想来这次委屈是大的。 殷邵宣见好就收,从不拖沓,慢慢收起泪,“宣儿不委屈,能为祖母尽孝是宣儿的福气。” 听这话,太后心里满满的欣慰,却对张家张后更不满起来,好歹还是继母呢,整整一天了,只单单派了几个奴才过来,看不起谁呢。 亦清端来一盆热水,湿了帕子,太后接过去,亲自给殷邵宣擦脸,“宣儿,我们换个师父好不好?” “换个师父?”殷邵宣了然,但还是带着几分疑惑,“那太傅呢?” “他告我们宣儿的状,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太后看着殷邵宣,目光如炬,她算是看的明白,这深宫之中,只有她能为宣儿铺一条路出来了。 “好!”殷邵宣仿佛记仇一样恨恨的说道。 “宣儿不是一直最最崇拜大才子顾文棋吗,让他来教宣儿,宣儿开心吗?”太后慈爱的用头顶了顶殷邵宣的头。 “开心!” “那……宣儿,你听祖母的,一会儿去甘露殿,给你父皇赔个罪。”太后跟殷邵宣说话一直是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的。 “那……父皇还会罚我吗。”殷邵宣有些怕怕的说道。 “不会,父皇会夸宣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太后摸摸殷邵宣的头。 “好。”殷邵宣点头应了,他明白了,怕是太后让顾文棋当太傅,皇帝虽应了但心里不舒坦,所以想让他去卖个惨吧。 “邓顺海,备轿辇,带二殿下去甘露殿。”太后拍了拍殷邵宣让他安心,而后让邓顺海立刻备轿。 殷邵宣一脸犹豫,紧紧拉着皇太后的手,端的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 太后安抚的拍了拍殷邵宣的手,“去吧。” 见殷邵宣几人消失不见,高芸开口看着太后,“娘娘,您这是?” 太后叹了一口气,“趁我还有口气,给他铺条路吧。” “何况,”太后话锋一转,“世家里不是都站了队了吗。” 太后语气锋锐,高芸低下头没有说话,此话不假,皇上子嗣不多,数的上的也就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了。如今局势,张家作为大皇子母家,肯定是支持大皇子的,而当年跟着先帝打天下的多是与祁家交好,明里暗里皆扶持二皇子。 “如今张家权势通天,手都伸到皇子皇孙这儿了,哀家这次定要宰他一只手。”太后说的平淡,高芸却知不假,虽然太后隐在后宫多年,当年也是跟着先帝打天下心狠手辣的主儿,更何况,张家这次着实过了,怕皇上也是忍不了了。 宫里一时无言,太后蹙了蹙眉头,“你先下去吧,哀家自己静静。” “是。”高芸应道,背着身退了出去。 高芸出去之后,太后起身,去了后面小佛堂,佛堂里面供着先帝牌位。 “陛下。”太后看着眼前的牌位,泪眼模糊,到嘴边的话消散在风中,一时寂静。 第三十六章:请罪 殷邵宣坐着轿辇上,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他要怎么去皇帝那里卖这个乖呢,用在太后那里的法子肯定行不通,正想着,就听到邓顺海有些尖细的声音,“二殿下,甘露殿到了,老奴扶您下来。” 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殷邵宣想着起身由邓顺海扶着下了轿,刘德海也麻溜的跑过来扶住了另一边。 皇上心情不好,连最得力的全有才都被赶了出来,一时之间甘露殿人人自危。 全有才正在门口唉声叹气见殷邵宣从轿子上下来,一路小跑的迎了过来,“哎呦,我的小祖宗,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给父皇赔罪,劳全公公通传一声。”殷邵宣垂下眼帘,说的诚恳。 “祖宗……”全有才一脸紧张,想要把殷邵宣劝回去,又见旁站着的邓顺海,便知是太后的意思,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二殿下在此稍等,老奴这就去。”全有才说罢甩了甩手里的拂尘,转身向殿里走去。 一步步走的很是微小谨慎,刚刚皇帝在殿里大怒,将平常最爱的翡翠笔洗都摔了。殿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到,全有才深吸一口气,“陛下,二殿下来了,如今在殿外候着。” 殷帝拿笔的手一顿,也没有抬头,“哪来的让他回哪去。” “陛下……”全有才还想再劝,也不敢触了霉头,“是”转身要走。 “身体可好了。”本来要走的脚步因这一句停了下来,虽然没有带人,全有才却知皇帝说的是谁,“不太好。” 殷帝将笔放下看过去,“陛下那是没看到,脸怕是比陛下手里的纸都白。”全有才略带试探的开口。 “底下的人怎么伺候的!”殷帝脸色带了几分愠怒。 全有才吓得一个激灵,慌忙跪了下去,“底下奴才伺候的再好,也抵不过二殿下一片孝心啊。刚奴才还劝过了,让二殿下先回,可殿下非要等在殿外,要给陛下请罪。” 殷帝听到此,脸色好了几分,“将人带进来。” “是。”全有才大气不敢喘,低着头退了出去。 不稍片刻,全有才就将殷邵宣带到了殷帝面前,殷邵宣低着头,满脑子都是全有才刚刚所叮嘱的不要和皇帝置气,服软,认错。他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全有才说的也不嫌烦。 “儿臣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殷帝对殷邵宣颔首低眉的样子满意的点点头,“起来吧。” 殷邵宣缓缓的站了起来,身子几乎不可见的晃了一下。 “全有才,给二殿下搬个椅子。”殷帝皱皱眉头。 “是。” “身子还没好,不好好在自己宫里养着,出来溜达什么。”见殷邵宣坐在椅子上脸色好了几分,殷帝依旧沉着脸问道。 “来给父皇请罪。”殷邵宣低着头开口。 “这就是你的请罪。”殷帝不屑的笑笑,语气带有几分嘲讽。 “若父皇认为不可,那儿臣便跪到父皇满意为止。”殷邵宣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殷帝烦躁的杵着眉头,他最见不得殷邵宣这个模样,神情像极了思茵,偏偏殷邵宣还吃定他这一点。“行了!全有才把二殿下扶起来。” 全有才连忙拖着他肥硕的身躯,和邓顺海合力将殷邵宣扶到了椅子上。 “这次就这么算了。”殷帝开口,“以后就让顾文棋教你们,你身子养好了就给我滚去上书房,若再敢逃学……” 话没说完,众人也懂意思,殷邵宣谢了恩,又呆呆的坐在那里,殷帝看着心烦,挥挥手让全有才将人送回去。 ---------- 万春殿里,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宫里的人全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垂着头不敢说话。 “好啊!柳尚燕那个贱人,都敢算计到本宫头上了!还有那个杂种。”说起“杂种”这两个字,张后都是咬着牙说的。 “娘娘慎言。”曹宁福说开口阻止。 “哼。”张后冷哼一声,坐到主位上,她就是不服,凭什么,自己儿子是长子,张家又从龙斗倒祁家,谁不认为这皇后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偏偏祁思茵那个贱人用命相搏,让她成为一个继后,继后和元后能一样嘛,自己被世家夫人明里暗里嘲笑不说,封儿处处还要比殷邵宣低上一头,她怎能不恨。 想起殷远封,她脸色好了几许,“封儿呢。” “大殿下和张公子出去了,说是正午才能回。”曹宁福回道。 张后点头应了,和张晨璋一起出去,他是放心的。张晨璋是她兄长的儿子,比封儿大上几岁,做事很是稳重。“等他们回来了,召过来。” 曹宁福应了。 却说殷远封两人,上完课,宫都不想回,索性在上书房用的饭。 “殿下为何不回宫。”张晨璋跟着殷远封随意坐到外面台阶上。 “不想回去。”殷远封坐着说了一句,母后这次着了套,肯定是又砸又骂,他不想回宫受这份气。 “你为何非要和高车祈争一个明白?”殷远封看着张晨璋明显高兴起来的神情好奇问道。 张晨璋之人,张相长孙,模样端正,端的是一个温文尔雅,君子如玉,偏偏是一个开口气死人不偿命的主儿,尤其遇到高车祈时,仿佛功力又深了几层。 “看他不顺眼。”张晨璋耸耸肩,今日二殿下没有来上书房,他们二人晓的为何,苏言之和高车祈自然也晓得,这一晚上,整个长安怕是都晓得了,毕竟,昨晚上,圣旨都到了顾府了。 他今儿路过高车祈桌子时,宛如无意的问了一句,“高公子,二殿下呢?”苏言之是个稳得住的,只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看书,张晨璋保证,若不是苏言之按着高车祈,那一拳肯定要落在自己脸上。 “殿下为何要将二殿下出宫的消息捅到陛下那?”张晨璋不解开口,捅也就捅吧,舍一个小太监就是了,还非得让太傅去。 殷远封看出了张晨璋的疑惑,撇撇嘴,“这个,太蠢了。” 张晨璋明了,本来他们安这一个棋子是打算必要时候致命一击的,可这太傅为了邀功,给殷邵宣穿了多少小鞋,将自己暴露的明明白白。 “索性都要舍了,还不如放出去恶心一下我的二弟弟。”殷远封说出二弟弟,张晨璋抖了抖身子,“只是我就是不解了,怎么母后偏偏就去了呢?” 殷远封想起万春殿里张后怕是正在发脾气就头疼,按他的想法,太傅去告状,父皇震怒,皇祖母肯定不会留下太傅,到时让外祖父再派上一个补上就是了,偏偏母后去了那里,让皇祖母将火气全转了。 叹了口气,“又被反将一军了呢。” ------题外话------ 不给糖就捣蛋(☆_☆) 第三十七章:掉马了? 正午,主子们大多都午睡了,丫头们闲着无事聚在一起玩闹,说着不知从哪听来的闲话。 “长安城里数的上的公子哥儿,咱们高家就要占上两个呢。”奕可竖起两个手指头颇为骄傲的对周边的小丫头说。 “真的吗?”巧荷兴奋的跳起来说道。 “那是自然,大少爷和表少爷风度翩翩,不知是多少世家小姐的梦中情人呢。”奕可得意的挑了挑眉。 “那除了咱们家两位少爷,还有谁啊?”素心听见将手里绣的手帕放到了桌子上,站起来走到奕可身边去问。 “还有……”奕可想了想,“哎呀,长安城里哪家公子哥不是惊才绝艳啊,若真要一个个数起来,怕不是要数到下辈子。” “好姐姐,那你就说几个,随便说几个,妹妹从并州过来,都没有听过。”素心晃着奕可的胳膊撒娇。 “好吧,那我就说几个。”说到着,旁的小丫头都看了过来,求知的眼神看的奕可很是得意,咳了几下,“说起咱家少爷,就不得不说和他们交好的顾公子,如今啊,在边疆随父兄抵御蛮寇,听酒楼里说书先生讲,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说到此,奕可开始讲顾平始在边疆如何如何,虽然她也是道听途说,但抵不住她讲的活灵活现,听的小丫头全都入了迷,脑中不住浮现出边塞生活。 “还有晏小公爷。”说到晏小公爷,奕可眼波荡漾,话都软了几分,“晏小公爷长的真好看,只可惜……” 话留了一半,丫头们恨不能把奕可整个人吃了,全都在催。奕可叹了口气,“可惜听说脾气阴晴不定,反正外面传什么的都有。” 见小丫头们一副怕怕的模样,奕可立刻嚷嚷道,“外面传的都做不得真!我见过晏小公爷,他笑的很好看,对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以礼相待。” “这些人你都见过?”素心问道。 “当然。”奕可一脸得意,她是高静姝房里的大丫鬟,高静姝作为高家嫡母,平日里参加的宴会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她自然也要贴身跟着,这些人自然也见过。 “骗人的吧。”素心佯装不信。 “才没有。”奕可跟炸了毛的猫一样立即回绝,“我可是连宫里的殿下都见过的,不信你问安璇姐姐。” 众人都往安璇那里看过去,安璇一愣,今儿老夫人那里也不用伺候,她得了闲,来这里联络联络昔日的小姐妹,不曾想听个故事还把自己给扯进去了,笑了笑,“奕可跟大小姐走东街穿西街,连宫里都去过,见过宫里的贵人也是应当的。” 素心点点头,众人皆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奕可,奕可得意的仰了仰头。 奕可又说了几个长安城里的公子哥,众人听到有趣的皆笑作一团。 “估摸着时辰,老夫人该醒了,我先走了。”安璇率先站起来,笑着和众人道了别。 见安璇离开,旁的丫头也看着时辰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本就只有中午这一会儿功夫得闲,能玩闹一会儿就已经够了,聚的快,散的也快。 “姐姐,我们一同过去。”见奕可转身要走,素心连忙跟上,一路上与她搭话,将奕可奉承的很是开心。 眼看要到院子了,素心讲奕可拉住,“姐姐,我有一个事求你。” “说吧,什么事。”奕可疑惑的偏偏头。 “姐姐,我求到你这儿了,你可要千万帮我。”素心哀求道。 奕可见素心这个模样,心里也紧张起来,“你说,能帮的我尽量。” “姐姐,帮我看看这个人是谁?”素心将怀里苏芮然交给她得画拿出来递给奕可。 “我看看。”奕可将画接过去,而后浑身一震,“你从哪里得来的?” “姐姐别管我从哪里得来的,先告诉我这是谁!”素心急切的握住奕可的手。 “你可还记得我先前说过,我见过宫里的贵人?”奕可看着素心,语气慎重,“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二殿下。” 奕可一句话让素心整个人震在那里,久久没有说话。 “你告诉我哪里来的这画像。”奕可继续问。 素心那里会说是苏芮然给她的,只略带了几分羞涩,“先前在街上见到了,夜夜难忘,就……” 话说到这里,奕可怎么会还不明白,她望着素心,“素心,你叫我一句姐姐,我就劝你一句,将自己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收起来,这画也趁早烧了,这样的贵人,不是我们高攀的起的,那!”说着指向了苏芮然方向的阁楼,“那里的人才有格去争上一争。” 说着,感觉自己语气有点严重,过去拍了拍素心的肩膀,“何苦去攀深宫后院,待日后,求得主子恩典,嫁一个憨厚老实的,相夫教子,不比什么都好。” 素心吸吸鼻子,“谢谢姐姐指点,素心知道了,这想法绝不敢再有了。” 见素心想开,奕可点点头,“走吧,我们回去,小姐怕是都醒了。” ---------- 素心辞别了奕可,一路不停向阁楼方向跑去,进了屋,让屋里的的丫头全都出去。 苏芮然正在里屋读杂记,见素心大张旗鼓的把人都打发了出去,将书放下,“素心,怎么了?” 素心几乎是跑着回来的,气还没有喘匀,“小姐……小姐……我打听出来了。” “哦?说来我听听,是哪家的?”苏芮然递给素心一杯茶水,有兴致的问道。 “小姐,是……”素心喝了一口茶,“是当朝二殿下!” 苏芮然晃着的腿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素心,“你再说一遍?” “是当朝二殿下!”素心又说。 “你没骗我?”苏芮然满脸的不可置信,那祁公子绝不是普通人,她想过是长安城里的纨绔,贪财也好,好色也罢,却从未往宫里想过。 “没有。”素心笃定的点点头。“奕可说的,她随静姝小姐进过宫,见过。” “除了她,可还行有人知道?”苏芮然问。 “没了,我只告诉她我街上远远见过一次,心中欢喜才会问。”到底是未出嫁的小姑娘,说到这里,不禁羞红了脸。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自己静静。”苏芮然深吸一口气,让素心先出去。 素心应是,给屋里茶壶换了热水,才静静出去。 苏芮然脑中思绪繁多,她终于知道为何是祁公子了,元后不正是祁家人,可他为何要帮自己,哥哥是二殿下伴读,若真有好的斗鸡,干脆直接给哥哥不更方便。 哎呀呀!苏芮然想着心中将这骗了自己的二殿下骂了无数次,自己脑袋瓜本就不聪明,还要来想这莫须有的,好气哦! ------题外话------ 掉马进行时~ 第三十八章:掉马了! 苏芮然正想着,就见素心走了进来,望过去,“小姐,少爷来了。” “哦,哥哥来了?”苏芮然站起来向外间走去。 苏言之坐在主厅椅子上饮了一口茶水,听见脚步声,眉眼带笑的望过去,见到自家小妹,刚刚在上书房的郁闷不悦散了几分。 “昨晚上可睡得好?”苏言之关心道。 “嗯。”苏芮然见苏言之有几分无精打采,有些疑惑,“不是去上学了吗,怎么就不开心了?” “左右就是学堂里的事,没什么所谓的。”苏言之让苏芮然坐下,按了按太阳穴,车祈那一点就炸的性子多少年了就是不改,张晨璋就问了一句,嘲讽还没嘲呢,他都要扬起拳头捶人家,要不是自己死命拦着,还不知道要起什么风波呢。 “那就好。”见苏言之没有说的意思,苏芮然我不多问,“早间舅母派人传信,说过两天海棠宴……” “万事有舅母安排,我们听着就是了。”苏芮然第一次进京,苏言之认为她是害怕这些场合,安慰道。 “是。”苏芮然点点头,“我想着是舅母琐事也多,哥哥的至交好友总有照顾不到的,不如哥哥给我拟个名单,请柬我来安排。” 苏言之有些疑惑的看过去,自家小妹不好事的性格他是知道的,怎么这次上赶着找事,只以为她是想为自己解忧,“长安里与我交好的,不过学堂里几个人,明日我去学堂说一声就是了,你只管和表妹好好玩,认识几个交好的。” 苏芮然心中叹了一口气,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见苏言之坐了一会儿要走,连忙拦住,“那……那学堂里的你知会一声,可二殿下呢?” “二殿下?”苏言之果然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转身,又坐了下去,“你问二殿下做甚?” “我想着你是二殿下的伴读,总要下一个帖子请上一请,来或不来,都算我们的礼数。”苏芮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苏言之看了苏芮然许久,猛的想起二殿下这次受罚是因为私自出宫,私自去的却是慈恩寺!又想到苏芮然带回来的斗鸡,脸色一黑,“二殿下你不必管了,他近日病了,都待在宫中休养。” “病了!怎么病了!”苏芮然一惊,开口问道,又突然觉得自己语气有点突兀了,连忙放低语气,“我想着宫里吃穿伺候都是好的,怎么好端端的就病了,有些惊讶而已。” “是吗?”苏言之脸色越加不好了,手在暗处捏成一团,青紫了而不知。 “是。”苏芮然看苏言之的脸色,语气怯怯的回道。 苏言之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僵硬着笑了笑,“你在房里好好歇着吧,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先走了。”说着抬脚向外走去。 “啊?那我送哥哥。”苏芮然见苏言之说走就走,快步追上去。 “不必。”苏言之在门口回头,“外面天冷,你在屋里待着吧,你跟我何必客气?” 苏芮然看苏言之大步出去的样子有些迷茫,这是怎么了呀。 ---------- 高车祈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回院子想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刚刚太过鲁莽,想着去苏言之那里卖个乖,去找苏言之得之他去了苏表妹那里,又想着男女有别,索性就在院门口等着。等了一刻钟,见苏言之黑着脸从院里走出来,笑着迎上去。 “言之。” 苏言之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去了,高车祈大步跟上去,“言之,言之,怎么了?” 苏言之走的快,高车祈跟的也快,跟到大门口,苏言之直接翻身上了习恩牵来的马,任由高车祈在后面如何喊也没有回头。 “混账东西,快牵马过来!”高车祈从未见苏言之这样子过,向门房小童厉声骂了一声,小童立即牵马过来。 高车祈也上马向苏言之方向追去。 所幸苏言之还有点理智,来到大街上还懂的避让,速度慢了几分,高车祈才得以追上。 “言之,怎么了?你别冲动!”高车祈纵马和苏言之并行。 苏言之没有说话,向皇宫方向骑去。 “苏言之,顺天门了,你给我停下!”高车祈一咬牙直接纵马横在苏言之马前。 “吁。”苏言之用力拉住马绳,马一声长啸吃痛停了下来。 “苏言之,你给我下来!”高车祈下马将苏言之从马上拉了下来,“皇城之内禁止纵马,你是有几条命!”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高车祈看着苏言之一脸无奈。 “车祈,陪我进宫。”苏言之说了出门来的第一句话。 高车祈看着苏言之许久,应了一句,“好!” 他们本就在上书房上学,进宫自是无人敢拦,进宫门时还被门口的侍卫调笑莫不是忘了东西,以前都是苏言之与之搭话,如今他心情不好,高车祈只得与他们打了几句哈哈,才得以进了宫门。 二人进了宫,径直往丽正殿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到了丽正殿,让门口的小太监进去通禀。 “苏公子,高公子,今儿怎么都得空来这丽正殿了?”刘德海笑着将二人迎了进去。 “都?除了我们还有谁?”苏言之听到言外之意,侧头看向刘德海。 “还有晏小公爷。”刘德海回道。“说来也怪,平日晏小公爷都是不爱进宫的,更何况来丽正殿了。” “呵。”苏言之冷笑,“怕是舍了一个斗鸡,来寻些好处吧。” 刘德海听着觉得气氛不对,呵呵笑两声也没人搭话,只得低下头继续带路。 奕辰也出来了走到一半,听苏言之这话,便心想坏了,侧身想要溜,谁知被高车祈看个正着,扯着嗓子喊到,“奕辰,你见我们就溜,还是不是兄弟?” 苏言之也冷眼看过去,奕辰转过身强颜欢笑,“这不是见你们来了,想着回去泡些好茶……” “不敢当。”苏言之嘲讽一笑,“劳奕辰侍卫带路。” 高车祈和刘德海左望望右看看,总觉得不对劲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跟着二人向里殿走去。 ------题外话------ 哎……难受 第三十九章:我心悦她 苏言之往里越走,走到门前听到里间传来说话声,冷笑一声推门进去。 见殷邵宣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晏唯宇坐在离他床不远处的一个椅子上,手里端着一盏茶。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可说来也怪,晏老太爷一生戎马,儿子都是平庸之辈,只余这一个长孙,从小聪明伶俐,出口成章,就是偏偏给养歪了,变成了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斗鸡遛狗,无所不为。 可有的人,到哪里都是耀眼的,同为纨绔,也要是纨绔中的混世魔王,笑面夜叉,心狠手辣,但凡有挑衅的非死即伤,京城里那家公子哥遇到了他不避着点。 苏言之与之交涉自然也不多,远远的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 “言之怎么有空过来?”殷邵宣从床上睁开眼睛,看向来人,有气无力的问道。 “来看看殿下。”平日里来丽正殿他们也没有过多礼数,今日又是震怒,苏言之捡了一个椅子坐到了晏唯宇旁边,高车祈看了一眼苏言之,也坐下了。 晏唯宇挑挑眉看了一眼殷邵宣,殷邵宣又瞄了一眼奕辰,瞬间明了。 “言之……”殷邵宣看了一眼苏言之,见他望过来,话说了一半又咽了回去。 “长安城里皆道二殿下是个孝顺的,远去慈恩寺为太后祈福。”苏言之开口。 晏唯宇头都没抬,继续看自己手里茶杯纹路。到是高车祈应了一句,“张晨璋那孙子还在面前嘚瑟,他手中棋子都少了一枚,有什么好嘚瑟的。” 晏唯宇无奈叹了一口气,整整衣裳上前一胳膊别在高车祈脖子上,将他就这样带出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来,车祈,我最近新得了一个好东西,去我府上看看如何?”也不管高车祈怎么嚷嚷,将人拉了出去。 奕辰也颇有眼力见儿的将刘德海及屋里一并伺候的人叫了出去。 “我心悦她。”见旁人都走了,殷邵宣索性也不装了,从床上坐起来,目光直视苏言之。 他了解苏言之,对于这件事,若他还是打哈哈糊弄过去,苏言之真的就算舍了所有也会带苏芮然回并州去,他赌不起。 “啪。”苏言之拍着桌子站了起来,后又觉得不对,又坐了回去,“皇家富贵,我们苏家高攀不起。” “言之,我说真的。”殷邵宣看着苏言之,眼中还带了几分恳求。 “呵。”苏言之冷笑,“认真的,皇家之事,有几分真。当年殷帝取元后也是认真的,如今呢!” 苏言之一时气急了,将殷邵宣伤心事脱口而出,心中便有几分懊恼,又见殷邵宣面露哀色,语气稍稍放缓,甚至带了几分劝谏,“我家然然人品地位都配不上那个位置……” “配的上!”殷邵宣连忙应道。 “殿下。”苏言之摇摇头,“我们从未想过去攀皇家这个高枝。我们然然是要待年岁到了,寻一个门第相当,甚至是不如的公子哥,寒门子弟也罢,最好是一个好拿捏的,夫妻两个关起门来舞文弄墨,侍弄花草,过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小日子。” “我也可以……” “你不可以!”苏言之厉声打断殷邵宣的话,伸手指向甘露殿方向,“你是要争那个位置的!储君之争,腥风血雨,明里暗里多少纷争。你不成,妻离子散,生不如死;你若成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苏言之这次是打定了主意,要殷邵宣死了这份心,干脆话说的很明很绝。 殷邵宣久久没有说话,他清楚,苏言之说的很对,屋里寂静许久,“我是在我母后丧葬上见到她的,当时灵堂上人勾心斗角,我看着无趣,去梅花林逛了一圈,想来也是母后保佑,幸好我去逛了,恰好就遇见了。” 苏言之见殷邵宣如此说,想要制止,张张嘴终是没有开口。 “当时我怨啊恨啊,都没有去处说,她拿出袋子里的糕点问我要不要吃时,我想这是上天看我太可怜派来垂怜我的仙女吧,可惜只有那一刻钟。后来我派人去打听,得知是苏家的姑娘,我当时发誓,我一定要娶她为妻,所以我让你来当我的伴读,以你的名义往并州送去各种新兴的小玩意儿。”殷邵宣看着苏言之,眼中带着十足的诚恳,甚至还看得到一分哀求,“言之,左右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为何不让时间来证明呢,我会娶她,我会对她好,我也会和她舞文弄墨,侍弄花草,我的后宫不会有三宫六院。” 殷邵宣没有说的是,他将上天赐给他的仙女称之为救赎,是宁愿毁了也不愿给别人的救赎!他不敢想,若这份救赎不属于自己,他会做出什么! 苏言之看了殷邵宣许久,转身推开门向外走去,殷邵宣在床上还听到高车祈呜哇大叫苏言之怎么不待了的声音。 结束了吗?过关了吗? 正想着见晏唯宇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从外间走了进来,“瞧你那怂样,你直接了当的把那‘定情信物’拿出来告诉他,老子就是要娶你妹!老子不禁要娶,还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娶。” “滚!”殷邵宣将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晏唯宇一个侧身躲过。“我怂,你不怂?我怂还有救,你怂,人家顾家小姐可是定了夏家的小子了。” 听此,晏唯宇脸瞬间变的铁青。 殷邵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才只是定亲,这八字才只有一撇。” “你们都别出手。”晏唯宇看了一眼殷邵宣,“她只当我是弟弟。” 殷邵宣耸耸肩,又爬回床上,“可你没把人家当姐姐啊,人家爹刚任了太傅,你就眼巴巴跑过来问情况。” “她不懂朝政,在家里难免多想。”晏唯宇说了一句全当解释。 “得嘞。”殷邵宣躺下,盖好被子,“反正这些日子我是要好好养病了,不问尘事。” “那二殿下可要好好养养才是。”晏唯宇嘴边勾起一抹坏笑,“三日后的高府海棠宴怕是无暇去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封深色镶金边的请柬,在屋里一边溜达一边甩着。 “什么!”殷邵宣听此果然从床上弹了起来,“什么海棠宴请柬?怎么你有?我没有!”话出口还带着几分委屈。 “刚苏言之给我的啊。”晏唯宇笑的得意,“至于为何没给殿下嘛,大概是听闻殿下病重,想要让殿下好好养养吧。” 说着一个转身向门外闪去,还特别欠扁的喊了一句,“怕扰到殿下养病,就不用饭了啊,三日海棠宴后再来叨扰。” 殷邵宣看着晏唯宇远去的背影,气的硬捶了一下床。 ------题外话------ 比心心,小可爱们好啊! 第四十章:海棠宴起 海棠宴,顾名思义是为秋赏海棠聚办的宴会,多为世家夫人附庸风雅之用。 大殷民风开放,才子佳人男欢女爱的故事屡出不绝,这宴也是为世家适婚男女准备的,海棠花开,吟诗作赋,若有心仪的,双方父母一合计,也就定下了。 今儿一大早,苏芮然就被素心给嚷嚷着叫了起来,迷迷糊糊由着她梳妆打扮,待苏芮然彻底清醒过来时,见到镜中的人心中一惊。 她一直不是天生丽质倾国倾城的类型,相貌只算的上小家碧玉,看的舒心罢了。如今经过素心精心打扮,属实精致了几分。 只见镜中的人头梳双环垂鬓,略点缀了几只轻巧的发钗,白面红妆,眉点花钿。身穿重工绣藕粉色襦裙,裙摆绣的海棠花和蝴蝶栩栩如生,与今日的宴会相得益彰。 “真漂亮。”苏芮然不由惊叹出声。“你手真巧。” “是小姐长的好。”素心弯下腰给苏芮然系好系带。 苏芮然低头笑了笑,被别人夸漂亮,没有一个女子会不开心的。 “走吧。” 刚出门就碰见高静姝,苏芮然见其装扮也是眼前一亮。高静姝长的本就是柳叶弯眉樱桃口,小小年纪一瞥一笑都是风情,母亲说,这样的女子生来就是人间富贵花。 “我正要来找你。”高静姝笑着牵起苏芮然的手。 “姐姐跟落入凡间的仙子一样。”苏芮然由衷的夸赞道。 “就你会夸人。”高静姝伸手捏了捏苏芮然的鼻子。 “才没有,姐姐就是好看。”苏芮然笑着躲开。 “好。”高静姝低头轻笑,“今儿我带你过去,去认识几个要好的。” “好。”苏芮然点点头。 “来的人多,难免有不长眼的,你不用理会。”高静姝牵着苏芮然走着,路上给她叮嘱道。 “是。” 走了一段路,便见前方一片鼓乐齐鸣的景象,高静姝带着苏芮然走到顾氏身边。这种场合老夫人借身子不适没有出席,来的也多是同僚家族的长媳,顾氏正在与她们说笑。 众人一见苏芮然两人,笑着与打了招呼,苏芮然跟着高静姝叫了一圈人,一行一走,万是没有半点差错的。 “这就是芸儿的女儿吧。”顾夫人率先出声,将苏芮然拉了过去,仔细看了几眼,她今日来便是给自己这个小姑子撑场子的,尤其还有高芸,当年未出嫁前都是长安城里的小姐,谁不认识谁啊。“长的真标志。” 有了顾夫人的开口,其他命妇也纷纷开口,一时之间场合才算没有冷下来。顾氏满怀感激的看了一眼顾夫人,她这个大嫂总不会让自己失望。 众人玩笑说闹了一阵,晏夫人开口,“你们两个小姑娘也别在我们这讨没趣了,去那边,丫头们都在那。” 她们二人听了,告了辞,向晏夫人所指的海棠丛走去。 见二人走远,唐夫人感慨一句,“真是可怜的孩子。” 此话一出,一时没有人搭话,气氛瞬冷。 她旁边的妇人咳了一声,人家姑娘有母有兄有外家,哪里用的到你可怜。 唐夫人才觉话不对,连忙改口,“话说张夫人怎么还不到?平日里这种场合她不是来的最快。” 一说张夫人,众人又有了话题,聊作一团。 ---------- 二人走了片刻,便到了人多之处,衣香鬓影,交好的各自聚在一起,或抽花签,或投壶,也有斗花斗草的。 “走,我带你去见人。”高静姝走到同龄人的身边,方松了一口气,牵着苏芮然向深处走去。 到了此处,苏芮然也松了一口气,和那些朝廷命妇待在一起,一言一行,总感觉要被看穿了一样。 苏芮然由高静姝牵着向人多处走去,走到一个角落,见坐着几个妙龄女子,她们明显是一起的,几个聚在一个小桌子上,几碟点心,一壶清酒。 “静姝。”一个女子转头看见高静姝,笑着迎了过来。 “乔姐姐。”高静姝依旧牵着苏芮然向那女子走去, “这就是苏家的妹妹吧。”那女子笑的很友善,上前接过高静姝手中苏芮然的手。 “嗯。”苏芮然应了一声,看向这个明显比她们要大上几岁的女孩子,行了一个万福礼,“苏芮然。” “顾伊乔。”那女子也回了礼。 “好了,快别客套了,快过来吧。”桌子上的一个女子远远的对着这个方向高声喊道。 “瞧她那暴脾气。”顾伊乔笑着指了指那个女子。“一刻都等不了。” “那个是中山王家的女儿,唐汝舟。”高静姝解释道。 “中山王……那她岂不是,郡主?”苏芮然有些吃惊,早年便听说先帝登位,论功封赏,只封了一个异性王,便是中山王。 “你只当她不是,就她那脾气,你叫她一声郡主,恐怕都要跟你急。”顾伊乔笑笑,牵着苏芮然向桌子方向走去。 到了后,将苏芮然向桌子上的人介绍了一番,众人交换了名字,与苏芮然所料不差,能跟高静姝一起玩的,多是当年跟先帝打天下的勋候子弟。 “然然会喝酒吗?”唐汝舟是个不会认生的人,见面不一会儿便“然然,然然”的叫的很是亲密。 “会一点。”苏芮然点点头。 “诶,乔姐姐,快看,夏公子。”众人正饮酒玩笑,突然听到一女子的调笑声。 众人顺着女子指的方向望过去,见一群公子哥儿聚在一起投壶,其中一个身着月白锦衣的男子,手持矢箭,箭无虚发,惹得众人连连叫好。 这边的贵小姐见到此景,都看着顾伊乔发出善意的笑声,惹的顾伊乔羞红了脸,久久没有抬头。 那边的投壶的公子们,听到这边的笑声,都望过来,有相识的,还打了招呼。 那白衣公子看见顾伊乔,两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 “那是乔姐姐的未婚夫婿。”高静姝语气含笑的对苏芮然说。 “哦。”苏芮然了然点点头。 “夏家的。”唐汝舟接了一句,“也算的上门当户对了喽。” ------题外话------ ?(?''?''??)? 第四十一章:海棠宴中 “夏家公子不仅文武双全,还有有功名在身,前途自是无量。听说这门亲事还是夏公子一见钟情亲自求来的。”高静姝看着顾伊乔调侃道。 旁边世家小姐听到此全都露出了羡慕的眼神看向顾伊乔,她们这样的身份,对于亲事有过憧憬有过向往,却从未想过两情相悦。左右选一个门当户对,脾气相称的,成亲之后相敬如宾也就罢了。 “这长安城的才俊可都要被挑光了,不知到我们的时候还剩下什么?”高静怡提着食盒缓步从远方笑着走来。 “好静怡,你快别说了,你乔姐姐一会儿都要羞死了。”顾伊乔满脸绯红的将人迎了过来。 高静怡笑着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苏芮然皱了皱鼻子闻了一下,“嗯……凤梨酥的味道。” “就你爱吃。”高静姝笑笑捏了捏苏芮然的耳朵。 唐汝舟干脆一把扑了上去,“我闻到了,我的凤梨酥,我的豌豆黄。”说着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糕点一碟碟摆在桌子上。 “想着你们爱吃,就做了几样,就我们几个尝尝。”高静怡也跟着顾伊乔坐了下来。 “嗯……好吃。”唐汝舟最爱吃甜食了,一边吃还堵不住她的嘴,“怎么,我们静怡想嫁人了,还怕没好的挑?” “怎么就没好的了?”旁边一个小姐不满的开口,颇有为长安才俊正名的意味,“你看晏小公爷,长的好看,家世也好。” 众人又望过去,见一群少年围坐在一张桌子上,正在赌拳喝酒,其中又一个很是突出,身穿金丝黑袍,一双细长桃花眼,嘴角带笑,看她们望过去还伸手打了个招呼,慌的这群少女连忙把视线收回来。 晏唯宇不解的摸了摸下巴,他原本正在和那群纨绔拼酒,见苏芮然和顾伊乔望过来,满怀兴致的招了招手,怎么一个个都躲了呢,自己长的有那么不堪入目吗? “可惜了,偏偏是个纨绔。” “可就这家世这相貌,就算是废人我也愿嫁啊。” “是啊。” 顾伊乔听此不满的皱了皱眉头,“小宇一直很懂事,就是爱玩了些,现在年岁还小,待大点就好了。” “你就向着他吧。”别人没有接话,唐汝舟就着茶水将嘴里的糕点囫囵咽下去含糊说道。 顾伊乔没有说话,晏唯宇和她算起来还是一门亲戚,小宇打小就爱跟在她身后,谁想自己定了亲,欢天喜地的跑去告诉他,两人反而渐渐疏远了。 “哈哈,我从并州来,还不知长安城里有这么多趣事,可还有别的,再说来听听。”苏芮然见气氛不对,打着哈哈敬了在座的人一杯酒。 “你兄长……”唐汝舟有点微醺,指着苏芮然说道。 “我?兄长?”苏芮然不解,懵懵的随着唐汝舟指了自己一下。 “对啊,谁不知苏家少爷,翩翩少年,一表人才,家里又是富可敌国,天底下什么好事都让他占去了一样,初来长安之时,不知勾去了京城多少女子的芳心。”唐汝舟说的是咬牙切齿,苏家是真有钱啊。 “说起君子如玉,张家少爷也算一个。”高静姝接了一句。 “张晨璋?他不行!那小子嘴忒厉害,也就样子能骗骗人。”唐汝舟一拍桌子,恨不能吃了张晨璋,她打小儿被当做男孩子养的,跟张晨璋打过不少交道,每次都被他吃的稳稳的。 “那表哥呢?”苏芮然侧头看向高静姝,双眼含笑的问高车祈的风评。 高静姝还没有开口,唐汝舟又是一拍桌子,“你家表哥?模样也是不错,可惜是个傻的。” 众人笑作一团,她们也清楚,唐汝舟说的没错,长安少年千千万,唯高车祈是独一份,傻的率真,动手还行,动脑子是没戏了。 “想不到长安无数少年,竟没有一个让汝舟看的顺眼的?”苏芮然好奇开口。 “谁说没有,我们汝舟自是有一个喜欢的……”顾伊乔正愁没有机会反击,这不明明白白送上来的。 “哼,到底是小地方来的,无知当乐趣。”众人正笑,忽听一嘲笑声,转头望过去,见一少女。 毫无疑问,这少女是漂亮的。金玉绸缎堆出来的小姐没有一个是不漂亮的,这个少女尤甚,满头珠翠,锦绣罗衣,只脸上嘲弄的神情,平白使人跌了份儿。 “哎呦,我道是谁,原来是张小姐。怎么现在才到?路上车翻了。”唐汝舟一见那人满脸嫌弃,开口就是奚落。 “你……”那少女立即怒了。 “那是张相的孙女,张牧晴。”高静姝低声跟苏芮然说了一句。 “好名字。”苏芮然由衷赞叹了一句。 “名字是个好名字,可惜人不配名呐。”唐汝舟真想砸开这小丫头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这是夸人名字的时候吗,看张牧晴露出得意的神情,开口嘲弄道。 “唐汝舟!”张牧晴开口喝道。 “放肆!谁准你直呼本郡主名号的!”唐汝舟眼睛一撇看向张牧晴,她是不喜欢摆什么郡主的架子,但能恶心到张牧晴,她乐意。 “哼!”张牧晴一甩袖子,看向苏芮然,满脸委屈,“姐姐,你就不替妹妹做主吗?” 这是那门子戏码,众人都惊了,张牧晴还向前几步往苏芮然跟前凑,牵住苏芮然的袖子,“姐姐,刚刚原是妹妹错了,妹妹给姐姐赔罪。” 苏芮然心中冷笑,身子一转,将袖子扯了出来,“张小姐哪里话,我娘亲只生养我一个女儿,断没有别的姐姐妹妹,若要论亲戚。这才是我的姐姐。” 说着指了一下高静姝,众人想起最近的传言,本来只当是个笑话来听听,谁知是个真的? 张牧晴手落了一个空,也不恼,只笑着又迎上去,“姐姐莫不是还生我的气?妹妹知错了。” 高静姝挡在苏芮然前面,笑的温柔却也很强势,“张小姐自重。” 几人僵做一团,视线都若有若无的都望过来,就听一男声响起。 “张牧晴,你且说来听听,你是人家那门子妹妹,只听闻并州刺史和夫人十年如一日恩爱如初,不知张夫人是什么时候插足进去的?” 众人随着声音望过去…… ------题外话------ 是谁?!是谁?! 第四十二章:我苏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只见晏唯宇双手背后站在一海棠花旁,花称人,平白少了几分桀骜,见张牧晴看过来,大步走过去,一步一步仿佛踩到了张牧晴脸上。 张牧晴没有说话,她脾气不好,世家少爷小姐里没有哪个是她不敢惹的,偏偏晏唯宇她是万万不想惹的,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晏唯宇一步步向前走,张牧晴一步步退,旁边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就看着二人一进一退。 “晏唯宇!” “小宇……” 张晨璋刚刚极其欠扁的把苏言之高车祈等人拦在一旁讲话,忽听远方一阵骚动,见晏唯宇满脸不怀好意,大步过去挡在二人之间,他虽不喜这个堂妹刁蛮任性,但张家的人却不能在外面被欺负了。 顾伊乔将晏唯宇的手紧紧拽住,“小宇……” 晏唯宇本还气势汹汹,见顾伊乔满级骇色,将手从顾伊乔手里抽出来,转而又恢复往常嬉皮笑脸的模样,一脸无辜,“乔姐姐,开玩笑,玩笑话嘛。” 见晏唯宇笑了,张牧晴才松了一口气,刚刚一瞬间,她手心竟已出了汗,手不自觉张张合合,深呼一口气,四处望了望,见众人皆看她,被嘲笑玩弄的感觉涌现于心,猛的一甩袖转身…… “哪个混账东西,不长眼吗?”好巧不巧,高静怡就站在张牧晴右后方,张牧晴一转身正与她撞在一起。 张牧晴正在气头上,被撞的在丫头的搀扶下才稳住身形,站稳后伸手一巴掌要打…… 苏芮然本就盯着张牧晴,见她伸手,快步一把将高静怡拉到身后,另一只手将张牧晴的手死死的抓住,到底是京城的娇小姐,力气哪里比得过苏芮然,张牧晴死命的挣扎手都动不了分毫。 “我高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张家小姐来教训!”说着将张牧晴的手用力甩了下去。 张牧晴怒不可遏,一个高家庶女还能骑到她头上来了?冷笑一声,“苏小姐算哪门子高家,我高家?也不害臊?” “那这话我说可行?”高静姝面不改色,还带着一往的温柔笑意,心里却是真怒了,平日里张牧晴狐假虎威,放肆也由的她放肆,今日竟闹到母亲的海棠宴上来,“我却不知我高家的人是张家可打的?” “你!”张牧晴扫视众人一遭,“好啊,你们一个个好的很,只你们高家的人将我的衣裳给弄脏了,不知高小姐打算如何?” 说着将衣摆散开,只见一团黑色映在襦裙仙鹤翅膀上,想来是刚刚二人相撞,不小心沾上的。 “这布料是难得的蜀绣,整个长安的布庄只有十匹,有价无市的东西,不知高小姐打算如何?”张牧晴笑的得意。 高静怡一脸惶恐,她一个月钱不过几两银子,这东西她是万万赔不起的。 “好说。”苏芮然安抚的拍了拍高静怡的手,一脸怕怕,“看张小姐神情,我还以为是什么织女天衣呢,吓死我了。” “不过一蜀绣,小姐不要如此,旁人会以为张家的姑娘没见过世面呢。”苏芮然一脸无辜的围着张牧晴转了几圈。 “哼。”张牧晴气急了,却也不想失了风度,“苏小姐可莫要打肿脸充胖子说大话啊,若最后拿不出来,岂不是失了大家风范。” “怎么会,蜀绣而已,我还是有的。”苏芮然转头看向素心,“素心,去库房里,取一匹蜀绣出来。哦,对了,取中和镇出来的。” “是。”素心答应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在场所有人听见。 中和镇,蜀州最好的绣娘都在中和镇。若说蜀绣是有价无市,中和镇出来的更是一年只有几匹。 “实不相瞒。”苏芮然趴在张牧晴耳朵边轻声说了一句,“我苏家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你!”张牧晴恨恨指了一下苏芮然,还欲再争,张晨璋伸手拽住她,“还嫌不够丢人吗,去你伯母身边坐着去!” 张牧晴不敢跟张晨璋争,瞪了一眼苏芮然转身就走。 “小妹失状,我给各位赔罪了。”张晨璋抱拳给在座的行了一礼。 高车祈看了一场笑话,感叹真是苍天饶过谁,终于轮到张晨璋这孙子低头了,哪里会轻易饶他,正要开口冷嘲热讽,被苏言之拉住,“赔罪不必,女孩子之间的玩闹,做不得真。” 苏言之都这么说了,苏芮然等人受了张晨璋一礼,也都没有说话。 见张晨璋走远,高车祈给了苏言之一胳膊肘,“你干嘛拦我,这小子平常做事缜密的很,嘲讽他的机会百年难得这一次啊!” “你和他打了这么多年交道,还不知道他,记仇的很。你是笑过了,得意了,我们与他本就有矛盾,自是不怕,何苦惹得妹妹们也惹了他,还不如送他个人情。”苏言之叹了口气,张晨璋这人完美贯彻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话,他都怀疑张晨璋怕不是有个小本子,谁惹了他,画上一道,逮到机会就咬你一口。 “也是。”高车祈烦躁的按了按太阳穴。 唐汝舟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说高车祈傻真不是在骂他。 “刚才谢晏小公爷相帮。”苏芮然上前几步,冲晏唯宇行了一礼。 “不必不必,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晏唯宇摆摆手,笑的一脸无辜。 听到这话,苏芮然一愣,便知晏唯宇说的是二殿下,心中思绪万千,只是不知为何二殿下没来呢,明明哥哥说给二殿下送过请柬了啊。 晏唯宇看苏芮然一脸茫然,无奈叹了一口气,殷邵宣是怎么好意思说两情相悦的啊,他怎么瞧怎么是追妻之路漫漫其修远兮。 他们这边心思各异,就听门口又是一阵骚乱,众人寻思,今晚怎么没完没了啊。 就听到一道尖细声音, “长公主到!” 苏芮然等人望过去,一个身着碧衣,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顾氏携院中众人连忙起身迎接,跪拜。 “长公主?”苏芮然低头嘟囔了一句。 “梅贵妃的女儿。”唐汝舟低声回应了一句。 苏芮然点点头,她知道,当时殷邵宣送来的密信,着重点明了梅贵妃,太后的侄女,唯一生养的就是长公主殷芷宁。 殷芷宁挥挥手让众人起来,“本宫这次来原是为了送芸姨回来。皇祖母心中不舍,怕宴会完后高夫人不舍得,所以让我来做这个恶人。一会儿高夫人可千万割爱,让我把芸姨好生生带回去。” “这是自然,家妹能得太后赏识是我们高家的福分。”顾氏跪着谢恩,她知,长公主这次来是太后赏的体面。 殷芷宁一声声“芸姨”叫着,各家命妇低头听着,心中也各自有数,太后明明白白赏了体面,各家心里的小久久该怎么歇就怎么歇吧。 “既然来了,本宫就不得不讨高夫人一杯酒了。你们全当本宫不在,该怎么乐就怎么乐。”殷芷宁一身宫装,端的是一副皇家气派。 “应当的应当的。”顾氏倒了一杯酒亲自奉给殷芷宁,殷芷宁接过一口饮了。 “芸姨,不知贵千金是哪位?”殷芷宁向高芸问道。 “呐。”高芸伸手远方指了一下苏芮然。 “我去见见。”殷芷宁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吐了吐舌头。 “好。”对于殷芷宁的古灵精怪高芸只得无奈宠溺的笑笑。 “本宫闲着无事也想赏赏这海棠花。”殷芷宁站起来,哪里还见刚刚的俏皮模样。 顾氏站起来想要陪她,殷芷宁拦住,“高夫人留步,本宫只随意逛逛,不劳夫人了。” “是。”顾氏应了,只得又坐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长公主离开这桌,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殷芷宁莲步轻移走到苏芮然桌子旁,桌上众人一见殷芷宁纷纷站起来行礼。 “长公主。” 殷芷宁也没让起身,双眼放光似的看向苏芮然。 “二嫂……”嫂字还未出口,晏唯宇望天猛咳了几声,到嘴边的嫂字被殷芷宁咽了回去,语调不齐,苏芮然只听到了“二”。 “二什么?”好奇问道。 “二……耳朵疼。”殷芷宁揉了揉耳朵,嘟囔一句,“怎么好端端耳朵就疼起来了呢?” ------题外话------ 二嫂! 二什么? 什么嫂! 第四十三章:少女情怀总是诗 “耳朵疼?可要找大夫?”苏芮然有些不解,长公主好端端的为何要过来她们这边。 “没事没事,现在不疼了。”殷芷宁讪笑。 “我们这儿人多声杂的,难免冲撞,公主怎不在主位坐着?”高静姝起身给殷芷宁让了座位,倒了杯酒。 殷芷宁顺势坐下,“你也坐,我就是想过来看看。” 说着继续双眼发光的看着苏芮然,高静姝坐到苏芮然身边才发觉长公主的眼神属实有点不对,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所谓。 别人不知,晏唯宇和苏言之还能不解情况?无奈叹息,苏言之正想请长公主回座。 谁知晏唯宇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哎呀呀,小姑娘的地方,咱凑什么热闹,” “走走走。”晏唯宇一边说着一把扯上苏言之和高车祈离开了桌子。 苏言之文弱书生,虽也有习武,但到底不是晏唯宇的对手,只得被他拉着走了。 殷芷宁悄悄给晏唯宇比了一个赞,直到看三人拉拉扯扯的走远了,才转过头来继续看向苏芮然等人。 “我在宫中也没有什么玩伴,时常听芸姨讲然姐姐,心中憧憬,才一时失态,姐姐不会怪我吧。”殷芷宁收了双眼发光的模样。 任谁看到刚刚不可一世的小公主露出这幅委屈的神情,再大的脾气也得立刻消了,何况苏芮然本就没有生气。 “不会。”苏芮然摇摇头,远远望了一眼人群中的高芸,从刚刚她回来二人还没有说上一句话。说到高芸,两人关系仿佛更进了一层,“公主在宫中时常与我母亲一同吗?” “对啊,芸姨就住在皇祖母那里,我又日日过去请安,自然日日相见。每次见面,芸姨便会讲然姐姐,说与我差不多岁数。今日一见,果然可亲,日后我定要常来同然姐姐玩。”殷芷宁褪去了公主气派,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见她憨厚可掬的神态,众人皆善意的笑了。 “公主谬赞。”苏芮然笑着回了句,殷芷宁的话她只当客套。 “你们别我在这里就不玩了啊,你们刚刚在聊什么?我也来听听。”殷芷宁时刻不忘自己的任务,恨不能立刻融入到她们里面,打听到最内部的消息。 殷.内奸.芷.间谍.宁已上线。 “在说乔姐姐未婚的夫婿呢。”苏芮然开口,遥遥指了一下人群中的白衣少年。“呐,就是那个。” “哎哟,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顾伊乔觉得今天这张脸都跟烤熟了一样,人人都来调笑她两句。“不如来说说你和静姝,算起来差不多也到定亲的岁数了,哦? “今儿这么多青年才俊,可有心怡的?”对于亲事,这些世家小姐从不吝啬摆到台面上来说。 “对啊对啊,然姐姐说来听听?”众人不解为何说到这个殷芷宁突然兴奋起来,瞧着比苏芮然还紧张。 “没有。”苏芮然摇摇头,她一直对这些东西不是很感冒,甚至还有几分懵懂。“左右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哦~”殷芷宁有几分遗憾的应了一句。感觉二哥哥真的是太难了,这苏家小姐别的不说,还不知情为何物呢。 “那公主呢?”苏芮然侧头看向殷芷宁。 “我啊,我的亲事……”高高在上的大殷长公主一脸纯真,“我的如意郎君,我要自己挑!” “那就预祝公主选得最好的男儿为夫了。”女孩子的友谊总是来的很快,一碟点心,一杯清酒,殷芷宁不过放下身架,就轻松融了进去,众人能敢开口调笑了。 “不说我不说我,继续说然姐姐。”殷芷宁大气饮了一杯酒,还敬了众人一杯,她今儿是打定主意了,不问出点什么誓不回宫。 “我?”苏芮然一脸疑惑。 “对,就是你!抛去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么些年了,从并州到长安,你就真没遇到什么心怡的?”殷芷宁直接了明的问,她这一问将众人的好奇心也勾了出来,桌上的人全都一脸八卦的看着苏芮然。 “哎。”苏芮然叹了一口气,“真想找个画师把你们现在的样子都画下来,哪里还有什么大家千金的样子。” “别……打岔!说!”唐汝舟喝的微醉,说话都有了些磕巴。 苏芮然不知为何想起了祁公子,不!应该是二殿下。慈恩寺一别,一人为财,一人为货,钱货两讫,也就毫无瓜葛了。可祁公子不是祁公子,那半夜山茶,乌云盖雪,严寒下的斗篷,都算什么? 何况,二殿下的模样,她总是感觉熟悉的,她应该在那里见过,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 众人见苏芮然的脸色一变再变,有些担心的问道,“然儿?然儿?” “然姐姐,你没事吧?我不问了。”殷芷宁怕死了,要是让二哥哥知道她将人逼成这样,岂不是要骂死她。 “我没事。”苏芮然见众人眼中的担忧,便知是将人吓到了,笑笑安慰道。“只是想到不好的事情了。” “不好那就不想了。”唐汝舟坐姿甚是豪放,“我跟你们讲,你们喜欢的都是渣渣。” 众人见她醉了,只迎合她连声道是。 “都去过慈恩寺吧,老娘就看上哪的小和尚了!就是叫了尘的那个!”唐汝舟声音大,惹得旁边几桌都看过来,听到她的话,都低声笑着。 “汝舟,慎言。”苏芮然将人拉住,让她小点声,却被她带的东倒西歪。 “没事。”高静姝将苏芮然扶住,“长安城谁不知汝舟郡主心怡了尘小师父,当年一天三次恨不能住在慈恩寺里面。” “我跟你们讲,我就跟那了尘死磕住了,石头都能开花,我就不信还不能把他脑袋给弄开窍了!”好一出豪言壮志,苏芮然在底下小动作给她鼓掌。 “了尘小师父长的是真好看,当时我一见他我都呆了呢。”苏芮然开口。 “啊,你别啊。那了尘也只有一张脸,然姐姐你可千万别喜欢上了尘啊。”殷芷宁一听急了,上前按住苏芮然的两只手说道。 “我自是不喜欢。”苏芮然将手抽出来,都喝了几杯酒,有了醉意,殷芷宁下手也没个轻重,手拿出来一片通红。 “你以为谁都像汝舟这般大胆啊,还是色胆!”顾伊乔戳了唐汝舟脑袋一下,对苏芮然说,“你怕是不知道,那了尘是天生佛子,生来就是断情绝爱的,偏偏这小丫头不信邪,非要栽到这块木头上。” “谁让小师父长的好看。”唐汝舟趴在顾伊乔肩膀上,眯着眼睛蹭蹭说道。 ------题外话------ 嘻嘻嘻嘻,我有好多cp要写! 每对cp串起来宣宣和然然的感情, 给看的每个小可爱比心! 第四十四章:有钱不赚是傻子 那一场海棠宴可谓是宾主尽欢,认识了几个知心好友,还结了张牧晴这个仇家。 殷邵宣这几日也歇够了,让奕辰将苏言之等人叫到了丽正殿。 苏言之和高车祈进殿的时候见殷芷宁坐在屋里和殷邵宣手舞足蹈的不知在讲些什么,一见二人进来,睁着大大的眼睛圆滚滚转了几圈,“二哥哥,我先回了啊。”说完一路小跑溜了出去。 “你们来了?”殷邵宣眯着眼睛看向二人,摆手让刘德海奉茶。 苏言之是最知礼的,也不过那日气急了冲进丽正殿指责了殷邵宣一番,其余时间是话都不会说错半句的。因着那日殷邵宣许的种种诺言,对于殷邵宣,苏言之虽比不上以前亲近了,却也算不得疏远。 高车祈不经事,一坐下就开始海南天北的乱讲,昨日张晨璋如何如何,张家小姐如何如何,苏家表妹又如何如何。这些殷邵宣虽然从刚刚殷芷宁那里听个大概,却还是听的津津有味。 “车祈,说正事。”正在二人一个说一个听各得其乐的时候,苏言之开口打断。 “啧。”高车祈灌了一大杯茶,对于苏言之打断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满,就是敢怒不敢言。 “好!谈正事!”殷邵宣心中咂然,果然搞定大舅子是人生一大难题啊。 “车祈,斗鸡你跟张……张什么来着?”殷邵宣想了半天没有想起来张浩德儿子的名字。 “张晨凯!”高车祈接了一句“他这辈是晨字辈,又因出生时算命先生说他命里缺木,好家伙,他爹直接给搬了座山上去。” “哦,张晨凯。”世家大户那么多,让他个个记住名字,打死殷邵宣也做不到。“你们约的是什么时候来着?” “八月初八,好日子。”高车祈一挑眉说道。 “言之,你怎么看。”殷邵宣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苏言之。 “我觉得这个时候挺好,中秋快到了,万事总要赶到中秋之前解决的。”苏言之沉思片刻回道。 “我叫你们来就是因为这个。”殷邵宣蹙眉站了起来,“八月十五,平阳长公主要回京了。” 一听这个名号,苏言之和高车祈都有些愣了,平阳长公主可不等同于殷芷宁的公主,那是先帝长女,殷帝的亲姐姐,殷邵宣的姑姑,是能在先帝建功立业时统领千军万马,才识胆略不输男儿的一个奇女子,当年创立娘子军,真真的藐视一众男儿的存在。 可先帝登位后她就尚了平洲北平郡郡王世子,又在元后崩逝之后数年未曾进过京,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殿下可知是为何事?”苏言之问道。 “不知,这消息京中怕是还没有散开。”殷邵宣摇摇头,这是奕辰告诉他的。 奕辰是皇祖父驾崩之前留给他的人,他起初还有几分不信任,数年下来,奕辰真的是尽心尽力,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全都是奕辰告诉他的,至于来源,他不说,他也不问,算是一种无言的默契了。 屋中一时寂静,高车祈最受不了这种,拍拍手让殷邵宣两人看向他,“你们愁啥啊,长公主中秋回来探亲还不成啊。再说了,愁也不该是咱们愁啊,谁不知道元后、苏夫人和长公主那是从小玩到大的闺中密友!据说当年长公主就是因为元后崩逝和皇上闹了矛盾才数年不回京的。” 高车祈说的有鼻子有眼,说的激动了,将元后都扯了出来,苏言之给了他一个胳膊肘子,才反应过来,露出两排大白牙,“嘿嘿,所以说,长公主回京没准对于我们还是好的呢。” 苏言之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还是一惯清冷的模样,“车祈话说的也在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古来就有的道理,对我们也是可用的。” “不清楚。”殷邵宣耸耸肩,“走着看吧。” “诶,最近我张家有什么动静吗?”殷邵宣想起这段时间“卧病在床”,外面总该有些动静吧。 “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苏言之笑笑。 “最近张家老实的很,皇后被太后夺了权,梅贵妃掌管六宫,短短几日就除了一大批爪牙。还有我姑姑那事儿,太后老人家意思那么明显了,皇上重孝道,不敢不从,皇上不说什么,张家也自然不能说什么。”说到这个高车祈话就多了,满嘴对张家的嫌弃之意,“不过我总感觉他们憋着大招呢。” “这……梅贵妃掌权有一段时候了吧?”殷邵宣没理高车祈,看向苏言之。 “嗯,半月了,算时候也该还了?”苏言之大致算了一下。 “还?还什么?”高车祈一脸懵逼的看向二人。 殷邵宣见桌边有一块碎银,拣起来向高车祈扔去,“脑子呢!张后本就不是大过错,罚半个月已是极限,若再敢罚下去,信不信明儿张相就敢跪在两仪殿呼天抢地。” 皇帝用的到张家,太后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不用皇帝提就会重新放权给张后,只是没想到梅贵妃这么给力,短短半月就将张后的人宰了二三,虽不多,也够她低调一段时间了。 “得,你们去准备吧,记住,将斗鸡这事放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最好传的满城皆知。”殷邵宣也不预多说了。 “殿下放心。”高车祈应道,其实他收了满脸欠揍的笑意,正经起来的时候,表情还是能哄人的,就这时殷邵宣二人便被他的神情惊了一下,可转眼一看,又是笑的欠欠的样子。 “车祈,以后少笑。”殷邵宣憋了半天说了一句这话出来,让高车祈一脸委屈。 苏言之二人告了退,出了宫门,高车祈便与苏言之辞别,传消息嘛,他最在行了,不用到八月初八,就一晚上,他能保证十街六巷没有一个不知的。 苏言之见高车祈走远,也没有乘轿,一路溜达着,买了几个小吃,去了苏芮然的院子。 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担忧的快步进去,见几个丫头正在后面奋力追赶斗鸡——本来鸡应该是在他院子养着的,苏芮然觉得好玩,便将斗鸡接了过去,起了一个很酷炫的名字——小白,反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青黑色的鸡要叫小白。 “小白!素心,入心快点抓住它!再乱跑我给它炖了喝鸡汤!”苏芮然站在高处指挥丫头们追赶。鸡在少年连飞带跳,后面一群人追的场景,苏言之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 苏言之正在想自己来的怕不是时候吧,苏芮然就看见苏言之一脸激动,“哥!抓住它!” 正巧小白被丫头追的走投无路,只得往苏言之这边跑的时候,苏言之伸手一把抓住,捏着它的翅膀,走到笼子旁边,塞了进去。 “哼,可恨的小白!给它喂食竟然自己给跑了!”苏芮然气鼓鼓的走过来,瞪了斗鸡好几眼。 “素心,打水过来。”苏芮然看苏言之一脸嫌弃的样子,晓得他的洁癖,连忙让素心端水,亲自给苏言之递帕子。 苏言之边擦手边往屋子里走,苏芮然也步步跟着。路上,苏言之给苏芮然讲八月初八的斗鸡,苏芮然也听的津津有味。 “那可定了约在哪里?”苏芮然听完开口问。 “还没定,长安城斗鸡坊这么多,随意一个都行。”苏言之无所谓的说。 “那可不行,既然要让整个长安知道这件事,那我瞧着就咱们家的益合坊吧,提高知名度!”苏芮然一脸得意,“能来看的大都是世家子弟,不缺钱!我们再开一个赌局,小赚它一笔!” 见苏言之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以为是在质疑自己,皱了皱眉头开口,“我信得过小白的!” “不,我是在感慨,我家然儿不愧是苏家人哦。”苏言之满脸“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得意。 “那当然,有钱不赚是傻子!”苏芮然挑眉看了一眼苏言之。 ------题外话------ 有钱不赚是傻子555 第四十五章:败家子高车祈 八月初八,天高气爽,万里无云。 苏芮然被素心强硬的按在了凳子上。 “小姐别急,少爷就在外面等着您呢。”素心一边给苏芮然盘髻一边说。 “素心,你快点。”苏芮然满脸着急,见头发终于盘好了,在铜镜前转了一圈。 镜中少女身着白色上衣外套,带粉色边的蓝色半袖,下身是一条粉色破裙,足穿尖头布鞋。 满意的点点头,轻快的向外跑去。 刚跑两步就听到素心在后面扯着嗓子喊,“小姐,帷帽没有带。” 吐吐舌头,苏芮然跑的更加卖力。 正在奋力跑的时候被一双有力的手拉住,“哎呦哎呦”的抬头,见苏言之带着无奈的眼神看着自己,身后跟着高车祈和高静姝。 “哥哥。”苏芮然讨好的笑笑。 苏言之张张嘴想要说什么,就见素心喘着粗气的跑了过来,手里拿着那顶苏芮然打死都不想带的帷帽。“小姐,给。” 苏芮然没有说话,满脸写着拒绝。高静姝笑笑,接过素心手中的帷帽,亲自带到苏芮然梳的高鬓上,“然儿乖,带上。” 苏芮然嘟嘟嘴,却也不想拒绝高静姝的好意,只得带上。 四人没有乘马车,一路溜达。两个丫头许久没有出门,东看看西看看,什么都新奇,左右时间也不急,苏言之和高车祈就跟着她们两个闲逛,看到喜欢的也就掏钱买了。 不一会儿,后面跟着的几个小厮手里全都提满了东西,苏芮然和高静姝还一脸意犹未尽。 “你们把东西先送回府去。”苏言之侧身看了一眼习恩等人手上的东西,有吃的有玩的,属实太多了,街上人又多,嗑着摔了苏芮然难免心疼。 “是,那小的一会儿再过来。”习恩应了,带着人提着东西转身回府。 “累了?可还要再逛?”苏言之见苏芮然用依依不舍的眼神盯着习恩手里提着的东西,有点好笑的问道。 听到这句,苏芮然又乐了,收回视线,笑的开怀,“逛!” 长安虽是鼎盛繁华之地,说是遍地金银也不未过,但也不乏乞儿一类。 街上人多高车祈走在前面在人群中护住两个姑娘,省的冲撞。 苏芮然含笑看着高车祈在人群中提着大大小小的物件开路,突然眼神一锐,见一个约莫不过十岁的乞丐迎面撞上了高车祈,惹的他手里提的东西散了一地。那小乞儿也不赔罪,爬起来就跑,手里攥着从高车祈身上顺下荷包…… 苏芮然一个箭步上前,将人拽住,到底是乞儿,行动灵活,可力气着实太小,被苏芮然拽住动都动不了,只得不住的求饶。 “拿出来。”苏芮然脸色不虞的看着乞儿。 “小姐说的什么?大街上,和我一个乞丐拉拉扯扯也不怕毁了小姐清名。”那乞儿嬉皮笑脸,概不承认。 “我看到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苏芮然最讨厌这种好吃懒做之人,有手有脚的非要出来偷盗,也不知道什么毛病。 苏言之连忙赶过来,瞪了一眼苏芮然,怪她鲁莽,也不怕伤了自己,顺便在她手里将乞儿接过来。 “说吧,犯什么事了?”苏言之看了一眼苏芮然,又看了看乞儿,向他问道。 “哎呦,少爷,我就一个小乞丐敢犯什么啊?就不过走在路上冲撞了贵人,不道歉是我不对,可这路就是给人走的不是?”小乞儿尖牙利嘴,声音又大,惹得街上的人全都来凑热闹。 “胡说,你明明偷了东西。”苏芮然气急了,指着乞儿说道。 “小姐,撞人是我不对,您也不能仗着身份,硬按罪名啊,偷盗这可是大事儿,我这种小民哪敢啊。”乞儿是不认的,满脸的你奈我何。 乞儿满嘴胡言乱语,人又习惯的站在弱势一方,见乞儿被苏言之跟提小鸡一样提在手里,又看苏芮然等人衣着便知不是常人,纷纷指指点点,低声嘟囔。 “这简单,大理寺就在这块,不如一起见官来的方便轻巧。”人群中,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一少年缓步踏来,看他模样,苏芮然一愣,转而一笑。相同的模样,气质却截然不同。不似当夜慈恩寺的温文尔雅,君子如玉,走来的少年通身是骇人之色,一颦一笑,一个眼神都让人想跪拜,想臣服。 从少年出来不过一瞬,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人们不自觉让出了一条路,等他们反应过来少年已踱步来到苏芮然面前。 “嗖。”少年抬手,一把小刀脱手而出,从乞儿胸口转了一圈又回到手中。 乞儿的脸瞬间变的惨白,刚刚一刹,那真的感受到了死的恐惧,见胸口衣服破的一个洞及掉在地上的一个绣着菊花的荷包,嘴依然很硬,“这……我……还不许我自己有荷包了?” “谁说不许了。”苏芮然笑着上前将荷包捡起来拿在手里,“只是不知你那么有钱还当什么乞儿。” “啊?”乞儿不解的应了一声。 “呵。”苏芮然冷笑,“你何止这荷包是什么做的?湘绸!你可知价钱?一匹千金!” “这……”乞儿还想再驳。 高静姝将荷包从苏芮然手里拿过去,皱眉看了许久,“这是我绣的。” “奕辰,直接送去大理寺,告诉大理寺卿,我送去的。”许久未说话的少年,一开口便将人判了死刑。 “不!不!”那乞儿在奕辰手里挣扎着高喊,“小侯爷!救命!救命啊!” 听乞儿这般喊,奕辰停住了手,众人不解的看向了高车祈,只见高车祈一脸尴尬,“不如,先放开他?” —————— “就是这样!”乞儿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几个人,将自己知道的一字不落的都说了出来。 众人一脸无语,看向高车祈,就高家有钱,败家也不是这样败的啊。 原来照乞儿所说,长安城里的乞丐都只高小侯爷是个心肠好的,也是最好骗的。 平常高小侯爷上学下学路上,有一两个乞丐,或讨或偷,几两银子,高小侯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久而久之,都成一个习惯了,每日从高车祈出府,不过半个时辰,怕是整个长安城的乞丐都知了,纷纷去朱雀街守着,有时高车祈兴致来了还同他们打打招呼,乞丐们也都知事,每次只讨碎银,别的我不求。 “我今日是饿极了,才上去多偷的,各位贵人饶命啊。”乞儿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得了,你走吧。”高车祈败家子,一挥手让人走了,还不忘扔几块碎银子。 转头,见众人满脸傻子的看着自己,讪讪一笑,“走吧走吧,益合坊益合坊。” ------题外话------ 车祈超级可爱! 第四十六章:他那是伪君子,你看看我吧 苏芮然没了逛街的兴致,走在路上,眼睛不时的瞄一下殷邵宣,见他眼神都没有施舍过来,只和苏言之等人说斗鸡事宜。心中自嘲笑笑,自己想什么呢,他既以祁公子的身份与自己相见,那与自己慈恩寺一夜的只是祁公子,左右是他不好直接将斗鸡给自家兄长,才借自己的手来送吧,既然他当做不识,那就是不识。 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只当是没了一个朋友,心中还给殷邵宣找了无数个理由。自我安慰完毕,又见到了益合坊,心情开朗起来。 殷邵宣心里苦啊,他早就暗戳戳发现然然在偷瞄自己,可他答应了苏言之,不能跟然然过分亲近。心中暗自懊恼,怎么这种不平等条约,自己就偏偏脑子一抽答应了呢。 高车祈不懂,高静姝却看的分明,看看他们三人之间的暗潮汹涌,心中偷笑,上前牵住苏芮然的手,“走。” 正对六人面前的是一座三层小楼,正中门匾三个大字: “益合坊” 却是明明白白苏家的铺子,在这寸土成金的长安城有不止这一间类似这种的店铺,众人心中对苏家财力有了更高的思忖。 一进大门,便有掌柜的迎了出来,“小的请少爷小姐安。” “嗯。”苏言之看了一眼躬身在旁的掌柜,“张少爷可来了?” “来了,当然来了,我说苏言之你什么意思,小爷我在这等了你多久了?”掌柜还没说话,一个刺耳的声音嚷嚷的传来。 几人看过去,一个微胖少年没个正形的坐在大厅正中央,穿的好,模样也好,可偏偏满脸的虚浮气使人少了少年的朝气。 “哥哥~”少年旁边的少女不赞同叫了一句,苏芮然透过少女的帷帽看过去,是张牧晴。 “知道了知道了。”少年满嘴嫌弃之意,却还是整整衣襟坐的端正,而后看向少女,“我的好妹妹,你去楼上坐着,和大哥坐到一块儿,还在楼下陪我做什么,小心被那些登徒子冲撞了。” 说着让人护着张牧晴上了二楼。 被张晨凯称之“登徒子”的众人无奈默默鼻子。殷邵宣听张晨凯这样说,将这斗鸡坊扫视了一遍,好家伙,这二楼隔间可谓是坐的满满当当,张家,晏家,夏家,顾家,唐家,五陵年少来的齐齐整整。 “都好闲啊。”殷邵宣低声给奕辰说了一句。 奕辰轻咳了一下,“您再细看,张公子旁边。” 殷邵宣抬起头睁大眼睛一看,不由一愣,他就说张晨璋身边坐的人有些熟悉,这不就是自己那个好大哥吗! 苏芮然本就在刻意看殷邵宣,见他抬头,也抬头向上看,眼睛扫视一圈,被其中的一个人吸引住了视线。 那天慈恩寺,怕殷邵宣模仿的就是这个人的气质吧,苏芮然如此想到。殷邵宣模仿到的不过这人的十之七八,在正主这里,他什么都不用做,只坐在那里,嘴角含笑,就能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去,是真正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那是伪君子,还没你哥哥好。”苏芮然望的出神,被殷邵宣出声惊扰,见殷邵宣低头几乎是附在她耳朵上说的这句,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 “你看他还不如看我,看你哥哥也行的。”殷邵宣也不恼,嘴角带着一抹笑意,正是祁公子爱带的笑。 “哼。”苏芮然白了他一眼,牵着高静姝的手上了苏言之给她们备好的隔间。刚刚还冷的跟冰一样,现在笑什么笑,丑死了。 殷邵宣见苏芮然两人上了楼梯,进了包间,回头,看到苏言之吃人的眼神盯着自己,“殿下也去包间里面歇着吧。”说着示意掌柜带殷邵宣上去。 得,殷邵宣知是惹到了苏言之,对他的态度也不恼,跟着掌柜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路过殷远封包间的时候,殷邵宣脚步停了片刻,在奕辰以为他要推门进去的时候,殷邵宣抬脚走了。“走吧,去晏唯宇那里。” “是。”掌柜只低头应了,他其实很想说你有自己的包间啊,可他不敢啊! “殿下,刚二殿下看到您了。”张晨璋时刻盯着下面的情况,殷邵宣看过来的瞬间就察觉到了。 “我知道。”殷远封开口,看向苏芮然,还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善意一笑,“这就是二弟心怡的苏家小姐吧。” “私逃出宫去见的姑娘,有意思?”殷远封低声笑了一声,“果然,我殷家皆是情种。” 张晨璋没有说话,这种话题,他一向是不涉足的。 —————— 殷邵宣大步推门进了晏唯宇的包间,偌大的包间只坐着晏唯宇一人,“诶呦,真可怜哦。” 一撩袍子坐到了晏唯宇的旁边,“人家都温香软玉,怎么到我们长安城第一纨绔身上就是孤苦无依了呢?” 晏唯宇晓得殷邵宣说的是顾伊乔陪着夏子昊来这益合坊还就坐在隔壁包间的事,心中烦躁,将手中茶盏向殷邵宣掷了出去,殷邵宣侧身躲开,又伸手将茶盏挽回自己手中。“啧,这是干嘛!可怜这好杯子了。” “别损我,好吧。”晏唯宇不爽的瞪了一眼殷邵宣,包间隔音并不好,他甚至能听到隔壁包间的欢声笑语。 “得,咱们今天只看,不谈别的。”殷邵宣怕再多说晏唯宇真恼了。 “听夏家的意思,都老大不小了,想把亲事早早结了。”晏唯宇灌了一口茶水。 殷邵宣没有说话,他感觉晏唯宇此人什么都看的清,偏偏这事儿看的不透彻。“你的那鸡养的如何,我可压了五百两。”殷邵宣岔开话题。 “哼,五百两,我养的你还信不过,我压了一千两。”晏唯宇嗤笑,看不起谁呢,就张晨凯那鸡那样,都在他家鸡嘴底下斗过几回合。 “好狂的话,那你上次那只怎么就被啄死了。”殷邵宣满脸不信。 “那……那只是例外,你就只管压,准让你赚的盆满钵满。”想起那只惨死的斗鸡,晏唯宇心中就恨,当时他杀了张晨凯的心都有。 见晏唯宇不想说那鸡的来历,殷邵宣也不多问,只转头对奕辰说,“再拿五百两去压上。你也压点,赚点外快啊。” “属下每月月钱都不够花,哪里还有钱去赌鸡。” 奕辰话一出,惹得晏唯宇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殷邵宣,“不是吧,二殿下,我手底下的人月钱都够吃喝玩了。”又转头看向奕辰,“要不你来我晏府,我月钱给你翻倍。” “去你的。”殷邵宣用力推了一下晏唯宇的脑袋,“你听他胡说呢。” 见奕辰不动,“你只管压,输了算我的。” 这话一出奕辰才轻快下了楼,殷邵宣叹了口气,“不知这么爱财是为何?” ------题外话------ 殷邵宣:那是伪君子,你看看我啊,我也很好看的。 然然(白一眼):笑的真丑。 第四十七章:不残血不会玩 张晨凯派人把装斗鸡的笼子提了上来,众人视线皆被大厅中央气势汹汹的斗鸡吸引住了视线。 只见斗鸡一身乌黑发亮的羽毛,眼神狠冽盯着前方,懂行情的不自觉的会惊呼出声,“好品质!” 高静姝有些慌慌的握住苏芮然的手,“然儿,你看这鸡,个头都比咱小白高一半!” “没事,要相信咱自家鸡。”苏芮然也有些慌,没人告诉她张晨凯养的斗鸡这般大。 张晨凯得意的扬扬头,“苏大公子,快把您那斗鸡请出来吧。” 苏言之示意伙计搬装小白的笼子。 小白一出来,众人哗然。 包间里的晏唯宇一口水喷了出来。 “咳咳……”晏唯宇重咳了两声,看向殷邵宣“我家鸡咋成这样了!” 殷邵宣默默鼻子没有说话,他要怎么告诉晏唯宇斗鸡被苏芮然抱去当宠物养了。好吃好喝伺候着,还给起了一个“小白”的白痴名字,短短几天胖了一个圈。要不是苏言之想着去看了一眼,连夜送来了益合坊养,恐怕是要养到晏唯宇都不识得了。 “是胖了点啊……”殷邵宣笑笑说了句。 “呵。”晏唯宇冷笑,这是胖了点嘛! —————— “乌云盖雪?”殷远封看到笼子里的斗鸡一愣。 “怎么了?”张晨璋问。 “我应该在哪里见过。”殷远封想了片刻,“晏府,晏唯宇养的,可我记得没这么胖啊。” 张晨璋疑惑的眨眨眼睛。 “赌资压了没?”殷远封凑近张晨璋身边低声问了一句。 “还没。”张晨璋回。 “别压你弟了,压苏言之。”殷远封信誓旦旦。 “啊?”张晨璋满脸不解。 “咱们是来凑热闹的,还不小赚一笔啊。”殷远封一扇子敲在张晨璋头上,“信我!晏唯宇养的鸡不会差。” “是。”张晨璋吃痛的护了一下脑袋,转头给身边的小厮吩咐下去。 大冷的天拿一把扇子,也不知道什么癖好。 —————— 听到众人的议论,苏言之笑的一如既往的淡然,心中却跟炸开锅一样:呵,一点都不淡定,当初的小白比现在可要胖的多,自己都没有这么震惊,当然将夜将鸡送走就不必说了。 张晨凯笑的猖狂,“哈哈哈哈哈,苏大公子,你就拿这东西糊弄我们啊,若实在没有,我府上多的是,匀你一只啊!” 苏言之从伙计手里接过笼子,看向张晨凯,“具体如何,斗过才知道。” “好好好!”张晨凯连道三声好,满脸被触犯到了模样,“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晨凯打开笼子把“大将军”放在斗鸡场里。算是名如其**,不愧是叫大将军,一进场就昂首挺胸跟巡视自己领地一样绕着整个斗鸡场打转转,场里有几只散跑的鸡,遇到它皆“咯咯”见着张开翅膀要跑。 张晨凯张狂一笑,扫视了整个益合坊一圈,“若有想下注的,没下注的,要改注的,可要抓紧了,别到时赔了不认。” 苏言之将小白抱在怀里,低声细语,“你可要赢啊,你今儿若是输了,我就把你送回然儿身边,到时候戏耍炖汤我可就不管了啊。” 小白跟听懂一样,在苏言之怀里胡乱扑腾。苏言之拽不动,就将它也放在了场子里。 王不见王,小白一入场,大将军就不再啄别的鸡了,停下来,犀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小白。 小白跟误入的小可爱一样,落地之后,这看看那望望,不时伸出喙来啄啄自己的羽毛。 “大将军,上!”张晨凯一声令下,大将军张开翅膀冲了上去。 大将军来的凶,冲到小白身边就开始啄,小白只“咯咯”的乱叫,抓的疼了就跑,一时之间两只斗鸡一个跑一个追,场面很是滑稽。 晏唯宇对这个场面不忍直视,这还是他那个战无不胜,所向披靡的鸡吗,别是看我家斗鸡不错,给偷换了吧。 哀怨的眼神盯着殷邵宣,殷邵宣啼笑皆非,“赔你一个,赔你一个,赶明我去寻一个好的。” “我这个就是最好的。” “那我把这个还给你?” 晏唯宇白了一眼殷邵宣转头继续看向了斗鸡场。 场上大将军将小白给追上了,正死命的上嘴和爪子,连啄带挠的,小白只发出一阵阵惨叫。 “这就是您说的小赚一笔?”张晨璋看向底下的场面皱着眉头问道,这势均力敌都谈不上,单方面虐杀啊。 殷远封也是不可置信,他的记忆不会错啊,这分明就是晏唯宇养的乌云盖雪啊?难不成真的记错了? “停!”正在各人心思各异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一个粉色身影从楼梯下跑下去。 苏言之定睛一看,是苏芮然。 连忙上前拦住她,“你干什么?” “哥,哥,小白小白,会被啄死。”苏芮然急的都带哭腔了,奋力挣开要往斗鸡场跑。 苏言之将人死死拽着,“斗鸡场哪有中途下场的道理,不是死就是赢。” “哥~”苏芮然满脸哀求。 “哎呦,我说多大点事儿,停一下停一下,总得让苏小姐见宠物最后一面不是?”张晨凯坐在椅子上笑的得意,让手底下的人将大将军抓住。 苏芮然上前两步,将血淋淋的小白抱在怀里,无视被血染红的衣袖和裙摆,泪一滴滴落下来,“小白……” 王就是王,就算变胖了,它也是王,最近安逸日子是过多了,但满场的血腥味,将小白深处的暴虐也带了出来。苏芮然抱着它,它用力挣扎着,终于用爪子在苏芮然手上划了一道血痕,吃痛的时候跑了下去。 下场之后只奔大将军而去,张晨凯嘲讽一笑,让属下放开大将军。 两只斗鸡撞在一起,互相撕扯着,小白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受你一爪也要啄你一口。不过片刻,两只斗鸡具是血淋淋的。 苏芮然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紧张的攥住衣角。 最终小白险胜一招,一口啄在了大将军的眼睛上,大将军仰天大叫,倒在了地上。 “赢了!赢了!我们赢了!”苏芮然高兴的跳了起来,泪又蓄满了眼眶,快步上前将小白抱了起来。“兽医,快来。” 掌柜早已跟兽医候在一旁,见胜负已分,连忙上前。 “大将军!站住!”张晨凯一声喝,吓得苏芮然一个激灵。 “我要让它偿命!”张晨凯双目发红的大步要走过来。 苏芮然将小白死死的护住,突见一个身影挡在自己面前,“哥哥!” “张公子玩不起是不是?”苏言之笑的不屑。 “我还就是玩不起了,快点把那斗鸡交出来,我要让它给大将军偿命!” 苏芮然将小白交给兽医,转身看向张晨凯,“扪心自问,张公子,若今日倒在场上的是小白,张公子会让大将军赔命吗?” “你……”张晨凯指着苏芮然怒发冲冠。 “自然不会。”苏芮然笃定的说,“张公子有空在这儿让我家小白赔命,还不如去看看,大将军死了没有,或许还有救也说不定。” “你给我等着。”张晨凯瞪了苏芮然等人一眼,让人将大将军抱起来,快步出了益合坊。 ------题外话------ 小白:不残血不会玩 第四十八章:墙头谁家少年 八月初八的一场闹剧,来的快,去的也快。 听说大将军救活了,却伤了一只眼睛;张晨凯嚷嚷的要找小白偿命,被张相关了禁闭;晏唯宇将小白送给了苏芮然,还告诉说小白有一个很威武的名字叫雷电。 但这些苏芮然都不关心了,赚了一笔大钱,又回到了自己院子里,整日逗逗鸡溜溜弯,和高静姝这家玩那家闹,好不快乎。 “听说平阳长公主要回京了。”高静姝正手把手教苏芮然绣菊花,突然想到这茬。 “真的!”苏芮然抬起头满脸惊喜,试问平阳长公主不是那家闺中少女的偶像,以女子之躯建功立业,征战沙场,当真是女子中的楷模。 “可不是?”高静姝看苏芮然也没了绣花的兴致,索性将绷子放在桌上,“长安城里都传遍了。” “那待她回京之时,我们去街上看好不好?”苏芮然满眼憧憬。 “自然是好的。”高静姝点点头,“听说是为了给小世子纳亲事,没准还是我们然丫头一桩好姻缘。” “姐姐就会取笑我。”苏芮然一跺脚转过头去。 “可是恼了?”高静姝眼巴巴凑过来,“哎呦,都是姐姐不好,姐姐赔罪可好?” “才……才没恼,才不会和姐姐置气。”苏芮然转过身来拉着高静姝撒娇。 “好然儿。”高静姝笑着捏了捏苏芮然的鼻子。 正在二人在屋中说体己话的时候,亦可推门走进来,“小姐,表小姐,夫人叫您。” 苏芮然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为何。 “走吧。”高静姝牵上苏芮然的手,二人相携出了院子。 —————— 二人到竹苑的时候,顾氏正在和各院婆子核对上月的账本,见二人来,挥挥手让人下去了。 “母亲该多歇歇。”见人走完,高静姝上前给顾氏递了水。 “你倒是会心疼人。”顾氏喝了一口,女儿奉的,就算是白水也带了些甜味。“好然儿,快过来给舅母看看,就你姐姐那满嘴甜言蜜语,咱们不理她。” 顾氏顺势将苏芮然揽在怀里,高静姝站在旁边,满脸委屈,“母亲,我可是要哭了啊。” “姐姐,你只管哭,舅母疼我。”苏芮然侧头看着高静姝,满脸调皮。 “你这丫头!”高静姝娇嗔道。 看这两个丫头斗嘴,顾氏笑的合不拢嘴,只觉得一日算账的疲惫都消了几分。 “我今日叫你们两个丫头来有事嘱咐。”顾氏笑够了,将二人引到暖炕上坐在。 “母亲讲。”一听有事,二人神情都严肃了几分。 “你们可知平阳公主回京的事?”顾氏明知故问,就平阳长公主回京的事由宫中传出来,不一夜,便世家皆知了。 “听说了。”二人回道。 “那就好,最近京中不是很安稳,你们也别出府了。”顾氏也不是有意困着两个丫头,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她直接闭了府。“现在还不知长公主回京为何?” “不是说是为世子选亲?”高静姝将从唐汝舟那里听到的说出来。 “说是如此,谁知道呢。”顾氏叹了口气,“就是因为这个,皇上中秋办了君臣宴,府里有适龄的皆要带去,自然你们也要。” “我们!”苏芮然震惊出声。 “这就是我叫你们来的原因。”顾氏牵起二人的手,“中秋宴切不可锋芒太露,咱们家不攀这个富贵。” “是。”见顾氏的模样,二人慎重的点了点头。 “嗯,你们去吧。”三人正说着,又有管家婆子进来,顾氏就让两人先下去。 —————— 天色渐暗,高府也掌了灯,天空一轮圆月挂在高处,苏芮然坐在院子里看小白四处扑腾。 “小姐,天冷,回屋吧。”素心拿了一件披风披在苏芮然肩上。 苏芮然拢拢披风,呼了一口寒气,“俗言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我瞧着十四的时候也挺圆的。” “是啊。”素心也抬头看了一眼月亮,宛如黑幕的天空里星星都没有几颗,只一轮圆月挂在那里,很是好看。 苏芮然坐在石凳上,前方圆桌还放了一碟月饼,很是有氛围,素心还要再劝,苏芮然开口打断,“素心,你先回去睡吧,我多呆一会儿。” “小姐,我陪您。”素心是满脸的不情愿,“天寒地……” “我没事的,你回去吧,这不是还有小白陪我吗,有事我叫你。”苏芮然开口打断。 素心满脸狐疑的看向院子那只呆都呆不住的小白,真的可以吗?可自家小姐十分肯定的让她下去,她也不敢不从。“那小姐有事一定要叫我,我就在屋里,一定啊!” “好好好。”苏芮然好说歹说将素心给送走。十分心累的倒了一杯酒,小嘬一口又望向月亮。 想往年中秋都是父亲母亲哥哥和她在一起的,一起赏月吃月饼,如今这个情形…… 月亮很圆,很清,很冷。 苏芮然的心更冷。 只一手提着小酒壶喝酒,一杯接一杯。 “天寒地冻,苏小姐在此独饮可是为何?” 苏芮然喝的有些微醺,眯着眼看向出声处,见墙头屋檐上,一红衣少年斜坐着。 月映人,人衬月。 她见过殷邵宣一身白衣君子如玉,也见过他一身黑衣傲睨万物,唯独没见过他一身红衣的模样,不知是不是醉了,竟觉得有几分好看。 “那夜寒风高的,二殿下来我这可是为何?”苏芮然笑的嘲讽。 “呵呵。”殷邵宣这一笑多了几分邪气,纵身从墙头跃下,在另一石凳上坐下。 “信不信我一声嚷嚷,明天二殿下私闯民宅之事满朝皆知。”苏芮然贴近殷邵宣满脸坏意。 “那苏小姐怕是只能在我府中委屈半生了。”殷邵宣微笑。 “啧,没意思。”苏芮然坐回去,又拿了一个酒杯,满上,“喝!” “呵。”殷邵宣轻笑,一杯干了,“谁能想美名在外的苏小姐暗地里竟是这个模样。” “废话。”苏芮然又给殷邵宣满上,“在并州,那是我的地盘!老娘也是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可来了长安,还得夹着尾巴做人。”此话说的可谓是满满委屈。 “不会了。”殷邵宣低声回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为何骗我,还什么祁公子,哄小孩儿玩呢?”苏芮然又喝了一杯,推了一把殷邵宣,委屈到不行。 还未等殷邵宣开口,“装什么落魄猎户啊,还世代养鸡的,你爹知道吗?”苏芮然根本不听殷邵宣说什么,只一味的发泄。 “我……” “你什么你!喝!”又给殷邵宣倒了一杯。 “我总感觉我应该见过你的,可我想不起来。”苏芮然看着殷邵宣傻笑,手指在他脸上轻轻掠过。 “然然。” “嗯?”苏芮然目光发愣的看着殷邵宣。 殷邵宣看到此情此景什么话本套路都立刻被他丢到乌爪国去了,他干脆一咬牙,一闭眼,“然然,我年少便欢喜你,待你及笄我立刻来提亲好不好。” 许久未听到声音,紧张的半眯睁开眼睛,见苏芮然趴在石桌上打着小呼噜。 殷邵宣笑着摸了一把苏芮然的脑袋,“你能想起来吗?我以为你会不记得的。” “不能摸头,摸头会长不高的,但被你摸不会。”苏芮然趴着嘟囔了一句,另殷邵宣喜笑颜开。 “所以我才要摸啊。”说着又顺了一把头。 ------题外话------ 殷邵宣:要我说啊,自古套路留不住,唯有深情得人心。 别给我说什么话本段子啊,我就要打直球! 第四十九章:好戏开锣 殷邵宣说着也随苏芮然趴在桌子上,侧头望她,少女还有几分婴儿肥,鼓着脸趴着,瞧着十分可爱。 伸出手来戳了戳圆滚滚的脸,殷邵宣轻笑,他发誓,在这一刻,他连日后女儿长什么样都想明白了。 “笨蛋。”殷邵宣偏着头,“又什么好夹着尾巴的,太后疼你母亲,自然爱屋及乌也会关照你。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纵你将长安翻了天来也不会怪你。看着挺聪明的小脑瓜子,怎么就不装事情呢?” 趴着的苏芮然自然没有听到,只哼哼了一句,找了个更舒适的位置睡的安稳。 “你别真在这儿睡啊,醒醒,会着凉的。”殷邵宣轻推了一下,少女晃了两晃没有丝毫醒过来的意思。 “哎。”一个人的独场戏唱的真无趣,殷邵宣轻叹,将人缓缓抱起来,“真重!不愧是大家千金!”殷邵宣咬重了“千金”二字,将人往上托托,抱着更稳些。 大步走到门前,猛的驻足,殷邵宣满脸纠结:不对啊,这算是擅闯女子闺房啊,这要是传出去,多损人清名啊,别说传出来,就搁苏言之知道可不得拼这一条命打死自己啊。 浑身抖了抖,怀中少女因为殷邵宣的动作太大不适的埋怨了几声,殷邵宣只得轻声低哄。 不管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抱着苏芮然脚步轻快的进了屋。 躲着守夜的丫头们。 将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觉得不对,穿这如此寒气的衣服睡一晚上,定会着凉。 “真是个小祖宗。”起身将自己来此的缘由写的分明,在书桌上用镇尺压住,才翻身出了窗,走到偏房素心所住的地方轻扣两下,见素心进了主屋才一跃又从墙头翻了出去。 委屈,几时受过这种委屈,进府还得翻墙头! 不过, 抱到了, 大喜过望! —————— 第二日,苏芮然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头疼欲绝,嗓子发干。 “素心……素心……”发出的声音沙哑的另苏芮然都不想再听第二遍,只觉得难听的要命。 “小姐。”素心从外间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将苏芮然扶起来,喂她喝下。“小姐,您可真行,说是小酌,怎么喝了那么多,所幸还能自己回来,要是路上在台阶上摔了,可不得头破血流的。” 素心急死了,鬼知道昨天听到声响来到主屋,看到自家小姐醉的不省人事躺在床上的样子有多后怕,将小姐换衣梳洗后,立即出去将守夜的丫头大骂打发了出去,这守的是那门子的夜,主子都醉成这样了,没一个知道的! 喝了一杯水,苏芮然才觉得自己是又活过来了,昨天的记忆缓缓回笼,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惊,伸手抓住素心,“我的衣服谁换的?” “自然是我啊。”素心满脸不解,“您不喜欢别人碰贴身的东西,这些都是由我过手的,您忘了?” “哦。”苏芮然松了一口气,是了是了,殷邵宣应该没有这么大胆。 “小姐?”素心不知今日小姐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我没事。”苏芮然摆摆手,“你再去倒杯水来我喝。” “是。”素心一脸担忧去了外间。 苏芮然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的场景。 一轮圆月, 一个红衣少年, “喝!” “你装什么落魄猎户啊!” “我总觉得我应该见过你……” “我年少便欢喜你……” “殷邵宣!”苏芮然摇摇头,低喝了一声,转头便看到自己书桌: 镇尺底下,是什么? 下床快步走过去,将宣纸拿起来,看到第一句“然丫头亲启”苏芮然便咬牙切齿,满脸不屑。 “小姐,你怎么下床了啊,快回去躺着。”素心端着水走进来,进苏芮然光着脚站在地下,急忙将水放下,迎着苏芮然上床,“今儿是十五,晚上还有宫宴要进宫的。可不敢这这个时候病了。” “今儿就是十五?”苏芮然见素心进来,连忙将信收起来,坐在床上疑惑问道。 “对啊,小姐怕不是睡糊涂了。”素心一脸无奈。 苏芮然看信的心急切,看向素心,“你先去给我准备晚上的衣裳,我再躺会儿。” “是。”素心看苏芮然躺下,给其掖好被子,才出去。 苏芮然见素心出门,才取出信来仔细看,信里也只开头调笑了几句,旁的全是平阳公主此次进京的缘由,正好解了苏芮然的燃眉之急。 苏芮然不由感慨,这二殿下也不只是夜闯民宅的孟浪之辈,还是有些用处的嘛。 只是啊,人都是夸不得的,不过刚刚夸完,就见落笔处所写:养鸡户留。 “殷邵宣!”苏芮然又恶狠狠叫了一句,将手中信纸撕的粉碎,倒也不是因为气愤,只是流出去,就不是小事了。 呆坐在床上,苏芮然想了很多,她总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寒门和世家之别。还有即使同为世家,老牌世家也是不屑与新起之秀为伍。 从长安诸事便可看的分明,即使张家如日中天,出了一后,在晏、顾、高、苏等世家眼中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这几世家代代联姻,关系错综复杂,一家有难,八方扶持,张家从根基上便输的彻底。 就如今平阳长公主回京,用殷邵宣的话来说,不过给高芸撑个体面。她和高芸手帕之交,纵然高芸丧夫,然张家一纨绔就想纳平妻,他张家也配? 只太后一个殷帝会为天下孝名而听,但平阳公主出面,殷帝就一定会听,不只是因为长姐,而是平阳手里有兵权——当年随先帝打天下建的一只娘子军。 至于什么给世子招亲不过是找了一个回京的由头,据说郡王世子还小的很,何况,长公主看不上咱们长安城娇滴滴的女娃娃,这是殷邵宣的原话。 苏芮然轻笑,今日君臣宴怕是热闹的很啊。 这般想着又躺在了床上,她真的头疼的很,得好好歇歇,才有精力晚上去好好看,没准还能搭台子上去演上一出。 ------题外话------ 好戏开锣~ 第五十章:进宫了 苏芮然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直到天暗才被素心唤醒,洗漱穿衣。 “几时了?” “酉时。” 苏芮然揉揉太阳穴,“这一觉睡的真沉。” “才是呢。”素心应答,“小姐午饭都没用,吃块点心垫垫吧。” 苏芮然是饿极了,捻起一块点心囫囵咽了,才觉得胃里好些。“再拿来点我吃,进了宫处处小心,那里还有闲心吃饭。” 几个丫头皆低头窃笑,“许久未进食,猛的吃多也不怕伤了胃。”素心说着弯腰给苏芮然上胭脂,“我在小灶上煨了粥,一会儿让入心端来,您就着小咸菜喝点,若还觉得饿再吃主食可好?” “不好不好。”苏芮然摇头,“我要在宫里呆到亥时,你想想,最起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你想让你主子饿死啊!”苏芮然说的郑重其事,还伸出两个手指比划着。 素心笑着将她两个手指头按下去,“小姐又说笑。” “素心~我要吃饭!”苏芮然一把抱住素心的腰,将脸拱在她腰间撒娇,使劲儿的蹭啊蹭。 “小姐……”素心一脸无奈,伸手推了推苏芮然的脑袋,只见她埋的更深。正好入心端着粥进屋,素心一时之间跟看到救星一样,“入心,快把粥端过来。” 入心应了。 苏芮然一听到粥来了,将头抬起来冲素心甜甜一笑,小跳着跑到圆桌旁。 “小姐,口脂。”素心亦跟着走过来。 苏芮然听见乖乖抬起头由着素心轻轻拭去嘴上的胭脂。 才刚用完一碗粥,亦可就从院子里跑了进来,素心迎上去,二人嘀咕嘀咕不知说了什么,亦可又是一路小跑走远了。 “怎么了?”苏芮然将嘴里的粥咽下去问。 “小姐可用好了?入心,拿口脂来给小姐涂上;闻心……”素心手脚不停地安排着,一时之间,屋子里又是人仰马翻。 “可是时辰到了?”苏芮然站在地上由她们捣鼓。 “静姝小姐派亦可过来叫您过去,府里女眷都收拾妥当了。”素心一边给苏芮然整理衣裳一边说道。 “那,走吧。”苏芮然开口。 走到门前,在铜镜前看了一眼,不满的皱了皱眉,今儿是宫宴,穿衣打扮自然隆重,可这金银玉石都往头上堆是不是太过了点。看着镜中略显稚嫩的脸和这满身的锦绸罗缎,也太不衬了,莫名有一种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可这情况也只能如此了,苏芮然无奈叹了一口气,你还能回去重新换衣服,误了宫宴不成,那还要不要自己这条小命了? 想着苏芮然迈步出了房门,路过院子里那只越养越胖的斗鸡时,还颇有兴致的打了声招呼, “小白,我走了!” “喔喔喔~” —————— 刚出院子就迎面撞上了要进来的高静姝。 苏芮然笑道,“姐姐,我发现每次你都是在这个地方。” 高静姝晓得,苏芮然说的是每次她要进门都是与苏芮然遇在门前,海棠宴是,如今也是,仿佛一辈子进不了她院子一样。 只得手一摊,“那没办法啊,然丫头就是想法子不让我进门。” “姐姐这就是折煞我了,要不现在进院喝杯茶?”苏芮然当然知道高静姝是在玩笑,却还是装作惶恐不安的模样。 “你这丫头。”高静姝撇了她一眼,“现在我俩去喝茶,怕不是要让祖母和母亲骂死。” “那姐姐不是说没进过我院子嘛,还怪我喽。”苏芮然一脸委屈中夹杂着得意的小模样,让人又爱又恨。 “机会多着呢,明儿我就搬过来住,你赶都赶不走,让你烦死。”高静姝轻笑。 “才不会赶姐姐呢。”苏芮然笑着挽起高静姝的手。 二人出门的时候不算早也不算晚,外面车队排列完整,老夫人和顾氏还没有出来。 老夫人和顾氏有诰命在身,苏芮然和高静姝是适龄的姑娘,而高静怡是庶女,终究是上不了台面,自然也无缘入宫,也无怪乎她与苏芮然等人交涉总带有一份疏离感。 二人等了片刻,顾氏和安璇扶着老夫人从大门里走了进来。 行了礼,见老夫人和顾氏上了前面的马车,二人才相携上了后面的马车。待坐稳后,马车“咕噜咕噜”的向前行去。 从进承天门开始,一门一停,层层安检,至嘉德门下马车乘轿撵。 过了甘露门,有一太液池,太液池中一蓬莱山,此次中秋宴便在其中。 苏芮然下了轿辇,正在找高静姝,迎面走来一个满脸堆着喜庆的太监。 “请苏小姐安。” 苏芮然定睛一看,便认出来是上次来高府传旨的邓顺海。 “邓公公安好。”苏芮然行了一礼。 “不敢不敢,小姐折煞老奴了。”邓顺海笑的满脸褶子,能被贵人高看一眼,是每个奴才都渴望的。 长安贵人大多眼高手低,明里一套,背地一套,苏小姐的真诚实意着实取悦了他。 “公公可是有事?”苏芮然问了一句,在宫里步步谨慎处处小心,她虽有疑惑,却也不敢多说话,唯恐出了过错。 “小姐好福气,太后召见。”邓顺海笑的慈善,“在入宫的小姐里啊,您是头一份儿。” “多谢公公。”苏芮然垂头浅笑,脸上的笑容不张扬也不卑微,弯度都仿佛是计算好的,她虽不喜宫里的规矩,却也是学过的。“可我是同外祖母一同过来的……” “小姐放心,高老夫人哪,老奴已派人去说了。”邓顺海听一半便知苏芮然的意思。 “那劳烦公公带路。”苏芮然心中暗自嘀咕,真是不给人机会,本来还想去问问外祖母或者舅母也好,太后召见又是为何?太难了,太难了。 刚下轿又上轿,苏芮然觉得今天一晚上就没落过地,真真的晃的人都头晕。你说这皇宫建这么大是为何,宫里的贵人都不累吗? 又过了那道熟悉的甘露门,经宜秋门,过千秋殿,苏芮然暗暗记下路线。 “苏小姐,到了,下轿吧。”邓顺海的声音打乱了苏芮然的思绪,由轿旁的宫人扶着下了轿,苏芮然扫了一眼,正中眼前的是三个大字: “百福殿” ------题外话------ 更的晚了,对不起对不起>人< 第五十一章:清心赋,字字倾心 苏芮然跟着邓顺海一步步向宫内走去,到了主殿,才驻足不前。邓顺海示意苏芮然稍等,一甩拂尘进去了。 苏芮然垂着头候在殿外,整个百福宫冷清的跟无人一样,里面的话自然听的清楚,无外乎是邓顺海请安的声音,皇太后传召的声音,其中还夹杂了几声女孩子俏皮的笑声,听着……还有几分熟悉。 站了一会儿,就听到大门“吱呀”一声,邓顺海从门里出来,走到苏芮然身边,“苏小姐,跟老奴进去吧。” 一路上,邓顺海有心提点,“苏小姐,您不此紧张,太后她老人家最喜欢小姑娘,您这般懂事乖巧的她一准儿喜欢。” “公公谬赞。”苏芮然轻笑。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横了这么多年也只敢在并州横横这样。 苏芮然走进去,只敢低头看自己的脚尖了。 上前几步,三跪九叩。 “臣女苏芮然叩见皇太后,太后金安。” 上面的人没有出声,苏芮然也不敢看,只将头埋的更深些。 “哎呦,母后,你何苦吓这孩子,瞧把芸儿心疼的。” 一个女声传来,声音不大,却很好听,带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 “丫头,起来吧。” 声音继续传来。 她倒是想起啊!可她怂啊!她不敢啊!万一顺着这话起来了,太后记恨上怎么办…… 苏芮然欲哭无泪,只得继续跪着。 “起来吧。”一道苍老而又带有威严的声音,苏芮然想,这个就是太后吧,那久居上位者的语气是别人学不来的。 “苏小姐,太后让您起呢,还不快谢恩。”邓顺海小声提醒了一句。 “臣女谢太后。”苏芮然垂着头缓缓站起来。 “抬起头来,哀家瞧瞧。” 苏芮然应“是”,低垂目光缓缓抬起了头。 虽然低垂视线,苏芮然也从眼睛余光看了个分明。正对她主位上坐着一个不怒自威的老太太,一身暗青色纹路宫装,满头青丝盘在头上,插着一支最不起眼的木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装扮,却绝不会让人小瞧了半分去。 太后左手边坐着一个黄色宫装妇人,外罩的大袖衫上俱是用金线绣的花鸟鱼虫,端的是一个华丽大气。 右手边坐的是高芸,略带担忧的望着她,看的苏芮然心都化了。 太后看苏芮然知礼数的样子,满意的笑着点点头,一笑通身的威严消了几分,倒像了民间普通的老妇人。 “然丫头,过来。” 苏芮然听着顺从的踩着台阶走到太后面前。 “太后。” 太后牵上苏芮然的手,左看右看,怎么看怎么比自己几个公主满意,转头对高芸说:“芸儿,你养了一个好女儿啊,宫里那么多公主,都被然丫头给比下去了。” “太后只夸她吧,宫里金枝玉叶,然儿哪里比得。”高芸笑笑,听到夸自己孩子,没有人会不开心的。 “母后既如此说,不如将然丫头许给我家阿瑾吧。”那妇人开口,听她如此说,苏芮然反应过来,此人正是名扬天下的女将军平阳长公主,想来也是,有资格坐在皇太后身边的也不会有别人了。 太后没有说话,平阳侧着头玩弄自己身上的流苏,高芸笑着开口,“若你舍得阿瑾入京,我自然应,但若不舍,我也是不舍得然儿远嫁的。” 平阳心中吃惊脸上却不显,自从思茵去世,高芸便和自己生了嫌隙,见面礼数跪拜一样不差,生硬的不能再生硬,只万万没想到,今日能为了女儿来跟自己搭话示好。 她向来不会拒绝高芸,不管是之前还是以后。她们三个当年不过边疆一小城的懵懂孩童,打小儿一起长大,还相约要嫁到一块儿,高芸又是她们之中岁数最小的,她和思茵更是处处让着。 她有时总是在想,当年父皇起势反这个天下究竟为何,若不是进了这个长安城,这个太极宫,想来她们也不会走到如此地步。 一时之间,屋子里都没有人说话,太后笑着让亦清将自己屋里那个盖着红布的托盘端过来,亦清应了,转身回屋端了出来。 “然丫头,来,这是外祖母送你的见面礼。”太后将红布掀开,露出里面的一对翡翠镯子,看样式也是常见的。 “这是平安镯,我啊,希望你日后平平安安的,长成一个标志的大姑娘。”太后说着说着亲自给苏芮然带上。 翡翠镯子乍一看不起眼,细看也是极好的,苏芮然细细端倪,眉眼之前闪过一丝疑惑。 “怎么了,可是不喜欢。”太后看到她的神色,问道。 “没有,谢太后赏赐,臣女很喜欢,只是……”苏芮然跪谢。 “只是什么啊?”太后瞧着苏芮然喜欢,也乐意哄着,说话都温柔了几倍。 “我瞧着怎么有几分熟悉?”苏家也有翡翠铺子,她也是经常去的,对翡翠颇有研究,猛的想到什么似的,“对了,太后,您看,正是这个。” 高芸脸色一变,却也来不及组织将自己怀里的项圈取了出来。 太后和平阳望过去,金项圈底下坠着一块残缺的玉环,两人看到这玉环脸色俱是一变。 “太后,您看,是不是很像。”苏芮然也注意到在座的三人脸色都不好,但她还是咬咬牙问下去。 她早就意识到她脖中这块打小带着的玉不简单,但苏府之人皆闭口不提。她爱玉爱翡翠只不过是想探讨这块玉的来历,但皆无所知,她便猜,这是宫里的东西。今儿得了机会,她是要问到底的。 大殿之中,三人久久没有说话,苏芮然佯装惶恐的跪在太后脚边,太后笑的勉强,招呼邓顺海过来,“先送然丫头过去吧,认识几个玩伴去。”后半句是对苏芮然说的,拍拍她的手,让邓顺海将人送出去。 亦清也跟着出来了,一路上见苏芮然低着头,久久不出声,心疼的说,“小姐安心去吧,不碍事的。” “谢谢姑姑。”苏芮然闷声回了句,真烦,这玉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 苏芮然坐在轿辇上又开始晃晃晃的路程了,晃的整个人昏昏欲睡。 突然轿子一个急停,将苏芮然的睡意给甩出去了。 听到外面邓顺海尖细的声音,“请二殿下安”。 殷邵宣的声音传来,“公公这是要去哪里啊?” “送苏小姐去蓬莱山。” “正巧,本殿也要去那里,不如本殿替你一程吧。”殷邵宣那个巧的不行的甚至显着夸张的声音出来,苏芮然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这……”邓顺海的声音有些为难。 “这什么啊这,祖母那里片刻离不了人,你还在外面晃什么,本殿好心帮你,你还不领情不是?”殷邵宣声音满满的仗势欺人。 苏芮然掀开轿帘,撇了一眼殷邵宣,他还颇为无辜的望了望天,“邓公公,你先回吧,有二殿下送我,左右也不会出什么事。” 邓顺海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被奕辰转了个身打包送走了。 “你来做什么?”左右也没别人,苏芮然说话也没多客气。 “好无情哦。”殷邵宣佯装受伤,“枉我还听说太后召你,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你过来干什么,你不来我还有轿子坐,你来了,我就得用脚走。”虽然听殷邵宣这般说,心里还是甜津津的,但今天依然是嘴上不饶人的苏小然。 “祖母起初是不是为难你了?”二人并肩而行,殷邵宣望着苏芮然侧脸说。 “你怎么知道?你去告我状了?”苏芮然望回去。 “哪能啊。”殷邵宣双手背后,“这得去问问令尊了。” “我爹?”苏芮然一脸不可置信,他爹一辈子都呆在并州,还能惹到太后不成。 “嗯。”殷邵宣摊手,“你怕是不知道,当年令堂的亲事是太后一手操办的,原本想订的是她本家的侄子,也就是当今大理寺卿梅大人。” “然后呢?”苏芮然听的有趣,总觉得自己父亲当年在长安定也是风云人物。 “然后苏大人一朝进京赶考,慈恩寺一见钟情,有了功名,两家都想着欢欢喜喜的把亲事给办了,可太后不许啊,太后不许,皇帝就不能应。” “后来呢后来呢?”殷邵宣吊人胃口真的有一手,话说一半,苏芮然都要急死了。 “后来,太后信佛嘛,苏大人写了三百六十五字清心赋献上。名为清心,实为倾心,三百六十五字,字字倾心。” “哇……”苏芮然由衷的感叹出声。 殷邵宣看苏芮然羡慕的样子,心里酸的冒泡泡,“你也不用羡慕。” “什么?”苏芮然听不真切,问道。 “无事?祖母找你可是为何?”殷邵宣开口问。 苏芮然本想照时说,见殷邵宣的样子,眼睛滚了几圈,“找我啊……给我赐婚啊。” “赐婚!”殷邵宣声音突然大了,满脸不可置信。 “对啊,北平郡王世子,好亲事。”苏芮然睁着圆滚滚的眼镜看着殷邵宣。 “你应了?” “为何不应?世子诶,日后我就是那郡王妃。”苏芮然满脸无辜的看着殷邵宣。 “哼!”殷邵宣看着面前满脸狡黠的少女,心中好笑,狐狸尾巴都藏不住,还来骗我,却还是佯装生气的甩袖转身。 “你去干什么?”苏芮然出手紧紧抓住他的袖子。 “我去求皇祖母收回成命。”殷邵宣说得郑重其事。 “傻子吧。”苏芮然跳高刮了一下殷邵宣的脑袋,“说什么你都信。” 殷邵宣没有动,定定的站着笔直。 “走了。”苏芮然用力扯着殷邵宣向蓬莱山方向走去,嘴里还嘟囔着,“不仅轿子做不成了,还得拖着你这么大块头。” 殷邵宣嘴角含笑的任由苏芮然拖着,她拖一步他便动一步。 ------题外话------ 耶耶耶~ 第五十二章:然然,你会哭吗? 苏芮然和殷邵宣二人磨磨蹭蹭也在宴会开席之前到了蓬莱山。 唯恐再出别的分支,二人是岔开进去的,殷邵宣落后几步,苏芮然先行进了大厅。 一进去高静姝便朝她走来,语调都带了几分紧张,“可是出了什么事,刚刚有小太监过来传话,吓都吓死我了。” “就是,我还好奇你去哪了,一问静姝说是太后传召。”唐汝舟从高静姝背后钻出来,若不是她出声,苏芮然都没有发现,仔细再看,顾伊乔也在。 “不碍事的。”苏芮然随口回了句,若真说这次太后传召是为何,她也说不出来,左右只送了一对玉镯聊了两句就被送了回来,天知道是什么意味。 “是了。”顾伊乔开口,依旧轻轻柔柔的语气,“传闻苏夫人自幼便得太后喜爱,现在见见幼女想来也是应该的。” “二殿下到。” 四人正聚在一起说悄悄话,无外乎也就是这家少爷,那家小姐,还有长安城有了什么个新奇玩意儿,突听太监传号,齐齐望过去。 殷邵宣大步从门外走来,不知怎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还换了一身衣服,一身紫色衣袍,腰间扣着一条镶玉系带,衬着本来精致的脸更加惊艳,整个人端的是一个华贵无双。 “请二殿下安。”大厅里的人悉数站起来行礼。 “起来吧。”殷邵宣随意一摆手,“本就是家宴,各位大人不必如此。” 苏芮然听着旁边大家小姐低声惊呼花痴的声音,展颜一笑,她见足了殷邵宣在她面前嬉皮笑脸,泼皮无赖的样子,却忘了这人也是当今圣上嫡子,真真正正的天潢贵胄。 殷邵宣似乎意识到有人看他,凭着感觉回头看见了苏芮然出神望他,对着苏芮然嘴角轻挑,露出了一个堪称邪魅的笑容。 苏芮然暗骂一声“妖孽”低下头去,暗暗稳住“嘭嘭”乱跳的小心脏,我的天呐,她终于懂得什么叫男色误国的道理了,长这么好看,还这么笑,要命哦。 耳边不时传来女子惊呼的声音,没好气翻了个白眼:叫什么叫,又不是对你们笑的。 殷邵宣看苏芮然慌忙低头的样子,得意的挑了挑眉,走到自己位置上。 “奕辰,我长的好看吗?” 奕辰抬头望天低头望地没有回话。 殷邵宣坐在了位置上,大厅也不似刚刚那般嘈杂了。苏芮然四人聊了几句,各自回了各自家族的位置。 苏芮然坐在了苏言之的旁边,对面是张家的席位,正对苏言之的是张晨凯,一见苏芮然坐下,眼睛冒火的盯着她,若不是张晨璋拽着,怕不是要冲上来让苏芮然给他家大将军偿命。 晏唯宇吊儿郎当的坐在晏家的席位,看着张晨凯的样子,不屑的笑出声,声音不大,却足够在座的几家听的清楚。 “你!”张晨凯指着晏唯宇要站起来。 “慎行!”张晨璋将人按下去,看向晏唯宇,面色不改,“晏小公爷好兴致。” “难得看到猴子,能没有好兴致吗?”晏唯宇跷着二郎腿,手里扇子耍的生花。“不知张二公子家里的大将军可还好?” “还好还好,左右还留着一条命。”张晨璋话也没留情面,可不是还活着,晏唯宇家的另一只被咬的死的透透的。 果不其然,话一落,晏唯宇神情就变了,半眯着眼。 “可不是,民间有句老话: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将军虽眼睛瞎了,也算是为主牺牲了,不像我家小白,只知道吃吃睡睡,半点斗志都没有。”苏芮然话一完,晏唯宇又坐回去,颇有兴致的转头问苏芮然。 “小白还是这样不长进呐,我就说了,不能太惯着它。” 二人你一问我一答的交流养鸡秘诀,倒将张晨璋晾在了那里,他也不恼,依旧端坐,有模有样的听这二人讲。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大殿下到。” 太监的高喊,群臣起身。 “臣叩见皇上,皇后,大殿下。” “臣妇,臣女叩见皇上,皇后,大殿下。” 苏芮然跪在底下,隐在人群,好奇的抬头看了一眼,全场皆跪,人群中的三个人由为显眼。 殷帝和张后相携走上主位,既为家宴,殷帝穿的并不隆重,只一常服而已,张后却相反,站在他身旁,一身凤袍,头戴凤冠,端端体现的叫一个雍容华贵,殷远封跟在跟在张后身边,一身白衣无尘,都说子随母,他长的跟张后很是相像。 想到着,苏芮然看向了躬身在一旁的殷邵宣,都说他是元后之子,正儿八经的嫡子,殷帝和太后放在心尖尖上疼的人。可元后早逝,看到皇帝和继后相敬如宾的模样,仿佛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人,而殷邵宣不过无关紧要。 心有灵犀一样,殷邵宣躬身之时,眼睛也偷瞄过来,看到苏芮然的神情,浅浅一笑,仿佛在说:没事,我早已经习惯了。 “都起来吧。”殷帝挥挥手。 众人谢恩起身。 “坐啊,都是家宴,不用拘礼。”殷帝大手一挥,让众人坐下。 坐下不过片刻,又是一声传号: “太后驾到,平阳长公主到。” 今儿是造的什么孽,苏芮然深吸一口气,果然,宫宴能吃的了什么东西。 又是一阵跪拜,殷帝重孝道,亲自起身下台阶将太后扶上了座位。 苏芮然注意到了平阳公主牵的一个粉雕玉琢的男童,想来就是她所说的阿瑾,阿瑾——平洲郡郡王世子,赵慕瑾。 又发现高芸是同太后一起来,太后坐下之后,她便起身来了高府的席位,与顾氏坐在了一块。 张家与高家席位相对,高芸坐下,他们自然也看到了,尤其张浩德。 当初张相求皇帝赐婚,高家毅然决然的拒了,可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不是。尤其张浩德,年轻时更是追求高芸的一众青年才俊中最为猛的,现在好不容易等到凤凰落了毛,哪里是说放弃就放弃的。 张相爱妻去的也早,张浩德又是幼子,自然格外疼惜了点,打小儿由着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以对于这件事,张相也全力去周旋了。 苏言之冷冷的看着张浩德突然激动起来的模样,低声问了一句,“然然,你会哭吗?” “哭?谁不会啊!”苏芮然也注意到了,回答的语气不算好。 “那……一会儿,哭?” “得嘞。”苏芮然嗤笑。 ------题外话------ 比心心 第五十三章:打架?来呀! “正值中秋佳节,朕敬各位一杯。”殷帝举杯说道。 “臣惶恐。”众人亦举杯痛饮。 左右这种宴会聊的不过场面话,无外乎歌颂皇帝伟业,称赞太平盛世罢了。 苏芮然等人只得脸带微笑乖乖坐着,听群臣将殷帝夸的上天飘飘然。 场中央舞女跳的尽是妖娆,苏芮然嗑着瓜子,看到津津有味。 忽然感觉衣摆一重,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赵慕瑾摇摇晃晃的走到自己这处。见自己看他还“咯咯”一笑,“仙女姐姐。” 苏芮然环顾四周,赵慕瑾动作不算小,场上众人也听声音都看了过来,善意笑笑,“世子爷,您怎么过来了?” 说没人授意,她是不信的,什么神仙姐姐,在座各家小姐,若单论美貌,她是排不上号的。 “姐姐真漂亮。”赵慕瑾顺着苏芮然的腿爬到她的怀里,还很是乖巧的拿着苏芮然的手环住自己,坐的端正。 苏芮然哪里抱过小孩子,整个人僵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阿瑾,过来。”平阳公主在上面看到此景温和的向赵慕瑾招招手。 “不!不要!”赵慕瑾死死的抓着苏芮然摇摇头,还用力往她怀里缩。 “那哥哥抱抱好不好?”苏言之开口。 “不要!”赵慕瑾还是一味的摇头。 “那既然世子喜欢,我便抱一会儿吧。”苏芮然被赵慕瑾抓的疼了,小声痛呼一声,见赵慕瑾愣愣的松开手,颇为心疼,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想抱就由着他抱吧。 “世子可要吃点心?”苏芮然指着桌上摆盘精致的点心问。 “吃这个。”赵慕瑾点点头,指向了凤梨酥。 小插曲来的快,去的也快,见赵慕瑾在苏芮然怀里坐的乖巧,平阳将视线收回。 “那是苏史的女儿?”殷帝目光不变的开口,也不知是在问谁。 “是苏大人的幼女。”平阳回了句。 “瞧着跟苏史有几分像。”殷帝饮了一杯酒,目光隐晦。 “女肖父嘛,自然像。”张后笑笑,“臣妾敬陛下一杯。” “好!”殷帝痛饮,“忠烈之后,日后结亲,皇后还得多多费神才是。” 张后不知殷帝何意,听此言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笑笑,“那是自然,臣妾自会操心。” “不必。”从坐在这儿太后便没有说过几句话,这时突然开口,“好或不好的亲事由着他们家自己去定,你们凑什么热闹。” 张后满脸笑僵在脸上,只得顺从的应了一句,“臣妾知道了。” 苏芮然抱着赵慕瑾,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觉世家里有几个公子哥儿悄悄然的出去了,她有些担忧的看向苏言之。 苏言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冲苏芮然一笑,带着高车祈也出去了。 苏芮然看他远去的背影,满脸担忧。 “姐姐,你怎么了?”小孩子最是敏感,赵慕瑾伸出小手抓住苏芮然的手问。 “没事。”苏芮然出神的摇摇头,转而看向了殷邵宣,他还端坐在皇子位的第一顺位,都言母凭子贵,对于殷邵宣来说,却是子凭母贵。因为有元后,所以即使大殿下比他年长,大殿下却也只能屈居他之下。 殷邵宣见她望过去,挑眉一笑,还莫名其妙的给她比划了一个手势。 “姐姐,你在看什么?让阿瑾也看看。”赵慕瑾笑的憨憨的伸直脖子要看。 “没有,有虫子。”苏芮然将赵慕瑾的脑袋按下去,她可不想动作太大,再惹了别人注意。 —————— 苏言之和高车祈走的不远,蓬莱山南有一片紫竹林,进林一看,张晨凯果在其中,后面跟着两个狗腿子,穿的倒是人模人样,可惜就是忒胖。 张晨凯见苏言之面露不屑,几乎跳脚的喊道,“我还以为苏大公子不敢过来呢?” “有何不敢,张二公子相邀,纵是刀山火海,苏某也得来啊。”苏言之双手抱拳行了一礼。 高车祈蛮横惯了,从不像苏言之这般礼多的累人,直接侧身往紫竹上一靠,“说吧,孙子,找我们来何事?” “自然是……”张晨凯话说了一半,就被高车祈打断。 “打架?来呀!”高车祈说着将身上的配饰拽下扔到地上,挽起袖子,他今日宴会穿的本就是劲装,自然得心应手。 苏言之也将身上的外袍脱下,二人笑着看向张晨凯。 “等等等等……”张晨凯才觉气氛不对啊,他不能打女人,是想着趁这个机会将苏言之凑上一顿,宫宴大事,他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去告状,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可看这架势总感觉不对啊。 “来呀。”高车祈朝张晨凯招招手。 “不了!今日有事,改日再约。”张晨凯为何这么造作这么浪,还能活的这么嘚瑟。看碟下菜是他的看家本领,见好就收或时机不对就撤算是他的本能了,感觉不对付,转身就要走。 “诶,晚了!”高车祈一个伸手将张晨凯拎着衣领拽住,一甩手将人转了一个圈。 “啊!”一拳落身,张晨凯痛呼出声。 “别叫了,跟杀猪一样。”高车祈一拳拳下手比着肉,“还小爷,在小爷面前称小爷的都没了你知道吗?!” 拳拳到肉的声音听着真爽,高车祈一边打还和张晨凯的痛骂一唱一和的对话,苏言之全程没有说话,只往他身上最疼的地方捶去。 “快……快去叫人……救我……”张晨凯带的两个狗腿子一时之间被吓懵了,只呆呆的愣在那里,被张晨凯的声音惊醒,还是不敢动,他们只不过是依附张家的小家族,高家苏家哪一家都是他们惹不起的。 “你们老大让你们去叫人,聋了嘛?”高车祈只一边嘴角上挑,满脸的不屑。 “是……是……”二人听此,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紫竹林,身后还响起张晨凯的叫声。 跑出紫竹林,还未到宴会厅,迎面撞上出来寻人的张晨璋。 “你们怎么了?”看到二人狼狈的模样,张晨璋侧身躲过。 “大公子……大公子……”二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张晨璋跟看到救星一样,“您快去救救二公子吧……” “什么事?你们慢慢说。”张晨璋一听要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暗理说能来参加宫宴的都是有名望的家族,而众多家族里,不应该有人会不给他们张家面子,莫不是惹了宫里的贵人? “二公子和高车祈苏言之约了紫竹林见面,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其中一个说的可是生泪纵横。 “那你说,张晨凯为何要约他俩紫竹林见。”张晨璋可没那么好骗,一击中的。 “二……二公子说要教训他俩一顿,给大将军报仇。”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哦。”张晨璋应了一句,转身就走,“那打死活该。” “大公子。”跟班扑过来抱住张晨璋腿,哭的那叫一个痛,“求求大公子发发慈悲吧,二公子会被打死的。” “不会,苏言之有分寸。”张晨璋还要再走,是该给张晨凯一个教训了,平日里也太为虎作伥了。 “大公子发发慈悲吧。”另一个也过来抱住另一条腿。 张晨璋满脸无奈,“那你们怎么不去求求苏言之和高车祈发发慈悲呢,一人抱一个,不正好?” 二人没有说话,他俩也得敢啊。 张晨璋脸色不显,心中思绪转了千百个弯儿,“你们起来。”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站了起来。 “你们听好了,我先进去,一刻钟,我若不出来,你们就冲进去哭喊。”他倒是想趁这个机会打击一下苏高二人,可也要问问大殿下的意见,看看时机,一刻钟够他走一个来回了。 “听到了吗?”久久没有人回话,张晨璋又问了一遍。 “听到了。”二人齐齐回答。 夜色下,三人一同往宴会方向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 一道黑色人影从刚刚他们所站之地的一棵树后走了出来。 “啧,我这么不起眼的?” 第五十四章:想法子把张晨璋留住 苏芮然哄着赵慕瑾眼睛时不时的看向大门,见张晨璋出去不过一刻钟就回来了,脸色不显却步履匆忙,便知或许出了事。 盯着张晨璋,见他走到大殿下身边,弯腰附耳说些什么。 “想法子把张晨璋留住。”突然听到耳边一声低语,一惊回头望,见晏唯宇已坐在自己位置上,跟没事儿人一样,跷着二郎腿看美人歌舞。 苏芮然皱着眉头,啥毛病,话说一半。晏唯宇察觉到苏芮然的目光,也转过头来,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不由翻了一个白眼,整天里穿衣不是黑,就是灰,活脱脱跟一个活阎王一样,笑那么欢勾搭谁啊。 “世子爷。”苏芮然眼光一转看到了怀里的赵慕瑾。 “姐姐,你叫我阿瑾就好了。”赵慕瑾笑的可掬,抱着一块点心啃的带劲儿,话都含含糊糊的。 “那……阿瑾,姐姐对你好不好。”苏芮然拿出手帕给他擦去嘴边的碎屑。 “姐姐给我吃点心,陪我玩,自然是对阿瑾好的。”赵慕瑾还有模有样的沉思片刻回道。 “那你帮姐姐一个忙好不好。”苏芮然感觉自己跟哄骗小孩的人骗子一样。 “好!”孩子答应的爽快,让苏芮然的感觉更甚。 “那,你看哦,看到那个穿苍青色衣服的大哥哥了吗?”苏芮然示意赵慕瑾往张晨璋方向看,见他点点头,才继续开口,“一会儿那个大哥哥出去的时候,你把他拦住好不好?” “好!”赵慕瑾答应的声音很是响亮清脆。 这么小的娃娃,真的可以吗?苏芮然一脸无可奈何,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总不能冲上去,诶,张公子,你停下来,我们聊聊? 却说张晨璋这里,他快步走到殷远封身边,附耳将紫竹林的事情悉数道出。 “打起来了?”殷远封语气都有几分吃惊。 “是。”张晨璋回,“我想着要不要趁这个机会捅上去,磨一磨锐气。” “不可。”殷远封伸手制止,“高车祈打架还有可能?苏言之不是这等鲁莽之辈,恐有诈。” “那就此,过了?”张晨璋问。 “中秋宴,还是不要惹事的好,何况我听母后说,父皇要趁中秋宴将这苏夫人许给你小叔。”殷远封看向张晨璋。“早打不打,偏偏这个节骨眼儿上打架,恐我二弟也是得了消息。” “殿下此话当真。”张晨璋开口,他早就劝过祖父不要打高芸的主意,人家如今再怎么落魄,也是曾经高家嫡女,高家老太爷还没死呢,何况万一什么时候苏家反过味儿来了,咬你一口,你能如何?偏偏祖父心疼小叔从小体弱,硬要去触这个霉头。 “应该不假,前日父皇召了外祖在两仪殿议事,连全有才都被赶了出去。”他用的到张家,也乐意唤张相一句外祖,给了体面,两边都高兴。 殷邵宣眼底嘲讽不落,若真的只有太后施压,这个亲事能不赐也就不赐了,左右下点赏赐,张家也不会落了脸。偏偏姑姑要回来凑这个热闹,他太了解父皇了,能力不大,脾气不小,明知不可为却偏要为。 “若真的婚事成了,苏家那两个孩子就留不得,小心别最后养虎为患了。” “我晓得。”张晨璋低声回。 “只是可怜了令弟,要受些委屈了。”殷远封见张晨璋兴致不高,以为是在担心张晨凯,安抚说道。 “不碍事,他是该受些教训了。”张晨璋一向冷情,他张家声誉,只因他小叔一脉毁了不少。 “那我先出去,将门外两个打发了,别一会儿真冲进来。”张晨璋说着转身要走。 “好。”殷远封还是一贯平平淡淡的模样,仿佛刚刚吃惊的人不是他一样,还颇有兴致的敬了周围人一杯酒。 张晨璋大步往外走,刚走两步就被晏唯宇给拦住了,手中一个酒壶两个空杯。 “来,张兄,我敬你一杯。”晏唯宇面对仿佛满脸都在问我们两个很熟嘛的张晨璋安之若素,很是厚脸皮的倒了两杯酒。 谁是你兄?你是谁弟啊?张晨璋心中汹涌澎湃,面上却不显,侧身挪了几步,“晏小公爷见谅,我还有事。” “诶,中秋佳节的能有什么大事,张兄给小弟个面子,喝一杯不碍事的。”张晨璋挪一步,他也跟着挪一步,死死的挡在面前。 这话晏唯宇说的是不害臊,可把周围坐的一众五陵年少惊掉了下巴,好家伙,还一口一个张兄,合着当时因自家斗鸡死了去张家砸门闹事的不是你?逼的张相把自己最疼的孙子给关了禁闭的不是你?可没听说您还有个双胞胎兄弟啊。 张晨璋见也躲不过,索性接过酒杯,一口干了! “好,痛快!来再喝一杯。”晏唯宇顺坡上驴学的很透彻,立刻又倒了一杯。 “我还有事,晏小公爷可否让行。”张晨璋说的客气却也强硬,径直越过晏唯宇。 才走不过两步,感觉衣摆一沉,心中暗道,今儿这是怎么了都来招惹他了? 正要生气,低头一看,见一个奶娃娃抱着自己小腿,身后跟着的苏小姐一脸无可奈何。 “哥哥,吃。”赵慕瑾攥着的凤梨酥碎渣渣全粘在张晨凯袍子上,尤其今天穿的衣服颜色本就浅,两个黑爪子尤为显眼。 张晨璋深吸一口气,将人抱起来,“世子爷,我还有事,您去找别人玩好吗?” 苏芮然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拿出手帕递给张晨璋,“张公子,对不住了,我这一会儿没看住,不知小世子怎么就跑到这来了。” 张晨璋道没事,也没接手帕,毕竟是未出阁姑娘的绣品,他怎么好接,只要将赵慕瑾递给苏芮然。 可苏芮然就跟没看到一样,只一味的道歉,给张晨璋擦拭衣摆,至于赵慕瑾,更是不可能接了。 三人一时之间僵持住,晏唯宇暗戳戳给苏芮然点了个赞。 殷邵宣坐在主位上,看这一幕,怎么看怎么不舒服,这怎么格外的像……一家三口? 几人正心思各异的时候,殷帝开口, “今日美景佳辰,合该有赏!张相……” 张相站起来,“微臣在。” “前些日子你……”殷帝话说一半,被太后打断 “皇帝,你前朝的事情前朝去赏,拖到这儿赏,坏了兴致。” “正是,父皇,孩儿敬父皇一杯。”殷邵宣端起酒杯开口。 “朕今日高兴,就赏了!别明儿忘了。”殷帝大笑,喝的也痛快。 “张相,朕就赏你……” 众人听到这句心都揪起来了,直直的看向主位。 “杀人了!杀人了!救命啊!” 一阵嘈杂声从门外传来,众人都向门外望去。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 求求你们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 ̄3 ̄)| 第五十五章:你知道大理寺吗? 一阵嘈杂声后,几个侍卫架着两个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进来。 “怎么了?”殷帝开口,目光不善地看向跪在底下的人,任谁兴致大好办的宴被人毁了都不会开心。 “启禀陛下,这二人在殿外大喊大叫,扰了圣安,臣已将其抓获。”侍卫说话不客气,抓捕的过程当然也不客气,原本熬过去中秋宴就是数不清的赏赐,偏偏跑出来两个人闹事,统领追究起来,今日执勤的任何一个都逃不了处罚。 “如此大逆不道之人,还带上来干什么?脏了父皇的眼。”殷远封暗道不好,站起来看向其中的一个侍卫——魏文,他的人。“还不送去大理寺,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是。”魏文应道,拖着两个人向外走,根本没给二人哭喊的机会。 “慢!”殷邵宣也随之站起来,看向殷远封,“大哥此话差矣,刚刚二人喊的是什么,杀人?救命?这种事情是万万草率不得的,中秋佳节,天子脚下,若真出了这等亡命之辈,岂不是污了父皇盖世英明。” 对于殷帝,殷邵宣气他时也确实能气死他,可说好话他也别有一番心得啊,不然怎么把皇太后哄的服服帖帖的。果不其然,听到他出声制止魏文,殷帝脸色不虞,又听到他吹颂丰功伟绩,得意了几分。 底下众人大气不敢出,只看上面两兄弟“兄友弟恭”。 可张晨凯的狗腿子也不是人人都当得的,能扒上张家的,也必是长安城不大不小的家族了。其中一家家主见自家儿子命在旦夕,起身要求情,不过刚要动,就被张相一个斜视定在座位上,无奈只得选择弃卒保帅。 殷邵宣没有再理殷远封,看向底下的少年,“你告诉本殿,为何在门前大声嚷嚷,救命又是什么意思?” 少年才觉气氛不对,他虽斗鸡遛狗不知事,却也懂的一些。环顾四周,见张大公子微不可见的摇摇头,父亲垂着头看都没有看他,他便知被弃了,宛如去了半条命一样的摊在地上,嘴跟千斤重的喃喃的说了一句,“无事,一时鲁莽,请陛下责罚。” 殷邵宣暗道不争气的家伙,见魏文要把人拖出去,还要制止,被殷远封抢先,“这也太胡闹了,魏文将人带去大理寺。” 魏文拖着少年往外走,他也跟认命了一样,不再挣扎,拖至苏芮然身边时,忽听见少女孩童纯洁无辜的话。 “姐姐,大理寺是什么啊?” “大理寺,那是关坏人的地方,听说啊,进去的人都被吊在屋顶上,用粘了糖水的鞭子抽。你知道吗,这伤口粘了糖水,那牢房里的虫啊,蚊啊,都会爬到你的伤口里面,钻钻钻,可疼呢。” 少女故意用阴森森的语气说话,听的周边的人不管男女,都抖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少女怀里的孩童哆哆嗦嗦。 “这么吓人呢?” “不止呢,听说还会用那烫的不能再烫的烙铁往你身上一放,‘滋啦’肉味儿都出来了。” “哇~” “所以说,阿瑾,以后可要乖乖的,否则进了那大理寺,可得脱层皮才能出来呢。” 少女和怀里的男娃娃一唱一和,说得可谓不是不害怕。 被拖着的少年原本还视死如归,听完这些,脸色越来越苍白,腿越来越哆嗦,跟下定什么决心一样,开始奋力挣扎,一时之间,魏文都没有制住他。 “陛下!陛下!草民冤枉!是有人打架!在紫竹林!” “紫竹林!” 这三个字一出,苏芮然松了口气,抱着赵慕瑾又缩回众人后面。 深藏功与名。 “哦?你说,紫竹林何事?”殷邵宣见殷帝神色不动,开口问。 “苏公子高小侯爷跟张二公子一言不合在紫竹林打起来了。”那少年听此连滚带爬跑了回来。 殷帝听此果然脸色不佳,阴沉着脸没有开口。 话才落,高老侯爷一撩衣袍站了起来,“陛下明鉴,小孩子的小打小闹。” 张浩德见惯了自家儿子胡搅蛮缠,却不敢想他竟然敢在皇宫闹事,吃惊的看向自家父亲和兄长,见他们目光不明没有说话,坐观望状。 “全有才,将人带过来。” 殷帝没有理众人,转头对全有才说。 全有才应是,要走,殷远封站出来。 “父皇,他们年少轻狂,难免不服管教,不如让儿臣带人一同前去。” “哼”殷帝冷笑,“不服管?那就将人绑过来。” 殷邵宣知晓殷帝动了怒,寻思真让自家好大哥进了紫竹林,黑的都能给你说成白的,还容得了苏言之辩吗? “父皇,言之和车祈是儿臣伴读,他们犯错,儿臣也难辞其咎,儿臣请命将他们绑回来!” 二人一时僵住,殷帝看了二人片刻,张后开口,娇滴滴的语调,“陛下,这打架的一个是封儿的表弟,两个是宣儿的伴读,不如让他们两个一同去吧。” 殷帝应,“好,你们两个便一起去,将这三个惹事的一并带回来,朕来问话!” “是!”二人齐声应道。 二人去,张晨璋和奕辰也紧跟其后,全有才左看右看,迈着小碎步也跟了上去。 走至苏芮然身边之时,殷邵宣给了其“你放心”的眼神。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看到这个眼神,苏芮然竟真的将心放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 高静姝只当她担心,扶住她,绞尽脑汁的安抚她,“没事,你不要担心,祖父在,肯定没事的。” 闺阁里的大小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尽力使自己镇定下来,充当长姐这个角色,却也只会说一句“没事”了。 苏芮然也知她害怕,拍拍她的手,“无事,我信得过哥哥和表哥,他们不会无故打人的。” “嗯。”高静姝勉强自己笑着点点头,眼中竟有泪光闪过。 —————— 殷邵宣和殷远封各自带了人并肩出了门,一路你来我往的嘴停不住,不知的当真以为兄弟情深。 许久没有得到紫竹林消息,众人心里都没个底,奕辰刻意落了几步,想要先去紫竹林看个情况,才落后几步,要转身之时,被殷远封叫住, “奕辰侍卫,这是要去哪啊?” 奕辰停住脚步,低头没有说话,他一直是个沉默话少的人,这样倒也不会惹人疑。 “正是,有大哥的侍卫在此,你不用这般小心,且把心放肚子里。”殷邵宣一句话将奕辰的行为算作护驾本职,殷远封也不会再说什么,笑眯眯的看向殷邵宣, “二弟,请。” ------题外话------ 今天室友过生日(☆_☆) 第五十六章:哭?谁不会啊! 紫竹林。 张晨凯起初还能扯着嗓子叫上几句,后来发现声都喊哑了都没人过来,索性也不嚷了,只瘫在地上,被打的痛了,就哼哼两声。 “我说,这人怎么还不来?”高车祈觉得自己手都打的酸了,干脆停了手,也瘫住了。“别那两个龟孙子躲起来了吧。” “谁知道呢。”苏言之也一撩衣摆坐下了。 气氛一时尬住,三人一坐两瘫,空气中只有张晨凯吃痛的惊呼声。 “我说……”高车祈还有闲心,用力往自己刚刚往张晨凯着重“伺候”的地方捶了一下,听到其叫疼,才满意的继续开口,“你闲着没事总招惹我俩干嘛。” “明明是你们两个先招惹我的!”张晨凯输人不输阵,纵然明眼人都知道目前局势对自己很不利,但也不能落了面子不是,他一急,什么混账话都说出来了,“是你们好赖不管的来找我斗鸡,我家大将军伤了!我又不能找女孩子麻烦,不找你们找谁啊!” 话不可谓不委屈,高车祈对他的混账话也不恼,还有模有样思考了一下,“你说的也对哦,那真是在下的罪过了。” “你!”张晨凯气的不行,想挣扎着爬起来,却也是实在浑身疼。 三人一时没有说话,只听到风吹竹叶“飒飒”的声音。 “谁!出来!”苏言之突然开口把高车祈二人吓了一跳,慌忙环顾竹林四周。 话音刚落,一黑衣人出现在他们面前,天色昏暗,也因来人刻意为之,苏言之并没有看清那人的脸,“敢问阁下何人。” “大殿下和二殿下带人来了。”那人说了一句,闪身走了。 “哈哈,你们听到没有,大殿下来了!你们完了,中秋宴殴打朝臣之子!”张晨凯听此,得意大笑,却不想扯到了胸腔的伤,猛咳了几声。 高车祈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他,脸色突然和善了几分,快步上去,“来,张公子,还起得来吗?” 看高车祈如此狗腿的弯腰扶他的样子,张晨凯更加得意,将手放在他手上,由着高车祈将自己扶起来,“这样才对,你对本公子好点,一会儿自然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命。” “是了是了。”高车祈笑的更加狗腿子,“您慢点。”话才落地,拿着张晨凯的手往自己脸上就是一拳,用了吃奶的劲儿,脸上立刻红肿起来。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张晨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借您手一用,就是对我们最好的恩赐了。”苏言之渗渗开口,往自己身上也是这么一拳。 殷邵宣和殷远封一同过来的时候看到便是这么个场景,张晨凯拿着拳头往苏言之身上捶,高车祈在旁边肿着半张脸在拦。 殷邵宣暗道,张晨凯真是好兄弟。 “放肆!你们给我住手!” 殷远封开口大喝。 全有才看到这场景命都吓掉了半条,连忙带人上前,好言相劝。 “张公子,您且将手放开,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不知推搡中有谁给了全有才一下,痛的他喊叫出声,“哎呦!” 殷邵宣暗笑,上前,“言之,车祈,住手!” 苏言之和高车祈是个听话的,立即停手,谁知一停手,没人拉住张晨凯,一拳头结结实实上了苏言之的脸。 “啊!” 全有才惊呼。 —————— “放肆放肆放肆!”殷帝气愤的将桌子上的酒壶杯子一个个扔了下去。“胆子上天了!” “张相,高侯爷,这就是你们养出来的好儿孙?”殷帝阴郁的眼神扫过二人。 张相和高老侯爷不紧不慢的起身请罪。 一时之间,满厅寂静。 “陛下,老臣信我孙儿不是无故打架之辈,不如问问缘由,再行处置。”高老侯爷开口。 “老臣附议。”张相顺着话说。 谁能想到,在朝堂上争锋相对的两个人也有意见一致的时候,左右都是为了自家子孙不是。 “那你们说说,你们是为何在紫竹林大打出手!这么大的人了!”殷帝看向苏言之,他是很惜才的,不然也不会选了他做殷邵宣的伴读。 “言之,你如实说,陛下会为你做主的。”高老侯爷也看向苏言之,在他看来,现在翻盘推责任,只能看苏言之了,车祈实在是不靠谱。 “不如先问晨凯吧。”张相开口。没办法,自家孙子是不争气,他认,若真的让苏言之先说,黑的说成白的,还怎么玩? 张相说着给张后使了眼色,张后实在不喜娘家这个胡作非为的侄子,却也不想忤逆父亲。 又堆起笑,“陛下,你让晨凯先说嘛,瞧那孩子,被打成什么样了,臣妾心抽抽的疼。” 苏芮然不屑撇撇嘴,也不知道眼是不是真瞎,是个人都看的到,张后那好侄子脸上白白净净,除了衣服脏点再没别的毛病,倒是哥哥和表哥,脸上青紫,没每一处好的。 “姑父……陛下明鉴。”张晨凯开口就卖了个惨,“是那苏言之,因为斗鸡的事情记恨我。” “斗鸡?”殷帝对这件事是有耳闻,宫里都传遍了。 “是!”张晨凯鼻涕一把泪一把,“那场我输了,养的斗鸡也伤了一只眼睛,可苏言之得理不饶人,再三挑衅,已制大打出手。” 张晨凯这话说完,张家人都惊了再惊,还不知道家里二少爷有这口才呢。 “苏言之,你有何话说?”殷帝看向苏言之,见他低垂着脸,神色不明,不过身影怎么看怎么可怜。 “张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吧。”苏言之开口。 我的天,张晨凯心里暗骂,就你那风中漂泊的小身板儿,无奈认命的语气,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意思吗? 殷邵宣也是满脸“悲愤”,“言之,有什么你就说什么,没必要如此,父皇会为你做主的!” “我……我说不出口。”苏言之声音颤抖。 “说什么说,他就是没理!”张晨凯厉声说道。 “闭嘴!”张相瞪了其一眼,烂泥扶不上墙,亏刚还夸他! “苏家有从龙之功,得封皇商;又因父亲一脉,得以进京科考的恩典。我父亲又病死在任上,苏家三代,从未受过这种侮辱。”苏言之垂着头,字一个一个的往外蹦,语气悲怆。 “张公子侮我苏家,辱我母亲,便是我打他了,请陛下责罚!”苏言之的话慷锵有力,传遍每个人的耳朵里。 “然然,你会哭吗?” 殷邵宣那个奇怪的手势。 全有了理由,苏芮然一笑,用力拧了一下大腿,扑了上去—— “呜呜呜,哥哥!” ------题外话------ 哭?谁不会啊! 在座的小可爱们,我凉凉了…… 哭一个 第五十七章:美人在怀的感觉怎么样? “兄长为护母声誉,情有可原,可我兄长一介书生,那里是会打人的?请陛下明鉴!”少女略显稚嫩的脸上两行清泪,仍还是为兄倔强的直视殷帝,怎么看怎么可怜。 殷帝听罢,眼光扫过张晨凯和苏言之的脸,一个白净,一个青紫,不可见的摇了摇头,张晨凯的混账名长安皆知,而苏言之,那是有名的少年天才,谦谦君子。 “言之,你且说,张家那小子说你母亲什么混账话了?”听到辱了高芸,太后脸色就不佳了,她一直以为将高芸留在宫里,有她护着,闲言碎语会少很多,却不想,还是有不长眼的! “言之……说不出来。”让一个做儿子的亲口说出侮辱自己母亲的话,宛如登天。 “那你说,哀家今儿要听听长安城里有什么风言传的!”太后看向张晨凯。 他被吓懵了,嘴张张合合没有说出话来,后又反正过来什么似的,不住磕头,“太后明鉴!我没有!便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传闲言啊!” “是没有说什么闲言,张公子说的言辞凿凿。”苏言之像下定什么决心一样,猛的抬起头,眼中蓄泪,“无外乎什么迟早是一家人;张大人不嫌弃家母丧夫,愿以平妻纳之;让我兄妹二人日后入了张府,夹着尾巴做人,好寻生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苏言之满眼泪着实惊到了众人。在座的皆是长安有名望,朝中有声望的家族,对于这个消息也都听了一耳朵,大多一笑置之,都寻思只要张家不傻,都不会去动高苏二家。 “敢问陛下,家母可是陛下谕旨三品郡夫人!诰命在身不可再嫁可是本朝例律!如今家父尸骨未寒,我们孤儿寡母可要被这么欺负!”苏芮然跪在苏言之身旁,叩头三问,“若我哥哥今日由的他们传无作为,明日是不是就要有媒人上门了。” 嘴好利的丫头,殷帝看向苏芮然,可惜了苏史早逝,不然定能给撑个体面,许个好人家。 这话不假,苏史去了,苏芮然在长安就是寄人篱下,就算高家有意帮扶,普通世家还可,高门望族却是攀不上了。 “陛下,苏小姐说的不错!本朝律法有言,诰命不得再嫁!若张家真要硬纳,微臣便要参张相一本了。”一胡子花白的老大人站了起来。 殷帝一看那人,头都止不住的疼。秦简,秦家世代都是言官,不拉帮不结派,就是一身傲骨硬到底了,建宫殿他上奏,纳妃他上奏,太多不行,太少也不行,殷帝都要被他活活气死,又因不能杀言官,只得忍着。 “陛下,小女蒲柳之姿,张家不敢奢望。”高老侯爷说的诚恳,他的侯爷之位来的巧,也不太管京城里的弯弯绕绕,只是张家这个大火坑,谁想去跳谁跳,高家女儿是不会去跳的。 晏国公坐着观望,这种事情,有两三个拦着就是了,若拦的多了,皇帝一急,反而得不偿失。 “哈哈哈哈哈。”殷帝仰天长笑,“你们啊,亏还是朝廷栋梁,听风就是雨。张相是为自家小儿求一桩亲事,可那是他儿媳王家本家的姑娘,朕已经许了,就想中秋宴上赐这个恩典呢。张相,你说是不是?” “是。”张相应道,“臣与小儿谢陛下恩典。” 没办法,皇帝需要台阶下,他就得给他这个台阶,谁都好看。 “你们都起来吧。”殷帝挥挥手让众人起身,只剩苏言之三人。 “至于你们,该罚还是得罚,不然日后岂不是要上天!” “言之,你虽情有可原,朕也要罚,就罚你抄十篇《孝经》。” “张晨凯,关三月禁闭,三个月内不得出府,张相好好看管。” “至于车祈,就回府跟着言之抄《孝经》吧。” “就如此吧。”殷帝说完这些,感觉都烦,“还有张相,替你儿子求的婚事,早日办了,朕讨杯喜酒喝喝。” “是。”众人应道。 “都起来吧。” 殷帝挥挥手让人起身,“都去找太医看看。” 说完要转身之时,见苏芮然弯腰扶苏言之时,脖子划出去的半块玉环,一脸不可置信。 “丫头。” “嗯?”苏芮然听见有人叫她,抬头发现是殷帝,一脸迷茫。 “你过来。” “我?”苏芮然不自觉的看向殷邵宣,见他点头,才缓步上前。 她一步步上前,脖子的玉环也更加清晰,不只殷帝,连张后都看得清楚,二人脸色俱是一变。 “怎么只有半块?”殷帝将玉环拿在手里细细摸索。 “回陛下,不知,臣女打小儿带的就是半块。”苏芮然声音小小的,还带着几分不确定。 “混账东西,还不快将东西取下来!”张后喊出口,忘了为后的仪态,伸手要夺。 殷帝一个凌厉的眼神让她手缩了回去。 “她将这东西给了你……给了你。”殷帝喃喃出口,看着都有些疯魔了,苏芮然有些害怕的后退,可被殷帝拽着脖子的玉环,退了几步都被扯住了。 “父皇!”殷邵宣离得近,一眼看的分明,大步上前,把苏芮然从殷帝手里救了出来。 “嗯?”殷帝发现手里一空就要追,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干咳两声,“都散了吧。” 说完不管众人转身走了,全有才一路小跑的跟着,喊着, “天黑,陛下慢点,奴才给您点灯。” 苏芮然看着殷帝远去的背影,莫名有些孤寂,天子,天的儿子,生来就是孤家寡人。 待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还在殷邵宣怀里呆着,小脸一红,连忙将人推开。 殷邵宣这才反应过来,不自在的干咳两声,恰好看到晏唯宇取笑的小眼神,瞪过去。 “既皇帝说了,就散了吧。”太后由平阳扶着起身,右手一抬,“芸儿,扶我回宫。” 高芸不情不愿的起身,担忧的跑向苏言之,伸手抚上他的伤口,“言之……” “母亲,我没事。您啊,就安心在太后老人家身边儿好好呆着。”苏言之安抚笑笑。 “母亲。”苏芮然上前,满眼委屈看着高芸,自从进了长安,她就跟没有母亲一样,日日不得见。 “然然。”高芸强颜欢笑,摸了摸苏芮然的头。 太后还在那里等着,高芸也不好让她久等,只简单说了两句,便去了太后身边。 苏芮然和苏言之目视太后走远,最后皇后一声冷哼甩袖也浩浩荡荡的走了。 “既如此,我们回吧。”苏言之摆摆手,“太医怕是用不成了,回家请个大夫。” “好。”苏芮然应道。 一旁高静姝正在训斥高车祈胡作非为,明明是个兄长,却被妹妹训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摸着后脑勺傻笑。 顾伊乔和唐汝舟跟着家人走的时候,满怀歉意的看了苏芮然一样,想要说什么也最终没有开口。苏芮然朝她们笑笑。 她又不怪她们,有心无力她懂得。她们身为一个女子,不管怎样都左右不了家族的意思,尤其顾伊乔,顾府青壮皆在边疆,京中剩的不过老幼,更是过的艰难。 高老侯爷和老夫人率先要走,路过张相身边时驻足。 “待二公子成亲之时,在下定举家前往送一份大礼。” “那劳高侯爷破费了。” “哈哈哈。”高老侯爷大笑出门,留张相在后阴沉着脸。 高府其他人紧跟而出,苏芮然看到殷邵宣望过来,“我走了,还有,谢谢你。” 说完一溜小跑跟上了高静姝。 “我说,美人在怀的感觉怎么样?”晏唯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吓了殷邵宣一跳。 “滚犊子!”殷邵宣把人推开,也要走。 晏唯宇跟的可是寸步不离,“我说,你行不行啊,平常嘴上不是挺能说的吗?你看你刚刚那样,抱一下跟要死了一样。” “闭嘴!” “这不是闭不闭嘴的事,你这也忒怂了吧……” “你还出不出宫了,一会儿宫门落匙了,你就睡在太液池吧。” “那你收留我一晚呗。” “滚……”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 求求你们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鞠躬~ 第五十八章:玉环的来历 高府。 自打回了府,满院的人就没有一个得闲的,找大夫的找大夫,拿衣裳的拿衣裳。 高老侯爷听到大夫说不过皮外伤之后,留下一句“伤好之后去祠堂跪着”就甩袖离去。 大家长发了话,无论苏言之和高车祈再怎么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向老夫人和顾氏也无计可施,怕是能做的也只是嘱咐下人在跪的软垫里多蓄点棉花了。 见两个孩子没什么大事,大人们也将心放进了肚子了,尤其是府中女眷,今晚着实是吓到了,一放松,就浑身乏,苏芮然和高静姝妥妥当当的将人送了出去。 为了方便上药照顾,高老侯爷吩咐将苏言之两人放到了一处。 如今二人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安静坐在床上由习恩上药。 苏芮然左看右看,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哥哥身上的伤看着重,也就是纯粹吓唬人呢,可今儿晚上自己是实实在在哭了一场,眼睛现在还涩的很,回去定要素心拿冰敷敷。 “静姝姐姐,那我就先回院子了?”苏芮然问的小心,她晓得,高静姝因为晚上的事情生气了,她可不想撞到刀口上,别样温柔的高静姝,还是留给哥哥和表哥消受吧。 “站住。” 高静姝两个字,让快摸到门口的苏芮然快速转身,蹦到她身边,打着哈哈,“是呢是呢,原本该等姐姐一起走的,那……我们一起走?” 高静姝冷哼,没有理会。看苏芮然吃瘪的样子,苏言之和高车祈低头窃笑。 不过,很快也笑不出来了,高静姝接过习恩手里的药膏,“你先下去吧。” 习恩扫了一圈,感觉气氛不对,快速溜了出去。 苏言之上完药了,在一旁坐着。高静姝接过药膏之后继续给高车祈涂抹。 “疼吗?”语气温柔。 “不疼~”高车祈不想高静姝担心故意语气夸张,“这都是小事情,你都不知道张晨凯那孙子被我们揍成什么样了!” “疼吗?”高静姝用力往高车祈脸上青紫的地方按下去。 “啊~”高车祈痛呼,侧头看高静姝眼圈红了,收起嬉皮笑脸,摇摇头,“不疼。” “我疼!”高静姝又挖了一块药膏,继续上药,“你们三个厉害啊,瞒着我做这么有能耐的事情,让张家都吃了瘪。” “可你们知不知道,听你们两个紫竹林打架,看然然从我面前扑到圣前,我心都要跳出来了!”静女其姝,她一直都是如此,即便发脾气,语气都是轻轻柔柔的,“你们凭什么不告诉我?” 最后一句几乎是哭出来的,带着几分哭腔,分外委屈,听的人心有不忍。 何况是他们。 泪如豆子般一滴一滴掉在如玉的手上。 高车祈急了,平日的巧言善辩一句都说不出来,想安慰都无从下口,跟没头苍蝇一样。 苏芮然上前拿手帕给高静姝轻轻拭泪,“姐姐,原是我们错了,只想着不知此行是何结果,所以没说,却不知反更让姐姐担心了。” “是啊是啊。”高车祈猛点头附和。 “这次真的是我们考虑不周,静姝妹妹千万原谅我们一次,下次定不敢了。”苏言之说。 “是啊是啊。”高车祈继续附和。 “你是不是只会这句。”高静姝被高车祈逗笑了,白了他一眼,“日后不管做什么事情,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是可以一起担着的。” “是!”三人应了。 “哎呀,那你如今开心了,刚刚按疼我怎么算?”一见哄开心了,氛围好了,高车祈又不正经起来,缠着高静姝撒泼发挥,丝毫没有作为哥哥的样子。 彼时,小阁楼里四个人正值少年,意气风发,为家为己,欲与天斗。 —————— 苏芮然回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已经子时,丫头们都已经歇下了,满院只余素心留下的几盏灯火。 “你可真慢,我在这瑟瑟冷风中怎么也等你半个时辰了。” 苏芮然正要推门进屋,突然听到熟悉的语调,转身抬头,见殷邵宣穿着宴会上的紫袍如几天前一般跨坐在屋檐上,笑道, “宫里的先生都是教皇子翻墙不走正门的吗?” 殷邵宣一笑翻身下来,落在苏芮然面前。 “我瞧着你这院的墙头翻着挺舒服的。” “浑身酒臭味儿,离我远点。”少女略带嫌弃的推了殷邵宣一把。 殷邵宣略带无辜的后退几步,留出足够安全的距离,自己上下闻了闻,“不应该啊,我就饮了几杯,何况风吹这么久,再大的味儿也该散了。” 苏芮然轻笑,殷邵宣便知是被作弄了,相视一笑。 少年时,一笑一颦都是万千情愫。 “要不要进屋坐坐?” 少女眉眼弯弯,笑进了少年的心房。 话是放出去了,殷邵宣也应了,可如何带进去呢? 苏芮然从未想过有一天进自己屋子也像跟做贼一样,躲着守夜的丫鬟,带人进了闺房。 “喝茶。”二人静悄悄溜进了屋,苏芮然给人泡了一壶茶,“手艺不好,随便喝喝,权当醒酒。” “不会。”殷邵宣双手接过茶杯,第一次这般亲近,着实有点紧张。 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只殷邵宣低头一杯一杯喝茶。 “你少喝点。”苏芮然开口,殷邵宣立即将杯子放在了桌子上。 “我又不会吃人。”苏芮然也不知干什么,又给殷邵宣蓄了一杯。 “咳咳。”殷邵宣干咳,细看之下脸还有些薄红,“我这次来,是为了你脖子上那半块玉环。” “玉环?”苏芮然将脖子里的玉环取出来,“你知道?” “我知道。”殷邵宣开口,说到正经事,他倒不像刚刚那样害羞了。 “我自幼便带这个东西,问过母亲来由,她只说是保平安的。我想着左右无关紧要,就带着,谁知今日陛下看到这个竟反应如此之大。”苏芮然将玉环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说是保平安,也是保平安的。”殷邵宣用手指敲打桌子,看向苏芮然,“你可知这是什么玉做成的?” “和田玉。” 殷邵宣见苏芮然不开口,继续说。 “和田玉?”苏芮然一脸震惊。 “没错。”殷邵宣点头,“当年先帝登基之后不喜前朝的东西,倾尽天下之力寻了一块和田玉刻了玉玺,就是太极宫里面摆的那块。” “剩下的边角料做了这个玉环,赠给了当时的皇后,也就是如今的太后。”殷邵宣见苏芮然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笑笑,“后来父皇娶了我母后,这块玉环又被太后送给我母后。” “那……那这个玉环岂不是历代皇后所佩的?”苏芮然眼睛不自觉放大,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是的。”殷邵宣出口简直无情,“我母后去世以后,张后一直在找这块玉环,直到……在你身上发现。” “啊~”苏芮然简直欲哭无泪,这哪是保平安啊,这不是要命嘛!张后那善妒的性格,岂不是要杀人越货! “你急啥?”殷邵宣又灌了一杯茶水,好奇问道。 “这能不急吗?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急啊!”苏芮然感觉这块玉环简直就是烫手的山芋,拿也不是,扔也不是。 殷邵宣把茶杯放在桌子上,寻思你咋知道另一半不在我身上啊?当然这话他也不会说。 “哎呀,别转了,不是大事。”殷邵宣起身按着苏芮然的肩膀将其压在凳子上。“我给你讲……” “嗯。”苏芮然立刻做乖学生认真听讲状。 殷邵宣忍不住笑出声,“我给你讲,带着这个,你就使劲儿作,使劲儿闹,想惹谁惹谁,想骂谁骂谁,大不了闹到父皇那里,他若气了,就把这玉环若隐若现往他眼前一晃……” “会怎样?”殷邵宣话说一半,苏芮然连忙问。 “一准儿没事。” “为何?”苏芮然很是好奇。 殷邵宣笑的得意,“不告诉你~” 说着起身往门外走去,“我特意来此是怕你因玉环的事情寝食难安了,既然说明了,早点睡吧。” “好。”苏芮然见人推门出去,快步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看少年纵身踏月而去,望了许久。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 求求大家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鞠躬~ 第五十九章:所谓伊人,出幽迁乔 此后几天,苏芮然闲的很,绣绣花,听听戏,偶尔还和殷邵宣传上几封信。 高兴了和唐汝舟去找找张牧晴的不痛快,不高兴了也和唐汝舟去找找张牧晴的麻烦,反正每日里过的充足有意思的很。 张家从王家纳了一个庶出姑娘过来,因为是皇帝赐的,又是平妻,不大不小也摆了几桌酒席。高老侯爷也似那日中秋宴所言,举家大小去讨了杯酒,苏芮然瞧着,张浩德正房王氏的脸黑的跟炭一般。 今日得闲,唐汝舟下了一个帖子,邀苏芮然高静姝去慈恩寺烧香拜佛,高静姝看了一眼帖子就推辞不去了,原话是这般说的, “听她的烧香拜佛呢,去了慈恩寺怕是连佛的边儿都摸不到,就被她拉去找那个小和尚,叫……了尘来着的。要去你去,我不去,和她走一遍慈恩寺,腿都要断了。” 苏芮然一听,也要辞,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唐汝舟撞个正着,打包抓上了马车。 “哎呀,你就跟我去嘛,听说今日澄观大师在慈恩寺开佛会,你也听一耳朵,长长佛性。” 唐汝舟双手合十,满眼哀求。 “你看我还跑的了吗?”苏芮然无奈看了一眼窗外,都已经出了东市。 “嘻嘻嘻。”唐汝舟傻笑,“你今儿就陪我去一次,明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陪你。” “哼。”苏芮然仰头娇哼一声,“你今日去是为了佛会?” “不然呢!”唐汝舟一拍大腿,豪放的不行,“我给你讲,澄观大师都说过我是很有慧根的,那是天生的佛性啊。” “说实话。”苏芮然不信的瞪过去。 唐汝舟要说的满腔佛理被苏芮然这一晚给瞪没了,“这……这不是了尘小师父也要上去讲禅嘛……” 苏芮然转过身去扒在车窗上,“我就知道,乔姐姐怎么没同你一起来?” “嗨。”唐汝舟一摆手,“今儿夏家人上门了。” “为何事?”苏芮然问。 “还能是什么事,如今夏子昊有功名在身,也老大不小了,怎么着也该成个家了。今日夏夫人特意带了几个好日子进府了。”唐汝舟回道。 “只是可怜了晏唯宇那小子,不仅抱不得美人归,还得亲自送美人出嫁。” “嗯?” 苏芮然听此瞬间将头从窗外转过来,看向唐汝舟,“这关晏小公爷什么事?” “顾家青壮都在边疆,家里是女人主事,难免被人看轻,三书六礼若有了差错,那还得了。所以今日晏唯宇一大早就赶去了顾府,作为姻亲撑个场子。” “哦。”苏芮然点点头,后来又想,“还是不对啊,抱得美人归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唐汝舟一脸不可置信。 “不知道。”苏芮然摇头。 唐汝舟一脸“你哪个山沟沟来的”的表情。 “我以为你知道呢?” 那得从八年前说起了。 晏唯宇那时还不是满城皆知的纨绔子弟,那年他不过七岁,却也是出口成章,享誉京都的神童,试问当时谁不羡慕晏国公后继有人。 晏唯宇第一次见顾伊乔是在母亲的办的牡丹花会上,当时他觉得无聊,爬上一颗房高的大树,耷拉着半条腿扫视底下的情形。 不屑的撇撇嘴,这些人呦,整天这宴那宴,也都不嫌烦。 头枕着双臂躺下,忽看到人群中的一个素衣少女。在众多穿金戴银恨不能将家里所有首饰都挂在身上的贵小姐中,这样一个不施粉黛的少女就尤为突出了。 他就这样躺在树上盯着那少女,直到一个命妇将人拉走才收回视线。 闭眼小憩,耳边都是纷纷扰扰的人声,心生不快,好烦好烦,因为这个牡丹花会,看书的地方没了!练武的地方没了!现在连睡觉的地方都莫得了! 睁开眼,侧头一看,见素衣少女站在树下抬头看他,视线相对,笑颜如花: “这么高,你不怕吗?” 晏唯宇当时是恼羞成怒,从树上一跃而下,留下一句“要你管”转身而去。 事后他佯装无意的打听了一句,听母亲讲是顾家的姑娘,叫顾伊乔。 所谓伊人,出幽迁乔。 她父母大抵希望她一生遂愿,顺风顺水吧。 再见是在朱雀街上,晏唯宇买通门房溜了出去,那是他第一次自己一人,不是晏小公爷,不为上学,只为去见见长安城的风景。 他带足了银钱,踏步朱雀街,看什么都稀奇,糖人、风筝、糖葫芦、卖艺的。 稀奇什么就买什么,一路逛着,竟去了西街。西街鱼龙混杂,不似东街全是达官贵族之辈,在这里有郊外村落起早来贩卖的菜农,有缺斤少两的商贩,有插着腰和屠夫撒泼的妇人。 晏唯宇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在人群中艰难的挤着,忽看到围成的一个圈的众多少年,好奇走过去。 三五孩童聚在一起,分享自己得的如何优秀的斗鸡。兴致来了,还让其下场秀上一秀,赌的也不大,不过一根糖葫芦,几文钱。 晏唯宇集中精神盯着圈内的斗鸡,他喜欢这个游戏,他从未见过。 “诶,你看好哪个?”旁边一个少年看晏唯宇许久了,一见其穿衣打扮就知非富即贵,便也撺掇他下注。 起初他们只不过是想骗骗晏唯宇身上的糖葫芦,小泥人。可人总是贪得无厌的不是,慢慢就看上了他身上的配饰,钱财。 晏唯宇好不懂,明明他看好的那只斗鸡斗志昂扬的,怎么就每局拉跨了呢? 不一会儿,身上的钱输光了,连腰间的玉佩都被拿去了,晏唯宇发现了端倪,大喊, “不对,你们作弊!你们给它喂了药!” 见事情败露,那些人不退反进,狞笑着一群人将晏唯宇围住, “小子,你玩不起是吧?” 如果是现在的晏唯宇,见时机不对,卖个乖跑了,秋后算账也不迟啊。可那时的晏唯宇,一根筋认到底,更是个读书读傻的书呆子。 只嚷嚷着,“作弊!作弊!” 被几个人按到地下打也不改口。 在晏唯宇想今天是不是要交代在这儿的时候,听到一声熟悉悦耳的女声, “京兆尹来了。” 西市里的小人物一听京兆尹,不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撒腿要跑,却被京兆尹带来的官兵逮个严实。 晏唯宇眯着眼睛看到京兆尹庞大的身躯挡在他前面,带着谄媚的笑容,“小公爷?小公爷可还好?” 借着他的手站了起来,果不其然,看到抱着斗鸡的顾伊乔,一见他,笑着迎上来。 “小公爷。您瞧,这就是您看好的那只斗鸡,果然是个品质好的,可惜被下了药。” “你不必安慰我。”晏唯宇觉得丢人甩袖要走,感到一阵阻力,见顾伊乔拽着他的袖子,一时紧张,话都有几分磕巴。 “没有……不是安慰,真的,你看的很准的。” “我知道。”晏唯宇别扭的小声回了一句。 少女低头轻笑,笑的晏唯宇有几分恼了,转身又要走,又被拽住。 顾伊乔将斗鸡交给晏唯宇,他的手拿过笔提过枪,那里抱过这种东西,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一脸求救的看着面前的少女。 “小公爷若是喜欢斗鸡,可以领这只回去养,左右它的主人也不要它了。” “我……养它?” “是啊。” 顾伊乔话音刚落,就见她的丫头满脸泪水的扑了过来,才想起来,她刚刚急着去叫京兆尹,倒忘了告诉那丫头一声。 晏唯宇抱着斗鸡目送少女要走远。 “我叫晏唯宇。” 此次之后,“小宇”二字便伴了他整整八年。 —————— “想不到晏小公爷还是这等深。”苏芮然带着几分遗憾的开口。 “是啊。”唐汝舟灌了一杯茶水,“你别看这小子现在狂的跟啥一样,当年也纯的很呢。” “那怎么乔姐姐就定亲了呢?”苏芮然继续问。 “谁知道呢?”唐汝舟也叹了一口气,“也算门当户对,我们都以为晏唯宇会早早下手订下来呢。” 说不遗憾也不可能,至少晏唯宇也算他们这一圈里知根知底的。那夏家的公子,平日里都没有打过交道,传的倒是好,可谁又知道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或许下过手呢,只是明眼人都看的出来乔姐姐只当小公爷是弟弟。”苏芮然唏嘘不已,说是年少情意,可顾伊乔比晏唯宇大三岁不止,自然思虑也多点。 “也没准儿。”唐汝舟突然兴致来了,“别看晏唯宇现在不成器,当年也是少年成名。可自从三年前,就成了这幅模样,还有就我给你讲的那些事,在长安城里是禁的。” 苏芮然点点头,想来三年前定是发生了许多,造成了如今这个局面。 ------题外话------ 我的第一对副cp也要开始了,萌萌的小公爷和乔姐姐! 这只斗鸡便是被大将军斗死的那只。 求评论,求收藏! 求求大家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鞠躬~ 第六十章:小和尚好啊 “左右这种事情咱都管不了,也不能管。”唐汝舟趴在车厢上,“我现在就想飞去慈恩寺,见见我的了尘小师父。” 苏芮然没有理她,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这次来慈恩寺的心境可是与上次大不相同了。 马车不紧不慢的向慈恩寺方向驶去,渐渐来往香客多了起来,苏芮然将头收了进来。 “人真多。” “是的啊。”唐汝舟回了一句,“今天是澄观大师云游回来办的第一场佛会,来的人自然多。” 而后又小声嘟囔,“还有那些专门来看了尘的小丫头们,真是有辱佛门清净。” 苏芮然撇了撇嘴,寻思你来这不也是贪图美色? “到了到了!”唐汝舟看到慈恩寺的大门,激动起来,看向苏芮然,“看我衣服可好?头发可散了?” 因是来寺院,二人穿的也素净,浑身上下也就头上带了几朵珠花。 苏芮然细细打量,“好着呢,没有再好的了。” “那走啦!”唐汝舟跳下马车将苏芮然也接下来,拉着她快步向慈恩寺跑去。 山门可高,一步步,一阶阶,皆是期望。 “慢点慢点。”苏芮然被唐汝舟拉着跑,比自己一人登还要来的累。 “快点快点。”唐汝舟回头望苏芮然,“去的晚了就没位置了。” 二人可以说是一路狂奔而至,就这样,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高台已经搭好,澄观大师身披袈裟盘腿坐下。 唐汝舟简单平复了一下心情,扫视一圈会场,拉着苏芮然走到了尘身边。 “小和尚好呀。”唐汝舟连蹦带跳的来到了尘面前,扬起头看他,眼睛里都是发着光的。 了尘个子高,纵然唐汝舟仰着头也只到他肩膀的位置。 “了尘师父好。”苏芮然也问了好。 “唐施主,苏施主。”了尘回头见唐汝舟,慌忙后退,留了足够的距离,双手合十回了一礼。 了尘回头,二人又感到心头一悸,人间绝色不过如此,得亏是个和尚,不然怕是要凭这张脸在人间搅弄风云。 “今日唐施主又来听佛会?” “嗯。”唐汝舟笑着点点头,“我喜欢这个。” “那施主自便,小僧要去师父那了。”了尘还想说些什么,被一个僧人拉着往高台方向去了。 “你是喜欢这个?还是喜欢那个?”见了尘走远,苏芮然侧头在唐汝舟耳边说了句,还分别指了指高台和了尘。 “你这丫头,还戏弄到我身上来了!”唐汝舟听了要捶她。 苏芮然侧身躲过,故意板着脸,“佛门重地,打打闹闹像什么样子!” 唐汝舟收起手不理她,苏芮然眼巴巴的凑上去,嘴上还是不饶人,“你说这了尘小师父好看是好看,但也是那种不染凡尘的好看,但凡是个人都不会起了杂心。你说,你还是不是个人?” “哇,苏芮然!你学什么不好,学张晨璋那嘴毒的毛病!”唐汝舟一听急了,她看上慈恩寺了尘和尚的事情,长安城那个不知,只当她是又多了一个玩意儿,只张晨璋一个人过来阴沉沉问了她一句,“你是不是人啊?” “我错了我错了。”苏芮然此人,认错是极快的。从并州至长安,但凡她惹了事,要罚之时,“我错了”三个字绝对能比惩罚要快的说出来。 —————— 二人根本没有和了尘搭话的机会,天生佛子,未来方丈,任何一点都足以信徒们将他围的水泄不通。 “咋办啊?”苏芮然看着人群中的少年颇为无奈的问唐汝舟。 “不怎么办。”唐汝舟转头俏皮看向苏芮然。“你来过慈恩寺吗,我带你逛逛,我跟你讲,我对慈恩寺怕是比对我中山王府还要熟。” 苏芮然点头应了,二人并肩在慈恩寺溜达着。 “我说你中意了尘哪点?他也只有一个脸了。”苏芮然问。 “脸还不够吗?”唐汝舟一脸震惊的问,语气仿佛是在说“脸是天下最重要的东西了”。 “嗯……”一时之间竟找不到理由反驳。 “你们不了解他,都说他天生佛子,断情绝爱,可他很善良的。”唐汝舟接着说,而后想到什么事情一样,语气温柔,“他救过我,就在慈恩寺后山上。” “我们说他绝爱是因为他没有儿女情长,他的爱全是大爱,为国为天下。他救你是因为他纯粹,那不是善良,是佛性,那日在慈恩寺后山便是一只蚂蚁一条狗,他也会舍命去救。你懂吗?”苏芮然皱眉看着唐汝舟,“他不会像一般男儿那样与你相敬如宾,画眉举案。” 唐汝舟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久到苏芮然觉得她是不是太操之过急,后悔不已手足无措之时。 唐汝舟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可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不是吗?若他真像一般男儿一样,我还不如去喜欢长安城里有权有势的公子哥儿,以我的相貌品质,还愁嫁吗?” 苏芮然也笑了,“你真的栽的死死的。” “那就一条路走到头吧,反正母亲还想留我在闺中几年,我也不急。等我把他吃的透透的,待他还俗,定请你喝一大杯喜酒。”唐汝舟想到着,心都荡漾了,所幸大殷和尚可以还俗,不然那才真是要哭死了。 “一杯怎么够,堂堂汝舟郡主,这也太小气了吧。”苏芮然佯装不满的说了一句。 “那就喝两杯?三杯?不行,不喝醉不能回!”唐汝舟笑的张扬得意,诗经有言“烈女怕缠郎”,她还就不信了,不能给它改成“烈郎怕缠女”了。 “走,我带你去后山看小和尚救我的地方。”唐汝舟拉上苏芮然要走。 苏芮然满脸纠结,“后山还是太偏了,要不要叫上护卫。” “哎呀,不碍事,就几步远,那可是我的秘密地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快走吧。”唐汝舟拉着苏芮然往后山方向而去。 —————— 后山山路都没有铺完整,二人一路磕磕绊绊来到了一棵树下。 “呐,就是这里。”唐汝舟指向了那棵树,“当时母亲在寺里祈福,我嫌无聊,偷跑出来,遇到了一条蛇,吓的脚都软了。” “啊?”唐汝舟讲故事很有一手,想来也和酒楼说书先生有的一拼,故意讲的很凶险,让苏芮然害怕。“你被咬了?” “哪儿能啊,要是被咬了,我现在坟头草都三米高了。”唐汝舟不以为然继续说,“当时恰好遇到了来山里砍柴的了尘,救了我一命。” 事后她都想去慈恩寺送个牌匾,写个什么“见义勇为”、“助人为乐”啥的,感谢他们只单单那天给了尘安排了砍柴的早课,不然她早玩儿完了。被张晨璋好一通冷嘲热讽才打消了念头。 不过这慈恩寺也真有意思哈,送了救命恩人不说,还送了一个这么好看的,直接连她的终身大事也给解决了。 “当时我就惊为天人了,我寻思,天呐,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唐汝舟一脸回味的表情看的苏芮然打心底里鄙视,不想看她。 转过头,扫视整片树林,她虽不会武功,可眼尖啊,看到一个树后露出的黑色衣角,大喝一声, “谁?出来!” ------题外话------ 我见你必定是用跑的,看你眼里定有星星★ 求收藏求评论! 求求大家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鞠躬~ 第六十一章:遇刺 入目可见的是约莫五六个麻衣大汉,脸上俱带着猥琐的笑容。 苏芮然觉得不对,拉着唐汝舟要从侧边绕过,被一个大汉突然伸手拦住。 二人皆是一惊,苏芮然咽了咽口水,看着横在自己脖子前的粗壮的胳膊,佯装镇定,“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各位这是要做什么。” “好俊俏的小娘子。”其中一看就是领头的人带着恶心甚至有些变态的笑容挥挥手,众人向她们逼近。 苏芮然护着唐汝舟缓缓往后退。她们也不小了,男女之事都懂一些,都很清楚若是被抓到会发生什么。 “汝舟,你怕吗?”苏芮然低声对唐汝舟说。 “不……不怕。”她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紧紧抓着苏芮然的衣袖,话都是磕巴的。 “那好,一会儿我说跑,我们就分开跑,都不要回头,往山下跑,可好?”苏芮然能做到的只是止损了,能跑一个是一个吧。 “好。”唐汝舟放开紧抓着苏芮然的手,应道。 “想不到出门打个猎还能遇到这种绝色,今儿真的便宜了我们兄弟几个。”领头的人笑的龌龊,搓搓手向她们二人走进。 “你们不是猎户吧?哪家来的?”苏芮然盯着领头人突然问道。 那几个人被她问的一愣。 就在此时,苏芮然将唐汝舟用力一推,大喊一声“快跑!” 唐汝舟被推的一个趔趄,撒腿就往山下跑。 那几个人反应过来,起身要追,苏芮然笑道,“你们是要玉环吗?在我身上。” 说完往相反方向跑去。 领头人原地纠结片刻,挥挥手示意人往苏芮然方向追去。 苏芮然听到身后繁杂的脚步声,便知道自己赌对了,刚刚那人伸手拦她,她看见手上的茧子,知那是常年练剑的人才会有的,猎户根本不可能。 而自己进京来行事低调,除了张家从未得罪过旁人,更何况前几日,玉环进了张后的眼,这些人此行只能是为了这半块玉环。 苏芮然奋力跑着,所幸后山地势险峻,都是第一次来,她跑不动,他们也追不上。现在只盼着汝舟快些下山找人来了。 —————— 唐汝舟知道苏芮然把人引走了,往山下跑的飞快,她的脑海里只回旋着苏芮然那句“不要回头,往山下跑!” 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擦都擦不完,都怪她,非要来看什么秘密基地,要是然然出了事,她万死都难辞其咎。 “啊!”不知道脚下什么东西将她绊倒在地,挣扎着爬起来,继续跑! 就这一路,唐汝舟仿佛跑了一年,连滚带爬,衣衫褴褛,身上大大小小血淋淋的伤口。终于看到了…… “小和尚!小和尚!”唐汝舟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了尘扑过去,这次不为情也不为爱,“了尘师父!” 了尘不可置信的看着浑身是伤的唐汝舟,连忙伸手抱住了,“唐施主,得罪了。” “可是出了什么事?”在了尘的记忆中,这位大家千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高高在上,宛如星辰一般的璀璨,何时如此过? 殷邵宣跟在了尘身后,今日他又来寻了尘讨茶喝,听闻苏芮然来寺还去了后山,特意守在后山山口打算来一波“偶遇”。 没有看清状况,只当唐汝舟又投怀送抱,还打算调侃两句,走进一看唐汝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浑身青紫,环顾四周没有看到苏芮然,连忙问道, “发生什么了?怎么就你一个?然然呢!” “去……后山……救……救然然……后山……”唐汝舟话都说不明,只不住的重复这几个词。 “后山那么大,你让我去哪找啊!”殷邵宣担心到不行,一挥袖子就要上山。 被了尘拉住,“去半山腰,有棵梧桐树,应该就在那个周边。” 当年他是在那棵梧桐树下救的唐施主,听寺里的小和尚们言,唐施主每逢进寺,必去那棵树下看看。 “嗯。”殷邵宣应道,“你送她回去疗伤,让奕辰带人上山。” “好。” 见人飞身往上消失不见,了尘低声道了一句“阿弥陀佛”,又对唐汝舟道了一句,“得罪了。”将人背了起来。 —————— 苏芮然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用完了,大声喘着粗气。 全靠她脑子灵活身形小,只往狭窄的地方钻,那些人太过壮实,要想追上她必须得费点力气了。 可她的力气也是确确实实比不上那些人,跑了这么久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看着人离得越来越近,苏芮然简直欲哭无泪,让你偷懒,让你贪玩,就是不学武,现在连跑都跑不动。 “哎呦。”一块突出的石头将人绊倒在地。她一路跑来,珠钗首饰已经掉的差不多了,身上也有被树枝划的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一摔,彻底将腿都嗑破了。 母亲,哥哥,静姝姐姐,真的是天要亡我啊,苏芮然坐在地上恨不能学学楚霸王仰天长啸。 人家楚霸王还身材魁梧,宁死不渡乌江呢。她倒不想死,可是连个让她渡的乌江都没有。 “停!”苏芮然伸手喝住要继续靠近的众人,可惜瘫坐在地上没有丝毫威慑力。 即使没有威慑力,也让领头的人止住了手下,这个小丫头贼的很,一路让他们吃了不少亏。 “我说,你们累不累啊?”苏芮然瘫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形象可言。 “苏小姐,我们也是奉命行事?”领头的抱拳行了一礼。 “不装猎户了?”苏芮然此言一出,他们便知被套路了。 其中一人气愤的站出来,“大人,听着小丫头嚷嚷什么,直接上前抢了不就成了?” “停!”苏芮然又是一声大喝,叫人都看过来,打着哈哈笑道,“我把玉环给你们,能不能放我走?” “怕是不能了,苏小姐,上头有令,不留活口。” “那也行。”苏芮然认命一般的叹了口气,“那我都要死了,能不能告诉我,你们的上头?是谁。” “恕难从命。” “诶……”苏芮然还想拖些时候话刚出口,被领头人打断,“苏小姐也别再问了,我们没读过书,嘴上功夫比不得。” “啊?”苏芮然一声苦笑,“那能不能,留个全尸?” “自然,会体面的。”领头人应了声,拔刀向苏芮然砍过来。 苏芮然眼睁睁看着带着白光的光向自己面部而来,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认命的闭上眼睛,除了父母亲友,不知为何,想起了那个人。 要死了要死了…… “铮” 刀剑断裂的声音响起,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苏芮然微微的半张眼睛,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神祇,她大概明白为何唐汝舟会对了尘如此心动。 生死之时的救赎,就是神明。 他对她,与她对他都是一样。 殷邵宣回头,将苏芮然扶起来,轻轻抚去她脸上的碎草污垢。 苏芮然抬头看他,被人追的时候她没哭,摔倒的时候她没哭,甚至刀剑要落她身上的时候她没哭。此时,不过殷邵宣看了她一眼,就泪如同下雨一样,止都止不住。 殷邵宣轻笑,将苏芮然花脸猫一样的脸擦干净,“还是跟小孩子一样。” 领头人不可置的看着自己断裂的刀身。 底下的人全都聚过来,将二人围住。 殷邵宣将苏芮然护在身后,转身一刹那,浑身的气场都变了,什么温柔体贴,轻声细语,只余一身肃杀之气,“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人没有说话,提刀上前。 殷邵宣嘴上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侧头看苏芮然,轻声道,“把眼闭上。” 苏芮然点点头紧紧的抓住殷邵宣,她怕了,真的怕,怕死怕急了。 殷邵宣手指翻转,一把短刃显于手上,天知道,他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刀离然然不过一寸,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些人,都该死! 苏芮然闭着眼睛,跟着殷邵宣移动,耳边都是阵阵风声及人的痛呼声,她纠结不已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殷邵宣出手不似苏言之高车祈那种小打小闹,不似侍卫之类有来有往。 他出手,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招招狠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狠。刀刀进肉,刀刀见血。 殷邵宣回头,那些人残肢断手的躺在他身后。 他扬起一抹温柔的不能再温柔的笑容,如果忽视掉浑身的血的话,那会事情郎最真挚的告白。 “然然?”殷邵宣见苏芮然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伸手要抓她的手。 当时的苏芮然不知在想什么,面对浑身是血的殷邵宣,不自觉的缩了一下。 殷邵宣并没有抓到,他脸上莫名的笑容,垂下头,“是有点脏啊,然然不喜欢脏。” 他垂着头,眼中暴虐万千,他喜欢母后,母后走了;他喜欢然然,然然也会嫌弃他吗?他不能接受苏芮然离他而去,他可以温文尔雅,也可以嬉皮笑脸,但若是然然也不要他了,他要怎么做…… “脏死了,动手也不知道注意点,以后要是再这么多血,别想碰我。”苏芮然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缓步上前,轻轻擦去殷邵宣脸上的血秽。 “啊……”苏芮然一身惊呼。 殷邵宣将人牢牢抱在怀里,将头埋在少女脖颈处,久久没有放开。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 求求大家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鞠躬! 第六十二章:信我,不会再有了 奕辰到了的时候只够收拾残局了。 苏芮然伤了腿,路都走不稳当,殷邵宣干脆将人抱起来,快步下了山。 寺里人多,苏芮然将头埋在殷邵宣怀里,殷邵宣也尽量避着人群走。 苏芮然脱了险,放松下来,听着身后人沉稳的心跳声,不自觉竟睡着了。 殷邵宣听见小呼噜的声音,低头轻笑,走的越加平稳,抱着人进了了尘的院子。 一进院子,一道身影向他们二人扑来,殷邵宣侧身闪过,堪堪站住,将怀中的人抱的更紧。 “然然?然然呢?”唐汝舟站稳后看到殷邵宣怀里的苏芮然,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了,摸向苏芮然的手都是颤抖的,带着哭腔撕扯道,“这……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定要那些人血债血偿!” “嚷嚷什么嚷嚷!”殷邵宣白了唐汝舟一眼,“小点声,睡着了。” “啊?”唐汝舟满脸懵,而后点点头,“睡着好睡着好,快抱进去啊!” 殷邵宣上下打量了唐汝舟半晌,才抱着苏芮然进屋,迎面撞上出来的了尘,“大夫走了吗?” “还未,小僧这就请过来给苏施主疗伤。”了尘被问的一愣。 “不必,请过来给外面那个看看,我寻思怕是给脑袋撞傻了吧。”说完抱着苏芮然进屋。 “阿弥陀佛。”了尘道了一声佛号,拦住了要进屋的唐汝舟,“唐施主,不如随小僧去偏室,让苏施主好好休息。” 唐汝舟看了看房门,才点头应了。 —————— 殷邵宣刚将人放在床上,苏芮然就缓缓睁开了眼睛。 “怎么醒了?床太硬了吗?”殷邵宣问,慈恩寺的和尚讲究苦修,尤其了尘,睡的不过一床板,底下就没有几床被子。 “没有,那会儿就醒了。”苏芮然摇摇头,本就是小憩,在唐汝舟扑过来的时候她就醒了,不过没有睁开眼睛,不然难免汝舟又要自责哭泣。 殷邵宣自然懂,转身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吧,你有口福了,了尘这里可全都是好茶。” “那是我的福气了。”她实在是渴了,接过杯子灌了好大一口。 “您慢点,不急。”殷邵宣看苏芮然喝水那架势,便知是受了很多苦,心疼的说道。 “这事?怎么说。”苏芮然喝完水,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不急,这事儿还没完呢?”殷邵宣眼色不明。 “诶,话说你今儿怎么这么赶巧来慈恩寺了。”苏芮然侧头看殷邵宣,“莫不是……” “今天不是顾家姑娘选日子嘛,太傅请了假,左右无事我来找了尘讨杯茶喝。”殷邵宣回道。 “哦。”她都忘了如今教皇子的太傅是乔姐姐的父亲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殷邵宣此人吧,平日里还是很开窍的,偏偏这时候脑子跟开了洞一样。 “没什么。”苏芮然看着殷邵宣摇摇头,躺下,又想到什么突然坐起来,“乔姐姐选日子你知道,晏小公爷心悦乔姐姐你知不知道。” “晏唯宇?”殷邵宣反问,“知道啊,怎么了?” “那你怎么看?”苏芮然是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如今的样子,可谓是满脸八卦。 “我,我坐着看啊。”殷邵宣嗤笑出声,用手指戳了一下苏芮然的脑袋,“你的小脑袋瓜子想的是什么啊?” “怎么了嘛?”苏芮然颇为委屈的摸了摸脑袋。 “人家顾小姐就是心悦夏公子怎么办?”殷邵宣摆摆手,“晏唯宇又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那晏小公爷这也不急啊?”苏芮然颇为不解,这不还眼巴巴的凑上去给人家选日子呢。 “急啥。”殷邵宣摆摆手,“退一万步讲,这不才选日子嘛,离成亲还远着呢。就算成亲了,不还有和离嘛。” “啊?” “再说了,我感觉这么多年,那小子也认了,年龄不当,身份不合,父母不认,拿什么争。”殷邵宣无奈摇摇头。 当年晏唯宇也争过,可除了一身现在还留着疤的伤之外他什么也没有捞到。 屋子一时寂静。 “乔姐姐知道吗?”苏芮然问道。 “不知。” 对于顾伊乔,晏唯宇一直是报喜不报忧的,这种事情,他怎么会让顾伊乔知道,平白增添她的烦恼。 “所以,他喜欢了八年,到头来那个人连点风声都没有听到?”突然之间,苏芮然感觉那个桀骜小公爷有些许的……可怜。 “他很有分寸的,这事原本该是整个长安城都不知的,有一次喝酒我们将他灌醉,才问出来的。”那是顾伊乔订亲的晚上,晏唯宇突然邀他们出来喝酒,众人有意捉弄,便灌他酒,他也来往不拒,不可一世的小公爷啊,在他们面前痛哭,宛如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 这件事应该在订亲那晚上随着一场酒消散在长安城的风里的。可惜万事不遂人意,这件事被他们知道了,当时他们年少轻狂,哪里肯认输,趁着酒意将那夏家的公子揍了一顿,还各种激励: 订亲算什么?又不是成亲,再大不了我们抢亲啊! 晏唯宇倒是听了,又是拉拉扯扯的折磨了自己数年,若时间可以倒流,他们都想回到当时狠狠地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不算折磨,挺开心的。” 这是晏唯宇的原话,眼睛里缺了以往的张扬任性。 “不说他了,一会儿我让奕辰送你回府。”殷邵宣笑了笑,“你将今天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诉高大人。” “我知道。”苏芮然点点头,“是皇后派的人吧。” “怎么这般聪明了?”殷邵宣给苏芮然背后垫了床被子,让她坐的更加舒服些。 “他们是为玉环来的,不用脑袋都能想的到,不是皇后就是张家。”苏芮然撇撇嘴,很是不开心。 “乖,你只要将此事告知高大人就好,剩下的交给我就好。”殷邵宣扶住苏芮然的双肩,眼睛看着少女眼中自己的倒影,“信我,不会再有了。” “好。”苏芮然感觉脸上烫烫的,将殷邵宣睁开,躺下了。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 求求大家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鞠躬~ 第六十三章:谢恩 万春殿。 殷远封在殿内不停地踱步,最终忍不住站住脚指向高处坐着的女人。 “母后!您糊涂啊!” 女人低头看自己手上做好的精致丹蔻,“我怎么糊涂了?” “您怎么会想到去动苏家那小姑娘!”殷远封气急了撩开衣袍坐在了椅子上。 “为何动不得?”张后冷笑,“千金小姐寺里拜佛,后山遇险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今日她一死,谁会知道是本宫做的?” “呵。”殷远封都被母后的愚蠢气笑了,难怪一辈子被元后压在底下,她若是有元后一半手段,天时地利人和之下也不会平白将皇后之位给人送了出去。 “您知道她去参加慈恩寺佛会,您可知道与她一同去的是中山王的孙女,今儿您就盼着派去的人手段高些毁尸灭迹做的干净些,不然依中山王的性子,死也要咬您一口。”殷远封看着张后,目光不善。 “这……”张后被殷远封的眼神吓到了,手里的茶杯滚落在地上,在空旷的宫殿里响起清脆的碎声。 “还有,您怕是不知吧,二弟也去慈恩寺了,若是被他撞见了,您怕是见不得您儿子好吧。”殷远封听到茶杯碎裂的声音都心烦,起身要走。 “不会的。”张后喃喃道,“我让他们伪装的成猎户,纵然被发现也不会怀疑道我们身上的。” 殷远封身都没转,嗤笑,“那可真是赶巧了,人家小姑娘刚把玉环露出来没两天,就遭了害,满身金银还就丢了一个不起眼的玉环,您说是父皇蠢还是高侯爷蠢呢。” 走了两步,想到什么的突然停住脚步,“哦,对了,母后,谁给您出了这么好的主意,趁早提拔一下,是个人才。” 说完这些,抬脚就走,还未出宫门,迎面撞见进门而来的张晨璋。 “殿下?” “怎么了?”殷远封问。 “中山王和高侯爷突然递帖子进宫,祖父让我来问问可是宫里出了什么事?”张晨璋说道,中山王平日和高侯爷没有太多交集,突然一同进宫,张相唯恐是宫里出了乱子。 殷远封回头看向张后,“您瞧,这不就来了。” 而后看向张晨璋,“具体出了什么事,让你姑姑给你讲讲吧。” 说完还要走,被张晨璋一把抓住,往宫里扯,“殿下” “得得得。”殷远封挣脱开张晨璋的手,随着他一同进门,回到自己刚刚的位置上坐下。 张后将事情原原本本道来,张晨璋也一脸莫名,忍不住开口,“姑姑,你也太心急了,那玉环是要拿的,但也不能急于一时啊。何况苏小姐身上不过半块,另半块在哪还不知道呢。” “不急不急!你们总说不急!当年立后的时候也说不急,半路被殷思茵那个贱人用了个狠法子,白白丢了后位,现在我自己争取怎么了!”张后声嘶力竭的喊道,丝毫没有为后的仪态。 “母后,慎言。”殷远封开口,“那是元后,按规矩,儿臣也要尊称一句母后。” 张晨璋见这母子俩又要撕起来,连忙倒了一杯茶水,亲自奉给张后,“姑姑消消气,现在争吵也是于事无补,还是想想办法吧。” “这能怎么办!”张后接过茶水,放在桌子上,“他们也只能怀疑,纵然再多的怀疑指向本宫,但凡没有证据,本宫也不怕他们,皇帝还用的到张家,不会动本宫的。” “是了是了。”张晨璋讨好笑笑,尽量语气委婉,“姑姑,这苏家姑娘是断断不能再动了,不说高家如何。苏大人没了,可人家苏家还没倒呢,苏老太爷会看着咱们动高芸,却不会看着咱们动苏小姐,毕竟是苏家嫡女不是?” “知道了知道了。”张后不以为然摆摆手,张晨璋便知她没有听进去,但也不好再多劝。 殷远封把玩手中扇子,“母后啊,儿臣劝您呐,待父皇若来兴师问罪,您就……诶,你拽我干什么!” 殷远封话说了一半,被张晨璋硬扯着给拉了出去。天哪,高位上的人那里还受得了这刺激,这位还在哪儿嘴“叭叭叭”的不带停的。 —————— 殷帝坐在龙椅上揉揉额头满脸愁容的看向底下的两个人。 “爱卿都是先帝留下来的老人了。”这么大岁数了,没个正形,一进门就开始痛哭,尤其是高侯爷,哭的怕是比当年求父皇给苏史和高芸赐婚来的都要痛,这么些年朝堂生活,都没改掉山野村夫的习性。 “是。”中山王应道,他没老高的厚脸皮,流几滴泪还可,抱大腿哭就是不行了。 “有什么受委屈的,不痛快的,只管说就是了,朕尽量满足,不必……”不必来这撒泼啊,这句话殷帝没有说出来,意思却很明显了。 “臣……臣没有受委屈。”高侯爷从怀里取出自带的一块大手帕,自己擦擦泪,刚刚哭的还有些喘不过气来,“臣是来跪谢皇恩浩荡的!” “跪谢?皇恩?”殷帝满脸不信,笑话,哪朝哪国跪谢皇恩是这种谢法啊,说是不满皇恩还有可能。 “是!”高侯爷躬下身,“老臣有一外孙女,陛下是知道的。” “苏家的姑娘?”殷帝细想了一下,别人的小辈他或许不知,这个却是记得清楚,尤其项间的玉环。 “正是正是。”高侯爷回话,“今天,老臣外孙女去慈恩寺礼佛,遇到歹人行凶夺物,正巧被二殿下碰见了,救了一命,还劳奕辰侍卫送回府,殿下此举真是让老臣感激涕零,特来谢恩。” 高侯爷说话很聪明,他不为闹事,不为查案,来此只说一谢恩,其他的只让殷帝自己去想吧。 “老臣来此也是为这,孙女也承蒙二殿下相救,特来谢恩。”中山山接话。 “汝舟也在?”殷帝听到行凶夺物脸色就不虞了,又听到唐汝舟也在其中,问了一句。 唐汝舟是他下旨亲封的郡主,说是皇亲国戚都不过分,京都之内,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岂不是在打他的脸。 “汝舟和苏家姑娘是闺中好友,一同相约去佛会的。”中山王回道。 “哈哈哈哈给。”殷邵宣仰天大笑,“想不到宣儿还做了如此好事,赏!” 转头对全有才说,“派人去问问二殿下有什么想要的,直接去私库拿。” “是。”全有才应道。 “还有,取些补药给二位爱卿带回去,小姑娘大多受不得吓,仔细补补。”殷帝眼中没有丝毫笑意看向高侯爷二人。 “二位爱卿先回吧。” “是。”高侯爷见目的达到,给中山王使了个眼色,二人退了下去。 才出甘露殿大门,便听到殿里“噼里啪啦”的摔东西的声音。 高侯爷抚着胡子笑着对中山王说,“王爷请。” “侯爷请。” 二人心照不宣的笑着并肩向宫外走去。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 求求大家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鞠躬~ 第六十四章:质问 张后打发走了殷远封和张晨璋刚刚躺下,就见曹宁福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陛下往这边来了。” 张后睁开眼睛,缓缓起身,撇了一眼曹宁福,“慌什么?扶本宫起来接驾。” “是。”曹宁福弯腰上前将人扶起来。 殷帝走路带风般的闯了进来,甚至守门的人都没来得及通传。 “臣妾参见陛下。”张后施施然起身行礼。 殷帝径直略过她走向高位,扫视宫殿一圈,沉声说, “你们都下去吧。” “是。”宫人们齐声应了,快步向外走去,全有才还识眼色的将殿门关上了。 宫里一时无声,张后跪在地上,眼睛上扬看了殷帝一眼,娇滴滴的唤了一声,“陛下?” “怎么?跪这会儿就受不住了?”殷帝嘲讽一笑。“你派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一个小姑娘受不受的住!” “陛下说什么,臣妾不懂。”张后这时反而冷静下来了,直视殷帝说的理直气壮。 “汝舟郡主在慈恩寺遇刺。”殷帝看向张后,“还有苏家姑娘。” “天子脚下竟还能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陛下,定要让大理寺彻查!”张后俨然一副慈后的模样,义愤填膺。 “查是一定要查的。只是,皇后,依你说,该往哪查。”殷帝低头目光阴沉看向跪着的张后。 “什么地方出的事就往哪查啊?将慈恩寺的和尚抓起来,挨个儿审……陛下,你看臣妾做什么,莫不是怀疑是臣妾做的?”张后此人,是有几分手段的,不然也不会在后宫之中稳做后位这么些年。 “得,朕也没空在这儿陪你唱戏。这事,不管是不是你做的,朕只放一句话在这儿,苏家姑娘,谁都别动。”殷帝都被气笑了。 “为何?一个大臣的女儿,什么时候轮到陛下来护着了,宫里众多公主,陛下又管过几个!”张后一听“腾”的站了起来,指着殷帝喝道,“只因她身上有祁思茵赏的半块玉环?” “放肆!”殷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让张后一震,却还是倔强的抬头看他。 “茵儿名讳可是你能直呼的!” “我为何叫不得?”张后强忍着鼻子酸意说,“我是当今的皇后。” “不过一继后。”殷帝话说的无情到了极点,将张后的心冷的透透的。 “哈哈哈哈哈。”张后大笑,“我为何会为继后,陛下和我心知肚明。” “祁思茵一天不死,我便一天成不了继后。可她为何而死,可不是我害死的呢。” 殷帝握紧拳头,额头的青筋都崩了出来,看着骇人的很。 “混账东西!” 说着将桌子上的茶具扔了出去,掉在地毯上摔的七分八裂。 “恼了?”张后笑着上前,浑身气场竟不比殷帝弱上半分。 “陛下还是和以前一样,被人说到痛处就急。” “说到底,您就是因为那半块玉环,偏爱苏家姑娘。” “对!”殷帝接话接的干净利落,让张后愣了一下。 “朕就是因为茵儿护苏家那孩子。”到底是皇帝,多年朝堂沉浮,怎么也不会被一妇人压了去,“还不止,朕还因为茵儿护着宣儿。” “朕索性把话给你挑明了,朕不喜宣儿这孩子,但不妨碍百年之后将基业交给他。” “他如今十五了,朕还让他居朕太子之时住的丽正殿,朕以为你们会懂。” “你们张家也不用争,这太子之位,怎么也轮不到你们张家。” 殷帝说完,一撩衣摆就走,张后的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那封儿呢!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殷帝停住脚步,视线都不想留给她,“到时做一闲散王爷,他自会一生平安遂愿。” 看殷帝绝情如此,张后忍不住瘫在地上,大声痛哭。 —————— 苏芮然在院子里无趣的溜达着,这几日被外祖母困在院子里哪里都不能去,唐汝舟等人也进不来,真的是要废了。 “素心,我好无聊。” “小姐,您就别转了。因您遇刺这事,整府上下没一个安生的,现在老夫人就罚您禁足抄书,您就老老实实把这几卷书抄了吧。”素心看着桌子上抄了不过百字的宣纸,无奈叹了口气。 “我手都要废了!”苏芮然没别的乐趣,只能同素心闹腾,“你看看你看看,你家小姐的纤纤细手都成什么样了。” 素心看了一眼面前的如白玉一般细腻的十个手指头,“没成什么样,好着呢。” 苏芮然深吸一口气,又坐回桌子旁,笔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好几个轮回。 “小姐,您快写吧,没准写完了,老夫人就解了您的禁足。” 苏芮然做足心理安慰,刚提起笔,就见高静姝带着人过来了,立刻将笔扔下,扑了过去。 “姐姐,你怎么来了?” “祖母气也消了,我求祖母过来看看你,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高静姝伸手捏了捏苏芮然的鼻子,佯装生死的说道,“你知不知道你回府的样子将我们都吓死了。” “好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她当然知道,也不知道殷邵宣什么心思,非让她穿着在后山奔波的那身血衣回来,把外祖母吓的险些当场晕过去,尽管她好说歹说伤不碍事,也被灌了好些苦滋滋的药。 外祖母当天夜里还差点闹去中山王府,好好的姑娘跟你家姑娘出去一天,回来都不成人样了,幸好舅舅恰好从衙门回来给拦住了。 “你只会说这句话。”高静姝白了她一眼,惹了事只会说下次不敢了,然而呢,下次还敢! “嘿嘿。”苏芮然憨笑,撒娇道,“你怎么如今才来看我。” “你这小丫头,还怪起人来了。”高静姝戳了戳眼前人的脑袋,“祖母今儿才消的气,我这不眼巴巴的就过来了。” “何况,今日才得的空。”高静姝和苏芮然进屋坐下。 “怎么了?可是乔姐姐亲事太忙了。”苏芮然问,可惜她如今被禁足,热闹都凑不了。 “伊乔的亲事那里有我们插手的余地,晏小公爷一个人安排的妥妥当当的。”高静姝开口。 “怎么个安排法,说来听听?”苏芮然八卦的凑上去打听。 ------题外话------ 求收藏,求评论! 求求大家了,这对我真的很重要! 第六十五章:二殿下,她争定了! “长安城里传遍了,除了原定的三书六礼,晏小公爷一开口就是这个数。”高静姝说的活灵活现,仿佛是在现场一样。 “哇,六十四抬?这么多?”苏芮然惊讶出声,律法有定,非皇室娶亲聘礼不可过百,六十四抬聘礼,是官家排场的极限了。“夏家应了?” “那能不应啊,晏小公爷往那一坐就是活生生的阎王爷,夏家也是刚起来的世家,怎么敢逆了晏府的意。”高静姝回道。 “夏家这些年户部应该也捞了不少,不过六十四抬聘礼,没必要惹了顾夏两家。”苏芮然开口,“这样也挺好的,姑娘出嫁多些嫁妆也不至于受了婆家的气。” 六十四抬,说是十里红妆也不为过,几乎是每个姑娘从闺阁之时便做的梦了。 “是啊,定了来年开春成亲。”高静姝开口,语气有些许的遗憾,“不知开春之后边疆能否稳定,顾国公和平始也能回来,不然连背伊乔上轿的兄弟都要从旁系找了。” 听高静姝这样说,苏芮然不知怎么想起了晏唯宇,这顾夏两家联姻基本是板上钉钉了,若顾平始回不来,依他那见不得乔姐姐受半点委屈的性子,定会亲自背人上轿,那又该是多大的痛楚。 “不说这个了,既然顾家的事用不到你,你这几日又是在忙什么啊,别是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我吧。”苏芮然不想再提这些烦心事,干脆换了一个话题。 谁知提起这个话题,高静姝愁容不减反增。 “这几日我都在温府呆着。” “温府?” “嗯,你应该认识,温若辞温老。”高静姝回道。 “桃李遍天下的温老?我还读过他的书。”苏芮然一听温若辞便晓得了,天下读书人哪个没读过温老的书。 “是,你知道他学问高,怕是不知道,她有一个孙女,说是病秧子都算是在夸了,打小儿人参雪燕吊着,才长到如今十七岁。”都住长安,各家小姐皆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唯独这位温小姐,她整整十几年就见过一次,真真是扶风弱柳,一阵风都都刮走的那种瘦弱,偏偏也是个学问好的,每次都让人唏嘘感叹,若有一副好身子,又是如何的惊才绝艳。 “大夫说抗不了太久了。”高静姝略带遗憾的出口,任谁看到天下少有的才女早逝都会有几分遗憾。 “那……也挺好,拖着这么个身子累了这么久,也算是解脱了。”苏芮然开口,话虽绝情,却也在理。 “温老一直以来的愿望,是能将姑娘嫁出去,也算是有所葬,有所依,去之后不至于做孤魂野鬼。” 高静姝话出口,苏芮然便明白了,断没有世家愿意纳一个随时会死的人做儿媳,一旦过了门有了名分,日后自家小辈成了鳏夫,续弦就又成一个难题了。 “温老夫人将各家诰命请了过去,可谁都不舍得自家小辈淌这个火坑。”高静姝擦了擦泪,都心疼这个女子,可哪家也没无私到将儿孙献出去的。 “这种,除了皇室,没人敢的。”苏芮然叹了口气,高不成低不就,只能嫁王子王孙了,即便是侧妃也体面。 “是的,想来世家里没有一个敢应这种事的,温老只能去求皇上了。”高静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就着这茬继续说。 “如今宫里岁数合适的,有大殿下和二殿下。”苏芮然这般说着想起了殷邵宣,若真娶了温家姑娘,有温老相助,皇位之路怕是会走的十分顺畅,他会娶吗? “陛下若体恤温老,应了这件事,怕是只能在大殿下和二殿下之间选一个了。只是大殿下生母还在,母家也有助力,应该是不会依的,到头来只能是二殿下了。”高静姝看的透彻,说的明白。 “是了。”苏芮然闭了眼睛沉思片刻,“但凡二殿下懂事,就应该主动求娶,免了陛下赐婚,还会留一好名声。” “你不开心?”高静姝凝视苏芮然问道。 “我为何不开心?”苏芮然反问,“皇子成亲,天下之喜,我有什么不开心的。” “你的神情骗不了人。”高静姝笑笑。“你总是自认透彻的,却是最看不清的。” “你或许没有注意,你看二殿下的眼神,是发光的。”高静姝继续说,“那日中秋晏我看的清楚,你们眼波交互,心有灵犀。你被陛下扯住,他第一个冲上去,冒着大不惟将你护住。” “姐姐都看到了?”苏芮然不确定的问。 “不止我看到了,去参加宴会的都是人精,他们也都看的分明。你们或许认为自己在收敛了,却不知你们将情爱写满了脸。”高静姝今日来此的目的就是为这个,太过张扬总不是太好,落人口舌是小,坏了名声是大。 苏芮然没有开口,她满心都在想着她和殷邵宣的种种。她来长安只为避难投亲,她没想过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放在长安,更没想过攀皇家这份亲事。 在她的计算里,等并州事了,和母亲兄长回到并州,待岁数到了,许一门普普通通的亲事,最好是离母家近的,闲着无事还能串串门,承欢膝下。 “既然喜欢,为何不争取一下呢?”高静姝看苏芮然低头沉思的样子,恨铁不成钢的说,“你就是整日里太小心翼翼了,连汝舟半点魄力都没有,她欢喜了尘师父,便每日守在慈恩寺,日日缠着,敢跟佛祖抢人。” “你呢?你和二殿下两情相悦也好,一厢情愿也罢,你若真的欢喜,尽管去试试。你的身份,你的脾性,都是相配的。”高静姝此话不假,不管从那面来说,身份?地位?相貌?苏芮然配一个皇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谢姐姐指点。”苏芮然眼中燃起万千斗志,她决定了!二殿下,她争定了!不就是温家小姐嘛!她还不信了,还熬不死一个病秧子了!别说什么正妃侧室,但凡她还在长安一天,丽正殿的殿门她都进不去! 第六十六章:是苏家姑娘吧 苏芮然努力,殷邵宣也在努力,娶温家姑娘这件事,殷邵宣想都想过,他幼年时就认定了苏芮然,还能逼他去选别人呐。 但这他也做不了主,全有才那里透出来的口风,说殷帝松了口,体恤温老鞠躬尽瘁一辈子,打算选一个儿子,用侧妃之位纳温家姑娘。 这侧妃也不行啊,哪朝哪国有正妃未纳侧妃进门的道理,张相这几日尽在殷帝跟前晃荡,想要为殷远封避过这一劫。 可怜殷邵宣朝堂之中举目无亲,所幸老太后还说的上话,平阳公主也还未回北平郡。 有这两个殷邵宣还有的操作空间,天天往百福殿跑,端茶倒水,殷勤的不行。 今日刚进百福殿,太后便将他叫了过去。 “宣儿,你过来。”太后叫住了四处忙活的殷邵宣。“过来陪我坐会儿。” 殷邵宣暗道“正戏来了”,乖到不行的坐到太后身边,瞟了一眼旁边的平阳公主。 平阳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殷邵宣微不可见的点点头。 “宣儿,这温家姑娘你认为如何?”太后将殷邵宣搂在怀里问道。 “孙儿没有见过,自然不知如何。”殷邵宣回。 “你应该见过的,她时常来宫里陪哀家,你和她一起玩过的。”太后继续说,温家这个姑娘她是喜欢的,模样好,学问好,样样都好,就是个多灾多病的。 可她也没几年活头了,她的话现在皇帝还听几句,日后可说不定了。现在总想替殷邵宣把路铺平坦些,不然孩子还小,外祖没了,朝中没有助力,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哎呦,母后,那时候宣儿几岁,怎么会记得。”平阳接到殷邵宣的眼神,打着哈哈开口。 “我都忘了,那时候宣儿还没桌子高呢。”太后轻笑,而后抱紧了殷邵宣,“那我将温家小姐叫进宫来,你见见可好?” 殷邵宣没有说话,又给了平阳一个求救的眼神,这种时候他只能指望着这位亲姑姑给自己替自己说句话了。 “有什么可见的,温家姑娘如今还病着,叫进宫来也不怕过了病气给您。”平阳就不懂了,太后怎么就打不消让邵宣纳温家姑娘的念头呢,这半截入土的姑娘怎么敢娶,不说生儿育女了,怕是风大点都能给刮倒了。 “你别说话。”太后白了平阳一眼,叫她来是想让她帮忙一起说服宣儿的,不是来叫她来拆台的,这自己劝一句,她回一句,像什么样子。“你听听宣儿什么想法。” “宣儿,温家的事你应该知道了,你这几天变着法儿的来我这儿,意思哀家也懂,只是天下书生尽是温老门下,你若呐了温家姑娘,自是好的。” “祖母,你的心我知道。”殷邵宣回答,“只是我心中确实有人,是我宁死不愿负的人,这温家姑娘,我娶不了,您得帮我。” “你想好了?”太后一听这,脸色瞬间不好了,“你父皇已经答应了温老,他的女婿只从你和封儿之间选,你若不从,那便是你大哥了。” “如今张家如日中天,若再有温老助力,你这条天子之路可就不好走了啊。”太后继续说,“虽然现在世家里支持你的不在少数,但皆是看在你外祖的面子上,他们也都不是傻的,若封儿得势,转头去支持封儿也是可行的,到底看中的都是各家利益。” “孙儿想好了。”殷邵宣直视太后说道,“若我真呐了温家姑娘,才是对我心仪之人的不尊重,也是对温家姑娘的不公平。” “是哪家的姑娘?”太后问。 殷邵宣没有说话,他如今还不想说。 “母后,你又何必问这么多。其实这件事是你糊涂了,你想想,若宣儿乱了规矩,未立正妃迎了侧妃,那日后必是一个污点。”平阳见殷邵宣油盐不进的模样,连忙上前周旋,“可若宣儿以正妃之位娶温家姑娘,待她没了,哪家愿意把姑娘嫁过来当续弦。” “是哪家姑娘?”太后没有理平阳,又问了一句。 “是……”殷邵宣再想如何说,如实说了怕太后为难苏芮然,胡编乱造一个人怕是一眼就被太后给看出来。 “是苏家姑娘对吧。”太后开口,语气不明。 “是!”殷邵宣一咬牙回道。 “猜到了。”太后如释负重一般躺在贵妃榻上,“那日中秋宴我便看的分明,你护着她。” “真是孽缘。”太后叹息,“你可知她项上的半块玉环是何意思。” “知道。”殷邵宣回答,“那时母后生前与苏夫人以玉环为证定下的婚约。” “你知道?知道就好。”太后听殷邵宣说知道还有些震惊,而后笑了笑。 “所以说,她是板上钉钉的王妃,怎么都跑不了,你为何不先纳了温家姑娘?”太后不知怎么想的,想了这么一个法子,“你若不知怎么说,把她叫进宫来,哀家瞧着她是个性情好的,哀家可以跟她说。” “不了,皇祖母。”殷邵宣还是拒绝了,“孙儿先前说过,这对然然不公平,她嫁我的时候,就应该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轰轰烈烈的嫁给我,而不是担着侧室先进门或是做续弦的嘲讽嫁给我。” “殷邵宣!”太后一拍桌子!“这不行那不行,我看你是被一个女人迷晕了头!那你说,日后,你争不争皇位?有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的。怎么?你还想纳一个妃请示苏芮然一次?” “或许百年之后,史册上会有一个六宫只一皇后的皇帝——殷邵宣。”殷邵宣这样回道。 “孙儿来此,只为不纳温家姑娘来的,无意惹皇祖母生气,既然皇祖母不想帮忙,那孙儿就去想别的法子了,孙儿告退。”殷邵宣行了一礼向外走去。 一转身看见高芸站在屏风之后,想起刚刚一句句对苏芮然的告白,还有点小害羞,点点头快步出了百福殿。 “母后……”平阳给太后顺气,“殷家人皆是情种,你又何必逼他。” “哀家……”太后叹了口气,“罢了罢了,由他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