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厄试炼场》 001 厄场:替灵行道 00:00 工厂旧住宿楼区断电,仅有月光透窗落到房间里,照亮了破旧的木板床。 床下伸出了一条手臂,指骨削瘦,骨节分明,中指上圈着一枚银色指环,像是被闷了许久,苍白而不带一丝血色。 00:01 那只手扒住了床沿,黑暗里传来一阵沉重压抑的喘息声,一个女人正慢慢从床底爬出来。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湿漉漉的痕迹从床底不断向四周蔓延着,她抬起头,用仅有眼白的眼睛,看向那个害死她的男人。 咧开嘴笑了。 00:05 她的头颅以将近180度的姿势怪异的扭曲着,那是因为她是被用钢丝活活勒死的。 她的脖子上有着一道被深深划开的痕迹,深可见骨。 她张开口,大片的血块掉出来。 喉咙像是破旧的风箱,传出嘶哑的沙沙声。 像是黑暗中涌动着无数伺机而动的细密怪虫。 她终于迈开了步子—— 林远捂着头,坐在床上,血透过指缝落下来,砸到手机屏幕上。 不远处的桌子上放着瓶口大开的安眠药,他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在咕噜噜的肚子嘶鸣中记起了一切。 他行动迟钝的从床上下地,推开破旧的窗户给总共不到十平米的小屋子通风。 记忆里的前一个晚上——他自杀了。 可能是因为那天的女朋友送了他顶绿帽子;也可能因为上司和客户太难缠;也可能因为他身上总是出现的伤口。 于是他很草率的决定了吞安眠药。 不过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未按照他预想的进行。 林远咧了咧嘴,从喉咙里泛上的渴意让他急需水分的滋润。额头上新出现的伤口让他头晕目眩。 林远跌跌撞撞的跑到卫生间,直接拧开了自来水龙头,将脑袋直接横过去,大口大口的灌着水。 冰凉的水让他头脑清明起来,想起了更多的事情。 关于他身上的伤口是如何出现的,以及,手机上出现的信息的含义。 五日前,他在睡梦中进入了一个叫神厄试炼场的地方参与试炼。试炼表面上不具备危险性,实则在受伤后会影响到现实世界。 但是清醒过后人不会记得任何关于试炼场的内容。 那个时候,林远甚至以为自己由于压力太大梦游而自残。 可是眼下发生的一切让他难以理解,为什么在他吞药自杀之后,还能重新醒过来。而且他甚至能记得试炼场中发生的一切。 而且这条短信又是什么意思。 睡梦中只存在神场一种试炼规则,为什么他的手机上,会接收到厄场试炼的规则—— 给了他一个剧本,让他去指定地点,在指定时间内扮死去的人? 还是个女人! 喝凉水冷静下来的林远满眼都是“excuseme?” 看看这是人干的事儿吗?! 有试炼场这样的诡异存在在前,他对于妖魔鬼怪已是敬而远之了,招惹都不敢,现在还让他去装死人诈尸? 如果给他发短信的是个人的话,林远不介意让他领略一下不带脏字的问候祖宗十八代。 林远就着哗哗的流水洗了把脸。 他脖子上有着一道一指长已经结痂的伤口,额头上的新伤也有半指长,此刻还没有凝固,伤口周围红通通的。 这都是两场试炼留给他的印记。 要说真的不理会那个所谓的厄场试炼,他还真的不敢。 多了那五个晚上的记忆,现在林远对生活充满期望。 这啥都没有的世界明明那么美好,他怎么能只看见不光明的那面呢! 试炼场就目前看虽然危险了些,但不至于真正损害生命。 而且据说通过试炼还有好处可拿——这个为什么是据说,纯粹是他倒霉已经倒到神厄试炼场里面去了。 不过现在急需解决的问题,还是手机里的这条短信。 到底是某个人的恶作剧,还是真的来自试炼场的通知函。 林远擦干水,重新拿起了手机,继续往下翻。 五分钟的剧本之后,隔了数行的空白下还有着一段文字。 替惨死的孤魂讨回公道,可获得人性良知*1,奖励金钱5w元,获得网恋不靠谱幽魂的祝福*1. “我就照着这个剧本演戏就能拿到这些东西?”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里面他就认识钱。 但是这个东西顶用! 他一个月累死累活的拉客户,工资最高也就6k多,只用演一个晚上的戏就能收5w? 本来试炼他也不敢不去,现在还有好处拿。 林远瞬间动力满满。 手机震动一下,他又收到了一条短信。 “道具已送达门口,请签收。” 道具?林远半信半疑的拉开门。 门口静静躺着一个一米长的纯黑色快递盒子。 这是谁送来的? 林远开着屋门,脊背发寒的站在门口,感觉从过道里不断的往他身边灌着阴风。 大白天的愣是让他感觉阴嗖嗖的。 他手脚麻利的将箱子拖进屋子,砰的一声关死了门。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红色字迹的短信上只有三个字:请签收。 他快递都搬进屋里了,不算签收吗? 林远只能找了支笔,心惊胆颤的在签收栏写了自己的名字。 在他最后一笔写完之后,那张快递单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按理说,拆快递是一件让人兴奋的事。 但此刻的林远一点儿都愉快不起来。 这个阴嗖嗖的快递,里面不会装的是个骨灰盒吧。 手机又震了一下:不拆开看看吗? !凸(艹皿艹) 感觉有双眼睛一直在盯着自己一样。 林远警惕的四处看着,可是这就是他熟悉的那间小破屋,除了那张破床破桌子,根本什么都没有。 林远深吸了一口气,撕开了快递盒子。 里面静静放着一条大红色的连衣裙,一大套包括粉底液、爽肤水、隔离、妆前乳、口红、眼影、眼线等在内的齐全化妆品,还有一个装着戒指的盒子,以及一张十分瘆人的照片。 “......” 除开那张照片不谈,这盒子东西,女人应该挺喜欢的。 但是,照片里这种只在电影特效里才会出现的恐怖形象,让他这么一个化妆新手直接实操是在搞笑吗?! 002 初试:结伴同行 五日前,林远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在跟女友苏丽炒过一架之后,林远带着一肚子气上床睡觉。 没想到越睡越清醒。 谁踏马大晚上拿灯照他这屋呢?! 林远满心怒火的睁眼,发现自己正趴坐在办公室的工位上。 这不是他熟悉的工位。 电脑是亮着的,屏保是个银色头发的动漫人物,办公桌上的一切都透着粉红色的少女心。 桌上立着个小猪佩奇的玩偶,平面且两只眼睛都长在一侧的玩偶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整间办公室内一片安静。 除了他之外,再没有一个人。 他回忆了许久,都没想到自己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直到电脑发出刺耳的滴滴声。 整个屏幕瞬时一黑。 红色的血字开始有节奏的出现在屏幕上,就像是有人在一个字一个字的敲出来。 “欢迎来到神厄试炼场,本局试炼任务,逃脱。” “s市的办公大楼中控系统遭到不明病毒入侵,为人们提供方便的智能系统开始出现匪夷所思杀人举动,任务目标,找到通往出口的正确钥匙,成功逃脱写字楼。” 补充说明:目前所处楼层,19楼。本栋大厦总共楼层,24楼。 出完这些字之后,屏幕上跳动的便是五分钟的倒计时了。 每隔五秒就会轻响一声,听得林远心烦意乱。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现在自己应该在家里睡觉。 回想自己刚醒来时候看到的时间,凌晨两点半。 是谁把他从家里弄到这儿来的! 林远从桌面上抽了张纸巾,擦擦自己方才枕着手臂睡弄花了的眼镜,重新戴好。他这现在应该是在做梦吧。 不然也太荒唐了。 林远起身,走到窗边,向下望去。什么都看不见,可能是因为夜晚太过黑暗,也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糊住了。 五分钟很快便到了。 屏幕的数字跳转为00:00,随着踏的一声,整个环境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包括方才亮着的电脑屏幕。 林远这才一惊。 心脏在胸膛内砰砰地跳着,受了惊吓的感觉格外真实。 他不会真的被搅进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中了吧。 但是智能系统是什么东西,现代的科技应该还没到这种程度吧。而且一个系统,能做出什么危害别人的举动。 最保险的办法就是,躲在这儿。 这栋大楼里看上去就自己一个人,他到处乱晃,别回来这里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再被人拍到,给人顶了锅。 于是林远找个地儿,蹲的好好的,直到他听到了一声惊慌的大叫,紧跟着传出了一阵惨叫。 紧跟着,一切声响戛然而止。 周围仍旧静悄悄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楼里还有别人! 而且还有莫名地危险。 林远僵直着身子,他这间办公室的门突然发出了一声轻响,紧接着门被缓缓推开。 脚步声离他藏身的这个角落越来越近,林远下意识屏住呼吸。 那人按亮了手机,在桌面上翻找着。 也得亏他这个动作,让林远能知道这是个人。 大晚上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地方,可算见到个活人了,而且这人看上去鬼鬼祟祟的,想来跟这栋大厦应该没什么关系。 借着那人打亮的手机灯,这个摸进来的人又瘦又矮,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林远猥琐的估测了一番,这才壮着胆子从墙角悄悄站起身来,直接从后面卡住了这人的脖子,左手死死捂住了这人的嘴。 “你别挣扎,我就问你几句......”林远呲牙咧嘴地松开手。 电视剧演的果然不能当真,对方这一口咬的他上头。 差点儿没换他叫出声来。 对方没捂他嘴,自己也没出声,朝着他比出个噤声的手势,转身就要走。 林远硬着头皮抓着这人胳膊,“大哥,您给我解释两句呗,您再这儿找什么呢。” 对方回过头瞪他一眼,林远这才发现这个又是帽子又是口罩,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是个女孩子。 林远迅速改口,“大姐”。 这女人反应像是受了什么极大的刺激一样,眼神一厉,凶巴巴道,“叫谁大姐呢!” “有什么好问的,你刚醒来时候没看到那些提示?” “看到了......但也没必要真按上面说的做吧。” 女人瞪大眼睛,像是想说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在离开前扔下一句,“随你,反正等你死一次就知道了。” “死一次?什么意思?” 女人这次没再搭理林远那茬,关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弓着身子,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这人走的毫不留恋,只留下了林远一头雾水的继续站在屋子里。 下一声划破黑暗寂静的惨叫,主人公是林远。 那女人离开之后,林远再度坚定的躲回角落。 大晚上的,做什么也不方便,不如呆在这儿等天亮。 然后他就被巡查的机器人给发现直接扔到楼下了。 高空坠落,平地分尸,死前很痛苦,死得一点儿都不安详。 死后就是噩梦惊醒现场,而且他一点儿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是为什么会醒。 那时候林远怀疑自己是渴醒的,摸着黑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完之后又回床上躺下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那天领导张大成把他拉到办公室说要给他介绍个大生意,这把活拉成了,年底奖金给他翻一翻。 这么吝啬的顶头上司突然大方起来,一定有猫腻。 林远果断拒绝。 结果一天除了维系旧客户之外,净被张大成穿小鞋了。 一会儿让他去买咖啡,一会儿让他去订饭,还指使他开着公司车送去洗车。一副他不答应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一天下来,又忙又累,肩膀处的酸疼也愈发明显。 林远转着胳膊也在奇怪,他身体一向很好,昨天又睡眠充足,就半夜起了一趟夜,喝了杯水,怎么早上起来无缘无故的就肩膀疼上了? 这个疑惑,只有晚上的林远能解答。 再次从同一张办公桌上醒过来的林远,捂住自己怦怦直跳的心脏。 他记得白天的一切,但是白天的自己却什么都不记得! 电脑屏幕上的血字及时再度出现答疑解惑。 除了前面那些跟之前一模一样的文字之外,下面多出了一行小字。 试炼者初阶试炼考验失败第一次,寿命-1。 注意:当试炼者所剩寿命同自身持平后,将被永久淘汰试炼者资格。试炼者所受创伤,有一定概率影响原生世界。 “我为什么白天时候半点不记得发生的事情了!” “我到底为什么会被抓到这里参加什么试炼,我根本就没同意过,我不想参加!” “怎么才能退出这个狗屁试炼!!” 林远越问越急,电脑屏幕上的血字不为所动,只有时间不断地跳动着。 眼看就剩下三分钟了,这三分钟之后,全楼断电......上次来这儿那姑娘,手机应该就是趁这会儿功夫找的吧。 他也得找个能照明的东西啊。 不管这试炼场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现在只能按照那些文字的意思,想办法从这里逃出去了。 林远抓紧机会开始翻箱倒柜,抽屉里装了很多的文件,标头是白象文化集团协议合同书。 那他呆的这个地方,应该是属于这个集团的了? 念头在脑海中一晃而过。 林远没那个女人那么好运气,还能找到一个手机,他找半天就找到一个手电筒,打开还是紫光的。 这座位主人是在这儿验钞呢还是怎么的? 林远刚按亮紫光灯,踏的一声。 得,大楼又断电了。 他算着上次那些机器人找到这里,怎么也得过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在那之前,这间屋子应该还是安全的。 与其现在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出去乱转,不如现在先仔细在这里找找,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线索。 他才这么想,门口传来咔啦一声细响。 这才没两分钟呢,打脸来得也忒快了吧。 “现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进来的是昨天包裹的严严实实那姑娘。 昨日被咬历历在目,再加上这人昨天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一句话都没提醒他——血海深仇,不能搭理! 本来不想搭理她,可转念又一想,好歹是主动送上门的消息,完全不予理会未免太浪费了。 “你知道怎么一回事,怎么今天还在这儿?” “知道也从这里出去不去啊。”那女人低声嘀咕,今天除了那身衣服,不知道又从哪儿找了一幅墨镜,把眼睛也给遮住了。 “反正大家的目标都是要逃出去,不如咱俩合作吧?” “参与这个试炼的人,应该挺多的吧,为什么找我合作?”回忆着自己昨日被扔下去时候看到的大厦外面。 这么一座庞然大物,房间数以千计,他现在只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不到一小时的时间,便得到了包括自己在内三个人的消息。 这楼里的所谓试炼者,恐怕不会少于百人。 “我太菜了,不瞒你说,我已经被困在这儿十几个晚上了,你是新手,我知道你不会坑我......”女人把墨镜滑到鼻梁上,小心翼翼的凑近他,压低声音道,“我现在知道的比你多,咱们两个合作,互惠互利。” 林远继续翻找着,没直接答应她,“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怎么能躲开巡查机器人。”女人眼睛一亮,“怎么样,合作吗?” 003 初试:半信半疑 这个女人什么都知道,还能避开巡查机器人,今天能跟自己蹲在一起? 林远怀疑的盯着她。 但从这个将自己包裹的严实的女人身上,根本无法发现任何异常。她将自己的一切表情都遮掩的太好了。 “既然想跟我合作,是不是应该坦诚相待。”林远指指她的头巾。 女人摇头,“不行,万一你对我不轨,这种情况我根本没办法反抗。” “眼不见心不乱。”女人煞有其事的样子。 林远翻了个白眼,“随便你。” “你既然知道怎么避开巡查机器人,怎么不下楼。” “我下去过,但是楼下的大门,虽然没有锁,却根本打不开。”女人很是苦恼的一拍脑袋,“我可能遗漏了什么,这才想着要跟人合作。” “你是怎么知道机器人活动规则的?”林远对这个女人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的状态。 他从小独来独往惯了,除了跟苏丽谈恋爱,他不觉得还有什么是一定要合作才能完成的。 这女人开出的条件很诱人,但不足以让林远相信他。 如果不是昨天被摔的粉身碎骨的感觉太过真实,他今天都不想搭理她。 “还能怎么知道,一次次死出来的呗。”女人声音里多了委屈,“我一个弱女子,地痞流氓都打不过,怎么打得过机器人。” “除了触犯规则的次数太多,还能怎么知道。” “......”虽然他直觉感觉这个女人在骗自己,但这个理由勉强能说得过去。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眼睛一亮,把墨镜扒拉回原位,兴奋的伸出白嫩的小手,“你同意合作啦?” “我叫姜雪娇,你呢?” 作为一个十八线开外的小人物,林远没什么犹豫的说了自己真名。 就在他跟女人握上手的一瞬间,外面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逃跑声,紧跟着是来自于一个女人的凄厉惨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这个片段有些熟悉。 手里握住的手也不像是想象中的那样温暖柔软。 反而有种冷硬感。 林远迅速收回了手。 “找找这里还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林远转身继续打着他的小紫光灯手电到处看。 文件粉碎机上有着被粉碎到一半的文件。 林远照着看了一眼,“关于公司员工赵某的处罚细则。” 没什么用的垃圾文件。 这到底是什么人的办公室,一个管事的小头目? 又是合约又是处罚的。 “找到什么了?”林远看向翻找东西漫不经心的姜雪娇。 “这儿什么都没有,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由于整栋楼断电,林远带着姜雪娇摸到了楼梯口。 走廊里静悄悄的,看来机器人离搜到这层还很远。林远摩挲着扣到门把手,想转转不动,直接推门也推不开。 跟姜雪娇确认了一遍除非过大噪音,机器人不会跑到在这边来之后,林远打开了手电筒,找到了锈迹斑斑的锁眼。 这边的安全门是上了锁的。 “钥匙在哪儿?”林远转头问她。 姜雪娇摇摇头,慢吞吞又小声地回应,“我要知道,就不跟着你了。” 林远瞥她一眼,“那你是怎么下到一楼的。” “那边的电梯可以用,直通一楼,但是不能在别的楼层停下。” “一楼是全都是巡查机器人,根本不可能有人从它们的眼皮底下溜出去。” “你刚才怎么不说。” “你没问。” 不知道为什么,林远有种意料之中的挫败感。 “这一层你都搜过吗?” “没有,我胆子也不大,头几次都是躲起来,被机器人发现之后......后面壮着胆子出来摸索,才知道它们在这层的行动规律。” 很好,这个所谓的知道行动规律只是19层...... 女人手指扣扣锁眼,尴尬道,“现在的重点应该是找钥匙吧,你再问我也改变不了我过去的经历。” 这道门一定有钥匙,但是谁都不知道钥匙在...... 因为要找东西,刚才林远手上的紫光灯一直没有关。 也导致了他照出了地面一条长长的拖痕。 这条拖痕一直延伸到前方的黑暗中,从二人的后面过来。 按照姜雪娇的说法,那些机器人智力低下,搜寻房间的时候是一个个房间进去搜的,负责十九层的机器人还在另外半边搜查。 而它一但搜到这边,他们就必须不制造任何噪音的躲进屋内,等机器人进入房间开始搜索的片刻功夫更换藏身地。 19层的保卫机器人被开启的共有两台,当然,另外一面会不会有,她不知道。 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与其直接看拖痕的终点,更合理的做法是倒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果现在不去,一会儿机器人搜寻到这边,就再也没机会了。 林远捏着手电筒,神情挣扎,一滴冷汗顺着他额角滑落。 这条连通两侧黑暗的长长痕迹,让林远鼻端似乎弥漫起了淡淡的血腥味,两方都通向未知。都是赌,他不想错过任何一条线索。 “你怎么往回走啊。”姜雪娇害怕的伸手拉他,“机器人就快搜到这边了,你是要跟它们迎头撞上么?” 林远没搭理她,直接甩开了她的手,“我要回去看看,你随意。” “开什么玩笑,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随意。” “就你这个手电筒能照到线索,要不你把手电给我。” 刚才姜雪娇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手电,但地面上什么都没有,白白净净的瓷砖,仿佛刚才的痕迹只是幻觉。 林远只是拿着手电,照着地上的痕迹,无声且大步的往回走。 姜雪娇墨镜下的眼睛晃过一抹讶异,她站在原地耽搁了一会儿,才做出了一幅不得不跟上去的样子,小跑着追上林远。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怎么能把我一个扔下。” “你害怕可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林远被纠缠地不耐烦。 “你要是找到线索自己跑了怎么办,我得跟着你。我不管,我知道的消息全都告诉你了,那可是我十几个晚上试出来的。” “......”林远有点儿服气。 不过想想,这么恐怖的环境,有了这个女人之后他反而变成了满心不耐烦。 他才这么想,黑暗而安静的环境中又响起了一连串惊慌失措的惨叫。 那声音离这里应该挺远的。 姜雪娇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到了他身上,声音颤抖,“你不害怕吗?” “害怕有用吗?你都死了那么多次了,还这么胆小?”林远冷漠的将人拉开。 这条拖痕,终于到了尽头。 这应该也是间办公室。 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冲进鼻腔的是散不掉的血腥味。 像是凶案现场的办公室。 桌面上的东西被乱糟糟的划乱掉到了地上,本来应该摆放在桌面上的一小盆绿植,被摔烂在地砖上,土壤不自然的凝固着。 窗户边上放着两个大的等人高陶瓷装饰瓶。 手电筒照到那两个装饰瓶后面的角落里,也有着些许不明显的痕迹。 林远蹲在地上,从后面勾出了一枚金属质地的纽扣。 “这是什么?”姜雪娇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他身边的。 林远将纽扣装到兜里,“我也不知道。” “冒着那么大危险跑回来,就捡到了这么个东西。”姜雪娇不满的嘀咕,“而且这里这么重的血腥味,真是晦气。” “你这个人,怎么什么都不说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姜雪娇一边说着,一边跟着林远往外走。 从外面传来了细微地响动,林远猛地回身捂住了姜雪娇的嘴巴。 确实有响动从外面传来。 姜雪娇先开始还想挣扎,很快听到声响的她配合地点点头。 林远将她松开,拉住门把手慢慢将门拉开。 外面是合作办公区,有着很多办公桌,闪着冷色蓝光的机器人正在远处那部分搜查。 按照姜雪娇的说法,五米内这些机器人就能通过红外线判定人的位置。超过50分贝,这些机器人就能感知到人类的存在。 他们两个人现在能做的就是放轻脚步,赶紧离开这里。 机器挪动的细响声在幽暗的环境中格外清晰,林远放缓呼吸,蹲在地上慢慢挪动着。 这样的环境里开灯无异于将自己送入虎口,黑暗中摸索只能凭运气。 但在没有灯又没有窗户的这片区域,拼运气简直是在搞笑。 林远撞到了一个桌子腿,发出了砰的一声。 这个声音可能没超过50分贝,但他接下来想站起来,直接开跑的举动,又一次撞上了桌子。 桌上的水杯掉在地上,啪的摔碎。 一直在强装镇定的林远整个人都傻了。 姜雪娇反而迅速打开手机照明,拉着林远朝着门外跑出去。 从机器人头部投射出的红点已经照在了而二人身上,两台机器人飞速朝着二人追过来,一路暴力式地碾压着触碰到的一切物体。 林远看见泛着冷光的机器那一刻,脑子里全是昨天凄惨的死法。 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镇压,撵断骨骼。直接拎到窗边,砸破玻璃,像是个破布袋子一样被丢出去。 “好疼......”他身体不自控的打着寒颤。 对方是没有丝毫感情与怜悯的机器,对于他的惨叫求饶充耳不闻。 “发什么呆啊,手电筒拿出来,照着点儿路。”姜雪娇呵斥一声。 林远这才反应过来,打亮手中捏着的手电筒。 “跑不掉了.....抱歉,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没事,刚才那种情况,其实不利于机器人追击。我们从之前的部门里跑出来,拐了两次弯,红点照不到我们,它们得找一会儿。” “拉开一定距离,它们会选择折返继续一点点搜。不过麻烦的是,之后会有一个机器人守在门口。” “我们没办法藏到它们之前搜索过的房间了。” “......”林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看到的只是她捂的严严实实的脑袋。 “这些,为什么你之前也没有说?” 姜雪娇回的很迅速,“啊,我以为用不到。” 004 初试:暗室欺心 现在林远确信姜雪娇有事情瞒着自己了。 两人顺着地上的拖痕一路到了一间屋子门口。 姜雪娇手电筒的光照了照门牌,上面储物间三个字挂上了一层灰尘。 这间屋子已经是最角落的房间了,林远试探性的将手握在门把手上。 他朝下一按,门锁应声弹开。 没有上锁。 他回头,只看见姜雪娇面上罩着的墨镜。 不知道这女人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林远深吸一口气,将门推开。 从门内争先恐后的涌出了许多苍蝇,劈头盖脸的撞在林远身上,被光一晃,哄的散开。 伴随而出的还有着一股血腥混杂着腐烂的恶心味道。 那些痕迹用林远的手电照着,在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 林远关了手电筒,捂着鼻子,示意姜雪娇打开手电的照明。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只手电筒的作用应该是能照出血迹。 不过在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出现怎样的工具他都不会奇怪。 “找找看,这里有没有钥匙。” 姜雪娇第一时间拿着手电筒去工具车上找钥匙,光源在她手里拿着,林远所处的位置一下暗一下亮,也没妨碍他观察周围环境。 不知道这具尸体已经死了多长时间,之所以腐败的那么快,可能是因为这个狭小的空间内温度较高。 平生第一次离尸体这么近。 林远手心里都是汗,想屏住呼吸,可又不能活活憋死自己。 那尸体被灯光晃过,怒睁的双眼,眼球好像微微转动。 上一秒还是翻着眼白,下一秒光线晃过,那黑色的眼瞳正直勾勾的盯着他! 林远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身子贴紧墙壁才赶到稍稍安心。 姜雪娇被他惊动,回头望向他,“你怎么了?” “尸体......可能会动吗?” “这里怎么会有尸体,被发现的人,不是都会被直接扔到楼下吗?他也是参与试炼的人?” “不清楚。”姜雪望向门口,见没有机器人的踪影,才又回头继续找钥匙。 林远不想被那具尸体直勾勾的盯着,往门口的方向慢慢蹭去。 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东西,崴了他一下。 林远感觉仿佛有一只手在方才从地下伸出来,扒住了他鞋底一样。呼吸声不由地沉重了许多。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一惊一乍的。”姜雪娇回过头来,不满道。 “我脚底下......好像有东西。”林远头皮发麻的看向她,“软的......好像会动。” “老鼠?”姜雪娇倒是好奇心完全战胜恐惧。 不光过来了,还是从尸体上迈过来的。 那尸体刚刚眼睛可转过! 林远现在不知道姜雪娇到底是不是真的胆子小了。 “你脚起来,让我看看。”姜雪娇蹲下身子,手电筒照着林远的鞋。 林远慢慢把脚抬起来,被他踩着的就是一把钥匙,他觉得软的是钥匙扣,一个海绵的甜甜圈。 “......” “你就是被一把钥匙吓成这样的?” 面对姜雪娇的质疑,林远无话可说。 那具尸体的事,林远没提。 一个人害怕就算了。 他刚这么想,便听到似乎是墙的另一面,传来了一声细弱的“喵嗷~” 这里......还有猫? “这钥匙上有房间号......2406,只有一把钥匙,应该是房间钥匙。” “找房间钥匙也没用,你找到安全门的钥匙了吗?”林远将钥匙从姜雪娇手里拿过去,他不是很信任姜雪娇。 “找到了。”姜雪娇从背后拿出钥匙盘在他眼前一晃,“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看上去比我还慌。” “那好,我们先下到一楼看看吧。”林远不想在这里多呆。 姜雪娇跟他说的那些,他不是很信任。一楼的大门到底是无法打开,还是因为有很多机器人她根本无法接触到。 姜雪娇自己给出的说辞根本是相悖的。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上去。”姜雪娇指指林远手里的钥匙,“24楼,电梯不能用,再爬上来很麻烦。” “都已经找到钥匙了,难道你要错过线索吗?” 如果姜雪娇用肯定的语气命令他,林远一定抵触的果断拒绝。这把从尸体旁边找到的多余钥匙,让他感觉很不好。 可偏偏姜雪娇是用询问的语气说的。 他确实不想错过任何得到线索的机会,毕竟他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对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一无所知。 他不想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机器人搜寻的很慢,即使他们在这里耽误了一段时间,机器人还没搜寻到安全门附近。 姜雪娇确实是找到了钥匙,但是那一大盘钥匙,少说得有几百把。 一把把试,不被机器人按这儿林远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看看,你打着点儿光。” 在那间有尸体的屋子里,林远呆的心神不宁,这会儿总算重视起钥匙太多这个问题来了。 他在脑内快速给每把不同种的钥匙计数,很快就挑出了三种同样有二十四把的钥匙了。 下一步他开始对比钥匙和锁孔,类似锁孔的钥匙有两种。 意料之中。 一把把试过需要的时间还是太长了。 但是保洁不可能每次用钥匙的时候,都一把把试......那样未免也太耽误工夫了。 可是这钥匙盘也没有明确的标识。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确定这个钥匙盘的方向。 等等,这些钥匙虽然是杂乱地混放的,但是这两份二十四把的钥匙都是隔开的。这么看,应该是安全门从里开和从外面开的时候,钥匙是不同的。 现在要确定的是,哪里是第一把钥匙。 黑暗处响起了细微的响动声,可能是那两个机器人就要出来了! 林远额头沁出了一层薄汗,却仍旧有条不紊的确定着每把钥匙的细微之处。 找到了! 挂着这把钥匙的钥匙环上,被磨出了一道细棱。 现在不知道这把是一层的还是二十四层的钥匙,甚至不清楚这是不是保洁留下的标记,但此刻林远也只能相信自己了。 在此时的假设下,只需要试验四把钥匙。 运气不错,第二把的时候,安全门上的锁就被打开了。 就在林远和姜雪娇闪身进入楼道,并将安全门重新反锁后不久,机器人便搜索到了安全门对面的工作区。 “你还挺不错的。”姜雪娇低声夸了他一句。 “总算没让你白和我合作。”成功摆脱危险,又远离了十九楼那具令他心烦的尸体,林远心情也好了不少。 “我在想一件事。” “想什么?”姜雪娇疑惑的看向他。 “你看,现在楼梯间所有楼层的安全门都是上锁了的,就算没上锁,我们也可以去锁上。这里可以说是绝对安全的空间,我们不如直接在这里呆到天亮。” “不可能天亮的。”姜雪娇摇头,“我之前试着躲过,在熄灯之后,这里的时间应该不会变了。” “那天我等了很久,但是天都没有亮,我最后没被机器人抓到,是饿死的。” 林远表示当他刚刚没提过那个提议。 二十四楼很快就到了,这层到处都是透明的玻璃,月光照进来,让整层楼都较为明亮,至少能看清东西。 而且,在他们走出楼道的时候,林远看见旁边的墙上有着一块指示牌。 本层无保全机器人,若出现安全问题,请及时拨打系统内报警电话,紧急征用。 这意味着,这层没有巡查机器人会对他们造成危害,除非有人打了电话,故意叫机器人上来。 站在2406房间门口,姜雪娇突然回过头。墨镜映着林远的脸,吓了他一跳。 “你做什么?” “上次的门是你开的,既然我们合作,那风险均担,这次换我来开门。” 这个女人,怎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林远犹疑的看着她。 可是这里是二十四楼,进入一间密室对于她来说不会有丝毫好处。 他迟疑不过三秒,就将钥匙交到了姜雪娇手上,但他的手也抓住了姜雪娇的手机,“你开门,我帮你打着光。” 姜雪娇抬头,墨镜下的眼睛似乎是在盯他。 不过她很快就松手了,“那就有劳了。” 她拿过钥匙,精准的插入锁孔。 林远站在落后她一步的位置,帮她打着光。 姜雪娇突然回头,声音娇俏带笑,“你被骗了,谁说出口一定在一层的。” 她话音未落,便猛地推开了门。 林远眼睁睁地看着她在一片白光里对着自己比了个再见的手势,转瞬间消失不见! 只剩下钥匙还插在门上的半掩门扉!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自己眼前凭空蒸发了!! 如果不是手里还拿着方才姜雪娇拿过的手机,他甚至觉得自己在做一个梦中梦......等等,他现在应该就是在做梦。 梦里一切都解释的通! 一片空旷的环境里,只剩下自己了。 林远只能这么强行自我安慰着。 而随着门被打开,一股跟之前嗅到的如出一辙的臭气,慢慢在周围弥散开来。 林远脸色难看,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恐怕又是一具尸体。 方才那具尸体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神,在这会儿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 会不会,现在门后,腐烂的尸体,也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远手脚僵硬,半天都不敢动作。 只有恶臭在二十四层愈发浓郁。 005 初试:疯人日记 在姜雪娇消失之后,迷茫迅速席卷了林远的全部感官。 既然姜雪娇确定这里是出口,而且只能带一个人离开,那他就算下到一楼也没有用。 往下全部都是机器人。 除非他今天再死一次,明天重新再被拖入这个游戏,按照今天的方法离开这里。 又或者,去探寻门后的秘密。 看能不能发现新的线索。 就算里面有尸体,他也认了!总不能被自己吓死。 林远闭着眼睛推开了门,一股暖风呼的从房间里吹出来,方才弥散的臭味也由此散去不少。 林远慢慢睁开眼睛,房间里并没有他所想象的尸体,地面上干净整洁。 一室一厅一卫的格局,桌上的电源插座发着红光。 这层,居然有电! 林远有些激动的想要去找电灯的开关,他受够了这种一片黑暗的环境。 可站在开关面前他又犹豫了。 黑暗里亮起的一盏灯,该有多醒目,中控系统真的不会察觉到电路的变化吗,那些机器人真的没办法上到二十四层吗? 没人能回答他的这些疑问,姜雪娇留给他的只是更多的谜团。 林远看看还剩下53%电量的手机,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里看上去没什么太大的危险,他还是不要冒险开灯。 等等! 林远凝神看向手机上的时间。 跟姜雪娇所说的一样,手机上的时间并没有变化,但手机上定格的时间是00:00。 就像是倒计时最后出现的数字。 可他明明记得,在电脑发生改变之前,时间是凌晨两点多,怎么可能会倒流! 站在书桌前,整个人仿佛被推离了这个世界,又仿佛被直接拽进了漩涡的中心。 怎么会这样,这个世界到底还有没有逻辑可寻。推动他前进的到底是什么。 难道现在要他再去找一具尸体,拿到一间二十四层的房间钥匙,就可以从这儿离开了么? 或者有什么是他所忽略的......这栋楼里的试炼者,到底有多少人?还有人会上到二十四楼么? 那些发出惨叫的到底是什么人。 试炼者么? 如果试炼者真的很多的话,为什么这么久都再没有声音传来。 那具尸体是谁的?保洁么。 林远收心开始在屋内快速翻找着,桌面上他找到了一个手机充电器,刚好型号相符。 林远给手机接上了充电器。 没想到插上的一瞬间电量就涨到了百分百。 其实他觉得更可能的是充不上......不过这里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意外了。 瞬间充满对他来说是好事儿。 林远拉开抽屉,借着灯光把抽屉里的东西抽出来。 一个牛皮纸的本子,还有一份解约书。 今夜第三次见合同书。 这是给一个找工作困难的人特意送上的学习机会? 林远快速浏览着解约书上的内容,大致意思是这个叫赵志远的程序员,在编写程序的时候出现巨大纰漏,给公司造成重大损失,所以才有了这份解约合同。 不过合同书里夹了一张纸条。 字迹娟秀,看上去像是女人写的。 “6月5日,晚上八点,2418。”林远低声念着上面的几个字。 林远又看了一眼手机的日历。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6月12日。 时间跨度这么大的一场碰面,和这整栋楼的危机有什么关系么。他所接触的一切值得留意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个姓赵的程序员。 难道干扰系统的不知名病毒就是这个程序员编写出来的?那这个人现在在哪里,他又为什么这么做。 林远带着疑问翻开了被放置在解约书下面的本子。 这是一个日记本。 第一页记录的日期是3月7日。 我又开始记日记了,可能是因为对于01以及字母组成的世界并不信任,纸张能够给我留下更深的安全感。电脑上的东西可以不留痕迹的彻底删除,而留在纸张上的文字,只要藏好就能永远留下。 我今天,撞破了一个秘密。这个秘密不能传播到互联网上。我只能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但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我要将它记下来。 如果发生了什么,也能当做证据。 我撞破了顶头上司和女秘书的私情。上司有老婆,有两个孩子......女秘书,是我名义上的女朋友。 我被绿了,还要装成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收回迈进屋子的脚,再悄悄把门带上。 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 3月8日 我跟亚亚提出了分手,理由是让她去跟二次元的纸片人过,我们可能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实际上我很不甘心。 更不甘心的是,之前亲都不让我亲一口的女人,每个月心安理得的花着我的钱买化妆品,跟经理那个年过五十的老头搞办公室恋情。 ...... 3月20日 亚亚和经理好像知道我已经知道他们的秘密了,我明明很小心的,尽量避开他们。 可为什么,这两个人最近总在用奇怪的眼神在打量我。 亚亚看着我的眼神欲言又止,我竟然从里面看出了后悔。 怎么,她又觉得我是个潜力股了? ...... 3月22日 我在写代码,亚亚突然来找到我,跟我哭诉她对我是真心的。 但是为了工作,不得不委身经理。 她说她是爱我的,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干净了。即使是这样,还是想跟我有一次完整的......我竟然觉得有些羞耻。写不下去了。 总之,我抱了她,在办公室里。 ...... 3月31日 我不想继续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可是没有公司愿意接受我的跳槽。 我甚至还收到了一些人身攻击类的嘲讽。 什么意思?头发太多,所以注定没本事? ...... 5月16日 新上线的联动游戏还没有经过最后的测试,写入程序的时候有一处场景会出现脱出画面后卡死的状况。 这还需要时间再调试,经理却决定一定要跟影视剧同步上线。如果出现问题再修改,但是时间绝对不能挪后。 ...... 5月21日 程序出问题了,运行状态下的修改调试,调出了更大的bug。 游戏系统被黑客攻陷,无故从玩家的账户中大额扣款。 那些钱的最终流向不明,损失已无法预计。 用户吵着要说法和赔偿,这家分公司被告上了法院。大家所预计的最严重状况无外乎是游戏奔溃,会出现这种情况,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 ...... 5月30日 需要出一个人背锅,我被推出来了。 我去找经理谈话,告诉我知道他的秘密——我说我不愿意毁人家庭。 但这次的锅本来就不应该是我背。 经理甩出了一段视频。 我和亚亚的视频,我从未觉得那些画面有这么令人恶心过。 他说,“你说,那些人是相信你空口白牙的诬陷,还是相信这段视频里放的内容?” 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们之间的奸情。 ...... 6月3日 我被解雇了,且身负巨额负债。 我被要求在五日内从这里搬离。 无家可归、身无分文,我似乎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可如果我死了,这些负债就会转移到父母身上。 他们好不容易将我拉扯这么大,我不能给他们留下这么大的烂摊子。 亚亚居然有脸约我见面——我会去见她的。 ...... 6月5日 事情有转机了!没想到约我见面的竟然是那个脑满肠肥的经理。 录下我和亚亚那段视频的也不是他,另有其人。 那个人也拿着他的把柄。 这个经理竟然在朝我诉苦。 哈哈,他说只要我能帮忙拿回东西,他会帮我还债。 我没有别的选择。 ...... 6月7日 我杀人了。 我没想杀人的。 一切都是意外......是争执。 不,我没杀人! 我完了,就要被从这里赶出去了。 林远一页页翻着笔记,这本笔记到6月7日戛然而止。 感情这是一部由爱生恨的现实商业加伦理大戏?由一顶绿帽子引发的灭顶之灾? 林远看到最后,整个人都麻木了。他怀疑写这个日记的程序员到后期已经失了智。不管是走投无路的答应那个经理的条件,还是亲手杀人,都不是一个正常人会做的事。 但这些,跟逃离这里有什么联系呢? 为什么在打开2406这间屋门的瞬间,可以实现血字要求的逃脱大厦。 林远坐在书桌前,面前放了一张纸,抽了笔筒中的一根笔,开始迅速整理自己从进入这个“游戏”节奏后所获得的所有信息。 似乎有一根无形的线,能够将一切都串联起来。 可是,找不到—— 到底是什么。 按照这本日记上所写的,那个死掉的保洁应该就是录下很多不雅视频当做赚取好处的把柄的人。 这个房间的主人是被解雇的程序员。 整件事情的核心人物应该还有两个。 那个叫亚亚的女人,还有经理,这两个人在哪儿。 要找到这三个人。 赵志远以为是亚亚约的他,那证明,2418应该是亚亚的房间。 去那里没准能找到关键人物的线索。 林远又搜了厕所和卧室,确定在这个房间里确实不能得到更多的线索,这才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间门。 二十四层依旧静悄悄的,之前嗅到的腐烂味道仿佛是他的幻觉。 这里的照明足够,林远也就关上了手机的手电。将手机放进兜里时,正好碰到了紫光灯手电。 试一下,万一这里也有什么肉眼看不到的痕迹呢。 林远对着地面,轻轻按下了手电按钮。 006 初试:关死的门 地面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紫色光线泛着冷意。 林远心下稍安,他迅速来到了2418门前,门是锁死的。 他试了二十四层钥匙盘上的所有钥匙,没有一把能打开这道门! 看来赵志远杀死保洁之后,最后取走的就是这把钥匙。 真正开始探索之后,这是第一道被锁死的门。 如果不是因为这是道防盗门的话,林远可能会选择直接暴力开门。 林远压下心底的无力感,强忍住去锤门的举动。靠着门扉无力的滑坐下来。 其实对于这个科技感十足的世界来说,一切大门还都选择用钥匙开关,本身就极度不合理。但未尝不是赵志远日记中所写的那样。 人类其实并不完全信任人工智能。 2418的大门打不开,线索彻底断了,只能等死。 自己到底是在做什么。 林远颓废的捂住脑袋。 从醒过来之后的一幕幕迅速在他的脑海中闪过,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那具腐烂多日的尸体。 这一层只有一个保洁么,失踪了那么多天,就被那么扔在屋子里,都没人发现。 林远打开手机,试图找到什么新的线索。 这手机根本就是一台裸机。 什么都没有。 顶多算是刚刚装好系统,只有一些基本的应用软件。相册、记事本、短信这些地方全都干干净净。 搞笑的是,没信号,指南针打开之后像是疯了一样的四处乱转。 林远打开日历看了一下。 6月7日是周五晚上,这栋大楼也没有具体时间提到是什么时间失陷的。 林远坐了一会儿就再也坐不住了。 周围太安静了,这种安静让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 就算被直接扔到楼下也好,至少让自己动起来。 今天电脑上出现的提示虽然昭示着失败会带来不好的影响,但就现在来看并不算严重。 肩膀疼他还是能忍的。 这么来看,跟这栋楼里除了机器人运作声音有着很大分别的,就是他在那间屋子里,听到的猫叫了。 办公室养猫,不是件令人奇怪的事。 林远对于这种毛绒绒的生物也很有好感,但是苏丽讨厌那些猫猫狗狗,他就一直没养过小动物。 不知道那只猫会不会被机器人清扫了。 虽然回到19层尸体的附近有些瘆人,但今夜最后的时间,林远还是想跟活物呆在一起。 林远小心翼翼的从楼道下到了十九层,十九层以下楼道里的紧急逃生指示牌都没有发光。 彻底抹杀了他想要走下去两层试试的想法。 跟往上走还能通过玻璃透出几许微光的环境相比,向下仿佛择人而噬的洞黑深渊。 林远靠在十九层安全门旁边,静静的听着楼道里的动静。 很安静。 按照机器人五分钟一个部门的搜查速度来说,这边二十三个分区,那两个机器人此时应该正好复查搜寻到拐弯后的另外半边分区了。 但他还是又等了六分钟,确定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才打开安全门悄悄走出来。 黝黑的通道里此刻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那间放着死人的储物间,就在最角落。 一个人看地面上可能是血痕的拖印......林远选择打开手机带的白光手电。 他走进跟储物间隔出一段区域的设计部。 推开设计部的玻璃大门,这里的一切看上去不像被破坏过的样子,仍旧保留着人员离开的最初样子。 如果要抓猫的话,那两个暴力的机器人,应该会将这里破坏的差不多。 可是他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看上去不像是有猫的样子。 林远凑近靠向储物间那边的墙壁,试探着叫了几声咪咪。 隔着墙壁,传来了一声被削弱了很多的“喵嗷~” !! 怎么会这样。 他当时在储物间明明也听到了是隔着墙传来的猫叫声,现在怎么又隔着墙。 可这里已经紧挨着储藏室了,那猫难道是在夹层里不成! 或者说,这里有暗门? 很多办公室会带休息间,那猫可能会在休息间里。 可林远顺着墙找了一溜够,都没能找到猫在哪儿。 难道说,那个暗门不在这屋,在储物室里? 林远咽了口唾沫,这点儿细响被放大了数倍。 那只猫像是总算遇到了人,喵嗷喵嗷的一连叫了好几声。 干! 反正横竖都是被困在这儿,早死晚死都是死,被机器人扔下去还是被吓死——被吓死反而更体面。 储物间明显是死者的活动空间,这个人攥着那么多人的秘密,没准儿在他那儿能有什么新的发现,能找到2418的钥匙也说不定。 林远一步三顿的蹭到储物室的门口,忐忑的拉开了门。 门内看上去跟他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变化,看来那些机器人不会多此一举的处理尸体。 林远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的尸体,错开眼睛坚决不去看尸体的脸,寻着墙壁仔细寻找着。 如果林远没有仔细搜索过隔壁区域,他可能还发现不了,这个房间太短了。 前后总共不过十米长。 而他刚刚搜索过的设计部,至少有25米的长度。 这个建筑从外部看又是很规整的长方形,没有什么别出心裁的设计,那这块短出来的空间未免太不合理了。 储物间的后面堆了很多杂乱的桌椅。 林远凑近去看,发现灰尘落的很不规则,有些地方根本没有灰尘。 这些桌椅应该常常被挪动。 林远一边心里不停祷告,阿米托福啥的在脑子里转个不停,一边将手机叼在了嘴上,开始小心翼翼的搬开这些桌椅。 牙疼...... 林远牙关发酸,感觉快叼不住手机了,手上一松,桌子在地面上蹭出一声巨响。 他心惊胆战的回头,满头冷汗的等了半晌。可能是因为房门是密闭的,声音没—— 等等! 房门是什么时候关上的! 先前他为了能够时刻听到外面的动静,再加上和尸体共处一室的恐惧,刻意将门开到了最大。 林远手有点儿软,却没敢真正凑回去看看尸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强自镇定下来,加快速度搬着桌椅。 却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而且有意将桌椅都摆在了自己身后,违心的想靠这些啥都遮不住的桌椅隔离出一块儿安全区。 他想好了,一会儿找到猫,哪儿都不去了! 就抱着猫躲在那个房间里,等着饿死就完了。 看这里的状况就知道,那两个机器人应该是没搜这间储物间里面的可能藏着的屋子。 搬完最后一层桌椅,林远摞在自己身后的桌椅显得岌岌可危。 似乎轻轻一碰就会散下来的样子。 林远压根没心思考虑自己堆的这些东西的安全性。 他真正欣慰的是总算看见看见这个开在地上,一个仅有半腰高的小门了。 更欣慰的是,这道门的钥匙,就藏在十九层的众多钥匙之中! 林远试的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总算拉开了门。 似乎是知道有人来了,黑暗中又传来了一声软糯的“喵嗷~” 比刚刚听到声音时候清晰了许多。 林远爬进这道门的第一时间就是将铁门关上。 就算是心里安慰,他也要跟那具尸体保持只要一个房间的距离! 林远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沾的土,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入门处设计了玄关和鞋架,旁边的衣架上挂了几件黑色的风衣。 很有生活气息的环境,看来对方是将这里当家了。不过这黑衣黑帽的,也不知道是模仿什么角色。 这玩意儿穿人身上,街上一走一点儿都不隐蔽,反而就是个闪亮的灯球。 这块区域倒是并不宽敞,估计也是充当了一个走廊的功效。 拐过玄关,顿时宽敞了不少。从外面看林远还不知道那个人是如何在这两个区域中留出这么大一块地方,还叫人根本无法察觉出暗藏的玄机的。 不过看这房屋整体呈现的三角格局,他倒是有了一些猜测。 设计部进门有一个很大的部门文化展示区域,应该是从那个地方开始有的倾斜设计。 挖边角料挖出的这间工作室,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桌椅板凳床,甚至还有一台电脑。 林远总算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猫,只是它这双冒着绿光的眼睛,非但没让林远得到安慰,反而更瘆得慌了。 那只白猫见到人来了,显得暴躁又急切,不停地伸爪扒着笼子。 林远凑近看了看,笼子里的食物和水盆里早已干干净净,被光照着,这只猫终于显出了憔悴的全貌。 明显是饿的狠了。 喵嗷,喵嗷个不停。 林远在屋子里翻了半天,真的找到了猫粮,还找到了瓶矿泉水。 给猫隔着笼子倒道碗里,那猫顿时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 一边吃一边发出满足的呼噜声,看得林远肚子都跟着咕噜噜叫了起来。 这屋子里也有吃的—— 林远开始纠结自己要不要也吃点儿,可是想想早晚都是一死...... 算了,还是先看看这保洁到底都留下了些什么吧。 虽然没胆量出去,林远还是希望自己能死的明白点儿。 林远在这屋子里看到了一个小型发电机...... 可以,不愧能拿到那么多人的大料,这保洁还挺有本事的。 密闭空间+自备发电机,让林远总算撞着胆子打开了灯。 灯泡闪烁了两下便稳定下来,明亮的环境让林远心情平静了许多。 007 初试:r级试炼 就这么半个膝盖高的正方体机器,如果不是上面写着发电机,他还真认不出来。 而且这玩意儿工作起来没有半点儿异响,更不用添加什么化学制剂进去。 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林远都想拆开看看,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发电的了。 新鲜了没太久,林远坐在桌前打开了电脑。 开机很顺利,但是打开电脑之后,右下角显示着网络不可用。 林远绕到电脑后面看看,根本就没接网线。 他从电脑里查到了大量的标注着人名的文件夹。但是点进文件,全都是空白页,看文件后面的标缀,这些应该都是视频文件才对。 但是一个都打不开。 这是电脑中病毒了,还是文件损坏了? 林远坐在电脑前面一筹莫展。 这就像是把饭做好了送到饿了三天的人面前,吃一口是嗖的。 林远坐在那儿缓了一会儿,开始继续翻找。 抽屉里有一张填了五十万的支票,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u盘了。 这u盘的后面似乎是为了能够容易挂在什么地方,还挖了一个不规则形状的孔。不知道为什么,林远总觉得这孔有点儿眼熟。 林远将u盘怼到电脑上,电脑上弹出载入中的进度条,然而只载到0.1%就再也动不了了。 这玩意儿是坏的? 林远盯着u盘发呆,看着看着,越觉得后面那个形状的东西,自己在哪儿见过。 那个在瓷瓶后面找到的纽扣! 先开始他是开着紫光灯照的!这u盘和记忆里的颜色不一样,他才一直没反应过来。 林远心跳瞬间剧烈起来。 他感觉自己要发现什么大秘密了。 “纽扣”严丝合缝的卡入u盘,再接入电脑,几乎一秒就弹出了一个窗口。 窗口里尽是些新鲜出炉的视频。 不但如此,之前的那些空白文件也全都变成能够正常打开的文件了。 林远对开始时那些什么春娇雨露、春色无边之类文艺的词汇挺感兴趣的,戳开两个看看......全尼玛是真人版黄片。 一边担心自己长针眼,一边津津有味的看完一个短视频,林远才道貌岸然的把视频窗口和文件夹都关了。 就留了插入u盘后自己弹出的窗口。 这些视频应该是还未来得及剪选的。 从录视频的角度来看,这个保洁应该借着工作之便,往各处安装了不少的摄像头。不过那些画面中的场景,林远有印象的不少。 估计这个保洁的活动范围也就十九层一层。 办公室恋情搞的有有声有色的人看来是不少,林远一边心怀感喟,一边打开了新的视频。 案发现场全记录!! 没有视频,只有声音。 画面一片黑暗,但足够让林远了解到全部事发过程了。 从赵志远的角度讲,他确实算错手杀死的保洁。 因为从开场,赵志远就像是个智障250一样,直接管保洁要他要挟经理的还有录下的自己的视频原片。 以前听说程序员天天跟代码打交道,智商高情商低,林远还不信。 现在的赵志远他是真的服了。 有这么当面直入主题的么?人家只是发段视频就能赚50w的买卖,您红口白牙就想要过去,这是当别人傻子呢。 不过这个赵志远也挺有本事的,因为保洁在问他是怎么知道是自己发的视频。 然后这个赵志远就老实交代了,包括自己是如何调查到他的ip,并且找到了他出入公共区网吧的视频,甚至找到了他发送邮件时候一晃而过拍下的账户镜头。 到处安装针孔摄像头的保洁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拍下这种足够算作证据的视频。 ——越听林远越觉得,这赵志远是个人才啊! 都被生活逼成那副苦逼样了,还能抽丝剥茧的找线索,把幕后黑手给坑了。 这个保洁凭借着身份混在公司内部,前前后后已经敲诈了上千万,赵志远还顺便看了看他的户头。 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要两段视频? 别说这个保洁不信了,林远要是在现场他也不信......问题是,看过赵志远日记之后,林远觉得他是认真的。 这话咋说,绿帽子都能当面忍受的男人,没有啥是做不出来的。 诈骗过上千万,足够判十年及以上无期徒刑了,现在有个人蹦出来当面说他有自己犯罪的全部证据。 敲诈别人不知道几百起了的保洁瞬间将赵志远代入成了自己。 他先是提出不但给他视频,还给赵志远几百万,买断自己的犯罪证据。 赵志远拒绝巨款了,说无偿可以将他的犯罪证据还给他,但是要他以后别再做了。 林远听的倒抽一口冷气,这厮真是品行高洁,都陷在这样了,还装啥13。 钱赵志远也不收,保洁怎么可能放得下心,于是起了杀心。 赵志远到底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及时阻止了保洁的不轨行动,并且在对抗过程中,意外完成了反杀。 这段全黑视频就此终结。 后面林远听到了赵志远崩溃的一连串我不是故意的...... 然后就是沙沙的声响,估计是在处理案发现场。 林远看看视频时长。 好家伙,足足录了24个小时,这续航能力可真够给力的。 他正感慨着,电脑屏幕刷的一下黑了下来。 这熟悉的画面,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电脑上再度传来哒哒哒打字的节奏响声,一个个血字出现在屏幕上。 又是这个n问一不答的垃圾提示! 大晚上的看着屏幕一个个的调字,真的让人从身到心都不适。林远下意识的往后蹭了蹭凳子,白猫在后面的笼子里,吃饱喝足的晃着尾巴。 朝着刚刚喂过它的人送上一声关切的喵嗷。 发现关键线索,暴动的秘密。触发r级试炼任务:终结。 当前试炼场初试人数1,援助者人数0,厄势力0。 完成本轮考核,将直接获取试炼者身份。 深夜已至,有些生灵陷入沉睡,有些被夜幕唤醒。 探寻夜晚的秘密,是场危机四伏的征途—— 奖励权力:深夜可进入忘忧酒吧权限。 林远看完那些文字。 这个终结是啥?让他把控制这栋大楼的病毒搞掉? 他又不懂代码! 林远心中正在哀嚎,眼前场景陡然一变。 桌面上的小猪佩奇,两只眼睛正深沉的凝视着他。 ——动漫美男屏保的桌面没持续五秒钟,刷的陷入了黑暗。 他又回来了!!! 008 初试:逻辑鬼才 他一点儿都不想这么少女风。 看着屏幕上又开始弹跳的倒计时,林远脑子里终于在电光石火之间将一切都串在了一起。 服了! 现在才是真正的行动时间。 用这个时间去找工具找线索,简直就是个脑残! 为什么日期不一样,为什么时间不一样? 这就是留给参与人的线索。 真正终结这一切的办法,一定是找到赵志远,阻止他发布病毒。 赵志远有极大可能就在2418,最起码在这五分钟内会在。 林远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跑到19层最后面的储物室,尸体还是新鲜的,只有血腥味,腐烂的味道还未滋生。 林远没多看尸体,直接从旁边捡了钥匙。 两腿生风,飞一样的跑到了安全门,手忙脚乱的打开门,锁都顾不上,继续朝上面跑。 可怜他平时少有剧烈运动,喘的跟个破风箱似得,总算在断电之前冲到了门口。 林远拼命的拍着门,一边拍一边用最大声音喊,“赵志远,开门!赵志远,我有话跟你说!千万别放病毒!!” 没人出来给他开门。 不是吧,他想错了? 还是他说的话不足以让赵志远信任他给他开门。 林远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千万别刷的一下又给他扔到一片黑暗的状况里了,他现在关键道具还没拿呢。 就算拿着了,他难道要无限循环下去吗? 林远继续疯狂拍门。 “是未来的你让我来的,真的。千万别做傻事,后面你会发现事情有转机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能给你做人证,而且我还有物证。” “我还能证明程序出问题不是你的原因。” 甭管那些视频里到底有没有相关的,现在林远只能给自己编筹码。把他所能想出来的一切能够挽救这场浩劫的可能性全都抛出来。 林远没将2418的人喊出来,2406反而打开了房门。 2406的方向走出了一男一女。 呵,这不是小黄片的男女主角么,他们怎么从2406出来了。 “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经理指着林远骂道。 场面十分尴尬。林远看着这俩活在短片里的人成了大活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大概是这位经理声音的分辨度太高,很快陆陆续续又有人打开了房门。 这楼里......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这位赵志远着实是个狠人,居然拉这么多人给自己陪葬。 那他当时闻到的那些臭味,不会都是真实存在的吧。林远压下自己作呕的欲望,回身继续敲门。 现在五分钟早过了,没有断电证明对方应该还没有将病毒发布出去。 “大哥,赵志远,你快开门吧,我真的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千万别做傻事。” “你有病吧,这是孙亚的房间,孙亚人在这儿,你拍断了手里面也不可能有人搭理你。”经理黑着脸看他。 “孙亚,你认识这人不?” 林远看着这俩因为出来的人多了自觉分开的人,心里暗骂道貌岸然。 “郭经理,我不认识他。”孙亚一脸惊恐,“他为什么拍我的门,还喊赵志远的名字。不会是赵志远的债主吧。” “听说赵志远借了高利贷补窟窿,结果现在利滚利,被追债的到处追。”孙亚表情又可怜又委屈。 “他们不会是找不到赵志远,所以来找我了吧......我只是她女朋友,还分手了......我害怕!” 林远看着这俩人表演,目瞪口呆。 那个郭经理已经拿出手机了,“喂,保卫部吗?怎么看的门,有闲杂人等混到24楼了都不知道,调两个保全机器人上来,将这位先生请出去。” 凸(艹皿艹)! 老子在救你们命知不知道,不帮忙就算了,还找人添乱! 正当林远感到绝望的时候,门里传来了一道沙哑的声音,“你是谁?” “我不记得有你这么个同事。” “大哥,我不都说了么,我是未来的你找来阻止这一切的。我压根不是这里的员工,你问我吧,你问我我什么都知道!那个保洁随身就有录像装备,虽然没打开镜头,但是把现场的声音全部录下了。” “你顶多算是过失杀了个罪犯,还是诈骗上千万巨款的罪犯。而且你们当时也聊到了关于公司黑幕你顶锅事情,他也有证据,我知道那些视频在哪儿,我能帮你。” “现在你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你应该遭受的不公正待遇。” 门里传来压抑的痛哭声。 林远只顾着劝慰赵志远的崩溃情绪,没注意到那位郭经理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虽然不知道保洁是什么人,但是他直觉这个陌生男人说的东西可能跟自己有关。 两个机器人已经乘坐电梯来到了24层,熟悉的滚轮转动声。 林远回头,两个机器人已经越逼越近。 郭子程开口,“一会儿直接把人送精神病院吧,他脑子可能也不大正常。” 林远现在全部心神都投在门内了。 不知道赵志远做了什么,那两个机器人走到他身边,突然齐齐死机。 门里的哭声停止了,“你骗我,不可能有未来的我的,我已经决定了,做完一切之后就自杀。” !! 林远只能强行自圆其说。 “你不会自杀的,因为我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些证据,只要你要,我能立马去给你找出来。但是我现在找出来,这些人就有可能毁掉,我护不住那些东西。” 机器人突然失灵,让郭经理崩溃的在叫保安上来,并且怀疑2418号孙亚的房间有小偷进入,直接报警了。 “你说的不对,你说的是未来的我去找你的。” 草泥马现在是关注这些的时候吗! 林远心态炸了,胡扯的谎言,谁还会注意这些逻辑的漏洞!“未来的你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计算机大师,发现了理论上可行的代码数据传输隧道,跟我用网络形成了联系,告诉了我这一切,让我务必到这个时间节点阻止你。” “这些都是真的,不然我一个陌生人怎么可能突破智能系统的防线,直接来到你们这个保安这么完全的集团内部!” 这谎话编的他自己都差点儿信了! 祖宗啊,咋还不开门!楼下保安就要上来送他进精神病院了。 ——等等,精神病院算不算逃离了写字楼? 009 初试:回溯终结 赵志远没给他被送到精神病院的机会。 紧闭的大门开了一半,林远被伸出来的一只手刷的拽进去。 下一秒门被死死合上。 围在林远不远处的一堆人目瞪口呆。 原来孙亚房间里真的有人!登时很多出来看热闹或者准备拍领导马屁的人脸上就热闹了。 秒变吃瓜群众,看着孙亚的眼神深刻的透着:原来你是这样心口不一的女人啊。 孙亚脸色剧变,隐晦的看向郭经理,不停的给他使眼色,表明着自己对一切并不知情。她也不知道自己屋子里怎么会有人的。 此刻被赵志远拉进屋子里的林远心情也不平静。 这特么的可是干死一栋楼里人的大佬,潜在杀人狂魔?现在在跟他共处一室,自己还得努力说服他放下屠刀。 “你说你有证据,给我看看。”赵志远咽了一口唾沫,挂满血丝的眼珠紧紧盯着林远。 像是溺水的人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阻止你来的太着急了,没来得及的拿。” 林远看着赵志远脸色不断变化,明显是决定下狠手了的表情,赶忙出声。 “等等,你别着急,我跟你说,你可以黑进中控系统,让机器人去帮你取。”林远赶紧挽回,“就在这栋楼里,就在19层!” 赵志远情绪总算稍稍平静,“现在这种情况,我不可能离开这间屋子。” 门口传来郭经理商量的和大家合力破门的声音。 赵志远将屋门从里面锁住了,外面也无法破开,除非找到专业器具,暴力开锁。现在外面明显是打算这么做。 “你应该知道,如果这道门被打开之前,你还不能让我相信你,一切就都结束了。”赵志远的眼神里带着疯狂。 林远喉咙干涩。 名字里都带着远字,都是本家,不能坐下好好的聊个天儿么? 赵志远的本事确实大。 他不知道在电脑上做了什么,然后就让林远自己坐在电脑面前操控19层的机器人了。 上下左右还带搬运弹跳,跟打游戏的操作方式一样。 林远飞快上手,指挥着机器人蹭过尸体旁边,开始搬东西。 随着暗门的出现,林远感觉房间内压抑的感觉散去了不少。 总算相信自己了! 林远同时操纵着两台机器人,另外一台去取了纽扣。 门外的一大帮子人又是开会讨论,又是在叫开锁公司的人来,乱糟糟的,并未有人发现19层的异常状况。 大半夜的。 这下整层楼剩下的人算是都醒了。 林远将纽扣和u盘合到一起,插到电脑上,电脑上的视频弹出来,赵志远才算彻底信了。 赵志远直接将那些视频内容通过机器人的数据库保存到了自己的电脑上,林远看着他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屏幕上不断滚出数字和字母的组合,内心叹为观止。 这并未耽误赵志远太长时间。 他回过头来,表情感激的看向林远。 “谢谢你,你救了我一命,更告诉了我以后要努力的方向。”他激动的抓住了林远的手。 林远被吓的一激灵。 这兄弟看自己的眼神不太对啊。 他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就看见赵志远的手抓了个空。 林远想要完成举起手来这个动作,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消失了——他的身体也在飞速消失。 林远在床上翻了个身,整个人啪叽一声掉到了地上。 “靠。”他捂着脑袋从地上坐起来,半天没缓过神儿来。 这小破床,翻个身都不行! 他迷迷糊糊的爬上床,卷着被子又重新睡过去。 —忘忧酒吧— 喧闹的音乐,舞动的人群,看上去就像是街头弥乱的酒吧一样。 灯红酒绿,狂乱喧嚣。却是所有被黑暗厄运笼罩的人类已知的唯一庇护所。只有在这里,才能不用担心被黑暗处滋生出的莫名危险所屠戮。 “**,又这么快就回来了?”吧台里的调酒师一边晃着手里的调酒杯,一边看向坐在吧台边,一边抽烟一边拆解身上装备的女人。 “带个新人,哪儿需要那么麻烦。”江雪摘掉墨镜,朝着调酒师挑了下英气的眉,“就赚点儿外快,顺便教教新手快速适应试炼场。” “所以说,被**你带过的新人后来都自闭了。” “我那是叫他们在新手区提前体验试炼场的尔虞我诈。”江雪直接端走了调酒师刚刚调好的酒。“而且我领着路,不是让他们很快就结束了初试场地悲惨的死循环。” “承惠,三神点。” “够黑的啊,又涨价了。” “涨得再多,调一辈子酒也成不了神,勉强活命而已。”调酒师一边擦着酒杯,一边接上了刚才的话题。“可是你让他们失去了能够试错的最佳场地,只扣一点寿命的机会,只有初试场地。” “真正聪明的人就该知道,在这种要人命的环境里,一次失误都不要有。”江雪将酒杯之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她将墨镜围巾全都一股脑的丢在桌子上,仅剩了一身贴身的战斗装皮衣的起身,“我去查一下这趟的收获,酒不错。” 她叫江雪,一个混迹神厄试炼场的老手,参与神字试炼八次,第六次之后,她遇到了一道选择题。 留下成为一个可以提前拿到“剧本”,带带新人的援助者,或者继续参与难度加倍的试炼。 其实在之前,她一直以为这个试炼没什么危险,夜晚被拉入,她就当游戏打打。 于是她选择了继续参与试炼。 试炼场教她做人。 而她深刻的意识到试炼存在危险正是在第七场试炼的时候,被怪物杀死的人,彻底被从试炼场中抹去了。 非但如此,当时同她一起参与试炼的人中,有一个死在试炼场上的人,现实中是她的助理。那个女人,现实之中的一切也消失了。 就像是世界上根本没存在过她这样一个人。 有时候江雪会觉得白天和晚上的自己是彻底分割开的,因为白天的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不会因为那个助手的不存在而有丝毫异常。夜晚的她却觉得毛骨悚然。 选择参与试炼后只能兼职援助者身份,接受援助任务,能够延长下次试炼发布的时间。 林远是她带的第六个新人。 “那个新人,居然还想留下我的手机。”在自主查验机上插入身份卡片,江雪有些好笑的想着最后林远要她手机的那幕。 那可是她的私人道具,会随着她一起离开的。 估计那小子会被吓得够呛。 010 过度:一张废卡 林远睁眼已经十点多了。 这一晚上睡的舒服,腰也不酸了,肩膀也不疼了。 神清气爽。 一番洗漱之后,林远歪在床上,摸出手机来给苏丽发消息。 “中午一起吃饭吗,光明道上新开了一家毛肚火锅。”他记得苏丽最爱吃这口,从周一看见那家火锅店开张就惦记着。 “期待(表情)” “小猪,你不会这个点儿还在睡觉吧?” “虽然我也才起” 他像是被晾着的女朋友一样,一连串轰炸了十几条消息过去。 隔了半个多小时,苏丽才冷漠的回了他一条。 “不去” 林远寻摸着自己再发点儿什么过去,跟苏丽聊聊天儿,下午再去她那儿找她。 再发消息。 好嘛,他被拉黑了。 发消息行不通,林远只能打电话。 被苏丽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 什么我现在这么忙,你不知道体谅就算了,还羞辱!之类的话一股脑的砸到林远身上,本来心情不错的林远什么心思都没了。 吃了枪药吧这女人。 最后林远的一天时间以泡面、矿泉水、电影的形式度过。 晚上林远站在窗户边,看着透过建筑缝隙露出的一角天空,总感觉,那些星星像是黑暗中的眼睛,俯视着这个被包裹在钢筋混凝土的世界。 啪。 电灯被关上,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远感觉自己睡觉就像是一个过渡。 对于晚上的他来说太不友好了!刚刚闭上眼睛就又自然清醒的睁眼。 这是一条老旧的街区,破落的招牌砸在地面上,到处布满灰尘,自行车汽车布满铁锈,凌乱的散落在街边。 林远走在街上,拢紧身上单薄的睡衣。 ! 一阵风刮过,吹起街道上的落叶,推着林远往前走去。 这场景像极了恐怖片,林远丝毫不怀疑下一秒就会出现一个老太太提着灯问他,“年轻人,住宿不?” 问题是,之前提到的奖励呢?就这样把他扔到下一个场景里了,连提示都没有一个? 林远没见到老婆婆,他忐忑的向前走着,渐渐听到了音乐的声响。 循着音乐传来的地方,他看到了忘忧酒吧的破败招牌,以及跟整个破败世界完全不同的酒吧内部。 门口的迎宾晃了晃带着兔耳的脑袋,递上了一张卡片,“欢迎光临,先生。” 林远下意识的接过卡片,他的手指传来了一阵针扎般的刺痛。 这卡片真的带针! 林远看着卡片中间的黑玫瑰收起了沾着他血的针,紧跟着,那朵玫瑰花变成了红色! “您的疑问大部分在终端系统可以得到解答。”兔耳小哥很贴心的给林远指了酒吧里面的方向,“试炼任务开启之前,在这里您可以尽情放松。相关积分也可以在此处的效验机上查询。” 迎宾小哥介绍的很热情,但换成林远提问的时候,就只笑而不答了。 林远没办法,只能拿着卡片,自己找到了他说的终端区。 这家酒吧从外面看着并不大,但进入内里,仿佛区域能无限蔓延一般。除了舞区之外,人也显得很分散。 最诡异的是,这个终端查验区是间小房子,林远眼睁睁的看着在没人出去的情况下进去了十几个人。 他本来还想排队的,见状直接拉开门走了进去。 就像是一个能够无限延展的盒子!他拉开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至少几千百平方米,到处充满冰冷机器和虚拟屏幕蓝绿光影的世界。 空间内被划分成了各种不同的查询区域。 林远找到了半空定格光组终端系统的分区,找了一台四方形的机器将卡片插入。 亮着白灯的机器不正常的闪烁了两下红光,发出了一秒刺耳的刺啦声。 下一秒恢复了稳定。 “编号10812387号试炼者,姓名:**,年龄:**,寿数:***,特殊能力:***********......” 这操作正常? 林远盯着自己眼前出现界面的一连串星号惊了。 别的是星号就算了,姓名年龄都看不出来就过分了吧?而且这也不能自己填啊。 林远伸出手指,戳半天都没个卵用。 像是卡机了一样,隔了好几分钟机器才滴的一声发出细响。 “当前姓名不可读——是否重命名?本次重命名将消耗1寿数。” ......明明是你这个破机子读取不出来!凭什么扣他的数据! 但没太将这个不会要命的试炼场当回事儿的林远由于了一下还是点了修改,把自己的名字成功安了上去。 虽然自己资料啥也看不到,但好歹能通过这机器了解一下自己所处的现状。 这整个世界的体系是建立在神厄试炼场的体系中的,但林远查看资料,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个命名中的厄字。 这里的试炼场也被称作为神场试炼。 试炼内容也各不相同,基本上会要求试炼者在极具危险的情况下找到正确的生路活下来。初试是留给参试者探索世界的时间,只有初试存在“复活”。 正式试炼失败即为淘汰,视试炼完成程度扣取积分。 林远的积分处也是一长串星号,给个零也行啊。而且他为什么会有两个积分栏。 林远现在参照资料看自己的信息,只有一脸懵逼能形容。 这系统是真bug,要不就是他这台机子有问题! 林远拔卡又换了台机子。 几分钟后,他又换了一台机子。 他换到第六台的时候,屏幕上弹出:操作过于频繁,请明夜再试的提示。 “我靠,服了。”林远捏着手里卡片的一角,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 他拿了张废卡! “兄弟,干啥呢?是不是积分不够用了?这个时候你一定......”林远坐在角落里发呆,一个长着三角脸,贼眉鼠眼的男人凑过来,压低声音,自来熟的揣测着他消极的意图。 “?”林远抬头,疑惑的看向这个主动凑过来搭讪的人。 “花积分,干什么?” “不是吧,兄弟,你刚才试了那么多台不同的机子,积分兑换你都没看到?”男人一脸惊讶,紧跟着热络的给林远介绍起来。 “你看吧,咱们辛辛苦苦参加试炼,也不是没好处的。” “比方说,一积分可以兑换五万块钱,现实里的钱!咱们晚上辛苦点儿,白天就能活的更舒坦。” “怎么可能,我白天的时候根本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情。” “这种事情,你兑换一次就知道了。试炼场规则总有办法把钱给到你。按照之前的经验,有的人是公司突然发奖金、拉成生意,还有个哥们因为兑换的够多,直接中了个五百万。” 这男的这么一说,听得林远眼睛一亮,心头一阵热血。 苏丽不正是因为他没钱瞧不上他么,现在有了来钱这么快的法子,必须干啊! 看见林远表情变化,男人充满蛊惑的撵着手指,适时开始推销,“一夜暴富,今夜唾手可得!缺积分不?我可以借你,只需要你在归还时加上一点点的利息。” 011 神场:玩偶乐园(一) 服气,放高利贷的真的见缝插针,这种地方都能搞事业。 林远确实挺想给自己手里换点儿钱的,以前没辙,现在有这么简单的来钱途径,他怎么可能不动心。 问题是,他这积分不给力。 “一般完成初试,能有几积分?”林远深邃的眼神盯向男人。 “这我说了也不算啊,你得上系统查。不过一般是5-10积分。听我的,前期兑换道具什么的都没用,不如兑现金来得实在。” 行吧,林远又听到一新词。 道具。 但是!他按照那男人的指导试过了,他这边根本兑换商城根本就打不开。 那男人先开始说的借积分给他也不成,机子上只会弹出转账失败的提示。 林远彻底变成了一个试炼场内的行走bug。 合着全场玩家都能开挂,就他得新手装上阵对吧? 那推销“高利贷”的见林远身上没有便宜可捞,骂骂咧咧的走了。 倒是林远从对方身上了解到了更多关于这个试炼场的信息,比方说,试炼开启试炼场可能以各种形式给出参与者提示。 且给出提示的方法跟本场试炼的元素具有一定相关性。 衣服上的纽扣从衣服上掉下来的时候,林远没跟试炼联系起来。毕竟他刚刚度过初试,怎么着也得让他缓两天吧。 于是衣服上的纽扣一枚接着一枚的掉下来的时候,林远开始想自己买的地摊货有这么差劲?赶明儿一定要去找老板退钱! 纽扣咕噜着在地面上滚到一起,汇成了一个神字。 “......”一定是巧合! 林远弯腰,准备把纽扣捡起来揣兜里。 那些纽扣又开始平地翻滚。 ! 神场试炼:玩偶乐园 彼得堡小镇上有着一片森林,小莱斯一家在森林边上过着不平静的日子。调皮捣蛋的莱斯,最不爱听话,他贪玩,夜里不着家;他爱吃,总是偷罐子里的糖......直到有一天,他发现屋子的角落里着一道能通向异世界的门。 他的玩偶妈妈最疼爱他,用针线缝住他偷吃的嘴,用纽扣盖住他总是转着坏心思的眼睛,为他精心裁剪了新的四肢,让他在地上爬呀爬。 本场试炼参与人数:6 本局试炼任务:净化 林远服气了。 为什么每次交代前情提要的时候,这的狗东西总是不厌其烦,一到交代任务的时候都两个字解决。 分清主次好吗大哥! 出完最后一个字,纽扣们算是彻底老实了。 林远把纽扣捡起来揣兜里。 然后呢?他该怎么做?为什么没有直接凭空消失,挪移到那个什么玩偶乐园的场景里。 林远又找了一台自助学习机开始戳戳点点,但终端机并未给他丝毫有效的帮助。于是林远又盯上了一个贼着新手准备放高利贷的家伙。 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人热衷于借积分出去呢?不怕收不回来吗? 林远也只是稍稍疑惑一下,毕竟他压根没有使用积分的能力。 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反馈一下这个bug,这是目前林远最渴望解决的问题。 林远也总算从别人嘴里知道了神场试炼的拉人规则,正式试炼和初试不同,初试会有一个援助者帮新手了解试炼场的规则,熟悉试炼场的奖惩机制。 正式开始试炼后,有概率提前收到试炼相关的提示,也可能在第二天入睡之后直接被拉入试炼场,正式试炼场的会有5-10位参与者同时进入。 感情之前坑他那女的还是援助者? “那通过初试之后,还有机会再见到援助者么?” “兄弟,你问的问题够多了吧。”染着一头金毛的男人打断他的疑问,“你到底是借还是不借积分啊。” 林远大方的交出自己的卡片。 “你要能转进来,我就从你这儿借积分。” 过程是曲折的,结果是一样的。 林远其实真想弄点儿积分,看见别人的积分商城里面斑蝰蛇他眼热。哪个男的不爱枪,这种东西能带到试炼场里岂不是无敌了。 额......他之前遇到的那种铁壳子机器人不晓得管不管用。 还有那个对着他转眼珠的尸体—— 现在还有玩偶了。 还是算了吧,不杀生乃是人生一大美德,他从今天开始晚上只吃素。 出现在忘忧酒吧里的人,要不就是自己有小团体,几个人坐在一起,要么就是跟他一样一脸迷茫的新人。 剩下的还有一波一看就不好相处,周身煞气逼人的坐在角落里饮酒,一帮贼眉鼠眼不知道干嘛的。 林远找个地方坐着发呆。 然后他在梦里面睡过去了! 中午十二点才睁眼的林远感觉自己像是只吸血鬼,只想把太阳打出太阳系。 不过这一觉睡得真是浑身轻松。 一周七天,只有对周六日才是真爱。 周六热脸贴了冷屁股,周日林远就没再找苏丽。自己在家里舒舒服服的宅了一天,肥宅快乐套餐惬意的来了一顿。 晚上早早往床上一躺,准备面对礼拜一上司的磋磨。 希望周六日过了,张大成能把上周的事情彻底给忘了。 这种白天黑夜无缝切换的生活方式,让林远心灵倍感疲惫。 白天的自己心无旁骛的睡了,为什么晚上的他要承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清醒的痛苦! 想着自己昨天似乎在酒吧里睡过去了,林远在床上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继续做梦。 然而有一只大手将他生生晃醒了。 ! “这人怎么回事儿?不会刚进场就凉了吧。”说话的男人嗓音粗犷。 “不是,这试炼场有这么危险呢?”一道带着惊恐的女孩声音紧跟着响起。 林远叹口气,睁开眼,弱弱的表示自己还没死呢。 “我就是太累了,想睡会儿。” “这有什么累的,精神头一点儿都不差,会觉得累的都是心理问题。”开口解释的男人身材精瘦,留着一头利落的板寸,标准的八颗牙齿微笑,看上去干练又热情。 方才扒拉林远的大汉粗声嘲讽,“一看就是毛都没长齐的新人,在试炼场里还想睡觉?等着第一个被裁决呢吧。” “裁决?”林远挠挠后脑勺,“我还真是第一次参加这个什么试炼场,不起床还有惩罚的?” 012 神场:玩偶乐园(二) 屋子里一共有六个人。 先醒的点了几根蜡烛,在地板上坐了一圈。 这应该是一间主卧,屋子里的装饰显得十分老旧,一张破桌子被挪到墙边,一张双人床,上面的床褥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出现在这里了。 看上去阳光干练的男人叫楚子期,块头最大的男人叫锤子,一身肌肉据说是开健身房练的。 还有一个唯唯诺诺,从开场就缩在角落里的男的,逼问再三才知道他的名字,庖辉。 另外就是两个妹子,一个叫韩林儿,一个叫湘子。 当中楚子期已经是第三次参与试炼的老人了,再加上他性格好,一帮人隐隐有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锤子虽然也参加了两次试炼,但他明显对于领导者这个位置不感兴趣。 所以他们的六人小队,就目前看格外和谐。 所有人都是在这间屋子里醒来的,林远是唯一躺在床上的,床上的灰尘被他扑腾的也差不多了。 “我们现在在这儿干嘛?” “等天亮。”楚子期抬起手腕,林远看着他手上戴了一块儿表。 “这里还有天亮?”湘子面露惊喜。 “当然有,不过试炼场里的天亮和天黑的周期不定。”楚子期笑笑。 “提示你们应该都已经看过了吧?你们对于这个试炼场有什么想法吗?”楚子期看再度陷入了安静,另起了话头。 湘子有些胆小,和韩林儿挨的近,还伸手抱着她胳膊。就怕黑暗中会伸出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拖进去。 “你怎么这么害怕?” 虽然他初试被坑过,也受了点儿惊吓。 但不至于让人露出这么恐慌的表情吧。 湘子嘴唇发白,“我初试是帮一个凶灵完成心愿,没在规定的时限内完成它就会找我索命......” “咱们还是先把注意力拉回来。”钟子期拍拍手。 “这次的提示你们也都是衣服上的纽扣突然脱落了吧,而且故事里也提到了纽扣,我觉得这是我们找到净化方法的关键线索。” 锤子点头表示赞同,“我们可以把屋子里的纽扣都收集到一起,毁了它们。” “但这和净化也没什么关系吧。” 林远觉得没那么简单。 莱斯的一家可是已经被变成怪物了。 他们的任务目标是净化,不是防止自己变成怪物。 就算所有纽扣都毁了,找不到怪物就根本谈不上净化——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是什么样的结果。 看来这个场景会像湘子的初试一样,跟凶灵有直接的接触。 天亮了,但是并没有太阳。 今天是一个雨天,即使天亮了,屋子里的亮度还是很低。大家分散开,按照楚子期的提议找纽扣。 林远不太正经的缀在两个女生后面。 一直不说话的庖辉在开始分头行动的时候,默默跟在了锤子后面。 “你跟着我们干嘛。”韩林儿回头,警惕地看着林远。 轰咔——外面响起一道惊雷,闪电的光芒照亮了屋里一瞬。 到处都锈迹斑斑。 “我觉得你们两个女孩子走不太安全,想帮帮你们。” “不需要。” 湘子没说话,把着韩林儿手臂,明显以她为主。 “其实我是想问问湘子的初试。”林远摸摸鼻尖,“我的初试没什么参考价值。” “我想知道,凶灵会直接对人类发动攻击吗?”林远眼神诚恳。 湘子胆怯的舔舔嘴唇,“凶灵出手有限制......我当初的任务是完成凶灵的遗愿,只有任务失败的时候,凶灵才会发狂。” “谢谢。”林远直接转身,选了另外一个方向。 那个叫韩林儿的妹子担心他胜过怪物,问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林远也没心思自讨没趣。 说是在搜索屋子,但大家都不太敢开柜子之类的地方,只敢拉拉抽屉寻找。 林远自己找到了配电室,用蜡烛照着合上了闸。 头顶的灯泡闪烁了一下,发出刺啦的细响,浅黄色的光线稳定下来。 在大厅里又碰上了楚子期。 “兄弟,可以啊,第一时间进配电室。”楚子期重重拍了一下林远肩膀,“我还以为这破房子的电路肯定不行了。” “我也是试试运气。” “那里那么黑,我和锤子都没敢进去。” 林远朝周围看了一圈,“庖辉呢?我记得他跟着你们一起来着?” “跟着我们?”楚子期面露惊讶,“不是出了主卧之后大家就分开了么?” 五个人被召集在了一起。 庖辉是真的不见了。 大家的脸色都难看起来。 好端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凭空消失了。 “会不会是他在哪儿迷路了?或者他想去外面的花园里找找线索。”韩林儿提议道。 “刚才我们喊集合的声音那么大,他至少也应该回应我们一下。去外面的大门刚刚我和锤子检查过了,是被锁死的。” “也就是说,我们根本没法从这间屋子里离开?”湘子显得更紧张了。 “意料之中。”韩林儿摸摸她脑袋。 林远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一般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大家先把找到的扣子拿出来吧。” 韩林儿那居然掏出来不少,再加上锤子跟楚子期的,地上堆了一小堆。 众人目光投向林远。 林远当着大家面儿把自己睡衣上的扣子都拔掉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衣服上的扣子这个场景里还能长回去。 “......”楚子期看着林远的目光透着叹为观止。 韩林儿撇开眼睛,“流氓!” 他咋就流氓了,不是你们要扣子的吗? 林远把睡衣从中间用衣料系了个扣,装扮十分辣眼睛。 楚子期把卫衣脱了扔给他,“哥,你先穿这个吧。” 林远套上衣服,“我刚在一间房间里看见了很多布娃娃,那些布娃娃上的眼睛都是用纽扣缝的。” “就现在这些纽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这玩意儿可是硬塑料,只听说过纽扣从衣服上掉下来的,没听过纽扣变两半的。 楚子期站起来往厨房跑去,没多时拿了两把锤子又跑回来。 这哥们心真大,刚丢了一个人还敢自己单独行动。 “就用这个,应该能砸碎吧。” 013 神场:玩偶乐园(三) 大家的重点都是怎么把扣子毁掉,而不是赶紧找人。 这点让林远感觉很不好。 如果现在失踪的是自己呢? 不光是他在这么想,韩林儿和湘子的目光明显也是这个意思。 他们三个新人的表情都很沉重。 楚子期似乎猜出了他们的心情,“不用担心,如果庖辉真的遭遇了危险,最多也只是被淘汰出试炼场而已。我们如果贸然打乱阵脚,反而会连累自己跟着被淘汰。” 锤子接过楚子期手里的工具,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伴随着轰咔一声,木质地板烂了。 几枚扣子砸到了下面,这房子打的底层是悬空的,底下露出的是湿泥。 锤子把工具拔起来,大概五六枚扣子静静躺在泥地里。 在场的没一个人敢伸手下去够。 “看来暴力想砸坏它们不太容易。”楚子期摸摸鼻子总结道。 “我觉得这些扣子太小了,毁掉也没什么意义。”林远想到自己刚才在那间有些瘆人的屋子里看到的玩偶。 按照比例来说,这些扣子只配用在衣服上。 “那掉出去的那些......我们就不管了吗?”湘子弱弱发问。 林远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 一道白影刷的从黑色的泥地上闪过去。 “你们刚刚看见了么!” “看见什么?”楚子期疑惑的看他。 林远瞥开眼,“眼花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求人不如求己。 林远从旁边扯了张桌子倒过来,压到地上那个窟窿上。 安静的房间里响彻他拖拉拽的声音。 “你干嘛?” “把洞堵上。”林远翻译了一下自己的动作。 楚子期表情尴尬,这哥是觉得他长眼睛是出气的吗? “所以我们接下来做什么?你们要去放玩偶的那间屋子看看吗?”按照故事的内容,玩偶明显才是重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远提起那个屋子,总是收不到回应。 “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就坐在这儿等着吗?”韩林儿提议道,“不如我们直接去那个玩偶屋看看。” “我记得提示里有提到过异世界,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安全的。”湘子藏在韩林儿身后,露出半张脸,轻轻跟了一句。 “既然你们都觉得应该过去看看,我没意见。”楚子期拍拍屁股起身。 林远说的房间里,有好几个玩偶娃娃。 棉布做的娃娃,整体呈现哥特画风,面部两枚大大的纽扣占据了眼睛的位置,显得有些脏兮兮的。 一个个安静的排在一张床上。 刚好六个娃娃。 每一个都跟他们出奇的相似! 湘子惊叫一声,抱紧了韩林儿的胳膊。 楚子期脸色难看,“你怎么早没说这些娃娃跟我们长得一样。” 林远没说话。 他倒回门口重新看了一眼,确实是这间屋子。 “不管你们信不信,刚才我在这间屋子里看到的是动物玩偶,很多,一直堆到门口......”现在这屋里只有这六个。 这屋子里应该有别的人或东西在。 在五个人恐惧的目光下,床上的六个玩偶直愣愣的站了起来,跳下了床铺,像是僵尸一样一下一卡的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湘子浑身发抖的拉着韩林儿往后退了两步。 “我们不应该来这儿的!” 没有人了的大厅里,倒扣着的桌子不断因击打而震动着。 砰—— 砰—— 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进到屋子里来。 玩偶们平静的站在和自己一样的人面前,抬起头,用黑黑的扣子眼睛凝视着跟自己相似的人。 庖辉的那个玩偶站在最前面。 它们像是在吟唱,嗓音低沉的歌声回荡在房屋中。 “要跟着我们走。” “要跟着我们走。” “深井里爬出来的幽灵入夜后开始活动。” “湿冷的炉灶生不起火。” “花园的泥地里有着能毒死人的怪物。” “这个世界好危险。” “这个世界太可怕。” “只有鬼妈妈是温柔的妈妈。” “只有她能够提供最安全的庇护所。” “跟着我们走。” “跟着我们走......” 它们只是静静地站着唱歌,这画面也够恐怖的了。 林远盯着对面的墙壁,那上面正伴随着歌声,似乎有什么在墙纸上流动。 林远眨眨眼,刚才的他是眼花了么。 楚子期疑惑的发问,“对面,一直有那道门吗?” 跟他们这个位置,正对着的方向,出现了另外一道黑色的木门。 “现在怎么办?”几双眼睛都看向了楚子期。 实际并没什么领导才能的楚子期咽了口唾沫,声音不太确定,“要不......我们先按照这些娃娃说的来?” 按理说,在试炼提示里,最危险的人物绝对是鬼妈妈,整个试炼场又是围绕异世界展开的。但如果他们一直留在外面,那主线的人物该怎么影响到他们。 像是庖辉一样一个个的无故失踪吗? 不如现在这样,五个人能同时进去,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这种有三个新人的试炼场,应该不至于进去就是必死的结局。 下了决定,楚子期就没再犹豫,直接冲在最前面,一把拉开了门。 食物的香气扑面而来,暖橘色的灯光将整个屋子映照的亮堂堂的,诱人的烤鸡和蜜糖的味道迅速扩散到了这间屋子。 “我怎么觉得.....跟里面比,咱们呆的地方更恐怖。”湘子低声念叨着。 那边的屋子里还放着叮叮当的圣诞欢乐颂,他们这边,冷风吹着,大雨下着,时不时老天还扔个雷。 门被拉开了,那六只玩偶也不唱歌了,排着队向门里走了进去。 楚子期五人紧随其后。 门在林远最后进入之后,砰的一声合上。 “你关的门?”楚子期回头瞪他。 林远摊手摇头。 他疯了都不会关这里的门。 六只玩偶在出门后一拐便消失不见了。 几个人循着香味找到了厨房,长桌上阵列着丰盛的美食,盘子里的肘子和烧鸡还在腾腾的冒着热气。 除此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楚子期揉了揉肚子,“这么丰盛啊。” 不光有美食,还像是算好了一样,放置了六把椅子。 “我现在有点儿相信那个娃娃唱的歌了。”楚子期咽了口唾沫,“这里的主人可能是想请我们六个同时进来的。” 014 神场:玩偶乐园(四) 楚子期在厨房里翻腾了一遍,也没找到什么可疑的线索。 几个人在这屋里呆的,肚子越来越饿了。 “不如我们去别的屋子看看吧。”林远提议道。 这一屋子的丰盛美食,怎么看都不正常。 “可是,我好饿啊。”湘子眼巴巴的看着食物,“我从来不知道在梦里也能这么饿的。” “如果在梦境里我们总是不吃东西会怎么样。” 锤子粗声回答,“什么都不会发生,跟睡觉一样,在这个世界都不是必须的。” 他刚说完话,肚子便咕噜噜的叫了一声。 几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腹中的饥饿感正不断上升。 湘子渴望但恐惧的看着桌子上。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静谧,只剩下叮叮当的音乐声。 没人想要离开这间屋子,这本身就是不对的!林远暗中观察了一下这五个人。 ——五个人! 庖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现在了这间屋子里。 他还是那副阴郁少话的样子,神情明显也在犹豫。但最后,他捂着肚子,还是坐到了桌前。 他这个动作,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你什么时候找到我们的,怎么不说话。”楚子期欣喜道。 庖辉并未搭理他。 他只是拿起了筷子,风卷残云般的迅速进食着。 林远离得近,伸手想阻止他,手却直接从幻影中穿了过去。 这么真实的画面,竟然是假象!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庖辉吃着。 正当林远怀疑庖辉会不会被撑死的时候,他停下了。 吃饱了的庖辉脸色红润了不少,整个人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楚子期咽了口唾沫,“难道,我想错了,这里其实是补给?” 林远往后退了一步,“不能吃。幻象为什么会出现。如果庖辉没事的话,他现在在哪儿。” “我在啊。”林远身后传来庖辉的声音。 他从屋外走进来,换了一身干净却色彩夸张的新衣服,整个人也收拾的利落了许多。 看上去也似乎没那么阴沉内向了。 “你之前跑哪儿去了。”见到庖辉,楚子期神情舒缓许多。 几个人围着庖辉聊了起来。而一直眼巴巴的看着餐桌的湘子,见吃了什么食物确实没什么事。 在几个人围着庖辉问问题的时候,坐到了桌前。 等几人发现的时候,她碗里的意面已经吃掉了小半碗。 “真的很好吃,就是食物有些发甜。”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湘子糯糯的解释道。 一个小姑娘吃了都没事,楚子期决定他们先饱餐一顿再继续探索。 吃饱了好干活,现在他们一个比一个肚子叫的响,行动也跟受了真正的饥饿限制似的。 “吃完之后,房间里还有热水和新衣服。”没人发现,庖辉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即使没人再问他,他仍旧低声地介绍着这所房子。 大家都已经开吃了——除了韩林儿和林远。 明显韩林儿跟他有着同样的怀疑,但现在既然是楚子期下的决定,他们不好反驳。 当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了三下。 众人的目光同时向门口看去。 那里站着一个瘦瘦高高女人,骨骼像是竹竿一样纤细不自然。 她的眼睛是两枚黑黑大大的纽扣,橘色的灯光下仿佛也泛着冷白。 庖辉发现她的出现,第一时间走过去,藏到她的身后。 “我的小客人看上去有点儿害怕。” “客人们吃好了,就去洗漱准备睡觉吧。天色晚了,该休息了。”她拎着黑裙子的裙角,朝着众人带些大大的笑容点了下头。 她才刚刚转身,又猛地扭头回来。 “差点儿忘了给客人们分配房间,交给你们了。” 屋子里摇摇摆摆的又进来了那五只跟他们长得一样的玩偶,庖辉那只不在。 “明早见。” 女人没有对他们出手的意思,交代完事情便离开了。 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那个女人看上去对他们没什么敌意,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这种时候,没人想分开。可是那几个玩偶在走出厨房之后便分散开了。跟另外一栋格局一模一样的房子比较起来,这里明显更充满了生活气息。 “我们先按照她说的做吧。” “我不要!”湘子一脸惊恐,“我不要和林儿姐姐分开。” 韩林儿摸摸她的脑袋,“那让她先跟着我吧。” 楚子期点头,“我和锤子去一间房,林远你呢?” “我先看看自己的房间里有什么线索。” 不能错过任何探索的机会,这是初试时林远对于这个试炼场唯一的了解。 如果他因为恐惧而没有去探索有尸体的储物室的话,今天晚上他没准儿还被困在上一个试炼场中。 “也好,为了安全起见,进入房间后找个东西挡住门口,防止门被关上。”楚子期提示了一声。 林远跟着玩偶到了自己的屋子,屋内装修简洁,还放置了满满一面墙的机器模型。 玩偶蹦蹦跳跳的占据了架子的一个格子。 简直像是按照他心中最渴望的样子打造出来的。 林远站在架子前,摆弄了一下冷冰冰的金属模型,触感格外真实。 他仔细的搜寻了这间屋子,没有发现任何的特异之处,唯一的例外就是那只玩偶。 林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索。 试炼场的提示中暗藏着决定试炼走向的关键因素。这处“异世界”里的怪物,能够满足人们的幻想。 她将人变成玩偶,对于她自己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试炼任务提到了净化,需要被净化的到底是什么? 介绍里,莱斯是因为偷吃、贪玩和不听话所以受到的惩罚?但是这里并不限制他们的吃和玩。 甚至在竭尽所能的提供给他们渴求的东西。 越来越临近的脚步声打断了林远的思索。 楚子期脸色不太好,“锤子那屋一屋子的健身器材,只有一张单人床。” “怎么没回你自己的屋子看看。”林远讶异的看向他,感觉楚子期并不像胆子特别小的人。 事实上,这种完全按照理想状态建造的房间,能够给人提供最大的安全感。 “你的屋里没有吗?”楚子期因为恐惧,甚至在微微发抖。 “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但是是纽扣眼的玩偶。” 林远指向架子。 “不,我说的是,真的一模一样的,等人玩偶。” 015 神场:玩偶乐园(五) 场面变得难以控制。 所有吃过食物的人,都多了一个跟自己一样大的玩偶。忽略眼睛的话,那些玩偶看上去跟真人没有任何分别。 庖辉也吃过,但并没有人看见过庖辉的玩偶。 也可能是因为玩偶只能呆在房间里,不能出来? 林远点头,让楚子期进来。 实际上从一开始,他就感觉到楚子期和锤子,韩林儿和湘子应该是早就认识的,在这场试炼中有明显的抱团举动。 楚子期突然和锤子分开来找自己,让林远觉得可疑。 “如果食物不能吃的话,房间里的东西我们最好也不要动。”林远想了想,喊住了想要到处翻找的楚子期。 “总得做点儿什么。”楚子期显得很焦虑。 林远思索片刻,“我觉得,现在还是按照那个女人说的做比较好。” “你疯了,我们怎么能按她说的做!”楚子期情绪激动。 林远坐在床上,“你算出这里多长时间会早晚轮换一次了吗?” “算什么?”楚子期愣了一下。 林远看向他的手腕,“你的表呢?” “楚子期”脸色出现了瞬间的不自然,“被发现了呢。” “但是,没关系——结果是一样的——”他阴惨惨的笑着,面庞发生着急剧的变化,两只眼睛被拉宽拉长,变成了两枚扣子。 林远的第一反应是想跑。 可他发现,从楚子期出现到现在,都未曾接近过他的床铺位置。 如果他想出手,随时都可以,为什么还要刻意在被戳破后变成这幅鬼样子。 林远强行忍住拔腿就跑的恐惧,非但没有下床,还在床上躺下了。 他将被子拉高至头顶,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盖住,“我要睡觉了。” “天亮之后你会来叫我吗?” “楚子期”狰狞的脸庞表情全都僵在了一处。 林远的睡梦是被湘子的尖叫惊醒的,他按照昨天五人分开时的要求大敞着屋门,这也导致了整栋房子里的声音很容易便能传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梅子的香气,昨天入睡前的“楚子期”已经不在屋里了。林远抬头望向窗外,虽然是晴天,但仍旧是夜晚。 看来这个异世界并没有白天。 这里的玩偶竟然能变化成真人。 门口传来剧烈跑动的声响,两个女人气喘吁吁的闯进他的屋里。 林远讶异的看向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你没遇到么?”韩林儿拧眉观察着他的屋子。 这种完全按照理想型装修方式变化出来的屋子,实在很暴露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被两个姑娘这么看着,林远有点儿别扭。 “别说我了,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我记得昨天你也没有吃桌上的东西。”韩林儿盯着他的眼睛,神情稍微放松,“昨天晚上,楚子期他们先去的锤子房间,在房间里发现了巨大的玩偶。” “因为我们屋子挨得近,他们两个就先到了我的房间。”韩林儿拍拍湘子的后背,安慰着连林远都不敢看的姑娘。 “发现我屋子里没有玩偶后,他们两个就打算去楚子期那间屋子看看。” “因为突兀出现的玩偶太过诡异,楚子期后来决定大家先按照女人的要求在屋子里呆一晚,嘱咐我们务必锁好门。” “但是没过太久,我们的房门又被敲响了。我下床问了,是锤子。” “他说我们两个女生独处太危险了,楚子期叫他过来保护我们。”韩林儿脸色很差,“我开门让他进来了,但他开始刻意找话题跟我们聊天。” “这跟我对锤子的印象不符。他挺靠得住的,但是话少,没什么耐心。” “他话锋一转,转到了楚子期那边是一个人,更不安全,不如我们四个都呆在一起吧。” 韩林儿眼神里明显透露出后怕,“那个时候我觉得有点儿不对,拒绝了他。” 湘子抱着韩林儿的胳膊,委屈的哽咽着,“都怪我,自己蠢不说,还差点儿连累林儿姐。” 昨天“锤子”提议之后,湘子便竭力劝说韩林儿去楚子期那屋看看。 四个人呆在一起能更安全。 得亏了韩林儿够坚定,两个人才在床上睡下了,锤子在房间内打地铺。 然后再发生的就是醒来之后的那一幕。 地上睡着的锤子变成了可怕的玩偶,而她们两个就跟那个诡异的玩偶共处了一夜! 不过现在玩偶连动都不会动了,韩林儿本身没想跑,奈何湘子拽着她跑了半天。 但是再跑她们也没法跑出这个试炼场,韩林儿便让湘子往这边来了。 “我想不出除了吃饭,有什么是我没参与的事情。”韩林儿很冷静的讲了自己的分析。 林远赞同的看了她一眼,“咱们猜的差不多。” “可是我也吃了桌子上的饭菜啊......”湘子惊恐的低喃着。 “我现在有几种猜测。”林远并未回答她这个问题。 “你们谁还记得试炼前给出的提示么?大家都觉得前面的剧情故事是在提示我们,需要净化的怪物数量,鬼妈妈,再加上小莱斯的一家子。” “但如果提示的真正作用是告诉我们,在异世界应该如何安全存活呢?” “小莱斯是因为偷吃糖果、贪玩跑到院子里、不听话才被鬼妈妈改造成了怪物。那么与之相对的——” 韩林儿眼睛一亮,“你说的有道理。” “但锤子他们现在是已经变成怪物了么?可是湘子我确信她从未离开过我的身边。” “在你入睡之后呢?如果现在是这个世界所定义的白天,我们能够自由行动,但是昨夜在我入睡之后,房间里的玩偶怪物自行离开了。” 湘子惊恐地尖叫,“我是真的!我没有变成怪物,你们不要怀疑我!” 韩林儿赶忙搂紧她安抚,“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相信你,不会把你扔下的。” “这只是你的猜测而已。”韩林儿瞪了林远一眼。 林远讪讪一笑,“我话还没说完,哪儿想到她反应那么大。” “部分违规之后应该不至于被直接同化成怪物,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其实还有转机将人救回来。” “昨晚他们两个去找你的时候,你觉得他们是活人吗?”林远看向韩林儿。 016 神场:玩偶乐园(六) “我问你干什么,如果他们那时候就被替换了,应该直接诱惑你们出去。”林远舒了一口气,“看来问题是出在楚子期房间里了。” 林远虽然能分析出点儿门道,但他其实挺害怕这些未知事物的。 不然也不会一直缩在后面。 所以说完之后,他没动,只是期待的看向韩林儿,明显想要听取她的意思。 韩林儿点点头,“那我们先去楚子期房间里看看。” 去楚子期房间之前还经过了湘子的房间。未被打开的房间门外,歪倒着属于湘子的那只小玩偶。 林远觉得这个湘子可能有心理问题,昨天林远对她的印象如果仅仅是胆子小的话,今天她未免表现的太过神经敏感了。 一般人这种情况下时时刻刻被拽着,恐怕早生气了,韩林儿却仍在柔声安慰她。 “别害怕,它们没什么危险,昨天晚上我们不也知道房间里有这样的玩偶么。” 没见过另外几个房间还没什么。 林远走出来才发现,只有自己和庖辉的房间是在另一条走廊上,韩林儿他们的房间都在另外一条走廊。 他往庖辉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未提出去找他之类的提议。 庖辉后来出现时无论是举动还是说话的内容都很可疑,所以他不打算去开庖辉的门。 最先经过的是韩林儿房间,地上倒着锤子玩偶的“尸体”,那双黑黝黝的纽扣像是在盯向他们的方向。 对面不远处则是锤子的房间,屋门大敞着,属于锤子的小玩偶坐在锻炼器材的一只杠铃上。 场景倒是跟昨天晚上跑到他房间里胡侃特侃的那只玩偶描述的挺像。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做不好么?”走在前面的韩林儿突然开口。 “不好?” “昨天庖辉失踪的时候,楚子期可没有任何要找人的意思。”韩林儿声音冷淡,“我觉得我们也没有救他们增加变数的必要。” “我们尝试救他们,也是给我们增添平安度过这场试炼的可能性。”林远视线在湘子身上停顿了一瞬,“我猜你也是这么想的。” 前方传来猛烈的砸门声。 声源发出地正好是楚子期的房间。 “谁在里面。”韩林儿看着门把手,冷静发问。 林远趁势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门内传来声音粗犷的回应,“是我,门被锁住了,你们谁想办法帮忙开下门。” 是锤子的声音。 “开门!快点儿开门!有没有人!!有种的和老子当面单挑!” 锤子的声音充斥着烦躁和焦虑。 “锤子哥,是我们。”韩林儿盯着锁孔想了想,“我们这就去拿钥匙。” 门被韩林儿打开,她推开房门,只看见了倒在地上的巨型玩偶,和床上似乎仍在沉睡的楚子期。锤子反倒不见踪影了。 “你在哪儿?”韩林儿疑惑出声。 屋子里并没有人回应。 湘子往后拖着韩林儿,不想进去。 屋门都打开了,林远总不能一直缩在后面。 楚子期的房间看上去像是过去的老房子,灯还是那种老式电灯泡的台灯。 房间内灯火通明。 林远主动上前几步,先进了屋子。后方突然传来锐利的风声,还有两个女生的惊呼。 林远下意识的朝前一扑,迅速转身,整个人砸到了地面上的玩偶身上。也看到了身后高举棒球棍的锤子。 刚刚那下子要是在他身上砸瓷实了,估计半条命也就没了。 “你干什么?!” “谁知道你们是怪物,还是别的什么东西——”锤子话语癫狂。 看着他高高举起棒球棍,又要砸下来,林远往后蹭了蹭,“你冷静点儿!如果我们真的是这种玩偶怪物,你棍子砸到我们也无济于事。” “它们昨夜的变化你应该看到了,它们的身体很有弹性,可以拉长成各种形状,根本不会在意你这样的攻击。” “我们不是,我们是你的队友,我们是人。” 锤子明显不是这两句话就能劝住的,“没关系,杀了你们,我知道自己是真的......我也不是真的杀人,这只是试炼而已。” 我艹。 楚子期一直到现在都没醒,不会就是锤子干的吧。林远心脏怦怦乱跳,他也没想到,仅仅一夜,昨天还很好讲话的人能变成这样。 锵锵—— 在两人身后,传出了清脆的子弹上膛声。 在此之前,林远只在游戏里停过这种声音。 锤子缓缓转过身子。 湘子已经松开了韩林儿的手臂躲到了她身后,韩林儿举着枪瞄准着锤子的手臂,“如果你执意要砸下去的话,为了我们的安全,我只能开枪了。” 在这样的场景里,湘子昨天看见韩林儿在枕头底下摸出枪来是惊喜的。 楚子期这间屋子装饰十分温馨,桌面上放着几张全家福,上面有少年时候的楚子期。 笑的眼睛都不见了,露出一口大白牙。能够看出这人从小时候开始便格外开朗。 不过楚子期的状况不太好,屋子地上躺着一只楚子期的人偶,楚子期本人也是昏迷的,后脑还有被砸伤出现的血迹。 幸好人还活着。 锤子眼球中布满红血丝,坐在地上穿着粗气,手里的棒球棍刚刚被林远强行夺走了。 即使是这样,大家还是自觉的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们昨夜遭遇什么了?楚子期头上的伤是你打的?” “不是我打的。”锤子呼呼的喘息着,他突然转身动作,使得韩林儿有些反应过激的又举起了枪。 论武力值,哪怕赤手空拳,他们三个也打不过锤子。 锤子只是转过身子,让他们看他后脑上同样的伤口。 “昨天我们开门之后,又见到了一个楚子期——他就坐在屋里的床上,整个人显得惊慌失措。” “不是玩偶,是真的一模一样的楚子期!从哪一点上看他都是个真人!”锤子有些歇斯底里了,“他说他才是真的,又说了很多我们见面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说在通过那道门的时候,自己就被送到这间房间里了。他又说如果他在,绝对不会让大家吃桌子上的饭的......这个地方实在太诡异了。”锤子有些崩溃的捂着脑袋。 明显想这些东西太不为难他了。 昨晚的他根本不知道该相信谁。 017 神场:玩偶乐园(七) 林远捂着手臂。 刚刚情势紧张他还没发现,刚才慌乱之中,自己手肘处被擦破了一大块皮,此刻正火辣辣的疼着。 韩林儿去她房间拿了医药箱给林远稍稍处理了一下。 这韩林儿的房间简直像是个百宝箱,也不知道她曾经经历过什么。 房间里,锤子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林远是他准备攻击的第一个人,再加上楚子期一直没醒过来,又是跟自己同一时间被敲晕的,他觉得楚子期也是可以信任的。 林远正感慨这些参加过好几次试炼场的人?还没韩林儿靠谱。 房间里再度弥漫开食物的香气,几个小玩偶扭扭哒哒的出现在房间门口。 床上的楚子期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 湘子猛拉韩林儿的手,让她也看过去。 床上的楚子期动作有些诡异,他圆睁着眼睛,僵硬的左右转着脖子。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占据了身体。 不过等他坐起身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恢复了正常。 他抬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我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都在我房间里。” 那五只出现在门口的玩偶,让每个人心上都沉甸甸的。 没人此时愿意回答楚子期的问题。 鬼妈妈扭着丰润的身材一步一晃的出现在门口,“孩子们,开饭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鬼妈妈今天烹饪的是烤肠。 林远之前已经跟锤子也讲了自己的分析,所以此刻,房间的人全部安静的按照鬼妈妈的话站起来,跟在了她身后。 楚子期一脸惊愕不解,跟在最后小声问,“你们在干什么?” 此刻没人有心情跟他解释。 林远心情沉重,他漏了一点。如果鬼妈妈的要求是让他们做违禁的事情呢。 一盘盘精致的菜肴被鬼妈妈一一端到桌子上,林远几个人分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很快门口传来响动声。 庖辉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不会有人出现的时候,门口再度摇摇晃晃的出现了一道宽大的黑色人影。 !为什么会又出现了一个人。 几个人难以置信的盯着摇摇晃晃进屋的钮扣眼玩偶。 只有锤子一个人的玩偶。 那只等人玩偶摇摇晃晃的站在锤子身后。 大家呼吸都放轻了许多,都在等着另外几只巨型玩偶的出现。 没想到鬼妈妈拍了拍手掌,“人都到齐了,孩子们,还不吃饭,在等什么呢?” 锤子崩溃的站起来大吼,“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后面有这个怪东西!” “你先冷静。”坐在他旁边的林远按住了他的手臂,“别轻举妄动,只要我们按照她说的做——” 其实,此刻更困扰着林远的疑问是,为什么只有锤子的玩偶。 鬼妈妈毫无感情的纽扣眼阴冷的盯着在场的众人,锤子腹背受敌,还被身后的那只怪异玩偶冷冷的俯视着。 这种感觉令他很不好。 他低下头,发泄一样的夹了盘子里的菜,成了整张桌子上第一个动筷子的人。 正用汤匙挖起一勺汤的林远的动作生生顿住。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锤子身后举起了双手的玩偶。 他的两只手上,分别拿着针线和巨大的扣子。 鬼妈妈仍旧保持着笑容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又或者这一切根本就是她所准备的。 他们明明是按照鬼妈妈的指令在做事,怎么会这样! “快跑!”也许根本没什么能免于死难的规则。林远使劲一踹锤子后面的玩偶,大吼了一句。 那玩偶被踹的倒在了地上,锤子反应迅速的跟着起身。鬼妈妈瞬间变了脸色。 “你们这些不听话的孩子,给我回来!好好吃饭!” 几个人大步奔逃着。 “让鬼妈妈发飙也好过眼睁睁的看着锤子被缝眼睛。”林远脸色难看,现在的状况是由于他的分析导致的。 “马上就要到彻底入夜的时间了,根本没有办法。就像我们同时醒来一样,规则也一定会让我们同时昏睡过去。” 韩林儿看向锤子,“你刚才吃的东西,是不是甜的?” 锤子一边跑一边回忆,“应该加了蜂蜜,昨天的菜也很甜。” “小莱斯只是不能偷吃糖,我们如果只吃米饭应该没事。”几个人已经跑到了房子的尽头,“我们不能这样跑下去,逃不掉的。” “如果今晚所有人的屋子里都有那种巨型玩偶,那就没有所谓的安全区了。” “我带着湘子先回去吃饭,你们两个想办法对付那只追着锤子的玩偶,最好能够找到解决办法。一会儿听到我喊你们的声音就尽快往我房间跑。” 四个人兵分两路。 “谁的屋子里有大剪子之类的工具。” “我的屋子里应该有。”湘子弱弱的开口,“我曾经的梦想是当一个园艺师。” “......”这个时候把湘子的房门打开,再放开一只怪物吗? “先去我那屋,抽屉里有刀子,不是很长,你们必须尽量将怪物手中的针线和扣子抢过来。”韩林儿提议道。 “目前来看玩偶最大的危险是可能把扣子缝在我们脸上。” 湘子轻声开口,“你们没注意吗......我们只有四个人,这次,连楚子期都没跟着我们跑出来。” 湘子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泼到他们头上,即使再不愿意相信,现在看来,楚子期也已经被淘汰了。 而且这里的玩偶还复刻了关于他一切。 这场试炼结束之后,大家真的还能安然无恙吗。 在两个人进入房间之前,玩偶就已经堵住了他们。 两个人没办法,只能变道逃跑,跑着跑着,就跑到了最初他们发现那道通向异世界的房门。 这间屋子是条死路。 那只玩偶越追越近。 锤子手上青筋暴起,使劲儿的拧着那道门的门把手。 门——开了。 在玩偶追上他们之前,他们成功穿过了那间屋子。 居然真的能回来! 从明亮的环境中,再度回到了这个一片阴暗的建筑里。两个人的表情看上去并没有那么乐观。 再加上他们有个更糟糕的发现。 走到大厅的时候,林远发现之前堵住洞的桌子被翻到了一边。那个洞也扩大了数倍。 018 神场:玩偶乐园(八) “我们不能一直呆在这里。”林远面色难看。 他们呆在这边,看上去暂时获得了安全。可也相当于放弃了韩林儿两个女生。 林远违背了规则,今夜也将有属于他的玩偶出现。 而两个女生如果真的按照先前他们之间的约定行事的话,很有可能受到两只玩偶的蒙骗。 “这种情况下,谁还有心思担心别人!”锤子的情绪再度爆发。 林远手上可没有能限制他的手段。 锤子盯了他半晌,没有动手。 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了刷刷的轻响,有什么东西再地面摩擦行过。 林远抬脚,强装镇定的继续往前迈步子。锤子却刷的一下回过头。 一道白影迅速从锤子眼前晃过,却刚刚好停在了林远面前。 又是一只玩偶!穿着白色衣裤的玩偶,像是一只移动的幽灵。 不同的是,这只玩偶不光眼睛上有两枚纽扣,嘴巴还是被线缝死的。它匍匐在地上,昂起头,泛着冷光的纽扣眼和林远对视着。 在锤子转身回来之后,这只玩偶唰地再度消失不见。 “......这只玩偶,看上去很怕人。” 最起码看上去很怕锤子,可能没那么害怕自己? “这边的房间我们都已经搜索过了,那只玩偶应该是从外面跑进来的,现在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藏了几只玩偶,说不准会比另一边更危险。”林远游说着锤子。 虽然他并不是这样想的,这边出现的玩偶,给林远的感觉更像是净化的线索。 但现在跟锤子独处让他感觉格外危险。 这个人一定会在出现突发状况的时候,毫不犹豫的出卖队友。 而且他还不会有丝毫负罪感。 锤子手指烦躁的扒拉着门锁,“行吧,我们先找些趁手的工具。” 林远在杂物间找到了修建花枝的一把大剪刀,废了很大功夫才用磨刀石磨锋利,却直接被锤子抢走。 最后他只找到了一把小刀装到了兜里。 期间那道白影又分别在几间房间里出现过,坚定了锤子回到另一边的想法。 毕竟另一边的玩偶移动速度还没到这种非人的地步,那只复刻他变出来的玩偶根本跑不过他。 如果那边的玩偶速度也这么快的话,扣子早就缝到他脸上了。 林远和锤子回到了有门出现的房间,剪刀在他身后戳着,林远深吸口气,上前去推门。 门打开之后,是空荡荡的房间。看来那只玩偶并未浪费太长时间在屋子里等着。 他们回来的时间刚刚好,没隔太久就听到了韩林儿在叫他们的名字。 两个人一路也并未遭遇到移动的玩偶,顺利进了韩林儿的房间。 韩林儿迅速将门关上锁好,甚至不放心的指挥着两个男人将柜子和桌子移到门口堵住。 “跟料想的一样,只吃了米饭,没有发生任何问题。”虽然是这么说,韩林儿的表情并不好看。 “鬼妈妈又说什么了?”林远直觉问道。 “她说明天白天,去外面的花园里好好玩玩。” “......”不能出门和出去玩,根本无法同时共存。 锤子讽刺的笑了一声,“根本不可能有永远适用的规则提示,试炼场不可能永远开放。” “这是什么意思?” 林远和韩林儿一直很冷静,实则他们都是第一次参与正式试炼,锤子到底已经经过了两次。 “正式试炼场如果超过一定时间没有任务进展的话,所有人都会被规则淘汰出局,时间本身就是一种限制条件。” “要不了多长时间,谁都跑不了。”锤子说完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角落,靠着墙准备睡了。 湘子和韩林儿睡在床上,林远为了能离锤子远点儿,睡到了门口。 令人烦躁的闹铃声将林远从睡梦中叫醒。 林远迷迷瞪瞪的摸着桌面上的手机,手臂上传来的激烈疼痛让他瞬间清醒。 “卧槽。”林远从床上一咕噜坐起身,凝视着着手臂上破皮带血的伤口,怎么都想不出来这伤是怎么来的。 昨天他一整天都没出家门啊,搞什么! 闹铃声越响越激烈,林远总算记起自己要上班。 万恶的礼拜一! 再度面对热情跟他推销客户的顶头上司。 年轻人就要多尝试,不多接触人怎么能知道天地的广阔。 好嘛,不威逼改利诱了。想想被苏丽嫌弃的周六,林远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张大成做引荐人这件事。 “好好好,那明天晚上我攒个局,你小子可好好表现,别现场给人上脸子昂。”张大成一张肥猪脸笑的跟朵菊花似的。 看得林远心底一颤。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答应错了。 但看张大成这表情,是没他反悔的余地了。想想这份工作来得有多不容易,林远咬牙忍了。 反正跟哪个客户吃饭拉生意都是吃,大不了多喝几杯。 手机震了两下,林远掏出来看,是苏丽给他发的消息。“你干嘛呢” 好家伙,给他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不容易啊。 哪次苏丽生气都非得他带着礼物亲自上门才能给人哄好,这次居然就自己好了,难道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林远心头对苏丽生的气,就因为对方这么一句问候彻底消散了。 “忙呢,今天领导说要给我介绍个大客户,约了明天晚上的饭局” “哦,你们老板赏识你就好好干” “晚上一起吃饭吗?我给你买了礼物.....周六是我们徐sir临时让加班,我心情不好才会吼你的” 苏丽又给他发了几张自己的真人版表情包过来卖萌。 林远不由自主的挂了笑。 “没生气,去哪儿吃” “就去你说的那家毛肚火锅吧(超级期待)” “好,晚上下班我接你” “额,那还是不用了吧(尴尬)” “我自己打车过去,放心,绝对不会迟到的!!” 这种时候,林远又莫名觉得女朋友太省心了!刚巧手机提示工资到账的信息也来了。 头疼自己莫名其妙受伤的林远总算反应过来今天发工资,干涸的钱包被重新注水。林远精神一振,直接给苏丽发了个520红包。 “爱你,晚上见。” 苏丽回了个嗯嗯,没再理他。 “小远,怎么笑的那么开心,有什么喜事儿了?”同事赵春芳亮着大嗓门问。 林远尴尬的摸摸鼻尖,收起手机点点头,避开对方热情的视线。 019 神场:玩偶乐园(九) 苏丽爽约的速度跟她收红包的速度一样快。 “晚上临时和闺蜜有饭局,小英过生日,火锅咱们下次再吃吧” 爽约的同时还跟林远吐槽了一下身上没什么钱,最后刚到手的工资,林远就剩了1000,剩下的全都给苏丽转过去了。 “晚上别玩的太晚,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 林远盯着自己手机,感觉自己有点儿像定时提款机。 骑着他的破自行车到超市买了些特价菜,回家随便吃了一顿,林远捂着受伤的胳膊,昏昏沉沉的又睡过去了。 都说了,他真的烦一睁眼一闭眼的这种操作! 很快韩林儿他们也都醒了,大家一个个脸上表情复杂。 毕竟刚经历了一个白天各种各样的状况,好容易能休息会儿,又跑到这个毫无头绪的试炼里面了。 “看来又到行动时间了。” “在去庄园之前,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先回之前的房间里去。” “回去?” “那边出现了新的变化,出现了一只嘴被缝起来的玩偶......我觉得我们应该听听他说的是什么。”林远解释道。 锤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反正现在韩林儿在......自己这么靠着一个女人狐假虎威有点儿不太合适。 不过想想苏丽日常里强势的样子,林远又觉得没啥了。 心安理得! 甚至于他还主动瞪了锤子一眼,表达了一下自己昨天就是不乐意说,你能咋地的心理活动。 韩林儿都看呆了。 “你们俩后来昨天都发生什么了?”吃瓜果然是每个女人都有的特性。 韩林儿按下湘子躁动的内心。 “那我们尽快过去吧,免得一会儿鬼妈妈催我们到屋子外面。” 几个人将抵着门的东西全部挪开,一打开门,两道黑影朝着门里砸进来。 湘子爆发出的尖叫一半被韩林儿捂住嘴堵在嗓子里。 “是玩偶,不要叫。” 门口倒着的是两只玩偶,锤子的还有林远的。 看见自己的玩偶那种瘆人的感觉,绝不像作为旁观者看到别人的玩偶那么轻松。就看了两眼,林远甚至有种地上躺着的就是自己的错觉。 “你在发什么呆?”韩林儿手拍到林远肩膀上,他才后知后觉的惊醒。 “啊,没什么......我在想为什么湘子的玩偶没出现,也许我们应该把它们关在房间里。”林远指着地上的玩偶。 “反正也耽误不了太长功夫。” “保险起见,我们最好不要跟自己的玩偶有直接接触。”林远说完,看向锤子。 两个人互相处理彼此的玩偶,锤子也只能同意。林远拖着锤子的玩偶进了他屋子,临走之前抽走了玩偶手里拿着的扣子和针线。 这么危险的道具,本来不应该放在身上的。但是林远不知道该藏在哪儿,到处看了一圈,林远将针给撅了,扔到了炉灶里,扣子装到了口袋里。 路过楚子期房间的时候,顺便将楚子期的房间门也给关上了。 不能和自己的玩偶共处一室,没有被缝眼睛也被淘汰出局了?或者,其实庖辉和楚子期还不算被淘汰出局? 希望能在那只奇怪的玩偶身上得到答案。 那只玩偶很怕人,几个人根本没办法捕捉到它运动的轨迹。 更别提捉到它,拆掉它嘴巴上的缝纫线。 “靠!”锤子将刚才那只玩偶呆过的柜子重重推翻。 “还有完没完了!挨都挨不到。” “我们这样根本不可能抓到它。” 湘子眯着眼睛,有些反应不过来现在的状况。“我们为什么要追着那只玩偶跑。” “不能一直顺着规则躲避,单纯躲下去,永远找不到出路。” “之前我和锤子两个人在这边的时候,那只玩偶最起码会跟我们呆在一个房间里,会不会人数与它的位置有关?” “你的意思是,我们分散开,一人一个房间?”韩林儿永远是能最快理解林远意思的那个。 “我不!”湘子第一个尖声拒绝。 锤子同样黑着脸拒绝了,“谁也不知道这只玩偶真的无害,万一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它发动了攻击,根本没人能防得住它。” 最后变成,只有林远能进行这个尝试。 ! 所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林远走出了众人呆着的卧室,独自向着一间空房间里走去。 幽寂的环境里只响起了他自己的脚步声。 很快,在他的身后,传来了布料摩挲的沙沙声。 转瞬间,那道声音便已经超过了它。 昨天那只玩偶此时已停到了他的面前,仰着脑袋,像是在同他对视。 这只玩偶跟他只隔了不到半米的距离。 林远试探性的缓缓蹲下了身子。 那只玩偶像是定住了一般,仍旧保持着那副抬头一动不动的姿势。林远从兜里掏出了刀子,玩偶才往后蹭了蹭。 “别害怕,我帮你拆开嘴巴上的线。” “我不会伤害你的。” 玩偶像是听懂了一般,朝着林远歪了歪脑袋。 他的两只小手因为恐惧,像是猫的爪子一样蜷成了团,在地上磨蹭着。 林远小心翼翼的将它嘴巴上的线头挑断,将线绳抽出来。 玩偶的手指猛地张开,在他将线绳彻底抽出的时候,猛地向后方跳过去。 “你看,我没有要伤害你的意思。”林远将刀子放到一边的地上,小心翼翼的继续靠近它。 “我帮了你,也需要你帮帮我。” 玩偶四肢匍匐着,像是壁虎一样扒在壁柜上,木呆呆的开口,“我们......是同类。” ? “别靠近......门......不属于......再也离不开。” “永远......无法离开。” 娃娃的每个字林远都能听懂,但合在一起他就懵了。 这个同类是什么意思?都是试炼者? “你知道有什么办法能够战胜那些玩偶和鬼妈妈的吗?” “扣子......是力量的源泉......但是......没有东西......能够毁掉......缝纫扣子的线......除了......” 娃娃说的磕磕绊绊,林远只能凭感觉解释它说的话。 他期待的等着娃娃除了后面的内容,然而它提供的信息只到除了。 仿佛说了一堆的废话,得到最有用的消息就是除了。 林远看向地上的小刀。 他刚才好像用这个划开了缝住这娃娃嘴巴的线诶。 020 神场:玩偶乐园(十) 玩偶转头,纽扣眼望向了窗外。 窗外一片泥泞,雷电夹杂中,能够看到残破的花园。树影在窗上投下扭曲的景象,仿佛什么东西潜藏在暗处,伺机朝猎物发动致命一击。令人生畏的景象,偏偏玩偶的脑袋直勾勾的朝着那个方向。 “不能私自到庄园外。”林远低声念着规则,空旷的环境里响起他自己的声音。玩偶发出像是猫科动物警惕什么一样的声音,一点点朝着大门口蹭过去。“之前出不去,不代表现在也无法打开这道门。” 现在鬼妈妈已经要求他们到庄园外了,但并未明确是哪个庄园外,既然如此——在韩林儿几人惊愕的目光下,林远走到大门口,伸手推向大门。 门开了,露出门后泥泞斑驳的小路,光影下这条路一直通向未知的黑暗。 玩偶刷的一下冲出了屋子,像是领路的犬类一般,转瞬间便被大雨淋得湿透,毛发贴在圆圆的脑袋上,被白色的衣服包裹着,像是装了东西的破塑料袋。闪电劈落,照亮了它回头的动作。一双毫无生机的纽扣眼定定的盯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出去看看。”林远打着伞,钻进了雨里。韩林儿张了张口,到底没将人叫住。必须有一个人出去看看,现在虽然相对最安全的是韩林儿,但她根本没法摆脱湘子自己跟过去。希望他能没事吧。 伙伴都站在远处等待结果,没有一个跟上来的,这样的情况让林远略感心寒。不过此刻在前面带路的玩偶,还是能让他感到信任的。那只玩偶带着林远一路朝外面跑去,穿过破旧的庄园铁门,走进到处是枯树的林子。 伴着大雨,偶尔传来一两声乌鸦尖刺的大叫,周遭的寒气仿佛穿骨入髓,林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直来到了一口枯井旁边,那只玩偶才停了下来。 玩偶开始绕着那口井转圈。 井上覆盖着一块厚重的青石板,上面长满了苔藓,显得滑溜溜的,玩偶跳上跳下地想要推开这块石板,只可惜它软手软脚的。除了将自己浑身蹭的脏兮兮,没能让石板挪动半点儿。 林远尝试推了几次,双脚在泥地里滑出几条长长地拖痕,才推动石板掉在了地上。黑洞洞的井重见天日,林远凑到井口朝下望去,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凭借着破空的闪电,也仅仅能窥见石井上方的几块砖头。 林远侧着耳朵仔细去听,似乎听到井底传来类似指甲抓挠的声音。某种尖锐的器物在砖石上刮挠的声音。这个声音打消了他下去看看的想法。底下的东西身体坚硬,绝不是简单的玩偶。 正当他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做的时候,玩偶主动跳了下去。林远正心惊自己是不是打开了潘多拉的禁忌魔盒,那只玩偶已经蹭蹭地爬了出来,将林远撞了个满怀。 它身上插了两根扭动着的细铁棒。 如果不是材质的原因,看上去很像人的指骨。“鬼......妈妈......手......”滂沱而下的大雨中,玩偶的声音显得格外细弱。 林远去拔手指的时候,被它挣扎着,在脖颈上刮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这两根手指,即时脱离了本体,似乎仍旧有自己的意识。短短几百米的路,林远手掌上被它刮出了不少细小地伤口,几乎拿捏不住。 井——通向异世界的门——鬼妈妈——不满于现状的孩子。 为什么感觉这些内容那么熟悉,可有些地方似乎不对。但如果缝纫者是鬼妈妈的话,她的手指确实是能够割断缝纫绳的最好选择。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回到另一半房间的时候,这边的时间仍是白天。 林远和锤子一人拿了一根手指,迅速刮断了几只复刻它们生成的玩偶的纽扣眼睛。在林远刮断庖辉和楚子期房间里玩偶纽扣眼的线绳时,睡在房间里的两人像是溺水一般剧烈喘息着惊醒。 楚子期惊疑不定,“还好有你们,我还以为试炼失败后会被直接淘汰。可那种感觉就像是灵魂被封印在了玩偶的身体里。”在了解到楚子期和庖辉都没有经历现实中的那个白天后,众人心中警铃大作。 “看来初期的试炼,也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安全。”韩林儿神情慨然。楚子期缓过劲儿,问清楚发生什么之后,直接抱住了林远大腿。 “救命恩人!再生父母!出去加个好友吧哥!下次我还想跟你组队,求带飞!跟着哥你太有安全感了!......”林远尴尬的看着抱着他腿的人,尴尬地接受着全场的瞩目。 韩林儿轻笑一声,开口拉了他一把,“我们还是先做正事吧。”试炼并未因为他们毁坏了那些玩偶而结束。 “既然这个试炼场并未消失,那最后剩下的,就是鬼妈妈了。”林远戴着从房间里找到的手套,捏着活动个不停的两根手指。 “这东西能对付它自己吗?”庖辉畏畏缩缩地开口。 韩林儿跟林远默契回应,“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夜色渐渐深了,厨房里又响起了温馨的音乐,鬼妈妈再度开始烹饪,林远等人先后出现。鬼妈妈热情的招呼着,“孩子们,今天来的可真早,饭菜还没准备好呢。要不要先来点儿餐前甜点。” “好啊。”湘子弱弱地应着。鬼妈妈笑眯眯地去够上面橱柜里的糖罐。林远朝另外几人递了眼色,几个人一同扑上去,锤子抱住了鬼妈妈的腿,庖辉和楚子期一人抓住了鬼妈妈的一条手臂。 鬼妈妈爆发了一声尖叫,整个人开始迅速变化起来。骨头不断抽高,露出里面的钢筋骨架,冷银色泛着森寒,不管不顾地向禁锢着它的人抓挠去。 林远使劲儿别着它的脑袋,用那两根手指使劲去刮它的眼睛! 断线声清晰的响彻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林远感觉自己像是被一道巨力拍出了这个世界,周围的景象飞速倒退着。他恍然想起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发生的事情熟悉。这很像是上学时候,苏丽非要拉着他看的一部电影,但是在那部电影中,力量的源泉是人的眼睛,这里却不是。 021 神场:死而后生(一) 手机闹铃声,绝对是人一天最不想听到的声音。 林远闭着眼睛扒拉的桌子上的手机,手指胡乱划动着,狭小的空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但安静并未持续太长时间,床上的人猛地弹身而起。 勃颈处传来的沙疼感让林远倒抽了一口冷气,他挑着眉,试探伸手的摸向自己脖颈,刺痛感让他瞬间清醒。 “我这是怎么了。”林远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费劲儿的查看自己的伤口,怎么都闹不明白是什么时候划出来这么道伤的。 伤口还在出血,还新鲜。可是他不记得自己刚才干了什么会让这个部位受伤的动作啊?除非被子夹刀片。 手机并未留给他太长的困扰时间,第二个闹铃又响了。 最近自残的状况是越来越严重了。林远想着这两天身上多处来的伤口,上班路上从无人药店买了瓶安眠药。 “这两天也时间去医院,只能靠你了。”林远将药在包里放好,心情略有放松。 但今天十分不顺。早上因为买药耽误了一段时间,这个月的全勤就此无缘了。中午趁着午休时间想和苏丽打会儿电话聊聊天。 第一个电话过去,响了半天没人接。 再打过去对方直接是关机状态。 张大成还晃晃悠悠的往他身边凑,“小林啊,听说你今天早上迟到了,我这心里可是咯噔一下,还以为你临阵脱逃了呢。” “张哥您说哪儿的话,见客户这不是好事儿么。我都答应了,怎么可能临时反悔。”林远强打起精神跟张大成虚与委蛇。 张大成一张小胖脸登时又灿烂起来,“我就知道,小林你靠得住!放心,上班路上出点儿意外状况都是难免的,你这才几分钟。别担心,这月全勤你照拿。” “那先谢谢张哥了。”林远脸上笑容瞬间真诚了许多。 “晚上你小子别先跑了就成。” 这所谓的大客户,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盯上自己了。 送走了张大成,林远总算将心思从苏丽到底为什么不理自己这个问题上抽回来,全情投入到工作上。 周二这天他主要是联络以前的客户,维系一下关系,顺便推荐一下公司新品。他接个人的单子比较多。虽然企业单能赚的比较多,但是风险也大,需要门路,还得防着小心采坑。 林远本身不介意坑不坑的,但就跟他找工作时候的困难劲儿一样,他能到的企业客户,要不就跟他在合同上玩文字陷阱,要不就是有所图—— 得亏他之前没跌下去过,不然随便中招一次,就是万丈深渊。 这次是张大成硬要将客户塞给他的,他就陪着去吃顿饭,最后成不成还是看张大成自己吧。晚上吃饭时候,客户手脚不太干净,林远被恶心的够呛。 硬着头皮又多坐了半个小时,借口女朋友有事儿,灌了自己两杯酒赔罪,林远还是提前先走了。 他关上门的时候,里面聊的还挺热闹。林远长出了一口气,可算从乌烟瘴气的屋子里出来了。 站在酒店门口,被冷风一吹,林远的酒意也醒了不少。接到女朋友电话时候,他还以为苏丽是为中午不接电话道歉的。 结果打来电话的人根本没把中午那点儿事儿放在心上,指挥着林远去超市买东西给她带过去。林远蹬着自己的小破自行车,第一时间去了。 想着正好借着这机会跟苏丽好好聊聊,等他骑到苏丽家门口,家里还没人。他给苏丽打电话过去,又是直接被挂断。 林远拎着东西在她家门口站了半个多小时,才听见熟悉的高跟鞋声音。苏丽走到这层,感应灯亮起来,看见林远站在门口,她明显被吓了一跳。 “哦对,我让你帮我买东西来着。”苏丽愣了一下,开口嘀咕,“你怎么站在这儿也不出声啊,大晚上的,突然一道人影我还以为是坏人呢。” 见了面苏丽的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 只要是姑娘,没人能忍心当面跟林远生气。不说他到底混的怎么样,单论长相,他长得太无害了。再加上即使被社会毒打了这么多年,仍旧带着干净的学生气质。 每次苏丽见到林远都会恍惚自己回到了当年追这人的时候。 在这里等半个小时,早已经习惯了的林远只是觉得有一点生气,可是看到苏丽之后,林远彻底心冷了。 这个女人被亲花的口红,简直是在明目张胆的告诉他——你被绿了!! 有这种发现,自己明明应该生气。可是林远整个人却很平静,似乎心底早就知道结果会是这样。名义上还是男女朋友,见面的时间却比普通朋友还要短。 林远将东西递给她,语气一如既往,“分手吧。” 就像是在问苏丽要不要一起去吃饭一样自然,转头在苏丽难以置信的诘问声中走的干脆。不在一起工作,同个城市生活的还像是异地,分手是早晚的事情。 但让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连最起码的尊重都没有。 林远推着自行车,孤零零地走在路上,回想着跟苏丽的点点滴滴,现实真的很残酷,一段单纯的感情加上柴米油盐后,会变成完全陌生的样子。 回到自己的小家,月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屋子的一脚,林远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不见光的小屋里泛着霉味,似乎在昭示着他惨淡又不顺的人生。 女朋友没了,工作也状况百出。林远叹了口气,睡觉都不踏实。林远将手机闹铃关了,倒了一把白天买的药到手里,也没数手里到底拿了多少药片。 想好好睡一觉。 难以形容的厌倦感充斥着他的内心,即使明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他仍旧无法克制自己的举动。 在这个世界上,他没有任何一个朋友,在工作里,也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让他相信的伙伴。 太累了—— 结果做梦更累! 还没从被女朋友绿了这一结论中缓过神来的林远,睁开眼就在一片黑暗。 鼻腔里充斥着铁锈与腥气。旁边还不时传来铁链碰撞的声响,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声。 林远试着抬了抬手。 被锁住了。 022 神场:死而后生(二) 正当林远以为这场试炼会在一片黑暗中进行的时候,机器运作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响起,白炽灯迅速驱散了一切黑暗,将周围环境清晰地呈现在每个人眼前。 地面上干涸的血迹逶迤出数道长长的拖痕。 林远看了一圈旁边几个人,没有一个熟面孔,他们分别被铁链锁在这个圆形建筑的墙边,一个个表情凝重。 这间建筑中间堆满不知是什么生物的骨骼......同人骨极度相似的零散骨头。 林远盯着身下被血迹污染的地面发着呆,血渍是在这个时候移动起来的。他关于这次试炼的提示,此刻才姗姗来迟。 神场试炼:屠宰场 屠宰的全部流程,二氧化碳密室来一点点催眠的安定,圆形转刀开膛破腹。濒死的哀嚎短暂却永不止息。躯体四肢被分割开,送往各个不同的加工区域。 嗨,总有人为了食品能够更简单的盛放在餐桌上而辛勤工作着。但是,为什么被放在餐桌上的,一定是它们呢? k市屠宰场里,原本伴着大猪濒死惨嚎,安静听着音乐的小猪突然发生了变化,它们不但能够直立行走,还学会了工厂里机器的操控办法,一场屠宰与被屠宰者的博弈就此展开。 只有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才能存活下去,你是顶端存在吗? 本场试炼参与人数:14 本局试炼任务:屠宰 林远伸着长腿靠在满是脏污地墙边梳理自己现实世界中的那点儿破事,要是早知道身上的伤都是因为睡着了导致的,他该做的是喝咖啡。 安眠药吃的那么多,也不知道自己还醒不醒得过来。林远回忆着自己吃了得有一瓶安眠药那么多的药量,满心的悔不当初。可是这个世界各路妖魔鬼怪都有,就是没后悔药。 不远处有人在叫他,“喂,你是学生吧,开锁的题你会不?” 林远对上对方充满期待的眼神,并不想理会对方。无论是杀猪还是被猪杀,他都不想参与。 “我解出来了,这道题!”林远正对面的人传来惊喜的叫喊声,旁边响起了一片羡慕和请求帮忙的声音。 “不可能啊,我明明答对了的,这个电子表刚才还响了,题目都不见了。”对面男人有些绝望的喊叫着,他那里的锁没有打开的意思。 林远手腕上拷着的锁链倒是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并不想参与这场试炼的林远顿时成了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人!被那么多人盯着,他宁愿自己还被栓在那儿。 “我没解题。”林远解释了一句。 在林远手上锁链打开之后,他这边电子屏幕上的问题也消失了。 事实上,林远现在很慌。就像是期末考试等着公布结果的学生,明知道这次自己交的是白卷,还期望老师格外开恩的心态。 他不确定自己还有没有未来,又或者他会永远留在这个睡梦中的世界里? 林远并不喜欢这个充斥着未知危险的世界,梦里的他期盼醒来,醒着的他又期盼一睡不醒。 所以此刻的他很矛盾。 回答出问题的人并未获得自由,现在大家都不敢贸然解答问题。 林远强打起精神,绕场一周,看看其余几个人的问题。每个对称点上的人,问题都是一样的,“要不你们想好答案之后,同时回答。” “那我怎么办!”刚刚解答出题目的人顿时不乐意了,“刚刚可是我救了你!” “我不需要你救。” “你他妈再说一遍?老子给你解开了你现在说这个?” “你解开之前知道是对面的锁链会开?如果开的是你这边的,我的问题也消失了呢?你怎么办,赔命给我吗?”林远用很平静的语态反问回去。 登时赢得了其余几个人的赞同声,这些人似乎都忘了自己刚刚是怎么吹捧那个人的。 林远心底微嘲,哪个世界的人都是一样的。但他还是转了一圈,帮着回答了那几个问题。 题目其实不难,都是脑筋急转弯。这些人都沉不下心思去想,这才被困了许久。 同一头猪的舌头和尾巴在什么情况下可以碰到一起—— “4、10号答案是饭桌上。” 林远基本看过问题就能反应出答案来,整个过程没耽误几分钟。倒是先前没想出答案来,这些人心底满是庆幸。 几个人都从锁链里解脱出来之后,满屋子苍蝇一样地乱转。有人发现了一道跟建筑整体同样颜色的侧门,几个人合计后,打算直接暴力踹开大门。 幽寂的环境里砰砰砰的巨响响个不停,工厂里似乎也传出了回应地挪动物体的刺啦声。 对于这几个人用脚踢铁门的举动,林远满心腓腹。不过这道大门似乎被腐锈地厉害,几个人真的将门给踢开了。 仍旧被绑着的人在原地骂骂咧咧,见众人要走了,又开始哀求。 “试炼任务失败了,扣的可是寿命,你们也一定不忍心就这么将我扔在这里吧。” “谁能救我,出去之后我将这次试炼的奖励全都给他当报酬!”直到男人喊出这句,才有人回头看他。 “等着,我们出去找找看能不能有弄断铁链的工具,找到就回来救你。” 林远坐回自己最初的位置,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脑子转的快,之前那么多人都想不出来的题目,他看一眼就能反应出答案来,他这样的人,对通过试炼很有帮助。 于是先后过来好几个人问他是否同行,林远都拒绝了。 他刚才帮忙就是为了把这些人送走,他好清静点儿,这会儿怎么可能跟他们离开。 “刚才我们制造了那么大的响动,那些......猪很可能会找过来,你自己小心。”有人离开前好心提示了他。 林远朝着那个男人点点头,“谢了。” “你怎么没跟着他们一起走?”刚才骂骂咧咧的人,在恢复安静之后似乎回过味了,开始讨好地跟林远搭话。 林远没搭理他,在屋内走来走去,抠抠摸摸。 他感觉这个将所有人都锁起来的屋子,不应该什么都没有。虽然对于通过试炼并不太热衷,但他还是想把这个人先救下来。 林远心想着,自己这样算不算也能积点儿德,毕竟说不定自己已经死了。 在细心寻找之下,林远总算在建筑物拼贴物的缝隙里找到了一个结满蛛网的纸团,而抠出纸团之后,他看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黑黢黢洞口。 023 神场:死而后生(三) 纸团展开,上面记录着屠宰的流程。 发黄的纸张上,笔触勾勒出猪的屠宰流程,每一步操作场地也有简单的描绘。这间圆形的建筑物,上面标注的是待宰检验,备注为致昏场地。 “你找到什么了?”还被拴着的人看见林远找到东西,登时激动的朝他看过来。 “对你没什么帮助。”林远将纸团随手团了扔给他。 后者明显杂门知识知道的比较多。 “屠宰场,我知道!这里面说的致昏方式,一般有两种,一种是提高空间内二氧化碳的含量,让猪窒息昏厥,还有种是电击。” “这种老式厂房,用二氧化碳的概率应该更高。”男人脸色铁青,慌乱地开始检查起自己周围的墙壁。 “你一点儿都不着急吗?要是对方往这里注入二氧化碳,咱们谁都活不了!” 林远看着大开的门,感觉问题不大。对方应该也不至于蠢到这种情况下还往这里注二氧化碳吧。 再说他对于这个屠宰场也没什么探索欲望。 “你不想通过考验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看着林远在远处直接坐下了,男人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样也不到处扒拉了。 “能在试炼场遇见也算是缘分了,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了。”男人眼神友善了许多,“我叫陈宇杰,你叫什么?” “你要跟我聊天?”林远略感荒谬。 “你参加试炼多少次了?感觉你很老成。看你不想参与,是厌世了?”陈宇杰一个问题接着一个。 “正式试炼,这是第二次。”坐着也是坐着,林远也就接了话。 陈宇杰眼睛一亮,“那咱俩一样。” 他那边话匣子算是彻底打开了。 基本上是陈宇杰在找话说,林远偶尔附和两声。 “谁生活容易呢,不过有这试炼场其实挺好的。虽然试炼场里面的遭遇可怕了些。但咱们现在这样,也不怕有什么噩梦困扰。” “试炼一次,就能休息大半个月,还能用奖励的点数兑换现金贴补现实生活,蛮划算的。” 末了还感慨两句,“生活真他吗不容易,生下来,活下去,谁还不是这个鸟样子。” 林远没吱声,试炼场的好处他是半点儿没体会到,而且他可能也活不下去了。 “哎,你要干什么?”看着林远突然站起身往远处走,陈宇杰有点儿慌,“你别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啊。” “你不是个坏人,就是总想拉个人陪你一起挺不地道的。”林远回到了自己最初的位置,屈膝坐下来,摆弄着之前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锁链。 “不是说这些试炼其实很安全,不会危及生命吗,你怕什么?” “不危害生命也会受伤啊!而且那个扣除的点数,寿命诶!”陈宇杰像是在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林远。 “都这样了你还觉得不严重吗?现实世界里咱们可什么都不记得,我身上多了好几道青紫伤口,醒过来之后怀疑是撞邪,换的那点儿现金全被自己用去请大师,叫人给坑了!” 陈宇杰生动地给林远普及在试炼场受伤或是挂掉会发生多严重的事情。 “好家伙,我拼死拼活才赚出来的钱,叫个神棍给坑了。等晚上从忘忧酒吧醒过来,差点儿没给我气死。再想想白天的自己还像是个煞笔一样对着那个假大师千恩万谢,当时特别想暴揍自己一顿。” 林远将锁链重新放在手脚处。 陈宇杰惊了,“喂喂,你干嘛,你不会要把自己再锁起来吧?” “你不是想出来么?这里什么提示也没有,只能这样试试了。”林远一边回应,一边将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重新锁死。 “卧槽,兄弟,牛逼......你这自杀啊?”陈宇杰满脸叹服的看向他,“老子认你这个兄弟了,虽然你脑子不好使,但是比之前离开那些人敞亮多了!” 林远没跟他解释自己的想法,锁上之后靠在墙面上休息。 淡定如斯—— 一分钟后,身旁传来滴的一声轻响,林远起身看过去,题目板已经重新亮了起来。 “靠,兄弟,快看!出题了!你真神了!我都以为自己这次会挂在这儿饿死了!”对比林远,陈宇杰兴奋地快跳起来了。 不过看到问题之后他就哑巴了。 “你们可真是令人感动的一对儿。现在问题来了,如果两个人只能活一个,你会怎么选择,你希望谁能活下去?” “......这题怎么统一答案。”陈宇杰看着这题自闭了。砰的一脚踹到墙上,弹的自己仰躺在了地上。 “这题简单,填你的名字就好了。”捆着自己的锁链是否松开,林远并不在意。 林远压根没说过自己的名字,再加上他根本没给晨宇杰思考的时间,就开始了三二一的倒计时。 机会是林远给他的,自己这边的回答关系到对方那边的锁链能不能开,陈宇杰也不敢马虎。 他一边填一边喊,“这次你那边锁链要是没开,我也重新坐回来!我就不信次次都是这奇葩题。” “老子认定你这个兄弟了!” 能看得出来,这货很兴奋。 实际上答题板也没给他们重来一次的机会,两个人填了相同的答案之后,锁链同时落到了地上。林远心底疑惑一闪而过。 这台机器是如何知道他们的名字的。先前回答的问题也是,其实他有两道并不确定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毕竟脑筋急转弯的回答大多都模棱两可。 这种急智抖机灵的回答,答案并不是固定的。 他还没想完,那边陈宇杰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摇摇晃晃地已经往林远这边冲过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我感觉晕乎乎的。咱们先从这里出去吧,我怀疑这里边已经开始放二氧化碳了也说不定。”陈宇杰伸手开始拉林远。 林远根本拒绝不了对方热情的拉扯,而且他也没遇到过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一个小时之前,这人还在骂他,现在是怎么能做到一口一个兄弟,还这么真诚的。 被陈宇杰拉着站起来,林远也感觉眼前一黑,连带着腿一软,有些迈不动步子。 “你可千万别睡啊。”陈宇杰一边喊着,一边半扛半拖的将林远弄出了这间屋子。 024 神场:死而后生(四) 有了刚才找到的小地图,对两人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从致昏放血间出来,有着分别通往两个不同方向的门。 林远二人走的是被另外那些人暴力破开的这道。看周围的布局,他们是顺着屠宰流程方向走的。按照布局来看,之前他们所呆的房间,应该算最后的安全区域。致昏放血间出来的“猪”还可能是活着的,再往下就该清洗扒皮了。 清洗间的地板上满是脏污,头顶输送带上有钢链垂下来,可以想象,在多年以前,这里的天花板上挂过很多的猪。可能仍有血从哪些猪身上滴下来,在地面上覆了一层又一层。脚下的地面不但看着脏,还显得十分黏腻。 陈宇杰这会儿放开了手脚,嘴也一并放开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啧啧,看看这卫生状况,别说被宰的,食物链顶端吃东西的估计也健康不到哪儿去。” “这么脏,这得多少细菌啊,那话咋说来着,看见餐桌上的美味佳肴,你永远不知道它们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地方都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能干净才怪。”林远这会儿已经恢复过来了,没再用陈宇杰扶着。 他在房间的地上捡到了一把刀......也不知道这地方怎么能放着把又钝又锈的菜刀的。难道还有人上班顺便偷猪肉,这玩意儿能砍得动什么。 见林远找到刀,陈宇杰又是一阵腓腹,“就知道那帮孙子没一个想救我的。这么近就有刀,也没人过来帮我砍两下锁链的。” “你当这是演电视剧,这种破刀还能砍开合金做的链子?”林远直接将话痨的话怼回去。 这人也太能说了,在他旁边嚷嚷的他一阵脑袋疼。 “那好歹也得做个样子,知道他们心里还记挂着我这个队友吧。”陈宇杰继续叨叨不停,“你也真不嫌脏,这么钝的刀,你捡着它干嘛?” “你不会觉得这个工厂只有咱们几个人类吧?”林远质疑地看着着这个陈宇杰。 这人穿得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好像脑子不大够用,“你如果不想离开这场试炼,咱们直接回开始那个屋子等死得了。” “兄弟,我就说了两句话,不至于的吧。”陈宇杰清清嗓子,剩下的话被噎住了。 “别忘了试炼场给出的提示,不是从这里逃出去,而是要成为屠宰者。”林远比划下手中的刀,“你不拿武器,一会儿怎么对抗。” 正当陈宇杰开始着急想找把趁手武器的时候,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还有男人们的惊叫。 林远耳尖地听到有人在喊类似于往这边跑,快过来之类的话。 “看来他们已经跟这里的怪物遇到了。” 陈宇杰更紧张了,上蹿下跳地想把头顶上的链子弄下来一条。 林远好笑的看他,“这上面挂过不知道多少头猪都没断,你还想赤手空拳的把它弄断?不如把你自己挂上去。”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陈宇杰满头大汗。 林远不紧不慢的用一旁的铁架子磨着手里的刀,“着急有什么用,不如用心想想怎么能通过这场试炼。” 轰隆——砰—— 远处再度响起的冲撞声让陈宇杰一个哆嗦,往林远身边凑了凑,“哥,要不咱们去找那些人汇合吧。” “那啥,人多力量大,他们刚才还说往什么地方跑,没准儿有安全区也说不准。”陈宇杰讪讪地建议。 “你现在往那个方向去,势必会跟那些猪撞上。”除此之外,林远没什么意见。 陈宇杰不停地舔着嘴唇,眼睛到处乱瞟,想事已经被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响逼得没了主意,“哥,我跟你干,你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 “声音传来的位置很远,咱们往前点儿,先去剥皮间吧。”林远看着布局图决定道,“那里说不准你能找到趁手的武器。” 刚才还很能说道的陈宇杰此刻嘴巴像是上了拉链,靠点头回答林远的建议。林远说话声音大点儿他还会拽林远的袖子。 林远搞销售这么多年,都没遇到过个跟陈宇杰一样这么精分的。 两个人静悄悄地摸过了头部检验区和浸烫区域,没有继续前进,上了二层的剥皮区域。二层入口处是用来装卸货物的平板推车,里面排布着一张张冰冷的操作台。每张操作台的右手边都放着一个工具盒,里面装的是各种型号的镊子。 这上下层的标注是反的? 林远又仔细看了两遍手里的图,确定自己没认错字。 “这图纸似乎不太对。”在镊子盒里挑挑拣拣的陈宇杰声音有些变调,“用这东西拔猪毛,拔完一头猪得多长时间啊。” “试炼场存在的一切有逻辑可言?”林远挑眉反问。 “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不觉得试炼场的一切都很真实吗。”陈宇杰拿了个锋利的尖嘴镊子,左右比划着试了试手感,“这玩意儿虽然小了点儿,但胜在没生锈啊。” “而且这镊子设计的挺精巧,尖嘴旁边是开锋的刀片。”陈宇杰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的夹着镊子转了两下。 林远感觉自己眼前被银光晃了一下,那镊子便从陈宇杰手中消失不见了。 陈宇杰摸摸鼻尖,笑眯眯地解释,“我这魔术可以吧,骗过不少小妹妹。” 虽然林远不太相信这么细的镊子能刨开厚重的猪皮,但除了这些镊子,这里也确实找不到别的工具了。 正当两人准备离开的时候,西南角的桌子突然动了一下,铁盒子里的工具发出哗啦的细响。 林远同陈宇杰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慢慢蹲下身子,朝着响动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头乳白色的小猪,身量不到一米,正抽着鼻子,贴着地面四处乱拱着。 看见是头普通的小猪,陈宇杰一脸兴奋。他凑到林远跟前,压低声音,“这头猪简直是送过来给咱们宰的啊。” “咱俩慢慢凑过去,将它去路给堵死了。捉了它扔到致昏间去操作,搞完就能从这个破地方出去了。”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林远一时也说不上来。 反正这场试炼他本身就没什么胜负欲,索性配合着陈宇杰慢慢逼近了那头小猪。 025 神场:死而后生(五) 还没长开的小白猪,难免会让人生出恻隐之心。 林远和陈宇杰一人堵一边,将受惊的猪赶到了墙角。陈宇杰赤手空拳的想要捉猪,林远拿着菜刀站在远处看着。 他还是觉得有点儿不对。 陈宇杰的手摸到猪身上的时候,变化瞬间发生。 那只猪迅速变得肥大起来,皮肤也渐渐变得粗粝,甚至口中肉眼可见的生出了两颗尖牙。 从小猪秒变成年野猪。 陈宇杰吓得秒撒手,屁股往后一挪腾,坐在桌面上,长腿一抬,翻桌子就打算跑了。回头一看,林远还站在那儿没动。 “哥,赶紧跑啊。”这么厚的皮,他刚才拿到的工具整根扎进去也捅不开啊。 那头猪眼神也从惊恐转变为凶戾,原本清亮的眸底里血色越来越浓,两只猪蹄在地面上磨蹭,发出令人心悸的踢踏声。 “恐怕没那么容易。”林远没有过跟猪近身搏斗的经历,尤其是对面这家伙,看上去一点儿不温和。 用后背朝着发了疯的怪物,明显不是什么好的决策,“你先走吧,我跟它试试。” 陈宇杰翻回来拉他,“哥,别犯傻!再晚点儿等它变化完了真跑不了了。” 陈宇杰这种时候还想拖他一起走,林远真没想到。 “我不在乎这场试炼能不能通过,你也不用有什么负罪感。”林远将他朝后推开。 陈宇杰左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都抓了一把镊子,看看林远又看看猪,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哥,我刚才说了,都跟着你。这把兄弟干了!” 内心戏要不要那么足,他说什么了?林远一脸迷惑。 那猪在他们说话间已经续好了力,后退使劲一蹬,朝着林远便猛地扑了过来。林远正晃神,幸好陈宇杰眼明手快,将他朝旁边使劲儿推过去,陈宇杰倒是被猪牙勾了一下,身上衣服被破开老大一个口子,整个人栽在地上被带出去了不短的距离。 林远撞到墙上,那头野猪扑了个空,叮叮咣咣撞了许多桌子才刹住。 但它很快便掉转了肥大的身体,再次发动了攻击。 这次的目标明显还是林远。 刚才差点儿直接被野猪结果了的林远这会儿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头猪身上,虽然它速度很快,但林远毕竟没被吓到腿软,那猪冲过来是一条直线,林远这次靠自己便躲了过去, 还不忘照着野猪屁股砍一刀,只可惜速度没跟上,只砍到了空气。 那猪似乎吃了上次的亏,这次迅速刹住转了弯,再度朝着刚才砍空还没调整好姿势的林远撞过来。 那边陈宇杰刚从地上捂着青肿的脸爬起来,就看见林远被猪拱趴下,赶忙大叫一声起来扑猪。 林远见这波攻击躲不开了,索性一边后退一边伸手抱住了这头猪。两腿往上夹,将整个人都架在了猪的身上。 这头红眼睛的猪也不管是不是被阻了视线,一个劲儿的往前冲,林远后腰一路撞了不少桌子,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林远忍着剧痛,挥刀去砍它。他虽然现在能砍到猪了,但是手上根本使不上劲儿,反倒被猪皮传来的反震之力震得手腕酸麻,手中的刀也掉到了地上。 往前冲的时候这住还不管不顾的,等撞到墙上之后,林远还没撒手,他也有点儿烦躁了。带着林远一个劲儿的往墙上怼。 那边陈宇杰捡上刀跟过来了,不知道该不该砍。 他这刀落下去了,这头猪得疯。陈宇杰急的手心里都是汗,“哥,你能出来不。” 林远此刻能挂在猪身上,全靠左右两边他手臂卡着的猪牙,此刻他眼前一阵阵的发着黑,冲着陈宇杰喊道,“砍!” 反正他过了今天没明天,一个将死之人,怕什么。 他这也算是轰轰烈烈的救人了,最起码这辈子死的不算那么窝囊!虽然在他真实生活的那个世界里,他是个懦夫。 陈宇杰咬着嘴唇,也红了眼睛,“哥,等出了这试炼场,咱们忘忧酒吧见!这次试炼成功的奖励咱们兄弟对半分!” 林远没理他那茬,只瞪了他一眼。 接收到信号的陈宇杰咬了咬牙,照着猪屁股狠狠来了一刀。 林远这刀磨的锋利,再加上陈宇杰使得力气足。直接砍进去了半个刀。 那猪瞬间就疼疯了,发出一段凄惨的嘶鸣,就着被林远挡住眼睛的姿势掉了头。 这活猪身上的肉瓷实,再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异变的缘故,这猪皮糙肉厚不算,还都是肌肉,刀是砍进去了,陈宇杰愣是没拔出来。 那猪一转身,甚至直接用屁股带着刀从陈宇杰手里脱手了。 林远半睁着眼,看陈宇杰的眼神透着有心无力。这货,说他是废物都抬举他了,砍哪儿不行,非砍屁股? 林远怀疑自己被这头猪撞的出了内伤,总之看着陈宇杰自己也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感觉气儿喘不匀。 陈宇杰总算反应过来,“哥,猪转头了,你快下来。” 林远声音断断续续,“我下来,等猪撞死你吗?” “哥,信我,我有办法。”因为什么都看不见,这头猪也在预估敌人方位,走的很慢。 林远还是打算相信一下他。 松开手任由自己掉到地上。 使尽最后的力气从猪的身子底下蹭出来。 刚才陈宇杰的一刀可算拉满了这头猪的仇恨,视线一重获自由,第一时间朝着陈宇杰冲过去。 陈宇杰半点儿没露怯,手腕一翻,两把寒光闪闪的镊子便出现在了他手上。 此刻他双眼之中没有满是果决狠戾,与适才他所表现出来的半点儿不同。非但没有后退,甚至朝着那头猪冲了过去,两把镊子分明是朝着那猪的两只眼睛过去的。 那猪似乎见势不妙,不但刹住了车,还猛地往后急退了几步。 后面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林远,这猪虽然后退速度不算太快,但毕竟重量摆在那里。 林远本身就没什么力气,整个人朝前踉跄两步,再度栽倒,额头重重磕在桌角上。剧痛和鲜血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和意识。 他怎么都想不到,最后试炼场没栽到猪身上,而是栽到猪队友身上了! 026 厄场:替灵行道(一) 咕咕作响的肚子让林远收回了思绪。 现在试炼也分日场和夜场了是吧。 林远想不清楚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按照他从试炼场得到的消息来看,任何人白天都不会保留任何试炼场相关的记忆。 现在他不但有了完整的记忆,甚至还接收到了所谓的厄场考验。拉开冰箱门拿出袋面包,林远窝在床上,又开始发愁。 眼角余光睨到的黑色箱子无形中像是散发着晦气。 要真能像任务描述的那么简单就好了。白陀湾华跃制罐厂,找一个叫郑业明的工人。这个地方倒是离得不算太远,问题是这个妆,到底要怎么弄啊! 林远叹口气,将箱子拉到床边,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倒腾出来。 手里攥着十几把大大小小的刷子,他都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他认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也就苏丽平时爱鼓捣这个。 手机叮叮咣咣的响起来,吓了林远一跳。 是张大成打来的电话,问林远怎么没上班去。林远找了个借口搪塞他。 张大成热情的过分,没训斥他电话也不打一个就旷工,反而问林远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听这口气,摆明了后面还有事儿要用他。 “你帮我查个人,我有事儿要找他。”林远想一下,把自己得到的那点儿信息给了张大成。 “知道名字那还不好办。等着,我刚好认识华跃的人,一会儿把宿舍号就发你手机上。”张大成满口应下,也没提别的事儿,直接撂了电话。 有人上赶着帮着他把找人的事儿办了,林远只用头疼这妆怎么搞了。 林远从屋子里翻出来了一个大旅行包,拉开拉链开始拆那些化妆品的包装,准备带着这些东西出去找个懂的人帮忙整整。 拆了一个粉底他就停了下来。 盒子里掉出来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说明书,封面上密密麻麻地,画了无数张米粒大小的人脸,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见了只怕会浑身不自在,林远拿着它都感觉头皮发麻。 盯得久了,还觉得那些人脸表情各异,无一例外的都透着狰狞。 这些化妆品也不简单。 林远壮着胆子翻开说明书内页。 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认得,连到一起他就看不懂了。说明书里的第一部分叫上贡,拆开化妆品内封之前,还要先把它们贡起来,每一样都得奉上三炷香,还得把那张照片摆在最前面。 他这屋子里哪儿有香啊。 林远把说明书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跑到超市心神恍惚的买了香、打火机、还有一面半人高的镜子。 回家之后把镜子卡到桌面上,搬着凳子对正,镜面上明晃晃的映着他自己的脸。 那些化妆品他一件件的拆开最外面的盒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放在桌面上码好,又放上了斥巨资在地摊上淘换来的五十一件的木头香炉。 里面的黄土是刚才他在楼下花坛里挖的,花坛刚浇过水,土湿漉漉的,还新鲜着。 “条件有限,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林远闭着眼先对着照片拜了两拜,口中振振有词。 ...... 三炷香,敬三拜,请容归。 有啥用,林远不知道,满屋子烟呛的他够呛,这堆化妆品十好几样,他最后三根香插进去,前面三根都灭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影响,林远一边咳嗽着一边把化妆品最后的塑料包装撕开。 满脑子到底要怎么化妆的林远根本没注意到,他窗户明明是开着的,这些烟气却根本没有朝外面跑,甚至在香炉周围凝成了肉眼可见的一团白色烟气。 这东西他又不信佛,从小到大几乎没怎么碰过,林远下意识的以为这东西就这样。他手穿过烟气去拿东西,这些烟仍旧不散。 说明书不会教他怎么化妆,林远只能靠手机。跟他想的不太一样,说明书搞的神邹邹的,他还以为化妆品会自己上脸呢。 搞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 照片上的女人站在一棵梨花树旁,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左右两边像是被劈成了两面。明明是同样的打扮,左边的女人跟正常人一样,朝着镜头温婉的笑着。 右边那个像是短信里的描述,脖子像是被斩断后又拼接上的,能化成那样,他可以直接去跟组当特效化妆师了。 有脑子的都知道,妆得从简单的开始画。 林远拿手机找着化妆教程,从隔离开始,一层层的往脸上抹。化妆品既不会自己变服帖,也没能让他更像照片里的人。 林远搞到最后都绝望了。 脸上花里胡哨的,像是开杂货铺的。他没注意到的是,那团烟气在他没涂抹上一种化妆品之后,就会融在他脸上一些。 等他全都上过一遍之后,屋子里半点儿参与的檀香味道也没了。 “这照片......”林远拿着照片,感觉有些怪异。 “刚才这女人不是这副表情吧。”他明明记得那女人笑着的,现在怎么眼神阴森,似在瞪他。 林远咽口唾沫,将照片啪的一声倒扣过来。 “大姐,我已经尽力了。真化的那么好看也起不到吓唬人的作用是不是。那个,冤有头债有主,看您这个样子,生前一定受了不少苦,咱好歹也是去帮您出气的,别自己人伤了和气是不是。”林远朝着扣过去的照片解释个不停。 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被化妆品糊上的伤口疼的厉害。早知道他就不这么早搞成这样了——不是,他化成这样怎么能出门啊! 这个试炼任务就交代完不管参与者死活的吗?他这么上街还不得被人当成神经病。 为了不被人当成神经病,林远翻箱倒柜地给自己找出了两条围巾,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林远看着短信里张大成给他发的宿舍号和位置,拿上钥匙准备提前出去踩点。 穿着这裙子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林远外面套了件大衣,将从超市里买的两个水袋也揣到兜里。大夏天的打扮成这样,他还不如直接顶着花妆上街。 出门后林远周围三米范围内,直接变成无人区。 带着小孩儿的大人,看见林远都一脸警惕,拉着自家孩子刻意快走或者往后渗着,拉开距离。 027 厄场:替灵行道(二) 林远包的跟个不法分子似的,门卫根本不放他进门,虎着脸给他轰走。幸亏他小时候翻墙爬树的功夫没落下,林远寻了个没人的僻静角落翻进了厂区。 他跟着指示牌,一路避着人找到了住宿楼。 翻墙他还行,但是溜门撬锁真没学过。还好那人员工宿舍是三楼,林远扒着窗户外面的空调室外机一路踩上去,破窗户还是那种朝外推的破铁窗,还只能开一半,林远被窗户卡着进来,大衣被窗角扯出来一道口子。 刺啦一声,林远心疼毁了件好衣服的同时,暗自庆幸得亏他没直接穿着裙子上街。 屋子虽然不大,愣是摆了四张床,像极了高中时候的宿舍楼。得亏这里虽然有四张床,但是只有一张床上有被褥。 他要找到这人住的看样子还是个单间。 也不知道这人什么时候回来,这么小一间屋子,哪儿有地方给他藏。转身都撞人,等人一回来,别说藏到半夜了,直接就得被薅出去。 林远按了下电灯开关,破灯泡闪烁了两下照亮了周围。 林远一颗心凉的透透的。 窗户没白翻,他打开大门悄悄摸出去,手里攥着从屋子里顺出来的剪刀,靠着剪刀尖把门口的电箱给拆了。 他物理虽然不差,可看着冒头的那么多线头,他也不知道该剪哪根。索性直接快到斩乱麻。回屋试试灯不会亮了,立马满意的将外面的壳子重新给装回去。 话还是那句,他顶天儿就能做成现在这样了。 林远关门回屋,走到窗户跟前将窗户恢复原位。 玻璃上映着他的影子,打眼一看真挺像女人的。这个想法一冒头,吓了林远自己一跳,没敢再多看,在屋子里坐立难安的晃悠了会儿,时间也到了五点多。 现在天黑的也早,这会儿屋子里就暗了许多。 一般厂子有白班夜班,他翻墙进来的时候这个叫刘铁茂的人也不在,应该是白班。 怕被人直接给撞上露馅,林远索性直接缩到了床底下。 刘铁茂自己睡的那张床,床下又是洗脸脚盆又是箱子的,根本没他能呆的地儿,他也不敢随意倒腾人家东西。 就连这边空铺地下,他也是跟杂物抢地盘,林远滚了一身的灰,心底腓腹自己一会儿要怎么才能像是剧本上写的那么轻巧的爬出去。 就着高度,他怀疑自己站起来会撞头。 可能是老天都顺着他,一直到屋子里黑的什么都看不见了,刘铁茂还没回来。 林远看着手机熟悉剧本,一边儿庆幸刘铁茂没回来,一边儿又害怕今天晚上他都不回来,自己这任务完不成会怎么样。 十一点多的时候,门口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林远慌忙暗灭手机扔到后面,把两个水袋放在身边。 屋门一被打开,一股老大的酒气登时充了一屋子。 来人按了两下电灯开关,屋子里仍旧黑漆漆的,顿时火大,“草,天天停电,白天干完活,晚上回屋都不能消停会儿!” 林远姿势别扭的开始准备那双纯白色的隐形眼镜。 这玩意儿戴上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得见东西,怕瞎他早时候就没戴,就着窗户洒下来的那点儿月光,狠心戴上了,倒是不像想象中那么难受。 甚至他看东西比之前都更清楚了些。 刘铁茂喝大了,林远制造的那点儿声音倒是没让他发现,木板床嘎吱一响,林远顿时头大。 这人怎么跑他这边儿坐着来了。 这会儿他才发现了一个更严肃的问题,他要是敢这种时候看手机,简直明晃晃的告诉别人床下藏了人。 他屏息凝神的等了半天,上头传来了一阵鼾声。 林远拿大衣捂着,藏在底下偷偷看时间。 好容易熬到59,林远心底数着秒,把没用的东西都推倒了一边,在床底下砰砰两下扎破了水袋。 床上的刘铁茂仍旧鼾声震天,根本没有被吵醒的意思。 床下登时湿漉漉一片。 他按照剧本也准备的够充分的了,然而真的等到零点的时候,林远整个人都僵在了床下,他的四肢都彻底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一只苍白的手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横亘在林远眼前。那只手的中指上,正戴着他今天费尽力气都套不上,最后只能勉强套进小指里的戒指。 柔弱无骨,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那分明是一只女人的手。 横过他的脖子,缓缓地朝着床外伸出去。伴着它涌出的还有恍若深入骨髓的森寒。 林远甚至看见在月光下,铁床的床脚挂了一层薄霜。 林远更惨,他刚才扎破的水袋,这会儿都结冰了,把他直接给冻到了地上。 别说他现在不能动,就是能动他也不敢动。就这个手伸出来的姿势,他现在更像是在那个鬼东西的怀里! 这女人的手,有那么长吗! 如果林远能看到的话,就会发现,那只手其实是从他身体中伸出来的。不光是手,肩膀和红色的肩带也正慢慢分离。 床上睡着的人也被这股寒意冻醒了,骂骂咧咧的下地要找厕所。 林远是感觉周围地面确实在变湿,黏腻的感觉还泛着越发浓郁的腥气。仿佛他正躺在血泊里。 林远一阵恶心恐惧,却一点儿响声都不敢发出来。 那个女人的背影,仿佛凭空出现在他身前一般,遮住了他视线中的月光,只留给他一个黑漆漆的背影。 这种时候,什么都看不到是好事。 刘铁茂头重脚轻的下床,晕乎乎的要去关窗户,拖鞋却不防滑。地上是林远刚刚戳破水袋漫出来又结冰了的水。 他才站起来便要滑到,手忙脚乱的把住了对面的床柱子,双层床铺吱扭的晃荡了两下,砰的撞到墙上。 “草他妈睡个觉都让人——”伴随着他回头看过去的动作,叫骂声戛然而止。 从床下的黑暗中,伸出来一只惨白的手,正一点点的朝床上扒过去。手臂露出的部位越来越长,那枚戒指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 眼前这一幕,让刘铁茂喝的烂酒瞬间醒了。 屋子里瞬间有多了股腥臊味,在这一瞬间,嗅着混合气味的林远,想要呕吐的欲望战胜了恐惧。 早特么知道是这样的,根本不用他做什么,他就不过来了! 028 厄场:替灵行道(三) “你......你别过来!是你先骗我的!!” “张芬芳,张芬芳......对不起,是我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你看你现在,还是有手有脚,还能悄没声息的摸到我屋来,比以前活的可不是滋润多了。”刘铁茂说话声音里都带上了哭腔。 就是这讲话的内容不像是人说的。 这家伙杀了人,又遇到冤魂寻仇,还跟人家找借口,也是绝了。 “你看,我是不是也算帮你解脱了,你不是总跟我抱怨你老公不懂你吗。” “咱们俩也聊了两年了,别的不说,也算是知己了吧。我邀你往家里坐坐,你要是不跑,我也不至于抓你是不是。” 他话都说不利落,尖着嗓子把能说的不能说的全往外倒,“你不能把错都怪到我头上啊,我当初跟你聊也是好心。” 从床下爬出来的身影,丝毫不为他的言语所动。 如果林远能看到的话,一定会发现,从床下爬出来的红裙女人,跟他早上读到消息时候的动作分毫不差。 听着刘铁茂惊惶无措的辩白,林远倒是大致理清楚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00:05女人彻底从床下爬了出来。 她拼接在脖子上的脑袋有些不稳的往下滑了一段距离。林远在床下没用承受亲眼看见别人脑袋掉下来的惊恐。 女人的头像是皮球一样掉到地上,蹦跳着滚到了刘铁茂的脚边。 白色的眼球凸出向外,黑色的长发像是凌乱的海藻一样包裹着不断渗出血液的头颅。 刘铁茂发着抖,想要将脚边的脑袋踢到远处去。 掉在他脚边的脑袋却幽幽的开了口,“你那么......喜欢......下来......陪我吧。” 刘铁茂抖了一下,蹭蹭爬到床上。 没了脑袋的身体仍旧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来。 两条细白的胳膊慢慢抬起,朝着床上的人抓了过去,“是你......让我......变成......” 无头身体的手狠狠扼住了他的脖子,眼看着刘铁茂手脚并用的挣扎越来越弱,林远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 现在让他能动是几个意思。 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刘铁茂被鬼复仇杀死吗?还是让他上去跟鬼干架? 林远缩在床底下,听着刘铁茂的挣扎声音越来越小。他一个当代坚定的无神论者,先后经历了那么多令人崩溃的事儿,别人复仇他也管,未免管得太宽。 可这是个法制社会,任务提示也只到这个时间。是不是意味着后面的这些剧情,是原本不应该存在的。 那边刘铁茂已经连掐带吓的昏死过去了。 林远再不过去,只怕这人真的要被给掐死了。 林远手脚并用的从床底下爬出来,屋子里的寒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去了不少,霜也都化了,粘稠的血也消失不见了,但到处湿漉漉的。 地上的脑袋似乎在朝着林远这边看过来。 仗着那脑袋呆的位置背光,林远就假装没看见,喘着粗气从旁边抄起了一把凳子,朝着无头女鬼的身影便狠狠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脆响。 椅子重重砸到了刘铁茂身上,他瞄准的女鬼却像是气体一样直接被他给砸散架了。 地上的脑袋也跟着消失了。 “......”林远目光呆滞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凳子,又看看宛若案发现场一样凌乱的房间,扔下凳子撒丫子就跑。 趁着夜色,他再度翻窗而出,往下爬的时候因为心急,好几次差点儿没直接栽下去。 等他回到自己的小家,六神无主的林远这才稍微安定下来。 他先开始以为自己只是吓吓别人,就算被发现了,顶多也就被打出来。有这五块钱,至少也能逍遥大半年。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儿,钱没拿到,他现在还故意伤人——那个人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要是死了可怎么办。 他虽然砸的不是脑袋,但是砸身上不是更容易疼醒吗。为什么那个人一点儿反应没有,不会死了吧。 林远缩在被子里,黑暗来袭,他心底仍旧盈满不安。 如果那个人死了,冤魂是不是也会来找他报复......早知道他就不多管闲事了,一下子可能就得罪了两个鬼。 林远恨不得抽自己,当初直接跑多好,凑什么热闹!试炼场上缺你那么点儿仁义心吗?还救人,人家被吓成那个鸟样子,还不是你给害得。 又惊又怕,林远卷着被子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远睁开眼的时候,恍惚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睡了一夜。 大脑似乎得到了充分的休息,他整个人懒洋洋的窝在床上,还有些不愿意醒过来。缓了几分钟,身上的伤口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没有新的伤口。 林远这才确信,自己是真的没在梦里再被拉到神厄试炼场中。 床头的手机发出嘀嗒一声提示。 林远此刻不是很想去拿那只手机......现在手机一响,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厄场试炼:替灵行道 帮冤死的魂魄拿到施暴者亲口承认的证据。正义永远不会被黑暗吞噬,裁决的利刃会划破人心底的黑暗,迎来圣洁的光明。 ps:正义不是以暴制暴,善良不是坐以待毙。 任务一:穿戴死者寄托魂魄的衣物,帮助死者拿到证据(已完成) 任务二:正义的裁决(你可以去平安院碰碰运气) 任务奖励:人性良知*1;奖励金钱5w元;获得网恋不靠谱幽魂的祝福*1 平安院原本是司南国的立法部门,掌管整个国家的武装力量,也是大小官司的裁决部门。 不过从前年开始的政策变革,三权分立之后,平安院不再是国家行政武装的一言堂,目前主管的便是社会治安,性质没有恶劣到大型武装团伙作案的,目前都受平安院管辖。 但是他昨天干了那么多犯法的事儿,今天还去平安院? 怎么的,嫌他麻烦不够多,主动送货上门吗?! 林远拉下手机上的下拉菜单,发现上面多了一段音频。 音频时长五分钟,这是他什么时候录下来的。林远拧着眉按开,手机里传出刘铁茂惊慌失措的声音,“你......你别过来......” 靠,这不是昨天晚上刘铁茂跟那女鬼说的话吗! 029 厄场:替灵行道(四) 林远刚搞懂里面说的任务是怎么一回事,门口就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 他隔着猫眼往外悄悄,外面站了身穿制服的一男一女。 昨晚刚犯事儿了的林远瞬间心慌。 这种时候,被公家的人找上门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林远摸着鼻子刚想开门,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脸上还是花里胡哨的。 赶忙跑到那堆东西前面想把装卸了。哪儿想看向镜子的时候,镜面里的人面皮白嫩,一点儿没有化妆过的痕迹,就连他额头上的伤都不知不觉中好了。 那身红裙子他穿着瘆得慌,昨夜回屋之后便早早脱了。 门口的督检员见里面的人半天不来开门,又敲了几下门。 林远一打开门,对方亮了证件,便冷冰冰的将他带上了平安院的公车。 “不知道两位这是要带我去哪儿?”林远讪讪陪着笑,“我就是一个小市民,平时单位家里两点一线,不知道您们找上我是做什么?” “两点一线,小市民?”开车的女人嗤笑了一声,“昨天你都干了什么,不用我再重复一遍了吧。” 不知道林远对于现在这发达的监控水平是低估到了什么地步。 坐在审讯室里,对面督检员给他快放视频。里面他装扮鬼祟的从楼里出来,一路慌慌张张往华跃那边去的全程都被记录的清清楚楚。 甚至包括他翻墙进人家厂区,爬墙进别人屋子。 “林先生您是不是对现在的治安状况有什么误解。”对面坐着的男的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看上去没什么危害。说出来的话却让林远生了一脑门子的汗。 谁能想到那么破的宿舍楼,里面还装那么多的监控。 “还有......林先生,不知道您跟刘先生是有什么私怨,竟然怒到徒手剪电线的地步?”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 总觉得对面坐着的督检员话里话外透着嘲讽。 “您怕不是活在上个世纪的吧?连小学的安全教育都没学好,不过林先生运气够好。拿的剪刀是木头把手,脚下踩的也是木地板。不然今天说不定我都见不到您了。” “张圆圆,你又在给人家上课?”先前开车的女督检这会儿拿着一个文件夹,开门进来就听见张袁正色着给人上德育课,挑眉打断。 “你能不能别总把这儿当成你的安全教育课堂。” “问出什么来了?”刘子清挪开椅子坐到张袁旁边。 刚才还一脸严肃的男人这会儿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还没来得及问,刚放完视频。” “课还没上完呢吧?” “那是,这人犯案连基本的安全常识都没有......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被这两个人一打岔,林远的紧张感倒是稍稍缓解。 他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做,顶多就是私闯民宅......工厂......剪了电线......就算严重也总不可能给他判太久吧。 而且刘铁茂本身自己就有问题。 “现在林先生能不能解释下,自己为什么会去这位刘先生的住房里。从监控中可以看到,您是在下午三点五十二分翻窗进去的,零点半才又翻窗户出去,在此期间内,您在房中都做了些什么?” 早知道监控拍的那么清楚,他就光明正大的走门了! “我们通过调查您的过往,发现您同刘先生原本没什么接触。但是昨天你突然让你的上司张大成帮忙查他的宿舍号,这证明您通过某种渠道获悉了刘先生的消息,方便透露一下,是什么让您突然找他的吗?” 这种问题,让他怎么回答。 而且,这件事情的关键不应该是刘铁茂么?怎么感觉这些人像是单纯在盘问他。 林远却不知道在他昏睡的上午发生了许多事。 刘铁茂醒过来之后,不敢再在宿舍呆,直接跑到平安院下属的督检署自首,一边坦述自己的杀人经过,一边嚷嚷着闹鬼了。 讲话囫囵不清,没有重点,话里话外最突出的就是闹鬼了,现在他需要保护。涉及到人命的是大案,可是关键线索,包括被害人姓名等具体信息,问他也不说。 刘铁茂看上去神经有点儿不正常,督检署的人拿他没辙,只能帮他查查昨天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一查便查到了林远头上。 这目标明晃晃的大的显眼,就像是在告诉他们来查我啊,简直相当的有底气。再加上这人装扮的是神经病了点儿,但是不至于把人吓出毛病来。 有地方的高清探头还是拍到了清晰的林远化完妆后的尊荣的,他底子本身就好,化的虽然是丑,但怎么也到不了吓人的地步。 于是上午时间,接到报案的督检署索性开始查起林远的生平和人际交往来。 此刻坐在审讯室里的林远,半点儿不知道自己的资料都被人查的明明白白了。 刘子清坐在那儿想了想,让张袁先出去,就剩了自己坐在那儿。 “林先生也是文化人,动手之前应该想清楚过后果。”林远点点头,其实心底有些后悔。当初为了营造断电的情况,光想着剪电线了,忘了剪电线是较为严重的刑事案件。 虽然他剪的是家用电线,但毕竟是别人家的。这种事情,刘铁茂不向他追责其实是不可能的。 “林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吧,您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因为刘先生报案。” “刘先生一直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昨天晚上在家见到的是人装扮的。”刘子清双手交叉,置在小桌上,眼神锐利的盯向林远的眼睛,“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林先生可以给我讲讲吗?” 林远还算是有些急智,其实昨天发生的一切,他也只是旁观者。 真正吓唬人的时候,他什么都没做。按理说就算刘铁茂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跟他也没关系。 反应过来这一点,林远定了定心神,终于开口,“姑娘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也是受人所托。” 刘子清找人拿来先前林远被收走的手机,在他的指导下打开了那段刘铁茂坦白罪行的音频。 空荡的审讯室里回荡着刘铁茂惊恐的声音。 030 厄场:替灵行道(五) 刘子清看到的不仅仅是那段录音。 林远手机里那几条短信也叫她给看到了。 “是谁叫你帮忙的?里面的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刘子清举着手机质问林远,这东西怎么看着像是游戏道具。 林远先开始没考虑短信的事儿,毕竟试炼场那么特殊,这些短信应该也是分人可见的吧。 完全没想到短信真的只是短信而已! 测谎装备给他戴上,他照样解释不了给他发短信的人是谁。倒是顺着之前录音里的线索查下去,果然查到了一桩人口失踪案。 鉴于林远也算是给平安院帮了大忙,按说没他什么事儿了。但故意破坏电路,私闯工厂等一系列罪行是坐实了的,需要人保释出去。 审讯室里就剩下林远一个人坐着,刚才一直被铐着的手被放开了,旁边还搁了杯水。 林远抻长脖子往外看,单面玻璃让他什么也看不见。自己被晾在这儿是什么意思,林远有点儿心慌。 从小长这么大,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平安院,一来就直奔审讯室,什么流程他都不清楚。 刘子清查了林远的手机,里面只有一个备注了女朋友的电话号有可能过来将人保释出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直接拨了这个号码。 开往郊区的路上,一辆红色的超跑呼啸而过。 今天苏丽的新男朋友带她出去玩,至于翘班——抱上钟家这条大腿,她还用上什么班。 “喂,您好,请问有什么事吗?”苏丽接电话的声音有点儿忐忑,不过看看身旁坐着的钟天明,心便放到了肚子里。 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天明一定能护住她的! 她却没有看见,钟天明墨镜底下的眼里满是不耐烦。这女人追到手了,给那个家伙找不痛快的目的达到了,再等两天就能找个理由踹了。 呵,看来那个家伙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跟这种货色的女人谈恋爱,还谈了那么多年。 “请问是苏女士吗?您现在方便来一趟市平安所,帮您的男朋友办理一下保释手续。”刘子清一边对着电话说着,一边写着案情报告。 “男朋友?”苏丽故作柔弱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我男朋友现在就坐在我旁边,我不太懂您是什么意思......” “林远,你认识吧。现在他需要人帮他办一下保释。”刘子清拧眉解释道,“具体牵扯到的案情等您到平安所再谈。” 苏丽表情一变,“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他的事情不要找我!”说完后像是怕被牵扯一样,迅速挂了电话。 钟天明勾着唇角,脸上带着坏笑,跟他被墨镜遮住的嫌弃不同,开口声音温柔似水,“苏苏,怎么了,谁找你?” “还能有谁,不知道林远干了什么,平安所的人都来给我打电话了!”苏丽之前就老跟钟天明吐槽林远来着,这会儿说他的事情也顺口。 “唉,现在朋友都没得做,我替他干什么,晦气。” “平安所找你是什么事儿,你知道吗?”钟天明眉毛一挑,继续往深了问。 苏丽就算不想聊林远也得回钟天明的问题,“他好像是牵扯到什么案子里了,得有人帮他办保释才能出来。” “有什么好保释的,关着呗。”苏丽阴着脸吐槽。 钟天明一踩油门,“对,关他一段时间挺好的。” 车子一直开到度假庄园才停下,钟天明让侍者拿着包带苏丽去看她房间。 苏丽不乐意的蹭过来拉他胳膊,“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们不住到一起吗?”她说话时候面色娇红,含羞带怯。 钟天明看的一阵反胃,说的又是另一回事儿,“苏苏,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我愿意为你忍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 苏丽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孟浪,红着脸收回了手,“我知道了!我先去看房间了!” 看着苏丽彻底消失在视线内的背影,钟天明吹了个口哨,收起假笑,晃着进了酒店一层配套的会议室,打出去了个电话。 “林远进局子了?为什么不汇报给我。” 对面似乎有点儿懵,回给钟天明的话让他的眼神肉眼可见的变得暴躁。 “谁跟你们说,我追到苏丽就不用管林远了?他的所有事情我都要知道!” “现在他进了平安院,这个月就不用出来了。理由你们想办法,让他在里面吃点苦头。” 挂了电话,眼神透着恶意的钟天明,总算真正的心情愉悦起来。 那边刘子清总算联系上了张大成,对方赶到这边正帮林远办理保释。上头一个电话,林远不能放了。 案情太过久远,缺乏关键性证据,患者神志不清,疑似精神病。 林远的出现也令人怀疑,暂时扣押。 张大成不乐意白跑一趟,跟刘子清在那儿墨迹。这个女督检员其实也不懂上面突然变卦是什么意思,她也只能履行。 来来回回一折腾,都已经晚上了。 刘子清拿了两个盒饭看还被关在屋里的林远,递给他一个。 饿的狠了的林远狼吞虎咽。 昨天晚上消耗那么大,今天一天又没吃东西,他还以为这些人是想把他饿死在这儿的。连水都不帮他续,叫人开门也没人搭理他。 刘子清把林远手机给他,“你怎么得罪钟天明了?” 刘子清看着林远的眼神透着同情,她对这个事儿挺不解的,跑去所长办公室刨根问底,没想到是这么个结果。“你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把你捞出去......如果你找不到能让所长改变主意的人的话,你明天就会被转到司狱了。” “那个孙子!” 他跟钟天明的新仇旧恨——小孩没娘,说来话长。 重点在于,林远从来没得罪过他,但是从钟家夫妇带着钟天明到福利院领养孩子,他第一次见到钟天明开始,就一直被他针对。 钟天明一个大少爷,却总是巧合的跟他一个小孤儿一个班念书。 小到剪他衣服、大到模仿他的字迹写试卷骂老师,调戏外班女同学、闯女厕所留他名字,好容易熬到大学毕业,又在工作上给林远各种下绊子。 阴魂不散。 手段越来越下三滥。到现在林远对这个仪表堂堂看上去风光无限的钟家大少爷的底线没有任何期待。为了恶心他连苏丽都给追过去了。 031 厄场:交个朋友 林远是没想到,钟家跟平安院的人都能搭上关系。 他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凭什么跟人家斗。想到这儿林远就颓了,三两下将饭盒里的东西扒拉干净。 “我今晚就睡这儿?” 刘子清心底对于林远挺同情的,虽然他是采用了不正当手段,但归根结底还抓到了一个重犯。像是这样的案子,照理该给赏金的。 他这已经不是提供情报了,而是直接将案犯送到了他们平安所。但看现在这架势,别说赏金了,人都出不去。 “你知足吧,真到了司狱,就算你想住单间都没可能。”刘子清拿着垃圾出去,语气无奈。 屋子里又剩下他一个人。 林远垂头丧气的转着手机。 掌心的手机传来接收短信的提示,林远低头一看,是银行的提示短信,提示五万元已到账。明明是件好事儿,林远半点儿都开心不起来。 紧跟着又来了一条短信,是厄场试炼已完成的提示。这也不是梦中世界了,不会将他直接推出梦境,所以搞了这么个提示出来? 他短信还没看完,手机又是滴滴几声轻响,又进来了三条短信。 这一个试炼逼逼的东西倒是够多,做梦的时候怎么没这么多提示呢。而且一点儿科技感都没有,发到手机里就是真的短信,还谁都能看见。 戳开一看,有两条是提示奖励到账的信息,人性良知1/100,也没个解释说明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用。 进度条看见就叫他头疼。 另外一条短信提示他打开欧欧。欧欧是一款私人社交软件,主打的就是玩转生活圈,打造生活的最纯净花园,智能机器人会屏蔽一切跟工作有关的信息。 是在年轻人中很火的一款社交软件,然而林远只用企业社交软件,毕竟他没朋友。 短信提示他打开欧欧,他只能重新下载软件照做。登录之后,原本只有苏丽的好友列表里,诡异的多了一个纯黑色头像的好友。 “这是什么时候加的......”林远犯着嘀咕点开头像,主页的背景设置的也是纯黑的,简介上只有一句话:透过这只眼睛,你可以看看这个世界。 “你是谁?” 林远编辑了条消息发过去,半天也没收到回复。 他又翻回主界面,继续看刚刚未读的短信。 编号10812387号试炼者,林远。恭喜您成功完成厄场初试,解锁当前世界厄场安全区,幽灵冢。 奖励权力:白天的太阳太恐怖了,来幽灵冢躲躲吧。放空自己,在内心默念幽灵冢,即可进入安全区。 这个什么安全区,是能把他从这里弄出去? 林远手指敲着桌面,开始发愁。 幽灵冢,听着就不像是什么好名字。但是看看深夜周围这冰冷的桌子和板凳,大晚上的,人家平安所的人也都下班了,就留他一个人在这小黑屋里关禁闭。 “咳咳——” 欧欧的提示声吓了林远一跳。他戳进去,那个黑头像正闪着未读消息。 他戳进去,界面一弹,那是一段非常长的话。林远划到最上面就花了十几秒的时间。 直觉告诉他,他最好不要看里面的内容。 可他真的好奇,试炼场为什么会突然给他加上这么一个好友。 最上面的一句话就让他差点儿直接把手机甩出去。“我是张芬芳。” !! 昨天打搅了别人好事的林远被吓得大脑有一瞬间宕机。林远还是壮着胆子看下去。 这个以第一人称所讲述的,是张芬芳的生平,包括她遇害的全过程。 欧欧刚上线''你们可能成为朋友''时候,对于我而言还是很新鲜的。那时候,因为和丈夫闹矛盾,他整日不着急家,我觉得有些孤独。在刷这个新功能的时候,手指不小心碰到了添加好友的地方。没想到直接就加上了他的好友。 从二月认识,一直聊到十一月,眼看着一年就要过去了。因为有了倾诉对象,我在家中的生活变得如意了许多。每当我受了委屈,那个混蛋总是安慰我,陪着我一起骂我的丈夫......我享受着有人同我一起抨击欺负我的人的快感,但也渐渐意识到这样是不对的。 我已经嫁人了!我不应该继续保持着这样的关系。再加上......那个混蛋也开始跟我抱怨他工作上的事情。我开始意识到,我也应该体谅我的丈夫,于是我开始有意识的和那个混蛋疏远。 当时,我被那个混蛋所蒙蔽,总想着虽然没真实见面,但他帮了我许多,我不好断的太过决绝。在十二月底,他提到快要过年了,提出想要和我见一次面的请求。虽然打算断了联系,但我其实很信任他,于是,我同意了他的请求。 没想到,一切都是筹谋已久的。他骗我说为我准备了礼物,将我骗至他工作的地方...... 在林远将最后一行字看完之后,对话界面出现了一行类似系统提示的浅色文字。 恭喜解锁网恋不靠谱幽魂的祝福:在你们可能成为朋友里面刷一刷,加个好友,说不定有意外惊喜 他是脑子被驴踢了这种时候才会随便去加好友! 林远坐在椅子上,感觉从脊柱往上泛着阵阵凉意。 昨天晚上他刚亲眼见过的邪乎东西,现在还给他发消息?哪怕在平安所里正气足,他也睡不着。 再想想之前收到的短信,虽然幽灵冢这个名字不咋地,但既然能被称为安全区,至少不用担心睡觉时候被那种诡异的东西摸过来。 于是林远闭着眼睛,一脑门官司的在心底念叨了好些遍幽灵冢,睁开眼还都是呆在审讯室里。 想要放空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林远苦恼的趴在桌上,闭着眼睛,脑子里转着这些天发生的事儿,竟然也昏昏沉沉的要睡过去了,睡前口中还无意识的呢喃着幽灵冢三个字。 这个名字虽是刚出现的,但着实勾得了他的好奇心。 林远打了个哈欠,脑子忽的一重。 然后他感觉到了真的冷。 像是被突然扔进了冰窖里一样彻骨的寒冷。 咚呜——咚唔——叮—— 四面八方,幽幽响起令人毛骨悚然的水琴声响。 032 厄场:新安全区 在林远睁开眼的一瞬间,扰人的声音肃然一静。 万籁俱寂。 一阵阴风刮过,带起黄沙,卷起一团风滚草从他眼前飘摇而过。黄沙散净后,明亮的月光照清了这个被夜色笼罩着的荒芜村落。 破败的土房子,墙壁房顶都爬满了早已干枯的树藤。半截房子被埋在黄土里,可以看出,这里已许久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觉得肩膀有些沉的林远缓缓转头。视线对上一个落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发丝没有丝毫生气般直愣愣的往下垂着,随着他视线触及,似乎觉出后者尖尖的下巴正戳在他肩膀上。 林远步伐僵硬的往前走了两步。 这个脑袋就像是挂在他肩膀上了一般。 ! 而他眼前的世界也渐渐拢上了一层雾气,一道道身影也在他视线中逐渐清晰起来。 视线中出现的每一道身影,没一个比他肩膀上这个更令人好受的! 有被砍断了手脚的幽魂,也有一张脸被划烂了的女鬼,还有被开膛破腹,挖净器官的小孩子,还有着浑身湿漉漉的胖子,看上去很饿抱着屋顶上的土块啃个不停的胖子...... 看清这一切的林远,世界里只剩下四个大字:怀疑人生。 这么多这玩意儿,是怎么在一个地方和谐共处的? 最最关键的是,他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这地方除了鬼还是鬼,没啥攻击性,至少见到林远之后没有扑上来的。看上去也没什么智商,一个个红着眼睛,只会重复做一件事。 林远从它们旁边经过,这些鬼魂脑袋也不带转动一下的,该看向哪个方向仍旧是哪个方向。 随着他越走越深入,再遇到的一些鬼魂才会对于他的到来给出一点点反应。 被众多目光注视的感觉,让萦绕在他周身的寒意更深了一些。 “嘿,兄弟!怎么走的这么慢。”一只手突然拍到林远肩膀上。 像是落了块冰的感觉,先前他肩膀上的那个脑袋直接被拍的散开了,在林远身后缓缓重新凝聚成型。 被打了也没什么要讨回公道的意思,晃荡着直接飘走了。 林远心有余悸的看向刚刚拍他肩膀的方向,“谢谢这位......” 话没能说全,因为拍他肩膀的就是一只手!除了五根光秃秃的手指,连条胳膊都没有! 林远突然开始怀念起刚才的脑袋了。 “兄弟,被懒鬼缠上了别客气,直接拍散了它自己就会走了。你在这外面晃荡啥呢,怎么不进去?” 进去,进哪里?就这外面就够吓人的了。 林远话都憋到肚子里,这断手没长嘴巴,说出来的话倒是一句接着一句,喋喋不休。 断手语气还有点儿慨叹,“想想昨天,我也是他们之中的一员。不过今天的我已经不是昨天的我了,大爷我终于要重新开始崭新的生活了!” “......”林远对此无言以对,他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 “哎哎,你往哪边走呢?你记忆应该也已经恢复了吧,就算看着外面那些东西也吓了我一跳,但也不至于吓到连去幽灵冢的路都忘了吧。” 幽灵冢!听断手提到这个地方,林远才算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究竟是何境地。 难道说,这个地方就是一个鬼怪聚集场所?那叫什么安全区,危险区还差不多吧! “兄弟,你通过几场试炼了?哎,我看恢复了记忆和智慧之后也不好,以前吓人就吓唬了,现在还要自己有心理负担。毕竟大家都是从人身上过来的。” “今天去做试炼任务的时候,看着任务目标是个小偷,人家还忍不住还有点儿小慨叹呢。”断手在林远肩膀上感春悲秋。 林远怀疑它单纯是想找个坐骑。 这只手在他肩膀上给他带来的不适感,比之前那个脑袋带来的要强烈的多。 它扒在上面,林远感觉整个右臂都不是自己的了。 在断手的指挥下,林远站在了一个黑暗的巨坑前。坑也不知道是谁挖出来的,并未被黄土填埋,一眼根本望不到底。 “犹豫什么呢?跳下去啊。”断手语气有些不耐烦。 林远怕摔出个好歹来,但也怕自己再耽搁下去,这只手会给他找事,只能坐在洞边小心翼翼的滑进去。 “兄弟,都死了还这么讲究呢?” 这断手越是讲话,林远越觉得自己来错了地方。可它们似乎并未发现自己的特殊,除了这些鬼怪所散发的像是要将他彻底冰封的凉意之外,林远没有感觉出其他的威胁。 在他发现滑下来的是个垂直且上窄下宽的通道,垂直落了几十米高度,最后却像是踩在海绵上一般稳稳落在地上之后。林远更坚信了这一点。 他现在的状态也不太正常。 “可算进来了。”断手撒了欢一样从他肩膀上跳下去,五根手指灵活的前后摆动着,朝着黑暗中跑去。 林远赶忙跟在它身后。 黑色的世界并非是纯正的黑,朦胧的红色笼罩着这座地下的暗夜之城。两座骨架雕塑一左一右,手中各握着一把看不出材质的黑色镰刀,横向中央,构成了此处唯一供于通行的大门。 门旁边立着一块漆黑的碑,上面用小篆写了幽灵冢三个大字,字体上仿佛萌生了橘红的深渊之火。 枯骨雕塑的眼窝中各跳着一缕深红色的火焰,似是在凝视的眼眸,直勾勾的看向他的方向。断手直接走了进去,还不忘回头喊他。 “兄弟,慢吞吞的磨蹭啥呢,快过来啊。”断手显得很是热情好客,在门口嚷嚷的声音惊动了游荡在幽灵冢里的侍者。 同忘忧酒吧如出一辙的侍者服,头顶毛绒绒的兔耳朵给林远带来几许浅薄亲近感,异样的是,他的身体是半透明的,从腰间往下便是一团不见实体的雾气。 “先生应该是第一次入冢吧。”侍者剔透的幽兰色眼睛凝视着林远,仿佛能够将他完全看透一般。 林远开始在心中不停的念着回去,但是周围的场景没有半分变化。 不能就这么直接把他扔在这儿就完了吧! “先生和......这位朋友可以稍后再聚,在那之前,由我来带您熟悉一下幽灵冢。” “诶,为什么他不但有我这么热情的朋友带着,还能有侍者亲自带着游逛幽灵冢。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为什么没有这待遇!”断手忿忿不平。“我明明比这小子要帅气多!” “幽灵冢的一切均向尊贵的试炼者开放,您请自行享用。”侍者对着断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面上虽然带着浅笑,却隐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033 厄场:生魂入冢 “先生的灵魂,很奇怪。”兔装侍者朝着林远伸出手,食指按在了他的眉心。 林远想躲开,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闪避对方的触碰。 “无法查阅到您的试炼记录。”他收回手指,眼神有些好奇。“您跟我来。” 林远犹豫了数秒还是跟了上去。 侍者一边带着路,一边朝林远介绍经过的地方。 通过大门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布满蓝色萤石的幽暗空间,“这里是集结区,有时候会有集群型试炼任务发布——比方说:亡灵学院、地狱公园之类的场景试炼任务,试炼者们可以在这里彼此熟悉交流。冷月石会给幽魂们提供抚慰的力量,使得它们不会突然爆发。” “冷月石在整个幽灵冢内到处都是,能够帮助灵魂维持更长的清醒时间。” 林远心里憋了一肚子问题,只能默默听着。他很慌,也不敢问! 毕竟从大门进入后,奇形怪状的灵魂又多了起来。 人和野兽的都有,这些甚至处于食物链狩猎方和被捕食者地位的魂魄,此刻相安无事的齐聚一堂。只是一头豹子幽魂冲他呲牙的举动着实不友好。 穿过一道嵌着几枚骷髅头的小门,白骨在地上整齐的排列着,排出一条林间的小道。小道两侧尽是摇曳的神奇花朵,那花呈暗红色,花瓣比菊花略长却稀疏了些,中间似是花蕊在闪烁着璀璨的银光。 无叶,细长的茎擎起繁茂的花朵,汇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这些是亡灵花,只生在枯骨上面。”侍者笑眯眯的回头看向林远,“这里是幽灵冢原本灵魂安息的地方,也是这处试炼场的能量源泉。千万不要触碰亡灵花,它能让一道健全的灵魂,瞬间灰飞烟灭。” 林远头皮发麻的踩着白骨走过。这么危险的地方,就不要放任它长得到处都是啊! 再不济别让他继续往里面走也成啊,他觉得刚才那个集结区就挺适合他呆的。 “先生还是跟紧些。”侍者侧头看向他,“白骨路不对生魂开放,离我太远的话,亡灵花便会封闭道路” 林远心里咯噔一下。 但他看向那侍者,对方却仍旧像方才一般不紧不慢的领着路,仿佛那话不是他所说。 “此处是阴河水,幽灵冢乃是得天独厚的天然地穴,这泉流也是地脉滋生。传闻这河水中有着阴天子的一滴泪,故而得名。只是我到这里的也晚了些,不知这传说是真是假。” “这里的水,也是不能碰的。”侍者率先飘到了泊在河边的小船上,林远紧随其后。 内心冷汗泠泠,“这地方的东西都不能碰,为何要带他进来。” “你是这千年来唯一到此处的生魂,我要带你去的地方,是这里任何一道魂魄都无法接近的。”小船破开水面,自动前行。 “世间万物,分阴阳两面,无正无邪,一念即生。凡人由呱呱坠地,一无所知,幽魂亦是如此。已死之人,魂灵却不灭,视为幽魂。幽魂同样没有记忆,但婴儿的本性不至于造成太大的伤害,幽魂的本性却是杀戮。” “试炼场的存在,就是给幽魂重来一次的机会,在一次次试炼中重新唤醒属于神性的那一面。换成易懂的话......他们的思维方式会变得越来越像人。” “厄场的任务也会像活人发布么?”林远有些紧张。 侍者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你是自试炼场存在以来的第一个。这也是我要亲自带你来这个地方的原因。” “我无法直接为你生成记录数据的卡片,只有这里可以。”小船停了下来,这是一处到处都结满了冰的地方,岩壁处却跳跃着一簇簇火苗。 侍者朝着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林远走到墙边。 墙上石壁画满了壁画,林远凝神看去,竟有许多是远古时代的简陋装束。壁画中有的能清晰的看出是人类,有的则头顶着编号,用虚线所勾勒。 “这石壁上所记载的,都是曾经发生过的试炼。先生所参与的试炼,也会在这面石壁上有所显示。” “看上去,这里不像是能储存太多信息的样子。”林远看看他直觉不过数百米长的空间,却换来了侍者的神秘一笑。 “路是没有尽头的,您看见的尽头,可能只是错觉而已。” 侍者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搭到了林远的肩上。 “不过,您的生命可能到了尽头。” 林远还未反应过来,那双手便一使力,将他向着墙推了过去。 林远慌忙抬手想按住墙壁,却整个人都跌了进去。非但如此,还在不断跌落。在他的周围,是深邃无边际的黑暗。 “先生是生魂,但出现在幽灵冢内的,必须是真正的灵体。” “现在大家的生活很好,不需要先生您的破坏呢。”侍者面上浮现了诡异的笑容,兔装的耳朵猛地竖了起来,往旁边点了点。 雾化的下半身变出了一双兔子腿,他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而林远——一双手卡在了他的腰背处,稳稳的接住了他。周围的黑暗也随之被打破,变成了一个蔚蓝的世界。 这个蔚蓝的世界并非是天空,而是剔透的寒冰结了一层又一层,却透着纯粹的蓝色。林远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接住他的人是谁,便被那双手往高处猛地推去。 这些人是当他皮球吗?! “你来的太早了,现在还不是时候......未接受试炼之前,不要再进入幽灵冢......我的力量,不足以再送你出去第二次了。”在后方响起的女声,清冷优美,语调中带着略显疲惫的沙哑。 林远身体一挣,猛地坐了起来。 旁边的医疗仪器传出有规律的滴滴声,手上插着的输液吊针扎的他手疼。 林远转头看了一圈,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医院里。 他的清醒很快便吸引来了医护人员,等他被拉着问了许多问题之后,再进来的就是刘子清了。她手上还拎着盒粥。 “你可算醒了,昏迷了两天一夜,吓得我们所长差点儿写辞职信和自审书。” 林远埋头喝粥,没接话。 “倒是你体质也太差劲了吧,是害怕被关到司狱吓自闭了?” 不,他是去体验了一把和幽灵的直接接触——做人被人算计,做鬼还被鬼算计!这世界简直充满恶意。 “你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司狱不用去了。”刘子清耸肩,朝他伸出了手,“你被释放了,不过,下次可别再犯事儿落到我手里了。” “这段时间,承蒙关照。”林远看着递到眼前的手,愣了两秒才缓缓抓住,面上绽开暖融融地笑。 034 过度:日常做菜 刘子清被林远笑的浑身不自在。 “那我就先走了,有什么问题......你找医生。”那开门的架势,像是有什么东西追在他身后一样。 林远坐在病床上,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嗤笑了一声。 他整个人朝后一仰,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手上挂着的点滴仍旧往他血管中注射着寒凉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药。 虽然他醒了,但还是等到吊瓶上的液体打完护士才给他拆下来让他办理出院手续。给张大成打电话解释了一下他目前的情况,顺便多请了两天假。 林远买了一堆食物回去填自己的冰箱,并且对自己的手机报以高度警惕状态。 就怕什么时候又来条短信给他发任务。虽说完成能捞着不少好处,但过程令人难以直视。 在平安院受到的质疑让他甚至想重新回高中学习一下!不是,有监控什么的他都知道,但是现在的监控这么细致的吗?他平时也没看到走廊里也有监控啊! 走廊里有监控......是不是意味着,他能看到那件快递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林远坐在沙发上,犹豫良久,还是联系了物业。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快递是人送的!推着快递过来的人,戴着白色棒球帽,遮住了整张脸,但怎么看都是个正常人。 林远想查人家到底从哪儿来的,物业没搭理他。 人家一没破坏公物,二没入室盗窃,物业管得再宽也不可能管他这个,“你看好了啊,就能看你家楼道外面的这个摄像头,别的就甭想了。” 林远被对方说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确定对方从始至终没露过脸之后就放弃了。 知道是人送的,总比这东西是凭空出现的好。 不过他也没急着回家,而是去了电子城,买了个高清摄像头,在他屋门口地面上开了个洞,将摄像头给装在里面了,正对着上头。 送东西总不可能只送一次,这次没拍着,不代表下次不行。 他非得把那小子揪出来。 等他一通忙活下来,又到了吃饭的时候。跑外面吃他总觉得不太干净,之前没时间自己做,这回反正也得空。 一连躺了那么长时间,林远觉着身上的骨头都僵了。索性趁着做饭的工夫活动一下筋骨,林远拿着棵白菜晃到了公共厨房。 他平时没用过这儿,来的时间又不巧,灶台一个个的都被人占了,水池里也都放了盆子,真是一点儿发挥的余地都没给他留。 这里的人虽然都租住在一起,但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就跟林远压根记不清自己对门长什么样似的,这层里别人他更不认识了。 但他出现在这里,明显比较受欢迎。 一个将烫成波浪卷长发梳起来的高挑美女,看着林远吹了声口哨,“嘿,瞧你挺脸生啊,新搬过来的吗?” 这幢公寓里的学生居多,要不是因为钱都花到苏丽身上了,林远也不至于跟这些学生抢房子租。 他每天早出晚归的,跟这帮熬夜蹦迪白天补觉的学生自然碰不着面。 看到有人收拾好厨具离开,林远便拿着自己的东西直接走过去。那女人见林远完全没搭理自己,眯了眯眼睛,站起身朝着他走过来。 “喂,小子,我跟你说话呢。”她双手叉腰,站在林远身后,“没看见这层住的都是姑娘吗,你一个男的,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跟刚才的轻佻不同,此刻她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充满不善。 “找事么?我租这里已经三年了。”从大学时候开始就住在这里,这里的大学生跟韭菜似的一年换一茬,就他因为房租便宜,哪怕离单位远点儿仍旧坚挺的呆在这里。 妹子被他堵得没话说。 “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一次都没见过你。” 林远懒得搭理她,“那你去找物业,看看我是不是住这儿的。” 对方被她噎的没辙,看着林远在洗白菜,看他的眼神顿时像在看奇葩,“你洗白菜整颗洗?” “有什么问题么?”林远也没盆,直接将白菜扔到水池里开着自来水冲着。 “葱姜蒜调味料呢?别的菜呢?你就拿一棵白菜过来?”被林远的所作所为充分勾起好奇的女人惊愕的参观起林远拿来的东西。 林远皱眉,“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了,我怕你引火烧楼。”女人相当有正义感般清清嗓子,“主要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考虑,你别是根本不会做饭就跑到这儿来了吧。” “我拿了锅和食用油。”林远想了想,补了一句,“还有盐。” 他和苏丽两个靠外卖过日子的人,都知道吃外卖不健康。这盐和油还是一年前心血来潮时候买的呢,崭新未开封。 “你可真废柴。” 林远想把“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句话对她重复十次。 他还没开口,那个女人已经挽起了袖子,直接将林远挤到一边,接手了他那棵小白菜,甚至还从旁边拽来了一个盆。 她张口吆喝了一声,“小白,你洗菜的盆子借我用用。” 炉子前面正炒菜的女声一边在油爆声中翻菜一边回喊了句好。 这些女生之间相处都这么彪的吗? 女人麻利的将林远白菜外面的几个菜叶子拽了扔掉,“你直接搁在水塘里洗跟没洗一样,大家有时候......脏水图省事也会倒在这边的水池里。” “别看这水池是搪瓷的,没你想象的那么干净。”扔掉外面的叶子,里面的她也一枚枚拆开扔到盆子里,再装了水细细洗着。 不是,他们有这么熟么?这个女人是怎么自然的从质疑他是否住在这儿过渡到帮他洗菜的。 令林远不解的还不止这。 她不光帮着洗菜了,还帮着切了。看上去很社会的长卷发垂在身前,一手菜刀一手按着菜,咚咚咚几下白菜便听话的变成了白菜丝。 案板和刀也是她喊人借的。 这女人自己也什么都没带,偏偏什么都能跟周围的人借到,而她借的人也都很爽快的答应了。 连盘子都能给他借到......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由白菜组成的两菜一汤,林远脑海浮现了八个大字:人缘不错,过分热情。 035 过度:重回酒吧 林远见过自来熟的人,但没见过像这个女人这样的。 “尝尝我的手艺?”被他盯着的后者挑眉对着他做了个请的动作,“对了,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蒋月芝,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但我挺喜欢你的。” 她捏着两根筷子给林远递过来,一手托腮,朝着林远抛了个眉眼。 平心而论,这女人长得挺好看的,但行为未免太过孟浪。 “这么直接吗?”林远没拒绝那双他自己的筷子。 “现在的人,就是要勇于追求自己喜欢的事物啊。不然生命还有什么意义,你说是吧。”蒋月芝笑嘻嘻的看着他。 “你虽然傻了点儿,但我刚好喜欢......你应该很少跟女生接触吧,既然这样的话,我原谅你刚才没有第一时间回应我主动跟你打的招呼。” “我不喜欢太主动的女生。”林远夹了一筷子菜,“你饭做得不错。” “我只是主动认识你,并没有主动追求你。”蒋月芝朝他伸出手,“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毕竟不接触,我也没法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欢你。” “你也该给自己一个喜欢上我的机会吧。”蒋月芝很自信,这种自信给人一种:不跟她交这个朋友自己都不算个男人的感觉。 林远跟她握了手,一触便抽了回来,“林远。” “好,既然我们认识了,作为新朋友,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顿饭。”蒋月芝说完便起身,从旁边女生那里借了碗,在林远的电饭煲里挖了一碗饭。 最后她炒的菜大半都进了自己的肚子,幸好米饭量足,不然林远怀疑自己可能吃不饱。 说的是帮他炒菜做饭,最后东西都进了人家自己肚子里,这话找谁说理去? 蒋月芝做的又不止这些,她还拿走了林远的手机号,看林远似乎连两盘白菜都舍不得,也没说他抠,反而帮他把盘子和碗都给洗了,锅也刷了。 林远还真就站在一边儿看着,他这也算是个学习过程。 虽然这种学习在他看来有些弱智。 “谢谢。”林远抱着自己的一堆东西就想撤退,蒋月芝啪的一手拍在他旁边的墙上,拦住了他的去路,“等等啊,晚上有安排吗?” “不如一起出去玩啊?礼尚往来,晚上换我请你吃饭。” 林远尴尬的从她的另一边绕过去,“今天就算了,下次吧。” 林远从公共厨房出来,蒋月芝也走了出来,一直看着林远走到最角落的房间打开屋门进去才收回了目光。 “姐,怎么地,看上了?”之前借给她盆的白冰凑过来开她玩笑。 刚才在蒋月芝''调戏''纯情小男生的时候,这些人都做着自己的事,看似对其毫无关注,实则一个个都竖起了耳朵,眼巴巴的看着蒋姐这棵千年铁树开花。 要知道蒋月芝性子开朗,长得又漂亮,在学校追她的人一大把,偏偏她就混在女孩子堆里,对着一干男生丝毫不假辞色。这回居然主动跟男生搭讪。 “你们懂什么,他只是长得很像我当初的一个学长而已。”蒋月芝眼神有些恍惚,似是在回忆,不过很快便回过神,跟着开她玩笑的几个女生打闹起来。 林远在屋里查资料一直呆到了晚上。 他从网上搜索神厄试炼场,什么都搜不到,搜灵异事件倒是搜到了不少。不过这些东西真假也难以判断,有平安所在,这些会动摇民心的牛鬼蛇神能放出来的,基本上都是被人杜撰的。 林远怀疑真的有什么异常事件,平安院也会有专门的机构去查,不然这世界只怕早便乱了套。 只是从这里面找能用的信息未免太过困难,后来不光是灵异事件,连恐怖小说和惊悚悬疑类的电影他也飞速的扫着简介。 一下午搜集到的信息量倒是挺大的,却没什么合用的。 眼见着天都黑了,想到自己根本不会做饭,去公共厨房还会遇到那个女人,林远就不想出门了。 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突然的热情,一般都是有所图。虽然那个女人他确信自己以前不认识,但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为妙。 他现在自己都一脑门子官司呢,没闲心跟别人交朋友。 手机的震动提醒着他又有了新的消息,大晚上的,不管是什么他都不想看! 如果他不看的话会直接算试炼失败还是会被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林远想着试炼场之前一条接一条的信息,觉得更可能是接到未知来源的电话。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林远拿起手机,是一条来自于陌生联系人的短信:这次你运气好,居然逃掉了,下次可未必有这么好运了。 这是哪个神经病给他发的心思?! 林远直接将号码拉黑,不过不是试炼场发来的短信,林远便感觉逃过了一劫。 他现在已经是参与厄场试炼的人员了,总能好好睡上一觉了吧。心情愉悦的洗漱完毕,林远倒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过去。 下一秒从坟地上惊坐而起。 这熟悉的开场,这熟悉的枯藤老树昏鸦......林远搓着自己胳膊,看着身上单薄的睡衣,身心俱凉的起身。 早知道又被扔到这个地方,他一定要穿正装睡觉!他怎么就图舒服一点儿准备都没做呢!林远此刻想给自己一巴掌。 既然今天会让他回到这个地方,那天晚上为什么让他能踏踏实实的睡上一觉.....不对,他当时不是晚上睡的。 从刘铁茂家里回来之后都凌晨两点多了,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算是错过了夜晚时间?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只要每天两点之后睡就不会被拉到这个神厄试炼场里面了?林远甚至产生了立马就去试试的冲动。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同为试炼场,神场试炼试炼者的聚集地,说不定会有关于厄场试炼的消息。 第二次再走在去忘忧酒吧的路上,林远显得平静了许多。至少他知道这个地方只是看上去阴森,实际上活跃着的都是活人的意识。 总比他去的厄场试炼安全区要强得多。 活跃在都是同类的世界里,简直太美好了! 036 过度:答疑解惑 门口的迎宾穿着他熟悉的装扮,林远警惕的想要避免跟他们接触,却被伸手拦住。 “先生,有人在找您哦。”戴着兔耳的少年笑眯眯地看着他。 谁会在这种话地方找他,林远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现在怀疑这些穿着同样侍者服的家伙彼此之间都有联系,而且对他不怀好意! “先生,您怎么了?”对方不解的朝着他做了个请的动作,“是一位叫陈宇杰的先生。” 林远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那个猪队友。 这家伙真活着出来了,还在找他?不过这都已经过去三天了,怎么他还没进新的试炼场里。 想着找个人咨询问题,能有熟人帮忙解答再好不过了。他瞥了一眼前面带路的侍者,只要他想来这处安全区,根本无法避开他们。 林远硬着头皮跟过去。 他并未被再度带到人员稀少的地方,反而被侍者带到了闹哄哄的舞池区,在吧台的一角,林远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陈宇杰见到林远之后热泪盈眶的扑过来,“哥,总算见到你了。见到你平安我这心也就踏实下来了!” “哥,上次试炼是我对不起你,你把身份卡拿出来,我把上次试炼的奖励都转给你!” 林远没拿,“奖励就算了......你怎么还能留在这儿?” 都这么多天了,新的试炼不应该开始了么。 “不在这儿我还能在哪儿?”陈宇杰疑惑道,“在外面有时候还是会遭遇游荡的怪物的,不过忘忧酒吧附近的怪物都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咱们每次才能这么安全的到这儿来。” “我的意思是,你没有新的试炼任务吗?” “哥,没见的这几天你不会是被试炼场拉去做实验了吧?”陈宇杰十分担忧的凑到林远身边摸他额头。 几个意思,他又没发烧。 “哥,试炼任务半个月才发布一次,我这才刚从上个试炼里出来两天,你咋那么迫不及待的让我去遭受折磨呢。” 半个月一次的试炼任务?那他为什么是连着发的,中间只给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你在这儿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林远捏捏鼻梁。 陈宇杰兴奋的看着他,拍着胸脯道,“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看啊,这里能够用积分兑换道具......当然也能兑换一些现实中的货币,不过如果相邀提高试炼通过的概率的话,还是攒积分兑换道具比较划算。” 靠着陈宇杰打开的终端,林远总算看到了真正的积分商店。 “不过这东西兑换了也不是随时能取出来的,不像小说里写的那么神奇。”陈宇杰挠挠脑袋,“之前带我过初试的援助者告诉我,积分兑换的道具,会出现在试炼场的某个角落,试炼者需要自行寻找到装有道具的功能箱。” “不过也不用担心别人会捡了便宜,只有试炼者本人才能使用自己兑换的道具,随着试炼者完成任务之后,道具也会随之离开试炼场。”陈宇杰尽职的解说着,“这里面衣服最便宜,1积分一套.....哥你打不开积分商店,又不要我积分,我给你换套衣服呗。” 陈宇杰热情的打开服装界面,林远想拒绝,但是没能开得了口。 他确实不想穿着睡衣一直晃荡......等等,他直接换五万块钱在现实买衣服,晚上穿上它不香吗?! 但是钱他也没法兑啊。 林远郁闷的接过来对方从取物口拿出递给他的蓝色晶体。 几乎在他接过的瞬间,脑海里便响起了一道冰冷的女机器音,“请在脑内想象服装的基本款式、颜色、材料。” “服装系统库将自动为您匹配合规服饰......” 换上一身运动卫衣的林远,这才觉得这地方的科技感果然比他之前认知的要更强,这身衣服看来是能随意变换样式的。 “进入试炼场之后,这项功能就会被锁死了。”陈宇杰拍着林远肩膀,“怎么样,买这衣服不错吧......你看那些穿着奇形怪状睡衣的,都是舍不得那1积分的。” 颇有奇货可居,自卖自夸的架势。 林远感觉自己换了衣服之后,腰背都挺直了一些,“谢了啊。” “只是你的身份卡怎么查询不了这些东西?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儿坏了的。要不你去问问酒吧的侍者吧。” “说到侍者,我觉得他们也有些危险。”林远摇摇头,“你知道厄场试炼吗?” “厄场?这个地方叫神厄试炼场,但是咱们接触的都是神场的试炼,难道还有个厄场试炼?”陈宇杰挠挠头皮,看上去真是毫无所知。 “不过我好像听人说起过,参与完七次试炼之后,神场试炼会迎来一次升级。那个厄字说不定到时候会有所表现。” “要我说......咱们遇到的那些怪物,就够厄字的了。你是不知道,上次那个屠宰场有多危险,我跟那头猪大战三百回合,最后才趁着它啃你尸体的时候,才成功将它......” 说着说着陈宇杰就哑了...... “那个,兄弟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不是见到你平安回来,也想把奖励都转给你么。” 林远郝然,“过去的事儿就不提了。” 意识脱离试炼场之后,当时所用的身体还会留下么。 试炼场还真是处处诡秘。 “这些侍者一直都在忘忧酒吧里吗?”林远想到酒吧中端着盘子的活跃身影。 “这倒不是,酒吧的侍者都是雇佣的试炼者。”陈宇杰捏捏鼻子,“在这里也是有很多服务需要消费的,比方说点酒点歌之类的。不过一般会在这里消费的,都是七次试炼以上的大佬,像是咱们这种穷兮兮的试炼者,多半是找个地方真的睡一觉。” “我知道的消息多半也是道听途说,你要是真的好奇,咱们可以拉个侍者来问问啊。他们有责任为新手答疑解惑。” 陈宇杰是个行动派,拉着林远往侍者身旁凑。 林远只有跟着的份儿。 不过跟陈宇杰说的一样,侍者确实是雇佣的试炼者,而且知道的消息甚至还没陈宇杰多。回答问题最多的答案就是微笑+抱歉。 037 神场:恶的言灵(一)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这种一问三不知的状态反而让林远安心不少。 “接下来咱们做什么?”陈宇杰像是条尾巴一样缀在林远后面。 林远想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受欢迎了,以前朋友都没两个,现在怎么总有陌生人爱往他跟前凑。 “我问题也问完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哥,话不能这么说啊。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是多大的缘分,像你这么舍己为人的队友可不多见!”陈宇杰哥俩好的攀着他肩膀,“以后万一再在试炼场里遇见了,哥们还指着相互支撑着前行呢。” 林远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子。 林远可不是什么会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傻子,上次只不过是个意外。陈宇杰这个猪队友只充分证明了一点——他不配。 “行了,以后要是遇到了再说吧。”林远摆摆手,“我要睡觉了。” “不是吧,在这种地方你也能睡得下去。” “不然坐一晚上吗?”想想都累。 这样看来,留在忘忧酒吧虽然安全,但是等待的半个月时间必然相当无聊。 林远坐在酒吧角落的卡座上,心怀期待的掏着衣服兜,还是没能变出个手机来。 “小哥,喝杯酒吗?”忘忧酒吧里也有侍者之外的卖酒女,身材热辣,妆容浓烈,摇晃着装着彩色鸡尾酒的酒杯,从喧嚷的人群中走来。 身无分文的林远撇开脑袋没搭理她。 卖酒女却十分不懂眼色的贴过来,直接坐在了他的身边,带起了一股味道奇异的香风。 这家酒吧里装扮正式的人可不多,舍得花积分买衣服的,除了她们这些提供特殊服务的人,就是不缺积分的人。 极端的枯燥下,**的本能也是生活的调剂。 这已经是她今夜盯上的第四位客人了,前三位的积分都已经成功进入了她的账户。当然,这个坐在角落里的男孩儿,是她今夜遇到的最顺眼的那个。 “没兴趣,离我远些。”林远转到另一边,闭上了眼睛。 这破地方,睡个觉都不叫人安生。 “想要睡觉吗,来我房间里,我们一起睡怎么样?”她凑到林远耳旁,暧昧的呵着气。 ! 难道在这里安静独处的必要条件是一身睡衣吗。 林远不耐烦的将女人推开,睁开眼睛便看见女人楚楚可怜的歪在卡座上,身上本就没有几片的衣裙布料散开,露出遮掩的春光。 林远在对方潋滟着水波的目光注视下,伸出手直接拢好了她的衣服,“别在我这里白费功夫了。”他翻手,女人别在腰后的纸包已经被他握在了掌心。 “你选错目标了,我身上没有你需要的东西。非但如此,我连房间都租不起,别继续在我身上白费功夫。” “这个东西,当做你打扰我的代价,我收下了。”林远晃晃手里的东西,“再看到你,这东西会用在你身上。” 女人灰溜溜的离开,林远盯着手里的东西发愣。 搞销售的平时也会混酒局饭局,他也攥过局子带人出来玩,但还没遇到过下药这种手段的。他刚才怎么那么熟稔的摸出这个东西来的。 林远正自疑惑,脑海中再度响起了冰冷的女声。 “神场试炼任务即将开启,下面公布试炼相关内容。” 林远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不是说试炼间隔长达半个月么,为什么到他这儿总是不按套路出牌!而且有了这件衣服,是不是也相当于他给自己带了一个随身的监视器。 被机械音公布试炼须知的状态,让林远心中涌上一股不安。 但很快,试炼场相关的内容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神场试炼:恶的言灵 音乐喷泉公园发生了一起踩踏致死事件,从那之后,每次公园再度举办音乐节的时候,总会发生恶性事故。鲜活的生命接连在此陨落,为此当地文化局下令无限期封锁音乐广场举办音乐节,美好的游乐场所被封闭了,可诡异事件并未停止。 对于一座城市来说,一两个人的消亡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情,谁知道他们因何而误了性命? 本场试炼参与人数:10 本场试炼任务:大家一起在音乐森林公园,愉快的度过七日时光吧 完成本轮试炼可升级道具商店,进入初级神场商店、获得30积分、3寿数。 这奖励可真丰厚。在了解了神场体系之后,林远不由为这场试炼的大手笔而惊叹,但这么丰厚的奖励,岂不是意味着这场试炼十分危险。 这次的任务是一个生存任务,长达七天的生存任务,意味着他们遭遇的怪物具备强大的杀伤能力,不可对抗,但存在一定的限制条件。 除此之外,让林远格外关注的是这场试炼的命名。音乐广场发生踩踏事件,为什么会跟言灵有关系,如果这是直接提示的话,憋七天不说话是不是就能通过试炼了。 不知道都有谁接受了这个任务,要是神场试炼也像厄场一样有提前交流的机会就好了......他现在是两边都不能跟人提前沟通,还两边都找他麻烦。 心烦的睡不着觉,林远直接将那包迷药给自己用了。这个安全区的规则很奇怪,只要不伤害性命,能够将人放倒,是可以实现积分抢劫的,所以那个女人才会选择使用迷药。 林远倒是不担心自己睡着期间有人偷他东西。毕竟身份卡之前被人套路了好几次,都没人能成功从他的身份卡里套出积分去。 连他自己都看不到自己身份卡里到底有几积分,啥都干不了的废卡,真有人愿意偷就偷去。 凭借迷药药效陷入昏睡的林远本以为自己睁开眼后会在自己床上,怎么也没想到,一睁开眼便对上透过树影落下的阳光。 耳畔响起清脆的鸟鸣,植物混合着青草的气息充斥鼻翼,后背的衣服湿漉漉的。 他撑着地面坐起来,手掌下按着的是略微湿润的泥土和青草,随着他的动作,身上被露水打湿的地方一片凉意。 林远朝周围看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有。 繁茂的树倒是不少,明显是被规划过的景观林,一片林子种的都是同一种观赏枫树。这个季节,树叶还是绿油油的。 林远拧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真的。 038 神场:恶的言灵(二) 没回到现实世界,直接睡到了公园里。 睡到了试炼场中。 任务提到的10个人,他一个都没见到。林远站起来,拍了拍身上。 所处的环境总是在不断被切换,林远整个人都处于混乱的状态中......这个地方真的是试炼场吗?这么空旷的一座公园,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虽然凄凉了些,但怎么也看不出阴森的感觉。 十个人散在这样的场景里,见都未必能见到。 林远从草坡上下来,走回到主路,路两旁都是些汉白玉石的硕大雕像,有大象、狮子、猴子等动物,雕琢的活灵活现,散落在草地各处。在大片的草坪上间或种植的是巨大的沙漠仙人掌。 这些仙人掌可能经历了特殊的培育,在肥沃的土地上焕发着蓬勃的生命力,隐匿在尖刺丛生的仙人掌簇中的雕像,无形之中得到了最好的保护。 山坡的上面是林远刚醒来时呆的树林,往远处密密匝匝的一片,是无人打理的林区。林远走的这一侧,临近湖泊。他方才在坡上时看到了,远处有着一道铁索桥。 这公园看上去面积不小,虽然叫音乐喷泉公园,但现在他没听见音乐,也没看见喷泉。 这么大的地方,竟然连一个散步的游客的都没有。更诡异的是,这座安静的像是睡着了般的公园,地面上连一片落叶也无。 看上去并不像寻常荒废的公园,既然如此,一个人也没有未免太过奇怪。 转念一想,试炼场本身便再荒谬不过了。 主路的另一侧是栽满垂柳的湖边,伴随着偶尔的鸟鸣,垂下万千树影,随着粼粼波光轻曼舞动。 林远顺着主路朝自己方才看见铁索桥的方向走过去。 这座公园里可能有一座岛。 林远觉得头疼,最起码有个人让他能接触一下也好啊,参与这种试炼,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怪瘆得慌的。 就怕自己哪步走错了,死的不明不白的。 于此同时,在公园的各处,也有人陆陆续续的醒来。 有的人睁眼便在主路上,还有的人醒在山顶的凉亭里,这些人醒来之后,有的尝试开始找人,也有的直接在附近搜索起线索来。 韩林儿搜索线索中一个。 她睁开眼便伸出于一座艺术博物馆中。这座博物馆看来仍旧是正常开放的,馆内的灯仍旧亮着,到处竖着禁制拍照的标语,她所在的是雕像馆。 这里的雕塑材质各异,唯一的共性便是形状诡异。一般树木一半人像的雕塑像是未完成品一般陈列在中央,面孔模糊的瓷质雕塑、被打碎的石膏头颅......这里的展品无一例外的体现着破碎和拼凑。 韩林儿不光面不改色的从这些雕塑之间走过,甚至还蹲下身子想伸手去摸。 然而就在韩林儿手指即将触及一尊雕像的时候,整座场馆的灯瞬间熄灭,她顿时置身于一片毫无光亮的黑暗之中。 林远站在晃悠悠的铁索桥前面,给自己鼓了两次气,才敢伸手去抓两侧的扶手。 这是真的索桥!正常中间都会垫木板的,这索桥的中间却是镂空的,往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湖水,他踩上去,将打扮的力量交给手臂,小心翼翼的朝着索桥的另一端挪过去。 这道索桥倒是崭新,钢铁仍旧清亮光滑,没有半点儿锈迹。 过了铁索桥,林远才发现,自己现在上的才是一座岛。虽然是岛,但却并不小。周围一圈圈种着供人观赏的花卉植物,另一面是一片荷塘。 现在还没到季节,只有着一片繁茂的荷叶。水边有着许多供人休息的座椅,这些座椅也像是时常有人擦拭,经常有人歇息一般。 林远在座椅的一侧扶手下面,找到了一张别在缝隙里的报纸。 “新野音乐喷泉公园正式建成,万人空巷汇集同一广场,共庆佳节。”跟到处都看上去很新的公园不同,这份报纸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纸张发黄,林远抽出来的时候,这报纸还碎掉了几块。 报纸的标头为新野市报,这份报纸在整个环境里无疑是特殊的。林远将它叠起来,小心的收好。 正当林远不知道下一步该去什么地方的时候,远远便看见了一道小船正破开湖面行来。 看速度这船还是电动的,正朝着这座小岛的方向驶来。 林远警惕的站起来躲到了一棵大树后面。 那船果然停在了岛边,里面跳下来了青年男人,一上来便开始到巡视,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两人并不意外的在某一个瞬间对上了眼神。 藏在树后面的林远有些尴尬的清清嗓子。 那青年人被吓了一跳,嗷的一嗓子之后往后拉开安全距离,一脸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你躲在在这儿干嘛?” “我也是看着一只船突然开过来,担心是这里隐藏的危险。大家都是试炼者,这种时候就别互相怀疑了。” “试炼者?”青年看他的目光顿时更可疑了,“你在说什么,我是来找东西的。” 这次换林远皱眉了。 刚刚他还在想这个公园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现在就凭空出现了这么个找东西的人,未免太过怪异。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慢慢找,我先离开了。” “你等等!你不能就这么走了,现在就你在这儿,谁也保不准东西不是你拿的!”刚刚还很胆小的青年人这会儿不干了。 他跳过来就要按住林远的肩膀,被林远侧身躲开,“我都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东西,我拿它干嘛。” “我掉的是一块表,一块很值钱的表。”青年不依不饶,“你如果真的没拿,让我搜搜你身上。” 从刚才开始只捡了一份报纸的林远更懒得搭理他,“我说了,我没拿!你没有资格搜我的身,别说我没捡了,就算是我捡了,那也是我的东西了!” 大概是林远的语气太坚定,青年也不像刚才那样毛手毛脚的要扑过来了。 “难道......你真的没拿我的表?”青年狐疑的打量着林远,重点看向他的手腕。林远的手腕上光秃秃的。“可是我之前就是在这里丢的表啊......” “你如果记得那么清楚,表根本就不会丢。”难道还能有人傻到直接把表扔到这儿的,林远没忍住奚落了他一句。 青年人低着头若有所思,“你说得对......但是这也不代表你没拿我的表,我得跟着你!” 039 神场:恶的言灵(三) 在音乐广场上,一个倒在地上的身影抽搐了两下。那是一个短发女孩子,穿着一身背带服,头上戴着顶牛仔太阳帽。 她慢慢睁开了眼睛。 准确的来说,她是整个试炼中最后一个醒来的试炼者。 睁开眼后,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女孩儿第一反应也是害怕,不过很快她便撞着胆子行动起来。 在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喷泉音乐广场的时候,她就差拔腿往外面跑了。试炼场所公布的内容显而易见的透露出音乐广场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跑了没两步又停了下来。 试炼场没道理直接把她扔到一个必死的境地,现在好歹还是白天,她进都进来了,如果这么空着手跑出去,未免太过可惜。 女生咬牙跺了跺脚,不再朝门口跑,反而掉转了方向朝着看台的座位跑去。 这里的看台座位有三十几排,看是做的水幕特效,看台反而处于整个音乐广场的核心,四面八方间或安着电子投影屏,还有着舞台造景。 场馆到处都扫的干净,一排排列着的座位倒像是空荡,眼角余光睨到,总觉得上面影影绰绰,似是坐了无数的人。 想到自己要上到那上面去搜寻线索,女孩儿便觉得头皮发麻。 她鼓了鼓腮帮子,低声咒了一句,抬眼望了下天上的大太阳,迈步上了台阶。 观众席搜了十几排,也没搜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看这打扫的干净也不仅仅是周围的舞台,怎么现实就没这么好的公共环境卫生。 才这么想着,便见地上掉了一张废纸。 女生弯腰将纸捡起来拿到手里。 那是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张,似乎有人在这里一边看表演一边写着日记。 “这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振奋人心的表演了,不愧是名为疯狂的音乐会,选的歌都好劲爆。有好多超喜欢的哥哥都来了!唯一不满的是这个舞台总是转来转去,好想一直看西南方向的金辉组合啊。想看哥哥脱衣舞......” 这可能不是日记,而是某个大胆女子的白日梦。 捡到这张纸的姑娘看得面红耳赤,最后也没从其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胡乱的将纸张团成一团,四下望了望,找到了垃圾桶扔进去。 她又搜索了一会儿,毫无所获的坐到了台阶上,“人都死到哪儿去了,不是有十个参与试炼的人么,随便来一个也好啊!”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 一个正在健身器材区翻找着东西的男人,突然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他猛地直起身回头,后面是空荡荡的秋千。 也没人啊。 别说人了,连鸟都没飞过一只。 他转回身正准备再继续搜索的时候,猛地觉悟过来! 那只秋千,在摇! 明明没有风,而且它旁边那个秋千,明显一动不动。吱扭,吱扭......声音摇动的声音越来越响。 男人的动作僵硬的顿在原处,冷汗顺着他的额头砸在地上。 他不敢再回头去看。 身后却传来哐啷一声巨响,他再也无法忍受的转身,高高荡起的秋千铁链横着飞过来,直接缴向他的脖子! 惯性带动着铁链在男人的脖子上直接缠了三四圈,他无力的挣扎只持续了数十秒便彻底消失了。 吱扭,吱扭......秋千架子仍旧在响着,半边拴在男人身上,半边仍旧连着铁架子的秋千越来越快的晃着。 直到尸体被高高挂起,又连着铁链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紧跟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拖着链条的一端,男人的尸体被生生拉走,在地面上留下一道逶迤的血痕。 正午时分,太阳正好。 靠着一旁座位发着呆的女生爆发了一声尖叫。 她坐的高,正看见那被铁链拖拽进入音乐广场的尸体,正是朝着她的方向过来的。 像是有人拖着那具尸体在散步,速度虽然并不快,但正不断向她接近。她腿软的站了两次才站起来,从看台上跑下来,远远绕开那具尸体的方向一边逃跑一边尖叫求助。 空旷的广场上只能听见自己的声音,方才让她觉得温暖的太阳此刻让她觉得从心底里泛着凉意。 这太阳根本防不住这里的怪物。女孩儿遍体森寒,回头去看,那拖着死人的铁链果然朝着她这里掉转方向捻来了。 这座公园说小不小,但胜在空旷,有一两声鸟鸣便能传得老远,更遑论女孩子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很快便跑出了音乐广场,离音乐广场最近的便是艺术博物馆。韩林儿是第一个听见求救声的。 方才停电之后,她便没再继续摸下去。而是冷静的站起身,朝着记忆中门的方向摸了过去。她记性不错,当真从黑漆漆的展厅中推开门走了出来。 展厅外面是有着透光玻璃的大厅,和断电的展厅内部像是两个世界。 韩林儿推开门后,展厅内部也接收了一些光线。 韩林儿直觉里面可能还藏有什么东西,但她身上没有照明的用具,只能暂时放弃探索。艺术展厅整体呈现荒废状态,除了刚刚她所在的a2厅之外,其余展厅全都被上了厚重的铁锁。 探索无果后,韩林儿不得不退出这座建筑。 正当她犹豫自己该往什么地方去的时候,便听见了不断接近的,气喘吁吁的呼救声。 韩林儿循声望去,便看见一边跑着一边不断回头张望的女生,仔细朝后面看,便看到了地面上被拖行的身影。 “往这边来。”韩林儿朝她喊。 被吓到六神无主的女生顿时转了方向,往韩林儿这边跑。 这么跑下去,那东西看上去速度虽然并不快,但韩林儿能看出来,这个女人根本无法拉开与它的距离,总会有被追上的时候。 也不知道这种物理的玻璃门是否能拦住它了。 韩林儿拉着力竭的女生重新跑回了艺术中心的场馆。 女生绝望的捂着脸,痛哭出声,“怎么办啊,这里更没别的路了,它马上就要过来了!”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种地方!你是不是故意想要害我!”她一边哭一边推搡着正在关门的韩林儿。 040 神场:恶的言灵(四) 那个年轻人自我介绍说叫蒋寒,听见这个名字,林远莫名觉得熟悉,似乎从什么地方遇见过。 不过很快他就被对方一定要跟着他的态度搞的烦不胜烦。 刚才他确实希望这公园里能多几个人出来,现在却发现,多了这么一个胡搅蛮缠的人还不如就他一个。 唯一的好处是蒋寒邀请他一起坐了小船。 “你非得跟我一起也没用,我真的没看见你的表。” “你又没让我搜过身上,我不信!反正我现在得盯紧了你,没准儿什么时候你就露了马脚。”蒋寒转着眼珠子,不知道是不是林远的错觉。 林远似乎看见蒋寒眼底一闪而逝的凶戾。 在阳光下有一瞬间竟是红色的。林远暗自心惊,凝神去看的时候,蒋寒却同常人无异。 发现林远在打量自己,蒋寒甚至大大方方的露出了个笑。“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现在公园也没什么人,我先跟着你。” “咱们做记者的,时间观念可太重要了。”蒋寒一边开船,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而且跟着人总比我自己漫无目的去找要强,毕竟跟着人才有新闻。” 林远暗自提高了警惕,没答应他的话茬,低着头朝水中看去。 阳光下,白色船只的影子在碧绿的湖水中显得格外清晰。只是在水面之下,一只长约两米的深红色庞然大物,似乎也在随着船只游动。 随着林远探头出去的动作,那庞然大物似乎也越发临近水面了。 林远缩回来,手脚安生的放着,占据了船舱的一个小角落。 水里的东西惹不起,穿上这个陌生人他也惹不起。林远后悔自己不如继续走铁索桥回公园主路上。现在坐船不知道要坐多久,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会带他去哪儿。 “你是打算去哪儿?”蒋寒像是突然想起来一般,问了他一句。 林远目光微凝,“我不知道。”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找到自己的队友,问题是,他连这个公园的具体布局都不知道。 “我有些晕船,哪里还有能够上岸的缓坡吗?”林远惦记着水里的东西,不想在湖里多呆。 “哎,听说过晕大船的,这样的小船也晕?你可够奇怪的。”虽然嘴里嫌弃着,蒋寒倒是没为难他,找到个颇缓的地方便将船开过去了。 等两人上岸了,蒋寒一脸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不吐啊。” 这人怎么这么奇怪,说话这么直跑去当记者,真的不会在采访别人的时候被打s吗? 晕船只是林远想下船的借口,蒋寒这么问,林远只能尴尬的笑笑。他们上岸的地方主路往里就是一片茂盛的森林。 树木参天,一走进去便叫人感觉透骨生寒。 里面间隔着装了不少游乐设施。还是一样的状况,看上去崭新,但是无人售票,机器也没通电。 “这片的游乐区建成多久了?”身边跟着个暂时无害的''当地人'',林远自然要多加利用。 没想到蒋寒露出明显思索的表情,像是卡壳的钟表一样,半晌都没迈开步子。 直到林远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蒋寒才像是突然惊醒一样,转为愤怒的表情,“你想偷偷逃跑?说,是不是你拿了我的表!” “这条路这么直,我跑什么跑。”林远无奈。 “说得也是。”蒋寒挠挠后脑勺,表情慢慢平静下来,“不要妄图甩开我,你是甩不掉我的。” “我这不还在咨询你问题呢吗。”林远清清嗓子,将话题转回来,“你想起来了吗?” “我不记得了。”蒋寒摇摇头,“但是我记得我的表没在这里。” 三句话离不开一块表。 林远放弃了继续从蒋寒口中撬话的打算。 在碰碰车的区域里,林远眼尖的看到碰碰车上坐了一个人。虱子多了不养,债多了不愁。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林远带着蒋寒主动凑近。 后者看到林远也很激动,下了碰碰车朝着他便跑了过来。 “可算找着组织了,你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没?”男人在他身前站定,激动地就差直接扑到林远身上了。 是因为他站的比较靠前吗? 林远心中疑惑一闪而逝,不过很快就被男人后面的话吸引了心神。“我看到那边的过山车轨道里卡了个东西,太高了,我够不到。” “好像是张报纸。”之前就找到了张奇怪报纸的林远第一时间想将他掖好的报纸拿出来,手指却在兜里触到了冷硬的事物。 !这不会是那个跟着自己的人一直念叨着的表吧! 林远隐隐觉得自己不该将它掏出来,便慢慢抽回了手,“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咱们两个叠起来差不多能够到。”男人站在底下计较着高度,林远没吱声。 “这样,你叠在下面,我去把报纸拿下来,得到的消息咱们共享,你觉得怎么样。”男人蹦跶两下仍旧差得远,朝林远道。 “我可能托不动你......”林远身材比较瘦,虽然个头更高些,但怎么看都是该被托起来的那个。 那个男人坚持东西是自己发现的,一定要自己拿下来。林远也懒得跟他争辩,反正顶个几十秒应该就行了吧。 虽然他觉得蒋寒做下面撑着他的人更合适,但这个男人似乎觉得他更好欺负一些,什么都是跟他商量。 再加上蒋寒本身也不是他们试炼者,林远便没提两人可能都不会同意的事。 将人撑起来,林远的两条腿有些打颤,但男人还是成功拽到了报纸的一角,将报纸给带了下来。 这张报纸比他之前找到的那张要新许多,这个位置可能不怎么招太阳晒,纸上也远没到腐朽的地步。 “音乐公园游乐设施发生故障,一女孩从轨道过山车上被抛落,送往医院紧急救治,治疗无效后身亡......”林远看着报纸上的字,念到一半便叫男人给打断了。 “念个什么,我不认识字咋的?老老实实的看你的不就完了!” 在男人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本来顺着话头还能读几个字的林远,骤然间发现,自己失声了! 041 神场:恶的言灵(五) 他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发出丝毫声音。 那男人倒是挺满意的,这个新遇见的小子倒是挺听话,说不让说了,便自觉的不再聒噪。 “看来在这儿就死过人。”之前没见着时候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看完新闻,感觉阴嗖嗖的。 男人说话间,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把报纸叠起来揣好。 “对了,还没问你名字,我叫端彻。”端彻这会儿才想到做自我介绍。 林远压根什么都说不出来,那所谓的言灵现在开始显现端倪了么。因为时间挨的近,林远记得先是他说让自己安静,接下来自己便失声了。 如果他此刻无法说话有什么原因的话,一定是因为端彻刚刚的话像是诅咒一样在他身上应验了。 还有一件稍显奇怪的事,从端彻出现之后,蒋寒就没再出过声。 “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我?”男人不满的皱眉,伸手推了林远一把。 林远有些着急了,这儿也没纸没笔的,最后他灵机一动,从旁边捡了块石头在地上写。 “我叫林远,我现在发不出声音。” 端彻反应了半天才明白林远是什么意思,“怎么可能啊,刚才你不是还跟那儿念报纸......” “是你说的,让我噤声。”林远一个字一个字的帮他回忆了一下。 端彻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我故意在害你?” “谨言慎行。”感觉出对方神情不愉,林远写字的手顿了顿,仅留下了四个字。 不光是这个叫端彻的人,现在他身后跟着的蒋寒也很奇怪。新队友似乎看不见这个找手表的记者,一会儿找个能甩开人的地方,得看看兜里的东西是不是变成手表了。 除了游乐设施这边,也有人走到了发生事故的运动器材区域。 半边光秃秃的秋千架吸引了学生样的男子的注意力,就在之前,他已经找到了一份一女子投湖自尽,尸体在水中泡烂才被发现的社会新闻报纸。 如果有怪物,极有可能出现在湖里。 怀揣着这样的念头,男生刻意远离了湖边,这才走到了这座器材广场。 外面有竖着木质的雕牌,这地方叫活力广场,这些老年人运动器材,他是看不出有什么活力的地方。 作为一名大二的学生,赫子铭那点儿新生热情早就在大一开个不停的社团会议中消耗殆尽了。 大二开始他虽然不至于翘课,但课堂上偷偷打游戏也是常有的事儿,平时没事就宿舍里一窝,靠躺度日。 也不知道怎么就逛到这个器材场地来了。 看着这些转盘、走步器械之类的东西,赫子铭就觉得累。 再说就这些器材光秃秃的立着,一个人也没有,赫子铭莫名觉得有些瘆人。 “不知道这里有没有新的线索,要是线索能自己到我面前来就好了。”赫子铭低声嘀咕着。 凭空生出一阵妖风,一张报纸被猛地吹落,啪的一声,糊在了赫子铭的脸上。 赫子铭半天都没敢伸手把脸上的报纸摘下来,这张报纸的出现太过诡异,他甚至怀疑自己拿下报纸来,面前就是一只青天白日也能现出身形的恐怖怪物,直接将他像是撕报纸一样撕碎。 空气似乎都安静下来。 这样的静谧持续了许久,赫子铭才缓缓抬手将报纸拿下来。 念书人别说大学时期到底有没有荒废时光,但脑子总没有用费。参与了几次试炼之后,赫子铭便有提前研究试炼场提示的习惯。 这张内容不同的报纸出现的太过蹊跷,赫子铭心底隐隐有种预感。这恐怕跟他刚才进来时候的抱怨有关。 赫子铭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刚才那句也是他醒过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 有了这个发现,赫子铭便开始暗自在心底计较,没再开口说话。 报纸上记载的是一个耍单杠的中年男人在单杠上练习花式体操,一对儿情侣没注意到,打闹着从旁经过,不慎被踢飞,撞到旁边的景观石墩,女孩磕到后脑,当场死亡,男孩儿崩溃大哭的民事新闻报道。 赫子铭想将两份报纸放到一起找找不同,摸向怀中的时候,却发现之前收好的那份已经不翼而飞了。 ...... 那扇看上去不太安全的玻璃门将危险暂时关在了外面。 韩林儿站在不远处,看着尸体和锁链只有着轻微的晃动,玻璃门却不断传来砰——砰——砰——的撞击声。 闷声响起的时候,还隐隐能够看到压在玻璃上透明像是水一样的模糊影子。 这东西看来还不能无视物理的防护直接穿到屋子里来。韩林儿稍稍安心,只是看向背带女的眼神里满是嫌弃。 在这种试炼任务中,她本身就没有帮助任何人的必要。没想到心血来潮帮了背带女,她竟然还恩将仇报,将错处都怪到自己身上。 韩林儿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连问她的名字都懒的,直接转身上楼。 那个女孩儿见那追着自己的怪物被挡在了外面,止住了哭哭啼啼。吸了吸鼻子,没事儿人一样跟着韩林儿往上走。 “别跟着我!” “是你让我进来的,不跟着你我跟着谁。”背带女不满的抱怨道,“再说了,那怪物还守在门口,你把我留在下面是想让我喂怪物么!” 韩林儿伸手在腰间一抹,一把开了锋的匕首被她狠狠扎进楼梯扶手里,“别在这里跟我耍你的大小姐脾气,我没工夫奉陪。” “不愿意进来,那就现在滚出去,没人会拦着你。”韩林儿看着她,目光仍旧是冷冷的,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不然,在这个世界里,下一秒刀子插进的是你的身体里,我也不会有什么负罪感。” 想想她还有点儿怀念湘子,那姑娘虽然胆子小,但必要时候还能有点儿担当。 最重要的是还能当她的发言人。 韩林儿抽回刀子,继续上楼。 背带女被她吓得站在原地,双眼怨恨的盯向她,却也没敢再跟上去。 她回到一楼,两个展厅里都是没电的漆黑状态,她月不敢乱逛,可出来,一楼大厅又要对着上了锁却被撞得乱晃的玻璃门。 虽然她看不见,却清楚那个位置,正有什么东西在阴冷地盯着她。 042 神场:恶的言灵(六) 韩林儿上到顶层,运气很好的找到了配电间。 不过配电箱是锁起来的,通过玻璃,韩林儿能看出来这是跳闸了。 她想要继续探索艺术博物馆,最要紧的是先恢复电力,不然在那些房间内,根本无法自如行动。 按照惯例,韩林儿是不会老老实实去找钥匙的。 她在周围找了一圈,找到了一把小锤,用尖端的部分对着配电箱玻璃四个角分别敲击。坚硬的钢化玻璃瞬间便碎出了粉末状裂纹。 后面她继续使用更大的力气从四角敲破内层玻璃。然后直接照着中间一怼,坚硬无比的玻璃直接碎成了一地的玻璃渣。 这配电间里的东西倒是齐全,韩林儿还找到了一幅胶皮手套。取过来戴上也费不了太多时间。 只是电闸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好合上,她往上抬起的时候,感受到了蛮强的反作用阻力。 这往往意味着艺术博物馆内部有某处电路是短路的,韩林儿确定这里刚刚只有自己。在瞬间不知因何出现的短路就显得相当耐人寻味了。 韩林儿却不知道,这座艺术博物馆之所以会停电,完全是个巧合。 十个人中,有一个是从喷泉广场醒的。他在喷泉广场里捡到了一把小刀,自言自语的惋惜这个公园是不是没电,连喷泉都不让人看一下。 正是他说了这句话,这座公园中的一切电力设备才停止了运转。 这会儿韩林儿虽然找到了电箱,却无法让艺术博物馆恢复供电。 不过这间配电室果然是个宝藏,她在这里找到了一只电池仍有电量的手电筒,还找到了两节备用电池。 拿着这个手电,韩林儿直接开始了对其他房间的探索。 林远对这种所谓的言灵认知还不是很清晰。毕竟他说过很多次话,没什么应验的,端彻的话虽然灵验了,却只灵了一次。 但后面他再说想让林远恢复说话能力,完全没用。 端彻在前面带路,林远跟在后面,一直在思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没想到他们三人的队伍迎面撞上了另外四人,当先的一个手里拿了把刀子,看上去很不善的样子。 “你们也是试炼者?”拿刀子的那个明显是个练家子,腰圆膀粗,光体格就有十足的威慑力,更何况他手里还拿着凶器。 那四个聚在一起的人明显由着男人当发言人,但神情之中明显透露着不忿。 这男人粗声问话,在林远面前气盛的端彻赶忙回答,半点儿不敢耽搁,“那可不,我们也刚碰上的。” “你们叫什么啊?”男人转着手里的闪着寒光的刀子,像是盘道一样问他们。 端彻陪着笑脸,“我叫端彻,这个不久前才遇到的小兄弟叫林远......他嗓子有问题,得靠写字交流,您们有什么问题问我就成了。” “大哥,不知道怎么称呼您?还有您身后的三个兄弟都是?” 男人清了清嗓子,觉得有面儿后语气温和了不少,“我叫牛力,那个戴眼镜的学生仔叫赫子铭,格子衫那个叫穆子澈,最后那个看上去没什么存在感的叫白桐。” “说说你们都发现什么了吧?现在看大家应该还都安全,咱们七个都汇合了,找齐另外三个应该不远了。”牛力拉出话头。 端彻一副言无不尽的样子,竹筒倒豆子一样将从自己醒过来的所有事儿,包括怎么搜索游乐场各个角落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 恨不能让别人真亲眼瞧见每分每秒他干了什么一样,只不过到了关键的找到线索那里,却隐瞒了林远的失声原因,只说了他们配合着拿到了报纸。 牛力也粗着声音讲了自己找到了把趁手的武器,但也只说了自己的。 端彻疑惑的看向另外几个人,“他们没什么发现吗?” “这仨都挺废物的,没什么发现。”牛力一边嫌弃跟着自己的人废物,一边脸上充满自得。还伸手拍了拍端彻的肩膀,“看来通过这次试炼,主要得靠咱俩了。” 不过看他那神情,明显觉得自己一个人找到一个''关键''道具,比他们两个人找到一张报纸要厉害的多。 算是人都认识齐了,牛力又开始挑刺儿了。这里的人要么尊敬他,要么怕他,就是林远的表情,让他感觉很是不得劲儿。 他把林远的态度视作挑衅,捏捏拳头就想先教训他一顿。 还是赫子铭及时冲出来拦在林远身前,“他又不会说话,人情世故可能没那么懂。哥您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一般见识了。”才止息了一场内讧。 本来林远和牛力冲突,端彻乐见其成。 毕竟刚才林远是因为他一句话变成哑巴的,他自己现在可以视作危险源。如果这件事儿让这四人组知道了,只怕自己会不太好过。 刚刚只有林远一个人,端彻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牛力一出现,瞬间让他心中警惕起来。 毕竟试炼场也可能出现恶灵附体的状况,如果这些人因此而怀疑他是被恶灵附体了,把他给灭了,他理都没处说去。 没想到这个学生这么没眼力见儿,不说让牛力先给人打一顿顺便出个气,居然还把人拦住了,也不怕自己跟着挨揍。 林远眼神里也带着意外,试炼场第三场了,居然还有人会主动帮助别人。 端彻对自己的态度都没让林远觉得意外,赫子铭这个人倒真是让林远意外了。 话说回牛力这个人,林远这么多年都没学会的就是曲意奉承,即使干销售这一行,也是有一说一,靠诚信揽客。 他不喜社会上吹牛来事儿的那套,自然看透了牛力那副自大的样子,心底觉得厌烦,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再说回这四个人,除了牛力那个空有武力但脑子不太好用的人之外,其余几个人明显都有所隐瞒,心中另有打算。 这次是一个生存试炼,长达七天的时间,现在刚过去半天自己嗓子就不行了。如果必须要组队共同克服难关的话。 失声但身体健全的林远反而成了较为弱势群体的首选合作对象,毕竟他泄密成本较高,如果通过写字的方法的话,前期大家都在一起,他一动大家都会看到。 于是''哑巴''林远顺利听到了所有人的线索。 043 神场:恶的言灵(七) 人多眼杂,林远心底虽然也有疑惑,但在有人故意落后找他的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并未提出自己的想法。 从他和其余几个试炼者汇合之后,蒋寒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仅仅跟在远处,用怪异的眼神盯着他们这一群人。 而林远有意试探了几次,发现这些人是真的无法看到蒋寒的存在。 虽然早就知道蒋寒不是试炼者,但只有自己能看见他这个诡异的发现让林远的心中仍旧充满不安。 报纸变成手表的契机是什么,既然这个试炼场有言灵的存在,端彻是唯一说话会变成现实的人吗。林远心中的疑惑太多,杂乱无章的线索无法理成清晰的线。 宛若昙花易逝般出现的诡异言灵能力,关于公园报道的报纸,一宗宗或是意外或是故意的杀人犯罪。 要在这样一处地方呆上七天的时间。 只要想到这件事,林远便觉得头疼。玩偶乐园时候,夜晚休息的时间是安全期,林远总觉得这个世界不会这么简单。 几个人在公园里找到了几个贩卖食物的小报亭,暂时当成落脚的地方。 赫子铭和端彻两个人里里外外将几个小报亭搜索了一番。 “食物除了薯片之类的零食外,就找到了两箱泡面。”赫子铭把东西都抱出来,堆在外面的露天桌子上。 “没有积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年月......”这整座公园都太诡异了,但他们唯一清楚的是,七天的时间,不吃不喝会在这里饿死的。 端彻眼睛一亮,“要不咱们去湖里捞鱼完了烤鱼吃吧,我看这里有打火机。” “森林里也有干柴,这办法不错。”他话一出口,登时得到了牛力的支持。 赫子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拒绝道,“还是算了吧,现在这种境地,我们还是不要杀生了。万一要是触怒了公园里未知的存在怎么办。” 林远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没吱声,他心里清楚,赫子铭不同意去水边是因为他之前拿到的湖里死过人的线索。 他也在水底看到过庞大的红色影子......当然,还有种可能,那是一条足够十个人吃七天的大锦鲤。 刚来这里第一天,食物目前看来还算充足,大家现在都不乐意冒险。 赫子铭话说完之后,大家暂时熄了烤鱼的心思。 林远之前倒是没想过食物的事情,这会儿坐下了肚子倒是咕噜噜叫了起来。 赫子铭拿着瓶矿泉水和一碗面过来给他,“你先凑合着干吃点儿吧,小报亭里也没水没电。” “这里倒是有许多杂志,不过刚才我找过了,没有当地的社会新闻报纸。”赫子铭一边说着还给了林远一本漫画,还有一支笔。 “到时候你想说什么,写在这上面还方便点儿。” 林远接过笔,在上面写了谢谢。 大家都吃完东西之后,人群分成了两派,一派是支持继续走寻找线索的,还有一派觉得天就快黑了,他们应该就在这里原地休息,看看会发生些什么危险,再想办法应对。 牛力是不乐意走的那个,他反正已经找到了一把匕首,有了一定的自保能力。试炼场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大范围屠杀试炼者,就算真发生了什么危险。 秉着优胜劣汰的法则,他也能及时把身边人推出去。 牛力心里的算盘倒是没叫另外那些人看出来,白桐和穆子澈属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种人,也不乐意在公园里到处走。 报刊亭附近看上去还算安全,关键是真有危险了,还能尽快躲到房间里去。 随着几个人分散开在附近看杂志吃东西,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不多时,暮色便彻底笼罩了这个世界。林远主动提出来自己在外面守夜,牛力嫌弃他发不出声音,到时候真有危险,别没叫醒他们,自己跑了。 又点了赫子铭在外面跟林远一起守夜。 这个人选林远还挺满意,几个人之中,他最有好感的就是赫子铭。 可能也是由于年龄相差不大,随着几个人各进了屋子,林远开始写起字来。 虽然夜已经深了,但天上的月亮却很明亮,没了路灯的世界,视线所及范围之内,仍旧清晰如故,只在远处的森林连绵成了不见光的阴森巨兽。 “你有没有曾经说过什么话,变成了现实?”赫子铭看着推到自己面前的杂志,忍不住愣了一下。 紧接着用狐疑的眼神看向了林远。 “......”自己这是被对方怀疑了么。 林远无奈,只能抢回杂志,又写了一大段上去。 将自己是怎么变成哑巴的过程全部写清楚。 这张纸倒是能保留着,省得他费事的写好多遍。 “你是说在你们拿到报纸之后,端彻说的第一句话是让你保持安静,你就变成哑巴了?”赫子铭眼神闪了闪,“跟我预料的倒是差不多。” “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干什么呢!守夜!动不动什么叫守夜!注意看着点儿周围。”朝着两人嚷嚷出声的居然是白天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白桐。 林远二人交换了一道略显愕然的眼神。 赫子铭面带歉意笑容,扬声保证道,“放心,我就是问问他要不要水,我们一定会密切关注周围的。” 等着白桐用奇怪的眼神盯了他们数秒,终于关门进去之后,赫子铭才又看向林远。 他这次没出声,从林远手中拿过了圆珠笔。 “跟我猜测的差不多,我的第二个线索,就是因为我说的一句话,送到我面前来的。”赫子铭在纸上写了自己的经历,“找到第二个线索之后,我一度没敢再开口说话,直到遇到了牛力。” “身边多了一个人,我才敢再进行一次尝试,只是这次希望能够找到新线索的话并未发生作用。”这相当于赫子铭先开始的推测是有问题的,当然,他自己只是个体,无法对于整个公园的规则作出判断。 “你觉得,另外三个人会在哪儿呢?我们今天已经将公园几乎走遍了。”林远又在纸上写。 赫子铭摇摇头,“今天人没找齐,说不定是好事,分散开才有可能得到更多的线索。” 两人在纸上的聊天到此为止,赫子铭谨慎的将他自己写的内容全部撕下,撕碎后团成纸团,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044 神场:恶的言灵(八) 第一天晚上没发生什么怪事,唯一奇怪的便是深处的森林里除了偶尔传出的一两声鸟鸣之外,间或夹杂着像是什么巨兽发出的呼噜噜怪声。 他们两个人也一直警惕着森林的方向,当中倒也没奔袭出什么凶猛的怪兽。 等到天亮之后,怪声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一个晚上的风平浪静,很容易便让人产生了懈怠情绪。 包括牛力在内的大部分人都觉得继续呆在这里比较好,七个人的第三顿饭就吃光了搜寻到的一箱方便面。 就算他们一直呆在这里,也不可能呆超过三点。食物短缺的问题明白的摆在眼前,大家却都不愿意面对。 林远后面又分别跟白桐和穆子澈偷偷交流过,这两个人不像赫子铭那样有意识。 尤其是那个白桐,他白天和晚上似乎是两种状态的人。 林远没说自己的事儿,跟他们交流全都拿他和端彻一起发现的那条线索当成问路石。 因为食物短缺,牛力从下午就把他们召集在一起开会,限定两人一组,只能吃一份面。 只有牛力自己例外。 白桐几个人明显的流露出不服气的情绪,但食物短缺确实是他们即将面对的问题,谁都不愿意出去当那个出头鸟。 牛力这样强制要求,虽然他占了便宜,可确实能够有效节省食物。 线索毫无进展,他们却因为食物开始了内讧,林远觉得这样的状态不对。另外三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他们停在这里不动,另外三人也是找到了能够落脚的地方了么?任务介绍里提到的音乐广场,他现在甚至还没去过一次。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耗到食物和饮水全部消耗殆尽的时候么。 端彻也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大家对于他态度的不同,牛力是唯一不知道的那个,相反因为端彻是其余人中''唯一''找到线索的那个,对他相当看重。 端彻就将这些人若有若无的排斥当成他们不满自己与牛力关系好。 没太将他们几个当回事儿,这个时候当然要抱最粗的那条大腿! 几个男人凑到一起没事儿干,恰好找出了一箱子啤酒,端彻颠颠儿的拿着啤酒去孝敬牛力,一脸钦佩的听着牛力吹牛皮。 一边听着吹一边不忘拍马屁鼓吹,“我最佩服的就是牛大哥你这样的人了,听你的经历就一个字能形容,牛!” 等两个全都喝的醉醺醺了之后,端彻连后面姓名都省了,直接管牛力叫哥。 白桐和穆子澈两人反而混到了一起,现在他们倒是刚好两两一组。 “你有什么打算吗?”看着醉倒睡在一起的牛力二人,赫子铭看向林远。 林远在纸上写,“我想找找线索,你去过音乐广场吗?” 赫子铭摇头,“我只去过健身的地方和公园主路的森林,在离湖边比较近的小溪水处找到的第一个线索,因为上面的内容,连湖边都没去。” “这公园比一般的公园要大上数倍,怎么,你是想去音乐广场看看吗?” “这里的故事似乎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而且它的名字也是音乐喷泉公园。”林远正写着字,赫子铭却突然伸手拉开了他的笔,把漫画书翻到了另一页。 “这漫画还真挺有意思的,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最喜欢看的就是胡桃仙人趣乌龙了,没想到这里的漫画里居然也有现实世界的连载漫画。”赫子铭像是他们本来聊的就是漫画一样自然的调侃着。 林远瞬间反应过来,这是那两个在聊天的人凑过来了,便赞同的点点头,眼神沉静的朝着漫画书看过去,又自然的往后翻了一页。 翻到第三页的时候,白桐和穆子澈站到了他们旁边。 “子铭、林远你俩聊什么呢,聊的那么兴奋?”穆子澈很自然的坐到了林远左手边的长凳上。 白桐直接坐到了林远对面。 粗粗看去,林远倒是像被人给包围起来了——也可能是他们在相互包围。 林远无奈的摸摸鼻尖,自己倒是在试炼场里成了香饽饽,谁都想跑过来跟他聊聊。 白桐只是沉默的坐在林远对面,这三人里反而是他给林远的压力最大。 这跟昨天第一面见到白桐时候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林远只能让自己少跟他有视线接触。 “你是身体不舒服吗?”穆子澈挠了挠后脑,“还是你昨天晚上没休息,现在有些累了。” “你们俩要不进屋睡会儿吧,反正这会儿我俩还醒着。” 对于这个提议林远倒是没意见,现在这俩人盯着他,不方便继续跟赫子铭交流,也离不开这儿,不如先去睡一觉恢复下体力。 林远拿着漫画书想起身,却被穆子澈按在书上,“反正你俩要睡觉去了,这书也给我看看吧。我对你俩那么喜欢的漫画也很好奇。” 赫子铭笑着也将手按在了上面,“林远要去休息了,但是我没打算休息。哥你应该不会像夺人所好吧。” 这里只有他还在念书,只是这声哥听得穆子澈膈应的慌。 他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林远二人,“子铭你都看半天了,应该也看的差不多了,这漫画不如也让哥见识见识。” 趁着两人争执的时候,林远已经从报刊亭里找到了一叠一模一样的漫画书,直接往桌子上一扔。 下一秒拿起自己手里那本,扬长而去。 隔了两秒又送了张纸条过来。 “我那本之前撕过几页,你们还是看这些新书吧。” 他这么一写,穆子澈和赫子铭两人的脸上都有些尴尬。 这三个人之前跟林远交流的时候,都是撕掉了自己写内容的那页。单纯按照信息交换来说,他们倒是都不怕林远有所隐瞒。 毕竟昨天他们碰头的时候才过去大半天时间,能找到一条线索都算不错的。赫子铭自己心里都有点儿小骄傲,觉得自己是天赋异凛。 再说他第二条也不是自己找的,而是直接被言灵给送过来的。 林远进屋前看了一眼坐在原处树荫底下的蒋寒,总觉得有什么信息被自己给忽略了。 045 神场:恶的言灵(九) 韩林儿坐在玻璃窗前面,手捂着肚子。 艺术博物馆里没什么能吃的东西,这是她第一次在试炼场里感觉到饥饿。 自动贩售机里倒是有许多每日要经历阳光暴晒的饮料。 这种饥饿感太过真实,以至于她非常想找到些什么填进肚子,为此她暴力破坏了自动贩售机。 此刻她身边滚了一地的饮料罐子。 这些东西只是让她更想去厕所,同时感觉更饿。在她右手边放着几根她在展厅里找到的白色骨头。 这些骨头很长,表面覆满了白色的石膏,两根最长的很像是人的腿骨,这是她在遍寻展厅后唯一的发现。 有了手电之后,从哪些碎块中捡出这些东西很容易。 如果这是给她准备的食物的话,难不成是让她啃骨头吗?韩林儿换了个方向,额头抵着玻璃护栏,朝着楼下大门看过去。 居高临下,还是能看见那具过了一天泛着惨白色的尸体。他周围的地砖上蹭满了干涸的黑褐色血液。 韩林儿手中捏着骨头,出神的望向守住这里唯一出口的尸体,低喃出声,“要是能看到,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就好了。” 背带女也不敢上楼,先开始对于门口那东西怕的要死,一天一夜过去了,她也习惯了。 这会儿座在原本前台服务处那儿,正一手支着下巴朝门口欣赏怪物撞门这一唯一娱乐。她现在觉得呆在这儿还挺安逸的。 背带女在前台右手边找到了个贴着没收品标签的箱子,里面有好些吃的,有些包装被拆开了,有些没被拆开。 找到东西的时候还挺得意,那个女人那么凶,活该找不到东西吃。 想也能知道,这种展览厅里都是禁食的。然而这种安逸的状态,就在门口的那个怪物从轮廓开始渐渐清晰而被彻底打破了。 像是恐怖片里的丧尸怪物一样,裸露在外的是发黑腐烂的皮肤,一双只有白色眼球的大眼泡,口中还泛着不明的白色沫沫。 在她每撞到玻璃门上一下,那白沫沫在玻璃上便涂上一层,迅速干涸之后在玻璃上留下裂纹一般的网状痕迹。 那张网正在不断的向玻璃周围蔓延,眼见着也许再花费不了太长时间,就能将门口的整块玻璃笼罩在内了。 “啊!!”背带女爆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韩林儿不耐烦的瞄着她扔了块骨头下去。 背带女怪叫的更大声了,她发出的声响似乎刺激到了外面的怪物愣了一下,紧跟着便以更快的频率撞击着玻璃门。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怪物的行为也可以称之为以点破面? “闭嘴!”韩林儿不耐烦的呵斥道,“再鬼叫直接把你塞出去给它。” “你以为你逃得掉么?你会跟我一起死在这儿!”背带女怨毒的抬起头来看向韩林儿,“它马上就要进来了,谁都跑不了,你也跑不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腾腾地离开了前台,往楼梯的方向跑去。 韩林儿从这个角度只是有些惊奇,外面那个怪物似乎真的如自己所愿的显形了,但是更具体的她看不到。 未知永远是最可怕的,现在下面的东西有了形体,韩林儿反而有了想要找出对方弱点的冲动。 不想跟那个女人多做接触,韩林儿从另外一个方向的楼梯下来。 她直接走到了玻璃门前,和那具像是丧尸一样的怪物面对着面。玻璃门上出现了宛如龟裂的透明痕迹,看上去像是随时会崩溃一样。 韩林儿上手推了推,确定那些痕迹只是幻觉般的假象。 博物馆门口这样坚固的钢化玻璃门,以这种强度撞击中心部位,根本不可能撞碎。 上到二楼躲在远处瑟瑟发抖的背带女,看见韩林儿跟怪物脸贴脸的架势,一边打着哆嗦一边骂了声神经病。 韩林儿仔细的看着外面的女丧尸,她的头发非主流的烫成了银色,歪歪扭扭的两个双马尾散落下了不少的头发,胳膊上绑着像是给某些明星应援的带子,身上有很多像是血迹干涸后形成的鞋印。 这些鞋印凌乱的印在她的衣服上,将腐烂的皮肉和衣服融在一起,偶尔还有破漏的地方。 透过玻璃门的缝隙,韩林儿似乎能够嗅到若隐若现的腐肉气息。 她现在站的这么近了,这怪物怎么也没显得更兴奋?那它是如何判断活人的方位呢? 韩林儿试探性的从玻璃门的间隙中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女丧尸仍旧一下一下的撞着玻璃门,没有丝毫垂涎她手指的意思。 韩林儿换了个角度,看向她拖拽着的那具尸体。尸体除了绞死在他勃颈处的铁链,看上去没有任何伤口。 这个怪物,兴许只是单纯追着那个女人。 韩林儿心中有了猜测,便一定要试一试。 服务台被背带女翻出吃的后直接堆满了桌面,她直接走过去拆开了一袋面包。 背带女看见了不满的嚷嚷,“你个女疯子,一楼是我的地盘,你别吃我东西!” 韩林儿根本懒得搭理她,吃完东西补充过体力后,直接上楼朝她呆的位置走过去。 背带女警惕的看着韩林儿,“你干嘛,我也没阻止你吃东西......你别过来了,你再过来我不客气了!”她一边说一边左右寻找着。 半天也没找到能当做防身武器的东西。 为了避着韩林儿,韩林儿还没过去她就要跑。 韩林儿声音平静,“咱们两个聊聊吧,跟外面那个怪物相比,好歹你还是个人。” 背带女顿住了脚步,她看韩林儿确实没有朝着自己扑过来要抓她的架势。 “你是一转脸就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吗?你昨天威胁我的话,还有刚才威胁我的话,我可都记着呢!”背带女语气不忿。 韩林儿微微欠身,“我为昨天和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道歉,是我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大概是她态度太好,背带女甚至没发现二人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 韩林儿突然发难,按住背带女的时候,她当时甚至没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便要去踢打韩林儿。 可她完全挣脱不开韩林儿的压制。 046 神场:恶的言灵(十) “你要干什么?!”背带女厉声尖叫着,整个人坐在地板上,手扒住一旁的镂空栏杆不想走。 韩林儿冷着脸硬把她往楼梯下面拖,然而一时间竟然拽不动这个死命挣扎的女人。 “现在你还能是醒着下去的,别逼到我把你打晕再扔出去。”韩林儿声音很冷漠,“说不准你运气好,怪物不会伤害你呢。” “你放屁!你还是人吗?你不是人!你就是魔鬼!”背带女披头散发的吼着,牛仔太阳帽早已被甩到了一边。 韩林儿一手按着她肩膀,另一只手捏住她的后脖颈,像是在制服张牙舞爪的野猫。 脆弱的脖颈被人制住,背带女脸上挂满泪痕,暂时安静下来。 “现在,我们好歹能看到门口那个家伙的行动。那些像是裂纹一样的泡沫黏液你也看到了,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做什么用的。”说她冷血,但韩林儿其实还是讲道理的。 她更希望自己做的事情能得到队友的配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更好的结局。 遇到背带女这种不配合的,她不介意使用暴力手段。 扼住背带女的手卡的她喉咙一阵阵生疼,知道韩林儿可能真的会把她弄死再扔出去之后,背带女终于憋红着脸乖乖点头。 下楼的时候腿一直在抖个不停,等到玻璃门前的时候,如果没有韩林儿撑着她的力道,只怕背带女已经跪在了地上。 这次韩林儿带着背带女走近,女丧尸出现了明显的反应,像是急切又像是激动。 但等她们真的站到距丧尸一米左右范围的时候,它却像是被按了静止键一般,一动不动了。 连撞玻璃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它就是在跟着你!”韩林儿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个相当明艳的笑容,“看来你是做过什么事儿,招惹上它了。” 韩林儿不再控制背带女,将她推开之后开始打开门上的锁。 背带女不知怎么突然有了胆子,尖叫一声扑到韩林儿身上,制止她的动作,“不能开门,你会害死我的!” 韩林儿一个过肩摔将她摔在地上,将铁锁扔到她旁边,伸手推开另外半边没被挡住的玻璃门。 她就在丧尸女稍微伸手就能够到的距离,那么走了出去,而丧尸没有丝毫反应。 背带女则像是疯了一样,红彤彤的眼睛死死盯着韩林儿渐行渐远的身影。她动了动,女丧尸跟着也动了动。 不可能!别想甩掉她! 背带女闭着眼睛,推开门也闯了出去,朝着韩林儿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铁链拖行的声音像是死神一般追逐着她的脚步。凭什么,凭什么她都已经这么恐惧还在努力寻找线索了,不幸还是找了她! 那个女人那么凶狠恶毒,凭什么那么幸运。 有吃有喝,还没有遭遇不幸,连怪物都不跟着她。 要死一起死! 韩林儿没搭理黏上来的背带女,毕竟腿长在别人身上。背带女虽然自私可恶了些,但不至于她直接将人淘汰出局。 何况,背带女身上应该还有关于这个试炼场的线索。七天的时间,只靠自己恐怕没那么好过。 正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嗅到了一股很重的酒味。 按理说在这样的露天场所,有什么气味都应该能很容易散开。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酒味反而越发浓郁。 然后她就看见了醉倒的两个人。 还有三个围坐在一起看漫画的奇怪的人,一个独自站在远处树林里的人。 这里怎么这么多人都聚在一起。 这么看这里就有九个人了啊,呃,如果怪物也算人的话,他们十个人就齐了。 “你们是谁啊!”看见她们过来,三个佯装看漫画的人瞬间警惕。 那腐臭味几乎都要压过酒味了,闻着便让人作呕。 韩林儿张开双手,示意自己是无害的,“我也是参与七日生存试炼的试炼者,这个怪物是跟着另外那个女人的。” “你们是从昨天开始就聚到一起了么?我们昨天呆在艺术博物馆里。” 赫子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你们是从那边过来的啊,难怪。因为感觉那里会很危险,我们还没去搜索过那边。” “我是直接在博物馆里醒过来的,开始时还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断电。”韩林儿大致将自己的遭遇讲清楚,“后来遇到这个女人,她身后追着拖着死尸的怪物,我们只能回到博物馆里耽搁了一天时间。” 背带女满脸泪珠的朝着离她最近的穆子澈扑过去,“哥哥,你得帮帮我,这女人是个疯子!” 但是她一动,那个跟着两人的怪物也跟着接近了,穆子澈忙不迭让开。 这女人现在简直是移动的死神,谁敢跟她接触! 白桐倒是对背带女挺感兴趣的,这个看上去又闷又没什么胆量的男人主动邀请背带女到另外一张桌子那儿坐坐,还给她拿了饮料出来。 牛力不让他们随便动食物,白桐也不敢拿吃的招待这两个女生。 赫子铭则是全程以很感兴趣的眼神在打量着韩林儿。 韩林儿疑惑的指着远处蹲着的蒋寒,“那个人也是试炼者吗?为什么他一直不过来。” 出于好奇,他现在也应该过来看看这三个新加入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吧。 “什么人?”两人疑惑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蹲在树荫里,像是窥视一般盯着他们的男人。 !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蹲在那里的。 “你是谁?”穆子澈站起来,一边大声质问着一边朝着他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这么一个大活人,蹲在那么近的地方,盯着他们不知道看了多久,竟然一直没被发现! 突然被韩林儿讲出来,两个大男人都感觉汗毛倒竖。 看着穆子澈过去了,赫子铭没看向那边,而是开始问韩林儿地上被拖行的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儿。 相比于一个大活人,他更在意的是那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见到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那个样子了。”韩林儿摇头。赫子铭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昨天他曾到过的健身广场上,光秃秃的杆子和地上明显的拖行痕迹。 那里,其实是惨剧发生的第一现场吗。 047 神场:恶的言灵(十一) 穆子澈带着蒋寒过来,无奈的冲着两人摊了下手,“又是个哑巴,不知道跟端彻有没有关系。” “那咱们人现在也齐了。”赫子铭若有所思的看向醉倒的那两个人,“这么危险的地方,居然还敢喝醉,也算没谁了。” “怎么人就齐了。”韩林儿不解,“跟着我来的那个怪物不能算人吧。” “当然没说它,我们还有个队友,叫林远。”赫子铭指着房门紧闭的一间屋子,“他现在在里面休息。” 韩林儿愣了一下。 应该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吧,她可是强行提前开启了试炼任务,谁会像她一样,花费那么高的代价提前试炼。 再说,这已经是她第五次试炼了,她从未遇到过一次相同的队友。 直到夕阳的余晖铺就了漫天的火烧云,林远才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牛力端彻的酒醒的更早,几个人正坐在一起开会。再加上天也黑了,林远就看见了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的背影。 韩林儿之前得了赫子铭的嘱托,决定跟赫子铭结盟。但是背带女看韩林儿不顺眼,在韩林儿说自己一无所获的时候,尖着嗓子跳出来。 “别信她的话,她在骗你!”背带女第一眼就决定了让牛力当自己的靠山。 这人一身的蛮子肉,看上去就很能打。背带女最会的就是在这种人面前装柔弱博存在感和同情心。 她梨花带雨的扑过去,“哥哥,我看这儿就您是个明白人,您得给我做主啊!” “这个女人根本就是个疯子!她身上还有刀!您千万要小心她......”背带女瑟瑟发抖的扑到牛力怀里,猝然被温香软玉惯了满怀,牛力手臂一横,就把人的细腰给搂紧了。 “放心,你有什么委屈,哥哥都帮你解决!”牛力一边拍着背带女的后背,一边粗声保证着。 “她找到了好多线索,还有食物!她都没告诉你!她和旁边那几个人结盟了!他们在一起欺骗哥哥。”背带女红着眼眶哭诉着。 牛力闻言,目光一厉,扫向几人,“她说的都是真的?” 牛力虽然自持能打,但双拳难敌四手,现在是十几双手!他再傻也知道不能硬刚。 “老子想帮你们,走前面给你们探路,你们背着我商量事儿?”牛力红着脸喘着粗气,一拳重重怼在桌子上。 “怎么的,想跟老子分道扬镳是吧?”牛力凶恶的目光从几个人脸上扫过,“谁有意见就现在当面说出来,不敢说的就把线索说出来。” 刚刚背带女头几个指的人,除了韩林儿之外就是赫子铭,牛力喝问的时候,目光一直盯着的也是他。 赫子铭硬着头皮开口,“你太强势了,而且你的性格也不像是有集体精神的人。” “你说什么?”牛力黑着脸提起拳头朝着赫子铭砸了过去,赫子铭侧身躲开,引得牛力更加暴怒,直接提起拳头想朝他脸上招呼。 赫子铭闭了闭眼,犹豫自己是不是就先接了这一拳,让牛力泻火之后暂时先将这件事压下去。 毕竟马上就要入夜了,公园很可能会变得危险,这种时候脱离队伍明显不是好的选择。 啪的一声脆响,是林远接住了牛力的拳头。 疼!疼!疼疼疼!!! 林远内心无声的惨叫着,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仿佛他也很厉害的样子。 林远今日份的十万个后悔:他到底是多想不开才会帮别人接拳头。 转头便跟韩林儿惊愕的眼神对上,“居然真的是你。”韩林儿语音惊喜。 之前想拿赫子铭立威的牛力顿时感觉不妙。 在试炼场中要想树立恐惧和威信,最管用的办法就是把''出头鸟''先打上一顿,这样别人想要违背他,自然要再掂量一下。 这是他头几次试炼总结出的经验,可是在这个试炼场中,貌似不太管用了。 林远默默将自己感觉骨裂了的手背到身后,眼神警惕的看向同样坐在桌子上的蒋寒,还有像是守护神一样站在牛力背后的怪物。 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怎么睡一觉起来,感觉天都变了。 “这位姑娘叫韩林儿,另外那个叫江亚,跟咱们不是一路的,怪物是跟着她来的。” 林远咽了口唾沫,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好像跟鬼都友好到坐一张桌子了! 接收到林远的目光,蒋寒朝着林远友好的点点头,张开口像是在说些什么,林远没听到声音。 看口型仍旧是在问他手表的事儿。 林远捏捏眉心。 “哥,我挺你!”端彻胸脯拍的嘭嘭响,“这都什么时候,还想搞小帮派?咱们又不是内斗,打的是妖魔鬼怪,有线索不知道一起分享,一个个都等死呢。” 韩林儿刷的一下站起身,在看见林远之前,她还打算在这里多等等,看他们能商量出什么结果,毕竟人多力量大。 她直接伸手攥住了林远的手腕,看向牛力几人,“抱歉,试炼场里我更相信,强者永远不值得弱者信任,我要和我朋友离开了。” 莫名其妙成为韩林儿朋友的林远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充满惊讶。 而且看韩林儿的方向还是朝着森林里面走的,他不觉的大晚上的去森林里走林间小路是个好主意! 蒋寒沉默着站起身也朝着两人追过去。 赫子铭看了眼脸色难看的牛力和端彻,推了推眼镜,也跟着离开了。 “看来你到哪儿人缘都不错啊。”察觉到后面跟了两条尾巴,韩林儿笑着调侃他。 林远正色,复杂的看了蒋寒一眼,朝着韩林儿摇摇头。 他从衣服里掏出来先前放的一小本便签纸,用圆珠笔在纸上写了蒋寒的来历。 如果不是因为玩偶乐园时候韩林儿给他的印象太好,这件事他只想当成一个秘密,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恐慌。 “看来蒋寒跟跟着孙亚的那个怪物都属于试炼场里的危机了,可为什么他们只是单纯。”韩林儿不解。 林远想回答她这个问题,但写上去之前,下意识的一回头,吓得他心跳都断了一拍。 蒋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贴到了他们二人身后,勾着身子,亮着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盯向他手里的便签纸! 048 神场:恶的言灵(十二) 林远手一抖,触电般的收回兜里。 “怎么不写了?”韩林儿不解的回头,跟面无表情的蒋寒对上眼。 这会儿蒋寒已经站直了身子,缀在他们身后半米处,除了离的近些,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韩林儿不解林远为什么突然那么大反应,不过看他似乎很警惕蒋寒的样子,并未多问。 赫子铭下午的时候曾多次尝试跟蒋寒交流,但问到最后,也没问出什么来。不但不说话,连桌上的纸笔也不碰。 他拿出水招待,也仅仅是看了一眼,没有半点儿要喝的意思。 让他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林远对于这个跟他一样哑了的人的态度。他见到蒋寒并不亲近,但却丝毫不惊讶。似乎他一直知道蒋寒存在一样。 赫子铭在愣神的时候已经越过了蒋寒,走到了林远身边。 一张便签纸拍过来,赫子铭下意识接到手上。 “你为什么跟过来?” “当然是合作啊,我们之前聊的不是很好。”赫子铭耸肩,“难不成你想甩开我?” “既然是生存试炼,那肯定是要避开危险的。牛力那边留下了江亚,跟在她身后的可是个定时炸弹。”赫子铭点点脑子,“留在那儿,除非我是个傻子。” 林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说实在的,跟像是烂掉的尸体一样的怪物相比,他觉得蒋寒更为难缠一些。 蒋寒的行动明显有着自己的一套逻辑,甚至还能够跟他对话,看起来和人还差不错,这分明是最诡异的一点。 林远很想将蒋寒不是人的这条讯息透露给韩林儿他们,可是今天的蒋寒跟的太紧,他根本没有机会暗中将这个消息告知他们。 “现在看来,公园里的十个试炼者就是我们这些人了。死掉的那个可真倒霉,还没来得及跟人汇合就挂了。”赫子铭把林远睡着时候发生的事情跟林远又讲了一遍。 远处传来哗哗的水声。 赫子铭面色一寒,顿住了脚步。 他们在不知不觉中走的太过深入,已经临近了人工湖旁边的小溪。由于自己拿到的线索,赫子铭一直在下意识的避开水。 现在不光走到水边了,还特么是晚上!赫子铭顿时不淡定了。 “别走了吧。”他拉住林远胳膊。 林远露出不解的神情,总不能因为湖里死过人,他们就不能往这边走了吧。按他们得到的线索来看,这公园保不准每个地方都死过。 再说湖泊旁边,他醒来的那里,有着一片开阔的草坪,总好过在林子里过夜。 “一会儿天彻底黑了,树林里会什么都看不见。”韩林儿说话的工夫,肚子叫了两下。 林远从兜里掏出包压缩饼干放到她手里。 “我去,可以啊,还私藏口粮!”赫子铭到底是个年轻人,这种环境里看见林远还不忘扒拉点儿吃的带走,反倒觉得林远更近人情些。 “放心,我们不去水边,绕开小溪有一片很大的草坪。” 只是白天的这个小山坡,跟夜晚的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汉白玉石雕铸的各种动物,被月光披上了一层冷厉的寒霜,精湛的工艺使得这些石雕仿佛活了一般,冷冷的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呆在草坪上,无论是睁开眼睛,还是闭上眼睛,都有种被无数实现盯着的感觉。 “这感觉非常不好。”韩林儿搓了搓胳膊,难得说出这么一句话。 赫子铭咽了口唾沫,“至少......比跟那具丧尸呆在一起好。” “平时看电视电影,都是腐朽的泥土或者石雕才会变成怪物,这些可是白玉石啊......不都说玉石是镇邪的么。”也不知道他说的这些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这样想。 可从他应是要挨到林远身边睡的举动大致能看得出来,赫子铭其实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有胆量。 “我这不是害怕这些雕像,是因为这里离湖边还是太近了。你瞅瞅,在山坡上都能看见湖水了!” 林远:我只能看见柳树。 “你白天休息那么久了,前半夜就你来守夜吧?我先睡会儿,也不知道这睡觉能不能回去过了白天。” 林远:试过了,这次不能。 “我想抱着你睡,行吗?” !!你就是欺负老子说不了话是吧! 林远原地深呼吸几次,忍住一脚踩到赫子铭那张斯文脸上的冲动。 把他当成啥了!他是安静了点儿,不代表他好说话吧! 韩林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林远转头朝她的方向看过去,她正将手臂垫在脑后,露出一张白到泛光的娇俏脸庞,因为在笑,眉眼都柔和了不少。 察觉到林远在看自己,她甚至十分大方的朝着他的方向转过来,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些。 “我们很有缘,对不对。这次试炼一定也能够顺利通过的。” “晚安。” 林远看着隔自己有十米远安心睡觉的韩林儿,又看向跟树懒一样挂到他腰上的赫子铭。怎么昨天晚上他没看出来赫子铭胆子这么小呢?! 可能是真的累了,赫子铭入睡很快,不多时林远周围就萦绕起了巨大的鼾声。 “......” 不得不说,当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守夜的时候,周围这些石雕却是让他也觉得有些脊背发寒。而那些盯向他的视线之中,还有一道是属于蒋寒的。 他似乎不会渴、不会饿也不会疲惫,只会在林远看向他的时候,比出你看见我手表了吗的口型。 这丢表的大哥还是十分坚定的相信自己的手表会在他身上啊。 神经高度紧绷会感到疲惫,而经过白天的休息,再加上此刻安静的氛围,让他终于能够从头梳理一遍线索。 如果说找到线索之后的第一句话能够通过言灵实现的话......不对啊,自己想要遇到人的念头,是在上岛之前的想法。而且也仅仅是想法,并未说出口。 如果蒋寒不是因为自己的言灵才出现的,那为什么要缠上自己。林远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抠抓住潮湿的泥土,森寒的感觉一点点从贴着草皮的双腿向身上蔓延。 林远拼命的回想着,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到底是什么。 如果念出线索所含内容不作数的话......他真正的第一句话应该是:“我也是看着一只船突然开过来,担心是这里隐藏的危险。” 049 神场:恶的言灵(十三) ! 林远慢腾腾的转脸跟蒋寒完成了一次对视......他现在觉得自己是个脑残。 跟此刻湖边山坡上的宁静不同,报刊亭外,今夜轮到了白桐和穆子澈执勤。 当然,还有跟着江亚来的那具女丧尸,以及躺在地上的那位大兄弟。 跟两具尸体一起呆在外面让穆子澈感觉浑身发毛,可牛力点名让他留在外面,他根本不敢反抗。 晚上也没吃饱,食物都被搬到了牛力那间屋子里。林远他们离开了,牛力也没放宽饮食条件,这让穆子澈心底充满怨怼。 牛力那间屋子里,暧昧的喘息声一直到深夜才消停。江亚倒是有本事,勾引的牛力在这种场合还能跟她做。 那声音听得穆子澈一阵口干舌燥,不得不坐在远处的桌椅上,以求受到的干扰能小些。 现在一共就五个人,还要安排两个人守夜,不知道牛力是怎么想的。 穆子澈心烦的坐在桌前发呆,白桐突然站起身,愣愣的走到他旁边,停住的时候僵硬的撞了下桌角。 穆子澈抬头看他,“有事儿?” “饿吗?”白桐背着光站着,阴影投到穆子澈身上,声音低沉的问着。 “谁不饿啊,一天就吃了那么点儿猫食。”穆子澈揉揉太阳穴。 白桐仍旧身子直邦邦站在里,月光打在他背后。穆子澈抬头朝他看过去的时候,有种怪异的违和感。 白桐的脖颈几乎弯成了一个直角,脸朝着穆子澈的方向,嘴向上咧开,呈现三角形的微笑表情,嘴角几乎碰到了耳朵! 穆子澈被这个表情吓的直接掉到了凳子底下。 “你干什么?”他张开口想大喊出来,却发觉自己发出的声音十分微弱,甚至比远处密林里叫着的鸟儿还不如。 白桐一双眼睛渐渐冒出盈盈绿光,整个人也像是僵直的木头一样随着穆子澈跌落的方向直愣愣的侧过身子。 像是小丑涂鸦一样的邪恶表情在穆子澈眼前映出全貌。 白桐再次张口,“饿吗?” 穆子澈一边摇着头,一边用手蹭着往后退。白桐就那么迈着僵硬的步子一点点朝他贴近。 穆子澈撞到了后面的座椅,一个激灵后猛地借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像是有只无形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他根本没法从地上站起来。 只能靠着手臂和腿部的力量在地上蹭。 穆子澈不敢回头去看白桐,趴在地上朝着报刊亭爬去。一边爬一边拼命喊着救命,只可惜他呼救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到。 “饿吗?”那个声音像是贴在他脑后,又在幽幽的发问了。 报刊亭突然被粗暴的扯开门,外面黑漆漆的,江亚一边揉着眼睛,一边砸出来了一碗泡面,“饿,饿,饿!别吵吵了,还让不让睡觉了!” 她压根没仔细看外面,砰的一声又合上了门。 闻声转头的白桐看见门合上后,偏头看向了门口的那碗泡面,最后视线又落回了挣扎着想要爬到门边的穆子澈身上。 “我饿了。”他仍旧是那副大笑的怪异表情,嘴巴越张越大,越张越大,将五官全部挤到了一旁,最后整个脑袋只剩下了一张大嘴,那张大嘴还像是食人花一样长满锯状利齿。 感觉有什么液体滴到自己脑袋上的穆子澈绝望的回头,巨大的嘴巴猛地朝他脑袋咬了过来。 利齿轻易咬断了他的颈骨,刺鼻的血腥味和被压制的惨叫被限制在房屋之外。 只有拖着铁链的丧尸女微微摇晃了下身子,白眼球转向正在进食的男人。变成怪物的白桐在吃掉穆子澈脑袋之后,并未就此停止。 它一口一口将地上的尸体吃的干干净净,土地上甚至连一滴血都没剩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白桐又呆呆的走到了先前坐着的位置,一块乌云遮住了天上的银月,整座公园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而当乌云飘走后,白桐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整个人显得木讷又呆滞。 他不解的拧眉捂住了肚子,打了一个饱嗝。 “奇怪......怎么觉得这么撑......穆子澈去哪儿了?他不会跑去休息,将我一个人留下了吧!” 只剩自己一个人守夜,还怪瘆人的。 赫子铭说让林远守半夜,结果自己没能醒过来,就那么抱着林远的腰睡了一整晚。 早上赫子铭还是最后一个醒的,韩林儿仿佛一直在注视着他! 赫子铭扑腾着从地上站起来,把自己的眼镜戴好,“姑娘你别误会,我是直的!比钢筋还直!” “准确来说,钢筋上布满着螺纹,就是为了让钢筋能够拥有一定的弯曲能力。”韩林儿相当冷静的给他科普,“再有,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我刚才什么都没问。” “一般都是心里有想法,才会反应过激。” !!赫子铭感觉韩林儿说话的每一个字都充满着恶意,仿佛无形中在朝他释放着攻击。“明明是你一直在盯着我看!” “你误会了,我是在看湖边。”韩林儿指向他后方。 赫子铭出于对湖泊的厌恶以及恐惧,是反着睡的,这也就导致,韩林儿越过他看向湖边让他误会了。 赫子铭清清嗓子,“我刚才还没睡醒,说的都是些胡话。” 林远刚才一直没搭腔,他也在看韩林儿看的东西,湖边躺着一坨红色,看形状像是个人。 赫子铭看见那个东西之后,第一时间骂了句卧槽。 “你还记得你找到的第一篇报纸都写了什么吗?”林远收回目光,看向赫子铭,手快速在便签纸上写着,“我现在想了解的更详细些。” “比方说落水身亡的是什么人,溺水期间是否有人救援,死者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赫子铭脸色难看,“我怎么可能记得那么细,不过报纸上肯定......应该没提过红色。” “那你说,那具尸体会是谁?”林远撑着下巴沉思。 “我们......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赫子铭咽了口唾沫,他就说不该到这个地方来!大白天的水边还能冒出具死尸来。 但线索就在眼前,总不好就这么放过。 赫子铭一咬牙一跺脚,竟是第一个冲过去的。 050 神场:恶的言灵(十四) 因为跑的急了,赫子铭差点儿踩着岸边的鹅卵石直接扑到女尸身上。 尸体旁边飞着一群苍蝇,被泡的浮肿而发白,明显新鲜的很。赫子铭急匆匆的冲过去,又用更快的速度掉头跑远,扶着远处的一棵树一阵干呕。 林远看着赫子铭的表现还觉得好笑,等他真的走到尸体面前的时候,也彻底笑不出来了。 女尸身体至少被泡肿了两倍,连衣裙像是烂布一样紧紧箍在她桶状的身体上,双眼怒睁,浮肿的脸仰面朝着天空,无论是眼睛还是鼻孔耳孔旁边都有着渗出的干涸血水。 林远站在旁边都觉得呼吸不畅,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苍蝇嗡鸣着四处乱撞。 韩林儿看见林远苍白着一张脸的样子,将林远推到了后面。她面无表情的蹲下身子,脱掉自己外面的防晒外套垫在手上,开始挪动尸体,试图找出一些线索。 “我靠,大姐你不是吧。”吐完了好容易壮起胆子回来的赫子铭见到这一幕,瑟瑟发抖的往林远身后躲了躲,“你这朋友是干什么的啊?” 林远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见到了尸体,也不见蒋寒有什么惊愕的表情,一双眼睛仍旧像是黏在林远身上似的,只在他转头过去的时候才像是按开了阀门,无声的问:你看见我表了吗? 林远很想回他一句:我看见你二大爷了! 一天多不能说话快把他憋屈死了。 这会儿想问问韩林儿到底想干嘛还只能干着急。 韩林儿垫着东西在尸体身上摩挲着,但看那女尸浑身湿漉漉的样子,想必汁水早已渗透了那件单薄的衣服。两个大男人都看得头皮发麻,偏偏韩林儿仍旧面不改色。 最后韩林儿在红裙子里摸出来了一只鞋底。 “......这具尸体上为什么会藏着个鞋底啊。”三人面面相觑,百思不得解。 赫子铭站在远处搓着胳膊,“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感觉湖边又阴森又冷。”他抬起手指怪叫了一声,“靠,老子指甲都给冻紫了。”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个问题。”林远脚尖点点尸体旁边的地面,“这具尸体,到底是谁的。好端端的,公园里怎么会凭空出现一具死尸。” “爱谁谁吧,反正不会是试炼者。一共十个人,咱们不是早都弄清楚了吗。”赫子铭捏着鼻尖,不愿意在这里多呆。 “不管怎么说,投湖自尽的线索都是你找到的,相关细节还是需要你仔细回忆一下。”林远沉吟数秒,又在便签纸上加了几句,将自己曾经在船上看到过水底有红色怪影的事情也写了上去。 “它是从湖中心漂到这里来的?靠,不是看见咱们晚上睡在对面,故意追过来的吧。”赫子铭顿时更咋呼了。 韩林儿则是疑惑的从女尸的脚腕上扯下了一圈圈缠住的水草,“这些水草缠的极紧,可能也是导致她溺水死亡的原因。” 赫子铭一拍脑袋,“报纸上确实提到过,公园里的镜面人工湖力图打造自然生态圈,引进了多品种耐生水草。那具女尸被打捞上来的时候,身上被缠满了水草。” “为此人工湖还特意抽干水净化了一次这些水生物。”赫子铭舔舔干燥的嘴唇,“你们......有没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的脖子很沉......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上面一样。” 他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寒颤。 “我们先去远处再商量吧。”被地上那双渗血的白眼球盯着,林远也感觉浑身不舒服。 只是他以为赫子铭是夸张的说法。 没想到几人到了远处的阳光下面,赫子铭还是一直在打着哆嗦。 韩林儿把水草和鞋底都带过来了,赫子铭蹲在草地上,缩成一团,“你能不能把那两样东西扔远一点儿啊。” “从.....从死人身上搜出来的东西......多不吉利。”赫子铭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喷嚏。 韩林儿并未理会他,而是扯了扯林远的袖子,在林远看向她的时候,指向了赫子铭的影子。 在赫子铭的影子上,他身上像是骑着什么东西! 骑着另外一个人! 下一秒,林远就看着韩林儿直接朝着赫子铭走过去,朝着他上方一个横扫。 赫子铭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差点儿没犯心脏病,林远却看着地面上的多出来的那坨阴影,仍旧纹丝不动的契合在赫子铭脖子上。 见自己无法打到那个骑在赫子铭脖子上的阴灵,韩林儿略一犹豫,举起手中的鞋底朝着赫子铭脑袋上拍了过去。 吃力的转头看向韩林儿的赫子铭被吓的连滚带爬就要跑开,却被韩林儿踩住了腿。鞋底清晰的传来了拍打在什么物体身上的声音,但赫子铭确定那只鞋底还没打到自己身上,这才安静下来。 下一秒又觉得更恐怖了......草泥马他这是被什么东西给黏上了啊——! 韩林儿眼睛微微一亮,但这只鞋底似乎无法对阴灵造成丝毫伤害。 地上的影子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相反的,韩林儿感觉自己拿着水草的那只手,在离近赫子铭的时候反而被推了一下。 那只是一瞬间的感觉,韩林儿却十分确定。 可当韩林儿拿着水草去套那影子里才能看得见的怪物时,水草肉眼可见的浮在半空中,套住了怪物,却仍旧什么都没发生。 “不应该这样啊......” 赫子铭则瘆得慌那缠过尸体的水草,水在往他身上滴,撞着胆子想把它拿下来。那水草却突然被一股怪力掀飞,远远落在地上。 “我知道了!”韩林儿跑回去将水草捡起来。“这只阴灵,不希望你碰到这些水草。” “想要知道为什么,那你必须亲手摸摸试试!” 没有什么比怪物就骑在自己脖子上更可怕了,更何况现在不是让他去摸尸体,只是薅个草。 在他伸出手去的同时,空气中响起了尖利刺耳的声音,两人被巨大的怪力反向推着,难以接近。 林远赶忙跑到韩林儿身后推着她,给她加了一把力。 赫子铭喊蒋寒过来帮忙,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 三人浑身都折腾的大汗淋漓,赫子铭的指尖终于碰触到了水草。怪风瞬间消失,三个人同时扑倒在了地上。 赫子铭被垫在最下面,他却劫后余生般的闷闷在笑。阴冷的感觉也彻底散去,草坪被阳光晒的暖烘烘的。 韩林儿怼了一下趴在她身上的林远恼怒道,“你到底要趴到什么时候!” ...... 另一边,牛力环着江亚细弱的腰推门出来,左右看了看,却只看见了坐在原处的白桐。 “奇怪,穆子澈呢?” 白桐很慢的抬起了脑袋,眼神呆滞,说话也有些迟钝,“我不知道......” “艹,不知道你们守夜到底守的什么。”牛力骂骂咧咧的坐到椅子上,“妈的那小子准找另外几个人去了,没事儿,咱们人少食物才能充裕点儿。” 端彻听到声音也推门走了出来,坐到了牛力旁边。 只有白桐仍旧呆呆的坐在原处,泛白的眼球盯向站在江亚不远处的女丧尸,喉咙里发出低弱的嚯嚯声响。 那女丧尸像是转了下脑袋,腐烂的嘴巴应和般的开合了几次。 051 神场:恶的言灵(十五) 几个人仰面躺在草坪上,脑袋聚在一起,看着天上的太阳。 难得的安全感包裹了他们。 韩林儿手指半遮在眼前,一边阳光灼伤眼睛,“你们说,试炼场杀人的规则到底是什么?” “刚刚如果我们没有成功将阴灵驱离的话,会发生什么?”韩林儿继续发问。 赫子铭忙不迭打断,“停停停!快打住吧,我可不喜欢这样的假设。” 林远举着便签纸,也想加入这场讨论,赫子铭的肚子却突然咕噜噜的叫出声响。 林远划掉之前几个字,写了新的上去,“我也饿了,我们想办法找些吃的吧。” “要不咱们去湖里捞捞鱼?”韩林儿坐起来提议道。 赫子铭脸色一黑,“我可不去!你们不要命了?谁知道那个家伙会不会直接将咱们拖到水里去。” “我们可以直接每个人拿着一节水草啊。” “大姐!那可是泡过不知道多少尸体的水?你还要吃水里养的鱼?”赫子铭表情匪夷所思。 韩林儿翻个白眼,“你吃的菜还是粪水浇出来的呢?你知道萝卜是从什么样的土地里长出来的,以前人的尸体还都是直接埋到地里的呢......” “姐,你别说了成不......”赫子铭眼泛泪花,就差给韩林儿跪下来了。 韩林儿无奈的撩了下头发,将散开的长发重新绑好,“好吧,服了你了。先回艺术博物馆吧,那里还有不少的食物储备,咱们几个应该够用了。” 赫子铭连连点头,“可算有能吃东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臂架到林远肩膀上,凑到林远耳边,“兄弟,你昨天晚上太不够意思了,有吃的不分兄弟一口,有异性没人性啊!害我今天丢这么大一人。” 可能是因为刚刚共同经历了生死危机,这会儿的赫子铭显得活跃了不少。 这种亲近感让林远非常不舒服!他一点儿都不喜欢别人贴自己这么近! 尤其是赫子铭得寸进尺,把着他半天都不撒开,“你有没有觉得蒋寒这个人特别奇怪。” “刚刚出事的时候,他一点儿帮忙的意思都没有......这人也太自私了吧。” 如果不是担心暴露,林远真想板着赫子铭的脑袋告诉他,蒋寒根本就不是个人。 “我们为什么要顺着湖边走啊?”赫子铭不解林远带路的方向。 林远把便签纸递给他,“另外半边我没走过,想看看。” “你还打算找线索啊?我感觉咱们找到的东西,根本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赫子铭嗤之以鼻。 林远皱眉又开始写,“也许有什么是我们忽略的,比如水草为什么能克制那个骑在你脖子上的东西。” “这至少证明了有些物品是能够克制公园内存在的杀机的。” 交谈间,几人早已离开了湖边,顺着主路走到了垂满了花藤的长廊。 由于藤木缠绕的太过绵密,导致整条长廊里都没有阳光渗透。即使是白天,仍旧显得有些阴暗。 紫薇花廊......林远凝神看向一旁的指示牌。这个地方,穆子澈跟他讲过。 穆子澈说他是在这个地方醒来的,他找到的线索是说公园内的音乐广场上死了好几个人,为此公园遭到封锁。 跟试炼场的任务提示非常像,甚至不如提示来的详细。 这条线所在林远那儿基本被定义为废物线索,因为它的出现,还间接否定了线索和场景的关联性。 四个人三前一后的走进花廊里。 林远分神观察着周围,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在一根唯一没有被树藤包裹严实的绿漆钢架前,林远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韩林儿不解的看向他。 林远没在纸上写下什么,而是直接走了过去,伸手去扒缠在那根钢架上的树藤,揪着一角抻出来了一张报纸。 报纸上仍旧有着一则关于这座公园的新闻,三人沉默的看着报纸。 上面的内容大致是一对儿情侣在紫薇花廊里发生了争执,女生一时气愤,摸出了准备中午野炊时候打算当成水果刀用的精致匕首,捅了男生一刀。 她很快后悔了,拨打120试图抢救男生,但那一刀巧合的扎破了心脏,直接形成了致命的刀伤。就算是法医都不一定能一刀扎中那个位置。 男生没能等到救护车来就已经身亡了。 看完这个故事,林远瞳孔骤缩。这跟穆子澈跟他讲述的完全不一样!难怪他觉得穆子澈给他的信息充满着违和感。 恐怕穆子澈当初根本没有找到线索,只是单纯想骗他合作吧! 但在这个线索被更新之后,林远明确了线索出现的位置。 他现在不能说话,反倒是件好事。林远不必担心自己在找到线索后无意中的某句话变成现实。 林远唯一想不明白的就是,线索中提到的那些死者突然攻击试炼者的契机是什么,是接近凶案发生的现场吗?可他们现在就站在这里啊。 林远正自疑惑的时候,紫薇花廊里突然刮过一阵有些阴寒的风。 这仿佛仅是自然的穿堂风一般,一扫而过,树叶哗哗作响。林远心中笼罩上了一层厚重的不安感。 走过蔷薇花廊之后,几人后面又经过了牛力所说的喷泉场地,这次却再没什么发现了。只是林远想到牛力手中的匕首,感觉这些线索冥冥中存在着契合点。 回到艺术博物馆后,在韩林儿解释后,他们表情嫌恶的避开丧尸女曾经涂满了唾沫的那扇门。 韩林儿带着他们到了存放食物的地方,三个人饱餐一顿。 韩林儿坐在前台的座椅上,手指敲击着桌面,“我一直觉得,这座艺术博物馆里可能藏着什么,但我一直没找到......” 她才说出这句话,三楼突然传来了砰的一声门被推开的巨响。 几人应声抬头。 一张报纸飘忽着从天上落了下来。 林远和赫子铭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底的震惊。赫子铭开口惊呼,“是言灵!” “可是言灵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下一秒出现的线索,很容易就能跟韩林儿的话语对应上。 可刚刚找到线索的人明明是林远,林远也确定,自己刚才专注于食物,根本连想都没想线索的事。 这张从天而降的报纸上,记录的新闻是一个疯狂的艺术家。他为了创造出独一无二的艺术作品,杀死了自己十八岁的女儿,让她和精美的石膏永远融为了一体。这位艺术家最后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为什么这条线索会出现?”赫子铭瞪大眼睛惊呼出声。 韩林儿自觉闭上了嘴。 虽然不知道言灵为何会出现在她身上,但新出现的这条线索如果是因为她而出现的话,意味着言灵可能仍旧停留在她身上。 052 神场:恶的言灵(十六) 韩林儿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的愣住了。 林远表情严肃地快速书写着自己的思路,“这是不是代表,之前找到的水草和鞋底其实也被算作了线索。”毕竟那两样东西都具有特殊性。 甚至水草在关于人工湖的死亡事件中还被直接提到过。 脑海中灵光一闪而逝,就要抓住什么了!可......韩林儿之前明明说过很多话,为什么言灵直到此刻才出现。 “要不然......你再说几句试试?”林远将便签纸递给韩林儿。 韩林儿拧眉,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平安通过本场试炼!”韩林儿说完之后静静等待了一分多钟,什么都没发生。 “我们三个现在就通过试炼!” “公园内所有潜在的危险都消失!” 蒋寒仍旧好好的蹲在那里,有些恶狠狠地看向林远。 “告诉我们顺利通过试炼的办法!” “让林远的嗓子能恢复正常。”韩林儿一句接着一句说着,隐藏在暗处的东西没给她任何回应。 林远试着开口,仍旧发不出任何声音。 韩林儿又试了几句对他们有帮助的话,周围静悄悄的,根本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随着线索被找到之后,整个场景越来越寒冷的感觉。韩林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少了最外层的防晒衫,她身上的衣服显得单薄了许多。 “这栋博物馆的所有玻璃还不如碎掉,让阳光能照进来。”韩林儿赌气道。 话音未落,玻璃瞬间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炸裂声。 在几人眼前,玻璃片哗啦啦的脱落,还未掉到地上就变成了一地的粉尘。 韩林儿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现在言灵又出现了! 同样身为当局者,林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之前的言灵之所以没出现,会不会因为你陈述的是客观事实。” 无论是在水边摸索尸体的时候,还是之后他们在跟看不见的阴灵战斗。 “这里的言灵,我们似乎忘记了一点,它前面还有一个限制词——恶的。” “可是它也在帮我们找线索啊。”赫子铭不解地辩驳道。 林远目光深邃,露出沉思的表情,手上动作却不停。 “问题就在这里,也许找到线索不像我们想的那样是件好事。”他真的想立刻看看自己口袋里的那块沉甸甸的表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蒋寒的行为越发怪异了,视线每一秒都落在他身上。 就像他在报刊亭的时候,想要偷偷看看,却恰好发现侧面露进屋里的一缕光线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凑过去,看见了一只试图看进来的眼睛! 不管怎样,就眼下来说,玻璃全部碎了,整个博物馆内部也没能让人感觉更温暖一些。 跟之前的感觉一样,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不好的东西已经被释放出来了。他们必须找到什么东西,阻止这一切。 韩林儿学着林远一样用笔写字,暂时不再开口。 “我在这里发现过很多骨头,但一直没有找到头骨。”韩林儿一边思索一边写着自己探索的情况,“......我觉得头骨跟这则新闻所代表的灵魂可能有很大的关系。” “这个试炼场提供给我们的线索,更像是在唤醒死人。而类似水草一样的道具,才是我们送走的亡灵的办法,我们需要向它们证明,他们已经死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们都应该试试。” 如果让林远一直想的话,他可能也能想出这些关联之处。但他有很大的弱点,就是一定需要处于极度冷静的状态之中才能将所有线索联系起来。 而现在他很难冷静。但当韩林儿点出这些问题的时候,他便有如醍醐灌顶。 赫子铭找到帮手之后表现出来的就是没什么主见,像极了大学课题组里时候的混子,没人开车时候靠自己,一找上队伍立马平地躺。 虽然不咋动脑子,但赫子铭还是给予了行动上极大的配合,比只会跟着林远的吊尾车蒋寒好上不少。 大学小组的混分之道就是千万别当吊尾车,不然下次没有大佬乐意带。 赫子铭十分尽责的在一楼翻找着,韩林儿去了三楼,林远则一个人在二楼。 配电室里有着许多应急手电,一人一把也有富裕,之前韩林儿只是单纯不想跟江亚合作。 韩林儿又从摔破的石膏里找到了几条肋骨,一楼的赫子铭翻找半天却一无所获。 林远一进展室就看到了一尊很大的雕像,这个雕像所雕的是一个人头,却比他还要高大。按理说,这个巨大的脑袋本该是重点的搜索对象。 然而这个石膏是破碎的,半个脑袋变成了一地的石膏碎块,韩林儿还说在这里找到过腿骨,而一般来说,一件作品中只会有一个部位的骨骼的。 林远却隐隐觉得,一直找不到的头骨就藏在这件作品里。 毕竟这整个展览馆里,作品大多都是无头的,这整个以人头为原型创作的石膏像,便显得格外可疑。通过石膏烂掉的半边脸可疑看出来,这尊雕像的头发部位是实心的,其余部位则是空心的。 林远一脚踹过去,雕塑应声炸成了一地碎块,一个圆圆的石膏块骨碌碌滚到了角落里。林远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他用手电筒照过去,发现正是一枚头骨,而这枚头骨本来应有的空隙被填满了石膏,没有灯光打着就像是一个石膏球。 他拿在手里,像是拿着一个冰块,随着头骨被发现,空间里的温度又低了不少。林远感觉自己的手指都被冰的僵直了。 这并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头骨在阻止他。 林远此刻确信韩林儿的猜想应该是真的,可他虽然也看到了线索,拿着这头骨却没用,为什么......寒冷明明是他们三个都感受到的。 他没有找到阴灵真正想攻击的目标?那目标是谁? 林远加快步子上楼,同时一路制造噪音。 赫子铭闻声钻到一楼大厅,往楼梯上看过去,“怎么了?” 林远朝他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自己则拿着头骨往三楼上去。 韩林儿在这里呆的时间最长,她可能是最需要触碰头骨的人。一上到三楼,林远发现这里更冷,地面上甚至结了一层薄冰。 他走的太急,差点儿跌倒在地面上。 他制造了这么大的声响,韩林儿却一直没有出来。 不得已林远只得进入展厅去寻找,却发现韩林儿倒在f展厅入口不远处的地上,旁边有着一个摔成两半的石雕。 053 神场:恶的言灵(十七) 林远赶忙跑到韩林儿身边,将她半扶半抱的抬起来。 韩林儿毫无知觉的滚到他怀里,软软的胸口蹭到他胸膛上,林远瞬间脸色涨红。 这种时候他还满脑子黄色废料未免太不合时宜......不对,他才不是那样的人! 林远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里插了好多冰碴子才冷静下来。 他半侧过身子,想要拿起自己先前放在不远处地面的头骨,手指还未触碰到,身后突然传来咔咔的声响。林远转头看去,一尊断裂的石雕,正朝着他脸上砸下来。 他慌忙抱着韩林儿往旁侧一滚。 啪啦一声,石雕重重砸在地上,摔碎的锋锐石子割破了林远环在韩林儿腰间的手。 感受着血流下来同时的阵阵刺痛,林远确定了韩林儿应该是消除这里异常状况的关键。得先把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再想办法。 林远心中半是后悔半是害怕。 后悔的是刚才如果他没把头骨放在地上,这会儿没准已经什么问题都没有了。害怕的是刚才没把头骨放到一边儿,这会儿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小心翼翼的将韩林儿抱出展厅的时候,林远还在害怕线索会不会遗失。但从一片漆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让林远由衷的长出了一口气。 “醒醒......”林远摇晃着韩林儿。 被砸晕的韩林儿真的被他给晃醒了。韩林儿反应到石雕掉下来的速度很快,之所以会昏倒是因为躲避时候不幸撞到了柜子上。 在她醒来之后,事情就变得容易了许多。 经过商讨,最后他们决定在一楼对付藏在艺术博物馆里的阴灵。 最后上来的赫子铭殷勤的想要扶着韩林儿下楼,被后者一个眼神冰封在了原地——不让扶就算了,为什么要用那么凶悍的眼神盯着他看!(弱小、可怜且被冻的瑟瑟发抖) 林远好笑的摇摇头,在纸上写给他,“我扶着韩林儿下楼,头骨拜托你了,就在展厅入口处,我摆了手电照着它。” “你先进去看看,确定它在告诉我。” 赫子铭听到自己要去搞头骨,不是很情愿的样子。转念一想自己什么忙都没帮上,这会儿东西都找到了,阴灵盯着的也不是自己,再不上人家姑娘该更瞧不起他了。 面子问题瞬间压垮了心底那杆秤。 赫子铭轻咳一声,宛若壮士断腕一样进了f展厅。 一分多钟,林远忍不住想进去看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听见了赫子铭的声音,“在这儿呢,这屋里地真滑,摔我一跤。” “你们先下去吧。” 林远扶着韩林儿走到一楼,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异常。韩林儿一直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能是太冷了,林远觉得他握住的韩林儿的手,像是自己刚才端着的那枚头骨一样。这温度,怎么也不像是正常人的。 林远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楼,站到了大厅中央,赫子铭才刚刚下到了二楼。 “卧槽,这玩意儿越来越重了......太特么沉了,刚才我是怎么把它搬起来的。”赫子铭喘着粗气,两条腿岔开打着颤。 林远疑惑的抬头,那枚头骨是挺有分量的,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仔细去看,眼花一般,林远看见一个半透明的女性影子,蜷缩着正蹲在赫子铭两只手抱着的头骨上。 等他揉了眼睛再凝神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了。 “我来帮你。”林远安顿好韩林儿之后,又上去接赫子铭。 只是随着他们两个人与韩林儿越来越接近,他先前觉得最安全的位置,房顶掉着的欧式四层水晶灯,发出了哗啦哗啦的震响。 等他们反应出声音的源头的时候,水晶灯已经掉了下来,亚克力的棱形装饰品像是锋锐的箭头一样,笔直又迅速的朝着位于大厅正中的韩林儿扎了下来。 韩林儿的眼底一闪而逝一道猩红的光芒。伴随着哄的一声巨响,飞溅的亚克力碎片彻底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也隐没了韩林儿的身影。 林远记得想喊韩林儿快跑,却只能着急的拍着楼梯的扶手。 赫子铭更惨,因为着急抱着那个头骨石雕,一路打着滚摔到楼底下去了,发出了一连串仿佛鸭子般的凄惨叫声。 头昏眼花的一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对猩红的眼球。浑身都是划伤滴着血的韩林儿抬手在那枚头骨上按了一个血手印,下一秒赫子铭直接被她打晕。 林远回过神跑下旋转楼梯想要去一地残骸中将韩林儿找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一身的伤,但仍旧清醒的坐在台阶上,相反赫子铭却晕过去的样子。 看到韩林儿抬头朝自己露出微笑的样子,林远松了一口气。一直笼罩着整个场馆的阴寒也在不知不觉中散净了。 林远从违禁品的箱子中找到了酒精和棉签,有了这些东西,好歹能帮韩林儿稍稍处理下伤口。左右无事,韩林儿便仔细研究着那两份被叠在一起的报纸。 之前这两份报纸因为一直被用手拿着,没有离开过视线范围,所以并未突兀消失。 一直到天色渐晚,阳光渐渐变成暗沉的橘红色,赫子铭才清醒过来。 赫子铭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捂着后脑,一脸惊恐的指着韩林儿怪叫。 林远不解的凑到他旁边,用十分焦虑的眼神看向他,“你怎么了?撞傻了?” 赫子铭哆嗦着手直接把便签纸给撕了,“这个女人......她......她是个怪物!” 韩林儿闻言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他,“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见你的眼睛变成红色了!就在之前我从楼梯上滚下去的时候!”赫子铭声音都在哆嗦。 韩林儿歪歪脑袋,神情中满是不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因为急于辩解,她都是用说的。幸而林远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普通的交流句子,并未引得言灵发作。 赫子铭本身就心大,再加上先开始还觉得跟韩林儿有过命的矫情,几句话便叫她给忽悠过去了。捂着脑袋相信了自己是刚才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懵到将白色看成红色了。 而且韩林儿身上都是伤口,可能是他视线太模糊的缘故。 赫子铭越仔细想越觉得当初自己从楼梯上滚下来确实摔的够呛,脑子里的画面确实模糊。 他没注意到的是,重新低头研究着报纸的韩林儿,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 054 神场:恶的言灵(十八) “我似乎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隔了没多久,韩林儿突然拿着报纸走到两人身边。 打断了林远和赫子铭友好的交流。 他俩的交流基本上就是林远在回忆大学时光,赫子铭以学弟的状态仔仔细细的看着''过来人''的规劝。 可以说成是没事儿找事儿的典范了。 “这上面你也敢写?”林远惊的字都歪歪扭扭。 实在是韩林儿操作猛如虎,居然直接往线索报纸上写字。 “看这里!”韩林儿将新闻的编辑名圈出来。上面印的赫然是蒋寒! 赫子铭夸张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再迟钝他也知道蒋寒真的不是试炼者了。 赫子铭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小声开口,“那他为什么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还一直跟着我们啊。” “谁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林远一边写心里一边想着,八成是因为他当初无心的一句话,才让这个随机刷新的boss一直跟着他们吧。 韩林儿的这一发现,让三个人登时又拧成了一股绳,对蒋寒保持了高度的警惕。 建筑内部要比外面黑的更快,随着夜色降临,很快艺术博物馆内部的光线便黯淡到只能看见人影的模糊轮廓。 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蒋寒还是跟之前一样,跟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林远也不知道它这是因为什么,一但他独处,蒋寒就会粘到他身边半米之内。在他身边有人的时候,则远近不定。 黑暗给人一种很强的不安全感,再加上三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不间断的响起,总会给人一种黑暗中隐藏了许多人的错觉。 尤其是在试炼场里,脑子禁不住的乱想,却又清晰的知道,这些乱想都可能变成现实。 赫子铭啪的一声打开了手电,“我......我照着点儿光,你们睡觉吧。林远昨天你晚上守夜守了一整晚,今天好好休息。” 林远闻言打了个哈欠。 他确实感觉到疲惫了,这个试炼场并没有一直保持着他们充沛的精力。林远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白天的活动变相在为试炼场充能。 他将地上的杂物往旁边随手扒拉了几下,给自己腾出了一块相对清洁的地方,便枕着手臂躺下了。光滑的白瓷地面有些冰人,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被他的体温焐热。 林远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睡之前模糊听见赫子铭跟韩林儿在小声谈话。 “林儿姐,你不睡吗?” “今夜我同你一起守夜。”笔尖在纸上划过的沙沙轻响,“我担心今天晚上会出现一些变故。” “我自己一个人守夜确实还有些害怕。”赫子铭装作无意将手电筒往蒋寒的方向扫了一下,确定蒋寒仍旧蹲在那儿才稍稍放心。 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么观察一下蒋寒,这个定时炸弹太过危险了。 “林儿姐,参加这些试炼,你会害怕吗?” 韩林儿手指没再动,明显她对于这种问题毫无回答欲望。 赫子铭碰了颗软钉子,也没再继续问下去,摸摸鼻子,警惕的观察起周围。 过会儿又管不住嘴开始说话,“你说这试炼场也够奇怪的,白天危险那么多,死了那么多人,到了晚上反而这么安静。” “也没见有什么怪事发生。” 他说着话,手电筒往蒋寒的方向一扫。蒋寒不见了! 赫子铭呼吸急促,慌乱的转折身子寻找着蒋寒的身影,却在转回正前方的时候,手电筒照到了那个跟蒋寒穿着一模一样,原本的头变成了一张大嘴,朝着赫子铭的脑袋狠狠咬来。 赫子铭大叫一声,手电筒往前一怼,正正塞到那张嘴里。 他整个人同时手脚并用的往后面挪,手电筒被那个怪物直接咽进了肚子,照亮的光线瞬间一暗。 “救命啊!!!”赫子铭扯开嗓子呼救的同时,韩林儿也反应过来,扒出藏在腰间的刀子,朝着蒋寒扑了过去。 手起刀落,重重扎进了蒋寒的脖颈中。 变化出巨嘴的蒋寒高仰起头发出嗬嗬的怪叫,韩林儿转动刀子想要横向将蒋寒的脖颈划开,却受到了极大的阻力。 甚至她感觉从掌下的肉里似乎传来一股极具韧性的推力。 怪物吃痛甩着身子,韩林儿整个人被甩飞,摔到了白天掉下吊灯装饰的亚克力废料里,半天没爬起来。 怪物的目标似乎是蒋寒,即使刚刚韩林儿给了他一刀,蒋寒也没有去追击她。而是再度朝着赫子铭扑了过来。 那一口银光灿灿的尖利牙齿,刚才连手电筒和电池都给嚼了,赫子铭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反应。 被吵醒的林远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和力气,在蒋寒即将咬到赫子铭的瞬间将他重重推开,压着蒋寒仍旧呈现人类状态的肩膀,在地上滚了两圈。 韩林儿捂着肩膀上半指深不停淌血的伤口站起来,打开了另外的手电。 光亮刚好照到了蒋寒脖子后面的刀子被挤出来掉到地上,而那只怪物半点儿伤口都没留下的样子。 三人心底都是咯噔一声。 他们现在根本没办法将蒋寒送走,连他为什么突然发难都不知道。而跟其余阴灵不同的还有......蒋寒是有实体的。 现在看来,不但攻击力极强,还有极高的复原能力。简直是这个试炼场上的bug,这样的试炼,根本不可能通过! 林远用力顶着此刻反将他压在下面的蒋寒肩膀,心底涌出绝望。 韩林儿却又冲了上来,捡起了旁边的刀子,再度狠狠的、用力的捅进了由于嘴巴无限张大而不得不变成了两个小点被挤在一起的眼睛。 蒋寒手上的力道顿时一松,发出了比刚才更大的惨叫声。但下一秒,他的背后又刷地伸出了两只手,朝着韩林儿的脖子掐去。 这两只新生的手臂仿佛带着巨力,将韩林儿和林远一手一个高高提起来,朝着远处重重甩了出去。 ...... “小美人儿,今天跟哥哥一起守夜,咱们也在外面快活快活,感受一下野战风情,你说怎么样。”牛力下流的伸出食指抬着江亚的下巴。 江亚不见丝毫着恼的样子,反而娇笑着伸出手握住了牛力的手指。 “我的好哥哥,你怎么说亚亚就怎么做呢。”试炼场根本不需要所谓的底线,只有活下去,赚取更多的积分,才能有更好的生活! “白桐?艹,那么没眼力见!还是说今晚你想继续守夜?老子还特么不想在外面喂蚊子呢!” 白桐慢吞吞的站起身子,好似是被骂的准备进屋了。 起身后却像是卡壳一样,一下一下的用腰撞着桌子。 “你他妈的干什么呢!”这样僵直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牛力再度不耐烦的开骂。 白桐突然抬起了一直低垂着的脑袋,他的五官都往外拖出了细细的血线,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咧成倒三角形的巨大嘴巴,维持着怪异的笑容开口,“你饿了吗?” “我......饿了......”他左右转了转脑袋,像是卡壳的机器。 下一瞬却猛地转正头颅,大张着嘴,朝着牛力扑了过去。 “该进食了!” 055 神场:恶的言灵(十九) 黑暗里响起咀嚼的声音,江亚被减了一脸的血,盯着面前的无头尸体,爆发了一阵绵长的惨叫。 唯一从屋子里休息的端彻被吵醒,打开门之后连滚带爬地跑进了森林里。 白桐麻木又机械地咀嚼着嘴巴里塞的满满的东西,好似真的饿了。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狂奔离开的端彻,然后继续安静又快速的''进食''着。 江亚就站在白桐半米不到的位置,她刚刚就在牛力的怀里,眼睁睁的看着牛力被咬掉了脑袋。 白桐就站在她面前。 江亚一动也不敢动,屏着呼吸,抖如糠筛,满脸的眼泪混着血迹,爬出一道道花哨的痕迹。 衣服、鞋子白桐都没放过,被他那张巨大的嘴巴来者不拒的吞噬下去,骨头都没吐一根。唯有一柄匕首是例外的,被吐出来随意丢在了地上。 江亚眼睁睁的看着白桐的嘴巴慢慢恢复正常,身子僵直的站在自己面前。 又过了很久,这样面对面站着的姿势保持到江亚的两条腿传来不间断的酸麻,再也无法坚持的向旁边轻微挪了挪,准备逃跑的时候。 白桐才如梦初醒般跟随她转着脑袋。 那双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江亚也不敢再逃了。 被这样直勾勾的盯着,江亚再也撑不住,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阴影渐渐笼罩在她头顶上,白桐走过来,低着脑袋看向她,喉咙里扯出嗬嗬的声响,“我们......合作吧......” “合、合作?”江亚战钦钦地发问。 白桐又开始诡异的笑,“我们......会......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我们是同类......不是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头看向站在江亚后面拖尸的怪物。 ...... 赫子铭才能够旁边展厅里扛出来雕塑的时候,眼睁睁的看着韩林儿和林远被甩飞。 石块重重砸到蒋寒脑袋上,将他那张血盆大口砸的变形,下一秒却像是流体一样发出一阵高频振荡后彻底复原。 手上再没有能够用作攻击的武器,赫子铭几乎认命的时候,蒋寒的攻击突然停下了。 他大张的嘴巴慢慢闭合,充满攻击性的神情也渐渐平静,就连破碎的衣服也恢复成了初见时整洁的样子。 他慢慢走回了自己之前呆的地方。 林远扶着韩林儿走回来,他们两个人身上满是被亚克力的棱形边缘划破的伤口,除了韩林儿肩膀上的伤口之外,其余的倒是不算太深。 相较而言,一直被作为攻击对象的赫子铭反而成了受伤最轻的人。 “你们又救了我一命。”赫子铭帮忙将两个人扶到干净的地方,自己整个人也受不了的瘫坐在他们旁边,“刚才吓死我了。” “蒋寒为什么会突然攻击啊,还一直在攻击我。”赫子铭表情郁闷,“要是有机会,在忘忧酒吧我非得找个大仙帮我转个运。” 林远不想转运,他更现实的想法就是等回头白天报个能练武的班。什么跆拳道、柔道、散打之类的统统练起来。 遇到这种需要肉搏的时候也不至于惨到被动挨打。 “还有它为什么会停下啊。”这点赫子铭更想不明白,明明蒋寒都要得手了,却突然变回正常的样子。 林远拿手电照向蒋寒,又看见他在比着熟悉的口型:你看见我手表了吗? 难道说手表能够送走蒋寒?可是一块表是如何害死一个人的呢。林远觉得这样的想法不太靠谱。 而带来阴魂的线索都是蒋寒编写的,他总不可能编写自己的新闻吧。 晚上三个人休息的很不踏实,好容易挨到了早晨。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做点儿什么,“要不然我们继续找线索吧?”韩林儿提议。 “我现在还有言灵的能力可以用,我们可以凭借言灵能力找到更多的线索。” 林远划掉了她写的话,“不可以。” “利用言灵找到的线索都是新的死亡线索,我觉得这个试炼场,在最开始的时候就什么都不碰,才是能够顺利通过试炼的办法。” “你在开玩笑吗?”韩林儿疑惑的看向他。 林远摇头,“虽然我们现在只成功了两次,可能并不能完全证明。但目前来看,阴魂跟随对象,明显是发现第一条死亡线索的人。而只有发现者触碰道具才能起到将阴魂送走的作用。” “有道理诶!”赫子铭钦佩的看向他,“我们可以靠自己去找道具,道具虽然也算线索,但目前来看没有危险性,还能在关键时刻起到作用。” 在三人商量的时候,只剩框架结构的大门被人用手指敲了敲。 端彻表情尴尬的站在门口,“我能跟你们在一起不?” 林远四人身上也挂了彩,但仍旧须尾俱全的坐在这儿,比已经减员两人的他们不知道要强了多少。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添乱!”他一边说着,一边慌乱的朝着林远跪下还拜了拜,“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之前是我对不起您,您把我当个屁放了就成!” “遇到危险我绝对不会拖后腿,你们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拜托,就让我跟着你们吧!” “你不是跟牛力混的很好吗?找我们干什么。”赫子铭怀疑的盯着他。 端彻听到这个名字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转着眼睛不敢跟赫子铭对视。 林远目光凝了凝,递出纸条到他面前,“想跟我们一起也可以,给我一个理由。” 韩林儿拿起了匕首,一边擦拭一边用威胁的眼神瞥向端彻。 端彻突然意识到,这伙人也没那么好糊弄。 “就是......就是队伍里的白桐突然发生了异变,像是怪物一样攻击我们,大家打不过,在公园里跑散了。” “我这不跑到这个方向,刚好就看见你们了嘛。”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端彻背后的韩林儿,猛地贴近他,刀柄冰冷的按压在他颈动脉上。 锋利的刀刃反着冷寒的光。 林远相当配合的又亮出了一张纸条,“相信我,欺骗我们的代价,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们也想和平的度过这次试炼,你最好能直接说实话,不然我们不介意动用一些手段。” 从端彻闪避的眼神,还有不安捻动的手指,就已经能够看出很多问题来了。 056 神场:恶的言灵(二十) 端彻还是满口谎话,直到被韩林儿打了一顿。 韩林儿靠实力让端彻领悟了一下,什么叫被揍的生不如死。 具体施暴场景林远及赫子铭纷纷表示难以直视。 “我看到白桐一口就把牛力脑袋咬掉了,那tm的让我怎么帮忙,上去就是葫芦娃送爷爷!”端彻一边哭一边控诉。 赫子铭同情的拍拍端彻肩膀,同时心里暗自决定,以后可千万不能惹到韩林儿。 这姑娘看着冷冰冰的,出手极度火爆。 女生那么暴力以后真的能嫁得出去吗?! 韩林儿明显并不在意这个问题,按着线索的报纸,跟林远你一句我一句的在纸上探讨起来。 “在赫子铭受到蒋寒攻击的同时,牛力也遭受了攻击。那蒋寒停止攻击的契机,会不会是因为有人已经死了。” “关于攻击目标这一点,你是什么想法。”韩林儿点头同意林远的看法,又给他提了新的问题。 林远咬着笔头,像是发呆一样停滞了数秒钟,才又落笔,“会不会是,个人发现的线索数量?” “穆子澈什么线索都没找到,所以他是目前已知第一个出事的,在前天晚上。昨天晚上出事的是牛力,只发现了一条线索,而在我们这边,因为我们白天时候找到了大量线索,赫子铭的两条线索反而成了最少的。” “没错。”韩林儿眼睛一亮。 “这样的话就能说通了,可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一定要晚上死掉一个人,攻击才会停止吗?” 赫子铭一手托着下巴,看向交流激烈的两人,感觉自己无法插入他们的世界。 “你们现在的状态,给我的感觉很像以前看电视剧时候的心情。” 被林远和韩林儿两人用疑惑的目光盯着。 赫子铭刷的一下从吊儿郎当的状态坐的端正,清了清嗓子,“用嘴推动剧情啊!你们分析的那么透彻,能不能说说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挠头。 林远从他身上收回目光,“噩梦已经开启了,我们能做的只是让它重新恢复平静。报纸的线索不能碰,我们要尽可能的将已经被唤醒的亡灵送走。” 韩林儿从门口翻出那只鞋底,“我似乎知道这只鞋底能送走谁了。” “?”林远疑惑的抬头。 “你们当时没仔细看过,跟着江亚的那个家伙,身上有很多的脚印。想要通过这次试炼,也许还是需要我们合作。” “要跟白桐他们合作?”赫子铭吃惊的提高了音量。 “你们疯了吧,白桐都吃人了!他是不可能跟你们合作的。”被韩林儿命令跪在远处的端彻听到这,吓得声音都变调了。 “紫薇画廊线索的凶器极有可能是牛力发现的匕首,虽然阴灵现在还未发作,但它绝不可能一直沉寂下去。”林远直接无视了他的想法。 韩林儿示威的朝着端彻捏了捏拳头。 赫子铭心疼的拍拍他肩膀,“咱俩这种懒得动脑子的还是保持安静吧。” !所以去找吃人的家伙谈合作是有脑子的人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林远和韩林儿走在前面,边走边继续用文字交流。 赫子铭看着端彻跟在后面,他现在对林远两人无条件信任。毕竟之前他们都是豁出命去救他的,这个端彻就难说了。 最开始还算计过林远,还害得林远不能开口说话,不知道这个试炼场的影响会不会带入现实。有时候试炼场的一些不良反应会在现实世界中持续一段时间的。 伤口能痊愈,变哑...... 赫子铭猛地摇头,将自己脑袋里杂七杂八的念头猛地摇晃出去。 几个人重新找回报刊亭,却发现早已经人去屋空,除了满地的垃圾之外,什么都没留下。 拖着尸体的丧尸女也一并不见了踪影,倒是有把匕首被随意的扔在了桌旁的地上。 赫子铭眼尖,一眼就看到了,跑过去捡起来,兴高采烈的递到林远手里,“哥,你瞅瞅,是不是这个。” 林远就那么随意的接过去,冰冷的利刃被直接握在手中,期间没有发生任何变故。 半空中猛地爆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吼,转瞬便止歇安静。 下一秒,连远处的鸟鸣都显得清脆悦耳了许多。 “......”林远拿着匕首,目光凝滞。 不是,这么容易的吗?他都还没准备好开始呢就结束了? “看来白桐已经不在这里了啊......白桐的线索应该跟你说过吧?”赫子铭瞅着林远问道,“咱们要不先找到送走白桐身边阴灵的道具,解决了阴灵之后再跟他谈合作。” “要不就算他答应了,我也觉得怪不安的。” 林远点点头,几个人找个位置坐下。 林远开始在纸上写。 “白桐的线索是公园里饿死的流浪汉,鉴于紫薇花廊需要的道具出现在喷泉广场这一点,我认为道具比线索更具随机性。” “流浪汉是饿死的,这种形容看不见摸不着,跟我们之前送走的三个阴灵都不同。” “既然是饿死的,道具会不会就是食物?”赫子铭眼睛一亮,指着林远写下的字插嘴道。 “我们所有人都进食过,白桐并未表现出任何异常。”林远用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总之,我们需要找寻的目标就是破旧的衣服、褥子、水壶之类可能跟流浪汉搭上边的东西。”林远将自己的几种猜测圈出来。 赫子铭高高举起手,“我还有个问题。” 韩林儿嫌弃的朝他抬了一下下巴。 “如果白桐当初跟你讲的时候就在说谎怎么办?”他眨巴着眼睛,认真又充满期待地对着林远发问。 端彻在旁边儿听的都想请他吃大耳刮子。 “要真那样咱们啥也别干得了,直接呆到晚上等死算了。”端彻现在听到有办法能治住白桐,那是比谁都积极。 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呢,场地面积是有限的,又没有闲人把东西捡走据为己有,找个东西还不容易。 “找到所有可能是道具的东西,都要拿着,没准儿后面会有用。”林远自己不会使刀,直接将匕首给了韩林儿。 即使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但好歹是件趁手的武器。毕竟是试炼场中的道具,说不准要比韩林儿原本那把刀更好用。 057 神场:恶的言灵(二十一)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江亚顾悸的跟在白桐身后。 白桐在天亮之后才稍稍恢复了正常,一晚上没睡的江亚精神状态非常不好,脸上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她还丝毫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她不知道白桐什么时候就会异化把她给吃了。 白桐带着她到了一处公园里建设供给游客休息的凉亭,指了指石凳。 江亚立马条件反射般的坐了下去。 白桐表情不快,伸手拎着她肩膀把人拉起来,“石凳下面压着的那枚硬币,你把它捡起来。” 顺着白桐的手指,江亚才看见,被石凳半压着一枚银亮的一块钱硬币。她费劲儿的将硬币拿出来捏在手里。 “跟我来。”白桐想周围看看,带着她朝林子里走。 一直没有下过雨,干燥的土地不至于留下鞋印,白桐观察过后很满意这种干燥状态,带着江亚一直进入了树林深处。 他指挥着江亚在地上挖出了一个一米深的小洞,让她把硬币塞进去。等土填埋好了之后,白桐又费心的在表面伪造了一通,直到他确定同周围已经没什么分别了,才带着江亚继续往深处走。 “我们为什么要埋掉那枚硬币......”江亚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发问。 “你不需要知道。”白桐冷漠的瞥了她一眼。 江亚像是受惊的仓鼠一样,刚泛滥的那点儿活力被重新按了回去。 亲眼看见牛力那么凄惨的死在自己面前,江亚说话都不敢太大声。这个试炼场给她上了生动的一课。 像她这种只有嘴皮子厉害的,可谓凄凄惨惨戚戚。 “一会儿绕出去之后,我们尽可能的找线索。” “找......什么线索啊。”江亚咽了口唾沫。 “跟在你后面拖尸的家伙,在她出现之前你一定做过什么事吧。”这点白桐倒是耐心的给她解释了,“比如说捡到了记载着文字的载体。” 江亚瞬间就想到了那页笔记。 一整天过去了,两方都一无所获。 林远他们确实找到了类似线索的纸团,但在众人的警惕下,他们谁都没有去碰那些可能放出怪物的东西。 可除了这些纸团之外,他们也没有别的发现。 缺少能够将道具联系起来的线索,让寻觅变得宛如大海捞针。 端彻则由于不知道夜晚时找到线索最少的人会最先被攻击这一点,也没不听指挥的去偷偷捡文字线索。 但夜晚还是如期而至。 林远他们将食物都从艺术博物馆里搬出来了,今天他们还是打算到个开阔的地方露宿。 博物馆里场地满地的残片,很容易会使人受伤。可商量休息地点时候,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合适。 最后还是决定回山坡的草坪那里。 在这边,需要防着的就是那些巨型仙人掌和草地的雕塑了,不过林远从一开始就没有找过草坡上的线索,这些东西应该不至于主动发难。 关键是相比冷硬的石板,柔软的草皮还能让人睡得更舒服些。 一连四天都没有休息好,林远有点儿扛不住。白天找线索的时候,好几次从地上站起来都是眼前一黑。 他直接胳膊垫脸,趴在了草坪上,“有事儿喊我......我先睡一会儿。” 会决定在这里休息,也是抱了侥幸心理,毕竟当初那个晚上,什么也没发生。 “他不先吃点儿东西吗?”端彻拿着面包,疑惑的看向林远。 赫子铭耸肩,“他太累了,好几天没休息好。尤其是昨天晚上。”他一边说着,一边缩着脖子,小心翼翼的看了眼蒋寒。 韩林儿吃完东西也去休息了,让他们准备休息的时候再叫醒自己。 端彻疑寇丛生,三两下将面包塞到嘴里,把赫子铭扯到了一边。 “白天我就觉得奇怪,我感觉你们有些疏远蒋寒啊。是蒋寒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儿了吗?我就担心你们也不待见我......” “蒋寒啊。”赫子铭扶了扶眼镜,“怎么,你不知道吗?......别瞎想,你和他不一样。” 讶异过后,赫子铭这才反应过来蒋寒的事情端彻还不知道,眼看马上就晚上了,赫子铭便口沫横飞的拉着端彻讲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给林远和韩林儿树立了无比风光伟岸的形象,大概就是经过昨夜大战三百回合之后,成功压制了怪物。 他虽然那么说,但端彻也不信啊。 那特么的在赫子铭嘴里蒋寒都是个怪物了,怎么今天行动还让蒋寒跟着他们。林远白天时候指挥他们找东西,怎么也没让他们找能送走蒋寒的东西。 这事儿怎么瞅怎么都不合理。 “那他为什么一直跟着咱们啊?”端彻装成也很是钦佩林远二人的样子,眼睛里冒着小星星问道。 大概是天色太黑,赫子铭完全没看出他拙劣的演技,很认真的想了想,“蒋寒不知道因为什么,一直跟着林远。” 端彻听完脸色就难看了许多,他这哪儿还呆的下去。 他这是刚出狼窝就入了虎口啊,再留下去那不就是自寻死路。 端彻心里的算盘立马就打了起来。 而赫子铭心里也奇怪,昨天这个时候蒋寒都变化了,怎么今天都深夜了,还没点儿动静呢? 月光下,蒋寒的身影清晰可见,仍旧老老实实的蹲在自己呆的位置。莫不是这月光还能将怪物给封印了? “赫子铭啊,你昨天是不是也没休息好?”端彻小声问,“我昨天好歹还睡了会儿,要不你先休息,要是有变故,我再喊你起来?” “那感情好!”赫子铭没多想,立马欣喜的答应下来,一脸感激的拍着他肩膀。 这端彻关键时候还挺上道的嘛,也不枉费自己今天帮他那么多。 “我就睡你旁边,有事儿立马叫我哈。” 端彻一脸讨好的点点头,等旁边的赫子铭也开始打鼾了,他便抽腿,赶忙站起来朝着远处跑去。 “老子才tm不跟着你们一起送死!”端彻觉得自己跑得够远了,才回头骂骂咧咧地吐了一口唾沫,一道阴影却猛地凭空朝他罩了过来。 林远猛地惊醒,睁开眼睛却只能看见熟睡在地上的两人。 他伸手将赫子铭晃醒,“这是怎么回事儿,端彻和蒋寒呢?” 赫子铭揉着眼睛,半天才看清林远写的字,一脸迷惘的抬头,“啥?我不知道啊。” 058 神场:恶的言灵(二十二) 林远正表情震惊的越过赫子铭看向他的正后方。 赫子铭随着林远视线回过头,看到蒋寒正像提线木偶一般,摇摇晃晃的走回来。 他的衣服是完好的,但上面全是暗色的血迹,维持着邪恶的笑容同林远对视着。 他又在无声的比着口型。 不一样了......他在说的是:你们都会死!你们全部会死在这里! 林远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蒋寒在远处停下了,像是暗中窥伺猎物的猛兽,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们,没有再发动攻击的意思。 赫子铭心脏怦怦跳着,在短暂的惊讶后,整个人陷入后悔自责的情绪里。 “都是因为我,我不应该睡觉的......不然端彻也不会死。”赫子铭懊恼的垂着自己脑袋。 林远握住了他手腕。 从蒋寒回来的方向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赫子铭真是个傻子,端彻根本就不信任他们。 林远心底涌出了一抹不可查的侥幸,幸好端彻只找到了一条线索,让蒋寒舍近求远,追着他离开了。 不然他们三个都在休息,只怕会如了端彻的愿。 这也侧面证明了夜晚杀戮的规则。 林远拍拍赫子铭的肩膀,“先休息吧,我们不能就此放弃。” “你已经尽力了。” 他们上次之所以能将赫子铭救下来,纯属是侥幸。如果不是因为牛力被杀,蒋寒的攻击也许根本不会停止。 如果必须要减员一人的话,端彻是最好的人选。 留给他们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林远没注意到,自己正在漠视人命。 他现在只想让他们三个平安度过这次试炼,如果规则需要淘汰七个试炼者的话,他希望自己三人是最后的胜利者。 林远平静地躺在地上,很快睡着。 赫子铭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折腾,靠着闭眼数羊还是没能睡着。 ! 脑子里总有声音在说:你害死人了! 赫子铭一个翻身坐起来,开始跟蒋寒大眼对小眼。 然后他发现,到了后半夜,蒋寒开始动了。他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一块石子,在草皮上开始划来划去。 精神层面上赫子铭不敢跟蒋寒有任何接触,现实来讲他不想打扰林远和韩林儿的睡眠。毕竟只有他们休息好了,明天才能更好的应对晚上会发生的变故。 同样被月光笼罩的,还有坐在喷泉公园的两个人。 白桐没有休息的意思,江亚也不敢睡。即使她脸上的黑眼圈和眼袋快能挂上一根腊肠了,仍旧强撑着睁大眼睛。 随着夜色不断加深,白桐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一样,骨骼不断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江亚所在一旁,被吓得要死。 白桐的嘴不断重复着张大闭合的动作,眼球中黑色的眼瞳也不断在缩小,直到非人的变成白色的眼球。 江亚脸上的泪干了流流了干,早就是乱糟糟的一片,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尸体的腐臭味从丧尸的方向不断飘到她鼻孔里,江亚觉得自己就要完了。这个说要跟她合作的人,恐怕是在骗她。 她们一整天什么都没找到,甚至她觉得提议的白桐根本没有仔细在找,仅仅像是巡逻一样在公园里溜达了一圈。 最后选中这里当成休息的场地。 江亚对自己刚醒来呆的这个地方没有丝毫好感,这儿留给她全是使局面崩坏的记忆,现在因为白桐带着她来这里而更使她崩溃了。 幸运的是,白桐似乎真的忍住了。这种变化的状态持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他重新恢复了平静。 “你再不休息的话,可能撑不过余下的几天。”白桐冷冷地开口。 困倦到眼皮快睁不开的江亚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强迫自己不要多想。 睡意比她想象的还要强烈,江亚很快便失去了意识。白桐则仍旧像是木偶一样的坐在那里,直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到他脸上。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白色的纸团里可能是线索,也有可能是真的垃圾。许多浮于表面的纸团林远他们发现了没碰,却全被白桐展开了。 可惜他显然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关于音乐喷泉公园的死亡线索不应该只有这些,白桐隐隐有些着急。 “今天必须找到新的线索!我们不能再这么一无所获下去了!”白桐暴躁的低吼着。 江亚被吓的眼皮早都哭肿了,哪儿还有找线索的心思。 抽抽噎噎的,一直一无所获。 林远那边,赫子铭倒是有了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过人的缘故,整个晚上蒋寒都显得特别兴奋,一直在草地上涂涂画画。 等到早晨的时候,赫子铭眼睁睁地看着蒋寒毁尸灭迹,将自己画的东西彻底毁了。蒋寒也不敢拦,就那么盯着。 直到林远也醒了,才凑到林远身边给他重复昨天晚上蒋寒做的事。 “你看见蒋寒在画画?”林远才问了这么一句,手中的笔就被赫子铭急匆匆的抢过去。 先是在纸上画了一个○,接着就开始在里面涂涂画画。 “你干什么呢?”林远敲敲纸,表情疑惑的无声询问着。 “昨天他就是这么干的!画完了又涂掉,我看着这像块表......而且像是倒着走的表。” 又是表......关于手表的这件事,他担心蒋寒听到之后会有特殊变化,所以一直没提过。 现在赫子铭居然看见蒋寒在画表,而且画里的表是在倒着走的,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除了纠结那块表,现在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能够送走阴灵的道具。”阴灵非但不会主动寻找会导致自己消失的道具,甚至还会排斥道具。 怎么看那块表都是不祥的。 “出发吧。” 临行前林远思虑再三,还是跟赫子铭讲了蒋寒的攻击规律。 令韩林儿都刮目相看的是,在林远他们刻意隐瞒的情况下,晚知道了一天,赫子铭也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反而在内疚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今天晚上又要拜托他们照顾了。 甚至知道这一点之后,赫子铭稍稍从端彻死后他始终存在的自责情绪中摆脱了一些。 一天下来,他们跟白桐他们一样,毫无发现。 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无法找到跟流浪汉有关的线索。 眼见着天色见沉,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光了最后的食物。 “今天晚上,大家都不要休息了。”林远神情凝重,“今夜有一场硬仗要打。” 059 神场:恶的言灵(二十三) 三人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等待着蒋寒的变化。 “要不......我们轮流着让一个人先休息?”看蒋寒这架势,今天呆的很是安逸。 主动提出来这种办法的,还是今天有极大可能被攻击的赫子铭。林远心情复杂。 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羞愧感是怎么回事! 林远以手扶额,显得很是焦躁。 韩林儿倒是没什么意见,很放心他俩的去睡了。 跟林远他们这边的平静不同,白桐已经克制不住自己的变化。 他确实想跟江亚合作,他们一起成为最后的胜利者,奈何江亚太不争气了,整整两天的时间,什么线索都没找到。 就算加上他的那枚硬币道具,也才找到两个线索,而他能感召的那股神秘能力,已经将江亚锁定为攻击目标。 这意味着,另外活着的几个人,最少的也找到了两条线索。他和普通的阴灵不一样,阴灵杀完人后,会存在至少一夜的安全期。 而对于他而言,他虽然保有着一定自己的意识,却无法真正控制这种变化。 “可惜......是你太不争气了。”白桐声音嘶哑,面上又渐渐生出了那个诡异的表情。 江亚尖叫一声,跟白桐这两天一夜的相处,让她至少敢逃跑了。江亚这会儿万分庆幸的是,昨晚白桐让她睡了觉,现在不至于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更令江亚意外的是,在她疯狂逃跑的时候,跟着她的丧尸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没有跟上。 而是转向白桐,凶狠地朝他呲牙示威。 江亚回头看的那一眼,刚好看见白桐一口咬掉了那个丧尸的脑袋,她大叫着更快的逃跑。 而那个诡异的丧尸并不是咬掉脑袋就能被干掉的。 它的手臂甩动起一直拖着的锁链,狠狠地缠上了白桐的脖子,接着想要绕住他大张的嘴。 看上去攻击力丝毫不受没了脑袋的影响,身后远远传来的宛若猛兽搏斗的嘶吼,逼着江亚不得不往公园更深处......更深处跑过去! 也许是她狗屎运太好,居然顺着主路跑着跑着就到了湖边,紧跟着就看到了坐在草坡上的几道人影。 她哭喊着跑过去,半路上还啪叽一声摔了个五体投地。 现在不管是人是鬼,在她眼里,都比白桐有善意。 韩林儿敏感的翻身坐起来,看见是江亚,顿时不耐烦的拧起了眉心,“怎么又是她。” 林远也有些头疼,看来这边一直没动静,是因为白桐把江亚当成目标了啊。 等跑近了,看见是林远几人之后,江亚更是一脸惊喜的恍若看到了救星。 “你站住!别再过来了。”韩林儿第一个站起来,擎着匕首走到最前面,朝着江亚喊。 一时疏忽,言灵生效了。 江亚像是撞到了透明的玻璃墙上,整个人前进的动作不止被生生止住,还被弹了回去。 “......”韩林儿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翼翼的转头看向林远。 林远无奈,写了张纸条给韩林儿,“她既然都活着跑过来了,我们何不听听她说的呢。” “老实说,我没想到,为什么白桐两天都没有杀她。” 林远拿着纸笔,走到江亚面前,在她面前写字。 “抱歉,我们现在也很困扰,但如果你知道什么,可以告诉我们试试,没准我们能帮你想出解决的办法。” “但如果你所提供的消息不能救你自己的话,我们也没有别的办法。通过寻找的道具,可以将线索中的亡灵送走,跟流浪汉有关的道具,你有见过吗?” 江亚像是个疯子一样,披头散发的跌坐在地上,她慌乱的抠着水泥的主路地面,十指都抠的血肉模糊。 半晌才带着哭腔开口,“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找到,他骂我,他骂我我也没办法找到那些线索......我不知道什么流浪汉,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要杀我,我就要死了,我不想死!我想活过这次试炼......拜托,求求你们救救我,我不想死,我还没再试炼场里死过......” “你们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做,我可以发誓,到忘忧酒吧让我履行也可以。求求你们了。”江亚慌乱的开始尝试磕头。 跟韩林儿刚见到她的时候那嚣张跋扈的样子仿佛是两个人。 林远无奈的将便签纸递到她眼前,“我帮不了你,只有道具才能让白桐变成正常人,不继续攻击你。我们并没有找到能够制止白桐变化的关键道具。” “道具......道具......我不知道什么道具,但是白桐让我埋了一枚硬币,他全程都很忌惮的没有去碰。” “会不会是那枚硬币,那枚硬币会不会就是你们说的道具。”江亚声音哆哆嗦嗦,手也激动的不停在颤抖。 她期盼的看着林远,像是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林远和韩林儿对视一眼,“你记得,埋那枚硬币的位置吗?” 江亚手里同时有两条线索,这意味着赫子铭仍然处于危险之中。谁也不知道在他漏单后蒋寒会不会突然暴起杀人。 他们只能一起行动。 “现在时间是最宝贵的,我想你比我们更清楚。”林远将纸条递给她。 江亚从地上爬起来,坚定的点点头。 林远不停的在给她灌输着,她才是唯一会被攻击的目标这一观念。江亚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边带着他们赶路,一边将自己所有的经历都说了出来。 林远暗自心惊,还好白桐他们没有放出更多的阴灵,不然防不胜防的杀招可能更多了。 在前面走着的江亚,步伐越来越沉重而迟缓。 “你怎么了?”赫子铭不解的看着她,按照江亚的状态,她不应该突然减速啊。 “我......我觉得......”她刚才觉得自己的后背突然沉了一下,像是背上了什么重物一样,可现在又没那种感觉了。 应该是错觉,现在没工夫容她细想这些。 江亚咬着下唇,欢喜的一指地面,“就是这儿,我当时偷偷在旁边的树下摆了三枚石子。” “我来挖!”这是她活命的机会啊!江亚狂喜的蹲在地上,不顾疼痛,用伤痕累累的手快速挖掘着。 林远不忍心看的偏开了眼神。 在音乐广场中央,获得战斗胜利的白桐,将自己身上缠绕的铁链生生拽断,一节节重重扔砸在地上。 他望着月亮,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紧跟着像狼一样,四肢贴地,快速的朝着一个方向进发。 那是——树林的方向! 060 神场:恶的言灵(二十四) 江亚的运气太好了,她到底赶在白桐找到这里之前挖出了那枚硬币。 林远拍拍她的肩膀,赫子铭表情也轻松了不少。有了这个道具,他们的敌人可能又会少了一个。 林远拿着硬币退到了韩林儿身边,交换一样的拿到了鞋底。 鞋底递到自己面前的时候,江亚愣住了。 “拿着它。”林远不得不花费时间又给她写了几个字。 赫子铭自觉的当起了解说,江亚却有些犹豫。那个丧尸,在危险的时候可是挡在了她面前,非但没对她造成什么危害,甚至救了她一命。 可是人类怎么也比试炼场里的怪物更值得相信! 已经被吓怕了的江亚猛地伸手抓住了鞋底。 像是林远拿到时候一样,没有受到任何阻力,江亚就成功拿到了。 可是她拿到之后也什么都没发生。 “为什么会这样.....难道道具的效用失灵了?”赫子铭奇怪发问。 “在白桐身上试过之后就能知道了。”韩林儿捏着那枚一块钱硬币,眼神警惕的盯着左前方的黑暗。 在那里传来兽类膝行般的哗啦啦响动。 有东西正快速接近着。 韩林儿取出匕首,又拿出自己之前用的刀子,扔给林远,自己走到了最前面。 林远也收好纸笔,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赫子铭拉着江亚站的远了一些,但也不敢太远,他们现在可是攻击目标。 “她可真厉害。”江亚有些懊恼的声音响起。伤痕累累的手指和两天惊心动魄的经历,给足了她教训。 之前被宠坏了的江亚这会儿恼恨的不是为什么别人不如她的意,而是自己为什么没有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能力。 只是,已经太晚了。 韩林儿一刀狠狠割破了白桐的手臂,跟之前蒋寒受到攻击时候不同,白桐的手臂迅速涌出了大量的鲜血。 因为不知道这种类似附身的状态里,将阴魂驱离会发生什么,韩林儿不敢直接攻击致命位置。 林远紧跟着扑上去,将白桐的身体按住。 白桐甩动的巨力让两人像是挂在他身上一般摇摇欲坠。 韩林儿努力的想让自己手里的硬币接触到白桐,却像是隔了一层玻璃罩一样,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下去。 她胳膊上的伤口再度崩坏,大量的鲜血顺着手臂落到白桐的身上。 白桐显得更为兴奋的张大嘴嘶吼着,甩动的力气越发巨大。 林远努力的伸出自己的一条手臂,整个人骑在白桐身上,另外一条手臂使劲勒住白桐的脖子。 令人恶心的粘稠口水从对方大张的嘴里流了他一手臂,带来一种腐蚀般的刺痛。 林远终于握住了韩林儿的手,努力将她拿着硬币的那只手往白桐身上压。 可及时加上了他的力气,仍旧无法戳破那层屏障。 林远索性直接一反手,将硬币从韩林儿手中拿过来,借着反推力将韩林儿从白桐身上推了下去。 她身上的伤太重了,再呆下去,手臂就要废了。刀伤撕裂,深可见骨。 林远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他独自捏着硬币,高高扬起手臂,再重重砸下。 像是戳破了一层泡泡一样,刚才一直妨碍着他们的巨大阻力彻底消失无踪,硬币直接就接触到了挣扎不停的白桐本身。 “......”连林远自己都惊呆了。 瞬间风息云静的感觉,白桐像是被立刻按了暂停键,林远松手从他身上掉下来。 林远跑到韩林儿旁边,正关心她伤势的时候。 白桐才像是触电一样的抽搐起来,被阴灵上身后异变的脸开始渐渐恢复原样。表情扭曲,整个森林里响彻他撕心裂肺的惨叫。 等到惨叫消失,白桐跪倒在地上,身上有很多血口,但都很浅,整个人也恢复了林远刚见到他时候的孤僻样子。 沉默不语的呆在原地,麻木的盯着自己的手掌。 赫子铭突然怪叫一声,跑到林远他们身边,“江亚不对劲!” 韩林儿和林远转头看去,正好看到江亚嘴巴不断张大的过程......这分明要变成又一个白桐! 林远来不及细想为什么鞋底明明给了江亚却没作用,扶着韩林儿快速朝树林外跑去。 “不能继续在树林里了,这里的环境对我们很不利。”韩林儿低声道,“我们只能赌一把了。” “怎么赌。”赫子铭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回草坡那里。” 赫子铭看了眼跪坐在不远处的白桐,一咬牙跑了过去,将他架起来,也要带着他一起跑。 等四个人全回到了草坡那里,白桐瘫在地上,气喘吁吁的看向赫子铭,“为什么会救我?” “你也是被阴灵控制的,我懂。”赫子铭心酸的抱他一下。 这一天天的,新加入的伙伴一个比一个让他精神崩溃。 “江亚怎么办啊,她不会真的变成怪物了吧。” “我们现在只有赌了,赌言灵是有效的。” “什么言灵?”赫子铭愣了一会儿,突然一拍手,“我想起来了!但是这对鬼能有效吗?” 韩林儿看了他一眼,“不管有没有效,我们只能赌这一次了。” “道具没有作用,我和林远是拦不住它们的。”她冷漠的看了白桐一眼。“如果你不救他,今晚的危险可能已经结束了。” 赫子铭挠着脑袋,放弃继续这个话题。 江亚果然很快便追了过来,一次次的朝着他们发起冲锋,却总像是撞到无形墙壁一样被远远弹飞。 而这一切都是静寂无声的,像是江亚被屏蔽在了这处草坡之外。 “够走运的,看来今晚安全了。”韩林儿冷漠道。 “可是她刚刚还帮了我们。”赫子铭替她争辩道。 韩林儿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别这么圣母,这是试炼场,不是打游戏,更不是过家家。她刚刚是为了帮她自己,而她也害过我们。” “我们尽力了。”说完她便直接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 赫子铭转头看向林远。 跟江亚没有过什么恩怨纠葛的他也摊手走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现在只能赌一下,蒋寒不会暴起杀人了,他们这几个人,也不是就安全了。 刚才耗费了大量的体力,林远这会儿也想休息了。明天开始他们要面临更严峻的考验,没有食物的度过在这个试炼场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061 神场:恶的言灵(二十五) 赫子铭又一宿没睡。 江亚一直在撞墙,他就坐在地上看了多久。 一直到清晨的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穿破云层落到地上,更多的阳光大片的洒下,将江亚整个人包裹其中。 她痛苦的跪倒在地上,整个人不断翻滚,身上燃烧起来。 在这一侧的他们,听不到任何声响。只有赫子铭眼睁睁的看完了全程,江亚变成了一滩地上的灰烬。 一阵风刮过,便什么都不剩了。 赫子铭抱着双腿,坐在那发呆。 韩林儿醒过来,也刚好看到了尾声。她坐到赫子铭身边,清冷的开口,“昨天我还觉得你这个人不错,现在又觉得你迂腐的过分。”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十全十美,某些时候,必须放弃一些。你心底存在的,不必要的底线。” 赫子铭呆呆摇头,“不是,我只是个胆小鬼......我只是在嫌弃自己罢了。” 即使是试炼的最后一天,大家的气氛都很沉闷。 白桐看见了江亚的凄惨状况,自己也心有余悸,反常的主动跟他们聊起来,“我当初找到线索之后,利用言灵许的愿望是,让我成为能活到最后的人。” “于是我发现自己能听到阴灵的声音了......我和他们合作,他们保我能活到最后一天。” “我先开始也不知道合作的内容是要杀人......但等到变化完之后,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了......于是我想啊,杀了一个人,再杀一个也没关系吧?”他阴诘的低笑着,面庞扭曲,表情诡异。 赫子铭声音变调,“你疯了吧,你是有意识的在杀人!” “不,是规则让他们必须死的,跟我无关!”白桐大声辩驳着,“阴灵告诉我,试炼场原本的规则是阴灵会在第三个晚上杀死自己的宿主,得到解脱!” “它无奈的对我说,有人找到了这个试炼场的平衡点,让阴灵的杀戮出现了限制。”他低低的怪笑着,“我不懂它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没用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我只找到了一条线索,今晚死的人会是我。恭喜你们,你们过关了!呸!无耻!凭什么,凭什么你们那么容易的过关!” 白桐疯了一样的突然扑向了韩林儿,怒目横张地使劲掐向她脖子。 韩林儿反应极快的向后面一倒,两腿抬起,像是兔子一样朝着白桐的胸膛蹬去,将他直接踢飞到远处。 若不是现在她手臂不好活动,韩林儿都想直接给他一刀。 她最烦在试炼场上遇到这种只敢对自己人下手的怂包。 赫子铭突然抱住了脑袋,“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我们都无法通过这场试炼......” “我第二次利用言灵的时候......希望真正的灾难在最后一天前不要到来,那是我当初说过的话。” 显然,他们没真正找到能够通过这次试炼的方法。饥饿、疲惫、一无所获......他们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担心白桐闹事,韩林儿忍着手疼卸了白桐的胳膊。看得林远太阳穴一直跳。 他觉得韩林儿比那些阴灵还要可怕。 之前在玩偶乐园的时候,他顶多觉得韩林儿作为一个女人,冷静的过分了些。房间里有枪,证明她自卫意识应该很强。 现在林远怀疑韩林儿现实世界中会不会是个特工啥的。 “如果像赫子铭猜测的一样,所有人都会死在第七天晚上,你害怕吗?”韩林儿坐在林远身边跟他聊天。 林远非常不喜欢这种别人说他写字的对话方式,难受程度等同于聊欧欧时候他全程打字,苏丽不停地给他发长达两分钟的语音。 加起来十几分钟,他在那儿听着人家还嫌他不回复! “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看你好像不大乐意告诉我的样子。” 我在掏笔。 林远揉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重新冷静下来。 “我不能输......如果杀掉你们能够让我试炼通过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下手。”韩林儿活动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林远都害怕她好容易凝固的血痂再度崩裂。 “理由呢?”林远在刚摸出来的纸上写。 “人都是自私的啊。”韩林儿理所当然的歪歪脑袋,“我更是。” 她说话时瞳孔中没有倒映出任何人的影子,仿佛在面对着一片虚无。那是一种很奇特的冷,仿佛在恐惧着什么,让林远感觉她不像是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情。 “你在现实世界里是什么样的?”林远继续写。 韩林儿嘴角勾起了微小的弧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反正说了也没关系,不是吗。”林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种想要了解韩林儿的冲动。 可能是因为,他以后要正正经经的开始规划自己的未来了? 这么厉害的伙伴,以后如果试炼场能够组队参与的话,和知根知底的人在一起总能有更大的通过几率。 可惜韩林儿只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便跳过了这个话题。 “能够在试炼场上随机匹配到两次已经很难得了,如果有缘匹配到第三次的话,我告诉你我的真名和现实状况啊。” “算了,失败一次也不是什么大事,这次的试炼毕竟没什么逻辑,跟任务提示更是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她心情似乎阴转晴了,站起身蹦蹦跳跳的跑去了水边。 林远却因为她的话陷入了深思。 七天的时间太长了,除了第一天,他早被公园里那些乱线般的线索搞的焦头烂额,没有再仔细想过任务提示了。 “对一座城市而言,一两个人的消亡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林远下意识的在纸上默写出最后那句话。 会是小事吗?一张张报纸头版头条报道的,能是小事? 仅仅是演唱会踩踏致死数人,就值得媒体大肆宣传报道,到处传的沸沸扬扬了。 “......到底是因何误了性命?”疑问的结尾,可那些人的死因根本不具备共性。 唯一的共性,就只有...... 林远抬头,看向蒋寒的方向。即使现在是白天,蒋寒仍旧阴阴的怪笑着,跟白桐江亚变成怪物时如出一辙的笑容。 他开口,无声的念着:你们都会死在这里。 062 神场:恶的言灵(二十六) 林远觉得自己已经很尽力在想了。 可他还是没想出来,真正能摆脱这场试炼威胁的关键到底是什么。 忍着饥饿的一天格外难熬,左右都无法通过试炼,不如做个饱死鬼。 韩林儿跑动湖边去钓鱼,没鱼饵根本连鱼的影子都见不着,最后还是赫子铭跑了一趟腿,从他们以前吃过的面包垃圾袋里找到了一些面包屑。 不知道湖里的鱼是多久没被喂过了,居然还真勾上来了一条黄灿灿的大锦鲤。 韩林儿瞅准时机,举着匕首跳到水里。 站在她旁边的赫子铭吓得差点儿没跟着跳进去。这水底下可是可能有缠人的水草的! 他刚转过这个念头,韩林儿就已经叼着匕首游上来了,上岸之前一甩黄色的锦鲤梆的一声摔在地上。 这雨可真大,得有半米多长。 中了一刀流了不少血,还在地上噼里啪啦的乱蹦。 有鱼了,第二个问题出现了。 没火。 这种时候,手电筒的作用就是比不上打火机。 赫子铭想到之前报刊亭里有打火机,也不知道一个禁止吸烟的公园卖打火机是想干什么的。 几个人浩浩荡荡的挪了地儿,白桐被林远压着,防止他跑了。 是这货先不仁,就别怪他们不义了。 牛力死了,没了喝酒的人,啤酒也剩下不少。 几个不会烤鱼的人聚在一起,赫子铭找了几个纸箱子摞在一起,鱼草草刮了鳞,中间还被咬了一口,手指头被秃噜了一层皮。 看见他的惨状,韩林儿少见的咯咯咯笑了起来。她身上还没干,头发湿漉漉的,说不好她和赫子铭相比谁更惨。 但几个人之间的氛围难得的轻松。 赫子铭报复一样的往纸箱子里倒了好几瓶啤酒,然后卷了根纸棍用打火机点着了往里面一捅,火轰得便烧了起来。 不过内焰温度可能不太够,纸箱子都烧完了,火也灭了,鱼还是半生不熟的。 赫子铭本来还想再整整,韩林儿却抢着用匕首将鱼挑起来,“哪儿那么多事儿,有吃的就不错了。” 她麻利的将鱼开膛破腹,肚子里的内脏都挑出来丢在一旁,仅仅留了鱼泡。 “你这处理的不行啊,烤鱼难道不应该先挖内脏的吗?” 赫子铭尴尬的挠头,“我哪儿懂这些,你之前也不告诉我。” 韩林儿将鱼肚子上刺最少的部位割下来,给了林远。 “还是你吃吧。”林远顶着肚子咕噜噜叫唤的声音拒绝。 韩林儿嗤的笑出声来,“你这嗓子不能说话,肚子叫唤的声音倒是响亮。” “放心,大不了一会儿我再下去捉。”她说着又割了中段,递给了赫子铭,“吃吧。” “还是你吃吧,那湖里可死过人。”赫子铭战战兢兢道。 “命都要没了,还纠结这些呢?你说锦鲤肉又酸又苦,我可能还稍微会有些同感。”韩林儿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林远,“你看看人家,长得比你还白净,也没你那么事儿。” 被点名的林远感觉口中的鱼肉更加难以下咽了。 林远格外''乖巧''的低头挑刺。 赫子铭不敢说话了,闷头一咬,咬了一嘴的刺,嗷嗷的惨叫了半天。 下午时候韩林儿一直都是笑着的,赫子铭坚定的认为她是在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轻松的白天很快过去,白桐显得跟她们三个愉快的氛围格格不入,他的状态像是在等死。 他就是在等死,没有新的线索数量能更新,他是四个人中线索数最少的。 “能不能通过试炼,就看最后的这几个小时了。”韩林儿望着天边的火烧云,像是耗尽精力一般趴在桌面上。“看蒋寒会不会打开杀戒,或者我们直接会变成怪物?” 林远坐在她旁边,神情难得轻松,递了张纸条给她,“也不一定。” “怎么,你有新的发现?”韩林儿眼睛一亮,声音急切了许多。 “有一点把握。” 只是一点把握,并不是全部。最好的状况就是,蒋寒杀了白桐之后,试炼直接成功通过.....可这样真的好吗? 做这个决定,意味着他在还有选择余地的情况下,主动放弃同伴的生命。 虽然只参与了四次试炼,但林远隐隐有种感觉,神场的试炼是在主动逼着他们变冷漠,变得漠视生命。 他如果真的等着结果出现,跟白桐又有什么分别。 林远放在桌面上的手骤然收紧。 他抬头看着天空,还有大概半个小时,夕阳便会彻底沉入大地,夜晚就会再度降临。 他快速在纸上写着,“帮我盯住蒋寒,不要让他接近我。” “你要做什么,现在天还没黑?”韩林儿不解,她觉得至少也应该等白桐被杀死之后,再进行更多的常识。 “我们不能和他们一样。”林远写的很认真。 韩林儿皱眉,不赞同的看着那行字数分钟,终于妥协般的朝林远点头,“希望你是对的。” “赫子铭,走,跟我一起,尽量拦住蒋寒。” 白桐倒在一边,疯子一样低吼着,“天就要黑了,大家都会死,死在这个试炼场里......” 经过他时候,韩林儿骂骂咧咧地踢他一脚,“真想把你这个废物的嘴堵上。” “要死也是你第一个。”她低咒着走到蒋寒身边,将蒋寒胳膊拧着压在地上。 赫子铭学着她钳制了蒋寒的另外一条胳膊。 在蒋寒发生变化之前,他跟一个文弱的书生没什么两样,嘴巴倒是不停动着,就是说的话谁也听不见。 令韩林儿不安的是,蒋寒的脑袋一直是抬起来的,看向林远的方向,她无论如何都不能将他的脑袋按下去。 再大的力气都不行。 在林远从裤兜里掏出来什么东西之后,被压制着的人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巨力,猛地将韩林儿两人周了起来,就在天还未全黑的情况下,数秒之内又变成了张着巨口的怪物。 他恶狠狠地朝着林远的方向发出了一声咆哮,借着朝着白桐扑了过去。 林远拧着手里的金表,心里十万句我艹。 这表他妈唯一能转的就是秒针,他转五圈才能转过一分钟! 063 神场:恶的言灵(二十七) 林远满头大汗的拧着表把。 然而他拼命的撵着时间还是走的很慢。 韩林儿将扑向白桐的蒋寒扑倒,用刀扎了他的脖子,林远趁着这会儿功夫调了三十分钟。天色果真随着手表的时间黑了下来。 林远稍稍踏实的同时,心底暗骂自己是傻逼。 为什么不踏踏实实的等到晚上,等蒋寒主动发起攻击之后再开始调时间。 他没想到过会这么麻烦。 要死了,他可能会害得韩林儿他们陪着一起全军覆没。 只是看着蒋寒愤怒暴躁,却只能去攻击白桐的状况,林远又抱着些微的侥幸。它还是需要按照线索数目攻击人。 韩林儿想到这一点比林远还要快,她早就让赫子铭拼尽全力去阻拦蒋寒了。 白桐像是疯子一样坐在不远处大骂着叫嚣,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韩林儿甚至想直接送他一刀。 赫子铭使劲儿压制着蒋寒的一条手臂,韩林儿骑在蒋寒身上。 蒋寒侧过身子,胳膊整个扭曲变形,重重将韩林儿两人压在下面。赫子铭听见骨头因为过度弯折发出的咔啦咔啦脆响,整个人都感觉头皮发麻。 腕骨变形后,蒋寒仍旧能操控自己的手掌,他尖利指甲的五指狠狠地抓向赫子铭的肚子,瞬间刨开五道深深地血口。 赫子铭咬着牙愣是没撒开。 韩林儿粗重的喘息着,“辛苦了,尽量拖住他。” “不能让他得手,不然他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我们了......”韩林儿的说话声音断断续续的,明显受伤不轻。 她身上新伤加旧伤,今天一天其实一直在发烧,吃鱼的时候也没什么胃口,硬是忍着才吞下去的。 为了能补充一些体力,应付晚上的这场硬仗。 没想到硬仗时间提前了,不到最后一刻,她怎么甘心认输。 不能认输!认输后的世界......便只会剩下一片黑暗。 看着自己的伙伴在拼了命的阻拦着蒋寒的攻势,林远更难受。 忙乱的声响让他心慌,转动手指的次数太多,他的食指指腹已经在短短时间之内被磨破了皮。 还有两个小时就能转到零点了......一百二十圈,可他的手指已经无法继续再快速的捻动表把了。 而且,零点真的是终结的时间吗?他醒来的时候可是早晨,那么算的话,七天时间,可能得到明天早晨七点。 即使韩林儿和赫子铭拼命阻止,蒋寒和白桐的距离也只剩下不到两米了。 而当白桐死后,体力耗尽的赫子铭和韩林儿根本无法抵挡怪物的攻击。 自己不能再这么慢吞吞的调下去了,一定还有办法,一定还有别的办法...... 林远的目光凝固在金表透明的表壳上。 他猛地抬手,将金表重重砸在地上。 除了金属落地带起的清脆声响外,还响起了啪的一声。 林远捡起来,看着表蒙子上的裂痕,欣喜的再度重重摔在地上。 然后他慌忙拿起来,将表面上已经裂开的碎料掰掉,用手指直接掰动了时针。像是被装进魔盒里的世界一样,天色开始迅速变化起来。 天色黯淡转为逐渐发亮,下一秒太阳直接冲出了地平线。 林远眼前瞬间被填充满了几乎要晃瞎人的白。 来不及道别,他就在自己床上睁开了眼睛。 唯一能透过小破窗户落进他家的那缕阳光,这会儿刚好落到他眼睛上。 林远捂着眼睛,头昏脑涨的坐起来,缓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自己家。他砰的一声又倒回床上。 只有七天没睡这张床,他便觉得格外陌生了。经历了多日睡地板的冷遇之后,林远才深切的意识到,拥有一张床,不至于流落街头是多香的一件事! 即使肚子已经咕噜咕噜的开始抗议了,林远还是坚定的在床上换个方向,继续卷着被子睡过去。 再睁眼已经是下午了,林远总算有了休息够了的感觉。 他还以为自己跟试炼场挂上钩之后,再也没有睡觉的机会了,没想到他还能抽出来为数不多的时间补个上午觉,还真是可喜可贺。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庆幸。 明明可以算成倒霉透顶了,睡了一个好觉之后,他觉得生活充满希望,应该吃顿好的慰劳一下自己。 林远从冰箱里拿了菜出来,这次锅碗瓢盆全都准备齐全了,想到调味品不够,把菜放到外面回温的同时,先下楼去超市买了一趟酱油、香油、醋之类的调味品。 当然,没忘了他最爱的辣椒。 拎着好几兜子东西去公共厨房,当然,到地方之后,他没忘了给蒋月芝打个电话。 “没想到才隔了一天,你便迫不及待的主动联系我了。”蒋月芝今天穿了个吊带背心,下面穿了一条黑色皮裤,包裹着细致的长腿,将好身材一展无遗。 波浪卷的长发也被高高绑起,随着她的动作左右摇晃着。她口中叼着一支棒棒糖,倚在公共厨房大门口,对着林远一挑眉。 林远刚把他那堆东西在一张长桌上排好。 有胡萝卜、西红柿、黄瓜、茄子、金针菇还有一大块牛肉。葱姜蒜什么的也不少,调味品都放在一旁。 “今天怎么准备那么齐全,还这么多菜。”想想上次见面的一棵大白菜,蒋月芝有点儿怀疑他是不是短短一天之内受什么刺激了。 林远摸摸鼻子,笑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你上次不是说要请我吃饭吗?” “今天就麻烦你了。”蒋月芝作为离开试炼场后第一个跟他说话的人,让林远感到格外亲切。 好几天不能说话,现在总算能开口了,林远语气就显得很...... 昨天刚认识他的蒋月芝尴尬的偏开脸,“你什么意思?” “就是,今天想让你请我吃饭。麻烦这些菜,帮我做一下。” 蒋月芝想要摔盘子。 太过分了吧!拿出这么多菜来让她一个人做?她们才认识第二天诶!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林远突然露出了一副悠远带点儿忧伤的表情,“这几天经历的太多了,很怀念烟火的气息。想吃点儿有营养的东西,在我还是孤儿的时候,院长妈妈说过......家常菜是这个世界上最温馨、最有营养的食物......” 蒋月芝:老娘炒还不行吗! 蒋月芝最后十分大气的给林远做了北东大乱炖,一个锅,所有食材统一切块下锅,整个做菜时长不超过十五分钟。 她笑眯眯的擦擦手在林远对面坐下,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果你确定自己刚才说的话不是在搞我的话,那么,开饭吧!” 064 过度:食物中毒 林远伤心的看着面前的一盆菜。 枉费他特意准备的六个盘子了! “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不是这样的。”林远语气复杂。 蒋月芝拍拍手,呵呵一笑,“那是因为上次见你时候,你还没这么自来熟!” 这女的双标也太明显了吧,是谁先自来熟的?合着他得一直不熟才行?林远为她的逻辑深深折服。 “算了,麻烦你了。”林远从电饭煲里挖了米饭,“你又帮我做了一次饭,现在我没什么好还你的。等回头发了工资......等回头我有钱了再请你吃几顿好的。” 蒋月芝双手环胸,一直拧着眉毛,坐在林远对面,上下打量着他。 把林远看的很不舒服。 不过人是他请过来的,林远也没好意思提。他夹菜尝了一口,紧跟着眼睛一亮。 这盆菜看上去卖相不好,吃起来味道倒是不错, 蒋月芝看见他真的心无旁骛的吃起饭来,先前隐隐的不耐烦便散了。 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他。 除了长相之外,言谈举止都不像。大概只是巧合。 蒋月芝手掌托着下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这个时候林远才反应过来自己对面坐了个人,“你怎么不吃?” “你要不要仔细看看叫我出来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你是想让我拿这些当下午茶吗?” 林远不再吱声,只管管好自己的嘴,将所有的菜都扫的干干净净。 蒋月芝叹服的看着他,“你是猪吗?” “对于一个不熟的人,用这种评语很没有礼貌。” “我们已经单方面的很熟了。”蒋月芝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叫我出来没别的事儿了吧?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林远站起来打算清理一下自己的餐具。 站起身却觉得一阵腿软,肚子也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又坐了下去。 桌子上的瓷盘也被他扫到地上一个,夸嚓一声脆响,瓷片四溅。 蒋月芝愕然回头,在林远滑到地上之前将人接住。 再看被她扶住的人已经晕了过去。状况突然,她倒是没有没吓傻,先紧急拨了120,一边给对面打着电话一边给林远做心肺复苏。 等急救人员来了,将人拉到医院,一检查是食物中毒。 “......”蒋月芝被医护人员数落的头都抬不起来。她其实活的也很糙的,平时就会炒个白菜、西红柿炒鸡蛋啥的。 她那儿知道四季豆一定要炒熟,野生菌类不能瞎放啊。 林远吃的可能是过量了,被推着去洗了胃,然后挂了吊瓶,等人家都忙完了,人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一直等到晚上林远才醒,醒过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可惜了那些饭菜。 然后说他又饿了?! “你是不是蠢?吃的时候真的没感觉不对劲儿?”食物中毒又不是特效毒药,他从开始到收尾吃了也得有半个小时,早该有症状了。 难受了还继续吃?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不光送我来医院了,还陪了我这么久。” 蒋月芝翻了个白眼,“等着你还钱给我,吃饭都请不起的人,我很怀疑你会不会事后赖账。” “可是我是吃了你做的东西才进来的啊。”林远病恹恹的歪在床上看她,一脸的丧气,“我也太惨了吧,感觉肚子被人狠狠踹过几脚那么疼,还饿。” “医院有病号餐,我给你买了。”蒋月芝从地上拎起来塑料袋,放在林远脑袋边儿的柜子上,“不客气,麻烦跟洗胃以及住院费用一起报销一下。” 林远双手撑着坐起来,闷闷的笑,“你这个人真的有意思。” “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是我很久之前......想要拥有的那种朋友。”像是在很久以前认识的人一样。 林远解开塑料袋上的扣,里面的桶粥还是温热的。 “喝个蔬菜粥也不错啊。”他笑笑,将脑海中莫名其妙的想法丢掉。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蒋月芝虽然嘴巴上嫌弃,倒是坐在椅子上,没有挪窝的意思。 等林远吃完东西,她主动收拾好林远制造的垃圾,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 然后又坐了下来。 “治疗的费用等我回头去银行取完钱就还你,这次麻烦你了。”林远慢慢滑下去,重新躺平,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蒋月芝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现在可是身无分文。”林远看看自己身上的病号服,“我被换掉的衣服去哪儿了?不信你可以去里面搜。” 蒋月芝脸有点儿黑,感觉自己被冒犯了。“你真的觉得我是为了那点儿医药费才留下的。” 感受着蒋月芝突如其来的怒火,林远满脸的莫名其妙,怎么都是蒋月芝说的,他相信了还是他错了呗? “那你是因为什么?” 昏迷之前刚被形容为不熟的林远第一时间摆准自己的位置。 蒋月芝没好气儿的回,“怕你死在这儿,回头你家里人赖上我。” “......你放心,我没家里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为什么会这么在意一个大概率是陌生人的想法。明明她心底清楚的知道,那个家伙已经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怒火撞上了林远无奈又轻飘飘的一句话,像是被泼上了一盆冰水,蒋月芝瞬间便冷静下来。 “对不起......” “我早就习惯了。”林远无所谓的笑笑,“从我有记忆起,就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我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成长有什么缺失。” “讲讲你的故事?”蒋月芝双手交叠,手肘撑在床面上,卷发散落在林远露出的胳膊上。 有些痒痒的。 “别误会,我只是等这个吊瓶输完,好叫护士来。”蒋月芝一边说着一边故作嫌弃的瞥他一眼,“你太蠢了,我怕你因为回血挂在这里。” “哈哈哈......你想听我的故事。”林远又从床上坐起来,“可以啊。” 大概是上个试炼给他的感觉太压抑了,林远有种难以克制的倾诉欲。想要拥有一些真正的朋友的欲望,想让自己能给个像一个人而不是一个怪物的欲望。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呢。 065 过度:介绍工作 “啧啧,你可真惨,女朋友都没一个,难怪会找我帮你做饭。”蒋月芝换了更放松的坐姿,林远靠在床头,好笑的看她。 “那你不是也来了。” “我是因为没别的事儿。”她抬头看了眼已经滴净的吊瓶,起身找了护士过来给他拆掉。 她旁若无人的伸了个懒腰,小背心往上掀开一点儿,露出好看的马甲线。“这么说你现在是没工作咯?” “等明天下午你出院了,我给你介绍一份工作啊?” 林远笑了笑,“好啊。” 虽然合约还没到期,张大成也明显没有解雇自己的打算,林远也不想再继续销售工作了。 他现在通过厄场试炼任务就能赚到钱。虽然周期他现在还不清楚,但5w好歹够用一段时间了。 之前刚从试炼场回来脑子还有些混沌,一时没反应过来,刚才坐在那边回忆过去才突然想起来。 林远拜托护士帮自己拿来了手机。 之前害怕试炼场找自己,所以他一直没开过机。但在医院里如果连手机都不能玩的话,实在是太无聊了。 在他手机关机期间,张大成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还发了许多条问他在哪儿的短信。 林远这会儿一开机,所有的信息都弹出来了,手机一度卡死。 翻了两条之后,林远就没再仔细看了,直接将信息全部扔进了垃圾箱做删除处理。 除了张大成,也没别的人找他。就苏丽近乎冷嘲热讽的发了一条短信,慰问他是不是进局子了。 这女人的消息渠道也太慢了点儿吧,他都出来快两天了。 玩了会儿单机的消消乐,林远将手机放到一边,往窗外看去,只能看见一块漆黑的天幕。 连着两天都把自己撂医院,自己也太不小心了。要是天天这样的话,5w也不够他消费几天的。 林远甚至有点儿期盼厄场的试炼能快点儿到来了。 相比于什么好处都没有的神场试炼,虽然现实没有倒带重来的机会,但好处都是实打实的。 而且看上去做的还是好事......应该是......也没有生命危险。 可他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医生通知他观察期已经过了,可以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万分期待的短信还是没来。 倒是张大成的电话催的急、 “我不想干了。” “放什么屁呢?之前你让我帮你查刘铁茂的时候,我什么都没说,帮你了是不是。后来你进局子差点儿连累我,我还是跑前跑后的帮你办保释,你想请假我也给你批了,你现在跟我说不干了?” “林远啊,人不是你这么做的。” 林远捏捏鼻梁,有些疲惫的半合着眼睛,“您帮我的一切我都记得,也承您的情。但您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打什么主意也不用我多说吧。” 张大成那边静了几秒钟,“刘总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现在是你挑人家的时候?你一个小销售,跟了他能少奋斗几十年,多少人求不得的好事。” “我很感激您能给我这个工作机会,毕竟确实没有别的工作肯要我。” “你也这么说了,那你辞了职想干什么去?”张大成口气略微缓了,整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 “你实在不乐意跟刘总打交道就算了,但好歹也工作两年了,客户和底子都在这儿,辞职还是算了吧。” 林远之前一直把张大成想的特坏,没想到现在还能出现这样的转机,顿时有些羞愧。 “......谢谢......但是我真的不打算从事销售这一行了。”他性格本来也不适合不断跟陌生人打交道。他更喜欢一个团队凝成一股绳,干好一件事。 那是他大学时候最喜欢做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单打独斗的去抢客户资源。 “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张大成又劝了会儿,见林远说什么都要辞职,语气有些气急败坏了。 “你可是跟公司签了合约的,现在还远没到时间。”张大成语气很冲。 “嗯......我会按照正常离职走完一个月的交接期再正式离职的。”林远这会儿也不好意思,毕竟张大成看上去真的是在为他着想。 也许之前他是误会了。 张大成呵呵一笑,语气仍旧不太好,“你签协议的时候,有没有仔细看附录?” “合约是三年的,违约金你恐怕付不起。你回家找到合同之后,好好看完了再确定自己要不要辞职。” “希望明天能在工作岗位上再看到你。” 明显的话里有话,林远听着电话挂断的提示,眉头拧紧。 “先生,您收拾好了么?这间病房我们很快要安排新的病人入住了。” 林远赶忙将叠好的病号服交给护士,“我收拾好了,麻烦您了。” 等他走出医院大门,一辆外形花哨的捷豹跑车别到他身前,林远想从旁边绕开。 车窗却降了下去,露出蒋月芝带着圆片墨镜的脸,“上来。” “你怎么会来找我?”林远赶忙上车,以免蒋月芝违规停车被贴条。 不过他估计也够呛,现在监控的发达程度已经不是贴不贴条能够衡量的了。 “给你介绍工作啊。”蒋月芝准备发动车子,转脸却发现林远没扣安全带。十分自然的伸长胳膊越到林远那边,帮他把安全带扣好。 林远感觉蒋月芝胳膊蹭过他身上,感觉心跳有些失衡。 他很少跟女生距离这么近过了。 短短两天时间,他跟蒋月芝的亲密程度似乎有些过火了。 “想什么呢?”蒋月芝一踩油门,转动方向盘,车子平稳的开出去。“今天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大美女哦。” “你可千万别看花了眼露出色相,她最瞧不起的就是那些看见美女就走不动道儿的男人。我舍得介绍给你,还是看在你第一眼见到我时候不假辞色的份儿上。” “不过第二天你就那么主动的约我,让我有点儿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欲迎还拒?” “现在是你在喋喋不休......还主动给我介绍工作。”林远语气无奈。 蒋月芝砰的一拍喇叭,“嘀——”地吓了林远一跳。 这个女人开车怎么这么任性,他咽口唾沫,默默抓紧车旁边的扶手。 算了,他还是少说点儿话刺激她吧。这女人这么喜怒无常的,别是更年期吧。 066 过度:遭人嫌弃 蒋月芝不光开了辆土豪车,认识的人身份似乎也不简单。拉着林远直接到了金色大厦,这座写字楼的位置可以说是整个平南的黄金商业区,据说整栋写字楼都被江家买下创办了江原科技核心技术有限公司。 而江家最让人叫绝的一点就是,整座金色大厦一共30层,江氏将下面的十五层全部无偿开放给高新技术人才,鼓励他们创办私人企业继续研究。 蒋月芝带着林远直接坐电梯上了十五层。 一般来说写字楼十层以下位置较好,但对于金色大厦来说则不是,十五层以上江家具有唯一的使用权。需要身份卡验证乘坐专门的电梯才能到达指定楼层。 林远顿时有些不想去。 他本身也就想找个闲职,毕竟他以后很可能需要上班时间去干点儿别的事儿。真在这种地方工作,他怎么好意思偷偷溜出去。 奈何蒋月芝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劲儿的给他讲一会儿见了她朋友需要注意些什么,说什么雪儿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他听着就行,别忘心里去。 林远也不知道蒋月芝是出于对一个病患的可怜,还是出于自己炒菜炒成毒药的愧疚才对帮他找工作这么热衷。 他反正是没好意思打消对方的积极性。 “雪儿姐平时很少来公司的,这次也算是特意为你跑过来了......”蒋月芝拉拉自己的卷发。 这一耽搁,蒋月芝就带着他直接路过了办公区域,推开了总裁办公室的大门。 林远没想到蒋月芝会给他介绍的这个人。 他认识。 准确的说,他在试炼场里认识! 可不就是初试时候坑他的姜雪娇吗,不过现在这女人似乎完全不记得他了。 “你就是月月跟我说在找工作的朋友。”江雪抬头看了一眼蒋月芝,低下头看起自己手上的文件。全程没有分给林远一个眼神。 实打实的轻视,林远看见她就想到自己被骗,一分钟都不想多呆,“看来你朋友不是很想用我,我先回去了。” “你干什么?”蒋月芝直接挽住他手臂,“刚才在车上时候不是聊的好好的吗?”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雪儿姐就是这个脾气。”蒋月芝朝他挤挤眼睛,想强行将林远躁动的心情按下。 江雪听到蒋月芝的话总算抬起了头,“你要是真离开,我说不定还能高看你一眼。” “靠一个女人帮你找工作,不丢人吗?”江雪说话时候语气带着高高在上的姿态。 林远心底腓腹,一边将自己的手臂从蒋月芝的怀里抽出来。 刚想说话,又被江雪截断,“看你长得也人模人样的,自己不说努力,净想着走关系。” “蒋月芝,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少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像他这样的小白脸,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 无端被炮轰的林远真的待不下去了,转身便要离开。 “怎么,被说中了心事,呆不住了?” “雪儿姐,你再闹我就要生气了!”蒋月芝气哼哼的跺脚,直接摘了手里的桌子往江雪脑袋上砸。 后者反倒笑吟吟的接住了,“好了,说正经的。” “你这个新朋友抗压能力不行啊,可能扛不住蒋老爷子的炮轰。”江雪双手环胸,整个人的气势柔和不少,不似刚才那般刻薄。 林远被蒋月芝强行给拖回来。 “雪儿姐,别闹我,江原闲职那么多,你随便给他安一个......唔,我觉得服务体验师就挺不错的。” 江雪无奈的指指对面的座位,“你们两个先坐吧。” “体验师都是要考证书的,你以为谁都能当。”她语气无奈,“我还以为你找他来是打算回头让他假扮你男朋友。” “你想要找男朋友堵住蒋老爷子相亲的事可都传到我耳朵里了,你就不怕老爷子也收到消息,再被你气出个好歹来。” 两个女人旁若无人的聊开了,林远怀疑自己只是她们见面的借口。 “林远的情况我也跟你说了,昨天那顿饭被我害得挺惨的,帮他找个工作,就当我赔罪了。”蒋月芝吐吐舌头。 当然,她还有自己的一些小心思。 如果林远在江氏上班,她平时也好接触一些,还能多些找江雪的机会。 “我来给他安排......你最近学业怎么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可不是周末。” “......那不是这周没排到我课吗。”蒋月芝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猛地一拍桌子,底气突然就足了,“雪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儿听得进去那些老师在哪儿说个不停。一节课枯燥又无聊,去了也是睡觉,不如我到处跑跑。” 江雪托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蒋月芝又蔫儿了,“行吧,行吧,我下午就回去上课好吧。” 江雪还是没出声。 蒋月芝灰溜溜的站起来,“我这就回去,林远就拜托你了。你俩可别吵架,他人还不错。” 林远内心感慨,还真是一物降一物。 蒋月芝看上去大大咧咧,什么都不怕,被江雪一瞪眼就乖的不行。 在蒋月芝朝着林远比了个加油的手势离开之后,两人之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江雪一直没再开口说话,林远就也保持着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远试探着开口,“姜雪娇?” “你在说什么?”江雪拧眉,十分不满意的看向他,“如果你懂点儿眼色的话,就该知道我之前说的话不是在开玩笑。”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讨到月芝欢心的,但你应该清楚,蒋家不是你这种身无分文的穷小子能碰的,不要做什么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美梦。” 果然神经病的朋友也是神经病。 “工作我是不会给你的,但在你找到工作之前,我可以每个月给你发一些补助金。希望你能保守这个秘密,这样我在月芝那里也好交代一些。” 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每个月两万,应该够了吧?” 他是会为钱财折腰的人吗?廉者不受嗟来之食! 林远眉头一拧,清了清嗓子,“......钱当我借的好吧。” 虽然他现在有点儿钱,但还不知道张大成嘴里的违约金到底有多高呢,有备无患。 067 厄场:鬼屋服务(一) 林远过了两天有钱有闲的平静生活,收到了公司发来的律师函。 他就一普通小职员,辞个职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吗? 他自己那份合约估计是被苏丽之前心血来潮收拾屋子的时候给扔了,他屋里现在找张写字的纸都难。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签了什么样的不平等条约。 还没头疼之后可能遇到的起诉,手机传来震动。 他期待了很久的短信终于在时隔三天之后出现了。 短信先是传来了一条提示:试炼者专业技能缺失,现做出如下调整,增加厄场复试,内容如下。 厄场试炼:扮鬼 试炼内容:一个合格的试炼者,应该知道如何激发任务目标心底最深层次的恐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恐惧,重点是,你能找到最戳中他们的那一点吗? 试炼时间:本周六零点至下周一深夜零点 试炼目标:成功获得超过600人的惊声尖叫 试炼奖励:初级道具*1 这次的奖励不行啊,上次吓唬一个人就给那么多东西,这次要吓600个,才给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问题是他尚哪儿找那么多人吓...... 好像真有这样的地方。林远很快把目标定在了游乐园的鬼屋。 平南最近刚好有一个全球巡展的大型鬼屋开放,主题是荒村食堂,网搜是被鬼屋爱好者评分高达五星的恐怖主题。 他要能上里面扮鬼,在场景加成的情况下,混出600人应该不难吧。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林远没等周六,周五就直接登门了。 周五上午,游乐园显得有些冷清,旋转木马歪歪扭扭的转着,上面一个孩子都没有。跳楼机、过山车上只有零星一两个人,随着机器忽高忽低爆发出一阵尖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目的地是鬼屋,走在游乐场林远就觉得身上有点儿冷。 鬼屋售票处那儿都没坐着人,林远走进了才看见桌子上扔了个遥控器,上面贴了个纸条,买票按铃。 林远按了铃之后,很快出来一个女生,梳着双马尾,看上去还是个学生。 见了只有林远一个人后神情中难掩的失望,“就你一个人啊,这边需要组够6-10人才开放的,现在这个时间,很难凑够人。” 哪个玩鬼屋的没事大中午的跑这儿来体会人间疾苦,一般下午人来得比较多。 “我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们这儿招鬼吗。”林远摸摸鼻尖,朝着小姑娘咧嘴一笑。 对方刷的一下就红了脸。 林远深知自己外貌和声音对小姑娘的优势,继续乘胜追击,“我可以跟你们负责招工的人聊聊吗?” “那......那......那也不是不行。”刚才当是客人没什么反应,但如果是同事的话,小姑娘莫名有些害羞。 “我们是新媒体专业被学校安排到鬼屋项目实习的,实习老师说让我们提前领略一下甲方的难缠......你想跟我们一起做的话可能没工资。”小姑娘很耐心的给林远解释,“最多管一顿午餐,而且还会很累。” “你为什么会想要找鬼屋的工作啊。”小姑娘一边给他介绍,一边不解。 林远感觉到对方善意的想要让他换个工作,但他是为了做任务来的,又不是真的找工作。 林远露出一排小白牙,“我也是来锻炼人际交往能力的。” 小姑娘领着林远进了大楼里面,鬼屋入口的门口挂了一个三米高的大条幅,上面的字比人脸还要大得多,就怕哪个眼瘸的人没看到。 禁止殴打鬼屋工作人员。 至于宣传内容的牌子,就一个普通的小木板,支在旁边,荒村食堂这四个字也就半个巴掌大。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笑笑,“扮鬼的男同学上个礼拜被打怕了,也不能跟客人还手,他们集资订了这个条幅,第一时间安到正门口了。” 走廊里围了一堆鬼......不是,是人扮的鬼在吃盒饭,听见双马尾女生说话的声音,齐刷刷的转过头来看。 “他们吃饭也不卸妆吗?” “这个妆要卸的话太麻烦了,都是有专门的老师来帮我们画的。”小姑娘解释了两句。 “施茵茵,不要跟陌生人说那么多花。”一个青面獠牙眼里流血扮相的高大男生放下盒饭走过来,挡在两人之间。 林远友好的伸出手,“你好,我想跟着你们参加这个鬼屋项目,不知道应该跟谁联系一下?” 几个女生见到林远都显得很兴奋。 一阵混乱的说话声之后,脸被涂花,稻草一样的头发披散着,被装扮成裂口女形象的娇小女生走了出来,“如果你想当志愿者一起玩的话也可以,茵茵应给跟你说了吧,我们不开工资的。而且你得先自己走一遍,我们得先确保你敢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 “对了,我叫王语嫣,是这个班的班长。” 王语嫣出来之后,施茵茵就被那个高大的男生拉走了,看来是对儿小情侣。 真羡慕在校生甜蜜的恋爱,不知道经历社会毒打之后还能不能仍旧顽强存在。 “你在想什么?”王语嫣伸手在林远眼前晃了晃。 林远瞬间回神,接过王语嫣递给他的手电。 这手电上面用黑色记号笔涂花了,特意做成光线黯淡的样子。 “进去之前你要不要先看看我们宣传册?”王语嫣拿了旁边的小册子给他。 林远扫了一眼,大概这个故事背景是一行背包客翻越野山,进入了一座流传着闹鬼传闻的无人村。又饿又累的一行人发现了荒村中有一座很大的食堂,食堂中挂着新鲜的肉块,难道荒村中一直有人活动?不管如何,找到食物和干净的水源,才是当务之急...... “这个主题还包含找东西吗?” “对。”王语嫣点点头,“不过很少有游客会带道具出来,毕竟这个场景确实怪吓人的,不然我们也不会有那么多工作人员挨打了。” 王语嫣语气相当无奈。 “你进去熟悉一下活动场所,我们监控台有人看着,不行的话呼救工作人员会带你出来。” 林远点点头,推开门走进去,王语嫣把门关上。 世界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远打开手电筒,黯淡的黄色光线照亮的一小块范围。 施茵茵小声地问王语嫣,“我刚刚看见南风进去了。” 王语嫣思考了一下,“试验一下他遇到突发状况的处理办法也不错,如果鬼那么容易被吓到的话,很影响顾客体验的。” “他长得细皮嫩肉的,也不适合扮鬼啊,我倒是觉得当售票挺合适的,没准能吸引来很多小妹妹。”赵刚粗着嗓子不忿的插嘴,被施茵茵狠捶了胳膊一下。 “我还记得语嫣你自己进去的时候被吓的哭鼻子了呢,对新人我们这样是不是太苛刻了。” “万一他就是想不花钱玩一趟的呢,谁知道他会来当几天志愿者。茵茵你就别想太多了,他跟咱们班的人不一样。” 068 厄场:鬼屋服务(二) 荒村食堂系列在设定里为了增强刺激感,增添了类似密室逃脱的环节。需要通过解谜才找到开门的钥匙。 现在扮鬼的工作人员都出去吃饭休息了,各个房间的门也是开着的。 王语嫣在后面将入口的门关上,整个鬼屋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 林远打开手电筒,入口的这个房间里挂了一层层带着血迹的白布,遮挡着进入者的视线。 林远小心地分开白布走进去,在黯淡的昏黄色光芒映照下,跟阴惨惨的悬挂头颅完成了一个对视。 用硅胶做的人头,面上画了很精致的妆容,不恐怖,甚至还很美。 梳着麻花辫,像是邻家妹妹一样的一颗人头,在光线晃过时,像是真的一个死不瞑目的脑袋挂在那儿。 脑袋挂在一扇门口,旁边还有着另外一道黑漆漆的门。 按照林远网搜经验来说,那个看似什么都没有的门可能才是假门,里面会蹦出来扮鬼的人吓唬游客。 结果他进到头颅掩藏着的通道之后,不知道触发了什么机关,一道门刷的从上面放下来,将他关在三平米的狭小空间中。 看来他走错路了=。= “哥哥,妹妹好看吗?” “你是特意来陪人家的吗?” 360度环绕立体音,非但没有娇媚的美感,在这样的环境里还让人觉得阴嗖嗖的。 林远费了一番功夫找到打开门的机关。 这座鬼屋主要还是以吓人为最终目的,设置需要解谜的机关不算太多。毕竟跟密室逃脱那种服务人数相对较少的游戏不同,游乐园里的鬼屋想要赚钱,需要服务尽可能多的游客。 走出第一道叫偷情密室的机关房之后,林远正式进入了荒村食堂主题。 布局跟普通的食堂没什么分别,主要分成了五个区域:餐厅、厨房、配餐间、储藏室、院坝。 装饰上跟鬼屋没什么分别,储藏室挂满了白骨和硅胶的假肢,配餐间有像几十年前医院手术台一样的大型钢床,上面散落着颜色各异的肉块,整个空间里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 厨房的地上满是美洲大蠊——巴掌大小的南方蟑螂。 这种实景布置也真是够恶心人的,关键是这些玩意儿一点儿都不怕人,林远开着手电,它们就敢往林远手电和脸上撞。 这也是主题里唯一设有机关门的房间,担心这些蟑螂乱跑的太过分。 林远算是知道为啥这个鬼屋评价里为啥一溜的好评加滑稽球了。 这些房间也不知道用从哪儿扣下来的锈迹斑斑的铁皮都糊了一层,在里面走的久了,让人有种在老房子里走的错觉。 尤其是脚步落下的时候,还会响起空荡荡的回音。 这个全然封闭的场所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的认知让林远还是稍微有些慌。 跟蟑螂一起折腾半天,很是狼狈不堪的从厨房出来。餐厅是整个食堂面积最大的地方。 总共有二十几张桌子,桌子上凌乱的放置着餐盘,有些盘中还有已经黑了的剩菜。 前面支着块黑板,上面满是粉笔印,明显被擦拭过无数次。上面写着今日饭菜,菜名都是很奇怪的指骨扒饭、香脑盖饭。 除此之外,就是到处都有着的红色痕迹了。 地面上有着断断续续的,像是被拖行的痕迹。有些桌子上回印着残破的红色掌印。 林远正凑近研究地面上两滩圆点状,旁边还像是用血泼了一个死字的痕迹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出了哐的一声。 有什么东西冷冰冰的踩到他肩膀上。 林远后退一步拿手电照上去,一具吊着的尸体,正在半空中荡来荡去。 当他以为就是这样的时候,桌子突然传来被推动的哐啷一声巨响。 林远打着手电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桌子被推的倒在地上。 如果是机关的话,明显做不到这种程度。 林远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推推眼镜。推了个空才反应过来,参加第一次初试之后,他本就不严重的近视就彻底好了。 “有点儿意思。” 那群小孩儿的班长明明说这里没人,那现在搞怪的是什么?幽灵吗? 结果挺令他失望的,林远推着个被装扮成丧尸模样的男生从出口走出来。 这人被他发现之后还想继续扮鬼吓唬他。然而他可是见过真鬼的! 谁家鬼这么活力十足,有影子还会嗷嗷叫唤。 他看到的那些全都呆若木瓜,只会飘来荡去。 最关键的是你都出现了,一点儿没实现降温效果,逛的他一身大汗! “南风,你被发现就算了,怎么还被抓出来了。”施茵茵笑吟吟的看着他乐。 南风顶着丧尸脸,别人也看不出来他的郁闷,“别提了,艹,白忙活半天,这人根本一点儿都不害怕。” 林远:恕我直言,恶心到了。 “你们安个蟑螂屋怎么回事?玩个游戏简直要命啊。”这要遇见个洁癖症患者,还不得直接把她们给告了。 “我们这边想要进行游戏都需要签免除责任书的。”王语嫣回答他的问题,突然惊呼一声,伸手一拍自己脑袋,“糟了,忘了让你签保密协议了。” “现在补签一个,你可以吧?”王语嫣有点儿忐忑的看着林远。 林远咧了咧嘴,“用我我就签......我可以从下午开始直接上岗吗?” “你已经通过考核了......但是我们化妆的老师都是上午来的。” “化妆我下午自己搞一下试试,到时候你们看行不行。”林远想到自己那套从天而降的化妆工具。 “那好吧,不过你得下午四点前过来。”王语嫣看了眼表,“五点到晚上九点是高峰期。” “你们是怎么想到布置活物的房间的......还有那股子怪味是什么东西?”林远将手电还给她。 “网上最近不是有种叫屁袋的东西很火吗,班上男同学之前整蛊爱用那个,我们就想着放这里没准儿能增加体验感。” 林远怀疑那些玩这个鬼屋的人是找虐来的。 “而且机关也是我们合力设计的,因为南风他们说跟女生逛鬼屋很没劲。有时候才进去,一路嗷嗷尖叫,几分钟低着头就出来了,小一百根本什么都没玩到。”王语嫣乖巧一笑,只不过目前这妆容只会让人脊背发寒。 “这样大家就能留在鬼屋相对较长的一段时间了,能够增加游客的体验感。” 你们很可以。─━_─━?? 069 厄场:鬼屋服务(三) 林远最后化的妆被几个女生嘲笑了。 她们七手八脚的在林远脸上鼓捣了一翻。 林远唯一感想:这些女生带的化妆品上脸之后,比他出租房间里那些化妆品要舒服的多。 “找老师专门化是因为男生都不乐意自己学,没想到你动手能力还挺强的。”施茵茵笑吟吟的,一双眼睛都眯成了弯月牙。 等她往后一退,林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挺丑的。 感觉不吓人,可能是因为这只''鬼''没呆在他应该在的地方。 “你跟着赵刚他们学学动作吧,先做一下临时培训。” “其实化妆也没多麻烦,主要注意眼妆还有嘴巴,这些地方涂厚做出血浆流下的感觉就好。” 林远以为化妆这就算完了,结果王语嫣给他拿出来了一个白脸,像是被片过脸上肉片一样的恐怖头套。 “回头进鬼屋的时候,除了要换上工作服,这个头套也戴上。” 不是,既然有头套,他为什么要费劲巴拉的画半天妆? 迎着林远疑惑的目光,王语嫣显得有些兴奋,“到里面在被吓的惊慌失措的游客们面前,把脑袋摘掉不愉快吗?” 大佬,惹不起。 林远咽口唾沫,跑去跟王刚学吓人的几个基本动作。 储物间地面有卡槽,一种是伏在地上,披头散发地偷偷爬到客人脚边去拽客人脚脖子。 还有一些基本方法则是盯着游客的位置,隔着墙咣咣砸墙,又或者不远不近的追在他们后面,还有就是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突然跳出来抓人。 在游客队伍很淡定的时候,跟在他们附近突然爆发一声尖叫。 还有一些是在固定的点被捆着,等游客走过来张牙舞爪的想要挣脱绳索一样扑过去。遇到胆子特别小的可以真的挣脱绳索扑过去。 但除了摸脚脖子那段之外,不能触碰游客其余的身体部位。 林远把几个男同学七嘴八舌讲出来的规则一样样都记清楚。 南风虽然被林远上午给抓出来了,但对林远还挺有好感的。给他亲自示范了几个动作。 六点多吃完晚饭,在监视器看了几轮之后,林远自信满满的上岗了。 然而他遭遇的第一组游客就有不是正常人的,里面有个女的穿了一身白色睡裙,一进去没走过两间房,就脱离了大部队。 自己找了个挂满残肢的角落蹲下去。在林远从后面追过去打算换个关卡继续行使扮鬼使命的时候。 披头散发的一团东西伸出了像是稻草一样的手,冷冰冰的拍到他腿上。 林远整个人一激灵。 那个在鬼屋里反响操作的女生,站起来之后笑的可大声。 得亏林远反应快,在对方打开手电朝着自己照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拽着头发,把脑袋拎下来。 林远那套化妆工具化出来的妆,在白天看没什么。但换到这样只有微弱光源的暗处,则显得脸特别白。 像是纸扎人一样的苍白脸颊,从眼角和嘴里流出来的血像是正在滑落。被手电筒直光照着的眼睛显得呆滞而毫无神采。 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手电也没拿稳,啪的掉到地板上,灯泡闪烁了两下。 储物室里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 除了远远传来的,已经离远的那队人不时的尖叫声音,只剩下了女孩儿粗重的呼吸。 “姑娘,你饿......”林远压低声音,刻意发出颤颤巍巍的阴森嗓音。 话还没说完,对方一个回旋踢重重落在他胸口上。挂着假肉块的铁链被林远薅的叮叮咣咣一通乱响。 林远感觉自己快被这脚踹的快断气了。 看林远躺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看监控的施茵茵赶忙找到了王语嫣,几个人临时打开门,把林远和那个被吓得有点儿懵的女声带出来。 “我以为她胆子得特大才敢在鬼屋里吓唬鬼的,谁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林远喝着热水压惊。 女生缓过神来一个劲儿的跟林远道歉。 “没事儿,你也不是故意的。我不该离你那么近的。我也是第一次做这个,还不太熟。”林远摸摸后脑勺。 准备再战! “我要不要赔钱或者什么的?”耿直的女汉子徘徊在林远左右不愿意离开,那几个正常速度逛的人,走到最后的院坝才发现自己队伍里少人了。 还特意撞着胆子折回去找了,实在找不到这才出来。 几个人一眼就看见林远一伙人围着他们朋友不知道在干什么。当中一个穿着背心,胳膊上纹了个猛虎下山的壮汉直接分开人群走过去。 伸手拎了林远的衣领,一拳过去,“你小子缠着我女朋友干什么呢?!” 林远往旁边侧身躲过对方带着劲风的拳头,南风他们很快也过来拉架,七手八脚的将几个人分开距离。 林远根本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这边的男同学就跟那伙明显混社会的男游客发生了口角。 来来回回推搡着,后面直接打起了群架。 不知道谁报了案。 林远作为始作俑者之一,又被请到平安所里去作客。 刘子清扯着嘴角,脸色有点儿冷,“这才几天,怎么又在这儿见到你了。” 林远摸一下自己刚才被揍伤的唇角,嘶了一声。 总不能看着人家小同学替自己打架吧,他被打了唇角,对方可是多了一对儿熊猫眼。 “这次不算犯法吧,我只是正当防卫。” “你问那个女生。她被吓到了,我们工作人员带着她从鬼屋里出来。然后她男朋友正常走完鬼屋之后,不分青红皂白的朝我动手。” “还好当时旁边人多,把他拦住了。” 同样坐在旁边,给自己的社会男友吹被打肿的眼睛的睡衣女忙不迭的点头,“抱歉啊监察官同志,我男朋友冒失惯了......他也是担心我。” “两个人都没什么大事儿,要不然就算了吧?”女生说着,白皙的小脸儿上涌上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红光,“这事儿也怪我,是我在鬼屋里被吓到了,先踢了这位工作人员挺重一脚,正道歉呢没想到他过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表情略带恼怒的拧了自己男朋友胳膊一下。 男人有点儿憨,抬起胳膊的搂住自己女朋友的细腰,“媳妇儿说得对!我不该那么冲动,但是谁叫这人凑我媳妇儿那么近的。” 说真的,怎么会发展到这种要来平安所的程度,林远本人也觉得很迷。 到底是谁给平安所打的电话! 在他还没想明白这一点的时候,刘子清就被同事给叫出去了。 回来之后眼神复杂的盯着林远看。 不知道为啥,林远怀疑刘子清在心里替他点蜡默哀。 “你们双方都觉得这只是个误会对吗?”刘子清指指熊猫眼和林远青了的唇角。 两个男人齐刷刷的点头。 070 厄场:鬼屋服务(四) 刘子清给两人办完手续之后。 就一直眼神怪异的盯着林远。 临走之前也没叫他,林远终于忍不住问了,“你老看着我干什么,不是已经知道这次我没闹事吗?” “既然你真心实意的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刘子清双手环胸,语重心长。 “......”不好意思,他就是被盯得瘆得慌,询问的不是很诚心。 “你才进来,钟天明就打电话给所里让我们好好关照你一下。” 林远低骂一声,“靠,这孙子。” 他的修养总会在遇到钟天明的时候化成灰烬,这人就是他人生道路上的巨大绊脚石。 而且还不是绊一次就能完的那种。 这块石头长脚会跑,天天如影随形的跟着他。 “我感觉报案电话说不准也是他手下的人打的,毕竟他电话来的太及时了。”刘子清当着林远懊丧的神情,无可奈何的摊摊手。 “话就这么多,你还是小心一点儿,这次那个女生坚持他们那边全责,你才能须尾俱全的出来。” “不然有钟天明给他们撑腰,就算你再有理,可能也得被移交到司狱。” “钟家在平南难道就只手遮天了吗!”林远失望的看向刘子清,“平安所不是为了维护社会公平的所在吗。” “我们也是照章办事,只要你不违背律法,是不会被请来平安所的。”刘子清个子其实小小的,但上岗时候的威严劲儿总是会叫人下意识的忽略她的身高。 这会儿神情柔和下来,显得有些可爱。她很认真的跟林远解说,“钟家涉猎的范围很广,每年还会拿出纯盈利的百分之六十用作慈善事业,和政府关系很好。” “钟天明针对你也是在律法许可的范围之内,这本身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你如果想活的更自在点儿,最好的办法就是,守好那条线,千万不要触碰它。”刘子清一边说着,一边举起双手,分别竖起了一根手指。 大致比划出了分隔两端的距离。 “言尽于此,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加油啦。”刘子清说完转身,两手可爱的在身后勾起,却在走进平安所大门之前,微微回头看向林远,露出了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温暖的笑容。 “我对你挺有好感的,可不想亲手把你送进司狱。” 这是什么两面之缘的烂桃花。 林远低着头往家走,深夜的路灯在他身上打出一层金色的光辉。只不过那张涂抹的花里胡哨的脸,却会让认真打量他的人禁不住往旁边平移三步以上。 跟怪咖保持安全距离! 走在回家路上,林远越想越觉得自己太难了。 需要吓600个人到尖叫的程度不说。 现在他知道门口那大条幅到底是什么意思了,钟天明又来给他上眼药。 这是在告诉他生活就是需要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林远现在怀疑钟天明那孙子以前可能没想到平安所这地儿,在他解锁了溜门撬锁私闯民宅之后,像是打开新世界大门一样想把他往平安所里怼。 出了这档子事儿,林远今天也没心情回游乐场了。再说现在也已经十一点多了,游乐场鬼屋凌晨一点关门。 除了胆子特别大的,估计也没几个人这时间会去玩。 胆子大的也不容易被吓到,更别提惊叫了。 反正周五不算正式开始,不如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林远回家睡了个好觉。 睡醒之后,回忆着昨天那几个姑娘教给他的细节,仔仔细细的给自己化了妆。别说,成果还不错,照镜子的时候他都被自己吓到了。 总感觉在自己脸上还长了另外一张脸,眼珠子也快要掉出来了。 林远感觉看到那张脸在狞笑。他抬手摸摸嘴角,再看向镜子里,确实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为了避免吓到路人,林远打了个车去了游乐场。 门卫拿着扫帚出来,如果不是他解释的及时,差点儿糊到他脸上。 王语嫣几个女生正坐在一起唠嗑,男生忙里忙外的在布置新道具。 主要是往里面铺些新鲜的死蟑螂尸体,检查鬼屋里有没有被破坏掉的道具,换上新的替换品。 “你怎么化成这样来的,不是跟你说上午时候有化妆的老师吗?”施茵茵指着林远的脸笑的快岔气儿了,“你记语嫣的话倒是清楚,夸你两句也不至于这么认真吧。” “我们主要是靠往脸上戴道具,你还真纯用化妆品化扣妆啊,多浪费。” 被几个小丫头给整蛊了的林远后来又被她们口中的老师拿道具加工了一下妆容。 林远右手掐了两下自己脸上挂着的足足半个巴掌大的眼珠,这个大眼珠格外逼真,上面布满了凸起的红血丝,摸起来手感还有些滑腻。 据化妆的梅老师说,这是她看见林远自带妆容之后配合衍生出的创意。 林远怀疑自己如果想跟游客玩贴脸惊吓,真的眼睛可能会被戳瞎。 游乐场还没开门,一辆银色跑车就大摇大摆的通过关卡开了进来。 新来的工作人员想要过去拦,被老员工赶忙拽住。 “游乐场不让机动车入内。”小年轻语音不忿,“公共场所,她怎么直接把车就开进来了。” “你也不看看是什么车,上面挂的是什么车牌,你敢拦?”老员工揪着她耳朵抱怨一翻,“自己想被开除,别连累别人......” “那什么车牌也不能把车往公共场所里开啊......”眼看着车子没有丝毫减速的朝里面开去,新员工被数落的声音也小了,认命的继续场所清洁的工作。 车子在鬼屋不远处的空地广场上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个头发黑长直,戴着宽大黑色墨镜的女生。 她脖颈和手腕上都挂着朋克风的银质锁链,身上穿着黑色的小皮背心,勾着钥匙扣在手指上绕了两圈。 “找了份鬼屋的工作吗,还是说......”她抬头,饶有兴味地靠着车,看向还未正式开业的鬼屋。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跟他见过了。”她勾起唇角,即使遮住了半张脸,秀雅绝俗的气质仍旧引得周围人目光朝着她身上聚拢。 而她则早已习惯了这种瞩目的感觉。 071 厄场:鬼屋服务(五) 而这个女人出现之后,一直没行动,就那么站在远处看着。 施茵茵扯扯王语嫣手腕上绑着的绷带,“那个女人是谁啊,怎么感觉她一直朝咱们这里看。” “谁知道。”两个人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了会儿,那女人还是没走,非但没走,似乎还在看她们。 但人家没过来,更没碍着她们开工。 林远最后理了理自己身上换的cos服,确认过没问题之后就进了鬼屋。 他今天被安排在了院坝,最后出来的那个房间里,按这帮大学生的说法,院坝虽然看上去最正常,但是细节最多。 但结果非常令林远失望。 大多数人根本没心情发现细节,他藏在枯井里,根本连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他想到自己之前看的一个帖子,鬼屋很有心的在宣传册上写一共有十二个亡灵,但最后安排了十三个工作人员。 所有从鬼屋出来的人根本没意识到''鬼''的数量差别。 林远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第十三只鬼。 这些来鬼屋玩的人,一点儿探索精神都没有的吗?一到光线相对充足的院坝就开始聊天了! 后来林远强行在对方没发现他的时候往外面爬,结果变成了鬼屋笑料。 有个女生看见他,先是小声惊呼了一下。 紧接着扯着身边的人,“你看看那个扮鬼的人,搞笑不搞笑,快要从井里掉出来了。眼睛跟肿泡金鱼似的,那么老大个儿。” “井里的鱼成精了......” 后来林远领悟到自己在这个地方,可能没什么前途。 他挤到恐怖屋里面,想跟另外几个男生换岗。 其实这也没什么固定的位置,只要不被游客发现,扮鬼的到处跑都可以。 在林远竭尽全力想要多吓到几个人的时候,一直站在阳光底下望着鬼屋方向的女人终于动了。 她像是正常游客一样,排队买了票。 “这样这组的人就凑齐了,等他们出来之后,就可以休息了。”施茵茵低头看看表,十点出头。 这组人十一点前应该能完事儿。 下午再有人来鬼屋估计得两点后了。 “小姐姐,鬼屋里光线很暗,你脸上的墨镜还是摘掉吧。”施茵茵端着盒子到她面前,“还有按照规则,手机也需要先交一下,等出来之后还给您。” “贵重物品我们也可以代为保管,如果掉在鬼屋里会很麻烦。” “不摘墨镜。”女人把手机放进去,摆摆手示意施茵茵可以了。 另外一个凑成一组的人已经开始相互交流,尽快熟悉起来,以便能够在鬼屋里相互照应。 施茵茵看了那个女人签的名字,弯弯绕绕,也瞧不出是什么字来。 “都是你欠我的......被吓死也是你活该!”女人进去之前,神情略有些纠结,末了还是跺了脚进去。 林远正琢磨怎么能吓到人,遇到了落单的女人之后心下一喜。 一帮子人凑在一起的那些忒不好吓唬了,还容易挨打,他已经被无意识的打过两拳了。 女孩子就算打他,力气应该也不会太大。 不过这女人逛鬼屋还穿的这么清凉,应该是个胆子大的。 别的不说,这鬼屋里的冷气,吹的林远都有些发寒。试验员工和正式营业果然是有很大区别的。 进了鬼屋之后,她就将墨镜改别到领口,一双娇媚的狐狸眼在黑暗中仍旧闪动着灵光。 她很习惯这样的黑暗,从暗处一点点摸过来的林远,在她眼中十分清晰。 关于林远今天的装扮,手下早已报告给她了。她等了这么久,总算等到了这次算账的机会。 即使收了那么多年的利息,她还是觉得远远不够。自己当初在他的魔爪里挣扎了那么久,今天终于有了让他自食恶果的机会! 林远不知道自己被别人给盯上了,他暗中摸索过去的动作在对方眼里像是被放在探照灯底下一样清晰。 他伏在地上,用冷冰冰的手指扒住对方脚裸,抬起那张被画的格外恐怖的脸想要吓一吓这个女生的时候。 上面的人也在低头来看他。 她的脸庞在林远眼里像是漩涡一样的迅速干瘪扭曲起来,嘴巴向着两侧的脸不停裂开,似是在狞笑,周围本就黯淡的色彩似乎紧随着褪去。 在那一瞬间,林远的眼里只剩下了死寂的黑白。 于此同时,周围的温度瞬间降至冰点,林远的手也握了一个空。 那个渐渐同脖子分离的脑袋一点点的掉下来,离林远仰起的脸越来越近。 林远的瞳孔略微收缩,这感觉他有些熟悉。 莫不是这里真的有亡灵? 但昨日他走了一遍,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为什么它会突然对自己出手。 而随着越贴越近,这只''鬼''有些贴不下去了。 怎么,厚脸皮的家伙变成人类之后,胆子也比普通人要大吗?怎么还没有被吓晕! 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一时间,她体会到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她猛地站直,转身想跑。 林远发现自己的手脚又能动了,第一时间是抓向她肩膀,“兄弟......不是,姐们儿,帮个忙呗。” “你要是没什么事儿跟我一起吓唬吓唬人吧,你要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实现!” 然而他还是摸不到这只''鬼'',女人心底暗骂了无数句神经病,一溜烟的越过大部队,第一个从鬼屋里面出来了。 施茵茵从后面追着她,“你手机还没拿。” 女人冷冰冰的接过手机,快步离开。 “真是奇怪。”施茵茵不解的看着银色跑车对她喷出尾气,才拧眉回到售票口。 等最后一波游客全走出来,施茵茵给陆续从鬼屋出来的同学发水和盒饭。 发到林远的时候,还很热心地问了他工作的怎么样。 林远看着手机上计数为1/600的进度条,幽幽叹了口气,“挺失败的。” 光靠在鬼屋扮鬼,三天吓唬60个人都够呛。 王语嫣顶着自己那身裂口女的装扮,安慰的拍拍林远的肩膀,“结果不重要,重要的过程。” !不,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是结果。 他感觉搞鬼屋吓人这件事不太靠谱。 按照这鬼屋的客流量,就算所有人都被他吓到尖叫,也未必能够600。 072 厄场:鬼屋服务(六) 要怎么做才能吓到人呢。 恐怖片的传播力度倒是挺广的。 林远记得之前有个叫咒灵的片,还吓死过人。换而言之,只要恐怖氛围足够,是不是他也能通过表演吓到人? 但他必须作为表演者出席才符合任务的要求。 冥思苦想了半个多小时,林远找到了新的出路——短视频! 最近短视频行业发展迅速,以前人看段子都是看文字,现在公共场所的监控那么发达,做点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都有可能被截成小视频传到网上去。 几十秒一分钟的段子,有的是人看。 林远虽然不喜欢抛头露面,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他之前也被朋友圈转的动图吓到过,前面一个清纯靓丽的妹子,点开之后刷的蹦出一张鬼脸,紧跟着就是撕心裂肺的尖叫。 要想吓到人,第一个重点就是反差。为了烘托恐怖场景,最开头的时候必须要多温馨有多温馨,最重要的是一定要有能勾引人看进来的魔力。 考虑男的被手机上的视频吓到惊叫的概率不大,林远把目标受众放到了女生身上。 他先是到快抖短视频平台建立了一个账号,头像用了一个很萌的猫咪头像。这种多毛又柔软的生物深得女生喜爱。 起名的时候很是纠结了一会儿,考虑到这次建号不是用完就扔,起了个探灵事务所的名字。 简介:事物永恒具有两面性,来跟着我一起,了解世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吧。 女生应该喜欢看帅气的小哥哥吧。 林远摩挲着下巴,网搜了一下女生最感兴趣的快抖分类。 最后制作了这样一条视频。 前五秒尽可能的帅——长得好看无所畏惧。 话虽然这么说,但林远对着镜头还是有些尴尬,他做了两个现学的手势动作,后面五指张开糊住屏幕,暂时停止了录制,化了个女装。 先前的女装基础和这两天对于化妆品的研究,让他这次的妆出来效果还不错。 啧啧啧,这烈焰红唇,他自己看着都心动。 林远整理好妆容和假发,继续录制第二段视频。还是将手掌贴过去,再拉远当转场,直到整张脸都出现在镜头里。 他皮肤细致白皙,连毛孔也没有,上了女装再开一点点美颜,秒杀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颜值主播。 再加上唇边的那枚美人痣,说他是个女的先开始扮了男装都有人信。 第三段则是他蹦蹦跳跳的转到镜子前面,开始坐着梳头。 手机的摄像头对着镜子,录制了他梳头的动作,也录制了镜子中的他。 镜子里的''女人''表情在短短两秒钟的时间,由微笑到狰狞,眼睛啪的掉出去,猛地扑到镜面上张开黑洞洞的最嘶吼着。 配乐也变成了凄厉的尖叫。 得亏以前上学时候选修课,林远玩过一阵子的特效,剪出这么个短视频也没出什么岔子。 视频一搞好,林远第一时间将它上传到了快抖平台上。 标签加了一长串,帅哥、美女、化妆......当然在倒数第二个他很仁义的加上了惊悚。不过因为内容太长变成了省略号。 标题则——女生看了都想嫁他!嫁他!嫁他! (不好意思,脸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想要。) 很多人看到前五秒就被帅哥迷花了眼点了赞,导致虽然评论区一片骂声但是这条频的流量还不错。 短短半个小时评论楼就已经盖了几百条。 林远也没什么别的事,只是在验证自己这个想法可不可行,干脆刷着别人的评论看起来。 点赞最多的几条。 大家对作者别太苛责了,他人可能已经没了。 欢迎大家收看白天刷不到,晚上......不对,我现在是白天刷到的,但为什么还是那么可怕啊,卧槽! 看完之后已经不敢去照镜子了(再见) 我就想问问有多少人跟我一样,看完差点儿把手机砸了的。 评论区对于他这个视频给予了高度评价,林远倒不是很意外,毕竟他是真见过阴灵的人,自己感觉建模也建的很真实。 可是他吓到的人数,一根独苗还是很坚挺。 点赞都已经破千了,不至于一个吓到惊叫的都没有吧。 到底是力度不够,还是这种办法不行啊。有人被吓到了,但是不至于到惊叫的程度? 短视频不行的话,要不然,他搞个直播试试?这么看好像还是鬼屋更靠谱点儿,看恐怖片什么的,不是在电影院里,确实也很少有到达尖叫程度的。 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现在特效什么都能做,可能大家看到这种短视频,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的感觉。直播的话最起码游客的参与感会更强,说不准真能吓到人。 林远其实挺想去鬼屋做直播的,但是人家的场景都是不让泄密的。他只能翻网上的新闻找什么废弃的教学楼、闹鬼的十字路口之类适合他准备直播的场所。 他趁着时间还早,特意找了被废弃了六多年的三中老校区,逛了一圈之后,确定这个废旧学校除了没人之外,什么都没有。 当年他在这儿念书的时候,这学校还有许多的闹鬼传闻,传说里每到午夜,每层的楼梯都会多上一节,操场中央的石雕会转过90度的方向,流下血泪。 而在发生这些变化的时候,如果去了五楼的实验室,人就再也回不来了。 钟天明那个孙子就有天晚上放学前,找人跟他说实验老师有事儿要找他,把他骗到了五楼实验室锁了整整一晚上。 走在熟悉的教学楼里,林远心里满是慨叹。 那个晚上之后,他就不信这世界上有鬼了。毕竟他是从五楼实验室里走出来的男人,当天晚上又怕又饿的,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还是好好的呆在屋子里,倒是钟天明终日打雁终于被啄了眼睛,被年级主任好好训诫了一番。 不过这主题挺不错的,毕竟在他们这代人的时候,都有关于学校是建在坟地上的说法。而老三中在建校之前这地方正是一处坟岗。 校园传说零零散散有数十条,刚好给林远提供了改编的素材。 林远逛了一圈,确定校园本身没什么危险之后,便定了心思。 他得赶紧找道具给这里布置一下,最好今天就能试试这个办法是否可行。 073 厄场:鬼屋服务(七) 半夜十一点,林远打开了直播。 显然白天那个视频引流的效果不错,他一打开直播就进来了几十个人。 “主播,什么时候露个脸啊” “怎么这么黑啊,让我kankan有多少姐妹是看小哥哥来的......” “过来蹲一下正面镜头,我怀疑主播是个照骗——” 林远开的是后置摄像头,看着屏幕上弹出弹幕,有些无语。 他晚上开的直播房间标题已经改成了‘探秘废弃教学楼里不为人知的秘密’,还有这么多妹子有胆进来,按理来说应该是意外惊喜。 可他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林远敲敲手机屏幕,画面跟着摇晃了两下,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讲着,“今天我不是主角,环境才是,大家都看看,觉得熟悉不?” “这里是一座废弃了六年时间的小学校区,学校大门已经被封锁了,我是偷偷翻进来的。” 他拿了一只正常的手电,往四周照了照。 照到的是正反反正那样摞了好几层的桌椅。 “真有点儿像我们之前的小学” “小学不都长这样......不过现在的小学生桌椅比咱们那会儿的强多了” “主播去掏掏抽斗呗,里面没准能有意外惊喜” 弹幕七嘴八舌的说着,参与度还挺高。但是他是一个恐怖主播,要惊喜干什么! 正在直播间里其乐融融的时候,林远一片幽静的周围突然传来啪啦一声脆响。 林远拿着手机跟着晃了两晃,手电筒的光也紧跟着照过去,一个圆圆的东西正慢吞吞的滚过来。 直播间里的人似乎现在才意识到,这是个恐怖主题的房间。 不过等林远走过去,照亮了那个小皮球的时候,弹幕再度热闹起来。那些担惊受怕的关心语气被飞速滚动的弹幕顶上去。 “爷笑了。皮球:我都没预料到,都六年了自己还有气儿” “这灰尘落得也太假了吧,颜色都不对,咋是黄色的......不敌五毛钱特效” 这个皮球道具确实是他布置的,但他根本没启动机关啊,怎么就弹出来了。林远也是一头雾水。 没顾上直播间里一堆逼问嘲笑他的人。说实在的,被人直接点出来,他也觉得有点儿尴尬。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这个皮球到底是怎么滚出来的。 林远打着手电,朝自己布置机关的地方走过去。 墙壁上挂着玻璃框,里面写着慎而思之,勤而行之。纸张破旧到有些泛黄的地步,有些渣子碎了落在里面。 林远去检查固定皮球的地方的时候,手机举着刚好照着那个玻璃框。他都作弊了,也不会蠢到直接把东西露出来。 不过他现在的做法相当于掩耳盗铃。 直播间里觉得没意思的走了一大批人。 “虽然不确定是不是我眼花,还是主播带了帮手,总之我看玻璃镜面上好像有人影” “仔细看好像是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人诶” “前面的确定不是在逗我,眼睛贴屏幕要瞎了都没看到” “看不到的可能是真瞎,那个反光的方向好像是班级门口啊,让我想到了班主任在后面扒窗的迷之微笑” 林远回头看向手机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些话。 虽然他是挺想做出噩梦班主任的特效的,但是条件不允许。看到直播间别人聊的内容,登时就是一激灵。 这里不会真的有不干净的东西吧,可是他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没有感觉就是不存在的!林远大着胆子回头看了一眼,门外是透着点儿月光的走廊,除此之外,根本没什么人影。 “你们看到了吗,主播没有请外援。”林远跟直播间里的人解释,“不过你们要相信自己的眼睛,眼见为实,对吗。” 他没忘了自己开直播为的是吓到人,有人喜欢无中生有、凭空捏造......简直是在给他开外挂。他怕的就是自己直播的内容太无聊。 先前固定皮球的卡扣弹开了,才把小皮球推了出来。 这房间的道具算是失效了,林远有点儿可惜的准备从这间教室退出去。 直播间里还在七嘴八舌的讨论着刚刚玻璃上看到的画面,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林远从后门出去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瞬的寒意。 就那么一秒钟,让他觉得应该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虽说之前亲眼见识过无数怪异的存在,但好歹都是有队友,有活人陪着的。现在偌大的校园里就只他一个人。 说不心慌是假的。本来他胳膊上还戴了一个能把手机扣上去的卡扣,这会儿他也不想扣上去了。 直播间最起码还有活人看着的。 皮球事件之后,直播间里走了很多人,不过玻璃上的影像来了一波小高能,第一个发现的人赢得了后面的一众附和,心情愉悦的给林远打赏了道具''给主播一首歌的时间''。 道具又往直播间引了一波流量。 林远估计是头一个收到了大型道具不知道感谢的,他此刻在专心的走路。这同样一处地方,白天走跟晚上走的感觉确实不一样。 空荡荡的走廊里是他脚步落下的声音,还有着清浅的回音。 他说话也会在这样空旷的环境中回荡两遍,“我们先去四楼......关于这所学校,在我念书的时候,还有过许多的传闻。” 林远一边走一边讲自己昨天绞尽脑汁才回忆起来的那些鬼故事。 等他上到二楼的时候,直播间里突然弹出了一句话:主播是故意的吧,讲故事说只有十二个阶梯,但是我刚刚数了主播每一段都上了十三节 “wc,真的假的,我都没注意,这波细节6” “主播讲鬼故事的吧,说的还挺带感的,开了变声器吗?我记得刚刚是个小哥哥的声音,怎么突然变得那么苍老了” 林远看着弹幕上不断滚动的那些话,脑子哄的一下炸开了。 他刚真没在意自己到底迈了多少节台阶,或许是时间太久了,他记错了故事内容也说不定。 林远定了定心神。 弹幕上现在都是在催促林远再往上走一层他们数数看的信息。 还有学建筑的在弹幕里科普,十几年前的学校一般都是十一节楼梯,十二节还有点儿可能,十三节就太高了。 林远突然觉得,自己作死跑到‘母校回忆童年’,不如踏踏实实的在鬼屋里慢慢吓唬人。 074 厄场:鬼屋服务(八) 他确定自己的声音没有变,也没往手机里安装过什么改变声音的软件。 他就是在好好的用自己的声音讲故事。 而且他现在都停下来了,弹幕仍旧在不停的滚动着。 “主播怎么突然停下不走了呀?” “诶,这个上厕所的这个故事我听过......主播真的要亲自去实验吗?突然有点儿小兴奋” “不管到底这个直播间是真是假,但是主播胆子确实大” 林远有点儿迈不开腿了。 他现在没有说任何内容,但从弹幕内容东拼西凑,他大概了解,可能有个人在用他听不到的声音在将鬼故事。 那个鬼故事可能是上厕所旁边会有鬼问你要用什么样的纸擦屁股的小学怪谈。 而且讲述人似乎擅自替他决定了自己要去尝试这个故事,去这个废弃校园的厕所看看会不会有鬼敲响他侧面的隔间。 他要真的去厕所就是孙子! 林远迅速转身,开始往楼下走。任务什么的先搁在一边,眼下发生的状况明显在他预料之外。他虽然跟鬼怪打过交道,却没被那些东西针对过。 送死上门这种脑残事,他不会仗着亲眼见过鬼就蒙撞撞去干的。 “这是啥情况,为啥主播说着要上四楼厕所却往楼下跑?” “你们有没有感觉到,有一段时间,主播讲故事的时候是有重音的,就那个苍老的声音像是慢慢盖住了他的声音一样” “可是说的内容不是一模一样的吗?” 直播间里几个从开始就进来的闲人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开始激烈地讨论。 “后面主播停下来讲故事的时候,我感觉语气和停顿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艹,细思极恐!” “我现在可是一个人在家,你们不要吓唬人好不好,主播不还是好好的” “但是看主播步履匆匆的样子,很是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卧槽!教导主任!!校园老大妈!!!” 在林远快步想要冲出教学楼的时候,一道面色惨白的身影出现在了看直播的众人手机屏幕上。 林远额头冒了一层薄汗,不清楚自己怎么那么紧张。 其实,他是没感觉到周围环境有什么异常。 可看着直播间里的弹幕,他就觉得心慌。不排除是那些人想反过来吓唬他。林远心里默默计较,自己下回再想干这种事儿,得多找俩帮手来。 要不他非得被自己脑子里这些念头给吓死。 毕竟六中是盖在坟圈子上的,里面圈的没准儿都是些冤没头,债没主的鬼魂,指定不像之前他见那个试炼场安排的姐姐讲道理。 林远看着这条走廊,就是条空荡荡的走廊,但在直播间里看直播的人,却都亲眼看着,主播拿着手机,生生从一个脸色惨白,颧骨突出,面上带着诡异表情,像是画了纸扎人面妆的人身体之中直接穿了过去。 林远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这是有短信的震动提示。 站在教学楼门口,林远打开新收到的短信。 厄场试炼当前进度更新30/600。 靠,好像开直播真能成事儿。 林远站在教学楼门口,看着月光澄澈的操场,又回头望向显得有些黑洞洞的,宛若择人而噬的教学楼。 他沉吟了良久。 硬着头皮又钻了回去。 说句实在的,如果不是刚才的弹幕,他根本什么也没感觉到。 想他以前也在六小过过夜,还是在最危险的五楼实验室,那时候都没事儿,现在他好歹也一个过十八岁的大小伙。 虽然谈过女朋友,但该有的处男之身也没丢。 不能小时候在这儿过夜都没事儿,现在反而不行了吧。再说,他刚刚在里面不是也什么都没遇到。 这么强行自我安慰了一波,林远脚下的步子都自信了许多。 直播间弹幕里一群人劝他nozuonodie的。 林远这回却鬼使神差的将手机别到了胳膊的卡扣上,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反正直播间里说的那个苍老的讲故事的鬼他没见到,声音他也听不到。 就算是真的......就让对方帮着他吓唬一下看直播的人吧。 只要今晚能凑够600人,他就算没白忙活。 “我怎么觉得这直播间怪吓人的......先说我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但是主播这直播形式太怪异了吧。刚才不是都决定跑路了吗,怎么又回去了” “我不敢看了,退了退了” “我就不一样了,我把我小姐们她们都拉进来陪我一起了,嗨呀,这么多人,能有啥事儿” “在线蹲一个勇敢帅气的小哥哥,一起在黑夜的直播间里找找刺激” “还能这样?” 直播间里伴随着苍老的阐述声,一群人聊的火热。 而午夜零点已经悄然而至,被月光铺满的操场上,捧着书的女教师白石雕,笼罩满灰尘的雕像,慢慢的转了起来。 从朝向校门的方向,转向了朝向教学楼西侧偏门的方向。 月光映照着她的侧颜,在地面上投射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而细看,那影子似乎在缓慢蠕动着。像是很多弯弯绕绕的东西,纠结在了一起,最后化成一坨深沉的暗色。 林远没急着上楼,他先开始说去四楼,是因为一般大家都会觉得4这个数字不吉利,跟死谐音。他特意在4层布置了一些吓唬人的东西。 白天时候没觉得怎么着,到了晚上他也不太敢去了。有老家伙讲故事也想让他去,坚定了林远今天晚上就逛底下三层的心。 量力而行也是很重要的。 他如意算盘打的咣咣响,进了第二间教室,正打着手电筒四处照着的时候,外面的走廊里传来啪嗒、啪嗒、啪嗒的声响。 林远心里一沉,看眼胳膊上绑着的手机,心里稍微安定。 好歹他手机有信号,真遇到事儿,报警也来得及。 他撞着胆子出门,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及近。 手电筒的光照过去,一个蓝绿混色的发条青蛙出现在手电筒光芒的映照下。 青蛙前进的步伐并未就此终止,而是继续啪嗒啪嗒的往林远身边蹦跶,白中带黑的贴画眼睛,仿佛在凝视他这个不速之客。 青蛙后腿蹬地蹭出的灰尘痕迹,一直从很深的黑暗之中蔓延而至。 除此之外,地上只有林远一人留下的脚印...... 075 厄场:鬼屋服务(九) 发条青蛙在和林远‘对视’两秒之后,突然以更快的速度掉转了身子,啪啪啪的一路脆响,眨个眼睛的工夫就消失在黑暗里。 “......” 林远有点儿摸不透,这发条青蛙到底是怎么了,他刚才确实有被吓到,但是它跑的比自己还快是怎么回事儿。 直播间里讨论的比林远的心情要激烈的多。 “那青蛙我在我妈的收藏品里见过,几十年前的老东西妥妥的” “恁东西不是要拧发条才能蹦跶个几步吗?刚也没看见人给它上发条啊,怎么还带自己拐弯” “主播没准儿故意花钱做的电动青蛙,就是唬你们这帮脑残的” “嘴巴放干净点儿,不信看屌?干人事?” “诸位实不相瞒,刚才我竟然在那只发条青蛙身上看出了仓皇逃窜四个字,这小腿儿扑腾的......” “在下怀疑后面有二哈在追” 在众多弹幕中,有那么几位观众,其实就在三中外面。 一辆看上去相当不起眼的改装面包车上,三个男人一边坐着看直播一边在嗑瓜子。前面两个脑袋凑到一起,看着头一个手机。 后面那个脱了皮鞋,翘着脚插到前面两个看得津津有味的两个脑袋之间,给自己占了个坑。另外两个由于看得过于专注,丝毫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带有异味的臭脚丫子的领地侵犯。 “让你们盯人,盯得怎么样了?” 男人很谨慎的盯着屏幕上出现的对话框,打上去字再删掉,半天没回过去一句完整的准话。 “艹,丢死老子人了。平安所也留不住他,今天半夜你们几个等他回家的时候拖到没监控的角落里打一顿,视频发我。” “哥......这可能有点儿难。”男人很是尴尬的望了望外面,月黑风高,确实是个套袋揍人的极佳地方,奈何条件不允许。 他低下头继续编辑信息,“他今天下午就没在鬼屋了,我们跟着他回了出租屋。蹲了一下午,本来以为他不会出来了,哪儿想到临了跑到废弃的老三中这儿,现在又鼓捣了个直播。” “什么直播?”迪厅里灯红酒绿,妹妹们劲歌热舞摇的正high,钟天明自己座在卡座上,旁边凑过来给他喂酒的妹子此刻丝毫都入不了他眼。 “这还是黑三闲的没事刷快抖,刚好看见这小子发的短视频,要不我们也不知道他来干啥。” 男人一边回着信息,一边收回脚丫子把脑袋凑过去,借着车内昏黄的灯光看上面的房间号。 “lhf100****97” 男人把房间号发过去,半天都没收到回信。 那边钟天明复制了房间号,侧头喝了一口旁边穿着宽大白色衬衫,衣角牵起一前一后系到右肩上,露出好看马甲线的长发妹子递过来的金酒。 他周围的环境太过嘈杂,根本听不清手机里传出来的声响,就看见林远沙雕一样举着手电筒,带着手机转来转去的画面。 看了没两分钟他就没意思的退出来,给自己雇的人继续发消息。 “我算是看明白了,鬼屋也是,搞直播也是,这人就是想找刺激?”钟天明越想越来气,紧跟着又是一条消息过去,“他不是想撞鬼吗,你们几个也进去,好好招待他一顿硬菜。” “谁能把他吓晕过去,发十万奖金。” 想到好玩的事儿,钟天明眼角眉梢都是得意,旁边服饰他的女人也十分懂眼色的悄悄往他怀里窝进去。 钟天明长臂一伸,直接将女人圈进怀里,轻佻的勾起她下巴,在她白皙莹润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 女人娇羞的叮咛一声,下巴上的钳制被松开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依在钟天明怀里。 喧闹的音乐声戛然而止,苏丽披头散发的像是疯了一样的站在音响旁边,手里还拿着拔掉的插头。 没有音乐的伴奏,五颜六色的灯光让环境显得有些诡异。 “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你怀里怎么能抱着别的女人?钟天明,别忘了你是我男朋友!”苏丽嘶声问着。 钟天明手臂环过怀中女子柔软的小腹,凑到女人耳边笑着调情,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苏丽。 苏丽怒气冲冲的跑到钟天明面前,一边叫骂着贱人,一边高高扬起手要去打坐在钟天明怀里的女人。 钟天明的动作比她更快,他拿起身前的酒杯,直接挥手将酒朝她脸上泼了过去。 被浇成落汤鸡的女人傻在原地,钟天明推了一下怀里的女人,示意她离开。 而他自己则是拿出手绢擦了擦白皙的手指,唇角勾出一抹带着痞气的坏笑,“苏丽小姐,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被甩了。” “真以为我会喜欢上你这样的货色?以为我不碰你是珍惜你,想等到我们结婚?......不好意思,你太脏了。” 苏丽整个人都气的发抖,难以置信的看着前两天还温声软语哄着她的男人。 “怎么,还继续留在这儿?嫌丢的人不够大吗?”钟天明慢慢走到她身边,语气低哑又暧昧,“你为什么会选择我,我大概也是知道的。” “可是,哪怕是亲你,我都在忍着恶心,你知不知道?真是个蠢女人,连我跟林远不对付都看不出来。真是白瞎了跟他在一起那么多年。”他眼神纯澈,看似懵懂的歪了歪脑袋。 只是苏丽看着这个男人,根本无法将他同纯善联系起来。 她手抖着,举起来,想扇眼前这个男人一巴掌,却被钟天明毫不客气的擒住手腕,重重推倒在沙发上。 “你的利用价值也就这么大了,老子欺负的就是你——但凡跟林远沾点儿边儿的,老子都不让他好过。” 钟天明冷冷的扔下话,直接离开了迪厅。 他今晚过的很是畅快,既能继续给林远添堵,又能把苏丽这个拜金女重新推回他的怀抱,想想钟天明就觉得心情愉悦。 按照林远的性格,相识了那么多年的人,肯定是看不得苏丽平白受那么大委屈。但苏丽出轨,林远又绝不可能再接受她。 此刻钟天明唇角的笑容透着满满的:‘我就是喜欢你看不惯我又奈何不了我’的变态样子。 076 厄场:鬼屋服务(十) 收到消息后,尤力拍了拍前面俩嗑瓜子看戏正热闹的俩人肩膀。 “走吧,来活了。” “大晚上怪瘆人的,你要撒尿自己一个人去。” “撒个屁的尿,人话听不懂?来活了!”尤力一巴掌糊到端着手机的黑三脑袋上,“刚才金主让咱仨好好吓唬一下开直播的那个,谁能吓晕今晚就加十万奖金。” “靠,这种好事你磨磨唧唧的干啥呢。”黑三一个激灵,手机往兜里一揣,扭着身子就要拉开车门。 尤力胳膊伸到前面去,抻着他衣领把黑三拉回座位上,“尼玛你不先合计下要怎么吓人?蹦出去说你是鬼?” 被尤力兜头熊了两句,黑三一脸的:行吧,那我就看你表演。 吴天在那边倒是表情深沉,半天没崩出个屁来,看着像是个能成事儿的。 尤力眼含期待的拍了下他肩膀,“兄弟,你是怎么想的,给咱讲讲。” 吴天:“其实我刚才就想说了,我想跑趟厕所,之前一直没好意思提......一会儿你们能先陪我去上厕所不?” 尤力深切的觉得,自己今天带了两个瓜皮,看来谁都指望不上,得看他自己。 “哥,走一步看一步呗,咱们一直搁车里坐着,也想不出什么法子。”黑三提议,获得了吴天的连声附和,“咱们连小学里啥样都不清楚,搁在车上也想不出个啥。” 没念过书的三人组(ノ ̄ー ̄)ノノ(??_??ノ) 等三人进了校园,第一个问题就是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林远。 黑三比较机灵,把手机摸出来。 戳进直播间,那道苍老的声音仍旧在不疾不徐的讲着恐怖故事,正讲到学生红红教室的抽斗里凭空出现了一份精致的套餐,套餐上还贴了标签,用小楷写了端端正正的四个字,‘免费试吃’...... 之前在面包车里听故事还没觉得有什么,这会儿真站在空荡荡的三中学校里,三个大男人都有点儿瘆得慌。 风吹着个塑料袋儿从旁边滚过去,都唬得三人一个哆嗦。 “哥......咱们怎么办......”黑三嗓音有点热抖,还没正式拉出来遛遛就先怂了。尤力又照着他脑袋来了一下,“虎不虎,关了声音不会?大晚上的搁这儿招魂呢?!” “对对对!”黑三立马激动地关了声音,再看屏幕上的场景就没那么可怕了。 “那咱们就先对照着他的视频找一下他的位置吧。”黑三左顾右盼,找到了当做参照物的雕像,顺着雕像朝着的方向那个门口看了一眼。 他记得林远进的那个门看到的应该是雕像的侧面,那应该是是西南角的门。黑三兴奋的招呼着两个人跟他走。 吴天都快像小姑娘一样夹着腿走路了,迫不及待的想进入教学楼。无奈黑三和尤力都想先找十万块钱。 按他俩的话,厕所啥时候都能上,赚钱的机会稍纵即逝。万一他们就上个厕所的工夫,那小子怂了,直接关了直播间回家了咋办。 自己一个人不敢上厕所......这话憋死他也说不出来啊。 吴天只能祈祷着他们能尽快碰到个厕所,让他进去解决一下。 “怎么样,看出林远在哪儿了没?”站在一楼大厅,正对着门口的超大镜子前面,三个男人凑在一个手机旁边研究。 黑三表情为难,“我也不知道三中里啥样啊,现在这是又进了一间教室了。光看里面也看不出来啥。” “你瞅瞅弹幕都咋说的。”吴天连声催促着。 正对着他们的镜子上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彻底遮住了原本的镜面,早已什么都映不出来了,这也使得他们没有半夜站在镜子前的无端惊恐感。 三个人正研究弹幕的时候,镜子突然传来砰的一声。 像是从内部盖向外面一样,灰尘的表面出现了一个深褐色的手印,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里面按住了落满灰尘的玻璃。 突然传出的声响让尤力迅速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的功能,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个像是手印的痕迹并未引得他太过注意。尤力凝神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丝毫异常。 因为林远的直播间里没有房管,他本身也没有限制观众的发言,导致弹幕简直像是杂话会,上面聊什么的都有。 能看到这么一条记录主播方位的,已经是奇迹了。 尤力转头就看见黑三在屏幕上戳戳点点。 “瘪三!你干嘛呢!”他赶忙再黑三酿成大错前把手机抢过来。 “我问问林......问问主播在哪个教室。刚才咱们漏看了,肯定有人记得。” “你傻不傻!傻不傻!傻不傻!”尤力骂骂咧咧的踹了两下黑三小腿,“你怕林远不知道咱们进来找他?还问位置,谁特么问位置,又不是就在这里。” “可咱们就在这儿啊。”黑三摸着脑袋,表情委屈。 吴天声音轻飘飘的,“咱们讲话声音是不是也太大了点儿,要实在摸不着头绪,能不能先陪我上趟厕所啊。” “自己去!一会儿短信联系,我们告诉你位置,你再上去找我们。”尤力不耐烦的朝他摆摆手,“你一个大老爷们儿还怕厕所把你给吃了?” 吴天看这俩是铁了心不打算陪他,咬咬牙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里,开始在一层找厕所。 尤力则是带着黑三,尽量放轻脚步声摸去二楼。 而在三人离开之后,一楼正对着大门的玻璃镜子,里面突然传来接二连三的巨大砰砰声,在那个巴掌印旁边又一连盖上了数个清晰的巴掌印。 最后砰的一下拍到镜面上,拉出一道长长弧形,弧形范围内,玻璃外面的灰尘也诡异的消失了。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猛地贴了上去!直勾勾的盯向外面。 两个傻子仍旧在研究着直播间,“哥,你说这直播是不是有延迟啊?”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一条笔直的通道,黑漆漆的,楼梯口旁边的教室都锁着门,怎么看也不像有人不久前在这里出现过。 “你踏马是不是进错门了?”尤力眼神不善的看向黑三。 黑三则挠着脑袋,心里也犯着嘀咕,“不可能啊,那雕像搁在那儿白生生的,那么醒目,我当初还跟吴天特意聊来着,不可能记错。” 077 厄场:鬼屋服务(十一) 林远现在心情不太好用语言形容。 他把手机拿下来,看了眼时间。 不知不觉已经把一楼和二楼都逛遍了,每个教室他都走的很慢,除了厕所没去,别的地方他都去了。 水房、老师办公室、器材室、杂物间......有的地方被锁了,他翻窗户进去,里里外外折腾了好几个小时。 没再看手机弹幕,林远倒是觉得这地方挺普通的。 从他这个源头,观众看不出害怕的感觉,被吓到的人数也一直没涨。 林远现在焦虑的是接下来的重头戏。 他先开始计划的好好的,首先讲一下恐怖故事渲染氛围,再通过自己弹出的小皮球,悬浮的衣服造成这里有灵体存在的假象。等到两点多厕所里的定时闹铃响了,以鬼叫作为高潮结束战斗。 他下午时候特意安排好的,一楼厕所里他搁了个手机,设置了个定时闹铃,凌晨两点准时播报鬼哭狼嚎。 问题是,他计划还没正式开始,第一个道具先失灵,鬼故事还没讲完,直播间里的沙雕观众就开始替他讲,编的还把他给吓到了......眼瞅着马上就凌晨两点了,林远怂了。 想着一会整个空旷的教学楼里回荡着许多凄厉的惨叫和阴风呼啸的声音,还有鬼片必备水琴配乐——他想回家! 直播间里的鬼故事记录还在继续,林远看的时候还有人在报幕。 “今晚第43个恐怖故事,多谢主播,看来我今晚能睡个好觉(微笑)(微笑)” “晚上自己一个人,呆在家里感觉好孤单,现在感觉柜子里有人,床下有人,身边站的全是人......wc,大家在一起真的好热闹!”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我现在跟我的洋娃娃躺的很整齐( ̄ェ ̄;)” “emmm......这直播间里疯了这么多?瞅瞅人主播,多淡定,在这样的环境里讲鬼故事,面不改色心不跳,步伐沉稳不慌乱!这么nb的大佬,不走波关注?” “寄宿党半夜偷看直播进到这个直播间才是真悲剧,现在我感觉有东西在晃荡我床!” “666,大佬快看看床底下贴符了没” “......刚刚上铺下地去卫生间了(滑稽)” 聊他直播内容的倒是没有很多,基本上都是在水吹和聊天。 那几十个人到底是怎么涨上来的。 林远对自己之前临场表演的穿人术毫无所觉。 男人,对自己得狠点儿! 林远看着人气已经破十万的直播间,能把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不容易。 林远不知道能有这么多人看是挺不容易的,但是跟他真没多大关系,多亏有鬼帮忙,替他讲了几个小时的鬼故事。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讲关于三中以前是坟场的事儿。 “???聆听者为什么讲到一半突然换故事了” “就是,正听得带劲,怎么还带半路刹车的!” “主播剧本念串行了还是怎么回事儿,搞事情?” “最讨厌这种讲话讲一半的了,走了......” 声讨大军来的轰轰烈烈,林远默默往窗户边靠了靠,先把窗户打开,预备发生危险能够及时跳窗逃跑。 他先开始认定是网友故意逗他,现在他有点儿觉得,自己身边可能真的有看不见的‘人’在讲故事。 林远讲的是当初因为闹饥荒,平南市饿死了许多人,尸体来不及处理,就堆原本这儿的乱坟岗,白日遭受太阳暴晒,还要受风吹雨打,导致此处怨气冲天。 后来尸体太多生了瘟疫,患病的人无药可医,就被直接丢到死人堆里等着腐烂发臭。最后还是有志愿者冒死进了疫区,到处倒满了火油,放了一把大火,才将尸体都烧干净了。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两点,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提前布置好的手机,像是凭空消失了,没能在这么空旷幽寂的环境里带出一点儿浪花。 这老房子隔音效果那么好? 林远想着自己以前住的筒子楼,顶楼都能听见楼底下老太太打麻将的声音,这学校的砖难不成还会吸声? 想想他又觉得理解,他放到厕所之后把门给关上了。 之前在小学念书的时候,一个班再闹腾,只要关上门,好像也没影响过别的班上课。林远强行给自己安慰了一波,又等了两分钟,见确实没声音,只能继续探索房间。 另一边,吴天在楼底下找了两圈才总算看到了厕所。 这卫生间也没个专门的标志,还不在两头在中间,给学生上课也不嫌熏得慌。 他心里骂骂咧咧的进了厕所,脱裤子放水,放的正舒畅的时候,后面的厕所门突然发出了吱扭一声轻响。 水声一断,他回头瞅了一眼。 厕所里到处都黑漆漆,只有最里面的小窗透进来一点儿月光,能看见小便器都费眼神,看向后面蹲便的门都是乌漆嘛黑。 以前的厕所没那么讲究,这些隔间的门也都是后来安的。 小便器照旧是能比弟弟大小的设计。 吴天等了两秒钟,见没声音继续响起,转头继续放水。 还没畅快两秒钟,又是一声更细长尖锐的吱扭—— 这次他没停下,而是赶快解决,提上裤子,这是哪儿来的风,还是这门坏了搁这儿自己作妖。 人都有好奇心,只响了这么两声,也没别的动静,吴天都走到门口了,又想回去看看。 被一道门给吓住,也太不够爷们了,虽然这事儿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知道,但也是根刺扎心里。他这嘴上没个把门的,哪天喝醉说秃噜了,还不得被兄弟们嘲笑一辈子。 再说这世界上哪儿有那些鬼啊神啊的。 于是吴天又折回去,打亮了手机上的光,照着布满灰尘的地面。 地面上有着一来一回两排脚印,明显是他刚才留下的,就到小便器。 所有的厕所门都好好的关着,只有一道可能是没从里面卡死,开了一道缝隙,像是弹簧失灵一样,不时发生微小的改变,传出吱吱的声响。 吴天走过去,伸手拉开门。 手机的光照亮了里面,蒙着灰尘的瓷砖反出浅淡的冷白色光芒,他走进去上上下下仔细的查看了一遍。 就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 吴天脑子里刚轻蔑的转过这个念头,尖锐凄厉的惨叫猝然在离他极近的地方响起。 指甲挠过玻璃的声音、噼里啪啦拍门的声音、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拖拽的声音、各种女人的尖叫和凄惨的哭泣声......各种嘈杂的声响一股脑的瞬间填满了狭小幽寂的空间。 吴天剧烈喘息着后退,忘了上蹲厕有一节台阶,一脚踩空重重摔在地上。 被他用身体撞开的厕所门轰的弹到了旁边的门上,伴着轰然巨响,地面都跟着震动了一下。 上架前的叨叨叨 时隔一年,崽终于又有一本文文可以上架啦。扑街的崽靠混全勤加餐qwq......但还是有个百均的梦想的!感觉文文可以的读者老爷们求订阅啊嘤嘤嘤~~ 作者菌很好说话的,书评区挑毛病、唠嗑啥的完全可以的!!全部欢迎!!举双手欢迎!!热烈欢迎!!撒花欢迎!!夹道欢迎!!全方位多角度欢迎!! 2020年3月1日,从一更兽进化为两更兽啦(*^o^)人(^o^*) 希望能获得更多人的支持和喜欢呐。 最后:求首订!求订阅!求均订! 均订过百作者当场表演两更兽的进化qwq虽然感觉不太可能...... 总之立个2020年g吧 均订过百日三更 均订过千日四更 均订过万日五更 ...... 说真的,感觉三更都很难实现,毕竟作者菌有132万字作品均订10的黑历史。 悲泣(??_??) 最后的最后,感谢子良大大给崽混迹男频的机会~~??~~感谢读者宝宝们的书架和推荐票~~??~~ 爱你们!!! 078 厄场:鬼屋服务(十二) 吴天一脑门子冷汗,腿软到站不起来,扒拉了一手的灰想往厕所外面爬。 在地上倒着蹭了一段距离,才发现,这踏马鬼叫就算了,怎么还带冒光的。他用尽毕生勇气站起来,踹开了那道反锁了的厕所门。 闹铃尽职尽责的播报着各色惨叫,屏幕上似乎还在播放小视频。 吴天没注意视频内容,满脑子都搁在:这是个手机,有人在故意要整他这件事上。 也不想想压根没人知道他会来。 吴天拿起手机砰的砸到地上,屏幕摔烂了,声音没停。 他弯腰把手机捡起来,发狠的长按关机键,可能是刚才被他摔坏了,怎么按都不灵。 他更大力的把手机摔散了壳,把后面的电池和芯片全拆散架,厕所才重新恢复安静。 刚才喧闹的塞满了人的地方,现在幽寂的落针可闻。 吴天正努力把气喘匀,旁边突然一连传出咚咚咚咚四下敲击声。 “艹,还想吓唬你爹?”吴天气不打一出来。 他直接出了这间隔间,一脚踢开隔壁的门。 空空如也。 吴天一激灵,又去踢了最外面那间厕所的门。 这两间都是没有插上门的,很轻松的被他踢开,里面根本不像有人呆过的样子。 吴天举着自己手机,一点一点往门口退。一共四间隔间,三间的门都半敞着,让整个厕所里的光线更加黯淡。 而他最先开始打开门的那间,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已经紧紧闭合了。 没有留下一条缝隙的密和。 吴天警惕着厕所里的所有地方,一边朝外面退出去。 直到他撞上了一个又冷又硬的东西。 不是墙壁,那东西戳在他脖子处,有些略尖,很凉。 一阵冷风呼的卷起门口的破旧帘布,将吴天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里面。 吴天手忙脚乱的挣扎着,那帘布却在他脑袋处越缠越紧。身后冷冰冰的东西一直低着他后脖子,像是要一直扎穿一样,帘布卷着他也像是在不停往后拉扯。 伴随着撕拉一声,残破的帘布被吴天的大力扯断,那股像是要缠死他的窒息感也随之消散,吴天趴在地上,不断干呕着。 呼吸进肺里的灰尘让他止不住的呛咳,许久后总算缓过来的吴天惊恐的看向门口的方向。 走廊里因为有许多向外的窗户,使得月光充盈,相比厕所来说,外面是充满光的世界。 而现在。 帘布被撕碎了一半,露出外面悬尸扭曲的脚趾,还有一双青黑发紫的腿。 吴天像是寻到救命稻草一样的目光看向厕所里开出的小窗,即使那小窗他可能根本爬不出去。 伴随着吱扭一声细响,最里面的隔间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 虽然吴天什么都没看到,但他感觉自己正被什么冷冷的窥伺着。 吴天手指颤抖的想要给尤力他们打个电话,惊喜的发现号码能拨出去。 整个世界都静悄悄的,只有手机中传来的嘟——嘟——声。 可一直都无人接听!会不会......他们也陷入危险了。 做他们这行的,报案给平安所有种自投罗网的意思,但现在吴天六神无主的也没别的办法了。 拨出平安所的号码,得到的却是占线的忙音。 僵直吊着的尸体突然开始了抽搐,几根已经扭曲变形的手指从破碎的帘布后面伸出来...... 他警惕着门口的尸体,一股带着寒意的冷气忽地钻进他脖子。 吴天瞳孔猛地收缩,双手不断在自己身后抓挠着。 ...... “研究出什么没?”尤力不满的瞪着黑三。 黑三这货说绝对就在这边,不用换门,他准保能找到。现在他们成探索者了,尼玛逛了一遍也没看见林远在哪儿。 “都什么时候了你也跟我这儿玩鬼屋探险?短信你给吴天发了没,怎么这么半天还没过来,掉茅坑里了?” “不知道,咱们每进一次教室我都给他发了条短信,他也一直没回信。”黑三挠挠脑袋,“尤老大,天哥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净放屁,能出什么事!以前那么多小孩子在这儿上学,也没听说过有孩子出事,他连孩子都不如?” “不是......你刚跟金主聊天时候没看到直播,这地方怪邪乎的。”黑三一边说着一边搓搓胳膊,感觉越呆身上越冷。 明明这季节穿半袖该刚好,他现在却觉得身上单薄的布料连紧张的汗都捂不热。 “你去跟平安所的人宣传一下你现在的想法,看看他把你抓不抓进去。”尤力没好气给他一巴掌,“一个两个都不省心,吴天那孙子估计是提前溜了。” “算了算了,你要不敢也滚回车上等着。”看着黑三脸如菜色的样子,尤力没好气的打发道。 黑三先是面上一喜,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要是答应,那得自己下两层楼,在校园里逛好久才能回去,尤力是绝对不可能送他的。 鬼片里头个死的总是单独行动的人,他可不想不知不觉的凉这儿。 “老大,你说什么呢,兄弟是怕事的人吗?都是担心您的安全。”黑三狗腿的先拍了道马屁。 “可能真是我记错入口了......边侧有通道,咱们去旁边那栋楼看看?” 尤力收敛了自己的怒火,朝他点点头。 隔壁教学楼二层也很安静,没有光亮也没有声响,保险起见他们还是决定逛一遍。 这里的教室有的门是关上的,有的是打开的,看上去比他们之前去的地方像有人来过。 至于林远,没等到手机铃声就上了三层,让他隐隐不安的是,楼梯节数确实故事里的那样,多出了一节。 不过只要他不去厕所,不上五......四楼应该会没事,希望三楼能给他些惊喜。 教室都一个样子,学校也没什么好看的,即使是夜晚的学校,逛久了还是回让人觉得无聊。有的教室里,后黑板上还留着小学生创作的板报。 三中其实有小学、初中部和高中部,林远当初只在这里念了小学,所以特意来的自己当初呆过的教学楼。 现在这也是他曾经呆过的班级。 木桌子用手推一下,会发出破败的嘎吱声,林远试图从这些旧书桌里找到自己当初的课桌...... “我靠......我眼睛没花吧?”在一间大门敞开的教室里,讲台上放着一份样式精美的寿司套餐。 发现它的黑三一脸的难以置信。 079 厄场:鬼屋服务(十三) “磨蹭什么呢?有没有人你看不出来?”尤力在门口等了两秒钟,不耐烦的喝骂道。 黑三咽了口唾沫,并没有碰那份卖相不错的夜宵。 毕竟上面白色便签纸贴着的‘免费试吃’让黑三联想到刚才听了没两句的故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黑三没敢跟尤力说讲台上有吃的,也没敢说自己的联想。 “人不在这儿。” 等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走远,讲桌上的寿司盒子迅速覆满了尘土,盒子盖被顶开,挨挨挤挤的白色虫子不断从中涌出来,直到迅速铺满了整张讲台。 “人都找不着,吓唬个龟儿子嗷。”尤力头疼的薅一把自己为数不多的头发。 “我在直播间里问了,林远上三楼了。”黑三插话,他是真不想再这里多呆。 当然,也不排除盒饭是林远带过来的,故意讲那个故事就是为了直播效果。 说不准林远就是求职未果,闲的蛋疼,先去鬼屋学习一天,然后打算靠直播维持生计呢。 这么一想,黑三又觉得林远演技拙劣,这也太直给了,说啥来啥,假的一逼。 尤力瞪他一眼,“没被发现吧。” 黑三摸摸鼻子,“林远好久没理直播间了,再说一秒就给顶上去了,刚有人回复都是走狗屎运。” “跟这儿放什么屁,我从这边的楼梯上去,你从那头上去,要是没被发现咱俩就堵门。要是有人被发现了,被发现那个就先上去跟他说话,降低他的警惕心,另外一个再从后面吓唬他。” “怎么吓?”终于要干正经事了,黑三也觉得兴奋。 静悄悄的走廊,突然轻轻吹过一阵阴凉的风。 啪嗒、啪嗒、啪嗒......黑红交加的发条青蛙慢慢跨过冗长的走廊,声音越来越清晰,渐渐压过了两人说话的声音。 满是凌乱的脚印的地上,那只青蛙格外醒目。如果黑三他们早学会观察灰尘,也不会在这里耽搁这么长时间做无用功。 “卧槽!”黑三看到那只青蛙的时候,发条青蛙离他们的距离只有不到两米了。 而在青蛙的上空,凌空驮着一道黑色的影子。 像是人影,又像是聚在一起的雾气,跟着青蛙跳动,时而散开,时而凝聚,十分诡异。 黑三惊恐的表情落到尤力眼里,他下意识回头去看,那黑雾鼓动了一下,头部的黑雾翻涌着散开一些,露出一只狰狞巨大的血红色独眼。 随着啪嗒一声清脆的前进声,那黑雾还做了一个类似于探脑袋的动作,眼睛几乎贴到了尤力的脸上! 刚才胆子比谁都大,现在跑的比谁都快。 尤力转过头直接撒丫子往楼上跑,黑三都差点儿没跟上。一边跑一边狂飙眼泪。 “尤老大,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你不是说这些都是假的吗......” “艹,不跑等着它怼到你脸上吗?” “我们这样动静是不是太大了。”而且他们跑的还是同一边的楼梯!最要命的是接连不断的啪嗒声还是如影随形的追在他们后面。 幸运之神依然没有眷顾他们。 林远是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凌乱脚步声才躲进教室里的,他守在门边,心跳的有些快。 不过很快他就听到了有人的说话声远远的传过来,甚至在空旷的回廊里形成了回音。 是两个男人? 怎么会有两个男人大半夜到这种地方。 林远悄悄关了手电筒。 两个大男人跑的像是丧家之犬一样从楼梯方向冲出来,像是鼓点儿一样的啪嗒声一下下撞击着他们的心房,太阳穴也一突一突的。 同样呆在三层的林远一点儿异常没感觉出来,这两个突然而至的男人是他此时最大的威胁——当然,也是一种安慰。 毕竟他偶尔看向直播间里,统计的鬼故事数量正不断上涨。 林远先开始以为厄场能给他开个bug,比方说可以看到鬼怪的真实形态之类的,事实告诉他是他想多了。 (????_??) 不过没道理他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别人全能瞅见吧。 老天爷把他金手指开反了? 林远探出半个脑袋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由得两个大男人叫的那么撕心裂肺。 没想到对方跑着的时候还不忘拿手机打光,晃到林远眼睛的同时,林远也确定自己被两个人看到了。 看上去,这两个被吓破胆的男人应该构不成什么威胁。 林远径直走出来,打算拦着两人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播间里一片嘘声。 “啧啧,演员2号演员3号已就位,准备开启剧情模式” “现场表演午夜惊魂之校园大逃杀?论如何逃离小学校园魔窟......” “三个大男人开启小学校园惊悚剧情......我怕是看了个喜剧......主播下次找演员也上点儿心,找个妹子行不行?好歹妹子尖叫还有点儿看点。” “你们猜我是有多闲,凌晨两点多看矮挫沙雕男生在线表演撞鬼(??_??)??” 看见林远手臂上卡着的手机透出一点儿背光的时候,尤力才发现自己找到人了,而且还很可能被拍到直播画面里了! 林远站在窗户旁边,眼神提防的盯着两人,“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出现在这儿?” 尤力的视线终于从手机到林远身上聚焦,他大脑空白,猛地停下了脚步,眼神惊恐的看向林远身边。 在他眼里,林远的身边正站着一个脸色呈现青灰色的长衫老头,没牙的嘴巴一鼓一鼓的,贴在林远的耳边,像是在讲故事。 一直在讲故事的是这个老头? 可踏马的这个老头现在没有脚啊!飘在半空中......脸是死灰色的,眼睛还放着绿光......这踏马怎么看都不是个人吧? 林远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由着那个家伙扒着他耳朵讲故事的? 尤力腿一软,差点儿没尿了。 会不会眼前站着的‘林远’也不是个人,而是被这直播间里的人上身了。 黑三在尤力身后捂着嘴憋着气,明显跟他想的是一样的,吓的声都不敢出。 这俩人一路惨叫着逃过来,怎么突然哑巴了呢? 林远疑惑的看着他们几秒,没得到回应,往前走了一步。 尤力顶着黑三连退三四步。 “......”这两个怎么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我是来这里做探险直播的主播。”林远首先表达自己的善意,怕两人不信,还特意解下来自己手臂上的手机,把屏幕那面朝他们晃晃。 闹哄哄的直播间里猝然一静,一时间只剩下xxx进入直播间的提示。 080 厄场:鬼屋服务(十四) “我惊了!主播真不是照骗!!(捂嘴哭)” “明明可以靠颜值上位,偏偏还要当灵异主播,这世道是怎么了” “当颜艺主播不好么?!为什么要来讲鬼故事,我想看脸!!同意的姐妹刷11111” “只有我注意到么......刚刚主播旁边好像还有个样貌很怪的人......吓s宝宝了” 不过那条发言很快就被花式吹捧主播的消息顶上去,没翻起什么浪花。 更多的人在呼吁让主播露脸直播,一时间直播间礼物开始扎堆的刷。 这些富婆真可怕。 林远把手机怼回胳膊上,完成试炼场的任务才是当务之急。 “你们现在相信我了吧?刚给你们看的是我的直播间。” 黑三也在拿着自己手机看,同步的画面证实了确实是林远,而不是别的什么鬼怪变的。 但就这,还想让他们吓唬人家?黑三打个哆嗦,感觉飘在林远身边那老头在往自己这边看。 嘴巴动着,像是在说:需不需要我关照你们一下。 !不用了,谢谢!! “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后面还有人吗?”林远关怀的询问着。 “我们就是来找......”躲在尤力身后回话的黑三话还没说完,就被尤力卡着脖子捂住了嘴。 尤力不好意思的朝林远笑着,额头上全是冷汗,“我们是来找......找宝藏的!” “还不是这小子之前看小说看魔怔了,说废弃的教学楼里可能埋着海盗的宝藏,我们这是来挖宝的!那不是我们正找门好去后操场上挖宝呢。” “尤老大......我从来没看......”黑三意欲辩解的话再度被尤力无情扼杀。 林远倒是对这两个人的出现有了推测。 这俩讲话上不接下又没有逻辑,应该是想偷这里的废料拿出去卖钱。 这里别的没有,但木桌子木头椅子够多,器材室还有不少的钢材。越寻思林远越觉得可能。 毕竟这年头连井盖都得防备小偷顺走,有人打废弃教学楼主意也正常。这俩那么敏感,可能也是做贼心虚,怕被举报到平安所去。 林远倒是没直接表现出什么来,而是让两个人尽量多在直播里留了一些正脸,“我知道怎么能去后操场,要不我带你们去?” 看看给孩子吓的,想去后操场需要下楼都不知道。 林远往他们这边走,看是要从楼梯下去,尤力腿都软了,“别.....别了吧还是,从另外那头下去吧?” “我走前面带路,你们怕什么?”刚才还顾虑重重的林远,此刻有了队友仿佛迎来了第二春。 实不相瞒,他有点儿飘。 在林远经过的时候,尤力和黑三全都一脸惊恐的贴墙目送他过去。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有威慑力了,这俩人长得五大三粗的,怎么还好像很害怕自己的样子。 丝毫不知道尤力两人心怀敬畏的目光,是给扒在他耳边不停讲着鬼故事的老爷子的。 下楼时候什么都没发生。 林远在前面走着,尤力两个人跟在后面。现在这俩都把林远当救命稻草,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下,林远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艺高人胆大的王霸之气。 那不是他们一到林远附近,追着他们的小跳蛙就没了,这回再经过二楼也没再出现。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林远身边跟着那老大爷更强。看林远没有介绍的意思,两个人也只能装傻跟着。 “下面这个鬼故事,名字叫......光荣榜。”苍老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慢吞吞的拉开新故事的序幕。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楼。 骤然听见声音的黑三慌乱的抓住了尤力的手,结果发现尤力回握他的劲儿更大。 “每一所学校都有一个光荣榜,每个班级最优秀的学生才有资格登上这光荣榜,收获全校所有师生的瞩目。” “这样的光荣榜,一般位于一楼,醒目的挂在墙上。拍照的时候,能上光荣榜的孩子可开心了,他们站在老式的照相机前面,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 “咔嚓一下,照片被工工整整地贴在了墙上,一张张年轻朝气的脸对着每一个经过的人......” 黑三手指颤抖的扯扯尤力的手臂,“尤老大......你看墙上......” 就在他们身边的墙上,整整齐齐的排着一排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学生穿着统一的服装,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每一双眼睛都透着阴寒。 一时间两人感觉被无数目光注视着。 林远听见身后的说话声,回头看过去。 他们明明是走在一起的,没道理遇见东西自己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吧? 可看看这俩人浑身都打着哆嗦的样子......林远怀疑这是同行来碰瓷,可能他俩也是灵异主播,用的是隐形摄像头? 顺着两人目光,林远打着手电往墙上照过去,最上面整整齐齐的光荣榜三个大字。这照片褪色褪的厉害,不光成黑白的了,连人脸都模糊不清。 当初那些学生要是知道自己照片成这德行了,林远一耸肩,没多想。 反正上面也没他。 林远打着手电筒往两人眼睛旁边晃晃,“继续走啊。” 两个发抖的人却像是根本没听见林远说话一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黑影重重的照片。 那个苍老的声音仍在讲着故事,“没有人能永远呆在光荣榜上,后面的人总会超过前面。贴上去是光荣,被揭掉则成了耻辱。” “阿明却是这个光荣榜的吊尾车,随时都有可能被替换掉,被别人忘记。” “他想要一直留在这个榜单上,享受众人的瞩目。他不甘心将命运教给不可测的考卷。于是他偷走了前一名同学的书,撕碎了丢进垃圾桶里;给排在他前面的人水杯里下泻药;往学习好的女生的铅笔盒里装死老鼠、死蟑螂、死马蜂......” “光荣榜一时间被视作诅咒,大家都很害怕灾厄会降临到自己身上。只有阿明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他放心大胆的写着答案,知道这次的胜利者一定会是自己,光荣榜上一定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他的名字终于高高挂在了光荣榜上的第一个,可大家看他的眼神不是欣赏赞誉,而是同情......” “阿明才不需要这些虚假的同情,只有墙上的照片才是真的。然而在光荣榜更换的那夜过后,阿明照常来到学校,他放在教室里的本子和书桌上,写满了血红色的死字。” “可昨晚他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081 厄场:鬼屋服务(十五) 林远打光照着糊成马赛克的照片,真没看出哪儿吸引人的。 透过手机镜头记录下来的又是另一回事。 墙上贴满了黑白照片,而且还都是同一个人,配合着娓娓道来的故事,说不出的怪异。 直播间的里大部分人在讨论这次配合的比较带感。 “是错觉嘛,我咋感觉上面人脸在变” “无聊死了,主播继续走走吧,去操场玩玩,好过在这儿看照片” “论剧情推动突然卡死,话说,照片上那人长得不咋地” “嘴巴放干净点!” “圣母婊活跃到直播间了?” “长得丑还不让人说?” “还是别说了吧,照片上的人感觉眼神越来越吓人了,跟能透过手机屏幕一样,想知道跟我有同感的有多少(;??????Д????`)” “(o﹏o??)” 黑白照片引起了大部分人的不适。 林远是因为手机不停震动才把它拿下来的,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他就在这儿站了会儿,惊吓人数已经变成444/600了。 啥都挺好,就是这数不太吉利。 而老头的故事已经讲到,从先开始的血字,到后面笔里带针,凳子缝隙之中卡刀片,夜晚锁好教室门还会出现的被泼满真血的后黑板。 阿明逐渐陷入了疯狂,他开始在课堂上用很怪异的语调和答案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甚至有一天,他主动向老师提了一个问题。 “老师,您讲到了forever,那什么才是永恒呢?” 他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便自顾的讲起来,“对于人而言,精神是可以永恒的,那么,死后的世界是永恒的。” 他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看着讲台上的老师,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着坐下去。 他现在的表情跟挂在光荣榜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本该开朗的笑容透着令人脊背发寒的诡异。 看直播的人在讨论这故事到底是什么意思,一直盯着照片看的人,总觉得照片上的人脸越来越清晰,像是在不断放大一样。 他们好像也能看见故事里阿明脸上的刻板笑容。 首当其冲的就是黑三两人,他们听见有人在他们耳边念。 “你想成为光荣榜上的一员吗?” “我们来做一个游戏,最优秀的人才有登上光荣榜的资格。”一张跟照片上一样,放大了数十倍的鬼脸突然出现墙壁上。 面上带着诡异的笑容,黑白色的影像直勾勾的盯着他们。 两人眼前的世界慢慢暗了下来,可是他们的身体不能动,想要说话也不能,窒息的感觉一点点缠绕上他们。 林远扳着两人肩膀使劲晃了晃,“你们在想什么呢?” 两个人如梦初醒,同时朝着林远左边胳膊抢过去。 不抱右胳膊纯粹是因为那里挂着个看上去更恐怖还能自由行动的。 黑三速度比较快,抢到胳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尤力扒拉到了一边,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抱住尤力的胳膊。 “我就站在你背后,你敢回头吗?”很轻又断断续续的少年音仿佛阴风吹过,老头又开始讲起了下一个故事。 好朋友,背靠背 !! 这两个声音叠在一起,总让人感觉有特别的含义。 尤力觉得有必要很找个人背靠背,这个人最好是林远,即使他胳膊上挂了只鬼。 再跟黑三对视一眼,很好,他可能也是这么想的。 啥也没听见的林远实在受不了继续站在这儿相面了,“马上就能到后操场了,你们还走不走?” 俩人全贴他这么近,弄得他怪腻歪。 “我们其实还有个朋友,他之前去厕所了,本来约好完事儿就上去找我们的。” 如果一会儿要求他们背靠背的话,最少也得有四个人吧! 不然后面真贴个鬼,那谁受得了。 呸呸呸!他们是真的关心兄弟! 尤力看了一眼林远,心里默默加句,他除外。 但是俩大活人此刻都想贴着林远。 尤力此刻心情复杂,甚至有点怀疑这是林远故意给他们几个下的套,就是为了报复他们这些年在金主命令下给他使的绊子。 “学校这么大,那么多厕所,怎么知道他去的哪一个?”林远拧眉。 “应该在旁边那栋的一楼厕所。”尤力不好意思的搓手,抱着林远胳膊不撒,“你看能不能麻烦你跟我们去找下。” “啥也没有的,你俩到底怕什么呢?”‘好好先生’林远也沉不住气了。 “你们朋友叫什么?” 尤力不知道他是想干什么,哽了一下还是把仨人名字都交待给林远了。 林远先是带着俩人从回廊去了他们之前呆的教学楼,然后对着楼道直接放开嗓子大喊“吴天”。 空旷的教学楼里传出层层回音,尤力和黑三都吓的够呛。 这么大动静,耳朵没聋都该听到了,林远喊了几次,愣是没得到一点儿回音。 想到自己手机正好安排到这里一层的厕所了,林远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一些...... “我可以帮你们去厕所找人。”林远怀疑的看向缩在他身后的两个怂的,“但是你们得告诉我,你们仨到底是来干嘛的。” 越接触越觉得他们应该不是来偷材料的,看上去又像是真害怕,现在又冒出了第三个人。 往楼上跑,还要汇合? 现在对方有求于自己,林远再不抓紧机会问明白,怕被他们给卖了。 毕竟这俩货神神叨叨的,林远感觉自己跟他们信息不对称。 “我们,我们就是来这里随便逛逛......寻宝,是来寻宝的!” “不对吧,那么巧。早不来晚不来,就撞今天?”林远开始套话。 “那可不,咱挺有缘的。” “我看刚才黑三进我直播间挺轻车熟路的,奔我来的吧?”林远冷不丁来一句。 黑三下意识的咧开嘴,“那可不。” 话还没说完,挨了尤力一记捶头。 “还仨人组团来,啧啧......”林远朝着尤力伸手,“手机给我。” “这不太好吧?”尤力嗓子干巴巴的。 “是不是钟天明那孙子又搞事?”林远的火气蹭的一下蹿上来。 “还想不想我帮忙?”林远手一直伸着。 尤力拿出手机,动作像是大了一点儿,照着窗户外面就飞出了。 “艹!”林远骂了一句,愣是跳窗户去捡手机,留下两个大男人在走廊里瑟瑟发抖。 黑子都快被尤老大的骚操作坑哭了。 “你把手机给他不就完了,干啥要扔出去。” 082 厄场:鬼屋服务(十六) 现在再怪尤力也没用。 林远跳窗离开之后,走廊上静的没有一点儿声音。 “他怎么还没回来......”黑三声音发颤。 “你们看到我们的玩具了吗?”两人背后突然响起了稚嫩的童音。 黑三和尤力谁都不敢再说话,祈祷听到的声音是幻觉。 “我们的玩具去哪儿了?”两道重叠着的甜美声音再度响起,距离较刚才似乎挨近了许多。 虽然转身并不明智,但尤力更不想让后背直面危险。 也许他们现在就应该背靠背行动。 他猛地转身,并且贴到了尤力的后背上,这个动作也使得他能够看清后面站着的两个像是洋娃娃的女孩子。 她们有着大大的眼睛,金色微卷的头发,红宝石一样的眼睛,皮肤白皙,脸上带着大大的笑容。 两个女孩儿长得一模一样,像是精致的洋娃娃。 “我们没见过什么玩具。”尤力咽着唾沫回答道。 两个女孩儿瞬间转变为愤怒的表情,“你还没问我们的玩具长什么样子,你在敷衍我们!”她们光洁的小脸儿上肉眼可见的干瘪下去,出现一道道外翻的红色痕迹。 “我艹,快跑。”尤力猛地一推黑三。 他混了三十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东西,这踏马一遇到就是一堆谁受得了! 这是不想让他活啊! 黑三一直都没敢回头,收到尤力的信号之后,架着贴在他后背上的人就开始往前面跑。 跑着跑着感觉自己后面越来越轻。 那边尤力还在催促黑三赶紧动,“你干嘛呢?等死呢?” 已经变成了两个怪物的小女孩儿嘤嘤嘤的笑着,“我们看到了,我们的玩具就在你身后。” “你也是我们的新玩具吗?” 林远从窗户翻回来之后,走廊里一个人都没了。 不是,刚才不是还胆小的要命吗?怎么转脸的工夫人影子都没了。 手机需要解锁密码,他自己还打不开,得先找到那俩货。 林远打着手电找线索,地上的脚印凌乱的散在窗户边附近,看上去像是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就连试炼场都不能做到让他整个人直接消失。 他举着手电筒,发现了一处能够明显反光的地方。林远这才发现,在大厅的墙壁上,被灰尘掩盖着的是一面巨大的镜子墙。 林远找东西把上面的灰尘擦掉。 这面镜子无法映出他的影像。 照不出人影?! 这难道是玻璃? 可除了镜子里没他,一切都跟这个大厅一模一样,就连窗户旁边...... 林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位,往之前他们站着的窗户旁边看过去。 镜子里尤力背着一坨黑色的东西直邦邦的站在那儿,像是被什么东西附体了一样。 林远:我就翻了个窗户,怎么翻到另外一个世界了。 他现在都不确定,被困在镜子里的是那两个人还是他自己,或者这是有什么科学原理。想看看直播间里有没有明白人,却发现网都断了,哪儿还有什么直播间。 他伸手敲了敲玻璃,没发生手能穿透玻璃的异像。 他又翻了次窗户,还是他站外面,尤力在镜子里面,倒是黑三里外都没有。 林远最后决定先找吴天。 看见厕所门口的布被扯断,林远感觉自己找对了。 一进厕所就看到了他被砸报废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心疼,就看见了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 脑袋应该是磕到墙上了,地面也被血染红了一块,这场面像极了案发现场。 人要真出个好歹,这命案不会算他脑袋上吧。 林远赶紧试了试,男人还有呼吸。 后脑的伤口应该不算太大,此刻血液已经凝固结痂了。林远脱了男人的衣服包在他后脑的伤口上。 林远把自己报废的手机零件收敛起来,把吴天背起来的同时心底暗自计较,等遇到黑三他们一定要他们赔自己手机。 对于这种想找他使坏的,他同情心没那么泛滥。 等他背起尤力刚想从厕所出去,抬头就看见,厕所门口挂了一个人。 西裤、褐色小皮鞋,两条腿止不住的踢腾。这么大声音,林远刚才愣是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会儿人已经快挣扎的没力气了。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是刚那个打扮的不伦不类的黑三。 林远脑子一木,这仨人不会就是打算这么整他吧?让他挂仨杀人未遂的罪名? 他直播时候被那么多人看见了,自己跟黑三他们在一起。现在直播又断了,到时候他就算有八张嘴,跟平安所那些按证据办事的监察官也解释不清。 “这么不干人事的非得是那孙子了。”非得把他塞到司狱里面去? 林远赶紧把背上的人放下,撑着上吊的那个起来。黑三掉下来的时候砸到他身上,把林远也摔得够呛。 黑三那边能重新呼吸之后,一连串的咳咳声,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艹,把这手机密码告诉我,不然我就把你挂回去。”林远发狠的骑到黑三身上,扼住他衣领。 连翻受到惊吓的黑三慌乱的把什么都交代了,不过金主跟尤力都是单线联系的,他也不知道是谁。 但盯自己这么多年的,除了钟天明,绝壁没有第二个人。 黑三完全不怕林远的拳头,毕竟这人瘦的就一把骨头,看体格肯定也打不过他。 但是林远辟邪,在这儿折腾这么久都没出事,他们离开林远一分钟就要被鬼撵。 他尼玛背着一具尸体跑到这儿,发现不对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也是一轻。下一秒就是快要把他勒死的窒息感。 刚被救了一命,现在只要林远肯帮他,问他家在哪儿他也得透底啊。 他们这帮人其实还是挺讲义气的,尤其是现在这种需要‘过命交情’的时候。 “尤力在哪儿,知道吗?” “不知道,我们刚才撞鬼跑散了......” “撞鬼?都这时候了,还演戏呢?门口那镜子怎么弄的,钟天明还给你们买道具的钱了?戏那么足怎么不去拍电影?”林远没好气的一连串回怼。 黑三都被怼傻了。 “不是......我们本来是想吓您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一般见识(??﹏??)......我们这是鲁班门前班门弄斧,关羽面前耍大刀,灶王爷面前卖小炒,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我发誓!” “我发誓还不行吗?!”说着像是怕林远不信一样,林远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从地上爬起来跪着发了个关乎三代的毒誓。 “......”林远有点儿懵,敢情自己还误会钟天明了? 083 厄场:鬼屋服务(十七) 找到黑三也是好事,林远不用自己背着吴天了。 而且林远还打劫了黑三的钱包,虽然钱不够赔他手机的,差的钱拿尤力的手机补上,他准备回头拿去刷机。 他是在正义的要求赔偿。 林远往前走了没几步,余光瞥见一道窝在门口的黑影。他伸手拽过去,靠着门被吓晕的尤力朝着他怀里倒下来。 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困了回家睡觉不好吗,都在瞎折腾啥。 希望明晚直播能顺利点儿,林远叹口气,认命的把尤力背到自己后背上。黑三却已经两腿打颤了。 在他眼里,林远身上背的可不止是尤力,有一道黑色的身影还骑在尤力的腰上,两手捂着尤力的眼睛,两手捂着尤力的耳朵,一只手堵着尤力的嘴巴。 而它具体的长相则朦胧着看不清楚。 一个有五只手的怪物。 看着这一幕,黑三觉得自己背着的人也越来越沉,他几乎迈不动向前的步子。 “不赶紧走,还在等什么呢?”林远喊黑三一声。 黑三突然觉得浑身一轻,刚才的感觉似乎只是他的幻觉。 一条走廊,按说这会儿功夫足够他们走出去了,可他们距离拐弯处,似乎总差了那么远,即使一个个教室数着过去,还是永远挨不到离开的那扇门。 “我们......我们这是不是遭鬼打墙了啊。”黑三胆寒的提出自己的想法。 “我先往前走,你站在这儿等等,看我能不能出去?”这走廊一共就这么远,总不能他半天都在原地踏步吧? 黑三头摇晃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成,你走了万一就把我撂这儿了怎么办。” “那你往前走,我站在这儿看看。” 黑三头摇的更快,“不行,我跟你一起。” 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那我们就一直被困在这里吧。”林远将尤力放到地上,踢他腿几脚,想试试能不能把人踹醒。 黑三的眼神更惊恐了。 那些黑色的雾气又甩出了两条触手一样的东西,试图扒到林远的腿。 林远有些焦虑的在原地踱步,看都没看,每次刚巧能避开触手的攻击。 就那么一下一下的刚好踩到黑色触手够不到的缝隙中。黑气一扑一个空,像是气急了一般,一阵翻涌过后,突然多了数十条手臂,像是八爪鱼一样扭曲着朝周围扒过去。 黑三连忙背起地上的吴天,往窗户旁边撤了几步。 林远眼睛一亮,“对啊,咱们翻窗户走。” 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巧的是,他们呆的这扇窗户是封死的。不过二十几年前装的玻璃,是那种发青的厚玻璃,甚至连双层都不是。 林远踹了两脚愣是没踹开。 “你们身上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吗?” 黑三掏半天,拿出一支圆珠笔,一个金属打火机。 这能有啥用,林远看着手里的东西,感觉脑仁在突突。他朝着黑三招手,“你先把吴天放下,过来我教你。” 黑三顾虑地上那些触手,又想吴天现在晕着,跟尤老大好像也不差什么。 那些触手似乎因为林远没再踢人,在外面摸半天啥也没够着,这会儿也缩回去了。 他把人放到地上,走到林远身边。 “这样,把手臂弯折,胳膊肘这块儿对准玻璃......”林远到处看看,最后把裹着吴天脑袋上那衣服拿下来,绑在黑三胳膊上,“这块玻璃就交给你了,加油。” 黑三为难的瞅瞅自己的腱子肉,又看眼细胳膊细腿的林远,最后看眼这个噩梦一样的教室。 干他娘的! 一片寂静中响起接连不断的砰砰撞击声,玻璃上很快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 “可以了。”林远帮黑三解下衣服,看他胳膊青红一片。 真是够拼。 林远内心慨叹,抬脚又给玻璃补了两脚。 如果不是怕那个吴天失血过多挂在这里,或者因为撞到脑袋变成植物人之类的,林远更倾向于等到明天早上再离开。 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一地,林远将旁边所有的尖锐玻璃都踢掉,只剩了窗户框一圈毛边。 “这边下去离地面有些距离,我看你先出去,然后我把他们架出去,你接着。” 总不能他们背着人同时跳出去,黑三为难的瞅了眼窗户外面,用行动代替了回答。 开阔的环境总比教学楼更让他有安全感。 更何况外面的月亮那么亮,到处都能看的清清楚楚的。 林远眼睁睁的看着,黑三刚翻出窗户,回头朝他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一张课桌从天而降,直接拍到他脸上。 林远被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屋里的人了,赶紧翻出去救人。 幸运的是这课桌似乎是从二楼来的,而且是面儿砸的,只把人砸晕了,也没见血。 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作妖,他怎么什么都看不见。 上次去厄场安全区的时候,他什么妖魔鬼怪都亲眼见识过了,没道理这回变睁眼瞎吧。 林远站外面出神,有声音断断续续的从二楼飘下来,“你怎么把那个家伙也拉进来了!” “明明是你太贪心,非要把那个厕所男也拉进来。” “现在怎么办,你去把他送走吧。” “我才不去,他太可怕了。”说话的两个声音仿佛在瑟瑟发抖。 互相推来推去,就是没一个愿意干正事的。 林远怀疑他们在讨论自己,可是他也没干过什么大事啊? 可能是因为知道对方在怕自己,林远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踩着旁边的破空调室外机,直接爬到了二楼传来说话声的窗口。 “我的妈,他怎么上来了!” “没事,他应该看不见咱们,当初咱们合力给他施展了障眼法,你忘了?” “可是我感觉他就是奔着咱们来的啊((??????|||))” “应该......只是......巧......巧合吧......” “他现在好像被咱们给拉进来了......会不会......” “......”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们两位的聊天我都听见了。”林远友好的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一男一女两只鬼瞬间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的看向他。 林远此刻的脸上笑容在它们眼里仿佛恶魔的微笑。 当年这人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它们以为终于有不听话的小哭包可以让它们赚一下惊吓值,刷一刷试炼进度。 刚出现在小孩儿面前的时候,他也是这个表情。 结果被吓到的明明是它们! 从那天之后一直被关到了这所小学倒闭,才能重新出来活动。 简直不要太惨! 084 厄场:鬼屋服务(十八) 林远怀疑自己以前可能刨过这俩鬼的家。 可他偏偏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记忆里当年留下的晚上,他又怕又焦虑,蜷缩在实验室里,熬到很晚才睡着,过程中什么都没发生。 这些鬼怕的真是他? “我......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们把您送出去吧?”被林远眼神直勾勾盯着的麻花辫男鬼感觉有点儿上头,发着抖提议道。 林远瞅着它们两个,笑容突然温馨了好多,“不着急,咱们谈个合作?” 随着他的逼近,两只鬼噗嗤一声,靠着墙瘫在地上。 林远感觉这所学校里的鬼很像人,比他在幽灵冢遇见的那些好看多了。聊了几句,林远发现,它们还具有很好说话的优良品格。 托麻花辫男鬼的福,二楼现在可热闹了。林远身边围了几十只鬼,男女老少都有,没一个敢变出鬼相的。 据介绍,站在最前面的一对儿金发双胞胎是最近才出现的,没有经历过当年的惨案。看向林远的眼神不是恐惧,相反充满着好奇。 她俩好像很喜欢模仿彼此,无论是问话还是动作,都一左一右的对称进行,像有道无形的镜子搁在她俩中间。 “艾薇儿姐妹是今年刚来的,也多亏了她,我们才能重新从镜子里出来......我们是真的有好好反省自己。”一脸沧桑的老头当场给林远表演以泪洗面。 林远表面淡定,心里清楚自己要是被拆穿了啥也不会的真实状况,可能要凉。 但他此刻想要合作的心情是那样的激动又迫切。 “我听说你们也是在参加试炼,任务是什么啊?” 谁也没想到林远会突然问这个。 本来就已经备受眼神排斥的麻花辫两鬼再度收割一波森寒的目光。 林远清清嗓子,眯着眼睛,语调很轻,“谁现在能回答一下我的问题?” 看上去最凶的猛鬼壮汉噗嗤一声跪在地上,一边哆嗦一边回答他问题。 林远:??? 凶灵:妈妈(;д;),他那个表情太吓人了!上次我就是那么挨揍的!! “这里原本是一处校园怪谈的试炼场,比如说那个一脑袋米饭粒的,是饲虫怪谈衍生出来的,喜欢把寄生和传播怨气的饲虫做成看似美味的免费便当,惩罚爱贪小便宜的人。” “我以前是校园暴力的头子,变成鬼了之后还是欺负胆子小怕事儿的那类人。”谈及自己,凶灵表情惊恐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看向林远。 打着颤还不忘替自己辩解两句,“我是想给他们直面生活的勇气,提醒他们别活得太窝囊,不然死了更窝囊。” “......老头年纪最大,以前是旧社会堂上讲书的先生,他喜欢趴在别人耳边讲鬼故事......本来这个怪谈试炼场是最好赚惊吓值的地方,也不至于出什么人命,十几年前大家领到任务之后都是开开心心来的,结果惨惨淡淡的被关了这么久。” “在一片漆黑的镜子里关着好些年,一出来真是沧海大田、物还留着人没了。” (????_??)啥也不是,鬼扯啥成语。 林远点点头,“你们的任务目标只是赚惊吓值?” 林远迷惑了。 赚惊吓值为啥要把人往死里打? 知情鬼表示主要有两点原因,一个是太久没见到可以吓唬的人,比较激动;还有一个是想把他们清醒时间控制在晚上,多吓几轮。 林远没想到它们能这么有商业头脑。 站在中间挨近他的几只鬼看上去神智清明,跟自己的交流毫无障碍,但是外面还浑浑噩噩的漂着几只。那些鬼对林远有本能的恐惧,但是连话也说不连贯。 联想断手的话,林远觉得这可能跟试炼次数有关系。 这次午夜茶话会对林远来说简直是意外惊喜。 本来想拉着知情鬼多了解一下厄场试炼的内容,没想到这些鬼一问三不知。 众鬼纷纷表示它们的脑容量不太够,十好几年过去了,就记得任务内容和林远当初有多恐怖了。 让林远有些疑惑的是,这些鬼一点儿都不奇怪他一个人类会知道厄场试炼。 正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漂亮的姐妹花猛地凑到他眼前。 漂亮的宛若蓝宝石的眼睛猛地变成了瘆人的猩红,白皙的脸庞迅速苍老褶皱的宛如干枯的树皮,她们嘶吼着朝林远咬过去。 林远倒是没害怕,下意识的掀起旁边地上的铁簸箕,直接朝着两只女鬼脸上拍过去。 直接就把嘶吼着的两个女人拍散成一团黑雾,好半天才从新变回两个漂亮的妹子。 “......”林远自己都有点儿懵。 两个妹子搂在一起呜呜的哭,“我们就是想提醒你一下,问问你要怎么合作。” “你太凶残了。” “坏人!” 林远捏捏鼻梁,“不好意思,那我们回归正题吧。” “我其实今天晚上特意跑回来也是需要做个任务,你们需要赚惊吓值,我需要赚尖叫人数。既然大家目标都是一样的,一起搞个直播,你们看成不成?” 众鬼看向林远的眼神有点儿慌。 “这样,你们吓唬我,竭尽所能的吓唬我,都变成你们最凶残恐怖的鬼相,让观看直播的观众通过镜头感受到宛若亲临恐怖现场的共鸣。”不知道为什么,林远感觉此刻有些激动。 那些鬼的脑袋一个个摇晃的飞快,有个鬼甚至把脑袋给晃掉了,一直飞到林远跟前。 那个掉了的脑袋一脸惊恐的迅速滚回鬼群之中,滚反了方向都没发现。 林远觉得让他们吓唬自己可能有点儿难。 “那你们之中,谁最会表演啊?” 众鬼的目光齐刷刷的汇聚到双胞胎姐妹身上。 这姐妹俩是校园怪谈里公认的最会表演的鬼了,她们最喜欢装扮成天真无邪的小朋友,骗小孩子跟她们一起玩,让大人们对她新生好感。 有的时候也会演一演被怪东西纠缠上,格外害怕需要援助的样子。 林远盯着两个漂亮的小姑娘,露出了十分满意的目光。 刚刚才被拍散过的两个小家伙害怕的握住了彼此的双手,白嫩的脸蛋贴紧到一起。 “我感觉,他看向我们的眼神有些可怕。” “像诱拐少女的怪叔叔。” “好像要吃了我们一样......” 085 厄场:鬼屋服务(十九) 探灵事务所又悄悄开放了直播间。 这个点儿没睡觉的少,但大部分主播也下播了。再加上还有一部分人担心主播突然断播遭遇了不测。 开播进来的人居然不少。 直播间改了个名字:走进真实的诡异世界 “主播人呢?黑屏不开灯吗?” 老头举着手机开始工作,“你经历过最恐怖的事情是什么?夜路时候重叠响起的脚步声......断电房间里被突然吹灭的蜡烛......还是,你的背后......有人!” 老头的声音猛地拔高,一阵阴风刮过,一片漆黑中,直播间里的人,手机屏幕上突地出现了一个恐怖的鬼脸。 大部分人条件反射的去点退出直播间。 还有一些胆子大的,想看看主播到底活着没,硬着头皮没动作。 黑暗迅速散去,手电筒的橘黄色光很快照亮了阴冷的世界,两个双手互相拉着的漂亮女孩儿,表情惊恐的出现了镜头前。 “艾儿和薇儿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来到废弃的学校寻找自己丢失的玩具。几个调皮捣蛋的男孩子偷走了她们的玩具,留下纸条说藏在这所废弃的教学楼里。” “那是她们离世的祖母留下的最后礼物,她们必须要找到那件失落的玩具。” “这是一段噩梦般的旅程,也是一段真实的旅程......” 两个女孩儿像是被绑架去的,眼神里充满着害怕四处张望着,急促的呼吸着。 直播间里 “我有种想打报案电话的冲动......” “艹,主播刚才失踪不会是去绑架漂亮妹妹去了吧” “主播:你们说的话,我都上心了,说要妹子就换妹子” “团伙作案,早有预谋,戏精组团探灵” “啧啧啧,这是打算改成纯剧情向了嘛?小姐姐不光长得好看,演技也不错啊” 在直播间里弹幕滚的飞快的时候,姐妹花已经开始行动了。 她们搀扶着彼此站起来,两个人都有些灰头土脸的,镜头向后拉,露出教室的大半全貌。 看来是两个人刚才不小心碰倒了摞在一起的桌椅,被掉落的桌椅砸出了些轻伤。 “姐姐,我刚才真的看见玩具被别再桌子腿底下。”薇儿声音弱弱的,带着一股委屈。 林远看着艾儿不由自主攥紧的手指以及逐渐扭曲的表情......看来不让她们一起说话,忍的挺辛苦的。 “我都说了,不要擅自行动!你要出了什么意外,让我怎么跟妈妈交代。”艾儿表情愤怒,甚至蹦出了一两句英文。 薇儿伸出手从后面抱住她,脸上挂满了泪珠,“姐姐,我错了。” 姐妹情深戏码结束之后,两人开始了教学楼内的探险。 他们先是在教室里发现免费晚餐,在直播间摄像头的拍摄下,晶莹的大米饭变成了一些蠕动的可怕虫子,狠狠赚了一波直播间里的恶心值。 恶心完了之后直播间里的人又开始讨论技术问题。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现在根本没有这种能够这么真实的使白米饭变成蠕虫的技术。 看直播的人顿时从心底涌出毛骨悚然的后怕。 不知道哪个开头说了一句:给主播刷礼物保平安 林远的直播间就炸了,各式各样的礼物滚个不停,进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很多刷了礼物的人看得后背发凉也不愿意走,好奇心和求知欲使得他们不舍得退出房间。 还有一部分是专程看妹子的。 第二站是遗照那里,这次在光荣榜附近站着一道僵直的身影。 弹幕都在刷让主播别过去。 很明显,这个剧情向的主播没有看直播间弹幕的意思。 从主播的角度看过去,那道逆光的身影黑漆漆的,负责打光的手电哪儿都照,就是不直接把那个身影照亮。 艾儿和薇儿表现的也很害怕,姐姐拉住妹妹的手,“他会不会就是那个偷走我们玩具的男生。” “我们.....我们过去看看?”薇儿声音小小的。 她们握着手给彼此鼓励,对视一眼,然后鼓起小脸点点头。 “wc,老夫的少女心,被萌化了!” “小姐姐,想要你们欧欧号,刷个航空器够不够?” “才一个航空器就想要小姐姐社交账号?”土豪表示毫无压力,直接砸了十个。 大半夜的一个新手主播突然被钱砸上了当日榜一。 没啥人气的主播很多出于好奇也进了林远的直播间,又带来了新的一波流量。 两个女孩儿鼓起勇气接近了那道身影,但等她们走过去,那道黑影却像是沙子一样就那么在她们眼前散开了。 她们开始尖叫,疯了一样的往教室外面跑。 跑到前操场,却发现石雕附近的地上爬满了像是丧尸一样的怪异生物,冷冰冰的月光照着他们腐烂的皮肤,褐红色的血液和黄色的黏液,隔着屏幕似乎都透着腥臭味。 它们不断的朝着教学楼里爬过来,最近的甚至已经上了阶梯。 两个女孩儿被吓得连叫都叫不出来,迅速扎回了教学楼。 直播间里的人:我刚看见了什么......幻觉?特效?? 那不可能是真的吧,可是我特么怎么觉得一切都那么真实。 然后受惊吓群众又跟着姐妹花经历了隔壁厕所有鬼、教室门口有吊死鬼、黑白照片想拉着她们上光荣榜....... 最骚的是,少女们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她们已经被损坏了的玩具,她们抱头痛哭之后,突然面对镜头变成了恐怖的厉鬼,朝着屏幕嘶吼。 “我们的玩具坏了,你们就是我们新的玩具!” 下一秒林远的直播间被举报封号了。 “......”林远拿回手机感到无语。 得亏是最后才举报的,不然他岂不是要前功尽弃。 现在这些人啊,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也太差。人家姐妹花长得不好看吗,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结果林远还是满意的,他的任务目标已经变成了5788/600,超超额完成任务。 不知道他这种情况会不会有大奖。 林远心里美滋滋的,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一看他笑那些鬼都有点毛毛的,最后商量了一通,推出老年鬼跟林远交涉。 这波鬼试炼任务也完成了,林远就让他们走了。一帮鬼友好又感激的跟林远道完谢,全都凭空消失了,只剩下那对漂亮的姐妹。 “大家都走了呢。” “又要孤孤单单的了..(????v??v????)…” “只有我们在流浪......我们还拥有彼此......” 她们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巴巴的看向林远。 林远被她们盯的头皮有点儿毛,“我家没地儿。” “......” “好吧,我给你们买面镜子。”林远妥协了。 姐妹花欢喜的对视一眼,也消失了。 ! 鬼呢?跑哪儿去了?! 086 厄场:鬼屋服务(二十) 两只鬼看样子是跟上他了。 林远回到一楼,三个男人还晕在地上。 现在的学校很安全。 林远站在外面,看着三个大块头,心情沉重。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 他就......不管了! 把他们三个都拖出去,还不得累死他。 死道友不死贫道。 要是他打个报案或者急救电话啥的,自己肯定又会被拉到平安所做笔录。 到时候公正、平等、不信牛鬼蛇神的平安所肯定不会相信他:这仨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撞鬼。 用脚指头想都对自己不人道。 林远转身离开,没带走他们哪怕一根头发。 三个男人一个躺在外面,两个躺在走廊里,直到大太阳照在他们脸上才醒过来。 最先睁眼的是尤力,发现自己还在学校里,被吓的连滚带爬的站起来。 后来黑三醒了又是一阵折腾,仨人俩被吓得精神不正常,一个昏迷不醒,最后全都被送到了医院。 林远正在家里补觉,下午两点多又有人敲他出租屋的门。 林远头发翘着,打着哈欠拉开门,脸上是被枕巾印上的红印子。 不修边幅的样子全落在刘子清眼里。 一开门就是个女的这谁受的了! 林远砰的一下甩上门,困劲儿醒了大半。 这祖宗怎么又来了。 “林远,开门!我已经全部看到了,赶紧出来,跟我回平安所一趟。” 即使刘子清在外面催,林远还是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才出门。 “怎么又劳您大驾,跑到我这小破地方来了。”林远无奈。 “这次的事情跟我真的没关系,我就一无辜的受害者。” “怎么就你老受害?”,刘子清瞪他,“现在两个已经出具精神病诊断书了,还有一个极大概率是植物人。” 林远心里突然有点怵,“见死不救......犯法吗?” 他一定是困懵了,怎么忘了吴天的脑袋上受伤还在流血。 想想林远又补了一句,“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见死不救呢?” “......”刘子清不知道该怎么说他。 一个礼拜的时间,因为犯案进平安所三回了。就算是小偷都没这概率,次次犯事儿都留下把柄给人抓,一点儿都没学聪明。 平安所里,林远如实交代了一下......自己被跟踪迫害的经过。 并提供了一只手机的证据。 这手机的开机密码他有了,但是里面的东西已经被尤力删的差不多了。 幸好平安所数据组的人挺厉害,愣是把被删除的文件都恢复了。但这些证据不足以成为林远指控钟天明的证据。 因为交流的对象标签自始至终都只有金主两个字。 而且金主的账号已经被弃用注销了,对方处理的很干净,他们也查不出什么来。 按刘子清的话,从感性角度可以当成钟子明对他暗中下手的证据是,只有这次林远进平安所,他破天荒的没打电话过来让所里多关照林远。 不到一个小时,笔录写清楚了,林远就被放出去了。 临别之际,刘子清还给林远顺道普及了一下网络安全条例,警告他不能利用网络非法进行大范围恐吓。 林远愣半天才想到是自己被禁了的直播间。 平安所管的范围还够宽的,林远才知道他们在这些方面也有监控。 倒是最后平安所门口,刘子清眼神很有深意:“那两个小姐姐长得很好看啊,你从哪儿骗来的?” 语气让林远感到发毛。 难道监察官会对嫌疑犯产生特殊的关照情感? “诱拐未成年人可是要被重罚的,你自己注意点儿,别又进来了。” 那两个都是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女鬼好吧,还未成年人,指不定比他大多少岁。 林远挥挥手扭头走了。 不知道为啥,他任务完成了,系统一直没给他结算。 5788/600这个数据又在他手机上停留了一整天。 林远猜想可能会到任务规定的最后时间才会发任务成功的通知,于是白天放心的睡觉,睡醒了给自己加顿夜宵。 吃饱了才想起来将裤兜里买的小型女士化妆镜翻开盖子,放姐妹俩出来透透风。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生活。”两个姑娘泪眼朦胧的抱住彼此。 “我这房间你们也看到了,就一间屋子。我需要私人空间。”林远表情认真又严肃,“或者你们换个地方呆。其实三中真挺好的,你想他们都走了,那么大的学校就你们俩了。” “你们还能随时收留个流浪鬼啥的,慢慢扩充鬼口。” 其实林远不是很想带着她俩,最后动了恻隐之心,主要怕回头厄场试炼再出类似的任务。 到时候他岂不是有了免费打工的小弟。 林远反倒觉得随便来个男鬼都比她俩管用。 看了看林远的衣服垃圾还有袜子扔的到处都是的房间,她们为难的对视一眼,“我们突然觉得住在化妆镜里挺好的。” 这种噩梦一样的生活场所,还是留给主人独享吧。 注意到自己被两只鬼嫌弃了,林远自己也不太好意思。跟苏丽分手之后,他一度心情沉重,后面天天那么忙,林远就没注意收拾。 “但是主人千万不要忘了我们啊。” “无法映照出周围世界的镜子里只有一片黑暗,我们也会觉得孤独和难过的......”她们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哀求。 被众鬼加上自己试验,给她们灌输的思想是:吓唬林远是没用的。 这招对林远效果挺好,但林远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她们会称呼自己为主人。 难道给鬼安置一处家身份还能升级? “你们这么叫我怪怪的......要不叫我老大吧!” 每一个中二少年都曾经有过一个黑社会大哥梦。 虽然林远不中二也不黑社会。 艾儿、薇儿对视一眼,乖巧的点点头。 零点时,林远准时收到了短信。 厄场,初级试炼加试,鬼屋服务试炼失败。 惩罚:安全区幽灵冢权限关闭一个月 惩罚什么的林远不在意,毕竟他去幽灵冢简直是去送死。可凭什么判他失败?难道这任务还不能超额吓到人,必须得卡600? 林远越想越觉得憋屈。 开始不停地给发布试炼规则的这串看似不存在于人间的百位电话号码发短信上诉。 他兢兢业业完成的任务,怎么就不算数了! 他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才取得的成果,凭啥就这么打了水漂。 林远啪啪按着手机,眼神里透着大大的不服。 087 神场:爱情墓场(一) 可能是因为林远一个晚上不眠不休,发了三百多天短信直到手机欠费的坚持。 林远看见自己手机卡了一下。 然后自己发的那些占屏的消息刷的一下全没了。 他的努力全没了! 如果之前的试炼任务只是让他生气,现在当面让他的努力成果消失让林远很想砸个手机。 下一秒他的手机上出现了一条新的短信,让他停止了这个不明智的举动。 本沟通渠道仅供任务发布及成果评判使用,如有任何异议,请进入安全区咨询侍者。 厄场安全区进入方法:闭上眼睛,放空心神,心中默念幽灵冢。 艹,一个套中套! 不提刚的惩罚是禁了他一个月的进入幽灵冢的权限,还让他找侍者。再借给他一条命他也不敢主动去招惹兔头啊。 统干事? 但林远是个记仇的人,他心里默默插旗,不管多久,等他真的拿到关于安全区任务的时候,他一定要找兔头算账。 林远是白天睡的,没想到还能进入忘忧酒吧。 而且这个时间的人还不少,看来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少日夜颠倒的夜猫子。 一个礼拜没回来,林远还真觉得有点儿怀念。 他坐在卡座上,管侍者要了杯免费的白开水。 神场的侍者漂亮温柔有耐心,跟厄场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远隐隐有种感觉,这两个不同的试炼场,像是被割裂出的善与恶的安全区。神场的侍者都是小天使,厄场的侍者坑死人不偿命. 侍者端着托盘走过来,恭敬的将水杯放到他面前,“先生请慢用。” “有一位小姐想要找您,她自称韩林儿,请问我需要将她带到您面前吗?” 韩林儿在找自己? 林远愣了一下,他们共同经历了两个试炼场,林远对她印象不错。 “麻烦你带她过来吧。” 想想让女士换过来找自己似乎不太好,“还是你带我过去吧。” “好的,先生请。”侍者恭敬的引导着他分开人流,直至进入了一间安静干净的雅间。 韩林儿坐在桌前,桌子上放了一杯暗红色的酒,正在发呆。 连林远开门进来都没注意到。 林远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水杯,突然有点儿不好意思。 如果不是这里的机器都是坏的,他的身份卡啥也不是,他非得好好消费一次! 毕竟他有厄场可以赚钱。 “你找我有什么事?”林远清清嗓子。 韩林儿眼睛一亮,转脸看向他,“你来了。” “一个礼拜都没找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参加了一个试炼。”林远倒是没隐瞒,反正他这么说出来,没人会当他去参加厄场试炼就是了。 厄场的试炼者好像都是死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去的。 林远怀疑可能是自己曾经濒死过,所以被误判发布了任务。 这么一想,自己任务失败似乎也变得合情合理了。 “你怎么那么频繁的在参加试炼任务,难道也是想赚够积分买心愿盒子吗?”韩林儿声音越问越小,林远就听到了前半句。 这个问题让他有一肚子的苦水要倒,“我哪儿知道是怎么回事,别人都有休息时间,偏偏搁我这儿都是无缝衔接的。” 林远怀疑是试炼场发现了他id卡的bug:这儿有个傻子白给干活还不用发工资! 韩林儿知道的明显比林远要多,“你这个情况,可以等到完成七次试炼之后,酒吧主管现身给你升级卡片的时候问一问他。” “完成的任务都会被全程记录的,放心,该有的积分系统不会差的。毕竟这个系统在数字上一向慷慨。”韩林儿话语中透着嘲讽。 林远感觉她有故事,但他不想听。 不是他不解风情,而是韩林儿这个女人,挺怪的。试炼场里他乐意遇见她,作为队友,韩林儿有底线、有能力又靠得住。 不过这种人不好招惹,直觉让林远觉得应该跟她保持距离。 “积分什么的都是小事......这次等了你一个礼拜,主要是想邀请你跟我一起参加一个试炼。” “邀请我?”林远微微皱眉,“其实试炼场如果不发布任务的话,我更想多休息一段时间。” “而且参与试炼的人员不都是随机匹配的吗?”试炼场发布任务从来都不讲情面,林远还是第一次听说能组团的。 “这次的试炼场,是我抽取到的一件道具。”韩林儿眼眶发青。 “而且这次试炼场的奖励并不是积分,而是寿数......总共奖励200点,最高组团人数10,一人完成即试炼成功,寿数会平分给参与者。” 条件这么好?林远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如果输了呢?” “所有队员死亡则会被评判为试炼失败,失败后视个人状况扣除寿数总200点。” “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赌博。”林远舌尖顶着上膛啧了一声。 数字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毕竟他连自己还能活到几岁都不知道。 他的界面上除了名字之外全是**,如果不是他舍掉一年寿命的话连名字都是! 林远本来想拒绝,却看到韩林儿充满疲态,但流露着期盼眼神的眼睛。 她很信任自己。 “话说,这个时间,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为了尽快蹲到你......”韩林儿犹豫了一下,“可能你很难理解,但无论是白天和晚上,我都呆在这里,尽可能多的进入新的试炼场。” “现在能透露试炼内容吗?” “可以。”韩林儿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在两人之间展开了一道透明的光幕。 神场试炼(道具):爱情墓场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蔷薇庄园的婚礼永远采取全白纱装饰,新娘会穿上圣洁美丽的白婚纱,带上白色的头纱,白金的首饰,白色的手套和相爱的人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们在新娘的头上折断白骨,起着哄将新郎架到火上,在庄园各处洒满纸钱......蔷薇庄园的婚礼远不止于此,一切传说都比不上亲眼见识过一次来得浪漫。 有人说他们是疯子,有人认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才称得上真爱。 ——为爱情我早已疯狂,我情愿为爱入土—— 本场试炼最高参与人数:10 本局试炼任务:发掘蔷薇庄园婚礼制度的秘密 总奖励:寿数*200 林远叹口气,“其实参与这个试炼对我来说没多大意义,但如果你坚持的话,我可以帮你试试。” “不过肯定不能只有咱们两个。” 088 神场:爱情墓场(二) 在人选上,宜精宜多。 风险均担,林远也没傻到随便拉人进来。 林远端着白开水,在酒吧里到处逛寻找合适的队员。最起码刺头和比较傲的那种不能要,有没有本事先放一边。 林远受不了那气。 韩林儿说也找了赫子铭,不过等赫子铭进酒吧,得在晚上。 虽然赫子铭过得是咸鱼式大学生活,但作息还是比较规律的。 林远端着水杯在闹哄哄的酒吧里转悠的时候,钱正阳正给人鉴宝。 花三个积分能在系统商店兑换出拟物的一种道具,这个便宜的道具很鸡肋,能够变出拥有的任何目标物品,但就是样子货,不能用。 而且也不能带到试炼场里,只能搁在酒吧里用。 按理说没有哪个傻子会换这种东西。 但钱正阳看到这件被扔到犄角旮旯里落灰的宝物之后,一下子就发现了无穷的商机。 当然,更让他觉得投入非常值的就是这玩意儿后面还缀了个括号,道具具有唯一性。 具有唯一性的东西挺多的,但这个能有更好。 他换了这个道具之后,就在酒吧里划了块卡座,帮别人鉴宝。 具体流程是他把道具搁前面,客人坐下来,先摸一下,把自己想要鉴定的宝物还原一下,他再以自己浸淫古董市场多年的眼光帮别人鉴定下真假,再估个价。 本来试炼场的记忆带不到现实世界,没啥人光顾这小摊。 钱正阳就自己花积分找了几个托。 有土豪,有古董专家,还有纯演戏的。 钱正阳也是真有本事的人,给人一看一个准,再加上他雇来的人有吹有捧,周围又围了几圈看热闹的。 人都有从众心理,再加上谁还没有地摊儿上买俩石头子以为买到天然玉石的经历。 钱正阳积分收的也是真不贵,0.3就给鉴定一次。 啥时候上小数点了,就算是积分也会叫人觉得,真他娘的便宜! 那些曾经花重金购入宝贝的人自然忍不住了。 往钱正阳对面一坐,还真有种考前公布成绩的刺激感。反正闲着没事儿,作为难得的消费渠道,钱正阳身边围了一堆赌石心态的。 还有些是自己没拿到东西,先打算在这儿测测。 万一运气好,忘忧酒吧经历过的‘刻骨铭心’能给现实留下点儿印象,让他们不至于踩到坑里呢。 林远会过来,纯粹是看这边热闹。 钱正阳人长得挺胖,一张圆脸上满是富态,眼睛也圆圆的,看着倒不油腻,乐呵呵的,写满了亲和力。 回答人家提问也耐心,0.3积分,愣是滔滔不绝的给人科普鉴宝知识讲了得有半个小时。 甭管是去鉴宝的还是围观的,都跟听讲座的似的,听得格外专注。 林远听钱正阳在那边白话了一会儿,对这胖子好感挺足。人家是真会来事儿,给人鉴定完是假的也能哄得人乐呵的走。 听有个说是元青花瓷买的图案是现代蹦迪现场,钱正阳指着瓶子说这瓶子虽然年代有问题,但是烧的确实漂亮,不怪您打眼。 而且这瓶子具有超前的艺术性,往下传几代,保管能发光发热。 林远觉得能买摇滚图案元青花的说脑残都抬举了。 林远暗暗将钱正阳划到了一会儿的邀请队列里,有这么一个人,至少他们团队内部要出现什么问题,不会冷场。 像他和韩林儿这样的,要是队友出现什么情绪,千万别指望他们能安抚。 那些跟随羊群效应,围在钱正阳身边的人则完全不在林远考虑范围之内。 要说这个酒吧最神奇的一点就是,往舞池还是往卡座的方向看,它似乎不大。 但每次以为走到尽头的时候,总感觉这片空间是无限扩展的。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理。 这种需要劲歌热舞的地方,它就让你错觉这儿的人是满满当当的。 林远一直往里走,躁动的音乐声响并未有丝毫减弱。除了单独的包厢和房间,酒吧到处都有播放音乐。 林远在卡座这边一直走,没有理会那些单独盯着舞池发呆或是在喝酒的人,三五个人聚在一起玩的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林远走的腿有点儿酸,不想再找了的时候,看到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 跟环境格格不入的穿着一身及地长衫,戴了只夹鼻的单片老花镜,油头梳的一丝不苟,抱着摞书读的如痴如醉。 嘈杂的环境愣是对其没有半分影响。 不过这个年纪...... 林远他们是打算找五六个人,这样就算真失败了,扣完最起码能保证他们还活着。 毕竟谁也不知道寿数真的扣完了,现实里的人会不会死。 而能够赚取寿数的试炼场,据说要在第七次试炼才能开启。 韩林儿拿到的消息,正式试炼一次需承担的寿数风险在一百左右,而就算通过试炼,能够得到的寿数也不过在10-20之间。 爱情墓场绝对是难得的机会。 这人一看就知识储备量丰富......林远有点儿动心。 他这应该也不算坑人吧,毕竟按照韩林儿所说,这也算是高性价比的试炼了。 林远徘徊了会儿,打算先试探一下这位长辈知识储备的是哪方面的。 结果巧的很,人家最近正在研究古风俗禁忌。林远就挺激动的把韩林儿共享给自己的试炼场给他看了。 “婚俗有关的试炼场,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胡苏苏语气里满是兴奋,“你们要带上我?” “我觉得您还是仔细读一下细则吧......这次试炼具有极高的风险,而这种风险正常在第七次试炼时,也可以选择性拒绝。” 胡苏苏呵呵一笑,“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你以为我还是刚进入试炼场吗。” “可七次试炼之后,不是会搬到新的安全区吗?您怎么还呆在这儿。” “你这个小家伙,知道得还挺多。”胡苏苏眉目带笑。 韩林儿告诉了林远很多消息,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渠道来的。 胡苏苏对于自己的事情,明显没有深聊的打算,目光重新落回自己手里的书上,“等你们准备进入试炼场的时候,再来这里找我吧。” 089 神场:爱情坟墓(三) 钱正阳也意外的好说话,很快就决定加入他们。 不过钱正阳表示自己也是个有脾气的,话先放在前面,别的说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在任何场合以任何形式取笑或者开玩笑说他胖。 韩林儿对此面无表情的听着。 最后确定人选的时候,林远又突然想到了陈宇杰。 这人感觉上挺莽,但他敢第一个尝试。而且在那次林远失败退出试炼场后,他居然能独自完成试炼,应该也是个有真本事的。 林远现在烦恼的是自己能不能先醒一下,不然等晚上睡醒了,他不好再睡着。 奈何进出这里完全不受他控制。 林远现在有点儿怀疑试炼场的匹配机制会不会有同时入睡这一影响因素。 林远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是第一次从酒吧里清醒着离开。 因为记忆没有断档,林远清晰的感觉自己的意识似乎被拉扯着离开了忘忧酒吧。 这种感觉好像他本身就在试炼场上有一个身体一样...... 林远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刚睡醒的头脑昏沉状态中脱离出来。 怎么可能,他只有一个身体,就是现在这个。 “喂。” “出来玩吗?”蒋月芝声音明媚欢快。 “今天不是礼拜一?”林远抓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你知道是礼拜一,怎么没准是到雪儿办公室报道?走后门得来的工作这么不重视吗?!”蒋月芝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怒意。 林远打了个哈欠,“你不是也没好好上课。” “......你怎么反过头来管起我了。” 下一秒,林远听着手机里外都响起了砰砰砰的敲门声。 不是,催他上班就算了,怎么还跑到他家里来催。他和江雪都约定好了,只拿工资(借钱)不干事。 现在去碍人眼干什么。 “你快点儿的,送你过去之后我还要会学校赶人体解构的课程呢。”蒋月芝语气带上了点儿不耐烦。 林远发现自己收拾自己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可能跟他不怎么需要收拾有关。 林远迅速打开门又关上,不给蒋月芝丝毫看到他私人空间的可能性。 “你怎么脸上挂了那么大个的两个黑眼圈。” “这不是准备新工作,用功过头了。”林远扯了个慌,毕竟他的真实经历,可能有点儿正常人不宜。 蒋月芝鄙视的看他一眼,“快别扯了。” “你还骗我你没有工作,你原本的公司都找到雪姐的公司了,你原本合约的违约金知道多少钱吗?” “......”张大成那个胖子,居然消息渠道那么广,连他只去了一趟的公司都能知道。 他好像还没正式签入职合约吧,咋就开始要起来违约金了。 “心虚了?”蒋月芝拍拍他肩膀,“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哪儿值两百万了?” “你们公司还做皮肉生意?” 林远感觉被她这话噎了一下,完全没法接。 等等。 把他打包卖了也卖不了两百万啊!两年多工资加起来十万块都没有,他刚入职签的合同有两百万的违约金? “艺人都没你这个价吧。” “这违约金不能赔。”林远迅速冷静下来,他又没真打算在江氏做工,而且他如果靠打工,这么大一笔钱也还不上。 他可不想没买车没买房的,就身负巨债,全便宜张大成那个混蛋。 “这是小钱,我帮你出了,但是你下次跟人签合同别再被人给套了。”蒋月芝刚才还一幅嫌弃的表情,这会儿却又恢复了大姐大的样子,哥俩好的拍着林远的肩膀。 “不过你也不用太感谢我,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有时候跟我一个学长挺像的。我现在帮帮你,以后我学长如果遇到什么问题的话,希望有人也能愿意伸手帮帮他。” 蒋月芝说着,眼睛里露出怀念和倾慕的神色。 林远有幸见了一回少女思春。 难免心情复杂。 苏丽是真没喜欢过他,他从来没见苏丽用这样的眼神看过自己。就算是在学校念书的那会儿都没有过。 他仅仅一晃而过这个念头,却在走出楼门的时候看到了苏丽。 这种回忆里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还是很有冲击感的。 尤其苏丽还哭的梨花带雨的,眼睛都肿了,看见林远出门就想扑上来。 下一秒看见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一个高挑明艳的丽人。 她顿住了脚步,委屈的站在原地,手指指向蒋月芝,“她是谁?你跟我分手是不是因为她?!” 蒋月芝被吓了一跳。 她没听林远提过自己有女朋友,刚想解释一下自己跟林远不是那种关系,偏头一看,林远的表情对她好像没多在意。 她就什么也没说,状态类似于默认。 “既然已经分手了,还是不要干涉对方的生活比较好。”林远声音很冷。 “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在你心里,难道只有一句不要干涉对方的生活吗?当初你说分手,什么理由都没有给我,一定是因为你跟这个狐狸精好上了!臭小三!不要脸!” 苏丽一边哭一边蒋月芝身边扑,看是要撕打她。 林远赶忙将人拽到自己身后护着。 这人好歹是好心想帮自己找工作,苏丽他是真不想搭理,根本什么都懒得跟她解释。 但林远也不想让蒋月芝受伤。 “你要说,那就说个清楚明白。在跟我谈恋爱的时候,同时跟别的男人好,你没把我当男朋友,而是当成提款机。” “在我因为误会被抓到平安所的时候,你拒绝为我做保释......别的不说了,你知道我一个孤儿,大学时候为了跟你谈恋爱,连朋友都没交。我在这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即使是这样,你还是毫不留情的挂断了电话。” “当然,我知道这是我做人失败,不能怪在您身上。” “但是我已经决定跟那段过去告别了,以后无论您过的是好时坏,都与我无关您。当然,我祝您能过得好。” “我也想有新的开始了。” 林远虽然从来没有介绍过蒋月芝,但从他全程都将蒋月芝护在身后的举动,成功让苏丽误会了。 其实苏丽来的,实在是太不巧了...... 090 神场:爱情坟墓(四) 要说也是巧了。 林远工作的事情,还真没到让江雪掏钱的地步。 幸好蒋月芝没照顾他面子,把这事给他说了。 林远拿着平安所帮他从尤力聊天软件上恢复的聊天数据,里面刚好有当年这伙人在工作上给他下套子的对话记录。 正经公司钟天明是直接拿身份给施压的,下黑手则是用了专人。 如果不是吃饱了多翻了会儿聊天记录,林远也没想过钟天明盯他盯那么紧。 要不是钟天明是个男的,林远都怀疑其实是看上他了。 这个小破销售行,是钟天明为了把林远圈在眼皮子底下的套。 林远之前没觉得自己好容易找到的工作能跟钟天明扯上关系,不过这样很多问题也能说得通了。 张天成也是个没胆子的。 先开始还牛逼哄哄的说不乐意赔钱,要么让林远回去工作,要么走法律程序。 林远给他发了几张截图,又编了一些很严重的后果,张天成直接放弃了。顺利的匪夷所思。 蒋月芝送他到江雪办公室之后,对他说了句努力工作,真就扭头走了。 留下困意浓重的林远尴尬的坐在江雪对面,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 人家也没吩咐,压根也没拿正眼看他。他就坐在那儿一个哈欠接着一个的。 “你的存在,严重打扰到了我的工作。” 林远揉揉眼睛,“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对吧,我也觉得挺困的,那我就回去了。” “额,对了,我暂时也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之前说你给我打钱的事儿,还是算了。” 没了张大成那边的困扰,林远也不想平白欠别人人情。 他这话说出来,江雪才正经看他一眼。 “你长得倒是不错,我们还缺一个顺眼的前台,你实在没事可以去坐坐。”江雪把刚刚处理完的文件放到一旁。 “这样也不算我食言。”江雪开始翻新的文件,“至于报酬按工时发,如果你能做到全勤,我可以给你办理正经的入职合同。” 林远摸摸鼻子,“这样不太好吧......我要是时来时不来的,前台没别人?” “看你。”江雪抬手示意他出去。 明显是不打算深聊了。 林远晃悠悠走到门口,还真就在前台那儿坐下了。 要说这六百多平的办公区域,被划分了几个办公室,联合办公区的人加起来都没十个。 前台这里直接没人。 死气沉沉的,也不知道是靠什么盈利的。 林远趴在那儿睡得可香。 这次倒是真的纯睡觉。 林远是被别人吃下午茶时候的香味勾醒的,有个人给他旁边也放了一份炸鸡和奶茶。 自己这是蹭吃蹭喝还蹭工资啊。 林远没看到是谁放的,吃的毫无心理压力。 晚上也是看着别人下班直接跟着走了,丝毫没有前台是不是应该等别人都走了锁个门,或者拿个钥匙明天早来点儿开的自觉。 林远唯一的想法是,这活还挺符合他需求的。 晚上吃完饭,林远放艾儿和薇儿出来玩,小镜子特意放到背光的地方,方便她们明早之前回去。 两个姑娘对林远家里很嫌弃,顺着窗户飘出去也不知道跑哪儿野去了。 林远看着两鬼穿进对楼一家窗户的身影,替对方在心里捏了把汗。 这两只被他警告过,也保证过不会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林远也就真宽了心没管。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是一天只能进入忘忧酒吧一次的话,他今晚会不会回不去。 林远躺在床上,脑子里不停的念着忘忧酒吧。 不知道是不是他许的愿灵验了,还真被韩林儿给摇晃醒了。 打眼一看,身边围了一圈人,全都担心的看着自己。 “赫子铭你也到了啊,你们都围着我干什么?”林远有些奇怪。 自己怎么还是在包厢里,正常是应该从外面的坟场醒过来再走进来吧。 “之前你突然就睡着了,我以为你是累的,就没喊你。”韩林儿眼里带着真切的担忧,“后来赫子铭和这位胡先生来了,我就想叫醒你,发现怎么喊你都没有反应。” 这问题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林远按着太阳穴,让自己有些迟钝的思绪重新运转起来。 这种不是从坟场醒过来的状态,让他整个人都像是生锈了一样显得迟钝。 像是需要重新适应这具身体一样的陌生感觉。 “别想了,人齐了就行。” 林远看到坐在包厢角落里,像是被排挤了的陈宇杰,招手让他过来。 “进试炼场之前,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吧。等到里面大家也能比较好配合。” 众人对于这点都比较赞同,从韩林儿开始挨个做了自我介绍。 他们这只六人小队,默认了韩林儿这个发起者做队长,有小胖子在那儿活络气氛,抽冷子讲讲对别人的印象,一时间气氛倒是显得挺融洽。 “那咱们就今天直接进入试炼场吧。”韩林儿显得迫不及待。 她已经为了这个试炼耽搁了一个礼拜的时间了。 这个时间足够她再连着参与一两次正常的试炼了。 韩林儿将她抽出的道具卡牌取出来,荧蓝色的光迅速照亮了整个包厢,下一瞬间,所有人都消失在了包厢中。 那张卡牌也随着不断落下而逐渐变得透明。 直至完全消失。 而林远几人则处于完全对身体没有控制能力的状态之中。 在他们所处的‘世界’里,场景和人物正在飞速的发生着变化。 这种快速切换旁观者视角的经历,像极了游戏的转场动画。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这一段段经历,可以称之为死亡的爱情。 一个有些肥胖的女人穿着宽松的服装,在一家甜品店跟她的闺蜜吐槽着,“我觉得我老公背着我偷偷找了小三。” “这怎么可能,你们可是从大学就一直走到了婚姻殿堂的模范夫妇呢。” “从我生了孩子之后,他就再也没碰过我了。” “昨天我们大吵了一架,他说当从爱情变成亲情之后,老夫老妻就不会去做小情侣们才会做的亲亲抱抱了。” “然后我找到了他送给小三的情人节礼物,我都没收到过的钻石项链,我这十几年,过的可真可笑。” 091 神场:爱情坟墓(五) 酒吧里,两个男人在喝闷酒。 “我老婆嫌我不行了,包了个年轻的小伙子。” “草泥马拿老子辛辛苦苦在外面赚的钱去包养小白脸!你说可笑不可笑,我真特么想直接给她打包扔非洲去。” “嗨,漂亮年轻的女人还不是有的是,老子是不行了么?还不是对着她那张脸硬不起来。” “就是,走,找别人去!” “舞厅还差找不到漂亮小妹妹?” —— “我觉得你在对我冷暴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宝宝,我只是太忙了。” “我没要你拿所有的时间陪着我,但你拿出一天半个小时陪我说说话都不可以吗?” “我真的很忙......而且你每次找我都是吵架,都是说我不爱你了,我怎么解释你也不听,我真的累了......” “本来我们就是异地,我会感觉不安全,我有错吗?我不知道你会遇到什么人,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你对我冷我就会想很多很多,我真的很爱你,不想跟你分开。” “乖,我知道。”男人安抚着手机里的情人。 身旁伸出了一条女孩子的手臂,哥俩好的环住他脖子,“嘿,出来喝酒还看手机看个不停,忙啥呢?” “没什么,有朋友心情不好找我聊天。” “手机里的朋友是朋友,咱们这么多人不是了?” 男人温柔的看向身边的姑娘,“怎么可能!” —— “崽,打游戏吗?”总有一种游戏情侣,喜欢当对方爸爸。 以前总是对方邀她打游戏,她老是因为有事啥的拒绝。时间久了挺不好意思的,难得心血来潮约了对方一次。 结果cp带妹。 最值得深思的是,cp和妹用情皮。 女人的直觉让她果断截屏给闺蜜。 没隔两个礼拜,果然得到了断关系的请求。 “嗨,预料之中。” —— 感情是什么呢?爱情是什么呢? 只是一段时间的玩物吗?只是漫长岁月的调剂品?它只是可有可无的,随时换个人也无所谓? 不!爱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它应该让所有提前感知危险的第六感死亡,让所有想要出轨的心消亡,让所有不爱的理由灭亡! 爱情应该是纯洁的,是野火无法烧尽的春草,是旭日东升的朝阳,是世界上最纯洁、最不容玷污的情感。 这些荒谬的、错误的、虚假的感情,根本不配称之为爱。 真正的爱情是勇敢与永恒。 选择蔷薇庄园,举行一场鉴别灵魂的真爱之旅。在这里,每一对新人都能获得永恒的浪漫与祝福。 trueloveforever 视野中最后出现的英文字母翻转着像是要砸到他脸上,林远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新的声音传入他耳朵。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摘下vr设备,在蔷薇庄园里尽情体验了。” vr设备? 林远感觉自己像是被麻醉针扎过的手脚这会儿才恢复了行动能力,他试探着往脸上摸去,果然摸到了冰冷沉重的仪器。 他有些费劲的摘下了这个头套,发现自己正位于一个玻璃屋中。 这个四平米的玻璃小屋,只有他一个人,一张沙发椅,别的什么都没有。 四面包括地底都是冷白色的光,将毛玻璃映的亮亮的,一点外面的状况都看不到。 门也找不到。 看来第一个难题,是怎么从这里出去。 林远到处敲敲,发现玻璃都很光滑,包括地面和天花板,刚才的声音可能也是从那个头盔一样的设备中传出来的。 “有人吗?”林远喊了两声,试图得到队友的回应。 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荡。 他感觉自己刚才手脚没什么力气,可能跟缺氧也有一定的关系。 这个玻璃屋似乎没有透气口。 发现这一点后,林远没再耽搁寻找出去方法的时间。 然而vr设备也被他摸了一遍,沉重的铁疙瘩里面非常光滑,没有刻字也没藏东西。 林远试着暴力破除玻璃,撞的他自己骨头疼,用头盔到处砸砸也不管用。 紧急状况之下,林远猛地想起钢化玻璃的四角最脆弱。也不知道这玻璃的性质是不是这样的。 他举起那个看上去就价值高昂的设备头套,朝着玻璃上面的角落敲去,两下玻璃上就出现了明显的裂纹。 林远使的力气顿时更大了。 砸碎玻璃的第一时间就是大口的呼吸空气。 可等他看清外面的状况,整个人都傻了。 不是叫蔷薇庄园吗?不是爱情墓场吗? 他没看见爱情,也没看见蔷薇,而是又一个玻璃屋,非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话,这玻璃屋里的氧气比较充足一点儿,屋子里什么都没有。 面积跟他之前呆的那个没什么差别。 他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继续随便挑一面玻璃砸了,找一下出路。 另外一个选择则是回到有沙发椅的房间,将另外三面玻璃砸了,看看能不能直接找到离开的路。 林远的选择肯定是第二种。 如果要尝试的话,他不想放弃一开头任何唾手可得的线索。 敲到第三面玻璃的时候,林远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了。用巧劲儿敲两下,坚硬的钢化玻璃就会变成一地的碎片。 令人遗憾的是,玻璃后面没出现他心心念念的通向外面的门。 四间房间,两间是空的,一间玻璃屋里有着一把尖头的小锤子,有了这把工具,林远破坏玻璃门的效率又能高一点,另外一个有东西的房间里,则有着一卷胶带。 拿着这卷胶带,林远本来是想在找到东西的这两个屋子做个标记,没想到胶带贴上去,毛玻璃变成了普通玻璃,他能直接看到隔壁玻璃屋的状况。 这简直是意外惊喜。 林远没舍得浪费太多胶带,撕了一条循环使用,直到胶布贴到玻璃上不再管用,他才换新的一条。 毕竟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门要砸,他把目前已经开辟出来的房间,新的玻璃每个都看了一遍。 发现他能看见的房间里,居然只有两扇玻璃能看见新的物品,而且这两扇玻璃对应的似乎刚好是同一个屋子。 他好像知道,这个游戏应该要怎么玩了...... 林远敲碎了通向新物品的玻璃门。 092 神场:爱情坟墓(六) 林远以为自己是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的。 但是在漫长而枯燥的重复中,他一个人都没遇到。 即使他找到了护目镜、手套、护膝、头盔等一系列物品。 但这个空间似乎无穷无尽,林远因为长期看玻璃以及光源,眼中的世界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不光眼前发白,脑内也一阵阵的传出晕眩感。 为什么,还不到尽头。 一路下来,他已经不知道砸了多少扇玻璃了。 长期呆在同样的环境里,林远心中无法克制的蔓延出恶心感。 终于,饥饿和仿佛让人能憋死的孤独与窒息让他靠着玻璃墙壁软软的滑到了地上,手里刚刚扯断的胶带也黏到了地面的玻璃层上。 林远没有考虑过头顶和下层会是什么。 但当他闭着眼睛休息了一段时间,强撑着想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 贴了胶带的地面露出了地下世界的真容。 一模一样的玻璃格子。 绝望、丧气。 各种情感瞬间盈满了林远的内心。 正当他产生,绝对没有办法从这个地方离开的悲观念头时。 他的灵魂像是被不断向外拉扯,脱离出这个房间之外,不断扩展到更为宏观的区域,看到这像是蜂巢一样密密麻麻,根本没有尽头的玻璃巨大立方体。 他再度睁开眼,喘着粗气翻了个身,从四方形的石台上掉下来。 跟之前的环境相比,现下他所处的环境很黑,又是只要他一个人。 这里貌似是一个石窟,周围有很多能够供人通行的孔洞。 他所处的位置刚好能够通向四面八方。 林远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要前进。 他喊了一声,到处传来空落落的回音,却只有他自己的回音,一直传到很远还能听见往复的回响。 先前的玻璃房间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还好一些,而眼下有些潮湿的山洞,除了他制造出的响动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的声音。 在林远品尝着无尽的孤独感的时候,钱正阳正在过着他从来没体会过的穷日子。 穷到连个馒头都买不起。 他背着个装满塑料瓶的破麻袋,到别人家小饭馆门口转转,直接被老板一脸嫌弃的赶走,“去去去,没钱!有钱也不给你!” 这是给他当成叫花子了? 钱正阳都有点儿怀疑自己了,他不是在参加试炼吗?为什么这街道还有这些来往的人群都这么真实。 伸出手看看,皮肤黝黑,骨节粗大。瘦是挺瘦溜,但明显吃过很多苦,上面磨出了许多茧子。 他找了个能反光的玻璃车站牌,搁前面一站,脸确实是自己的脸,只不过整个人瘦的都快凹进去了。 简直就是一行走的骨头架子。 钱正阳先把拾来的瓶子卖了,赚了第一桶金。 然后找了个公园浇花的喷水龙头,认认真真的把手和脸洗干净。 在他眼里,赚钱是一简单事,白手起家,钱正阳除了不缺钱之外,更有自信。 拿着卖瓶子的钱,从批发市场入手了几件看着还算过得去的几个小摆件,拿着东西跑到人流最旺的商业区,开始寻找合适的对象忽悠。 一个下午过去,手上的钱就够他舒舒服的在宾馆里住两天了。 然而他干劲再足,也阻止不了入手好好的钱会变成冥币这件事。 钱正阳这边为钱所困。 韩林儿却在一间医院里,正不断经历着生离死别。 一个个对她而言重要无比的人重演着死前的一幕幕,有些人是当初她甚至没来得及探望的,有的人是握着她的手离开的。 都是她很重要的亲人和伙伴。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韩林儿的眼睛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从开始的悲恸,到此刻的木然。 直到...... 病床上躺着毫无生气的年轻男人,仔细看去,五官跟她有着些许的相像。 韩林儿的眼睛里再度出现了慌乱,她扑上去,崩溃而绝望的胡乱叫喊着,“不!不要!他还活着!他不会死的!” “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要折磨我!” 她不敢看下去,拼了命一样的往病房外面跑,却总是被人拦住,医生或者护士。 她们的眼神怜悯而同情,“韩姑娘,珍惜和亲人在一起的最后时间吧。” “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现在的状况,绝对没有醒来的可能了。留在医院里是很大的一笔开销,而且对于公共资源更是一种是损耗。” 每一个遇到的人说出的话内容都不一样,却都是戳进她心口的一把把利刃。 这个世界是假的! 必须从这里离开。 从这个医院离开! 韩林儿目光转向敞开通风的窗户,闭眼咬牙跳了下去。 急速下降的失重感后,韩林儿大汗淋漓的睁开了眼睛。 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年轻女人坐在她的床边,直勾勾的看着她,笑容里带着一抹令人不安的阴冷,“韩林儿小姐,您真是个果决的人。在三对情侣里,您是醒来最早的那一个。” 空气中弥漫着草叶燃烧的奇特的香气,女人递给她了一杯水。 即使感觉自己此刻极度缺水,韩林儿也没喝。 她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否是真实的,这个女人也让她觉得不怀好意。 “我的朋友......他们现在在哪儿?” “您的朋友?”女人眼神疑惑的重复她的话,“蔷薇庄园只接待爱侣,但你们应该不是一起来的。” “蔷薇庄园今天只接待了三对爱侣......如果您问的是您的另一半的话,他还没有摆脱魇。”女人站起来,露出被她遮挡住的房屋后面。 这像是一个仓库改装出来的房间,往后是一排床,每张床之间都隔了近五米的距离。 韩林儿看见自己旁边睡着的人,正是林远。 “检验真爱的第一标准是,人应该有能够克服自己心中最深层恐惧的自制力。” “魇是你们在蔷薇庄园的第一重体验,不知道您还满意这次体验吗?”女人笑眯眯的看向她。 韩林儿面无表情,“这座庄园,是以折磨人为乐吗?” “您怎么能这样想。”女人的脸上带着惊讶。 韩林儿有些虚弱的下地。 女人没有阻拦她,安静地看她踉跄两步,再次将水递过来。 “这是电解质水,喝完能让您快速恢复体力。请放心饮用,这是您消费项目中应得的补给品。” 093 神场:爱情坟墓(七) 怎么就消费项目了。 韩林儿还是第一次在试炼场中接触到这么多能够以假乱真的‘人’。 她犹豫着接过水喝了。 等了好半天,胡苏苏那边才有了动静。 胡苏苏第二个醒的,那个女人也给他倒了一杯水。 很像是功能饮料的水确实让韩林儿恢复了不少体力,韩林儿也劝了他两句,但胡苏苏想了一下,还是把水杯放到了一边,没有喝。 他醒来之后不像韩林儿恢复的那么快,自己眼神飘忽的坐在床边发呆。 韩林儿都想直接把林远给摇晃醒。 那个女人看她的动作,只是保持着诡异的微笑,竟然没阻止她。 这让韩林儿更不敢轻举妄动。 她其实现在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醒过来的。 是自杀吗?还是逃避?这两种办法,对于任何感情而言都是不负责任的表现,怎么就是真爱的一部分了。 不过在试炼场中,一切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断。 陈宇杰大喊了一声,猛地翻身,从床上滚下去摔到地上。 他扶着床爬起来,没等那个女人走过去,也没等谁说句话,就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的喝了。 赫子铭和林远几乎同时醒的。 女人一时间无法照料两个人,韩林儿就顺手给林远倒了杯水。 林远脸色苍白,双眼中透着满满的恐惧,看见韩林儿凑过来,整个人下意识的往床后面避了避。 每个人醒来之后的状态都不一样。 韩林儿能够推知大家都有着某种非常不愉快的经历。 看样子,醒的越晚的人,越难从场景中挣脱出来。 那种感觉太真实了,由不得人细细回忆。 韩林儿想了一下,便觉得心底一片酸涩,赶忙清空思绪。 钱正阳最后一个醒的,一睁眼先是一阵咳嗽。他也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拎着壶往自己嘴里倒水,一边咳嗽一边猛灌。 活像是被渴死的。 “要早知道会遭这罪,说啥我也不会跑这里来受虐。” “不管完事会不会扣寿命,我感觉这段经历足够我夭寿几十年的了。”钱正阳脸白的跟漆刷的一样,胖胖的脸上带着一层汗珠,活像是在冒水。 “既然大家都醒了,那就正式开始你们的真爱考验吧。”女人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条丝带。 “蔷薇庄园的寻爱之旅一直进行到明天下午四点,你们有一天一夜的时间尽情探索。”女人朝着他们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祝您们能够找到永恒的爱情。” “她什么意思啊?你们有谁知道吗?”钱正阳好容易缓过神来,那个女人早就走没影了。 缺钱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一件事!不管是在试炼场里面还是现实世界,他都得当最富的那个! 这试炼场简直太可怕了,他重复到后面完全分不清世界的真假,活到几乎要认同那种规则的程度。 最可怕的是,他不管遭受多可怕的磨难,都不会死。 如果不是因为意外的话,他可能永远都出不来。 活活穷到了一百二十多岁,钱正阳感觉自己过完了三辈子的穷日子。 又穷又命硬。 太惨了! 胡苏苏这会儿手脚倒是看出些不利索,走路有些发颤,等从门那边挪到韩林儿这边才算走的顺当了些。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有什么真爱考验啊,谁就跟谁真爱了,咱们这么多大老爷们,她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按照刚才那个女人的意思,我们应该是三对来这里准备结婚的情侣。”韩林儿亮了亮手上的丝带,“这可能是试炼场给我们的身份。” 丝带总共有三种颜色,明显两两一对。 林远动作僵硬的揉了揉太阳穴,眼睛瞟向韩林儿,“看来我跟你是一组的。” “但既然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为什么又要给我们分组。”陈宇杰不解的嘀咕出声,“而且凭什么我要跟这个老先生一组!” 钱正阳也是很郁闷的看向赫子铭。 赫子铭倒没什么表情,双手插兜,“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思想开放点儿。再说了,又没真让你把我当情侣。” “一会儿要万一来个真爱默契大考验什么的,咱们怎么默契。”陈宇杰更郁闷了。“要说,当初就应该找对情侣,最好能找对金婚夫妇。” “瞧把你能的,事后军师?”钱正阳撇撇嘴,对他的想法很不赞同。 再说现在的小情侣,真跟那些开场动画似的,都没啥长性,因为真爱结婚的凤毛麟角。 跟这些小年轻比起来,钱正阳怎么也算经历的多的。说话都带着嘲讽,毕竟喜欢他的基本上都是喜欢他钱。 找个老婆太难了! “林远,你是怎么看的?我们下一步做什么?” 两次试炼场,林远开始时候都话不多,但后面都证明了他很多想法的正确性。韩林儿索性主动跟他交流。 林远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声音有些慢,“走一步看一步吧。” 呆在这里肯定是无法得到新的线索的。 一行六个人从仓库里出来,面对的便是一大片蔷薇花海。 蔷薇花长得很像小月季,花径带刺,未经修剪,沉重的花枝四散着在地上铺开。 这么一大片,铺满了视线所及的所有地方,根本没有留下一条能够供人通行的路,甚至连仓库外面的铁皮上也扒了许多。 “刚才那个女人,是怎么从这儿离开的。”陈宇杰声音里带着恼意。 “靠,早知道就先跟出来看看了,跟你们开会也没得出什么结果来。” 六个人站在门口有些挤不开,自然地分成了两个队,胡苏苏、林远和赫子铭在后面一排。 韩林儿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看了眼手腕上的丝带,将林远扯到自己身边。 “我们还是按分好的组走吧,这样遇到突发状况,也不至于被分开。” “我真怕有什么默契度大考验,要不咱们先对对题吧?就那些喜欢什么害怕什么之类的。”陈宇杰叭叭叭的说个不停。 韩林儿眼神中多了一抹严肃,“我们没有临阵磨枪的机会了。” “这些花,长得很快。” 就在她们说话的短短一段时间,花径已经在门口编织了近半米高的墙壁。 “必须赶快从这里离开!” 094 神场:爱情坟墓(八) 这些花生长的极快。 再不离开恐怕很快会将门口的缝隙一并填满。 韩林儿拉着林远第一个出去。 林远该是很快便跟上了,韩林儿拽着他没耗费多少力气。 带刺的花藤快速生长带起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刺耳,有挑高的枝子勾住他们的衣裤,留下道道泛白的划痕。 “靠,这什么破地儿。”陈宇杰骂骂咧咧的抱怨。 跟其他人长衣长裤的不一样,他今天穿的裤衩半袖,那腿在这花田里一走,还能有好?好几道口子都带了血痕。 陈宇杰也是生拉硬拽的带着赫子铭更快的追上林远他们。 陈宇杰心心念念的大哥走在前面,他怎么可能慢吞吞的在后面磨蹭。 最惨的是钱正阳。 他胖,安排给他的人老,两个都快不起来。 最要命的是不知道多久才能走出这片蔷薇花海,这片蔷薇一望无际的扑满在路上,再往前走是一片密林。 它们大肆侵占着所有能接触到的地方,韩林儿眼睁睁的看着最靠边的大树被蔷薇花包满。 不能停在这里。 “试炼场不会让我们陷入必死的僵局的,一直走下去,一定能从这里出去!” 韩林儿大声道。 钱正阳在远处急的满头汗,“你们谁方便过来帮个忙吗?刚在胡先生脚踩到了一个坑里崴了一下,现在被蔷薇花枝缠住了。” 韩林儿回望了一眼。 胖子正不断踢着腿把不停勾在他身上的花枝弄掉,伸长手臂很努力的想要将胡老先生的腿给拔出来。 但他肥胖的身子并不支持他这种行为,甚至好几次险些栽到。 之前在酒吧里的时候,胡苏苏动作麻利,精神矍铄。怎么到了试炼场里,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行动能力都显得像是迟暮老人一样。 韩林儿是队长,人是她带进来的,她不能放弃自己的队友。 “林远,你和陈宇杰他们先走,尽快离开这里。我们在这片蔷薇花之外汇合。”韩林儿松开拉着林远的手。 林远站在原地愣了一秒,回头就要向着韩林儿追过去。 陈宇杰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腕,“哥,先跟我走吧。” 林远神情变得恼怒,“照顾好你自己的人!” 陈宇杰被林远冷喝一声吼愣住了,赫子铭唇边也抿着稍显怪异的笑,“咱俩就别跟着他们凑热闹了。” “都是一对一对走的,还是不要跟自己的另一半分开比较好。” 赫子铭讲话拿着腔调,听得陈宇杰心底生出一抹怪异的感觉。 尤其是林远刚刚的表现。 可能是先前在屠宰场林远留给他的印象太过深刻,他无法将二者对应起来。 “你跟林远之前就认识吗?” 赫子铭舔了下嘴唇,唇瓣仍旧是干巴巴的。 “一起参加过试炼。” 因为两人一直站着,花枝已经开始慢慢攀到他们的脚腕上。 陈宇杰不甘心的往后面看一眼,四个人已经汇合了。 他咬咬牙,提起脚往前继续走,赫子铭这才跟上。 其实现在返回去救人,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毕竟他们六个人,只要有一个人能成功完成试炼,所有人都能同时得到奖励。 胡苏苏这个人,在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原本的作用是对于婚俗的理解。 可现在这个试炼场,分明没按常理出牌。 先是vr世界受了一番折磨,世界观遭到了一次洗礼,然后告诉他们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现在他们脚踩鲜花,硬生生从满地荆棘中开出一条道来。 陈宇杰有种,这个试炼场其实是因人而异的感觉,旧时的风俗可能与蔷薇庄园没什么特殊的联系。 换而言之,胡苏苏其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妇人之仁。”他暗骂一声,拉着赫子铭一脚深一脚浅地快速跑动着。 韩林儿摸出一把匕首,费力的切割着胡苏苏身上的花藤。 手上被划出了见血的口子,受到鲜血的刺激,那些花生长的更快了,缠胡苏苏的小腿也更紧了。 胡苏苏痛苦的发出了一声闷哼。 钱正阳着急的想要帮把手,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插手。 看韩林儿一个女孩子受伤了仍旧面不改色的想要徒手将蔷薇枝条分开。 他一咬牙,胖脸上满是慷慨赴义的凝重,“我来!” “这种事情怎么能让女孩子来。”他一发狠将手搁上去,猛地往外面一扯。 钱正阳用的力气确实大,手淌着血生生把蔷薇花枝撕开了一道口子。 只是那花枝转眼便要缠上他的胳膊,钱正阳疼的嗷嗷叫。 韩林儿眼明手快的将花枝从他手掌上生撕下来,拉着两个人慌忙后退,远离那些沾了血的花枝。 正倒退着却撞到了一个人的怀抱中。 她愕然回头,这才发现站在她身后的林远。 这个拥抱让韩林儿恍若错觉般感到了些寒意。 她转而握住林远手的时候,却发现接触的手掌还是暖暖的,之前的感觉仿佛是错觉。 “咱们快点儿走吧。”钱正阳疼的脸都是皱起来的。 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尤其对于他来说,简直半点儿不友好! 钱正阳自己跟心里默默发誓,以后但凡有半点儿选择余地,他都不找跟感情沾边的试炼场进。 他一个多年单身汉,到底多想不开才会来这个狗屁爱情试炼。 “对,我们快点离开这。” 大片的蔷薇已经覆盖了一切,也覆盖了他们的方向感。 到处看上去都一样。 韩林儿根本无法找出赫子铭两人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此刻,他们唯一的参照物只有远处的那个仓库。 但他们在行进过程中,因为花枝的不规则缠绕,早已偏离了仓库的正门方向。 “先一直往前走吧,出了这片蔷薇花田再说。” 在韩林儿她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时,陈宇杰已经带着赫子铭走了出去。 在这些花枝只长到一块玻璃站台这里,就像是受到了无形屏障的拦截一般,死气沉沉的贴在地面上,不再生长了。 透明的夹层中有着一幅关于蔷薇庄园的地图。 看地图中的标示,他们现在应该位于处于整座庄园东南方向的浪漫花海。 再往前的地标性建筑名为婚恋博物馆,穿过婚恋博物馆后有两条路。 一条通向浪漫天国,一条通向纯白庄园。 095 神场:爱情坟墓(九) “看来这里总共只有四部分,就算是扰人的难题也最多只有五处。”陈宇杰想得倒是挺乐观。 不过有时候通过试炼,并非要经历过试炼场所安排的一切。 只需要完成任务需求就能成功通过试炼。 关于那些婚纱和戒指的提问,陈宇杰个人觉得在婚恋博物馆就能找到答案。 赫子铭安安静静的站在他身边,像是个假人一样。陈宇杰不主动跟他说话,他便不答。只在陈宇杰转头看向他的时候,才做出回应。 两人独处,这怪异感便更鲜明了一些。 “你对于蔷薇庄园的试炼有什么想法?这里应该相对安全,干脆分析下听听。” 赫子铭摇摇头,“我上学就不喜欢动脑子,这次试炼还是拜托你啦。” 这态度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陈宇杰心里憋着气,带着人顺着林间开辟出来的石板路往山坡上走。 这婚恋博物馆是建在山坡上的,石阶旁绿树成荫,花团锦簇,风光明媚。倒是叫人散了些沉闷的心情。 陈宇杰其实不怕这个试炼场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他对于自己的实力相当自信。不过再加上一个赫子铭......他有些手段不想暴露在他人面前。 这个赫子铭又是个不懂眼色的,总让他走在前面,还偏要按着这丝带颜色紧跟着他不放。 陈宇杰有些后悔,自己当初怎么没私下将林远和赫子铭手上的丝带换一换。 经过上次试炼,他是真的想跟林远合作,想隐瞒的能力自然不怕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前面就是婚恋博物馆了。”赫子铭突然抬起手指,指向山顶首先冒出尖角的建筑。 陈宇杰愕然的发现,刚才的赫子铭如果是个闷葫芦,现在就像是突然加足了兴奋点。 不但主动拉住了陈宇杰的手,加快了步子,甚至在推开博物馆大门之后,跟在陈宇杰身边,一双眼睛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博物馆的一层,铺满了各色的蔷薇花朵,一片片按照颜色分类整齐,最中间是一片纯白的蔷薇。 大片的花朵让人不敢下脚。 “你找什么呢?”陈宇杰有问题就问。 “博物馆不是都会有藏品的解说词,这里难道陈列的只是蔷薇花的尸体吗?似乎不太合理......”赫子铭装模作样的分析着。 “我们,上楼看看?”陈宇杰看向远处的木质楼梯。 赫子铭一直都没有反驳过陈宇杰的提议,不管陈宇杰说的是什么,往哪边走,他都稳稳的跟在陈宇杰两米范围以内。 粘的像是怕他跑了一样紧。 二楼挂满了白色的婚纱和白西服。 从房顶挂在长长的银色链子上垂下来。 像是吊起的一具具尸体。 陈宇杰恍惚着仿佛真的看到了一具具神态安详的死尸。 “你在想什么?”赫子铭手里拿着一张不知从什么地方翻出来的广告纸,疑惑的声音打断了陈宇杰脑中的臆像。 “这上面让每一对到达此地的爱侣,换上步入婚姻殿堂的婚纱,开启下一段旅行。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换一下婚纱。” ...... 韩林儿几人在蔷薇花田迷失了方向,耗费了更久的时间才走到了玻璃站台,看到了那张蔷薇庄园的地图。 几个人身上都挂了彩,除了钱正阳手上的伤口过深,血一直没完全止住,其余人的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韩林儿心底隐隐生出些疑惑。 按理说,胡苏苏在进入试炼场之前,有专门查询过关于蔷薇生长习性之类的资料。之前她们被困在蔷薇花田的时候,胡苏苏为何一言不发。 胡苏苏最起码应该对蔷薇花的生长方向有一定的判断才对,这一路过来,她都能看出这些蔷薇生长态势的细微差别。 也正是后来发现朝这个方向走蔷薇长势缓慢,他们才能顺利从蔷薇花海中脱身。 “林远,你有没有觉得,这个胡苏苏有些怪异。”韩林儿刻意同钱正阳他们拉远了距离,凑近林远耳语。 后者眼神充满着爱意望向她,“那我们对他警惕一些。” 韩林儿心下一凛。 不对,这个林远也不对。 从醒来之后就不对! 她之前一直不愿意相信,可在她刚刚心生疑惑的一瞬间,她牵着的人变成了一个面色惨白,双眼猩红的纸人! 韩林儿圆睁双目,攥着‘林远’的手更紧了,并未松开。 那个女人,说的是让他们一同行进,那真正的林远在哪儿。不光是林远,胡苏苏也有问题! 韩林儿脑中迅速闪过自清醒后的一幕幕。 醒来之后,林远、胡苏苏还有赫子铭都没有喝那所谓的水......当时还觉得是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难道从那个时候,他们就已经被纸扎人替换了么。 每一对情侣中都有一个纸扎人,这是考验的一部分吗。 难道考验是让他们找到真正的另一半? 韩林儿心从此刻才开始真正乱了起来,脚步也因此而慢下来。 钱正阳扶着自己的夕阳红忘年恋,满头大汗的追上来,“队长你可算知道等等我了,咱们找个地方歇一下吧。” “我们只有一天的时间,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天就快黑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林远。 “谁也不知道天黑后会发生什么。” “那个纯白庄园是建筑区,就是供给咱们晚上休息的地方吧。”钱正阳擦一把脸上的汗,“我都好久没睡过正经床了,睡桥洞大马路睡了将近一百年。” “你才多大岁数,说的跟一百多岁的老大爷似的。” “还不是这个破试炼。”胖子可算找到吐槽的对象了,将自己先前的经历原原本本的给韩林儿讲了一遍,“那几十年,我可真是一天天过的,没想到现实中就是睡个觉的工夫,真够操蛋的。” “想我一个28岁白手起家的富豪,现在心态变成了120岁的穷逼。”钱正阳捏着鼻子把眼泪憋回去,“等出了这个试炼,够我做一阵子噩梦的了。” “试炼场里又不会做梦,你不会有这样的困扰。”韩林儿面无表情的往他心上又扎了一刀,看向不远处的婚恋博物馆。“看来陈宇杰他们是先来这里了。” 四个人走到门口,钱正阳看着满地的蔷薇花,表情嫌恶,“怎么又是这玩意。” 韩林儿抬头往上面,看到了挂满白色衣物的顶棚。 “这里可真像是个灵堂......上面挂牌,底下供花。” 096 神场:爱情坟墓(十) 此刻的林远仍旧被困在迷宫般的石窟中。 他有些想要放弃。 找不到方向,找不到离开的路。 自尽吗? 不! 他已经犯过一次蠢,即使是在试炼场中,这样的傻事他也不会再做! 他会感到绝望,但绝不会放弃希望。 一定有什么是他没有注意到的。 林远此刻的状态是在死钻牛角尖,但他确实发现了环境中存在的不合理。 比如,这个一片漆黑的石窟,光源是从哪儿来的。 这光源似乎是跟在他身上的......这也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林远心里感到荒谬。 试炼场本身不也是虚假的吗,为什么他感觉这个世界又在努力让一切变得合理。 林远有些嘲讽的勾起嘴角,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迅速闪过迷雾笼罩的白,他无法撕开迷雾,神智再度被扯远。 林远不停否决着自己意识所在的一道道门之中。 终于,他不再是笼里的困兽,而是再度经历了一些片段。 这些转场片段,这次多了旁白。 有研究小组在社会上找出了268对恩爱的情侣当做研究样本,这些情侣中,99对走入了婚姻的殿堂,而这99组婚姻关系中,排除婚内出轨,财物分配不均、子女抚养等状况导致的离婚,仅有15组维持着正常的婚姻关系。但是争吵、家暴等情况在仅存的婚姻中频频发生。 人与人是独立的个体,这个世界上,两个独立的个体是不可能完美结合的。 对于婚姻关系而言,能够长久维持下去的办法只有一个,让具有独特性的意识消失。 在林远眼前所展现的,正是一对对爱人不断争吵分离的画面,以极快的速度往林远的脑中塞满了无数的负面能量。 “蔷薇庄园找到了最佳的解决办法,我们负责收藏真心之人所有曾经存在过的意志,让他们短暂的爱恋获得真正的永恒,纯白将铸就通往天堂的天梯。” 看不清脸的一男一女手牵手走进纯白的庄园,肃穆而庄重的交换戒指,亲吻彼此,于棺木中长眠的画面成为最后的片段。 林远在一片黑暗中转醒。 他想要坐起来,头砰的一声撞到厚重的木头上。 甚至想要抬手都无法抬起来。 他被关到了一个像是木箱的狭小空间里,严密的黑暗包裹了他。这个空间很闷,他贴着木箱的后背完全被汗水浸湿。 空间里,他粗重的喘息似乎被放大了数倍。 “叮——叮——”有些幽森的声音猝然响起,林远改变姿势时,再度重重撞到了上方的木板。 黑暗中亮起一点光,照亮了充满指甲抓狠的腐旧木板。他咬牙想要将上面的禁锢推开,看上去破败的木头却纹丝不动。 磕磕撞撞的尝试许多次,林远终于将那个不断发出诡异铃声的手机拿到手里。 忍受着手臂几乎被磨断的痛苦,他换成了一个能够看到手机屏幕的姿势。 这个老旧手机里什么都没有,他拿到手机之后,那个铃声就再没响过。 没有信号的手机里只保存着一个手机号码。 林远没报太大希望的拨出去。 ...... 韩林儿看着上面挂着的那些白纱裙,心情沉重。 这里给她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蔷薇花被趟出了一条路,一直通到楼梯口。明显之前有人上去过。 “陈宇杰,你在这里吗?” 声音在空旷的博物馆里转了两圈,没人回应。 “咱们上去吗?”钱正阳咽了口唾沫。 林远和胡苏苏乖乖的跟在他们两人身后。 韩林儿稍有犹豫,还是走到了最前面。 二楼楼梯口散落了许多张广告传单,韩林儿捡起一张,“......和心爱之人换上礼服,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 “我们也按照提示换上礼服吧?”一直都很安静的胡苏苏突然提议道。 “这......不太好吧,博物馆里的婚纱,不知道都挂了多少年了......万一有人已经不在了.......”钱正阳一脸不赞同。 “那.....我们先选两套礼服带走吧,万一后面有需要的地方,我怕晚上回来拿会有变数。”林远顾虑重重的开口。 这话倒是像他惯常说的。 韩林儿更相信自己刚才看见的纸扎人不是幻觉。 她跟林远其实并没有多默契,能够看见一些东西,源于她时常失灵的一种能力。 就跟刚才抬头之间看见挂满顶棚的无数惨死尸体一样。 一瞬间的感觉,很容易被归为幻觉。 有时候她也很难确定。 这里的温度很低,让她觉得一阵阵阴冷。钱正阳没她那种顾虑,看上去倒没受什么困扰。摸摸镂空花纹的木质扶手,像是在打量这到底值多少钱。 胡苏苏他们两个则只是问,从来不会主动做出什么动作。 韩林儿没理会林远的提议,她在不远处看到了几个玻璃柜台,里面摆放着手模,她正想走近看看,林远突然又开口了。 略冷的嗓音被刻意压低,夹杂着粗重的喘息,“你是谁,你想做什么?” ! 韩林儿猛地转头,盯向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林远。 钱正阳也瞪圆了眼睛,“你中邪了?秒失忆?” 那边停顿了一下,“钱正阳?” “没失忆啊,你刚才怎么了。” “你们在哪儿?” 钱正阳一脸的懵。不是,你不就站在这儿说话呢吗?什么我们在哪儿。 他刚准备跟睁眼瞎好好唠唠,韩林儿就简短的将自己这里的状况说了一遍,然后反问他,“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看着两人无障碍的交流,钱正阳感觉自己要么是眼睛有问题,要么是脑子有问题。 “我可能需要你们帮忙救我出来,这个地方很黑......我怀疑是口棺材,我被关在里面,只有一只手机。” “好,我会尽快找到......” 林远没听韩林儿把话说完,手机就断线了。 不光断线,连屏幕都无法按亮。 狭小的棺材再度充斥了寂静与黑暗。 正在这时候,他的棺材盖外面传来了砰砰两声。 像是有人用手指叩响了门扉,想看看屋里有没有人。 林远屏住呼吸,苦中作乐:能听见声音是好事,至少证明这棺材还是通气的。 他不觉得韩林儿他们能这么快的找到自己,就在他刚打完电话之后。 而棺材外面的东西并未因他的隐忍而离开,继续轻轻敲了两下。 097 神场:爱情坟墓(十一) 那个说话奇奇怪怪的林远不见了。 钱正阳看着他恢复正常,面带微笑的问韩林儿需不需要他帮忙把上面的礼服取下来几套。 韩林儿冷下脸不再理林远,反而扯着钱正阳的衣服,把他带到那几个玻璃柜台旁边。 第一个柜台里面,手模戴着白色的手套。 第二个柜台里放着一枚精美的钻石戒指。 “从普罗米修斯时代开启的浪漫神化,囚锁躯体的锁链化为生命最深沉的羁绊,让相爱之人的爱情纯洁无瑕,使他人无缝可钻......” 这应该是试炼任务中关于那些提问的答案了。 这些柜子放了二楼一圈,捧花、头饰、领带夹,每种物品都单独放了一个展柜,旁边立着详细的介绍。 钱正阳被她拉过来要求一人必须背会一半,他一张脸都是苦的。 这哪儿背得下来啊,他又不是复读机。 有头脑的商人都不能当复读机! “为什么就咱俩背啊,胡老师那么爱看书,看看不就记住了。” 韩林儿没把纸扎人的事情告诉他,毕竟钱正阳已经挺不容易的了,要是知道胡老师是纸扎人,估计是没胆子再跟他离那么近说悄悄话。 “队长,你过来一下......”钱正阳嗓音变调,不安的叫着韩林儿。 韩林儿走过去。 钱正阳指着他面前的玻璃柜子,“这里面放着的两条丝带,好像跟陈宇杰他们带的颜色是一样的......他们两个人到底跑哪儿去了,都怪我,当初没能带好胡老师跟上你们。” 韩林儿看了一眼,玻璃倒映着他们头顶上的纱裙。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不怪你,丝带颜色可能也只是巧合。”韩林儿拍拍他肩膀,“还是先背会这些东西吧。” 韩林儿发现这些资料上大多都会提到纯洁、永恒、严密之类的词汇,看得她心里很不舒服。 在他们背诵资料的间隙,林远又陆续拨过来几次电话。 问清他们状况之后,林远也建议他们先背会这些资料。 不管最后能否找到他,只要有一个人能够成功通过这个试炼就是胜利。 对于林远的种种异常行为,钱正阳的理解是,林远可能意识被封印或者被鬼上身了?要不怎么时不时抽疯。 等到天色擦黑,两人才将资料卡上的东西背的七七八八,都觉得有些饥肠辘辘。 可能是因为难度足以媲美七次试炼,这个试炼场里的一切都显得格外真实。 韩林儿听见钱正阳肚子咕咕作响的声音。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先去......纯白庄园吧。” 爱情坟墓和天国总有种同类感,再加上地图上那里像是一大片空地,没有建筑的标识,韩林儿感觉晚上去那个地方不太美好。 按照地图来看,那里也是整个蔷薇庄园的最后一站。 但如果是棺材的话,又更可能在那个地方。 只是林远后来联系的时候特意叮嘱过韩林儿,暂时不要找他,他觉得自己周围有东西在。 林远也一直在忍饥挨饿。 他感觉自己醒过来,还不如之前一样一直睡着,那样至少不会觉得那么难受。 手机屏幕亮起来的时候,他能够跟韩林儿联系。手机屏幕黑下去的时候,他耳畔便尽是从外面不断传来的怪声。 狭小、漆黑只有他自己的环境,再加上不断作响的诡异声响,让林远的神经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中。 黑暗中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慢慢掐住他的脖子。 真够难受的。 再加上躺了一个下午,他觉得浑身都木木的,不听自己使唤。 距离上次跟韩林儿他们通话已经过了很久时间,手机却一直没有再亮起来,外面那个东西不断敲击着棺材板,倒是不厌其烦。 林远受够了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他表情愤怒,狠狠用双膝顶了棺材板一下。 他只是想回敬对方一些噪音。 没想到身上一凉,一阵风灌进来,驱散了棺材内部的燥热。 闭合的棺材打开了一道缝隙。 “......”透过这道缝隙,林远能看出来,外面也很黑。 那个一直敲击棺材的声音停了下来,林远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出去。 他饿的肚子疼了一瞬,坚定了他的想法。 有什么好犹豫的,只是试炼而已! 他猛地掀飞了棺材盖,一道白影朝他飞扑过来,然而林远眼前一花,还没看清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那玩意儿就倒飞了出去,刷的一下没了影子。 林远就感觉到呼的吹了一阵风。 他从棺材里坐起来,表情有点儿懵。 在他的周围,整齐的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白色棺材,地面上铺满了白色的蔷薇花,在月光的笼罩下显得有些发亮。 林远小心的下到地上,顺着棺材间隙移动。 刚刚突然飞走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敲自己的棺材,是为了报时还是什么原因。 林远出来了仍觉得一头雾水。 在他离开之后,方才他躺过的棺材里才慢吞吞的飘过去一个身穿白色牧师袍的证婚人,但如果林远能看见他的脸的话。 他立刻就能发现,这个牧师他前两天才在三中见过。 爱讲故事的老头不给小学生讲故事了,转行给情侣讲了。 对于自己走关系走到试炼场毫无所觉的林远小心翼翼的绕开这些棺材,唯恐招惹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带到韩林儿他们身边。 虽然没能跟他们一起行动,林远对于整个蔷薇庄园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隐隐觉得,自己似乎来过这个地方。 甚至还抓着某个人的手,在这些棺材上面奔跑过。 但那些一闪而逝,像极了在昏睡中看到的画面,并未让林远的步子迈的更勇敢一些。 好容易从这些棺材之间走出去,林远往纯白庄园赶过去。 此刻的纯白庄园内灯火通明,跟凄冷的外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六个人一个不少的坐在明丽堂皇的大厅中,桌上放置着大量精美菜肴肉类。金盏银碟,就连筷子也是拿白玉雕琢的。 到处都透着一个阔字。 管家正带着两位女仆为他们每个人分发餐具。 韩林儿他们仍旧是一身常服,陈宇杰和赫子铭则换上了礼服。 赫子铭女装穿了一身婚纱......即使知道他可能是纸扎人,韩林儿还是觉得令人难以接受的辣眼睛。 098 神场:爱情坟墓(十二) “他们两个怎么那么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钱正阳跟韩林儿坐在一起,把本来该跟他们凑对的两个人挤到陈宇杰他们旁边去了。 按照韩林儿之前的判断,纸扎人应该是赫子铭。 看他穿着婚纱一脸幸福的样子,韩林儿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陈宇杰此刻的状态也不太对,而且他们两人的手腕间已经没了那条组队用的丝带。 他们失踪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韩林儿不得不对他们保持警惕。 钱正阳倒是挺想跟陈宇杰他们聊两句的,可是这俩好像入戏太深,那眼神,写满了只有彼此,他压根插不进去。 看得他鸡皮疙瘩掉一地,理智让他保持沉默。 一顿饭吃的相安无事,管家和侍者也在分发完餐具之后不知道去了哪儿。就跟这里从没出现过那些人一样。 对于这点倒是没人觉得奇怪。 npc要是一直跟他们呆在一块,才更叫人觉得不自在。 “不知道我们背下来的那些东西今天会不会有用。”吃饱喝足的钱正阳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嘀咕了一句。 韩林儿拍下他肩膀,“起来,我们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试炼场的最终任务是发掘蔷薇庄园婚礼制度的秘密,她们之前背诵的那些东西,只能算是礼制的一部分死物。 蔷薇庄园真正隐藏的秘密是什么,是这些代替婚礼的纸扎人,又或者是那些被悬挂展示的寄托死者意志的婚纱? 韩林儿隐隐有种直觉,在纯白庄园里能找到答案。 门口的透明玻璃门被突然推开,带响了缠着白色蔷薇花的风铃,身穿白色西装的林远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走的有些急,额头上布满汗珠。 餐桌前的几个人同时朝脚步传来的方向望过来。 “你们果然在这儿。”林远舒了口气,大步走过来。 “你先别动!”钱正阳紧张的拿起桌上的筷子指着他,“怎么有两个你。” 没啥威慑力的银筷子被林远直接拿开,从旁边倒了开水烫烫。 “一会儿再说,我先吃点东西。” 被关了一天,他饿的前胸贴后背,顶着怀疑的目光先大吃了一顿。 韩林儿是打算明天早上再去浪漫天国尝试找被困在棺材里的人的,林远能自己出来,她倒是相信他有这样的能力。 但看着林远穿的一身白色,又打着白领结......这副装扮让她不得不怀疑。 等吃饱喝足之后,林远才解释了一下自己的遭遇,顺便指了一下那个已经化成灰了的纸人。 就在刚刚林远跟他对视的时候,那个跟他一模一样的纸人就悄无声息的自燃了。 “他们俩怎么怪怪的?”林远对人的感觉更敏感一些。 也可能因为现在陈宇杰怪异的太明显了。 “我们也是才在纯白庄园碰到他们的,可能在博物馆的时候,他们按照广告上的要求换上了礼服......也可能是他们提前到这里,触动了什么。” 钱正阳抹一把脸,“我们之前打算在这里四处搜寻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东西。” 林远想找一些报刊,或者关于蔷薇庄园的宣传资料之类的内容。 这里的书房有很多书,十层高的书架足足有六扇。 他们没时间一本本翻过去。 这些书中又没有哪本看上去是特殊的,桌子上也没体贴的给他们翻开一本。 林远放弃了自己不切实际的想法。 从这么大的建筑物中靠三个人找线索,是非常没用的一件事。 他们根本无法判断到底什么是有用的,什么是没用的。 再加上这里乱七八糟的壁画、钟表、摆件非常多。 最后韩林儿只找到了一个道具箱。 这也是林远第一次见到道具箱。 在试炼场商店购买的道具能够提前投入到试炼场中,成为试炼场的一部分。 他也是在韩林儿口中才知道的这个规则,虽然对于购买道具的人有一定的优待,但能找到道具箱还是要靠缘分。 林远积分都没有,自觉跟这道具箱没一点儿关系。 韩林儿钱正阳两个人都打不开,他们猜测是胡苏苏带进来的可能性大,然而现在坐在这里的胡先生是个纸扎人。 钱正阳走过去让他帮忙打开试试,果然打不开。 三人都有些失望。 林远只是无意识的用手指拨了一下,锁扣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 钱正阳的眼神透着:枉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偷偷买道具。 这东西绝不是他的! 但是林远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够多,也不差这一件。 林远没解释,表情淡定的打开了箱子。 “你们可能想多了,这里面不是道具。” 里面是个本子,刚刚没人能打开,可能是因为大家以为是道具箱,就没仔细看锁? 箱子打开的太突然,现在回忆起来,韩林儿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认错了。 本子只写了两页,字迹娟秀端正,像是出自女孩子之手,语句却异常简洁。 林远看着那两页纸,有种这个女人想把一切都记下来,却顾虑被什么东西发现的感觉。 “我喜欢这个地方,想多在这里留一留......你也在,真幸运” “你觉得,我看不出这里的秘密吗” “爱真是最卑微,最可怜的情感” “已经在这里耽误三天了,以后大概很难有这样脱离监管范围和你呆在一起的机会了” “我竟然在渴望着这里的永恒” “即使是这里的永恒,我们也得不到”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是怎么落下来的,就是看到这几个字,这几句话,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一滴泪。 他合上日记本总结,“没什么用。” “今晚大家怎么休息?” “游戏规则是分组来,我觉得我们还是呆在一起比较安全。”韩林儿强撑着不断上涌的困意,“我们三个人需要轮流守夜。” 也许纯白庄园中真的有关于制度的线索。 但他们明显不像写日记的女人那么聪明,人家不但觉得这里简单,还喜欢这里。 林远则只想快点儿从这个bt世界出去。 灵光一闪间,林远突然想到他最后看到的那组试验。那不就是蔷薇庄园的起源! 这里是一处收藏意志的博物馆,那些情侣在这里选择死亡,迎来意志的永生。 他们需要做什么呢? 为了表明自己已经知道关于蔷薇庄园的秘辛,完成这场证明真爱的死亡之旅? 林远闭着眼睛出神,韩林儿两人探讨守夜安排的声音越来越小。 纯白庄园敲响了十二点的钟声。 三人同时觉得头脑发沉,相继倒在了地上。 没人能抵挡住睡梦的召唤。 099 神场:爱情坟墓(十三)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三人才在同一时间醒来。 林远和韩林儿手上出现了新的白色丝带,钱正阳手上的丝带则消失不见了。 在林远右手边不远处放着一封邀请函。 “这上面说我们已经通过了考验,能够分辨出自己真正的爱人,懂得他们的习惯......我们获得了举行婚礼的资格。” “我大概知道博物馆里的那些展柜是做什么用的了。”钱正阳一个白手起家商人,非常懂得cue流程,毕竟有一个完整的流程能够提高效率。 “以婚戒为例,与之相关的传说有很多种,但它偏偏选择了普罗米修斯的神话,所有物品的介绍都是唯一的,所以我们能够排列出一条时间线。” “意思是,我们要按照顺序正确穿戴礼服吗?” 背那些东西那么久,韩林儿瞬间理解了钱正阳的意思。 他们在书房里依照分类也果然找到了能够查出那些传说时间的书。 看两人兴致勃勃的样子,明显是打算靠完成仪式通过这项考验了。 林远心里说不出来的烦躁。 准确来说,从昨晚看到那个日记本之后,他就感觉心很乱。 林远伸手把钱正阳从地上拽起来,拉着他去了隔壁一间卧室。 “资料还没查完,你怎么把我拉出来了。”钱正阳表情透着懵。 林远开始解身上的扣子。 “你,你,你......你想干嘛!我对男人没兴趣!” 林远按下太阳穴,“跟我换一下衣服。” “不是,咱们体型也不一样啊。”这话很心酸,但也碍不着钱正阳此刻主动提出来。 林远那衣服他这啤酒肚确实驾驭不了! “也没要求一定把扣子系上。” “你跟我开玩笑的吧。”钱正阳脸上的笑有点儿绷不住了。 即使他比林远大好几岁,为人处世圆滑的多,此刻心中的不满也有些上脸了。 “算了。”林远突然想起这么大的地方,什么都有,应该也有专门的衣帽间。 “这个你得戴着。”他把自己手腕上的丝带解下来,绑在钱正阳手上,“你们按邀请函上的内容试试。” “......这样不好吧,你和韩林儿是一组的。” “没关系,如果分组真的那么严格的话,这个东西不该那么容易被拆下来。” 钱正阳回房间时候表情一言难尽。 跟韩林儿说完之后,她倒是神情如常,“按照林远说的做吧,不能把希望都压到这上面。” 钱正阳怀疑韩林儿在嫌弃他一个人干不成事,并感觉看到了证据。 林远确实也对于如何留存意志存有疑虑,他想去那个陈列棺材的地方看看。 但绝不是穿着现在身上这套西装。 找了好久,林远才找到了一个衣帽间。 这里的衣物也是一水的纯白。 只在最角落出有着一套纯黑的西装。 所有的衣服都是男女成套的,孤零零的这一件让林远心中一动。 那个写日记的女人提到的离开方法,难道就是黑色的衣服,也许这里曾经有一套黑色的婚纱也说不定。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而已。 林远换了那套黑色的衣服,大小倒像给他量身定做的。 他对于整个蔷薇庄园的理念,极度不赞同。 也许在相爱的路上,确实有人会拥有新的相遇,确实会有不断的分离,但这都不是放弃未来的理由。 真正美好的记忆永远不会消失,并非只有死亡才能证明这一点。 这个蔷薇庄园只是在用超强的虚拟技术给人洗脑,让人产生一种真爱可以慨然赴死的错觉。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这么一处爱情墓地,那一定是极度可怕的事。 林远非但不想按照从这里获悉的一切去做,甚至有种想要毁掉这里的冲动。 这里看到的一切都让他感到烦躁。 他走到了浪漫天国,在被一口口棺材包围着的正中间,有着备受瞩目的心形高台,那里是完成婚礼仪式的地方。 林远自己一个人从棺材之间走过去,直到站到那个高台上,什么也没发生。 从这个位置,他看到了两口掀开的棺材以及赫子铭死状凄惨的尸体。 见到自己伙伴‘死亡’景象的感觉非常不好,让林远心底的暴躁更深了一层。 他走近发现赫子铭的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碾压过一样,周身都是被碾碎的凸起骨骼,表情扭曲。 林远下意识倒退两步,整个人撞到旁边的棺材上。 突然,棺材里开始有人在唱歌。 然后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多。 身处不同语调歌声中的林远抱着脑袋,大步朝着外面跑去。 那些歌声却不停的钻入他的耳朵里,他的脑袋里。 这些死者全是坚信爱情的朝圣者,他们试图将死亡才是至高的永恒这一观念灌输到林远的脑子里。 可笑。 真的可笑。 林远重重栽倒在地上,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伸出了一只手。 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要一起离开吗?” “你的试炼通过了,我还没有。”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快别了,最近见到你,都是我倒霉比较多。” “第三百五十八场试炼,蔷薇庄园的死亡婚礼,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林远再睁眼,自己正窝在忘忧酒吧的沙发上。 大家都在。 韩林儿第二个睁开眼。 林远坐在那儿,虽然是睁开眼睛的,却没有丝毫神采。 韩林儿坐到他旁边,“你怎么了?我和钱正阳在婚礼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地上,当时有很多亡灵监督,我们没办法终止仪式。” “不过好在,这次试炼成功了。” 回想起那个场面,韩林儿仍然觉得头皮发麻。 她跟钱正阳的婚礼上居然有那么多的见证人,而且一对对的都带着诡异的微笑祝福她们。 韩林儿不知道的是,她和钱正阳的一部分灵魂,正静静地安睡在墓地最外围新多出的一口棺材里。 林远眼神波动了一下,恢复了往常的灵动。 “抱歉,我刚才有些走神。”他疲惫的往后面一靠,“我想休息一下。” 那些让他感觉格外真实的记忆,来源于谁。 被封印在棺材里的某一个人? 那不是他。 只是他太累了,需要小睡一下,从那种莫名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100 过度:一三五七 听说一三五七这种饲养方法吗? 一天喂一次食,三天换一次水,五天刷一次缸,七天换一次鱼。 人类比鱼要顽强的多。 一缸鱼在无人饲喂的时候,它们会互相攻击,将同类当做食物......人类会吗? 那是一个一片漆黑的房间。 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最开始的时候,房间中央会升起一个带着浅绿色荧光的按钮,一个声音说:在这里一共被关了200个人,按下这个按钮,会有一个人随机死掉,但你会得到一顿丰盛的晚餐。 那个声音略显尖锐的笑着,“不必抱有任何侥幸心理,死者的头颅会和食物一起送到你的房间里。敢于按下这个按钮的人,能够免于随机死亡。” 男人嘶哑难听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中不断回荡。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总有人忍不住动手,担心自己成为殉葬者之一。 第一个死者出现之前,广播里出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 安静到倾听的人甚至觉得,不会有人那么丧心病狂的用别人的一条命换上一顿饭。 直到那个声音又开始低哑的笑,“看来,第一位能够享用晚餐的人出现了。” 广播里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下一秒传来一个人惊慌失措的求饶以及惨叫,钝刀砍入骨肉的砰砰声。 惨叫戛然而止。 广播再度陷入一片寂静。 这场屠杀通过声音的形式,尽职的的传入了余下的人耳中。 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立马开始按按扭。 “看来,大家表现的都很好。” 荧光的按钮上,又隔了许久,才按上了一根沾满污泥的细弱手指。 有人送来了饭,黑箱子一样的小房间打开了一瞬的房门,照亮了托盘上的食物还有一个仍在淌血的脑袋。 十几岁的半大少年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那个逆光走来的白色身影。 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第二次按钮再出现的时候,大家都争抢着扑上去,唯恐自己按的晚了一秒。那个少年也不例外。 房间里腥臭的头颅无声的告诉了他们,迟上一秒,他们的下场会是什么。 在这样的环境里,良知只是无用的死路,唯一能想到的,只有活下去而已。 从按钮,到扔入匕首的活人。 林远猛地惊醒,靠在自己的破床上大口喘息着。 屋里拉着窗帘,光线很暗,太阳还没出来。林远也不清楚自己睡了多长时间。 艾儿和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镜子是打开的状态,照着林远这个脏乱差的房间,她们也没心情回去。 她们两个正在努力将镜子直照范围内的垃圾全都移开,比较方便的办法是直接从窗户扔出去。 林远的很多衣服袜子陆陆续续的从他打开的窗口飘出去。 也幸好是晚上,没人能注意到发生在这里的灵异事件。 林远睁开眼刚好看到她俩在作妖,正准备把他之前穿过一次的红裙子给扔出去。 “你们干什么呢!” “艾儿和薇儿在帮主......老大打扫房间。”两只鬼委屈巴巴的握住彼此的手。 “老大的房间实在是太脏了。” “常常住在这里一定影响身心健康。” “不忍心让老大突然猝死,变成跟我们一样的存在。想要到什么地方都要受到限制,还要寄人篱下才能生活在有人类的世界里。” 姐妹俩一唱一和,真跟多为林远着想似的。如果不是因为他衣服裤子甚至连新买的内裤都没了的话,林远真可能相信她们说的屁话。 ! 林远扒着窗户费劲儿的往下望,他的衣服飞的到处都是,甚至有条裤衩挂到了楼下防盗窗的遮阳板上。 “......” 林远深呼吸几次,才把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你们两个最好现在能回到镜子里。” 艾儿和薇儿默默攥紧了彼此的手,悄悄回了梳妆镜。 林远啪的一下把镜子扣上,并且决定最近都不会把她们放出来。 必须让她们在禁闭室好好冷静一下! 不过有这两个家伙的这一闹腾,林远倒是把那个莫名其妙的梦境忘了个七七八八。 他先是下楼把能捡到的衣物一件件捡回家,最后伸出脑袋盯着挂在楼下的内裤发愁。 他连楼下住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去问人家要裤衩,这种事情他真做不出来。 林远先是拿着晾衣杆想要把它勾回来,结果不小心挑掉了。 掉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下去再捡一次。然而林远下去没从地上看到它,刚才刮了一阵妖风,此刻他那条裤衩正挂在人家防盗窗正中的浪花装饰上。 没脸见人了。 要不就当这东西跟他没关系吧! 林远抬头看看仍旧挂在天上的月亮,心情复杂。 可能是脑子里的事太多,林远完全忘了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件事。两个能飞能隔空移物的罪魁祸首被他关在化妆镜里反省,他自己还在头疼到底要不要在深夜敲响楼下的门。 大概脑子里一时塞得东西太多,林远最后决定啥也不想,先吃饱再说。 等泡面吃完之后,天都大亮了,林远主动敲响了楼下的房门,敲半天也没人来开。 林远楼下住户,平时总是会上楼混吃混喝的蒋月芝,昨天晚上社团聚会玩的high了,此刻正在ktv里呼呼大睡着。 林远:早知道没人,他昨天晚上就算爬楼也给那内裤拿回来啊。 ! 现在应该也不晚吧。 林远琢磨一下,为了安全起见,给自己安排了一根绳子绑在腰上,另外一头绑在他屋里最粗的暖气管道上。 他这屋没自己装护栏,方便此刻踩着空调室外机扒着窗户上沿,试探了好几次,林远才敢把脚放下去。 林远这边一脑门子汗,好容易终于摸到了那片布,在努力往上爬的时候,不知道自己爬窗的举动已经被某位吃瓜女生拍了下来,并秒发给了蒋月芝。 “啧,月芝你之前看上的小哥哥好像在偷你内衣,突然害怕.jpg。” “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这样。” “月芝你还是跟他保持距离吧,越想越吓人。” 蒋月芝扔在沙发一边的的手机震动了几下,屏幕亮起了一瞬,先后显露了几条消息。 宿醉头疼的蒋月芝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继续睡过去。 林远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污蔑成垂涎漂亮妹妹的流氓了,仍旧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从三中之后,他爬楼的能力好像被点亮了,这么高都有胆子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给他的勇气。 101 厄场:游戏(一) 上次初试任务判定失败之后,林远以为这事算是翻篇了。 没想到他才刚从一个不想回忆的试炼场出来,手机就开始震动连连。 垃圾试炼场又开始给他发布任务公告。 提示他因为收了两只鬼怪为小弟,无需继续进行厄场初试。 林远没想到带两只鬼回家这件事,试炼场也能监测到。这个试炼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做到无处不在的。 对于这种想不通的事情,林远有一个很好的习惯——干脆不去想。 干就完了! 新的试炼任务让他在半夜十二点找四个人玩笔仙游戏。 林远困扰的不是要玩笔仙游戏。 有了上次三中的经历以后,林远发现跟鬼不但不可怕,其实还是挺好沟通的,对方也讲理,而且还能合作共赢。插上俩翅膀在林远心中就能变天使。 按照任务提示来看,应该是没什么危险,就让他问笔仙几个问题。 “你是男是女?” “你是怎么死的?”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样貌吗?” “我们能成为朋友吗?” 林远感觉这套流程下来,说不定能再多收个小弟。 现在问题不是鬼有多恐怖,而是他得去哪儿才能找来能陪他玩这个游戏的人。 林远正在头疼这个问题,手机突然响起了铃声。 “我会爱你一辈子,天天年年岁月无尽时~” 这铃声还是苏丽在的时候特意设的,为了标榜她的与众不同。林远工作的时候没少被这个铃声笑话过。 铃声响起来林远才想到自己上回说完分手居然没把她拉黑。 也亏了苏丽平时不找他,不然他早把这个号码屏蔽了。 对于苏丽,林远自觉仁至义尽,而且该说的上次都已经说清楚了。不过苏丽在那天会哭的那么惨跑过来找自己,林远确实觉得挺意外的。 其实苏丽也算是在钟天明攻势下坚持的比较久的女人了,毕竟钟天明那孙子,以前压根没给他跟人谈恋爱的机会。 每次他一要谈恋爱,钟天明都会提前把人追到手。如果不是他俩性别相同,林远甚至怀疑钟天明其实是对他有意思。 只不过苏丽对爱情的憧憬还是没能敌过社会的铜臭味。 本来想挂断电话的林远却按下了接通键。 苏丽那边挺安静,可能没想到自己一次电话就打通了。 林远没等她说话,主动开口,“苏丽啊,你是不是想说对我余情未了?” 对方哭着刚想说话,林远继续打断。 “我想了一下,决定再给你一次机会,也再给我们一次机会。今天晚上咱们约个地方碰头,一起玩个笔仙游戏,问问我们的爱情能坚持多久,再决定要不要在一起?” 苏丽那边抽抽噎噎的哭泣声一滞,骂了句神经病,啪的挂断了电话。 做贼心虚,不想跟他玩不是。 林远手机往旁边一扔,跟苏丽分手的时候早就什么都想清楚了,过去的人只要呆在回忆里就好。 再上赶子凑过来,叫她瞧瞧这世界有多可怕,说谎话是要遭报应的! 林远自己想的挺解气,但是他这四个人怎么凑啊。 他现在能算得上认识的,也就江雪和蒋月芝两个姑娘,张大成那货估计他现在的身份也约不出来,不然林远挺想带他多了解一下这个世界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林远扒着手机看了一遍通讯录,全都是点头之交,除了神经病不会有人跟他大半夜玩这种恐怖游戏。 林远又想着雇人,然而囊中羞涩,而且这点儿钱别人真要被吓出个好歹来,他可能又要到平安所常驻。 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适,林远愁到开始掉头发。 其实他只缺一个人,毕竟有艾儿和薇儿两个姑娘可以凑数。 林远一点儿没感觉用鬼请笔仙有什么不合适的,那鬼还不都是人变的。林远左思右想,最后决定诚挚地邀请一下钟天明。 他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大学的同学录里,每一本都有钟天明留下的痕迹。 别的不填,就签个名留个电话。 林远一直没猜透过这孙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事事给他下绊子,每次的同学录又都写的很认真,电话号码十几年都没变过,一直用同一个,像是生怕他不知道一样。 虽然知道,林远从来没打过。 给敌人打电话总有种在跟人服软的错觉,不过想到能教钟天明做人,林远不介意先服一下软。 钟天明接电话的时候,正坐在书房看潞城地产新出的策划方案,没怎么反应就随手接了。听到对方的声音,他才猛地反应过来,打给他的是林远。 他合上桌上的文件夹,往沙发椅上一靠,全神贯注的打起了这通电话。 “不好意思,你是哪位?”钟天明语调慵懒,像是真跟不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电话这头的林远快被气到冒烟,又是安排人盯着他,又是给别的公司施压不让招他,现在跟他这儿装孙子呢? “钟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之间好歹有十几年的同窗情谊,钟公子说忘就忘了?脑子是被驴踢过吗?” 林远心里憋着火,说话也夹枪带炮的。 即使被语言攻击,钟天明说话仍旧不紧不慢,透着良好的修养,“林远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 林远感觉自己无形中被嘲弄了。 “毕业之后,我们已经有两年没见过了。大家现在事情这么多,认识的人也多,谁能一接电话就想到对方是谁,毕竟当初我们也没多熟。” 林远强行把自己快压不住的火气按下去,声音里挤出点儿笑意,“呵,这不是这么多年没聚过了么,今天翻着同学录,突然觉得咱俩还挺有缘的,想约你吃个饭。” “这样啊......”钟天明转转椅子,手指在桌面轻叩两声,“其实我现在真挺忙的......不过既然是你约,说什么我也得去一趟。” 林远没想到,自己约钟天明居然这么顺利。 钟天明接到自己这个受到迫害正主的电话和夹枪带棒的语言攻击,不是应该因为吴天等人的事情被发现而感到气愤或者恼羞成怒吗。 这么平静不说,居然还一口答应了他的邀约。 即使地点和时间都是林远定的,此刻林远也有种心慌。钟天明应该不至于因为一次受挫,直接雇人把他打晕拉走切块吧。 林远握着扣上了的梳妆镜,心里有了点儿底气。 转念想到那些鬼干啥啥不行,就会吓唬人......钟天明要是雇来一帮人,还能连一个不被吓住的都没有? 林远越细想,心里越是七上八下。 然后他又给钟天明打了个电话,把约饭的地方改到了路边烧烤摊子,正对着街边一个摄像头。 他这不叫怂,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102 厄场:游戏(二) 林远约的时间是晚上十点,这个时候说夜宵都够够的。 谁让他想带着两艾儿和薇儿参与,而且请笔仙的时间又有要求是在午夜零点。林远想吓唬钟天明,让他没事儿少来招惹自己,却没想暴露艾儿和薇儿本身是鬼的身份。 这个说法看上去挺矛盾。 不过他很详细的问过姐妹俩,她们能够让人类产生错觉,只要她们想,在普通人眼里她们就是人,不过对她们有一定消耗。 林远又问她们消耗后要怎么补充,俩姑娘给了两种答案。 一种是靠沉睡休息,还有一种是靠吓人。林远感觉后面这要求不难,之前他打工的那个鬼屋,刚好能介绍姐俩过去,吓唬人的同时还能给他赚点儿外快。 林远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之前鬼屋营业后会突然遇到真鬼,很可能那天那个按住他的鬼也是这么想的! “老大,你想到什么了。” “表情突然兴奋。” “感觉有点儿可怕。” “老大不会想要把我们赶走吧......” “我们这么好养,老大为什么要赶走我们?” 艾儿和薇儿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小,还夹杂着委屈。 林远这才回过神,“你们今天晚上帮我个忙,我就不关你们禁闭了。” “但是你们得保证,下次不许再随便扔我的东西!我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你们都不许碰!”林远语气故意很凶,两个精致的跟洋娃娃一样的姑娘委屈巴巴的点了头。 林远把她俩赶回化妆镜里睡觉,自己上午也补了会儿觉。 他算是摸清楚点儿试炼场的规律,在厄场试炼发布的时候,他睡觉不会被拉到神场有关的地方。 可能这两种试炼场并不兼容。 林远心底默默想还好是这样的,不然按神场可能中途醒来的情况,他就算全记得,估计也得疯。 睡醒之后林远查了一下笔仙游戏具体的玩法。 顺道发现了一下试炼让他问的问题,全是笔仙游戏的禁忌问题。天崖论坛上有人回答相关的提问,说自己有朋友曾经玩过笔仙游戏,触犯了禁忌,忘了送笔仙,后来变残疾了的事。 还有说自己被笔仙缠上跟了好几年,警告别人不要随意尝试的。 也有人跟林远想的一样,好奇心旺盛,在下面问如果把那些禁忌问题全问了会怎么样,并表示自己才不会相信因为这么一个破游戏还能死人。 大部分人劝他不要作死,也有人说他有胆子在这儿bb,有本事自己去试试。屁也不敢,就知道在这儿问结果,谁替他试。 后来那个人回了一句自己试试就试试,还说要直播。 在那个人的回复下面,日期相近的时候底下有人评论他直播怎么是黑屏的,再往后一直到现在都有人在问那个人到底怎么了。 但是一直没回复,后面最近问的人多是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没了。 林远先开始对笔仙游戏没什么感觉,可看着看着,他自己也觉得毛毛的,不像先开始那么淡定。 到今天为止,他现实世界遇到的灵魂对于他本人都没什么攻击性。 三中遇到的那些对他还有着本能的惧怕,但是笔仙请来的又不一定。这次试炼要求让他在零点时候在铜锣湾十字路口玩这个笔仙游戏。 那个十字路口很邪,虽然道路平稳,还安了红绿灯,但每年都会出两三起车祸,旁边是一个水沟,三米左右,不算太深,但翻进去的车没有哪个司机能幸存。 这么些年不知道死过多少人了。 平安所也专门派人去调查,甚至联系了土建改往旁边特意安了一排栏杆,把沟给填平了。 但该出事还是出事,后来知道的司机多了,大家就能不走那边尽量不走那边,到了晚上,那条路指定是荒僻无人的。 那里死过那么多人,而且定然有着极度凶狠的阴灵,才会那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害人。 林远发现有些事不能细想,不细想的话他还能感到快乐,细想之后他满脑子都是不想去。 晚上九点的时候,艾儿薇儿准时钻了出来,不知道她们怎么做到的,居然换了一身衣服。 原本充斥着欧式风格的小洋裙变成了两套相似但不完全一样的流行服装。 小皮短裙小皮衣,再搭上亮亮的铆钉和细碎的银链子,金色的卷发也变成了黑长直,两双水蓝色的瞳孔漂亮的过分。 “你们也不用打扮的这么夸张吧......”他是为了教钟天明做人的,不是想给他介绍‘女朋友’。 说实话,他现在也有点儿怕,但是兴致勃勃的双胞胎给了他一定的勇气。 这俩妹子走在他前头,就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出门的时候林远刚好遇到之前和蒋月芝在公共厨房吃饭的朋友,林远的友好的跟人打了个招呼。 那女生看看林远带着的两个妹子,又眼神鄙视的扫了眼林远,对着旁边呸了一声。 林远有点儿懵。 自己好像没招惹过她吧。 完全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被嫌弃,前面俩走的头也不回,林远只能追过去。 门还没打开,女生又从包里掏出了手机,啪啪啪按键按的飞快。 “月芝你还跟我说什么误会,这人绝壁是个渣男!” “不是渣男我当场给你表演吃手机,上午才偷你内衣,下午就带着俩漂亮姑娘从屋里出来。那两个小姑娘估计是在外面混的,才被他那么容易给骗家里去了!” “你不信现在出屋,他们刚下楼!” 蒋月芝正在厨房里煮粥。 她宿醉之后回家又睡了一觉,醒了之后饿的心慌,用小电锅在屋里煮点儿东西吃,等她发现闫凤蝶给自己发的消息,早都过了半个小时。 这时候出去肯定是看不着林远的。 蒋月芝垂眸看着手机,闫凤蝶不是多事的人,不会拿这种事情骗她。 不过她屋里什么东西也没丢,所以偷拿她东西这件事其实是不存在的,也不知道林远早晨翻窗户到底是为了什么......可林远带着两个姑娘从家里出来。 蒋月芝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儿难过。 她垂了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神情。 算了。 本身只是长得有些相似的人,本来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林远喜欢跟谁交往就跟谁交往,跟她有什么关系。 103 厄场:游戏(三) 晚上十点,林远坐在烧烤摊子前,点好了羊肉串、腰子、蘑菇、鸡翅等一堆东西。 钟天明那个人,衣服总是穿的一丝不苟,还有轻微洁癖,这里的东西肯定吃不下去。林远这顿饭准备先表演一下吃独食。 十点整,一辆宾利停在了路边。 车上下来的人西装革履,扣子拘谨的扣到最上面一枚,本应让人感到别扭,但放在钟天明身上却格外自然,甚至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他大步走到林远面前,直截了当的坐到林远对面,双手环胸,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看。 “不是说同学聚会?” “对啊,咱俩不算同学。”林远一边撸串,一边看他一眼。 他怀疑这孙子今天穿的人模狗样的又开这么一正经车,估摸着是为了跟他的落魄样形成鲜明对比的。 比较出乎他预料的是,钟天明很自然的坐在了看上去脏兮兮的塑料凳子上,甚至没有皱一皱眉头。 保养得当的白皙手指居然真的落到了签子上,捏起一串慢慢吃着。 即使是烧烤,钟天明的吃相仍旧相当优雅,吃完之后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只有指尖上沾了一点儿签子上的调料。 “那这两个姑娘是?”钟天明眸子发暗,看着林远左右两边安静坐着的双胞胎。 “咱们好容易聚一次,不能光吃饭是吧。” “怎么,想跟我拼酒?”钟天明说话不紧不慢的,不光说半句留半句,还专门打断林远的话。 ......林远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你想跟我拼酒?你没病吧。” “你大晚上约我来烧烤排挡,还带了两个妹子。怎么,想把我灌醉给我拍不雅照?还是想请我玩玩,让我不要再找你麻烦了?” 姐妹俩瞪大了眼睛,望着钟天明笑的有些诡异,“你要跟我们玩玩吗?” 卧槽,这孙子嘴里蹦出来的都是什么骚话! 林远盯着钟天明的眼神像是要在他身上戳出俩洞。 钟天明惋惜的勾一勾唇角,“看来都猜错了。” 他把签子扔在桌面上,慢吞吞的擦了擦手指,“说吧,这么晚找我出来什么事。” “想请你玩个游戏。”林远总算能说出这句话。 “她俩?” “这个游戏需要四个人才可以玩。” 钟天明意味深长的啧了一声,眼神幽深的盯着林远。 林远:我怀疑这孙子在开车,仿佛找到了证据。 !今天晚上的钟天明实在太奇怪了。 不光奇怪,有时候林远居然会莫名觉得他有点儿好看。钟天明虽然长得有些柔美,但也不是个女人,他居然会觉得好看! 林远不再看他,专心对付食物,吃完之后看了一眼表。 钟天明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看,没说要走,也没再上手。能看出来他其实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刚才吃那串估计算钟天明奉送给他的面子活。 其实钟天明还是在他面前露出过伪善的一面的。 比方说故意交好他,只是为了将他无意中带进女厕被骂变态,假装想成为他朋友,说请他吃蜂蜜,结果送了他一罐子蜜蜂。 钟天明表现的好说话的时候,绝对没什么好事。林远心中的警惕直线飙升,跟铜锣湾十字路口以及笔仙游戏三项叠加。 林远再度隐生退意。 而钟天明交叠着双腿,看似端坐在那里,其实一直在想那两只鬼。 难怪吓唬不到他,原来身边养了两只这么漂亮的小鬼。 他居然敢养女鬼,还一养就是两只! 钟天明无意识的盘着自己的车钥匙,盘着盘着不小心捏紧,旁边停着的车子发出一声轻响。 钟天明脸上也没什么尴尬的表情,看着林远已经把东西扫荡的差不多了,索性直接站起来,“聚餐也结束了,游戏什么的,我没兴趣,你就跟这两位小妹妹自己玩吧。” 林远下意识抓住了钟天明的手。 预料之外的柔软,还有些小。 林远先是愣了一下,才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不是要回家吗。钟天明要走就算了,他拦个什么劲儿。 他只是轻飘飘的一拽,钟天明整个人却僵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然后他转过身,面上仍旧是那副带点儿慵懒的笑,“玩什么,就在这儿吗?” 林远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现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后面坐着俩妹子,钟天明在给他们当司机。 车子是开往铜锣湾十字路口的。 道具林远之前都准备好了,就放在手边的包里。 林远先开始还想的是打车来,大晚上的,没准儿没司机敢往这边开,没想到钟天明自带交通工具。而且像是没听说过铜锣湾传说似的。 眼睛都没眨一下的把他往这儿拉。 林远怀揣着对钟天明难得的佩服,“你就不害怕在铜锣湾出事故?” “我车技很好,不会出事故。”钟天明把这方向盘,语气平静。 “不是,咱们要去的是铜锣湾十字路口,那边出事故的可有好几个都是七八年车龄的老司机。” 钟天明仍旧平静,甚至语气里带了一点儿自豪,“他们都没我开的好。” 两个人正说着话,眼看就要到了,林远看见路中间出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这个点儿,这条路,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林远刚小惊一下,犹豫要不要喊钟天明停车。钟天明却一脚油门加速,直接从那个人影身上撞过去。 林远一脑门子汗,什么都没发生,没有车子碰撞到什么物体的感觉。 钟天明踩了一重脚刹车,猛地一转方向盘,车子玩了一个漂亮的漂移,稳稳的停到十字路口的正中间,“看到了吗,我厉害不厉害?” “你刚刚才没看见......”林远喉头有点儿梗。 钟天明已经拉开车门下车了,还贴心的帮他打开了他这边的车门。 好吧,他相信钟天明什么都没看见。 林远的请笔仙流程是按照试炼任务里的提示来的,在请笔仙之前,还要先烧一沓纸钱。 他拿着背包下来,左右看了看,看向钟天明,“你能不能把车先挪一下,挡着地方了。” “你要在路正中间玩,不怕突然开过来辆车把你撞死?”钟天明从今天出现之后,眼神总算如林远所料正常了一次。 钟天明:我这是看神经病的眼神。 林远:“放心,我查过了,不会有人过来的,这条路从零点到四点都没车过。” 105 游戏(五) 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之按照试炼场的要求做了应该就行了吧。 林远皱着眉把剩下几个问题挨个问了。 钟天明眼见着那个饿鬼随着林远的提问,像是气球一样不断肿大起来。臃肿的身体不断裂开一条条缝隙,透出黑红的血肉。 他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钟天明眼神里露出些疑惑。 艾儿和薇儿不时倒是会用同情的眼神看向那只饿鬼。 明显那两个女鬼是能看到的。 这就很奇怪了。 林远啪的一声掰断了铅笔,钟天明看着正准备要掐死林远的饿鬼啪的一声爆炸了。 总感觉有什么东西会溅到自己身上的钟天明下意识的抬起胳膊挡了一下,放下手臂之后发现什么都没了,空气中甚至无法感受到丝毫死气。 林远则眼神迷茫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两节断笔,“奇怪,怎么什么都没发生。” 别说是鬼了,他连只蚊子都没看见! “结束了?”钟天明面色如常的站起来。 林远迷惑的眼神就此消失。 算了,他也没法逼鬼出来。 感受到手机震动了两下,林远掏兜一看,居然是任务通过的提示。 先开始他费劲巴拉的准备了一个礼拜的任务没通过,现在就神经病一样坐十字路口一晚上居然就成功了? 问题是,刚笔仙来过? “既然游戏结束了,那我就走了。”钟天明心情不错的朝着林远摆摆手,在林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上了自己的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只留下林远一个人站在原地吃灰。 ! 从这个地方他要怎么回到市区里,回到他住的地方。 林远打开快滴软件,发了两条打车任务,全都被司机手误同意后退单了,还被司机顺道骂了好些句。 看来是真没司机敢来这儿。 问题是这里啥也没有啊。 艾儿和薇儿手牵手跟在林远身后,表情惊恐的看着林远的影子。 此刻林远的影子很胖,最起码比他本人要胖上三圈。那个影子还不断的左冲右突的,似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却始终无法逃离。 其实,鬼物还有一种提高能量的方法——吞噬同类。 只是这种吞噬的要求十分苛刻,寻常的鬼怪根本不可能完成吞噬。 但现在,那只饿鬼就是在瞬间被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人类给吞噬了。 人居然能吞噬阴灵! 她们两个先开始对三中的那些怨灵所说的话没太放在心上,跟林远回家也只是想和人类生活在一起而已。 现在却无法克制的感到惊恐。 那个在方才已经被激怒到极致的凶残饿鬼,不过眼下短短几十步的距离,就已经被彻底消化。 黑黑的影子恢复了平静。 艾儿和薇儿感受到了彼此无法克制的颤抖,最后还是艾儿小心翼翼地开口。 “老大......我们想先回镜子里休息一下......”她语气带着虔诚和尊敬。 林远被她的态度弄的有点儿懵,“想回镜子直接进去啊,不用跟我请示。” “谢谢老大。”姐妹俩娇娇柔柔的道谢之后,身影原地消失。 生活怎么突然充满了仪式感。 林远摸摸脑袋,后知后觉的发现,整条路上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阵冷风刮过,在这一刻,林远感受到了孤独。 他只能一边走一边看手机打发时间,顺便让自己对于铜锣湾这条街不至于太过关注。 提示试炼完成的短信之后,接二连三的短信提示他奖励到账。 先是银联提示的十万元奖金到账,后面出来了一个鬼力值+30,林远没看出来是什么意思。 他以为能正常统计数值的厄场,在他的鬼力值总计那里也是一堆星号,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能有什么用。 因为想抄近路,反而导致林远迷路了。 他一直走到天亮才走出铜锣湾附近,腿都快要废了,才打到车。好容易回市区,还没来得及回家,就接到了刘子清的电话。 “你怎么没在家。” 林远克制不住的打着哈欠,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我在外面忙......你工作日不好好上班,找我做什么?” “我还想问问你,怎么又跑到我的工作范畴里了!”刘子清声音听着比林远还不耐烦,甚至夹杂着怒火,“你的保证没有半点儿作用!真是信了你的鬼话。” “咳,你不是不信这些迷信思想。” “我是说你说话不靠谱,不可信!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到平安所里来!” “不是,我什么也没做啊。”林远哀嚎一声,他现在很累,还困,急需一张床让他睡一觉。 “你再说?铜锣湾里那么多监控,你以为都是坏的?快点滚过来!”刘子清啪的一声撂了电话,拒绝继续听林远胡搅蛮缠。 林远想了想,又查了查。自己的所作所为可能违反了交通法...... 问题是那个十字路口根本没人啊!而且晚上也没司机去那边! 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一路走回来。 林远在平安所试图以自己走回来的经历进行一场诡辩,证明那个十字路口根本不能算成交通道。 然后刘子清找来了他们警局的同事张圆圆。 那个很斯文的男人,给林远上了两个多小时的德育课。具体内容包括不能在马路上长时间停留,尤其是十字路口这种地方;不能随地烧纸,污染环境的同时还可能会酿成火灾,对社会造成不良影响等等。 林远听的昏昏欲睡,虔诚的保证了自己不会下次再犯之后,被刘子清拎到了一间禁闭室里看交通事故的视频,让他正经感受一下不遵守交通规则的严重性。 然后林远看到了很闲适的靠在椅背上,放松的好像在看电影的钟天明。 跟昨天晚上的打扮很不一样,他今天换了宽松舒适的一套运动服,听见开门声微微抬头,跟林远对上了眼。 “昨天你跑的倒是挺快。”林远看到钟天明就是一肚子气,尤其是对方现在明显休息的不错的样子。 “不然你还想我送你回家吗?”钟天明悠闲的回应他,“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过家家。” 鉴于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林远也怀疑自己是个沙雕。 站在那儿想了想,居然没话能反驳钟天明。 对方奚落完人,又将视线重新投回了各个车祸现场的记录视频上,看得津津有味,十分专注。 林远只能看见对方线条优美的侧脸,同时对视频内容有了一丢丢好奇。 等他也坐到椅子上,看见上面播的是什么。 林远:靠,变态吧。 106 过度:了解一下? 屏幕上翻来覆去的播放着车祸现场血肉模糊的场面。 他感觉自己看完这些可能会影响到平常过马路。 里面有醉驾的,一个人好好的看着红绿灯过马路,旁边一辆车冲出来,砰的一下把人撞飞之后不带停的;也有开着开着突然别到人行道直接把人挤没了的;还有超长的卡车转个弯的功夫把一辆小面包车卡挂到人间蒸发的。 林远很想采访一下那些司机是怎么想的。 不是,他一个两条腿走路的,为啥要让他看这种视频虐他!车也不是他停的,他没学过驾车相关的交通规则也没毛病吧! 钟天明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头,饶有兴味的看着林远。 那眼神看得林远怀疑他是不是想把刚电视上演的意外事故拿来在他身上试验一下。 正当林远想警告他一下,让他别盯着自己看的时候,钟天明突然开口了,“你昨天约我的活动我都不喜欢,又害我今天在这边挨罚,我还给你创造了和两个姑娘单独相处的那么长时间,你是不是得报答一下我?” 林远想暴打一顿他。 合着这孙子昨天把他扔荒郊野外还是为他着想了?虽然那地方是他提议去的。 林远内心疯狂逼逼,但是脸上一点儿表情没露。他习惯让自己一幅对什么都漠然的样子,不表现出太高的期待值,最起码不会让不怀好意的人太得意。 “你想怎么样?” “等会儿完事了,我带你出去玩玩?”他像是知道林远在顾虑什么,手臂搭在椅背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放心,现在监控这么发达,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呵,我还怕你?”林远也冷笑了一下回他。 于是顶着浓重黑眼圈,从平安所看完视频出来,林远又坐上了昨天将他无情抛弃的那辆车。 临走之前刘子清还疯狂喊林远把昨天那两个姑娘也叫到平安所里来接受教育。 林远最后只能以自己跟她们不太熟,都是她们主动来找自己搪塞过去。但也答应了刘子清下次见面让她们过来,不然真被刘子清不停翻视频看到她们俩第一回出来就是从他家里,林远八张嘴也解释不清。 其实昨天晚上要不是钟天明车子停的太招摇过市,被电子眼拍上给车牌扣分了,也没啥人没事一直盯着那个路口的监控看。 下车的时候,林远跟钟天明并在一起走,才发现钟天明原来这么矮! 林远本身在男生里就不算太高的,钟天明居然比他矮了大半个头,林远跟他走的近了甚至能看到他浅咖色的发顶。 这个发现让林远心情愉悦不少。 林远更讶异的是,钟天明居然把他拉到了游乐园。他怎么不知道这货还有这么童真的一面,而且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两个男的逛游乐场? 林远亲情很复杂,看着钟天明的眼神就更复杂了。 钟天明买了两套项目最全的套票,塞了一张到林远的手里,这点小钱明显没被他放在眼里。 “我们就玩几个就行。”钟天明看着票面上的项目名称,语调矜持的念着,“过山车、跳楼机、蹦极、大摆锤......你觉得怎么样?” 刚想解释一下自己比钢筋还直的林远:这孙子就是还想整他! “我昨天一晚上没休息,除了那顿烧烤之外,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林远怀疑钟天明是想让他猝死。 后者笑的很张扬,显得有些薄情的唇瓣扬的很高,眼角也难得的弯出了一个弧度,明显笑得真心实意,“没关系,吃了也会吐出来。等玩完了,我再请你吃饭。” 艹! 钟天明没给他反对的权利。 林远悲催的发现,自己比他高出那么老多,力气居然不如人家大,被拖着走毫无反抗之力。而且不知道钟天明买票是不是为了仪式感,他拖着林远,拿了一个银色的小牌子,一直在走特殊通道。 本来以为会耽误很长时间的排队过程直接省了,他心理建设还没做好就被按到了椅子上。 先开始是真的害怕难受,剧烈的失重感让他感觉会掉下去,五脏六腑也在不断翻腾。 下过山车之后钟天明格外精神,一双眼睛亮亮的,林远很丢人的抱着垃圾桶干呕半天,倒是没吐出什么东西。 钟天明人美心善的施舍给了他一瓶水,然后在他停止干呕后直接拉到另外一个项目。 一连好些项目下来,林远居然不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难受,他感觉自己接受能力是真的强。玩了四个之后呕吐感就没了,可能是晕到麻木。 轮到蹦极的时候,林远居然感到了快乐。 不光难受感一扫而空,林远甚至有点儿上瘾的想再来几次。 “你总算是不继续摆出那副扫人兴的样子了。”钟天明抻了抻筋骨,微扬下巴,眼睛亮亮的,“这些游戏还是太小儿科了,有机会带你玩玩跳伞。” “......”不是,这位真的是单纯带他出来玩的? “我的意思是,下次你如果再想约我出来,不要用那么幼稚无聊的游戏。”钟天明拍拍林远肩膀,眼神透着爸爸对你的智商很担忧的关怀。 林远想一巴掌糊到他脸上。 “走吧,说好了请你吃饭的。” 这是林远第一次进游乐园,没想到居然是跟钟天明。他以前也想过会来这种地方,身边带他他女朋友,浪漫的坐一下摩天轮,再到顶上的时候来个深吻。 上大学的时候经济条件不够,攒点儿钱全都在这个节那个节日上给苏丽买礼物了,工作之后他们两个都在忙自己的,到分手居然都没有一次正经的除了电影院外的约会。 “怎么不走,这是不饿了?” 林远看着这个导致自己命途多舛的罪魁祸首,可能是阳光太暖,也可能是他的笑容太好看,林远发现自己居然气不起来。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林远突然不想这么继续猜下去了,他想知道钟天明到底想干什么。 “之前为什么一直找我麻烦,现在又为什么一副真的拿我当同学的样子。” 为什么一直找他麻烦,现在为什么又突然跟他关系不错的样子。 钟天明收敛了笑容,眼睛里藏了很多林远看不懂的情绪,像是缠成了一团迷雾。 “林远,你欠我的太多了,我也欠你的太多了。我们两个之间的账,永远也算不清,而在这之前,看你过的惨一点,我才能快乐一点。” !这是什么歪理。 林远细数自己有关钟天明的所有记忆,他压根没得罪过他好吧! 107 过度:你会懂的 “你不用再想了,就算你想破天也想不出为什么。”钟天明看出他的疑惑,风轻云淡地又加了一句。 ? 迎着林远疑惑的眼神,钟天明笑的有些恶劣,“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可以这么理解:我因为做了一场你欺骗过我的噩梦,所以让你在现实中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林远感觉钟天明意有所指,因为他现在也做很多真实的噩梦。 可是,没有试炼者能在白天记住试炼场的内容,这是试炼场的规则。钟天明刚开始找他麻烦的时候才那么小,根本屁都不懂的年纪。 唯一的解释就是——钟天明真的是因为自己欺负了他的噩梦找自己麻烦的。 感觉自己给个梦背锅了的林远面如土色。 “那你现在为什么对我转变态度。”林远挠下头,明明不久之前还派人跟踪他。 他以为钟天明能给他什么惊骇世俗的答案。 后者摸着下巴,露出沉思的神色,“可能是我突然发现,梦只是梦,你这样的菜鸡,根本不可能对我的生活造成丝毫的影响。” 林远感觉自己被打击了一次又一次。 虽然这么说,钟天明还是请他吃了一顿又贵又难吃的饭,吃到一半的时候,钟天明接了个电话,借口公司有事急匆匆地离开了。 对钟天明的良心仍旧抱有一点儿期待的林远,因为不想浪费,将桌上的食物打扫的差不多,准备走的时候,被服务生拦下。 “先生,您这桌还没有结账。” 一顿饭花出去14w5的林远很想给钟天明订口棺材把他装进去。 凸(艹皿艹)! 先开始跟他说那么多莫名其妙的话,合着在这儿等着他呢! 虽然自己现在勉强能够付得起这笔巨款,林远还是想问问,自己最惨会到什么地步。 “不好意思,我想问问,如果我付不起这笔钱会怎么样?” 穿得像是去选美的服务生眼神里倒是没什么诧异的神情,“刚刚带您来的那位先生吩咐过了,您也可以在这里刷两个月盘子抵账。” 林远又气又突然心动:“你们这儿还缺刷盘子的吗?” 服务生尴尬的打量他一下,“您资质可能不太够。” 他为什么要多嘴问这么一句! 林远觉得又被钟天明给整了一顿的自己就像是个傻子。他是怎么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血海深仇是能那么容易翻篇的! 冒着生命危险赚的两笔钱全都在一顿饭里打了水漂,下次厄场发布任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林远算了一下,自己最近只能靠泡面度日了。 以后高档饭店都是他仇视的对象,尤其是这种装修极度奢华,量又少又难吃的! 万恶的资本家。 林远现在恨不得把一块钱掰两半花,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当初有钱的时候他怎么没想到先把房租交个一年的呢! 从一夜暴富到一日贫穷。 神场和厄场总是无缝衔接,搞得林远总感觉自己这个特例像是被安排好的。 只要没在厄场任务期间,他一闭眼总能出现在忘忧酒吧。 韩林儿花积分把那个包厢给租下来了,对林远他们开放了权限,明显是日后有机会还要一起组队的意思。 之前的任务最后是韩林儿和钱正阳两个人完成的,也不知道韩林儿这么执着的要拉上他们这些没帮上忙的人想做什么。 忘忧酒吧实际地方挺大,能做的事情也挺多的,只要积分足够,在这里倒是不会有关禁闭的感觉。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交个女朋友。 毕竟在梦境的世界里,无论发生过什么,一觉醒来,白天就会忘的一干二净。 甚至有人专门享受在夜里仿佛偷情的刺激感。 林远进包厢的时候,没想到里面居然还有别人。胡苏苏捧着本书,没去之前看书的地方,而是坐在包厢里。 陈宇杰和赫子铭也在。 “你们仨在这里开会吗?韩林儿呢?”林远坐过去。 陈宇杰凑到他身边,哥俩好的压着他肩膀,“哥,你之前可吓到我了,从试炼场里出来脸色那么差。”陈宇杰除了在真实的关心林远,主要还是想解释一下。 “哥,之前那个试炼场我被淘汰不关我的事!”说起来陈宇杰就一肚子气,眼神不善的看向赫子铭,“本来我还想提前完成任务的,结果赫子铭自己推开棺材先挂出试炼场了,导致他那个纸人失控了,艹,直接强制我穿上了有死灵的礼服。” “咳咳,那也是意外......我也不想死那么惨啊。我现在感觉浑身骨头还疼着。”赫子铭讪讪的摸摸鼻子,“当时发现被关在棺材里,那我哪儿能呆得住。” “折腾了半天怎么都推不开,后来突然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吓了我一跳,腿一蹬棺材居然就开了道缝。”赫子铭讲自己的经历,现在即使在回忆,脸色也发白,“那我哪儿敢继续再窝在那棺材里,没想到一出来就......” 惨烈的场景赫子铭也形容不出来,他是浑身的骨头都被拧断了死的,攻击他的东西隐藏在一团黑色的雾气里。 两个人七嘴八舌的说完,陈宇杰还顺道给林远讲了一下胡苏苏在棺材前期的场景里遇到了古籍图书馆,结果读书看的如痴如醉,完全忘了任务的事。 胡苏苏听到他们聊到自己,也看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朝着林远点点头,“这次的试炼场真的对我有很大帮助,看到了很多孤本,以后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他之前还想将试炼场获得的寿数点全转给韩林儿,不过被韩林儿拒绝了。 “钱正阳陪着韩林儿主动进新的试炼场去了,我还是感觉试炼场能少进就少进,每去一趟都得死一回。”赫子铭总算提到了让试炼成功完成的俩人。 他们两个倒是有缘,一起完成了关于爱情的试炼,钱正阳居然还主动陪着韩林儿提前试炼。 “不过也不一定能分配到同一个试炼场里,也就占个能同时开始的名头。” 韩林儿身上是挺多秘密的。 等陈宇杰开始问林远遇到什么的时候,林远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有秘密。 那些又像梦又像回忆的片段,真的都是假的吗。 108 神场:我还能演(一) 林远没有提前参与试炼的打算。 但试炼场明显没想放过他,抓壮丁总是那么突兀又毫不留情。 就在林远刚想跟陈宇杰他们说几句话含糊过去的时候,眼前迅速笼罩上了一层白雾,再睁开眼就出现在了一间又破又暗的房间里。 目前来看,这次试炼的形式不太一样,这个只有一室的蜗居里只有他一个人。 试炼场任务也迟迟没有发布,林远决定再等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的酸臭味,林远在垃圾篓里看到了不知道吃完多久还没有丢的泡面桶,烂掉的果皮,还有一团团状态可疑的卫生纸,很多绿豆苍蝇在嗡嗡乱撞。 一个比他原本居住环境还要脏乱差的地方。 屋子的角落有一个小洗手池,池底发黄,弥漫着比垃圾桶还要浓重的恶臭。 林远怀疑屋主可能在这个小池子小便......这让他没办法不皱眉离得稍远一点儿。 池子上面挂着个巴掌大小,被摔碎后拼到一起的镜子。透露出原屋主贫穷且邋遢的事实。 林远看着镜子里面黄肌瘦的年轻男人。 站在镜子前面的是他,镜子里却不是他自己的脸。 林远在望着镜子,镜子里映出的人影也在两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林远被那道视线死死盯着,心底猝然泛起毛骨悚然的寒意。 镜子上突然泛起了一层白雾,将下面的人影遮挡成模糊的一团,娟秀流畅的笔迹开始出现在镜面上,划开水雾留下清晰的字迹。 神场试炼:神奇的面具 任务说明:每个人脸上都戴着不同的面具,拙劣地扮演着能够使他人满意的自己。醒醒吧,别说你就是这样的人!自欺欺人的孩子没糖吃,那么喜欢演自己,试试演别人怎么样? 获得身份:穷b(啊,原来是贫穷使我们相遇!) 认清现实吧,你现在就是一个没钱没身份的臭咸鱼。拿好你的身份卡,尽量找到足够的线索扮演他。一定要小心,千万别被拆穿你的真实身份,否则你将付出惨痛的代价。 任务提示:也许,什么都没找到之前,你可以在沙发上进行一下咸鱼瘫,摆出思考人生的表情,不聪明的家伙没准儿能被你糊弄过去。 小心!他一直在看着你!扮演失误过高,概率激怒穷鬼! 任务:找出至少一位跟你一样的扮演者。 嘘——别问他们会遭遇什么。在这个试炼场里,没有队友,只有敌人。如果你露出马脚的话,倒霉的一定是你。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提示缓缓消失,镜面恢复原本的模样。 林远瘫在沙发上,不想动。 为什么之前还挺友好的神场试炼,突然从合作变成了单打独斗。虽然以前合作的时候,也会遇到不靠谱的队友,但突然和所有人对立让林远很不舒服。 林远将手臂横在眼前,看看自己枯黄干瘦的手指,确定刚才镜子里看到的人就是他现在的样子。 他身上的衣服倒是试炼场里为了舒适变的那套运动服,不过换到这个穷鬼身上就显得很垮,而且还跟整体环境格格不入。 为了扮好这个又丑又穷的男人,林远决定先搜索一遍屋子,看一下原主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最好能找到关于这栋楼里其他住户有关的消息,帮助他做出判断。 林远迅速翻了一遍这个脏兮兮的屋子,被多处角落里的灰尘呛的咳嗽了半天。 最后他找到了一个脏兮兮又油乎乎的本子。 本子扉页黏着像是鼻屎一样的透明黄色物体。 ! 林远硬着头皮打开它,发现是一个记账本......第一页签了个潦草的名,德富。 上面从第一页一直记录到最后一页,全部写的满满的,都是德富问别人借钱的记录,前两页的数额比较大,几百上千都有,林远草草翻了一下,发现最后面就只剩几块几块的记录了。 林远估摸着这个本子见证了德富只借不还以及人品败落的历史。 得亏上面还记了日期,最近三块两块的,每天都要借账好几笔。在现代社会冰冷的钢筋水泥房之间,还能这么吃‘百家饭’活着,也真特么是个人才。 林远立马意识到,自己想不被人怀疑,最起码饭点儿的时候得找到这几个频繁出现在记账本里的好心人去借钱。 “......”这真特么是在为难他。 你都那么穷了,就不能再宅一点儿嘛?没钱要啥自行车!还吃泡面? 如果是林远的话,他宁愿买三包馒头就榨菜,也不会舔着脸这么跟人借钱。 生活为何要如此为难他。 挨完社会毒打之后,还要继续挨试炼场的毒打。 林远从房间角落翻出来两件一动就漂浮尘,还带着一股酸汗味的背心大裤衩,冒着被熏晕的风险把自己身上那套正常又舒适的运动服换了。 他发现人的接受能力真的强,几分钟之后他的鼻子就适应了那个味道。 鞋子也换成了屋子里唯一的拖鞋,那双拖鞋鞋里黑黑的,完全瞅不出本来颜色,带子也有一边是断掉后用透明胶带一圈圈缠上接的。 现在他从头到脚的装扮都透着贫穷两个字。 林远试图从这间屋子里找出更多能表现德富性格的东西,但事实告诉他,德富穷的手机都没有,固定电话也因为交不起话费而彻底停机了。 垃圾桶里只有垃圾,甚至林远连那些沾着可疑粘稠物的纸团全都展开看了一遍。 垃圾桶(σ_σ):没有就是没有。 最后林远唯一得到的线索只有那个记账用的笔记本。 先开始只是草草翻了一遍,现在暂时没别的事,林远坐在一边仔细将本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本子里借钱给德富最多的人是李秀梅,中间有几页记这个名字的时候,德富用李??梅的记法,让林远皱眉的同时,猜测她俩之间可能有过特殊关系。 除此之外频频出现的还有杨淑琴和孙继东这两个名字,这三个愿意借他钱的好心人就占满了大半个本子。 林远对此还是比较服气的。 这个原主真是逮着人就疯狂吸血。这仨人被缠了两年了还乐意借给他,德富难道还有啥隐藏的人格魅力? 他还没搞明白这个问题,下一页突然出现了两个陌生的名字,还是并排着的。 虎柔:35000 高朗朗:50000 林远瞪大了眼睛。 ‘亲人’都只愿意借三五块了,怎么突然蹦出来俩冤大头,居然乐意借给德富巨款。 109 神场:我还能演(二) 不是,看这日期也就两个月之前,德富是怎么混的这么惨的。 那么多钱吃泡面也够吃两年了的吧,看看这一贫如洗的穷酸样子,还不如活在垃圾堆。 因为他的主要目的是要演德富,林远连屋子里的垃圾都不敢丢,扒开还没脑袋大的小破窗户,林远对着外面呼哧呼哧喘了好几口气,歪着脑袋看了眼太阳。 他怀疑德富的屋子是厕所改的。 这点儿差不多应该能吃午饭了,林远准备出屋溜达一圈借个钱。 万一运气好,直接瞎猫碰上死耗子,平常不借钱给他的人借了呢。 林远手上拿着满是脏污的本子。 一个找人借钱借了这么多次的人,再借时候心态可能不会多感激,甚至觉得别人借他钱是理所应当的。 林远在心里给自己做了一下建设。 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林远郁闷的一脑袋撞到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这一下像是按开了周围的开关。 老旧的木门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巨响,一个嗓音粗狂的女声透过隔音效果很差的门传进来,“张德富,给老娘滚出来!拖欠的房租什么时候补上!别跟老娘在那儿装死,快点儿的!” 真够倒霉的,怎么一来就被收租。林远连包租婆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都听见你在屋里,赶紧给老娘开门。”门外咚的一脚,像是踢在林远脑袋上。 他感觉这门就要挂了。 林远又听见门口哗啦哗啦的钥匙声。 真不给他留活路......林远没选择咸鱼瘫,而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一手前伸,另外一只手压在身子底下装昏迷。 他刚趴好不久,破木门就被推开,砰的一下撞在墙上。 他感觉一团更深的阴影遮在他脑袋上面,林远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自己装死成功。 进屋的肥婆表情不满的打量了一下屋内的环境,踢了地上的林远一脚。 林远继续装死。 然后这个膘肥体壮的包租婆就把他一把抱起来扔到了床上!紧接着一脸嫌弃的开始给他打扫起卫生...... 她进进出出好几趟,把林远想扔又不敢的那些垃圾全都丢了,还给他屋子里喷了点儿空气清新剂。 林远总算感觉到自己真实的活着,对于包租婆的存在感到既感动又忐忑。如果不是她准备上手扯他身上那件破背心的话。 生活不易,小林叹气。 林远闷哼了一声,装出一幅饿晕了刚醒过来的样子,动动泛白的嘴唇,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向这位大姐,有气无力的开口,“你来了......我也想交房租......但我现在只有桌上那最后五块钱了......” 他想哭。 但是林远确定德富肯定不会哭。 演别人太难了! 尤其这个刚才门口格外蛮横的胖大姐,这会儿看他的表情像在看小可怜,眼里充满了慈?爱......不行,他不敢细想。 “你变了,你以前都叫我梅梅的。” “房租实在交不上没关系,又没钱吃饭了吧?你说说你,要不是我借口收租找你,你什么时候才会主动找我。” “我不就骂了你两句不上进吗,至于那么上纲上线的?再说了,我说的不是实话?” 刚一口一个老娘的女人这会儿坐在装虚弱的林远床边,话里话外透着关爱。 林远表示自己更希望自己是单纯的穷。 穷不能穷的少一些套路,多一些真诚吗? 这踏马让他怎么演?试炼场能直接让他淘汰吗? 可能是因为林远发呆时间太长,在他对面的一只玻璃杯突然啪地炸开,玻璃碎片四溅,将林远瞬间惊醒。 林远突然又想到开始时候看到的提示。 有某些特殊存在正盯着他们这些试炼者,刚才的那只玻璃杯......很可能是对他的警告。 林远又想起韩林儿饶有深意的:不要太相信试炼场不会死人,有些试炼,一但进去,很可能真的再也出不来了。 也许他不应该单纯将试炼场当成高端游戏,毕竟这次的试炼跟以往的都不同。 林远无力却坚定的慢慢抬头,“你可以借我点儿钱吗?我想买点吃的。” 胖大姐现在还挺豪横的,“你吃啥,我给你买!” 说着从兜里拿出了一只智能机,直接塞到林远手里,“外卖,你看着点。” “......”他现在不知道应不应该感动,不过他这算今天借完钱了吧。 这位大姐表情流畅自然,应该不是试炼者,而是试炼场给他安排介绍人物关系的npc吧。 林远点了两桶泡面,又加了两只苹果。 原本垃圾桶里有这两样,这么吃最起码不会踩到忌口。林远怀疑把手机塞给他让他点餐也是陷阱。 李秀梅看林远点的东西,还挺开心的,“你总算记住我说的话了,知道吃个水果。瞅你瘦瘦巴巴的,也不指望你能干多少活,吃还不整健康点儿。” 等外卖来的时候,李秀梅絮絮叨叨的,跟林远在那儿闲话家常,无非是跟德富吵架这两天,她收租又遭到什么事了。 她两个手搭在肥胖的大腿上,长舌妇一样讲的事无巨细,讲3011那俩小情侣大白天滚床单,现在的年轻人都太开放了;讲3012的小年轻人高朗朗长得又精神又有出息,跟德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林远大致明白自己这房间这么小是怎么回事儿了。 估计这里的租房还不比他之前租的学生公寓,是原本的正常楼房隔出来的小房间。他这屋子没准原本就是厕所。 这小家也就安个床,转个身都费劲,又见不到阳光,好歹德富也跟李秀梅有关系,怎么还住在这破地儿。 ——等等,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跟李秀梅不是住在一起的吗?! “我老公这两天回来了,我得赶紧回家。”刘秀梅抹了把脸,眼神有点儿感伤,眼珠子里透着依依不舍。 林远被看的汗毛倒竖。 “你房租我给你垫上,一会儿泡面来了赶快吃。”她凑过来想跟林远来个临别吻。 林远脸色难看的避开。 虽然现在这身体不是他的,但是他也接受不了! 他演穷也是有骨气的。 求生欲让林远借着避开的动作下地,穿上了他那双破拖鞋,盯着李秀梅故作深情,“走吧,我送送你。” 110 神场:我还能演(三) 林远半夜是被吓醒的。 梦里面黄肌瘦的干瘪男人黑的没有眼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还不信吗?你就是德富!你本来就在过着这样的日子!” 这简直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恐怖的噩梦。 泡面桶在稍显整洁的屋子里散发着刺鼻的味道,林远的肚子又开始咕咕作响。一天就吃了两桶泡面和两只苹果,对于一个成年男人来说明显不够。 外面天已经彻底黑了。 林远卷了卷床上发黑的被子,两脚挨到拖鞋上,被冰了一下重新缩回被子里。 本来就不透多少光的小破屋子此刻成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外面是一道窄窄的走廊,灯倒是一直亮着,通过底下的门缝漏进屋里些许惨淡的白色。 墙角的洗手池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稍显刺耳,伴随着滴水的轻响,门口附近绵绵传来细微的沙沙声。 木头门外面是一个不过半米的走廊,挨着墙还堆了许多杂物,人在里面走都得侧着身子。 这个改装出租房将原本的套房隔成了四个房间,还有一块小的可怜的公共区域。 白天时候林远运气不太好,送李秀梅走的时候,只跟高朗朗打了一个照面,看到了这个李秀梅口中年轻有为的毕业生。 人长得还挺精神的,不知道多想不开居然会给德富一笔巨款。林远跟在李秀梅身边的时候,总感觉那个高朗朗对他眼神回避,像是在怕他一样。 自己要演的这个人,不会还有暴力倾向吧。趁着夜深人静,林远坐在床上开始捋线索。 他觉得德富这小身板,真干架未必干的过高朗朗,所以对方会怕自己这点就很奇怪了。难不成他也是李秀梅情人之一? 林远为自己脑子里不靠谱的想法打了个哆嗦。 正经来想,一种可能是高朗朗有钱,懒得跟德富这种二赖子扯皮,所以就爽快拿钱给他;还有一种就是高朗朗有什么把柄落到德富手上了。 林远更倾向于第二种,德富能同时从两个人那里拿钱,说明虎柔和高朗朗同时有把柄在他手里。 门口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破旧播音机卡带时候发出的噪音。 林远忍了一会儿,刚想开门看看门口到底什么在作妖。他门缝底下那道光突然一暗。 沙沙声也戛然而止。 像是有什么人站在他门口一样。 本来准备出去看看的林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沉默地盯向透进屋子越来越暗的光。 像是有什么人正弯下腰透过门缝地下往屋里看,所以光线才会被堵的那么奇怪。 林远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僵直身子等了许久,直到那个堵住门口的阴影伴随着沙沙声离开,他才敢挪动身子,重新躺回床上。 刚来的第一天,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了。万一德富睡觉时候媲美死猪,人设里根本没有起床溜达这一项,他就是在自寻死路。 门口不间断的沙沙声吵得林远很难再睡着。 就很纠结。 如果外面的人其实是在等他该怎么办...... 应该不是,这个房间里连个闹钟都没有,因为噩梦被在约定时间吓醒又很不现实。以德富的人际关系林远更觉得没人会在大半夜偷摸摸找他。 第二天天亮,林远对着小镜子,看这个潦倒邋遢的男人脸上又多了两个大黑眼圈......这样不太行啊,德富这样的懒人,最不应该缺的就是觉了。 可他越想睡着补一下觉越难。 算了,有人问他就说因为李秀梅失眠了! 估计也没人会关心他的私生活。林远虽然害怕因为黑眼圈把自己暴露了,但这同样也是试探别人的办法。 德富这样的人,这些被他频繁借钱,不堪其扰的人应该不会对他的私生活有过多关注。 3011那对小情侣,林远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 3012叫高朗朗,大学物流专业毕业生,据说在五奥新正的科技园里做进一家出口贸易公司单证员,李秀梅话里话外对他颇多关注。 3013租户李秀梅倒是一直没提到过,林远也没能见过人,昨天出屋的时候倒是见3013门口被用红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写了好多诸如:不还钱就去死、老大在找你速回、想活命就断一只手之类的大字,甚至殃及隔壁的墙壁。 林远自己是住在3014的,这个最靠角落的地方,连门牌号都透着不吉利。 自己房子被祸害成这样,林远倒是没从李秀梅脸上看到不快。大概3013比德富房租交的要勤快。 林远今天出来,3013仍旧是门户紧闭的样子。3011倒是打开了房门,出来了一个壮实黝黑的男人。那男人见到林远的第一眼就挥手赶他,“滚一边儿去,没钱给你。” “看什么看,找揍是吗?有多远滚多远!” 对待德富的态度倒是跟林远猜得差不多。 男人穿了一身蓝色工装,胸前还别了一个小工作卡,上面写着他名字,孙振阳。 不是德富惯常能借到钱的名字。 “不借就不借,大早晨嚷嚷什么啊,我跟你开口了嘛。”林远故意装出一脸不屑,一边说还一边给孙振阳扔白眼,“用脚看也知道你没钱,都是穷光蛋你神气个屁啊。” 通过对林远的分析,他觉得德富这个人的脸比饼大,他准备往不要脸的方向尝试。如果他表现出格的话,类似玻璃杯炸裂的提示应该还会出现。 林远竖起耳朵听着,没什么异常的响动。孙振阳只是脸色更难看了点儿,砰的一下关上了自家门,开了最外面的大门直接离开了。 四个屋子,杨淑琴和孙继东肯定没住在这里。一个欠账不知道几天没回来的人,前天不可能还借钱给德富。 看孙振阳畅通无阻的离开,林远又想到昨天透过窗户望见的真实世界。 这次试炼场的范围,或许比他想象的更大。 最起码他们这些人平日的活动区域都会被算在内。 不过林远估计德富的活动范围可能就是这楼里,昨天李秀梅话里话外透露出的信息都是他很少出门,林远也不会作死的非要往外面跑。 他出了房间外面的小过道,走到这层楼真正的走廊。 这一层一共有三户,另外两户应该是正常人家,安的正经防盗门。 一家门口贴着大红的福字,纸张边缘有些泛黄,另一户门口还放了个小鞋架,架子上放了有些发旧的几双男士皮鞋,透出满满的生活气息。 111 神场:我还能演(四) 林远直觉能借他钱的是这两家里的人。 他夹着自己的小破本子,按响了302的门铃。林远希望这两家都是单身贵族,这样他能更确定一点他们的名字。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长发女人,看穿着打扮属于娴静的那一类,怎么看也不像是德富能搭上关系的。 他以为打开门应该是个小太妹,不过这女人跟杨淑琴这个名字倒是挺搭的。 林远还没开口呢,杨淑琴就先说话了,“我这里有二十块钱,你先用着。” “......”亲人们借钱都这么积极主动的吗? 林远想着本子上记的都是三块五块的,感觉有点儿不正常。虽然心里疑惑,林远还是伸手像是抢一样地把钱拽到手里,“行,你借我的我都记着呢,等发达了一定不会忘了你。” 林远发现屁话扯一次脸皮会变厚。 至于德富能发达,除非天上下红雨,鱼在天上飞,鸟搁海里游。 杨淑琴轻轻笑了笑,没跟他做更多的交流,直接后退两步关上了门。 借到二十块钱的林远也没消停,毕竟德富每次都是两头借,他只跟一个人借钱保不准会被判断成行为失常。 林远咚咚咚敲响了303的门,没人理。他继续敲,还是没人。 林远怀疑屋里是不是根本没人。 但他还是没放弃,因为屋外的鞋架上没有拖鞋,很大可能屋里的人没走。 在他大力拍门至少十次的时候,大门终于被不耐烦的拉开了。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我没钱吗。”男人有点儿轻微近视,眼睛半眯着,身上的穿着虽然简单,但是干净整洁。 一看就是斯文人。 “你看你穿的这么好,屋子这么大,哪儿像没钱的样子呢。你就多资助资助我呗,我又不跟你要千八百的,你给我几十块钱我吃顿饭就成。” 这个人的状态才对,面对着把别人当饭票的存在,还能好言好语的直接拿钱? 林远感觉自己终于get到了主线剧情。 “你疯了,还几十块?没有!”孙继东一边说着一边猛地想给门关上。 林远把手臂猛地插进去,半个身子都块塞到他屋子里了,舔着脸继续说,“几十块没有,几块总有了吧,你也不想邻居饿死在出租屋里这样的惨事发生吧。” 林远一边bb,一边扫了眼孙继东屋内的陈设。 单身汉的房间收拾的规规整整的,大厅摆了一个镂空的大书架,上面排了满满的书。屋子虽然不大,却充满了文艺青年的气息。 “停停停,你从我家里出去!”孙继东把德富往门外推,结果发现自己一如既往的推不过这个二赖子。 要是他有钱早从这个破地方搬走了,谁想要德富这样的邻居!一边脸割下来贴到另一边,半拉不要脸半拉二皮脸。 越不待见他偏偏蹦跶的比谁都欢。 孙继东同事有知道他悲惨境遇的替他支招,曾经让他试验过假装没人在家。结果二赖子就在他门口砰砰砰的砸了两个多小时的门,孙继东都怕自己的钢化门被敲烂了,那天过得别提有多糟心了。 后来他也指着花钱保平安,没想到二赖子蹬鼻子上脸,几块钱满足不了他了,今天居然想要几十块。 “你快点儿出去,不然我报警了!”孙继东底气不足,他力气没有德富这个臭不要脸的大,二赖子闷着头非要往他屋里钻,他还真按不住。 “你别挤了!我给你钱!我给你还不行吗!”孙继东气的直大喘气。 德富总算满意了,他缩回脑袋往后退出了屋子,伸出干巴巴一只手,“给钱,给少了我还进。” 于是林远收入了一张红票子。 【德富对你的表现很满意,判定你‘不要脸’程度犹有过之,当前场景奖励‘出去逛逛卡’一张】 林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像是在脑子里响起来的声音,居然还会有这种临时奖励。 【出去逛逛卡:拿到这张卡片,获得一次走出居民楼权利,尽可能地从别人口中了解住户的性格和身份吧!德富将选择性无视你这次违背常规的行动】 这张出去逛逛卡不但给了林远一次出去的机会,同时也告诉他,在之前他如果离开居民楼确实会触发即死条件。 这个试炼场果然处处是坑。 林远装着一百二十块钱,感觉有了点儿底气。 如果监督他的人就是德富本富的话,林远觉得自己找到了拍他马屁的关键诀窍,一个是将不要脸精神发扬光大,还有一个是尽可能占别人便宜。 林远:我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此刻只想好好演戏! 他发挥臭不要脸精神,又分别敲响了自己几个隔壁邻居的门。 3011门都没打开,里面传出女人的呛声,一边骂一边哭,“滚!我特么没钱了,全给你了!振阳都怀疑我了,你特么醒醒好,也给别人留点儿活路吧。” 林远有点儿被吓到。 他就喊了一下虎柔的名字,也没用什么猥琐的声音,里面咋还哭上了。卧槽,这德富到底都干了些啥。 他又敲高朗朗的屋门,高朗朗倒是开门了,还将他一把拽进了屋子。 “......”林远被吓了一跳,这些个邻居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你还是个人吗?为难女孩子!”昨天还不敢跟他对视的高朗朗,此刻语气愤怒,盯他的眼神像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块肉,“我不是答应你了,这个月开工资就再给你钱!” 不是,就算德富欺负虎柔,张振阳还没生气呢,你搁那儿跳啥? 林远眼神里的疑惑突然就变了。 他仿佛猜到了什么。 这俩人的关系不会是—— 拢共七个人的关系能这么乱吗?林远开始怀疑人生,破试炼场要不要把人物关系排的这么丰满! 林远心底巨浪滔天,嘴上仍旧恶狠狠的,仿佛站在了道德的至高层面,跟别人要钱是别人的福气,“你一天不发工资,老子得陪着饿死是吗?你没钱怎么也没看你哪顿饿着了?凭啥你有吃的我没有?” 说完林远有点儿后悔,自己跳的太欢高朗朗会不会恶从胆边生,想直接把他弄死啊。 【德富对你不要脸的程度感到‘惊叹’,他表示学到了,奖励你‘逞强的匕首’一把】 【逞强的匕首:如果你发现面临危险的时候,它会出现在你手上,方便你捅过去】 (????_??)林远怀疑这位穷b德富先生还能听见他心声。 112 神场:我还能演(五) 最可怕的是高朗朗居然真的收敛了愤怒的情绪,还跑到抽屉里找出来了一把零钱。 “给你,你要再敢欺负虎柔,别怪我不客气!” 林远怂怂的跑出了高朗朗屋子。 虽然他觉得高朗朗一个大学毕业高才生,应该没有白日行凶的勇气......但是他现在人设实在太不讨喜了,林远都想抽自己。 德富为啥只管他俩要一次钱你心里没有点b数吗? 还不是怕把人逼急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林远回自己屋里坐了会儿,又感觉不太对。 他也没手机,按照正常情况来讲,他想要买泡面就必须得下楼啊。可现在为什么他能出门就算成是奖励的一部分了? 这说明原本他不需要下楼就能有吃的。 林远记得自己昨天看李秀梅手机显示的时间是礼拜五,礼拜五她老公回来,按正常来说,周六日肯定是夫妻俩恩爱甜蜜的休息日,肯定跟他没啥关系。 那周六周日谁管他饭? 林远揣着一肚子疑惑在屋子里等了一整天,没有勤劳的外卖小哥来给他送温暖,也没有陌生人敲响他紧闭的门扉,带来香喷喷的方便面。 林远等到头晕眼花,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智障。 他房间里黑的连床都只能看见个轮廓的时候,林远还是没等来送饭的人,他揣起自己全部身家152.6元准备出去填填肚子。 虽然这个时间出去像是在浪费这次机会,但林远被饿的不行了。 德富的体质本身就不好,他完完整整的继承了对方的毛病,下楼梯的时候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就他这样的居然能比孙继东力气还大点儿,林远心里也挺服气的。他扶着墙,一步一步虚弱的往下走。 林远觉得条件允许的话,他更想先去趟医院,提前预防一下猝死。不过想到德富这种穷到没骨气的人,肯定不会觉得看病和保持身体健康是什么高回报的投资。 此刻,杨淑琴正坐在电脑前上直播课程。 她是一名语文老师,通过电脑上开设名师讲堂来赚取生活的资金......在两天之前,她还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 她其实不叫杨淑琴,那天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她只是跟同事因为理念不合吵了一架,心情很差劲的在下楼梯时候崴了一下脚,又骂了会儿跟在她身后朝她嘀嘀嘀个不停的车子。 除了这些她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结果睡一觉的工夫,她居然换了个身份,还换了这么一副又丑又没精神的长相。 看看她现在这张脸,跟风干的腊肉一个颜色,如果不是因为怂,她真想拿刀抹了脖子。 不过后来,她在电脑上看到了关于试炼场的任务提示,这让她感觉一切像是做梦一样。既然这个是什么试炼场,那她是不是只要通过了就还能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里。 于是她努力了解了一下杨淑琴的生活。 幸好杨淑琴作为一个语文老师,本身有写日记的习惯。 不过她的日记在晗思田眼里就显得格外圣母。 基本记述形式:今天看到了一只流浪猫,好可怜,我把买来的鸡肉分给它一大半。 今天看到了一个流浪汉,风雨那么大还在乞讨,我把身上的钱都给了他。 日记里最常出现被救济的就是她可怜的邻居,说实在的,在亲眼见到德富之前,晗思田还以为对方是个身残志坚,无法靠自己活命的残疾人。 在杨淑琴最后的记述中,还写着要竭尽所能的多帮帮德富这个可怜人。 这让晗思田觉得自己不应该相信笔记本里的一面之词。她贴着门听了会儿墙角,证明了德富是一个很不要脸的人。 这样的人明明四肢健全,却总想着占别人便宜,根本不配得到任何帮助。 可杨淑琴偏偏就是乐意帮助她的。 还有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按照杨淑琴的日记所表现的那样,给了德富钱,却在她回屋经过镜子旁边的时候,镜子突然咔的一声出现了一道裂纹。 晗思田看过去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恐怖女人像是要从镜子里钻出来,这让她手脚冰冷的僵硬了很长时间。 那是她之前照镜子时候显现出来的影响,那是真正的杨淑琴,却做着跟现在的她完全不同的动作。晗思田能够感受到,那个女人很愤怒。 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晗思田除了按照杨淑琴贴在床头的计划表上完了自己都不知道在讲什么网课之外,草草做了顿饭,味同嚼蜡的吃完,剩下的时间都是在思索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 镜子里发生的那一幕太可怕了,长发乱舞的枯瘦女人脸死死贴在镜子上面,长长的指甲几乎戳破玻璃,清晰的碎裂声在晗思田耳边炸响。 下一次,粉碎的可能就是她自己。 林远走一段距离就得歇会儿,好久才找到了个小馆子,花了七块钱点了一小碗牛肉拉面。总不能好容易下趟楼还得吃泡面吧。 嘴里含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熏的林远眼泪都快出来了,他从来没觉得正经吃顿饭这么香。 “老板,来十五份炒饭,带走。”有点儿熟悉的粗狂男声从后面响起来,林远把头压的更低,却没想他这套发黑又臭味十里的衣服根本很难藏。 孙振东皱着眉,瞥了他一眼,倒是什么也没说。 只要德富不找事,他才懒得理会这个啥也不是的玩意儿。说出去自己邻居是这么个人他都觉得丢人。 孙振东特意找了一个隔他很远的地方坐着抽烟,等着自己的炒饭做好。 白天看上去干净新洗的蓝色工作服,此刻袖口裤脚等多处都沾上了干硬的石灰,手里还抱着个黄色的安全帽,在这里买饭,看来是在附近的工地做工。 你瞅瞅,搬砖都能正经找个对象过日子!你好手好脚的为啥瘫着!林远正准备在心里再好好腓腹一顿德富消极的人生态度。 可能因为这兄弟给他奖励给的太容易了,林远此刻对德富有种奇特的亲近感,人飘到感觉德富不会弄死他的地步了。 面汤里映出德富的即将发怒的影子。 林远没太注意面汤,他的脑子此刻:emmm......等等,好像张振东这大兄弟的日子也并不快乐。 113 神场:我还能演(六) 林远还想尝试一下吃东西不给钱的下限,不过扫了一眼腿粗腰圆的老板,他还是妥帖的将七块钱放到桌面上。 可能是因为‘出去逛逛卡’的原因,对于德富是难得下楼的体验,评判他行为是否出格这件事没有具体标准,不管是林远下馆子还是鬼鬼祟祟地跟在张振阳身后,都没引出警告。 他就看着张振阳像是放饭的一样,拎着一堆盒饭去了工地。 在蓝色压型瓦圈出一大片地的施工区,林远跟到唯一留下的出入口,远远看见里面一堆光着膀子的大汉在埋头苦干,钢筋水泥地里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汗水。 张振阳临进场前先把安全帽扣严实了才进去。里面建设搞得如火如荼,林远也就站远处搭眼看了看,没敢进去。 他估计自己进去会被轰出来。 真想代替德富在这里找个工作啊......不过那水泥袋子估计他也扛不动。 林远瞧着这个居民楼小区像是建设到了收尾阶段,不知道如果自己一直没分辨出来到底谁像他一样是试炼者,张振阳会不会因为这个工地的工作结束而搬家。 一个存在搬家可能性的人,应该不会被试炼者替换吧。 林远走在街道上,身侧是熙熙攘攘的人流,马路上汽车经过不时发出嘀嘀的催促声。 一个很真实的世界。 这样的世界跟他现实生活的世界有什么分别。 之前几个试炼场的时候,他都觉得场地范围足够大,一心只想着完成任务,并没有想过如果离开试炼场提示的范围会发生什么。 那些有些魔幻的玩偶乐园和屠宰场,会不会也是一个类比如今他眼前的这个大千世界中的一部分。 这些人也都是试炼的参与者之一? 如果,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突然做出失常的举动......会怎么样? 会不会引发恐慌和混乱,让这个试炼场崩溃。 林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这么一个恢弘庞大的世界,怎么可能会因为他这么一只小蚂蚁而乱套。他又不是什么病毒携带者,也不是什么诅咒源头,最多精神病院里多出一个疯子。 或者因为人设崩塌,还没进精神病院就被德富给干掉了。 林远又去菜市场逛了一圈,在一个菜摊前面跟李秀梅打了个照面。在外面李秀梅装的跟林远不太熟,很高冷地朝他点点头就离开了。 林远买了点儿苹果,又从楼下小超市搬了一箱泡面回家。有这些吃的,他宅在家里十天半个月也饿不死。 等林远上楼回家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他搬着东西上到三楼喘得像是个破风箱。 林远打开301最外面光秃秃的那道防盗门,惊讶的看见窄窄的过道里挤了一个人。 那人的手臂上画了繁复的刺青,头发剃秃了半面,下巴往上有一道直接过到耳后的长长刀疤。嘴上叼了一根烟,抽地整个过道里都乌烟瘴气的。 林远开门他也没转一下头。 这人堵在3013门口,不会是找3013那人要账的吧。 多说多错,林远决定保持沉默。 可这个人不让路,林远又根本没法从这个窄小的过道挤过去,回到他在整栋楼中唯一的安全区。 作为一个被德富盯着的赖子,他不能有礼貌的用麻烦让让。 也不能用好狗不挡道来找打。 抽烟的不良青年转头看向林远。 林远泡面的箱子被挤在两道墙的夹缝中,他只能用一条手臂架着,因为轻了不少,他就把苹果也用左手拿了,右手空出来准备一会儿开门拿钥匙。 在跟不良青年对视的同时,林远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沉重而又锃亮的匕首。 【当前场景道具‘逞强的匕首’已自动激活】 “......” 于是,林远就说了一个字,“滚。” 不良青年看看林远的架势,又看看他手里的匕首,又看看林远恶狠狠的表情,果断往后挪,一直贴到了最角落的墙边,还摊开双手,表情诚恳地证明着自己的无害性。 小混混常用技能,见风使舵,遇强则弱,遇弱则强! 林远右手竖着匕首,让泡面箱子保持着架在两面墙之间的状态,把装苹果的袋子立在箱子上,用左手打开门,将对方直接拍在了门后面。紧接着刷地一下把自己东西挪到屋里,迅速关门。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给对方留一丝反应余地。 抽烟的不良青年呆愣愣地沾了一会儿,重新走到3013的门前,烦躁地考虑着自己该怎么把门弄开。 ”......刚才人不会是吸/的吧,让别人让个路居然就动刀子。“他低声嘀咕着,抿着唇挠挠头。这还是他以第一遭遇这么奇怪的试炼场,醒来的时候倒在一个昏暗的胡同里,明显刚挨过揍的样子。 幸好没让他直接醒在挨揍现场,不然他可能当场崩人设。 任务提示让他扮演原身这个混混,又什么关键信息都没给他! 李思雨只能凭借原身兜里的超市票据找到了这栋楼,又通过跟楼下一个年轻男人打了一个照面,对方对他避之不及的态度让他判定男人认识他。 楼上楼下转了一遍,他确定自己就住在三楼。 这么一栋居民楼,只有三楼有人居住,李思雨更加认定这是试炼场才能搞出来的资源浪费。 他靠在3011这唯一像是合租的门前,等到了一个匆匆回来的女人。看那女人的表情应该也是很怕他,他故作高深地抽烟,没搭理那个女人,也没出什么岔子,跟着混了进来。 进来一眼他就看准了3013。 就这个房间外面的红漆装饰最符合他此刻的人设了。 糟糕的是原主人缘太不好,都没一个跟他打招呼的,到现在他连自己名字叫啥都不知道。不过凡事有利有弊,跟他打照面的人越少,他被发现的可能性越小。 李思雨在试炼场的任务上面还是很佛系的,毕竟试炼场一直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解谜游戏而已。非常的小儿科,只要稍稍动动脑子就好了—— 比方说刚才一直在发呆的他,遇见林远之后不想再这过道里多呆了。伸手顺着门边角摸了一遍,从上沿直接抠出一把钥匙。 这样的小混混,果然都心大。 李思雨将钥匙捅进去,进屋之前深吸了一口气,眼底隐隐闪过一抹兴奋,“希望这次的试炼场,真的不同吧。” 要说刘霸这个人虽然在外面混,但比德富还是强上不少。最起码,他是个有手机的人,虽然之前手机因为电量不足而处于关机状态。 114 神场:我还能演(七) 林远倒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 希望他刚才的举动不会让那个不良青年感到异常吧。无论是在林远的本子上又或是李秀梅口中,他都没听到过半点儿关于那个不良青年的消息。 凭空冒出来的隔壁邻居,给林远的演员生涯带来了极大的不安全隐患。 他决定先在屋里缩几天,观察一下事态发展状况再说。 李思雨在打开手机之后,发现了自己一个很大的失误。 他扮演的这个小混混,学人家赌博,欠了两百多万把他脏器全拆了卖也不够还的巨款。打开手机之后里面一条两条全是催他还账的信息。 翻完所有信息发现对现状没什么帮助,李思雨又去翻备忘录。 再不常用备忘录的人,总有一两件事会搁在里面。防着就算忘记了哪天看到也能第一时间想起来。 刘霸也不能免俗。 里面很中二的记录了刘霸第一次拜把子认大哥那天发生的事情。让李思雨能知道这个小混混的名字。 接下来就是他发现刘霸和一个叫德富的男人有着不可告人的私密关系。 备忘录里写着德富交保护费十万元整,他承诺每个周六周日给德富送饭,一直持续到德富死为止。 “......”中二少年的保护费收的也很中二。 这好像是十万块钱买永久的带饭服务。 上面刘霸还很随意的记录了一条心情语录,煞笔用十万块钱买一周四桶泡面,反正他也没说要啥。 真德富:只要我活得足够久,老子可能会亏,但你绝对不会赚。 李思雨唇瓣泛白,眼底难得出现焦灼,今天已经是周日了,他错过了周六。 他还没真正开始这个游戏,就要掉马了吗? 自己这个身份真的太膈应人了! 不对,还有机会!李思雨瞳孔微缩,昨天他遇到的几个人都没有对他没送饭这点表现出异议,这说明他交易的对象不是他们。 他可以用自己昨天被打晕的借口解释自己没送饭。 林远在床上又失眠了,门口那个绕来绕去的沙沙细响再次冒了出来,声音真的很像一个人在走廊里蹭来蹭去。 他心里就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一样,想要看看外面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即使这是在充满危险的试炼场里,仍旧无法压抑人类探索和求知的天性!林远郁闷地将被子捂到脑袋上,下一秒差点儿没被熏死地迅速从被子里脱离出来。 太南了。 他昨天出去的时候应该买一对耳塞的。 正当林远以为自己这晚上就得这么伴随着沙沙声熬过去的时候,林远听见他的木门突然传来一阵刺啦刺啦的长指甲抓挠声。 幽寂的夜里传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异响,林远整个人僵直地躺在床上,不想再好奇外面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阵刺耳的抓挠声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才突兀地消失。 很多人都听到了这阵异响。 孙继东原本睡的正香,突然被吵醒,晕晕乎乎地下地,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嘀咕着,“谁大晚上的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从卧室走到门口还要经过走廊和客厅,这段长长的距离让他的睡意消失了不少,等手挨到冰冷的铁门上,他触电般地收回了手。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慢慢地瞪大了眼睛。他缓缓地,脚步极轻地朝后退去,像是怕惊动什么一样。 第二天早晨,林远是被不良青年在过道里咋咋呼呼叫自己名字的声音吵醒的。 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找自己,自己甚至连他名字都不知道。 这很危险。 林远还是硬着头皮打开了大门,因为他怀疑自己再装死下去,咔咔传出碎裂声响的镜子可能会让他死在屋里。 李思雨怀里抱了四桶泡面。 其实过道里的味道很不对,有着非常浓重,非常浓重的血腥味,就像是楼道变成了一个屠宰场。 不知道是从哪个屋子里传出来的。 林远在屋里呆着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可能是因为这股味道是顺着他门缝慢慢渗进屋子里的,加上德富那屋子里什么稀奇古怪的臭味都有,林远的鼻子早呆的不太灵了。 不过这会儿一打开门,往日对他来说是救赎的清新空气,这次闻起来像是凶案现场。 “干什么?”林远还是先将注意力放到那个不良青年身上。 李秀梅对这个人没有介绍的欲望,证明这个青年是他自己认识的。林远又想不出穷鬼和小混混之间能擦出什么火花。 李思雨面上不显,仍旧勾着他那痞痞的笑,心底却闪过数道念头。 这个人,昨天明明见过自己,却没有提带饭的事情,甚至备了那么多的食物,他很可能是跟自己一样的试炼者! 李思雨转念之间便想得透彻,他将泡面隔空扔到自己屋子里,“味道是从3011传出来的,叫你一起去看看。” 游戏才刚刚开始,他没那么着急完成任务,毕竟试炼场总是会藏些很有意思的彩蛋。 林远不知道刚刚死神的镰刀才跟他擦肩而过,他尽职地扮演着此刻人间废人,没钱不动窝的穷鬼,“不看,管她去死,抠抠嗖嗖的铁公鸡。” 林远骂骂咧咧的要关上门,被刘霸直接提着胳膊拽出来。 林远:是不是我手里没拿刀,所以大兄弟你开始飘了? 李思雨也没办法,他昨天通过手机能了解到的信息,这些个邻居里面,他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德富一个人,虽然备忘录里这个中二混混对德富的评价也不高。 偷奸耍滑怂。 这么看昨天他敢拿匕首对着自己,也是他暴露身份的佐证。 李思雨通过简单又霸道地强制别人,唇角不时戏谑地笑,没事儿叼根劣质烟装面儿成功地扮演好了一个混混,还不会让任何一个人觉得他戏太过。 跟林远形成了鲜明地对比。 林远挣扎了两下,发觉自己完全挣脱不开对方的钳制,只能被拽着到了3011门口。 他昨天一晚上都没听到张振东回来,估计张振东平时大部分时间也是直接睡在工地的。昨天很大可能3011里只有虎柔一个人,当然,还有可能有高朗朗。 其实看看也好,不用担心违背人设,还能光明正大地看看现场,林远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却没注意到,李思雨一直在偷偷观察着他。 115 神场:我还能演(八) 3011的门并没有从里面锁死。 林远伸手轻轻一推就开了。 他刚推开门,嗡的一下冲出了几只苍蝇,晕了一样地撞到他脸上。 一个彻底的红色世界。 鲜血凝固后的褐红色像是漆料一般从门口一直蔓延到整个地板,房间四面墙都是不规则的血液飞溅痕迹,最高的甚至落在天花板上一滩。 一个人怎么可能流出这么多的血。 如果那个人身体里一点水分都不剩了呢。 地上的女人就像是一张干瘪的画皮,眼球像是干巴巴的褐黄色死鱼眼掉在一旁。 场面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林远砰的一声又拉上了门。 “这特么,这特么......”林远倒退一步贴到过道的墙上,又觉得整个过道都不安全。 会不会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声音。 看虎柔倒下去的方向,分明是在门的旁边,地上那张皮的手指甚至维持着握着门把的动作。 林远咕哝一声咽了口唾沫,闷声往自己屋里走。 “不报警吗?”李思雨比他镇定太多,仅仅开门时眸底出现了一抹讶异。 他见过更恐怖的事情,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直接被残忍的撕成两半,血甚至溅到他脸上。 死人他见多了,更何况这里最多是略显真实的游戏世界而已。 “我又没手机。”林远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点儿虚。 他每次自己受伤,都是死了就完了,哪儿离这么近看到这么血腥的场面过。尤其再想到那个女人跟他只有两墙之隔,林远就觉得脚后跟都在冒冷气。 可能是因为他们提到了报警,3012高朗朗的门也打开,发现过道里浓重的血味拧着眉毛。 不是很情愿也喊了一声,“刘霸,怎么回事儿?” 高朗朗觉得是这个小混混被人砍了,要么就是砍人了,一时间有点烦自己明天可能不方便去警局做笔录。 林远迅速把门拍上。 挂在墙上的碎镜子因为墙壁震动而终于坚持不住掉了下来,林远看到了原本被夹在镜子后面的纸条,飘乎乎落到发臭的洗手池里。 他低头看眼上面的字。 一张手写的协议承诺书,用像是狗刨一样的字迹,承诺了刘霸本人每周六日给德富送饭,持续时间十年。 “......”为什么他现在才发现这张纸,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东西不放到抽屉之类的地方好好收好。 现在被水泡了一半,林远都不想把它从泛着骚味的洗手池里捡出来。 想到刘霸突然叫自己,怀里抱着方便面,后面又没有提食物的事情,林远的脸色更难看了。 【当前状况满足举报条件,午夜零点之前,用手指沾血在镜面上写出被扮演者身份,即算作举报成功】 在林远为这突兀出现的提示愣神的身后,门口传来高朗朗崩溃的大喊。 “你怎么这么残忍!” 紧接着是肉体重重撞在墙面上的声音。 林远没忍住又打开房门看热闹,德富应该是属于那种好热闹好捡便宜的人,他再开门出来毫无心里压力。 刚才虽然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冲击,但他现在也想开了。如果闭门不出,下一个死的这么惨的没准就是他自己。 最后报警人的是高朗朗,高朗朗很激烈的跟来的人指控刘霸是杀人凶手。 后者很淡定的交代了一下自己昨天的经历,再说他也没有本事把人弄成这样,一通讲下来还蛮有条理。最后总结一句,“我怀疑在闹鬼。” 很符合中二青年发言的调性,再配合他狂野的大花臂,差点儿没直接被装车拉精神病院里去。 3011被拉黄线封锁,张振阳也被从工地上叫了回来。从高朗朗和张振阳的表现上,林远没能看出什么疑点。 张振阳神情低落,瘫坐在最外面的楼道里,头一直低低的,整个人很闷,看是不想相信发生在自己家里的不幸。 林远没放过这个跟人借钱的机会,主动凑到人民公仆旁边,表达了一下自己生活贫瘠,急需要别人伸出援手的状态。对方不堪其扰,给了林远几块钱。 林远支棱着耳朵等了半天,也没能等到获得道具的提示声,心里难免有些失落。 可能他这种毫无人道主义精神的作为连德富都看不下去了。 302和303的两位住户也都因为喧闹声出了家门,这才知道了发生在隔壁的命案。 杨淑琴脸色惨白,表情惊恐地回应着提问。 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无法制造出如此惨烈的现场,很可能会别列为犯罪嫌疑人。 在被问到是否有听到过什么异响的时候,她眼神发飘的将自己听到的指甲挠门板的声音讲了出来。 林远做笔录是在高朗朗和刘霸后面的,这两个人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都说自己没听到,林远不想自己表现的太特殊,就随大流了。 没想到在杨淑琴那里出现了变化。 林远注意到,刘霸也在看向杨淑琴的方向。 难道说,他也听见了响声,之前是在有意隐瞒?响声跟扮演者有什么关系吗? 难道只有扮演者才能听到夜晚的异响,可如果是这样的话,虎柔的死就太说不通了。 他们都不是第一次参加试炼的新人,基本的安全意识总该有的。 而且要是扮演者,估计也无法忍受自己突然间有了两个男人这种事情。当时他问借钱的时候,虎柔回答流畅,伤心也都是真情流露。 到试炼场第一天就呆在一起的情侣,是林远觉得不可能有试炼者在内的组合。 “杨老师,你一个女生在家应该很害怕吧,要不要来我家坐坐。”孙继东做完笔录之后邀请杨淑琴到自己家里坐坐。 男人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杨淑琴日记本和床头计划表上,花费了较多笔墨记载了这个男人。 他跟杨淑琴的关系应该还不错,本身是做文案策划的,有时候会找杨淑琴帮忙出谋划策,人温柔不说,还有一把好手艺,杨淑琴平时没少蹭饭。 晗思田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进了孙继东家里。 刚才的笔录里只有她自己听到了声音,这让她整个人很不安,担心自己可能是下一个被害者。 可能是受到试炼场的影响,3011拉走尸体后只是关上了门,封住了门口防止别人进去,对其他的住户没什么安排。 发生了死人这么大的事,李秀梅从头到尾连面都没露过。 116 神场:我还能演(九) 这个突兀之间蹦到脑子里的人物,让林远整个人都不好了。 唯一不住在这层楼里,却会主动跟他们这些人有交集的房东,林远希望她明天也别来了。 “你过来,我有事情想跟你聊。”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林远喊住了准备回屋的刘霸。 “昨天我心情不错,才下楼买了东西,这不是你忘了给我带饭的理由。” 李思雨扯了扯嘴角,表情无语,“提示我也收到了,你不用再跟我演戏了。” “那我们能不能开诚布公的聊一聊。”林远吃惊的发现,再度崩人设之后,自己居然没收到德富的警告。 可能是因为他扮演者的身份已经被揭穿了,试炼场直接不管他的死活了? 本来打算跟林远进屋聊聊的李思雨在对方打开门,看见里面的状况之后,果断请林远进了3013。 屋子里面很整洁,也可以说是贫瘠。就一张床一把椅子,墙角立了几根胳膊粗的棍子。一眼就能让人看出这里是个睡觉的地方,别的没了。 “你想跟我聊的是你也发现我身份了,所以不想跟我互相举报,放过彼此?”李思雨坐在床上,摸了下自己鼻尖,莫名有点儿酷。 “我就是这个意思。”林远笑了一下。 “但是我不想放过你。” “......” “先说,我是故意让你也发现我的身份的,不然我还是能找到借口圆回来的。”他在刚才单纯觉得跟德富解释太麻烦,没想到几分钟的工夫,对方就拿到了关键线索。 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这个扮演德富的试炼者不像他想像的那么蠢,甚至想到来跟他合作。这么有眼光的人,再怎么样也该给他一次机会。 “现在我们两个人的身份互相暴露,监场的死灵不会再对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情况下判定我们的异常行为。不如我们合作,找一下这个试炼场的彩蛋怎么样?” “彩蛋?”林远语调有点儿失声。 “你不知道试炼场都会有彩蛋的存在吗?运气好的话,奖励没准会翻倍哦。” 这个语气很像在逗弄小孩。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林远忍了好几次,确定死灵不会对他发动攻击之后,没忍住动了拳头。 完全没料到骨瘦如柴,但是是湿柴,从而饱受一顿重拳的李思雨安静地坐在床上,林远揉着拳头坐在他旁边。 两人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 李思雨将自己刚才没打过的原因归结在对方衣服太臭这一影响因素上。 “现在你能好好说话了吗?”林远讲话时候扯到嘴角的伤,疼的倒抽一口气。 “试炼场有两种死亡规则,证明会存在两种通关条件,我不是很想跟人类自相残杀。如果是鬼怪性质的npc就算了,除非真的找不到路,不然我不会对别人动手的。”李思雨声音有点儿闷。 他说的是这么多次试炼总结出来的经验。 “早这么说话不就好了?”林远脸一抽一抽的,打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现在缓过来浑身都难受。 李思雨眼睛泛红,整个人很憋屈,“我以前在试炼场里,都是别人捧着我的,巴不得我能多说两句!”就差没直说:被我调侃是你的福气了。 “那么牛,你明星啊?” 李思雨张开口,又硬憋着忍住了,明显是想骂脏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愣是生生憋住了。 “我很厉害,试炼场通过率百分百,很多人都希望能和我组队。”李思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兼具憋屈和自豪,下巴扬得高高的。 “哦。”林远没有如李思雨露出跪舔膜拜的眼神,就淡定的哦了一声。 哦?? 李思雨更气了。 “你多大?我感觉你也就十五六岁,十六?”林远又扔了个雷。 被直接猜中的李思雨。( ̄△ ̄;) “感受到你优秀且渴望被人关注的心情了,未成年人。”就是那种很享受众人瞩目,想被夸很厉害的年纪。 林远拍拍他肩膀,“关于你另外一条通关规则的事情,我挺感兴趣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个。” “怎么合作,你说吧。” 李思雨扑腾到自己门口,拉开了大门,“我管你去死!” 林远其实挺佩服刘霸的,刘霸一整天人不知道在哪儿,除了明显懵逼的第一次见面,第二次喊他出来居然就直接确定了他的身份。 林远之前怀疑过很多人,系统都没弹出过提示,直到他找到了关键线索和刘霸明显反常的行为才弹出来,这证明刘霸在见他一眼的时候就有了绝对的把握。 真是敏锐的观察力。 小孩儿再见到林远还是生气,楼道里打照面的时候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林远好笑的指指303的门,示意他要不要一起过来听墙脚。 他们俩干这个,只要被人看见,妥妥的就是崩人设。 两人头顶上的灯泡啪地一声炸了,林远感觉头发里掉了不少玻璃碎片,灯泡一炸,楼道里的光线都黯淡了不少。 “你会现在出来,是不是也在怀疑杨淑琴。”林远想了想,“你觉得能听到异响的都是试炼者吗?” “首先,能够听见异响的必然只有试炼者,不然这个试炼场的npc早就已经死光了。当然,不排除他们本来就是死人。” 李思雨目露鄙视,但还是回答了林远在他眼里很蠢的问题。 “其次,我会来是因为怀疑这屋的那个男人是试炼者。” “孙继东不可能。”林远果断回绝他,就孙继东那表现,要还不是早八百年前认识德富的,德富能佩服的给他道具卡牌? 李思雨瞥了林远一眼,懒得再搭理他。 “不是,那你觉得孙继东是,因为什么啊?杨淑琴其实之前我也有点儿怀疑,毕竟她一次直接给我拿了一百块钱......不过那本子上记着她最开始都是给我上千的拿来着。” 李思雨看林远的眼神更嫌弃了,“臭要饭的。” “靠,感情不是你用这个身份。”林远还觉得憋屈的要命呢。 李思雨拧着眉头,“你能不能往旁边站点儿,太难闻了。” 在林远再想用拳头教他做人的时候,李思雨撇着嘴继续,“那个男人听见杨淑琴的回答,表情突然变得很兴奋。” “就这?” “天才的世界,凡人不懂。”李思雨语气感慨。 117 神场:我还能演(十) “唔......唔唔唔” 杨淑琴的手脚都被胶带捆着,整个人被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在刚刚被邀请进门之后,孙继东很温柔的递给她了一杯水。因为第一次进入危险的试炼场,又倒霉的没经过初试,杨淑琴除了六神无主的慌乱之外,没有太高的警惕心。 孙继东温柔的问了几个关于杨淑琴网课相关的问题,她没能回答下来。 含糊不清的答案让孙继东立刻确定了她就是自己找到的人。 他再也等不及了。 往杨淑琴水杯里下的药恰好发作药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杨淑琴再睁眼,遭遇的就是自己动弹不得的状况。 她双眼通红又恐惧的盯着这个男人,被堵住的嘴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像虎柔一样死的那么惨的。” 本来孙继东的目标只是跟他一样的,那个被滞留在试炼场里的家伙的。 没想到在这里过了几年之后,那个女人的警惕性变得那么差,居然死在他们已经见识过一次厉害的鬼物手上,让他不得不寻找新的目标。 幸好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个往日跟他比较亲近的语文老师被替换了。 桌子上放着一块青黑的磨刀石,孙继东正一下一下磨着菜刀。他的声音甚至带着一种变态般的温柔,“我会把刀磨的很快,你不会感受到丝毫痛苦。” 她慌乱的摇着头,眼里的泪不间断地流出来,想要往后退却提不起力气,更别提挣脱开身上那些缠的死紧的胶带。 “别担心,这次试炼失败,你最多是得不到积分而已,而且不会像我一样被滞留在试炼场里。你根本发现不了别人的伪装,我其实是在帮你啊。”孙继东说话的时候,一如邀请她进门时一般温柔。 “唔唔......”杨淑琴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这个男人。 这个世界太荒谬了,更荒谬的是,那么多怪物在虎视眈眈,这个男人居然还要杀人。 杨淑琴用力一蹬腿,整个人砰地一声巨响,连人带椅子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只是她没能力像黑寡妇一样将椅子直接砸烂,整个人反而摔的眼前一黑,差点儿没再晕过去。 不过这声异常的巨响倒是让贴着门的两个人被吓了一跳。 “我们就这样干等在外面吗?” 林远和李思雨对视一眼。 林远开始砰砰砰地砸门。 他砸的是杨淑琴的门。 “杨老师,开一下门呗。”林远的粗嗓门响彻楼道。 “杨老师,快开开门,是我,德富。” 他砰砰砰一顿敲,没人开门之后换一扇敲。 敲孙继东门的时候,这次对方开的倒是快。 “又来要钱?”孙继东把门开一半,露出张神情难看的脸出来。“一百块一天就没了?” 不过想想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他又塞出来一张红票,“滚滚滚,明天别来了。” “呦,孙策划和杨老师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一条花臂伸出来,使劲儿掰开了孙继东想关上的门。 “你......你怎么也在这儿。”孙继东微惊。 不过想到刘霸和德富两个半斤八两的,平时确实爱凑到一起厮混,倒是没引起他太大的警觉。 他来这个试炼场已经好几年了,一般来说,同一个试炼场开放时候参与的试炼者人数是固定的。他那次四个试炼者,这次应该也是。 再说试炼者之间在这样的试炼场里根本不可能合作。 “你这给的钱也不够啊,今天不是我来借钱的,我兄弟手头紧,追债的都跑这儿来泼油漆了,街坊邻居的,总不能见死不救,你看是不是得帮帮忙啊。” 怎么偏偏今天来。 刚听见德富声音,他先一步把杨淑琴关到厕所里了。这会儿杨淑琴可能是缓过劲儿来了,两条腿费力的踢着门。 砰砰的声响,一下又一下。 “你这屋里......”林远话没说完,被孙继东直接打断。 “我帮!”他警告般的看了两人一眼,从鞋柜上拿了钱包扔到德富怀里,“我这些年积蓄都在卡里,密码6个6。”想用钱赶紧赶走这俩孙子。 从上次试炼场关闭之后,孙继东就没有所谓的监督者了,镜子里再照出的影子无论他再做什么都不会发生丝毫变化。 再加上被困在这里整整三年时间,不管他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算违背试炼场规则。他觉得这是试炼场给他这个从上一场一直遗留在这里的人的特别优待,默认为他的行动就是孙继东的举动了。 现在‘他’能够回去的机会近在眼前,‘他’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甚至迫不及待地立马举行那个血腥的仪式。 “你知道杨老师去哪儿了吗?上午我看她跟着你回屋了......”林远装模作样的拧眉听着,“你屋子里好像有什么动静。” “我不知道杨老师去哪儿了,她吃完午饭之后就回家了,后来有没有出去我也不太清楚。”为了避免麻烦,孙继东勉强解释了两句。 “我感觉你屋子里有奇怪的响动。” “这次我给你们的钱,已经足够多了。”孙继东的声音里隐隐有着戾气。 林远背在身后的右手猛地发动,锋利的匕首直接架在孙继东的颈边,“别装了,杨淑琴被你关起来了吧。” 林远为这次起义找了一个很好听的名义:知恩图报。 倒是没有遭到德富本富的反对。 可能这个可怜的穷鬼本质上还是有点儿良心未泯。 于是被捆在椅子上的变成了眼神狂乱的孙继东。 杨淑琴被救之后就一直在哭,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竹筒倒豆子地把自己遭遇的事还有有关试炼场的内容全部都说了。 林远和李思雨很无语地盯着她看。 晗思田擦干了眼泪,才反应过来救了她的这俩人不是什么好人,尤其是这个德富,她之前按照杨淑琴的笔记拿钱给他,还惹得杨淑琴生气,差点儿没从镜子里钻出来。 等她嚎够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完了,才开始后怕自己是不是要挂。 按理说杨淑琴此刻人设已经彻底崩了,可周围愣是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 李思雨眨眨眼,看向孙继东,“可能因为他在这里。” “不如我们直接问吧。”李思雨瞳孔里满是兴奋。 118 神场:我还能演(十一) 被绑之后孙继东孙继东持续处于疯狂状态,“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们的!” “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不怕,不按仪式操作,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是无效的。反正你们都不知道正确的仪式操作方法。” “一群傻子,嗬嗬,不如乖乖被我杀,还能离开这个试炼场。” 他不停地叫嚣着,说要准备问问他的李思雨倒是没被对方满嘴屁话影响到。 林远看着刘霸兴冲冲的进了厨房,以为他是想去拿刀。 结果刘霸从冰箱里拿了一堆蔬菜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把剪刀。 东西放在孙继东眼前的小茶几上。 他拿着顶花带刺的小黄瓜,笑眯眯的盯着孙继东,“哥,想不想试一试被**的感觉?” 孙继东哑火了。 杨淑琴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不是很想留在这里,更不敢离开。 “如果你真的不想说的话,我们可以一样一样的试,很刺~激~的哦~”刘霸刻意拉长了后几个字的尾音。 林远:现在的小孩子这么野的吗? 刘霸又从塑料袋里拿出来了一个长茄子,然后拿出来了个圆滚滚的土豆,最后拿了根莴笋,一样样地在孙继东眼前排开。 他笑眯眯的开口,“我不着急,真的。再说了,打打杀杀什么的多血腥,我更喜欢用温和的方式从被人嘴里撬话。” 他把剪子啪的一声拍在最后面,“当然,温和的方式不管用的话,我只能暴力一点儿,以后管你喊姐姐了。” 随着他拍剪子的那声脆响,林远都没忍住往后挪了一步。这也太特么的温和了吧,温和到他都不认识这俩字儿了。 孙继东抖两下,狂妄的笑容维持不住了。 “我说......我说完你们得把我撒开,我们公平竞争。” “反正这个试炼场不可能有人合作通过,你们等我说完就知道了。”孙继东紧张的咽了口唾沫,还不忘趁机挑拨离间。 不是他太孬,纯属这演小混混的太变态。 “你先说,我考虑一下。” “先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你们三个人,我跑不了。”孙继东试图讲条件。 刘霸的回应是拿起了黄瓜去扯孙继东裤腰带。 孙继东在腰带被抽出去,刘霸的表情像是要来真的的那刻妥协了。 “我说,我都说!” 在孙继东的口中,他是早于林远他们的试炼者,因为没能成功通过试炼被滞留在试炼场里的上一批试炼者。 他们那场有四个试炼者,因为信息不完全,一个都没能通过试炼,而试炼场拖延到最后时效关闭,他和另外没死的一个试炼者发现自己并没能像以前一样脱离试炼场,只能在这里继续以别人的身份活下去。 随着试炼场的关闭,他们再也没有遭遇过诡异状况,也再没在现实世界醒来过。但这个试炼场中的世界是能够正常运转的,一次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他在一处废弃工厂发现了通过试炼真正方法。 “你说的那个地方,在哪儿?”叨叨半天总算说到了重点,李思雨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呵,你们要想知道真正通关的方法,只能仰仗我。那个工厂早就被铲平了,现在张振阳干活的那个工地,就是以前的工厂位置。” 他敢跟这些人谈条件,就是因为通过试炼的方法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样的话,我就能确定一件事了。”没想到李思雨没有失望和震惊,反而脸上带了一抹成竹在胸的浅笑。 “滞留在试炼场内,这样的词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李思雨摆弄着手里的小黄瓜,拿着剪刀,咔嚓一下把上面那朵小花剪掉,“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好好回答哦。之前你们四个,都是参加七次试炼以上的老人吧。” “废......当,当然了。”孙继东被刘霸的目光盯的有点儿怂。 他没想到的是,李思雨完全没有问他仪式的操作办法,而是点点头,将剪刀扔在一边,伸了个懒腰。 “行了,我知道了,我回去睡觉了。” 一头雾水的林远和杨淑琴面面相觑。 “不要放开孙继东。最好能留下一个人看着他,等晚上的时候,按我说的做,我能保你们离开这个试炼场。” 刘霸离开屋子之后,屋内陷入诡异的静默中。 孙继东尝试跟林远他们搭话,并试图以自己曾资助过假德富100块钱打感情牌。 在被逼问的时候,孙继东就看出来德富和刘霸也是试炼者了。 三年的时间隔得太久远了,久远到孙继东几乎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觉得自己原本也平平无奇的现实世界生活只是一场无聊的梦。 直到再度重临的挠门声告诉他,这里才是虚假的世界。他疯了一样地想回去,那种冲动让他无法抑制,哪怕让他亲手杀人他也迫不及待。反正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假的。 他觉得扮演德富和杨淑琴的这两个人也会是这样的,如果他们遭遇相同的话。那两个人只是还不清楚被困在试炼场里的严重性。 他努力尝试说服德富和他合作,表示他们可以先制服杨淑琴再合力制服刘霸。 “你知道吗?按照系统提示的方法想离开这个试炼场就是煞笔,除非你来的第一天就找到扮演者,第一夜就锁定目标,否则根本没办法在试炼场开放期间完成最后一步。” 杨淑琴越听眼神越警惕,毕竟德富可没长着一张好人脸,怎么看都像是会为了一己私欲捅别人一刀的存在。 可即使怕的很了,她也没离开这个屋子。 还是林远受不了她一直这么盯着自己,解释了一句,“我不会跟孙继东合作的,这人心眼子多着呢,我怕被他骗。” 当林远口头降低自己智商的时候,杨淑琴像是觉得他能客官认识到自己这点挺不容易的,对他才没那么关注了。 林远:虽然不继续被盯着了,可他为什么感觉不到快乐。 孙继东一直逼逼到嗓子的冒烟了,也没人搭理他一句,最后只能恶狠狠地瞪他们一眼,“等你们跟老子一样被困在这里三年,就知道厉害了。” 一直到天彻底黑了,睡够了的刘霸才又进了这屋,笑眯眯的敲一下门,视线在屋里的三人身上过了一遍。 “嗯......还不算太傻,就勉为其难带你们一次吧。你们之前都已经收到系统提示了吧,关于我们举报扮演者的方法。”李思雨的眼神里带着自信和傲气。 林远不咸不淡的开口,“你是想让我们举报孙继东吧。让我想想......举报原因是,他扮演试炼者?” 李思雨气质一折,眼神带点儿讶异。居然有人跟他一样看出来了! 林远想托下镜框的手摸了个空,半道摸了下鼻尖,“多亏了你问话,我才想到的。” 119 神场:我还能演(十二) 孙继东用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向他们,“胡说!我跟你们一样,也是试炼者!” 李思雨什么都没说,只是继续用似笑非笑的神情盯着他。 盯地被绑了大半天,又饿又累的孙继东心底发毛,“虎......虎柔呢,她又怎么说?我们不是试炼者的话,她怎么会死的那么惨。” 李思雨没搭理他,他没有给npc解惑的习惯。 他其实不光怀疑整个试炼场是什么,李思雨最疯的时候,还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够有独立的意识,又凭什么跟周围的意识体相比,那么格格不入的优秀。 林远:屁话多,就是自恋(??_??)?? 天色黑沉,三个人都没有离开孙继东的屋子。 孙继东不知道在想什么,整个人都大受打击的萎靡在椅子上,脑袋耷拉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找了一圈,才发现连厕所里孙继东都没有安装镜子,即使孙继东嘴上说这些年都没遭遇过什么异常状况,可没有镜面已经说明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 “我,我屋子里的镜子碎了很多块,一面很大的镜子。”杨淑琴局促不安的开口,“要不你们跟我去屋里拿吧。” 她自己去害怕。 最后林远留在房间里,刘霸和杨淑琴一起去取镜子。 “你真的相信那个疯子的话吗?相信你自己胡想瞎想的判断?我和你一样,都是试炼者啊!我把那个仪式完完整整的告诉你,你拿我做实验好不好。”孙继东的语气在发抖。 在刘霸两人出去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再度开口。 比损失一场试炼积分更重要的是离开这里,他是人,他在现实世界里还有真正的家人子女,在这个试炼场里再辛苦也想要活下去,是有人还在等他回家。 他不知道自己滞留在试炼场的三年时间,现实世界会发生什么变化。但他相信自己只要能够离开这里,重新回到安全区,试炼场一定有办法给他失踪的这段时间找到合理的理由。 男人心中无比后悔,怎么最早没有选择指引新人的工作。那样的话,也不会被困在试炼场里,不会在坚持三年之后遇到这几个变态。 林远不知道孙继东丰富的心理活动,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想事情。 林远先前的推断是基于试炼场降级的基础上的,他们还算新手,现在就让他们自相残杀,难免操之过急。 刘霸又说试炼场可能有新的解法,他想的就多了一些。 韩林儿说七次上的神场试炼会导致真正意义上的抹杀,于是林远顺理成章地怀疑孙继东的身份。可刘霸是如何笃信这一点的,林远不清楚。 “我们把镜子拿回来了。”杨淑琴声音里带着松了一口气的欢快。 杨淑琴房间里的是一面很大的化妆镜,拆下来的三片都比德富屋子里挂的那一整面镜子要大的多。 “那我们开始吧。”林远接过镜片,刚想直接把手划出一个口子。 刘霸却直接拿了个被子走到孙继东身边,眼神安静而温柔,唇边甚至带点儿浅笑,“要麻烦你借我点儿血了。” “......”现在还不确定孙继东到底是人是鬼啊!林远感觉刘霸残忍冷漠的要命,像是他这个人没有感情一样,只会做对自己有利和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孙继东破口大骂,然而毫无还手余地的被刘霸在手掌上割了道挺深的口子,接了小半杯血。 孙继东一骂刘霸就使劲一挤,放血到最后孙继东瞪圆着眼睛,彻底闭嘴了,明显破罐子破摔。 “一起吗?”接够了血的刘霸还对着德富和杨淑琴发出了盛情邀请。 杨淑琴第一个怂的,有现成的血不用再割自己手?她怕疼。 林远看他们两个都用了,也放弃了给自己受伤开口子。再说......孙继东也算恶有恶报。 手指沾着有些发黑凝固的血液,在光滑的镜面上快速滑动着,同样的内容出现在三面镜子上。 【当前‘扮演者’举报成功,解锁隐藏b级任务,完成任务‘弑鬼’即可离开当前试炼场】 弑......鬼? 林远看清镜面上血液变化出的字迹之后,沉默抬头。 一直低垂着脑袋的孙继东,身体正像是气球一样左右鼓胀着,这里凸出一块,那里凸出一块,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裂他的身体钻出来。 那张略显斯文的脸上五官也扭曲到极致,红彤彤的眼睛直愣愣地盯向他们三个人的方向,无声而凶戾。 更多的记忆像是潮水一样汹涌地塞进孙继东的脑子里。 那些已经模糊了的关于试炼时期的记忆。 他把刀子捅进了同伴的胸膛里,却因为缺少最后一步,没能成功完成试炼,然后他被困在了这里。 走投无路又感受到绝望。 他尝试过自杀,时间却像是倒带一样回到他自杀之前。 这是个虚假的世界,但他永远无法逃离。 从他第一次自杀开始,他便依托这个世界而生,成为这个试炼场的一部分。关于人的本能和记忆来势汹汹,又更快地被从驱壳中抽离。 在头脑明白一切的下一秒,像是充满的气泡一样,因为过满噗地爆掉了,只剩下鬼怪狂暴嗜血的本能。 随着孙继东不断充气胀大,身上缠绕着的绳索也被彻底崩裂,整个人都变成了酱紫色,皮肤上生出了肉眼可见的硬壳。 房间内突然断电,啪的一声,所有灯瞬间全灭了。 “靠。”林远没忍住骂了一句。 杨淑琴开始嘤嘤嘤地哭。 四十岁老阿姨发出少女哭声让林远觉得这个恐怖片现场阴森的氛围更深了一层。 值得庆幸的是,透过窗户的月光让他勉强还能看到屋内状况。孙继东也不像他刚才想象的那样,爆炸之后变成看不见摸不着的幽灵。 不然他真要对这个试炼场绝望了。 “果然。”刘霸仍旧很淡定的站在那里,疯狂嘶吼叫嚣的鬼怪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如果相信我的话,那就拿好镜子,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只要盯好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就好。”刘霸带着轻笑的声音缓缓响起,“无论发生什么,千万千万,不要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如果看到了,就死定了哦。” 120 神场:我还能演(十三) 镜子从一开始就被所有知情者视为不详的。 那些张牙舞爪的鬼怪影像,通过镜子和玻璃制品警告他们过火的行为。 而作为试炼场隐藏的b级任务,孙继东的屋子里居然连一面镜子都没有,格外耐人寻味。 “在尝试那个方法之前,我们确实应该先试下物理攻击。”李思雨说话间,看了眼德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到手里的匕首。 这把匕首真的很会刷存在感! 同时赤果果的告诉林远,现在他是在逞强。 林远无语的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小破刀,又瞄了眼此刻已经身高变成两米五,体格像是充气一样横向宽阔了五倍的怪物。他完全不觉得自己手里这把像是玩具一样的小破匕首能顶用! 在这个房间里,孙继东此刻已经是顶天立地了。 “你准备拿那把匕首试试?”李思雨很感兴趣的朝德富曾经威胁过自己的武器上看过去。 这孩子不是脑子很好用的吗,现在怎么看上去不太好使? 林远默默的攥紧了匕首,把泛着冷光的凶器背到了身后。 他不知道李思雨的办法是什么,但之前举报的时候,当初收到的提示是要在午夜之前,刘霸却把时间刻意拖到临近午夜的时间才让他们一起举报。 应该是还有别的计划。 这个人虽然真实年龄不大,但直到此刻,林远对他有种莫名的信赖。 刚又说了那样的话,林远自然不会在此刻不自量力地冲上去挑衅变身还未完成的怪物。 他没想到,刘霸说完那句话之后,自己跑到了厨房,把先前孙继东磨的那把菜刀攥到手里,助跑加起跳,直接朝孙继东脑袋上砍过去。 他明显是下了狠劲儿了,大半个刀都砍到了他还没被硬壳包裹的脑袋里。 下一秒刘霸就像是炮弹一样倒飞了出去。 异变的孙继东一边嘶吼着,一边给了刘霸重重一拳。刘霸掉在地上后,侧头呕了口血。 而此刻半个脑袋都快要被刨开的孙继东,不再干等变异完成,而是朝着被他拍飞到远处的刘霸追了过去。 林远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但是他心里无比明确一件事。 刘霸不能死,如果他死了,没人能知道到底该怎么通过试炼,没人知道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单纯盯着镜子里自己的眼睛就能让这个将他们视作猎物的怪物放弃攻击? 绝不可能。 林远本能快过意识,整个人一跃跳到了孙继东的像是怪石一样坚硬冰冷的后背上,手上的匕首狠狠地插入孙继东的脊柱部位。 他没想到,这个怪物居然像是人一样,脊柱受伤后咚的一声跪倒在地上。 不过下一秒,林远就看见那些坚硬的像是石块一样的东西加快了覆盖速度,瞬间将最后的脖颈和脑袋全部包裹,就连林远用作攻击的匕首都被死死卡在厚硬的皮肤中间。 林远也被孙继东一个打滚重重甩飞,砸到玻璃窗上,玻璃碴子瞬间碎了一地,林远掉在那些渣子上。 也幸好玻璃窗的窗框足够结实,才能将林远重新弹回地面。 两个男人都倒在了地上,杨淑琴站在原地浑身发抖。 林远刚那把匕首可能扎到要害上了,倒在地上的巨物一时没再动,但他一双猩红的眼睛此刻正盯向杨淑琴。 李思雨手里仍旧紧紧地握着那把菜刀,不过看见它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那些坚硬的壳覆盖之后,心底有些烦躁。 早在硬壳刚刚出现的时候,应该是他们攻击的最佳时期。 可他当时出神了一瞬,等想通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孙继东有句话没错,这个试炼场确实凶险,一环扣着一环。他担心这个‘弑鬼’的任务会因为他们没能对孙继东本身造成足够的伤害而失败。 毕竟这个漫长的变化期在李思雨眼中显得相当没有必要。 倒在地面上的孙继东像是在努力尝试站起来。 他试了一次又一次,像是一只翻了壳的乌龟,即使是趴着的,也无法成功将自己撑起来。 他的眼睛里满是疯狂嗜血,没有丝毫理智,不断地尝试并未让他的眼里多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然后,他似乎找到了新的方法,放弃了站起来,而是像是蜘蛛一样腰腹贴地,四条变了形的肢体撑着地面。熟悉几步后快速掉转方向,朝着刚才从玻璃渣子上爬起来,浑身带着血痕的林远凶猛地攻击过去。 林远就地一个翻滚,垫着玻璃碴子跟孙继东错身而过,翻到他脑袋后面。 艹。 怎么又奔着他来了。 趁着林远被纠缠的时间,李思雨已经重新拿回了他的镜子,人也站到了门口。 “德富,你镜片还在吗?”李思雨难得好心的这么提示一个人。毕竟刚才林远的反应让他很满意。 试炼场上他遇到的人多了,这种有舍己为人精神的实在不多。 就连杨淑琴这种有同生共死意识的都不多。 更正常的应该是直接开门就跑,然后等着摘桃子吧。 正因为如此,李思雨才乐意对他多提示一句。 林远心惊胆颤的避开孙继东的扑咬,数秒之后才意识到刘霸叫的是自己。 他咬牙在这等要命的时候,伸手进口袋将方才随意装进裤兜却将他的大腿割出一道很深伤痕的镜面拿出来。 此刻的镜子镜面上已经蒙上了一层血迹,模模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 林远心急的想要擦擦镜面。 刘霸的声音罕见地带着一丝紧张。 “记住,千万不要分散注意力。” 刘霸一直倾听着的沙沙声已经到了门口,他毫不犹豫的打开了门。 他没有看门口,他一直在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一阵冷风呼的刮过。 在李思雨说话声传来的一瞬,林远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阴森冰冷的寒意瞬间卷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间。 嘶吼和怪响不断重复着,刘霸她们却像是套在了一个空旷的格子里,按理来说飞溅的杂物或者两个缠斗不停的家伙总该碰到他们。 他们却只能听到声音。 林远的感觉更奇怪点儿。 甚至成了从门外冲进来的那个东西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踏马魔鬼展开!操纵机器人开怪吗? 121 神场:我还能演(十四) 先开始林远只是那个冲进来的怪物的从属者。 那个怪物凭借本能攻击着长满石皮的紫茄子孙继东。林远感觉自己被挂在那个怪物身上一样,跟随着它一晃一晃的。 直到某一个角度,林远看到了眼睛毫无神采,紧紧贴着他的惨白脑袋。 ! 他总算看到了这个怪物的样子。 三头六臂。 呸。 搭上他应该算四个人拼成的一个,像是树上长出的瘤子一样生在怪物肥大的躯干上,过密的手和腿在行动的过程中甚至会打到自己。 林远开始时候唯一能做的是让孙继东少打自己一些。 很快他发现,因为自己的不配合,导致这个从门外进来的怪物有些打不过孙继东了。 由三个人组成的那部分怪物配合默契,虽然眼神都是僵硬无神的,但动作狠戾,不怕受伤。林远在这个身体上操纵着他那两条胳膊和腿,就像是来捣乱的。 他不习惯腾飞的姿势,往地上踩一下,本来跟孙继东撕打的怪物就会因为他的行为乱掉原本前进的方向,撞到墙上。 他挡一下脸就会阻碍到其余胳膊挥拳的动作。 那个跟虎柔长相一样的脑袋,黑长的头发不断往林远脸上糊,带着一股浓重的腐烂气味,林远只能被动受着。 林远现在谁都不服,就服蜈蚣。 踏马它是怎么做到那么多条腿但是不会踩到脚的?是因为现在这个身体不够长的缘故吗? 林远发现自己捣乱怪物会挨揍更狠这一点,干脆闭上眼睛装死,不再动弹。 闷挨了两拳,林远发现这招也行不通。 就算他不添乱,从门外进来的这只还是打不过孙继东。短时间内已经被咬了好几口,林远虽然没觉得太疼,但现在这个怪物像是冒烟一样,从被咬掉‘肉’的地方疯狂冒着黑烟。 再继续这么下去,最后结果一定是孙继东成功吞噬这个怪物。 他开始抢怪物攻击的主动权。 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挂在这个怪物身上,林远感觉自己的身体强度似乎也增强不少。 起码之前孙继东轻轻一下就能把他打飞老远,现在林远挨上重重一撞顶多倒退两步。 当发现自己真的能够踉跄的控制整个身体,暂时压抑住它攻击的本能之后,林远先是跟孙继东对了几次,主要是他在硬抗,但也勉强抵住了对方的攻势。 孙继东张开被石头包裹的牙齿想要咬掉林远的脑袋,被林远一拳头锤到他嘴里,打碎了一堆石头牙。 战果显著,林远也感觉自己手上一热,刮出了数条深长的伤痕。 林远面上没什么表情,而是借着孙继东推开他的力气后退到掉在地上的菜刀旁边。 这把孙继东原先准备用来取人性命的凶器,此刻却成了林远能找到的最趁手的武器。 孙继东现在已经熟悉了贴地行动,此刻正像练了蛤蟆功一样会朝着林远飞扑过来。 林远抓住他脆弱的门面直面自己的时机,照着那张已经裂了一道口子的脸死命砍进去。 这已经不是人了。 这是怪物。 这是怪物! 怪物!! 林远的脑子里疯狂的重复着这句话,他将扑过来的孙继东直接劈到地上,紧跟着撵过去继续砍第二刀。 他在短时间内重复了数次手起刀落的动作,菜刀的钢刃都因为巨力翻卷,他终于听到清晰的咔啦声。 随着他又一次重重地手起刀落。 大量的黑气从仍旧试图攻击的孙继东被劈成两半的脑袋里涌出来,林远被噎的呼吸一滞,混乱中似乎被他吸到了肚子里不少。 林远眼前一黑,猛地从床上一滚,脑袋趴在床边就是一阵干呕。 手无力的垂在一旁,深可见骨的抓伤正往外滴滴答答的淋着黑血。 他胃里不断往上泛着恶心的酸,无论是脑子还是身体里,都有东西在翻江倒海。 可他又什么都吐不出来。 林远在床边窝了好久,发木的脑袋才重新有了点想要清醒的意思,可还不如让他继续昏沉着。 桌上的梳妆镜动了动,两个姑娘的身影出现在了屋内,第一时间就是用鬼气拽着窗帘拉上。这样的动作让小姑娘被太阳灼伤,发出了一声压抑的痛哼。 薇儿抱着姐姐的手呼呼吹了好几口气,满眼的心疼。 不过,很快被太阳灼伤变透明的手就慢慢恢复成了原样,艾儿又牵着妹妹给林远倒了一杯凉白开。 林远难得体会了一把被人照顾的感觉。 他干呕之后躺在床上,像是魂魄被抽离了身体一样,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即使他再怎么自我安慰,也无法改变他亲手杀掉某种东西的事实。他甚至忍不住的想,如果孙继东真的按照他发现的线索去完成他自己的试炼,未必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他不仅是‘弑鬼’,而是真的杀了活生生的人。这个念头让林远忍不住又趴到床边干呕。 只是半天他什么都没吐出来,最后也没力气自己起来。 “喝点水吧。”薇儿奋力将林远扶起来,艾儿将水杯递到他嘴边。 林远苍白着脸,闭着眼睛像是昏睡了一样,她们却很清晰的感受到林远此刻是醒着的。 “你现在需要补充水分和食物,手上的伤口也要尽快处理,不然你的身体会出问题的。” 林远足足睡了两天,这也是他刚才什么都吐不出来的原因之一。不然她们也不至于这么积极的凑过来帮忙。 倒个水她们还能帮忙,但是如果需要做饭的话,明火她们是不能触碰的。 如果林远死了,对于她们来说将是更麻烦的一件事。她们很难再找到一个不害怕她们最恐怖样子的收留者。 最关键的是,林远具有只有高级鬼怪才能拥有的特殊能力,在他陷入沉睡的时候,艾儿和薇儿能够明显感受到周围鬼力粘稠度的增加。 两个小脑袋凑到一起嘀嘀咕咕了良久,最后她们决定找人来帮忙。 林远的老年机飞到了艾儿手上,她试探着按了一下键盘。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你能看懂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看她们两个最初的打扮就能知道,她们是从西海洋以外流浪到这个地方的,虽然学会了用汉语说话,但是触及读写方面是她俩彻底的盲区。 不过她们找到了一个像是电话的按钮,成功拨通了一则电话。 122 过度:赶来帮忙 钟天明忙着开会,跟想要重启南青弯山居度假村项目的股东扯皮。 但因为他的五官和皮肤像是仿真娃娃一样精致细腻,即使态度再强硬,也难以让人感觉到凌厉。股东的态度又出奇的强硬,导致决策很难按照他的想法进行。 南青弯还属于为开发的荒山区,项目开发难度大不说,钟天明之前去那里考察,还感受到很古怪的阴气。 将整片山区笼罩的恐怖阴气,他根本没有办法解决,于是这个项目一直没有启动。 但因为那南青弯秀美的山水被一批背包客给宣传出去,还做成了一档探险纪录片,在网络上点播量一度爆火。 整了一个宫凌骏的梦幻童话世界,原来一切幻象皆为真实。搞得那帮好不容易被他以各种理由劝退的股东又开始催促钟天明,让他尽快推进这个被他一拖再拖的项目。 烦的钟天明恨不得把那几个背包客找到打一顿。 钟天明刚骂走一个仗着资历老给他施压的老股东,烦躁的扯开领子想要出门透口气,林远的电话是这个时候打过来的。 刚好错过他怒火最胜的时候。 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名字,钟天明倒是没有太意外,只是这通电话比他预计的晚了三天。 林远账户上有多少钱,钟天明心里比谁都清楚,那顿饭就是照着他卡里的钱点的,林远付完账后会近乎身无分文。 他坑了林远那么大一笔钱,对方不可能无动于衷。 钟天明将心里的火气又压了压,相当心平气和的接了电话,“怎么,找到了什么极限运动想要约我一起玩玩?” 他问话,对面没有一点儿声传过来,安安静静的。 钟天明看了眼手机,确定对方没有挂断,挑了下眉,柔美的眼角隐起危险和凌厉。打了电话又不说话,这是在晾着他? 即使是这样,钟天明还是没挂断电话,除了越来越冷厉的神情之外,他很专注的等着对方开口。 艾儿和薇儿没有擅自开口,即使从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有点儿熟悉。她们只是想找人过来帮帮忙,但并不想暴露她们自己,毕竟这可能会惹老大生气。 这种时候,是非常考验人品的时候。 艾儿和薇儿也在等,看有没有人能听出林远不舒服之后主动来帮忙。林远也不负众望地又趴在床边开始干呕起来。 她们两个完全想不明白,林远怎么被吓成这样,手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林远明明一整晚都没离开过床。 钟天明听着那边细碎的响声,还有像是人掉到床下的重响,拧眉刚想问些什么,电话就啪的挂断了。 薇儿不解的看向自己姐姐,“刚刚为什么要把手机突然摔到地上。” 艾儿咬着手指,“这样应该能显得严重些。” 她转了转眼睛,表情严肃的用自己的理解解释道,“被打针的时候如果哭就会显得特别疼,这样妈妈会狠狠地骂护士姐姐,然后奖励我们甜甜的糖果。如果让老大的状况显得更严重些,对方会更容易来帮忙。” 薇儿眼神迷惘的点点头。 她感觉艾儿举的例子好像有问题,但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对姐姐的主意表示赞同。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薇儿把手机捡起来。 艾儿转转眼睛,“但是刚才的人不一定会来,我们应该打更多的电话。” 不会使用手机的姐妹俩,一通接着一通的电话全都打到了钟天明这个唯一电话联系人手机上。 钟天明每一通都接了,但每一通都没等到林远说话。 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始终是一样的,艾儿总算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冷淡着小脸将手机放回了林远床边。 “我们回去吧。”她拉着自己妹妹,透露出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太丢人了!一直给同一个人打电话。 钟天明接到第三个电话的时候,就有些意识到,来自林远手机的电话可能不是他自己打的了。 钟天明甩开了手头的工作,上了他今天开的那辆豪华跑车,以最快速度开到林远家楼底下。 发现林远重新被试炼场缠上的时候,钟天明心里没有丝毫着急。但此刻他开始后悔,发现不对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将林远接到家里。 他受不了再失去一次的感觉。 不过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此刻身上的西装,钟天明眉眼里带着无奈的讽意。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她似乎都没有左右自己命运的能力。 钟天明从林远开始租房的第一天就知道他住在哪里,敲门的时候钟天明难得有几分紧张。 艾儿从镜子里分出了一缕鬼气,悄悄拉开了门锁。 钟天明推门进来,屋子里很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气。她对于这种伴随过她相当漫长时光的气味很熟悉。钟天明随手带上门,随手打开了灯。 面色苍白眉头紧拧的男人在床上蜷成一团,身上盖着厚重的被子仍旧在忍不住发抖。钟天明站在门口愣住了,她从来没见过林远会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她看着林远从小长到大,长成她记忆里的样子。 不管怎么欺负,林远永远想不起来她,也不会因为被欺负向她求饶,最多用愤怒的眼神瞪着她。 这种难得的脆弱表情让钟天明愣了许久才走进他,柔软的小手贴到林远汗津津的额头上。 没有发烧,只是单纯的冷汗。 走近林远,那股血腥的气息瞬间变得浓郁。钟天明脸色难看的掀开林远的被子,他受伤严重的手瞬间暴露在钟天明眼前。 ! 被子吸血,受伤的伤口有没有做止血包扎,被子里面整个被血染的黑沉沉的。难怪林远现在身上这么冷,看上去整个人都泛着死白色。 “蠢货,没人管你,你还不得死在这里。”钟天明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愤怒了。 这种让她心慌的愤怒。 她将被子狠狠地甩到一旁,也不管林远会不会觉得冷,扯住他完好的手腕,让他的手平放在床上。 钟天明打电话叫来了她的私人医生,盯着对方给林远止血包扎,又给他挂了水。等医生走了,钟天明坐在林远屋子里唯一的椅子上,顺手把对着屋内的镜子倒扣在桌面上。 123 过度:再度被坑 与林远的安睡状态不同。 他的手机显得格外聒噪。 钟天明本来没打算看林远的手机,但看着他因为频繁响起的提示铃声而眉头紧锁,她叹口气,还是起身走过去。 在她拿起手机时,刚好进来了一条新的短信。 钟天明原本无意看信息,但那条信息上用暗沉的红色标注了厄场两个字。 这个发现让钟天明原本打算关机的手顿住,反而打开了短信。 厄场试炼:冤狱 试炼内容:亡命的魂灵于深夜悲戚低语,明月下凝聚成深寒罪狱,怨魂只能徘徊于地下不断诅咒这个恶毒的世间。 我要挖去他不辨是非的双眼,割掉他信口雌黄的舌头,剁掉他不安分的手,将他沉入罪孽深重的泥塘,沉入永恒的极夜。 任务提示:来西子路月亮湖小区看看 试炼时间:七日 试炼目标:释放冤魂 试炼奖励:人性良知*3,现金15w 钟天明眸光沉了沉,扫了眼林远惨白的脸,点了两下将这条新出现在手机上的短信删除,才将手机关机后放到林远旁边。 最后伸手试了下林远额头的温度。 烧已经退了。 之前订的被子也送到了,钟天明把林远已经被血污了的被子卷卷,展开新被子给他盖好。 钟天明将林远屋内的一切全部回复原样,又给林远订了按时送达的清粥小菜,这才带上门离开。 公共厨房里,蒋月芝正压在切菜的好友身上给对方添乱。 听到有人从走廊经过的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刚好看到钟天明拎着外套,冷脸离开的样子。过于眼熟的样貌让她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钟天明早已消失在走廊里。 “月芝,发什么呆啊,你沉死了!盘子递给我一下,还想不想吃饭了!” “啊......啊!文文的手艺我怎么可能不想吃。”月芝刻意娇娇地回应,引来对方一脸嫌弃的头锤,“帮忙啊你倒是!” 刚刚过去的那个人,和钟晓晓长得太像了。 是错觉吧,刚才过去的明明是个男人。 蒋月芝收回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闺蜜身上。 林远是被外卖敲门的声音吵醒的,醒来时候被包在有着淡淡柠檬香气的柔软被子里。他有一瞬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进了试炼场。 捂着头从床上坐起来,回忆良久也没想到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刚刚睡醒,肚子就不客气的催着他吃饭。 林远接了外卖饱餐一顿,整个人都暖烘烘的,先前的恶心感也随着这一觉消失了大半。 他头晕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艾儿和薇儿在商量打电话的事情,也没办法阻止她们胡闹。 这会儿打开手机一看,连着好些电话,全是打给钟天明一个人的。 他大概知道是谁来照顾他的了。 “......”钟天明会过来是非常不合理的一件事,林远懒得动脑子去想,索性直接打给他。 “今天,谢谢你啊。”林远嗓子还有点儿哑。 钟天明已经坐回了他的办公室,刚还吩咐了助理去查月亮湖小区的事情。 接到这通电话,她眉眼有些愉悦的弯了弯,只是开口的声音仍旧是冷的,“你知道今天为了照顾你,耽误了我多少事儿?” 本来就拿钟天明当仇人看的林远扯了扯嘴角,“你可以不来的,我没求着你。” “你是没求着我,只是一直给我打了七个电话而已,还可怜兮兮的一直在吐。”钟天明靠在沙发椅上,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桌边的钢笔。 “你帮我换被子和订外卖的钱,一会儿我转给你。”他一毛钱都不想欠这货的! 钟天明抿唇低笑了一声,“你知道,我下午在开一个很重要的会,我的时间可比你的被子金贵的多。” “明明是你自己乐意来的,再说你之前说请我吃饭还让我付的钱!”因为高烧完还糊涂着,林远忍不住继续跟钟天明呛声。 如果是平时,林远会很清楚地知道跟钟天明争论不会有丝毫结果,而且他越生气钟天明可能越开心,从而明智的闭嘴。 但现在他显然不会。 钟天明指尖在桌面上轻磕了两下,“对啊,我是把你请到了那家店,你来买单,刚刚好。” 林远头发都快因为钟天明这句话炸起来了。钟天明的下句话则让林远瞬间想拉着行李箱隐居山林,一定要跑到个这孙子找不到他的地方! “我们还是谈谈关于这次帮你的事。损失我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要知道原本我在谈的是一笔七个亿的度假村项目,你给我两百万,这件事就算翻篇了,怎么样。” 林远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钟天明却心情很好的盯着电话笑,眉眼都柔和的弯成月牙形状。 她咬着樱花般的唇瓣,在短信界面按来按去,最后总算编辑了一条消息发出去,“或者你也可以选择当我一个月的陪玩。” ! 林远正在考虑自己是跑路还是赖账。 毕竟他也没签过什么合约之类的。 但是看看自己被包扎成猪蹄的爪子,林远一点儿都不怀疑在他昏睡过程中钟天明会趁机拿着某份不平等合同用他手指按血手印。 这么一想他又不敢跑了。 刚想着给刘子清打个电话,咨询一下昏睡过程中被人按了血手印有没有法律效应,来的这条短信就让他忍不住一哆嗦。 “你变态啊!!”林远费劲的用发抖的左手按完信息,回完甚至想把手机扔出去冷静冷静。 这么想也不是不可能,调皮捣蛋的男生在小学时候吸引小姑娘注意的方法往往是整人家。钟天明从小到大从来没看过小姑娘,反而一直致力于整自己,林远想出了一脑门子冷汗。 他抓紧想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那边钟天明又给他回了短信。 “你在想什么?我很直,谢谢。我陪玩的意思是,你在一个月之内要随叫随到,跟着我去挑战下生命的极限。比方说跳伞或者爬爬阿尔泰斯山什么的。” 是真的陪玩。 林远先是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这笔买卖还挺划算的,转念又想到自己不间断出现的试炼任务。 “改成次数吧,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不一定有时间。” 钟天明眼睛亮亮的,勾起的嘴角一直没放下来过,“也可以,那就三十一次吧。” 124 厄场:释放冤魂(一) 大雨的下午,天色带着雾霭般的黄黑,两顶彩色雨伞在大雨中擎出一点儿窄小的空间。 但风也很大,这样的天气打着一把伞最多只能护住脑袋而已。 “静静,你在看什么?”打着红伞的姑娘,向前大步跑着的动作停住,回头看后面打黄伞的姑娘大喊。 她愣愣的盯着雨里。 那是她们刚刚跑过的地方。 湖上的通往这里的吊桥上,在风雨中晃晃幽幽,上面一个撑着黑伞的影子却像是幽灵一样立的稳稳的。 她被吓了一跳,再仔细看过去的时候,桥上又什么都没了。 “没看什么。”她被雨水激的打了个哆嗦,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刚才可能只是花了眼,忙一边应答一边朝着红伞追过去。 月亮湖小区是西子路的富人区,当初的卖点就是让风景贴近生活,整个小区都是建在自然保护区内的。 明月潭就是小区里的特色景点之一,在如同碧玉般的天然湖泊上连接两岸建了一座吊桥,靠近岸边有着一大片荷花池,因为这里在小区整体中比较偏僻,平常疏于打理,倒也别具特色,生长出了曼妙的野性。 她们两个之所以会出现在这儿,纯粹是为了在湖里捞虾。 哪儿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暴雨说来就来,幸好出门之前觉得外面有些闷,两个人都拿了伞,这才不至于淋花了脸上的妆。 回家洗过澡之后,谭优优叼着芒果干在屋子里闲逛。 今天看到那个黑影,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平时就喜欢看些乱七八糟的恐怖小说,这会儿站在落地窗面前,嘴里叼着芒果干,又想着自己这样像不像吊死鬼,吐着长长的舌头。 想着她自己就乐了,咬着芒果干又晃悠到别的地方。 玻璃上映出的人影比真实的景象颜色要暗上许多。 但也不应该,在谭优优已经离开之后,那道浅浅的影子仍旧留在玻璃上。 黄黄的芒果干被映成暗沉的深色,玻璃上的人影模糊成一团,像是被按了减慢键盘,朝着晃荡出阳光露台的谭优优追了过去。 柠乐将自己的小红伞撑开放在储物室里,外面的雨仍旧下的很大。别墅里还没人会来,只有她一个人。 随着外面轰咔一声雷响,柠乐有点儿后悔自己没跟谭优优回她家叨扰一晚上。 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一到晚上,这种地广人稀的状态实在太瘆人了,尤其她现在一个人呆在这么大的房子里,总感觉暗处可能藏了人。 柠乐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连澡都没敢洗,找了条浴巾把身上擦擦干,就直接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企图直接睡过这个不安静的雷雨夜。 钟天明正开车朝这个地方赶过去。 她也是第一次接触到厄场的任务,只是她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实世界也会有厄场试炼的存在,他们明明已经获得了重新开始的机会。 林远已经变回了人类。 为什么还会收到厄场试炼的任务。 因为感到奇怪的地方太多,钟天明决定自己亲自试试这个厄场试炼到底是什么水平的。 一路开车过来,到了临昌市才发现这里在下大雨。他是下了高速之后才冲进这个宛如被大雨包裹的城市的,雨帘很整齐的在高速路划出了一道分界。 让钟天明很不舒服的又感受到世界被操控着的感觉。 这样的雨幕太假了。 就像是有谁在给这个地方虚假的降雨,让钟天明联想到楚门的世界。 开了大半宿,钟天明才感觉到这个厄场试炼有多不友好。 只给三天的任务,却要花费六个小时才能开车赶到这个小区,如果让林远打车的话,他光在路上就得耽误一天的时间吧。 这么想着,自己帮他这么大忙,让他陪自己好好玩几趟也不亏。 没想到马路中间会有人在走,钟天明一个失神,车子重重撞击到了某样东西。钟天明一脚急刹踩下去,车轮发出刺耳的嘶鸣,钟天明打开车门下去看。 车内打开的灯光照亮车子周围。 一把撑开的黑色雨伞翻滚着落到钟天明脚边。 他皱眉打开了手机后的灯,往马路前后照了一圈。 没有刚才他撞击到的重物的身影,整条马路上空荡荡的,除了繁密的雨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钟天明回过神重新看向那把伞刚才的位置,却发现连那把伞都像是他的幻觉。 他浑身是雨水的重新回到车上发动车子,却没注意到车后座上正平躺着一把不断渗出雨水的黑伞。 钟天明替林远赶着去完成任务,而林远则一无所知地躺在床上修养。 即使他不想承认,但他被困在试炼场里的时候,身体确实默认他在睡觉。 此刻林远浑身酸疼发木,明显是睡多了的症状。再说因为虚弱,他又睡了大半天,这会儿是真的睡不着。 他又发现自己真没什么爱好,索性翻来覆去的想钟天明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他跟钟天明同班那么久,大学的时候钟天明都特意要那双学位辅修他所在的专业,回回跟他呆在一个班里,交集也没有这两天来得多。 以前钟天明还会指挥他手下来找自己麻烦,现在改成亲身上阵,林远真觉得招架不住。 再说出去玩一次就能坑掉他14w多,林远感觉三十一次一定是个亏本的买卖,可他现在根本拿不出来钟天明所谓的欠款。 于是林远抽了两下自己的猪蹄儿,疼的他额头青筋暴起。 总算明智点儿觉得跟自己犯轴是很没用的事儿。 除此之外,林远还发愁的是这次厄场的试炼任务怎么没发。他还指望着尽快任务好把房租交了呢。在学生公寓租房可不容情面,他交不上房租,下个月指定被赶出去。 他一个毕业两年的人,能租到这里已经是房主最大的情面了。 手上没钱的林远等了大半宿也没等来试炼场的短信,只能又开始惦记江雪那儿的工作,琢磨着明天是不是要去睡个觉,顺便预支下下个月的工资,先把房租糊弄过去再说。 125 厄场:释放冤魂(二) 黑色的雨伞在幽寂的车厢内悄无声息地漂浮起来,角度刁钻的对准了钟天明的太阳穴。 而看似专注开车的钟天明突然伸出左手,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就死死地抓住了黑色雨伞潮湿的伞身。 他的眼底是暗沉的红色,仿佛粘稠的血液,在黑沉沉的雨夜里,显不出丝毫异样。黑色的绵密细线无声无息的顺着他的手缠绕住了黑伞。 那把伞不断抖动着,水珠甚至溅到钟天明的脸上,却始终无法从那只像是随意握住的手上脱离。 整把雨伞似是无可奈何的弹开,伞面发出极大的刺啦声,钢铁的伞骨直愣愣地支着伞面上破碎的涤纶布。 一道阴森凄厉的惨叫打破沉寂的雨夜,很快声音就小了下去。 钟天明打开窗户,将已经破碎成零件的黑色雨伞扔到窗外,雨丝劈头盖脸地砸到车里,合上车窗之后他慢吞吞的拢了拢领口。 这天气还真是冷。 本来还打算到目的地之后用一下那把伞,现在只能被淋着了。 钟天明按了按眉心,车子里的暖风让他有些困倦,再怎么说也是一个二级城市,他在马路上开了这么久的车,没道理一个人都没碰到。 他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到达月亮湖小区。 因为直接按照手机导航开的车,月亮湖小区又刚好位于城市郊区外的自然风景保护区,钟天明也没能到市中心看看。 他本身打着的也是快去快回的主意,对于地广人稀这一点也没太过纠结。 钟天明将车子停在进入小区后,他遇到的第一所别墅,也是这所别墅太过引人注目,在一片漆黑的雨夜里就像是一个醒目的大灯泡,屋内灯火通明的,甚至将小花园也照的清清楚楚。 除此之外,让钟天明将车子停下的还有他感知到的浓重死气。 钟天明走下车子,即使身处滂沱的大雨中仍旧走的不紧不慢,仿佛无论在怎么样的恶劣情况下都要维持着他本该有的矜贵。 他按了两下院子门口的门铃。 没人响应,更别提出来给他开门了。 钟天明盯着别墅沉吟了数秒,一手扒着栏杆,轻巧的翻越过别墅院落的围栏。 风雨呼啸,天边炸响一道惊雷。钟天明没有半点私闯民宅的自觉。他将手按在指纹锁上,电子门轻响一声弹开。 他光明正大的走进了这间别墅。 柠乐其实听见了有人按了院子外门铃的声音,这么大雨的情况下她不是很乐意同陌生人接触。但她正被什么东西重重压在被子里,根本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柠乐此刻正是又怕又怒的时候,钟天明循着死气直接找到了这间明显属于女人的卧室,然后十分写意的直接伸手掐散了那团骑在被子外面,毫无灵智的鬼东西。 这么浓重的死气,居然是个只有本能的低级鬼。钟天明觉得奇怪的同时隐隐有些失望。 一直在挣扎的柠乐总算噌的一下毫无滞隔的拉下被子,骤然见光的眼睛看见了一个浑身淌水的人影,惊叫瞬间划破了漆黑的雨夜。 钟天明面无表情的看着柠乐一边叫一边瑟瑟发抖的抱着被子流眼泪,顺便还往窗户边滚。 大有抓住机会立马翻窗逃跑的架势。 钟天明掀着眼皮看她发着抖摸到窗户边,两只哭到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手指却在小心翼翼的勾开窗户。 外面轰隆一声打了一道巨大的雷。 柠乐呜的一声哭出来。 钟天明终于开口,“我帮了你。” 其实柠乐刚才看见钟天明的长相之后,就已经没那么怕他了。甚至有点儿害羞,毕竟没有哪个犯罪分子能长成钟天明这样。 遇到再胆子大点儿的没准还能直接邀请钟天明劫个色。 钟天明高中大学一直演成个空有长相家世但是到处玩弄人心的二世祖,就是烦总有女生贴过来。刚才这女人往窗口那儿贴的时候,眼神一变再变,他早就看出来对方的心境变化。 他站在离女人有四五米远的地方,一手插兜,脚下一片湿漉漉的水迹。“你最近都去过什么地方。”才能招惹到那个明显刚死不久的家伙。 “你帮了我?”柠乐胆子大了一点儿,“你是刚才在门口按铃的人?” 她没等到钟天明的回答,自顾自的先打了个喷嚏。她今天淋雨之后没洗澡,后面又一直在被子里闷着,刚又一开窗户受了凉风,此刻有点儿头重脚轻。 “你先去洗个澡吧,我给你拿我爸的衣服先将就着用。淋了雨之后很容易感冒的。” “不必。”钟天明巴掌大小的脸,白的有些透明,发丝和长睫上都挂着水珠,整个人站在那里,眼角眉梢都透着冷。“回答我的问题。” 柠乐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去什么地方,哪儿都没去,就和优优去了明月潭那边捞虾,然后赶上这破天儿。” “刚才压在我身上的东西是什么啊?还是我睡糊涂了?”柠乐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钟天明已经用有些进水的手机查到了明月潭的位置。 他刚刚记住地图,手机就直接黑屏关机了。 “你手机进水了还用,烧了吧。”自己发烧中的柠乐此刻很有傻大姐的风范,一张嘴叭叭个不停,但十分善意的把自己手机递过去。 “你是驱邪的吗?我刚才在床上起不来是中邪了吗?我今天一回家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盯着我,不过刚才看见你之后那种感觉就没了......要不你跟我去看看优优吧,我们打一出门就在一起来着,她会不会也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钟天明直接拿着她的手机堵上了她的嘴。 从她叭叭的不停的嘴里,钟天明也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名字,柠乐。 最后没能把人从身上撕掉,钟天明只能打着柠乐热心赞助的红伞,开着车子按照柠乐指引的方向去了谭优优家里。 钟天明捏散了从镜子里伸出黑手掐着谭优优脖子的鬼,亲眼看见这一幕的柠乐又吓又烧,直接晕了过去。 钟天明没有丝毫怜香惜玉意识的将两个昏迷的人拖到一起,然后直接去了明月潭。 他不需要费劲的找线索,去猜测背后搞事情的鬼物到底是什么想法。 钟天明撑着不太吉利的红雨伞,站在风雨飘摇的吊桥上。 荷叶伴随着狂风哗啦啦地响着,大团大团黑气像是沸水中滚起的水泡,不断向上涌出,蒸腾出一片鬼气笼罩的世界。 126 厄场:释放(三) 林远心事重重的熬过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去了金色大厦。 他八点出头就到了,江雪居然已经在办公室了。 林远准备偷摸摸放个早餐刷好感度的事提前夭折,只能变成明面上刷好感。 他把包子放在桌面上,正看文件的江雪嫌弃的扫了眼他,“什么事?” “这么多天没见了,请你吃个早饭。” “我吃过了。”江雪礼貌拒绝。 林远没拿走包子,自己也没出去。 “你还有什么事?”江雪不耐烦的看他。 “......就是想问问,我工资怎么算的。” 江雪给他这个可以靠睡觉看门的工作人员一天两百的工资,林远预支了两千块钱,保证在一个月内来打卡十次。 收到这笔钱后,林远第一时间交了下个月的房租。 他发现自己只要趴在桌子上睡觉,醒了之后总能得到别人的投喂。林远来者不拒的吃着香喷喷的烧烤,听着远处几个女生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小声在聊关于他的事。 这些人只要知道他窘迫的生活状况,绝对不会再对他有丝毫兴趣。按理说一个前台这个身份也应该能给那些女士的好奇心画上休止符了。 没花太长时间林远就意识到脸够好看其实也能赚钱。 下午时候林远难得坐直了身子,把持着为数不多的良心进行了接待工作。居然收到了一所科技影视公司的名片,来谈事的那个领导还笑眯眯的问林远考不考虑当明星。 林远也了解到江雪占着这六百多平的空间,接触的项目又多又杂。 到底江雪刚才给他转的钱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下午林远就踏踏实实的当了一下午的门面。晚上员工走的时候,一个个都很有亲和力的跟他再见。 可能是没有竞争关系,林远觉得这些人都挺好。 江雪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林远跟在她后面准备离开。 “你怎么留到这么晚。” 林远愣了一下,才醒悟江雪是在跟他说话,“这不是应该的吗。” 按理说他还应该早来开门,不过他手里也没钥匙,晚走是他对于这份工作最基本的尊重。 江雪看了眼他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右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吧。” “别多想,我顺路去看看月芝。”江雪轻嗤一声。 林远没继续矫情,口头上推辞了两句直接上了江雪的车。估计他是头号让老板送回家的员工。 不太平的夜晚主要体现在林远从车上下来的时候,骤然亮起的车灯从他身后打过来,刺耳的滴滴声让林远不得不回头往后看。 钟天明白着一张脸从车上走下来,林远还是第一次见他眼神这么冷,像是一块化不开的寒冰。 过来拉他手的手指更冷,甚至有些恶意的捏了下他手上的伤口,疼的林远抖了一下。 “你朋友吗?”江雪打量着突然插到两人之间的男人。 钟天明贴着林远站着,林远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湿乎乎的潮气。应该不是汗,大夏天的,他这样的体温未免太不正常。 “是......吧。”林远回答的有点儿牵强。 钟天明闷声扯着林远往他车边走,林远一想挣开就会换来钟天明捏他伤口一下,最后直接被塞到车里,钟天明捏着钥匙锁了门窗,自己上了驾驶位。 “你没事吧。”林远拧着车门打不开,感觉莫名危险。 “你是不是生病了?感冒?发烧?你这样不能开车,要不我帮你叫个代驾吧,帮忙把你送回去。”林远试图劝说这个一言不发想强行绑票的人。 钟天明已经发动了车子。 车速还很快,一脚油门下去,林远就是一个后仰。 然后他被钟天明直接拉到了钟家在平南的别院。一路上遇到了两个守着人的关卡,钟天明像是没事人一样该开车窗开车窗,该递卡递卡。 林远试着找人帮忙,对方只是查钟天明的身份,根本连搭理都不搭理他。 仿佛只是个莫得感情的身份验证机器。 “......” “别急,就快到了。”钟天明总算开口了,嗓音沙哑,有些恹恹的。 他一点儿都不着急!这个神经质今天到底又抽什么疯。 “你今天非得把我带出来,我也认了,但是这得算一次。”林远试图跟总算愿意跟他交流的人讲条件。 “呵......你今天收到新的短信了么?” “什么短信?”林远眉头微皱。 钟天明将车子开进守卫森严的院落,一直停到地下车库,“算一次,你先住这儿,等我让你离开的时候你才能离开。” “!凭什么”林远瞬间感觉自己亏大发了,而且钟天明还好意思说自己是直的?他贴在车里不乐意下去。 为什么钟天明看着那么瘦那么矮,力气却那么大! 林远被扯着衣服的后脖领子从车里拎出来。 “你现在手这样,是能陪我滑雪?赛车?还是荒野求生?” 钟天明的嘲讽值是永远的满点吗? 林远被钟天明直接拖进了别墅,扔进了二楼一间客房里。钟天明利落的关门落锁,只剩下林远一脸懵逼的坐在地上。 钟天明现在脑子有些木木的。 他看到的那条短信上要求是要释放,他去做的则是净化,或者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杀戮。 那些还未彻底成型的阴魂直接被他彻底捏散,终于激出了荷塘淤泥里真正厉害的怨鬼。 怨鬼是从三百年前就被坑到泥里的,向他哭诉生前因为被误会出轨沉了泥塘。可这都不该是怨鬼害人的理由,尤其是怨鬼还逼自己缠上的人类杀人,好吞噬死气。 这是钟天明第一次在试炼场之外接触这种级别的鬼怪。 他也是第一次听说阴魂从只知道本能的一团气,需要通过不停杀人制造冤孽才能变得强大从而重新开灵。 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人,大雨让他生了病,不眠不休的开车又和那么多鬼怪缠斗让他耗尽了体力,之所以会等在林远楼下也是他偏执的本能。 如果林远一直在家里他也不会做什么,但看到林远的身影,他就像是被按下了开关。尤其是林远从一个女人的车上下来,深深刺痛了他双眼。 他头太疼了,在他想通之前,林远必须留在他身边!而且......林远一个人不安全。 钟天明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在重复着这个念头,他步伐有些沉重的进了浴室,面对着落地镜,脱下略显厚重的衣服丢到一边,露出被一圈圈缠住胸脯的湿沉白色布条。 因为病气,面上伪装出来的冷厉散去不少,眉眼里本能地多了些属于少女的娇柔。 127 厄场:释放冤魂(四) 林远被关在房间里一整天。 钟天明本人倒是一直没出现,三餐都有人给他送到房间里来。连着客房的卫浴让他能够比较舒服的在这个陌生环境里休息。 厄场的试炼还是没来,他也没有在睡梦中被拉到神场里面去。 这一觉睡的林远心底很不踏实。 如果不是手机上之前关于厄场试炼的信息还保留着的话,他可能要想自己这些天的生活是不是在做梦了。 他这生活变动也太大了。 被关到第二天中午,钟天明总算白着一张脸,气色不算太好的来他这屋里看了一圈。 林远也没憋着,直截了当的问钟天明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钟天明什么也没说,就那么无声地盯着林远看。看的林远心里一阵后悔,早知道这样被关在屋子里不知道几天也只算一次的话,他当初就直接答应一个月随叫随到了。 结果憋了半天,钟天明开口就一句,“我怎么把你带家里来了。” 两个人傻子一样相顾无言的互盯了半晌。 钟天明轻咳一声站起来,“既然你来都来了,就在别院里逛逛吧。我叫小黑给你领路。” 总算是不再继续把林远关在屋子里了。 不过钟天明出门之前,又犹豫着问他,“你这两天收到什么特别的短信了吗?” 林远摇摇头。 谁没事儿找他啊。 不知道江雪会不会因为他刚预支工资就翘班生气。江雪当初给他转账的时候应该有了他联系方式,这会儿也没找他,应该是对那两千块不甚在意。 林远心里盘算着等从这儿离开第一时间就去公司打卡。 “那就好,我带你认识一下小黑。”钟天明语气里难得透着一点儿示好。 不过看着他仍旧是那副目中无人,高抬下巴的样子,林远觉得应该是错觉。 林远以为小黑应该是管家或者佣人的存在,没想到小黑是一条狗。 安排一条狗给他带路是瞧不起谁?! 林远看着把钟天明扑坐在地上的高大黑背,脸有点儿黑。 黑背见到钟天明之后尾巴摇晃的像是刚拧好发条,左右扑棱的只能留下一道黑影,狗头也亲昵的在钟天明身上蹭来蹭去,在钟天明脸上留下一片口水。 林远也是第一次见到钟天明这么狼狈的样子,黑脸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总算被兴奋上头的黑背暂时放过舔脸的钟天明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仰起头看向林远。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发丝也像是在发着光,场面一度有点儿好看。 他细白的手指拍拍黑背犬紧实的后背,强行将狗头也转向林远的方向。 “小黑,带着他在别苑转转,晚上吃饭再把他带回餐厅。” 黑背支棱着两只耳朵,摇晃着尾巴,两只眼睛瞪的溜圆。 钟天明笑着亲了它耳朵一下,小黑才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朝着林远汪了一声,扑过来咬他裤腿。 突然被扑的林远吓了一跳,抽了两下愣是没能把自己腿给抽出来。 黑背不光咬着他裤子,还扯着他往外拉。 钟天明两手抄兜站在一旁,眸色淡淡的给他们让路。 林远也就没什么异议的跟着狗走了。 钟家的这处别苑很大,三栋复式西洋小楼合成了四合的宫殿样式,中间是一大片繁茂的花园景观,有回廊凉亭穿插其间,偶尔能看见几个园丁在其中忙碌着。 除此之外,在别墅内部行走的时候,林远几乎没碰到什么人。 只在厨房看到了几个准备下午茶的茶点师。 这些人见到林远来了,最多也就是淡淡看他一眼,没什么人说话,更没人好奇他来做什么。 整个别苑像是冰冷的机器一样运转着,每个人都像是机器人一样各司其职,让林远明明也见着不少人,却觉得这地方空荡荡的。 也就造景的山水园林能看看了。 钟天明让黑背带他转转,这只狗贯彻的十分彻底,真就只带他转了转。他在唯一感兴趣的放映厅想看看陈列在旁边两架子的光盘,这条狗拽他前往下一个站点走的毫不犹豫。 倒是尽职尽责的连一个房间都没放过,都让林远进去看了看。 甚至包括钟天明办公的书房。 狗子拉着他进那间房间时候明显比别的时候更兴奋,过程中敷衍差事而耷拉下的尾巴又重新摇晃起来。 钟天明确实挺忙,书桌旁边放了两个架子,上面全是蓝色的文件夹,桌上也摞了老高,像是古代等着皇帝批阅奏折。 看来他的生活也没想像中那么轻松。 林远啧了一声。 对方优越的生活环境,倒是没让林远生出比不上别人的惭愧。 林远一直很随遇而安,生活再苦,也没让他睡大街,日子再穷,也没让他吃不饱饭。 钟天明没有让林远自卑的想法,他只是单纯想让林远熟悉一下这里的环境。 然后把人直接留在这里。 他仔细想了想,现在林远重新接触了试炼场,而且这些试炼任务居然都发生在他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 这个发现让他没法不在意,他必须把林远搁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觉得踏实。 钟天明头天烧退了没见林远,主要也是因为他在捋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他不可能片面的去相信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冤魂,而不去相信那个家伙。 林远并不知道钟天明复杂的心理过程,他对于钟天明这种炫富举动挺无语。 怎么早没看出来钟天明其实挺幼稚,平时干的也就是坑一坑他的钱,给他下绊子,抢抢他女朋友这样的事。 两个人各怀心事的面对面在十几米长桌两端吃完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中间隔开的遥远距离仿佛他们两人南辕北辙的想法。 回到卧室之后,林远安静了整整三天的手机终于开始作妖了。 林远的手机信息提示瞬间从零一路飙升到99+ 林远每打开一条短信弹出来的都是:违规操作,人性良知-1,当前人性良知计数********* 手机一通狂轰乱炸,林远怀疑自己遭受了垃圾软件恶意轰炸。 一直作妖到他手机没电关机前,这些短信仍旧源源不断的过来。 他是捅了违规操作的马蜂窝了么?可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 比窦娥还冤的林远瞬间将锅甩给试炼场崩溃。 睡觉!被子一卷,谁都不爱。 128 厄场:绝境出击(一) 第二天一早,林远给手机充着电开机。 最后短信总数停留在475这个数字上。 除了474条一模一样的消息之外,他又收到了一个新的厄场试炼提示。 提示他上一场试炼违规操作,红色警告一次,除扣除大额人性良知点数之外,本场加试开放sss级难度。 能轮上评级的试炼算上这次林远就遇到过仨,厄场更是破天荒头一遭。 想想初试被鬼支配的恐惧,林远感到心梗。合着那些试炼还全都没评级呢? 这个违规操作来的太没道理了!林远咸鱼瘫在床上,郁闷的按着键盘上诉。 这回短信根本就发不出去。 林远怀疑自己被试炼场给拉黑了。 但真让他去幽灵冢他现在还不敢,更别提他现在想去也去不了。 上次挨罚的期限还没过呢,新的惩罚就又轰轰烈烈的来了。 他要收回自己随遇而安的想法,如果有机会他一定要锤爆这个不负责任的给他发消息的家顆,还有那个差点儿害死他的混蛋侍者! 然而他现在只有想想。 消极了一会儿的林远开始仔细阅读新的试炼内容。 他感觉自己在读一则短篇恐怖故事。 故事是这么写的。 有一天,一个商人收到了一条手机短信,上面写着“转发这条信息给一个人,不然你今天就会死。”那个商人有一个竞争上的死对头,那天刚好两个人为了竞争某个项目大吵了一架。商人随手就把短信转发给了那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讨厌的人,这条短信虽然很无厘头,但还是像病毒一样被大肆转发。没人把这个短信太当回事,直到出现第一个死人。 那个人是难得的老顽固,即使这样看似玩笑的恶毒诅咒也没转给任何一个人,于是他深夜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家里。那个老人家的岁数太大了,没人将他的意外身亡与那条短信联系在一起。只有将那条短信转发出去给老人的人感到忧心忡忡。 短信以飞快的速度在人群中传播着,短短七天时间,由1为初始单位的短信就已经覆盖了数百人。而这时,收到第一条短信的人,因为在对赌项目中失利,公司一瞬间破产败落,人也跳楼身亡。 而被他转发短信的对家大赚一笔,却在当天夜里因车祸而不治死亡。 每个人的死亡都像是精心策划好的盛大表演,又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谋杀,终于有人在这些死者手机里发现了这条短信。 这是真实来自地狱的诅咒,没有转发的人会在当天午夜零点身亡,转发的人也会在转出信息后的七日内身亡。有记者追踪到了一个收到短信的受害者,在他本该死亡的夜里,在号称绝不会断电的深海大厦举办了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 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无数人忐忑而又期待的等待着,等待着这场‘恶毒诅咒’的闹剧落下帷幕。然而午夜零点的时候,啪的一声轻响,整个大厅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窗外的月光都不能丝毫照亮。 等到电力恢复的时候,主角的心脏部位插着一柄锋利的匕首,毫无知觉的倒在地上。 收到这条短信则便代表死亡倒计时开始。你,会选择一日的死亡,还是七日后的死亡。 看完这个sss级的试炼任务,林远第一反应就是想砸手机。 神特么的选择一日死亡还是七日死亡,正常人都不会选的好吧! sss级别的任务就是完全没有通过可能吗?就一个简介一样的厄场说明,任务奖励也没有,提示也没有,啥也没有。 最近提示越来越详细的神场试炼让林远面对这次的厄场试炼任务感到接受无能。 不是,他什么都没干过,更别提违规操作了,不能平白让他送死啊。 手机又是一震,林远的手一抖。 他一点儿都不想点开这条新的短信,但那个短信他自己弹开了! 转发这条信息给一个人,不然你今天就会死。 用最简单的短信,发出最恶毒的诅咒。(;へ:) 林远盯着这几个字,好希望自己现在是个文盲。 房门被敲了两下,把林远的思绪拽回来。他还没来得及回复,门就被直接推开了。 黑背第一个冲进来,照着床上坐着的林远就来了一个飞扑加泰山压顶。 林远整个人都被砸懵了。 钟天明站在门口,被发丝挡住的眼神带些温柔,“看来它挺喜欢你的。”虽然他刚才说了要找林远一起出去带它遛弯。 不过这么快熟悉一个人,难得发生在小黑身上。 “起来,我带你们去附近逛逛。你会开车吗?” “还是算了吧。”林远郁闷的坐在床上,“我想思考一下人生。” “你今天怎么这么丧?”钟天明装作不在意的开口嘲他,却有些不安的咬了下唇。 林远盯着自己的手机,根本没往钟天明那里看。 越重复阅读这次的试炼内容他越感到绝望,这根本就是一个必死buff,他一没金手指,二没有保命道具,跟死的人比也没多长几个鼻子几个眼。 问题是死的那些人根本各有各的死法,还死的那么合理,幕后黑手到底是什么他都不知道。林远甚至都怀疑会不会是试炼场直接出手抹杀的。 林远看得太专注了,直到钟天明走到他背后林远才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把手机倒扣在床上。 做完这些林远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怕钟天明看见。钟天明之前明里暗里坑了他那么多次,要让他非得发给一个人的话,除了钟天明也没第二个人选了。 林远别别扭扭的跟自己较劲,钟天明已经不识抬举的去摸他手机了。 林远自己又先一步拿了手机按灭屏幕,“别动别人东西,这种基本的素质没有吗?”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遛弯。”钟天明扯了一下衣领,露出天鹅般修长白皙的脖颈。 林远扫一眼,看出点儿违和感。还没来得及细想,手已经按在钟天明肩膀上把人往后推了,“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别搁我这儿发骚。” 心情不好,林远没工夫管理自己语言的艺术。 反正他跟钟天明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不差这一天。 129 厄场:绝境出击(二) 钟天明带着林远跑医院里遛的弯。 黑背被关在车子里,眼巴巴的扒窗看着。 钟天明给它留了道缝隙透气,汪汪的叫声一直到他们走了很远还能听到。 “我手没什么事儿,要不还是算了吧。” 林远囊中羞涩。 再说这还是整个平南最贵的私立医院,他也就听别人吹过这里的药都是哪儿哪儿进口的,疗效好但是巨贵。 他就手上几道口子,压根不用这么麻烦。 钟天明抗议无效,被按头进了医院主任级的医师那里,给手换了药重新包扎。 伤口边缘有些发炎,给他换药的医生严肃的叮嘱他这样的伤口一定不能碰水,不然伤口彻底感染非常严重,尤其像他这样让伤口着水又怄干的是想截肢。 林远被数落的半点儿脾气都没有。 钟天明没接医生的话茬奚落他,而是很耐心的问医生林远这个情况的注意事项。 “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出了医院,手里被塞了盒温牛奶的林远尴尬开口。 “哦。”钟天明点点头,给林远手里的牛奶插上吸管。 他们两个并排走着,谁都能看出点儿温馨。 引得医院里一个男生跟身边的女孩子抱怨,“你看看人家兄弟俩关系多好,弟弟有喝的先想着哥哥。” “!混蛋!!我每次买的薯片都被你偷吃光了,你有没有点儿哥哥的自觉。”女生气急,像是拽猪耳朵一样扯男生的耳朵,把对方龇牙咧嘴的拉低了头。 “疼疼疼......要不是你垃圾食品吃太多至于屁大点儿就这么胖,还硬拉着我来跟你咨询......”两个人低声吵吵。 突然弟弟化的钟天明:“......” 林远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晃了晃手里的牛奶,“那就谢谢弟弟的照顾了。” 钟天明黑着脸,没再说什么,扯着林远往停车场走。 两人之间的距离感无形中少了许多。 “你为什么突然带我去你家啊?又在憋什么损招。”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不是已经在你给我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冰释前嫌了吗?现在只是很普通的同学关系。十几年的同学关系,我给你点儿礼节性的援助,不是很正常?”钟天明回头看着他笑。 笑的林远浑身发毛。 “你和我冰释前嫌的方法就是坑我一顿饭。” “所以补偿你很多顿,以后住我那里吧。” 林远的惊悚感更甚。 “你还是送我回家吧。” “你不跟我呆在一起,不怕我又整你?”钟天明开着车,状似无意的问他。 林远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但车子还是送他回了公寓。 林远飞速下车,没想到钟天明继续下车跟着他。 “我帮你收拾一下东西,今天直接搬家吧。” !“这不太好吧。” 钟天明仿佛没听到林远的拒绝,黑背似乎能闻出林远身上的味道,蹭的一下蹿到最前面,林远他们上去的时候,黑背已经坐在门口,仿佛这是它自己的家一样。 行吧,他身上现在算是黏上了一块狗皮膏药。 今天晚上还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呢。 林远认命的开门。 他今天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带上艾儿和薇儿,毕竟姐妹俩本身就不寻常,总比他自己硬抗那条短信强。 至于收拾东西,被钟天明一直盯着,林远只能找出学生时代的旅行包,往里面塞了两套衣服。 “就这样吧。” 钟天明看了一眼他恶劣的生活环境,“别的东西都不要了?” “我们还是按最早说的,就一个月时间。”林远一激灵,“我不想一直住在你那里。” “为什么?”钟天明眼里切实的写满了不解,他这两天对林远够好的了,好吃好喝的供着,而且林远现在也能够在别苑自由活动了,在他那里,怎么也比这里住舒服的多。 钟天明拧眉,又加了一句,“车库里的车随便开,你只用在晚上和天气恶劣的白天呆在别苑就好。” 这个限制条件比较奇怪。 钟天明看看林远像是宝贝一样把镜子揣到裤兜里的动作,决定稍微露点底,“你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我能保护你。” 迎着林远疑惑的眼神,钟天明很装逼的:“大概是见不得认识的人惨死在我面前。” 他还没有沦落到那种地步好吗!那两只是跟着他混的。 但是想想自己可能只有一天活了,林远叹口气,没第一时间反驳对方。 林远像是真信了他的说法,钟天明下午提议的活动他都很配合。让上车上车,让陪逛街陪逛街,狗子大部分时间被锁在车里。 最后时候两个人才拉着狗逛了圈公园,看上去很凶的黑背吓哭了俩小孩儿,被护孩子的大婶一通狂怼。 林远还是第一次见钟天明不断敷衍的点头,不欲与对方多做纠缠的样子。 “看什么看,没给它栓绳是我的不对。”钟天明被林远盯得烦了,扯着衣领转转脖子,语气不耐,“要不是为了陪你上医院,它可以直接在别苑遛。” 林远摸下鼻尖。 行吧,合着还是他的错。 两个人在路边摊吃了一顿,可能这时间是晚上,钟天明吃的还挺多。 可能是从没了解过的人,真正接触了,才发现钟天明其实挺接地气的,跟他想的很不一样。 “你快点儿,开车回去还要很长时间,我工作还没处理完。” 等回家之后,两个人一人一屋,钟天明开着笔记本处理工作,林远早早的洗漱完上床睡觉。 他不会把那条短信转发给任何一个人。 七天和一天没有太大差别,他没想出解决的办法。 就这样吧。 最起码不会伤害到别人,这条短信更不会像病毒一样从他这里炸开。 这个试炼任务,最多只会害死他一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专注看着文件的钟天明,电脑突然黑屏,整个别苑任何的光源也瞬间被切断。钟天明先是愣了一下,紧跟着猛地察觉出这次断电的不同寻常。 尤其是他之前一直充着电的笔记本,居然也灭的这么毫无征兆。 他摸黑迅速推开门,朝着林远的房间跑过去。 该死的,门被反锁了! 钟天明转了两下把手,拧眉朝着木质雕花门使劲踹过去。 130 厄场:绝境出击(三) 林远正睡的昏昏沉沉。 一只冰冷的手贴上了他的手腕。 林远感觉自己的意识是清醒的,但整个人却昏昏沉沉。 他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只能感觉到冰冷的唇瓣贴在他的额头上。 如果他有幸能看看自己此刻现在的样子的话,就会发现他整个人都被黑色的雾气像是蚕茧一样笼罩着,没能露出来一点。 自然也遮住了那个骑在他身上的影子。 很冷,死亡逼近的深寒。 随着巨大的破门声,钟天明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一瞬间。 一切如同潮水一般褪去。 00:03 已经错开了短信里所描述的零点整。 林远猛地睁开了眼睛,恢复了电力的房间灯泡明亮,晃得他眼前一片白色。 林远眼前的世界模糊成一团光影,他手脚冰冷的昏死过去。 又是那个梦,那个似乎隔了许久的梦。 “你们只有一个人能够活下去,获得食物。”奸佞嘶哑的声音伴随着匕首落地的脆响。 “武器只有一把,期待你们的表现。” 那道门关上,少年朝着记忆里匕首的位置扑过去,一只干瘦却有力的手却先一步抓到了那把匕首,朝着响动传来的方向捅过去。 第一下没有刺中。 空气中渐渐蔓延起血腥的气息。 刚刚那一下虽然没捅实却划破了少年的手臂。 冰冷而又刺痛的感觉让少年认识到,这是一个你死我活的猎场。 失去了视物能力的一片黑暗中,相较于不算太灵敏的嗅觉,喘息声成了最容易分辨目标位置的方法。 没有退路。 少年的腿上扎着那把匕首,用牙齿生生撕掉了对手喉咙处的皮肉。 他整个人都在不停的发抖,那个成年男人在地上无力的弹动着,发出沙哑的嘶嘶声响。 少年疲惫的翻了个身,从男人身上掉在地上,四肢大开的仰面躺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嘴里之间满是发酸的血味,他的大脑整个都因为刚才的搏杀而麻木,连插着匕首的大腿上疼痛一时都没那么鲜明。 他想吐,可是胃里什么都没有。 不能吐。 杀人就是为了食物。 为了活下去。 他要活下去。 当最后剩下的那一个。 一碗面被送到了他手边,略微歇息过来的少年狼吞虎咽的吃着,连一滴面汤都没剩下。 和着嘴里血的味道,大口大口的将食物咽下去。冰冷的感觉消失了不少,胃里都暖烘烘的。 然后,少年感觉到越来越严重的晕眩,直到重重倒在了地上。 世界再度陷入了一片黑暗。 模模糊糊似乎听见有人在说话。 “金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 “他到底干什么了,怎么能发炎到这种程度。这手是不想要了!” “......我们下午时候才刚刚去过医院,他现在手掌的腐坏程度太不正常了。” “要不做切除手术吧,这手可能救不回来了。” “不行,只要有一点办法......” ...... 林远干咧的嗓子发出了无声的嘶喊。 他缓缓睁开双眼,眼神渐渐从空洞恢复灵动。 “你总算醒了。”比体温略低的手覆在他额头上,钟天明眼神里透着忧虑,“你昨天晚上伤口感染,突然发了高烧,幸好家庭医生来的及时,给你打了退烧针。” 林远偏头看向窗外,外面已经大亮了。 钟天明搬了把椅子坐在他床边,发丝凌乱,眼底下出现肉眼可见的青黑,显得人有些憔悴。 “医生说你醒了才算度过危险期,总算体温降的差不多了。” “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了。我不是说我能保护你的吗,为什么有事情不跟我说!”到后面钟天明的语气明显能听出愤怒。 林远的视线总算从钟天明身上拉回来,看向自己挂着滴管的左手,输液瓶里的水还有大半,明显是刚换过不久。 右手毫无知觉。 就连大腿的感觉都像是那个梦一样,麻木却刺骨的疼着,仿佛真的被匕首扎入一般。 “谢谢。”他还不太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他活过来了。 林远神情平静,但眼底却隐隐有些发红。 他从未被人如此照顾过。 不管是受伤还是生病,从来都只有他一个人咬着牙熬过去。没想到会陪在他身边的,会是处处与他为难的人。 “我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也去休息吧。” “没什么事了,你是等着输完液回血?还是想纯靠左手把贴在手上的针甩开?” 熟悉的嘲讽语气让林远找回了真实感。 林远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被包扎成了球状,彻底没了正常用手的可能。 “昨天医生说乱动导致边缘发炎的时候我就该多注意,晚上金医生很费劲的才帮你把腐肉清理掉,为了你的手不在不知不觉中被你用废,你还是老实一点儿。” “你对我......未免有些太过关心了吧。” “呵。”钟天明冷着脸起身,“过会儿我来帮你拔针。” “你也参与厄场试炼吗?”在这个世界里,除了试炼场,林远想不出为什么钟天明会那么了解阴魂。 紧接着他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你之前去我家的时候,是不是看了我手机上的短信?!” 钟天明在门口站定回头,“没错啊,我不光看了,还管了闲事。” 林远闻言差点儿没从床上弹起来,“艹,我说我怎么突然多了四百多条违规,你到底干什么了!” “不是,原本的试炼任务是什么啊。”林远声音变调。 钟天明言简意赅的讲了自己的经历就带上门走了。 只剩下林远绝望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声接一声的叹气。 踏马他现在知道为什么钟天明那么紧张自己了,要是自己挂了,钟天明这孙子绝壁是罪魁祸首。 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能遭这么多罪,还会接受惩罚? 钟天明是该良心不安,好好补偿他!想到自己损失的大把金钱,林远就觉得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还生着病,钟天明吩咐厨房给林远一个小时一趟的端去了油星的骨头汤,喝的林远不光反胃还想跑厕所。 输液瓶拆了,林远艰难的上了趟厕所。晚上时候看着的又是骨头汤泡白米饭他又不想吃了。 这是不是钟天明整他的新招? 厨房—— 钟天明:“麻烦给他做点儿有营养大补的东西。” “问问金医生有什么忌口的......实在不行就按女人坐月子那样来?” 而从林远醒来后一直未被注意的手机上出现了两条新的短信。 当前厄场试炼检测失灵,试炼场异常,当前试炼暂时终止,惩罚通道关闭。 试炼者身份复核中,将按照复核结果依据新规重新分配厄场试炼任务。 131 事业:不破不进 钟天明最近是真的烦。 南青弯山居度假村项目成了那帮光拿分红不干人事的股东们的每日必催。他也不能直接说那边儿死气很重,自成体系,打破原本的平衡要遭灾。 他如果敢那么说,保不准那些掉钱眼里的家伙会直接帮他叫一下精神病院直通车,再怼个更听话的人上位。 钟天明只能不停的寻找可替换的项目,基本目标是投资跟度假村差不多,回报率将更客观的项目。其实他现在心里基本有一套说法,但那些股东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如果他不能提供给那些人足够的红利的话,他们是不可能因为他说的那些东西放弃的。 但是这些项目,没一个能符合要求的。 钟天明烦躁的点着鼠标,门口传来两声轻响。 助理唐玉抱着几个文件夹走进来,撂下东西之后没有离开。 “还有事?”钟天明不耐烦的抬眼。 唐玉硬朗的脸上带着难得的尴尬,硬着头皮讲,“这次拿给您的几个项目,里面其实有一个是不符合送给您过目要求的......希望您能够看看......” “越级送到我这里来的项目?”钟天明怒意更胜,就差没直接把文件夹甩到唐玉脸上。 但出于对唐玉的信任,他还是先打开扫了一眼。 唐玉这个人,是他从基层挖上来的,老实聪明还肯干,唯一的缺点就是轴。不过轴这一点在钟天明这里也是优点,他不会被任何一方的人收买,该做什么做什么。 越级送文件这种事还是头一次,值得他稍微浪费点儿时间。 看得这一眼让他的怒气滞了一下。 “我知道这个项目公司应该是不会投的,但是方先生对我有恩,当年我能继续念书,全靠方先生资助......所以这个忙我必须得帮......不管公司有任何惩罚我都认。”唐玉越说声音越低,钟天明抬头发现这个大小伙子眼眶居然都发红了。 “您也对我有恩,对不起,我这么做让您失望了,一会儿我就去办离职手续。” 钟天明本来还想先训两句,这会儿一听一阵头大。得,这家伙给他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的,他还没说话就要离职自惩了。 “我有那么可怕?”钟天明轻嗤一声,把文件夹扔在桌面上,“行了,这项目我还挺感兴趣的,帮我联系一下这个方先生。” “你知道你要撂挑子不干得耽误我多少事?如果你对我真有感恩之心的话,就在这个岗位上好好的干,我没有开口,下次别再让我听到你提这样的话。”钟天明手指磕了两下桌面。 “再去帮我收集一下这块地周边的情况,尽快把资料给我。” 对方不是有什么项目想让他投资,而是想让他买地。 钟氏最早就是靠房地产项目发家的,后来上市后慢慢发展成集团,涉猎各行各业,但房地产项目永远是钟氏的核心。 而对方想要卖的这块地,位于红日国镇边市的高原地区,开出了54r/㎡的超低价。 这个价格自然也是有原因的,那块地整体处于高原区域,人迹罕至不说,连基本的基建都没有,通俗点讲,没水没电没信号。交通状况极其落后,基本等同于广袤的无人区。 对方也很坦诚的把内容都写到文件里了。 钟天明除了对这块地有点兴趣外,对这个卖地的人也挺感兴趣。 其实这块地之前上过交易市场,每次都流拍。问题太过明显,开放商根本看不出这块地有任何潜力和价值。 钟天明仔细看完这份文件的工夫,唐玉已经不好意思的又拿了文件进来。 “钟总,还是算了吧......我之前没敢看那份文件。”他要看了就算方先生对他有再大的恩情,他也不能把这个毫无盈利点的东西给钟天明跟前递啊。 “把你找到的资料先给我。” “流拍三十五次,主动推荐给三百多个大大小小的不动产业者,全都被拒,投资回报率为零的高原土地......也挺有意思的,就光这个名头,做宣传时候也不用愁了。”钟天明语气难得轻松,唐玉站在一旁可怜巴巴的等着,钟天明已经开始认真研读起手上厚厚的资料。 “这边的风景也很不错嘛,山清水秀的,人少从来不是地产项目的问题。”不就是想拿大项目开张吗,几百万平方米的土地够那些人忙活的了。” 钟天明嘲讽的勾下唇角,“行了,大致情况我了解了。联系下那位方先生,过两天......不,明天我要带人过去,实地考察一趟。” “好的。”从文件交到钟天明手里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完全脱离唐玉的预料了。 但现在的结果无疑是好的,没准儿老板从里面发现了他没发现了的商机呢! 唐玉卸下心理压力跑去联系方卫明。 钟天明又看了会儿相关的资料,垂眸看向旁边的手机,拿出来打了个电话。 正在前台趴着的林远在铃声响第三遍的时候,才猛地醒悟叫个不停的是他的手机。实在是平时找他的人太少! 担心吵到别人办公,林远看都没看是谁打的直接接了。 “你在哪儿呢?” “......上班。”林远真看不懂钟天明是什么意思,天天看小孩儿一样看着他。 不是说一天打很多电话,而是直接派人明目张胆的跟着他,俩大汉就跟保镖似的伴随左右,这样的排面他一点儿都不想要! 而且这俩保镖还兼职跑腿,每天给他输送营养餐和药,如果林远不想吃的话,他们还会暴力执行硬灌。 搞得林远现在一点儿脾气都没,小鸡崽子一样乖,给啥吃啥。打电话时候继续怼钟天明是他能够保有的最后倔强。 林远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很迷。 手机从上次收到那两条短信之后,就再没收到过任何厄场发来的消息。他晚上睡觉也贼踏实,别说被试炼场锤了,就连梦他都没做过。 被钟天明硬逼着养了俩礼拜,他整个人胖了一圈,精神也好了很多。不过相比那俩保镖,他还是纤瘦的过分。 手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了,现在之所以还是被包的这么严实,纯粹是因为钟天明那孙子说看他坑坑洼洼的手影响食欲。 于是他的手很没人权的被再度绑架了。 “你下午写个出远门需要带的东西的单子,写好之后给赛康,剩下的让他去准备。你那个工作先请一个礼拜的假。” “你要干嘛?”林远应了两声,觉出不对劲儿来。怎么就出远门了。 “我要去国外考察,你跟我一起。” 132 事业:环境考察 飞机破开蔚蓝的天空,穿透绵密的云层,地面越来越远,高大的建筑也缩成微不可查的一点。紧随飞机爬升而来的是不时出现的失重感以及耳膜不适。 林远发现自己晕机。 “要不你睡会儿?” 旁边坐着的人一直在抖,钟天明伸手把衣领扯开一点。 “睡不着......”林远嘴唇发白,闭着眼睛感觉脚踩着的铁皮不停地震动,仿佛下一秒就会散架。 “之前过山车什么的你不是接受度挺高的。”钟天明接过空姐送来的毯子,直接罩上林远脑袋。 “放心,我在,不会让你遇到危险。” 可能是毛毯遮光效果不错,也可能是压在他肩膀上的手给了他安全感,林远僵硬靠着座椅的身子慢慢放松,最后靠着钟天明的肩膀睡着了。 感觉对方变沉了许多后,钟天明悄悄把毛毯从他头顶拿下来,林远的头发都被闷得汗津津的。 “人都会遇到很多的第一次,现在,你这么多第一次里都有我......真好。”钟天明轻轻的将毯子摊开,给林远盖在身上,同时伸手将空调的风口调向自己的方向。 等到飞机落地,钟天明才把林远叫醒。 “我们不先去拿行李吗?”林远挠挠头发,整个人还有点儿懵的被拽走。 “有专门的人帮忙拿,我们先去吃饭。” 红日国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从飞机上走下来,就能够嗅到略微咸腥的海风气息。这跟红日国四面环海有一定的关系。 地理位置使红日国拥有丰富的海产资源,贝类工艺品以及各种美味的红甜鱼、白文螺出口到很多国家,除此之外它更为值得称道的就是世界排名靠前的新科技。这也使得整个国家虽然占地面积不太大,但来往的人口非常多。 林远被钟天明拉着吃了一顿还算不错的午饭,然后又被钟天明拉着坐上敞着门的直升机! “我能不去么。”那台直升机发动,林远感觉风在抽他的脸。 “你忘了,要陪我玩极限运动?坐个直升机才哪儿到哪儿,你想说话不算数?”林远想说的话被堵回去。 连半天休息时间都没得着,就又被塞进了敞口的直升机里。 这里的空气流通比之前飞机要好得多,再加上司机就坐在他前面,除了先开始的眩晕,林远很快就适应过来。 看着建筑物在视野中慢慢变小,变成精美的模型,与雾气缭绕的群山之间的距离似乎被拉近。看方向这飞机应是朝那边看似荒芜人烟的山区飞的。 钟天明用外语跟驾驶位的两个人交流着。 林远分心听了两句,他是在询问镇边市的那片山区周围都是什么地方。 他看着钟天明听见广袤高原南面是以前的皇家猎场还有一片御林庄园后眼睛亮得很。 土财主这是想买地啊。 林远心中腓腹万恶的资本家,不再在直升机带来的巨大噪音中努力想听清他们说的是什么,而是专注起下方的美景。 钟天明倒是没拉着他突然要玩个跳伞之类的,真就只是带他上飞机转了一下午就又把他们拉回了市里。 晚上在酒店好好睡了一觉,第二天又带着林远上了车。 这回是开车过去,跟在天上看到的景象又有些不同。 除了林远,钟天明还带了一支十几人的团队,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而且他们的工作居然是取土样,鉴别植物。 林远则是被钟天明拉着脱离了那支队伍,在山林中乱逛。 “你也不怕迷路。”林远不时很情愿陪着他疯了。 “野外生存能力我还是有的,我倒是希望能迷路,最好在这里永远都走不出去。” “我可不跟你一起疯!”林远顿时警惕的甩开钟天明抓着他的手。 两个人什么时候握在一起的他都不知道! “正是因为你在我身边,我才这么希望的。”钟天明的声音有些低,林远没听太清楚,“什么?” “我说,不会离开太远,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丢不了。” “而且考察团带了卫星定位,即使手机没有信号我们也能很快找过去。” “那就好。”林远松了口气。 密林深处,堆叠的山石缝隙里渗出了水,形成了一道哗哗作响的瀑布,钟天明在下面形成的水洼里撩着冰凉清澈的山泉水,面上难得出现笑模样,“这里环境确实不错,等到时候开发完了,我们也来这里住住怎么样。” “你要在山上建房子?”林远惊了,“这得算自然保护区吧。” “......你当我刚才什么都没说,说是考察,其实是出来散心,先陪我玩好了算你合格。” 林远被钟天明拖着在荒郊野地一连喂了四天蚊子,钟天明带着人返程了。 被抓着当了五天陪玩的林远总算被拉回了平南,钟天明说自己这几天忙,没时间顾着林远,给他打了一笔钱让他想去哪儿去哪儿。 感觉两人这种相处模式不太对,但还没来得及提出异议的林远,直接被赶来机场接他的俩保镖拉走吃饭去了。 两位大哥真得没感觉自己照顾的老板不太对吗? 一直到坐在当地最高档次的米吉林餐厅被服侍用餐的时候,林远还是没想明白,他的生活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等到需要付账的时候,林远猛地醒悟钟天明那孙子没告诉他卡的密码! 钟天明一落地就坐上了唐玉的车,直接回了公司。 “你去联系那位方先生,就按照他之前的价格,那152万平方米的土地全部收了。” “钟总,您走后我又收集了一些关于镇边市的资料,那边人迹罕至,旅游旁边也有已经开发好了的安原市,完全没有开发价值。之前屡屡遭拒都是有原因的。” “不破不立,正是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才要做出可能。而且镇边市那块地的状况,比我想的要好很多。”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车流穿梭不息,高楼林立。 钟天明望着车窗外,似在出神。 等一回到公司,钟天明就将自己关到了办公室里。他办公室的门难得锁了起来,电话座机的线也被他直接拔掉,尽量屏蔽了一切可能影响到他的因素。 茶水间里几个员工凑在一起聊天。 员工一号:“钟总这次考察回来怎么神神道道的?” 员工二号:“钟总出去这几天那些大股东天天来这儿蹲人,恐怕钟总还在头疼度假村项目吧。” 员工三号:“我怎么听说钟总要买红日国的地啊......” 唐玉:“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133 事业:未名山居 会议室的透明玻璃长桌两旁坐了钟氏的十几个股东,钟天明难得站在讲演人的位置上,亲自讲述公司三年内的发展规划。 “经过慎重考虑,我决定购入镇边市大量土地,筹备后续的地产开发项目。” 坐在钟天明右手边的地中海阴阳怪调的开口,“南青弯山居度假村怎么就上不了台面了?度假村包括天烛峰,玉女峰,清溪流元等数百个为人称道的风景区,地都买过来这么多年了,项目一拖再拖,这固定资产也质押的太久了吧。” “要我说,好风凭借力,现在南青弯天空潭的美景火了,更应该抓住机会赶紧开发。魔方国镇边那片地我也早有耳闻,基建什么都没有。南青弯当地的水电和通讯架设至少还不错。” “如果什么都有了,我们还去建设什么,是吧。”钟天明笑笑,丝毫没有被怼到的意思。 他薄唇缓缓勾起稍显戏谑的弧度,双眼在每一个坐着的股东身上扫过。 “大家心里应该都有同样的疑问,别着急。” “先来说一下镇边市的这块地吧。这次拿下这块地,总耗资7.8亿。” “你疯了,花那么多钱作妖!”右边坐在正中间的老头黄伟表情激动,手掌重重拍到玻璃桌上,桌面上摆的茶杯叮咣一响。 之前缠的钟天明最不耐烦的就是他,仗着自己年纪大,天天吹嘘自己经验丰富,三令五申眼下就是最好的开发时候。 但各行有各行的门道,开发度假村放到眼下看是没什么问题,但钟天明担心的不是买卖会赔,而是被鬼缠上。 于是这个老头在他眼里极度难缠,基本上他一说话钟天明脑仁就反射性的疼。 “几位能不能先别插话,我话还没说完。” “当初您们逼我爸退位的时候,用的不就是想让年轻人求变求新的眼光让钟氏再迎来一个飞跃吗。您们现在都在这儿把着,让我按照您们的意思行事。要不我看我爸也歇的差不多了,我请他回来再主持大局?” 钟天明平时不来公司的表现都挺混的,几个老家伙也都对他的私生活略有耳闻,之所以把他拎上来为的就是公司的话语权。这要是让钟远方回来,哪儿还能有他们唱戏的地儿。 登时一个个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鸡,躁动起来的老家伙们瞬间安静下来。 “咱们也没有逼你的意思,但是你还年轻,遇到错我们得及时帮你指出来不是......”地中海的讲话的语气规矩了不少。 钟天明敲敲桌面,朗声道,“唐玉,拿着资料进来,给这几位每个人发一份。刚说的7.8亿是拿到几百万平方土地的抄底价格,这样的价就算放在哪里也当不上贵。” “我已经请了有关专家,商讨过土地规划和建设事宜,你们现在手里拿到的是初稿。”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没有条件就创造条件。甭管干什么,不都是在追求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吗。”钟天明开始放起了他去镇边市考察时候团队拍摄的照片,“论美景这个地方丝毫不差,再加上魔方国本身属于人口密集的国家,这里现在只是因为开发难度大,没人愿意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钟氏可以,不但可以第一个吃螃蟹,还能将这里直接吞下。临近市区的地方以别墅区的方式渗透。魔方国当今社会主流推崇慢调生活,找回生活的情趣。但人都住到罐子里了,还能有什么乐趣可言。临山近水,又能缓解市区的住房压力,怎么看这块地都大有可为......” 钟天明将自己这些日子归纳出来的优势点娓娓道来,几个老顽固的神情出现了明显的松动。 对这么大一块地改造建设确实需要很大的资本,但日后的盈利也非常可观。 “......钟氏到底是地产企业,魔方国目前住房紧缺的状况,是钟氏打开魔方国地产市场的最好时机。” 等钟天明声音停下,很长一段时间都没人再开口说话。 最后还是地中海先开口,“这个项目听起来是挺不错的,但南青弯那里的地本来就属于钟氏,同样潜力巨大,做好了更能成为钟氏集团在国内的招牌业务。” 钟天明不紧不慢的鼓了两下掌,“张叔叔,不是跟您说了吗,不要着急,我这不是正要讲了。” “南青弯那里的环境确实不错,但前提是那里的环境不遭到破坏。但凡水质清澈能让人产生巨大误差的自然风景区,一但有了人的因素,再保护起来就是难上加难。这一点想必在坐的诸位都有所了解,贵甲那里的碧水曾经也是天下称绝,现在混成什么样了不用我多说。现在南青弯虽然有梦幻的深潭水,我们还是不要让这样的美景昙花一现。” “当然,我也是有私心的。北闽市同类的度假村已经有了碧海度假村和青红峰山居,那片就是山连着山,您就因为一个池子想开发个度假村,回头没两年水污了,谁没事儿大老远跑到深山老林里去喂蚊子。” “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企业,基本的社会责任感还是要有的。南青弯那块地我爸这么久都没动,我这儿也不想动,少打扰点儿动植物,也是在帮大家都积积德。” “你这都说得什么混账话!”黄伟没忍住又拍桌子瞪眼,什么叫给他积德。 钟天明也算掰开了揉碎了讲的,内容上确实挑不出什么毛病。 最后一个个闷声拿着资料全都出了会议室。 送走这些人,钟天明总算能放松的躺到办公室椅子上。 钟家这些年搞地产其实还很是买到了几块邪地的,都是画红圈圈出来的,只有这些有关的项目才会麻烦到他头上,剩下的他放权由着那些老头闹。 其实他对家族产业没兴趣,如果不是因为钟远方,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钟天明松了松领口,按下电话让唐玉送点儿吃的过来。 唐玉很快端着茶点进来,“钟总,您闭关时候有个叫林远的人来这儿找您。” 钟天明咬着蛋糕拧了拧眉,“他来公司找我?干什么。” “林先生没有说,需要再联系一下他吗?林先生留下了联系方式。” “不用了,我自己来。” 钟天明歇够了才给林远打的电话,电话是赛康接的。 钟天明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他没打错电话啊。 “林远人呢?” “......钟总,林先生在刷盘子。” 134 厄场:真凶是谁(一) 钟天明开车亲自把林远接出来。 “以后麻烦千万不要跟我提请客或者吃饭这两个字,我怕我忍不住。”林远坐在车后座上,周身围绕着低气压。 他都特么刷了一个礼拜盘子了钟天明才出现! “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这次是意外。再说那张卡本来就没密码,或者你直接跟餐厅报我名字也行啊,谁让你报完我名字又去问人家刷碗抵账行不行了。” 林远也很无语。他以为又是钟天明的一条龙整人套餐,谁能想到钟天明真做个人了。 “你刷一个礼拜碗只能怪你自己蠢。” “你这卡没密码我要是丢了怎么办。” 钟天明叹口气,“没密码,但也只你刷能用。你能不能也接触点儿新科技。” 林远没音了。 倒不是因为没见识而放弃争辩。 他的手机在刚刚进来了一条新的短信。 沉寂多日的厄场终于又给他发来了两条新的讯息。 【当前试炼者数据异常,核定身份更改:试炼场调解员】 【试炼模式更改,眼睛看到的未必真实,毫无记忆的阴魂在遇害之地徘徊不愿离去,这世间的不平事,只因缺少发现真实的眼睛。】 每个字林远都认识,但合在一起他怎么那么迷糊。 这是让他干嘛?给鬼调解还是给人调解。 钟天明以为自己说错话了,林远不理他,他就没再开口。车子一路开到别苑。 一连数日不见,小黑仍旧热情的在两个人之间转着圈。看林远低头想事情,还很兴奋的冲着他一连叫了数声。 “你跟我生气,怎么连小黑也不理?” “你们才是一家的。”林远翻个白眼,朝自己屋里走。 他听康赛汇报,林远跟黑背这些日子玩的挺好。因为他不在,林远掌握了黑背的投喂权。每次喂一块肉都要先说钟天明坏话,黑背非得汪一声才给吃的。 听说小黑前两天还挺有骨气的,第三天就饿得开始赞成林远的话了。 这会儿钟天明把小黑拉到一边好一顿教育。不过这条泼狗还是上蹿下跳的跟钟天明亲近。 “几块肉就给你收买了,叫我说你什么好。”钟天明一连杵了好几下黑背的狗脸,才拉着它去投喂。 林远试着给厄场发消息仍旧发不出去。 本来是靠在床边坐着的,头一沉便睡了过去,再睁眼又是在另一个地方了。 林远看着面前的梳妆台,镜子里的人倒是他自己,身上穿了一身十分贴身的西装。桌子上放满了瓶瓶罐罐,全是他看不懂的牌子。 他这应该是......又进了试炼场? 没收到试炼提示,林远也不敢确定。 因为,看他身上的着装,林远有种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感觉。毕竟他身上的衣服跟整体环境太搭了,这套西装整体呈现有些年代感的红黑条纹,跟这个房间充满英伦风的家装风格如出一辙。 凌乱的床铺和桌面,无一不透露出生活的气息。 【当前试炼者首次解锁独立试炼场】 【厄场调解任务:真凶是谁】 【当前试炼场保留着案发现场的最初状态,请试炼者积极探索场景内容,找出足够惩处凶手的证据链。当前试炼者身份,劳斯小姐的情夫】 【注意:证据链错乱,场景内司法机构误判将引发鬼怪暴走无差别杀戮,请尽快找出真凶】 林远看完桌面上出现的字迹之后,第一个疑问是。 劳斯小姐是哪位?他为啥会成为别人的情夫!不是!能不能给他个三观正点儿的身份。 第二个念头则是,他到底是为什么会从一个生存试炼转成侦探游戏的。 连谁是被害者都没告诉他,他是该去哪儿找人。 林远感觉这个试炼场从头到尾都透露出让他自生自灭的气息。 他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卧室旁边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只裹了浴巾的热辣美女带着蒸腾的白气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这个明显洗完澡出来的女人为什么脸上还带着妆?!这大红嘴唇画的像是刚吸了血。 林远也不知道为啥这么多可以看的地方,他还是第一时间跑去看脸了。甚至视线在不自觉的回避对方的大白腿。 “亲爱的,你怎么还穿着西装,不热吗?”女人一边迈开腿,一边朝着他抛着媚眼。 “莱茵镇都已经入夏了,你还是这副板正的样子,一点儿情趣都没有。”她走过来就想坐在林远腿上。 林远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往门边后退了两步,“你应该累了吧,今天早点休息吧。” “我们一起休息啊。”女人不满的叮咛出声,伸出细长的胳膊朝他脖子揽过去。 !这真的是独立试炼场吗? 这个人应该是npc没错吧,他拒绝了没有问题吧。 林远的念头疯狂摇摆着。 其实这个女人长得挺好看的,但如果是npc的话,她不知道已经接待过多少试炼者了。如果不是的话......这女人沐浴露的味道太香了,冲得他眼前都有些发晕。 而且,对方贴近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会闪过一道穿着白色衣裙的背影。 (不是父亲!) 林远往旁边一闪,推开了窗户。 这里是复式洋楼的二层,一推开窗户下面就是一片花架,遮住了略显喧闹的街道。一辆朝着这里开来的督检车吸引了林远的注意。 “平安所的人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劳斯刚好凑到了林远身边,听到了他说的话,“哎,不用管,镇子上无足轻重的小事都能惹得这些大人们出动。” “我们好好享受属于我们的时光不好吗?”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又伸手过去要扯林远的衣服。 这个剧情是过不去了么! 白日还想那啥啥? “白天不太好吧......”晚上也不好,赶紧的来监察官把嫌疑人抓走吧,再在这儿耽搁下去,林远怕自己就是第二个受害者。 他一个情夫,正主不会就是挂掉那个吧。让鬼绿绝壁是人世间最可怕的事情。 “我们都好久没见了,你都不想我的吗?好不容易才等到希金斯离开镇子出差的机会,你难道不像我一样迫不及待吗?” 正当林远被劳斯一脸魅惑的按在床上扯开领口的时候,房门被咚咚两声礼貌地敲响。 135 厄场:真凶是谁(二)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身穿藏蓝色制服的男性督查官。 林远都怀疑自己这么个明显的‘外国人’是怎么成功被代入到这个剧情里的。看着金发碧眼的高壮男人,林远生出一种羞愧。为了对比不那么明显,他往后退了两步。 “吉布森医生,抱歉在您休假期间打扰您。”男人不好意思的望着他,“就在刚刚,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根据伊索公寓看门保安的回忆,您在今天上午曾经进入公寓找过莱茜雅小姐对吗?” “......”很好,现在他知道自己这个情夫的附加身份是医生。 他怎么知道吉布森上午时候都做过什么事!他觉得布吉岛这个名字跟他现在的情况更贴合。 这个时候应该说点儿什么?林远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是的,我们见过一面。”个锤子。 他一来就在这个房间里,见到的第一个女人就是劳斯。 “方便告诉我你们聊了些什么吗?因为听说您在莱茜雅小姐的房间里呆了大概有两个小时。” 不方便,他啥也不知道。 “休顿监察官,莱茜雅是发生什么什么事了吗?”劳斯从林远身后环上了他的脖子,踮着脚尖将下巴垫在林远肩膀的位置。 说话的时候脑袋在林远脖子旁边动来动去。 “劳斯小姐也在啊。”休顿做出才发现她的惊愕样子。 林远相当无语,明明劳斯一直就站在他身边不远处,他也没刻意挡着门,休顿只要不瞎早就看见了。 “我知道休顿警官不是多事的人,就不遮遮掩掩了。”劳斯一边单方面的跟林远亲昵,一边眼含担忧的看向休顿,“我的小宝贝是发生什么事了么?她这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舞台剧表演,我最近都没太打扰过她。” “莱茜雅小姐今天被发现死在家里,伊索公寓里到处是煤气味......莱茵镇已经很久没发生这样的惨剧了。” 死者出现了?太好了,死的不是男的!林远先是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又紧张起来。 他现在是第一嫌疑人?! “怎么会这样。”劳斯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 休顿同时捕捉到两人眼里的惊愕,也捕捉到了林远眼里一闪而过的惊喜。他拧了拧眉头,“因为两位都是直接关系人,要跟我一同到现场看看吗?” 林远将挂在身上的劳斯推开,跟她保持了一段绅士的距离,看向休顿,“麻烦您了,我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的。” 三个人都坐上了休顿开来的那辆小汽车。 林远这才反应过来,这个试炼场里的科技水平似乎回到了几百年前。 小汽车开的速度很慢,车内起到控制作用的除了方向盘之外只有油门和刹车。街道两旁的风景慢悠悠的倒退着,每一眼都像是定格在画布上的油画一样唯美。 穿着布裙和围兜的妇人抱着装满谷良的篓子在窗外支出的花圃架子上晾晒着,一两只慵懒的猫窝在房门口的阳光下打盹,街道两旁绚丽又洋气的花丛里不时飞过两只漂亮的蝴蝶,偶尔一两只狗追打着从车前面跑过去。 真是一个惬意又温馨的世界。 也可能是这车开的太慢,林远坐的都快要睡着了。 他觉得自己坐在前面简直是最明智的选择,不然恐怕劳斯会趁着这个时间对他动手动脚。 “到了。” 伊索公寓的楼底下张贴着数张大幅艳丽夸张的海报,分被对应着舞蹈和歌剧的表演,光彩夺目的热辣女郎们在海报上尽情释放着魅力。 伊索公寓的保全很严格,周围用样式典雅的铁篱围栏保护起来,只留下专门安排保安看着的出入口。这里是专门给星乐汇演出的明星准备的住宅区,平日里那些明星们深居简出,公寓附近安静的过分。 今天有着不同往常的喧闹。 平安所的车在楼下停了两辆,还有着一台医院的救护车。 “休顿,你把劳斯女士也带过来了。刚好希金斯先生也到了,我们是直接回平安所?” 林远心里咯噔一下,直接回平安所他还找个锤子的证据链!到时候只能按照监察官找到的证据链来了吧。 “不好意思,其实我还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去莱茜雅小姐的房间里看看可以吗。” “嗤,您以为自己是侦探吗?一名医生在命案现场能帮上什么忙。” 林远想提醒一下他法医的存在。 然后他猛然想到,不好意思,他不是! 别说法医了,他连医生基本的职业技能都不具备。 “我希望能最后再见莱茜雅小姐一面。也希望能找到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如果能为破案帮上什么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莱茜雅小姐已经被运上救护车了,将被送到医院的停尸房。所有值得在意的线索也已经被收好准备带走了,您有什么疑虑可以跟我们去平安所再细说。”休顿跟另外的督检员聊了几句,走到他身边无奈道。 从听到希金斯也在之后,劳斯就自发的跟林远保持了距离。 现在他又希望能多跟劳斯聊聊了,他真是对吉布森会出现在莱茜雅的公寓的原因一无所知。 一行人又坐上车被拉往平安所,不知道劳斯是怎么想的,跟林远上了同一辆车。 “莱茜雅小姐死于煤气中毒,她应该有吞服安眠药助眠的习惯,床边放置着盛放安眠药的药瓶,抽屉里也有吃空了的旧药瓶。”休顿看向林远,突然开口道。 “莱茜雅的睡眠质量不太好,从去年开始就有吃安眠药助眠的习惯了。”劳斯是莱茜雅的经纪人,下意识的接了休顿的话,“今天会叫吉布森过去应该也是送药吧,她今天晚上有夜场的舞台剧表演,估计是想中午好好休息。” “我前天就跟亲爱的吉布森约好了今天下午的会面,吉布森一定不会舍得耽误跟我见面的时间的。虽然我为莱茜雅的遭遇感到惋惜和难过,但这次的事情应该只是一个巧合。”女人等于鸭子这个算法放在劳斯身上似乎格外合适。 她不光话多,每一句还带着目的,三言两语就想将这次的事情定义成一场意外,顺便把她的情夫从这件事里捞出来。 “休顿长官,到时候麻烦帮我重点问一下,说要离开镇子去纽克市出差的希金斯,为什么也会成为这场意外的嫌疑人。”劳斯魅笑着半弯着身子,将红唇凑到开着车的休顿长官耳边呵着气。 仿佛被两人的谈论隔开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林远摸摸鼻尖,这个女人有够双标的。 林远目前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煤气中毒死亡的莱茜雅绝不是死于自杀。 136 厄场:真凶是谁(三) 被带到平安所的嫌疑人一共有四个。 一个是林远所顶替的医生吉布森,他在上午曾经跟莱茜雅见过面,并带来了间接导致其死亡的安眠药。 一个是明星莱茜雅小姐的地下恋人蒙捷克先生。在这个小镇里,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经济人,劳斯不允许自己手下的人传出绯闻。蒙捷克在吉布森医生离开之后曾进入过莱茜雅的家里,并在半个小时之后怒气冲冲的摔门离开。 一个是富有的希金斯先生,劳斯女士的老公是莱茵镇有名的富商,生意红火到临近几个镇子。他在一次到剧场后台慰问自己忙碌的太太时撞见了莱茜雅小姐。一见钟情之后曾多次背着劳斯出现在莱茜雅身边进行骚扰,被拒绝后仍旧不死心,这次借口出差要离家一段时间,就是打算对莱茜雅用强。同时他也是这次案件的第一目击者。 一个则是看似跟整件事毫无关系的劳斯女士。 在进入平安所后,她第一时间拎着希金斯的耳朵一阵臭骂,林远见证了一个妩媚美女和泼妇之间是如何完美切换的。 这场单方面的争吵一直持续到休顿再次出现,警告他们公共场所不宜大声喧哗才安静下来。 林远看着略微有些发福的希金斯,他头顶上有着稀疏的金发,谢顶比较严重,鼻子又短又塌,眼睛像是一对儿绿豆又小又圆,此刻里面装满了惶恐不安。 不像是激情犯罪后的懊丧后悔,单纯像被吓的。 林远谨慎的保持了沉默。 他在等休顿拿着从案发现场里找出来的证据跟他们几个人问话。 他没有盲目猜测的习惯。 而跟这些人接触下来,所有人的表现都很真实,林远甚至无法将他们再单纯看成是试炼场的产物。眼下一切都在自然地进行着,就像是真实世界里发生的某件事一样。 隔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休顿又一次推开门走进来,他手里什么东西都没拿。 “麻烦几位按照顺序来跟我说一下自己今天的时间线好吗?”休顿坐在桌边,手指敲了敲桌面,“因为公寓楼下的保安十一点曾经见过莱茜雅小姐下楼丢垃圾,至于两点......不好意思,这个时间是希金斯先生发现莱茜雅小姐家中煤气泄漏的时间对吗?” 被点名的希金斯一个激灵,嘴唇发青的点着脑袋,脸上的肉跟着一抖一抖的。明明很滑稽的样子,在场的人却没一个发笑的。 一直低着头沉默不语的蒙捷克突然大喊了一声,他双眼发红的指着希金斯,“是这个人!是这个人害死的莱茜雅!我上午之所以会跟莱茜雅吵架,就是因为曾经听到过这个混蛋威胁莱茜雅,如果不答应他跟他交往,他就会将莱茜雅关起来。莱茜雅说要到平安所告他,这个混蛋说他可以像是弄死一只蚂蚁一样悄无声息的将她弄死,甚至不会惊动平安所!” “我......我就是说说而已,而且,而且......”希金斯梗着脖子将他的话怼回去。 蒙捷克从椅子上冲下来,冲到希金斯的身旁抡起了拳头,坐在不远处的林远下意识的抬手拦住了对方挥拳的动作。 蒙捷克恶狠狠的瞪了林远一眼。 “我们还是听听监察官怎么说吧。” 休顿清了清嗓子,“请大家保持冷静,麻烦你们分别说一下自己今天都做了些什么吧。” 劳斯不自然的别开脸,清了清嗓子,“问话不应该分开进行吗。” “劳斯小姐,抱歉,这里只有一间屋子。” 可能刚刚接触过死人,希金斯一直处于六神无主的状态,连林远说和他老婆今天一直在一起的时候也没什么反应。 劳斯也极快的想出了一个借口,“吉布森医生的医术非常高明,我最近腰椎不太舒服,找医生帮忙看看。” 蒙捷克的动线更简单一些,和莱茜雅吵架过后自己一个人在梧桐大街上生闷气,很多人都看到过他低落消沉的身影。 最后是希金斯,解释了一下自己确实用一上午的时间去了隔壁镇子郊区的一个磨坊,租了一间地下室。地下室的主人可以给他作证,他在上午除非长了翅膀,不然绝对是回不来的。 一听他这话,劳斯登时爆炸,顾不上继续掩饰自己跟医生的关系了,一门心思的抡着小皮手包朝着希金斯身上脑袋上猛砸,“你你你,你居然真想着干违法乱纪的事情!你把莱茜雅绑走了让我怎么办,我还在不在星乐汇混了......” “我只是动了那个念头,我还什么都没做。”希金斯语无伦次的辩解着,整个人慌得不行。 蒙捷克刚刚强行压住的怒火这会儿又要爆发,拳头攥的死紧,一张脸也憋的通红。 “劳斯小姐,请冷静。”休顿敲着桌面,试图让混乱的场面得到控制,“先听我讲。” “我们研究后觉得这应该是一场意外。煤气的橡胶管道老化开裂是很常见的状况,莱茜雅小姐租住的屋子已经有两年没有进行过例行检查了。造成这出悲剧,我们很遗憾,也很抱歉。” ??然后现场就变成了休顿先生的安全教育课堂。 现在的平安所都兼职教育讲堂的吗!怎么他每次到这个地方都会被动上课。 而且这个结案方式太草率了吧,莱茜雅要是真死于意外的话,他现在怎么会坐在这里! 林远刚转过这个念头,衣襟里突然传来一阵震动。 林远从西装的内兜里居然掏出了他自己的手机! 导致手机震动的是欧欧的一位好友传来的信息。 这个好友......林远看见那个黑色头像的一瞬间就让他想到了诸多诡异而不美好的回忆。 现在那只所谓的黑色眼睛,变成了一片穿插着仿佛神经一般细丝的血色。 全世界第一的热舞皇后:我死的好冤啊。 “......休顿长官,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林远蹭的一下从凳子上弹起来,“煤气管道怎么早不裂晚不裂,像是定时一样刚好在莱茜雅小姐休息的时候裂开导致煤气泄漏呢。” “我承认这只是一种不靠谱的猜测。我的意思是,我是一个推理小说爱好者,您看是不是能让我去现场看看。” 137 厄场:真凶是谁(四) 最后到伊索公寓里看现场的只有林远一个人。 休顿说大家都住在同一个镇子里,如果案子真的有了新的进展,他会再另行通知。可想而知,如果没有林远突然跳出来,关于莱茜雅小姐的案子可能就到此为止了。 林远在公寓大门口礼貌的同保安要钥匙的时候,满脸络腮胡的胖男人嘴里叼着烟,冲着他吐了一个烟圈。 “你直接上去吧,莱茜雅原本的屋子正在开着门窗通风散味。” 他四根手指掐着烟,表情享受的又吸了一大口,“建议你少呆在屋里,煤气吸多了可是会死人的。” “......”二手烟吸多了也不是好事。 林远很快来到了莱茜雅所在的三楼,这间发生了命案的屋子果然没有被封锁起来。 莱茵镇应该是一个平静祥和的小镇,几十年没有发生过这样性质恶劣的意外事件。屋里的煤气管道被拧紧关闭,经过长时间的通风,屋里充满了恬淡的花香。 香味是从露台上种着的一丛丛白色小花间飘过来的,傍晚的暮色笼罩了成片的花朵,为它们镀上了一层艳丽的金红。 休顿说最迟明天就会向镇子上的人公开关于莱茜雅小姐煤气中毒这件事的交代,留给林远的时间不多了。 林远一边低声喃喃地不断对莱茜雅小姐告罪,一边开始搜索起屋子来。 这个边陲小镇的督检员也太不靠谱了,非但破坏了现场,甚至在离开前还帮助打扫了卫生。垃圾篓里的垃圾全都不见了,林远唯一感到庆幸的就是他们没有顺道把管道直接修理好。 林远先去厨房观察了煤气管道,虽然他对于这种东西不太了解,但橡胶管道的裂口有些奇怪,它不像是年久老化自然开裂,倒像从两面撕裂开的。外面有着一道细小的划痕,像是被人无意中用指甲留下的痕迹,又像是有东西从里面钻出来。 奇怪的不止这一点,如果是刀子或者什么刨开的,痕迹应该是光滑的,这个裂口却全是毛边。恐怕这也是那些人凭借尝试产生误判的原因。 可根据医院那边传来的关于莱茜雅尸体的消息,她身上并没有伤痕,确实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如果非要给莱茜雅的死找一个人负责,他所替代的医生应该是唯一选项。 毕竟莱茜雅是因为吃了安眠药才会毫无挣扎的死在床上。 门口的漆白色木质鞋柜里,最上面一层放了一双单独的白色舞鞋,下面那层整整齐齐的码放着莱茜雅的鞋盒。这个年代的鞋盒还是干干净净的牛皮纸盒子,没什么花里胡哨的宣传图。 林远一连打开了三个,里面装的都是华丽的舞鞋。这样精致的鞋子,难怪每一个鞋盒都被好好保留了下来。 他将鞋盒一个个从鞋柜里抽出来,直到摸到一个很轻的盒子,拿起来还传出哗啦地纸张摩擦声响。 林远眼睛一亮,将盒子打开,里面放满了一张张信纸。信纸上的内容无法判断出是出自什么人之手,因为它全是用报纸上的字一个个剪下后拼成的。林远随便看了几封,全是诅咒。 大致内容都是骂她是个出来卖的浪荡人,一辈子都得不到幸福。 这可能就是传说中不露面就能伤人于无形的键盘侠前身? 里面有着一张纸上是用毛笔写的,字迹娟秀,“骂我的人越多,代表我受到的关注越多,喜欢我的男人越多。总有一天,我会火出莱茵镇,成为澳特姆州纪的当红女郎。” 很好,变成鬼非但没让莱茜雅小姐认清现实,现在她的野心已经不止州纪了。 林远想到欧欧那条消息的发送人——全世界第一的热舞皇后。 林远沉默着将盒子盖上,重新把这个封印了满满诅咒的盒子放回她的鞋柜里。 客厅的大部分家具都是漆白色的,靠墙的位置有一个鞋盒大小的黑白电视,这种老旧的电视机林远只从博物馆里见到过,在这里却像是宝贝一样放在精致的玻璃罩子里,外面还盖了花样新潮的电视布。 怀揣着绝不放过每一个角落的信念,林远搬开了沉重的玻璃罩子,挪开了那台小电视,发现电视下面压着的欠条。 大致意思是莱茜雅欠希金斯先生500卢司购买电视的钱。 然后林远又在厨房放置着蔬菜的筐里找到了用布条包裹着,藏在菠菜下面的一沓欠条。不过这些欠条就不属于莱茜雅小姐了,欠款人全是莱茜雅的地下爱人,无业游民蒙捷克。 一笔笔因为赌博而借来的欠款,让林远知道蒙捷克之所以会那么阴沉低落的原因。他可太惨了,死了一棵摇钱树,加起来有3000多卢司的借条想必是身负巨债。 林远其实不是很清楚这个世界的货币计量单位,但电视应该是个稀罕物件,如果几百卢司不多的话,作为莱茵镇当红舞女的莱茜雅不至于专门写借款欠条,蒙捷克的借款不至于专门为几十甚至是几卢司就专门写一张新的。 藏的这么严,蒙捷克的借款看样子应该是背着莱茜雅的。 可这似乎也构成不了蒙捷克杀人的理由......除非,上午时候,他们争吵的原因就是蒙捷克赌博的事情被莱茜雅知道了? 如果凶手真是蒙捷克的话,这个男人简直太会演戏了。 找到这些借条纯属意外,林远会在厨房里仔细翻找,为的不是找出什么文字资料,而是想找出到底是什么东西让煤气管道会出现那么奇怪的裂口。可惜,他失望了,厚重的菜刀明显做不了那么灵巧的事。 就目前所了解的线索,希金斯跟莱茜雅实际也存在私交,这意味着希金斯在平安所毫无底线的交代有部分在说谎。莱茜雅收下了希金斯的礼物,证明二人之间有正常的交往,不像蒙捷克所说的希金斯在不停的强迫莱茜雅。 欠下巨额赌债的蒙捷克实际上有想让希金斯为莱茜雅的死亡负责的念头呢。 换个角度看,劳斯其实也有杀人动机啊,希金斯和莱茜雅暗度陈仓,早就背着她这个正房太太搞到一起去了。 林远头疼的厉害。 他又去搜索了莱茜雅的房间,床上的被子呈摊开状态,枕头拿开放在一边,下面是一支明显打磨过的略显尖锐的簪子。 除此之外,他还在床下找到了一只蜷缩着仿佛睡着了的奶白色死猫。 138 厄场:真凶是谁(五) 这只簪子倒是让林远看出来莱茜雅在平常的生活中也没什么安全感。 到底要怎么做。 关键的证据链是什么。 希金斯在说谎,可这个试炼场没有说谎的就是凶手的规则。他说谎也可能是为了避免麻烦,避免跟劳斯产生更严重的争执。 林远打开衣柜,衣柜里装着女人的风衣,皮大衣,花哨的裙子,简约的白色衬衫等女士衣物。他发现这个房子里,并没有透出丝毫有男士生活的痕迹。 就目前找到的线索来看,医生是最没有杀人动机的人,这跟林远一直以来的预想都很吻合。 直到林远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了一封写着酸诗的情书。 基本风格保持在:你是电,你是光,你就是我心中的最美的白月光。这种夸张又没营养的表白上。 落款是爱慕殿下的吉布森。 这封令人意外的情书,让林远重新审视起自己的身份来。 因为情书下面还有几封往来的信件。内容从单纯的表白,渐渐聊到家常,又聊到吉布森有一种药能够让女人的胸部二度发育,甚至能让她的精神状态更好,皮肤更加细腻。 信里用强调的语气矫情又刻意的表示雅雅已经是整个镇子上绝无仅有的出尘美女了,但他希望让雅雅变得更好。 通过愈发亲昵的称呼能够看出莱茜雅小姐的回信可能也越来越温和。 虽然内容看上去挺多,事实上,从第一封信到吉布森成功勾搭上莱茜雅总共就用了六封信。 吉布森可真是一个合格的多人情夫...... 林远拿着簪子又跑到厨房比划了一下,确定让橡胶管裂开的并不是他手上的东西。 那只陪着莱茜雅挂掉的猫成了林远关注的第二个目标,即使对这种毛绒绒的小动物很有好感,他也不乐意去碰这只死物。但现在整个屋子都被他翻遍了,现在这里像是刚刚遭遇了入室抢劫。 土匪蛮横地洗劫了这个无主之家。 就那只猫团的还算安详。 林远抱着万一的希望,拎起了地上那只已经僵硬了的白猫。 它的猫仍旧柔软,只是此刻再没有丝毫温度。 林远一边告着罪,一边使了大力气将猫的身子掰开。看到这个猫的脑袋之后,林远看出来它死的并不安详,已经遭到定格的猫脸狰狞的维持着痛苦的张开小嘴大口呼吸的样子,两只眼睛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透出对人世的留恋。 而它的四只爪子,死死的抱住它的尾巴,将尾巴严严实实的藏在自己长毛里。 一般猫很执着的去扒或者咬身体的某个部位,都是感觉到极度的不适感。让这只猫一直到痛苦的中毒窒息还一定要抱进的尾巴,吸引了林远的注意力。 只是扒开四只爪子比把身子捋直更费力。 林远满头大汗,扒开猫爪子时候甚至听到了清脆的咔吧声。暮色渐深,屋子里的光源变成了透过窗棂漏进屋子里的夜光。 林远看到了用粗棉线绑在猫尾巴上的棉花团,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奇怪味道。林远犹豫着伸手捏了两下,感受到了棉花团中的硬质铁钉。 叮—— 全世界第一的热舞皇后:你找到害死我的人了么? 叮—— 全世界第一的热舞皇后:只有死亡才能平息死亡带来的怒火。 叮—— 手机上弹出了一张图片。 身穿火红舞裙的女人作着高抬腿的动作,但她的腿跟身体是分开的,明明是背影,脸却扭到了正面,一双无神的黑色瞳孔直勾勾的盯向手机屏幕外的林远。 林远甚至从它在这张图片里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 叮—— 全世界第一的热舞皇后:我美吗? 他不是魔镜,不想回答这种致命的问题! 林远暗灭手机屏幕,没有给她任何回复,而是保留着房间内一片狼藉的状况迅速离开了伊索公寓。 其实他也想给房间恢复原本的陈设,可现在已经太晚了,他没胆子再继续留下去。即使房间里只有一只死猫,但刚才的那张图片却让觉得在那个房间里到处都是眼睛。 也许莱茜雅就躲在某个角落里看戏一样看着发生的一切,才能那么及时的在他找到关键线索后给他发消息。 只是林远还需要再确认一些东西。 他不知道吉布森的家在哪儿,但医院的路很好问。 在这个小镇子上只有一家公立医院,寻常疾病都能够得到很好的医治。林远进入医院后,几个遇上的小护士和医生都很主动的跟他打了招呼。 林远拦住一个小护士,“不好意思,麻烦你去我办公室将桌子上的病历本拿到前台好吗?” 小护士很乐意帮忙,脚步匆匆的走在前面。 林远慢慢地跟在她身后,找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不好意思,我可能记错了,本子之前已经送过去了。”林远摸下后脑勺,“害你白跑一趟,请你吃糖吧。”林远看见桌面上放着几块奶糖,随手抓给对方。 小护士害羞的道谢后小跑着出去了。 林远真的开始怀疑这个医生到底长什么样,怎么撩起妹子无往不利。不管是不是有夫之妇都能被他给勾搭上? 现在斯文败类这一款这么吃香的吗! 照旧的晴朗天气唤醒了莱茵小镇,昨天晚上的星乐汇并没有因为莱茜雅的死亡而减少欢声笑语,今天白天也没有人因为镇子上死了人而放下原本的活计。但广场上还是围了不少准备听热闹的人。 当然,也有一些真得感到悲伤的人。 今天休顿长官将在广场宽敞的大平台上向小镇的全体居民汇报这起案件的整体情况,莱茜雅的好友和邻居们将在汇报及陈词后静默数分钟,悼念莱茜雅小姐的离去。 只是今天注定有一个不速之客。 林远打断了休顿慷慨激昂的沉痛悼念词,他现在的感觉更加沉痛。昨天莱茜雅说的只有死亡才能平息死亡所带来的怒火,就像是根针一样插在他心上。 问题是为什么要叫他来背锅! 可如果放任悼念仪式进行下去,莱茜雅真的暴走了,估计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没错,昨天晚上林远成功在桌面上找到了吉布森医生的取药记录,上面只记了安眠药。但他还在最下面一格的抽屉里找到了一只用完的针管和玻璃卡口的针剂瓶。 “我自首,是我害死的莱茜雅小姐。这一切并不是意外,而是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林远决定搞个大的。 虽然吉布森是真正杀人的人,但他们几个,谁都跑不了。 试炼场一如既往的安排了无比混乱的人物关系,比方说,他是一个有n多裙带关系的情夫,再比方说,蒙捷克欠下巨债的消息被莱茜雅不小心知道了,他和劳斯的关系也被莱茜雅不小心知道了。 莱茜雅要求吉布森替蒙捷克还债,不然就告诉希金斯吉布森和劳斯的情人关系。蒙捷克却一脑门子只想还债,吉布森许诺给他了一大笔钱,两人合谋制订了用猫尾巴上绑棉花团暂时堵住煤气管道裂口的杀人计划。 动手的只有吉布森,他给猫注射了足量的麻醉剂,他用镊子在管道上破开了一个小口,将螺丝钉塞进去,又用棉花团堵住。 猫醒后的挣扎使得螺丝钉造成了裂口的二度撕裂,看上去像是由于管道内部的某种气体膨胀。而棉花团和螺丝钉都被猫带走,无声无息的死在角落。 而吉布森的良知,大概是被压在针管和试剂瓶下面的一张纸,上面写下了他犯罪的全部心路历程,以及他挣扎不安的内心。 休顿呆滞的看着讲完后面带微笑,仿佛一个变态杀人魔的林远,“我想我要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了。” “小镇的治安目前来看,并不是那么令人放心。”休顿顶着一堆飞舞的烂菜叶子将吉布森和蒙捷克一同押上了车。 【当前调解任务完成】 【a级隐藏任务未完成,请问是否继续隐藏任务】 139 过度:莫得奖励 林远坐在发动的车子上,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有解锁过a级隐藏任务。 他果断选择了直接离开试炼场。 灵魂被高高抛起的瞬间,林远感受到了熟悉的失重感。整个试炼场瞬间被黑暗笼罩,在他离开车子的一瞬间,一切动态便像是机子卡带一样定格在那一秒。 嫩绿叶片上的滑落一滴晶莹的露水,凝在半空中。 “啊——”女人凄厉的惨叫化作穿透灵魂的呼号。 “留——下——来——!” 黑暗中一只红色的大手朝着他抓过来,像是要抓住一只即将非离的鸟雀一样朝着他盖来。只是将他抽离的力量动作更快。 林远睁开眼睛,他的手指仍旧维持着握住手机的动作,甚至连屏幕都没有变暗。上面的试炼距离他最后有印象的时间不过刚过了一分钟。 就这一分钟,还有可能是他刚醒时候在发呆过去的。 他以厄场调解员身份进行的这次奇特试炼,试炼场里度过的两天居然对现实世界没有丝毫影响。 林远手机的欧欧跳动了两下,一个对话窗口自动弹开。 全世界第一的热舞皇后:亲爱的,你还没有回答我,我美不美呢。 叮—— 又是一张图片。 这次的图片是一面镜子,女人单脚站立在镜子面前,两只手高高举起,抱着披散着长发只露出一只纯白色眼睛的脑袋。 镜子里的女人正面没有丝毫衣物蔽体,身体上攀慢了像是荆棘一样生着尖刺和触手的肉红色怪异植物。对应脑袋的部位只露出了一张嘴,一张没有嘴唇,露出满口红色牙齿的嘴。 叮—— 全世界第一的热舞皇后:最美的样子,只想给你一个人看到......亲爱的,你真英俊。只是,你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 叮—— 全世界第一的热舞皇后:我看见你的世界了。 林远手忙脚乱的想把它拉黑。 他退出消息界面长按头像,却无法正常弹出管理好友的列表。头像上那只黑色的眼瞳似乎锁死了他。 寒意从林远心底不间断的攀升。 这个头像的颜色,为什么消息列表和聊天界面里的不一样。 林远手忙脚乱的操作着欧欧,可是软件被锁死在桌面上。他长按软件图标,别的都开始晃动着进入删除可选状态,欧欧却顽固的在他桌面上变成黯淡的灰色。 明显是不配合不让删的架势。 他居然干不过一个软件! 林远悲从中来。 消息界面里,对方显示在编辑中。 林远按着里面那只红色眼睛的头像。似乎这个红色眼睛的头像对应的才是全世界第一的热舞皇后这个奇葩id。 他其实没抱太大希望,可是在这个消息内页面他长按头像后,居然弹出了是否删除好友的选项。 林远手一哆嗦,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手指就按死了是。 消息从最后一条开始不断往上跳,直到热舞皇后给他发的第一条全部消失。 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这一刻,林远莫名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当前调解任务完成程度100%。怨鬼‘舞蹈家’将进入f区域试炼场参与试炼任务,共同为构建鬼生和谐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 【拯救失足新生鬼,鬼鬼有责。感谢您做出的贡献。】 林远焦躁又期待的端着手机等着,然而等到花儿都谢了愣是没等来新的消息。 这就完了?他费劲巴拉搞半天一点奖励都没有?林远徒劳的扣着手机屏幕,也没能让它再多发一条短信过来。 门口传来砰砰两声,小黑兴奋的汪汪大叫着。 钟天明的声音隔着门传过来,“吃晚饭了,家里做的,坑不了你。” “不饿,不想吃。”林远挺尸在床上,他现在心情烦躁,身体疲惫,不想再硬塞骨头汤泡饭。 “今天厨房进了一批海鲜,晚餐有龙虾、帝王蟹、鲍鱼、扇贝、海胆......”最骚的是钟天明每说一个名字,小黑就兴奋的汪一声,跟它吃着过一样。 钟天明还没说完,林远就打开了屋门。 “看你这么真诚我才出来的。” 钟天明弯腰拍拍黑背的脑袋,“跟着你大哥去吃饭,我就不影响你俩食欲了。” 小黑支棱着耳朵,听话的绕着林远蹭。 “那你们过去吧,我先去书房开个视频会议。” “对了,小黑不能吃海鲜,它再馋也别喂它。” 林远挥挥右手,“行了,知道了。” 钟天明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干什么?” “你手,怎么好这么快。”虽然他忙项目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林远的手就算恢复的再快,也不可能恢复到一点儿痕迹都看不出来。 尤其下午接林远的时候,他手掌上还爬着数到歪歪扭扭的粉红色疤痕,该要留一辈子的,怎么可能几小时就好全了。 林远这才注意到自己手掌的变化。 他一醒就被欧欧给吸引了全部注意,又是惊又是怕的,压根没发现手的事。 “我也不知道......”难道说试炼场还是给他了好处的? 林远摸摸自己的鬓角,先前脑袋被磕出来的伤口好了之后留了个小坑,这会儿也平了。 “还真是好了,三两句也说不清楚......跟你也没解释的必要,估计就是因为你净帮倒忙,现在试炼场改的我都特么不认识了。”林远把自己手抽出来,“甭废话了。” 海鲜凉了可腥。 坐在饭桌前面,林远才反应过来,钟天明那孙子刚是想当他爸爸?!毕竟他不止一次还听见对方管小黑叫儿子。 林远化悲愤为食欲,最后说不想吃、不饿的某人吃出来的壳子比自己脑袋都高。 林远也没想到自己吃完第一口之后,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压根停不下来。 他感觉很饿,特别饿。 吃了那么多也不顶饱。 钟家养的十几个厨子全都伺候他一个,人家都是搞精细活的。结果盘子端上来,什么花样还没看明白就全进了林远肚子里。 雕的花都被林远给吃了。 钟家那帮仿佛机器人一样死板的员工,脸上总算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那一个个看着林远的眼神都透着:这人不会被撑死了吧?这人肚子到底有多大,这么一大桌子的吃的都能搁胃里去?钟总不会带回家的是一个从来没吃饱过饭的流浪汉吧? “没了?”林远扫荡完最后一个还有食物的盘子,不太好意思的抬头,肚子还咕噜噜地喊了两声,“骨头汤泡饭还有么?” 他,大概、可能、应该......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 是试炼场调解员这个身份所带来的隐形好处? 140 神场:桃花小镇(一) “女娃子有什么用!赔钱货!养大了都是别人家的!” “妈,现在的世道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侬杠我是老顽固,说我不讲理?!看看侬媳妇,那不是赔钱货?娶进门活计都做不好,猛知道吃,好容易怀个娃还不是带把的!” 一言不发的女人像是刚被人撕打过,穿着破布碎花棉袄,披头散发的坐在院子口的石阶上。怀里抱着个哭嚎不停,脸蛋山红的娃子。 “哭哭哭!就知道哭!天天号丧呐!晦气,瓦死的嘞!”老太太一边骂着一边重重一摔门,将聒噪的哭音关在门外。 女人拍着孩子的手越来越重,越来越重,像是发泄一样的打着孩子。 小娃娃哭的撕心裂肺,小嘴大张成圆形,露出猩红的舌头,哭的音儿都劈了叉。 “你又在干什么呢!”男人无奈的将孩子从老婆手里抢过来,搁在怀里拍着敷衍的哄了两下。 “妈现在正在气头上,要不你先回娘家呆两天。” 女人呆呆的抬着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男人,盯着自己辛辛苦苦在肚子里装了十个月的娃,直勾勾的盯着院子里不断落下花瓣的桃树。粉白的花瓣冷冷的掉在地上,又多了要清扫的垃圾。 ...... 林远差点儿把钟天明安排给他的大厨吃崩溃。 这大厨先开始处于不敢不投喂又不敢继续投喂的状态,直到硬着头皮破天慌的去打扰了一下钟总。钟天明下来之后溜达了一圈,确定林远没被什么东西附体后就吩咐厨房按照林远的需求忙活了。 开火开了大半宿,可算把林远给喂饱了。 吃饱之后林远发现自己一没变大力,二没有什么特意功能,三也没多能飞檐走壁的轻功。诸多尝试之后,林远被铁钉一勾,不小心给自己手上勾出道带血的口子。 血珠子还没掉下来呢,伤口就长好到完全瞧不出来了,林远又加了两大碗白米饭。 他确实有了殊异于正常人类的地方,但是这能力发挥不受他控制,而且代价太大了。他如果受伤好了不能及时进食补充营养的话,心情会异常烦躁。 就一个小口子刚才就让他烦到想跟钟天明干一架的地步,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在他心里被无限放大,直到他看到那锅之前没吃到的白米饭。 林远塞完米饭之后消沉的趴在桌面上,这个能力还不如没有。他在试炼场也就脑子好用,这要是受了点儿伤,还不得疯在里面。 “这是你本人的能力,神场的试炼虽然会让你的身体也出现同样伤害的伤口,却不会在你进入试炼的时候带走你的身体。”钟天明坐在不远处,帮着他分析。 林远现在算是在仇人面前底儿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试炼场对于自己让人醒后失忆这种功能太过自信,林远全跟钟天明说了也没收到任何警告。 估计这种事就算有一两个漏网之鱼,跟别人讲也会被当神经病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试炼场的存在,而且还有对付诡异事件的办法啊?”林远后知后觉。 钟天明低下头,许久没打理过的刘海挡住了他颜色变换了一瞬的眼瞳,“因为,我曾经也是试炼者。” “你也是试炼者?”林远爆了一连串的卧槽,“你是试炼者,你跟阴魂打交道还不够糟心的吗?为什么要找我麻烦!” 钟天明突然凑到林远旁边,眼睛笑弯成了两个月牙,唇角也愉快的勾着。明明是很亲昵的表情,却看的林远发毛。 林远不自觉的把身体朝后仰着,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 “我不是跟你说过,因为梦里你欺负过我。我又做过那么多关于试炼场的不愉快的梦,所以才会找你的麻烦。” “我跟你说,之前肯定不是我!”林远心里一紧,脚上一发力连人带椅子拉开跟钟天明的距离,椅子在地面上蹭过,带起刺耳的刺啦声,“我是在你跟苏丽搞到一起那会儿才接触的神场。” “你刚接触神场啊?”钟天明的眼神里多了一抹林远看不懂的戏谑,“那你怎么会在白天也能保留试炼场的记忆。” 他站起身,走到林远面前,双手猛地按到他座椅两旁的扶手上,半弯下腰,居高临下的盯着林远的眼睛,“你在说谎,你还在骗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我......我骗你干什么啊?”林远嗓子干巴巴的。 这个姿势,怎么那么像爱情片里男总裁啪的一下按住女主:女人,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林远手一哆嗦,直接按住了钟天明平坦却柔软??异常的胸脯,将人推出安全距离。 “我那是安眠药吃多了,人没挂,但是多了厄场试炼要参与!你之前看我手机上的试炼场任务不就是现实世界的。那玩意儿好像是给鬼接的,完成试炼应该会加深阴灵生前的记忆......我这不本来就是个活人,然后醒着也能记起神场发生的事了。”林远自己虽然没藏着掖着,但这会儿开口也挺尴尬的。 毕竟说出来好像是他为情所困,跑去自尽未果才惹出来这么多糟心事儿。 但现在跟钟天明化干戈为玉帛才最重要,别的不说,以后找工作总不会那么难了。能多个朋友说点儿心里话也碍不着啥。 钟天明抓住的重点根本不是林远在意的事儿。 他定在原地,神情变换了数次,眼含震惊,“你说什么......你说现在的试炼场,神场和厄场的试炼是分开的!” “......”神场和厄场不是分开的,那该怎么来?鬼还能怕同类的恐吓怎么着? 等等......如果钟天明的意思是,厄场和神场互相为对方的试炼场的话。林远赶紧打住自己的思绪,不敢继续深想。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试炼场还混不明白呢,不想在这种时候思考‘我是谁?世界是怎么样的?’这种哲学问题。 “你不是也在试炼场参与试炼吗?你用积分兑换了不进行任务的时间?”林远表情奇怪的反问。 试炼场里能够用积分兑换提前试炼的资格,自然也能兑换不进行试炼的时间。 钟天明沉吟了林远数秒,重新平静下来,“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也可以。” 141 神场:桃花小镇(二) “哎呦喂,远哥,好久不见,这些天跑哪儿忙去了。”包厢里就陈宇杰一个人坐在那儿,专注的盯着空气,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林远打开包厢门他都没反应。 还是林远拍了他肩膀,这货才转头过来朝着林远眉开眼笑的说热络话。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林远懵逼的往陈宇杰刚盯着的地方过一眼,除了长条沙发的座位之外,什么也没瞅见。 “这不是用积分兑了一个交流屏么,正研究这东西用法呢。其实跟那小电视也差不多,能看过往试炼场的影像记录。不过也就在这儿打发时间,真到试炼场里交流屏也没法用。” “听着不错啊。最早的试炼场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林远来了几分兴趣。 “还最早?光今年一年的试炼场都翻不到底儿,而且好多还是加密的,提示我等级不够不能观看。”陈宇杰也挺无语的,“我这就当电影看呢,敢情坐外面看跟真在试炼场里面提心吊胆是两种心情,这么看别人挣扎求生还挺爽的。” “遇到有厉害试炼者的试炼场就挺无聊的,怪物还啥都没干呢,人就都完事儿了。”陈宇杰声音挺感慨,奈何林远就听一响儿,自己什么都看不到。 “你那交流屏能共享一下吗。” “应该可以,我瞅瞅啊......” 林远盯着陈宇杰神经病一样在半空中这儿戳戳那儿点点的,还没能成功看到他那屏幕。眼前突然一阵恍惚,耳边传来咕噜咕噜的车轱辘碾地声响。 “嘿,你好,我叫孙怡。”一只小手突然拍到林远的胳膊上。 林远下意识的侧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坐在他旁边的是一个西瓜头还******的姑娘,她脸很小,两只眼睛又大又圆,宛若紫黑的水晶葡萄。见林远看过来,还友善的朝他露出了一个带着梨涡的笑。 “不知道这次的试炼会是什么,这还是我第一次醒来就坐在交通工具上呢。”孙怡的话让林远反应过来,他这是又被拉入了新的试炼场。 有队友,应该是神场试炼。 不知道提示在哪儿。 林远朝着小姑娘点点头,眼神在车子里转了一圈。这是一辆老式的大巴车,座椅硬邦邦的,甚至没有加装软垫,车里闷着混合着各种古怪味道的浊气。 林远只能看清自己斜对着的双人座位上,歪头睡着一个衣着时髦的女人。但从座位上露出的脑袋顶能看出,这车里算上他是八个人。 他这里是车上有坐人的最后一排。 司机的驾驶位很奇怪,用两块铁皮从上到下挡的严严实实的,叫人看不见里面的状况。 孙怡的说话声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陆陆续续有人开口说话。 车子在马路上行驶着,速度不算太快,但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样子。一个胳膊上纹了把大砍刀的壮汉,脸色难看的跑到车子前面去敲司机的铁皮,“这车是要开到哪儿?” “还tm多久能到目的地。” 拳头凿到铁皮上发出咣咣巨响。 “还是别敲了吧。”中年女人嗫嚅着开口,“车子到站了,应该就会停下了吧。” “艹,老子晕车问问怎么了!”壮汉骂骂咧咧地朝后瞪一眼,照着铁皮又是重重一拳,直接给上面砸出来了一个坑。 “格老子的,问你话呢,听不见?”他又叫又骂,车子仍旧稳稳的开在路中央,司机也没给他任何回应。 “那位叔叔,还是不要继续破坏车子内部了。”孙怡朗声道。 林远心里咯噔一下。 这小姑娘怎么在这种要命的时候找事,这壮汉一看就不好招惹。这种时候,保持沉默降低存在感才是王道。 壮汉从司机那儿没问到自己想要的消息,正是要找人撒气立威的关口。从言灵那次试炼之后,林远知道有一些人会在试炼场刚开始时立威。 这时候挑衅对方非常不明智。 “靠,敢多管老子闲事,活的不耐烦了?”壮汉又锤了驾驶位的铁皮两下,见确实没法砸开,转头朝着林远所在的后排走过来,“你俩是一起的?” 林远挺想立马坐到另外一排的,可他侧头看小姑娘很乖巧的坐在那里的样子,又不忍心把她一个人留这儿。 他本来也不是跟着别人话走的那一挂,当下头一铁犟道,“这儿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能说话发表意见,要是万一你把驾驶位砸开了,从里面放出来一怪物,到时候谁也跑不了。” 巧的是,林远刚说这句话的时候,被砸的凹进去了的铁皮发出了砰砰砰几声巨响,弹回了开始时候光滑的样子。 这一变故登时把其他几个事不关己的人给吓了一跳,车内顿时骚动起来,乘客们七嘴八舌的让纹身男不要多事。 孙怡惊讶的看向林远。 “别担心,这次试炼场我带着你。”好歹自己也是一大男人,既然试炼场让他坐到这个小姑娘旁边,他就有义务带着她。 林远心里此刻满是帮扶弱小的正义感。 “你们tm的,这小子说什么就信什么,万一这是死亡列车,就是得打断车子继续行驶呢!”壮汉一脚踢在一个男人坐着的椅子上。 “老子刚才费劲巴拉好容易砸出来的坑,这破车两秒就复原了,还担心老子破坏?” 劝他不要乱动的声音登时小了。 林远算是看出来了,这次的试炼者多的是墙头草。在座位上不时探头探脑的中年妇女,脖子上系了一条红丝巾,跟风转变话头的速度贼快。 刚被踢凳子的男人应该是个工人,林远刚说话的时候他探头朝后面看过。身上穿着的还是工装,皮肤黝黑,样貌憨厚,看上去像个老实人,没怎么开过口。 坐在林远斜对过的年轻女人嗓音尖利,惯是个扇风点火的一把好手。不光是墙头草,还在随风倒的时候给两边浇油,这会儿正,“这车子连司机都看不到,怪的很。人家大哥问问司机怎么了?一个两个的自己想知道又不敢问。”那话说的,就跟刚指责人家法治社会却只会暴力行为的不是她一样。 还有一个老头,邋里邋遢的窝在座位上,只要车里热闹起来,就在那儿哼哼唧唧,像极了会在街边碰瓷的那一挂。 倒是有个人坐在那老头里面的位置上,一直没开过口,也没朝后面探过头,林远也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情况。 142 神场:桃花小镇(三) 眼看着林远变成被指责的那一方,想要对驾驶位动手的人也从一个变成好几个。 孙怡又一次开口说话了,“车子会把我们送到目的地。如果打断了车子的正常驾驶,说不定我们会被滞留在试炼场里。” “再说,试炼场的提示都已经写在车顶上了,你们还在那儿猜什么?” 孙怡抬手指指车顶。 林远跟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在关着的破天窗旁边,用发黄的破纸糊了块板子,上面写满了红色的毛笔字。 车上的人随着不平的路面颠簸,字也一晃一晃的,看得人眼晕。 神场试炼:桃花小镇 试炼任务1:乘坐平安大巴到达桃花小镇桃花林,找到正确通往小镇的路。 试炼任务2:在小镇内存活过五天。 本场试炼参与人数:8 警告:大巴行驶过程中,请勿擅自离开座位;请勿破坏车内公共设施;请勿干扰司机正常驾驶;请勿试图看到司机真实长相。如有违背者,后果自负。 “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这样!这不是害人吗!早看到了这么重要的消息不说。” “就是就是,看上去长得文文静静的,原来是个黑心肝的!”女人尖利高亢的嗓音仿佛能钻透人的耳膜。 “哎呦呦呦——” 林远看不过去想帮孙怡说两句,却听她仍旧用着清朗平稳的调子道,“几位阿姨,公共场合大声喧哗,可能也会对司机师傅造成干扰呢。” 两个女人和一个老头登时像被掐住了脖子。 车厢再度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车轱辘在地上碾压飞驰的声音。 那个壮汉看不懂车顶上的字,还是头排的那个大妈帮忙念的,听完之后赶忙老老实实的坐回自己座位上。 车子从下午一直开到晚上,马路前后一片漆黑,只有车灯照亮的一小段路。 虽然被铁皮挡住了,但前面还是有一大块玻璃让人能够看清路况。 车子后面的厚玻璃上则糊了一层黄褐色的雾,边角全是黑泥,只能看见车尾灯带亮的黯淡黄光。 在这样的车厢里坐上这么长时间,再加上那个看上去就很贵气的女人下午时候还吐过一次,车里的味道更加难闻。以林远的耐受力,这会儿也觉得胃里往上一阵阵的泛着恶心。 他只能盯着车灯前面照亮的路段转移注意力。 现在天太黑了,两边又没有路灯,这个时候朝两侧的窗外看去,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跟车内的状况一样。 诡异而阴沉的夜色使得这辆车仿佛真的会开向幽冥。 一只温热的手突然握住了林远的手臂,孙怡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其实......有一点怕黑。” “好吧,我很怕黑。把你的胳膊借给我一会儿好不好?” 林远沉默片刻,“行。” “如果不是前面的车灯,我会觉得自己是个瞎子。”随着开始交谈,孙怡的声音渐渐平稳,“这个试炼场太奇怪了,外面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感觉像是一个被装在盒子里的世界。” “试炼场本来就不是真实的世界,有什么奇怪的。”林远倒是觉得这些试炼场最不合理的是有白天。 一般恐怖片什么的不都是始于黑夜终于黑夜,这里弄的跟真实的世界似的,还分白天晚上。 “这么想也挺有道理的。”孙怡声音里带了点儿笑意,“我胆子果然还是不够大。” “你别看我说的自己像什么都不怕一样,其实我胆子也不大。”林远倒是没给自己脸上贴金,他感觉自己就是俗人一个,遇到危险第一念头也是想逃跑保全自己,要不下午在车上时候,也不会在犹豫之后才开口了。 “参加了那么多次试炼场,你是为数不多会主动帮我的人。”孙怡长出了一口气,侧头靠在了林远胳膊上,两只手像是抱娃娃一样抱住了他的胳膊。 突然肩膀隔着衣料挨上了温软的脸蛋,林远还是觉得皮肤被烫了一下。 虽然年龄差巨大,但男女授受不亲这一点是不变的! 林远下意识的想把自己手臂抽回来,可又想到孙怡怕黑,最后只能僵着身子让她抱着。 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沉,最后脑袋直接滑到林远腰间,微微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睡了。 “......”这搞的林远也非常想睡过去,好脱离这种尴尬的状态。 可是特么的他这次怎么都睡不着了! 可能之前厄场导致的间隔时间太长,他已经在试炼场里里外外的休息够了,越是闭着眼睛数羊越是精神。 心烦意乱的林远只能继续盯向前方的路上。 车头正对着的路面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看着不快的车速,却在林远还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撞了过去。 车头处传来嘭的一声,那个白影就滚到了后面。 撞人了?! “怎么了?”压在他身上的人动了动,林远感到孙怡重新坐直了身子。 “抱歉,不小心睡的太沉了。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不光是孙怡,被惊醒的年轻女人用她特有的尖利嗓音跟其他的试炼者问询着情报。 林远压低声音,“不清楚,好像是车子刚才撞上了什么东西,我只看到了一道白色的影子......有些像人。” 车子仍旧况且况且的开着。路越来越不好走了,这辆小破巴士的零件也像是随时会散架一样。 林远以为这一夜能在车上过了,没想到就在他说完这几句话的工夫,车子突然停住了。 车内亮起了一排昏黄色的壁灯,让巴士内部暂时恢复了明亮。车门打开,给了八个可怜的试炼者一条暴露在漆黑的世界内的恐怖通道。 ! 这里离刚才撞的那个东西可不算太远。 林远心底瞬间生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危机感。 在短暂的静默后,坐在第一排那个始终没什么存在感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青色的运动帽衫,两只耳朵里塞着耳机,从后面能看到垂在脸旁的白色耳机线。 他半侧过身,露出白皙俊美的侧脸,低声请他身旁的那位老大爷给他让出条路。 143 神场:桃花小镇(四) 男人短发帅气有型,五官精致,唇角微微勾起,笑容虽浅却透着倨傲。 “诶,小伙子,你想干啥?”坐在前头的中年妇女最先不干,胳膊往前面一横,将跨过哼哼咧咧老头的年轻人给拦在过道里。 “侬这个小年轻,有没有点儿素质了哇?没看见人老先生还没动换呢嘛!从人家身上跨过去,像什么样子!” “都试炼了这么多次,还在试炼场里倚老卖老呢?”他伸手,看似没用太大力,却将中年妇女的的手臂推到了一边。 林远虽然就见着那个年轻男人一眼,却莫名觉得眼熟。 不是那张脸看着熟悉,主要是对方露的那个笑容。在试炼场里还有能自恋的起来的人?林远这之前也就遇见一个。 “阿姨怎么就倚老卖老了?”中年大妈不干了,嗓门愈发响亮,“你这个小年轻,不知道老人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你这么冒冒失失的下去了,自己死了就算了,再招上来个怪物可咋办。” 她一边说着,一边还伸手抱向对方的大腿。 一边阻拦着男人的行动,还不忘回头向后看,试图得到别人的声援。 不过她的话明显不像之前林远和那个壮汉能么容易引起别人的共鸣。 在这么安静的夜晚,用那么大嗓门讲话就不怕招东西过来了?再说了,人家不怕死愿意下车去试那是好事,傻缺才去拦着。 “再怎么样这次试炼任务是存活任务,大家一起走才更安全。”中年大妈不依不饶。 男人似乎很不喜欢跟人直接接触,在对方朝他抱过来的时候就拧着眉毛往后退了两步。 “人类总是觉得在有光源的环境里才更安全。”他偏头忘了一眼车窗外,“在这样的黑夜里,这辆车就像是一个醒目的大灯泡。” “你们真认为呆在车上很安全?” “那......那最起码也应该在车上都自我介绍一下,商量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大妈讪讪的开口。 “试炼场里需要有计划?”男人神情戏谑的反问。 “我也不想知道你的名字。”他趁着女人发呆的工夫,直接大步越过了被她身边的过道处,两步下了车子。 除了男人下阶梯时候的蹬蹬两步,外面再没有丝毫声响传来。无边的黑暗就像是一块巨大的海绵擦,不光阻隔了光亮,连声音也一并吸走。 林远是第二个站起来的,孙怡紧随其后。 她拉着林远顿下步子,解开腰间的弹簧绳钥匙扣一段系到林远腰间的皮带上,“外面太黑了,我怕跟你走散。” 她眼神里仍旧有对黑夜的恐惧,手略微用力的拉着林远的小臂,“我们走吧。” “疯了,一个两个的都疯了。外面这么黑,为什么要下车......”中年妇女不可置信的念叨着。 女人高亢的嗓门响了起来,“哎呦,您还操心管他们呢,咱们一会儿说不定也得下去......”她一直关注的是那个壮汉。 试炼场没有那么多所谓的道德底线,能够活下去赚到积分才是第一目标。武力值才是首当其中的,她之前经历过的试炼场里,最后成功活下来的都是有力气又胆子大的人。 她已经打定主意了,这次谁也不跟,就跟着那个看着就有安全感的男人! 之前试炼场里也有聪明人,大家谁也不觉得自己是个傻的,在那边跟救世主似的把别人往坑里带。有的是自己作死连累别人,有的则因为太跳被看不顺眼的人暗算。 女人转转眼珠子,主动凑到壮汉身边,“大哥,我叫桂金兰,这次试炼能不能让我跟着你走啊。” “你看这五天时间呢,吃饭洗衣服什么的都是个事儿。你别看我长这样,做菜可是一把好手......而且要是大哥喜欢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起洗个澡什么的。”她尖利的嗓音收敛起来也显得温柔悦耳了不少,再加上虽然为人不咋地,她长得确实漂亮。 被不知道多少名贵化妆品精心养护的脸在车内昏黄的灯光映照下,白皙细腻的跟个妖精似的。 壮汉伸手一揽,将香喷喷的女人直接抱进怀里,“好,这个试炼场里,大哥罩着你。我叫马强,你喊我强哥就行。” 中年妇女一见这架势,在看着不远处瘫着哼哼唧唧的老大爷,心里暗骂连连。她刚还想着同为弱势群体,正好跟那女人搭伙呢。哪儿成想转眼人家就抱上了一条大粗腿。 “强哥,那小姑娘做的饭哪儿能好吃,搁那路上烧菜烧成黑砖头的一抓就是一大把,全都是你们年轻人。大妈就不一样了,大妈做饭好吃又有营养,吃完了浑身都是劲儿。” 桂金兰闻言阴着脸朝对方瞪过去。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你们要是乐意都跟着我也没关系。”马强满不在乎的拧眉道。 中年妇女立马眉开眼笑的给自己刷起存在感来,“强哥,我李珊梅,认识我的人都爱喊我大梅子。” 那老头也不哼唧了,来了精神头一样从座位上支起身子,转头向着壮汉看,“马强啊,这是个好名字啊!一听就是个有骨气又硬朗的。我名字就普通的很......” “您别介绍了,我就叫您大爷吧,也不会混。”马强有点儿头大。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但他记名字还得死脑细胞呢。记一两个就算了,这会儿哪儿有心情听人搁这儿放屁。 马强其实老早就憋的够呛,白天去砸驾驶位也是想下车放水。车停了他反而有点怂,这会儿桂金兰温软的小手往他腰间一贴,他想去茅厕的心情更沉了。 “走吧,咱也下车吧。” 他们说话的工夫,车上倒是没上来什么怪物。可总在这里呆着,几个人心里也不踏实。 几个人才刚开始动换,车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吱扭声,就在李珊梅眼皮子底下缓缓的要合上。 刚还劝人家年轻人不要下车,这会儿惊叫一声“车门要关了!”那是蹿的比谁都快。 连滚带爬的从缝里挤出去,车门就在她出去之后彻底合上了,也关死了车内惊慌失措的怪叫以及凿门的声响。 车内的灯光瞬间一暗,前后尾灯重新亮了起来,破旧的大巴车发出一阵吱呜的发动声响,继续向着未知的黑暗开去。 144 神场:桃花小镇(五) 等那车开走了。 李珊梅也从劫后余生的感觉里缓过劲儿来。 看着绝尘而去大巴车,再看看左右伸手不见五指的一抹黑,一屁股坐在地上,扯着嗓子开始哭嚎,“救命啊——救命啊——” 除了她自己制造的噪音之外,一点儿声响也没有。李珊梅哽咽两声,坐在地上打着哆嗦。 半晌之后略微转了身,认准自己刚才下车时候车头对着的方向,开始朝前摸索着慢慢爬。 在这样的环境里,让她坐在地上等着天亮她可不敢。只能寄希望于找到先前下车的那三个人了。 林远和孙怡两个人下来的早,正赶上李思雨打着手电往车后面走,两个人也默契的跟了上去。 李思雨先开始没想搭理这两个陌生人,可就这么被人尾随还一声不吭的,实在不是他的性格。 “你们怎么跟着我下来了。” “从进入试炼场后根本没有探索搜寻物品的时间,你手上拿着的手电筒是特殊道具吧。”林远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为什么没说,如果你说出来,大家应该很乐意跟你一起下车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们?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李思雨转头,饶有兴致的打着手电筒朝着林远和孙怡脸上照了照。 “呵,不错,你们两个长得确实比另外几个人顺眼,而且也挺幸运的。”李思雨说话时候眼神透着傲,“你们很快会知道,跟着我走是你们做过最明智的选择。” ......这个臭屁的自恋狂,真的跟那个人好像啊! 林远深深的盯着他,久久不语。 应该......不会那么巧吧,一连两个试炼场,都遇到同一个人? “发什么呆?我长得太帅了,你看的春心萌动了?”手电筒晃了晃,李思雨突然抬起手电从下往上照向自己的脸。 白色的手电筒光芒映照下,他白皙的脸上扯开一抹显得格外阴森诡异的笑容。 “靠!你神经病啊!”林远登时头皮一炸。 他这光一照,跟就一个脑袋在那儿飘似的。得亏他心脏功能健全,不然非得给吓出个好歹来。 孙怡条件反射地在林远胳膊上重重拧了一下,身心受到双重暴击的林远长嘶一声,搓了半天自己胳膊。 “你刚是想去哪儿啊?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找一下看附近有没有桃树。”看对方打着手电又想往车子后面走,林远主动问道。 在长达数秒的沉默之后,李思雨才缓缓开口,“那不着急,桃树又跑不了。” “我其实很不喜欢给人解释为什么,你只需要跟着我就行了。闭嘴,动嘴,ok?”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林远终于没忍住说了这句话。 “哦?你认识的人一定没我厉害。” 林远算是无语了,他现在觉得这人有百分之九十是上场试炼遇到那货,“刘霸?” 李思雨脚步顿住了,又是猛地一个手电照脸的骚操作。照的是林远的脸,晃得他一阵眼花,“卧槽,你是德富?!” “你现实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嘛!”李思雨打开了遇到熟人的话匣子,“要考演技那个试炼场你后面操作挺骚啊,我还挺想认识你的,果然有缘千里来相会!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碰上了。” “之前一直用假名混,现在梅开二度,也该用用真名了。我李思雨,兄弟你叫什么啊?”李思雨十分热络的递出了自己没拿手电的那只手。 要说聪明人的世界也贼拉孤独。李思雨之前懒得给人解释,只能装无形的逼,现在有个能追上他思维步调的人,多不容易!虽然是慢了点儿,但也已经相当可贵了。 然而被李思雨代入粉丝身份的林远对他没有啥钦佩之情。 唯一钦佩他的就是这人真挺不要脸的,自恋是没谁能比得上。 “林远。”林远跟李思雨握了下手,孙怡也在他们自我介绍完后又介绍了一遍自己。 “啧,这么小一女朋友啊?兄弟,犯法?” 这人脑回路怎么扯的?“跟遇上你一样遇上的,之前不认识。” “看来车上是正义感爆棚,英雄救美啊。不错,不错。”李思雨点点头,像是对林远人品的极度赞同。 说话的工夫,几人已经走出了很长一段距离。亮着光的大巴车也变成了黑沉夜色里的一个小点。 李思雨一直用手电筒在马路上照着,确保左右都能扫到,没什么疏漏。 “你是在找刚才大巴车撞着的那个东西?” 李思雨点点头,又想到这么黑,林远指定无法通过他的动作和表情看出什么来,索性破天荒的解释道,“对。你之前有没有看过一部恐怖片,几个人外出旅行,驾车撞到了一个野人。他们没有管被撞伤的野人,直接开车继续旅行。后来,野人的父亲为了报仇杀掉了当时在车子里的人。” “你都说了那是电影。再说幽灵大巴能撞到的也只有幽灵吧......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又没办法控制车子,就算要复仇那个东西也应该跟着大巴才对。” “你看着岁数也不大,思维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僵化。”李思雨翻了个白眼,“我刚才说的只是一种假设,而针对眼前发生的一件事,我们能够做出无数的假设,只要假设的数量足够多,其中一定会有一条通往真理的路。” 林远不敢苟同,“你同样会有更多错误的路。” “所以,这个时候就需要推翻和验证了。”李思雨嘿嘿一笑,又是那绝对自信的语气,“如果你觉得试炼场的一切都不可预知,那只能证明你想的不够多,对细节的关注不够。” 林远感觉自己被说服了。 孙怡推推鼻梁上的眼睛,“我觉得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的,但操作起来的难度非常大。” 李思雨下巴快抬到天上去了,“那当然,只有我这样的天才才能完美地将这种理论变成现实。” “天才,你要看漏路左边的那道拖痕了。”林远不得不出声打断他。 他真的难以想象刚在车上看到的英俊少年,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在那边厚着脸皮吹牛的。 真真人不可貌相,古人诚不欺我。 “哪儿呢?”手电筒的光呼应着乱晃起来。 ......这人除了自恋,看上去还挺急。 145 神场:桃花小镇(六) 李思雨看见了地上那条拖痕。 血迹混着泥土已经凝固成漆深的褐色,看痕迹应该是个两米左右的物体被撞开,在地上拖蹭出来的。在最边缘处留下了一片还未干涸完全的血迹,手电筒的光打着,地上出现了凌乱的血脚印。 李思雨往路旁边照过去,车停的地方前后都没着落,两边都是一眼望不见尽头的密林,手电光照过去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树木枝条。 光晃过去让人觉得里面似乎藏了无数的人影,但仔细看却连鸟兽都看不见一只。 汽车发动的声音远远传来。 林远下意识的回头,见到那犹如烛火的大巴车灯光瞬间远去了。 “车开了......会不会是你猜错了。” “猜错就猜错了呗,只要咱没死,试炼就不算完。”李思雨甚至连脑袋都抬,似乎自打从大巴走下来,他就没再将那辆车搁心上了。 “到站下车,就没有再上去的道理。更何况大巴车靠站的每个地方都该有它自己的意义。” “也是。”林远想到李思雨那个试炼场的生路其实有好几条的论调,心头的不安瞬间消失不见。 李珊梅呼救的声音沦为三人的背景板,他们没一个人主动提出要带上那位大妈的。 “往哪儿走?”林远环顾周遭一望无际的黑暗,期待着天能快点儿亮起来。 “既然都看到这血迹了,你们不好奇,究竟是什么东西流的?” 李思雨一边说着一边朝树林里走去。 仔细观察能看出地面上留下的痕迹,森林里的泥土似乎很潮湿,地上的脚印多而杂乱,看上去不止一个。 那个受了伤的应该也是被同伴救走的。 这些脚印看上去有些奇怪,很像是人类的脚,但印记里全是一条一条半指宽紧密排布的横棱,跟人类正常的鞋底印记有很大区别。 “对方数量很多,我们要不还是算了吧......”拉住小臂的手越来越用力,林远不得不开口企图改变李思雨的想法。 李思雨奇怪的用手电往他俩身上照了照,“女人真是麻烦。这个时候不往树林里走,除非你们能追得上车。” “这次的试炼内容最主要的是找到桃花小镇,我感觉这第一站应该是能够步行进入的捷径,运气好的话没准儿能找到帮手。你们塌下心来跟着我就完了,放心,要真有什么状况,我死在你们前面。” 随着越深入树林,地上的落叶越来越厚,脚印留下的痕迹也越来越浅。 三个人谁也没再开口。 天一点点亮起来,眼前的诡异世界像是在黑暗的相片中擦上了一层白灰,一个色号一个色号的过度成正常的天色。 昨天坐车的时候还没注意到,这个世界不光没有月亮和星星,甚至连太阳也没有。 “这个世界可真奇怪。”孙怡从天亮之后就恢复了往日的活泼状态,在林子里蹿的甚至比李思雨还快。 “你能不能别乱跑,这里也没有标的物,人很容易迷失方向。”李思雨讲话罕见的透着烦躁,这里全都是一样的高大树木,如果非要找出什么不同区分一下,那就是这些树的粗细不太一样。 “你认你的路,我又没有干扰你。”孙怡不客气的怼回去。 其实林子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她不过是把那些树叶踩的咔咔作响而已。 李思雨方向感和空间思维应该很好,至少这么长时间,他没有让三个人重新走回那条马路上,但也没让他们走出去。 长时间走在一片林子里让三个人心中渐渐都生出厌倦感。 林远听着两人吵闹的声音脑子里也产生了想要喝止的念头。 而实际他们都明白,争吵对于离开这里不会有任何帮助,现在站在他们所在的位置,朝四面望过去都是一样的。 也许他们早已经迷失在这片树林里也说不定。 “你看你带的路,把自己吹的有多厉害,最后还不是走瞎了。”孙怡泄气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叶子被她压的发出了绵密的咔嚓声。 “我带的路绝对没问题,那些脚印绝对是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你以为自己是指南针,在试炼场里还能认出东南西北来。” “荒野求生爱好者了解一下,东南西北我从来没分辨错过。” 孙怡咧了咧嘴,“首先,这里没有太阳,你没法通过树木的长势粪便东南西北,也没法按照泥土的潮湿程度来判别阴阳。”她一边说着,一边手扒拉了两下地面,想抓把土配合一下自己的话。 没想到从树叶的下面扒拉出来了一条发黄的绷带。 是常见的医用绷带,只有不到半米的短短一节,显得有些破旧不堪。 “......其次这里晚上也没有北极星。”孙怡讲话的声音小了很多,看着手上的绷带犹豫着要丢不丢。 “不好意思,哥大部分时间都是靠直觉。这里有绷带......既然这种东西会出现在树林里,证明离有人的地方快不远了。” 几个人感觉被打了一针强心剂,一个个都振奋起精神来。 李思雨还是打头走的那一个,他也开始留意起树叶下面可能藏着的东西来。 森林里这条路上遗落的绷带布条不少,有很多甚至已经开始降解成腐烂的一坨。 虽然没见到任何的小型动物,但这个体系里的自然界仍旧正常运转着。 中间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就在孙怡脚踩折了一节树枝的瞬间,几个人的脑海中同时听到了一段不带感情的机械音。 这个声音林远之前在忘忧酒吧刚拿到可变衣物时曾听到过,只是此刻,它带来的是不好的消息。 【当前试炼场试炼者人数七人】 三人的脸色都愈发凝重了。他们的试炼还没正式开始,就已经有一个人死了。 “看那儿。”李思雨有点儿兴奋的指着远处的一片林木。 他们好不容易从树林里走出来,前面又是一片树林。 这并不是个令人兴奋的发现吧,林远忧虑的叹了口气。他现在觉得有点儿饿了。 这是他非常不喜欢的一种试炼场,他会感到疲惫和饥饿,这意味着在这五天时间,他不但要吃试炼场里的食物,还要有足够的睡眠。 林远这会儿又开始庆幸自己没当独狼了。 希望李思雨能尽快找到除在桃花小镇呆足五天之外的通过试炼的办法。 “不是吧,你们连桃树都不认识?”李思雨翻个白眼,“这桃树都见到了,证明小镇不远了。” 桃花小镇......没开花,林远是真没怎么见过桃树。 树上也没桃,也就觉得这些书长得歪七横八郎的挺奇怪,一时间没联想到桃树上。 这片桃花林看着很大,但没花费太长工夫三人就走出去了。 走出桃花林就上了一条田间小道,道路另外一旁是整齐的麦田,一片清汪汪的淼淼,被大风一吹呼啦啦的作响。 在离开马路之前,谁都没想到有条路能是这么舒服一件事。 “其实......刚那片树林有些奇怪,不知道你们又没有感觉。”李思雨显得有些凝重。 “有什么奇怪的?” 其实从天亮开始,林远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想要开口跟加入李思雨两人吵闹之中的想法。之所以压抑本性,是因为林远觉得自己这么大跟两个孩子吵太丢人。 虽然他当时也很想理直气壮的甩锅给李思雨......但他一个年长人家五六岁的老大哥,自己没点儿主见就算了,真让人跟他走,才是无头苍蝇乱撞。 “感觉人走在里面脾气会变差。” 不过这种事也没法论证。 李思雨会有这种想法,是因为他自己一个人横跨过萨拉拉大沙漠,面对着茫茫黄沙都没把自己走成疯子,没道理走了不到一天就心烦到那种地步。 不过很快李思雨就释然了。 他心气儿不顺一定是因为孙怡这个女人太讨厌了! 这个女人一点儿不像她长相那么温良可爱,昨天晚上时候乖的跟小耗子似的,白天一看就是一炸了毛的猫。 短短时间不光奉送给了李思雨无数鄙视的目光,还为他量身打造了无数专属语录。 “你怎么这么自恋,说那么厉害都是吹牛吧。” “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有点儿耐心,跟一个女人争有完没完了?” “离我远点儿,谢谢。” “又靠直觉,你这方法太草率了,完全看不到你对细节有什么追求。” 孙怡以极快的速度登上了李思雨的黑名单。 但李思雨这人有点儿怪,他享受被别人拍马屁追捧的感觉,但他也不想搭理那些人。相反的,那种给他找事儿挑刺的,看不起他的,他越喜欢招惹。 李思雨抹了下唇角,被孙怡的又一句挑衅给气笑了,“你总说我不行,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孙怡厚镜片底下的眼睛懵了一瞬,反应过来之后一张脸涨红着,忿忿的跺了下脚。 “林大哥,你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林远看不太懂这届年轻人的交往方式,并表示他不想参合。 “我这样的人怎么了?”李思雨伸了个懒腰,看见前面地头上有人弯腰忙碌的身影。不待孙怡想出新词来怼他,整个人一溜烟的蹿出去。 等林远和孙怡走过去的时候,李思雨已经笑嘻嘻的和那个大叔聊完了。回头招呼着他们二人,“成叔说了,桃花小镇就在前面半里地,他帮忙带我们找镇长安排住处。” 这个叫陈广成的庄稼汉长得一脸凶相,讲话声音也很粗,听起来就像是在吼人。 难为李思雨能维持着面上带笑,风度翩翩的样子跟对方沟通。 林远感觉陈广成扫着他们三人的眼神里透着不怀好意,尤其是停在孙怡身上的时候,就像是在打量什么能够用作交易的物件。 这个人给林远的感觉很不好。 “桃花小镇住的都是陈家人,我们姓陈的本家。住进来的,大家都是一家人,家家户户帮衬着搭伙过好小日子。”陈广成没有对他们三个住什么,甚至被李思雨话赶话的带着介绍起桃花小镇的状况来。 李思雨一边点头一边令起了话题,“镇子上有什么很危险的农活或者活动吗?我们来的这一路上,见到了不少绷带,是有什么活动很容易让人受伤?” “嗨,能有啥危险的活动。只要没夯货抡起出头砸了自己的脑袋,就没啥危险的。”陈广成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不过......用绷带多的,倒是真有一个,村头有间破屋子,里面住着个陈大壮,那是个疯的,缠绷带把自己给缠成了个木乃伊。你们没事最好少招惹他,他发起疯来可是会拿铁锂打人的。” 李思雨连连点头称是。 送他们三人到镇长家的时候,一路遇见了不少人。嘴上说着互相帮衬着过日子,一路上也没见陈广成跟哪个男男女女打过招呼。 林远倒是真找出这镇子上人的共通点了,只一个字......丑。 女人还能有一两个看得过去的,难得要么脸上有着奇怪的胎记,要么就是五官不周整的,除了每一个都长得像整容失败的之外,这里的人还很冷漠。 看见新来的外乡人,这些人的眼里并没有好奇或者多余的情绪,都是很平静的在忙自己手上的事。 孙怡和林远缀在后面,跟看向林远和李思雨时候的面无表情不一样,那些女人看向孙怡的眼神里会有同情,那些男人眼里会有露骨的兴奋。“你有没有感觉,这里人......很可怕。”孙怡小声跟林远说着。 走在前面的陈广成居然回过头来,“别害怕,大家只是见到新人有些好奇罢了。” “我们镇子上的桃子又大又甜,每年都会来不少进货的客人。不过跟你们一样,来得季节都不太对......” 这个镇子的房子还多是由土坯和茅草建造的,透出浓浓的乡土风情,倒是让人能找到少许贴切的温馨感。单看环境的话,这里还算的上美好。但能被当做试炼场的地方,又有哪儿是真正美好的呢。 “镇长,我又带客人来了。”陈广成敲了这一路几人见到最豪华的由整齐方砖石头堆砌的房子的大门。 很快,门内响起了有些苍老的声音,大门紧随着被打开,“广成啊,你来了。刚好,你给这两位客人介绍一下我们这里那几棵老桃树吧。” 146 神场:桃花小镇(七) 让林远几个想破脑袋也猜不出来。 屋子里先到的三个客人居然会是在车上那个声音又高又尖的女人和去踢驾驶位的莽汉。 一时间五个人的表情都有些奇怪。 陈广成眼神古怪,“你们几个认识?” “不是很熟,昨晚坐同一辆大巴来的。”李思雨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与对方的距离。 “哦。”陈广成点点头,“来小镇的那辆大巴确实会从两个站点停,你们走过来那条路会经过我们的桃花林,三月份开花时候可美了,这会儿费劲走过来倒是白瞎了。从野林子里要走的时间太长了,平常人进去又很容易迷路。” 陈广成给几个人大致介绍了一下桃花镇目前的状况。 这会儿镇子上的果树虽然不结桃子了,但去年的桃子被村民用特殊手法炮制,制成了土瓦罐罐头和桃干,也相当美味...... 陈广成介绍完镇子里的状况就告辞离开了,镇长直接让马强他们帮忙将新来的三位客人带到陈家农舍去。 相较于林远他们,马强、桂金兰和石头昨天半夜就乘坐大巴车到了桃花镇,下车之后在刚巧遇见陈广成打着灯在村口的池塘捉蛙。 “当时车上只剩下了那个老头......就在车子发动之后,我们也听到了试炼场新的提示。”桂金兰说话时仍旧心有余悸。 当初她决定无论如何都要跟着马强,马强下车上厕所,她硬着头皮跟着。等马强上完厕所,两人想重新登上仍旧亮着灯的大巴车却像是被无形的玻璃拦在了门外。 坐的靠前的那个老头当时还在奚落他们,年轻人就是太着急,没坐到站就想下车。 石头是听老头逼逼赖赖的来气,也跟着下了大巴车。 “没想到上不去反而救了老子一命。” 可能是因为死里逃生一回,马强讲话时候让人听起来没那么刺弄。当然,他之前脾气暴躁也可能是憋出来的。 陈家农舍是桃花镇用来招待外客的四合大院,院里有棵一百多岁的老桃树,主干粗壮,贴地相错着生出繁茂而曲折的枝条,冠着一树绿中带紫的繁茂叶子。 “按理说桃树的树龄最高也就二十年,二十年后便不怎么结果子了。听院子里的老太太说,那棵一百多岁的老桃树每年是结果最多的,桃子又大又甜。镇子里的人尊称这棵树为桃仙娘娘,在旁边建了这座农舍,说是让来往的客人也跟着沾沾喜气。” “老子是觉得这镇子看上去一切都挺正常的,搞得人心底发毛。”马强很聪明的一点就是自己搞不明白的事情不逞强,也能听进去别人意见。 这三个人提前下车,也平安到了镇子里,比他稀里糊涂的进来要靠谱的多。 叫石头的男人也像是石头一样沉默,再加上不爱开口,走在人堆里压根没什么存在感。 林远真挺意外的,他以为马强得跟牛力似的,先开始那么凶悍是想在试炼者中树立威信。 “总是听见桃子桃花的,这个镇子上的危险会不会正来自桃树啊。”马强粗声道。 “少听,少看,少碰。”李思雨摸了一下唇角,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生存模式试炼场最好的求生法则。” “是,也等于坐着等死。”孙怡跟在后面默默补一刀。 “你真是头发短见识也短!” 两个人又开始吵吵起来。 林远倒是深思起李思雨说的话,之前经历的试炼场,确实是这个理。恐怖片仔细一想还不都是一样,有个闹鬼的房子,不进去啥事儿不是都没有,非得作死自己往里头跑。 可是试炼场有点儿不一样,试炼者们都是命运共同体,发现恶灵消息的哪怕不是自己,最后被害死的人指不定是谁。 不能让大家统一行动,不听不看不去寻找线索就是不明智的。 林远感觉在试炼场里思考究竟要不要想办法活下去,等于在思考囚徒困境问题。最保险的肯定是去找线索,但只要找线索,永远达不到最优解。 “到了。” “就是这里。”马强说着往前紧走了几步,叩了叩朱红色大门上的门环。 隔着大门的缝隙传来啪嗒啪嗒的明快跑动声,很快,沉重的大门被吃力的从里面拉开。 一个还没大腿高的小女孩儿出现在众人面前。小女孩儿脸上蹭了些黑灰,留着可爱的短发,脑袋顶上扎了一个冲天揪,脖子上系了一条白色的布条,身上穿着被缝补多次满是补丁的破棉衣。仰着脑袋,瞳孔清澈又单纯,好奇的看着又新多出来的生面孔。 “奶奶,家里又来新客人啦!”她一边俏生生地回头开口大喊,一边怕生般一溜烟掀开帘子跑进了屋里。 很快一个老太太掀开帘子从屋里出来,看到林远和李思雨先是眼睛一亮,看到孙怡脸则耷拉了下来,有些不耐烦的掀起眼皮扫过她,“那个女娃子,你也要跟你汉子住一个房吗?” “......”孙怡一时间有点儿犹豫,在陌生的环境里,能不单独休息是件好事。尤其她跟着的这俩人,就接触来看,人还都挺正直的。 再说,就算不正直,她也不亏啊! 孙怡点头了! 那么问题来了,谁要当她汉子?? 林远先是眼神拒绝了一波,get到的孙怡面露难色,但很快便坚定的伸手挽住了在旁边看戏吃瓜的李思雨的胳膊,“奶奶,这是我男朋友,我俩一间房。” “谁是你男朋友了,你还要不要脸了!”李思雨像是被踩了尾巴,想要把孙怡甩开,结果这姑娘抱的死紧,根本没他挣脱的余地。 “你真坏,刚路上不还说要让我试试你厉不厉害。总不能因为我们吵了两句嘴,你就不要人家了吧。” “世风日下!不知羞耻!”老太太脸色更难看了,仅在看向林远的时候老脸才会多些温和,“年轻人,你跟我过来,最亮堂坐北朝南这间大屋子给你住。” 林远这会儿才发现,单独住又受到奇怪的老太太的特殊关照,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事。 陈家农舍很大,分前后院和农舍。他们这些外来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前院,通过正门对着的过堂能到后院去,只不过林远去看了,老太太回去之后门从外面又落了门栓,明显是不想叫他们去打扰的意思。 嘴里说着欢迎,行动上却是保持距离。 “趁着现在天还亮堂,一起去外面逛逛?”林远刚回屋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响了。 李思雨叼着片桃叶出现在他门外。 “这可是这儿的桃仙娘娘,你敢揪它的叶子?”林远对李思雨是真服气。 “一片破树叶有什么敢不敢的,它又不能突然长嘴出来啃了我。”李思雨翻个白眼,“再说,他们自己人都知道这树上的桃子又大又甜,他们桃子都吃得,我揪片叶子还怎地了。” “我们提前一站下车,又费那么老大劲才看到了几片破绷带,你就不好奇?” 林远也好奇。 但陈广成不是说了,陈大壮是疯子,那绷带是用来把自己裹成木乃伊的。保不准就是身上害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病症,要是去了,说不准就会招来危险。 见着林远的沉默,李思雨多多少少也猜出了他的心思,“不是吧,你这么怂,之前是怎么打过孙继东的。” 那能一样?当初他也是顶着个更厉害的怪物壳子,现在要给他身上也套个壳子,他也敢把这个小破镇子翻个底儿朝天。 “那你打算怎么办?就在房间里闷上五天?” “......最起码也等先休息够了,再想要不要去找陈大壮吧。”陈大壮那里肯定会有线索,但是好是坏就不一定了。 林远是觉着,这种事宜晚不宜早,五天很长,死掉的那个老头是个意外,总共就八......七个试炼者,他们什么都不碰,总不至于第一天就团灭。 “你也别去了,今天晚上好好睡一宿,明天咱们再一起去看看。”林远迟疑着喊他。 李思雨就跟点着了的炮仗似的,“好好睡一觉?你告诉我我怎么好好睡觉!” 林远算是知道李思雨为什么这么巴巴的跑过来喊他去找线索了,“孙怡居然让我睡地上打地铺?!是我要跟她一屋的吗?她脸咋那么大!真是活久见,这是我从试炼场见到的最不讲理的女人了!” 林远扯扯嘴角,也有些无语。 孙怡这么做确实不地道,但人家一个女孩子,总不可能跟你睡一张床吧。 然后他就从李思雨嘴里听到更过分的了,“我都勉为其难的没当着那老太太面拆穿她压根不是我女朋友,她就不能自觉点儿自己去打地铺吗!” “......你要实在受不了,今晚就跟我一屋睡吧。”林远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劝李思雨了。 不过李思雨这人倒不是个因为情势紧张就绷紧神经不休息的主,演刘霸的时候,都最后关头了还要特意睡一下午补觉。 林远这才开口,李思雨就错开林远钻到屋里,掀被子躺在了炕上,眼睛一闭愣是不打算搭理他了。 林远无语的拉着长条凳拖到窗户边,撑着下巴望向窗外那棵老桃树。 望着望着也有了些倦意,靠着墙边也睡了过去。 等到窗框被小手砰砰敲了两下,林远才猛地醒过来。因为睡着的姿势憋屈,林远就站起身的动作都觉着浑身酸疼。 窗户外面踮着脚站着那个半大的女娃娃,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大大的,像是能将人吸进去一样。小嘴咧开,笑的可甜,“大哥哥,奶奶喊我叫你们帮手弄饭嘞。” “家里来人太多,奶奶忙活不过来,要找人帮把手。”她说话时候眼神忍不住往旁边瞥,这么面对面的交流小姑娘明显还是觉得害羞,一张小脸儿也粉扑扑的。 “奶奶让我来喊大屋子里的哥哥帮忙。” 被刻意关照的感觉果然是真的。 林远抿着唇,起身去开门的时候,唇角难免低落的往下耷拉了一些。 不过等门一拉开,瞧见小姑娘之后还是下意识露出个笑,抬手捏捏她短发扎起来的那个俏皮的小揪揪。 小姑娘咯咯咯地发出了一串清脆的笑声,小手高高抬起,有点儿凉的小手攥住了林远的食指,“大哥哥,不要玩安安的头发,安安会变小秃子的。” 小姑娘领着林远哒哒哒的跑到连通前后两个院子的中庭,推开那扇没有关死的门,等两人都迈了门槛进到后院里,小姑娘手脚麻利的拉着门栓把门合死又插上。 幸好用的不是铁质的锁头,不然林远真怕自己会变成另外几个人还在睡觉的家顆的晚饭。 一跨进后院最响亮的声音就是属于老太太的鼾声,这鼾声简直震天的响,就怕别人听不到一样。 林远指指传出声音的屋子,疑惑的看向拉着他,脸越来越红的小姑娘。 “安安做不了那么多人的晚饭,晚上端不来足够的食物,奶奶会打安安的。”她声音又绵又软,说话的时候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明显是不敢大声说,害怕吵醒屋里的老太太的样子。 林远没办法,只得半蹲下身子,将小女孩儿抱在怀里安慰。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他倒没觉得她此刻的表现是别有用心。 老话讲穷山恶水出刁民,这个桃花小镇在这么荒僻的地方,这里的人看女人的眼神又透着奇怪,一个小女孩儿在这里得不到太好的照顾也是正常的。 说不准这个镇子就有重男轻女的思想。 林远捏捏她肉嘟嘟的脸颊,也压低了声音,“走,哥哥帮你。保管不叫奶奶发现。” 小姑娘虽然人不大,但是也鬼精鬼精的,让林远帮忙洗菜淘米烧火,最重要的切菜和炒菜她害怕被看出来,都是自己亲自来的。 但主要费时间的也就是前头这些工序。 还有就是林远不会生活,先开始灌了自己一脸的灰,这才知道小姑娘之前灰头土脸的开门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人聪明,很快就学会上手了,厨房的食材都是些素材,最后炒的菜花样虽然有八个,但看上去也没那么喜人。 “谢谢大哥哥,你赶紧回房吧,奶奶一会儿就该醒了。”小姑娘把林远带回到中廊的门边,双手合十,眼神企盼含泪的看向林远,“大哥哥,拜托千万不要让奶奶知道你帮了我好不好。” 林远还能说什么。 他以后一定不要生女儿!女儿一哭他底线还不得被怼没了!! 147 神场:桃花小镇(八) 晚饭时候,林远有点儿尴尬。 在前院支上了两个大板桌,林远才知道为什么屋里都是长凳,拖出来还能当桌子腿,三米长的木板两条凳子就支的稳稳当当的。 饶是这样,八个人坐上去也显得挤了。 为什么是八个人。 小女孩儿压根没有上桌的权利,他们吃饭,小丫头就把门帘悄悄掀起一条缝隙,委屈巴巴的溜缝看。 除了林远,几个大男人都没太在意这家的小孩子跑哪儿去了。 就连向来敏感的李思雨,刚睡醒也是浑浑噩噩的坐在老太太指挥着他们从厢房搬出来的圆凳上,夹着一筷子米饭发呆。 桂金凤又是夹菜又是帮忙盛饭,光顾着讨好马强了,也没管别人家事的心思。 孙怡一上来就觉得跟那老太太命里相克,菜没夹了两筷子就开始问起来了,“阿姨,我记得早晨开门时候是个小姑娘,怎么这会儿吃饭孩子也不叫过来?” “丫头都是贱命,回头捡剩的吃就行了。”老太太不屑的掀了掀眼皮,猛地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跛着脚拿新碗装了一碗白米饭,又扒拉了大半碗的菜,“行了,剩下的你们吃吧。” 说着端着俩碗就往后院走。 小姑娘手忙脚乱的放下帘子,砸出啪的一声轻响。 老太太人还没过去呢就开始骂,“你个贱丫头,真是不知羞,毛还没长齐就惦记着偷看男人了不是!就说女娃子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骂声渐小,倒不是停了,而是厚重的门板隔绝了后院的声音。桌前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镇子果然没那么和谐,怎么还是这种老封建思想。” “难怪老太太先头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孙怡瞥了下嘴,把略微滑下的眼镜推回去,“她也不想想自己本身就是个女的。” 这个试炼场的黑天太过诡异,不过从现在天色擦黑到伸手不见五指还有段距离。吃完饭之后李思雨也彻底清醒了,打算先去镇子里溜达一圈看看。 孙怡跟李思雨处处不对付,听他说要出去逛逛,倒是第一个要跟着去的。马强和桂金凤下午没快活够,两个人吃完饭腻腻歪歪的进了屋子。 跟谁都不太熟的石头倒是第二个决定跟着的。 相较于出去逛逛,林远更在意关于陈家农舍里的线索。毕竟他们这五天的晚上可是要呆在这里的。 等李思雨他们三个人走了,林远也吃的差不多了,从马强他们那屋没关好的门里不时飘出来嗯嗯啊啊的声音,林远正觉得在院子里待不下去的时候。 门帘悄悄掀开,安安带着红通通巴掌印的小脸儿出现在林远面前。 林远把自己之前特意备下来的一碗饭菜递到她面前,“先吃东西吧,还是凉了。” 小姑娘吸吸鼻子,眼睛红了一圈,双手捧过饭碗,“谢谢大哥哥。” 林远揉揉她头发,压低声音跟她说,“你先吃,一会儿我帮你洗碗。” “谢谢。”她腮帮子被饭菜塞的鼓鼓的,还在努力咧开小嘴朝林远露出笑容。林远这才看见小姑娘正在换牙。 一嘴小牙参差不齐,吃饭还是难得的香。眉眼都弯成了愉悦的弧度,看的林远心里一阵发酸。 “啊~强子哥,你好坏~别碰那里......” 林远面色一黑,这俩人也太过分了,不知道会教坏小孩子? 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直接走到马强那屋门口,砰的一声将他们屋门合死。 正热闹的两人被吓了一跳,隔着门林远都听到马强扫兴的骂声。 “哥哥姐姐是在做什么啊?”就这么片刻功夫,小姑娘不光将碗里的吃完了,还将桌子上的剩菜剩饭全都打扫一空,揉着小肚子,一脸的满足。 林远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安安自己又说开了,“以前阿妈跟安安讲过,男人和女人会像阿妈和阿爸那样在一起,生出小娃子。但是娃子有男娃娃有女娃娃,出生的娃子应该选择好自己的命......我就是那个没选好自己命的。” 说着说着,安安就开心不起来了。 林远心疼的揉揉她被打肿的小脸儿,“男孩子和女孩子都是一样的,女孩子很厉害。安安会做饭,会生火,体力活干的比男人还要棒。” “安安不想干家务活,安安也想去外面,像是阿爸和叔叔那样下地干农活或者钓蛙,也想去桃花树林里摘桃子。”她一边说着,一边瞪大眼睛望向门外。 门是敞开的,但在她心里却是关死的。 这个大院就是她成年嫁人之前永远出不去的囚笼,等到嫁人的那天,不过是再换了一个笼子。 “那么想出去的话,哥哥带你出去玩啊?”林远看着她的眼神,忍不住开口。 安安先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但很快,眼里的希望便被失望填满了,“安安不能出去,安安出不去的。” “我得快点儿去洗碗了。”安安一边说着,一边从院子角落里提出来了一只木桶,将桌子上的碗筷收敛到木桶里。 林远见了帮着她将餐具在桶里码整齐。 “谢谢大哥哥,这样就可以了。奶奶醒着,被她发现有别人帮忙,安安又该挨打啦。”安安朝着林远俏皮的吐了吐舌头,拎着木桶晃晃悠悠的撞开帘子,小小的身影消失在林远视野中。 后院的忙林远帮不了,他就将木板撤下来靠回墙角。 墙角的转头上被人用不知道什么东西歪歪扭扭的留下刻痕,林远辨认许久,才勉强认出那几个字,“zui长久的pei伴是无言的。” 最和陪字看样子是不会写。 这令人堪忧的文化水平,看高度肯定不是安安刻的,而且看老太太的样子,应该不会让孙女学习。 没准安安连长字都不会写。 判断不出出处,但凭借这句话,林远很容易就联想到院子里那棵郁郁葱葱的桃树。 对于桃花小镇上的人来说,桃树可不正是一直在沉默无言的陪伴着他们,还每年馈赠丰盛的果实。 于是林远又开始研究起那棵桃树来。 可惜一直到李思雨他们回来,林远也没研究出点东西。 板子拆了,长凳正好适合他们几个坐在院子里开小会。 等人都坐好了,李思雨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觉着,这镇子上就没有好人。” 148 神场:桃花小镇(九) “临近晚上在外面活动的都是男人,没有女人留在外面。” 孙怡表情愤怒,“我在外面的时候还被那些男人喊滚回屋子里去,还好有石头哥替我出头,不然我都怀疑他们会动手。” 她一边说着还一边朝着李思雨翻白眼。 “这里的人都巨抠,只要帮忙一定要收取代价,我们就问了个路,应是要走我一条腰带!这样看我们先前遇到的陈广成简直是难得的好人。” “镇子上的人很容易发生口角,我路上看到两个男人迎面走过去,一个人肩上的扁担碰到了另外一个的肩膀上,几句话的工夫两人就叫骂开了。”李思雨讲的是他们遇上的热闹,“镇子上的人非但不去劝,反而看热闹一样围在一起起哄。” 看热闹的人之间也有摩擦,后来他们直接打了一场群架。 这场闹哄哄的群架让他们三个差点儿被卷进去,承受无妄之灾。 “这就告诉我们,如果要跟镇子上的人起摩擦,一定要及时认怂。”李思雨最后还来了段总结发言。 李思雨还是跟着林远回了他那屋。 孙怡不想自己睡,又不乐意把床让出来,本来还有桂金凤......马强不介意一张床睡仨人大被同眠。 最后怕黑的孙怡咬着牙自己进了屋子。 前院很快恢复了安静,整个世界像是随之陷入了沉睡,黑暗和死寂将桃花小镇彻底笼罩。 今夜是一个平安夜。 李珊梅始终没有到达镇子,试炼场也没再提示减员。 等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林远被敲窗口的声音吵醒,他朝窗子那儿看过去,只能看见院落里那棵粗壮的桃树,他的困劲儿一下子就没了。 “砰砰——”敲木头的声音又响了两声。 李思雨也醒了,躺在床上无声地跟林远交换了个眼神。 林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摸到窗户旁边,走进了才看见,原是没有窗户高的小姑娘正巴巴的抬着小脑袋望着窗子。 见到林远来了,便熟悉的露出一个笑,“大哥哥,来帮安安煮粥吧?” 再一次来到后院,林远便观察的更细致了些。后院里除了相连的中廊外,还有着一道木门,上了手腕粗的链条锁,没有钥匙或专业工具是决计弄不开的。 “安安,我看你们院子里还有个门,是通往哪儿的?” 安安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后面是农舍,小叔叔每天白天都会去农舍喂养小动物。那里很美,真的很美。” 她不断强调着,眼神里透着明艳的喜欢。 “安安去过农舍?” 陈安连连点头,“不过安安只在特殊的时间才可以去,平时去农舍的门都是锁上的。”她小大人儿似的叹口气,眼神一会儿明媚一会儿发愁,“如果运气好的话,安安没准儿能带大哥哥去看看。” “安安家里人都有谁啊?”林远耐心地哄着安安打听更多的信息。 安安的这个小叔叔,昨天一天时间他们都没遇到,同样住在这里的一个男人,足够让林远警惕起来。 这样的话,昨天老太太端到屋里的饭估计就是给那个小叔叔准备的。 “有奶奶和小叔叔。”陈安仔细想了想,才慢吞吞的回复了林远,“......还有很多的大哥哥大姐姐,他们都跟大哥哥你一样对安安好,不过不能一直跟安安呆在一起。” 粥煮好了,林远被陈安送回了前院。 他回屋之后跟李思雨交流了一下获得的信息。 “你可以啊,哄着人家小女孩儿。”李思雨在床上盘着腿,垂眸摆弄着耳机线,“不过这里的人都很难沟通,那老太太用脚看也知道是个沟通不了的,这么看陈广成反而是难得的好人。” “这样值得看的地方有三个,缠绷带的陈大壮,后院还有农舍。昨天晚上是个平安夜,如果今晚还是的话,我们就必须要加紧找线索了。” “为什么?”什么都没发生不是好事吗?为什么反而要尽快找线索。 “当然是证明真正的杀机会在第五天出现。”李思雨眯着眼睛,“这里太差劲了,吃的还没有方便面带劲,好像找点儿辣的刺激下神经。” 林远没觉得方便面有什么带劲的。 上饭桌的时候,光听着李思雨端着碗在那儿叹气了。 “阿姨,我们都在这儿住了一天了,怎么一直没见到安安的父母呢。”林远吃饭时候突然这么一嗓子,让桌上的人大半都愣住了。 老太太的反应更奇怪,她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嘴上却麻利儿地骂起陈安来,“还不是那个丧门星,生了个克父克母的命相,克死了我儿子不算,还要在屋里自杀,净添晦气!” 她这一开骂就没停下,絮絮叨叨的从上桌一直念叨到别人吃完下桌。越骂自己还越生气,冲到了后院怕是要拎着陈安打。 林远没想到自己问的这一句话捅了马蜂窝,见情况不对赶忙跟着追到后院去。 老太太正拎着陈安的头发像是拔萝卜一样把她揪着拖行,陈安脑门上都红了一边,涨红着小脸儿落了一地的银珠子。 但老太太打她的时候她还要刻意不哭出声来。 林远没忍住将陈安抢过来护在身后,“那么大岁数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对着孩子动手?” “话是我问的,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你跟个孩子再怎么较劲,你儿子也回不来。”林远后面的话更毒,“说句难听的,这是你下面一脉最后的种了,你把他打死了,你这一脉就算是断香火了。” 林远这话倒真叫老太太哑了一瞬,整个人像是突然苍老了许多。 老太太花白的头发凌乱,眼神木讷的盯着林远,忽的咧嘴笑了,“你对她那么好,你会后悔的,你对这个丧门星这么好,你会后悔的!” 她重复了好几遍,一遍嗓音比一遍嘹亮,叫人听得心底发毛。 大清早的就整了出热闹的,老太太看不光认知有问题,神经也不太正常。害怕她一会儿发疯又打陈安,林远把陈安带到了前院。 “前院你可以过来,白天就先跟大哥哥呆在一起吧,晚上你再回屋睡觉,好不好。”林远心疼的把她刚才被揪抓的头发放下来。 他现在才知道,这娃娃脑袋顶上的冲天揪,是老太太为了打时候抓着方便才特意给揪的,皮筋绑的死紧,拆掉时候他小心翼翼地,还是扯掉了安安好些头发。 149 神场:桃花小镇(十) “疼不疼。”林远心疼的给陈安脑门上吹着气。 小姑娘脑袋摇晃的像是拨浪鼓,“不疼,谢谢大哥哥。”她脆生生的应着。 孙怡吃完早饭端着两个碗也进了林远屋子。 “早上那老太太发疯的时候也吓了我一跳,她怎么把一切不幸都怪罪到自己孙女身上......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估计她妈妈活着的时候老太太得怪人家克夫,害死的她儿子。”孙怡蹲下来,将两只碗分别递给林远他们。 “你怎么当着孩子面说这些。”林远不赞同的拧眉。 “我们又不会在这儿呆一辈子,也不可能带着她离开。”孙怡的话真实且残酷,“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教她一些反抗和防身的技巧。” “......”林远其实也挺矛盾,老太太到底是陈安的亲人。 也许,他会选择帮忙只是出于可笑的正义感。让事情在他眼前平息下来,而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与他无关。 就像试炼场在离开他们之后就不会发生改变一样。 事实上,这也是一个世界。上一个神场试炼已经告诉了他这点,留在世界里的人也会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下去。 “你说的对,我们得真正帮到她。” 陈安仰着小脑袋,眼神好奇的盯着孙怡。 当她感到林远决定了什么的时候,对林远的关注度也分了一部分到孙怡身上。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啊。你长得好漂亮,安安以后也会像你一样漂亮吗?” “当然会了。”孙怡推推眼镜,很认真的回复她。 可能同为女人让她们更有的聊,有孙怡照顾陈安,还能抽空教她一些挣脱钳制的方法,林远端着碗囫囵喝了粥后,回院子将狼藉的饭桌收拾好,碗筷都归置到陈安昨天提着的那个木桶里。 吃完饭大家都回屋了,只有李思雨坐在桃仙娘娘树根底下,身子还靠在树上。 “你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怕。” “我这不是跟桃仙娘娘套套近乎,她要是真作妖也别冲我第一个下手。”李思雨眯着眼睛,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走吧,想办法去农舍里看看。” “明天再行动多好。”李思雨不是很想动。 “根据你的分析,不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去找线索。”林远摸不清李思雨到底怎么想的。 “那不一样,真死人之后,屋里那俩也得动起来。找线索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多少人都是因为线索折了的。”李思雨不情愿道,“我可没你那么乐于助人。” 不乐于助人的李思雨还是跟着林远出门了。 陈家农舍后院外圈了很大一块地,全都用高土石围墙围了起来。 也得亏是围墙,修的再高也能翻过去。 林远和李思雨这会儿能看出配合的默契来,一看就知道没少干逃学的事。 他们翻进去的地方是鸡圈,跳下去的时候再小心也踩到了不少鸡屎,黑白花的老母鸡咯咯咯的叫个不停,见到生人全都挤到一块去,一边叫一边扑棱着翅膀,鸡毛与鸡粪齐舞。 他们两个也没安抚鸡的本事,赶忙快速离开了鸡圈。 “这个世界还真有别的动物,好像只没有像是蚊子苍蝇之类的小昆虫。”林远捂着鼻子,“估计也是因为没有微生物,那鸡屎都没法降解,太臭了。” 李思雨撇撇嘴,观察起这个农舍。 这个农舍一眼望不到尽头,能看见鸡圈旁边不远处就是菜田,地里绿汪汪的一片,种了不少的瓜果蔬菜,棚户除了这边养鸡的,远处还圈出了一大片用木板隔着的区域,在角落里显得阴暗又诡秘。 “咱们去那里看看。”李思雨说着迈开了步子。 林远跟在他后头。 两人正小心翼翼的穿过菜田时,身旁突然传出了一道略显沙哑的厉喝,“你们两个,是谁?怎么进来的!” 讲话的是一个黝黑精瘦的男人,因为太瘦,额头颧骨和眼球一致向外凸出,眼白占据了眼球的大半位置。他的愤怒是面无表情的,却让人感到仿佛被抓拧住的阴冷。 “我们现在借住在农舍里,因为以前一直没机会到乡下逛逛,所以听到这里有牧场就很想来见识一下。”李思雨挡在林远身前,直面对方审视的目光,主动朝男人伸出了手。 跟男人光滑的皮肤不同,他的手上布满了茧子和脓疮。 李思雨面不改色的跟他握了手。 似乎因为李思雨的态度不卑不亢,让男人觉得他们不是偷菜的,握过手之后,男人放缓了语气,“你们想来农舍,可以直接和阿妈说,阿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李思雨也解释了一下早上的事情,表示他们是没法子跟老太太正常沟通,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男人死板的表情变得古怪,“我得回家看看,安姑娘肯定吓坏了,你们就在这里随便逛逛吧。” 黑瘦男人脚步匆匆的离开。 “陈安不是总挨打,他怎么还这么重视。”林远也就嘀咕了两句。 男人不在,正好方便他们搜索农舍。 可惜棚户也是上了锁的,他们能翻墙,却不会撬锁。透过缝隙看里面猪和牛养在一起,地上铺满了杂草。三头猪窝在角落里,如果不是肚子一鼓一鼓的,跟死的也差不多。 两头牛倒是很有闲情的散着步,不时把脑袋伸出来吃点儿草料,缩回脑袋的时候还总被别住角。 他们将农舍里里外外看了个便,也没找出什么异常。这应该是这个大院自带的菜园子,晚饭时候吃的蔬菜在菜地里都能找到。 “看来我们得警惕陈安的小叔叔了,在一个没有微生物的世界,他的手上居然能生出脓疮。”李思雨拍下林远的肩膀,“也不算白来,今晚睡觉要不咱们拿床堵门吧。” “不行,还有窗子。”李思雨显得很是苦恼的自言自语。 刚跟主人打过招呼,两人能直接走正门出去。 “可惜刚才没问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老太太名字也一直没问......现在看他们才是关键人物。果然试炼场从来都是把试炼者送到的漩涡中心的。” “都怪先开始那几条绷带,让我总觉得陈大壮才是关键。” 旁听李思雨分析过程的林远:这孩子有没有发现他学到了孙怡反手甩锅的精髓! 150 神场:桃花小镇(十一) 老太太被男人给叫走了。 林远他们过木门里到后院时候,没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朝着屋里摸过去。 之前林远跟着陈安来帮忙时候,问出了几个屋子分别是做什么的。 老太太睡觉那间一掀帘子就能进去。天儿热,炕上扑了凉席,窗户用报纸糊了,见不得什么光,屋里一股闷了许久的怪味,一阵阵的钻人鼻子。 两个人仔细搜了一遍,什么也没找到。 还有一个屋是陈安口里小叔叔的,门口挂了一把黑锁,窗户也诡异的用木板交叉两块钉死了,明显是不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可惜这一趟基本一无所获。 林远他们刚想回前院,就听见隔着门传来男人和老太太的对话声。 “你不觉得你对安安太过分了么?之前陈梦应已经叫你给逼死了,难道还不够?” “什么叫逼死了?侬个丧良心的,话是一个人说的?我是把刀递到她跟前了?陈梦应是什么人你心里不清楚,她可是亲生闺女都舍得下狠手的人!陈家人不都厌弃女娃子,我不过是嘴上厉害。” 两个人说半天也没听到什么有用的。 不过听这意思,陈梦应曾经想过要杀死自己的女儿?这个桃花小镇上的人真都挺病态的,男人瞧不起女人,女人也不说团结起来,而是稍微有点儿地位的欺负更弱势的人。 跟回到旧封建人踩人时候一样。 再多听也听不出什么来,李思雨掀开帘子直接走进去,经过的时候林远忍不住冲着老太太,“现在时代不一样了,早就没重男轻女的说法了。” 那老太太听到这句话,就像是整个人突然被按住了暂停键。瞪大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远,过会儿像是羊癫疯一样抽搐起来,整个人往后面一仰,朝地上摔去。 林远手忙脚乱的将老太太接住,尴尬的看着陈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你刚讲的那句话,陈望蜀曾经常跟她讲,估计是想到自己儿子了。”陈旺倒是没责怪林远,抱着老太太大步进屋放到床上。 往前倒个几十年,桃花小镇还叫陈家村。 老太太叫陈红玉,年轻时长得漂亮,心气也大得很。虽然女人在陈家村不如男人,但陈红玉是个难得厉害的,小时候男孩子干架都干不过她,家里又只有爹妈,没有更顽固的老人在上面压着,不缺吃喝,平时受的欺负也少。 她的日子是在嫁了男人之后开始变天的。 陈红玉到底是个女人,床下床上都打不过自己男人。结婚之前对方把陈红玉糊弄的找不着北,娶到家里之后也不装不疼了,整日非打即骂。 幸好陈红玉肚子争气,第一胎就生了儿子,男人对她的态度才好了不少。陈红玉就开始漫长的报复,给自己男人做的饭菜里偷偷下慢性毒草药。 陈红玉的男人最后是瘫痪加中风死在床上的,那时候桃子卖的好,村里的桃子卖到外地,又大又甜,成了特色产品,陈家村也改名成了桃花小镇。 不过大巴车从镇子外面经过,来进货的人不少,也没能改变桃花小镇原有的思想。再加上人家单纯也就买个桃子进个货。 陈红玉自己是个厉害的女人,却不乐意有别的女人踩在自己头上,尤其是对自己的宝贝儿子而言。 但偏偏她儿子陈望蜀因为爹死的早,打小免不了跟来进货的外乡人有接触,学了人家的不少新思想。但陈红玉厉害,家里的儿子自然被训的懦弱,压根不敢顶撞陈红玉,更别提当面顶撞了。 陈梦应嫁到陈望蜀家里,陈红玉天天骂,陈望蜀几次劝诫不成,反而惹得陈红玉缝人便骂陈梦应本事都长到勾男人身上了,家务半点儿不行,光剩吃了。 后来生了个女娃子,打骂就更严重了。这会儿陈红玉倒是体会了一把恶婆婆的快感,非要将自己当初受过的罪应在无辜的人身上。 等陈望蜀因为意外死了,陈红玉想到自己饭里投毒的事,就将陈梦应想成跟自己个儿一样坏的,见天说是陈梦应克死的自己儿子,只给家里留下了一个小贱种。 陈梦应被逼得活不下去,觉得自己和女儿继续呆在这个家里也是遭罪。娘家人也不待见她,陈梦应终于在冬天一个寒冷的早晨,决定带着自己和女儿一起脱离苦海。 她带着小女儿进了厨房,把孩子沉到水缸里,自己拿了灶台上黑沉的菜刀。 是陈安口里的小叔叔陈旺救下了陈安,只是没能把陈梦应也并救下。 家里只有一个疯婆子,陈旺害怕这小姑娘再被活活饿死,就把两人接到自己的农舍这养着。 话里话外林远能听出陈旺语气里对陈梦应的爱,估计这遭回忆应该还隐瞒了一部分。 整个故事听得林远三观尽碎。 再看李思雨,这家伙末了还如释重负的鼓了鼓掌,手里就差端着一把瓜子嗑了。 “把自己活得那么窝囊,还不如死了清净。倒是难得,现在还有几个敢拿刀捅自己的。” 平时傲点儿就算了,这种时候还这么讲话也不怕被打出去。 “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也能明白梦应的想法。”陈旺没有发怒,精瘦黝黑的脸上反而出现了一抹诡异的笑意,“离开确实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永恒。” “......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远觉得这话奇怪。 有几秒钟没人再开口,陈旺眼神中出现一种近乎变态的温柔,眼睛明明是看向林远方向的,却又像他身前有别人的影子。“我在心里还记着她啊,她活在我心里,一直都在。” 陈旺给他们讲完陈红玉有关的那点儿事之后,拜托林远他们在陈家农舍住的时候多照顾一下陈安就又去了农舍。 陈红玉刚才被林远刺激之后,一直没从床上起来。 “这趟还行,该知道的都知道的差不多了。”李思雨摸下鼻尖,“故事里的三个人都不是死在陈家农舍的,这趟试炼场里的杀机应该跟她们无关。” “你不觉得陈旺整个人的表现都很奇怪吗?” “他当然奇怪啊,从手到脸都不像个正常人,他是搁在明面上的,好防。我们该小心的是一眼看不到的。” 151 神场:桃花小镇(十二) 李思雨说要防着陈旺,不知道他从哪儿找到了块铁片,找了块石头在外面蹭。 刺啦刺啦的声音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响着,看上去倒像是常干的。 林远见他一直忙活,也找了木头削成了锥子。别看木头很钝,但只要磨的头够尖,凿出口子来血更难止住。 李思雨磨完铁片,又开始捣腾从屋里找出来的一卷生锈了的铁丝。 不过他们做的这些武器,跟对付怪物的相比,更像对付人的。 跟陈红玉的不对付已经放到了明面上,等武器做的差不多了,林远和李思雨两个人直接踩着后院的水泵将饭碗给洗了。 屋里正在跟陈安聊天的孙怡发现小姑娘突然不再认真的听她讲话了,开始不时抬头朝着屋外望过去。孙怡朝窗外看了一眼,除了那棵桃树之外什么都没有。 “安安在看什么?”孙怡学到小丫头的自称,尤其她这么叫了之后陈安笑眯眯的跟孙怡说,以前妈妈也经常这么叫她,她好喜欢孙怡这样的大姐姐。 说着还晃着孙怡手臂撒上了娇。 陈安摇着头,“什么都没看。”她很认真的拧着小眉毛,眼睛瞪得大大的,小脸上有着罕见的严肃。 “安安在想什么?”孙怡见她小大人的表情,觉着有些好笑。 “大哥哥和姐姐是不是很快就会从安安生活里离开?安安舍不得你们离开。” “这才刚认识姐姐就舍不得了,安安这话跟多少人说过?”孙怡捏一把小姑娘滑嫩的脸蛋,心情莫名有点儿酸。 陈安表情凝重了更多,开始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在那里数。明显没有系统的学过数学,从1数到10还是数不够,又弯下腰想去脱鞋。 “好了好了,姐姐已经知道安安见过很多人了,小大人看来认识了不少好朋友。” “姐姐可以不离开吗,安安舍不得你,舍不得所有的好朋友。”陈安哼哼唧唧的扑到孙怡怀里,略微有些沉的小脑袋搁在孙怡肩膀上。 靠近的一瞬间,孙怡闻到了一种奇怪的臭味。 陈安在孙怡怀里也不老实,身子左右蛄蛹着,嘴里说着很久没见过孙怡这样对她好的姐姐了,大家都瞧不起女娃娃。 陈安的话确实分散了孙怡一定的注意力,但也让孙怡觉得越来越奇怪。 六七岁自己生火做饭这种事有可能,六七岁认识很多人,放在这个农舍也不奇怪,可她知道的东西未免有些太多了。甚至在陈安口中,她知道重男轻女是不对的。 孙怡又想到自己刚才教导陈安防身术的时候,她都能学的很快,基本上孙怡只要做一遍示范,她就能学会,甚至因为长时间从事家务活力道不小。 好几次孙怡的手都被她拧痛了。 孙怡心底暗暗警惕起来,“安安是不是想出去玩了,才会一直看外面?” 话说口孙怡有点儿后悔,在安安的世界里怎么可能有玩这个字。 令她没想到的是,陈安从她怀中下来,激动的朝着她连连点头。 “那你就出去找大哥哥他们玩吧。”总之先离开她这里,她要想想那股怪味到底源于什么。 陈安推开屋门一路小跑,一直跑到李思雨刚才磨铁片的地方。她盯着地面被磨到发白的石头,表情出现了明显的疑惑。 她左右望了望,没有望到熟悉的身影,又像是小炮弹一样冲去了后院。 后院里两开的木门关的死死的,陈安走过去推了推,没能推动。门是从后面栓上的。 小姑娘眼里出现明显的失望。 她在门口安静的站了一会儿,想着早上的饭碗还没洗,转头进了厨房。 刚研究明白水泵洗完碗的林远擦擦手上的水,将走到跟前的小姑娘抱起来。 跟她离得近了,便也闻到了那股怪味,“安安还会做浆糊呢?” 被抱起来的小姑娘疑惑的跟林远对视了片刻,大大的眼睛里透着更大的疑惑。 “啧,安安还有听不明白我说话的时候。” “你这是想在试炼场里认个闺女抱回家?看着那么喜欢,自己怎么不生一个。”李思雨忍不住开口嘲他。 “那也得有生的条件不是。”林远叹口气,将陈安放回地上,“你自己去玩吧,大哥哥跟那个哥哥去镇子上逛逛。” 陈安咬了咬嘴唇,眼巴巴的看向林远,“大哥哥一定要出去吗?安安想跟大哥哥玩。” “那你跟我们一起出去?” “安安出不去的。”陈安有点儿生气了,“安安明明跟大哥哥讲过的!”她气恼的一跺脚,冲回了自己睡觉的小房间,从里面将门反锁了。 林远在外面敲门劝她出来,“你陈旺叔叔都说了,这段时间我们带着你,带你出去玩,保管奶奶不敢说你什么。” “不去!大哥哥记不得安安说过的话,大哥哥根本不在乎安安。” 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了。 “厨房旁边也是个房间?刚怎么没带我去搜一下。” “......小女孩儿的房间有什么可看的。”再说做早饭之前,陈安已经带着他参观过一遍了,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小床,衣服都是在房间里拉一根绳子搭上去的。 真能有什么重要信息,陈安也不至于主动拉他进去。 “与其想去人家小姑娘的房间,你不如想办法把上锁那屋的门给弄开。”林远指指阴暗角落里的那间房。 其实从背光程度论,那个屋子才是整个陈家农舍位置最不好的。也不知道陈旺怎么想的,居然会住在那儿。 “你以为我刚才半天都在忙活什么。”李思雨得意地将刚才磨的又细又亮的铁丝拿出来。 “可以啊,业务范围挺广。”林远由衷的赞叹他一句。 两开的木门无声地拉开了一道缝隙,一只眼睛猛地出现在缝隙之间,死死地盯向院中的两道背影。 李思雨鼓捣半天也没能把那把锁给打开。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别在这儿耽误工夫了。” “不是,你催什么催,你行你上。” “要不咱们给窗户上的木板撬了吧......” 铁丝开锁计划夭折,往陈大壮家里去的一路上李思雨都在心烦为什么电影里的万金油配置,在他手上就折了呢。 林远给了他一个参考答案,“小老弟,你可能输在没有主角光环上。”气的李思雨一直到陈大壮家门口都没再搭理林远。 152 神场:桃花小镇(十三) 陈大壮在这个镇子上确实不受欢迎。 住房已经彻底脱离了镇民整体居住的地方,更瘆人的是去陈大壮屋子还要经过一片乱坟岗。据说陈家村死的人原先都是葬在这片乱坟岗里的,后头响应国家号召才开始火化,但地里还是留下了不少坟包子。 “要不咱们今天先别找这个陈大壮了。”林远禁不住有些发怵。 李思雨没接他话茬。 等到了陈大壮家,才知道不是他们想不想见,而是敲了半天门根本没人搭理他们。 “看来不在家,咱们回去吧。”林远心里反而松了口气。 可能是场景渲染太到位,他这一路上,听到的都是劝他们别往坟岗这儿走的,说这边邪的很,到了晚上,很多白影和鬼火在地里飘。 走过来时候确实觉得阴风阵阵,疯长的野草悉悉索索的抖着叶子,像是后面藏了东西。 李思雨绕到窗户边,“不在家正好啊,咱们进去看看。” “......”他跟了个胆大不怕死的。 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李思雨从窗户翻进去了。 小破屋子里什么都没有,比陈安住的房间都不如。就在房间的一角堆了许多厚厚的绷带,最上面的一条上带了好多的血。 “这会不会就是我们来时那辆大巴撞的人留下的。”林远嗓子有些发紧。 这些绷带就相当于带血的衣物,现在对方生死不知下落不明,保不齐这人死掉时候就是对他们这伙乘客下杀手的时候。 “这不行啊,咱们得快点儿把这个陈大壮找到。” “刚不还想回去,这会儿倒是急着找人了?”着急也没用,一直到天开始黑两人仍旧一无所获。 他们在天彻底暗下来前才回到陈家农舍。 一天只吃了一顿早饭,按理说不应该虚弱到这种程度,但林远和李思雨两个人都虚弱到几乎走不动的地步,两个人互相搀扶着才走到的大门口。 两人像是遭遇什么的惨状惊的马强和桂金凤也赶忙凑过来问东问西。 陈安倒是没怎么慌张的端了两碗稀饭过来,“大哥哥应该是饿狠了,娘亲说过的,想要活下去,饭是一定要吃的。” “大哥哥他们在外面跑了一天,肯定什么东西都没吃,晚饭都凉彻底了,只能先冲点儿水垫垫肚子了。” 几个人下意识的按照陈安说的将白粥分别灌在两人肚子里。 浑身无力的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粥喝下去没两分钟就见效了。 这世界还真特么奇葩。 林远他们刚发现这里不吃饭又大量消耗体力可能有致死危险,就听到了试炼场再一次传来提示。 【当前试炼场剩余人数6人】 石头叹了口气,“看来李珊梅是饿死了,可惜她连桃花小镇都没进来。” “李珊梅是饿死的么......桃花小镇有这么奇怪的规则,可之前在大巴车上,包括李思雨咱们在路上也走了小一天的时间,都没怎么感觉过饿。”林远还是觉得奇怪。 李思雨却闭上了眼睛,什么都没应。 林远整理信息多,自己平时也很少做分析。再加上他一直觉得陈家农舍应该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就没把自己的想法藏着掖着。 李思雨不开口,剩下的人也想不出什么来,很快便散了。 出屋门前陈安拉着孙怡的手,忽闪着大眼睛问她,“姐姐,安安晚上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安安想跟你躺在床上聊天......七岁那年之后,娘亲就没再陪我聊过天了,安安好想她。”陈安露出可怜兮兮的期盼神色,“安安想睡在姐姐怀里。” 孙怡的犹豫在接触到安安眼神之后就消失了,“好,姐姐陪你睡。” 晚上安安仍旧穿着自己那身衣服,脖子和手腕上的破布都没摘下来,仰面和孙怡躺在一张床上。 “晚上你还系着东西睡觉,会不会勒到?”孙怡想帮她摘下来。 安安猛地抬起两只手护住布条,“不要,这是妈妈送给安安的,安安也想让它陪着一起睡。” 说话间,天色彻底黑了下去,宛如化不开的浓墨色再度笼罩了这个世界。 孙怡只知道陈安的妈妈走了,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走的。只当小孩子想念自己家人,便没太放在心上。 “好好好,那就不摘。” 陈安躺在身边,那股微臭的味道愈发浓郁了。孙怡只有在跟陈安交谈时候不用鼻孔呼吸才能觉得好受点儿。 臭味分散了孙怡的注意力,没察觉便被陈安问了许多问题。 小孩子对孙怡的一切表现出十分的好奇。包括孙怡的名字,年纪,喜欢的东西,从小到大有趣的经历。 “你个小丫头,问姐姐那么多,你记得住?” “只要孙怡姐姐说过的话,安安都有好好记住。孙怡姐姐是安安特别喜欢的好朋友,安安绝对不会忘的!”陈安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孙怡觉得有些好笑地哄她,“好啊,那姐姐考考你。” “先来个简单的,姐姐名字叫什么啊。”这种弱智题是哄小孩子的套路。刚小孩儿已经叫出她的名字了,先送分一道题,再问问‘难的’。比方‘姐姐喜欢什么颜色’,‘姐姐多大了’之类的问题,最后再夸一夸小姑娘好棒,然后就可以睡觉了。 但陈安似乎不是寻常的小孩子。 “孙怡姐姐,我叫你了那么多次,你怎么还拿名字当问题考安安。姐姐叫孙怡,19岁,在南燕城读大学,学的是人文传播专业,喜欢研究五行和周易,五行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能够推知一个人的过去和未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幽寂环境中,只剩下陈安的声音和孙怡愈发急促的心跳声。 不是小孩儿记不清了在编。 而是陈安所说的,跟她刚才介绍自己时候所讲的,一字不差...... 恐惧黑暗的反应和鼻翼间翻涌的恶臭味同时侵袭着她的大脑,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捏住了她的心脏。 “够了!”孙怡突然喊道。 陈安闭嘴了,孙怡感到床上的被子被扯了一下,一个冷冰冰的身子滚到孙怡身边。 小手拉住了孙怡的大手,“姐姐,我感觉脖子上的东西确实勒的我有些难受。” “姐姐帮我取下来好不好?” 小手牵着她的手,慢慢向上,贴上了布条粗糙的边缘。 孙怡努力的瞪大眼睛,可眼前的世界,唯有彻底漆郁的黑。 153 神场:桃花小镇(十四) 孙怡忍不住在发抖。 她的手指摩挲着陈安小手带着她够到的绳结,指尖在拆解绳扣时碰到的皮肤像是砂纸般粗粝。 解掉绳扣的第一时间孙怡就将自己的手收到了身边。 隔了一会儿,小姑娘幽幽开口,再度打破一室寂静,“谢谢孙怡姐姐,天太黑了,安安看不到绳扣。姐姐你可以看到吗?” “......看不到,这么黑,什么都看不到。”孙怡在被子里僵硬的翻个身,背对着陈安那一边。 若有若无的臭气紧密地缠绕着她,黑暗中像是有无数双眼睛正阴冷的盯着她躺着的这张床。 陈安那里很安静。 在她不开口说话的时候,就像是旁边没有躺着那么一个人。 孙怡不知道身子僵直地躺了多久。浓郁的恶臭熏的她头晕眼花,困倦使剧烈的心跳慢慢平复,她终于熬到一身冷汗地睡过去。 陈安起的很早,当天色开始出现细微变化的一瞬间,她就跟上了发条一样地睁开眼,从床上弹起来。 苍白的小手摸到枕头底下的布条,熟稔地系在脖颈间,面无表情的穿鞋下床。 木门发出咔吱一声,打开一道缝隙,陈安的身子从门缝里挤出去,又重新将门关死。 林远又被敲窗户的声响吵醒,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推开门。 “大哥哥,我们去做饭吧。” “你小叔叔陈旺不是说了吗,这段时间该我们帮忙照顾你,你个小丫头就别忙活我们这些大人的早饭了。”林远神情柔和的揉一下她脑袋。 “也该叫金桂兰他们忙活忙活了。” 这俩人跟把这儿当色情酒店似的,一天到晚也不出门,也不怕搁这儿造出个小孩儿。半点儿忙都不帮,就知道问怎么了。 不光李思雨看不上他们,林远也瞧不上。 “他们会去做饭吗?不按时吃饭大家就没力气做事情了。”陈安眼睛里盛满了担忧。 小姑娘人不大,操心的事儿还挺多。 林远想了想,“那哥哥现在就叫他们去做饭。” 他凿了好几下马强睡觉的屋门。 “艹!干嘛,干嘛!大早晨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马强从地上捞起一只鞋狠狠地砸到门上。 “你们天天在屋里睡,压根不缺觉。赶紧出来干活,今天早饭该轮到你们做了。” 林远跟马强在院子里争执的声音吵得所有人都醒了。 桂金兰是出来最晚那个,即使在试炼场里,仍是将自己收拾的漂亮利索才出来的。身上该戴的佩饰一件没少,至少外表上像个养尊处优的贵夫人。 几个人索性在院子里分配了接下来做饭的工作,由于金桂凤两人的态度太过咄咄逼人,林远他们也没惯着的意思,两个人直接被安排了今明两天做饭。 “凭什么我们两个人就要管做两天的饭。”桂金凤不愿意吃亏,继续吵吵。 “大家都已经出去查探过信息了,更别提李思雨一连去了两次,你们俩哪儿来的脸舔着一直呆在屋里等。”孙怡牙尖嘴利的本事用在马强两个人身上的时候,李思雨觉着还挺解气的。 尤其是......这姑娘心里也记着他贡献呢。 李思雨刚有点儿沾沾自喜,就听孙怡接着说。 “虽然李思雨这两趟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带回来,但你们也不能否认他是冒着危险出的陈家农舍。” 李思雨面上一黑。靠,就算他真看出什么来了,也绝不可能告诉孙怡! 林远没绷住咧开嘴拍拍李思雨肩膀。 这俩人火药味怎么这么足。 却不知道李思雨将自己昨天晚上担惊受怕的锅也扣到李思雨脑袋上了。要是李思雨有好好跟她睡在一间屋子里,她昨天能不拒绝陈安想跟她睡一起的要求。 “行了,别吵吵了,你去做饭。”马强语气不善的制止了两个女人的战争,“这两天吃的跟喂兔子似的,老子嘴里早淡出鸟了。你不是会做饭,正好看看厨房里有什么食材改善下伙食。” 桂金凤跟别人横,但被马强摆弄两天,她也不敢反驳马强的话。 见自己靠着的男人不向着自己,还指使她干活。桂金凤心里又委屈又难受。 “我是会做饭,可我也不会用村里的灶台啊......” “不会用就研究去啊,难道你看我会?”马强不耐烦的推她一把,“你赶紧做饭去吧,别耽误一会儿开饭。” 桂金兰被数落后很丢脸的朝后院跑过去了。 站在一旁听着几人分配做饭任务的陈安眼睛亮亮的开口,“安安会用灶台,我去教姐姐吧。” 桂金兰掀开帘子跑进一片漆黑的中廊就觉得后悔了,等推开门走到后院就更懊恼了。天本身就没亮透,墙边堆满了凌乱的柴火,后院比前院小的多,显得阴暗拥挤。 房间里传来老太太拉锯一样的呼噜声,像是在用钝刀子磨骨头,听得桂金兰汗毛都要竖起来。 “没事,没事,大家不都在前院么,喊一嗓子大家就都能听见了。”桂金兰低声安慰着自己,朝着右手边的厨房走过去。 这么黑,做什么饭啊,等天亮的再彻底点儿做不行吗。 她心底又犹豫又矛盾,装了满满的心事,一只手突然拍到她大腿外侧,桂金凤差点儿没扯开嗓子尖叫出声。 “姐姐,你走错房间了,柴火旁边的是小叔叔的屋子。” “那间才是厨房,安安带你过去。”陈安仰着脑袋,看像这个很少出门的女人,“安安帮你生火。” 桂金凤那是注重仪表到今天喷什么香水,手腕脚腕喷几下都要计较的女人,哪儿受得了这么邋里邋遢的一个小脏孩。 看都不知道陈安身上多少细菌,先开始吃饭都是故意忽视陈安的存在,逼着自己吃的。 “去去去,滚一边儿去,要你假好心!我还不是帮你做饭的,这会儿又跑过来装什么蒜。”桂金凤嫌弃的推陈安一把。 陈安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咚的一声撞到门上。 被推倒后小姑娘习以为常的从地上爬起来,动作机械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垂下眼帘的眼睛里却是一片空茫的黑。 “不要安安帮忙,姐姐不要后悔啊。” “就算姐姐后悔,安安也不会帮忙的......你一点儿都不好,安安讨厌你......”陈安的语气淡淡的,像是漂在半空中的幽魂发出细微的声响,一边说着一边重新钻回前院。 后院又再度只剩下了桂金凤一个人。 154 神场:桃花小镇(十五) “做饭,做饭,就知道吃。”桂金凤一边在厨房里翻找着食材,一边烦躁的嘀咕着。 到底她自己也吃,找到的那些菜全都很精细的洗过了。 早上做饭没那么讲究,炒上两个小菜,再煮上一大锅粥应该就差不多了。生火让没经验的金桂凤吃了很大的苦头,直到她找到了放在灶台上的打火机。 万幸,这个破地方还用不着钻木取火。 桂金凤找了一些破旧报纸当成火引子,点燃了一些细小的干树枝,一点点加柴火进去。桂金凤生火方式不对,又不会用鼓风的器具,一会儿屋子里就灌满了烟。 她咳嗽着涕泗横流的冲出屋子。陈红玉也被熏醒了,推开门刚好看见桂金凤从厨房里冲出来。 沟壑丛生老的脸上满是愤怒,眼神阴郁的盯着桂金凤,“侬搁这儿干啥?陈安那个小贱种呢?!” “今,今天轮到我做饭。”桂金凤状态上看去实在不太好,眼睛被熏的红通通的,睁开就是一片雾气。 被马强熊过之后又被一个荒僻山镇的老太太凶,桂金凤烦的要死。循着记忆里水泵的方向,压了几捧水出来洗眼睛。 老太太已经气势汹汹的跑前院去捻陈安了。 过一会儿臭着脸自己又回来了。 有林远石头几个男人拦着,她别说揍陈安一顿了,根本连陈安头发都没够着一根。 “侬个小贱种,等咋个外人都走个啦,看侬还怎么躲。”她骂骂咧咧的回来,没好气的踹了桂金凤一脚。 “侬个外人啥也不会,还硬要张罗,烧了瓦棚户拿侬个命来陪吗?” 桂金凤正撅着屁股洗脸呢,被踢一脚脑袋差点儿没磕在水泵上。 “你个老东西,找事是吧!” 桂金凤一点儿没有尊老的意思,撸起袖子转过身就跟老太太干架,两个人推搡叫骂的声响终于把前院的人都引了过来。 马强掀开帘子进来的时候,刚好见到桂金凤一把将陈红玉惯到墙上。老太太脑袋撞上了墙壁,闭上眼睛昏了过去。 “......” 其实刚才陈红玉一去前院林远就想跟过来看看了,毕竟大家都是试炼者,说难听点儿,也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可跟桂金凤最亲近的马强都没有要动的意思,他也没立场说要去。再者他对桂金凤也没什么好印象,陈安又一直缠着他问问题。 小姑娘对林远的私生活很感兴趣,一直缠着他问这问那。 林远以为这是陈安对外面的世界好奇,他想着这个年代编了一些这个年代应该有的火车、面包、电视机之类的科技产品,帮陈安长见识。 陈安却对他说得这些不是很满意,撅着小嘴仍旧在坚持问“林远哥哥小时候也有很亲近的人吗?林远哥哥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孙怡就站在两人不远处,听着陈安问林远那些她觉得熟悉的问题,一股阴冷的感觉像是绳索一样缠绕着她拧紧。 不知道林远是不是察觉出了什么,所以才一直没有对陈安说出真实情况。 难道陈安真的有问题? 从来没有一个小孩子能让孙怡会产生恐惧的感觉,虽然这个小孩子活泼又讨喜,可孙怡总是一阵阵觉得陈安怪怪的。 但那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让孙怡觉得是错觉。但错觉次数多了她就不那么想了,那可能是直觉。 听到桂金凤特色的高亢嗓音,孙怡忙开口打断了林远和陈安的谈话,“咱们看看桂金凤吧,她一个人在后院别真出什么事。” 回屋补觉的马强又被林远给叫出来了。虽然不耐烦,但马强还是走在了前面。 掀开帘子他们倒没想到,桂金凤居然敢直接对陈红玉动手,还把老太太给打晕了。 “你居然在什么都没发生的情况下,就敢打试炼场里的人......”林远觉得不可思议。 刚桂金凤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会儿冷静下来也开始害怕,脸上的水珠和着冷汗往下不停的滚,“她......她没事儿吧。” 石头走过去看了看,“撞晕了,没流血,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那就好,那就好。”桂金凤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她觉得自己今天可真倒霉,从被吵醒之后就一脑门子晦气。 陈安仍旧没什么表情的拉着林远的手,眼神平静。里面没有心疼,也没有一直打骂自己的人终于被教训了的幸灾乐祸,就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石头把老太太抱回了屋里。 看见去农舍的门是从反面被锁死的,林远暂时放弃了把这件事告诉陈旺。 早饭的粥煮的半生不熟,菜因为搁在锅里太久也黑了大半。马强全程骂骂咧咧的吃完了这顿早饭,“要是当初李珊梅能跟着咱们一道就好了,她那样的才像是会做饭的。” 桂金凤冷静下来心里也白眼翻到天上,早知道她还不如跟着这几个小年轻走,人生没有早知道。 吃完饭李思雨又想去找陈大壮,林远本打算跟他一道。 奈何陈安黏着他,孙怡也不想再单独跟陈安呆在一起。 “按轮换的这次也该我和石头出去看看了。”孙怡主动道。 李思雨撇撇嘴,“我更相信我自己。再说,腿长在你们身上,昨天我和林远出门的时候也没拦着你们。” “对,那样最好。”孙怡嘴上呛的厉害,还是跟在李思雨后头走。 “你逛就逛,为什么还跟着我。” “你不是要去见陈大壮,我也是!再说这路也不是你家的,凭什么你走了我就不能走。”孙怡继续杠他。 李思雨做个请过的姿势,“那您先请。” “我就爱走在后面。” 桂金凤难得没和马强一吃完饭就回屋,马强黑着脸进了屋子,桂金凤就头发凌乱的站在桃花树底下撅树枝。 这种百年老树要是搁在景点都得是用栅栏围起来的,放在这儿倒是饱受摧残。 陈安盘膝坐在林远的床上,继续小大人的跟林远套近乎问问题。 “你怎么总问我喜欢什么,安安难道要准备礼物送给我?” 陈安摇摇头,紧接着露出了认真思索的表情,“如果林远哥哥喜欢的东西安安刚好有的话,会送的。” 155 神场:桃花小镇(十六) 在桃花小镇的第三日,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天。 大家的警惕性都下降了许多。 即使知道越靠近第五天可能越危险,但从没人听说过试炼场会在最后时间大开杀戒,一天杀死所有人的。 就算会死人,那个倒霉蛋应该也不是自己。 每个人心里都或多或少有这种想法。 仍旧没找到神秘的陈大壮,李思雨他们这回在午饭前回来了。试炼场内保存体力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桂金凤早早准备好了午饭。 午饭,有肉。 被切成手指粗细的肉丁烤成酱色,小山一样堆满了一个大盘子。 可能是因为熟悉了灶台,桂金凤的午饭做的比早饭强多了,最起码炒的菜能看出原本是什么来。至于其他人,不帮忙,只能人家端桌上来的是什么就吃什么。 陈红玉这会儿也醒了,表情阴郁的坐在饭桌前。看见桂金凤最后端上来的这道菜,脸色大变,“你哪儿来的肉,你哪儿来的肉!” 她一边叫一边咣咣的砸着桌子,桌上的盘碗跳动着制造出更大的噪音。 坐在他旁边的石头不得不去按住她,防止老太太掀翻桌子,害他们吃不了饭。 桂金凤也被吓了一跳,“就,就我在厨房里找到的风干肉啊。”她越说底气越足,“我们到这儿这么多天,你们也不说拿好点儿的菜招待一下,我自己动手做还不能做丰盛点儿了!” 有肉是挺好。 但现在这肉食这模样,几人都有些不敢动筷子。这会是什么肉,老太太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桂金凤咽了口唾沫,“你们怎么都不吃啊。” 老太太发完疯之后眼神里都是心疼,接着就是大筷子的往自己碗里夹肉,唔唔唔的大口吃着。 “......” 这应该是能吃的吧。 “这是什么肉?”马强转头问桂金凤。 “应该是牛肉吧......”桂金凤自己也不太确定。那是很大一块有些发黑的肉,挂在厨房另一面的通风口,又干又硬。 桂金凤心里有气,看人家藏的这么严实,想也知道应该是好东西。越是好东西她越想作贱。要不是因为那肉又干又柴,切下这些就让她出了一身的大汗,她还想都给切了。 从昨天之后陈安就能跟着他们一起上桌吃饭了,这会儿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小姑娘费劲的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放到了林远碗里。 “林远哥哥,多吃。吃这个长力气,饿的慢。”陈安又给自己夹了两块,一边吃小脸上还露出了忧伤的表情。“小花真的很好,可惜现在只剩下肉肉了。” 神特么真的很好。 这个句式让坐在她旁边的林远汗毛倒竖。 不过很快林远就知道自己误会了。在试炼场里还充满想象力更可怕。 小花是头牛,罕见的白牛,因为没有花色所以陈安叫它小花。那头牛长大了既不产奶也不生小牛。犁地力气又不够,陈旺收拾农场的时候把它宰了晾成了肉干。 平时她们只有过节和镇上大日子的时候才会吃一些。 知道肉的来源之后,除了林远和李思雨,每个人都吃了。 饭后李思雨照例帮忙清洗餐具,林远被孙怡叫走商量事情,后院只剩下了李思雨一个人。 陈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伸出小手等着李思雨递给他洗好的干净盘子,再递过去脏的,小跑着把洗好的盘子放在应在的位置上。 李思雨也没拒绝她帮的这个小忙。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李思雨洗碗,小姑娘就专注的盯着他认真的侧脸瞧。 李思雨漫不经心的勾下唇角,“谢谢。”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不是应该听别人喊过我,为什么要特意再问。” “想要听哥哥亲口告诉安安名字,这样我们才好正式认识啊。” “你也要问我名字,年龄,喜好和生活经历?这是你杀人的规则吗。杀掉对你接受度高的人?”李思雨洗好最后一个碗,这次没再放到陈安手里。 陈安眼睛里充满疑惑,表情天真无辜,“哥哥,你在说什么,安安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你只用知道,你的好奇心在我这里不会得到满足就够了。”李思雨放好碗,从陈安身后半蹲下来,手指灵活的解开她脖颈上系着的布条。 布条下的皮肤光洁白皙,比她暴露在外的脸蛋儿要白上几度。但很正常,跟李思雨想象的不一样。 “哥哥,为什么要抢安安的围巾?”小姑娘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嗓音绵绵的,带上了哭腔。 李思雨赶忙愧疚的将布条给她系上。 却没看见陈安面上的表情。 她的眼睛在布条摘下的瞬间有无数蚯蚓般的红色血管迅速蔓延,嘴唇上一上一下的生出粗黑的线,像是有无形的手正在她身上缝制。 她发出声音用的也根本不是嘴巴! 就在布条系好的一瞬间,那些诡异的变化瞬间消散。 林远推门走进来,陈安正是一副泪眼朦胧的表情。哇的嚎啕大哭,像是终于归巢的乳燕,扑到林远腿边抱住他大腿,“林远哥哥......” 李思雨无奈的摊手,“抱歉,是我想差了。” 这个小姑娘身上一直系着的几块布条,就跟森林里的绷带一样可疑。可解开后又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林远尴尬的被陈安抱着腿,“你做什么了。” 李思雨叹了口气,“通过实践检验真理。” 孙怡想让林远陪她睡一屋,实在不行让李思雨回去睡也行,原因是她害怕陈安。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李思雨和孙怡进了同一间屋子,李思雨睡床,孙怡睡地板。 孙怡一肚子气还是同意了这种分配方案。 陈安则硬挤进了林远屋子,和他躺到了一张床上。 夜色笼罩了整个试炼场,房间内响起此起彼伏的熟睡呼噜声,黑暗中猛地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睛。 木门开启没有发出丝毫的声响,沉重的脚步距离熟睡的人影越来越近。 因为白天闹别扭而和桂金凤分别睡在床两头的马强感觉身下躺着的床又湿又滑,刺鼻的血腥味使他半梦半醒。 他初醒时无意识的滑动手臂,手掌拍到了一个圆滚滚又毛绒绒的东西上。 “艹,什么玩意......”大半身子都处于黏腻温暖液体中恶心感让马强睁开了眼睛。 在黑暗世界中长达十几秒的凝滞过后,彻底清醒的马强爆发了濒临崩溃的嘶吼。 156 神场:桃花小镇(十七) 马强的吼声吵醒了所有人。 但外面太黑了,没人敢轻举妄动。 “林远哥哥,发生什么事了。”小姑娘不安的翻到林远身边,冰凉的手直接按在了林远手臂上。 林远犹豫了一下,将陈安接到了自己怀里,“别怕,哥哥在。” 他手上没有任何照明工具...... 这些房间里压根没有能用作照明的烛台,之前居然完全没注意过。 厨房能够生火做饭使他下意识的忽略了这点。实际上,只要黑夜降临,这里的黑暗程度和外面没有丝毫分别。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们完全丧失了主动权。 暴风雨前的宁静麻痹了他们。 很快手电筒的光芒晃过林远的窗前,李思雨先是照了照屋内的状况,然后将手电筒朝向他自己的脸,“一起去马强屋里看看吧......” 桂金凤死了,尸首分家,血染红了整张床,也流了马强满身。 脖颈处切口平整,再光滑的砍刀都很难做到这种地步。桂金凤乱糟糟的头发稻草一样糊在被扔在到地上的脑袋上。 只看了一眼,林远忍不住扭头一阵干呕。 李思雨脸色也不太好看。 “你不是吧,上次那玩意儿比这可恶心多了。”李思雨勉强开口安慰道。 听见他说话的林远干呕更厉害了。 桂金凤死的太过凄惨,关键是死之前没发出一点儿声音,就连枕边人都没有任何感觉。这下谁也不敢睡了,全都手拉着手坐在院子里,手电筒打开放在几人之间。 祸不单行,在天还没亮之前,手电筒的光芒就闪烁几下,彻底灭了。 黑暗再度笼罩了围坐在一起的人。 手电筒没电了。 这件特殊道具只是一只普通的手电,没有备用电池,也不能手动发电。 林远嗓子发紧的提议道,“我们手拉着手吧,这样如果谁发生了什么,我们也能尽快感知到。” 感知到能有什么用。 这会儿刚才投了留在外面票的人都忍不住后悔。 在外面呆着还不如在房间里把门锁死更安全点儿,现在一片漆黑,他们根本连动也不敢动。 “要不,我们报个数吧......”所有人的手都拉住了,林远再度提议道。 “就,就这样吧,还是别说话了。”其实孙怡连牵手都不想跟人牵着,更别提在一片黑暗的环境里报数,要是数一遍多出来一个人怎么办。 李思雨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胆子还真是小。” “别胆子大还是小了,有本事你把杀人的东西揪出来。” 后半夜刮起了大风,夜晚的风有些凉,几个人之前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风一过全感觉被扔到了冰窖里。再加上院子里被风一灌,屋子里的血腥味全都冲出来。 一片黑暗的诡秘环境里,时间的流逝也变得模糊。更难熬的还有饥饿,林远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迅速流失。 “清醒状态下每隔六个小时最好补充一次食物。”陈安的声音弱弱地响起,“我去厨房弄点儿吃的给大家吧。” 没人能看见陈安。 虽然很不地道,但除了林远下意识的喊她别去,剩下的人都默认了由她去弄些食物。 脚步声很快离开又回来,冰凉的小手塞了一大块坚硬的东西到林远手里,“哥哥,你先吃。” 林远默默攥紧了手里的东西。 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密切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吃或者不吃这个东西的选择权,此刻已经不在他这里了。林远硬着头皮咬了一口手里又干又柴的肉,沉默着传给下一个人。 嘴里的东西很咸,像是用盐裹的,尝不出味道。 第二天天亮后,所有人的眼睛都红通通的,脸上挂着黑沉的眼袋。 “我们......先去马强他们的屋子里看看有什么线索吧。”林远从地上站起来,活动着有些发麻的腿脚。 本应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只剩下了床上和地上的一滩血,尸体却整个不翼而飞了。 林远昨晚看到的那个滚到远处的脑袋也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昨天晚上我们一直都呆在院子里,尸体是怎么消失的。”林远开始在屋子里翻找起来,“这个房间是不是有密道......” 几个人将房间翻的一片凌乱,仍旧一无所获。 没有新的线索,每个人都担心下一个死的人会是自己。桂金凤死前去过的厨房也成了所有人都不想踏足的禁地。 眼看着又该开始做饭了,林远无奈只好自己上,陈安小跑着跟上去帮忙。 李思雨靠在马强屋门口盯着地上的那滩血发呆。 昨天晚上,他其实有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但没道理他都能听到的声音,马强却什么都没听到。再加上睡到门边的孙怡都没被声音吵醒,让李思雨罕见的开始自我怀疑。 吃完饭之后,李思雨再度踏上寻找陈大壮的路。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剩下的人都决定留在陈家农舍看看有没有新的线索。 李思雨这回都没等走到陈大壮家,在坟地就遇到了两个脑袋用绷带缠绕起来的人,他们正掀开一座坟包倒了的坟碑,专注的下到地底去。 丝毫没注意到有人正一直盯着他们看。 这里的人是会遁地? 陈旺的房间一如既往上了锁,通往农舍的门也上了锁。他们像是土匪一样借住在别人家又拆别人门实在不厚道。 但林远也没立场阻止马强的举动,他也想知道陈旺的房门为什么是锁着的。 马强拿着厨房里厚重的菜刀哐哐几下将铁锁砸开,拆了门上拴着的链条,推开了潮湿腐朽的屋门。 屋子里闷着奇怪的臭鸡蛋味,也像食物放置了月余腐烂后的味道。墙上挂着一幅栩栩如生的女人像画,那大概是整个房间里最值钱的东西。 臭味就是从那副画上蔓延出来的。 “你们不该砸开小叔叔的房间的,小叔叔会生气的......”陈安躲在林远身后,表情惊恐道。 “艹,老子进都进来了,我看他能拿老子怎么着。”如果杀人的事真跟陈旺那个干瘪的男人有关系,马强巴不得趁着天亮赶紧把他收拾了。 他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一边抬手去够墙上那副画,想看看是不是画的后面藏了什么东西。 陈安盯着他的动作,看着马强的手指就要碰到那副画,猛地抱住脑袋,尖声惊叫起来。 157 神场:桃花小镇(十八) “你们在干什么。” 陈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几个人一阵哗然,让出进屋的路。 “老子女朋友死在你们这儿了,你们家人都邪乎的很,老子进来查探一下还不行?”马强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是不是你在搞鬼!” 陈旺被马强贯着,锁喉按到墙上。 陈旺手抓着马强的手臂,满是黑泥的指尖深深陷进马强胳膊上的皮肉里。 “私闯民宅还这么横,你们真的是来谈生意的?”陈旺被钳制着不见愤怒,相反,他平静的状态更让林远几个背脊生寒。 “你们同伴死了?”陈旺外凸的眼球直勾勾的盯向马强,“你们可以选择不住在这儿。” 这可不是他们期望得到的结果。 马强松手将陈旺放开,陈旺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颈。“你们搜我屋子,搜出什么来了?” “抱歉,是我们误会了。” “怎么就误会了,还没正式开始搜呢!”马强捏捏拳头,打断孙怡圆场的话。 他特别认真的将床下床上,甚至被子里都看了一遍,一无所获又要抬手去掀那副画。 “别碰!”陈旺沉声喝止。 “嘿,老子就碰了你能怎么着!”马强把画往上一掀,直接拽断了挂画的绳子。尘土飞扬,原先被画像罩着的墙面上写着一行字。 以死亡超度罪恶的心灵,以存在留下永恒的陪伴 “这句话什么意思啊?” 这画看着挺干净,没想到上面积攒了那么多灰尘。几个人一边赶着灰尘一边咳嗽。 “先出去吧,应该没有别的东西。” 从陈旺进入屋子之后,那股萦绕的恶臭味似乎也消散了,像是几个人之前的幻觉。 到底这个试炼场里真正的危险是什么。 林远有种危险其实就跟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别人睡觉的屋子都闯了,再去参观一下这里的农牧场也不算过分。 毕竟他们死了人,马强恨不得将陈家农场翻个底儿朝天才能感觉安全点儿。枕边人就那么悄无声息的没了,意味着暗中下杀手的东西也能悄无声息的将他淘汰。 陈安没跟着他们一起,自己的小乐园要被一大堆陌生人进去,陈安明显露出了不太开心的表情。 林远之前去过,就没跟着他们一起,而是掉头去找陈安。 陈安回了自己房间,林远看见她的时候,她正掀开一块石板,从地下往上面掏东西。 见到林远来了也没遮掩,将里头的姜黄色草纸和黑炭笔拿出来。 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虽然歪歪扭扭并不好看,但能看出来,陈安认识的字挺多的。 “这些信纸都是来的哥哥姐姐教安安写的。”陈安大大方方的将像是同学录一样记载着别人姓名喜好的纸张展示给林远看。 “林远哥哥也来跟安安一起写一张好不好?”陈安期待的抬头看向林远。 林远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收集这些东西?”林远一边仿照着其余纸张的内容在上面写,一边快速分析着。 陈安仍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因为安安真的很喜欢哥哥姐姐们啊,听说小孩子长大后会忘事,可是安安所有人都不想忘掉。” “这些纸上写的,就是安安留下的纪念。” “林远哥哥可不可以帮安安把孙怡姐姐的那份也写了?”陈安歪着脑袋,“安安虽然记得孙怡姐姐的事情,但很多字不会写。” “当然可以。” 说是要帮忙,陈安只是快速的问过林远所有自己不会写的字,让林远在旁边的地板上先写一遍,接下来就是自己在纸上开始一笔一划的写自己的记录。 “等安安写好之后,哥哥姐姐就能成为安安永远的好朋友啦。” 陈安兴奋的重复着这句话。 林远悄悄退出了陈安的屋子。 如果石砖底下可能藏东西的话......那个被锁住房门的地方,没道理什么都找不出来。 李思雨拦住了半截身子已经下地的绷带人。 “陈大壮吗?我已经找你好几天了。” 绷带人看到李思雨之后反应更为激烈,慌乱的就想把石碑盖回去。奈何李思雨在地上更好使劲儿,像是拔萝卜一样把较为瘦弱的绷带人给拔了上来。 “唔唔唔。”绷带人裹得彻底,也发不出什么声音,手脚并用的将李思雨推开,就又想下去。 李思雨最后没办法,只得跟着仓皇逃窜的绷带人逃到了地下。 挖出的土隧道里两边架了火把,一路深入终于进入了一处开阔的地穴,像是一处天然的石坑,除了场地开阔,还有着一汪潭水。 除此之外,地下还有着很多人。 这些人身上没缠着绷带,有男有女。手上有的拿着砍刀有的拿着锄头,一致气势汹汹的朝向刚刚进入地穴的李思雨。 李思雨举起双手,默默贴到墙上,“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有几个问题想咨询一下你们。” “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李思雨及时的释放自己的善意,那些人仍旧眼含愤怒的逼近他。 “先等等。”身上绷带拆到一半的年轻男子突然出声,“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那些外地人根本不值得我们帮忙!” “对,没有他们我们还能活的更好些。” “大橙子,你怎么知道他跟陈旺那家子不是一伙的。” 众人之间一片熙熙攘攘。 男人吩咐了几个人尽快将入口堵上,很快拆掉了身上的绷带,“他刚刚在外面没有直接攻击我们。” “可他们的车直接从乘胜身上撞过去了,艹,难道就这么算了?”人群中有人不满的发问。 这些人仍旧是愤怒的,但暂时没人继续朝李思雨逼近。 “为什么那天直接撞我们的人,现在又为什么出现在我们面前。”男人排开众人走到李思雨面前,“你不害怕我们吗?我们这些裹着绷带的怪人。” 相比于桃花小镇里面的那些陈家人,地下这些人看起来更正常些。 这个明显在众人中为首的年轻男人,错非眼角一道一直蔓延至唇边的刀疤,放到现代就是妥妥的明星相。 “车子不是我们开的,我们根本无法控制。” “听你们的语气,你们跟很多的外地人接触过?” 158 神场:桃花小镇(十九) “对,我们不仅接触过很多外地人,他们还都不听我们的警告,甚至想对我们的人动手。”男人锐利的眼神从李思雨脸上滑过,“你是第一个主动向找我们的人。” “你们警告的是远离陈旺一家人吗?为什么。”李思雨将展现出无害的样子,慢慢贴着石壁滑到地上,换了个较为放松的姿势,“我们聊聊。” “你们会去找外地人,是因为你们同样需要帮助吧。” “外出之所以裹着绷带,应该是因为你们这些人需要全部以陈大壮的身份在桃花小镇里行动。桃花小镇是对长得像是正常人的人存在危险,还是对?” 男人笑容里透着嘲弄,“......对所有人都危险,对陈安好的人更危险。那个小姑娘,就是魔鬼。” “难得遇到明白人,可惜你找到我们的时间晚了。” 林远用菜刀在地上瓷砖的缝隙处戳来戳去,终于找到了能够被翘起的石板。他将菜刀边缘尖锐的部分戳了进去,剜着石板向上抬起。 刺鼻的恶臭味瞬间顺着被掀开的缝隙涌出,填塞满整个房间。 石板被林远掀到一边,重重在地上摔碎成两半,放在地下的人头重见天日。 跟画像上一模一样的人脸面朝上放置着,双眼睁开,为了放置水分过度蒸发而导致的皮肤干瘪,在格子里还储放了一层指节高的水。 女人的头发像是海藻一样在水中漂浮着,嘴巴却用针线缝出了细密的针脚,像是布娃娃一样被完全锁死。 林远看着那个脑袋的眼睛,向着自己的方向转了一下眼珠子。 瞬间一股细密的电流直冲脑门,每根头发丝里都生出麻意。 门口传来哒哒的脚步声,陈安遮住了从外部进入屋内的白色,“林远哥哥找到阿妈了,阿妈,林远哥哥不是故意让你晒太阳的。” “阿妈不能晒太阳。”陈安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的脑袋旁边,伏下身子亲了尸体的脑门一口,手去够一旁的板子。 “要合上石板,阿妈才能继续好好休息。” “林远哥哥,别发呆了,快来帮忙呀。” 难怪陈安见到死人时候一点儿都不害怕,原来她早就跟这......不对,林远现在看着陈安平静的表情,从心底往上泛着寒意。 为什么,他会觉得下头的那个脑袋,露出的眼神比他的还要惊恐。 “石板怎么摔坏了,难怪阿妈会生气。”陈安不满的嘟囔着。 不,那个眼神绝不是在生气,而是恐惧。下面那个脑袋,在恐惧这个小女孩儿。 陈安抬起脑袋,眼神单纯地询问林远,“林远哥哥,阿妈想要睡觉了。没有石板,林远哥哥可以先躺在上面帮阿妈遮遮光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的摘下自己手腕的布条。 白色的布条下露出丑陋的疤痕和密密麻麻的针孔。 “能够在地面上活动真的太疼了,安安不想让阿妈一样疼。安安是很心疼阿妈的女孩子呢,林远哥哥,你说是不是?” 陈安身上像是充气球一样快速鼓胀起来。 林远掉头朝着屋外快速跑过去,陈安的手却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将他猛地拉了回去。木门砰的一下关死。 陈旺带着几个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转到了棚户那里。 “里头全是些猪粪牛粪,臭的很,你们真要进去?” “老子踏马都站在门口了,你还不开门?再磨磨唧唧的老子给你这破棚户拆了你信不信。”果然在外面混还是要横点儿。 早将陈家农舍搜彻底了,没准儿他也不用遭这一肚子惊吓。 “孙怡姑娘,我和马强进去查探,你就留在外面等消息吧。”石头憨声道。 孙怡捏着鼻子点点头。 臭还是一样臭的,这种地方她也不会上赶着往里面凑。 里面的猪恹恹的,不乐意挪地方,被马强踢了好几脚才从地上站起来。全程陈旺就看着,任由他们在里头折腾,没出声也不阻止。 马强踢的猪多了,终于有一头猪被踢得恼火,回头照着马强的大腿就是一口。 “啊——”马强惨叫一声,不断挣动双腿那猪却越咬越紧。 “艹,你们都愣着干嘛呢,赶紧过来帮忙啊!”马强一边骂着一边打着猪脑袋,“这猪踏马有牙。” 石头此刻正呆滞的盯着面前的猪和牛。 这些牲畜不知道什么时候,眼睛全部变得通红,跟害了疯病一样眼球外凸着,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和马强两人。 这些畜生的眼神他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陈旺之前看他们的眼神吗。 石头僵直着身子,此刻竟然不敢回头,他害怕站在身后的陈旺此刻眼球也变了色,正一样凶狠地盯着他。 孙怡听见马强的惨叫,在外面担忧的晃着棚户的栅栏。 栅栏门却被陈旺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锁死了,她根本晃不开。 想着不远处有劈柴的斧头,孙怡慌忙跑过去捡起了沉重的斧头跑回去。 牲畜棚里传来接连不断的惨叫,那些长着人牙一样尖锐整齐牙齿的猪凶狠的衔住入侵他们领地的人的腿,犁地的黑牛竖起了牛角,照着人的肚子在狭小的空间里发起冲锋。 孙怡用力朝棚户劈了一斧子,竹篱笆上只生出了一道白印。反震的力气震得她手掌生疼,听见外面传来的声响,站在角落的陈旺突然回头,木然的眼神落在孙怡身上,露出一道大大的笑。 棚户里面惨呼求救声渐小,孙怡扔下斧头,朝着农舍外面跑。 “林远,救命!陈旺是试炼场里的恶灵。” 她从农舍跑到后院,从后院逃到前院,都没听到林远的回应。 孙怡一边哭着一边踉踉跄跄的继续朝外面跑。 一路上遇到的镇民全都抬起头,停下手中的活计,用送葬一样的眼神凝视着她。 该死的! 李思雨,她还可以去找李思雨,把陈旺是试炼场恶灵的消息告诉他。李思雨那么厉害,他一定有办法能对付恶灵的。 棚户里,两具被啃咬的血肉模糊的尸体被陈旺慢吞吞的拖出来,在地上留下一串尝尝的拖痕,但很快,那些痕迹就像是被什么吸收了一般,彻底消失。 “陈安不喜欢的外乡人,你们只配做菜肥......我的瓜儿,我的苗儿,给你们施一施肥料,你们可要快快长大......” 159 神场:桃花小镇(二十) “她的目标是,让每一个她喜欢的人变得幸福。”陈澄笑容里透着讽意。“她所希望的那种幸福。” “没有办法消灭他们吗?”李思雨提出的疑问让在场的所有人露出了奇特的目光。 “它们本身就是死的,怎么可能再被杀死。” “想要躲开她的猎杀其实也很简单,只需要你像我们一样呆在地底。只要没有被她记录在册子上,她不会费心去找的。” 孙怡绝望的所在陈大壮屋子的角落里,将门窗彻底关死。腐朽的木门无法再上锁,她只能不停发抖的用后背压住门。 但她只有一个人,压住门就无法压住窗。 黑夜渐渐笼罩大地,屋子内只有她濒临崩溃的急促呼吸声。没有及时进食导致孙怡浑身酸软无力,恐惧却让她无法入眠。 林远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记忆中的最后一幕是女孩儿在眼前放大的狰狞脸庞。对方的两个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裸露的皮肤上遍布着手指粗细的青红色血管,他被按在地上,后背就是女人冰冷的脸,他甚至能感到坚挺的鼻子戳着他身上。 陈安的脸骤然凑近,之后他的世界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现在也一样。 试炼场内应该是入夜了。 后背没有再被人头顶着的感觉,相反地躺在很平的板子上。 随着嗅觉的恢复,林远感觉自己被恶臭包裹,就像是被扔在了臭鸡蛋坑里的感觉。他试探着活动手脚,手掌往旁边一滑,就打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头顶传来哗啦啦铁链晃动的声响。 林远收回了手,这次朝着另外一个方向摸索过去。 他打到了一只手掌。 林远确定那是一个人的手掌,他甚至能感受到五根手指握住自己的。 林远慌乱地把手收回来,又是一阵铁链晃动的声音。 林远确定那些铁链不是锁在自己身上的。 有手有头......自己旁边是站着一个被铁链锁住的人么。林远咕咚咽了口唾沫,这种时候他只能依靠这样的自我安慰使自己好受一些。 然而头和手掌的高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锁着一个人。 除非是身首分离的尸体。 林远抱着双膝不敢再轻举妄动。 黑暗中渐渐响起了粗重的呼吸声,紧跟着像是吸引到同伴的应和一般,节奏频率不同的呼吸声不断响起,在空旷的空间里不断重叠变大。 他没有再碰任何东西,铁链晃动的声音却不间断地响起。 林远试探着伸手摸向了自己正前方的那个脑袋。如果,如果能摸到身体的话。 在手指触摸到的嘴唇感受到明显的针线缝合的时候,林远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对方鼻腔里喷出的冷气打在他手腕上,摸到对方端口平整的脖颈才是林远此刻最深的噩梦。 一只手啪的一下拍到了林远的肩膀上。 大不了就是挂在这个试炼场,他绝不要再这么等下去了!就算他一直坐在这里,对方如果要对他下手的话,他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林远咬着牙,闷头选了一个方向往前冲,没迈两步就从石台上掉了下来,骤然出现的落差让林远崴了脚。 他只能忍着疼认准了一个方向朝前爬。 这样也使得他免于继续跟那些吊在半空中的尸体接触。 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这里并不是没有尽头的空间,很快他就碰到了掉渣的墙壁。 林远感受了一下手掌下的墙壁,这里应该是一处用土石加固过的地窖。他小时候的福利院里也有地窖用来储放瓜果蔬菜,这些恶臭被闷在地下出不去也情有可原。 只要顺着边缘走,一定能找到上楼的梯子。 当下最要紧的是离开这里。 林远顺着墙根往前,脑袋突然磕到了桌角。他扒着桌面艰难的站起来,手摸到了冰冷的铁器。 小心的确定了开刃的那一面,手掌只是轻轻一碰就被划破渗出了血。林远此刻心情彻底冷静下来,疼痛让他更加清醒。 他握住刀把当做防身的武器,忍着脚腕的疼痛继续往前走。 “林远哥哥,你可算准备好了要跟安安的朋友们打招呼了。”陈安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响起,林远条件反射的挥刀朝身后砍过去。 什么都看不到,刀刃劈砍到了铁链,引发一阵混乱嘈杂的哗啦声。 “林远哥哥,你愿意永远和安安在一起吗?” “和这么多哥哥姐姐生活在一起,肯定不会孤单的。”肉乎乎的小手贴在林远眼球上,针扎般疼痛的同时,林远眼前的世界亮了起来。 他看到了这个恐怖的修罗场。 在直径两百平米的空间内,粗重的铁链从顶上垂下来,挂满了一节胳膊,一节大腿,一个脑袋类似这样的残肢。 陈安就趴在他后背上,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让他能够看见地窖里的一切,看见那些脑袋上狰狞的表情。 这里的脑袋五官和断口处全部是被缝上的,在一片阴森而诡异的景象中,拿着砍刀走过来的陈旺也出现在林远的事业里。 林远攥紧了自己手中的砍刀。 “安安喜欢哥哥的眼睛,安安戴着哥哥的眼睛生活好不好?”陈安天真无邪的问着,扣住林远眼睛的手突然用力。 林远忍住剧痛,朝着自己刚才记忆中的方向一个前冲,手上的砍刀拼尽全力朝前挥动。 刀子重重砍到身体的同时,林远发出一声惨叫。 他反手将陈安从后背上大力撕扯下来,扔到脚边一阵乱剁。 他身上疼的地方太多了,以至于整个人趋近于麻木。刀子不断扎入身体里,发出噗嗤噗嗤像是切入豆腐里的奇怪响声。 那些挂在半空中晃荡的肢体仍旧在不时拍打着林远。林远踉跄着摸索到墙边,艰难的找到了上到地窖上的路。 他的眼睛不断往外流着血,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刀,拖着残腿艰难的爬到地面上。 熟睡中的猪发出阵阵鼾声,母牛不满的踏着蹄子。 他应该庆幸没有哪头猪正睡在地窖上面,彻底绝了他上来的路。 林远听着自己肚子开始咕噜噜尖叫,他却不敢再吃这里的任何东西。陈红玉还活着,她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陈旺和陈安都有问题,他不相信这个能打陈安的老太太是个正常人。 这个试炼场里,压根没有正常人! 160 神场:桃花小镇(二一) 李思雨能从陈澄那里得到消息只有:陈家农舍里的三个人是杀不死的。 参与了那么多次试炼场,李思雨最不信的就是这一点。 试炼场里所有的杀不死都是因为没有找到正确的办法。 最值得高兴的一点就是,在陈澄这里,李思雨找到了电池。他待机时间不足的手电能再度发光发热了。 在黑暗中打着手电虽然自己会变成明显的目标,总比什么都看不见要强。 “我可能已经被陈安记在本子上了,如果继续留在你们这里,会不会给你们带来危险?” 现在外面已经是深夜了,李思雨看见陈澄安排了几个裹得浑身是绷带的男人出去寻找食物。说话间那几个刚离开不久的人已经回来了。 还抬着个呜呜挣扎的人。 等人一放下来,好家伙,这不是孙怡吗? 孙怡这会儿没有一点儿跟李思雨顶嘴时候神气活现的样子,眼睛里噙着眼泪,头发凌乱,衣服也皱巴巴的,滚了一身的泥,活像是刚刚逃难回来的。 “你怎么成这样了?” 晚上的时候,孙怡什么也看不见,恐惧的靠着陈大壮屋子的门。 那个时候有人开始砰砰地推门,孙怡大着胆子问对方是什么人,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她那儿敢开门,只能拼死顶着门。 可饿的本身就没多大力气了,没多久门还是被挤开了,孙怡也被两个奇怪的男人抬下来了。 等到了有火把的地方,看见抬着自己的是两个绷带人,孙怡直接被吓哭了。 “啧,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啊。”李思雨笑眯眯的凑到她身边,不知道从哪儿摸到了根绷带布条,蹭了蹭她旁边的眼泪,“你这算不算是母老虎落泪?”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开玩笑!”孙怡气恼的从地上爬起来,要踢李思雨,对方一个侧身直接躲开,孙怡差点儿一头撞在石壁上。 “一次就算了,同一个试炼场你还想踢我第二次?” “你一个大男人,躲什么躲!” 李思雨发现女人的逻辑是他不能按照正常思维去猜测的。 防止被打跟是不是男人能有什么关系? “你到说说是什么时候?忘了应该到点吃饭这件事,还是半夜迷路没找到回陈家农舍的路?” “你全都猜错了。”孙怡表情惊恐,“陈家农舍不能回去了,陈旺杀人了,我亲眼看到的。他在牛棚里杀了石头和马强......棚户里养的猪和牛都疯了,林远当时在陪陈安,可是我从农场里逃出来的时候,怎么喊他都没得到回应。” “剩下的两天我们还是别回去了。”孙怡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哆嗦缩到火把底下。 这里能让她感觉安全点儿。 那些人解开绷带后露出的来的脸让孙怡有种总算到了活人地界的安心,喘息着解释完,孙怡的眼泪又开始不间断地往下落。 李思雨先开始蹲在一边看热闹,这会儿也看孙怡哭的厉害,有些别扭的将手里的绷带扔到她身上。 “擦擦你的脸吧,本来就不好看,再哭更丑了。” “好看不好看有什么用,我可不想死在试炼场里。”孙怡攥紧了绷带,身子忍不住开始发抖。 “你也知道试炼场里的隐藏规则?”李思雨意外的挑眉。 孙怡哽咽着摇摇头,“不是,老师帮忙算出来的。这次试炼场九死一生,大凶之兆。活不过去,估计我现实世界也会挂。” 李思雨咂咂嘴。 得,看来孙怡还是一小神棍。 “还有一个小时就天亮了,我们收留你们这一晚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不能再帮你们更多了。”陈澄眼底也有着无奈,“所以我才说晚了,你们已经被陈安记住了,就算躲的再深,她也能把你们翻出来。” “陈安......有那么可怕吗?”孙怡这会儿终于止住了哭,对陈澄的话提出疑义。 她今天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队友被虐杀的惨像,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发出惨叫,而刽子手就是跟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天的人。 陈安是有些不正常,但为什么这个陈澄居然会觉得陈安比陈旺还要危险。 “我们被困在这个世界里,是因为陈安。”陈澄叹了口气,“这也是家里老人告诉我的,陈安其实早就已经死了,被她的妈妈切开了颈动脉,当时陈旺就没救回来。” 这跟李思雨之前听到的故事有很大的不同。 在陈澄的故事里,陈安和陈梦应一起死了。陈旺赶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了两具尸体。老太太陈红玉也疯了,坐在床上,怀里抱着陈安的脑袋一直哭。 陈安活着的时候,陈红玉对她非打即骂,从来没正眼看过一次自家孙女。孩子死了却显出了罕见的爱。 陈旺也一样,在发臭的屋子里抱着陈梦应的脑袋不吃不喝,过了整整三天。 直到镇长去找他们让给死者入殓,陈旺方才如梦初醒。他花了大价钱找了外地一个先生,说是要为陈梦应娘俩超度,但没人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几天之后,陈安活蹦乱跳地再次出现在陈家农舍里,孩子没有一点儿受伤的样子。之前亲眼见过孩子尸体的人也怀疑起是不是自己眼睛出了毛病。 但陈梦应是真的没了,在乱坟岗里也出现了她的衣冠冢,棺材下葬,陈旺亲手立的碑。 大家都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没想到镇子上开始渐渐出现怪事。 陈安性格讨喜,在镇子上又不少小伙伴,从陈安‘死而复生’的一个月后,那些跟陈安玩的好的孩子开始陆陆续续的失踪。 那些失踪的小孩先开始没人跟陈安联系在一起,大人们怀疑孩子在外面野的太晚,可能是在山里迷了路。 但后来丢的孩子越来越多,镇子上的年轻人也开始陆续失踪,镇长才发觉出事情的不同寻常。 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整个镇子都被一种奇怪的白雾圈了起来,在这个白雾范围之内,不在有太阳,不再有正常的白天黑夜。陈安也不再出现在他们这些镇民面前,除了每年都会按时开进来的大巴车,桃花小镇彻底成为了与世隔绝的孤岛。 一部分镇民被陈旺收买,成为他们的走狗,换取在镇子上继续生活的权利。 “还有一部分则是我们,偷偷躲在地下的这一部分人。” 161 神场:桃花小镇(二二) “好了,我们现在回到最初的问题。”李思雨抹下唇角,笑容不减,“你们都没尝试过,怎么知道陈旺一家人是杀不死的?” “你们凭什么认定,死人就是杀不死的?” 李思雨这句话打破了陈澄心里一直认定的铁律。 “你们甘心就这么一直躲躲藏藏的活在地底?留在地上的那些镇民可正在不断被陈家农舍所同化。如果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再需要食物,不再需要‘白天’,到时候你们还能这样继续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吗?” “没有太阳和星星,生物越来越少,也许最后这里会被简化的只剩下怪物也说不定。”李思雨眼神扫过地下的这群人,“真的不考虑合作吗?” 地穴里陷入了诡异的静默,一双双眼睛看向陈澄的方向。这个年轻男人,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他们虽然活在地底,却没有丧失生而为人的热血与勇气。 现在他们在等待一个决定,一个决定是否要拿命去赌的决定。 ...... 林远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他什么都看不到,凭借记忆摸索到了陈旺的房间。 自己的命运跟坑里的脑袋有什么不同,他也将被挂在地窖里,成为众多尸体中的一具。 相比于任何一间屋子,陈旺的房间好歹被搜索完全,他知道这间屋子里都有什么,陈梦应的脑袋就放在什么地方。 林远背靠着木门沉重的喘息着。 屋子里传来了哗啦哗啦的细微水声,有看不见的东西缠到了林远手腕上,细密又湿漉漉的触感让林远想到了水藻一样的头发。 就在林远想要挥刀将缠住手腕的东西砍断的时候,头发却放松了缠着他手腕的力道,也没有更进一步的想要束缚他。 只剩一股发丝在手背慢慢滑过......这种感觉,像是在,写字? 在这种没有帮手,浑身是伤,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的时候。陈梦应居然在他的手上写,‘救救我’? “我能做什么?”林远低喘着发问。 陈梦应会的字有限,再加上又没法直观的看,让林远跟本猜不出来陈梦应想表达的意思。 “我猜不出来你需要我做什么。” 在林远试图跟陈梦应研究出更有效的沟通办法时,他背后倚靠的门突然被拍响。 陈红玉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外乡人,把门打开。” “快点儿把门打开啊。”陈红玉不断的拍着门,嗓音越来越尖利,“嘎什可不想拆了自家的屋子。” 林远出了一后背的冷汗,挣脱开缠着他手掌的头发,握紧了手里的砍刀。 林远的身体被巨力反震弹开,直接让开了门口的位置。下一瞬斧头再度重重劈向门,直接将木门弹开。 走门进来的陈红玉,应该在那个位置。 林远只能凭感觉再度挥刀。 白天被桂金凤推一下就能晕倒的老太太,夜里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砍刀重重劈砍到坚硬的铁器上,林远手里的武器直接被震飞出去。 林远颓然的跌在地上,却身边有什么东西嗖的射了出去。习习凉风打在脸上,一瞬间林远脑海中出现了海葵捕食猎物的画面。 不过这些头发不是冲着他来的。 陈红玉不停的叫骂着,却被越来越多的头发缠紧,林远能听到陈红玉不断挣扎,到最后只能发出呼唔气音的响动。 陈梦应在林远心中的危险程度此刻直线上升。 头发缠上林远的后背,在背上贴合出冰冷的文字。 ‘天要亮了’。 实际上,天色已经变得灰蒙蒙的。如果林远的眼睛还是好的话,他能看见被头发裹成蚕茧状的老太太身上,头发正渐渐褪去,露出下面仅剩的白色骨架。 ‘帮帮我’。 头发捆住了林远的腰际,林远被固定成坐姿,向后拖着拉到脑袋前面不远处,刚好遮挡住了从外面进来的白光。 分出了新的一绺头发,细密的发丝从陈梦应的眼睛钻了进去,直到将眼球完整的从眼眶中摘了出来。 同样有发丝顺着林远的腰际不断向上,直到覆在了林远的右眼周围。 “你要做什么。”林远不安的晃动着,手腕和双脚却被发丝紧紧捆住。右眼突然传来了可怕的剧痛,林远生生被痛昏又痛醒了数次,才看到无数细密的黑线正从他眼睛周围离开的样子。 像是无数只细密的黑色虫子正从他身体里钻出去,可他却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痛苦如同潮水般退去,林远发现自己能够重新看到东西了。 左眼仍旧像是蒙了一层白雾一般什么都看不到,甚至在火辣辣的泛着疼痛,右眼中看到的世界却无比清晰。 他能看到在眼前乱舞的像是活物一般的发丝,能够看见倒在门口的白骨,能够看见黑暗屋子里原本模糊不清的一切。 陈梦应是给他换了眼睛,而不是想吃了他。 林远很快反应过来,略显紧张的回头。 女子姣好的面容此刻有一只眼睛被按成了一个血洞,眼球中央留下了内凹的指印。 想也知道,这是他原本的眼睛。 “......谢谢你。”林远一时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 脑袋微微左右晃动了一下,完好的那只眼睛露出企盼的目光,黑色的发丝升到半空中,编织成一个个文字。 林远照着念出来。 ‘需要你帮我○开嘴巴上的线。’ 中间夹杂着的陌生符号并不影响林远对整个句子的理解,再加上对方被缝起来的嘴巴不时发出呜呜的声响,林远能猜出来她也是可以说话的。 林远却在犹豫。 即使陈梦应给他换了一只好眼睛,仍旧无法抹杀她本身是怪物的事实。和怪物交心,是试炼场的大忌。 他们能够伪装出正常人的情感和行为,谁知道自己所释放的会不会是这里更恐怖的怪物。 陈梦应像是感受到了林远的犹豫,头发编织出的文字再度变换,“我能结束这一切。陈安和陈旺没有死,只有我才能杀死他们。” 黑发像是织毛线一样费劲的缠在一起又松开,陈梦应的脸庞上不断浮现出苦恼的神色。 她明显还想再说什么,但匮乏的词汇量让她无法再用自己会的文字组织成完整的文字。最后她只能织出来一个自由的嘴巴,然后用完好的那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林远。 162 神场:桃花小镇(二三) 试炼场并不能给他带来有效的保护。 深浅不同的呼吸声仿佛仍旧在耳畔响起。 林远沉默的跟陈梦应对视片刻,弯腰捡起了掉在一旁的砍刀。 为什么所有的尸体都被缝住了嘴巴,为什么要剥夺这些死者说话的权利。陈安为什么要不断强调幸福感和喜欢......这一切,总会有一个答案。 “你很幸运,我刚好是个会和怪物合作的人。”林远用刀刃挑向了缝住女人嘴巴的线绳。 坚韧的线绳被他使劲划了几次都没能断开。 要知道,这把刀可是连骨头都能剁断的凶器,怎么连一根小小的线绳都切不开!这不会也要他去找什么指甲才能弄断的吧, 陈梦应完好的眼神中涌现出惊喜之意,黑发在半空中纠结着,凝成硕大的‘血’字。 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林远没再犹豫,直接在自己的胳膊上又割了一刀。 林远拧着眉头,紧咬着牙根。血染红了刀尖,轻而易举的划开了缝住陈梦应嘴巴的麻绳。 “以后,我也能出去吹,自己是敢往身上动刀子的狠人了。”林远把刀子往旁边一掷,语气里带着苦中作乐的讽意。 “见到我的人,你不是第一个......选择帮助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头发缠上了林远的右手,帮他包扎起来。 过后黑发又编织成了一块黑色的饼,掉到了林远的手心里。 “算算时间,你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里的食物了。先勉强用我的头发充饥吧。”陈梦应声线有些粗,算不上好听的声音,此刻在林远耳中却犹如天籁。 他选对了。 “白天对我很不利,只要出现在白色世界中,就会这样子。”陈梦应说着,不停鼓动的黑发绕开了林远的身子,出现在门口。发丝在地上扭动着,很快就彻底失去了活力。 “白天是陈安的世界,你要小心她,她马上就要复生了。”陈梦应说话的声音透露出恐惧,“要想让这个世界结束,你只帮了我还不够。在她的收藏室里,数百个亡灵仍然被囚禁而得不到自由。” “我给不了你更多的帮助,我要去迎接属于我的自由了。”陈梦应一边说着,大量的头发像是疯长出的手足一般拖着她从坑里起来,一点点爬到充满着光明的白昼里。 “这样被深埋于地底被当做展览品的生活,我过得并不幸福。一点儿都不幸福。”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看看除了陈家村之外的世界,看看除了桃花小镇之外的世界,看看正常的世界,原本应该有的样子。 一滴泪缓缓落下,陈梦应就那么在林远眼前散成了一滩灰烬,在白色骨架上覆盖了浅浅一层。 她像是被风化成沙,除了尘土,什么都没留下。 围观全程的林远感觉自己浑身的伤口更疼了。 大姐,你都说了陈安要复生了,就不能临终前发挥余热再给他帮帮忙的吗?!您老人家倒是好,现在尘归尘土归土了,我要怎么办啊! 头发吃的林远扎嗓子,但喉咙里麻痒的感觉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饱腹感让林远恢复了气力。可这都不足以让林远觉得自己能还给那一地窖的嘴巴自由。 看这架势他光实现嘴巴自由还不够,还得把那些脑袋弄到地面上来。 直接让他死这儿得了。 林远抱着刀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自暴自弃,最后还是扯了一段布条将自己瞎了的那只眼睛包起来,只留下了女鬼给他换的这只眼。 女鬼死了,这只眼睛仍旧留在他身体上,相反他自己原本的眼睛也随着女鬼尘归尘土归土了。林远心里觉得不太舒服,也没有别的办法。 也许他应该找到其余的试炼者。 林远脑子里刚转过这个念头,又听到了熟悉的提示。 【当前试炼场剩余试炼者人数3人,解锁b级试炼任务,救赎。在桃花小镇里,需要获得救赎的不仅是死者,还有生魂。】 就在陈澄同意李思雨的提议,李思雨听到了解锁b级试炼的提示。 “现在,我们有办法了。”李思雨觉得有些没着落心重新落定,“得赶紧回陈家农舍,那里还有我们的一个队友。” “他一定找到了能克制陈安的办法!” 这点倒是李思雨想错了,林远压根打不过陈安。 他能做的只有从后院跑到前院,从陈旺屋子里出来,林远才发现厨房正在冒烟。 艹,怕不是陈梦应说话的时候,陈安就已经复活了。但她居然没有第一时间来找自己,觉得不可思议之余,林远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跑。 他尽量放轻手脚离开后院。 本来他是想先跑出陈家农舍找李思雨他们会合之后再议。但透过大门门缝,林远看见外面站满了镇民。 陈广成就站在最前面。 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从几十个镇民的眼皮子底下跑掉,林远能做的只有把两道门关死,期待李思雨和孙怡能回来找他。 “林远哥哥,该吃早饭了。昨天晚上林远哥哥为什么一言不发就跑掉了?”中廊的门被陈安敲响。 林远是掀了一旁的柜子卡在门前的,正常人的力量绝对不可能把门打开。 陈安压根不是正常人,门被她敲了三次之后直接砸出了人头大小的窟窿,又两下柜子彻底散架了,林远正垫着石头想从旁边翻出去,骑在墙头上,但另一侧居然也踏马有人。 完蛋了。 不是他不够努力,实在是这个试炼场太不给人留活路。 他选择放弃行了吧! 林远抬头望天,虚无空白一片的天空,居然透出了些微蓝色。就在林远的视野里,像是散开的水墨画一样,蓝的越来越明显。 有些白雾则凝结在一起,成了绵厚的云。 耳畔响起喧闹嘈杂的声音。 有陈安不停叫他的声音,还有更多的喊杀声由远及近。 林远猛地低头,看见围墙下的世界成了战场。跟那些站在外面的怪异镇民不一样,手拿农具的男男女女突然出现,挥舞着武器分开人流,正朝着他赶过来。 林远看见走在最前面的李思雨孙怡,还有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这下林远不再犹豫,踢了已经跑到围墙下面的陈安一脚,直接翻到外面去。 163 神场:桃花小镇(二四) 林远此刻深刻体会到他常玩游戏里一个英雄的语音:能群殴何必单挑。 李思雨带来这帮人太给力了,挥舞着武器直接把人拍出一米以外。就是他刚从陈家农舍里逃出来紧跟着又光明正大地走进去这点让林远相当感慨。 “你眼睛没事吧。”李思雨关怀着此刻的独眼龙。 林远摸了一下自己用布条扎起来的眼睛,“变独眼龙了。” “不过相比找到怎么结束这场试炼的方法,只付出这点儿代价算好事。”林远简单讲了他们需要做什么。 “你还真挺厉害的。”李思雨嘴里难得能夸一回别人,林远荣获了他进入试炼场以来的头回宠幸。 “行了,要是试炼真能结束,咱们忘忧酒吧再聊吧。”林远靠着墙边喘气。 他们一大帮人浩浩荡荡的进来了,陈安却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要小心陈安,在将地下室所有的人......全部解救出来之前,她应该有无限复生的能力。” “我不知道她具体攻击的能力是什么。”应该没那么好对付。 即使现在的状况趋近明朗,林远的表情仍旧凝重。 跟着陈澄来的人,听说农舍地窖里有上百个死人,再面对着上面几头猪和牛,根本就没有留手。 毕竟他们已经听孙怡讲了这些牲畜的厉害,可不想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它们给开膛破肚了。 于是几头牛和猪被驱赶出棚户,全都宰了。几个跟来的女人直接将它们给拖了出去,她们跟过来就是为了准备午饭的。 需要按时吃饭的规则他们这些原住居民也必须要遵守。 之前在地下的时候,只能几个人趁着夜里往山上跑找吃的,这回总算是能开荤了。目前为止还算顺利,跟着陈澄来的人们脸上满是憧憬。 李思雨拿着手电筒,几个高壮的男人手里拿着火把。 “咱们先商量好了,下去之后先想办法将锁链解开,先把那些残肢都带上来。发现什么情况一定即使预警,陈安虽然身怀诡异的力量,但寻常的武器同样能使她受伤,甚至暂时失去行动力能力。” “最好我们能先解决掉陈安,再搬运地窖里的尸体。”林远仔细回忆着陈梦应讲过的所有内容。 陈安能够复生的时间应该是固定的,就在天色开始转变的时候。 “行,就按你说的办。”李思雨也找了把短匕首拿在手里。 这些人以前都是有家的,来的路上他们也扫荡了一路。别的不说,武器最起码都是够的。 林远捡回了自己使了一晚上的砍刀。 “我走前面吧。”换了陈梦应的眼睛,能够夜里视物,虽然他现在只有一只眼睛,总比李思雨他们能更灵活一些。 “让陈澄他们走前面吧,他们甚至都不需要火把。”李思雨把林远拽回来,“你身上那么多伤,就别逞强了。要我说,你直接在上面等着完了,地下室也不大,塞不了那么多人。” 得,他怎么忘了这里人的特殊体质。 不过陈澄他们生火在地下还是会点燃长明灯,很大程度是寻求心理上的安慰,也有一部分是相信火把能够辟邪。 “那我就不下去了,你们在下面要是碰到陈安,千万不要手软。” “啧,之前是妹妹,现在是敌人。”李思雨拍拍林远肩膀,“这态度变化的飞快啊。” 之前总是跟李思雨顶嘴的孙怡,这一回遇见安分的不像是同一个人。 等李思雨跟着十几个男人下去了,孙怡才不好意思的走到林远跟前道歉。 “对不起啊,我昨天不知道你还留在这里了。眼见着马强和石头直接被杀,我被吓坏了,脑子里只剩下跑了。” 闭目养神的林远睁开眼睛,“你做的对,我昨天后来都不知道怎么了。陈安对我下手了,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你要留在这里也只有陪着送死,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林远说着指向天空,“而且,现在结果是好的,对吧。” 天空越来越蓝了。 已经能够透过绵密洁白的云朵,窥见些许阳光的痕迹。 “从来没觉得蓝天白云这么美过。”林远有些慨叹。 孙怡表情惊奇地盯着天空,她才刚发现这个变化,“这个试炼场......就像是要变成一个真正的世界一样。” 从地窖里拎着一个破布娃娃出来的李思雨刚好听见她这句话,笑容里带上了几分邪气,“是吗?那我们算什么,这个世界的神吗?” “我们只是普通人,跟桃花小镇上的每一个人都没有任何分别。” “你没下去是没看到,跟咱们生活在一起那么久的陈安,居然是个破布娃娃。不过这缝缝补补的架势,年代也够久远的。” “你说这镇子上的人算不算因祸得福,闹事这些日子,他们都不会变老,算不算得到了另一种意义上的长生。” “试炼场应该往这里拉过不少试炼者,咱们这算不算把试炼场给拆了。”林远见他把破布娃娃丢到阳光底下,心情难得的放松下来,“活生生把一个求生试炼场改成了和厄势力的对战。” “估计积分会翻倍吧。”李思雨坐在林远旁边,朝他伸出手,“这次我运气不如你,没能发现关键线索,下次我一定不会输。” 林远看着李思雨伸出的手,也伸手跟他击了下掌。接触的瞬间,林远眼前的世界彻底被白光笼罩。 “哎,可算找到了,你那儿是不是能一起看了。”眼前的白光还未散尽,陈宇杰的声音出现在林远耳畔。 “哥你发什么呆啊,喂,喂?我在这儿呢?屏贴脸了?”陈宇杰脑袋都快挨林远眼么前了,眼前刚从模糊变为清晰,骤然出现放大一张脸,粗大冒油的毛孔激的林远下意识一巴掌糊着脸把对方推远。 “哥你有啥事儿说话,比动手成不。”后腰撞到桌面上的陈宇杰捂着胯骨轴痛哼。 林远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过了多长时间了?” “什么过了多长时间?” “我刚才昏睡过去的时间,或者我从这里消失的时间。” “哥,你说什么胡话呢?”陈宇杰表情匪夷所思,“你一直在这儿啊,也没睡。你跟我说上句话到现在还没两分钟呢。” 164 眼睛:源于黑暗 林远被陈宇杰盛情邀请着看了一整宿电影,一直没等到说要找他的李思雨。 他觉得自己的时间线有些奇怪。 按照正常来说,参与试炼任务,他不应该还继续留在安全区内。现在他不但没有从忘忧酒吧消失,甚至连昏睡的时间都没有了。 就像是他参与的神场试炼根本不存在一样。 那刚刚的桃花小镇到底是什么,他做梦吗?还是他失忆了?刚那是他以前丢失的记忆? 可所经历的一切却那么清晰又真实。 林远呆呆的盯着天花板上精致的雕花边缘,门口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进来。” 门才打开一道缝隙,黑背就迫不及待的挤了进来,朝着林远就是一个泰山压顶的飞扑,整只犬重重压在林远身上。 林远抱着沉重且不停舔他脸的狗子从床上坐起来。 “怎么大清早直接来我这屋了。” “你不是要上班,先一块去吃个早饭,我开车送你过去。” “还是别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去汇融建设办事,刚好顺路。” 林远躲闪着黑背热情的攻势,本来一切正常的眼睛却突然变得模糊,紧跟着眼球传来针扎一般的剧痛。 现实里的痛苦比试炼场他所经历的更甚。 像是有无数尖细的钢针直接捅到他眼球里,翻来覆去的搅动一样剧痛。 林远话都说不出来,两只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右眼。 钟天明双手环胸,靠在门边,不耐烦道,“我又不会卖了你,别磨叽,赶紧的吧。今天早饭全是你爱吃的,我都怀疑我花钱请的那些大厨是不是被你给收买了。” “汪汪,汪!”黑背有些焦急的狂吠打断了钟天明的催促。 他看向林远,才发现正有血顺着林远的指缝不断留下来。 刺目的血色染红了素色的格子被,钟天明呵斥着黑背从床上下来,按住了不断挣扎甚至想抠自己眼睛的林远。 林远挣扎的太厉害,自残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显。钟天明不得不使出更大的力气扯住林远的手腕,整个人骑在他腰间,将他整个人压在床上。 饶是如此,钟天明也几次差点儿被林远挣扎时候的巨力掀飞。 “林远,你还真是一天一变样啊,你是吃了大力神丹吗。”为了压制住他,此刻钟天明的一双眼睛已经变成了深红的血瞳。这是他激发身体中力量之后才会有的颜色。 钟天明此刻的吐槽一点儿也进不了林远耳朵里,因为剧痛,林远表情狰狞,双眼仅仅闭死,从右眼里流出来的血已经流了他满脸。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试炼场里的受到致命创伤后带到现实世界来了?从林远身上开始出现异状到现在,已经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 就算是试炼场里开膛破肚的死法,都不可能承受痛苦这么长时间! 而且试炼场过度到现实世界中的伤口是不会有不可逆的永久性伤害的。眼睛受伤,明显有违这一条规则。 饶是钟天明满腹疑惑,此刻也只能将最大的注意力投注到避免林远自残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等到林远恢复过来之后再问他了。 这货昨天晚上刚有了能吃东西复原伤口的能力,一晚上就作妖捅出这么大篓子。钟天明心中又好气又好笑。 “希望这次之后你能长点儿记性,别什么作死跑去做什么。” 只不过林远的经历跟钟天明的猜测完全南辕北辙。 林远可是很认真的一直在苟试炼场,实在苟不动了才硬着头皮上的。 黑背焦急的围着床转来转去,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长腿在床垫上试探着扒住又落下,想上去又害怕给人添乱的样子。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钟天明出了浑身的汗,林远总算消停下来。 林远同样在刚才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一时也没睁开刚才备受摧残的眼睛,闭着眼躺在床上平复剧烈运动后的呼吸。 钟天明一卸劲儿直接趴到了林远身上。 好半天才听到林远开口说了一句话,“我饿了。” “早饭在楼下等你。”钟天明身子没动换,闷闷的回他一句。 “咱俩现在这姿势是不是有点问题。” “你太特么能折腾了,我现在实在是没劲儿了,你把我翻到一边吧。” “为什么这么帮我,刚才你就不怕我是被什么妖魔附体了?”林远还是第一次听钟天明爆粗口,心里觉得稀奇。 钟天明对他的帮助也太过了,就算是良心发现,也不该做到这种程度。要他发现一个人突然捂着眼睛流血,第一反应绝对是掉头就跑。 最大的良心可能是给平安所打个报案电话,再多附赠一个急救中心的电话。 如果他真的被阴魂附体了,钟天明跟他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很大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钟天明了解试炼场,也了解鬼怪,他就更不应该这么草率的接近自己。 “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刚还懒得动换的林远听到这句话条件反射一样地将钟天明从身上推下去。这话说得太暧昧,他怀疑钟天明这孙子想拉他出柜。 林远抹一把自己脸上的血,翻身下床,眼前有些模糊的往厕所找,“兄弟,我不搞基。你这个朋友我认了,我欠你也是真的,别的你就别多想了。” 钟天明仰面躺在床上,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想多了。” 林远拧开水龙头,洗了半天脸眼前的世界终于重新恢复了清明。他看着刚才让他倍感折磨的右眼,没有任何异状。 眼睛里没进东西,也没变色。 “艹,刚是什么弄得这么疼。”林远甩着手上的水,暴躁的离开洗手间,下楼坐在餐桌前面。 厨师很庆幸自己做得全都是林远先生爱吃的东西,果真在这个早晨,食物没有造成丝毫的浪费。甚至林远先生在将长桌上十几种餐点全都吃完之后还主动申请了加餐。 后来甚至因为嫌弃他们做饭太慢而直接泡了十几碗泡面,最过分的是连泡面汤都喝光了! 钟天明在等待了林远长达两个小时的早餐时间后,终于成功达成了‘顺路’送人上班成就。 165 安平:血色车祸 上班就是混日子,对林远这种晚上得不到任何休息的人来说更是。 趴在前台睡了一天,任凭人来人往,中途愣是没把他吵醒过。最后还是钟天明上来敲他才把他叫醒。 “你怎么上来了。”林远有点儿懵。 前台上还放着已经凉了的外卖。 钟天明就手翻了一下,“你们这儿工作餐还不错啊。” 林远伸个懒腰,“不知道是谁搁的,你怎么还跑我公司来了。” “顺路接你回家啊。” “你今天还在外面忙了一天?”林远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将桌上的东西拎着跟钟天明走了。 “别人送你就收,我是短你吃了?” “又没让你吃,你着什么急啊。” “就你这样的,别人投毒一投一个准。” “哎,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林远顺手把袋子里一个鸡腿塞到钟天明嘴里。 钟天明瞥他一眼还是接着咬了,别他这儿开车再躲出车祸来。 问题是骨头林远也没管! “您就搁那儿咬着吧,不听你说话我还能清净点儿。”说话间林远转头,一边安静的看向窗外一边往嘴里塞东西。 林远现在真是容易饿,受伤了饿,睡醒了也饿。他怕不是要变成饕餮,看见吃的东西就忍不住。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毒药是能不能消化得了。 舒缓的钢琴曲在车厢内缓缓流淌开来,林远瞥到声源是钟天明的手机。 钟天明将车子停到路边,拧眉接通了电话。 啧,这人还挺重要的,这么迫不及待的接电话。 “丁志举,你小子这么久可算想起我来了,之前跑哪儿野去了。”钟天明将车窗放下一半透气,也没避着林远接电话。 丁志举这个名字林元还有点儿印象。 林远从小到大念书都被钟天明整成了独狼,他自己在外面玩的倒high,再加上长相家世什么的都吃得开,男男女女有不少的朋友。 丁志举算是能和钟天明玩到一块去的那种,当初没少想损出。 “看来咱们暂时回不了家了。”林远还在回忆,钟天明已经挂了电话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一路开过繁花的市中心,越开越偏僻,直到从一条小径拐弯后道路又重新开阔起来,五颜六色的彩灯像是亮在荒郊野地的醒目灯泡。 “这哪儿啊。”林远就没听说过平南郊区还有这号地方,而且门口停车场停的全是豪车,一排连8带6的车牌号。 “你当然不知道,这里可是富人的销金窟,专门用来纸醉金迷的地方。”钟天明叮嘱着他,“跟紧我,一会儿别自己乱走。” 林远双手插兜,表情怪异,“你就这么带着我来见你老朋友?我跟他可是见着面就要干架的。” 钟天明朝他一挑眉,“怎么,怕是鸿门宴?” “放心,兄弟也是见面先干一架的。你是我朋友,他不会再为难你。”钟天明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却发现林远拧眉站在原处没动。 “你怎么了?” 林远眯着眼睛晃了晃,“眼睛有点儿难受,这破地方彩灯晃的我眼花。你们这玩的地方也不行啊,看着跟路边儿迪厅一样花里胡哨的。” 坐在车上的时候,林远就发现自己的右眼能够暗中视物。之前在路灯下还好,但此刻那些灯光的色彩那么分明,周围又没有其他的光源,林远两只眼睛存在极大的色差,晃的他一阵阵眼晕。 “我觉得我需要配个眼罩了。”林远低头揉了揉眼睛,“你进去找人吧,我从车上等你。” 钟天明拧眉扯了下衣领,“你跟我一起进去,忍一下,很快。丁志举从里头订了包厢。” “我怎么感觉你又想坑我。” “我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呢,走吧,走进去难受不了你几分钟,”钟天明拉着林远手腕往前走,“等一会儿散了就带你去配个单眼罩,保管将你眼睛护的好好的。” 门口的侍者见到钟天明后立刻恭敬的鞠躬喊了钟先生。 很快从旁边走过来了一位侍者走到钟天明身边,“丁先生正在等您,请跟我来。” “呵,看来你是这儿的常客啊。”在灯火通明的宫殿内部,林远总算不会因为色差而犯晕了。 “他们在桃源人间这儿当工,基本的认人能力都是有的。整个平南市乃至全国能够消费的起的这里的人包括直系亲属全都是在入职培训时候要认的人。” 下意识的开口解释完,钟天明扫了林远一眼,“认不出来你来是因为你能进来完全是意外。” “也正因为他们这个培训方式,没人敢在桃源人间里闹事。当然,还有你这种叫不上名字的又长得不错的,可能会被当做服务生随便拉到哪个房间里办了。” “......” 见林远不说话了,钟天明清清嗓子,“我只是在警告你不要乱跑,不然我可能来不及救你。” “钟先生,就是这间。”停在3407包房外面,侍者欠身后转身离开。 钟天明拧开门把手进去。一百多平的空间里一片黑暗,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带着的样子。 林远一眼就看到了整个人像是受到惊吓一样窝在沙发角落瑟瑟发抖的人影。 让林远有些意外的是,钟天明并没有寻找开关的位置,他反手关闭了包厢的大门,直接朝着隔间角落的沙发走过去,“你怎么了?” “天明哥......我,我可能撞死人了......我该怎么办。” 打从林远认识丁志举开始,还是第一回听见他带颤音的样子。 以前这货就是钟天明的头号狗头小弟,甭管提啥都能来上两下子。 “我现在不敢开灯,一开灯就是那个男人在车灯前满头是血的样子,就那么出现在我眼前。” “你怎么会撞人?你撞人找我也没用啊,你应该去找急救中心,去平安所自首。” “我就怵在这点上......我,我报案了,人都来了,我就看见那个被我撞到的人躺在车前面,可是来的救护车和救援队看不见那个人,看不见我车上的血......我,我差点儿没被直接拉到精神病院去。” “平安所的人斥责我浪费公共资源......但是我能看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人!” 166 安平:命犯太岁 “它就在这里!” “......”啥也没看见的林远又仔仔细细的把这屋子看了一遍,有点儿后悔没把化妆镜也随身携带。“你又打算做什么妖?” “谁?是谁在说话?!”丁志举整个人受了极大刺激的大吼一声,朝钟天明怀里扑过去,被钟天明反应极快的一脚踹回沙发里。 “有事说事,别动手动脚的。”钟天明坐在沙发另一边,“林远你去把灯打开。” “不能打开,开开灯之后他就能看见我了。” “不开灯它能看见你看的更清楚,你以为真要有阴魂纠缠你,还会管有没有人打灯照亮?”钟天明语带鄙视,“你叫我过来不就是为了让我帮你想办法。” “要是你真能看见不干净的东西,哥们搭把手帮你给灭了。” “艹,别开灯!”丁志举高声喊道,“不行,我受不了。眼前一有光那个人就会出现在我脚边上。再说兄弟找你也不是相信你阳气能镇鬼的,你爸不是建修斯国高千塔时候结交过国内一个大师吗。麻烦帮忙给牵个线啊。” 一瞬间,丁志举把怂和凶两个字同时做到了极致。 林远选择性无视了丁志举的话,啪的一声合上了包厢内找到的独立电闸。 屋子里瞬间被金黄的灯光填满。 灯一亮丁志举就开始闭着眼睛高声尖叫,林远和钟天明面面相觑,他俩还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这个房间里很干净,分明就是什么都没有。 “喂,喂,你叫之前能不能先把眼睛睁开。” “我们都在屋子里呢,就算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也不能给你吃了。”钟天明一连好些句劝诫的话,都没能让丁志举给眼睛睁开。 说的嗓子发痒的钟天明受不了直接上去给了丁志举一拳。 丁志举总算被揍明白了,挥舞着双手打太极一样在身前乱打,小心翼翼的把眼睛睁开。 “靠,居然真不在。”丁志举手上动作停下,讶异的闭上眼睛又睁开,来回好几次,总算确信了自己现在身边确实没那玩意儿。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钟天明不耐烦的又踹他一脚。 丁志举点了根烟,吞云吐雾的在一边儿吸着,“靠,我最近真是命犯太岁了,家里不消停不说,还三天两头遇见怪事。” “这次真他么邪了,车子砰的一下撞的凹陷下去一块,坑里都带着血,那个人就倒在路边。来了那么多人,硬是没一个能瞅见躺在地上的伤患的。” “你是怎么撞上人的,酒驾?超速行驶?还是因为什么。”钟天明没兴趣再听丁志举多讲几遍担惊受怕的心路历程,直接打断他。 “我就正常开车啊。”丁志举挠挠油乎乎的脑袋,“可能有点儿疲劳驾驶吧,事儿都赶一块去了,没来得及休息。” 丁志举说话间满是懊悔,“当时我开着车子在省道上,路上挺暗的,又没什么车子,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破地儿,谁能想到大马路上有人走啊。” “那会儿手机又刚好进来个电话,我低头拿手机的工夫,就撞上人了。”丁志举回忆起来眼神仍旧惊恐,“那个男人被撞之后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满头的血,血掌印都拍到我车玻璃上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昏迷了啊。顺着我车前头滑到地上。”丁志举回着话咂么出不对味儿来了,“你怎么跟审犯人似的问我啊......我可是主动给平安所报案了,问题所有人都说什么也没瞧见。” “我都怀疑是不是去了一伙瞎子。” “你能不能别老说你自己的猜测。”钟天明一巴掌直接拍到他脑袋上。 “兄弟这回实在是没辙了,麻烦你帮忙跟大师签根线吧。你都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倒霉。”丁志举捂着脑袋叹气。 “我从上半年开始接手家里的玉石生意之后就一直不顺,先是安排的货车出了岔子,还没出西疆地界就直接从盘山公路上侧翻,直接滚下断崖了。司机生死不知,四吨多的玉原石碎的碎,还特么有摔没的。” “那破地方压根没有监控,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给捡跑了,最后就剩下一个人高的大块,可能是因为太沉才没人动,挺到救援队感到给运回来了。” “现在一条供应链从原材料直接折了,天明你也知道,丁家是吃玉石全线的,没有新原料,生产线动不了工。翻车这事,被媒体大肆宣传,丁家股票大跌,现金流又开始吃紧,短时间又匀不出钱去采购新的原料。退一步讲,就算有钱,一时间也难以找到足够等质量的货源。” 钟天明手指在桌上一下下敲着,“确实挺倒霉的,但也没听出什么异常。” “车祸只是意外吧,可能是车厢内玉石货物摆放不均,才导致的车厢侧翻。你那块玉石不是很大。” “对,我话还没说完,晦气的就是那块玉石!”丁志举颓丧的叹口气,“我当时就不应该决定把它开出来,而应该直接拉出去拍卖重新凑普通原料的本金。” “你们丁家玉石采购应该是专门聘请的专家吧。”按理说丁家做玉石生意这么多年,总不至于在大玉上还打眼。 “艹,别提了,就是那混蛋跟我讲这块大原料里有极品好玉,而且分量不轻,我才决定要把玉石切出来的。”丁志举一听钟天明提到专家,表情登时愤怒,恨不得人在手边好供他撕一撕。 林远站在墙边兴致勃勃的听着。 他一直在这屋里,丁志举似乎一直没注意到他啊。就这观察力,也好意思说自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难道粗神经的人能看到的东西比较多? “你直接说开玉的时候到底怎么了吧,没切出玉来?”钟天明其实不介意听废话,但这废话还会长腿跟着专家飞到怎么处置人家那还是尽早得了。 “要是真没切出来就特么好了,第一道就见玉了,还把玉给破开了。因为原石皮太薄,后来开石头是找了五个人慢慢打磨出来的......” “艹,直接磨出来了一个玉人,第一刀切掉的,好特么巧不巧的是那个玉人的脸!......我都特么觉得晦气就是跟着那玉蛹来的。” 167 安平:人形玉石 “最邪乎的是,第一回开下来的玉碎,刚好能拼凑成人的五官。”丁志举抱着腿坐在沙发上,好像团成个丸子不干净的东西就看不见他一样。 “从那个玉人被开出来之后,算是彻底卖不出去了,割开当料子又没人敢动。几个当初参与开原石的人都说自己撞了鬼。全说自己被死了的人跟着。我这些天一直忙着帮家里跑资金,没想到大晚上又撞了人。” “难怪有阵子没见着你了。”钟天明点点头,向后靠到沙发上,“看你这么惨的份儿上,点点儿喝的?今儿我请客。” “靠,哥们看着像开玩笑的意思吗?我被吓成这德行了,你丫就别拿我寻开心了!”丁志举一脸憋闷,腿倒是从沙发上也挪下来了。 “别急啊,这不赶巧了,正好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这是林远,还记得不?”钟天明朝着林远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林远走过来坐到两人不远处。 “刚就这人吓的我对吧。”丁志举的反射弧是真得长,这会儿才想到刚开灯又跟他搭话的是另有其人。 烦躁的端着桌上的水杯灌了一大口,才正眼打量林远。 “是你啊,我记得高中时候天明你没少撺掇我去找他麻烦。你俩现在怎么混一起去了?”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丁志举自己做过什么压根都没搁在心上。 这会儿钟天明以朋友的姿态把林远介绍给他,他也就友好的举了举杯,算是认下这个朋友。 “喝东西就算了,我现在一脑门子官司,都快朝不保夕了都。你给句痛快话,到底是帮不帮忙给搭上大师的线,不帮我再想想别的法子了。” “有什么大师,当初我爸请的就是一混子。”钟天明狐狸眼里透着极强自信,“你这事儿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既然你不想玩,咱们就先去看看你的车子,再去欣赏一下你家的绝世宝玉。” “屁的绝世宝玉,你要喜欢做人情送你了!”丁志举一说到那玉就一脸的郁闷,“我爸见到那玉石复原后的样子,就直接心脏病突发住院了。” “你知道那些媒体都怎么传的,新闻写的一个比一个邪乎,什么丁正宏发家史曾背上人命,采玉人抱怨归来......一个个的踏马编的比小说都精彩。” 丁志举一边说着自己的倒霉事,一边走在前头把两个人往停车场领。 “我也给保险公司打电话了,人家说我车根本没事儿,不受理。一晚上我倒是交了一通罚款,还因为报假被保险公司给记上了一笔。”说话间丁志举满口怨气。 但就林远他们看到那辆跑车的时候,上面确实连一道划痕也没有。 “嘿,真特么邪了。之前就在这儿,有个人头那么大的坑,车右前灯都被血给糊上了。”丁志举手在自己车灯上面抹了好几回,连灰尘都没擦出什么来。 “我看这事儿,要么是你睡着了做梦,要么是你喝多了跟我在这儿吹牛皮呢。”钟天明闭着眼睛仔细感应了一下周围,确信附近没有阴魂的存在。 照理说也没有阴魂能跟到这地方,毕竟这家老板虽然做的生意也沾点儿色欲边儿,有些道上的人脉。但也很迷信的花大价钱找人给这附近做过法场。 不说诸邪避易吧,最起码孤魂野鬼不敢往这边溜达。 “真是邪门了,难道你真是个鬼见愁?”丁志举揽着钟天明后背,“打见你之后,那玩意儿是真没了。不过我可没骗你,我跟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玉石被我给运公司了,就放在正门口!那儿人来人往的,阳气还能给压压......不过我把那玉人给放门口之后,名商广场平时客流最大那家店销量断崖式下跌。” “你说那东西邪不邪,好几个员工受不了都辞职了。” “......”钟天明看丁志举的眼神仿佛看一个棒槌,“你爹让你管生意绝对是这辈子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嘿,我这干的没毛病吧。不然那东西难道我还放到家里?扔仓库里落灰?好歹也是天然造就的鬼斧神工,搁外面不是也让那些胡写瞎写的牛鬼蛇神也见识见识。” “也不知道现在慌的不行的是哪个。”钟天明拉开后门坐进去,又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丁志举十分的自然的就要往里面座,被钟天明一脚踹出去,“干嘛呢,你的车,想让谁开?” “林远,坐进来。” “不是,你这是把命交给我了?我现在可不敢开车。”丁志举一脸的懵,“而且你不坐前面,让我自己在前头开车?” “你放什么屁,你不敢开车车怎么到这儿来的。” 丁志举当场表演了一下车是怎么过来的,他在桃源人间里叫了个代驾。 小哥坐在驾驶位,丁志举坐前面,后面坐着俩人,哪个都没喝酒。 几个人到名商广场的时候,晚上十点多,正是夜里最热闹的时候。名商广场上的人流量仍旧很大,广场最中间的是几个跳街舞的小青年,崩崩的重金属音乐震得人耳膜一阵鼓噪。 丁志举领着两人走的1号门进的名商广场,顶级玉质就在正门口。要说丁家这给门店起的名字当初也相当引人诟病。 都说这做哪一行都不能太狂太出挑,不然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丁家用着顶级这名头,愣是在玉石市场闯出了这半壁江山。 不过眼下倒像是应了这句老话。 “我就把那玉像给运这儿的门店了。” 按理说这个时间商场还不应该关门,这家门店却早早落了锁,透明的玻璃里面漆黑一片,通过外面的光能看见里面一个个玻璃柜台。 “你们家的店平时都这么早就关了?” “怎么可能,二十四小时轮班制。虽然晚上买玉石的人也不多就是了。”不多也不能损失一个潜在客户啊。丁志举皱着眉瞄了瞄里面,开始给人打电话。 这儿关门这么早,店长总得给他个说法吧。 等他一层层问下去,问到区域经理才知道。这家门店暂时没法经营下去了。店员全被吓跑了,店长熬不下去也跟着辞了。 现在还没找到接班的人,只能先关门了。 168 安平:阴邪吞气 “现在钥匙在谁那儿呢?!”丁志举有点儿怒。 自己这算是在兄弟面前彻彻底底的折了面子,刚钟天明嫌弃他做法他心里还不以为意,觉得自己想了个顶好的主意。 转脸间前员工就往他脸上糊了一巴掌。 “那现在是怎么办,咱们在这儿等等钥匙送过来?”丁志举不好意思的看着两人。 林远直接靠在玻璃上,站得没半点儿形象,“你们商量吧,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就一陪着跑场的。” 钟天明很讲究的上旁边高档餐厅里租了两把椅子出来,拖到丁志举店门口,大刀阔斧的坐下。 丁志举直接想坐到另外一把椅子上。 “嘿,是给你准备的吗?这次是帮你解决问题才来的,你自己先不安排周全了,叫我们多等。我还得伺候你坐着?” “不是吧,你租两把椅子,不是给我的那还有谁啊。” “甭跟我嬉皮笑脸的。”说话间钟天明耳朵有点儿红,“林远你别跟木桩子一样扎在门口,过来坐。” 丁志举匪夷所思的看着两人,半晌嚯了一声。 “啧啧,当初我就说你成天挑衅人家是不是对人有意思,现在看好像还真有那么几分意思。” 钟天明冷笑一下,“你继续再分析分析。” 林远按按眉心,“别吵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你们也不嫌丢人。”他打着圆场,朝钟天明拉来那把椅子走过去。 身子才刚离开玻璃门,就听见丁志举爆了一声粗口。“卧槽!” 钟天明也目露惊讶的看向林远身后。 林远沉默着慢慢回头,看见那尊整张脸被削成一个平面的玉石人像,就紧紧贴着他刚才站着的地方。 那张平滑的脸,就印在玻璃上,被林远遮挡的严严实实。如果林远身前没有那块玻璃的话,刚才这石头就是贴着林远身上的。 “我就说着东西邪乎!刚才咱们进来时候只能看见里面的柜台,压根没有这块玉石。我还寻思那些员工没有听我的话,不搁在正门口而是放到角落去了。”丁志举急攘攘的叫唤着,钟天明站起身捂住他嘴。 “你闭上嘴吧,我没瞎。”钟天明走向那块玉石,“你是想叫周围的人都留在这儿看热闹?” 三个长得不错的小伙子坐在人家关着的店门口,着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刚在远处偷偷往这边瞧热闹的还是几个小姑娘,这会儿大爷大妈也想往这里瞧热闹了。 “看的人真多了,明天你家玉石店面可能又得从网报火上一把,你家的股票也能多跌跌。” 听钟天明这么说,丁志举总算老实了。 “我刚才没听到任何响动。”林远主动道。 他刚也仔细看了这尊玉石,被换的那只眼睛也没看出丝毫异常。这块玉石绿的很漂亮,又刚巧点翠的地方对应着人体的脏器,整体浑然天成,绿色和透白泾渭分明。 叫人一眼便能瞧出石头的润泽与不凡。 “确实是块好玉。”钟天明瞧着对方连手指上的骨节和指甲都清晰可见的样子,“还是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可惜脸给毁了。” “怎么听你这意思,你还挺欣赏这玩意儿的,你这么欣赏,我干脆送你得了。”丁志举觉着浑身汗毛都竖起来。 “好啊。”钟天明用手机找着玉石内部的脏器,“送我吧,我替你研究研究,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问题。” 刚才他也没感觉有什么异常,可这东西确实像会自己走路一样的跑到了门口。这东西可是沉重的实体,丁志举可能真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 “就是他现在也看不出来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非灵非邪,什么都感觉不到,还真挺奇怪的。” 丁志举巴不得将这东西送给别人,按理说捐了或者扔大街上也是一种办法,但他一觉得不甘心,二觉得不安心。 要是这玩意儿真害人,他就是那罪人。 要说真就地销毁,他还不舍得。钟天明现在这可是自己要的,那意义哼是不一样。 “晚上估计也没人敢来啦这东西,明天等正午时候我雇辆货车运你那儿去。” 没两分钟,丁志举接了个电话,往门口迎了迎,让自己助理给开了门。 “你今儿晚上就给那张脸带回去吧,要是这邪乎东西也冲撞你了,你好给我也送回来。”丁志举叹口气,“说到底都是兄弟自己惹上的事儿,真拉你下水也太不地道了。” “行了。”钟天明拍下他肩膀,走进了店里。 白炽灯很快照亮了门店内的一切,白玉人像面朝着出口的方向,像是想从这个房间离开。又像是......在追逐着林远? 刚才他们三个都在门口,这尊玉石为什么会站在林远的身后。林远坐在椅子上的时候,这玉石好像又悄悄转了向。 钟天明疑惑的伸手朝白玉石手臂上摸过去。 丁志举一声惊呼,拉住了钟天明的胳膊,“还是别摸了,这东西特别凉,比冰块还要冷得多。” “我都要带回家了,还怕摸。”钟天明好笑地挣开他,林远却先一步摸上了玉石。 玉石确实很冷,但同时,林远感觉自己身体中有什么东西正被缓缓抽离出身体。他挣扎着想要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却发现自己像是被黏在了玉石上。 “你怎么了。”钟天明发现他的不对,慌乱地将林远往后拉。 这个动作倒没废他多大劲儿,林远直接被他扯的后退一步,脸色苍白的跟玉石人像分开。 “你刚才怎么了?叫你也不理,你看见什么了?”林远有试炼任务,应该具有看见阴魂的能力,他就直接问了。 林远一阵头晕,钟天明在耳边的问话也是一阵嗡嗡,他捂着额头休息了一会儿才开口,“什么也没看到。最好不要摸,它会吃人......” “吃人?”这比丁志举的说法还要邪乎。 一块玉石怎么还会吃人了? “你身上也没少块肉啊。”丁志举差异的凑到林远身边儿,伸手想掀他衣服,“刚发生什么了?哪儿被吃了?” “......你能不能有点儿脑子。”钟天明今天就差给丁志举送十万个嫌弃了。 但凡真有阴邪之物,能够食人的必为精气与阳气,一为智慧之气,一为生命之气。但玉石本身为镇邪辟邪之物,如何能吞食人气。 169 安平:拦路抢劫 看不出什么来,不如真上手去摸摸。 “如果看我状况有什么不对,拉我一把。”钟天明的手指挨上了冰冷的石雕。跟丁志举说得一样,除了凉点儿,没什么别的感觉。 “还真奇怪。”钟天明皱眉,朝林远低声道,“这东西只对你有反应,会不会跟试炼场有关。” 林远没吱声。 他现在直觉应该离这个石像远点儿,不然还指不定出什么怪事。没有表情又是个死物的白玉石,比他之前亲眼见到的那些阴魂还要可怖。 至少林远知道那些阴魂不会平白无故伤害他,这个东西就不敢保证了。 门口时回头的一眼,看到那张惨白的石头脸,让林远现在想起来仍旧觉得心悸。 “小张,你去把那个脸给钟总取出来。”当着外人面,丁志举没像刚才一样叫钟天明那么亲密。 张助理应了一声,很快从门店保险柜里取出来一个正方形的缎子盒,当着几人的面开了象牙的锁扣,露出里面搁在金色绣锦上的白玉脸。 玉脸面目栩栩如生,是一个男子闭目休憩的样子,除了色不对,足以媲美仿真的人皮面具。 “你真要拿着这东西走啊。”林远看着里头那张脸,心底一阵发毛。 “当然得带回去,才好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作妖。”欣赏够了,钟天明直接将盒盖扣上,用手提袋直接把盒子装起来。 “石像就按你说的,明天中午送到陈家别苑,我家多的是地方放这些东西。” 丁志举把自己车钥匙一个飞抛扔到钟天明手里,“反正你也不怕,车先借你开,我让小张送我回去。” 钟天明点头,“路上小心。” “你也是,开慢点儿。”丁志举摆了摆手,没回头。 车上只林远和钟天明坐着,两个人都坐在了前排,手提袋被钟天明扔在了车后座上。 “刚还那么宝贝,怎么一上车就随处乱扔。”林远一边扣着安全带,一边瞥了那东西一眼。 钟天明扯了下衣领,发动车子,“在意什么,糊弄小丁的。不然他也不能安心把东西给我。” “瞧不出来,你还挺在意自己朋友。这算什么,以身犯险?”林远坐直了身子,“你能不能也考虑一下我的身心安全,我感觉那玩意儿在针对我。” “考虑着呢,就近监管。”钟天明歪了下脑袋,“你搬到我隔壁那屋睡。” “......” “丁志举对我们两个都很重要,可以说没他就没我们的今天......”钟天明转着方向盘,车前晃荡的二次元妖姬摆件像是他此刻摇摆不停的心境。 林远撇下嘴,“我可没觉得他对我的人生起到过什么好的作用。” 有些话压根没法解释,人生就像是一场大梦。 钟天明有些出神的开着车,没留意前方迎面而来的小轿车突然一个急转弯,朝着他车头就撞了过来。 钟天明反应过来再打方向盘已经晚了。 尤其是对面那辆车就是奔着撞他来的。 安全气囊砰地弹开,巨大的冲撞让林远和钟天明两个人都产生了瞬间的晕眩。林远因为姿势的原因,车前玻璃撞碎后,碎玻璃弹到他眉骨上,划开了很大一个口子。 血顺着流下来,又找见他多灾多难的眼睛。 “靠。”林远浑身酸疼的抹一把脸上的血,“钟天明,你怎么样?” 旁边坐着的人没有回应。 林远推开自己身上的安全气囊,将遮挡住视野的东西压下去,费力的解着因为撞击而卡死的安全带。 身上的伤口在快速复原,随之而来的是烦躁与饥饿感。焦躁上来的时候,林远的力气也大了不少。越解安全带越不耐烦,他愣是生生把铁扣拽变形了,给安全带拉开。 林远打开车门,想绕到钟天明那边把他弄出来。 他下车却发现从另外那辆车上正下来两个浑身都被包裹在黑衣黑帽中的男人。这两个人正快速朝他们这儿来。 “你们是干什么的!”林远一边说着一边从马路边捡起刚才由于钟天明猛打方向盘而撞翻的警示牌扛在肩上。 林远此刻是没觉得沉,也不知道自己在那两人眼里是什么形象。 一个浑身是血衣衫破烂的血人下车之后就扛着一个比俩人摞起来还高的带三角牌铁棍子大刀阔斧的往车旁边一站。 两个只露出眼睛的黑衣人对视一眼,一左一右,向着林远他们的车子快速跑来。 这两人也不说话,看着又不像好人。由于身体异变,林远本就为数不多的耐性彻底耗光,挥着铁棍子直接朝就近那个人脸上拍。 对方却像是泥鳅一样灵活的弯腰一拱从缝隙间钻了过去。林远手上拿着的凶器看上去是挺能唬人的,但是又沉又长,压根不好使。 跟黑衣人缠斗的工夫,另外那个人已经摸到了车子旁边,打开后车门拎上了那个装着玉脸的袋子。 东西得手后男人发出了一个信号,飞速回到了他们那辆明显是改装的车子上。 林远这边觉得铁棍子不顺手,直接往旁边一扔,改一拳锤到黑衣人脸上。这一拳砸的正正准准儿的,可手感特么的像是打在棉花套子上。 “嘿,还是这样来的快。”林远咧嘴一笑,彻底失了智,此刻心里全是被耍弄的愤怒。他朝着黑衣人扑过去,手死死攥住对方衣领。 将对方压到的同时整个人骑到对方身上,怒睁着眼睛就是一套毫无章法的组合拳。 黑衣人不断左右挣扎着,被打也没有发出丝毫痛哼。让林远越来越气的也是这一点,他感觉对方滑溜溜的,仅仅是衣服磨的他手疼,却总感觉砸人落不到实处。 黑衣人突然猛地一个发力,林远眼前白光一闪,就看见对方将黑色衣服留在原地,一个像是脱了壳的巨大蜗牛一样的物体嗖的一下顺着道路风驰电掣地不见了踪影。 林远呆滞的坐在衣服上头,夜风一吹,他整个人冷静了不少。 刚那个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已经干涸的血渣子,盯着一片狼藉的车祸现场发了几秒钟的呆,才想起自己应该赶紧拨一下急救电话。 把车上失血加昏迷的钟天明弄下来,林远开始左右寻摸能吃饭的地方。挺荒僻的地方,要不也不至于连看热闹的人也没有,更别提吃饭的地儿了。 林远只能坐在地上靠保存体力维持理智,“还以为你真多厉害,啥也不怕。一个车祸就把你给搞躺下了。” 170 安平:异状频生 去医院的路上也不太平。 人医生从车上下来,第一时间想扶的就是身上血呼啦的林远。林远撸撸胳膊,表示自己没啥问题。 医生看他们的眼神很魔幻。昏迷那人看上去也没多少外伤,这人身上的血是打哪儿来的。 “刚车撞了之后他就昏迷了,一直也没醒。别给撞出脑震荡了吧。”林远这会儿又开始犯急了。 眼瞅着就快能吃到东西了,这医生都来了,怎么也不动呢? 急救医生先粗略检查一下钟天明的伤情状况,这才把人抬上车。刚想要脱钟天明衣服给他检查伤口的时候,钟天明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直接伸手阻止了一声的下一步动作,“我没事。” “让我下车。” “你现在受着伤呢,那辆车也报废了,咱俩现在下车怎么回市区。”林远没好气的直接把钟天明按回病床上。 钟天明挣扎了一下发现他居然没法挣脱开林远的钳制。 看着林远的神情,他倒是能猜出来林远为什么这会儿脾气这么冲。 “不好意思,我确实没什么大事,后续的检查暂时不需要。”钟天明不再跟林远对抗,而是偏头看向急救的医生。 对方表情不太好看,但也点点头,“要是你后续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别赖到我们身上。” “谢谢。” 医生不动了,林远过会儿也就自觉松了手,窝到角落里跟自己犟。 “不好意思,您这儿有什么吃的东西吗?” 医生最后给钟天明找出了瓶葡萄糖,输液的那种吊瓶,也不知道这东西靠喝的管不管用。 钟天明抱着有的能吃总比什么也没有强的想法拿着放到林远眼前,“你先喝点儿试试?” 钟天明端的手都有点儿酸了,刚想收回去,林远却突然抢过了瓶子,咕咚咕咚大口喝着。 对于他来说,现在这点儿东西补充的能量不过是饮鸩止渴。喝了还不如不喝,这会儿觉得更难受了。 两个浑身邋遢的人到市里直接下车,打车直奔小吃街。 等林远吃够了,已经折腾到了凌晨三点多,两个人随便找了个宾馆将就着休息。 林远原以为钟天明这样的人,找暂时落脚的地方还不得奔最贵的去。没想到钟天明就找了个普通的连锁宾馆。 不过到开放的时候又显得很大方,直接开了两个单间。 “反正都是凑合,直接开个双人间得了呗。而且晚上那两个撞咱们车的人,真挺奇怪的,还不知道他们有什么后手。” “你赶紧去洗漱吧,一个房间又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我还想好好休息会儿。”钟天明抬手将贴在前额的发捋到脑后,“咱俩挨着,真有什么事儿你放声喊我就行了。” “我现在什么也不怕,车祸脑子都快被给开了,你看现在还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我是在担心你。”他这话说得其实就假了,主要是今天先被石像吓了一回,后面又见到了巨型鼻涕虫,林远对于此刻自己所处的世界有种极度不真实感。 “顾好你自己就行了。”钟天明直接把门拍上,林远没辙只能刷卡开了他隔壁的屋门。 虽然条件不是太好,钟天明订的房间也比他之前住的屋子要大。林远在床上坐了会儿,旁边浴室的玻璃倒映着脏兮兮的他。 林远叹口气,起身一看,自己屁股还在床上留下个土印。 他踢踏着酒店轻飘飘的白色拖鞋,一边走一边脱衣服,走到窗口上半身已经光着膀子了。抬手拉上窗帘,将漆黑的夜色挡在外面,林远脱完衣服随手扔到椅子上,人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洗去了一晚上的惊吓与疲惫,舒服的好像每个毛孔都张开了一样。洗发水沐浴露林远都是用的酒店里一次性的。 过高的水温让浴室内很快便蒸腾起了一片白雾,尤其是透明的玻璃,上面更是雾蒙蒙地笼了一层。 林远清洗着身上,视线无意识地漂到玻璃门上。靠近金属把手的位置,平整的白色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愈渐清晰的透明手印。 林远瞪大了眼睛看着指痕带着热气捏到了银色的金属门把上,他闭了闭右眼,紧接着慢慢地扯起一旁的浴巾。 浴室的门下一秒自己打开,林远朝着外面冲了出去。他没撞到任何东西,就已经光脚站在了浴室外面。但当林远站在门口想要打开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无法拧动把手,房门就像是被从屋内锁死了一样。 “有完没完了。”林远使劲儿踹了门一脚。 背后突然传来哗啦啦地细响。 不知道什么时候,厕所里淋浴头的水声停了。这也使得,窗帘晃动发出的细响在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清晰。 林远看着那挂暗红色的窗帘,从后头往前渐渐凸出一个人影的形状。脑袋和手渐渐清晰,整个窗帘畸形地鼓起,面目和狰狞张大的嘴也渐渐清晰,尖利的指甲似乎要戳穿窗帘表面。 林远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 旁边的卫生间里传来了砰——砰——砰——拍动玻璃门的声响,透明的门上留下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手印。 左右眼世界并不同的林远,此刻没觉得恐怖,甚至感到有些好笑。 毕竟他能看见卫生间里的是只黑毛大猩猩。 窗帘后面那个被层布挡着,他暂时是看不着。 不过那只大猩猩的动作倒是挺滑稽的,刚还记得把浴霸给关上。看来生前也是个懂得节约用水的文明兽。 不是,这些东西到底是想干什么!抢玉石就算了,东西也拿到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的跟过来。 林远不动声色地又拧了下门把手的锁,把屋门从里头锁死。靠,这回瓮中捉鳖,绝不能让那东西给跑了! 在窗帘后面作妖的人根本没料到,林远能悄没声息地就摸到他跟前来,刷的掀开了帘子。 林远朝着由于惊讶而愣神的黑衣男人咧嘴一笑,一拳照着他眼睛就打了过去。 拳头软绵绵的陷进去,在他拔出来之后又自动复原。黑衣男人反应过来,掉头就想往窗户歪头钻。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林远急切的挽留着。 171 安平:奇怪的人 有了上次的教训,林远这次手脚并用的将人按死在墙边不说,一边还使劲把窗帘拽下来,兜头将人罩在里面。 “跑,叫你丫的跑!”林远被窗帘下面的人软绵绵的踹了好几脚,按住对方的力气也更大了。 林远倒是一直没听对方发出什么声音。 后背突然被大力锤了一下。 林远回头见黑毛猩猩的大巴掌正朝着自己面门飞来,低头往身后一蹬腿,把猩猩踹翻在地上。 林远刚一直以为这猩猩是个动物魂灵,压根没想过对方居然能进行物理攻击,现在也没想到过自己居然真能踹到对方。 左右眼的神奇对比也没了,这大猩猩实打实地出现在他房间里。 “我去,我这屋是变动物园了?”下面压着一软体鼻涕虫,不过对方只要穿着衣服,似乎不能像那会儿一样滑溜的逃跑。 林远加大力气压住窗帘下面的‘人’,猩猩被林远踹了几脚之后,站在远处龇牙咧嘴地朝着他厉啸。 也就是这前儿,往前倒三天,林远还不敢跟这么大的动物叫板,就算狭路相逢遇见只猫,他也得好好寻思要不要跟对方挠。但此刻林远面对这只猩猩,端的是无所畏惧。 就算被咬了连疫苗都不用打,弄个抓伤什么的分分钟长好,谁怕谁啊! 那猩猩估计头回遇到林远这样又横又不要命的人,挨了林远几记夺命连环踢之后前后腿搭着跳回到门口那里。 三短一长的开始咚咚敲门。 林远见状暗道不好。这是开始跟外面对暗号准备跑路? 林远心里一急,手上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愣是左手抱着地上的那坨往肩上一提,右手麻溜地用窗帘将对方包包子一样裹在里头,两手把边缘抓拧在一起,像是扭麻袋一样封好口子,拎着开口处一屁股坐上去。 猩猩敲完门直眉瞪眼地朝着林远方向警戒,又没等到外面的回应,情态肉眼可见地焦急起来。呲着牙“吼吼——”地叫个不停。 林远找手边能够到的东西,杯子饮料瓶什么地,全都不客气地朝着黑猩猩叫嚣地脑袋砸过去。 在这个过程中,林远屁股下面软绵绵坐沙发一样的触感很快变得梆硬。林远很清晰的感觉到下面有手在推他,力气也比之前大了不少,他使劲儿往下一用力,似乎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咔吧声。 “啊——”男人惨叫不停。 “我错了......你放我出来吧。停,停停停,别动,我不跑了,真的。我也跑不了了。”底下说话的人声音被闷地变了调子,林远往下压了压,感受着自己按到了实打实的后背。 这一人一猩猩到底是怎么回事。猩猩能变成透明的,人能变成鼻涕虫? “谁知道你会不会又突然变成无脊椎动物,顺着墙边溜走。”林远踢他一脚,“你还是好好在里面呆着吧。” 门口传来滴的一声。 林远心中一紧,抬头警惕地朝着大门看去。 黑猩猩咧着嘴,露出猩红的唇肉和一排阴森的白牙,得意地指着林远。 电子门锁“滴滴”响了两声,并未弹开。 那是林远刚从里面锁上的门。 林远害怕的倒不是外面进来的人自己打不过,他怕的是好容易抓到的这家伙跑了。 “林远,你在房间吗?开一下门。”门口声音传来的时候,猩猩手刚好拉到锁那儿把里面的门锁给扒拉开了。 刚刚嚣张的笑容瞬间呱嗒一下消失无踪,拖着两条胳膊怪叫着往卫生间跑去。 钟天明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又刷了一遍房卡,推门走进来。 钟天明打开门进来,第一眼看见的是被祸害的一片狼藉的屋子,第二眼看见坐在什么正蛄蛹东西上面的林远。 “小心!”林远慌乱地开口提示林远,右手紧张地攥紧窗帘布,手腕上的青筋都急得凸了出来。 钟天明反应迅速地往地上一滚,直接从门口滚到了床边,身后传来哗啦一声巨响。 钟天明回头看去,黑猩猩双目怒睁地站在卫生间门口,玻璃门被它重重甩开砸到背面的玻璃墙,本把手直接将玻璃砸碎成一地残片。 “吼吼——”黑猩猩凶恶的吼叫两声,迅速从打开的门口溜走。 “这是怎么回事。”钟天明惊讶地询问林远。 “我哪儿知道,都跟你说了,住一起才比较安全,你偏不信。下面这个人倒是没准儿知道点儿什么。”林远拍一巴掌屁股底下坐着,此刻也不告饶了的人。 “倒是你,怎么突然跑我这儿来了,你哪儿来的门禁卡。” “刚敲门敲了半天你都没回应,我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钟天明刚洗完澡,身上穿着的酒店的浴袍,每一个扣子都扣到了最上面,头发上还带着湿漉漉的水汽。 看来刚洗完澡便来找他了。 “得亏你来得及时,把他帮手给吓跑了,要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林远抹一把额头上的汗,“你是不知道,刚我一对二,打得我这一脑门子汗。” “你就这么一直坐着那个人?” “我怕我一起来他就跑了。”林远低头拍拍下面的人,心情有些阴郁,“你有没有什么类似保险柜的地方能关人的啊。” “有道是有,确实也是保险柜。”钟天明又不是变态,自然不能专门弄个关人的地方。但钟家老爷子爱好古董,买的东西多了,家里又没地方放,就整了个现代宝库,专门存放他买的那些物件。 好些古物保管要求极高,又不能见光,又要求温湿度。老爷子就斥巨资订做了一个巨大的保险柜,里面都有着单独的隔间,四面都是不见阳光的厚铁皮。 林远听了钟天明说的地方,当下拎起了窗帘就要走。 “不是,你就打算这么出门?”钟天明说话时候不自在的将脸转到一边墙壁上。 “有什么问题吗?”林远费劲的拖着沉重的物件,一脸疑惑地抬头。 钟天明轻咳两声,“你不觉得,身上缺点儿什么吗?”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咱们当地也没有裸奔的文化,你这样出去容易被请到平安所喝茶。” 172 安平:要他的命 钟天明给副手打电话,让对方帮忙带了外衣,顺便跟对方借了车。 林远全程都在担心暗处会又蹿出来一辆车撞向他们。 说句难听点儿的,之前钟天明能没受外伤,都是福大命大。 “一会儿要是再可能出现事故,你就把人往我这边儿别,车祸再怎么撞我也没事。”将窗帘团着的人和自己一起塞到车子后排的林远,不放心地对钟天明嘱咐道。 “放心,我跟在意自己的命。”钟天明发动了车子,乘着黎明的光亮,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 折腾了一宿没睡,城市却已经醒了。 有早起工作的人使得城市进入另一种喧闹的状态之中,马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多。 林远一直所担忧的事情倒没发生,车子这回平安的开回了别苑。钟府的手下见钟天明回来了,赶忙焦急地围过来。 也有高壮的保镖接手了林远手里的事,林远生拉硬拽才能拉动的一个大活人,在对方手里像是拎袋面粉一样轻松提起来。 “少爷,您是要开启老爷的私人收藏品库吗?需不需要先跟老爷请示一下。”满头银发,身着西装的老人挡在门前。 林远感觉到,从对方眼神中射出的锐利仿佛逼人的冷箭。 “我不会动父亲的东西,只是借一个房间来用用。”钟天明动作简洁却强硬地将老人请离门的旁边。 “我感觉窗帘可能快兜不住我这次抓来的家伙了,至于我爸那边,我事后自己会去解释。”钟天明从老管家胸前的口袋里直接掏出了那把金属的十字钥匙捅进锁眼里。 “救命,救命。”男人仍旧在窗帘中踢腾挣扎着。 林远看到拎着窗帘的保镖面色仍旧冷硬,暗中松了一口气。 “钥匙暂时放到我这里,用完了我会再换给您的。”钟天明晃晃手里的钥匙,面上带笑,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门内的世界一片黑暗。 钟天明先走了进去,很快整个宝库都亮了起来。 “这栋别墅从外观上看与普通别墅除了窗户之外没有丝毫分别,实际上采用的是内附厚钢板外面混凝土砖墙堆砌的解构,房间更是一个个独立的立方体。坚硬程度可以抗十级地震,甚至定点爆破都无法炸动它的外墙。” 钟天明领着林远和背着帘子的保镖一直往里面走,一边低声介绍着。 林远走在最后面,看不见钟天明的表情,但能看见一楼大厅地面上堆砌的金玉,在冷白的灯光下闪闪发光。 这里就像是龙的巢穴一样,到处堆满了财宝。 林远能听到走在前面的保镖呼吸粗重了一些。 “......”看来钟天明雇佣的保镖也不是特别靠谱。 “这也意味着,人被关在这里,也只会遭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况。这里虽然到处是金银财宝,古物摆件,但一样能填饱肚子的东西都没有,一滴水也没有。” “被锁在这里,就只能变成一副骨头架子了。”钟天明耸了耸肩,突然回头。 门口响起沉重的关门声,锁扣合死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被放大了数倍。 “氧气其实也不太够,但我们只要尽快办完事出去就好了。”钟天明随手将钥匙揣到衣服兜里,“想要出去除了钥匙还需要密码,所以你最好不要动别的念头。” “现在说说吧,你们为什么抢玉脸,又为什么在抢走玉脸之后还一直跟着我们。” 林远有些懵地被钟天明拉着退到一旁,跟那个拎着窗帘布的高大男人保持了一定距离。 ? 你们? 正在林远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时候,男人松开了手。被卷在窗帘里的男人直接被他放了出来。 “你们两个是一起的?!” 一直被困在窗帘里的男人黑布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起身之后不停地用手抹着唯一裸露出来的眼睛部位,嗓音也变得极度沙哑,“没有水和食物对我们两个来说不是大问题,我们可以在这里耗到你父亲来。你们两个会比我们先死在这里。” “平白无故,只想要我们的命?” 林远警惕地看着两人,心下全是懊恼。找这么个地方是他的主意,现在反而让他们陷入了危险,直接和这么两个危险源关到了一起。 “我们对你不感兴趣,我们想要的只有这个小子的命......当然,还有阴玉。”高壮的男人将头转向林远的方向。 钟天明横跨一步,挡在林远身前。 “阴玉,是指那个人形玉蛹吗?如果你想要那个东西,我能直接送给你。” “呵,我们帮忙拿走那个东西,对你来说可是好事。”保镖撇了下嘴,“作为报酬,我要带走一些你这屋子里的宝贝。” 说话间,那个本就高大的保镖再度充气一般膨胀了两个头身,一身的肌肉**。看上去充满了暴力美学。 “对我是好事?你要拿走我的东西,还故意撞我的车,反倒成了为我着想?”钟天明扯了下衣领子,“这种事我得找谁说理去。” “我打你一巴掌,拿走你的东西,说是为了你好,你是不是还得乐颠颠的跟我说,谢谢爷爷啊?”钟天明捏了两下手指,发出咔咔地骨节轻响。 林远听钟天明这话一放下,回身就抓住了不远处展示架上一根金子做的棒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仿的金箍棒,握在手里死沉死沉,林远非得提着气才能拿动。 虽然他现在打架不怕受伤,但就块头而言,他不觉得对上那个高壮的男人能有什么胜算。 钟天明讲话口气是挺牛的,但林远没亲眼见过他手底下的真功夫,心里其实对钟天明的实力是存疑的。 林远再度后悔没带着艾薇儿姐妹俩。 要是有她们在,对付这些能变来变去的怪物不是刚刚好。 “小子,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壮汉两个手交替着锤了两下,发出了嘭的一声重响。 听着那声音林远就能想象到被这样的拳头砸到会有多疼,不免有些瑟缩。 但这种时候,硬着头皮也要上啊! 对方想要的可是他的命! 林远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跟他们扯上关系的。 173 安平:获得阴玉 “他们两个应该也和鬼物达成过契约。”钟天明脱掉外套,卷起内衬的袖子,“高个子那个男人的能力应该是变身,矮个子那个应该是变态。” “高个子的交给我,变态成无脊椎生物的那个,你来对付。”钟天明说话间被黑气包裹完全,头发迅速变长,黑瞳也被白色彻底淹没,幽灵一样缠上了高壮的男人。 林远看见钟天明鬼化的样子感觉有些眼熟。 为什么一个男人会是这么娘们兮兮的样子?林远脑海中疑惑一闪而过,鼻涕虫已经挥拳朝着他脑袋砸过来。 林远偏头躲过对方的攻击,手中金箍棒往上一扬,棒子砸到了一团棉花里的感觉。鼻涕虫还没怎么样,他被沉重金子压的胳膊一卸劲儿,武器掉到了地上。 林远这下没心思再关心钟天明的战局了。 这人怪得很,哪儿有没有骨头好似一个念头就能实现。林远只能一边逃跑一边想办法。 一路上看起来趁手的,扔出去应该砸不坏的金银器皿,林远全都抄起来照着后者脑袋砸过去。 都什么时候了,他也没闲心关注钱不钱的。 “艹,大孙,看不出这小子的能力。”鼻涕虫挨了好几下砸,阴沉着脸高声喊道。 趁着鼻涕虫侧头看同伙的时候,林远眼明手快地推倒了男人旁边的货架,压着货架加快了砸到男人身上的速度。 “直接动手吧,踏马我这边这个也烦人的很。”黑气已经像茧子一样将高大的男人彻底裹在里面,他不停地挣扎着,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鼻涕虫不再使劲儿将身上压着的架子推开,而是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质的小玩意儿。 他攥在手里林远也瞧不清到底是个什么,只管隔着架子狠踩下面的人。 “嘿,接着。”男人突然朝着林远一笑,扬手将那个玉质的把件朝着林远丢过来。林远下意识的伸手接住这个朝自己飞过来的东西。 手都摸到玉石了,林远才觉出不对劲儿。 敌人的糖衣炮弹他怎么就手贱给接过来了!想扔掉却已经晚了。 林远腿一软,直接跪到了书架上。他感觉浑身的力量都源源不断地流进手里的这块玉石里。直到此刻林远才看清自己手里拿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玉石婴儿,五官团在一起,呈现悲戚阴森的哭状。 而随着时间的变化,婴儿面上的五官舒展开,甚至隐隐生出些笑模样。与之相对的,林远感觉自己的眼睛疲惫的快睁不开了。 架子下面的人滑溜地钻出来。林远随着架子一起落到地上,一只脚重重踩到他后背上。 “靠,刚才砸老子砸的挺猛的哈?踹我踹的舒坦吧?” 被重重跺了好几脚,林远嘴边溢出了鲜血。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后背上踩着的脚猛然收回,林远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钟天明所驱驭的鬼气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麻痹作用,再加上鬼遮眼的效果,等男人发现状况不对的时候,浑身都已经被腐蚀到血肉模糊的状态了。 钟天明从最后才发出惨叫的白骨手里捡起了那枚婴儿玉卵,白骨内的脏器仍旧砰砰跳动着,很快也被虫子般的黑雾消蚀一空。 钟天明猛地回头,漆白的眼睛同匆匆赶回的男人猛地对视上。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林远呢?”他此刻的嗓音不再是略显中性的男音,而是柔美的女音。 能够虫化的男人目露震惊地盯着林远拿着玉卵的手,“为什么你能直接接触阴玉而不被吸收。” “阴玉?”钟天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丑兮兮的玉石,唰的一下飘到男人身后。 她从男人身后张开手臂,虚虚环住了他,以一片黑雾的形态环住了他,“林远怎么了。” 其实钟天明刚才完全能够一对二,对这些跟恶灵做过交易的人出手,不会让她有丝毫负罪感。可她不想让林远看到自己这么凶残的一面。 毕竟,这些家伙不真是恶灵。 早知道会害林远陷入危险,她就将两人一并收拾了。 钟天明懊丧的从林远手里取走另外一块婴儿玉石,见林远的脸色慢慢复原,心底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黑色的鬼气因为她心里的愤怒再度变得浓郁,将男人整个包裹在其中。 “你应该看到了你朋友的惨状,如果不想死的只剩下一把骨头,你最好老老实实交代一下。阴玉到底是什么,你们为什么会缠上我们。” 房间里回荡着低声的问询,仿佛缠着透骨的阴寒。 男人浑身抖了两下,什么都没说,直接化成了一滩腥臭的黄色液体。一抹红气从衣服中冲天而起,黑雾团团围上去,红气被逼的左闪右突。它到处都想逃,却总是避着一个方向。 钟天明福灵心至,团着玉石直接朝着那抹红气凑过去。 都没有贴得太近,那缕红气就被拉扯着被拽进了玉石里。她最先拿到的那块玉石也变成了笑模样。 钟天明落回地上,浑身的鬼气收敛。 “这阴玉看是能吸收......阴魂的能力?”不说吸收鬼气,是因为这东西对钟天明的变化无动于衷。他用手拿着也没有丝毫反应。 那两个男人手上则都带着看不出材质的手套,那个能够软化身体的男人见他手持着这玉石又露出了那么惊讶的神色。 钟天明隐隐有了些猜测。 他从旁边捡了一根金丝楠木的拐杖,在男人留下的黑色布条里扒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什么都没留下,便走到林远身边将人背了起来。 看着脸色是好了不少,但林远一直没醒。钟天明给他硬灌了两碗鸡汤下去,坐在他身边研究怎么让小破玉把林远的力量吐回来。 只是这东西火烧泡水都没什么反应。 钟天明找了把小锤子,试探着锤了几下吸了红气的那个玉石。 好家伙,这玉石改鼻涕虫了。摸在手里还是冰冰凉凉的冷玉,钟天明一锤子下去,就变成了一块橡皮糖,锤子一彻照样弹起来。 174 神场:绝命轮盘(一) 【当前试炼场为试炼者第七试炼场,第七试炼场后进入开荒阶段。迷失/死亡将永远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请确认是否进行试炼】 【已确认继续试炼】 ??? 林远根本无法做出选择,只能听见提示音一道接着一道响起。 试炼场很人道的进行了多重提示,也给出了带新手的选择,问题是他只能听个响!提示音就在一直帮他确认,就跟还有另外一个林远在替他做选择一样。 试炼场:你的意见不重要。 而且最后选得还是绝不中途更改意见的地狱级加成。不过这个提示介绍了高风险下有超高额的回报。试炼场鼓励每一个试炼者的勇士行为。 等林远终于能恢复身体控制权却已经签下了一系列不停等条约,只能奉送给面前的面具男神像一根中指外加一句卧槽。 不是说能见到酒吧老板吗? 为什么他的确认环节跟别人的不一样! 他还想跟酒吧老板问一下他那儿的bug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这下好了,又是一个无法沟通的机器。 林远感觉自己工具人实锤。 坐在只有自己和神像的房间里,林远又开始糟心现实世界到底怎么样了。钟天明一个人应该能打过那两个吧。 不管是试炼场还是外面,下次有人再递东西,一定不能接! 林远焦躁的坐在地上反思着。 漆黑的石地上突然腾起了白色的雾气,雾气凝聚成一个个小人和物品的形状。 有童谣缓缓在林远耳旁响起。 “捉呀捉呀捉迷藏,怪物他数着号子在磨刀,勇者们请快快快藏好,千万别被他捉到。”白色的雾气又猛地腾起来,变成了一个个小孩的形状,绕着林远转着圈子。 场景描述:鬼面人最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了。被捉到的试炼者也不必太过交集,他还喜欢向新朋友提问,回答正确你可以试试他的新轮盘,说不准就能得到什么保命道具。用你的双眼和大脑记住你看到的一切,说不准那就是你的救命稻草! 任务奖励:醒醒吧,认识到试炼场的残酷就是最好的奖励了。 冰冷的系统声念完系统规则后,林远便眼前一黑,出现在了一个荒村之中。 耳边传来咕咕的乌鸦怪叫,远处似乎还有狼在呜鸣的声音。 【检测到试炼者现实世界中存在可用道具,是否摄取进入试炼场内部】 这回林远能选了。 他果断选了是! 钟天明家里的宝库里果然有真宝贝啊。 都以兄弟相称了,关键时刻救个命不过分吧。林远强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东西到手上时候,林远整个人都懵了。 这不是那个害他没力气昏迷的玉石婴儿吗?! 他手里攥着两块玉,旁边像是游戏提示一样出现了两个词条。 阴玉(快速恢复):注意,里面的能量只够进行一次复原。 阴玉(软化):想要变成软绵绵怎么也被锤不烂的怪物吗?那就使用神秘的能量吧!注意,软化变身有效时长3分钟。 那个快速恢复吞噬的能量是他自己的?林远好像懂了。 但他现在的情况是,我虐了现实世界的我自己来资助自己的试炼场任务生涯? 现在天色接近傍晚,整个场景内没什么阳光,但不至于黑到看不见东西。整个世界都飘着絮状的白雾。到处长满了杂草枯树,视线所及范围之内没有完整的房屋,全是破损或是只剩下几面墙的房间。 林远有些明白开荒者的意思了。 这个试炼场相比他之前经历的那些足以媲美真实世界的试炼场,更像是半成品。虽然给人感觉更阴森恐怖,但能感觉出跟现实世界有很大的分别。 比方说这样的荒村地上还能出现人高的巨大木质盒子,墙边有华丽的柜子。 看上去像专门准备地能够供人躲藏的地方。 周围很静,这也让林远不是很敢动换,就怕惊动了暗处隐藏的家伙。 这次的试炼场居然连试炼者人数提示也没有,又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林远实在无法乐观起来。 也不知道鬼面人到底长什么样,会问什么问题。 这样一直站着,甭管鬼面人问什么,他都回答不出来啊。林远有些绝望的左右张望一圈。 远处突然又传来一阵乌鸦叫唤的声音,但这次不像之前一样一两声之后就平静下来。 而是咕咕地一路朝着他这边越来越近。 林远实在没法再从原地继续呆下去,只能借着墙体的掩护快速跑动了起来。 这一动林远算是知道乌鸦叫是怎么回事了。 树上落满了乌鸦,只要人从树附近经过,那群像是警报的黑色恶魔就会扯开嗓子大叫。它们也不飞,就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出恼人的噪音。 看到这些乌鸦只在人出现在它们附近三米范围内才会发声的林远,小心翼翼地避着它们走,同时尽量在周围环境中搜索可用的东西。 不过其余的试炼者好像没有心思观察周围环境,远处乌鸦的叫声都快连成片了,而且越来越喧闹。 荒村的安静仿佛只是林远刚才的错觉。 他搜索了几间破屋子,在这破房子里也不用太担心跑不掉。毕竟四面墙至少给留了三个开口,往哪边都能跑。 一直没听到试炼场有新的提示,林远的胆子也打了不少。 不光搜索房间,也开始搜起柜子和箱子。 跟之前试炼的节奏一样,林远又找到了日记本。一般来说这样的日记本都会记载重要线索,但周围的光线不足以让他看清上面写着的东西。 【鬼面人现身倒计时结束,试炼正式开始】 【第一轮游戏时间10min,请试炼者们尽量隐匿身形,降低存在感,避免被捉】 【试炼者出现在鬼面人光域范围内,将被鬼面人感应到,请尽快逃离;惊动乌鸦也将引起鬼面人关注,请小心行事】 随着提示音消失,林远发现自己周围的世界亮了起来。 手里的日记本倒是能看清了。 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林远透过破墙的缝隙,看到一道闪亮的光柱就出现在距他不过几十米远的地方。 175 神场:绝命轮盘(二) 白光并未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 刺目的光芒让林远低下头后好半天才缓和过来。 在林远四周不远处传出各种异响,错非如此,林远甚至不知道自己一脚踩到了人堆了。 他现在的位置到底三面有墙遮挡着,那鬼面人兴许看不见他。林远心思电转间便做了原处不动的决定。 这个游戏可是捉迷藏。 发出响动是很愚蠢的决定。有光柱在,他甚至不能知道鬼面人正看向哪个方向,贸然逃跑无异于送菜。 借着从破墙缝隙漏进来的光亮,林远快速读着本子里的内容。 亚力是一个孤儿,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靠吃百家饭长大。他羡慕别的孩子能拥有大人精心准备的礼物,更羡慕别的孩子们可以玩在一起。 他会在路上遇到丢弃的礼物盒子,假装自己收到的礼物,满怀惊喜的拆开。嘿,别说,有时候里面真的能发现神秘的宝藏! 他会在遇到小朋友们的时候主动凑过去,鼓起勇气想要加入他们。 那些小朋友咯咯笑着说,“好呀,你来扮鬼吧。” “你知道怎么扮鬼吗?” “闭上眼睛,靠着那棵老槐树。在心里数一万个数,你就可以开始找我们啦!” 亚力闭着眼睛数到天黑也没能数完。 真糟糕,他压根不会数到一百,他只能数到九十九,更别提一万了。 林远开始以为这是个日记本,但读完上面内容之后感觉很懵。这压根不像是当事人写的日记,而像是连载的三流扑街小说。 一会儿第一视角一会儿上帝视角。 在他阅读本子上内容的时候,周围光线越来越暗,嘈杂的声响也离他这儿越来越远。 想着鬼面人是去追击别人去了,林远从墙后面摸出来,朝着鬼面人所在的相反方向放轻手脚移动位置。 还没走到一半就被脑海中突然响起的提示音吓了一跳。 【鬼面人已捉到试炼者齐宝丽】 【当前场景公开鬼面人设定:新一轮捉迷藏开始时,鬼面人将出现在百米范围内试炼者最密集区域】 【鬼面人主动发起绝命轮盘,无论问题是否回答正确,均可获得抽奖机会】 一连好几条消息,砸得林远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个试炼场里获得的提示也太频繁了吧,跟真在做游戏一样,还全都是语音播报,直接省了猜测的过程。 不过这试炼场也更凶残了。 林远听着远处传来的女人惨叫,缩着脖子继续朝另一个破土坯房走过去。 这个房间的角落里放置了一张床,床上仰面躺着一个木头削制的玩偶娃娃。娃娃的脑袋上黏了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黑色毛发,一双眼睛映着月影,泛着诡异的光泽。 林远正想凑近看看,身旁突然亮了起来。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以为自己就要被捉住了,那光亮却从他身边一闪而过。 一个男人在惊慌失措地大喊着救命拼命跑动的声响。 就在跟林远一墙之隔的地方。 林远屏住了呼吸。 【当前场景试炼者朱建触发对鬼面人的挑衅——触碰鬼面人心爱的玩偶娃娃】 林远感觉自己在死门关前走了一趟。 就差那么几秒钟,他就也要去摸摸那个奇怪的娃娃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了。 如果玩偶不能碰的话,那些箱子应该也不能碰吧。 鬼面人抓到人的时候,显示方位的光亮似乎会自动消失。提问和转转盘都需要时间,林远趁着这会儿功夫赶忙朝更远的地方跑去。 他现在的位置很危险,他根本不知道鬼面人是如何突然出现的。 像是凭空出现在他身后,如果触碰玩具会瞬间吸引到鬼面人的注意力,还能给对方加上瞬移buff,躲避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这代表着他还要防着旁边有试炼者坑人。 林远在搜寻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男人,对方在看见林远之后并未接近,而是警惕的跟他拉开距离。 也许他也应该找个地方藏起来,这样能够减小踩雷的概率。 巨大的礼物盒子是林远直接放弃的藏匿地点。 本子上说鬼面人最喜欢拆礼物,他一路走过来,不少盒子都已经被掀开了盖子。 男人的惨叫声打破了周围的寂静,林远认出这是刚才就在自己附近的男人。 不是能够转轮盘的么,为什么两个试炼者还是出事了。林远有些紧张的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石头后藏起身子。 鬼面人能够自由行动的时间,可不是他搜寻周围的好时候。 很明显,其他试炼者也意识到了这点,世界陷入了极静,林远感觉自己的呼吸声在耳中放大了数倍。 系统提示音再次突然响起吓得林远心跳都乱了几拍。 【第一轮捉迷藏结束,当前场景试炼者全员存活,中长休息时间五分钟,请试炼者尽快寻觅好躲藏地点。第二轮捉迷藏鬼面人搜寻时间将延长至十五分钟。】 那两个发出惨叫的人居然没有被淘汰掉。 林远压住心底的讶异,继续在附近搜寻可用的东西。 但没有电灯泡鬼面人的世界显得太暗了,草地上真有什么东西他也很难看到。破房间里又到处是砖瓦的阴影,再加上房间里往往摆放着玩具,林远就怕自己误触到什么,引得下一轮鬼面人发狂追着他不放。 这个游戏最好还是不要被鬼面人捉到,转转盘兴许也不是什么好事。林远想着刚才那两声格外瘆人的惨叫,改变主意准备苟过这场试炼。 他没有选择藏到礼物箱子里,而是藏到了看上去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华丽柜子里。上一轮时候他注意到,虽然礼物箱子全部被拆开,却没有哪个柜门被打开。 柜子能够严丝合缝地密闭,但这也导致人呆在里面很容易缺氧。 这个发现让林远相信这个柜子是专门用于躲藏的安全区,毕竟试炼场绝不会让人呆得太舒服。这符合试炼场一直以来的舍得逻辑。 林远悄悄用手指将柜子门打开一道缝隙换气,顺便观察着周围。 只要光线一亮,他好尽快将柜门合上。 第一轮时发现这一点的试炼者应该不少,试炼开始后,很长一段时间荒村内都很安静。 176 神场:绝命轮盘(三) 十五分钟居然一个人都没被抓到。 这个结果出乎林远预料。 最起码那两个明显受伤的人在藏匿的时候也应该更容易找到的吧,除非鬼面人不想太快淘汰玩家,第二轮故意不再将他们视作目标。 林远刚这么想,就听到系统又更新了提示。 这玩意儿是按照他的猜测来的吗?!林远简直无语了,系统能不能靠点儿普。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在他刚猜到的时候开始说。 他相比于其他的试炼者又没有优势了,这个试炼场相当于将他发散的思维同步给其他人。 【第二轮捉迷藏鬼面人一无所获,将进入狂暴状态,所有未被捕捉过的试炼者将在第三**露行踪】 系统提示完毕后,林远所在的柜子啪的亮了起来。 如果说华丽的柜子本身就很醒目了,现在就是一个黑夜中800瓦的大灯泡,林远发现周围就自己这儿亮的。 从刚才的状况推测,他旁边儿应该是没有别的试炼者藏着。 看来暴露踪迹的意思就是不能再继续躲在柜子里。这个柜子应该是有能屏蔽鬼面人光感范围内,发现试炼者踪迹的功效。 林远出柜子的时候感觉脚边有一个黑影,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避,差点儿摔在地上。 回头一看,却是一个玩具娃娃,正躺在正对着柜子门的地方,阴冷的瞳孔似乎正跟他对视。 他刚才如果没避开,现在绝对一脚直接踩到这个娃娃身上,会引发什么根本不用多想。 可这个娃娃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柜子外面的。 林远脑海中出现了之前遇见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对方之前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直到林远进了柜子里,才没再顾得上他。 他刚进入柜子里的时候,没注意到柜子里没有排气孔,柜子门一直处于关闭的状态,直到试炼场提示第二轮开始前他觉得憋得慌才开了一道缝。 那个娃娃就那么盯了他整个第二轮! 得亏这些玩具娃娃不是鬼面人的眼线,不然他早在第二轮就已经被抓到了。 想明白的林远一后背的冷汗,迅速远离了自己之前的藏身之处。 柜子在他远离后灯光果然暗了下来,第三轮鬼面人抓人的时间延长到了二十分钟,会暴露位置的除了乌鸦多了柜子。 通过林远刚才的试探,石头旁边的小型柜子在人经过的时候也会发出光亮。因为这些小柜子只是灰色的铁皮柜,几乎跟整个环境融为了一体,稍不留神就可能忽视它的存在。 五分钟的中长休息时间,林远就碰亮了至少三回。 其他的试炼者也强不了多少。 林远见到哪儿的灯亮了,直接就是掉头换一个方向,尽量避免跟其他试炼者呆在一起。 第三轮的光柱果然没出现在他附近,林远暗中松了一口气。不然还真不好跑,现在因为柜子的缘故,反是有墙体和巨石能够遮挡的地方都不能呆了,树木旁边也不能凑过去。 要区分树上有没有乌鸦是一件很费眼睛的事...... 林远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到底为什么一直执着于地下,上树他不香吗?! 此刻林远满脑子都是后悔,早知道刚才休息时间他就试探哪棵树没有乌鸦了,之前怕引起乌鸦惊叫,他都是绕着树走的。 这会儿就算他记性再好,也想不到哪棵树能让他爬。 林远只能僵硬的站在四面无遮挡的路中间,希望鬼面人不要晃荡到他这里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祈祷起到了作用。 【试炼者曾一鸣已被鬼面人抓获。回答问题成功,当前鬼面人资料更新,他是一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身材矮小,样貌丑陋】 这可能算是一个好消息? 紧跟着传来的惨叫打破了林远的幻想。 果然,就算回答了问题,转盘转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林远有点儿好奇转盘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林远叼着根草,蹲在地上听着自己的心跳数着时间。 二十分钟在一个一片幽寂的环境里躲避随时可能出现的怪物,太难熬了。 【紧急提示:鬼面人与您的距离已不足三十米】 林远被突然出现的系统提示音吓了一跳。 怎么会这样,周围的光线明明没有变亮。 林远四处张望着,终于看到在迷雾深处,那个正向着他大步跑过来的鬼面人。 鬼面人像是有两个脑袋,一个低矮的只有林远的腰际高,被后面高个子抱在怀里,面容干瘪,眼睛像是拳头一般大,死鱼一样外凸着,嘴唇上全是裂口。 林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能一眼将鬼面人的脸看得那么清楚的。 看清的一瞬间,林远的心跳放大了数倍。他自以为已经足够见多识广,可这个鬼面人还是吓到了他。 高个子整个被裹在黑色的披风里,脸上戴了一张银色的三角面具,眼睛和嘴巴流出的部位也是由夸张的三角形组成,透出黑洞洞的内里。 【警告:鬼面人与您的距离已不足二十米】 林远不清楚这提示能有什么意义,不过林远总算脱离了手脚僵硬的状态,朝着鬼面人所在的相反方向跑过去。 必须尽快找到掩体,拉开与鬼面人之间的距离。 林远其实对自己能逃脱不抱太大希望,但试炼场总不会让试炼者直接陷入死局吧。一定有什么办法。 林远不断在断壁残垣之间转着弯,避着地上的杂物。 系统的提示音不断在林远脑海里响起,在三十米和二十米之间反复横跳,暂时没有更近一步。 这证明他的猜想有一定作用。 林远现在特别希望能有人触碰到鬼面人新的禁忌,将这个家伙吸引走。 林远的祈祷没能实现,短短五分钟的最快速障碍跑,耗干了林远的全部体力。林远被鬼面人猛地一扑按在了地上。 林远近距离接触才看清,那个矮小的脑袋确实是鬼面人真正的脑袋。他套了那个高个子的壳子,但伸出来的手臂仍旧是短小的,从黑色袍子的两边伸出来。 刚才这个家伙蹿起了足足两米多高,直接把林远砸倒在地上。 “我亲爱的朋友,现在回答我的问题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足够了解我。”伴随着鬼面人开口说话,恶臭从他嘴里不断蔓延出来。 177 神场:绝命轮盘(四) 林远转开脑袋不想跟鬼面人对视。 “我亲爱的朋友,交流时直视对方的眼睛是基本的礼貌。”鬼面人声音里充斥着阴寒。 林远盯着角落里的柜子。 难怪他总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刚才被追击过程中,这些柜子都没有亮。他应该在拉开与鬼面人的距离之后及时躲在柜子里,可惜他现在想明白已经晚了。 【当前试炼场可获悉规则:在鬼面人追击过程中躲藏进衣柜中可概率摆脱鬼面人】 ??? “你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吗?”林远居然从鬼面人的下一句话里听出了愤怒和郁闷。 意思是先开始那个陈述句被算成提问了? 鬼面人本身也要受到试炼场的约束,不能更改已经提出的问题? 林远回答的很谨慎,“你是一个孤儿,连朋友都没有,怎么会知道这种与人交往时候的礼仪。” 林远看到鬼面人的右手抖了一下,还没看清他到底怎么了,那只手就缩回了黑袍里。 “你很聪明。”鬼面人表情阴冷的再度开口,“现在转轮盘吧。” 随着鬼面人话音落下,林远眼前展开了一道透明的光轮,上面密密麻麻有数百条内容。 包括但不限于。 砍掉一根手指、割掉一个耳朵、挖出一只眼睛、割掉舌头、右手臂的一块肉......林远一眼看过去,简直就是一份极刑大全。 “不是说能够概率获得通关道具吗。”林远扯扯嘴角,没忍住还是问了出来。 鬼面人对林远做了个请的动作,轮盘上两个小格子亮起了微弱的光。 一个小格子里写的是本次捕捉无效,另一个小格子上写的是奖励等人玩偶一个。 林远刚看完这几个字,发光效果消失,那几个苍蝇大的小字瞬间消失在茫茫刑海中。 艹,这概率可以媲美无良游戏的抽奖了。 “这里一共有一百种对应的结果,刚才你回答出了我的问题,可以选择其中一条结果改变成你所期望得到的奖励。”鬼面人指着转盘,“你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一分钟?周围还那么黑。这谁能看得完这一转盘上的字! 林远心中一万个卧槽,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指着转盘道,“我要改直接淘汰出游戏那条。” 转盘上果然有一个格子随之亮起。 还好这玩意儿还算人性化。 “改成直接通关游戏。”他这不算过分吧,都能直接淘汰了,再换个直通车合情合理。 至于那些割肉放血的结果,林远只能祈祷自己不会转到。 玩游戏从没欧过的他现在却在祈祷自己是个欧皇。林远心情复杂地启动了转盘。转盘转速快到让人完全看不清上面的内容,当然也会让人丧失任何的侥幸心理。 这种被机器安排命运的情况让林远感觉自己前途渺茫。 他默默把那块具有快速恢复功能的阴玉扣到手心里,也不知道这玩意儿能让他恢复到什么程度,希望能让这次受伤不影响到之后的藏匿吧。 林远紧张的想着,一个人高的玩偶啪嗒一下扔到林远面前。 “你运气很好。”鬼面人语气不善。 林远呆呆的抬头,看见转盘的指针正正好好的停在千顷地里唯一那根道具奖励上。不是,这娃娃是干什么用的啊。 “现在它属于你了。”鬼面人话音落下,幽灵一样朝远处飘去。 【只要你小心点儿,不去触碰鬼面人的禁忌,不像是傻子一样往他身上撞,两轮内将不再继续被鬼面人追捕。】 直到鬼面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林远视线范围之内,他还是懵的。林远蹲下身子,手放到鬼面人扔给他的娃娃身上。 娃娃的眼睛亮了起来。 【道具:藏匿人偶。躲在人偶中行动,光感范围内鬼面人也无法感知到你,嘿嘿嘿,有了这样道具,你已经可以在荒村中来去自如了!】 幸福突然而至,令人不敢相信。 林远果断拉开玩偶的拉链,将自己塞了进去。在附近走了一圈,林远发现这个人偶还不会惊动乌鸦,能让他完美的融入荒村之中。 【试炼者黄瑾已被鬼面人抓获。回答问题成功,当前鬼面人资料更新,永远无法被满足的玩具收集癖,永远无法被满足的交朋友欲望。】 在这条提示过不久,远处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惨叫。 这些人被折磨的时候是不是拿扩音器外放了声音,听着怪瘆人的。林远叹口气,从两块石头后面捡出来一个小板凳。 他继续往深处掏,想看看那个亮亮的球状物品到底是什么。旁边突然传来急促的喘息声,林远偏头看见一个只有一只手臂的年轻男人正在快速跑动着。 【提示:当前试炼者距鬼面人50米,请勿阻拦在鬼面人直线追击线路上】 第一轮时候被抓到的人。 林远瞳孔缩了缩,整个人靠在了石头堆上,一动不动的开始假装玩偶。 另外的试炼者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玩具刚才还在活动,他慌不择路的逃蹿着,跑到了林远后面的土坯房里。 林远刚看见那个房间里有个柜子。 “......”这种情况,应该不会把他算成阻挡鬼面人追击吧。 林远恨透了这种只能被试炼场规则压着走,无能为力的样子。躺在地上,透过云雾感受着稀薄的月光,林远突然想到了李思雨。 有那个人在的两场试炼,他们都找到了不同的办法,提前结束了试炼。 为什么在现在这个试炼场里就不可以。 鬼面人从开始时候虚拟的光柱形态,到现在噩梦娃娃样貌,虽然更加恐怖,但也更为真实。会根据他脑海中偶然一个念头而更新的试炼场规则,一个像是游戏场景的第七次试炼。 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林远听见与自己一墙之隔的地方,传来木质柜子门被敲响的声音。 “我可爱的小朋友,你可以开一开门了。” “你的血落在了外面的草地上,可真令我心疼。” 吱咯—— 令人牙酸的柜门被慢吞吞打开的声响。 砰—— “不要抓我,求求你了,救命......啊——!!” 【试炼者朱建已被淘汰,当前试炼场剩余试炼者人数二十三。第三轮捉迷藏时间结束,第四轮抓捕即将开始。】 【第四轮时长增至二十五分钟,鬼面人解锁任意柜技能。请试炼者们谨慎选择躲藏位置,鬼面人可能从任意一个柜子里出现。】 178 神场:绝命轮盘(五) 神特么任意柜技能。 这个试炼场怎么越来越往匪夷所思的方向发展。第四轮就是随便从任意地方出现了,第六轮还不得上天。 也许顺利通过这次试炼的办法是在第五轮让鬼面人捉到? 可看样子鬼面人是不会给出第二次转盘机会的,朱建在上一轮是被直接淘汰的。 林远感觉自从进这个试炼场自己一直在被撵着跑,不是在躲藏,就是在毫无头绪的猜测。可即使这样,系统还不断对他的猜测给出肯定。 难道说。 这个试炼场是根据他们的想法改变的? 人有能够改变梦境的能力,林远之前也没把试炼场当成过梦境,因为之前几次试炼,试炼场一直有自己的逻辑。可现在发生的一切就像是让他们硬生生的创造一套逻辑出来。 林远穿着玩偶服,走在荒凉的小路上,感觉周围似乎跟之前有些不同。 但具体是哪里不同他又难以发现。透过玩偶脑袋的眼睛看向外面,世界被笼罩了一层昏暗的红色。 林远的视线在地上破旧的礼物盒上停驻片刻。 刚进入这个试炼场的时候,礼物盒子都是整洁华美的,还有那些看上去跟周围格格不入的柜子。现在已经跟周围环境完美的融为了一体,林远甚至看到木柜子被虫子啃食腐烂的尖角。 这些变化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林远心下凛然,他只顾着关注鬼面人发生的变化,却没注意到周围的场景也在不断变化。随着试炼的进行,荒村的环境正在不断合理化。 林远想着自己在这个试炼场里唯一找到的关于鬼面人的线索说明,简单几句话,真的能判断出他的外貌状态吗。 林远怀疑这个试炼场唯一能找到的关于鬼面人的介绍只有幼年时期的那几句话,被试炼者当问题回答之后试炼场算是盖棺定论了。 让林远稍微有些遗憾的是,他这个推测并未引发系统提示。 【捉迷藏游戏第四轮正式开始,请试炼者们尽量远离柜子,寻找藏身地点】 林远靠着玩偶服和免伤buff,第四轮开始检验自己的推测。他开始对发现的一切物品进行再定义,尝试出发系统的提示音。 定义在林远找到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后进行了刷新。 【发现武器:石头,可对鬼面人进行攻击。石块砸中有效部位将使鬼面人进入狂躁状态,获得鬼面人120%关注度】 林远脑海中瞬间有了一套完整的遛鬼计策。 但在这个试炼场里,试炼者们各自为战,根本找不到人合作。 林远只能惋惜地将手里的石头丢到一边。可惜的是这种武器并没有提示说能对鬼面人造成任何实际伤害,他淘汰鬼面人的想法太过异想天开。 力气方面,虽然只被扑倒了一次,林远对被捕捉后的逃脱不抱有任何希望。 【试炼者于华鹏出发水牢机关,使鬼面人回忆起童年阴影,激怒狂化。本轮不再辅助继续进行轮盘游戏】 【试炼者马雯已被淘汰】 【试炼者殷悦已被淘汰】 【试炼者张译文已被淘汰】 在触发机关之后接二连三响起了数道提示音,荒村的上空接二连三地响起惨叫。 鬼面人速度极快的在林远身旁闪过,林远看到鬼面人阴森地瞥了他一眼。 玩偶服并不是让他在这个场景里隐身,这让林远对第五轮试炼愈发忧虑。这种担忧在他亲眼看见草丛里被抛弃的尸体后更甚。 苍白而冰冷的尸体被撕成零落的肉块,散了满地,一眼看过去除了脑袋,甚至无法辨认出那些骨肉是属于人类的。凌迟处死不过尔尔。 林远的后脑突然被重重砸了一下,他反应极快的捂住脑袋回头,看见了一个穿着暗红色衣服的男人。 林远心里的警惕瞬间拉到了最大值。 林远动了,男人的反应比他还大,转身就跑。 林远被吓了一跳,不会是鬼面人正在他附近吧?左右环顾一圈,周围除了那个男人也没被人。 林远站直身子,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刚难道不是那个男人打的他吗?正在犹豫要不要追过去。 【当前试炼场已知规则更新,试炼场保持直立状态玩具均为可移动抓捕者,被人偶抱住将触发鬼面人瞬移效果】 靠! 这条规则绝壁是因为那个红衣男人的臆想出现的。 也许真正难的不是试炼场,而是试炼场里的猪队友!想点儿什么不好?老子都没搭理你,你自己拿石头砸过来,我压根没迈开腿追,你就自己脑补了一套完整的送菜流程? 林远感觉自己的肺快气炸了。 这条新规则倒是对林远没太大影响,林远看着玩偶开始活跃起来,甚至在林远脚边儿小跑着过去,却没有哪只想来抱林远腿的。 而是个人里,也不止林远一个聪明人。 很快试炼场提示再度更新。 【无接触状态下试炼者可寻找武器,从接缝处拆开玩偶,玩偶损坏后将丧失行动能力】 好了,现在他真该担心了。 林远叹了口气,从地上捡了几块石头揣到怀里,找了棵有乌鸦的树爬上去。彻底放空自己脑子里的一切想法。 现在还没人想到树的事,他可不想自己给自己安排一下,让试炼场出现对应的限制规则。 这个捉迷藏的试炼场也真是绝了,用试炼者的较为合理的脑洞完善相关的规则,让试炼者们自己挖坑自己埋。 林远坐在粗壮的树杈上,这个超出围墙不少的高度让他几乎能看到整片荒村。难怪鬼面人能蹦那么高,估计就是为了方便观察。 站在高处,暴露在外面的人,一举一动林远都能看得差不多。 不过数来数去也只能看见十几个,剩下的人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远盯着在不远处捡石头和废旧铁片的红衣男人,从怀里摸出一块石头,照着男人身上砸过去。 石头并没有打到他,男人却开始惊慌失措地朝前跑。他呆在原地还好,突然跑动惊动了不远处的玩偶,玩偶高举着两只玩具手,疯了一样地朝他跑过去。 179 神场:绝命轮盘(六) 那个男人跑得还挺快,至少那个小短腿玩偶没能追到他。 林远看着人影一拐,消失在砖瓦墙壁后面,有些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他虽然不想给人坑死,但刚那块石头没能砸到对方身上,还是让林远有些耿耿于怀。第四轮整场试炼一共淘汰了六个人,除了朱建,另外几个名字跟之前被捉到的没有重复的。 没想到另外三个受伤的人藏得还挺好的。 第四轮捉迷藏时间结束,林远从树上滑下来。 鬼面人的在黑暗中的视力,林远有鬼眼的时候也曾体会过。他可不想穿着绿色吉利服躺在雪地上。放眼望去,整个试炼场就没有哪个玩偶是挂在树上面的。 他刚在地上站稳,就听到系统更新了第五轮捉迷藏游戏的规则。 【捉迷藏游戏第五轮将于十分钟后正式开始,试炼场内所有玩偶将获得行动能力,所有因转盘而受伤的试炼者将处于标记状态,鬼面人捕捉时长延长至三十分钟。】 如果说第四轮已经极大的压缩了试炼者的生存空间的话,第五轮试炼简直就是送命题。 柜子能够任意传送,玩偶抓住试炼者鬼面人也可以任意传送,时间直接延长了十分钟,而自己又过了试炼的保护时效。鬼面人一个收集玩偶癖好无法被满足的怪物,却要掏兜送他一只玩偶。 林远可以想象自己早就上了鬼面人的敌视名单。 而且第五轮的抓捕强度就这么大,真得能有人撑过第六轮试炼吗。 这根本就不是试炼场,而是坟场吧。 也许有什么是被自己所忽略的,到底是什么。林远逼着自己努力去回想从试炼开始后发生的一切。 他还真的想到了! 水牢! 于华鹏打开水牢激怒了鬼面人,可是鬼面人六连杀的试炼者里却没有于华鹏的名字。水牢很有可能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 想到这一点,林远仍旧感到不安。系统的提示并没有因为他的猜测而更新。现在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林远只能硬着头皮在荒村内寻找水牢。 林远推测水牢应该会在整个荒村的外围,内部村落是生活区,外围有一面靠近一座天然湖,那边的可能性更大。 林远刚才曾经过有湖的那一边,因为岸边太秃了,除了一艘大船,没什么遮挡物,林远就没再往深处去。 现在想想,船只很容易被改造成水牢。 十分钟时间,也只够林远跑到船边。令人值得庆幸的一点是,这周围没什么遮挡物,自然也没有柜子和玩偶。 湖水冲刷着岸边的鹅卵石,白雾将整个湖泊笼罩,让人看不清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 【第五轮捉迷藏游戏已开始,请玩家尽快躲藏好】 【警告:当前试炼者已被鬼面人目光锁定】 林远听见这道提示,僵硬地转身抬头。 他看见了半空中有一个黑点。 艹。 鬼面人飞起来了!还锁定他?! 林远虽然知道现在自己一个玩偶站在水边很醒目,仍旧感觉很膈应。 要是你真舍不得你的玩具,你就别当成奖励放在里头啊,他还想要直接通过试炼的选项呢,不继续跟着玩意儿纠缠它不香嘛? 【警告:鬼面人与试炼者距离不足50米】 这里没有障碍物与遮挡,鬼面人追过来的速度也非常快。 林远踩着提示音爬上了大船甲板,朝着船舱快步跑过去。到船舱里林远仍旧没有获得关于水牢的任何提示音。慌乱中林远脚下一滑,摔在了没有铺毯子的铁板上,手拉到了一个把手的地方。 【发现水牢入口】 这声提示简直是救命来的! 他这辈子的运气估计都用在今天了。林远慌忙地拉住把手往上提,没想到下面传来咚咚两声敲铁皮的声响。 【警告:当前鬼面人与试炼者距离不足30米】 “不是往上面拉的,往左面推。”从下面传来了一道男声,林远尴尬的转变了用力的方向。有下面的人帮忙,林远总算在鬼面人进入船舱之前跳了下去。 哗啦一声,林远下面一凉,大半截身子都进了水里。与其同时,整个人被一股恶臭所包裹。 那个刚才帮了林远的男人快速地将入口又闭合了,遮住了整个水牢里最后一点儿光亮。 “你......你是玩偶。”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男人跟林远拉开距离,声音里透着警惕。 林远也往后面退了两步,瞬间感觉一个尖尖的东西抵住了他后腰。 “别动!”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林远嗅到了夹杂在死水臭味中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息。 “我不是玩偶,我叫林远。你们应该听过我被鬼面人捉到的提示音吧。我抽到了那个玩偶道具。” “这里鬼面人和玩偶都不会进来,我需要你把它脱下来证明你跟我们是一边的。” 林远感觉现在的情况对他很不友好,为什么这两个人都能看清黑暗里的东西。 等他脱完玩偶服,女人收起武器,塞给他一个夜视镜他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水牢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林远戴在头上,发出了舒畅的慨叹。 “于大哥找到了一个箱子,他在开箱之前祈祷了一下里面装的是能够看清黑暗中东西的工具。” 林远看向那个女人,才发现女人只有一条手臂,另外一条用衣服绑住了伤口,仍在不断往外渗着血。 “我就是那个开始不久就被捉住的倒霉蛋。”女人嘲讽的勾了下唇角,“我是齐宝丽。” 我去,整个胳膊都断掉了,这个女人都不疼的吗?居然还能跟这儿谈笑风生。林远咂舌不已。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道具商城里的止疼剂你没兑换过么。”女人甩了一下自己完好的那只手,“半截身子断掉了也能让你毫无痛苦,效果非常强大。” 在这种时候,林远居然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安利到的感觉! 这个女人现身说法证明了这个产品的实用性。 难怪那些试炼者受伤之后还能行动自如。 自从林远知道道具商城与他无缘之后,他就再没看过里面的商品。这会儿林远才认识到自己的初始条件比别人差的真不是一星半点儿,随着以后试炼场难度的提高,他面临的这种差距也会越来越大。 180 神场:绝命轮盘(七) 不过现在也不是林远自怨自艾的时候。 “你们怎么确定鬼面人不会进入水牢的?”林远疑惑询问。 于华鹏叹了口气,“我打开这里本来想下来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发现,系统突然弹出了提示音,下一秒鬼面人直接出现在我身后。” “你懂两条提示音连着,第二条直接提示鬼面人距离你不足一米时候的恐惧吗?”于华鹏心态也不错,这个时候还在调侃自己,“我被吓得腿一软,直接掉到臭水里,慌乱中还喝了几口。” 林远拧着眉毛,感觉周围的臭水气味愈发令人难以忍受。 “鬼面人只是在上面愤怒地瞪了我一会儿,就不甘心地走掉了。” 林远蹭了下鼻子,“那你运气也挺不错的。” “你能找到这里来,脑子也挺不错的。” 在一波商业互吹中,三个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林远佩服于华鹏在这种情况下还会想到对陌生人伸出援手。尤其齐宝丽不是自己找到水牢里,是于华鹏找到后带到水牢里的。 要知道,试炼场对于试炼者互相帮助不持鼓励态度。这意味着帮助别人不光没有任何好处,还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被下黑手的风险。 试炼场对于试炼者们自相残杀也不会有任何处罚,甚至很多规则都在促使试炼者们形成竞争关系。 “比较奇怪的一点是,为什么试炼场没有更新关于水牢的提示呢。”在每个人大致讲过自己的经历后,林远提出了疑问。 “这一点我也觉得奇怪,在听到关于娃娃活动的提示之后,因为在水牢里没事干,我发散思维的想了一下掣肘娃娃行动的办法,居然真的弹出了相关的提示。” 原来针对他的人是在这儿啊。 林远轻咳两声,没把娃娃会行动可能跟他有关系这件事说出来。 “这样看来,水牢很有可能是绝对安全的场地,所以系统才不会对这里做出提示。” “希望是这样吧。”于华鹏明显不像林远那么乐观。 林远其实挺容易懈怠的,只要他觉得当前环境足够安全了,就不会再去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直到下一个危机点出现他才会再度紧张起来。 他这个小毛病倒是没出过什么大错。 “你在水牢地下除了夜视镜之外还发现什么了吗?”视察周围环境这一点是林远常做的。 “除了夜视仪之外,这个水牢......船舱周围挂满了锁链,像是栓人的地方。” 林远闻言走到里面仔细检查了船舱上挂着的锁链。 大部分都已经生满了红色的铁锈,只有最靠近外侧的一条铁链很特殊,又黑又沉,像是没有经过岁月的风化。 林远在船舱内走动的时候,发现墙边铁皮的缝隙中爬过很多手指长的多腿黑虫,看上去十分唬人。 “这水里不会有寄生虫什么的吧。”林远感觉头皮发麻。 “你打住,千万别往下细想了!”于华鹏听到林远自言自语,赶忙出声打断林远继续往下想。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系统提示音又咯噔一声,他们这三个泡在水里的人就只剩凉凉了。 “我建议你还是别到处乱逛了,咱仨就站在出入口这里,要有人逃过来了帮衬一下,没人的时候就聊聊天得了。”于华鹏紧张的把林远拉到自己身边。 林远自己也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们确实又救进来了几个人,当中就有那个暗红色衣服的男人。林远看见对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想将水牢的门再关上。 转念一想万一这孙子从上面将水牢的门给锁了,再干什么了不得的缺德事更麻烦,还是让他进来了。 林远也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张初。林远暗中提示了于华鹏和齐宝丽要小心对方。除了张初之外,水牢又喜提一男二女。 刚还显得空空荡荡的船舱这会儿人多到夜视镜不够发。既然不够,林远干脆让于华鹏不要给他们再发夜视镜。 反正船舱内的内容已经被探完了,人心隔肚皮,这三个人又是跟张初前后脚进来的,林远对他们的感觉也不是很好。 不过在别人什么都没做的情况下,林远就这么怀疑别人。于华鹏难免对他也有了些意见,林远只能摸摸鼻子,不再说话。 【试炼者曾一鸣已被淘汰】 【试炼者黄瑾已被淘汰】 【试炼者许志成已被淘汰】 【试炼者季英俊已被淘汰】 【试炼者周芸已被淘汰】 第五轮捉迷藏以淘汰了五个人结束。 如果不是鬼面人追击这些往水牢方向跑的人耽误了时间,被淘汰的人数还可能更多。 【捉迷藏游戏第六轮将于十五分钟后正式开始,试炼场内所有淘汰者尸身将组合成新的抓捕者。抓捕者可进入水牢内,鬼面人捕捉时长延长至一小时。】 新一轮的规则出来,水牢里藏着的七个人心态都炸了。 “艹,这试炼场真是不给人留活路。”三个人里最壮的男人一拳砸到船舱上,绝望地骂出声。 林远头皮发麻地看着从他拳头边唰唰唰地爬出了无数黑色的长虫。 得亏这壮汉看不见,不然他们这儿指不定又会新刷出什么规则。 “我见过哪些被淘汰的试炼者,他们都被切成碎块了,怎么在试炼场里活动......不会是一块一块的活动吧。”矮个子戴着眼镜的女生一边说着一边露出反胃的表情。 除了于华鹏之外,剩下的六个人都见过那些被淘汰的人的尸体,脸色一个塞一个难看。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于华鹏将水牢上面的门关死,“我们尽量别让它们进来吧,真进来的的话,我们这么多人在一起,不愁对付不了它们。” 被淘汰的人可足足有十二个,于华鹏的话有些盲目乐观了。 可不然呢?出去吗? 出去只会面临更恶劣的状况。 “鬼面人那么在乎水牢,第六轮可以看成我们和鬼面人的决胜局。鬼面人害怕这里,试炼场又专门针对水牢安排了新的规则。”站在那根没有被锈蚀铁链旁边的林远,手指摩挲着链条突然开口,“也许水牢并不是试炼者的避难所,而是试炼者唯一能对鬼面人形成有效反击的地方。” 181 神场:绝命轮盘(八) 第六轮正式开始没三分钟,水牢外面的五个人就尽数被淘汰出了试炼场。 他们先开始抱着外面的人能多拖延会儿时间的想法彻底落空。 “我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 林远之前说的只是推测,没人愿意出水牢去冒险。一个和尚才有水吃,说的就是他们这种情况。谁也不愿意为了别人出去拼命。 大家宁愿把自己关起来,要死都死在一块儿。 林远见没人理会自己的话,只能自己把玩偶服套回去,“我出去尽量将鬼面人勾引到这附近。不管怎么说,鬼面人不能进入水牢这一点大家应该已经确认了。” “大家都是想通过这次试炼,希望等我将鬼面人引过来的时候,你们不像现在这样沉默。” 于华鹏拉了一把林远胳膊。 林远将他的手拿下去,“现在还有机会,总要出去试试。” “最起码我还能去探探淘汰者变成了什么。” 被试炼场所淘汰的人会怎么样。 韩林儿说从第七场试炼之后,试炼场里死掉的人,在现实也会被抹除。而在林远之前所经历的试炼场中,之前的试炼者甚至成了试炼场的一部分。 它们像是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循环。 试炼者不光依靠记忆和常识完善规则,甚至还要用自身填补试炼场里的‘道具’空缺。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到底为的是什么。 现在明显不是思考答案的时候。 林远小心翼翼地上到船舱里,水牢的入口在他离开之后直接被里面的人关上。林远没有多看,小心翼翼摸到船只甲板上。 鬼面人现在应该还在指挥着自己那帮玩偶对荒村内部进行地毯式搜索。 它这一轮时间很长,又对水牢具有本能的厌恶,一时没动作也在情理之中。 但那些能够自由出入水牢的被淘汰的试炼者又是怎么回事。 因为疑惑,林远顺着荒村外围的边缘悄悄摸回了荒村内,然后他在一滩发光的尸体上瞧见了那些被肢解的碎块发生的变化。 它们正缓慢地再度组合,林远看到的时候,地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跟鬼面人一模一样的脑袋,看情况再有二十分钟左右,地上就会多出一个完整的新鬼面人。 难怪鬼面人迟迟没有行动,他这些新身体还没有准备好。 这踏马谁能想到! 水牢里那些人以为自己对付的顶多是一堆尸块,事实上他们要对付的是17个不受规则约束的鬼面人。 林远心中不寒而栗。等到这些尸体变化完成,他们这些试炼者将毫无还手之力。 地上仅有一个脑袋的鬼面人,两只眼珠猛地转向林远的方向,裂开嘴露出了一道狰狞的笑容。 林远的玩偶服在它面前毫无遮掩力,它不像那些玩偶那么好骗,甚至可能拥有鬼面人的记忆。 林远小心地往后退了数步。 他不知道这具尸体是第六轮开始后被捉到的试炼者,还是早就已经被捉到的试炼者。不知道这些鬼面人的变化速度是否都是一致的。 他必须尽快找到鬼面人,将对方引到水牢附近,不然等变化完成,一切都白搭。 但现在问题是,任凭林远怎么在试炼场里蹦跶,他甚至跳脚大喊都没人来搭理他。 玩具熊在他附近巡逻兵一样地绕来绕去,对林远熟视无睹。 林远打开柜子门又重重合上,再拉开柜子也没能遇见惊喜。 这让林远越发肯定鬼面人在躲着自己。 艹! 林远脱了玩偶服甚至都没有任何东西搭理他。 万籁俱寂,连乌鸦都不再叫唤,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这个疯子。 林远一狠心,重新穿上了玩偶服,从旁边捡了一块大石头,找到已经变化出脑袋和半个身子的尸体,闭上眼睛直接一阵猛砸。 黑色的恶臭汁水飞溅,林远的玩偶服也变得沉甸甸的。 那个脑袋在被砸扁之后再也无法狰狞地笑了,仅剩的一只眼睛里盛满了怒火,林远下一记重击直接砸没了他的眼睛。 整个过程大概耗费了一分钟,等林远气喘吁吁地停下的时候,脑袋已经被砸烂的尸体不再发出变化的白光。 太好了,这个过程能被破坏。 但是靠他一个人太慢了,剩下的时间不多。 林远只能跑回水牢去找援兵。 张初之谨慎地拉开了一道缝隙,确定林远身旁没有碎尸块才将水牢们完全打开,“有什么发现吗?” 林远懒得搭理他,直接望旁边的于华鹏,“没时间解释了,我们得赶快去破坏那些正在变化的试炼者尸体。” “不想死就赶紧上来,我猜现在鬼面人可能丧失了行动能力,你们再在下面继续等,要不了十五分钟,将面对的会是十七个鬼面人。” “你来这儿红口白牙的说了,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外面没准就是鬼面人设的陷阱。”张初之一开口,林远就想锤他。 “你都不敢自己出来看,你当然不信了。”林远不客气的怼回去。 “你有道具服装,我们什么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你去找线索是应该的,你什么态度。”张初之眉头一皱,振振有词道。 林远直接摘下玩偶脑袋砸到张初之脸上,嗤笑一声,“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不听我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听我的没准还能活下去。” “至于我能有道具,那是我人品好。不像你是光会坑自己人的臭虫。” 林远将玩偶服脱下来,扔给于华鹏,“华鹏哥,这你穿着。咱们快点儿行动。” “那你呢?”于华鹏下意识接住之后惊了。 怎么会有人傻到在试炼场里把这么重要的道具给别人。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再说十几分钟以后,这道具就彻底没用了。”林远苦笑着摇摇头。 他脚步匆匆地跑走,于鹏华犹豫一下,也从水牢里钻出来,齐宝丽紧随其后。 剩下两男一女,犹豫了数秒之后也都爬了出去。水牢里只剩下了张初之一个人。 他神情几度变幻,站在下面,伸手直接关上了水牢的大门,又用那根粗黑的铁链将抓手的地方死死缠住。 “只要一个小时,谁都别想进来。我就是这个试炼场的胜利者。” 182 神场:绝命轮盘(九) 【试炼者林远、于华鹏、齐宝丽、夏文、谢春红、冯楠已解锁当前试炼场a级任务:余烬】 【请尽快找出试炼场内所有被淘汰试炼者余骸并销毁。任务时长,十五分钟。单人成功终止三次变化可提前结束试炼】 新出现的试炼场提示让决定出来的几个人全部情绪高涨。 只要他们能找到三具尸体并砸烂就能通过试炼了! 林远听到系统提示却心情沉重。 他们六个人,尸体却只有十七具,除非将鬼面人的本体也算上才能有十八具......大家都希望活着出去,在遇到尸体的时候必然会出现争抢状况。 而提前完阻止了三具尸体的人绝对不会继续留在这个试炼场里帮忙找尸体......这还算是好的。还有张初之,他没被算在解锁任务之内,如果他出来搞破坏的话会让局势更乱。 林远却不知道张初之打的是自己一个人在水牢里等够一个小时的主意,俨然已经将水牢看成自己的私人领地了,自然不会出来。 林远回头将几个人拦住,“我们必须分开行动。” “分开不好吧,这样谁有危险了都不知道。”壮汉夏文第一个不同意。 他跟那两个妹子一直一起走的,再说,他还指望着当中一个观察灵敏的女人帮他找尸体呢。 林远看向那两个女生,“现在试炼场内应该是安全的,是否继续跟在他身边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他也不好直接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这三个人能跟出来帮忙已经足够出乎他的预料了,也许他不该把人想得太坏。 这么一想,林远也就不纠结了,“齐宝丽,你跟着我吧,前三具尸体你先上手。”林远最初的目的不止是阻止那些尸体的变化,而是想直接解决掉鬼面人。 “我跟着你?” “你把夜视镜给他们三个吧。”林远点点头,对齐宝丽道。 后者想了想,按照林远的吩咐做了。 几个人很快分成三组在整个试炼场里散开。 林远发现试炼场从更新了隐藏任务之后,也在一直跟进他们的进度。 林远注意到夏文三人组,遇到尸体夏文居然先让给了那两个女人解决,第三个才轮到他自己,心里居然多了种佩服。 难怪那两个女人都愿意跟着他走。 “你想什么呢?”齐宝丽刚砸完一具尸体,气喘吁吁的回头看向林远。 从隐藏任务出现之后,这些尸体就不会发光了,无形中给寻找增添了更大难度。 林远把自己那副夜视镜又扔给齐宝丽了,不过等会儿他勾引鬼面人回水牢时候还要用。这也是林远让齐宝丽跟着自己的原因。 林远这会儿收到于华鹏和夏文两个人感染,多了点儿英雄情怀。人就是这样,别人都干坏事儿的时候,自己也想插一脚,大家都当好人的时候,谁也想比别人多干一点儿。 林远这会儿英雄主义感爆棚,甚至有种裤衩外穿直接能干翻反派的强烈自信。他决定自己就当那个剩下的人了。 “这些尸体已经长出了手臂,对付起来麻烦了很多。”林远松开自己刚才踩着新生鬼面人手臂的脚,“华鹏哥自己一个人可能不太好对付。” “他不是有玩偶服吗,应该没太大问题。”齐宝丽用自己完好的那条手臂拍了一下林远肩膀,“别太担心华鹏哥了,他很厉害的。” 齐宝丽话音刚落下,于华鹏的清除尸体数就加了1。 几个人清理尸体搜寻荒村的速度很快,地方本来也不算太大,被三组人用最快速度跑动着搜寻,按理来说十五分钟应该能完事。 可衍生出来的鬼面人都长了手。 长了手就意味着它们能爬! 这给搜寻无形中增添了难度。 几个人里面只有齐宝丽,谢春红,冯楠三个女人解决够了3个鬼面人。 夏文那边林远以为他们三个人会很慢,没想到人多查看的也仔细,三个人对着三个方向,只要旁边有鬼面人,就没一个漏网的。 反倒是他和齐宝丽因为齐宝丽少一条胳膊不好使劲儿,在处决鬼面人时候耽误了不少功夫。 “你直接离开试炼场吧。”林远接过齐宝丽手里的夜视镜,“咱们有缘再见。” “你不用我帮忙?” “没事,我自己可以。” 齐宝丽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直接离开了试炼场。她现在留下,不但帮不上什么忙,真有危险只能是累赘。但真等到发生危险了,她还能昧着良心直接把人扔在这儿不管我了? 从那种角度看,她现在都应该离开。 没了齐宝丽,林远跑动的速度又快了一档。 还有五具尸体没找到,于华鹏的速度确实有问题,这么半天数字还是1,林远之前觉得他是运气差劲。等齐宝丽走了之后,只剩下林远一个人,他发现自己也找不到尸体。 这玩意儿一个人找确实不容易。 林远干脆先找了于华鹏。他对自己那身玩偶服很熟悉了,更何况现在还有夜视镜。也不知道他是运气好还是不好,居然偶遇了三个手拉手像是在开会的鬼面人。 这他是上还是不上啊。 眼见着三个鬼面人的脚都开始长了,林远端着石头的手心里都是汗。 【警告,当前a级任务剩余时长仅剩三分钟。】 刚才夏文他们又找到了两具尸体,这是最后的三具尸体了。 可是于华鹏在哪儿。 林远有些焦急的四处张望着,完全看不见于华鹏的影子。 【警告,当前a级任务剩余时长仅剩两分钟。鬼面人即将脱离限制条件,进入杀戮状态。】 反正自己也没打算离开,那个办法一定能控制住鬼面人! 林远咬牙一狠心,直接对着地上三个开始四散逃跑的鬼面人锤起来。 提示林远终止变化的数字一下暴涨到四。 【a级任务成功完成,奖励将于脱离试炼场后结算。试炼者是否立即离开试炼场?】 【重点提示:超出a级任务时效将不可直接脱离试炼场】 【当前剩余时长28s】 这是林远第一次成功选的拒绝,还是主动要留在试炼场里。 这都特么是什么事儿啊。 如果痔友张初之留在试炼场里,林远绝对立马就走,半点儿别的想法都没有。 可偏偏有于华鹏!他没办法做出忘恩负义这等事。 183 神场:绝命轮盘(十) 这人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林远一时找不到于华鹏,也不知道鬼面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他破坏了鬼面人的复刻过程,此刻仇恨值拉满。林远不愁鬼面人不找自己,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他能不能尽快赶回水牢。 第六轮还剩下半小时不到的时间。 从a级任务结束之后,玩偶们又开始了尽职尽责的巡逻。林远戴着夜视镜,行动方便不少,一路上并没有惊动鬼面人发现他。 林远平安无事地跑回船舱里,发现于华鹏穿着玩偶服正对着地牢入口僵持。 “我找了你半天,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林远无语的看着摘了玩偶脑袋,表情愤怒颓丧的于华鹏。 “你怎么没走。”于华鹏讶异的抬头看他。 “你刚帮了我,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刚你怎么找着找着人影都没了。” 于华鹏闻言又想去踢水牢的门,想到不宜制造太大噪音这才没下去脚。 “找到一具尸体之后,我突然想到张初之可能没收到隐藏任务的提示,想叫他出来试试任务能不能共享给他。”于华鹏黑着脸,“谁知道那孙子直接从里面把门给锁了。” “艹,我当初就该听你的,防着点儿他的!”于华鹏本来是想回来帮张初之的,没成想受了一肚子气。 水牢是大家安全的最后保障,于华鹏看门被张初之从里面把死了,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刚在这儿半天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奈何门里的人油盐不进。 “......现在水牢进不去了,咱们怎么办啊。”于华鹏颓丧的坐在地上。 “湖边除了折只船没有别的能躲藏的地方。这条船又是单向出入口,鬼面人真来了,咱们继续留在这儿只会被堵死在这里。” “试炼场里没有哪个地方真正安全。”林远看了眼水牢入口。 “趁着现在还来得及,我们得尽快再找到新的藏身地点。” 于华鹏苦笑一下,将玩偶服还给林远,“现在这身衣服应该还有些作用,你去吧。” “可能这就是命,我现实世界里也活不了太长的时间了,不过是早晚的事。”于华鹏直接坐在了地上。 “就是因为活不了太长时间,才想尽力多救下一些别的人。你不用管我,我应该早告诉你这一点的。” “为什么这么说。”林远有些着急,他留下来可不是为了看着于华鹏送死的!他强硬地将于华鹏从地上拽起来。 “不管你是什么情况,在这个试炼场里,你绝对不能死在我前面。” “试炼场里好人不多了,像是张初之那样的祸害倒是不少。至少我们两个人也得有一个活着回去,告诉那些从这个试炼场里走出去的人,再见到时候要小心张初之。” “无论什么时候,放弃都是懦夫的行为!” 于华鹏精神了一些。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朝着船下跑去。 只是这次的运气却不像刚刚上船时候那么好了。 林远他们刚跑到甲板上,就听到了系统提示的声音。 【当前试炼者已被鬼面人发现】 林远环视周围一圈,仗着夜视仪加成才看见远处天上飞着的那个小黑点。 林远拦住了想要下船的于华鹏。 “现在再往回跑就不合适了。” “你怎么想的。”于华鹏叹口气,倒没有很急躁。 他心里其实已经放弃了,不管林远想做什么,他只需要配合就是了。 现实世界里,一场车祸,让他早就成了一个植物人。他很感激试炼场的存在,让他能重新站起来,让他度过了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但如果就此终结,他也不会有什么后悔的。不过是彻底陷入不会再醒来的沉睡罢了。 他也不忍心继续让自己的家庭再负担他在医院里花费的高昂医药费了。 试炼场积分所兑换回去的补贴,相较于妻子不断给他请名医的花销,无异于杯水车薪。正是因为妻子始终不离不弃的照顾,于华鹏才想在试炼场里尽可能的多帮助别人。 每一个参与试炼的人,也是别人的妻子、老公、儿女。多帮助一个人,就可能多出一个完整的家庭。 林远不知道于华鹏在想什么,这种关键时候还能发呆。 “你先回船舱里,试试能不能说服张初之把水牢门打开,外面交给我。” “你要留在甲板上?”于华鹏眼神担忧,“我留在外面吧。” “我有保命的办法,不用担心我。”林远拍拍于华鹏的肩膀,“你不用担心我。” “船舱前面是驾驶舱。一会儿鬼面人距离变动为一百米以内时,你先藏到那里面。无论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出声。”林远将他推进船舱里,“等出了试炼场,咱们再一起喝酒。” 事实上,林远面对鬼面人没有任何把握。 但他站在原地不动的举动明显出乎鬼面人的预料,依据系统提示的声音能够看出来,鬼面人接近他的速度很慢。 基本上隔个一分钟才会拉近跟他十米的距离提示。 这跟之前鬼面人连跑带跳的追击速度有着数十倍的差距。 这至少证明了林远的猜测,鬼面人其实在惧怕这条船上的水牢。 于是他不光站在船只的甲板上等着,甚至跳起来对鬼面人表现出强烈地欢迎,“你怎么走得那么慢?再耽误试炼都结束了。” “你甘心就这么放跑了我吗?”林远挥舞着刚才从船舱里拖出来的玩偶服,“你一直收集玩具,这还是第一次往外拿吧。” “我刚还破坏了你那么多玩具,你是不是特生气?那你能不能走路快点儿,你现在的速度很像跛脚老太太......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腿太短了。” “你不如派你的玩偶过来抱我腿,然后直接传送过来啊?要不你直接钻旁边一个柜子里,传到最近的位置再慢慢走嘛。我看着你都着急。” 林远张开双手在嘴边扩成喇叭的形状,朝着远处荒村里大喊。他现在的样子非常欠打。 鬼面人也真实的动怒了。 他还真钻到了一个柜子里,下一秒直接出现在了岸边。 【警告,当前鬼面人距试炼者不足两百米。】 虽然一下子近到林远能看清他的程度,但鬼面人走的更慢了。 “你在害怕我吗?算上你耽误的时间,还有十二分钟,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林远一边说着,一边寻找到玩偶服缝针的地方,插入手指,在鬼面人眼前将它的玩偶直接扯烂。 白花花的棉絮被林远满不在乎的倒腾出来,丢在地上,被风卷着滚远。 184 神场:绝命轮盘(十一) 这一下鬼面人行动更谨慎了,索性站在远处不动了。 林远心中稍微松了口气。 他再拖延个十分钟,这场试炼就算是稳了。他必须不断激怒鬼面人,让鬼面人感觉自己是不怕他甚至希望他赶紧过来的。 不过他一个曾经搞销售的,锻炼的能力都是怎么把话说圆,挑衅别人他没多久就词穷了。 手边也没东西能让林远霍霍了。 可能也是因为林远半天什么都没做,鬼面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到鬼面人身边的玩具娃娃先爬上了船只甲板。 密密麻麻的玩偶堆叠在一起,像是族群出动的行军蚁。 林远心里反而稍微松了一口气。 这些玩偶顶多让鬼面人瞬移过来,也没长牙,又不会咬人。至少没什么实际危险。 林远甚至主动伸手捞起了离他最近的玩偶,在玩偶挥舞着软绵绵的小手想要扒拉林远脸的时候,十分残忍的将玩偶直接拽成两半。 撕裂玩偶的一瞬间,林远心里生出了一股悲凉。 鬼面人撕开试炼者的时候,是不是就像他现在撕开玩偶一样轻易。 鬼面人警惕地看向林远,他一直等到玩偶像是小山一样将林远埋起来才突然一个传送,整个骑在被玩偶压趴的林远身上。 密密麻麻的玩偶让林远感觉有些窒息,鬼面人突然出现的脸更让林远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你在骗我?”鬼面人居然没急着动手,而是将脸贴的跟林远极近,疑惑地询问着,“还是你真的有什么底牌?” 林远当然有底牌。 但如果现在就用了的话,他可能无法顺利通过这场试炼。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林远突然笑了。 鬼面人讶异地朝上抬起了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远,“你居然一点儿都不怕我。” 如果不是这些亡灵太过血腥暴力,如今林远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可怕的。认识了艾儿和薇儿,林远也算知道了恐惧是阴魂的力量来源之一。 越是害怕,鬼怪的力量就会越强大,试炼场里这一点虽然不明显,但鬼面人却没有第一时间对林远动手。 “还有多长时间,这个试炼场才会结束?” “五分钟?还是七分钟?”林远恨不得系统能够每十秒就报一次时,他自己数时间总会有偏差。 林远这个提问让鬼面人意识到他是在拖延时间。 鬼面人愤怒的从黑色披风下面伸出变成镰刀一样黑沉的尖刺手臂,朝着林远的脑袋猛地刺了过去。 林远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虽然有那两块阴玉,但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用! 一直聒噪个不停的系统提示声音这会儿又开始在装死。 慌乱之中林远只来得及将一直捏在右手上的玉石抬起来挡在对方攻击落下来的地方。 黑铁的尖刺咄的一声砸在阴玉上,玉石瞬间裂开,红色的雾气瞬间将林远整个人笼罩在内。 玉石阻挡的那会儿工夫林远强行往上拱了一下,下一秒鬼面人的武器像是戳进了一滩烂泥里,软绵绵的陷了进去。 林远没感觉到疼,他感觉自己右肩像是被楔进了地里。 等鬼面人将收回手拉开距离,林远像是没事人一样从地上站了起来。 红光已经全部被他吸收进了体内,只可惜阴玉所带来的这个虫化能力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要是能来个一小时,他还怕啥。 “你拿我没办法,但我知道你怕什么。” “你是死在水牢里的吧,被锁死在入口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那里。见不到阳光,唯一的食物就是墙壁上爬过的臭虫,唯一的水源只有那些臭水。你一定死的很不甘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只要被锁链锁住,你就会被重新关回去。”林远毫无惧意的同鬼面人对视。 林远站在船舱门口,“如果,你觉得我说得不对,那就跟我进来啊。” 林远很大胆地将鬼面人往船舱里引,实际上,他根本连水牢的门都打不开。 他在赌戳破之后鬼面人不敢进来。 鬼面人果然很犹豫的和他那群玩偶站在甲板上,又隔了一会儿,那些玩偶开始踉踉跄跄地朝前跑动。 林远毫不客气地直接将试图从他身边经过的玩偶撕碎,自己整个人堵在门前,不让那些玩偶进去。 虽然这些玩偶看到的内容不会传递给鬼面人,但要是让它们发现藏在驾驶室的于华鹏就麻烦了。林远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通往驾驶室的门是关上的,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不是邀请我进去吗?”鬼面人突然逼近,林远往后退一步,让开进入船舱的路。同样退入船舱里。 “你在骗我,人类总是特别擅长欺骗别人。”鬼面人突然用悲怆的语气开口。他脱掉了自己身上的披风,和一直扛着的高个子假人。 鬼面人的真实长相像是成人版的幼婴,皮肤呈现褶皱的灰褐色,手脚处黑色的锁链若隐若现。两只手变成了锋利的五根矛。 “我本来有十七个替身的,现在一个也没有了。” “全都是因为你。” “全都是因为你!” “你必须要留下来!!”鬼面人嘶吼着朝林远扑过来,锋利的爪子狠狠抓在林远脖颈上。林远在狭小的空间内闪避,还是被他抓到了。 鬼面人怎么突然发狂了。 林远被鬼面人单方面殴打了数十下之后终于想到要反击。他必须抓紧还剩下的几十秒,将鬼面人暂时限制住。 【距试炼场结束还有五分钟,请各位试炼者努力活下去】 艹! 林远从来没觉得五分钟有这么漫长,他拖拉着船舱里像是工具箱的铁盒子,将鬼面人推着重重挤到两排座椅之间的窗口旁边。 鬼面人挨了下狠的,怪叫着直接从窗口翻出去,又一个反跳,直接手脚着地的趴在了半人高的工具箱上,冷冷地注视着和他迅速拉开数米距离的林远。 水牢里的张初之慌张的往后退着。 他呆在台阶上,本来是为了防着铁链拽不住入口。没想到那些铁链突然像活了一样缠绕撞击起来。 铁链拧动的时候甚至直接抽打在他身上。 185 神场:绝命轮盘(十二) 让林远有些失望的是,他的攻击拖延时间还行,实际上没给鬼面人造成任何伤口。听上去鬼面人叫的挺惨,实际上对它的行动力没有太大影响。 林远握着一根铁管,心里无奈,好端端的一个捉迷藏,怎么最后又给他玩成决斗类的了。 这次试炼要能成功通过,他得去学个跆拳道柔道什么的,增强一下自己实战能力。林远挥舞着满是铁锈的长管,鬼面人虽然暂时无法接近,他自己的手掌也被磨的够呛。 三分钟时间一过,林远有点儿虚。 “咱们能都冷静一下,好好聊聊吗。”林远手上的动作一停,“你刚才也试过了,你打我没效果的,你看你挨我打也怪疼的,咱们就不能和平友好的度过最后的这段时间吗?” 鬼面人动作停滞一瞬,下一秒从推车上直接照着林远的脸扑了过去。 林远挥舞起棍子用劲横扫,险之又险地将鬼面人锤飞。 反震之力震得林远手掌酸疼,手腕都像是要断掉了一样,“你这样就不厚道了,我跟你讲话,你怎么搞偷袭。”林远声音里满满的控诉。 鬼面人矮小的身体在地上一个翻滚,艰难地站起来。 “就你这样的情况,交不到朋友你应该反思一下,看是不是你自己的问题,长得丑就算了,鬼品还这么差。想也知道当人的时候性格肯定阴沉有古怪。” “人家小朋友见到你害怕都不够,还跟你一起玩?怕你抢他们玩具才是真的。” 林远大脑宕机,已经不知道自己说得到底是什么了。 他这些话还是对鬼面人起到了一定影响,对方不再对准林远的脑袋和心脏企图一击毙命了。 鬼面人进攻的频率和力量虽然大了不少,但对方这种失智行为让林远能够借助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躲避鬼面人的进攻。 鬼面人脑袋不断砸在座椅上,船舱生锈的铁壁上。 在仓促躲避了鬼面人一记重击后,眼看着鬼面人又是一个爬壁横跳,林远只来得及一个翻滚掉到后一排座椅之间。鬼面人从上至下照着他脸飞来,慌乱中林远拼尽全力竖起了那根管。 铁管直接贯穿了鬼面人的半个胸膛。婴儿身体受到惯力和冲击力仍旧不断下落。鬼面人不断惨叫着,伤口中涌出了大量黑气。 它眼睛是满是怨毒疯狂,右手的武器仍旧直直的戳向林远脑袋。 千钧一发之际,林远整个人被从斜架在两排座椅之间的铁管下拖了出来,躲开了鬼面人的攻击。 而像是串子一样被穿起来的鬼面人不断挣动着身体,一时之间没法从被卡死在座椅之间的长管上挣扎出来。 “你怎么出来了。”林远喘着粗气,讶异的看向于华鹏。 “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于华鹏笑了一下。 他刚说完这句话,林远就听到了试炼场的提示。 【捉迷藏试炼已结束,试炼者是否立即返回安全区?】 于华鹏拍拍林远肩膀,“别忘了一起喝酒。” 林远回抱了他一下。 回到忘忧酒吧之后,林远第一时间去找了张初之。这孙子坑了他三回,林远不甘心就这么轻巧的放过他。 虽然张初之未必敢答应见自己。 让林远没有料到的是,兔耳侍者给林远的回应是查无此人。 “不可能,我刚才还跟他一起参加了试炼。你再仔细查查。” “这里确实没有您所描述的这位试炼者的资料。”侍者无奈的朝林远点下头,晃了一杯鸡尾酒推倒林远面前。 试炼场里难得能形成几人的小团队,再加上对于林远积分系统完全无法使用的同情,侍者友情奉送他一杯酒。 等林远沮丧的回到韩林儿的包间时候,发现里面人挺多。 韩林儿坐在沙发上,歪头靠在胖胖的钱正阳身上,空气中透露着不同寻常的亲昵气息。 旁边坐着的陈宇杰满眼的都是:把狗骗进来杀。 “你俩这是在一起了?”这把狗粮吃得还算舒心,让林远暂时不去纠结张初之那样的人渣凭什么能蒙混过关。“但你们如果现实里分别搞了对象怎么办?” 林远心里突然有种神奇的疑惑。 韩林儿歪了一下嘴,很是嫌弃地看向钱正阳,“这家伙跟我保证了,六十岁以前都搞事业,绝对不会谈对象。” “......”六十岁,这兄弟是想让自己绝后么。 “至于我,现实世界里我有办法能记起试炼场里的一切。如果这个家伙敢欺骗我的话,后果我已经跟他讲清楚了。”韩林儿警告一般睨了钱正阳一眼。 胖子憨憨的笑了一下,脸上也没有被下面子的尴尬,“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我有这么好一老婆,怎么可能去找别人。” 真是有够酸,林远不由咂舌。 “那你俩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在现实世界中定下来。” 韩林儿深吸一口气,“实话说吧,我来试炼场其实是找人的。” “我隶属于mns组织,我们掌控有介入试炼场的通道,但通道极不稳定。mns进行相关的试验时间已经长达数十年了,试图找出包括货币、药品之类实体物品的有效传递渠道。” “只要进入试炼场,参与试炼是必须的,这些年mns死掉的人不计其数。我哥哥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的灵魂波动虽然消失了,但并未被现实世界所抹除。mns不会为哥哥多投入新的人力或物力,我怀疑他被困在某个地方,所以主动接受了新的实验任务。” 这又是个什么神奇的组织。 “你们那儿的人有异能吗?比方说改变容貌,或者能变得浑身跟没有骨头一样的人。”林远犹豫着问。 韩林儿比他还讶异,“真实世界怎么会有那种奇特的能力。” “mns的通道是以人体脑电波对接了试炼场的磁场空间,目前的研究结论这是一个大型的梦结往,能够将无数人的梦境连接在一起。而梦联网所谓的实体转化,则更像是一种持有人暗示。” “比方说,我拿积分兑换了十万块钱,试炼场会让试炼者以捡钱、股票高涨等形式得到这笔款项。这相当于将丢钱者的记忆和某资本者的记忆在获得者心中形成暗示,促使他们做出某种能得到款项的决定......” 林远听得哭笑不得。韩林儿的回答跟他问的不是一回事,她那个什么组织是纯科学教派,跟阴玉和诡变什么的完全搭不上边。 186 安平:上屠之行 “你俩这样也挺好的。”林远有点儿感慨。 韩林儿那么冷的一个人,居然被钱正阳给捂热了。难道贫嘴对于撩妹有那么大的作用? 林远撇了一眼坐在远处没有交流欲望的陈宇杰,突然想到他哪儿能看视频。 “你那里是不是能看过往试炼场的相关视频。” “怎么了?” “帮我查一下有没有捉迷藏相关的试炼场。” 林远这么一问还真有,一刷刷出九百多页。 林远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格子觉得眼花,“能加点儿限制条件吗?” “这玩意儿没法精准搜索,而且也不一定有你那个试炼场。那个张初之到底怎么惹到你了?”陈宇杰帮着他操作。 “不光是惹到我了,我还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了。” 按理说只有死亡才能让试炼场抹除张初之的存在,可鬼面人一直在跟自己缠斗,水牢的门也一直没打开,他到底是怎么没的。 可惜他这个疑问暂时是得不到答案了。 还没翻完十几页,林远就醒了。 钟天明趴在他床边,旁边柜子上放着两块阴玉,其中一块玉石上面遍布蛛网一样的裂痕,阴玉的脸也碎得模糊不清。 林远坐起来的这个动作让钟天明瞬间惊醒。 “你总算醒了。”钟天明长出了一口气。 “这次是我错了,在我发现不对的时候不应该带着你一起进去的。” “你瞎说什么呢。”林远靠着床乐了,“对方的目标是我啊,合该算我连累了你,怎么你跟我道上歉了。” “再说我现在也没事,那阴玉也帮了我大忙。”林远盯着阴玉沉思,“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投影到试炼场里,带来相应的能力。” “你说玉石吗?”钟天明转头看去,“呀,怎么还碎了。” “难道叫那个人给跑了?”钟天明神情懊恼,那红气明显自己有灵智,保不准是趁着自己睡着时候挣脱了束缚。 “对了,我昏迷之后发生什么了。”林远现在过日子都一段一段的,没个提示还真容易跳戏。 钟天明偏了一下头,“那个大汉挺好对付的,被我失手杀了之后散成了黑气。对付你那个人像是怕了想要逃,却被他们自己带来的玉石给吸收了。” “你是怎么知道这种玉石叫阴玉的?”钟天明有些疑惑。 林远猛地想到,他对试炼场有疑问可以问钟天明啊,这不是有现成的前辈!玉石他将自己所经历的试炼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有一些特殊的试炼场确实需要试炼者探索过程中完善规则。但你这也太特殊了......以前的试炼场所完善的都是有助于试炼者存活的规则。听你的描述,怎么感觉神场站在了阴灵那边。” “至于你所说的那个人,试炼场无法查到他的情况,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替换了试炼场原本的阴灵,还有一种则是误中了陷阱,在试炼场里丢了命。” 你朋友的哥哥和这个张初之应该都是第一种状况。 “据你所说,鬼面人的出生地应该是水牢,结束试炼场也应该将鬼面人关回水牢。他现在用来关自己,锁链无法锁住鬼面人,只能退而求其次锁他了。” 钟天明分析的挺有道理,林远也感觉自己心中郁气一吐,总算关心起正事来。 “那个玉石人像怎么样了,运过来了么?” “没让运到这儿了,我让人拉去解刨了。” 对一尊玉石用解刨这词林远觉得搞笑,等钟天明拿着手机让他看照片的时候,他就笑不出来了。 玉石人像肚子里密密麻麻得有数百个像是柜子上放着的玉婴。 “那两个人明显是有组织的,应该不会就此罢手。”钟天明又往后划,“不光是肚子里,那个玉像的切面检测,四肢包括脑袋里全部是密密麻麻的这种东西。” “专家团队里有一个号称神眼通的玉石专家,摸到这玉石之后也像你一样被抽走了不少精气,直接昏厥,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 “还好你的能力是快速复原,医生过来时候说你除了缺乏营养没什么大碍。”钟天明说这话时候忍不住嘴角抽搐。 每天吃得跟猪似的还缺营养,除了林远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听钟天明这么一说,林远顿时感觉饿了。“我觉得你家医生说得有道理。”林远一边说着一边从地上蹚鞋,“我得找点儿吃的补补。” “阴玉的事你自己肯定有打算吧,我听你的。”林远扔下话之后快步下楼。 林远没打算饿着他,加长餐桌上堆满了各式蛋糕等着林远醒过来宠幸。准备蛋糕倒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东西一时半会儿不会坏,林远现在的食量也不至于浪费。 饿的时候林远也不会关注食物到底是什么味。 等他吃好了,钟天明也订了两人去上屠的机票。 “你可真是为兄弟两肋插刀。”林远坐在飞机上昏昏欲睡,“我这两次出国都是为了帮你办事的,你看是不是给安排一下工资。” “这回去的还是三不管的边境地段,就咱俩?生命安全有保障吗?” “找普通人保护你能让你生命安全更有保障?”钟天明墨镜一戴,谁也不爱,高冷地将林远的话怼回去。 “人多最起码感觉上更安全啊。”林远面上挂不住,习惯性地推一下并不存在的镜片。 “目标也很大。”钟天明拿杂志拍到林远脑袋上,“希望那伙人的关注重点能放在被我送给研究院的阴玉身上。” “咱们到底为什么去上屠啊。”林远是真疑惑,“丁志举的问题从你把阴玉接走之后就应该解决了,阴玉对你也没有任何威胁,为什么费这么大心力还要去源头查。” 钟天明声音低沉,“西疆能人异士突遭横祸的事情最近几年多次发生,从没人往有幕后推手上想。如今对方想要通过丁家打通向外输送阴玉的渠道害人。这种事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当然不能坐视不理。” 林远叹了口气。话说得倒是没错,但他们只有两个人,怎么想也是羊入虎口,自身难保吧。 “不用太悲观,到了上屠,也没人能认出我们。” 187 安平:前往玉城 林远对于西疆上屠没什么了解。 但盛产玉石,对吧,卖那么贵。西疆要么得发达富庶,要么得山水宜人吧。 结果人家根本两不搭边。 西疆整个就是一块荒原,说是荒原都不够形容它恶劣的环境,由于近年来对于土地的不断发掘,植被的破坏,现在大片土地已经变成了荒漠。 交通工具也与时俱进的换成了骆驼。 能够见到的房子也像是倒退了几百年的土屋,一个个饿的面黄肌瘦的男男女女溜缝看着这些异地而来的外乡客。 林远一瞬间有种自己又进了试炼场的错觉。 “这儿的人怎么这么奇怪。”林远推一把钟天明,低声道。 钟天明拉下脸上戴着的墨镜,“我们这样行动太不方便了。”他拉着林远进了附近的一家小店,请店主帮忙买了几套当地的衣服充作备用。 等两人再出来的时候,身上穿的都跟当地人差不多了。他们没有当地人经年风吹日晒的土黄肤色,钟天明掏出一盒奇怪的颜料,愣是将林远化的自己都不认不出自己了。 “咱们接下来是去哪儿打听消息?”钟天明的行李箱太过显眼。 这会儿两人背后各背了一个结实却破旧的旅行包,当地人用这种背包装石头,看着其貌不扬,其实很能装东西。 “这里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钟天明沉着地往前走,林远跟在他后面。 两人租了一匹骆驼,跟着商队进入上屠区域。 西疆总共被分为三部分,分别为上屠、中屠、下屠。虽然分了域名,但实际上这三个地方没什么区别,都是黄土加沙子,沙坑底下能挖出玉石的特殊风貌。 这边能见的最多的植物就是风滚草,庞大的球状物体往往达到两米以上的高度。一遇到沙暴等天气,风滚草被沙土携着呼啸而过,就是黄土地里的一样夺命利器。 “你小时候在这儿长大的?” “来之前做了一些基本功课。” 林远闭嘴不再吱声。 行了,人家功课都做好了,他老老实实跟着就完了。 骆驼队一直走到晚上,才进入上屠边境。负责驼队的老板吩咐手下的人拉了帐篷。钟天明带着林远脱离了队伍。 “现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咱们是到哪儿去。”林远看着一望无垠的沙漠,感到由衷的疲惫。 在骆驼上坐了一天硌得他整个人都不自在,刚想好好休息一会儿,又被钟天明拉着负重步行。 “驼队晚上休息的地方,附近会有客栈。”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叫客栈?” 林远发现自己对西疆太过高估了,这也确实算不上是酒店。就用木头搭的四面漏风的两层楼,像极了古武片里的取景地。 “不如回去睡帐篷。”林远叹了口气。 “谁说是来这儿睡觉的。” 走进去发现里面人还不少,只有角落里的一张桌子还没人占上。内里倒也算得上是宽敞明亮,每张桌子上都搁了铜烛台燃亮了明黄的灯火。 林远他们才坐下,店铺伙计便忙不迭地迎上来。 “二位来点儿什么?” “来两斤骆驼肉。” 伙计收了钱,招呼一声去后头上菜。 过会儿端了托盘回来的时候,钟天明伸手将人截住,又塞了两张一百块到他手里,“跟你打听个事儿。” 这小费给得比刚卖出去的骆驼肉都多。 伙计瞬间笑得没了眼睛,“成,您问。” “你们这儿谁的消息最灵通?” “您这消息最灵指得是什么?要是这西疆的大事小情,我多半都听到过一耳朵。” “要最了解西疆隐秘的人。”钟天明这话让伙计变了脸色。 “西疆哪儿有什么隐秘,最多地上宝玉多了些,您是外地人吧。”伙计笑着打圆场,只是脸上不像之前那么热络。 “找上屠的百事通。”钟天明又塞了更多的钱到伙计手里,“你辛苦了,我们也不算外地人,只不过最近几年跑生意出去的久了。你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 林远真服了。 钟天明的做功课也包括学当地人讲话吗?他是什么时候学会的!就在自己吃东西的那两个小时? 又有钱,钟天明又证明了自己身份,伙计总算松了口。 “在上屠要论百事通,当属齐平。只要是这上屠发生的事,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你们想找他,跟着商队先进玉城,他在玉城里经营着最大的原石交易市场。” “不过他这人很怪,找他打听消息需要付出特殊的代价。”伙计嘿嘿一乐,将钱揣到自己胸前的衣襟里,拿着托盘晃荡着退走了。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啃了一天的大饼,这会儿能吃到肉和热乎乎的烤馕,林远感觉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这会儿林远不觉得刚才走路吃亏了,反而感觉一趟来得还挺值得。 意识到自己的幸福指数跟食物热量高地有着直接关系的林远又包了十斤肉拎在手里,这才跟钟天明一起回了驼队。 沙漠里晚上极冷,天亮的早,最适宜赶路的时间就那么几个小时。林远他们走回去,手脚冰冷地缩在帐篷里,没睡多久就又被叫了起来。 来采购原石的人没几个乐意在路上受罪的,都是盼着越早到越好,队伍里个人的休息状况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 再说这荒郊野地的,也没哪几个能睡好的。不光要防范着恶劣天气,还要防范着别被人下了黑手。 毕竟上屠也算是三不管地带,白天看上去尚且和睦,晚上真有人尸体被扔到哪个地方叫黄沙埋骨,也不过算是遭了天灾。身份再尊贵的人死了也不过是一具骸骨,没人会来这种地方细查。 林远趴在骆驼身上打盹,钟天明虽然是睁着眼睛的,不过瞳孔却被暗红色替代。她留了鬼身帮自己警戒,也陷入了浅层次的睡眠状态。 骆驼到底比不上汽车的速度,又走到晚上商队才算走到此行的目的地,玉城。 从骆驼上跳下来之后,林远叉着腿缓了半天才能正常行走。转头一看钟天明,登时满眼羡慕。 “你怎么一点儿事也没有?” 钟天明奇怪的看着他,“你那么强的恢复能力,路上时候塞两口吃的不也能好。” 188 安平:尸城传说 齐平算是玉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钟天明没废什么事儿就打听到了齐平的产业所在。 只是想见到正主还是困难。 钟天明当着林远的面从他背的包里掏出来一块阴玉。 “......你什么时候装进去的,我怎么不知道!”林远发着懵把背包换到前面,拉开拉链一看,里面的阴玉还不少。 “不是,你没问题吧。在产地拿这个东西当敲门砖。”林远无语地看向钟天明。 “你懂什么,这是你拿过的那块。”钟天明洒然一笑,晃晃手里那块玉石,“仔细看看,它可是笑着的。” 林远感觉自己被利用了。 东西托人送给齐平之后,两人果然很快受到了接见。 光看打扮,齐平也不像本地人。穿着一身考究的盘扣长衫,黑白掺杂的头发略有些长,一直垂到肩颈部位,脑袋上扣着一顶墨绿色的帽子,撵着胡子老神在的坐在那儿,手里盘着钟天明让人送给他的那块玉石。 “你们想打听什么消息。”齐平直接开门见山。 “我想打听与阴玉有关的消息。到底是什么人或者势力在收集你手里的东西,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齐平干笑两声,“你真当我什么都知道了。” “先不论我知道多少,你付出这点儿代价,就想从我嘴里知道那么多消息?” “你手里的阴玉能够一次性复原所有创伤,说是再多了一条命也不为过。”钟天明眼神发冷,“您还是不要狮子大开口了,要的太多,未必能活着吃下去。” “怎么,你是在要挟老夫?” “那我怎么敢。”钟天明勾了下唇角,“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能拿到吸收完能量的玉石,想必你们队它的狠毒之处应该有所了解。”齐平长叹一声,“这东西乃是天地造化所在,自然生成的诡谲之物。一块两块都是世间罕见,哪儿可能有什么组织在背后操控。” 钟天明朝着林远一伸手。 林远手脚麻利地将身后的背包解下来递给他。 钟天明直接拉开拉链,当着齐平的面将背包倒过来。哗啦啦地玉石像是小山一样堆满了整个桌子,一堆怨怒表情的婴儿玉石仰面朝天的出现在三人面前。 “确实世间罕见,我一不小心就见到了这么多。”钟天明面带微笑。 齐平老神在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 他一连薅了好几把自己的胡子,拽掉了几根之后方才无奈的摇摇头,“好吧,我就给你们讲一讲这阴玉的事情。” “只是你们要答应我,不管日后遭遇了什么,不得说出此事是从我这里透露出去的。” “这道理我们自然懂。” 林远二人对视一眼。 齐平嘴里的故事是从尸城开始的。先开始,这天女宫据传乃是古代西疆天女的圣宫所在,凡圣宫所属能够驱驭毒虫,霍乱人的心智,是以寻常人不敢接近。 后来,据说尸城发生了一次大灾变,所有毒虫皆反噬主人,整个天女宫顿时成为一座真正没有活人的死城。仅余几个尸城的宫人,带着诅咒逃了出来。 那些人仅仅带出了天女宫的惨状,最长命的也没能撑过第三年。据传天女圣宫遍地黄金、珍奇,炼丹阁中又藏灵丹妙药无数。有不怕死的曾经尝试接近尸城,但要么是迷失在沙漠之中,要么直接杳无音信,生死不知。 “你这故事跟阴玉有什么关系,难道还让我们去天女宫寻宝?” “年轻人,别急。”齐平盘着玉石,示意林远稍安勿躁。 “直到大概十年前,突然出现了一伙自称为天女圣宫后人的游商,不顾当地人的劝阻,深入沙漠,重新探寻尸城。” “他们一去就是将近半年的时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也死在了大漠之中。没想到,临近鬼节时候,那伙人突然出现在了玉城。那天难得下了大雨,风也很大,沙子刮到人脸上,又冷又疼。那几个人风尘仆仆的出现,手上还拉着一辆板车,上面放着一尊玉石人像!” 这老头讲得跟说评书似的,林远竟然不自觉的入了迷。 对方手掌啪的一拍桌子,愣是给他吓得一个机灵。 反观钟天明,不满的眯了眯眼睛,“我希望您能提供给我们一些有意义的消息,而不是继续说这些我们知道的。” “这些阴玉就是从那玉石人像体内取出来的吧,想必那伙游商再度出现,也导致玉城死了不少人。”钟天明眯着眼睛,“十年前此处的玉石交易可比如今还要繁茂的多,我曾听闻当年有不少行内‘开天眼’的大师受邀到此参加鬼节的对赌,后来许多人自此音信全无。” “这些陈年旧事,不必在讲。你只需告诉我那些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如今在何处落脚,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即可。”钟天明截完齐平的话,又直接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问的齐平一张老脸直接僵住。 他还是第一回遇到钟天明这样问消息的人。 一个小年轻,当年的那些隐秘他居然也知道,齐平想要将人糊弄过去的心思不由散去,只得老老实实地回起他的问题。 “那些人究竟何去何从,也不是我所能探听到的。不过他们的落脚处,我倒略知一二。那些人自诩天女宫后人,平日自然是呆在天女宫的。” “如今那个地方因为总是运出尸体形状的玉蛹,也被称作尸城。你们如果想进去,只需要找他们留在玉城的人带路就是。只不过他们收取的路费可比找我问消息贵多了。” “他们主动开放进入的通道?”钟天明表情严肃了些,“什么样的人会进入尸城?” “那你们找阴玉这种邪物的源头,原因又是什么?”齐平嘿嘿一笑,浑浊的眼球盯向他们。 “我们当然是......”林远还没说完就被钟天明用馒头堵住了嘴。 “是我跟你买消息,不是你在买我们的消息。” 齐平一摊手,“行吧,找尸城的无外乎两类人,一类为了报仇,一类为了夺宝,还有一类是为了投诚的。” 189 安平:不死之说 靠着齐平给的消息,两人顺利的找到了代号为沙鼠的领路人。 这领路人长得尖嘴小眼,倒真有些鼠相。穿着一身瞧不出原本颜色的破马褂,脖子上系了一条黑漆漆的领巾。翘着腿座在三通的巷子口搓着牙花子,不光无所事事还态度嚣张。 “你们找我干什么?”他扣完牙满是黑泥的手对着林远一弹。 幸好那坨不明飞行物在接触到林远之前就被重力拍到了地上。 林远警惕地往旁边挪了两步,让钟天明变成跟对方距离最近的人。 “我们想去尸城。”钟天明直接开门见山。 沙鼠听见他的话脸上也没有吃惊的表情,也不说话,开始漫不经心的抠脚。 钟天明盯了一会儿自己也受不住了。 如果神女宫出来的人卫生状况都是这种水平的话,他可能要重新考虑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继续这次打入敌人内部的行动了。 “你们两个红口白牙的就想进神女宫?有什么能孝敬你鼠爷的啊。”等男人抠的满意了,总算塌着肩膀,身子往后一靠,倚在墙壁上,正眼打量这两个找过来的人。 “开个价吧。” “六千万。”沙鼠扭头往旁边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狮子大开口的报了数字。 “你带着走的是黄金路吗,这么贵。”林远忍不住吐槽。 “你们两个想要去神女宫,肯定是知道里面的好处。跟长生不死比起来,六千万不算过分吧,你们还是俩人。”沙鼠啧啧出声,“爷不求人,想去的,一口价,不想去的你们直接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能长生不死? 林远钟天明对视一眼。 这倒是个新鲜说法。 单就林远来说,去尸城更像是送死,但凡哪个玉蛹被他碰了一下,他都不能须尾俱全的离开。幸好阴玉隔着东西就不能发挥原本的功效,不然林远也不敢就这么背在包里。 实际上如果不是钟天明之前先搁的,他压根不会进行这种尝试。 尸城里面要人命他信,长生不死还是尽早打住吧。 “我们去尸城的原因跟你说的倒是不一样。”钟天明直接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阴玉,“我们是觉得这天然形成的玉石造型别致,听得西疆有地方能够量产这种天然玉石,想要多收购一些。” “几经打听,受了不少波折,这才找到兄弟你。眼见着就能找到东西了,你这价开得太贵,我们留着钱还要拿货,总不好白跑一趟。”钟天明表情惋惜的叹了口气,“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拉着林远就要走。 还没迈出第三步,身后就传来了沙鼠的声音,“等下。” “六千万太高了,我们跑生意的本钱都没那么多。”钟天明语气无奈。 “你们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想走这种玉石的货?”沙鼠吸了吸鼻子。 “我们兄弟俩在中屠机场附近摆货,跟人打听到外地人都喜欢养古曼童,说是小鬼儿能让人逢凶化吉,财源滚滚。我们寻思这玉石长得也奇怪,学着他们外地人整整名头包装一下,应该能卖出大价钱。” 沙鼠咽了口唾沫,眼里出现明显意动的光芒,“那你们那种以神像名义卖出去的,一块玉石能卖上多少价?” “如果能有稳定的货源,我们有销售的门路,一个这种玉石婴儿,卖上个几百上千万应该不成问题。” “你们连六千都拿不出来,好意思说一块阴玉就能卖上千?”沙鼠质疑地盯着他俩看。 “现在国内最大的玉石交易行,丁家知道么?俺俩可认识丁家在中屠的采购总代理。这种造型别致的天然玉石,再请几个有名气的大师批量开个光,现在那些有钱有势的人都信这种东西,只要有稳定的货源,还愁卖不出去?” 林远听着钟天明说话间不时夹杂着几个当地的土词,不由暗暗咂舌。难怪人家生意能做那么大,瞅瞅这语言能力,真见啥说啥话。 沙鼠明显被钟天明说动了,他咂么着嘴,挠着头皮思考了一会儿,“反正你们只是想买手里那种玉石,尸城遍地都是,我们可以合作,我给你们需要的货量,你们代理销售。当然,大家一起吃肉,收益五五分成。” “那不行。”钟天明摇摇头。 沙鼠面色一变,“别给脸不要,分你五成够多的了。” 钟天明哂然一笑,“这次我们两个人来,本来也拿不了多少货。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确定这玉石是不是天然形成的。毕竟像咱们这样在黄土坑子里一刨就是好几年的人,什么时候见过玉石能长这么精致。” “咱这当地人都不信,卖给外地人能信?别回头人家找个什么专家一鉴定是个后天打磨出来的,那不就挂蜡了。” “这你不用担心,这玉石绝对是天然形成的。”沙鼠听钟天明这样一说,对这生意更有信心了,语气不由地急迫起来。 “不行,咱们非得亲眼所见再决定这生意能不能做。”钟天明咬定自己非得亲自跑一趟,见识过发源地再谈这件事不松口。 “你要真想做这生意,眼光得放长远些。到时候多少个六千万没有,还抠着俺俩这点儿眼前的蝇头小利?” 钟天明画出的这张大饼给沙鼠砸的七晕八素。 “成!那我就带你们走一趟。” 说走就走,这会儿才见到沙鼠身上的麻利劲儿。他也不磨磨蹭蹭的耽搁工夫,提上马扎钻进巷子里,回屋背了个跟林远二人后背上一样的双肩包,直接走了出来。 “生意又不会跑了,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林远扯了下嘴角。 沙鼠一转脖子上脏到发黑的领巾,咧嘴一乐,露出被虫子蛀的到处豁口的一排烂牙,“反正一样要在大漠里走上三天,早晚都一个样。” “咱们就光徒步过去?”眼见着沙鼠直接往出城的方向奔,钟天明不由也拧了眉。 “呵,这去神女宫可不比去别的地方,不是我吹的,就算这沙漠里最能认路的骆驼也会迷失方向。你俩不如踏踏实实的信了我这双脚,跟着我老老实实的赶路。”沙鼠一拍大腿,得意洋洋地走到最前头。 190 神场:黑河神水 带路他还是靠谱的。 第一天天黑之前,就带着两人找到了一条黑色的河水边上。 河水汹涌而过,像极了流淌的液态石油。这种一看就觉得有毒的水,沙鼠居然让他们喝下去!最好能喝饱为止。 “遍饮黑河水,方入圣女宫。” 人家还整出句口号。 “这东西真能喝?”林远手里捧了一捧,水从手指缝里流出去,整个手都像是在黑染料里泡过一样。 这得是多严重的化工污染才能让水变成这德行。 “这黑河水才是六千万的根本,我所说的永生不死决不是儿戏。只要你们喝了这黑河里的水,就能看见永恒的世界。”沙鼠一边说一边挖着鼻子,“当然,也能防止迷失在路上。” 钟天明看见沙鼠要弹手指的动作,果断给自己灌了一捧水。 林远有样学样也喝了。 就在他们喝完之后,沙鼠在河边还泡了个脚。 这水质实在堪忧,钟天明只能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深想。毕竟这个水的味道让人不算太难过,甚至有些甜津津的,可以媲美天然的山泉水。 接下来的经历就是走路。 走路。 还是走路。 从早上走到晚上。 荒原里很难让人辨别出方向,沙鼠却笃信自己不会走错路,甚至每天晚上能带着他们找到遮挡风沙的乱石区域。 “什么时候才能到啊。”林远感觉再这么呆几天,他伪装本地人压根就不需要化妆了。 从昨晚开始钟天明就没有再帮他涂那种姜黄色的染料了。 当然,可能也跟在他们人在外面,压根没有过洗漱有关。林远现在开始理解沙鼠的那口烂牙是怎么造就的了。 他们两个出发的时候忘了准备水壶,所以此刻身上装的都是黑河的水,事实上,在经过黑河之后,他们已经很久没看到除了黄沙和乱石之外其余任何有生命的东西了。 “尸城只有你一个人留在玉城,其他人不会往返两地之间吗?” 一起走了两天,钟天明偶尔也会和沙鼠聊上几句。 大部分时间沙鼠都懒得理人,有时候聊到感兴趣的话题又会很兴奋。比方说钟天明聊到跟生意有关的事情上。 “能一直留在神女宫,大部分人都不愿意出来。”沙鼠不屑的撇撇嘴角,“不会变老这种特殊的效果,也只在神女宫内有效而已。我是自愿领的这十年领路人的身份,能够在外面赚点钱娶个漂亮媳妇,传宗接代才是正经事。” “他们那些留在神女宫的人,有时候接受了长老们分派的任务也会出来。”沙鼠摆摆手,“不过那些跟我都没什么关系,等我有了老婆和娃,十年期一满,就带着他们一起回来生活。任务也不会排到我头上。” “你们管事的有几位啊?” “问这个干什么?”沙鼠警惕地看向钟天明。 “我们想要长期采购玉石,肯定需要和你们的长老打交道啊。了解清楚了到时候才方便打好关系。” “我们神女宫后人不来需的,示好就得要真金白银的干。再说跟你们谈生意的是我,长老们才不会管这种小事。” 沙鼠不愿意再多说。 钟天明确定了他们管事的不是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好啊,不是一个人就有可能从内部动摇他们。钟天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啪啪盘算着。 林远突然拉住他手臂让他心下一凛,一巴掌下意识就扇了出去。 钟天明手掌没打在实处,反而手腕被对方一把攥住。 “不是,就找你说句话,至于这么大气性吗。” 眼下已经入了深夜,沙鼠今天却没带着他们找休息的地方。林远也难得边走边看着荒原天上挂着的月亮。 没有植物的遮挡,也没有大城市的尾气。白天的燥热刚刚散去,天上一片云朵也没有,一轮银色的月圆挂在天边。无形中像是比以前看到的月亮放大了数倍。 “你看着天上,还真是月明星稀。非得仔细看才能看点那些小亮点儿。” 还以为林远能说出什么建设性的内容。 钟天明撇撇嘴甩开他的手,“老老实实走路吧,你是光靠吃就不累了,我可不行。” 他平时虽然也靠夜场蹦迪锻炼,但这种黑天白日死气白咧的走还是头一回。对于钟天明这种出门全靠开车活了二十几年的人,这趟中屠之行让他既疲惫又熟悉。 “反正我光吃就行了,用不用我背着你走段儿路?”林远把背包换到身前,在钟天明身前半蹲下身子,示意他上来。 钟天明愣住了。 他没想到林远是这个意思。 “快点儿的,不需要就算了。”林远语气不耐烦地催促着。 站在他身后的钟天明忍不住笑了。 他没发出任何声音,甚至捂住了自己的嘴,笑出了泪花。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又似乎大脑一片空白。 林远觉着后背一沉,整个人差点儿没被压到地上。艰难的背着人站直了身子。 “你该减肥了,也太重了。” “是包里的东西太沉了!”钟天明声音里透着寒气。 “不是,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还对体重那么在意。在意就算了,还甩锅给背包。”林远继续逼逼,“别的不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包早就空了。一个劲儿把你包里那点儿东西往我包里倒腾。之前没戳破你也就算了。” “闭嘴!” 人还真是群居生物,浩渺无人的荒漠地带让林远发觉了斗嘴的快乐,乐此不疲的挑衅以一记头槌暴击结束。 等到林远弯腰跟着沙鼠在地上留下的脚印,爬上一座高大的沙丘后。背上的钟天明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林远抬眼看过去。 一轮明月映照下,一座由银白色巨石堆砌而成的巨大城池在夜色中投下黑沉的影子。有风滚草被团送着从不远处滚过,打着滚儿地扎过去。 在临近城池的时候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生硬的转了个弯朝着另一个方向滚去。 “没有喝过黑河里的水,是这辈子都找不到神女宫的位置的。”沙鼠声音里满是得意,“就算你走到了跟么前,也会跟那毫无知觉的草一样,直接被隔开到另一个位置。” “你们两个且高兴去吧,可算是开了天眼喽!” 191 安平:白石据地 “这就是尸城吗。”月色笼罩下,由白色巨石堆砌而成的宏伟城门,像是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难怪这个地方以前会叫神女宫。 在一片荒漠中存在着这样神奇的景观,说是神宫毫不为过。 林远将身后背着的人往上一抬,步子又快了几分。 临了钟天明挣扎着要下来,搅得林远差点平摔在地上。 “先别着急。”离得近了,钟天明才发现那些巨石全都是玉石。 这地方太过怪异,还是警惕些好。 “你们怎么不走了?”神女宫的城门没什么大用,毕竟心不够铁不敢喝黑河水的人,连见都见不到这里。 这常人就算有幸看见黑河,哪怕是渴死也不会去喝那种看就有毒的天然河水。 是以神女宫的主城门一直未经修缮,木头经历年代的侵蚀早已毁得差不多了。 林远点了下头,钟天明这才迈步往沙鼠那里走过去。 “你这体力不行啊,还得要人背着。”可能是到了家心情好,沙鼠取笑他两句。 钟天明粗喘几声,不甚在意,“可不是,前两年害过一场大病,之后体力就没那么好了。” 都找到地方了还在装。 林远暗中撇了撇嘴。 沙鼠领着两人进了城内,里面有着一栋栋白玉砖石垒砌出来房屋,这些房屋有高有矮,像是置身于雾气中守望着中心宫殿区域的巨人守卫,众星拱月般朝向中心方向。 “这里房屋的造型挺别致的啊。”钟天明感慨一句。 “那可不,这里可是神女宫所在,几千年前造出房子都是守卫的样子。”沙鼠嘴里发出咯吱两声,似是在磨牙,“据说千年前神女宫还没没落的时候,有人夜中远眺,见到这众人跪拜僵立不动的样子,以为是尸体。后来神女宫又死了那么多人,才得了尸城这么一称呼。” “你俩就住这栋吧。”沙鼠指了右手边的一栋屋子,“不要胡乱走动,明天我带你们去找玉坑。” 屋子上蒙了一层黄土,木门的铁边上锈迹斑斑,倒是也能正常使用,应该是最近几十年换上的。 “这尸城的人是不是也该挺多的,咱们进来也有些时候了,怎么一个人也没看见。”眼见着沙鼠将两人领进屋就要走,钟天明赶忙将人喊下。 沙鼠一咧嘴,“你们这些外人也就够格住外围的房间,所以让你们别瞎跑。我可不希望你们应承我的同时,又跟别人做生意。”沙鼠警告地瞪了两人一眼,离开了这栋房间。 住在一个‘人’身体里的感觉并不好。 外面有风在建筑之间穿过,发出类似哀鸣的呜呜声响。 钟天明犹豫一下,将门关上。 “那边有楼梯,我先上去看看。” 屋子里陈设简单,除了刚入门这里有个桌子,再往里是个隔间,也有木门。打开之后只有一张床。 很快上楼查探的钟天明又下来了。 “楼梯直接转到一道门那儿了,开门是一个露天的瞭望台。” 言下之意是没法睡人。 “那看来咱俩今天只能凑合一晚上了。” 以前天为被地为床的时候,钟天明没嫌弃过要跟他同床共枕。这会儿有了片瓦遮身倒好,林远直接被钟天明关在隔间外头了。 “你今晚凑合凑合趴桌上睡得了,实在不行就睡地上。” 就这么冷漠的扔给林远一句话。 林远现在也把钟天明脾气摸得差不多了,听出他没开玩笑的意思,就把钟天明那快空了的包卷吧卷吧垫到了自己脑袋底下。 睡地上就睡地上吧。 这些天还不是天天睡地上。 “你可真是个祖宗,下次要出门就自己上,别老拉着我。” 里面钟天明没有回应他的意思。 林远又抱怨几句,自己也觉得没劲,索性闭上眼睛专心睡觉。 每次刚要睡着,就能听到砰——砰——砰——的响声。 等他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想找出声音是从哪儿传来的时候,周围又安静的只能听到偶尔透过门缝传进来的风声。 “是幻觉吗。”林远疑惑地嘀咕一声,翻个身继续睡。 又到快睡着的时候。 “砰——砰——砰——” 那声音敲的一下比一下响亮,就跟在他身边撞的一样。 高度甚至跟他躺下的高度都差不多。 林远睁开眼睛,猛地坐起来。 那声音像是盯着他一样,立刻消失。 “钟天明,是不是你在敲东西?”林远没好气的喊了一声。 周围静悄悄一片,里屋没有传来丝毫回应。 像是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一样。 “钟天明,你在吗?”他凑到门口,敲了敲隔间的木门,一连叫了好几声。 按理说这动静就算是头猪他都能给吵醒了。 “你再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这两开的木头门根本没有落锁的地方,林远手指抵着粗粝的木头,将门缓缓推开。 生锈的轴承付出略显刺耳的吱噶声。 林远整个人瞬间清醒,有贼风从他身后掠过,惊起他背后一阵寒意。 钟天明本该睡着的床上空空荡荡。 “砰——砰——砰——”外面又突然传来撞击声。 这回林远听出来了。 撞击声是从通向外面的木门处传来的。 这房屋对外的门设计的轴承只能朝外拉开,也能防着风大的时候直接吹到屋里。 门外到底有什么。 林远悄悄地摸到门口,这次撞击声没有停,听着感觉声源位置大概小腿高度。 “钟天明?是你在外面吗?” 静悄悄的,没有回应的声响,唯有始终不停的砰砰声。 林远试探着将门推开了一条缝,但很快就会受到撞击力被砸回来。他感觉自己跟危险就隔了一道木门! 这让林远不是很想开门出去看看。 可钟天明不知所踪,房间里确实没有第二个出口。林远脑筋急转,突然想到了自己身上带着的手机。 虽然这里没条件充电,但从下了飞机,手机没有用到的地方,他就一直没开机。 这会儿刚好算救了命了。 一道缝隙刚好能让他把手机贴着地面塞出去一半。 他开了手机的录像功能,慢慢讲手机送出去。 钟天明前两天刚赞助给他的全屏手机此刻抗住了木门惨烈的碾压,在一连四下的砰砰撞击后被林远成功抢救回来。 才拿到手里,林远摸到手机两侧的部位就满是黏糊糊的触感。 192 安平:失踪阴魂 是血! 淡淡的腥气飘散在空间里,林远甚至从粘稠的红色液体里看到了一根长发。 他突然不太敢看自己刚刚录下的内容了。 林远深吸一口气,将手机翻回到正面,终止录制后开始播放视频。 沾了血的手指在屏幕上留下了一个指印,更添阴森恐怖的感觉。 随着手机被慢慢推出去,门外的情况也被录了进去。 此刻身后不断响起的砰砰声,像是不间断的伴奏。 屏幕上出现了一道背光的身影,长发垂散到地面上,头压的低低的,整个人呈现跪姿,正一下一下地用脑袋撞着门。林远录视频的时间不算太长,很快手机上的视频就已经是他将手机抽回屋子里的景象了。 手机屏幕一阵旋转。 这应该是他刚才发现沾到血之后的画面。林远刚想把视频关掉,手机上的视频刚好播放到他将屏幕翻转到背面,拍到他自己的脸的时候。 就在他身后的房顶上,一具悬挂的尸体,长发下面容狰狞,正盯着他的方向。 在林远回头的瞬间,黑色的影子猛地朝他扑了过来! 然后林远就醒了。 他正躺在地上,风吹着木门不时发出细微的轻响,月光透过缝隙丝丝缕缕的漏入屋内,林远扶着旁边的椅子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房顶上什么东西都没挂着,这让林远心下稍安。但他还是没忍住敲门把钟天明叫醒了。 “这么早叫我干什么?”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天还没亮,钟天明不由疑惑。 “我刚做了一个噩梦。” 人没事就好,林远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只是刚才那个梦境给他的感觉太真实,“我再去门口确认一下。” 打开门的时候,林远没觉得自己能看到什么。可是在门口的地上,有着一滩湿漉漉的痕迹。血腥气味扑面而来。 林远猛地关上了门,从背包里翻出手机。 手机的侧边上沾着已经凝固的血迹,屏幕上甚至还带着他在梦里按上去的指印。林远冷静地退回隔间里。 钟天明还侧躺在床上。 “你怎么了?”钟天明不解地抓了下头发。 刚睡醒他周身都萦绕着一股慵懒的感觉,说真的,林远对于自己被鬼怪吓唬这一点没什么太大感觉。可能是因为见得多了,他已经麻木了。 就怕对方跟试炼场里的那些鬼东西一样,真有能害人的办法。 “刚才在梦里被那些东西给缠上了,这次遇到的好像能影响到现实。不知道它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们都住的这么外围了,还会被这里的游魂缠上?”钟天明打了个哈欠,眼神里团着困惑。“你把装着阴玉的背包拿过来。” 钟天明躺在床上吩咐着。 林远闻言又去外面把自己那个包拿进来。 “我刚睡觉怀里揣了一个,什么也没梦见。要不你也揣一个睡试试?” 林远怕在被鬼挠死之前先被阴玉搞死,拒绝了钟天明的建议。钟天明只得无奈的把床给他让出一半来。 “好几天没睡好,别咋呼了。”他拍拍旁边的位置,“再睡一起吧,真发生什么事好互相照应。” 林远觉得自己心够大的了,怎么钟天明的神经比自己还粗。 但似乎睁着眼睛等也不是个好办法。 听着身边的呼吸愈发沉稳,俨然已经熟睡过去,林远也重新生出了困意。 一道黑色的影子慢慢在两人床边浮现出来,它挥舞着无数条细丝一样的触手,慢慢向林远身上攀过去。 正当黑色细丝就要扎进林远身体的时候,一只手突然从林远身后伸了出来,黑色的触手接触到了阴玉。 黑色的金毛狗一样的球状物发出一阵尖利的呼啦声,便被强行拽到了小巧的玉石里。 玉婴已经变成了眉目温和,嘴唇勾起,笑容恬淡的样子。 钟天明眼睛都没有睁开,直接慢吞吞的收回了手,将阴玉随手放在自己和林远之间。 这玉石只肖吸收过一种鬼气,形态改变后便对人没了危害。 钟天明虽然很困,但巴不得这样的怪物能多来几只,毕竟这阴玉对林远的试炼生涯还能起到些帮助。 睡着睡着。 第二天睁眼,钟天明就不知怎么地跑到林远怀里去了。 林远仍旧毫无知觉的呼呼大睡着。可能昨天晚上被阴魂入梦消耗了他太多精力,此刻睡得很沉。 钟天明小心翼翼地将搭到自己腰间的手臂搬开,耳朵发热的滚到石床另一边。 一定是因为夜里太冷了,他们两个才会抱到一起去的! 不是,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会觉得害羞! 钟天明拍了两下自己脸,才坐起来就看着了那个躺在床上的玉婴。这玉石吃饱了之后,看上去倒是挺好看的。 钟天明有句话说得没错,这样特殊的道具,如果拿给懂行的人,绝对是物价之宝。 事物皆有两面性,这阴玉也一样,即使是邪恶的那一面,用来铲除恶人,也可以变成好的一面。相反,若是吸收了鬼力的阴玉落到恶人手里,则会导致更大的灾难。 实际上,器物是无辜的,不无辜的是使用它的人。 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毁了这阴玉原始的玉坑,钟天明心下不由感慨。如果不是平安所对于这种玄诡异事一直持不信任的态度,钟天明还真想直接将这件事交给平安所。 钟天明靠在墙边坐着想事情,林远就一直睡。一直等到沙鼠推门进来,才将林远给吵醒。 “昨天晚上休息的还可以吧。”沙鼠咧嘴一乐,扔给两人一个水囊和两块黑色的饼子。 林远今天挺饿的,在试炼场里又连头发都吃过,虽然不知道这黑饼是拿什么做的,也毫无障碍的吃了下去。钟天明就喝了两口水,他那块也进了林远肚子里。 吃完东西林远总算精神了一些。 沙鼠贼兮兮的看着他们,“你们昨晚干什么了,兄弟你怎么看上去蔫了吧唧的。” 蔫了吧唧的林远撇撇嘴,没搭理沙鼠。 他可不像钟天明那样会说地方话,平时能少开口就少开口,没有疑问的时候也没有跟沙鼠沟通的欲望。 “你是来带我们去看玉坑的?” “不是,我是来通知你们,今天一天不要乱跑。我才回来,不知道这次赶的这么不巧,刚好赶上开采日。” 193 安平:黑色巨蛋 “开采日?不是正好方便我们去看。” “开采日这天,神女宫不欢迎外人。”沙鼠冷冰冰的回应钟天明,临走前警告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最好祈祷自己不被发现。” “如果叫长老们知道这次有外人跟我回来,就算你们的生意再让我心动,我也救不了你。” 沙鼠说完之后就走了。 他还不如直接不来这一趟。 不知道玉坑的位置,钟天明二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特意来这儿说的那么两句警告,反而叫人觉着心底有猫爪子在挠。尤其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在试炼场里,好奇心不够重往往意味着失败和死亡。 连发现真相勇气都没有的人,在试炼场很难活下去。 “你是怎么想的。” “随便。”林远一耸肩,目光偏向门口,“来的时候不都说了,听你的。” 这是一个很容易迷路的地方,建筑的风格大致相同,看人都很容易脸盲,更何况是这些没有脸的巨人。 如何找回他们休息的地方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为了方便他们在必要时候回来,一路上钟天明都做了隐蔽的记号。他们虽然不知道路,但可以一直顺着巨人房屋所朝拜的方向行进。 路上遇到了两个男人。 林远二人小心翼翼的跟在他们身后,直到看到的人渐多,他们才换了跟踪的目标。 “真看见了咱们怎么做。”林远嗓子有些发紧。 旁边的人越来越多。 被发现的概率也越来越大。 这边的人也没有用布将脑袋包起来的习惯。 “人多是好事,总不可能他们全都能互相记住。” 万一能记住他们就完了。 再说这些人说的都是鸟语,到时候拿出来一句对暗号,就算别人问一句你吃了吗?他也答不上来啊。 林远不像钟天明那样盲目乐观。跟的越发小心翼翼。 那些人总算在一个地方停下了。 他们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像是篝火晚会那样,有什么东西被圈在了最中间。问题是无法成为他们一员的林远和钟天明什么都看不到。 “咱们就在这儿站着?”林远压低声音问。 钟天明看了看四周,指着不远处的一栋屋子,“上去看看。” 私闯民宅的感觉有点儿刺激。 幸好这里的屋子都是不挂锁的。 但是不挂锁也有不挂锁的麻烦,林远才一推开门,就跟一只全身呈现红色,手脚缠着幽兰色鬼火的怪物对上了。 如果能见到很多鬼物是神女宫连通另外一个世界的证明的话,林远不得不承认,这是真的! 钟天明反应极为迅速,在红鬼发难之前,就用阴玉直接将它给收了。 “我们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钟天明应付的太轻松,让林远有种不踏实的感觉。 “总好过它现在怪叫吸引过来更多人。”钟天明将已经收押完阴灵的阴玉随手扔到林远怀里。 这东西还真是好用。 两个人顺着楼梯上了二楼,望向被那些人所环绕着的地方。 那些人手拉着手站成了一圈,围绕着中间一个幽深的巨坑。从他们在这个角度看,也只能看到黑漆漆的一片。 黄土的内壁上插了不少的玉石碎片。 角度问题,他们也无法看到更深处是怎样的景象。 “玉坑看样子是一个黑色的深坑啊。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从这种地方开采出阴玉。” 林远关注的重点则不太一样。 “你看最右边拉着手的那几个人,他们的打扮和尸城里的人不太一样。”他推了钟天明一把,手指向一个方向。 那边站着几个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眼镜的男人。 看上去倒有几分科研人员的意思。 “有意思,那个沙鼠说不让外人过来,那几个人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内人吧。” 钟天明眯了下眼睛,“讲那么暧昧干什么。” 站得太远,也看不清那些人是什么表情。 只看见围绕着玉坑的人开始整齐的跪在了地上,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则没有动,然后他们身旁的几个尸城人站起来开始和他们推搡争辩。 “啧啧,开始内讧了?”钟天明一挑眉,语气有些兴奋。 那一个人推搡了一阵之后,白衣服那群人里有人掏出了热武器,对着旁边人的脑袋。 但很快,更多尸城的人围了过去。 人群又是一阵躁动,最后每个人都回到了原位,圆环重新拉了起来,有个白大褂退出了他们的圆环,朝远处离开了。 剩下的人则按照尸城的习俗跪下朝着中间的玉坑磕头。 “可惜看不清那个男人的长相。”林远有点儿惋惜。 “他走路时候左脚微坡,可能是受了伤又或者是先天的疾病。虽然不知道长相,但到时候能通过这个特点辨认。” 林远瞪着钟天明。 “服了。” “真当看戏到时候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让钟天明略感奇怪的是,那人离开之后也不像他一样进入附近的建筑内,从高处看这场声势浩大的活动。 “天上好像有东西。”林远的声音讲钟天明的目光拉回到玉坑上。 那些人仍旧按照一定的规律进行着叩拜动作。 他们甚至能听到远远传来的古怪吟唱声,那些音符显得很沉闷,像是来自阴间的冥乐。从玉坑之中有黑气不断冒出来,一层层的团在一起,最后在半空之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 那圆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左冲右突着,似乎想要挣脱束缚挣扎离开。 两个人看着这场面也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林远才说出这句话,那个球状的黑蛋就生生裂开了!一道白光刷的一下就朝着林远他们所在的房子飞驰而来。 “艹!”林远瞪大了眼睛,慌忙推开背后靠着的门。 两人慌忙钻回屋里。 幸好那些人的注意力都被半空中的白光吸引了注意力,没人注意到白光目标的这一栋房子。 尸城人对这发生的一切明显早有准备,他们口中的吟唱声骤然一遍,天空中的黑气再度变化,不再呈蛋状,而是结成了一张大网,将发着白光的东西给生生装在了里面。 194 安平:寻找犯人 重新站到外面的林远瞠目结舌的看着天上的景象。 这是现实世界能发生的事?! 幽灵冢是否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林远今天之前还是存疑的。毕竟厄场能打开副本世界。可是这个什么尸城,是踏马他一步一步走过来的! 这就是现实世界里真实在发生的一幕,违反他对这个世界认知的一幕。 好吧,从知道试炼场的存在后,这个世界早就不单纯了。 “你也别想太多。”钟天明拍了下他肩膀。 “这种力量,应该只在这个玉坑附近才会出现。” 钟天明现在对这个玉坑更好奇了,这个玉坑的底部会是什么样子的,整个尸城是凭借它来连通两个世界的吗。 那张黑色的气网罩住白光之后不断收缩下降,眼见着他们的仪式就要举行完毕,两个人很快离开玉坑附近,也就没看见,那白光落地之后变成了一个哭泣不停的婴儿,又在短时间之内迅速长高,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身穿一袭破洞的红色布衣,目光左右寻梭一阵,大眼睛里满是嫌弃,光着一双小脚蹦蹦跳跳的跑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我饿了。” 一个胡须花白足有半米长的老头,手上拄着一根黄金檀拐杖,脚步蹒跚地分开人群走到小姑娘面前。 “孩子,你怎么没做出你的选择。” 小女孩儿瘪了瘪嘴,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的老爷爷,摸着自己的小肚子,又重复了一遍,“我饿了。” “吃完东西你就会选择宿主吗?”老人说话慢吞吞的,但语气里充满着不容置喙。 她左右晃了晃脑袋,没有回应老头的话。 玉灵已经被捉到了,必须尽快让她挑选寄体。这本来是一件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 “胡长老,眼下该怎么办?”又一个老头走了过来。 胡立重重拄了下手里的拐杖,“去给她准备食物。” 很快一盆盆骆驼肉就被端了过来。 虽然人畜不可近这个地方,但这群人生活在尸城的这十年时间,已经建立起了自己的养殖场。 幼崽抱在怀里是可以成功带进尸城的,除此之外,他们也自己种植稻米。用黑河的水浇灌能够让那些稻米在旱地上扎根生存。 林远早饭吃的就是用黑稻米做出来的干饼。 小女孩儿化身饕餮。 先开始只是试探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食物。 后面则变成了一筐筐的往嘴里倒。 她的嘴巴能瞬间张开到自身数倍,像是一个黑洞一样接住她倒进去的食物。 负责运送食物的人面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 最后终于有一个中年男人忍不住附耳到了胡长老身边。 女孩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眼神一边不断往那两个交头接耳的人那边瞟。 如果在三天之内不能选定寄体的话,她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殷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存在。 那又怎么样,哪怕只能在这个世界上呆三天,她也不愿意选择那些丑了吧唧的人当宿主。 小姑娘吃东西还晃悠着小脚,整个人像是个快乐的小蝴蝶。 周围一众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一个男孩儿突然从神女宫的方向跑了过来,很快就到了胡立身边。 “你怎么来了。” 男孩脸色难看,“长老,祠堂里阴灵的冥灯突然灭了两盏。”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胡立瞬间脸色大变。 男孩眼神有些害怕,“不清楚,我早晨起来时候,有一盏冥灯就已经灭了。” “那时候为什么不报!”胡立生气的用拐杖重重杵了几下地。 “是您说活动结束之前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打扰的......这次的灭掉的第二盏冥灯是三盏红火冥灯中的一盏,事情实在是太大了。” 眼看着仪式完成,天象消失,他就赶紧跑了过来。 “召集此刻在尸城的所有人,到神殿开会。”胡立脸色阴沉,朝着身边的另外一位孙长老吩咐道。 老人点了点头,缓缓朝那帮他‘科学家’走了过去。 尸城之所以会选择跟外界合作,一是因为西疆符合需求的活人质量不够,二则是因为这伙人主动找上尸城,说能通过研究直接找到为阴玉充能的方法。 但现在研究没成功,他们供奉的神灵居然出了问题!这是尸城人无法容忍的。 没错。 包括刚请出的玉灵,这些都是尸城人所崇奉的对象。知道阴玉对神灵也有害,他们特意将开采出的阴玉储存在其他地方。 在尸城人眼中,黑河水连通异域,为他们打开了神异世界的大门,让他们可以无惧生死。 事实上,居于尸城的人还是会死,但死亡后他们能够以另外一种方式继续存在,仍能正常交流生活。 在尸城对尸城敬奉的魂灵动手,相当于谋杀。 所有尸城人都警惕起来,几个人身上缠绕着不同颜色的鬼气。他们是已经被阴魂寄体的人,都各有特意的能力。 那伙手拿热武器的几个人看见他们气势汹汹的逼近,拿出枪警告也没能阻止他们继续前进。在攻击几次对方没受到任何伤害后,他们也不得不束手就擒,配合调查。 “去把唐先生也请来。”孙长老说到这个唐先生,语气难得透着几分敬重。 “其余人提高警戒,不排除有喝过黑河水的普通人潜入了尸城范围。” 后面这些事沙鼠都不知道。等白光落地变成婴儿之后他就撤了,这会儿照常算是仪式完成。他赶着给林远两个人送饭去。 也不知道这两个外地人有没有听他话好好呆在屋里。 沙鼠太久没回来,感觉记忆有些脱节。这次参加仪式的居然有外地人,他心里也不服气。当年长老明明说过的,这尸城就是他们这第一批进来的人日后的家园,他们要共同捍卫这块领地。 当初更是说过,降临仪式是唯有他们这些人知道的秘密。 今天这又叫怎么回事。 看那些留在尸城的人,全是默认的态度,跟被洗脑过的一样 沙鼠骂骂咧咧的赶在今天的成品食物全被玉灵一个人吃完之前又拿了三块黑饼,往他给安排的那栋房子那儿赶。 195 真是普通人! “你们啊,对神女宫也别有太大好奇心,那地方能不去最好。”沙鼠一边自己吃,一边还在告诫两人。 “知道的秘密越少越安全,这道理我们懂。” 做不做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几个人各怀心思。 沙鼠在这里解决完午饭,拍了拍沾着饼渣的手,“行,那你们老实从这里呆着吧,我先回去了。” “等等。”钟天明将人叫住,“在这里晚上的时候,会不会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看这里阴灵的密集程度,没道理沙鼠对此一无所知。 沙鼠猛地一拍脑袋,“对了,忘跟你们仔细交代了。尸城连通两个世界,自然有时候能遇到另一个世界存在的神灵。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它们不会伤害咱们。” “神灵?” “对啊,神女宫供奉的主要就是另一个世界的生命,不说别的,就咱们死了之后,灵魂也会在神女宫里占上一袭之地。” “那要是在尸城之外的地方死了呢。”钟天明觉得新鲜。 “黑河神水自然会引领神灵回归它们的本源之城。”沙鼠很是笃信且自豪道。 钟天明瞬间便想到了之前的两个人。 “行了,我跟你讲这么多干什么。等你们死了之后自然就知道了。” 这话听着可不吉利。 沙鼠带上门离开。 “走,咱们也出去。” “去哪儿?” “趁着他们人都散了,我们也该去玉坑近距离观摩下了。” 林远有点儿紧张,“现在?” “先去看看他们是不是留人守在附近了,没人的话我们就凑近看看。” 钟天明他们去的不巧。 往常仪式完成后玉坑周围是不会有人再凑近的。 但今天的玉灵一直没有选择寄体,这就导致了长老派了两个没有和神灵缔结契约的普通人下玉坑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问题。 于是林远两个人凑到玉坑边上往下看的时候,正好跟在往上爬的两个人对上眼。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钟天明下意识的摸出了一把小刀朝绳子割过去,却在中途生生停止。 现在不是她以前参与的那些荒谬的试炼,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人,即使这个地方有些古怪,他也不能草率的决定其他人的生死。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当中一个人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号弹,打上了天空。 蓝色的粉尘在半空中炸开,由于是从地下发出来的,这枚信号弹飞的不算太高,两人被蓝色的怪异粉末糊了一脸。 呛得他们止不住的咳嗽。 底下那么大一窟窿在那儿接着,信号弹又是直着打上去的,那几个小子比他们还惨。 有一个手一滑,惨叫着掉没了影子。 钟天明和林赶忙想要退离玉坑边,却还是晚了。 胡长老之前安排的巡逻队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将两人给绑了,直接压到了神女宫。 沙鼠也被叫回了神女宫开会。 他正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没带外人回来,下一秒就看着钟天明两个人被压进了屋。 ! 这tm是想让他死啊! “长老,我们刚才在玉坑旁边抓到了这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王楠没能抓住绳子,直接掉到玉坑里面去了......”押着林远进来的男人皱了皱眉道。 不过对于他们的人掉进玉坑可能摔死这件事却没什么难过的情绪。 很快一个小男孩儿又跑了进来,“胡长老,刚才冥灯又多亮起来了一盏。” 胡立叹了口气,“你去找张成,帮忙把玉坑里的神灵接回来。” 玉坑里的神灵接回来。 这人死了之后就直接升级为神灵了?林远暗自咂舌。 胡长老的关注的重点也转移到他们身上。 “你们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 钟天明刻意无视了沙鼠暗中给他递的眼色,讨好的一笑。他生意场上的那些圆滑套路玩得通透,“这不是麻烦沙鼠兄弟带我们哥俩来跟你们谈笔大生意。” “我们哥俩就是对咱们尸城的阴玉感兴趣,麻烦沙鼠兄弟帮忙把我们大老远的带过来涨涨眼界。” 沙鼠低着头一阵龇牙咧嘴。 胡立面上不显,嘴角微微上扬,慈眉善目的转了头,“沙鼠,这事你怎么看?” “长老,他们两个虽然是我带进来的,但跟冥灯的事情无关。从昨晚我们到了尸城,他们就一直在房间里没出去过。” “哦?”胡立视线落在沙鼠身上,“昨天晚上你们到这儿,刚好昨天晚上冥灯就出了问题,你还跟我说,跟他们没关系?” “沙鼠,你是在外面呆的久了,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是吧。” 沙鼠紧张地咽着唾沫,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长老,我不敢,他们俩就是普通人,绝无可能伤害到神灵的。” 普通人一号和二号不由地眨了下眼睛。 正当场面一度僵持的时候,木门被推开,穿着白色大褂的儒雅男人缓慢地走了进来。 他走得慢不是因为故作高深,而是因为他有一只脚有问题。 “胡长老,为什么突然扣住我的人。” “张博士,抱歉了,我们内部出了些小问题。之前是一场误会。”孙长老主动迎了上去,一边说着一边将男人引着往外面走。 “我们现在大致确定了,这次是怎么回事。等会儿一定给弟兄们好好的赔个不是,咱们大家还是要通力合作,可千万别心怀芥蒂啊。” “毕竟今天是尸城的大日子,请出的玉灵又出了问题,胡长老有点儿草木皆兵也是情有可原......”声音渐渐远去,饶是林远支着耳朵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 那个男人长得还挺有特点。 他眉毛上头有着一枚蚕豆大小的黑色痦子。 无论是衣着还是头发都打扮的很利落,能够看出是一个整洁且有轻微强迫症的人。 “沙鼠,你带着商南的巡逻队,去看看他们住的屋子都有什么东西。” “薛郎,侯平你们搜一下这两个人身上带着的东西。” 听见这句话,钟天明不由拧了下眉。 本来还打算先静观其变的想法顿时一变,手腕一翻用刀片带开捆在身上的绳子,一个高抬腿将上前想要搜他身的人直接扫翻,踩到了脚底下。 196 敌人的朋友是敌人 围着他们的人顺间亮出了手里的砍刀。 钟天明笑了笑,“就不用麻烦你们搜身了。” 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了面容扭曲的玉婴扔到地上。 “就这个,没别的。”他笑了一下,“我特别讨厌别人碰我,都是同乡,咱们互相理解一下。” “我是不知道你们要查什么,但我们两个确实是为这东西来的。” “你刚用什么割开的绳子。”胡长老很严肃。 钟天明直接把自己手里的凶器交出去了。 他就一把小刀,脑子有问题才会跟这帮人拼。 钟天明也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至于林远的那个背包,里面倒出来了一堆阴玉。 这些人随便翻看了几个,看到上面玉婴全都是怒目圆睁的样子,甚至还贴心的帮林远重新装回了包里。 有特殊能力的人是无法直接跟阴玉接触的。 而没有特殊能力的人,是无法凭借阴玉伤害到阴魂的。 这似乎涉及到一个悖论。他们通过询问神灵得到的方法是以特殊材料的手套覆盖手掌,以达到使用阴玉的目的。 这种特殊的材料来源于勤劳聪明的西疆人研发出来的结实背包。 实际上任何无机物制作的手套都能起到这种隔绝效果。 “我们真得是抱着有钱大家一起赚的想法来的。”钟天明继续发挥自己在商业上的特长。大肆鼓吹了一下现在外面最顶尖的科技水平有多么好,他们合作之后,这里人的生活水平也能得到极大的提升。 不需要跟外界连通电源,现在的太阳能发电在这种日照充足的地方刚好能得到有效的应用。 最后变成了钟天明的一场宣传演讲。 林远都想拿着把瓜子在那儿嗑。 在一阵激昂的鼓掌声中,胡立总算琢磨出这件事的不对味来,他是怎么觉得眼前这家伙是自己人的呢? 他们主要想查的,冥灯熄灭的那两个神明又是怎么一回事。 孙长老送完张博士刚回来,就被胡立又给叫住了。 “你再去跟那个张博士他们仔细沟通一下,问问他们最近的研究都做了些什么。我们好像也误会这两个小兄弟了。” 刚说了半天,口有点儿干的钟天明十分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水,凑到胡长老身边,“那个张博士是怎么回事儿啊?我瞅他也不像本地人。” “那些外地人一个个都贼精,他们要打着说是帮忙给咱们解决问题的旗号来的,老哥你可得警惕。”钟天明开始潜移默化地给胡长老洗脑。 他叭叭叭的说了一些外面的黑心商人有能有多坏,不停的给张博士那伙人扣黑帽子。 “尤其是那些搞研究的,一般背后都有组织。咱们这么神异的地方,他们什么都研究不出来还好,真研究出点儿什么,背后的势力就该出动了。” “别的不说,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一直在旁听的林远:“......” 钟天明这家伙是怎么迅速将自己归类到自己人,又把人家的合作对象划分成外人的。 这份自来熟的功力也太牛了。 刚好沙鼠他们也回来了。 “什么都没找到。” 这句话侧面证明了林远二人的无害。 实际上,他们灭杀了两个‘神灵’的证据已经被倒出来过了。林远当初图省事直接装到了一起,现在竟成了一个美妙的误会。 事实上,一直到现在,钟天明还觉得他们是在找吹灭了某盏特殊的灯的人。 不管这个事是不是那个团队的人做的,钟天明都想给锅扣在对方身上。毕竟敌人的朋友就是自己的敌人。 他们要是能内讧,岂不是更方便自己的行动。 钟天明计划的挺好的,却被陆陆续续朝这里游荡来的阴魂打破了。 胡立这个老瘪三居然还想问问他们‘神灵’中的人有没有目击到凶案现场的。 周围的阴灵开始多起来的时候,钟天明还没当回事。 直到这屋子被塞得满满当当。 直到两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即使林远和钟天明乔装打扮。 但人家不可能认不出来杀死自己的凶手! 于是钟天明和林远再度被捕,沙鼠这次也一起被捆上了。他们的背包也被重新翻找,玉石也被一块一块仔细的查看,果然找出了两块已经变成了笑脸的阴玉。 钟天明无奈,“如果我说是个误会,你们信吗。” “真不是我先动的手。” “混账!”胡立拐杖重重戳到地上,瞬间崩掉了一块尖头。“你们害死我族人,伤我神灵,居然还敢愚弄老夫!”他说两个字便要喘上一会儿。 虽然被按在了地上,钟天明听得还挺难受的。 尤其是都快成功了,坏在两个死人身上,钟天明觉得特来气。 眼看着就要胜利了,你突然来唱这么一出谁受得了。 没人注意到,很长一段时间没等到食物供给的玉灵也来到了这个房间,她轻飘飘的晃过密密匝匝的人和灵魂,出现在看戏的最佳位置。 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着,眼神好奇的看着被按到地上的两个人。 这里面有她一出来就选定的人,只不过开始时候她的动作就被拦下了。而且这两个家伙居然都不想得到她的承认! 她可是亲眼看到他们躲到屋子里的。 这一点让她很生气。 于是此刻的她很纠结的咬着指甲。她的举动并未在白玉一般的手指上留下丝毫痕迹,事实上即使她看起来再真实,仍旧无法拥有实体。 她的肚子通向另外一个世界,这才能无止境的装东西。 虽然没办法真实的品尝,但进食时候她还是能够感受到食物特有的香气的。那也勉为其难的算一种美食的享受。 选择寄体之后就可以真实的吃到东西了。 这是寄体唯一让她感到开心的一点。 于是在所有人没注意到她的时候,玉灵已经很主观的下定了决心,轻飘飘的直接从最佳观众席飞到了主场位置,又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化成了一抹白光钻进了林远的眉心。 林远感觉自己被锤子重重砸了一下脑袋。 脑仁剧痛地直接昏了过去。 197 厄场:请帮帮我(一) 道尔先生,展信佳。 我知道您是一位非常优秀的侦探。 好吧,实话说,我之所以能知道您还是来源于我亲爱的朋友克兰茜的推荐。她说您是她遇到的最靠谱的侦探,为了找出她老公出轨的证据,不畏风雪和严寒的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夜晚不眠不休的蹲守,终于让她成功摆脱了她嗜酒赌博的混蛋老公。 我现在真的非常需要像您这样敬业的侦探的帮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约您下午四点到莱克西大道23号银色子弹咖啡厅见面详谈。 林远目光呆滞的盯着手里的信纸。有些发黄老旧的牛皮纸,右上角留有浅褐色的咖啡印子。这并非源于寄信人的不讲究。 而是因为这位道尔先生,本身就生活在一个垃圾场中。 如果不是这张信纸在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拿在手里,林远可能真没法从桌上的一堆垃圾废纸里发现它。 头还是很疼。 林远直眉瞪眼地坐在椅子上,想回忆起自己昏迷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思索半天之后没能得出结果,也许他该将注意力放在时隔多日的厄场试炼上。 这里应该是一个昏暗的工作间,厚重的窗帘拉着,只留下了一条缝隙。狭窄的阳光漏进来,在地板上印下一道细线。空气里弥漫着食物开始腐烂的怪异气味。 红木西洋桌上除了废纸之外,还堆了很多的盘盘碗碗,大多纸张上都有咖啡的印记。能看出来原本生活在这里的人喜欢喝咖啡,但手可能不太稳。 林远将手上拿着的这张纸叠好装到兜里,搜索了一遍这间屋子。 没有新的线索,没找到手机,镜子里倒映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脸。男人鹅蛋脸,蓄着胡子,有一头金红色的短发,眼睛呈现轻微的蓝绿色。标准的外国人长相。 镜子里的人虽然长得不太好看,但也足够让林远惊愕的伸手扯了扯自己脸上的皮肤。他确认镜子里的影子不是什么阴灵在冒充他自己。 厄场世界现在对细节也开始苛求了么。 林远总有种,无论是神场还是厄场都在不断进化的感觉。甚至于他感觉自己的行为会影响到试炼场。这同时是脸大的一种体现。 林远苦笑一下,从衣柜里翻出了一身出门穿的大衣。 侦探该有的装扮衣柜里倒是齐全。 衣物的整洁跟杂乱的房间仿佛不属于一个人,林远将帽子扣在头顶,将在抽屉里发现的零钱揣到大衣兜里。 由于这对他来讲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林远也没从房间中找到地图。他只能一边走一边跟人打听莱克西大道在哪儿。 估计整个城市里都找不到比他更不靠谱的侦探了。 幸运的是,在石英手表走到四点之前,他成功找到了银色子弹这家咖啡馆。 咖啡厅里有五张桌子上都单独坐了人,四位男士分别在读报纸、盯着手表发呆、看着窗外匆匆来往的行人慢慢品味咖啡、在稿纸上写着什么东西,唯一的一位女士是在把玩着一条看上去就很名贵的钻石项链。 现在是让他以侦探的专业性从中挑选出谁才是他今天的赴约对象吗。 林远直觉是那位女士。 以他的专业程度,当然不是觉得那名女士长得好看。毕竟他是因为完成了搜集出轨证据的任务才被介绍去的。所以是女性的化才更合理。 可是那位看表的先生目光焦灼,看上去才像在等人。 二选一让林远走向了那位先生身边。 虽然是女性朋友推荐的,但林远觉得写信人更像是一位男士。 林远坐到了男人对面,“您是在等我吗?” “抱歉,您在信中并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我应该怎么称呼您。”迎着男人疑惑的眼神,林远强装着淡定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位绅士是不会在对方允许之前直接拉开椅子坐下去的。 林远明显不懂这个世界的社交礼仪。 对面的男人在明白林远的身份之后显然也没有纠结他的不礼貌。 “您可算来了,抱歉,忘记署名是我的失误......不过信封上不是应该......” 谢天谢地,男人并未将这个尴尬的话题继续下去。 “恩斯特·米登多,道尔先生,我可算把您盼来了。”米登多长出了一口气,眼神中的焦灼却没有半分减少。 “我真得很需要您的帮助,我感觉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潜入进了我的房子。” 当初林远看电影的时候,对于国外的房子就很感慨。那屋子们和院子里的门仿佛形同虚设,想怎么翻怎么翻,简直在方便凶手行凶。 说实话,米登多先生的房子被别人潜入这一点他并不怀疑。 于是林远平和的给他提出了建议,“在这一点上,我更觉得您应该去平安所报案。” “行不通!那是行不通的!”米登多的反应很激烈,“抱歉,我真是被这段时间的异状折磨的有些神经衰弱了。”男人摩挲着咖啡杯的握把,棱角分明的瓷物将他的手指磨出了血都没能让他冷静下来。 “似乎只有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我早晨的时候,明明将茶杯端到长桌上,使用完之后没有洗就直接上班了。” “可等到我晚上回家的时候,茶杯却是被洗好了的,倒置着放在橱柜里,就像它们原本就好好的呆在那里一样!” “只是这样吗?”林远抽了抽嘴角,“会不会是您记错了。” “不止是这样,我早晨从来没有叠被子的习惯,我更乐于让它们有氧呼吸,平摊在床上。但每天晚上,等我回到家的时候,我的被子也会被叠起来!” “类似的状况还有很多,每当我呆在家里的时候,我会莫名的感觉手脚冰冷,像是有冰块盖在身上。” “您的意思是,有人潜入您家,就是为了帮您做一些家务?”林远觉得匪夷所思。哪儿有这么热心的保洁阿姨,麻烦给他发一沓。 “这是很严肃的一件事!我绝对没有在开玩笑!”米登多生气地强调着这一点。 说不准某个阴灵会有这样的怪癖。 林远也变得严肃起来。 毕竟这是一个厄场试炼,他不应该质疑对方讲话的真实性,不然就是在给自己增添麻烦。林远迅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询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您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吗?” “对,只有我一个人。” “只有您一个人吗?”林远不放心的又确定了一遍。 米登多拧着眉毛,“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家人和您不住在一起吗?老实说,到了您这个年纪,应该多陪陪家人。”这人看上去都四五十岁了,孩子都该能满街跑的年纪,不跟老婆住在一起。 啧。 对方没有察觉出林远丰富的内心戏。 “在结婚之后我和太太就从父母家搬了出来,购买了休尔顿的房子。从太太过世之后,房子就只剩我一个人在住了。” “我最近也没有成家的打算,又被房子里频繁发生的怪事搅得心神不宁。妻子死后,家里的备用钥匙也跟着丢了,我之前并没有在意。现在看来被那个藏在暗中的家伙给偷走了!” “我真心建议您和平安所联系一下。” “该死的,那个暗中的家伙太狡猾了!”米登多不得不在自己找来的侦探先生面前反复强调着这一点,“我请了平安所的督查官来,他们仔细的检查了玻璃杯,门把手,我房间里一切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最终只有我自己的指纹。” “他们说我是因为妻子过世而发生了癔症,并建议我去精神病院看看!” “......这可真是个令人郁闷的消息。”林远漫不经心的附和着他。 米登多猛地抬起玻璃杯,咕咚咕咚地将咖啡全部喝掉,“我希望你能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帮忙盯紧我的房子,在发现潜入我家的陌生人的时候,及时联系我和平安所的人。” 于是林远获得了一个新的地址,以及米登多公司的电话号码。 平安所的电话林远没好意思直接问,这样未免显得他太不专业。 一个专业的侦探是否应该先谈论报酬?林远犹豫自己要不要开口主动提一下这件事。 在门口蹲点想来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身上却只有5卢布,看那只是几个硬币,林远用猜的也能知道,它们可能只买得起一个面包。 “道尔先生,您知道的,我不是不相信您的专业程度。但我还是会在您帮我解决这件事后再支付给您报酬......先前为了我太太的葬礼,我有了不小的花销,最起码也要等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之后。” 林远对米登多先生表示了谅解。 这份谅解将以他自己饿肚子为基础。 林远拿5卢布在超市买了两瓶水和一个又长又硬的面包,实际上能买到这么多东西已经足够出乎他的预料了。 甚至他还剩下了20几分的硬币能够支持他在有所发现后打上一个公共电话。 这种老式电话亭只在林远小时候的记忆里出现过,而在这里的大街上,林远每走出几十步就能看见一个。 找到米登多先生在休尔顿大街上的豪华复式住宅,比找到银色子弹要容易的多。 林远一点点慢慢含化干硬的面包,感觉肚子慢慢充实起来。 事实上,刚才从咖啡馆出来之后,林远本想蹭米登多先生的顺风车过来,但对方说自己还要去公司一趟。 林远更想明天再开始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人的蹲点行动。 米登多却跟他说现在林远去没准儿能刚好碰上那个偷偷潜入他家的人。林远很尊重npc的说法,于是他没回自己那个充满异味的小家。 事实证明,他今天就过来也没什么用。林远蹲在对面拐角处的一棵人粗的松叶树后面,确保大树能够完美遮掩他的身形,又让他能够随时监视到别墅门口的情况。 老实说,那铁栅栏真得形同虚设,稍微瘦点儿的人甚至能够直接从缝隙里进去。胖一点儿的也完全可以翻进去。设计师甚至十分贴心的没在上面设计出尖刺。 天渐渐黑了,休尔顿大街上没什么人,路灯彼此间的距离也隔得很远,整条街陷入大段大段的黑暗里。 林远找到电话亭给休尔顿打了个电话,“麻烦问一下,我大概什么时候可以离开。您这会儿应该下班了吧?” “抱歉,今天因为下午耽误了一些时间。我现在不得不为这该死的工作加班了!”米登多不断咒骂着的声音里带着歉意,“要麻烦您多盯一会儿了。” 林远满口答应下来,有些困倦的将话筒挂上去。 在他抬头的一瞬间,整个人愣在了当场。 他之前一直盯着的那栋别墅,突然之间亮了起来! 不是门口亮起了一盏小夜灯,而是整栋别墅突然间亮了起来。就像是有人回家了。 真的有人进去了?就在他刚才拨打电话的时候,林远确定现在还没有这么精密的定时装置,能够让一间房子所有的灯同时点亮。尤其是在屋主不确定回家时间的情况下。 林远没能拿到米登多先生的屋门钥匙,他获得的权利只是在发现有人进入米登多家里之后及时给对方拨打电话通知。 实际上,林远觉得谁都能来做这件事,其实并不需要米登多许诺高昂的代价去雇佣一个侦探。 因为林远有心想要调查处试炼场的真正目的,他犹豫了一下,没有重新给米登多或平安所打电话,而是离开电话亭,慢慢向着那栋别墅走过去。 也许他应该翻过栏杆,进去看看,房间里到底有什么。 黑暗中亮起的别墅像是夏娃的禁果,充满着诱惑力,至少它看上去比这条街道上的任何地方都更让人感觉安全。 林远走到了铁栅栏跟前。 发现铁栅栏并未闭合,两道门之间错开了一道缝隙。可能是主人离开时候忘记将它关死了,也可能是有人潜入的时候马虎地没有带牢。 现在方便了林远,他可以更方便的摸进去。 林远爬了一楼的窗户,很轻巧的翻进了屋子。 正在厨房忙碌晚餐的女人听见响动回头,看见站在窗边的林远,手上的盘子啪嚓一声碎在地上,爆发出了尖叫。 198 厄场:请帮帮我(二) “你是谁?”女人嗓音尖利的询问着,同时手指戳上了厨房墙壁旁边的警报铃。 林远感到尴尬和为难。 这个女人看上去就是一个正常的活人,甚至于她正在精心烹饪晚餐这一点也能证实她存在的真实性。 林远摊开双手,“这可能是个误会,我可以跟你聊聊吗。” 没有哪个人会想要跟闯入私人空间的强盗、抢劫犯、坏蛋聊聊。 现在林远在女人眼里就是这么一个人。 林远想到自己可能是盯错了屋子,虽然他跟五个人确认过米登多先生所写下的地址就是这个地方。眼下发生的一切让林远后悔自己在进来之前没有先给平安所打一个电话。 他现在也许应该想一个好一点儿的解释。 房间内的电话突然铃铃铃响了起来。 “您好,平安所休尔顿街道,请问是否误触?您是遇到什么麻烦需要帮助吗?” 让林远有些奇怪的是,女人只是表情惊恐的望着林远,没有去接那个电话,也没有发出回应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还在吗?” “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马上派人过去。” 林远在对方挂断前抢着接到了电话,也许他应该先试试能不能在事态无法挽回之前解释清楚。 “这其实是一个误会,我是一名私家侦探,接受了屋主的雇佣才会出现在这栋房子里的。”林远有些拗口的解释着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隔了很久对面才传来回应的声音。 “先生,方便提供一下您的真实姓名和信息吗。”林远坦率并且只能提供自己道尔这个名字,以及他下午离开的那个猪窝位置。 “如果没有别的情况,希望您能在稍后主动来休尔顿街道的平安所办事处一趟,我想有一些情况您应该知道。”接线员的声音一言难尽。 不,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女人的态度也很奇怪。明明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明明是她按的警报,却在对方打来电话之后一言不发。 林远长出了一口气。 至少平安所的人现在不打算过来。 “您是稍微冷静下来了,所以打算跟我谈谈吗。” 女人手颤抖着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菜刀,朝向林远的方向,“有什么话,你就站在那里说吧。” “抱歉,现在发生的一切可能是场误会。我受到米登多先生的雇佣,监督他住房是否有他人潜入的,但我好像找错了地址。” 并不是一个侦探的林远在说出雇主姓名之后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办了件错事。 如果邻里关系因此而不和睦,不知道会不会算到他头上。林远疲倦地抹了一把脸。 女人的表情愈发惊恐了,她吃惊的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就算编谎话也应该选个靠谱的把。米登多......恩斯特他明明已经死了一年多了!” 女人的话让林远一头雾水。 这意思是在白天的下午四点,有一个幽灵光明正大的约他在咖啡厅碰面。 “抱歉,您方便详细讲一下吗。” 林远从怀中取出皱巴巴的信纸,还有男人下午写的地址的字条,放到长桌上,然后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女人小心翼翼地接近,伸手将字条翻转过来。 手里的菜刀咣当一声掉在桌面上,又弹在地上,女人惊慌地往后跳了几步。 “天啊,这真的是米登多的笔迹......这竟然真的是......” “可是他已经失踪很久了。”女人眼眶通红,眼里蓄满了泪水。她吸了吸鼻子,白皙带着雀斑的皮肤因此而变得潮红。 “一年以前机械厂发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火灾,我男人也死在那场火灾里......实际上当时从机械厂的一片废墟里,拉出来了几十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我是通过我们结婚时候买的一对手表确认的他的身份。” 也没人对几十个死者再特殊做检测,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机械厂因为意外而失火,又没有很好的防火预案,当危机来临的时候,大部分人能想到的只有慌乱逃跑而已。 如果当时那具尸体......不是米登多的,对于女人而言似乎是更好的结果。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不出现,又找你来调查我呢?”女人不解的自语着。 林远也无法给出她合适的回答。 在女人口中的故事里,她接受了因为丈夫死亡而拿到的保险金,一个人继续生活在他们曾经的爱巢里。她时常感到孤独,但从未不忠贞。但她对于男人一年没有回家,却以这样的形式再度出现而感到耿耿于怀。 “你可以帮帮我吗?”自称为格蕾丝的女士表情严肃的看着林远的眼睛。 “道尔先生,我想知道他失踪的这一年时间都去做了些什么。是不是因为他在外面有了新的感情,又舍不得我们曾经赚到的钱,这才像要派人过来踩点。好方便看看什么时候好偷?” 有理有据。 被贴上了帮凶的林远离开时候觉得面上臊得慌。 踩着浓重的夜色,林远慢吞吞地走向了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的平安所。也许他在想好到底帮哪边之前,应该先了解一下休尔顿23号住宅的拥有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巧的是。 林远走到平安所的时候,让他过来的那位接线员已经下班了。 而值夜班的几个人都各自有事情在忙碌,这让林远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们。 困意渐渐上涌,林远找了一张桌子,趴着讲究了一碗。 第二天睡醒之后得到了一位金发女郎一杯白开水的慰问。 “早上刚起来,补充点儿水分。”女人语气熟稔,还十分大胆的在放下水杯后在林远脸上摸了一把。 林远先是皱眉想要拒绝,紧接着反应过来认识女人的应该是原本的道尔侦探。 老实讲,一直到现在,林远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这个试炼场看上去毫无目的性。 “昨天听见你的声音,我就知道你又被那些怪事缠上了。”女人夸张的语气里透着关心,“都跟你说了,不要什么案子都接。” “那些塞到你邮筒里的廉价邮件,根本不值得你为之头脑发热。” “你居然跑到休尔顿二十三号去调查,你不知道那栋房子,一家三口全部被灭门分尸的惨案吗?当初明明传得沸沸扬扬的,你居然连这样基础的信息都忘记了。” ! 他根本不可能记住好吗? 所以,此刻这个女人的意思是,他昨天先后见到的两个人其实都不是活人? 这个与林远看似无关的案件,此刻却与他紧密的联系在了一切。跟他有过交流的三个人,当中一定有人在说谎。 甚至每个人都在说谎。 不同的是,这位金发女郎还有证人。 “二十三号的房屋因为没有继承人,所以一直没有屋主。你说你接受屋主雇佣,真是我听过最夸张的回答。” “再说,房门和窗户上钉死的那么多木板,你是怎么拆开潜入进去的?亲爱的道尔,难道你现在还兼职做飞贼了吗?”女人腻歪歪的贴到林远身边,被后者不自在地按着肩膀推开一段距离。 他不习惯跟女人离得这么近。 更何况,公职人员,不应该注意一点儿影响吗? 事实上,休尔顿大街的办事处更像是女人的们下午茶的场所,真有什么危险她们也是再将电话转接到能够出动武力的地方。 这些人对在桌子上睡了一宿的男人被雇佣调查23号的事情明显哥哥感兴趣。 体态肥胖的妇人笑得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我没听错吧,居然有傻蛋会去那间被搬空的屋子。” 事实上,林远觉得那房间并不空旷。 最起码该有的都很齐全,光刀具他就看到了至少十几把不同的。 金发女人叫艾薇儿,这个跟双胞胎过分相似的名字让林远听出了些许亲切感。不过这个过分的女人让林远难以对她生出好感。 尤其在知道这份热情是冲着道尔的情况下,更让林远觉得膈应。 在这个女人口中,他了解到的事实是。 休尔顿大街二十三号在一个雨夜被一个疯狂的杀人犯闯入,对方先是一刀捅入了开门的男人身上,一连捅了十八刀。 听到声响走出卧室的女主人惊慌失措地按响了警铃,这也惊动了匪徒直接捅死了女人。 接线员只来得及听到女人的惊叫和惨叫。 小孩子的哭闹声也很快静默下去。 凶手甚至在杀人之后很冷静地将他们分尸,似乎对方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满足他变态的欲望。 房间里没有丢失任何值钱的物品,哪怕是摆放在桌面上的一只金表。 最后那些财产都被银行以无明确继承人的缘由直接拉走了。 明明已经睡醒了,听完这个故事,林远感觉自己还在梦里。每一个人的故事都讲得有理有据。对于林远,艾薇儿的态度是劝他收收心,不要再接一些不着边际的案子。 与其相信邮筒里那些不知道是谁写的发黄信纸,不如正经找个工作。 金发美女在门口深情地朝着林远摆手,“等你找到稳定的工作,我们就重新在一起吧。” 林远牵强的笑笑。 事情越发扑朔迷离了。 他到底是在干什么。 道尔这个身份的目的是什么。 也许他应该回家去找找答案。 那堆为他所不齿的废纸团里也许有他这么久都无法触及的线索。 林远站在清晨的阳光下,微风拂过他的额头。林远抬头四十五度望天,忧伤的叹了口气。 出门的时候,他忘带钥匙了。 林远没想到自己在厄场里还要溜门撬锁。但无聊时候跟钟天明特意学的小把戏派上了用场,开这种古旧的锁至少没废太大功夫。 考虑到这次在屋里呆着的时间会比较长,林远打开窗帘后,又开着门窗通风。 翻垃圾的感觉不太美妙。 林远从废纸团中找到了笔迹潦草的记录,关于克兰茜那位出轨老公的跟踪记录。然后他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调查结果显示,格蕾丝就是那位男士的出轨对象。 现在他至少能确认,格蕾丝没对他说实话,当然,对方究竟是人是鬼仍是一个值得考究的问题。但克兰茜的这条线索又是米登多那封信所带来的。 林远在杂物里发现了很多道尔的侦探记录。 像是想到就随意写下两笔那样。虽然没有好好保存,但纸团他也没有丢。 在塞满了几个抽屉之后,又开始朝着柜子蔓延。这似乎是道尔保存自己曾经工作成果的特殊方式。林远看不出它们跟废纸篓里的垃圾有丝毫区别。 只能看出来,道尔应该是个懒惰、孤僻又自傲的人。 林远不觉得这种发现对他成功搞定这个厄场试炼能有任何帮助。他现在感觉这个试炼场里所有出现的人都是他的敌人。 包括超市的老板! 因为他收走了林远手里唯一有的五卢布。 垃圾堆里除了黑色的细小爬虫之外也没什么新的发现,这个房间着实应该被打包后一并扔了。林远拎起餐盒,感到头皮发麻的同时忍不住这样想。 他的吐槽对现实不会有丝毫改变。 从废纸堆里找到的新线索,通往克兰茜女士的家。 林远不得不顺继续跟着地点走。 在克兰茜嘴里,他听到了第四个版本的故事。 克兰茜和格蕾丝是一对好姐妹,整天夜不归宿的丈夫让克兰茜十分羡慕格蕾丝的和睦家庭。之后丈夫出轨的对象居然是自己好姐妹这件事让克兰茜一度崩溃,两人关系瞬间破裂。 “但我想着,米登多那个家伙跟我一样惨。我们都是婚姻关系中的受害者,现在也保有着不错的联系。”克兰茜眼神里多了点儿男人都懂的暧昧。 林远低头摸了下鼻子,“所以是您向米登多先生推荐的我帮他来调查房屋被陌生人入侵这件事吗?” “推荐?”克兰茜摇摇头,“我是有跟他提起过是道尔先生帮忙拿到了我前夫出轨的证据。但米登多好像没有你说的那种困扰,他现在和他父母住在米乔镇,正在享受乡村生活。” “我也在考虑什么时候也去玩玩。”克兰茜展颜一笑,“如果可以的话,前夫存在的痕迹已经彻底从我生命中抹掉了,希望道尔先生也能够尽量不要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 199 厄场:请帮帮我(三) 在克兰茜所提供的故事中,格蕾丝和米登多两个人还活的好好的。 如果这四个版本的故事中非要找出什么契合点的话。 那就是后两个故事里主人公是一家三口。 林远颓唐的回到侦探的家里。 也许他真应该躺在垃圾堆里好好休息一下,也许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厄场试炼,而只是他的一场无厘头梦境。 林远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上了角落那张床单和被子都有些脏黑的床。十分嫌弃的穿着外衣躺在被子上面。 油泥的味道令人反胃,林远也只是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好方便深入思考,没想到自己真得居然又睡了过去。 门口富有韵律与节奏的敲门声将林远唤醒。三下又三下,扰得他不得不下地走到门口,拉开门。 对方虽然坚持,但并不显得急促。 林远拉开门,门口站着一位身穿一身绿色正装的年轻人。他望着林远撇了撇嘴,“您就是道尔先生吧。” “我是......”林远抓了一把头发,头疼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会带来什么消息。 “这是一封三周前来自休尔顿大街的信件,由于您的邮筒已经塞满了信件,使我不得不跑这一趟。” 关于国外邮政速度非常慢这一点,林远闲的时候拿手机刷段子,见证过早晨下单赶着吃晚饭的速度。 没想到仅仅几条大街之隔的一封信,居然要三个礼拜的时间才能送到他手上。这邮政的速度令人心惊。而绿衣小哥对道尔先生很长时间不去邮筒里取信这一点耿耿于怀,“那些信件里说不准有很重要的亲人朋友寄来的,为了不让他们的心血白费,先生您还是应该定时去清理一下邮筒。” 林远是不知道对方怎么有脸反过来要求自己的。 先在不是应该他来责怪对方没有尽早将信件送过来吗? 对当地生活具体情况并不了解的林远能做的只是将信接过来的同时讪讪点头。 邮筒是满的?也许他应该找找邮筒的钥匙,看看信箱里有什么线索。 林远关上门,随手拆开了黄色的信封。信纸打开。 让他感到非常熟悉的一封信。 “道尔先生,展信佳......” 林远此刻的感觉一点儿都不好,因为这封信无论是字迹、信纸还是内容都跟他昨天看到的那封一模一样!甚至连每一个标点都没有差错。 唯一的不同就是上面没有咖啡留下的污渍。 就像是,这封信今天才刚到他手里一样。 林远快被这个古怪的梦境折腾疯了,他在心中呼叫着系统,没能得到任何回应。说起来,这次进入试炼场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任何提示。 一个人的独角戏很难唱下去,尤其在整个世界都在跟自己作对的情况下。 信纸上仍旧是约他下午四点去咖啡厅会面的内容。 总不可能从信件寄出之后,米登多每天下午四点都在咖啡厅等人吧。 林远坐在椅子上,墙边的钟表嘀嗒嘀嗒地走着,一直到三点的时候,林远站起了身。他从桌上拿起了昨天已经被他花掉的五卢布,又一次走出了屋子。 咖啡厅里坐着的仍旧是那几个人。 林远坐在了那个看着珠宝的女士对面。 女人惊讶地抬眼看向他,“你是......” 林远此刻的打扮看上去很潦倒,因为穿着风衣躺在床上尽心了午睡,此刻他的大衣上满是褶皱,头发也乱糟糟的。 幸运的是,道尔的长相至少能算得上是帅气和善。 女人并没有厌烦地赶他。 “你好,我是道尔,一名侦探。” 女人眼睛一亮,疑惑的眼神瞬间一遍,“可算把您给等来了。” 她放下翘起的二郎腿,松开一直把玩着项链的手指,将手规规矩矩地搁在了桌面上。“道尔先生,很抱歉还要麻烦您出来跑一趟。克兰茜将您介绍给我的时候,特意叮嘱过我,最好不要去您的事务所,那里的环境可能不太适合久呆......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格瑞,恩斯特·格瑞。” 过于熟悉的姓氏让林远眉头一跳。 他现在不是很想再跟恩斯特一家再扯上任何关系,四个人完全不同的证词已经足够让他焦头烂额了。 现在来看,他可能触发了什么,导致了这个世界又重新开始了循环。 当然,也可能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无限循环的世界。 林远叹了口气。 “您认识我?”林远的态度让格瑞忍不住拧起了眉头,感觉心情不太美妙。“克兰茜将您介绍给我的时候,说您是一位非常尊重女士的绅士。但说实在的,在跟您的接触中,我只感觉到了您的轻视。” 林远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不同。 女士如果有任何不满意可以直接当面怼他一个男人。 林远顿时臊的脸觉得有点儿没处搁,毕竟这是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女人说话又没有刻意压抑着嗓音,林远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转念林远又想到,反正现在他丢的又不是自己的脸。 于是林远安心了。 “抱歉,之前是我失礼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干了更失礼的事情。 他拉过了女士面前那杯还没动过的咖啡,用汤匙搅了搅之后喝了一口,“我太困了,需要一点提神的东西。” “之前为了另一件委托忙碌了整夜,又在收到信件之后赶来银色子弹这里,如果我有什么举动让您感到不舒服的话,那我在这里道句抱歉。”林远话语诚恳。 如果忽略他从进入这里已经睡足超过十二个小时,脸上没有一点黑眼圈,鸡窝一样的头发也不像一夜没睡的人该有的样子这些特点的话。 一个会想到雇佣侦探来解决问题的女士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觉得对方给了自己合理的解释,难看的表情也稍显缓和。 “我确实很需要您的帮忙。” “事情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孤儿。” 林远清了清嗓子,“我可以先问您几个问题吗?” 被打断的格瑞眨了眨眼睛,奇怪地看向他,“当然可以。” “您的父母,应该是格蕾丝太太和米登多先生吧?” “你怎么知道!”格瑞眼睛亮亮的,“您果然跟克兰茜说得一样,是一位厉害的侦探。” 林远又喝了口咖啡,长出了一口气,用碰过杯壁的汤匙指向自己之前找过的那个男人,“你看,那个人不正式米登多先生吗。” 格瑞虽然不可置信,但顺着林远指着的位置回了头。 紧接着莫名其妙的转回来,“我不觉得我父亲是您可以开玩笑的对象。”她语气严厉,眼里闪现出怒色。 林远迷惑了。 “那个一直盯着手表看的男人,你不认识吗?” “我怎么会认识那种不知道在等什么人的老男人。”格瑞吐出了一口气,“我看我们也没有必要再聊下去了。” 林远觉得还有必要。 眼下发生的一幕很神奇。 促使他不得不再次用尽自己的销售技巧以平息格瑞的怒火,让她能够重新坐下来讲出她的需求。 “抱歉,因为我最近接触了一些很匪夷所思的委托。”林远舔了舔嘴唇,将昨天所遭遇的现成案例捡了两条讲了出来。 “天呐,原来大家也跟我有着一样的困扰。” 林远赌对了。 格瑞没有朝他露出看神经病的眼神,相反眼神里充满着认同感。 “其实......在我身边发生的异常,也许是件好事?”格瑞的声音里存在着不确定。 “我是福利院长大的,三岁的时候,家里便发生了惨烈的谋杀案......当然,这也是听院长后来告诉我的。”格瑞眨了眨眼睛。 实际上,看她光鲜亮丽的打扮,林远确实无法将她和孤儿身份联系起来。 而且他总不可能在同一天既能见到格瑞又能见到米登多,而且他们之间的时间至少相差二十年。 “事情是从我十八岁成人礼之后开始不对劲的。” “老实讲,小时候我对父母也有所期待。但他们留给我的只有一栋被称作凶宅的房子,从院长口中得知她们死讯后,我知道她们也很无奈。” “在凶犯闯入家门的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住我,他们也做到了。虽然我已经忘记了他们的长相,只能通过照片来怀念他们,但我感觉心里暖暖的。” “怀揣着感恩于怀念的想法,我搬回了休尔顿23号的房子,那里是我们一家人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也许欧文潜意识里还记得他们......” “我考上了大学,又在假期打工,生活看上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第一个夜晚过后,我在枕头旁边收到了装在礼物盒里的成人礼物。” 格瑞翘着小指捏起来身上的钻石项链。 “我感到惊恐,有人趁着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将礼物盒子放到了我的枕边。而我什么都没感觉到,甚至直接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幸运同时也不幸的是,我在盒子底部发现了一封信,信上的署名是爱我的父母。” “我的父母......你知道的,在那场雨夜里,他们死的很惨。镇子上的人应该都还记得当时的那场惨剧,即使凶犯最终落网,但仍然是大部分人避之不及的噩梦。” 这个故事,很像艾薇儿提供的故事。 不同的是小女儿活了下来,还收到父母送给他的礼物。 这目标可比昨天让调查偷偷潜入房间的人要清晰得多,林远却没感到半点儿轻松。即使他能从这些完全不同的证词中找到一或两点相似的部分。 但这些人讲出这些故事的目的又是什么呢。他们故事里的内容对她们本身有什么好处?证明休尔顿23号到底谁才是最后的幸存者,又或者想让他找出到底谁才是真正死掉的那个人? “也许是你父母的某个很亲近的朋友,曾经答应他们在你成人礼的那天送出一份惊喜。于是偷偷给你准备了礼物。” “我也是这么想的。”格瑞点点头,神情有些萎靡,“我为此特意找到了院长,还有经手当时我家案子的调解员。” “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不知道我的存在。而少数知道我存在的人见面后也会很尴尬,这份贵重的礼物绝不会是那些人送的。” “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面。”说到这儿,格瑞显得更紧张了。“我发现,这条钻石项链会跟着我。” “难道它还会长腿跟着你走吗?” 林远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事实上,这一点也不好笑。 格瑞为此瞪了他一眼。 “不,这东西总是突然出现,比如说我证在打工的汉堡店做着一份三明治,这条项链却会突然从我家的首饰盒里出现在工作台上。” “走夜路的时候,身后有时候会突然出现莫名其妙的脚步声。虽然是一条小巷,但我确定那里不会出现回声。你懂那种迈出一步却会有三个声音同时出现的感觉吗!!”这些回忆显然并不美好,格瑞的眼神里带着惊恐。 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脖子上的项链。 “我回头了。” “那种时候,人真不应该回头。可是看不见让我感觉更害怕。” “于是我又看见了躺在昏暗灯泡附近的熟悉钻石项链。因为害怕,我将它留在了工作地方的储物柜里,它却又跟着我出来了。” “我不敢再去捡它,转头疯了一样的跑。不到一百米的小巷我跑了很久却没有跑出去,甚至就像站在原地一样。” “我一回头就是那条项链,我一跑起来就是不断重叠的脚步声。” “直到我拿起了那条项链,直到我把它握到手心里,脚步声才消失了,我才能从那条巷子里走出来。” 格瑞的故事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她跟钻石项链展开了相当长的拉锯战,对方会出人预料的出现在任何地方,甚至包括在她上厕所按下冲水键后突然堵塞马桶。 只有她时刻拿着这条项链,怪异的事情才不会出现。 格瑞深吸了一口气,“我不得不将它戴在脖子上,这样才能保证自己不被那些怪事缠上。” “可是现在,这条钻石项链越来越沉了,沉重到让我总感觉自己的脖子上挂了一块砖......” 200 厄场:请帮帮我(四) 格瑞脸色难看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我总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骑在我的脖子上。” “兴许就是那个跟着我,将项链放到我身边的人。” 虽然格瑞仍旧坚持将对方称之为人。 林远能够看出她在逞强中表露出的那点儿自我安慰的意思。 他无心在这个故事上多做纠缠,只安慰了格瑞一下,答应帮她跟进这个案件,并接过了她毫无留恋地摘下来递给自己的钻石项链。 “我保证,这条项链会一直呆在我手里,就算是睡觉我也不会松开拿着它的手。” 格瑞得到保证后稍显安心,又递给了林远一把钥匙。 “这段时间我会回孤儿院看看,大概有五六天的时间。麻烦你多关注一下休尔顿大街上的房子,看看它有什么异状。” “最好能够抓到那个躲在背后搞古怪的人。” 林远有诚意地点头应承,看着卸下项链后一身轻松的女人欢快的出了咖啡店大门。 手上的项链暂时没什么异状。 林远换了一个位置,坐回了昨天他遇到的‘恩斯特·米登多’先生身边,“您好,请问您是在等我吗?”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道尔,一名侦探。” 男人瞪了他一眼,“神经病。” “这里那么多作为,你一个陌生人为什么非要坐到我的对面。没看到我在等人吗?”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不耐烦挥着手要将林远赶走。 眼下发生的事情倒没有出乎林远预料。 毕竟目前为止也没什么符合常理的事情出现。 比如说一栋二十年前死过人的凶宅仍旧好好的保存在那里,且仍旧被称为凶宅。这点就很匪夷所思了。 毕竟那条街上不缺少人气。 林远照着记忆里的位置找过去,发现自己想错了。 明明是同一幢房子,此刻门口的铁栅栏上却布满了斑斑锈迹,别墅相比他之前看到的样子确实饱经风霜。 林远推开生锈的铁栅栏,发出刺耳的滋拉声,旁边的槐树应景地掉了几片叶子下来,绿色的毛虫吐着丝吊在半空中。 林远知道这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绿虫名字:吊死鬼(吊丝滚)。 一个跟这栋凶宅十分相配的名字。 房间里倒是被打扫过,只是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太久没有住人的原因,林远走在房间里,总觉得光线很暗,像是外面的阳光透不进来一样。 林远朝窗外看了眼。 天已经快全黑了,屋子里光线能不暗才怪,感谢爱迪生让灯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林远按下了电灯开关,灯泡闪烁了几下灭掉了。 他的运气也不太好。 厨房的桌案上放着一筐面包,旁边还摆了几个苹果,看日期还新鲜。林远从抽屉里找出烛台,在餐桌上点燃。跳动的火苗照亮了周围,林远吃了一条干硬的面包。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困在这里多久。 如果这一切真是一场梦该多好。林远头疼的叹了口气,转眼却发现他刚才找烛台时候随手放在桌面上的钻石项链不见了。 “靠。” 林远感觉自己的耐心即将消磨殆尽。 “如果你在这里的话,我们谈谈可以吗?”林远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建筑中回荡。 愈来愈小的同时似乎又夹杂了其它音色。 像是有一道沙哑的声音在低低地叹息。 忽地刮起了一股风,直接吹灭了此刻黑暗中唯一的光源。林远这才发现,现在的黑夜已经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傍晚的时候就有了些阴天的征兆,此刻大概外面连月光也没有,窗户才透不进来半点儿光亮。 “被斧头劈砍到身上的瞬间,其实一点儿都不疼。” “那一瞬间,我只是想着,别让他伤害到我的妻子和孩子。”男人沙哑的嗓音从林远对面传来。 即使什么都看不到,林远也确信了自己这次的聊天对象是特殊的。 “可我没能力保护她们。”男人的声音里隐隐掺杂着哭腔,那是长久以来的悔恨对他的折磨,“第二斧子很快就来了,一下接一下,疼痛后知后觉地在我脑子里叫嚣,温热的血染湿了我的衣服,那很难受,我没有力气再站住,像是死人一样地倒在地上。” “我看着妻子走出卧室,一边询问我到底在干什么,怎么那么慢。” “该死的!雨声!!该死的雨天!!让她没有办法得知门口发生的事情。我也没能及时预警。”男人的声音开始懊丧的大喊,低声地咒骂,蹦出一系列污耳的词汇。 林远唯有保持沉默,同时手默默向刚才他放置在桌面上的水果刀摸过去。 不知道这个东西能不能有效防身,但握在手里,好歹能求一个心里安慰。 林远现在也就这点儿追求了。 “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杀了我妻子,然后从房间里拖出了我六岁的儿子。” “他还是个六岁的孩子啊!” “而在行凶之后,我看着他将我们的尸体切割的四分五裂,我们的血流淌了满地,汇合在一起。他不紧不慢地丢掉了斧头,搜罗这间房子里值钱的东西,最后,不紧不慢地取走了钥匙。” 男人的故事越讲,声音便越发阴森。 林远听到钥匙两个字就是一个激灵,直觉让他直接开口喊出了声,“等等,米登多先生,我们应该再多聊聊!” 刮到他面前的冷风停住,林远感觉一股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在他身前不远处停下。 “聊聊?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又为什么会在二十年后用当年你偷走的那把钥匙故地重游。” 为什么,你当年明明变成了鬼,不直接找凶手报仇,现在跟他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林远深觉如果明天还是这样的话,他不应该再来这里。 “从23号发生凶案之后,已经过了二十多年了。这期间发生了一些事您可能不知道,当年的凶犯已经被抓到了。” “而这把钥匙,老实说,我是收到了一位女孩儿的委托来这里调查这栋房子的。”林远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真假参半地说着。 这位米登多先生的孩子当年是个六岁大的儿子!他无法将格瑞的故事完全复述出来,除非格瑞本人是一个女装大佬! 林远觉得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如果他莫名其妙的得到一条古怪的钻石项链,他绝不会去找侦探,而是会光顾各个当铺,总有一个保险箱能关住那条古怪的项链,就算关不住,他也能靠着项链大发一笔。 为什么遇事不能往好的方面想想呢! 林远叹了口气,“有个姑娘从小是个孤儿,在外面挺不容易的,从银行低价买了这栋房子。但是她有点儿害怕,委托我这个侦探先来看看。” “她是个好女孩儿,遭遇也很悲惨。”林远觉得全场最惨明明是他! 米登多最后的反应是轻笑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悲凉,“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远在这句话说道一半的时候便条件反射性地扬起了手,可他只切割到了空气。对方的攻击却实打实地在他脸上划开了一道很长的口子。 如果不是林远及时朝后仰头,他毫不怀疑对方的攻击能够捅到他脑子里。实际上,他只感觉到了冰冷的触感,根本不知道对方是如何攻击的。 林远重重摔在地上。 脸颊开始剧烈地抽痛,可此刻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慌忙朝旁边翻身过去。 令他稍敢庆幸的是,他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麻痒。这是伤口在快速复原的感觉。 林远不敢去赌,在这里挂掉他是会现实里死了还是醒过来,又或者直接重复这一天。现在他唯一知道的是刀子对对方无效,对方可能没有身体。 既然这样。 这个房间里能克制对方的东西会是什么。 林远扶着柜子站起身,脚步略显慌乱地躲避着阴寒的风,衣物不断被割裂,身上带出新的伤口。 他的脑子却飞快地转着。 也许,是光。 外面没有月亮,坏掉的灯泡,被故意吹灭的蜡烛。 好消息是,道尔还有抽烟的臭毛病,他裤兜里装着一只打火机。 林远慌忙摸出打火机,在他点亮的瞬间,世界也跟着安静下来。 但没隔太久,又是一道阴风吹过。 打火机比蜡烛好操控,但不能点太久。林远也害怕这只打火机会突然坏掉,他准备先离开这栋凶宅再做打算。 可天公不作美。 就在他打着打火机走到门口的时候,外面轰咔一声打过一道巨大的闪电,照亮了僵直着身子站在门口的人影。 叮铃铃——叮铃铃—— 门铃被按响制造了巨大的响声,在房间之中回荡。 哗啦啦地大雨倾盆而下。 林远背靠着墙壁喘着粗气。 简直没有比这更糟糕的事情了。 他看见那道魁梧凶悍的身影不久,身后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跟着一个男人走了出来。 一个正常的男人! 这个男人有着一张林远倍感陌生的脸,一头很纯粹的金色头发,即使在昏暗的雨夜里也能依稀辨出些颜色。 毕竟现在的雷声像是鼓点一样密集,闪电接连不断,此刻不介意林远能将周围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这才发现,周围的环境似乎也有了些变化,比如窗户上贴的花式还是崭新的,而不像是他进来时候看到的,缝隙里塞满了清除不尽污泥的样子。 也许他的出现就是要改变这一切的。 在所有人口中,雨夜的休尔顿23号都和惨案相关,其中频率最高的就是雨夜的行凶人。不管对方究竟伤害了多少人,只要阻止这一切,是不是意味着一切会回到正轨。 于是林远拦到了那个准备走过来开门的男人面前。 “不要开门!” “是谁?”米登多先是疑惑地低喊了一声,紧接着一道闪电让还没彻底清醒的男人看清了林远的长相。 “该死的,怎么是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米登多显得有些惊慌,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将林远推出屋子。 这是什么情况。 道尔和米登多是认识的? 在新的故事里他们是认识的? 林远僵硬地跟米登多在原地拉扯着。这种时候他不可能出去,凶手还在外面虎视眈眈,此刻开门无异于送菜。 但门口不断响起的门铃声却在紧迫地催促着屋内的人,屋外的人似乎变得急不可耐。甚至开始砰砰砰地不断敲门。 “米登多!你到底在搞什么!让你去开门看看还那么磨蹭。”脾气暴躁的女人直接一脚踢开门了门,穿着丝绸睡衣出现在了客厅里。 “家里近了一个小偷!”米登多迅速甩锅给林远。这让林远直接瞪大了眼睛,刚刚男人的表现,明明是认识自己的。 他这也是第一次同时接触到两口子。 而且,他还发现了奇怪的一点,格蕾丝在回避跟他眼神接触。 这证明,格蕾丝很有可能也认识道尔?林远为此刻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而感到深深的迷惑。 门口不间断叫嚣的门铃像是领悟到了屋内的状况,戛然而止。 安静的里屋只剩下了三个人静默的站着。 “看好这个小偷!我先看看是谁在大晚上不停敲门。”格蕾丝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门口。 林远赶忙拦在她身前,“不要去开门!有人要杀你们!” 格蕾丝撇撇嘴,“你在说什么胡话。” “我说得是真的。还有,你们两个,明明都认识我这个侦探,有必要在那里装吗!”看两人不自觉避让的眼神,林远总有种,他们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的感觉。 不会......格蕾丝真的出轨了克兰茜的老公,而米登多也有什么关乎性命的大事瞒着格蕾丝...... 林远为自己荒诞的想法揉了把脸。 “总之,现在不要开门。” “相信我,这是对大家都好的情况。” “如果我非要开门呢。”格蕾丝对于林远的话仅仅惊慌了一小下,但听到两个人都认识道尔,这就是很值得考究的一个问题了。 她也想知道米登多为什么会找上一个侦探。 “那至少我们也应该做足准备。门外站着的是一个穷凶极恶的罪犯。”林远表情严肃。 格蕾丝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拿着盆子站在远处,米登多手里攥着棒球棍,林远手里拿着的则是被分配剩下的钓鱼竿。 他们同时紧张地盯向门口。 201 厄场:请帮帮我(五) 格蕾丝在门打开一条缝隙的时候,忍不住开始呼吸急促。 窗外轰咔一声巨响。 闪电透过拉开的那道门缝更显刺眼。 冷风呼地从屋外灌进来,带入林远仿佛被亡灵追杀时候所曾感受到的寒意。 大敞的屋门外空空荡荡,哗啦啦的暴雨冲刷着地面,渐进屋里。门口的风铃在风雨中无助的摇晃着,底部的羽毛变成湿乎乎的一坨,无法再发出清脆声响。 又是一道闪电,照亮了这个狂乱的雨夜。 “外面根本没有人。”格蕾丝将锅盖和菜刀放到一旁,语气不悦。 “刚才你们都听到了,有人在外面不断地按门铃。”林远表情并不轻松,“如果要放下武器,我觉得最好还是先将门关上。” “够了!现在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里,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林远烦躁地抓了一把自己头发,“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现在的这里的......你们会相信我吗。” 林远自己都感到了话语的苍白无力。 凶犯却已经趁着屋内人分散注意的同时拎着斧头闯了进来。 林远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后脑被重重砸了一下,他直接趴在了地上,挣扎了几下,却没再能站起来。 眼前的世界也慢慢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耳畔男人和女人的惊叫。最后连这些声音也变得模糊。 林远大汗淋漓地从书桌上弹起来。 入眼的是熟悉的西洋桌,垃圾的气味仍旧像记忆里那样难闻,但也比血的腥气更让人舒服。 林远长出一口气,又一次趴到了桌面上。 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没看出这个试炼场的真实意图。他唯一能够探知的就是这个试炼场里发生的一切都与米登多一家相关,无论他通过哪种渠道,最后故事都会讲到休尔顿23号那里去。 难道这次的试炼需要他超度凶宅? 林远从垃圾堆里翻出了干瘪的烟盒。他不喜欢抽烟,但这种烦闷的时候他很需要借助外物稳定一下心神。 毕竟他刚刚被杀死过。 心理上的疲惫让他整个人都恹恹的。 他又一次的收到了那封信,送信的小哥仍旧是那副熟悉的面孔,林远懒得听他继续逼逼,直接将门拍上。 这惹得对方咚咚踹了门两脚,附带门口的一连串叫骂。 等到门口彻底安静下来,林远随手将信封丢到一边,靠着墙开始思考自己下一步要怎么办。然后他开始翻箱倒柜的寻找钥匙,总算找到了一把像是能开邮筒锁的要是。 但是......邮筒在什么地方。 林远不得不敲了邻居的门。 开门的棕色胡子大汉虽然表情很不耐烦,到底回答了林远的问题。 谢过不好招惹的邻居,林远转着钥匙找到了社区邮筒的位置,又找到了和钥匙编号一样的邮筒。他把钥匙插进去一转,被塞满的邮筒门瞬间被顶开,信封雪花一样散了一地。 林远坐在地上从废纸堆里扒拉有用的信息。 他找到了两封奇怪的信。 上面标注的邮寄地址是从休尔顿23号发出来的。 这两封信,内容毫不相关,看笔迹也不是同一个人写的。 男人和女人的字体在这两封信中很容易能比较出来,而这两封信上的字体都跟他之前看到的那封不同。 男人的那封信拜托道尔先生调查关于一位妓女的信息。 而女人的那封信则相当值得考究,似乎是在拒绝道尔先生的某种要求。格蕾丝在信中言辞激烈。 “如果你要钱的话,我最多能给你5000卢布,我想我家的状况你已经很清楚了。但你的变态要求,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你的。你看着办吧,大不了你将我的事情抖落出来,你将什么都得不到!” 怎么就变态要求了。 林远感觉更困惑了。 但他现在有一个想法需要证实。他拿着两封信回了目前的家,拆开前不久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信件。这次,信件上的内容变了。 这封匿名信像是单纯只为讲一个故事。 一个休尔顿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故事。 没有背叛,没有猜忌,没有谋杀,没有牺牲。信里还附赠了一张黑白照片,男人和女人眼神温柔的看向镜头,小女孩儿兴奋地张开双手站在最前面,像是在拥抱什么。 又是三张陌生的脸。 照片的背面写着,“感谢我们的恩人,道尔侦探,欢迎您今晚来我家作客”。 这个世界到底是想要他干什么!或者说,他要寻找的根本就是这样一个答案。 米登多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远无法从此刻身处的怪圈中跳出去。他像是被抓死在这个封闭的试炼场里,深入思考只会感到更深重的迷茫和窒息。 每个人的说辞都形成了一条将世界将串联起来的链子,但这些链子并没有串向同一个轨迹,而是胡乱地交叉。这样自说自话的世界,根本不可能存在! 林远眼睛猛地一亮。 在没有邀约的情况下,他又一次去了银色子弹咖啡馆。 这次的五个人都对林远的出现呈现拒绝交流的态度,包括之前的米登多先生和格瑞。林远在超市老板那里买了一根棒棒糖衔在嘴里。 甜度让他的大脑稍稍恢复兴奋。 “休尔顿23号发生的事情,您知道吗?”他靠在柜子旁边跟老板开始搭讪。 老板是个老太太,过于邋遢的小卖铺环境让老太太对于一个同样邋遢的年轻人没什么恶感,只是眯着眼睛奇怪地看着他。 “休尔顿出了什么事情吗?”老太太咳嗽了两声,略显浑浊的眼睛看向林远,“休尔顿住的可都是些有钱人,但那些有钱人也未必快活。” “那边平时人太少了,唠嗑都找不到伴儿。” “我听人说休尔顿出了杀人案,有一家人死的很惨。” 老太太讶异地看向他,“你在说什么胡话,如果发生这样的事情,镇子上恐怕早就吵翻天了。” 林远摸摸鼻尖,“其实我也不是很确定。”他摆了摆手,手抄进兜里,朝休尔顿23号走去。 这次约定的地点是那家人的邀约,正式开始也应该在见到那一家人以后,看来,在某个时间段内,他所接触到的信息指代的会是这个世界里的现实。 那么,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出现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这个世界也不是剧情向的游戏,能够打开不同的支线。在同一个时间维度的世界里,只能发生一件事,只能有一种结果。 基于这样的前提,那这种不合理存在的原因会是什么。 林远感觉自己这种试图在试炼场里找到合情合理逻辑的想法十分可笑,但他又没有更好的办法。 林远站在门口,拍响了门。 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叮咣咣的声响。 据说这种东西是不祥的,它响起的声音能够给亡灵引路。白色的羽毛在半空中飘荡着。 在林远还没摸透自己到底在想什么的时候,大门就被打开了。 男人带着笑的脸出现在门口。 这是新的米登多先生,看上去还挺阳光的。已经有十岁大的小姑娘站在后面不远处,好奇地望向门口。 林远跟小姑娘笑着打了一个招呼。 对方受惊一样地突然转头,藏到了里屋。 “丫头有点儿认生,一会儿就好了。”米登多热情地邀请林远进屋,在客厅的茶几上放着零食。 “好久没见了,侦探先生。我们能有现在这样平静的日子,您是我的大恩人。” 打扮温婉的女人端着水果从厨房走过来,“可不是,如果当初您说出了我们隐藏的秘密,我们这个家就要散了。” “要被拆穿的那一刻,我们才发现原来我们是不舍得这样的生活的。” 林远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讨论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可能与他在邮筒里看到的那两封信有关? 这两个人都曾经委托道尔调查过对方,甚至都有把柄拿在道尔的手上?但道尔当时什么都没说,或者给了他们某种能够促进感情的错误认知。 这才让数年之后的今天,这一家人感激地再度邀请到他们家中作客? 林远头疼的按着太阳穴。 “你身体上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吗?”女人担忧的开口问着。 “我只是有些累。”林远闭了下眼睛,扯开嘴角,“见笑了,我实在不应该这种状态登门拜访。” 从米登多家里出来,林远直奔记忆中克兰茜的住址。万幸,这个女人没有变,虽然她口中的故事有了些改变。 但她男人的出轨对象仍旧是格蕾丝。 而对于那对夫妇仍旧在一起这一点,克兰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于是林远大致理清了这个试炼场目前所传达给他的信息。 道尔曾受邀调查过关于米登多一家的事情,不知道他在调查中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但他所参与的委托在林远介入的时间线上已经到了能够接触结果以后的事情。 关键在于,林远所不了解的时间线上。道尔在接受了委托之后到底做了什么,才影响到了这家子人。 才影响到他现在能面临无数种结局。 到底是什么样的结局。 雨夜。 破败的房屋。 手持斧子的凶手,身穿着黑色的雨披,无论打过多少次闪电,都无法看清那张脸。 ......斧子? 林远脑海中突然闪现过了几个画面。 一是他当初打开衣柜时候,看到里面撑着的一件黑色雨衣。 另外则是,他看见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手里并没有拿着斧子,天太暗了,他只是因为那些混乱的证词产生了先入为主的观念。 如果。 如果那个人,就是道尔呢。 林远站在镜子面前,身上穿着柜子里的那件雨衣,他将脑袋也罩住,因为硬塑胶而向外自动撑开的雨衣,使得道尔整个身形拔高撑大,看上去十分魁梧。 像极了他在门口看到的那个人影。 是道尔杀了人? 自己取代的就是凶手,上一个厄场试炼林远面对的就是这种情况。可试炼场让他陷入这种混乱的局面又是为了什么。明明可以像是上一个试炼场一样,留下证据,等他找到,帮受害人平凡,让死者的亡魂得到安息。 除非...... 除非是什么呢? 林远僵直着身子站在镜子前面,镜子中是一张年轻的脸。 脸上带着属于少年人的阳光,酒红色的短发透着活力,也让他精致立体的五官更为凸显。 道尔这个年轻的侦探,因为是一个毛头小子,所以才什么案子都接,因为长相讨喜,所以会受到女士们的欢迎,甚至跟平安所的接线员都有所交集。 他的生活可能是颓唐潦倒的,像是每个年轻人一样,他存不上什么钱。 但他对生活充满热情,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记录下自己探案的日常,会将自己的装备收整好,在面对外人时候不会体现出不专业。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凶手的话。 ! 他可能是被害人! 林远为自己大胆的想法感到呼吸困难。他虽然是这么想的,可连他自己都无法接受此刻的猜测。 但在这个猜测的基础上,再重新回忆自己接触到的人,林远有了新的想法。 休尔顿23号确实发生过惨案,但死的人其实是道尔本人。他接手了关于那对夫妇的委托,痛下杀手的原因很可能是他调查出了什么,但由于同时接受了双方的委托,道尔提出了提价或是别的什么要求。 他的要求不被委托人接受,又因为某种契机而被两位委托人联合杀害。 而林远此刻所处于的空间,根本无法找出能够证明这一切的逻辑链,因为这个世界的存在本就是不完整的。 这更像是,死者不甘心的记忆空间。 他后悔自己曾经的选择,后悔自己曾接受过来自休尔顿23号的委托,所以他才会不断地重新回到这一天,他做出不同的选择,遭遇着来自熟人代表的善良规劝,也面对着现实发生的一切不可抹杀的影响,却永远无法逃脱休尔顿23号。 “你是在跟自己为敌吗?”林远目光平和地望着镜子里的人影。 镜子里的人低下头,手指抬起,慢慢拉下了雨披的遮帽。 202 安平:毁掉玉坑 “这个世界不存在救世的神。”代表光明的神女周身笼罩着柔和的光芒,叫人无法看清她的面庞。但她的声音是柔和的,仿佛春日扶柳的微风,心爱之人伏在耳畔的呢喃。 “那我们在做什么。” 说话的男人浑身笼罩在黑色的斗篷里,他明明站在那里,却让人难以感知。 林远伸手触碰着面前的空间。 在他身前有无形的屏障阻拦了他的行动,指尖仿佛触在了冰冷光滑的电子屏幕上。 在林远和镜子里的死者达成共识之后,整个人就被吸进了镜子里。眼前的一幕让林远觉得烦躁。他不想继续看某些人的回忆,或者直接进入下一个试炼场。 尸城的情况并不乐观,如果可能的话他更想回去。 “嗯,只是看着他们在痛苦里挣扎,顺便找点儿乐子?”神女眯了眯眼睛,右手搭在左肩锁骨的位置,慵懒的卷着她漂亮的金色长发。 “你真是这样想的吗?” “不然呢。” “那你为什么要在试炼场里设置克制阴灵的存在。” “一个充满绝望的世界,我不喜欢。”她任性地挥挥手,打断男人的聒噪。“但无论哪个世界,从来都不存在单纯的光明。不如我们联手吧。” 她歪了下脑袋,似是转头专注地看向了那个男人。 等了很久,才响起男人嗓音低沉的回应。 “你想要怎么合作。” 后面的声音林远听不到了。紧跟着整个世界被迅速推远,大量的片段式画面在林远眼前快速掠过。这是......一个个试炼场。 虽然无法看清那些片段到底有什么样的记忆,但从红黑为主色调的世界里,林远能够看出这是试炼场的世界。 正当他想看清什么的时候,却被再一次从世界里推了出来。 林远大喘着气从地上坐了起来。 面前是一根根铁柱,仿佛回到了古代的牢狱,林远捂着头,有些搞不明白现在的状况。 “我们这是......被关起来了?” “我昏迷了多久。”林远在厄场试炼一直都很紧迫地想要寻找到答案,就是怕现实世界出现什么变故。 他还以为他们两个杀人凶手会被直接处决。 事实上胡立长老当时确实想直接弄死他们这两个外乡人。幸好他们辛辛苦苦请来的玉灵硬是没选择他们中间的人,而是上了林远的身。 两个长老面面相觑,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把两个人关起来。 而在林远昏迷的那段时间,他的身体被玉灵所占据。 钟天明的脸色很难看,因为在玉灵进入林远身体之前,他看到了发生变化的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姑娘。而寄体对象和本体之间会存在的关联他很清楚。 刚才那个姑娘很好奇的用林远的身体在摸来摸去。 这也让他此刻无法直视林远。 “你怎么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林远后知后觉。 他问了三个问题,钟天明一个都没回他。 “咱们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被关起来了。”钟天明总算愿意回他一句。 “不是,你臭着个脸干什么呢?我会来这里不还是因为你。”林远抓了把头发,开始有些暴躁。 “我们暴露的太快了,没能让那伙人替我们背锅。那些人好像是你之前提过的里的人。” “?不能吧......”林远摸摸鼻子,“韩林儿说不相信超自然力量,他们组织一直相信试炼场背后其实存在推手,而整个试炼场也是受到特殊频率电波影响的。” “确实有办法实现他们所说的那种状态。”提到科技话题,钟天明懂的明显更多些。“听说过控梦手环么?纳斯塔机为了提高人们的睡眠质量,让人的夜晚能够得到更有效的休息而研究出了一种科技产品。产品能够激发人们的潜意识,从而达到定向做梦的效果。” “现在不是聊这些的时候吧。”林远叹口气,“你还没告诉我,咱俩怎么到这地方来了。” “还要托你的福。”钟天明似笑非笑地盯了他一眼,“化妆也没能挡住你的烂桃花。” 林远紧张地一拽衣领子,“你在说什么?!难道长老想要把他女儿嫁给我?” “艹,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钟天明爆了一句粗口,抓起一把草朝着林远脸上甩过去。 都被关到这种地方了,他也没什么好讲究的了。 “不是,又不是我把你关这儿的,你跟我神气什么。”林远也来气了。 怎么他刚醒就这么阴阳怪气的。 试炼场里面被阴灵给气受,好容易出来了难兄难弟连个好脸色都不给? “那帮人还说什么了?就一直把咱们关在这里?”林远皱着眉头,又开始起话问问题。 钟天明不再搭理他,甚至站起身离林远又远了点儿,靠着墙壁坐了下去。 “玉灵是绝不可能被处死的,被玉灵附体的人可以徒手触碰阴玉,甚至能够释放被阴玉困住的灵魂。你是新的继任者,按理来说能够继任长老位,成为第三名长老,直到五年后玉灵重入轮回,玉坑才会诞生新的玉灵。” 在林远脑子里响起的声音使他忍不住四处张望。 那个声音咯咯咯地笑开了,“你看不见我的。” “我已经和你融为一体了。” “你的眼睛是我的眼睛,你的耳朵是我的耳朵,我能听见你听见的声音,看见你眼中的世界......我现在有点儿饿了,你能带我吃点儿东西吗。” 林远脑子里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这姑娘什么都看他看的,他该怎么洗澡!! 这tm就尴尬了啊。 “你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宿主?”林远小心翼翼的提议。 “你以为没有本姑娘你还能活到现在?就你的体质,只要碰到阴玉绝对难逃一死,你这样天生的灵体,怎么可能是活人。”她的声音里充斥着不解。 “什么灵体?”林远舔舔嘴唇,“我怎么就不是活人了。”这话他就不爱听了。 “灵体是阴灵中最高等级的存在,但也只有死去之后的人能化作灵体,你这样的状态还真是奇怪。你的身体是用什么做的啊?谁帮你捏的啊?还挺好看的。”小姑娘的声音叭叭叭地聒噪不停。 林远也总结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唯一有用的大概是知道了对方的名字叫锦凌。 那边钟天明却有了发现。 他看林远在发呆,自己开始研究起身后凹凸不平的墙壁。 接着他就发现了那些划痕像是某种文字,它们存在一定的规律。只是钟天明无法认出上面到底写得是什么。 就算他再天才,也无法凭着一堆完全陌生的划痕解读出它到底是什么意思。 钟天明能做的也只是将刻痕中间碾碎的枯草清理出来,让这些字迹显得更清晰些。 “林远,你过来看一下。”等他完成了这项工作,主动开口叫人。 跟那个姑娘半天掰扯不清,没法让人家离开,也没法叫对方屏蔽感知的林远无奈地抬腿走过来。 “刚才还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是想干什么。” “这上面的字,你看得懂吗。”钟天明还是抱了万一的希望。毕竟曾经的那个家伙,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林远是看不懂。 他也对不起钟天明那么高的期待值。 但他身体里住着个懂的。 “一个坏透了的老家伙。”锦凌语气气愤,听得林远眉头一跳。 “你能看懂上面的字?” “能看懂我就不用叫你过来了!” “当然了,这可是一千年前就在使用的通用文字。” 林远一个提问,同时得到了两个答案。 怎么他刚醒的时候问问题这两个人都没那么积极的?半天搞得像是他在自说自话。 却不知道他突然回来,将锦凌重新打回身体关禁闭,对方自然高兴不起来。 “我在跟上我身的阴灵说话,她名字叫锦凌。”林远给钟天明解释了一下,“她能认出上面写的是什么。” “让她念念。” 林远表情难看,“她想出来。” 钟天明皱了一下眉,“答应她。” “那我要怎么做?”林远有点儿忐忑。 “你把思想放空,不要反抗,不要拒绝所感受到的一切......”锦凌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钟天明已经发话了,林远只能按照锦凌的要求闭上眼睛,放空自己的大脑,让自己像是睡前一样什么都不想。 又是那种他万分讨厌的灵魂被拉扯的感觉,失重的异样感瞬间蔓延到全身,林远发现自己又能看到东西了。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睁开眼睛。 他‘听’见了自己在说话,事实上他根本没开口。 林远现在的感觉是自己被关到了一个机器壳子里,他能看见的主体在做什么他自己完全控制不了。 “如果你们能看见这封信,灾难恐怕已经来临了,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们什么,这个时候我已经死了......” 我叫埃塞维,出生在神女宫。我的母亲是神女宫的天女。 没错,神女宫的天女是罕见的,不需要保持纯洁的领导者。虽然我们很少出去,但总有外面的消息能够传进来。 最尊贵的存在应该保持圣洁的灵魂与身体,而神女宫不一样,神女宫需要保留最纯粹的血统。天女有着超乎常人的天赋,她们的血液是神祇的恩赐,能够哺育亡灵,她们的眼睛是尊贵的神之眼,能够堪破黑暗与未来。 这牛皮真都吹爆了。 被困在身体里听别人讲故事的林远不得不为对方开篇为自己脸上贴金的行为而感到叹服。 钟天明倒是靠在一边,听得很认真。 天女必须和黑河水神交配,才能生出真正的下一任天女。 没人真正见过黑河水神的样子,也许只有天女见过。我的诞生让母亲备受非议,所有人都认为是我母亲不忠贞,没有按照天女的方式将自己献给河神,所以河神发怒了,要断绝神女宫的传承。 我的血和眼睛继承了母亲的能力。 但我不再有孕育子嗣的能力,于是,我这一代,也被称为神女宫的最后一代。为了改变势必没落的结局,神女宫的长老们试图让我母亲再度怀孕,而无论是献祭还是......都没办法让她再怀有第二胎。 在我成年的那天,长老们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我被强迫和姑娘们在一起,那是一段让我感到万分痛苦的时光。这整个世界于我而言,都形同人间炼狱。我厌恶神女宫,但这里到底是我的家。 我的母亲因为我而吃了很多苦,但对于神女宫,她感到愧疚自责,认为是自己的不诚心才导致了我的降生。其实我能感觉到,她是厌恶我的。但她对我很好,她从来都很温柔,在我受伤时也会耐心地开导我。 她是我还愿意生活在神女宫里唯一的温情。 她怀了我的孩子。 一直不动声色听着的钟天明在这会儿露出了明显反胃的表情,“够了,这后面都是这样无聊的故事吗?” 他需要的是关于神女宫的事情,而不是毁三观的滥情故事。 倒是钟天明反应这么大有点儿出乎林远预料,毕竟他一直都以为钟天明是个花花公子,换女朋友像是换衣服一样,没想到他还这么纯情,听听都不乐意。 “大部分都是讲他的感情史。”锦凌讲话时候的嫌弃不比钟天明的少。 “不过他们两个人生出的孩子是畸形的怪胎,且并没有保留他们神圣的能力。于是天女和孩子被一同绑到了火刑架上处死。” “近亲结婚本身就会导致这种状况,真是蒙昧无知的族群。”钟天明叹了口气。 “男人决定报复,于是在神女宫的水源里下了毒,很多人在饮用了毒水后暴亡。” 我没有逃走,在我能看见的未来里,我知道,我无法逃离这里。 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困在这里,拆开新的潘多拉魔盒。盒子被盖上的那一刻,没有新的魔鬼跑出来,但希望同样可能被扣死在里面。 也许这样的传承不应该存在,没有人的神女宫,黑河水仍旧孕育出了新的魔灵。 也许它们会更加强大残忍,但也有可能它们有着连人类都缺失的柔软与温柔。那样的未来太过久远,我能做的只有现在。 毒药会将神女宫变作死域,石牢有一块砖只需用特殊的手法就能推出去。祝你好运。 203 安平:毁掉玉坑(二) 这个故事的结尾太仓促,让人有种话还没说完就生生停下的感觉。 具体哪块石头能推开也没写。 锦凌念完信之后没有占用林远的身体太长时间就将他放了出来。 林远跟钟天明两个人开始推石头,这些巨大且兼顾的白色玉石没有哪块是容易被推动的。对方似乎真的预言出有人在他之后被关到这里。 也可能他认定未来一定会有人来到这个地方。 没有哪里是能够被真正掩埋的,真相只要根植在土壤中,总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那个家伙是不是在骗我们。”钟天明吐出一口气。 林远眼睛四处看着,最后看向头顶,那是一整块石板,天知道在建造的时候,古人是怎么把它盖上去的。 “你试过刻字的那块石头吗?”林远突然问道。 两个人对视一眼,朝着那块石头同时伸了手。 将石头压进去受到了很大的阻力,但并非纹丝不动。 就在石头被推进大概一指深的时候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起来。 那块石头没有被推下去!林远他们脚下的石头却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一样瞬间掉了下去。 骤然下落使两个人都没能及时调整好姿势,灰头土脸的磕在一地碎石里。林远还好,他摔出来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钟天明反应虽然更快,但手掌心划出了一道很长的伤口,不停往外渗着血。 他们掉进了大概十米多高的地穴里,除了头顶透进的光之外,四周都很黑。 这样的环境刚好适合现在换了鬼眼的林远行动,他现在在这种环境中毫无压力。 “好恶心,那么多虫。”锦凌在林远的脑子里不停制造着噪音,让林远不得不在照顾钟天明的时候还被迫分散着注意力。 “你别的地方没事吧?”林远在自己衣服下面撕开一条,把钟天明受伤的手裹起来。这里虫子太多,这玩意儿一般对血腥和热度都很敏感。 林远看着土石飞扬过后,好多长相怪异且分节的黑虫子都朝着两人方向来了,动作不自觉快了几分。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钟天明抬头看了眼上面。 漏光的口子他们站着这块石头明显是上不去的。 刚没摔瘸就算他运气好了,毕竟钟天明跟林远不一样。他可没有让伤口自己长好的能耐,但在黑暗中行走,他也有自己的方法。 钟天明挣开林远的搀扶,“我没事,谁走前面?” 林远一耸肩,直接往深处走了,还有两分舍我其谁的意思。 钟天明闭了闭眼睛,跟着他走进去。瞳孔里的血色蔓延至整只眼球,被用小型工具磋磨出来的圆筒状通道清晰地出现在钟天明眼里。 “让锦凌看看两侧的石壁上写的是什么。” 钟天明注意到糊了很多黑色虫子粪便的石壁上应该也是刻字的。 “嗨呀,这怎么能。”林远语气烦躁,他挠了下头发,干脆脱了上衣在上面蹭。钟天明表情变化了一瞬,到底什么也没说。 “刚咱们不是在上面觉得他话没说完么。锦凌说这里是后半段,他所预知的未来了,会有人为了神谕再来到这个地方。” “神谕?” 林远一边擦着石壁上那些甲壳虫,一边往深处走。 “应该就是指阴玉,这里说神谕是亡灵和活人连通的桥梁,能够保存灵魂至永垂不朽。” 林远为自己在试炼场曾用掉的亡灵默哀了两秒钟。 “但同时这种力量也会为使用者带来灾厄,稍有不慎就会害死身边亲近的人。灵魂即使能够永远存在,但二者之间还是没有对话的权利,一但离开神女宫范围,那些灵魂还会失去灵智......” 写下的很多字都是在解释阴玉的利害关系。 也得亏这字只刻了一排,还是伸手就能够到的高度,不然林远这一路擦过去整个人都得废了。他把脏兮兮的衣服往旁边一扔,踢了两下地上一堆的黑丸子。 “上面写这玩意儿是炸药......能够高度超过二十米落地就能炸开,用这玩意儿能毁了玉坑。” 玉坑出现的缘由没写,毁掉的方法写得倒是清楚。 锦凌倒是给他们翻译的尽心尽力,丝毫没有想阻力他们毁掉玉坑的意思。 “还是活人的时候,不就有轮回的这种说法吗。实际上我们能够从玉坑里脱离出来,才相当于重入轮回。像是这种物理方法,根本不会对灵魂造成损伤,反而能解救我们这些被困住的灵魂。” 林远将锦凌的话转述给钟天明。 “我怎么觉着,那么奇怪呢。”从厄场醒来之后,林远就觉得特别奇怪。 换句话说,是哪儿哪儿都觉得不对。 厄场试炼从开始到最后结束,他都没收到过一次提示。可能是这次的试炼提供给了林远新的思考角度,他又开始觉得自己此刻所处的现实奇怪。 现实世界里真能有人跟鬼沟通,还形成了自己的一套体系?就算他们有办法,能沟通,也不能每个外来人都能看见吧。 更何况这些人还能改变天象。 “你在质疑我的存在?”锦凌似乎能察觉出林远的想法。 “我只是觉得,醒来之后的一切都太顺利了。”似乎从找到沙鼠之后,不是他们在主动找线索,一切都发生的顺理成章。 “既然这些炸药都送到我们面前了,不好好利用怎么行。”钟天明弯腰抱起来了几个,虽然超过二十米高度才会爆炸,但这种高危性且放了几百年的东西,他拿的还是小心翼翼地。 林远将想法放在一边,又哒哒跑着把在自己那件脏衣服捡回来,“没个包还真是不方便。” 地道的尽头直接通到一个排水沟里,这边也不知道多少个月没下过雨了,两个人上来时候倒不至于被水淹着。 “不知道那伙人发现咱俩失踪了没有。” “总之,可以试试。”直接毁掉玉坑,让这种阴玉不再出现也是件好事。 至于玉坑底下到底有什么,直接问锦凌会比他们下去看更清楚。 两人并肩站在深不见底的玉坑边缘,发白的天空上没有云彩,只有头顶的烈日照着光裸的黄土地,照着白色的玉石之城。 这样的环境,林远却觉得有些手脚冰凉。 204 安平:真相是假 在这里始终都被一种阴冷的感觉缠绕着。即使此刻是白天,站在大太阳底下,林远也没觉得这种寒冷有所懈怠。 也可能是因为他此刻单纯光着膀子站在外面,心理上的不适压垮了天气的燥热。 作为一个文明社会的年轻人,林远实在无法适应这种外出方式。可惜现在条件也不能多给他分配一件衣服。 林远跟自己那件又脏又破的短袖做了最后的道别,直接连衣服带炸药扔了下去。 钟天明也一样。 扔完之后两人撒丫子就跑。 能毁了这个地方,不知道得是多厉害的炸药。再说这个坑深不见底,人掉下去连声响都听不到就没了。 别回头这一炸来个天塌地陷,整个地方都得塌了。 没有地洞山摇,两个人因为跑的太着急了摔到地上。最尴尬的是踏马一抬起头来,哪儿有什么白石城神女宫,哪儿来的玉坑。 面前就是汹涌澎拜的黑河水。 水上还漂着枯树的枝丫。 两个人头对着头躺在地上,顶头是热辣的大太阳。林远舔了下嘴唇,开裂的唇角能尝到些带着甜味的血。 “艹。”林远手腕撑着地面,费劲地从地上坐起来,抹了一把脸,蹭了一手的沙子。 “醒醒。”他推推旁边同样处于昏迷状态的钟天明。 对方没有丝毫反应。 他心里咯噔一声,伸手到钟天明鼻翼前试探。 人还有呼吸。 林远面色难看地盯着黑河的水,早他妈看见里面全是腐烂生物和垃圾,这水根本就是有毒的!他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真的去喝这玩意儿。 钟天明到底是怎么想不开了也喝了。 因为身体超强的复原能力,林远的状态不算太差。 但因为时间过长,有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林远现在被晒出来的一些小裂口也得不到有效的修复。 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水源和食物。他们两个被扔在这个地方不知道多久了。 林远也佩服试炼场,在他被毒晕的时候还能强行塞个调解任务进去。 但也是那个调节任务救了他,让他意识到了不对劲,这才能真正醒过来。不然再等个几十天,按照能量守恒定律,他再能复原指定也活不下去。 他和钟天明的包早就没了。 手机倒是在林远身上,上面显示了调解任务完成以及任务奖励结算。 奖励那里很诡异的显示是一段神明的记忆。 林远估计就是自己在两个相连梦境之间看到的那一段。 他是没感觉出到底是什么意思。告诉自己试炼场幕后有推手,是一男一女?那能有什么用。 林远确认手机没信号,无法跟试炼场以外的地方联系之后就揣回了兜里。他吃力地将钟天明背在背上。 身后的人显得过分柔软,重量也轻飘飘的,林远感觉自己像是背了一团棉花。 很快林远就将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归类于天气太热,由于中暑导致的胡思乱想。他背着钟天明,由于没有辨别方向的参照物,自己又不认路。 只能凭借直觉一直朝前走。 总之,不能在这里停下来,停下来就真的没救了。 走的越久,抬起下一步就越吃力。林远近乎机械本能地抬起双腿,下唇被他因为用力而咬的血迹斑斑,沙丘绵软,脚陷进去了,林远挣扎了两次,却再也拔不出来。 他感觉自己不行了。 正午的太阳走到日头西垂。 天边染上了成片的红色,像是他此刻渴望的血。 饮鸩止渴。 林远咽了一口唾沫,狠狠地咬上了自己的胳膊。 被他背着的人突然动了动,钟天明是受到血味刺激才醒过来的。 他比林远先喝的水,钟天明不光被毒倒了,他契约的阴灵也跟他断了联系。这让他一直无法清醒过来,直到此刻血的气味惊醒了阴灵,钟天明这才跟着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喝我的血吧......你咬你自己是没用的。”钟天明唇瓣苍白,一只眼睛呈现血红色。 “你走出去了,我们才能活着。我把我的命交给你,所以你也不用有什么愧疚情绪。我只是在自救而已。” 一直无力耷拉着的手臂,此刻送到了林远面前,手掌虚虚地捏住林远的手腕。 “这次真是失算,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被人算计的这么惨。”钟天明的声音里带着点无奈,又带着些微嘲。 林远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臂。 他也没有去咬钟天明放到自己嘴边的手臂。 “我会带着你走出去的。” “你的能力能让你快速复原,只要你能补充足够的养分。喝我的血是最好的选择。” “你总不能指望我带你出去。”林远的沉默让钟天明忍不住再度开口催促。 “在多耽搁一会儿,我们可能真就出不去了......你真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吗。”钟天明嗓子又干又疼,说话太多禁不住轻咳起来。 林远的嘴唇在他手臂上轻轻碰了碰。 钟天明听到他开口了。 “如果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留在这里。” 这句话之后,林远咬住了钟天明的手臂。 跟咬自己之后体力的削减不同,钟天明的血很快让林远恢复了行动能力,甚至比他刚醒来时候的状态还要好一些。 他很快就松开了牙齿,将伤口周围的血舔干净,重新朝着自己之前认准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 一定要找到出去的路。 一定。 夜里至少不会感受到身体水分被热辣的太阳快速蒸发,手脚本就没什么温度的林远觉得更冷了,但都比不过身后体温已经低到像是冰块一样的人。 钟天明又昏迷了。 但手腕能感受到的微弱脉搏证明着他还能活着。 在林远近乎绝望的时候,看到了一只骆驼队。 林远艰难的跟驼队的向导沟通,对方只会说本地话,林远跟他基本上是鸡同鸭讲。 但看清林远背着的人此刻的状态,对方还是友善的提供了食物和水。林远吃了一点儿东西之后开始执着于喂给钟天明食物。 但很难撬开昏迷着的人的嘴巴。 林远盯着对方还没彻底好全的手臂。 靠! 纠结个屁啊。 仰头灌了一口水,嘴对嘴喂过去。 205 安平:那个骗子 小说里都是骗人的。 神踏马嘴对嘴就能给水喂进去。 林远一筹莫展的蹲在钟天明旁边,上蹿下跳的也不知道使个什么法子才能叫人醒过来。 还是那个当地人更懂一点儿,拉扯着林远上了他们休息搭起的帐篷里。一进去果然凉快了许多。 钟天明此刻仍旧发着高热,被林远背到帐篷里也没什么明显的改观。 那个跟林远语言不通的领队又来了,手里还拿着一管脏兮兮的针剂。 看针管内容物的浑浊程度,林远就觉着头皮发麻,可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透过他为数不多能听懂的几个数字,林远了解到从这儿回到玉城还要很长时间。至少今天他们是走不回去了。 看那领队连连摇头的架势,林远觉着自己可能走错了路。 林远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点了头,看对方把药给钟天明注射进去。要说还是当地人有法子,这针下去之后,钟天明的呼吸平顺了许多,也能给她灌水进去了。 一到语言不通的时候,会点儿简笔画算是帮了大忙了。 林远吃着干粮在帐篷外面跟那个领队问路,两个人就在沙地上画线路。 至于林远领悟的到底到不到位,对方画的准不准,那还得另外琢磨。 总之能多个心理上的安慰。 林远跟领队还没聊明白呢,帐篷帘子又被掀开,脸色惨白的钟天明从中走了出来。胳膊上的伤口还捆着黑色的布条,整个人显得惨兮兮的。 “你怎么出来了,不多休息会儿?” 钟天明嗓子有点儿哑,“我再不出来,等会儿你不知道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然后就变成了钟天明用当地话跟领队沟通。 刚跟林远鸡同鸭讲半天,语气变得不耐烦的领队很快神情就放松下来。 钟天明问清状况之后同对方道谢。 “我们叫人给骗了。”钟天明拉着林远回到帐篷里,面色一变,眼神多了狠戾。 “?”钟天明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吗? 钟天明瞥他一眼就看出了林远脑子里的疑问。 “不光是沙鼠,从那个客栈开始,咱们就踩到别人套子里了。他们一环接着一环,就是为了坑外地人。刚才那个向导说了,这边是有一条黑河,不过不是什么指路的明灯,而是一跳毒河。” “黑河的水明明是死水,没有源头没有终点,却不会干涸。早前中屠没有沙漠化的时候,黑河水域附近方圆百里鸟兽俱绝。现在整个都沙漠化了,倒是看不出异常来。他们本地人都知道黑河水有毒,不光不能喝,甚至不能用手去碰。” “咱们两个喝了那个水还能活下来,已经是受到蒙图尔特的保佑了。” 林远扯了扯嘴角,“蒙图尔特又是谁。” “当地人的图腾。”钟天明烦躁的抓了下头发,“花钱买到的消息还是不靠谱,从最开始对方就设好了陷阱等着老子跳,等回去我非弄死那条消息线。” 一口气说的话有些多,钟天明坐在那边喘了半天才将呼吸平复回来。 没有参与到钟天明提前准备工作中的林远没听明白他半天在说什么。 总之跑不了是在抱怨现状。 “其实调查阴玉来源也没什么意义,要我说咱们就直接把那玩意儿登报。反正阴玉的作用也就跟毒药似的,虽然阴狠,但你只要不碰它,再厉害对人也没什么用。” “防范方式也简单,带个手套什么不能碰啊。那些人也不能拿着玉石朝人脸上砸吧。” “对了,你之前昏迷的时候有做梦什么的吗?”林远又想着自己那感觉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梦境,神女宫,石牢,地道,玉坑,当然还有个上了他身的阴灵。 钟天明偏头思考了一会儿,“想不起来了,只模模糊糊的记得,见到了一个不见底的深坑。”她记忆一向很好,即使是做梦也不会忘掉什么东西,这次委实奇怪。 “我也是!”林远激动了。 “咱俩会不会梦到一起去了。” “当然会了。”突然响起的女声吓了林远一跳。 仔细听听,这声音还令人觉着十分熟悉。 “你最好不要将这个梦讲给你朋友听,他没有被选中,知道的多了对他没有好处。” “诶,别开口,我能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钟天明被林远问愣了,拿着水囊喝了两口水解渴,才回的他,“应该不会吧。如果是试炼场的话,我的记忆不会出现任何遗漏。” “喝了有毒的水身体进入眩晕状态,除非这种河水毒素对人体机能的影响是固定的。比方说有一种毒蘑菇,人吃了之后就会见小人......” 钟天明又开始在那边科普。 林远忙着跟锦凌交流。 这个玉灵的存在,让林远再度难以分清现实和梦境了。也许,他现在其实还没醒过来,人还是倒在黑河河边上? “黑河水确实是通往灵魂罪狱的桥梁,千年以来,像你们两个这样能够进入虚度空间,没有身死的只有三位,一位是刚才那个家伙所讲的中屠图腾,蒙图尔特,另外两个就是你们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在我身体里。 林远的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甚至因为锦凌的话愈发难看。 他可不想留在这个荒芜贫瘠的地方当图腾,而且,一般来说图腾不都是作了古的吗。 “没错,跟玉灵契约确实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我也没想跟你要什么,梦境都是你们意识的延伸,我作为黑河孕育的特殊存在在你们的梦境中独立存在,甚至还救了你们一命。” “如果你稍微懂点儿知恩图报的话,就带我多吃些好吃的吧。”林远从锦凌的声音里听出了惬意。 吃东西他是没问题。 林远现在的身体需求就是要多吃。但这个家伙可是能控制自己身体的! “喂,你发什么呆呢?”钟天明的手在林远眼前晃晃。 “被那样的针筒插了一管子,我现在觉得浑身别扭。”钟天明本身就有洁癖,刚才问清了对方是用什么东西救的自己,他脸色就一直没好起来。 “咱们还是尽快回去吧,等做好准备再过来。”钟天明语气阴沉,“做好万全的准备。” 来的时候两个人不说多积极,至少挺乐观有底气的。回去的飞机上,俩人一个比一个丧。 比着谁说话少,看上去跟冷战似的。 但林远更没人权。 一下飞机直接被钟天明塞到飞机上,拉着一块儿去医院做全套检查。幸好加急拿到结果之后,两个人验血也没出什么大问题,钟天明表情这才好看不少。 “先回家洗个澡睡一觉。” 等回家之后,林远还没休息够,就被钟天明直接从床上薅起来。 “不是休息吗,又干嘛啊?”起床气让林远说话语气并不愉快。 “别睡那么长,先去找人出个气。” “找谁啊?”只来得及套上衣服就被抻走的林远一脸的懵。 看着路又是朝着城郊去的。 “去桃源人间啊?” “不是,这回去它旁边。” “外面到底是有多少热闹地方。”开的离市区那么远,来这边玩不会觉得麻烦吗。 “这种多少带点儿颜色的娱乐场所,你还想让它开在哪儿。” 不过钟天明这次拉着林远去的则是拳击俱乐部。 这地方比桃源人间恐怖多了。 “......你想干嘛?想打我?”林远警惕的扒着车门,坐在钟天明下车的时候甚至把自己反锁在里面。 钟天明好笑的趴在窗边看他,“放心,我没那么丧心病狂。” “你先说来这儿干嘛。” “当然是打人。” “你想打谁?”林远仍旧没把门打开。 钟天明很顺手地将手塞进来,揉了下林远头发睡得支棱起来的脑袋,“那你等会儿我。” 说着还真自己进去了。 留下林远坐在那儿犯傻。 等车自动落锁,窗子不受他控制地升上去,林远才反应过来,内孙子没给他留钥匙。而且最后摸他头是怎么回事! 本来两个人的关系就已经很诡异了,这会儿喝过别人血的林远更觉得俩人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 这踏马要是个女的还成,是个男的难道让他本身就已经找不见父母的老林家彻底绝了后吗? 被锁在车里只能思考人生的林远下一秒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思考这种脑残问题。 钟天明出来的倒是快,没让林远在车内等到窒息缺氧,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拎了个人。由于钟天明个子矮,那个被揍到鼻青脸肿的家伙还不得不弯下身子,低眉哈腰地配合着钟天明被拎出来。 钟天明把丁志举往车头前面一扔,自己开锁坐回驾驶位。 “滚上来。” “......你们这是怎么了。”林远舔了舔嘴唇,心里同情这被揍成猪头的哥们。 “我在中屠的信息渠道,就是丁志举给的。这家伙保证了万无一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拿他人头担保。我这都算是便宜他了。”钟天明翻了个白眼。 丁志举坐到后面车座,还得赔着笑。那嘴角一牵瞬间变得呲牙咧嘴的。 “本来还想叫你一块儿的,修理他出下气。你不愿意动换,我就替你代劳了。”见林远总是回头去看,钟天明就朝他解释了两句。 “......” “修理一下也是帮他长长记性,这回得亏是咱俩去的,要真让他自己去查,恐怕得交代在路上。” 丁志举一边在那儿嘶嘶哈哈的忍着疼,一边连连点头称是。 “那可不,要不是姐......哥你仗义,不说去不去中屠了,就那块儿玉就能整死我。”丁志举一边轻轻碰着脸上的伤口,一边舔着脸凑到前面,“哥,你有药不?” 钟天明揍人来的,车上还能带着药? 林远脑子里刚这么想,就看见钟天明挥手扔过去了一管药膏。 丁志举拧开盖子没犹豫就往脸上抹,下一秒哭的更大声。 “哥,你拿错了吧,这他妈是芥末。” “帮你长长记性。”钟天明面不改色心不跳。 林远感觉车厢里的气味变得有些难闻,默默打开了窗户。这玩意儿,他光闻着都快忍不住掉眼泪了,后面那兄弟得是什么感觉啊。 林远怀疑钟天明拉自己来就是为了杀鸡给猴看。 这就是在告诉自己,以后哪儿没做好,有十八酷刑等着他呢。 自己跟钟天明是怎么就变成绑在一条船上的人了呢?这家伙最近怎么干点儿什么事儿都得捞着自己一起。 “对,往南面开。” “南郊里白头湾矛头村。” “不是,哥,咱们仨去真成吗?” “人家一个村子的人都互相帮衬,心可齐了。咱们要是问消息还行,你要是去找事的,咱们哥仨还不得交代在里面。” 钟天明今天又带林远过来,就很能说事儿了。 丁志举今天说话也再没防着林远的意思,而是话里话外将他归成了自己人。 林远一点儿也不想跟他们咱仨。 “白天够呛,晚上人越少越方便。” 丁志举看着周围影影绰绰的行道树,心里有点儿犯嘀咕。 “哥们从车祸之后就没再敢走过夜路了,这边连个路灯都没有,就靠你这车灯,怎么感觉那么可怕啊......” “对,开车的还是个鬼呢。”钟天明不耐烦的奚落他一句,“艹,你还是认识老子那么久的人么,你看林远坐在那儿都没像你一样问问问。” “问个屁啊。” 他是真被问的有点儿炸毛。 林远感觉这几天钟天明的人设在他心里不断崩塌。 “再逼逼你过来开车。” 听见这句话,丁志举彻底老实了,窝在座位上自己捂住了自己嘴。 够戏精。 天色越来越晚,路也越来越黑,夜间的乡野不知不觉中拢上了一层白雾,路面能见度变得很低。 这边由于地理位置荒僻,道路上有很多碎石子,饶是钟天明的车开过去也很颠腾。 有时候大块的石头没来得及躲过去,就是砰的一声。 “要是在这儿爆胎了,可真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走一宿绝对回不到市区里。” “大不了今晚就住毛头村里,不急着回去。往城里走困难,能走到村子里就行。”钟天明一句话将丁志举的担忧怼回去。 后者哀怨的叹了口气。 206 安平:矛头村(一) 矛头村这名字听着就充满了攻击性。 一路上的石子也没惯着这几个远道而来的人。 总算砰的一声爆破,成全了丁志举的乌鸦嘴。 “这怎么办啊。”丁志举坐在车上,屁股像是跟车座长到一起了,不乐意下去。 “你不愿意下来走也成,坐那儿等着吧。”钟天明直接拉开车门,关上前犹豫地看着林远,“你也留在车上?” “我跟你一起去。” 林远害怕的点跟丁志举不一样。 他倒是不觉得那些阴魂有什么可怕的,毕竟身上带的已经够多了。 这回林远出门没忘了把化妆镜带着。 没回用得着的时候都没能把姐妹俩带着,这点成了林远深深的怨念。 “不是,你们俩都走啊。”丁志举也颠颠跟过来。 “兄弟,咱俩搭伙呆车里挺好的。钟天明轮不到咱俩担心,十个咱俩加起来都未必打得过他......”丁志举喋喋不休地试图劝服林远跟他一起留在车里过夜。 “你都说了,他那么厉害,跟在他身边才最安全。”林远被叨叨的不耐烦了回他。 丁志举一琢磨,欸,有道理啊! 当下闭上了嘴,踏踏实实地跟在两人后头。 等丁志举安静下来,三个人当中就再没人说话了。土路上拢着雾气,两旁被夜色染黑的树枝像是从中伸出的枯瘦爪子,伴着一两声咕咕的喑哑鸟鸣。 “这还得走多远才能到啊。” 不说林远身体机能只要靠吃喝就能回复到完全状态,就是前头好些天荒漠上的徒步旅行就把他给磨砺出来了。 见着一成不变的两旁景色,没有半点儿焦急的意思。 “按你说的距离,快到了。” 钟天明话音落下不久,三人眼前就出现了木质的牌楼门。 上面的横匾上写着矛头村三个大字,俨然是经历了岁月风霜,红色掉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道道跟指甲印儿一样的痕迹留在开裂的原木上。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浓郁的草木香气。 “这地方怎么看着那么像鬼村啊......”丁志举咽了口唾沫,有点儿害怕的站在钟天明身后。 “哥,能借我个衣角牵牵不。” “......你胆子什么时候变这么小了。”钟天明无奈了。 “自打那玉蛹出现之后,我还没过上两天清爽日子。现在你又想往人家老窝里找,我再不怕那我还不是傻大胆?”丁志举语气憋闷,手指已经十分自觉的跩到钟天明衣服下摆。 林远拧了下眉毛,“要不我找个人陪着你?” 反正现在天已经黑了,艾儿和薇儿行动也方便。 钟天明看了林远一眼,倒是没阻止他的想法。 于是林远就翻开镜子将好久没能跟林远一起行动的两个姑娘放出来。 丁志举看着凭空出现的两个笑容甜美的外国妞,嘴角下意识的扬起,要摆出那副风流倜傥的样子去调戏小妹妹。 下一秒猛地反应过来。 这荒郊野地的哪儿能凭空出现这么优质的妹子! 他捂着嘴眼神惊恐的瞬间蹦到钟天明身边,“鬼....鬼....鬼!!” “我们有那么吓人吗?” “艾儿明明长得很好看。” “薇儿姐姐也是,是全天下最美丽的人呐。” 两个姑娘表情委屈地神情对视着,捧起彼此的面颊。 看着就像是中间插了一面镜子,俩姑娘在顾影自怜。 “介绍一下,喜欢站在左面的是姐姐艾儿,右面的是妹妹薇儿,她俩是一对儿双胞胎......算是......我朋友吧。” 中间也没个契约什么的,反正收了这两个阴灵之后,林远的生活里没多什么,也没少什么。 其实挺没存在感的。 “你静心下来想想,她们真的很可怕吗?你之前的遭遇真的让你感到那么害怕吗?”钟天明让开躲到自己身后的人,让他直接面对艾薇儿。 “她们确实不太可怕......”丁志举犹豫的开口。 话还没说完,艾薇儿两姐妹突然心照不宣地变成了凶神恶煞的亡灵模样,朝着丁志举猛地一扑。 事实上她们还站在原地,并未拉近跟丁志举的距离。 丁志举被吓得惊叫一声,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林远也有点儿被吓到。 只有艾薇儿和钟天明仍旧淡定如初。 “这个新人胆子不咋样啊,前面可是一个鬼村,我们感受到了很多很多的阴灵。” “阴灵徘徊不散,想必这里聚集了很多人的执念。” “艾儿也突然感觉心里有些冷了呢。” “妹妹的怀抱始终向着姐姐敞开。” 两个姑娘重新旁若无人地抱在了一起。 林远瞄了一眼钟天明,突然感觉辣眼睛。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动辄脑子就爱往钟天明身上跑。 可能是喝了对方血的缘故,总觉着自己欠了对方什么,不还清楚就浑身都不痛快。 “怎么可能不怕!她们长得那么吓人,不怕才是见了鬼......”这个比喻有问题,他现在可不就真见了鬼。 丁志举对着钟天明喊的声音不自觉的软下来。 “他们有真正伤害到你吗?” 这个矛头村比他预想的还要麻烦一些。 钟天明不得不在进去之前给丁志举做心理建设。不然他估计这人进去说不准就走不动道儿了。 “我还指着你帮我找人,你可不能现在掉链子。” “你越害怕,它们攻击你的能量就越大。感知无法变成有形的存在,除非你自己也坚信它们是真实的。” 丁志举倒不至于理解不了钟天明的话,问题是,这东西怎么就那么叫人难以相信呢。 “那先开始给我车都撞瘪了也只是我的幻觉,其实我车一点儿事也没有?” “虽然在你们眼里是没事儿吧,但还真他妈邪了,就在几天前,我拿车送去车厂维修了,调出行车记录仪非说我头天晚上撞了小动物。” “事实上从出事儿那天我就没开过自己车了。这也能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我想象力要那么牛逼,早成世界首富了。” “......你那是因为我们帮你解决了障眼法的源头。”钟天明无语地看着他,“就是暗中的那伙势力在打你玉蛹的主意。你倒是提醒了我,对方想要取走玉蛹,我们还应该再查查收货方。那两伙人可能不属于同一个势力。” 因为危险的源头一直是阴玉,钟天明难免思维一直跟着阴玉跑了。 这会儿冷不丁的一回忆,才想到对方如果就是让丁家采买了玉蛹的人,没道理再绕一大圈把东西偷回去。 想对林远下手,明显是意外发现了林远体质特殊。 “实话说了吧,我们两个都从很早之前就能看见阴灵,非但如此,我们还能借用阴灵的力量。”钟天明拍拍丁志举肩膀,“像是艾儿薇儿只是借助这种力量的一种形式,一会儿行动你只用跟着我们两个就好,剩下的不用你操心。” “???”丁志举眼神疑惑地看着他,“你们能看到当初还不信我?” “没不信啊,那块玉石不是帮你解决了。”钟天明耸耸肩,把丁志举从地上拽起来,拉着仍旧在发懵的人直接往矛头村里走。 林远看着他们俩人握着的手就想过去给撕开。 “突然从空气中感受到了浓浓的醋意。” “哎,这让我想到了当初一通通电话全都拨到了同一个手机上的日子。” “人类的感情太难懂了,为什么不能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就是,我爱姐姐,喜欢就应该像我们一样勇敢地表达出来。” “妹妹,我也爱你......” 看两只阴灵在自己面前秀恩爱的感觉真的是......林远将两只阴灵重新按回了镜子里。 看现在的情况,丁志举也不需要有她们陪着了。 如果说一路走过来的时候周围都很安静,迈进村头牌楼之后,就像是进入了一个结界内部。 万籁俱寂,连一丝风声也没有,更别提虫鸣鸟鸣。 倒是雾气散开了不少,露出远处隐隐绰绰的一间间房屋。 没有一丝光亮从那些房间里透出来,看上去像是无人的鬼宅。 “我怎么感觉跟走到阴间了似的,后背上都凉飕飕的。”这样的环境里,丁志举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还有些懊恼自己进来之前的大叫。 “上回来的时候,这村里还可热闹了,家家户户的都有人。现在不光看着不像有人活动的痕迹,连门口都收拾的这么干净。” 村里都爱往房门边挂上辫子蒜干玉米之类的东西,要么也有晒好了的成串红辣椒。 现在倒好,估计只剩下落的土了。 林远和钟天明两人也没看出什么来。 目前这里就是单纯的一个村落。 两人对视一眼,直接走到了最近的屋子门口,林远上前直接敲了敲门。 没人理他。 他又敲了两下。 还是没人。 林远干脆地伸腿直接一脚把门踹开。 丁志举藏在后头的身子跟着门开的声响忍不住抖了一下。 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你们几个人,想进老头子的家里,干什么啊?” 那声音拖的又慢又长,像是从砂纸上滚过。 从头两个字开始,丁志举就禁不住直接往屋里扑了。钟天明反应过来想拉他却拉了个空,丁志举已经蹿到了屋子里。 不光蹿到屋子里,就在进屋的一瞬间,丁志举整个人都消失不见了。 “靠。”钟天明猛地回头,传来声音的方向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们一路走来空空荡荡的土路。 “人呢。”林远心中惊疑不定。 要是丁志举晚进去两秒,他就走进去了。 屋子里黑洞洞的,不光刚才吞了人,还像能吸光。“丁志举,你在里面吗?” 林远朝里头喊了两嗓子,没人应他。 刚才突然作妖的苍老声音也不再响起,就像是一开始只有林远两个人来一样。 “不对劲儿,着了道了。”钟天明表情严肃,左右环顾了一番,最后猛地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 现在是初八,天上挂的应该是上弦月,可此刻的天空之中,挂的却是一轮满月! “你这表情是?”林远也有点儿回过味儿来了。 看钟天明抬头看着天上半天,盯着那轮十五的圆月,林远也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他最近怎么老是做梦。 做梦就算了,还不做个美梦,净是些歪门邪道。 “可能是见到牌楼的时候,我们就被拉进这个梦境里来了。”钟天明回忆着雾气散开的时候,表情有些严肃,“这里有跟我们一样的人。” “能驱驭阴灵力量的人?还是本身就会异能的人?”得亏当初没死成,还以为自己是特殊的。 感情现在能人遍地走。 “那倒是不至于,利用具有迷惑性的阵法和毒草往往就能给人入梦的暗示。” “别给我这儿上教育学了,怎么能从这里出去啊。”林远叹口气,“咱们现在是出于昏迷状态还是怎么回事?” 林远说着去掏镜子,只是这回打开镜子,艾儿和薇儿却没能放出来。 殊不知艾儿薇儿其实还留在外面,围着昏倒在地的三个人相当苦恼。 怎么聊着聊着天儿,还带突然昏迷的。都说了,这里很危险的。 牌楼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阻隔着整个村落内部的森森黑气,无数只黑色的爪子从当中伸出来,想要捅破薄膜将这三道生食拖进去。 艾儿和薇儿挡在前面,也没有武器,只能靠手将那些快要够到人的黑气拍散。 也幸好做这件事承受的反噬不算太大,不然她们两个指定撂挑子不干。 “明明都提示过了,这里很危险,他们怎么还同时着道了。” “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薇儿吐了吐舌头,难得跟艾儿意见相左,“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进到这里面。” “我也没想进去,如果他们一定要到这鬼地方去,我希望他们选择白天。”艾儿叹了口气。 姐妹俩对视一眼,默契开口。 “希望他们白天才能醒过来。” 可惜话音刚落,丁志举就捂着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 “嘶——我刚是怎么了......我怎么坐在地上......”再往旁边一看,林远和钟天明就躺在不远处,登时心里咯噔一声,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他人还没缓过来,拎着一块圆滑石头的薇儿已经悄悄的飘到了他身后。 照着他的后脑勺默默挥起了石头。 207 安平:矛头村(二) “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人都砸晕了,薇儿丢掉石头,有些犹豫的看向姐姐。 “......” 姐妹俩之间陷入了难得的沉默。 “其实我们也可以不把他砸晕的,毕竟他也不可能背着林远他们进去。” “失策了。” 反应过来的姐妹俩郁闷的轻叹。 黑暗中狰狞的恶灵总不会放弃进攻的机会,即将碰到人的阴森爪子打断了她们的自怨自艾。 薇儿拍散又伸到近前的影子手臂,开始给姐姐出主意。 “要不我们把她们拖远一些吧。这些阴灵动作慢吞吞的,应该没有办法伸出来太长。” “你说的倒是一个办法。” 说干就干。 为了能将三个死沉死沉的人挪到远处,姐妹俩耗费了大量的阴气,凝聚出的身体都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了。 “这里应该还算安全吧。” “姐姐,我有点儿累了。”薇儿应了一声,眼睛可怜巴巴的盯向姐姐。 化妆镜从林远的兜里飘出来,打开落在林远身上。 两姐妹重新回到了镜子里。 现在知道这个地方有问题,可要怎么才能从这里离开? 林远蹲在地上,不乐意再抬脚,“你说说你,都没好好让我歇两天,就又掉坑里了。” “咱们好歹从中屠长途跋涉回来的,再怎么着也该在家里睡个完整觉吧。我这还没歇过来呢,现在脑子完全就转不动。” “也没指望着你能想到什么。”钟天明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 “不是,合着你什么都没指望我?那你非带我来干嘛啊?”林远被钟天明看得来气,忍不住呛声。 “搁在身边踏实。” ? 这回答完全出乎林远预料。 他不会又是自己在胡做梦吧?大脑只是潜意识里想到了这儿是梦,实际上眼前的钟天明也不是钟天明? “不是说好了,我会帮你解决纠缠你的那些阴灵吗。”钟天明又补了一句话,算是解释。 林远一拍脑门,“你是这个意思啊。” “怪我,忘了跟你说了,我现在厄场的试炼也跟现实世界没什么关系。估计以后也没什么机会遇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更何况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时候遭遇的这些事儿比试炼场的经历糟心多了。” 那话怎么说的。 试炼场只是个试炼,跟着钟天明走这是要命啊。 “那你平时更应该多锻炼一下,试炼场里才不会手忙脚乱。”钟天明语气没有丝毫改变,站稳自己援助者的身份。 “行吧,你怎么说怎么是。”林远叹了口气,“咱们怎么从能从这儿出去啊?” “出去简单,刚才丁志举怎么消失的,你照做就是了。” 林远听见这话就想进那个黑漆漆的屋子。 偏头却看见钟天明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忽悠我呢?” “这里跟真正的矛头村没有丝毫差别,如果我们想找线索,探索梦境里的矛头村反而危险性更小。” “这话怎么说。” “意思是在梦里死一次,最多是灵魂受创后回到身体里,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就能消磨掉后遗症。而现实中死了,那就是真的死了。” “艹”林远低骂一声,默默将伸出去的腿收回来。 “我算是被你给坑惨了,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跟着你。” 这间屋子不能进去,总还有别的屋子。 钟天明走在前面,一路走一路在敲门。 没有哪间屋子真正对这两个不速之客给出什么回应。 其实他们这也不算是做梦,就像是试炼场能够将人代入不同的时空一样,这次他们也被拖入了过去的矛头村。 可能这里曾经就是这么荒凉冷落。 也可能每间屋子里其实都有人,但他们要遵循某种约定俗成的规矩,不在夜晚时候开灯出门,自然不可能应人。 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林远百无聊赖的看着影子。 看着看着就觉出写不对来。 先不说月光本身就没那么亮,人的影子颜色怎么会那么深。单就看这月亮的角度,这影子也不该长过人身高啊。 而且。 他和钟天明也就隔了一步的距离,他俩一左一右的走着。 光是从一个方向打来的,他们的影子怎么还能叉着呆着。 地上交叉的两个影子,仿佛在说着悄悄话的两个人,他们一个从左至右,一个从右至左,腰身却弯成了不可置信的角度,交叠在一起。 “先别走了。”林远咽了口唾沫。 “你先看看咱俩影子......” 钟天明低头去看,没看出什么异常。 林远看到就在钟天明回身的瞬间,地上的影子刷的一下分开,该明的明该暗的暗,全都齐刷刷的朝着一个方向,根本看不出丝毫的异常。 “艹!这影子自己会动。”林远指着地上的影子,自己都觉得自己说这话没什么信服力。 地上的影子跟着他这个动作,他的手重叠在阴影里。 林远知道,黑暗中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存在,正在学着他的动作。 “靠。”林远揉了揉眼睛,“这鬼眼怎么不管用了。” “都说了,你身体没跟过来,那些阴灵赋予你的能力又怎么到你身体里。” “不能啊,试炼场不也是一样的。鬼眼能被从试炼场里带出来,怎么就不能再带到这里来了。”林远在那边自言自语,钟天明叹了口气。 这种囚困灵魂的阵法,布阵的人虽然特意预留了入口,但附在他们身上的阴灵力量,是绝对无法从外面带进来的。 一是阵法属性释然,再有布阵的人本身就想将人困死在里面。越是懂行的人,失去了能力便会愈发小心谨慎,不敢动才算是中了布阵的人的陷阱。 像是丁志举那样的傻子,纯粹是错有错着,再说他那种什么也不懂的人,就算真进了村子也不会对他们造成什么影响。 钟天明虽然在影子上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有一点,他相信林远的话。 “不管影子到底是什么,你只需要记住,不要害怕。”阴灵通过恐惧强化自身的力量,这一点是通用法则。 影子单独吓唬林远,估计是先前看出了钟天明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更何况也能够制造信任危机。 见不得光的弱小阴灵往往只能玩一些蛊惑人心的小把戏。 惯用的手段还有给几人行的队伍里,意志力薄弱的人制造错觉,比方登山团队留在后面的队员,突然冒出来个队友跟她讲,整条队伍突遇险情,只剩下他一个人活了下来,劝人为了安全直接下山。 结果在犹豫的时候团队的人全都下来了,又跟他说只有刚跟他讲话的那个人死了。 一般来说,鬼怪针对的核心目标会承受最深的恐慌,并在团队内部散播更大的恐慌。如果能将人影响到互相捅刀子,那准备吸收生气的恶灵就算是成功了。 察觉到此处阴灵的惑人方式,钟天明反倒觉得内心稍安。 这代表这些阴灵本身没有直接攻击人的力量。 虽然第一间屋子钟天明就有这种感觉,现在算是彻底确认了。 但一锤定音的事儿,还是在突然出现在路中间的白影时候有了变化。 那是一道实体的影子,衣服很短,小面露出死白色的一双腿。没有丝毫血色的腿,不像尸体的颜色,更像是被精心刮磨过的白蜡。 黑色的头发像是结网的稻草,乱糟糟的膨开,没有风也在呼吸一样的晃荡着。 “那是什么?” 钟天明犹豫了一下,“稻草人吧?” 虽然在村子中间放一个稻草人不符合常理,但这个村子本身就很怪异。 林远相较于尸体,更乐意接受钟天明的想法。即使那个东西看上去太像是一个人的背影了。 离那道白影越近,地上的影子变动便愈发的肆无忌惮。 林远甚至看到钟天明的影子都离了脚。 不对。 林远发现自己迈不开步子了。 低头一看,他的影子抱住了他自己的脚! 钟天明那道脱离了他的影子则抱住了林远的右脚。 “唔——”林远想要喊钟天明停下帮自己想想办法,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法张口,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细微的轻哼。 靠。 刚说完这东西不厉害,转眼就给他上眼药? 林远琢磨着自己刚才也没被吓到啊,这东西怎么就变厉害了。 其实现在被扒了腿,林远心里也没多少害怕,想的更多的也是怎么能拜托这玩意儿。 他胆子早就练出来了,不然当初那一地窖的脑袋就能把他吓死在那里。 可惜这儿没有把大砍刀,不然林远还能给下面的东西来上一下子。 脚是因为被扒住了所以迈不动,嗓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不受控制,又隔了两秒,林远才想起来,自己手又没被捆着。 于是他跟扯着他腿的几道黑气开始掰腕子。 还没掰出个胜负来,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林远一个愣神,发现自己身子站的笔直,手搭在冰冷的人形物体腰间。没什么东西抓着他脚。 林远惊呼一声,赶忙撒手往后跳了一步。 “艹,这怎么回事儿啊。” “这是玉蛹?低配版的?”林远感觉自己有点儿虚,不过就刚才那种接触程度,要搁当初丁家那店里遇见的玉蛹,估计他早被吸干了。 “可能吧。”钟天明扣下了一点儿玉蛹的料子。 “里面是白蜡,外面糊了白纸,温度比这两样东西都要低很多。” “我刚是怎么回事啊。”林远搓着手,感觉有些膈应,离那个站着的玉蛹更远了一些。 一个荒村里站着这么个玩意儿确实够能唬人的,更何况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这东西,这么轻易地就出现在眼前了,总让林远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你刚才突然魔怔了,我叫你你也不应,一直往前走。”钟天明表情无奈,“然后我就看着你跟这玩意儿抱上了。” “你刚看见它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感觉?腿挺白的?”林远面色一变,“不是,我意思是这玩意儿长得挺不像个人的。” “......”钟天明无语的看着他。 “这么看阴玉和你这样特殊体质的人应该是相互吸引的。至于这东西是升级版还是低配版,你现在损失的可是灵魂,真被它吸干了你也回不去了。” “最好的结果就是当个植物人,医院病床上躺上一辈子。放心,我会帮你缴交住院费的。” “我去,你不能这么冷血无情吧。”林远默默又往远处退了几步,尽量和玉蛹拉开距离。 这东西现在其实也不该叫玉蛹,叫蜡蛹还差不多。 “这玩意儿之后能变成玉石?”虽然距离远了,林远对它的好奇不减。 钟天明伸手用了大力想要将那个白色的‘人’扳倒。 那些发丝像是触手一样突然朝钟天明脸扑了过去。 时刻对其保持高度警惕的林远条件反射地将钟天明拽开。 两个人的力气愣是没能拉动像是长在地里的东西。 “挺沉的,而且你不觉得这个玉蛹太肥了点儿吗?”比他们之前见到的那尊身体壮硕了至少一倍,腹部凸出的更多。 林远看见钟天明开始从旁边地上捡石头。 “你又想干什么啊?”林远无奈的长出一口气。 “看看他白蜡底下藏了什么。”钟天明回答的自然,“你不是也挺好奇的。” 好奇但是他要命啊! 林远挠挠头发,“要是你给它敲开,放出来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咱还能回去吗?” “应该对我没什么威胁。”钟天明照实说了。 玉蛹从来都没针对过他,所以钟天明说这话还挺有底气的。 他想了想,从扔了另外一块石头给林远,“一会儿要真放出来了厉害东西,我先缠他一会儿,你就往头上拍,照死了拍。” “只要你死的足够快,危险就追不上你。” 林远拿着石头,突然感觉保持微笑好难。 钟天明等林远走到远处,才开始用石头凿向玉蛹的白蜡壳子,脆硬的白蜡瞬间便生出了道道裂纹。那些触手一样的头发仍旧照着钟天明的脸扑上去,像是想要阻止他的动作。 却被钟天明用手直接揪着靠近根部的地方一把薅掉,跟倒小黑毛一样团成团,随手扔在地上,还不忘踩上一脚。 208 安平:矛头村(三) 林远看着钟天明的动作,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个什么表情。 白蜡被敲开之后,空气中开始弥散着一股经久不散的恶臭,其浓郁程度如果不是现在条件不允许的话,林远可以把下午吃的东西都吐出来。 从白蜡底下掉出来的是发黑的像是碎肉渣一样的东西,里面还有很多细密的肉虫,团成一个个小疙瘩,不断扭曲蠕动着。 从白蜡里掉下来像是受了凉又受了惊。 在地上滚一会儿就不再动弹。 钟天明捡了个小棍儿杵两下,看那些虫子应该是死了。 他又用棍子将蜡人下面的肉层扒掉,这才露出下面的白玉石。 林远看着钟天明的动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跟这些虫子亲密接触过,林远不停地拍打着衣服。 甭管有用没用,总能求个心理安慰。 “这些恶心的东西是什么啊。” “不知道,可能是一种邪恶的祭祀方法。”钟天明扔掉手里的木棍,“村子里的用这种方法养玉。” “这能有什么好处。” “那些阴玉带来的好处还不够大吗。”钟天明怂下肩,“这些肉末应该来自不同的尸体,你看那些虫子,它们身上的花纹都有不同的区别。” “你不用给我介绍了,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林远连忙打断钟天明的日常上课。 “您查完了没,查完了赶紧想想咱们怎么从这儿出去吧。” “我总觉得这里怪瘆人的。” 钟天明这回倒是没再坚持,“矛头村应该是有活人的才对,他们还对外交易。这里找不到,是应该出去看看。” 钟天明站到林远身边,手放在了他后脑勺上。 林远一脸懵的看着他。 “听说过人撞墙资自尽吗?” ?? “我知道让你自尽可能太为难你了,我帮你。”钟天明话还没说完,就对林远下了重手。 林远只来得及闭上眼睛,但他没感受到脑子撞墙的剧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正躺在地上。 林远从地上坐起来,化妆镜顺着他肚子一路滑到地上。 他看着远处的牌楼发了会儿呆,才从地上站起来。 钟天明不久后也醒了。 倒是最早出局的丁志举一直没动静。 “你不会是猜错了吧。”林远抓了把头发,“他不会还被困在梦里吧。” 钟天明蹲下身子摸了一把丁志举的后脑。 手上蹭到了一些干涸的血渣。 钟天明脸色不太好看,“有人在我们昏迷时候偷袭过我们。” “真的假的。”林远警惕的看向周围,但很快就回过味来,“不对吧,要是有人偷袭怎么不打咱俩,光打他了。” “而且咱们仨都昏迷着呢,没道理就这么把咱们放这儿吧。” 地上的拖痕倒是证明了他们是从牌楼旁边被移到外面来了。 但这怎么看都是在帮他们吧。 “也可能是你养的那两只小鬼。”钟天明又想了想补充道。 林远试着叫她们出来对峙,结果这俩姑娘这会儿又开始不搭理他了。 “没事,她们应该也是好心,怕这货乱跑吧。”钟天明盯着牌楼仔细看了一会儿,也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 对于她来说,夜晚行动会更安全这一点确实不假。 但矛头村很特殊,它圈定了一块阴灵的地盘,像是他们这种有能力的人来这里,反而会受制于人。 “今天咱们就先在外面凑合一晚,明早再进去跟他们的村民谈生意。” 钟天明当即拍板,林远自然没什么异议。 第二天是被打晕的丁志举醒的最早,他骂骂咧咧的抱怨声直接吵醒了本身就保持警戒的钟天明。 林远是被饿醒的。 醒来时候钟天明正烤着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鸟。 “行啊,你还有这手艺。跟你在外面指定饿不死。” “荒漠里这种能力也没什么用,没有生命,有什么能力都白搭。”钟天明声音冷漠地表明林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那也比我强啊。”吃人的嘴短。 林远被怼后仍旧笑嘻嘻的看着钟天明手里的烤肉,直看得钟天明叹息一声,整个都扔给林远,“你吃吧。” 丁志举登时不干了,“哎哎哎,我也想吃点儿东西呢。” “我这都受伤了,能不能照顾一下病号。” “还不是你蠢,胆子小不说,连被谁打晕的都没看到......” 如果说钟天明怼林远是不留情面的话,怼起丁志举简直是不给脸。臊的最后丁志举只能坐到角落里生闷气。 要说这地方也奇怪。 八点开始雾气整个消散,阳光洒满大地,积聚了整夜的阴霾一扫而空。 同样一条路,再走上去只让人觉得踏实。三个人很顺利的进了村。 跟丁志举昨晚形容的一样,村子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有早起的大婶拿着箩筐正在外面晒干菜,见到三个生人来了也不过看上一眼,也没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 丁志举一直在前面带路,看他脚步匆匆的样子,还挺笃定自己不会带错路的。 三人一直走到后村,才见到了一个独立出来的小瓦房。 在一堆独一层的房子中,这个两层楼的砖瓦房倒叫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人帮钟家跟中屠那边搭线,干了好些年头,赚的挺多。”丁志举从鼻子里蹦出一声哼,“没想到一回就把我们家坑这么惨。” “诶,少东家,你怎么这么早来了。”门口一个正在晒被子的老头远远瞧见三人,满面笑容的凑过来。 “老子找你算账来的!”丁志举往旁边地上吐了口唾沫,撸着袖子走上去。 老头一脸惊恐的往后连退两步。 “少东家,您可是个文化人,有话好好说.....要是真想打架的话,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快出来,家里来客人了!!” 老头这扯嗓子一招呼,呼啦啦出来十几号人。 “......” 这么对比一看的话,这么多口子人住一个二层小阁楼,地方也不是很富裕。 丁志举默默把撸起来的袖子放下去,“我就是来跟你问问,你上次给我们的中屠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个人形的玉石。” “哎......少东家,咱们话可先得说在头里,当初进货的时候,是你们带去的专家说那块玉石是罕见的天白玉,内藏云纹,富贵天承。当然,具体啥意思,咱也不懂。但俺当初就说了,那玩意儿看着邪性的很,你们还是偏要买,出了问题怎么也不该赖在我身上吧。” “再说了,我就一中间商,你要找也找不到我,你去找卖家啊。” “我们就是想找卖家。”钟天明算是看出来了。 眼前这老头叫丁志举虽然一口一个少东家,但无论是眼神还是讲话,对丁志举分明是看不起的。 “你是谁啊?” “我是想解决阴玉的人。” “小年轻你夸什么海口呢?还解决阴......”话说一半,老头声音戛然而止,“你说什么呢,什么阴玉?” “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这会儿改口未免太晚了吧。”钟天明面上挂着笑,慢声道。 “去去去,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你们要带够钱了,想买玉石就谈生意,想问问题你们去找别人去。”老头不耐烦的挥手赶人,顾左右而言他,明显不想搭理钟天明那茬。 被十几个人虎视眈眈的盯着,丁志举有点儿怂,林远默默打了个哈欠。 “看来跟你们好好说话是不行了。”钟天明略显惋惜的叹了一口气。 “你叫这么多人出来,是想比划比划?” “草,你们仨非得被教训一通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不是。”老头更显不耐烦,直接从木桩上拔起了刚用来剁菜的菜刀。 钟天明两手交握着,活动了两下手腕。 “来吧,看看我能不能从你们嘴里问出点儿什么。” “希望你们不会叫我失望。” 钟天明打鬼很厉害,打人也不弱。 每一次的攻击都能打中身体要害。 再加上他身边还有个抗打的林远。 本来钟天明没有叫他上的意思,但那帮人往钟天明身边凑一个被踹飞一个,就有人打起了林远他们的主意。 丁志举很怂的直接跑远了。 林远则留下来跟他们硬刚。 虽然他没打过架,挥拳什么的毫无章法,打中的绝对没有挨着的攻击多。但他耐打啊。 那刀子过来他都不带眨下眼睛的。 这谁干得过他。 打急了挥刀朝林远身上砍的,见林远完全不躲闪,只能慌忙变相手劲儿,反而叫林远打个实在。 最后十几个人鼻青脸肿的站在一堆。 钟天明就额角挂上了点儿汗珠。 林远刚才脸上被揍了好几拳,本该青紫交加,事实上现在他脸皮都没破一点儿。 “不,不打了......你们想问什么,问什么我都说。”老头儿喘着粗气,摸着淤青的眼眶,招呼着林远几个人往屋里走。 “你们也该干嘛干嘛去吧。”刚才还很豪横的老头此刻显得身形佝偻了不少,“对了,老三,给客人们泡杯茶吧。” 钟天明笑眯眯的跟着老头进了屋子,林远跟在他后面。 丁志举在门口转了两圈,最后没进去,站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我就在外面等你们,有事儿招呼我。” 他可不像林远那么虎。 干什么都跟在钟天明身边。 多大能力干多大事儿。 他最早跟钟天明认识的时候,完全想不出钟家的天之骄子怎么会想到跟他这样的混子成为朋友。甚至为了跟他成为朋友也开始跟他混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 但从钟天明跟他交朋友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他:有些事情,别有太大的好奇心,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跟演电影的似的。 但这句话确实深深地镌刻在了丁志举的脑海里,这么多年也没褪色。 从认识钟天明开始,奇怪的事情总能听见一些,以前没到自己身上,他不想深究,直接装没听见,倒是能跟钟天明相安无事。 这回事情到了自己身上,丁志举不得不麻烦兄弟帮他摆平。 但该遵守的守则还是要遵守的。 反正钟天明不会觉得他怂。 屋内。 三个人围坐在一张小方桌前,一人一个小马扎。玻璃杯里的茶叶慢慢打开,杯口蒸腾起一圈白雾。 “你们尝尝,我们自己家种的茶叶,平时就我们自己家人喝,保管没有添加剂。” 钟天明扫了一眼,没有动茶叶。 林远倒是端起来一口闷了。 但是喝水也不顶饱啊。 “大爷,您家有没有什么吃的东西啊?”林远笑的有点儿憨。 跟完全忘了大爷脸上那个紫色的眼圈就是他奉送的一样。 老头儿嘶了一声,还是叫人给林远拿来了几个窝窝头。 “凑合吃吧,也不是饭点儿,家里还没弄菜。” “那我们一会儿能留在这儿吃个午饭不?”林远啃着窝窝头,还不忘惦记别的。 刚他消耗有点儿大,这会儿真饿的难受。 老头明显也被林远问愣了。 “你们......到底是来干啥的!”话音里还有点儿委屈。 这伙人打着问消息的旗号打了他们一顿,咋又改成蹭饭的了。 不是说一顿饭请不起,而是老头儿觉得太憋屈了。 “大爷,您放心,我们不在这儿吃。”钟天明话音一落,林远叹了口气,专注的啃起了窝头。 这谈话总算入了正题。 两人也总算知道了老头儿的名字。 老大爷叫郑兴,一家人是从中屠搬出来的采玉人,这才能和中屠那边搭上线。“不过中屠其实挺排外的,再加上十好几年没长期在中屠生活了,他们那边真有什么变化,我们也不能确定。” “好,我比较关心的问题是,你们为什么不远万里的搬入矛头村呢?”钟天明仍旧维持着那抹得体的矜贵笑容。 实际上,有外人的时候他都是这个架势。 吃完窝头的林远在心里腓腹他了句够能装的。 “哪儿有什么为什么,就是到了这个地方,感觉村里的人挺好的,这儿空气又好,青山绿水的,离着大城市又近。还能说啥,都是缘分啊!”老大爷很是感慨的说着。 “大爷,您这是不乐意说实话了?您会在这儿定居,应该是知道,这里曾经养过阴玉吧。” 209 安平:矛头村(四) “你这小年轻说话真奇怪了,玉石恁么还能养呢。”老大爷给林远茶水续杯的动作顿了一下。 “您就别装傻了,跟我们这儿不好使。”钟天明发动阴灵的力量,盯向郑兴的眼睛瞬时变成了一片血红。 老头被吓得啪的摔回座位上,水壶里的开水泼了一地。 老头儿抱着脚哀嚎了半天,才凉快下来。 “你们什么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阴玉所有炮制的方法都是一样的吗?天然的玉蛹从何处成型,如果不用尸肉封装祭祀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搬家到这里是为了什么。” “你问的这些,我也没法回答你......我们会搬到这个地方,也都是族长的安排。” “你们是什么族的人?”钟天明倒是听说过一些特殊的种族。 这些种族的人群都很神秘,有的会用毒草灵药,有的则能驱驭蛊虫。 “我们一族名为石族,靠种玉为生。” “玉石能种啊?”林远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刚林远还在腓腹钟天明问的是什么破问题,要是玉石有办法养,还能卖的那老贵?科学节目都讲过,玉石那是岩层积淀演变来的,一块玉恨不得能追溯到几亿年前。 这玩意儿要是能种出来,那地质学家第一个不信啊。 “不过我们虽然种玉,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能让选好的石块变成玉石,我们也不清楚。”郑兴把脚放回地上。 “我们一族虽然都有家传的种玉诀窍,但一般不会真正使用这种能力。” “你们种玉需要用尸肉吗?” 听见钟天明又在强调这个问题,郑兴的脸色更难看了两分。 “这件事,在来矛头村之前我也不知道。” “我们几个是根据祖训搬到这里来的,目的就是在十年内种出三尊玉蛹,至于玉蛹到底做什么用,我们也不太清楚。” “现在都兴火化,也找不到尸体,我们之前用牲畜的尸体尝试过,石质却无法发生变化,眼见着时间已经过了一半,我们哥几个也在头疼怎么办。” “最后一个问题,之前丁家进的那批货,为什么里面会有玉蛹。” “你们石族明明需要玉蛹,为什么还要往市面上卖。” “......这我就不清楚了。”郑兴再度开始摇头。 钟天明盯着郑兴看了会儿表情,直接起身招呼林远离开。 “这就不问了?昨天晚上遭了那么大罪,就问这么几个问题。你信他们说的吗?”林远有些郁闷的跟在钟天明身后。 “他说的都是真的,这个郑兴应该跟之前找我们麻烦的不是一路人。” “之前咱们去中屠被坑的事就这么算了?” “他们石族人应该有自己特殊的联络方法。再加上从郑兴对丁志举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压根没把丁家放在心上。只要有好货,玉石不愁卖不出去。郑兴能告诉丁志举实话就怪了。” 幸好这地儿不拦手机信号。 钟天明打了个电话就叫人开车来接他们了。 丁志举后知后觉的拍着脑袋,“艹,我怎么早忘了多叫几个人过来。也不至于白白被打。” “哎,你们问的结果怎么样啊,知道是谁昨晚上打我的吗。” “鬼打的。”钟天明一句话把丁志举剩下的话全怼回去。 林远对这两人的沟通方式不再抱有任何希望,靠在车窗旁边假寐。 眼睛闭着闭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安生了有段时间的试炼场再度对林远发出了召唤。 好多次出生地都不是坟地的林远,快忘了忘忧酒吧外面还有着这么一大片荒凉落寞的地方。 旁边一半露在地上一半埋在土里的棺材内突然发出了砰砰的撞击声。 林远警惕的转头看过去。 得亏那棺材是漏洞的,林远还能听见里面请求帮忙的声音。关键是,他听着还感觉很熟悉。 “你怎么才来啊。”被救出来的锦凌抱怨道,“你一直站在旁边难道是在看戏吗?” “我刚来好吧。”林远拧着眉毛给自己解释一句。 “你怎么也会在试炼场里。” “你在问我?”,锦凌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尖,在这里她就跟真人没有任何分别。 至少林远看不出任何分别。 他刚才触碰到锦凌的手,将她从棺材里拉出来,甚至能感受到她的体温。 “我怎么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鬼地方!这里简直比之前黑河底下的玉坑还不如,那里至少还有蓝绿色的荧光。” “而我刚才呆的那口棺材里,甚至还有已经变成骨头的尸体!”锦凌尖声叫喊道,像极了抓狂的泼妇,“我从来没有跟别人一起住过同一个房间!” “......”林远第一次遇到关注重点这么奇葩的鬼。 “这里是试炼场......”林远将神场大概的状况给锦凌解释了一下,至于她为什么能进来,艾儿和薇儿跟了他这么久却从没进来这一点,林远也想不出什么结果。 他带着锦凌想进入忘忧酒吧,门口一直很温柔的兔装侍者却突然伸手将锦凌拦住。 “不好意思,小姐,您没有身份卡,不能进入忘忧酒吧。” “身份卡?”锦凌有点儿懵,“我跟着他一起来的,也不行吗?”锦凌伸手指着林远。 “不可以的,安全区的身份卡都是一对一的,您这种没有经历过初试直接降临的试炼者,属于偷渡人员,是没有安全区权限的。”侍者笑眯眯地解释道。 林远还是第一回听到这种说法,也是第一次知道,安全区原来还有可能进不来。 “那她能去哪儿啊?”林远指着锦凌疑惑道。 “除了安全区任何地方都可以。” 除了安全区任何地方都可以? 意思是这里其实是一个真正的世界? 林远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一个以黑暗为主色调的世界,从坟地到酒吧经过一条顺畅的羊肠小道,自从第一次走进酒吧,林远每次醒来都直接在安全区内。他几乎默认了这个中转场合只有酒吧! “这里是哪儿?” 侍者很温和的回答他,“先生,这里是忘忧酒吧。” “我的意思,这整个世界,是什么地方。” 侍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林远的问题,“这里是奥康大陆的塞西国,如果您暂时没有试炼任务的话,可以在这个世界好好逛逛。” “但如果在试炼任务期间,还请您务必回到安全区内,要知道,即使失去意识几秒钟,也可能会在充满危险的塞西丢掉性命的。”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在塞西参与一些活动,在整个塞西王国充斥着无数的灵异事件,解决一些事件能够让您额外获得积分和一些奖励。搭乘前面十字路口的轨道列车,就能带您离开相对安全的边境之地了。” 侍者很耐心的给林远介绍着这个世界。 “塞西?”这名字很西方啊。 “喂,你在想什么?”锦凌拍了一下林远的肩膀,“你要把我扔到外面,然后自己进去吗?”她手指着酒吧,眼神里带着怒气,“如果你再敢把我一个人丢在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我发誓,等我再占据了你身体的主动权,绝对不会还给你!” 林远感到头大。 从刚才侍者的话里,林远算是听出来了,这个塞西国很危险,几秒钟失去意识就可能会没命。没有任何保命手段的林远感觉自己不需要昏迷就可能会没命。 可锦凌的威胁也是个问题。 “我可没能耐保护你。” 锦凌转了转眼珠子,拍了拍胸口,“没关系,我就是害怕没人陪我说话。我来保护你。” 一个棺材都爬不出来的人,林远不清楚她哪儿来的底气能说这话。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顺着小路一直走,有一个老旧的车站台。 风卷着旧报纸从马路旁边飞过,站台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土,看上去已经很久没人在这里停驻过脚步。 “不知道会不会有车来。” 即使等待是件很枯燥无聊的事情,林远也不想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展开一次漫无目的的夜游。如果不是锦凌一直在旁边聒噪不停,越来越冷的环境,甚至快让林远睡过去了。 “叮铃——”昏黄色的车灯照亮了笼罩着青绿色的夜,锈迹斑斑的黑色铁皮车缓缓驶入两人视野之中。 这辆列车不光外形是黑色的,窗户上也像是蒙了一层黑色的浆糊,叫人完全无法看清里面有什么。 等车门打开,露出黑洞洞的内里,然人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叮铃——”车铃又急促的响了两声,像是在催促他们上车。 “我们上去吗?”跟林远有点儿犹豫的状态不一样,锦凌显得很兴奋。 等了这么半天,不可能真顺着铁轨走。 林远一咬牙,直接迈步走了上去。 真走进彻底的黑暗里,林远被换过的眼睛很快就适应过来。 虽然有一只眼相当于彻底瞎了,但那只鬼眼能够很清晰的看见车内的状况。 这种感觉很奇特,照理来说,没有光线就不会有反射进眼睛的色彩。但林远此刻却能感觉到这些物品原本的颜色。 车厢内是两两相对的长条型座位,符合上世纪的老式列车的样式,中段有两个漂亮的白漆圆桌,看是给有钱的客人留下的吃饭的地方。 车厢里一个人也没有,倒是车窗和四壁都有着一道道的血条,边缘的铁皮甚至都有些撕裂。 像是什么怪兽留下的抓痕。 “我们找个位置坐吧?”锦凌左右转了下脑袋,看样子她也是能看清黑暗中的环境。 两个人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列车里突然回荡起了一道阴冷的声音。 “请所有乘客前往五号车厢参与车票游戏。” “注意,只有赢得车票才能在选定区域下车,否则将被直接带至终点站。” “......”为什么,他上车之前忘了坐车还要买票这件事。 !他那张卡根本就是一张假卡,积分啥啥的都没有,一会儿要需要刷积分他要咋办。 “这要从哪儿看车厢号啊。”锦凌踮着脚尖四处看着。 “我觉得,我们直接坐到终点站吧。”林远有点儿想直接放弃挣扎。 “为什么?”锦凌眨巴眨巴眼睛,“这里什么都没有啊,我还想找点儿吃的呢。” “这可是你的地盘儿,别这么丧好不好。”锦凌拍拍林远的肩膀宽慰他,“大不了我一会儿少吃点儿。” 林远并没有被安慰道,并怀疑他们很可能会被在半路上被扔下车。 需要车票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在他们上车的时候就拦住他们告诉他。 锦凌对于找五号车厢很积极,林远也只能跟着她走。 五号车厢的整体布局跟他们之前呆的三号车厢完全不同,这节车厢中间有一张长桌,占据了大半的空间,左右两侧的座位则是竖着的长凳。 布局很像是现代的地铁座位。 跟之前冷清无人的车厢不同,这节车厢里坐了七个人。 有一个不能称之为人,最靠边的是一具无头的尸体,人可能刚死不久,血呈喷溅式溅了周围一地,但尸体保持着坐姿已经僵直。 其余的六个乘客也表情僵硬,只有两个人抬头看了林远一眼,剩下的都死气沉沉的盯着桌面发呆。 “距离终点站还有六十个站台,请乘客尽快选择好座位,参与游戏。” 长桌上咕噜咕噜的滚出来了一个球状人偶,它用重色颜料荧光漆漆出来的脸散发着诡异的光泽。面上的笑容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无比瘆人。 在巴掌大小的圆球脑袋上,足足有四张不同诡异表情的脸。 林远盯着滚到他面前的木头人静默了两秒钟,绕开尸体坐在了远离其他乘客的位置。 锦凌眼神里没什么惊惧,但也不再开口说话,安静地坐到了林远身边。 假人发出嘎嘎的怪笑声。 “好了,新人加入,我又要说一遍规则了。” 假人刷的一下滚到林远面前,圆滚滚的木头手臂在长桌上刷的晃过,林远面前摊开了一副扑克,“你好,乘客先生,请抽取属于你的三张牌。” 林远皱了下眉,随便抽了三张出来,并没有看自己到底拿的是什么牌。 假人又让锦凌抽了三张牌。 小姑娘有样学样的直接将扑克压到了手底下。 假人脑袋转了三百六十度,眼睛里冒着诡异的绿光,“嘎嘎,游戏的规则很简单......” 210 神场:终点列车(一) “其实规则很简单,每一轮列车到站前,你们都可以选择手中的一张牌猜到站人数。” “猜的最接近的那个人能够获得车票,差得最远的人则要接受惩罚。” “当然,也可以选择弃权,但连续弃权不能超过三次。” 人偶一边怪声说着,一边兴奋地在桌子上滚来滚去。 “猜的数最远会有什么惩罚?”林远皱了皱眉。 人偶听着这个问题,在那具无头尸体面前突然一个急刹。 “哎呀呀,这个家伙怎么还留在这里。” 他圆滚滚部分手指的木头手在桌面上敲击两下。 黑暗中有两个被黑布笼罩着的人影推着一辆推车出现在车厢前端,两个黑色的人影飘过去,也没见着手,就将尸体抬起来扔到了板车上。 车子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响被推着再次消失在车厢里。 林远在玩偶看着尸体被搬走的时候感到了一丝丝滑稽。 他以为这样恐怖的场景,至少会出现更匪夷所思的处理尸体方式。就算桌子直接把那具尸体给吞了,他都不会觉得意外。 “刚才那位先生的运气太差劲了。一般来说,和人数相差最多的人只需要支付一百积分就好了。” 按照一次试炼只能积攒十积分来算的话,这得是十回试炼才能保一次平安啊。 不说林远一分没有,他压根神场试炼还没参与过十次。 一张车票能卖那么贵? 林远也不知道这好几十站到底是什么情况,看着那个人偶巡逻一样滚到别人面前,掀开牌看了一下自己刚抽到的是什么数字。 七、k、四 这三张牌对于林远来说都不太友好。 林远叹口气,将扑克揣回兜里,“我还有个问题,一轮如果只有一个人猜了会怎么样?” “算你运气好,只要人数相差在六以内,车票属于你啦。”玩偶语调怪异,猛地一仰头,诡异的笑脸对上林远。 呵,这坏事儿还能变好事儿了? 说真的,林远到现在都没闹明白,这玩意儿的三张脸是都能看见,还是只有转到某一面的时候能看见。 因为林远注意到它的身体似乎分前后,一侧为黑色,另外一侧用白色的荧光涂料涂出了一个小方块。 “决定下注的时候只要将牌面放在桌案上掀开,就相当于参与本轮下注啦。”玩偶介绍了游戏的最后一步,滚到桌面正中间,三个脑袋上的眼睛全部闭了起来,不再出声。 像是一个安静的摆件。 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它会突然站起来。 五十站,如果能达成合作的话,一轮出一个全都能离开啊。 林远试探着清了清嗓子,“几位,咱能聊聊吗?” 他说话,玩偶倒是也没发声。 看样子玩偶并不阻止车厢内的玩家交流。 “这列车前头开过几站啦?你们都参与过游戏了吗?”话一问出来,林远就发现自己先前的主意里有个悖论。 每三轮必须猜一次,这就让他们不可能每次都只有一个人猜。 前面放跑的人越多,最后一轮自己就越危险。 一轮只有一个人猜的概率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正因如此,林远发出示好的谈话邀请也没人搭理他。 于是第一轮林远决定观望。 锦凌晃着腿,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她抽出来的那三张牌就随意地放在桌面上,并没有想要收起来的打算。 甚至她都没有翻开那几张牌看过。 林远倒是有点儿紧张。 “你把牌留在桌面上,一会儿要是算你参与游戏了,我可没有一百积分帮你赔。” “你这么小气的吗?” “穷。” 锦凌气闷的噘下嘴,把牌拿起来抓到手里。 “我不懂啊。” “这三张是什么?123吗?” 在林远身上这段时间,锦凌压根没有接触过扑克这种现代娱乐手段,她也就会数正中间有几个图案。 反正就是猜人数的嘛。 林远看见锦凌话音刚落,那六个姿态各异的人突然齐刷刷地转头看向林远他们所在的方向。 投来的目光全是羡慕。 “......”看来这些人牌面都挺大的啊。 林远扯了扯嘴角,看向锦凌,“要不......这轮你猜个试试?” “随便吧,反正本姑娘才不怕那个木头精。”锦凌傲娇的翻了个白眼,随手拿了个二拍在桌面上。 她们就是两个人上来的,要是真有人上来怎么得搭个伴吧,一个人有什么意思。 也不想想这一车厢的人都是单着的。 林远看着那六个人有三个彻底变了脸色。 即使在知道锦凌的牌面会很小的情况下,这一轮还是有四个人下注。 透过他们脸上难看的表情,林远不难猜出来,这是那三个人必须下注的第三轮。 另外三个人有两个脸上但看,还有一个很淡定。 看那样子,手里应该也有小牌。 当然,也不排除这些人故意做出这样的表情来迷惑人。不过从介绍游戏的玩偶身上还要漆荧光涂料这一点来看,拥有夜视能力的人应该不多。 所以所谓的迷惑人应该没有太大的意义。 至于对方是否是在塞西游荡的老手? 开玩笑! 老手会蠢到上这辆列车吗?! 林远宁愿顺着大街走上个三天三夜。 就算让他睡大街上也会来参与这个垃圾游戏! 他讨厌这种需要拼运气的游戏,而且这车还不知道把他们拉到什么地方去,回忘忧酒吧也是个问题。 要是跟去厄场的安全区一样在心里默念就直接能回去就好了。 在林远内心叹息个不停的时候,列车缓缓停下。 车上的玩偶猛地睁开了眼睛,从桌面上跳了起来。 “这轮有新的玩家加入咯。猜猜到底有几个人?我们这一轮最幸运的朋友就是——”玩偶可以拖长了调子,在众人面前滚了一圈,最后唰的一下来到了锦凌面前。 “恭喜你,新人,你是这次猜人数最接近的人。她面前的2号扑克凭空消失,一张黑金色的车票掉在锦凌面前。” “现在请将你剩余的扑克交出来吧。” 在玩偶醒来之前。 林远偷偷跟锦凌换了牌。 他把k换成了一。 这种游戏,还是拿着小牌安全。 没想到浩浩荡荡直接走进来了四个人。 那三个不得不这波参与游戏的人顿时脸色十分花里胡哨。 看样子手里拿着四的不少。 估计这些人是想省着小牌下一轮用。 林远看着那些人面前的牌也都凭空消失了,而工具人玩偶并没有给他们补牌的意思。玩偶一如既往的对新人比较感兴趣,不过轱辘到那四个人面前,林远居然看到玩偶脸上又出现了新的表情。 三张脸同时变成了失望。 “怎么又是你们四个!” “会组队上你这破车的,除了我们还能有谁。” 走在最前头的冷峻男人冷淡的回应他一句,坐到了最外面。刚才死人坐过的位置。 林远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出来。谁知道他屁股底下坐着的位置,之前有没有放尸体呢。 “为什么你不给他们四个发牌啊。”锦凌把玩着手里那张车票,好奇的抬眼看过去。 无论是逆天的好手气、下注还是成功赢得车票都没能让锦凌脸上出现什么波动。林远挺佩服她那种无知者无畏的强大勇气。 他是不知道锦凌到底有多厉害。 但从她什么都没搞清楚就也被试炼场拽进来这一点,林远就确定她没办法跟试炼场的规则抗衡。 “我们已经拿到过十次这辆列车的车票了。”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儿回应了锦凌的疑问。 “十次之后再乘坐这辆列车就不用再争取车票了吗?” 双马尾女孩儿没来得及再说话,玩偶阴惨惨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 “喂喂,你们当游戏执行官不存在的吗?那可是游戏的隐藏彩蛋,你们怎么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这是林远第一次听见它的自称。 游戏执行官? 这个世界,是那两个人的游戏吗......林远脑子里又出现那一男一女的片段,此刻他甚至回想不出当中任何一个人的样貌。 只是直觉那个露出过脸的女人很美。 男人的惨叫声将林远的思绪拉扯回来。林远定睛一看,坐在他斜对面的人断了一条手臂。 玩偶脑袋左右摇晃了一下,发出咔啦一声轻响。 奇怪......刚才这个玩偶,白色荧光的那面是冲着自己这边的吗? “他只有五十积分,剩下的只能拿一只手来抵账啦。” “其实我应该砍掉他半拉脖子,但谁让我是这么仁慈的执行官呢。”玩偶啧啧出声道。 那四个新人当中的双马尾女孩儿一直跟锦凌俏皮的做着眼神交流。还有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岁的小姑娘靠着最开始说话的男人困倦的眨着眼睛打哈欠。他们领头的男人看着很冷傲。抱着一根像是棒球棍一样的武器,身形坐的笔直,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另外还有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看上去一脸凶相,手里牵着一条黑狗。那条狗长得跟黑背有点儿像。 林远因为一只狗而对一支队伍瞬间升起好感。 “好了,亲爱的玩家们,期待下一轮游戏投注的玩家哦。”玩偶笑嘻嘻的滚回桌子最中央,再度像断电一样关闭了它身上自带的荧光。 “这个时候说话,执行官是听不到的,也是给玩家商量对策的机会。”牵着黑背的男人突然粗声开口。 “嘿,大块头,如果被人不想商量怎么办?”锦凌眯了眯眼睛朝他喊道。 “反正是你们进行游戏。”男人粗声道。 看板着脸他的表情,只会让人想到这个粗野的男人只是在说风凉话,而不会想到他是真心想别帮人。 刚才被割断手臂的男人崩溃的大哭起来,他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臂,“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们,让我通过吧。我家里还有两个一岁大的孩子,我不能死在这里......” “谁没有自己的家庭?” 一直沉默的人群终于陆陆续续有人开口。 只是变成了诉苦与比惨大会。 林远一直没再开口。 就目前状况来说,那个手臂受伤的男人,确实是这个场合里最惨的人。 林远此刻有些后悔他将十三换了出去。 每一张牌都应该有意义,这会儿能直接进来四个人,一会儿怎么就不能上来十三个人呢!那个壮汉的话已经表明了,这个游戏其实存在很多隐藏的规则,他们甚至参与超过十次。 林远开始感觉有些烦躁的松了松领口。 “嘿,那个小哥哥是跟你一起的吗?”双马尾女孩儿朝着林远挑眉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号。 话却是朝着锦凌问的。 “小哥哥?”锦凌晃着脑袋拧着眉毛,“这么个糟老头子你叫他小哥哥?” “......”林远不知道锦凌在抽什么疯。 怎么他就老头了!诋毁自己对于这个万年老妖婆难道有什么好处吗? “你就别开玩笑了!”双马尾明显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帅哥,你放心投,输了我帮你补偿积分。” “你陪我一夜就行。”双马尾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林远暧昧的抛了个媚眼。 林远倒是没料到,自己还能叫个女人给看上。 双马尾说了这句话之后,另外几个比惨的人瞬间忌惮的看向林远和女人。 那个手断了的人忐忑的朝着女人开口,“姑娘,你可不可以也帮帮我,我还不想死......” “对啊,如果你积分富裕的话,你帮帮我们吧......只要有积分,我们其实都可以活下去。” 一堆人顿时转移了话锋,全都希望女人能拿出积分来帮助他们。 双马尾仍旧是笑眯眯的样子,语气轻佻,“我是有几万个积分,可我为什么帮你们?” “我看上小哥哥了,想帮他。至于你们,是死是活,关我屁事。” 话很难听,但就是试炼场的现实。 一群人脸色难看。 车厢内陷入了一片静默。 一直闭目养神的男人睁开了双眼,“铃铛,你怎么又在乱说话。” “本姑娘就是实话实说嘛。” “你看对面那兄妹俩,是不是也能加入我们啊。”双马尾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他们的视力还挺不错的。” “长得也好看,带在身边也养眼是不是~” 211 神场:终点列车(二) 双马尾女人轻佻的语气并没有对林远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也没打算接受女人提供的援助。 拿自己交易什么的......他搞销售时候面对多大单子都诱惑时候都没想过,这会儿林远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怎么才能顺利地靠自己拿到车票。 这一轮上轮参与过游戏的三个人可以选择不加入。 这样,算上林远自己在内,这一轮可能参与游戏的有四个人。这其中应该有不得不参与了。 连对方究竟剩下几张牌都不知道的感觉简直太令人难受了。 “你们都还有几张牌啊?”林远没抱太大希望问了一句。 得到的回应果真没愧对他的期望。 “六张。” “哥们手里十张牌。” “四张。” “你觉得有几张我就有几张。” 一个个因为刚才双马尾女人的态度,心里都憋着气呢。 这回答,一听就是在忽悠自己。 林远捏下鼻梁,垂眸不再试图跟这些人交流。 其实他现在的牌不差。 如果能有一轮轮空的话,七就是最安全的一张牌,意味着上六下六,除了一个人都没上来,基本稳过。 但要问林远十三和零的概率哪个能更大些......他还是觉得零概率更大。 玩偶在此睁开了眼睛,“新的一轮又要开始了,让我看看这次都有哪几个朋友要参与下注呢?” 林远看着大家都在打量着周围其他的人。 看来那三个人这轮也不是太紧迫。 等等,刚才他们上来时候有一个死掉的,证明有一个人是拿到车票的。也就是说,他现在只用跟五个人竞争。 林远看了眼刚才没参与投注也没说话的那个男人。 对方似乎在有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林远扣了四。 这张牌相对稳妥。 他觉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刚才上来了四个人所以才拿了自己刚好有的数字。 除了他之外,只有一个男人跟着猜牌了。 那个男人左右看了看,见没有第三个人,脸色难看的把扑克又从桌面上拿下去了。 这回换林远脸色难看了。 他刚想把桌面上的牌换成七,玩偶已经滚到了林远身前,用自己的木头身子压住了扑克的背面。诡异的花脸像是要贴到林远脸上。 “时间到了,不能换牌咯。” 列车已经彻底停下了。 这一刻,林远听到自己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身上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懊丧、烦躁等种种负面情绪迅速占据了他的内心。 为什么他的动作就没快上那一秒,只需要一秒他就能万无一失的通过了。 现在他只能祈祷不会上来太多的人,千万千万不要到十个人。 数字四的扑克被翻开,扑克消失,一张黑底金边的车票掉在林远面前,“恭喜你新人,运气不错哦~本轮没有乘客上车。” “......” 林远看着玩偶的眼神顿时多了点儿感激。 “哎呀呀,虽然我长得好看,但你也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啊。”玩偶怪笑着在林远面前滚了两滚,“新人,把你多余的扑克上交吧。” 一轮其乐融融的平安局。 除了林远和锦凌却没人表示出开心,那个被断了手的人甚至对林远露出了明显仇视的目光。 林远将车票小心的装到兜里。 实际上,他现在并没觉得最危险的关头过去了。因为他看见那四个列车常客,领头人的手始终握着棒球棍,那个双马尾女也在有意无意的摸过腰间的短刀。 她们正处于戒备状态之中。 即使是那条黑背犬,也端正而警惕的坐着,一双黑亮的眼睛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执行官,我们现在手里只剩下一张牌了,如果下一轮还是没有猜对要怎么办?” 玩偶嬉笑起来,“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反正我不会给你们再发牌了——至于其他的办法,哎呀呀,我什么也不知道!” “如果没有扑克了,三轮之内必须下注这条规则仍然存在吗?”断了手臂的男人脸色难看,嘴唇泛白。 玩偶晃了晃脑袋,发出咔啦啦的碎响,“当然,规则是永远不会变的。” “哎呀呀,没有新乘客也不需要介绍规则,我先歇了,一会儿见,我亲爱的乘客们!” 这大概是玩偶聒噪时间最短的一次。 两个新来的人反而率先接连通过了游戏,这让林远二人成为众矢之的。 每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用厌恶和充满攻击性的目光看向他们。 除了那个事不关己,已经拿到车票的乘客。 “嘿,小哥,想好一会儿去哪儿了嘛?”双马尾叫他的语气更显亲昵了,挥舞着长臂努力地吸引着林远的注意力。 如果面前没有桌子拦着,她恨不得要飞到林远身边去。 “......”他哪儿哪儿都不认识,还用想好去哪儿吗? “小哥,实在想不出来你们可以加入我们的队伍哦。” “铃铛姐,哥哥还没有发话呢。”小丫头打着哈欠,不满的开口。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我在招呼小哥哥的同时,也没忘了给你哥争取福利啊。” “你看看那个姐姐,多养眼!” “我看你脑子里除了黄色废料之外装不下别的人什么东西了。” “嘿!你个小丫头片子。”铃铛一挑眉,凑到小姑娘面前伸手扯了扯她肉嘟嘟的小脸,“你懂什么叫黄色废料吗?” “只有你觉得我什么都不懂。”被捏着脸,小姑娘说话有些含混不清的。 但她一双眼睛里还是透着了然的鄙夷。 “就你刚才那么热情的招呼人家跟你一队的时候,色女本质已经暴露无遗了。” “睡觉都堵不住你嘴巴是吧。”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前的护甲里摸出来了一个小苹果塞到小姑娘嘴里。 小姑娘嫌弃的把水果吐出来。 “你的飞机场平到需要用水果来支撑了吗?” 铃铛的脸瞬间青红交加。 她现在非常想弄死这丫头怎么办! “可儿。”男人发出冷清的低喝。 小女孩儿往他怀里蹭了蹭,一脸的委屈,“哥,是她先找事的。” “在旁边吵吵吵个不停,害我完全没法睡着。” 212 神场:终点列车(三) 铃铛闭嘴之后,车厢里又恢复了落针可闻的安静。 列车行驶速度减慢。 新的一轮游戏又开始了。 玩偶发出的声音让被叫做可儿的小姑娘又一次烦躁的拧起了眉毛。 “也许我们真该买个代步工具。” “你以为那种高昂的油费是我们负担的起的吗?更何况坐这破车是免费的。” 执行官的表情很难看。 当着它的面说它的车破? 但他对于这四个通关的老朋友无法做出任何惩罚,只能重重哼出一声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 “每次看到这个聒噪的玩具,总有种将它大卸八块的冲动。”可儿幽幽叹了口气,“可惜拆了它不会得到任何奖励,还会受到试炼场的惩罚。” 林远虽然没搭理铃铛,但一直都在关注着他们谈话的内容。 即使锦凌也一直在他耳边聒噪不停,他还是更专注地在听她们在聊些什么。以期从她们的口中了解到关于西蒙这个世界更多有用的线索。 结果倒是见识了一个老气横秋的小姑娘。 现在的女孩子都那么轻熟的吗? 而且这么小的一个小孩子,林远都想不到她第一次进入试炼场时候会是怎样的状态。想想那个小女孩儿会被吓哭,林远又觉得不可能。 “喂,那个老男人,你盯着我看做什么?”可儿不悦地跟林远对视着,小虎牙很凶的呲出来。 让林远想到不亲人的凶恶野猫。 他到底在研究这伙陌生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啊咧咧,这么幸运的吗?居然有两位朋友选中了同样点数的牌。这一次我要给出两枚车票了吗?” 在可儿朝着林远发火的时候,车子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玩偶也将牌面翻来。 两张六,一张四。 那个四扑克的拥有者表情轻松。 之前几轮,小点数的人都赢了,他也一定会赢的! 拿出扑克六的两个人,当中有断了一只手臂的男人。 他脸色铁青,放在桌面上的左手不断颤抖着。 “恭喜下注四的乘客。”玩偶笑眯眯的滚到长出了一口气的男人面前。 两个六号扑克的拥有着,瞬间脸色铁青,他们瞬间站起来想逃出车厢,动作却被生生定在了半空中,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禁锢住了四肢。 “哎呀呀,别着急嘛,着急也逃不掉。” “更何况,我还没说完呐。” “恭喜你获得了通往地狱的门票~”随着玩偶轻飘飘又阴森的嗓音落下,一道锐利的银色光芒在表情惊喜的男人脖颈见炸开。 他的血甚至喷到了林远身上。 掉在桌面上的脑袋甚至仍旧维持着那副惊喜的样子。 不过很快,那个脑袋就变了脸色,变得惊愕与恐惧。 跟一个尚有活性的脑袋对视的感觉让林远瞬间转过了身子,不断擦着刚刚溅到脸上的血。 这比那一地窖活着的人头都让林远更难以接受。 他知道这是一个活人在他眼前丧了命。 “多余的怜悯心会让你在这里活不下去的。”一直闭着眼睛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朝着林远低声道。 林远觉得有些奇怪。 为什么这四人组对他都挺感兴趣的。 大佬的关注让林远有点儿坐立难安。 “我们要换位置,麻烦将那具尸体清理干净一点儿。” 此时一支七人的队伍已经出现在了五号车厢入口处。 男人突然站起身,可儿拽着他的衣角跟着站起来。 铃铛伸了个懒腰,抢先一个扒开尸体冲到林远身边,像是钉子一样订在了林远旁边的位置上。 “哥,你看看那根墙头草,你真不担心她哪天会因为一个帅哥把我们卖了吗?”可儿声音里充满无奈和郁闷。 “你个死丫头,又在那么大声地说我坏话。”铃铛瞪了可儿一眼,转身笑眯眯的用胳膊支着脑袋,朝着林远露出可爱的笑容。 “小哥,你刚才怎么都不搭理我~是因为我坐的太远,所以你感觉不到我的魅力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学着可儿蹭她哥的样子往林远胳膊上蹭。 “我有点儿恶心。”可儿冷淡的开口,“大壮哥,我想跟你换个位置。” 黑背晃着尾巴汪汪了两声。 现在可不是再换位置的好时候。 那七个人已经坐满了剩余的空位。 玩偶晃晃悠悠地滚了一圈,给其中的四个人发了牌。 看来只有三个人是十次的老玩家。 本来以为接近尾声的游戏,因为新人加入,那两个已经参与了两轮却没能拿到车票的乘客开始急了。 本来按照之前的形式,一人一次两轮都能平安过度。 现在新来了三个人,意味着他们又要循环在有牺牲品的游戏里了。 “该死的!” “嗤,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新上来的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扫了眼脸色难看,低声咒骂着的男人,不屑地骂道。 玩偶照例说完游戏规则,又滚回桌子中间不动了。 络腮胡子大汉突然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行了,你们这群废猪,现在告诉我,你们都谁手上有车票?” “喂,就刚才骂人的那个家伙,你来说。”他拔出了自己的砍刀武器,直接劈到不远处那个男人的桌面上。 即使黑暗的环境让男人无法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刀子落到木头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再加上耳朵里出现的男人粗犷的声线。无一不让男人因恐惧而抖了几下。 “我......坐在对面的一男一女手上都有车票......那个断了手的人也有,还有断手旁边隔了一个位置坐的那个男人!还有坐在最角落,靠着窗户的男人,他最早拿到的车票。” 乘客将五个拥有车票的人一个不落的抖落出来。 他大概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看不清其余乘客的长相。 拿到车票的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林远也一样。 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喂,那几个有车票的人,听见了吗?把车票给老子掏出来,不然老子立马送你们上路。” “你一个人,一张车票就够了吧,凭什么要五张!”拥有车票的人还没给出回应,男人的狮子大开口让一起上来的另外两个新乘客先变了脸色。 213 神场:终点列车(四) “凭实力。”满脸横肉的络腮胡子再一次将刀重重劈砍在桌面上,“我再说最后一遍,把车票都拿出来!” “一轮游戏的相同车票只能使用一次,你要那么多也没用。” 从林远上车之后一直保持着沉默的那名比他更早的乘客总算开口了。 因为此刻那把砍刀已经架到了他脖子上。 锦凌仍旧事不关己一般地晃荡着双腿,趴在桌面上隔着林远跟铃铛聊天。 被夹在中间的林远觉得浑身难受。 单论武器而言,大汉准备充分,没人想要在狭窄的车厢里和砍刀较量。即使乘客们的人数占优势,仍旧没人站起来第一个反抗。 跟那个男人说的一样。 只需要一枚车票就能够下车,他即使拿了多余的车票也没有用。 下次次坐车车票会存在差别,他仍旧需要重新参与游戏。 没人帮忙,那个懂得一些规则的乘客只能脸色难看的将自己的车票拿出来。他有些后悔刚才脱口而出的话了,正是那句话让可能出现的反抗消失了。 不管是否拿到车票的乘客此刻都选择了观望。 络腮胡子的收割到了林远两人这里。 林远还没来得及说话,外侧男人手中的棒球棍就已经架到了看到下面。 二者碰撞的时候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林远这才发觉男人一直抱着的竟然是铁器。 “他们两个是我们的队友。” “如果你觉得自己一个人能对抗我们六个的话,可以继续你的掠夺。” 络腮胡在一瞬间受到的反震之力几乎让他握不稳砍刀,而架住他攻击的男人仍旧是那副平静表情。 这让他不由地收敛一些。 “行,老子做买卖你别阻着老子财路就成。” 等络腮胡退回自己的座位,林远迟疑着偏头看向又一次恢复安静坐姿的男人。 “刚才,多谢了......还没请教你的名字。” 男人睁开眼睛,转头看向林远,目光交接的时候,林远仿佛看见男人的瞳孔有一瞬间变成了璀璨的银白。 短短一瞬间,让林远疑心自己是不是眼花。 “你可以叫我白狼。” “告诉活跃在安全区外的狂徒真实名字,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多谢了。”感觉出对方在提示自己,林远友好的回了个笑,“那你喊我小林就好,她叫锦凌。” 介绍锦凌则完全不需要遮掩,毕竟说真名假名完全没区别。 现实世界没有哪个系统能查出她存在来。 “可儿,黑狗,铃铛。”白狼将自己的队员给林远介绍一遍。 林远跟每个人友好的点头打过招呼。 “一会儿你跟我们一站下吧,不然我怕他还会找你们麻烦。”白狼朝林远提出邀请。 “实话说,我对西蒙并不了解,这也是第一次坐这列车,具体哪站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 听见林远有些为难的话,白狼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语气仍旧冷淡,“如果当成游戏来理解的话,前十个站台是通往战斗区域的新手区,一般乘客都会从这些区域上车,我们是从5号站台上来的,从十一号站台开始,列车将开往不同的猎魔区。” “猎魔区?” “我们这些狩猎者自发取的名字,毕竟说鬼怪什么的很容易被404。” “猎魔区里会存在像是试炼场内boss级的魔物,我们则通过找到它们的弱点进行猎杀。在猎魔区猎杀魔鬼能够得到高额的积分奖赏,只要能成功猎杀哪怕一只魔鬼,最起码列车赌输的一百积分完全不用发愁。” “不过这个游戏其实还需要一点点运气的。” 林远当时没能理解白狼的话,直到又两轮游戏过后。 络腮胡跟着赌了一把。 手里没牌的一位乘客因为坐了三站没有下赌注而被玩偶直接削掉了脑袋。 又是一具新鲜的尸体。 玩偶怪笑着在车厢内散播着恐怖。 另外三个将车票交出去的男人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一但玩偶发现他们没有车票,也没有参与游戏的话...... “啧啧,你们终于紧张起来了。500积分,我就卖给你们一张车票,现在我手里只有两张多余的,你们有谁要买吗?”络腮胡子粗声笑着。 上一轮作为被赌对象上来的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用快到没人能反应过来速度直接割掉了络腮胡子的头,将尸体踹到地上,坐到刚才络腮胡子坐着大放厥词的位置上。 他从男人身上摸出了三张沾血的车票,随手扔到桌面上。 “真是聒噪。” 林远听见对方的低咒声。 白狼也压低声音给林远适时加了一句警告,“在西蒙的生存法则就是,无论你觉得自己多强大,永远也不要摆出目中无人的态度。” “有很多真正强大的人可能会看不惯。” 发现林远在专注地盯着自己,白狼微微皱眉,“也有一些不屑去管。” 他声音很轻,但面具人还是抬头看向了白狼的方向。 两人短暂的目光交击,面具男重新低下了头,并未再发动攻击。 啧啧,强者的对撞。 “反正我们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就跟你们一起吧。可能有好多问题要问,一会儿可别被我给问烦了啊。” 白狼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 车票被扔在桌面上,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明显并不需要它。 当列车的速度再度减缓,玩偶要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车票的主人再也坐不住了。 这一轮如果他们没有车票也没有扑克的话,就要被淘汰了。 但一个手里也没有扑克也没有获得车票的乘客先抢到了车票,这就导致了断手的那个人在争抢当中丢失了自己的车票。 “先生,这是我赢得游戏得到的车票!”男人嘴唇发青,面色宛如濒死般惨白。 “它现在在我手上,它属于我了。”对方没有丝毫友善客气地将车票装到兜里。 断手的男人可怜巴巴的看向面具人。 “先生,那张车票原本是我的......” 面具下传出冷漠的回应,“那是你的事,你很聒噪。” 上一个被说聒噪的人尸体还躺在地上。 断手男缩了缩脖子。 紧跟着,他想到了什么,猛地趴到地上尸体的身上开始摸索。 最后近乎泪流满面的摸出了两张带血的扑克,在玩偶提示最后下注时限时候成功将扑克放在了桌面上。 214 神场:终点列车(五) 白狼他们是在第46站下车的。 过程中死了很多人。 也有很多人成功拿到车票,有的人拿到车票后不敢耽搁的直接下车,林远怀疑他们就是为了刷票的。而且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做法很明智。 因为像是络腮胡子一样打算杀人越货的不算少数。 不过车厢里此刻还安稳坐着的都有各自的手段,暴起挑衅的人被反杀了几次后,就再没出现。 也可能跟站点不断往后推移,上来懂规则的人越来越多有关。 不知道是不是林远的错觉,后来上来的那些人,都有意无意的对白狼一行人表现出忌惮之意。 看来锦凌交到的这几个新朋友还挺厉害的。 林远在心里盘算着以后可以直接把锦凌扔给这伙人。 “距离你下次试炼还有多长时间?” 林远跟在铃铛后面走着,白狼突然回头问了他这个问题。 “......我神场试炼来的挺频繁的,也没有固定时间。” “距离上次试炼应该过了几个礼拜。” 可儿皱着小脸,“我就说了,他是个麻烦。” “没事,反正我们这次要对付的魔物只是一只三级的混凝土人。新人们,你们两个,只需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白狼偏过头,低声道。 锦凌有点儿化身迷妹的趋势。 攥着拳头狠狠点了两下脑袋,“好的。” —— 我叫茶。 一个自由职业者。 平时给公众号投稿赚点儿小钱维持温饱——这在这个世界不算太难的一件事。无论是出时间还是出力,换点儿吃的总不算太困难的事。 但要想真生活得好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比方说我赚的那点儿钱完全不够从这个地方搬走,隔壁小孩子的每天撕心裂肺的哭闹声总是搅和的我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 他们家很奇怪。 本来厨房相较于卧室是凸出来的,这就使得他们在厨房做什么我很容易就能看到。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看到一些家长里短的日常也有助于激发我的创作热情。 但对于对方来说可能就没那么友好。 他们用白色的塑料纸糊满了玻璃。 好了,这下我看不到了。 但可以预料到的是,他们家的采光一定会变得很差。 当然,过于丰富的脑洞有时候也会让我感到苦恼。比方说现在,我就会想,他们家是不是在进行某种违法犯罪活动。毕竟每个晚上他们的孩子都会哭的相当凄惨。 啧。 就算与我仅有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正发生着什么,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当然,更可能的是什么也没与发生。 我想与那位见不到的邻居唯一存在的关系就是,我想让他们的孩子在半夜十二点闭上嘴巴,不要总像是哭丧一样的嚎叫! 哎,我可真是个坏邻居。 —— “这地方跟现实城市好像没什么分别。”林远忍不住开口。 甚至相比于忘忧酒吧所在的废旧街区,这里的楼房更高也更新,充满着生活气息。 “西蒙本身就是一个真实国家,你的积分都够换魔眼的,不会连基础信息都不知道吧。”黑狗摸着脑袋,有点儿憨地回答了林远的问题。 “确实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咱们不是在做梦吗。” “意识可以进入不同空间的另外驱壳中,我们不能否定自己此刻的存在。”白狼接话道。 林远下意识地摸了下并不存在的眼镜,“那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 “其实这里氛围还挺好的。”如果不是刚才那辆古怪的列车,此刻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林远并没感觉到有危险隐含其中。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泷景花园8号楼402的住户。”白狼抬起手腕看了眼表,“现在是半夜十一点半,应该能在十二点前赶到。” “你们怎么知道要找的家伙就在那个地方。” 精准到住户这一点让林远觉得有些恐怖。 “可以在任务系统里接这个世界居民报案的任务,像我们这样的试炼者,在这个世界是有特殊能力存在的,也被称作冥人,被这个世界的平安所收编成了特殊的一支工作队伍。” “加入这样的势力能够帮我们更快地掌握魔鬼信息,再加上有些相似的魔鬼在平安所的机要档案中是能查到备案的。” “甚至一些流窜犯还能够得到一些很关键的资料,这对我们获取积分有很大帮助。唯一麻烦的是每个月必须完成三件任务,组队要完成六件,完不成很容易会被踢出组织。”铃铛很细致地给林远讲解。 可儿眯着眼睛嘲讽她一句,“真的麻烦吗?可是你一直在划水。” “小丫头你跟姐姐还不是半斤八两。” “我哥哥带着我天经地义!你凭什么!” “那要不要我当你嫂子?” “你敢!” 两个姑娘又开始针锋相对地吵吵起来。 白狼脸上浮现出无奈,“你们两个。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任务上吧。” “黑狗,你去楼上天台守着。可儿跟着我,铃铛里留在楼下,如果对方从楼梯跑下来,记得拦截。” “好的老大!” 三人同声答道。 没被安排的林远和锦凌对视一眼。 白狼倒是没真忘了他俩,“你们想跟着谁就跟着谁吧。” “小哥~要不要跟我一起在楼下等着?”铃铛暧昧地朝着林远扔了个飞吻。 林远果断跟着黑狗上楼了。 锦凌跟林远的友谊在这次选择之中直接翻船,她迅速倒戈向了白狼。林远觉得相比铃铛的玩笑话,才刚跟别人认识的锦凌更想当可儿的嫂子。 上到楼顶天台,黑狗就从后背的背包里拿出了一捆粗重的麻绳。麻绳的前面还有着一个大概三十厘米直径的绳套。林远好奇地用手拿了一下才发现麻绳中间缠了坚韧的合金线。 “这东西是干什么使得?” “如果魔鬼要飞天逃跑,那就得靠咱俩把他套住了。”黑狗拍了林远肩膀一下。 林远感觉自己半边身子都被拍麻了。 这也忒抬举他了,他可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这次是混凝土人,估计也不会飞。”黑狗看了眼时间,离十二点还有十多分钟,索性拿出电子板开始给林远介绍起他们这次的猎物。 215 神场:混凝土人(一) 402的房门被敲响了。 隔了很久,门内才传来拖鞋踢踏的声响。吱扭一声,木门被拉开,房间内一片漆黑,没有开灯。走廊里的灯光照在男人惨白的脸上,泛起了不自然的折射,也照亮了他坑坑洼洼的脸。 “你们是谁?”男人的眼睛像是鱼眼一样外凸着,黑色眼球一动不动。 “您好,我们接到您旁边那栋楼......也算是您隔壁的举报电话,他怀疑您家中有进行不法活动,我们是平安所派来的人。”白狼一边说着,一边亮了下自己手上的证件。 实际上,平安所之前是当普通的民众纠纷派人来调解。 但派来的监察官一直没有回去,这才根据报案人员提供的线索进行了魔鬼定位。 喜欢在半夜十二点放生大哭的孩童,寄生在正常小区的公寓内部,家中有活人存在,能够适度改善生存环境......结合目前的这几点,初步定位为混凝土人。 如果换成魔鬼代号来看的话。 混凝土人具有的特性为:十二三岁喜好玩泥巴的少年阴灵,因为生前受到太多拘束,死后也不愿轻易离开。滞留情况下索取加倍滋长,破坏力逐步增强,将钢筋混凝土当做玩具,开始时会在房间内进行小范围破坏,一但被制止就会大声哭闹。虚无身体逐渐由拆除建筑物逐渐钢筋混凝土化...... 白狼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关于混凝土人的资料,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再次请男人让开,让他们进去。 “即使你们是平安所派来的,也不能这么直接进到别人家里吧。”男人脸色难看,“而且现在这么晚,恕我冒昧,你们这两个小屁孩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男人不为白狼口中的身份所动。 毕竟没有哪个平安所会雇佣童工,在男人眼里,这只是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他冷漠的回应完这两个年轻人,转身就要将门关上。 “等等,先生。”白狼伸手卡住了门,“我希望您能知道一点,我们是有强制执行检查的权利的。” “如果你们想骗人的话,最好能找到那个举报我们的神经病邻居一起来敲响我家的门!而不是每次都用这么荒谬的借口来干扰我的正常作息!” “如果你跟上次来的自称为平安所监察官的人是一伙的,你就该知道,我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妻子更没有什么孩子!他们至少还知道拿着证件。” 男人又要再使劲将门合上。 白狼拧着眉毛,手掌仍旧抵着门。 “可儿,看一下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零一。” 白狼脸色瞬时大变,“糟了。”他迅速放开手,转头朝着楼下跑去。 可儿紧紧跟在他身后。 死鱼眼男人站在门口,声音激昂地朝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叫骂,“神经病!” “哥哥,怎么了?” “我们上当了。”他们的交流只来得及有这两句的工夫就冲到了楼下。 楼下背靠背站着聊天的铃铛和锦凌讶异地抬头看向他们。 “老大,你们今天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铃铛挤挤眼睛,吹了声口哨。 “糟了。”白狼的脸色仍旧难看,他抬头看向天台,手伸向腰间,摸出了用作警示的信号弹。 “老大,你确定要在市中心放这个东西?”铃铛拧着眉毛,不太赞同。白狼已经将号弹的引线拉开,璀璨的银芒在天空炸开, “好了,我们又要被投诉扰乱社会秩序了。”铃铛哀怨地叹了口气。 “赶紧上去帮忙!”白狼的语气中夹杂着薄怒,铃铛终于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还是第一次在白狼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 “上面发生了什么意外吗?” 因为白狼和可儿安全无恙地下来了,铃铛下意识地以为这次的怪物不难对付。 “我们应该找的是报案人,刚才十二点的时候,我没听到他所谓的孩子哭声。” “那我们应该去隔壁单元?黑狗他们在天台上应该是安全的吧。” “楼顶是连接在一起的......该死的。” 在信号弹在天空炸开的时候,专注聊天的黑狗这才发现时间已经过了。 林远抬头望向天空的时候,视野中掠过了一道黑影。他赶忙扭头看过去。 那是一个长了三个脑袋的怪物,左右两边生长的是相识肉瘤一样拳头大小的两个脑袋,六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站在楼顶的这两个人。 林远轻轻拉了下黑狗的衣服,“我想你应该知道,在你后面的那个可能是我们今天要对付的怪物......” “它看起来,可不像粘土人......” 林远话音还未落下,那怪物就已经一个助跑发动了攻击。他横跃一步就是两米的长度,转瞬间便扑到两人不远处。一道黑影从旁边猛地蹿出,将怪物重重撞飞。 是黑背。 它扑在怪物身上去撕咬小脑袋。 “该死的。”黑狗已经转过了身子,此刻咬着牙将套索扔向了怪物的脑袋。 扑在怪物身上的凶狠犬类,仅仅阻挡了它一瞬便被远远丢了出去。 黑背在半空中发出一声呜咽,重重摔到了远处的铁丝杂物堆里,半天没能爬起来。 “受死吧!!”黑狗因此而爆发了巨大的愤怒,他将套索准确地套住了怪物的脖子,从背后掏出了一把自动拉伸的矛状尖端武器,身体腾空,朝着怪物的脑袋狠狠扎了过去。 怪物张开了嘴巴,生生咬断了黑狗插进去的武器,然后反甩套在自己身上的脖子,直接将黑狗扔到了天台之外。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天台上能站着的就剩下林远和这怪物了。 “......”这和他想象的一点儿不一样! 现在的状况是,让他赤手空拳的跟这么一怪物干架?而且这怪物还没有任何限制条件,甚至自己也没有战衣加成? 林远咽了一口唾沫,试图以站定不动的方式弱化对方的攻击意图。 但对方只冷静了不到两秒,就朝着林远恶狠狠地扑了过来。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林远脑子里走马灯一样快速闪过自己的一生,深觉自己记忆里除了被钟天明整似乎也没什么别的能被记住的。 太特么悲剧了!! 林远下意识地抬起了拳头,对着那段悲催的过往发起了‘无力’的反击。 216 神场:混凝土人(二) 神明吹响了号角,可无人能听见他的声音—— 林远的拳头在接触到对方的身体时候就碎了。 人的身体如果突然受到巨大的创伤,比如说中刀或者中弹的那一瞬间是不会有任何疼痛感觉的。林远此刻就处于这种状态。 但当身体受损到一定程度之后,人的意识就会有瞬间的空白。 就那么短短一瞬间,黑气将天台之上的整片天幕笼罩。 白狼一行人正匆匆往天台上赶,没人能注意到相较于整个世界而言这么微小的变化,除了跟林远对峙的怪物。 对面的人类原本在他眼里只是一顿丰盛的晚餐,但现在这顿晚餐身体里鬼气的浓郁程度,大到足够将他撑死。 林远淡漠的抬起手,全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情感,充满着对生命的蔑视。 “修斯林的怪物......已经流亡到西蒙的土地上了吗?” “这个世界的混乱速度,比我预想的还要快许多。”明明应该表现出焦躁情绪的话语,此刻从他口中流出不带有丝毫感情。 他张开的手指里面像是有无数虫子在扭曲鼓动,实际上那只是刚才林远拳头中被震碎的骨片在愈合。这让此刻的他不得不多等待三秒。 他活动了两下重新恢复自如的手指,安静地望向那个三个脑袋的怪物,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尾音未尽,对面目露凶光的怪物,眼神就再也不会变化了。一阵风轻轻吹过,散开了漫天风沙。 林远睁开眼睛,有点儿懵。 不是? 怪呢? 被他吓跑了? 地上的粗麻绳突然动了动,吓得林远一阵激灵。 狗子倒在铁丝堆上发出低低的呜咽,林远捡起刚才黑狗掉在地上的武器,朝着天台边缘摸过去。 套索就挂在一个凸起的钢柱上。 刚才这个套索就套在怪物的脖子上。 林远不认为自己能把怪物打飞,更何况是飞到天台外面。现在这个套索的位置和不见踪影的怪物就让他感觉十分匪夷所思。 他趴到天台边上,发现挂在半空中的黑狗正在努力往上爬。 “......”林远帮忙把人给拉了上来。 他挺佩服黑狗这种对队友不抛弃不放弃的精神的,如果是林远的话,他应该会选择往下面走。 毕竟这绳子的长度能够到一楼,下去明显更快,还不用担心高空坠落。 等黑狗一上来,气都没喘匀就直奔他的黑背犬去了。 也是巧。 天台上一切尘埃落定了,门又被推开,白狼几人鱼贯而出。 “你们来的也忒慢了点儿吧。” “我还以为你们很厉害呢,跟你们搭伙的头一回就出这么大问题啊。”自己也没受伤,唯一战损的就是那条狗,林远也不好意思怼别人太狠。 “这次的消息有误,怪我,我不该过分相信平安所系统内的信息。”白狼没有推诿责任的意思,而是很认真地跟每一个队员道歉,并及时做了这次任务的复盘。 “下次我们再执行猎杀任务的时候,务必提前踩点确定任务目标是否准确。” “......不过,最近的猎杀者隐藏自己的能力越来越强了,居然还会主动与平安所产生联系,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情况。” 林远叹口气,“你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那怪物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我们继续留在这儿不安全吧。” 白狼语气多了一分犹疑,“我们,去他房间看看?” “走走走,听老大的,总不能白跑一趟!”铃铛第一个举起手响应。 “铃铛你没有心。”可儿冷着一张小脸,“你看黑狗哥现在多难过,你居然还那么开心!” “哎,不就是受伤了嘛,等回安全区就能接受治疗了。”铃铛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黑狗要不你先回特莱茵城吧,我跟着老大去那个报案者家里看看。” “你带着可儿,正好让她不用再这里继续妨碍我。” 白狼瞳孔动了动,“这样也好,你们实力不足,留在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林远悄悄举起了手,“我可不可以把锦凌留给你,我也......” “你也什么?!”锦凌瞬间炸毛,“你不是说了不会抛弃我的吗?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我说到的可一定会做到!” 姑奶奶是真的不愿意放他自由啊。 林远心底抹了一把辛酸泪。 “我刚刚差点儿死了你知道吗?你不是还说要保护我!”林远有力的替自己辩驳。 “可你死了吗?” “......” 可儿虽然不乐意,也只能听哥哥的话带着黑狗先行离开。剩下林远四个人跟着白狼从天台的另一个入口下去,查探居住在401的报案人家中。 白狼敲了许久的门都无人应答。 直到隔壁不耐烦地拉开了小窗,“敲敲敲,大晚上的敲丧呢?!” 白狼亮出了平安所的证件,“不好意思你,我们是来调查关于一起人口失踪案的监察官,想问一下关于您隔壁邻居的一些事情。” “怎么又是平安所的人。”女人嘀嘀咕咕地说着,关上小窗拉开大门,“这次怎么来了四个人,看来我隔壁真的住了一个大坏蛋啊!” “上次你们的人敲了没两下他就开门了,我倒是一直没看见那两位监察官出来,失踪的人不会就是你们同事吧。”女人的脸上同时浮现好奇与恐惧两种情绪。 “您只需要回答我们的问题。”白狼冷着脸硬邦邦的说话让女人表情也变得很不爽。 “喂,你搞搞清楚,我又不是被你审问的犯人!” 铃铛赶忙插到两人中间打起了圆场,“姐,别动气,我们队长就是这脾气,跟谁说话都臭这着张脸。” “你叫谁姐呢!” “抱歉,麻烦您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吧,我们也好不再多打扰您休息。”林远叹了口气,自觉地接上了话茬。 大概是看在林远态度诚恳,长......咳咳,的份上,女人迅速柔和下来,眼神专注地看向林远,“行,你问吧,我都配合。” “其实我对隔壁也不是很了解,只是他们家一直都很臭。” “门缝里总是不时飘出来像是臭鸡蛋一样令人作呕的味道,还有腐烂的菜叶子甚至肉类的难闻味道......” 217 神场:混凝土人(三) “说过好几次,每次都是答应的好好的,但是一点儿改观都没有。”女人厌恶的拧着眉毛,对着四个人大吐苦水。 她挖苦自己隔壁邻居的话似乎有一箩筐,但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除了臭气之外,还有隔壁家的窗帘很长,有的时候刮风没关窗户,窗帘被拉出窗外,甚至会拍打到她家的玻璃窗。 隔壁很没品的一点还有高空抛物,扔的都是废纸之类的垃圾,有好多都飘到了她家的阳台上。 “你确定你家阳台的垃圾是隔壁扔的?” “非常确定!”女人尖声道,“我有一回甚至看到垃圾越过墙壁横着飞到我家的露天阳台!这里的风太古怪了。” 总之隔壁似乎集结了令人厌恶的邻居的所有特性。 “他不会真是什么可怕案件的罪犯吧。”女人有些后知后觉地问着林远他们。 “目前状况还不明朗,不过建议您还是尽量减少跟隔壁的接触吧。” 要说从这个女人诉苦的语气就能听出来,她平时应该没少找自己隔壁邻居的麻烦。看来这次的怪物似乎比他们想得还要更好脾气。 “也许只是怕家门口出现谋杀案或人口失踪会惊动平安所里的人......毕竟兔子不吃窝边草,更何况是噬人的怪物。” “所以它直接吃平安所里的监察官吗?” “更高等的魔物有钓鱼的可能,也许它真正的目标是我们这些特殊的人。”白狼耐心地给林远坐着科普,“魔物对于我们来说是大笔积分,同样的,我们对于魔物来说也是滋补的营养品。” “一般来说,晋级的时候需要。” 晋级? 林远关于试炼场的词汇库再次得到了扩充。 “现在怎么办?直接硬闯?” “万能钥匙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铃铛一边说着一边轻轻一推大门。 防盗门轻轻地打开,一股带着热气的臭味从中弥散出来。 “她邻居说得还真没错。”铃铛朝着楼道里干呕两声,将手捂在了鼻子前面,瓮声瓮气道,“我突然有点儿不想进去了。” 锦凌皱了皱鼻子,“这味道闻起来像是海里的死鱼。” “你们留在楼道里,遇到危险就大声喊。”白狼打开了手电,慢慢迈进了屋里。 林远跟在他身后。 手电的光照亮了前方。 林远在墙壁上摸索着,并在白狼即将进入卧室的时候啪的一下按开了电灯开关。 房间瞬时被昏黄的灯光所笼罩。 这间屋子里的灯明度很低,但足够让人看清房间内的陈设。 客厅的茶几上,果篮里放着腐烂发黑的水果,虽然臭气扑鼻,但上面没有腐烂果蔬所附带的附属生物活跃痕迹。垃圾桶里盛满了东西,满到冒尖,最上面的是一些沾血的碎布片。 也许不是血液,但颜色同血液凝固后的深咖色没什么分别。 “在开灯之前,你最好说一下。”白狼迅速克服了自己刚才不由自主的一下抖动,表情严肃地看向林远。 “抱歉,我只是想开灯的话在屋子里可能行动更方便一些。” 林远指指自己的眼睛,“你的眼睛明明也能看清黑暗的环境,为什么要开手电......手电光打开会让我的眼睛变得很奇怪。” 就是那种仿佛瞎了的感觉。 毕竟他两只眼睛对黑暗的接受程度不一样。 颜色交替会给他带来眩晕感。 白狼有些尴尬的关掉手电筒,“抱歉,探索房间时候借助手电已经形成习惯了。” 兑换了夜视能力之后,这个习惯也一直没有刻意改正,因为黑暗的环境中打开手电筒有一种聚焦的效果,能够让他们在检查环境时候更加专注。 不过开开灯也好。 没有光的环境里即使能看清东西,也无法真正分辨出准确的颜色。 在确认过房屋内所有房间里都没有魔物的踪迹之后,白狼从口袋里掏出手套,然后将垃圾桶内的东西倾到在地上。 垃圾桶的破碎布片似乎源于不同的两件制服。通过袖标能够很清晰的判断出,这些布片是属于那两位平安所的监察官的。 在冰箱里林远发现了切割好的肉块,还有两个被剔的很干净的头骨,就放在冰箱上半部分的保鲜层中。 就一秒钟的时间,林远迅速关闭了冰箱门。 “这个该死的世界总能挑战人的底线。” 最可怕的是煤气灶上还有蒸锅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 火还点燃着,预示着对方离开不久,或者确定自己很快就会回来。 “不是混凝土人,是食人魔。” “食人魔的攻击力不算太高,喜好口腹之欲,唾液和体液具有极强的腐蚀能力,智商很高,如果他们想的话,完全可以伪装成普通人。” 在检查过房间之后,白狼做出了决断。 “而且是一个即将晋级的食人魔。如果他这次猎杀试炼者成功,就能达到拥有自己的私人领域了。”白狼看着卧室衣柜里被整齐排列着的二十七个脑袋,长出了一口气。 林远的目光困惑。 白狼拍拍他肩膀,“你真该了解一下神场与厄场的联系,没关系,等会儿上车我来为你补课。” 终点列车仍旧是老一套。 按理说知道规则后想要赢得游戏变得容易许多。 但林远的好运气用光了。 “哎呀呀,差距有点儿大,这站有七位乘客上车呢。”玩偶尖着声音奚落林远,却在下一秒突然安静。 林远正准备厚着脸皮跟白狼借点儿积分,那边玩偶已经扭扭哒哒地滚走了。 “?”不是,扣分呢? 但对方不主动提,林远也不是会自找麻烦那种人。 直到他连跪三次,跪到扑克牌都没了的时候。玩偶表情复杂地抬起荧光脑袋和林远对视,“这位乘客朋友......因为您的积分高得离谱,所以我愿意为您开放车票购买权限,请问您愿意用一万积分兑换一次乘车权限吗?” 林远.我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富。 “你确定你要扣的是我的积分?” “是的。”游戏执行官的脸上没有半分戏谑,甚至让人感觉它表情里带着惧怕,“像您这样的大人物,能够乘坐终点号列车是我的荣幸......但您知道的,我没办法违背规则。” 218 试炼:世界规则(一) 白狼看林远的眼神明显发生了变化,但此刻人还留在终点列车上,林远也不好替自己解释。 反正现在发生的对他来说是件好事,林远也只能盯着白狼疑惑的眼神摸着鼻子笑笑。 “你不是说要给我讲讲关于试炼场的事儿吗,麻烦了。”林远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铃铛打了个哈欠,“老大又要开始讲他自己研究出来的那套荒谬理论了吗?” “试炼场的一切其实都有规律可循,你不相信不代表规律并不存在。” “反正我们都是要在试炼场规则下挣扎求生的小可怜,搞清楚哪些条条框框有什么用?”铃铛对此并不赞同,“你看看这个人,他已经了解了终点列车的所有规则,但他不敢抢别人车票——如果不是积分够多的话,他现在已经尸首分离了。” 可能是因为林远突然土豪,铃铛觉得自己被骗了,此刻语气里充满了火药味。 这个姐姐喜欢比自己弱的。 林远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逃脱了对方的想睡名单。 “所以我也没想给你讲。”白狼总有办法最快速度浇灭铃铛的火气。 铃铛的话被白狼一句话堵回来,生气地原地跺了跺脚,“我一直以为只有可儿会怼我,你们两个不愧是亲兄妹。” 气哼哼地丢下这句话,铃铛跑到车厢最末尾的座位自己一个人去坐了。 白狼朝林远歉意地笑笑,“抱歉,她性格有些直接。但你们应该能看出来,他没什么恶意。” “关于试炼场的规则,我们也是在很多前辈收集的信息基础上进行的总结。以西蒙这个国家为例,境内的魔鬼每杀害29个人类的时候,最后的一个下手目标总会是试炼者。而在凑满三十个人之后,所有的魔鬼都会凭空消失。” “魔鬼不可能为了杀死自己而杀人,很多目击到魔鬼消失的人都目击到了相似的画面,天空突裂开了一道椭圆形的口子,周围的空间被扭曲,魔鬼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拽进那个空间中。” “而在魔鬼消失之后,空间也会瞬间恢复平静,就像那个通道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我们后面所提及的一切,都是试炼者同盟会所提出的一些猜测。” ......所以,现在这个世界不光分城区,还是有组织的是吧。 对于这个组织,白狼倒是没有多做介绍。 “第三十个人,对于魔物来说非常关键,如果它们击杀的最后一个目标不是试炼者,则不会引发空间波动。之后即使他们击杀了试炼者,也不会再引发空间波动。” “那种感觉很像之前小说故事里提到的超脱进入另外一个世界,而这个世界对于它们的限制就是活着干掉符合要求的三十个人,才能进入新的世界。” “而对于新世界,获得大部分人赞同的说法是,以魔鬼为中心的一个新世界。” “目前已知的关于那个空间的描述只有一片虚无地,仿佛看不到尽头的黑洞。” “试炼者们大胆假设,每一个魔鬼被纳入的都不是同一个世界,而是一个属于它们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魔鬼就是世界的核心,也是规则的本身——我想你已经知道我在说的是什么了。” “试炼场?” “没错,试炼场就是以魔物为核心的存在。这里是试炼者的世界,而试炼场则是魔鬼的世界。如果我们能够猎杀更多的魔鬼,就能够让试炼场少一些。” “基于这样的大胆假设,同盟会一直在很积极地组织魔鬼猎杀的活动。也许有一天,整个世界的魔鬼都被净化完全,试炼场随之崩塌,我们就能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林远都有点不忍心打击他。 他不排除试炼场的怪物有一部分是从西蒙这里升上去的,也不排除魔鬼是试炼场的核心这一点。但还有个厄场试炼用于死亡的阴灵的试炼。 不夸张的说,只要这个世界有人死亡,试炼场就永远不会消失。 “额,原来是这样。” “那以后遇见魔鬼可一定要小心一些。只是魔鬼是如何判断自己的攻击目标到底是不是试炼者的?如果它在前面29个人就有不巧杀戮了试炼者呢?” “以西蒙目前的科技水平,探知已死亡人员的身份还很困难,尤其在探知是否是试炼者这一点上,即使按照现代科技水平也无法做到。” “如果我能记住梦中的一切的话,我一定要组一个研发团队,专门研究怎么切断跟这个试炼场的联系!”白狼的语气难得透着明显地郁气。 林远发现自己最近看人的本事确实不太行。 他以为白狼是一个靠谱又高冷的人。 实际接触下来这个人有些马虎自大,开始时候不爱说话可能是因为高傲。当然,人还是挺热心的。锦凌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从林远两人进去探索房间之后,她就没再试图往白狼身边凑了。 刚才铃铛跟白狼不欢而散,锦凌坐了没多久就跑到铃铛身边说悄悄话去了。 两个女人凑在一起果然才有更多可聊的。 “如果我不在但锦凌在的时候,可以拜托你们帮忙照顾一下她吗?”林远指向锦凌,“看她们两个聊的还不错。” “当然可以。”白狼轻点下头,“实际上试炼者在西蒙都很团结......当然,在这种游戏场景内除外。” “执行官和魔鬼一样都会杀人,为什么没有试炼者会想铲除执行官?”按林远来看,那个滚来滚去的玩偶,本身就是一个可怕的魔鬼了。 “执行官不同,他们是这个世界规则固定的一部分,就算杀掉这个执行官,也会立刻出现替补,甚至让状况变得更加恶劣。”白狼指着桌子中央闭目养神的玩偶,“比方说,这位执行官自带的怪癖就是中场休息,但如果你干掉它,下一个执行官很可能是全程都会有双眼睛盯着你的多头怪。” “而且每置换一次执行官,都会清一次场。” “清场?” 白狼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屠杀。” “有执行官的游戏算是比较公平的,毕竟,除了危险之外,它还会为试炼者们提供便利的服务。比方这辆长途列车,能带我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219 神场:牧羊曲(一) 对于试炼场的奖惩规则林远并不感兴趣。 “我还比较想知道的是,安全区之外也会参加神场试炼吗?过程是怎么样的。” “其实跟在安全区的感觉差不多,都是人突然一阵恍惚,再睁开眼就会出现在试炼场内了。”白狼迟疑了两秒补充道,“但最好在神场即将开始前后及时进入安全区内。” “西蒙这个国家很危险,也许一个普通的路人在午夜来临的时刻就会变成一个凶恶的刽子手。及时是试炼者也不能完全相信,毕竟他们很可能接受了某种特殊任务。” “西蒙的势力盘综错杂,同盟会和平安所的治安体系算是比较正统的两股势力,而黑暗中有很多游荡的小股势力,他们自私、贪婪,为了一己私利可以无恶不作。” “你可以把他们理解为试炼场中的黑道势力。” “啧,不管是多恶劣的状况,总有人想出来当领头羊。” 白狼眯着眼睛,“事实上这个世界也需要领头的人。” 林远赞同的耸肩,“你说的没错,只要领头的人足够明智,总好过一盘散沙。” “到站了,我该下车了。”在玩偶又一次催促下车的时候,白狼站了起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基地看看吗?” “那里至少比西蒙外围的其他地方更安全。马上就要到白天了。” 林远一直到现在也不懂两个世界之间的时间换算。 但白狼这么说了,总好过他在列车上直接坐到睡醒,下个夜晚直接被拉到终点绝不是件好事。 锦凌对此也没有意见。 基地像是游戏中丧尸泛滥后搭建的军事堡垒,外围有着参天般高耸的围墙,从基地大门进入后,视线便被圈在巨大的筒状天空里。 内部的建筑跟外面没有太大分别,最高的大楼也不过六层高,像是密集的蜂巢一样排布紧密的空间,在其中穿行给人一种相当沉重的压抑感。 “试炼者越来越多,加入同盟会的人都会搭建自己的建筑......方式其实也很简单,可以直接跟系统商店兑换。但是基地整体如果想要扩建的话需要耗费巨额资产,导致基地内部建筑越来越密集,却无法往外面扩建。” “最关键的是......有的试炼者死了,他们所搭建的房屋仍旧会留在这里。”白狼他们一路经过的很多楼房,玻璃窗上糊满了厚厚的灰尘,仿佛一栋栋鬼楼。 建造这样一座几层楼高的别墅满足居住需求在试炼场里的积分花销不算太过高昂。能够从安全区中独立出来的人都愿意用点儿积分给自己最好的休息环境。 “你们可以先来我家居住。” “看来同盟会也不够团结。”林远为进入基地到白狼家看到的一路作出了总结。 “这里只是含着同样的口号,给大家立下同样的目标后个人做个人的事情罢了。在试炼场里可不要真的想有人能够无私奉献。毕竟即使是猎杀魔鬼,一只魔鬼也是大笔的积分。如果真有谁发现了某种品类魔鬼的弱点,最多只是告诉别人,下次遇到那样的魔鬼,可以直接拜托他去猎杀罢了。” “这样看,想要实现你们肃清整个世界魔鬼的愿望还是非常困难的。” “你先住这屋吧。”白狼将林远领到了二楼,推开靠着楼梯的那个房间。“你妹妹就住你对门吧。” 锦凌咬着下唇,表情不是太高兴,“我不可以跟铃铛住在隔壁吗?” 林远是不知道她们聊了什么,居然那么投机。但他巴不得锦凌能少往他跟前凑,“锦凌白天的时候很可能无法离开试炼场,我不在的时候,可以摆脱你帮忙照顾她吗?” 白狼先是愣了一下,过了会儿便了然地点头。 “你们兄妹还真是幸运,能够以这种方式重新团聚。” 林远想到白狼可能误会锦凌是植物人,却没开口解释。 将锦凌托付给才认识的人之后,林远感觉自己心里卸下了一块大石头,并且毫无负罪感。毕竟被一个姑娘一直缠着,他实在接受不来。 躺在房间的床上,林远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却没能如愿看见钟天明家里雪白的天花板。 靠! 望着蓝天白云,晴空万里的世界,林远的心情并不美丽。 他浑身都被草叶扎的很刺弄。 林远扒开周围的野草艰难地从窒息的环境中脱身。 周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绿海。 以前林远无法理解“风吹草低见牛羊”是怎样的景象,在他的心里,成片的草地应该是嫩绿的,到脚腕那么高的草,只有那样的草地才可以放羊。 现在的林远知道了,有些草地不光能没羊,还能没人。 林远踮着脚尖蹦起来才能看到远处也是连片的草地,仿佛没有尽头。而最恐怖的是,在这片荒芜的空间中,他只能看见自己,似乎这整个世界只有他自己。 草原上此时的风并不大,吹动草叶发出哗啦啦地声响。 绿色的波浪在成片的草地上滑动出仿佛活物一般的曲线,林远每敢跳起来太多次。这片草原上除了自己一定还有着别的生物存在,贸然露头暴露出自己的位置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林远猫着腰迅速离开自己刚才呆的地方。 草叶旁边有着细密的小刺,划在皮肤上带起一道道火辣辣的痛感。林远不得不忍受着这些老草叶带来的不适感,等待着试炼场的提示音。 这可能也是一个未完成的试炼场,现场的环境对于试炼者来说简直太恶劣了,林远觉得自己就是个睁眼瞎。 尤其在他踩到一条青色的蛇尾巴后,那条蛇应激地卷住了林远的脚腕之后。即使林远反应迅速的拧住了蛇头,仍旧被青蛇咬了一口。 这个颜色会让林远想到竹叶青——一种故事里剧毒的蛇。 也幸好咬他的只是一条普通的草蛇,林远又走了一会儿,还没感觉自己出现任何的症状。 “绿色,最自然的颜色!试炼者们一定很长时间没有见过成片的绿海了吧——各位试炼者们,你们好,我是本场神场试炼的执行官。你们一定对我的存在感觉非常奇怪,这是你们勇于挑战在安全区之外接受试炼的新手福利。” “你们将得到五次神场考核过程中执行官的庇佑。当然啦,别对我抱有太大希望,除了为你们解说试炼场规则之外,我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保护你们在安全区外的身体不被魔鬼叼走。” “想要努力活下去,还得要靠你们自己。” “本场试炼场魔鬼代号,牧羊人。羊群们能为绿海开辟出道路,但在牧羊人经过的时候,羊群可不会管自己的面前到底是不是草,它们吃起东西来可是来者不拒。小心避开它们才能活下去。” “现在总共有28位试炼者散步在整个草原试炼场的核心区域——当然,这片区域很大,你们基本不会碰见彼此,选定任一直线方向,走上一天大概就能成功脱离本场试炼范围,牧羊人只能选定一个方向追击,当然,它也可能临时起意改变方向。” “羊群的移动速度为60km/h,相当于你们所说的,轿车的移动速度?每当羊群吃掉一个人后,将整体修整十分钟。” “这是一场耐力和运气的比拼,脱离试炼场草地范围,即为试炼成功,试炼者们,努力吧!” “——对了,草原里危险的可不仅仅是牧羊人。草丛中还有许多凶猛的小生物,记住,最好不要招惹它们。它们可是很记仇的。” “......”林远觉得执行官补充的这句话是在针对他。 就在执行官话音刚落,他感觉自己的腿又一次被缠住了。 还是那条青绿青绿的蛇。 林远掐住蛇头,将试图卷断他腿并再啃上他几口的青蛇费劲儿的从腿上扒下来,举到半空中,同自己平视。 “如果我现在跟你道歉的话,你能原谅我吗?” 青蛇无动于衷。 通过它的眼神,林远大致能看出来,对方不通人语。被拎到半空中,蛇尾也没放弃挣扎,这回缠住了林远的手腕,越收越紧。 手里没有武器,就算想把蛇摔懵都不行。 周围的草叶太密集了,软塌塌的,根本没有能让他发挥的地方。 但是一直让这条蛇这么缠着总不是回事儿。 林远拎着蛇头和蛇尾,用尽力气给它系了个扣。不愧是身体柔然的蛇,这种高难度动作也能驾驭得了。怕这条蛇解开的太快,林远又揪着蛇脑袋在扣里穿了一圈,尽量拉紧之后将盘好的蛇往身后全力一扔。 这样总有段时间追不上来了吧。 林远拍拍手,继续按照自己刚走的方向行进。 他在顺着风向走。 手里没有能够判断方位的道具,林远只能靠感受风向判断方向。毕竟风一般情况不会突兀变换方向,除非刮的是龙卷风。 而当风向出现细微改变的时候,林远也能通过体感及时调整自己的判断。 他感觉自己大部分时候方向感都挺好的。 除了踩到那条蛇之外,林远还遇见了几只巴掌大的蜘蛛,脸大的绿色蛾子。这些生物或多或少给他留下了不愉快的记忆。 而唯一能打破风声和草叶沙沙声的静谧氛围的,就是每多一个人出局时候,执行官的语音播报。 如果不是执行官不厌其烦地语音骚扰,林远真感觉这整个世界都是为他一个人准备的。 满眼的草叶让他晕头转向。 他以为自己走的方向是对的——实际上。 他走到了被羊群开垦过的草皮跟前。 裸露的地皮只剩下了一些青绿色的草根,人走上去可能会有些硌脚,而这片光秃秃的土地上,没有丝毫生物存在的痕迹。 不愧是连人都能吃的羊群,林远觉得这些草根都不应该剩下。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没在羊群正在啃这片草皮的时候正走到这儿,不然他可能真跑不过这群剔草机。 林远看到了边缘的一滩殷红血迹。 看来羊群吃过人之后会转换方向。 林远刚想折回自己出来的草丛,却突然顿住了脚步。 被开垦出来的土地,分别通往两个方向,可以看出来,在吃掉人之后,羊群集体转向了。这是不是说明了,这些羊不走回头路? 如果这样的话,按羊群行走方向,他走到羊群出发的起始点,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不会碰到羊群。而牧羊人会带着羊群四处收割试炼者,整个场地的视野会变得逐渐开阔,他只需要在合适的时机出发,就应该能避开牧羊人。 “我不觉得你的想法是个聪明的选择。” !“你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你们人类不是总觉得自己在试炼场里是意识体?总之,在这样的场景里,执行官确实有权读取试炼者的思想,并且事实为他们提出客观建议。” “所以你的建议呢?” “不明智。” “以前有人这么做过?” “那倒是没有。”执行官似乎感觉林远的脑回路不同寻常,饶有兴致地跟他聊了起来。 “那你为什么觉得我的想法不聪明。” “等到牧羊人扫清周围的草地,他第一眼必定看到的是你,那可是60km/h的速度,你绝对无法跑过羊群。” “我其实有一个疑问,牧羊人是跟着羊群跑的吗?” 林远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执行官突然不作声了。 “现在我有更大的把握了。” “你打不过牧羊人的。” “没试过怎么知道。”林远看了眼自己已经复原了的手背。 刚进入试炼场后还不明显,在刚才发现自己手臂被蛇咬过的地方在慢慢复原开始,林远就有意识地让草叶割破自己的皮肤。 他恢复的速度变快了许多。 看来这些在他原本身体里有的能力,是都能够被代入试炼场中的,只是这种能力进入的很缓慢,像是物质分子在穿透某种薄壁,需要一点点完善。 在林远坚定地迈开步子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腿又一次被缠住了。 林远慢慢低下头。 又是一条草蛇。 这次比之前那条草蛇体格要庞大许多,足足有林远的小腿粗,长度也完全足够将林远整个人裹起来。 !兄弟,不带你这么请外援! 220 神场:牧羊曲(二) 那条草蛇似乎很恐惧被羊群开垦出来的荒地,在林远挣开它的缠绕继续往光秃秃的地皮里走的时候,它便没再跟上来。 只是竖起上半身,毫无温度的瞳孔直勾勾的盯着林远,仿佛在目送他走完最后一段路。 走在光秃秃的地面,比在草丛中艰难的行走更让人觉得难熬。 因为总会担心从某个方向会撞到突然出现的羊群,但林远的好运气一直存在,让他成功顺着被羊群开垦出来的线路找到了初始点。 初始点的地面用红色的涂料圈出了一大大圈,里面有着巨人的羊圈。 相较于羊圈而言,林远觉得自己就是一只小蚂蚁。更诡异的一点就是,这么高的建筑物,他在红圈外面的时候,什么都看不到。 被关在这样羊圈里的羊,应该也是高度十几米的庞然大物吧。怪就怪在哪怕林远听见草叶哗哗作响的声音,哪怕他此刻艰难的爬到篱笆上登高远眺,也没看见那些羊。 这片草原,也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你是谁?为什么偷偷进入我的羊圈。”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林远背后响起。 林远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那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女人,身上穿着毛茸茸的服饰,看是羊毛做的,像是站在地上的一坨白棉花。 “我好久都没见过人来了。”女人露出思索的表情,招呼林远跟着她下来。 这个女人没有敌意,也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林远迟疑着跳下来,跟在女人身后。 绕过羊圈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这里有着许多巨型遮挡物,倒叫林远不必担心羊群回来后会一眼看到自己。有了对比之后林远才大概能想到为什么那群羊能什么都吃,大概吃到人才会转头,可能是因为草叶被污染,味道变得有些奇怪?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不是牧羊人。”女人引着林远来到她的小屋,请他到屋里坐坐。 “这里的味道实在不算好闻,但闻习惯后还好。”羊群的膻味这座小木屋也没能幸免。 “我跟你一样,是参与牧羊曲试炼的试炼者,不过我已经滞留在这里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女人扯扯自己身上厚厚的毛绒衣服,“没办法,只能偷偷捡点儿羊毛做衣服。” “这里很安全,但留在这里是无法离开试炼场的。” “人没法跟大象对抗,尤其是那些羊比大象还要大上几十倍。”女人朝林远夸张地形容着,“于是我只能像是寄生虫一样,在羊腿上偷偷划开一道口子,然后接一些血出来。” “不吃草的时候,它们通常都很安逸。”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里端出了一个简易的木桶,通过其粗糙的制作工艺,能看出是这个女人亲手制造的。 里面是粘稠的羊血。 林远表情一言难尽。 “你喝这个?” “不吃东西的话,会死啊。”女人眨眨眼睛,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大口生血。 林远差点儿没看吐了。 “你要不要也试一试?”女人盛情的邀请着他。 林远捂着嘴站起来,“如果不是之前执行官说漏了嘴了,我可能还真要为你的求生欲而感到钦佩。” “我现在就一个疑问,跟我这儿演戏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人满脸的: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执行官是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试炼场又发生改革了吗?” “你演的还真挺像一回事的,甚至这整个房间,包括你精心布置的一切。但试炼场里的一切逻辑本身都是粉饰太平,何必费心思将一切合理化呢。” 林远此刻的手已经按到了刀子上。 在她端出血来的那一刻,林远就在找房间内的利器,果然看见了被女人随意扔到桌子上的西瓜刀。 用这样的刀给羊放血,也真亏她想得出来。 如果她一定要装的话,还不如在这里摆放一具被饿死的骷髅头。能够偷偷拆羊群的木料搭房子林远还能理解,做一把西瓜刀出来,未免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好玩。”女人瘪了瘪嘴,仍旧慢吞吞的喝着血。 “你真不来一口尝尝吗?我不喜欢你的玩笑。” “我不觉得我是在开玩笑。”林远直接用西瓜刀朝着女人的脑袋劈过去。明明低着头的女人却突然一侧身,完美闪避开了林远的攻击。 “你可一点儿都不绅士。” 林远甚至都不想搭理他。 如果魔物能够猎杀的话,试炼场里的魔物应该也可以。 在林远第四次挥刀的时候,被女人踹到胸口的同时,西瓜刀也砍进了女人的胳膊。 像是砍进了一团棉花,更没有血流出来。林远拿着刀从地上爬起来,女人恼怒的尖声嚎叫着。 振聋发聩的咩咩声由远及近。 林远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震破了,他猛地站起来,将刀子捅入了女人的嘴巴里。声音戛然而止。 像是插入棉絮里的感觉,刀子架在轻飘飘的东西上,没有丝毫着力点,林远扳着刀子使劲往下拉,并没能如愿将对方划断。 林远看向旁边其实并没有被喝过的血桶。 他突然将整个木桶端起来,朝着女人身上泼过去,羊毛吸水后变得沉甸甸的,林远再度使力下压,帛布撕裂声瞬间响起,女人像是漏气一样不断抽搐着,散成了一地的羊毛。 羊毛中间有一个青绿色的小小共鸣腔。 林远弯腰将共鸣腔捡起来攥到手心,试炼场周围的场景开始崩塌。 “你这样的行为,让我很难办啊......”执行官的声音里充斥着复杂的情感,“在杀死对方的时候,你心里不会有丝毫负罪感吗?” “他们原本也是活生生存在着的。”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不就是试炼场想告诉我们的吗?”林远回答的很平静。 一场场试炼不就是要在试炼者心中强化这个观念吗,要么拼尽全力活下去,要么死。 “本场试炼试炼者林远救助试炼者15人,猎杀魔鬼牧羊曲,奖励积分30000。当前积分剩余********” “诶,对,我身份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是你们系统错乱了吗?” “想要读取您的身份卡需要更高级别的权限......我想下一场试炼开始,您可能不再需要执行官的陪同了。” 林远慢慢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逐渐有些熟悉的大床上,黑背不知道什么时候上来的,林远脑袋旁边就是热乎乎的狗头。 才睁开眼睛就被小黑热情的舔脸。 林远怀疑他梦里遇见别的狗了这件事被小黑知道了。 林远按着狗脑袋推开,动作有些迟钝的从床上爬起来。浑身酸疼,就这么两个动作,肚子就已经报鸣四五回了。 林远扶着楼梯下楼,才看见窝在沙发里用笔记本办公的钟天明。 “你醒了。”钟天明听见动静看他一眼。 林远扶着后腰一步一步往餐桌那里挪,“帮我整点儿吃的呗。” “我现在感觉给我张桌子我都能吃进去。” “幸好你们在咱们去中途和矛头村的时候进试炼场,还特意压着两件事忙完了才睡。”钟天明叹了口气,“下次好歹选在回家之后再睡,不然我也挺难办的。” “你知道要把你从车上挪到房间里,要废多大的事儿吗。” “......”林远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觉浑身酸疼了。 没能及时吃饭补充能量,再加上试炼场中的消耗,他现在身体仿佛锈住的机器一样的状态,也不难理解。 他病恹恹地趴在桌子上,钟天明也没有帮他去厨房吱一声的想法。 “喂喂,你不能这么见死不救吧。” “你都能从楼上自己走下来,再走到厨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吧。”钟天明拧着眉毛,“我在忙。” “哎——”林远幽幽叹了口气。 坐在林远腿边的黑背像是明白了什么。 蹭地蹿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艰难地拖来了一袋狗粮。 足足一米高的狗粮袋子拖地时候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钟天明抬头看一眼,嗤地笑出声,“小黑把它不爱吃的粮食分给你了。” 林远揉了一把狗头,倒没嫌弃食物是不是小黑喜欢的,“你看看,小黑都比你讲义气。” “我跟你怎么讲义气?”钟天明拍拍沙发,“那以后你每个月结一下伙食费,住宿费就算了,毕竟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但是你吃的有点儿多。” “那以后麻烦你给我准备足量泡面。” 林远有气无力地跟钟天明斗着嘴,心里盘算着要不抓两把狗粮先垫垫肚子,正当他准备挑战一下自我的时候,他熟悉的大厨又端着盛满食物的盘子进来了! “天明啊,我就知道,你不会放着我不管的!”林远感慨地絮叨,听的钟天明眉头直跳,“你在试炼场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等林远吃饱了,总算从那种神经搭错了的状态脱离出来,整个人都很丧的窝在椅子里。最糟糕的是早起之后他一切行为的记忆自己都还记得! 那种像是唠叨长舌妇一样的清晨打开方式简直是噩梦!林远已经不敢想象钟天明会怎么想他了。 不是,他以前真不是这样的! “吃饱了还坐那儿干什么呢?”钟天明放下笔记本电脑,伸展了几下身体,“咱们现在这实战能力不行啊,我请了个教练教搏击,一会儿要不要一起上个课?” 这倒是个缓解尴尬的好办法。 吃完就运动对于现在的林远来说毫无压力,毕竟他现在只要食物进到肚子里,就直接通往了外太空,转变成能量都不需要时间的。 虽然精神不佳,但此刻的林远体力充沛。 林远没想到钟天明在训练的时候对自己那么狠,腿上绑的沙袋林远戴了没十分钟就感觉整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钟天明还在那边绑着沙袋蹦蹦跳跳,做高抬腿的热身活动。 而且不光双腿上戴了,手臂上也戴了。 林远瞄着钟天明长袖长裤的练功服,心里疑惑这人这么练怎么还那么瘦溜,但想想钟天明长肌肉的样子,他又有点儿接受无能。 练的时候钟天明面上什么也看不出来,练完之后还不是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喘大气。这让林远心里总算找出点儿平衡来。 “你做这样的训练多长时间了?”看他习以为常的表情,指定不是第一次。 钟天明闭着眼睛回他,“从我刚会走开始。” “开玩笑吧。” “你爸怕你被暗杀啊?”看钟天明表情不像开玩笑,林远又补了一句。 “不是,是我自己要练。”钟天明突然转过头,看向林远的眼睛,“我抓周的时候自己抓的拳击手套,你信吗?” “......那时候的记忆你还有啊。”林远的表情分明是不信。 “我爸觉得女......我学那个有点儿危险,让我练的柔道,后来学跆拳道、搏击之类的,一点点往深入里学。” “其实真动起来的时候,不会觉得太累,难的是中间松懈的时候,更难的是这段松懈的时间是短暂的,你想懈劲儿却知道一会儿你必须加倍的使力。” 林远感觉钟天明话里有话。 可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从钟天明的表情里又什么都看不出来。 “休息够了,起来继续练吧。” 没想到钟天明能在练功房里一呆就是一天,林远只能舍命陪君子,陪到后来就差直接把厨房搬到练功房里面了,如果不是一直吃着,林远觉得自己可能需要被人抬出去。 复原能力复原伤口给力,但对于他这种没伤口的肌肉劳损就不太友好,晚上再度躺在床上的林远跟早晨起来的状态基本是一样的。 痛到无法呼吸。 黑背今天又跑到他身边来凑热闹。 林远不太懂为什么钟天明的狗子能这么快跟自己建立友情,甚至比跟钟天明还亲。 汪:因为钟天明不让我上床! 林远现在其实有些恐惧闭上眼睛又会出现在试炼场里,整个人毫无休息时间的状态。他疲于应付各种人际关系,以前跟韩林儿她们偶尔的碰头还在林远的接受范围内,现在却要时刻被锦凌缠着...... 锦凌是留在试炼场里了吗?今天一整天,都似乎没听到过她的任何声音。 221 安平:恐吓信 “准备好所有的阴玉和玉蛹碎块,星期三下午两点将碎块全部放入和兴路5号街道旁边的快递柜里。按照我的要求去做,不要通知平安所,不要通过任何媒体途径找到我,不然你将见到你儿子的尸体。” 这封恐吓信是丁志举拿给钟天明看的,当然,恐吓信不是给他的,而是出现在他爸的办公桌上。诡异的是公司当天没有任何可疑人出入,公司门口的摄像头也没拍到除了送咖啡的秘书之外的任何人。 但秘书是位女士,本身跟老丁关系也挺不错的,没有理由放置这封恐吓信。并且她曾在公开场合中嫌弃那尊玉蛹太过吓人。 “所以你想做什么?”钟天明喝了口咖啡。 “我去,人家说要杀的人是我,我不得做点儿准备。”丁志举挠挠脑袋,“反正那阴玉你也没用,这会儿正好打包送走,咱们也不用发愁那玩意儿怎么处理了。” “上次那鉴定专家现在人还在医院里躺着,好容易从重症监护室里挪出来,再来几次咱们谁也受不了啊。” “送给我的东西,红口白牙地又想要回去?” “不是吧,难道你还想留着?” 钟天明指尖在桌面轻叩了两下,“不想留着,也不想白白给出去。更何况之前找我们麻烦的那伙人,跟这次发恐吓信的很可能是一伙的。” “觉得我和林远不好对付,所以又要拿你开刀了吗。”钟天明看向坐在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林远,“你怎么想的?” “啊?”林远没怎么听他们在聊什么,他还在想自己昨天晚上为什么没进入神场里。 虽然是件好事,但放到现在林远怎么想怎么觉得怪异,总怕下次进入试炼场会发生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毕竟现在他可没呆在安全区。 这两个世界的世界过度也很迷幻。 “你们刚才说什么?” “说有人给丁家送了恐吓信,想要我们这里全部的阴玉。” 林远下意识地摸出手机,“那报案啊,我认识平安所里的人。” “啧,之前被抓进去还互留联系方式了?”钟天明白他一眼,林远有点儿搞不明白这人怎么就生气了。 “要不是因为你找事我也不至于进去。” “喂喂,你们两个,我不是强调了吗?恐吓信这儿!最后一行!不让惊动平安所以及任何媒体。” “一个罪犯说什么你都按照他说的做?”林远把手机放回桌面上,“我没意见。” “你们两个商量吧。” “不是,说的好好的,怎么还生气了呢?” “......没生气,就字面上的意思。” 三个人在咖啡厅里议论的声音有些大,引得旁边的客人频频侧目。 “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你不是想拿玉石吗,去放玉石的银行吧。”钟天明先为下一站拍了板。 开车的时候钟天明又叫林远联系了平安所。 “跟他们说一下绑匪的要求,看能不能我们配合着抓一下人。” 时隔多日,刘子清接到电话反映了半天才想起打电话的是谁。 “是你啊,有事吗?” “报案?” “可以,我和队里商量一下。队里现在其实挺忙的,可能调不出什么人来管恐吓信的事......毕竟你们这现在也只有一封信。” 刘子清挂断电话,找到自己直属的领导。 “方便把恐吓信送过来记录一下笔迹,检测指纹吗?” “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贴的......对方很小心的话,可能留不下什么痕迹了。” 两个小时候,穿着运动服的刘子清也出现在存放阴玉的银行门口,林远出来将她也接进去。 “如果真的到需要出队配合你们行动的时候,我会向上面反映的。你们目前是怎么打算的?”刘子清进门后直奔主题。 由于工作性质,她跟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说话的时候给人很舒服的一种感觉,融入他们这个小团队也没有丝毫突兀。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刘子清,现任平安所三级督检员,鉴于你们现在所接受到的恐吓信没有伴随相应的威胁警告,暂时不能立案。” “靠,不是吧,上面都威胁要杀了我了。”丁志举瞪着眼睛抱怨。 “根据以往案件的汇总来看,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威胁信件源于一时冲动,百分之九十九的恐吓信不会伴随真正的行动,大多无疾而终。平安所不可能对每一个突兀出现的恐吓信都派出大量人手保护,希望您也能理解我们的做法。” “喂,对方怎么就没行动了。我兄弟能平白无故的出车祸,肇事者你们到现在都没找到?你们非得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找凶手吗?” “首先,您现在人身安全没有受到损害,其次,我现在不是已经来了。这位不知道姓名的先生,希望您能先保持冷静。听林远说你们已经有了初步的行动计划,方便的话可以先跟我说说。” “你为难她也没用,毕竟她也要按要求办事。”钟天明按着丁志举的脸把他压回座位上,阻止了他继续无用的抱怨。 “我们准备将一部分玉石先放到指定的地点,轮流蹲守在附近,看看有谁会去拿里面的东西。” 房门突然被从外面敲响。 钟天明皱了下眉,“请进。” 门被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推开,男人身前挂着银行工作人员的胸牌。 “钟先生,是这样的,因为您要办理提货,所以经理让我带您去储藏室解开保险箱。” 钟天明看了一下手表,“可是现在还没到约定的时间。” “啊,抱歉。”男人微微欠身,“因为您原本约定的时间突然有一个大客户也要提货,考虑到您取出物品的时候可能不希望有人旁观......” “你们这里什么时候已经预约出的时间还会被再次预约了。”钟天明表情冷淡。 他虽然是以私人名义存放的东西,但能压在他头上的人也不多。 在整个平南不应该有第二个人。 “要不你先把东西拿出来吧,不赶紧放进去我这心始终是悬着的。”丁志举催促道,“我可受不了再被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缠上。” 钟天明思索片刻,跟着站了起来,“那好吧。” 等钟天明跟着那个员工离开,林远继续给刘子清讲他们详细的安排,五分钟后,又有人敲响了屋门。 “请问哪位是钟天明先生,预约的提货时间到了,请问现在方便跟我去取一下货吗?” 林远和丁志举对视一眼。 “靠!坏了!” 更诡异的是,这个男人跟刚来找钟天明的那个人,长得都一模一样。 此刻的钟天明已经进行了虹膜和指纹解锁,只差最后的钥匙。 指导他操作的工作人员站在钟天明落后半步的位置,作为员工来说,他离得太近了。 “你还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戴着手套的员工。” “先生说笑了,客人在我们这里有很多藏品级的宝物,我们怎么能不戴手套为您们的藏品服务呢。” “可你又不是鉴定师,根本不会有机会接触到藏品啊。”钟天明拿着错误的钥匙,直接捅入锁眼。 之前打开的几道锁瞬间全部锁死,钟天明矮下身子,转身就是一个扫腿,男人反应迅速地躲开攻击,一拳照着林远脑袋砸过来。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你进门的一瞬间,这家银行对客户时间需求会精确到秒。而不像你说的那样,会随意篡改时间,但凡你功课做的再准确一点,就不会用这种蹩脚的借口。” “在对付我之前,你知道我是谁吗?” “哎,我也是收钱办事的,那些玉石对你来说根本没有用,送给我不好吗?” “你也挺没用的,去死好吗?”钟天明咬着牙跟男人对打,可对方滑溜的像是一条泥鳅。 因为保险柜锁死,库房内也启动了应急响应机制,大门直接闭合,库房里被警报声音填塞满。 “你说得对,杀了你,我也可以把东西带走。”男人左右活动了一下脑袋,整个人开始慢慢发生变化。 钟天明诧异地看见对方变得跟自己一模一样。 “刚刚离你那么近,难不成你真以为我是为了能够在你开开保险箱之后第一时间抢到东西?”男人嗤笑一声,我只是想仔细观察一下你而已。 “变身能力?”钟天明的瞳孔迅速被红色覆盖,“我很讨厌你们这种像是变色龙一样的存在,是你伪装成秘书的样子去送的恐吓信?” “我需要纠正一点,我这可比变色龙高级多了,百分百的变化,甚至连你的dna都能完美模拟匹配,只要你死在这里,我就可以是科学检测手段下百分百的你。” “想想还有点刺激,你应该挺富有的吧。”男人一边说着,眼神里出现了明显的意动。 决不能把这个人放跑,不然他会像是融入大海里的一滴水。这个人的能力能让他轻松的隐瞒自己的身份。钟天明心里的警报值瞬间拉升到最高。 “总是当别人,你还记得真正的自己长什么样吗?”钟天明突兀的一个问题,打乱了对方进攻的节奏,让钟天明有一拳终于成功砸到了对方身上。 “看来你还需要再想想。”钟天明没有丝毫留手,下一拳直接照着自己那张脸上砸过去。 “你还真是狠。”变成钟天明样子的男人突兀地抬起头,嗤笑一声。 警报声戛然而止,库房门口出现了很多人,林远几人站在最前面,看着暖红色灯光下扭打成一团的两个人影。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不同的。 “想办法抓住他,千万不能让他跑了!”男人抢先开口道,“他刚刚硬拉着我换了外衫!” 钟天明被气笑了,“你真是编起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来的都是我朋友,问不了两句话你就穿帮了。” 男人脸上激动的表情顿时一僵。 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眼见人都来了,自己再纠缠下去也没法将阴玉成功带走,男人一脚踹在钟天明身上,踉跄着跟他拉开距离,同时面容快速变化,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变成了另外一名员工的样子。 “别让他混进人群!”钟天明一边大喊一边追过去。 刘子清突然的伸腿出乎所有人预料,她不光直接将人绊倒,动作更是行云流水般将男人手臂反折着压在身后,下一秒锁拷直接挂在了他手腕上。 “艹,你放开我,你来阴的。” “不好意思,没什么阴不阴的,能抓到你就是我成功了。”刘子清笑眯眯地将人从地上拧起来,“跟我回平安所吧。” 钟天明追上来直接掐住了男人的手腕。 “小心,他可以变成小孩子逃跑。”刚才他可是亲眼见到这个男人骨骼发生变化的,真要变成小孩子,什么锁拷也铐不住他。 同时被三个人按着,男人变成啥样也没能跑得了,最后被直接按在车上拉到了平安所关起来,林远三个人才算泄了劲儿。 “怎么审啊,本来还以为得蹲两天才能见着人的。得亏他没真等到去柜子里取,不然就他这能力,咱还真不一定能找得到他。” “会选择在银行直接动手,应该是怕我们给玉石动手脚。”钟天明按按太阳穴,“也亏了东西是我存的,如果换成丁志举,估计他早就得手了。” “叫什么名字问出来了吗?”钟天明喝了口水,转头看向推门进来的刘子清。 “像是他这么奇特的人我还是第一回遇见。”刘子清为难的摇摇头,“所长怀疑他身上携带了某种高科技生物武器,才能让身体发生变化,让我们去搜身。” “可就他这种变化能力,谁敢去搜,万一出来的是另外一个人就完蛋了。” “搜身就算了,如果你们审问有同样的顾虑的话,不如我去。”钟天明提议道,“他有提到过自己是接受别人的雇佣,我需要知道雇他的人,不然我和林远这边不算彻底解决问题。” “是你们之前提到的那种能够使人致死的玉石?不如你们把东西拿到安全实验室送检吧,我这边可以给你们开危险物品检验的批文。” 222 安平:陈宇杰 “你不会想知道我的真正身份的。” “因为你自己也不记得了?” 钟天明跟男人相对而坐,截至目前为止,这个男人仍旧是个无名氏。钟天明对于平安所采取的任何举动不抱有任何希望。 从政策上讲,平安所的一切行动指南是以科学性和人为两点定调的。 但钟天明心中清楚,对方有这样的能力,绝不是因为某种科学手段,就算一切非自然力量能够得到科学的解释,也不会是现在。 “确实不记得了。”男人被铐起来的手做了个摊手的无奈举动,“从八岁开始我就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了。” “看来你有一个惨痛的童年。” 男人黑漆漆的瞳孔平静的凝视着钟天明,“你就是来问我这些没营养的问题吗?” “想先了解你一下,才好判断你会不会回答我真实的话。” “你总会过自己的生活吧。”钟天明垂眸思索了片刻,“我的意思是,你在平时做自己的时候,会用怎样的面孔。” “你这个问题,我似乎没有回答的理由。” “以你的能力,我想不出你会因为什么被捕后也不交代指使你的人。除非你有很在乎的人在对方的监控之下。”钟天明语气平静,一点点攻克着对面人的心理防线。 只是他对面坐的也不是个普通人。 男人轻笑一下,手铐发出磕碰的脆响,他不在意地眯了下眼睛,“你猜错了。” “这里关不住我,如果不是因为你同样有点特殊的话,我甚至都不会被带过来。” “你有着一群很没有人性的对手,这一点足够让我为你默哀了。而被关在这里,也能让我免于被对方支配着同你为敌,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钟天明捻了下手指,“这样看,为了让你过得不那么舒心,我是不是要撤销对你意图抢劫和谋杀的指控。” “呵。”男人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反正无论怎么做,对他而言都没有损失。 钟天明也看出来了这一点。 更糟糕的是,他拿对方没办法。 “子清小姐,我想把那个人带走。” “这不符合规定。”刘子清一脸为难。 “我现在要撤销他故意伤人以及行窃的指控,他现在是一个没有违背法规的普通公民了。”钟天明面带微笑。 刘子清脸色难看,嗓子里仿佛卡了一枚鸭蛋,眼神里写满了‘你在拿我当傻子’? “抱歉,这次给你们添了很大麻烦,但我这次遭遇的事件适合私下处理。”因为对方先开始采用的发恐吓信确定勒索财物放置地点的举动,让钟天明觉得对方可能是普通人。 普通人的话走司法部门能为他省下许多不必要的过程,在调查线索的时候也可以借助平安所优先级别更高的数据库。 但现在抓到的是一个根本连身份都无法确定的异人,对方使用这种特殊的能力甚至从八岁时就开始了。 就算再完善的数据库估计也无法照到对方的任何信息。 那就只能靠自己的方法跟进线索了。 “放了他,剩下的事情同平安所无关了。就当我们之前是谎报。”钟天明看了一眼手表,“你可以对我们进行批评教育。” “你们当平安所是什么!”刘子清反应过来开始发飙,手中的蓝皮文件夹重重甩在桌面上。“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那两个郊区公路上飙车又违法停车的也有你是吧?” 钟天明一扯嘴角,把林远拽到前面来。 “抱歉,有话跟他说吧。” 林远:? 钟天明已经一溜烟地跑出去撤案了。他撤案的方式也很特殊,改口跟对方是朋友,并且给那个男人起了希金斯这个蹩脚的名字。之所以会报案是因为两人在处理某项投资时意见相佐,对方打算强行拿走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我觉得玉石,尤其是这种天然纹理的,还是要能拼凑出完整的结构才更有价值。不过我觉得你们这儿的监察官也挺有意思的,告诉我直接把玉石送检。” “这不是变相让我充公嘛。”钟天明笑的谦和有礼,实则是不让坐他对面的监察官开口说话。 啥都让钟天明说了,现在还说他们的工作对人家赚钱有干预。 于是人又像是一场闹剧一样给放了出来。 男人松松手腕,扭头很认真地看着带他出来的人,“我不叫希金斯。” “......”你们两个大佬爱咋理论咋理论去吧,可不可以不要为难他这个小职员!年轻的督检员满脸都带着迷惑的问号,“先生,这您还是跟钟先生去沟通吧。” “后面的事情不归平安所管了。”督检员一路把男人送到门口,钟天明的车正堵在那儿,车门上有着一张崭新的,刚刚被贴上的条。 因为他堵住了平安所的大门。 顶着灼灼目光的注视,钟天明也没有要挪车的意思,在看见男人出现之后,第一时间走了过去。 男人的反应更快,直接迈开腿朝着街上跑过去。 林远也跟上去拦着。 男人像是一阵狂风一样迅速跟两人拉开了距离。 “艹。” “上车。” 林远追了没两步就直接回了车上。 就发动车子的这会儿功夫,人就快丢了。 勉强追着那个背影,却在一个转弯再也找不到熟悉的那件西装。 车外是一条步行街,虽然现在不是节假日,但街上的人还是不少。尤其是西装里面的白衬衫,可以算成大部分人的常服,外套脱了,肯定也是改变了样貌的。 “下去看看。”钟天明说着打开了车门。 他拉了两个感觉相似的男人,在对视后对方不带感情的奉送了他两句神经病。 林远也只能下车跟着钟天明在人堆里找人。但这真就是大海里捞针,钟天明偏偏还就捞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陈宇杰!”林远没想到能在平南见着这么一张熟悉的脸,正坐在路边摊吃着串串。 他熟稔地坐到人对面,甚至直接捞起根签子叼下上面的串子。没注意到他对面的人在发现林远坐过来后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身子。 “你刚有没有看见可疑的男......也别管男女了,就是一个人急匆匆地跑过来,脱掉身上的西装这样的。” 陈宇杰抿着嘴唇,疑惑地看向他,“我认识你?” “你当然......”林远话说一半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认识的是试炼场里的陈宇杰。这世界还真是小,试炼场里能碰到,外面居然也碰到了。跟江雪似的。 想到江雪,林远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又旷工很长时间了。 预支了工资又放了别人鸽子,林远预感自己是能上对方黑名单了。 “怎么了?”林远突然不再作声,陈宇杰不由地再次发文。 他没想到,这个陌生人能一口叫出他的名字来。可如果林远真的认识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能力。陈宇杰想问清楚自己的身份是谁透露给这个人的。 “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林远嗐了一声,又捞了点儿吃的,“我叫林远,你记住就成。” “我跟朋友正找人呢,咱们留个联系方式,等以后有时间再细聊?”林远把签子扔桌面上,报了一串手机号出来,“等回头忙完这段的,再联系。” 陈宇杰盯着林远直接潇洒走掉的身影,摸着下巴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什么节奏。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个人。 关键是,现在他的任务还跟这两个人有关系啊。 像是之前钟天明问的那样,他确实有一个身份用作生活,就是陈宇杰的这个身份,原本的那个人也是他在组织内的一个兄弟,从很早开始,他就会伪装成那个兄弟帮忙掩藏对方的真实身份,同时让自己能够有一个在各洲际活动的合法身份。 对方在一次玛卡雪原的猎杀虎豹任务遭遇了雪崩,折在了那次任务中,从那之后,陈宇杰这个身份就只有他一个人在用了。 所以他能确定,自己确实对于这个人没有丝毫印象。 林远和钟天明在两条街上来回串了好几遍,最后脸色难看地重新碰头,“人跑了。” “没遇到哪个可疑人员,抓不到就算了。”林远给自己扇着风,“你原本不也另有打算。” 从平安所一出来钟天明就打电话吩咐人将阴玉全都转回了别苑,指定是抱着东西在手上,对方早晚会找过来的想法。 “家里的保险库比外面的靠谱多了,就是这种阴邪的东西,放到家里总觉得不太舒服。”钟天明低叹一声,“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宇杰早已经离开了那条美食街,他在附近的商厦买了一个花格子半袖,一条宽松的短裤,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一变,变得浮夸又轻佻。 还是那张普通的脸,夸张的大跨步只会让别人下意识地离他远一点儿,而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不算一个合格的杀手,因为他会接很多小偷小摸的普通任务,甚至他的任务完成度也不高,及时撤退才是他的座右铭。 这也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原因。 发现钟天明不好对付他就准备放弃这次任务了,只是林远对他的态度让他有些犹豫。 如果这次真就这么离开的话,恐怕他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不会到平南来了。他不知道林远对他陈宇杰这个身份到底了解多少。 两拨人各怀心思。 林远是找到了人自己不知道,钟天明则是将希望全部放在了挪腾了地方的玉石上面。对付一个“希金斯”不是他的目标,钟天明的目标是找出到底是谁在背后搞鬼。 像那个男人说的一样。 对方能换人更好,最起码别像是这个可以变成任何人的一样难缠。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钟家别苑又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丁志举大包小包像是搬家一样也搬了过来。 “阴玉又没在你家里,你不觉得你搬过来问题更大吗?”钟天明坐在沙发上,面色无奈,看着丁志举自己哼哧哼哧地倒腾东西,也没有吩咐人帮把手的意思。 林远主动想帮下忙,还被丁志举阻止了。 “哎,别别别,你可别动手。钟少爷能让我搬进来过夜已经是对我最大的仁慈了。” “我也感觉你不应该来。”林远捏下鼻梁,毕竟他厄场任务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作妖。 “你们两个在这儿过二人世界挺舒服的哈,就是不欢迎我是吧?”丁志举不为两人的劝说所动,继续把东西一点点搬进来。 “钟少爷,您屋里的床介不介意分我一半。” 钟天明扯扯嘴角,奉送一个字,“滚。” 于是丁志举默默抬头看向林远,“兄弟,我感觉你胆子也挺大的......” “别,我还是习惯一个人住。” “丧良心啦!还是不是兄弟了!我虽然和你们住在同一座别墅里,但却有着墙壁和门和窗的间隔!如果明天早晨打开门之后,你们看见的是我的尸体,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 钟天明面不改色,“我会直接打电话给火葬场。” !丁志举表情震惊,硬生生地给自己憋出两滴眼泪来。 “别演戏了,再装我就找人把你打包哪儿来的扔回哪儿去。” 发觉合住一间房彻底没指望了,丁志举只能叹口气,继续运送自己的行李,一边还不满地睨着林远,“二楼能住的客房就一间,还被你给占了。” 一只苹果直直地飞过来砸到了丁志举脑袋上,“闭嘴,快搬,马上吃饭了。” 三个人的餐桌热闹了不少,主要是丁志举太能说了,尤其是在他见识了林远的食量后,更是惊为天人地赞叹连连。 先后用饭桶、你是猪吗?大胃王、不会撑死吗?等众多词语形容了林远的饭量,到最后像是鹌鹑一样缩在椅子上啥也不说了。 看着林远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非人类。 甚至没等到林远吃完,他就先行申请离场了。 “少爷,在你家要住挺长时间的,我先去拾到一下我那屋子,给东西理理。” “你今天怎么也吃那么多。”等丁志举走了,钟天明也忍不住敲了敲桌子。 “这不是先让你朋友有个心理准备吗,要不回头他再以为我鬼上身。”林远还挺有理。 223 安平:画家的古堡 吃完饭就是睡觉了。 今天家里来了新客人,黑背显得兴致不高,朝着丁志举这个陌生人一通狂吼,说啥也不让他把门关上。 林远还挺感慨,“你家狗早前对我挺仁慈啊。” “那可不,现在它就跟你亲了。”钟天明瞥了朝着林远不停摇晃尾巴的黑背一眼,“你俩现在更像一家的。” “我怎么感觉这话听起来不像好话呢。”林远皱皱眉头。 钟天明的脑袋插在两人之间,“我说你们能不能让我关上房门睡觉。” “我觉得提前睡着还能更踏实点儿。” “只要你睡着的够快,鬼就追不上你?”钟天明又讽他一句。 丁志举倒吸一口凉气,“少爷,你这状态不对啊。” “看你在我家碍眼,说你两句不行吗?” “行行行,太可以了。”丁志举手一去够门,地上那狗就又汪汪开了。 “你们两个别跟个木头一样在这儿戳着啊?也管管你俩养的这玩意儿行不行。”丁志举感觉自己快被这狗叫唤的给送走了。 林远弯腰拍拍黑背的脑袋,“饿了吧,走,我们去找厨师烤牛排。” 见林远总算带着那条上蹿下跳的恶犬走了,丁志举长出了一口气,“一段时间没来找你玩,怎么你家里的狗都变得怪怪的。” “我总感觉你不太欢迎我。” 钟天明歪头一笑,拍拍丁志举的肩膀,兀自上楼,“你感觉的没错。” 丁志举一脸迷惘地在门口站了半晌,一拍脑袋关上了门,“神经病啊,我管你欢不欢迎我,反正老子就住这里了!” 不过他吵吵嚷嚷的叫嚷声大半被他封进了关上门的自己屋子里。 这话真让钟天明听见了,丁志举毫不怀疑自己会被丢出去。 夜深了,月光悄悄在云后藏匿起自己的光影,天空中不时传来隆隆地声响,那是雷雨的前兆。穿插的闪电让夜幕的黑暗又浓重了一层。 床上的林远睡得不太安稳。黑背在夹杂的雷电声响中不安地呜咽着,热乎乎的狗头一个劲儿往林远怀里钻。 林远想不到这只害怕打雷的狗在没有他的时候是如何独自熬过雨夜的。 由于被它骚扰地实在不耐烦,林远不得不将两只手压在小黑柔软的耳朵上,“别哼哼了,睡着了就听不见了。” 小黑睁着湿漉漉的圆眼睛,有些可怜地望着林远。 “好吧,我也不确定睡着对你管不管用,但也深了,该休息了。” 后来雷声响的终于不那么频繁了,林远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睁开眼又一次地到了安全区外的墓地,他躺在上次锦凌出现的那口棺材里。 这倒是省得他再费心思找借口跟锦凌告别。 没有叶子的榕树在地面投下漆黑的树影,杂乱地在地面铺上一张阴郁的黑网,可能是出于对整个西蒙的了解,今天的林远再站在同样的土地上,却有着不同的感觉。 这个世界似乎愈发地阴森可怖了。 林远没有犹豫自己的去处,直接去了忘忧酒吧。本来就打算找陈宇杰聊聊在同一个城市的事情,没想到陈宇杰正在包厢里等他。 “好长时间没见了,没想到直接在现实世界里再见面啊。”陈宇杰朝着林远举下杯,“我太难了,试炼场净碰着一堆脑残队友。” “我也没料到,不过你是真一点儿试炼场里的记忆都没有啊。” “这点我才奇怪,你为什么会记得。”陈宇杰俩眼放光地盯着林远,“我就知道啊!哥们你不简单。” “我第一回见你就觉得你这人不同寻常!” “我能记得也是个意外了。”林远挠挠脑袋,“可能有濒死体验的人都能记住吧,不然韩林儿他们那个组织怎么能将试炼场的消息带出去。” “说真的,你们白天不是找人吗?找到了没?” “没找到。”林远叹了口气,“我是真服了,晚上睡觉进试炼场够糟心的了,现实世界也不让我安生。” “以前知道试炼场之前,哪儿有这些破烂事。”林远一个头两个大,“你是不知道我遭遇了什么。”可能是上午抓一个会变身的人陈宇杰就在现场,此刻的林远有一种大吐苦水的欲望。 “跟你说了你指定不信,就咱们生活的世界,其实也有那些死了的人的灵魂滞留。一些人也能掌握超自然的力量,我现在晚上跟试炼场里的怪物纠缠,白天还要受到那些异人的追杀。” “为什么啊?”陈宇杰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最近是因为一种玉石。这种玉石好像能吸收同鬼怪借力的人的灵魂,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好险没让我交代了......” 陈宇杰终于犹豫着打断了林远的话,“其实吧,你们白天找的人可能是我。” ?林远疑惑地看着他。 “我就是你和你朋友压到平安所那个。”话头一起,陈宇杰就顺势直接说了,“我之前接任务时候拿到的一直是钟天明的照片,不然晚上我还能跟你通通气。” 林远抓下头发,“是你在找我麻烦?” “哎,这话可得说清楚了,我没找你麻烦的意思。”陈宇杰舔舔嘴唇,“我的任务就是拿走全部的阴玉,这笔交易一亿美金。” “对方专门提出全程不能让身体皮肤跟玉石有任何意义上的接触。”陈宇杰嘿嘿一乐,“我当初还问接触了他们还能发现?现在想想,应该是接触就直接凉了,难怪他们的人看着我没说话。” “你上家到底是谁啊?”林远总算想起问正事,“我们想找你主要也是想从你嘴里撬出来到底是谁想找我们麻烦。” “他们的目标好像只有阴玉,那伙人挺神秘的,全身都笼罩在黑色的长袍里,头上还带着木质面具,别说是脸了,连眼睛都看不出来。” “不过有个地方你们去看看,说不准能查出些什么来。”陈宇杰想了想,“不过你们得给自己准备一个身份,那座古堡的主人很奇怪,他只接待罪犯。” “古堡?” “也是我任务通常的接取地。那里对于罪犯来说很安全,属于三国交界处,古堡的主人自称领主,没人能见到他真正的长相。他的能力很强大,而且属性并不唯一。”陈宇杰将自己所知全部竹筒倒豆子一样倒给林远。 蹲敌人蹲到最后发现是自己朋友,对方这么爽快,林远也不好意思再拿捏架势。 他能感觉出来,陈宇杰是真心想要结交他。以前总觉得陈宇杰好似揣着许多秘密,没节操的很,上一秒指着你鼻子能骂街,下一秒仰仗你就能跪下叫爹。 原是他不喜欢的那类人,如今看来到也爽快直接,多是想到什么不过脑子便出来了,只要对自己有利,甭管好的坏的,他总能先做了再瞧着结果。 按陈宇杰此刻的话说,他之前因为没做的太多,吃亏太多,后来长了记性,甭管有用没用,只要有丁点儿能扭转局势的机会,他也得先做了再说。 就跟现在陈宇杰能直接说了雇佣他的人的消息一样,反正他洒脱的很,如果陈宇杰这个身份不能再用了,他换副样貌,弄到别人的dna,也照样生活。 拿钱办事,更何况现在对方的钱还没打到他账户里。再加上他们居然还隐瞒了关键信息。 想到自己如果无意中碰到了他们那劳什子玉石可能会发生的事情,陈宇杰都想当场吐到那些被罩在黑色套子里的人脸上。 真他妈令人作呕。 如果陈宇杰早能知道阴玉那么危险,他都不一定会接那个任务。以他能够百分百变成任何一个人的情况,他想取出不属于自己的钱也不是难事,现在的他之所以会定期再接受一些任务,主要是为了那一点点乐趣。 “我挺喜欢被平安所那些监察官追捕,然后看着他们为难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的。”陈宇杰最后对自己做了个总结发言,也算是对于自己会接关于阴玉任务的解释。 这一聊就是一整个晚上,最后分别的时候,陈宇杰才猛地想到自己当初的敲门砖。“对了,那个领主还是个画家,如果你想跟他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还要能读懂他的画。” “不过这一点上,我也没什么好的建议给你。领主的画作挂满了整个古堡,到处都是。相较于艺术品,我更觉得像是某种阴森怪异的比喻。”陈宇杰朝着林远摆了摆手。 “你只需要按我告诉你的,给我现在藏身的地方寄那封信,我就会离开的。”关于自己接下来的去处,陈宇杰此刻也有安排。 林远打了个哈欠,他感觉现实世界的自己即将清醒了。 耳畔突然传来陈宇杰的话,“你说,我此刻是不是在操纵着自己。” “人总有种自己的命运被规划好的错觉,是不是因为梦中的自己在操控着一切?” 窗帘被微风吹拂,金色的阳光透过缝隙洒落地面,黑背已经醒了,此刻正握在那一缕阳光下面,惬意地低着耳朵,眯着眼睛,让那一缕阳光落到它脑门和宽厚背脊的黑亮毛发上。 林远坐起来的响动惊动了它,懒洋洋地扭着脑袋,浅棕色的瞳孔兴奋地凝聚在林远脸上。它的尾巴又要欢快地摇晃起来了。 通常意义来说,这意味着小黑又想要来给他一个晨起的欢迎仪式。 不想被泰山压顶攻击的林远只给了自己两秒钟的醒神时间,就踩着拖鞋下了床。 黑背顿时像是受到了暴击,“呜——”地发出了一声哽咽,丧眉搭眼地重新趴回地面上。 “别装了,下楼吃饭了。” 林远开门的时候喊它一嗓子,黑背就兴奋地又蹿起来,路过门口的时候还像是小炮弹一样故意撞了一下林远的小腿。 “大早上的精神头这么足。”林远嗤笑一声,跟着兴奋的狗子下楼。 钟天明又以他格外眼熟的姿势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办公。 “我说你啊,每天早晨都醒的那么早?最近怎么也不去公司和书房了。” 钟天明喝了口旁边的咖啡,“跨国业务,配合他们那边的时间。守着门口更安心点儿。” “一会儿我去睡会儿,你盯着点儿外面。” “不用盯着了。”林远伸了个懒腰,给黑背开了袋速食牛肉倒在他食盆里。 黑背不满地朝着林远汪汪两声。 !要不要这么敷衍的,今天都没加热。 林远并没有意识到黑背嚷嚷的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怎么跟钟天明讲清楚自己昨晚的遭遇上。 “你说我们要去非酋市边境线外的三国交界处,在一块私人领地里找一个叫伯邑考的画家......或者说他是一个任务分派者,从他那里能了解到黑袍人的消息。” “我觉得陈宇杰应该没什么隐瞒。”林远确认道,“这一趟还是值得过去看看的。” 钟天明有些犹豫,“还是得留人在这儿看着,阴玉的量太大的,全部跟着咱们走太麻烦。对方的目标是阴玉,就算你试炼场里的那个朋友不再出手,但也保不准对方同时给别人也分派了同样的任务。” “三国边境的一处领地,倒是挺有意思的。”钟天明合上电脑,指尖轻磕两下,“行,这次就不拉着你一起了。” “你一个人行吗?”林远有点儿不放心,“上次要不是咱俩一起的话,沙漠里可能都回不来了。”林远想到钟天明可能会出事,就没由地心慌,“一起去吧,我知道的好歹比你了解的更多些。” “上次因为消息吃过的亏还不够多吗?”钟天明抿唇笑了一下,“放心,我没那么蠢,走一步看一步,我会自己注意的。” 钟天明说着就打电话找人订了机票,“订好了,下午出发。” “关着点儿丁志举,别让他把这儿造的太厉害。如果他敢叫人开趴的话,直接告诉保安把他连人带东西给我扔出去。”上楼补觉之前,钟天明还不忘嘱咐林远一下留在家里他需要注意的事情。 “你家保安还能听我说话?” 钟天明睨他一眼,“现在谁还不听你话?” 黑背从饭盆里抬起狗头,左右蹦跶两下,兴奋地应和:“汪!” 224 安平:画家的古堡(二) 飞机在非酋市降落的时候,钟天明睡的正熟。 不稳的气流颠簸将他从睡梦中唤醒,窗外是白茫茫一片,再往下是漆黑的云层。 这里的天气不太好,像是昨晚的平南市,看上去乌云很厚。机舱内响起空乘温柔的提示音,钟天明按照要求收起小桌,关上遮阳板,避免继续看到外面糟心的天空。 像这样孤身一人深入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钟天明眼神定定的盯向头顶空调的冷气出口,有白色的雾气正缓缓从中冒出,下滑肉眼可见的一小段便彻底消散在空气中。 机舱内剧烈震荡着,头顶的行李架里传来行李砰砰的撞击声响。 空乘再一次提醒乘客保持贴合座椅的安全坐姿。 这种恶劣天气居然也能降落。 等飞机总算落地,机舱的铁皮被轰轰锻砸着,钟天明拉开遮阳板才发现外面正下着雹子,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硬冰雹从天而降,在玻璃窗上留下一道道冰印。 这飞机的窗户还是结实,钟天明已经看到外面的接送车玻璃已经被砸碎了,司机不知所踪,只剩下一辆被冰雹凌虐的车子留在原地。 “尊敬的乘客们,你们好。由于突发性的恶劣天气,机场内摆渡车暂时停止接送服务,希望大家能耐心等待一段时间。” 那么大的冰雹,再能闹事的人也开口说不出来放他下去的话,这要是被砸一下,不脑震荡才怪。 还没见到那个所谓的领主,就已经诸事不顺了。钟天明将手搭在眼前,慢慢闭上了眼睛。周围喧闹的声响像是苍蝇一样嗡鸣着钻入他的耳孔,空乘在分发热好的简餐。 那些声响渐渐像是隔了深水一样变得朦胧,只剩下宛如锤鼓一样间或响起的冰雹砸落声响,后来那声音也慢慢变小。 “先生,您要面条还是米饭。”空乘推了推歪在座椅上,就快要睡着的人。 钟天明目露不悦,半场的刘海不安地卷翘着,眉眼中夹着冷厉,逐渐清醒过来。 “先生,恶劣天气不会持续太长时间,请您耐心稍微等等。”空姐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让钟天明心中的火气无法发泄出来。 “不吃。”将睡不睡的状态,嗓音也有些哑。 闹哄哄的机舱到底没能安静下来,直到外面乒乓的声响彻底静了,从飞机上下去,钟天明才算彻底脱离逼仄的环境。 刚刚下完冰雹,外面的空气透着带着些许甜味的凉意。 非酋市的位于赤道附近,果品包括甘蔗等植物生长状况良好,作为原材料产量充足,甜度也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比别处要高上不少。 所以这里可以说是一座糖果名城,生产厂和原料基地直接建在了一起,方便出口到另外两个国家。下过冰雹的天空恢复了清朗,六点多的非酋市还未睡去,天光是蓝中透些粉的,伴着空气中清亮的甜味,倒叫人心神为止一畅。 钟天明没带太多东西,他甚至都没有拿行李箱。自己一个人,就不想带那么多东西,主要没有个跟班帮忙拎着。 钟天明在非酋市停留了两天,查到了一些关于金枫林古堡的消息,但跟林远所说的有些差别,当地人只知道金枫林古堡是一个很美的古迹区,当初是因为三个国家都想要,但争到最后发现是人家的私有财产。 重点是,金枫林古堡背后的势力似乎很强大,于是这块区域三个国家哪个都没敢动,就给空了出来,现在通商三边有时候都要从金枫林古堡那里借道。 比较好的一点是不需要偿付海关费,只要不嫌路远,自己拉着东西卖到别的国家去,要比正常报批走批货多赚上一笔钱。 上面的人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要抓的意思。估计也是怕惊扰了古堡背后的神秘主人。 能打听到最多的就是古堡主人是个大善人,让他们这些穷苦的人能多些活路。有时候当地人还会接一些带路偷渡的活计。 从金枫林古堡可以进入别的国家,偷偷玩上一段时间也不会被发现,再加上经过金枫林古堡的一路上风景都是极美的。能够看到仿佛几个世纪之前充满异域风情的金色古堡,历经岁月仍旧万分迷人。 “古堡的主人?”卖红果的小贩嗤笑一声,“你问问市里的大人物,他们都不一定能知道的事儿,我们这些小百姓能知道?” “总会有相关的一些传说吧。”钟天明仍旧耐心询问着。 “传说?”小贩转转眼睛,露出精明的光,“传说当然有,要不你买点儿我的果子,我给你好好讲讲?” 钟天明摸了张整的递给他,“不买果子,就当我买消息了。” “这哪儿好意思。”小贩嘴上拒绝,手却像抢一样把钱车过来,对着阳光照了照,又捏了捏边角,手指一弹揣进兜里这才又笑嘻嘻地看向林远。 “其实传说也没什么新奇的,有点儿像童话故事。说这座城堡是一千年以前就存在的了,城堡的主人也活了一千多年,他每隔一百年就会伪装成一次受伤的老人,倒在路边,如果有谁能对他伸出援手的话,就会获得一袋金子当做助人为乐的报酬。” “到这儿就是个很老套的童话故事了,不过在我们这儿,还有后半部分。那些收了金元宝的人,会在三年内死去,城堡的主人会收割掉他们的灵魂,让他们永生永世留在古堡里陪伴着他。” 他刻意压低声音,脸贴近钟天明,“善良的灵魂,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收藏品。” 小贩神神道道地讲完故事,猛地直起身子,恢复成正常的样子,“当个故事听就得了,怎么可能有人真的活到一千岁啊。”他哈哈哈地乐开,不再理会钟天明,而是继续朝着匆匆来往的客人大声吆喝酸甜的红山果嘞揽客。 周围的声音像是隔着一层雾,只剩下了被困在雾中的钟天明一个人。 一个收集善良灵魂的画家领主?附带接管罪恶的肮脏交易。 钟天明不得不承认,他对对方充满了好奇,而这种使他有些兴奋好奇感在钟天明身上已经很多年未曾出现过了。脱离试炼场之后,他觉得这个世界除了林远不记得他们曾经发生的一切,已经没什么能难到他的了。 一切邪祟能在她挥手间覆灭。 ——直到。 试炼场又一次重新侵入她的生活,甚至这次还带来了令她难以理解的附带品。 “又是那种逼近死亡的感觉。”钟天明的声音很轻,轻到她自己的耳朵都几乎捕捉不到的气音。 “古堡大门啊?不行,不行,那个地方去不得。”带路的人听到钟天明要去的地方,头摇晃的像是拨浪鼓。 “你带我远远看到就行。” “那也不行的,没人亲眼见过古堡的正门。你们这些外地人,就是不知道古堡主人的厉害,才总一门心思地想进去参观。” “就在十多年前,从缅因边境来了一群雇佣兵,也是凶巴巴地说要进入古堡去,还绑了当地人给他们带路,最后尸体全都在边境的沟渠里被排成了一排,身上一点儿伤口都没有,死前的表情一个塞一个的惊恐。” “我们私下里都说,那是古堡的主人收走了他们的灵魂呢!”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口里说的事情,应当也没亲眼见过吧。说不得就是以讹传讹的谎话,古堡领主故意放出来免得别人骚扰他的呢。我可以提高五倍带路的报酬。” 男人的头一阵猛摇,“就算你说出花来,我也不可能带你去的。命只有一条。” 钟天明想了想,也没继续强迫他,拿出一沓钱在他眼前晃了晃,“谁有可能带我去,你总会知道吧。” 顺着年轻男人的指引,钟天明找到了一处破落的棚户,军绿色的单子用木棍支出一个三角形的空间,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角落里挤这一张半米宽的小破床,翻个身人甚至就能掉下去,看上去像是纯手工的粗制滥造。 而这个不大的空间里,每一样用品都是这样的。 缺了口的破碗,漆已经掉到没颜色的破水壶,甚至那道一看就漏风的破木门。 钟天明没从这个贼都不会光顾的地方找到那个缺钱的男人。 于是他决定等等。 钟天明两腿交叠,在旁边一棵遮阳的大榕树下垂落地的根条上靠着,划拉着手机跟林远聊天。 “家里怎么样?” “不知道,上班呢。”林远回得挺快。 “上班?” “就之前你接我那地方,我跟老板预支工资来着。” “我帮你还吧。” “得了吧,你不让我交我都烧高香了。而且我也没什么事儿,就坐在这儿就行。” “谁给你介绍的工作,待遇这么好啊。”钟天明眯着眼睛,觉得心里有点堵。 按他的安排,根本不该有公司接收林远。只可惜路还没走到尽头呢,他提前心软了。 其实钟天明自己也不清楚,这些年以来他到底在较什么劲,总想着逼林远到了一定程度,他就能想起来。 根本想不起来吧。 性格也不太像。 她爱的那个林远已经死了,不存在了,她应该认清这个现实。即使一遍遍重复告诉自己,可钟天明还是忍不住想要接近现在的林远。 于是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咳咳咳......你是谁啊。”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宛若肺痨的呛咳声,钟天明直接将手机揣进兜里,利落回身。 视野中撞进了衣着邋遢的中年男人。 他身上裹着破布一样的衣服,毛边在身上拖拖拉拉地纠结了许多线团,裸露的皮肤被晒成黑酱的巧克力色,摸着胳膊的手指缝里满是污泥。 看上去不像一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钟天明拧了拧眉毛,对面又开始催促,“问你话呢,你在我家门口干什么。” 男人语气很横,见这个人不理会他,便拖着腿朝另外一个方向走。钟天明这才发现,他有一条腿是断的,像是被扭折过的木头玩偶,没有行动能力,只能在地面上拖行。 “我是被人介绍来的,听说你接领路的活。”钟天明不确定地又加了一句,“你是维恩吗?” “你也看到我的腿了,我这样的情况,你觉得我能帮你带什么路?” “金枫林古堡,所有人都不敢带路的地方,他说你敢去。”钟天明撵着手指,点了根烟叼在嘴上,又递给维恩一支,“你接吗?” “我走的可很慢,而且,大家都不愿意去,是因为那个地方很危险。” “你敢去?你的腿是因为?” “你可别想岔了。”维恩用力吸了口烟卷,眯着眼睛评价道,“你这烟不够劲儿。” “我欠了一大笔钱,欠给赌场。如果你愿意帮我还掉的话,我挺乐意带你走这一趟的,每一辆列车都不同意在金枫林区域停下来,即使你雇佣了我来给你带路。” “所以,我需要先租辆车?” 维恩摇摇头,伸出他脏污的手,“错了,你需要先付钱。” 钟天明抬起头,“多少?” 钟天明成功雇佣到男人带自己前往金枫林古堡,并且买了一辆车。车子驶入密林中开辟出的小道,兜兜转转驶入了一块修剪平整的草坪。 车轱辘无情的在地面碾压而过,留下两道深邃的痕迹。 “你确定这么走没问题?” “其实吧,金枫林古堡没有传说的那么邪乎,我是真去过附近。”维恩显得有些兴奋,“年轻时候赌博输了,慌不择路的跑进边境地带,又为了躲避那些人的追赶而上了小路,兜兜转转地在林子里找不到方向。” “从草坪上可以爬过山坡,往下走是一片菜地,经过菜地就能见到古堡的大门了。” “只是这座古堡很大,我也就远远看了一眼,忌惮着传说,没敢离得太近。”维恩倒是知无不言,“菜地上的蔬菜都在野蛮生长,看不出有人料理的样子。甚至还没有刚才经过的草皮平整。” 事实上,维恩的形容很多余。 此刻的菜地已经出现在了两人眼前。 225 安平:画家的古堡(三) 此刻不应时节,地上的秧苗郁郁葱葱地爬了许多,隔着车窗望过去,零星散着些品种不同的小花。 仔细看其实也有些指甲盖大小的笑果实,盯着已经蔫掉的花瓣,隐身在满是绿叶的地里。 钟天明索性推开车门下车。 再往前开车不好走,相较于草地而言,这里植物的茎杆太过坚硬,如果让车子在这里爆胎,联想到当地人对于金枫林古堡避之不及的态度,钟天明毫不怀疑他需要走回去。 “从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古堡了,顺着外围的围墙走,总能看见古堡大门的。”维恩却不愿意动,“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你......三天,啊不,五天吧。” “如果你一直不出来的话,我想我会走回去。”一个腿有问题又没有合适义肢的人显然不适合开车。 “车里没有足够的食物和用水。”钟天明回忆了一下来的这一路,“我想我记得应该怎么离开,如果你实在不想去的话,可以直接走回去。” 开车几个小时的路程,靠双腿走着有几天也能回去了。 维恩眯了眯眼睛,“我很好奇,金枫林古堡能不能有人活着出来。” “换成别人,不一定能活着出来。”钟天明没再理会他的想法,将车门拍上。 脚下的土地潮湿而绵软,植物的清香混在了一股奇特的黏土气味弥散在空气中,走到山脚耗费了钟天明不短的时间,他站在下面,望着自己的车子,记忆了一下此刻视野中的地貌特征。 钟天明一脸嫌弃的在城堡外围铺设的青灰色石板上蹭掉自己鞋底踩到的泥。然后又耐心等待了一会儿,等到鞋底干净了才继续往前走。 墙壁上一只摄像头悄悄扭转了方向,照向钟天明缓步离开的身影。 在满是监视器的房屋里,红绿色的光芒交杂闪烁,一个头戴高筒帽,身着夸张花色披风的男人一手举着红酒杯,另一只摩挲着盘子里油腻的肉块,毫无顾忌地塞进嘴里,将油花蹭的满脸都是。 “啧啧,又有生人来探访主人的城堡了。”男人说着,随手抹了一把下巴上已经黏结在了一起的胡子,低头戳了桌面上的一个按钮。 正中央的屏幕上立时弹出了一个传输中的窗口,从钟天明的车子进入领地范围内的所有视频资料登时被切割成一个个画面,重叠着在屏幕上快速闪过,在钟天明蹭干净鞋底泥巴之前,所有的画面已经一股脑传输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啧,这么一看,这个家伙犯的忌讳可不少。”男人嘀咕着,又抓起了一块肉塞进嘴巴里。 而在座椅开始旋转的时候,能够看清男人披风下面堆叠着略显臃肿的身体,座椅前方却空荡荡,椅子前方没有腿和脚的踪影。 从披风里露出来的下半身是成团的红色细丝,像是某种红色的线虫,有一些垂到离近地面的位置,不断蠕动着往地面排出黑色的颗粒。 而有蚂蚁似乎拿这种令人恶心的排泄物当做食物,成群结队又明目张胆的搬运着。 “好饿啊,新的食物,什么时候能送进来呢。”男人吃光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食物,有些阴郁的自语着。 监控画面上,钟天明已经走走到了正门,他正在考虑如何才能让城堡主人放他进去的时候,大门突然缓缓打开。 钟天明仔细看过了,周围没有人,而这道诡异的那门也只打开了一个能够供人侧身过去的缝隙,狭窄的让人甚至害怕会在过去的一瞬间被夹在中间。 这个宽度就像跟她身体比对过一样。 钟天明不舒服的拧起了眉毛。 他的手直接按住了大门,用力推了一下,没有推动。下一秒钟天明的眼睛再度变成染血的红,手臂因为用力而有些发颤,大门发出宛如机械崩坏的咔吱声,被钟天明硬生生的推开了一段距离。 眼睛恢复如常后,钟天明面无表情的拍了拍手上身上刚刚沾到的土,淡定的走进去。 门口他没看到什么感应的装置,但在他走过来大门才开始突然打开一道缝隙还是让钟天明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周围,顺理成章地发现了布置在围墙上的摄像头。 这样的摄像头在远处还有很多,甚至可以说是安排的密密麻麻。 黑色的外壳相当醒目,像是怕别人发现不了一样。 钟天明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一路行在围墙的阴影里,没有真高抬脑袋仰望足有五六米高的围墙,这才没发现摄像头的布置。 他不担心被拍到。 更何况钟天明本身就是为了能够同这里的领主接触。 然而钟天明真正走进这座古堡内,也没有遇见任何一个人,广场大的寂寥,数百米的巨型空间两侧像是列阵一样站着整齐的金属兵人,它们一动不动,钟天明特意走近看了,确定他们只是无生命的金属物。 只不过各个都被擦拭的锃亮,仿佛并未经历过任何风吹雨打,仍是新鲜出炉的锻造品。他们手中握着的长枪,甚至闪烁着锋锐的寒芒。 全都是开过锋的利刃。 超过二十米高耸的正殿建筑,全部由平整的巨石垒砌而成,钟天明此刻推开的正门大门就有近五米高,左右宽也有十几米,像极了古代的城门。而这样厚重一扇大门,却没有打开的意思。 钟天明沉默地盯着门口安置的摄像头数秒,转过身的时候瞳孔已经再度变了颜色。 他将手放置在门上,使劲儿将大门向里推去。然而这次巨型的大门纹丝不动。 直到门框发出咔嚓一声细响,两侧固定的漆金木料崩裂开一道深黑的口子,钟天明突然感受到一股反向作用给他的力。 钟天明收回手,沉默地后退了一步。 大门缓缓朝外打开,露出一道深黑的缝隙。 “......” 这次再将门拉开没感受到太大的阻力,钟天明眼睛的颜色一直没变回来,只身走进黑暗中。 从门口到里面地上一路都铺着柔软的地毯,钟天明一脚下去甚至能在这不知道是什么的柔软皮毛中陷下去将近鞋底的深度。 室内的温度很低,巨大的窗户垂着落地的帘子,遮挡住了光源和外面的一切。 即使他能看见东西,但这种不辨颜色的视野状态不是他习惯的。 钟天明走到窗户旁边,努力分开足足几十层厚重的窗帘,但这些又厚又长的帘子宛若老太太的裹脚布,半天没能分开它们不说,钟天明倒是被闷得够呛,脸上挂满了汗珠。 空荡荡的建筑内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下一秒,从上到下,突然一层层亮了起来。 环绕着楼梯的小型壁灯燃起了跳跃的火光,最后是顶棚的巨大玻璃吊灯,瞬间照亮了建筑内的一切。 钟天明的动作为之一顿。 这也与他发现窗帘后面以他的高度只能看到墙壁有关。 钟天明从窗帘里钻出来,开始观察起整个古堡的布局。 这座古堡的内部似乎是连通的,入口就有着能够通往更高楼层的旋转楼梯,将这整片的入口空间圈成圆筒状,而往深处则是前厅。 灯光并没有照亮继续往深处的方向,前方像是猛兽张开的巨口。 灯光想要引导自己上楼。 察觉到这点后,钟天明没有犹豫地踩上了木质的楼梯。 室内只剩下皮鞋踩到木质地板上咚咚的回音,旁边的小灯一直引着钟天明上到了第三层,第三层深处的灯光也是亮着的。 在这个环境中,现代的科技产品和仿佛从上个世纪到来的陈旧气息完美地融合为一体。 铺满红地毯的走廊两侧挂满了色块填充的壁画,像是艺术家浪费颜料的随意发挥,至少钟天明没看出这些色块都像什么。 而在钟天明走过之后,这些色块上浮现出了一张张脸,眼睛朝着钟天明离开的方向微微转动。 还是没有遇到人。 这踏马是坐鬼宅吧。 钟天明有些烦躁的掏出裤兜里的打火机在手中把玩,开始思索自己在这里放把火,能不能把在暗中偷窥的人引出来。 打火机被推开又闭合,发出咔啦咔啦的脆响。 “客人怎么不继续往下走了?”背后突然传来说话的声音。 钟天明利落转身,身着繁复花纹复古衣袍的人,面上戴着一张银色面具,就站在离钟天明不过两米距离的拐角处,而钟天明在鬼化状态下没有听见半点儿声响。 “你是这里的主人?” “客人说笑了,主人此刻正在小憩,我只是一个领路人而已。”面具人伸手朝着钟天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客人需要先经过主人的考验,才能获得跟主人视频通话的资格。” “视频通话?”这地方还真挺与时俱进。 “说不准客人在考验过程中,就能得到您想要的答案。”面具人雌雄莫辨的声音里透着笑意,却并未让钟天明感到轻松。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按亮屏幕。 和林远的对话框里没有弹出新的内容,钟天明扫了一眼上端的菜单栏,不出预料地发现此刻正处于无服务状态。 “主人不希望古堡内的信息传到外界,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您能上交一下手机。” “怎么,你觉得我能离开这儿?” “客人说笑了,金枫林只是一个地方,不会危害到您的生命。” “那我如果从这里走出去,不一样会带走这里的信息。” 面具后传出略显低哑的笑声,“客人似乎还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 钟天明没什么犹豫地直接将手机朝着面具人扔过去,在对方手忙脚乱的接住手机的时候,看到对方白手套到衣袖之间露出了一节粉红色的手臂。 看上去不像是人的皮肤,倒像是某种腌制的肉食品,比方说超市里陈列的某种香肠。 钟天明有些不适地微微皱眉,稍微跟对方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什么考验,你带着我去吗?” “在那之前,还是想问一问,客人是为什么会找到金枫林来的。” “你不是说,参与你们的考验我都能找到这次来想要的答案。何必多此一举,再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 “透露出金枫林古堡消息的人要付出代价,这是规矩。”面具人声音里透着冰冷无情。 钟天明揉了下太阳穴,“好吧,不瞒你了,是你们领主大人托梦找我来的。” 面具人一时没有声音。 钟天明又开口了,“有没有什么验证方法,能证实一下这点?” “客人您这就是在说笑了。” “没错啊。”钟天明一手插兜,回答的漫不经心,“我一个从来没来过你们这里的朋友,做梦梦到你们这个地方,于是我就来了。” “哦对,他还梦到你们的考核好像是跟画像有关。说真的,来之前我还不是很信,后来打听了一下,你们的主人是个画家?” “走廊里这些非主流马赛克就是你主人的创作吗?” 面具人陷入沉默,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眼前这个奇怪的客人。 虽然他不觉的对方说的是真实的。 “那请客人先随我来吧,如果真是领主大人介绍您来的话,您一定能知道我们的考核内容。” 从很久以前进入试炼场之后,钟天明早就不相信那些似有实无的前情提示了,真出现什么问题,答案只会藏在环境里,而不是那些已知的讯息里。 面具人带领着钟天明转了个弯。墙壁上挂着的油画陡然一变,内容中出现清晰的图案。 “这里一共有十三幅画像,对应十三个故事,分别对应人的四种情绪,如果您能感应到画像中人物的情绪,就可以参观下一幅画像了。”面具人违背了自己刚才说的话,还是给了钟天明提示。 林远走到了第一幅画像的正前方,顿下步子看向画中的内容。 面具人突然开口,“如果您没有看懂画中人的情绪,就直接走到了下一幅画像,会受到惩罚的。” 这幅画上是一男一女在原野上甜蜜拥抱的图象,两人正冲着前方,身后远处有着一架磨坊的红风车。 钟天明的眼球悄悄覆满了红色,他见到画面中的女人突然表情惊恐起来,耳畔也出现了发颤的“救救我”。 226 安平:画家的古堡(四) 钟天明后退一步,那个求救的女人也仿佛镜花水月般碎裂消散,再定睛看去的时候,画像上的一对情侣仍旧幸福甜蜜的依偎在一起。 钟天明抬脚走向第二幅画。 第二幅画面可能是清晨的一顿早饭,四角方桌上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粥盆,旁边的花瓶里,玫瑰花上甚至还带着露水,一个女人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根烟,用手撑着脑袋,露出的侧脸上透着些许忧愁,似乎在为某些事情而烦心。 第三幅画是一个阴暗的巷子,月光让地面上的脏水洼泛着些微光,一个衣衫破烂的老男人,手里拿着断了口的啤酒瓶,站在低矮平房的阴影里,看上去跟这个世界毫不突兀的一个男人。 第四幅画应该是在赌场,牌桌上插着一把带血的刀子,旁边放着一堆颜色各异的筹码,一个男人表情恐惧的被按在桌面上,桌子上还有着一只断手。 第五幅画出人意料地重归了娴静温暖的画面,画上填充满了大量柔软而温柔的金黄色,像是阳光一样的颜色洒满了整个房间,也落到了那个被父亲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儿身上。女孩儿打扮的像是精致的洋娃娃,但她却是面无表情地呆坐在男人腿上。 钟天明很快的从一幅幅画面前走过去。 这些画像是一个个支离破碎的家庭,或者也有美满的,但那些看似美满的画面,钟天明总能听见有人的呼救声。 比如说第一幅画面里的女人,第五幅画面里的女童。 之后的画面分别出现了妓女、站台、医院、马车上、被缩在床上的干净少年、被锁链彻底缠绕至什么也看不见的黑色球状物。 第十二幅画画上有一张面具。 钟天明站在那副画面前,转头看了眼带路的面具人。 跟他脸上的那张面具如出一辙,甚至连边角的花纹都挑不出丝毫错漏。 面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达摩克面具是主人最喜欢的藏品,您在古堡内所遇到的侍者,都会佩戴这种面具。” “那我要怎么区分你们。” “客人说笑了,没有客人会想区分出下人的,我们只需要提供给您使您满意的服务,就算不辱使命了。” “如果我一定想要区分出你们来,要怎么办?”钟天明认真地看着他。 “客人您真是奇怪。”面具人不解的嘀咕着,“可为您服务需要以满足您的需求为第一要义,所以我也不得不提示您了。” “除了外貌,能够判断一个人的方法还有很多,比方说我说话的声音,高矮......我想您是个聪明人,应该不用我说的太详细了吧。” 钟天明感觉对方的回答有明显的敷衍了事意思,却没再摘指他。 沉默片刻后,抬脚走到了最后一幅画前面。 最后一幅画上有着冲天的火光,画面的背景是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的村庄,而最前面的,则是一个被用花布包裹着的小婴儿。 “其实对于您来说,解读这最后一幅画才是最重要的。”面具人的突然贴近,让钟天明本能地想要拉开距离,但他还是慢了些。 面具人的手已经将他朝着画面重重推去。 “这最后一幅画,有两个名字。”在从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坠落时,钟天明耳畔最后响起的声音,“希望和绝望。” 钟天明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脚下踩着的已经是有些湿润的土地了。远处火光冲天,掀起层层热浪,即使距离很远,钟天明也仿佛在火炉中被炙烤。 他抬起手看了看,没有任何改变。 还可以,这应该是一个独立于世界的小空间,所以说,之前的十二幅画也是不同的空间吗?他感受到的求救,是被困在空间里的灵魂。 可有些画像里,他并未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 钟天明迈开步子,开始寻找在画面中出现的小婴儿,如果火海是绝望的话,唯一能够被称为希望的,只有幼小的新生生命吧。 事实上,钟天明并不确定自己应该做什么。 他耗费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了那个在火灾现场还睡的很踏实的小婴儿,直到他将小孩子抱在怀里的时候,对方甚至也没哭上一嗓子。 而是很安心的在他怀里动了动小脑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倒是安逸。”钟天明捏捏他的小脸儿,一瞬间有了一种奇特的感觉。 那是他久违了的亲缘感。 “反正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索性走一步算一步吧。”钟天明抱着小孩子,盯着火焰腾起的方向,发了会儿呆。 从此刻的风向看,那处连片的庄园火势应该是止不住了。今天晚上又没有乌云,估计大火过后只能剩下一片灰烬。 画面外的世界会是怎样的。 钟天明朝着远离火场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这是很大的一片草地,也许不全是草,从光秃秃的茎秆上,还能看见一些饱满的花种,也许这片整理得当的草地,在某个季节会是连片的花海。钟天明并不认识这种植物,所以在他走了几分钟后,开始感觉脑子昏昏沉沉才发现不对。 空气中没有什么特殊的气味,钟天明却能通过身体的感觉判断出自己中毒了。 应该是一种慢性的植物毒,难怪小孩子能睡的那么沉。 他不能在这里睡过去。 钟天明用带着的便携刀片在手掌划开一道深深的口子,血珠连成串蜿蜒而下,剧烈的疼痛将他的精神拽回来。 钟天明开始加速奔跑。 星星和月亮的光让这个离开火的世界仍旧清晰。 这里比真实的世界看上去更加真实。 但这样持续的匀速奔跑并未坚持太长时间,钟天明再度感到头昏眼花,他毫不犹豫地又在手掌上割了第二刀。 带入这个世界的是他自己的身体,可鬼怪的力量也无法克制毒素生效,钟天明只能靠伤害自己获得继续前行的能力。 幸好这片花海不是没有尽头的,在她流出的血彻底染红了孩子身上包裹的小被子前,钟天明终于走出了那片死亡之地。 他找到了第一个能勉强落脚的地方,一个被粗重铁链锁起来的磨坊。 作为一个曾经传授林远如何开锁的人,钟天明开这个笨重的铁锁只花费了两秒钟的时间。 锁链重重落在门口的木质地板上,仍旧淅淅沥沥落下的血珠砸在漆黑生锈的铁锁上,刚才开锁时候蹭到伤口里不少粉尘,在这样的环境里,可能要感染吧。 钟天明脱掉上衣,擦过磨盘,将孩子暂时安置在上面,然后撕开了自己长裤的裤脚,一圈一圈缠到左手的伤口上。 如果有烟的话,她现在真想吸一支。 因为是夏天,她也只穿了一件单薄的上衣,用来打理环境,此刻只有缠着胸的白色布条了。 事实上,如果她愿意的话,她能用那些有弹性的布条绷带将全身都裹起来。可真是个神经病。 想到可能有人能够窥视这个画中的世界,就让钟天明产生不间断的不适感。他需要尽快找到合适的衣服,将自己武装起来。 钟天明将整个磨坊迅速搜索了一遍,幸运的是,他找到了许多麻袋,不幸的是,麻袋的料子十分割手,上面也落满了灰尘。 迟疑了一会儿,钟天明还是决定将刚才用来擦磨盘的衣服重新穿在身上。 让人感动的是,他在这里找到了一台织布机,和一袋子磨好但有些发霉的面粉,可能里面也不仅是单纯的面粉,钟天明估计中间的灰尘也不会少。 可至少能够用作充饥。 磨坊后门外面有着一口水井,让钟天明很兴奋地重新清洗了伤口和包裹伤口的布条。 由于对这个世界毫无头绪,钟天明目前只能考虑如何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 他疲惫的抱着孩子,靠在磨盘上睡着了。又在第二天早晨被孩子扯着嗓子的哭闹声吵醒。 钟天明闭着眼睛,下意识地拍着怀里的小东西。而深度睡眠了很长时间的孩子却不乐意闭上嘴。 可能是小被子上的腥气让他太过难过,也可能是因为他饿的狠了——也可能是因为。 钟天明感觉小孩子尿了! 他可以用脏衣服随便将就,可是小孩子很容易生病吧。 脑子里先一步出现想法,钟天明猛地睁开眼睛,手忙脚乱地将孩子从小被子里抱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道很温柔的女声。 “亲爱的,磨坊的锁头怎么是打开的......你确定这里是一处适合幽会的好地方吗?” “总感觉这边很少有人来,庄园主人的脾气也很差,他不会欢迎我们到他的磨坊还作客吧。”仍旧是女人不安的发问。 “柯银,相信我。我已经来这里查探过许多次了,这座磨坊落下的灰尘都有我的指甲盖那么厚了。但凡庄园主人能记得这里一星半点儿,它都不能脏成现在这副样子。” “至于门锁,你看它老化的,都已经锈的不成样子了,可能是风一吹就掉到了地上吧。” 他的理由让柯银信服,“好吧。” “但如果有人来了,你得让我先跑。” “放心,我不会让亲爱的你被抓到的。”男人腻乎乎的说着情话。 钟天明有些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先避一避。 但实际上,怀里的孩子随时都会再度嚎上一嗓子,这也让钟天明避无可避。 他需要人类的帮助,无论是收养这个孩子,还是让她日后的生活更体面一些。 门被推开的一瞬,女人便惊声尖叫起来,“莱克!你骗我,这里明明有人!” 虽然这个人看上去和庄主可能没什么关系。 但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身上穿的小衣服,是印染的丝绸。 在整个丹丁顿,唯一能用得起丝绸印染的只有庄园里的那一家了。 而那个磨盘上扔着的小被子,像是在血里被浸泡过的一样! “别误会。”钟天明没有再刻意压着嗓子,使嗓音变得中性。 她已经很久没用过自己本来的声音了,这会儿自己竟也觉得陌生,像是隔着什么东西再传进他耳朵里。钟天明晃了晃脑袋,攀着旁边的磨盘站起来。 站直身子的一瞬间,眼前就是一黑,但他很快稳定下来。 可能是失血过多又没及时补充营养的后遗症,这并不出乎他的预料。 “可以帮帮我吗?我受了很严重的伤,孩子也很需要食物。” “我会给你们解释的......”钟天明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再也支撑不住地倒向了地面。 女人又尖叫一声,一脚踢到旁边已经看傻了的男人腿上,“愣着干什么,快点儿接住他!” 钟天明身上的衣服脏的不成样子,也无法看出款式,此刻他整个人也惨兮兮的,女人倒是没太在意这个打扮像男的声音是女的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性别。 总之她可不愿意去碰这么脏的人。 “现......现在怎么办?”莱克咽了口唾沫,六神无主地看向柯银。 “你在问我?”女人生气地看向他,“这本来是我期待了整整半个月的旅行,全部都被你搞砸了,你居然还问我怎么办?” “难道你要将她扔在这里不管吗?也许半夜十二点,死去的冤魂会去扒住你的窗子,敲响之后问问你到底为什么见死不救!” “......”莱克被一路骂着将人运回了镇子上。 那一大片花田和麦田加上后面像是城堡一样的庄子,都是别人的私人领地,当然,庄主不会派人看守,所以他们有时候度假会在外围玩玩。他们这些人,都生活在丹丁顿小镇上。 这里有阳光鲜花,渔夫从附近的博湖里捕捞上来的新鲜草鱼,有着热闹的生活气息。镇子上大半的人都彼此认识,尤其是年轻漂亮的姑娘和俊朗的小伙子,这样出双入对的存在,更是大家热情问候的对象。 “阿银,你们不是出去玩了,怎么回来的那么早。”卖面包的大妈挥舞着手里的长棍面包,跟准备回家的三个人道了第一声问候。 “这个假期真是糟糕透了。”柯银苦笑着朝她摆摆手。 “那个昏倒的人是谁,怎么还带着一个小孩子?” 227 安平:画家的古堡(五) 孩子身上的衣服也引起了妇女的注意。 不过在面对那些权贵人家的私事时,最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也会收敛一些。妇人自觉噤声,从摊位上拿起了一根硬邦邦的奶油面包,“带回去吃吧。” “其实假期在屋子里多休息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柯银接过面包,露出一丝苦笑,“但愿吧。” “希望这个可怜人的伤口不会感染,不然可有的忙了。”她叹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被莱克背着的人。 不知道他们救回来的人是否有意识,放到莱克家床上,他们正在犹豫该找谁为这个人处理伤口的时候,对方睁开了眼睛,拒绝了帮忙清洗上药的援助。 “我可以自己来,麻烦你们为我准备一些清水和药物吗?” 在独立世界里并没有装扮成男人的必要,而且性别上的误会也会很不方便。 等钟天明换好衣服,手掌手臂上的伤口也被包扎好后重新走出来,小情侣直接看呆了眼睛。 “你要吃点儿东西吗?” 柯银在之前已经笨手笨脚地给小婴儿换过了衣物,很艰难地从衣柜里翻出来的旧衣服,但柔软的棉布让小孩子没有露出不舒服的表情,甚至因为刚在被喂了一些面包糠泡的牛奶,此刻小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麻烦你们了。”钟天明用白水就着硬邦邦的面包,吃了进入画中世界后的第一顿饭。 东西不好吃,却让身体得以回暖,眩晕感也消失了不少。 钟天明在这个世界留了下来,留在柯银的家里,他换回了女装,撤掉了脸上不必要的伪装,重新留了一头长发,从小一直被束缚的胸脯也被释放出来。 她在这里过了很久之前就想像过的生活,在一个有篱笆的小院子里,穿着连衣布裙,很安静的一座就可以一下午。 这是一个慢调的镇子,钟天明会在柯银家里搞出一些奇怪的食物,但那些食物的味道都不错,于是钟天明的借助很受柯银一家的欢迎,他们甚至计划在镇子上开一个小餐馆。 钟天明在这里广为人知的也不是他现在的名字,而是钟楚楚。 这个名字对于她来说也算意义重大。 “楚楚姐,你在看什么?”柯银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出来,钟天明应声回身。 “发会儿呆。” “下午我们一起去花田逛逛吗?” 对于庄园莫名其妙的失火,每一个得知的人都感到了惋惜,但也没人提出要到变成一片废墟的地方一探究竟。这些镇民似乎热情又冷情,他们能不问缘由的接受一个之前从来没出现过的陌生人生活在这儿。 “可以。”钟楚楚拉了下自己的衣服,将遮阳的草帽扣在头顶。 —— 这又是什么地方! 趴在办公桌上准备睡过工作时间的林远头疼的按了按眉心。 他觉得自己可能又是某个凶手身份,因为他手上拿着火把,地上充满着汽油的气味,连他脚下也是粘稠又湿滑的液体。这样的环境里,只要跌上一跤,准保是葬身火海的结局。 可如果这把火不放的话。 远处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尸体,他们身上流出来的血凝固的满地都是。 没看见凶器,林远小心翼翼地摸了自己身上,没找到。 “靠。”厄场试炼不是让他当被害者就是让他当凶手,就不能对他善良点儿吗?!看情况这次还是屠杀,这些人的冤魂要都能出来找他报仇,他还不得替那真正的罪魁祸首被生撕了。 “达尔斯特不是灭门惨案的凶手,他只是一个有着怪癖的可怜人。他喜欢凶杀现场的氛围,喜欢和死人共处一室,享受善后工作——但他从不敢亲手杀人。” “留下现场可以留下更多关于凶手的线索,但可能不足以真正抓到他,更会让真凶得知合作关系的破裂。” 时隔多日,林远终于再度得到了试炼场的提示。 真是难得。 可他一点儿都笑不出来。 意思是如果他现在不放这把火,就会成为一个杀人狂魔的眼中钉肉中刺。作为合作对象,对方知道自己身份,自己却不知道对方身份,这种可悲的不对等合作关系。 关于自己现在身份的消息,要是能再多提供一些就好了。 ——事情是这样的。 林远没想放火,毕竟他不害怕凶手会对付他,甚至希望凶手能那么做。 可碍不住地太滑,腿一迈开跟被人抻了一把似的。火把以一种他非常不希望的状态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抛物线,掉到了倒出的汽油上。 火一瞬间燃烧起来,林远能做的只有尽快逃离火灾现场,不然他身上沾染到的汽油足以让他实现人体自燃。 林远并未直接离开,而是一直等到大火烧净,天边出现熹微的晨光,他踏进一片废墟寻找线索。 什么也没有。 只有几间独立的仓库和储物室因为离别墅较远而幸免于难。 里面的物资倒足够林远撑过漫长的一段时间,这也让林远不是很想离开这里。前后都是茫茫一片原野,这让林远一时不想离开这个地方。 对方会对这么一大家子人痛下杀手,应该有理由吧。最重要的是,不是团伙作案,一个人怎么可能杀掉那么多人。 是投了毒还是因为太过熟悉,庄园里的每个人对凶手都没有防备心。 钟天明很少离开镇子,他不觉的那片布满有毒植物的空间值得他细细探索,也不知道该如何从这里离开。 既然那个小孩子代表希望的话,她想将对方抚养长大。 独立世界和正常世界的时间流逝是不同的,钟天明打算把孩子养到十八岁成人之后看看。也许因为这样的生活环境太过美好,让她舍不得离开。 直到跟着柯银出现在花田,钟天明的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画面。 只匆匆一眼的画给他留下的印象没有多深刻,可这片茂盛的田野和那个充作背景的磨坊,简直和那一眼能够完美契合。 而那对小情侣。 钟天明猛地扭头看向她,“你会有想要逃离这种生活的时候吗?” “什么?”柯银讶异地瞪大眼睛。 钟天明和她带笑的眼睛对视片刻,“没什么。” “这里也没有花啊。” “有的。”柯银蹲下身子,将高高的杂草往两边拨开,更低矮的小野花才露出了端倪。 “这里的风很大,即使生活在缝隙里,也偶尔能照到阳光。这些花虽然不大,但开的很美。” “确实挺美的,但它们选择错了自己呆的地方。” 也许这个世界,真正拥有的是恐怖的同化能力,它会让人在这个世界里流连忘返。如果陈宇杰对林远的描述没有隐瞒的话,离开这个世界,同时也会失去这段记忆。 会有这样规则的独立世界不在少数,往往这样的世界更加难缠。 突然觉悟了这一点的钟天明迅速打消了在这里留上几年的想法。 上半部分是红色的风车磨坊,如果不是夜晚分辨不清颜色,也许她能更早发现这一点。 现在还不算太晚,那个小婴儿现在也会啊啊地咧着嘴喊钟天明楚楚,再踉踉跄跄地扑到她怀里。 养个孩子,再看着他一点点长大的感觉很温暖,可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钟天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柯银,这就是留下的代价,被整个独立世界彻底同化,失去自己的灵魂,成为画卷的一部分。 只在偶尔清晰的间隙才能透露出求救的信号。 他可以花费时间去等待一个结果,却不能以失去自由为代价去赌。 “我看镇子上似乎没什么娱乐场所。”钟天明也蹲下来,学着柯银去找藏在草地里的小花。 “对啊,烟酒和声色场所都是引人堕落的恶魔,镇子上的人不欢迎那些!如果我的莱克也喜欢那些东西的话,我一定会和他分手的。”柯银一边说着,一边嫌恶的皱了皱鼻子。 “你怎么会对那种地方感兴趣?” “我不是想不起来我是从哪里来的了么?只是脑海里总模模糊糊的出现一间赌场。”钟天明仔细回忆着当时桌子上扎着的那把刀子,刀柄上刻的字,好像是苦葛。 “也许我不应该一直停留在这里打扰你们,而该去找找自己的家。”钟天明将自己回忆起来的画面细节一点点讲给柯银听。 柯银听的很认真,却给不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听阿婆说,米椒市有赌场和酒馆,还有贩售漂亮成衣的裁缝店,不过我从来没去过,去哪里太远了,要走上个十天,即时称作驴车也要坐上三天。” “等到我和莱克结婚的时候,大概才会去上一趟吧。”柯银眨着眼睛,唇边的笑泄露了她的好心情,“到时候我们要购买新的喜被,市里的绣娘手艺会更好,能够绣出栩栩如生的鸳鸯。” 两个人一边聊着一边采着花,钟天明从她口中倒是套出了不少有用的消息。 “小时候的记忆啊?早就记不清了,不过我是跟着阿婆长大的,也没见过什么外面的世界,镇子上的一切就已经很好了。” “你不好奇,外面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吗?”果然会模糊掉原本的记忆,通过旁敲侧击,钟天明发现她的记忆也只有最近两年。 不知道古堡里的那副画被挂在那里多长时间了。自己居然能听见这个完全被洗脑成功的女生的求救,也是很奇怪了。 “瑞恩可以拜托你们帮忙照顾吗?我想我有必要去你所描述的那个地方看看。”那个小婴儿的名字最后是由着这些‘当地人’取的,虽然还挺喜欢那个小孩子,钟天明却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自己会留在这个地方。 取一个让他感觉与自己无关的名字,能够降低他们之间的联系。 和一切独立世界的人物建立了亲密的感情,在未来都是很难熬的一件事。 在林远终于决定离开废墟的时候,钟天明已经决定要去市区了。 林远准备离开,是因为食物彻底被用光了,继续留下去他可能会被饿死在这里。为此他不得不收拾了一下有价值的东西。 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长的时间,完全出于林远对试炼场“试炼任务相关一定会主动找上自己”的错误认知。 他等了一天又一天,都没有亡灵来纠缠他,也没出现任何匪夷所思的变化。 等待让他失去耐心,一年的独处时光让林远整个人都要发疯。 决定离开而不是收割那片成熟的麦田,是林远迫不得已做出的决定。再继续等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了,说不准凶手已经杀了更多的人,甚至忘了这一家子。 林远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于是他从自己这段时间常呆的花园院落出发,但这个方向和钟天明当初选择的方向是相反的,林远也第一次接触到试炼场的边界。 他呆愣的看着眼前与天地相接的漆黑断崖。从走入这个区域后,天地之间只剩下一片漆黑,以他的眼睛,也无法看到任何影像。 身前的世界一片虚无。 也许前面就是万丈深渊。 林远往后退了一步。 眼前恢复成无穷无尽的原野景象。 自己走错路了。 试炼场看来也不是无止境的,这样反而让林远觉得自己生活的世界更真实一些,不然他可能真要因为独处时候的思考而怀疑人生了。 方向错了,那就掉头走。林远摸了一下背后沉重的包袱,苦恼所剩的食物不多了。幸好以他的消化能力,即使靠吃草也能撑到离开这片原野。 林远到达镇子的那天,是钟天明出发前往米椒市的第二天。 林远总算见到了活的人,他此刻的身体也不是自己的,而是一个有棕色卷发的中年男人,衣衫破烂,长相看起来很阴郁,头发遮挡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胡子拉碴的下半张。 他的出现不被这个镇子所欢迎。 几乎一瞬间林远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对于并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林远一开始就抱着他很快就能离开的想法,也没有认真打理过,这就导致了外在形象更加邋遢。 “嘿,男人,这儿不适合你!” “对,这里不欢迎你。” 从他身旁经过的每一个人都会不友善地奉送他这样一句话。 228 安平:画家的古堡(六) 林远这才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形象到底有多不受欢迎。 他没能雇的上驴车,于是要走上十天,幸运的是这个小镇上的人不愿意留下他,但给他指明了上去市区的方向。 这还真是个看脸的世界。 林远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钟楚楚此刻已经定着自己的新名字和装束跳下了驴车,找到了暂住的旅店。她只需要每天当三个小时的服务生,就能换取一日三餐。 一个笑容甜美干净的女孩子无论在什么地方,总能活下去的。 尤其是这姑娘偶尔还能兼任一下保安的工作,有个油手油脚的小偷在想要顺走桌面上那个看上去就很贵的打火机的时候,被钟楚楚直接掀翻按在地上,拼命挣扎也没能站起来。 这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但力气大的过分,反应还敏捷。 老板娘由此很欣赏她。 说起来,不得不提一提这里的老板娘。 在鱼龙混杂的贫民区开了这家小旅社,前面门面支了摊子,兼做餐馆。在这种地方,钱总是不难传的,但少不了想要占便宜的客人。 老板娘就是顶犀利一女的,心情不好的时候能把烟袋磕到别人的脸上,一根长棍能玩出花来,当初没少锤过不开眼的人。 她是如何有那么好的功夫,倒是个谜。 钟楚楚倒是能猜出个大概来。 在那十三幅油画里,她曾经见到过这个女人,只不过这个女人在画中还不是这个身份,而是暧昧地伏在男人身上的妓女。 她眼角的那枚泪痣和上挑的眼尾,再加上那一身红到发亮的裹腰小礼服,让钟楚楚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 这也是钟楚楚决定在这里暂时停留的主要原因。 老板娘叫十八,按她自己的话说,就是老娘永远十八岁。 女人无疑是美丽又魅惑的,钟楚楚一直想从她嘴里套出些话来,但欣赏她的老板娘却不是很愿意同人有些语言上的交流,做的最多的就是喝酒。 在夜色深沉的晚上,对着月光摆上一张小方桌,从二楼的露台望着天,自饮自酌,还能瞧出些许惬意。 远处的红灯区昼夜不歇,有嫖客醉醺醺的离开温柔乡,留下满街恶俗的黄话,坐在高处喝酒的人也只当听不见,生生活出几分闹中取静的感觉来。 “楚楚,过来。”十八朝着收拾完楼下,上楼准备休息的钟楚楚招了招手。 钟楚楚以前想套话的时候,主动凑过来不少次。但十八往往只是一切尽在于酒,只会给人满上。劝酒到底是风月场上磨炼出来的功力,三言两语就能将话引到不喝了这酒,就算不得好姐妹上。 其实细想想,本就没什么太过亲密的关系,说到底不过是个老板和暂住又身无分文的贫穷客人。偏偏每次都能说得钟楚楚不忍心拒绝,便也变成了对饮。 “算了吧,你也少喝点。”钟楚楚劝了一句便想回屋。 十八却在笑,笑着笑着就洒了泪,“你说,胭脂坊里出来的姑娘,是不是真就没有去爱去喜欢的资格。” “少喝?”她痴痴笑着举起杯子,“都说喝酒会头疼,我就喜欢头疼,我就是为了头疼......只有头疼了,心才不会那么疼,只有浑身都难受,才不会觉得心里难受。” “坊里的姑娘都说了,有个男人愿意为你掏钱,那便是爱了......可红颜易逝,金钱代表的爱不过是那几年,他今日花钱爱过了你,明日遇上新鲜的,便再去买上一回。” “我不喜欢,拼了命的从那个地方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十八又哭又笑,她笑的明媚,唇边现了浅浅的梨涡,是最自然最勾人的笑容,偏偏眼睛里一片湿润,泪珠打着滚从眼角滑落。 她哭的很伤心,没有发出一丝声响,那眼泪却从开始说话就没断过。 “你......想起什么伤心事了么?”钟楚楚走过来,安静地在她身旁坐下。 这几天字舍没来什么特殊的客人,不该有值得被十八记挂在心上的人,酒她天天都喝,没道理只今天落泪。 “伤心事?”十八可能是醉了,她听着钟楚楚的疑问,有些懵的瞪大了眼睛,半晌才反应过来一般猛地合掌,“当然有伤心事。” “我怎么想都是伤心事。” “今天更该伤心啦。” “如果你愿意讲的话,我可以当一个倾听者。”钟楚楚搂上了十八的腰,让这个醉醺醺的女人可以靠在她肩膀上获得稍许休息。 她惯会哄女人,比那些风月场上的老手也承让不多。说到做自己,钟楚楚也许久没有过了。 没想到所谓的脱离试炼场是彻头彻尾的重来一遭,可那也是幸运的,她能重新拥有一个家庭,能够重新拥有父亲。 其实是出生在一个略显残酷的家族中,为了能够顺理成章的获得继承权而不被外界质疑,她从一出生开始就被当做儿子养大。 不能让钟家的财产落到外姓手中。 父亲一直在等待母亲怀上二胎,可幸运始终没有眷顾她。钟楚楚又想到自己十八岁时候被父亲叫到书房的谈话。 她继承家族产业,一辈子以男人的身份活动,终身不能嫁娶,百年后的继承人将在家族内部再行选取。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自己的感觉是......失望?钟楚楚有些迷惑的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她会感觉失望,这该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身上。她没有理由失望啊,毕竟她是个连恋爱都没有的单身汉。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进入胭脂坊的了。”十八哭了一会儿,总算灌着酒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开口了。 她纤长的手指捏着酒杯,杯口倾斜,未喝完的酒水串成一线,洒在她身上,她却傻兮兮的笑着,“可能是缺钱吧?那里面的女人,都是因为这样的理由,我肯定也不例外。” “我觉得自己好蠢啊,当初决定进去那个地方的自己,真的太蠢了。”她疯疯癫癫的笑,将酒杯甩出去,开始直接端起酒壶来喝。 “最蠢的是,当我意识到这一切不对,我要离开那里的时候,遇上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他太好了,他让我相信了爱情,让我更渴望能够离开那个地方。”十八的声音里透着委屈,她眨着眼睛,眼底的泪花又开始翻腾。 “喜欢一个人就是要付出的啊。” “我被他给骗了,没有收他的钱,想着这样的感情,或许能够更单纯一些,他是单纯的喜欢我,我也是单纯的喜欢他。他很温柔贴心,知道我不舒服的日子,会贴心的给我带来红糖的点心和姜茶。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有瞧不起我。” 十八絮絮叨叨的说着,都是在说那个男人的好。 那个男人很好,但此刻的他并没有出现在十八的生命里,钟楚楚由衷地替她感觉可悲。故事里的好是微不足道的,十八却用了最长的语言去描绘那段日子。 “他说他有个朋友在做烟土生意,渠道稳定,他已经将钱全部投了进去,问我要不要投。只要投了这一笔钱,他就能将我从这里接出去了,我们两个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我......我......其实我还是干净的,我只是陪酒陪舞,但始终没有堕落到最后那一步。”十八搂着钟楚楚的脖子,“当初他跟我描述我们未来的生活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幸福,我们的未来一定是那个样子的。” “我拿出了自己攒的所有钱,我信了他。” “信错了他,谁想到他会拿我的赎身钱去赌,他赌输了不算,欠了一大笔的钱,又跪下来,跪在我身前求我。” “我能怎么办啊?”十八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她像是在问钟楚楚,又像是在问她自己。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她呆呆的望着天上的月亮,面无表情,像是失去灵魂的壳子。 楼下来往的醉汉没人能注意到二层有个哭的不成样子的疯婆子,没人注意到二层有场好看的戏码,两个女人凌乱的抱在一起。 哪怕是就坐在十八旁边的钟楚楚,也在一瞬间觉得这个女人是不存在的。 也许她的灵魂已经死了,或是飞走了。 总之没有停留在这个地方。 “后来呢?” “后来?”十八呆呆的重复了钟楚楚的疑问,抬手擦干了眼泪,眼神清明的不像一个喝醉酒的人。 “没有后来了。” “没有哪个能离开胭脂坊的女人是干净的,我找到了一个大人物,用那些姑娘们的话来说,我算是攀上高枝了吧。” “可我不想做他的第十八房姨太太,我更想自己生活。”十八歪歪脑袋,“我这名字,可笑不可笑,不是因为永远十八岁,而是因为被他叫顺了口。” “我总是觉得,如果感情不纯粹的话,就不应该存在。”十八眼神有些迷惑地看向钟楚楚,“我这样的想法,是不是特别的不可理喻。” “没什么不可理喻的。”钟楚楚肯定了她的想法,“真正的爱,都是自私的。” “如果你爱一个人能胜过爱自己,又怎么甘心和别人一起分享一段感情呢?更何况......付出都是相互的。”那才是真正的世界应有的。 之所以会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是因为十八本身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啊。 如果自己留下来,也会变成她这样吗?找不到目标,找不到生命的意义,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变成菟丝花一样的存在,只能幻想靠着攀附别人生活? 钟楚楚猛地站起身摇摇头,十八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十八姐,夜深了,该休息了,明早还要早起开店呢。”她弯腰,擦擦十八眼睛旁边未干的泪痕,“我们娇艳美丽的老板娘,落泪太多,眼睛会肿,熬夜太晚,人也会肿哦。” “嗐,也就你们小姑娘还爱美了。我这样的,早就不在乎了。”她将壶里的酒喝净,随手放在一边,又开始望着天空发呆。 钟楚楚知道她这一坐又可能是大半宿,对于总是陷入沉思的老板娘,没有多做打扰。 毕竟从钟楚楚来这里开始,早起开店准备早饭的都是她一个人,老板娘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会醒。钟楚楚多少能看出来,她对于店里的生意其实是不在乎的。 林远走到眼前发白,就差食土为生了,才总算走到了市区,因为身无分文,他也不得不找了一份工作。 颜值不过关,服务行业的工作是落不到他身上,迫不得已,他干起来跑腿的工作。主要是挨家挨户地送报纸和牛奶。 这种跑腿服务获益不高,为了能够吃饱饭,林远主动牺牲了自己的工资,却在吃第一顿饭的时候就险些被开。最后林远虽然凭借一张能说会道的嘴留下了,但也招了东家不少白眼。 他混的就没钟楚楚那么好了,从早上睁眼开始送第一家,自行车带不了太多东西,这使得他不得不多次往返两地之间,浪费了不少时间,一直到晚上才能送完自己的工作量。 工作量按照东家的说法,是按照他的食量配置的。 这样干了四五天,林远总算觉得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来到市区之后这么多天,他仍旧打扮的像是个野人一样,靠体力活连让自己吃饱饭都困难。 林远找东家那个凶悍的中年男人借了一把剪刀,毫不留情的将自己脸上的头发和胡子剪短。虽然自己照着镜子修剪的效果不算太好,但总算露出了一双完整的眼睛,整个人好歹像是个正常人了。 虽然和之前有怪癖的男人用的是同一具的身体,但气质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那双露出来的眼睛很清澈,至少不会让看到它的人觉得眼睛的主人会是一个内心阴郁的坏人。 林远的就业面由此大了很多。 但工作最好找的地方,还是在鱼龙混杂的红灯区。虽然自己在现实世界都没怎么去过那种地方,但说不准,凶犯会对这样的地方感兴趣。 林远绝不承认自己也想涨涨见识。 他通过抗打击以及对打的测试,成功成为了胭脂坊的看门保安。在这个地方当值,最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吃饭不限量。 229 安平:画家的古堡(七) 而且灯光晃眼,他拿着食物塞到嘴里的时候,根本没人能注意到他。 舞池里总有些辣眼睛的表演,男男女女喧闹起哄的声响是噪音的重要组成部分。 林远开始时候以为自己会感觉不适应,实际上他呆的还挺好,甚至在没人叫自己的时候,他都能直接忽略掉嘈杂的背景音。 “呦,看看门口,来了个漂亮姑娘。”大胡子队长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举着酒杯朝着门口的方向,招呼着身边人一起往门口看。 林远就站在旁边不远处,听到起哄的声音也转头看了过去。 门口罩着彩色灯罩的烛光晃动下,一个穿着棉布长裙的长发姑娘,安静的站在那里。 长得很好看,给人更多的是干净的感觉。 一眼就让人觉得她不适合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而该在某个宽敞明亮的房间里,或者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总不该出现在夜店。 重点是,这人跟钟天明长得太像了!简直就像是女装版的钟天明——林远发誓自己没想象过钟天明女装的样子,虽然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钟天明长得像个小姑娘。 但出于多年被整蛊的记忆,让林远对这个恶劣男人无法产生是姑娘的联想。 可现在站在门口的那个女孩儿,让林远一瞬间有了种:从此之后,兄弟女装的样子在脑海里有了画面。 “干什么?”钟楚楚疑惑地看向突然凑近的陌生男人。 其实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走进去。 从十八喝醉的那一夜之后,两个人成了很好的朋友。这也让钟楚楚有机会继续调查和画像有关的事情。 她记不清自己要找的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了,但好赌博,被断掉了一只手,那副画面,总是不时在她眼前浮现,这让钟楚楚一直旁敲侧击地探听十八口中的那个男人有关的消息。 探听他常出现的地方。 十八今天总算松了口,告诉了钟楚楚这家夜店。 钟楚楚还记得十八掐着烟皱眉的样子,“你可真会往我心口上捅刀子。” “那时候我一心喜欢他,也没想过,一个正经人怎么可能跑去胭脂坊消遣。后来他赌输的一干二净,我才知道他不光去胭脂坊,还是夜店的常客。” 于是钟楚楚在晚上旅社打烊后独自跑到了这里,站在门口犹豫,倒不是因为她感到陌生害怕,而是觉得这样的场面让她很熟悉。 似乎她来过这样的地方很多次,这让钟楚楚觉得疑惑。 她很努力的去想,可也只能想到,她现在是在一幅画里,她要找到其余的几幅画上的那些人,从他们的口中得到一些线索,找到面具人,最终从这里逃离出去。 可是为什么她会进入一幅画里,为什么她要逃出去,她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全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一些本能的感觉。 甚至于,她已经忘记了外面的世界应该是什么样的。最起码......跟现在这个世界是不一样的。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又无法形容出来。 本能让她想直接给这个凑上来的陌生男人一记撩阴腿,然后邪魅一笑,告诉他手脚放干净点儿,她是来撩妹妹的。 但钟楚楚并没有动。 她本身就是一个文雅的女生,怎么可能做出那么粗鲁的举动,说出那么没节操的话。 在钟楚楚还在跟自己做斗争的时候,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已经开口说话了,“我是这儿的保安,你堵在店门口是要干什么?” “男朋友在店里,还是说不敢进来,又或者,你不想让别的客人进来,是来砸场子的?”参与试炼场的次数多了,遇见与众不同的人,总会勾起林远更多的好奇。 说不准这个人会是通关的关键。 林远绝不承认自己是因为对方和钟天明长得太像,才拦住了准备过来调戏小姑娘的几个男人,自己走过来的。 他甚至都听到那群那人混杂在重金属音乐声中起哄等待看戏的口哨。 林远沉默地盯着她片刻,终于还是伸手将人拽离了门口,一直走到远离夜店的巷子口。 钟楚楚一直在挣扎着,但力气并不大,而且两个人走的方向是通向大路的,让她显得也没那么害怕。 “你要干什么。” “那里不适合你这样的女孩子来。”林远顿住脚步,很认真的看着她,“要做什么,似乎是我刚才问你的问题。” “怎么样,这么半天,想好回答了吗?”林远偏头一笑。 “不管我是因为什么理由想要进夜店,你一个被雇佣的员工,应该没资格阻止客人进场吧。”钟楚楚歪歪脑袋,“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吗,大叔?” 完全被问住的林远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而且还感觉心口被人怼了一刀。 伤的挺狠。 钟楚楚直接甩开了林远拉着她胳膊的手,再次扭身进了夜店。 虽然觉得行为暴力不太好,但在混乱的,别人随时准备卡油的夜店里,不厉害还真有可能叫人占了便宜。 钟楚楚一脚将某个咸猪手踩到地上摩擦的时候,周围身贴身脸贴脸的人群瞬间惊叫着散开,那些保安也都围了上来。 大胡子队长脸色不善,“小姑娘,会两下也不等于你有闹事的资本了。今天在东哥的地界上闹,是想来砸场子吗?” 钟楚楚拧着眉毛,盯了他两秒钟,“你是什么人?” “是负责管事的?” 她看见大胡子走在最前面,身后跟了有十几个人,刚才在门口拉走她的那个男人也在其中。他们应该是一伙的。 那个男人自称是这里的保安。 这个大胡子,是个保安头子? 钟楚楚转瞬想通,便摇了摇头,“是他先手脚不干净的,我不砸场子,我来找人。” “人都被你吓跑了,你找什么人?你这样的小姑娘,还是回家早点儿睡吧,来这儿玩的人,都是为了找刺激来的,他们可没你的顾虑。” “人没找到,我不能走。”她梗着脖子,还挺坚决。 大胡子表情一变,眼神凶恶起来,“那少不得将你打出去了,我们可没有不对女人动手的自觉。” 调酒师绕出吧台,此刻已经走进了这场闹剧的最中心。 “安德列,别急,听听这小姑娘想找谁,万一她想找的人刚好我们认识,多交个小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刚刚还凶神恶煞的大胡子,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表情迅速恭顺起来。 “你才是管事的人啊。”钟楚楚了然的点点头,“你愿意帮我?” “舞池不适合你,太暗了,你找不到人的。不如跟我来吧台聊聊?”男人儒雅的笑着,绅士手朝着钟楚楚递了过来。 她不记得自己有学习过什么礼仪,却十分自然的将手递了过去,搭在男人手上,微微颔首被牵了过去。 其实黑暗对她没有任何影响,她能够看清黑暗中发生的一切。自己这双眼睛,让钟楚楚心里也有不少困扰。 在知道十八姐她们如果夜晚熄灯很难看清东西之后,钟楚楚就不由自主的生出‘我是个异类吧’这样的想法,她对自己唯一的安慰就是,这不是个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里,兴许人人都能在夜晚视物呢。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能在夜晚看见东西的原因,最近伸手也略有退步,她出拳不像原先那般狠辣,她忘掉的东西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紧迫。 “那个男人叫......”叫什么来着? 钟楚楚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看来她本身的记性也不太好,那个男人的名字就在嘴边,可她偏偏想不起来。钟楚楚只能换个法子,描述那个男人的特征。 “他只有一只手,右手因为欠赌账被人给砍断了,长得应该还可以,会说话,很会骗姑娘。”钟楚楚回忆着十八说的那些形容,想着画像上那个男人,总结道,“该是斯文败类那样的。” “断了一只手,还敢来夜店的,我还真知道有一个。”调酒师将一杯调好的透明酒液推到她面前,“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她晃了两下透明的高脚杯,“钟楚楚。” “好,你只要喝了这杯酒,我就告诉你,你想找的那个男人一般都什么时候来。” 钟楚楚盯了男人含笑的脸一瞬,果断抬手,将酒杯里的液体喝了进去。有点儿辣和苦,倒没什么不熟悉、不适应的感觉。 反倒是男人表情微惊,度数那么高的酒,这小姑娘直接一口闷了,脸都没红一下,这喝酒的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纯的。 “以前啊,每个节休日下午五点钟,那个断了手的男人都会来这里,点上一杯龙舌兰,然后找一个猎物去勾搭。”调酒师又开始晃着手中的器皿调酒,“他长得好看,又会说话,就算少了一只手也往往能得偿所愿。” “不过你现在是找不到他了。” “为什么?” “他死了。” 那个男人死了,钟楚楚只能找到目的。 坟墓像是一个黑色的圆球,其实原本是个半球,但他欺骗的女人太多了,那些女人订制了刻满诅咒的黑色锁链,一圈一圈的缠上去,坟墓就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钟楚楚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也许自己的寻找将就此终结了。 她的线索断了。 钟楚楚有些绝望的跌坐在地上,夜晚的坟圈荒凉瘆人,她却觉得心比所处的环境还要更冷。 “这个男人,对你很重要吗?”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警惕回头,又是那个多管闲事的男人! “你跟着我做什么。”陷入无法离开这里的巨大绝望中,钟楚楚一时没有呵斥他的欲望。 “你之前跟博莱登谈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我有个朋友,跟你一个姓,你们两个长得也很像,如果他也能进入这个试炼场,没准儿能跟你兄妹相认。” “我是林远,没什么恶意,只是听到博莱登对你说起墓场的时候,你流露出的表情让我有些不放心。”林远在她身旁不远处坐下,“你果然还是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你刚提到的试炼场是什么意思?”林远这个名字,钟楚楚觉得很熟悉。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里很难过。 像是被一只手给捏住了的感觉。 也许现实世界里她有一个仇人,也叫这个名字?盯着这个林远的脸,钟楚楚没能感受到半点熟悉。 “试炼场就是......”林远想解释,又感觉对这个世界本身的角色去解释这里不是真实存在的,有种否定别人生命的感觉,于是他自觉闭嘴封声,换了一种说法,“红灯区鱼龙混杂的,可不就是试炼场。” “你的解释可真敷衍。”钟楚楚嗤笑一声,“不想聊天干脆闭嘴,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我对这个世界可没什么归属感,但对着你这张脸还挺有的。”抱着是一段记忆中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已是定局的想法,林远可以说是放飞自我的想到什么便说什么。 “你说这话的样子,像极了渣男。”钟楚楚斜了他一眼,“怎么,工作环境让你练出来的吗?你知不知道,想要用好这招,至少要有张能看得过去的脸。” “也不算太丑吧。”被奚落的林远摸了摸下巴。 好歹也看了一年多,他早都习惯了。 林远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困在了这个试炼场里,而且截至目前为止,他对那场惨烈的凶杀案仍旧毫无头绪。 最近在夜店工作之后,白天他有了不少自由行动的时间,却一直没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市区里也没有哪个关于连环杀人案的凶兽在逃的通缉令。 唯一能打听到的就是有几家有小孩子失踪了。 小孩子——跟他要找的哪个残暴凶手应该没什么关系,他们的失踪可能跟人口拐卖有关,毕竟失踪了的孩子,总是父母在费心去找,但多了一个孩子,却没有太多人会疑心。 这个社会的生活还足够富足,有红灯区的纸醉金迷,也要白天辛苦打工却连饭都吃不饱的穷苦人,很多丢了孩子的人,仅仅在布告栏的人口失踪报备处添上两笔,就再没有后文了。 230 安平:画家的古堡(八) 当人类对于黑暗谈及色变,闭口不谈的时候,不代表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并不存在。它们在暗处蛰伏,伺机而动,抓准机会便会向四周蔓延而出,最无声的侵袭才是最恐怖的。 只有当黑暗的阴影笼罩住最后的光明时,你才能知道,它来了。 温水煮蛙,莫过如此。 这些在布告栏上张贴寻人启事的人,同样如此。贫穷让他们无法在找到孩子这件事上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他们只能抱着一点儿些微的希望。 自己孩子被有钱但是无法生育的富人买去了,他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那种卑微的祈求就像是将孩子看成了走失的宠物,希望捡到的人能对它好点儿。 但人都是有思想有记忆能表达的。 哪怕是小孩子。 可那些失踪的小孩儿,就像是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痕迹一样,没有哪个丢了孩子的人家能找回他们自己的小孩。 “你怎么又在发呆?”钟楚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你这个人很奇怪诶。” “对于一个陌生男人,你应该时刻保持警惕,而不是提醒他注意到你要离开了。”林远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 “哦,你打不过我。” 林远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倒是没跟她争辩。 “总之,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还是小心些比较好。”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 “我不是说过吗,你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林远歪了下脑袋。 钟楚楚露出认真沉思的神色,“如果你不是为了跟我搭讪编出来的谎话,长成你这样的人,怎么能交到像我这么帅的朋友的。” 看不出来,姑娘你还挺自恋。 林远下意识地又去摸眼镜,理所当然没能推到镜框。眼睛恢复了这么久,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 “好了,看来我是找不到这个人了。”钟楚楚朝着林远一扬下巴,“你说的对,因为你这个名字,让我感觉你这个人还不算太讨厌。” “我也该回去旅社休息了?”她一边蹦蹦跳跳的离开,一边朝着林远挥了挥手,碎花的布裙裙角在晚风中飞扬,“有缘再见。” 没想到缘分来的挺快。 林远照例在白天时候查找关于杀人狂的线索,没想到钟楚楚也出现在了布告栏。 错开早饭时间,十八也醒了在看店,钟楚楚便借口逛逛溜了出来。 “嘿,看来咱们还挺有缘的。”见到林远的面,钟楚楚也没有避讳他,反而热情的跟林远打了声招呼。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林远也挺讶异的。 钟楚楚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她突然出现在夜店门口,找一个死了好多年的男人,又说不清楚自己找对方的理由,只说对方对他很重要。 昨天晚上还消沉的人,今天却又看不出分毫,站在布告栏前面,沉下心认认真真的读着公告。 “你在找什么?” “你又在找什么呢?”钟楚楚转转眼睛,她总有反客为主的能力。 “我在找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 “你一个夜店的保安,又不是除暴安良的监察官,我不信。”钟楚楚挑眉嗤笑他。 “你看,我说了真话你又不信。”林远无奈摊手。 “好吧,好吧,我呢,是来这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某个炼铜的人。” “炼铜?”林远一时没能理解到她口中这个新潮的词......这个词,应该出现在这个年代吗?林远眼神迷惘了一瞬,转眼便说服了自己。 这是试炼场,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试炼场本身可以没有逻辑。 “你怎么又在发呆了。” 林远也觉得自己出神的次数有些太多了。 钟楚楚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他为什么要那么在乎钟楚楚的想法。 “这里确实贴了不少儿童走失的告示。”林远全都看过,他过目不忘的本事也没丢,暂时找不到对自己有用的线索,林远也不介意帮一下这个自己昨天才认识的新朋友。 “我还记得每一户人家的住址,怎么样,我带你挨家找找看?没准儿你能问出什么新线索。” 钟楚楚没理会他,自己从左至右飞快的看着布告栏上一条条内容,等看完上面那层,再去扒下面的。 “你可能帮不到我,我来的太晚了。”钟楚楚有些郁闷,“我更需要一年前的线索,也许只有当地人能帮我了。” “不过可以先找这些最近丢失孩子的人试试,没准那些小孩被同一个人抓走了呢。” 林远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自我安慰。 看来钟楚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很清晰的认知,只是林远始终从她嘴里套不出她这么做的目的。 一年前。 这个时间跟林远来到试炼场的时间也高度重合,更坚定了林远想要跟着她的想法。 钟楚楚也不介意自己身后跟了条尾巴。 钟楚楚在跟那些忙碌着手头活计的人很认真的在描述小孩子的长相。 “您失踪的孩子是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眼睛是琥珀色的小姑娘吗?” “您走失的男孩是有着褐红色短发,眼睛是深棕色的吗?” “不是,不是,别妨碍我工作!” “特征不是已经写在公告栏上了吗,你自己没有点儿判断吗?” 这些人像是对自己孩子毫不在意,钟楚楚甚至感觉自己在提到孩子的时候,这些人本就鲜明的烦躁感瞬间倍增。 这是不对的。这样的反应是不对的! 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钟楚楚只能苦闷的咬咬嘴唇,走去下一家。 她的走访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回应,“这些人都不期待找到自己的孩子吗?” “你本身也没为他们带去关于孩子的消息啊。”林远耸肩,“你更像是去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的。” “这是这样吗?......”钟楚楚明显开始反思起来。 “你可别真信我说的话。有的家庭,生活就已经很艰难了,孩子丢了,大人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吧。” 这个试炼场很暗黑,还不完整,偏偏他还完全找不到离开这里的线索。 没有任何鬼怪之类的异常现象出现,像是他要被困在这里一辈子一样。 林远这会儿倒是希望锦凌能在,好歹多个人,还能替他出出主意,总好过现在什么都不知道。 “你怎么就长了张嘴。”钟楚楚反应过来,黑着脸怼他一句。 “不长嘴巴,那我不成怪物了。” “说真的,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林远背着手靠在墙边,“布告栏上所有有孩子走失的家庭你全都走访过了。” “时间上其实都不太能对上,我想找的两个孩子,应该是在一年多以前就走丢的。” “他们也不一定能活着。”钟楚楚的脑子里闪过画面上表情惊恐的小女孩,还有被锁链锁在床上的男孩,窗户漏了一隙光到少年的脸上,而他的周围,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我们总以为自己看到的世界足够绝望,却不知道真正的绝望是我们根本无法看到的。” “你是在研究哲学问题?还是想做份报告?”林远低头撵着手指。 钟楚楚却并未理会林远的提问,而是兴奋的看着他,“你帮我找个人吧。” “又找人?” “你们夜店那个大胡子,是不是认识的人挺多的?要不就找那个调酒师帮忙,帮我找个人。”钟楚楚眼睛放着光,兴奋劲儿看的林远很想拍她脑袋。 “我跟他们不熟。” “那我今天晚上再去一趟吧。” 从来不抽烟的林远,此刻也有了一种想要吸上一支烟的冲动,可惜他手边没有。 “算我服了你,说吧,你想找谁。” 上来的第一句又是,“我不知道他名字。” “你哪回都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你为什么要找他们?”林远真心佩服。 钟楚楚眯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但我脑海里有着画面......可能是,我有着预知的能力?” “你的预知能力让你去找个死人?” “那就是那些活着的人给我托梦,让我去救他们!那两个小孩儿太惨了,而且我脑子告诉我,找到他们其实也是在自救。” “可我看你活的挺好的。”林远怀疑的看着她。 钟楚楚摇摇头,“我觉得我记性很差,比方说刚才。有什么话就到嘴边了,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过我还记得我要找的那个男人的长相。”钟楚楚仔细回忆着,很慢地将男人长相通过口述描绘出来。 那是一个大概三四十岁的男人,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皮衣,里面是一件深色打底衫,头发也是发灰的黑色,他长得显老,鹰钩鼻,眼睛很大也很凶,瞳孔是棕榈树表皮的颜色,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 “不知道你跟我形容半天他的穿着有什么用。”这是林远安静听完后的总结。 “当然有用,这个打扮让我感觉他应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钟楚楚摸着下巴,“有点儿斯文败类的感觉,这样的人在外面应该很会装,平时应该很少踏足红灯区。” “那你还找我帮忙?” “斯文败类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啊?”林远还没疑惑,钟楚楚反而抓着头发自己纠结起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林远有些气闷的打断她的思索。 “好了,我那不是不认识别人吗。”钟楚楚朝着林远挥挥手,“我白天可还是要上班的,今天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再晚十八该发飙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找人的事情就拜托你啦!” 林远有些头疼的看着飞速消失在人群中的娇小身影,冒冒失失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即使内心腓腹不断,林远还是帮她问了队长和老板。 “是酒吧常客的我还能说上一二,但她都知道人不在酒吧里,怎么还好意思开口直接找我们帮忙。”老板更喜欢调酒师这个身份,此刻店里没客人,他正在专心致志地擦着杯子。 玻璃高脚杯擦干净后倒吊在上面的杯架控着水。 “即使我有消息渠道,但也要付出些报酬才能让我帮忙吧。” 林远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桌面,神情犹豫,“她身上应该没什么钱,我的情况您也知道......” “怎么,你们才认识多久,就已经熟悉到可以帮忙付账的地步了吗?” 林远只当自己没听见他的调笑。 “要不这样吧,我给你几个鸡尾酒的成品配方吧。”投其所好? 以前林远有过一个客户,也非常喜欢鸡尾酒。虽然林远不喜欢跟人多做接触,但为了把那单生意谈下来,他还是做了一些功课。 毕竟看一些鸡尾酒的配方耗费不了他太长时间,而优秀的记忆能力让他一直到现在仍旧清晰的记得那些配料。 “配方?”老板果然露出了很感兴趣的神情,“你说来听听。” 自由古巴取金酒20毫升,君度利口酒45毫升,柠檬汁10毫升,可乐倒满...... 林远一连说了五个他没见老板调过的酒,对方兴奋的鼓着掌,倒腾着材料,眼看着就想现场试试。 “虽然我一直喜欢在调酒上创造一些新奇的东西,但已经成型的配方酒液确实能让调制美味减少不少的时间成本。”他晃动着酒盅,将金色的酒液倒进透明的玻璃器皿中,又开始凿冰。 “您可以帮忙了吗?如果真的找到人的话,我还可以提供大概一百个调酒配方。” “你可真是本令人惊奇的百科全书。” 老板就此开始以百科全书当做林远的称呼。 在他答应帮忙之后,一连五天林远都没有得到新的消息,他也没去找那个叫钟楚楚的女孩儿。只是在看场子的时候,白天没事情做的时候,林远总是会想到她。 当然,钟楚楚总会是一个开场白,转折点。 林远的念头总会不自觉地转到钟天明身上。 他会耗费很长一段时间去想钟天明的古堡之行怎么样了,会不会遇到危险。会不会钟天明其实已经回平南市了,但他还没从厄场中醒来。如果时间等同的话,他说不准已经在医院里当了一年的植物人。 这是个令人感到糟心的试炼场。 231 安平:画家的古堡(九) 调查一直没什么进展。 直到林远买了街角小贩手里的一组光幕画,这种光幕画很像是老式的胶片电影,需要在暗室投放在白色的幕布上观看,甚至要手摇一帧帧播放。 林远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觉得有趣,便买来看看。 没有条件真正投幕看,但林远大致能猜出来这是什么原理。 简陋的卡片上也只有黑白两色,如果能上上颜色,效果可能会更好。林远不在意这东西会不会因为他用手摸过一次便报废。 毕竟他也是买来玩的。 可看着看着,就瞧出了些不对。 即使卡片不大,但林远还是从中看见了主体是一张床,床上的应该是个男孩儿,多次在画面中出现的另外一个人也是个男人。 少儿不宜的场面。 床上的人一直在挣扎,却被锁链锁在床上动弹不得......这跟钟楚楚提到的记忆里出现过的画面很像。 只是画面太小了,根本看不清男人的脸。 林远将卡片收回盒子里,往后一仰,整个人靠在吧台上。 “刚研究什么呢,看的那么认真。” “路口买的小玩意儿。” “啧,那可是黄片专供。”调酒师晃着器皿,朝着林远调侃。 ......林远是真不知道,知道的话他也不会买。 思虑再三,他第二天还是拿着罪恶的小卡片找了钟楚楚。 彼时钟楚楚正忙着将熬好的粥盛到盆子里,再一盆盆端到自助餐的前厅。 “你怎么来了?是有消息了吗?”见到林远,钟楚楚先是愣了数秒,才猛地想起来自己曾拜托他帮忙。 “这几天从旅社的生意太忙了,我都忘了继续调查的事情。” “看来你也不是很迫切地想要找到对方啊。” 钟楚楚擦擦额头上被累出来的汗,“太忙了,没时间顾别的。” “这不也没耽误事儿,你找到人了?等会儿我就去跟十八请假。” “没找到。”林远摇摇头,“不过你看看这个。” “这什么啊?”钟楚楚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接过林远递过来的盒子。 拉开看了几张,反应过来是什么东西之后,脸色就沉了下来。 倒是不像钟天明想象的那样,恼羞成怒的将卡片扔在他脸上再骂句神经病。看来钟楚楚的承受能力还挺强。 “这个环境状态,倒是很像我脑海里有过的画面......”钟楚楚一边说着,一边拧着眉毛,一边忍着一边继续往后翻,直到将所有卡片都看完。 她从中挑出了两张,一张是对着锁在床上的少年的面部特写,一张是施暴者生活环境中餐厅的环境,桌面的花瓶里插着一枝花,男人怀中抱着一个女孩子。 这跟她记忆中的另外画面也很像。 “没错,我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钟楚楚肯定道,“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买的。”林远将位置告诉了钟楚楚。 卖胶片卡盒的小贩生意不错,林远带着钟楚楚过去的时候,旁边正围着三个人询问价格和胶片内容。 有两个人听到价格后摇着头走掉了,只有一个掏钱买了。 事实上,即使是胶片,这东西也卖的很贵。林远是因为拿着钱也不知道能做点儿什么,索性见识一下自己没见过的东西。 “这个你是从哪儿收来的?” “什么啊?”小贩皱着眉毛,凶巴巴的挥手赶人,“买的时候都说过了,不退不换的。更何况你这都拆封了。” “不是退换,我想找这上面的人?”钟楚楚想了想,故意将事情说的严重了些。 她将特意预留出来的那张贴近少年脸的卡片拿出来,比在小贩眼前,“这是我弟弟,他走失了好多年,我一直在找他。” “现在我终于找到他了,可他却在受苦。将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不然,下次再来找你的就会是平安所的人......”钟楚楚话还没说完,小贩已经脸色一变,迅速将摆放着胶片盒子的白布一拢,扭头撒腿就跑。 “!”钟楚楚刚才编谎话太专注,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突然的逃蹿。 还是林远反应更快一些,将人按在了地上,胶片盒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这个人果然有问题,不然也不会听到钟楚楚的话毫不犹豫地就想跑。 “你的胶片都是哪儿来的?”钟楚楚那边已经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盒子,打开盖子。虽然内容不太一样,但人物全是一样的。 “你应该知道胶片上记录的男人在什么地方吧。” 钟楚楚没有贸然让对方直接带路,而是先让林远压着人去了平安所,她也是第一次踏足市区的这个地方。这里的平安所的规格很大,但人群来来往往,都是在闲聊唠嗑的,钟楚楚只能听见有人在嚷嚷着午饭吃什么的喊声。 而现在刚刚过了清晨不久。 看上去不像是个能办实事的地方。 在林远压着小贩进去之前,钟楚楚就已经退了出来,“还是算了,我们自己去吧。” “这里的业务能力不太行。” 这里对于罪恶呈现一种放任态度,就跟那些不会主动去寻找孩子的父母一样。 “这个世界让我看不到理性和感性。” “怎么,你还在怀疑自己生活的世界?”林远有些奇怪于npc自我意识的觉醒。 这个npc甚至还能感觉出他的不同,“但是你身上能让我感受到这两者。这让我感觉,再糟糕的世界里,也有正确的人。” “还是谢谢你给我这么高的评价。”林远尴尬的笑了一下。 钟楚楚思索着补充了一句,“就是长得太丑了点儿。” 林远没被钟楚楚的长相论打击到,此刻他全部的脑细胞都在用来思索要怎么成功过河。 这条河看上去有十米宽,水有些浑,看不清底有多深,河面上没船也没有桥。 “你确定没有在耍我们?”林远怀疑的盯着自己压制着的人。 “找那个男人需要过河?那你平时是怎么去河对岸的?” “就游泳啊,现在天气这么热,下水还能凉快凉快。”小贩讪笑着讨好道。 林远面色一黑,拧着人的手更用力了。 “是吗?”他毫不怀疑,自己只要松开手,这个人能立马跑掉。 “看来今天要麻烦你驮着我游过去了。”林远面无表情地宣布了这个惨无人道的过河办法。 钟楚楚为难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裙子。 但等林远两人过去了,她还是下到了水里,在短暂的适应了一下游泳动作后,钟楚楚迅速出现在了河对岸。 “你水性也挺好的。”林远见她顺利过来,也松了口气。 钟楚楚低头拧着裙子上的水,她甚至连头发都没湿,“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学的。” 游过那条小河,小贩领着两人走了一条穿过林子的小路,越走越偏僻,事实上,那条河已经像是一道郊区与城市的分界线了。 一路上偶尔能看到的只有一些独栋的别墅散落在周围。 小贩最后带他们到的地方,也是这样一栋别墅。整体呈现原木色,门口引过了河里的水,潺潺溪流从木质的小型观赏桥下流淌而过。 钟楚楚踩上去时候,小桥传出了不堪重负的吱扭声。 “看来你需要减肥。” “不是所有的声响都因为负重太高,明明是你们两个太沉,压的它都抬不起来。”钟楚楚迅速将林远的话怼回去。 “你确定这种时候还要跟我辩论?说实话,我们这样的登门拜访,带的礼物可不算友好。” “你的善良应该只给足够善良的人。”钟楚楚直接用力踹向木门。 遗憾的是,她没能踹开,于是她用了更大的力气踹了第二脚。 她的力刚刚使了一半,木门就被从里面拉开,身材臃肿的男人手里拿着猎枪,表情凶恶的盯着不速之客。 钟楚楚反应迅速的朝后一仰,迅速找到了平衡点,轻灵的一个转身动作便稳稳站定。 “你们想要做什么。”男人看了被林远掐着脖子的小贩一眼,“这个人可不能要挟到我。” “杰西哥......”小贩气弱的喊着。 “他卖的那些胶片是从你这里拿的吗?”林远看向被称作杰西的男人。 杰西表情更阴沉了些,“你们想做什么?” “看来是找对了。”林远说着直接松了手,“你可以走了,剩下的事情我们直接跟这位先生谈就可以了。” 小贩脚底抹油,一秒没耽搁直接拎着自己的包袱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现在我们好好谈谈吧。” 杰西枪口朝向了林远,“我不觉得你有跟我谈谈,或者能够要挟我的资格。” “拳头更大的人才有话语权。” 林远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你可以对我开一枪试试。”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杰西直直走过去。 “你真以为我不敢开枪吗,擅自闯入他人住宅,我完全可以解决掉你。” 看着越走越近的林远,杰西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但他迅速反应过来,这是他的家,这是他的房子! 他再度将眼凑到准星前,枪口直直地朝向林远。可这个突然闯入的陌生男人仍旧不断像他接近着。 杰西的手指颤抖了一下,按下了扳机。 枪响了,子弹打入了对方肩膀,血色迅速绽开。对面那个男人却在笑,仿佛从地狱爬出的饿鬼,身上的伤口对他看似没有丝毫影响。 五分钟后,林远坐在杰西家里吃光了对方所有的储备粮。通心粉和牛排让他迅速将因为伤口流逝的体力补充回来。 刚才杰西对他一共开了无枪,子弹甚至有一枚嵌入心脏。 可林远仍旧好好的,杰西被下破了胆,尤其是对方沾满血的手还糊到了他脸上。 钟楚楚见到这么血腥的一幕,仍旧神态如常,这同样出乎林远的预料。他觉得钟楚楚身上似乎藏有很多的秘密,这跟试炼场boss常有的一些特质不谋而合。 林远更觉得自己跟着钟楚楚行动,是他所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 “你应该知道,那个变态男人藏在什么地方,进行着没有道德和人性的勾当吧?”那把猎枪现在握在钟楚楚手里,不过看她的架势,之前明显并未使用过这种工具。 她拿枪口支着地面,像是在当一根拐杖用。 “我确实认识......但是影片里的那个男孩儿和女孩儿,都是被弃养的孤儿。” “在赋予温饱的同时,人家拿走点儿什么,也不过分吧?”杰西赔笑着说道,试图动摇钟楚楚继续找人的决心。 “现在没资格跟我们谈判的人是你。”林远吃饱喝足,缓步走到男人身后,带着一身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我身上的伤口能复原,可你要是让我的耐心消失,你身上的伤就不一定能复原了。”林远面上带着笑,缓声道。 他以为自己足够温和,殊不知现在他的样子更像个变态。 钟楚楚烦躁的拿枪口敲敲地面,“你还是先换一套这位杰西先生的衣服吧,顺便洗洗你身上的血,我可不想因为你此刻的样子受到别人的攻击。” “嘿,你还嫌弃上我了,没我你能这么顺利的让他听话?” “他现在还没松口要带我们去找那个男人。”钟楚楚纠正了一下林远话中有问题的地方,又看向杰西,“但任何事情都有底下,那个人明显过线了。” “我想那两个孩子也并不想要你所谓的救赎。” “如果线索在你这里断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一直不愿意的话,我也只能给你救赎了。”看着林远离开去换衣服,钟楚楚像是终于正式起来,端起枪朝向了男人的脑袋,“给你时间考虑到我同伴出来。” “吃枪子还是带路,你选一个吧。” 杰西粗重的喘息声在屋内不断回响,卧室的门被拉开的吱啦声让他瞬间惊醒,“我带路!我带路!” 没想到这条交易链,弯弯绕绕的,最后又回到了市区里。 就在市区的贫民窟,一套普通的合院里。 “艾佛尔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更何况,在这样的地方,会扔孩子的人家会比较多。尤其是一些先天有某种需要费钱医治疾病的孩子。” “抛开艾佛尔先生的癖好而言,他其实可以算得上是难得的大善人了......我觉得你们不应该忽略掉他做的好事,不该抹杀那些孩子们证明自己价值的机会。”一路上,杰西仍旧在絮絮叨叨的试图劝说钟楚楚二人,不要为难他的上家。 232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 不为难是不可能的。 毕竟钟楚楚想要从对方口中寻找到她自己都不清楚会是什么的答案。她和一个心理阴暗的变态之间又能有什么共通点呢,对方能给她什么有效的信息呢? 钟楚楚敲响了房门,耐着性子等了很久,里面才传出些声响。 对方很警惕,男人低沉的声线传出来,“谁?” “艾弗尔先生,是我......” “现在还没到拿货的日期。”门没有打开,男人显得很警惕。 杰西深吸了一口气,“是的,我很清楚这一点。但现在我也是身不由己。” “我建议你还是把门打开,这两位执意要找你的家伙,根本不是人......他们是魔鬼。”杰西的可怕形容让那扇门更没有打开的意思了。 “你总是说些不该说的话。”钟楚楚歪了下头,又是一脚踹到门上。 贴在附近的男人好像被吓了一跳。 外面三个人听到了咚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栽下去的声响。 “你真不像个女孩子。” “谢谢,我早就不是个孩子了。”钟楚楚又是一脚,“快点开门,淑女都不是很喜欢翻墙的。” “相较而言,我觉得你更像个上门讨债的恶徒。”林远松开手,推了杰西一把,“你的任务完成了,不用再跟着我们了。” 杰西看了他们两眼,还是跟那个小贩做了一样的选择。 并没有因为生意而决定留下来陪着艾弗尔同甘共苦。 林远活动了一下手脚,直接扒着墙开始朝上爬,很快便在墙上露出了头,迎接他的是一枚子弹,子弹擦过他的太阳穴,林远眼前瞬间血红一片。 这一枪确实将他打蒙了。 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整个人一个翻身落在地上。 院子里再次传来了三声枪响,接着恢复了平静。门锁被从里面打开,林远半张脸上糊满了血,头发也被粘成了一缕缕的,胳膊那里的衣服又晕开一片血迹。 但他身上没留下哪怕一个指甲盖大小的伤口。 “之前的那个澡算是白洗了。”林远擦擦眼睛旁边,蹭了一手的血渣,脸上的那片狼藉还是没得到有效清理。 而那个叫艾弗尔的男人腿上中了一枪,此刻正跪在地上闭着眼睛祷告。 他明显是相信了杰西刚才找他的是恶魔的那种说法。 可能林远在这两个人心中留下的印象也只能是恶魔了吧,有着超常恐怖力量的人,明明被子弹打中,却能瞬间恢复。 “你们是来惩罚我的吗?可我没做错什么,我在获取的同时也付出了我应该付出的。”艾佛尔的口中不断自语着。 林远不得不承认,辛辛苦苦的走了这么多路,见到的这个男人让他失望。 这个人跟厄场的主线应该没有什么联系。 他太普通了,充其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恶人,有着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可以牺牲他人的秉性,但跟杀人凶手没什么关系。 这个人没有杀气,除了林远刚刚探出墙头对方那失误的一枪,后面的几枪都不是朝着自己要害来的。 林远靠在门边,看着钟楚楚走到男人身边叹了口气。 也许跟着这个女人是个错误的决定。 “我想知道,会让你开始对那些无辜孩子出手的契机是什么。”钟楚楚在艾弗尔面前半蹲下身子,“人都有道德的底线,没有毫无理由的背德。尤其是,看你的条件还不错。” “为什么会想到把这种变态想法付诸行动呢?”她像是诱惑人吐露真相的魔鬼鱼,眼神温良,面上带着甜美的笑容。 但有打不死的林远在前,即使此刻的钟楚楚表现的再友好,在艾弗尔严重都是可怕的。 “你们是要惩罚我的所作所为吗?” “放了那些孩子,然后,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我不能说,我答应过他。” “我不能说。”艾弗尔瞳孔放大,慌乱的摇着头。 “别逼我,我可以放了他们,但是我不能把那个人的身份透露给你......”他没有逻辑的说着,透露出有一个人是对他影响深远的存在。 “你和杰西都认为我们两个是魔鬼,你口中的那个人,会有魔鬼还恐怖吗?”钟楚楚声音很低,讲话的内容却像是一记重锤般凿入了艾弗尔的心脏。 是......那个神秘的男人,只是他心底欲望的发掘者而已。兴许面具底下只是一个普通人,还没有这两个人恐怖的能力。 院中的氛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钟楚楚早就站直了身子,耐心的等待男人自己说服自己。 在她有些不耐烦的在心里数数数到一百多的时候,总算听到了艾弗尔的声音。 “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我当初是在十号车站遇见他的。当时我准备离开这里,前往艾特轮埠。”艾弗尔刚开始讲话的时候,声音里带着抖,但很快便稳定下来。 似乎已经开了口,就没什么好再犹豫的了。 “那个时候我只有贫民区的一间出租屋住,你猜错了,我原本的条件就不太好。没有能力,没有力气,每天也只是混日子而已。在这里我唯一的收入来源就是帮人代写信。” “那时候我最庆幸的就是自己曾经念过两年书,但实际上,那也是我不敢为自己的一些邪恶想法付诸行动的原因。这里的生活太难熬了,我听人说艾特轮埠是个富有的城市,在地上甚至能捡到碎钻石,便心动了。” “艾特轮埠很远,像是传说故事里的理想乡,但却实有人写出了明确的乘车路线。反正生活已经足够绝望了,在行李被房东打包扔出来之前,我就想去碰碰运气。” “只有离开贫民窟,才能拥有想要的生活。在到十号站台乘车之前,我是这么想的。” 钟楚楚一直安静的听着,过程中没有打断过艾弗尔的话。 “我到了挂着木牌的车站,铁轨上的灰尘有半根手指那么厚,标牌上的灰甚至糊住了字迹,地上有着一些凌乱的脚印。但怎么看,这里都像是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要知道,十号站台可不在市区里。为了去那个地方,我退租了房子,徒步走了将近三天的路,才到了镜湖。在那里我确实找到了站台,却是废弃的站台。” “我感到绝望,甚至想直接跳到湖里去——可是我又想,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改变,特意跑到了这个地方,就这么轻易的放弃未免太草率。” “于是我从白天等到晚上,又从晚上等到白天。我想着地上那么多脚印,总不能是凭空出现的。有脚印证明着有人会来。说不准就有谁知道那辆列车的消息呢。” “食物被吃光了,我直接饮用湖里的水,想捞出两条鱼来补给一下自己。可是那条河里太干净了,别说大鱼了,连水里本会有的卖油翁我都没看到一只。” 钟楚楚不耐烦的拧着眉毛。 这个男人讲述的无用东西有些过于的多了,让她甚至想开口打断他。 可偏偏对方说的每一句看上去下一句都能接上重点。 “也许你该从发生转折的地方讲起。” 艾弗尔瘫坐在地上,“那个时候,我很饿,饿的手指都快抬不起来了,无力的躺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半侧着头,眼睛稍微能转动,视野范围除了天空,就是十号车站水面上空空的铁轨。” “不会有车来了,这里早就被废弃了,我会死在这儿。”艾弗尔像是回到了那个时候,他的瞳孔有些涣散的放大,“当我的脑海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的时候,白雾突然翻涌着散开,我看到了从雾气中开出来的那辆车。” “那辆车简直是对我的救赎!列车在我面前停下,可我却没有力气站起来,没有力气走上去。”艾弗尔表情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我感到绝望又无可奈何,我很后悔自己没有准备足够多的食物,也后悔在还能离开的时候没能下决心直接回去,回去过我压抑黑暗的生活。” “但当列车门打开,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从列车上走下来的时候,我就不再后悔了。” “他给我灌了一杯水,我感觉体力迅速恢复。那真是神迹,只是一杯水,就将我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艾弗尔对对方给予自己的馈赠表示着毫不吝啬的惊叹,“那样神奇的药品,对方说叫营养液。” “营养液是那么神奇的东西吗?” 钟楚楚真是受不了这个男人总是讲不到重点的样子了。 她深吸了进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可以重点讲一下那位面具先生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哦,对,我马上就要讲到,他对我有多么深远的影响了。”艾弗尔仍旧沉浸在自己讲述的节奏里,并且慢慢出现仿佛屏蔽周围环境影响的症状。 他现在的样子,很像是某种老旧的机器在读带。他像是在竭尽所能的将当时经历的一切通过讲述展现在两人面前。 林远看着地上那个男人越发呆滞的眼神,开始感觉出了些不对。 他这个眼神,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够露出的眼神了,更像是某种冰冷没有感情的机器。 林远的手默默拽住了钟楚楚的胳膊,朝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成功打断了艾弗尔的话,林远怀疑他没有再讲述一次的机会了。 钟楚楚不解的瞥了林远一眼,出于对他的信任,没有继续催促艾弗尔将故事再讲的快一些。 “他询问我是否一定要搭乘十号列车,目的地又是哪里。” “面具先生救了我,于是我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 戴着面具的男人声音虽然礼貌,却透着点儿冷,“我看你对未来的规划里,似乎只有你自己。难道你就没有家人或是伙伴爱人之类的存在吗?” “他引导着我仔细思索了一下我目前的生活状态,并为我提出了建议。” “他说他遇到过很多人,也有很多想找到艾特轮埠的人,大半都死在了路上,而我这种差点死在开头的人,根本下不了这辆列车。他说我有更值得去做的事情,毕竟我是已经经历过死亡的人。” “只要我想,我就能实现那些压在心底的阴暗梦想。他告诉我了一个办法,只要在睡前我思索我渴望实现的事情,全神贯注,绝不让其他任何事情扰乱我的想法,在睡梦中我就能得到想要的解法。” “他说列车要开了,他即将离开这里。要我发誓,决不将和他见面的秘密讲述给另外的人,他说,我的讲述对于他而言,其实没有丝毫的影响,但他喜欢诚实守信的人。” “违背诺言的话,我就会按照最开始的方法,迎接死亡......我刚才才吃过早饭,我吃的很饱,我不会饿死的,对吧。”他中插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的话,但像是林远警示钟楚楚的一样,这个男人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慢,像是卡带的磁盘。 艾弗尔脸上慢慢荡漾起奇怪的笑容。 “我按照他的说法,躺在两面漏风的桥洞底下,忍受着周围来来往往行人对我鄙视的目光,忍受着周围嘈杂的声响,有小偷偷了贵妇的包在我身边跑过,那个养尊处优的女人追了两步便追不上的原地大喘气,有倒卖典藏书籍的小贩在朝人揽着生意。” “我努力屏蔽周围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让自己放空,想着我怎么才能摆脱这种该死的处境。现在我连能够遮风避雨的出租屋都没有了,没人会找一个睡桥洞的叫花子帮忙代写信件,人们的有色眼光会觉得这个人是个叫人避之不及的垃圾。” “我讨厌这样的社会地位形容。” “于是我做了第一个梦,当一个救助孤儿的志愿者。没错,就是这样!”艾弗尔的呼吸急促起来,眼睛变成污浊混沌的白色,“当一个志愿者,能够拿到补贴,只需要花费时间照顾那些调皮不听话的孩子就够了。” “更何况,我还受过一定的教育,能够教那些小皮猴识字。我能接触更多更有活力的生命,这比我原先在贫民区过的不见天日的生活要好上太多了。” 233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一) “那些小孩子,一点儿都不可爱。他们调皮捣蛋,即使是孤儿的身份也不能让他们安生下来。他们拽我的头发,相互传播着不知道谁带进来的垃圾话。” “但那些讨厌的烦人精中,总有一两个像是天使一样的特殊存在。” 艾弗尔的故事似乎接近尾声,他语速越来越慢,每几个字就会陷入一段时间不短的沉默中。像是很快就会昏睡过去。 这样讲着讲着故事就睡着的情况,让钟楚楚联想到垂暮的老人。她真害怕这个故事在半路夭折,这样她会更后悔在开始时候让艾弗尔说了那么多的废话的。 幸好艾弗尔的故事没有停。 “我喜欢上那难得出现的安静又美好的小孩子,他们让我感觉获得了宁静与救赎。在孤儿院工作的志愿者不多,所以我总是很忙。” “开始时候这份工作让我得到了救赎,但长时间持续的劳动,使我付出了大量的精力与耐心。人总不会满足于现状,我开始想得到更好的生活环境。只需要再做一个梦就好了,哪怕不换环境,让我的精神能够稍微放松也好。” “可能是因为这次我入睡前想的不够虔诚专注,我想了两个方向——一个是摆脱现状,获得更好的生活,另一个则是获得精神上的解放。它满足了我后面的愿望,我想到了,领养孩子们。” “收养孤儿能够概率获得补贴资金,尤其我已经做了一年多的志愿者,孤儿院里的每个人,包括领导对于我的踏实和耐心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他们从没遇到过一个整天泡在孤儿院当志愿者,分文不取的成年男人。” “他们相信我是个诚实善良又喜欢小孩子的人,不得不说,这是他们对我最错误的认知了。” “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躺在临窗的单人床上,脑子里想的总是那个最调皮捣蛋的孩子怎么还没意外身亡。我得庆幸梦境只会给我解决办法,而不是直接解决麻烦。不然准得要闹出人命。” “总之,我顺利地领养了那个最讨我喜欢的女孩儿。我叫她安琪儿,她是个先天的聋哑人,这也是她总那么安静的原因。” “她会尽自己的努力学一些手工,让自己的生活不那么单调,当我无暇照顾她的时候,她就安安静静的用她漂亮的眼睛注视着我。”艾弗尔的瘫坐在地的身体,突然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钟楚楚被吓了一跳,刚准备过去,艾弗尔音调没有一丝改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他要为自己的誓言付出代价了。”林远压低的声音里没有多少同情心,毕竟这个故事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他多少能够猜到。 “单靠我帮人写信和单薄的补贴金额让我每天为生活发愁。于是我梦到了改善生活的办法。没错,就是拍摄一些很受人们喜欢的画面。” “也许我先开始对那种行为毫无感觉,只当成一种谋生的手段。可慢慢的,我开始在拍摄过程中真正得到了快感......我爱我的孩子们,而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我爱的一种表现......”他彻底没音了。 艾弗尔整个人平躺在地面上,身子迅速干瘪下去,像是漏了气的皮球,皮肤皱巴巴的贴在身体表面,又很快干瘪的塌下去,最后变成覆盖在骨架上的一层薄膜。 钟楚楚不适的拧眉往后退了一步,“看来我要去一趟十号站台了。” “他的誓言成真了。”超自然的力量,这也是林远需要找的。可面具人又是管理一辆列车的人,让林远又觉得对方不像自己想找的杀人魔。 “我觉得他样子不像是饿死的,倒像是老死的。”钟楚楚怂了下肩,绕开地上的尸体,进了里屋。 很快她带出了两个孩子,少年皮肤是很久未曾见过阳光的白皙,他有些不适应外面刺眼的光线,时刻用手遮挡在眼睛上面,眼神和动作充满着惊惧和排斥。 但他整个人却像是在发光。 脸林远都不得不承认,这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精致。 “在去十号站台之前,我得把他们两个托付给可信的人。”钟楚楚安抚的摸了摸少年的头发,这两个孩子都听不见声音,甚至艾弗尔也根本没教导过他们手语。 艾弗尔压根不像自己所讲的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一开始的打算就是切断这两个孩子同外界的任何联系,让他们只能像菟丝花一样依附着他生活。 玩具娃娃是不要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意志的,只要接受他的摆弄就好。 钟楚楚在使用手语也无法得到他们的回应时发现了这一点,这让她恨不得在地上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骨上再多撵上几脚。 本来还想着帮这个家伙入土为安,现在钟楚楚觉得他适合在太阳底下被暴晒,好好净化一下他恶臭的灵魂。 “你还戳在这里干什么,觉得这地方不错,想在这里住下?”钟楚楚牵着两个孩子,不满的看向门神一样的林远。 实际上,让这两个孩子目露恐惧的正是这个男人。 在他们的眼中,林远甚至比艾弗尔更加可怕,他浑身都是血,而之前给他们食物的男人倒在地上,死的彻底,像是被放干了血液。 两个孩子手脚僵直的被钟楚楚牵着,并没有觉得自己得到了救赎,而是陷入了更大的惊惧中。 “两个小朋友可能不太欢迎我。”林远手指勾了下眼眶下面的皮肤,“你带着他们先离开吧,我也得处理一下我身上的这些血迹。” “毕竟这里可是市区,在这里可比之前更有必要保持整洁。” “有道理。”钟楚楚了然的点头,“如果你也打算去十号车站的话,三天内记得去旅舍找我。” 林远站在院落里,盯着地上那具尸体看了许久,才走进了男人的屋子。 卧室有着一张很大的床,厚实的窗帘全部严丝合缝的闭合,只漏进了一小条缝隙的光线,即使这样稀少的光,也让房间里的摆设能被看见大半。 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于是便开始厌恶阳光吗。 林远嗤笑一声,抬手拉开窗帘,让阳光粗暴的照进屋里,也照亮了屋里的一切。屋子里的气味不太好,装着排泄物的便盆就摆在床边,桌子上摞着几个金属盒子,正是那些所谓的‘影片’。 这间卧室很简单,床足够大,可以让艾弗尔左拥右抱,床头橱有着挂手铐的地方,真是一处罪恶之地。 林远拧眉总结着,伸手打开了衣柜,从柜子勉强翻出了一套能穿的衣服。男人的身材有些臃肿,换到他身上衣服显得有些肥大,他接了捅水将脸上和身上的血迹慢慢擦净,收拾好自己后并未急着离开。 那间卧室摆设简单到一眼就能望穿,林远没在那里耽误太多工夫,而是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餐厅和书房。 书房应该是艾弗尔的工作室,林远慢慢在房间里绕了一圈,最后蹲下来掀开了房间正中的绿色花纹地摊,发现了地窖的入口。 他借助一支笔将没有拉手的木板撬开,露出黑洞洞的内里,环顾屋内,最后林远提起了桌子上的煤油灯。 之前艾弗尔应该也是用这东西来照明的。这个地窖的结构类似于竖井,只在靠边的地方架了简陋的直梯。林远不得不拎着煤油灯,小心翼翼的攀爬下去。 煤油灯照亮了这个地下的房间,让林远有些不适的是,这里也有着一张床。床单发黄,上面糊了许多不知名液体,干涸成皱巴巴形态的床。 下面的空间应该做过特殊的通风处理,不至于让人感到窒息,但林远的感觉也并不好。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名的恶臭味。 林远推开了地下的一扇木门,总算进入了他想找的工作间。 房间内挂满了黑色的胶片,尽头有着一张桌子,林远走过去坐下,翻来了桌面上那本显示有些年头的笔迹。 艾弗尔的字倒简洁干练。 林远确定前往艾特轮埠的具体路线后就没再耽搁,直接合上笔记本爬离了这个罪恶之地。 木板重新合上,盖住了这个罪恶的地窖。 地窖的床边,黄土松动了几下,一只枯瘦漆黑的手猛地伸了出来,五指张开猛地扒在了地上。 林远此刻还不知道他又招惹到了不该招惹的东西。 他只是觉得好笑,钟楚楚只听见个镜湖的名字就要去找十号车站,难道他们最终的目标不应该是艾特轮埠吗? 林远甩着手里的笔记本,心情愉快的回了夜店。在出发之前,他需要先准备足够的食物。 干饼要不了太多的钱,但对于不久前才花费大量工资购买了黄片的林远来说,有些负担不起。 于是这几天,总能看见林远跟别人借钱的身影。 他这个外地人跟谁都交情浅,但林远很聪明的一点就是,他跟每个人借的钱都非常少——但这是一种不还就很难再借到第二次的做法。 第三天晚上,林远才去找了钟楚楚。 “你来了。”钟楚楚看见林远,愁容满面的叹了口气,“看来我无法继续探寻脑子里的那个秘密了,根本没人听说过镜湖,连十八都没听说过。” “为什么艾弗尔没讲最重要的,关于他是怎么找到那个地方的内容!” 林远看着钟楚楚苦恼抓头发的样子,轻勾了一下嘴角,“你只会打直球吗?如果他没有说,你怎么没想着去找找他在曾经动身前搜集的资料。” “......对啊,还可以这么做!”钟楚楚一拍桌子,兴奋起身。 “你不会打算现在去吧?” “不然呢?” “如果你对艾弗尔所在的地方还稍微有点儿关注,就应该知道昨天平安所的人去那里贴了封条。” 钟楚楚失望的坐回去,一会儿又眼神坚定的站起来,“我们可以翻墙进去。我一定要找到去镜湖的路。” “我感觉你的行事没有丝毫计划,似乎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且,在我提出可以找到相关笔记之前,你似乎已经决定放弃了。” “我......我的脑子,有时候会不受我自己的控制。”钟楚楚迷惑的眯着眼睛,手指按住了太阳穴,“我感觉我的脑子越来越迟钝,过去像是一片迷雾。再多耽搁一些时间,我最后能记住的画面可能也会不存在了。” “有时候我会想,这个世界是不是才是真实的,那些碎片的画面才是虚假的梦境。”钟楚楚苦笑一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看到的那些画跟我讲讲吗?”林远兀自在钟楚楚对面坐下,“我能帮你记住......虽然有自夸成分在,但只要你跟我说过,我绝不会忘掉。” 钟楚楚将信将疑的看着他,“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我对你说了什么?” “你问我干什么。” “好吧,我其实已经忘了。”钟楚楚一摊手坦白了自己并没有验证林远是否有那么厉害的能力,“告诉你也没什么,希望你的记忆像你说的一样好。” 钟楚楚大半事情都忘的差不多了,但那个面具她记得异常清楚,“我心里有个声音跟我说那个面具很重要。” “面具的右眼下面有一个黑色的螺旋状花纹,表情是假笑状,表面呈现浆白色,给人一种阴瘆的感觉。我似乎记得......有个人说,面具下面的人是不同的,想要分辨他们的不同,需要从另外的角度判断......比方说,声音?” 钟楚楚表情痛苦的抱住脑袋,“头好疼......想不起来更多的了......” “还有人,有人的脸出现在我记忆里。舞女?医院?......”就在刚刚,就在她说出自己记忆里的东西的时候,钟楚楚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记忆被抹掉了。 她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关于她曾经生活的世界,一切变得未知。 钟楚楚的表情变得冷漠,她站直了身体,瞥了林远一眼,“忘记我刚才说的话吧,那只是我的臆想,我自己也早就忘了。” 林远因为钟楚楚突然的转变,整个人都懵了。 “其实我已经找到了艾弗尔的笔记,我们明天能直接出发前往十号站台。” 钟楚楚眼神冷然的看向他,“我不认识你,离我远些。” 234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二) “你的使命呢?”林远伸手拉住她的胳膊。 钟楚楚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开,“你再继续这样的话,我会喊救命的。” 从她的眼神里,林远看出来她是认真的。这让林远下意识松开了手。 他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变化的那么快,这可能和钟楚楚说的遗忘有关。 夜店总是晚上开门白天闭店的,即使决定离开,林远仍旧站好了自己的最后一班岗。在短暂的睡眠过后,他背起了自己的行囊。 离开市区之前,他还是去了旅社。 他有义务带着钟楚楚完成她的使命,不然林远有种自己是个刽子手的感觉。他诱惑钟楚楚说出自己记忆里的画面,就像是诱导艾弗尔说出他的回忆一样。 艾弗尔死的是不堪的肉体,而他则抹杀了钟楚楚的灵魂。 林远不忍心那张他熟悉的脸在这个世界就此沉寂无声。 背着背包,衣着整洁干练的林远迈进了旅社的大门。老板娘十八正坐在对着门口的那张桌子上,蹙着眉吸着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钟楚楚在吗?”林远手指坐在门上敲了两下。 老板娘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找那丫头做什么?” 林远出现在店里找过钟楚楚几次,她还有些印象,每次钟楚楚都没什么犹豫的跟着这个男人出去了。 前两天还带回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红灯区可不是什么干净地方,她旅社当时炸了好大一锅粥,在楼下用餐的男男女女,看着那两个孩子,吹着猥琐又下流的口哨,当时听的十八头都大了。 钟楚楚带回来了两个麻烦,还叫她帮忙解决。幸好麻烦本身的小姑娘很坚决的跟她说三天后她就会离开。 可昨天晚上钟楚楚再回来,十八突然发现,钟楚楚身上原来让她喜欢的那些优点都没了。那些客人调戏她的时候,她只会羞恼的骂过去,然后朝着自己投来求救的眼神。 她活泼可爱的小辣椒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单纯的麻烦。虽然这个麻烦现在不会主动找她问一些没头脑的问题,但却让她迫不及待的想将人送走。 没办法,她就这么现实。答应照料那两个连自理能力都没有孩子,已经是她最大的仁慈了。 “我们说好要一同远行的。” “啧,原来她之前的想要离开是要跟着男人跑啊。”十八了然的一合巴掌,眉心有了开解的趋势,“我大概能想明白了。” “是不是你昨天伤了她的心,我的小辣椒才变得那么令人陌生。” 林远叹了口气,顺了一下额前的头发,“我可没有惹她生气,她现在估计都不记得我了。” “楚楚,出来一下,有人找你。”十八已经扯着嗓子扭头往楼上喊开了。 没见到钟楚楚,倒是有客人不耐烦的推开了门,“嚷嚷什么,还有人在补觉呢不知道吗?!” “老娘的店,我愿意怎么喊便是怎么喊,不满意你换家住啊!”十八双手叉腰,凶狠地顶回去。 对方没话说,只得黑着脸重重一声将门关上。 “嘿,老娘的门要是被你给拍坏了,可是要赔钱的。” 十八脾气差,奈何旅社开的位置好,带着姑娘出来又不想回家,只想过个一夜情的,这儿最是方便。红灯区的地价可谓寸土寸金了,十八在这儿能开得起旅社,一多半是因为,这店就是她曾经金主赏给她的。 卖又不好卖,她又决不想再去碰皮肉生意,这旅社便开了起来。 等到十八又要不耐烦开口去喊的时候,钟楚楚总算踢踏着鞋子,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 “真是不知道是我是老板,还是你是老板。身为员工起的晚便罢了,比我还晚这么多。再晚些客人全都饿跑了。” “姐姐你不是本身就不在意那些客人吗。”钟楚楚眨巴眨巴眼睛,面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我不在意是因为我是老板,你凭什么不在意。”钟楚楚讨好卖乖的那套最入不了十八的眼,她先开始欣赏的就是钟楚楚直接又有能力。 如果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她简直不能相信眼前这个就是她认识的那个钟楚楚。 “你相好的来找你了,你跟他走吧。”十八不耐烦的挥挥手,颇有眼不见心不烦的架势。 “十八姐,我根本不认识他!”钟楚楚急道。 “睁眼说瞎话!”十八手掌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脆响,“我前两日还见你们同进同出,你们两个有什么矛盾自己去解决。姐姐这里也收留了你挺长时间,情分便也到这儿了,现在旅社不欢迎你,你还是另谋生路吧。” 十八冷着脸将话说绝,送客意图明显。 钟楚楚明显是傻眼的状态,眼里含了泪,看动作便像是要跑到十八身边去求。 林远及时将人一把给薅回来,“你得跟我走。” “凭什么!” “你有你自己的使命。”可能是林远说这句话时神情太过严肃,当真将钟楚楚给镇住了。不过她很快便反应过来,继续手脚并用的想挣开林远扯着她的手。 “你满口胡话的不如去医院看看脑科,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没什么使命感,最希望的就是你不要再纠缠我了!” “我只是个普通人!”钟楚楚总算扯开了林远的手,她面色涨红,又更大声的喊了一次,“我只是个普通人!” 林远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将这个女人打晕带走。 “等等......你们真的关系还不错?”看着被打晕的钟楚楚,十八不确定的拧眉喊住了林远。 她对钟楚楚并非全无感情,她只觉得这个女孩儿闹什么别扭的脾气,才会更改原本的决定。对于十八来说,一段纯粹的感情最为难得,她希望钟楚楚能幸福。 可这不代表对方干出类似于绑架的举动时候她能无动于衷。 “她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十号站台或许能对她有所帮助,我必须要带他离开。”林远微微欠身,“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 两岁多的小男孩儿安静的坐在爬藤秋千上,金色的阳光在他头顶洒下了一片温柔的金光。小男孩儿的眼睛动了动,流露出与年龄不等的思忖目光。 235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三) “瑞恩宝贝,快过来,今天的午餐是你最爱的蜂蜜粥。”柯银温柔的声音远远传过来,像是在召唤小动物一样诱哄的声音。 钟天明感觉自己不受控制的迈开腿,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跑着过去,中间还踉踉跄跄的啪叽摔在了地上一回。 大概他现在唯一能成功控制的只有发达的泪腺,让眼泪不像是泄洪一样涌出来。 其实还挺疼的,虽然只有一瞬间。 这该死的手和管不住的嘴和腿,钟天明被歪歪扭扭的勺子糊了一脸黏糊糊的粥,这让她感觉非常的不好。 准确来说,钟楚楚并没有失忆,而是她被一波大挪移彻底变成了一个小孩子。不知道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没变成后来救的那两个聋哑孩子中的一个。 可现在就算是个思想还不健全的小孩子,他都没有办法操控这个身体啊!虽然钟天明感觉这个身体就是他自己的,但现实告诉他,感觉永远只是感觉而已。 这个小孩儿很喜欢吃,他才离开没俩月,小身子就已经吃的圆滚滚的了。钟天明深切怀疑柯银是拿喂猪的方法来喂这个孩子的。 除了吃之外,他还很喜欢的是动着小胖胳膊小胖腿,费劲的爬上晃悠悠的秋千。只有从秋千上摔下来的时候,钟天明不会感觉到这个孩子有想哭的冲动。 可能是由于地面上的草皮很柔软,也可能是因为这个胖小子太喜欢这个东西了。 在不能控制身体行动的时间内,钟天明最庆幸的一点就是,他失去的那些记忆又全部回来了,像是上天给了他第二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这个孩子不愧被称为希望。 晚上在那个孩子睡着之后,钟天明才能真正操纵这具身体行动,他第一时间做的事情就是爬到桌子上,用碳笔仔细的将自己的记忆记录到纸上,再在天亮之前小心翼翼的将写满字的纸藏到床边的缝隙里。 没想到这里跟试炼场居然也是重合的,林远居然也做任务做到了这里。可惜她遇到林远的时候,已经忘光了现实世界中的一切。不过这至少证明,堡主和试炼场存在一定的联系。 钟天明还有些感动这个孩子仍旧住在之前跟她一同生活的那间屋子里,在自己离开后也没跑去跟柯银睡。 通过傍晚时候柯银想要将他抱走,但他踢腿挥手嚎啕大哭来看,这孩子仍旧在怀念她尚且留在这里的微薄痕迹。 在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之前,钟天明将两只手贴近了自己心脏的部位,脸上扯出了浅浅的笑容,“瑞恩,妈妈在,妈妈一直都在......” 小孩子听不见自己在‘梦’中的呓语。 他只会在早晨睁眼饿的哭着喊妈妈,而现在自己糟心的没有办法给他喂食物让他安静下来,柯银他们又没有早起的习惯。 钟天明只能忍受着此刻自己身体带来的魔音灌耳。 没错,在这个小祖宗铁了心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钟天明甚至连他的嘴巴都没法管住。 如果你能闭嘴放松身体的话,说不定我能帮你去找点儿吃的。 钟天明有些绝望的想。 没想到瑞恩的哭声真的渐渐小了,不光小了,他还翻身坐起来,在床上一动不动了,就像是他坐在秋千上那样。 他在放松身体。钟天明意识到这一点,尝试着动了动胖胖的小手。 真的可以! “你饿了是吗?我带你去吃饭?”钟天明在心里继续安慰着瑞恩,缓慢的让身体顺着床边遛下去。 又一个小时之后,柯银推开了房门,莱克环着她的腰在清晨的阳光里接了一个甜蜜的吻。 两个人腻乎乎的分开后,柯银转头便看见正坐在桌前吃着清水泡面包的小孩子。 “天呐,瑞恩你真是个神童。” —— 背着行囊还要背着一个人的感觉让林远觉得很疲惫。 尤其这个女人非常不配合,林远又不能总把她打晕。 “如果到了十号站台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的话,我保证不多纠缠你。”林远用布条将钟楚楚的两只手绑在他胸前,又找了手绢堵住了她嘴巴,避免了她一路上太过聒噪。 实际上,如果她能再狠一点儿的话,保不准能直接勒死林远。 但现在的钟楚楚是个胆小怕事的姑娘,手腕上的绳子捆的很紧,她没办法自己弄开,又很疼。半天下来她就没有再叫嚣的力气了,被放下来的时候不光手腕是红的,眼圈更红。 “我跟你去十号车站,你别捆着我了。”在中间被放开嘴巴休息吃饭的时候,钟楚楚放低声音主动示好。 “你......我看你应该不是坏人。”最起码没有对她动手动脚。 她一个女孩子,最怕的也就是这个了。 至少这个男人没对她表现出什么猥琐行径,十八姐又说她们真的认识。也许她真的忘记了什么? 钟楚楚对这一点很困惑。 她有着二十几年的完整记忆,从小到大,一点儿没有缺漏。之前一直生活在有着漂亮原野的村子里,今年想见见世面赚大钱才跑到市区来谋生的。 没想到钱没赚着,却招惹了这样的男人。 钟楚楚在心里默默给林远的样貌丑陋和行为粗鲁打了负分。 “你确定我放开你,你不会逃跑?”林远盯着钟楚楚的眼睛。 钟楚楚眼里蓄满了泪水,“我也跑不过你呀,而且你背着我走路也很累。” 啧,这种时候还知道善解人意。 跟冷着脸看他出苦力的钟楚楚完全不一样。 即使是失忆,一个人也不能变化的这么彻底吧。林远有些疑惑,可钟楚楚的一切变化都是发生在他面前的,他能确认这个人没有被中途调包。 现在林远只能寄希望于神奇的营养液。 虽然现代的记忆让他觉得这玩意儿听起来更像是浇花用的。 “你在想什么?”钟楚楚活动着终于重获自由的手腕,吸着鼻子跟林远搭话。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也不用特意讨好我。”林远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我们的约定只到十号站台,如果你回忆不起来我们的关系,后面的旅程我们就不必一起了。” “自恋狂,丑八怪,我们能有什么关系。”钟楚楚垂眸,黑着脸小声嘀咕着。 236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四) 对于钟楚楚的抱怨,林远只当没听见。 从钟楚楚发誓配合后,果然再没了逃跑的意图,甚至在林远晚上休息的时候,她独自靠在树边休息也没有偷偷溜掉的想法。 “不要小看誓言的力量。”在林远问她的时候,钟楚楚看他的眼神更嫌弃了。 “神会惩罚无法履行诺言的人。” 林远有时候觉得钟楚楚像是老旧画卷上的一个刻板人物,有着固定的思想和固定的行为准则。即使你将她拽出舒适圈,她还是会活出一种在原本圈子里的样子。 “等陪你去过十号站台我就回市区去,希望十八姐还会再收留我。”钟楚楚嘴里最常出现的就是这句话了。 林远觉得很奇怪的也是这点。 她不会质疑十号站台到底是做什么的,甚至于它存在的真实性。 现在的钟楚楚目的性很强,她要回到米椒市。 林远行囊里带着的食物不够两个人放开吃到十号站台的,在察觉到钟楚楚丝毫不知道客气的饭量后,林远就开始靠吃土和草补充能量了。 总比当初吃沙子连一点水分和养料都补充不到的要好。 而钟天明此刻已经学会了如何同瑞恩保持默契,让身体能够在大多数时间内能够听他的使唤。 瑞恩不喜欢坐在桌前写字。这就导致了钟天明还是只有在晚上才能记笔记。 重来一次,她想起了许多被她忽视的细节。 尤其是那把叫苦葛的刀,当初明明是她动身去米椒市的理由,可到了米椒市,她却已经将匕首完全忘记了。 为此钟天明专门用了一整张纸用来强调那个男人被砍手的现场画面。这里的时间可不会等他,他不能等着瑞恩长到十八岁,再真的让他仿佛受到某种使命的感召再重新探索。 自己可能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钟天明坐在秋千上出神。 他已经计划离开很久了,可顶着一个小孩子的身体,走远路都费劲,更别提路上能吃什么。就算想要搭乘驴车,也没有哪个人能带着这么一个小孩子离开。 于是瑞恩开始一连几天哭着喊着想找妈妈。 钟天明不再控制瑞恩的泪腺,甚至孩子不想哭的时候还故意控制着身体打跌。当然,他每次都会将瑞恩想要诉苦的话歪曲成想要去找钟妈妈。 孩子不听话了,柯银备感糟心。 “也许也是时候去一趟米椒市了。”柯银开始跟莱克商量。 “我们也该结婚了。”窝在男人的怀抱里,柯银安心的眯着眼睛。 瑞恩如愿坐上了驴车,跟着柯银和莱克一起。他也背了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他手写的潦草稿纸,在柯银想要看他揣着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时候,总是会迅速塞到身后藏好。 “瑞恩还有秘密了?”柯银笑着问他。 小孩子脑袋用力点了两下,布包仍旧藏在身后。 三天的颠簸,驴车到地方,莱克从车上跳下来,柯银被他绅士的抱着转了一圈才放到地上。 “讨厌,本来就被巅得的够晕的了,你还在闹我。” “快把瑞恩抱下来吧。”柯银打着男人肩膀催促着。 瑞恩很老实的挂在男人脖子上,鉴于自己腿太短,钟天明也没挣扎着要跳到地上去。在逃离这两个人独自行动之前,他需要尽量保存体力。 但是......有点儿丢人。 抱孩子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被抱着的时候怎么呆着怎么别扭。钟天明整个人都有些僵掉,最后彻底放弃了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将行动能力交回给了那个小崽子。 如果白天没有合适开溜的时机的话,晚上再出发也不错。 “哼!被我拿到了吧!”柯银雀跃的声音突然响起。 瑞恩听着声音转头看过去。 钟天明心里咯噔一声。 糟糕!他装笔记的小布袋被柯银给拿走了。 “这都是什么?草稿纸吗?上面瞎画的都是些什么?” 钟天明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太好了,幸好这里的语言跟他的母语不同,他写的那些字柯银也不认得。 “莱克,你看看......总感觉这些符号很有规律,而且像是某种文字。”柯银拿出几张仔细的看着。 钟天明慌乱的跟瑞恩又开始争夺起身体的控制权,想要将自己的记录抢回来。在他还没拿到身体控制权之前,柯银就已经将纸张重新塞回了布袋里,挂回了瑞恩身上。 “好了好了,不抢你的,估计这也是你钟妈妈写的吧。”柯银捏捏瑞恩的小肉脸蛋儿,“好了,你自己背好。” “希望这次从米椒市回去,你不会时常喊着要妈妈,不然我可真想将你丢在这里。”她转转眼睛,视线落到莱克身上,“等我们结了婚,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他也会哭闹,但是是为了找我。”柯银说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些小傲娇。 “我想要个像你一样美丽可爱的闺女。”莱克将瑞恩往上抱了抱,侧头亲了柯银的脸一下。 为什么这两个人不知道少儿不宜。 钟天明找到了几个适合逃跑的时机,但瑞恩全都因为肚子饿而拒绝配合她。 大概是米椒市的市集让柯银完全看花了眼,根本没注意到她们还没有吃过早饭和午饭。 最后还是莱克受不了表达了一下自己的饥饿,柯银才从成衣店依依不舍的走出来,“这里的衣服太美了,你看见那件粉色刺绣的白纱裙了吗?那么精美的裙子只在我梦里出现过。” “早知道米椒市这么好,真应该多来几趟。” 等坐在来去的小馆里吃上饭,柯银的赞美又转移到了食物上,“这个瓦罐汤好好喝。” “竹笋炒出来的味道也好棒,这道菜是什么,蘑菇吗?”她一边吃着一边兴奋的跟莱克交流着,眼睛亮亮的放着光,等到盘子里的食物差不多见了底,她托着下巴有些出神,“莱克......我总觉得我这样的食物很熟悉,似乎我以前也常吃。” “你说,人会不会有前世?我前世就是一个生活在米椒市的姑娘。” “你的小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莱克宠溺的戳戳她额头,“你要真那么喜欢市区里,等我们结婚后,也搬这儿来住。” 真正的小脑袋瑞恩总算吃饱了,钟天明总算又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有些糟心的看了眼跳下去必然会引起两个大人注意的高度,烦躁的趴回桌子上。 算了,还是等晚上再行动吧。 钟天明想事情总会将自己和瑞恩还是一个小孩子这点割裂开。当他悄悄推开旅社的门,从柯银的屋子里溜到楼下又溜到一片黑暗的外面时候,他才醒悟自己现在没有夜视能力。 在遇到人贩子的时候,钟天明才醒悟自己不光没有特殊能力,也没有武力值。他迈开腿跑也跑不过后面那个像是猫拿耗子一样,戏耍半夜独自一人跑出家门的孤寡儿童的男人。 幸好路边一个狗洞和墙另外一面的一个木质杂物箱救了他。 “艹,小兔崽子,跑哪儿去了。”男人只来得及翻墙过来,落地时候却没看到那个小屁孩的影子。 钟天明藏在木箱里,手紧紧的捂着自己的嘴巴。 刚才钻进来的时候,胳膊被划破了一道不浅的口子,瑞恩可能要被疼醒了。钟天明使劲捂着嘴巴,防止清醒后的小胖子疼的哭出来。 空气中弥漫着稀薄的血腥气息,让男人低声骂了句艹。 他并未在这里多逗留,钟天明屏息听着那脚步声渐渐远了,才敢稍微放松身体,靠在后头的那些粗糙的宽木板上。 接下来就是找去艾特轮埠的路了。 又坐了一会儿,那个男人确实没再折回来,钟天明才小心翼翼的从箱子里翻出来。此刻瑞恩的小脸耷拉着,看上去十分沮丧。 但他的动作仍旧麻利。 这是因为钟天明放弃了管控那张脸上的表情,小孩儿是应该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但他刚才跟瑞恩交流过,如果他哭出声音的话,会发生非常可怕的事情。 胳膊上这样剧痛的伤口将会多出现数十道。 可能是对黑暗的本能恐惧,再加上钟天明的刻意吓唬,瑞恩只是沉默的难过着,并未发出丝毫声响。 一个不到三岁的孩子,像他这么懂事是十分难得的。 钟天明都有点儿想抱抱这个委屈的孩子,可他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他必须自私又恶劣的利用这具小孩子的身体达成自己的目的。 希望林远还没翻过——也许他应该先去找找林远。 钟天明脚步一顿,原先准备去艾弗尔家的方向瞬时一变。可一个小孩子去红灯区跟他深夜外出走路一样是个笑话。 也许十八姐更适合当这个中间人。 钟天明这才算决定了自己要朝什么地方去。 十八早就休息了,钟天明不得已又钻了一回狗洞。心里念叨着小孩子百无禁忌,钟天明拍拍裤腿上粘的泥,倒没什么羞耻感。 为了能得到好结果,他从来不介意过程的坎坷,也没什么包袱。活下去就已经很艰难了,放下那些不能才能让自己轻松些。 夜深人静,老板娘十八斜靠在床头喝着酒。送走钟楚楚时候觉得省事了,人真走了,她这里倒是幽寂了不少,再没人缠着她问些往事了。 喝酒都无趣了许多。 人啊,就是不能先得到再失去。 得到过,再失去,那生活便太苦了。 “叩叩——” 木质门扉被叩响的声音打破了夜的沉寂,十八拧着眉毛,面上带着些薄怒走到门口,伸手将门拉开。 门口空无一人。 她砰的将门合上,言语颇为气愤。 “谁大晚上的寻姑奶奶开心。” “叩叩——”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她离得近,也未听到脚步声,就像是对方从未离开门口一样。 十八拧着眉毛,又打开门,还是没人。 她心下一凛,却听到下方传了声音,“十八,低头。” 她低头定睛一看,一个还没她小腿高的小胖墩儿。男娃生的白皮大眼,像是面皮团成的一般。 “你是?”十八眨了眨眼睛,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脑袋,“你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我......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你只当我是楚楚便好。”钟天明需要十八帮他联系上林远,此刻也只能半真半假的将自己灵魂进入了小孩儿体内的事情说了。 “天底下怎么能有这样的事!”十八果真一脸惊奇,接受度倒是高,疑惑的表情在她面上存在的时间不算太长,她便自然的接受了。 “难怪我觉得那晚你回来后就变得奇奇怪怪,早上也不似往日般勤快。”十八面带笑颜的一合手,露出欢欣雀跃的表情,“这般来看,我将你轰走倒是明智的。” “只是若要等你长大,我还需等个十八年,你如今是个男身,恐怕也生不出叫我欢喜的样子了。”十八忧愁的叹了口气,“等到那时,我已经年过半百,恐怕也与你聊不了那么投机了。” ? 钟天明被十八的话噎住了。 虽然他话还没说完,但十八也不用想到他会一直留在这儿吧。 “我之前不是已经准备要离开了吗,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找去十号站台的线索的。”钟天明挥舞着小手,试图将因为酒精而思维发散的女人思绪拽回当下。 直接去艾特轮埠的路线她已经不抱有任何希望了,怎么去十号站台说不准还有人能知道。 “对了,林远后来有来找过我吗?” 十八笑呵呵的摸着自己的脸,“他啊,当然来过,不光来了,还带着你一并走了。” “诶,不对,那个人也不是你。”十八歪了歪脑袋,自己说着也觉得别扭,“带着你的身体走了。” “如果你的灵魂和这个小孩子的灵魂都在这具身体里,那你的身体里,行动的那个灵魂又是谁的?” 十八的问题钟天明也没有答案。 但林远走了,意味着她在艾特轮埠那里也找不到什么了。 之前的钟楚楚听不明白林远的调侃和暗示,但从记忆全部恢复之后,钟天明就知道林远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前,肯定已经取得去十号站台的线索了。 她最懊丧的是自己怎么没先让他说,反而先把自己还记得的那点儿东西全都抖落出去了。 “看来只能试试另外几个人知不知道艾特轮埠的线索了。”钟天明看着十八的眼睛,“十八姐,你听说过苦葛吗?” 237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五) 新的线索让钟天明找到了剁手大佬。 虽然是孩子的身体有着诸多不便,但可能是这次他到米椒市的时间短,记忆目前为止没有出现任何状况。 当然,就算真出现状况他可能也感觉不出来,毕竟这个世界抹掉记忆的手段很高明。 它甚至会编造一段跳跃式的合理记忆。 钟天明没想到十八背后的靠山正是有着苦葛那把刀的男人。 十八这次会开口,是因为钟天明变成婴儿这件事震撼到了她,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会发生在钟楚楚身上,十八觉得自己有义务帮助这个神奇的女孩子。 “你现在变成了一个小男孩儿,找到西金森能够帮你回到原先的身体里吗?”十八对于她想要找人的意图还是很好奇的。 “西金森有太多的女人了,如果她见到你原本的长相的话,说不准会对你提出什么变态要求。”十八有点儿担心他。 钟天明托着瑞恩大大的脑袋,心知肚明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她可能都找不回自己的身体了。 但在十八这里,为了让她带自己去找人,钟天明不得不编造谎言。 一个孩子去质问一个随随便便砍掉别人手的男人恐怕不光得不到任何线索,运气差说不准还会被扭断脖子。 钟天明可不希望自己夭折的那么草率。 “我带你找到他要问些什么呢?” “你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我觉得他也不知道吧,他已经很久没来过红灯区了。想要上他床的女人遍布整个米椒市,只要他挥挥手,世家的小姐都会主动爬上他的床。” “这么看我倒是幸运的那个。”十八又开始追忆往昔了。 钟天明费劲的将桌子上的酒坛抱过来,“也许你需要喝点儿,睡个好觉。” 喝酒和吹牛不该是男人的爱好吗,为什么在十八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钟天明无奈的爬上床听着十八醉醺醺的唠叨,又被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捏了好半天的脸,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困的合上了眼睛。 等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居然跑到了十八怀里。 钟天明有些尴尬的从她怀里挪出来身子,却忘记这是张单人床,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十八正倚在床头望着他笑。 “你本身不也是女人,怎么跟我睡在一起显得那么尴尬。”她抹了抹鬓角的头发,心情愉悦的哼着小曲儿坐在了镜子前面,打开了梳妆盒。 脸上抹了香粉,涂了口脂,又仔细挽了鬓发。 钟天明一直觉得十八生的很美,却从未见她用心打扮过,她总是梳一个像是睡不醒的松散马尾,难得有将自己收拾立整的时候。 这会儿她换上了一身没有丝毫装饰的红裙,便叫钟天明看呆了眼睛。 “看来老娘的风韵不减当年啊。”十八笑嘻嘻的点一下小屁孩的鼻子,“昨晚害怕我醉酒记不得你说的是什么?本姑娘不与你计较,你现在说说,我要替你问些什么。” “你不带我一起去吗?”钟天明望着十八的眼睛。 “带着你,我要怎么介绍?西金森先生,五年不见,我带着你两岁的儿子来看你了?” 钟天明牵强的扯了扯嘴角,“还是算了。” “十八,你之前说过,西金森是在六年前突然声名鹊起的人物,在那之前,他是做什么的?” “这我哪儿能知道。”十八站直了身子,在镜子前面转了一圈,欣赏着自己的身姿。 “若是我知道了,便也不用守着这一间小店了。再说,他们那些将命拴在刀口上的人,成败不过也是一瞬间的事。” “这样的问题,我可没办法帮你问。”十八话语突然一顿,反应过来,立马拒绝道。 “这样的话,我只要问出口,只怕没法活着从他那儿离开。你个小祖宗,总不至于是要我命来的吧。” “将这张纸燃成灰,纸灰浸在水里,想办法让他喝下去,他自然会回答你的问题,之后还不会记得丝毫。”钟天明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符塞到十八手里。 “你怎地还整出这种东西。” “十八,你信我。” “你将自己弄成了这般孩童模样,可叫我怎么信你。”空气一时静默,她到底还是将纸符揣进怀里走了。 临迈出门口,钟天明又喊她,“十八姐,最后再帮我问问,怎么前往艾特轮埠。”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又磨人的。 尤其今天清晨没人准备早饭,总有人过来怒气冲冲的敲十八的房门。瑞恩的小身子是绝无可能爬上灶台煮饭的,钟天明只得不吱声的藏在床上,假装这屋子里没人。 十八这一去,便是一整天。 林远和钟楚楚总算到了艾弗尔口中的十号站台,布满灰尘的站台上并没有艾弗尔所说的脚印,可能是时间太长了,即使曾经深浅不一的灰尘也被风抹平了。 林远搬了几块大石头到竖牌下面,站上去抹掉了牌子上面厚厚的灰尘。 红白方格的底子褪成粉黄色,上面黑色的十号站台四个字已经掉色成浅灰发黄的样子,旁边有着一行小字,终点站黄泉客栈。 黄泉这两个字给林远一种扑面而来的阴间感,看来这辆列车确实不简单,最后到站地居然不是个地名,只是一家客栈。 “现在站台也到了,我可以回去了吧?”钟楚楚有些急切的发言。 “列车还没开过来,你着什么急?”林远从石头上跳下来,“要等到列车来才可以。” “你身上带的干粮还够我走回去的吗?”钟楚楚拧眉看向林远,不是很乐意继续等在这里。 “我们之前的约定是到十号站台,我现在什么也没想起来,只想回米椒市。” “但是干粮是我的,我决定给不给你。”林远带着微笑的脸在钟楚楚眼睛里怎么看怎么令她讨厌,可她也没胆子照着那张脸一拳锤过去。 “好吧,食物在你手上,你说了算。”她也只能低着脑袋认怂,以免又被这个时刻准备将她有捆起来的人抓到机会。 林远这些日子确实总在盘那些布条,只不过他一直在犹豫到底是丢掉还是找到其余的利用方法。但一路上没遇到什么能让他打猎的机会,就算真有只兔子出现在他眼前,林远觉得自己也够呛能追到。 这次试炼之后,如果能给他一些实用的能力就好了。 就算没有特异功能,让他跑的更快跳的更高也好啊,再不济力量大点儿也行,到时候他的食物列表就能脱离这些长在地上的野生植物了。 说真的,草叶子苦了吧唧的,一点儿都不好吃。 按照艾弗尔所说的,在这里要等上十天半个月的状况算,包袱里的干粮绝对没法让钟楚楚撑到回米椒市,运气差的话,说不准她也要跟着吃几天草。 如果因为没有办法才上车的话,应该不算他违背约定吧。 林远拿了一整张饼递给她,“饿了吧,先吃点儿东西垫垫吧。” 钟楚楚疑惑的看着林远已经瘪了不少的包袱,“食物已经不多了,你还要这么浪费吗?” “老实说,我看这里不像是会有车来的样子。我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你最起码要跟我约定一个时间。” 这个人倒也不算太傻,总算反应过来了。 林远抿了下嘴唇,神情犹豫的开口,“两个月?” “你在开什么玩笑!”钟楚楚表情瞬间变得愤怒,举起手来却看着手里干巴巴的饼,到底没挥起来砸到地上。 她怎么能跟自己要吃的食物过不去。 “不可能,两个月太长了,我会饿死在这里。” 林远想着黄泉客栈的终点站,“也许这里需要的就是濒死状态的乘客也说不定。” “神经病。”钟楚楚再难以忍受的站起来,“我只能等十天,十天时间,如果站台一直没有车开过来的话,我就要从这里离开。” “十天太短了。” “那我就算饿死也要从这里离开,到这里已经算履行了我的承诺了。我现在我留在这儿,只是为了得到你附加条件才会给我的食物。” 林远想了一下包袱里不足十天的饼子,扯了下唇角后无奈的点头。 “好,那就十天。” 他们坐在站台上被清扫出来的一块地面,顶棚遮挡着头顶的阳光,面前的湖水如同反着光的巨大又明亮的镜子,这是望不到尽头的巨大湖泊,水和天没有丝毫缝隙的契合在一起,混成清透的蓝色。 “你不觉得这样的景色很美吗?”不用赶路,也没什么事情要做,林远开始尝试跟钟楚楚聊天。 对方冷着脸但也及时的回应了他,“不觉得,我只想着怎么快点从这个地方离开。” “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这里没蚊子吸我的血?但我感觉这里更糟糕了,从两天前就再没有吸血的虫子往我身上咬出包了......晚上的时候也听不见任何虫鸣的声音。”钟楚楚抱着双腿缩成一团,“这让我感觉这个地方没有丝毫生机。”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钟楚楚声音闷闷的,“我有点儿怕你。” “不过你应该是个好人,我能感觉出来,你其实对我并没有恶意。” 又是一段时间的静默,她主动开了口。 “你说你认识我,可以跟我讲讲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林远讶异的看向她。 这么多天以来,这还是钟楚楚主动想要了解他口中过去的事情,“好。” 一阵轻风卷着从远方飘来的蒲公英,晃晃悠悠的越飞越高,一路被吹拂着穿过生命寂寥的草地森林,向着湖面远处的天空飘去。 十八一直等到晚上才回来,她立整的出去,醉醺醺的回来,嘴唇上的口红掉了一半,看上去有些好笑。 钟天明却笑不出来。 为了他,十八又做了自己不喜欢的事,他和那个之前骗十八的男人没有丝毫分别。也许她也会受到报应的。 大概钟楚楚的沉默让十八感应到了,她笑眯眯的蹲在小孩儿面前,又掐了把他肉嘟嘟的脸。 “其实这种事情,一次跟很多次,也没什么分别了,最重要的第一次没了,剩下的也没多重要。”她满不在意的从手包里掏出来几块点心,“只有第一次是重要的。” “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给你拿了点儿点心回来,小孩子是不是都爱吃这个。” 她斜倚在床上,难得没有取酒的意思,也没卸妆,只是有些疲惫的半合上眼。 “其实,我还该感谢你,你让我想起来了一些东西......不说这个了,你想知道的消息,我问出来了。” “西金森确实打过艾特轮埠的主意,不过他并没有真正动身。” “为什么?”钟天明总算从自责中稍稍回神。 他不能一直陷入内疚中,他会给十八补偿的,比方说,将她也从这个世界里救出去。他在看画的时候听到了十八的求救声,应该证明十八也有机会能从这里离开才是。 相反的,当时画面局势最紧张的谋杀、剁手她反而没听到任何声响。 可能是因为那些人已经在这个画中的世界真正死亡了。 “你又在发呆想什么东西?”十八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钟天明沉溺于自己世界中的思索,“到底想不想听我带回来的消息了。” 她此刻有了几分献宝的兴奋感。 “我这次真的听到了很不错的秘密,你知道黑洞桥吗?就是米椒市有着怪奇传说的一座桥,据说是几千年前的土著人修缮的。” “它很长,只有一个一米宽的桥洞,不是说它横向长,而是竖向,足足几千米的距离,将那条小溪全部给包裹在里面。那条小溪的水很浅,很清透,但是里面没有任何水生植物或鱼类。” “当地人认为那里的水是死亡之水,说那条溪流是受到了神灵诅咒的,那个从一头根本看不见另一端光亮的黑洞桥也被传说是通往彼端世界的死亡之路。”十八兴致勃勃的给钟天明讲着都市秘闻,又是这种半天讲不到重点的叙述模式。 钟天明却不得不表现出极大的耐心,乖乖的盘腿,做出聚精会神听讲的样子。 238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六) 因着那溪流的水不过人腰深,人想做实验,用绳子拴在腰上往深处走,再从另外一端走出来,以证明那就是一座普通的桥。 几千米长的绳子不好找,那麻绳是一根一根系在一起的,可能是有没系结实的地方,隔了许久,那绳子的一段顺着水流漂了出来。 要说这溪水的浮力也奇怪,居然能将绳子顶起来还给从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推出来。而负责拉绳子的人,全程都没感觉到有任何拉力或者奇怪的地方。 绳扣断的莫名其妙,那个人也凭空消失了,进行试验的一共五个人,其余四个也不敢进去,在外面等了两天,始终没等到人出来。 “有人猜测桥洞底下可能有一个很深的水坑,也有人说有那桥洞底下闹鬼,但西金森跟我说,那底下生人勿进,是因为领主大人住在那里。” “领主?”那这个领主未免有些太过凄惨,要住在脏兮兮又不见天日的桥洞下面,“如果人们对那座桥感到恐惧的话,为什么不直接拆掉,从上面拆也不必下去。” “这我也不太清楚。”十八打了个哈欠,“倒是有人说有个老农拆了几块砖给家里的猫盖了个小屋,后面不出三天,老头就因为怪病死在了屋里,死时浑身腐烂,那一窝还没巴眼的小猫全都臭在了小窝里。后来老头的邻居觉得可能是桥洞的砖在作怪,心惊胆战的将砖填回去那股子恶臭才慢慢散掉。” “那这领主还挺凶恶的,连块砖都不叫别人碰。” 十八点点头,“不过西金森说领主大人的城堡华贵异常,只有选中的人才能通过桥洞见到他,得到他的指引。没被选中的人,只能得到死神的召唤。” 钟天明点点头,“他不知道怎么前往十号站台吗?” “西金森说领主大人已经给了他所有想要的东西,已经将这里变成了他的理想乡。”十八朝着他无奈一摊手,“他不需要再去艾特轮埠了。” 在听到十八的话,钟天明心中一动,只是念头滑过的太快,不及他抓住。 十八已经困倦的滚在了床上,“今天的真的很累......帮我将煤油灯熄了吧,这味道真令人讨厌......” 钟天明爬上凳子将煤油灯挂灭,放轻声音离开了十八的房间。 领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金枫林古堡的主人,当地人似乎有时也会称呼他为领主。 这里的领主会不会和他要找的人也有联系。 钟天明迫不及待的想去黑洞桥看看了,不过他要怎么确定自己见的会是死神还是领主大人。 正常人到腰际的水位,应该能没过他头顶吧。 钟天明不得不正视此刻是个还没桌子腿高的小矮子这点事实,他得想个办法,能安全的见到领主的办法。 也许他应该做个浮漂,至少保证她不会沉到水底下,因为溺水而死掉。 钟天明后面选择了比较省力的办法,他把十八店里楼下的纯木桌子四条腿给拆了,甚至麻烦老板娘亲自帮她把木桌送到了黑洞桥。 “你拆我店里的东西,还叫我来帮你送,是不是有点儿过分了?”十八站直身子,擦了下额头的汗珠,“而且你是不是忽视了一个问题,水是往这个方向流的啊。” “我可以去上游漂下来。”钟天明表情严肃,“我以为你会知道把我送到上游。” “那么远的路,你给老娘工钱吗?!”十八的暴脾气瞬间被点燃。 “可是我们刚刚做的驴车......” 十八坚决不承认是自己思虑不周,亏得她还为自己想到木板也没法逆着水流方向漂,钟天明需要备个东西当桨。 没想到纯粹是她想多了,只要换个方向,这问题一样解决。 可她怎么就感觉那么不服气呢。 钟天明爬到木板上,十八半弯着腰拉着身上已经湿漉漉的瑞恩肩膀,“你确定真的要进去吗?” “跟我生活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的,我其实还挺喜欢你的......” “谢谢这段时间的照顾了,十八姐。”钟天明打断了她后面的话,“我有必须要找到理想乡的理由,这对我们两个来说都很重要。” “相信我,我们再见的时候,会在真实世界。”钟天明用小孩子的两只小手慢慢扒开十八的手,缓缓松开。 水流推送着他不断前行,深入漆黑一片的桥洞中。 “十八姐,不要等我。你回旅社,过你正常生活,如果我成功了的话,我们会再见的。”钟天明回头朝她挥了一下手,整个人连同木板彻底消失在了一片黑暗中。 十八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跑动了起来。 她上了桥,估算着水流的速度,估算着这个时间钟楚楚应该到了什么位置。 她在桥上跑动着,额头上满是湿淋淋的汗,大半都是因为心急而出的,可当她计算着跑到黑洞桥的另一端的时候,她甚至希望自己没有跟着跑这一趟,而是直接离开。 木板从黑洞桥底下漂了出来,但上面没有人。 像是这本身就是个空空的板子一样。 十八虚脱的跌坐在桥上,她试探着探脚进入冰冷的水中。 十八站在水里犹豫着,往前是一片漆黑不见五指的狭窄空间,可她如果不进去的话,落入水中的钟楚楚绝对没法活着出来。 这里的水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太深了。 十八咬了咬牙,目光逐渐变得坚定,她朝着黑暗迈出了一步又一步。 可这片黑暗,像是没有尽头,她走了不知道多少步,一边走一边含着钟楚楚的名字,没人回答她,她的声音在黑洞桥的内壁不断碰撞着,但却传不出太远。 声音很快被水吸收,也没能听到回应,最重要的是,她感觉自己在水里走动的时间已经超出她在桥面上走到尽头的时间很久了。 可能是黑暗在撕扯她的意志,让她产生了时间上的错觉,水流也给了她很大的阻力,耗费了她大量的体力。 十八感觉自己一直在走直线,却始终没有看到桥洞另一面的光。 这很不合理。 这么长的时间,即使桥洞内存在幅度微小的转弯,她也应该走完了半程。 要不,回头看一眼吧。 回头应该就能看见光线了。 十八终究还是没忍住,回了一下头。 在她的身后,同样是没有丝毫光亮的一片漆黑。 她站在原地,冰冷的水浸泡着她的四肢,冰冷而僵硬的感觉瞬间蔓延至她的大脑。一只枯瘦坚硬的人手猛地攥住了她的小腿。 十八拼尽全力的挣扎,那只手却像是长在了她腿上,用力的将她拉入水底的沙土中。十八感觉被碾碎般的疼痛从脚底往上蔓延,水没过了她的脸。 手臂无力的在水面上挥砸着,最后只溅起了几滴冰冷的水珠。 —— 没有食物了。 林远终于要面对这项难题了。 他最近取食物都有意避开钟楚楚,且在包袱里塞了很多的野草当填充物。钟楚楚虽然奇怪自己每天都能拿一张饼,但林远的包袱却不再缩水,却一直没主动问过。 也许枯等永远等不来列车。 “我准备进行一项尝试。” “尝试什么?”这些天钟楚楚跟林远也算是聊熟了,她也认识到了林远的性格不像他长相那么讨厌。 “我要尝试一下濒死状态,这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佳办法了。”他没有更多的比较对象,唯一一个见过十号列车的参考就是艾弗尔。 他只能靠赌的。 钟楚楚听见濒死状态四个字,整个人都蹦起来躲林远更远了些。 “你不要打我的主意!” “我说的是我自己。”林远无奈的笑了一下,“我不会为难你的。” “你有病吧。”这句话已经在钟楚楚心里憋了好些天了,“你那个什么列车,就算它还站在运行,但是保不准它每年都只有特定的一天才会开过来,或者每个月特定的一天才会开过来......就算像你说的那么魔幻。” “那辆车能够感受到人濒死的状态,那我还好好的,它会不会也不过来。” 林远准备给自己放血的手顿住了。 钟楚楚的话确实有道理,可他实在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你愿意在这儿陪我等一年,看看它会不会在某一天来?”林远认真的问着钟楚楚。 “你还真是神经病!”钟楚楚烦躁的跺着脚,“我还说这辆列车根本都不回来,你为什么去信最不靠谱的那一个。” “我可没有那么长的时间陪着你耗。” 林远朝着她又笑了一下,“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必须要试试。” 林远摸出带在身上的便携水果刀,又拿出盛水的水囊。 “喂喂,你要做什么。”他们带的水早就喝光了,这些日子喝的都是镜湖里的水,但水囊还是要用的。 最起码背水回去的时候还要用。 “食物已经没有了,如果十号列车一直没有出现的话,你就带着水囊离开吧。”林远说的认真,“喝血好歹能让你支撑一段时间。” 他说着直接在手臂上划开了一道,甚至有心将伤口凑到水囊口部,让血不至于流出来。 放血也是项技术活,尤其对于林远这种伤口划开没多长时间就会自动长好的人。 他不得不重复这一动作。 钟楚楚没坚持两分钟就跑到了站台外面一阵干呕,她现在觉得周围全都是血的腥气,简直塞满了她的鼻腔。 她留在外面的时间不算太长,很快就又小跑着回来,直接一巴掌打掉了林远手里的水囊,又去夺他手中的水果刀。 “你不要命了!我可不想在这里背上一条人命!叫我喝你的血,你可真想的出来!”钟楚楚说话几乎都用吼的。 这是他见到一直试图以理服人不断示弱的钟楚楚第一次发怒,他倒是从中看出了点儿钟楚楚没失忆前强势的影子。 已经大量失血的林远感觉自己眼前一阵阵的眩晕,然后他的狂躁又一次发作了。林远强忍着把刀子捅进钟楚楚身体里的冲动。 他就要失控了......林远算漏了这一环节。他想的全都是沙漠时候体力耗尽全凭意志力支撑时候濒死的状态了。 却忽略了他现在主动划开的外伤在不断愈合,和之前并不属于同种情况。他不及时补充足够的营养,躁郁可是会发作的。 林远重重给了自己一巴掌后退了两步。 他突然的动作吓了钟楚楚一跳,她也不敢继续去抢刀子了,下意识的跟林远拉开了距离。 林远的眼球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红血丝,钟楚楚又看向他的手臂,他手臂光滑,没有丝毫伤口。 这个人,还真的是人吗? 他是某种怪物,所以才会对这个地方这么执着? 钟楚楚咽了一口唾沫,很想就这么转头就跑,可是该死了,她忘记要怎么回去了。 那也比留在这里好。 钟楚楚一跺脚,迅速跑离了十号站台。 林远此刻根本无暇兼顾钟楚楚的心思,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疯狂的叫嚣着破坏和毁灭,林远的手指用力的攥着水果刀,他拼命的忍着才没朝钟楚楚跑过去。 他以为这具身体对于他没有丝毫影响的,他错了。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有着毁灭欲和破坏欲,只是苦于现实束缚才不敢真正动手,而此刻林远的躁郁让这个男人有了将心底的冲动和欲望实现的可能。 他的手掌蠢蠢欲动。 林远又举起刀子照着自己的大腿捅了一刀。 疼痛让他稍稍收回了理智。 除了补充食物,发泄也能够稍稍缓解他狂躁的症状。林远踉跄着跑到镜湖边上,埋头开始拆起了铁轨。 镜湖的水很清透,但实际很深。 林远整个人都坠落到了水底,阳光在他头顶变成晃动的一片金光。浅淡的红色在透明的水质中蔓延开来,很快被稀释成浅淡的红雾。水果刀用力的凿在铁轨片段的接缝处,却没有丝毫声响传出。 林远喝了很多的水。 这些水里可能还是有些营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理智渐渐回笼,手下的铁轨愣是被他在水中凿出了许多凹凸不平的痕迹,眼看着都掰开了一角。 他倒是在水里也没什么窒息的感觉。 不想还没事,林远刚转过这个念头,就感觉水进了肺里,呛的他窒息。 239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七) 林远挣扎着浮出水面,稀薄的红霞从天边铺展蔓延,翻滚的白雾间,漆黑铁皮的列车自云水间缓缓驶出。 那画面不像是真实世界里能存在的。 列车前行仿佛破开了时空的壁垒,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在林远挣扎着游上岸的时候,列车无情的在轨道上捻过,发出嘎吱一声尖锐的巨响。 “破坏铁轨的乘客是要受到惩罚的。”车门打开,戴着面具的男人走下来,声音里带着阴森的寒意。 “不这么做,不知道等多久才能见到你。”林远坐在岸边,水顺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流到同样湿透的衣服上,凡是蹭过地面的身上全都沾着黑黄的污泥,说不上哪儿还干净一点儿。 “你是上不来这辆列车的。”面具人盯着林远看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有搭乘列车的权利。” “如果我一定要上去呢?” “您无法通过这辆列车到达目的地,只会死在列车上。”面具人回应的毫无感情。 林远猛地站起身,朝着对方脸上的面具抓了过去。 “呵。”面具人不正常的朝后一仰,整个人像是没有重量一般滑开,“先生,您这么做是不对的。” “我如果一直跟着你也会死?我不信。”虽然没能扯掉对方的面具,林远脸上却没有太多失望。 “我只是负责接引的,帮助主人挑选合适的灵魂前往堕落之乡,我本身就已经不是活人了。” “这点先不谈,我想问问你,如果我想要找到一年前杀了十几口人的一个杀人犯,有什么办法吗?” 面具人在远处静静地凝视着林远的眼睛,像是看穿他的记忆般突然开口,“金色的麦田,有毒的植物,红色的风车,那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那里很美,你居然还走到了世界的边境。” “原来如此,你很特殊,甚至能够从无机物中汲取生命必须的养分。你简直比细菌还要难缠。” “这个比喻听上去让人并不愉快。”林远低头拧了拧身上的衣服,“你能看穿我的记忆。” “只能看穿先生在这个世界里的记忆。”面具人很绅士的朝着林远微微躬身。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这个世界对于先生而言本来就是虚无的,只有真相对您来说才是特殊的。”面具人朝着他微微一笑,“主人并不希望您的出现打破他空间内的和谐,所以我会告诉您一个能够快速脱离这个世界的方法。” 面具人朝着林远伸出了手。 在他戴着白色手套的掌心里,多了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找到那个凶手,将匕首扎进他的心脏,您就能从这个世界离开了。” “真相.....是特殊的?”林远握住了匕首的手柄,慢慢拔开刀鞘,刀鞘上倒映着他陌生又熟悉的脸。 在前方,就是那个随着列车而来的面具人。 “你的存在,对我而言才是最特殊的。”林远说话间朝着面具人猛地挥手扎了过去。 面具人轻松闪开了他的攻击。 “我能看见你眼中的世界,就算你错误的认为我是特殊的,最好也不要继续这种愚蠢的攻击。” 他能看清我的想法。 林远瞬间意识到这一点,匕首下一瞬间狠狠划开了自己的胳膊。 他的行为明显镇住了这个面具人。 狂躁状态中的攻击,只会剩下本能,他什么都不会去想。林远手中的匕首狠狠的捅入了面具人的心脏。 他听出来了,这个面具人话里话外都在引诱他对钟楚楚出手。钟楚楚确实是特殊的,在他所遇到的人中,只有钟楚楚像是有‘使命’的存在。 但对方能看到自己的记忆,这直接让林远拒绝考虑对方的建议。他不会向自己的朋友出手的,即使是在试炼场里认识的朋友。 这样一来,还能称得上是特殊的,就只有眼前的面具人了。 他刚才躲避自己攻击做出的几个姿势,全是正常人类没法做到的。 会捅进心脏里也是个意外,林远刚才挥着刀子向对方攻击的时候,根本是无意识的状态,但随着匕首扎入对方的心脏,大量的红气像是受到吸引一样从匕首扎入的地方冒出,直接钻进了林远手臂上的伤口。 他的意识恢复的时候,面具人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状态。 连人带衣服,什么都没留下,只有一张面具飘乎乎的从半空中跌落。 林远下意识将面具接住。 面具很轻,入手有些玉石质感的寒凉。如果他戴上这副面具,是不是就能乘坐这辆列车顺利到达艾特轮埠了。 林远有些意动,但他此刻苦恼的是没有同面具人相似的黑色斗篷。 列车静静的停泊在水边,没有开动的意思,林远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开走,那个面具人会不会就是司机。他疑问太多,刚才的那些红气,让他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 这不是失了智,而是他觉得自己的思维特别清晰,精神也特别好。 林远觉得自己应该找到钟楚楚,在他脑海里转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身体早就已经出发了。他能看到钟楚楚离开时候在草地上留下的痕迹。 事实上这是普通的草地,上面没留下脚印和鞋印,偏偏林远能感到像是薄雾一样的红痕。不光是离开的方向,他甚至能看见自己和钟楚楚两个人来时候留下的痕迹,不过那两排红痕的颜色很浅,像是随时就会消散一般。 时间虽然不短,但钟楚楚并没有走的太远,不过半个小时,林远就追上了她。 她正无助的蹲在地上哭,整个人像是开闸的水龙头一样耗着自己身体最后的水分。 “你是真想死在这里吗?”林远无奈的开口,他其实不太会哄人,尤其是哭着的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觉得女人哭楚楚可怜,他只觉得麻烦的要死。 “还不是因为你!我要饿死在这里了,我绝对走不回去......你就是个怪物,带我到了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放你自己的血。” “如果你不想活了,拜托不要拉上我!”可能是已经哭到情绪崩溃了,钟楚楚对于林远倒是没什么惧怕的情绪。她甚至直接挥着拳头想要锤林远。 林远拧着眉头避开钟楚楚的攻击。 “这样,你跟着我上车吧。” “车?” “没错,十号站台的列车已经到站了,车上应该会有食物。你真的有必要跟我一起去看看,艾特轮埠应该有对你很重要的东西。” “可惜刚才你不在,不然见到那个接引的面具人,你说不定还能想起些什么来。”现在林远只能拿面具给钟楚楚看了。 而看到面具钟楚楚只是恶心的将它推开。 “这东西好吓人,看的我想吐。” 林远对于她的评价挺无语的,朝着她递出了一只手,“走吧,你也没有第二种选择了。” 本来林远还想着面具人身上说不准会有营养液,但最后对方整个都化成红烟,甚至都能称得上一句灰飞烟灭了。 他实在是没看到什么像是营养液的东西,现在也只有将钟楚楚带上列车,才是最保险的办法。 他们回到水边的时候,列车还停在原处。 林远将面具戴到脸上,冰冷的感觉瞬间从他的面部传入四肢百骸,他能够看到的红色影雾瞬间更清晰了一些。 他能够看到钟楚楚身上有很多红色的线段,这些线段似乎连接的是时间,他能看出这个人每一段时间都做过什么。 这是,之前面具人所谓的能够掌控记忆? 可钟楚楚身上的那些红线,分明没有断裂的痕迹,这证明钟楚楚说的是真的,她本来就没有那些画面和这个十号站台的记忆。 那之前跟自己说话的钟楚楚又是怎么回事。 林远一头雾水,可现在也不是他纠结的时候,他伸手将钟楚楚拉上了列车。 车厢里很暗,门边有着一个银色的铃铛,深处是一排排座位,有几个位置上坐了人,那些人全部面无表情的低着脑袋,像是没有知觉的木偶。 “那些人......在做什么?”这样诡异的氛围,让钟楚楚缩着脖子,声音不自觉的放轻。 “要不,你先找个位置去坐一下?”林远说的有些犹豫,这车厢的氛围太诡异了。 钟楚楚头摇晃的像是拨浪鼓,拽着林远的袖子不撒手,“要不我还是下车吧,靠像你一样的啃草皮,说不准我还能活着回到米椒市。” 林远叹了口气,知道钟楚楚又在说气话。她这么一个娇贵的小姑娘,别说吃草皮到走回米椒市了,那草里的养分稀薄的过分,林远这样的吸收能力都吸收的费劲。 这里的水营养还好些,像是在抽走水源附近其它生物的生命力,这水边才会是这么一副鸟兽俱绝的样子。 当然也可能是这辆列车的原因,林远注意到列车停在这里不久,水边的草已经变成了枯黄色。 林远将钟楚楚拉到自己身后,“好了,你就一直跟着我吧。” 他伸手试探性的拉了一下门边的银铃,铃铛叮叮咚咚的响了三次,列车发出呜噜噜的声响,缓缓开动。 因为林远之前曾经下到水底撬过铁轨,这就使得林远清楚的知道,这辆列车下面应该还有很深的两层,最上面一层坐的是这些人类乘客,下面两层会是什么? 好奇心让林远很有一探究竟的冲动,但随着列车开动,刚才那些像是木头人一样僵滞的人类突然恢复了活力,车厢里响起了零星的谈话声,有人甚至在无缝衔接的从呆坐姿势变成靠在椅背上打着呼噜睡觉。 “刚才......是怎么回事。”钟楚楚拉着林远外面的斗篷,小声道。 她有点儿怀疑自己的眼睛在刚才是不是出了问题,但跟眼前荒谬的一幕比起来,她觉得更可能是她脑子出了问题。 也许她哭累了睡在草地上,现在发生的一切就是她一个荒诞的梦。 能够看出别人在想什么的林远,此刻无情的粉碎了她的臆想。 “这就是真实的正在发生的一切。” 在列车发动之后,他就能够看清这些乘客每个人头顶上的线了。林远开始有点儿明白这张面具的作用,有了它,这个所谓的使者似乎就能监控这些乘客的思想了。 林远甚至也能察觉出接引者的主人运行这辆列车的意图了。 列车上的乘客,男女老少都有,如果非要说他们有什么共通点的话,那就是他们都很善良。他们没有丝毫恶行倾向。 林远瞬间觉得自己做了个错误的决定,如果只有这样的乘客能搭乘列车,像是艾弗尔那样有害人欲望的人都被劝退了的话,他实在不应该试图去艾特轮埠寻找一个灭门惨案的杀人犯。 “林远,你在想什么?”钟楚楚又拉了两下他的胳膊。 林远舔舔干涩的嘴唇,“没想什么,我只是在想,下面两层的乘客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还是呆在这里吧。”钟楚楚小声道,“我有点儿害怕。” “他们跟你一样,就是普通人,我保证,我甚至比他们还要危险。”林远朝着她一摊手,你去找个位置坐下吧。 “相信我你才能活下去。” 钟楚楚现在顶讨厌林远说话,他反悔的速度像是风一样快。之前骗她自己走到十号车站不算,食物也不算,就连刚刚说去哪儿都带着她也瞬间就变了。 “我要下到车厢下面去看看,那里可能很危险。”林远拉开钟楚楚扯着他披风的手,“找个座位坐下去,我担保你没事。” “你的担保一文不值!”钟楚楚骂了他一句,到底避开了别人坐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 林远看见钟楚楚头顶上的线蔓延出了一条红色的细分叉。 那是恶意。 在一车厢的一根筋乘客中,钟楚楚此刻有些过分显眼。 林远暗道一声糟糕,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解决钟楚楚此时滋生出的恶意。她也够可以的了,被林远骗了这么多次,现在才有了一点儿想要伤害别人的欲望。 “我马上就回来,如果有什么突发状况,你就摇动这个银铃。”那个铃铛的响声很大,刚刚像是撞在林远的灵魂里,而钟楚楚没有丝毫不适的表情,他猜测可能和面具有关。 240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八) 钟楚楚确实觉得这辆列车危险,可现在车子都已经开起来了,还是朝着水深处去的,她又不会游泳,就算她会,从这里跳车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丢给林远一对白眼。 林远开始在车厢内下去的楼梯,这节车厢里没有。 犹豫了一下,林远决定先去车头看看,再往尾部去。 林远的手推到车厢的门,发现自己的手指直接从车厢门穿了过去。他愣了两秒,回头又一次仔细的注视着车厢里的人。 他确认了一件事,这辆列车上的乘客,除了钟楚楚,没人能看见他。 怎么会这样,这些人应该都是被面具人接引上来的,他们为什么会看不见自己。 林远压下心底的疑惑,一步迈进了车头部位。 他看见驾驶列车的司机眼睛处被黑色的布条一圈圈缠着,绝对到了密不透光的程度,这是怎么个情况。 “使者大人,您回来啦。”中年男人透着讨好的声音响了起来,男人讲话的声线很粗,带着点变调的口音。 林远嗯了一声。 男人在说话的时候没有回头,林远确信自己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异响。看来这个人不是用眼睛看路开车的。 车头看向窗外跟在车厢内不一样,车厢内的视角两侧是一片茫茫的白雾,而在这儿能够清晰的看见湖水中的轨道。 林远看见这条路上有着绵密的红色,像是化不开的血一样,在水波中向着远处荡开。 “这是很多人生命的轨迹。”林远意识到这一点,心下有些发寒,这辆车很可能一年都不会从这里经过一次,水里的红线却还那么清晰。 “大人怎么还不回去。” “下一班替换的大人很快就要上来了。”瞎子司机开口催促着,虽然叫他大人,话语中却并未透露出多少恭敬。 看来是让自己下去,但他没发现自己已经换了一个人,在这里还有其他的接引使者。 林远的大脑快速运转着,总结着男人话中透露出的信息。 “我找不到下去的路了。”直接问虽然会引发对方的疑惑,但既然有别的接引使者,这个瞎子根本没办法区分出他们来。 “......”司机在短暂的沉默后果然给林远指了路,“楼梯就在第五号车厢。” 他似乎已经意识到林远的异常,但他的两只手仍旧紧紧的抓着方向盘。 “像我这样找不到下楼路的使者多吗?”林远并未急着离开,而是站在门口问着话。 在长达数十秒的静默后,司机才又开口,“挺多的,上车的人会随着时间加深遗忘很多东西,使者大人们也是。” “您们不是经常忘掉自己接引上来的乘客吗。”司机尴尬的笑笑。 林远微微点头,“这样就好,不然我还以为我出了什么问题。” 在林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司机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看来异常状况不是完全没有发生过,林远退出车头,向着五号车厢走去。 经过钟楚楚身边时,她有些不安的拽了一下林远的衣服。 “你又要去哪儿。” “我尽量在下一次靠站前回来。” 林远想了想,又撕掉了钟楚楚身上衣服的一条布料,绑到了自己手指上。 “一会儿可能会上来跟我打扮一样的人,如果没看见布条的话,不要理会他们。” 钟楚楚点点头,“好,那你快点儿。” “嗯。” 林远走向第二节车厢。 坐在钟楚楚后面的一个老太太脸色严肃的半站起身来跟她搭话,“小姑娘,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我......朋友啊......”刚才这车上的乘客状态太奇怪,钟楚楚有些害怕她们,不是很想跟对方交流。 但对方眼里的恐惧甚至比她的还要强。 “姑娘,你刚才一直在这里自言自语啊。” 老太太的话确实吓到了钟楚楚,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一路跟着林远从米椒市走过来,这老太太才是刚才在车上尸体一样板正坐着的人。 林远虽然奇怪了一点儿,但他好歹还是个会流血的人啊。 钟楚楚安慰到自己,便礼貌的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没事,他已经离开了。” 她可不想跟这一车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存在撕破脸皮。 “小姑娘家家的,一个人出门,心怎么这么大。”老太太一幅为她好的样子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吵的钟楚楚有些烦。 她不想听别人说教,现在的状况也不是她希望的,她压根就没想上过这辆莫名其妙的破车,但再没想她还是上来了。 第二节车厢是个餐厅,车厢里错落的排列着几张圆形的桌子,被用铁丝钉固定在地面上,桌子的中间是连体的木质花瓶,花瓶中插着已经枯萎的花。 林远没在这节车厢耽搁太长时间,进入了第三节车厢。与第三届车厢相比,前两节车厢简直是头等舱,这节车厢里塞满了人,像是沙丁鱼罐头一样挤的没有丝毫缝隙。 人们脸贴着脸,或是脸贴着屁股,稍微有点儿晃动就会招惹出一片叫骂声。 这里的人红线蔓延出很多的分支,像是延伸出的触角,通往很多罪恶的影子。看来这辆列车也不单纯欢迎心性纯良的人。 他感觉稍微安心,这证明在艾特轮埠他还是有可能找到凶手的。 林远现在很庆幸自己对于这些人来说是像是影子的存在,这张面具的作用够神奇的。当然也可能跟他不是真正属于这个世界有关。 林远没注意到,他从人群中经过的时候,手上绑着的布条被挨挤的人群挂掉了。 第四节车厢则是。 停尸间。 第四节车厢里排满了尸体,刚进去的林远甚至想转身直接回到上一节车厢去。 空气中虽然没有难闻的恶臭味,但这节车厢里很冷,林远感觉像是被从酷暑直接扔到了寒冬。 他小心翼翼的从尸体的缝隙间走过,他看不见这些尸体上的红线,可能是因为他们已经死亡了,所以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也被彻底抹掉。 林远有些替这些人感到可悲,但实际上他甚至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一直以来,他都有种被木偶先牵提着的感觉。 他不是在主动去做什么事,而是被强行扯到事件里,然后再给自己找一些可笑的借口去解决眼前的困境。 第五节车厢,是向下的楼梯。 车厢不止无节,但除非林远会飞,不然他是不能走到后面的车厢内去看看的。同理的,他从这个楼梯下来,也只能走向第二层五号车厢后面的车厢。 五号只有楼梯而已。 台阶向下,捅入幽深的黑暗中,下面很黑,也没有丝毫红色的线路。当林远走入黑暗中的时候,他的鬼眼再度发挥了功效。 林远有点儿想把这个面具带回现实世界了,这使用效果也太强了,还不影响他原本的能力。 地下没有所谓的分隔,只有来来往往不停走动的鬼面人,他们有的手里提着灯,有的拿着奇怪的食物,林远见到最诡异的是有个面具人抱着一个脑袋在啃。 他很确定那是一个死人的脑袋,血甚至还不断滴到地上。 这些面具人全部都没有红线。 林远还不知道,在这些面具人眼里,他就是个醒目的大灯泡,因为他跟这些人是不同的,林远走过的地方会留下痕迹。 他一直没有注意过走入无痕迹区域后自己的身后,但凡他回一下头,就能发现他自己留下的红色脚印了。 这些面具人虽然会在林远经过的时候呆呆的转头看他一眼,但很快就会收回注意力,继续机械性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这些面具人,似乎没有自己的意识?可之前出去跟自己交涉的鬼面人,明明思路清晰的想坑他,看上去不像是没智商的啊。 就这也能替换? 林远迷惑的继续往前走,一路上和他错身而过的鬼面人就像是幽灵一样齐刷刷的扭头朝着林远的方向行注目礼,又在林远离开一段距离后再转回去。 这场面也怪阴森的。 林远别别扭扭的揉了把脸,叹了口气继续往深处走。总不会这第二层全都是摆钟一样的鬼面人吧,他粗粗数了一下,这得有成百上千个了。 这些东西都像是假人一样。 如果不是害怕引发这些东西的暴动,林远甚至想摘掉一个鬼面人的面具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走了很久,都没能找到再下到第三层的楼梯。 第二层没有窗户,林远想判断这辆列车是否有第三层都没办法。 正当林远有些放弃的时候,车厢内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铃铛声,所有的鬼面人瞬间如同糠筛一样剧烈抖动了起来,林远也不受控制的加入了剧烈抖动的大部队里。 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等铃声停下,林远又感觉地板开始震动,一缕红气从他脚边的地下穿了出来,刷的一下钻远,林远的视线追着那条红色的气,看着它一直钻进了一个面具人的身体里。 靠。 这个世界里的红气不会指的就是人的意识吧,这些面具人只是红气的套壳,而上面那些活人是供养三层红气的养料? 林远越想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那个红气入体的面具人晃晃悠悠的朝着林远来时的方向走,倒是没有回头看一看,不然状况特殊的林远指定会暴露在对方面前。 这样之前的面具人会因为红气消失而被自己吸空,林远感觉能解释的通了。 林远也总算注视到自己的异常,可他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能将自己的路线藏起来,索性只需要一对一,应该不会太难熬。 林远找到了一个抱着整具尸体啃食的面具人,藏在了对方身后。林远刚藏过去的时候,面具人很不适应的频频回头,不过隔了一会儿,他似乎习惯了林远的气息,就再没有什么异动了。 林远在上车后再度食言,在列车到站后仍旧迟迟未出现,更别提在列车到站前就会回来的鬼话了。 钟楚楚觉得自己做的最明智的一件事就是压根没相信林远的鬼话。 饶是这样,在看见熟悉的面具出现时,钟楚楚还是很兴奋的。可看到对方的手腕上没有自己衣服的绑带,想起林远离开前说过的话,钟楚楚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她虽然转过来低着头不想理会新出现的面具人,但对方却在钟楚楚身边停下了。 他拧着眉头,绅士的朝着钟楚楚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位女士,前往黄泉客栈的乘客都应该呆在属于自己的区域,很明显,您不适合这里。” 钟楚楚继续装着鸵鸟,假装成根本听不懂对方说话的样子。 鬼面人语气平淡的又重复了一遍,像是复读机一样重复到第四遍的时候,他直接伸手拎起了钟楚楚衣服的领子,将人朝后拖去。 钟楚楚不停挣扎着喊着救命,却压根没人看她一眼。 就连刚才跟她主动搭过话的老太太此刻都呆愣又安静的坐在原地。 是了,刚才车铃响过之后,车厢内瞬间就安静了,这些乘客再度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操控了一般,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 钟楚楚抱着座椅,用尽全身力气伸长了手去够门旁边的车铃。 林远说过的,危险的时候,有事情的时候要摇响这个车铃。 她的手指碰到了铃铛,却根本无法敲响它,就因为卸了力气而被整个人朝后大力拖走。 钟楚楚也体会了一把穿门的感觉,一号车厢松散舒适的座位在她眼前倒流而去,二号车厢的就餐环境也没将她留在那儿。 钟楚楚被无情的直接塞进了第三号车厢,面具人只草草的将这位不是他负责接引的乘客用力怼了进去,钟楚楚就被定格成了脸紧紧贴在门上,像是壁画一样尴尬被挤压着的画面了。 在到了属于她搭乘的车厢之后,那种怪异的影响在钟楚楚身上也生效了。 二层的林远却专注的想着一会儿一定要跟着面具人找到进入第三层的办法,之前司机说过接引使者会被替换,那必然会有交接红气的地方。 总不能再穿破地板直接下去吧。 241 安平:画家的古堡(十九) 由于车厢二层对林远造成的冲击太大,等到林远想起上面还有个钟楚楚的时候。 “......应该没关系吧,反正那个面具人手腕处没有系......”林远低头一看,自己的手腕上也没有跟钟楚楚越好做标记的布条了。 看来到时候他只能直接摘掉面具。 林远倒是不担心之后的认亲,更重要的是先解决他的疑惑,找出这几节车厢存在的问题。 他需要知道什么时候应该下车。 这辆列车形成过程中应该存在死亡陷阱,列车存在的目的,面具人的接引规则。 一堆像是幽灵一样摇头晃脑的皮囊,跟随着列车的颠簸而不时变换着姿势。林远感觉自己像是混进虾群里的鱼,相当的格格不入。 因为车厢晃动的幅度太轻微了,林远甚至都感觉不到。他也是在观察了这些‘皮囊’一段时间后才发现的这点。 它们会突然朝着某一个方向摆动,那可能意味着车子行驶途中出了什么岔子。 从面具人上去之后,到车铃响了车子再度行驶,林远一直没等到刚才上去的接引使者再下来。 林远不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的太过深入,错过了通往第三层的入口,在安静的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后,他才开始掉转方向往回走。 那些安静下来的面具人又开始朝着他行注目礼了。 林远面色如常的从它们之间走过,直到某一瞬间,他突然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林远猛地回头,身后一片安静,没有丝毫异样。 在之前那股红气冒出来的时候,林远就发现自己走过的地方会留下红气了,可他现在回头,身后却是空空荡荡的一片。 他走过的痕迹,这是被抹掉了? 那些‘皮囊’也没有丝毫异状。 林远却没有转身继续往前走,而是在原地站定,注视着那些各自忙碌着的面具人。 他等到了面具人整齐划一的一个摇摆,有一个靠近车厢的面具人却直挺挺的站着,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丝毫晃动。 林远摸出匕首高举手臂,毫不犹豫地朝着它刺过去。 “糟糕,被发现了呢。”对方也没有惧怕,反而发出了一串闷笑,朝着林远也扑了过来。 “你可真狡猾,偷偷取了灵魂给自己续命,如果被领主大人发现的话,你就死定了。”面具人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林远的面具抓过来。 “分给我一半,我就不告发你,怎么样。” “你在做梦么?” 对方远比自己要了解面具,林远不敢让面具人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匆忙低头避开对方伸过来的手。 但对方的手里却凭空出现了一把和他手上一模一样的短匕,直接扎到了林远肩膀,鲜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 林远还没喊疼,对方先惨叫出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那把匕首顺着林远被割开的伤口像是被无形火焰快速燃烧一般,迅速将面具人吞没,一缕浅薄到几乎不可见的红气钻进了林远体内。 林远到现在也没明白这些红气到底是什么。 唯一能证实的就是红气进入他身体后,伤口的恢复速度瞬间快了许多。这是人的灵魂吗?那这些面具是能够吸取灵魂,供给使者诞生属于面具的意识? 林远越想越觉得迷糊。 从这个接引使者身上吸收的红气明显不如之前吸收的多,这证明接引使者的行动时间是有限的,可能截至红气消耗干净后就不能再动了,所以对方其实也是想从自己身体里获得能够继续活下去的能量? 如果是这样的话,第三层的通道应该不在第二层。 可三层就算真的储存有大量的红气,也就是接引使者所谓的灵魂,它难道就不会耗空吗?自己目前要找的,应该是补充红气的通道。 既然丝毫车厢堆满了没有丝毫生命轨迹的尸体,五号车厢后面又因为延伸向下的楼梯阻挡了他探索的步伐。 其实林远本身对于第一层车厢也没多大探索欲望,就没想着怎么能入六号车厢。 现在状况又不一样了。 这些套壳面具人明显不是这辆神秘列车的重点,如果能把第三层吸干净,林远感觉这个试炼场也算没白来。 林远回到第一层后,想着先找到钟楚楚沟通一下比较好,可当他上去后,在一号车厢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车厢里的其他人又无法看见自己,第一排新坐着一个男人,同样代表灵魂的红色线路上没有一丝分叉。 看来钟楚楚是被清理掉了。 林远又走回第四车厢,这次方向不是看人背影的,总算找到被挤在车门角落的钟楚楚。 “你也太惨了吧。”林远想带着她往后走走,比方说一起去第六节车厢,省得就算给钟楚楚换了位置,她还是会被别的接引使者扔过来。 可钟楚楚也看不见林远了。 甚至林远伸手去抓她手的时候,更是直接穿了过去。 就像他们有一个人变透明了一样。 这面具到底是什么诡异的能力。 林远又试了几次,确定自己完全没有办法接触到钟楚楚只能无奈放弃,看来钟楚楚只能等到列车到站后再想办法了。 如果灵魂是接引使者的必需品,林远想不通艾弗尔会被劝退。 他几次想要靠助跑直接跳过五阶车厢,穿入第六节车厢内。但林远明显高估了自己的弹跳能力。那是一整节车厢,几十米的距离,他会飞还差不多。 试了几次摔的浑身都疼的林远终于认识到了这点,他虽然便透明了但不是质量变没了,有了在列车上的穿行能力但完全不能飘起来。 林远改为站在楼梯延伸向下的边缘处往上跳,但就高度而言,两层的间距也并不友好,有至少六米的高度,这也证明了林远想上去,除非他能原地跳高超过四米。 不夸张的说,能做到的话林远可能去干的就不是一个销售,而是一个跳高运动员了。 林远尝试了两次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就在林远还在纠结到底有什么办法才能去到后面的时候,车铃再次响了起来。 林远抱着脑袋还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办,一堆晃荡的和撞钟的一样的面具人中,有一个纳入红气已经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 自己被看到了。 林远意识到这点后没想再藏起来。 面具人明显对他很感兴趣,跟林远错身而过的时候有些疑惑开口,“你身上怎么有那么多的余量?” 林远往后退开了一步,让出了上楼的阶梯。 这个面具人的攻击性明显没那么强,他只是问了一句,就走上去了。 这些面具人不光是皮囊,还是待机等着充电的程序? 每一个接引使者的性格果然是不同的,林远想着钟楚楚可以通过它们的特征进行辨别的话,他之前看见那些啃着尸体的面具人,还觉得完全没有辨别的必要。 现在他又不这么想了,面具人里应该也有善良的存在,那个艾弗尔的运气可真好。 不过林远看着面具人一点点走上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自己完全可以找一些垫脚的东西让自己站得更高。 以前看小说时候没少看见站在尸山血海中。 林远一边倒腾着四号车厢的尸体,扔到第二层里,一边压低声音朝着那些尸体告罪。 尸体不会回应林远,但二层的那些‘皮囊’会,林远将尸体扔下去,对于二层的那些没有充电的面具人来说,简直上放饭了。 有的面具人直接扔掉了自己手里啃了一半儿的尸体,嘶吼着宛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新鲜的尸体扑过去,下面密密麻麻的扎了一窝。 “......”本来还想着利用完再将尸体拉上四层的林远也熄了心思。 倒是那些面具人挤在楼梯那里,由于他们在抢到尸体后会站起来,反而给林远提供了更高的高度。他抓住机会踩着面具人的脑袋用力一跳,手里的匕首重重插入进入六号车厢的黑色铁皮门上,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吱啦声。 林远扣着旁边的地锁,艰难的朝上面爬。 怎么那种能够穿透障碍的能力到这里不管用了? 林远更希望自己的手能伸进去。 下面那些只剩下本能的面具人也不是真就工具人,被林远踩了脑袋之后,愤怒的工具人们发起了反击。 相对普通的弹跳力,但一条条手臂上伸,足够够到挂在半空的林远,有几个抓住了林远的脚腕使劲向下拖。 吊在上面的林远低头往下看一眼,感觉自己进入了丧尸片现场,也得亏林远身上可能有它们同类的气息,倒是没哪个想冲动的咬他一口的。 林远露出的手掌手背青筋暴起,他就要坚持不住了。 下面拖他的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他刚才有踩过那么多的脑袋吗?林远挣扎着想踢掉抱着他腿的手,结果一个面具人掉下去,往往会砸到更多鬼面人。 在第二波鬼面人的攻击席来的时候,林远就再也撑不住的掉进了鬼面人撕食尸体的狂欢盛宴里。 林远看见不远处的一个面具人拽着尸体的胳膊一个用力撕扯,血瞬间飚出,溅到了他戴着的面具上。林远忍着想要呕吐的欲望,挣扎着想从这群怪物里出去,但却没有办法。 直到预示着列车发动的车龄响起,这些鬼面人又开始致敬般的高速震荡,林远才总算从喂食口一样的地方艰难的挤出去。 他做了一个不能更错误的决定,而且还没有反悔机会,除非下面那些面具人将尸体吃完。 脚步声打破了四号车厢的寂静,林远回头,是之前的那个面具人。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进入休息状态吗?”面具人奇怪的问他,“我现在感觉自己很疲惫,每次接引工作都要耗费大量的精力。” “你还真是精力充沛呢。”身后只余下浅淡红光的面具人嗓音温柔的说着。 “你现在恐怕也不太好回去。”林远坐在向下的第一节台阶上,低着头叹气。 面具人总算走到了他身边,“我去......你做了什么。”下面恐怖的拥挤场面以及沸腾的血腥味让对方直接半掀开面具开始干呕。 这个面具人确实挺特殊的。 林远观察着对方,看见对方掀开面具后露出的小半截下巴。 下巴光洁莹白,没有胡须,看样子像是个女人。 怎么,接引使者中的女性,比男性要温柔那么多嘛,不过声音倒是不怎么听得出来。“你管那些红色的气叫精力?” 又是一种不同的称呼。 “怎么,你不是那么叫么?”对方也很好奇的问回林远,“我从来没有跟别的接引使者交流过,大家都太奇怪了,你是我遇见的最正常的一个。” “又是我醒过来从那些使者身边走过,还会觉得害怕。”面具人喃喃自语着,很快就开始质疑起自己来,“奇怪,我为什么会害怕,害怕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 “小紫?小紫?诶,不对,我没有名字,我也不知道刚才冒出来的那两个字是怎么一回事。”她苦恼的伸手锤着自己的脑袋。 “你的记忆出现问题了,我有个朋友和你症状一样。”林远看着她身上的红气就要消失了,有心想将自己的分给她一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也太麻烦了。 “我想去六号车厢,你有什么办法吗?”林远指着对面被他用刀子划开一道口子的车厢。 “六号车厢?那只有那部分的乘客才能进入,那边有另外专门的接引人。”这个问题面具人只想了一会儿就给了林远清晰明确的答案。 “这辆列车只有六节,但在所有人的眼里它都是无限的,因为它每五节车厢就是一个新的循环。”面具人甚至还很自然的给林远解释着,“也就是说,你进入第六节车厢,会发现就是这里的第一节车厢,只是那节车厢对应的时间是不同的,它所停靠的站点和拉上的乘客也会不同。” “我们是头部车厢负责的接引使者,领主大人会给每一位乘客很多机会,只要在循环的最后一轮之前到站下车,就能成功抵达黄泉客栈。”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 面具人摇摇头,声音里露出倦意,“我......也不太清楚......它们很自然的......” 面具人的话没有说完,就身体僵直的从坐姿站了起来,开始在阶梯上游荡。 242 安平:画家的古堡(二十) 林远一个头变两个大。 从这里进入下一节车厢将面临重复? 这辆列车岂不是存在悖论,如果车是不同时空的,他为什么死后才会进入下一节车厢。 林远没注意到的是,四号车厢里被扔在台子上的两具新鲜尸体突然出现轻微的动作。那是一个不过两岁多的小孩子还有一位浑身湿淋淋的落水美人。 钟天明先睁开的眼睛。 当时他在一片黑暗的通道中顺着水流漂着,漂了很久眼前的景象都没有丝毫的变化。钟天明粗略估算,时间至少过了两个小时。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在桥上走个三四十个来回的了。 桥洞并不宽,他坐着的这个木板甚至不时会磕碰到两侧的石壁,这样狭窄的间距,根本不足以让桥洞内有个漩涡将她留在这儿。 在钟天明因为困倦而睡了一觉,再睁眼一片黑暗的世界仍旧没有丝毫改观时,他回了一下头。 就是这个回头,他身下的木板突然遭受到巨力被直接掰成了两段,钟天明也被从上面崩起来重重落入水里。 他感觉有粗粝的木次深深的戳进了他后腰上,却根本来不及处理伤口,就被一只手拽住脚腕向水下拖去。 慌乱之中他呛了好几口水,小孩子的力气又完全无法挣脱水底怪物的束缚,再加上瑞恩又出来捣乱。可能是伤口太疼了,瑞恩在水里瞪大了眼睛哭嚎着,灌进去了更多的水。 甚至人还没被拉进水底,钟天明的世界就彻底一片黑暗了。 这还是他进入瑞恩身体后第一次彻底失去意识,没想到灵魂也能溺水,这是钟天明停止思考前最后一瞬间的想法。 此刻一阵呛咳扣着嗓子往外面吐着水的钟天明怀疑之前可能是瑞恩的身体遭遇了濒死状态。 此刻也只有钟天明的灵魂醒过来了,瑞恩的灵魂毫无动静,钟天明还是第一次感受到不用跟人打商量操控这具身体的感觉,比之前轻灵好多。 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脚,钟天明低头将身上的衣服拧干,这才观察起周围的环境。 她先是看到了十八。 ——十八?! 钟天明顾不上那些凌乱排放的尸体,慌忙跳下台子朝着十八身边跑过去,大力的摇晃着她。 “十八姐,醒醒。” 摇晃不管用,钟天明想到自己刚才的溺水状态,赶忙爬到台子上按压她的腹部,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给人做人工呼吸的时候,林远由于车厢内奇怪的声响被吸引过来。 四号车厢是一个停放尸体的地方,怎么会突然出现异响? 林远怀疑是司机。 但等他推开门,就看见一个小男孩儿骑在一个女尸的身上。 “......” “你是领主?”钟天明警惕的看着眼前戴着奇怪面具的人。 他们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一架列车上,而且还在这里看见了她苦苦寻觅的面具人,但是这个环境跟十八姐带回来的消息里不一样啊。 还是说那些进入黑洞桥但没活着回去的人,其实是上了这样一辆列车。 “我只是接引使者。”林远平静的回答着那个怪异的小孩。 钟天明视线在面具人和十八之间流转一遭,果断决定请求帮助。十八姐如果不能及时将气管中的水清出来,很容易窒息死亡。 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而钟天明现在的力量完全不足以将十八喝进去的水挤出来。 “使者听起来就是个好人。”钟天明先是拍了个不走心的马屁,紧跟着便邀请对方来帮忙。 “我朋友进来时候呛了很多水,你能帮我把她救醒吗。” 这个小孩子还挺聪明的——只是心也太大了,他难道以为周边躺着的那些人只是在熟睡吗?在尸体堆里请求一个扮相诡异的人的帮助,恐怖片大概都不会这么写。 林远犹豫了几秒,还是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原因无他——这些乘客能看到自己。 林远看见那个小孩子头上密密麻麻的红线,缠的像是一个乱掉的毛线球,他从未看见哪个人头顶上的经历能有这么多的分叉,每一个分叉颜色还都不浅。 这两个人是因为被接上车时候都不是清醒状态,才被当成尸体处理了吗。 林远走到小男孩儿身边,低头朝着那个女人看去。对方的头发湿漉漉的黏在脸颊上,面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有些发紫,林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十八?” 钟天明诧异的抬头看向这个戴着面具,身穿黑色斗篷的人。 他现在的身高视角,看整个世界都有种被放大的感觉,可在这个面具人身上,钟天明仔细观察还是感觉到了熟悉。 “......林远?”钟天明发誓自己只是试试看才这么喊的。 正准备帮十八进行胸外按压恢复心跳的林远整个人生生僵住。 为什么一个两岁大的孩子会突然叫出他的名字? “你是林远吗?”如果钟天明先开始还不确定的话,现在对方的这个停顿让他有了更大的把握。 “我是钟楚楚......呸,我是钟天明。”钟天明为自己的嘴瓢感到深深的怨念。 他为什么要让林远知道之前那个钟楚楚就是她。 钟天明此刻想爆锤自己的脑袋。 “钟天明?你怎么会在我的厄场试炼里。”林远这回是真的诧异,他虽然觉得钟楚楚特殊,先开始也没联想到钟天明上,这会儿反应过来顿时无情嘲笑,“卧槽,你居然在试炼场里女装?别说,你还挺合适那打扮的,妥妥直男的梦中情人款。” “啧啧,真看不出来,你那腰还挺细的,穿裙子还挺好看——欸,你穿裙子时候什么感觉啊。”可能是因为自己之前被迫女装过,林远仗着对方不知道自己曾经黑历史,向着钟天明发起了无情嘲笑。 “先救人!”钟天明脸色更黑,挥舞着小拳头朝着林远锤过去,却一拳揍到了空气。 从半空中跌落到地上摔到腿的钟天明嘶声站起来,“你怎么又搞成了这副幽灵状态。” “不是,你怎么总有办法杀入对手内部。”这是钟楚楚很多年前就想问林远的话,没想到这种时候才问出来。 “诶,我这才第一次,再说面具人跟我完成试炼也没什么关系。” 林远听听十八的心跳,有些别扭的帮十八进行胸外按压。面具的作用似乎是让这些人没法主动接触他,但他还是可以接触到没有被放到指定车厢的人的。 “你一会儿可千万别去三号车厢。”想起被定住不能动的钟楚楚,林远赶忙嘱咐道,“如果进入了三号车厢,你就无法再看见我了。” 十八可能处于濒死状态,林远倒是看不见她头上有红线——按压了一段时间后,林远开始怀疑这人还能不能救得回来了。 “再试试。”钟天明也很紧张,他也不知道怎么十八就跟着她进来了。 当时明明嘱咐了让十八回店里等她,现在钟天明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焦躁。换成现实世界,她多是商业合伙人,真拿出真感情处的朋友没几个,就仅有的几个也绝对没可能为他冒生命危险。 这么一想钟天明又有点儿气,朝着林远的腿踢了一脚。 他踢了个寂寞,害得自己差点儿摔了。 “还有个办法,拿这个面具试试。”林远想了想,匆匆去了第五层,直接切了一个抱着尸体啃的正嗨的面具人,捡起了对方掉落的面具回到了四号车厢,戴到了十八的脸上。 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可能已经救不活了。”林远才说出这句话,丝丝缕缕的红气便从他和钟天明的身上被抽了出来。 钟天明看不见那些红气,眼眶红彤彤的咬着嘴唇,一幅要哭了样子。 “你怎么变成小孩子人也变得多愁善感了,这么容易掉眼泪?”林远心情一松,看着红气朝十八脸上的面具汇集过去,转头就朝着钟天明开起了玩笑。 “十八跟我们一样,是被古堡主人弄进来的人类,我本想带着她出去的。”钟天明抬起头,直视着林远的眼睛,“我不觉得这是一件能够开玩笑的事。” “我没想到,你竟然变成了这样的人。”钟天明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失望,“即使十八姐不属于我们的世界,但你也应该知道在这个世界里她帮助了我很多。” “每一个试炼场世界或者独立世界的人,都有着各自独立的人格,她们真实的活着,你以前从来不会轻慢的对待每一个生命。” 林远被钟天明突如其来的指责说的发懵,他不否认钟天明的观点,但这家伙什么时候对他有这种了解的?林远想摸下脸,却只摸到了脸上的面具。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解释,那边十八已经发出了一声闷哼,手指动了动,缓缓坐了起来。 就在她坐起来的同时,黑色的斗篷瞬间覆盖了她全身,就外表看,她此刻的装扮同林远没有丝毫区别。 林远在她头顶重新看到了红色的路径。 跟钟天明乱成一团的分支不同,十八头上的只有有数的几道分叉,象征着她命运的转折点。 钟天明哭着扑上去抱住了十八,再次抱了个寂寞。 “......”林远觉得这一幕滑稽又好笑,但他还是给自己解释了一下,“刚才我是看到了十八能融合面具才开玩笑的,她现在的状态应该跟我一样。” 十八警惕的看着眼前的怪物,主动将钟楚楚抱起来护在了身后。 “你是谁?” “喂喂,你不用那么警惕的面对我,如果你现在能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装扮,你就该知道是我救了你。” “自己身上的装扮?”刚刚清醒,对于目前状况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十八下意识的低头,被自己一身的黑色衣服吓了一跳。 林远转头看向钟天明。“怎么样,你要不要也来上一套面具人的特殊装扮。” 钟天明撇了一下嘴,脸上的红眼圈这会儿已经彻底消散了,他顶着小孩子的身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还是算了,试炼场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 “我很讨厌别人在严肃的场合跟我开玩笑。”他还是不忘警告林远一句。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么个小萝卜头对于他进入六号车厢也没什么帮助,林远准备借着十八的帮助看看能不能进入下一个‘时空’的车厢。 说起来,刚才钟天明制造的响动,打断了林远找那个帮自己解释的那么清楚的面具人帮忙的打算。 如果是三个人叠罗汉的话,应该能够到六米高的地方吧。 “就算你刚才救了我,也不该这么自来熟的安排我的行动——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是谁。”十八不依不饶。 列车到站的铃铛声再度响了起来,十八痛苦的捂住了脑袋,林远已经习惯了这种穿透灵魂的震荡,这会儿还想到将钟天明藏起来。 他挡在了钟天明前面,有拉过了十八挡到了她的侧面。 林远可不希望一会儿钟天明被拉到第三层和钟楚楚汇合。 “等会儿,如果他们两个是同一个人的话,为什么能够同时存在呢。林远还是觉着钟天明很多问题都还没像他解释清楚。” 他直觉钟天明没说的内容跟他的试炼有很大的关系。 接受了红气的面具人半天都没能上来。 在面具人中挤出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挤在楼梯口的那群面具人简直是一群放饭时候的哈士奇,他们对于新鲜血肉有着本能的渴望,但进食速度着实不敢恭维。 直到林远开始怀疑是不是这站没安排新的鬼面人,一个晃晃悠悠的鬼面人才出现了四号车厢里。 林远看见它面具的两个孔洞内,露出了两只纯白的眼球。 它手上拖着一个沉重的砍刀,刀子后面像是串糖葫芦一样挂了一串面具。在经过林远和十八身边的时候,它那双看不出丝毫感情的白色眼球和脸一起朝着他们的方向转动了一下,朝着两人露出了一个诡异阴森的笑容。 刺耳的刺啦声渐渐远去,它穿入了三号车厢,并且继续向前。 “刚才的那个面具人,好可怕。”十八搓搓胳膊,心有余悸的开口。 “我们得在他回来之前进入六号车厢。”林远果断开口。 243 安平:画家的古堡(二一) 通往六号车厢的路并不好走。 钟天明站在台阶上,望着和另一端相隔的遥远距离。 “在想办法过去之前,我觉得你有必要先解释一下我们要过去的理由。” 林远简短的将自己刚从面具人身上了解到的信息给钟天明讲了一遍。 “我觉得你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而模糊了重点。”钟天明被十八抱在怀里,小脸上满是严肃,看上去显得非常滑稽。 林远眼神一落到他身上就忍不住想笑,幸好有面具给他遮着,不然保不齐日后要被钟天明找来算账。 “六号车厢是循环的车头部位的话,你已经知道了继续往后走也没有下到第三层的办法,而且列车停下的时候,后面也一定会遇到面具人,这时候往前走或者往后走都没办法脱离这个循环。” “唯一能脱离循环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下车。”钟天明趴在十八的怀里,朝着两侧张望着,“如果你要真想去第三层,你已经说了红气是从铁皮的缝隙冒出来的,可以通过破坏车内结构进去。” “你下去过第二层,下面是什么样的。” 钟天明的话倒是叫林远想起来,自己在第二层行走的时候,看似无休无止的通道,这会儿回忆起来,他往深处确实走了很久,但走回来总共没花费几分钟的时间。 难道二层有什么影响到意识的东西,给了他一直在前进的错觉,实际上他根本没有走远。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刚才复苏的接引使者,看上去没那么好对付。” “想想怎么从这辆车里下去吧。”四号车厢是密不透风的铁皮,连玻璃都没有一块。 “只有一号车厢有上下车的门和能够看到窗外状况的窗子,如果我们不能在黄泉客栈下车,这一趟将毫无疑义。”林远说这句话的含义是告诉钟天明,他们下车的时机也很重要。 钟天明却摇了摇头,“既然同一辆列车打开的门会面对不同的时空,为什么我们从车上走下去,就到不了黄泉客栈呢。” “下车才是摆脱循环的方法。”钟天明指着被林远划出一道痕迹的铁皮,“进入那节车厢明显不是。” 林远被说服了。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上了这辆列车之后,有些无法克制的急躁感。 这影响了他的判断,而钟天明明显比他更能冷静思考,“被关在这个试炼场里一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被困在一个地方这么久。” “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试炼场是不是坏掉了。”林远想抓抓头发,却摸到了头顶的斗篷。 “你说我现在的打扮,是不是挺像之前攻击我们的那些人的,不过他们脸上的面具没有这个这么花哨......” 林远说出的时间让钟天明心底动念,但他暂时没说什么。 “为了避免跟刚过去的那个家伙发生正面冲突,我们得尽快下车才行。”钟天明提示着林远现在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 “我和十八倒是能顺利走过去,你目前的状况恐怕会直接会留在第三节车厢。”林远指指对方头顶上乱糟糟的红线,“你在这儿经历的也挺多的啊。” 十八好笑道,“你们两个状况差不了多少。” 林远估计是看不见自己那像是顶着个鸡窝的样子。 她也没什么对比,只以为大家都是这样的,现在听林远这么说又感觉不是。 只有钟天明一脸懵,他没戴面具,不知道林远半天在说什么。 “如果你不戴面具的话,一会儿会被定格在属于你的车厢内,就跟钟楚楚一样——如果那时你原本的身体的话,我们是不是也要把她带出去。” “在你离开之后,取代你原本身体的意识又是怎么回事儿?没看出来啊,你心里还住了个少女。”林远正调侃钟天明,铃声再度响起,林远面色一变。 等到铃声安静下来,沉重的脚步声已经穿透重新喧闹起来的三号车厢传了过来。 像是敲击在心上的鼓点般刺耳的声响。 “看来我们得等会再想怎么去一号车厢了。”林远警惕的看向那扇通往三号车厢的门。 面具人的身影像是水滴一样从门前透了出来。 这还是林远第一次直观的看见面具人穿破空间的样子,跟看见自己手消失的感觉又不一样。 接引使者跟真正的幽灵也没什么区别。 “你们......可真富有。”苍老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是混进来的人类吧。” “接引使者可没那么好当的,不如将你们的红气献祭给我呀......我能带着你们的灵魂活下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林远走过去。 “你们的灵魂,即将属于我了。”那对惨白的眼球直勾勾的对着林远,面具上再度勾勒出诡异的笑容,林远凝视着地上的武器,伸出了手。 黑色的雾气翻涌着在林远手上凝结,变出了一把和对方一模一样的武器,只是他手中的长刀上并没有缀着那串像是装饰品的面具。 “嗬嗬嗬......”接引使者发出了一阵公鸭般的怪异笑声,猛地挥刀朝着林远的脑袋砍去,“你跟我的老伙计,可没什么熟悉度。” 十八惊讶的看着林远手里发生的变化,有样学样的也伸出手想象了一下,最终只捏在了手里一只短匕。 林远抬刀架住了对方的攻击,四号车厢传来了金铁交击的碰撞声,林远被巨大的撞击力砸的往下一沉,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脚印。 那边十八发现了自己这个卓越的能力之后,开始幻想着手中出现各种东西。 小刀、保温杯、锤子啥的想了一溜够之后,想着后面那难以企及的高度后,十八想象出来了一把梯子。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东西的材料都是钢铁,在梯子凝聚成形之后十八就有点儿扶不住了。 “林远,你快点儿让让!”十八惊叫着朝被接引使者牢牢压制着往身上甩刀子的人大声喊。 跟那个老面具人说的一样,林远确实打不过对方,尤其是这把武器太重,林远觉得用起来很吃力。 十八那么惊慌失措的叫声还是让林远冒险就地一滚让开了刚才的位置,这很危险,但复原能力强大的林远还是决定相信对方。 于是他看见一把像是扒在一起的铁合金一样的梯子将接引使者重重地砸到了下面,林远感觉整节车厢都随之弹动了一下。 “你刚干了什么......”林远回头看向十八。 “我就是觉得你想着手里出现什么东西就能出现的样子挺好玩的,自己也跟着试了试。”十八声音很低,隔着面具也看不清她表情。 林远大概能听出她此时心里的歉意,“没......什么,你这不还是帮了忙么。”他毫不客气的直接踩上被压到一时无法站起来的面具人身上。 手起刀落,直接捅进了对方的脖子。 十八顿时爆发了一阵振聋发聩的尖叫。 一缕红气游荡着进入了林远的身体,地上只剩下了一堆零散的面具,没见到有人的尸体,十八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地上的梯子也因为十八刚才的慌乱而溃散消失,林远弯腰将地上的面具一张张捡起来,拿过一张小巧的看向钟天明,“你真不打算试试这个吗。” “看看你们一会儿下车时候会发生什么吧,既然能变出梯子来,我们可以直接进入6号车厢,那里刚好等同于一号车厢,省得像你说的那样,我还会被关在三号车厢里。” “你还真是怎么说都有理。”林远叹口气。 钟天明一扬下巴,“你是第一天认识我?” “刚才,他可杀了人诶,你们怎么都是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十八难以忍受的打断两人之间的交流。 “十八姐,这个世界本来就这么残酷。刚才那个家伙,如果我们不杀掉他,他就会杀掉我们。”钟天明看向十八的眼睛,对方的眼神中满是迷惘。 “为了活下去,我们都没错,失败者会付出它应有的代价。” “就连你脸上的面具,也是这样来的呢。”林远一摊手,语气带着轻嘲。 十八惊慌的摸向脸上的面具,想要将它摘下来,却在手指触摸到的一瞬间发出了一声痛呼。 “我......我没办法摘掉这张面具了。”她嗓音中的慌乱更甚,隐隐夹杂着哭腔。 林远闻言也伸手想摘掉自己脸上的面具,却发现这面具似乎变成了他脸上的皮肤,只要试图拿下来,手指接触的地方就会感受到仿佛生生撕裂骨肉的生疼。 “靠,这面具好像长在我脸上了。”林远低声骂道。 “早就说过了,试炼场才不会给参与者提供这么大的便利。”钟天明倒是没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不过用脸换这么强大的能力,也不算亏。” “靠,感情不是长在你脸上。”林远想把面具按在这个马后炮的崽子脸上。 “十八姐,别太难过,这个东西虽然不好,但好歹也算救了你。福祸双生,现在这样戴着面具示人,未必不是件好事。”怼完林远,钟天明马上凑过去安慰十八。 这里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远内心疯狂吐槽见色忘友的钟天明。 “十八姐,戴着面具也能看见,你眼睛好美。”在钟天明一连串的安抚下,十八总算从恐慌中稳定下来,不再去抠脸上的面具了。 “对,我现在有了想变出什么就能变出来的能力,以后我就谁也不怕啦。”十八攥紧了拳头,“至于脸到底什么样,谁去管它!” 林远心中的忧虑却要更深。 他害怕这面具会跟着他去现实世界,鬼眼他还能接受,这身打扮要是变成了他脱不掉的皮肤,林远估计此生只有平安所和精神病院能够收容他了。 “刚才还迫不及待的想去六号车厢,怎么这会儿有办法了却在发呆。”钟天明手在林远眼前晃来晃去,总算将林远飞远了的思绪拽回来。 如果不是自己主动接触不到这人,钟天明更想直接给他一脚。 “这样看来,那些奇怪的面具人,说不准跟堡主本人有什么联系。他们戴着的面具还能摘下来,你们现在戴着的摘不下来,可能跟面具上刻画的花纹有关。”钟天明被十八抱着,却一直摇头晃脑的在跟林远说话。 “别想这些糟心事了,等出去之后我会帮你问问那个神秘的领主大人的。” “我还是觉得很生气。”林远安置梯子的脚步顿住,手里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大斧头。 “我非得先看看第三层到底有什么。”林远这会儿有了一种像是蛮牛一样的冲动,他直接挤开那些疯狂的面具人进入了二层深处。 留下十八和钟天明面面相觑。 “咱们两个怎么办?” “在这里等等他吧。”钟天明无奈的叹了口气。 黑暗中响起了砰砰砰的斧凿声,那些面具皮囊在每一声响起的时候就哆嗦一下,看的十八一阵头皮发麻。 而站在阶梯上的那个面具人并没有跟随着哆嗦,它像是老旧生锈的机器一样,慢吞吞的睁开了眼睛,声音里满是疲惫,缓慢却坚定的将一个又一个字吐出来。 “他不应该那样做的......红气被释放出来......整个列车将坠入幽灵海的地狱,所有的乘客都将迎来死亡......” 十八惊恐的看向那个突然出声的面具人。 这个面具人在她眼里也不必刚才那个拖着砍刀的怪物和善多少,即使她现在也是这副打扮,见到这些东西她还是会觉得头皮发麻。 “你,你是什么意思?” “第三层......是整个列车能够行驶在幽灵海中的关键......红气遭到破坏......站台会崩塌......” “去叫林远停下来。”钟天明从十八身上跳下来,表情严肃。 十八犹豫的看着下方挨挨挤挤的怪物们,声音带着哭腔,“我......我不敢。” “不敢也要去,现在只有你能阻止它们了......算了。”钟天明掉头朝着四号车厢跑。 “你要去做什么?” “拿面具。” 听见钟天明的话,十八咬牙一跺脚,“我下去,你别戴这面具了。瑞恩的身体到底不是你的,别害了孩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闭着眼朝妖魔群冲了进去。 244 安平:画家的古堡(二二) 十八的做法没太超出钟天明的预料,这是当下状况的最好状况。 贸然相信一个面具人不是个好办法,但钟天明觉得至少应该将林远叫回来商量一下,破坏车厢的结构确实有可能对列车的行驶造成影响。 而他们这些人此刻都在这辆列车上。 当一辆车爆炸的时候,没有一个乘客能置身事外。 钟天明的脑子里很不负责任的是这个想法,她没那么慈悲,会去关心一个被控制的世界中其他生命的死活。 列车底部的铁皮比林远预料的要坚固很多,如果不是因为他不清楚电锯的机械构造,他很想搞一个能够直接切割铁皮的工具出来。 十八硬着头皮分开那些挨挨挤挤的面具人,那些面具人的手上抱着死人的残肢,让十八感觉自己行走在修罗场中。 幸好林远的行为跟这些面具人的动作有很大的区分,不然十八真的很难从这些怪物中找出自己想找的人。 “林远,停一停。”十八放开嗓子喊,那些用面具上的小口含咬着肉食的面具人全都松开了牙齿,愣愣的站直身子,齐刷刷的朝着十八的方向转过去。 十八被吓的一个哆嗦,直接快跑两步扑到了林远身后,同时变出了一把斧头架住了林远还欲下劈的斧子。 “你干嘛?”林远刚松劲儿扭了一下自己手腕,散了斧头甩着手问人。 “楚楚喊你先上去,她有事情要先跟你商量。” “怎么突然又有事。”林远嘀咕着还是往回走,刚刚他好不容易砸出个浅坑的地面却在他离开后慢慢弹起恢复原状。 十八拽着林远的斗篷,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 这老板娘。 林远算是无奈了,有种兄弟的女人托付给自己照顾的感觉,下意识的抬手帮忙把两边的面具人隔开的更远点儿。 “别害怕,这些东西只咬尸......不咬咱们。”楼梯不算太长,转眼穿过那段难熬的距离,两人就站到了钟天明面前。 “喊我什么事儿。”林远摸着后脑勺,“对了,你知道电锯都有什么零件吗?” “这个面具人,刚刚突然醒过来,说如果红气泄露,整辆列车都会坠沉在幽灵海中,我想如果红气是这辆列车的动能的话,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破坏它。” “我们明明能下车,你为什么一定要接触到红气呢?”钟天明抬着脑袋,虽然没有林远小腿高,但他稚嫩的嗓音却像是一根针一样扎进了林远的灵魂。 他为什么一定要接触到红气。 林远被问住了。 解放那些灵魂,破坏掉这些没有感情的面具人刽子手?那些都是虚的,这些面具人当中也有友好的存在,比方之前警示他的那一只。 不是这些原因......那就只有贪婪了。 他也在贪图那些红气带给他的力量感,只不过那种东西像是一次性消耗品,帮他快速恢复完身上的伤口之后,怪力只能维持一段不长的时间。 如果身体能够吸收更多的红气的话,他是不是会变成真正的超人。林远甚至都没察觉出自己受到了诱惑,身体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我们不应该再继续在这里做没必要的事情了。”钟天明总结道,“我不想真的得罪伯邑考。” 这个名字突兀蹦出来,林远还反应了半天。 “你怎么突然直呼领主的名字了。” “看看他能不能有所感应。”钟天明小手一摊,“好了,看来是没有。” “走吧,去六号车厢,先从这辆列车上下去再说......对了,想办法带着我原本的身体吧,总觉得不应该将她留在这里。” 自己的身体会诞生新的灵魂和记忆这一点在钟天明看来很奇怪,而且钟楚楚那种娇娇弱弱的小女生性格,在她没接触试炼场之前也不是那样的。 如果是依托自己身体诞生的新灵魂,也太过勉强了。 没什么主见的林远再次听风就是雨的开始搭梯子,幻想这个能力的用处比他原地蹦跶要强太多了,怎么自己之前想飞过去的时候,后背就没长出来一双翅膀呢。 林远这回专注的想着自己后背上慢慢长出来了一幅黑色的羽翼,下一秒就被冰冷的铁翅拍到了脸上,撞在面具上面发出了一声闷响。 林远感觉自己的脸皮被狠削了一下。 他突然有点儿庆幸脸上这面具挺结实的,不然保不准他半个脑袋都能没了,背后新长出来的翅膀有些不受控制的胡乱拍打着,十八拉着钟天明连连后退。 “要不你们在这儿研究着,我先去找钟楚楚给她戴着面具。”十八犹豫着开口。 “但是楚楚,等她也来了,我该怎么称呼你?” “十八姐你喊我天明好了,现在我怎么也是个男孩子。钟楚楚的事情先不要同她讲了,我们带着她,等到了艾特轮埠再想后面的事情。” “我想伯邑考会给我一个答案的。” 听着钟天明直呼对方名字,林远觉得他有点儿飘。 胡乱拍打的羽翼总算消散在半空中,林远扶稳了手里的梯子,第一个朝上面爬过去,很快便到了六号车厢外面。 他抬手,手里出现了锋利的斧头,这道门的铁皮很薄,他没废太大力气就砍出了一个口子。 很快他将口子扩大,延展出一个能够通人的通道。 林远原本以为这里也会有车头开车的人,没想到这里真的只是一号车厢。 林远一钻出来就看到了挂在车门口的银色铃铛,往后是一排排坐着的乘客,他们或是聊天或是三五个聚在一堆儿大牌,整个车厢都热热闹闹的,没人注意到林远这个穿着怪异的不速之客。 十八犹豫着,将面具对准了眼前这个对此刻的她来说是透明人的钟楚楚。 这面具真的能戴上去吗? 哎,女孩子都是爱美的,这面具戴上去,孩子以后算是毁了。但她确实也没办法将这姑娘从三号车厢带走。 十八又朝着钟楚楚手腕试探的拉一次,果然根本挨不着人。 就像他们在两个空间似的。 十八眼睛一闭,面具重要的几个部位对准了钟楚楚的五官,完美的贴合上去。 被挤压在角落艰难求生的钟楚楚先是感觉到脸上一凉,下一秒整个人被浓郁的黑雾包裹,那些黑雾翻腾着,从身旁的乘客身体里拉扯出丝丝缕缕的红色丝线,朝着钟楚楚的身体上汇集。 站在林远身后看戏的钟天明突然闷哼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脏部位。 林远听见声响快速回头,“你怎么了?” “有些不太对。” “我......我......”钟天明感觉自己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林远的身体被拉扯成为细长的黑色丝线,而在林远的眼中,瑞恩头上原本毛线团一样的红线突然被某种力量连根拔出,最后只剩下了单一的一根红线。 瑞恩眨了眨眼睛,突然之间咧开嘴放声大哭。 林远手忙脚乱的抱着孩子哄。 这什么情况,钟天明跑哪儿去了,不会又回到钟楚楚身体里去了吧。 而另一边,钟楚楚和钟天明正在激烈的争夺着身体的控制权。 钟楚楚仍旧存在,并未因为钟天明的回归而消失,这个新出现的人格表现出了罕见的强势,在身体支配权上没有丝毫妥协。 而对方凭借着面具似乎获得了某种力量的极大支援,钟天明感觉自己就是狂狼中的一条小船,转眼便被覆灭在深海水浪中。 面具下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闪烁过浅淡的红光,“十八姐,你来啦,我就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钟楚楚兴奋的扑到十八怀里。 自己现在这副打扮,这姑娘还能认出自己来? 十八眼神疑惑,同时心里也有些感动,她不知道自己在钟楚楚那被虚构出来的记忆里,自己到底意味着什么,但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挺暖的。 这个钟楚楚在她眼里也就没那么讨厌了。 “十八姐,你怎么做了这么一副奇怪的打扮?”钟楚楚这会儿反应过来,拉扯了两下十八的斗篷,紧跟着又声音惊奇的叹道,“我什么时候也换了这么奇怪的衣服。” “嘶——好疼。”想要摘掉面具的钟楚楚惊呼一声。 “这个面具是拿不掉的,但为了带你离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十八眼神复杂的望着她,“先跟我来吧。” “我们要离开吗?那咱们去前面吧,好像敲响铃铛就能让车子停下来。”关于到底是铃铛先响还是车先停这件事,钟楚楚心里也没什么概念。 她感觉是铃铛想了车才会慢下来,那她们摇一下铃铛这车应该也会停。 “十八姐,我跟你说,戴着这面具的都是怪人,刚就有个人拉着我把我塞到这儿来的。”钟楚楚一边跟着十八走一边抱怨,“冷冰冰的,一句话也不说,贼吓人。还有那个林远,一点儿都不靠谱,我早说不认识他了,果然无情无义又冷漠,见死不救说话还不算数。” 在钟楚楚的抱怨还没说完的时候,穿过了第四节车厢,钟楚楚一抬头就看见了尴尬的抱着个孩子不知道怎么哄的面具人。 林远这会儿也顾不上哄孩子了,抬起脑袋,眼睛死死的盯着走进来的两人。 钟楚楚的脑袋上还像是他之前见到的那样,单纯的红线上心分了几个岔,估计是在第三节车厢被人挤人折磨出来的怨念。 完全没有乱成毛线球的效果! 现在进来的是钟楚楚,那钟天明人呢? 看着怀里一根直线的大胖小子,林远慌乱的转着脑袋,在车厢内搜索着钟天明的痕迹。 没有,那团红气他之前明明看着朝三号车厢的方向被拉扯过去的,怎么会这样,难道是被这辆列车给吸收了? 林远强行劝自己要镇定冷静下来,那个一直哭闹的孩子见到钟楚楚的那一刻又开始挣扎起来,这些戴着面具的人很可怕,但瑞恩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妈妈的眼睛。 “妈妈,有怪蜀黍要抓走瑞恩,妈妈——”他扯着嗓子大声哭嚎着,吵的林远脑子嗡嗡作响。他伸手捂住孩子的嘴,被对方咬了一口。 林远恨不得能直接将这小破孩儿敲晕,又想到他自己根本没法穿透两层车厢之间封死的门,林远便松了手,任由瑞恩朝着有些不明白状况的钟楚楚跑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十八惊讶的朝林远走过去。 “那些红线可能真的和灵魂有关,刚才我看见钟天明的灵魂被从瑞恩的身体里扯出来,朝着三号车厢飞过去了......” “刚才三号车厢里发生什么了。”林远心急的问询着。 十八也开始慌乱起来,“我按照你说的将面具给钟楚楚戴上,我什么都没有碰,面具就开始自动吸收附近的生命灵魂了,周围人很多,她吸收的量很大,我没太注意是否有整团的红气被她吸收了。” “靠。”林远手攥成拳,重重砸在车厢旁边的铁皮上。 他双目赤红的冲到钟楚楚旁边,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将钟天明放出来,现在,立刻!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钟楚楚呼吸困难的抬手扒拉着林远扼住她脖子的手,无力的拍打着林远的胳膊和脸。 她眼神里满是绝望和迷惘,甚至并没有认出来这就是刚才自己吐槽的林远。 十八也跑到林远身边掰着他的手指,却完全无法掰动,也不知怎么的,脑子突然一热,变出了一把刀朝着林远手臂砍了下去。 没有砍断,大量的血喷溅在林远脸上的面具上,刺鼻的腥味让林远稍稍冷静下来,松开了手,钟楚楚顺势跌坐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早知道就听面具的话,当时就该直接一刀杀了你。”林远眼睛发红的盯着地上的女人,转头不再理会她们直接爬上了梯子。 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跟钟天明说钟楚楚也在这辆列车上。 如果他不说,现在是不是三个人已经平安离开这辆列车了,如果之前他没有耽误工夫硬是想要下到第三层,钟天明现在是不是也该下车了。 是自己害了他。 这句话像是魔咒一样塞满了林远的脑子,他好害怕即使出了这个试炼场,他也再见不到钟天明了。 245 安平:画家的古堡(二三) “林远,我没事。”钟楚楚突然开口,让半个身子已经进入六号车厢的林远突然回头。 “你刚刚说什么?” 钟楚楚身上两种不同结构的红线交替闪烁着,并不稳定。 很快她晃了晃脑袋,再看向林远的眼神又变回了恐惧,红色的线路稳定成简单的状态。 得知钟天明还在,林远内心松了口气,他焦躁的情绪和缓下来,转头帮十八把瑞恩抱上来。 小孩子还是想跟钟楚楚在一起,只是现在的钟楚楚跟本不认得他,兴冲冲想要找妈妈的小男孩儿老实了很多,在察觉出林远对他没有恶意后对他就没那么抵触了。 “我饿了。”被林远抱上来的孩子皱着小脸儿按着肚子。 林远被他这话杀了个措手不及。 “等一会儿下车我帮你找点儿吃的。” “车是什么?”小破孩儿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林远却没有解答的耐心。“我们现在就在车里,不要再问下去了。”他将瑞恩放在地上,警告道。 瑞恩扁了扁嘴,倒是没再哭出来,他砸吧砸吧嘴,又开始说渴了。 啥也没有的林远弯腰掐了掐他脸,“等着。” 等钟楚楚和十八全都上来了,林远站在门口敲了铃铛。 钟楚楚才带上面具,听到车铃声还是第一次,林远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红线被震翻,变成钟天明的毛线团。 “看你现在的样子,钟楚楚受到刺激你才能出来啊。” 钟天明嗓音严肃,“那不重要,现在麻烦的是连我也戴上这东西了,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车子稳稳停住,嘎吱作响的铁门打开,此刻车外是夜晚,浓重的黑色夜幕下,一站孤零零的昏黄灯笼支在岸边,照亮了在水边像是码头一样的木质靠台,能够看见后面是茂密的树林,阴沉沉的像是一团化不开的黑雾。 林远直接跳到了码头的木板地面上。 “太高了......”瑞恩扒在门口看了一眼,便后退着朝车内坐了回去,腿软的一屁蹲坐到地上。 十八揉一把他脑袋,将小孩儿抱在怀里,也跳了过去,钟天明紧随其后。 “这么想想,换回自己身体也挺好的。”钟天明甩甩胳膊,觉得浑身轻松,他总算不用再仰着脑袋看人了。 “抢得过小孩子抢不过女孩儿?”林远凑到钟天明身边低声取笑,“你这胸怎么弄的啊?真的假的。” 如果不是怕自己手疼,钟天明真想照着这人脸上来一拳。 “面具把你脸皮变厚了?” 林远瞬间想到丁志举被按着揍的场面,“不是,我最近脑子不太好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就管好你的嘴,少说点儿话。”钟天明拍了下林远的肩膀,朝他笑了一下。 “你怎么一点儿都不为自己的状况着急。” “刚才确实急了一下,但只要人能睁开眼,就不是最坏的情况。”钟天明看着他歪了下头,“更何况,就算我真的遇到了危险,你也总能有办法救我的。” “那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林远撇撇嘴,想到刚才骤临的绝望,回避着钟天明的眼神。 钟天明却默默注视着紧走到前面人的背影,她说的是实话,心中也从来是那么相信着的。 一脚踩入缺乏光线的黑暗中时,旁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每个人跟着一抖。 “几位客人好,欢迎光临黄泉客栈,我将为您们引路。” 讲话的是戴着达摩克面具的人,他身上的装束却不是林远他们这样普通的黑色斗篷,而是一身时髦的西服。 西装因为夜色太重叫人分辨不出原本的颜色,通过图案能够看出样式相当花哨,唯一能确认的就是这衣服原不属于这个年代。 对方朝着几人绅士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远走在最前面,钟天明牵着瑞恩走在中间。 这个小男孩儿对于此刻的钟天明来说,可以算成是个沉重的包袱了。而且他刚才主动找妈妈却被拒绝,受了刺激,这会儿钟天明想要牵他,一伸手就被他一巴掌拍掉。 重复了好几次之后,小破孩儿才勉强让钟天明拉着他,表情上仍旧是老大的不情愿,小嘴撅的老高,一边走一边往旁边缀。 熊孩子有多讨厌,林远现在算看出来了,出乎他预料的是,钟天明始终很耐心的在哄他。 “你还真在这儿养了个儿子。” “这孩子挺可怜的。”钟天明叹了口气,“我是从火场前面将他抱出来的。” “火场?” 两人刻意压低声线的交谈声在幽寂的丛林里回荡着,交流时候也没避着孩子的想法,照钟天明对瑞恩的了解,这孩子现在还理解不了他在说什么。 钟天明索性将从他到金枫林城堡的全部故事都讲了一遍,当钟天明讲到他刚进入这个世界遇到的火灾现场时,林远瞬间联想到灭门惨案。 “几位客人,黄泉客栈到了。” 说是客栈,其实只是几间破旧的稻草屋,看上去都没有足够三个人睡觉的屋子,就这屋子的状况,跟着西装革履的引路人完全不搭。 “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林远看向他。 对方微微欠身,朝着他们做了个请的动作。 “孟婆夫人就在店内,如果有什么问题,还请和她沟通。” 对方直起腰身,晃晃悠悠地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我先进去看看。”林远敲了两下院外的木门,没人理会后又提起嗓音喊了两声老板,里面仍旧是静悄悄的。 林远变了爬墙进了院子,又打开门内插着的栓。 左右两侧各有着两间平房,一边是用来住人的,另一边则是生火做饭的地方,正对院门的似乎是用作招呼客人的堂屋,大门敞开,一张破旧的木桌子正对着外面,被笼在月光里。 林远进去找了一圈,环境倒还算整洁,窗边桌上没落什么土,除了桌子最值钱的大概是墙上挂着的一幅百鬼图。 青面獠牙的各式鬼怪像是正冷冷的注视着面具外的人。 林远被那上面数百只眼睛的盯的后背一凉,退出这间什么也没有的屋子前,还不忘将屋门合上。 他又去了左手边的房间,一推门里头就是一张大通铺,上面扑了稻草编的凉席,仍旧没看见人,床上也没放着被子枕头,看上去不像有人在这儿休息过的样子。 “怎么样了?”钟天明在外面提声问他。 “没找到人,你们先进来吧。”林远一边回着一边推开了庖厨那屋的门。 一推门就吓了一跳。 一个老太太盘腿闭目坐在灶台上,身前是一口黑色的大锅,里面撑着看上去黏糊糊的液体,她手里拿着根木棍,一直在中间搅和着。 “大妈,您干什么呢?”林远心跳平复下来,喊了声人。 老太太仍旧维持着原本的速度在锅里搅和,林远不得不加大音量又喊了一遍,那老太太才慢慢睁开浑浊的眼睛,朝着林远的方向看过来。 她盯着林远许久才张了张口,似乎因为嗓子太久没用了,开口却没有声音传出,她发出呵啦的声响,半天才找回了低哑的嗓音。 “你是谁啊?”老太太慢吞吞的问着。 就这? 林远怀疑这老太太能不能回答他们问题。 “您这里是黄泉客栈吧。” “黄泉客栈?”老太太慢慢的重复了一遍林远的问题,视线有片刻的凝滞,看着自己搅和不停的东西,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对,这里是。” “你是来投宿的旅客吧,右手边的屋子都可以睡。” “我还有三个同伴,其中还有一个小孩子,我们都住在一起可能不太方便。” “年轻人......那你想让我哥老太婆做些什么呢?再搭出一间屋子来。” “如果你们愿意住贡堂也可以。” “贡堂?” “你怎么有这么多的疑问,想要知道答案必须先选择遗忘掉一件事。”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从灶台上拿起了一只缺了口的破碗,用木棍挑了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蹭到了碗边上。“喝了它,你会遗忘掉一件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我就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了。” “这屋里有什么吗?”钟天明的声音从林远身后响起,他的手也紧跟着按到了林远肩膀上,“我叫十八姐带着瑞恩先去休息了,我来这儿给他找点儿吃的。” “吃的?”老太婆僵直的眼神落到两人身上,“面具人什么时候也需要食物了?你们这些没有心和感情的怪物!” 林远摸了下脸上的面具。 难怪这老太太看上去一副不愿意搭理人的样子,感情是对他们脸上的面具有抵触情绪。 “我们没得选择,但瑞恩被保护的很好。他还是个孩子,饿的太久很容易生病。”钟天明很耐心的跟老太太解释。 刚才耳朵坏了的老太太这次倒是又听清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翻身从灶台上下来,在靠墙的破柜子翻翻找找,最后拿出了一块儿面饼。 “只有这个了,爱吃不吃。” “谢谢。”钟天明接过来礼貌的道,“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我可以回答你们的问题,但你们得首先选择放弃一段记忆。”老太太指指锅里,“我是孟婆,伯邑考构造的世界里能够让别人的记忆消失的存在。” “我很讨厌你们这些戴着面具的怪物,你们两个和之前来这里的有些不一样。” 钟天明安静的望着她,“那您是否愿意回答我们一些问题呢?” “规则就是规则,我只有服从的份儿。”老太太唇角勾起一个不屑的弧度,重新往灶台上爬去。 “老人家,您应该很久没见到人类了吧......呆在这个地方,一定感觉很孤单吧。”钟天明邀请她去看看瑞恩,一个真正的人类。 孟婆动心了,她拿着那块饼,心里生出了一种在投喂山林里小动物时候才有的柔软感觉。 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人类了。 会到这里的人,都是凶残的独狼,只有那样的人才会杀掉面具人,抢夺来它们的面具到达这个地方。 孟婆倒是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没人敢对她动手。 孟婆走出屋门的时候下意识的转头朝右手边望去,轻快的步伐稍微一滞,转回正前方的头再度转向右边。 “是谁关了我贡房的门!”她惊怒的吼着,猛地转头盯向两人。 林远察觉出些许不对,“是我......我看那屋子里的画像有些瘆人,就将门给带上了,有什么不妥吗?” “月光是百鬼的封印,你将屋门关上,那屋子里便要热闹了。可怜我一个老太婆,如今也抓不住那些兴风作乱的怪物了。” “百鬼图的上鬼还能跑出来不成。” 老太太阴瘆一笑,“自然,我那锅里煮的便是鬼尸。” “你们是觉得我在说谎,先说对付不了怪物,又说自己炼鬼尸成汤药?” “那锅里的药熬干了,或是叫人吃了,我就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哩。只是此刻药没熬干,你们将它都吃了,只怕会变成什么也不记得的白痴。”老太太背着手,气愤道,“想变成白痴还是被鬼怪纠缠全看你们自己了。” 林远没想到自己随手关个门会闹到这副田地。 “婆婆,若是我们有办法解决失误放出来的鬼怪,您看能否帮我们解答一两个问题?” “你们自己闯出来的祸事,却想管我这个老太太要好处?”孟婆拧着眉毛,“这算是哪门子道理。” “婆婆应许久没跟人类打过交道了,不如就跟我们打个赌,也算是找些乐子。” “我知道你们能借助面具获得些能力,但这东西越用,便陷得越深,领主给出的每一分好处,可会加倍从你们身上收回来。”老太太盯着钟天明,语重心长的开口。 钟天明微微颔首,“多谢提醒。” 老太太见到瑞恩之后,才是真正的眉眼柔和下来,小孩儿总算知道懂事了,两手抱着面饼,嘴里塞了东西,不忘跟人道谢。 小孩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跟撒娇样的跟老太太抱怨,“我快被妈妈饿死了。” 跟三个打扮奇怪的大人比起来,老人这张布满褶子的脸充满了亲和力。 246 安平:画家的古堡(二四) 孟婆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站在一旁跟瑞恩说了些闲话,夸了他懂礼貌,才慢吞吞的转身离开。 林远将人送回去。 站在庖厨门口,老太太顿住步子,回头看他,“今天晚上,你们要是能活下来的话,我就帮你们解答几个疑问。” “活不下来的话,就当老婆子什么也没说。”她慢腾腾的把木门合上,月光被掐断在闭合的门缝外,关死的木板门让整个厢房像是合死的棺材。 林远定了定神,转头看向贡房。 那个屋子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异响传出来,怎么看也不像孟婆口中的鬼怪解封的样子。难道是时候不到? 林远走到门口,仍旧没听见里面有声响传出,他用指节扣了两下门扉,旁边突然传来大门被拉开的声音。 钟天明出现在门口,“怎么不回去休息?” 林远将刚才孟婆的话说了,“与其等着它们找我们的麻烦,不如主动先解决掉它们。”林远手里变幻出一把趁手的匕首。 “你确定要靠这个东西?真正的鬼魂可以无视物理攻击的。” 鬼怪伤害人类的办法一般有两种,一种是通过梦境杀人,另一种则是利用恐惧,被加害的人心中的恐惧越高,越相信鬼魂的存在,就能赋予他们更大的力量。 “如果你想对付鬼物,首先要坚信它们只是一种普通存在的生命体,他们存在巨大的缺陷,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你。” “你是在教我驱邪的办法吗?”林远觉得有些好笑。 “只是在传授你一些经验,听不听随你。”钟天明声音还挺严肃,“我可不希望一会儿你在旁边帮倒忙。” 林远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慢慢贴近门边,将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朝里面看去。 目光所及,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林远正想将门开大一些,那个东西突然往旁边转动了一下。 是一只眼睛! 林远条件反射的将门重重推开,门框直接砸到了那只巨大的眼睛上,凝厉的怪叫打破了院落的幽寂。 尖锐的叫声仿佛能够刺入人的耳膜,林远被音浪激的头昏眼花。 跟他想象中的屋子里挨挨挤挤爬着无数只鬼怪的场面不同,只有捂着眼睛跌倒在地上的这一只。 它大概有两米的高度,整个脑袋像是一只竖着长得眼睛,周围排布满了细密的红色血丝,四条管状的手臂在半空中挥舞着,两条捂在那只大眼睛上。 它身上的皮肤像是龟甲一样呈现片状,拼贴出坚硬的甲壳,刚才倒在地上的时候甚至将硬泥的地面砸出了一个不浅的坑。 “这好像跟你形容的不太一样啊。”林远捂着耳朵,这会儿还有闲心跟钟天明开玩笑。 后者明显也遭遇了对方刺耳音波的攻击,眼神涣散的站在原地,等眼神重新凝聚后,先是转着脑袋朝四周看了看,见到地面上的怪物后捂着嘴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尖叫。 钟天明算是看出来了,钟楚楚是又出来了。 声音超过一定频率能够使她们两个的灵魂发生交替吗?林远只匆匆转过这个念头便再无暇顾及钟天明的状况了。 这个时候地上那个怪物已经挥舞着管状出手朝着林远的脸拍过来。那看着不过腕子粗细的触手,在临近林远脸边的时候,像是海葵一样突然扩大,边缘的皮肉扩成一层近乎透明的血红薄膜,像是要将林远的脑袋整个包在里面。 林远反手直接用匕首斩过去,被切断的管臂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怪物尖叫的频率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林远自己也有些意外,他没想到这个怪会这么好切,好切到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出来。 就这?孟婆居然还担心他活不下来? 但看着那怪物在地上只能挥动触手却半天爬不起来的样子,林远若有所思的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天空,月亮正被乌云一点点遮掩,但此刻屋中仍旧月光满堂。 这怪物应该是受到了环境限制。 那怪物似乎预料到了什么,另外几个管子可怜巴巴的抱着自己被削断的那根,脸盆大的眼睛里面笼罩着朦胧的雾气,一幅马上就要落泪的样子。 林远握紧了手中的刀。 ——直白的照着那只眼睛捅了进去。 太丑了,真的太丑了。 被吓呆在原地的钟楚楚尖叫的更大声,“你......你......你杀......” 这杀的是什么东西,一时之间,钟楚楚也说不出是林远还是地上那个瘫在一坨黄色黏液里的怪物死尸更可怕一些。 刀子从林远手中消失,天上的阴云也渐渐散开,月光重新爬向贡房中更深的位置。 月光对于百鬼图画像中的怪物确实有封印作用,但孟婆明明知道这个时候的怪物还不算危险,为什么没叫他尽早攻击。 “你先去休息吧......十八和瑞恩睡在那屋。”林远伸手指了指还敞着门的房间,“或者你可以选择跟我在院子里凑合一晚上?” “谁要跟你在一起!”钟楚楚一跺脚,快步朝着屋里跑去,进去之后还不忘砰的一声合上门从里头插上。 屋里亮了油灯,隐隐约约传来两个女人细碎的谈话声,恐怕是十八在给钟楚楚讲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但关于钟天明的那一则,十八却是隐去不谈,只说钟楚楚下车前便突然昏迷了,可能是还没有和面具相适应。 这也是钟天明之前特意交代的,在面具戴到钟楚楚脸上的时候,钟天明就意识到自己绝对无法争抢过这具身体现有灵魂的主动权了。 对方受到这个世界规则的庇护,如果让对方察觉了自己的存在,恐怕以后连这种偷溜出来放风的机会也没了。 十八不知道钟天明的顾虑,倒也尽职的替她保守了秘密,给十八讲完了后来的经历,便劝着人早些休息了。 等屋里的灯熄了也静了,林远才迷迷糊糊的睡下。 第二天早晨是被太阳晒醒的,睁开眼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大太阳晒到屋里那幅装满了牛鬼蛇神的画上。 这是白天晚上都有光镇着哈,要万一赶上阴天下场雨,那黄泉客栈还不得热闹坏了。 老太太推开门出来,见林远正呆呆盯着屋里的画,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样,“黄泉客栈可不会刮风下雨,就连阴天也很罕见。” “你倒是又给我找了不少事。”老太太看着仍旧瘫在地上的怪物尸体,哎的叹了口气。 “你倒是够狠心的,这家伙因为眼睛生的大,惯会扮可怜,你这一刀捅的倒是直接了断。”孟婆走过去,表情嫌弃的踢了踢地上的怪物,“这东西未入汤之前倒是不会叫人失忆,还会强健身体,你们想不想试试?” 林远想着昨天这东西说话求饶的样子,禁不住拧紧了眉心。 “还是算了,只是有几个问题还是想从您这儿得到答案。” “想问怎么去艾特轮埠?” “这个倒是不用。”林远摇摇头,“我其实已经拿到了完整的去艾特轮埠的线路,接下来应该是要去三号码头等待归来号客船。” “不错。”孟婆点点头,眉毛稍微挑高,嘴唇微张开,“你知道的那么清楚,还有什么想问老婆子我的。” “我想找个人。” 老太太安静听他说完,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诮的弧度,“你当我手机先知还是全知,就算你说的那个人真来过我这里,我也看不出来他身上背负了几条人命。” “不过我倒是能告诉你,近三十年来,你们几个是唯一到我黄泉客栈的。” 林远叹息一声,“多谢了。” 足够了。 这句话完全能说明,那个杀人犯不会在艾特轮埠,这趟旅程再继续下去也没有丝毫意义。 “不过归来号客船的船长有一面镜子,它能够帮人解答心底的疑问,可比老婆子我可靠多了。只是那个老头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如果你们想让他帮你,要用半生寿命做为代价。”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在阳光下透着昏黄色,布满褶皱的脸庞在显现出突然的狰狞,林远定睛去看的时候,对方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淡。 这个世界的世界观简直像是被混乱拼凑的童话故事,这会儿又出来了魔镜。 林远想到钟天明给他讲述的经历,昨晚没时间细聊,这会儿仔细想想,他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刚好是命案发生的时间,还带走了十几口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一个小孩子。 这恐怕也不单是巧合。 按照试炼场的尿性,不会杀人凶手真是钟天明吧。 他也像是自己一样替代了一个原本这个世界中的身体,只是跟自己不同的是,他的样貌还是原本的样貌,这可能跟那个叫伯邑考的画家有关。 对方可以随时改变画中人的样貌,在见到钟天明之后将她勾勒在画卷里也就不奇怪了。 这么想想,难道当初面具人没骗自己,是想让他满足愿望后不上列车?林远觉得那个面具人的做法也太多此一举。 林远自己越是推测越觉得一头雾水。 “你在想什么?”十八走过来,蹲在林远身边。 “想接下来要怎么做。”林远看她一眼,“你现在这样,应该不会想回你那间旅社了吧。” “楚楚原本说要将我从之前的生活中救出去,现在我倒是真觉得这世界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比我想象的精彩多了。”十八一边说着,一边像是小女孩儿一样原地转了个圈。 “被抓着脚腕拖进水里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还能重新活过来,还有了这样奇特的能力。”十八伸手变出了一朵钢铁制成的玫瑰花,“更奇特的是,我觉得这种能力我很早之前就有。” 林远感觉自己仿佛抓住了什么,但他仔细去想的时候,脑海里却只有一片空白,他只是伸手接过十八递过来的花,“说不准你的感觉也是你曾经遗忘的记忆。” “我的记忆从刚出生到现在,每一个抉择,每一次转折,只要我仔细去回想,都会很清晰的出现在脑海里。”十八不在意的笑笑,明显不认同林远的说法。 林远转着花枝的手却突兀顿住,“你不觉得,所有事情都能清楚的记得,本身就是很大的问题吗?” “像是我,一两岁,甚至在七八岁前的记忆早都已经模糊不清了,能想起来的也只有一些重要的片段。” 因为林远这句话,他手中的玫瑰瞬间崩溃消散,十八也没了跟他说话的心情,垂头站在一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瑞恩在房间里大声的嚷嚷着妈妈,我饿,钟楚楚不耐烦的在吼他。 “我连男人都没有,才不是你妈妈,你别老这么叫我!” “呜呜呜——妈妈你不要瑞恩了吗?昨天晚上你还跟瑞恩说我是你最爱的宝贝。” “你简直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烦人精,一点儿都不讨人喜欢,如果不想让我用衣服把你的嘴巴堵住的话,你最好能安静下来。” 林远无奈的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这儿可不是睡懒觉的好地方。” 瑞恩从床上蹦下来,委屈巴巴的扑到林远怀里,“叔叔,妈妈欺负我。” 睡了一觉之后,瑞恩对于林远好像有了新的认知,昨天温柔的妈妈一直在跟这个人说话,这让瑞恩对林远有了种亲切感。 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他爸爸? 他小小的脑袋里已经遗忘了昨天这人掐着他妈脖子快把他吓傻了的画面,谁叫那个时候妈妈也在熊他。 林远捏了一下他肉嘟嘟的小脸,“饿了吧?我们去找奶奶要点儿吃的。” “你也快点儿下床吧,晚点儿我们要去三号站台等船了。”能够回答问题的魔镜,林远可能会问它怎么才能完成他的试炼。 “我想回到米椒市!这里也不像是能补充粮食的地方,而且你看看我,现在变得多奇怪。”钟楚楚愤怒的锤床,震痛了自己的手。 “想要摘掉面具,你只有跟着我继续往下。如果你觉得米椒市的人能接受你现在这副奇怪的样子,也可以回去试试。毕竟现在的你已经不需要食物了。”林远弯腰将瑞恩抱起来。 钟楚楚愤恨的看着男人抱着孩子离去的背影,却只能无奈的下床。 247 安平:画家的古堡(二五) 老太太很无奈的又被瑞恩给打劫了。 只是看着她笑呵呵的样子,倒不像她嘴上说的那么生气。 “奶奶,你人真好。”瑞恩一边吃着,一边还不忘说几句讨巧卖乖的话。 老太太被夸的眉开眼笑,“小家伙,人不大,倒是机灵的很。” “你们两个有什么想要问我的问题吗?”她拍着瑞恩的后背,转头朝十八两人看去。 钟楚楚站在门口一个劲儿的摇头,这老太太搅和个不停的锅里像是在熬制毒药,让她站在门口都心理作用似的感觉头昏脑涨。 十八倒是有问题想问。 “你们口中的领主到底是什么人啊?我真不属于这个世界吗?可世界难不成还能有很多个?”十八心中的疑问很多,而且每一个问题都在打碎她自己的世界观。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只能靠自己去寻。”老太太朝着他们摆摆手,“天亮了,你们也该重新出发了。” “上了船之后不要呆超过一个时辰,不然谁也救不了你们。”老太太赶着他们走,在他们真离开的时候又提高音量提示他们了一句。 “我们要怎么计时?”十八头疼的看向林远。 “我找船长问一件事,问完我们就直接离开。”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顺着林间小路重回了码头,白天的码头和夜晚的不同,能看出这里的水是黑色的,像是石油一样浓厚的液体里倒映着几个头戴白色面具的怪人。 瑞恩惊奇的看着喝水,第一反应是捂上鼻子,很快发现没臭味又皱着脸松开了手。 “就算莱茵镇上最臭的水沟,里面的水也没这么脏。”他磕磕绊绊但将一句话完整的表述出来。 看来钟天明借用他身体也并非一点作用都没起到,最起码让这孩子能完整的表达自己内心想法了。 “呜——”船只的汽笛声由远及近,林远没想到三号站台的这艘船居然是一个两层的客船,看上去很像现代社会出港的客船,二层是两排木质座椅,旁边围着一圈看上去很不靠谱的短护栏。 不过这处水域看上去倒也没什么风浪。 船只在汽笛声中停在了码头旁边,几个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有接引使者出现。 林远不得不费劲的拉着没打开的护栏翻进去,再从里面开门将登船的横板架在码头上。 “都上来吧。” 等林远将横板放回原位,船只又发出了两声汽笛声,重新开动起来。 林远四下张望着,想找到在某处监控着这一切的船长。没能找到人,一层的船舱里是一张豪华的巨型餐桌,餐桌上摆满了各种食物,瓜果和大块的肉食散发着馨郁的香气。 才吃过早饭的瑞恩捂着肚子,他肚子在咕噜噜的叫唤着。 “饿了就吃点儿吧。”林远有些好笑的摸下他脑袋。 小胖子顿时兴奋的跑到桌前,伸手就抓起了一大块肉。 “你们要不要也吃点儿东西?” 十八先摇摇头,“还是算了,既然现在可以不进食了,我还是少碰一些这里的东西。总感觉这里的东西都怪怪的。” 林远去船长室找人,发现这艘船上的仪表盘自己在提溜乱转着,驾驶舱里也没看见有人。 怎么会这样?这难道是艘幽灵船? 他上上下下将船上找了个遍,也没发现这船只上有暗仓,无人驾驶这船也跑的极快,黑色的湖水被搅和出两条激荡的水线。 更糟糕的是,即使驾驶舱的门没上锁,他对着那些仪表盘和按钮,也找不到该怎么操作才能让船停下来。 难怪那个老太太要强调在船上呆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时辰,可能这两个小时他都找不到停船的办法! 那边吃了东西的瑞恩晃晃悠悠的在船舱内转着圈子,最后啪叽一下摔倒在钟楚楚腿边,而这个狠心的女人甚至没有伸手去扶一下他。 船上的食物根本不能吃,林远进而推出那个老太太骗了他。难道他们要在两个小时候下船吗?林远心情凝重,十八显然也想到了,最害怕的就是老太太讲话真假参半,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提示条件还不如完全没有。 “这条船真的在自己开动吗?会不会是远处有一条大船在拖着这条船?”十八突发奇想,“我之前见过有的马车轮子陷到泥地里,会找老黄牛帮忙拖出来。” “你觉得你这个比喻——”林远后面的话卡在挂在驾驶室右手边的镜子里。 透过镜子,林远看见自己的身边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浑身皮肤呈现干瘪的黑褐色,一双泛白的眼球外凸着,活像是在阳光下晒了几年的老腊肉,头上戴着蓝色却已经发黄的水手帽,眼睛像是正跟着他一起看向铜镜的方向。 林远被吓了一下,伸手朝着旁边摸去。 镜子里他的手挨到了对方脸上,实际上林远只感受到了空气,丝毫没有碰触到什么的感觉,那个怪异的家伙仍旧通过镜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林远将镜子摘下来,端着它走进了船舱内,镜子晃过船舱的内部,干净的玻璃在镜子里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上面有着鲜红的血手印,甚至有些玻璃上全是割裂的碎块。 外面漂浮着许多灰褐色的影子,围绕在船两侧,静静的跟着这只不知道开往什么地方的船只。 林远最后用镜子照了一下桌面。 各种剁碎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尸块堆积在一起,有些边缘处带着些翻转花色的皮毛,那是很恶心的场面,肉块中翻涌着数不清的活蛆,如果不是因为他很久都没吃饭的话,林远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场吐出来。 他不吐,镜子被他放在地上,林远慌乱的去抠已经陷入昏迷了的孩子的嗓子眼。 一个两岁大的孩子吃那么多干什么,林远懊恼自己刚才对他的放纵,这会儿他知道给一个昏迷的人催吐有多难,现在手里还什么道具也没有。 “你要用这个男孩儿命同我交易吗?我可以回答你一个问题。”在林远手忙脚乱的想将瑞恩吃进去的东西从肚子里弄出来的时候,耳旁突然传来了一道很轻的声音。 先开始因为心急,林远没太听到,直到那个声音重复了几遍,林远才转头看向那面镜子。 这回镜子上出现了两个不同的身影,一左一右的站在林远的两旁。 干瘪的男人穿着正装,女人穿着一身红色的舞裙,“我们两个想要个孩子了,所以,如果你愿意交换的话,我们很乐意回答你一个问题。” 林远不觉得这两个家伙能给他什么有价值的回答,毕竟那个看上去很神秘的老太太,最后只给了他一堆屁用没有的警告。 这两个家伙最多是被困在船上的死灵罢了,想要个孩子都没地方去收养,还能回答自己问题?林远就呵呵了。 万万没想到,林远最后还是找到了关于杀人凶手的线索。 船两边不是跟着船飘荡了很多的游魂,随着他们上船的时间越来越长,吸引到的亡灵也越来越多,甚至于在镜子中看去那些亡灵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船外的玻璃。 林远走到船舱外去看,虽然那些亡灵不借助镜子看不见,但实际上它们的存在对于这只船来说有很大的影响,量越大这条船的吃水越深。 那个老太太说的一个时辰可能是真的。 可这样的水,跳下去无异于自寻死路,从开船之后,两边的雾气就很重,根本无法看清岸边的状况,甚至连有没有岸林远都不好确认。 镜子朝外面一晃,林远果断收手回到船舱里。 那对夫妻仍旧阴魂不散的跟在林远身边,“把孩子给我们,我们可以告诉你这条船怎么停下来,不给我们的话,你们恐怕都会死在这里。” 如果不是钟楚楚一直用疑寇的眼神看着林远,却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的话,她恐怕会将那个没什么用的小屁孩双手奉上。 在她心里,可没什么比自己的命更重要的。 林远却非常有耐心的拿着镜子在船舱里照来照去。 “你在找什么?”十八凑到他身边,朝着镜子看过去。 “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我在做什么比较好。”出于对女士的体谅,林远开口劝止道。 就在这个时候,船舱两侧的玻璃传出咔啦咔啦的碎裂声,这股异响也传到了钟楚楚和十八耳朵里,只是碎裂声响起,周围的状况却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怎么回事儿?”在两个女人慌乱的声音中,林远看见有许多道灰色的魂魄从船舱的破洞处硬生生挤了进来。 那些灰色的魂魄全都围到了昏迷着的瑞恩身边。 “你们做什么,滚开!”林远凝出武器朝着那些灰雾拍打过去。 匕首像是划过凝滞的水,林远感到少许阻力,在划过后对于那些灰雾质的灵魂没有丝毫影响。 一道灰雾脱离了围着孩子的队伍,飘到了林远拿着的镜子前面,伸手摸到了镜面上。 镜子里浮现了一个温柔的母亲的面庞。 “你是谁,为什么要带我的孩子来这里?” “你的孩子?” “我们的孩子。”女人目光温柔的看了那片笼罩在一起的黑雾一眼,“他应该好好的在莱茵镇长大。” “你们是惨死的那一家人?” “惨死?”女人不解的拧眉,朝着林远指责道,“我们是将灵魂献祭给了万能的真神,换取了永生相伴的机会,怎么就成了惨死了。” 难怪他醒来时候在凶案现场,居然没有一个厉鬼出现,原来人家都是自愿的。 不是——这种情况试炼场为什么要让他进来找凶手?试炼场里的原生人物犯蠢要他进来买单吗?而且这里献祭完之后居然真能永生又是什么魔鬼设定? 林远感觉现在自己在打一个零指引游戏,好容易找到点儿线索,线索在对他说,我就是来整你的。 林远倒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能知道杀死你们的人是谁吗?” 女人仔细回忆着,“下毒的是小布莱特,他买的效力最强的毒药,但是戈登担心药效不均匀,虽然我们都吃了有毒的晚餐,但还是摆脱保姆在一切结束后给我们每个人都补上一刀。” “她应该是当天晚上唯一还留在庄园里的人吧,可惜了,我的孩子还太小,不能跟随我们一起得到神明的眷顾。要想获得些什么,总要抛弃些什么。” “没想到你们居然把我们的孩子也送来了,这大概是神明对于我们的额外眷顾吧。”那些灰雾已经晃晃悠悠的将小孩子从地面上托了起来。 林远似乎没有拒绝他家人带走自己孩子的理由,但是,“你是不是也该听听孩子自己的意见。” “他甚至都不认识你们,你们口中的永生真的会使他快乐吗?就永远枯燥的生活在这条黑色的河流上?” “外面的世界远比这样的生活精彩,就算你们的灵魂在这条浑浊河水下能够永远不散,但你们却再也没有自由。” “这里......是囚笼?黑色的囚笼?”林远的声音突然变低,转而变成了喃喃自语。 被黑色锁链彻底包裹的笼子,达摩克面具,这里应该就是钟天明看到的画像的终点......那艾特轮埠又是什么?让人们忘记初衷的理想乡吗? 而那个女人也陷入了犹豫,似乎在思索林远话语的含义。 “你说的对,我们应该让他自己选择,可是你将他带到这里,他已经没有选择的权利了。” “能够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已经是他目前状况能获得的最幸福状态了。”女人的手指在半空中点了一下,林远才反应过来瑞恩头顶上的红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接引使者的灵魂会在入夜后被面具彻底吸收,人类的则不会,从他吃了这艘船上的食物之后,他的灵魂之火就已经熄灭了。 他的死亡,你才是应该负全责的那个,是你让他没了选择的权利。 现在,换你们选择了,两个小时马上就要到了,这艘船就要停在艾特轮埠了。 “你看。”女人抬手指向前方。 云雾散开,繁华的都市近在眼前。 跟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高楼大厦。 248 安平:画家的古堡(二六) “那个叫伯邑考的人很危险。”林远拉住了钟楚楚的胳膊,后者奇怪的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不知道现在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离开这里又能记得这里多少内容。但脱离这里之后,金枫林古堡那里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林远拽着钟楚楚生生将她拉到船边。 “喂,你要做什么。”钟楚楚慌张的拉扯着林远身上的黑色斗篷,仍旧避免不了被他打横抱起,毫不留情的直接扔到了水里。 人掉下去在粘稠的黑水中并未激起太大的水花便被淹没。 林远只能看见钟楚楚因为惊愕而睁大的眼睛,因为面具的遮挡甚至看不清她的表情。林远大概能猜到钟楚楚心里是怎么想的。 但现在也没办法给她解释说明了。 “是否要留在这个世界,看你自己了。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尽快从这条船上跳下去。”林远翻越围栏跳下去之前转头看向了十八。 那个孩子,他确实无能为力。 也许世界之外的人,本来就不该对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干涉,他们不是造物主也不是神明,只是坠落困境的普通人而已。 不想自己的命运被操控,所以拼尽全力挣扎。 只是这样的一个,普通人。 黑色的液体迅速浸没了口鼻,在难耐的窒息感中将人拖拽着深入湖底。 白色的浓雾渐渐朝着这艘即将泊港的船只逼近,十八望了一眼远处的高楼大厦,最终捏住了鼻子,也朝着黑水中跳了进去。 黑色的液体沉寂无声的吞噬了三个鲜活的生命,那艘船在进入港口之前便不堪重负的沉向湖底,最终只在水面留下了几个爆开的气泡。 而在远处,渐渐被迷雾笼罩的艾特轮埠,仍旧是一幅繁华的景象,只是如果有人有幸能离近看的话,就会发现码头处忙碌的人们脸上维持着僵硬的表情,正在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钟天明整个人踉跄了一下,额头撞在了墙上装裱着的画像上,油画干硬的颜料硌得他额头生疼。 “先生,能看出来,您的反应能力不太好。”侍者用很绅士的口吻说着奚落的话。 “如果不是你突然推我的话。”钟天明稍显涣散的眼神恢复清明,有些困惑的看了侍者一眼,抬手捂住了额头。 “这些画我已经看过了,接下来呢?” “您可以随我去露台享用丰盛的午餐,那里也是古堡光线最好的地方,您会喜欢的。” 钟天明揉着钝痛的脑袋,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可刚才被推到撞到画上,他感觉这个过程也没什么问题。 钟天明随着侍者的引导离开了这条画廊,在两人离开后不久,墙壁里突然传出了砰砰敲击声响。 画廊上挂着的画像凌乱的跳跃着,甚至有一幅直接砸到了地上。 那面墙被锤开了一个一米多长的裂口,银色的巨斧最先劈砍出来,紧跟着露出的是黑色的一角,带着面具的身影僵硬而缓慢的从缝隙中钻出,她困惑的左右转了转脖子,才顺着燃亮烛火的走廊继续前行。 而在被她劈开的墙壁内,有着一米宽的夹层,里面和她一样装扮的人,不止一个。 —— 林远从桌子上爬起来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从这儿趴了十天半个月。 浑身的骨头都在咔咔作响。 一看表,时间刚过去两分钟,让人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刚吃完午饭又想吃东西。 可他现在是真的饿了。 公司食堂这个点儿都收拾干净了,今天又没有同事送的爱心便当,林远犹豫着要不要去跟江雪请个假。 他这有点儿过分啊,预支完工资就一直没来前台当观赏花瓶,好容易来了没作班两天就又想着旷工。 “站在这儿干什么?” 在林远内心纠结的时候,腿已经很自觉的迈到江雪办公室门口了,还是没提前敲门的那种。 “啊,我想请个假。” “嗯,去吧。” 江雪只是看了他一眼就低下头继续摆弄手机,她今天好像挺闲的,桌上的文件一摞都码在桌子右面,没有打开的意思,电脑甚至都没有开机。 “欢迎来到神厄试炼场~”手机里传出不夹带丝毫感情的电子音,让林远准备离开的步子一顿。 “你在做什么?” 江雪诧异的又看了他一眼,就差没直接问你怎么管的那么宽了。 “我似乎没有跟你交代的必要......对了,月芝说这段时间联系不上你,你抽空给她打个电话吧。”江雪挥了挥手,示意林远可以离开了。 林远摸下鼻尖,虽然对声源好奇,但没太纠结。 现在对他来说,赶紧吃够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他厄场试炼的短信也不知道是怎么追踪到他的,手机和手机卡都换了,他居然还能收到短信。手机扫码付款时候因为短信突然弹出来,耽搁了一段儿时间。 那个小姐姐盯着林远看了会儿突然小声来了句,“要不我请你吃吧。” 林远脸腾的红了,他没看短信,快速付钱之后拎着三大包东西快速消失在快餐店里。 拎着能够养活十几口人的一顿饭,林远犹豫了一下打车回了自己之前租的屋子。 蒋月芝的电话号码已经跟随那个旧手机一起消失了,林远最近经历的事情太多,他感觉很多细枝末节的小事脑子也不太清楚了。 兴许那种类似于穿越的感觉对他的智商也有一定影响,又或者他获得的能力也在影响他的神智,总之最近林远一多用脑子都会觉得烦躁。 坐在车上的时候他就开始了进食,这让他的精神能稍微安定下来。 司机全程用匪夷所思的目光透过后视镜注视着他,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没传出过什么怪病的消息的话,林远很可能会在半途被赶下车。 饶是如此,司机还是悄悄将速度提了几个档次,连路都没敢多绕,直接以最快的线路把林远载到了目的地。 “谢了。”林远下车时候还挺感激。 他现在用的可都是钟天明的钱啊,拿人家的手短,不过想想自己试炼场里可算是救了对方一命......应该算吧? 林远拎着吃的上了楼。 这边租的房子在他搬进钟府别苑之后就已经退租了,不过公共区域对所有人开放,他跟着一个住户进了楼下大门,也顺利的上了楼。 蒋月芝可能在上课,林远敲了两下门没人应,他索性坐在公共厨房里等着。 反正他也没什么事儿,也不知道钟天明怎么样了。 吃完最后一个汉堡,喝着快乐水,林远将垃圾收拾好后拿出了手机,一条胳膊支在桌面上划拉着看手机里的短信。 “本次厄场试炼属无指向性附属任务,奖励按照符合参与厄场试炼世界观规则预设积分随机发放......奖励道具达摩克面具,如需使用请在安全区内终端机处兑换。” 前面那一长串话看的林远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个情况,这种任务他还是第一回听说,难怪提示那么少,压根相当于没有。奖励的规则也很奇怪,完全第一次见。 厄场联系他永远单线,永远有着戳不活的客服。 林远编辑了一条询问短信后就放弃了。干点儿啥不好,和对方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的东西较劲!反正奖励已经发了,林远戳着那个达摩克面具,能看到物品介绍。 佩戴面具能够获得身体基础的30%速度和体力加成,获得特殊能力拟物,但这面就很丑,在试炼场上一经佩戴将无法拿掉,容易被误会成鬼怪。 优缺点写的还挺明显,后面还用红字标注了一行,物品珍惜程度,贵重,兑换积分2000。 这绝对是巨额积分了,林远想都不敢想的那种,毕竟他是零分用户。 突如其来的游戏体验感让林远心情复杂,并且想尽快将面具兑换到手上。 厄场试炼会给神场发道具也够可以的。 看完了试炼场的短信,林远开始百无聊赖的翻起手机商城。 因为是孤儿的原因,从小到大林远的生活条件就不富裕,穿衣服多是那几件学校必备的校服来回换洗,手机这样的产品工作之后受到上级剥削,林远就买得起一个能接打电话和收发短信的。 别人都在玩游戏的时候,林远也就对于手机游戏仅限于听说过。 换了手机他也没心思摆弄那些东西,要说游戏,也没哪个能比神厄试炼场能更刺激。可现在坐这儿不是没事吗。 林远打开了手机商城,刷着榜单上的软件。前面还好,后面有着一个全黑图标的软件,名字居然就叫神厄试炼场。 林远再次确认了一遍,这个跟他噩梦同名的app,已经获得了高达300多万次的下载量,底下显示的上线公测时间才三天,评论区全部是五星好评,而且都是大段的评论。 刺激!同事给我推荐的这款游戏,昨天下午下载的,玩到睡觉前。大夏天的,以前我在家都是光着膀子睡的,昨天愣是给我吓到脚都缩到了被子里不敢出来。突然开始相信身边有我们看不见的存在了。良心惊悚类游戏,划时代产品! 会玩这个游戏纯属意外,那天无聊的我刷着手机商城,一条广告在我的眼前弹开,想体验让灵魂战栗的游戏吗?揭示人心深处最恐惧的噩梦。我当时只感觉的这是虚假广告,下载的目的只是为了我之后举报这个游戏取证......现在我知道我错了,可以让我回到前天收回戳了下载的手指吗! 这游戏真绝了,我身边好朋友八个人,下载了这个游戏,每个人玩的游戏场景和内容都不一样,不知道这游戏策划怎么做到的。 游戏第一关死了二十次,每次死法都不相同,我现在麻木的脸上只剩下僵硬的微笑。别问我为什么麻木,问就是吓的! 绝了绝了绝了绝了绝了...... 妈妈问我为什么睡觉不关灯,我说我玩游戏吓的,妈妈奖励给我屁股吃了好吃的大巴掌。emmm......补充一下,她也玩了一会儿,现在不让关灯的变成她了。 我一个大男人玩个游戏被吓哭了敢信?! 会下载惊悚类游戏找虐的人并不太多,主流还是放松的竞技类游戏比较受欢迎,及时这款游戏评分高达9.6,秒杀一系列pvp竞技游戏,下载量从昨天开始稳定了下来。 基本上那些发烧友在察觉到这个游戏不错后已经一股脑的涌了进来,现在慢慢长的就是一些有猎奇心理的人。 后面也有些三四星的游戏评价,大多说这个游戏不光极度恐怖,玩起来还会上瘾,荼毒青少年健康。 林远平时看新闻,对于游戏软件还算是有些了解,他电脑的网页弹窗总会给他推送一些垃圾广告,当中游戏新闻的数量不少。 他知道一款pvp类型的恐怖游戏,因为画风压抑都会被勒令整改,这游戏的评价都这么暗黑惊悚了,怎么商城也没动静。 然后他发现了更奇特的一点,别的软件戳进下载页面都会看见通过s手机商城安全监测,这款软件旁边却没有绿标。 林远心里隐隐有种感觉。 这个神厄试炼场,恐怕跟他晚上经历的试炼有关,可这是怎么一回事,试炼场不再随机选择现实世界里的人,而是开始向人类整体开放了通道吗? 又或者这只是参与试炼的人的特权,给了他们一个能够在现实世界连通交互的渠道? 林远一时也没法确认这件事,毕竟他不知道身边的人谁到底没被拉入试炼场中。 但他还是按了下载。 毕竟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他两个试炼场都参加了,还怕一款手机游戏? 下载的进度条走的很慢,手机屏幕也不时变成雪华状,像是在连通另外一个次元,林远都害怕自己手机里会爬出个贞子来。 但当进度条走到10%后,手机就彻底稳定下来,进度条上涨的速度也快了不少。 林远看见评论最上面出现了一条一星评价,“垃圾游戏,把我手机搞坏了都,好评是刷出来的吧。” 那条评价坚持了甚至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林远似乎有点儿懂这高评分是怎么来的了。 试炼场安插在游戏商城里的app还匹配删评价的骚操作啊,啧。 不愧是试炼场。 249 游戏:神厄试炼场(一) 游戏下载安装完毕后,林远还没来得及玩,楼道里传来几个女生讲话的声响就打断了他的动作。 “姐,晚上一起聚餐么?” “这次因为什么?” “汪崽找到男朋友了啊,不得庆祝一下。” “去哪儿庆祝,不得让汪汪男朋友请客?” “......他们两个都哭穷,晚上就在公共厨房具,汪崽把她男朋友厨艺快吹上天了,晚上不好吃咱们可着劲儿撺掇他俩以后补个狠的昂。” “我赞成!” 林远听到了有至少四个人的声音,其中似乎有蒋月芝的声音。 他其实对蒋月芝都不算太熟悉,更别提她的朋友们了,也就知道有个叫小白的曾经借给过他菜盆案板,也不知道这几个人里有没有。 “你们可是跟我说有蛋糕吃我才来的,怎么突然变成约饭了。”蒋月芝无奈的回着几个人的话,被人挽着手臂带到公共厨房区域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桌边的林远。 林远也正看向她。 站在蒋月芝左手边的长发女生伸手指着林远,声音兴奋,“诶,他,他不是那个......姐你很感兴趣的那个男的吗!” 蒋月芝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嘴,“不会说话就别说。” 林远摸着脑袋站起来,“听说你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蒋月芝很大姐大的将自己左右两边的朋友推到浣洗池旁边,“你们忙你们的,我跟他出去聊个天儿。” 女生起哄一点儿不比男生弱。 一个个口里发出啧啧的声响,惹得蒋月芝送她们了一对白眼。 “咱们两个去天台聊聊吧。” 林远点点头,抬腿跟上去。 下午三点,正是太阳毒辣的时候,天台的地面被晒的滚烫,林远手搭凉棚在眼前遮了一遮,“要不就站这儿说吧,也没人会偷听咱们谈话。” “邪祟和鬼魅最害怕的就是阳光,于是人们总以为站在阳光下就能净化邪灵。”蒋月芝却大步迈出去,站在毫无遮挡物的天台上。 金色的阳光落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圈仿佛在闪耀着的光环。 蒋月芝转身,朝着林远伸出了手,“来啊,站到阳光下面。” 林远微一挑眉,匪夷所思的看向她,“中二少女欢乐多?” 蒋月芝的表情分明是想锤死他。 只是怕晒而已,刚谁还没在外面走过,林远没去拉蒋月芝的手,自己也走了出去。然后他就听见兜里的手机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宛如尖叫声的怪响。 等他把机子掏出来,手机滚烫,彻底黑屏,他怎么按开机键也没抢救回来。 “靠。”林远爆了句粗口。 “我在这里布置了一个驱邪阵法,虽然阳光对于邪祟没有净化的作用,但是这里有。”蒋月芝歪头看他。 “你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跟我说说,兴许我能帮你呢。”蒋月芝很认真的看着他,“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在找你了,那天有同学跟我说有人爬在我窗户外面,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当时没往那方面想。” “你房间退租后又租给了新的租户,对方说那个房间闹鬼,我这才和之前的事情联系起来。” “......”大可不必。 林远想起自己曾经爬窗户取内衣的悲催过往了。 再说,自己那屋怎么会闹鬼,他住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还这么神神道道的,现在都不兴那些妖魔鬼怪的东西。”林远正色道。 “那你手机怎么解释?”蒋月芝是没想到林远居然会拒绝承认事实。 “我确实被有点儿麻烦的东西缠上了,但对方是你根本对抗不了的存在,而且为难我的也不是鬼物......”相反的,他还觉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万一他什么时候不小心挂掉了,自己也会变成阴灵,与其去为难那些没有实体的存在,不如多大好关系。 风水轮流转,保不齐身后就是什么状况了。 林远脑洞开的挺大,这会儿看着蒋月芝的眼神仿佛已经看都她被无数阴灵团团围住质问胖揍的样子了。 “你为什么会用那种同情的眼神看着我?”蒋月芝不可思议的在林远眼前晃了晃手。 “你是被异灵上身了?” “怎么可能。”林远抓住她手腕拉远,“咱们别在这儿站着晒太阳了成不,手机黑屏是小,我怕晒爆炸了我再交代在这上面。” 蒋月芝看林远的眼神都透着,想不明白这个人怎么就不害怕那些幽灵,反而在担心手机爆炸这种概率极低的事情。 “我最近都住在朋友家,他家里屋子多,也就没回来。”林远说起自己现状,倒是没半点儿遮掩,“吃的用的什么的也都是靠抱大腿来的,之前也是跟着他跑了趟国外去验证一些事情,手机换号没跟你说,不好意思。” 不管怎么说,对方都是担心自己,一片好心,林远表示心领了。 “说真的,你为什么帮我啊?”林远好奇的看着蒋月芝,“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对我其实没那个意思。” 要真跟那些小女生起哄的一样,是蒋月芝看上自己了,只怕林远会立马退避三舍。 偏偏蒋月芝给他一种很自然的哥们感,这也是之前林远给了电话号码的最大原因。 “你在想什么?真以为自己长得好看点儿就能为所欲为了。”蒋月芝不屑的撇了下嘴,“不过你长得跟我喜欢的人倒是挺像的,但他比你能力可强多了,也不像你一样,活的抠抠索索的,女朋友都守不住。” 林远眼睛一瞪,“你调查我?” “不是我查的,我爸。”蒋月芝手背蹭了下唇角,“两家聚餐的时候**说漏嘴了,你是被钟天明盯上了?” “需不需要我帮忙跟他交涉一下。”蒋月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从你离开张大成那里之后,关于你的信息就再也调查不到半点儿了,像是被人特意抹去了一样。” “我的事儿就不用你操心了。”林远摆了摆手,“还是谢谢你想帮我的心,不过咱们以后可能没什么再见的机会了,电话号还是算了吧。” “喂,你就不好奇自己的手机为什么会坏吗?” 林远站在楼梯上回头看向她,“我的状况比面对一两只阴灵要恶劣的多,你帮不上什么忙。” 他又一次举起手臂挥了挥,只留给了蒋月芝一个潇洒离开的背影。 “只是一个长得像的人而已,管她呢。”蒋月芝气恼的跺了跺脚,在上面又站了一会儿才下去。 如今的她有自己的生活,那个人应该也一样,只要她变得足够优秀,总有和他再相遇的一天。 “姐,怎么就你一个人会来了?”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闹着,不锈钢盆里已经盛满了打发的奶油。 做蛋糕之前她们先嘻嘻哈哈的抹了对方一脸,蒋月芝这会儿走进来,就她脸上是干净的。 “只是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你们想多了。”蒋月芝敲着桌面,“这么长时间都没做好,你们不是在等着我亲自动手吧。” “那哪儿能啊,您可是我们的太上皇,得我们伺候着您吃。”长发女生笑嘻嘻的朝着蒋月芝做了个请的动作,人也往她这边凑。 蒋月芝警惕的看着对方沾满奶油的手,“诶,你别碰我——” 那双罪恶的手还是按在了她腰上。 蒋月芝瞬间扒拉过来蛋糕盆,也挖了一手的奶油,“小白,你有本事就别跑——” 下楼的时候林远还有些感慨,这个地方,相当于和他的青春挂钩。 他大学毕业的几年,都是住在这里的。 一间小房子,一张床,连通着厕所浴室的蜗居,如今他还是一无所有,只是暂时在别人家里有了容身的地方。 这个别人态度转变的太过突然,即使一起经历了很多,林远仍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再从这栋楼里走出来,可能因为是白天,他居然有种卸下了什么东西,重新开始的感觉。 一定是错觉吧。 林远张开指缝,让阳光柔和的落在脸上,盯着清朗炙热的天空许久,才再度迈开了步子。 他打车回了钟家别苑。 丁志举仍旧在跟小黑争地盘,一人一狗谁也不相让,小孩堵在丁志举门口朝着他凶狠的汪汪着,丁志举指着狗鼻子破口大骂。 “你让我出去一下能怎么着,外面那么多人走你都不管,就管我一个,你就算对我有意见你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啊。” “我可是你主人前几年唯一带到家里的好朋友,再说了,你小时候我还亲手喂过你呢。” 他不说这句话还好,讲完之后狗子汪汪的更大声了,恶狠狠的瞪视着丁志举,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旁边擦花瓶的佣人实在看不过去了开口,“丁先生,黑狼之前吃了您喂的巧克力,差点儿就没挺过来。那段时间它连站都站不稳,是主人给它用了最好的药,在它身边日日夜夜陪着才好容易救回来的。” “您可千万别给它乱喂东西了......不过估计您喂了黑狼也不会吃的。” “......我那个时候又不知道狗不能吃巧克力——好啊,原来你是因为那件事记恨我?你看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站起来都快比我高了,能不能别那么小心眼。你再不让我出屋我就快憋死在屋里了。” “汪汪汪!”黑背明显对于他这个构想很满意。 如果它有嘴的话,林远毫不怀疑它会朝着丁志举吼你就在屋子里憋死最好。 没想到早回来会儿还能看到这场面,还能听见黑背的全名。 钟天明一直叫它小黑林远也以为那就是它名字,没想到全名还挺霸气。 前两天林远下班回来,丁志举和小黑总能挺和谐的坐在餐桌旁边,林远还以为他俩关系不错。 “黑狼,过来。”林远只招呼了一声,刚才全神贯注吵架的狗子瞬间支棱起了耳朵,兴奋的转身朝着林远冲了过来。 黑色的炮弹猛地蹿高,林远张开双手接着,被它撞的一个踉跄。 “汪呜~”黑背眼神里透着委屈,狗头在林远身上一阵乱拱,尾巴朝下耷拉着,一副受到了欺负的样子。 没看出来,这条狗还是个戏精。 它努力的表演着自己是先受欺负的那个。 林远好笑的撸一把狗头,“走了,咱不搭理他,上我屋里玩儿会儿球怎么样?” “汪!”黑背兴奋的摇晃着尾巴,咬着林远衣角开始朝他房间拉。 “靠,你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吧。”丁志举朝着黑背竖起中指,被看见的狗子凶狠的瞪了一眼,嗓子里挤出了凶狠的警告声。 林远一巴掌拍到它脑袋上,打断了它的示威,“还走不走了,半天怎么不动换。” 黑背的尾巴立马欢快的摇晃起来,颠颠的跟林远上楼进了屋。 总算能从睡觉房间出来的丁志举坐到了大厅的沙发上,忧伤的叹了口气,“这一天天的,也太难了,钟天明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黑狼挺喜欢林远先生的,您不妨跟他讲一下您这些天的困扰。” “停停停停,我好歹跟钟天明认识这么多年了,结果还打不过他养的一条狗,叫人知道也太丢人了,再说了,我跟林远又不熟。” 那个擦到座钟的佣人无奈的低下头,丁先生,您打不过狗的事实林先生已经知道了啊。 那边林远已经开始给黑背上起了教育课。 钟天明离开之前,可是让他协调好家里这两位的关系的。这狗子倒是也精明,知道挑着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欺负人。 “他之前可能让你受到过伤害,但他也是无心的,你知道吗?”林远戳下黑背眉心,“好歹他也是你主人的朋友,你让他太没面子,到时候再叫你主人给你穿小鞋。” “最起码表面上你得表现的大度些,知不知道,但是等他出去的时候,你跑他床上占个地盘,他要坐椅子的时候,你偷偷把椅子拱开,那不比你俩对着嚷嚷解气?” 林远笑眯眯的给黑背传授经验。 “比方说现在,我站在门口扔个球,尽量往他脚边扔。”林远带着狗子站到了旋梯旁边,一人一狗从上面刚好能看着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丁志举。 林远蹲下身子问黑背,“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250 游戏:神厄试炼场(二) 黑背兴奋的摇晃着尾巴。 林远球扔的挺准,直接砸到丁志举腿上。 黑背兴奋的顺着楼梯蹿下去。 那边丁志举刚被砸的嗷的一声,抬起头往楼上看想找罪魁祸首,下一秒整个人都被狗拍在了地上。 黑背高昂着狗头,尾巴撅的老高,得意的走到丁志举手边,张口咬住了他手里的球,在丁志举疼的没缓过劲儿来的时候,施施然的离开了。 眼神睨着丁志举,仿佛在不屑的表示:你这个弱鸡。 “林远!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丁志举仰头朝着在二楼看热闹的林远怒吼。 那边林远给叼着球乐颠颠跑上来的黑背开了袋牛排倒在它餐盘里,狗子立马放下球跑过去开饭。 林远揉了两下它脑袋,薅了一把狗毛这才下楼。 “你不帮我就算了,你帮着它算是怎么回事。”丁志举看着慢吞吞走过来的人,愤怒的指着楼上。 “你跟它置什么气,它就是气你曾经害过它,让它出了气,它以后就不会那么针对你了。”林远摆摆手坐在了沙发上。 “你看看你给人狗起的,掉毛掉的多严重,一抓一大把。” “......”本来狗就爱掉毛好嘛,这怎么也算到他头上。丁志举眼睛瞪得像铜铃,指着林远半天愣是没憋出第二句话。 “下午你打算出去吗?”林远把狗毛扔到垃圾桶里,把自己报废了的手机从兜里掏出来。 “手机你会修吗?” “我家是做玉石生意的,又不是搞电子配件的。”丁志举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有点儿根本上对方跳跃的话题。 “把你手机借我用用。” “喂,你刚得罪完我,借东西是怎么能做到这么自然的?”丁志举匪夷所思的盯着林远,像是在看个怪人。 “我刚才明明是调解邻里关系,维持社区生活的和睦。”林远朝着他一笑,“你应该感激我,毕竟跟小黑比起来,你才是过来借宿的。” 丁志举被林远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快点儿,手机借不借,不借我就去找别人了。” “你要干什么啊?” “你不会修,我上网上搜搜看有没有办法能拯救一下我这手机。我还打算跟钟天明联系一下呢。” “手机坏了你买个新的不就完了。”丁志举想了想,“多大点儿事儿啊,我送你几个得了。” 林远的情况丁志举也了解,毕竟以前都是一个班上过学的。这会儿既然成朋友了,丁志举自然不会舍不得这点儿小钱。 “联系明哥要紧,你先用我手机跟他聊吧。”丁志举掏兜把手机给到林远。 后者给林远编辑了个欧欧信息,“被拉黑了。” “啧啧,看来明哥对你也没什么特殊待遇啊。”丁志举幸灾乐祸。 林远满头黑线,“我是说你的号。” 后面林远换了手机卡,又折腾了半天,总算打通了钟天明的电话。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之前一直不是欧欧联系的吗?” “别提了,手机报废了,换手机上需要好友验证,我上面就俩好友,一个是你,一个是鬼。”想到那个黑色头像林远就有点儿发怵。 不过他不搭理对方,那个随机黑色树洞也不会没事儿就给他吐点儿消息。 “那你是有点儿麻烦。”钟天明在那边笑了一下。 可能因为是跨国长途,手机的信号不太好,听人说话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小不说,还夹杂着很多略显刺耳的杂音。 “你那里情况怎么样,从试炼场出来之后,面具还在你身上吗?那个钟楚楚是怎么回事。” 钟天明那边沉默了片刻,“试炼场......什么试炼场?” 看来他是失忆了! 林远刚要回答,电话传来断线的嘟嘟声。 林远尝试着再给林远拨过去,却一直显示对方不在服务区,无法拨通。 “怎么了,突然脸色这么难看?”完全听不懂两人在交流什么的丁志举这会儿才能探头过来询问一下林远状况。 “联系不上他了。” “我刚还听见你们说话呢。”丁志举表示自己不是个聋的。 “钟天明有危险。”林远表情严肃。 丁志举也是先慌张了一下,很快就淡定下来,“他刚才能接电话就说明目前没事,再说了,他那么厉害的人,真遇到了什么棘手的危险,咱们也帮不上忙。” “就从家里等消息就完了,希望他这趟去能够顺利解决玉蛹的问题吧。我觉得我都快神经衰弱了,动不动就觉得有人盯着我,就连住在这儿都没那么踏实。” “据说钟家别苑可是专门请大师布置过风水的,这里百鬼莫侵,不然我为什么硬要住到他家来。”丁志举忧伤的叹口气。 林远想到一到晚上就满屋子乱转的艾儿和薇儿,跟着也叹了口气。 现在的大师钱都那么好赚的吗? 林远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大师就是钟天明自己,自然能帮林远给他这俩小鬼大开方便之门,至于别的阴灵,确实在钟家范围内一个都没有。 丁志举虽然胆小怕事,但话倒说的没错,钟天明如果真有应付不了的情况,他就算赶过去也是白搭。更何况从这里去要好几天时间,就算坐飞机恐怕也赶不及了。 先开始还能通话,自己说了试炼场之后电话联系才彻底断掉的,估计自己说的内容对于那个神秘的堡主有所影响。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钟天明能够听到他的提示,想起一些有用的线索了。 林远独自烦躁了没太长时间,就开始用新从丁志举那里搞到的限量款手机继续搞那个他才下载了但还没来得及打开的游戏。 事实证明,再好的手机下载那个游戏的时候都会经历卡机。 而且这手机卡的更厉害,中间还往外崩鬼脸。一片漆黑的手机屏幕上,倒映着的本来是钟天明自己的影子,但下一秒,一个张牙舞爪的女鬼猛地出现在他原本脸部的位置,像是要从手机里钻出来一样。 林远手抖了一下。 没想到他见过那么多鬼了,还会被这种突然跳出的画面吓到。 之前他用自己手机下载的时候倒是没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看来手机也不能用太好的,只要是用个诺基亚,估计也下载不了这种晦气的游戏。 林远把手机放到桌面上让它自己下载。 “你干什么呢?”丁志举像是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凑到林远还倒扣在桌面上放置的手机旁边。 这手机几十分钟之前还是他的呢,丁志举觉得自己有权利了解一下林远用自己手机想干什么。 倒扣着的手机疯狂跳跃震动着,在十几秒钟后发出一声巨响,掀翻了那张刚才用来放手机的圆形小桌,和玻璃花瓶一起变成了一地碎片。 觉得奇怪但并未伸手去碰的丁志举感觉像是劫后余生。 “卧槽,你下载了自动爆炸软件吗?”丁志举指着林远瞠目结舌,“我这手机可是限量版,就让你用十几分钟的时间用报废了?!” 林远把被破坏的更为彻底的手机捡起来,自己也有点儿懵。 这游戏难道不让试炼场参与者玩?可自己之前下载的时候明明很顺利啊。之前住在钟家试炼场的任务还是按时派到自己身上,林远倒是没怀疑钟家有问题。 但他也不想想,那些游魂野鬼能跟正式的试炼任务比较吗?现在这款游戏实际上均摊给参与者的影响力并不算太大,还入侵不了钟天明的布置。 饶是如此,远在古堡的钟天明仍旧有所感应的捂住了心口部位。 “先生是感到不适么,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头戴面具的侍者殷勤的服务着林远,帮他在旁边的酒杯里又倒上了一小杯果酒。 钟天明刚才就是在用餐时候接到了林远的电话,她心里仍旧在疑惑林远口中的试炼场是什么,转眼家中就受到了阴灵力量的攻击,这让钟天明担心林远拨打过来的其实是求救电话。 虽然那种感觉只是一瞬间,钟天明还是迅速终止了用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我要见堡主。” “按照之前那个面具人的说法,我应该已经通过了你们堡主的考验,我现在能够跟他面对面的交流一下了么?” “堡主大人在这座城堡中是全知全能的神,您无时无刻不再同他交流......但想要见到堡主很难,城堡里大部分人都没资格见到堡主。”面具人惋惜的微微欠身,“您可能也不具备这样的额资格。” “但您通过了堡主的考验,这里的每一位侍者都很乐意服务您。”钟天明能够听出来,这个面具人的声音里带着谄媚。 他微微皱眉,“如果我需要堡主回答我一些问题呢?这也是我来这里的目的。” “如果有必要的话,堡主会通过我们这些仆人将回答传递给您。”面具人朝着钟天明伸出了绅士手,“如果您不想再用餐的话,我可以领您到您休息的房间。” “从今往后,您讲在古堡中拥有专属的休息房间。” “这里的人很多吗?”钟天明开始尝试从面具人口中套话。 “相较于这里的房间而言,并不多。古堡内到处都空落落的,不然大家也不会因为您的到来而这样兴奋。” 远在钟家的林远和丁志举正在一片沉默中大眼瞪小眼。 那张被震翻的桌子并未止步于此,而是自己安静的继续崩溃成碎块,最后只在地上留下了一片木屑。 “你这手机爆炸威力挺大的啊......”林远摸下鼻尖,最后也就讪讪挤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叫我的手机,到你手上之前它一直好好的!”丁志举的暴脾气再也压不住了,“不是,你是不是就是个煞星啊,我家玉蛹出事的时候,你刚跟明哥成朋友吧,后面这些事也都有你参合,你不会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吧。” 林远扯扯嘴角,“你可能脑残电影看多了。” 两个人对峙了片刻,还是丁志举先软下来,行吧,寄人篱下,他不倒霉谁倒霉。 丁志举就想不明白,林远呆在钟天明家怎么就能做到跟自己家似的,那些下人居然还认可他的地位。 莫不是他兄弟跟这人——丁志举搓着胳膊,感觉浑身发麻。 他一定要誓死保守这个秘密,不然他兄弟还不得被钟伯伯给打残疾了。 林远不知道自己在丁志举心中已经是个弯的了,还在一旁让打电话订手机的丁志举叫人直接在手机安装叫神厄试炼场的游戏。 “你怎么玩名字这么奇怪的游戏?”丁志举转达林远的需求后眼神奇怪的看着他,“生活都这么恐怖了,你为什么还在搞这些五迷三道的东西。” “我验证个事儿,妨碍不到你。”林远抓抓头发,“我先上楼睡会儿,一会儿东西到了喊我下来。” “那个游戏你最好不要碰。” 一个多小时之后,十几台不同款的手机送过来了。 鉴于林远短时间就用报废了俩,丁志举特意新款手机一样要了一台。 但这些手机送到钟家之后都出了问题,全部都黑屏开不了机。 倒是没有机子过热之类的问题。送手机来的人百口莫辩的解释着他们这些机子出门的时候都好好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到这儿就突然黑了。 被丁志举指着鼻子骂回去换货。 然而人走了还没太长时间,座机就又响了,丁志举气冲冲去接电话,还是刚才送货那个小哥。 “丁先生,我刚才试了一下,您这儿不是钟家别苑吗,主住宅别墅外面两公里处设的安全门,我们手机拿出安全门之后都是没问题的,可以正常使用开机通话,我现在用的就是您刚退的机子在给您打电话。” “您看是不是您房屋内装了什么能影响电子产品正常运作的机器什么的?这些手机我现在是给您送回来吗?” 丁志举火气更大了,觉得今儿个简直哪儿哪儿都不顺,“手机有问题说我房子有问题,你们挺牛的哈?手机有问题那我之前怎么能正常用?别人手机为什么能用?你自己刚打电话跟你们主管联系的手机也没问题啊。” “我没脑子还是你没带脑子?嗯?” 丁志举嚷嚷的声音总算将林远从楼上给吵了下来。 251 游戏:神厄试炼场(三) 这退货差评的架势跟他也没什么区别。林远按按太阳穴,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魔幻。 丁志举活的这么real的吗。 “手机是拿到这里之后才失灵的吗?”林远犹豫了一下,“你问问他,那些开不了机的手机上是不是都下载了我让下载的那个游戏。” 丁志举本来还在发火,这会儿被林远中途打断,脸色变得更难看。到底还是按照林远说的问了。 “对,没错,我们都按照您的需求下载了那个游戏。”送货的男人眼睛一亮,“一定是这样的,可能是这个游戏的问题。” “你想跟我说这个游戏和这儿三观不合?”丁志举挑眉看着林远,虽然是问他,但对面那个送货人还以为丁志举在质疑他们的产品。 “钟先生,我们在为您配货的时候绝对配的是正品,更不是问题机。目前手机出了问题,无法正常使用,我们也感到很抱歉。” 丁志举还在那儿听对方官方的客套话,这边林远已经直接伸手把话筒拿了过来,“你就在那儿等着,我去取货。” 丁志举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 “你不是说钟家请大师做过法,我现在有点儿相信了。” “??” 丁志举一脸疑惑的看着林远喊了司机带他出去。 早就吃饱喝足的小黑趴在二楼的阶梯口,居高临下的瞥了丁志举一眼,倒是没再为难他。看来这货就是一直记恨丁志举当初给他用粮食投毒的事儿,这会儿报复完了也就得了。 林远拿到手机之后让司机拉着货回去,自己则坐上了送货小哥的车。 “您跟着我这是想干什么?”虽然林远解决了手机当成问题机砸到他手里的问题,但林远坐他旁边要跟着回店里的架势还是搞得他毛毛的。 这么有钱的人干啥要坐他的小破面包。 林远并不知道前排丰富的心理活动,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找个地方好好探索一下这个游戏。 “你就带我回市区里,找个商业街把我放下就行。”林远想了一下跟不时看他一眼的人道。 “好,没问题。”听见他不去店里,送货小哥赶忙应下。 最后直接开着车送林远去了门达商业街。 林远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了,天倒是还亮堂,但一玩游戏时间都没准。 虽然没亲身体验过,但之前同寝室的几个同学,电脑前面一座就是一天,忙到吃饭都能忘了,也没玩出什么名堂来。 林远找了个装修雅致的书吧,点了点儿食物和饮料窝在沙发上打开了新拿到的手机。 游戏加载过程中一个小人不时在屏幕上上下弹跳着,这个像是由小方块组成的像素小人,实在让林远难以生出什么恐怖的情绪。 即使这个像素小人在经历各种残忍的死法。 被蜗牛撞死,撞到刀片脑袋直接掉下来,被石头碾压成肉饼,高空坠落摔烂,被怪物追到逃无可逃的角落之后被直接抽成粉尘......所有画面都在一片无声的安静中进行。 公共场合,林远打游戏戴着耳机,但即使是耳机,他都没听见这个游戏的半点儿配乐。 等待解压是相当枯燥无聊的感觉,他以为游戏内也会是二维码画质,没想到进入游戏后却是3d感很强的建模。 “这是一个一片漆黑的屋子,眼前太过黑暗,您什么也无法看见。” “寂静的黑夜往往是安静温馨的代名词,只有夜晚,忙碌一天的人们才可能和家人团聚,可黑暗同样容易藏污纳垢。” “——这是你的故事,你准备好了吗?” 这会儿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让林远想到四个字,阴间配乐。 普通话都说不标准的旁白,再加上感觉随时会断线的垃圾音效,恐怖倒是没觉得恐怖,林远就是担心自己手机会坏掉。 “一个游戏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林远嘀咕着按下屏幕中心鲜红的眼球。 那个眼球在他手指触碰到的时候先是眨了一下眼睛,紧跟着向左上角看去。 游戏中的画面开始发生缓慢的变化,黑暗像是老旧的皮革一样被割裂成碎块后一点点剥落,主题颜色仍旧是黑色,但已经能够看出一些事物模糊的轮廓。 林远看着渐渐清晰的画面,觉得有点儿眼熟,他慢慢抬起头,注意力从手机屏幕转到自己所处的环境。 画面上的场景,似乎是站在门口往店里看的样子。 无论是沙发座椅还是书架圆桌,都跟他现在呆的这家店面非常的像。林远用手指堵住了手机背面的摄像头。 显然,他这个动作并未让游戏上的画面失真。 屏幕中出现了操作人物行动的轮盘。 “也不给个新手指引之类的吗,我可没玩过游戏。”林远划拉了几下手机,感觉有点儿头疼。 耳机中再度传出那个阴间声音,“手机左侧轮盘可控制人物往四个方向行走,手指点击物品可进入查看或拾取界面。” 这反馈速度,看起来倒是还挺智能的。 林远勾下唇角,“你是专门为我服务吗?还是所有手机端的游戏都是你?” 他这边再说话,耳机里却没再传来任何回应,让他想要聊天的心只能熄灭。 林远操控着屏幕里的人物开始移动。 实际上他感觉自己在操作一只幽灵,因为他尝试触碰书架上的一本书的时候,甚至看不见游戏角色的手。 “这是一本历史书,对当前您所面临的尴尬状况没有丝毫帮助。” “那我到底是要在这里做什么。”林远让角色原地转了两圈,这才发现这个书吧的门是锁着的。 他走过去推了两下,玻璃门纹丝不动。 “店主在晚上关店的时候喊了几次,睡着的你都没有回应她,现在她已经要出一趟为期一个月的远门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发现店里多一具开始腐烂的尸体。” “这真是再糟糕不过的情况。” 林远看着剧情,倒真生起了些紧张感,毕竟他现在就坐在这个一样的书吧里。第一次玩游戏,角色代入感也让林远获得了不一样的体验。 而且每一样东西林远只要触碰都能捡起来或者获得提示。 林远甚至用饮料机倒了杯饮料,获得了体力+3的提示。 事实上,有食物和饮料支撑一段时间也不算太难,可林远在翻橱柜的时候,游戏给他提示的是“这里物资不多,最多只能支撑三天,还是要赶紧想办法从这里离开。” 林远想找钥匙,但这门的锁是从门外才能打开的那种,而且不是挂锁,是直接在玻璃门中央的锁。 幸好他曾经在试炼场里敲过玻璃。 林远没想到自己在试炼场学的那点儿东西还能用在游戏里面。林远拿了柜台里用来做甜品的金属压饼机。 耳机里传来让人牙酸的巨大敲击声。 玻璃很坚固,他几下只在门上砸出了一个小坑,并没有出现网状裂纹的样子,可能是位置问题。林远试着变换了一个角度,但手机里的角色只会敲击同一个点。 看来它坚信以点破面。 在玻璃碎裂之前,刺耳的撞击声中掺杂了一声不明显的锐笑。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在玻璃上浮现又消失。 林远手指在手机右侧滑动,却发现自己根本控制不了屏幕中的角色。 饼铛仍旧持续不断的敲击着玻璃,镜头突然转到玻璃外面,站在玻璃面前的是一个身穿白裙的女人背影,风扬起她的裙子,露出枯瘦腐烂的小腿和脚。 她身上扑落落的往下掉着木屑样的东西。 林远啥也没看清,屏幕上就出现了die的字样。 “......就这?” 老板娘端着林远点的食物过来,“跑到书吧里面玩游戏,你倒是第一个。” 老板娘有点儿自来熟,尤其看见这么个明星相的男生,态度自然的搭话。 “这块儿不是安静吗,也没那么乱。”林远应了一声,把果汁拉到面前喝了一口。 老板娘看了一眼林远手机,“你在玩恐怖游戏啊......星月广场二层的网吧也挺安静的,听说那网吧里面闹鬼,最近都没人敢去了,你们这些小年轻不都喜欢现场探险?” “网吧里闹鬼,不可能吧。”林远倒是真被提起了些兴致。 “那可不,我听了也不信。”大概女人都天生喜欢八卦,老板娘跟林远聊起来后表情相当兴奋,“不过据说当天晚上在网吧里打游戏的三十多个人全看见了,我这儿还是认识那个网吧老板,他亲自说的呢。” “知道是什么事儿吗?” 林远摘掉耳机,退出了游戏放到一边。 他没发现的是,在他退出游戏之后,神厄试炼场的游戏图标变了,变成了一只布满红血丝有着长睫的眼睛,眼睛不停左右转动着,似乎在透过屏幕窥视这个世界。 “事情就发生在三天前,那天倒也没什么说法,也没碰到什么阴节阳节。”女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露出了回忆的眼神。 “员工小刘当时正在给一个老顾客办理包夜的机卡,当时已经挺晚的了,网吧里的人不算太多,但在这人流量密集的地方,也不算太少,总有几队攒局打游戏的人。” “其实那家网吧以前不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一般十一点准时关门,但他家设备好,最近城市又在组织高校游戏联赛,有战队跟那老板谈了合作,他这才安排员工最近今天紧着点儿排班。” “毕竟一般网吧晚上才是最赚钱的时候,他那也不算是对店员提出太过分的要求。网吧里原本有三个员工,但有两个都以先开始招工时候没有要求夜班为由辞职不干了。” “要说现在的小年轻,就是没长性。” “您这故事讲得挺细致啊。”林远笑一下,“我算是听出来了。” “听出什么来了?”女人疑惑的看他。 “那网吧也是你的吧。” “哈哈哈,不是我的,是我老公的。”女人笑出来了,“其实我还不太信他那里闹鬼,但很多人都说看见了。” “那小刘三班倒,一天就能白天睡三四个小时,精神恍惚,看错了也说不定。她当时被吓到了,喊有鬼啊喊得太大声,又一直指着面前的空气,很多客人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外跑。” “我们找几个人问过了,他们都很确信有鬼,但真让他们说自己都看到什么了,每个人讲的都不一样。你们玩恐怖游戏的是不是都胆子大,我跟老公这几天还在商量,看要不要找几个玩恐怖游戏的孩子帮我们探探店,好告诉别人我家店里不闹鬼。” “现在网吧里传出这种事,白天都没客人,就算想转卖都不容易。” 林远现在也算艺高人胆大,听见对方说了也没什么怕的情绪,甚至想着能帮忙帮下也不错。 “那你讲讲员工小刘都看见什么了?” “他说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披散着一头长发,低着脑袋从门口走到前台。他问她需要什么东西,那个女人抬起了头,看前面没有脸,像是后脑勺一样长满了头发。” “小刘说他当时被吓的一激灵,后来想着对方没准儿是玩什么cos,也就撞着胆子问她开多长时间的机子。那个女人就抬起手,手指夹着一沓冥币,跟小刘说她开一天的。” “小刘说他看见那个女人的手臂上满是一个个的窟窿眼,抬起手的时候,从那些洞里我那个台子上不断掉着蛆。” “那些白蛆还都是活的,就在他手边不断扭动着,甚至还在往他身上爬,他再仔细去看,那女人的头发好像真就那么长得,当时就忍不了了。” 女人叹了口气,“后来我们也从监控里看了,根本什么也没有,只有小刘自己发呆一样的盯着门口,然后开始自言自语,最后发疯一样地尖叫着跑出去。” “我们问的几个人说自己见到的怪物样子都不同,唯一相同的是小刘尖叫的那会儿,他们的电脑机子都卡的不行,还觉得周围温度突然特别热,像是周围挤满了人,环境整个憋闷到不行。” “有几个客人说当时他们正想反应冷气不够的问题,就听见了小刘的尖叫。” 252 奇怪的店家(一) 林远倒真对这家会夜间闹鬼的网吧感到了几分好奇。 “之前星月广场上有过闹鬼传闻吗?”林远一边喝着果汁一边问。 女人摇摇头,“从来没听说过闹鬼,星月广场的ktv和酒吧都是通宵开放,也从没听说发生过什么事儿。” “要说我老公也是倒霉,两个月前刚开的新店,就赶上这事儿。” “之前从来没有过闹鬼传闻,别人为什么会一下子就相信了网吧夜里闹鬼。” 女人面色一变,神情之中多了些犹豫,“其实三个月前星月广场死过一个开火锅店的店主。”她神态沉痛又惋惜的叹口气,“是个小姑娘,孤身一人在这里打拼。” “她火锅店里用的燃气灶,突然失火,服务员反应过来和那些客人一起往外跑,她自己一个人想浇灭火焰,结果操作失误引发了爆炸。” 林远倒是一直没关注过社会新闻,没想到市里还出过这档子事儿,难免跟着心情激动。 “后来情况怎么样?” “幸好逃出来的顾客及时报了火警,消防及时赶到将火势扑灭,才没造成更大的伤亡。但是那个小姑娘当场死亡,父母从外地赶过来,尸体都在停尸房停了两天,怪可怜的。” “孩子养这么大,跑到外面来打拼,却出了这档子事。”女人止不住的叹气。 “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说得跟亲眼见过似的?”林远心头掠过一抹疑惑。 女人擦了擦眼圈,“那可不,这儿挨星月广场那么近。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谁还不得听上一耳朵再去瞧一瞧。” “做餐饮的以前都满不在乎的火柴去点不易打着的燃气灶,发生这档子事儿,一个个都找专业人员去检修。” 女人自然而然将话题带到社会安全了这一块儿,说着这样的事故出一起就足够人们记住了,教训一次就够了,可别再让这样的惨剧从别处发生。 林远越听越觉得这女人逐渐有从聊八卦到上社会新闻课的趋势。 “老板,咱这刚才聊的不是您老公那网吧吗,您是怎么个想法。” 女人愣了一下,没想到林远居然将话题又拐回来。 “你愿意在晚上去?” “去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而且对于这种探险活动也挺感兴趣的。”林远撑着下巴想了一下,“我自己吗?” “没想到跟你一聊就成功了,其实我和老公之前都想着雇人去了。但是怕被戳穿了有点儿假。”女人低头一笑,“今天的单就给您免了,要一切顺利的话,以后您随时来这儿坐坐。” 这有些出乎林远预料。 他看着女人端着托盘离开的背影,感觉有些疑惑。 这人先开始明明是认定网吧内很安全,既然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什么他同意在晚上去之后,这个女人居然会说出永久免单的话。 难道她也相信自己丈夫的店里有鬼? 女人再回来的时候,手里直接拿了一把门钥匙,“这是网吧的钥匙,网吧叫银河战令,从星月广场西门进去上二楼正对着门口的就是。” 林远接过钥匙,“您就这么相信我,不怕我偷您家设备?” “电脑都是大件,你想运都不好运,再说店里店外的都有摄像头,真拿了也跑不了。”女人笑的合不拢嘴,“再说偷拿一台电脑总比不得多一个长期吃饭的地方划算。” “你真不跟我一起去?” “一会儿六点我还要关店赶回家给女儿做饭呢。”林远从女人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那您先生呢?” “这不是网吧出了事儿,不少客人闹着要精神损失费,我老公这还在医院里跟那些人纠缠呢。尤其是我们的前员工,他受惊吓过度转了精神科。” “......这么严重啊。”林远也没想到,有人会被吓到这种地步。 “其实当天晚上没出什么事儿,但是那天之后,他总说晚上睡觉前,他躺在床上,总感觉有人在看他,等他坐起来,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他床边,一样一样的从胸腔里往外掏内脏。” “怎么可能会发生这样荒诞的事儿,再说真有不干净的东西,还能跟着人回家去吗?我看他就是想讹钱,还硬说那个女人坐的位置离他越来越近了。” “今天早晨非闹着要住进医院,看着状态确实不好,头发乱糟糟的眼睛青红,要说我老公就是心软,带着他就上医院了。” “反正到底什么情况,还是看医院检查报告吧。”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本来我们家还算富裕,这事儿一闹,赚钱的生意干不下去,我这里又赚不得什么钱,更多的也就是给逛累的人提供一个休息的地方。” 虽然女人说的像是抱怨,但听着她的描述,林远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如果那个小刘说的是真的,他每天晚上都看见一个女人掏内脏,还越掏越近,能挺三个晚上已经够厉害的了。 “哎,不说了,我要准备关店了。辛苦你今晚要熬夜了。”女人不好意思的朝林远笑笑,“要不你现在过去网吧里坐坐吧,机器可以随便开,冷气也是。” “在网吧里打游戏可能会比手机体验感更好些,而且时间过的也快。”她把其他桌子上被客人摆乱的书一本本收集好,重新放回架子上,转头跟林远嘱咐着。 “网吧里也有饮品区和食物区,里面的吃的日期都还新鲜,你看着拿当晚餐,柜台那里还有微波炉和电热水壶。” 这女人简直热情到有些过火的地步,林远也不好再在店里多留,拿着钥匙就准备去网吧那里,离开前站在门口,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网吧是赚钱的生意,你们之前怎么也没想着夜晚营业?” 女人迟疑了一下,擦桌子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才回道,“家里女儿挺小的,还得需要父母陪着。钱够用就行,也没那么着急赚。” “这样啊。”林远朝着她摆了摆手,“那您就明天等我的好消息吧。” 女人看着林远离开的身影,神情复杂,嘴唇蠕动着,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看了一眼腕子上的手表后,锁上了外面的店门。 店铺旁边贴着这家书吧的营业时间。 早上9:00-晚上10:30。 女人骑上车子,身影很快消失在逛街晚餐的人流之中。 林远一边思索着在那个女人身上出现的违和感,一边转着手里的钥匙环。星月广场这个地方,他很就之前也来过。 二层是娱乐大厅,大人小孩儿打游戏抓娃娃的地方,甚至划分出来了一片区域给射箭和台球,角落里有个电影院,剩下的就是几家餐饮店。 以前来倒是没注意过这里居然有家网吧。 等林远上了二楼才发现,这网吧位置醒目,非但如此,看装修还像是新开的,林远走进了甚至能闻到一股不重的油漆味。 倒是没太刺鼻,有点儿新开的会展展厅里的气味。 林远没急着过去打开门看看里面到底什么状况,而是打算问问附近的工作人员,这家店闹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没想到一家网吧晚上传出闹鬼的讯息影响的范围能这么大,二层居然整个都停工了。只剩下冷光灯尽职尽责的照耀着每一个角落,往日热闹的娱乐区此刻冷冷清清,只有机器边缘的彩灯不停的转着闪烁。 那几家饭店也是,一个个都关着店门,林远在整个二层愣是没找到一个能说话的人。 这简直和一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层的店家都不怕亏钱吗?而且闹鬼还能跟楼层挂钩?二层不安全一层就没问题了?他看楼下人也不少,这网吧就正对着楼梯,女鬼从门口走进去的,还没个人担心女鬼就是从楼下上去的。 林远正心生疑惑的时候,他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发出了一阵奇怪的电流声。 实际上林远的耳机仍旧好端端的插在手机上,这就导致这段电流声出现的异常突兀,像是鼓点一般的音乐紧跟着响起。 林远掏出手机,发现那个叫神厄试炼场的游戏app自动打开了,屏幕正中心这次转着两只眼睛。 通过它们的睫毛能够看出来,这两只眼睛并不属于同一个人。 一个长而卷翘,眼型是漂亮的桃花眼。另外一个睫毛则很短,眼睛也比旁边那个要小一倍,还是个单眼皮。 林远有点儿紧张的看着屏幕。 按理说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这种小场面他不应该感到紧张,可现在这情况太诡异了,他就上个楼,跟上到异次元了一样,楼底下的喧闹声响居然一点儿都传不上来。 现在二层安静到林远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检测到游戏玩家附近存在灵异磁场,且存在关联性,请问是否合对两场游戏进行合并] 屏幕下方开始闪烁着提示的血字,在闪烁了大概五次后,出现了是和否两个按钮。 如果不是因为林远有了自动恢复伤势的能力,恐怕此刻他会选择掉头就走。 这会儿看着按钮他也犹豫。 他总感觉自己点了是,遭遇的鬼怪会升级,毕竟试炼场最牛逼的一点就在于无中生有,凭空创造,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把复杂的问题最大化。 出于自身没有攻击鬼怪能力,又没把艾儿和薇儿带在身边这一点,林远按下了否。 血字又开始闪烁起来。 “检测到当前玩家无有效游戏货币,无法拒绝本次融合,将直接跳过选择阶段进行游戏关联。” “艹。”林远忍不住在心里问候试炼场全家。 试炼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背后谁在运作,他一直到现在也没能搞明白。 融合就融合吧,他早就应该料到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林远无语的看着两只眼球转着转着转到一起去,变成了一只重叠着的怪异眼睛。 紧跟着两只眼球在一片漆黑的背景中渐渐变得透明,屏幕上出现了两个新的红色血字[我们]。 这两个大字被做成了滴下血迹的形状,最后落下的血花有种火焰升起的感觉。 这让林远瞬间就想到老板娘刚才讲过的故事。 火锅店?三个月前发生事故的火锅店在什么位置。那个女鬼会不会就是意外死亡的那个女孩? 按理说,在危急关头她想的不是自己逃跑,而是想办法阻止火情。这样的女孩儿是不应该化成会侵害人类的恶灵的。 也许自己能找到她,当面问个明白。 这样想着,林远没一直盯着手机缓慢的画面变化状况,而是开始在二层寻找事故发生地。 他转了两圈却都没找到一家有着灼烧痕迹的火锅店。 店主死了,又发生过火灾的门面,店铺应该不会那么快转租出去吧。再者林远转了一圈,二层这几家饭店一看装修都是做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有的木牌匾上甚至都落满了灰尘,怎么看也没一家像是最近新装的。 林远在七点的时候,重新站到了这家看上去很阔气的网吧门口。 二层看上去最新的地方,就这家网吧了......不会这网吧就是原本的火锅店吧。林远盯着透明的玻璃门看了数秒,这才用钥匙打开了门锁,推门进去。 并没有闷热的感觉,相反整个网吧里制冷系统没有人也一直呈开启状态。电脑主机散热对于安全和机子寿命都十分重要,这些名贵的新机器更得到了最大的善待。 林远打开了旁边的开关,只有莹绿色指示灯闪烁的网吧瞬间亮堂起来。 其实这灯往常开店时候只有清客后的收拾时间才会用到,毕竟很多人很享受在一片黑暗中打游戏的刺激感。 林远舔舔嘴唇,感到了些恶意。 有多大的能力,就有多大的饭量。 虽然目前来看还没他发挥的地方,但林远不介意提前给自己充充电。 反正现在的他也不会被撑到,只会被饿到,面对一个游戏和现实并联在一起的奇怪场合,还是应该尽量保持理智的。 林远在货架上扫荡一番,把还在保质期内的面包、三明治、肉食全部一股脑的装在两个大箱子里,端到了前台。 253 奇怪的店家(二) 光吃东西林远就吃到了十点多,直接吃空了两个货架。 先开始还矜持的想只吃快要到期的东西,后来想着反正这层楼都关门了,估计这码事儿短期之内都过不去,索性放开了看见什么都一股脑搬过去。 真吃林远没耽误太长时间,主要是加热这些东西得分批。 看时间差不多了,林远这才止住吃东西的动作,改将桌子上的包装纸一股脑的全都塞到垃圾桶里。 可能是他吃东西吃的,也可能是那些人的感觉都是真的。 林远觉得坐在那儿越来越热,跟旁边有什么加热装置一样。他之前刚进门明明觉得冷。 林远找到空调遥控器,将温度又往下调了几度。 他开始在网吧里转圈。 屋子是新装修的,到处都是新刷上的白漆,看不出之前店铺留下的痕迹,空气中残留的也是新涂料的气味。 知道这家店有问题,还要拿到手上重新装修。可惜一切痕迹都已经被抹掉了,自己这么逛也看不出什么来。 林远正这么想着,刚才他吃饭时候放到前台的手机突然有发出了嘈杂的电流声响。 紧跟着传来指甲在抠木质门扉的刺耳滋啦声。 林远拧着眉毛走过去,按着手机想让这玩意儿关机。 结果他发现这声音有点儿反科学。 不光是声音,屏幕也是,刚他手机明明都已经没电了自动关机,现在他手机屏幕显示着0%的电量,游戏的大眼珠子还搁在屏幕中央那儿转。 “欢迎光临——”门口突然传来电子玩具的声音。 这个声音像玩具店门口挂着的感应器,惊的林远一个激灵。关键是刚才他在网吧里转了半天也没听见这个声音。 而且这么刺耳的公鸭嗓,要是在网吧里别人正打游戏的时候突然来这么一嗓子,应该会被打吧。 林远脑子里飞快转过数个念头,扭头看过去。 一个身穿白色裙子的女人正站在门口朝里面张望。 “这里开门了吗?我听同事说这里有个网吧,我们单位需要我传一份很重要的文件过去,不知道这里可以正常上机吗?” “你们单位这么晚还工作啊。”林远有点儿感叹的说了一句,“进来吧,不过我不会开卡,要不你过来自己研究一下?” “可不是吗,现在大家一个比一个努力,岗位竞争那么激烈,懈怠一点儿可能明天就会被开了。” 女人一边叹着气一边走过来开网卡。 林远在她凑过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浓的香味,这味道跟火锅店涮肉后身上会带着的味道很像。“晚饭吃的火锅啊?” “对,几个朋友聚餐。吃的重庆火锅,辣的过瘾。”提到美食,女人表情显得兴奋了许多。 林远摸下眼角,他怎么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女人都那么主动的跟他交流,难不成是他最近魅力又提升了? 因为从小到大,被陌生人主动搭讪的次数太多,林远倒是没觉出什么明显的异常。 只是一上来就跟他聊这么私密的个人经历,这两个女人还是显得有些凸出。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林远把一号机子的磁卡递给女生,“桌子上应该都有贴着机台的标号,你自己找一下吧,我觉得应该在门那边。” 女人点点头道了声谢,拿着卡坐在机子前面开始忙碌起来。 林远又坐了会儿,时间到了十一点,网吧里还没出现什么异常,除了越来越闷热的感觉。 十一点,楼下商场要关门了。 不过关不关对林远也没什么影响,他压根听不见下面传上来的丁点儿声音。 二层响起有些空落落的广播提示声,才空无一人的内部回荡着,像是数个人的窃窃私语。 “还怪渗人的。”女人很快似乎传好了文件,拿着磁卡还给了林远。 她似乎并不着急离开,甚至拽了把椅子在林远旁边坐下,“你是这家店的老板吗?” 林远其实不太喜欢跟主动的陌生人交流,但今天状况特殊,一个人在这里枯等也有些无聊,他也就回了。 林远伸手拿着遥控器又将温度往下调了几度。 此刻上面显示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0c。 “我不是啊,他们说这里闹鬼,不是,是这个店的老板说这里闹鬼,让我帮忙看一下店,之后我能免费去他们家开的书吧吃东西。” “闹鬼?”女人像是很惊奇的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紧跟着眼神闪烁的朝四周看了一圈,“真的啊,难怪这里都没什么人。” “按照老板的意思应该是这里没闹鬼。”林远怂下肩,“谁知道呢。” “那你都不觉得害怕吗?”女人听到闹鬼的话也没急着想离开,而是继续和林远搭话。 直到二层外面的广播声停下,整层突然断电,星月广场二层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唯一亮着的网吧就像是一座孤岛。 女人尖叫了一声,站起身朝着林远扑去。 林远条件反射的一踢桌子,连人带椅子闪到一旁,女人则姿势难看的摔到了地上。 一片幽寂的环境中,只剩下林远尴尬的倒吸口凉气的声音。 “不好意思......你刚才有点儿吓到我了。”林远窝在椅子上,嘴里说着抱歉,却没有搭把手的意思。 “你现在下去,说不准还能在保安锁门前离开。” “可是外面那么黑,我要怎么下去啊。”女人揉着似乎是被摔疼了的身上,她哼哼嘤嘤的发着低微的啜泣声,揉着被摔的地方。 林远警惕的跟她保持着距离,“走下去,手机都可以照明的。” 他甚至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朝着女人递了过去,“如果你没带手机的话,可以先用我这个照明。” 那台垃圾手机,上面只有个眼珠子转来转去,也不切到游戏界面,一点儿帮助都没有,只会发出怪音让原本紧张的氛围更紧张。 “你才说了这里闹鬼,现在外面这么黑,你手机又没电了。”女人瞥了一眼,却没有伸手去接。 “我答应了老板,今晚都不会离开店里,恐怕帮不了你的忙了。”林远提出了一个折中的建议,“要不你在这儿凑合一晚?” 女人抬起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林远看了片刻,像是死气沉沉的玩具娃娃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好啊,那我就在这儿陪着你。” “明天你能不能告诉老板娘,让她也给我免单。” 林远扫她一眼,打了个哈欠,“看情况吧。” “你不害怕吗?”女人有些惊奇的纠缠着林远,想让他陪自己聊天。而林远却不愿意跟这个女人继续关于这里是否有鬼的话题。 因为他看出来了,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鬼。 星月广场闹鬼的传闻,自然也就是真的。 刚才摔进来完全都没声音的,还聊个啥!当他是个棒槌吗?!这女人跟那个叫啥小刘的描述的倒是不一样,一点儿都不恐怖,相反还挺好看。 穿着一条白裙子,化了很淡的妆,清纯中透着属于成年人的柔媚。 “没啥,反正睡一觉就过去了。”林远活动了下身子,踢着凳子回到了柜台旁边,“这边的机位,你随便选个地方睡就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趴下了身子,明显打算睡觉了。 “诶,你这个人还真不解风情。”女人扁扁嘴,神情突然变得狰狞。她伸手朝着林远的脑袋猛地抓过去,凶狠的攻击却都落在了空处。 她完全无法触碰到这个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的人。 ! 这个人完全没有恐惧,所以她即使表现出攻击性意图也没法对他造成丝毫伤害。 女人烦躁的绕着林远转了好些圈。 而这个人却已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确定林远睡着后,女人崩溃的飘出了这家网吧。 二层的黑暗里传出了叮——叮——叮——的声响。 像是有什么步伐沉重的怪物正在渐渐走近。 手机屏幕上的那只眼睛也在随着声响一下下跳跃着。 林远紧闭的眼睛在眼皮下快速转动,这是人在做梦时候的表现。 此刻的林远正站在一家生意惨淡的火锅店前面,火锅店破败的店门玻璃碎出了一条裂缝,店内地板上肉眼可见的有许多黑色的污渍。 卫生条件堪忧的店面,自然没几个人客人。 林远甚至能看见地面上横行而过张牙舞爪的巨型蟑螂。 坐在店里用两根脚趾夹着拖鞋的男人嗑着瓜子,朝地上吐着瓜子皮,在蟑螂爬到他脚边的时候,才弯腰手里拿着拖鞋,啪的一下将小强拍扁在地面上。 旁边还是有人经过的,林远看一个男人疾跑着冲过来,快要跟他撞上了,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男人已经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这里不是试炼场,也不是现实世界......难道是,他在做梦? 林远很久之前也做过梦,但从来没在梦里有过这么清晰可控制身体的感觉。 这个梦难道跟他今天玩的游戏有关系? 林远走进店里,绕开男人一直走到后厨。 厨房里的灶台上咕嘟咕嘟的,似乎在炖着什么东西。 一个女人放着头发在水池边洗菜,满脸愁容,样貌倒是林远熟悉的,正是那个书吧的老板娘。 只是她此刻的状态比林远之前见到时候要落魄太多了。 她料理好厨房后走出去,坐在男人对面叹了口气,“生意也不好,你能不能别老这么一幅无所事事的态度。” “艹,那又没有客人,你总不能让老子去外面抓人进来吃饭吧。”男人晃脚的节奏被打乱,极度不耐烦的重重拍了下桌子。 “叨叨,叨叨就知道跟老子这儿吵吵,每天烦都快被你烦死了。这条破街本来就不红火,能有什么生意,等拆迁吧。” “可是这店又不是我们的......” “那有什么的,那店主这么多年都没出现了。”男人继续晃着脚嗑着瓜子,“别管有没有人来这儿吃饭,后院子不还有菜,咱有的吃就得了。” “我听说平安院最近有规划,要在这片儿建黄金商业街,到时候会给拆迁补偿。” 女人眼睛一亮,“真的吗?你听谁说的,靠不靠谱。” “那还有什么不靠谱的,这破地方,早就该整改了。”男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不耐烦道。 女人走过去拉扯他,“那你倒是讲讲,这消息到底是谁说的啊。” 男人被缠的不耐烦了,终于黑着脸跟她吼,“好好好,告诉你,赵麻子跟我说的!” “赵麻子?你又去找人打牌?他那嘴里八句话都没个准信儿,你还说消息靠谱。”女人哭哭啼啼的伸手去打他,却被男人反手推的一个踉跄。 “你今天是没完了是吧,烦都能叫人烦死。” “我怎么就嫁给你了当年,你说说你能干点儿什么。当初明明说要宠我上天,结婚第一天就朝我发脾气,我怎么就信了你说的话......” 林远默默从店里退出来,想不明白这跟那游戏能有什么关系。 而在网吧内,一个千疮百孔的女人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店门口。 她每迈出一步都会从身上的孔洞里掉落许多细小的白色虫子,从店里灯光映照的灯光一直到前台,铺了整整一路。 她脸上全是炸伤后的狰狞的伤口,像是一条条爬虫占据了她脸上的所有皮肤,只有那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却像是某种昆虫的眼睛,是全黑的。 此刻那双眼睛专注的按着柜台上的另外一只眼睛。 她僵硬而缓慢的伸出手,拿起了桌面上的那只手机,又拿起了柜台旁边的充电器。 手机被连通到电脑主机的一瞬,发出了滴的一声细响。 屏幕中的眼球惬意的合上眼皮,左右摇晃了几下,再睁开时眼神里都透着兴奋。 女人则看着屏幕的眼睛,伸手朝着屏幕中插了进去。 她的手掌直接消失在了屏幕上,紧跟着是整条胳膊和身子,最终只剩下一地的白蛆和躺在地面上的手机。 林远正在逛街。 他发现除了和这些人无法接触之外,自己能够走到任何地方。这和现实世界没什么分别,说不准这里就是过去的市里。 没有高楼大厦,到处是平房,偶尔一座拔地而起的三层建筑,都算是高楼了。 这得是多少年以前啊。 ......那个书吧的老板娘,怎么好像没有老呢? 254 奇怪的店家(三) 而且店里的那个男人也很奇怪。 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 林远转悠一圈又走回到这家店门口,却发现店面整个变了样子,门口用圈红漆写了个大大的拆字,卷帘门放到最底下,整条街也都空落落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来往的路人都已经不见了。 林远发现只剩他自己一个人站在这条街上。 这变化有点儿突兀。 林远左右环顾了一下,远处的平房已经被拆了一半,一地的废砖头破水泥,废墟从远处往这边蔓延,但到离这家破饭店还有三家店铺时候停止了。 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时间点。 林远正想着,卷帘门的拆字旁边突然开始浮现出墨黑的字迹。 当前为游戏第一场景,请尽量搜寻到足够关联线索,游戏空间停滞时常为两小时,两小时后将自动切换为第二场景。 那行字在出完之后便重新消失在门上了。 自己这游戏还玩出vr感了? 林远弯腰试探着想把卷帘门拉开,却发现地面上上了把锁。从旁边废墟里找了两根铁丝把锁捅开,林远没废太大劲就进到了饭店里。 这会儿他倒是能摸到东西了。 一条空无一人的老旧街区由着他一个人造,林远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找点儿啥。这有什么好关联的,几十年前的地方,也找不出跟火锅店爆炸相关的东西啊。 正想着,从店里蹿出来一只有猫大的黒耗子,蹭蹭蹭地从林远身边冲过去。林远被老鼠吓了一跳,老鼠逃蹿离开之后,世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他继续朝里走,进了饭馆的后厨,后厨里有着散不掉的油烟味,墙壁也被熏的黑漆漆的,上面落了不少苍蝇,在林远走过去的时候嗡的一下四散着分开。 后厨里堆满了各种垃圾,已经腐烂变黑的蔬菜,喝空了的饮料瓶堆在角落里,地板上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林远落脚觉得黏糊糊的,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呆的越久越觉得头昏。 倒是没什么异味,可能是他在这种情况下也闻不到周围环境中的气味。 找线索......这里能有什么线索。 案板还是那种老旧的圆形木桩板子,又厚又重,上面布满了黑漆漆的刀痕,一看平时就没有好好刷过。 在这儿吃饭真不会食物中毒吗? 林远站在那儿,脑海里转过了很多匪夷所思的。这里应该是从来没打扫过卫生吧。 场景被原貌保留,没有办法通过气味判断,让林远有些无从下手。这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才对。 林远仔细找过之后,感觉这里似乎少了一把厚重的菜刀。 看案板上的痕迹,这里应该是有用来剁骨的重刀,而实际上这里的菜刀都很钝,至少看上去没那么锋利,甚至因为不常用都出现了锈迹。 会不会是因为时间隔的太久菜刀才会锈掉。 林远自己也不太确认。 林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子翻了垃圾桶。可能因为闻不到气味,虽然看着挺脏,他也没去找什么垫手的东西,而是直接扒垃起圾堆。 很快他就找了很多可疑的抹布。 这些抹布被剪碎成很细碎的小块,整个呈现干硬的黑褐色,这手感。有点儿像干涸的血块。这个抹布可能曾经擦过血......在厨房里会出现这种东西倒是不奇怪,尤其是这种饭店的厨房。 处理肉食的时候很容易滴落血汤,用抹布随手擦过也可能,但这么费心的处理掉未免有种多此一举的感觉。 有不是人嫌的没事情做,剪掉抹布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远继续在苍蝇乱撞的空间里找新的线索,最后顺着苍蝇扒到壁橱里,他打开柜门的时候,更多的苍蝇忽的涌出来。 里面堆满了腐烂的肉块。 发黑的暗红和白色相间的肉块中,涌动着很多驱虫,在林远拉开柜门的时候,很多趴在柜门上的白蛆扑棱棱的掉下来。 这些肉......是被忘记在这里的,还是由于其他什么原因留在这儿的。 林远凑近了仔细观察一下,发现自己并未见过这种肉类。尤其是剥皮剔骨后又被切成了整齐的小方块,让他难免生出不好的联想。 更诡异的是,他在这个房间里一块骨头都没找到。 如果是肉排的话,应该不至于一块骨头不留吧。而且这肉质...... 林远默默收回手,站在水龙头旁边想洗,打开之后却没有谁流出来。摸完那个东西他后知后觉的感到头皮发炸,想用‘这只是个游戏’强行安慰自己但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应该这里还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线索越多后期能够不那么被动。林远转着念头,又进了旁边很窄小的杂物间。 在杂物间里,他找到了一张脏兮兮的员工值班表。 里面出现最的是王淑琴和赵广石两个名字,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叫丽琴的人标注是服务员,估计是这家老板雇佣的员工。 当然不排除值班表里并没有两个老板的名字。 林远默默记住三个人的姓名,如果能遇到这三个人的话,她们说不准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两个小时到了,林远一直没出这家店面,也没能找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他这回亲眼瞧见了周围的景象突然被白雾所笼罩。 白雾散开之后,如今的商业街出现在了林远面前。 林远直接出现的位置就是火锅店门口,刚站住的时候就看见了人群中一阵惊呼,一只肥硕的耗子从店里冲了出来,引得人们一阵惊呼。 火锅店里的服务员止不住的跟人道着歉,店里看见这一幕的客人还是不断从饭店中离开。 在看上去这么干净的一家店里看见这么大一只老鼠,对每一个客人都是一种视觉冲击,店家再有诚意的挽留也没有丝毫作用。 估计这家店口碑是要完了。 林远看着周围的画面忽的又一转,一个背着斜挎包的女孩子蹲在店门口,贴了一张声明。 声明上写着由于店面主人看火锅店生意火爆,要求加收租金,遭到拒绝后想要强行收回铺子,但当初签的合约还有两年才到期,于是对方便想出了往店内放老鼠,让火锅店损失口碑的阴招。 那天从店内跑出的老鼠学名大家鼠,只在南方出现,北方的老鼠是无法长到那么大个头的。希望大家能够有自己的判断,我们是一家有良心的火锅店,绝对不会不顾食品安全问题采购问题货品,更不会不注意环境卫生到让老鼠在店内长到那么大的个头。 林远站在门口看完之后觉得这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贴个告示跟写作文一样。 但是这就差指名道姓的说这是租地方的人在使坏,不是得罪人吗。 林远刚转过这个念头没多久,砸场子的人就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个书吧的女老板,身边跟着一个带着眼镜,长相儒雅的男人。这个男人长得跟之前吵架的那个不一样。 林远目光闪了闪,默不作声的继续看着。 “姑娘,你这就不对了吧,你这样让合约到期之后我们怎么找下家租店面的人?” “当初咱们一口气签的合约是太长了点儿,你看着便都是一年一续租,当初咱们一口气签了四年的,你说你一个人在外地不容易,我虽然为难但也同意了。” “现在这黄金地段商铺的租金都翻了六翻了,我让你稍微涨一点儿租金不过分吧。咱们这也是有商有量的,以后如果你不想搬咱们还能继续合作,现在怎么你店里出了老鼠,你就直接把这么一屎盆子扣我们家脑袋上了。” “你这个东西贴在这里,不是给我找不痛快吗?”女人双手环胸,很有气势的跟对方争辩着。 那个小姑娘一个人面对着五六个人也不怵,“那你们这么多人来是想怎么样?砸场子吗?我跟你们说,这里门口正对着摄像头。” “是你们先找人尾随我进我家的小区,想要逼我签你们补租金的合约的。你都用了那么脏的手段了,往店里放耗子这事儿,除了你们我也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干了。” 林远低着头摸了摸鼻尖。 听着这两伙人各执一词,还都挺有道理的。 如果那种老鼠真只有南方才有,那是不是证明他在老房子里看见的那只老鼠也是有人放进去的? 谁那么缺德,没事往别人饭店里放老鼠。 再说这女的,已经签过的合约还想要加收租金,当合约是儿戏吗,想改就改,还找人尾随一个小姑娘。 林远心里对那个老板的印象瞬间降低了许多。 但这女人怎么回事儿?保养的这么好,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点儿变老,看上去还像是二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那小姑娘旁边也没显得太老。 “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你贴的这破通知还是揭掉吧。至于租金你实在不愿意多交,我们也没想把店面收回来,别闹的太难看了。” “老鼠如果不是你们放的,那还能是谁放的。”小姑娘不依不饶,“除非你们说出个三六九来,我店里的卫生绝对过关,不可能出现这种问题!” 女人嗤笑一声,“说不准是同行恶意竞争呢,我又没住在你店里,怎么知道你店里什么样。再说谁天天闲的等着盯你这点儿小钱。” “我和老公前两天刚去外地旅游,今天早上刚坐动车回来,才回来就有人跟我打电话说你在这儿贴告示污蔑我们。你个小姑娘心别这么黑。” 剩下就是这两个女人唇枪舌战各执一词。 听的林远一头雾水。 吵半天虽然词换的挺勤快,但是内容一直也没变,不知道她们怎么还能一直互骂却不商量解决方案的。 这看样子不是来拿告示的,而是来昭告世界的吧。 林远才这么想,两个女人的战争终于升级,跟在书吧老板身边的那个男人直接走过去撕了告示,那个女生冷笑一下,“没事,你们撕吧,反正我又不是只能印一份,你们走了之后我再贴。” “......”林远其实挺想提醒她不要逞口舌之厉的,等这些人都走了之后你直接拿出来海报再贴补好么?!当着这么多人也能这么刚? 后面越听林远越觉得这两个人都有问题,那个小姑娘为人处世也太直了,基本上站在自己的角度有啥说啥,对于自己的礼仪寸步不让。 而且老鼠这个事儿她就是很坚定的按头是书吧老板搞的。 林远却听到那个老板有几句一直在解释这个事儿真跟自己没关系,但之前尾随她的事情老板娘也承认了。 “家里长辈生病了,真的需要用钱,这铺面现在租给你们,我们都算亏损的,你不知道物业费都快涨得超过你租金了,你不能只顾自己好不管我们的死活吧。” “可当初合约都签了,那是有法律效益的,你今天买了斤大米,明天大米涨价了,你还会给老板送钱过去吗?你不会,我也不会。”小姑娘气哼哼的说了,直接扭头回了自己店里。 老板娘站在门口,目光阴郁的盯了一会儿里面。 “红姐,咱们怎么办?”跟着她来的几个男人凑过去问了一句。 “还能怎么办,又不是真打架来的......”叫这么多人过来,其实是怕人家店里的服务生出来帮忙,没想到她就一个人站在店外面跟她吵,看上去真像她组团过来欺负人的。 “小姑娘挺有心机的,难怪把这层的火锅店全都挤走了。她在二层得罪的同行不少吧,这屎盆子怎么也不该扣咱们头上啊。” “要我说红姐你当初就不该看她可怜把店面租给她。”几个人絮絮叨叨的走了,林远站在那边又开始讶异。 到底谁好谁坏啊这。 他突然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也不咋样了。 低头想了一会儿,林远还是跟进了店里。其实他觉得跟着那个红姐能看见更多的东西,可这会儿他迫切的想知道,这个已经死了的小姑娘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到底是好是坏。 毕竟他后面更大可能是跟鬼打交道,红姐秘密可能是多,但好歹是个活人。 255 奇怪的店家(四) 一直看俩女人吵吵这么半天,居然也没真出个指名道姓的。 现在林远连小姑娘叫什么名字还不知道。 火锅店里有着几个员工,有个老太太,腰上系了条围裙,正佝偻着身子不知道在地上扫些什么。 “王奶奶,您先别干了,今天店里也没什么人,再扫下去也扫不出花来。”小姑娘低头看了眼腕子上的手表,“奶奶您今天就先回家吧。” “可是我现在就走了......今天的工资可怎么算......”老太太有些犹豫,不乐意抬脚离开。 “放心,不会短了您的。”小姑娘倒是不在意的摆摆手,显得异常的大方。 “您早点儿回家好好歇着吧。” 劝走老太太之后,她挠挠头发,又看着店里排排齐站着的几个员工,“你们几个呢?今天有没有想早退放假的啊?” “虽然现在没什么客人,但我还得留下两三个看店,你们看看谁乐意留下来,剩下的解散回家吧。” “心仪姐,咱们店还能起来不?今天上午星月广场那么大的人流量,居然一个来店里吃饭的人都没有。”这跟以前他们家店门口等着排座的人都坐了两排简直是两种样子。 想想都让人觉得这家店面可能要黄。 这些服务生都有种随时会失去工作的恐慌感。 小姑娘人不大,但是气势却不小,“放心,大家都跟我做了很久了。新店刚开张的时候,我们不是一样没顾客。这点璐璐知道,现在我们做到这么红火,每天都满客排队。我相信还是有老顾客愿意再相信我们一次的。” “从前比这更难的时候我们都挺过来了,这次也一定会挺过去的。”她举着拳头温柔的给大家打完气,“更何况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之前赚了不少钱,给你们开工资的钱还是有的。” “心仪姐,我们都知道你一个人在外面打拼也不容易,如果真的要裁员的话,直说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去别的地方再找工作。” 小姑娘愣了一笑,看向陪她最久的璐璐,“你说什么呢。忙的时候大家都不想着走,难得有清闲下来的工夫,你们应该开心才对啊。” “好了好了,都放假吧。” “小张和赵莹留下来,我们商量一下明天之后出个什么福利,看能不能吸引一些顾客。” “心仪姐,咱们的公告就这么不贴了吗?那只大老鼠明明就不是我们店里的。也不知道是谁放的,店里监控愣是没拍到,真够恶心人的。” 季心仪这会儿倒是没那么愤怒了,面对她这些员工,她显得和蔼好说话了许多,“开餐饮店的免不了遇到糟心的顾客,咱们还算挺幸运的了,开的是火锅店。有的炒菜的店,总能遇到自带苍蝇蟑螂往饭里扔的。” 她这边说了给人放假,这群员工却没一个人离开,都凑在她身边七嘴八舌的反而聊起了天儿。 看出来这些人的关系确实不错。 至少这个姑娘在这些员工的心里人还是不错的。 就林远的理解,领导者跟员工打成一片其实不好管理,很多人拿钱也不乐意办事。可能服务行业原本就要受人脸色,所以遇到一个好说话的领导是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 而且客人很多,她们的工作也无法停滞下来,是好是坏也都有客人的及时反馈,这才使得及时老板很温柔她们在工作上也不会懈怠。 “心仪姐之前是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吗?”叫璐璐的女生兴奋的追问着。 季心仪此刻的脸上也没有太多不耐的神情,而是点了点头,“之前在一家连锁酒店做过服务生,早上的供应餐里面被客人指里面有头发。” “但是我们的主厨你们知道嘛,是个秃子......所以最后就闹的很尴尬。” “哈哈哈,还有这样的事情嘛,看来还是放虫子保险一点儿。” 旁边的员工拍那个人肩膀一下,“你在说什么诶,不应该放好不好,大家都挺不容易的,吃饭付钱天经地义的诶,不能用这种方式逃单啊。” “对对对,而且你往里面放个虫子,万一这个季节没有或者这个地方没有就很尴尬。” 有人的声音显得有些低落,“就跟那只大老鼠一样,为什么别人都不相信那不是我们店里的呢。”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突然出现一只老鼠太吸引人眼球了,地方的那些新闻号又片面的报导了这件事,搞得大家以为我们这里有卫生问题。” “我们这里的卫生明明才检查过,人家还夸我们高标准严要求呢。”璐璐不忿的开口,季心仪抬手摸摸她头发,“好了,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不要继续聚在这里抱怨了。” “这件事真的跟那个红姐没关系吗?”璐璐鼓一鼓嘴,“总感觉她不是个好人。” “其实红姐对我还是挺好的,当初我一口气想签长约,这边的商铺所有人只有她乐意跟我签,不过没想到她现在会想毁约。” “她既然和家人出去玩了,应该不会找人给我们这里搞事吧。”季心仪这话说的也挺犹豫的,“总之,找出放老鼠的人很重要,更重要的是能让我们的店重新活起来。” “要不我们也拍视频吧?”个子最小的服务员眼睛一亮,猛地一拍手提议道。 “我看家里很多的老人都在刷短视频,我弟天天闲的也跟那儿刷个不停,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每天洗脑一样的还音乐外放。” “诶,有的编排的小短剧还挺好玩的,我们也可以拍试试。而且我们这次状况本身就很戏剧性啊。” 几个女人七嘴八舌的居然把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众人之中唯一的男性师傅建议道,“我们要不要弄只老鼠过来拍?” “别了吧,我们还往自己店里搞老鼠,到时候看见视频的人更不来这儿吃饭了。弄只玩具老鼠吧,那种能遥控的,还可爱。” “要不抱只猫过来吧,以后还能留着当吉祥物。抱只会逮耗子的猫,这样大家以后也不会觉得我们店里有老鼠了。” “......抱猫进来是想熏死猫吗?咱们这重庆火锅卖的最好的可是辣锅。” 这几个人凑到一起的行动力居然还挺高。 离商场比较近,几个人说干就干。 兵分几路有的去买遥控玩具鼠,有的凑在一起写剧本商量怎么拍摄,心仪和璐璐则在一边商量火锅店的折扣力度。 除了先开始被劝走了的那个老太太,居然一个离开的都没有。 林远呆在店里,这些人看不到他,他却能看到这些人,觉得她们的工作氛围格外和谐。 这就是一堆人朝一个地方使劲儿的感觉吗。 他慕了。 即使知道这姑娘已经变鬼了,林远还挺想认识这姑娘的。 对外面人厉害,对内部领导能力也不赖,以后他如果不得不扩充自己阴灵跟班的话,能有这个季心仪跟着他估计会轻松很多吧。 至少不会出现艾儿和薇儿直接把丁志举打晕这样的事儿。 过会儿买东西的人拎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嘶,张庄你怎么买了那么多。” “你们不是要萌的吗?但是我看到了一个挺逼真的,就都买回来试试。萌的这也太假了吧。” 于是他们把玩具盒子都拆开,里面老鼠一只只倒在地上。 几个女人同时沉默了下来。 地面上仿佛老鼠在开会。 “我们是不是脑壳不太正常,本来就是因为老鼠才没人来店里吃饭,我们又弄了这么多耗子来。” “确实挺不正常的。” 几个女人分别幽幽叹了口气。 林远为这几个人变心的速度赶到惊叹,这是冲动决定临头后悔的典范吗? 幸好有季心仪在那边拍了拍手,让大家重新打起了精神,“这是我们目前能想到的最快挽回口碑的办法了,现在我们要想的是怎么能把它拍好。” “刚才跟璐璐看了一下,短视频在本地的传播量还是很可观的,我们现在是要打赢营销号断章取义带出来的不实舆论。” 季心仪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相信我们可以的!” “对,我们可以的!”张庄跟着应和出声。 赵莹转转眼睛,“要不我们把卫生所的优秀奖状拍进来吧,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卫生其实是餐饮业数一数二的,如果我们这里能有大老鼠,别的店里还指不定有什么呢。” “捧自己踩别人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做了吧。”季心仪看她一眼,摇了摇头,“我们只要解释清楚我们自己店面的问题就好了。” 林远对这个女人现在是真心的叹服。 三观还正,还能把员工拧成一股绳,真好绝一老板。 林远很快就旁观着看到了成品视频。 你们以为,餐饮店的后厨会是什么样子的? 黑漆漆的灶台?被食物糊住的菜刀?黏糊糊的地面?被到处乱扔的钢丝球和抹布? ——我们是这样的! 镜头画面一转,干净到发亮的刀具整齐的排列着,光洁的地板甚至倒映出人的影子,塑料案板每天换新膜,垃圾全部分类整装。 一句话总结,这地方干净都都不像个饭店的后厨,而是某个机房。 “我们这样的整洁程度,耗子来这里都找不到吃的,它凭什么能长这么胖?” “所以大家看见了嘛?当时耗子来到我们这里,是流着泪从正门离开的。” 视频过于沙雕,评论区出现了大量哈哈哈的评论。 也有一些之前在重庆火火火嗨燃辣锅吃过饭的老顾客留下了对于店面的评论。 “其实这家店是少数吃过的比较干净的店了,也开了好几年了,偏偏每次去都跟坐在新店里一样。” “对对对,小姐姐还服务超好,之前一直抱怨怎么不开连锁,星月广场离我家太远了啦。” “现在真是各行各业都有风险,搞个餐饮都能被老鼠碰瓷我真都佛了。” “楼上在杠?不是说了,当时那只老鼠都不是北方能有的,估计是被人陷害了。” “到底怎么回事不清楚,只是觉得出镜的小姐姐都挺漂亮的,画风过于沙雕,那老鼠也假的一匹。” “放个真的现在评论区肯定都是骂的了好嘛,有些高赞评论能不能长点儿脑子。” “我还不知道超喜欢的这家店出了这种事儿,要去给心仪捧捧场,老板娘人美心善好说话,去了还给打折。” “看上去反响还不错。”几个女人在店里交头接耳,视频发出去两个多小时,就收到了几百条评论。 这当然也是因为季心仪买了播放量,但大家愿意留评论也证明了内容其实是不错的。 “这么多人讨论,怎么也没个客人来啊。”赵莹哼哼唧唧的摇晃着身边的璐璐。 “你太心急了吧,现在才下午三点,别人来了也不知道是吃哪顿饭啊。” “以前这个时间我们都是要排号的。” “难得能让你坐在这儿呆着,以前不是天天抱怨站断腿嘛。” “那也是幸福的抱怨。”赵莹吐着舌头扮了个鬼脸。 季心仪叫张庄拿着刚和璐璐商量出来的优惠方案去旁边打印店做个海报出来。等张庄拿着新海报回来的时候,已经四点多了,店里也迎来了客人。 “看到你们店出问题了,就想来支持一下,我这可是一下班就赶过来了。”中年男人呵呵一笑,把公文包放到一边凳子上。 “你们家东西我吃完之后从来没闹过肚子,卫生方面我可是绝对信任的。” 璐璐把菜单放到他面前,笑嘻嘻的回,“您对我们的要求这么低的吗?” “我们的食材可都是最新鲜的,不光干净还绝对新鲜味美呢。”这是老顾客?为什么她完全没有印象。 那边季心仪看着那个中年男人的脸,却愣了会儿神,在璐璐服务对方开始下单之前走了过去。 “这位先生,一个人吃火锅其实挺没有气氛的,虽然很感激您能在这种时候来我们店里捧场,但您看要不要还是换家饭店用餐?” 璐璐奇怪的皱下眉,却并未质疑季心仪的决定,而是往后退了一步,将这位客人交给店长接待。 256 奇怪的店家(五) 其实大部分人都是不解的。 林远也一样。 送上门的生意还不做,怎么都不合适吧。 又扶了别人的面子。 没想到那个男人听了季心仪的话也不恼,仍旧是笑容满面的样子,“没关系的,我一个人吃该付多少钱也会付多少,再说你们今天折扣力度这么大,我不吃岂不是亏了吗。” “孙先生,您家店早就已经从星月广场搬走了,咱们两家早都不算竞争对手了,您怎么还惦记着我们这家小店。”季心仪这话一说,璐璐猛地想起来。 很久之前跟她们仅有两墙之隔的是家川辣火锅,两家口味都是辣锅,对方口味拼不过他们,就压低价格恶意竞争,员工见她们时候态度也很差,路上碰了还会恶意挤兑几句。 当时那家火锅店好像还是家亲戚店,找了一帮男服务生,一个比一个凶,吓跑了他们店里的几个来打工的学生。 倒是老板不常出面,璐璐一时没想起来,被季心仪提醒这才想到这人就是当初那偶尔露面的老板。 这老板专职不是做餐饮的,但搞店面时候那些损招都是他出的。 不过最后那些心眼子还没拼过她们货真价实的诚意美食就罢了。 所以说有些人眼里就只有利益,恶意竞争就是将真正良心的店铺挤兑的开不下去,然后同类型的就剩自己,吃不吃你都得往这儿走。 “那时候心仪姐店面一直赔钱,是咬牙才挺下来的呢。”璐璐压低声音给另外几个同事解释两句。 于是一众女人同仇敌忾的盯着那个男人。 “诶诶,我对你们店可没意见。而且你也说了,我们现在不是竞争关系,我真是来捧场的。” “抱歉,在我这儿没有曾经是敌人,之后握手言和的这种美谈式交际关系。”季心仪面上仍旧带着浅笑,说话也是温柔得体,“如果我今天没认出您也就算了,但既然认出来了,我的店面是绝对不会为您服务的。” 林远啧了一声。 这女人有够绝啊,看来得尽量给她留下个良好的第一印象,不然关系恶劣之后,很容易没办法再扭转。 “都是生意人,你们这样可干不长啊......”男人脸上的笑再维持不住,冷声开口。 “知道您是大老板,我们这小本生意,是赚是赔的也就不劳烦您费心了。”季心仪眨眨眼睛,对着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男人盯着她看了两秒,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你可别后悔。” 说完之后气冲冲的走了。 跟进门时候的情绪完全是两个极端。 “心仪姐,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万一他真是好心想帮我们撑场子的呢?” “从他之前的做法就能知道这人三观不正,何必虚与委蛇,再说,我们这服务多到位,好歹他也是气饱了出去的。” 几个员工无奈的互看了一眼,接着一并噗嗤一声笑开。 虽然今天的生意确实不好,却是店里几个人难得清闲的一天,没人愿意提前走,他们就在店里搞起了团建。 说她们的视频新鲜真不是假的,每天清晨五点唯一的男师傅张庄就要开着小面包跑到村子里收菜,八点开门时候,保管店内的菜都是新鲜从地里摘下来的。 昨天老鼠闹的那么一通,季心仪虽然觉得会对生意造成一定影响,但也没想过一天下来会一单都没有,那些剩菜总不能直接真剩到店里直接扔了,索性叫着几个人一起组织雕花。 “虽然咱们这练刀工也没什么用,但谁要真雕的好了,以后给客人上菜放上一朵,不也能让人心情愉悦吗。”季心仪笑眯眯的,“这样,谁能在咱们内部比拼中拔得头筹,直接奖励五百奖金昂。” “不过你们也得雕的是那么回事儿,别回来第一名给我弄出来一坨不知道是啥玩意儿的东西来。” “啊......其实心仪姐,我老早就想说你了,咱们这菜每天都那么新鲜,放一天不碍事的,更何况咱们也是放保险柜里的。” “不行,以前都能做到,现在店里闹了关于老鼠的流言时候,食材的新鲜度反而都不能保证了吗?那我们做的是什么?” 林远注意到开口说话的又是那个赵莹。 季心仪倒是对对方的提议不赞同,仍旧很有耐心的解释着。 这会儿张庄又是做苦力的那个,把一兜白萝卜、绿萝卜分别扛过来。 涮火锅有绿萝卜搭后配的凉菜,白萝卜吸味吃着过瘾的,胡萝卜倒是没啥人会吃火锅,店里也没有。 这两种大萝卜也足够这些人挥霍了。 林远有点儿心疼那个忙着干苦力的大兄弟。 他站在角落里看着这帮子忙碌的人发呆,却感觉那个女人有意无意的似乎在看向他的方向。 能看见他? 可这不是属于那个女人的记忆吗,或者说属于这个世界的历史,已经进行过的事情,怎么死掉的人还能改变既定的格局吗? 没人能解答林远的疑惑,季心仪也只是往这边转头看看,而没有真正走过来。 雕花比赛开始了,唯一的男同胞并未参加这项比试。 季心仪有点儿奇怪,“小张你怎么不去,这里面你刀工应该最好吧,天天备菜你可是主力。” 张庄憨憨一摸后脑,“我可不跟她们比,比赢了还得请客吃饭,这么一大堆人,五百哪儿够。” “我看出来了,你是在嫌我给的奖金少啊。”季心仪笑呵呵的回。 张庄紧张的搓搓手,“嗐,我嘴笨,心仪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她们之间比,赢了输了的都不用要说法,也不用请客。” “我的意思是我跟她们比胜之不武。” “不是,我的意思是姐姐她们雕花才是专业的,我这大老粗还是不凑这热闹了......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张庄短时间内换了好几套说辞,急了一脑门子的汗,季心仪在那边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好了,快别解释了。你就当个裁判吧,省得她们到时候说我偏心。” 闻言张庄并没有快乐,相反一张脸瞬间更苦。 就是为了怕得罪这些姐姐才不比的,让他选个第一名岂不是更完蛋。 还不如他拿第一然后请客呢。 于是张庄弱弱的举起了手,“心仪姐,我也想参加比赛。” “想就上啊。”季心仪毫不意外的挥挥手,你选个萝卜雕吧。本来就是个团建活动,有人不参加怎么行。 看戏的林远对季心仪越来越感兴趣,这女人也太会来事儿了吧,知道怎么逼着人做选择。 她也挺会把握机会的。 这会儿手机直播已经架了起来,展现着雕花厨艺大比拼的过程。 倒是不时有人进来,大部分都在吐槽高糊画质。 “如果不是因为房间名称我真不知道这是在干啥。” “建议标题改成:低头族的一天” “别了吧,谁的头更低明明更贴合” “诶,这不是市里星月广场那儿的那家火锅店吗?怎么变网红店了,我前天还去那儿吃过,辣锅确实超过瘾!” “集美好运气,只要你再晚一天去就能感受到巨型老鼠擦身而过的酸爽感了” “@傻叉啊哈哈哈,你看看他们家首页的视频好嘛,人家都辟谣了,老鼠是别人恶意投放的” “会被恶意投放老鼠,证明店家本身也有问题吧。不然为什么别人不把老鼠扔到别的店里,就扔她们家” “@点点点受害者有罪论?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胡一辽我就事论事,说说自己观点怎么了,会骂人显得你很牛很有教养?” “@点点点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 “@点点点你说这话,确实没什么脑子” 由于房间里也没什么管理主播啥的,打开直播的季心仪又已经晃悠到正在专注雕花的一众员工之间了,直播间吵成了一锅粥也没人管管。 后面直接升级成了骂战,惊动了平台的管理员来了一波禁言,直播间才安静了下来。 不过很多人还是留了下来,准备观望一下这个之前''闹''过老鼠的店面到底是要搞什么。 林远倒是对这些人能够雕出什么惊艳的作品没报什么希望。 有个姑娘萝卜皮都削不利落,平时在家一看就是被照顾的挺好的,估计没做过饭。那个叫璐璐的小姑娘倒是挺麻利的给萝卜剥掉了外衣,正在上面用小刀磨。 可能是角度不对,好几刀都插不下来一块废料,林远都害怕她扎到手。 “光开脑洞是不是也不太好啊?要不你们网上搜一下教程什么的吧?”季心仪主动给她们提供了作弊方案。 直播间里能发言的吃瓜群众又哈哈哈的笑开了。 “这真的是比赛吗?现场看参考书可还行。” “她们真的是在拿萝卜雕花吗?我咋感觉半天萝卜的形状都没有变过。” “人不可貌相——你们有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那个小哥哥,就他手里的萝卜发生了质变。” “你看看你们女人啊,一个个说又苦又累的,现在明明男人会做饭的比较多吧。” “麻烦上面的几个杠精不要在这种问题上杠好不好?做饭不都是跟家里人有商有量的吗?谁空闲时间多就谁来做。” “就是,会做饭把你给能耐的,万一人家的分配是家里男朋友切菜自己炒菜呢?又或者洗碗呢?人家家里人没说什么,就看你那儿逼逼赖赖了。” 一个没有管理员的直播间太可怕了。 林远站在手机屏幕前瑟瑟发抖。 他有心想操纵一下手机禁言,结果发现自己确实帮不上这个忙。 他就是个旁观者。 林远站的无聊,索性走到几个人身边开始溜达。 比赛还没结束,店里居然迎来了四个小姑娘。 璐璐放下手里没见什么成效的萝卜块就想上前面去招呼客人,却被小姑娘伸手拦住了,“我们不是来吃饭的,就是刷到视频的时候刚好在附近,,画面太小,看着太费劲了,就想到店里看看。” 季心仪听了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而是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刚好现在店里没什么人,你们随便坐啊。” 几个小姑娘倒了谢,好奇的围到近前去看,甚至大大咧咧的没避讳着镜头。 季心仪从旁边拎了袋萝卜过来,“你们几个想要试试吗?厨房里还有刀子,我去给你们拿。” “我们也可以吗?”四个人互看了几眼,兴奋道。 季心仪点点头,“当然可以,雕完你们还可以带回家。” 居然有人会为了看雕萝卜专门到店里来,有些出乎季心仪的预料,但也不介意让这些学生在这里做做手工。 于是被拼合在一起的方桌又多了一张,四个小姑娘坐在一起也加入了比赛。 “这还能当场加人的是嘛?” “不知道有没有奖励,有奖励的话我心动了,几个小姐姐都好好康。” “为啥这家火锅店里的员工皮肤都那么好,不是说吃辣多长痘吗?辣椒忘记对这家店里的小姐姐发动攻击了嘛?” “人家在里面座服务生又不一定吃辣......” 刚巧这会儿走到手机前面的季心仪,看到了上面有人在问奖励的事,索性重新编辑了一下直播间的简介。 参与者将在店内员工中选出一个优秀奖,奖励奖金500元,在路人参与者中选出三位优秀奖今日店内餐饮消费300元以内免单。 “免费吃火锅???实不相瞒,我心动了!” “300?可以组一个三人局吃嗨了吧!” “卧槽,心动不如行动,小姐姐你等我,我这就来!” 季心仪又站在手机前面看了一会儿。 至少就目前来说,反应还是挺不错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真的有人来。 可能是旁边有了生面孔,几个店铺内的‘手艺人’也难免紧张起来。好歹她们是做餐饮业的,要是雕花出来比客人的还难看很多,也太丢人了吧。 于是打小抄的也格外认真了些。 已经雕好了三朵简单萝卜花的张庄也拿出了手机开始学习更难的技法,一时间到真从普通团建有了几分竞技比赛的架势。 “我终于做出来了一朵花!”赵莹突然一拍桌子,吓了正专注雕刻的所有人一跳。 她那边投机取巧的切了一些萝卜片,然后用牙签叠着插出来了一朵花。 257 奇怪的店家(六) 脸林远都觉得这个叫赵莹的女孩儿有点招人厌。 有点想法就咋咋呼呼的想要别人听她的,往往讲出来的想法又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季心仪看着像是个挺果决的女人,怎么一直留着她在店里也没开了? 在林远脑海里转过这个想法的时候,季心仪居然还能晃荡到赵莹旁边,看了眼那朵被牙签撑起来的花,说了句不错。 可不嘛,比其他几个连形都没出的人来说,赵莹现在这好歹有点儿花的样子。 店里很快又陆陆续续的进来人。 大多数都是来参与比赛的。 也有少部分人是来店里吃饭的。 “我在短视频平台上看见你家的录像了,能不能带我去你们厨房转转啊......那不是,眼见为实吗。” 一个穿戴打扮挺时髦的女性,带着几个朋友走进了店门。 这个要求让季心仪愣了一下,她犹豫片刻便点了头。 其实厨房这种地方对于一家餐饮店来说应该算是重地,陌生人是绝不能进的。毕竟要出点儿食品安全问题,谁都说不清。 但谁让她店里先是卫生问题让别人觉得堪忧呢。 “麻烦您在进去之后不要随便碰厨房里的东西,厨房里有很多刀具之类的东西,都是危险物品,磕到碰到的就不好了。”季心仪一边温声解释着,一边对几人做出了请的动作。 “我没事碰你厨房里的东西干什么。”女人脾气有些厉害的怼了一句。 季心仪也没着恼。 在外面做生意,什么样的人都遇见过。尤其是服务行业,难伺候的人多得是,要是被人挤兑一句就生气,她这钱也甭赚了。 有时候遇到心情不好的顾客,你微笑服务她都会觉得你是在故意找事儿。 是不是看她的落魄样子觉得好笑,崩溃大哭的那还是好的,有的人甚至会直接指着她们鼻子大骂。 “您跟着我来。”厨房的门口贴着厨房重地,闲人免进的告示,这会儿看着就有点儿讽刺。但里面确实跟视频上的没有半点儿区别。 各种工具全都工整的摆放着,蔬菜肉类分门别类的放在保鲜的玻璃罩冰柜里。 “我们的食材也都是全新的,每天早晨去最近的村子东黄村上货,海产品是从北海湾空运过来的,因为条件限制,海产品我们大概三天换一次货。” 季心仪介绍的挺详细,跟进来的女人满意的点点头。 “好,那我们今天就在你家吃了。” 有了客人,就需要有人服务备菜,张庄明明员工内冠军已经十拿九稳了,却放下了手里雕刻好的萝卜花,直接钻进了厨房,像是怕谁跟他抢这个活似的。 璐璐见状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我还是服务顾客吧,我这手太笨了。” 她走到季心仪身边,拉着她站到旁边,小声道,“心仪姐你本身给我开的工资就高,我还是不跟她们比啦。” “别回头她们背后说我干啥啥不行,领钱第一名。” “你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季心仪好笑的戳一下她脑袋,“你去吧,工作时长算你加班时间。” “心仪姐,我爱你!”璐璐眨眼朝着她送出了一个飞吻,拿着菜单跑到坐下的那桌女士那儿帮忙点单。 这四位不是老顾客,估计是看到视频才知道星月广场开了这么家火锅店,这才来试试的。 璐璐很耐心的给他们推荐着菜品,甚至会在她们点多的时候提示她们先上这么多,因为她们菜量挺大的。 那些来参加比赛玩玩的人有的见了这家店的服务态度那么好,忙完手头的活等结果之前,索性也坐下点了菜。 甭管赢不赢得了,先吃了再说。 来店里的人那么多,等到了晚餐高峰期,被吸引进来的客人也多了数倍。 几个先开始雕花比赛的参与者忙到完全没有再雕花的机会,全都重新当起了兢兢业业的服务生。 当然,她们的作品也是最先被屏蔽的。 最后胜出的不是先拿牙签扎花的赵莹,而是很不爱说话的一个小姑娘钱双双。 这小姑娘虽然话不多,但手脚很勤快,雕花雕的也别出心裁,她用刀尖刻出来了一些小朵的平面花,贴到盘子上看着挺小清新。 也考虑到了季心仪说的以后方便摆盘的那方面。 而且她刀工不好,拼贴玩的倒是挺好,后面还在盘子上拼出了一幅竹林和一幅梅花图。 简单的是她做拼贴只需要把那些萝卜切成小片就可以了。 “小姑娘给盘子上弄了一幅画,这要是摆上桌回头都不好意思夹菜了。” 有人开玩笑道。 这东西倒也没人太顾虑是否干净,一个是她们都戴着一次性手套,再有就是食材都是生的,到时候都要扔到锅里煮,沸水一滚啥不干净的也消完毒了。 “好,那我们员工内部的奖金就给双双了。”季心仪一拍手,宣布完之后直接关了直播。 她店里这会儿该营业了,可不敢再吸引人过来玩游戏了。 快没桌子坐人了。 “赵莹,你今天去站前门的岗吧,估计马上就得要排号了。” “成久过来把东西收一收归为,那些客人雕刻完的作品先都找个统一的地方摆一下。然后你就站在这儿,等有客人吃完饭过来给它们投一下票。” 季心仪想了想,拍拍手提高了音量,将火锅店内的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来,“这样,大家的作品放在我店里展出一天的时间哈,我们会让每一位在店内用餐的顾客帮忙投一下票,明天晚上这个时候统计最后的结果。” “到时候我会公布在短视频平台上。” “成久你挨个给作品做编号,拿我手机一会儿对着这块重新开直播,全程直播倡票过程。” 成久点头应了,开始忙活起季心仪吩咐的活。 听见评比要持续一天时间,在场的人也没什么生气的。 毕竟参加什么比赛,都不可能当天就出结果。一天都算挺快的了,而且还开直播随便他们监督。 那些留在店里吃饭的人也没有被骗的感觉,主要这火锅味道着实不错,今天折扣力度又大。 平时想在这儿吃顿饭都恨不得排不上队。 甚至有人还觉得挺好的,这回老鼠一闹,当初懒得排队的神仙店现在变的接地气了,不用排队就能吃着。 外面排号的人越来越多,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传来了争执声。 季心仪皱着眉出去,发现是赵莹跟人吵了起来。 “刚那几个人明明是后来的,凭什么你放他们先进去,这样的你话你们排号还有什么意义?” “他们是老顾客了,有点儿优待不是正常的吗?如果你们也是老顾客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们先排。” “嘿,你们是什么意思?接待老顾客歧视新顾客?我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脑残的店,难怪会遭到针对,活该吧!” “真是原本还想着你们怪可怜的来捧捧场支持一下,现在一看你们完全是活该,吃个屁啊,气都被气饱了。”男人愤怒的说着,直接将手里的数字纸条攒成球砸到了赵莹的脸上。 “混蛋,你敢打我!” 季心仪出来的时候正是赵莹张牙舞爪的要扑上去恨不得踹那个男人的时候。 她直接拉住了赵莹往前冲的身子。 “怎么回事?” “你是谁啊?怎么的,你们还打算组团找客人不痛快?” 季心仪微皱一下眉,唇角牵起了得体的微笑,“我没有挑衅的意思,真的只是单纯问一下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们店里新来的一个员工,对于店铺的规矩可能还不是很熟悉,如果哪里有错漏惹到您了,我代她向您道歉。” “呦~新员工啊?还认识老顾客?”胖子倒是没有不依不饶,语气收敛了些,还是阴阳怪气的挤兑了一句。 “有谁能帮忙回答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围观的人倒是没有开口的,毕竟听见全程的人不多,而且那个男人确实语气也有点过分。 尤其现在那个女服务生又很委屈的站在旁边,一副要被逼得要哭了的样子。大部分人还是同情弱者的,场面一度安静。 季心仪感觉有些麻烦。 这种情况,她并不想听两个当事人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火锅店这两天发生了一些意外状况,为了酬宾做了8折优惠,如果哪位客人能帮忙讲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的话,我做主他今日的点单可以拿到六折的优惠。” 有了好处,顿时多了几个蠢蠢欲动的人。 季心仪问了和两人挨的最近的一个女人。 这个选择其实也有点儿看面相,对方看着像是个老实温和的人,应该能说的不偏不倚。 “就是,你们员工刚才给后来的老顾客排了前面的号,这个大哥就挺生气的,本来下一桌就能到他了。” “赵莹,是这样吗?”季心仪拧着眉毛看向她。 赵莹撇了撇嘴,“是......可是我......” “可是你什么?我们店什么时候有这样的规章了?先来后到懂不懂?不然我们为什么要排号!”她厉声训斥完人,又看向那个男人,“抱歉,是员工不懂规矩,也是我之前传达工作没到位,之前几天小赵是负责传菜的......” “那老顾客这件事是不是也得解释下?”胖男人皱着脸,“她是传菜的我更害怕,这种脾气会不时往饭菜里吐口水吧。” 这个男人也够过分的。 季心仪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们店的员工是绝不会做那种违背职业操守的事情的,还是请您对这个世界多一些善意吧。大家其实都挺不容易的,我知道刚才小赵的举动打破了您原本用餐的好心情,如果您还愿意选择我们店的话,我做主今天您那桌给五折的优惠。” “相信您是个有风度的男士。”季心仪道完歉又轻飘飘的扎回去了一个软刺。 一个大男人当街跟个女孩儿嚷嚷起来是挺没风度的。 不过赵莹真的......搁哪儿哪儿出问题。 季心仪也挺头疼的。 之前在后勤组让她帮忙切菜,结果切到手了,让她负责端菜,结果横空出世一只老鼠,她直接把菜盘子扣到客人脸上了,现在让她排号,又这样。 林远发现自己突然能看到季心仪在想什么了。 他这感觉就像是开了外挂在看主角心路历程一下。 还能这么搞的吗?? 这个赵莹还真是个麻烦精,林远挺郁闷的是自己怎么没看出来季心仪为什么要留这么一个员工在店里。 “赵莹,你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预留号卡给别人?” “店里生意不是不好,我就想着叫同学来捧场......那我得先给他们留个号卡吧,我怎么知道晚上会来这么多人。” “而且我为了防着有人说插队,确实留了前面的号码,就不能当是我给我同学排的队吗。”赵莹也一肚子委屈,“刚才那个男人那么横,又不是缺他一个咱们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干嘛一定要低声下气的给他道歉啊。” “你态度不也挺不好的。”季心仪叹口气,揉一把她脑袋,“你呀你,人家又不知道你是特意给同学留的号,还说什么老顾客,那人家可不得误会。” “你那些同学也第一回来吧,你就跟着她们去吃饭吧,今天提前下班昂。” 赵莹低着脑袋,这会儿终于神情里涌上了点儿歉意,“心仪姐,抱歉,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小姑娘一个人在外面,厉害点儿挺好的。”季心仪戳戳她脑门,“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再有啊,咱们这可是服务行业,对客人有耐心点儿,他们脾气再不好也不会真到吵起来的地步。最起码不能让围观的人觉得咱们有错,知道吗?” “嗯嗯。”赵莹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季心仪长出了一口气,笑着拍拍她肩膀,“去帮你同学推荐几个菜吧,今天你们那桌算姐请的。” “啊......那怎么好意思。” “别好不好意思的,你给我少添点儿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 林远站在后头,看着一场闹剧落幕。 原来这个刺头,还是个关系户啊,难怪。 258 奇怪的店家(七) 剩下的就是人家火锅店照常开门营业的事儿了。 等到晚上,直播的手机仍旧架在角落里,林远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百无聊赖的盯着,他倒是也不往人跟前凑。 毕竟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从自己身体上穿过去也不是件多让人舒服的事儿。 赵莹和她同学吃饭的时间倒是长,而那几个孩子也不像是林远想的那么恶劣。 她们甚至主动留下来跟赵莹一起收拾了桌子。 直到店面十点准备关门,这些孩子才哄的一股脑散开。 林远犹豫着朝赵莹跟了过去。 很显然,他现在需要再一次选择了。 他感觉自己目前所处的状况又有些不像恐怖游戏了。什么恶灵之类的也没遇到,这个世界也不存在能伤害他的东西。 除非他现在留在网吧的尸体遭遇了攻击。要真是那样的话,他还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林远索性不去想那种糟心的可能,而将心思全部放在眼前发生的事情上。他还是决定去跟赵莹,因为如果这个店面真出了什么问题的话,赵莹做的可能性更大。 这姑娘虽然讲点儿情谊,但本身三观不正。 林远没注意到的是,他跟在赵莹身后离开,店内的季心仪朝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 她是店长,要留到最后,一切都收拾完了再走。 一般来说,没有哪个店长会像她一样对自己的店铺这么上心。可她都这么上心了,灾难还是找上了她。 季心仪的手脚一边动作着将桌椅归为,一边有些百无聊赖的想着。 她已经作为一个没有丝毫记忆和感情的鬼怪游荡许多天了,直到今天,本能驱使她触碰了桌面上的那个手机。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 她现在不能操纵自己的身体,却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在她死前发生过的。她似乎被困在身体里,能够感知到外界,包括那个原本不属于这段记忆里的人。 ——也许现在的情况更应该称为她进入了与手机有关联的某种特殊空间? 季心仪只能想到手游。 以前她也看过一些小说打发时间,对于一个孤魂野鬼来说,能够在这个世界里找到伤害她的凶手是谁,是她的幸运。 季心仪隐隐有种直觉,那个男人是她能够找到真凶的关键。 她想跟过去。 可能是她心底的执念太深,十一点的钟声敲响后,季心仪忽然感觉她无法控制的手脚一松,整个人姿势诡异的转了个圈,跌到了地上。 这是她前一秒和后一秒使力的方向不同造成的。 胳膊和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季心仪忍着疼站起来,心里却是快乐的。 她现在终于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那个人应该是去找赵莹了,季心仪庆幸自己还没将那个孩子家的位置忘掉。 赵莹是一个长期遭受家暴的小孩,季心仪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浑身伤的躲在垃圾堆旁边。那个时候季心仪还很热血,很乐意多管闲事。 可能因为她小时候被父母寄样在奶奶家,而最亲的人外出去打拼有关,她从少就缺乏父母的爱。但她的状况比别的小孩子要强很多。 每次到过年时候,父亲母亲总会回来一趟的,过节的时候,电话也从来没断过。于是她和家人多了些维系亲情的途径,每日也多了一些期盼。 村里别的孩子要么是同他一样的,父母外出去打工,却三五年的不回来,要么是父母就在身边,却对孩子很苛刻。 于是季心仪没有长歪,相反比别的孩子多了些悲悯心。 可能是因为知道缺少亲情的滋味,她很容易对别人的情绪感同身受,看见别人受伤了,她也会感到心疼。 后来她就找到了孩子的父母,大城市住着的人到底懂些法,听到季心仪说他们再打孩子就会去报警之后,虽然低咒着怪季心仪多管闲事,但到底骂骂咧咧的没再动手。 后来那个孩子就跑到她店面那儿黏上了她。 那家重男轻女,赵莹是绝对没上学的机会的,与其让她在外面混,季心仪索性就当成妹妹留在店里让她帮忙打个下手。 刚开始的时候这姑娘就是闷头干活,又勤快又认真,像是永远不会累一样。季心仪就劝着她少干点儿,开工资的时候也多给了她一些。 总归两人关系还不错,因为赵莹的生活环境,父母都是尖酸刻薄的人,她三观有些不正也是没法避免的事。 每逢赵莹有自己的想法的时候,季心仪就耐心的引导她。 几个月下来,也算初见了成效。 季心仪跑到破旧的修车厂门口时候,幽深寂静的小路上没有行人的影子。 照理说这样的环境她是不敢进去的,毕竟被恐吓过。 可现在季心仪脑子里有自己走路带蛆的光辉形象,看着这么条昏暗的小路,居然没什么惧怕情绪了。 “这估计够呛能称上一句因祸得福。”季心仪有些自嘲的低咒一声,迈步朝里走去。 林远并没能成功跟进赵莹家里。 他被挡到外面了,看来他已经脱离了主线。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没找到正确的进入方法。 不管是哪一种,林远现在都只能孤独的站着思考自己何去何从。 之前上学时候,钟天明阴他让他被老师误会,都没罚他站过这么久。虽然不是现实世界,林远还是呆的浑身难受。 他似乎不能选择坐着,只能选择站着和蹲着。 该死的游戏,在这种地方上限制他。 林远并不知道的是,这个游戏只对真正的试炼者会开放这种独立世界的模式,普通的玩家就目前来说,真就单纯是玩个普通游戏。 虽然可能会和现实世界中不知道哪年的某项凶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由于被滞留在巷子里,一双眼睛还顶用的林远看到了正慢慢走进来的女人。 他问出来是下意识的,没想到那个女人能回复他。 “我是来找你的。” 林远惊愕的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从黑暗中走出来。“你找我?” “你能看的见我?”林远奇怪的问。 “我当然能看到你,虽然我还不清楚目前到底是怎样的情况,但我直觉你能帮到我。” “你可能想多了,我什么也不会。”林远摊下手,隔了一会儿疑惑的看向对方,“你是什么?游戏的npc吗?” “我和你一样,来自现实世界。” “你也是玩家?”林远更好奇了。 季心仪眸光闪动了一下,“我已经死了。” “你已经......了啊。”林远先开始笑着想重复一遍人家说的话,结果临场话风一遍,直接梗在了喉咙里。 鬼啊阴灵啊他也见过了很多了。 像是艾儿和薇儿那样的,变成人的时候都很忌讳别人提起她们是阴灵的事实,会感觉受到了侵犯。还有一些就喜欢顶着副恐怖的样子招摇撞市。 像是季心仪这样变成鬼了还要像是人一样服务顾客的,林远还是第一次见到。 也太有责任感了吧,不愧是能用身体去抱煤气罐的女人。 季心仪没看懂林远眼底突然多出来的叹服是怎么回事,也没心思去深究。 “如果你什么都不会的话,你为什么一直在观察我们?你在找什么?” “与多个敌人相比,我想你还是更希望多个朋友。”季心仪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现在离这里的我死亡还有28天,如果这28天之内,你不能帮我找到害死我的人,等出了这个地方,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杀掉你的。” 林远的目光也随着她的动作落到她的腕间。 那里一片光滑,在皎洁的月光下泛着白。 手腕处明明什么都没有。 季心仪发现林远在偷看,也大大方方的把手伸出来,“看来你确实也需要我的帮助。” “那你有办法帮我进赵莹家里看看吗?” “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季心仪微微皱眉,点了下头,“可以是可以,但这么晚打扰他们的话,很可能会被打。” 对方发起疯来可不会管门外站的是男是女的。 准确的说应该是,是女的挨打的概率会更高。 毕竟那两个难缠的家长,不会担心一个独身女人再打回去。 “他们倒是看不见你,对于我来说却很麻烦啊。”季心仪叹了口气,“如果你一定要进去的话,我去敲门。” “你对赵莹了解吗?你们两个人之间关系怎么样。”林远摸了下鼻尖,倒是没有强人所难,“我觉得如果是你们店铺里的内部员工做的,这个赵莹最有可能。” 剩下的人都看着格外憨厚老实啊。 “要不你给我介绍一下你店里的职员吧?”林远按着太阳穴道。 季心仪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林远对面的墙上。 “可以,赵莹是今年年初在垃圾堆旁边认识的小朋友,别看她长得挺高,其实刚是个初二的小姑娘。青春期有点儿叛逆心理很正常。”季心仪先给林远介绍了赵莹,顺带着摘一摘他戴着的有色眼镜。 “张庄是去年就来店里的,学的新东威厨师,花样菜没怎么学过,应付我们火锅店的生切倒是绰绰有余。人挺憨厚的却不傻,知道平时避着姑娘们。” “璐璐跟我最久,三年前刚开这家店时候我招来的第一个员工就是她。我也最喜欢她,平时都是当成姐妹在处的......” 人一个个介绍过去,林远白天站的时间足够长,大致能将所有人对上号。 只是等季心仪全都说了一遍,他却觉得有些不对。 “人数似乎不太对吧。”他看见店面的第一眼就将人数了一遍,搭上老板一共十一位,怎么这会儿介绍着就只剩十个了。 “有什么不对的。”季心仪嘀咕着又回忆了一遍,然后猛地一合手,“我知道了,你在说王奶奶吧。” “王奶奶家里挺困难的,在我盘店之前在上一家店里就做清扫,我就把她留下了。”季心仪三言两语介绍完老太太,这姓氏他倒是多留心了一下。 “老太太全名是什么,你知道吗?” 季心仪咬着直接仔细思索了片刻,“好像是......好像是叫王淑琴。” 王淑琴! 林远脑子里猛地想到那张贴在墙上的值班表。 王淑琴也是跟那个红姐有关系的人,她都已经那么老了,红姐怎么可能还那么年轻,甚至连一道皱纹都没有。 “租你铺子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红姐啊......”虽然有些奇怪林远跳跃式的询问方法,季心仪还是很配合的回答了他的问题,“红姐是个挺热情的大姐,就是有点小气。你在她那儿赚点儿小钱还行,做大了她就看着眼馋。” “不过店里煤气罐爆炸跟她应该关系不大,爆炸之前我刚同意了跟她签新的合约,租金涨到市价水准。” “你同意涨租了?”林远有点儿诧异,毕竟她刚才看见季心仪气势不弱的一夫当关,把红姐带的那么多人都给怼回去了。 “马上店里就因为做直播火了,客流量什么的翻了几番,还有好多打包外带的......确实赚了不少,我都打算开分店了。” “没想到最后直播到了煤气罐爆炸,直播到了我自己的死亡。但也算是还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些画面吧。” “那个煤气罐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你店里的管道老化导致的吗?” 季心仪被林远问的愣住,她拧着眉头仔细思索,“我不记得了......但我能肯定,店里今年春节过后翻新装修过,那个时候所有的管道都全部检修过。” “奇怪......为什么我想不起来......可能是当时现场氛围太紧急了吧。我脑海里只有燃烧起来的火,还有那些慌乱的客人们。” “我想着不能害了她们,于是就自己扑上去......说到底我是吃了没常识的亏,应该用灭火器的。”季心仪苦笑着摇头。 “你没想过报复别人吗?”林远感到奇怪。 季心仪话里话外虽然想找到这件事是否有幕后黑手,但她的仇恨却并不高,报仇欲望也不大,甚至心底认为这件事跟红姐没关系。 那她为什么要去祸害红姐的店面? 259 奇怪的店家(八) 季心仪对林远的疑问似乎也很奇怪。 “我什么时候祸害红姐的店面了?而且我只是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徘徊而已。”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离开。 甚至她真当个阴灵的时候也不会有丝毫人的记忆。 林远这么一讲好像她在害人一样。 别的她都能忍,这里她好像很忍不了的撸起了袖子。 “等等......我就是在讲一下自己的猜测,不对你可以告诉我啊。”林远一边摇晃着手一边默默往远离这个女人的位置后撤。 但季心仪已经挥舞着拳头朝他打了过来。 林远掉头就跑。 季心仪气喘吁吁的在他后面追。 “喂,你跑够了没有。” “如果你不追的话我就不跑了。”林远其实也挺累,他没想到这个女人一句话说不痛快就想动手。 在目前这种状况下,林远不是很想动用武力。 “行了行了,本来真大你也未必能打到。”季心仪两手撑着膝盖,实在是追不动了,“更何况就被我打两下你还能怎么招?” “可怕就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这姐现在的状态一句话很难说清楚,万一有个身体接触什么的,对方能上他现实世界的身体,林远哭都没地方哭去。 季心仪明显不像林远似的想那么远。原地站了一会儿,又开始跟他聊起自己店面的事。 “你对王阿姨有疑惑倒是能查查,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她每次都到的特别准时,宁肯不要工资,也要坚持在店里帮忙打扫卫生。” “她一个老太太,看着过的也挺清苦的,我怎么好意思真不给她开工资。”季心仪一边伸手给自己扇着凉风,一边低声道。 林远点点头,“那你知道这个王阿姨家在哪儿吗?” “这倒是不清楚,明天她肯定早晨会去收拾店铺的,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了。” 林远也只能点点头。 “那我今天晚上怎么办?” “要不你去店里凑合一晚?”季心仪咬着指尖提议道。 林远安静的盯着她看。 “你总不会想跟我回家吧。” “万一你家里有什么有用的线索呢。” 季心仪瞬间变得像是只炸了毛的猫,“不可能!那是我的私人空间!” “你现在已经死了,房东可能都把你的私人空间转租给别人了。” “那是我自己买的房!” “哦,那你家人可能已经帮你卖了。” 季心仪觉得林远说的每一句话怎么都那么招人烦。 但她最后还是没拗过林远一起行动比较方便的理由。 “现在这个世界上谁都看不见我,要是我真有什么不轨的心思,跟个比你漂亮的女人回家不是更好。” “你要真能跟进去,就不至于在墙外面无所事事了。”季心仪没有跟着林远的思路走,但最终也同意了林远跟她回家的想法。 “你可以等在楼道里。”季心仪在关门前朝着林远笑一笑,下一秒就直接把门拍在了林远脸上。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 等在门口的一晚上也并非一无所获,林远看见了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从一楼开始小心的敲门然后往门旁边划记号。 看样子这个小区盗匪猖獗。 不愧是季心仪自己买的房子,这里是老旧的居民区,环境说不上太好,但胜在便宜。 只要将门好好锁上,平时早点儿回来,倒不至于遭到入室抢劫。 林远眼睁睁的看着两个男人走到门口张望了一番,然后一个男人拿粉笔在门旁边画了个三角,三角底下写了一个1。 不同地方的小偷有不同的标记方法,林远也没心思研究这两人的语言是给什么人做的记号,又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在门口站上一晚上也很无聊。 他索性跟着这两个人把整栋楼扫了一遍。 最后又跟着他们扫了旁边的一栋楼。 他有些无聊的想要离开的时候,却遇到了第三个出现的男人。 这个男人似乎是这两个人的头子,林远听见另外两个人管他叫二哥。 二哥,不是大哥......那也是个能顶事儿派事儿的。光看长相就比那两个年轻男人要大上不少岁数。 “你们两个标记做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二哥来这儿是有什么吩咐?” “老大说了,最近城里查的严,咱们手脚都收着点儿。” “是怎么个情况?” “还不是之前那个火锅店,放了只老鼠没想到又被搞的起死回生了。嗐,反正咱们也是拿钱办事,跟咱们也没关系。” “那咱们在这边踩点不就是为了偷......” 那个二哥一巴掌打到说话人的脑袋上,“都说了先收着点儿,就算要偷也等过阵子的。” “也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得罪红姐了,非得要逼得她滚出城才行。” “红姐的心思谁能猜透......反正她只要不对付咱们就成了。” “红姐还能看上你这只小虾米。” “我怎么就小虾米了......” 三个男人开始骂骂咧咧的吹着牛皮离开。 林远原地站了一会儿,觉得事情越发的乱了。 老鼠的事情确实是红姐在搞的,而且还找了人想要偷季心仪家,这是想一瞬间让季心仪身上降临诸多不幸,进而怀疑自己跟这个城市八字不合啊。 亏得季心仪还挺相信红姐的。 但想杀人的真是红姐?自己这消息来的也太顺利了吧。 林远看着三个男人离开的背影,犹豫自己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他们这些夜间行动的人,未必散场后会回家,说不准会找个地方聚聚。 林远不知道红姐的家在哪儿,跟着他们没准儿能看到人。林远转念又一想,时间还长着,不急在这一时,索性算了。 第二天林远跟着王淑琴回了她家。 这个老太太不一般,破败的家门大敞着,是小偷进来也得含着泪出去的家徒四壁。 就两个屋,一个屋是睡觉的地方,摆着一张破床,另外一间屋子看架势应该是一间客厅,但现在是个灵堂。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长相周正眉眼温柔的女人,灵照下面是一张破旧的木桌,上面摆着些新鲜的食物。 一句话总结,这屋里最值钱的应该就是供桌上放的食物。 林远盯着照片上的女人看了半天,也没觉出有什么脸熟的地方。 他下意识的一掏兜,居然真叫他摸出一只手机来。 明明昨天他身上的口袋里还什么都没有。 这游戏还会及时送道具的吗?他想拍照,就让他成功的拿到了手机。 林远活动手指给照片和这两间屋子拍了几张照片,最后又转回到屋里。 这老太太确实有个小孙子,家里还能找到些小男孩儿的衣服,可能是林远来的时间不对,老太太自己在外面空地上用垒起来的灶台烧饭。 这里比季心仪住的地方还要老旧。 林远怀疑自己都回到了教科书里的上个世纪,这老太太怎么还保留着这么老旧的生活方式。这个破旧的烂尾楼也像是整条街上的钉子户,居然没有在市容整理的时候被拔除。 他在屋子里转了一会儿,便觉得无趣的离开了。 老太太的房间里也没有日记本之类的让他能够当做参考的东西,一到白天,季心仪又像是一个定时定点的工作机器一样,根本不理会自己。 林远怀疑她到了时间就无法操纵自己的身体,尝试沟通了几次后他就放弃了。 他倒是偷了些食物。 说来有意思的是,在别人的目光注意到他所在的方向的时候,林远无法接触到任何东西,而当那些人不看向他这里的时候,那些没有生命的物品在林远那里就会变成可触碰的实体。 林远试着举起重物朝着某个辛勤工作的员工砸过去,像是游戏卡bug一样,整个世界停顿了两秒,紧接着那个东西重新刷回了林远触碰之前的地方。 煎熬的等待时光因为有了手机愉快了不少。 林远坐在角落里玩着消消乐等到了晚上。 他拥有了一只核能充电手机。 上面的电量始终维持在百分之百,林远甚至都怀疑这手机上接了一个发电站。 “怎么今天没见你那么勤快的观察人。” “想找你帮忙。”林远站起身,将手机随手插到口袋里。 “除了你别人都没法看见我,我也没办法接触到别人,只能由你这个中介来帮忙了。” “对了......你鬼体是什么样子的?”其实这个问题,林远昨晚就想问。 “被烧伤成坑坑洼洼的样子,像是一截干枯的木头,不然还能是什么样子。”季心仪倒是不避讳这个话题,她甚至仔细想了想,“不过最近枯木逢春了。” “什么叫枯木逢春?” “就是有很多鲜活的小生命寄居在我的身体上,让我感受到了难得的生机。” 林远没揪着这些小生命不放,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有过开膛的举动吗?你身体是被切开的状态吗?” “我有病啊,被烧死还不够痛苦吗,还要开膛。”季心仪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的看着他。 “所以你今天坐在这边发了那么长时间的呆,就是在思考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吗?” “不是,我在想,如果那个被割开胸膛的女人不是你的话,那应该另有其人。”林远皱着眉,“这意味着这个地方应该有第二个死者。” “在星月广场建造起来之前,那个女人就死在了这里,所以她才能够出现在二层以外的地方。” “另外一个鬼?”季心仪也跟着回忆起来,“变成鬼之后,我只能记得自己在做什么,倒是没注意过别的地方有什么。” “更何况阴灵根本没有控制自己的能力。”说起这季心仪也觉得愤懑不平。 如果她能控制的话,相比找人报仇,她更希望自己能闲云野鹤的游历大千世界。 好好享受生活不好吗,为什么要当一只怨鬼! 季心仪没注意到自己把想法下意识地讲了出来,那边林远已经在盘算着拐带季心仪成功的概率有多高了。 “我会努力帮你查清楚到底是谁害了你的,到时候你说不定就能保持清醒的重新开始生活了。” “要真有那一天的话,我可得好好谢谢你。” 林远眼睛一亮,“怎么谢?” “当没看见你偷我店里的菜吃。” “不是我说你,你偷吃了凉菜能不能不光揪着一盘子,你知道我今天比平时多了多少的投诉吗?” 林远无奈的表情僵了一瞬,“你的意思是,我其实能够影响到这个世界。” 他对这个游戏的规则很费解。 想不清楚索性不想,带林远拉着季心仪找到了王淑琴家。 “现在还不算太晚,你敲敲门把老太太喊出来聊会儿吧。” 白天门户大敞的房间,晚上倒是房门紧闭。 现在是晚上八点钟,即使是老人也还没到休息的时间。 楼底下有几个苍老到行动迟缓的老人聚在一起,摇晃着蒲扇闲话家常。 那些人当中并没有王淑琴,季心仪上来时候也问了,多半同一个单元的人都不知道王淑琴是谁,只有一个老大爷开口接了话。 “哦,那个人就住在我对门,见天神神道道的,屋子里挂了张遗像一挂就是好几十年。别人说她这里有病。”老大爷当时一边说着一边指指脑袋。 林远舔了舔嘴唇,回想着别人对她的评价。 几十年,说不准正好能赶上拆迁的时候。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死的,跟王淑琴也有一定的关系,所以她才良心不安的供奉了遗像在自己家中。 林远才这么想,就听见门内传来了乞饶的声音,“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拜托你别来找我了行不行?!” “我实在没钱给你换贡品了,你再宽限我两天,等拿到这个月的抚恤金,我一定给你换......” 王淑琴的声音透着些撕裂和疲惫。 敲门的季心仪听见这话有点儿炸毛,“什么事情你按照谁说的做了?王阿姨,别告诉我那老鼠是你放的啊!” 林远咳嗽两声,“你这联想能力......往你店里放老鼠的另有其人,我已经知道是谁了,等问完王淑琴咱们再细说。一会儿你按照我说的问问题,别急。” 260 奇怪的店家(九) 那边王淑琴在听出季心仪的声音之后便有些迟缓的打开了门。 破旧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露出一片漆黑的内里。 有月光顺着楼道里的窗口白惨惨的照进来,让林远能看见里面模糊的人影轮廓。 “姑娘啊,你怎么这么晚跑到我这儿来了。”老太太守着门口,没有让季心仪进去的意思,甚至眼神有些慌乱的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老太太站在迎着月光的方向,两只向外凸起的眼球泛着诡异的白光,一瞬间让人觉得仿佛是什么从深渊爬出的幽灵。 “今天店里来了位老人,硬是拉着我聊了会儿天,当中有提到您的名字,我就想着来问问您,看是不是您的老相识。” “老相识?”老太太面色冷硬,宛如化不开的寒石,“为什么不等我明天上班的时候再问,大晚上的,小姑娘家家的为什么瞎跑。” 王淑琴不好的一点就是,她有些爱管闲事。 不管有没有她的事儿,只要遇上了总能找到由头去讲评一番。 这也是季心仪只让她早晚去打扫一遍,不在店里多留的原因。这老太太没事儿时候,眼神发直的盯着客人,还是有些吓人的。 季心仪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很多老人都喜欢发呆。 “我真的很需要您回答我几个问题,要不您就让我进去吧。”季心仪手按在门把上,软声道。 她轻轻柔柔讲话的样子还是挺能唬人的,老太太平常就爱多管闲事,倒是没有面向那么不近人情。 她犹豫着往后撤了两步,让开了门口,“你想进就进来,只是到了晚上,可别后悔。” 屋子里的窗帘是拉着的,到处黑漆漆一片,一股子冲鼻的檀香味道。黑暗中有着三个红红的亮点,估计是供桌上的香炉这会儿燃起了香。 “您屋里怎么也没个照明的东西?”季心仪直接低声问出来。 老太太发出低哑的呵呵声,“在家里呆的时间久了,看与不看都知道该往哪儿走,倒是等到了晚上,看的越清楚,也越吓人。不比什么都看不到。” “您家里的孩子呢?” 季心仪仔细听一圈,没听出黑暗中有什么其余的动静。 “孩子啊......被他爸妈接走了。” “爸妈?可他不是孤......”季心仪没说全后面的话,就叫林远给打断了。 “不要问这些没有用的话,你问问她知不知道赵广石和丽琴。” “我就这么直接问?”季心仪小声的回着他。 “姑娘啊,我耳朵不好使,你跟我说话时候大点儿声。”老太太冷不丁一开腔,吓了季心仪一跳。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林远之前也跟她草草说了些关于红姐的事儿,她也知道这边商业街发展起来不过是近十年的事儿。但当初这块地平安所规划方案就推翻了不知道多少次,动工期一次次延后,好多人都等不及了游街抗议才最后拍板整了商业街。 估摸着也是个悠久的抗争历史。 红姐能这么年轻季心仪自己心里也琢磨。 不过红姐跟她不一样,那绝对是活生生的一个人。永葆青春的秘籍是什么,她倒是真有些好奇。 “王阿姨,我就想问问您,您知不知道赵广石这个人呐?就是他今天来店里说了在他年轻时候,曾在这边的一家小饭店打过工,故地重游......” 老太太阴沉着声音,冷冰冰地打算季心仪后面的话,“不可能!赵广石已经死了。” “不会吧......”季心仪讶异的惊呼一声。 她感觉老太太凝视着自己的目光如有实质,“他是我老公,十年前他就死了。” “......”这谈话似乎无法进行下去了。 “不,我真见到了赵广石。”季心仪心思电转,最后决定激一激王淑琴。她今天一定要问出些东西来的。这人在房间里挂遗像,怎么看都是有问题的。 而且开门前说话的话也很诡异。 说不准,她能看见阴灵? “他说,是你和相片中的这个女人,合谋害死她的!” 黑暗中传出踉跄着碰到什么东西的声音,老太太突然嗓音尖利的大喊起来,“不是我,我没有!是那个女人干的!” 林远看见她抱着头疯狂的摇晃着,下一秒猛地前冲朝着门上撞去。 他想拉住人,对方却直接从他的身体穿透,重重撞到了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人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季心仪手忙脚乱的拨打了急救电话,地上的人已经没了呼吸。 “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这样的......”王淑琴到底在害怕什么,在逃避什么,为什么她会做出直接自杀的举动。 而且,这不是游戏场景吗,这不是过去已经发生的记忆吗。 为什么还会死人。 怎么会这样子的。 “她的死会对之后发生的事情有影响吗?”林远眉头紧锁,一时间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倒是没有......”季心仪摇摇头,“当初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王阿姨就没再去店里上过班,据说是小孙子父母回来了,将老太太也接走赡养了。” “难道说,她是今晚出了事儿?如果这样的话,你之前为什么没跟我讲。” 林远还是觉得不太对。 季心仪也想不明白。 “确实,我应该说的。” “会不会是因为,现状变了,所以我的记忆也发生了改变。” 林远诧异的盯向她,“你在说什么?你觉得现在能改变自己的过去?” “为什么不呢?我都能接受人类死后会以阴灵的形式存在,能接受自己进入到一个手机游戏里面,为什么不相信我的人生轨迹会发生改变。没准儿我在这里自救成功,现实的我就能活过来。而现实世界没准也是一个游戏,我正躺在小说里描写的某个营养仓里玩乐。” “谁都说不明白这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不是吗?” 林远都快被季心仪这套歪理说服了,“你这只能算是猜测。” “猜测也够了。”季心仪舔舔嘴角,“你不觉得我们很冷漠吗,这样站在别人的尸体旁边聊世界观。” 林远只当那个有些阴森诡异的老太太是npc,自然不会有什么多余的感情。他甚至觉得季心仪的想法过于疯狂。 林远一直不敢也不愿意去相信的就是,试炼场会联结到现实。 即使种种证据表明,试炼场和现实世界有一定的交互空间,可以交换道具,获得奖品,林远也不愿意承认他在试炼场做过的一些事情会让现实世界跟着发生改变。 现实世界能有储藏人头的变态杀人犯? 现实世界能有鬼怪为了报复杀人而将一片空间变成绝地? 就算有.....他也不承认! “喂,你在发什么呆。”季心仪叫了他几次,都没得到回应,有些不耐烦的伸手在林远的眼前晃了几下。 甚至推了他一把,林远被推了一个踉跄,才发现季心仪居然能接触到他了。 昨天他们尝试了几次,除了在季心仪不注意的时候,林远能碰到她,季心仪是完全没法接触到林远的。现在怎么会这样。 “我能接触到你了?”季心仪自己也有点儿懵,“会不会等到时间还没找到线索,你会变得和这个世界的契合度更高,留在这里再也走不出去了?” 林远脑海里瞬间出现了留在试炼场里变成npc怪物的试炼者。 他才不要变成那样的人! “既然这里查不出什么了,那我们就直接去找红姐。” “她一定知道更多的消息。” 被拽起来跑的季心仪口是心非的吐糟,“人啊,只有当事情关乎自己的时候,才会真正百分百尽心尽力。” “你就别说风凉话了,事情不是早解决早好吗?” 季心仪倒是知道红姐平常喜欢呆在什么地方。 在季心仪嘴里,红姐是个很懂生活的人,开着间书吧,往里面赔着钱也不在意,用钱的时候就想在她身上薅羊毛。 但季心仪也不是好薅的,一来二去两个人就有些不对付。 但去书吧百分百能找到人。 “红姐说她书吧晚上六点就关门,她还要回家照顾孩子......”这话现在林远说出来也觉得心虚。 一个可能都八九十岁的老太太,虽然看着还是二十多岁的样子,但哪儿能来个孩子还需要被照顾。 “红姐没孩子,和前两天到我店外面那个面瓜才刚结婚半年。” “就是那个面瓜一脸的阴相,简直掉钱眼里了。要不是他家一堆穷亲戚在旁边撺掇,红姐也不至于管我涨租。” “看样子你是对那个男人意见更大。” 说话间出租已经到站了。 季心仪无视司机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的眼神,抽了张一百元的票子递过去,也没等着找钱。 眼看着一个月不到,命都快没了,她还在意这点儿钱? 两个人果然见到了敞开门迎客的书吧。 红姐染着殷红的指甲,右手里拿着本书,怀里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眼睛也是黑金色的猫。左右正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猫咪身上柔顺的毛发。 “呦,今天是哪阵风,居然将贴告示黑我的租户给吹来了。” “红姐,我今天来有事情想要问你。”季心仪到现在为止,已经从找到害死她的凶手变成了她想要活下去。 所以这会儿一开口,直接就是,“我想退租。” 林远直接瞪大了眼睛。 这姑娘怎么不按照套路出牌。 红姐拿着书翻页的手一顿,将手中的书册扣在桌面上,抬手点了支细烟,浅浅啜了一口,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季心仪。 林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觉,他总感觉刚刚这个红姐也看了他一眼。 “想退租啊.....也不是不可以。可我知道你房子还要还贷款,退租的话,你生活要怎么办?” 林远心中隐隐感觉,季心仪退租是很不明智的举动。 如果游戏一直围绕着火锅店这一主线剧情展开,现在最关键的人物想要逃跑,会怎么样?以试炼场的尿性,林远只能想到一种可能。 试炼场整个崩塌。 !崩塌的话他能离开这里? 林远不敢赌,于是她直接捂住了季心仪的嘴,直接堵住了她后面的话。 可能这一幕在红姐眼里,就是刚说退租的人突然长着嘴巴,啊啊啊张牙舞爪的半天,却说不出一句话。 红姐被吓了一跳,“孩子,你是不是这些天压力太大,精神受到刺激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季心仪。 刚在她怀里的黑猫也落到了地上,矜贵优雅的舔着自己的爪子。 “这样......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白天再聊,你看好不好。我觉得你现在的状态需要休息......红姐也知道你也困难,最近这段时间肯定不会再跟你提加租金的事儿了,你看成不成。” 季心仪被林远拎着倒退着出了书吧。 等林远终于松开手,季心仪跺着脚骂他,“你干什么不让我退租。” “你听说过死神来了么?被死神盯上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逃过。更何况,你本来都已经是个死人了。”林远认真的看着她,“今晚我们是来问问题的,而不是解决你想当然里面的后顾之忧。” “说的你好像很懂似的。” “没错,我不懂死亡,但是我比你更懂试炼场。”林远不能说自己懂死亡,毕竟他自己没变成过鬼。但阴灵他见过许多。 “而且你现在也在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存在着,不是吗?你在害怕些什么。” “你可真会说风凉话。”季心仪看着他,缓缓勾了下唇角。“我不相当一个没有记忆只有本能的游魂,你懂那种感觉吗。” 林远望着她眼睛,“相信我,这个游戏之后,你一定能保留下所有的记忆。” 试炼场的好处是双向的,更完善的规则,和对阴灵有栽培效果的厄场试炼,在这个游戏里似乎合二为一了。 他们是合作的参与者。 林远后知后觉的意味到这一点。 在这场合作参与的试炼里,他们首先要做的是说服对方信任彼此,朝着同一个方向去努力。 季心仪明显没那么配合。 “相比于你,我更相信我自己。” 261 奇怪的店家(十) 合作关系在第二天就宣告破裂。 季心仪果决的像是昨天主动寻求合作的人不是她一样。 林远被气笑了,“行,那你就试试,退租之后你能不能从这里离开。” “这只是场游戏而已,被后有某种你我二人都无法企及的力量在操控。你以为为什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平安所的人联系我们。” “算算时间,从我们拨打急救电话到现在,医院的人怎么都已经到了吧,他们早该发现那个老太太死在了家中,而我们两个是最后出现的人。” “游戏不会让npc中途离场的,更不会改变原本的脉络。你应该知道,就算你想要改变这一切,作为玩家的我才是新故事线的主角。” 季心仪远比林远所了解的要强势。 她双手环胸,将林远的话听进去了,却没放在心上。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 季心仪的拭目以待是自己做自己的事。 她直接跟林远分道扬镳,并且警告了他一句,“你别跟过来。” 林远则发现,自己能做的事情似乎变得更多了一些。 他和这个世界的羁绊在加深。 现在他能够通过爬墙进入赵莹家平房的破旧院落。 这里绝对算不上什么好地方,但只要等再过两年拆迁大队赶到这儿的时候,说不准就会出来许多的暴发户。 虽然不算市中心,但市内一直在向外扩张商业建筑版图。 估计要不了太长时间也能扩到这儿。 林远抓了下自己头发,从墙上蹦到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响。 屋内传出了男人不耐烦的叫骂声。 “谁在外面!” 紧跟着破门被拉开,满脸横肉的肥胖壮汉出现在门口,挺着肚子左右看了一圈,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小破院子,杂物乱糟糟的堆在墙根旁边,几条木棍搭在那些破木箱旁边。 “没人吧。”屋里传出女人细弱的声音。 “有没有人你就屁股也不挪窝的坐在屋里?艹,还得要老子出来看。” “这破地方,连贼都不能有,谁没事儿会到这儿来。”女人讲话的声音突然加重,嗓音高亢的打破了幽寂的夜。 林远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也不像刚他以为的那么好欺负。 刚才声音小可能只是因为才被吵醒。 这一男一女的战斗力可谓势均力敌。 很快两个人的争吵声就惹得旁边的邻居往院子里扔了块砖头。 林远被吓了一跳,因为刚那块砖头就是从他眼前落下去的。好险没给他开瓢,林远也不清楚自己真被砸了会不会有伤口。 总之,为了保险起见,林远默默后退了几步,贴到了唯一没有对方杂物的门后边。 “艹,往老子院子里瞎几把扔什么呢。”男人吵不过女人,爆着粗口晾着肚皮进到院子里,弯腰捡起转头,使了大劲儿还回对方的小院。 这邻里关系也忒不和睦了吧。 林远站在门边,天上噼里啪啦的又落下了不少石头。 林远听着身旁不远处的木箱里传出了一声细弱的闷哼。他惊讶的转头看过去。 透出些手指宽缝隙的大型活物箱底下扣着一个人。 林远稍稍拉远了些距离,看清下面的人居然是赵莹。 这......他倒是没想到。 季心仪不是说她有跟赵莹父母据理力争过吗,看来这争取来的权益也不咋地啊。 透过清冷的月光,林远能看清蜷缩在木箱里的人,头发上带着几根稻草,正眼神冷漠的看向站在院子里叫嚣的男人。 她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亲人,而像是充满怨仇的在凝视着什么死物。 这人的情绪果然有问题,现在藏在箱子里的人,像是隐匿在暗中的兽,饲机便要择人嗜血。 如果有人想对燃气管道动手的话,一定会是在店里。季心仪的火锅店只有两把钥匙,一把在她那里,一把在早起进货的张庄手里,老太太每天都会在张庄填货的时候进门打扫卫生。 这么看,最有单独时间动手的就是张庄和已经死掉的王奶奶。 林远之前一直近乎笃信的认为王奶奶和幕后黑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现在王奶奶死了,这就证实了他的猜测出现了问题。 现在总共有两个线索。 一个就是在火锅店一直蹲守,看看到底是谁破坏了气管,导致了最后的灾难发生。另外一条就是调查一下,王淑琴房间里贡着的那张照片到底是谁的,当年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第一种办法太过被动,还很可能出现他稍有放松,事情就已经发生了的可能。 可如果他想要查遗像甚至是王淑琴赵广石的话,季心仪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林远烦的头疼。 他非常不喜欢和女士讲道理,尤其是过于强势的女人。 季心仪明显属于这类。 她有自己的想法之后就会过分坚持,甚至到无视同行者的地步。 这种太有主见的人,往往是麻烦的根源。林远蹲在蜷缩在箱子里的赵莹身边,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做点儿什么。 林远从旁边捡起了一块儿石头。 旁边的赵莹身子动了动,僵直的目光落到了地面上凭空浮起来的石头上。 “如果能有块石头砸到那个愚蠢的男人就好了。”赵莹低声咒骂道。 林远注意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捡起的石头上,他没有感受到周围空间传来卡带的凝滞感。林远估摸着现在她应该是能看见自己在拿着东西。 “暴力报复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林远捏着石头在地面上写字。 赵莹拧着眉毛又小声嘀咕起来,“我现在难道是在做梦吗?” “那块石头在自己飞舞着写着什么鬼画符。” 林远听见对方的话,有些想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在院子里指着天没骂够的男人突然转移了怒火。 “大晚上的在那边嘀嘀咕咕的说什么呢!刚才吵醒我的声音是不是就是你这个赔钱货!” “你那个姐姐不是说能带着你赚钱呢?钱呢?!我供你吃供你穿,你跑出去给别人白干活?!有时间你还不如在家里做点儿手工赚钱。艹。”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重重踹了木箱好几脚。 赵莹捂着自己嘴巴,躲在箱子里,发出呜呜的哽咽声,她眼中蓄满了泪水,一动不动的想要将自己变得更小。 最好能够让这个男人无视他的存在。 可男人不过瘾的直接掀翻了箱子,扯着她的头皮拽出来。 家暴就要在林远的眼前发生。 林远迟疑的盯着手里的砖头,纠结的在男人一个耳光抽到女孩儿脸上的时候换了更大的一块砖头,朝着男人的后脑勺重重砸过去。 男人捂住后脑,踉跄了几步,瞪圆了眼睛回头去看。 他的后面只有空荡而有熟悉的院落,没有其余的人。 男人将沾满了血的手拿到眼前,疲软的跪倒在地上,一时没了声息。 半空中的板砖也跟着落到了地上。 林远突然有点儿难过。 刚才还教别人孩子不要暴力解决问题,他怎么就没忍住呢......问题是看着这一幕他真忍不住。这真是在对自己孩子? 林远觉得自己要能有个孩子,他还不得把对方宠上天,毕竟他现在是个连女朋友都没一个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老婆! 赵莹在发现男人倒下之后,神情先是一松,紧跟着眼神变得更恐惧起来。 她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抖,抽搐着往后倒退了两步,突然扭头朝门口跑去。 她手指徒劳无功的扒拉了挂住的铁锁一会儿,改踩着被翻到的箱子想要从墙头逃出这个院落。 林远有点儿懵,实施家暴的人都倒下了,她跑个什么劲儿。 “骂够了还不快滚进来睡觉,磨磨唧唧的在外头干什么呢!不会又在跟那个捡来的便宜货给老娘找不痛快吧。” 房间里再度传来了女人尖利的嗓音。 林远看看透着黑暗的房间,又看看已经半边身子骑到墙上的赵莹。 从房子里出来的女人身材精瘦,但手臂上肌肉拱起,半张脸都像是被硫酸泼过般坑坑洼洼,眼睛也有一只是瞎的,看上去像是夜里突然冒出来了一只生鬼。 她站在门口,视线从地上倒着的男人落到已经翻墙要跳出去的女人身上。 “艹,你个小贱人,居然敢还手了!” 她像是一个迅捷的夜叉,转瞬间便从房门口冲到了墙边木箱上,直接攥住了赵莹的脚腕,将已经要翻出去的女人生生拖回来。 “你个小贱种,是忘了当初被打的有多惨了?居然敢反抗?” “当初收养你就是为了养着你玩的,这么多年下来了,你居然还想跑?要不是那个女人非要死乞白赖的缠着,你觉得我们能给你这个出门打工的机会?” “艹,告诉你,你别想跑!在外面吃吃玩玩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藏的钱不上交,老娘可是一直忍着才没找你算账,你现在竟然又做出这种事儿,看来真该好好收拾你一顿了!” 这...... 听出赵莹不是亲生的,这俩不光是虐童还很可能是绑架案犯,林远再下手就没收着,又是一砖头将女人也给砸晕了。 这回被拉跌在地上的赵莹,第一反应终于不是跑了。 她呆呆的瞪大了眼睛,充满死气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亮光。 “你是神仙吗?你是来这里救我的吗?” 林远在地上写字,“我不是。” 赵莹难过的眨眨眼睛,“我不识字.....” “你不是有同学?” “啊,神仙,你是从心仪姐姐的店铺里跟过来的吗?心仪姐姐那样好的人,难怪会有神仙保佑。”赵莹一脸虔诚的双手合十,像是在祈愿一样,看得林远一脸无语。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那些人啊,其实是我雇的。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却被人栽赃店里有卫生问题。我只要花钱雇几个人到姐姐店里去吃饭,别人看有人在吃,生意应该就能慢慢变好了吧......” 林远真没想到,自己在赵莹嘴里会听到这样的内容。 那个小姑娘站在月光下,惋惜的低着头,眼里带着真诚的歉意,“可是我没想到我会帮倒忙。” “那个客人真的很讨厌,可我总学不会对心仪姐之外的人温柔。” “你怎么不动了呢?”半天都没得到回应的赵莹抿着嘴角,“你是觉得我做错了吗?” “算了,反正我也看不懂你写的到底是什么。”赵莹絮絮叨叨的说着,摇晃着走进了屋子。 她站在门口,手脚发颤了很长时间,才迈进了那个被黑暗笼罩的屋子。 林远跟进去,听见赵莹口中的呢喃,“我从来没有进过这个房间啊。” “生病发烧到快要死掉的时候,仍旧被扔在院落里淋着大雨。” “我已经用尽我自己所有的努力去对一个人好了,因为她是唯一对我好的人。” 她走到墙边,拿起了墙边的铁锹。 林远瞪大了眼睛,听见赵莹愈发低沉的自语声,“院子里的那两个人真的很讨厌,如果她们消失的话,应该没人会想到她们吧。” “如果我能挖一个很深很深的坑,臭气应该不会泛上来的吧。” 林远想要抓住赵莹的手,却发现自己只能徒劳的穿透对方。 他想要捡起什么东西阻止对方,却发现这一刻他已经什么都拿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他先开始只是想砸晕这两个人,让赵莹有机会逃跑的。 而赵莹可是想活埋了这两个人。 靠,这个游戏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赵莹升起杀人念头的时候,他和这个世界的契合度会降低。 林远怎么都想不明白,可事情不会因为他的不思议而停止。赵莹用麻绳死死的将两个成年人捆在一起,因为担心被他们挣脱开,赵莹系绳结系到满手的鲜血。 她从房间里翻出两件衣服,将昏迷中的两人的嘴死死堵住。 林远急的在旁边转圈,早知道会这样,她在赵莹翻墙的时候哪怕托一下对方的脚也比这强啊。这小姑娘本性还是不坏的,从她拼尽全力想对季心仪好就能看出来。 可现在这要是真让她杀人报复成功了就不是人好不好能论断的了。 那是犯罪。 铁锹一下下铲在地里,林远更觉得像是铲在自己心里。 262 奇怪的店家(十一) 事实上林远的想法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赵莹一直挖坑到天光亮起。 可能是平时体力活做的够多,她一下下的动作着,速度快又寂静无声。 这个坑挖的是真的深。 被死死绑住的一男一女都醒了,拧动着身子发出细弱的呜呜声。 赵莹面无表情的继续动作着,无视两人充满祈求的眼神。 “你们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任何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赵莹冷漠的看着他们,有些突兀的抿着唇瓣笑了。 林远没看到最后。 什么办法都试过却没法打断赵莹的动作之后,林远就离开了赵家。 他怀疑自己可能是被死神附体了。走到哪儿哪儿就开始出问题,这个游戏是真绕着他转的怎么着? 早知道昨晚就一直跟着那个红姐了。 林远此刻的后悔也不能让这个游戏重新倒带。 离开赵莹家之后他又去了火锅店。 刚跟季心仪吵完架又主动来找人,难免有些示弱低头的意味,可林远没有别的办法。 他只能继续试图跟季心仪讲道理。 季心仪一般到店的时间都比员工会晚一些,她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见到了赵莹明显愣了一下,让林远有些疑惑。 “今天王阿姨没来店里。”张庄凑过来主动将王淑琴上午没来的事儿讲了。 倒也不是告状,而是这还是头一回,张庄也有点儿担心。 季心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人就也走了。 她扫了眼角落的林远一眼,没什么特殊的表示。主要是她现在就算想有什么表示也做不到,她的身体白天时候完全不受自己控制。 季心仪现在怀疑自己就算昨天真把房子退租了,第二天还是会跑过来开门营业。到时候里外不是人,把自己套圈里圈牢了。 这么一想,季心仪也就没那么生气林远自作主张的阻止了她退租房子。 这会儿冷静下来有心跟林远搭话,奈何身体不听指挥,像是陀螺一样在店里忙来赚去。 赵莹今天出神的次数很多。 给客人加饮料的时候倒着倒着就开始发呆,又一次甚至溢出了杯子稀稀拉拉的流到桌面上,招致客人一顿痛骂。 “抱歉,真的抱歉。”季心仪赶忙过来用抹布擦着桌面,一边代替着赵莹给人道歉。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神不宁的。”季心仪有些担忧的试探了一下赵莹额头的温度,“你是不是生病了?” “你爸妈又欺负你了?”季心仪把赵莹拉到角落里,满是担心的询问道。 赵莹低着头,嘴唇嗫嚅着,像是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把话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她抬起脑袋,“心仪姐,你对我太好了,对不起......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季心仪揉一把赵莹的头发,“说什么傻话呢,姐当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昨晚没睡好吧,先去换衣间里去睡会儿?” 赵莹犹豫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我就睡两个小时就回来帮忙。” “没事,这里面桌位有限,我们几个人还照顾的过来,你呀,就踏实的睡到自然醒。”季心仪笑眯眯的拧了下孩子脸蛋。 林远看的咂舌。 对一个陌生人到这种程度,难怪赵莹能那么记得季心仪的好。 也得亏了季心仪没第一时间对赵莹发怒,不然这手里拿了人命的狠人说不准就会转爱为恨。林远都怀疑赵莹精神也不正常。 虽然最开始给人砸砖的是林远。 但现在说什么不足以表达林远心中的后悔。 雕花比赛的评奖结果也终于在花都蔫了的情况下角逐出了最终的胜者,当初的视频都有记录,也不会认错领奖人。 虽然小比赛结束了,但火锅店的直播却一直没结束。季心仪甚至专门订了几个高清摄像头安置在了厨房里,真实而又生动的让别人监视她家的店面到底有多干净,食材有多卫生。 这种问心无愧的做法着实吸引了不少食客,而大多数吃过这里火锅的人都有被发展成回头客的潜质,一整天下来客流量爆满。 “怎么感觉你今天兴致一直不高,坐在角落里愁眉苦脸的。”等到了打烊的时候,店里的人陆陆续续都走了,员工也都下班了。 季心仪终于能重新控制自己的身体,第一时间走到林远身边。 林远惊异于对方会主动跟自己说话。 “白天时间教会我好好做鬼。”看出了林远在想什么,季心仪不在乎的一耸肩。 “白天时候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就算晚上我做出了什么承诺,估计白天的我也不会为此负责。” “今天早上有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情吗?我注意到你看见赵莹来上班似乎有点诧异。” “我记得现实世界里赵莹的母亲来这里帮她请了一个长假,说是他们一家三口要回老家一趟,大概两个月才会回来。虽然有点儿担心,但我也不好细问。” 那个胖女人故意说了请假的时间,大概就是想堵住她多问的嘴。 到底是别人的家事,季心仪也不好管的太宽。 “那个孩子,把养父母两个人活埋了。”林远露出心有余悸的表情。 季心仪按了按眉心,“怎么可能。” “我亲眼看见的......甚至还是从犯。”林远抓狂的叹口气,“幸好这里只是游戏。” “但是从她杀人之后,我就彻底和这个世界没有连接了,你看。”即使现在是晚上,即使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只有季心仪。 林远的手仍旧拿不起来任何东西,更无法再触碰到季心仪的身体。 “虽然不会再跟这个世界有加深契合的感觉,但我也没有离开这里。” “昨天我身体第一次出现变化,是在王淑琴自杀之后,第二次出现变化是赵莹开始挖坑准备活埋父母,我觉得她们两个跟你的死一定存在某种联系。” “我现在能确定的是,赵莹对你的感情很深,她应该不会害你。甚至以她的狠劲儿,我不怀疑她会用自己的命来保护你。”林远叹了口气,说的心情复杂,“如果当初出事的时候赵莹还在,被火烧死的可能就是她了。” 季心仪听见赵莹杀人就已经够难以接受的了,这会儿听到林远这么说,又觉得匪夷所思。 “怎么可能。” “你知道昨天她那些同学是怎么来的吗?是她用之前工资花钱雇来的。” 季心仪听了之后脸色一变,“这孩子,要是有机会我一定好好说说她!”看上去对于先前林远说的劲爆消息倒是没多感兴趣。 “赵莹杀人了诶,你没点儿表示?” “我一个死人,你想让我表示什么。”季心仪抠了抠指甲,掀起眼皮看他,“再说你应该看见那两个人什么德行了吧。” “......” “行了,信息都交换完了,今晚做点儿正事吧,说说咱们目前能做什么。”昨天还嚷嚷着自己单干的季心仪这会儿大有当甩手掌柜的趋势。 “你现在独自行动不了,我就费力当个跑腿的吧,你呢,就多用用脑子。我还是信你的。”季心仪想拍拍林远肩膀,却拍了个寂寞。 “这么跟你对话,仿佛被清晰的提醒了咱俩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还真有点儿令人难受。”季心仪叹了口气,“要不拉你跟着下水,体验一下当鬼的生活?走一个带一个,我感觉我也不亏。” “请你不要有那么丧心病狂的想法好吗。” 林远迅速将话题拽回主线上,“鉴于我一进入这个世界就是虚化这一点来看,我能把当前的状态当成我存在的最好状态,因为在这样的情况下,虽然我什么都无法接触到,但同样的,别人也无法伤害到我。” “如果以此为基础来看的话,王淑琴的死对于我们是不利的,而赵莹今天来上班对我们来说是有利的。” “说不准我和这个世界的关联就是你存活下来的几率,赵莹如果在的话,你活下来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好吧,所以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季心仪对他的推测并不关心,准确与否不说,她唯一需要的只是有效的行动方式和最终妥善的结果。 独自在外打拼的女人都是奔着目标努力的。 这种不切实际的分析过程还是让它随风而去吧! 感受到季心仪盯着自己的灼灼目光,林远叹了口气,“我还是觉得红姐在搞事,她太奇怪了,首先从年龄上看她就不是一个正常人。” “也许你可以直接问问她永葆青春的秘诀是什么。” “我可以直接问问她我选个怎么的死法。”季心仪直接翻了个白眼,“如果你没跟我讲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可能还敢去问。” “你是想让咱俩快点儿交代在这里吗?” 林远被反驳的无言以对。 “这样吧,我们去问问关于王淑琴的事情,她好歹在烂尾楼生活了那么久,总不会跟人毫无交集。” 钉子户住的都是些老头大妈,上了年纪的人都恋旧,多的是不愿意拆件换房的。 当然,家里有小年轻半推半就的签了协议的不是没有,楼底下就没有人来人往的热闹。 剩下的多是无儿无女的老人,不乐意去养老院,就见天儿的在楼下凑群唠嗑,也算是给枯燥的生活多些甜头。 上回两个人上楼前问的是王淑琴的近况,老太太几乎不跟人打交道,自然没人知道她。 这人没了也是悄无声息的,就有一个老太太住在一楼,说是昨天听见平安所来人的声响,但很快那声音就走了。 林远趁着季心仪跟老头老太太们拉近关系的时候,上楼赚了一圈。 走进狭窄幽暗的楼道,林远慢慢上了楼,王淑琴的家门仍旧是那副大敞的样子,地板上画了白线,也没拉着禁止进入的警告胶带。 房间里的线香早就熄灭了,里头黑漆漆一片。 林远盯着里面看了一会儿,换过的鬼眼便发挥了作用,他看见了一道黑色的影子,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跪在房屋中间悬挂着的那张遗像面前。 “你是谁?”林远慢慢接近着那道诡异的身影。 对方黑发披肩,僵直在那里仿佛不会呼吸般一动不动,像极了恐怖片里存在的女鬼。 索性对方并没有突然回过头来吓林远一跳。 林远走近了绕到她前面,发现那个女人,跟遗像里长得一模一样。 确实是鬼,但是这个阴灵好像看不见自己。林远很招鬼嫌弃的在她眼前晃了好多次的手,对方仍旧不为所动,只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遗像。 楼道里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那女鬼猛地瞪大了眼睛,瞬间消散在原地。 一直盯着她观察的林远也没发现她到底是怎么消失的。看来鬼怪要想藏起来还真是方便,林远估摸着她是藏到......这里唯一能算是镜面的东西只有遗照的玻璃框了。 “你有查到什么吗?”季心仪有些丧气,“我在楼下没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有个老太太倒是跟王淑琴年轻时候有打过交道。” “只说记得年轻时候王淑琴是个尖酸又刻薄的女人,好吃懒做,脾气还厉害,总说家里生活不好,动不动就家暴自己老公......后来她那个老公就是叫她给打的,才早早就去了。” 季心仪学着老太太的语气发着声,末了揉了下鼻子,“我倒是觉得问人也不靠谱啊,几十年前的事儿,谁能记得那么清楚。那老太太举例子的事情也不过是社区里发米面的时候别家都是女人去,就她家去的是男人。” 怎么看这消息都很不靠谱的样子。 “你去翻翻屋子,看看里面会不会有日记之类的东西吧?”虽然不确定王淑琴会不会写字,但总要抱有一些希望。 其实昨天两人也有草率的翻找过一遍,但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 比方说挂在墙上的遗像。 为什么对方的魂魄会被困在这个房间里,还对着自己的遗像跪着。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林远直觉查出这个女人的身份将会是很重要的线索。 “实在一无所获的话,你就抱着这个遗像去平安所查询一下她的身份吧。” 263 奇怪的店家(十二) 季心仪倒是没真混到抱着遗像去平安所查人的地步。 照片的背面用歪歪扭扭的拼音倒是写了个记录。 在别人照片背面写事情的来龙去脉,总觉着有些不够尊重逝者。奈何后面那封是悔过信。 “你是怎么想到把相框拆开看里面有没有东西的?” “只是觉得遗照很重要,如果有东西的话,说不准会藏在里面。猜对了不是好事吗。”除了相片背面用铅笔写的悔过书,还夹着几张几十年前的粮票和布票。 季心仪倒是没太在意那些东西,随手放到一边后就开始研读起信件上的内容。 即使拉开了窗帘,屋内也透不出什么光亮,她只好站在窗边,仔细的辨认着。但光线太黯淡了,尤其是对于不知道写上多久的铅笔字来说。 季心仪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林远捏着照片想拿拿不过来,“要不咱们还是先回你家吧,要不出去到马路上也好,好歹有灯。” 灯光确实重要,但当季心仪打算将照片带出屋子的时候,异状陡生。 披头散发的狰狞脸庞陡然出现,和季心仪在门口处脸贴脸。 季心仪饶是拥有自己未来状况的记忆仍旧被吓到后退一步,也幸好这屋子里没什么东西,磕绊不着她,不然季心仪保不齐会摔到在地上。 林远只扶住了空气,观察着那个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的女鬼。 “你是谁?”季心仪惊魂未定的问。 她刚刚撞在了这个女人身上,一股逼人的寒气从对方身上传给自己,披头散发又穿着一身白裙子,即使身上没什么伤口,在这样的状况下碰头也足够惊悚。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去抢季心仪手中的遗照。 季心仪后知后觉,“你跟照片上的女人长的一样!你到底是谁?” “你跟王淑琴是什么关系?” 女人并没有回答季心仪的意思,只在发觉自己无法将东西抢过来的时候,眉眼愈发的阴郁,口中的牙齿逐渐变得尖利,一双眼睛也开始泛起幽幽的红光。 房门发出吱嘎的细微声响,虽然没人触碰,但却在慢慢闭合。 “想办法离开这间屋子。”林远提示道。 他现在就算想帮忙也帮不到季心仪,如果季心仪真死在这儿,这个游戏也没法进行了。 可是那个女人站在大门口,身体对于季心仪来说又是实体,季心仪根本推也推不动,挤又挤不过她。 尤其是好容易到手的照片,她也不忍心放弃。 照片在两人的撕扯间裂成了两半,女人口中爆发了一声尖锐的厉啸,她的头发陡然像是活过来的细长虫子,在同一瞬间全部炸起,带着熊熊的怒火朝着季心仪的脸猛地扎了过来。 林远厉声嘶吼着让季心仪快跑,这个傻女人却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等着自己被扎成筛子。 心急之下林远不断地尝试着想要拿起什么东西挡上一挡,在第一根头发触及季心仪的皮肤的时候,林远的手突然重重磕在了桌子上。 他并没有在意自己手被磕疼,而是第一时间用了最大的力气掀翻了供桌。 突如其来的噪音略微吸引了女人的注意力,头发仍旧张狂乱舞着的女人慢慢转头,朝向了林远所在的方向。 “这里......是我的......你是......怎么进来的。”女人通红饮血的瞳孔死死的盯着林远,从嗓子眼中挤出沙哑的诘问。 林远警惕的看着她。 就算现在是二打一,他也没什么把握啊。 对方似乎将自己当成同类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阴灵原来也有领地意识的吗? “我和那个女孩儿是一起的,我们是来帮你的。”林远试图跟这个明显有些意识的阴灵沟通。 女人捏着手里的遗照,血色的瞳孔里充斥着狂躁和冷漠,“帮我?” “没有人类能帮的了我。所有人全部是自私的——他们只会在意自己的利益。” 林远仍旧试图让对方冷静下来,“别忘了,你也曾经是人类。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善良的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女人就已经笑开了,眼睛微微眯起,泛着诡异的光,“你说的没错,我曾经善良过,于是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应该有人为我的死付出代价。” “必须有人为我的死亡付出代价。” “你对王淑琴的折磨还不够吗?”林远看向她,试探着抛出诱导。 女人无声又冷漠的笑稍稍止息,红色的瞳孔安静的注视着林远,“当然不够,她不应该死的那么早,而且,她也不是真正害死我的人。” “害死我的人拿着我的店面,生活的越来越好了,我当然不甘心。” “......你是在说红姐吗?” 女人却不在说话了,她像是突然卡带了一样,眼底的红光变得涣散,不像刚才那么灵动,手指的直接也变得尖锐。 她抬手朝着季心仪的脸抓过去,林远冲过去将季心仪扑倒在地上,女人的利爪瞬间穿透了他的肩膀。 “靠。”是真的疼。 林远感觉几十根钢针扎进了自己的脑子,疼的他神经一时都有些麻木。 但林远还是快速的反应过来,抱起昏昏沉沉宛如木偶的季心仪从女人因为攻击让开的门口跑了出去。 女人反应极快的想要追出来,却被困在房门口。她的头发像是黑暗中衍生出的魔重,顺着地面从房间里爬出来,朝着林远的腿卷去。 想要从这些头发之间挣脱出去并不容易。 林远这会儿又恼恨自己变成了实体,被头发轻而易举的卷住了脚踝。 头发大力拉扯着他的脚踝,更多的头发缠上他的身体,攀爬上他的四肢。 摆脱不掉,那就拉断这些头发。 林远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咬着牙朝前冲着,和那些缠在他身上的头发在楼道的两层阶梯之间僵持着。 有头发缠绕住了他的手腕,慢慢顺着他的身体朝脆弱的咽喉部位进发。 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 还能怎么做。 林远的大脑急速运转着。 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脑海中嘶吼着佩戴面具。 然后一瞬间,他觉得身体一轻。 僵持着的两股力量瞬间分出了胜负。 林远一连迈出了两步,楼上的女鬼似乎因为猝不及防之下被拖出了房间门口,发出了一声振聋发聩的凄厉惨叫。 林远一刻也不敢耽搁的抱着季心仪冲下了楼梯,一直到冲出单元门口林远也没停下脚步,而是抱着季心仪一路朝着烂尾楼外狂奔。 坐在下面的老头老太太个顶个的一脸疑惑。 “坏了,咱们这小区不会有治安问题了吧。那个抱着小姑娘走的是什么人,怎么还把脸蒙起来了。” “看着不像是好人!”老头急的大手猛拍屁股底下坐着的藤椅。 “快,快,我赶紧回家去抱案。”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想站起来,越急越乱,踉跄着摔回椅子上好几次,急的眼圈都红了。 再看抱着人像是风一样逃蹿的案犯,早已经连影子都没半个了。 “算了算了,等你打了电话,黄花菜都凉了。” “那咱们就这么看着,什么都不管了?”老太太难受的质问着,但她现在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一时间还真站不起来。 几个老头老太太面面相觑,谁也拿不出来更好的办法,索性都闭口不言,沉默的盯着已经没了人的小区门口。 “咱们这,算不算是从犯啊......” “瞎说什么,说不准那是小年轻们闹着玩呢,你看刚才那小姑娘,睁着眼睛呢,也没挣扎啊。说不准人家两个人认识。” “你真看见睁着眼睛呢?” 说了这话的老头,甭管看没看清楚,这会儿也得安抚一下旁边焦躁不安的老太太的心啊。 “别太着急,等明天要真出事了,咱们就去平安所做笔录,好歹也算个目击证人。” “带着面具,又穿着黑色斗篷,能看出什么来。”老太太没被安抚到,一个劲儿的叹气。 林远是没觉得百分之30的加成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但从灾难现场脱离出来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而当离开烂尾楼之后,季心仪呆滞的目光也渐渐恢复了活力。林远一时也没法分辨出对方的变化到底是因为离开哪个区域。 但季心仪的恢复无疑说明那个女人影响的范围覆盖不到这个地方。 林远也就暂时停下了脚步。 他发现这个面具的能力简直不要太爽,力量加成的百分之三十似乎是他最大力量的百分之三十,而且他完全不会有疲惫的感觉,他用了最快速度狂奔了这么久,现在停下来也没有丝毫疲惫。 他觉得自己还能再毫不费力的跑个两万米。 季心仪恢复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尖叫一声赏给了林远一个巴掌。 林远面具被敲的咚的一声,倒是没太觉得脸疼。 他突然发现这面具还有阻挡物理攻击的作用。 “你干什么,我刚才可是救了你!恩将仇报?” 季心仪声音不确定的开口,“林远?” “废话,除了我还有谁。你仔细想想刚才那个女妖怪恨不得生吞了你的架势。” “鬼又吃不了人。”季心仪翻了个白眼,甚至语气还有点儿自豪,“没人比我更了解鬼。” “那你刚才还六神无主的叫人给控制了,要不是我你还真未必能活着出来。”越跟季心仪接触的深,林远越觉得她自信过了头。 “我怎么觉得你见到她一点儿都没有惊讶的表情,你是不是早知道她在房间里?为什么不提示我!”季心仪倒是眼珠一转,开始质问起林远来。 “我比你早上去一会儿,确实看见她跪在那儿。听见你上楼的声音,她就突然消失了,我以为她是不想跟人类接触。” “如果我们不是想拿走遗照的话,她可能也不会出现。” “所以你是故意设计我是吧?”季心仪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只有遗照后面有线索,我们也没别的选择。再说,可是我把你救出来的。” “你给我惹出来的麻烦,不救出我来那就一起凉凉。”季心仪也不是真没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只是她现在觉得自己和林远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才会按照林远说的去做。 “但我希望下次咱们两人之间能互通有无,如果再有下次的话,我可不一定之后再那么相信你了。” 林远摸摸脸上的面具,“我也没想到这个游戏居然能够正常使用试炼场里的道具,早知道这样,我就在这个世界横着走了。” 虽然横着走也没什么必要。 他一开始就戴着面具的话,那个女鬼也未必会因为他突然变大力气而吃了亏。 “给我看看你拿出来的照片吧,我眼神比你好使点儿。”好歹有只夜眼的林远朝着季心仪伸出了手。 后者毫不犹豫的将扯烂的半张皱巴巴照片递给了林远。 “得,本来就够糊的铅笔字,这下又给蹭没一半。” 季心仪听着林远的抱怨,眯着眼睛掏了掏耳朵。 “我叫王淑琴,我有罪,我杀死了自己的老公。可我只是为了活下去,我只是为了赎罪。” 人总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村头墙上刷的红字标语是这样写的。 我老公没有杀人,但他是从犯。 月历2365年,我像是往常一样和老公一起去上早班,路上他接到了老板打来的电话,我们的破自行车停在了路边,他指着我喊我下车。 我有点儿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平时总是打我,我身上都是他打出来的伤,我不敢违背他的任何决定。 在他第二次重复叫我下车的时候,我就下车了。 他吼我回家,说老板叫他今天去做大事。 老板说给我放假。 放假就没有工资,没有工资家里就没有米下锅。他只知道吃,没有钱买饭的时候,就知道打我出气。 长篇累牍的抱怨读的林远有些烦躁。 这真是一封悔过信,还是写的大家长里短。这半拉遗像上的悔过信林远都念完了,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唯一有用的大概就是王淑琴和她那个老公,在出事的那天是分开走的。 “你说说你,怎么偏偏抢了这上半拉过来。”吐槽完季心仪,林远又笑了,“就王淑琴这悔过信,那女鬼这么多年没被气死也挺牛的。” 264 奇怪的店家(十三) “你现在又开始怪我了?”季心仪双手环着肩膀,靠着墙边,一幅自己被欺负了的低落样子。 “你那么厉害,脸上罩着个面罩就无所不能了,现在知道管我要照片了,你怎么没直接把另外半张遗照抢过来。我寻思着那女鬼也没有吃照片的能力啊。” 林远捏着照片翻个面,照片上只有一双被攥皱的眼睛,看着有些阴瘆,让林远想到房间里那双血红的眼睛。 “不管怎么说,我们好歹也有了年份。那个时代,电脑还没有普及,估计网络上也找不到什么靠谱的资料。”林远跟季心仪姿势一样的靠在脏兮兮的墙面上,“我们不如去图书馆找找资料吧。” “市区的图书馆,以往的地方报纸应该都会有馆藏记录。” 但这半夜三更的,别说图书馆了,也就公园还开着门欢迎人。 季心仪不想冒险半夜私闯图书馆,她今天去的地方已经够的多了,最后两个人商量着林远明天白天去图书馆看看能不能查到有用的信息,也省得他白天无所事事。 第二天一早,俩人从季心仪楼下小区分开。 林远现在虽然又能接触一些东西,但还是没人能看到他。 林远自己是估计那百分之三十的技能加成让他能够主动触碰这个游戏内所有物的能力稳定了下来,要不是因为这种能力,他也不能同意跟季心仪分开行动。 但也有麻烦事,他无法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这个世界里的人所看到。 如果他变成这个世界里的‘正常人’的话,摘不掉的面具和黑斗篷会给他带来很大的麻烦。林远不知道的是,早在从烂尾楼抱着季心仪出逃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一帮老头老太太看到了。 林远经过图书馆门口感应器的时候,感应器拉响了警报。 坐在门口盯着电脑的保安一脸懵逼的抬起脑袋,看着空荡荡的入口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远也有点儿懵,下意识的想找人解释,自己刚进来,身上也没带书。转念反应过来可能是这面具有什么特殊的bug。 他紧走两步离开了感应器范围,声响随之静默。 报纸存放的区域在一楼,一排排铁柜整齐的排放着。平时有人就算来图书馆,也不会找报纸看,林远估计是特例中的特意。 他不光要找报纸看,还得把这些被锁起来的柜子想办法打开。 也幸好这些柜子本身上了年头,用的也是普通的钥匙锁。林远用提前备好的铁丝直接将找到的柜子敲开。 月历2365年,林远记得自己出现的季节应该是夏秋之间,太阳还很毒辣,他能够进一步缩减月份。林远从报纸中找到了关于罗城区新规划的消息,房屋拆迁改建,大量商贩仓促搬离,留下许多遗留的垃圾。 其中对鑫众香饭馆提出了强烈批评,饭店厨余垃圾未经处理,存有大量腐肉腐烂蔬菜,导致恶臭蔓延,滋生大量苍蝇蚊虫。林远还在上面看到了红姐和她老公的全名。 裴远红和王大林。 除此之外也没有报案人口失踪什么的消息。 后续的报导上倒是提到了裴远红和王大林的处罚罚款一直逾期未交。 林远离开了图书馆又跑到了平安所晃荡了一圈,他现在的状态倒是挺适合做一些调查的事情,趁着工作人员去忙别的工作的时候,林远偷用了人家的电脑。 由于不知道人名姓氏,林远只能一天天试日期。 反正报导时间的前几天估计都没可能,太早也没可能,林远从6月27号开始尝试,在6月30号的时候居然真搜到了疑似在本地发生的人口失踪案。 但这里只有姓名和案件简述,更具体的消息却无法查询出来,林远直觉这个叫周丹的女生应该就是自己想找的目标。 报案人是周丹的大学同学,目前能够看到的信息显示周丹是一个孤儿,父母因为车祸当场死亡,由于其父母并无在世的直系亲人,后周丹被孤儿院收养,十八岁成人礼才得到其父母留下的遗产。 据周丹同学口供所说,这次会来平南市是为了收回家中曾经出租的店面。 “十好几年过去了,这应该是笔糊涂账,也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到当初家里的门店。” 关于案件的简述到了周丹同学张凤回忆她离开前所说的话戛然而止。 估计更详细的资料在电脑上也找不到,屏幕上有着一条案卷的编码,估计内容是平安所专职人员后录入上去的。 一件人口失踪案,又一直没找到尸体,录入的信息也不算详细,甚至连张照片也没有,原本的案卷也不知道在哪儿才能找到...... 林远在平安所里飘了一圈,也没找到专门储放案卷的地方。 现在查什么资料都在电脑里,林远估计这个片区的平安所里没有,别的地方估计也够呛,或者人家有汇总资料的地方。 林远都有种上资料上那个大学找张凤问问的冲动了。 不过一想好几十年过去了,就算自己去了估计也早找不到人,便熄了那份心思。 如果周丹真是找红姐他们想要收回铺面,十几年的时间,那两个人说不准早就将铺子当成自己的私人财产了。利欲熏心,对人下了杀手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现在的一切都是林远的推测。 零零星星得到的线索也只能让林远牵强附会的将这些人穿起来。 如果想知道真实答案的话,最靠谱的方法就是问一问死者。 林远又想去王淑琴家里了。 他比较好的一点就是,如果想了就会去。不会因为纠结而磨磨唧唧的等在原地,如果林远是下不了决心的人的话,根本不可能从一次次的试炼中活到现在。 再者现在脸上的面具也无形之中给他增添了勇气,套壳总能让人无所畏惧。 林远上楼的时候有些自嘲。 房间里空荡荡的,并没有昨天那个疯狂的女人,地上掉着半张破碎的照片,看样子是后来被撕碎的。 那个女人抢过来自己的遗照就为了扯碎? 林远有心想见一下对方,也就没急着离开,从卧室的小屋里拖出来一把椅子,坐在原本的供桌上开始拼合起那半张遗照。 铅笔的拼音在扯碎后拼合在一起的纸张上看更加难以辨认。 林远看的眼睛疼才勉强读出些内容。 主要是写的王淑琴老公回家之后整个人都变得沉默寡言,还不让问,一问那天发生了什么就会突然发怒。 夫妻二人之间的相处越来越紧张,王淑琴半夜总听见老公在磨刀的声音,睡觉的时候甚至将刀子枕在枕头底下。王淑琴也不敢问了,甚至怀疑起自己男人精神不正常。 为此特意跑到另外一间屋子睡觉,甚至休息的时候不光将门关死,还会将家具顶在门口,防止人半夜闯入。 这样的生活持续到了第七天。 在这期间王淑琴一直没去饭馆上过班,这源于男人说饭店关门了,老板给了三百块钱的遣散费,从今往后他们都不用过去了。 她有心想出门找工作,又担心一直留在家里的男人举着刀做出什么恐怖的事情。她不敢让男人离开她的视线之外。 那天她跟以前一样,没敢出门,只用屋后的菜地里薅了些能用来炒着吃的海东青,家里的米也不多了,再撑几天她可能不得不外出去买一些食材了。 但现在还能凑合。 往日总在找事的丈夫最近几天在吃饭这件事情上倒是格外安静,只是在她洗碗的时候,眼角余光总能瞄到男人在磨刀。 男人不时也在抽冷看她,让王淑琴怀疑他可能会在什么时候朝自己下手。 危机感总是如影随形,真正的恐惧却在黑暗降临后来临了。 王淑琴在睡梦中感觉呼吸越来越艰难,像是有巨石压在自己身上一样,她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手掌无意识的抓住了一大把潮湿的,像是海藻一样的头发。 她大口呼吸着惊醒,双腿无意识的抽搐着,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了双目流血的一张惨白的脸。 原话是这么写的。 屋子里没有光,但我却无比清晰的看见了,那张脸上布满了砍刀留下的痕迹,血肉外翻着,冰冷的液体顺着她的脸流到我的嘴里。 我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她趴在我背后,凑在我脑袋旁边发出奇怪的声响。我不是故意的,但我悄无声息的搬动着家具,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 我摸出屋子,从丈夫的枕头下摸出了刀子,一刀一刀的砍在他身上。 他有着轻微的抽搐,喉咙里不时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直没有睁开眼睛醒过来。 我却在他彻底失去反应之后恢复了清醒,那个压在我身后的影子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遍地是血的房间里。 刺鼻的血味让我仿佛回到了父亲曾经屠宰家猪的地方。 我没有别的选择。 让我庆幸的是,我们住的地方很偏僻,丈夫脾气太差,我们没什么朋友,这让我有时间将尸体处理干净。 当我和丈夫彻底融为一体的那天,那个恐怖的家伙又出现了。 她跟我脸贴着脸,告诉我,我让丈夫以另一种意义复生了,所以我活着的时间必须要赎罪。 悔过信可能是写给她那个被砍死的男人的,这个王淑琴是个彻头彻尾的编外人员啊。 林远抬手把已经无用的照片随手扔在桌上,手指摆弄了两下桌面上的贡品。白天的时候让那个凶戾的女鬼出来似乎很困难。 林远停顿了两秒,转身拉上了厚重的窗帘。 屋里瞬间一暗。 “周丹,你还在吗?” “周丹,你还在吗?” “周丹......”林远翻来覆去的喊着对方的名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楼道房间中,被反弹压瘪成沉闷怪异的声响。 像是有人在学着他说话,喊着从幽冥复生的死灵。 黑暗中有细密的黑色线条从墙体中慢慢脱离,像是人体血管一样编织成细密而复杂的网状结构,林远警惕的盯着那个角落。 “你是谁?”出现的女鬼不像昨晚那么狂躁,像是林远当初见她跪在地面时候的样子。 “我只是想帮帮你,你是被困在这里了吗?” 周丹嗤笑一声,眸子里透着讽意,“我是被舍弃的一部分,只有这个房间的香火能为我续命。可你害我这里断了香火。” “你和那个女人,可以直接算成是我的仇人。” 林远微微皱眉,这个游戏,随着他同这个世界的联系加深,他越难以将之当成单纯的游戏了。 甚至他会怀疑这是不是真的是某个平行时空。 “如果你需要香火的话,可以告诉我怎么做。”林远也不介意为了得到有用的信息帮这个阴晴不定的女鬼一点儿小忙。 “你是我的同类吗?”周丹明显对于林远也很感兴趣。 她脑后的头发张牙舞爪的蔓延着,慢吞吞的抓上了林远的面具。而后者被她的头发触碰到后,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你的攻击方式是头发吗?”林远抬手很不自在的将那些黑色的发丝扒拉到一旁。 也得亏他没有密集恐惧。 “你对周丹的事情很感兴趣?”女人话锋一转。 林远愣了一下,“你不是周丹?” “我当然不是,我只是周丹和被周丹害死的那些人剥离出来的善念。”周丹慢吞吞的绕着林远走了一圈,“你真的很奇怪,如果你也是阴灵的话,就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阴灵恢复记忆之后,就能够对自己的灵魂进行取舍,放弃自己不喜欢的记忆,当然,也有一些人接受不了自己当鬼怪时候害过人的事实,会选择散掉当鬼怪时候的记忆。” “周丹不想善良,于是放弃了我,但她将我剥离的太完整了,于是同一个灵魂衍生出了第二个人格。我不觉得自己是周丹,因为她是刽子手,我是一个一心向善的小天使。”她漫不经心的抠着手指,唇边带点儿笑。 跟昨天血口怒张的女鬼判若两人。 她似乎猜到林远在想什么,“我就算再善良,终究不是真正的个体,周丹杀人太多,对我也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265 奇怪的店家(十四) “所以你现在以这种姿态跟我对话,是想和我合作?” 她眯着眼睛,慢吞吞的摇摇头,“周丹好了,我才会活的越好。只是发发善心,解答你的几个问题而已。” “不要指望在我这里得到更多了......我倒是不介意你帮我烧两炷香,只是,烧完之后,你可能会被我缠上哦。”在提及关乎生死的事情时,她仍旧透着些漫不经心。 “善意提示你一下,少往我的身边凑,说不准什么时候我就又会失去意识,用你的灵魂当自己的养料了。” 林远从王淑琴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一头雾水。 他感觉自己已经得到了关键线索,又感觉自己啥也没得到。 王淑琴的老公已经死了,按照遗像上的说法......很可能是被王淑琴直接吃到了肚子里。王淑琴死后,这个房间里也没产生新的鬼怪。 这让林远费解的同时又感到符合情理。 毕竟在现实世界里,王淑琴失踪与否跟季心仪是没有任何关系的,会想杀死季心仪的,很有可能是那个所谓的只有杀戮和恶意的周丹。 但周丹是用什么样的办法和饭馆内的液化气管道出现问题的呢。 中间能够将这一切联系起来又格外可疑的人,只有裴远红。 在真正开始调查裴远红之前,林远先去的网吧。他现在只对周丹和裴远红有着基本的认识,实际上还有几个可疑的人名在调查过程中出现过。 赵广石。 这个人应该就是王淑琴的老公,林远在网络上完全检索不到相关人的讯息。 看来这人是消失的悄无声息。 林远又搜了王大林的名字,网络上倒是弹出了一些相关的新闻,还是跟他图书馆查找到的资料有一定的契合。 是一位记者以回忆录的形式写出来的一篇发表在网络上的文章。 内容大致是在抨击社会上的一些无素质人群,对于社会公共环境的不爱护,对于惩处蛮横的拒不执行。 这篇发表在网络上的文章没激起丝毫水花,甚至戳入观看的人数更是寥寥,总共只有12个点击。 林远倒是通过对方以记录形式写出的交流判断出王大林是个脾气极度暴躁的人。 不光是对作为妻子的裴远红,即使是陌生人也没有丝毫礼貌,在记者表明来意之后甚至直接破口大骂。 “在那个年代,我甚至不怀疑他会拿起墙边竖着的扫把,桌上放着的水果刀突兀的向我发起攻击。” 这是记者留在结尾的最后一段话,体现着王大林甚至有着暴力倾向。 裴远红应该在武力上是打不过王大林的。 林远捏捏太阳穴,又开始搜裴远红。这个名字倒是一检索瞬间弹出了许多条消息。 林远判断这些消息是否和他想看的人相关,一般都是从文章所指的地域和照片来判断。 首先就是黄金街大道上那家书吧的法人,顺着这条身份信息查下去,林远找到了本地的一个聊吧。 裴远红一直年轻漂亮的活到现在,又跟道上的人挂点儿沟,网上不乏骂她是怪人和狐狸精的。 不过林远倒是很少看见有相同id的帖子跨过五六年的时间间隙留言的,关于裴远红的消息确实不少,但都零零碎碎。 林远大致能拼凑出,裴远红每隔几年都会从平南市消失一段时间,等她再回来,网上再讨论的贱人裴,裴红,红姐,毕竟不是真指名道姓的也没贴上照片,都是暗地里讽刺人的,谁也不知道以前的和现在的是不是一回事。 林远也是第一次知道市内的聊吧上原来也有这么多活跃用户,见天家长里短的都发在上面,也不怕被人找上门。 林远滑动着鼠标,在一则图帖上停顿下来。 “卧槽,你们看看,这女的是咱们市里的不?太牛逼了,身边男人快换够一个工厂了吧。” 下面是各种生活照,不过可能都是偷拍图,再加上有些图片年代久远,女人的脸甚至有些模糊成了马赛克,显有清晰的几张却能看出来这女人应该是同一个。 “你们没有看错,这就是一个闲的蛋疼的总结贴,我把聊吧里所有帖子翻了一遍,感觉你们这说的都是同一个人......照片也确实都挺像的。” “开玩笑的吧,这女人是天山童姥吗?” “最老的那照片应该是刚出彩印时候拍的吧,高糊画质......不是,为什么会有人跑去偷拍这种东西啊!” “但是看起来也不像后期合成的额。” “贱人裴又开始搞事情想换老公了,啧。” “@青青子是只^(* ̄(oo) ̄)^,楼上莫非知道什么,有八卦应同享。” 也就是那照片挺震撼的,再往下翻也没啥值得林远记忆的。 倒是在海量的信息里找到了最近裴红喜欢去玩乐的酒吧。 虽然店开在星月广场,但裴远红玩乐的区域却不在这附近,甚至可以说有些偏僻。平南市往北走有一个上台村,临近村子经济发展总比不上市中心那么好,但这些年来该有的娱乐设施也早就搭建好了。 因为不是市中心,治安也不是那么好,于是混子们都喜欢往那个地方挤,连带着也发展出了一些情色生意。发布话题的人说的就是裴远红每次打算换男人的时候都会去那个地方吊人。 林远也真是服了。 为啥别人换老公这些人还能这么关注,后来仔细看了才反应过来,裴远红自身条件不错,但是择偶标准太过奇葩,这才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所有被裴远红选中的男人都是那种性格孤僻,脾气很大,上没老下没小的单身男人。她似乎也有点儿手段,这些男人往往被裴远红轻易勾搭走后,短时间内就能被调教的听话又知道疼人。 不过也不知道裴远红是不是克夫,好日子总过不上太久老公就会因为各种意外去世。 林远翻着这些烂七八糟的帖子,感觉自己在看都市怪谈。 虽然这可能只是周丹一只鬼搞出来的事。 但这些真的在现实世界也曾经发生过吗?红姐是真实存在的,周丹其实也真实存在吗?她们害死了很多人? 林远坐在电脑前面,觉得匪夷所思。 网吧老板这会儿发现了没人却开着机的电脑,摸着脑袋半天都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小南,帮我看看今天谁开30号机子了。” 前台传来翻本子的声音,翻了没两下就停了,“老板,您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啦?咱们今天还没开张呢。” 胖男人面上一黑,“那你不会看昨天谁开了!全都让我一句句告诉你,我雇你来是做什么的!” 被叫小南的男人一缩脖子,再度翻起了本子,“30号机子一直没人开过,那边正对着冷气出风口。” “那现在这儿怎么......”胖子瞪圆眼睛,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刚还亮着的电脑这会儿已经是关机状态,连插在槽里的网卡都跟着没了。 林远那边已经还了网卡出了网吧。 他现在真是想做什么做什么,还不用担心被人抓到,脚下步子迈的轻快,林远进了裴远红的书吧。 女人又在抱着猫看书,怀里的猫看上去孤傲又不亲人。 林远也在角落里找了本书看。 其实王淑琴家里的那个周丹能看见林远,他也该担心跟在裴远红身边的那个女鬼能看见自己,可他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只能赌那个女鬼不会贸然对一个还没摸清楚到底是怎样存在的人出手。 毕竟他现在的状态也不能算作是正常人。 看书的时候林远一直在警惕着周围,但附近的投影都很正常,周丹也没有从哪个地方突然出现。 倒是几天前跟着红姐一起去季心仪店里找事的那个男人出现了,这人应该就是跟裴远红一起去度蜜月的老公。 “远红啊......我给你带饭来了。”男人拎着保温桶,声音温柔。 按林远来看,这男的就跟聊吧上面写的内容不符,这人应该是有稳定工作,看上去长得也很文气,之前站在裴远红身边也不显得突兀。 “谢谢。”裴远红翻了一页书,头也没抬一下,倒是怀里的猫很兴奋的喵嗷一声,圆睁着眼睛舔了舔爪子。 “那我就先去工作了,等晚上的时候我再来给你送饭。” 裴远红看了他一眼,“今晚不用来了,我约了人出去玩。” “远红......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我们两个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裴远红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我答应的事情多了,都要一一兑现的话,我早都被累死了。” “再说我也没准备做什么,就只是出去玩玩,看你急的。”裴远红打开保温桶,拿出夹层的碗,倒了一碗肉汤放到脚边,“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黑猫轻盈的从她腿上跳下去,开始享受起美味的午餐。 “我才不会去那种地方。”男人脸色更差了一些。 “那你就不要管我。”裴远红犹豫了一下,“我会早点儿回家的。” 男人算是被她劝走了。 说是要出去玩的女人在吃完东西之后坐在那里继续看书,一直到夕阳落下,黑暗笼罩了一直没开灯的小店,黑猫在门店外的路灯映照下,身后的影子不断被拉长,批头散发的女人慢慢从地上爬了出来。 “又到了觅食的时候。”周丹阴森而又尖锐的笑声响了起来,却只被困在这家小小的书吧里,没对外面来往的行人产生丝毫的影响。 她像是有所知觉的转头往后看了一眼。 藏身在书架后的林远瞬间产生了被锁定的感觉。 但周丹什么都没有做,她慢慢爬上了裴远红的后背,“真是难得,你居然不提前给我准备好哪些糟糕的男人......你是动心了吗?” “别忘了,你早已经变成了跟我一样的怪物,最好不要有多余的悲悯心和爱心。” “......他是个好人,不应该受到伤害。”周丹的重量似乎很沉,这个骑在裴远红脖子上的女鬼让她脊柱有着稍显不自然的弯曲。 “还有多长时间,你才能拥有走出这间书吧的能力。”裴远红有些躁郁的问着。 周丹仍旧在笑,“大概到下个女人死后,我就不必再被束缚在这里了。” “到时候,按照我们约定好的,你不能再来骚扰我!” 林远注视着周丹,那个女人脑袋突然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脸像是就长在后背的上面,朝着林远的方向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林远瞬间感觉汗毛倒竖。 他听见那个女人说,“好呀。” 等驮着女鬼的裴远红离开了书吧,关上了玻璃门,挂上了铁锁,林远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关到了屋里。 林远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别说他现在能接触到东西,就算之前不能接触到东西的时候,关死的门他也没法进去,这会儿自然也没法从店里出去。 一瞬间林远有种自己拿着手机玩像素块游戏时候的感觉。 那个时候他选择了砸门,却在门外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直接gameover。 但现在林远不是在个人站。 一整天都没见到林远的季心仪,还算跟他有点儿默契,居然知道来书吧找他。 “你怎么被关在里头了?”季心仪敲敲玻璃门,有些幸灾乐祸。 “意外。”林远摸下面具,在里面指挥着季心仪怎么开锁。如果不是他胳膊不够细的话,这种锁他完全能打开。 “你以前不会是干小偷的吧,对门锁研究的这么透彻。” “诶,你快别瞎猜了,你说我是个侦探之类的我还爱听点儿。是小偷我用费劲巴拉的跑进一个个世界去帮助你们这些孤魂野鬼。” “我可不是孤魂野鬼。”季心仪推开门,抿着嘴角,眼神透出些不愉。 “听说你父母过来帮你料理后事了,你怎么没跟她们一起走?” “不是说了,我当阴灵的时候没有记忆......就算有记忆,我也不会和她们一起的。”季心仪从鼻腔里闷出了一个哼。 “他们本身也不在意我是死是活,就算是哭,也都是演出来的。” 相对于季心仪的愤恨,林远不了解事实情况,也就没接话,快步从门内钻出来,以防季心仪又哪根筋不对了再给他缩在里头。 “不管你家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咱俩得去上台村一趟。” 266 奇怪的店家(十五) “去上台村做什么?”在平南市生活了多年,季心仪也没听说过这么个地方。 “是不是挺远的?大晚上去这么个地方,明天白天还回得来吗?再说,我这身体可不受我自己控制,说不准大半夜就会往回跑。” “上台村就在平南市里好不好,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都活干什么去了。” “喂喂,就算是当地人乍一听一个地名,反应不过来也很正常吧。”季心仪想跟林远理论,那边林远已经抬手开始拦车了。 但他忘了,目前还处于正常人看不见他的状态。 出租车呼啸而过,林远的斗篷被带的呼啦作响。 如果他再往马路中间站点儿,就能直观的体会到和车子正面相撞是什么感觉了。 林远甚至整个人被呼啸而过的风带的往后面踉跄了好几步。 “你这连打个车都不行啊,还不得靠着我。”季心仪拎着林远斗篷将人一把薅到身边,“靠着我还不耐烦给我解释清楚了。” 林远确实没什么解释的耐心,尤其是这种从头说才能够中间说都是推测的事儿。 实际上上台村他这个本地人也是第一回听说,就跟上次钟天明突然开车拉着他往村里跑时候的感觉一样。 甚至司机听到这地方也先懵了一下,定位开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你这是要去小金窟啊,姑娘你就这打扮去?” 刚才看着还一脸正经的司机这会儿吹了一个有些流里流气的口哨,眼睛不安分的上下在季心仪身上上下打量。 “是,不过我不是一个人,我旁边这朋友,你看见了没?”季心仪拧着眉头,疑心林远这到底要把她带到什么地方。 但对于这种陌生而露骨的眼光,她也没那么好脾气。 “我朋友说了,他口渴,借您被子喝杯水,您看成不。” 季心仪一边说着,一边踹了林远一脚。 虽然没真被踹到,林远还是瞬间明白了对方是怎么个意图,无奈的叹口气,顺着季心仪的话拿起了旁边的水杯。 虽然被人瞧不见,但他现在这那东西倒是一拿一个准,不像先前一样会从手里穿过去,这也是林远不怀疑自己刚刚可能被车撞成饼的原因。 一个水杯凭空飞起来。 后视镜里刚上来的漂亮女人还在眉目含笑的看着他身边的空气。 司机被吓的咽了口唾沫,冷汗顺着发际线呼的流下来,直愣着眼神改专心瞪着前面。 “那您和您朋友都已经坐好了吧。” “咱们这是去红色日记歌舞厅对吧,我这就开车了。” 林远就顺势坐在了前面,季心仪又到后面开了后门坐进去。司机刚想问问季心仪怎么不关门,前面的门就啪的一下自己合上了,司机整个人一哆嗦,恨不得拆了安全带直接掉头就跑。 “师傅,怎么还不开车呢?我们挺着急的。” 司机咕咚咽了口唾沫,僵硬的给车打着了火。 自己讲话别人也听不见,林远就偏过脑袋跟坐在后面的季心仪聊,“你也别太过分了,回头把他吓的开车再出事故。” “有些人啊,眼睛没事就不要乱看,你就开车就行了,客人去哪儿问那么多干什么。” “眼睛总是往不该看的地方乱看,我朋友可不介意帮你挖出来。”季心仪倒是得意洋洋的继续坐在后面威胁人。 听的林远觉得好笑又想将人嘴给堵了,还车厢内一个清净。 前面开车的司机倒是兢兢业业的,甚至一连串的是是是回个不停,“姑娘,我保证我都不看你了!” “别的客人还是继续看?” “不不不,我其实也是好心,上台村那个地方特别乱,尤其是那个红色日记,良家妇女都不去那个地方的。” “哦,你在说我不是良家妇女。”季心仪轻叹口气,司机又被吓的一哆嗦。 如果不是车子和经济命脉相连,他真就想弃车逃跑了。 等车子好不容易开到地方,司机已经被吓唬的浑身都湿透了,两眼发直的盯着前方,不敢收钱更不敢赶人下车,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儿。 “下次记得对乘客多点儿尊重,不管对方是做什么的。”季心仪拉开车门下了车,副驾驶位置的门也打开又合上,僵直坐着的男人才松了口气,打着火一溜烟的没了车影。 “你好像还没付钱吧。”林远后知后觉的拉住季心仪衣服后领子。 “是他没跟我收。” “你那么吓唬人,他连自己拉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还敢问你要钱?” “这只是游戏世界嘛,再说了,是他先不怀好意的打量我的,这也算让他吃个深刻的教训。” “下次别这样了。”车的影子都找不到了,林远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将注意力放到眼前的歌舞厅。 看着装潢,有些像上个世纪的产物,排便上安了一圈金灿灿的灯泡,照亮了饱和度低的彩色旧报纸色块,入口处简约但又内涵丰富。 入口有大概三米宽,能够容纳几个人同时进出,做成了类似巷道的形式,两侧的假土墙上贴满了故意做旧的美女照片。 “这些人是觉得黑白照片就不算有色图案了么?”林远看了两眼,便自觉辣眼睛,乖觉的收回目光。 季心仪倒是看的津津有味,时不时还唤两声林远,“诶,你看啊,这女的长得真漂亮,眼睛这么大个儿,跟大黑葡萄似的。” “......叫你来这儿又不是看美女的。别忘了咱们来这儿是干嘛的。” “我没忘啊。”季心仪振振有词,“我看是你忘了吧。” “是因为你走的那么慢。” “你不会真想让我进这种地方吧?你看看照片上这些女的,穿的快媲美沙滩比基尼了,你自己进去找人不好吗?”季心仪双手叉腰,“我又不像是你还会隐身,就算不会隐身,你这抢劫犯装扮也没人敢打你注意啊。” 林远被季心仪一连串的攻击搞晕了,“你确定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没问题?” “总比我进去问题要少,ok?” 这会儿季心仪又后悔刚才直接那么放司机跑了。 她应该把人留这儿,陪着她一起等林远出来,付了车费也没关系。现在这样,一会儿两个人离开也不好打车啊。 季心仪和林远彻底分开,一个往里走,一个往门口。 林远站在广告牌的亮光出,想着自己要不要提前用软件叫个车。 林远很快拐过一个弯,真正进入了红灯日记的歌舞厅,歌舞厅大概有两三百平米的空旷场地,放着优雅的音乐,男男女女散落在舞池和两侧的座位处。 有侍者不时端着酒杯游走在人群中服务。 看上去真挺像几十年前的歌舞厅。 正前方还有着一个舞台,底下铺了娟红的布,只是此刻没人上台表演。 林远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视线四处搜寻着,没能找到红姐的身影。 林远此刻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推测错误了,裴远红是不是根本没有来这个地方,一切只是他想多了。 网络上搜索到的消息,哪儿那么多靠谱的。 林远正打算起身离开这个靡乱的地方,周围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下从四面照向主舞台的金色光柱。 身着复古红裙的女人出现在了舞台的正中央,手中捧着改造成女王权杖的金色话筒,发丝上的黑色宝石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女人的皮肤也白的仿佛在发光。 “大家好,祝大家今天也能有个愉快的夜晚。” “我是re。” 女人在台上只是唱歌,很柔和轻慢的音乐,伴随着并不算动作太大的舞蹈,但她惯会勾引人,朝着人群中递过一个眼神便酥了大半异性观众的心。 林远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挂在女人背后的那只鬼身上。 此刻的周丹双脚离地,夹在女人的腰间,两只手揽着女人的肩膀。 倒是保证了裴远红无论做什么动作都是挺胸收腹的样子。 “......”但同时能看见周丹和裴远红的林远觉得这个舞毫无美感,甚至有些惊悚。 因为挂在裴远红身上的周丹,总是在歌舞停顿的间隙,突然抬头看向林远的方向。 自己坐在这么暗的角落里,还是被周丹看到了。 林远有些烦躁,被这个东西盯上,总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现在他身上戴着伪装,虽然这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林远觉得这不是真实世界这句话,快成了他自我安慰的一种手段了。 幸好周丹和裴远红全程零交流,并没有凑到那个女人耳边去说什么,不然林远可能会选择离开这个地方,另选方向开展调查。 红色日记是认识人的地方,裴远红从舞台上下来之后,就受到了好几个男人跳舞的邀约。 她跳了几只舞,身子和男人紧密相贴的时候凑到对方耳边,互相说几句悄悄话。 松开手之后,男人脸上尽是遗憾的表情。 这里的人不是什么绅士富人,男男女女身上穿的也多半跟这典雅甚至有些富贵的环境有些不搭,从这里面找到个穿衬衫的都算是鹤立鸡群了。 裴远红的服装无疑为她加分不少,但林远注意到,敢往裴远红身边围的人,都是穿的越邋遢,越是不修边幅的越有勇气。 相反几个男人的目光虽然一直追着裴远红跑,却并未凑上去。 林远好奇的恨不能直接开口去问,可他就算问了,这里面的人也不会回他的话。 直接离近去听裴远红和那些人都交流了什么,林远也不敢,毕竟有周丹在旁边。 一直过了不知道多久,裴远红才终于选定了一个穿着破旧黑背心的男人,两个人手拉着手往红色日记的门外走。 林远默不作声的跟在两人身后。 他现在才感觉不对。 季心仪留在门口,岂不是要直接跟裴远红撞上,这会不会引发她的怀疑,从而做出些对季心仪不利的事。 林远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季心仪没那么蠢,真说等在门口就站在门口等着。 他的祈祷生效了。 走出去的一路上都没看见季心仪人,门口也没有。林远却发现看不见人,自己心里更担忧了。 这人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可那边裴远红已经领着男人要往苞米地里走了,看着像是要进行什么——的样子,他在这种场合也不能缺席吧。 毕竟她不信裴远红大费周章的真就只是为了钓男人。 “委屈你了,在这种地方陪我睡。”月光明亮,苞米地里一片幽寂,两人踩进去惊起一片虫鸣。 没了音乐干扰,说话声也能传的很远。 林远猫着腰,听着远远传来的女人娇笑声,和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声。 下一秒周围陡然一静。 林远刚想站起来看看发生了什么,就听见裴远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到底还要用这种恶心的方法替你约多少个人出来。” “就快够了——你确定这样的操作没问题么。” “我难道非得要找一堆有暴力倾向的男人相处一段时间,忍受够了再交给你杀吗?!”裴远红的声音透着抓狂。 “你之前说这样更安全。” “已经合作了这么久,不妨实话告诉你,之前是因为我没办法下手杀人。那些跟我无冤无仇的陌生人,我为什么要去害他们。但现在不一样了,我觉得你根本不是在跟我合作,而是在折磨我。” “嗬嗬嗬,你后悔了么?别忘了,我们两个现在谁也离不开谁。如果真要说是谁欠谁的,那是你欠我。” 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的草叶响动,紧跟着是刀子插入肉体的噗嗤声。 男人惨叫着惊醒,又接着被捅了一刀又一刀。 远处传来的痛呼越来越小,两个女人的交谈声却一直并未停息。 “我总感觉今天的你不太爱说话,是因为我今天的行为让你觉得有点儿冒险么?谁叫这么多年,我们两个第一次看走眼。” “我现在的老公,我还挺喜欢他的,虽然闷了一点,但他是个好人,他真的想跟我过日子。” “我受够了这种当刽子手的日子。等你能够自由行动的时候,我不会再和你合作了。” “你怎么还不说话?” “......不想说太多,是因为,有人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们呀——” 267 奇怪的店家(十六) 听见这句话,林远感觉头皮都炸开了。 周丹怎么突然提起自己。 在周丹说出那句话之后,一切都安静下来,静的只有穿过草叶的风声,偶尔零落响起的虫鸣。那一人一鬼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林远正想着该如何脱身,身后突然传来了扑落落的声响。 有人正分开玉米茎秆走过来。 林远暗道糟糕的同时回头看去,季心仪正猫着腰往他这里走。 ! “啊,我也看到了。”裴远红轻笑一声,“那边的田里似乎藏着一只肥老鼠呢。” 而且说话的声音离他们此刻的位置越来越近了。 林远大脑空白了一瞬,紧跟着猛地站起来,没回头看一眼,拉着季心仪的手臂,在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拽着人一通狂奔。 被拉着一路跑到了更偏僻开阔的乡间小路上,季心仪才喘着大气问出问题,“你突然跑什么啊......” 银色的月光包裹着黑沉的夜,右侧的麦田里像是立了无数黑沉的人影,正注视着突然出现又打破幽寂的外来者。 静谧的环境透露出几分诡异,只是此刻跑的疲惫的季心仪无心关注。 “裴远红在杀人,而且她杀的人应该不止一个。” “......你在说什么啊。”季心仪呼吸还没平复,“你觉得平安所是吃白饭的?” “平安所又不是万能的,而且她有合作对象,就是周丹。那个女鬼能看的到我。”林远一边说着一边四处张望着。 庄稼有人高的玉米地里暂时没什么人追赶过来的响动,可能那两个家伙着急处理尸体,才没追过来。 “她们合谋杀人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刚才从红色日记出来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你跑哪儿去了?” “还说呢,我是想打个车,但网约车非得跟我约个地方,说他车子不好直接开到红色日记门口,我就按照他说的地方往外走,哪儿想到越走越黑,周围都是荒地,也没个人,我有点儿害怕,没见到车就往回走了。”季心仪实在歇不回来,索性把地面石子踢开,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能不能有点儿女生样子。”林远内心感慨人还没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又看见季心仪这坐姿,直想踹她一脚。 “我已经是成年人了好么,刚被你拽着跑了半天,累得要死,我坐一下都不行吗?” 林远回避继续这个没营养的话题。 “裴远红很可能已经看到你了,你目前的情况很危险。” “在这个游戏里我本来就很危险好么。”季心仪低着脑袋,懒得听林远在这边推测分析。 “其实试炼场未必是环环相扣的,有时候只要一个看上去无足轻重的决定就能从这里离开。”林远叹口气,“你休息好了没有,休息好了我们去找找你那个网约车司机还在不在。” “都这么长时间了,估计早走了吧。” “那你就加价再找一个,咱们两个总不能真走着回去吧,明天早上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季心仪这不可控的状态,明天要是瞬移回火锅店上班,林远还真怕她灵魂出什么问题。 不对,可能得叫鬼魂。 季心仪不知道林远丰富的内心戏,她这会儿想的也差不多。有林远在,就算真约到黑车了,二打一总能打得过。 “那咱们是现在就往回走吗?我现在这定位在荒郊野地的,旁边也没个标致物,这土路也开不过来啊。” “挂上去了也没司机接单。”等了两分钟,季心仪又头疼的开口,“之前红色日记那儿司机接单还挺快的。” “那咱们往回走走,刚才裴远红被我们惊动了,既然没追过来,说不准有别的动作。” “你想做什么?” “我们去现场看看,运气好的话,说不准能找到些证据。” 季心仪一脸不乐意的被拽起来,“刚才逃的那么拼命,现在又要回去,你是不是在遛我啊。” “快别抱怨了,有时间不如紧走两步。” 两个人走回去花的时间更长一些,也亏得两个人一路跑过来,踩折了不少的植物,歪歪倒倒的能看出条清晰的路来。 “我们真就这么顺着路回去?你不觉得很瘆人吗,万一她们也顺着这条路找过来,不是正能跟我们贴脸。” “你知道我们怎么才能走回红色日记的话,不走这条路也行。”林远表示自己很好说话。 “走这条路也行,你在前面走,确认她们不在的话,你给我哥暗号。” 两个人磨磨蹭蹭的回到了最开始的那片玉米地。 一路上没遇到人影,走会出发地也没听到什么异常的声响。林远照着记忆里的方向往深处走,也只看到沾着些血迹的植物。 除此之外,地上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 “看来是找不到证据了。”林远有点儿失望。 季心仪抓抓身上被咬出来的蚊子包,“早知道我就不应该陪你来这破地方,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捞着。” “谁说没捞着的。”林远转头看了下身后清晰的影子。 裴远红应该是发现季心仪了。 所以她到底是怎么给火锅店动的手脚。 林远上网约车的时候,司机被吓了一跳,毕竟大晚上的突然上车的乘客,从头到脚都包的严严实实,怎么看都很怪异。 车子没什么耽搁的开回了市区,林远没再想着从什么地方能找到裴远红。 那一人一鬼估计晚上处理尸体有的是事情要忙。 林远和季心仪好好休息了一晚上。 关于这个游戏,林远想得始终是自己需要找出真正害死季心仪的凶手才能回到现实世界,他没想到自己闭眼小憩的工夫,再睁开眼就在把他冻的哆嗦了的空调房里。 空调制冷冒出来的冷气仿佛能戳到人骨头缝里,趴在桌面上的林远觉得浑身都疼的厉害。 想摸着手机看看是几点了,却没摸到。 他站起身在网吧里找了一圈,才找到地面上的手机,插着充电器,连接在一台打开了的电脑主机箱上面。 时间已经是早晨四点了。 白炽灯将网吧内照的亮如白昼,地面上那些蠕动的蛆虫显得十分可疑。 关于季心仪,林远并没有问的太多。睡着之前他是觉得屋内太热才一个劲儿的降低空调温度,没想到现在已经这么冷了。 林远捡起地上已经冷的冰手的机子,找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升高了一些。这晚上在这儿睡一宿,还非得感冒不成。 屋子里的温度恢复了,是因为季心仪已经不在这里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林远虽然疑惑,但知道游戏和试炼场存在区别,林远其实心里松了口气。 林远遭遇波折的一晚上,钟天明也不好过。 这是她在城堡里清醒状态下度过的第一个晚上。 分给她的卧室里没有厕所,这让半夜醒过来的钟天明觉得难受。 这么大的地方,居然不配个厕所让钟天明觉得很难接受,那些据说服务周到,无处不在的侍者也没有及时出现。 钟天明推开门,眼前就是一片漆黑的一条走廊,每隔大概五米亮起来的一盏烛火仿佛不是用作照明,单纯是这篇静谧而广袤空间的指引。 钟天明脚步踩在回廊铺了毯子的地面上,没有丝毫声响。 这个世界也仿佛安静的没有丝毫声响。 钟天明经过某个烛台时候入耳的噼啪爆裂声甚至都惊了她一跳。 “小姐,夜已经深了,不休息您是想到哪儿去?”钟天明行到一处拐弯的地方,突然出现的声音让她一个激灵。 惨白色的面具陡然出现在眼前,如同半空中漂着一个诡异的人头。 “斗篷有些吸光,如果吓到您了,请务必接受我的歉意。” “没什么。”钟天明也只是愣了一下,表明意图后对方取下了旁边墙壁上的一盏烛台,领着钟天明去了方便的地方。 “深夜的时候您还请最好减少在城堡内的活动,尤其注意不要制造太大的噪音。” “堡主大人的睡眠质量不太好,很容易被噪音吵醒。” “所以我们这样说话的音量是可以的吗?” “这种正常的交流当然是可以的。”面具侍者的话音刚刚落下,城堡内突然响起了一声宛若惊雷般的轰隆巨响,在空旷的房间内不断回荡着。 面具侍者的动作顿时僵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了。” 钟天明才问出这句话,就看见远处一片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纠缠在一起,浩浩荡荡的向着这个方向涌过来。 “那是什么?” 钟天明问出这句话,一张同样白色的面具从那片涌动的黑暗中冲了出来,直接拽住了钟天明的手腕,飞快的朝他来时的方向跑去。 “你是谁?” 钟天明直觉那片黑暗很危险,他跟着跑的同时侧身扭头看去。留在原地的面具人很快被黑暗吞噬,那张面具以一种绝不是人类的高度随着黑色的浪潮继续朝着他们二人追来。 “那些黑色的是虫子。”拉着他逃跑的面具人是一个女人,钟天明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却怎么也想不出对方是谁。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你必须在天亮之前从这里离开。”女人回避了她的问题,“这里是任务交易场所根本是一个骗局,如果你不能在天亮之前从这里离开的话,他们也会给你戴上这样的面具。” “没人能强迫我做我不乐意的事。” 女人一时没再回应钟天明,而是一直跑到了分配给钟天明的那间卧室,拉着人进去,然后转身将门锁死。 木门传来被撞击的声音,女人肩膀顶着木门,木门被撞的剧烈摇晃了片刻后渐渐止息。 “就算在这里也不安全,这栋古堡里到处是监控。别把自己想的太厉害了,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也觉得对方奈何不了我。”女人的语气里带着嘲讽。 “你到底是谁?”钟天明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疑问。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叫什么的话,叫我十八吧。”女人的声音里带着些浅薄的笑意,“这个名字跟我太久,我已经忘了原本的名字了。” 钟天明重复着这个名字,感觉脑海中一晃而过一些画面,可太快了,她一个都抓不住。像是在梦中曾经出现过这个名字一样。 “我忘记了一些东西。”钟天明这个结论下的笃定。 “相信我,你必须在日出之前离开这里。一但伯邑考为你画好面具的时候你还滞留在这座城堡里,你就会被他所控制。” “伯邑考......又是谁?他画出面具来就能对我有束缚的作用?” “伯邑考就是这座城堡的主人。”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推开了窗户,这里是四楼,离地面还有很高的距离。 天上的星星很亮,远离城市,没有污染,即使是夜晚,这个世界仍是明亮的。 尤其在周围没有明显光源的地方。 她踮起脚尖,脑袋探出窗子左右张望了一轮,“你只能从这里下去,下面是一处景观迷宫,那里全是自然生长景观林木,也是城堡内唯一没有布置摄像头的地方。” “女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纸和笔,一边看着下面的迷宫一边快速在纸张上勾勒着,她很快就画出了迷宫的正确线路。” “出了迷宫是城堡的花圃,顺着花圃一直走能看见西侧的小门,那侧的小门有着一群血腥的守卫,它们是一群攻击性极强的病犬。” “千万不要被它们咬到,伯邑考培养了一种特殊的病毒,那些犬类全都被那种特殊的神经病毒控制了神经。如果人被咬到也有很大的可能被感染。” “但控制室就在那道门的不远处,钥匙一般被守门人放在门框上面,以免他因为忘带而耽误时间。避开花圃尽头两只守卫犬,进入控制室,按掉所有绿色按钮,那些关着疯犬的笼子就会锁死。” “你通过那道门离开,这里帮不了你,你最好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地方。”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知道我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帮你......只是因为我欠你的。”女人的声音透着惆怅,“我不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但伯邑考不会帮任何人实现愿望,他只是一个掠夺者,一个骗子。” 268 奇怪的店家(十七) 钟天明不是很理解十八话的意思。 但这不妨碍她相信对方的说辞。 “如果我从这里跑掉,那你呢?”钟天明看向十八,“要走一起走?” “我每一秒都在和伯邑考施加在我身上的力量抗衡。相较于你在走廊里看到侍者,我是他不完整的作品。但再不完整,我也已经是他的作品了。”十八的嗓音里透着讽意。 “也许很快,我就会失去仅存的记忆了......我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十八看向又开始晃动起来的木门。 “我会帮你拖住那些虫子,如果你能平安从这里离开,镇江市有一间乡音酒馆,告诉那里的老板,不要再等我了。”十八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一句时候已经低到近不可闻。 钟天明往窗下看了一眼,抬手拽掉了上方的窗帘,眼底血色蔓延,他飞快的将窗帘撕碎成条状绑在一起,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我会帮你把话带到镇江的,希望你也能摆脱此刻遭遇的困境。” 白跑一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对他和林远出手的都是佩戴面具的怪人,这是应该说明,对玉蛹感兴趣的人正是伯邑考本人,这一趟也不能算是毫无所获。 顺着布绳滑到地上,钟天明觉得这趟也不算白来。 其实他从上面滑下来的同时,下面的迷宫就已经牢牢记在了钟天明的脑子里,对方给自己画的线路图其实可有可无。 站在楼底下,钟天明抬头网上看,只能看见黑洞洞的窗户口,城堡内部一切玻璃都只能映出密不透风的黑暗。 钟天明在里面的时候就发现了,每一处都拉着窗帘。基于对面具人的了解,之前他遇到的那些家伙在白天也会对他们发动袭击,所以日光应该不会对侍者造成伤害。 既然不会对侍者造成伤害,那就应该是对堡主有一定的影响,或者对整个城堡的运行有一定的影响。 不管怎么说,那个突然出现的十八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既然城堡的主人是不可合作的对象,她为什么还要一个人涉险,这里一个三不管地带,她到时候靠人海战术把这儿平了不好吗? 制作一张面具就得需要至少一天一夜的时间,她下次再来就带个几百号人。 钟天明想着,脚下步子不停,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迷宫另外一侧的出口。钟天明看见了蹲守在出口处,浑身长满了癞皮和脓疮的等人高大型犬。 这两只大家伙,就一直蹲在门口,她应该怎么不惊动它们才能过去啊。 在钟天明在发愁如何进入控制室的时候,林远已经拨打了报案电话。 由于两人不在同一个国家,存在着几个小时的时差,此刻的平南市已经到了上午六点。这个时间打电话也不算太打扰人。 但明显还是吵到了刘子清,“你怎么又突然给我打电话。” 刘子清接电话的语气不算太好。 “好久没联系了,第一句话就这么冷漠的吗?” “首先你看看时间,之前我们配合抓捕一个跨省的连环杀人犯熬了好几天的大夜了,凌晨三点多才收网回家,我这会儿就想长在床上。” “我的错。”别的不说,林远认错态度绝对够,“但我现在真有事需要你帮忙。” “有事直说,报案改打平安所电话,我们有工作人员在执勤,谢谢。”刘子清越说声音越小,明显就是要睡过去了。 “不是,你不是文职人员么?怎么突然也管上外勤了。” “还不是你和你朋友,上次那么笃信的跟我说有大案子,我们领导嫌我管的太宽,闲不住,直接把我调到外勤组历练去了。” 聊到这话题,倒是让刘子清声音清醒愤怒了不少。 “所以,我不想再管你的破事儿了,ok?” “这次不光是我,我发现了一个杀人凶手。” “......你有证据吗?” “目前没有,但我相信,证据不难找到。” 刘子清的黑眼圈确实已经快长到脸蛋儿上了,骑着小电驴来的时候,发丝凌乱面如土色。 “你们那工作那么耗人精力呢?” “我第一次出外勤,有点儿紧张,中间其实轮流蹲守的时候每个人分配了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那我哪儿能睡着。”刘子清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就算你实名举报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抓人的,你说能找到证据,那你就先带着我看到证据。”林远现在在刘子清眼里就是个不靠谱的麻烦精。 奈何刘子清的人生目标就是尽可能的缉拿罪犯,上次被他祸害的调到外勤组里,刘子清自己心底其实还挺开心。 这会儿想着的也不是立功,而是她能接手一个可能会由她发现的大案了。 “你确定是这家书吧的老板?” 刘子清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林远请刘子清在金街吃了碗面当早饭,两个人收拾好了到了书吧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八点了。 书吧的门已经开了,店里没开灯,显得有些暗。 林远和刘子清两个人躲在店铺外面。 “你确定这里的老板娘像你说的一样有问题?她能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我也没听说过平南最近有什么凶案是没告破的啊。” “你们平安所内部不是能查市民的基本情况,她昨天跟我说她有孩子,但她本人应该是并没有登记结婚的,也没有老公。” 刘子清奇怪的看眼林远,给同事打了个电话。 又偷偷拍了一张在看着收银台的女人的照片给同事发了过去。 “要是你又搞乌龙,下次你就直接进我黑名单了。” “放心,这次指定不会。”林远对于试炼场有种莫名的信任。 刘子清同事很快就把裴远红的基本信息发了过来,“你说的没错,她确实是单身,这点上她可能是骗了你,但你说她杀人了,证据是什么。” “我没证据,但你们把她抓了,去查她的房间,我相信一定会有遗留的痕迹的。”林远说的很笃信,“她跟很多男人都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而且她是一个老妖婆,实际年龄可能已经有八十多岁了。” 前面刘子清还听的很认真,听到后面已经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林远了,“现在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白日做梦?” “你能不能说点儿人间的事儿。” “我说的是真的!”林远再次强调。 “你说是真的,那这消息你是从哪儿得到的?小王帮我查出来的裴远红女士的档案显示,她是平南市本地人,年龄二十四岁,从刚出生的户口登记包括之后小初高的校园登记,都很清楚的被记录在册。” “而且人家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不良犯罪记录,你倒是跟我说说你那些匪夷所思的阴间消息是从哪儿得来的。” “她一定是用什么手段篡改了网络上的信息。”林远很认真的朝刘子清辩解。 书吧旁边的服装店老板来了,见一男一女堵在自己门口,猫着腰凑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哎哎哎的喊了一嗓子。 “你们别堵在我店门口啊,这么早搁这儿干嘛呢?要买衣服?” 本来就有点儿犯困的刘子清被吓了一跳,林远拽着她去了网吧。 “你不是问我从哪儿看见的吗。” “你还说网上的资料都能改,又带着我来网吧?我们那系统内的资料还不比你这真。”刘子清现在基本确定林远是在遛她了。 但林远更吃惊。 他在游戏里能够搜到的聊吧还有上面的那些消息,根本全部都不存在。 甚至连聊吧这个东西都压根不存在。 “不应该啊,应该能找到的......怎么会不是她呢。” 林远拧着眉,刘子清歪在旁边的椅子上,止不住的打着哈欠,“行了,咱们黑名单见。” “不是,等等,你不觉得她很奇怪吗?她为什么要骗我,而且她家还有一个火锅店,不是,网吧......她还骗我那家网吧是她老公的......” “她名下只有一间书吧,你说的网吧是什么?” 林远又将昨天晚上时候在网吧的事儿说了,刘子清不耐烦的又找人帮忙找有关于网吧的消息。 “法人是跟裴远红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的一位男士。”刘子清把手机上同事发来的消息转到林远那面。 “麻烦你一个字一个字的在脑子里过一下,下次再有那种不确定的消息,不要再打扰我的休息!不对,你干脆别找我了。” “那她为什么能有网吧的钥匙?我昨天晚上是怎么进去的?她还让我随便吃店里的东西......” “......然后你就吃了?” “你不会改抓我回去了吧。”林远头皮发麻。 刘子清无语的看着他,“不过你说的那个网吧闹鬼的传闻是真的,他们确实有个员工已经尽了精神病院。但是网吧的老板跟裴远红应该没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有网吧的备份钥匙确实挺奇怪的。” “网吧的老板是谁?”林远跟着问了一句。 “你想知道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 “毕竟我吃光了人家店里的储备粮。” “那你直接把罚款交给我,我去帮你还给人家吧。” “那儿有这样的事儿,就算要钱你也该去跟裴远红要好吗?我是受人之托!” 刘子清懒得再搭理他,“裴远红跟那个老板到底有什么关系,我是不想知道,你好奇就自己去查。” 她站起身一推椅子,不再耽搁,掉头就走。 林远坐在凳子上发了会儿呆,决定去跟裴远红摊牌。 “裴远红,我知道你和周丹的联系,也知道你是一个杀人凶手......”这么去跟人对峙的话,会被觉得是神经病吧。 林远郁闷的抬手捂脸。 为什么刘子清没相信他,直接先把人抓了再问别的事儿啊。 林远上网搜索了一下能够检验血液的东西。 有一种特殊的荧光喷雾,林远去买了材料,自己试着配制了喷雾试剂,又用自己的血试了试,确定试剂和血液存在过的地方融合会发出浅淡的荧光。 他不确定自己还能找到一些有利的证据,毕竟季心仪已经死了三个月了,而周丹当时说,只差最后一个女人,她就能够自由行走了。 也就是说,当时就已经没有合作意图的裴远红,后面未必会继续帮周丹杀人。 林远心事重重的出现在书吧,他还没开口说话,听见进店铃声抬起头来的女人,嘴角微笑直接僵住。 “......您,您好。” 林远眼神波动了一下,“看见我,你怎么很诧异的样子。” “没有,昨天网吧里发生什么了吗?”裴远红轻笑一下,端了一杯果汁放在沙发前的桌子上,“请坐。” “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聊聊吧,你为什么想害我?”林远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直接打乱了他自己的计划。 而裴远红似乎更慌。 她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是结果过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变态杀人狂。 “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想害你......是她逼我那么做的。” “她是谁?周丹吗?”林远接着逼问她。 裴远红表情恐惧的盯着林远身边,眼睛瞪的大大的,瞳孔缩小,“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她。” “她是突然出现的,她给我看了一个画面,画面上有你......她让我一定要让你在那间网吧里呆一夜,不然我就会死,我没有别的办法。”裴远红往后退了两步,身子撞到书架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那些书噼里啪啦的掉下来,有几本砸到她脑袋上。 裴远红抱着脑袋在尖叫。 “那你为什么会有那家网吧的钥匙?” “回答我,那你为什么会有那家网吧的钥匙?”林远按住疯狂挣扎着,像是要摆脱什么噩梦的女人的胳膊。 “冷静下来,我还在这里,周丹不能对你怎么样的。” “周丹是谁?我不认识她,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没想害人,呜呜呜......”裴远红的挣扎慢慢减弱,蜷缩在地面上,开始低声啜泣。 好像,自己真的找错人了。 如果裴远红真的是在演戏,林远不得不承认,她不当演员简直可惜了。 “你先回答我,网吧钥匙怎么来的?你和星月广场的那个铺面有什么关系,那个铺面是你的吗?” 269 奇怪的店家(十八) “钥匙......钥匙是我找网吧老板谈来的。” “我知道那家店里出过事,我不想跟那里扯上关系,可是我没有办法。那个女人太恐怖了......” “你跟星月广场那家铺面没有关系?”这跟林远获得的信息完全不一样。 “我能跟那里有什么关系......要说有,也是我父母。”裴远红借着林远的力站起来,走到门口边接近阳光的地方又蹲下来,“以前那个铺子倒是我家的,不过在我小时候,母亲就将它转卖了。” “你母亲?” “嗯,我母亲早就过世了。” “我愿意相信你所说的,但你能让我做个测试吗?”林远拿着自己做的喷剂,在书吧的各个角落都试了一遍,也没找到丝毫痕迹。 裴远红全程就眼神有些呆滞的坐在地上,甚至没有过多关注过他的行为。 “季心仪的死,应该也跟你无关,对吗?” “季心仪......是谁?” 很好,他们的调查方向有问题,裴远红甚至根本不知道季心仪的存在,她只是按照周丹的说法将话转述给自己。 那季心仪到底怎么回事,她的记忆全都是假的吗?游戏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远看着手机上不停转动着的眼珠游戏图标,甚至不想再打开这个游戏。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现在你能平安无事,真的太好了。”裴远红缩在角落里,愧疚的不停低喃着。 “抱歉,给你添了麻烦。”林远在前台写下了自己的手机号,“如果周丹再找你的麻烦的话,你让她有什么事直接找我。”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也许周丹在凑够人数之后,抹掉了那些曾经因她而死的人存在的痕迹,也可能......算了,。林远想不出那个可能性。 他现在最头疼的就是如果重新回到游戏世界里,自己该怎么做。 林远心烦意乱的在外面游荡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一个电话终止了他的乱逛。 “我马上就回去了。” “那些面具人的消息调查出来了吗?” “算是吧。”钟天明坐在即将起飞的飞机上,有些疲倦的揉按着太阳穴,“我马上就回去了,你那里什么情况?” “没什么大事,我之前进了同样的试炼场,你古堡那里怎么会进入厄场有关的试炼?”林远开始跟钟天明交流疑惑。 “厄场试炼照理来说是针对阴灵展开的,那个古堡的主人有些奇怪。” “确实奇怪......”飞机提示即将起飞,要求手机关机或保持飞行模式,钟天明便也挂断了电话。 只是她的思绪却并未随着飞机的攀升而平静下来。 钟天明通过鬼化藏匿了自己作为人的气息,接近那两只并犬的时候还是被发现了。但可能因为那两只狗没把她当做人类的闯入者,没有第一时间吼叫示警。 这也让钟天明能够在迅速结果了这两条猛犬后顺利进入中控室,锁死了其他病犬的笼子。 但也有不妙的一点。 赤手空拳去猎杀的时候难免被溅上了一些血迹,虽然从金枫林古堡离开之后他有尽快清洗,也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被所谓的病毒感染。 至少目前来看,他还是正常的。 自从脱离试炼场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危险的情况。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那个老头居然真的还留在车上等他,这也让他可以顺利的回市区。 等钟天明回了家,林远才发现自己又旷工好几天了。 他的工作时断时续,即使已经提前拿了工资,上班的日子没有下班的多,公司也没派人找过他。明明跟蒋月芝已经算是把话说开了,林远这里还欠着别人情。 林远有一段时间没再点开游戏,也就没再进入过那个梦境一样的场景里,神场和厄场试炼也一度安静下来,像是进入了休眠模式。 唯一灵异的一点大概是,每天晚上睡觉前林远的手机都会关机,但第二天早上他拿起手机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的手机处于开机状态。 林远也和钟天明聊了不少次自己那场试炼。 “在那场试炼里,我和你在同一个空间里?你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其实到现在来说,我觉得试炼场没有固定的目标,每一次我脱离试炼场都是我以为的判断,它所给出的任何线索也好,boss级的阴灵也好,他们的作用全都是我以为,而不是他们只有这些。我拿我能接触到的信息做判断,如果我做出的判断足够让我取得试炼场当前的胜利,我就能够从其中脱离出来,反之则会被困死在试炼场中。” “你这个想法是正确的。”钟天明微微点头,“试炼场就是在利用神场和厄场挑选更有能力的人,真正的对手其实是试炼者同组的人。当然,如果进入试炼场的同组人也没有一个能达到最低的考核标准,那就只有全员淘汰。” “在试炼场有关的内容上,你似乎知道的比我更多。”林远做出请的手势。 “试炼场目前的状况我也不太清楚,我脱离试炼场之前,试炼场已经进入了混乱期。”钟天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将可以告诉林远的信息和盘托出。 “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试炼场分为很多的区域。在混乱期之前,这些区域其实是能够互通的,也就是说,从神场的边境地带,忘忧酒吧,甚至可以通过交通线路达到厄场的安全核心点,幽灵冢。” “试炼场则可以看成一种特殊的气泡空间。试炼场最初的试炼也只是濒死体验,在获得正式试炼者资格前,是粮仓的惩罚不过是一次痛苦的死状,而获得试炼者正式身份之后,最严重的惩罚也不过被淘汰出试炼场。这里的意思不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本体消失,而是只是无法通过梦境继续和试炼场形成连接。” “既然这样,不是很好的事情吗?”林远在试炼场遇到了很多渴望通过最高奖励兑换离开试炼场的人,但所需要的积分太高了,林远甚至还不能解锁那个界面。 韩林儿倒是给了他不少听说来的消息,据说脱离试炼场需要的积分高达数十亿。 “那个时候大家想要留在试炼场里,是因为完全没有危险,还能兑换东西改变现实的生活以及困局。” “你呢?你又为什么在那个时候会留在试炼场里。” 钟天明眸子闪烁了一下,“那个时候,我想找到我的家人。” “你成功了吗?”林远露出吃瓜群众的兴奋目光。 钟天明的眼神却看向了窗外,“我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成功,所谓的找到家人,变成了重新开始。重新活一次自己的人生,带着当初的那些记忆,带着他不想回顾的过去。 可里面因为一个人的存在,她又不想彻底忘记。 “寻亲失败,可能跟混乱期有关,构造空间的主神无法帮我继续探求下去,按照她的说法,我的父母不存在于这个空间,他只能许给我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主神?你确定我们现在聊的是同一件事吗?” “到现在你还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灵吗?阴灵和神灵本来都属于同一种玄秘的存在,你既然已经接受了其中一种,为什么会不相信更高等的存在。” “我们的命运甚至都是被安排好的,是不是很荒谬?” “我现在关注的重点是,你的出身来历连主神都查不出来,你父母得是什么人啊。” 林远跳脱的思路让钟天明愣了一下。 “我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我应该跟你说过吧,我见过一段奇怪的记忆。那段记忆里有很奇怪一男一女。还有我之前去过幽灵冢,那里的兔子侍者也很奇怪......这么想想,当初遇到的那个被困住的女人,说不准跟你所说的主神就有什么联系。” “好了,回归到试炼场。当初的神厄试炼场,人和阴灵也是可以正常沟通交流的,气泡空间以外的世界可以看做和平区,凶灵会被压抑本性,恢复原本的神智和记忆,人和凶灵有时候也会因为试炼场的成功或失败转换立场。” “甚至在整个荒芜之城里,划分了许多不同的种族。如果你去过幽灵冢的话,应该知道,动物的灵魂也是有概率变成阴灵的。” “当然,这其中的状况很复杂,有一些动物和人类,即使保留着全部的记忆也并不友善,所以即使被称作和平世界,暴力和杀戮仍旧时有发生。那个时候,和平区域的杀戮甚至比试炼场里的杀戮更加危险。” “在和平区域死掉的人虽然不会被现实世界直接抹掉,但却会突然遭遇某种不可控的意外,像是被死神预定的目标一样。而那些死掉的人,因为灵魂已经在试炼场世界中消散了,甚至连转化成阴灵的机会都没有。” 林远听到这儿终于忍不住插了句话,“你说的这种,试炼场想抹掉谁就抹掉谁,想让谁好就让谁好的情况,我怎么总感觉这个世界那么不真实呢?就跟我前几天玩的那个游戏一样,莫名其妙被捞到一个跟现实世界一样的地方里,我甚至以为在那里得到的消息都是真的,一回来却发现是假的。” “你是说什么游戏?”这游戏是钟天明在国外时候火起来,也就最近这些天,以至于他甚至完全没听说过这个游戏的消息。 林远将手机递过去,看见钟天明盯着游戏图标,露出思索的目光,而手机上那个总是乱转的眼珠子,在见到钟天明之后,第一时间闭起了眼睛。 他怎么有种这游戏就是趁着钟天明不在才有胆子开阔市场的感觉呢。 “就是这么?”钟天明奇怪的皱下眉,这手机在他看来没什么异常的。 他手指朝着软件戳上去,没有反应。 钟天明将手机还给林远,“你打开这个游戏我看看。” “打开游戏会是很多像素块拼合成的游戏界面,玩起来有点像很多年前的2d游戏,奇怪的是明明是像素人,我脑子里却会生成很清晰的画面感,就像是一切在我眼前真实发生的一样。” “这不奇怪,只要剧情足够吓人,就能够让人产生沉浸感。而你说的做梦,很有可能真的是一场梦。”钟天明倒是没太将游戏和灵异事件挂上勾。 毕竟,她曾经在试炼场的时候得到过一个信息。 试炼场的主神似乎和真实世界的某个大能达成过一项约定,试炼场绝对不会干预正常的人类世界。 至于人类世界有哪个大能居然能达到和世界之主谈判的地步,就不是她所能知道的了。当初在确定找到家人无望之后,她和林远决定离开试炼场,是想重新开始正常的生活。 没想到就算再正常也逃不开被灵异事件牵扯的命运。 手机游戏在林远手上顺利打开,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度腐烂的女人脸。 那张脸贴的离屏幕极近,露出遍布浓水的一只眼睛和鼻子旁边的一块皮肤。很快,她似乎发现了什么,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凶狠且直勾勾的盯着屏幕外面。 林远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手机拿的远了些。 没扔掉手机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也不是多吓人,主要是太恶心了,就算看着这画面,他都感觉自己手黏糊糊的,跟摸到了一样。 “姐,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出来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 屏幕里的女鬼转了转脑袋,嘴巴长得圆圆的,像是从脸上裂开了一样,越张越大,露出一排发黄布满黑垢的牙齿。 林远啪的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面上,“这个游戏跟之前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难怪这么多天没动静。” 钟天明想了想,“要不你拿着手机,带我去你说的那个网吧看看。” “那个网吧确实挺邪乎的,在里面的温度感会变得很奇怪,我当时觉得特别热了,但是一觉睡醒之后,又觉得空调凉的冰骨头,一看温度已经被我给调成各位数了。” “那就一起去看看。” 270 奇怪的店家 (十九) 林远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在钟天明面前,他会变得异常聒噪。很多事情明明没有说的必要,他也会事无巨细的讲出来。 这会儿林远已经把游戏有关的内容倒完了,开始倒自己在上个厄场试炼里,是怎么利用地主家的余粮度过春夏秋冬的。 钟天明坐在车上看着报纸,没有回应林远的讲述也没有打断他。 直到钟天明拧着眉毛给他的助手打电话吩咐公司业务上的问题,林远才发现自己半天只是在自说自话。 “要不要这么无情,一回来就想着工作?” “这可不是无情,我只是秉持着负责的态度,如果我无情的话,现在就不会陪你去星月广场了。”钟天明按了下太阳穴,“实际上我更想好好休息一下,但事情太多了。” “不用担心,我身体完全吃的消。”钟天明把林远后面的话堵住,开始翻下一张报纸。 他看报纸的速度很快,车子开到的时候,手边的一沓全球新闻报就已经全部翻完了。 “我以为只有老人喜欢看报纸。” “只有有价值的新闻信息才会被印刷体刊登在全球新闻的版面上。” 网吧跟林远上次来时候没什么区别,仍旧大门紧锁。 林远因为内心存疑,之前去找裴远红的时候,没把钥匙还给她,这会儿也就能直接用钥匙开门。 房间里的冷气并没有关,机器运作发出细微的轰隆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食物包装纸的糜烂气息。林远上次离开时并没记得带走他遗留的那些垃圾。 这会儿他很尴尬的收拾垃圾,钟天明则在网吧里闭着眼睛闲逛,像是在感受着什么。 又隔了几天,二楼已经有一些铺面陆陆续续的开门了,现在又正是白天,也有一些客人逛到了上面。 毕竟在下面逛街逛累了,总有人想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休息一下,这么些天又没听到二楼真出什么诡异的事儿,那些道听途说来的灵异说辞便开始被人当做了笑谈。 只是一直大门紧闭的网吧到底为笑谈添上了几分真实性。 今天看着网吧开门了,不少人好奇的堆在门口,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两个看上去就养眼的年轻人,门口的人越堆越多,甚至有大胆的女生主动隔着人群跟他们搭话。 “那位帅气的小哥哥,你们是网吧的老板吗?这里的网吧是要重新开张了吗?” “.....不是,我们只是来帮忙看一下店。”林远正搬着一箱子垃圾准备丢到楼下的垃圾收集处,被人在跟前问了,也不好意思不回答。 那姑娘则更热情了,主动伸手去抢林远手里的箱子,“我帮你去扔吧。” 说完还不待林远反应,便怀抱垃圾蹭蹭分开人群去了。 林远抱着第二箱垃圾下楼的时候,刚好跟重新蹿上来的姑娘打了照面。对方朝他笑一笑,“我继续帮你收拾吧,看你们店里的垃圾挺多的,一个人跑上跑下总费些事。” “尤其你们门口还堵了那么些人,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 林远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那扶梯便已经让两人错开,一个朝上,一个朝下去了。 离开能见到林远那段,那姑娘甚至主动迈开了长腿加速上楼。 林远总不能看着人家的背影喊着让别人别管闲事,便只有将话咽进肚子里,下楼扔了垃圾,再上去的时候,那个姑娘已经开始在店里收拾起来了。 一边收拾一边还试着跟钟天明搭话。 那位倒是老老神在的坐在一台电脑前面,莹白的手托着下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端出一副矜贵的公子相。 “我朋友不爱跟生人说话。”林远艰难的分开人群挤进来,“门口这帮门神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热闹看了半天,也没说要走的,反而人越聚越多。” “我们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网吧,什么也没有,你们还是该逛街的逛街,都散了吧。” 钟天明被人瞩目着,倒不像林远似的那么不自在,可能是平时被人盯的多了,董事会的人盯他,有时候开发布会新闻镜头也盯着他,这会儿被人看着,甚至还有心思调侃。 “你也不用管这些人,反正他们也就在门口看看,又不会进来打扰我们......”钟天明起身拿了一张网卡插到了电脑上,开始办公。 “看你这架势,今天不打算走了?” “不是说晚上才会发生异变,当然要在这里等到晚上了。” 他保持着那副表情寡淡的模样,望着门口的人群,“听说见到那个模样恐怖的女鬼,便会被她缠上,你们一个劲儿的往里面张望,要是真想见她,不如进来等。” “真的有女鬼吗?”外面一阵骚动,屋里的女人也好奇的提问。 林远神神道道,“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这等于没说啊。”那姑娘笑嘻嘻的从兜里摸出了手机,“小哥哥,交换个联系方式嘛。好歹我也帮你打扫半天卫生,这不过分吧。” 林远拿出手机,手机屏幕上还是那个女鬼的脸。 女生低头下去准备扫码,直接跟女鬼不断冒着白色蛆虫的眼睛对上,嗓子里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外面围观的人群,踮着脚尖想往里面看看到底有啥的人被吓的掉头就跑。 有人跑了,大半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跟着慌乱的跑开。 很快外面就不剩什么人了。 钟天明有言在先,谁都怕自己真看见到什么再被女鬼给纠缠上。 那个女人吓的一边尖叫一边用手机猛地拍打林远手上的手机,知道他的手机啪嗒掉到地上,发出清晰的碎裂声。 “......要不要那么激动,它又没法从屏幕里面出来。”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帮你忙你还吓唬我!”女人眼里噙着泪,眼圈红红的,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手机中病毒死机了。”林远有点儿头疼,这会儿又不忍心直接说实话了。 “我现在可是损失了一个手机,怎么也比你被吓一跳还惨吧。”女人闻言低头也看向自己刚才用作攻击武器的手机。 屏幕上钢化膜加内膜已经碎裂成了蜘蛛网状。 事实证明,硬碰硬也没什么好下场。 女生蹲在垃圾堆前面,呜的捂住脸哭了。 “......”林远求助的望向钟天明,后者看了哭泣的女人一眼,视线在林远脸上定格一秒,重新冷漠的回到屏幕上。 明显事不关己的架势。 林远从货架上摸出两包纸巾,“你别哭了,大不了我陪给你手机好了。” 女人哭声止住一点,“你为什么要吓我啊,我明明是来帮忙的。” “不是跟你说了,手机中病毒了,再说,你盯着那个屏幕中间的女鬼仔细看看,其实人家也挺好玩的啊。这么近距离参观的机会也不多啊。”钟天明不搭理他的时候,他在车上就是看着那个女鬼度过的。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人体脏器。 那个女鬼被关在手机里面,似乎也很无聊的样子,她有时候会划开自己的胸膛,将血糊糊的器官一样样摘出来,放到屏幕前堆满,在林远暗灭手机屏幕之后,又会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将那些器官装回去。 可能是被封在手机里,缩小了无数倍,林远没觉得那画面有多恐怖,只是觉得生理性反胃。 这让他又想到了一个人,如果按照裴远红所说,她当初告诉自己的消息全都是周丹提供的,那当时有一个被特殊提起的人,小刘,应该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 那么多人的,为什么只有小刘能看见周丹。 自己手机里的这个女鬼,就是小刘看到的那个开膛女鬼吗?如果是的话,小刘现在是不是能够出院了。 来网吧之前他和钟天明也聊过这条消息,钟天明的意思是,在消息不确定之前他不想瞎跑,他联系了副手想办法帮他确定消息的真实性,提前跟那个小刘做沟通。 按理说钟天明的副手助理工作效率极高,往往不到十五分钟就能给钟天明带来确切的答案,这次已经快一个小时了,还没来电话。 “好玩?明明很可怕!”女生吸着鼻子,止住了眼泪,成年人被吓哭真的怪丢脸的。但刚刚看到屏幕中间的画面的时候,她完全克制不住那种恐惧感。 她平时也看过一些恐怖片什么的,都没刚才那一幕来的真实刺激,她甚至觉得手机里面就是一只真的鬼。她搓了搓自己两条胳膊,“估计今天晚上我是不敢自己走夜路回家了。” “那你赶紧回家吧,现在已经快四点了。”林远相当直男的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如果你能绅士一点的话,不应该说如果天黑了的话,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女人有点儿生气的站起身一跺脚,“更何况回家之后只有我一个人,我会更害怕。” “我决定了,今天一天都跟你们呆在一起!” 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钟天明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要是我们回家的话,难道你也要跟你们一起?” “我不管,我跟着他。他吓到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抓住了林远的手臂。 林远尴尬的僵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他当前的心理状态也就俩字——尴尬! “可他都是住在我家的,我家不欢迎你。”钟天明手指在桌面上轻磕了一下,拒绝的直白。 甚至眼睛都没从电脑屏幕上离开。 女人被噎住了,怒气冲冲的盯着钟天明半晌,最后无奈的一跺脚,仍旧拉着林远的手臂没撒开,“那我们今天晚上去宾馆开房。” 林远艰难的想把自己手臂撤回来。 “......姑娘,自重......我不光借住在他家的,还身无分文,甚至欠了好多的外债。” “我懂了,你就是不想负责!” 林远感觉自己快跟不上这姑娘跳跃式的脑洞了。 在根不上对方的脑洞的情况下,林远一般的做法是,会打断对方的自嗨,提出与之前完全无关的问题,去打断对方当前的逻辑。 他选择了一个对方一定会回答的问题,“这么半天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生的指责果然就此打住,“我叫夏白,你可以叫我小白。” “首先,你会主动进入一个闹鬼的网吧,我会觉得你是不怕鬼怪的,所以直接把手机递给你,也只是想满足你加我联系方式这一意愿的同时逗逗你,你赖不到我身上。”林远迅速按照自己的思路把之前被强行安到身上的责任摘开。 “我愿意陪你手机屏幕钱已经是我最大的诚意了,如果你需要垃圾清扫废的话,我可以一并补给你。” “你以为我是个扫垃圾的?!”夏白音调猛地拔高。 钟天明清清嗓子,“我很忙,麻烦保持安静。” “我只是不想让你白辛苦半天。”林远相当友善礼貌的朝她笑一笑,声音低了好几度。 被当做扫垃圾的夏白瞪视林远半晌,闷头跑到刚才收整出来的那些垃圾袋旁边,刚才她还很有耐心的把垃圾袋叠整齐塞到纸箱子里,这会儿已经变成了捏起东西一通狂塞,塞不进去就砰砰好几脚踢扁。 饮料罐子也都一脚一个料理了。所有垃圾居然都被她压到了一个半人高的纸箱里,拖着出了网吧。 趁着夏白下楼的时候,林远凑到钟天明身边借钱。 “刚我说的你也听到了,先借哥们点儿钱把钱给她结了,也省得她留在这儿打扰咱们不是。” “我是来帮你忙的,现在你还要我掏钱?你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问题吗?” “欠你的,没说不还。”林远朝着钟天明伸着手一直没缩回去。 “......你最近脸皮越来越厚了啊。” “那不是,咱俩现在谁跟谁啊,都过命的交情了是吧。”林远拿着钟天明的手机,打算赔给夏白钱,结果这姑娘执着的只想要加他们的联系方式。 林远自己的那台手机已经报废了,被磨的没办法,只能拿钟天明的号加了人好友。 手机刚回到钟天明手里,就被他面无表情的选中人拉黑了。 夏白打开屋里窗户散掉网吧里食物的味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离开啊?” 271 奇怪的店家(二十) “我的人来消息了,没查到有姓刘的人,”钟天明接了个电话,“网吧确实进医院了一个员工,全名叫钱琉,目前精神状态不太好,转了精神科。现在人已经找到了,有什么想问的问题可以让他代为转述。” “钱琉?”林远重复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奇怪的名字,当初他听季心仪说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夏白感兴趣的插嘴道。 “就是这个网吧闹鬼的事儿,你还在这儿留着?不怕一会儿手机里的那个鬼蹦出来找你。”林远突然扭头,压低嗓音吓她一下。 夏白撇了撇嘴,“你们两个还都在这里呢,我怕什么。” “你说这人,好像是以前火锅店的员工啊。但是我记得那是个女人来着。”没错啊,季心仪的店里都是女的,就一个张庄是男人,应该不是同一个吧。 钟天明看着手机里刚发来的照片,“还真说不准,他头发留得挺长的。” 林远把手机接过来,确认这是一张熟悉的脸。 “我去......” “如果下次信息不确定的话,干脆什么都别说。” 林远摸了下鼻尖,“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去先看看这人?” “他被转送到青山疗养院去了。在市郊边际,现在去今晚可能回不来。” “那算了,反正他一个大活人也跑不掉。青山是精神病院吧,怎么现在改叫疗养院了?” “他们那儿的作息安排很像老年人的生活作息表,每天晚上还会组织看新闻。”提起这点,钟天明也觉得有些好笑。 “但这个人是钱琉的话,就有点儿奇怪了,怎么那么巧,他之前在火锅店工作,现在又在网吧里工作。你的人查出来网吧的老板到底叫什么吗?” “网吧现在的法人叫孙旺福,他名下有很多产业。这个铺面是他在出事后低价盘入的。” 钟天明回答的很快。 姓孙。 林远总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姓氏,也许是裴远红介绍这个网吧时候说过? “总感觉我遗漏了很重要的东西,希望今天晚上我们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今天晚上?你们两个真的要在这网吧里面过夜啊?”夏白显得很兴奋,“我先去丢垃圾,你们晚上吃什么啊?我跟你们一起留下,又没收你的补偿,晚上你们是不是要请客吃饭。” 林远有些头疼地捏捏鼻梁,“你要不害怕,愿意留下随你。” 夏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兴冲冲地抱着垃圾下楼了。 “你同意的,晚饭你想办法。” “喂喂,那你觉得我让她走她就会乖乖离开吗?” 钟天明对林远的辩解充耳不闻,手指快速敲击着键盘。 林远最后决定......找地方打了个电话给钟天明家里的大厨,从司机手里接过两个大小箱子的时候,林远整个人都心情愉悦了。 钟天明瞥他一眼,倒是没说更难听的话。 吃饭时候林远和夏白聊开了,得知夏白其实以前经常来这个网吧上网。 这个网吧新开业没太长时间,开业第一天也是因为店里死过人,折扣力度非常大,夏白就从这儿办了张卡。 “上次传闹鬼,网吧这么久都没动静,我还以为自己的年卡会打水漂。”夏白擦干净刚才吃饭沾到手指上的汤料,“好容易见到开了门,你们看上去又性格很好的样子,我当然过来凑凑热闹啦。” “之前这里的那个网管,给人感觉很阴郁的样子,除了收银的时候,我基本上不会跟他多做交流。”夏白声音有些怨念,“要我说,这黄金地段的网吧生意一直不算火爆,就是因为门面外在形象太影响人心情了。” “就他还见鬼?每次我见他都跟见了鬼一样,头发留那么长,眼睛都不露出来,说话声音还巨小,每次结账都得耽误半天功夫。” 林远印象里在火锅店的时候,钱琉存在感就非常低,可能是因为火锅店生意红火时候的氛围,林远最多觉得那个女人过分腼腆,不太爱说话,倒是没觉得阴郁。 行吧,就当是他忽略了性别区分。为啥季心仪介绍人的时候也没跟他特别说明一下。 夏白的吐槽近乎无休止。 听到后面林远也觉得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有些累人。 他重新看着自己手机,手机屏幕上已经被摔出了蜘蛛网的裂纹,屏幕里的那个女鬼仍旧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游荡着。在林远的目光在她身上凝滞的时候,那个女人似有所觉。 空洞而阴森的血色眼球会猛地转向屏幕外的方向,就像在直勾勾地盯着林远。 “她又要开始了。”林远端着手机,给钟天明递话的同时试图打断夏白的喋喋不休。 “又要开始什么了?”夏白更感兴趣的追问着。 林远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把手机递给她,甚至在夏白凑过来想看看的时候,刻意踢了椅子转了一个方向。 “你不会想看见的,这个女人又开始挖空自己的内脏,把自己变成一堆腐烂的肉块......”林远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白恶心得脸都皱到了一起,“你怎么话说到一半......算了,你还是别说了,我不想听。你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喜欢看......” “你先别说话!”林远严厉的打断她。 不对劲儿。 手机里困住的这个女鬼,不应该是季心仪,而是周丹。 季心仪的死法是活活烧死,被分割成肉块,这应该是事件源头周丹的死法。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在游戏过程中,选择帮助季心仪,意味着他帮错了对象。 他最开始以为自己的决定会影响和游戏世界的契合度,从而会导致他和游戏世界完全契合,无法回到现实世界的情况。 但他现在回到了现实世界,就说明那种影响其实是不存在的。甚至可以看作误区。 “我应该怎么做?”林远拉住了钟天明的手腕,打断了他在跟别人开的文字会议,“如果游戏世界的主体是周丹,我要帮助的人也是周丹的话,难道我要帮助她杀够人,获得自由吗?” 钟天明叹了口气,耐心听完林远的想法,看了一眼电脑屏幕上的时间,“如果你猜测是正确的,游戏里不也有两个周丹。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但你没有。而你能在游戏过程中回到现实世界,意味着在现实世界里,你也有任务需要完成。” “回到现实世界其实就是对我的一次提示啊。” 钟天明踢了林远小腿一下,“现在室内的温度可升高了不少,就算你能在游戏里解决周丹的问题,那季心仪呢?她就白白死掉了么。”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夏白凑在两人身边,疑惑地插嘴。 “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点儿好。” 夏白撇了撇嘴,手掌在额头边不停地扇着风,“确实越来越热了,空调遥控器在哪儿,我去调低点儿温度吧。” “别了,调低温度我还受得了,你们两个可能会冻出毛病。待不下去的话,你还是早点儿回家吧,趁着外面的灯还没关。” 二层部分商家虽然已经恢复了营业,但下午大概四点的时候,除了林远他们所在的这个网吧,其他店主还是选择了关店回家。 不过有了林远他们这两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估计要不了多久二层就能恢复正常营业了。 林远在想自己还能有什么任务。 他的疑惑在那个说要传输资料的女人,又一次在黑灯后进入网吧消失了。 “欢迎光临。”那个诡异的电子声音又一次响了起来。 “你是自带bgm吗?”林远好笑的看过去。 “今天店里来了好多人啊。”女人仍旧穿着白色连衣裙,整个人比上次见显得憔悴了许多,头发乱糟糟的,唯一不变的大概是身上浓郁的火锅味。 “才三个人,不算多。” “都是你朋友吗?我也有个朋友,前几天她也来了这家网吧,但她失踪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她。” “失踪了?”林远佯装着急,“那你应该赶紧去平安所报案啊。这些天我也没来网吧,也不太清楚你朋友遭遇了什么。我倒是听说了这家网吧闹鬼。” 夏白倒是见不得同样是女性的季心仪被人欺负,刚才她就感觉钟天明一直明里暗里的刺弄她,没想到林远也是一样的人。登时大失所望,觉得加到手机里的联系方式也不香了。 “你就会吓唬人,不会好好说话吗?别人都那么着急了,你还在那边幸灾乐祸。” 突然被怼,林远有点儿懵。 不是,刚才一直想方设法撩骚他的人怎么一转眼就站到他对立面去了。 “你知道你现在在帮谁说话吗?”林远无语地看着她。 “反正不是在帮你。”夏白走过去,拉住了季心仪的手,“今天我一天都在这儿,确实没看见有除了他俩之外的别人。林远说的话其实也有点道理,你有到平安所报案吗?” “太晚了,平安所很早之前就不管她的事了。”季心仪摇了摇头,眼神透着奇怪落到夏白身上。 “你朋友是不是这个?”林远把手机又递过来。 夏白尖叫一声,又要拿手去拍那个递到她眼前的手机。季心仪却眼睛一亮,直接把手机接了过去。 “丹丹,你怎么样,你还好么?”她朝着屏幕低语着,伸出指尖放到屏幕上,屏幕里的女鬼也伸出了手掌,跟她被手机光映照得有些透明的手指触碰。 夏白整个人都懵了。 “她精神有些不正常,也算是我们的朋友。”林远无奈的替季心仪掩饰了一句。 这两个鬼的关系看上去还不错,难道季心仪不是周丹害死的,甚至周丹有意也想让林远帮忙调查出燃起泄露的真正原因。但现在游戏终止,周丹被困在游戏里,林远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 ......不对,失去记忆在游荡的是周丹!现在的季心仪明显还能记得一切,甚至看上去跟正常人没什么分别,连夏白一个普通人居然都能看见她! 林远觉得自己所有的记忆都乱套了。 套娃不带这么玩的。 把周丹的情况和季心仪的情况搅和着来算怎么回事。 “你对我朋友做了什么,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你们是什么人!”季心仪猛地抬起头,眼睛盯住林远,同时抓着手机背到了身后,似乎生怕林远来抢。 “既然你现在神智清醒,那咱们坐下来聊聊?”林远按着太阳穴,指了前面的机位,“我其实是来帮你的。” “你也不想死得这么不明不白吧。” 有了之前在游戏世界里的了解,林远和季心仪的对话显得顺畅了不少。关于火锅店的事,倒是跟游戏里林远所遭遇的八九不离十。 “原来她都记得。”季心仪倒是显得有些恍惚,时不时低头看向手机屏幕里的那个女人。 除了最开始时候她试图伸出手跟季心仪的手指相碰,后面她又变回了那副歇斯底里的疯狂样子。 夏白是完全听不懂林远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几次朝门外张望,显露出明显的去意。她本来想帮季心仪,结果人家才是认识的,她里外不是人。 “已经挺晚了,如果你要回家的话,我可以找司机帮忙送你。”看上去不近人情的钟天明,反而是最先发现夏白尴尬状态的。 “但是车费你要自付。” 好吧,这人仍旧没什么人情味。 “你和周丹平时是怎么交流的,她有跟你说过她的事情吗?” 季心仪摇了摇头,“其实我有点怕她。她看上去很凶,我虽然已经死了,但却能维持正常人类的样子......这可能是因为她暗中帮了我。最近她失踪的这几天,我状态很不好。” “你能不能先将她放出来,我觉得我的意识正在流失,有时候甚至会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 林远摊下手,“我现在跟你沟通,就是想找出能同时帮助你们两人的办法。” “在想办法放周丹出来之前,我得先找出来,到底是谁害死的你。你对火锅店之前的员工,钱琉还有印象吗?” 272 奇怪的店家(二一) 从季心仪口中,林远了解到一些周丹的状况。 比如说她形貌恐怖,即使同为幽灵,季心仪也很惧怕她。她每天按照一定的规律游荡在这栋大厦内,在固定的时间会在这家店面停留。 一般来说,周丹什么都不会做,因为她游荡到这里的时间一般在晚上十一点到零点之间。 这个时间之前季心仪做火锅店时候早就停止营业了,自然没遇见过。 白天的时候周丹会缩在星月广场一层一处和火锅店原址位置一样的背光角落,像是婴儿一样蜷缩在一起,看不到她吓人的脸。 季心仪就在那个时候会去找她说说话,即使得不到她的任何回应。 “我知道她叫周丹,还是因为她胸口处勾的一个校牌,上面有她的名字。”季心仪看了眼手机屏幕中的身影,“我太孤独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被留下。” “我清楚地知道我已经死了,却又矛盾地感觉我还活着。只是隐隐感觉我和她之间存在某种联系。”季心仪叹了口气,“其实我还是挺害怕她的。” “变成阴灵之后,我就有了猎杀和攻击人类的本能,第一次出手还是周丹阻止的我。那个架势像要生撕了我一样,把我吓坏了。当时我勾搭上的那个猥琐男人正在问我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上他家休息一下。”季心仪搓着胳膊,露出有些后怕的表情。 “也不知道到底是我刺激到了周丹还是那个男人,她知道我的事儿不少,我对她的事儿却没什么了解,毕竟她从来不开口说话。” 得到的信息只能算侧面证实了林远的猜测,游戏里遇到的季心仪可能是周丹假扮的。她费尽心思地一人分饰三角,到底是想做什么。 第二天林远和钟天明去了青山疗养院,见了别人口中神经不正常的钱琉。 他出现在照片里的长头发被扎起来,脸色青白,整个人面目憔悴躺在病床上,垂在床边的手臂上有着一排密密麻麻的针孔。 见到有人推门进来了,钱琉就盯着门口嘿嘿嘿地傻乐。 “呀,她就站在门口呢,怎么跟你们一起进来了。” “她又开始脱衣服了——”男人声音尖细,显得有些中性,刻意拖长的调子一遍遍地磨着人耳朵,让听见的人泛着恶心。尤其是他讲话时候眼神僵直地盯向林远身后的方向。 让人感觉似乎真有那么回事。 可周丹还在他手机里,他们昨天想了很多办法都没能把周丹放出来,甚至也没办法再进入游戏里。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能进入我的病房。”钱琉似乎发现自己没吓到人,又开始嘿嘿嘿地傻笑起来,发现没人理会自己,终于将头转向两人方向,主动抛出了问题。 他们能进来,当然是因为钟天明的钞能力。 但跟钱琉肯定不能这么直说。 “我们是报社的记者,想要找你就几天前的事情做个采访......对于现在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你还算满意吗?” 钱琉甚至没有质疑他身份的真实性,又开始哈哈哈地大笑起来,甚至用手臂在不断地锤着床铺,“你觉得我会满意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撩起袖子,露出的胳膊上布满青紫,继续往上仍旧是针孔的痕迹。 “我没有疯,我没有说谎,我说的都是真的。没人相信我呀。” “我为什么要说谎?为了被打那些让人昏昏欲睡的药水?被打了药确实挺好的,睡着了就看不见那个离我越来越近,不断给自己开膛的女人。那画面真恶心,一刀插进去,血瞬间喷出来,溅到房顶上,地板上流得到处都是,她还在笑,像我刚才那样的笑,就算睡着了,我脑子里也是那个女人的笑声......” “我根本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纠缠我呢。”钱琉的笑声戛然而止,语调突然变得极度认真。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远,“就算要缠着,也该去缠孙旺福才对!” 林远为他突然转变的态度而专注起来,“你为什么这么说?” 钱琉却又笑了起来,“因为他是老板啊,网吧都是他的。我只是一个员工,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跟我过不去,你说对不对。要不你留在这里陪着我吧,如果那个女人又来了,你帮我劝劝她,让她去找孙旺福,不要再来找我了。” “你跟季心仪的关系好吗?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一直站在后面没出声的钟天明突然开口,笑个不停的钱琉陡然一静。 钱琉低着脑袋,前额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他整个人开始不停地发抖,这种抖动却不像是恐惧。 隔了好久,这种莫名的抽搐才停止下来,他抬起头,黑眼珠里透着阴郁,“为什么突然提到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你一直说的不也是个死人吗,会不纠缠上,说不定是因为你做过亏心事。” “我没有!”钱琉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我没有!我没有!......” 他不断嘶吼着重复着这句话,声音越来越大,病房门被打开,青山疗养院的医生很快出现,压住了在疯狂锤着床铺的男人,一人按住肩膀,另一人按住腿,有人拿出了针剂。 “两位还是先跟我出去吧,病人现在的精神状态不适合再继续对话了。”身穿白色大褂的护士推搡着林远二人,请他们离开这间屋子。 问了一句话就导致炸锅的钟天明摸了下鼻尖,直接走了出去。 “你问的也太直接了,就算钱琉真做过些什么,你这么直接问他也不可能说的。”林远一脸的无奈。 “我知道,他的态度已经很能说明一切了。”钟天明却下了结论,“他是故意装疯终止谈话的,真正的疯子不会给自己留那么长时间的冷静期。” “周丹被困在你手机里也有将近一个礼拜的时间了,那么长时间没见到开膛女,他还留在精神病院里,不是很能说明问题。他不想从里面出来,估计是良心有愧。” 林远靠着楼下的老槐树,接上了钟天明的话,“你的意思是,周丹虽然与他无关,但季心仪的死与他有关,他害怕之后又被季心仪缠上。” “我们知道季心仪无法离开星月广场范围的,但是他不知道,而从住进青山疗养院之后,周丹就没再纠缠过他,他觉得病院安全所以装疯留在那里......他图什么啊,手臂上被扎了那么多针孔。”林远想起来还觉得头皮发麻。 “只要能够避害,总比被女鬼逼得受不了直接跳楼要强。更何况还有人出资让他接受治疗,这可是一笔不菲的费用。” “你怀疑孙旺福?” 钟天明白了林远一眼,“难道你不是?” “好吧,现在又要开始麻烦你了,去哪儿才能找到孙旺福。”林远无奈的摊下手。 “在找孙旺福之前,你能不能先想办法解决了那位跟屁虫女士。”两个人开始往停车场走,又在大门口时候停住了脚步。 夏白正站在路边张望。 昨天晚上遇到鬼的经历并没有击溃夏白的好奇心。 甚至在钟天明连送她回家的车费都不愿意出的情况下,更被激起了好奇心,秉持着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舒坦的态度,硬是上了钟天明找来的车,跟着她们一路来了青山疗养院。 看夏白的样子对于精神病院是挺好奇的,路上时候一直在讲她曾经去过一个叫第一病院的鬼屋,里面有很多假肢,手术台上也到处是人造血浆...... 大概在她脑子里,精神病院会是那种走廊空荡荡,房间里挤满丧尸人群的地方。 钟天明没给她亲眼见识一下精神病院到底什么样子的机会,在进去之前就让保安将那个主动凑过来的女人拦住了。 当时钟天明的理由是他们要去见一个病人,夏白如果跟进去的话,可能会刺激到对方,从而使他们无法获得所需要的信息。 这会儿林远再看见夏白,突然想朝着钟天明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丢句信你个鬼!明明一句话刺激到对方的就你一个人。 “你不用总这么看着我,你跟钱琉是聊了不少时间,但你有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么?他可是个疯子,疯子说的话你会信?” 为什么不能信,总比他们现在盲猜强吧。 “我记得你讲到游戏里的经历时候曾经提过,季心仪的火锅店在闹老鼠事件之后,通过直播营销,效果不错,后面干脆做成了网红店。” “是有这么回事儿。”林远点下头,不知道钟天明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你看见负责拍摄的那个人,不叫钱琉吧。” 林远仔细回想了下,“是个叫成久的人。” “既然这样,我们想办法找到视频回放,说不准能有什么新发现。” 按理说直播不录屏,之后回头再找那些片段是肯定找不到的,但只要钱到位,技术问题就都不是问题。那电子产品算法还都是靠1和0运作的呢。 不就找个视频嘛,有什么难的,只要平台还在,要啥数据都能给你翻出来。 钟天明找了专业人士搞定了视频问题,两个人就开始在网吧挨天地看了。夏白凑着热闹也要帮忙,钟天明被缠得不耐烦了,便分给了她前面几天的视频。 接受任务的夏白很兴奋地也开了一台机子。 几个人俨然将网吧当成了他们暂时落脚的阵地。 钟天明会让司机把车开到这里,纯粹因为不想带夏白回家。这个女人真的莫名其妙,就在网吧门口晃荡一下就看上林远了?现在成年人追求爱情都这么随意的? 钟天明上上下下打量林远几遍,也没觉出这人除了脸还有什么值得看的地方。 夏白那边兴冲冲地看着视频,钟天明这边五分钟五分钟地跳,就这样看得也心累。 店里的客人很多,会动手的除了员工还有可能是伪装成客人过来砸场子的。可能是因为店面名气起来了,之前钻耗子的事情没再出现过,后厨也全程透明化配餐,工作人员戴着帽子将头发罩得严严实实,想拿头发说事都不太好找借口。 “诶,你们要找的是不是类似这样的镜头啊。”夏白兴奋的喊了一嗓子,“这个女人她拿钥匙抹了一下你们要盯的那一桌。” 别人看的都是片段,就夏白看的是连续剧,还是二倍速播放的,看了好几个小时了,第一天的还没看完。 偏偏就她发现了这个细节。 林远起身走过去,确认了一下视频中的人,“没错,这人就是钱琉。” “他为什么要拿钥匙去刮一下......玩滴水穿石那一套吗。”这还是从刚开始直播就有的,钱琉到底是想做什么。 “视频时间大概是几点,店里还有客人吗?” “没客人了,但是也没人......我看看啊,时间是早上六点,他这上班也够早的。”夏白盯着屏幕上的时间发出惊叹,“这个时间我一般都还在睡觉。” “难怪员工会搞破坏,每天上班这么早,那谁受得了。” “她们火锅店是排班制好么,早晚也都是可以自己选的。”林远随口解释了两句,和钟天明又开始调起视频来。 不止是那桌,钱琉似乎会在每一桌底下都那么试上一次,“他这不是搞破坏,好像是在试管子有没有松。” “他每天都这么试,管道出问题,是他做手脚的可能性很大。如果真是人为导致的,视频应该能录上。” “如果是员工做的还好,如果是客人,那张桌子的画面已经不是很清晰了,很难判断到底是什么人搞的手脚。”两个人一边说着一边重新看起了视频。 无声的默剧看得人昏昏欲睡,只有夏白仍旧精神振奋,隔了一会儿又靠着一嗓子把两个人惊醒。 “你们刚才不是说会把我检查过的内容再检查一遍嘛,我就跳着看的。我发现那个......钱琉对吧?他不单每天用钥匙刮管子,还在给店里搞破坏。” “你看,他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就在走廊这块,趁着没人注意到,他偷偷往菜里吐痰,不过前面有别的人挡着,录的不是很清楚。” “我看着他像是在吐口水......你们来确认一下,说不准是我看错了。” 273 奇怪的店家(二二) “不能吧......”往饭里吐口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最恶劣的餐饮事故了。 而且光恶心人,没有半点儿好处。 “还好我以前没上这火锅店吃过饭。”夏白皱着鼻子,一脸嫌弃的指着屏幕上的人影,“越看越像,这不就是在给别人搞破坏。” “而且他还随手往地上扔垃圾,你看见没,看见没,他给那西瓜皮掰下来一角扔地上,后面端着汤料的同事差点儿滑倒。” “不是吧......钱琉以前小动作那么多,怎么也没人跟季心仪反应一下的。好歹是直播,看的人应该也不少吧......”林远摸着下巴,觉着这视频有点儿奇怪。 怎么到他们一看,几个月之前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儿了,当时也没顾客反应一下,季心仪那儿还觉着出事那天跟以往没什么分别。 ...... 如果每天都那么多意外的话,确实觉不出来有什么分别。 “每天做直播的人那么多,她们店后来开着直播就是起到一个监督和公示的作用,又没再特意花钱去引流,没那么多人看才是正常的。” “又不搞活动,直播对象又不是国宝,就一个吃饭的地儿,谁天天没事儿盯着看,还不如去看够睡觉。”夏白回答了林远的疑问,看视频的工作也没停。 “咱们现在这叫发现真相,已经知道肯定会发生恶劣事件,从中找线索,这是揭秘过程,跟看无聊的日常那是不一样的。” “你这么说,谁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就跟你白天时候呆在这家网吧里,不知道晚上会见到鬼一样。”林远提上气儿,把夏白的话再怼回去。 这姑娘有点儿傻实在的想了想,居然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个笔记本,拿着笔开始往上面记,“我觉得你说得还挺有道理的。” “你怎么还记笔记啊......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林远有点儿看傻了。 “emmm......自由职业者。”笔尖戳在下巴上,夏白眯着眼睛想了想回道。 “无业游民。”钟天明精准总结。 “喂喂,看破不要说破啊!”夏白拍着桌子一瞪眼,“而且我这也不算游民,你们两个盯着录像什么都没看出来,还不是我看出来的,这个什么钱琉有问题。” “你知道谁是钱琉么。” “那名字也是你们说的,我总不至于俩字就记错吧。你说说你这个人是不是有问题,不怼我就不痛快?好歹我也算是给你们帮上忙了,就不能对我客气点儿。” “对你客气了,你就能走么?”钟天明看着夏白的眼睛问的认真。 “诶,我跟你说,你越想让我走,我还就越不走了,你们的事儿那么好玩,我非得要看看你们能调查出什么结果来。”夏白两条腿往身前一搭,整个人都靠在了电脑椅上。 “我跟你们说,我大学可是侦探社的,对于这种推理找线索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对于你们这种沉浸式探案也很感兴趣。你们这神神道道的,搞的跟拍电影似的,不会就是在做节目呢吧......” 林远听着夏白窝在沙发里已经连将要上哪个电视台都畅想好了,整个人极度无语。 “你说女人是不是都很会做梦。”林远凑到钟天明身边小声道。 “以片面决定整体,也证明了你的不理智。” “......”林远摸下鼻子,重新蹭着凳子回到自己的电脑前面。 一直到晚上,几个人大致整理出了几段视频。 像是钱琉一样会搞小动作的人,还真没有。 “他这也太会明显了吧。” “明显有什么用,视频里可没照到他真拿刀子去割那个煤气管,最多只能算他没有职业道德。” “还真的是,季心仪对那些员工其实都挺好的。有时候吧,你对别人掏心掏肺,别人真不一定怎么对你。这个钱琉也真是个奇葩,店垮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啊。” “当然有好处了,你看别的员工都没在这里继续工作,他还能当网管,孙旺福给他工资还开得挺高,一个月一万五呢。” “网管的待遇都这么好了吗?”林远瞪大了眼睛,“卧槽,我也想干这个了。” “不止呢,孙旺福还给了钱琉百分之五的网吧纯利分红,是写在合约里的。不过闹鬼这事儿之后,估计也分不到这笔钱了。这网吧能不能盈利还两说。” “合约你都能搞到......你这有点儿吓人吧。”林远为钟天明的手段所折服,“你不会派人去孙旺福家里了吧。” “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钟天明表情无语,“他们查到孙旺福虽然投资了很多产业,但做的都是小生意,平时也很抠门,对于办公器材一贯能省则省,有事需要打印东西,一般都是去办公楼下的打印店,每次还要跟老板讲很久的价......” “就这,你还说调查的不够详细?老底儿快被你摸清楚了吧。” “我的人没跟孙旺福直接接触,只是租了一天那家打印店,找了打印店电脑里跟孙旺福名下公司有关的材料。” “......其实我们调查没有必要避着他。”林远抓了下头发,“火锅店都不欢迎他,他应该不至于再来第二次吧,好歹也有身份有地位,送上门遭人奚落,那不能吧。” “光靠想象无济于事,既然我们现在认定是钱琉做的,那就再去找他谈谈。” 林远低头看眼屏幕上的时间,“都快八点了,还是明天吧,今天晚上我想好好休息。趴在电脑桌上睡我腰都快废了。” “你那复原能力,腰断了都没什么的。” “复原是复原,疼是真疼,有用的视频都拷贝下来了,咱们今天就回家吧?”林远期待的看向钟天明。 夏白听到他们要离开,脑袋也紧跟着支棱起来,“回家?我跟你们一起!” “姑娘,你就别老跟着我们凑热闹了,你自己没家吗?你不回家家人不会担心的吗?” “说对了,我现在在做暑期社会实践,家不在这边,所以你们完全不用担心有人找我。” 钟天明微皱着眉看向她,“你仿佛在暗示我们即使把你绑架了也没关系。如果你真有胆子跟着两个陌生男人回家的话,那就跟我们来吧。” 夏白证明了她是真的有胆子。 “你们两个都这么帅,无论是谁想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亏啊——”甚至她还在钟天明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她坐到他身边后笑的跟花一样。 都说狗随主人心,林远这回可算是见识到了。 夏白见到钟家别苑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架势,看哪儿哪儿新鲜,一个劲儿地念叨着自己这回可算是来着了。 “要么说呢,就得胆子大,胆子要不够大,也进不了这么漂亮的地方啊。要说这之前,也只在电视里面见过。难怪你们有心思玩那种侦探游戏,还磨磨唧唧的看个视频见人说两句话就那么大费周折。” 夏白的话很密,还没什么营养,迈进正厅时候,坐在楼下打着游戏的丁志举和难得跟他相安无事的黑背犬同时抬起了脑袋,转向了门口的方向。 黑背第一眼看见的是钟天明,第二眼看见的是林远,反应是先兴奋的竖起了耳朵,后兴奋的摇了摇尾巴,然后它看见了跟在最后的女人—— 狗脸瞬间一遍,谄媚的吐着舌头的样子瞬间变成了龇牙咧嘴,随着三人的走近,它盯着夏白甚至发出了警告的呜呜声。 “看来你不怎么讨我家的狗喜欢。”钟天明拍了拍黑背的脑袋,黑背才放低了声音,不再盯着夏白,眯着眼睛用头顶蹭蹭钟天明的手心。 “你家狗是排外吗?我平时还挺招小动物喜欢的。” “林远知道,我家狗很喜欢好人。” “你这么说,搞得我好像是个坏人一样。”夏白笑的有些眯眯眼,“我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诶,顶多就是脸皮比较厚而已。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绝对不会偷偷拿你家任何东西!” 她一边说这,一边背着双手在大厅里晃悠,在电话机旁边插着的一只镶钻的钢笔面前停下,盯着那支钢笔看了两秒钟,然后拿到了手里。 “这支笔挺好看的,我记笔记的笔刚好没水了,我就不客气了。” “......” 林远都有点儿忍不了想要开口说她了,钟天明反而在林远要开口之前拉了下他手腕。 “没关系,你可以光明正大的拿。” “既然你非要跟我们在一起,我也没什么可说的,但是在我家里,你的活动范围只有一楼。” “啊......一楼,花园是不是也算一楼?其他的建筑我也可以去吗?” “随便你,还是一样的要求,只能呆在一层。” 夏白左右摇晃一下,将钢笔收到包里,“好的,答应你了。我要好好逛逛这里,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个导游呢。” “如果你们两个谁有空闲的话,也可以亲自给我导游哦。”夏白一边说着,一边步伐轻快的走到沙发旁边,就想在钟天明身边坐下。 这攻略目标换的分外自然。 钟天明抬起了腿,他是在踢丁志举,但实际上也阻挡了夏白想坐在他旁边的动作。 “你去带着夏小姐在别苑里转转,饿了的话带夏小姐去南厅用餐。” “不是吧,你一回来就指挥我办事儿。”丁志举全程眼睛没离开过手机,就仨人刚进来的时候他抬了一下脑袋,剩余时间就是个干脆的低头族。 “你干什么呢?”钟天明又踢了他小腿一脚,“再磨蹭练功房里练练。” “行了行了,您家里您是大爷。”丁志举一边抱怨着一边站起身,林远从他一晃而过的手机屏幕上,仿佛看到了一只眼球。 熟悉的眼球。 不是,家里不是不能打开那个恐怖游戏的吗?! 但丁志举那边已经领着夏白出门了,夏白嘴巴里甚至还在抱怨着,“虽然我想在这里转转,但也不用这么着急啊,我都还没有好好休息。” 林远也就没忍心打断她们。 万一一聊起来又出不去了,钟天明得找自己算账,权衡了一下利弊,林远觉得还是保自己的命要紧。 “你刚怎么对夏白的态度突然变了。” “小黑一般不会对普通人露出那么明显的敌意。”钟天明摸着蹭到他脚边的黑背犬,从旁边打开的牛肉干里拿出一大块喂给一脸幸福蹭在他身边的狗子。 “没看出她有什么异常啊。” “连我都看不出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是最大的异常。”钟天明只轻轻抿了一下唇瓣,眼神没什么波动,“只要她不影响到我们,一切都好说。” “她总不会是孙旺福派来的吧。”林远有些头疼。 “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是从那个神秘古堡跟过来的后续。一个自己身份含糊不清的女人,很可能是因为没事先做好调查。” “不能吧,她脸上又没戴着面具。” “我感觉她说话的方式,还有那种随意的态度,总让我觉得似曾相识。”钟天明讲话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算了,先不说她,今天晚上早点儿休息,明天上午我们直接去钱琉那里。” “好,总算又能坐在家里踏踏实实地吃大餐了,我现在好饿。” “你又没打架又没受伤的,有什么好饿的。” “脑力劳动也是种很恐怖的体能消耗好不好。”林远扑向用餐的地方,却发现根本没有食物。 “不是吧,司机今天不给力啊,咱们都回家了不知道通知厨师长做饭的么。” “我一般没有这么晚吃饭的习惯。” 林远睁圆了眼睛,可怜巴巴的盯着钟天明看,“狗都有的吃,我没得吃。太惨了,人不如狗啊!” “汪汪!”黑背甚至得意的应和了一声,并摇了摇尾巴。 “要不你也跟丁志举他们去西餐厅?那边员工餐二十四小时供应。” “算了吧那还是,我怕你家员工肚子饿的时候没东西吃。”林远抱起了刚刚还嘲讽他的黑背吃过的牛肉干。 “我先上楼了。” 黑背亦步亦趋的跟在林远身后,一起进了屋门。 卧室门一关,牛肉干进了林远嘴里,“你零食,我今天征用了。” 274 奇怪的店家(二三) 林远屋子里闹腾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安静下来。 说闹腾,也纯粹是小黑在闹腾,气势汹汹地叫唤个不停。林远的声音倒是没听到,等到十点一过,整栋别墅又陷入了彻底的安静中。 别的不敢说,小黑的作息时间还是准的。 若是家里没其它的事情,十点是它雷打不动的入睡时间,平时和钟天明一起养成了良好的作息。 林远又一次没防住,让狗子上了床,甚至小黑因为零食被抢,不客气地朝着林远腰蹬了两下狠的。 要说时间过得最快的是晚上,最慢的也是晚上,缺觉的时候,眼睛一闭再睁开就是大白天了。不缺觉的时候,怎么折腾也是睡不着的。换到林远身上,那就是只要不进试炼场,时间就是过得快。 第二天早上睁开眼,怀里抱着狗,狗还睁着眼。 看见林远醒了便兴奋地吐着舌头舔他脸。 ! 从二楼下到客厅的林远表情丧气。 钟天明正在用早饭,见到他的样子便笑笑,“早跟你说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将小黑关在房门外。” “好歹昨天也吃了人家的,跟着我进屋这点儿要求不能不满足吧。” “那你天天还吃我的住我的呢,想好怎么补偿我了没。”钟天明拿起桌上的白色绢布擦擦嘴,算是吃完饭了。 林远叫他的话吓了一跳,“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我可警告你,别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可不搞基!” “你脑子里都装的是什么东西。”钟天明无奈的起身,“早饭给你准备了很多,白粥管够,吃好了喊一下我。” 林远比了个了解的手势。 吃饭没花费他太长时间,因为夏白来了。 “你今天又要跟我们一起去啊?” “对啊,这不是咱们都说好的事情。”夏白疑惑的眨眨眼,“虽然我昨晚在这里逛地晚了点儿,但你们也不至于觉得我起不来吧。” 夏白一边说着一边伸了个懒腰。 “等等......你是睡在哪儿的?”林远奇怪的看向她。 没看见夏白从楼上走下来,一楼的客房又只有丁志举住的那间。 夏白回头一指,“我就睡在那里啊。” “那不是丁志举的房间吗!”林远瞪大了眼睛,“你和他......” “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夏白翻了个白眼,拿起了桌面上的三明治,“房间被我征用了,那个家伙他回家去睡了。” “回家?”钟天明不在这里的时候,赶着丁志举他都不走,现在好容易钟天明回来了,这哥不声不响地回家了? 林远怎么感觉那么魔幻。 “你对他做什么了?” “我一个弱女子,能做什么。”夏白认真地想了想,“最多就是昨天晚上拖着他陪我去的地方有点儿多,问的问题也有点儿多。” “他可能被我问得不耐烦了吧,就说要回家去住。”夏白一口咬在食物上,满不在乎的摆摆手。 “刚才钟天明说的话我都听到了,等会儿就要出门,你不抓紧时间吃饭吗?” 一顿早餐时间在沉默中度过。 林远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良。 尤其是......这女人不知道什么来路,但他也不太好意思在外人面前真吃那么多东西。别回头夏白正常不正常还没确定,人家先觉得他不正常了。 夏白跟着他们上车时候,钟天明的表情也没什么异议。甚至还友好地朝夏白点了下头。 林远是真看不明白钟天明对人家的态度了,反正他才是那个有问题需要解决的混子,帮手越强他越省事,于是他就沉默地坐在钟天明旁边,乐得清闲。 车厢里也没什么谈话,司机还是昨天那个,不像昨天第一趟路还跑岔了。 林远以前以为钟天明这样的人,要是有人给他不痛快了,私人司机还拉着他绕路,说不得会做出直接开人的举动。没想到钟天明就让人把路记得清楚点儿,第二天居然上岗的还是这个司机。 “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钟天明被盯的有点儿费解。 钱琉仍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钟天明他们即使已经拿出了证据,他仍旧在那边装疯卖傻。 这次的医生和护士却没能那么迅速地从外面进来,甚至外面一点儿声响都没有,静得就跟世界此刻只剩下了这间屋子,这四个人一样。 “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没人进来?”钟天明眼睛开始映出浅淡的红色,“我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宁愿装疯卖傻地留在青山疗养院受折磨,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 “你怕的不光是鬼,更怕的是季心仪吧。”钟天明的嗓音很冷,“毕竟素不相识的鬼都会追到你家里去吓唬你,要是遇到了季心仪,她恐怕连生撕了你的心都有。”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不断开膛的女鬼之所以会跟你回家,正是因为她看到你曾经做过的一切。如果你的所作所为被季心仪知道了,可能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害过人的人,说不准连变成鬼的机会都没有哦。” 林远觉得钟天明这套说辞简直是在哄小孩,什么害过人就不能变成鬼了,那那些厉鬼怎么讲。 钱琉的眼球快速转动着,不断往门边的方向望。 “为什么一直没人进来,你们做了什么?” “我们什么也没做,只是来探望你。” “你们是不是花钱收买了那些医生护士......” “我看你现在很庆幸,根本不需要有人照顾,当个正常人,出去正常的生活不好么。毕竟平安所的调查人员已经说了,火锅店当时发生的惨剧只是管道老化造成的意外而已。” “但如果我将这些视频交上去,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重新立案调查,到时候你会怎么样,只能看证据链到底有多完整了。毕竟平安所比我的能力还是更大些,他们能拿到的监控也不止是火锅店里的。” “人死了都会变成鬼,我才不信你说的话!你说得对,就算是死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才不怕季心仪!我也不怕你立案!” “那不是啊,人死了之后又不会立刻变成阴灵。而且阴灵都惧怕阳光啊,被太阳一晒,就什么都没了。你要是晚上死的,那更惨,被你害死的人会第一时间找上你,吞噬掉你的灵魂,强大自身。”钟天明表情认真,说得煞有其事的样子。 夏白端着本子,手里拿着昨天才从钟天明家里顺走的钢笔,专注地记着笔记。 钱琉明显被钟天明的说辞吓到了,终于变了脸色,音量也低了不少,“......你们都知道我有意在火锅店里搞一些破坏了,为什么还来问我。” “你一直被纠缠,却没受到真正的伤害,证明事情其实有缓和的余地的。”钟天明彻底变成血色的瞳孔盯向了钱琉的眼睛,“你在帮谁做事?” 钱琉的背后一定有人。 就算季心仪无意之中得罪了他,他也不至于有预谋地做出这么可怕的犯罪行为。 在一段相当长时间的沉默后,钱琉总算开了口,“我什么都没做,我也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季心仪人挺好的,也就是冲着她人好,我才在火锅店里做了那么久。” 孙旺福之前也开火锅店,就在星月广场二楼,跟他们的火锅店还脸贴脸,两家店就紧挨着。 在附近生活得久的人都能知道,季心仪盘的这家辣锅店面,以前就是隔壁的,墙壁也是打通的,因为火锅店一直赔钱,站着商业街旺铺这么大地方,孙旺福不能把做别的生意赚的钱全贴补到这个小破饭店上。 索性直接把三百多平的大铺面一切,一边一半,重新一整,按照市价租出去。 谁能想到,在他手里半死不活的火锅店,在人家小姑娘手里被料理得井井有条,生意兴隆。就一墙之隔,他们往里不停地赔钱,人家光赚钱,这谁能受得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越是对比受伤越惨烈。 后来完全挤得他那火锅店是开不下去了,铺面又租给了季心仪,人家倒好,铺面一打通,又成了一家店。真是折在他手上,活在别人手里。 孙旺福见到别人赚了那么多钱,心里吃味,总不想让季心仪好过,心里总觉得是季心仪现在赚的那些钱原本都该是他的。 他先开始的打算是想将铺面收回去,但人家有合约在手,不怕孙旺福找事。季心仪也是个厉害的,家虽然不在本地,但一点儿也不愿意吃亏。 看孙旺福不爽就是敢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孙旺福铺子收不回去,就开始动别的歪脑筋,比方说,收买她的员工。 钱琉原本还不是他想要收买的人。 钱琉是看见孙旺福约了璐璐出去的,他平时寡言少语,在同事跟前也没什么存在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适合了跟踪这种事儿。 他就坐在两人吃饭的饭店靠后面的座位,两个人愣是谁都没发现她。 “当初孙旺福想要收买璐璐,给季心仪店里搞点儿小破坏,璐璐没答应,但是我动心了。”钱琉眼神迷惘,讲话的速度慢吞吞的。 林远摸着下巴看了一眼钟天明眼睛,自己觉得头有点儿晕。 这家伙是催眠的吗?既然会催眠昨天来的时候为什么要问问题,直接催眠不好吗?! “那个时候我在打一个游戏,打工的钱都被充到游戏里去装大款去了,每天都很阴郁的想着能有什么办法能快速来钱。” 璐璐气冲冲的走了,钱琉却兴冲冲的凑上去,孙旺福一时没认出他来,对于突然拦住他像是要做广告推销的人没什么好脾气。 钱琉却硬是把人拦住,“我也是火锅店里的员工,搞破坏找我啊,但是你的钱是怎么结的?” 先开始做的都是一些小事,比如说偷偷给客人的饭菜里面加根头发什么的。 第一次做的时候,我提心吊胆的,却意外地没被任何人发现,因为我做事的时候都拍了照留了证据,那个孙旺福给钱也给的爽快。 “其实我先开始不明白,孙旺福为什么要跟一个租他铺面的人过不去。你想啊,一个人收租金,一个每个月给他交钱,这应该是个双赢的好事啊。他要是看着眼热,涨点儿租金不也比暗中搞事儿强。” 钱琉嘿嘿一乐,眼睛里露出点儿色眯眯的架势,“后来我知道了,孙旺福那哪儿是光看别人赚钱眼热啊,他那是看上季心仪了。” “估计是想着先招人嫌,后面再给自己找补,反正做坏事的是我,只要他给够我钱封口,我保管什么都不会说,闹的事情再大点儿,他出面帮忙解决一下......” “放耗子的主意也是他出的,他觉得我之前干的都是小打小闹,客人都没什么反应,最多发现了也就是退盘菜的事儿,温水煮青蛙也煮不出什么门道。” “放老鼠风险要大很多,首先就是老鼠怎么才能带进去。为了能将老鼠带到火锅店,我特意有天早晨跟张庄说要去进货,进货时候带了一箱子的土特产,那老鼠就被装在箱子里,用那堆青笋压着。” “我跟张庄说那是我妈从老家邮来的,我一个人也吃不了,索性带到火锅店给同事分一下,但我一个人拿不动,索性跟着一起近义词货,借着公司的车拉着过去。” 等到火锅店的时候,我搬着箱子,生怕那老鼠就咬破了箱子,堂而皇之的出来。万幸的是,我成功将老鼠带进了火锅店里,没一个人发现。 当天老鼠果然造成了孙旺福想要看见的结果,店里的生意迅速冷清下来,我催着孙旺福赶紧想办法帮忙,他却说不急。 呵,他不急,季心仪果然自己想出了解决办法。等孙旺福再颠颠的赶过来说什么想帮她捧场的屁话时候,果然被赶出来了吧。 要说两家店挨着开的时候,都发生过什么事儿我不太清楚,还是那天听见璐璐吐槽,才知道孙旺福以前就不是个正路子,让店员假扮成食客来火锅店闹事,甚至直接在门口抢生意。最骚的一次是连夜把两家的招牌给换了。 就这,还想追人呢? 他追不到是好事,我能多赚些外快。 275 奇怪的店家(二四) 反正他一天追不到人,我就搞一天破坏,多赚一天的钱。 钱琉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闪烁着金钱的光芒。 “你可真够混的。”钟天明讽了他一句,钱琉居然还接了这话。 “那是,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可谁跟钱过不去,反正我不会。”这家伙瞳孔涣散着,讲话倒是没有半点儿迷糊劲儿。 “火锅店起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琉眼球迟钝且缓慢地转了转。 那天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临近十点的时候,客人陆陆续续地上座。 让店里再像是老鼠那回闹出点儿大动静,是孙旺福的主意。我当初想的是往地上扔点能打滑的垃圾,叫其他的员工踩到之后摔得手上东西能脱出手去,要是能泼到客人身上就更热闹了。 没想到一个个的脚稳不说,手也勤快。 我听见璐璐跟季心仪在反应店内垃圾明显变多的事情,她还提到有餐位根本没上过客人,昨天晚上明明有好好打扫过,角落里却被丢了不知道擦了什么东西的恶心纸团。 “我给垃圾清了,姐你让成久盯着直播的时候也注意着点儿店里的状况,看看是谁在乱丢垃圾。”璐璐和季心仪站在员工更衣室门口低声交谈。 叫更衣室里面的钱琉听了个正着。 这样的小伎俩他使不了了,别的搞破坏方式,他一时没什么主意。帮人端锅子的时候,盯着打着的明火,他就开始动了歪心思。 在真动手之前,钱琉还跟孙旺福去了电话,问过他意见。那人说他只要看着来就行,闹腾得越大他给的钱越多。 “他一定没想到,当初自己说的那句话叫我给录了音。季心仪的死是意外,但真要调查起来,我算间接杀人凶手,他也一身脏!” “所以为了堵住你的嘴,孙旺福回收了铺子之后没再租出去,而是装修了网吧交给你经营。” “是这样不错,本来我对之前的生活状态还挺满意。但钱跟命比起来,还是命比较重要。” 林远看着钟天明的眼睛慢慢恢复成平静的黑。 “你这法子,怪吓人的,我之前是不是也被你给催眠过。”林远后怕道。 钟天明瞥了他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屋子。 这里是谈话的地方? “其实钱琉说的跟我们猜测的差不多,季心仪的死,不应该算意外,孙旺福理应受到惩罚。” “录音的事情我来想办法。”钟天明点点头,将手机的录音按钮按掉。 一个精神病人的话不足以被当成证据,他需要找到钱琉口中的那份录音。 但实际上,从钟天明开口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事情基本已成定局。 就在林远听见这句话的同时,他眼前的场景迅速变换,像是打碎的玻璃罩子,无数碎片擦身而过的同时,新的场景在眼前凝结。 他怎么又跑到这家火锅店里了! 林远内心郁猝。 他刚刚可是在下楼梯啊喂!一脚踩空说不准会脑震荡,钟天明会记得把他扛回家吗?在精神病院里面脑震荡,脑子真出问题,连转院都省了。 林远脑子的问号还没转完,季心仪在他眼前晃荡个不停的手便打断了他的思绪。 “还真叫你给说着了,你突然消失是去哪儿了?” “咱们是怎么回来的。”林远后知后觉,眨眨眼看向面前的季心仪。 现在他知道眼前的季心仪是假的,可她却以为自己是真的,以为自己也区别于这个世界、无名的恐惧在林远心底蔓延。 也许,他所处的世界也是同样的。他过着完全被别人安排好的人生,却觉得那就是自己的人生。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季心仪拧着眉毛,手又在林远眼前晃了几下,“我说,那天天亮了,我突然就出现在了火锅店里,你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个月马上就要到了,还有一个礼拜的时间。我说你到底想好要怎么做了没有。”季心仪没什么耐心地催促着。 “你这一失踪就是大半个月,就留我一个人跟无头苍蝇似的在这儿乱撞。我又没你的脑子,那天晚上我可被你吓得够呛,白天无法控制自己身体跟裴远红接触谈铺子租金问题的时候,我可都是心惊肉跳的。” “啊,我知道了。”林远没有试图说服季心仪去想她跟裴远红到底有没有这么深的关系,毕竟真正的季心仪并不在这个世界里。 这个世界里只有周丹。 但周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林远一直到现在也不太明白。季心仪的问题通过钱琉那里得到的消息算是解决了,那他此刻回到游戏,应该解决的是周丹有关的问题。 他能做什么呢? 找几十年前发生的凶案线索。 别说能不能找到,就他目前获得的消息,裴远红的父母早就已经过世了。 “你在这儿愁眉苦脸的,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一直跟林远说话,却始终没能得到林远正面回复的季心仪终于不耐烦了。 “我在想事情。”林远应付她两句。 思路被打断,林远一时想不起自己之前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反而有了新的思路。 “也许在这个游戏里,我不应该执着于找到杀人凶手或者找到现实世界已经根本不存在了的证据。”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季心仪焦躁地看向他。 “我说,我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个游戏了。”林远看向季心仪,他真难以相信,这个表情生动的姑娘仅仅是一段记忆的衍生品。 她的一举一动,包括看似自己思考说出的话语,全都那么像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林远似乎听见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你信,所见即为真实,不信,所见亦为虚假。” 林远左右张望,却并未找到有说出这句他此刻心声的人。 “你是谁?你是这个游戏里的监察官吗?” 林远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唯一回应他的是季心仪,她重重跺了一下脚。 “你行,林远,有本事你有事也不要找我!” 林远现在确实没有找季心仪的必要,毕竟从见证了杀人现场后,林远已经能够被这个世界上的人所看见了。 除了奇装异服这一点之外,他可以在这个世界上完成任何他觉得有必要的事情。 林远去了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寿衣店买了许多烧纸和香,大包小包的拎着又去了王淑琴家。 王淑琴家里的屋门仍旧是大敞着的,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看上去倒不像原先那么阴沉。桌上原本的贡品此刻都已经腐坏发馊,招来了一堆苍蝇,嗡嗡嗡的叫唤个不停。 周丹穿着一身白色裙子,就静静地坐在供桌前面,脑袋左右慢慢摇晃着,像是一只不停歇的钟摆。 林远走到门口的时候,女人的脑袋突然瞬间扭转了180°,全黑的眼睛对上了门口出现的身影。 这样的僵持只持续了数秒。 “你怎么又来了。”她嗓音里夹杂着怪异的笑音,像是闷在土里发出来的腐旧声响,夹杂着让人不舒服的浊气。 “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周丹又开始左右摇晃起来,“那当然了,供奉我的人死了,我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 “你看上去很轻松的样子。” 周丹奇怪地看他一眼,“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你都会跟我开玩笑了。” “我可没跟你开玩笑,不过......轻松也是真的。她可以无所顾忌的去杀人,要遭受折磨的人却是我。”周丹总算停止了晃动,“我有她所有的记忆不算,她还会把一些垃圾的负面情绪剔除给我。” “负面情绪?” “除了仇恨和暴虐之外,所有的情绪她都当成负面情绪。说真的,我有点儿多愁善感。这两天窗帘被拉开,我偶尔能看见飞鸟掠过天空。下辈子我想当一只鸟,它们多自由啊。” “鸟儿的灵魂,只有比芝麻还轻的一点点重量,它却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多好。” “你又不是鸟,怎么知道鸟死后会是什么样子的。” “我可以在现实的基础上合理的想象和猜测。这也是她觉得负面无用的想法,她全都扔给了我。” “你在想什么的时候,另外一个你会知道么?” “她?她才不会想知道我在想什么。”周丹望着林远,慢慢勾起了嘴角,“不过,挺好的,我马上就要摆脱这样苦难的日子了。” 林远把自己拎过来的那包东西,郑重其事地摆到了周丹面前,“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 一直在做出些怪异表情试图恐吓到林远的周丹面色顿时一变。 “你要做什么?”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啊!不要在别人家随便乱烧东西!” “这可是烂尾楼,你在屋子里烧纸回头把房子点了怎么办。” “这个世界就是你和周丹两个人的世界,你既然承认自己是她的一部分,为什么要放弃自己呢。你不敢下的决心,我来帮你下,你无法完成的事情,我来帮你完成。” “当初害死你的人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让自己被困在过去,始终无法出来呢。” 林远一边说着,不顾周丹的劝阻,将铜盆往地上一搁,直接纸钱点燃往盆子里一扔。 不光是纸钱,还有他在铺子里买来的,各种金元宝房子小轿车。 “你觉得烧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能对我有什么影响。”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扬的纸灰在屋里到处都是。 周丹反而淡定下来。 她压根没教林远正确供奉她的方法。 林远也发现了自己在做无用功。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另一半当初把你留在王淑琴这里,让她供奉你,就是为了给自己保留一份清明。如果你自己都想放弃自己了,你让她怎么办?” “要说放弃,也是她先放弃我的。王淑琴死了,她没回来,现在她没回来,以后她自然也不会回来。”周丹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并不悲戚的绝望。 她只是在阐述一段往事,一段事实。 “如果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呢?这只是对你的一个考验,如果你能通过的话,就能重新回到真实的世界,开始新的生活。” 林远没有试图唤醒季心仪,因为他知道季心仪没有本我在这个游戏里存在。可周丹不一样,这个游戏就是依托周丹的记忆产生的。 “仔细想想,你即使被人害死了,却仍旧愿意帮助那些跟你一样有着悲惨境遇的人。你也许经历过痛苦,但你并不想让别人跟你一样痛苦。” “我......不想让别人......像我一样痛苦?”周丹嗓音低低地重复着这句话。 她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林远一动不动地坐在她身边。 周丹眼底红色肆虐蔓延,屋外的狂风刮的越发猛烈,转瞬便是电闪雷鸣。 她的状态越来越不稳定,却在彻底鬼化发疯前一瞬,一滴血泪落到了地上。 “你说的对。我不想害人。” “只要我存在一天,我就不会伤害那些与我的死无关的人。”周丹睁着血色的瞳孔,转头看向林远,“我教给你供奉我的方法,你带着我,去找她。” “我们需要面对面谈谈。” 林远没想到,这个游戏是个拼凑灵魂的游戏。 他要在这个世界上,找回一个完整的周丹,想要疯狂杀戮以报复这个世界的周丹,保持善良和害死她的凶手情愿相互折磨也不愿意取人性命的周丹,渴望帮助别人的周丹。 她仍旧是善良的,即使是最疯狂的一面,也不是毫无顾忌的下手,即使在这个虚假的世界,她也不会肆意去伤害那些没有做过恶行的普通人。 可放任疯狂蔓延下去,它就会不断地突破理智,不断地突破底线。 林远需要做的就是,在周丹彻底粉碎理智变成恶灵之前,帮她拼凑回真正完整的她。 这是林远在将周丹带到书吧时候了解到的更详细地规则。 二者的融合比他想像的要顺利,可能是因为他成功触发了通关的办法,林远甚至得到了最后一片灵魂所在的位置。 那就是,周丹曾经的大学—— 276 奇怪的店家(二五) 林远真正动身去远山大学寻找最后那部分灵魂,仍旧困难重重。 最主要的原因是周丹的不配合。 虽然她说出了自己有一部分灵魂被舍弃在了当初念书的校园里,却没透露更多的消息。周丹在融合后表露出不愿意同去的意图。 林远没办法强迫她,多次劝说无果后只得自己乘车前往远山大学。 这所存在于游戏世界中的大学校园,像是现实世界一样人头攒动。校西门门口的小吃街上挤满了扎堆排队的学生,有新饮品店开张拉了红色的营销条幅,学生便像串珠似的站了一串。 林远在门口买了杯奶茶,又吃了顿饭,跟店铺的工作人员聊了会儿天。 主要目的就是想问问这所学校有没有什么校园传说之类的。但凡校园总会搭上几句这是建在乱坟岗上的,要么就是以前是荒郊野地的墓圈,远山大学也不例外。 尤其它整个建造在山间。 学校宿舍甚至就坐落于山脚,虽然只是矮山,到底也带上依山傍水的景色,学校后面还有着一片的荔枝树,就算是上课也要从山包上经过。 要说在山里建学校,最大的好处就是一年四季都能摘到些野果,好吃不好吃的两说,但也能体验把原生态的采摘乐趣。 对于外地人,这些在校门口开饮食摊儿的小贩们都乐意这么介绍。 林远脸上带着笑模样,没有被对方三言两语糊弄过去,而是继续追问更详细的信息。 “您有没有听说过,这学校里近来有什么闹鬼的传闻......不算近前,以前的也好。”要说林远和钟天明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打听消息选择的对象都是同一类。 学校这些趣闻野记到底算不得能上台面的东西,不是说恐怖故事越多学校就越有文化底蕴。年年招生要真因为这些不着边际的传说吓跑了学生。 校领导真是哭都没地方去。 当然,也不至于哭,多少这些依托学校营生的小老板,还是会为了长远打算的。这种没有意义的长舌做法,大部分人都不乐意去做。 但当林远拿出钱来之后就是两回事了。 “你要问这学校有什么恐怖的传说,那还真是有。这所学校吧,对学生虽然不像是大学那么严厉,但仍旧设有门禁,每晚十点学生必须回宿舍,在楼下打卡。不然便会被算作违纪。” “如果晚上十点前没能回到宿舍呢?”林远接过话茬往下问,换来对方嫌弃的眼神。 “没回到宿舍就扣分呗,真当灵异怪谈呢,没回宿舍就能被吓着还是死在外头?” 林远被对方怼的嗓子一紧,也没牵扯对方他提问跟对方的回答不相符这点。 总之在小贩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讲解下,林远倒是真了解到了这所学校的几则怪谈。 一则是,校园内每到半夜十二点便会传来狗吠声,这声音还不是谁都能听见的,西区有六栋宿舍楼,只有两栋楼能听见,而且连六楼都清晰可闻。 还有一则是校园里有一座生化楼,是给生物学和医学系学生做实验的专用地,平时学生除了上大课,很少去那个地方,再加上学校医学生加上生物专业的学生,拢共不超过两百个,一栋刘层高的大楼,平日里冷清的过分。 远山大学也不怕费电,日日给生化大楼的灯开的灯火通明。有传言说生化大楼的灯是开着威慑那些亡灵的。生化大楼地下一层存放着尸体,为了给医学生做研究用,也因此整栋大楼都变得邪性起来。 生化大楼正对着的是经贸学院上课的教学楼,两栋大楼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在床边甚至能隐约看见生化大楼实验室里的样子。 好些学经济学的学生,尤其是男同学,都对实验室解刨小动物之类的事儿挺感兴趣的,上课的时候不时往对面张望是常有的事儿。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偶尔能从窗户里看见有学生拎着白毛兔子在实验室里晃荡,真到做实验的时候,因为角度问题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要说真有好奇心大的,愣是逃了专业课,跑过去凑热闹想看看人家实验怎么做。 “结果你知道怎么了嘛!” 奶茶店小老板讲得倒是绘声绘色,甚至还想吓唬一遭林远。 林远只得敷衍的应和着对方,“怎么了?” “他真走进了生化楼,便觉得整栋楼里那是阴气森森,明明是夏天,外面几十度的高温,一走进去他愣是感觉被扔进了空调房。” “但学生们都清楚,生化大楼里面没有中央空调。再加上整栋楼都很安静,没有一点儿响动,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班级上课的样子。” 男生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朝着自己看到的四楼走了上去。 楼道的灯发着惨白色的光芒,他一步一步的往上迈,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着他走路的声音,渐渐的,似乎有声音在跟着他的步子重合到了一起。 他是真硬着头皮上了四楼,但他找了整个四楼,愣是没找到有一间教室在上课,所有的教室都屋门紧闭锁死。 因为害怕,他特意去找了辅导员,问了医学班的上课情况,一问才知道,学校星期四统一不排在生化大楼的课。 男生回宿舍之后发了高烧,病了足足一个礼拜,还是家里人请了先生来才给治好的。 林远感觉自己听了个荒谬故事。 这都什么跟什么。 “那那个男生现在还在学校上学吗?” 小老板摸摸下巴,露出一个社会笑容,“早就从学校里毕业了。” “还有人像他一样看见生化大楼做实验走过去却没有人的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那小伙子还是来我这儿买饮品时候自己说的呢。” “您这儿不是新开的店......”林远觉得吧,这人就算是想骗自己的钱,张口就编校园恐怖故事是不是就过分了。 “嗐,我这是老店了。年年重新装修,年年搞活动,学生一茬茬的换,谁知道你新的旧的。”老板倒是不在乎跟林远这个外人坦言。 他重新装修一遍,说是新店开门也不过分是不。 紧跟潮流,趁着学生放假的几个月加紧装修,是他生意兴隆的法门。好歹大学生都有了些判断能力,对店面有好印象成了常客,他自然不愁赚钱。 林远拿着这两条消息,仍旧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使劲儿。 他好想给钟天明打个电话,可惜条件不允许。 只能自己进学校逛逛看看了。 首先是十点前的门禁......学校一般都会设置这样的门禁吧,防止学生出异常状况没办法及时跟家长沟通,林远对这则校园传说没抱太大希望。 但现在到晚上十点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林远索性逛起了校园。 因为学校建在群山之间,所以据说在校园里走上完整的一圈,要花费至少七个小时的时常,从住宿区走到教学区,甚至也要一个小时的路程。 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是学生在路边摆放整齐的自行车。 城市小黄在校园内也随处可见,林远扫码解锁了辆自行车,蹬着车子去了食堂。 倒不是他饿了或者想吃东西,而是食堂里的学生最多,他可以打听些关于校园传说的内容。 林远果然在学生嘴里听到了更多的内容。 “我们学校啊,凡是编号404的寝室都有个禁忌,不能同时有超过三个人谈恋爱,不然那些人身上就会发生不幸的事情,轻则分手,重则不知道发生什么。” “据说学校里的人工湖在开凿的时候曾经淹死过工人,后来每到晚上的时候,总有人看见身穿工作服戴着橘黄色工人冒的身影在湖边巡游。” 当林远问那些人,你亲眼见过/经历过吗? 总会得到那哪儿能看见的答复。 “你要真想知道,就去404寝室问问呗。” “大晚上的,就算我想出去,学校也不让啊。” ...... 林远将自己所获得的消息一条条记载在本子上。 这方法也算他跟夏白学到的。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更何况记在本子上,他还可以随时随地的写写画画。 搞好后林远从头到尾数了一遍,居然有十三条等待他验证是不是周丹搞事情的闹鬼事件。 这大学的校园里这么多阴灵游荡的吗?但林远转念一想,一个死亡在异地的孤儿最终都会分出一部分鬼魂回学校,十多条又似乎太少了一些。 再说人生在世,总难免遇到死亡。 林远坐在食堂的时间太久,引得校内食堂的工作人员频频侧目,如果不是林远面前的餐盘里还放着一盘刚买的水果,他可能已经被请出去了。 林远从学生不算太多的下午,一直坐到了食堂里人满为患,排起长龙的情况。林远犹豫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太过嘈杂,继续留下来他可能也问不到更多的东西,索性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趁着时间还早,他先去排除了关于404宿舍的疑问。 混进男生宿舍不算太难,他只需要跟着那些刷卡打开门的学生走进宿舍就好了。 林远脸长得年轻,也不像是坏人,楼下的保安看着他也没反应过来这是个陌生人要拦着。毕竟不同学系串宿舍找人的事情时常发生。 这一排宿舍楼里,林远挨个找着404问了,结论应该不是闹鬼。 想找个一个宿舍里有三个谈对象的状况真挺难的。林远自己以前念书时候就觉得,哪儿那么容易促成甜美的恋爱生活。 他大学四年都结束了,还不是完美的光棍一个,虽然有钟天明在旁边搅和,但他同宿舍的也没人能谈成。 林远在本子上勾掉这条,在问恋爱状况的时候,他也顺便问了狗的事儿。 这边宿舍楼里是不让养狗的,平时在外面也没看到有什么流浪狗,所以这事儿,大部分被问到的学生也都一脸蒙圈。 林远估计只能等到晚上时候自己找找答案了。 生化楼......周丹学的都不是这专业,林远甚至想直接放弃掉这地方。转念一想,万一那栋楼阴气森森的,刚好适合周丹藏身呢。 林远便在天色擦黑的时候走进了生化楼。 生化楼里确实像门口那个小贩形容的一样,内部灯火通明,林远在里面慢腾腾的迈着步子,没听到一点儿除自己之外制造出的声响,还是让他稍微心慌。 林远此刻的最大底气就是,在周丹两片灵魂融合之后,林远脸上的面具变成了摘下的状态,但同时他又随时可以自行取用。 不然他这回大学校园之行只怕要直接胎死腹中。 要是真有什么变故,他就赶紧戴上面具,直接从窗户口跳出去。 林远看着楼道里每次拐角都能看见的窗户,暗搓搓地下了决心。 生化楼甚至可以看做是一栋玻璃建筑,墨绿色的玻璃泛着人的影子,让林远看过去的时候,总错觉自己身后像是跟了人。 或者前后左右都站了人。 这感觉非常不好。 他觉得自己选择来的时间也很不好,这个点儿是正儿八经的饭点儿,别说学生了,就算是老师他从这里也不可能遇见一个。 林远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生化楼里乱撞了半天,谁也没遇到,灵异时间也没遇到。 唯一有点儿挑战他神经的就是,他走过三楼时候,灯泡像是要坏掉一样闪烁几下。但当林远站在旁边儿等了会儿,那灯泡又开始闪,他就知道了,那灯泡是接触不良的。 确定生化楼压根没有地下一楼之后,林远就出了这栋玻璃全装成了绿色的大楼,去了经济学院。 经济学院里是有一栋电梯,据说在电梯里乘坐有可能看到已经不存在的乘客。 有人曾经在电梯上看见经济学院已经上了光荣墙的老教授。 人已经走了,他的学生却看见他走上了电梯,甚至跟几个脸熟的学生打了招呼,当时在电梯上的那几个同学吓的脸都白了,等电梯门打开,老教授走下去,往常亮堂的教学楼显得有些昏暗,那几个同学拦住了不明情况也想走下电梯的人。 电梯门合上,像是事故一样左右剧烈震动了几下,再打开,外面的光线才恢复了正常。 277 奇怪的店家(二六) 后来学生中流传开,谁要是跟着老教授下了电梯,就会被留在另外一个空间里跟他继续学习做实验。 林远记的十一条,大多都是捕风捉影,无法验证的消息。 甚至有学生口口相传的恐怖故事。 这边的校园宿舍里面都带厕所,洗澡什么的根本无需出屋子,自然也没有公共厕所里最后一间上锁的门之类的故事可以让林远发挥。 甚至他拿到的这些校园恐怖传说中,根本没有有关女生寝室的故事。这也让林远想要亲眼见识一下女生宿舍状况的愿望落空。 他在远山大学停留了三天,眼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周丹剩余的那部分灵魂却始终没有得到消息。本子上提到的地方他一处处找过去验证,最后的结果是都没什么异常。 林远醒悟到一点。 虽然很多被提到的地方,确实像讲述者所描述的那样阴气森森,但这个世界可能并不存在周丹之外的阴灵。这也让林远的探索更大胆了些。 这不是个现实世界,只是一个游戏而已,他可以把目前世界上所有遇到的人当成npc。 这让林远不再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 不想在乎别人的看法,想要进女寝也并不容易。 可林远想着自己几乎靠着双脚走遍了校园的每处地方,哪怕是学校里的山,林远白天晚上都各去了一趟,确保自己没有疏漏。 周丹是女生,教室里没有,图书馆没有,其余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林远觉得女寝的可能性更大些。 他也没盲目地随便挑一个女生寝室就进去,特意找了学校里干了很多年的保安,问出了老宿舍的位置。 但再老的保安,也没人能知道发生在五六十年前的人口失踪事件,当初那个一直没能查出下落的女学生。 这边的老宿舍已经被重新改造装修,成了研究生们的独立单间,条件虽然不算太好,但比一个小房子挤四个人要好。 研究生的上课时间相较于普通人也更自由,宿舍楼底下不像是其他学院的宿舍楼一样设有打卡的门禁。门口被一条铁链绕过把手固定在外面墙上,能明显看出锁链是经过岁月侵蚀的。 由于是单间,屋子也没分得那么细,男男女女都在门口出入。但这些学生们可能见天打过照面,互相都看着眼熟,林远这样长相出挑的,更是一眼叫人给看出来是从外面来的。 “嘿,你是今年新入校的学弟吗?”林远站在楼梯口犹豫不知道该去几楼,便被穿着运动服的女人拦住打了个招呼,“来这儿是想找人还是想参观的?” “额......”林远想了一下,没想好该怎么介绍自己,索性偏转下眼神,“学姐,我是来探秘的。” “听说学校有挺多恐怖传说,我平时就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又跟人问到这里是学校内最老旧的宿舍楼了,就想问问,这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灵异事件啊。” 女人抓了下后脑的马尾,卷着发丝认真思考了一下,“好像还真出过事儿,这边的302寝室之前能空则空,据说就算安排房间,也一直是分给男学生的,到了我刚入校的那届,有个破格录取的研究生,当时宿舍没有空房,就分给她了302寝室。” “那她是出了什么事儿?” “出事倒是没有,但是她好像有些神经兮兮的,总是跟人说她老能遇见人跟着她,怪吓人的。” “她现在还在学校里吗?” “当然了,不是说我们那届的么。”女人摆摆手,“你上到三楼,顺着楼道往左面走,就能看见302的房门了。” 林远跟人道了谢,径自上了三楼,找到302后,他敲了很久的门也没人来开。 林远索性看了眼时间,直接坐在门口开始等。 他也不知道对方会什么时候回来,眼下也没有别的急需他验证的事情,林远也不介意在这里空耗几小时的时间。 但一直等到傍晚,住在这个寝室的同学也没回来。林远索性点了个外卖,等人送来直接坐在走廊里吃了,继续坐在人家门口等。 研究生寝室确实没有大学生宿舍热闹,他坐在这儿一下午,见到来往的同学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楼道里才再度传来了高跟鞋走动的声响,同时传来的还有女人的低语。 “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再跟着我了。” “我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帮你找。我问过老师了,这一届没有你说的那个同学。”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每天都回答你一遍这个问题,你不烦我还烦呢!” “你都能跟着我到处跑了,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你说的那个......”女人的讲话声戛然而止,她指着坐在门口的林远发出了一声惊叫。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宿舍门口!” 这个时候,林远很想故作高深地回她一句,“我是来帮你解决麻烦的。” 但真正麻烦的来了,他刚才听见这个女人一直在说话,以为自己找对了地方。可他现在抬头看过去,压根没看见穿着高跟鞋短裙的女人身边有什么其它的影子。 “我是......我是今年的新生,对学院怪谈很感兴趣,听人说您总感觉自己被跟踪......”林远索性将自己上午跟人交流的内容拿过来直接用了。 女人愣了一下,紧跟着变了更为冷厉的脸色,“谁跟你说的,我没有你说的那种困扰!你现在赶紧从我房间门口离开!” “还不知道学姐你叫什么名字呢,再跟我聊聊好不好。”林远低头看了眼手表,“现在时间不算太晚,我请您吃顿夜宵怎么样。” “谁是你学姐!你快点儿从我门口离开,不然我就要喊保安来了。” 这女人看上去没有丝毫想求助于人的意思啊。 “学姐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走。”林远表现得十分无害地摊开了双手,“刚才我听见你在跟人说话,你是在跟谁说话啊。” 女人阴沉着脸,“我刚刚没跟谁说话,你听错了。” “如果你遇到了什么灵异事件,跟我讲一下,我说不准能帮到你。” 闻言女人只是警惕地瞪了他一眼,“我不需要,现在请你迅速从我家门口离开。如果你再站在这里不动的话,我就要喊保安来了。” 林远甚至没要到对方的名字。 女人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没给丝毫好脸,甚至警惕的频频回头,直到林远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在开门的一瞬间又迅速转身将门合上,看架势生怕林远从拐角处冲过来,硬要跟着她进家里。 林远倒是不至于那么掉份儿,硬要跟着一个陌生人进家里。 在游戏世界里解决季心仪火锅店的问题,就跟他现在想要找到一个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女人一样不靠谱。 林远跑到学校外面的烧烤店里过了一夜,喝高了直接睡在酒桌上,直到第二天早上被店主推醒。 知道人家要关门了,林远才一脸懵的摸着脑袋支起身子。 有时候想不明白什么事情,那就大睡一场或者大醉一场,让脑子彻底宕机,重启之后总能多看出点儿以前察觉不到的东西。 林远不觉得一个能被破格录取的研究生精神有毛病,她的对话很流畅,中间有间歇时间,不像是在脑内的自问自答。林远相信她是能看见什么的。 而这个游戏世界,唯一能存在的阴灵就是周丹。现在林远缺少亲眼见到周丹的触发条件。 林远趁着女人外出上课的时间,偷偷用铁丝打开了门锁,潜入了别人卧室。 他在302喊了半天周丹的名字,也没能得到丝毫回应。他开始在屋子里讲故事,讲另外两个周丹的人生经历,屋子里仍旧没有发生丝毫变化。 林远在屋内徘徊了一会儿,总算看见了这间寝室居住的那名研究生叫张雨生,目前在远山大学哲学系深造。 一个哲学系的女学生,难怪在闹鬼的宿舍里还能坚持那么久。林远有些咂舌,没敢多看房间里的东西,确认进入这间宿舍对他来讲也是无用的,便直接离开了宿舍。 张雨生非常难以交流,她独来独往,没有任何朋友。林远的身份,即使是在校园里,也很难找到切入口找到那些神出鬼没,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搞学术研究的老教授。 他也没法通过辅导员问出哲学系研究生的课表,毕竟他连学校的学生都不是。 这就导致了一个蛮麻烦的问题,林远又开始觉得陷入了无从下手的僵局。在学校里偶遇一个人的概率极低,至少林远是没那个运气偶遇到张雨生。 倒是在做无用的徘徊过程中,林远遇上了阴雨天,他特别搭乘了将近两个小时极其容易出故障的电梯,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次也没遇到电梯出一回毛病。 林远由此更相信302寝室会是他唯一的突破口。 可到底怎么才能见到周丹。 林远再次遭遇了被滞留在一个场景内超过一个月的时间,他在这个游戏手机账户里存在的钱已经被他用地差不多了。如果三天之内还不能找到周丹的话,他可能需要找个门店打工赚一下生活费了。 张雨生在林远持之以恒的纠缠中越发不耐烦,但就算找保安,林远总能凭借他三寸不烂之舌再加上纯良的脸成功脱身。 一来二去张雨生总算不耐烦地答应跟林远好好谈谈。 “我确实能见到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女生。” “你先等等。”林远打断了她的话,“你先听我说说,看我说的跟你见到的那个人长得一样不。” “她是不是凤眼,长头发,唇边有一枚小痣,肤色很白,穿着一身连衣裙......”林远将周丹的样貌特征描述出来,唯独裙子的颜色没讲。 因为之前的两个一红一白,林远估计这个周丹的衣服颜色也会不一样。 “你说得......倒跟她的长相丝毫不差。”张雨生眼睛里流露出明显地惊诧。 “果然没错!”林远兴奋地合掌,“为什么你能看见她,我却看不见。我看你在我说话的时候,频频朝左侧看过去。” “她就在这里吗?” “对,她就呆在你身边,现在甚至在摸你的脸。” 这话让林远感到有些不舒服。 “她没法真正触碰到这个世界上的物品,我将她理解为一种精神的存在。” “为什么感觉你遇到鬼之后一点儿都不害怕。”林远抽了抽嘴角。 “她没有伤害我的意图,甚至是难得忠实的听众,因为她永远会在第二天忘记我们说过什么。”张雨生撇撇嘴,“她总是让我帮她去找一个叫王淑琴的人。” 林远眼睛一亮,“你告诉她,我知道王淑琴在哪儿,我也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你让她跟我走吧。” 张雨生转头看向旁侧,做出倾听的表情。紧跟着,她漆黑的瞳孔转向林远,透露出些许阴森诡异,“她说,你在骗她。王淑琴已经死了。” “如果想带她去找王淑琴,首先你也得是个死人。” 林远真受够了张雨生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他深吸了一口气,“王淑琴是死了,但我想她真正想找的人也不是王淑琴,而是她自己另外的灵魂。” “我能说出你的长相就是最好的证明,跟我走吧,你就能找回一个完整的自己,不用承受每天睁开眼睛都是一片空白的世界了。”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张雨生才又看向林远。 “她说你现在即使说动了她也没用,明天她又会忘记今天发生的一切,她会重新出现在302寝室里。” “你能帮我问问她,她一直在重复的是哪一天吗?在那天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这次张雨生是一句话一停顿的讲的,只是一个学生普通的上学生活,最近的记忆,就是她收到消息,想要去看自己父母留给自己的遗产。 “对,你要去看父母留给你的遗产。”林远在听到这里后迅速肯定了对方。 “那个地方就是平南市,是不是我找到当年的车票,你就能跟我一起离开了。” 278 神场:暴食(一) 想要收到一张几十年前还是特定日期的车票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尤其在林远没钱的情况下。 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伪造。 伪造也是需要技术含量的,首先他要知道几十年前的船票到底是长成啥样。互联网技术再牛逼,他也没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幸好奇奇怪怪的收藏癖在这个世界从来不缺,而这些收藏爱好者中不乏有钱人,他们有时候收集的东西多了,还会办一些私人博物馆或者藏馆,林远直接找不到车票的照片,干脆换了个思路,在网上找有喜欢搜集车票的人。 别说,他还真找到了一个车票艺术家。 有一个叫司旺甫的石油商人,据说当初跟妻子是异地恋,时常为了见上一面坐上很久的车子两地奔波,他将当初坐车的那些车票都留了下来,做成了一本纪念册。 后来因为当初下海经商赚了一笔钱,想到当初两人艰难的爱情故事,索性收集了更多的车票,也收录了更多故事,后来拿出来一部分钱办了一个叫时光的车票博物馆。 那里不光展出车票,更展出故事。 真就人有钱了,没什么办不成的事儿呗。林远盯着新闻露出羡慕的目光,但他还挺庆幸对方这个活动搞的绘声绘色,还向大众开放。 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几十年前车票的样子。 从前车马很慢,路途很远,与你的故事,在路上,从未停止。 林远站在这家车票展馆的门口,确实感觉到了一种厚重的时光气息。门口被装修成了绿皮火车头的样子,两侧都是绿油漆铁皮贴在椭圆形的通道口处,柔和的暖黄色壁灯照亮前行的路,空调让这条巷道类的空间并不会感觉憋闷。 林远一路走进去,他运气真的不错,居然找到了同一天的车票。 他看见了那枚车票的正面,想要说服工作人员帮他翻个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林远几经思索,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但当他手刚按到玻璃上锤了一下的时候,就触发了展馆的警报。 他错了,这里不是墙上贴根香蕉展品可以撕下来吃的艺术展,这里是别人的私人收藏室! 林远被突然冲出来的两个彪形大汉按在柜子上,满脑子转的都是他要不要戴上面具立刻逃跑啊。现在这样实在是太丢人了。 “你想做什么。”后面来了一个打扮时髦的小姑娘,烫了爆炸头,手上戴着铁链子,衣服上也全都是铆钉,看上去跟整个环境格格不入。 那两个按住林远的保镖却唤她小姐。 “你小子也太会挑时间了吧,想偷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我来这里赚的时间来。”小姑娘转转眼睛,笑嘻嘻地伸手拍了下林远的脸。 此刻林远感觉受到了污辱,但他确实是偷东西未遂。 为啥在游戏世界里行窃的难度也这么高!这不科学啊,邮票都放在跟前儿了,让他多看一眼,就一眼不好嘛? 林远此刻好希望自己有达摩克面具的能力,就是能原地复制任何想要的东西那种神奇能力。最好是连他不知道的背面都能复制出来。 那姑娘捏捏林远肩膀,将林远的思绪拽回来,“说吧,你在我家展馆里想干什么。我玻璃柜台放的好好的,你为什么锤它!” “我就是跟它友好的交流一下,没别的意思。” “你是在骗鬼吗?”女孩儿翻了个白眼,“你看上去白白净净的,像是个正经人,为什么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再说了,这里的车票还没玻璃柜子值钱呢,你敲我柜子干什么!” “......”林远此刻有些搞不懂这女孩儿关注的重点到底是什么。 “那个,我其实还没得手,柜子也没坏。你看是不是先让压着我的这两个人松开我。”林远话头一顿,“不是,我刚才根本没想搞破坏,我只是头晕了一下,手不小心磕到柜台上的。” 女孩儿半信半疑地盯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阿达阿信,你们觉得他说得是真的吗?” 两个保镖被问到之后迟疑了一会儿,瓮声瓮气地回应道,“应该是真的。” 没有哪个抢劫犯会在大白天直接用手开玻璃柜吧,如果真的有,多半是精神病。 “那你们两个先把他放开吧。”女孩儿摆了摆手,铁链子发出哗啦啦一阵声响。 “那你还挺幸运的,你是今天第一个进展馆的人,我得感谢你一下。”女孩儿瞬间脸色一变,冷厉凶狠的面容瞬间变作了邻家妹妹一般乖巧和善。 画风转换速度让林远感觉接受无能,满脑子里就一个想法:这不愧是游戏世界。 但是乖巧和善的小太妹仍旧是小太妹,她这一身打扮,真难让林远联想到她就是那个所谓石油大亨的女儿。 “这样,既然你是来参观展馆的,是不是也有很多好朋友之类的人,你一个人逛不无聊吗?你多叫几个好朋友来嘛?”她笑眯眯地邀请道。 林远揉揉刚才被按的酸疼的肩膀,“你这展览馆还吃人啊,数量不够还得多叫几个进来。” “你说什么呢!”女孩儿瞬间又是一凶,一拳头重重砸在玻璃柜台上,整个展馆瞬间爆发了一阵狂乱的警报声。 这位小姐的脾气着实不太好。 林远内心咂舌,伸手抹了把额头并不存在的汗。 “你直说吧,你到底想做什么。还有,能不能让你那俩保镖离我远一点儿,我现在觉得呼吸有点儿困难。” 虽然林远并不觉得自己打不过这俩体格是他三倍的彪形大汉,但比拼拳脚这种事还是越少越好,都是文明人,没有什么事情是通过言语解决不了的,对吧。 “我不管,总之刚才你叫我看见了,你就是偷东西未遂。要想让我原谅你,你必须给我找到一百个游客。” 林远头疼的捏下鼻梁,“不是,你这里又不收门票费,你找一百个游客干什么?” “总之你必须给我找人来,不然你不能从这儿离开!”女孩儿双手叉腰,怒气冲冲地威胁道。 “你什么都不说,我怎么帮你?大小姐脾气也不是这么闹的。” 阿达瓮声瓮气地接了话,“老板让小姐在展馆进满一百位游客之后才能出去玩,如果一天满不了一百人,她就要乖乖呆在这里看展馆。” 林远愣了一下,这原因似乎也不出乎预料。 这小太妹打扮,想来平时也没少让家里人头疼,估计家里人也是迫不得已,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勾着她不去外面野。 自己这要是帮了这小姑娘,岂不是要得罪她爹。 得罪她爹,他看见车票的背面岂不是更难了。 林远闻言顿时摇摇头,“这忙我没法帮,我哪儿认识那么多人啊。” “要不是我爹不让我喊我的朋友,这个展馆我都能给它平了!你一个大男人,怎么那么不争气啊。”女孩儿翻了个白眼,两人之间安静了片刻。 她突然又抬起头,“我看得出来,你刚才确实是想偷我们家的东西。” “你可别小看我,我虽然喜欢玩喜欢混,但是看人还是蛮准的。你盯了那张车票很长时间,绝对不像你说的那样,只是一时头晕不小心撞到了柜子。” 林远微微一笑,“小姐口说无凭,我什么都没碰到,如果你要抓我去平安所,也是要拿出证据的。” “我才不要搞什么证据,要我说,这个展馆被搬空了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出去玩!这样,我们做个交易,只要你能喊够一百个人进来,我就把你刚才盯着的那张车票送给你。” 林远沉默了片刻,抬头微笑点头一气呵成,“成交。” “爽快!” 林远没站在门口吆喝,也没满大街去拉人,而是到了一个印刷店,打印了一张横幅,又批发了一堆廉价小礼品。 虽然总共没有一百块钱,但看上去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车站见证你的爱情故事,今日光临,有礼品赠送。” 旁边还做了个海报,展览馆帮忙储存爱情故事,把你们的故事贴心珍藏,今日免费,十几年后,再来见证你们的爱情。 展馆里有许多空着的展柜,林远让那两个保镖变成了布置专员,一个柜子里塞十几号人的故事,用了四五个柜子就凑够了人。 一个能将别人记忆免费储放数十年的地方,还是很吸引那些情侣们的关注的。 尤其在这么一处能够让人感受到久远和永恒的历史博物馆。 场馆内很快热闹起来,林远早早撤了告示摊子,人还是不断被吸引进来,一个人多的地方,总会产生羊群效应,外面的人觉得好奇,这里怎么就进进出出这么多人。 再仔细一看还免费,自然客人来往不绝。 女孩儿被气的够呛,又没办法把人往外轰,只能拿眼刀子不停地削林远。 “我这也算是超额完成任务了,大小姐方不方便把车票拿给我看看。” 女孩儿翻了个白眼,喊了声阿信。 邮票很快被拿到林远面前。 林远笑眯眯地接过邮票,他只是盯了数十秒,确认自己将一切都记住了,便还了回去。 “你不拿走?” “我就是看看而已。” 等林远离开之后,女孩儿看着他的背影,低咒了一声神经病,看看彻底热闹的展馆,索性甩了阿信和阿达,偷偷溜出了店铺。 反正她答应父亲的要求已经完成了,现在她可以到处去玩了吧。 林远不知道后面还发生了富家女偷溜出监控范围的戏码,就算知道了他内心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波动。 此刻的他又兴冲冲地冲进了印刷店。 他靠着记忆用电脑绘制了邮票的图案,不是林远吹,他以前没发现自己动手能力能这么强,原来画画都能这么还原。 他估计这绘制水平,要是拿到过去坐车没准儿还真能坐上去。 解决了车票问题,林远直接连夜坐车回了远山大学。车票问题只是一部分,接下来更严肃的问题是要解决绿皮火车的问题。 那枚车票真的被周丹拿起来了。 林远眼睁睁的看着车票凭空消失,但当林远带着周丹想要坐动车回到平南市的时候,却发现周丹没跟回来。 他坐车回平南市需要一天一夜,半夜零点的时候,接到了张思雨的电话,“周丹又回来了,她什么都忘了。” 当时林远的心态瞬间爆炸,可是没有一点儿办法,只能赶忙在下一站直接下车,再回到远山大学。 机场车站折腾了几个来回,林远始终无法在一天之内将周丹带回平南市。 最后林远一拍脑袋,才想着是不是拿了旧车票,也要上旧火车。 可是绿皮火车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林远一时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找不到,只能带着周丹和张思雨到处溜达。 车票的钱,前两天帮别人跑营销的钱,彻底耗干了林远最后的存款,如果不是张思雨出于人道主义精神的救助,林远只怕要露宿街头了。 “我这也不光在帮你,其实也是在帮我自己。” “每天都回答她同样的问题,我其实也有些厌烦了,希望真的如你所说一般,回到平南市,周丹就能得到解脱吧。” “跟她好歹也认识两年了,虽然对她的失忆症很无语,但我也希望她能有一个好的结果......这大概是生者的一种寄托,毕竟我们谁都说不准,自己那天也会迎来死亡。” 林远在表达感谢的时候,张思雨轻描淡写地笑笑,说了这么一段话。 这倒是让林远对她有了不同的感官。 这个女生不像是她所表现出来的那么怪异冷漠,学文的人也没他想像的那么清冷孤僻。 机场车站折腾了几个来回,林远始终无法在一天之内将周丹带回平南市。 最后林远一拍脑袋,才想着是不是拿了旧车票,也要上旧火车。 可是绿皮火车早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林远一时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找不到,只能带着周丹和张思雨到处溜达。 279 神场:暴食(二) 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太一样。 冷风呼啸,夹杂着透骨的寒意,林远默默拢紧了衣角。 这里是一处墓园,却不是他之前醒来时总会呆在的安全区外围。仔细想想,他似乎很久没有进入过神场了,也没有接受过指向性的神场任务。 他记得记忆最后是在白狼所在组织的基地里睡着的,为什么醒来之后不在同样的地点。 林远扶着旁边的墓碑站起身,借着阴寒的月光,能看清黑色墓碑上的黑白照是一个年轻男人,羊眼蒜头鼻,长脸短发,发碴是浓密的黑色,英年早逝的典范。 “请尽快在锦凌墓园找到参与神场试炼的伙伴,接头暗号‘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收到‘可惜金陵的夜只有星星’即为匹配成功。” ? 在墓园里,跟别人匹配? 林远感到深深的迷惘。 他站起身四面环顾一遭,怎么也不像有人能跟他对话的意思。难不成是要他跟骨灰盒交流? 在林远脑海里刚刚划过这个念头的时候,远处传来了脚步声。 看着怀中捧着一束百合花行走在夜晚墓地中的男人,林远觉得暗号没什么必要。 没有神经病会在半夜祭奠死去的亲人吧。 但出于保险起见,林远还是礼貌地拦在对方面前,朝他说了,“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对方回了他一句神经病。 林远知道自己是找错人了,没想到这人真是在半夜来扫墓的。 林远道着歉,低头从男人身边走过,没想到那个男人要打扫的墓碑,就是他刚刚醒来时看见的那一座。林远此刻从墓园中走过,两侧尽是人高的黑沉墓碑,照片里的人面朝着他,颇有几分鬼气森森的感觉。 除了那个扫墓的年轻男人,这墓园里还能有谁啊。为什么这回试炼场一上来的提示就是让他找队友。林远心情有些忐忑,难道这次的试炼场还是组队模式?试炼场真就往游戏方向转换了? 林远有种这次试炼场还会有pk对象的不好预感,而且这个pk方向很可能还不像之前是的比拼速度和运气。 这些墓碑上男女老少都有,甚至有看上去还没超过十岁的孩子,林远先开始还有耐心记几个名字,后来这似乎无止境的墓园便让他觉得烦躁,他不想去记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和一个个陌生的名字。 林远脑袋四处张望着,想要找到离开墓园的路。 而这一个个墓碑像是站岗一样,整齐有序地矗立在原地,林远感觉自己就像是被扔到盒子里的蚂蚁,整个世界也跟着变得方正起来。 林远走到某一处的时候,墓碑后面突然传出了夹着笑意的男低音,“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这暗号简直太神经病了。 墓碑后的男人有着一头漂亮的金色头发,湖蓝色的眼睛里写满了温柔,看上去像是漫画中走出的人物。他非常没礼貌且大胆地站在别人的墓碑上。 因为这里的碑林太高了,如果不这样的话,他很难跟林远面对面地交流。 “我听见你走路的声音了,刚才还在头疼我要怎么在这么空旷的环境里找到人。” “我的想法跟你差不多。”林远跟对方握了个手。 两人配对成功,也没能收到关于试炼场后续的任务提示。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成功汇合的两人面面相觑。 在试炼场内倒是没有语言不通的尴尬,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么讲话的,林远偏偏能听懂。对方应该跟他也是同一种情况,大概这是灵魂世界的交流。 两个人又逛了很久的墓园都一无所获,这个地方看上去漫无边际,晚上思念亲人和逝者讲话的奇葩也不少,他们又一起遇到了两个人。 林远挺庆幸那么早就跟西金森配对成功的,不然他恐怕要像是无头苍蝇一样在茫茫人海中乱撞了。 或者像是神经病一样游荡在墓地里,在徒有月光但没有月亮的环境里不停重复今晚的月色真美。 在林远那边毫无进展的时候。 一个名叫坎帕达尼亚的城市里,一个小女孩儿正坐在一大桌食物面前疯狂进食着。 桌面上堆满了各种食物,有大杯的奶茶,像是小山包一样堆满桌子中央的粗型薯条,右手边放满了吃完汉堡的纸盒。 她是一个美食主播。 和别的大胃王不同的是,她是真吃的那一个。 她本身患有暴食症,但以她的职业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主播吃的东西太多了,胃会被撑坏的吧。”这可是直播。 整整三个小时,女主播始终保持着最大东西在塞东西,她吃到脸色涨红,还在不停地往嘴里塞着东西。 很多看直播的人到此刻都有种看恐怖直播的感觉,这个女人是想活活撑死自己吗? “害怕,不敢继续看下去了......” “溜了溜了,留下我来过的痕迹。”榜一又刷了几个礼物,直接从房间里退出去。 女人一边疯狂往嘴里塞着东西,被刘海盖住的眼睛一边偷偷往摄像头找不到的房间墙壁上看去。 在那里有着一个倒计时,倒计时旁边有着一个计数器,上面的标码是千焦。 每当她吃进去一些东西之后,那上面的数字就会往下减一点。此刻时间已经变成了紧迫的红色,只剩下不足一分钟的时间了,而那串长数字也只剩下了几十。 可她真的一点都吃不下去了。 胃被食物撑得满满的,她甚至感觉那些嚼碎的汉堡和薯条已经顶到了嗓子眼。 她手上的速度更快了一些,疯狂往嘴里塞着东西,汗水和泪水顺着脸颊不断流下。 直播间不断有新的观众涌入,也有大量观众涌出。 弹屏上一片骂声,多半都是在数落主播神经病,居然播这种东西。还有一小部分人比较善良的劝主播如果难过的话可以去看看心理医生。这样的进食状态明显不对。 墙上的计数器归零发出一声轻响,直播间的屏幕和那两块数字屏幕同时陷入黑暗。女人放松了紧绷的神经,松开手指,整个人摊在桌面上。 桌上的垃圾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女人趴了没太久,就直接弯腰开始呕吐,很多根本未来得及嚼碎就下咽的食物被统统吐了出来。 空气里瞬间弥散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像是要将胃都吐干净了的女人无力地瘫倒在还算干净的地板上,很快,身穿防护服看不见脸的几个人走了进来,有两个人一左一右抬起虚弱女人的胳膊,将人整个拖了出去。 另外一个人则拿着清扫工具收拾房间。 房间角落里的扩音器传出一道冷漠的声音。 “下一组参与者两分钟后入场,加快清理速度。” 而刚刚留在女人直播间里狂喷个不停的人,感觉自己看了个寂寞。怎么就突然黑屏了?本来打赏了礼物准备骂骂人发泄一下白天受到的气的人当场爆炸。 不说打赏了礼物没感谢吧,怎么连退播都不提前说一声呢! 怎么也得念一下他名字说说感谢‘爸爸’的打赏吧! 但在已经关闭的直播间里是无法留下任何评论的,那个刚才现实直播的账号所获得的打赏奖励金也迅速被转出,账号在几分钟内就变成了一个无法查询的注销账号。 与此同时,新的账号已经在网络平台上开始了新的吃播内容。 林远也没想到,自己因为逛得实在无聊了,掏掏兜居然能掏出来一个手机。 而且更惊喜的是,这手机还有电。 “太好了,总算能从这里离开了。”林远把手机打开,发现不光有电还有网。人啊,活在现代社会,当找不到路的时候,靠着地图准没错。 手机打开,确实找到了地图导航,桌面上的app很少,除了地图之外,还有个叫星宇的软件,软件的图标是一个像是摄像头的圆形玻璃罩。 因为好奇,林远点了一下,墓园里顿时响起了喧闹的音乐声响。 ‘草原上最美的花,红红的......’林远被突然作声的音乐吓得一激灵,赶忙把音量调小。在这么严肃的地方听这么活泼的歌林远感觉自己在作死。 旁边西金森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刚才是意外,咱们先从这儿离开吧。”林远低声道,很快调好了导航。 这个墓园位于坎帕达尼亚市,这个市名跟西金森一样,充满着异国风情。他反正是没听说过这个地方。 导航显示虽然他们现在是在市区范围内,但想要离开墓园真正进入居民区,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如果光靠徒步的话,可能今晚都未必能到达目的地。 林远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定位了一处远离市区但离墓园不算太远的汽车修理站。 在地图的标注上,这家位于荒僻地段的汽车修理站还同时兼营旅店,刚好适合他们当暂时落脚的地方。最关键的是,不算太远,走上一个小时四十分钟就能到达目的地。 这趟折磨人的步行路程,算是让林远生动的了解了一下这个不知名国家地广人稀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关键是,这么一个地广人稀的地方,怎么能墓园建的这么大,还墓碑个个都贴满照片的?!这些人究竟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有那些幽灵一样游荡在墓园里的扫墓人。 难道这里有晚上扫墓的传统吗。 他们走出墓园之前要经过烧纸专区,即使是夜晚,那里仍旧处于营业状态之中。 路上的时候除了导航的提示声,两个大男人漫步也说不得有什么情趣。林远只觉得孤独寂寞冷,更多的则是无趣。 于是他再次打开了手机里唯一的那个软件。 不管怎么说,有的玩总比啥也没有强。 视频软件他也有所了解,之前新闻有爆出来小学生都能被忽悠的往软件里充钱呢。 他这回倒是有机会见识一下直播到底有哪种神奇的魔力了。 前面一堆唱歌跳舞的,林远都很快地划过去,这滤镜都快飞出手机屏幕了,有人脸那么尖眼睛搞那么大的么,都快成外星人了!搞个异界生物见闻录没准儿他还会多看两眼。 这标题啥小哥哥进来给你唱歌。 他是缺歌听的人吗? 林远觉得自己这伙伴安静得过分,属于三下戳不出个响屁来的那种,只要林远不主动说话,他就笑眯眯地安静跟在林远身后。林远怀疑自己找的不是队友,而是个跟班。 “喂,你不看看你的手机吗?” “我身上没有你手上那样的东西。”年轻男人湖蓝色的眼瞳里流露出一丝茫然,“我只在上个世纪残存的老旧影像中看见过你手里的东西。” 上个世纪?还老旧影像??再搭配上对方看自己的眼神,林远都怀疑自己不知不觉中变成了活化石。 “这是手机啊!能打电话,跟人远距离沟通!能看电视玩游戏!不是砖头!!” 西金森微微颔首,笑得矜持又礼貌,“我知道,但是在我们世界,都已经使用眼域来进行你所描述的那些娱乐方式。” “眼域?” “也许你听起来会觉得匪夷所思,实际上,这次会匹配到你这样一个从初级科技社会来的新手,我也觉得匪夷所思。” 男人讲话时候明明面带微笑,林远却觉得自己心上中了几刀。 为啥他感觉这个男人在恶意中伤他! “眼域是直接将必要芯片植入在水膜镜片中,戴在眼睛里,芯片能够同大脑直接形成联系,以人脑为核心运作。这样的技术能够保证所有的通信足够安全私密。比如我刚刚一直跟在你身后***,但是你一点都不会知道。可是我知道你正在看一些无聊又低级的直播节目,你的古董机器发出的噪音实在是太大了。” “c......” “还请你不要生气,我没有丝毫轻忽的意思。我只是在阐述事实。” 林远深吸口气,才将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压下去,“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见识一下你口中所谓的眼域。” 西金森惋惜地看了林远一会儿,“你目前所处世界的试炼场太低级了,恐怕没办法让眼域正常运转。” 他还是感觉自己遭受了人身攻击! 280 神场:暴食(三) 西金森说话的态度就像是来此更高次元的世界。 但明明也就是个三次元的普通生物,林远也没看出他身上跟正常人有什么不同,西金森明显也不打算做更深层的解释。 林远只能忍着当自己刚才没听见对方的讲话内容。 只要他能忍,他们就还是好队友。 两个人不停地走着,一直走到夜晚的幽深透出熹微的晨光他们才终于走到了那家汽车修理厂。 林远注意到当地人的五官都比较深邃,皮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头发多是深褐色的卷发。他们俩在这里都算不上是本地人。 “你们两个,是要一间房还是两间房?”擦着修理车子用的小圆锥的男人,面上蓄着一把浓密的大胡子,细小的羊眼里透着一抹奸猾,从两人身上扫过。 “我们身上没什么钱......”林远刚才仔细看过了,他手机上的两款软件,显然都不附带支付功能,也没的零钱包。 就连那个直播软件里的钱包和礼物值也都是0。 能够看出来,如果这个手机原本有主人,那个人也一定是个白嫖党。 林远此刻对于白嫖狗人设出离愤怒,但凡里面有点儿钱,他现在就能硬气的说开两间房!至于充值到平台上的钱能不能花在旅店里完全可以另说。 至于那个神神道道的眼域。 在谈到付钱这件事上,对方也没有开口说一句他付。 “没钱住什么店!去去去,你们就睡在那马路边。” “您看您这儿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活儿吗?我可以帮您做一些活。” “大半夜的叮叮咣咣,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不光这个擦着器具的男人表情愤怒,西金森甚至也不赞同地看向他,“我觉得在外面呆上一宿也不错。或者我们可以直接走到坎帕达尼亚市去。” “你不需要休息的吗?那座城市简直像是一个孤岛。” 确实是孤岛,只不过是有人的孤岛。 在地图上显示,四面是茫茫无际的草原,以坎帕达尼亚为核心向四周扩散。大概唯一例外的区域就是这块目的,还有贯通这个荒芜巨圆的公路。 “你们两个,非要在我这里留宿的话,只有柴房给你们睡!” “谢谢了。”林远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改口,表情却显露出惊喜,毕竟连住的地方都蹭到了,明天早上蹭一些食物一定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既然你们要在这儿住下,剩下的工具就由你们两个擦干净吧。”中年男人冷哼一声,摸着自己卷曲的浓密胡子站了起来。 林远认命地坐在刚才男人坐的地方,开始擦起那些沾满黑色油污的修理工具。 西金森仍旧矜贵的站在那里,金色的卷发在月光下像是发了一圈荧光,“你不觉得奇怪么?这么晚,他居然不休息,像是在特意等着我们一样。” “你想得未免有些太多了,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认识咱俩,咱们能碰到一起都是巧合。” “但愿吧。也许他就是在等一些来到他修理厂的客人。”西金森眨眨眼睛,“路上我看见了很多被洒在地上的图钉,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 “虽然经过这里的车不多,但这家店留客的手段很绝呢。除了我们,其他会到这里的客人恐怕都是来跟老板干架的。” “有你在那儿分析的工夫,不如赶紧帮帮我,早点儿擦完这些东西,咱们也能早点儿去睡觉。” 西金森往后退了一小步,“我情愿露宿街头。” 最后所有的东西都是林远擦干净的,在林远朝那个大胡子男人指出的杂物间走过去的时候,西金森默不作声地跟在了他身后。 “你不是要露宿街头。” “我觉得我们两个人在一起才更安全些,也不至于你被抓走了,却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对这个世界未免太没有安全感了。” 两个人互相腓腹着,一起走进了黑暗的房间。 杂物间里有着一张双人床,床单边缘已经变得有些黑漆漆的了。 西金森嫌弃的站在一旁盯着那张床看。 “你确定要在这样的地方休息?” “或许你更想打个地铺?”林远挑眉,将泛着霉味的床单和被子拉到地上,堆到角落里。 “你就这么处理这些床单和被罩,不怕那个看上去就不好相处的老板之后会找你的麻烦。” “呦,你还会相面?” “我不觉得现在是适合开玩笑的时候。” 林远直接躺在了床板上,发出砰的一声,“我也不觉得,该睡觉了,队友。” 金色的晨光洒向大地,突破了门口的界限,向着屋内不断蔓延。 床上的两个男人可能是因为夜晚寒凉,不知不觉抱在了一起。 西金森先睁开的眼,他的眼睛像是信号灯般变换了数种颜色,最后定格在湖蓝色上。 他眨眨眼睛,慢慢抬起了腰间搭着的手,从这个尴尬的怀抱中脱离出来。 这是一个什么也没发生的平安夜,看来他之前的担忧有些多此一举。 又过了大概十分钟,林远才被闹铃声叫醒。 他昨天看了,从这里到坎帕达尼亚市,靠走路要整整走上七八个小时。 如果选择徒步的话,他们需要食物和水,最好能早一点起,不然等到了市内,也会是深夜。 最好是能搭到一辆顺风车,可他们身上什么也没有。 林远跟大胡子老板交涉,试图用手机换来一辆代步车。 只用将他们两个人送到市区内就行。 可在林远手里能正常运行的手机,到了对方那儿却连开机也无法完成。 “还是有一些不同的,生物电池的手机,这个世界可能没有合适的充电器,所以给你的手机配置了更高级的接入端口。” 林远从大胡子手里接回了自己的手机,并收获了对方的白眼。 “你这什么破手机,根本根坎帕达尼亚市里的高科技产品没有办法比。你这像是上个世界老旧的产物。” 林远已经听过一遍这话了,他不想再听一遍! “这个世界也使用眼域吗?”不懂装懂,现学现卖,说得大概就是他了。 “眼域是什么?” “看来坎帕达尼亚市的科技也不是很高端嘛。” 西金森默默翻了个白眼。 林远果然遭到了旅店老板的拒绝,并且大胡子男人将一个锤子甩出来,差点儿砸到林远的脸上,“没钱就不要在老子这里逼逼。” “或者你们可以选择打三天工,我可以勉为其难送你们到坎帕达尼亚市。说真的,你们两个最好还是不要去那个地方了,坎帕达尼亚市里面什么都没有。” “你刚才还说那里的科技水平比我手上的这只手机所能代表的要高上许多。” 但三天工作就能换到被送进坎帕达尼亚市,林远真就想屈辱的从了对方。 如果不是西金森突然开口说话的话。 “如果不是因为有你的话,我能在一个小时之内到达那里。” 林远拉着西金森走到边儿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眼域可以和身体里的每个细胞沟通,改变我此刻身体的状态。简单点儿的,比如发色肤色,更深度一些的,比如身体的技能,我可以变成猎豹的身体组织状态。” “只是被这个世界上的人看见了,大概率无法接受。” 林远表示他能接受,最好西金森能背着他。 西金森大概是第一次见识到低等科技星球里的无赖是什么样子,西金森拒绝了林远想要骑他的想法,林远就使劲儿地磨他。 磨到西金森最后无奈地点头,林远心满意足地抱住人,“兄弟,咱们是队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会照顾好你,不让猎人的猎枪对准你的。” 西金森又一次想将林远的头锤爆了。 林远这次算是亲眼见识到了眼域的能力,他以为最多是芯片植入体内,可以不借助工具直接联网,没想到还能改变现实世界中身体的构成。 西金森尽量用林远能够理解的语言给他解释了,大概意思就是,眼域能够通过水膜内的芯片,和大脑进行百分百的沟通,这种沟通使得大脑被开发到能够控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的程度。 不光是控制细胞的衰亡,也能控制细胞发生变化,控制组织内的细胞进行缓慢重组。 “你知道在眼域里最有趣的游戏是什么吗?”西金森在狂奔的时候,甚至还有功夫跟林远闲聊。 “不知道。”林远是真的惊了。 西金森不光是他说的那样,只改变了身体组织结构,外部的组织结构也发生了改变,他现在就是骑在一头威风凛凛地金色豹子身上。 耳边的风呼呼地灌过去,西金森讲话的声音传到他耳朵里,都已经变得破碎。他只能听个大概。 至于林远的回复,如果不是西金森现在耳朵好使的话,只怕他什么也听不到。 “把自己的身体当做战场,操控白细胞军团,去剿灭那些有病害的细胞甚至是病毒。” “照你这么说,你们的世界,岂不是所有人都不会有病痛。”林远声音里多了羡慕。 西金森的语气里却透着嘲弄,“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和眼域融合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融合眼域。” “大脑必须被开发到一定程度,不然根本无法同芯片建立沟通桥梁,眼域只是脑力开发的催化剂而已。” “我怎么感觉,你在跟我吹嘘你是个天才。” “不,我只是告诉你,就算你生活在我的世界,也无法和眼域形成联系。看见我这样的变化,你只需要羡慕就好了。” 林远一个激动,手下一使劲儿,薅掉了一把豹子毛。 狂奔中的西金森一个抖耳刹车,发出了一声愤怒地咆哮。 林远瞬间变作俯趴状态,整个人紧紧抱住了豹子脖子。 “现在,立刻从我背后滚下去!” “西金森,冷静,我们是一个队伍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叫你从我身上滚下去。” “有本事你把我甩下去......啊啊啊,我错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天才不要跟我这样的普通人计较啊,很掉份儿的!” 林远在短短三分钟内,排尽了毕生的彩虹屁。 在林远和西金森相爱相杀的时候,坎帕达尼亚市内,直播仍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这里像是一座造梦工厂,每天都有从各地像是大冒险家一样的追梦人,开着破旧的轿车,穿过荒芜贫瘠的野草地,来到这里。 那些四通八达的小路,也通往这座巨型的直播工厂。 ‘条条大路通坎帕达尼亚’ 这是这个世界上的人公认的至高殿堂,但没人知道,在这样被定义为梦想的地方,实则是最为严酷的血汗工厂。 签入三大组织工会的梦想家会被按照不同的资质分成各个小组,分派不同的直播任务,每天必须有一个突破。 太多的人来到这里后,还没闯出什么名堂便被葬在了坟墓里。 这里离真正的世界太过遥远了,就像是网络的两端,被互联网联系在一起的陌生人。没人会管那些主播悲苦的表情是什么原因,有人表演哭,还有人表演大笑。 “都是剧本安排好的。”人们大都会那么说。 林远对现在即将去往的那个城市没什么概念,因为他手机上不附带搜索功能的软件,没有基础浏览器,没有软件商店。 这是他除了看那个直播之外没有别的事情能做的最大原因。 “我们真应该在出发之前问问那个老板,坎帕达尼亚到底有什么的,好能提前做个准备。” 在林远不断拍出彩虹屁的情况下,西金森终于愿意重新上路,只不过速度放缓了很多。像是要等抓住林远下一次疏漏说错话好好教训一顿他一样。 “我们有的是时间自己去发现,问来的消息是最不靠谱的。”西金森的声音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了。 “希望我们在坎帕达尼亚里能够找到居住的地方,能够吃到美味的食物和水。”林远的眼神在旁边的草地上留连。 那个大胡子最后也没施舍给他们早饭,林远不得不靠吃草勉强填了肚子。西金森也一样,不过在吃草前,他变成了一匹白马。 281 神场:暴食(四) 大多数直播从观众的角度看是正常的。 但总有些直播间里氛围诡异。 最近一位主播以‘最能恶心人’的称号成功出圈,走入大众视野。她的直播也被称作另类惊悚直播。挑战人体各种耐受度的极限,简称作死。 最重要的是,她的每一次直播都非常真实。 那些观众甚至觉得自己真得在看濒死体验,为此该主播的直播间遭到很多人的举报。但是向来十分活跃的网管就像是没看到这个直播间一样,即使弹屏上很多人都在刷已举报,直播间却始终没有被封禁。 于是弹屏里看上去相当不和谐。 有人说主播给平台充了钱,斥巨资搞的这个直播间,也有人说主播长得也不丑,为啥要给自己也给其他人找不痛快。当然也有站在直播节目这边炮轰水友的,什么你爱看看不看滚。 林远虽然一直在刷直播,但在茫茫人海中刷到某个人,真是万里挑一的概率问题。至少他现在是没刷到。 而且他现在刷视频,多半是为了打发路上枯燥无聊的时间。 西金森和他所形容的速度一样快,两人上午就到了市里。 市区的人像他们想象的一样,这里有着正常城市应有的公共建筑,包括学校、教堂、公园......林远站在城市公车的站牌前将一个个站点念出来。 “这里应该不算太大,居然只有一所学校,而且还只是小学,住宅区倒是不少......咱们两个接下来去哪儿?”林远盯着站牌道。 西金森手指点点正中那个标注了红星的站台,“去梦工厂吧,只有它显得比较特殊。” “梦想发光发热的地方,我的梦想是尽快从这个试炼场里出去。” “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西金森微微点头。 “说真的,你那个世界的科技水平那么高,研究出来试炼场是因何存在的么?”林远是真好奇这点,他们被形容成低等文明的世界,已经有人有办法强行进入试炼场里了。 “科学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人们知道得越多,越显得无知。” 林远总结了一下西金森的回应,“你直说你们没搞明白得了。” 西金森倒是没跟林远继续这个话题。 中午十二点,被顶上热门的直播间在主播最后咽下一只灯泡后瞬间关闭,名叫超人艾蕾能吃灯泡的直播间也瞬间变成了空白账号。 直播间关闭,观众是无法继续留言的。在公屏上骂起来的人只能悻悻退去。 于此同时,一个新的房间悄悄开放。主播正是昨天吃汉堡和薯条的暴食症女孩儿。这些人的名字真像是流水线上的产出品。 主播的新房间名字叫做:吃不饱的暴食症女孩儿。 这可能是全网最长的一个名字。 因为平台限制账号名称不能超过七个字,这个账号明显超过了,却没有异常的显示。今天她面前的桌上堆了很多红彤彤的辣椒。 女孩儿还没有开始吃,但她的脸色涨红,带着些婴儿肥的胖脸皱在一起,露出痛苦的表情,还没有吃似乎就已经为此而难以忍受了。 进入直播间里的人看着她正在朝着屏幕所在的方向哀求。 “给我点儿食物吧......我想要吃正常的食物......可以给我一些正常的食物吗......” 小飞不会飞:这是新的乞讨项目?主播线上乞讨?......一进来就被要吃的可还行? 崽崽:主播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暴食症是真的么?应该去医院看看啊!! 第一名:是我错觉么,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主播有些眼熟......emmm......我不是在刷颜艺主播吗,为什么要突然给我推鬼! 你背后有人:主播是受别人控制在求助么......怎么感觉这个直播间怪怪的 第三只眼睛:平台卖身契,今天你又被合约限制时长安排了嘛√ 但她似乎看得并不是屏幕,祈求的话更不是朝着那些观众说的。画面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还有盘子里一盘红彤彤的朝天椒。 一看就是巨辣的那种。 十二点十分,主播突然动了,她猛地伸手抓向盘子里的辣椒,囫囵地塞进了嘴里。 wc,主播在生咽么!我根本没看她嚼。 前面的,嚼了更恐怖吧,这盘子吃下去,人可以直接住在肛肠科里了好叭。 弹屏上被一连串的wc覆满。 足足有半米宽的方形托盘上,被摆放成小山一样的辣椒迅速减少,女人一边哭着一边不断往嘴里送着。 你背后有人:说个恐怖的事情,我刚才给平安所打了电话,但是平安所的工作人员根本无法打开这个直播间。 黑呀呀呀:这啥意思?我们是选定的观众,还是平安所的人被平台限制了。我有点儿懵......平时我也没看啥少儿不宜的东西啊。 老公头上有草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要装正直好不好。 嘿,你的绿茶:大家都是成年人,你的id为何那么秀。 只有很少的人真正会为那个像是受到不知名胁迫不停往嘴里塞着辣椒的女孩儿做些什么,但他们所做的也只是无用功。 盘子里的辣椒一只只消失。 时间到了一点,直播间瞬间关闭,再次从平台内彻底消失。 此刻懵逼的不止是那些直播间里的观众,还有到达造梦工厂的林远和西金森。 西金森可能没林远那么吃惊,毕竟从他没什么波动的脸上,实在很难看出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前台的女士很热情的接待了这两个外地人。 “你们长得可真好看,开直播的话一定会有很多观众的。不过即使你们的颜值已经相当出众了,想要加入我们,还是要先填一下报名表。只有深入了解,我们才能更有针对性地帮助你们成为万众瞩目的梦想家......” 女人说的内容比林远此刻记得的要多得多,但都是些无用的废话,他选择性地从脑子里过滤掉,此刻正拿着一张纸和一根笔发呆。 这更像是一个身体素质调查卷,可能还包含部分的心理调查。 “你是否时常感受到孤独,觉得自处很难,又无法融入热闹的周围环境中。” “你是否患有某种特殊的病症?” 在这个问题下面,提供了很多选项,包括精神分裂、抑郁症、暴食症、厌食症、强迫症、洁癖等一系列心理疾病。 这条还被标注了星号,成为了整张问卷中的必做题。 下面还写了一行小字,“发现问题才能更好的解决问题,不要因为身体上的问题而自卑,这也许正是你的闪光点。” 林远拿着问卷去问前台,“如果我没有这上面标注的这些问题怎么办?” “先生,每个人的心底都藏着秘密,心理性格和外在性格永远无法做到完全一致。您应该坦诚地面对它的存在。” 林远拧着眉头,“你的意思是让我放大并不存在的心理疾病,在这上面勾选一个答案。” 女人微微一笑,唇角的弧度显得有些诡异,“这只是能侧面反映出您的天赋倾向而已,您不用太过在意自己留下的答案,公司会为您保密的。” 在林远询问前台的时候,西金森已经拿着填好的表格走过来了。 正在为林远答疑解惑的女人笑容瞬间僵硬,“先生,希望您能慎重作答这份问卷,这关乎您日后的发展方向。” 西金森将问卷上所有的心理疾病都勾了一遍,一个都没落下。 林远直觉这份问卷有问题,所以才没草率的随便填写。没想到西金森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说着不好意,拿起两人的问卷,将西金森拽到远处。 “你这是做什么。要是它们在造星之前要先强制解决我们这些所谓存在的‘问题’怎么办。” 詹姆斯·托宾曾经说过一句话,“不要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分散投资能够增大遇见任务目标的概率,只要我想,我能够让自己有所有的这些问题。”西金森平静地回望着林远,“我有办法为我打下的勾负责。” 西金森的话启发了林远。 他得选那些自己能够伪装出来的疾病,这样才不会叫这里的人发现问题。 这样来看,林远能选择的只剩下了暴食症和强迫症。希望这里针对暴食症的特训项目不包括饿着他。 林远叹了口气,挑了两个√在纸张上。 不得不承认,他被西金森又一次说服了。 “我们不会找错了地方吧,毕竟对这个世界,我们没有太多了解。” “不会的,我的眼域和你的手机,都被迫下载了这个直播软件。你们看见门口的标语吗,它们的直播平台就是我们安装的那个app。” “希望我们一切顺利。” 两份调查问卷重新放在了前台小姐的桌面上,女人眉头微拧拿起了桌面上的纸张。 她盯着西金森那张仍旧打满了对勾的纸看了几秒钟,重新展露微笑,“没想到先生您还是一位全才,您一定会成为一位闪亮的新星的!如果您足够坦诚的话。” “两位先生,请跟我来。”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身后漆成了舞台样式的大门。穿过长长的玻璃走廊,女人轻叩两下门扉,推开了右手边一间屋子的大门。 房间是一个很大的足有近百平米的舞蹈室,一个男人正盘膝坐在镜子前面,像是在冥想,又像是在做着瑜伽。 “德莱克,这两位新学员这段时间要麻烦您照顾了。”女人领着两人走进房间,站在男人背后开口道。 又安静了大概数十秒的时间,男人总算睁开了眼睛,抬头透过落地镜打量了他们几眼。 女人这时候才真正为三个男人做起了介绍。 “这位金发的男士叫做西金森,那位黑发的帅哥叫林远,说真的,今天能接待到他们两个真是我这个月最幸运的事儿,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出名的。” “长得好看在造梦工厂里可没什么用。”德莱克略带嫌弃的撇撇嘴。 “他们的调查问卷也一定会让你感到惊喜的。”女人讲手里拿着的资料放在德莱克右手边的地上。 “你们两个,这位是德莱克训导员,你们在正式入职之前,要在德莱克先生的监管下学习一些基础知识,同时也要接受一些具有挑战性质的考核。只有成功通过考核,才能离你们的梦想更近一步哦。”女人笑眯眯的跟他们说完这段话,便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如果林远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压根就没询问过他们两个梦想之类的话题吧。 而在对方眼里,恐怕所有来到这儿的人,都是为了当明星。 在女人退出房间并将门带上之后,男人总算将那两分调查问卷放到地上,站了起来。 “你们两个,会唱歌吗?唱歌曾经获得过什么知名的大奖?” 林远摇摇头,西金森目光波动了一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也许可以尽快拿到一个。”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唱歌随随便便开口唱两句就能拿奖吗?特里镇上的人都不敢那么说。” 西金森无法理解德莱克的讥讽,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特里镇是个什么地方。如果他们能对此有所了解的话,就会知道那里是一个歌曲之乡,每个人都会来上几句有特殊韵调的歌谣。 近些年歌唱大赛拿奖的,多半是从特里镇上出去的,他们将歌唱家快挤得没了活路。声域宽广而且唱歌好听,学习新的演唱方式又很快。 对于他们这些做直播的人来说,特里镇人像是翁虫一样散到各地,分走了大量音乐分区的流量。 “既然你们现在没有这项才艺,自然也不用考虑做演唱分区的主播了。”德莱克一边说着,一边在角落处掀开了一块木质地板。 林远没看清他是怎么掀开的,毕竟他没想到对方走到角落里是为了去地面下拿东西。 他拿出了一个文件夹,用笔在上面划了一道。 “会跳舞吗?”德莱克又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林远很坦率地表示,“我对艺术一窍不通。” 西金森摸摸鼻尖,“和唱歌一样,如果你需要我达到什么指标,可以演示给我看一遍,我相信我可以。” 德莱克抬起头,表情怪异地看向他,“果然有自负心理,我还在想自负心理和抑郁症怎么能在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 “也许我让你表演一下的时候,你会突然退缩?” 282 神场:暴食(五) 德莱克没能证实这一点,因为他对于唱歌跳舞的表演根本不在意。 他更没有做示范的打算。 “小鸡仔们,唱歌跳舞可不是我的特长,如果你们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才艺的话,这些就可以直接跳过了。反正我也没有培训你们这方面的打算。” “知道在现在在星宇上,什么样的直播节目更能火吗?你可以不够优秀,但你一定要是个足够怪的怪咖。” “只要你足够奇特,你就能火!” “你们两个都有暴食症是吧。”德莱克一边说着,一边在光滑的木地板上做着滑步,这让林远有些怀疑,他脚底下是不是安装了轱辘。 德莱克在一扇玻璃面前停了下来,他伸出手敲了敲玻璃,然后按住缓缓向外推开。 镜面的背后转出一个黑暗的小房间,像是能吸走屋子里的光芒,一股食物的气息从里面蔓延出来。 并不难闻,但也算不上什么美好的味道,是辣条以及各类膨化食品混合的味道。这个气味足够让林远感慨一句回到童年。 即使他小时候并没有条件做过多的尝试。 “我这里只准备了一些速食,让我先来看看你们在吃这一方面到底有没有天赋吧。”德莱克一边说着,一边拿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教鞭在玻璃门上砸出啪啪两声巨响。 他走进去,在墙边按了一下,内里有些黯淡的冷蓝色灯光亮了起来。 林远和西金森一前一后走进去。 这里面像是个库房,一排排货架上摆满了食物。 林远压低了声音,“你是准备变出一个大象的胃来通过这次的天赋检测吗?” “相较于体重来说,大象吃的东西并不多。” 林远摸摸鼻尖,假装刚刚说话的不是自己。 仓库里陷入一片彻底的安静,直到德莱克再度不耐烦地敲响了钢制货架,“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地在做什么,都给我动起来!” “我拿出时间来可不是为了陪你们在这里站军姿,再不动起来,下一次教鞭可能就会抽到你们身上了!” 林远撇下嘴,朝着最近的货架走过去。 最近的货架上全是包装精致的速热食品,最起码不是零食。这让从昨晚到现在胃里一直没什么东西的林远感到了惊喜。 吃的来多少他都不会嫌弃的。 林远麻溜地直接搬了十好几盒自热火锅去了长桌前面,旁边倒是有自来水管,条件限制,林远也没太好意思跟人家要矿泉水。 索性一盒盒将加热包和食材包全部处理好了。 德莱克站在角落里,什么也没说,就眼神讥诮地盯着这两个年轻人。 “虽然这只是个检测,但你们反是拆包了的东西,必须要吃完,否则可没法从这里走出去。” 将近二十盒自热火锅,就算是七八个人恐怕都没法吃完,一个人。 呵。 德莱克的内心已经在嘲讽这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 等火锅熟还需要一段时间,林远也没闲着,把其他货架也都逛了一遍。等他再度出现在德莱克面前的时候,他像是逛超市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了一个大纸箱,里面装满了各种零食,里面有大量的卤味,全是能填肚子能顶饱的那种。 德莱克甚至想指着林远问问他,你不是来这儿吃饭的,是来这儿进货的吧! 在德莱克目光的注视下,林远拆开了一只德州扒鸡,第一下就撕下了鸡腿,塞到嘴里,撸出来的一瞬间就剩下了一根骨头。 “......”刚刚开始吃,这样的速度不奇怪。 德莱克扯着嘴角,看向另外一个人。 西金森面前的桌子上放了大概有三十袋牛肉干,在德莱克目光转过去的时候,他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有五个空袋子了。 那种牛肉干被晒的很干,证明肉质分量充足,同时代表着吃它的时候样貌可能会很狰狞。 德莱克甚至想西金森的嘴巴里是不是装了一把剪刀,能够那么轻巧地将坚硬地像是石子一样的牛肉干咬断,还吃得那么津津有味。 那惬意的样子像是在吃下午茶的小饼干。 吸溜吸溜地声响打断了德莱克继续观察西金森。 他看向林远。 二十七盒自热火锅的盖子已经全部打开,里面除了粉丝之外的所有食材全部都被吃干净了,只剩下冒着红油的辣汤和略显单薄的粉丝。 而他刚才听见的声音正是林远疯狂解决粉丝的声音。 他像是不怕烫一样,迅速将腾着热气的火锅送进嘴巴里,除了嘴唇有点儿红之外,整个人看不出丝毫异样。甚至那表情还有点儿享受。 就在林远开始吃粉丝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德莱克淡定的表情彻底裂开。 林远不但吃光了粉丝,他开始喝汤了! 说什么都不许剩,他果然将这句话贯彻到底。 宛若风卷残云一般,林远用不可思议地速度解决了在德莱克眼中甚至还不能下口的食物。自热包加热的食物才刚熟透的时候烫的吓人。 这个男人真不怕被烫的满口燎泡吗? 而且喝完汤之后,林远将那些盒子堆在一起,并没有停下的样子,而是弯腰从那个巨型纸箱里搬出来更多的食品。 木椅在地面挪动的声响打断了德莱克的震惊。 那边西金森的牛肉干也已经吃完了,他居然也要去拿更多的食物! “等等......你们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优秀。”德莱克觉得自己讲话的嗓音干干的,甚至变得不像自己的声音。 “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下一项了。” “啊......”林远看着桌面上刚刚堆起来的食物,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见鬼了!这个人到底在惋惜什么!他可是要防着这些人撑死在他的新手测试间啊! 德莱克教鞭重重砸在桌面上,“够了,够了!不要再吃了!之后有得是你们吃东西的时候!” 西金森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两手空空地直接从货架后面走出来。 林远和西金森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到目前为止,他们仍旧没得到关于试炼场的任何有效提示。 他们这个组合到底是什么作用,甚至他们真的来对地方了么?如果他们真正需要攻克的其实是那个汽车修理店,那就很尴尬了。 林远不着边际的想着,德莱克看着他们的眼神显得有些高深莫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远跟他对视的时候,似乎瞧出了两分尴尬。 对方在尴尬什么?尴尬他们吃得太多吗? 林远不太理解暴食症应该是怎么个状况,但根据这个名字猜测,应该是吃东西停不下来吧。这么想想,他似乎刚刚停下来的有点儿草率。 德莱克喊他们停下来之后,半天都没有说话,这让林远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举动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林远伸手又去摸桌面上的食物袋子。 “够了!你真是来给肚子进货的吗?!我可不想你们两个被撑死在这里,你们两个猪,也不想还没赚到钱就死在我这里吧!” 这么快就从小鸡仔升级成猪了? 林远有种自己可能真会被拉进屠宰场待宰的感觉。 这个试炼场让他感觉很没着没落,倒是这些棕色卷发棕色皮肤的人,他越看越觉得习惯了。只是看得顺眼,也不会让他对这个试炼场产生丝毫特殊的好感。 “你的伙伴明显表现的比你更优异些,不过你已经比同样的暴食症患者优异很多了。一般人吃到你吃的一半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去吐了。” “食物是多么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会因为享用它而产生负罪感。你说对吧。” 这会儿德莱克才有了些作讲师的样子,他大概觉得他在做课堂总结,林远只觉得他在说无用的废话。 系统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在德莱克大谈特谈他以为的人生哲理的时候,系统更新了已知规则。 “恭喜两位的小组成功进入造梦工厂,这里远不像表面那样光鲜亮丽。造梦工厂内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加入它,感受它,解救更多的人吧!” “试炼者需解救小组成员所处类目内所有人,才可成功通过本场试炼。” “wc......”林远没忍住爆了句粗口,惹得德莱克眼神愤怒地盯着他,讲话时候横飞的唾沫几乎飞到他脸上。 “你对我讲课是有什么意见吗?!” 林远匆忙保证着没有,并且以十分尊崇的态度将德莱克的前两句废话复述了一遍。 “德莱克,我朋友他现在可能想要改一改他的表单......既然您觉得我们依靠暴食症这一项天赋就能够在星宇立足,您看是不是......” “你和你朋友都是怪才,对于你朋友,造梦工厂会做出更合理的安排,现在我要带着你们两个去另外的导师那里做一下检测。” “林远......你的状况倒简单一些,关于自残这一点,直播平台是不允许直播内容中出现如此血腥暴力的东西的,我看这项检测就算了吧。” “你刚才直接吃那么滚烫的食物的时候,我就已经对这一点毫不怀疑了......你嗓子没事儿吧。等会儿我会带着你去见艾琳达,她是造梦工厂的心理医生,学员们都很喜欢她,你也一定会喜欢上她的。” 林远对于一个陌生女人的探知度并不是很高。 要解救人,一听就知道造梦工厂不是个好地方。林远对于它的运作模式,此刻也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测。 但这样的地方,居然还有心理医生?这个男人居然还要自己去看心理问题。 “......那我想问一下,我朋友还需要做多少项检测?” “不多,也就再见十五个老师就好了。” “老师......方便透露一下,咱们这里现在有多少的员工吗?”林远咕咚地咽了口唾沫。 他的问题明显出乎德莱克预料,这个冷硬的男人皱了皱眉头,“你问的太多了,这跟你没什么关系。” “再说了,造梦工厂可不是一潭死水,每天都会有很多像是你们这样的新鲜血液加入。” 此刻如果眼刀有实质性危害的话,西金森已经被扎的千疮百孔。 即使救一两个类型的人也很困难,但总比他们现在的状况要强。林远毫不怀疑,如果他们想要完成试炼场此刻给出的任务目标,只有炸工厂一条路可以走了。 就算他们真地想炸造梦工厂,该有的工具也什么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也很难搞到。 “你脑子那么厉害,把自己说得那么牛,现在有什么办法改变一下现状吗?” 德莱克在前面带路,他们又走回了那条长长的玻璃走廊,这次是朝着更深处走过去。 “也许我可以试着催眠一下他,但解救一类别的人真的是最好状况么。”西金森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仍旧是那副冷静淡漠的表情。 “如果我们救错人了呢?如果我们疏漏了某一个人呢?不如将造梦工厂整个搞垮。”西金森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注意到它们门口的广告了么,上面的那些小字,已经写明了在造梦工厂的升级规则。” “创造更大的财富,显现你的最大价值,成为造梦工厂的一份子,获得更为尊崇的身份,造梦工厂,创造梦想的工厂,属于大梦想家的工厂。” “一个很无脑吹的宣传slogen。” “不止,上面写了,业务能力排行第一的主播,能够获得下月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林远不觉得百分之三十能改变什么,最起码说解散公司压根不可能实现。 “路要一步一步走,没站到同样的高度,说什么都没用。而到了同样的高度,才有更多谈判的可能性。再说,离开试炼场的方法从来不只一种。我觉得我们做了最正确的选择。” “既然这次是成组pk,我只能寄希望于你不要拖我后腿了。” 林远瞠目结舌。 他什么时候成了会拖人后退的存在,以前都是别人抱他大腿的好么! 不过进造梦工厂之前,他没有研究那些明面上显而易见的广告确实是他的疏漏。谁能想到那些广告语也会又被用到的时候! 西金森对细节的关注未免太过严苛。 但林远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用。 283 神场:暴食(六) 德莱克带着两人到达的第二目的地,是艾琳达的心理诊所。 那是一位看上去相当优雅知性的女人,作为一位心理医生,她并未穿着刻板冰冷的白大褂,而是穿着一身米黄色流苏长裙。颜色偏浅的褐色卷发一直垂落腰际。 “今天又来了新的客人么。”她从电脑前抬起头,看向走进房间的三个人。 “欢迎你们,我的新伙伴。”她微笑着点点头,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圆凳,“抱歉,我有一些表格还没填完,暂时没法招待你们。” “只能委屈你们先在这里坐会儿了。” “他是林远,这个叫西金森。我要带着他去道格老头那里去逛逛。” “道格?......天啦,那个洁癖症重度患者,这次又是一个爱干净的孩子。”艾琳达笑得眼睛弯弯的。 “他的天赋可不止是洁癖,你会知道的。”德莱克笑的神秘莫测,他没将林远两人填过的表格留下,只将林远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们两个先聊聊吧,这个孩子可能需要你的帮助,他有些过于不爱惜自己身体了。” 这个德莱克说话阴嗖嗖的。 搞得他好像很不检点一样。 艾琳达仍旧盯着电脑屏幕,唇角带着笑意。 西金森已经跟着德莱克又出了这间屋子,林远搬来了一个圆凳,直接坐到了艾琳达身边。 他这样大胆的举动明显出乎艾琳达预料,她扭头看了林远一点。 “你在填写的这些表格是什么?” “每一位学员都会定期来我这里检测一下心里状况,我会问你们一些问题,或者带你们做一两个小游戏,以此来判断你们需不需要一些药物手段来缓解压力。” “这里到底是怎样的地方?” “你来之前没有好好查过造梦工厂的状况吗?你都已经坐在这里了,才问我这个问题,不觉得太晚了?”艾琳达一连按了两个回车,飞快地将工作表格关掉。 “这可都是别人的隐私,你这种偷窥行为可是不可取的哦。”艾琳达退了一把椅子,变成跟林远面对面的状态。 “如你所见,德莱克什么东西都没给我,我只能通过聊天了解关于你的一切。那么,我们首先来聊聊你的问题。”她的目光认真且充满温柔的善意。 甚至让从小就是孤儿的林远荒谬地生出一种被温暖到的感觉。 “我会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信任是我们彼此交流的基础,像是照顾其他学院的资料一样,我不会将你的秘密透露给别人半点儿。” “但是在这里聊天可能会让你没那么放松,所以,我们现在换一个环境吧。” 林远对心理咨询并不感兴趣,他认为自己没有任何心理问题。他对电脑里的那些资料更感兴趣,那能让他较为深入地了解这里都有哪些待解救的人。 “这里只有你一位心理咨询师吗?” 艾琳达顿住步子,和林远对视两秒,“这里其实不算太大,也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大。” “只有先解决好自己的问题,才能正确地认知这个世界。不是吗?” “进来吧。”艾琳达打开了一道木门。这里的房间才像是正常的房间,有着一扇朝外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地面上,将整个环境映照得亮堂堂的。 室内有着两张看上去便十分宽敞舒适的大沙发。 “我以为心理咨询的环境会更昏暗一些。” “别闹了,我们只是要找一个彼此都舒服地谈话环境,希望这里能让你感到放松。”艾琳达坐在了粉红色的圆形沙发上,对着林远笑了笑。 “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这个颜色。”艾琳达指了指另外的深咖色沙发,“请坐。” 过于亮堂的环境让林远没太多交流的欲望。他也不想同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交流一下自己的过去。 林远坐在了沙发上。 有弹性的海绵垫子抵着他的后背,这个房间里有些热。夏天的玻璃窗前,总会让人产生一种被炙烤的错觉。 “首先,我想知道你心中最介意的是什么。” “啊......我换个问法,有什么问题是你感到格外介意的吗?”看出林远表情里的困惑,艾琳达换了另外一种林远仍旧无感的问法。 “可能我的性格比较随和吧,在我的世界里,都可以比有问题更多一些。”林远身体后靠,换了一种更舒适的坐姿。 “人都会有无法控制自己的时候,你会因为什么样的事情而感到愤怒、失望或者怀疑呢?” 因为林远不配合交流,竹筒倒豆子一般一个个地往外蹦,艾琳达不得不抛出更多的问题引导他。 要说......林远真没怎么感觉过生活的黑暗面。 唯一的黑暗大概是他有始无终的初恋,但看到那个女人过得比他还不好,林远就释怀了。 也别再道义上谴责他。 一个给他扣了绿帽子的人,他没理由笑着祝福对方过得更好。 “你是想到什么了么?” 艾琳达看着林远突然陷入沉思的表情,声音轻柔地引导着他说出更多。 那边德莱克已经带着西金森到了所谓的道格老师那里。 所谓的洁癖测验,也是在一个玻璃房间里进行的。 那个剃着光头,脸上有着一道刀疤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某位洁癖患者,他外表看上去多少有些滑稽。 重金属色的油彩在他没有一根毛发的脸上开了花,那道刀疤更让他显得像是杂物间里破旧的闪光皮布娃娃。 “老实说,我见到你就觉得有些不舒服。”这句话倒是西金森的真心话。 在走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将自己的特质改成了轻微洁癖症患者。 想要成为造梦工厂的一哥,他必须有一个合理规划。洁癖这一点,想要收获粉丝大概很难。所以他不打算让自己往这个方向发展。 吃播就很不错,比方如何快速优雅的大量进食。 但该面对的还是得面对。 宽敞明亮的玻璃房间,配备的暗室是一个垃圾场,别说是洁癖症患者,就算一个正常人,估计都会觉得难以忍受。 在厚重的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西金森的脸色就变了。 而对方居然让他不穿防护服,不做任何防护措施,甚至连一只手套都没给他的情况下,叫他清理干净这个垃圾场。 这是在说什么梦话! “这些垃圾都是你们这些人直播后制造出来的,收拾收拾你们未来的残局不算过分。”道格看上去很轻松地靠在门口,被漆成银色的手指耍着一把蝴蝶刀。 “你要觉得实在难受,可以吐在里面,反正最后都是要你收拾干净的,小子。”他嘿嘿地怪笑着。 “道格,你对于新人未免太严苛了。” “造梦工厂对我这样的退役人员就不严苛了么?我可不像你,每天想吃东西就吃,不想吃了就坐在屋子里面冥想。” “即使隔着这道门,我仍旧觉得门后面的垃圾熏得我脑仁儿疼,每天睁眼的第一个念头,我想得都是为什么我还活着。”道格的眼神深邃的宛若黑洞,被他盯着的德莱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现在这个小子已经在接受我的考验了,你可以离开了。”道格朝着德莱克伸出了手。 西金森曾经填过的表格被拍到了道格手里,“......他可是个好苗子,你千万别把他玩死了。” “放心,我不会的。”道格露出了一个皱巴巴的笑容,脑袋又转向那个站在垃圾场外围的身影。 站在垃圾场里的西金森感觉自己不太好。 他屏蔽了自己的感官,在长达十分钟的沉默僵立后才开始动作。 这个地方不像是什么对洁癖患者的初级挑战,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也是地狱级别的打扫副本。 “到底什么样的人才会来到这种地方找工作。” 西金森念叨的声音很小,却还是被道格听到了。 “嗬嗬嗬,会来这里找工作的人太多了,只要你有欲望,只要你有渴望,造梦工厂总能诱惑到你。” “诱惑人来这里进行这样恶心的清扫工作?我觉得还是第一个房间更适合我。”西金森提高音量回答他。 “小子,你一个一毛钱都没赚过的新人,根本不配做选择!清醒吧,这里好歹只是个垃圾场,而不是一个凶案现场。这种垃圾场里,至少不会打扫出死人。” 西金森为对方所提到的恶劣状况感到心惊。 这里已经会出现死人的状况了么?如果试炼场的任务是从他们获知脱离规则开始,在他们达成任务目标前,有人死了怎么办。 “小子,你看上去突然心情不太好。” “那是你的错觉。”西金森绷直着唇角,从垃圾堆里找到了一个破笤帚,“我不知道这些垃圾被二次清理后会堆放在哪里。” “真是讨厌,这么快就被你发现了。”道格撇了撇嘴,手指朝上,抛出了一个亮晶晶的东西。 金属制的圆形徽章在地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直滚落到西金森身边。 “从这个垃圾堆里找到十枚一样的徽章,我就算你通过我的考验了。友情提示,其余的徽章可没有这么亮。” 这笔清扫干净这个地方要令人好受的多。 尤其西金森给自己变换了复眼特征,同时降低了自己嗅觉的敏锐度。这样自虐的测试他实在没心思进行。 西金森最后的倔强大概就是从头至尾脏的都只有双手,在找齐十枚硬币之后,浑身上下仍旧干干净净。 “你挺厉害的。”道格吹了声嘹亮的口哨,这哨子像是流氓见到了靓女,“知道我为什么会剔秃吗,就是因为只要蹭上一点点这些烦人的东西,就永远洗不干净这股恶心的味道!” “我甚至好像剥掉自己的皮啊,在每次清洁工作之后,我都会厌恶自己的存在......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你的表情可不够生动,观众不会喜欢的。” “你还不够难受,观众可不会为你的面无表情买单。我知道这样的场合对普通人来说都很难接受,对你这样的洁癖患者更是。但你不能忍着,要大大方方地表现出来。” “让别人同情你,可怜你,懂不懂?” “......在这样的规则下生活的你,很苦吧。”西金森没有赞同他的说法,也没有尖锐恼怒的否认,只是突然语调平缓的这么一句话,让道格整个人都愣住了。 “小子,你在说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你想离开这里吗?门就在那儿。如果你不喜欢这里,为什么不打开门,从这里走出去。”西金森说得很认真,他也确实是这么想的。 道格又开始疯狂地大笑了,“小子,你有点儿意思,我想看看你会走到哪种地步。” “现在,跟着老子来吧,我带你去下一位老师那里——说真的,我不觉得我们可以被称为老师,我们只会变着花样地折腾你们这些新人。” “但当你们的造梦生涯真正开始的时候,你们这些小崽子,就会知道我们这些领你们入门的人,有多仁慈了。” 又是一段很长的玻璃走廊,这座建筑中大量相同的布局及装饰让西金森行走在其中的时候,不自觉地产生一种眩晕感,而从一个房间到另外一个房间,往往会经过上下楼和转过好几道弯。 四面的玻璃映着他和带路的那个男人的身影。 西金森发现自己居然记不住在这里准确的路,即使他只走过一次,按理来说眼域会帮他记牢那些他所走过的地方。 但由于缺少特性鲜明的标的物,即使记录了路线,也很难完全不错地再将这里走一遍。 “别费心记要怎么在这里走路了,我们这些老师,你只会见一次,这些房间,你没第二次再来的机会。”道格像是知道他在做什么,阴阳怪调地开口提示。 西金森微微点头,“我没有记,只是觉得这里的装饰未免太过单调。” “意味着在造梦工厂,你要将自己完整地交出来,每一个入职造梦工厂的人,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需要严格按照这里的要求,完成规定的任务,就能收获自己想要的一切。” “听起来是不是很美好?”道格阴森森地问。 西金森没再回话。 284 神场:暴食(七) 林远不知道西金森在遭遇什么。 他被留在这里,艾琳达不断向他提问着,很多问题重复出现,他给出不同的答案。 艾琳达会很温和地看向他,不说他在说谎,而是说,“看,你愿意跟我交流得更多了,这很棒。” 林远感觉自己再被询问下去,老底都快要交代干净了。 他不得不提起更大的精神防备艾琳达的提问,并记住自己每次回答的答案。 房间里的熏香让林远有些昏昏欲睡,香料中有可能掺杂了具有催眠作用的植物,林远越专注越感觉自己头脑轻飘飘的,无法集中注意力。 提问一直到林远彻底昏睡过去才停止。 艾琳达仍旧用她那温柔的调子继续问着问题,却并没有再得到回应。 她拧着眉头,站起身,从旁边的壁柜里拿出了一条薄毛巾,盖到了林远身上。 接着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屋子。 听到门轻轻关闭的声音,躺在沙发上的林远,身子陷入沙发了更多。 林远这一觉一直睡到临近傍晚,他推开门走出来的时候,艾琳达已经处理完了表格,甚至西金森也出现在了艾琳达对面,身上的衣服也换了一套。 “你可算醒了。”西金森朝着林远打了个招呼。 “你们都在等我么?”林远捂着后脑,眼睛半睁着,还没有彻底清醒。 他低着脑袋,猛地甩动了几下。 “在等你一起去吃饭。别的路你们都不需要记得,只需要记住怎么来心理咨询室,怎么去食堂和员工宿舍就好了。”艾琳达拍了拍手掌,“你朋友可比你合作得多,简直是有问必答。” “遗憾的是,我听不懂他的回答,真是叫人困扰呢。”艾琳达一边抱怨着,一边走在前面带路。 从心理咨询室出去,走出大概五十米的距离,艾琳达用指节轻轻叩了两下玻璃。 玻璃墙壁瞬间翻转,露出一条装饰典雅的通道。 这里看上去更有生活的气息。 “从这里到心理咨询室只有那么一小段直线路程,很好记吧。至于在造梦工厂内部,像是巢穴一样的房间,每间房间都有着专属标码,有了这些数字,很难在这里面迷路。” “食堂在整个巢穴的最中心,那里场地开阔,空间也很大,甚至有专门娱乐的场所。”艾琳达笑眯眯地介绍着,他们此刻竟然身处高层,林远甚至怀疑建造这里的人想要挖穿地心。 “这里不光是深坑,简直是巨坑,两侧的房间像是马蜂后半部分一样,亮起一圈圈明亮的黄色,缠绕着一直蔓延至幽深的地底。” “想要去最底下......估计不太容易。” 林远爬过山,站在山顶的时候,都没有过此刻的感觉。 他从围栏上探出半截身子,感觉到一股森寒的凉意。 “从这里掉下去,大概什么都不会剩吧。” 艾琳达用手将林远揪回来,“别看这些栏杆是铁制的,其实只是些豆腐渣工程。你掉下去自己死了没什么,但要是砸死无辜的人就不好了。” “这里有多高。” “其实总共只有306层,每层的高度大约三米。像不像一座倒立的小山。这里的设计师很喜欢循环和往复的线条感,关于这点,西金森可能有更深的感触。” “这是一栋很容易让人迷路的建筑。” 吃饭果然是要去最底层,但他们能够搭乘电梯,电梯速度很快,林远体验了一把跳楼机的失重感。如果不是绑在身上的绑带,他大概会整个人飞出去。 “三百多层的房间里都有人吗?” “怎么可能,如果造梦工厂人满为患,这里就会不那么积极地吸收新员工了。”艾琳达耸耸肩,“实际上住人的只有最上面的十几层而已。” “食堂和娱乐场所安排在最底层只是因为这里场地足够空旷,当然,你也不会感到缺氧,氧气泵二十四小时持续工作。” “为什么大家要住在地底下呢?我的意思是,外面的空间也很大。” “统一管理,方便约束。相信我,住在这里会公平一些,而且每天的用餐时间,领导还可以直接对所有员工发表讲话,甚至上上一堂经验分享课。” 林远对于这里的设计师和建筑风格没什么深究的兴趣。 但就算现在利用的只有十几层空间,在这种一眼望不到对面情况的建筑中,林远对于人数也不能做出什么乐观估计。 “你想过要逃离这里吗?”林远这问题出现得突兀。 艾琳达被问得愣住了,“我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 对啊,为什么要救造梦工厂里的员工离开这里。这也是林远最想知道的问题。 目前来看,造梦工厂看上去不像是个坏地方,管吃管住还能帮人圆梦。居住地方又像有着天然空调,冬暖夏凉说的就是这种环境了吧。 林远看了眼手机,信号还很充足。 “这里有wifi。” 发觉林远在看自己手机,艾琳达甚至很热心地告诉了他无线网的密码。 环境确实是挺不错的。 “帮我们介绍一下在造梦工厂工作的规则吧,我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的。” “你朋友比你了解的可能要更多,他一来就见齐了我们这儿所有的老师,真是个幸运儿。”艾琳达语气中透着不知真假的羡慕,林远觉得那话有些讽刺。 “找你进行心理咨询的人多么?”林远也就换了个问题。 “环境会影响到人的,如果大家都是一样的状况,那么就没人会觉得自己有问题。造梦工厂是一个心理学的天堂。”艾琳达笑得高深莫测。 这里是不是天堂林远不知道,但艾琳达此刻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下,有些像一个变态。 一层层越往下,那些被锈蚀的门越让人感到压抑。 这里不像先前那些玻璃房一样充满科技和洁净感,更让人觉得像上世纪压抑昏暗的牢房。 艾琳达带着他们去了中央最大的公共食堂,那里的食物品种很多,只是看上去都不太新鲜,长桌上摆放的也都是一些能够长时间存放的卤肉。 唯一值得称赞的大概是这里没有苍蝇,让食物看上去不是过于的难以下咽。 “这里足够让我吃饱了。” “呵,厨师们总是准备太多的食物,吃不完为了避免浪费,只能被剩到第二天,如果你发现那样吃的是馊掉的,千万别在意,那太常见了。毕竟将这些厨余垃圾弄到上面去太过麻烦。” “哦,对了,上厕所一定要去最上面,就是我带你们进来的时候那条小路,你们记得那儿有一扇红色的门吧。” “厕所在那里。”艾琳达自以为幽默地开了个玩笑,“千万别在你的房间里大小便,被罚清洁可是一件很遭罪的事情。” 林远收着食量,没敢真放开了吃,他准备等明天做一次清场,好让厨师们给这里换上新鲜的食物。 他不介意每天都帮这里清个场。 这个造梦工厂里的人似乎不像他预想的那么多,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件好事。 不知道其余组别有没有也像是他们一样,以员工身份混进这里,如果可能的话,林远不希望跟那些人合作。毕竟没人能比他们需要解救的对象再多了。 “这里经常死人吗?”西金森慢厮条理的将肘子切成片状,突然问了艾琳达一句。 “你在说什么?”艾琳达很匪夷所思地看向他,“告诉我,是谁给你这样的错觉,我要去找那位老师聊聊了!这帮老头子,可能是呆在工厂里太久,总想逗弄一下新来的小孩子。” 被形容成新来小孩子的西金森没什么多余的表示,也没说是谁给他这样的认知。 造梦工厂里的人死了对于他们两个试炼者来说会怎么样,这是目前压在两人心中最大的一块石头,但他们完全无法测试这一点。 饭后,艾琳达带着两人去了给他们分配的新房间,第二天早晨,两个身穿防护服的人踢开了他们的大门,林远被不知名的气体喷了一脸,感觉手脚麻痹的被魁梧的男人拖出去。 那种喷雾让他找不到操控四肢的感觉,这种叫醒服务简直是噩梦。 林远做好接受试炼场内发生一切的准备了,半夜提心吊胆了那么久,没想到搞事情的人是早晨来的。 艹。 他才刚刚睡下去! 林远被拖到了电梯固定带上,看着那些人按下了一百层的按键。 一百层应该是无人区,这个人为什么要带他到那里。 穿着防护服的男人又将林远在地上拖行了一段距离,当中经过了很多房门紧闭的屋子,林远不时听见房间里传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以及男人女人崩溃的哭喊声。 林远在心里计算了一下,大概每隔三间房,就会有一间房里会传出声音。 标号为1064的房间门被男人一脚踹开,林远被拖着进了房间里。 这里的装修比他被分配到的员工宿舍更好一些,也更像家里一些。窗户旁有着格子的窗帘,一盆仙人掌在角落里欣欣向荣,木质的双人床铺规整干净,床边是一个小书架,里面装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书架对面是一台电脑,一个看上去就很高档的耳机挂在电脑屏幕上。 “靠,你沉的像是屠宰场里的死猪一样。”陌生的男人一连爆了好几句粗口,才气喘吁吁的将林远搬到椅子上。 从头至尾林远都没能瞧见对方的长相,对方的防护太到位了,让林远一度以为自己是进了毒气室。 事实上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房间,林远甚至没有闻到丝毫的异味。 对方这么如临大敌的态度,只是在防备早晨那些麻醉气体也将自己迷倒么。 不过想想麻醉喷枪可能会在上面几十层所有的房间里被使用,林远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但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让他自己走过来不是更省事么,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把他弄成麻醉状态再拖进屋子里来。但凡能有点儿交流机会,林远就会举起双手来告诉对方,“我他吗真的很配合,有话能不能好好说!” 房间门被砰的关上,林远微微动了动手指,姿势难看地摊在电脑椅上,脑袋无力地朝后仰着,脖子像是断掉了一样。 可真是让人尴尬又难受的姿势。 他面部的肌肉也不太听使唤,口水快要顺着他嘴角流下来了。 天花板上,正对着他有两块黑色的电子屏幕,此刻上面什么都没显示,林远能透过光滑的玻璃表面看见自己此刻的情况。 “......”在林远将天花板盯出花来之前,总算感觉自己的手脚慢慢恢复了知觉,整个人也有力气从椅子上坐直身子。 此刻,房间门第二次被推开,这次是三个身穿防护服的人,他们推了一辆堆满食物的餐车进来。 林远粗略地扫了一下,全部都是海产品,而且十分贴心地将那些占空间很大的外壳全部剥掉了,只剩下紧实绵密的肉。 如果不是他此刻无法控制身体的话,他恐怕已经觉得有些饿了。 房间里响起了沙沙的电流声。 三个人推进餐车后很快地退了出去,只剩下林远和飘着香气的食物。 被安装在房间角落内的扩音器响起了一道低沉沙哑的男性声音,“欢迎我们新的员工,看看你漂亮的纯黑的发色,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希望你在享用美食的时候也能给观看者赏心悦目的画面。我听德莱克说你是个天赋异凛的小家伙,你一定不介意在你第一次直播时候,我就给你安排了十斤的任务量吧。” 他确实不介意,甚至不介意后面再加个零。 但讲话不能好好说吗?为什么要拿麻醉药喷人,反正你都是隔着喇叭说的! “司诺芬的药效大概还有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后,请你打开电脑,链接星宇软件,开始你的第一次直播吧。注意,天花板上的是倒计时和食物余量,规定时间内没有吃完食物,会遭受惩罚的。” “最受欢迎的主播能够获得奖励,同样的,失败的直播会遭受惩罚。造梦工厂对每一个人都很公平。” 这个电子音消失的时候,林远就发现麻药在自己身上的药效已经过了。 285 神场:暴食(八) 表演吃饭,他在行。 林远有些犹豫的是,他要不要表现出来自己已经能动了。要忍着自己这副姿势呆半个小时,林远觉得有些困难。 但他可以选择闭上眼睛。 林远这眼睛一闭,居然直接睡着了。 估计像他一样,在被麻醉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还能睡着的人少有,房间里居然没有警报提示的道具。 林远再睁眼的时候,房顶上的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了。 “......”林远想让自己表现的是个人,但情况不允许! 林远从椅子上腾地弹起来,飞速打开了电脑,将旁边的餐车推过来,用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准备好了一切。 他这场直播也没有什么和观众互动的环节了,盘子一摆就是个吃。 作为一个新人,星宇平台的引流机制还是很人性化的,它会让新人先吃到一点儿甜头,所以在第一次直播的时候,往往会有较高的曝光量。 林远直播房间才打开不到五分钟,就已经涌进了一百多位观众。但对新人的仁慈也就到这为止了。 林远一直低着头猛吃,只在被噎到,给自己倒山楂汁的时候才会抬起头看一眼屏幕。 为了避免看到一些糟心的弹幕影响心情,林远索性没开能够和观众实时互动的弹幕列表。 他唯一的互动大概就是对着镜头笑一笑。 在林远看不见的那些弹幕上。 很多误入直播间的妹子都变身成了尖叫鸡,刷着,“啊啊啊啊我裂开了!” “这小哥哥这么好看为什么要做吃播,颜艺主播他不香吗?” “好羡慕这主播干吃不胖的体质......什么啊,这主播怎么才第一天开直播,骗人的吧,又是团队造假。” “***,我特么就不服了啊,要是视频能说造假,人家现在开着直播吃,桌面上又什么挡头都没......” “就是啊,直播吃怎么造假,连吐东西的地方都没有” “小哥哥嗓子眼一定挺大吧,那么大一口都能咽下去” “吃瓜观众感同身受,现在觉得嗓子眼痛怎么办。” 林远在二十分钟内解决了已经凉透了的虾肉,吃冷掉的虾肉对肠胃不太好,奈何林远消化能力极为出众,解决了分量十足的食物,林远进入试炼场后,第一回觉得自己吃爽了。 等到那些准备收拾一片狼藉的现场的工作人员走进来,林远甚至友好地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我现在是要回自己房间吗?午饭时间还能去楼下吃饭吗?” 那两个身穿防护服的人呆站在门口愣了足足有一分钟,林远才听到了有些发闷的回应,“如果你还想吃东西的话,可以自由活动。” 就是这话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这两个人呆在门口迟迟不动,林远看见门口又挤进来了第三个脑袋。 林远正在往外面走,对方被吓了一跳,一连往后退了好几部,撞到了外面准备将人推走的轮滑床上。 林远左右看了一眼,走廊里此刻弥散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间隔着的屋门打开,身着防护服的人来回走动,不时能看见有两个人抬着失去大半行动能力,只剩下抽搐力气的人走出来。 像是修罗场一样的环境,魔鬼的爪牙维持着冷漠,像是穿行在黑暗中的冰冷匕首,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切割开来。 林远堵在门口,一时没急着离开。 毕竟这些工作人员看上去并非无法沟通。 “你们是怎么成为这里员工的。” “如果我不想当主播了,想成为你们中的一员,应该怎么操作,有办法吗?” “你们进房间是要做什么,消毒打扫吗?我又不是病毒,至于这么全副武装地进来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感染了什么恐怖疾病。” 林远聒噪得就像是夏天傍晚的蝈蝈。 那三个负责清扫的人重重抬脚又落下,很是为他疑问困扰的样子。 “通用电梯可以正常使用了,请尽快离开直播区域。” “喂,大家都是公司的员工,就不能友好地交流一下吗?” 对方可能感觉没什么必要。 那把崭新的笤帚甚至已经扫到了林远的腿上。有一个男人手持一个文件夹,站在林远刚才直播用的电脑前见面,像是在记录着什么。 “你的直播时长不太对劲。”记录数据的男人突兀开口,林远突然不想朝他们提问了。 林远扭头就跑,迅速穿过狭窄的走廊朝着电梯处跑过去。 倒是没人追他,对应房间的人都有记录。虽然直播时长不够,但是礼物数已经超额完成,作为第一次直播的员工,林远的评级已经能达到优异程度了。 “你们有没有感觉,那小子有点儿奇怪。” “管他呢,我觉得这会是我们完成最轻松的一场试炼,就这样的环境,死十个人还不是轻轻松松。”另外那个在扫地的男人接话道。 “试炼场会那么容易地让我们通过么,如果这里的员工都像是今天的那个人一样,是个怪胎的话,恐怕我们这辈子都没法完成任务。” 三个人同时叹了口气。 “要不我们投毒吧。”当中一个人突然提议道。 “你不想活了别拽上我们!”一直沉默着的男人突然开口,嗓音里透着凶戾的杀气,听讲话就是一个很难相处的男人。“试炼场不会容忍你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如果这种不靠谱的提议再有下一次,我会直接送你下地狱。” 被拎住了防护服衣领处的男人呛咳了几声,举起了双手,做出投降姿势。 “杰力,我错了,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咳咳咳......只是,我们,只能稍微更改一下那些主播直播的限制条件,这些条件都不能超出造梦工厂给她们测定的身体极限值,即使她们是在挑战极限,但很难真正死掉。” 杰力一把将人甩出去,那个瘦小的男人撞到房间的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 “先老老实实地把手头工作做完,老子可不想才进入造梦工厂,就被你们连累到也要做一个主播。” 想要进入造梦工厂,除了成为主播,造梦工厂每个月还会对城市居民进行人才选拔考核。 这么大一个地方,除了主播之外,还需要更多的管理者,才能从根本上控制那些误入此地的‘主播’。 这里是一处需要依靠人生命创造财富的净猎场,像是安德鲁所说的一样,这里的主播每天都在进行极限挑战。但出众的医疗措施能使每一个主播高效快速地得到救治。 也不知道西金森今天过得怎么样。 林远克制住了自己想要下楼的欲望,先回到了3025号房间。事实上,林远觉得这个房间号码前加一个负号才更恰如其分。 他的房间没有钥匙,一推就开,这让林远有点儿没安全感。 不过想到自己也没什么可丢的东西,林远又释然了。就算有什么被人拿走了,损失的也是造梦工厂这家‘大’公司而已。 30层整个静悄悄的,可能是因为那些像他一样带走被直播的人,没办法像他一样,这么早就清醒地走回来。 林远敲了敲自己隔壁的门,然后一把将门推开。 布局跟林远房间一模一样的小屋里,空无一人,只有茶几上一只透明的玻璃杯,宣告着曾经有人坐在桌边喝水。 他想找自己的队友聊聊,都没机会。 林远叹了口气,在空落落的三十层徘徊了一会儿。果然孤独与寂寞还是需要食物来排解的。 林远又去了底层。 人少其实是件好事,方便他发挥。 相较于最底层宽广的面积来说,虽然有很多人是在做不同分类的直播,也是需要正常进食的,但这些人就像是散落在地板上的米粒,根本不会让人觉得这个场所有丝毫拥挤。 林远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开始吃起了自助餐,他一个人就上演了一场蝗虫过境影片,所过之处,甭管好不好吃,全部被他扫荡一空。为了防止被人盯上,林远还吃一段时间就换个地方继续。 他大概吃了有两三个小时,才去底层的酒吧坐了一会儿。 蓝调酒吧给林远的感觉,有些像是安全区的忘忧酒吧。也可能所有酒吧都是一个样子,门口是略显昏暗的彩灯,舞池上空是闪耀的灯球,调酒师在吧台前面,驾轻就熟地给客人调着酒,玩出赏心悦目的花样。 林远点了杯血腥玛丽。 西红柿让这杯饮品在灯光下看上去确实有些像粘稠的血液,任何酒精进了林远的胃里也就是等待被消化的食物,他一脸喝了几杯花里胡哨的酒,仍旧毫无醉意。 林远假装在喝酒,实则在偷听不远处坐着的两人的抱怨。 环境嘈杂,但只要专注地沉下心神,林远还是能得到一些想要的讯息。比方说这样的直播任务每三天会出现一次,工作时长大概在三个小时左右。员工要在三个小时之内完成挑战任务。 这些任务相当要命。 那个讲话的人今天做的是断舍离,给了他一间堆满各种杂物的屋子,要他在三个小时之内收拾到一尘不染的地步。 这应该是个洁癖症患者,林远注意到在调酒师调酒之前,那个男人用不知道是湿巾还是什么的东西,给透明的玻璃杯从里到外的擦了一遍。 让洁癖症患者收拾屋子。 造梦工厂也是挺绝的。林远突然想知道人格分裂患者会被要求做什么。只可惜此刻坐在他附近的人,没人能满足他的求知欲。 洁癖症旁边的也是一个洁癖症。 大概心理学问题也需要找到同好才更容易成为朋友,尤其在这种随便拎出来一个心态就不太正常的地方。 林远又灌了一杯格兰菲迪,手指敲着桌面,准备撤出这个喧闹的地方。 专注地在吵闹的环境里去听别人对话,让林远觉得有些耳朵疼。也许他应该培养一下自己读唇语的能力。 当林远再回到三十层的时候,西金森已经坐在了房间里。 “哥们,第一天的感觉怎么样?” 林远注意到西金森的眼睛有点儿肿,语气里顿时多了宽慰,“是不是挺难熬的,要不你还是想办法给你的表格少勾几个吧。” 西金森眨眨眼睛,“上午的麻醉剂跟我眼里植入的水膜芯片产生了化学反应,我眼睛有点儿过敏。” “那些任务很简单,我主动跟收拾房间的员工申请了延长直播时间,今天就做了六个小时的直播。” “......”林远咂舌不已。 “不对啊,你是主动问的吗?为什么进我房间的人没跟我讲还能主动延长直播时间的。” 西金森眨了眨肿起来的眼睛,突然笑了一下,“这可能就是人格魅力吧。” 神特么人格魅力!不过一想到那些身穿防护服的员工都是男人,林远心态就平衡了,“你说是人格魅力就人格魅力吧。” “你今天都干什么了?”林远倒是对这个无法被定位的西金森感到好奇。 “演戏......今天给我安排的任务是在三个小时内成功分解出三十个人格。” 这么惊喜的吗?林远之前还在好奇人格分裂会对应怎样的挑战。 “不过对我来说很简单,不同的人格只需要设置出不同的特质就好。就是调整回我最喜欢的最佳状态有些困难,暴力性格有些不配合我的头脑指令,他差点儿砸坏房间里的电脑。” “卧槽。”林远感觉自己在听科幻片,“你根本就是个机器人吧,还能够设置自己的人格,林远上次看到这还是在一部叫魔法手机的科幻电视剧里。” “我可是正常的血肉之躯。”西金森靠在床头,“没看见我都过敏了么。幸好那些员工不算太不近人情,看在我表现优异的份儿上,同意了之后不再对我使用麻醉剂。” ! 林远感觉负责西金森的员工跟负责自己的真不是同一个态度。同人不同命啊,明明都是一天来的,人家运气怎么就那么好。 “好了,我增加的三个小时时吃播,刚好不用下楼去吃饭。现在,你的问题回答完了,我可以休息了吧。” “这样的试炼每三天一次,之后的两天你有什么打算。” 西金森睁开刚刚合上的眼睛,“我说了,我要加试刷积分。这个月的第一必须是我......你可以四处查探看看,是否能找到对我们有利的线索。” 286 神场:暴食(九) 林远没有办法打断西金森每天的加试,成为那个第一名就目前来看,确实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林远就成了两人中的巡查兵。 能不用那么去拼的时候,他更乐意做个甩手掌柜。既然西金森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林远只能配合地降低存在感。 想要在造梦工厂内巡逻并不困难。 整个电梯,除了49至59层是黑的,林远按不下去之外,剩下的层数都是可以任意通行的。 林远估计那些身穿防护服折腾人的员工可能住在49层。 也不知道这里具体是怎么分配的。 这两天只要一有时间,林远就一层层地往下逛。 林远原本以为无人居住的楼层会全是整齐的空房间,没有光亮地被包裹进沉寂的黑暗里,没想到被整层地改造成主题下的乐园。林远到60层的时候,甚至有一些自发的建设者正在搭建鬼屋。 不知道怎么的,林远脑子里突然就想到,艾琳达说这里的员工利用空间只有十几层。 那些负责这些主播的员工就占据了十个楼层的住房区域,这么算的话,主播数量可能比他想像的要少很多。 总归是这么多天唯一能联想到的好消息。 他没心情玩,大致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就又上了电梯。 61层是一个游乐场,最刺激的项目是悬空蹦极,居然还像模像样地坐了个看摊的,告诉林远可以从这里直接跳到地下三百层。 “从半空中漂浮将近半分钟的时间,是一种极致的体验,哪怕在外面真正的蹦极,都不会有在这处钢筋水泥的世界里跳上一次来得痛快。”那个脑袋顶上染着一撮金毛,光着膀子的魁梧男人不断鼓动着林远试一试。 狭窄的走廊像是轮船甲板上周围一圈拥挤的通路。 略有些肥胖的女人靠在房门旁边的墙壁上,抽了一口粗雪茄,吞吐出一片刺鼻的白雾,才尖着嗓子开口,“别信他的屁话,上一个听他话跳下去的人,腰部骨折,直接死在了他研发出来的机器上。” “......我记得艾琳达说过,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死亡。” “只是直播间里不会有人死亡而已。”女人撇了下嘴,又猛地吸了一大口,神情略微舒缓,“艾琳达那样的女人,只有你们这些男人才会觉得她是蜜糖。” “不过是身材好一点儿,她说得什么你们都愿意相信了。” “肥婆,艾琳达可比你好看得多了。”大汉不满地叫骂着。 女人谈了谈烟灰,手指上的肥肉甚至都跟着抖了一抖。 “恩德,怎么样,想跟我打一架吗?” “我才不要跟疯女人打架!”恩德一缩脖子,又子啊自己的摊位前坐好,逃避一样将自己的脑袋伸出自己好不容易锯断的栏杆外忘了一忘。 林远这才注意到,这男人所说的防护工具其实是已经变黑发霉的超长麻绳。 之前林远还以为是弹力绳,想着人从这里跳下去会不会被绳子拽着四处乱撞,直接磕的头破血流。现在他算能明白为什么之前尝试这玩意儿的人只是腰部骨折了。 “如果你的大脑还清醒,最好离栏杆远点儿。恩德把这边的栏杆都锯了一遍,然后用那种样子货胶水又沾了回去。” “疯子,你今天的话太多了。”恩德懊恼地大吼了一声,气冲冲地搬起了自己的凳子冲回进了电梯。 “额,不知道我该怎么称呼你?”林远向着女人走去,友好的朝她伸出一只手,“我叫林远,今天是到这儿的第二天。” 女人肥胖而圆润的脸并未透出该有的和善与喜感。 她将雪茄往前递了递,将烧净的烟灰弹到林远手里。 “这儿可没什么朋友,人们都各自为战,这副假惺惺的做派还是收起来吧,人本质都是自私的。”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林远问得更直接。 “因为你长得好看啊,我可是视觉系。”她晃了下脑袋,露出了带着点儿嘲讽的笑,“没办法让自己变美,只能趁着放风时间多看看长相令人赏心悦目的人。”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林远真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 “我觉得你是个善良的人,我直觉一直很准。”林远学着她的动作靠在墙边,呼地将手里的雪茄沫吹走。 “还有烟吗,给我来一支。” “楼下自助区多的是。”女人一边将雪茄递给他一边道。 “这味道可令人上头,但却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她抬头看向上面,除了上一层的地板,这一层的天花板之外,什么都看不到——或者再往外,只能看见中间圆筒一样漆黑的空间。 “我们再也上不去了。” “为什么这么悲观,艾琳达......” “如果你确定要跟我交谈的话,就永远不要再提到艾琳达那个贱女人!”她一边尖声咆哮着,一边将雪茄甩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可能我们今天不适合谈话,抱歉,我要回去休息了。” “等等。”林远在后面叫住她,“是我对这里了解的太少了,如果你能告诉我更多关于这里的事情的话,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提到她的名字。”林远绕到女人身前,举起三根手指保证道。 “我们这里的人发誓都是用四根手指。”女人嗤笑了一声,“你是哪儿的人,怎么会到这个破地方来。” “我不觉得这里很破。”林远舔舔嘴唇,“至少目前来看,这里一切还好,管吃管住,生活自由,上一休三,无限网信号非常好,简直是完美的工作地点。” “你在说什么?”胖女人皱着脸,露出困惑的表情,林远刚才说的一段话,好多词她都无法理解。 “没什么,一些家乡用语方式。”林远拍拍手掌,眼神期盼的看向她,“这位美丽善良的女士,不知道您有没有空帮我这个新人介绍一下造梦工厂呢?” “算你运气好。”胖女人眯着眼睛,“虽然我很讨厌别人说些奉承的话,但看在是你说得的份儿上,我就给你讲讲造梦工厂的事儿吧。” “既然你在这里已经呆了两天了,那一定已经经历过直播任务了。”女人又一次靠在了墙壁上,肥胖的身体将墙壁砸出咚的一声闷响,林远甚至看见她周围弹起了一圈肉眼可见的灰尘。 “没人知道造梦工厂是怎么出现的,它甚至比星宇这个直播平台存在的更早,这样大的防御工事,甚至能够躲下一个城市的人口。但星宇火了之后,这里就作为一个直播工厂火了。” “像是流水线一样产出异于市场风格的主播,这里先开始的招募口号是:实现放纵与野望,点亮你梦想中的生活。听上去是不是还蛮有诱惑力的。” 林远感觉自己触发了一个npc。 这个npc在给他介绍故事背景,足足讲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将造梦工厂的来由讲清楚。 林远提取了当中的几个要素,犹豫直播行业是五年前火的,而当星宇五年前刚出现的头一个月,造梦工厂就已经开始对外招工了。 造梦工厂的老板很神秘,没人知道它的真实姓名,甚至连是男是女都无人知晓。 艾琳达这个人很有问题,女人让林远喊她疯子,她就是被艾琳达骗来的。那个心理咨询医生,会诱骗自己的病人进入造梦工厂,成为她们公司流水线上的一员,为公司创造财富。 疯子猜测那些公司员工拉人进来也是有奖励的,但是钱在这个世界里没用,在这三百层的世界里,主播们交易的通用货币是时长。 因为每个人都会有三天直播一次的任务,这些任务不管是否会致死,参与过程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绝对痛苦的。 造梦工厂允许厂内的主播替播,只要每天有足够的人进行直播即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造梦工厂内如果有消费项目,针对主播的就会变成时长,针对员工的就会变成极限程度,人们用自己能够控制的那部分进行交易。 这条规则让林远觉得自己富可敌国。 再有就是,从来没人能拿到过宣传标语上的那条奖励,也许有人得到过,但是疯子不知道。 疯子还没有讲完那些琐碎的日常,工厂内部突然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有些像是锯齿在玻璃上划过的刺耳声响,震得人骨膜生疼。 六声之后,刺耳的噪音才安静下来。 “这是什么。”林远仍旧捂着耳朵,还有些缓不过来。 靠在那里的胖女人却脸动都没动一下,神情里甚至透着些惆怅,“这个时候应该默哀。” “有人死在直播间里了,对于负责直播间的员工来说,这是一项重大的失误,要有人被降级了。”女人的惆怅很快就变成了幸灾乐祸,“那些操控一切却不让我们好过的家伙们,真该让他们也尝尝我们的痛苦!” “可惜,一条人命也只能让三个当值员工被罚体验三次而已,那些家伙对自己的同僚总是格外仁慈。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将数值拉到最大!”女人嘶吼叫嚣着的时候,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害了疯病的狂犬。 林远这会儿才真切地感受到她跟自己代号的契合。 她又歇斯底里地叫骂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抱歉,我其实很不想在你这样的朋友面前暴露我暴躁的一面。” 林远这会儿倒已经彻底淡定了,“没关系,很真实。我有时候也无法控制自己,只要人们都能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就好了。” “说得没错。”她第一次笑了,捏着拳头跟林远碰了一下,“可惜,在直播间里,我没什么好帮你的。” “你帮我的足够多了,一起去喝杯酒吗?” 喜欢抽烟的女人,果然也是能喝酒的。 林远不会醉,没想到这个女人跟他比起来也承让不多,一杯杯酒灌进去,脸都不带红一下的,像是喝的白开水。 酒文化确实很容易跟人拉进关系,女人讲话时候热络了很多,“可以啊,小伙子,看上去长得白白净净的,没想到那么能喝。” “痛快!” 林远也挺痛快的,如果最后不需要他将这个女人带回自己房间的话。 他先开始以为这个女人千杯不倒,可能也跟他一样体质特殊,没想到她是脸皮够厚,喝醉了红也不上脸,之前都正常的讲话吹牛,醉的时候直接脑袋一磕桌子。 林远也没好意思直接将人丢在那里就走。关键是他心里有个打算,在他们喝酒的过程中,有不少男男女女都会凑上来跟疯子打招呼,证明这个女人在这里有着一定地位。 跟那个彪形大汉都能骂起来,说比划比划,又证明了她实力不一般。 林远满脑子都是,如果他要动员这个试炼场里需要被救的那些人起义,这个疯子一定会是他的一大助力。这么一想,林远就算是扛也得把她扛到自己屋里,好好地安置在床上啊! 半夜十二点,3026房门被敲响,咚咚咚,咚咚咚的敲门声毫不间断。 西金森阴沉着脸拉开了屋门,“你不会直接进来吗?” “突然闯入别人的私人空间是不是不好。” “如果你真那么有礼貌,就不会在这个时间来到我房间里......你要做什么?”西金森被林远直接躺在床上的动作,吓得嗓子都变了调。 “欸,两个大男人,你怕什么!就算咱们两个的文明有差异,但至少身体构造是一样的。” “你在放什么屁。”西金森难得爆了一句粗口,“滚回你的房间去休息!” “我房间恐怕可不行,今天有位厉害的朋友在借宿,还是一位女士。”林远故意阴阳怪气地说着。 西金森意识到对方在学自己说话的语气,脸上黑线更重。 “如果我说,我也能变成一位女性呢......”西金森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 林远躺在床上朝他笑了笑,“那更简单了,你可以直接去我那屋睡。” 让林远懵逼的事情发生了。 西金森居然真的出去了,而且在林远睡着之前都没回来。 287 神场:暴食(十) 林远第二天一早又被身穿防护服的人吵醒了。 估计这是负责西金森的专员。 看见林远之后,也愣了一下。 林远听到了很御姐的声音,“你怎么会在这个房间里”。 员工里居然真的有女人! “你是要找西金森吧。”林远打个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他睡在3025”。 幸好这人认识西金森。林远心里暗自庆幸着,早知道昨天直接把疯子带来西金森这屋就好了。真搞不懂,两个男人还要矫情些什么。 那个女人很快又回了3026,“他不在,那个房间里没人”。 “他每次直播的房间都是固定的吗?说不准他已经等不及,自己直接过去了。”林远无辜地摊手,“你们就算一直盯着我也没用,我今天不开直播,明天才是我的直播日。” 还是放假的性价比更高些。 等好容易说服了这两个看不清脸的人离开,林远才回了自己房间。疯子也不在了,在床头柜上留了一张纸条,感谢了林远昨晚的留宿。 也不知道疯子是怎么知道的。林远随手将纸条塞到抽屉里,躺回到自己床上。 现在这张床上都是陌生且难闻的酒气,看来他应该找找什么地方可以拿生活用品,他需要换洗的床单被罩,最好能多找几套衣服。这种基本需求,在造梦工厂应该不至于需要拿直播时长来换吧。 但在做正事之前,按惯例应该先吃顿早饭。 林远晃悠着去了三百层,三百层各种食物混杂在一起的气味,之前没有让林远产生任何不适感,现在却让他感觉有些腻味。 还没吃东西,他居然就有点儿‘闻到这个味道他就已经饱了的感觉’。 有点恶心。 林远晃荡到熟食区,挑了看上去比较新鲜的熟食,吃了一盒鸡翅就感觉自己已经饱了。 他居然感觉饱了! —— 西金森休息得不太好。 他没去3025号房间,而是试图在众多房间里找到一间空房。他确实找到了,但房主在凌晨三点的时候回屋,两个人无可避免地发生了争执。 甚至口角上升到了动手的地步。 对方很强壮,西金森被一脚直接踹出了屋子,幸好后面的栏杆拦住了他,不然他可能会直接掉到下面,在三百层摔成一滩肉泥。 西金森有点庆幸,这层的护栏不像是艾琳达所说的,是豆腐渣工程。 毕竟他即使能依靠眼域变换形态,骨骼的不同也无法让他变成一只能飞起来的鸟。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更大的问题,他没办法再使用眼域了,而且他也没有办法和负责他直播的员工联系上。如果能在早晨到来之前提前找到那些人,说不定能够取消他主动要求的直播。 可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住在第几层,就算知道,他也没有能下去的权限。 西金森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硬抗。预约了直播时长却没有完成,将会直接遭受惩罚,能够让那么多主播坚持按照计数器所要求的数据,拼命去完成的惩罚,一定更加严酷。 “你朋友对你还挺了解,你果然提前到了。” “爱丽,今天我只做这一场直播,不再继续加时了。” “为什么?” “我也是会累的,今天想休息一下。如果能连这场直播也取消掉就更好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直播的场地已经布置好了,账号和道具全都准备好了,这个时候你说你不播了?不过后面几场取消倒是可以。” 每一场直播所需要的环境道具都要重新布置,也是由负责主播的三位助理员工负责。爱丽相当于她们小组的组长。 “既然你今天累了,那我就帮你把数值调低点吧。” “多谢了。”西金森感激地朝她笑了一下。 这还是西金森三天以来第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更别提道谢了。 爱丽拿着笔的手在半空僵住了几秒,才继续在本子上填了数字。 “我帮不了你太多,这种要逼迫精神的直播我只能让你少分裂两个人格......你真的能将自己另外的人格逼出来吗?” “这很难用语言形容......”他以前只需要通过眼域调整脑内分泌物就可以了。 这次,恐怕要凭演技了。 毕竟直播房间里并没有给身体上插管,也没什么能检测精神的仪器。像西金森所说的一样,这个世界的检测水平还不足以让机器分辨一个人的人格此刻正处于某种状态。 哪怕是最厉害的心理学家,可能也做不到即时分辨。 他需要在三个小时之内换14个人格,通过自己的理解和经历去演绎。 西金森有些庆幸,自己曾在刚植入眼域系统的时候,不断调整过自己的性格倾向,这让他对于更多的人性也有所了解。 造梦工厂的规则是,每次都比上一次要做到更多一点。 人格分裂表演这类的直播,他在第一天时候有做过,第一次就是13个人格。当时的指标只是7,西金森此刻无比悔恨,当时怎么就为了多搞到一些打赏来给自己出了这么大难题。 西金森被困在他所给自己设定的保守型人格中,太多的人格动作,比如暴力狂的破坏性,突然拿着东西摔摔打打,这样的举动他觉得自己无法做出来。 所以在屏幕前,他表现的很纠结。 一方面,西金森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那样做是正确的,另一方面,理智又不想让他进行那些举动。 一定是眼域仍旧在控制着我,眼域是一种科技产品,它怎么会失灵呢,为什么会失灵呢——会不会现在它已经恢复了。 西金森被困在了自己科学仪器的怪圈中,他太过于信任自己的工具。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顶的计数器仍旧处于数字1,很明显,就外在来看,这里的评定系统也不认为西金森有变换过人格。 “该死的!”西金森眼睛发红地盯着那个计数器,额头上满是汗水。 “主播怎么了,看上去好凶的样子。” “叫你们这些人都追求颜值,看见没,好看的皮囊多半脾气不好。” “放屁,小哥哥明显是遇见事儿着急呢,你没遇见过事,没着急上火过吗?” “主播有啥困难吗,说出来我们也能帮你想想办法啊。” “看上去周围环境还挺好的啊,也没看出啥要紧的事儿来。” “房间很热吗?是不是着火了。” 弹幕里七嘴八舌的全都是不靠谱的猜测,西金森仍旧没法说服自己,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他现在想要分裂出足够的人格,必须演绎出来容易分辨的清晰特性。 但想要找出十五种风格迥异的性格就很难了,更别提还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全部表演到位。 西金森超级后悔,在昨天能够使用眼域的时候,为什么没给自己的技能专长设置成表演。 在西金森被可能到来的惩罚威胁的时候,林远正试图找出能力消失的原因。 能力在进入试炼场之后一直存在,在进入造梦工厂前两天的时候也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消失。但他昨天做的出格事情有些多,一时间林远也想不出是什么原因。 西金森不在身边,他连一个能够交流的人都没有。 但东西他实在是吃不下了。 如果到明天他的能力还不能恢复的话,林远觉得自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直接被撑死在试炼场里,另外一条是接受惩罚。 按照疯子的话,那是两条绝路。 疯子昨天也没详细给林远介绍过,惩罚到底是什么。疯子昨天跟林远说,如果你还想当个人的话,那就千万不要让自己沦落到被惩罚的地步。 就按照计数器上的数字,按照造梦工厂的要求做。主播对于造梦工厂而言是财富,它们不会平白无故让我们死掉的。 林远记得疯子昨天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嘲讽。 但他的状况,下次真按计数器上的要求吃东西,百分百会被撑破肚子啊。 林远躺在床上,仔细思索自己昨天到底都做了什么。是喝了酒?抽了雪茄?没有住在自己的房间里?还是别的什么。 林远突然想到了刺耳的钟声,疯子说那是造梦工厂里有主播因为直播而死掉了。会不会跟这有关系? 可疑的选项太多,林远觉得自己根本想不出个结果。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让能力恢复过来。 林远一边祈求着时间能慢点儿过,一边脑子飞速转着。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 林远回过神,“进来。” 门被向外拉开,疯子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今天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披风,将自己丰腴的身材包裹完全,头发也是披散着的,显得脸小了一些,一副明显经过精心打扮的样貌。 林远收起自己沉重的表情,看着她笑了笑,“疯姐今天真漂亮。” “衣服是在哪儿买的,看得我也想来一件。”暂时想不出来,不如先把生活用品解决了,“我觉得自己还缺挺多东西的,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买。” “昨天谢谢你把我带到房间里,不然在这里感冒,确实是件麻烦事。” “举手之劳,疯姐您帮我这么多,我怎么能把您一个人留在酒吧。”林远穿上鞋子下床,拉开了椅子,“来坐吗?” “跟我走吧,我今天带你在工厂内部到处转转。” 林远眼睛一亮,“那先谢了。” “248层,很特殊的交易空间。造梦工厂内部的人一直以为,我们的利用空间只有上面两百层......这里是主播们的特殊交易场所。你可以理解成黑市。当然,这里的交易货币也是直播时长,毕竟在这个世界里,只有直播时长有用。” “在这里你能买到违禁品,武器,甚至一些特殊的药品。这些东西都是造梦工厂内部限制主播使用的,只有在248层能够买到。” 像是疯子说得一样,电梯停在248层,林远解开身上的绑带。 除了电梯口有着浅黄色的灯光之外,这里唯一亮着的就是天花板外侧的悬浮光带。看上去没有丝毫人气,周围也都是静悄悄的。 疯子在前面带路,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中的时间,才在248780标号的房间门口停下。她伸手敲了敲生锈的铁门。 门上的小窗突然打开,里面仍旧是黑洞洞的。 “堕落之神垂下他的十二条羽翼,愿真神保佑我们。”疯子低沉的嗓音穿透黑暗,陷入无法被看清的内部。 数秒之后,同样低哑的声音传了回来,“愿真神保佑我们。” 房门被打开,里面仍旧没有光亮,像是有什么能够吸光的物质。林远跟着疯子走进去,甚至撞到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他们挖破了建筑,将边界扩展到了墙体外面,这才有了独属于我们的活动空间。”疯子拉住了林远的胳膊,拽着他往深处走。 林远发现这能力的限制,真是一限制就全没了,不光是他的复原能力和快速消化能力,现在连他被鬼换过的那只眼睛都无法发挥应有的作用了。 幸好,这段完全黑暗的旅程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 疯子在一路上打开了数道机关,林远即使全程跟着她走,也完全不知道机关在哪儿。 看来这个地方即使带着他来了一次,下次还是需要疯子这个领路人。林远有点儿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带仅有一面之交的自己到他们这些主播的秘密领地里来。 但按照惯例,少问能收获更多。毕竟如果真有什么应该告知的,对方往往会先开口。对方不想说的,问再多遍也没有用。 眼前重新出现跳动的火光,林远才觉得,之前那段过于冗长的黑暗路途让他多少有些心律不齐。 “疯子,你怎么带了生面孔进来。”一个刀疤从眉毛一直斜到嘴角的男人正站在入口的火光处抽着雪茄。 如果当初的刀再快一点,他的脑袋只怕都会被削成两半。 “管好你自己吧,我记得似乎跟你说过,抽烟去外面,不要再这里!这里的空气本身就够污浊的了,你简直将这里搞到令人无法喘息。” 男人咧嘴,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狼牙,“这可是加了料的,出去抽我怕暴露这里。”他嘿嘿嘿地怪笑起来,疯子将他扒拉到一边,“你最好尽快从我眼前滚开”。 288 神场:暴食(十一) “这里看上去不像是正经进行交易的地方。” “小子,到了造梦工厂,你还想装正经人么?”男人嘿嘿地怪笑着。 林远刻意压低的声音也没能逃过对方的耳朵。 疯子拉着林远继续往里走,“不用管他。” “这里也可以看作是避难所,这次带你过来,只是让你也记住这个地方。”疯子小声给林远解释着,“这里是黑市,同样也能看作造梦工厂的混乱地带。” “员工不知道这个地方,意味着人们可以通过躲在这里逃避直播任务。但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不要想着逃避。只要你逃避直播一次,就会登上造梦工厂的通缉令,从此之后,在这三百层,只能像是老鼠一样活着。” “住房、食品、生活用品,这里的一切权益你都无法再享受到。而登上通缉令的人一旦被捉到,会被直接处决。”疯子严肃地同林远介绍着。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躲起来不去直播。”怎么看都是躲起来更惨啊。 疯子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一个火把,紧跟着是打火机划开的声响,火把照亮了黑暗的环境,也照亮了道路两旁蹲坐着的,面黄肌瘦的人群。 那些人都死气沉沉的,看上去和装进棺材只差是否睁开眼睛。 如果说火把没亮起来之前,林远还有心情说些什么的话,现在他的嘴巴闭得紧紧的。 正常人都不会喜欢自己在讲话的时候,身边围了那么多的旁听。 “直播内容的限制量是一个不断爬升的过程,所有主播的命相当于全部交到了员工手里,如果双方没有信任感,自然会产生潜逃的主播。” “他们就是一帮没有胆量又怕死的废物而已,我真讨厌这里变成这些人的避难所。”疯子倒是毫不顾忌自己身边有多少人,哪怕就是在说这些人的坏话,她仍旧用那副仿佛扩音器的嗓子。 “这样的人很多吗?” “岂止是多,除了贸易区,这里到处都挤满了人,占那么一小块地方,像是难民一样面黄肌瘦的活着。”疯子一边说着一边抓了把胳膊上的肥肉。 “这让我觉得,胖点儿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们一路举着火把前行,两侧一个佝偻着身体卧在地上的中年男声响起,“疯子,别太过分了。就算想说我们的坏话,也不应该当面讲。” “你当我不懂吗?不当面讲,你们这些人又会说我是个怂包,不敢犯你们众怒。但我只说事实。” “就比如你,如果你再坚持一年,现在都已经退役了,怎么还会和我们这些人留在这栋见了鬼的建筑里。” “这次给我分配到的员工,有问题......六天前的直播任务,我完全是撑过去的,差一点儿就没抢救回来。” “还会有员工自己作死吗?那可真是难得。这样糟糕的事情居然叫你给碰上了。” “没有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男人语气不忿。 林远夹在两人中间,感觉无比的尴尬。 吵架能不能换个地方,要不就在他不在的时候开吵!说真的,这两个人,他居然听出种打情骂俏的意味。 “好了,不继续跟你浪费时间了。反正是你的选择。如果是我遇见那么糟糕的员工的话,我就人命吧。”女人无所谓的摆摆手。 “那将是比我被骗到这里来更倒霉的事情。” 又走了不知道多久,场地变得更开阔,睡在路边的人也越来越少,直到完全没有。林远这才又低声询问。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造梦工厂丢了这么多的人,他们不找吗?” “哪儿找的过来,这里这么大,就算他们员工数量很多,也不会一间房子一间房子的搜索。因为偶尔丢掉的一两个人损失所有人的直播时间,那些资本家才不会做那种亏本买卖。” “反正他们知道,所有人都无法从这里逃出去,将这里丑陋的秘密公之于众就够了。” “所有人都逃不出去?”林远不相信,“只要你们想,墙壁都能挖穿,顶壁的材料不应该是一样的。我感觉你们当中有些人都很能干,为什么不团结起来。” “团结也要分有没有价值。这就像是一口井,最结实的部位永远是井盖部分,其余的部位,只要保证它不会塌就可以了。” 林远不太喜欢这种自暴自弃的形容,但他相较这些老人来讲,也没什么说话的资格。 林远沉默着被疯子拉着一路小跑,穿过了一道需要猫腰过去的狭窄的门。 这里就像是蚁穴一样,从突然变狭窄的房间被拽入了另外一处开阔的空间。由于顶棚没有灯,林远甚至看不出来上头有多高。 估计是很高的高度,因为上面是一片吸光的黑洞,疯子手里火把完全无法将顶壁照亮。 这里有着很多展示用的玻璃柜子,不知道是这些人从哪儿淘换过来的。照明工具是蜡烛,每一个摊位前都会点上一排红色的蜡烛,地面上满是被风干的蜡油痕迹。 这种交易方式让林远感到原始两个字扑面而来。 “这里不能使用电能,如果我们明目张胆地搬运造梦工厂的灯泡,拉电线过来,这里就不能被称为避难所的。” “这里所有售卖的货品,都是由主播研究制造出来的,包括药品和武器。我们的主播里有医学专家,甚至是武器学博士,你不会知道被坑进这里的人原本都是做什么。”疯子真的是很详细地在给林远介绍。 林远舔下嘴唇,感觉嗓子有点儿紧,“那真的蛮厉害。” “我见到你第一眼时候,就觉得你不简单。第一次参与完直播,居然还是那副正常人的样子,一点儿没为试炼场中的生活感到绝望吗。” “我这不是厉害,纯粹是心态好。既来之则安之。” “既来之则安之?这句话说得很有韵味,虽然我不太理解它的意思。”疯子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林远倒也没给她普及自己国家的文化,只眨着眼睛笑了笑。 “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带你看看这里的产品吧,我猜这里的绝大多数你都不会感兴趣的,但有两样东西,所有人都会对它感兴趣。”疯子朝着林远做出了一个暧昧的表情。 林远一瞬间感到心慌。 怎么有种自己是被拐带进黑暗空间的无知青少年的感觉。 “只不过这两样东西在这里卖的都是天价,我甚至怀疑没人能买得起它。” 林远的期待值简直被拉满了。 结果东西他是见到了。 一个u盘,还有一个药瓶。 被装在据说是整个造梦工厂最坚固的透明盒子里,这盒子是科学家研究制造出来的,科学家创造了一种新的元素,本毕,这种透明的物质坚硬程度远胜普通合金数百倍。 “那个科学家患有人格分裂症,所以这个解释标签你看看就好。”疯子察觉到林远在读旁边的字,嬉笑着介绍道。 “......” “还是让我来告诉你这两样东西的价值吧,这个u盘里装的其实是一款病毒,植入这款病毒能够让计数器快速归零。但使用它也有着弊端。往往按照挑战极限的直播内容,会迎来礼物的峰值,而使用病毒礼物量会大大降低,这很容易在最后汇总数据时被查出来。如果礼物数据超过了平均数还好,低于平均数,会重新评估录像。一但发现作弊。” 疯子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林远觉得这个造梦工厂真得血腥又残酷,简直就像是重回奴隶社会,这些被骗进来的主播,全部成了供他们任意趋势的奴隶。最可悲的是,他们能想象出的最好奖励,仍旧是在对方所制定的规则下的逃避方式。 “这种药物能够让人假死,我们和处理尸体的某个退役主播有点儿联系,他能够帮我们把假死的人运出去。但一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尝试过这种办法。” “为什么?害怕被当成真的尸体处理掉么?” 疯子嗤笑一声,“怎么可能,代价太高了,整个造梦工厂都没人能付得起这个代价。发明它出来的医生自己是用这个办法脱离的,这瓶药,是他最后留在这里的馈赠罢了。” 果然,又是一个可悲到不行的脱困方法。 “你们这么多人,为什么就没想过反抗呢。”暴政下不应该奋起反击吗?这些人连生命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居然还这么认同造梦工厂的规则。 “最严密的是井盖,而他们能做的更多,只要我们敢反抗,他们大可以关上盖子,断绝一切供给。等我们全死光了,他们再换一批人进来也无妨。毕竟这里有的是地方。” 林远简直服了这个有被害妄想症的女人。 没有尝试过,怎么就知道无法离开了!那个科学家那么牛逼,研究出个能溶解顶层材料的东西不难吧,就算研究不出来,下面这么多人呢,群策群力,就算试也能找出办法吧! 林远此刻内心的吐槽在脸上半点儿没表现出来。 他甚至对疯子的说法表现出了高度赞同,“这两样确实是好东西,疯子姐您都买不起,我更甭提了。我还是在造梦工厂里面低调的活着吧。” 可能是出于对科学家研制出来的箱子的信任,这最贵重的两样东西被放置在最中央,由当初概念避难所的发起人保管。这人为啥保管售卖但是自己不用,林远是猜不出来。 但这个排布导致后面也有很大一片空间。 林远刚才一路走过来有大致注意周围卖的都是些什么,有一些未处理的草药,也有一些药品成品,药物名称和功效他都没听说过。大致扫一眼简介,都是有助于完成直播任务的。 有什么快速产生幻像的药物,迅速催眠药物,鼻失灵(一种让鼻子暂时失去嗅觉功能的药),胃洁(一种催吐的药物)......总之,看名称让人大概率会联想到生病有毒的药。 这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工厂。 疯子姐这名字真是这个地方极佳的代言。 后方星星点点的烛光不停跃动着,这里整体的环境是有些安静的,毕竟空间广阔,人又不多。一片寂静中突然传来了骚动的响声,紧跟着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怎么了?”疯子皱着眉,绕到柜台后面高声嚷着。 骚乱并没有好转,女人的惊叫此起彼伏。但隔了不算太长的时间,林远就看到了两个女人跑了过来,似乎疯子身边能给她们极大的安全感。 “怎么回事?”疯子从高台上跳下去,看向两人。 “艾特里斯卖给了格力带进交易所的一个新人一袋浴盐,那个家伙直接站在摊位前面过量吸食,现在整个人都疯了,艾特里斯和格力两个男人都制不住他,一个被咬掉了一只耳朵,一个被咬掉了半张脸。” “我早就说过了,在这里交易就应该取缔那种恶心又垃圾的货物!”疯子脸色阴沉,“之后呢?” “那个男人见人就咬,根本没人能制得住他,后巷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们两个跑得快些,才没被卷进去。” 疯子双手扩在嘴边,比成喇叭型,声嘶力竭地高声喊着,“一群废物,全都给老子让开。制不住人所以全都凑上去让它咬吗?!明天你们全都破相了,看你们怎么跟员工解释。” 她嗓子甚至都喊劈了音。林远觉得自己的骨膜快要被震得裂开了。 疯子姐莫不是辅修了狮吼功? 在林远还在愣神的时候,疯子已经朝着后方的黑暗中快步跑了过去。 烛台倒了一地,可能由于仅是土石的地面,根本没有能够燃烧的东西,这些蜡烛倒地后很快就熄灭,而不是引燃一些东西。 林远的目光追逐着疯子的身影,很快就什么都捕捉不到了。 林远此刻才发现,夜视功能倒地是多么实用的一项功能。当初承受那些痛苦全都是值得的!问题是他承受了痛苦,现在又不给他用了是几个意思。 林远叹口气的工夫。 疯子已经拎着一个男人回来了。 她将一脸血的男人随手甩在地上。 289 神场:暴食(十二) 从避难所回去之后,林远都在想下午发生的事儿。 被疯子扔到地上的那个男人,后来又叫人给拖了下去,林远也无暇关心他最后落到怎样的地步。 疯子善意地提醒他,地下交易大厅的很多药品都是半成品,最好不要轻易尝试,尤其是那些有害身体健康的药品。凭借这些外物只能是麻痹自己。 林远觉得疯子有句话说得挺对。 一次靠药物,两次靠药物,只会让身体越来越差,甚至产生抗药性。再者那些药物售价高昂,一瓶药动辄就是30直播时长起底。买它就相当于拿自己的退休时间、祸害自己的身体,帮别人白打工。 就最后一句林远不太赞同。 在他看来,包括疯子在内,只要是认同造梦工厂规则的人,都是在帮其白打工,甚至包括林远在内。 而当他真正走到那两个女人提到的后巷时,才真切地认知到那里到底有多大。 而且就人数而言,林远甚至觉得黑户比正式主播还要多。 他也问了疯子这个问题,对方却只是笑笑,没有正经回答。 “现在大多数人每天只能分到手指那么大的一块干粮,不过是在苟延残喘罢了。虽然我将你带到了这里,但我不希望你未来变成他们中的一份子。” 林远躺在床上,翘着腿思索如何说服疯子学会反抗。 他又没买到换洗的衣服和床单被罩,现在他感觉自己身上甚至都有股馊味,更别提满是酒味的被子。 恶劣的环境让他无法静下心去思索,西金森的突然出现更让林远感到惊愕。 他盘膝坐在床上,看见突然而至的人,表情意外,“你今天怎么有空主动找我。” “我的眼域失灵了,我完全无法同它进行沟通。” “眼域失灵?你那不是科技产品吗,怎么会失灵。”难道更高维的科技就是人们现在无法理解的那种灵异能力吗。 “我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但我现在的感觉很不好。”西金森神情憔悴,“我想问问,你那里是否发生了什么异常。” 林远点点头,“确实,我之前从试炼场里获得的能力也不受我的控制了。” “你昨天有做过什么特殊的举动吗?”西金森明显同林远想到一起去了。 “我昨天做的事情太多了,最离谱的就是我认识了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她能在几秒钟时间内制服一个发狂的男人。” “......我觉得我们应该找一些有共性的事情。但我不觉得会是房间的问题,因为第一天晚上我就没有好好的呆在自己屋子里睡觉。我将基因调整成了夜猫子基因,然后在造梦工厂内部溜达了大概四五个小时的时间,期间认识了一些有意思的人。”林远真才知道,第一天晚上西金森就已经心大的开始到处溜达了。 而且在出事之前,他甚至什么都没跟自己说。 “你这种行为,让我不知道该庆幸你提前做了排除,还是该生气你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啊。” “当务之急是我们应该搞懂,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我们的能力失效,不是么!”西金森口气骤然严厉。 “......对了,你今天的直播是怎样度过的。”林远想看一下西金森的方法有没有参考价值,毕竟明天他也要重新进行直播了。 西金森的声音里透着懊恼。 “那个员工帮了我,她替我隐瞒了次数不足的事情。但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不然我们两个都要倒霉。” “你们两个?”林远啧了一声,“是小组负责人的那位女士吗?” “对,我的内容数量没有达标,但是礼物数达标了,她说大概率能够骗过系统......我真的没有办法,如果明天眼域继续是失效状态的话,别说第一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西金森捂住脑袋低吼道。 “好了......你失去工具之后变得非常不理智。”林远眯着眼睛评价他一句,“我觉得我们身上出现的问题,可能跟员工的死有关——我们昨天听见的丧钟。” “那个钟声让我浑身都很难受,但是我看其他人听见钟声没有丝毫感觉。如果死亡人员是等待我们救助的人,也许意味着我们的能力会在第二天消失,就跟那些被惩罚一天的员工一样,我们也在接受惩罚。” “我现在有种感觉”,林远声音严肃,“我们一直没能找到队友,那可能证明,分成小队是为了发生对抗。造梦工厂内部很可能有一个小队,是为了猎杀主播而存在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争取第一,拿到充满未知的三十股份,不是一个好方法。” “我讨厌这样充满假设的对话,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个傻子。”西金森使劲跺着脚,“我先回去了,希望明天早上我们的能力能够恢复。” “不然真实世界又会多两个沉睡的人。” 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的,哪个世界是虚假的,林远已经没有丝毫概念了。他不断进入各种神场厄场,经历着别人的人生。这个世界很丰富,世界里的人也很真实。 她们都在自己的世界里活着...... 等等。 为什么疯子会给他那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的感觉!有血有肉,有着特殊的能力,具备领导的资质,可林远完全能确定,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一个试炼者。 疯子给他的感觉,仿佛,她就是这个世界。 隐匿于黑暗之处的光明。 桌子上的闹铃疯狂震动起来,林远伸手关掉它,端着盆子准备出去洗漱睡觉。在这里生活没有时间观念,林远不得不设置几个闹钟让自己来更好的休息。 至于明天早晨,会有人叫醒自己的。 林远在睡前难得做了祈祷,祈祷明天的直播任务可以一切顺利。他也没什么信仰,这回索性拿光影里见到的那对男女充数。 毕竟神厄试炼场是他们两人创造的嘛。 林远迷迷糊糊地想着,梦境被白色的雾气笼罩,又渐渐清晰起来,在金色的云层里,站着一个全身呈现透明蔚蓝色的女人,她像是维纳斯一般性感,一条橘色宽长围巾,盖住了身上的重点部位,银白色的长发披散至裸露的肩颈。 她的神情充斥着矛盾与和谐,似乎能看出每一个表情,又似乎什么也看不到。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啥就终于来了! 林远又一次被麻醉喷雾弄醒。 他真都怀疑这玩意儿的真实效果。他只是被喷醒了,这次也没有手脚不受控制的感觉。 自己的能力回来了! 林远刚想活动一下身子,告诉那两个员工,下次不要再做这样没有意识的事情了,却听到了两人在小声交谈。 “我们应该分散开,这样不用因为一个主播死亡而一起受罚!” “升任很麻烦,需要积累荣誉值,因为那个死人,现在我们三个都是负数。该死的,当初是谁提议凑到一起行动比较安全的。” “那个人是你好吧!” 可能是太过相信药效,那两个人居然就那么旁若无人地吵起来。 林远是感觉他们今天喷的东西有些多,没想到自己一直在找的对立队伍,刚好是自己的负责人......希望只有他们一组人,不然他和西金森就难办了。 林远心中默默祈祷着。 可在直播过程中,林远又听见造梦工厂内敲响了丧钟! 又是灵魂都跟着震颤的痛苦感觉!该死的,果然还有其他的人。 林远此刻非常想掐着西金森的脖子,使劲摇晃他,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现在他要害死他们两个了! 一个破试炼场装什么蒜啊,非得要全部画√,如果只画一个,不说任务好不好完成,这种死人死到他们组别总是小概率状况。 林远甚至能想到,在这个试炼场内,正常的打开模式是什么样子。两个人分别选了两个组,当意外发生的时候,他们甚至能互替直播,这样才是携手并进,拿到公司30%很可能能够取消那两个组的主播项目。 现在他们这应该叫打开了地狱级别难度的副本。 林远是真的在装死了。 他一点儿力气都没用,等着这两个人将他抬过去,安置在直播间里,看着上面的数字跳动到正常人无法完成的任务量。 林远的脑子里不断盘算着,到底如何才能摆脱这个试炼场。 依靠常规方法肯定是不行了,但试炼场的规则一直都是,每场试炼不止一种完成规则。 林远现在甚至都能想到一种,偷到他们两个人的报名表,直接撕毁或者将那些对号改成x,这样他们就算已经解救完自己同分类的主播了。 林远升起了尝试一下的念头。 他先按照提示要求快速完成了今天的直播任务,在看到礼物值达标后直接拍下了提前结束的按钮。 他此刻的行为可能会导致下次的加量升级,但林远也顾不得了。反正这些都是他正常状态下完成不了的目标,现在当务之急是,趁着能力还在,赶紧解决报名表的事情。 林远在员工打开门的一瞬间就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 林远没注意到的是,在他离开之后,那三个来清扫的员工交流的内容。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主播有些奇怪。” “岂止是奇怪,简直是非人类......难道他是这个试炼场里的boss怪吗?我们可千万不要招惹到他!” 跟林远不同,他们针对的是暴食组的主播,只要死够人数他们就能够通关。而像他们这样的小队,在这个试炼场里,他们已经遇到了三组。 可惜没什么合作的可能。 一组是负责人格分裂,一组是负责洁癖,还有一组负责自恋狂。 分配到人格分裂和自恋狂那两组的人简直都要疯了,就算设定得再高,任务目标再难完成,那两组的人也很难出人命。 “我们尽量不要动他吧,这个人也太可怕了。”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评论着林远。 而在对方心中变成守关boss的林远,心态正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他整个人都想随风而去了。 虽然明天被限制使用能力对他没太大影响,但如果后天再有主播死亡的话,他直播那天就真要出事了。 这次只是运气好,林远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每次都能这么好。 他直接按下了数字1的标致。1楼是厕所——但很少有人真的去一楼的厕所。 艾琳达是心理咨询师——但按照疯子所说,只有遭受过惩罚的人才会被送去接受三个小时的心理治疗。 没有人主动去咨询。 用疯子的话说,所有人心底其实都知道,艾琳达是恶魔。但被惩罚过的人,如果没有那个恶魔的开刀,很可能真的活不下去。 由于疯子一直没说过,惩罚到底是什么,林远也不好猜。总之是一项神秘伤害很高的惩罚就对了。 林远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成功翻回了充满玻璃面的房间。走在这里,林远突然有种从地底终于走到地面上的感觉。 这里光线明亮,空气清新,阳光在镜片上不断折射,有些晃眼和燥热,林远却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他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在走到尽头之前,他总能找到岔路,成功换一个方向。 林远不太了解这里的机制,他大致清楚自己这么胡乱走是走不出去的。他只需要找到一个有人的房间就好。 找到一个有人的房间,让对方给自己带路。 林远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 他需要撕毁掉那个分类所有人的报名表,然后再想办法将那些主播都带出来。艹,这样一来,他有需要找齐所有有人的房间了。 他大概在这个玻璃建筑内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半个多小时。过长的时间让林远甚至产生了自己是不是活动在两个地方的夹层之间的错觉。 此刻他的身体倒是不会觉得疲惫或是压抑,但林远的心里却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 他不确定这个方法行不行,但这是他眼下唯一可以尝试的方法。他还要祈祷,自己找到的退休主播能够配合他的行动。 ‘如果可以的话,那些员工说不准早划掉自己的名字了。’ 这种无奈的念头隐隐存在于林远心中。 290 神场:暴食(十三) 靠林远一个人真的不太可以。 他迷路了,在玻璃屋里面晕头转向,最关键的是,无论他敲哪里,哪里都像是实的。 这些玻璃全部是不透光的,林远根本看不清玻璃的另外一面是什么。这跟磨砂的原理也不一样,他随身带的胶带没有丝毫用处。 林远很想直接砸破玻璃,却发现这种玻璃居然硬度也很高,他带过来的尖角锤根本没办法将玻璃敲破。 在林远重重敲击了大概三四下后,房间里突然响起了警报。 林远迅速逃离开发声地,他慌不择路地顺着通道乱跑着,完全不记得该如何回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走。 脚下的地面突然开始晃动起来。 林远没看见追兵,心情稍微有些放松,但下一秒他再也放松不下来。 通道里的玻璃突然下沉,整个通道变成了一条滑道,他一时不察下滑了将近几十米的高度。林远还没调整姿势这个倾斜的角度已经变成了近乎80度的垂直夹角。 林远完全没找到能抓手的地方。 他就像是滚地葫芦一样翻滚着栽下去。 他不知道在这条滑道里翻滚了多久,林远觉得自己浑身酸疼。然而这条向下的滑道似乎没有止境。 光亮骤然消失。 他像是一袋垃圾一样被扔进了一片黑暗中。 紧接着一圈圈的金色光圈不断在林远眼前划过,他在那座底下工厂建筑里不断跌落。 林远瞬间想明白了自己在经历些什么。 艹。 钟声响了。 林远这回没感觉到难受或者什么的。 很可能这钟声就是给他敲的。 从高空坠落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林远觉得自己化成了天上的星子,又仿佛是银河中一条可怜的鱼,只有被风暴摧残的命运。 等着自己被摔成一滩烂泥。 林远似乎听见了啪叽一声。 当疼痛超过神经容忍的极限之后,人本身不会有丝毫感觉,疼到极致就是神经自发性的自我麻痹。 但林远清晰的知道自己没死,只是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体而已。 他坠落的地方人很少,似乎是某个处理垃圾的通道下面,一片黑暗中,林远的鬼眼发挥了作用,他能够看见,不远处有着一根很长的,像是钢管一样支棱起来的东西。 按这个方向和角度,应该在刚刚他下落的时候扎穿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林远能稍微挪动一下的话,他一定会给自己换个姿势。 这种情况下,就算身体能自动愈合,他难道能身体里长着一根钢管行动吗! 正常人的一生中只会有三到五次疼到麻木的经历,有的时候,车祸挂掉一块皮肉的擦伤就能够激发人体的这种自我保护机制。 你感觉到血流出来,但不会觉得疼痛,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已经受了伤,这是在危急情况下,大脑让你能做出最准确的判断。 而从林远有了能力之后,这种应急机制在他身上就不再起作用了。 大脑只会疯狂的叫嚣着它有多疼,催促着林远尽快找到食物来吃。 可现在,林远连张开嘴巴的力气都没有了。 太惨了。 真的太惨了。 他要在这里躺多久——不知道那条玻璃通道里有没有摄像头,自己是会被算作死亡项还是会被放在通缉名单里。 林远先恢复的知觉是饥饿感。 他想吃东西,疯狂的想进食,哪怕是身下的这堆垃圾。 可能是他的意念太过强大,林远突然感觉自己身上长满了嘴巴,那滩被摔成的烂肉,每一块都似乎变成了一张嘴巴。 林远被自己脑内的画面恶心到了。 他看不见自身的状况,只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能量从身下不断在身体内循环着,让他的身体一点点恢复。 林远感觉自己在不断的往下塌,越塔那根钢柱的尖端就离他越远。 值得庆幸的是,当他下限到一定程度之后,那根钢柱没了支撑,轰然倒塌。 林远不必再担心该如何将自己拔出来的问题,但更大的麻烦出现了,他的上半身被整个挑飞了! 林远也看到了这个垃圾场的大半情况。 这里堆满了各种动物的尸体,还有一些琐碎而废旧的杂物,看上去,造梦工厂没有垃圾分类的习惯。 仅仅一晃而过的画面,却全部记进了林远的脑子里。 他看见了有一个人头,长在一个鹿的身体上——可能是眼花吧。 林远默默的等待自己的身体重新长好,脑子里却不断在回放那个画面。 未必是眼花,这个垃圾场里也许就有被随手丢弃的尸体,那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疼痛感终于再度复苏,林远感觉身体开始慢慢能受到他的控制,可他疼的不想动。 总比他用一个嘴巴吃来得快吧。 更何况他根本不想吃垃圾,甚至,他连自己身体到底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林远害怕自己看清楚了,就彻底不敢吃了。 可是环境由不得他耽搁,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下面躺了多长时间。也许他的复原能力随时都会消失,他此刻没有钟表,什么都没有。 令林远庆幸的是,能力支撑到了他彻底恢复的时候。林远慢慢睁开眼睛,他已经下陷了大概十米的高度。 他身体吸收的能量在腐尸堆里形成了一个幽深的井。 “还好睁开眼见到的都是牛猪羊,不然我还真没勇气往上头爬。”林远做了个深呼吸,摸着这些冰凉的尸体开始向上面努力。 幸好这些东西堆的还算瓷实,林远光着的身体不时磕碰到这些动物坚硬的角上。 他找到了自己那半截身体,拿回了自己的裤子。 没办法看到宏观景象,让林远有些庆幸,那个人头鹿身的怪物可能仅仅是他的幻想。 林远试图寻找回到造梦工厂的路。 他又一次不知道寻找了多久。 在感到饥肠辘辘的时候,林远清楚是到第二天了。他的能力已经失效了,可他不知道该如何从这里走出去。 ——没关系,饿上一两天完全没关系。 但当林远忍受着肚子不停咕噜噜叫唤的同时,又听见了让他难受的钟声。 他心中只剩下艹一个字。 从他坠入这片荒芜之地之后,钟声似乎就没断过。 林远不得不吃垃圾。 也许他要在这里等到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也算成功解救所有人?靠吃垃圾生活的林远不得不这样进行自我安慰。 他也许无法从这里走出去了。 林远迷路了,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地方不断绕圈子。 他在垃圾堆里找到一些可以被使用的工具,他用生锈的铁棒和粗糙的铁门当做火器,引燃废纸,再烤一些动物尸体来吃。 他身上的衣服不时被垃圾勾到,变得破败不堪。林远只能从杂物垃圾里随时捡别人丢弃的衣物更换。 上面不时还会有较为新鲜的垃圾掉下来,林远算过时间,大概是每隔两天的间隙。各种动物的尸体就会像是陨落的流星般重重砸在地上,溅飞各种碎块。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林远确实看到其中有一些人的残肢。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不知道西金森怎么样了。那时常响起的钟声,让林远明白大概过了几天,也让林远知道,西金森的状况不太好。 事情终于在一天出现了转机。 他在一片黑暗的垃圾场中,找到了一处祭坛。 这处祭坛的位置很特殊,似乎在诸多掉口的垃圾都无法砸到的地方。没错,入口不止一个,不然林远甚至可以顺着倾斜的垃圾山直接走下去。 这个设计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防着自己这样从高空坠落还能活下来的奇葩的。 林远每每想到,总感觉自己受到了针对。 那座祭坛上的石质凹槽下陷,有着红色的莫名胶质物,可能因为这里没有风,落了一层厚重的灰尘,林远用手指一抹,就能看见原本的颜色。 祭坛的中央插着一把菜刀,菜刀上绑了一条同样颜色的缎带,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气。 这里到处都很腥,林远也不确定味道的来源究竟是哪里。 而在圆形祭坛的几个角,分别放置着已经风干到只剩下了白骨的头骨。分别为牛、马、羊......最后一个可能是人,也可能是某种类人生物。 他始终走不出去,也许跟这个祭坛有关? 林远先是试探着找来了这四种生物尸体的头,放置在祭坛的四角,替换掉白骨。 什么变化都没发生。 林远又开始找足够新鲜的尸体放血。 祭坛还是没有变化。 到底是因为什么! 林远感觉自己快被这个环境弄疯了。他独处过很长时间,在钟天明也进入过的那个画中世界里。可这里太压抑了,没有阳光,没有光线。 林远觉得自己活得像是黑暗中的一只鬼怪。 自己还能有未来么。 钟声开始不响了,身体的能力恢复,林远还是被困在这里。 也许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林远想到之前那场演绎的试炼。 “也许我以为自己还活着,其实自己已经死了也说不定。”林远盯着祭坛,发了不知道多久的呆,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开始往其中放血。 血液慢慢流满了凹槽,祭坛仍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发生。 “还是不对,为什么还是不对!!”林远抓狂的抱住自己的脑袋,最后,他的视线落到中间的那把菜刀上。 菜刀没有受过岁月的侵蚀,光洁如初。 如果是用那把菜刀的话,一定能很容易的切掉那些脑袋吧。 林远之前一直担心这是祭坛的核心,不敢动它......可现在。 似乎没有更多的尝试办法了。 林远站在祭坛上,伸手握住了菜刀的刀把。 红色的缎带像是活了蛇一样缠到了林远的手腕上,他开始向上用力,看上去小小一把菜刀,却仿佛有万钧之力,那红色的缎带也越缠越紧,林远甚至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咔声。 碎骨割破新长好的血肉,血液重新流出来,使得红色的带子色泽愈发鲜艳,林远感觉带子亮起了光。 那把菜刀终于能够左右松动一些,林远咬牙使劲往上一拉,在手腕断掉之前成功拔出了菜刀。那条红色的长虫顿时失去生命力般一松,软绵绵地垂向地下。 林远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拼合起来的人偶,哪儿都能断掉一下。 他这样还能称之为人吗?手腕快速长好的同时,林远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现在他的饥饿感,只要周围的食物足够身体吸收,他就不会再有任何狂躁的症状。 林远不知道自己的能力会不会对活人有影响,但在这样的环境里,这是最好的能力。 菜刀在祭坛上扎出的黑孔里突然冒出了大量的黑色气体,那些气体翻涌着进入林远体内。林远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声音。 “年轻人,我可以为你指路,但你要带我的尸身回到地面的世界。我被困了太久了,我想重新见到阳光,真正的世界里真正的阳光。” 这让林远想到锦凌,他似乎很久没见到那个姑娘了。 “你确定要我带你离开吗?”林远觉得对方话中有话。 什么叫真正的世界,难道他想去自己的世界吗? “没错,在进入你身体的一瞬间,我便明白了,我所处的世界为虚假的世界。我想见见真正的阳光、清风、雨水、冰雪——我被关了太久,于虚无和黑暗中不断寻找真实,可随我呆的越久,记住的画面却越少,仿佛世界本就是一片虚无。” “......你的世界,很精彩。” 林远没有拒绝的权利,他必须离开这里。 “好,你告诉我在哪儿能找到你的骸骨。” 林远按照那个男人的指示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对方似乎能跟他的鬼眼建立联系,林远就能见到他指引的地方有团幽兰色的鬼火漂浮。 他只需要不断往下挖就好了。 锋利的菜刀让林远遇见大块头之后仍旧能无往不利。 “我原来是个厨子。”太久没见到人,林远脑袋里的声音有些兴奋,不断寻找着新的话题。林远倒是希望他更多的介绍自己情况,他们之间的信息并不对等。 291 神场:暴食(十四) 脑子里那个灵魂说自己是个厨子,从小就在造梦工厂中长大。 额,以前这个地方不叫造梦工厂,这里是一座大型的生化工厂。 具体研究的东西有些耸人听闻,就是像嫁接植物一样嫁接各种动物的肢体,研究如何在这些嫁接中保留生物原本的活性。 这里在很就以前的德西大战中,成为了爱马克王国的一处殖民地,入侵者将黑白两色的国旗插到了这片土地上,抓捕了大量的当地人作为奴隶,源源不断的输入这块土地的西南荒漠地带。 也就形成了此刻造梦工厂宛若荒漠中的孤岛的情形。 最早的时候,这里进行的还是一些动物实验,那些生物学家尝试如何让老鼠生长出翅膀,同时具有飞行的能力,他们确实培育出了一些特殊品种的老鼠,并给那种新生物命名为飞鼠。 飞鼠在两条手臂上生出了一层薄薄的翼膜,能够在高处进行短距离滑翔。 “再搭配原本老鼠的攀爬能力,简直绝了,啧啧。”那个男人在林远脑海里轻声赞叹着。 林远不知道对方怎么讲话题歪到这个地步的。 刚才这个男人不还在讲他自己的事情么,眨眼之间就变成这个工厂的事儿了。老实说,林远不太想听,这让他的挖掘工作陷入了瓶颈。 越往下挖生物的腐朽现象越严重,下面只剩下了皑皑白骨,林远有认出当中有人的躯干骨和头盖骨。 一排排整齐的肋骨就像是在嘲笑林远:你不是说这里没有死人吗? 他这么多天以来的自我安慰和心理建设彻底崩塌。 到后来林远已经闭着眼睛在挥舞菜刀了。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挖到你的骨骼。”林远有些不耐烦的跟男人沟通着。 “那大概要在很久之后......我死了太多年,骨头被埋在了最下面。” “那个祭坛为什么会露出来。” “那以前是个高台......如果你能在几百年前过来,你会发现那是一根高高耸立的石柱。恐怕以前能到上面的人,必须要戴着滑翔翼。” “几百年时间,这里就堆放了这么多的尸体......” “小子,你是不是对人类制造垃圾的能力有错误的预估,几百年的时间可不长,这里的人也不少。” “据我所知,这里一直在进行各种意义上的试验,那些试验无一不是血腥凶残的。”男人的声音里透露出长者的感慨,“跟你聊天的这会儿功夫,让我回想起了许多。” “我当时不是个厨师吗?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给几千号人做饭,当然,这里可不止几千号人,像我一样的厨师都不知道有多少个,这里很大,当初雇佣我们来的经理告诉我们,在这里绝对不能乱走。” “阴森冷硬的黑青色铁块,看上去像是牢狱,我一直挺害怕在这里工作的——但工资实在令人满意,我可爱的孩子需要更好的生活......” 男人在林远脑海中说起琐碎的家常,林远化身挖掘机,不断朝下努力着。 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 那团跳跃着的蓝光越来越近了。 林远再度一刀铲到底下,露出了一个......骨灰盒。 他还以为会真实一副骸骨,还想了半天到底要怎么带着出去!原来火化从那么早一年就开始了吗?林远内心突然出现了一丢庆幸。 还好不是口棺材,不然他还真的不好搬。 “对,就是这个小盒子。我的世界好黑啊,见不到一丝亮光,只有你记忆中的世界是亮的。带我从这里离开吧,我绝对不会纠缠你的。”男人在林远脑海中絮絮叨叨的保证着。 林远将刀子插到腰间捆着的麻绳上,将棺材盒子用另外一根长麻绳按照不同角度梱了六圈,牢牢地固定在背上。 “要开始往上爬了。”头顶上是黑漆漆的一片,同样的遭遇他又要经历一次。 视线范围之内,全是各种生物的骸骨,头顶网上还不时滴滴答答的落着血水。那是之前他为了快速开辟出道路来,切断的动物尸体不时有血液渗流出来。 林远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腥气的环境。 “我记得下去之前,还有几个地方在发光,怎么现在所有的光亮都没了。”林远抹着额头问道。 “算了算了,你太慢了,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外面的太阳了。你挖的这是我头骨的灰烬,带着它离开就足够了。” “......那我应该怎么从这里离开。” “我怎么知道,你到处走走吧。”男人回答的很迅速。 !“你不是说有办法带我出去。” “你之前被困在这里,可能是因为我身体被切割成各个部分,埋在这个垃圾场的各个角落,形成了一个献祭的东西——我也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但那些人当时是这么说的。” “你一直在我的身体里寻找生路,但在人体中,只有一条唯一的通路,头顶的入口,可以看作是嘴巴,另外一部分,可以看做......那里应该不算太大。” “现在你破坏了我身体组成的阵法,应该跟容易就能从这里离开吧。” 男人自己也有些不确定。 这个时候再生气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林远已经被这个鬼地方折磨够了,他甚至在想,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不错了,至少还有人会在脑子里跟他对话。 这多多少少减轻了他自己会疯的感觉。 “像你渴望看见太阳的心情一样,我也渴望看见太阳。就算离开这里,想要回到正常的世界,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知道,我能看见你的记忆......那感觉就像,怎么说呢,用你记忆里的东西来形容,就像是在看一段段的视频。” “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你过于隐私的东西我可能看不见,因为有些记忆是灰色的,我无法打开。” 所以在他脑子里的家伙生活的还挺惬意,一直在看电影是吧。 林远心中的腓腹还未停歇下来,就已经从高山一样的垃圾堆突然一个打滑,翻滚着不断下落。 他背后的骨灰盒将自己硌得够呛,那把锋锐的菜刀更是几次切割着他的皮肤。林远感受到剧痛的同时,他身体也在吸收着周围的能量,快速复原着自己的伤口。 林远觉得自己现在的状态,简直可以称作无法被杀死。 他没有刻意想办法去减缓自己下落的速度,甚至在脑内跟男人交流着冷笑话。毕竟这么长的路,如果靠走也太累了。这样不断向下的方向,还是这么久以来,他唯一一次体验到。 说不定会直接离开这个垃圾场。 林远有些期待的想着,整个人砰的一下砸到玻璃上。 又是玻璃! 林远一脚深一脚浅的站起身,拍打着突然拦住他下落趋势的玻璃面。 艹,这个玻璃可能跟上面那种敲不烂的玻璃是同种材质的。 “也许你能试试我的菜刀,它的尖端挺好用的,我以前常常用它来砸坚果和核桃。” 林远闻言眼睛一亮,将菜刀从身后解下来,重重朝着玻璃面上砍去。 手腕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地折回来,林远咬着牙给自己脱臼的手正骨,“不行。” “等等......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痕。” 林远伸手摸了摸玻璃,上面有一道很浅的划痕,而菜刀仍旧锋锐如初,没有丝毫卷刃。这证明在坚硬程度上,还是菜刀更胜一筹。 “我不可能将这面不知道有几百米高的玻璃墙全部砸碎,这个地方对于这块玻璃来说,恐怕只是一个小角落。”林远深吸一口气,“但我也许可以利用这把菜刀慢慢磨出来一个可以让我离开的小口。” 林远动力满满地再度忙碌起来。 在他磨玻璃的期间,那该死的钟声又开始响了。 林远怀疑是试炼场又进入了新的队伍,因为距离上一次钟声响起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不知道他们在这一批次,是会被算成试炼场的一部分,还是仍旧有着试炼者的身份。 “你在恐惧些什么。”男人感受到林远的恐惧。 “我以为自己没什么害怕的,但现在却发现,我自己还没活够,对自己的世界还有着很多留恋。” “妻子和孩子?” “怎么可能,我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林远自嘲道。 “我就说嘛,在你的记忆里,基本上没有女性的踪迹。你不会是追求精神恋爱的哲学学者。” “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故意说出一个错误答案来惹恼我。”林远感觉愈发心烦意乱。 “我在转移你的注意力啊,你们国家的人不都是那么做的吗?我是在帮你。”男人的声音里充斥着不可思议和委屈。 “......你的使用方法没让我感觉受到安慰,相反让我觉得你有些烦人。” 男人叹了口气,“好吧,那接下来我将保持沉默。但无论结果是怎样的,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会比你想象的更美好。” “绝望中总会有一点希望的光落到你身上,正如同此刻,你就是我等了几百年的光。” 先说精神恋爱,又将自己比作光,林远此刻有种这个男人仿佛在表白的恶感。他沉默着加速了手上的动作。 在他头发长到膝盖长度,钟声又再度陷入了长久的沉寂之后,那块玻璃终于被成功切开,放形的玻璃块被林远轻轻一推,向下坠落了很久,林远甚至没听到落地的声音。 一个原因可能由于下面的空间并不空旷,还有个原因则因为给林远垫脚的尸体实在很高。 毕竟是几百年的尸体。 林远早就没再记录过时间,他觉得在这个垃圾场生活的时间,没有几年,也得有几个月了。 他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跳下去,整个人在空中坠落了几十秒才摔到地上。 这次恢复的速度很慢,因为周围没有足够有能量的生物,从土壤中吸收能量的速度很慢,他觉得在地上躺了跟挖开玻璃差不多相当的声音,才能缓慢地爬起来挪动。 这里看上去是一片开阔的空地,他抬头往上看,还是没看到金色的一条条光带。 他仍旧没进入三百层造梦工厂的内部,林远猜测这个地方可能像是疯子带他去的避难所一样,是在造梦工厂以外单独开辟出的一块区域。 别的不说,这里的空气至少要比垃圾堆里的清新很多。不过可能很快就会变得糟糕,毕竟林远在玻璃上开出了一个通风口,从今往后,那里在被修缮之前,会源源不断地向这里输送臭气。 林远迈开步子,想着同垃圾场相反的方向,坚定的前行着。 脑子里那个男人,还在庆幸自己的骨灰盒足够坚固,不然他的骨灰就会被扬在这个一片黑暗的地上。 对方有些忐忑地跟林远提议,下次如果再跳高的话,可不可以将他小心些抱在怀里,不然他们两个都会很痛苦。 林远在长时间的磨玻璃行动中完全忘记了自己背着一个骨灰盒,才导致了他此刻脊柱生疼的惨剧发生。 任谁从百米高空坠落,后背摔在一个骨灰盒上都会瘫痪。 “我觉得我现在像是一只丧尸。”这种现代出现的词汇男人也能理解,他甚至能跟林远一起调侃几句,让林远稍微分散一下不断感受着痛觉的神经。 “你的智商可比它们高多了。” “虽然没见过丧尸,但以前生物基地有培育过一批尸种,它们是被真菌控制神经的生物,具有极强的攻击性,见人就咬,身上携带各种病毒。” “那东西当时研究出来的人声称可以控制,只要破坏真菌就能够让尸种停止运动,但它就算能破坏掉尸种的行动能力,却没法让病毒消亡。当初的一只携带了病毒的试验品,从6实验室跑了出来,200层整层沦陷,电梯被切断使用,大家都很惶恐。” “就是那个时候,有人提出了祭坛。也就是你现在看到的垃圾场,那会儿那里还是个宽敞开阔的交流站。” “你一个人的献祭能解救那么多人,那你真挺厉害的。” “只是那些掌权者自我安慰的方法而已,最后病毒的止息是因为他们研制出了特效药......我觉得那个祭坛的唯一作用就是将我的灵魂保留了下来,孤独了数百年。” 292 神场:暴食(十五) 男人的声音落寞地慨叹着。 “他们当时允诺我,只要我自愿牺牲,他们会善待我的家人。”忘记了自己名字的男人,此刻也回忆不起来自己的家人具体的长相,“希望他们还在这个世界上好好活着。” “你是他们的太太太太太太......爷爷么。” “哈哈哈,好了,我知道那是不切实际的幻想。就算他们真得活着,可能也已经觉得我是个陌生人了,更何况她们根本看不见我。” 随着脑海中男人的絮絮叨叨,林远终于走出了这片荒芜之地。 他从一片漆黑的通道里摸索着,磕磕绊绊地走出来。夜视能力在完全相同没有参照物的环境下,没有丝毫作用。 但这样没有方向感只能靠着本能前行的情况,在林远的坚持下终于见了光。隐隐的金色光亮从远处透过来。 那光像极了漆黑天幕上的北斗星,像极了指引。即使它只有黄豆粒的大小,那意味这林远还要走很就才能离开这里。 等林远终于走到高台上,从那个圆洞一样的门里出来,站在熟悉的铁栅栏前,他身上的摔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除了已经在他身体表面形成硬壳的脏污,他现在可以说是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林远不确定自己此刻深处多少层,只能看出这里是未曾开辟出来投入使用的区域。顶壁的灯似乎是为了节约能源,没有被打开,房门紧闭,上面甚至没有贴上数字的标号。 林远按照记忆中的方向继续前行。 很快,他就坐上了电梯。 林远先回了自己住的那层,发现他的房间里住进了新人。隔壁西金森的房间则被贴上了醒目的红色标识,上面有着通缉两个大字。 看来西金森也不算太蠢,确定自己完成不了直播任务后直接藏起来了。林远想到西金森会像是之前看到的那些‘难民’一样面黄肌瘦地藏在黑暗的房间里,总觉得跟他身上仿佛与生俱来的贵气格格不入。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他这样怪异的打扮,加上身上散发的臭气已经引地人频频侧目了。大概很少有人会以这种仿佛掉进粪坑的状态满世界乱晃。反正他此刻脸上也脏了一层,林远丝毫不担心丢脸。 但他现在的身份既然不是通缉中,林远晃晃悠悠地去了公共澡堂。当然,这里的澡堂也没有男女混洗的待遇,像是上个世纪的老旧产物,甚至连隔间也没有。一个空旷的大房间,顺着墙边每间隔大概两米的距离有着一个简陋的喷头。 甚至都不是细水流,一开就像是吐水似的哗啦啦砸到人身上。 林远艰难的搓洗了半天,脚边的泥汤顺着墙边的排水渠流向地漏。凡是从他那里流过去的水,全都黑的像墨汁一样。 他搓洗了很久,才露出了原本的样貌。林远一直到这个时候才去跟别人借用洗发水和沐浴露。 洗完澡后,林远神清气爽地去找了疯子。 澡堂里的人很多,他偷偷顺走了别人的一套衣裤。反正......别人应该比他容易找到解决办法。林远虽然没上那个所谓的通缉令,但他的外貌太过特殊了,他甚至没在这里见过第二个黑头发的人。 还是谨慎低调一些比较好。 “咚咚咚。” 林远敲了几下门,没能得到回应。 疯子可能又跑去到处逛了吧。 看来他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想见的人了。这一等大概等到了晚上,林远才见到疯子一身酒气的走回来,林远从墙壁旁边的阴影中走出来,疯子的表情一愣。 “你居然还活着。” “怎么,你知道我的事情。” “当然,一个做了无谓牺牲的勇士——看你现在还活着,我很欣慰。”疯子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厚实的怀抱重重抱了林远一下。 “事实上,你算是在整个造梦工厂出名了,以后你再在这里行动,恐怕要换个名字,不然被人发现说不准有见钱眼开的人会想举报你。地面上的世界到处都是监控,你跑到上面想要出逃的视频,造梦工厂播放给了我们每个人看。” “对于我能活着回来,你似乎一点儿都不意外。” 疯子哈哈一笑,“我只是觉得你没那么容易死。” 她一脚踢开门,朝着林远一挥手臂,“进来吧,跟我讲讲这大半年都经历了些什么。” ...... “原来垃圾场就在我们生活区域的不远处么,可惜,那里也没办法逃出去。” “说真的,我没有迫切需要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的理由。你应该能看出来,我比普通人要特殊一些,不会因为直播内容受到不可挽回的创伤。” “我见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他们来到这里都有各种各样的目的。”疯子的眼神仍旧没有丝毫惊愕,她目光平静地看向林远,捧着杯子小啜了一口,“你想利用我”。 “我们是互惠互利。” 林远的互惠互利并没有打动疯子,但她对林远的印象一直挺好的。 用疯子的话说,林远是这么多年以来她见过唯一一个黑发黑瞳又皮肤白皙的人,像是收藏柜的人偶娃娃。 这个比喻让林远有些恶寒。 只要能说服疯子帮自己拿到那些人进入造梦工厂时候填的表格,林远觉得她说什么都能忍! 疯子却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朋友在哪儿。你的视频被员工派发给所有主播看之后,他主动来找了我,我帮他去了安全区。” “恕我直言,他跟你完全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你们怎么会成为朋友。我觉得他神经也有些不正常,像是吃多了造梦工厂用来控制精神失常主播的补给药。” 那可不,生活把一个正常人活生生给逼疯了。 西金森本身可没有人格分裂,又不是表演学专家。 “我有一个计划,也许你应该听听。”林远仍旧没放弃劝说疯子,“我总有种感觉,我们是同类。你应该也是被滞留在这里的试炼者吧。难道你就不想从这里离开吗?” 林远索性直接戳破了两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 疯子淡定的表情终于出现皲裂。 “你留在这个世界多长时间了?五年,十年,还是三百年。” 疯子猛地抬起头,瞳孔像是猫科动物一样瞬间缩小,死死盯着林远的脸。 林远一直在想,试炼场里为什么会有疯子这样特殊的存在。而长期时间间断后又重新敲响的钟声,让林远意识到这个试炼场是会不断容纳新试炼者进入的战场。 既然是一处混乱的战场,也没有要求时限内必须完成的规则,意味着试炼者可以长时间地停留在这里,直到完成自己的任务。那么,疯子的存在就有了解释,而且对方很可能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给他介绍一些造梦工厂内情况的同时,又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真的不想回去吗?” 疯子将水杯重重砸在桌面上,“这里是个破烂地方,但我在这里过得还算舒服。每天不用想自己需要做什么,只需要按部就班地生活,然后在酒精里享受就好了。” “这里的人都尊敬我,惧怕我,我还能有着近乎永生不死的能力,为什么要离开。” “你说过,你恨艾琳达,总得有个理由。说说吧,真正的原因是什么。”林远眨眨眼,没有立刻相信疯子的说辞,“我觉得你当时做出来的表现可不像是在说谎话。” “......我的试炼任务是要杀死那个女人,我等了她几百年的时间,她还活得好好的。”疯子终于在漫长的沉默后开口吐出了实话。 “艹,所以这个造梦工厂,真正的领导集团都不是单纯的人类是吗?”林远突然想明白了很多事。 试炼场的初级构成需要试炼者完善规则,就想他之前参与的绝命轮盘一样,这个试炼场在最初阶段应该比绝命轮盘友好的多,甚至没有必死的规则,这也导致这里生出了如此巨大的演变。 有人在这个试炼场世界的几百年前,构想出了一个大型的生化试验基地,后面又不知道怎么歪曲成了现在的直播工厂。 可能......当初最先引发这一转变的试炼者,觉得这样试炼场通过率更高? “艾琳达是人类吗?” “不知道,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她就存在了。在小镇上生活的时候,我们还是不错的朋友。”疯子摇摇头,这次倒没为林远提起那个女人而生气。 “好,那我帮你解决艾琳达,你想办法帮我拿到员工名单。” 疯子沉默了几秒,终于点头,“好,成交。” 林远想要找到西金森,却发现对方没在避难所。疯子也发动人去找了,却一无所获。林远知道西金森有能变换形态的能力,也不太担心他,只让疯子帮忙放出去一个黑发黑瞳的亚裔在造梦共工厂内活动的消息。 反正林远没讲自己的名字,黑发黑瞳这一特征,也可能是来了一个新人说不定。没人会对死人有过多关注,半年时间都过去了,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林远的长相。 当初负责林远他们的那批员工,也早都完成任务离开了。 “这个试炼场里,看似没什么恐怖的东西,却一直在跟忍心作斗争。”林远怀里抱着整整一箱子的调查问卷,叹了一口气。 疯子的效率很高。 “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疯子对林远的需求仍旧不解。就像是药品利用的那一环,人假死后不会被丢到垃圾山,是因为他们认识退休的主播,也就是林远他们被带进来时候的那些接引人员。 他们一般会对新人的耐受度和能力进行一项测评考核,再依据结果为他们制定初始的直播值。 这里就像是一座牢笼。 “有火吗?”林远知道疯子抽烟。疯子将打火机甩给他,“我不赞同你烧掉这些,电脑里都有这些资料的备份,而你这个举动,只会让我的老朋友暴露。” 林远咧嘴一笑,“先破坏这个,再破坏电脑里的。” “直播间里的电脑,应该也能上网吧。我不相信这里这么多人,连一个厉害的程序员都没有。” 毕竟林远已经见识过了出色的药剂学专家和科学家。 “你又想做什么?” “找几个厉害的程序员,让他们将我们所有主播的资料都打散混入员工名单里。” “那些员工跟我们一样也不能从这个地方离开!” “但至少能让上面那些家伙感到混乱,让下面原本的秩序坍塌。”林远眼中燃亮了星火,“新的秩序往往需要在旧秩序的废土上重新建立,让我们一起毁掉这里吧。” “虽然像你说的,这里的一切都很有规律。但你应该也会想念阳光、雨露、风雪吧。”林远抱着那个骨灰盒拍了拍,“一个厨子是那么对我说的,他也在下面的世界呆了几百年。” 疯子无奈地笑了,“好吧,我承认,你有点打动我了。” 一切都按照林远的构想进行了,可烧掉了调查卷,在系统中更改了他们的职位,林远仍旧没有接受到试炼场有关的提示。 地下原本的世界陷入了混乱状态,在疯子等人的组织下,所有人都离开了原本居住的地方,拥有了原本属于员工楼层的乘电梯权限。 员工楼层一时间人满为患,全部直播间同时空窗,员工任务被随机分发到每一个人头上,他们只能去无人的直播间里拉人。 整个造梦工厂太大了,这下面也没有可用的监控。 很快,一支武装力量从上面下来,要进行整个造梦工厂整体的清缴计划。 “这就是你想要的么?”疯子质问林远,可事已成定局,她对现在的状况也无能为力。 密闭的地下空间,开始间或地响起偶发性的惨叫和枪声,倒是没再有钟声响起。可能由于大家此刻都是员工身份,没有被算在他们同组的主播里。 林远以为他要彻底被困在这里的时候,钟声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是在他脑内,除了林远自己,疯子她们并没有听到。 293 神场:暴食(十六) 不对。 在这个试炼场里,还有主播身份的人存在! 林远瞬间反应过来,不是自己的办法没有奏效,而是他漏掉了一部分人。 那部分被通缉的主播,他们仍旧属于主播身份,但是信息档案没和其余的正式主播储存在一起。 可现在整个造梦工厂都已经沦为人间炼狱。那些冲杀进来的人,有着先进的武器装备,将人命视为草芥,会杀死每一个他们看到的人。 “现在这样的状况,也在你预期之内吗。”疯子很冷漠,但她的冷不是在针对林远。 她的冷好像是在针对这个世界。 那些濒死的惨叫也出现在她的耳朵里,她的表情没有丝毫同情怨怼,也没有恐惧。 “我没想到他们会直接杀人。”林远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现在整个造梦工厂内全部的电源和无线网络都已经被切断了,手机和电脑都变成了单纯的砖块,甚至连开机都无法做到。 额,手机还是可以开机的,只不过网络是彻底没有了。 “我们藏在这里,真得安全吗?”之前帮助过林远的程序员声音里带着哭腔,在黑暗中小声发问。 那是一个男人,只是他此刻整个人都透着恐惧,在角落处蜷缩成一团,手一直抵着自己的嘴巴,整张脸憋闷的涨红。 死亡离他们很近,这次由于林远和疯子的操作,导致整个造梦工厂的所有人都陷入生命危险中,他们被赶出了避难所。 也许那个地方能够躲过这次清缴,可是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准。 没准上层决定关闭这个工厂,再也不会有食物和生活物资进来。300层是那些士兵一下来直接管控的地方,他们现在仅存的食物支撑不了太久。 那些员工跟他们一样承受着无妄之灾。 而因为信息不对等,那些真正的员工甚至都不知道避难所的存在,就直接变成了枪下亡魂。 “这个世界里,有这么多的人,因我们而死啊......我们可真是恶魔。”疯子靠着墙壁,半眯起眼睛,冷漠道。 “......这里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你自己心里清楚,自欺欺人能够让你的良心得到宽慰吗?不过你也不用太在意,几百年之间,这里死的人比现在多得多,主播的规则比最早的生化实验要强上太多了。” “说不定,以后这里会变成一个生存游戏战场。造梦工厂派遣来的那些人完成清缴后从这里撤退,那些特殊的领导者们决定封锁这个地方,从此,这里变成一个只能拿同类当口粮的人间炼狱......” 疯子的声音透着沙哑,像是在讲故事,又像是在描述一段真实的经历。 事实上,对于试炼者而言,她们的一些构想,是能够在试炼场规则不稳定的情况下影响规则的发展方向的。 林远敏感地察觉出,整个空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压抑感像是骤临的洪水,在他身上冲刷而过。但仅仅一瞬间,那种感觉便消失无踪了,仿佛林远刚才的感觉仅仅是错觉。 试炼场也没有给出他新的提示。 看上去他现在仍旧需要解决那些上了通缉令的员工问题,在规则改变之前。 林远为自己之前草率的行动感到后悔,现在让整个局势陷入了僵局,而且很多试炼者被他拉下了水。 现在他连避难所都进不去——实际上,就算进去了也没什么用。 一束红色的光突然晃了进来,那是枪瞄准的灯光。林远瞬间警惕起来,空旷的走廊里响起了咚咚咚的脚步声。 林远警惕地看着那个不断接近,却并未开枪的人。 那个人突然将枪口一转,将枪支背在了身后,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一头金发,“没想到你还活着,那真是太好了。”西金森叹了口气。 “看来我们的方法效果都不太好,幸好在抢来装备之前,我的眼域还没有失灵。” “跟你一样,很高兴又见到你。”林远稍微松了口气,走过去跟人一个拥抱。 可能是被困在地底太久,两个人之前的判断又各有失误,此刻再见面,两人间的气氛奇怪地缓和了许多。 “你们也可以抢一套衣服,这样行动会安全许多,他们的武器装备目前还没有设置成能够监测使用者的技术。”西金森往后退了一步,看了墙角蹲着的男人一眼。 “他是谁?” “很厉害的黑客。”林远简单介绍了一下此刻已经被吓破胆的可怜男人。 实际上,任何一个普通人在遭遇这种情况时,都很难保持冷静。 即使他们已经遭受了试炼场那么久的折磨,但死亡离他们其实还挺遥远的。 “有什么用。”西金森问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如果我们能找到可以使用的电脑就好了,让我们结束这个试炼场,只差把那些被通缉的主播挪出名单了。”林远叹了口气。 “如果他真有你说得那么厉害的话,为什么他不直接黑出造梦工厂的所有资料,我对造梦工厂的真正所有者很感兴趣。” “我觉得他未必是个活人。”能相处献祭封印病毒的人,说不准是什么邪派教会的信徒。艾琳达都活了几百年,那个所有者只会活得更长。 能活几百年时间不老不死的人,还能称之为人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疯子也一样。 疯子冰冷地嗤笑一声,从腰间拔出了匕首,在墙上磨蹭两下,发出刺耳的刺啦声。 下一秒她便冲入了黑暗里。 “她去做什么了?”西金森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大概是狩猎吧。”林远听着远处突然传来的一连串急促的枪响,大致猜测了一下。 “啊,我这里有夜视仪可以先借给她使用的。” “没关系,她在黑暗里很敏感。”说不准和自己一样也有夜视的能力。 对了,等到明天,他和西金森又都会变成没有自保能力的废人了。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今天就能解决掉这个试炼场啊。 林远朝西金森招手,示意他跟过来。 两个人走进了可杰斯特的面前,这是那位男性程序员的名字。 “现在又到了群策群力的时候了,西金森,你的眼域现在还能连上外界的网络吗?” “信号不太好,但是勉强可以。” “我需要你删除那些被通缉主播的所有基础信息,那可能是我们通过试炼的唯一方法了。我亲眼见到被改换身份的主播被乱枪打死,但是钟声没有响起,证明我的思路是有效的。” “你确定,要踩在别人的生命上行走吗?”西金森看向林远,眸色深邃。 “已经不可能比现状更坏了,你懂么!我们必须离开这里!必须离开!”林远声音冷漠,反复强调着最后一句话。 “可我不会。”西金森盯向林远的眼睛。 “那我将会扣下你的眼睛,交给会的人。”林远声音阴沉,懵的抬起了手,朝着离他很近的西金森脸上扣了过去。 西金森反应很快地直接仰面躺在了地上,整个人瞬间缩小成了一个矮子,刚好避过了林远朝他眼睛戳过来的手指。 “你不是林远,你是谁!” “谁说我不是林远,我就是林远!”他阴森森地回答着,紧跟着爆发了一声嘶吼。金黄色的探照灯打到他们身上,远处传来对讲机的声响。 枪声响了。 西金森深深地看了林远一眼,直接踩上了栏杆,整个人跳了下去,在跳下去的过程中,背后瞬间生长出一对不断撑裂衣服扩大的肉翼。 他想着对面俯冲滑翔而去,很快身影便重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林远却被一枪崩地被破开了皮肉,他猛地转身,看向开枪的人,发出一声野兽般地嘶吼。他脚下发力,反手将菜刀抄在右手里,朝着那些男人猛地冲了过去。 密集的枪声响起,子弹将他的身体正面打出了筛子般的枪口,却根本无法穿透他的身体,而炸开的伤口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他的身体复原的很快,根本不会被真正打伤。 很快,他便冲进了人群中,开始疯狂杀戮。他直接拧弯了开枪者的手臂,按断了对方的手指,朝着对方的脑袋开了一枪,紧跟着冲向下一个人,直接咬断了对方的喉咙,第三个人直接被菜刀切成了两半。 这里恢复了安静。 对讲机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詹姆斯,詹姆斯?你们那里的情况怎么样?结束了吗?看来你们发现了一堆大鱼。” “詹姆斯,你怎么了?请回答我?” 对面的声音焦急地催促着,此刻他的双瞳已经全部变成了血红色,伴随着沉重的呼吸声,他慢慢弯腰捡起了那只对讲机,在地上重重摔烂成一堆不会作响的零件。 “伪装......结束了。” “我要离开这里。” “也许,我可以选择最简单的办法——杀光那些剩下地人。”他唇边绽开了一道邪魅的笑容,血色瞳孔里翻滚着阴森的黑气,反手抓过了身后的骨灰盒。 他直接用菜刀将骨灰盒砍开,露出了里面一个干瘪的脑袋,并不是纯粹的白骨,上面还覆盖了一层恶心的黑膜。 这颗头颅保存的还算完好。 他咧了咧嘴,用菜刀开始一下一下地敲击那块骨头,将它砸碎成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块,然后一把一把地塞进嘴巴里。 “我喜欢这个身体——它简直是完美的——” “那个崭新的世界,就是送给我的欢迎礼吗?” 而此刻真正的林远,正躺在一片黑暗的世界里。 他什么也看不见,这让他无法轻举妄动。林远的记忆停留在他走出了垃圾场,然后洗了个澡,见到了疯子,说了自己的推测,并且借助在对方家里。 他原本没想那么快跟疯子达成合作的,可似乎有些事物影响到了他的情绪,而现在的情况又是怎么回事。 他在哪儿? 没人能解答林远的疑惑,他甚至不能问出声。别说开口说话了,他连手指都不能动一下。 意外的是,他能控制脚趾,甚至能曲腿站起来。 甚至他能感觉出来,自己踩在很硌脚的东西上面,这感觉让他联想到了很不好的画面。 没错,就是那个困了他整整大半个月的垃圾场,那处恶心的地方! 自己一定是在做梦,没有那股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味,也许他应该躺下来再睡会儿。这么想着,林远又往后一躺,他感觉整个人都开始翻滚,像是从高处滚落低处,但滚的时间并不长。 仍旧没什么知觉。 除了这地方真得很像垃圾场! 林远很快发现,自己无法睡着,似乎十分尴尬地被困在了这里。 但如果此刻能有一双眼睛的话,就会发现,刚才垃圾场里,有一节没穿裤子的下半身,突然自己站了起来,甚至还独自走了一段距离,直到从一个小高坡滑了下去,才没再动。 该死的,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远郁闷地想着,控制这自己翘起了二郎腿。他不知道此刻的状态有多不雅,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吸收周围的能量,速度不算太快。 他也感觉自己正在不断地长高。 实际上,林远此刻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的感觉和想法来源于那里。 他感觉被包裹起来,感受到了滞隔,但又感觉有些奇特。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清醒的,但又——林远有点儿苦恼,觉得自己的情况和那个男人描述的有点儿像。 他不会是被关到骨灰盒里面了吧。 林远懊恼着自己太轻易地相信那个阴灵了,可在当时的情况下,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是他为什么能控制自己双腿和脚?他的骨灰盒有那么大吗? 林远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在一片狼藉的垃圾堆上沉默的躺着,任由这半截尸体不断吸收着能量。 它在努力想要长齐上半身,但速度很慢,它没有最关键的内脏,更没有控制一切的大脑。这种能量吸收只能靠这节身体本能而自发的汲取。 按照这个速度来说,大概在几十年以后,林远的新身体才能重新长出眼睛,看出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而那个男人,已经准备开始主导杀戮了。 294 神场:暴食(十七) 正如林远想不清楚自己此刻的状况。 西金森更觉得自己的队友变成了一个疯子,那点儿重逢的喜悦瞬间荡然无存。 他需要尽快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 这个男人很危险。 西金森心中暗自警惕着。 不过,对于任何一个试炼者来说,在下一个试炼场里遇见相同人的概率都太小了。西金森觉得自己之前感受到的温情简直像是一个骗局。 上方激烈的枪声让他禁不住眉头紧锁。 林远目前的状况不太好,他却完全不想过去帮忙。此刻,林远在西金森严重已经是一个疯狂的男人了。为了摆脱试炼场几乎失去了理智。 “我得在这里继续找找,找一些新的帮手。”西金森收回目光,低声自语着走进黑暗之中。 这个试炼场,从头到尾给人的感觉都是:你不知道在跟谁对抗。 也许是规则,也许单纯被安上了一个既定的目标,你要像完成任务一样去想办法实现。当然,还有一种像林远一样喜欢乱跑乱蹿的人,将一切搞得一团糟。最糟糕的还是他自己。 通往避难所的门被嘭嘭嘭地大力砸开,男人浑身都沾满了干涸的血浆,额前的头发凝结成缕状,原本漆黑的瞳孔一片殷红,他手里的菜刀不知因为什么,冒着微弱的银光。 像是神话中才存在的某种能够自行发光的利器。 战时的避难所可没有守门员,大家都想要躲在更安全的地方,比如这个隐秘空间的最深处。 实际上,藏在这里的人中,有人是曾经躲过当初生化实验后的一场灭绝行动的。 这里有潜藏着的,像是疯子一样的前三批试炼者。 “我被困的太久了,该轮到我离开这里了。”男人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手掌蹭了蹭光滑的刀面。 男人整个开始迅速地冲锋,想着不断延伸向下的黑色通道。他遇见了一个堵在通道口抽烟的男人,对方手指夹着香烟,在一片黑暗的环境里迸发出零星的火星。 见到林远出现,动了动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却在一个音符都还未吐露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迅速同他错身而过。 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旋转着向后,看见了一个点着烟却没有头颅的单薄身子。 ‘那可真是个骨瘦如柴的可怜人’成了他脑海中最后的念头。 铃声——在脑内响了起来。这让男人的步子停顿了一瞬,让人难以发现的一瞬间。男人立刻调整过来,重新加快了速度。 在他的眼里,似乎没有老人、小孩、男人或是女人的分别,只有活人和死人。 在被他看见之前,那些人都是活的,但在他经过之后,那些人只会变成一具具尸体。 男人的唇边挂着狞笑,血珠从菜刀上滚过又滑落,留不下半点痕迹,菜刀上的银色光芒,甚至变得越发明亮。 而此刻身处垃圾场的林远,也有了一丝感应。 他倒是没听见钟声,而是感觉到自己身体恢复的速度越来越慢了。 如果之前吸收能量的速度能算作是打开的水龙头,现在慢慢已经变成了半开,然后在某一个瞬间,突然变成了一滴滴地下坠。 发展到现在,林远甚至觉得啥也没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正寄生在某种死物上面,没有半点儿知觉。 腿也不受控制了。 这甚至让林远怀疑起来,自己刚才动的到底是不是腿。 到底要留在这里多长时间,现在外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了,他还能回去么。 正在林远感到绝望的时候,被压抑住的吸收能量的力量却突然迎来了几何倍数的增长。林远甚至感觉一个巨大的能量场将他包裹在最中心的部位。 他的身体像是充气球一样壮大,瞬间长出了身体和四肢,再到最后的脑袋。原本需要数十年的变化被压缩在短短三秒钟的时间内,林远瞬间就感觉自己又能看见东西了。 同时他也听见了脑海中试炼场传来的新提示:“当前试炼场已成功通过,可选择立刻回到现实世界,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将打开于浓雾之中。请寻找绝对黑暗的环境,盘膝跪坐,默数10个数字,您讲回到现实世界。” 林远从地上爬起来。 他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恶心的垃圾场,此刻的全部心神都在于为什么试炼场的任务能完成。 “还好西金森足够靠谱。”最后,林远果断将这个功劳安到了他可怜的队友身上。 而此刻的西金森,感觉自己已经被钟声连环敲击成了脑震荡,他飞速找了一个房间,关上门,默数十个数,逃也似地离开了试炼场,并且途中不停祈祷永远不要再遇到林远。 当然,相比于队友,是对手的话,那个男人会更加可怕。 猩红的眸子里,黑夜般浓稠的底色翻卷起波浪,紧跟着血色被压制,变得渐渐暗淡。男人此刻表情狰狞地抱着脑袋,菜刀掉在他脚边的地面上,那个程序员蜷缩着坐在不远处的地上,他是被一路拎进来的。 男人杀人的时候,不少的血都喷溅到了他脸上身上。 这是一个恶魔,一个刽子手。 但是现在,这个恶魔似乎出了问题。 杰斯特浑身抖个不停,他低着头,仿佛这样上方的那个恶魔就不会注意到他在做什么。他一手捂住自己的脑袋,仿佛在保护着自己最脆弱的部位,即使他看到那个家伙刚刚直接拧掉了一个人的脑袋。 为什么他会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 杰斯特今天已经第一万遍后悔自己做的愚蠢决定了。 他的手指摸到了那把银光灿灿的菜刀上,他拿到了,这把恶魔的武器! 杰斯特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听见了他脑袋顶上传来了透着优雅的慢调语句,“多谢你帮我捡起来。” 白皙修长的手指直接落在那把刀的刀背上,看上去没有太使劲儿,就轻松地将菜刀从杰斯特手里拽了出来。 林远整个人渐渐悬浮起来。 那把菜刀重新回到他手上以后,便不再发光了。他像是一只黑色的幽灵,彻彻底底地融入了黑暗中,即使刚刚看着他浮上去的杰斯特,都无法看出林远此刻正站在什么地方。 “啧,真是一处邪恶的地方。” 此刻的林远,或者说是真正的林远,有些慨叹地看着眼前的空间。 这里堆叠满了各种新鲜的尸体,全是在不见前死在这个身体的攻击行为之下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确实是‘林远’的默许导致了这些人的死亡。 一条条连接在这些人身上的灰色丝线正随着他们的死亡慢慢断掉。事实上,旁边还活着的杰斯特身上,也有着这样的灰色丝线,像是海中藻类生出的细长触手,不断延伸着,不知道通往什么地方。 这里环境很恶劣,但他却没心情清理。 “没想到,连你们都被坑了。这样看来,我这些憋屈的日子,过得也不算太亏。”他嘴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伸手朝前一抓,直接跨越了一百多层的距离,捏断了数以万计根无形地黑色细线。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试炼该是重新开始的时候了。” 他从溶于黑暗的状态,转眼间变成消失于黑暗。 只剩下杰斯特仍旧瑟瑟发抖地跪在下面,直到疯子再度出现,将他从地上拉起来,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杰斯特才像是突然回神一样开始狂飙眼泪。 “你怎么哭得像个孩子。”眼泪全都抹到她刚刚抢来的衣服上了。 疯子有点儿无奈。 但实际上,杰斯特是她看着从小长大的,所以她才能强行忍住,不将他给直接推开。 好半天杰斯特才缓和过来,给疯子说了之前发生了什么。 “您到底是怎么认识那样恐怖的人的,他甚至都不能被称为人了。” “也许他是从地狱中走回来的吧,毕竟,当初连造梦工厂都以为他必死无疑。”实际上,从林远出现开始,疯子就已经感受到了一些异样。但她安逸日子过得太久,已经不如原先那般敏锐了。 再加上林远的想法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坏处,于是疯子便顺水推舟。一直留在这里,其实只是为了逃避现实世界的一些事情,而现在几百年过去了,当初令她纠结的那点儿小事,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 “我可能要离开了。”疯子领着杰斯特向避难所外面走去,仰头看着这片空间的上方。 “您是想要回到地表世界吗?如果可能的话,请您千万不要抛弃我。” 疯子摇摇头,“我要去的地方,你可去不了。” “不过单纯带你出去的话,我倒是能答应你。” 这些士兵上下的工具是滑索,没有一定身手的人,下去容易,但根本没可能爬上去。 疯子让杰斯特直接趴到自己背上,带一个人对她而言也是小意思。 在攀爬滑索的时候,疯子感到了久违的激动,那感觉就像是,她终于要回家了! 现实世界·青山疗养院 钟天明伸手扶住正不断下跌的林远,扶住人的一瞬间,钟天明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阴冷。于此同时,她还嗅到了一股有些熟悉的焦土气息。 仿佛是幻觉。 可能她太久没有跟林远有过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了吧。 短短瞬间工夫,林远就已经站稳了身体,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眼神有些迷惘地四下看着,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什么地方。 手掌有些疼痛使得他下意识松开了手,手上拿着的东西咚咚咚地弹着台阶,最后重重砸在底层的地面上。 那是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 林远总算回过神来,“靠,可算回来了。” 幸好垃圾场本身就是无光的环境,不然他还要在那处不知道到底有多广袤的垃圾场里寻找自己当初用菜刀破开的那个小口子。 “又进试炼场了?”钟天明倒是不意外。 “我还以为我醒过来会躺在医院里。”林远长出了一口气,“现在连医院的消毒药水味道都能让我感觉那么清新。” “你再在这儿感慨一会儿,可能青山疗养院会直接收容你这个病号。”钟天明不咸不淡地讽了他一句。 林远将自己被扶住的胳膊挣脱出来,“没想到啊,你倒是还挺贴心的。谢啦。” 要是没人扶着,自己刚才精神恍惚,说不准得跟着那把菜刀一起滚下去。说实在的,这个试炼场,他呆着的时候感觉迷迷糊糊地,出来的更莫名其妙。 “等回去你可得给我答疑解惑。”林远拍了钟天明肩膀一下,快步下楼梯,捡宝贝一样把生了锈的菜刀捡起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可是一把能够削铁如泥的宝贝。”林远一边说着,一边兴致勃勃地朝着台阶旁边的扶手栏杆比划了一下。 他发誓自己没用力! 手上的菜刀就崩了一个口子,像是一张嘴被摔掉了门牙。 “你那把菜刀,看上去质量是挺泥的。”钟天明不走心的鼓了鼓掌。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倒是夏白显得很兴奋。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这把生锈的菜刀是从哪儿来的,你们还会变戏法吗?” “你的问题太多了,回答不了。”积极接话的人,永远只有林远一个。 没办法,他就是见不了妹子提问没人回应。 妹子多尴尬啊是不是。 “那我就问一个问题,菜刀是你刚刚变出来的吗?” “不是,其实那把菜刀一直存在,刚才见孙旺福的时候,我准备在他不配合的时候就掏出来直接威胁他。” “一把生了锈的菜刀?我觉得那个硬度你拿去砍人可能坏的是刀。” “那是你还没有深刻了解到他的威力。” “......” 伴随着两人的声音,三个人渐渐远去,却没人注意到,一道浅褐色的影子,留在林远刚刚长时间站立过的地方。 他像是一团雾气般,在半空中聚散了几个回合,然后盘旋着顺着楼梯一路上飞,最后钻进了标注着院长办公室的房间中。 办公桌前,身着白色大褂的男人正在办公,那团雾气在门口处吹气球般来回鼓动了几下,终于朝着男人冲了过去。 295 神场:拯救(一) “叮——” “试炼者当前试炼任务考核成功,奖励积分1000。当前试炼者林远,年龄24,当前积分余额9300,特殊物品:达摩克面具” 林远奇怪地发现,这次自己的年龄和积分总额居然不是乱码了。 试炼场终于出维修机制了么。 三个人从青山疗养院回到钟府别苑,事情明明已经解决地差不多了,从网吧缠上他们的夏白还是不愿意离开。 钟天明也没再赶人,只是在回家之后,将夏白安排在了别的院子里。 “知道她有问题,你就让她住在自己家里?” “我现在还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与其让她藏在暗处,不如将她留在家里,看看她到底想搞什么花样。”钟天明漫不经心地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抬眼看他,“说说你吧,神场试炼按理来说不会突然出现在非睡眠时间的,我感觉你进入的契机很奇怪。” “我们明明正在下楼。而且你的时间差也很奇怪,即使试炼场同比现实时间流速再慢,也不可能仅仅一个眨眼的工夫,你就从试炼场里离开了。” “我也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远无奈地苦笑着,“实际上,我这次在试炼场里呆的时间已经按照月份来计算了。” “我还有个问题,真实世界也不止一个吗?”林远突然想到了西金森,想到他口中更高等级的文明。 “你应该学习过生物学吧——一切都是从无到有的衍生。地球是这样,任何一个试炼场都是这样,只不过衍生的角度与速度不同。但你不能因此否认,衍生出来的世界是不存在的。”钟天明不想太过深聊这个话题。 她在很久之前曾跟林远就这个话题辩论过,这个话题如果深想的话,会让他们怀疑自身的存在。 钟天明的回答让林远感觉很不舒服。 他每次从试炼场发现大量的尸体时候,总是自我安慰一切都是假的。 “你也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毕竟你生活在此刻的世界里,另外的世界是否真实,并不会对你的生活产生丝毫影响。” 真的没有影响吗? 小黑跟他魁梧的体格一点也不符的就是,极其喜欢黏着他。往常只要林远回来,无论走到哪里,黑背犬总是跟他形影不离。 今天却反常的见到自己之后,只是掀了掀眼皮,甚至在林远经过它身边的时候,黑背还不友好地朝他呲了呲牙。 林远有些奇怪。 这狗子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丁志举搬走之前跟它说了自己坏话? 不能吧,在黑背心目中,不得是自己地位比较高么。 或者是因为昨天自己抢走了它太多的零食? 这么想着,林远上楼的步伐停顿了一瞬,他跑去厨房拿了新的一袋牛肉干,给黑背的狗食盆里倒了许多。 往常听见食物声响就会兴奋地不行的黑背犬这次只是稍微抬了下脑袋,尾巴左右晃的了一下,连站起身的想法都没有。 “你家狗是不是得病了,要不要拉到宠物医院去看看?”林远奇怪地开口。 钟天明盯着黑背犬看了数秒,“不用。” 她心中也有些奇怪。 一秒钟到底能发生什么事,不是亲身经历者,永远也无法说明白。 林远将那把生锈的菜刀摆在了房间里的展示架上,在房间里晃荡了一圈,林远有点儿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似乎有了试炼场之后,完全打乱了他正常的生活。每当试炼任务消失的时候,他总会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可试炼场内给他的感觉也不好,不然他极有可能像是疯子一样,选择呆在试炼场里。 “最近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事儿吗?”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林远又开始给钟天明发消息。 他本身做除灵工作,应该会有一些现实世界的消息来源吧。 林远刚才重新研究了一下手机上试炼场的积分规则,发现解决现实中的灵异事件也能增加积分。他那九千多的积分,大部分都是在上次玩那个手机游戏引出来的试炼场给的。 说起来,手游那个‘神厄试炼场’的图标,在他从试炼场回来之后,就一直是灰色的,怎么戳都没有反应。 应该也不是钟家别苑的问题,钟天明说他回来之后,已经将房间的布置的东西撤了,按理来说,现在这里不会对阴灵有克制作用。 艾儿和薇儿两个家伙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野去了。 钟天明回复林远,答应帮他查查。 林远按掉消息刚想找点儿别的什么游戏解闷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来自陌生联系人的号码。 林远平时很少用网购,也很少买外卖之类的东西,导致那些乱七八糟的电商拿不到他手机号,平时会打给他手机上的垃圾电话几乎没有。 能拿到他手机号码的,除了之前公司的同事领导,就是他朋友。 这会儿盯着陌生号码,林远犹豫了两秒才接起来。他怕又是试炼场安排的什么跟电话有关系的阴灵。要是一接通就触发了什么,他也太悲催了。 “喂,请问是林远吗?”对面传来了一道有些熟悉的女声。 林远反应了两秒钟,才想起了这个人是谁。 “韩林儿?” “对,没错,是我。”韩林儿的声音里充满惊喜,“我还担心联系不上你。” “林远,我需要你帮忙。你已经很久没回过试炼场的安全区了,不知道今天晚上我们能不能在忘忧酒吧碰个面,我们见面详聊。” 林远倒是没想到,自己突然多了个酒吧邀约。 韩林儿是有什么事儿,居然紧急到现实世界都得跑过来联络他了。 本来没打算睡觉的林远下床拉了窗帘,把床铺好,舒舒服服地躺在了上面。 想在不困的时候睡着也是个技术活,林远躺了一会儿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睛,他下楼大吃了一顿,又重新回了屋。 这回总算是成功睡了过去。 林远进入忘忧酒吧的时候,在墓地入口处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有被关在棺材里的灵魂。 他以为那个厨子会跟锦凌一样的状况,目前来看明显不是。 到底那个灵魂跑到哪儿去了,林远也不知道,这让他总感觉留有隐患。毕竟从试炼场回归现实世界之后,他只有一具身体。 人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但事实上,不同时间点,踏入的人也是不同的。 昨天的你跟今天的你也是不同的。 以前的林远同样被割裂为两部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甚至相较于此刻的林远而言,那个人才更加完整。 林远去了以前那个包厢,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在试炼场里度过的时间,加起来也已经有几年了,这期间从他将锦凌带进试炼场以后,就一直没再进入过安全区。 这么想的话,锦凌似乎改变了他生活很多。 林远翘着腿在包厢里等人,左等右等却连一张熟面孔都没见到。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林远终于看到了姗姗来迟的韩林儿。 “你怎么来得那么早。”韩林儿先惊奇了一下。 “反正也没什么事儿,你一约我我就想办法赶紧进来了。”对于这个刚进入试炼场时候认识的老战友,林远还挺有亲切感的。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之所以会来试炼场,是有目的的。”韩林儿坐在林远对面,表情忧愁的叹了口气。 韩林儿之前给林远的印象一直是冷,似乎没有什么能抻动她情绪的东西。可此刻,韩林儿的眉宇之间写满了困扰。 “你是现实里还是试炼场里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应该不是试炼场吧,毕竟真在试炼场里遭遇了麻烦,也出不来。 要是能随时终止寻求场外援助的话,试炼场也不会困住困死那么多人了。 “是试炼场。”韩林儿果断地回答了林远。 这倒是......有些出乎他预料。 “这段时间,我不停地在刷试炼场,基本上每个晚上,我都会速过一个新的试炼场,在积攒了大量积分之后,我雇佣了一批人帮我查以往的试炼场视频。” “你知道的,我是为了找哥哥才会主动进入试炼场里的。他并没有被现实世界抹除,却也没在第二天醒来,这种情况,按照我现在对试炼场的了解,他很可能是被困在了某个场景中,成为了场景的一部分。” “你查出了你哥哥在什么地方?”林远想不明白,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没错,我查到了一个叫星座木人的试炼场,那里有一位管家,跟我的哥哥长得一模一样。但试炼场的进入都是随机的,除非有特殊的道具,才能进入指定的试炼场中。” “这你找我也没用啊。”林远捏下鼻梁,“我也没有你所谓的道具,也没进过这什么星座木人的试炼场。” “这个不用你担心,我之所以停下继续刷试炼场的举动,正是因为我获得了一次进入指定试炼场的权利。这个权利,原本是进入熟悉的试炼场里,获得特殊道具的一项福利。”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能查到关于星座木人试炼场的速通攻略,即使每一次进入试炼场都会出现一些不可控的变化,但我有自信自己能够成功通过试炼。而在参与试炼的过程中,我只会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将我哥哥带出来。” 林远点点头,表示认同。 “可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将哥哥的灵魂带离试炼场。”韩林儿期待地看向林远,“因为你很特殊,所以我想找你求助试试。” 林远有点儿懵,自己怎么就特殊了。 转念想到,所有人离开试炼场都会失忆,只有自己例外。韩林儿本身也是靠着她们那个组织的一些特殊手段,才能记住一些试炼场里的关键信息。 “我不太清楚怎么能将人的灵魂带离试炼场。” 看着韩林儿的目光转向失望,林远的下一句话瞬间重新点亮了她,“但我可以试试。” “之前有一个灵魂,跟着我一起进入了试炼场,只是她无法进入安全区。” 刚好不久前才想到锦凌,可以去看看她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 “你居然独自在安全区外行走过。”跟着林远出来的韩林儿对他表示了佩服。 “我也不想啊,只是被我带进来的那个灵魂,没办法进入安全区,我们只能到处逛逛。”林远跟韩林儿介绍了几句忘忧酒吧之外的状况。 “这里更像是一座永夜城。”没有灯光的永夜城。 尤其是在无忧酒吧的附近区域,到处都是深邃漆黑的高楼,在略显昏暗的月光下投射出令人倍感压抑的阴沉影子。 林远走在前面,韩林儿跟在他身后。 “对了,你和钱正阳最近怎么样?”林远对这对儿试炼场情侣的发展还是挺感兴趣的。 “老钱在试炼场里受了伤,最近在休息。” “休息?......试炼场里受的伤也会带到现实世界中吗?” “他的伤比较奇特,受伤的不是试炼场中使用的身体,而是灵魂。为了救我,他被试炼场里的阴灵攻击了,差一点就死了。”说到这里,韩林儿的表情满是惊险与愧疚。 林远有些明白了。 这次再见,他感觉韩林儿身上多了好些人气儿,没那么冷漠了,可能都是钱胖子的功劳。 没想到啊,这对的感情还挺稳定的。林远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羡慕了。 在登上终点列车的时候,林远甚至有心情跟小丑打了个招呼。 韩林儿不太明白规则,林远则是现在完全不在乎规则。 小丑不会在一开始时候直接削掉脑袋,不是一次赌输就会直接通向终点,一直不赌才会直接遭遇断头的惩罚。 放到现在,就算是断头,林远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车厢里此刻一共有六位乘客,林远拉着韩林儿坐在一起。小丑怪笑着滚过来,给他们发了牌。 “你身上的荧光有些晃眼,如果能调更暗些,效果可能更好。”林远贴心地给它提着建议,“毕竟敢在安全区外乱晃的人,基本都有夜视能力。” 296 神场:拯救(二) “你积分够多吗?”车子发动,林远凑到韩林儿身边问了一句。 “还有大概六千多的积分。”韩林儿想了想。 “那就行,一会儿随便压牌就行了,赌下一轮的上车人数,感觉四或者五是保险的。”林远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经验传授给韩林儿。 “可是我的点数好像没那么友好。”韩林儿直接将自己的牌面亮给林远看。 她拿到了三张连牌,牌面9、10、j。 “喂,不要在游戏执行官面前明目张胆的作弊!”小丑恼怒尖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林远这才发现,自己没等到小丑恢复待机状态就开始跟韩林儿聊起了游戏内容。 “你的牌可真是糟糕。”小丑转动着发出荧光的眼睛,阴诘地怪笑一声。倒是没对两人做出什么惩罚,骨碌碌地滚回了卡槽的位置,在桌面上静止不动。 “嗤,两个自以为是的新人。”一个头戴羊绒毡帽的男人嗤笑了一声,拢紧了身上的皮大衣,“自己都还没搞清楚规则,居然还有胆子带新人。” “爱特伦,也不该说人家是新人。没听见么,那个小姑娘可是有六千多的积分呢。”一个手里摆弄着银色枪支的男人笑嘻嘻地接了话。 韩林儿拧眉看了两人一眼,却并未接话。 她对于和陌生人沟通不感兴趣,尤其在对方明显是挑衅的情况下。 “你的牌面被小丑看到了,短时间内没有办法交换扑克了。”林远手里的牌分别是a、6、k。三张牌基本涵盖了所有数字段。 但在猜测上车人数这方面,运气永远是最重要的。 林远先开始想的是替韩林儿压牌,用更大的牌面确保韩林儿是安全的。毕竟他就算赌输了,甚至都不需要花费积分。 他完全可以让小丑给他一刀,然后等身体自己长好。 从造梦工厂回来之后,林远感觉自己身体吸收周围能量的能力也大幅度提升了。就跟他想象中身体周围长满了无形的口一样。 他现在全无限制的感觉身体能够从一定空间范围内的有机物中汲取能量。只是不知道他这样的能力,会不会影响到身边的人。 这么一想,林远又感觉小黑不乐意搭理他,不会是敏锐地感觉到他可能会带来危害吧。 “你在想什么?我该怎么做?”韩林儿的讲话声拉扯回林远的思绪。 “你随便扣一张牌在桌面上就好。” 三张大牌,林远是对韩林儿能压准不抱有任何希望,他自己也扣了一张牌。 林远扣了一张6。 其实这个数字也很不安全,按照惯例,前面的几站会上来的人不多,尤其在安全区附近的站点。会想到离开安全区在城市内乱逛的人不多。 但今天这辆列车上似乎接待了很多老油子。 林远和韩林儿压牌的这一轮,居然一个跟着压牌的都没有。 按理说,参与的人数越多,压中的概率虽然越小,但安全性越高。这证明了这几个人也不在乎安全度。 要么他们像是自己两人一样积分富余,要么就是他们有了永久车票。 无论是哪种情况,塞西最近都比想象中的要热闹很多。 列车到站,新的乘客出现在入口处。 让林远惊愕的是,这次居然上来了八个人!玩偶骨碌碌地滚过来,宣布了韩林儿的胜利。 它滚到林远面前,正准备跟林远宣布惩罚信息,却突然凭空被定住了。 它满是恶意的玩偶眼睛,眼珠转动的频率停了一瞬,像是卡带一样,下一秒,整个小丑突然变得奴颜曲膝起来。 “尊敬的大人,您已经购买过特殊永久车票了,为什么不在上车时候及时提示我呢......我每天遇见的乘客实在太多了,但像您这样尊贵的客人,我是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忘记的!” 它语气十分懊丧。 林远甚至都不怀疑,如果不是他的玩偶手臂过于矮小的话,它甚至会义愤填膺地去抽自己的脸。 花费一万积分买永久车票的糊涂账林远自己也记得。 但那会儿他的积分系统还不正常,林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有一万积分。 别看他现在积分挺高,那也都是因为后面几场大型无指向性试炼,说是拿命换回来的都不过分,就这样,现在也才九千多。 刚才一上车小丑就给他发了牌,他还以为随着系统的恢复,他当初意外购买的那张车票也没了呢。没想到还能有这意外惊喜。 通俗点儿来说,准备被刀的林远突然过了个平安夜,韩林儿也顺利拿到了车票。车上由于新来的七位乘客热闹了不少。林远注意到小丑给其中的四个人发了牌。 可能是由于小丑刚刚对林远出奇恭敬的态度,那四个人除了刚上车时候用不怀好意地眼神审视过他们两人的组合,后面都很老实地没有招惹他们。 林远带着韩林儿又一次站到逼仄压抑的空间里,感觉仍然不是很好。 尤其是这次没有带路的人,两个陌生的无组织人员,走进同盟会,在从入口进入的时候,收到了站在门口长相凶狠的男人用一双鹰眸的凝视。 林远笑着跟对方点点头。 对方双手环胸,上下打量了他们两个人一会儿,也没开口拦着他们。 似乎他只是为了站在门口望风。 林远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路摸到了白狼他们几人居住的别墅。 房屋的门上挂了一层灰尘,好像很久都没有人呆过的样子。林远抹掉大门上的灰尘,朝着屋里望望,到处黑漆漆的,能够隐约看出昏暗地环境里,东西都摆放地整齐,应该不是突然遭遇了什么未知的危险。 “你要找的人不在么?”这里的建筑全部都是堆叠生长的,到处都像是不透光的盒子,韩林儿一直在跟着林远走,这会儿也忍不住提出自己的疑问。 “会不会是这里的建筑太密了,以至于你记错了方向。”她记得林远在找到这栋房子之前,在好几个路口盯着老旧的别墅房犹豫了很久。 林远看了眼门口挂着的白色风铃,“没记错,就是这里。” “四处找找看吧,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讯息。”如果锦凌真出什么事情的话,林远也会感到愧疚。 毕竟那姑娘从头到尾没有伤害过他,甚至还帮助他了不少。 在林远头疼的时候,爬到房顶的韩林儿有了发现。 韩林儿站在楼上的露台,朝着林远不停地挥舞着手臂,“你上来,这里的门没关。” “你还真是个行动派。”林远摸摸鼻子。 门没关,估计也是觉得房间里不会有什么值得偷的地方。 毕竟对于他们这些在试炼场里摸爬滚打的老油条来说,真正保命的道具,都是随身带在身上的,怎么可能会扔在落脚的住处里。 “我们可以找找,看他们有没有留下什么信息。” 到一个场景就搜寻日记本,基本是林远的习惯了。 只不过,住在这里的几个人,明显没有写日记的习惯。 又是韩林儿先有所发现的。 “林远,你过来看看。电话机这边的便签纸上有一个地址和一串数字,不知道什么意思。会不会跟他们的去向有关?” “你那些试炼场真没白刷,找东西是挺厉害的。”林远慨叹道。 “只要有点耐心,这些东西很容易看到。” “你这便签纸,还是特意找了铅笔涂了上面,看到人家上面一层留下的印子。”林远拍一下韩林儿肩膀,“你就别谦虚了,我是不会找这么细节的线索的。” 甚至在之前他都不会觉得电话有用。 不过现在...... 林远拿起了话筒,直接按了回拨。他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在电话响了不过两声之后,就被对方激动地接了起来。 “赞美上帝,白狼,你们终于有消息了!这段时间一直联系不到你们,我都快被急死了。西塞的孟丽特街区积攒了好多恶行案件,我太需要你们的帮助了。” “打断一下,我是白狼的朋友。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么?” “shit!”对方低骂了一声,“你是怎么用白狼的电话拨过来的。” “如果您留心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是一台座机,而不是一台手机。”林远尽量让自己的回复显得很有礼貌。 对方也马上反应过来,“抱歉,我刚才的愤怒不是针对你。从上个月白狼他们去解决23号站台的案子之后,我这里积攒了许多麻烦事。我只是太过焦头烂额了。” “你打给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对方总算记得这是一通主动播来的电话。 林远垂下眼帘,“我有朋友和白狼他们在一起,但我现在无法联系到他们,更找不到他们的人。不知道你能否提供给我一些有用的线索。” “我只知道,他们最后参与的案子是37号站台的骨屋案,那里死了很多人,我才想到找白狼他们先去调查一下。”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们小组去了之后,也跟以前派过去的那些调查员一样,瞬间从这个世界上销声匿迹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联系上他们。”对方委婉地向林远表达了,如果他能找到白狼他们,务必第一时间联系他的意愿。 并且主动提供给了林远有关骨屋的消息。 那些资料以文件压缩包的形式,被发到了林远的手机上。 韩林儿靠坐在沙发上,刚才林远和那个人的交流,全程都是免提,她也大致知道了此刻的情况。 “看来,如果想找到你的幽灵朋友,我们还需要先去解决一下这个骨屋的灵异事件。” 此刻韩林儿对于西蒙这个地方也充满着好奇。 她之前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试炼场里,甚至不知道除了在安全区接受试炼外,还有这么大的一块灵异区域。这里简直像是一个真正的世界。 不说别的,就单眼前这个高楼林立,排布错综复杂的地方,就像是一座失落之城。 “西蒙的灵异事件都具有很高的危险性,这里的恶灵可能隐藏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甚至于它们没有规则限制,按照自己的需求能够随心所欲的进行杀戮。” “西蒙这个国度,更像是为试炼场选拔合格的恶灵。”林远大致将以前白狼传递给他的信息介绍给韩林儿,两个人坐在一起研究了一下关于骨屋案的信息。 根据资料显示,最早发现在锦绣街的骨屋案,死者是一个女人,锦绣街和朝辉路的交汇处,凭空出现了一张骨肉全部被剔除的女人皮,仅仅在眼球处留下了两个孔洞,剩下的人体表皮结构没有丝毫破坏。 根本无法看出骨头是如何被剔除出去的。 在命案发生的当天,一家当铺收到了一位老先生典当的罕见的血骨瓷器皿。用骨头制作的器皿,是古代祭祀时候才会使用的特殊器具,典当行收到的骨瓷制式规格很正,但却让人感觉很新。 对比骨瓷和人皮的dna厚,平安所的人立即将前往典当行抵押典当的老先生当成第一嫌疑人,实施追捕。 老人很快被捉拿归案,但这个时候,朝辉路交汇处很快出现了第二张被挖空的人皮,这次是一个成年男性。 两位死者的身份都未能确定,在dna资料库中也无法查询出他们的真实身份,就像是这两个死者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于此同时,在开阳路的神社中,有一个年轻人保安,说祭坛神像前面供奉了两个还在滴血的器具。 于此同时,从第一嫌疑人徐洪生口中,也出现了同样的说法。 据徐洪生口供,他是一位清洁工,在凌晨四点多清扫神社的时候,发现神社地面上摆放着两个白亮的瓷器,周围无人监管,再加上他知道开阳路上的监控一直是坏的,这才动了把东西据为仅有的心思。 接下来案子的疑点就联系到了神社。但开阳路的这座神社,是一座无主的神社,临街而开,神庙里供奉的神像也都是些偏门神仙,大街上拎出来二十个人,保管一个能叫出名字来的人也没有。 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这神社能一直存在,市政规划的时候也一直没动过拆它的念头。 297 神场:拯救(三) 最新消息显示,在锦绣街与朝辉路交汇处,总共出现了十三具皮囊。 受害者没有固定身份,有男有女,年龄最小的在十岁以内,最大的依据皮肤褶皱程度判断大致在八十岁左右。她们唯一的共通点大概是dna在此前并未录用进资料库中。 死者应该都不是本地人,附近的平安所也并未收到人口失踪的报案。 死者全是无法确定身份的人,同时也没有人认领这些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没有办法,这些尸体目前都暂时被储放在天堂火葬场的停尸间中。 “根据资料显示,从半个月之前,凭空出现尸体的情况消失了,那个时间正好是白狼他们小组接受骨屋案前往调查的时间。” “根据最后的信息显示,白狼一行人最后前往的地点应该是开阳路的神社。” 林远和韩林儿分享完资料,两个人坐在别墅宽敞的大沙发上,一时间相顾无言。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是韩林儿先开的口。找到锦凌,她比林远要更迫切一些。 好不容易找到哥哥的消息,她一分钟都不想再等,她需要完全的准备,但不意味着她要拿出宝贵的时间做无用的徘徊。 “到底要不要去这个地方,你给一个准信。如果关于灵魂如何带离这个世界,你也没办法的话,我只能自己去试试。” “现在的问题是,骨屋案会是很棘手的恶灵作祟,我们两个在西蒙这个地方,可以算成是纯新人。白狼他们有......”林远本来想夸他们小队有经验。 但是想到搞混凝土人的时候,他这话就夸不出来。 他现在已经不记得混凝土人有多厉害了,只记得白狼他们几个有多菜。 当初跟他一块儿守天台那哥们儿还差点儿折在天台上。 “算了,我觉得我们可以试试。”林远搓搓手,“但是在去之前,我们得准备点儿东西。” 虽然资料里提到神社的话语挺多,看上去神社也是关键线索,但照片只有那些怪异死亡的尸体。 林远倒是在长篇累牍的文字资料里,找到了相关的一句。 平安所派遣的调查人员先开始在调查取证阶段,拍摄了许多神社内的照片,但专业相机所拍的证物照,清洗时候都因为曝光全部作废,所有底片冲洗出来只能看见一片高曝光的白色,当中仿佛有一张模糊不清的狰狞鬼脸。 这照片倒是有。 林远觉得说是鬼脸未免太过牵强。 那根本就是糊的啥也看不清的一坨。 用手机拍照也会在离开神社范围内,照片莫名其妙地从相册中消失,甚至进入者关于神像的记忆也会模糊不清,一直到现在,都没能确认神社中所供奉的神像到底是什么。 “做什么准备?” “我们先去市区图书馆。” 前面已经说过了,西蒙同真正的城市没有分别,城市该有的基础公共建设在西蒙都能找到,无论是教堂、学院、医疗、消防,还是精神文化方面的图书馆。 事实上,在西蒙内甚至存在古迹的说法。 有上古遗迹的地方,也是西蒙国际内值得一去的旅游景点,平时来往游客也是络绎不绝的。林远他们去的是37号站台所在城市的图书馆。 用林远的话说,在当地才能找到当地需要的资料。市区内部的图书馆,馆藏的有关历史才更可能出现神社的消息。 林远要看的也不止是神社。 他还要看所有用于供奉的神祇资料。 不光是正神,连邪神他也大致扫了一遍。这回记东西,林远自己觉得有些吃力。以前他看这些文字资料,基本上可以过目不忘。 这次却需要他耗费心神才能记住那些内容,甚至林远觉得自己有点儿健忘。 “奇怪......” “怎么了么?” “跟这里无关,从上次试炼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怪怪的,像是缺失了什么一样。”林远眨眨眼睛,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那些拗口的名字上。 可能是人天生对于阴厥怪异的东西记得更清楚。 林远盯着八大邪神的图片,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像是被那些可憎的面目吸进进去一般。当然也不全是丑的,邪神玉藻狐前的图片就很妖美,但在纸张印刷的图片上,甚至都能看到那双妖魅瞳孔里透出的不怀好意。 “你记住了么?”韩林儿频频在看手表上的时间。 她真没有太多的时间耗费在这里,在知道哥哥消息之后的每一秒钟,她都担心那个试炼场出现什么变故,或者她突然无法打开和那个试炼场之间的连接通道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万米长跑终于到了最后一步,她却始终迈不开步子一样扎心。 “差不多了。”林远也不太觉得正神会是神社供奉的内容,发现自己只能更快的记住邪神之后,林远也没再强求一定要将所有资料记忆的尽善尽美。 两个人本身没有西蒙流通的货币,但他们在大肆搜刮了白狼他们的别墅后,找到了一个保险柜,并且在里面发现了一张备用银行卡以及密码。 他们之前一直帮助平安所解决问题,想必领了不少这个世界的奖金。反正这次行动本身就是为了帮助他们脱离困境,林远动这笔钱一点儿都不心虚。 实际上,能够发现这笔钱,对于他们来讲,就已经是意外惊喜了。 “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韩林儿跟在林远身后,两人走出图书馆的大门。 图书馆外面有不少发传单的人,实际上,离图书馆不远处的位置就是一条文化商业街,37站同样是之前提到过的,有上古遗迹的城市。 这里旅游业相对发达,所以人口密集的地方,总不乏售卖小地图和旗帜玩具的小贩。 林远随手买了张地图,打发了凑过来的人。 “关于神社,你刚才查到了什么有用的讯息吗?”在图书馆里不太方便说话,林远这会儿才能问出来。 “找到了一些手绘的资料,神社应该是在一百年前建成的,当时负责承建神社的是一个叫干井田一的男人,上面记载他似乎是要出海猎杀凶兽,所以在行前建造神社,举行祭祀,以祈求平安归来。” 神社的占地不大,但修建时间却超过一年时间,工人在神社范围内来来往往,每天都很忙碌,最后神庙终于建成,干井田一却一直未曾出现,出海猎兽也就不了了之。 “只有这些吗?” “诶,你们要想知道神社的事情,当然是问我们这些当地人啦。”凑过来想卖小花旗和发夹的小贩高声嚷嚷着,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排开周围拥挤着的,同样想卖东西的那群人,挤到林远两个人面前。 “只要你们付钱,阿拉就给你们讲讲你们感兴趣的事情。这些人都不敢说,怕神君大人发怒将自己皮给包了哩。” 别看在终点列车上,只需要一站地就是一座城市,实际上,这些城市都很大。终点列车是只面对试炼者开放的特殊列车,按林远的想法,它所行进的可能是不属于人间的特殊通道。 从当地人口中打探消息,确实是在当前状态下的最好办法。 “行,那咱们找个地方,您就给我们详细讲讲。”林远手搭凉棚,朝周围看了一圈,瞄到了一家茶馆。 “走,咱们去喝喝茶。如果您讲的消息对我们有用的话,今天你手上拿的东西我们全包了。” “包了阿拉手上的东西?”小贩看上去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但最后还是点点头。 “侬们这些外乡人,就是不知道阿拉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能跟你们讲这个事儿的,但是你们为什么会想到要了解神社,先前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儿,怀恩城里的游客都减少了许多。阿拉都挣不到什么钱了。”精瘦黝黑的男人重重叹了口气,望望自己手臂上圈着一排花环,“阿拉的东西全都卖不出去了。” “大家都是卖东西,总不能互相买吧。” 对方抱怨之余,居然还提了句他们刚才的底图买贵了。 林远不太清楚这里的货币价值,那张卡里有三百多万,林远取了三万带在身上,刚才买地图就花了两块钱,他倒是没觉得多贵。 看这小贩此刻介绍自己的头花才五角,林远这才对这里货币价值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他手上拿着的那张卡,比他预计的价值更高一些。 “除了关于神社的事情,我还要跟你打听一些消息。”三个人坐进了茶馆的vip包间里,林远点了壶茶,在拆走伙计之后,一人面前倒了一杯,这才正式开始提问。 先是这小贩来讲关于神社的消息。 他也是个普通人,就算进过神社,也记不清供奉的神像到底是谁的。 “之前骨瓷器皿出现的时候,好多人凑过去看热闹,阿拉也去了,隔着人都能嗅到神社里刺鼻的腥气,就像是卖猪肉的地方一样的腥气,那什么骨瓷,根本就是一个人头,一个白白的小圆碗,看上去上面还有血肉没剔除干净,吓人的紧。” “从开始出事之后,已经没人敢到神社里去进行清扫工作了。”小贩咂摸着茶叶的味道,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口。 似乎仅仅是说出这些见闻,他便已经紧张得不行了。 “你们为什么对于神社的事情谈之色变啊?是之前进去参与调查的人出事了么?” 小贩左右使劲地摇了摇头。 “就是没出事,才最可怕。阿拉听说那神庙邪乎地紧,能够抹去人的记忆,说不准大家的记忆什么时候就被改变了。不瞒你说,现在大家回忆起来,记得的都是,当初前往神庙内调查的只有一位平安所的工作人员哩。” “可侬就算用脚指头想想,那可能哩?一连死了弄老多人,人家将骨头都摆在明面上了,参与调查的却一直只有一个人?而且那些死者的身份都没法确定......大家都说,那些都是触怒了邪神的人哩,作了祭品。” 本来林远还没觉得有什么。 这会儿一听小贩这么说,当真有了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拍出来的照片会消失,人的记忆会被篡改,那些死者全部在基因资料库里找不到丝毫资料,听起来跟这个干瘦的小男人的推测貌似八九不离十。 “其实我们两个到这里,就是为了调查骨屋案的。”林远也没隐瞒他们二人的来意,甚至直接展示了在忘忧酒吧之前买的假证。 也不算假证了,在林远展示证件的时候,在对方的眼里,这个证件就是真的。再说他现在确实是接受了平安所的委托,就算他真去平安所去问,也能得到肯定的答复。 “我们两个是专门处理特殊事件的工作人员,据我们目前所知的资料,骨屋案第一起拿到骨瓷的是一位老人,你知道那位老人现在住在什么地方吗?” “他身上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异常状况?” 韩林儿补充了问题。 男人愣了愣,似是在仔细思索。 “老人......阿拉记起来啦。那个老头什么也不知道,就是看见值钱的东西,手脚不干净啦。其实神社第一次出现的骨瓷,看上去很干净漂亮的,阿拉之前有看到过照片。大家都说是他贪心拿走了骨瓷,这才触怒了神社里的神君,降下了惩罚。” 小贩一边说着,一边很神秘地凑近林远二人。 “侬们知道吗?那个老头说他之所以捡起骨瓷,是为了卖掉它给小孙女治病,他的家里很缺钱啦......但是现在,那个老头是单独生活的,他一个家人也没有。” 林远觉得这小贩在给他们讲一个完全符合他自己幻想逻辑的恐怖故事。 这不就是在暗示他们,死的那些人其实就是老头被彻底从世界上抹掉记忆的家人了嘛?那这解释不通白狼他们的失踪啊。 “那第二个发现现场报警的那个男人呢?” “疯了?死了?谁知道。他老早就消失不见啦。”小贩撇了撇嘴,又开始像是灌水一样喝茶,“你们想找那个老头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带路,但是你们要多付钱给我。” “现在可没人敢和他扯上关系。” 298 神场:拯救(四) “不是都已经大半个月没死过人了。”林远一挑眉,对于对方这种故意恐吓的行为很是瞧不上眼。 收获了韩林儿隐晦地拧了他胳膊一下。 “......” “好,你带我们去吧。”韩林儿不在乎花多少钱,她只希望进展能够快一点,再快一点。 骨屋案相当于她额外进行的一场试炼,试炼场里任何有拿到线索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对方虽然说得严重,但对于林远他们肯支付的报仇到底没抱有太大希望,在林远掏出一沓钱的时候,便连连点头,立马站了起来。 “阿拉带侬们去找徐老头,他住的地方可偏僻,没阿拉带路,你们还真不好找。” 男人拎着自己那些花样,怀里揣着钱,整个人都冒着喜气,将两个人领到了公交车上。 “阿拉叫农卡,侬们喊阿拉卡子就好啦。”等坐到座位上,男人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总算做了自我介绍。 林远点了点头,倒是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 毕竟是只会见一次面的陌生人。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很多人的交往都只是匆匆一面,甚至于你连自己上下楼的邻居,都有可能因为外出时间不同而打不上一次照面。 那个老人家,名字叫徐洪生。 林远在公交车上重新回想了一遍目前的已知讯息。他们最终的目的地是神社,这一点是肯定的。 从徐洪生那里没得到太多信息。 农卡骂他是个老疯子。 徐洪生是个看上去精神矍铄的老头,头发用发黄的布条盘在脑袋顶上,还揪出来了一个小揪,上面栓了一圈的铃铛,他只要一动换,便是一阵叮叮啷啷。 他住在一条漆黑狭窄的破巷子尽头,砖墙被破开了一个供人通行的路,外面是一片荒凉的黄土地,一座三面漏风的小砖房就建在路边。 徐洪生搬了一张木质的瘸腿方凳坐在门口,像是在吹风,又像是在发呆。风也晃荡着那些铃铛,发出令人麻心的声响。 “你们谁啊?”老人浑浊的眼球慢慢从林远脸上转到韩林儿脸上,对于那个拿着一堆东西的小贩倒是没太多关注。 “徐老头,阿拉领人来瞧侬啦,侬看看这跟你大儿子长得像不像。”农卡一副在哄疯子的架势,随口安慰着人。 老头根本理都不理他,眼睛直勾勾地落在韩林儿身上。 “你看见我的小孙女了嘛?她得了很严重的病,皮肤都烂掉啦,一块一块的,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才能医治。” “你有没有瞧见我的小孙女,我知道怎么能弄来钱啦,可是我找不见她啦。” 老人突然开口,声嘶力竭地大吼着。 林远两人被吓了一跳,农卡也往后面躲了躲,跳着脚又骂了句老疯子。 “我的孙女在哪儿!!” 这老头根本就不是可以交流的对象,他在见到生人之后,完全无法冷静下来。 这个三面漏风的破落小屋里,只有一张床,虽然看上去不算太小,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睡上两三个人的地盘。 门口用掉了角的碎砖搭了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支着一口破旧的铁锅。铁锅不光是破的,圈沿处甚至糊了一层厚厚的黑色浆糊。 但刨开老头不太正常的精神,房间虽然看上去哪儿哪儿都脏兮兮的,这也像是一个普通人家,跟阴邪诡谲挂不上什么勾。 林远尝试劝说了几次,都没能让老人安静下来。直到林远直接提到神社和骨瓷。 老头才停止了嘶吼不停的质问。 “不是神社,那里的所有陈设,都是白骨做的,都是人的骨头哩。死人的骨头,全会埋到那里,埋进去你的骨头,你还可以许愿哩。”老头的表情变成了嘿嘿嘿地傻乐,笑眯眯地看向站在身前的年轻人。 “你们也要拿骨头在那里许愿吗?” “可灵验可灵验地,我许愿治好我的小孙女,她就被接走治疗啦。只是......什么时候才能把我的小孙女还给我哩。” 老头子神神道道地念着,林远大致听明白他的意思。拿着骨头去神社可以许愿? 那神社自己不都制造骨头么。 林远舔舔嘴唇,准备放弃从老头嘴里套出更多的消息。 在他们转头即将离开的时候,那个老头突然大声朝着他们喊了一句,“别去骨屋!你们去神社但不准备礼品,会触怒神君的!” “触怒了神君我的孙女就回不来了!你们不能不带祭品地进入骨庙。” 这是林远最后听见他说的内容。 对此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神君什么的,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他对于那座邪庙里供奉的东西没什么好感,西蒙可不仅仅是试炼场,这里有太多人跟他来自同一个世界了。 为自己的战友负责,为同一个世界的人负责。 这是林远心中所想,也是他所期待做到的。 更何况现在骨屋案还牵扯到了他朋友,别说带祭品了,林远甚至想将神社整个破坏了。 “你有什么想法了么?关于那些失踪的人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韩林儿问林远,林远就将问题抛回给农卡。 “你知道神社有什么隐秘的地方可以藏人吗?” 农卡用大拇指揩过发际线,“那谁知道去,以前神庙没出事的时候,也没人敢对神灵不敬啊。那座神社,之前听说祈雨很灵验的。” “祈雨灵验?倒是有点儿意思。”这种只有黑夜的地方,原来还会下雨。林远脑海里一时间居然出现了冥界的雨会是红色的吗的念头。 “之前建造神社的人,也是侬们所说的那个人自己带来的,他们平时都不同人沟通,像是没有感觉的机器一样,只知道干活——哦,他们也会休息,靠在一个地方睡大概两三个小时的时间,然后继续去干。” “你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不是说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嘛?” “一百年不长,这里还生活着百岁老人哩。再说,当初那么怪异的事情,口口相传下来也不奇怪。这里好歹是个旅游城市,哪个导游随便指着一件东西,不得扯上两句历史。” “就算不是导游,是当地人也会讲哩。” 林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林远让农卡给他们带路,找到了能够购买武器的地方。 虽然农卡对他们有平安府证件却还要去黑市买武器这一点存有很大的疑惑,但看在钱的面子上,他还是没有多问什么。 毕竟这一男一女单就面相上看也不是什么坏人。 林远买了不少的火药和炸药,让林远有些惊喜的是,林远发现,自己在试炼场中的道具,又新多了一个选项,除了达摩克面具之外,他还多了一把锋利的菜刀。 林远想买火药就是为了关键时候能烧掉骨头,炸出一条通道来,有了那把切骨头像是青菜的菜刀,岂不是更加事半功倍。 买完武器,林远又去买了一大堆的压缩饼干和饮用水,两个人收拾完背后全都背着小山一样的背包。 “试炼场里面的探险,至于准备地这么充分吗?”韩林儿冷着脸吐槽。 “有备无患啊。这里又不是游戏,卡在了什么地方还能重新读档。”林远整了整背包的包带,“你也不想在救你哥哥之前,就死在这里吧。” 韩林儿沉默着将背包备好。 神社的路很好辨认,就在开阳路那条直线路上,就在路的右手边。从公交车上下来,两人一眼看到的就是神社木质的漆红色的方形架构门。 很简陋,但充满设计感,由很多高低错落的木棍穿插其中,上面挂着一条条黑色的缎带,在风中凌乱地飞舞着。 更为特殊的一点就是,从相识牌楼一样的木架架构进入神社范围内的院落里,地面上也是泼满了朱红色的油漆,而且这些油漆应该不是被仔细粉刷上去的,就是随意一泼,导致有的地方厚,有的地方浅,表面形成光滑的平面。 人一脚踩上去,总会产生一种自己仿佛踩在血泊中的错觉。 “你感觉到了么?这地方确实有点怪。”从迈进这个神社之后,林远就感觉有不怀好意的目光似乎凝固在了自己身上。 但他四处找了一圈,别说是活物,就连摆件或是玩偶之类有眼睛的生物,他都没有找到一个。 可如芒在背的感觉一直没有消失。 “嗯,我觉得有点儿冷。”韩林儿将身上的衣服拢得紧了些。 “这里只有不到六百平米的空间,藏四个人......应该是四个吧,应该很容易被发现。但一直到今天,白狼他们也没被发现,证明这里应该有通往其他地方的入口。”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突然有种推开异世界的门的感觉了。” 林远站在青面獠牙的黑色神像面前,盯着这个背生双翼的怪物看了数秒,大脑迅速反应过来眼前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来准备没白做,这是只夜叉。西方文化里喜欢叫它们为捷疾鬼,它们的速度很快。最重要的是,它们是冥神。” “供奉冥神祈雨,跟西蒙这里整体的氛围很搭。”韩林儿拉着背包的包带,看着高大凶恶的神像轻嘲道。 “这房屋架构的很高,神像像是小巨人一样了。”韩林儿很快对神像的高度发出了异议。一般来说,庙堂里供奉的坐像确实会很高,但眼前这尊邪神的神像,看上去跟原本的位置就有些不搭了。 它的身体过于得高,甚至产生了头顶‘天’脚踩‘地’的感觉,叫人都怀疑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塞进来的。 神像前面放置着一张供桌,上面的食物还是新鲜的,旁边摆放了一块告示牌,招募清扫神社的信徒,每日工资30块。 看来即使发生了许多怪异的事情,这座神社还未被彻底放弃,甚至还有人在操心它的整洁程度。 韩林儿也看到了那块告示,“看来在这里祈愿过的人也不少。”不然没法解释,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人自掏腰包为神社谋福利。 林远挪开挡住它一小部分腿部蒙着红布的桌子,清出了一条去往神像的路。 林远走进神像敲了敲。 手指砸在不知是铜是铁的巨大雕塑上,房间内立刻产生了一种空洞而诡异的回响,像是有人藏在某个角落里,阴诘地吹着冷气,暗中窥伺着猎物。 林远那种被盯上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拧了拧眉头,翻手从随身空间内取出了面具,直接罩在了脸上。 他现在应该算已经进入试炼场范围内了吧,不至于离开这里也摘不掉吧。 林远其实对自己的实力已经很自信的,但站在这尊抬脚似乎能踩扁自己的神像面前,林远破天荒地生出了一种恐惧感。 似乎他不在这间骨屋神社里严阵以待,就随时会失去性命。 “我想挪动这尊神像看看。”虽然夜叉的雕像占满了上下的空间,左右却还有着一定的空白区域。林远直觉在附近应该能有所发现。 那种充满恶意的目光,在这里感受得最清晰。 “怎么可能,这看起来得有几十吨重......”不是韩林儿不自信,而是这尊雕像看上去根本不像靠他们两个人的力气能挪动得了的。 “要不我们现在出去雇人?” “应该还有别的办法。”林远左右绕了两圈思索着,如果真需要雇人才能看看底下的话,那么大的动作,白狼他们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消失在神社里。 难道不是这儿? 正当林远开始质疑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的视线突然凝固在夜叉像后腰处像是开裂的一处黑色纹路上。 因为雕像本身就是黑色的,所以那块像是开裂一样地椭圆形锯齿状痕迹并不显眼。可如果开裂的是块木头,林远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特么的是块金属啊! 最多也就生锈变色,历经岁月会裂开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吧。 林远望着大概有五六米的高度,把韩林儿从院子里叫了进来。 “你看到那个位置了没?我想上去看看。” “桌子挪进来?”韩林儿看着不算太高的地方,那个圆形如果能打开的话,大概能容成年人猫着腰通过。 299 神场:拯救(五) 面对一尊邪神,林远不觉得它有什么值得自己尊敬的地方。 林远踩着桌子,扒住夜叉下半身长得像是鱼鳍一样的东西当做攀登的支撑点,小心翼翼地朝上爬。 手掌触摸到的塑像十分冰冷,像是刚从低温环境中掏出的冰块,手掌挪腾之间,林远甚至感觉自己的知觉都被冻的麻痹掉了。 然而等他爬到离地大概五米的高度,再触到的神像温度又好像恢复了正常,最起码没那么冰手。 林远抬头望望,自己跟裂隙的距离不过两三米的高度,便咬牙发了狠,手指扒住这尊雕塑唯一的‘遮羞布’,类似布裙一样在光滑平面上唯一的褶皱处,用手指扣着艰难地将自己吊了上去。 “艹,这玩意儿打扮的太不地道了,一截一截啥也没有。”林远的两条腿在半空中胡乱划拉着,也找不到一处能踩着的施力点。 韩林儿抬头观察了一会儿,也从下往上攀爬了一段高度,直接在下面给林远当了人梯,弓着身子,将背包垫到了林远脚下。 “这样不太好吧。”林远脚已经在包上了,也不太敢使劲儿。 “先上去再说别的。”韩林儿声音没什么波动。 林远也只能使劲儿借着这力道往上又爬了一段儿,将手搁在这怪物的裤腰处,脚蹬在了‘衣服’的褶皱处。 他抬手总算能够到那块裂隙,却发现这东西根本是卡死的,完全没办法抠出来。 “不行,应该有别的办法打开这里。”林远又尝试了几次,不得不放弃将这个东西用手硬扣开。他甚至尝试了将那把菜刀塞进去,想撬开缝隙。 事实证明想法过于异想天开。 “不行,得找找屋里有没有机关。” “这能有什么机关啊”,两侧尽是被刷成粉白色的墙壁,历经岁月也没有变的残破,可能同不时有人修缮有关。 韩林儿当先跳到地上,林远尝试着往更高处爬去,企图在夜叉塑像身上发现些什么。 越往上爬,那种冰冷的感觉越小,林远甚至觉得摸到的雕塑部分有些烫手。 这温度,跟被夏日正午的太阳晒了好几个小时的铁皮一样,林远甚至听见自己接触神像的手掌发出铁板烧一样的滋滋声。 “这东西真的怪。”林远继续往上爬,现在这种程度的疼痛不会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烫伤的速度没有他恢复的速度快,所以下面的人看不出丝毫异常。 林远爬到夜叉头顶的时候,还真有所发现。 他发现了一块被刮掉的衣服碎片。 应该是意外被刮破的衣服,毕竟谁也想不到,这玩意儿的脑袋顶上居然能有一排像是竖起钢针一样的尖刺结构。 林远也算是从头到尾把这尊神像瞧了个清楚,根据他在图书馆看到的内容,夜叉拢共分化出很多种,有的像是他刚才瞧见的下半身一样,有鱼类的鳍,能够在深水中行动,有的则是背生丑陋无羽的双翼,能够飞天,它们的共通点就是速度特别快,寻常事物根本无法追上它们。 而神社里的这尊夜叉,看上去便有些不伦不类了。它身上一直存在的怪异违和感,大概来源于这个东西像是拼接成的,他同时拥有多种特质。 这些特质,跟打开那道门,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林远盘膝坐在夜叉的脑袋顶上,旁边就是那些吓人的尖刺,正常人看见都会觉得眼晕的可怕东西,林远却在伸手摸。 “这是......夜叉的武器吗?”他尝试想拔下来一根,却遗憾的发现这玩意儿是焊死的。林远只能将那片不知道是谁身上的碎布摘下来。 他又换了个方向,这次尝试从夜叉的正面往下走。 林远一脚踩到夜叉额头的皱纹上,两手拉着夜叉头顶左面像是犄角一样的东西,刚想往下爬,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怒吼。 “你们是什么人,在神社里干什么呢!” 林远没被这个邪神像吓到,这会儿却被突然这一吼吓的一个呲咧。 他整个人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滑了一段,慌乱中手掌扒到夜叉像的眼窝中,被不知道哪里的尖刺刮开了一道口子,血瞬间染红了原本夜叉眼睛的位置。 也是这个时候,林远才发现这夜叉是没有眼睛的。 “下面是谁?”林远没太关注自己受的伤,而是朝下喊了一句。 韩林儿回应的声音很快传过来,“没有人,怎么了么?” “靠。”从林远手掌划出伤口开始流血之后,那种森寒的恶意再度缠绕了他。可能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让他从这个怪物的正面安安稳稳的下去。 林远扒住夜叉眼睛处的凹陷,抬起头往这个怪物头顶上望去,入目的尽是灰褐色的包浆,林远没瞧出什么地方特殊的来。 直到他偏转目光,看向自己的右侧。 那里有着一只凸起的眼球。 林远转头确认自己此刻所处的位置,手掌扣住的地方,确实是没有眼睛的。 “我兴许知道该怎么打开那道门了。” “你绕回前面来。”林远朝着韩林儿喊。 韩林儿很快出现在正面。 “你找一下,看看神社里有没有黑色的眼球。大概直径一米......”林远自觉收声,“算了,如果真有的话,进来时候不可能没看见。” “会不会在别的房间里。”这个正对着明屋的神殿实在太醒目,她们进入神社之后第一时间转到了这个房间,如果真有什么机关,藏在另外的房间也说不定。 林远却不太愿意两个人分开。 刚才突然的那声怒吼,林远以为真有人过来了。可见这座神社不光能抹去人的记忆,甚至有能影响到人思维的东西。 他可不希望迷失在这不算大的地方。 “你等等,我先试一下。”他踩着夜叉的鼻子,艰难的挪腾到右面有眼球的那只眼睛上。 这玩意儿不知道是玻璃还是金属的,林远摸上去唯一的感觉就是:这玩意儿可能是个实心的。 真搬也不好搬,夜叉的鼻子虽然有勾,但脚踩上去还是有些滑,当成立足点总归有些立足不稳。 估测了一下这距离,林远深吸了一口气,又开始用菜刀撬。 要是弄不下来,说啥都白搭。 但这回真叫他给撬下来了。 都说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在一瞬间可以激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就跟车祸现场徒手抬车的人一样,林远此刻脑子里什么事儿也没想,除了要搬动这个圆球,塞到夜叉的另外一只眼珠子里去。 拿掉这个圆珠,眼眶底下是黑洞洞的,似乎是空心的。林远却没来得及研究,硬是在珠子滑脱手掌之前,塞到了左眼里。 塑像发出一阵咔啦啦地链条声,韩林儿的喊声很快传来,“开了。” 林远身体贴在夜叉脸上,脱力的喘息着。 “里面有什么。” “我自己上不去。”韩林儿回复的挺快。 她身手是不错,但是不借力攀岩上十几米的高度还是有些困难。不过她很快自己就想到了办法,她从背包里找到了麻绳,做了环套,往上抛直接挂到了夜叉低垂着的翅膀尖端。 那块儿有个像是弯钩一样的弧度设计,刚好让麻绳能够卡在那里。 韩林儿抻了抻试了下稳定程度,自己开始拉着麻绳网上爬。好容易平复了喘息的林远,小心翼翼地爬下来,看见韩林儿用了那么轻巧省事的方法,顿时觉得自己是个白痴。 “有这办法之前你怎么没用。” “之前没想到我也要往上爬......再说我瞧你上的挺果断的,就没多想。”韩林儿一只脚已经迈进了那个新露出来的黝黑洞口处,大半身子探在外面,眉头紧锁,表情严肃。 “我找不到能够落脚的地方,下面有什么也完全看不清。灯光照射的范围有限,底下全是黑的。” “你扔几根荧光棒下去试试。”林远他们有买一角钱一根的荧光棒,买了一大把,韩林儿之前还嘲讽他童心未泯,这会儿也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林远找到用皮筋捆在一起的荧光棒,直接朝人扔了上去。 这玩意儿压根照不清楚什么,就是能发点光亮,真论实用程度甚至不如手电。韩林儿索性直接敲了大半把,将没用到的塞到包里,已经开始发光的用皮筋捆好,直接朝下面丢去。 荧光棒照亮了近处的空间,一个近乎直角的圆筒滑道,让韩林儿更糟心的是,荧光棒全程没穿出什么磕碰的声音,一直不断向下坠落着,光亮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彻底隐没在黑暗之中。 “特别高,这个高度让我毫不怀疑脱离侧壁会直接摔死。底下有什么完全看不出来。”绝不仅是他们爬上来这几米的高度。 “你腰上捆着的那麻绳够长吗?” “别想了。”韩林儿直接冷漠地给了林远答案。 “疯子才会从这里下去,这根本是一条死路。从这里下去,绝对不可能再上来了。”她收回自己的腿,拽着绳子就想下到地面上。 “进这里,我不如直接去试炼场里碰碰运气。” “可来都来了。”林远总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想救的人还没有救到。锦凌到底是因为他才会跟白狼一伙人纠缠在一起的。尤其是,之前锦凌一直以灵魂状态生活了几百年——那她更不需要自己救才对。 林远陷入了久违的矛盾中。 这不妨碍他拽着韩林儿刚用的绳子上去,站在洞口处看看状况。似乎有冷风从下面蔓延一直到脚底的部位。 神社是人为的,这个洞应该也是。 林远不太相信一个五百平方米的地方,需要近百个工人连轴转的忙碌一年,就算说这个雕像是在屋子里现造的,林远都不太信。 也许地底有着很大的空间,都属于这座奇特的神社。而如果地底也是人造的,那就应该有配套的出口。 毕竟在故事里,神社刚刚建好的时候,可没出现什么悲惨的死亡事件。 林远一条腿在空荡荡的黑暗中晃了晃,总算下定了决心,“我得下去看看,锦凌的事情跟你无关,你要想回安全区,只需要搭乘终点列车就能回去了。” 林远说完直接解开了绳子,顺着边跳了下去。 他不能逼迫韩林儿跟他做同样的选择,毕竟他现在的体质堪比打不死的小强,在任何恶劣的环境都能生存,哪怕下面真就是个直角,他摔烂了身体也能长回来。 当然,为了不耽误时间,林远还是选择了贴边滑。 很快头顶上又传来了声响,一根荧光棒照亮了为数不多的空间,韩林儿紧跟着跳下来。 “......” 为了防止韩林儿踩在他尸体上,林远终于开始寻找办法试图减速。 菜刀在内部劈砍到圆形滑道上,发出咚咚的震响,却没能砍开一道能插入固定身体的缝隙。 “你在搞什么?!”韩林儿在上面喊,声音层层叠叠地传到下面。 坠落时间大致有半分钟,林远察觉到滑到开始慢慢出现倾斜的弧度,便放弃了无用的噪音制造。 他刚才在两侧不断地砍凿大概也稍稍减缓了他的落势,此刻韩林儿跟林远的高度相差不算太大。 “你有没有感觉环境有点奇怪。”韩林儿低声发问,“按理说这种狭窄且不断向下的空间里,人应该会感到缺氧,可是我一点不适的感觉都没有。” “灵魂也会缺氧吗?我还以为它全是由气体构成的。” “......” 他们像是从排污管道里掉出来的垃圾,林远像是滚地葫芦一样从黑色的通道管里被甩出来,落到了仿佛蒙上了一层绿光的贫瘠土地上。 韩林儿紧随其后。 她有些糟心地回头望了一眼,“绝对不可能从这里爬回去了。” 林远看的却是外面。 这根黑色的管子像是从天上伸下来的,一直落到地面上,顶端却在天空的绿雾里,“我们刚才是一直在朝下落,没错吧。” “什么意思。”韩林儿正坐在管道里,低着头整理背包。 “你也许应该出来看看,这里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半空中漂浮着星星点点的蓝色磷火,磷火周围影影绰绰,像是有人的影子在跟随火焰浮动。 300 神场:拯救(六) 韩林儿也走了出来。 “你确定......这样的环境,是人为造成的?”韩林儿的声音不大,质疑林远的同时,也像是在质疑自己。 顺着这跟黑色的管子,一直向上望,就是绵密的云层。 看上去不像是她们掉到了地下,而是她们从天上掉下来。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林远眯着眼睛,“谁规定世界不能像是夹汉堡一样一层层夹下去的呢。” “如果你有学过天文学,了解过宇宙的话,大概就说不出来这么没脑子的话了。”韩林儿长出一口气,吐槽林远,大概是她此刻唯一能进行自我安慰的方式了。 也许她得等到第二天早晨才能从这个诡异的地方离开了。 “你说的那些都是正常世界认知的常识好吧。”林远也没放弃自己的思路,“没准宇宙无限大也只是一种视效上的错觉呢,实际上宇宙也是夹层的一部分。” “好好好,你一分多钟就掉下了一个宇宙那么大的空间。”韩林儿整理好了背包,走到林远跟前,“咱们接下来去哪儿。” “这儿跟骨屋案能有什么关系?我们不会这就算是被骨屋给吞了吧。” 他们可是直接进了神社神像的肚子里,说是被吞了一点不过分。 “你说那些点着蓝火的东西,会不会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啊,就算不是人,没准也是土著生物,这些当地生物,没准能知道白狼他们在什么地方。” “你想干什么?”韩林儿警惕地看着他,“那些东西一直在游荡,看上去可不像智慧生物。” “抢它们一团火试试,没准儿就能听懂他们的语言了呢?” 林远发现火他抢不来。 明明看着幽兰色的火焰就在眼前,他伸手去抓,却只能抓到空气。那些透明的影子也是,毫无滞隔地从他身体里穿过去。 “这些东西,看上去很有鬼魂属性。在进入试炼场之前,我一直以为人死后的灵魂会是这种透明又轻飘飘的样子。” 事实上,鬼物比这些透明人要狰狞太多了。 两人坐在沙堆上,分享着带来的压缩饼干。这片灰绿色的沙漠,有着凌乱的砖石结构,断壁残桓被掩盖在废土之下,但一眼望去也没什么标的物。 坍塌的太彻底了,以至于找不出一座像模像样的建筑。 “这里太大了,你想过我们要怎么离开么。”韩林儿焦虑的抓下头发,“我有种会跟哥哥一样被困在试炼场里的感觉。” “半个多月的时间,平安所的人都没联系上白狼他们。哪怕他们回到现实世界再进来,也会出现在这里而不是安全区吗?”韩林儿是自己自愿跟着跳下来的,此刻说这些话没有太多的指责意味,更多的是在分析现状。 “关于这个世界,白狼他们知道的一定比我们坐在这里猜测的更多,我们现在的第一目标,应该是找到他们。”林远抬手抹掉嘴边的碎渣,拍拍手站起身。 韩林儿靠在方形石头上,往回望了一眼,发出一声惊呼。 “这个东西怎么跟过来了!” 让韩林儿惊呼的是他们刚出现在这个世界里时见到的,举着蓝火的怪东西。 但他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周围已经没有这玩意儿的存在了。 “它为什么会跟着我们。”韩林儿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了几步,跟它拉开了距离。 端着蓝火的透明人一动不动,仿佛它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没有一丝声响的安静仿佛捏住人心的大手,让空气都变得紧张肃穆起来。 林远试探着也往后退了一步。 那道蓝色的火焰鬼魅般刷的一闪,跟上了林远的脚步。 “它在跟着你。”韩林儿脸色难看,“你身上有什么吸引它的东西。” “不会......如果我有什么能吸引这种生物的东西,那跟着我的就不会是一个,而是一群。”林远端着下巴,盯着眼前的透明人沉思。 它跟刚才掉下来地方的千千万万个透明人没有丝毫区别,实际上,林远能看到的也就只有轮廓,再加上它们手里托着的那团火而已。 那团......他刚刚想尝试夺走的火! “我可能知道它为什么跟着我了。”林远拧着眉毛,“这里的生物真是奇怪。” 可能他刚刚伸手进入......让这个东西记住了它的气息,所以它才像狗一样一直追踪在他身后。 “还挺神奇的,不知道这种追踪能到多远的范围。”林远舔舔嘴唇,朝韩林儿伸出手,“刚还说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找到白狼,现在这简直是送上门的线索。” “先来做个试验,你从衣服上拽根线头给我。” 林远提出的试验韩林儿挺配合,但她没有脑残到拆自己衣服,而是揪了根头发给到林远。 “你是想试试,是不是被蓝色火焰烧过东西之后,它就会追着人跑么?”韩林儿十分不给面子的吐槽,“我们身上可没有白狼他们的东西,虽然从某种角度看,别墅里有,但现在我们根本离不开这儿。” “就算你真验证成功了,对我们目前的状况也没有丝毫帮助。 额,也不算完全没有能用的东西。 比方说那张有着几百万的卡,但他们也不知道那张被装在保险柜里的银行卡到底属于谁,万一是算属于地面上的人的话,难道他们还能飞上去不成。 ......也不能这么想,万一这些透明人有办法能飞上去呢。 林远将韩林儿的那跟头发丝放在了幽兰色的火焰上,头发没有丝毫改变,之前有多长,现在仍旧是多长。 透明人却慢慢地转换了一个方向。 “有作用了!”它开始朝着挨近韩林儿的方向飘过去。 “所以,接下来呢,让这个东西跟着我?”韩林儿从林远手里接过自己的头发,用打火机直接将发丝点着。 在这样的环境里,随手乱丢这种东西,她怕又招惹到不知名的怪物。 “我之前在夜叉头顶上发现了一片衣服碎片。”当时随手揣到兜里,没想到现在刚好能用。 “你都摸过了,说不准那片衣服会被算成是你的。” 林远扯扯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林儿的猜测也有道理。 “我们只有先试试了。”林远此刻比较庆幸的是当时没有血沾到这块布条上,不然现在他也不用抱有那万分之一的期望了。 林远小心翼翼地将衣料伸到蓝色火焰附近,透明人很快有了反应。 它先开始像是确认目标一般四下转动着,紧跟着确定了一个方向,它开始以每秒钟一米的速度闪烁,林远跟着跑了几步,回头看见韩林儿站在原地,盯着正迅速消失在视野中的透明人发呆。 “你怎么不走?” “你真觉得我们能跟上它这不知疲惫的速度。”韩林儿按下太阳穴,“一段时间不见,我怎么觉得你没那么聪明了。” 以前林远给印象是不声不响但很冷静果断,他可能在开始时候不会做什么,但想的总比一般人要更远。 可这一次两人一起行动,林远无论是先开始决定跳下来,还是后面跟着透明人跑走的举动,都让韩林儿怀疑自己跟了一个智障。 “我开始怀疑试炼场的选拔规则了。”韩林儿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掉头,朝着他们过来的方向走去。 “喂,你要去哪儿。” “我们需要更多的透明人。” 林远眼睛一亮,瞬间领会了韩林儿的意思,小跑着追上她。 “我其实也没想着一直跟那个透明人跑远。” “别老一直透明人透明人地叫了,反正现在也没别人,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毕竟之后会用到它们。我可不觉得它们是人类。” “就叫蓝火吧。”林远一直在说话,韩林儿则在沉默的赶路,被烦得不行了,送给林远一句聒噪。 他总算能安静下来迈着步子。 实际上,在这个世界里,安静不比喧闹好受。这里仿佛是一处死域,没有半点儿生机,他们是行走在这里的唯一活物。 过于安静的环境,让林远可以分心反思自己。 他似乎在获得复原能力之后变得急功近利了许多,身体的强横给了他和怪物对刚的勇气,甚至他不觉得试炼场存在真正的危险性。 这跟他刚加入试炼场时候谨小慎微的状态不同。 他在试炼场真得可以横行无阻了么?足够高的温度能够让他在瞬间变成一地毫无生命力的灰烬,能够吞没人的世界也让他无法逃离,就像上一个试炼场一样,梦魇一般的垃圾场。 林远心里其实清楚,能回到现实世界,跟他做了什么无关。 可能是西金森完成了任务,也可能是由于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最后他能活着离开,跟他没什么关系。 “我确实应该再谨慎一些。” “谢天谢地,你终于意识到这点了。”韩林儿用老气横秋的口气赞扬了一句,“那你还记得回去的路吗?我可能有点迷路了。” 他们耗费了比离开时候多两倍的时间才重新找到了那根黑色长管,也多亏了它足够高,像是插在旱地上的标杆。 当然,这根标杆可能不光是给他们准备的,更是给这些游荡在荒野的幽灵准备的。 它们顶着蓝色的火苗,在周围飘来荡去,形成了一片旱地里的星空。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烧有关于自己的东西在这些怪物身上,并不妥当。”韩林儿站在远处,盯着那片火光,心情却是沉重的。 她感觉自己在做一件错事。 试炼场不会无缘无故送道具给试炼者的,看似捡了便宜的事情,背后往往掩藏着巨大的杀机。 彼之蜜糖,汝之砒霜。 这句话放在试炼场的前后阶段格外合适。 “我来。”林远仍旧没什么顾虑。 就算这些蓝火真的会烧掉皮肉,也是以后的事情。林远用手指撩拨了一堆透明生物,几百头蓝火生物浩浩荡荡的跟在他身后,像是一支隐形军队。 林远是没办法碰到这些东西,但它们似乎能碰到彼此,不会形成重叠的状况,而是挨挨挤挤地跟在林远身边,甚至还会跟他保持一米的距离。 但一米之外的场面就有些滑稽了,那些东西不光挤在一起,还似乎在互相推搡。时不时还会被挤到外面一两只。 每次被挤出来的那只火苗都会爆炸一样膨开,然后再急匆匆挤回‘人群’之中。 莫名有点萌。 “我真不想走在你旁边。”韩林儿因为此刻的意外状况,不得不跟林远走的很近。 近到两个人几乎要贴在一起,才不至于让她直接接触到蓝火。 “如果被我们家老钱知道的话,他一定会吃醋的。” “那你可以站得离我远一点。” “然后被那些透明生物舔吗?”韩林儿露出了匪夷所思的嫌弃表情。 作为被嫌弃的对象,林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还是你不够瘦,不然两米的距离,走两个人绰绰有余。” “恕我直言,这个包就占了巨大的空间,而且不是两米走两个人,是一米还要刨开你半拉身子的长度。” 林远垂眸直接将布条放到了一团蓝火上面。 “要不我背着你?” “不用!”韩林儿果断回绝,“你一会儿离我远点儿就好了。在咱们没拉开距离之前,你先别动。” 林远被韩林儿用眼神警告,只能无奈地点头。 被他塞进衣服布条的蓝火开始排开周围的透明人,认准一个方向冲过去,韩林儿紧随其后,从它分开的路中间挤了出去。 很快,韩林儿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远处,林远看着自己周围挨挨挤挤的果冻状生物,总感觉自己身边挤了许多张狰狞的脸。 他也迈开了步子。 别把人跟丢了。 林远毫不在意的在这群果冻中穿行着,反正他不会有丝毫感觉。 于此同时,透明人的先驱者已经感到了白狼几个人身边。 此刻的两男两女没有半点儿社会精英的架势,一个个衣衫破烂,灰头土脸,像是从垃圾堆里被捡出来的一样。 “艹!这个东西怎么又跟过来了。” “还有神水么。” “没有了。”锦凌表情严肃地摇摇头。 “靠,再拖下去,黑头蛮就要过来了。”大块头闷声开口。 301 神场:拯救(七) 被黑狗称为黑头蛮的是这个世界里原生的一种怪物。 长得很像猫,脑袋呈黑色,身体却呈现跟沙丘一样发绿的色泽。 依照身体来说,它耳朵大的有些过分。当然,这种猫大的也很过分,体量大概到三米长,抻直了就是一个巨人。 这只四条腿的巨型猫,除了来去速度极快,最关键的是。 这猫,食肉。 白狼一行人到这里已经不知道多长时间了,在开始时候招惹到了那种有蓝色火焰的透明怪物,被两团透明的火焰一直跟到了黑头蛮的领地。 那玩意儿就像是给黑头蛮的标记一样,在一片苍茫的沙漠中给对方提了一盏醒目的明灯,导致她们五个人一直被隐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怪猫偷袭攻击。 被跟的铃铛和黑狗身上都挂了彩,只能凭借着道具和能力勉励抵抗着。而没被跟的白狼几人则完全无法触碰到黑头蛮,黑头蛮也攻击不到他们。 他们只能在击退黑头蛮厚,尽量寻求消灭掉蓝火的办法。 而那只黑头蛮却强的过分,被刀子割出来的伤口会极快复原,而且始终精力充沛。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这样的霸主在附近只有一个。 饶是如此,铃铛还是不敌长时间的战斗,在几人面前被黑头蛮活生生的咬死,成了对方果腹的食物,而他们只能趁着这会儿功夫尽量跑远一点。 以免已经身受重伤的黑狗变成黑头蛮的下一块口粮。 这也是一行人谈及色变的原因,在发现圣水之前,几个人根本没办法对付如影随形的蓝色火焰,而只要在火焰范围之内,无论他们藏在那里,黑头蛮总会很快出现,对他们发动攻击。 这样焦灼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下了一场短暂的雨,他们才发现这个世界原生的雨水能够将这种像是野草一样生命旺盛的蓝火浇灭。 但是雨期太短,他们根本来不及存下什么雨水,再加上他们的器皿根本无法承接这个世界的水。 几个人被困在这个世界里,脾气越来越暴躁。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东西,都是看得到摸得到,更有许多假门。他们虽然找到了一些建筑,却根本没办法打开门走进去。 随身空间里储存的食物已经快消耗干净了。 只有可儿那个小丫头才会像是仓鼠一样,将随身空间里填满压缩食物和水。但四个人光吃她携带的那些食物,哪怕是几立方米的空间也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再多被困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他们只有饿死在这里——现在好了,这种莫名其妙的鬼火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他们的死法又多了一个,被那只恐怖的黑头蛮生吞活剥! “距离下次下雨,大概还有三天零八个小时。”这里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手表是唯一的计时工具,而他们也不愿意想被困在这里到底多长时间了。 “哥哥,我们当初真不应该那么草率地跳下来的。”可儿缩在白狼的怀里,一脸恐惧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蓝色火焰。 “那样铃铛姐也不会死。”她终于没法再故作淡定,趴在白狼颈窝止不住地啜泣起来。 她在恐惧。 这次的蓝火,是奔着哥哥来的。 她像是一块狗皮膏药,坚决地扒在白狼身上,无论白狼如何动作都无法将她撕下来,“我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危险。”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非要上去看看的话,如果不是因为我脚滑滚进来的话,大家可能就直接回家了。” “这里的事根本不是我们能解决的了的。”可儿委屈地扑在白狼身上,眼睛警惕地四处瞄着,防备着突然出现的黑头蛮。 这个名字是他们一同取的,因为那只怪猫的头颅是黑色的,又是蛮横的野物,在这个世界上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可能是因为他们距离上次见到黑头蛮已经走出了很远的距离,使得对方没能很快地找到它们。在黑头蛮到来之前,第二朵幽兰色的火焰来得更快一些。 “艹!”在察觉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第二坨火焰还是奔着自己来的之后,饶是白狼已经尽量平心静气,仍旧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找能隐蔽的地方,替我照顾好可儿。”白狼生硬地将可儿塞到锦凌怀里,不顾可儿崩溃的大哭。 他将一条银色的铃铛缠到可儿手腕上,“带好这条铃铛,如果我能活下来的话,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 在铃铛死后,因为黑狗的腿受了伤,白狼曾背着黑狗奔袭了一段时间。过程中身体不慎接触过蓝色火焰,导致蓝火一度换了跟随目标。 此刻这些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火焰,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短短时间之内,白狼身边就围了三朵。 他不敢赌,不敢将可儿他们留下来,留在自己身边。 “不要,哥,我要跟你在一起!”可儿整张脸哭的涨红,手脚并用着想要从锦凌怀里折腾出去。 锦凌抱住小丫头用了很大的力气,她艰难地抱着不配合的小姑娘想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白狼是锦凌目前为数不多有好感的人,林远消失之后,她一直跟这些人在一起。寂寥多年的心重新有了人情味,她便会想着替白狼照顾好这个他最宝贝的妹妹。 抱着小姑娘的人不敢使太大的气力,可儿却在拼命地挣扎,最后以踹在锦凌腹部的狠狠一脚成功脱离了锦凌怀抱。 她伸手从随身空间里抓出一瓶水,看上去,那瓶水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她手上的一样。 她小跑着出现在蓝火旁边,拧开水瓶的盖子,朝着中间那从火浇上去。 水流穿透了火焰,而火焰仍旧在静静燃烧着,没受到丝毫影响。 “可儿,听话,跟锦凌姐姐离开。哥哥保证,之后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白狼身边此刻已经聚集了四团火焰,情况马上就会越来越糟糕,必须得让他们尽快离开。 在白狼组织者语言的时候,可儿已经一手抓向那团蓝色的火焰。 “哥,现在我能跟你一起留下了吧。” 白狼瞠目欲裂,“胡闹!!” 黑狗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其实也不想临阵脱逃,之前老大一直没放弃他,背着他逃命,甚至不介意自己成为黑头蛮的攻击目标,幸亏一场及时的大雨,让他们四个人能够平安活到现在。 但他这一条命,说是白狼给的,一点儿也不过分。 无论出于哪种理由,他都不想离开。锦凌则是没什么所谓,实际上她在试炼场里的存在同样是特殊的。她不像林远那样可以进入试炼考核任务之中,也不能进入安全区。 相对的,试炼场里的一些设定似乎也无法在她身上产生什么效果。 比方说蓝色的火,无论如何都无法烧到她身上,不然她还真有点儿想跟那只胖猫对上试试。 遗憾的是,她同样无法触碰这个世界的东西,那些复古的红木建筑,锦凌也无法进入内部。不然他们说不定能够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他再度伸手朝那团蓝火抓去,火焰却不会再将他锁定了。 黑狗盯着眼前的一幕,粗壮的一条手臂直接懒腰抱起了可儿,另一只手捏向了那团蓝色火焰,“大哥,我留在这里陪你,让锦凌姑娘带着可儿先找地方藏起来。” 蓝色火焰不会跟着锦凌,可儿跟着她是最安全的。 白狼跟黑狗交换一个眼神,重重点了点头。 “我们一定会活下去!” 可儿还不愿意放弃留在这里的挣扎,这次被锦凌直接敲晕背在了背上。 “抱歉,是我刚刚没看住她。”锦凌在离开前,目光深沉地看向二人,“为了可儿,你们也一定要活着。” “她剩余的食物不多了,你们知道的,我没能力带她从这里出去。如果你们想她能活下去的话,你们也一定要坚持下去这三天多的时间。” 那边林远两人正追着这些蓝火不断赶着路,但追出一段距离,她们总会跟丢,就好像这些蓝蘑菇会在某一瞬间突然学会瞬移技能一样。 往远处看看,视线所及仍旧没有白狼几人熟悉的人影。 “到底还要赶多久的路啊。”林远看着远处只剩下一个小点的韩林儿,那是她跟自己保持的安全距离。 他又一次地伸出了那条布片,塞进了离自己最近的那团蓝色火焰中。 如果白狼知道这些源源不断的蓝色火焰究竟从何而来的话,估计生撕了林远的心都有。 但他不知道。 而且......黑头蛮距离林远他们的距离,比白狼几人要更近一些。 所以,那只形貌怪异的大猫先一步出现在了林远面前,林远更乐意称之为奇特的豹子。 猫爪上柔软的肉垫使它们踩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发出声响,更别提是在柔软的沙子中。所以当利爪朝着林远脑后袭来时,林远首先感到了劲风掠过发梢。 他条件反射地直接向前倒在了地上,在啃出满嘴沙子之前,利用肘击改变了身体朝向,刚好看着凶兽在他身上飞跃而过,投下一片深沉的黑影,随之而来的是劈头盖脸砸下来的细沙子。 林远一个翻身坐起来,警惕地跟那只轻盈转向的巨型猛兽对视。 这是什么怪物。 黑头蛮一猫爪重重拍击在地上,锋锐的五爪带出慑人的寒芒,酒盅大小的阴绿色瞳孔直勾勾地盯向林远。 被这头怪猫盯住的时候,林远感觉这个充满恶意的凝视,跟他在骨屋中感受到的很像。 “是你吗?”林远捏了捏拳头,发出咔咔的声响,手慢慢摸向了腰间那把菜刀。 剁骨刀对大型猛兽,怎么看都是最佳搭配。 在黑头蛮朝着林远再度气势汹汹地扑过来的时候,林远也提气冲了上去,他侧身弯腰,避开了黑头蛮咬向他脑袋的巨口,同时手中的菜刀狠狠地朝着怪猫的左前腿砍过去。 黑头蛮的右抓重重抓到林远靠近颈侧的后背上,划断包带的同时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抓痕。林远的菜刀也在它的左前腿上留下了一道近乎砍断骨头的砍伤。 一人一猫一触及分。 黑头蛮瘸着一条腿站稍远处,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嚎叫,夹起尾巴就想开溜。 它受了严重的伤,需要尽快找地方恢复。奈何它遇见的也是个有着朝向复原能力的人。 黑头蛮流出的血有溅到林远的伤口上,他感受到一股热意,伤口恢复的速度似乎瞬间加快了许多。 于是这只怪猫在林远眼中便成了移动的补药库,他甚至忘记知会韩林儿,便对着这头怪猫穷追不舍。 林远的追击并不顺利,即使瘸了一条腿,这家伙的速度也比他快得太多。林远只能跟在它屁股后头吃灰。 “靠,这东西什么时候才能停下。”追击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久到林远感觉自己背后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那只猫才回头看了他一眼。 漆绿色的瞳孔里似乎也透着不解。 它安静地盯着林远身前的幽兰色火焰,又看了看林远,似乎在确认着什么。紧跟着,它的眼神重新变得凶恶起来。 胡须炸起,毛也膨了起来,脑袋压的低低的,身子不断扭动着,像是真正的猫即将捕捉猎物之前一般全身关注。 眼神里充满着凶狠地杀意。 林远就做不出它那么富有层次感的动作,他的动作只是举起那把菜刀护在脑袋前面。 从刚才短暂的接触来看,这头怪猫的力气很大,速度也很快。尤其是它现在四条腿都已经好了。 林远心里清楚,刚才这头猫可能轻敌了,但是他没有,他刚才在和怪猫对攻的时候,已经拿出了百分百的实力。 面具遮掩了他此刻不安的表情,菜刀刀锋朝着怪猫像是两个脸盆一样大的胖脸,林远挑衅地朝它竖起了一根中指。 进攻就在一瞬间发动。黑头蛮瞬间化成了一道无法看清的影子,在林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他扑倒在地,匆忙之间,林远只能抬起手臂仓促应对。 下一秒,那只猫直接一口咬断了他的手臂。 302 神场:拯救(八) 武器都被咬没了。 那只猫还真是嘴里进了啥吃啥,也不害怕消化不良吗? 这么紧张的情况下,林远居然还有闲心想七想八。毕竟,他可是靠两条腿重新活过来的男人。 于是林远忍着疼,非但没躲,还主动往怪猫刚才暴起之后突然变大了不少的巨口里面钻。场面一度之分诡异。 黑头蛮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瞪得老大,混合着血浆的口水哩哩啦啦地掉了好多,愣是没把嘴巴合上。 林远一个蹬地,朝着怪猫肚子里钻了进去。 他以前念书的时候曾听过一些故事,内腹是妖怪走柔软薄弱的位置,与其在外面想要伤到妖怪的皮毛骨肉,不如直接破坏内脏。 这猫的体格还是有点小。 努力往黑头蛮嘴巴里钻,林远也就能塞个脑袋进去。 ......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尤其在林远看见黑猫喉咙大小之后,他开始怀疑,这玩意儿是怎么把菜刀咽进去的。怕不是刚才偷偷给扔了? 毕竟猫不是蛇,脑袋有多大嗓子还能张得更大,什么大块头都能整吞。 从林远扑上去到无奈后退,看似过了很长时间,其实不过短短四五秒,他就又跟怪猫拉开了距离。 而那只猫仍旧维持着尾巴尖都高高翘起,嘴巴大张的姿势,一动不动。 莹绿色的双眼仿佛来自深渊地狱的鬼火,只是,此刻其中的生机却渐渐黯淡下去。 林远断掉的手臂正缓慢的生长着。 眼前这一幕,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血是不是带毒......要不然这玩意儿怎么一副中了毒的样子,像是被打了麻药一样一动不动。 正在林远游移不定的时候,一声轻微的噗嗤细响传了出来,打破了只有轻微风沙声响地幽寂。 林远朝着声响传出的方向望去,在那只猫的腹部,菜刀的刀尖不知道什么已经穿了出来,此刻就像是所有积聚的力量终于得以释放,直接由着重力瞬间扎穿了黑头蛮的腹部,裹挟着鲜血直接掉到了地上。 “......” 果然,不忌口就是会出问题。 报应来了吧。 难怪他刚刚从黑头蛮嘴巴里出来之后,伤口复原的速度快了许多,此刻他的胳膊甚至已经长好了。 林远抓住机会,迅速跑到黑头蛮身子底下,抢回了自己的武器。 他现在可没有放这头怪猫一马的打算,要是等会儿这玩意儿恢复过来了,再对自己这把武器有了警惕心理,难不成自己还真由得它吃? 趁它病要它命才是王道! 林远不再犹豫,就着黑头蛮肚皮底下刚被破开的伤口,直接又将菜刀反向捅了进去。 血兜头盖脸地浇下来,瞬间浇灭了林远身边大半的蓝色幽火。而稍远处的蓝色幽火,慢慢变成了幽绿色。 林远却并未关注到这点。 他此刻一心想彻底搞死这个用眼神凶狠瞪视着他的大块头。 黑头蛮不知道什么时候低下了脑袋,用凶狠且充满杀意的眼神瞪视着林远。 这玩意儿身体也够软的。 但通过它此刻一动不动的状态,林远大致能够猜出来,它可能有内脏破裂,需要恢复。 黑头蛮口中开始出现虚弱的呜咽声,充满杀意的眼睛也转而流露出可怜的祈求神情。 猫科动物眼瞳放大的时候,真是直击心灵的暴击。林远也觉得自己十恶不赦,甚至想把自己刚刚划开的皮毛再给它缝上。 但是不可能! 黑头蛮突然暴起朝着林远的脑袋重重咬了过来,林远的动作却更快,直接彻底划开了黑头蛮肚皮上的最后一层肉膜,一菜刀捅入了这家伙的心脏。 原本叼向林远脑袋的嘴巴,在半途就彻底失去了力气。黑头蛮向后无力地倒在了地上,林远从黑猫的胃里找到了自己还没被消化的右手。 用自己右手拿着自己右手的感觉真特么奇特。 之所以会扒拉出来这个东西,纯粹是因为林远看见自己手是攥着的,里面还隐隐漏出绿色的光。 即使已经脱离了躯干,林远的手仍旧有着生物的活性,在林远想要扒开它的时候,那只手不依不饶地攥的更紧。 林远甚至都能看见它因为用力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林远大脑宕机了那么一瞬间。 好像这只脱离了他身体的手,还有着自己的思维与本能——而他自己,是从垃圾场上的一双腿复生的。 林远一瞬间脑子里想了很多东西,关于面前这只手,关于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这个世界上会有几个自己。 林远最后还是拿到了手里的东西,他用那把菜刀,砍断了自己的手指,从中扣出了一个绿色的宝石。确实是宝石,而不是什么生物自发生长出来的东西,上面甚至有着人工技术的切割与抛光痕迹。 明显是手工制造,上面还有一些不显眼的划痕。 一枚经历岁月能够夜光的绿色宝石。 林远将宝石装在兜里,黑头蛮的尸体静静躺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它死的很彻底,不会再苏醒过来了。 林远切烂了它的所有内脏,将它的重要器官和身体全部分了家。最关键的是,从之前一直存在的复原能力,此刻在怪猫的身体上没有丝毫体现了。 林远从背包里翻出小瓶的酒精,直接浇在了自己已经被剁烂了的那只手上。他无法想象,这些东西会依靠复原能力一点点重构组织,最后再长出另外一个自己的样子。 酒精虽然能生火,但它所推动燃起的温度并不是那么尽如人意。林远又从包里翻出来一些衣服和纸笔用来助燃。 这会儿他有点儿感激韩林儿什么都往他包里塞的举动了......等等,他是不是忘了韩林儿在什么地方。 林远心虚的摸摸鼻子,先给了自己的手送了一把火当做告别,又去点了黑头蛮的尸体。 死去的黑头蛮一身厚重的皮毛仿佛变成了易燃的枯草,眨眼之间便燃起了熊熊大火。林远不太关心这只怪猫会被烧到什么程度,他开始左右环顾寻找自己可爱的蓝色托火小人。 有些懵地发现,那些托火小人都变成了离他有十几米的距离,而且火焰全部变成绿色的了。 “这是在搞什么。”火焰颜色改变还没什么,但是这破烂玩意儿要是因此没有了追踪能力,他就真要懊悔死了。 林远小心翼翼地往火焰里送入了韩林儿的一件衣服。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带着韩林儿的衣服,那个女人嫌自己的包太重,把一些没用的杂物全都塞到他的包里了! 也幸好是这样,不然林远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找她。刚才可是跑出了很远的距离,林远站在这里,往哪个方向望都是灰茫茫一片,根本看不出丝毫区别。 如果在这里瞎走的话,一定会迷路的。 看见绿色火焰侵蚀了手中的衣物,然后开始快速移动,林远长出了一口气。 幸好,还好用。追赶透明人的过程中,林远发现自己的速度也变得快了很多,之前很难追上的透明人,现在林远跟着它跑半天仍旧脸不红气不喘。 非但如此,这绿火每次的移动距离变成了三米,林远仍旧跟的毫不费劲。似乎变成绿色火焰之后,透明人的规则也发生了变化。 林远猜测这同自己杀死了那只突然出现的怪物有关,在怪猫死后,火焰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由于林远不知道怪猫之所以会出现是追着蓝色火焰走的,自然无法推测出绿色火焰会吸引新的怪兽。 现在直面怪物暴击的,是白狼和黑狗。 他们火焰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蓝色的火苗渐渐黯淡下去,像是即将熄灭的风中烛火。 白狼和黑狗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高兴,那火焰又蹭的一下亮了起来。幽幽绿光照亮了两张发绿的脸。 “没有新的火焰过来了。”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 此刻颜色的变化,也让二人愈发警惕起来。之前及时在黑头蛮发动攻击的时候,火焰也没有出现过变化。 可见这并不是火焰对于黑头蛮的预警。 “呜——呜——”远处传来了什么动物的嚎叫,那声音快速接近着,带着令人心底发寒的冰冷肃杀。 白狼浑身的汗毛在听到嚎叫的时候就已经立了起来,从未出现过的巨大危机感,伴随着声音瞬间裹挟了白狼的心脏。 “我们的对手,看上去变得更难对付了。” 白狼抬着头,看着东南方向的天幕。 在那里,飞过来了两个橙色的火球,随着饱和度略低的橙色越来越近,巨大的阴影也笼罩了站在荒芜之地的两个渺小人类。 白狼艰涩地咽了口唾沫,“我们不可能打得过它的......” 那是一只身量足够遮天蔽日的猫头鹰,像是一架飞机那样大。之前三米长的黑头蛮便是异类,此刻这只足足几百米长身量的怪物,两个人类就像是它腿边蹦跶的蚂蚱。 遗憾的是,鸟类也吃蚂蚱。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黑狗同样抬着头,看着新的敌人。 这是一场不会胜利的战斗。 白狼转头,看向那些承载着火焰的家伙。它们似乎担心被误伤,已经让开了自己二人周围的场地。 “看来,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了。”白狼重重拥抱了黑狗一下,“连累你了。” “老大你说什么呢,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黑狗眼神坚定,“就算是死,我也会战死在你前面。” “老大!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我印象中的老大,不是这样的!他是最骄傲英勇的白狼,面对任何危险都面不改色。” “现在我们确实像蚂蚱一样渺小,但蚂蚱也有自己的办法躲避天敌。也许遭遇这只猫头鹰,反而是我们的幸运。”憨厚的黑狗此刻的话语,却反而让白狼彻底清醒。 连日来噩梦般的打击已经粉碎了白狼的骄傲,也让他的大脑停摆。这会儿被黑狗点醒,他才反应过来,他们可以选择躲藏。 小正是他们的优势,只要能藏到下次大雨来临的时候,他们就能赢得胜利。 白狼迅速抓住了黑狗的手腕,开始朝北方冲刺。他记得那边有一个乱石堆,里面有很多的筒状巨石,像是某种建筑物遗留的施工场地,里面有很多适宜躲藏的缝隙。 “咕呜——”半空中的鸟类发出高亢嘹亮的鸣叫,巨大的双眼在地面上扫过。它一度飞得超过了白狼两人所在的位置,僵持在半空中扇动着翅膀。 它在天上拍打着翅膀,肥大的腹腔里传出疑惑的咕咕声。 像是一只在找路的小鸡,可它的尖嘴可比小鸡凶狠多了。 在白狼和黑狗带着猫头鹰躲猫猫的时候,林远总算找到了韩林儿。 “你刚才去哪儿了。”韩林儿烦躁地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沾上的沙子。 “遇见了一只怪物,解决了它才跟过来的。”林远看着人抱歉地笑笑,“这不是解决后第一时间过来找你了。” “这里还能有活物?”韩林儿不信任的目光左右环顾着。 到处都透着寂寥,地上连具像样的遗骸都没有。 我也觉得那怪物出现的有些奇怪,我们先继续找到白狼它们,尽快跟他们汇合吧。 这回那些自动保持距离的小可爱让林远和韩林儿两个人能够共同进退了。 升级版透明人让韩林儿有些跟不上它的速度,林远索性直接背着她赶路。 “没想到我们又回到了最开始时候我提议的办法上,这次你不怕你家老钱吃醋了。”林远发誓,他绝对不是故意嘴贱的! 可能只是大脑一时宕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林远被韩林儿重重拧住了耳朵。 “......”就算我的嘴不懂事,但耳朵它是无辜的!林远心中疯狂os,话是半点儿不敢多说了。 “我要是能追得上现在这玩意儿跑的速度,我也绝不会用上你。” “我警告你,你别多想,不然我家老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远清清嗓子,把脑袋往旁边偏偏,抢救出自己的耳朵,“我看你才是想多了,我看上谁也不能看上你啊,我又没有受虐倾向。” “再说你平时还冷冰冰的,这个性格的女孩子可不讨人喜欢。” 303 神场:拯救(九) 韩林儿用拳头告诉了一下林远,自己并不需要他多余的喜欢。 “我是真的惨,背着你赶路还要挨打。” “那你可以选择闭上嘴巴,还能少吃点儿沙子。”韩林儿不客气的怼回去。 不得不说,因为多日不见而在两人间不尴不尬的氛围,总算散开,开始变得像是老熟人。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啊。”满满地,韩林儿趴在林远的肩膀上,开始昏昏欲睡,“我应该不会倒霉的在这里进入神场试炼吧。” “与其选择相信命运,不如不睡。”林远还能从胸前的背包里抽出插在旁边的药瓶,“能够让你保持清醒的药,要不要来一片?” “你真是一点儿安全感都不能给别人。” “如果再来一只刚才的怪猫,我会毫不犹豫地将你扔下的。”林远咧嘴一笑,“不过你要相信,那是对你最好的保护。” 在两人闲聊的时候,赶路一直没停。 在半空中的昊然大物终于撞入了林远眼帘,距离还很远,但他也能看出,天上飞着的是一个大家伙。 猫头鹰尖锐地鸣叫声仿佛能够穿破耳膜,林远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看方向,我们是要往那只鸟所在的位置去的。” “它总不会从天上飞下来攻击我们吧。”韩林儿没太将那只鸟放在心上。 林远想着之前出现的生物,不是很赞同韩林儿的想法。 “总之,白狼他们在那里,我们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在她们赶往猫头鹰所在方向的时候,天空中的大鸟突然一个俯冲,像是坠天的流行一样重重扎向地面,带起一层光亮的橘色火膜。 在它消失在林远视线中的时候,林远甚至觉得大地都会跟着震颤一下。 不过并没有。 沙漠抗震的能力似乎很不错,高空抛物带来的震颤感被沙土一丝不漏地吸收,直到林远看见那只猫头鹰重新在天上拍打着翅膀,也没感觉到地面的晃动。 “看样子,它刚才那么兴奋地俯冲,是为了捕捉什么东西啊。”林远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韩林儿没搭理他。 “如果这只鸟飞过来,你敢将我扔下的话,你就完了。” 韩林儿在沉默很久突然说出这句话,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 那个在半空中巡视地橙色眼睛,突然对准了他们所在的方向。 大概从半空中往下看,此刻林远周围为出了一道绚烂的绿色圆环,数以千计的透明人捧着灯围绕着他,像是围绕着它们所供奉的神明。 当然,这么壮观的景象林远是没法看到的,他只能看到在距离自己十米之外,那些挨挨挤挤地家伙足够让每一个密集恐惧症头脑发昏。 那只猫头鹰突然振翅加速,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快速冲了过来。 “你还真是个乌鸦嘴。” 这个时候,才能看见这只鸟到底有多大。 它已经不是通俗意义上的鸟了,它更像是一座小山包。林远想不明白,它的眼睛得多好使,才能看见地面上像是蚂蚁一样大的两个小人。 这就是不知道那些绿火具体作用的坏处了。 “你打算怎么做。” “放心,我不会把你扔下的。”林远不走心地安慰人一句,有点焦急地想让自己跟着的绿火加速,以免自己的速度被猫头鹰有了估算,回头被撞个正着。 但很明显,这种异界生物不会按照林远的心意行事。 “我感觉一座大山正朝着我们压下来。”巨大的阴影遮住了本就不明亮的光,只剩下那些飘零的绿色火焰为黑暗更增添了几分诡异。 韩林儿趴在林远背上,一侧头就能看见林远那张绿色的脸。 真的,怪吓人的。 “我要开始加速了......”反正,这玩意儿带路似乎一直在走直线,他先加个速应该也没什么吧。 如果有问题的话,之后再烧一次布条就好了。 阴影笼罩下,在他口袋的绿色宝石同样在发光,林远感觉在他拼尽全力赶路的时候,整个人轻的像是飞了起来。 耳畔尽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白狼和黑狗两个人一脸地懵。 之前那只猫头鹰突然砸下来的时候,他们甚至以为对方有了十足的把握,白狼的心里再度笼罩了绝望。 但千钧一发的时候,之前一直紧闭的半掩埋在沙地下的地宫门居然被黑狗推开了!于是他们慌忙躲到了一片黑暗的门后。 也许这里根本无法承受住那只怪物的撞击。站在地宫延伸向下的石阶上,两人心里没有丝毫放松。 可没想到,左等右等都没等到这个出入口塌陷。 那些绿火的透明人穿透地宫的大门,再度悬浮到了白狼身边。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面面相觑,终于决定偷偷出去看一下。 没想到看到了那只猫头鹰换了一个方向扬长而去。 “是它放弃了吗?”黑狗的脸上浮现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白狼总算能跟他开句玩笑,“希望这只大鸟,不会再折返回来了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白狼转头看向身边仍旧明亮的火焰,对这件事没抱太大希望。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到下面去看看吧。” 像是他们推开的这个地宫门,在乱石堆一半埋入沙土中,一半在外面的有许多。白狼也没对下面能够有的东西抱有太大希望。 石阶的尽头是一个不足十平方米的空间,周围似乎用砖石结构加固过,里面除了一个人高的坛子之外,什么都没有。 “打开看看吗?” 地宫,一个坛子,一片漆黑的环境,两张发绿的脸。 怎么看,坛子里装着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狼将头贴近黄土烧制成的坛子,仔细倾听着里面的声响。 在两人仍旧犹豫着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的时候,石阶上突然传来了哒哒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戒备又警惕地抬头,盯向他们刚刚下来的入口处。 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和一个女人,满身沙土地出现在了白狼二人面前。 在白狼还没做出反应的时候,就听见对面先说话了。 “可算找到你们了。” 那只大鸟看上去来势汹汹,林远即使用最快速度也没躲过对方泰山压顶的范围。但他光顾着逃命忘记了一件事。 那是一只鸟,一只满身羽毛的鸟。 他仅仅被扫倒在地上,身上盖着厚重的鸟毛窒息了一会儿,那只找不到目标的大肥鸟就重新起飞了。 当然,它飞到一定高度,确认了林远的位置之后,又会重复进攻。林远就这么一路被扑倒着找到了白狼他们藏身的地方。 由于感觉猫头鹰没啥真实杀伤力,林远也没感觉自己拉怪到队友根据地有啥不对的。 “你是谁?”白狼仍旧警惕地看向新出现的两人,甚至将手中的匕首对准他们,“不要再前进了。” “锦凌还好么......我是林远。”林远想要摘掉脸上的面具,发现跟描述的果然一样,他完全拿不下来。 只能很尴尬地保持着抠面具的动作。 “这是一个试炼场里获得的特殊道具,不过在离开这儿之前我都没办法拿掉。” “你是林远?”其实林远能说出锦凌的名字,白狼就不太怀疑了,但林远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来找他们,他就感觉有些奇怪了。 毕竟按照锦凌的说法,她和林远也不算太熟。 “我主要是来找锦凌的,当然,得知了你们遭遇了麻烦,我就想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帮忙......”白狼脸色难看地望着林远身边挨挨挤挤的小绿人,“现在这种时候,你最好离我们远点儿。” “怎么了么?你们是中毒了,还是感染了什么病症?”林远怔愣发问,“我们带了解毒药,你们需要吗?” “啊,对了,忘了介绍了,这位是韩林儿。”林远拍着后脑将韩林儿放下来。 可能因为空间的局限性,这会儿那些绿火已经挤满了林远周围的空间。 “麻烦的不是病毒,而是你招惹到的这些东西。”白狼脸色难看的指着林远周围的那些绿火。 “我今日不知怎么地,招惹了七八朵火焰,原是对付黑头蛮的,不知道怎么变成了一只大鸟。我说刚才那只鸟怎么朝远处飞了,多半是被你们吸引走了。” “那只鸟看上去蛮凶的,实际上没什么攻击力。”林远扒拉扒拉自己脑袋,掉下来好多的土渣,没好意思说之前那些火是他为了找着人才故意点的。 韩林儿瞥了林远一眼,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 “什么是黑头蛮啊?”林远嘿嘿一乐,无知的提着问。 “一只长约三米的怪猫,行动速度很快,脑袋是全黑色的。” “啊,那个东西,我来的路上顺手给解决掉了。”林远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绿色的宝石,“这是从那玩意儿的肚子里找到的,你们知道有什么用吗?” 白狼和黑狗彻底没了声音。 “还有那只猫头鹰,它准头不太稳,估计除了一直站在原地,它嘴巴是咄不到什么人的,所以不用太放在心上。” 周围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安静,又隔了许久,白狼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概知道是为什么了。这火焰可能同怪物有关,只是不知道这世界的规则到底是如何的,下一批人进来,看到端着火焰的家伙会是什么颜色的。” “这里算是你口中的特殊试炼场吗?”关于西蒙的事,林远都是从白狼口中得知的,这会儿有了疑惑,便自然问了。 却见白狼也摇了摇头,“这个世界跟西蒙是相连的,我也不知道它存在的意义。而且你应该能看出来,这个世界不存在阴灵。” “也许有,只是我们没看到。”黑狗默默补充了一句。 白狼倒是没觉得自己队长的威严受到挑衅,赞同的点了点头,“如果猫头鹰没危险的话,我们还是应该先找到可儿她们汇合。” “对,她们两个女人在外面太危险了,先把她们带回来,再商量后续怎么办。” 一时间,三双眼睛都看向了白狼。 黑狗是因为白狼之前说交给可儿的那条能够发现她位置的手链,林远他们则是以为白狼知道锦凌她们在哪儿。 但白狼看回了林远,“你们是怎么找到我们的?这里难道不是很大。” 林远想想自己和韩林儿不知道奔袭了多久的光阴,“挺大的,这一路找到你们挺不容易的。” 林远他们找到的也不是锦凌,证明锦凌身上没带能够让林远感应到的特殊道具——事实上试炼场目前还没出现过这种道具! “手链的事是我骗可儿的,我没想到自己能活着。”还能坐在一个地窖里跟另外三个人聊天,白狼有些头疼的按按太阳穴。 “那老大你怎么那么跟可儿和锦凌姑娘说,我们先约好一个地方也行啊。”黑狗也是一脸无语。 “那不是为了给可儿留个念想。那手链是我收到的一个道具,唯一的作用就是能够随机触发光亮。”挺鸡肋的作用,不适合在试炼场里佩戴,容易吸引鬼怪。 但当时事态紧急,白狼也没来得及想太多。 这会儿就比较尴尬了,他确实没办法知道锦凌她们去了哪里。白狼此刻投到林远他们身上的目光倒是没什么质疑或愤怒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他们有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 林远尴尬地想摸摸自己的鼻子,却摸到了面具。 “先说好,一会儿不管我做什么,你们两个都别生气啊。” “如果你能找到可儿她们,我感激还来不及。”白狼不太理解林远的话。 得到人的保证,林远朝着白狼伸出了手,“行,你有没有可儿或者锦凌常常佩戴的东西,衣服也可以。” 他这个要求有点突兀。 但过了会儿,白狼还是从衣服里掏出了一双手套,“这是可儿缝的,你看能用么?” 他是猜林远可能有像是猎犬一样通过气息辨认人痕迹的方法,没想到林远接过了手套,直接将手套放在了幽绿色的火焰上。 304 神场:拯救(十) 在白狼骂出声之前,林远已经追随着绿色火焰,迅速消失在了地窖之内。 于是白狼即将出口的话在嗓子眼里滚了两圈,变成了“他的速度怎么那么快?”。 “不知道,先开始我们赶路的速度挺慢的。”一米变动的距离,因为体力原因,她们都需要走走停停。但当火焰变成绿色之后,林远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 速度变快不说,整个人还精力旺盛。 “你们下来多长时间了?”白狼总算记得开始交换信息。 韩林儿想了一下,“大概两三天的时间吧,没有刻意去记。” “你们用两三天的时间,就走了我们将近一个月才走出的距离?”白狼吃惊地瞪大眼,当然,他们也并没有日期观念,只是通过鞋子的磨损程度大致做出一个推算。 当然,沙土和平地上的磨损程度肯定有区别,一直亡命奔逃在这里提心吊胆生活人自然无暇关心这些。 “在你们消失在神社之后,骨屋案就暂时终止了,神社中没再出现新的骨头祭品。这里应该同骨屋案有某种联系。” “我们现在想的就是如何离开这里,你居然还有闲心关心案情。”白狼忍不住佩服韩林儿的良好心态。 “我只是觉得,既然二者存在联系,那我们离开的契机应该也跟骨屋案有关。被剥皮剔骨,明显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会不会那些人的惨死,正式由于神社的某种神秘力量的动的手。” “试炼场boss的核心永远是阴灵,我相信在这里也不会变。无论是你们口中的黑头蛮,还是此刻的巨型猫头鹰,都有可能是障眼法,这里真正的主人想要在我们接触到真相之前解决掉我们。” “......这能有什么真相啊。”一时间,两个大男人都不知道该对韩林儿的推测做出个什么表情。 那边林远已经背着可儿进来了。 “哥哥。”小姑娘表情惊惧地趴在林远背上,在看见白狼之后眼睛一亮,欢呼着从林远身上跳下来,朝着白狼飞扑过去。 白狼将她接在怀里,抱稳转了一圈,“哥哥没骗你吧。” 可儿翻着白眼将手链扯下来,“这个东西,你不是忘了买的时候我也在吧。我还以为你不想要我了。” 就挺尴尬的。 可儿却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她之前就是很难受,很绝望。 哥哥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无论是这个世界,还是在现实世界。 林远轻咳了一声,从背包里掏出了食物。 “你们要不要吃点儿东西补充一下能量,然后我们去神殿那里看看。” “神殿那里的门,我们无法触碰到。”黑狗有些丧气道,“其实我们一直停留在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只有这里有建筑群。” “再往远处是更荒芜的沙地......锦凌呢?”话说到一半,白狼突然意识到他的队友少了一个。 林远摸摸后脑勺,“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想把她带进来,可她好像被什么力量阻隔了。” 林远估计这是因为锦凌本身很特殊。 但也不好跟她们解释。 怎么把锦凌带回现实世界真是个难题。 “这样,我跟锦凌单独聊聊,她就等在外面。”林远给了韩林儿一个安心的眼神,“你们先吃着”。 锦凌正在门口跟那只猫头鹰对峙。 那家伙对锦凌也没什么攻击欲望,但一直盯着入口处,似乎在等里面的人什么时候出来它好发动攻击。 它已经感受到了,里面至少五个目标。 其中最受瞩目的目标晃悠悠地出现在了大门口。 “好久不见。” “确实挺久的,我以为彻底摆脱我之后,你不会再出现了。”锦凌双手交叉环胸,跟衣衫破烂的另外几个人相比,她身上没有一点改变。 就像这个世界压根影响不到他一样。 大家在试炼场的世界里,虽然清楚自己并不是真实存在的,但也有着身体,会受伤感到疼痛和饥饿。 锦凌明显不同,她更像是类人的阴灵,一切知觉不在她身上体现,她也不会感觉到恐惧。 “想请你帮个忙。” “找我帮忙?”锦凌发出啧地一声,眼神戏谑地看向他,“我们之间似乎没那么熟”。 “我感觉你还挺喜欢这个世界的,好歹是我带你过来的,你多少要怀有点儿感激之情吧。” “挟恩图报?” 林远不再接话,他有预感,继续争辩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好吧,说说你的需求。” 大概是沉默的时间太久,那只猫头鹰又做了三次无效的俯冲,锦凌终于乐意搭理林远了。 “我想知道,有什么样的办法,能让像你这样的阴灵,跟我离开试炼场。” “我对试炼场的规则可没你那么了解。”锦凌翻个白眼,“你问我怕是问错了人”。 “我现实里其实有接触过许多阴灵,知道你们能够附体在某种物品上甚至直接附身。在试炼场里你还能做到么?”这是林远最关心的问题。 韩林儿的哥哥成了试炼场的一部分,按理说他的存在也会特殊化。 现在一切都是未知的,林远只能把锦凌当作突破口。 锦凌奇怪的目光落到林远身上,“你想我重新尝试附体?” “也可以,毕竟你似乎无法从这里出去。”哪儿都进不去,锦凌肯定也出不去。他们一会儿是要进这里的破败神殿的,总不能让锦凌继续守在门口。 “可以试试。” 锦凌伸手拉住了林远的手腕,闭上了眼睛。 过了大概几十秒的时间,她眼神不忿地睁开眼,“不行”。 “但是寄体可以,我感受到你脸上戴着的面具能够让我暂时寄居。”锦凌表情嫌弃,“只是它会很大程度地限制我的自由。” “道具可以当做寄体的对象么......”林远陷入了沉思,“没错,这样的话就能带回原本的世界了!特殊道具在现实世界里也能取出来。”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锦凌看向林远,“知道我为什么没直接进去吗?因为它限制的不是一段时间的自由,只要我进入你的面具,我就会和它建立联系。” “我原本是玉灵,好不容易摆脱了诅咒,可不想再当这种不知所谓东西的器灵。” “器灵?”林远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彻底凌乱了。 为什么同种存在一时间能搞出这么多称呼。 “有什么破解的办法吗?”不能让韩林儿他哥当器灵啊,韩林儿的最终目的是让哥哥从植物人的状态活过来。 “毁掉寄生的器具,像是你们之前做的一样。” 林远有点儿懵,他和钟天明当时也没毁过什么东西啊。 “你觉得此刻的梦是真实的梦吗?不是的话......我的世界也不是。”锦凌看着他,嗤笑一声。 “你朋友上来了,该出发了。我进不了神殿的门,只是你的猜测,如果走不了正门的话,大不了找个缝隙钻进去,就是要费些时间罢了。” “我们出发吧。”可儿赖在白狼怀里,伸手圈着自己哥哥的脖子。韩林儿不时投过去的目光掺杂着羡慕。 韩林儿殷切的目光落到林远身上,林远尴尬地点点头。 现在,勉强算是有办法了。 韩林儿身上如果有道具的话,应该不介意为自己哥哥浪费一件。 不过这些道具怎么才能被破坏,林远是真不知道。 但是怎么破坏门他清楚。 跟白狼他们所说的无法触摸到不同,这回再出现的几个人,全都能触摸到厚重的铁门,黑沉的门冷冰冰地对着几个站在外面的人,林远的手按上去,感觉到了在夜叉雕像身上时候相同的触感。 里面......不会有很多的邪神神像吧。 林远压下心底的怀疑,开始尝试研究铁门的机关。虽然他更想尝试暴力拆除,但金属门总不比木门好暴力破坏。那只猫头鹰在天上徘徊了一阵,发出凄厉的鸣叫,拍打着翅膀离开了。 开门这种事总轮不到可儿帮忙,小姑娘左右环顾一圈,突然指着托火的透明人惊呼一声。 “火焰变色了。” 绿色的火焰跳动着慢慢转变成了暖橙色,等到彻底稳定的时候,变得像是小太阳一般明亮。 橘黄色的光比绿光的照明效果要强上太多了,颜色的改变也让林远发现了在铁门角落处,有处地方正发出很浅的莹绿色光线。 他蹲下身子,发现是一个圆形的小孔,旁边有着一圈绿色的规整荧光纹路。这个形状,很像那枚宝石。 林远直接掏出宝石按了进去。 铁门震颤了一下,一道绿色的光柱从安放绿宝石的部位顶起,直接顺着铁门扎入上空,形成了一道绿色的门轴。 紧跟着,像是轴承安装好了,铁门发出振聋发聩的吱嘎声,开始缓慢地转动。 只是在转出一个不到10度的夹角之后,转动便戛然而止了。 可儿眼尖地指着左下角,“那里也有一个宝石孔,可能需要橘黄色的宝石。” 想到绿宝石的来源,林远整个人都幻灭了。 “其实这个门,只开到这么大,我们还是能过去的。”林远衡量了一下门的宽度,自己先塞了半个身子进去,侧着身被挤了一下,就成功进入了那片黑暗里。 在他过去之后,别人很长时间无法动作。 因为那些提灯的透明人正跟在林远身后,一个个排着队挤进去。 “他身后像是跟了一个军队。”可儿趴在白狼身上吐槽着。 白狼他们这会儿也有些想到了,他们这回能触摸到门,是不是因为自己身边跟了这些奇怪的火焰。 那些火焰对锦凌完全没有影响,她也就随着那道橘黄色的洪流朝门内挤了过去。可能是因为有那些火焰保驾护航,她进入的很顺利。 很快,几个人全都进入了门内的世界。 火焰在这里照亮的范围似乎被稀释了,又或者这里很大,总之他们无法看到边界。 “你们看前面。” 在前面有着成片的火光,但距离太远了,叫人看不清到底有什么东西。 几个人没再停下商量,而是朝着火光走了过去,很快视线所及便出现了一张足足几十米长的长桌,桌面上红布覆盖,一个个装满食物的银质器具堆在桌面上。 桌面上摆了一圈蜡烛,看上去很不友好,除非站在桌子上,不然夹食物很容易被烧到手。 “这里的蜡烛为什么都不会缩短。”可儿小声提问着。 “在这个地方,有这么一张桌子,本身就很奇怪。” 锦凌却已经不在意的飘过去品尝这些食物了。 但现在情况发生了诡异的逆转,锦凌可以摸到食物,林远他们却无法触碰到了。 “这是给灵魂准备的食物,我们应该算是活人。”林远推测道。 韩林儿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白狼和黑狗则担忧地看着锦凌。他们已经当了一段时间的队友,自然很紧张对方的安危。 “有东西过来了。跟我们之前在神社里看到的雕像长得很像,但像是被切割后重组的样子。”站在桌子上的锦凌突然开口,吓了几人一跳。 但林远他们视线中根本没看到任何移动的活物。 他们正从你们身边经过,走到这张桌边。 锦凌只是面无表情地讲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他们坐下了,一共十一位。” 这里有他们完全看不见的存在。 “放心,他们似乎也看不见你们,但是它们一直在盯着我。”锦凌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抽手不知道从那里变出了一条通体雪白的长鞭。 “想拿我当食物么,那要看看你们这群丑八怪有没有本事。” 白狼将可儿送到韩林儿手上,心急地也跳上了长桌。 但他除了被锦凌的鞭子抽到之外,没看见任何其他东西。 可锦凌身上正不断出现新的伤口,林远也是第一次看见锦凌受伤。被割裂的皮肤冒出阴森的黑气,但很快就会愈合。 可她挥舞鞭子的速度似乎随着消耗而慢下来。 “艹,我什么都看不到。” 亲眼看见队友死在面前的事,有铃铛一次就够了。 白狼无法再接受第二次。 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帮到她的......为什么,到底为什么,锦凌能看到那些怪物,他们却看不到! 305 神场:拯救(十一) 在林远他们想出什么之前,锦凌的鞭子无意间扫飞了桌上的酒壶。 酱红色的酒水泼了出来,转瞬便浇灭了一片附在林远身边的橘红色火焰。 可儿口中爆发了一声尖叫。 她突然抬手捂住了自己眼睛,整个人害怕地不断往林远怀中钻。 “那些家伙......看到可儿了。”锦凌仓促间只来得及说出这么一句话,只可惜,她现在分身乏术,自然没法子照应可儿。 韩林儿一直站在稍远的位置,这些人对她而言到底是陌生人,所以虽然生出了许多变故,她却没那么紧张。 甚至可以说,她是现在这些人里最冷静的一个。 看见酒壶泼洒的酒液浇灭林远身边的橘色火焰之后,韩林儿眼睛一亮,心底隐隐有了计较。 “锦凌,你用桌上的酒水泼掉白狼和黑狗的鬼火,林远,你火焰分一朵给可儿。” 韩林儿身边也跟了朵鬼火,是在之前下地窖的时候,哪怕是林远背着她,她也没办法进去,后来韩林儿猜测跟那火光是不是有关系。 试炼场里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看似是好处,有可能埋着杀机,同样的,也没有单纯的杀机。 这样看来,从入口处见到的提灯透明人,是能够顺利通过试炼场的关键。这里就餐的又是十一只夜叉,他们恐怕需要从对方那儿拿到什么东西,才能顺利离开这里。 于是韩林儿不再犹豫,也凑了上去。 他们是为锦凌来的,总不能看见人死在她们眼前。也许,想将哥哥带出试炼场,也同样艰难。她不能在此处放弃。 林远有心想要帮忙,但这透明火焰怪异的很,无法在人身上挪来挪去。跟随的效果只对第一次接触到的气息有效。 灭杀黑头蛮之后,林远借助透明人的火焰找到韩林儿,想将跟着韩林儿的那团火弄到自己身上,怎么尝试都不得其法,最后还是用了白狼的衣服碎片,林远才没被韩林儿的眼刀杀死。 现在的橘色火焰,有一团算一团,都跟林远有关系。 林远想了一下,匀了大半的火焰到可儿身上。 小姑娘为刚才的一幕吓的够呛,捂着眼睛一直在瑟瑟发抖,林远觉得自己怀里都被她哭得湿漉漉的。 “你睁开眼睛,瞧瞧,现在是不是看不到了。”林远将她放在地上,耐心哄着人。 可儿的胆子其实比一般人要大许多,人也聪敏许多。 方才只是仓促间被丑陋的怪物吓的乱了方寸,这会儿没受到攻击,整个人也缓和了下来。其实她已经见识过许多生死,能够面对尸体面不改色。 “你躲在这里,护好这些火焰,等战斗结束了再出来,好吗?” “我们......真的要跟那样的怪物战斗吗?”可儿小心翼翼地问,“它们,看上去很厉害......”女孩儿一双温润的眸子里带着未净的水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肯定有别的办法,但现在,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林远看向半边肩膀已经被抓烂的锦凌,她身体变得透明了许多,大量黑气从她体内蒸腾而起。 那是因为她刚才分心打破酒壶,被那些林远看不见的家伙攻击所致。 不过就算她全身应付怪物,也没办法坚持太长时间。不如此刻的做法。 白狼和黑狗挡在她身前,架起武器应对着,林远只看见两个人被一股凭空生出的怪力撞飞出去。 ......看来锦凌的战斗力还挺高啊。 战局不容乐观。 怎么算都是要一挑二甚至挑三的局面。 “你们有把握能杀掉夜叉吗?”林远站在远处提声问道。 韩林儿也已经加入了战局,挥舞着之前那把匕首跟怪物们对抗着,林远之前在公园时候见她用过。 “夜叉的皮肤很坚硬,速度也很快,我根本破不开它的表层防御。” 察觉到他们的武器不是很强之后,林远突然想到自己能从黑头蛮肚子里掉出来的菜刀。 他凑到韩林儿身边,给对方点了团火。 “如果你们谁坚持不了了,就跟我说下。”林远先开始留着这些火焰就是为了临时救急的。 那些夜叉没的恢复时间,但他们可以有,打消耗战。 只是得叫锦凌一直拉住怪了。 大家也是为了帮她,虽然做法看上去不地道,但确实是目前破局的最好方式了。 林远一边说着,一边将菜刀从腰间解下来,递给扶着墙边休息的韩林儿。 她爆发力不错,战斗时候会拼尽全力,但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又歇了会儿才让白狼帮她把火灭了。 实际上,桌子上的饭菜酒水已经被糟蹋地差不多了,林远的车轮战计划可能也没办法生效。幸好韩林儿有了菜刀之后,局势发生了逆转。 一个妹子虎虎生风地挥舞着菜刀剁空气的场面显得格外喜感。 尤其是,啥也看不到的林远突然看见半空中开始飙血了—— 战斗又持续了大概十分钟,林远小心地防备着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落下来的血雨,因为这玩意儿也能灭火。 林远仗着自己复原能力强,直接割了道口子用自己的血试了试,果然也能将火焰灭掉。 夜叉似是知道打不过,留下了一具尸体,剩下的落荒而逃。 当然,这是韩林儿说的,另外几位累的完全没力气说话。尤其是锦凌,作为夜叉的集火目标,她怀疑自己身上有什么夜叉吸引物。 “如果那些家伙再坚持几分钟,我可能真要躲到你面具里去苟延残喘了。”锦凌腿软地跪跌在桌面上,浑身的伤口飘散出黑色的细碎磷光。 林远也是第一次见,原来有黑色的光。他居然觉得......这个女人有点好看。 但这念头也就在心底转了一圈,就被突然上升的莫名负罪感打散了。 不知道为啥,他突然有种背着老婆偷看美女的感觉,为题现在他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到底心虚个锤子! 地上那句夜叉的尸体渐渐彻底失去了生机,黄色的血流了一地,倒在餐桌前。它有着一双丑陋的像是蛙一样的腿,身上顺着骨骼存在的方位生出一排怪异的尖刺,通体皮肤呈现黑铁颜色,被菜刀割开的部位,肉却是白的。 “这东西,晚上怎么睡觉的。”林远瞅着在地上摔的姿势难看,被背刺支棱起来的怪物,咂舌不已。 锦凌扶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我们真就在这里聊天么。我总感觉,那些家伙不会单纯就这么逃跑的,这里可是它们的地盘。” 可儿见所有人都停下了,便也小跑着到了长桌旁边。 “它们可不像是没智商的样子,你们也应该听到了吧,之前你们点火突然消失的时候,它们发出怪异的音调在交流。” “可我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往后退,回到之前我们呆的沙漠,要么只能往前走。”前方和后方全是一片黑暗,唯一看似能给人安全感的地方,却是一个死亡陷阱。 熄灭火焰能够享受美食,同样会吸引来死神的镰刀。 估计规则的设计者也没想到,一伙完全没摸清楚透明火焰具体机制的人能跑到这个地方作威作福吧。 毕竟这种火焰在一开始就展现出了较大的危险性,白狼他们被困在这里将近一个月,也没敢打过这东西的主意。 可儿惋惜地看着桌上的食物,“我有点饿了”。 “这里好多好吃的啊。”只可惜全部被血液污染了,“等离开这里,我一定要大吃一顿”。 她委屈巴巴地拽着白狼的衣角,“哥哥,我们之后还会再遇到哪些丑陋的家伙么”。 林远和韩林儿也在商量,在离开这里之前,他们想先看看,究竟要如何处理这具尸体。这玩意儿虽然是只怪物,但构造还是类人的,这让林远感觉难以下手。 韩林儿倒没那么磨磨唧唧,“你是想看它胃里有没有宝石是么?” “那我们应该想办法把外面那只猫头鹰也弄死。这么想想,它不断地往地面俯冲,其实是给我们出手的机会。” “咱们可没准备炸药包,就靠着咱们手里的武器,恐怕只能给那只鸟挠痒痒。”林远回答的现实。 韩林儿那边已经速度极快地将夜叉尸体拆的七零八落。 只是一具单纯的尸体,骨头像是长在了外面,林远也摸了摸它的皮肤,像是螃蟹坚硬的壳,当然,比螃蟹壳要硬更多。 它里面只是单纯白色的肉,一根骨头都没有。 也没有经络的构造,那些黄色的血似乎是在肉和皮壳的夹层之中。 “这东西真是个活物么。”林远拧着眉头质疑。 “总之,没什么用。”韩林儿一脚将尸体踢开,“我们继续往里面走吧,最好能尽快离开这里。”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钥匙,此刻钥匙尾部凝结了一点蓝色的冰霜。见到这一幕,韩林儿的脸色难看了不少。 白狼和黑狗看了她一眼,倒是识趣地没有询问她道具的用途。 不是他们没有道具,而是之前在对付黑头蛮的时候,他们所有的道具都消耗干净了。 如果早就知道,血就能将火焰灭掉的话,铃铛也不用死。为什么他们就没想过要用血尝试一下呢,明明大家跟黑头蛮缠斗的时候,都受过伤。 白狼他们从战斗平息以后就一直在自责,只有可儿因为过来的晚,还在畅想等离开这里要吃什么。 兴奋地说了半天,却发现往常总是第一个附和自己的哥哥一言不发。 她懵懵地抬头,却见哥哥红了眼睛。 “哥......”可儿的小手拽着白狼的衣角拉了拉,“你怎么了?怪物不是已经被拐跑了么......” 林远是因为韩林儿发话但没人动,才发现了几个人的异常状态。 他不清楚铃铛的事,只是从几个人沉痛的表情上猜个大概。 “不管发生了什么,活着的人总要继续走下去。”林远拍下白狼的肩膀,“在我心里,你们可是很厉害的。” 在终点车站上的时候,白狼还站在他无法企及的高度。 现在这......林远也不知道是自己成长的太快,还是白狼他们的小队真实实力太菜。 林远摸下鼻尖,将那张银行卡摸出来递给他,“对了,之前一直没机会跟你说。你们保险箱里的钱我们用了一部分,购买了身上这些装备。” 白狼看着银行卡,总算回过点神,“没关系,用就用了”。 “如果你们不来的话,说不准我们也没办法活着离开,算起来应该我们感谢你们。”白狼将目光移开,看向前方的黑暗,“你们收着吧。” 总要继续往下走。 深邃漆黑的走廊仿佛没有尽头,前方也不再有光亮,又走了不知道多远,总算能听到叮——叮——叮——的声响。 那声响极其富有规律,像是铁器撞击金石的声音,从远处迸发出尖锐的细响,转而彻底隐没在黑暗中。 “我们,是不是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 在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岔路。 橘黄色的光芒照亮了一个两开的岔路,两个像是门洞般的空间,直挺挺地立在众人面前。 “你能听出来,声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又是林远先开的口。 韩林儿站在两个洞口前仔细听了听,“右边”。 “右边有声音,左边会是什么?”可儿圆睁着眼睛,对行进方向有些好奇。实际上,从进入神殿到现在,她们还在不停往下走。 一直在神秘的建筑物内,这样走下去,他们是肯定无法回到正常世界的,除非西蒙也有地心说,他们直接走穿地心走到另一面。 但这个地方,应该不至于吧。 几个人站在洞口面面相觑。 又是韩林儿,蹲在了地面上,她那坨透明火随着她的动作,也变低了不少,使得地面情况也略能看清些。 “右边的洞口有血迹,刚才那些夜叉应该进了右边。” “我们避开怪物走是不是更安全些。”可儿小声提议。 那些夜叉太可怕了,她不想让哥哥再跟那些家伙对上。 “也有道理,我们遇到那些东西很不安全,毕竟锦凌没办法在它们面前隐身。” 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左面幽深的洞穴之中。 306 神场:拯救(十二) “路,开始往上面走了。”可儿有些欣喜地开口。 “别放松警惕,之前我们进来的时候,可没看到神殿是连接天空的。”他们甚至只能看见高大的殿门,昏暗的环境也确实不适宜远眺,但他们都不敢想得太美好。 行进过程里,一成不变的黑暗终于发生了变化。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冷。 在橘色的灯光映照下,空中甚至漂浮而下白色的雪花片。 “怎么会这样,我们不是在建筑内吗?为什么会下雪?” “我们还是在地下呢,地下还有另外的天空,你都不觉得奇怪。”韩林儿将黑狗的疑惑堵回去。 倒是锦凌给出了一个还说得过去的解释。 “也有可能是生物磁场的影响,现在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没准都是大脑给我们的错误认知。” “在生物波保持在同一频率的情况下,人甚至可以梦到一样的东西。对于阴灵来说,最好的害人手段,也是借助梦境构成一个场,将活人的意识困死在里面,让他们信以为真。” 林远摸下面具,“你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瘆得慌。”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梦境总能找到办法醒来,不是梦境才麻烦。” “总不可能是我们一进入神庙就被催眠了吧。”林远摇摇头,觉得锦凌的话不靠谱。 倒是他们行进过程中,两侧的通道越发开阔。不知道从哪儿漏出的熹微银辉,散落在地面的一座座墓碑上。 每一座墓碑前都直挺挺地站着一个人。 见到这样‘面壁’的第一具尸体时候,韩林儿都被惊的僵住了身子。 白狼直接伸手捂住了可儿的眼睛。 他们等了许久,那个像是活人一样面色红润地尸体也没有动。林远小心地上前查看。 没有呼吸,看着身体也没有细微的生命体征,他伸手摸了一下,像是人体表面的皮肤,在他的触碰下,却像是被太阳晒脆的塑料一样,一捏便碎了满手的渣子,落在了地上。 那道照着墓碑的银光也像是被触动了一样,刷地黯淡下去。 林远整个人愣在当场,“这什么情况”。 几个人屏气凝神地站在原地戒备,等了半天也没遭受攻击,几个人决定继续前行。 “还是小心地绕开那些东西吧。” 前方还有更多或站或跪,甚至双手抱住墓碑的尸体。 也许这些不是人的尸体,林远觉得那碎渣的质感有点像土,又有些像毫无油分的蜡沫。但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在五人身影消失了很久之后,泥土里才传来被翻动的声响,那座墓碑被推的朝上震颤了两下,紧跟着,从地底翻开泥土,出现了一条细长地,形似章鱼的触手。 那根触手探索世界一般在四周摸索一遭,终于缠上了墓碑,很快,第二根触手也伸了出来,接着就是第三根。 那些触须牢牢地扒在了石碑上,紧跟着突然绷直,像是地下某种东西正在拼命用力。墓碑轰然倒塌,土里随之甩出一坨黑漆漆的东西。 它朝前飞了一段时间,才啪地发出一声脆响,好巧不巧地刚好一条细长的触手砸到了附近一尊倒霉的人像。 像是多米诺骨牌的连锁反应很快发生在了这片区域。 第一坨从土里飞出来的东西,将近十几条触须彻底萎靡,中间一滩液体样的黏液里,一个像是人类胚胎的小怪物正在快速生长着。 它有着头颅驱赶和四肢的白骨,外层是透明的黏液,湿淋淋地往下滴着水,看上去像是原生的骸骨生物。 长到大概半米高的时候,生长停止了,那个东西踉踉跄跄地站起来。 它走的很慢,但似乎很向往光亮,所有亮着的地方,它都要去一下。 当然,它似乎也不走回头路,偶尔有漏掉的也不会回去找,而是一路流着恶心的黏液不断向前。 此刻林远几人已经走出了这片骸骨墓碑,几个人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真就什么都没发生,连鬼打墙都没遇见。”韩林儿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 实在是通过的太顺利了。 前方的路两侧突然出现了石质的灯柱,上面分别搁置着铜盆,看上去像是能照亮的东西。 “要不咱们上去点火试试?”林远看着灯柱,有些蠢蠢欲动。 “我们还是少碰神殿里的东西吧,之前虽然没发生什么意外,却防不住又有另外的机关。”韩林儿谨慎道。 白狼抱着可儿,和黑狗跟在他们身后,倒是一副全权由他们做主的样子。可能是在此处受到的挫折太多,早已没了出头当先的欲望。 便想着能赶紧离开便好。 虽然他们现在实力不如林远他们,但论谨慎和经验,还是要远胜林远的。 虽然已经走过了墓碑区域,白狼却一直在留心身后的动静。 在听见有像是树枝被踩碎的轻微噼啪声时,白狼第一时间回过头去。 他初时没看出有什么异状,可瞬间便心下大骇。 “状况不对!你们快回头看。” 他们一路过来,墓碑少说有千八百座,回去看怎么也该是一片绚烂地银色星空。如今回头看,墓碑却零零,哪怕拼命去数,也不过一手之数。 就在这会儿工夫,还亮着的一处就在他们眼前黯淡下来,变暗之前,一直盯着后方的白狼还看见了一个像是人影一样的东西。 但他又不太确定,毕竟那东西也是白的。 只是有一件事是肯定的,不知名的危险正逼近他们。 “小心”白狼出声警告着。 银色火光被扑灭的速度更快了,转瞬便已经接近了他们所在的位置。 那些东西恐怕会朝着他们身边附着的这些火焰过来。 林远能看清黑暗中的东西,他看见那些仿佛只有白骨的东西,一路滴滴答答地掉着汤跑过来,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好了。 “跑!”林远喊了一声,那些东西的速度还不算太快,但似乎越来越快,数量也很多。 林远瞧见远方不时有黑色的土块被翻起来,恐怕正有源源不断的这些怪物这个加入追击大军里。 林远转念便想出来,这可能跟自己最初手贱的一碰有关,将这些怪物都放了出来。 跑过那些石柱之前,林远又有些迈不开步子。 韩林儿他们听了林远的话,此刻已经跑远了,如果要追的话,林远绝对能追上,甚至能跑到最前面去。 以前有人讲过,森林里的丛林法则,遇见老虎的时候,你不需要跑的最快,你只要能跑赢最后一个人就行了。 可这句话放在这儿行吗?叫谁去当那个牺牲者? 一定会有别的办法的,比方说这些烛台。 熄灭的烛台,被扑灭的银色光辉,不断接近它们的怪物。 它们不会放弃对火焰和光亮的追击,即使能够跑过一时,但总有体力耗尽的时候,这些白骨却在不断变得更强大。 必须制造出比他们携带火焰更亮眼的火光。 在爬上去之前,林远没抱有太大希望,没想到铜盆里的油膏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存量不菲。 林远便用背包中的衣服卷了做了引子,沾满油膏插到深处,又用打火机引燃。 很快铜盆里就亮起了巨大的火团,温度比林远想象的要高,几乎一瞬间,林远就被突然滚烫起来的铜盆撕掉了一块皮肉。 如果不是他反应迅速,及时从上面跳下来,恐怕整个脚掌和手掌都会废掉。 那油膏很好着,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举地上去。 那些白骨生物此刻已经追击到了近处,林远也能看清那些东西,比他之前看到的还更唬人一些。林远有些害怕,毕竟自己周围那些火焰也不少。 幸运的是,可能灯柱上的火盆烧的太旺盛,这些怪物只对上面的火光感兴趣,前仆后继地爬到顶上。 火焰烤着骨头,发出噼啪爆裂声。看来这些油膏就是能克制这些骨生物的存在。但很快,林远就发现状况不容乐观。 这些骨生物太多了,十几只就能将火盆的光覆盖到熹微的程度。 林远注意到,远处正赶来的那些家伙,已经注意到自己了。 林远快速地将包里的衣服拉出来,团成一团,浇上酒精引燃,再扔到上方的铜盆子里。 短时间之内,用最快的速度将那十几根灯柱全部引燃。 就算那些怪物将火盆全部搞灭掉,再追上来也需要一定时间。 而这个时候,当先逃跑的几个人也因为全力奔跑而导致体力耗尽了。 等到他们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跑丢了一个人,而且不知不觉中跑到了一处空旷的地方。 同样开阔的场地,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反而是这种什么都没有的情况才更可怕。 可儿的声音都在抖,“我们到什么地方了,刚才是一直朝着同一个方向在前进么?” 按照换段来说,每个分段的距离都不算太长,现在这个地方已经跑出了很远的巨力,为什么他们还没跑到下一个场景中。 “林远是什么时候丢的,你们有人注意到么?”韩林儿头疼地问。 倒不是担心林远出什么事儿,而是林远的实力是目前公认最厉害的,很多危险的事可以让他先去试试。 韩林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人用的这么顺手。 大概是本来以为一个脑子很好的人,突然变成了一个胡冲乱撞的莽夫,被他给气的。 她觉得林远得遭点儿教训才能彻底改了乱戳乱碰的毛病。 此刻林远也走进了这片全黑的范围,这又是个能吸光的地方,按理说黑暗中有几团火光,应该蛮显眼的,可他却在前方什么也看不到。 可儿身边那火焰的数量跟自己也差不多了,自己瞧不见她们,那她们也指定瞧不见自己。 林远便想着故技重施,一摸背包,却发现带着的韩林儿的衣服刚才都喂了铜盆了。一掏兜,白狼之前的衣服碎片也不知道掉在哪儿了。 可儿的手套林远也早用了一下便还回去了。 林远原地站了大概有几十秒,才叹口气闷头往前跑。 他只能按照感觉尽量跑个直线,希望能尽早找到她们吧。 其实这环境黑暗也是好事,那些白骨生物,到了这个地方,估计追击也会困难许多。 黑暗确实能让那些白骨生物暂时迷失方向感,但林远却不知道,在那片墓地里被翻出的白骨究竟是多么庞大的量。 同时,如果他抬一下头的话,就会看见天花板上有着很多倒吊的皮囊。 不同的是,这次吊在空中的人皮没有发光,在黑暗里也不是那么好被瞧见,除非有人往天上扔一个火把,那估计能瞧见一瞬间。 别说,林远一个人走在这一片黑暗的环境里,当真觉得有些瘆得慌。 他总是幻听一样,听到一个女人阴瘆地笑声。 平时总听人形容女人的笑声什么银铃一般动听,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在鬼片现场,总有人在他身边笑。 那声音忽左忽右,忽远忽近,叫人辨不清方位,扰得林远烦不胜烦。 这声音似乎想拉着他偏离直线的方向。林远在没搞清楚对方目的的情况下,直接下了定论。索性也不去找声音来源,只管一条道走到黑。 坚持到底出了成效,他越走越感觉通道变得狭窄,空间也变得压抑起来。这证明他确实是走对了方向,可能从某个地方进入了纯黑空间的门,应该要进入下一段场地了。 随着两边变窄,顶壁同样也降低了,这就使得,林远注意到了,顶壁上似乎挂着什么东西。 他定睛仔细看过去,一张惨白的人脸正跟他对上! 那是一张倒吊着的女人皮,前方明明没有风,那张人皮却在轻微晃动着,原本眼睛的部位只剩下两个黑洞,头发向下垂着,像是散开的水草。 而这穹顶上挂着的不止是一张女人皮,而是密密麻麻的一片。 它们全都在有规律地左右摇晃着,发丝轻轻晃动,扫出微凉的风,带起阴森刻骨的寒意。 冷汗顺着林远的后背流下。 那些女人又开始笑了。 嘿嘿嘿的笑声从四面八方响了起来。 307 神场:拯救(十三) 这些东西到底是真是假。 林远心底发怵,想到自己从这么老些人皮状东西底下经过,整个人就不太对劲。 刚才地上有着怪异的人偶,就开始往地面上翻怪物,现在头顶上挂着瘆人的东西,不会往下掉怪物吧。 林远犹豫地看着前方愈发幽深的小路,开始纠结到底要不要进去。 会不会是她们当初选错路了?这条路一直向下,那边的路没准一直是向上的呢。 那些夜叉既然弄了这么个怪异的地方出来,总不能将自己全都关在这里。若是它们全都老老实实地呆在地底,骨屋案又是怎么弄出来的。 越想林远便觉得是那个意思,头顶上的笑声也像是在应和他,变得愈发阴瘆。 林远站在原地的时间久了一些,突然觉得上面有什么轻飘飘的东西掉落下来,蹭过他脸颊,让他觉着痒痒的。 定睛一看,却是黑色的发丝。 不光是他所站的地方,前后左右都在掉着发丝,地上甚至已经落了浅浅的一层,伴着一股不知从何处生出的阴风,被卷成一摊。 得快点从这个地方离开。 林远心中不知怎地突然出现了这个念头,他抬脚就想往来路跑回去,却硬生生地顿住了步子。 不对。 来路已经绝了,那些放出来的怪物,绝不是几盏灯,几个耐燃的火盆就能消灭的了的。从这里回去,无异于送上门给那些怪物。 那东西向火,扑灭了周身的火苗之后,恐怕便要吞噬人了。 那些笑声是真实存在的么。 笑声的目的是什么? 将他从这里吓退?还是蛊惑他往更深处去?这些倒吊着的人皮又是做什么的,突然从上方飘落的发丝又是做什么? 一瞬间,林远的脑子里塞满了无数的疑团与问题。 他心思杂乱地想着,突然觉得好过了一些,那阴森怪异的笑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再低头看向地面的时候,那些发丝也全都不见了。 是幻觉。 锦凌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有能影响人思维的怪物,或者说是阴灵。只是它藏在暗处,自己等人却在它的明处。 不知道这阴灵的杀人机制又是什么。 确定无路可退,林远小心地猫腰朝前走。安全起见,他仍旧不打算碰碰这些皮囊。只是上部的空间越发狭窄,他不得不蹲下身子,甚至匍匐前进,才能躲开那些皮囊垂下来的头发。 一个人在这样诡异的空间里爬向未知的地方,怎么想都觉得压抑。林远有些后悔,前方的发丝离地面的距离,再怎么看也过不去一个人。林远甚至看见在更深处有直接大半拉垂在地面的皮囊。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西蒙无故失踪过这么多人吗? 林远趴在地上,索性不继续前进,反而观察起这些人皮来。 这一观察,还真发现了点东西。他先开始没太在意这些人皮的长相,虽然不知道皮肤被剥掉后到底是怎么个样子,但至少皮肤应该有区别,肤色,有没有痘印或者雀斑。 这离得近了,林远却注意到,这些皮囊细腻的过分,一个个都瞧不出来有毛孔,眼眶的洞大小甚至都是一样的,连那张涂成朱红色的口大小都一模一样。 只是因为摆放的姿势和朝向,甚至有些打了卷,才叫林远一开始没发现这点。 这些皮囊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精细作品,美中不足的是,全都长得一个样子。 呸——这也称不上是美。 怪瘆人的。 林远脑子里也不知怎地,突然想到后面来的那些骨头怪物,若是一只装到这样一个壳子里,岂不就变作了一个大活人。 他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到了,但这东西不是真人的,到底能让他心底泛上的恶心被压下去些。 如果跟这些东西的接触无法避免的话,他是不是应该等锦凌她们赶到再一起前行。 在地上趴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林远却一直没等到锦凌她们。也不知道她们是迷了路,还是如何了。 想到自己将所有衣服都扔进去助燃的骚操作,林远就觉得郁闷。 没准......这些东西碰了也什么都不会发生呢。 总是趴着也不是个事儿,林远就一边自我安慰着一边继续朝前爬,那些发丝从他身上扫过,倒没发生什么异状。 林远抬手推开拦路的最后一个皮囊,面前露出的是一个向下的洞口。 这像是人皮面具一样的东西摸起来有些滑腻,林远在地面上蹭蹭手,一脸嫌弃地从洞里跳出去。 一块大概三米高十米宽的石台。 石台上点着一株碗口粗的白色蜡烛,一个形容枯槁又身材矮小的肥胖老婆婆盘膝坐在石台上,手上拿着一根大概半米长的针,针尾处连着一条纯白色的线,看不清头尾,自那根针引着,线散的满地都是,缠绕堆叠在一起。 这根线很长,林远估计它可能根本没有尽头。散落在地上的都是黑色的,只在白色蜡烛照亮的范围内,线是白的。 “你是谁?”林远慢慢接近着那个老太太。 对方仍旧在心无旁骛地缝制着手中的作品。 直到林远走到她面前,她都没有抬一下眼睛。 等林远走进了,却发现它根本就没有眼睛!她的眼孔处根本就是一个黑洞!她一下一下动着手臂,机械地在一块布上缝制着什么东西。 林远犹豫了一下,朝着布料上看了过去。 上面只有一个字:死! 林远心下一悚,后退两步,警惕地注意着这个怪异的人偶。 没错,这应该是仿真的人偶,而跟真的死人没什么关系。林远不清楚设计这个地方的阴灵,目的到底是什么。 也许这一切设计跟那只阴灵生前的职业有关?发展到现在,林远已经不觉得这里跟骨屋案能有什么直接联系了。 大概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彻底将神社封锁,不让人再进入祭拜吧。 在林远正为那个怪异的老太太感到焦虑的时候,锦凌几个人仍旧在一片黑暗中兜着圈子。 “林远怎么一直都没跟上来?” 这里更关心林远的,果然还是韩林儿。 “现在过了多长时间了?” 白狼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机械表,“大概三个小时,我们一直被困在这里。” “身后倒是没什么异响传出,那些怪物应该没追上来。” “问题是,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走。” “嘘——先别说话,你们有没有听到奇特的声音?”锦凌突然比出噤声的手势。 之前一直有人在说话,所以没人注意到那些微弱的泣音。 刚才韩林儿提问的时候,周遭安静了一瞬,锦凌才听出了些端倪。 “似乎有风声。”她闭上眼睛静静感受了一下,“你们有没有感受到空气的流动,我感觉,风是从那个方向刮过来的。” 地下的风,给人感觉上似乎不太好。可儿默默搂紧了白狼的脖子。 从见到夜叉之后,可儿几乎长在了白狼身上,现在点了灯,她确信自己看不见那种怪物了,可身边到处都是怪物的可怕观念留在了她心里。 “哥哥,我害怕。” “那你要不要先睡一下?等到了地方,我再喊你。”白狼将她往上抱了抱。 有锦凌感受到了风向,往哪儿走又成了难题。最后锦凌决定朝他们原本路线更接近的方向走,她相信队伍里这么多人,不至于方向感都歪曲到不行。 两侧开始变窄证实了她的猜测。 “韩妹子,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没准儿林远已经在前面等着我们了呢。方才环境太过黑暗,什么都瞧不见,他大抵也知道要到有光的地方再汇合。” 白狼是没想到,自己会叫醒可儿在多艹蛋的地方。 他先开始还能抱着人走,后面要半蹲着抱着人走,再后面跪着膝行,可特么问题后面还有挂的更低的。 在这种情况下,叫醒可儿,她一定会被吓到。白狼却没了别的办法,总不能为了可儿一个人,他们再往后退出去。 白狼只得草草在可儿脸上蒙了件衣服,小姑娘在被套衣服的时候就行了,坐在地上,乖乖地没闹。 “哥,这是怎么了?” “现在我们要过一个洞,但是洞内有很多可怕的东西,可儿见了会被吓到。”白狼耐心地跟她讲着。 “一会儿往前爬的时候,你尽量将身体放低,就不会碰到它们。” 可儿身子抖了一下,话语有些艰涩,“是......什么呀。” “可儿不用知道,你只要知道锦凌姐姐在你前面,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就好。放心,我们都会保护你的。” 可儿重重点了头,嗯了一声。 白狼摸摸她脑袋,“乖”。 黑狗闷不做声地跟在最后面,他话本来就不多,这会儿觉得叫两位女士在前面开路有些不地道,可他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一连串的变故将大家都吓怕了,韩林儿也不想他们又误触什么东西,从而引发杀机。 “林远之前应该在这儿呆过。” 韩林儿在前面突然开口,林远在他趴了很久的地方留了个记号。主要是他等的太无聊了,突然想到自己可以留下些话,等她们找来的时候便会见到了。 “上面说会在第一处光亮出等我们。” “那我们快点吧,不知道他还在不在。”缀在后面的白狼应了一声,一行人的速度又快了不少。 可儿爬到最后的时候一直在小声的哭。 她不知道扫到自己脖颈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可能看不见比看见更可怕,在可儿脑子里想象的场景究竟有多恐怖,估计没人能猜得出来。 在一手按到黏滑不知名物体的时候,可儿爆发了一声尖叫。 那边锦凌已经将她拉出来夹在胳膊底下,带着人直接小跑着滑到洞口下面。 她同样看到了那个在桌面上缝制东西的老太婆,也看到了正一脸苦涩站在不远处的林远。 林远手上拿着那个老太太正使用着的线,低头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听见响动下意识地抬起头,见林远已经跳到地上,仰头刚喊了个“别”字,跟下饺子似的,人已经全都站在地上了。 “你们先别过来!先别动!”幸好此刻还来得及阻止,但韩林儿已经一脚踩到了线上。 林远索性也不想阻止这个已经踩着线走到他旁边的人了。 “你们注意着点儿脚下,千万不要踩到线,不然就要跟我一样在这儿择线头了。” 林远刚才已经死过一次了,如果他是个正常人的话。 他方才想继续探索一下环境的时候,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的一根线腰斩了,没错,就是一根丝线。 幸好他身体挨的还比较近,能够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下,把自己身体拼合起来。 痊愈没有耗费太长时间。 他又回到桌面前,仔细研究了那老太太绣的东西,发现上面的字变样了。 ‘不想死,就理清刚刚被你踩乱的线’ 之前没相信死字,林远也算是死了一次,他是想不明白这提示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这老太太其实就是阴灵,还能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知道一次死杀不了他? 林远打算先按照上面说的试试,毕竟他有时间能耽搁。 “这么多的线,你能理得清?”这乱糟糟的,近乎扑了一地,韩林儿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啊?这只不过是一个被阴灵操控的傀儡。”锦凌一脸嫌弃地上了石桌。 林远挺羡慕她的,她能控制身体变轻,换句话说,能随时随地起飞。 这会儿锦凌一扬手,手上多了白鞭,照着石桌上的那个老太太便挥了过去。 “诶,你干什么。”林远和韩林儿同时喊出来,那鞭子却已经重重落下去。没有直接打坏那个老太天,鞭尾却卷出了一团黑气。 “既然你敢将魂灵随便丢,那便是我的了。刚好之前消耗太大,便拿你补补。”锦凌低语罢,便直接一口吞了黑气。 那黑气被吞了,周围明明一切都没变,那老太太的动作却突然顿住,手上的丝线银白色也慢慢变成了全黑,像是失去了生命力一般。 “与其解决问题,不如直接解决问题的根源。”锦凌一挑眉道,“那摆蜡烛照亮的范围还蛮大,不如你们便端了烛台吧。” 308 神场:拯救(十四) “再往前走是什么,你知道吗?”锦凌整个人都活跃起来了,可能刚吸收了一部分能量,此刻变得比较兴奋。 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的则是一道门,深入其中走了一段时间后,几人便发现旁边多了侧入口,前方却还能继续通行。 而侧入口的制式和前方都是一样的。 “我们往哪儿走?” “只能随意试试了。” 他们直接跟着路口转向,又见到了新的选择,这回又是随便选了一条路。 走着走着便遇到了死路。 在其中晕头转向地走了许久,林远总算察觉,“这里好像是一处迷宫”。 “迷宫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我们绕在重复的路线里。”韩林儿表情略带懊丧,“早知道刚才就带着那些丝线过来了,外面那些线头刚好能让我们拿进来做标记。” 黑狗摸了摸后脑勺,“刚你们让我端着烛台的时候,那根绣花针我便顺手拿着了。不过这细线是黑色的,着实不好瞧见”。 再加上黑狗一直跟在最后头,倒是没人发现他拖了根线在地上。 有了线当做指引,好歹不用做无用功,走过的路口知道不必再重蹈覆辙,但不断的尝试也十分消磨人的意志。 白狼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够久了,看上去反倒更适应这种不断尝试的情况。 韩林儿着急离开这里,林远也有些郁闷,自己好容易脱离了上个直播的试炼场,还没好好休息就搅和到这么麻烦的事情里。 “吃点儿东西吧。”之前碰头后,食物就全部分散到大家的包裹里了。 林远因为可以不用吃东西,就什么都没给自己留。 可儿拿着一块小面包塞到了林远手里。 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 林远看着刚才怕的不行,这会儿又活跃的很的小姑娘,也是一乐。 没有路的地方都能被走出一条路来,更何况这是现成的路线,花费了不知道多久时间,几个人安然无恙的走出了迷宫。 迷宫的路其实是在不断向上的,这也给林远了一种即将离开的错觉。 “这里还真大,你们说,我们现在还在那神社下面吗?等我们出去之后,会在什么地方。” “不管是什么地方,我都想回基地了。至少歇个两个月,我都不要再做任务了。”黑狗闷声回应着韩林儿的疑问。 离开迷宫之后,再继续的路就是一条不断向上的路,有的地方坡度很陡,人站上去会不断向下滑落,他们几个人互相搀扶着才能继续向前。 最后几个人走到了像是竖井一样在石壁中架着梯子的地方,几个人排着队,扶着梯子网上攀爬,很快便爬到了顶端。 “上面似乎是个井盖。”林远用手推了推,感觉十分费劲。 上面看着也不像有人过的地方,林远又使劲推了好几下,总算推的井盖产生些许晃动。 很快,井盖被向一边掀开,林远第一个爬出来,又将跟在后面的可儿拉上来,帮着下面的人一个个重新站稳。 他最后看了眼幽深的井口,搬了井盖将井口重新遮严。 “如果不是我们从那下面走上来,我还真不能相信,下面还有着另一个世界。” “也许我们只是在某种怪物的身体里走了一遭。”锦凌耸肩一笑。 可儿仰着脑袋在环顾四周,“这儿是什么地方啊”。 到处都是破败的蜘蛛网,废掉的木质桌椅倾倒着翻在地上,落满了尘土。 林远扫了扫眼前漂浮着的灰尘,“这里可能是间废弃的客栈。”看上去像是上了年头。 “我们不会还没从这个怪异的地方出去吧。” 走出这间早已被废弃的客栈,外面仍旧是个一片漆黑的世界。 这种黑和之前又不同,此刻的黑,像是被彻底孤立一般。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此刻几人正处于一个纯黑色的立方体中,在一个木质的书架上,摆放着许许多多的立方体,那些立方体唯一的区别就是中间蕴藏的建筑物不同。 像是一个个独立的小世界。 一个跟之前被他们破坏掉的穿针老婆婆长相一致的老太太,正拿着一张人皮状的东西,在黄豆大小的灯火前,一针一线地缝制着。 “娃娃啊娃娃,缝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娃娃哭,娃娃笑,娃娃闹着抱妈妈。”她哼着没有调子的歌谣,很有自娱自乐的精神。 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她发出的声音之外,只有灯油燃烧偶尔发出的爆裂声。 “吱扭——” 一只黑背慢慢用脑袋顶开了门,狗头小心翼翼地探进来。 老太太没有一丝反应,仍旧不紧不慢地哼着歌,缝制着手上的东西。 黑背慢慢朝着书架迈开步子,它落脚很轻,却在半个身子刚进入屋子之后就惊动了老人。 老人瞬间回头,眼神犀利阴邪地盯向它,手中的银针咄地扔了出去。 仓促之间黑背只来得及压低身子,银针穿透它的耳朵,黑狗毫不犹豫地后退,直接将耳朵扯破也拼命撒腿狂奔。 血珠落了一路,屋里因为疼痛而留下的呜咽声还未散尽,黑背犬的身影便已彻底不知所踪。 现实世界,钟家 很少出现的管家突然露面,找到了正在书房工作的钟天明。 自从钟天明住在钟家别苑后,老管家基本就当上了甩手掌柜。钟天明不喜欢别人看着他做事,也不喜欢有人在他耳边唠唠叨叨。 所以老管家一露面,一般是父亲那里又有什么交代了。 钟天明按按太阳穴,暂时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有什么事。” “老爷说请您回柏西蓝一趟,家里出了怪事。” “他不是不相信我弄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么,叫他去找所谓的大师看啊。” “老爷似乎已经请过很多人了......请到的一位大师自言无法解决,还向老爷介绍了您。听说在知道少爷您是老爷孩子之后,现场还闹了不少的笑话。” “什么事啊。”钟天明手指敲着桌子,面露难色。 之前在青山疗养院,林远不过恍惚一下就回来了。如今他在房中这一睡,可是直接睡过了两个礼拜的时间。 钟天明正觉得眼前的事焦头烂额,没想到家里又出了事。 “有具体的资料么,先给我看看。” 老管家应了声,很快便离开,再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青色的文件夹。 怪事是从钱家老爷子收到一张古董画开始的。古董画是张水墨画,上面绘制了山水栈桥人家,当初在拍卖会上买画的时候,有介绍这画面上有十三个人,当中有人水边垂钓,有人亭中尚景。 钱老爷子爱不释手,这副古董画据说曾被不少名家收藏过,光画卷旁边的印章就有十三枚。 钱老爷子也信些风水玄学之说,拿到画之后虽然也想将自己的印章印上去,但总要挑个好日子,耽搁的期间也不忘仔细观摩画卷。 这一观摩便发现了不对劲。 那画中的小人,他原记得水边钓鱼有三,乘船远行有二,亭中嬉戏有四,山林之间分散的有三,山顶有一。 可隔日再去看,水边垂钓的少了一个,亭子里的人多了一个。 若是一次还可说是眼花记错了,可第二日再看,那只原本泊在远处的传船,居然停在了栈桥旁边。 这一张水墨画,便只有黑白两色,原那些小人戴着斗笠,穿着披风,也叫人瞧不真切,不过黑乎乎的几笔。如今这几笔也显得格外瘆人。 钱老先生强压住疑惑,研究了画几天,确定自己没看错。他想看看那些画中的人到底是怎么动的,便用摄像机一刻不停的拍摄。 最后却无法看见录制的成果,所有的视频都会变成一片空白,像是被什么给彻底抹掉了一般。 钱老爷子这下被吓的够呛,直接晕过去了,人在医院一直没醒,钱家一直到处请大师帮忙。 钟天明翻到最后,也没看到跟父亲有什么关系。 “你确定自己没拿错文件?”他疑惑地看向老管家。 后者点点头,语气颇为无奈,“确实,老爷不信这些鬼神之说,仗着跟钱老爷子关系好,直接跑到钱老爷子书房把画给拿走了,说是要会会把老伙计吓成那德行的到底是怎么个东西。” “然后他也被缠上了?现在信了?”钟天明也是服气了,这老头儿现在不工作了,是挺闲啊。甩手掌柜当的太早也不好,这不就开始没事找事了么。 “那钱叔叔现在怎么样?” “人倒是醒过来了,但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前言不搭后语,好好一个人,现在憔悴的不行。柏西蓝那边也没人能解决这个问题。” “我爸那儿怎么样?” “老爷就是天天盯着那画面,他盯得时间久,能看出来是画里的人在缓慢的行动。老爷觉得是墨水的问题,没准画卷里用了什么特殊的技艺,正研究呢。” 钟天明撇下嘴,果然不信的人也没法被阴灵侵害。不过借助画卷吓人,吓到后收魂,可能不是阴灵作祟,而是先天的邪物。 在画卷上做手脚,让好好的古物变成邪物,看上去,很像是试炼场出来的一些怪胎能干出来的事。 钟天明自己其实也是怪胎,不过她更喜欢帮人。 “行吧,看来我爸还是不信我有多厉害,钱叔叔也算是自己人,这个忙我帮了。”钟天明将文件随手放到一边,“你帮我准备一下车票吧”。 钟天明看着书房门关上,处理完电脑中的文件后起身绕去了林远那屋。 林远正躺在床上,像是熟睡一样。钟天明在林远的床头摆了许多食物,这些食物没两天被撤换一次。可以看出床上的人虽然在昏睡中,但还是在进食的。 食物在快速消耗着,甚至钟天明自己站在屋中都会觉得有些危险,她体内阴魂的一面蠢蠢欲动。 这家伙昏睡时候无法克制自己的体质,会侵吞人的精气与生命力。钟天明老早就吩咐了下人将小黑养到了别的院子,林远的房间也只有他自己一个人能进来。 眼下要去柏西蓝,短时间内他是没办法再换食物了,“今天还能最后给你换一次,之后估计你就只能饿着了,我会尽快回来的”。 钟天明站在林远床边,顶着熟睡的人看了许久,没忍住指尖落到了林远的额头上。 指尖触碰的瞬间,一股陌生的凉意瞬间侵入钟天明身体内,叫他忍不住眯了眼睛,“奇怪”。 “为什么,感觉不一样了。” 门口传来砰砰两声敲门声。 “少爷,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 钟天明应了一声,不再犹豫,将食物的推车从走廊尽头推进林远床边,便带上门离开了。 林远这睡着了倒是也好照应,不用再像最初一样,送到医院里输营养。 客栈总算被一行人勉强收拾出了个大概,林远将背包扔在擦干净的桌面上,整个人躺了上去。 这桌子被卸了四条腿,倒是刚好能当个床板用。 “不管怎么说,总算又到了一个看上去还算正常的地方,能让身体放松下。”林远长出了一口气,“这么大一个地方,别说死那七八个人了,你说七八百个人我都信”。 “你们几个,要是早知道这地图能这么大,还会到这个地方来跑图吗?” “哪个任务没有危险呢,都是自己的选择,后悔也无济于事了。”白狼学着林远的样子躺在一边,可儿窝在他怀里,哼哼唧唧地就快睡熟了。 韩林儿靠着柱子,坐在一旁,正在出神。 听到没有后悔的余地,眼神才稍稍聚焦。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呆的越久,我便越感觉自己走不出去。” “还记得我之前看的那把钥匙么?那是一把计时器,代表着使用者死亡危机必然性出现的倒计时。是我在一个跟时间有关的游戏中获得的。”韩林儿抿着嘴唇,“我原本以为那东西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因为一般试炼场都不会存在唯一的杀机,通关的方式会有很多种,以前的试炼场里,那把钥匙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 “可是在这个试炼场里,它变了。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远直接接了下一句,“意味着这个试炼场,只有唯一的离开方式。” 309 神场:拯救(十五) 饭馆里的搜寻并非一无所获。 在地面砖头上,墙壁上,房梁上,随处可见小刀的刻痕。 上面用刀子刻着的字都似人疯狂下的胡言乱语。 有的则是在求救,有的是在祈求不存在的神明拯救放过他们,字很多也很凌乱,幸好试炼场可以让他们读懂多种语言,不然这些字有大半都是他们看不懂的。 “这里面少说也有几十门外语了吧。” “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没?” 休息之余,这几句话成了几个人最常说的。 大多数相互交流往往无疾而终。被困住的几个人无法脱离,外面只留下一只黑狗在不断尝试着。 它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主人被困在了屋里,但它不断的尝试只能让自己愈发伤痕累累。 “啧啧,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在我屋门口徘徊呢。你不会真以为你一条狗,真能奈何我这老婆子什么吧。” 老太太用嘴抿抿线头,感慨一般地低喃着,脑袋却一直没有转过到门口。 正在门口试探着想要探头进来的黑狗呜咽一声,默默朝后缩了回去。 那扇门总是虚虚掩着的,似乎在等待什么人会来,又像是故意留给那条犬类的陷阱。 “这条可能是有用的线索诶。”林远突然出声,引得几个人全都聚了过去。 “你是怎么想到要将砖头反过来看的。”韩林儿有点佩服。 “不是你叫我不要放过每一个角落么?这地方太过死寂,我总想着小时候阴冷潮湿的砖头下面,总能瞧见些小虫,便翻了石头瞧瞧下面可有活物。” “没想到没找到活物,倒是找到了些有用的信息。” “上面写了什么?”锦凌懒得跟众多人凑到一起去瞧,便双手环了胸站在远处。 林远将石头上的字念出来。 “余婆婆有三十二假身,破之无用,唯有真身可灭阴灵,脱此困境。若想找到余婆婆真身,需缝制替身人偶,先脱离第一重假境。” “替身人偶?” 几个人面面相觑。 “不会让我们再走回去,搬人偶上来吧?”可儿皱着小脸儿,“我可不想再回去了”。 “不是这个意思,我还没念完。”林远赶忙打断她,别回头有行动派直接就下去了。 “我已脱离三重假境,每重都缝制人偶当成替身,最后却被这么个一无所有的客栈中。在这怪异空间内,没有回头路可言,我不知自己到底何处做错了,可余婆婆真身一直未曾得见。” “原想当救世主,没想到最后却是命丧于此,余婆婆,余婆婆,见则无余生,原形容的这般真切。” “什么啊,还以为你找到了出路,没想到也是跟我们一样被困死在这里的人。”锦凌失望调侃道。 “但我们至少知道了,找到余婆婆的真身就能彻底从这里离开,也不算一无所获。”韩林儿看不过去,替林远说了话。 锦凌嗤了一声,“一个阴灵,还搞什么真身假身,她将灵魂分成了那么多份儿,早就没什么真假之说了。” “你不是吞了余婆婆的部分阴灵,你能找到她此刻主体的位置吗?”韩林儿拧眉看向她。 “你可别瞪我,若是我知道了,自然会引你们前去。我见黑暗太久了,也不喜欢被关着。这里倒是像之前囚禁我的地方,靠我们的力量很难出去,只能等人误打误撞触碰到与之相连的空间,打开通往真实世界的门了。” “倒是我也继承了些余婆婆的能力,如果这里的门打开了,我便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林远一直在安静地呆坐着,像是在思忖什么,无论他们在聊什么,一直都没开口接话。 直到锦凌疑惑地问他,“怎么,你是听到了我能感应到出去的法子,高兴傻了?” “不是,我只是在思索一个问题。” “这里曾经困住了那么多人,为什么我们翻找搜寻的时候,一具尸体都没遇见?”别说是尸体了,就算一根白骨都没有遇到。 只有腐朽的木头,没有蜘蛛忙碌的结网的蜘蛛网,到处都是的灰尘。 “没有尸骨,恐怕有几种可能,一种是这空气里存在什么能腐化骨肉的东西,另一种嘛,则是经年日久,就连骨头都变成了尘埃,没准我们呼吸到的就是逝者的一部分,这两种我都曾亲眼见过。”锦凌颇有些得意洋洋。 “我倒是觉得,他们是在死后被挪出了这里。” “在街口出现的可是真正的人皮,神社里出现的也是真正的人骨。这一切若是出自余婆婆之手,只怕她囤积了许多尸体。而那些尸体身份不明,无法辨别,很可能是因为她放出的尸体不是这个时代的人,自然无从找寻。” “那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韩林儿不解。 林远摇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我们可以亲自去问她。” “锦凌,你有没有什么能够掩盖人生机的法子。” “如果我们所处的空间都由余婆婆控制,会不会我们所说她其实都知道?” “她应该还管不了那么细节的事。”锦凌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过我也不能确定,我掩盖生机的方法能不能骗过对方。” “对方能构建空间,着实比我厉害不少。” “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全当死马做活马医了。”林远摆摆手,“你便全力施为吧,能不能离开这里,就看这回了。” 锦凌点点头,“好,这个空间十分克制阴灵,像是能关住阴魂的匣子。你们若是离开了,可千万别忘了回头来救我。” 林远朝她做了个放心的手势。 “做戏总要做全套,慢慢演下去。” 最后几人决定用饿死的演法,一日日让生机衰竭。锦凌替他们掩饰生机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的阴气侵入他们的身体,几个人一个个冷的够呛,形容枯槁,别说真假了,一个比一个难受。 可儿却一直咬着唇没有哭闹,表现出一副虚弱至极的样子。 小丫头很是分得清轻重缓急,厉害的也不光是一张嘴,关键时候还是很能扛事的。 就这样,十天后,林远也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但他仍旧让身体缓慢地吸收周围沙地里的能量,却表现出完全无法动作的样子。 之前余婆婆不管是通过那根腰斩他的线,还是早就知道,总之知道他强大的复原能力。林远也不能表现出自己能被单纯的饿死那么弱。 他准备演一演生命力超强的清道夫。 给点营养就能复活的那种,不过现在是完全丧失反抗能力了。 锦凌则已经回到了地下迷宫里,这也是林远的主意,他担心锦凌留在客栈里,余婆婆就不会动他们几个。 锦凌从下去之后,一直对他们几个有所感应,但在某一瞬间,那感应突然断了。 书架上的黑色晶体前,突然凑过去了一只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球几乎贴在了黑色晶体上,瞳孔像是针尖大小的老太婆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晶体里面查看了许久。 门口的黑狗突然推开门扑了上来,一口重重咬到了老太婆腿上,硬生生撕掉了她一只玩偶腿。 “混账!”老太太愤怒地叫嚷着,却由于没有针线,只能用手拧住黑狗的脖子。 她硬生生地扯起黑狗,朝着墙上重重砸过去,黑狗撞上墙,砸在地上吐出口血。呜咽着想要从地上挣扎起来,却根本无法站起来。 在老太太被咬掉的那条腿上,棉絮里藏着一条白森森的腿骨。老太太一蹦一蹦地到自己掉在一旁的肢体前,弯腰将腿捡了起来。 “真是一条臭狗,我要用你主人的腿来缝我的新腿,才能解恨。”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又蹦到了书架前,伸手进入那个黑色晶体之间。 林远几人一直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地装死,突然间感觉一股阴寒的气流出现,然后被一股巨力整个捞了起来。 老太太伸入黑色晶体的手诡异地变小了无数倍,变成几乎肉眼不可见的一点肉色,老太太的手却不断朝里继续伸入着。 她身后线架子上的线轴快速消耗着,发出骨碌碌的声响。 等到她抽出手臂的时候,像是放长的线在不断缩短,那些线轴又开始骨碌碌地反向旋转起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黑色晶体中的空间,被缩短了无数倍。 这就是它的领地,看似不断给人希望,实际上却是最深的绝望。因为她的世界是根本无法从内部打破的。 相对的,她规则里的外部是很薄弱的,这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收拾的了她,甚至一条狗都能直接把它咬残。 但布偶的特性就是可以随时随地的缝缝补补,尤其是手艺高超的余婆婆,她能够将废旧的布料缝制成崭新的玩偶,更何况只是补一些伤口。 捞出来的冰冷尸体被她一具具排在里屋的地上。 “看来我又有许多缝制娃娃的材料了。”老太太像是拿到新玩具的小孩子,笑的一张皱巴巴的脸上,仿佛开了花一样。 而感觉已经换了一个地方,躺在稍有温度地板上林远,默默睁开了眼睛。 刚好看到那张凑上来的恐怖脸庞。 在那之前,他没觉得哪个老人的脸是吓人的,想到老人他总会觉得慈爱与可亲,这张脸,真的让林远脊背发毛。 尤其是眼神中充满着深沉的恶意。 林远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拍过去,直接抽掉了凑近观察新材料的老太太的脑袋。 玩偶没有发出惨叫,毕竟它没有痛觉神经。 她愤怒地嘶吼着,林远那边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疯狂地踩着它的脑袋。 由于距离过远,主要是锦凌现在身处另外一个空间里,施展在韩林儿几人身上的手段慢慢消散,几个人陆陆续续醒了过来。 一睁开眼就看见林远将一个丑陋的玩偶拆的七零八落,从棉絮中间还抽了白生生的骨架出来。 见他们醒了,还做了个总结,“这玩意儿居然脑袋里没有骨头,难怪头骨都不用放在神社里了。” “这就是那个余婆婆的真身?”可儿揉着脸站起来,抽抽小鼻子,“这屋里怎么血腥味这么浓,你们谁受伤了么?” 黑狗已经站起来,朝着房间角落里跑过去。 林远刚才也注意到那只狗了,他以为是那个老太太的养的宠物,还在想这玩意儿也虐犬,这会儿才想起来,这是白狼它们团队的伙伴之一。 “可不是我打的,刚才我醒过来就已经这样了。”林远连忙摊手解释一下。 那边黑狗给狗子喂了药,已经搂着狗哭上了。 口中还喃喃自语着,“还好你还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那么沉默寡言一男人在眼前上演人狗情未了也让林远有些头皮发麻,他转头看向后方的书架,发现上面摆了许多的晶体。 那些晶体的整体颜色基调都偏暗,林远仔细看着晶体里面,找到了几个他们之前走过的地方,像是模型一样存在晶体的中央部分。 “没想到啊,先开始的沙漠和我们后来进入的神殿,居然是两个独立的晶体。这个老太太是怎么能将这些空间连在一起的?” “它能力似乎依托于针线,不过阴灵的事情我也不太懂。”韩林儿也觉得有些奇特,但她也没什么研究的欲望。 人类就算将阴灵研究透了又有什么用呢?方便死后继续修炼? 她找到架子上那个有客栈的黑色晶体,直接拿起来朝着地上摔下去,晶体瞬间碎裂成数瓣,锦凌的身影落在了房间地上。 “看来你们解决的还挺顺利。”锦凌仍旧是那副双手环胸的姿势。 “我都没来得及看到那个余婆婆长什么样子。”可儿吐着小舌头吐槽道。 林远已经将那些骨头全部捆在了一起,“我们带着这些东西回去,应该就能交差了吧?” “我们要不要将这些晶体全部摔碎啊?”白狼有些焦虑的问。 “可是里面有好多怪物。”这是不赞同的可儿。 于是架子上的东西,几个人没再动,他们说说笑笑地离开了这间就藏在神社的地下室。 却没人注意到,线架子上的线轴又开始咕噜噜地转起来,地面上的棉絮也慢慢地开始颤动着,朝中间被拆的七零八落地皮囊里钻去。 书架木质空隙里,也飞出了一根银色的针。 310 画灵(一) 窒息感像是掐住脖子的手,让林远在一片黑暗中不停地挣扎。 他总算成功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房间中的食物已经发霉,周围绕着许多嗡嗡作响的苍蝇。林远捂着鼻子从床上站起来,脚步不稳的踉跄了一下。 这是过了多长的时间。 他拧着眉毛,看见床头旁边的柜子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伸手一抹便是一道印子。 他一动,肚子便先叫了起来。 林远扶着墙走出去,仿佛锈住的身体慢慢缓和过来。 “我去,我都这德行了,不知道韩林儿还活着不。” 林远翻到手机,有心想给韩林儿打个慰问电话,却发现上次韩林儿给他打的电话无法显示。 想到韩林儿加入的什么组织,应该不会放人韩林儿昏迷不管。林远也就暂时放下了心,毕竟现实中死亡,人在试炼场内也会消失。 ......好吧,这只是他的推测。 林远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他的屋子会变成一个崭新的垃圾场,这些发了霉的食物都是怎么一回事。 他推了一把门,没推开。 又使劲推了几次,还是没能推开。 像是有人在外面将房门给锁住了。 林远拧着眉一脚将房门踢开,发现门口处钉了许多红线,还有着一块告示牌,上面写着禁止进入。 字是用毛笔写的,一看就是出自钟天明之手。 林远想想自己身边摆的那些吃的,多少也能猜出钟天明的顾虑是什么,没太在意自己被锁在屋里。 他捂住额头,喊了两声人,却没人应他。 连往日活跃的小黑他也没瞧见。 “奇怪了,这人都跑到哪儿去了?” 外面的空气到底比屋内要好许多,他下了楼一路朝往日备餐的建筑走过去,一路竟然一个人也没遇到。 往日这里虽然就人丁稀缺,但也不至于一个工作的人都没有。 “这人都哪儿去了?”找半天也没个结果,倒是冷库和粮仓里还有不少的储备粮,让林远自己动手,也算是吃的舒服了。 在他疑惑自己怎么去个试炼场,世界都像是变了样子的时候,在钟家别苑的大门口终于等到了匆匆归来的管家。 林远其实见过管家一面,在他去找钟天明交代工作的时候,知道这人算是别苑里至少员工面前能说得上话的老人。 “喂,老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林远从花坛边蹦起来,兴奋地迎上去。 走进来的管家愣了一下,才想到这是少爷出发前还特意进屋里看过的人。 “您醒了。”老管家面色肃穆,眼神冷漠隐隐有着痛色。 “钟天明跑哪儿去了?还有人都哪儿去了?要不是你突然回来,我还以为外面是不是世界末日了。”林远摸着鼻子,跟老人套着近乎。 “您是少爷的朋友,可以在这里一直住下去,只是最近人手都被遣散了......可能没法分配更多的人照顾您。” “发生什么了吗?”林远摸摸鼻子,“我是说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 也不知道钟天明有没有跟他们家这位管家解释过自己的状态。 幸好对方关注的重点也不在他身上。 “别苑可能要被废置了,至于少爷,他在柏西蓝失踪了。” “在柏西蓝失踪了?”林远知道这个地方还是在以前念书时候的地理书上。他只知道那是个物产丰富,生态相对原始的海岛,以前学到那个地方就觉得很适合养老的一个地方。 “他去柏西蓝干什么?”林远下意识地开口询问。 换来了老管家冷硬的回答,“抱歉,钟家内部的事情,不方便透露”。 林远摸摸鼻子,倒是没再多想。 钟天明那么厉害,失踪个十天半个月的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有那个闲心操心别人,不如多担心下自己。 “那行,我也不在这儿住了,回头你们少爷要是回来了,帮我跟他说一声。”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少爷老爷呢。林远内心腓腹着,直接离开了钟家,徒留下一片狼藉的扫荡战场。 他吃完东西的垃圾可没收拾。 而被判定失踪的钟天明,此刻正被困在画中。 是她整个人都被困在画里。 古代神话传说中有山水图可收纳万物生灵,钟天明亲眼见着这画之前,原是不信的。 可她在见到这副画卷后,没感受到丝毫的邪气,既然没有邪气,自然不是邪灵之物。钱老爷子始终昏迷不醒,自然也与这画卷无关。 没想到她爹啥也不信,反而捞回家一件宝物。 确定了画卷对安全没影响之后,钟天明就去了医院,发现作祟的是一直游灵,也不知道是怎么缠上钱老爷子的。 估计是看钱老爷子人长得挺胖乎,过得也挺滋润,便跟在他身边享享福。 之前一直引而不发,暗戳戳地偷食一点儿钱老爷子身上的精气便罢了。可不久之前钱老爷子看画看得自己心神不宁,被吓的神情恍惚,叫那小鬼捉住了机会,便想上身。 如今一个身体里,两个灵魂在争,自然成了这昏迷不醒的架势。 也幸好钱老爷子生的意识不算薄弱,这才坚持到了钟天明过来。 “老先生这不算什么大事。”钟天明没作自己原本的扮相,而是找了块面巾将脸蒙上了,不然钱家那些小辈他也认识,吩咐人做事难免尴尬。 不如这副被请过来的大师做派好取信于人。 那些守在钱老爷子身边的小辈全被他赶了出去,钟天明才在钱老爷子的胸口处蘸着朱砂画了道花纹繁复的符咒,又化了鬼身,将老人身体内的幽魂逼了出来。 阴气化成了一个八九岁的小童,可怜兮兮地同钟天明求饶,却又在钻空子想溜走。 钟天明冷着脸,问清楚来龙去脉后直接将它捏散了。 柏西蓝确实是个好地方,日照充足,导致阴灵也不多。 其实阳光对初生的弱小阴灵还是有一定程度的伤害的,不然就不是百鬼夜行而是百鬼日夜行了。 解决了钱老爷的事儿,钟天明便摘了斗篷回到了父亲那里。 他已经很久没陪过父亲了,自从接手了公司事务,他也没再来过这边。父亲还是同原来一样,喜欢练字画画。 那幅有异的画作就挂在书房里,正对着书桌,中年男人正对着书桌挥毫舞墨。 “爸,看出来了,您可真是百无禁忌。” “这有什么的,不过是一幅画而已,我还能画出千百幅来。倒是你过来,看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可有风骨?” 钟成功挥手让书房里候着的侍者下去,只留了钟天明一个人在。 钟天明凑近看了看,“字写得好”。 “真是敷衍。”钟成功摇摇头,对此有些不满,但并未深究,“我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男人走的很近”。 “爸,女儿终归是要嫁人的。”钟天明表情无奈,“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这么早退位,将公司交到我手上。但这么长时间,您歇也该歇够了,什么时候还是回公司吧”。 “明明,你从小就懂事,钟家交给你,我再放心不过,怎么可能会要回来。”钟成功此刻竟有些像是个老顽童,“你若硬要结婚,也可,叫你心仪的人入赘,大婚时候再女扮男装——” ! “您又在说什么胡话”,钟天明惊的眼睛都圆了。 钟成功这些年来,确实越来越怪了,不像他小时候那般严苛肃穆,相反多了几分顽童劲儿。 也不知道这闲人是不是真能修身养性,看起来倒是真与世无争了些。 “既然你喜欢研究那些神神道道的东西,那副画我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如你带走去研究吧。”钟成功大手一挥,那幅画就到了钟天明手上。 本来按照原计划,钟天明留两天就会乘飞机回去,可在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侍者敲钟天明的房门,给他送早饭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不在房中。 画卷摊开放在桌面上,画上的小人已经变作了十四个。 手机也完全无法打通。 那天晚上,钟天明研究画面久了一些,他一直想发现这卷画卷的神异之处,却始终没有任何发现。除了画中的一些景致人物会发生细微改变之外,他是真没发现这画还有什么特别的。 区别于阴灵力量的神力,他毕竟还是第一回见,他想要发现些什么的情况也是情有可原的。 研究的晚了,趴在桌面上睡了过去,醒来之后就到了陌生的地方。 树林里传来阵阵沙沙声响,有清风拂过面庞,脸上也有什么东西在戳弄,颇有些痒痒的感觉。 钟天明睁开眼睛,却是一位八九岁的稚童,正拿着根毛草在他脸颊上试探。 见钟天明睁了眼睛,便拍着手欢呼着,“醒了,醒了。” 钟天明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周遭,这是一片茂盛的竹林,只有自己所在的位置空出了一块地方,似是这小孩嬉戏的场地,地面上挖出了几个小坑,用土堆出了几个小堆。 他目光重新落在这个绕着他撒欢儿的小童身上,伸出手戳戳他的脸蛋儿。 “小朋友,告诉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哥哥?”小童奇怪地看他一眼,“姐姐你为什么要说自己是哥哥,那么大人还要说谎,羞也不羞。”绑着两个丸子头的脑袋左右摇晃地像是只拨浪鼓。 钟天明闻言低头瞧一眼身上,才发现自己穿得竟是一身粉色的襦裙。 这裙子怎么看都不像是现代能有的。 “那你告诉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好不好?”钟天明也没有被小孩子戳穿的尴尬,继续问相同的问题。 “这里啊,这里是无望山,绝望之人的归处。” “绝望之人的归处?”钟天明微微拧了眉,“你方才可说过,骗人不是件好事,可不要骗姐姐啊。既然是绝望之人的归处,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小孩子苦恼的点着头,“我没骗你啊,我就是很绝望。我喜欢的小豆花喜欢跟又矮又丑的臭南瓜一起玩,我就是觉得很绝望,所以才来的无望崖。” “你知道吗,无望崖上有一条飞瀑,里面的水喝了便能让人忘记最伤心绝望之事。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忘记小豆花的——不过我现在遇到了姐姐,姐姐你好美,我长大了想娶你,所以我现在已经不觉得绝望啦。” 钟天明盯着眼前小孩子天真烂漫的脸,不知道这娃的家长是怎么做的教育。 她没接小孩儿的话,而是继续往下问,“你再给姐姐细讲一下关于无望崖的事情好么?” “无望崖啊,就是一个山崖,山崖下面是一条大河,渡过河水据说能进入真理之城,不过没人能进去过。还有就是,无望崖瀑布的水,不是次次喝都能管用,它只会让人忘记最绝望的一件事。” “若是第二次喝了水,便要看哪件事更加绝望,只有更绝望的事情才会被忘掉。” 钟天明听的似懂非懂。 “你知道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吗?” 小男孩连连点头,拍拍自己身上的小肚兜,“自然知道。” “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老天送给我的未来媳妇儿。” 钟天明抿了下嘴角,天上掉下来的说法,倒是稀奇。自己是他未来的媳妇,这一点她自然无法苟同。 “你知道怎么离开这竹林吗?” 小孩儿迷惑地摇了摇头,“为什么要离开这片竹林”。 “那你的朋友,小豆花他们都在什么地方?” “他们自然是在山脚的凉亭里啦,不过山脚也有竹林,”小孩子拉着钟天明的衣摆,“未来媳妇儿,你为什么想离开竹林啊。” 钟天明觉得自己不能再跟这小孩儿说下去,不然恐怕会被他绕进去。 此处听他的意思,应是位于半山腰,钟天明权衡了一下上山还是下山,最终还是决定站在高处望一望。 他尚且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但心中隐隐猜测恐怕同那幅画有关,有稚童嬉戏,有断崖凉亭栈桥船只水流。 那不正是画中之境。 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给了他一种格外真实的感觉,只是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边界究竟有多大。 311 神场:一个疯子(一) 钟天明也不在,没了一个长期饭票,林远又开始觉得,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可左右想想,真从钟家搬走,他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 在外头溜达了几圈又溜了回去。 安保人员都撤掉之后,诺达一个别苑整个变成了一处无人区,由于地处郊区,也没什么人来。估计也没人会知道,这么大一个地方,居然说空就空下了。 想着冷库里还有着不少食物,林远就挺心动。 继续留在这里,最起码吃住不愁。钟天明那堆衣服虽然短小了些,但他套着勉强能当个七分裤穿,留在这里等同于解决生存几大难题。 于是林远又很没骨气地偷偷溜了回来。 就当顺便帮忙看家了! 话说那些佣人,在走的时候是连狗也一起牵走了么?林远走在庄园里,周围静悄悄地,也不知道清人清过几天,整个环境都少了人气。 钟天明这次似乎也走的匆忙,林远手上的那个怪异的神厄试炼场软件还能正常运行,看就知道,这座无主的宅院,这些日子似乎囤聚了不少阴灵。 人气才会落得这么快。 但林远也看不到,他的能力就很怪,时灵时不灵的。 可能是之前睡的时间太久,这回醒过来林远有些失眠,躺在床上折腾了几圈也没能睡着,索性想办法爬到了别墅楼顶,坐着看星星。 也是运气不好,天气聚拢了乌云,很快便下起了大雨。 如果每一颗星辰都是一个世界的话,试炼场的那么多世界,似乎才能有了解释。自己现在的世界是真实的世界么?到底哪样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大雨倾盆而下,林远整个人都被浇透,却没有半点躲雨的心思。 反正现在的他也不会生病,这样酣畅淋漓地被大雨淋过一回,竟让人感觉格外舒畅。 在床上睡不着的林远,竟然在雨中睡着了。 而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是在钟家别苑里。 但这场景他也格外眼熟。 这个地方,正是他之前跟钟天明来过两趟的青山疗养院。关于网吧的后续,钟天明应该已经派人手解决了,为什么他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林远翻身而起,整个人有点儿懵。 同样一场雨,他现在的心境跟之前完全不同。 他甚至连现在是神场还是厄场的试炼都不清楚,他刚质疑试炼场自己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么,试炼场就又开始给他安排与现实相关的试炼任务。 林远头大地在天台徘徊了一阵。 他现在应该是在精神病区c楼,往右边是ab两栋,左手边是疗养d区。林远之所以能很快判断出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因为c楼是着片区域内最高的建筑。 里面的病房也是最多的,跟别的楼区附带很大的自由活动场地不同,c区的病人全部为重度精神病患者,是被收治在病房中的。 林远听钟天明有跟医生聊过,c区的精神病人有较强的攻击性,所以c区的病人全部禁止探望。 现在林远就被困在这栋危险建筑的天台上。 根据一些不太靠谱的经验,确认自己又被拉入试炼场的林远,感觉夜晚行动不太安全。 之前让他觉得放松的大雨是建立在他能够在淋痛快之后回屋洗个酣畅淋漓的热水澡的基础上的。 可现在的大雨则让他格外难受。 想到自己要保持这种状态不知道多长时间,还要努力寻找生路,林远就觉得他整个世界的颜色就跟现在的夜色一样。 雨下的越发大了,天始终没有晴朗的意思,更没有即将天亮的趋势。似乎整个世界都被包裹子啊无尽的黑暗中。 林远在天台上有些坐不住了。 狂风之中开始夹杂着细小的冰雹,间或砸在他身上,带出弹珠一般的痛感。这冰雹很有可能会越来越大。 林远感觉出来了,这是试炼场在驱赶自己走入c栋建筑。 林远不得不朝着门口靠近。 他刚才在边沿处往下看过,三个区域都是一片漆黑,只能在偶尔闪电的光照下看见些微建筑的轮廓。 说真的,林远刚才还有点儿害怕雷会往这个最高点劈,幸好不是直接砸雷下来,相较而言,冰雹还是很温和的一种手段了。 “德谟克,如果一滴水在重力作用下不断加速,从十万米的高空砸下来,速度带出的力量能否砸穿钢板?” “啊,你这个问题太有探讨的必要性了。速度是力量的一种,一张纸只要速度够快,就能够割破手指,甚至切割断很厚的木头。” “如果想要力量具有足够的穿透力,那还需要物质足够小。就想子弹能够造成巨大的伤害一样......” 隔着一道门,门里有两个家伙,似乎正蹲在地上探讨学术问题。 因为声音似乎是从接近地面的位置传来的。 在一个乌云蔽月的夜晚,怎么就有两个男的想不开约在顶楼聊这种令人窒息的话题呢。 林远转了下头,又被冰雹砸了下狠的。 他感觉自己脑仁疼。 “我觉得你们这个问题,如果真是从十万米高空往下落的话,可能面积越大杀伤力越强。毕竟我已经快被冰雹砸废了。” 门内探讨的声音陡然一静。 林远试着拉了拉门,铁门纹丝不动,甚至连一声别扭的吱嘎声都没有发出来。 “那个傻子,他不知道门应该朝里面开的吗?” “我们别告诉他,就让他被冰雹砸死吧。他怎么能那么草率地回答我们的问题。” “嗯,虽然见死不救不是一个好人应有的行径,但这次我赞同你的主意。他居然觉得我们是个蠢人,那就让他自己发现自己的失误之处吧。” 林远无语地撇撇嘴。 这些人真是当他是个傻子? 刚他回答问题的时候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够听见他们交流的内容,现在这俩就这么继续旁若无人的算计他? 林远直接一脚踹开了门。 铁门重重砸在门内的墙壁上,然后反弹回来,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那重响顺着楼梯层层叠叠地回荡,带起了愈发高亢地声浪。 林远却没能如愿听到那两个商讨不停的人所发出的惊呼或是惨叫。 就像他们没有呆在门边一样。与之相对的,从下往上不断传出一阵阵宛若丧尸围城的嘶吼声。 嘶吼声此起彼伏,狂躁的吼叫声越来越大,并且正从下往上不断接近着。 林远终于又听见那两个讨论学术问题的家伙开始讲话了。 “看见了没有,他真是一个傻子,他把那些怪物全都叫醒了。” “没错没错,那些怪物马上就会上来,将他生吞活剥。” “哎,我们又要亲眼见证一个小可爱的陨落了。” “真不帮帮他吗?也许我们可以多拉一个人来陪我们讨论学术问题。” 林远已经没耐心再继续听它们讲下去,同时为自己的莽撞感到懊悔。看到周边一片漆黑的时候,他就应该想到,这里的黑暗中应该隐藏了什么东西。 试炼场划分试炼范围的时候,是不会主动将区域内生命体排除在外的。这应该也侧面表明,这家运行状态良好的疗养院里发生了一些很严重的变故,导致它无法正常运作。 林远觉得这次的试炼模式有点像是厄场。 但如果是厄场试炼的话,试炼场一般会比较迅速地给出提示。毕竟厄场试炼是为了帮阴灵,神场却是为了遛鬼。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无论是神场厄场,现在都没给他提示,林远站在楼顶感觉无所适从。 那些发出嘶吼的怪物接近的速度很快,林远甚至已经能听出来,对方跟自己此刻的位置也就隔着个三四层的距离。 他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了。 现在他只有一个选择,往下面跳。 尽量将自己从某个窗口扔到c区建筑内部。 林远有些后悔,当初没有详细问青山疗养院的内部布局了,毕竟他没想到,自己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一次来到这里。 在嘶吼声终于仅有一门之隔,来到顶楼的时候,林远已经一手扒着天台边缘,两脚在下面试探着,踩到了顶层边缘防护网的孔隙中。 上方传来铁门不断被撞击的砰砰巨响,很快嘶吼声就冲出了天台,林远已经松了手,整个人像是倒栽葱一样挂在了围栏的铁网上。 看这应该是用来防备病人跳窗的举措。倒不像想象中的完全没有窗户和阳光,铁网里面直接就是房间。 一个闪电过去。 艰难扶正腰扒住铁网的林远看清了小房间内大致的状况。 窗户是彻底封死的,周围包裹着像是海绵,又或者是泡沫的蓬松物质,外面封的铁网也完全没有缝隙可钻。 屋内有着一张钢架床,床上铺了白色的床单。床边是一台彻底罢工的仪器,正对着窗户的是房间的正门。 此刻房门正大敞着,对着亮着绿色应急指示灯的走廊。 如果他刚才轻手轻脚地行动的话,现在他应该走在有着应急指示灯的走廊里,而不是在楼外。 林远被砸的有点儿心酸。 冰雹比刚才下得更激烈的多。 噼里啪啦地砸在他旁边的地方,一下就是一声重响。砸在他身上就是一声闷响,林远能感觉到自己被砸的胳膊迅速肿起来。 然后复原能力再让肿块下去。 林远在内心权衡了一下自己是应该爬下去还是直接松手让自己摔下去。 这么高的楼,也就摔个脑浆迸裂吧。 恢复起来应该要不了太长时间。 林远的心动感在又一个闪电过后,他看见走廊里晃晃悠悠地,像丧尸一样的恐怖人形走过时瞬间消失。 头顶上的躁动因为没发现他这个源头而渐渐止息,那些怪物似乎也正分批晃荡回自己原本的区域。 如果自己真变成这些丧尸类生物肚子里一块一块的食物,他还真未必能复活。 林远只能老老实实地往下爬。 从高处找落脚地点十分困难,再加上天气不好,时机抓不对的话,闪电带来的光亮更能晃得人眼晕,林远当中脱手了好几次,被铁丝在手臂上勾出新鲜的伤口。 林远甚至都能听见,临近的地方传来怪物的嘶吼声。 这些东西除了对声音敏感,对血气也很敏感。 这让林远又一次感觉出了自己的明智。 直到他一脚下去,没再踩到防护网,而是踩空了。 林远将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放下来,才发现这是一个房门紧锁的房间。 房门口有着一个衣架,衣架上挂着一件白大褂,靠近窗边的是一张书桌,风雨不断灌进去,书桌上的书本和纸张全部被淋湿了,上面倒映着一层水光。 林远在水光中看到了倒吊在上方的自己的影子。 影子里的自己,脸上戴着那张他格外熟悉的面具。 为什么他都离开了西蒙,脸上还是会出现面具!林远整个人都懵了,难道之前那位绣花老太太的事件没有解决?还是因为在西蒙国土范围内带过面具,以后试炼场他面具就摘不下来了? 林远塞了一脑门子问号,松开手放任自己的身体轻巧地落进屋中的桌面上。 他的体力消耗太大了,从上面靠着双手的力量吊着身体,他已经往下下了十层了,这栋楼总共有五十层,幸好找到了休息的地方。 林远心里感慨,他应该早在上面的时候,就学聪明些,看看有没有医生的房间了。 一层楼几十个病房,怎么看每一层都应该安排几位值班医生,这些医生的房间都是能正常打开窗户的,不然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也太憋闷了。 可能也是照顾了医生的心理问题,这疗养院里到处都是铁丝制成的防护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巨大的囚笼,只有医生的办公室是例外。 这也是一种表明医患关系区分的手段吧。 林远小心地摸到门边,暗搓搓地将门锁按上,这样就算他不小心制造了噪音,也能给自己多争取到一点逃跑时间。 虽然还没有直面那些怪物,孤军奋战的林远已经将自己的警惕值拉到了最高。 这种完全没有提示的试炼往往最难缠,一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现在的情景,让林远感觉有些像当初第一次进入试炼场,躲避保安机器人的场景。 但他心里清楚,这次绝不会那么简单。 312 神场:一个疯子(二) 屋子里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林远轻手轻脚地翻过一遍后就放弃了。 抽屉里有个还在保质期内的小面包,林远也没客气地直接撕开袋子吃了。丝毫没有怀疑青山疗养院的变故会跟食物有关。 林远看看窗外闪电不停的景象,慢慢走到了门口。 透过门上的小窗往外望去,走廊里静悄悄的,夜视能力开始在光源稳定的情况下慢慢恢复,林远渐渐能看清走廊里的东西。 突然间,一个脸上满是血浆与脓疮的脸贴上了门,发出砰的一声。 对方的脑袋在门上的小窗留下一道黏腻的恶心痕迹。 对方的两只泛白的眼球,直挺挺地怼在玻璃上,像是扁平的非主流画作。林远屏住呼吸,轻轻向后退了两步。 那只怪物又撞了两下门,然后慢慢退开。 看方向它是在这间办公室的左侧徘徊。 林远也不知道目前已知的情况算好还是算坏。 对方似乎无法通过气息感应到他的位置,但相对的,这怪物活动范围也很随机,甚至具有一定主动性。 林远能从他看进房间里却什么也没发现这一点看出来,对方的眼睛可能是个摆设,至于为什么会撞玻璃,他则完全无法猜出来。 走正门是行不通了,楼里还有不知道到底多少个丧尸化的人,林远只能选择从外面爬。 这样更安全保险一点。 他才这么想,就又听到了那两个声音聊天的声音,这次距离更近。好像就在他身边。 林远瞪大了眼睛。 “看见没有,这个傻子他又想在外面爬来爬去,他以为自己是蜘蛛侠吗?” “冰雹那么大,就算是蜘蛛网也会被砸出窟窿来的。说真的,他还真是命大,居然活生生的坚持到了这间小小的办公室。” “对对,而且他还对墙上的安全逃生通道视而不见,到处翻那些抽屉和柜子。要我说,就算有人真的想藏私房钱,也不会藏到办公室里的。” “我们两个还真是无聊,居然一直在看一只猴子上蹿下跳。” “你们到底是谁。”林远拧着眉头,忍不住想要跟对方交流。 回应他的却是门口突然发狂的怪物,他砰地一声又一次贴到了门上,并且开始用脑子砰砰撞门,口中不断发出嘶吼声。 楼内的嘶吼像是应和一般此起彼伏。 林远捂住嘴巴,蹲在地上,等待了好一会儿,这些声响才彻底消失。 那两个讨人厌的家伙说话声不会被这些怪物听到,自己讲话的声音就没那么好运了。 意识到这点之后,林远便自觉地闭上了嘴巴,任凭那两个声音像是苍蝇一般在他耳畔嗡嗡嗡地吵闹着,自己走到墙边,默默将楔在墙上的布局图记在心里。 那两个家伙说的不错,安全通道就在这间办公室的右侧不远处,安全通道跟正常上下的楼梯是区分开的,有专门的钥匙。 而每个医生办公室里,都会配备一把当前楼层安全门的钥匙,也会有一把楼下出口的钥匙。 但钥匙并不好找,林远又翻了一遍抽屉,确定这个医生没有给东西上锁的习惯,同时也没把钥匙留在显眼的位置。 他又掏了挂在衣架上几件衣服的口袋,也没能找到一把钥匙。 其实不光是钥匙,林远还比较奇怪的一点是,那个医生在什么地方。 这些怪物因为异响聚集在楼顶之后,又因为没有声音而四散开,似乎是回到自己原本游荡的位置。那医生跑到了什么地方? 医生会不会也变成了那些丧尸中的一员。 林远越想越觉得,关键的钥匙可能在丧尸身上。自己要从丧尸眼前蹦跶到安全区就够难的了,难道还要掏丧尸的兜吗? 就算不想要命了也没这么干的啊。 林远果断无视那两个逼逼赖赖他没有胆子的声音,一步跨出窗外,还是走外面更稳妥一些。 “哎,要我就先去安全门那儿试试了,没准医生之前就是从那儿走的呢。” “就是就是,安全通道的门没准直接就能打开,顺顺当当的可以走到一楼。” 林远是不可能信那两个鬼东西的话的。 他进入c区也没能触发试炼任务这一点,倒是让林远格外焦虑。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试炼场里到底要做些什么,求生?从青山疗养院里逃走就好? 不知道自己对手是谁,才是最可怕的。 林远跳过最后三米的高度,落在花坛里的泥地上,没发出太大的声响。 雨水哗啦啦的冲刷着大地,也冲刷着高大的建筑。 脚下的土地似乎除了泥土的腥气外,还透着淡淡的血腥味。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他下来一路也经过了不少开着的窗子,进入了不少办公室歇脚。 c区的楼里可没什么血味。 园区内可能有新鲜的尸体,而且对方很大可能没有丧尸化。一般来说,试炼场对于试炼者都会有种特殊的优待。 雨水砸到塑料上的哗啦声突然出现,并且越来越近,像是有什么人正披着斗篷想他所在的位置走过来。 林远警惕地看过去。 一道漆黑的人影出现在他身前,雷光闪过,照亮了一个年轻西方男人的面庞。 对方也看见了林远,明显想要惊呼的,但他却抬起手,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 安静才是生存的法则,但人们还没狠到能割下自己的舌头。 医生带领着林远去了食堂位置,两个人静悄悄地搬走了货仓里的两箱泡面,然后又穿过寂静的园区,一路通过电梯下到了地下停车场的最底层。 算上带着林远过来的医生,最底层一共有六个人,全部是医生。见林远进来,全都用警惕的眼神瞪视着他,同时用敌意的目光盯着带他进来的那个医生。 “现在都什么情况了,你怎么随便带人进来呢!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是一个正常人,他会带来灾难的。” “放轻松点儿,兄弟,不会有比现在更差的状况发生了。”这个西方男人倒是显得比较乐观,“至少我们现在还能藏在地底说几句话,有足够的食物和饮用水。” “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在外头。”角落里一位中年医生撕开泡面的包装袋,干嚼着吃着食物,“多来几个人也好,大家外出取东西的次数能少一些。” “这该死的黑夜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西方男人低咒一声,像是嘲笑自己一样苦着脸一屁股坐在地上。 林远坐在边上,看着这些人吃东西,暂时没吱声。甚至在一个人示好一样主动拿方便面给他的时候也拒绝了。 这东西没啥营养,他吃了也是浪费,而且就算全吃了,也饱不了,不如节约粮食。 倒是这些人给他的感觉都挺奇怪的。 为什么到处都停电了,地下车库会有电,电梯还能正常运行。这些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他一脑门子疑惑,有心想问,但这些人都在忙着吃东西。 又等了许久,这些坐的可能无聊的人才开始有了聊天意图。 “你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西方人果然这些人里最外向的一个,吃饱了之后便四处张望,林远主动搭话他立马介绍了起来。 看上去丝毫没有为现状困扰。 “如果真发生了什么灾难的话,至少我的家人们在遥远的国度,仍旧是安全的。至于我,我也会努力地活下去。他们这些人沉默寡言,其实也在担心家人。” “从世界彻底陷入黑暗之后,我们就无法再联系上外界了。”他面上甚至还能带着点儿笑容,“你可以叫我金恩。” “那天,跟平常一样,我查完了我那个楼层病人的房间,突然,输液的病人开始在病床上痛苦地嘶吼。以往都不会这样的,药水里会有一定助眠的药物,帮助躁郁的他们睡个好觉。” “大家都很无措,一声们按不住发狂的病人,我们楼层的一位男护士在靠近病人安抚的时候,被对方突然抬头咬掉了一只耳朵。” “当时大家都被吓傻了,我们这里没有会缝合手术的外科医生,于是紧急拨打了急救电话。但这里地里位置太荒僻了,市区的救护车最快也要两个小时才能开过来。”金恩的故事一直讲了下去,将林远瞬间带回了那个雨夜。 “尤其是晚上,天气又不好,路上耽误的时间可能更长。不过那个护士也没能等来急救车,他就变得像是那些被安全带绑住的患者一样,开始发狂攻击人了。”金恩叹了口气,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发。 “很恐怖,医院瞬间变成了炼狱,彻底陷入混乱的时候,我刚好走出办公室的门口,见势不对便直接冲进了安全通道,手忙脚乱地打开门反锁,一路跑到了一层,冲出了c区。” “但很快,我就发现,整个青山疗养院都沦陷了,到处都是惨叫声,只剩下我们几个在楼下碰了头。” “你们没想过要离开这里吗?” “门口保卫庭的保安也全部变成了那些怪物,我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儿。之前我曾经看过一些影视作品,里面的这些怪物都会表现出一定的惧光性,所以我们一直在等晴天。” “你们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当中有一个戴着机械手表的医生,闻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表,“已经七天了,我们只有挤在一起才能获得一点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天始终没亮过,艹!如果不是确定自己很清醒,我一定会以为自己在做梦。这里离南极北极那么远,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极夜的现象。” 那个西方人叹了一口气,“这可能是上帝对人类的惩罚,我们是被灾难惩治的人群。这家疗养院实在太不人道了,病人们没有半点儿自由。” “金恩,闭上你的嘴巴!别忘了你也曾经是我们的一员。”最为年长的人大声呵斥着,“更何况我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病人的健康”。 金恩耸耸肩,转移了话题,“后来我们一起切断了abc区域的电源,只剩了我们这里的电路供给,这样能让我们支撑更长的时间。” 林远是搞不清这些人的脑回路,电源是电力局供给的,怎么着也断不到这里啊。更何况这里是试炼场,一块在原本世界中单独隔离出来的区域,这里一直黑着不代表别的地方会黑天,估计是为了方便怪物的习性。 可能光线真对它们有影响,但他没记错的话,医院里也应该会配备用于消毒的紫光灯吧。那玩意儿跟紫外线的杀伤力不是一样大? 这些简单的道理,这些人是真没想到,还是? 林远狐疑的眼神在每个人身上转过去,从他们多少透着恐惧的表情上他能够看出来,这些人,其实都很害怕那些怪物。 也许他们根本没真正想逃离这里,毕竟这里暂时还安全,又有食物和水分。世界整个陷入黑暗,外面的世界还不知是怎么样的。 林远的眼前突然闪烁出几行光字。 其他人明显都无法看到,这让林远大概确定了这里没有试炼者。 ‘特殊试炼任务:因试炼者身份特殊而被拉入的诡异试炼场,青山疗养院内大批精神病患者突然陷入狂暴状态,他们移动速度很快,不怕受伤,具有极强攻击性,身体死亡后身体机能仍旧能够维持攻击的本能,并且该种状态具有极强的扩散传染性。当前试炼场具有唯一试炼任务,找出在当前场景内投毒试炼者,解决青山疗养院危机。’ 因试炼者身份特殊而被拉入的试炼场? 林远一脸的懵,他怎么就又特殊了,试炼场不是把他的bug都修复好了么。 而且啥叫解决青山疗养院危机?这么多怪物,全都让他一个人刚?他死这儿得了。 林远倒抽了口冷气,由于吸气时间过长,吸引了在场众人的注意力。 “你怎么了?”金恩奇怪地看向他,“还没问呢,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这七天又是怎么度过的。” “真没想到,院区内还能有活人。” 313 神场:一个疯子(三) 作为没被想到的活人,林远一时也编不出个好的借口。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记忆中上一秒我还在家里睡觉,下一秒却出现在了c区的天台上。”林远用尽量平静的语气把自己事实的经历讲出来,却没将跟试炼场有关的内容。 现在这样的情况,这些幸存者应该不会太在意别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吧。 可他发现,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这些医生看他的眼神全都不对劲了。 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经病。 这样的自我形容似乎很不合时宜,但林远确实真切的感觉到这些医生像是在看个病人,还想给他治治病。 “你最好能保持安静,不然......下次外出去找食物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将你扔出去。” 林远有些明白了这些人的意思。 他们害怕自己是病人,发病时候无故地大吼大叫,将那些丧尸吸引过来。 林远沉默地坐在角落里,闭目思索应该如何摆脱当前的困局。这些人现在不信任自己,自己如果想要在他们身上得到帮助,首先要证明自己是个正常人。 他可不想在地面上行动的时候,被这些人当做包袱一样甩掉。 时间在试炼场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毕竟谁都没法确定,一个梦到底有多长,或者有多短。 特殊试炼场和现实世界时间的比例林远也不清楚,他现在也不太在意那些。 如果钟天明没有回去,林远自己呆在钟家别苑也没什么意思。毕竟连个佣人都没有。 方便面消耗的很快,当食物和饮用水全部被消耗一空,他们又不得不面临上到地面拿物资的情况,林远主动请缨。 他离开的很快,回来的也很快。 有金恩之前的带路,林远将线路记得很清楚,再加上他能够黑暗中视物。如果不是大雨的话,他可能回来的时候会更利落。 当然,也说不定,毕竟大雨同样能够掩盖掉一些细微的声响,让那些丧尸不至于太过敏感。 林远抱着三箱食物回来的时候,众人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很多。 尤其在林远表示自己之后都可以上去帮忙取食物和水过来。 “其实,我觉得自己是特殊的......你看,正常人都需要进食,可我不吃东西,仍旧感觉自己身体里很有力量。”如果这里有道具的话,林远甚至想表演个当场举铁。 一个医生抬手指了指林远脸上的面具,“你确实挺特殊的,正常人不会往脸上戴那么吓人的东西。尤其在这种情况下。” 林远摸摸脸上的面具,又开始邹胡话,“这张面具叫达摩克面具,这是我信仰的神族所创造的面具,用来庇佑他最忠实的信徒。” “神的庇佑可以让你不需要吃东西吗?”金恩有些好奇地询问着,看眼神分明已经生出了想要相信的意思。 三天不吃东西,就算人不被饿到有气无力,但至少也能叫别人听见他咕咕作响的肚子。 林远的肚子确实一次声响都没发出过,这个人是真的没有到饥饿的程度。这样的能力,在丧尸横行的青山疗养院,简直太令人羡慕了。 “不但如此,还让我力气变大了许多。”林远开始将话题引向自己的任务,“我甚至觉得,达摩克先祖让我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解决这里的危机的。” “你们也看见了,我能在青山疗养院中来去自如。而且,我有很快的复原能力......你们说这些丧尸化的症状,先开始是出现在药水里,金恩,你还记得当时给病人用的是什么药吗?” 林远这次的询问得到的回答比上次显得有深度的了许多,除了金恩之外,也有了更多的医生乐意答话。 “只是普通的镇定剂,医院里用了很多年,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 “那青山疗养院在丧尸潮出现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怪异的事情?”林远开始像是渴求八卦的二手贩子一样刨根问底。 那些医生当真开始回忆起来。 “也没什么怪事,医院每天都会来一些奇奇怪怪的病人,有人说自己能看见死亡,有人说自己跟三国演义里的人物是好兄弟。如果说臆想也算的话,每个人都很怪。” “就是啊,以前总觉得在青山疗养院里,看着那些患者让人感到精神压抑,现在我倒是觉得,以前的生活简直是天堂。” 最开始开口的医生叹了口气,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谁说不是呢”。 一个始终和金恩呆在一起的医生,突然开了口。 林远一直觉得那个医生沉默寡言。 当然,也可能是他太没存在感了一些。别人之间相互交流,他也总是默不作声的呆在那儿,林远自己都有些没想到,他会回答自己的问题。 “负责b区的张志杰副院长,在之前有段时间有些奇怪。他频繁地将批准b区的一些病人调转到c区医治......要知道,以前往更严厉级别的升级管制审核是很严格的。”男人低垂着脑袋。 “张志杰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在食堂里碰见他手下的医生,总能听见他们在抱怨,自己领导恐怕到了中年期。” “对,我也听说了。而且张院长还很喜欢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听说吓哭了他办公室里的行政秘书。” 林远感觉自己八卦听得有点过分了,莫名其妙的跑到了一位院长的身上。 “我的意思是,在病人开始丧尸化之前,有没有发生过一些比较灵异的事情。不是这种还在正常人范畴内的事情,比方说闹鬼之类的。” 在正式开始行动之前,搞清楚到底是不是阴灵导致的这一切,还是很有必要的。 也许这里有某个医学研究到达病态程度的医生变成了阴灵,在死后继续研究,才搞出了这样一个小世界。 如果这样的话,他把那个阴灵解决掉,大概就能让现实世界恢复平静了。 不知道那些变成丧尸的人还能不能活过来。 林远的脑子里转着大量不知所谓的念头,那些医生倒是没有再开口。林远能感觉出来,自己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林远索性换了一个问题。 “c区是不是有两个喜欢讨论科学问题的人?你们知道他们是谁吗?”林远想到那两个跟着自己的诡异声音。 金恩抓抓自己金色的头发,“我好像知道你说的是谁。那两个家伙,喜欢在放风的时候到天台的铁门前闲聊——实际上他们也是呆在楼道里,毕竟天台的门常年都是锁着的,防止病人们不慎坠楼。” “对,你知道关于他们两个更多的讯息吗?” 金恩摇摇头,“之前一切正常的时候,那两个家伙倒是一直在强调,自己能够看到另外一个世界,他们两个倒是挺臭味相投的。” “我在楼顶的时候,听到他们聊天的声音了。他们似乎能在整个c区范围内行动。” “那怎么可能。” 那只有两种解释,一种是,他们说的话是真的,并且有办法进入他们能够看见的世界躲避灾难。又或者,灾难根本就是以那二人为根源发生的。 林远越想越觉得可能。 那两个人对青山疗养院内的一切都太过了解了,而且它们说的内容,都全部成真了。 在他踹开门之前,c区大楼里真的都是丧尸吗?在他跳进办公室时候,墙上真的有布局图吗?甚至于,太阳真的对丧尸有杀伤力吗? 林远在脑子里跟自己辩论。 他发现自己没有办法说服自己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也没办法让自己相信面前的这些人是真实的。 即使他们有提问,在进食,能够跟他交流。 林远突然感觉,自己也是一个精神病,试炼场模糊了他的感知,让他分不清真假。 他被困在不断重复的世界,不断重复的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故事里。 钟家别苑里并不安静,本该因为进入试炼场陷入沉睡的人,此刻却在钟天明的书房里不断翻找着。 很快,他找到了放在抽屉中的文件夹。 文件夹里是关于一幅画的信息,林远快速翻动着文件,找到了这幅画作最终指向的目的地。 他翻出手机,迅速拨打了一个电话。 丁志举大半夜被手机铃声吵醒,整个人十万个不耐烦。从玉蛹事件解决之后,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终于没再困扰过他。 在尽情放纵几天之后,彻底塌下心来恢复了以前的玩乐生活。生活都回到正轨上了,他跟钟天明又玩不到一起去,最近自然没怎么联系。 接电话的时候也意味是自己哪个狐朋狗友要约他夜场,虽然语气不耐烦,但心里多少有点儿期待。 “帮我定张机票。”林远言简意赅。 丁志举还没清醒过来,“有漂亮妹妹么?” “帮我定张去柏西蓝的机票,现在,夜机也可以,越快越好。” “艹,你谁啊?”丁志举总算回过味来,对着手机骂了一句,直接按掉了电话。 他晚上睡前才喝醉,甚至没反应过来打电话的到底是谁,“大晚上打骚扰电话,还想让老子帮忙订机票,疯了吧。老子敢订你敢坐么?还特么柏西蓝,你怎么不直接......” 骂街的话在过了柏西蓝之后停住了。 这不是钟家现在所在的位置么。 丁志举蹭的一下从床上爬起来,刚好看到手机又有电话亮了起来。 上面赫然是林远两个大字。 “喂......你怎么有闲心突然打我电话了。”丁志举咽了口唾沫,整个人有点慌。 毕竟林远跟钟天明是一挂的,都跟阴灵打交道,自己要万一得罪了人。他可不想恢复被吓的痛苦生活。 “帮我定张机票,越快越好。”林远交代的很简略,丁志举领了任务也没敢细问。 很快,机票的信息就发到了林远手机上。丁志举派来的车也到了钟家别苑。 大半夜被叫过来的司机有心想跟这位乘客聊聊,试着开了几次口,林远却始终没有应声,只是眼神平淡地望向窗外。 车厢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司机又联想到他们这些佣人之间传过的,之前丁志举频繁撞鬼的事,整个人都不太好。 自己不会是老板儿子抓过来的替死鬼吧。 林远不知道自己在司机心里是什么情况,当然,真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尽快感到柏西蓝。 钟天明的失踪太不正常,如果真像是文件上所写的,是那么简单的阴灵作祟,钟天明不应该连着身体一同消失。 试炼场不会带走活人的身体,这是铁律。此刻看上去面无表情的男人,正心急如焚。 而在特殊试炼场内,林远从那些医生口中问出了电闸的位置,将整个园区恢复了供电。 足足几十层的高大建筑渐次亮了起来,整个世界重新被光明笼罩。周围突兀的变化,让那些丧尸狂躁地大吼着,一直隔了许久,骚动才渐渐平息下来。 林远再出去取食物的时候,发现院区内活动的丧尸多了很多,到处都能看见雨中缓慢行走的怪物,不时扭着僵硬的脖子四肢,像是卡带一样跳着怪异的舞蹈。 看来这些丧尸确实讨厌光,不知道紫外线是对它们能产生足够的杀伤力,还是会刺激到他们暴起攻击。 “紫光灯啊,c区里确实有一些,不过在青山疗养院改成精神病院后,紫光灯的使用频率就大幅度降低了。大部分光管都被缩在了十三楼的库房里。” “我可没有十三楼的钥匙。” 在场也没有十三楼的医生,林远又了解到了一个新的讯息,负责各区的副院长手里会有整个区域所有库房以及办公室的钥匙。 这种钥匙不应该交给一楼的门卫吗?为什么会放在顶楼的副院长办公室。 林远此刻内心无比懊丧,当时他曾经离那些钥匙如此之近,现在却要靠双腿再重新爬回顶楼。 这次因为要带上金恩,甚至不能走在外面攀爬的这条路。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去吗?” “仓库有虹膜锁,除了钥匙之外,还要有医生身份的认证。你自己是拿不出来的。”金恩看上去倒是心态平和,“更何况,我也是为了自己。” 314 神场:一个疯子(四) 林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他进入试炼场后还在正常活动着。 丁志举可能是觉得状况紧急,居然大手笔的给他直接包了一架飞机,就送他一个人。 林远一个人坐在飞机上,机舱里闪烁着黯淡的绿灯。 现在是深夜,飞往柏西蓝要乘坐将近十个小时的飞机,机舱内营造的环境很适合睡眠。 林远却不想再睡了。 他睡的足够多,那个不完整的他在这个世界里睡觉的时候,他的世界也会陷入一片黑暗,在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里,他的世界都是黑的。 像是被装进了罐子里,没有自由,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不知道明天会是怎么样的。 只在些微看到所爱之人的间隙里才能感受到坚持下去的理由。他能看出钟楚楚在试探自己,他想要给出回应,却根本没办法回应。 明明是他的爱人,他却变得像个局外人。 到现在,他甚至觉得被容纳在同一个身体里的两个灵魂,彼此之间是陌生的。 林远放置在腿上的双手感觉到一片冰冷,一只苍白的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滚开。”他嗓音低沉的呵斥。 机舱内传出了一声女人的娇笑,“我好孤独啊,小哥哥,跟我交个朋友好不好......” 林远厌恶的眼神望过去,直接伸手掐住了坐在他身边的女性阴灵的脖子。 “听不懂我说的话是吗?那以后,你也没有必要再听了。”林远直接拧断了对方的脖子,那只阴灵连一声惨叫都没发出来,就散成了漫天的黑色烟雾。 机舱内闪烁的光源也随之恢复了稳定。 这是一只很弱的鬼物,林远没太将对方放在心上,闭上眼继续休息。 处于青山疗养院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两人格外小心地前行,总算没惊动还被困在建筑内暴躁异常的丧尸。 他们顺利上到顶层,在副院长办公室里拿到了所有钥匙。 担心以后钥匙还会有别的用处,两人相视刮地皮一样,不光拿走了钥匙盘,连通抽屉里甚至柜子中单独的钥匙也一起拿走了。 甚至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钥匙能做什么用。 林远翻到书桌上的时候,发现书桌上凌乱地散落着很多白纸,那些白纸上大部分都没有字,有一些则写着一些药品名称,还有一张纸很特殊,上面写满了人名。 林远甚至在上面看到了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名字。 其实也就是那个名字,才让林远对那张写满了姓名的白纸多了些关注。除了他之外,上面还有很多名字让他觉得很眼熟。 比方说,钟楚楚,丁胜国,季翔......可任凭林远如何思索,都确定在自己几十年的生命里,完全没见过这些人。 拿到了钥匙,两人悄悄下到十三楼。 也多亏这些丧尸烦躁的嘶吼声,掩盖了两人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不然在静悄悄的走廊里,即使再小心还是会发出声响的。 金恩用虹膜和指纹最后又用了钥匙,总算成功打开了库房的门。林远看到架子上摆了许多的药品。 两个人关闭了房门,迅速在库房内部翻找着。 隔了一会儿,还是金恩更了解这里,他拽了两下林远的袖子,将人引到角落一个货架的底部。 那里拉出来了一个大纸箱,里面插满了灯管。纸箱外面写着紫外线消毒专用灯管。 找到了灯管,但这种灯管似乎是需要换到天花板那种白炽灯的灯架上,这玩意儿总不能直接拿手挥舞吧,而且不说烫不烫的,紫外线也不能直接照人啊。 林远又在仓库里搜索一番,找到了移动电池和一堆电线,几块金属板。这些杂物应该是日常检修后剩下的材料,被堆在仓库的角落里。 刚好能用上。 林远将那个箱子整个拖到门口,灯管的箱子他有心想全部搬走,但试了试无论是分量还是抱着这个箱子,目标都太大。 保险起见,他抱了大概十根灯管在怀里,另外那个纸箱则由金恩抱着。 “你要带的东西太多了,我们不可能把这些东西全部运回地下停车场的。”金恩只抱了一下那个箱子,立马打破了林远的异想天开。 “你确定这些东西真的又用吗?紫外线照射皮肤过久,能杀死人是真的,至于那些怪物,却未必。”金恩的话很现实,他靠在墙边。 “如果你对你构想出来的武器那么自信,不妨在这里直接试试。至少我们刚过来的这层楼里,丧尸都是被关在房间中的。” “可我需要用一下钻头......” “这个仓库的门可比你想象中的结实,或者我们可以把楼层通道的门也全锁上,这样至少别的楼层的丧尸也过不来。”金恩认真思索着提议。 “可是这样的话,如果紫外线对这些丧尸没有作用,我们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嘿,兄弟,我看见过你爬窗户下去的样子。我们到时候也会找到别的路的,永远别怀疑人类的大脑。至于到时候我们要怎么离开,还是等事情真正发生以后再开始困扰吧。” 林远被说服了。 两个人轻手轻脚却行动迅速地将所有通道的大门全都上了锁,上锁的动静惊动了楼层里的丧尸。 两个人屏气凝神的等待了一会儿,那些声音渐渐恢复了原本的频率。 林远开始撸起袖子瞎干。 他对于电路的理解仅剩下正负极,多少年没用过的物理学知识,在他一通胡搞八搞,有线乱拼的情况下,居然还真把那灯给鼓捣亮了。 “可以啊。”金恩十分惜命地站在老远处,向林远投来了一句赞叹。 “做出来了是一回事,能真管用才行。”林远用那些金属片在自己所在那侧做了个遮挡片。这玩意儿能挡住多少紫外线不好说,但至少心理压力能降低不少。 “我出去试试,你就在这儿等我吧。”林远确定了灯光很稳定,没有闪烁情况发生,便抱起电池,准备到有丧尸的房间逛逛。 金恩也走了过来,“我跟你一起吧,真出了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了,说真的,我不怕这些丧尸,你跟着我,我还要分出精力来照顾你。”林远拒绝的话有些无情。 金恩没生气,对他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林远悄悄打开防盗门的内锁,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仓库之中。 林远在一间关着丧尸的病房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将门慢慢打开了一条缝隙,然后将灯管悄悄塞进去。 这些丧尸长的眼睛可能单纯只是摆设,准确来说,那也不是它们长的。 只是一种腐化后还不得不配备的器官。 灯管进去后,丧尸的活动没有丝毫改变。 林远慢慢将门关上将电线夹在门缝里,从外面将门关上,然后拧开了紫光灯的简陋开关。 病房内先是一静,紧跟着传出丧尸陡然变得激烈的嘶吼声,林远透过玻璃窗往里看,屋内的丧尸一边疯狂嘶吼一边朝着远离紫光灯的墙壁砰砰砰激烈地碰撞着身子,似乎想要砸开一条逃生的路。 他的举动也刺激到了楼层内其余的丧尸,一时之间,丧尸嘶吼撞门的砰砰声此起彼伏。 当中巨大的一声嘭让林远瞬间转过了头。 有一个屋子的房门被撞开了,又或者那个房间的门本身就是开着的,一个丧尸踉跄着冲出了屋子,有些懵地站稳,脑袋左右摇晃了两下,呆滞的眼睛慢慢定格在林远所在的方向。 林远慢慢蹲下身子,屏住了呼吸。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撞击声最激烈的一个点。 那个丧尸会往这个方向来,他一点也不奇怪。 这个房间的位置,对他很不利。他如果想要重回仓库的话,必须要从那个丧尸身边经过。而这个走廊的宽度,实际上对他而言很不友好。 真从丧尸旁边走回去的话,简直是直接松到它面前叫它来咬。可不过去的话,所有的楼梯门,全部被锁上了! 砰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那只丧尸发出两声“a——a——”的干裂嘶吼,晃晃悠悠地朝着林远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林远的犹豫并不太久,他早就已经习惯了疼痛。就算被这玩意儿咬上一口,他相信自己也能忍住,不会吸引过来更多的怪物。 更何况,就现在这情况,就算他真叫了,这层也没什么别的丧尸。 林远打定了主意,站起身贴着墙,开始慢慢往回走。 紫光灯被他直接放弃了。 反正现在已经知道了做法,回到仓库重新再做一个不难,目前测试的成果是...... 等等,他为什么要靠自己贴边蹭过去啊?现在这不是送上门的测试机会吗? 林远瞬间倒回去,果断切断了紫光灯的电源,打开房间门,将紫光灯拿到手上,一手按开开关,紧接着抱起了移动电源。 紫光瞬间亮了起来,本来听见声响准备朝着林远扑上来的丧尸瞬间发出怪叫,自己又退回了房间里。 如果他还知道用手的话,林远甚至不怀疑他自己能把门带上。 之前是那只丧尸朝着林远不断逼近,现在状况倒了回来。 林远走一步,它退三步,很快林远就回到了仓库门口。但是问题又来了,仓库在最角落里,这玩意儿现在堵着门。 这是真的难办。 为啥仓库的门要安在最角落里啊,往前面安点儿不好么。 林远不断地逼近,丧尸的口中发出焦躁不安的嘶吼声,又开始砰砰砰地撞墙。 但它此刻已经无路可退了。 林远也有点心慌,毕竟这都到了最后关口了,这时候功亏一篑,把这玩意儿逼急了给他一口也太得不偿失了吧。 于是林远又往后退了两步。 伴随着焦躁不安的啊啊声,林远开始尝试驱赶丧尸。准确来讲,是教这只看上去没什么智慧的生物学会拐弯。 用光线完成驱离,这就像是吸铁石的正反两个磁极,它现在顶着走,不是互相吸引的领头羊。林远将紫光灯贴着墙边慢慢往前送出去。 那只丧尸果然乖乖往左转了,开始撞左面的墙。 空隙大了一些,林远便将紫光灯横在自己和丧尸之间,也侧过身子,小心翼翼地绕过了走廊,然后将紫光灯前伸,放到丧尸和路尽头墙面之间。 构想在他大胆的操作下取得了显著的成果,那只丧尸乖乖走出了门口范围。 林远直接将紫光灯竖着插到了门口,当成了一面盾牌,然后朝着那只丧尸做了个噪音极大的鬼脸。 只是脸上戴着面具,估计那只丧尸也欣赏不到。 金恩见到林远开门回来,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还好你平安回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放心,大脑总会帮我们想出解决办法的。”林远将金恩之前说的话回赠给他,笑着跟对方击了掌。 “紫外线对丧尸有驱赶作用,但没能看出明显杀伤力。不过我拿着紫光灯,它们烦躁到完全没心思攻击我。” “这足够了。”金恩眼睛一亮,紧跟着开始挪那个大箱子,恨不得将所有的紫光灯都搬到地下停车库去。 “其实灯管不是最麻烦的,但我们移动电源的数量不够多。”林远叹口气。“这里只有六块电池,门口那块电池被我用掉了好多电。” 也就是说,他们实际上只有五块全新的电池。但这些电源未必能让紫光灯发光太长时间。 “我们可以用门口的紫光灯做个测试。”林远是觉得有必要知道发光时长,金恩却想要将门口的紫光灯拉进来。 “你在想什么,天!那可是在关键时候能够救命的东西,你竟然想要将它浪费在这条没太大危险性的楼道里。” “可如果不知道发光时长的话,我们太过依赖手里的紫光灯,它突然没电,带给我们的才是真正的灾难。” 林远想在这里直接组装好剩下的五块电池和紫光灯的搭配,金恩却已经直接拿塑料布将灯管和电池全部仔细包裹起来。 “我们要将它们全部拿回地下车库再组装,外面下着雨,这些宝贝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淋湿。” 315 神场:一个疯子(五) 真正麻烦的正是眼前的人。 林远没想到,他开始担忧的分配物资问题,会出现在一切还未开始的时候。 这东西在一片漆黑的户外能产生多大作用还是未知的,金恩就开始防备起自己来了。 “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不好分配,不如我们就不要回去车库了。”林远挡在门口,直直看向金恩。 “你在说什么胡话,大家都是一起的啊。” “那你为什么现在就开始防备我。”林远在这个人身上感觉到了诡异的违和感。 他觉得自己被利用了,却没有证据。这只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可大家的目的都是活下去,这个人能利用他做什么呢? 金恩抱紧了怀里的东西,“你在说什么,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方便携带。如果你一定要测试的话,请拿你放在门外的紫光灯,这样也能让它发挥最后的作用。” 林远暂时压下心底的疑惑,决定听取金恩的建议。 他慢慢推开房门,紫光灯像是他关上门之前的样子支棱在地上。林远拿起铁片后面的握把,发现由于灯泡温度过高,此刻后面的金属已经变得滚烫。 本来没打算把灯管当做备用品的林远又学着金恩的样子多卷了一些灯管。 如果紫光灯管不慎爆裂的话,他们也有可以换的。再加上,地下车库同时也有杂物堆放的地方,里面未必就没有移动电源。 林远没将自己的想法如数讲出来,他此刻对金恩已经有了一些防备。 金恩不知道林远心里是怎么想的,他现在只是将怀里的东西抱的紧紧的,即使比刚才拿的东西要多,也没有抱怨过沉。 林远扫了一眼,也没心思从他手里抢过来一些。有人愿意负重前行,他为什么要上赶着帮忙,还不招人待见。 林远别扭地将移动电源也拎在手里,缓慢地向前移动着。 两个人顺利下了楼,紫光灯对于丧尸在户外的影响范围大概在十米左右,像是针对性极强的蚊香,林远他们走到哪里,那些丧尸就朝着远处自觉散开。 “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再去取食物就完全没危险了。”金恩兴奋地赞叹着。 林远却没那么乐观,“整个青山疗养院在短时间内就沦为了丧尸乐园,而子啊这个世界上,进化永远是生物的本能。” “这些家伙,仍旧属于生物。它们有行动能力,有血肉,有极强的攻击性。”林远不能否认,这些怪物也属于生命体。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天不可能永远阴暗下去,当太阳出来的时候,也许这些丧尸就不会再惧怕紫光灯了。”林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话中语义似有所指。 此刻的冰雹不知道什么已经彻底消失了,瓢泼大雨也变得淅淅沥沥,晚风极冷,尤其灌在浑身都湿漉漉的两个人身上。 林远的手上却是滚烫的。 他做的这种简易灯管,还真没几个正常人能用得了。 金属的握把导电能力一绝,林远的手心已经是通红一片。 伴随着渐弱的风雨,林远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地下车库。 “居然真的管用,那我们要不要把ab两区能够使用的工具也先都拿了啊。” “有了紫光灯,我们什么时候拿不都可以。十米范围诶,只要大家都站在一个圆圈内,那不是可以随便走。甚至比我们呆着的这个房间都要大了吧。” “真的这么神奇吗?我也好想出去看看,我都已经被关在地下将近一个礼拜了。” “郑欣,你可真够不要脸的,之前拿食物的时候,需要冒着危险去,你拼命地往后绍,现在安全了,找到对付丧尸的办法了,你就想上去了?” “就是就是,怎么见天净想着好事了。” 这些医生现在可能还没想到那么远,一个个听见消息之后,神情都久违的舒缓下来,尤其听说了紫光灯管用的范围,甚至有的人脸上还多出了笑容。 林远的眼神从这些医生脸上扫过,心底的疑惑更浓了。 那个金恩,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似乎也不是很了解自己在这里的同伴们啊。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刚回来,有异心的人此时也不好意思直接发作。 林远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地下停车场的杂物间里果然也有他需要的所有工具,他手脚麻利地将灯光和移动电源组装好。 由于已经有了经验,他组装的越来越熟练,拆线重连的事情没再发生过。电源和灯管也都很给力,一个出毛病的也没有。 “你们有谁想去上面逛逛吗?放放风,透口气?”那个郑欣又开始讲话了。 听到这,虽然那些医生都挺嫌弃他的,倒是都隐隐露出了意动的神色。“有了这些灯管,我想回家看看,我不知道家人都怎么样了。” 无线电停止运作,手机也没有信号,完全丧失了与外界的联系。 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有家人。 在生死危难暂时解决的情况下,大部分人都开始担忧起家人的状况。他们有了对付丧尸的办法,为什么不尝试离开这里,去找找家人呢。 “大家还是别想得太乐观,紫光灯的作用只是暂时驱离丧尸,对他们的伤害却根本是肉眼无法看出的。” 当初将紫光灯和那个丧尸放在一个两平米的房间里,丧尸非但没有失去活性,反而更加狂暴了。 林远不知道的是,被关在房间里的那只曾经被紫光灯照射过的丧尸,此刻浑身正流着绿色的黏液,表皮也长得像是癞蛤蟆一样疙疙瘩瘩。 它早就已经不再撞墙了,浓稠的绿色黏液从那些疙瘩中爆开,覆盖了它满身,变成一个较为平滑的状态,他才慢慢走到门口,手掌触到铁门上。 像是碰到了腐蚀性极强的酸,铁门瞬间熔化成了液体,缓缓流向地下。这个速度很慢,但那个丧尸的一只手掌,即将穿过那道门。 除了那只丧尸之外,其余一些被紫光灯照过的丧尸,都或多或少地发生了异变。 【世界有三物给予生命:阳光、空气、水】 此刻地下车库的人完全不知道上方发生的变化,林远却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从金恩主动收起工具之后,他就觉得这个地方不但存在很古怪,更像是一个针对他做的局。 谁能这么大费周章地将自己拉到一个特殊试炼场里,自己的身份到底有什么问题,这是自己来过的地方,之前在这里发生什么了么? 林远想到自己之前在这里进入过的试炼场,那个叫造梦工厂的地方,曾经死过很多人。 他自己甚至也都在那里变成了两半,甚至现在的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半个身体长出来的——但是......不对吧,试炼场进入的不是灵魂吗? 就算这些人类变异可能跟他的细胞有关系,是什么人将与他再生能力有关的组织带到这个世界里的? “喂,你在想什么。”金恩手掌拍到林远肩上,打断了他的思索。 林远抿唇笑了笑,“没什么,怎么了么?” “大家决定要上去看看,保险起见,一起行动。”金恩将林远做好的紫光灯全部收在了一起,“他们想去市区里找自己的家人,碰碰运气,看他们是否还活着。” “你改变了我们的想法,让我们重新有了希望。”一位年长的医生走到林远身边,张开手臂抱了他一下,“谢谢你。” 这个实打实的拥抱,让林远瞧出了这些被困人的可爱之处。 不光金恩是否有问题,这些医生是无辜的,他们不应该在这里出事。 “好,我们一起去外面看看。现在我们能够依靠紫光灯将保安亭附近的丧尸引开。”林远决定先跟他们一起走,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否被这个异常世界完整复刻了。 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够异常的了。 “也许我们可以直接开车走。”郑欣突然提议道。 “没有哪辆车能塞下八......不,九个人。”金恩无情地打击他。 “我记得,院长似乎有一辆房车停在车库里,可是我们没有钥匙。” “没有钥匙就只是一堆废铁,也许我们能开两辆车,一前一后,未必会分开超过十米的距离,紫光灯也可以分散在两辆车上,这样遇到突发状况也能应急用。” “房车的车锁么?什么样子的房车,也许我可以试试?”出于种种私心,林远并不希望这群人分开。 而且当真发生什么的时候,他也好能照应一下。 “天,先生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我怎么感觉你什么都会。”郑欣露出了钦佩的目光。 林远有些庆幸自己脸上戴了面具,不然如果这些人回归正常之后,还记得发生的一切,他说不定会被打入通缉名单里。 车锁也是钟天明专门教授他破解过的锁,林远用手机直接编了一套复杂的代码,然后用手机遥控开了眼前这辆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电子锁的开解也是一通百通。林远感觉自己掌控的专业技能真是越来越多了,以后混不下去,去当个神偷说不定也能发家致富。 “谁来开车?” 这项任务最后被交到了众人最信赖的金恩身上。 这位外国医生在这些人中的地位真得很特殊,那个唯一跟他关系好的男医生,也时常沉默寡言。虽然之前给林远提供了一些有用的消息。 但林远总看见他一个人在角落里画着奇怪的符号。林远看了半天,感觉他写的就是天书。 林远用电锯在车头锯开了一块铁皮,将紫光灯卡到了车前面,这样能防止电源和灯管直接被雨水淋到。 为了防止短路,林远给接口处都仔细卷了塑料膜。 “我好希望家人也能像我们一样平安无事。”在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之前,郑欣坐在林远身边,一脸虔诚地双手合十祈祷着。 “灾难发生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林远见他收了手,突然问他。 郑欣了愣了一下,他以为林远会瞧不起自己这样懦弱的人,没想到这位此刻他心目中的英雄勇士,居然乐意主动跟他聊天。 “我当时正在门口等外卖。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像我这样的人,大概会恶死在办公室里。我不会敢出去的。”郑欣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惨淡的笑。 他丝毫不介意承认自己的懦弱,但并未沾沾自喜。他的眼神里只有庆幸,“当时我看见很多的人,疯了一样地从楼里逃出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叫着救命。”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凭着本能跑进了一旁的保安亭,那些保安都在外面巡逻,到中午了,也有一部分人去了餐厅吃饭。” “我将门从内部反锁......那些从建筑里跑出来的人,被后面追出来的人很快地扑到,被扑倒的人又很快站起来,变成追击者......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外面发生的一切很可怕。比任何一个疯掉的病人都要可怕。” “我看见发疯发狂的人里面有护士也有医生,我就意识到没有什么忙是我能帮上的。我就蜷缩着蹲在地上,不敢透过玻璃窗往外面看。”郑欣在房车的沙发上蜷缩起双腿,像是回想起当初绝望的一幕幕。 “那个时候,你应该还不知道被咬的人会变成丧尸,甚至有的人已经是丧尸了吧。” 郑欣点点头,“但是我看到了很多血,到处都是血。” “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往外跑,跑出青山疗养院,你曾经离大门那么近。” 郑欣被林远问住了,他的脸上出现难堪的神情,额头上开始疯狂地冒出冷汗。 “保安亭,门口是不是曾经有人拍门求救?”林远的眼神冷了下去,“你没有开门?” “那种时候,我不能开门!如果开门了,我也会死的!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我是正确的......后来是金恩找到的我,将我从保安亭里带出来。”郑欣被林远问得有些崩溃,他双手捂住脸,突然落了泪。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但真的,太多血了,到处都是血......我害怕......我讨厌这个职业,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316 神场:一个疯子(六) “你在这里工作,当然不可能出现在别的地方。”这个世界总没有那么理想。 甚至对于林远自己而言,如果他敢打开门的话,也会基于他确定自己能应付了可能发生的糟糕状况。 他唯一能做的选择就是,不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实际上,林远很少在试炼场里交朋友,甚至现实世界里,他的朋友也很少。 钟天明算一个,丁志举勉强算一个,陈宇杰能勉强拿过来充数。 这么想想,自己似乎太过冷漠了。 林远在出神,郑欣也没反应过来,他似乎被自己过去的经历魇住了。十分没有安全感地缩在角落里,抱紧了自己的双腿。 思虑过后,林远看了眼专注开车的金恩,走到了另外一个正望向窗外的医生跟前。 实际上,此刻除了郑欣之外,所有的医生都兴奋地在看着外面。 可能自灾难发生之后,这些人都没再乘坐过汽车。 车子开动的声响吸引了很多丧尸从远处围过来,似乎摄于紫光灯的威力,它们都跟房车保持了一定距离。 林远刚想开口问问那个医生,他是怎么在灾难里幸存下来的。房车后面突然传来了砰砰地重击声。 一张腐烂的脸贴在车子后玻璃上,朝着车内嘶吼着。 一个紫光灯虽然能照顾到十米范围,但照向后方的管实际上也被车子阻挡住了。这些丧尸也不是蠢到无可救药。 相反他们这些人才显得比较蠢。 林远赶忙拿起一架紫光灯怼到已经生出裂纹玻璃上,朝着后方照射过去。 丧尸发出一声嘶吼,啪叽一下掉到地上。 车子开得很慢,因为这些东西会被声响吸引从而围过来,同时又不敢靠近,金恩要留给它们一定的反应时间。 林远简陋的金属挡板使得紫光不能被完全遮住,一缕紫光透过缝隙落在车厢内,照亮了大家都不算好的表情。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长时间被紫光灯照射,也有可能致死。 “就快开出去了,等车子开出去就好了。”之前下大雨的时候,林远有去门口那里看过。 大门是关死的,车子可以硬闯过去,那些丧尸却不能在没有配合的情况下从门里挤出去,到时候这些丧尸一定会让开一条路。 一切也按照林远预想的发生了。 车子开到门边的时候,原本堵在前面的丧尸在发现无法继续往后退,而向着两边分开。 林远紧张的站在车子前面,郑欣难得胆大的正扶着后面的紫光灯。这可能与紫光的危险同时等同于安全有关。 当然,他跟林远说的是,自己想要为之前的所作所为赎罪,尽自己的可能多为还活着的人做一些。 林远也就让出了那个在他看来没什么价值的活,转而站到了前面观察路况。 “一脚油门踩到底,冲过去吧。” “或者我们可以进保安亭,把门打开。”金恩突然开口,林远狐疑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我说的没错,这大门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坚固很多,如果扎破了车胎,我们甚至可能完全无法开出去了。”金恩语调舒缓地说着,“更何况,现在我们有着很安全的道具。” “你疯了?我说过,这些丧尸可能会发生进化,而你看现在的天空,星星已经出来了,现在可能已经是正常的夜晚了!” “但这个险值得冒。”金恩耸耸肩,“现实不是电影里拍摄的,那些车能够横冲直撞还能飞,我们的车被丧尸敲了两下玻璃就要裂了。” 金恩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居然连玻璃裂开了他都看到了。 难道什么时候他回过头?可那个裂口并不大,总共没有手指长,他是怎么看到的。 林远心中转着疑惑,却不得不承认,此刻金恩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好,我下去看看。”林远拍了一下前玻璃,仔细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况。 跟他想的一样,那些丧尸离车子的距离已经近了许多。 林远没说出这个问题来惹别人担心,郑欣在车后面动了动身子,居然鼓起勇气叫住了林远。 “要不我去吧,我也应该做一些事了。” “还是别了吧。”金恩笑眯眯地转回身子,“你胆子那么小,要是万一手一抖,我怕你都没办法从丧尸群里回来,还要麻烦人去接你。” 林远盯了金恩几秒钟,金恩似乎很希望自己去。 他是想要做什么? “没关系,我去吧,你们看着点车子两侧,我怕紫光灯照顾不了太大的范围了。” 有个医生接了话,“没错,我也看着这些怪物似乎离车近了许多,是不是紫光灯找不到两边啊。” 他们甚至有点儿不敢再坐着了,全都挤在了车子后面郑欣的旁边。 刚还觉得危险的东西,这会儿已经成了后方群众唯一的安全感。 林远看得有些好笑,他也拿了一套紫光灯。金恩打开了车门,他打开灯下了车。 空气中带着雨后的潮湿,脚下的地面还有着积水,林远的鞋子仍旧是湿漉漉的。在到了这个试炼场后,他身上还没干透过。 有着紫光灯的驱赶,林远很顺利地进入了保安亭。但保安亭里,居然在角落里还藏着两只丧尸。 倒是没对林远发动突然的偷袭。 它们在林远进入房间后,就嗷嗷嘶吼着想要跟林远拉开距离,急到不停地撞墙。 奈何林远还要凑近他们去找控制大门的开关。 保安亭的门在林远进入后就直接关死了,他总感觉一会儿会发生什么,金恩真的,非常奇怪。 郑欣的话也很奇怪,他说自己藏在保安亭里,可现在,这里居然有两只丧尸。在没有办法克制丧尸之前,金恩又是通过什么方法进入这里的呢? 最关键的是,青山疗养院里为什么会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 这里不是什么很厉害的医院,而是一个地处荒僻的精神病院。治疗费用据林远的了解,并不高,哪儿请得起外国医生。 从接触到这些人之后,发生的一切,林远处处都觉得很合理,又觉得怪异。 林远很快找到了控制大门的按钮拍了下去,伸缩门发出轻响,缓缓向侧边收了起来。 于此同时,天空渐渐亮了起来,跟林远被困在同一个房间里的丧尸,嘶吼声越发高亢,撞墙的动作越来越快。 看上去像是直接要把脑子撞烂。 而林远看着那辆房车,直接朝着已经打开不足一人通过的小口直直地撞了过去。 林远丝毫不觉得意外。 金恩似乎有点针对自己,但他想不明白是因为什么。 试炼场里还是很容易能召唤出来自己那把菜刀,不管金恩到底是好是坏,但他好歹是个正常人。林远自己的任务可不是逃出这个地方,而是解决祸源。 在车子完整冲出大门的一瞬间,天瞬间大亮。 所有的丧尸一瞬间全部停止了动作。 林远一刀直接削掉了两只丧尸的脑袋,它们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跟他预想的一样,这些丧尸仍旧保存有生命的特性,且不是无限复生的。 而外面的丧尸,在短暂的静止之后,速度陡然间快了数倍,朝着那辆房车嘶吼着一拥而上。 令林远没想到的是,那辆车子在开出去不久后就开始歪歪扭扭地,紧跟着居然在路中间停下了。 他便也打开门朝着房车快速跑过去,戴着面具的林远到底比那些丧尸的速度要快上许多,林远先一步上了房车,看见金恩被郑欣使劲按在座位上。 他像是疯了一样,口中不断地重复着,“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已经错过了......我不能再错了。” 另外几个医生想要拉开他,他的力气却似乎变得格外大,六个人都拉不动他。 直到林远上了车,他才松开手,看向林远,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 “太好了,这次我终于敢打开门了......我终于......”他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直接消散在了半空中。 而其他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关上车门,其中一个医生甚至看向林远笑了一下,“太好了,你总算上车了,我们快点走吧。” 金恩也仿佛刚才没有被按在过车上,好脾气地迅速发动了车子。 “郑欣呢?”林远有些惊愕地询问着他们。 “你在说什么胡话?天,我就说吧,他一定是病人!”刚才讲话的医生开口抱怨着。 林远转头看向外面,一眼就看到了离房车很近,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的丧尸。那张早已腐烂的脸他再熟悉不过。 是郑欣! 为什么会这样。 林远整个人都凌乱了。 难道说,这个试炼场,想要让他解决的,其实并不是这些不计其数的丧尸,而是这几个聚在一起,硕果仅存的活人? 林远狐疑的目光落在眼前几个人身上,金恩已经将车子开到了最大档,早已将青山疗养院远远的甩在了后方。 而除了开车的金恩,另外几个医生也在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林远。 站在最后面表情冷漠的医生开口道,“我就说,我们不应该理会他的求救。现在我们不光要防备外面的怪物,还要防备跟我们坐同一辆车的人。” 而此刻,飞往柏西蓝的飞机也已经落地,睡了一宿的林远神清气爽地从飞机上走下来。 拥有身体的感觉真好,但还是比不得当初更自在。林远活动了一下因为姿势而酸疼的身体,在出机场之后打了一辆出租车。 一般接送外地人的司机都有带着人绕圈子的习惯,尤其是他这种明显是外地来的。林远懒得跟他绕圈子,直接拍了一千出来。 这些钱也都是丁志举给他准备的,是以此刻林远花起来完全不心疼。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离开试炼场之后,楚楚的愿望实现了,他却要和别人共享身体。哪怕是丁胜国那状态也行啊,啥也不记得了,就知道胡吃傻乐。 投胎投的挺好。 他这,又是孤儿身份,又要被钟楚楚那丫头整蛊撒气,自己还没个身体控制权。 这次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多亏了试炼场里出的那个意外,由于两个身体都被林远的灵魂所操控,所以试炼场在将灵魂接回来的过程中出了问题,让林远找到了空隙,脱离了对他而言更像是囚笼的自己身体,进入了一位精神科主任的身体里。 但那个身体也有很大问题,钟天明只认林远,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他根本连接触到人的可能性都没有。 更何况,那个地中海大叔他真欣赏不来,于是林远耗费很长时间布了一个局。 他参加试炼场的次数远比林远多得多,对试炼场的了解也要胜过任何一个人。因此自己主导布置试炼场也是驾轻就熟。 他布的局只有一个目的,杀死自己。 当然,他要杀死的不是此刻的自己,而是那个鸠占鹊巢的家伙。可惜,他诱导了一位身患绝症的精神病人当了试炼场的内核,自己则完全断了跟试炼场的联系。 林远不断给那个病人强化一个观念,只要那个病人能够在那个世界里杀死林远,他就能够彻底成为那个世界的主宰。没有人再会质疑他说的话,所有人都敬仰他,钦佩他,爱戴他。 然后林远将他借助招魂阵法隔离出来的小世界控制权,慢慢转移到他所选出来的新的精神载体身上,直到一个依托现实世界衍生的小世界彻底成型。 然后他就在青山疗养院里一直等,一直等,终于等到那个病人又一次因为急症发作进入了重症监护室,再也没醒过来。 他第一时间开启了那个小世界,紧跟着隐藏了自己的气息。 果然,那个林远被拉了进去。 此刻也不知道计划成功了没有。 说真的,如果真能分出两个身体来,林远也不介意让两个人都有活路,可他却能感受出来,这具身体目前的能力,完全不足以让他们在现实世界中分割。 在林远的感受中,他们二者似乎不可分割。既然不可分割,那就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了。 “用最快的速度,带我去盛德黄金海岸的金盛酒店,这些钱就都是你的了。” 317 神场:一个疯子(七) 林远似乎从杂乱无章的试炼场里摸出了些头绪。 杀死那些丧尸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整个试炼场里,这几个医生的存在状态有异。 林远没办法通过郑欣一个人的行为判定这些医生都是出于什么样的一个状况里。 他暂时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对这些’打开车门放他进来的医生‘表示了感谢。 “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林远将手里的菜刀背在身后,重新收入随身空间里。 不然这些人还不知道要如何针对他。 林远走到房车后面,坐到了角落里。那几个医生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地商量半天,推出来了一个最瘦弱矮小的人。 林远记得这个医生叫胡天,之前也不怎么爱说话。那个人闷声走到林远身边坐了下去,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但胡天不得不每隔上几秒钟就往林远的方向转一转脑袋。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跟我说吧,我不是个坏人。”林远主动开口道。 这很麻烦,他又要跟这些人多一个重新接触的过程。好不容易才说服这些人愿意相信他。现在之前紫光灯的加成没了,这些人的信任感也跟着一起没了。 “我叫林远,是......青山疗养院的保安,你们可能对我不太熟悉,事实上,发生事件的当天,我才刚来报道。”林远权衡了一下目前的状况,给自己编造了一个新身份。 胡天眼神将信将疑,但不像之前那样警惕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那些老员工们全都冲出去维持秩序,让我在保安亭里等。我看着外面发生的惨状,那些走出去的保安被人很快扑倒,被咬后也变得疯狂,吓得我赶忙反锁了房间的门,这才逃过了一劫。”林远直接把郑欣的事情拿过来改改给自己用了。 如果他的推测是正确的,这些人里面应该没有和这个事件重合的人。 坐在另外一边沙发椅上的几个人也不时频频向林远所在的方向侧头。 看来自己的话,这些人都听进去了。 听到林远是个保安之后,坐在他身边的男人精神状态舒缓了许多,“好像是听说疗养院要加强安保工作,没想到转眼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这是世界末日般的灾难,希望家里人还能好好的。”胡天慨叹一声。 “你们呢?你们从哪儿弄来的房车?”林远试探着将话题引到他们身上。 “多亏了金恩,他带着我们找到了房车,又想办法开了锁,我们才能从青山疗养院里逃出来。谁能想到,我们工作的地方会在短短一天的时间之内变成一座炼狱。” 林远微微皱眉。 胡天说的是......一天? 可在天亮之前,这些人还被困在黑暗的雨夜里那么多天,现在在这些医生心里都不作数了么? 车子开出青山疗养院很远一段距离,荒凉的街道上不再有人的踪迹,自然也不再有丧尸。一只小型的被感染了的黄鼠狼吱哇乱叫着碰撞着车门。 金恩将车停在了路边,“我们先去谁家?” “去我家吧?”之前跟金恩在一起比较频繁的那个医生举起了手,“希望她们能平安无事”。 房车很快开入了市区,令林远感觉匪夷所思的事情再度发生。 这辆车,就像是从试炼场里开入了现实,城市里没有丧尸,也没有攻击人的恐怖生物,街道上车水马龙。 之前他所经历的一切,就好像是一场噩梦。 车上的另外几个医生同样难以置信。 林远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满格的信号。他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了,原本他试炼任务需要解决的仅限于青山疗养院,现在青山疗养院大门打开,岂不是变成了一个开闸的水龙头。 当病毒蔓延到这里。 林远猛地抬头,看向房车上坐着的几个目露兴奋之色的医生们。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那些丧尸,不知道会徘徊多久,就能找到通往这个满是鲜活人类的城市,或者临近的周边城市。 又或者有病人家属或者朋友羊入虎口,直接给那些丧尸送免费的上门便当。 胡天兴奋地大叫了几声,转头下意识地看向身边坐着的人,第一个发现了不对。 “你......你想做什么?”他一声惊呼,引发了车内其余人的警惕,林远的菜刀已经照着他的脑袋砍了过去。 血溅了他一身,林远抹了把面具,强行压下自己因高频跳动的心脏导致的不断颤抖。 他必须,尽快解决掉眼前这些人。 车子被排出刺耳的喇叭声,金恩正在打开车门,林远的速度却比任何人都快,也比他自己想象的要快。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车头处,车厢里横七竖八地倒了五具尸体。 最后的人是金恩,他还活着。 林远转头看向他的时候,对方却在笑,“其实将你扔在青山疗养院里,才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没关系,这样对我来说,只是稍微麻烦一点。”他主动用脖子迎上林远手中的刀锋,“你离不开这里的,哈哈哈。” 他最后癫狂的笑中吐出了许多血沫子,整个人也像是一块破棉花一样倒在了地上。 金恩果然是知情人。 林远的手不断颤抖着,他亲手杀人了,这些无比真实的人,没有伤害过他的人。而现在,他的猜测好像是错误的,为什么是错误的。 林远猛地抬头,房车的前玻璃上,突然出现了鲜血写成的数字。 10 9 8...... 车窗的玻璃上在倒计时,此刻的计时透着满满的恶意,明显不是即将离开试炼场的提示。 到底是什么。 林远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恶心与范围感不断涌上来,让他几乎无暇思索。 但还是有一个念头生生劈开了他麻木的大脑,近乎本能的出现在他杂乱的思绪里。 这些被他杀死的人,会变成丧尸,出现在离他最近的地方。 不足五秒时间,就算现在他发动车子,也开不出多远的距离,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另外一片人间地狱。 如何终止这一切。 林远的手近乎本能地抬了起来,刀尖翻转,向着他的心脏直直插了进去。 这一刀,比刚才的任何一刀都要来得冷漠。 于此同时,乘坐出租车刚刚到达钟家,向管家说明来意的林远突然觉得心脏处一阵抽搐的剧痛,整个人甚至不稳地微弯了一下腰。 “靠”他压低声音,爆了句粗口。 走在前面的赵管家回过头来,“先生,请问有什么事吗?”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麻烦您帮忙带个路。” 管家愣了一下,对他做了请的手势。 林远砰的关上了房门,整个人气喘吁吁地撑在了洗手台前,不停地晃着脑袋,又过了许久,才算彻底缓和过来。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通过了试炼。”林远感到难以置信。 他所设计的试炼场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只要在意识世界做过有悖良知行为的决定,损害到其他人的生命安全,灵魂就会被拉入试炼场内变成他的一枚棋子。 而多米诺最大的特性就是连续性,一张牌倒塌后,就会连环爆炸。 犹豫试炼场本身的规则限制,林远没办法将初始的场景就圈定的太大。毕竟试炼场的规则里有一条,必须存在生路。 只要青山疗养院地图的大门打开,地图向周边扩散,就会出现有更多被拉入试炼场的坏人。 这些人性格与工作各异,根本没办法聚集在一起,那个林远会被永远困在试炼场中。 他计划的很好,可为什么,为什么就失败了呢!他现在能感觉到,这个身体里又挤进来了一个灵魂,虽然那个灵魂像是受了重创,一进入身体就陷入了沉睡。 但他能感觉到,当那个灵魂醒来的时候,他就会再次丧失主动权。 林远用手捧了水,使劲洗了两把脸,才算让心底的愤怒冷静下来。可真冷静下来之后,他又觉得自己好笑。 他明明是最厌恶试炼场的,甚至恨不得直接毁掉神厄试炼场,却开始利用试炼场的规则做事了。他此刻的所作所为,跟那两个家伙,又有什么分别。 也许,等救出钟天明之后,他要尽快加入跟那两个人有关的试炼任务中。 自己现在遇到的问题,也许只有他们能够解决。 林远再度出现在管家面前时,直接让管家将他带到了那幅画面前。他的阅历比钟天明只多不少,一眼便看出了这画的神异之处。 “这画中之人,可曾多了一个?”林远问的第一个问题就让管家露出了叹服的目光。 “确实,在少爷失踪之后,画里多了一个人影,只是只多了两天,钟老爷请了很多人来看,都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状况,那画中的人便消失了。” 林远点点头,“我大体知道了,不知这幅画可否借我一用。” 管家去问了钟老爷,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两米多长的画卷从画架上取下来,卷在一起,交到了林远手上。 “这画原本也是少爷准备带走的,如果先生真有办法找到我家少爷,老爷说了,这幅画就送给您,全当做谢礼了。” 照理来说,林远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无论如何都入不了钟家的眼。 奈何有钟天明留在别苑的老管家做托,证明了林远又神异之处,一连昏迷了几十天,没打吊瓶,居然能活过来,而且隔日就精神抖擞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人。 管家又在那些离职的员工那里问出了林远跟钟天明已经住在一起好几个月了,钟老爷再联想到自己孩子本身也搞那些玄奇蛊异之道,便信了林远。 林远取了画,便在附近租了间房子,开始研究如何进入画中。 临进入之前,他先从附近圈了只游荡的阴魂,用作看门,防止有人闯入,将画拿走,这才静心研究进入之法。 林远用了水浇火灌,这幅画却都没异象显现。大抵唯一的异象便是没有被水洇湿,没有被火点着,那画中的人物倒是不时四处游走。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林远便尝办法而不得,从未想过自己要在画上睡上一觉,却在身体里原本那个灵魂苏醒的时候,一脑门子直接磕在了画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林远给了自己心脏一刀,完全是在赌。他感觉自己做错了事,那些人与他无冤无仇,他却要杀了别人。 他们好容易死里逃生,却被自己害了。 如果愧疚是特殊试炼场的核心能量,林远确信自己是愧疚的。所以他在倒计时的最后选择杀死自己。 可他也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杀死自己。但离开了那个环境,自己也没变成丧尸,似乎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但现在的情况,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林远低头看看身上的青色长衫,这副古色古香的装扮便罢了,腰间竟然还挂着一块玉牌,插了一把竹笛。 自己什么时候走这么闲云野鹤的风格了,而且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这打扮,他只在仙侠电视剧里见过。 林远摸了摸自己的脸,还好,面具不在了。 他尝试召唤出那把无往而不利的菜刀,却发现自己此刻已经跟试炼场的核心功能完全没了联系。不光是菜刀,连面具他都召唤不出来了。 林远在试炼场呆了这么久,最会的便是一个狠字,尤其是对自己狠。 他拧着眉从旁边撕了一片竹叶,在手指上划出一道狭长的口子。殷红的血珠自指尖滚落,手上的伤口却没有愈合。 腿边不远处传来一声娇俏地惊呼,“呀,大哥哥,你为什么要弄伤自己,都流血了”。 小丫头瞪着一双明珠似的眼睛,捂住小嘴,眼神担忧地望着他。 林远皱了皱眉,“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这里?这里是无望山山脚,半山腰还有个凉亭,娘亲和嫂嫂这个时辰喜欢坐在里面闲话家常。我不爱呆,那处蚊子太多,咬得我满身是包。” 林远听得一头雾水。 现在这里,应该不是试炼场,他的那些道具和能力全部都在这里失效了。那这里到底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难道是......特殊试炼场的奖励? 318 画灵(二) “我叫小豆花,家在无望山......山脚,我还有几个小伙伴,不过今日他们被三叔叔拎去学钓鱼啦,我倒是没什么不开心的,毕竟今天晚上就能吃到香喷喷的烤鱼了。”小丫头摇头晃脑地在林远腿边转着圈。 小丫头倒是挺热情,一句一句地介绍个没完。 林远等了不知道多久,才等到她停歇下来。 “你介绍了半天自己的生活,不如也跟我介绍介绍,这里是个什么地方?” “这里为什么叫无望崖呢?山林间可曾发生过什么怪事?” 小豆花将这里水的神异之处原原本本地同林远说了,林远更困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了。他也没什么想忘记的事,而且不管喝多少水都只能忘记一件事,未免也太鸡肋了。 相比忘掉绝望的事,林远觉得这水简直等同于老年痴呆。喝完随机忘记一件事,可能自己都不确定忘的到底是哪件。 小豆花热情地邀请林远上了凉亭,凉亭里果然有两个容貌昳丽的美人在乘凉聊天,见着林远后便帮他倒了一杯茶水。 林远才刚要喝,便见当中一人拎起空了的茶壶,去旁边逶迤而下的溪流中去盛水。 这里的水......不正是无望崖的水。 林远抿了抿唇角,没喝。 要是他忘记了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岂不是一个大麻烦。 倒是这水,说不准未来会有些用处。他问两个女人要了个罐子,收了水,将腰间的箫当感谢送了出去。 反正这玩意儿他也不会吹,带着也没什么用。 和这两位聊了几句,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她们也没觉得自己本身生活的世界有什么异常之处,林远便辞别了她们。 跟女眷讲话他还是觉得别扭,尤其这两位还总是打量着他偷笑。 小豆花依依不舍地晃着小帕子给他送别,到底没跟着下来。 他一路朝山脚走去。这山道也没有岔路,倒是不至于让他迷路。 山脚下有处栈桥,走近便瞧见了戴着斗笠垂钓的人,林远也尝试同他询问此地可发生过什么异常事情。同样没得到有价值的答案。 两个小男孩儿还在旁边互捶。 真够虎的,一会儿蹲在水边看鱼会不会咬饵,一会儿互相撕扯着骂起来。林远就偶尔听见他们嘴里蹦出个小豆花大姐姐之类的话,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打架。 “看公子一身贵气,相比也不是山野之人。我兄弟每日驳船,顺流千里便可通王城。公子要是不记得事了,不妨回到王城看看,说不准便能想起来自己所求的答案。” 林远心知肚明自己没忘事,真忘了肯定也不是什么王城景象。 他压根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可眼下的一切又没法解释。 难不成他这是穿越了?应该不至于吧,试炼场本身存在就够玄幻的了,怎么可能还会有穿越到古代这种离奇的事情发生。 水中倒影的男人,除了头发的长度之外,长相身高无疑就是自己。 但再留在这儿,林远也觉得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此处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一派和谐。怎么看怎么感觉都不是阴邪之地。 别说阴灵他没有看到,一点不对劲的感觉他都没有。 在水边睡了一宿,着实被蚊子咬了不少包的林远最后决定乘船去男人提到的王城看看。 他完全没想好怎么在古代生活啊! 此刻自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林远从租房的桌面上爬了起来,盯着画卷一脸迷惑。 他都感觉,灵魂被撕扯,似乎已经找到了进入画卷的方法,怎么转眼之间就像是被什么给直接踢了出来。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画还是那幅画,画上的人倒是多了一个。 “该死的,怎么又让你跟楚楚困到一起去了!”林远一拳头砸在画上,没对画卷造成丝毫的损害。 “就算毁了这幅画,我也不能让楚楚爱上你。”林远发狠一样红了眼睛,他伸出了手掌,掌心慢慢变出了一把色泽妖冶的红色匕首。 匕首上狰狞地血气仿佛冲天而起,不远处鱼缸里的观赏鱼疯狂蹦跳着,最后像是发狂一样互相撕扯,留下了一缸血水浮尸。 林远眼中狂意更胜,手掌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匕首插在画面上,再举起再落下,如此重复了数次,画面丝毫未损,甚至连一个简单的凹痕都没有。 “该死的。”林远低咒一句,猛地站起身,匕首立时消失。 他站在原地又喘息良久,才压下由于召唤出道具而激发的凶煞之意。 “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在短暂的思索过后,他动作迅速地将桌面上的画卷卷在一起,拿着东西出了房间。 他必须去幽灵冢,而且是以实体的状态去。 只有以实体状态进入幽灵冢,才能接受那个女人口中所谓的任务。林远不知道,自己这一趟到底能收获什么,他只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继续耽搁下去了。 而此刻画卷中,船行水中,破开波浪。 不自知驶过多久,又不知何处是归途。 茫茫江面一片白,周遭是浓得化不开的雾。 撑船人突然回头,“这世界上,没什么事是解不开的心结,没什么是放不下的事,只是还没遇见对的方法。” “公子既然带着无望崖的水,难道还想回到原本的生活中吗?” “你什么意思?”林远心中咯噔一声,竟有些兴奋。 这人原来知道自己来自另外的世界吗? “无望崖乃是一座桃花源,若无避世之念,有仙人屏障守着,无论如何也是入不得的。你既入了无望崖,自然是想了却与世界羁绊的。可去了你又悔,悔了便罢了,你竟还想带走无望崖的水。” “你的意思是,带着这水,回不了王城?”林远醒悟过来,原来是自己误会了。 他举起罐子,将水倾倒在船舱之内,大半水溅上了他的衣袍。 “你这人,倒水便倒,为何倒在我船上!”船夫登时要怒。 林远却微微一笑,“您先别动怒,我若将水倒入江中,怕是有鱼儿要受了无妄之灾,鱼活一世,也该透彻明白,说不准它们并未起忘记之心。” “你这人,倒是能矫情。”船夫嗤笑一声,总算作罢,不再继续跟林远争执这问题。 竹竿撑过水面,白雾散开,远处热闹的街景渐渐临近,竟然不过百丈距离。 原来他们先前离岸边竟这么近,只得这么近而已。 可先前偏偏一点儿都看不到。 船只很快靠岸,林远下船站在码头边的栈桥上,回首刚想同船夫作谢,却发现水边自己刚来的方向,被郁郁葱葱的水中榕树遮挡,根本没有能通过船只的地方。 那船夫说的竟是真的? 林远低头看着自己仍旧被水泅湿的衣袍,快步入了一户人家,用身上玉佩抵了,又换了只陶罐,拧出了身上仅剩的几滴水,有些浑浊的水珠占了陶罐的底部。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可他心中隐隐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水在之后会起到关键性作用,他不得不留。 那户农家倒是刚才被林远直接拍玉佩的举动给吓住了,见林远疯了一样地从自己衣服上拧完水,老妇人慌忙将玉牌又给他递了回来。 “公子若是想要这个陶罐,只管开口便是,这玉牌,可万万不敢收。” 玉牌价值几何,这一只小陶罐最多又只有几文银子?收了这样贵重的东西,只怕要招来杀身之祸。 老妇人明显不傻,此刻迎入房间里的公子,看上去倒是样貌温良,但知人知面,却不知心。 老妇人不懂的那些道理,只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因为和贵族人家的女儿有了牵扯,便被沉了江。死的不明不白。 她不敢得罪这些贵族,更不敢收他们的东西。 “如果公子处理好了食物,烦请尽快从我屋中离开。”老妇人恭恭敬敬地送出了逐客令。 林远愣了一下,“可是这白玉牌有什么不妥?” “公子说笑了,玉牌是表明身份之物,随便交予外人,更可况还是像老身一样的陌生人,自然大大的不妥。” 林远便又将那玉牌挂回腰间,改从腰带上叩下一粒宝石。 “抱歉,先前是关心则乱,忘记这衣服上丹顶鹤头部还有几枚红宝石。”林远将宝石放在桌子上,“说是与您交易也是认真的,人无信而不立,这宝石便给您留下了。” 林远的目标是城里,见这老妇唯恐避之不及的情态,心底自然知晓问不出什么,索性便决定边走边看。 虽说是王城,从水边码头一路行来,经过了几户人家,又穿过了一片密林,林远没瞧见城门,眼前便出现了市集。 这状况同他了解的古代城池明显不符,不过这世界本就怪异,他也没思虑太多。 市集热闹非凡,有卖糖人布艺的,也有耍弄玲珑头花的,卖艺者亦有之。 林远混迹在人群中间,衣服上的水干了大半,倒是也没人瞧出他有什么不同。 在市集上晃荡了一会儿,从这些人口中频频出现一个叫浣月坊的地方,看样子应该是个相当于古代红楼卖艺的地方。 大多都在谈论浣月坊出了一位身姿窈窕的美人,但美人终日以面纱蒙面,只卖艺,琴艺乃是一绝,弹出的曲子全都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在短短半月内就成了浣月坊的头牌,连浣月坊的老板红婆子都拿她当宝贝一样贡着。 但凡见到三五成群的男人凑在一起,嘴里大多说的都是这位楚楚姑娘。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林远就生出了想去亲眼见一见的冲动。按理来说,他对美人一直没什么感觉,不然也不至于在跟女友分手后,这么长时间完全没有找对象的冲动。 没道理现实世界不想找,他跑到一个不知道什么鬼去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人吧。 虽然心里万分抵触,林远的脚还是不受控制,跟着几个人说是要去浣月坊听曲的男人一路走过去。 走过市集,道路两旁开始出现店铺,林远先后经过了用茶的地方,往堂上瞥一眼,里面居然坐了一个说书的,正在那口沫横飞地讲着关于钟楚楚姑娘的轶事。 这话题来得倒是方便,和浣月坊就开在一条街上,听见什么事儿都可以直接编到第二天的书里。 再往前走是个吃饭的地方,饭菜的香味飘出来,倒是真勾起了林远的馋虫。 他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没闻到食物气味时候还好,现在就......林远想进浣月坊,再度遇到了同一个问题,他没钱,甚至压根不知道这个世界的钱长什么样。 试炼场的道具全都跟他断了联系,强行闯入也不现实。林远动了劫富济贫的念头。 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 他盯上了一个看上去足有三百来斤的大胖子。 一般来说,胖子都行动迟缓笨拙,应该很好下手吧。那个胖子从浣月坊里领了一个姑娘出来,勾勾搭搭的一路走着,急色到甚至连客栈都来不及找,找了个小巷子就开始你侬我侬。 刚好给了盯梢半天的林远出手的机会。 他装摸作样的提了提两边袖子,脸上是撕掉了一块衣服上的布料蒙着,“姑娘,男人打架,你还是躲远些,以免被伤到。” 那么好看一个姑娘,跟这脑满肠肥的胖子定然是处不到一起去的,保不准是受了什么胁迫。 那个女人直接扔给了林远一对大白眼。 “哪儿来的臭小子,阿森,好好教训他一顿。” 林远还来不及惊讶,那胖子一拳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事实证明,胖子也可以是个灵活的胖子。林远遮脸的破布掉在一边,脸上被揍了两拳,整个躺在地面上怀疑人生。 那女人环着胖子手臂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轻啐一声,“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一点本事也没有,还学别人拦路抢劫。” 让他觉得最可悲的是,那胖子居然是因为,他不打美人才这么轻巧地放过他的!! 耻辱! 但是林远又对这个世界更多了一点了解。 这个世界,修仙??! 319 画灵(三) 林远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胖子环着美人腰扬长而去。 有那么一瞬间突然不想去浣月坊了。 毕竟刚才这俩就是从浣月坊里面出来的,他为什么要去同一个地方找虐?! 真香可能会迟到,但是永远不会缺席。林远没想过,时隔多日,他居然又又又女装了。 林远原本身上的那套衣服,丝质上乘,缎面润滑,虽然已经被扯破了,但他找了户普通人家,还是换得了一身女性穿的布衣。 虽然心理上对穿女士衣服格外排斥,但实际上,这衣服制式男女也没什么分别,男袍女裙,他自己是没感觉出什么太大区别。 唯一变换的是发髻,他麻烦家中的妇人帮他盘了一个能遮挡住部分面容的散发,又借用了口脂。 当然,这次是别人帮他用的。 虽然那个女人全程都用很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他,林远愣是撑着厚脸皮一直装傻。 效果还不错,至少林远在铜镜里看不出什么岔子。 但他打扮的也太寒酸了些,看上去也不像是浣月坊的女子,那些门口的守卫也不是傻子。 别的女子不拦,是因为知道人家是在里面工作的,林远算个啥。 但是林远不清楚此中缘由,低首含眉地迈着小步想混进去,却被守卫一条胳膊拦个正着。 “你,干什么的?” 林远慌乱地抬头。 这踏马被拦住了,还不又是一顿胖揍的命。在出现在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之后,他短时间内就要挨上两顿揍吗? 随着他抬头的动作,额前的发丝发往旁边微微一晃,露出小半张脸。刚才被胖子一拳揍出来的淤青印在白皙的额角,竟让瞧见的人不觉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 “他是跟本公子来的,怎么,你有意见?”一条手臂突然揽到林远腰间,又惊了他一下。 担忧自己被那两个守卫瞧出性别,林远也仅抬了一下头便匆匆低下。只扫到了身旁人绣了金边的橙红衣角。 有傻子乐意带他进去,他何乐而不为。 林远干脆地闭了嘴,由着别人揽着自己腰。 “可是她身上这衣服......”离林远近的那个守卫还要再问,却突然被从后面走上来的老鸨打断了话茬。 “原来是赵公子,赵公子想带来的人,不管是什么身份,自然都可入内。” 身旁是折扇刷地打开的声响,林远感觉一阵清爽的凉风稍稍掠过他发端,带走了随着老鸨接近有些刺鼻的清亮。 “许妈妈还是不要离我太近,我这鼻子啊,最近有些不好使,闻不得太重的气味。” “是是是,赵公子说得是,我们这浣月坊啊,只有从不施粉脂的楚楚姑娘能入得了赵公子的眼。” “不然,像我身旁这小娘子,身上的清香便极浅,却端的好闻。”这个赵公子一边说话,一边将扇子换到揽着林远腰间的手上,将林远那儿的气息往自己这边扇了扇。 一直装木头人的林远感觉有点凉,顺便被这货给恶心到了。 心下打定主意,等进了浣月坊,一定要尽快从这货身边溜走。 可这个什么赵公子,又刚好是去找钟楚楚的,跟着他岂不是能直接见到自己此行目标? “你到底是想让本公子和小娘子在门口再站上多久。”赵公子不耐烦地开口,那老鸨登时热情满面地连声告歉,将两人往门里迎了进去。 “赵公子乐意来我们浣月坊,是浣月坊的福气,只是今天这排楚楚姑娘的表演,不知道赵公子想点哪位姑娘?” “暂时先不点姑娘,先带着本公子去灵一号房间吧,好酒好菜,先都上着。今天,看见没,带着怀里的美人,来长长见识。”那扇子虽然回到了他另一只手上,却也还摇晃个不停。 林远黑着脸,保持着低垂着头的姿势,他也不知道现在他的姿势走的有多像一个含胸驼背的老太太,那个老鸨看她的眼神里有多鄙视嫉妒。 窝在赵公子的怀里啊那可是! 她还没见着过哪个姑娘把自己成功塞到过赵公子怀里!那可是王城第一大世家的嫡系长子,更师承青莲剑派的修仙之士。 赵公子之所以会一直来她们这浣月坊,口中说得是从楚楚姑娘音乐中可悟得大道,要说钟楚楚的名头,除了音乐绝妙之外,有大半还是赵公子捧得。 按理说天下男人,无论什么借口,来像是她们浣月坊这般三教九流之地玩的,图的是什么,大家心里都像明镜似的。 这赵公子进来之后,却避女人如蛇蝎,跟钟楚楚也保持距离,唯有音乐日日来听。 林远没作声响,乖巧地跟着人穿过热闹的前堂,穿过一对对相互调情的男男女女,被男人揽着进了房间,听得房门被门口的侍者合上,那只手已经开始在他腰际摸索。 林远反手一推,抬脚便踹,却被对方轻松地接住了腿,手掌虎口狠狠卡住了他脚腕,直接往上一拎,林远整个人疼的朝他栽过去,却被赵公子直接以甩,整个人直接跌到了地上,胳膊撞到了桌腿,掀翻了桌边的茶盏。 瓷盏摔在地上,声音端的刺耳。 “功夫这么弱,还想偷袭本公子?” 短时间之内,又被言语羞辱了一次! 林远气的不行,要是他能力还在话,他准保打到这个人跪下叫爸爸!但他现在真有心无力。 “我就是刚才条件反射,没什么别的意思。”林远赔着笑,揉着被撞疼的手腕站起来,目光总算落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男人一身红底金纹蟒袍,发冠高束,墨发如瀑,剑眉星目,唯一不够英气的,大抵是皮肤太过白皙,像是见不得阳光的初雪一般。 他挑眉朝着林远一笑,手腕上晃着方形的白玉牌,“果然是男的。” “静初先生,我就知道,这么新奇的曲子,肯定会引得你前来,我找你可是找得好苦啊。”赵公子爽朗一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大白牙。 林远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自己是该不该笑。 这人,看上去这态度不像是对朋友啊。 “你说说你,怎么还是这副一碰就倒,弱柳扶风的样子。而且越混越回去了,不是冷若冰霜品质高洁吗?现在怎么想混入花柳之地还要男扮女装了。” “怎么,害怕被人知道你真实身份?连青玉箫都给藏起来了?” 这位赵公子短时间内说了一堆,林远愣是一句都没法跟自己联系起来。 难不成,他现在这个身体,还是有原本身份的? “你怎么回事?”说了半天的赵玉瑾才发现静初有些不对,若是往常早就冷下脸怒斥他胡闹坏他事情了,怎么今天就一直乖乖的。 刚才在门口时候乖乖顺着他的力气走,这会儿也乖乖听他数落。 赵玉瑾登时汗毛倒竖。 “我告诉你啊,你回头可不能找我的麻烦,是君子就有仇当场报,本公子可不接受你耍阴招!” 林远用舌尖顶了顶先前被揍的生疼的脸颊。 “你认识我?” 赵玉瑾有拧了眉,“你怎么了?”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这绝对单纯就是一个问句! 幸好赵玉瑾也没理解成别的意思,表情严肃地掐住了林远手腕,凝重地帮他看了脉。 “未中毒,也未生病,你是怎么了?” 林远按着太阳穴,“我说自己失忆了,你会信吗?” “你失忆了?”赵玉瑾先是要开口嘲笑,重复了这句话两遍后,突然哑了嗓子,“你真失忆了?” “可是你身上并无内伤外伤,又未曾中毒,为何会失忆。” “你可听说过无望崖?”林远想到自己未曾饮下的无望崖水,将先前的奇遇先拎出来当了挡箭牌。 “无望崖......自然是听说过的,先辈典籍中曾记载过这一神山,传闻中只有得大道堪破乾坤之人才能沟通两界。而无望崖乃是两个世界的连通之所,不过也只是传说而已。” “你不会说,你进了无望崖了吧!”赵玉瑾瞪大了眼睛,匪夷所思的看着他,“可是你若入了无望崖,为什么要喝水忘掉你想找的人,你不是应该想办法去大道世界吗?” 林远又一次听不懂了。 他按了按眉心,“我现在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只是隐隐感觉这位楚楚姑娘与我或有牵绊,你可知这里的楚楚姑娘所唱的曲子为何,可为我演唱一二?” 这个赵玉瑾,与他应算不得什么好友,但林远能感觉出来,他对自己没什么恶意。 现在他正处于无依无靠的阶段,能有认识他的人送大腿给他抱,林远求之不得,至于等他走后,这个什么静初先生会怎么样,则完全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自然可以,只是恐怕我学不出楚楚姑娘原唱的一二风情。” 林远点点头,坐在桌边认真倾听。 赵玉瑾一开腔差点儿没直接把林远送走。 “啊哦 啊哦诶 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 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啊哦 啊哦诶 啊嘶嘚啊嘶嘚 啊嘶嘚咯嘚咯嘚 啊嘶嘚啊嘶嘚咯吺” 林远捂着胸口,拼命忍着笑,手指扣着桌子,好险没直接从桌边栽下去。 要不要这么魔幻,你一个这么古色古香的世界,整出这么现代一歌?好家伙,是够忐忑的。 “怎么样,静初先生,你是不是听见这歌也觉得耳目一新,胸怀激荡,似生出了无尽气力。不知道这个怪异的音节可是什么玄妙的神语,可惜我一直未曾参透。” “在第一次听到这歌的时候,我便想到,若是静初先生您来听的话,或许便能解答一二了。” 原来还是个求教的学生,那自己的身份,应该是没什么武力值但是学识渊博的老师了?也可能亦师亦友。这家伙先开始跟他接触的时候,可没现在这么尊重。 “既是神语,为何要解答,你若听了对修炼有益,那便多听听便是。听得多了,自然能有所感悟。” “就知道你会用这种废话糊弄我。”赵玉瑾翻了个白眼。 “她可还唱过别的歌?” “自然是唱过的,只不过先前这首歌所唱的次数最多,至于别的歌,我就有些记不住了。倒是能背上一两句歌词。” “套马的汉子威武雄壮......爱就像蓝天白云,晴空万里,忽然暴风雨......也不知道她一个姑娘,是如何能够胸怀天下,阅览过万千风景,写出如此绝妙的歌词的。” “......”林远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就突然很佩服。 这姑娘的歌单也够广场舞的。 林远现在确定了,这个姑娘应该跟他来自同一个世界。找到她,自己就应该能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 “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私底下见一见这个钟楚楚?”林远转头看向赵玉瑾。 “见钟楚楚?”赵玉瑾愣了一下,连连摇头,“美人如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无赏以强赏之,非君子所为。钟楚楚姑娘拒绝与男子私下接触,正是我欣赏她的一点,怎么可能帮你私下见她。” 林远想着这货听神曲能感悟大道的属性,朝着他招了招手,给他唱了两句《卡路里》。 “这样的歌,想不想听?帮我见到钟楚楚,我给你唱一百首。” 赵玉瑾瞪大了看盯着他。 另一边,钟楚楚正坐在一面铜镜前,红纱蒙住了她的半张脸,只露出了一双宛若秋水剪影的清澈瞳孔。 她正对着镜子,一下下梳着头发,如瀑般的青丝被在脑后挽起,金色的簪子缀了光彩四溢的宝珠插在墨色的秀发间。 一身艳丽的大红色却丝毫不会让人感觉艳俗,只衬得她仿佛不来自人间。 合该是位从琼楼仙阙渡下凡尘的仙子。 房门被轻叩两声,钟楚楚收回有些飘忽的目光,低声应了句进来。 房门被推开,出现在门口的却是刚才在下面热情招待着赵公子的老鸨。 “许妈妈,我说过了,我不见任何客人。” “这里可是浣月坊,哪儿能事事都如了你,听阿妈一句劝,这王贺成乃是整个王都内数一数二的武学高手,父亲更是一城之主,跟了他,你后半辈子定然是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320 画灵(四) 那个许妈妈仍旧喋喋不休地说着。 钟楚楚的眸色越来越沉,便也乖巧的听着,没有应声。直到许妈妈话锋一转,总算说起了正事。 “今日赵公子来了,我便暂时将王公子劝了回去。但你心下也该有所计较,赵公子能护得了你一时,却护不了你一世。他是不可能将你娶回家的。” 难怪,昨天晚上这个许妈妈进来时候,可是斩钉截铁地同她说过,王公子她是见也要见,不想见今日也要见。 “赵公子?”钟楚楚听说过这个人,这个人对她本人没什么兴趣,却十分捧她的唱词。 一个身份地位不错,又有能力还不好色的人。 搁在腿上的手捏紧了秀刀,藏到了袖袍深处。钟楚楚火红色衣袖一扫,径自站起身,“既然早晚都要见客,我对这位赵公子也很是好奇。既然许妈妈希望我找个稳定的后台,那我便去试上一试。” 许妈妈哑在门口,她跟那王公子,可都是说好的了,银子也都收了,怎么可能再临时反悔。 可无论是赵家还是王家,都是她小小一个乐坊开罪不起的。 “怎么,不是你一直劝我,女人要将心放下,莫要等到人老珠黄,门庭冷落,才后悔没攀上高枝。”钟楚楚双手交错在身前,藏在袖袍中,除了眼睛与光洁的额头,哪儿也没露出来。 那眼神冷的彻骨,老鸨被钟楚楚的话逼退了半步,钟楚楚毫无犹豫的迈步出去。 门口候着的丫头翠儿机敏地上前领路,免得留下受老鸨的闲气。 “要说姑娘就该配个良人,这赵公子比王姓的那个胖子要好上太多。我才听说他接了香儿姑娘出去,没想到还想见您,真真是花心好色到没个闲时。” “这赵公子就不一样了,不光长得一表人才,关键还是一位君子,这位君子还愿意在姑娘你身上大手笔花钱......” 钟楚楚一路沉默地听着前面的小丫头念叨。 从她来到浣月坊,这丫鬟就被分配来跟着她了。 钟楚楚觉得这世界上一切都陌生的紧。 她醒来时候是在一条小船上,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记得自己从什么地方来,不知道醒来的是什么地方,不认识见到的每一个人。 索性她衣衫并不残破,但遇到的男人,不乏有想对她动手动脚的。钟楚楚发现自己很厉害,她能直接拧折手脚不干净的人的手,能一脚踢飞一个成年男子。 她很饿,身上没有哪怕一文钱。 明明很厉害,但心底还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能去偷,不能去抢。 于是钟楚楚就莫名其妙地混进了浣月坊,当时那老鸨见她一脸迷惘地在门口徘徊,就将她给忽悠了进来。 由于手上没攒着她的卖身契,这老鸨便容了她只卖艺不卖身。 原本钟楚楚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才艺。巧的却是,在听到音律之后,她脑子里会自己冒出来许多歌词。但仔细回想,又想不出她是从哪儿听来的。 正如她了解自己看见的每一样东西,知道它们的作用,能用语言表达,却不知道自己是从何处寻来的一样。 先开始钟楚楚还会觉得好奇,渴望想出个究竟,日子久了,她便也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但是现在,许妈妈未免有些太不知足了。 在这个世界呆的久了,钟楚楚便也了解到,自己的三拳两脚对付普通的流氓地痞是没太大问题,但对上那些修仙者却没有丝毫威胁。 不巧的很,有钱在浣月坊挥霍的起的,往往是那些修仙世家的公子。单就捧她的那些公子,便是一个比一个麻烦难缠。 先例不可开,若是开了,日后纠缠不清的人定然不止一手之数。 若是非要开,那必然要找个能镇得住旁人的人。 林远和赵玉瑾两人正神情凝滞地对峙着,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僵持。 赵玉瑾脸上隐隐有着意动,表情不停变换,明显正在跟自己心理战。 林远就在那边等着,也不开口,就等着赵玉瑾自己想通。 正当这时,木质门扉突然传来两声轻叩,紧跟着是清亮的女儿音,“赵公子,楚姑娘请求一件,公子可愿开门一叙?” 是翠儿开的口,敲的门。 钟楚楚站在离门口不远处,双手交叠,低眉颔首地站在距离门口约莫三丈处等待着。 林远面露喜色,从桌旁直接蹿到了门口,伸手便去拉门。 “好了,你也不用纠结了,这下我可以直接见到了。” 如此不讲风度不顾礼仪的举动,真是静初先生能做出来的事儿? 赵玉瑾盯着蹿的飞快的人,愣是没想到制止他的动作。 那门就已经打开了,林远见着站在门口的小丫鬟,被他莽撞的动作吓了一跳,一双杏眼狐疑地盯着他,“你是谁?” “楚楚姑娘不是来见赵公子的吗,你快让她进来。”林远一开口,那小丫鬟又被吓了一跳。 “你是男人?” 不过很快,她就反应出自己的话有问题。 不管对方是男是女,还是人妖,人家出现在公子房中,又不是浣月坊的人员,自然是客人。她这么对客人说话,可是大不敬。 按照浣月坊的规矩,没收月钱是小事,恐怕要挨打。 翠儿赶忙低了头连声道歉。 “无妨,本来也是我的装扮有问题。”林远那儿好意思跟小姑娘计较,反而脸热。 幸好钟楚楚神情淡漠地从他身边进了屋子,才将林远从尴尬的状态中解救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看到了一双眼睛,林远竟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熟悉。 像是,他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 听到钟楚楚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也觉得熟悉,似乎从什么地方听到过。 赵玉瑾朝着钟楚楚施了一礼,“姑娘怎么进了在下的包房,恐怕会有损姑娘清誉。” 钟楚楚却径自关上了房门,才向他还了一礼,“冒昧来访,今日楚楚还是来麻烦公子帮忙的。” 林远一直咋呼着想要见钟楚楚,这会儿见到了人,自己却站在了角落里,盯着钟楚楚的背影,想着她那双眼睛,脑子里不停转着自己到底是从什么地方见过她。 钟楚楚将自己的来意细细道来。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红楼女子无望求助的戏码,很原生态很这个世界啊。 自己怎么会觉得她和现实世界有所联系,难不成真是自己糊涂了? 林远一拍脑袋,刚想自嘲,却猛地想了起来。 自己之前在一个画中世界里,钟天明曾经的寄体也叫钟楚楚,当时那个家伙戴上面具之后,露出的那双眼睛,和眼前这个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难不成是巧合? 林远心中激动,难免动手动脚,直接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右手去抓她脸上的面纱。 钟楚楚却比林远动作更快,银亮的刀光一闪,林远的几根头发便被削断飘落,锋利的匕首直接比在林远颈变,寒意让他皮肤生出细小的疙瘩。 “这位公子,你是想做什么?”钟楚楚的声音不似同赵玉瑾对话那般温柔,嗓音中透着浅淡的羞恼与愤怒。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想看一眼你的长相。” “看我的长相?你也配?”钟楚楚手上一用劲儿,直接将林远重重推翻在地上。 躺在地上的林远再次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随便来个人都能轻易把他掀翻,他真的有那么弱吗?想想自己以前还能跟鬼干架,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啥也没搞明白就成了废鸡。 赵玉瑾捂住了脸,却又悄悄漏出了一只眼睛,看着静初先生的糗状。 等了一会,见地上人还没有自己起来的样子,又弯腰去扶。 “楚楚姑娘,我们先生其实也没有恶意。别看他现在......”想夸静初先生两句,赵玉瑾愣是找不找话。 以前还能说他仙风道骨,气质高洁,乃是青莲剑派的客卿教师,不过现在这打扮,说出这身份也太丢人了吧。 林远却十分不客气地直接揽住了赵玉瑾的脖子,借力站了起来,“我是这位赵公子的老师,当然,我不教武学,毕竟自己也没啥实力。” “我就教他一些乐理知识,唱唱歌什么的,不然他也欣赏不来姑娘你唱的那些神曲啊?”平白无故又挨了打,林远心底一口恶气出不去。 要是这个钟楚楚真是钟天明,跟他男的他礼让个什么劲儿?这孙子倒是强,只要一进试炼场总是变女身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上辈子是个姑娘,这辈子投错胎成了个带把儿的? 要不是钟天明......那正好,他对于出去的希望算是彻底折了。 不过,就算是钟天明的话,看样子像是忘记了很多东西,不然看见自己这张脸,能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要么就是跟当初的情况一样,钟天明又进入了另外的身体,留下了一具曾经使用过的皮囊,里面产生了新的灵魂。 “若是公子肯识趣些,便该从房间内退出去,我此番是来找赵公子的,并未有认识新朋友的打算。” 林远被对方直接扯着袖子扔出门,两扇木门在他面前拍上。 林远感觉被风扇了一巴掌。 这都是个什么人?! 指着门想骂,半天也吐不出个字来。转念想想,还是他自己唐突。其实他已经够幸运的了,顺利混进了浣月坊,还遇见了个认识他的大腿。 不对不对,不是认识他,而是认识他现在用的这具身体。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试炼场的那些世界,其实也是真实存在的,那些世界里,也真的有跟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人? 自己完成试炼任务,其实是进入不同世界的自己身体里,去帮助那个世界解决由于阴灵导致的麻烦。 林远越想越觉得一切像是一团乱麻。 他曾经可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房门打开的声音将林远的思绪打断,钟楚楚一袭红衣出现在了门口,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林远身上数秒,终究没有开口,转身朝着来时路走去。 林远喊住了她,“我总觉得,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你见我,就没有一丝熟悉么?” “公子还是先换一身正常打扮,再来问楚楚这个问题吧。”钟楚楚离开的步伐并未停滞一瞬,回应却详尽地传入了林远耳中。 换身正常打扮? 要是能有正常打扮,还用你说?那不是因为没钱吗?! 林远猛地扭头,看向了未关房门的屋子。 坐在桌边喝茶的赵玉瑾突然感觉后脖子一凉,仿佛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居然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 林远已经冲进了屋子,手臂搭在了他肩膀上。 “不瞒你说,先生最近手头有点紧,你不是想听歌吗?你想听多少,先生都给你唱,歌词也都给你写下来......” “不是,你之前不是说见楚楚姑娘就给我一百首歌吗?” “但你不是没答应。”林远理直气壮。 论脸皮厚度,他从来没输过,尤其是在无数试炼场历练过后。别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人说鬼话他都可以。 “你,你,你行!一手交歌一手交钱!” “放心放心,几首歌还能诓你不成,都在脑子里呢!” 林远的歌记得远不如钟楚楚的完整,毕竟他也没有听歌的爱好,最后连英文歌都拿出来凑数,还有好多个歌的歌词是他想不起来,直接胡乱拼凑在一起的,什么草原最美的花,红红的萨日朗,开在了山坡上。 “不是,你这写出来我也不会读啊。”赵玉瑾拿着写满毛笔字的白纸,上面是一堆像是爬虫的怪异符号。 仗着人家看不懂,林远可劲儿忽悠,“这个是神文,你看不懂是正常的,没关系,我一个个教你念啊。” 为了增大难度,林远把英文字母和法语泰语混着用,反正越听不懂的这小子研究的越带劲。 林远突然自信心爆棚,感觉自己也是个能写歌的人了。 但听林远念词的人却心底狐疑滋长,这玩意儿真能成唱词?一句比一句拗口,而且完全不符合平仄押韵。 “要不你给我唱一遍,我听听?” “诶呀,我哪儿会唱,唱你还是得找专业人士,浣月坊里这么多能歌善舞的姑娘,你找我唱那不是为难我,我这唱出来跟念经似的,听不出起伏。” 赵玉瑾气得够呛,“都说了,与女子交往,只可远观。” 321 画灵(五) “也没叫你去近聊啊,你花钱雇人,再将歌词写成条子递上去便是。” “就你这文字,我学了这么半天都没记下一二,那些姑娘看了怎么能会。”赵玉瑾总算有些回过味来,“你是不是耍我啊”。 “怎么可能耍你。”林远义正言辞,“你见我在给你念这些词的时候,有念的哪次不一样过?我总不可能为了糊弄里,自创了这么多......这么一套文字吧。”林远内心长吸了一口气,差点就说秃噜嘴了。 想在王城混下去,赵玉瑾这条大腿他可要抱好啊,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打也打不过,又身无分文。林远现在看着赵玉瑾的眼神,就像是在盯着一个行走的金库。 近乎很警觉地缩了缩脑袋,扔了钱袋子给他,“你能不能别用那么阴瘆的眼神盯着我。” “还有件事,想要麻烦你一下。” “喂!你现在可还没写够一百首唱词呢!” “放心,不麻烦,刚不就心想事成了么?” “什么玩意儿?心想事成?”赵玉瑾一脸的懵。 林远挑眉一笑,“我还想再见一次楚楚姑娘。” “哎——你先别拒绝我,刚才你都答应人家了,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很多,你就在她哪天表演之后安排我们私下见一面就好了。我不介意近聊。” 赵玉瑾一个花生砸在林远脑门上,“我看就你这耳朵还好使了。” “你这脑子,简直变得比以前还要神神道道。” 林远怀里揣的简直不是银子,那是走在大街上的勇气! 先是大包小包的买了不少刚才对他吸引力十足的小吃,可惜咬一口包子油腻腻,还没有咸味,吃一口糖人除了甜就是甜到尽头的苦。这食物比现代做的那些可难吃多了。 多年吃垃圾的功力让林远面不改色地将买了的东西都吃光,再没有尝试的欲望。 进成衣铺的时候,那裁缝一直拿眼斜着进门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看那架势就差开口哄人了。 估计是生意不景气,虽然频频朝林远这边转头,倒是没真开口说出什么难听的话。等林远拿了两套衣服,试也不试便要结账的时候,裁缝顿时眉开眼笑。 直接在店里换过衣服,林远又变回了最初时候那副清爽的公子样。 他对着铜镜照了照,自己还挺满意,爽快付了银子,又找了间客栈住。 林远本来先开始更不要脸地想直接跟会赵玉瑾家,但是那货表情尴尬地跟林远另外约了碰面的时间,明显没想到静初先生能变成一块扒不下来的牛皮糖。 用赵玉瑾的话说,静初先生去了一趟两境通道,该找的人没找到,倒是把脑子给用坏了。 林远本身就不什么静初先生,被赵玉瑾调侃自然没什么反应,好吃好睡的等了两日,终于等到了楚楚姑娘表演的日子。 这回林远从头到脚的装扮都特别有牌面——当然,最重要的是赵公子把他的腰牌留给他了。这块黑玉的牌子明显比他那块管用太多了。 林远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所有修仙之人用的都是黑玉牌,没有修为的贵族用的是白玉牌,他虽然身份是贵族,但浣月坊有了楚楚姑娘之后,整个地方跟着水涨船高。 非俢者不得入内,尤其在表演前后,安保可谓做的足足的。 那老鸨在一旁招呼着客人,听见手下人来报,有人持赵公子的身份牌出现了,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见了林远,热情明显落下了好些势头。 “不知公子应如何称呼?怎么今日都快开演了,也没见到赵公子来?莫不是上次跟我们楚楚私下会了面,大失所望?” 老鸨提高了音量,这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林远微微蹙眉,不欲与她多做纠缠,避开人朝着记忆中的房间摸了过去。 那房间在二层,视线绝佳,刚好能够观看到一楼大堂中的表演舞台。 圆形的木质舞台上铺了大红的方毯,毯子四角放置了香炉,白色烟气淼淼蒸腾,一架古琴前摆在了正中靠后的位置。 很快,身着一袭桃粉色流仙裙的钟楚楚便坐在了琴前。照旧是蒙了面纱,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这从高处往低处看,便是连眼睛也看不清。 这赵玉瑾来这儿恐怕真是听曲儿的。 林远心下腓腹时,表演正式开始,两侧登台了伴舞的几个丫头,这表演还不是独唱。 林远听着那首小苹果,台上的四个美女动作跳的那叫一个整齐划一,一看先开始就排练了不短时间。难怪这钟楚楚一个表演搞二十多天,准备的够充分的。 等表演结束,那老鸨又上台,拍那四个跳舞姑娘的初夜...... 林远听着底下的人叫价,心里一时生出一股荒谬的感觉。 他现在才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这是到了封建社会,比那个不通外界的村落还要封闭的世界。 但这个世界偏偏能修仙。 也是够魔幻的。 林远手指敲着茶盏,往外抬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一个胖子正眼神不善地盯着他的方向。 刚好是赵玉瑾订的房间对面,同样最佳观看角度。这胖子身份也不简单啊。 最关键的是,这胖子就算化成灰林远也不可能认错他。踏马这不就是前两天打过他的胖子吗? 林远果断—— 站起身关了向外看表演的门。 眼不见心不烦。 楼下拍卖声还未停止,林远便听到了房门被轻叩的声响。 他赶忙打开门,进入的时衣衫也未换过的女人。 “姑娘来了,快请进。” 钟楚楚秀眉微蹙,“赵公子身在何处。” “今日是我有事想找姑娘,放心,只问几个问题。”林远担心她误会,将解释放在了前面,又指了指自己身上,“姑娘让我换过衣服再来,我可全听进去了”。 钟楚楚盯着林远想了两秒,才了然,“你是上次穿女装那个人。” 林远强笑一声,“也不用记的那么详细。” 钟楚楚总算迈步进屋,带上房门,坐到了桌前。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林远坐在她对面,眼神恳切地看着他,“你瞧我,有没有感觉我很熟悉?” “我不与你这样有恶趣的人相熟。”钟楚楚不咸不淡的回他,明明目光没有半点波动。 林远很清晰地感觉自己又被鄙视了一回。 “钟天明这个名字,你有没有觉得耳熟?” “一个男人的名字,连听说之前都未曾有过。” “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唱那些歌?” 这回钟楚楚却迟迟没有回答,直到林远忍不住出声去催她,她才突然发作,“这是我的秘密,为何要告诉你!” “因为你唱的这些歌,我也会,它们不属于这个世界。你我很可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人。”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林远唱了两句他难得不会跑掉的老歌。这歌跟钟楚楚的歌单虽然不相符,但却是几乎所有人都听过的。 钟楚楚愣了一下,林远又唱了更多的金曲出来。 “......这些歌,我似乎也曾听过。”只是没有如今听得的清晰罢了。 “可我......”原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啊。 她所有的记忆都跟这个世界有关,她乘着一条破船出现在这个地方,这里也是她唯一有记忆的地方。 林远口中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未知的,她听林远描述的手机电脑公路轿车,全都感觉陌生而迷茫。 她的脑海里无法形成画面,林远此刻努力描述一切的样子好像一个神经病。 可是什么是神经病,林远又是谁? “喝了这个吧,喝了这个之后,没准你就能想起来了。”林远给偷偷带出来的水又换了个盛放药物的瓷瓶,水不多,如果不赶紧用,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彻底蒸发了。 给钟楚楚用也算废物利用,毕竟她的状况很像是把原本的生活经历彻底遗忘了。 如果林远没记错的话,无望崖的水只能让人忘掉自己觉得最无望的一件事,这人要是真喝了水忘记的,怎么可能把所有事都忘干净了。 正当钟楚楚因林远喋喋不休的话而头疼捂住脑袋的时候,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 老鸨努力拦在门前,仍旧没能挡住那个肥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我当是谁啊,想了半天,原来是前几日在门口见到的那只不自量力的废鸡。” “这楚楚姑娘不是见赵公子了么?就算赵玉瑾来了,我王某也不怕他!你居然还敢拿赵玉瑾来压我,最后却见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是的东西。” 被比作东西的林远,“......” 如果刚刚人群中没有见过一眼,是不是就可以不必在此刻相见。赵玉瑾怎么就约了今天这么一天! 林远眼睛四处瞟着,脑子里转了好多想法,却感觉没一个办法能解决眼下的困境。 老鸨还在劝,“王公子,这位公子是赵公子的贵客,吩咐过我们要好生招待。王公子应该也不想跟赵公子闹不愉快吧?” “你是在威胁老子?!我怕跟他赵玉瑾闹不愉快?就从赵玉瑾这朋友的路数看,他也难成什么大气候。”胖子一边说着,伸手将许妈妈直接扒拉到一边。 看是没用什么力气,许妈妈却被扒拉的原地转体三周半,晕晕乎乎地跌坐在了地上。 “小美人,今天就让哥哥看看,你到底长了什么神仙模样。” 钟楚楚盯着向她直直走来的人,却在对方朝她扑上来的时候,侧身朝旁边一让。 王公子直接一个踉跄,闯到了她身后。 “王公子看是喝醉了,小女子便不多在此处叨扰了。若是您同这位公子有什么私怨,恐怕也不方便有外人在场。”言罢便要溜。 却被王贺成自后方直接擒住了手腕。 钟楚楚条件反射便转手脱开对方的钳制,反擒住了王贺成的手,却在想要拧住人手臂的时候发现自己完全钳不动。 “小娘子愿意主动拉本公子的手,本公子求之不得。” 看一个胖子一脸色眯眯地调情,实在是怪膈应人的。这胖子几句话工夫就换了三四个称呼,恐怕是真喝醉了。 林远这些日子也不是白呆的,自知啥也不行,他这几日频频到药铺里闲逛。之前钟天明有教过他辨识能麻痹神经的毒草。 虽然不知道这些毒草对于修仙者有没有用,但林远现在的情况,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整出一些药粉防身。 趁着胖子眼神色眯眯地盯着钟楚楚口花花,林远一包药粉朝他脸上泼过去。 胖子盖了一脸的白沫,阿嚏阿嚏接连两声,喷出了一堆带着白粉的口沫。 “艹,你小子找死是不......”那胖子也顾不得钟楚楚了,叫骂着便提着拳头朝着林远的脑袋揍过来。 情况紧急,林远只来得及蹲下双手护头,等了半天也没挨揍,反倒是身前咕咚一声,地板跟着都抖了一下。 胖子肥猪一样的身体已经倒在了他身前。 还好还好,不愧是他混合了三十多种毒草做出来的麻痹药物,方才以为不会起效,没想到药效还挺快。 坐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的许妈妈整个人都傻了。 “你......你......你们,你们都干了什么呀!”她扶着门框从地上爬起来,慌乱地走进房中,看了一眼彻底晕死过去的人。 “你们怎么敢,王公子这是怎么了,你们真是要害死我啊。”许妈妈连骂带哭,却被林远截住了话。 “你们浣月坊雇了那么多的人,拦人时候却只有你一个,就算是做戏也未免太假。”林远擒住了她胳膊,“你别当我与赵玉瑾是好糊弄的,想要吃双份,也要看看会不会撑死,我那个朋友,可是一位君子,君子不喜骗人,同样厌恶被骗。” “他能将你们浣月坊吹捧起来,一样能让你们重新跌回白玉牌就能进的普通花楼。” 许妈妈慌乱地点着头,向来梳理规整的头发早已经变成了一坨稻草窝,“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可是王公子,王公子这样不会有事吧......王公子若是安抚不好,我们这花楼一样是要完了呀......” “放心,他身体没问题,只是会睡上几个时辰。至于别的,你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去解决。” 322 画灵(六) 林远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在这么个世界放狠话的一天。 看来这修仙防的也不全乎啊,不是小说电视上演的,中毒之后都能直接通过修炼把毒素逼出来么。 林远也买不起什么上了品阶的药草,这就是普通的草药,没想到居然也能对这修为......应该是很高的人起作用? 林远不知道的却是,这次也真是巧了。 这胖子喝的醉醺醺的过来,又直接吃了那么一大口,不被药倒都难。 他先前没用灵力控制喝酒不醉,这会儿自然就不会想到用灵力控制麻痹神经的毒素。 林远能这么轻易得手,也跟胖子本身的大意有关。 毕竟一个正常人都不能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傻子偷袭得手了,林远之前的行为在他眼里妥妥就是个傻子。 哪个正常的菜鸡会用衣服捂脸主动找揍的。 这会儿林远的举动,算是惊了一屋子的人。当然,许妈妈不仅是惊,更多的是吓。 这还得了,王贺成居然在她浣月坊里被人药倒了,不说别的,就连王公子这一关她都过不去啊。 今天王贺成会来这里闹,还不是托了她知会过,赵公子今日没来,这屋子里除了楚楚姑娘就只有这位不知道是谁的先生。 许妈妈对这王城的贵公子摸得门清,林远指定不是什么名门望族,本身也没什么知名度,她自然知道应该抱谁的大腿。 没想到银子没赚着,居然落得这副田地。 “许妈妈,您对我有恩,我早便说过了,不愿意见客。如今这情况,我见了也是不忍的,若是您答应我替我以后拦下王公子,今日我便帮你想个法子。” 老鸨哪儿还有心思听旁的,听到钟楚楚有办法,便已经捣头如蒜了。 “我看王公子进来时候是喝醉的,不如许妈妈找个姑娘先跟他度过一夜,等他醒了,便说他是醉了酒,突然来我这屋里闹事,刚好遇见赵公子进来,他不愿闹僵,便下楼找了别的姑娘。”钟楚楚眉目温柔,“喝多了的人,一般都记不太清楚,许妈妈只要让他有些印象便是。” 送走来闹事的两人,钟楚楚这次坐到林远对面,同他谈话才算多拿出了些真心。 “没看出来,公子竟然还有些手段。” 林远摇头,“不值一提,都是我一个朋友教我的。” “那你这朋友倒是很厉害。” “巧的很,我那朋友同你长得很像。”林远郝然,“不过你定然不是他。” “哦?” “他可是个男的,你却是女身,就算我再希望此刻与我共患难的是他也不是。”林远说着,将瓷瓶又拿出来朝着钟楚楚推了过去。 “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有个叫钟楚楚的妹妹。我和他一起经历过很多,巧的很,我遇见钟楚楚这名字也是第二次了。你跟他又长得这么像。” “哥哥?”钟楚楚的眼神也迷惘起来。 她不记得过去的事,听到自己有亲人,比林远还要更多出几分期待来。 只是打开小瓷瓶,里面是发愁又浑浊的水,让钟楚楚不禁拧了眉头,“你确定这东西能喝,能让我回忆起来自己忘掉的东西?” “这......我也不清楚。你记忆最后可是一条竹筏?” “是竹筏不错,我是顺着河水飘向码头的,竹筏上只有我一个人,没有船夫,也没有撑竹筏的竹竿。将我扶上岸的人都惊奇我是如何出现的。” “据说那处码头已经废弃多时,临近岸边的榕树长得太过茂盛,生了水根,船只根本无法通过。那处码头已经变作了浣洗衣服的地方。可我根本不记得船是如何出现在那里的。” 林元按下鼻梁“我去过一个地方......”他将无望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钟楚楚却还是一脸迷惘,明显没有相关记忆。 “我还真是服了,明明当初那小姑娘说的,只是会忘记最绝望的一件事,你怎么什么都给忘了。你到底是有多绝望的一件事才能贯穿你整个人生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可按你说的,若是我此刻心中没有绝望的事情,喝了这水,能有什么作用?” 林远抓乱了自己头发,“多半什么用都不会有。” 钟楚楚点点头,将瓷瓶收到怀里,“那可能还不到用的时候。” “也许,当我终于守不住身子的那天,才会真的绝望吧。”她轻轻一笑,站了起来,“公子今日同楚楚说的,楚楚全部记在了心上。只是公子今后还是少来浣月坊吧,今日你被王公子记恨上了,日后再遇,恐生事端,也会叫他想起今日的一切。” “可我是来找你想办法回现实世界的。” “公子看不明白吗?如今的钟楚楚,恐怕是离不开浣月坊了。太多双眼睛盯着我,公子带着我,更不方便行事。”钟楚楚行至门口,朝着林远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感恩公子挂念,若此生有缘,当真能让楚楚想起遗忘之事,自然会再寻公子去。”钟楚楚毅然踏出了门,“只是眼下,钟楚楚只能做这浣月坊的钟楚楚,只能做进入这个世界的自己。” 离开浣月坊之后,林远又住回了客栈。 赵玉瑾一直没来找他,他等的心烦意乱。倒是钟楚楚短时间内不用表演,林远暂时也不用担心她的事。 他承认自己窝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躲的意图,却没料到王贺成比他想像的难糊弄多了。 醒了之后没两天就反应过来自己那天晚上是去找钟楚楚不假,却根本没碰上赵玉瑾。 关键就在于,那天他特意找了自己老爹以有事相商约了赵玉瑾去拖延时间,自己才准备一窥美人芳泽的,没想到好事被一个无名小卒给打断了。 想找老鸨去讨个说法,直接找钟楚楚把人强占了,赵玉瑾却天天跟住在了浣月坊一样,有赵玉瑾护着,胖子也没办法对钟楚楚出手,只能满世界地找林远的消息。 告示贴的到处都是,是那日跟着他身边的画师画的。 当初胖子打算的好好的,叫画师跟着画出钟楚楚的面容,自己可以天天带在身边欣赏。这下好了,也算物尽其用。 画师没见到美人,但是见到林远了,见猎心喜,当时看见林远的长相便没忍住动了笔,没想到好端端一幅画像变成了通缉令。 那胖子到处抓着人,也没问出认识林远的人来,心下算是奇了个大怪。 赵玉瑾是从哪儿认识这么一个谁都认不出来的人的。 林远却听到了自己静初先生那个艺名正被高额悬赏,连下楼吃饭都快不敢了。即使他遮遮掩掩的,王胖子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还是成功找到了客栈。 林远慌不择路地翻了后窗逃跑,也幸好这胖子没想到在后面堵人,倒真叫林远溜进人群里没了踪迹。 林远心下狂骂赵玉瑾是个不靠谱的,自己被找了这么多天,居然不主动出面罩他一下。 却不知道赵玉瑾现在也处境艰难。 赵家虽然是王城中第一世家,但同城主府比还是弱了一些。 王城城主受到先祖之灵庇佑,王城内几大世家需遵从先祖之令行事。当然,从实力上讲,王家还是要给赵家礼让几分的。 可问题是,王贺成在那晚上受伤中毒了,有人敢对王贺成下毒,那就是对王家有不轨之心。 赵玉瑾必须将自己从这件事中摘出去,才能避免两家反目。毕竟这么些年,两家明里暗里积怨颇深,树大招风,王家本就有顾虑赵家企图一家独大...... 总之,眼下局势一言难尽。赵玉瑾虽然担忧静初先生,却是不能在此刻现身的。 毕竟......他与静初先生,也不过相交泛泛...... 事实上,林远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这个身份到底能干嘛用,说白玉牌是世家的牌子,但是到底是哪个世家? 他恨不得找王城里的大家族挨家挨户地敲门,问问你们家丢人了没? 赶紧的给他安排一个避难所啊! 虽然毒粉对王贺成没用了,但他那些手下哪儿知道,那些找林远的人,都是被直接下的命令。 被一个普通人毒倒了,王贺成哪儿好意思说这事儿,只说看林远不爽要整死他。 林远几次被发现,都成功毒倒人逃跑了,王贺成的命令也变成了直接带尸体回去都行。林远遇到的人出手狠辣了许多。 又一次被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堵住,林远用换刀的方式结果了那个人,肩膀上也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刀伤。 他的处境更艰难了,他现在不光是的嘴了王贺成,还在王城中杀了人。 王城内是安全范围,除了刑房,任何地方不可无故杀人伤人。林远这算是违背了城规,原还能在城中东躲西藏,现在就连这些居民都要来抓他了。 毕竟,赏金不菲。 林远面上戴着黑色斗笠,肩膀是的伤口用白布一圈圈死死缠了,保证不会露出一丝血迹,尽量将血腥气全部藏匿起来。 他脚下的鞋中塞了木块,整个人身高多了二尺有余,走路像是在踩高跷,也幸而用绳子在木头和脚上绕了,才不至于走路掉鞋。 但一般,除了观察细致的人,很难有人会注意街上一个普通人鞋子有什么异样。再加上他穿的本就是黑布靴。 出城倒是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像林远之前了解到的一样。 这座王城在伫立森林之中,压根没有城门也没有守卫,几大世家各自盘踞了很大一块地方,普通民众就在夹缝中求生。 林远以前是这么想的。 但真走出有世家护佑的范围,林远才改变了这个想法。 那哪儿是夹缝中求生啊,简直是生活在守护神的保护伞下。 外面的状况比他想像的要恶劣太多。 离开主城区的头两日还好,第三日林远便遇到了狼。那狼还会吐出风刃,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攻击速度很快,但是准头不太好。 尤其是从下往上攻击的时候,基本上没啥准头。 林远在爬到树上躲避危险,等了一个晚上,等来了一个狼群。 当一只狼朝他间歇着土风刃的时候,林远还能苦中作乐地嘲笑一下下面那货。当一群狼朝着他吐风刃的时候,林远脑子里就四个字。 吾命休矣。 看着几十道风刃朝着他飞过来的时候,林远也只能见自己的身子往树木茂盛的枝干里藏了藏,抬起手臂护住了脑袋。 林远感觉脑袋边一凉,一波攻击过后,他弱弱的抬起脑袋,发现自己左边的头发被削断了一片。 这是个好消息。 一群狼里也没有一头准头好的狼。 事实证明,准确率这关系,跟使用者多少没太大关系,关键还是看个体命中率。 但一直在这里等下去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他一个人,哪儿耗得过这么一群狼。林远正自焦急的时候,那群狼的第二波攻击又来了,这次林远看到,有一道风刃直直地朝着他手臂削来。 慌乱之中林远只来得及往后微微仰了身子,却见怀中陡然弹出一片金光,手臂上也没有受伤的感觉。 林远有些懵地直起身子,就看见眼前一片‘枪林弹雨’! 靠,刚才因为他姿势问题,这些十分不准的垃圾狼瞄准不准的他,现在反而全部都能命中他了。 林远都忘记闭上眼睛,感觉自己这次绝对万箭穿心的死法,彻底算是凉在这个世界里了。 那金色的光罩再一次从他怀中弹开,将他整个人牢牢护在里面。 林远看着那些来势汹汹的风刃瞬间便像是干花一样变成了碎片,直接消失在了空气里。 底下的狼群不知道感应到了什么,突然齐齐停了动作。 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向林远,盯得他心里发毛。 一直没动作过,站在狼群后头的头狼突然仰起脖子发出了呜呜的嚎叫,顿时一片凄厉刺耳的狼嚎声绵延不绝。 林远实力演绎抱树心慌。 弹出的金光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群突然抽疯的狼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个世界也忒可怕了吧,他想回家啊啊啊!当初留在无望崖那里是不是才更容易回家。 为什么这个世界啥魔幻东西都有,却没有后悔药卖!! 323 画灵(七) 这些狼嚎完之后,却直接掉转屁股离开了。 只剩下林远一个人抱在树上,一脸懵的不知道该不该下去。 直到饥肠辘辘的肚子叫了两声,才将林远从呆愣的状态下唤醒。 他轻手轻脚地挪到地上,周围尽是山风吹动草木的呼啸。由于之前有狼群在此处盘踞,早就吓跑了附近的小动物,这会儿竟有种万籁俱寂的感觉。 林远捂住泛疼的伤口,从衣襟里摸出那枚白玉牌。 他怀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这枚玉牌,因为觉得挂在腰间太过显眼,便直接藏在了衣服里。没想到这玉牌竟能弹出防护术法攻击的保护罩。 怎么先前对敌的时候,这般玄异的能力却从未显现过。 不过现在有也好,好歹是救了他一命。 深山密林,不知其中还藏了些什么,除了王城之外,其余人类的盘踞地又会在什么地方。 ...幽灵冢... “往右面走,是新开放的休闲区哦~”兔耳的侍者站在门口招呼着回到安全区的亡灵。 断手、狐狸、人魂各种各样的魂魄保持着死前的样子,从门口飘过。 林远这个靠两条腿走入荒村又找到幽灵冢来的人类,属实是个异类。 但在外面游荡的亡灵不会注意到他,似乎这个新鲜的人类不是它们的目标,进入幽灵冢安全区那些有了灵智的亡灵也不会找他的麻烦。 只有那个兔耳装饰的侍者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嘴角的笑意顿时一收,热情招待的样子便再也找不见了,“你居然还活着,而且,看上去跟之前有很大的不同了。” “怎么,你很失望?”林远面色不改,“我猜,你应该很后悔,当时没直接把我推入亡灵花海里。” “你又来做什么,想要救白姑么?上次叫你活着离开了,这次就不会让你那么好运了!” 他露出了一个透着冷意的笑,“我来,不想救任何人,只是想跟你谈笔生意。” “我知道你有让人入境的能力。”林远将背后的画拿至身前,“你困住什么人,想干什么,我全都不感兴趣,但我让你帮我进入这副画里。” 侍者兔耳上的毛都没晃动一下,明显被林远此刻的话给惊住了。 “我之前可是要杀你啊。” “我不是还活得好好的。更何况,现在的你对我有用。但你若说不行的话。”林远慢慢抬起手,森然鬼气拧成了一股黑绳,直接旋紧了侍者的脖子,当着一种亡灵,将这个侍者生生从地面上拎了起来。 周遭围着的阴灵惊恐的一哄而散。 “你......你在......在做什么......这......这里可是......安全区。”侍者吃力的用手扒着令他窒息的鬼气,却根本没办法挣脱出来。 “我知道这里是安全区,可是试炼场的两位镇守都没了,你觉得你能有办法镇得住我?”他轻蔑地嗤笑一声,“听见了么,你们这些小亡灵,其实也不用觉得安全区有多安全,制定规则的人都已经自身难保了。” “现在的安全区,说不准也会有人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里。” 周围的阴灵顿时宛若惊鸟般四散逃开,倒是有一两个阴气凝厚的,不退反进,更是一步迈进了安全区内。 “我......我帮你......” 听见这句话,林远总算收了手。 被撤去力道的侍者直接掉到地上,挣扎几次都没能坐起来,一手撑着地面剧烈喘息。 那画却已经在他眼前展开,“告诉我,我为什么进不去这画里的世界。” “你说的话,会让试炼场的规则崩坏的速度加快的。”侍者按着脖子,接连不断地呛咳着。 “我说的本就是真话,试炼场本身也不应该存在。” “你真是这样想的?你通过试炼场了解了更多的世界,现在心里恐怕已经有了猜测。没错,这些世界都是真实的。” “你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林远微微皱眉,“我现在要你立刻想办法让我进到画里!再耽误下去,我要了你的命!” 在遭遇了狼群之后,林远找到了一棵果树,树上的果子又酸又涩,好在能勉强果腹。 吃饱了又在树上......下睡了一宿。 他有心想睡在树杈上,不说会不会掉下来吧,就姿势根本没办法呆到能睡觉的程度。睡在下面也睡不踏实,点了火堆,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再睁眼,身边居然多了一头被一分为二的大老虎。 他居然一点响动都没听到! 那血都快流到他身边来了。 这林中真是危机重重。林远心惊胆颤地抱着衣袖起来,可临走又有些迈不动步子。 这天上掉下来的肉食,不是比吃那些又涩又苦的野果子果腹要好得多。 篝火还未燃尽,林远切下几块老虎肉架到了火上,这料理食材的时间是从早到晚。之所以能一直待到晚上,纯粹是之前困住他的狼群又出现了。 多半是为他烧烤食物的气味所吸引。 只是那些狼群仅仅蹲在远处观望,不凑近攻击也不离开。光林远眼见的就帮他驱赶走了几头猛兽,林远还真有点儿懵。 这群动物到底是为什么不想攻击他了呢? 只可惜语言不通,林远也没法从它们口中问出个大概。但将大半老虎肉都烤制成肉干之后,林远虎头和一小半身子朝着狼群扔了过去。 那群守在远处的灰色灵狼先是嗷呜一声散开,紧跟着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 狼群分开,一匹黑色体型足有其他灵狼两倍大的狼出现在虎尸周围,那是林远之前看到的头狼。 头狼将脑袋埋入老虎脑袋之中,似是在翻搅着什么。 半晌口中终于衔出了一枚冒着绿光的圆球,然后缓步朝着林远的方向走来。 “喂喂,那些老虎肉不够你们吃的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报答大可不必,你们离我远点儿就行。”林远抱起离自己最近的几块烤肉,一溜烟地蹿了。 “那剩下的那些老虎肉也留给你们吃了!” 林远迅速离开之后,那头狼明显愣在了原处,身后狼群发出此起彼伏的嚎叫,头狼闭了眼睛,仰头将绿色的妖丹直接吞入了自己口中。 瞬间,一团绿色的火焰便笼罩了它的全身。 狼群里的狼这才动作起来,开始分食剩下的虎肉。 “这是一张神图......神图内自有一个世界,只是这个世界,跟我们通俗意义上的世界不同。”侍者仔细观察了被放置于眼前的画卷,终于开口。 “我们所在的世界,规则乃是整个宇宙的规则,人类不过是宇宙中的一粒尘埃,但想要自证自己能够永恒,大概是这种信念太过坚定,这个世界上拥有了灵魂的存在。” “但是灵魂跟真正的玄异世界还是有所分别的,是以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并不存在真的神,只存在由各种生命死后所凝结的灵。” “这副画卷则是一个真正的玄异世界,这样的世界里,不光有灵,更有神仙妖魔,这幅画便相当于画内神界的宇宙。” “我不想听你解释原理,只想知道如何才能进入其中!”林远越听越觉得自己没什么耐心,“按你所说,这只不过是一幅画而已,岂不是证明我们的世界比这画中世界更高级,那我为什么会进不去。” “这画可不是这个世界能有的,它跟白姑和黑鬼来自同样的世界,是比我们世界更高级的存在。” 林远直接一脚踩到了侍者肩膀上,将他整个人踩在了地上。 “你在跟我拖延时间......你还有同伙?” 在他动作的同时,暗处响起一声破空之身,锐利的箭矢转瞬便出现在了林远身前。 即使他反应迅速地往旁边避让,仍旧被箭矢带出了一道血痕。 但这样的小伤,转瞬便好了彻底。 “你们还敢暗算我?!”林远眯了眼睛,朝着箭矢飞来的方向直接伸出了手。 一道穿的全身漆黑的人影瞬间像是破布袋一般被林远扔到了身前。 他脚尖一点,直接跃上幽灵冢门口的牌楼之上,无法用肉眼看见的红色丝线瞬间遍布临近百米范围。 五个人被同时拎起来重重摔作一团。 “你帮手还不少啊?不知道这次算不算将你们一网打尽?” “我说了,我不想管你们在谋划什么,我只要进入这里。”林远自这次现身以来,脸上头次出现气急败坏的表情。 反正这破画油盐不进,水火无伤,林远索性直接把画朝着其中一个人脑袋上砸过去。 画掉下去的同时,那人也被砸晕了。 下一秒,人影直接从地面上消失。 林远愣了一下,赶忙上前捡起了画,却见画上的小人果真多了一个。 难道触碰着画失去意识,便能进入画中世界?林远有些懵地又用画敲晕了一个人,果然,那人也跟着消失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失去意识,钟楚楚总不会是被人打晕在画上,那只有她趴在画上睡着了。可自己也在画上睡着过,怎么却没能进入画中世界? 那个时候,他的感觉没错,他确实差一点就进去了。 可差一点就是差一点,就是没进去!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那个跟自己共用一个身体的人进去了,为什么自己的身体没消失,那他应该也能进去才对。 林远收了画,脚步匆匆地离开。 他又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尝试再度进入画中,睡了几次都没有办法进去,反而收到了一个试炼场任务。 神场试炼任务:解救白姑。白姑乃是试炼场神场规则化身,她的灵魂被分为了十二分,困于十二个不同世界之中,请尽快找齐白姑灵魂碎片,帮助加入试炼场内各世界恢复稳定。 他跟之前的林远不同,不是任试炼场摆布的可怜虫,林远直接弹散了面前出现的试炼任务,崩坏了此刻自己所处的梦境世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 他还是睡在那张书桌上,周围的一切,什么都没有变。 “该死的!”林远低咒一声,置于桌上的拳头默默攥紧,“看来,还真要再见白姑一面了。” 他进入幽灵冢壁画内,比林远要方便太多。有浑厚的阴气护体,亡灵花海根本就是被他一路踩着过去的,半点儿爱护花草的心情也无。 站到熟悉的壁画前,上面显示的试炼有多了许多,正如这条长到没有尽头的壁画之路一般,人与灵的纠缠向来没有尽头。 林远静静地望着有钟楚楚的几幅画。 最新的那副,身穿粉色古裙的姑娘形貌宛然,像极了记忆中的少女,而在那画像的旁边,是一身红衣的自己,正在跟一团黑影,拜堂?! 林远完全没到跟人拜堂的地步,他压根连个屁也遇不见。 从那天莫名其妙挂掉的老虎和守着他烤肉的狼群之后,他一路行进,再也没遇到任何活物。 就连虫子在他走入三丈范围内也会乖乖闭了嘴,连蚊子都不想与他亲近。 林远是真的迷惑。 他有煞到万籁俱寂的地步? 但少了猛兽的威胁,对他而言是件好事。 怀中的令牌偶尔会发出浅淡的金光,这也让林远明白,他所带着的可能不是普通的白玉牌,这东西种种玄异,更像是修仙之人的法器。 但林远完全不会使用,心里更清楚自己不是什么修仙体质。 之前对试炼场那些能力的运用,让林远也觉得自己身体若有什么异常可操控的能量,定然能及时发现,自己发现不了,那估计就是没什么。 静初先生的名头也不知是怎么来的,赵玉瑾当初的意思也是他应该没什么修为。 修为不强,但在某一方面很强,当了什么派别的客卿长老,让后就给了自己这物件防身? 林远这想法倒是将自己给说服了,便也不再纠结,只管埋头往林深处走。 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腿走废掉之前,又遇到了人家。 而此刻的王城之中,钟楚楚终于遇到了她所言最绝望的境地。王城对赵家不断施压,与一个浣月坊的歌女相比,更重要的自然是宗族大事。 赵玉瑾会离开,未曾出乎钟楚楚的预料。王贺成想要强娶她,也未出乎她预料。 只是预料预料,到底是到了这满是心酸的境地。 324 画灵(八) 这不像王城那里,有着高门大楼。 都是矮小的灰草放,除了颜色,像极了以前荒郊野岭处遇到的坟包,开口的门呈椭圆形,多是木门,这样的一间间小房间隔着散落在森林中间。 林远看到了一户小屋前有个身穿请纱裙的小姑娘,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弯着腰向着一个大木盆,哼哧哼哧地似是在洗着什么东西。 林远朝着她走了过去。 在离她还有大概百米距离时候,小姑娘机警地抬起了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朝他望去。 “站在那里,别动。” 她两只手在身上抹了抹,林远上下打量着她,没瞧着泡沫,也没瞧见什么异常的颜色。 “你是谁?”小姑娘眼神警惕的望着他,“你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 “你们这里是个村子吧?”林远友好地笑笑,“我在森林里迷了路,也不知道怎么就绕到这儿来了。” 女孩儿微微皱眉,视线扫到林远手上拿着的肉块,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林远愣了一下,“你家大人呢?我跟你家大人问个路就走。” “大人?”女孩儿嗤笑一声,眼神里透着戏谑,“你若真要等那些外出狩猎的家伙回来,你可能就走不掉了。” “诶,你倒是提醒了我。”女孩儿眯了眯眼睛,“送上门的猎物,我怎么能拒绝呢。” 随着她突兀地笑开,脸庞寄宿鼓胀起来,胡须和柔顺的黑白花色毛发瞬间刺破体表,转眼间女孩儿在林远变浅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豹猫。 真特么令人难以想象。 为什么一个人还能眨眨眼的功夫变成个动物! 豹猫发出了嗷呜一声威吓十足的嚎叫,锐利的爪子露了出来,在地上磨蹭了几下。 林远开始犹豫自己是否直接掉头就跑。 这时候,他身后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狼嚎。 林远之前听见狼叫便觉得瘆得慌,此刻竟觉得有几分亲切。 一头黑色的巨狼从林远身后猛地一跃,便挡在了林远和豹猫之间,充满威胁地朝着豹猫低吼着。 两只猛兽虎视眈眈地对峙着,林远倒成了局外人。 这头狼有点奇怪,之前林远见它的时候,它体格不过比普通的狼大了一倍,现在居然变成了成年男子的三倍大。 这树林的野兽不光会用法术,还能体型暴增,甚至能变成人。 这都是什么神奇的物种。 那两个家伙不停发出林远听不懂的低吼。 但他大致能猜到,应该是在互相警告,毕竟这两个家伙不时龇牙咧嘴,很是狰狞的样子。 狼群也从后方追了上来,一个个越进了战圈,隐隐有将林远护在中央的趋势。林远都怀疑自己不知不觉中成了狼王。 明明他们不久之前还在生死相搏,就算是投喂之情也就那么一次,没道理让这么多狼护着自己吧。 林远一时之间还有点感动。 那只豹猫突然翻身一跃,踩到了自己的房子上,仰起脑袋发出了一声怒吼。 那吼声似能震天一般,声响巨大,黑狼似乎察觉出了不对,紧追着扑上去,咬向她的脖子,却没能制止这声巨吼。 这只豹猫似乎在叫人。 不会也能叫出一个豹猫群吧。 林远觉得头皮发麻,想着自己不如就直接撤退好了,那头黑狼却比那只豹猫强势的太多。 即使身量相等,那黑狼却一口恶狠狠地咬住了豹猫脖颈,将它重重甩在地上,整头狼踩到了她身上。 豹猫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没重重扑倒,黑狼在她脸上就是一大口,直接咬的见了血。 ......这可是,刚那个小姑娘啊。 林远暗暗心惊,同时有些不忍。 可能是因为知道这东西能变成人,又没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侵害,林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放开它。”可能是因为这群狼都在护着自己,林远没什么恐惧地直接走近了黑狼。 就是不知道语言通不通。 他拍了拍黑狼的脑袋,示意它将人放开。 黑狼松开了嘴,却没松开踩住豹猫的爪子,朝着林远呜呜了两声,喷出厚重的气息。 腥臭味有点上头。 林远强忍着没做出嫌弃的表情,朝着黑狼感激地笑笑。 “你是动物变得吗?难怪看见我身上带着的肉食有那么大敌意。但那老虎也不是我杀的,我只是巧合捡到了它的尸体。” “我没恶意的,真就只是来问个路......咱们再打个商量,如果你愿意帮我的话,我就叫黑狼放开你,好不好?” “同意的话,你就眨眨眼睛,或者你直接开口回我也行。” 人都能变,应该也能直接说话吧。 林远见着豹猫恼怒地呲了呲牙,终于还是眨了几下眼睛。 林远刚想让黑狼放开豹猫,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鹤唳。周围的狼群开始警惕地望向天空,发出此起彼伏的狼嚎。 林远才抬头,便见一足有一米长的巨型黄褐尖嘴朝着他的脑子啄劈过来。 仓促之间林远根本做不得别的反应,只来得及高举起手臂挡在眼前。 黑狼反应迅速地想要将从高空迅疾而下的巨型鹤鸟扑开,却根本抵不过对方下落加成带来的惯性,直接被向后弹开。 那尖利的鸟喙才待啄至林远右臂,金辉再度从林远怀中弹开,那巨鸟尖利的鸟喙像是遇见了火焰的冰雪,就那么直接熔化在了那层薄薄的光膜之上。 白鹤慌乱地扑打着翅膀,扇起了一股巨风,愣是将林远吹了个跟头。 再见那只鸟,在远处满地打滚着,还掀翻了它们家园的几座小草包,简陋的木质家具和陶器散落的到处都是。 林远捂着口鼻从地上爬起来,这制造的狂风都比得上沙尘暴了,周围的树都被压折了不少。 心知肚明自己怀里揣着的玉牌对于无生命物体的物理攻击没啥效果,林远慌乱地躲避着倒下来的大树。 那头豹猫就没那么好运了,被倒下来的大树砸了个正着,发出喵嗷一声惨叫。林远看着她迅速变换着身形,变成了人类的样子,蜷缩着躲避即将到来的下一波灾难。 林远慌乱之中将她给从危险区拖了出来。 小姑娘脸上还留着化成豹猫时候被咬出来的伤口,多半是毁容了。虽然不是自己咬的,林远却有点儿愧疚。 她倒是对脸上的伤口不在意,而是奇怪地看着他,“你为什么救我?” “我本来也没想伤害你,我真只是来这里问路的,也不想跟你们为敌。” 那边扑腾个不停的白鹤总算停了下来,变作了一身雪白衣服的老年男人。 男人一把花白的胡子,如果不是胡子是被拦腰斩断了,看上去还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 倒是这鸟喙变成胡子还疼的那么厉害,林远是有点儿难以想象。 更让他难以想象的是,那老头居然径直朝着林远走来,噗通一声在林远身前跪下,“不知圣子驾临,先前冒犯之处,万望海涵。” 圣子? 这是在叫自己? 跟林远同样懵的还有豹猫,怎么她看上的人类猎物就莫名其妙成了圣子了! “白鹤爷爷,这可是人类啊,您在做什么。” “胡闹,还不快下来,随我跪拜圣子!”老人黑着脸呵斥着,怕小女孩儿不听话,还伸手拉了一把,直接把本就受了伤的小姑娘拉的啪叽一声摔在地上。 面对着同为妖族的长辈,小姑娘倒是不像原先那般咋咋呼呼,乖巧地从地上爬起来,顺着老头的意思给林远跪了。 “你们快起来,我不是什么圣子,也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林远抓下头发,“我只是想知道怎么能走出森林,到有人类的地方去。当然,王城就算了。” “圣子说笑了,您持有妖王圣山的令牌,自然是圣子。”白鹤不肯起来。 他不起来,那只小豹猫也一脸不情愿的跪在地上。 很快,更多能幻化人形的妖族回来了。 有体型魁梧的黑熊精,长相妖冶的花蝴蝶,手持重型武器的驯鹿......这些家伙普一回来,看见老头跪在地上,还以为他们受了胁迫,却全都被老白鹤骂了一顿让在地上跪着。 林远说啥它也不听。 到底是什么迷惑状况,而且这明显处于食物链循环中的一堆家伙,到底是怎么能和睦共处的! 林远内心腓腹的时候,也见到了小豹猫口中的猎物。 有的精怪带了食物回来,是昏迷的人类,被这些妖怪已经打死拉了回来。 已经是死人了,也不用林远纠结是否要跟这些妖怪冲突救人。同时也给林远上了眼药,眼下他若是真能将自己圣子身份给否了,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些家伙,如果发现自己是个普通人类的话,恐怕也会成为它们的口粮。 “既然我是圣子,那圣子说话你们也不听了么?你们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跟在我身边倒叫我觉得不适。”林远烦躁地驱逐着逐渐壮大的跪拜队伍。 黑狼早就像是守护神一样窝在了林远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黑狼不能变成人,但此刻却让林远觉得安全感更大些。可能因为感情都是打出来的吧,这一点放到这头狼身上同样如此。 林远拿了圣子身份讲话,这些‘人’总算在白鹤的驱逐下散开,林远看着那只小豹猫端了盆子回屋,这回他也看清了盆子里的东西。 那是一张完整的人皮。 心底恶寒的同时,林远暗中也提高了警惕。虽然他的警惕可能没什么实际作用,但总不会没心没肺到这些家伙给什么吃什么。 “我自己带了死物,就不吃你们的猎物了。”林远呵呵一笑,婉拒了白鹤长老的盛情款待。 这些家伙们的食物他可不敢尝试。 这些妖在林远眼中无疑是邪恶的,但林远在兽群里吃老虎肉,跟这群家伙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于是一顿饭吃到最后谁也不痛快。 饭后林远拉了白鹤问事情,没想到这老头对于人类世界的事情讳莫如深,他们既然能抓到人,定然知道如何能去人类所在城邦。 但它们不愿意说,林远也没办法从他们口中撬出话来。再加上那块玉牌完全的是被动技能,只有他在受到攻击的时候才会被动触发,想威胁妖林远也没办法。 “圣子大人既然都已经来了妖境,圣山定然是要去的,妖王已经等候您多时了,知道您来了,它一定会很开心的。” 妖王......又是个什么东西。 林远直觉自己的未来不会太好过。 王城浣月坊。 火红的嫁衣搁置在桌面上,钟楚楚坐在她每日梳妆的铜镜前,盯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既熟悉又陌生。她觉得自己脸上不应该出现这般愁苦的表情,甚至有些鄙夷此刻的自己。 镜子旁边放着一把金色的剪刀,她的手向着那把剪刀摸过去。 其实......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日子如何将就着,也能过。左右留在浣月坊,其实也是在消磨时光。 可她不想嫁,心里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你已有爱人。 于是,消磨时光又成了不如死了,可手指摸了剪刀,她又觉得不甘愿。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世界对她如此不公平,凭什么她没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凭什么王家能够为所欲为,凭什么她就要任人践踏。 剪刀狠狠地掉转了方向,扎上了铜镜,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孔。 她转而取了瓷瓶,将里面浑浊的液体一饮而尽。左右不过是在赌,这水要无用,也不过是一死,至少她要死个明白。 至少她要看看,先前困扰她的绝望之事,到底是什么,居然能让她忘记过往的所有人生。她的生命,难道是为了一件事而活着的么。 铜镜前的女人缓缓闭上了眼睛,头脑一重,砰地砸在了桌上。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很快,房门被硬生生破开。许妈妈气急败坏的脸出现在门口,见到桌前的钟楚楚长出了一口气。 “还以为这小蹄子逃跑了,没跑就好。”紧跟着醒悟钟楚楚状态不对,赶忙对跟进来的两个侍者吩咐,“你,过去看看她是怎么了,你快去请最好的郎中过来,可别让她在嫁过去之前死了。” 325 画灵(九) 郎中来了之后,给钟楚楚号脉。老鸨死命拦着,“不行不行,她可是马上要嫁给王公子的人,你敢拿手去碰?不想活了!” 那郎中被吓了一跳,又用丝线去号脉。 “姑娘没事,只是睡着了。” “你这个庸医!”老鸨又生气,“睡着了我们这般折腾,她能不醒?” 啥话都叫她给说了,被请来的郎中一脸无奈。 啥心里都有计较,叫他来干什么,难不成是顶锅的?越想老头越觉得煞有其事,连称自己从医数载,也瞧不出是个什么情况,让老鸨另请高明。 “刚那位老先生,已是王城内给百姓治病最好的医者了,再厉害的医者,价钱就非金玉了。” “刚才医者不都说了么,楚楚姑娘没事,你只管看好门,别叫她跑了就是。晚点儿会有婆子来给她梳妆打扮,等送上花轿,是死是活跟我们也没关系了。” 钟楚楚在被梳妆打扮之前,她就醒了。不光醒了,她还记得所有的事情。 钟楚楚没什么特别失望的事情,但最后悔的倒是有一件,她一时疏忽,直接喝了那两个陌生女人递上来的水。 当初她看见那两个女人边聊边喝着茶,就没太警惕,没想到倒是叫她忘了关于林远的一切。 她的命早就跟林远绑在了一起,漫长的追逐过程,说不上有多失望,但失望总归是有的。每一次都觉得幸福唾手可得,每一次幸福的时光都是转瞬即逝。 明明当初先追逐挑衅自己的是林远,后面却莫名变成了自己是追着人跑的那一个。 林远有事情瞒着她,自己没法参与进去。钟楚楚心里一直知道,但并未戳破,对方想保护她,她便由着保护。 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不管林远瞒她的是什么,她都愿意听他之后的解释。 可这个解释,一连等了几十年,她都没有等到。 可能是带出来的无望崖水神力大打折扣,钟楚楚感觉自己没忘掉什么东西。清楚林远也到了这个世界,她恨不得立马奔到林远身边。 可现在已经过了十几日,林远此刻身在何处她也不清楚,除了要找林远,王贺成也是个难得的麻烦。 钟楚楚坐在桌前思索片刻,平摊开手掌,盯了掌心数秒钟。 幽蓝色的冥火在她掌心渐渐冒出,钟楚楚了然地收手。 果然,她之前难以召唤出鬼力,是因为身体还没有适应这个世界。能量之间也需要相互转换,这个世界的能量体系同现实世界不同,所以她的身体需要一定时间适应。 钟楚楚一脚踹开了屋门,两侧的壮汉侍者立刻出现在门口,皮笑肉不笑地威胁,“楚楚姑娘,还是别让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办。” “我便要让你们难办呢?”钟楚楚轻笑一声,罩着面纱的脸叫人看不清表情,她一步已经迈出了门槛。 “那就只有得罪了。” 壮汉伸手去抓钟楚楚的肩膀,却被钟楚楚一个直踢直接踹飞,整个人宛若滚地葫芦一般从楼梯一直滚到了一楼,半天没爬起来。 另外的侍者怒吼一声,拳头上出现了一团红色的火焰。 钟楚楚面色不改,又是一脚踢出去。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那个壮汉已经直接飞了出去。比上一个更惨,直接从二楼平台摔到了一楼,在木质舞台上砸出了一个镂空的大坑。 底下表演的女子发出一连串的惊呼,玩乐的客人也是一惊,纷纷抬头向上看去。 想到自己曾经在这种地方表演了数月,钟楚楚眸底便尽是凝厉。 倒犯不着和这些人计较,继续留在这里着实来气。 钟楚楚下楼直接朝老鸨走去。 老鸨方才目睹看守钟楚楚人的惨状,此刻色厉内荏地拦着人,“你......你若是敢跑,王公子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钟楚楚的眼睛在老鸨的注视下变得像是鲜血一样红,中间诡异的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黑点。那绝不是活人能有的眼睛。 原本绝美的双眸瞬间变得阴森恐怖起来。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找到赵玉瑾,不然,我不介意直接问问你的灵魂。” 老鸨哆哆嗦嗦地交代了赵玉瑾的消息,被钟楚楚甩手扔到一边,颤巍巍地坐了好久,才扯开嗓子开始嚎。 “妖族!有妖族混入王城了!钟楚楚是妖族!” 那家伙六神无主的开始喊人的时候,钟楚楚已经到了青莲剑派的入门剑阵前。 那老鸨说赵玉瑾被师门带走,受罚闭关。可她想要找林远的消息,只能找赵玉瑾,这剑阵,也要一闯。 这个世界使用鬼力比之前的世界要容易的多,倒也显得轻松。 钟楚楚根本没做任何准备,直接一脚踩进了禁制之中。 半空中顿时凝出了一片璀璨的金光,无数道锋锐的长剑在半空之中显现。剑尖掉转,直勾勾地指向踏入剑阵的不速之客。 钟楚楚一时踌躇起来。 这剑阵比她想象的要厉害许多,她正犹豫是否要进入的时候,山门突然大开,两个身穿青袍的弟子御剑而出。 钟楚楚立马改了主意,站在下方挥舞着手臂。 “两位仙人,两位仙人,这里~” 可能是钟楚楚嗓门太高,那两个径直凌空飞起的人果真低下头看了一眼。 “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我也觉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过。” 赵玉瑾对钟楚楚的歌声可谓推崇备至,甚至用回音壁录了她唱的词,放在清净堂整日播放,说是有助于静心修行。 “这人是想上山,居然激发了剑阵......还是个姑娘,不如我们下去看看。” 两人三言两语定了决心,便凌空而下。 “不知道姑娘是有何事?” 钟楚楚面上早已摘了面纱,此刻露出精致绝美的脸,看着两人便是浅浅一笑。 “想必二位就是青莲剑派的仙人吧,小女此次前来,是为寻人,不知两位仙人可否帮小女一个忙,带小女入山?”她欠身施了一礼,眼神期盼地望过去。 右手边相貌端方的男子竟因此而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开口,“只是我与师弟此次是出山除妖的。方才有人用莲生镜传音于我派,王城内有妖邪作祟。” 钟楚楚顿时满眼失望,“我原是蛮无之地人,父母因意外亡故,机缘巧合之下得知还有血亲存活于世,这才跋山涉水才来到王城......” “既然两位仙长还有要事......那我便在此处多等等......” 她那副落寞的样子,看得男人更为不忍。 “这样,寻常妖邪我一人应对已是绰绰有余,此番我一人前去,由小师弟为你带路去寻人吧。” “这怎么好意思,仙长除妖乃是大事......” “此事便按我说的做吧。”男子故作威严地一锤定音,“黄铭,由你来带这位姑娘入派寻人。” 钟楚楚一脸的不好意思,眼神却透着嘲。这修仙的门派里面出来的人,都这般好忽悠么。 她是不清楚自己那张脸,到底有多大的迷惑性。 林远也是不知道,自己那张脸有多大的迷惑性。 他愣是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白鹤用法术变换了一身衣服。一身大红色的嫁衣,除了没有头冠和盖头,根本就是一款女子嫁衣。 花纹也是描金的凤凰。 林远真就无语了,但他还没衣服可换。多日逃难,身上就剩下些当初赵玉瑾给的银子了。自己把衣服变回去也没那个能力,便只能穿着这一身招摇的喜服。 这衣服还是有一点好的,就是不会落灰尘。 自从见到这些妖怪吃的是人肉,洗的是人皮之后,林远就彻底绝了跟它们打交道问路的想法,天天找办法从这里溜出去。 可在他成功逃走之前,月圆之日到了。 林远之前一直不知道,白鹤到底是在等什么。天空升起一轮皎洁圆月的这天,白鹤长老突然说,他们可以启程去圣山了。 圣子圣山,这两样放在一起,林远总有种自己是祭品的感觉。 跟他所料的差不多,林远被白鹤施了不知道什么法术,整个人一动都不能动,然后被放到了轿子上,又被几个人......几只妖抬着往前。 这轿子只有个座位,周边和顶棚都是由圆形向外扩散的金色珠帘,在月光下闪烁着冷白的银光。 月光虽然能照路,却终究相比太阳失了照亮色彩的能力。 林远像是根木头一样坐在椅子上,想着自己之后会遭遇什么。 调月圆之日就算了,还非得是晚上,大晚上去荒山,怎么看都怪瘆人的。奈何林远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 那方形白玉牌缀在林远的腰间,随着像是送亲般的队伍越走越深,那腰牌又开始渐渐闪烁起来。 金色的光芒甚至照亮了林远眼前。 等到队伍停下的时候,那金光也稳定下来,林远隐约看见,远处有十二道高大漆黑的影子。那是十二座黑石雕塑,分别为十二个不同种族的异化妖人,具都面目狰狞向外,似在守护秘境。 林远尚未瞧清那石雕样貌,便觉得脑海之中一阵针扎般的刺痛,短时间内彻底失去了意识。 那些来送嫁一般的妖跪伏了一地。 昏迷的人却像是被什么力量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一步步向着秘境入口走去。那十二尊石像默默转了脑袋,注视着逐渐接近的红色身影。 林远身上白玉牌所焕发的金光也越来越璀璨。 林远再睁眼的时候,整个人躺在坚硬的石床上,身下一片冰冷,两手交叠放在身前。 他睁开眼睛又合上,重复了几次才彻底清醒过来。 什么也看不到,周围很安静。 林远摸索着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试探着喊了句有人吗? 他估计自己已经尽了那些妖口中的圣山,既然自己没有直接死在这儿,至少证明还有机会。 林远试探着动了动手脚,确信自己身上没有束缚的锁链。 对方没杀他,也没有困住他不让走,这个发现让林远稍稍安心。 他又多喊了几次,仍旧没人理会他。林远蹲在地上,往前摸索着前行,直到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石壁,他才顺着石壁摸了一圈。 这是一个圆形的封闭房间,没有锁链,他还是被困在了这里。林远面色有些难看,但这地方应该也不是密闭的,最起码也该有机关能够打开通道。 或者,入口其实在更高处。 林远加大声音喊了起来,“有人吗?我饿了!”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虽然不知道圣子身份意味着什么,但对方将他弄到这个地方里来,总不会是为了饿死他。 林远才这么想,突然感觉顶壁晃了起来。 不是顶壁在晃动,是上面有东西在动!有光线正因为上面东西的晃动而漏进黑暗中。 林远有些兴奋地抬起脑袋,一片足有两米长的金色羽毛晃悠悠从上面飘落,随之而起的是一声嘹亮的凤鸣。 大片的阳光洒落下来,一个身穿金衣的女子从阳光里落了下来。 林远瞬间反应过来,刚才遮挡了上方阳关的,是一只巨大的鸟,恐怕也正是眼前变成人的这一个。 林远也因而看清了这囚禁他地方的全貌。 顶上的入口很高,至少有几十米的高度,像是一口直立的深井,让林远深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狭小而令人窒息。 除非他能生出一双翅膀,不然恐怕他只能做井底的青蛙了。 “静初哥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准备好嫁给我啦。”女人像是小孩子一样兴奋地扑到林远怀里,手臂圈住了他的一只胳膊,腻腻歪歪地黏着他。 林远想躲,却发现对方的速度比自己快太多。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误入的。你看咱们是不是打个商量?你把我先放出去,嫁不嫁的咱们回头再说?” “哼,静初哥哥,你又在逗我玩啦。但是我不喜欢你这次说的话,静初哥哥是凰儿的,这里就是静初哥哥的家,才不是什么误入不误入的。” “总之三年期没到,静初哥哥就回来接凰儿了,凰儿特别开心。”她兴奋地仰起头,便要去亲林远的下巴。 温香软玉在怀,林远尴尬的手足无措。 这特么的是一只不知道有多大的大鸟啊! 326 画灵(十) 妖都是吃人的。 林远也不敢直接惹急了这只鸟,尤其是在他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 林远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能够自证,只能又强调了一遍,自己乃是误入。 “这玉牌你知道是做什么的么?”林远其实有些心情复杂,如果不是这玉牌,可能在刚进入深林之后他便丧身虎口了。 可也正是这玉牌,让他陷入如今困窘的境地。 “我不知道这玉牌是做什么的,甚至连自己的身份也不清楚,我忘了很多事。”林远真假参半地说着。 静初先生承诺过什么事,对于林远来说可不正是忘了。“如果我之前说过什么话让姑娘误会的话,我在此道歉。”林远推开赖在怀里的人,神情透着歉意。 娇俏女子锐利的凤眸登时一眯,铺天盖地的杀气陡然出现,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哼,我再给你一次反悔的机会,你可要斟酌好了再说。” 被她汹涌的杀气包裹着,林远想开口却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更别提好好说话。 但他硬是将之前的解释又挤了一片出来。 杀气肆意的小凤凰陡然红了眼圈,周身杀气一散,“你原本就是骗我的,对不对?三年之约你根本没打算回来。” “不过你忘了也没关系,你既然兜兜转转地回来,这次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再放你走。反正......我喜欢的也不过是你的皮囊。”她似是想通了什么,勾唇露了一个冷冷的笑,指尖微抬,林远便感觉自己被定在了地上。 “你忘了,没关系,我给你讲一遍。早知你们人类阴险狡诈,应承过我的事情,你以为是一句忘了就能够逃掉的么?” 于是林远从这只鸟口中听到了一个故事。 如果这只鸟讲故事的时候不动手动脚的话,他可能同理心会更强一些。 这只鸟口中的静初先生比林远现在实力要强上许多,他以音律闻名,可通过箫声驾驭百兽。也是凭着他手中的玉箫,静初先生才能毫发无伤地走入妖王盘踞的圣山,见到玉溪。 “初次见到你的时候,只觉得你长得好看,没什么特别的,人类不都是那样,皮囊就算再好看,不过数十年时间,红颜便成白骨,与你们打交道,不如睡觉来得更让我顺心些。” 玉溪转了转明眸,迟疑一瞬,不再讲自己心路。 只道最初她懒得同人类打交道,静初先生便天天吹凤求凰与她听,听得她耳朵生了茧子,想睡觉都睡不着。听得烦了,便化成一个八岁稚童自称妖王的仆人,也去给静初先生添乱。 她上蹿下跳地像是只猴子,扯他的头发,捏他的脸,摔碎了他的玉箫。 不管她做什么,静初先生始终是那副温温和和的样子,偶尔主动同他问话,也是想求见妖王的。 玉溪不懂,一个人类为什么那么想见她,为了见她还不择手段到扰她清梦,摔了玉箫,本是开心的,以为终于能睡个好觉。 没想到,第二天臭男人拿了一支木箫,又开始在她的圣山吹凤求凰。 让玉溪肺也气炸的是,圣山上那么多的树,静初先生偏偏要拿她的梧桐树做了新箫。于是顽劣的童子又出现了,十分蛮横地折了木箫带走了木头。 “我家主人说了,你吹的太难听了,她不喜。你若喜欢呆在圣山那便留下,不要打扰她便是。” 静初先生应了小童,第二天又拿了木箫,这次倒是知趣,没再剥削她可怜的凤凰木。 在童子气急败坏地对上他的时候,静初先生只是笑笑,“我想求见妖王,若是她不想听,还望请她亲口对我说。” “你那么迫切的想见我家主人,应是有求于她。可你如此行径,不怕惹妖王发怒吗?” “若是连人都见不到,岂不是更连一点希望也没有。” 玉溪又磨了数日的牙,化成小童子给了静初先生一枚丹药,让他服下去。 妖族与人乃是不死不休的天敌,妖族化形之前,人吃妖肉,化形之后,妖食人髓。妖王凭什么好心帮助人类,任人类想见求一求便见了。 药毒哑了他的嗓子,玉溪难得有了几天清净,却没想到三天之后,那箫声又响了起来。 只不过断断续续,不成曲调。 那药会让人想用嗓子的时候,产生撕裂一般的剧痛,寻常人便是连呼吸都能感受到刀锋割喉的痛苦,静初居然还在吹箫。 而且一连又是七日。 玉溪总算是被他磨得没有办法,却又不想真的杀了这个难得能进入结界,出现在她面前的人类。 她孤寂太久了,于是出现在静初先生面前,问他想求什么。 他的嗓子被毒哑了,出些气吹箫还是可以的,说话却是不能的。 玉溪却高傲又冷漠地抢走了他手里唯一能发出声响的木箫,站在静初面前同他说,你不是要见我吗,我现在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可以说出你的愿望,我在听。 虽然身体状况凄惨,静初却还是将自己打理的整洁干净,错非额头的薄汗,他盘膝坐在那里,就是一个恬静的美人。 美色误妖。 在静初伸手抓住她裙角不断尝试开口的时候,凤凰有点心软了。 她蹲下来,用蚕丝的手绢细细擦掉他额上的冷汗,“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她用法术治好了静初先生的嗓子,没想到对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道破了她童子的身份。 他说,妖王若是喜欢游戏,他可以陪她玩到尽兴。也是那个时候,玉溪才知道静初那双星光熠熠的眸子,居然是瞎的,全凭气息认人。 静初先生求的是能够进入无望崖的玉牌,他想进入另一个世界。凤凰便和他有了三年约定,三年之后,静初先生要回来嫁给她,陪她一辈子。 林远摸摸嗓子,觉得自己嗓子没啥问题。而且他眼睛也好好的啊,啥都能看见! 再说这个故事怎么听都不能是两情相悦啊!谁会病娇到这种程度,被折磨还能喜欢上人,而且静初先生一开始来这儿就是为了白玉牌的吧。 这东西当初他还差点就送人。 林远摸摸鼻尖,一时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告诉你这个故事,是为警告。你和我已有约定,若是违约的话,我折磨人的法子可多。” 林远试图开始找补,“那个......你看,你刚才也说了,你我之间约定的是三年。如今三年时限未到,我又真是误入此地,你直接这般将我绑在这里,是不是也算违约。” 玉溪转了转眼珠,将林远整个人压倒石床上。 被施了定身术无法动作的林远被石头嗑的眼冒金星,玉溪伏在他怀里,娇蛮道,“我不管,你既然已经重新出现在圣山内,我是绝不可能放你走的。” “你看你,就算失了忆,却还是往圣山方向走,这便证明了你心中惦念约定,放不下我。” 这只鸟是怎么这么自信的。 林远整个人都散发着已死亡的颓唐气息,两眼无神的盯着上方的井口式天空。 到底怎么才能把黏上他的狗皮膏药卸掉啊。 而且这货好像还是个神经病切开黑,对方是妖王,光听这个名头,林远就知道自己是万万打不过的。 似乎也只剩下了讲道理,但这只鸟怎么看都像是能听进去道理的样子。 怀里的身影没做什么逾矩的举动,她似乎很嗜睡,故事里也是喜欢睡觉的,居然就这么窝在他身上睡着了。 等她睁开眼睛,已经是两日后。 林远是昏迷又惊醒又被饿到昏迷。 他现在没有这个世界的修为,也不像以前一样可以不用进食,饥饿是让他此刻难以忍受的痛苦,尤其身上这货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又浑身酸麻。 他觉得自己大半个身子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也就眼皮和脑子还受自己控制。 玉溪睁开眼睛有些迷惘地四处望了望,最后看见被她压到面色惨白的男人,才低呼一声,似是想起了发生什么。 “你之前喊我进来,是因为饿了,我这就去为你准备吃食。”玉溪一边说着,一边着急忙慌地站了起来。 并未解开他身上的定身术,玉溪身形一闪便已不在原地。 林远开始庆幸自己没有碍于面子在妖怪村没吃虎肉,不然他恐怕会直接饿死在玉溪这一觉里。 等玉溪抱着满怀的红过来,要就着林远躺着的姿势喂他时候,林远终于拧了眉毛再度尝试跟她交涉。 “你们人类真是麻烦,别人喂到你嘴边,你还怕被呛到。” “难道妖王大人以后就想让一根会说话的木头陪着你么?” 这句话让玉溪隐有怒意,到底撅了噘嘴,不情愿地解开了施在林远身上的法术。 激完鸟林远还要哄上一哄,他低声叹了口气,“你即使不管不顾将我放在这里,给我十天半个月,我也从这里出不去。” “更何况,即使出了这里,你手下的那帮妖也不会轻易地放过我。”林远眨眨眼睛,朝着她露出一个浅笑,“既来之则安之,我为什么要离开呢。” 可能是林远的话和行动取悦了她,在林远被关在烟筒一样的房间里几日后,玉溪主动提出带着林远在圣山上逛逛。 林远之所以这么安分,一是因为自己完全没法出去,二则是因为他发现玉溪虽然性格恶劣,却十分单纯。 虽然知道嫁娶,但每天仅仅是窝在他怀里睡觉,林远就在心里想自己是抱着一只鸟睡觉,愈发地心安理得。 除了睡觉,清醒的时候玉溪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最多把玩他的头发,跟他突然玩一下变脸,不给他食物或者水。 往往这只戏精鸟找出来那些不着四六的理由都会被拆穿。 可能是相处的时间久了,林远说被困的有些难受,玉溪便带着他飞了出去。 烟筒的外面像是一根笔直向天空竖起的手指,外面金灿灿的,比内部光秃秃的黑石看上去要神圣不少。 圣山跟普通的山林没什么区别,至少林远看不出区别。 但凡他有点修为,就能感受到圣山里灵气氤氲隐隐有凝固之势,比别的地方要强上百倍。 不修炼的人,入宝山而不自知。 在林远被一只鸟折腾到没脾气的时候,靠着强大的编故事能力,钟楚楚成功套牢了赵玉瑾的小师弟,让对方甘愿冒着风险带她找到了被罚闭关的赵玉瑾。 见到钟楚楚的时候,赵玉瑾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可知道林远之后去了什么地方?”钟楚楚一点不绕弯子,直奔主题。 “林远是谁?”赵玉瑾更懵了。 “就是我第一次见你时候,同你在一个房间的男人。” “你是说静初先生?”赵玉瑾露出恍然之色,静初先生除了这个名头之外,基本上招惹一个人便换一个名字,估计这又是一个被骗了曲谱或是被白嫖了乐理的可怜人。 “我问你答便是,我找他有要事。” 赵玉瑾想了想,拿出了一块石头,“他身上有我的钱袋子,宗族钱袋上都有感应标记,你照着这石头的指引去找......”他掐了个法诀,那石头边冒出了一束金光。 “显位石和钱袋中的阵法会相互指引。” 钟楚楚道谢后便直接上了路。 她身具鬼力,在青莲剑派虽然不会有异样显现,但终究被正道之气压的浑身难受。问出消息便直接告辞,没有丝毫留恋。 倒是赵玉瑾看着匆匆离开的人影,有些遗憾那些玄妙的曲子。 他有预感,这次分别,自己恐怕再也听不到了。 钟楚楚拿着那块石头,再半路就找丢了人。此时折返回去问赵玉瑾石头为何失灵明显不现实。钟楚楚便只能照着它最后指引的方向闷头向前。 运气不错,在斩杀了数十只妖力浑厚的妖兽之后,钟楚楚惹了森林中妖兽的众怒,妖村派出了一虎一蛇两只化形妖兽猎杀这个讨厌的人类。 从钟楚楚进入沈林之后,她已经许久未见过人类了。 见到突然出现的一个魁梧男人,钟楚楚心生警惕,直接警告对方不要接近自己。 蛇更喜阴人。 钟楚楚关注前面的男人时候,便没注意到那个在背后想要阴她的女人。 只是,钟楚楚也不是一个人。 她身体里,还有一只厉鬼。 327 画灵(十一) 是以钟楚楚对于偷袭的人没有丝毫意外。 因为她有两双眼睛,一双属于自己,另外一双属于整日窝在她身体中无所事事的厉鬼。 那只厉鬼不像她拘泥于只能朝一个方向看见事物的眼睛,而是能够感受到周围场的变化。 就像是有时候人会感觉到自己被窥视,朝那个方向回头果然会看见一双眼睛。 有时候是人,当然,有时候会是猫猫狗狗。 这是因为不同的生物都会存在自己的磁场,有时候人类能够有所感应,但大多数时候,这种感觉很薄弱,甚至会让人觉得是错觉。 厉鬼的这种能力就更加直观些。 直观到钟楚楚甚至能在对方从高大的树冠上跳下来发动毒液攻势的时候,撑起那把油纸伞直接往上顶去。 油纸伞在半空中便接到了毒液,而这个时候,钟楚楚早已闪到了一旁。被腐蚀掉的破油纸伞掉到地上,钟楚楚手中攥着一把狼牙匕首,横踢一脚树干腾空而起,双眼猩红,直接朝着背后偷袭之人的心脏处扎去。 这一刻,她比妖更像妖。 蛇妖一阵心悸,天赋发动,身体变得软滑,带着腐蚀性的黏液瞬间遍布全身。 饶是有强酸腐蚀,钟楚楚被熔了刀尖的狼牙匕首仍旧捅进了对方身体大半。 蛇妖双眼瞬间缩成了针孔状的黑瞳,整个人诡异地贴在地上,朝着虎妖游去。 钟楚楚眼中红色褪去,倒是没再继续追,而是表情平静又和善地看向一站一趴两个家伙。 “我其实是来找人的,你们两个一副人样,应该能听懂我说的话吧?”她微勾唇角,露出一个笑,“帮我忙,我就不杀你们哦。” 老虎和蛇瞬时感到一阵恶寒。 居然有一个人类,敢在他们两个化形的大妖面前大放厥词,说自己不杀他们。 问题是,这个女人真的让这两只妖怪感受到了一阵恐怖的心悸。 “你......你要找谁。” 钟楚楚笑的顿时更开心了。 呦,还挺识时务。 钟楚楚被直接领到了妖村。 老虎心眼实诚,想着一个人打不过,不如群起而攻之。 蛇自己受了伤,不想为了别人拼命,总之两个心不在一起的家伙,难得把劲儿使到了一起去。 到了他们的地盘,任凭这个女人再厉害,难不成能翻出花来? 像是之前那个男人一样受到妖王庇佑的毕竟是异类。不过这俩当初也没在意过那个人类男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羡慕嫉妒是有,但人家有妖王的护身牌,想教训一顿他们都没办法,只能忍着。更兼懒得搭理,连看都没仔细看过。 是以听了钟楚楚对外貌的描述,也没感觉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嘴上说着他们村落人多,说不准就人知道她口中那个林远去了哪儿。 那只向来都很消停的厉鬼,因为钟楚楚之前失了忆,好久没召唤她出来,憋闷的够呛,这会儿在脑子里跟她叭叭个不停。 “这两只妖不怀好意。” 钟楚楚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跟它们走。” “不然也无处可去。这山林里到处都是妖,跟着它们没准才能找到我想找的人。” 钟楚楚进入妖村之后,老虎热情地将她介绍给众人。钟楚楚便觉得那个慈眉善目的老头看她的眼神变了。 不过她也不在意,她进入山林之后杀的妖怪不少,这些人自然不可能笑呵呵地看她。 钟楚楚一心想找人,这些妖怪没直接同她翻脸,她就又将林远的样貌描述了一遍。 那个脸色怪异的老头更怪异了。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因为一个误会独自进了山林,我这次是来寻他回去的。老先生您见过?”钟楚楚一看有戏,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那老头却古怪地摇摇头,“不知道。” “姑娘既然来了,就暂且在村里住下,修整两日再继续去找人吧。” 钟楚楚变应了。 这老头看是在骗她,但她能感觉出来,从她描述了林远的外貌之后,这老头便没有了杀意。她倒是要看看,这一窝妖怪要搞什么鬼。 晚上的时候,露天的地面上摆出了一张长桌,桌上的餐盘里盛着被切成条状,不知道是什么动物制成的烤肉。 还有几个碟子里装着新鲜的水果。 桌边的陶罐里盛着色泽鲜艳的蜜浆,闻起来便甜津津的。 钟楚楚才在客位上坐下,厉鬼就在脑海里提醒她,“桌子上面的是人肉,人肉里还掺着灵魂,啧,我都停在灵魂在凄惨的呼号。” 厉鬼很想吃。 但它这么坦诚,注定了钟楚楚不会去夹那些肉食。 在厉鬼可怜兮兮的抱怨声中,钟楚楚面不改色的啃着果子。 一直到吃完饭,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平静到钟楚楚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这些人是不是对她没什么想法。这老头不知道因为什么留她住宿,却也没再提到林远。 怎么的,还是心虚了? 夜色深沉,钟楚楚躺在树冠上,姿势有些不舒服地仰望着星空。 树下有一只狼在嚎。 不停的嚎。 吵得她烦不胜烦。 一只不够,又喊来了一个队伍。 妖村里静悄悄的,明显是没人愿意管这群狼。 钟楚楚跳到地面上,一头黑狼立马蹿到她面前。 因为没感觉到危险,钟楚楚也就没亮刀子。 黑狼往钟楚楚脚边吐出了一个钱袋子。钟楚楚愣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了那块石头。 此刻比在一起,那石头才又发出了微弱的光。 钟楚楚瞬间明晰,看来这个地方是有阵法压制了石头的力量。这地方要是没有妖族带路,估计是很难找进来的。 看来还要多亏了那一蛇一虎给自己带路。 钱袋子上有着不少黑狼的口水,钟楚楚有些嫌弃地踢到一边,盯了仍旧站在她面前的黑狼数秒。 “怎么,你知道林远在哪儿吗?” 黑狼口中发出呜呜的声响,巨大的脑袋上下点了点。 原来没化形的妖兽也能交流啊。 钟楚楚有些后悔,早知道那些妖她就全打一顿之后让它们帮自己带路了,至少比那些化形了的动起手来心理压力小些。 钟楚楚一边想着,一边挠了挠黑狼毛绒绒的大脑袋。手感不像想象中那般好,狼毛硬的有些扎手。 被摸头的狼呲了呲牙,明显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钟楚楚抱歉一笑,“走吧,带我去找他。” 黑狼晃了晃尾巴,那些过来帮忙加大噪音污染的狼群四处散开。钟楚楚跟着黑狼身形消失在树林深处。 距离石像数百米的地方,黑狼便停了下来,直勾勾地盯着石像所在的方向,从嗓子里挤出示威地低吼。 厉鬼在钟楚楚脑子里叨叨个不停,这个世界很适合她生存。 “那里面有很强大的妖气,比之前那整个村子里的妖气加起来还要浓郁,我告诉你,我可打不过里面住着的东西。” “感觉到林远的气息了么?” “!你有没有搞错,林远需要你救?他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必要以身犯险,我们就等着就好了。”厉鬼在钟楚楚脑子里劝个不停。 “可这二十几年,林远什么都忘了,这个世界又不属于试炼场,无论是对于我还是林远来说,这个世界都比试炼场要更危险。” 黑狼催促一般地用脑袋拱了站在原地突然不动了的钟楚楚一下,脑袋朝着石像的方向点个不停。 钟楚楚有些感兴趣地蹲下身子,“你怎么跟林远关系那么好的?” 黑狼还不会说话,只会朝着钟楚楚呲呲牙,也不知道他是听没听懂。 “好吧,等我见到林远,一定会好好将你这位狼朋友的帮助原原本本地转告给他。”钟楚楚摆摆手,朝着那十二石像走过去。 她才走到第一尊石像面前的时候,两道猩红的光便从那石像的眼睛中朝着钟楚楚射了过来。 钟楚楚根本躲都没躲,她体内的厉鬼大呼过瘾。 那么厉害的一只妖,守门的东西居然是鬼阵。用阴魂凝炼的阵法,攻击方式又是鬼气,打到钟楚楚身上,便直接被厉鬼吸收了个干净。 这个阵法简直是给钟楚楚送上门的能量包。 钟楚楚闲庭信步地一路吃着能量走进了圣山,门口的黑狼口中发出疑惑地嗯唧声,黑瞳里满是不解,试探着又往圣山门口走近了一些。 却被石像射出的红色法诀直接烧掉了脑袋上的一撮毛。 嗷呜一声,黑狼直接转头便离开了圣山范围之内。 它离圣山最近的那天,大概是送那个男人进圣山的时候,那个男人给了他虎妖内丹,不管是给人带路还是之前帮他,都是报答罢了。 现在这恩情也算还完了。 英年早秃的黑狼一路嗷呜着召唤自己的小弟,不打算再继续留在妖村了。 没化形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妖族幻化成人类,就也会学会人类的勾心斗角,听说智力也会有很大增长,每天活得特别累,不同个体之间会产生隔阂。 狼喜欢族群行动,感觉化形之后弊端远远大于好处,于是这个山林里,压根就没有化形的狼妖,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反正它们族群内部这样生活的很满足。 林远此时已经获得了在圣山内部自由活动的权利。 毕竟那只鸟钟爱睡觉,林远要真想自己到处逛逛,她也不是非要赖在他怀里。大概是觉得林远变得无趣了许多,她那些戏精的举动便也不再朝林远表现。 大概距离产生美放在哪个世界都合理。 林远今天便没有陪着那只鸟睡觉。 他感觉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很像是被圈养的一只猪,不过猪圈大点儿。他先跑去摘了一些果子,准备明天吃,又用玉箫挖了半天的坑,种了一些果核。 玉箫是玉溪给他的,想听他吹那些扰人的曲子。 林远压根就不会使这东西,吹得像是乌鸦唱歌。玉溪便不再找他讨曲子了,挥挥手让他拿着这破玩意儿该干什么干什么。 林远就开始尝试用玉箫挖坑。 其实他是想挖个地道,直接从圣山里挖到外面去。 他试过,这圣山有结界,他根本就出不去,只能试试地下能不能出去。 不过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挖,这两天都借口种树到处刨坑,实则是在测试土质,看看什么地方的比较软又不易被玉溪察觉,方便动手。 好容易选定了地方,又确认了晚上玉溪睡熟不易清醒,他今天晚上才决定正式动手。 先种两个果核,万一玉溪今天醒了,还有得辩解。林远忙完了前期准备工作,便去了自己之前标记过的地方,哼哧哼哧地开始了自己的大业。 钟楚楚催促着厉鬼找林远,刚吃了个饱的厉鬼总算提起了些干活的兴致,没带着钟楚楚走冤枉路,更小心地避开了一些禁制。 毕竟能不惊动这里的大家伙才是最好的,厉鬼万分清楚,自己和钟楚楚加起来也打不过这里的妖怪。 林远的坑已经刨了近一米深,人蹲在地上都快能看不到脑袋了。正在刨土,突然被拍了后背,吓得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坑里。 抖了一下还没抬起头,便听见一声憋不住的轻笑。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了,身上穿的这是什么?怎么,被撸来当新娘了?”这话说出来,钟楚楚有点酸。 不过看着货还在刨坑准备越狱,应该没受什么灾。 但是。 钟楚楚手中多了一把匕首,直接怼在了林远脖子边。 “跟我说说,你穿着这身衣服,可是娶了谁?有没有过——那个!”她眼尾微红,脸色也有些涨红。 看人刨坑是好笑,看见嫁衣是生气。 特别生气。 如果林远敢说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不夸张的说,她会给林远一刀。 林远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慢慢站起来,笑得尴尬,“姑娘,你谁啊”。 “你之前找我,现在认不出我?林远,你到底在搞什么。”钟楚楚有些生气,大概是被这些天总在脑子里逼逼叨叨的厉鬼冲昏了头脑。 林远本身就不该认识她恢复女装的样子,她却已经被厉鬼洗脑到从古堡回来之后林远就心知肚明了。 “钟楚楚?”林远愣了一下,看着那张和钟天明万分相似的脸,总算将她跟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对上号。 328 画灵(十二)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当初这个女人可是连见他一面都不肯,现在怎么还主动蹦跶到他眼前了。 林远疑惑在脑子里转了没两圈,对方就朝着他笑嘻嘻地又亮了亮刀子。 “是我先问的你问题。” “我们......很熟吗?”就算这货跟钟天明长得像,也没道理关心他的私事吧。再说,就是钟天明来了,他娶不娶别人也没什么关系吧。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钟楚楚近乎咬牙切齿,朝着林远不断逼近。 林远有点儿被这个眼冒红光的女人吓到了,往后退了几步,身子靠到了树上。 锋利的匕首直接插在林远头旁边的树干上。 “你再说一遍?” “......我们真的不熟。” 林远在怂与保命之间反复横跳,果断加了几句话,“除了睡在同一张床上,我们什么都没发生!” 钟楚楚眼神更凶了。 林远抬高手臂将自己跟钟楚楚隔开,“不是,咱俩是什么关系啊?” “咱们两个......”钟楚楚气呼呼地磨着牙,“你是我老公,你说咱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有点,可爱。 造孽了! 他居然会觉得钟天明那个他遇见简直到了八辈子血霉的人的样子可爱。 然后这个脸极度相似的姑娘笑了,说了一句丧心病狂的话,“我就是钟天明。” 林远的整个世界幻灭了。 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消化掉钟天明就是钟楚楚这个事实。 实际上莫名其妙又进入了两个特殊的里世界,还都是以女性状态存在的,这让钟楚楚不想再继续隐瞒下去。 与其到时候被戳穿尴尬,不如自己主动坦白。 其实她以为按照林远的能力,第一次就应该看出来她的身份。但是没想到,这人不光没记忆了,似乎智力也大打折扣。 林远完全消化不了钟楚楚这会儿说的话。 他们根本连熟悉都算不上,可对方看上去也不像是个正常人,眼睛那么红还发光,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于是林远硬着头皮演戏。 “我保证,我和那个女人什么都没发生!但是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你看看,我这儿正在准备越狱呢,挖坑挖的这么辛苦,你要是有捷径就带着我也出去吧。” 这话倒是真心实意。 林远想着等出去之后再找机会将钟楚楚甩掉。 总比留在这里不知道该做什么强。 钟楚楚也反应过来,在这样的场合质问人不太对。但她按照进来的方法想将人带出去却是不成。 林远那枚缀在腰间的玉佩发出了金光,那一瞬间林远才意识到带着这东西,自己恐怕无法在这里出入。 他解下玉佩便想丢掉,却还是晚了,一声嘹亮地凤鸣声穿透黑夜,凤凰振翅,转眼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有点意思,你居然能闯入圣山禁地。”玉溪目光在林远身上停顿了一下,下一秒便落到钟楚楚身上,好奇地打量着她。 “路就在地上,只要有脚,什么地方去不得?”钟楚楚不在意地将林远拉到了自己身后,“你想嫁给我男人,恐怕不行。” 被人面对面地抢了人,玉溪也没什么恼意。 她本来也不太懂嫁娶的含义,只知道那方法能够将人类拴住,当时觉得静初先生有趣便用了。实际上她关乎夫妻的一切都不懂,她被困在这个地方太久了。 从出生就一直被困在这里,原先也是想出去的,但无法逃出去,便养成了吃吃睡睡的习惯。后来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便是连吃也省了。 “你可以走,但是他得留下。至于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我不关心,也不在意。”玉溪转转眼珠子,甚至扔下了一句惊骇世俗的话,“你若是想留下,也是可以的。” “反正我只是呆在这儿觉得孤单,想要找一两个能说话逗闷子的人陪着我。”她眨了眨眼睛,抬手施了一道法诀。 法诀的光在林远腰间的玉佩转上一圈,她便满意地点点头。 “这下好了,这玉佩你们两个指定是摘不掉了。除了离开圣山禁制范围,剩下的地方你们大可以随处去逛。” 玉溪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眼尾上挑着,视线在林远和钟楚楚二人身上打了个转,总算没开口拉着林远去陪她睡觉。 “你们既然是久别重逢,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化作一道流光,又飞去了高塔歇息。 林远讪讪地朝着钟楚楚摊手,“看见了么,我们真什么都没发生。” 刚才被厉鬼强行控制了身体的钟楚楚,这会儿才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心里说出清到底是恼怒还是松了口气。 黑津津地瞳孔盯着林远看了很长时间,才又开口,这次讲话比先前正常了许多。 让林远有点儿害怕她是不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我真是钟天明。”钟天明索性捡了些关于自己能说的事情讲了。 更远的不好说,但之前厉鬼既然已经说了自己和他是一对,她便也讲了一些之前的事。 准确来说,应该是上辈子的事情。 往昔如她而言,历历在目。可她讲的那么详尽,林远的眼神分明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心灰意冷之下,钟天明草草将故事讲完。 “在通过最后一场试炼之后,我们两个人的积分都达到了十万分。那个时候,试炼场又给我们发布了一个名叫半神考核的新任务。” “当时我们两个完成了心愿,只想要彻底脱离试炼场,可是黑森找到了你,我不知道他同你说了什么,等你回到安全区之后,跟我说你要再进行一场试炼。” 钟楚楚笑的有点惨淡,“如果我知道你转世后会失去记忆,早知道最后一个试炼我就同你一起了。” “这样我们两个都忘了,总好过我一个人记得,一个人去等。” 林远觉得匪夷所思。 一直到现在,钟楚楚口中的白姑和黑森他都不知道是谁,明显是他现在还没资格接触到的高级存在。而且现在试炼场按照钟楚楚的意思是出了大问题,估计以后他也未必能见到。 难怪之前钟天明追着他整,感情自己上辈子得罪了他啊。 不过上辈子的事凭什么让他这辈子背锅! 一时间林远的表情像是开了染坊,脸色一变再变。 “算了,看你表情就知道你一点印象都没有。既然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我也无心再提。” “我就问你一句话,你现在对我是什么印象,你可还喜欢我?”钟楚楚站在林远面前,一双向来冷漠的眸子里透着沉甸甸的失落。 有谁会爱上自己的仇人? 林远心底在嗤笑。 可他又想到了很多。 想到钟天明之前知道他被试炼场困住,主动提出要帮他,想钟天明在试炼场里对他全盘的托付与信任,想他跟钟天明一起去调查玉蛹的事情,想着这个人似乎已经贯穿了他生命的始终。 “你已经把我挤兑到没有别的选择的地步了,再问我这句话,是不是有点过分啊。”林远摸下鼻尖,语气无奈。 “我还记得,你凭什么还能有别的选择。” 钟楚楚这句回应可谓霸气到极致,林远一点儿辩驳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你想跟我一辈子呆在这个地方,当我没问。” 有吃有喝有地方睡,其实这破地方还挺不错的。 就是跟一只鸟呆着有点枯燥——跟一个人呆着,估计也好不了太多。 他想念电视电脑互联网! 有的时候没觉得有太大用,没有了真的浑身都不自在。 尤其是他在这里都不知道睡了多少觉,硬是没联系上试炼场。试炼场这是彻底不管他了吗?不然还能通过试炼场找找出去的办法。 “为什么我跟你说话,你还在发呆。”钟楚楚指尖戳在林远脑袋上,“既然你说除了我没选择,意思就是,你要和我在一起咯?” “嗯嗯。”林远不走心地点着头。 “算了,还是互相交换一下信息吧。”钟楚楚坐在林远身边,“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现在一头雾水的,还是你先讲讲吧。”林远叹了口气。 钟楚楚将自己研究神异画卷的事情讲了。 “我当时可能是......睡在了这上面?”之前研究画卷的时候,那画水火不侵,她怎么都找不到打开的办法。 “没想到这画后面打开是打开了,却直接将我给吸了进来。进入画卷之后我直接掉在了无望崖,一时轻忽,喝了无望崖的水......我原先最绝望的事情,正是你失忆,我想尽了办法,都没能让你想起我来。做了半天的无用功......不过你又一次找到我,那个时候,失望便已经不成立了。” 钟楚楚看着林远,突然笑开了,“虽然你不记得我了,可你依然会找到我,那是不是证明,你我之间还存在着某种感应。” 林远当时确实觉得有什么力量驱动着自己去浣月坊,于是也没反驳。 林远压根没看见话,他听到钟天明最近的消息就是管家说他整个人凭空消失。再之后他就被韩林儿找去进了试炼场又被拉到了精神病院,然后莫名其妙出现在了无望崖。 “你说你根本没有见过画?”钟楚楚一脸不解,“那你是怎么和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难不成这画还有许多不成?” “不管如何,我们出现的第一处地方都是无望崖,那里应该是连通两界的关键。” “赵玉瑾当初也是那么跟我说的。”林远点了点头,“可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找到重新回无望崖的路。” 当初被人追杀,再加上从赵玉瑾口中听说了无望崖的事,他原本是想找回去的。 顺着来时的路游了许久,却没看见高山湖水,白雾更是没有,差点变成陈塘亡魂倒是真的。 “不过之前听这鸟讲故事,我这身体似乎曾经求过妖王,想要去无望崖。”林远皱着眉毛,“我现在入了他的身体,又不知他是去了哪里。” “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 “你的身体,不是你自己的么?”钟楚楚表情疑惑,“那我应该是昏迷不醒或是成了植物人,为什么你从管家那里听到的是我失踪的消息。” 林远这会儿被她问,有点儿后悔自己太不关心朋友了。 他应该直接去看人的,没准也不会多那么多令人头疼的经历。 “如果不是你说,我还以为这个世界是那个特殊试炼场的奖励。”林远把青山疗养院的试炼原原本本地同钟楚楚说了,却见钟楚楚比他还迷惑。 “我也不清楚,不过这里应该不是奖励。你说那只鸟有办法帮我们离开,那我们想想办法,讨好一下她吧。” 前一秒还针锋相对,下一秒又要去讨好玉溪。 林远表示这画风转换的太快,他有点儿接不上了。 “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 林远弱声,“喜欢......折磨人?” 第二天被钟楚楚拉着表演胸口碎大石,赤脚踩银针的林远眼泪掉下来。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玉溪看表演看得很开心,更舍不得放两个人离开,甚至想亲自尝试抡大锤,被钟楚楚眼明手快地制止了,表示看表演能够看很多次,亲自参与可能只是一锤子买卖。 林远和钟楚楚化身卖艺班子的第六十天,玉溪终于松了口,同意再给他们一人一滴血。 凤凰乃是祥瑞,能够有沟通天地之能。 但她是一只落难的凤凰,圣山看上去对她而言是保护,给了她妖王这样显赫的身份,实际上却是囚笼。 被困在这个地方,她一直到下次涅槃,下下次涅槃,到生命的尽头都无法离开。 玉溪提出的交换条件,如果他们有办法将她也带出圣山,她就帮他们找到无望崖。这也是见这两个渺小的人类,脑子里有那么多古灵精怪的奇思妙想才提的。 这两天这两个人在圣山上整出了漫天的七彩泡泡,又用泥巴一样的东西吹出了一只像她一样的白羽凤凰,在玉溪眼里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 钟楚楚听见这要求眼睛一亮,没有丝毫被困扰的样子。 “我还真有个办法能将你从这禁制中带出去。” 两双好奇的眼睛同时看向她。 钟楚楚指向林远,“你当他的契约伙伴吧,像是我和厉鬼红缨一样的关系,你们两个就可以共同进退了。” 329 画灵(十三) 契约很简单,需要二者各贡献一滴眉间血。 全程钟楚楚操作的,十分简明快地用一种特殊的针在林远和玉溪额头用针各杵了一下。然后将他们的血分别抹在对方的额头上。 没光,啥也没有。 “这就完了,没有口诀什么的?”林远疑惑地看向钟天明。 “就这么简单啊,像是这位姑娘那么高深的修为,如果不是心甘情愿地,你以为眉间血那么好取的吗?!那可是头上的血。” 林远无言以对。 玉溪也有点迷惑,“你确定我这样可以走出圣山禁制。” “当然不行。”钟楚楚果断回答。 玉溪面色一变,眼神瞬间凶恶,“你耍我?!” “怎么敢。”钟楚楚哄了玉溪两句,又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了一枚戒指。 “你试炼场自带的空间还能用?” “不是,这都是红缨带的,我也不知道她将这些东西都塞到了什么地方。”也是到了这幅画里面,红缨的存在感才变得足足的。 以往就算召唤了红缨的能力也不会有丝毫沟通,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居然操控她的身体去质问林远。 钟楚楚也是第一回知道在她身体里住了许久的家伙居然跟自己成了一条心的。 按理说,她将厉鬼的魂魄从试炼场里拘了出来,相当于绝了对方转世投胎的机会,对方不恨她都算是好的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这么乐观。 不过这跟眼下也没什么关系。 有了戒指,钟楚楚便开始撺掇玉溪进到里面去。 “这个结界会困住你,证明这个世界承受不住你体内的力量,你不进去谁进去?”钟楚楚一本正经,“我和林远完全可以直接走出去。” 玉溪犹豫片刻,终究获得自由大过暂时委屈。 林远还没反应过来,她便已经从眼前消失。 钟楚楚这才拉了林远的手腕,“看见没,现在就不用挖坑了。” “我们走正门。” 那十二尊石像还在兢兢业业地吐着红光,被钟楚楚如数笑纳。 林远看的有点儿眼热。 真是同人不同命。 同样是在试炼场里历练过的,怎么钟楚楚就有那么多手段,他的东西全都带不进世界里去。 “好了好了,有时间抱怨不如多想想回去的路。”钟楚楚一边说着,一边扯着林远快步离开圣山范围。 来的时候惊动了妖村里无数的妖。 走的时候两个人静悄悄的,谁也没惊动。 林远有心想去找赵玉瑾告个别,却被钟楚楚直接拉着离开。 “你跟一幅画里的人保持什么联系,再说了,人家修仙门派,你这样的菜鸡进得去吗?” 林远发现钟楚楚怼人能力一流。 而且比作钟天明的时候更口无遮拦。 “女孩子讲话不应该文雅点儿么?” 钟楚楚露齿一笑,“你就喜欢我跟别人不一样。” 林远一瞬间感觉心底发毛。 戒指戴在林远手上,由于无名指和中指都被钟楚楚预定了,戒指可怜巴巴地缀在小指上,看着有些不伦不类。 索性只是一个简单的圆环,因着住了一只凤凰,上面多了镂空的凤尾花。 旧地重游,林远和钟楚楚的悬赏令仍旧贴在王城的布告栏上。 这世界究竟有多大,短时间根本没办法探个分明。 更何况两人根本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们唯一想的就是尽快从这里离开,看看外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没想到就这般归心似箭,还叫人给拦住了。 被一群人团团围住,一个个目光盯着他们就像是盯着金灿灿的元宝,更兼有人色眯眯的眼神落在钟楚楚身上,搅得林远一阵心烦。 他和钟楚楚明明没正式确定关系,明明只是听了个似是而非的故事。 看见别人眼神不敬地盯着钟楚楚上上下下,林远却恨不得直接把人按在地上一顿爆锤。 理想很丰满,现实一直骨感。 跟对方对了一掌,林远就被弹飞了出去。 钟楚楚嗤笑一声,转身挡在林远面前,手掌一个下劈动作,直接废了眼前之人的手。 “你们是准备一群单挑我一个,还是一起上?” 她语气轻佻又狂傲,惹恼了一群想拿二人赚赏金的人。 钟楚楚出手狠戾,同她长相那般,美的狠绝,不给人留一点余地。转眼间地上就横七竖八躺了一堆人,林远才刚从地上爬起来,这边已经解决了战斗。 钟楚楚拍拍手,“怎么样,我厉害吧。” 林远讪讪点头。 “以后想搞外遇什么的,自己都多掂量掂量。” “那个什么红姐什么的,之前我就想说了,该不该保持距离你自己看着办。” “......”女人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林远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去上过班了,没想到钟楚楚这会儿还能拉他老领导出来刷个存在感。 一路顺畅地到了码头,可能王贺成消息太落后,没能赶得及来见他们最后一面。不过这对这个世界的贵公子还说恐怕是件好事。 林远看钟楚楚那副神气样子,估计这里的人多半是打不过她。 却不知道钟楚楚是因为红缨吃撑了,之前都是发泄打法。 她身体内的阴气太过浓郁,离开这个世界恐怕会发生变故,钟楚楚这才想尽量在到达无望崖之前将阴气都消耗出去。 毕竟这种东西在现实世界就算去陵园巡游也完没有法子一口气吃到这么多的。 可两人到了水边,水还是水,看上去没有能过到无望崖的样子,老榕树盘根错节地在水中生长着,密密匝匝地枝丫让整个环境陷入了一片黑暗。 钟楚楚忙着花银子找人买了一些中空的竹子。 “你要做什么?” “编竹筏啊。”钟楚楚回的迅速。 “为什么要编竹筏。” “我们乘着竹筏来的,想要回去,自然要原样复制。”钟楚楚眨眨眼睛,“只不过这么小的一个湖,白雾弥漫恐怕很难。不过,我们可以星夜航行。” “等到天黑之后,这里这么多树,绝对能完全遮住星月光辉,叫人看不清前路。” 林远搞不懂钟楚楚的脑回路。 神奇的是,她这个方法真的管用! 夜晚的竹筏在水中漂了许久,林远都能听见竹筏两边哗哗的水声,竹筏愣是没有停下。 他感觉中至少漂了有两个时辰,天光将晓,竹筏才彻底停在了另一处码头。 码头旁边的高堤上,一大一小正坐在水边垂钓。 男童煞有其事地戴着小草帽,也甩了钓鱼竿,只是比大人手中的要小上不少。 更滑稽的是,那鱼钩根本未曾触及水面,多是大人哄骗小孩的玩意,怕是害怕鱼儿过大,再将孩子带入水中。 那小孩儿玩性也更重,见着有两人顺着流水漂到了码头,直接甩手扔了竹子做的吊杆,朝着两人跑了过来。 钟楚楚见了那个小男孩儿,表情有些尴尬地落后了两步,惹得林远有些奇怪。 却见那小孩儿直接朝着钟楚楚扑了过去。 “媳妇儿!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忘记我的!没想到你都从凡界回来了。” “媳妇儿!你对我一定是真爱。”小屁孩儿泪眼汪汪,两腮通红,活像是年画上的送喜娃娃。 林远勾了勾唇角,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插嘴。 “你胡说什么!”钟楚楚黑着脸,直接按在男孩肉嘟嘟的元脸上,将人生硬地推开。 要不是这个小屁孩把她领到那两个人面前,她也不至于疏忽大意之下喝了无望崖的水。 不过若是没有喝水,便恐怕遇不到林远。如今将话说开了,钟楚楚心中释然不少。 现在她能够名正言顺的守着他了,不过在此之前,自己这胡乱牵连到的小孩儿也该撇清关系。 当初自己初来乍到,有心想要从他口中问出些消息,才哄着小孩儿玩。如今既然已经明晰这世界不同常理,自然也能判断出来,这小孩儿不是人。 “一个几千岁的老山药,在姑奶奶面前装什么幼苗。你若是当初就将我留在这儿,我说不准还能信了你的鬼话。”钟楚楚毫无纵容之意地直接拎起了他后脑的小辫子。 “乖,告诉姐姐,怎么能从无望崖离开这个世界。” 被直接揪着头发提溜起来的小娃娃眼里蹦出泪花,“姐姐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自然要想办法从天上回去。” “最近无望崖里来了好多坏人,呜呜呜,姐姐你也是坏人!大坏蛋!你还从凡界回来了,呜呜呜。” 几千岁怎么还这么容易哭。 钟楚楚一脸嫌弃地松开手。 山药精掉在地上,化成一片白色的烟气,直接消失不见。 从天上下来的,要从天上回去? 她又不会飞,红缨倒是有这个本事,可她们现在两人是一体的,绝无飞天的可能。 钟楚楚发愁地开始咬指甲。 突然想到小破孩刚才说的话。 最近这里来了很多人? 这些人是怎么来的。 只可惜那个小破孩儿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大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空落落的岸堤上只留下了遗落的渔具。 钟楚楚扯了林远的手臂,“也不用太着急,虽然我们不会飞,但是你契约的鸟会啊。” “难怪凤凰血能够带我们成功进入无望崖,原来这条路本身就是为了这只大鸟准备的。” 林远有点心悸,“你确定你说这话,她听不到。” “肯定能听到。” 当面说利用别人的话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而且利用人家还没好话。 林远突然对自己未来和玉溪的相处感觉一阵堪忧。 他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移动宾馆,身体里住过好多灵魂,当初的锦凌,后来的厨子,现在的鸟,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己是个吸魂体质。 体质这么奇特,能不能派发点实惠的好处。 林远满心腓腹间,被钟楚楚已经拉到了山腰那处凉亭里。 实际上,两人对这里的探索都仅限于这座凉亭。 他们谁也没往山上走过。 钟楚楚是因为喝了这里的水,忘了一切,亭子里坐着的女人就跟她说,既然记不清楚事,不如回家吧。她就浑浑噩噩地上了筏子。 这会儿凉亭里没有人,二人只能继续往山顶爬。 又爬了许久,突然山上开垦出了一处洞府,洞府门楣上书清闲庭三个大字,门是朱红色扮四方金饰的,把手乃是衔着金环的老虎头,看上去倒显出几分气派。 “这是妖怪的洞府吗?” 林远一开口便得了钟楚楚的嗤笑,“你还真是话本看多了,之前妖村那些妖怪,还不是自己盖了草屋。” “谁会住在洞穴里,又冷又潮。” 林远也没反驳,由着钟天明拉了把手叩了几下。 门人应门。 钟楚楚使劲往里一推。 门吱扭一声,在二人眼前打开。 打开的缝隙露出黑漆漆的内里,像是吸光一样,一股腥臭潮湿的气味瞬间从门缝里飘了出来。像是海鲜市场里放置了两天的烂带鱼,闻起来便叫人一阵反胃。 钟楚楚将门缝彻底推开,光照进动里,照亮了面前的一小块距离。 这门开的不高,内部似乎也没有透光的地方,导致里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钟楚楚提高声音朝里面喊了一句,“有人吗?” 那声音蹭蹭回荡,倒像是有无数个人应声。 “这里面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林远舔舔嘴唇,表情犹豫。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了离开的方法,不如直接将玉溪请出来,让她带我们离开吧。” 钟楚楚有些不甘心地盯着里面。 “不行,既然费尽心思进入了这画里,总不能空手而归,白忙一场。更对不起我吃的这些苦头。”钟楚楚一边说着,一边松开了手。 “你不愿意进去,我不强求,你便在外面等我吧。” “你这是说的什么。”这回换林远拉住了钟楚楚手腕。 他本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不然他也不可能在试炼场里活下来。可钟楚楚在身边,他试着以自己身边有个需要保护的女人的角度去思考。 毕竟以前他总被说不温柔不体贴。 可是钟楚楚和别人不一样,这样的人才是他喜欢的么? 林远将钟楚楚试着当成一个,自己第一次接触的人身上,发现自己果真,会被她这样鲜明果敢的性格吸引。 330 画灵(十四) 林远反手拉住钟楚楚的手。 “怎么能让你走在前面。” 啥也不是的林远大步向前,用身子挡在钟楚楚前面。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能说点什么。 “你要是受伤了我更麻烦,凤凰现在跟你还是血契,回头你再断了我唯一回去的路。”钟楚楚嫌弃着将人扯到自己身边。 当两个人迈进腥臭的洞里,门在二人身后自己关上,不留一丝缝隙。 同钟楚楚握着手,林远心底一片平静,只能感受到身边人掌心的温度。 钟楚楚晃了晃手,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了一根蜡烛,甚至还将它点燃了。只不过火光却是幽兰色的,虽然有些微弱,到底能让人瞧清楚周围环境。 这条通道很长,像是没有尽头一样。 腐臭的气息越往深处走越显得浓郁。 “这里不会是那几只妖处理生活垃圾的地方吧。”钟楚楚说完自己都觉得难受,有点后悔这么贸然拉着林远进来了。 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存放宝物的地方。 那张画里最宝贵的可能就是玉溪那只会睡觉的凤凰了。 钟楚楚顿住了脚步,“我们往回走吧。” 她这句话才刚出口,就听见深处传出一阵呛咳声。 有人。 钟楚楚记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拉着林远快步急行。 转瞬间二人绕过一个分叉路,进入了一个圆形的开阔洞穴。 这里周围分布着几十个木头笼子,上面用术法施展了禁制。 笼子里有尸体。 也有活人。 两个形容憔悴的男人。 剩下的都是尸体,有的已经烂完了,有的还在发着臭。这样的环境里,能活着都不错了。 钟楚楚用手绢捂住了林远的鼻子,又给自己也绑上了一条手帕,这才正色看向二人。 林远一直在观察着那两个被关起来的男人。 钟楚楚抬手间蜡烛的火光照亮了自己的脸,那两个神情恍惚的男人似乎一脸惊惧。 等到钟楚楚忙完看向他们的时候,那两个男人突然一齐跪了下来,朝着林远不断磕头。 “我错了,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了我吧......” “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我上有老下有小,之所以会帮兔子全都是被他逼的,我家人的命被拿在他手里的......” 两个人七嘴八舌地告饶着。 林远一脸地懵。 看这俩货磕头的方向,还是朝着他这边的。 可是林远怎么回忆,都不记得自己见过这俩货。 迎着钟楚楚疑惑的目光,林远摇了摇头,心中腓腹这难不成是被静初先生教训过的? 那两个人还在一瞬不停地求着饶。 钟楚楚环视一圈,感觉这里除了这两个人之外,也没什么值得查看的东西。直接开了两个笼子,将人拎出来。 “你们两个跟在我们后面。”她一边说着,一边捏捏拳头警告。 “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不然这里尸体那么多,也不在乎多两具。” 两个大男人怂包一样连连点头,看着钟楚楚的眼神惧意更浓。 那个送他们来这个地方的恶魔跟这女的关系不错,他们还是太年轻了,居然信了那只兔子红口白牙的大忽悠。 本来以为对付的是只菜鸡,没想到是个大佬,把自己作到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世界里不说,好容易遇到了活人结果个顶个的不好对付。 林远出现的再晚几天,他们恐怕都要饿死在这儿了。 钟楚楚拉着一个,后面跟着两个,走了分岔路的另一条,另一条一直通往无望崖瀑布的流水里。 水帘给这个幽深的洞窟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好了好了,我现在问你们话,你们如实回答就好了。” 总算重见光明,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哭的伤心欲绝。 钟楚楚嫌恶的搓了搓胳膊。 “您问。” 虽然站在了外头,两个人一点想跑的意思也没有。 林远是可怕,手里拿着个不知道是啥的东西一敲,他们两个人就跑到这个地方来了。这里的人更可怕。 两个人掉下来之后遇见了一个小屁孩。 看样子毛都没长齐,两人一合计,准备捉了那小孩要挟他家大人,把两人从这个鬼地方给送出去。 结果没想到那小孩儿身体像是吹气球一样迅速胀大,一人给了一拳他们就不省人事了。 再之后就被关进了一片漆黑的洞穴里。 开始的时候那里面还有活人,他们亲耳听到那人从濒死到了彻底无法发出一丝声响,又闻着逐渐腐烂的味道。 他们虽然帮兔子那个厄场试炼官但也是活人,能在这里坚持这么久,全靠之前参与试炼获得的一些奇特能力,让他们体质与常人相比能坚持的更久些。 但再饿下去也会死,就算不死,也会疯。 这会儿重见光明,当中就有一个人要疯了。 又是哭又是笑的,满脸的眼泪。 其实也问不出什么来。 毕竟这俩货是从外面世界被抓进来的,不是本地人。 钟楚楚疑心有别的画卷也能进入这个世界,林远烦躁的则是那个静初先生难道用了他的身体? 可他总觉得有些说不通。 静初先生应该是非常之人。 毕竟他知道两界连通,还在找人,又知道妖王有到达无望崖的办法。 他知道似乎超出这个世界寻常事太多。 最诡异的是,在他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却刚刚好到了这个世界替换了他。 林远有种别人拿着他身体去做事的感觉。 “我们还是赶紧回到现实世界吧。” 虽然现实世界也没什么值得他惦念的,林远也不想一回去就被当成神经病抓起来。 或者在监狱里醒过来也不行啊。 却不知道自己都是白担心。 林远和钟楚楚坐在凤凰上,那两个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被钟楚楚哄骗着喝下了无望崖的水,直接送走了。 估计这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那小屁孩怎么没为难她也没为难林远,偏偏把他们关起来。 自己和林远被困在了这里那么久,凭什么就直接把他们带走。 “你不会觉得我很坏吧?”钟楚楚有点担忧。 “怎么会,他们不还说是我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林远愣一下,摸摸钟楚楚的额头。 “那你怎么脸色不好看。” 林远嘴唇发青,面色也白的异常。 “我只是有点冷。” 钟楚楚抓了他的手,发现他方才还温暖的手指冰冷异常。 “你这是怎么回事?” “越接近高空,就越冷一点。没关系,我还坚持的住。” 钟楚楚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不断变得透明。 她吃惊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指,转瞬之间便已消失在了原处。 林远则突兀地失去了意识。 少了灵魂操控的躯体开始从凤凰背后往下坠落。 玉溪长唳一声,身形急转直下,将那个身体接住,缓缓落到地上。 男人呼吸平稳,看像是睡着了,他似乎梦见了什么美好的事物,唇角微微上扬着,眉宇间也尽是温柔。 玉溪化作人形,抬头看着天空,感觉自己血契的对象竟然消失了。 她好歹活的日子足够久,转瞬便将情况想了个通透。 无望山响起了女人愤怒的叫骂声。 “你们居然敢骗我!” 只可惜她声嘶力竭骂着的对象,早已经离开这副画卷。 钟天明凭空出现,掉在自己当日睡着的桌边。只是桌上的画卷早已不见了。 钟天明问了管家,才知道林远竟然找到了柏西蓝,拿走了房间里的画卷。林远能主动来找她? 钟天明十万个存疑,可现在林远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就算疑惑也找不到人去问。 钟天明翻出手机,想要给林远打个电话,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却是暂时无人接听。 “帮我查,查林远在我失踪这些日子都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钟天明转打电话给自己之前安排看着林远的那些人。 这些人他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可林远说的跟他在试炼场做的不一样。 这让钟天明心中隐隐有着不安。 很快消息就回来了,可这些消息只指向了一座位于国内的荒山,汇报的人说林远在几日前进了山,之后再也没出来过。 钟天明对着汇报的人一通臭骂,那边唯唯诺诺地应着。 “详细地址我稍后就发到您手机里。” “是是是。” “放心,兄弟们一直在盯着呢,要是发现林远的踪迹,一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 等挂断了钟天明电话,那个叼着一根烟的混子贱兮兮地吐了口眼圈,“格老子的,那可是荒山,据说有食人族出没,老子不要命了才跟进去。” “就是,再说了,他都多久没问那小子的事儿了,要不是钱没忘了打,哥几个谁会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 旁边围着的人也出声应和道。 钟天明不知道自己雇的人被后正说自己坏话。 回到现实世界之后,和红缨的联系再度被切断,对方又像是一项单纯的能力,而不像之前一样能够表达自己的想法,这让钟天明居然有些怀念起那时候的感觉。 可能人真不能有依赖对象,不然就会自我放纵到不想再独自走下去的地步。 如果一切都能尘埃落定,她和林远能够到一个不被邪祟力量困扰的世界生活的话。 她一定会还给映红自由的。 钟天明摸着心脏的部位,沉默了两秒钟,让管家给他准备回国的行李。 钟天明走进钟父书房的时候,他爹又在练字,挥毫舞墨,笔走龙蛇,一看成果,啥也不是。 “父亲在练新的字体。” 对方呵呵一笑,看向钟天明的眼神里透着松了一口气,“你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不然你这被我叫回来一次就出了事,我还真没法安心。” “你从小就喜欢找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看,我训斥你多次那是歪门邪道,你总是不听。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你一直那么有主见。”他叹了口气,将毛笔搁置在一边。 “我把家族未来放在你身上,你也不知道收收心。如果有一天,你参与进那些古怪的事件中,再也回不来了,你要我怎么办!” “父亲还年轻,可以再生一个。” 钟父脸上顿时一黑,“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女儿是认真的,女儿再怎么样也变不成小子。”钟楚楚微微一笑,“您别生气,我也不想跟您吵架。” “我今天来找您,是来辞别的,我失踪这么多天,公司指定发生了不少事,我得回去看看。” “你以为能瞒得住我?管家说了,你一醒来就在问什么林远。你这次会突然失踪,是不是跟他有关系!”他被气的重重咳了几声。 钟天明却半点安慰的意思也没有。 仅仅给他递了杯水过去。 “您别老没事瞎想,有那时间多和姑娘接触接触,您还年轻。” “你这是我孩子能说出来的话吗?你是想气死你老子!”男人被气的什么修养涵养都丢到了一边,跟着钟天明拍桌子。 果然,跟他爹的相处就不能超过两面以上,不然准保绕回老三句话题。 “行了,您继续练字,我就不打扰了。”钟天明直接告辞退了出去。 管家已经拉好行李箱在等他了。 “少爷,你别总是气老爷。” “......”钟天明垂下眉眼应了一声,“所以我少出现在他面前,对大家都好。” “老爷其实也是担心你,怕你出现意外,这次你失踪,老爷一连好几天都没能好好休息。” “现在不是看见了,我好好的。”钟天明接过自己的行李箱,“下次有这种事,不用上报,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 “不然我活着回来了,二叔他们那边我也挺麻烦的,您说是吧。”钟天明似笑非笑地瞥了管家一眼。 看着对方脸色变化,甚至踉跄着后退了一小步。 钟天明唇边仍旧带着笑,“我其实不在乎这些身外物,但他既然交到我手上了,在我手里的这段时间,我不喜欢别人惦记。” “既然我父亲信任你,愿意养老也带着你跑到这么个地方,你最好别那么容易被人收买,不然我可没有他刀子嘴豆腐心的功力。” 警告完人,钟天明拉着行李箱走的毫不犹豫。 331 第一枚碎片 林远站在壁画前面沉默许久,才伸出一只手向画中男子摸去。 石壁上的画面迅速在他手掌下变得焦黑,直至画中之人被烤得完全不见。 他这才收了手,轻嗤一声直接迈进了画里。 跟林远上次被推进来时候的画面不同。 他没有坠落,两侧尽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什么都没有。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被关在那个驱壳的意识空间里的时候,只要林远不睁开眼睛。 他的世界里就没有光,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人的意识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林远不在思考的时候,他的世界就是一片虚无。林远的思维记忆储存在身体的大脑中,那他的记忆又存在哪里呢。 林远左右环顾,并未被困住太长时间。 白姑不是在下面么。 那他就,打穿它! 打穿这片黑暗,打穿他脚下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林远半跪在地上,阴森地鬼气从手掌中疯狂涌出,汇聚成尖刺的形态,他一掌拍下去,像是打进了海绵里的一滴水,一个浪花都没能翻起来。 脚下的地面没有被打穿,甚至连一个震颤都没有。 林远拧着眉头,又一次仔细观察了周围。 四周的黑暗没有边界,只有脚下是实打实能够感受到的。可精确没有办法对脚下的地面造成破坏。 这样进退两难的局面,一直到林远看见了地上的一个按钮。 得益于现在这具尸体,即使一片漆黑的环境下,他仍旧能看见在按钮旁边有着几个模糊的字迹。 “按下这个按钮,会有一个对你最重要的人死掉。” “但同时,你能得到一个答案。” “艹。”林远低咒一句,在按钮前面坐了下来。 他想的不是自己是不是要按下这个按钮,而是按钮连通着什么。这玩意儿安在地下,如果有机关之类的东西,把这里当成突破口是不是可以。 林远始终记着一件事,他是带着身体来的。 白姑确实被关在壁画里不假,可是林远上次来的只是灵魂,灵魂自然可以无限坠落,现在他通过特殊手段穿破壁画,进入了它内部的空间,这个世界是否真实存在两说,但白姑既然被关在这儿,这儿一定存在灵魂的介质。 对于试炼场早就门清的林远不再犹豫,直接朝着那个按钮重重打了下去,过强的力量让按钮传出咔咔的碎裂声,根本没有再弹起来的几乎。 林远的手一直往下,直到从窟窿里掏出来了一条白色的手帕。 他拿起手帕抖了抖,一股令他厌恶的香气从手帕里散了出来。 林远拧眉,再看向周围,黑暗中亮起了一团团红色的火焰,自己正站在一个圆形洞窟的中央,那些石头黑的毫无杂质,像是水中晕染平整的浓墨。 难怪会让他产生这里毫无边际的错觉。 林远嗤笑一声,抓着手绢直接走进了旁边预留的通道开口。 他没心思在这个地方探秘。 现在他的世界里,没法直接见到白姑。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如果林远要用灵魂的方式同白姑做沟通的话,极有可能让那个林远有可趁之机。 在他没想到完全囚禁那个灵魂的办法之前,林远不想冒险。 可这种事情,也由不得他。 钟天明既然已经回来了,那林远的灵魂自然也突破了画中的限制,回到了自己身体里。 当林远清醒过来的时候,手里正抓着一条白色的手帕,站在舞池中央。 在他旁边,一个拖着长舌的吊死鬼蹦迪正嗨,长长的舌头在他眼前乱颤,几乎怼到他脸上。 林远汗毛倒竖,下意识后退一步,撞到冷冰冰的怀抱里。 “哥哥,这么主动投怀送抱的吗?虽然人家知道自己身娇体软,也禁不住哥哥这么撞的。” 林远感觉有水流到了自己脖子里,后背也瞬间湿透了。 他僵了一下,慢慢回过头,见到一个被泡到浮肿的水鬼,正甩着她水草一样的黑色头发,朝他抛着媚眼。 林远强行稳住自己想撒腿就跑的心情,跟对方虚与委蛇了两句,蹭着鬼群绕出了舞池。 这踏马又是什么状况! 林远怀疑自己现实世界是不是死了,不然试炼场为什么给他无缝安插这么多啥解释说明都没有的试炼。 很快他就知道自己没死。 因为他觉得这环境有些熟悉,还在口袋里摸到了手机。 手机里心出现了一条提示短信。 掏出熟悉的现代工具,林远总算长出一口气,别的先不提,试炼场总算是正常起来了。 当前已解锁白姑的魂灵收集任务,收集进度1/12,后续任务将指定十一试炼场,任务完成试炼者将获得永久脱离试炼资格,试炼场权益保留资格。 注:白姑的灵魂碎片附着在她生前使用的物品上,请妥善保管白姑物品。半神复活后将恢复包括以灵魂碎片存在形式时全部记忆。(功能性物品建议不要使用) 这警告看上去怎么那么耐人寻味。 而且,这个1到底是怎么收集到的! 林远有点麻爪子。 等他全凭摸索着找到了大门,总算知道这个古怪的酒吧是什么地方。 这不是厄场的安全区幽灵冢么! 最尴尬的是,他和上次想要弄死自己的兔耳侍者见到的第一面就是一个对视,藏都没地方藏! 林远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处,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他在心里迅速盘算着自己现在能不能打得过这家伙。 却见对方一脸谄媚地迎了上来,“大人,您还有什么想问的问题么?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远再次迷惑了。 在他参加试炼的这段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林远拒绝了热情的侍者,用对方热情赞助的功能梯爬出了洞窟,进入了幽灵游荡的外围荒村。 自己此刻有心跳,有温度,这是整个身体都到了这个鬼地方。 林远看着周围飘飘荡荡的幽灵,感觉有些冷地裹紧了自己的小衣服。 难不成自己是人格分裂,这身体里还有个灵魂趁着自己试炼的时候帮自己来解决麻烦了?林远抖了一下,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到了。 反正也不认识路,林远也只能闷头朝着一个方向走。 反正地球是圆的,他也不能一直被困在深山老林里,怎么着也得走到个手机有信号的地方再说别的。 这破地方整个一不在服务区。 反正也饿不死,就往死里走。 钟天明也在派人调查洛溪赣江这片地带。 主要是林远在跟自己被困在山水图的时候,他居然同时在现实世界里行动,这让钟天明十分疑惑。他担心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假冒林远的身份。 最重要的是,林远失踪了,音讯全无。 派去盯着他的人找不到他的踪迹,钟天明自己也无法联系上他,甚至发动厉鬼的能力,也无法感觉出林远半点气息。 钟天明不得不亲自进入山区里查探。 有些东西不适宜让普通人知道,可她一个人在山里行动实在不方便,不说移动速度慢,吃穿住全都是大问题。 于是最近赣南山区多了很多架飞机,整天在天上巡逻,赣南山林里的鸟类不堪其扰,总是能看见飞机过处有鸟群掠过,严重打扰了当地生态系统。 得知钟天明兴师动众地只为找一个人之后,钟天明就收到了平安所的警告。 由于钟天明所属的管辖范围是刘子清负责的,警告信也发到了刘子清那里,这姑娘愣是赶过来帮着钟天明找人。 “不是,我找我朋友,这都已经不是你辖区范围内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林远也我朋友,再说了,我是来监督你的。以免你再搞那么大阵仗,连首府都给惊动了。”刘子清穿着制服,绑着利落的马尾辫,将自己行李的背包甩在地上,开始考察起钟天明暂时扎的营地。 “你们就这么找人?” “再往里去就没有信号了,我们刚准备好卫星电话和无线电装置,但里面的探索难度会加大。”主要是,钟天明担心里面会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将近千亩的土地呈现一个诡异的圆形,信号在这片区域内被莫名其妙地覆盖掉了,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抹去了。 “没有信号不正常吗?高山上没有基站本来就没信号。”刘子清面露不解。 钟天明拉着她手臂往前,“看手机,这里的信号,满格。” “你只需要再往前走一步。”钟天明拉着刘子清往前走了一步,这姑娘盯着自己被拉住的手腕,耳朵有点红。 “你再看手机。”钟天明的话将她魂儿招了回来。 “天,怎么一点信号都没了。” “我怀疑这片区域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 当初玉蛹的时候,刘子清也经历过一些诡异事件,对这种情况理解能力还强一些。 “你还要跟我一起找人吗?” 刘子清笑弯了眼睛,“当然啦,这种时候,你不是正需要我这种胆子大还知道内情的。” 钟天明特意准备的卫星电话也支撑了没几百米,就彻底失灵了。 两个人背着沉重的包裹,里面装满了食物和水,指南针也开始乱转,看样子这块区域内的地磁场也有问题。 “这里这么奇怪,你之前派过来的飞机怎么没出事。” “可能是高度足够,看不见那股力量想隐藏的东西。”钟天明倒是没藏着自己的猜测。 “听你的意思,这股力量好像是人类能操控的一样。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人,这样奇特的磁场,又覆盖了这么大的范围,恐怕只有大自然才有这样的力量。” 钟天明脑海里出现的却是一个浑身漆黑的影子。 那个人,恐怕就有那么大的能量吧。这里只是区区一个世界而已,当初自己决定回到现实,等待林远的回来,到底是错是对。 如果自己当初跟他做了同样的选择,会不会现在就没那么难受了。 “你在想什么。”刘子清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我在前面看见了一个山谷,不知道山谷另外一边是什么状况。” “咱们是往下走,还是往上面走?” 钟天明愣了一下,“从上面走,能够看的更远点。” 想看到人,还是困难。 但能让他们看到荒废无人的山村。 钟天明能看到那些游荡的幽灵,刘子清却看不到,那姑娘还兴冲冲地在一个抱着自己脑袋的断头鬼面前铺着床褥。 这画面的冲击力让钟天明感觉难以形容。 果然无知者无畏。 这可能也是对没做过亏心事人的优待。 钟天明叹了口气,“那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儿休息吧。” “你呢?”刘子清慌忙拉她手臂,“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你要是不在我有点儿怕。” “平安所不都是有正道的光守护你么。” “荒郊野岭的又是晚上,什么光能照到我身上。”刘子清黑着脸腓腹,“我可是陪着你进来的。” “我也没让你跟。”钟天明耸耸肩,“如果你要跟着我,恐怕会遇到更可怕的东西。”钟天明扫了一眼贴在刘子清背后的断头鬼。 毕竟他可是要去炸鬼窝的。 一切往往就那么巧,在林远才走出信号屏蔽范围的时候,钟天明两个人刚进去不久。 一直自动给林远手机拨号的程序第一时间对林远手机进行了轰炸。 本来就被多少电的手机叫了两声就歇菜了。 “......”林远看着手机,表情一言难尽。 那边翘着脚嗑瓜子的几个男人正在侃大山,没人注意到程序提示中有一个电话是未接。 这也就导致了林远总算找到了有人活动的地方,给手机充上电的时候,钟天明已经去炸了安全区。 兔子刚送走了一尊煞神,就踏马又迎来了一位! 兔耳侍者眼神不善地盯着这个有活人气息的人类,疑惑他是来干什么的。 钟天明看着他的装扮,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声兔子。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呸呸,你是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 钟天明看着它不怀好意的笑了,“你就叫兔子啊?那正好,我找对人了。” “黑三和王五,这两个人,你认识吧?” 332 神场:野河(一) “我下那个药,是为了药老鼠的。” “是真的!” “我没想到猫吃了有毒的老鼠,还有人吃猫!” “猫肉都是酸的,居然还有人吃猫,他活该!老鼠......老鼠是四害啊,我有什么错!” [他胡说,他把耗子药下到猫粮里,你看看附近死了多少猫!] [丧良心的,那么大岁数了,还造孽,那是多少条命啊。] [怎么那么多圣母,那些流浪猫不带病菌的吗?又脏了吧唧的,要是挠到小孩怎么办。] [敢情死的不是你] [猫能和人比吗?] 无数画面在林远面前快速闪过。 他心里有句mmb不知当不当讲。 他才刚刚回到有人的地方,真就一秒钟都不让他歇着呗! 而且这次走的是什么路子?他怎么感觉自己在看短视频,旁边那飞快划过的一个个声音是别人的评论。 林远睁开眼睛,自己正躺在铺着草席的破炕上。 平房很简陋,一个被虫蛀了的掉漆黑方木桌,上面有两个缺了口的陶瓷碗,顶上挂着一个没有罩子的灯泡,正发着高温的昏暗黄色。 林远有些接不住这个剧情,他连自己目前是什么身份介入这里的都不清楚。 林远在房间里逛了一圈,确定这个房间只住了自己一个人,门口的房檐下面放着厨具。说是厨具,其实就是几块破砖头,一口大铁锅。 屋门口倒是让林远觉得有几分眼熟。 倒了一地死猫的地方好像就是他家外头。 林远挠挠头皮,自己这是到了那个被千夫所指的毒猫人家。 那是要自己干什么。 这家徒四壁的样子,也不像是能买得起猫粮的,别是被人给嫁祸了。 自己这试炼场到底是要帮人还是帮鬼。 林远还没转明白,就看见五个人吵吵嚷嚷地走过来。 里面还有个熟面孔。 林远恍然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陈宇杰了。 对方似乎接受了试炼场安排的剧本,眼神虽然跟林远有了几次交汇,却没有凑上来打招呼。 “喂,我说,猫也帮你埋了,你是不是得给哥几个一份辛苦钱啊。”五个男人隐隐以其中最高大的男人为首。 林远摸摸自己身上洗到发白的牛仔裤,没找出一毛钱。 反正这地方也不是他的。 索性林远看了眼几个人,十分丧病地开口,“你们直接进我家转转,看上什么直接拿吧。” 这几个小年轻还真不客气,把他门口那口大铁锅直接扛走了。 大概是这个家徒四壁的房间里唯一能卖出点钱的东西。 [当前身份财富值-5,请尽快帮助您所替代的人生活回归正轨,获得他人尊重与谅解。] 脑子里突然出现的提示音让林远有点傻眼。 之前演别的身份不能崩人设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 现在他怎么,还得帮这个身份过上好日子是吧?阴灵呢?麻烦的东西呢? 林远在房间里坐了很久,黑暗中醒目的灯泡招来了好多蚊子,被咬了好几个包之后林远总算关上灯,摇晃着蒲扇躺到床上。 晚上也没有猫的幽灵来找他报仇。 林远躺在床上想怎么才能帮现在这个身份证明。 要不就直接去卖惨? 问题是那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还没搞清楚。 陈宇杰倒是一个突破口。 还是有熟人好办事,不然林远都不知道自己该找谁。 第二天一早,林远从床上爬起来就到处找陈宇杰的身影。 那几个作小社会青年打扮的人也不知道搁哪儿在晃悠,也可能压根就没有早晨。 在外面逛了一圈也没找到人。 林远发现了更诡异的一件事。 似乎没人能看见他。 他从别人面前经过,对方全都目不斜视地过去,搞得林远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实存在了。 可他见镜子里有自己的人影,蚊子吃他的时候也没嘴软啊。 自己这身份有问题? 林远试着去触碰一个人,却发现自己的手从对方身体里直接穿了过去。 他的状态跟处理星月广场事件时候的状态很像,在别人没看他所在方向的时候,他能正常触摸物品。 一直到下午,林远才看到了几个从网吧里出来的人。 陈宇杰走在最末尾,看上去在人群中没什么存在感。 林远走过去的时候朝他低声咳嗽两下。 昨天还跟他有眼神交流的人这会儿一点反应也没有。 自己是以试炼者身份进入的,这些人应该也是。 林远满心疑惑地伸手在他眼前晃晃,对方直接撞过他的手继续往前走。 林远这回彻底懵了。 他一路跟着陈宇杰回了他家。 社会青年跟他不一样,不是孤寂的独处,家里还有大人。 一进家门林远就听见一个中年妇女叫骂,“整天游手好闲地不做正事,就知道上外面去败。家里都没什么可你败的了,一天天的就知道气我。” 陈宇杰默不作声地听着,路过茶几的时候拿了根上面的劣质烟草衔在嘴上。 正看着破旧黑白电视的男人骂骂咧咧。 “泥腿子,抽老子烟!给老子放下!” 陈宇杰没理会他,叼着烟一溜烟进了屋。 林远刚才跟着他见他在外面吃了一桶泡面,估计这会儿没有再出屋吃饭的意思。 房门隔着一男一女的混合骂声,倒是没人动手。 估计是觉得动手还不够费劲的,估计是对这个儿子彻底放弃了。 陈宇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坐到了椅子上,翻开一个本子。 林远看到本子上是日记。 他不是直接开始写,而是从第一页开始往后翻,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日记本的第一页上用红笔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十四天之后,我会死!! 2017年5月21日,王哥撺掇几个人下野河捉鱼拿到市集上卖,大家都很兴奋,三儿水性最好,他一个猛子扎到水里,等再浮上来的时候,手里就捧了一条大鱼。 这么大的鱼拿到集市上能卖上几十块钱,够大家在网吧里上几个小时的网了。 王哥想着既然那么容易,不如多捉几条。水性不好的赵晓也下水了,我没敢下水,王哥说可以让我去跑腿。 2017年5月22日,尝到了下河摸鱼的甜头,王哥又带我们来了野河。昨天我们在网吧打了一天的游戏,今天赵晓又下水了,他一个不懂游泳的人都摸出了一条大鱼,看得我也心动了。明天,如果明天还来,我一定也要下一趟水,这样泡面里就能多加两根火腿肠了。 ......戳在后面的林远突然感觉,这个日记主人也挺单纯的。 这记的是啥,摸鱼日常? 不过本子封面上的第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 2017年5月24日,三儿今天下水了三分多钟都没从水下探头,他憋气好,大家都没太当回事。可是五分钟了,三儿一直没上来,大家开始着急了。 水塘彻底搅混了都没能发现三儿的身影。 赵晓哭丧着脸跟王哥说,三儿可能死在里面了。这野河里可能泡着三儿的尸体。大家都吓得够呛,王哥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赵晓胆子最差,吓得哭了。我突然好庆幸自己之前一直没下水,不然也要像他们一样在河里摸尸体。 半个小时之后,三儿突然从水里冒了出来。他眼神僵直,身体冷冰冰,嘴唇冻的乌青。我看他的时候心底往上冒着寒气。 大家都很开心他能回来,没人在意他失踪的半个小时去了哪里。我听村里大人讲过,这野河十几年前按头淹死过好多人,平时没人会往这边来,这里的鱼才能长这么大。 集市上买鱼回去的人指定不知道这鱼是从这儿来的,不然准保没人敢买。 日记都写得很长,看的林远一阵恶寒。 很明显,那条河有问题,但这几个人是怎么跟自己现在代替的这人搅和到一起去的。 林远扫了一眼陈宇杰桌面上的台历,台历上显示的时间是5月31号。 看样子离十四天也不远了。 之前那些日记估计不是陈宇杰写的,毕竟上面拼音兼狗刨汉字看的林远头大,陈宇杰应该不至于文学功底那么差。 窗外的天色彻底黑沉下来,夜幕低垂,太阳敛去最后一丝光华。 偶然间侧头的陈宇杰被吓了一跳,好险没从椅子上掉下去。 “你能看见我了?”林远愣了一下,朝着他摆摆手。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陈宇杰迅速反应过来,他跟林远熟,也就没问跟试炼场相关的事情。 “先说说情况吧。”林远摇摇头。 他还想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这个鬼地方,不过看试炼场之前让他收集什么灵魂碎片,说他未来的试炼场都是安排好的。 那这个试炼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我们都已经来了四天了,你怎么昨天才来。”陈宇杰奇怪地看着他,“从来没听说过试炼场能中途插队,而且你来的也太诡异了。” “怎么个说法?”林远一挑眉。 “我们每个参与试炼的人,都会有一个身份,同时这个身份都会有一个日记本。如你所见,这个试炼场原本有五个试炼者,都跟这个日记里的小团伙有关。” “但是他们都被我们替换了。” “我是老五,日记本上第一页写的是十四天之后我会死。” “他们每个人的日记本上都有着类似的提示,其中被大家称呼为三儿的人最早,就是你看到日记里出事的那天......” 三儿是第四天,赵晓是第六天,王哥第八天,强子第十天,陈宇杰的身份陈达是第十四天。 这个事件看上去跟林远这身份没啥关系啊。 他这就是一个孤寡老人,林远自己长相倒是没变,但是屋子里的东西却还有他在犄角旮旯找到的身份证显示他那屋子的屋主是个八十岁老人。 “你们不往河的方向调查,跑去打劫我干什么。”林远有点无语,还害他被扣了五点财富值。 “我们一直在河边调查,但是什么都没发生。唯一发生变化的就是这本日记,上面的内容每天自动出现,但是那些事情根本不是我们干的。” “你们是几号来的?” “23号......那个替换三儿的人最倒霉,一来什么线索都没查到呢,就直接死了。”陈宇杰叹了口气,“包括你现在的身份会出事,是因为赵晓想找个替死鬼,但是他昨天也已经死了,明天就是王哥。” 林远愣了,“怎么可能,我白天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明明是五个人一起走的啊。” 陈宇杰听到他这话汗毛倒竖,“怎么可能,那两个人的尸体都已经消失了。” 这种恐怖的事情越想越害怕,不如不聊,陈宇杰索性换了话题。 “昨天晚上我们仨去找你要东西的时候,要不是系统提示你就是林远,我还真不敢认你。” “包括今天,我好险以为那个不要命的在这个试炼场又制造出了第二厉鬼。” “那你们的任务是什么?”察觉出陈宇杰不想深聊他们五个被迫组团人的事,林远索性改问任务。 “活过日记本上提示的时间。”陈宇杰叹口气,“看着是不是挺简单,但是我们现在都一头雾水。” “我替的那个身体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赵晓,他发现日记本上除了我们五个之外,记录的都是真实发生的事,好像平行空间里有人在生活,我们五个是唯一被替换的,于是他想安排意外,让赵晓留下,不再去那个让我们几个都感觉很不好的野河。” “所以?猫粮里面的耗子药是你们下的?” “不是,你们药猫就完了,这人是怎么死的?”林远是真懵了。 陈宇杰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赵晓担心几只猫留不住他们几个,就想着出人命事儿大,大家都是街里街坊的,肯定不会有心思干别的。” “艹,那效果呢?” “日记上确实多出了一句话。”陈宇杰直接翻了日记本到那一页。 赵晓说村子里猫太多了,他想了个办法搞猫,还能弄到肉吃。但是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吃,就给死猫去了皮,肉切成了小块,给村东头的老寡头送去。 送完肉得需要时间看看结果,我们又去了河里捞鱼。 333 神场:野河(二) “诶,你别瞎想,我们可没干这些脑残事,都是日记本上自己出来的内容。” 感受到林远质疑的眼神,陈宇杰清清嗓子。 “再说我你还不知道,有啥可能丢命的事都第一时间跑,谁还上赶子往野河那边凑。” “也就是说,除了日记之外,你们几个人都没真下河去看看?” “卧槽,那谁敢去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陈宇杰一抹额头上的汗,有点上脸子。 “你好好说话,按说现实世界也是你欠我的,怎么到这儿这么横。” “你要是生命倒计时了还能好好说话,那我服你。”陈宇杰叹口气,稍微冷静下来,给林远道歉。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从三儿真出事情绪就一直很容易激动,估计跟日记本里这个叫陈达的人也去过河边有关系。” “玉蛹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陈宇杰关于林远的记忆还停留在遥远的玉蛹上。 这事儿虎头蛇尾,林远自己都忘的差不多了。 可能是古堡主人想要拿了玉蛹做什么事,但钟天明去搅局之后,一直也没下文。 估计是眼见拿走东西无望,干脆放弃转移目标了。按钟天明的话说,还有一个十三娘留在古堡里继续给那不知道什么身份的人搞破坏。 林远具体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索性没细说。 钟天明现在......应该叫钟楚楚了,不知道她有没有顺利出来。自己这算怎么回事啊。 身体和灵魂总是一起在路上,而且还是分开干不同的事。 “怎么说着说着发起呆来了。” 林远一摸鼻子,“你还别说,你突然提起玉蛹,猛地一想还真挺久远的。这段时间我都不知道遭了多少事,进的试炼场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你试炼任务那么频繁的吗?”陈宇杰讶然。 “我这刚是第三个,早知道跟着你那么好过试炼,之前绑定卡就用在你身上了。” “也幸好没有,我都不知道我经历的那些还算不算试炼场了。”林远叹口气,“还是说回你这日记本吧,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 “这样发,反正现在你们也是什么都没调查出来,明天咱们一起去那条河看看。” “还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往河边凑?” “那你们没去黑边查线索,人还不是一样死了......那个叫三儿的人是怎么个情况。” “日记写到失踪的那一天,那个试炼者也跟我们一样正常行动,当时大家还以为日记就是个幌子,但是到预示赵晓死亡的那天早晨,三儿被发现死在家中床上,水缸里一滴水也没有,他肚子却撑的像是一个圆球,里面全都是水。” “而且城里来人做的尸检报告,说三儿死亡时间已经是三天前了。” 林远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会不会,那个三儿本身就不是试炼者。不然试炼场应该不会一上来就把人放到绝路上。” “这我也不清楚,可如果他不是试炼者,第一个就死了也没用啊。”陈宇杰叹口气,动脑筋他还行,需要七绕八绕的时候他就烦的要命。 好好一件事,能打直球非得要绕弯。 就跟之前开锁似的,明明他第一个回答问题,林远的锁链开了,找谁说理去。 越在试炼场里混陈宇杰越觉得自己活得像个智障。 “白天你就看不见我了,不如我们像个办法交流吧。”林远想了想,让陈宇杰在腰间挂了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 “我是试炼者的事情,你和他们谁说了?” 陈宇杰摇摇头,“我跟他们谁都不熟,有什么好说的。倒是我才知道,试炼场不知道怎么给咱们绑定了好友身份。” “咱们称得上是好友?” “如果按照交往情况划分的话,还真是。”又是现实世界又是试炼场的。 林远不知道怎么地突然想到韩林儿。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找到她哥哥。 两个大男人相顾无言,沉默地互盯了一会儿,林远第一个败下阵,躺到了陈宇杰床上。 “喂,你睡这儿我睡哪儿?” “地板。” “艹。” 陈宇杰了一句,倒是没真跟林远争床,也没睡到一起去。毕竟明天还指望林远。 林远躺在床上开始想自己要怎么弄。这几个怂人把个老头给搞死了,把他给弄过来了,现在试炼场让他帮死人刷活人的好感度。 自己这个身份到了夜晚的时候能够被正常人看到——不知道除了试炼者之外的正常人能不能看到自己。 林远带着满心的谜团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睡地板的陈宇杰就醒了过来。 林远从床上坐起来,系统提示他身体饥饿值过高,需要及时补充营养。 跟着陈宇杰去河边的时候,林远就在苞米地随手掰了两个玉米啃。 反正他什么都能消化,吃点儿生的熟的也没必要。 陈宇杰从一睁眼就没看到林远。 想着昨天两人聊得内容,也没跟剩下的俩人汇合,直接去了野河,走到河边了才觉得瘆得慌。 “林远,你真跟着我呢么?” 林远凑过去写两笔。 陈宇杰稍微安心。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我身份这个人一直没下水才最后死的,我怕我这一下去,直接出发死亡条件。” 活人害怕,林远这身份已经挂掉了,索性就在陈宇杰本子上又写了自己下去。 “我帮你查河里有什么东西,你把你小金库都给我。”关键时刻不忘记刷一刷自己的财富值。 陈宇杰眼睛一亮,“行啊哥,你帮我查查,甭管查没查出来,陈达存了多少钱都是你的了。” 反正也不是他自己的东西,陈宇杰一点儿不带心疼的。 林远直接跳到了河里。 三儿沉水之后又上去了,半个小时,没有一个活人能闭气那么长时间,除非是个氧气罐。从那个角度想,回去的三儿应该有问题。 林远跳到河里,水很混,阳光从上面透下来,能大致看清楚河底情况。 河床很平坦,底下铺着各种垃圾袋,全都是现代生活废弃物品,在自然界里很难降解。林远游了一会儿觉得眼睛生疼。 就这生态环境,还能有大鱼呢?小虾米都不见得能活。 林远扑腾上去,感觉自己满身的臭水沟味,坐在河边干呕了半天。 看不见人的陈宇杰在河边发现了一滩湿漉漉的水迹。 “你这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总感觉你这也不是阴灵状态,谁们家阴灵还能带水上岸。” “谁说阴灵不能的。没准我的出现就是为了提示你们这一点呢。” “要我说,要么你们把事情做绝,直接把日记本烧了,要么直接在死亡日期之前就自杀,最少别给水鬼可趁之机,这样最次还能当个试炼场守关boss。” 林远说这话是调侃,陈宇杰却露出认真思考的表情。 “你不是吧?”林远刷刷地在本子上写着。 隔了一会儿陈宇杰才把本子拿起来,看着上面的内容苦笑,“我跟你可不一样。” “感觉你现实生活的还不错,我现实世界可是个人人喊打的小偷。” “有多人人喊打?” “平安所a类通缉犯怎么样,清醒过来的每一天都要东躲西藏地过日子,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易容吗,生活所迫。” “那你是为什么?” “先开始是为了凑医药费,后来人走了,我身份也彻底脏了,就开始混日子。”陈宇杰噗嗤一笑,“逗你的,也没那么惨。” “跟你那个朋友纠缠那么久,他还不是没查出来我真实身份。” 陈宇杰说完,自己直接一个猛子跳进了河里。 他向来不会将自己的未来放在别人手里。 但是在进入这个试炼场之后,他却一直在逃避接近这条河,这很不对劲。 算是被林远逼着到了这条河边,陈宇杰刚才坐在那里就在思考这个问题,思考为什么自己会不像自己。 他可能有点得到答案了。 这个身体不光属于他,更属于陈达。 他的所作所为代表陈达的意志。 陈达害怕这条河,陈达经历过那些事。 他想活下去,必须要克服这一切。 在陈宇杰严重的河底下同林远看到的截然不同。 有着很多足有手臂大的笨重草鱼,它们游的很慢,似乎在等人抓住。 他看到了一个不断往内吸水的巨大坑洞。 陈宇杰浮到水面上,吸进去一大口气,重新潜入湖底,向着那个大洞游过去。 坑底生长着繁密的水草,而在水草中间,缠绕着五具陈宇杰格外熟悉的尸体。 当中甚至就有陈达的一具! 陈宇杰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在水底,他呛了一大口水,眼看就要溺在水底,一双有力的手突然拖住了他胳膊,将他生生架了上去。 “刚才我突然能碰到你了。”笔记本上开始出现湿漉漉的话,是林远在写字。 他不放心,刚才跟着陈宇杰又下了一次臭水河,却发现陈宇杰突然游到一块充满垃圾的场地,站在那里发呆。 后面又看见他呛了水快要淹死,赶忙将人拉上来。 “你刚才到底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魔怔一样地一动不动。” 陈宇杰扣着嗓子眼吐了半天水,总算能回答林远的问题。 “我觉得我们一开始就误解这个试炼场了。” “我们五个人,全部都已经死了,不是日记本预言了我们的死亡,而是这五具尸体执念留下的时间,估计我们最需要关注的也不是还有几天死,而是这五个人死之前最想做的事。” “他们的执念是什么,只有知道了,我们才能将他们送走!” 林远感觉自己就是那个被买一送一的。 当然,这也能看成是试炼场对他们的提示。 毕竟他们已经蠢到毒害无辜的人了。 自己现在这个身份想要获得财富值的愿望很单纯,因为只有有钱才能有更好的生活,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他不想那么大岁数了,还要跟别人理论,虽然他已经死了,也不想背着骂名去。 所以林远才会见到自己刚到这个世界前看到的一幕幕。 “我估计另外两个试炼者,也不是真的死了,他们可能跟我一样,晚上时间可以正常行动。” “但是试炼场为了加大难度,你们五个人之间活人和死人状态应该是看不到的。” 有了林远的分析,陈宇杰立马回了家,把陈达的东西彻底翻找了一遍,想找陈达心中最大的执念。但这种东西往往不放在明面上,得知林远财富值是东西被拿之后扣出来的,他开始做尝试。 他先给父母做了一顿饭,看看是不是孝心。 突然变乖的儿子收获了母亲‘神经病’责骂。 “你没事进厨房干什么!你炒废的菜够吃几天的你知道吗?!不过年不过节的,整那么多,就知道作践东西......”在挨过长达两个小时的责骂之后,陈宇杰确定跟孝心没什么关系。 他又很诚挚地叩邻居家门去道歉,为自己之前偷他们家鸡表示了诚挚的歉意,收获了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 也不是歉意。 陈宇杰去河里捞了鱼拿到集市上去卖钱,卖的钱拿回家也没有财富值的提示。 陈宇杰是真不明白这孙子到底想干什么了。 “要不你试试,别把他想那么好?”林远看看贴满二次元人物果照的房间,幽幽地叹了口气,“你想想他们几个常去什么地方。” “常去的地方?”陈宇杰一瞬间反应过来,“网吧!” 他拿着钱直奔网吧,开了台机子包夜。 林远就站在他身后。 看着陈宇杰开机,看着电脑上弹出一堆小广告弹窗,其中有一个动漫美女的广告弹窗,陈宇杰视线扫过之后,眼神瞬间变了。 “卧槽......” “哥,我接下来干的事情可能有点少儿不宜,要不你还是先忙你自己的事儿去?” 林远了然地看他一眼,“别忘了你的事情解决之后,帮我这身份证明,顺便给我搞点儿钱来昂。” 说完也没多留,怕呆久了长针眼。 毕竟他这任务看是没有时间限制,他也要跟陈宇杰分开,好尝试找白姑的灵魂碎片。 334 神场:野河(三) 林远翻遍了老头屋子,也没找到任何女性用品。 第二天晚上,眼袋快长到脸上的陈宇杰出现在了林远屋子里。 “我真是受了一整天精神折磨。” “我怎么感觉你收获了巨大满足。”林远没啥心思深度调侃他,他自己的事情还没整明白。 察觉出这个试炼场没太大危险性之后,林远就没放心思在财富值上。 无所畏惧说的就他了。 “给你,剩下的钱就这些了。”陈宇杰一边说着一边往桌子上放了二十块零五毛的零钱,其中还掺杂了不少一毛钱的钢镚。 林远听见脑子里蹦跶出了财富值+20.5的提示。 “你有没有上限啊?我想个办法帮你搞点钱来,反正我之后应该没什么事了。” “之前只跟我说了获得尊重,你们几个怂孩子什么时候跟我这个老人家承认错误,帮忙给我证名啊。”林远故作幽深地叹了口气。 陈宇杰嘿嘿一乐。 “放心,明天准保给你办成。”陈宇杰满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平房门口就整整齐齐地跪了三个人,大喇叭反复播放着。 “对不起,猫粮中的耗子药是我们下的,我们就是一时贪玩,觉得村里的流浪猫太多了,再加上好久没开荤了,想弄点猫肉打打牙祭。” “我们没想过会害死人,真的抱歉,我们愿意为我们的行为承担责任,我们想要为我们的错误举动赎罪。” 被吵醒的林远捂着脑袋,觉得这借口脑残的要命。 他能看见已经死掉的人,就连三儿和赵晓也在门口跪着的队伍里。 林远不禁有些疑惑,陈宇杰到底跟他们说什么了。 这五个夯货在他门口直接呆到了晚上,之前几个人身边围了很多村民,甚至平安所都差点来人把他们拉走。 但是这仨货振振有词,说他们想为了无辜枉死的老人忏悔。 平安所的人居然被他们说动了,同意三天之后再把它们带走,按过失杀人罪论处。 晚上时候陈宇杰又带了一百多块钱偷偷潜过来。 “他们不知道你是试炼者,晚上不敢在你面前晃悠。” “你怎么说动他们的。”林远还是对这点好奇。 “那有什么难的,我就跟他们说了我知道解决试炼的办法,但是要他们配合我在你门口跪一天。”陈宇杰边说边乐,“怕他们不信,我还特意拿出了陈杰的日记本,陈杰从昨天开始就没再写日记了,日记第一天的那句话也变成了黑色。” “那你怎么没直接离开试炼场?”林远觉得有些不踏实。 “哎,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其实提示我可以离开了。我这不想着你还没走,多个人多份力量。”陈宇杰一拍林远肩膀,“不过你那任务到什么程度才行啊,我可只能留三天了。” 三天之后平安所就要来抓人了。 留在这儿的监狱里估计也帮不上林远什么忙。 “所以你要用我的话,这两天可劲儿使唤啊,过时不候。” “你怎么不回自己家去?” “陈达那个父母,很生气自己养出了个杀人犯儿子,怕我克他们。” 林远扫了眼四仰八叉躺在他破炕上的人,到底没把人赶走。借宿的人都这么豪横么。 自己之前毕竟也横过。 “说真的,拿主意的是赵晓那货,临了倒成了我们仨扛雷了。” “你们没阻止他就是帮凶。” “有道理,做了错事得认,但自己脖子上都悬着刀呢,谁有闲心管别人的事。” 林远叹了口气,改趴在桌子上将就了一晚。 主要是他家这地自己都嫌脏,压根不敢往上头躺。 第二天一早,林远继续开始自己翻房子大业,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指挥着陈宇杰往外头扔了不少东西,除了床基本上啥都扔出去了,就连床也挪了地方。 没找着东西就开始翻砖。 “你着急忙慌地找什么?对了,你名誉恢复了么?”陈宇杰一边卖着苦力一边闲聊。 林远翘着二郎腿坐在门口,不时在本子上写几个字回答陈宇杰。 另外几个人都忙着实现原主心愿,陈达在这边忙的热火朝天,有乡里乡亲经过还得怒骂他几句。 “我这是受到老头儿托梦,让我帮他找个东西烧过去。”陈宇杰抹一把头上的汗,抽空回一句。 这些人似乎挺信这些玄奇巴脑的东西,听陈宇杰这么说,一个个也闭口不言了。 “名誉是恢复了,但是我需要找到一样女性物品。” 除此之外,财富值在昨天晚上过后,今天出现了新的提示,变成了三万。 感觉,有点像丧葬费。 不知道这笔钱能在哪儿搞出来,这老头的所有东西里也没有一样可能是女士用品,哪怕连个脂粉盒子都没有。 林远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找的地方不对了。 也许他应该跑到荒郊野地挖一挖,没准能找到什么宝藏。 或者他和陈宇杰他们本身就是互相利用? 这么一想,林远觉得自己用陈宇杰有点少。 “要不你再去一趟河里吧,帮我找找里面有什么东西。” “你不是说里面有五具尸体吗,你就帮我搜搜,看那尸体身上都有什么东西。” “您可真敢想。”陈宇杰艰难地扯扯嘴角,“好家伙,我这才把人送走,再主动去找人人家。” “你不觉得这个试炼场太仁慈了嘛?一点不血腥残暴,不像正常试炼场的风格。” 林远在跟陈宇杰说的时候,其实也在跟自己说。 这个试炼场太不正常了。 未免太过温和。 如果这个试炼场整体就是因为白姑的灵魂才出现的,似乎就能说得过去。 虽然不清楚白姑到底是谁,林远的脑子里却莫名有着一个女人的形象。 幽灵冢壁画里,曾经出现过的那个神秘女人,她说等时候到了,自己会接到相关的任务。 现在自己的任务是否就跟她有关。 那个女人不是活人,林远至少能肯定这一点。如果是她的灵魂分割成了十一个试炼场,林远倒是觉得有这个可能。 这个试炼场的主题似乎是遗憾。 完成这些死者的心愿。 这个孤独死的老头希望能够得到别人的尊重,希望能够体面的葬礼。 中二青年希望自己能够最后再过一把瘾,好好跟二次元的妹妹们告别。 另外的人有着各自的心愿。 白姑的心愿又是什么呢? 陈宇杰马上就要离开了,他得抓紧机会,不然被困死在这个试炼场里的就是他自己了。 陈宇杰最后勉强认同了林远的看法。 这种帮忙方法有违陈宇杰利己主义的初衷,毕竟可能会出生命危险。试炼场守关boss愿意放人离开跟他们主动去招惹,完全是两个概念。 而且这个试炼场很可能不止一个鬼。 每一个人的执念对应一个的话,再加上林远口中的女人,至少有七个。 他得是多大胆子才敢跟鬼这么对上。 跟林远在一起后,陈宇杰发现自己的胆子不知不觉中大了很多,河也敢跳了,黄色敢看了,试炼场也敢去了。 335 神场:野河(四) 应该说是这个试炼场一切漩涡的中心。 陈宇杰下潜到水中,拨开那些鱼类生物,不断往坑底潜入。 这里很深。 深的似乎没有尽头。 除了最上面的五具尸体之外。 下面更像是万人冢。 无数具泡的发白至面目全非的尸体。 甚至有鱼正在啃食肿胀尸体上腐烂的肉。 想到这些草鱼最后会进入人的肚子里,陈宇杰张开嘴干呕一下,呛进去一大口臭水。 倒是这次没傻在原处,一阵扑腾艰难地浮了上去。 “你这真是要我的命啊。”陈宇杰不断抠着嗓子眼,除了头里那口水,啥也没吐出来。 跟陈宇杰看的东西不一样的林远,就瞅着这货吃了一口垃圾,也不至于刺激成这样吧。 想想当初,他什么垃圾没吃过? 林远不走心地拍了拍他后背。 “找到什么东西了嘛?女性用品?衣服?假发也行啊。” 由于缺少目标,自己又看不见关键线索,林远恨不得跟陈宇杰换双眼睛用。 “我不行,我是真不想下去了。”陈宇杰连连摇头,“底下有个洞,深不见底的那种,我都怀疑这是不是个河,海眼还差不多。” 想想陈宇杰又要吐了。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林远烦躁地抓下头发。 “好多尸体,特别多,估计这个试炼场里以前死过好多人。”陈宇杰叹口气,“说真的,要不是你,估计我们五个这次也得死在这儿。” 最上面的五具尸体此刻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尸体,下面那些却是。 有些甚至只剩下被水草缠绕生满绿色苔藓的骸骨。 “这根本是一条充满死亡的河!” 听见下面好多尸体,林远突然有了新的思路。 “诶,你去停尸间,把我替换的这个老头的尸体领回来呗?” “你觉得我做梦梦见老头喊我把他尸体拉回家,平安所那些人能给我开证明?你以为他们跟那些村民一样好忽悠?” “谁叫你忽悠了,你跟我把尸体偷出来。”反正要偷的是现在名义上自己的尸体,林远半点儿不带心慌的。 “反正你在这儿也待不了两天了,你有什么可怕的。”林远拍着他肩膀,“你看看啊,你帮我偷尸体,你就不用自己再下水了,多划算一笔买卖啊。” “话是这么说......问题是你能确定你把尸体扔在河里能管用?” “那老头想要个风光大葬,水葬够风光的了吧。按你说的,那么多小鱼为他送终呢,也算普度众生了。” “那猫吃耗子药死的,人吃猫死的,你这是要毒死鱼啊......”陈宇杰双眼呆滞地喃喃着,被林远直接给了后脑勺一下。 “还不快点的,早去早回,最好天黑之前搞定这件事。” 林远不太想黑夜下水,总感觉,天黑了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当然,也都是他胡搞八想的。 毕竟死人魂魄在夜晚能跟活人一样,怎么看都不太正常。 村里地理位置荒僻,条件又不太好,老头的尸体被停放在乡村义务诊所。 放了好些天,已经有些发臭。 估计是碍于林远接受的任务,尸体一直搁在那儿,也没人搭手说要给它埋了。 林远先到前面仔细勘察了周围,确定附近没人,才招呼陈宇杰过去搬运尸体。 运总不能直接搬起来就走,再加上僵硬的尸体死沉死沉的,陈宇杰一个人根本搬不动。林远勉强帮着陈宇杰给尸体装到了麻袋里,拖到诊所不远处的一个小土丘上。 陈宇杰蹲在一边干呕。 “不行,太臭了。之前接触尸体时候闻的都是血味,这两天真是够够呛的。” 林远盯着麻袋也发愁。 他又趁人不注意偷了几个麻袋来,和陈宇杰互相不看着,给尸体里三层外三层套了个严严实实,臭味总算不明显了。 林远掏出之前从陈宇杰他们一伙人那里压榨出来的钱。 “你去雇两个人,帮忙把东西抬到后山。” 抬到野河肯定没人去。 毕竟那地方传的邪乎。 总之能近一点是一点。 “你不攒财富值了?”陈宇杰拿了钱有点不解。 “找不到灵魂碎片,我一样离不开这儿。”林远说了句有深度的话,“解决不了问题,那我就直接解决问题源头嘛。” 陈宇杰是理解不了,一个灵魂碎片怎么就能成问题源头了,这死的已经不是百八十个人了好么,你一个碎片顶什么事。 但看着林远盲目自信的样子,也不好意思打击他。 “那行,你在这儿看着尸体等会儿。” 陈宇杰很快就找了人过来。 也是两个小年轻,跟陈达以前一起混着玩过一段时间,后来这几个被家里管住了,找了正经事做。 但陈达特意跑过去喊人搭手,两个人很够意思的来了。 当然,关键是看在钱的面子上。 “陈哥,这里面是什么呀,嘿,还挺沉。” “就是,哥几个最近找到什么发财的门路了?也带带咱们。” “没什么发财门路,别多问,忘了三儿和赵晓出事的事儿了?”陈宇杰黑着脸警告一句。 还发财呢,也不怕丢命,真是无知者无畏。 听到两个死人的名字被提起,两个男生瞬间封住了嘴,缄默着将麻袋抬到了老头家。 林远指挥着陈宇杰去借了辆两个轱辘需要手动的推土车,给尸体安排上去,两个人磕磕绊绊地朝野河边赶路。 主要是荒草丛生的后山不好走,推着带轱辘的小车也难。 坡度力量不够就上不去,还总是卡石子。 “刚那两个人,你那么熟,怎么不让他们直接搬过来。” “你没听见我之前跟他们都聊什么了?”陈宇杰擦一把头上的汗,“您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全是我出力,你看着能不能安静点。” “太阳就快要落山了。”林远叹了口气。 天边是通红的火烧云,太阳一点点自山头隐没。 “估计我今天是下不了水了。” “你之前跟我说的时候不是还一套套的吗,你越觉得晚上下去有问题,越该下去看看。” “你之前需要破解的那种情况,下水是生路,毕竟你日记本上他们都下水很多次了。放在我现在的情况下,那就是作死。” 336 神场:野河(五) 林远抄着手直接往回走,陈宇杰撑着小推车,半天也没等到下文。 隔了会儿又喊了几声,本子上还是没多字出来。 “靠。”他一脸烦躁地骂了几句,直接将尸体绑了石头沉到河里,赶在天黑之前拉着小车迅速离开了河边范围。 可能是陈宇杰前两天蹦跶的太欢,再加上尸体又丢了,平安所的人一大清早就将陈达给拷走了。 也不知道陈宇杰有没有顺利离开试炼场,林远也没有追上去一探究竟的心思。 他只能赌河里因为尸体发生变化了。 林远站在水边有些忐忑,深吸了两口气,朝着水中跳了进去。 水很深,至少比他之前下来时候感觉深邃了许多。 他也终于看见了鱼,一条条足有人手臂长的大鱼在水里缓慢游动着,突然水中多了一个大活人,这些鱼也不慌,甚至有的蠢到直接撞在林远身上。 林远将一条块要跟他贴脸杀的鱼扒拉到一边,继续往下潜。 很快他也看见了之前陈宇杰所描述的那个水眼。 五具被水草缠绕包裹的尸体像是路牌一样浮在水眼上面,发白的面部瘆人地朝着林远的方向。 林远朝着那里不断下潜接近。 这些尸体怎么还在这里,那五个家伙不是应该已经离开试炼场了么。 林远心中的疑惑一闪而逝。 他伸手扒开尸体,朝着更深处游去。 现在他大概知道陈宇杰一直干呕的原因了。 林远不敢深想自己跟这样的水正深度接触,朝着更下面不断油。 有些变色的水质重新变得澄清,下面的水草绑着的尽是一些干巴巴的骨架。 而在水坑的最底部,有着一个平整光滑的头骨。 它像是玉一样白,没有一丝的瑕疵。 像是一件天然的工艺品,静静落在水底的细沙里。而周围数以千计的尸体,一圈圈一层层地环绕着,仿佛朝拜。 林远伸出双手,端住了那枚头骨。 在他拿起头骨的一瞬间,周围的景象瞬间碎裂,在林远的眼前出现了一幅幅像是倒放一样的画面。很多重复的画面,但其中都有着微小的不同。 这里是一个类似死亡循环的无解世界。 时间在这个世界里是被折叠的,十四天的时间像是一个面,但其实这就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意味着没人能离开十四天。 林远之前想出的方法,类似于投机取巧。 讨好了试炼者暂居身体的主人,以此获得离开试炼场的机会,但对于这个世界原本的人来说,他们在经历不断重复死亡的过程。 这枚头骨好恶毒。 林远感觉掌心里冰冷的骨头,听见试炼场提示他可以将骨头收入空间,一秒钟没耽搁选择了同意。 白姑灵魂碎片收集进度2/12,收集进度达4/1可解锁部分白姑的记忆。 林远看了眼手机里新出现的短信,重重叹了口气。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浴室里洗了个澡,擦着头发出来,林远想到自己新交的女朋友。 这会儿还来个前世爱人。 作为一个合格的男朋友,他是不是得先给人打个电话,问问她有没有平安出来。 总算不会比自己更倒霉。 一个电话过去,不在服务区。 林远不死心地又打了几回,愣是一个都没打过去。 手机扔在一边,林远也不敢睡觉。 他也不知道试炼场给他安排的密集程度,不知道清醒时间内还能不能跟钟天明联系上了。 那边钟天明从兔子口中问出了林远的所作所为,对方直接狠戾的作风让她产生了微妙的熟悉感。 尤其是,那段时间,林远应该已经出现在了山水图里。 那那个跟他长得一样的人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当初找错了人? 刘子清在上面越呆越觉得害怕。 周围实在太安静了,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阴风不时扫过脖颈手臂,带来一种让人战栗的恐惧感。 不说敢不敢了,在这样的环境里,她根本一点困意都没有。 漏风的破旧木门发出吱扭轻响。 刘子清一个激灵转头看过去。 门口什么都没有。 下一秒,从稍微更亮的屋外,突然伸进来了一只苍白的手。 刘子清没忍住啊地尖叫出声。 “你胆子原来这么小啊。”钟天明眼神里带着戏谑,调侃道。 “你还是不是男人了!这么恐怖的地方你要进屋能不能先敲个门!你是不是故意想吓死我!!”刘子清瞬间暴躁。 钟天明一摸下巴,“你确定我敲门你就不害怕了?” 刘子清一时语塞。 好像真是这样。 “你找到林远的消息了嘛?他没事为什么会到这么恐怖的地方来。” “你应该知道,我们陷入了一些用科学无法解释的麻烦里。你可以将这个地方看成一个同样跟异世界接轨的区域。”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钟天明耸耸肩,“你没有被这些古怪的东西拉进来,所以,最好对他们少保持一些好奇心。” 这姑娘身上正气很足,那些鬼怪虽然在她身边晃悠,却不能真正触碰到她。 钟天明其实还有点羡慕。 如果当初她也没能看见那个被车在眼前撞死的人变成的阴魂,后面可能就不会跟试炼场有那么多的牵扯。 接触试炼场越久,钟天明越感觉试炼场的存在更像是天秤一样,在平衡活人和死人的世界。 而他们这些被选中的人,都或多或少和阴灵有过直接接触。 即使通过试炼,达到能脱离试炼场的条件,试炼场仍旧能够用特殊能力限制他们,让他们在现实世界继续为试炼场做事。 “你在想什么?” “总之,你对这些东西,还是少些好奇心,对你自己更好。” 钟天明说着解开外套,随手扔在房间桌子上摊开,趴在桌边准备休息。 “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回去。” “你知道林远在哪儿了?” “不知道,但是我确定他已经离开了。”兔子口中那个林远的感觉,很像是他......如果真是他的话,根本不需要自己操心。 那个人,完全有能力摆平任何事,甚至曾经的自已也要仰仗他解决麻烦。 327 死念(一) “我想见到他。” “安娜......我想亲自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他那天会爽约,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一头卷金长发的女人扑在另外一个作学生打扮的女人怀中哭泣着。 安娜手足无措地安抚着怀中的女人,一下下轻拍着她的后背,按照脑海中的台词,脸色煞白的复述出来。 说不准她和那个女人的脸色谁更难看些。 “黛渃琳,也许......我们可以试试招魂......森特的尸体是从学校后山被发现的,我们或许可以去那儿试试。” 黛渃琳眼睛一亮,从安娜怀里挣脱出来,“你说得对,我得准备一下”。 她顶着红彤彤的眼圈,小跑着离开厕所。 “靠。” 即将参与一个死亡游戏,发起的契机还是自己的感觉简直太让人难受了。 “主动作死就是十次试炼之后会出现的转变么......”安娜焦虑重重地望向远处。 她是江雪。 之前领了带新人的任务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新手区带新人帮着他们了解试炼场的险恶。但呆的久了难免无聊。 关键是,很多新人不值得带。 不念好还一堆破事,更有甚者在回到安全区还想找她麻烦。 新手区待不下去,江雪只能主动接手更高级别的试炼任务。 然后就进入了这个叫安娜的身体。 她的脑子里出现了角色信息和剧本。 当然,剧本的后半部分她看不到,她只能看到之前发生的事。以及一些角色信息。 之前窝在她怀里的女人,是这个试炼场的女主角,作死事件是围绕着她展开的。 上周末黛诺琳和男友发起了一起公园郊游,到了约定时间,车站却迟迟不见森特身影,电话又无法联系,直到晚上,六个人才收到了森特的死讯。 他死在学校后山的草场上,尸体的心脏部位贯穿了一把匕首,据说匕首完全没入了胸膛,血流了周围满地都是,染红了一片野生的草皮。 夜晚去后山清理垃圾的清洁工发现尸体后第一时间报了警,附近的监控却显示周围一直没有可疑人士出没,甚至连森特进入的画面都没有拍到。 匕首手柄处没有留下哪怕一道指纹,犯罪者没在现场留下一丝痕迹。 这也是这个故事的开端。 戴若琳得知噩耗后整日以泪洗面,身为她的闺蜜,安娜每天变着花样的安慰她。 想要劝黛诺琳忘记男友,重新开始生活,却被黛诺琳声嘶力竭地大骂了一顿;想要替戴若琳扔掉她家里与男友有关的东西,却差点搅到闺蜜反目。 她是实在没办法了,甚至动了想跟戴若琳绝交的念头,偶然从厕所里听到有人在讲校园传说,据说学校之前一直有怪事发生,后来请驱魔人做法后才安定下来,但如果在学校进行通灵游戏,是能够召唤到亡灵的。 那两个女生打闹着离开,一心为了闺蜜着想的安娜决定将这一发现告诉戴若琳。 江雪取代安娜就是在那个时间节点。 她一点都不想当推开死亡之门的钥匙,但是没办法忤逆试炼场的规则。 不知道这次的另外几个人,会不会也是像她一样倒霉的试炼者。 第一次正式参加这种试炼场,说不忐忑都是假的。 江雪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对着洗手间的镜子叹了口气。 希望这个配角能活得长一点。 ——他就不能睡觉! 多次尝试都没法联系上钟天明的林远,没忍住又睡了一个觉。 毕竟,试炼场再不地道,也不能真给他连排四个,不,五个试炼场吧。 事实证明,永远不要盲目预测试炼场的底线。 因为试炼场不是个人。 它有个锤子的底线! 林远重复深呼吸了几次,终于接受自己重回了大学课堂,而且这好像还是所国外的学校。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和谐的开端了。 青春洋溢又充满活力的校园气息啊。 林远内心慨叹着,趴在桌上又睡了一觉。 公开课的阶梯教室够大,估计他替身的这个学生平时也不怎么讨老师喜欢,林远睡的明目张胆也没管他。 下课铃一响,旁边同学弹凳子的声音把林远从座位上震了起来。 他左右环顾一遭,想着奔食堂去。 一个金发漂亮女同学突然挡在了他面前。 “艾特斯,今天晚上放学之后先别走,我们几个老地方见。” 她匆匆说完这一句就掉头往外跑,等林远清醒过来想拦,人早就跑没影了。 ! 他怎么知道老地方是什么地方。 林远懊丧着自己因为睡觉错过关键信息,也不知道晚上没能到达那个老地方,会不会触发什么死亡条件。 这身体不是自己的,能力啥的看是又没了。 令人头秃。 林远跟着人流往食堂那边走,快到食堂门口的时候,迎面一个高壮的白人男人挥着手跟他打了个招呼。 “嘿。”林远赶忙迎上去。 “一起吗?” “好啊。”男人愣了一下,“不过你之前不是一直跟森特他们一起的么——你们怎么......” “抱歉......我忘了。”男人讪笑一下,匆忙转移话题,“我刚才拿餐盘的时候看见今天有牛排,我今天一定要排到——” “那是很不错。” 对方刚才的话突然哽住,像是提到了什么禁忌话题。 “我在那里才能找到他们啊。”按照一贯套路,恐怕他们常混在一起的几个里面有人出事了,林远就选了比较含糊的说辞。 对方满脸疑惑。 “你们不是常在一起吗?” “盖德我倒是知道......他今天下午有近代史的公开课要上。”虽然诧异,但到底回答了林远的问题。 林远顶着对方疑惑的目光,又问到了近代史课程在主教的310。 试炼场一如既往的垃圾,到现在也没给他任何提示,自己这身份到底有没有课,林远也不清楚,吃完饭之后担心自己错过时间,直接去了教室蹲点。 还被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以中午时候要锁门赶出了教室。 等到下午两点半的时候,学生终于陆陆续续的出现在班级门口,班级大门被打开,林远跟着进去,坐在了醒目的门口第一排第一个位置。 338 死念(二) 学生陆陆续续地走进来。 林远收到了许多奇怪且探究的目光。 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坐在那里,等着主动跟他打招呼的人。 一个高壮且有着亚麻色卷发的白人男人目光讶异地看向他,直接拉开了他旁边的座位,“早知道你对近代史感兴趣,我就叫你替我来上课了”。 他用胳膊挤挤林远,“怎么表情那么严肃,心情不好应该留在宿舍睡觉啊”。 这人是盖德? 看上去不像是好朋友意外身亡该有的状态啊。 林远压下心底的疑惑,“戴若琳告诉我晚课后老地方见,我就想着跟你一起。” 盖德连连点头。 “这么重要的事情,她居然没通知我,还好艾特斯你记得我。” 没被通知到? 自己也不知道老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就算可能叫错人,林远也只能硬着头皮熬过了近代史课。 老教授在前面兴致勃勃地讲着,下面的学生昏昏欲睡,明显没人把这门功课当回事。 下课铃一响盖德就拉着林远冲到了楼下超市买了六个三明治,六瓶饮料。 “诺琳喜欢喝苹果醋,这瓶给她......你要什么?” “老样子就好。”林远也不知道自己该喜欢什么,毕竟他现在拿的身份什么状况自己都不清楚。 没想到对方回怼的更迅速。 “我怎么知道你喜欢什么,你自己买吧。” 林远秉着就近原则直接拿了瓶白水。 那估计这货晚饭也没买自己的份。 还真是亲疏分明。 林远很快就意识到,这货不简单。 一到地方就围着黛诺琳虚寒问暖,六个三明治都是给一个人买的。 “你看看今天喜欢什么口味。”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一个口味吃一点也行啊,别饿着自己。” 黛诺琳根本懒得搭理他,一直跟她的小姐妹安娜抱在一起,一张眼圈通红的脸冷冰冰的。 “艾特斯,你为什么要叫他过来!” 林远摸摸鼻尖没说话。 总不能说自己不知道老地方就是后山废弃的图书馆吧。 图书馆已经基本搬空了,只剩下一些泛黄的报纸散落在落满灰尘的书架上。 “盖德,麻烦你闭上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哪怕是一个字!”黛诺琳抄起一个三明治砸到他脑袋上,场馆内顿时安静下来。 盖德被砸了仍旧笑的一脸讨好。 图书馆里算上自己,此刻一共有六个人。 不知道黛诺琳之前说了什么,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沉重,那个安娜更是频频看向自己。 “我先去个洗手间。” 虽然不清楚卫生间在哪儿,但阅览室的气氛实在太古怪,也没人说他们聚在一起到底是要做什么。 安娜突然站了起来。 “我跟你一起吧。” 黛诺琳伸手去拉安娜的袖口。 另外四个人也蠢蠢欲动。 “诺琳,我很快就回来。”安娜拍拍她的手,将人安抚下。 “我也想去趟洗手间。”林远叫不出名字的男人也跟着想走出去。 黛诺琳突然爆发,“我就知道,你们不想帮忙,你们就是害怕了!一群废物,平时不是一个个都很牛吗?说自己敢在警察面前醉酒飙车,现在只是玩个游戏而已......” 林远被这个暴脾气的女人吓了一跳。 盖德还是个抖m么,喜欢这样的人。 她这一发怒,另外三个林远不太清楚状况的男人跟着抖了一下,倒是没人再提要出去透气。 林远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都会在安娜身上停顿片刻。 这几个人之间什么关系。 “艾特斯,你遇到什么事情了么?” “没,怎么了?”林远微笑一下。 “我感觉你跟平时不太一样。”安娜走在他身边,耸了下肩,“总感觉没有平常那么活跃了。” “......” “你也是试炼者吧。” 林远直接被这句话砸蒙了。 ! “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安娜却一点都不意外,“我还好奇你为什么不知道”。 “除了黛诺琳是我们无法避免的npc角色,你为什么还会带一个npc来,你是不知道聚会地点,还是根本没收到试炼场的相关通知。” 江雪这都是合理推测。 除了艾特斯之外,另外两个男人都是独身前来的,而在她所拿到的剧本里,也是五个人进行游戏。现在因为这个艾特斯的操作,参与游戏的变成了六个人。 那个盖德她也知道,是黛诺琳的追求者,以前森特在的时候,黛诺琳还会不时和他搞搞暧昧,当成和森特两人感情的催化剂。 现在森特出了事,黛诺琳一见到盖德就厌烦不已,再说盖德和森特是情敌,怎么可能真心诚意的帮森特招魂。 去洗手间是借口,林远巴不得有人能给他说明试炼场的状况,两个人在二楼走廊窗边直接聊了十分钟,林远总算大致清楚了目前状况。 “也就是说,我们要帮黛诺琳尝试招魂,找出森特的死亡原因。”林远总结了一下目前状况。 “试炼场可不是演绎爱情故事的地方。”江雪嗤之以鼻,“看着吧,招魂不会成功的”。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盖德对于帮森特招魂没有丝毫抵触情绪。 “朋友出事了,能帮上忙我当然尽力。更何况这也是为了我们之后的安全考虑啊。”盖德兴奋地主动请缨,被黛诺琳冷着脸直接拒绝。 “如果你硬要留下的话就呆着吧,最好不要打断我们。” 在场的六个人里,有四个是试炼者。 安娜倒是很镇定。 另外两个男人嘴唇发白,满头冷汗,看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撞鬼了。 心理素质不行啊。 在地上照着小抄画阵的林远还有心思调侃一下别人。 撞阴灵多了,他现在倒是没什么恐惧感。 大不了就是硬刚,一切尚未明朗前,试炼场总不会将人逼入绝境。 尤其是他所获得的提示信息基本为零的情况。 安娜端出了一块写满字符的木板,放在林远用粉笔勾勒出的五角星阵图中央,又拿出了一块足有巴掌大小的水滴形玻璃镜片。 这是工厂流水线中批量生产出来的招魂玩具。 这个怪异的世界,连孩子们的玩具都显得与众不同。 几个大学生招魂没有一个人质疑这种行为的真实性。 也是蛮玄幻的。 339 死念(三) 六个人围坐在作为道具的阵法周围,中间放着那块水滴形的玻璃,几只手掌分别触碰着玻璃镜片。 “像是之前说好的,我喊过开始之后,大家在心底默念招魂内容三遍,过程中手掌不能使力,也不能睁开眼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把手掌挪开,都听懂了吗?” 安娜这些话看似在提示他们注意招魂仪式,实则却在提醒他们几个试炼者不要轻举妄动。 毕竟试炼场的提示是要他们完成招魂仪式。 这让江雪十分不安。 试炼场很会布置文字陷阱,尤其这次特别标注了完成两个字,这证明这次招魂是能够顺利成功的。 “不是说五个人就能完成仪式了?”林远突然睁眼歪头,朝着安娜挑动眉梢,“盖德既然那么想加入,不如让他来参加吧。六个人说不准会让仪式出现纰漏。” “能有什么纰漏。”叫胡杰西的男性露出不满地表情。 大家都是试炼者,凭什么他就能不参加这么危险的活动! 玩笔仙游戏的时候,参与者往往都会死的差不多。这种主动招惹鬼怪的游戏,根本就是无解的噩梦。 “你闭嘴。”安娜警告地瞪着胡杰西,“别忘了,你之前还一口答应黛诺琳,还说这种招魂游戏是你小时候常玩的过家家。” 他们这些收到前情的试炼者,都有自己的人设要立住,总结一句话,基本都是头大无脑的款,不然也不能聚在一起干出这种事。 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关于艾特斯的任何资料,很明显,那两个npc明显是认可这个最后才到的男人的身份的。 刚才安娜跟他出去的样子也落到了所有人眼里,他明显也是一个试炼者,凭什么能那么特殊! 然而几个人心中的愤怒只能压在心底。 安娜看了眼腕子上的手表,“时间到了,我们开始吧”。 她在五角星阵芒图里点上了两根白色的蜡烛,闭上眼睛,手按住了玻璃镜面的一小角,“森特,我们是你的朋友,如果你还在,请你出现,请你回来......” 她低低地嗓音才刚落下,黛诺琳紧紧跟上第二个吟唱,“亲爱的森特,我好想你,如果你还在,请你出现,请你回来......” 林远戳在一旁效仿一根木桩。 黛诺琳爱的相当真情实感,声音里都带着哭腔。明明是这么滑稽的咒语,却让他有想哭的冲动。 伴随着一个接一个地声音响起,静悄悄地图书馆内开始出现了新的声音。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幽寂小巷中突然响起的脚步声。 林远先开始以为是这种特殊的招魂术起到的作用,转瞬便意识到这声音是从外面来的,正向着他们所在的这个房间由远及近地走来。 有什么人正在接近着这里! 五只手按在招魂道具上,每个人表情平静地紧闭着双眼,明显是招魂仪式还没进入第二阶段的状况。 这种情况下,不能让人打断。 林远还记着安娜之前刻意的提示。 他们需要这个招魂仪式成功,有时候,询问阴灵才能更直观地得到线索,试炼场不可能让试炼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陷入死局。 只会设置障碍。 现在这个不断接近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这个试炼场的障碍。 林远心思电转,转瞬便做了决定。 他推开被锈蚀的铁门,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嘎声。 脚步声同这里很近了,容不得他再多担忧自己制造的噪音会不会打断他们。 毕竟学校就算再不正常,也不会有人允许这么多学生凑在一起玩这种诡异的游戏。 林远离开后的阅览室里仍旧静悄悄地,连人的呼吸声也听不到,五个人就像是五尊对外界没有丝毫感应的雕像一样,跳跃的火光映衬着他们古井无波的面部,显得格外诡异。 林远没想到,这所破学校晚上时候还有老师在巡逻。 对方是个男老师,穿着一件黑色背心,露出两臂强健的肱二头肌。 手电筒地光直直地照在林远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谁!大晚上的在这儿干什么呢!”男老师陡然一声大喝,愣是崩的林远颤了一下。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讲话也不用那么大声吧。 “我......就是好奇这图书馆里有什么,想看看能不能收拾出来一间屋子用来平时看书。”林远回答地谦逊,他也稍微看过一下自己现在这身体的外貌。 不说长得好吧,但至少看着乖。 林远刻意卖巧没起到什么效果,“放屁呢,新图书馆都没几个人去,你还惦记这儿?老实点儿!大晚上来这儿到底干什么的!你是学校的学生吗?就你一个人?” “您这这么多问题,我也不知道怎么答啊。”艾斯特一脸委屈,“再说我说的是真的,我就是想找个清净地方呆呆,您是不知道我的几个舍友,一个打呼噜......” “够了,我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跟在我后面。”男人不耐烦地打断他,手电筒地光往前面照过去,看样子还是要继续深入。 “这么晚了,您还要巡逻吗?真辛苦。您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吗?我怎么感觉没见过你。”林远心下焦急。 他要说里面没人,反而会让对方疑心。 这会儿只能头脑发昏地先拎出一个质疑。 没想到这老师也不按套路出牌。 “知道老子辛苦就闭嘴!踏马我还看你面生呢,一个学校大几万的学生,几百上千个教务人员,还一个个都让你记住?” 脾气可真差劲。 林远摸着鼻子,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念书的大学除了钟天明讨厌点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很美好的。 可现在怎么办啊。 拦不住了。 林远跟在男人后面,突然重重砸到了旁边墙上。 然后他神经病一样愤怒地质问着男人,“你刚刚为什么推我!真是这学校的老师吗?莫非是你心虚了,所以才对我又打又骂?” 男人不明所以地回头,手电筒的光又一次直打在林远脸上。“你在搞什么?” 林远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手臂上被旁边凸出的铁皮刮出一道狰狞地伤口,正不断地往外涌着血。 340 死念(四) 男人被吓了一跳,骂骂咧咧地用手电筒的光扫着林远。 “该死的,你在这儿等一下,我查完里面马上回来送你去医务室。” “我不是学校的老师?我不是学校的老师会管你的死活?!” ! 有病吧。 他都伤成这样了,还去坚持里面的房间? 林远不禁怀疑这楼里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儿。 眼见着是拦不住,自己招也用尽了,林远叹口气直接溜了。 他可不是什么乖学生,再说继续等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意义。 看着那个高壮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前方,林远也改变了主意,不继续呆在这里等结果,而是直接开溜。 他离开后不久,就听见了男男女女混合的咒骂声。 刚才那个高壮男人的厉喝简直像是要撕破黑夜。林远捂着自己被震痛的耳朵,明智地感觉他在试炼期间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之前那几个试炼者面前。 虽然他尽力了,但在那几个试炼者眼里,恐怕他们会失败的原因就是因为自己没拦住那个男人。 试炼场还真会给他设置障碍。 林远低咒了一句。 时间太晚,宿舍的门禁时间已经过了,从图书馆出来,走过一片荒芜的草地,林远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 他回过头去看,后面只有空无一人的草地。月光惨白地挂在天边。 一阵凉风吹过,林远下意识地捂住开始泛上刺痛的伤口。 也许他应该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校门倒是夜晚也不会关,门房还有保安在打瞌睡,林远在没惊动对方的情况下从门口溜出去。 伤口很深,不断流血出来,林远已经开始觉得有些头晕了。 他的特殊体质并未被带到试炼场里。 伤口持续出血,林远翻墙出的小门,找了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靠不要脸硬是要来了一点纱布。 泛黄的纱布不知道搁置在柜台上多久,林远忍着疼使劲勒到手臂上,至于伤口会不会感染恶化,压根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反正要不了几天他就会离开这儿。 第二天果然如林远所料,被那几个试炼者围追堵截。 不知道是不是顾忌人设,几个人脸色不太好看,倒是没有跟林远透露任何非场景的信息,比方说揍他一顿啥的。 也不知道安娜昨天为什么能跟他单独出去聊试炼场的事。 反正林远自己没接到任务,对于这些事情其实也没啥探究的欲望,昨天的作死活动他没参与也没出事,证明他会出现在这个试炼场里,跟其他人不一样。 既然不一样,林远就想踏踏实实地找灵魂碎片了。 这玩意儿太过特殊,在暂时没有眉目的时候看看这帮人到底要搞什么也算是种启发。 林远看见安娜领着两个人气势汹汹过来的时候也没躲。 他脸色苍白,唇瓣上甚至没有一点血色,一副随时会晕过去的样子。 “我昨天真是尽力了,但你们招魂怎么那么长时间,最后召唤成功了吗?”林远无奈地解释了两句,将自己昨天的凄惨状况和那个神经病老师描述地绘声绘色。 “你手臂上的伤口,真不去医院看看吗?”安娜倒是有点担心他。 “这有啥。”林远不在意地甩甩手,“反正死不了。” 反正不是自己的身体。 安娜翻了个白眼。 “昨天仪式中途被打断了,我们庆幸过来的时候,那个男老师发狂一样将我们的招魂器具摔的粉碎......不过,从那些碎片中迸发出了一股白色的烟气,一股脑地涌入了黛诺琳身体里......我们当时都有点懵,之后也问过黛诺琳,她说自己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后来呢?” “后来当然是被老师按头教训了半天,每个人一万字检查。你逃跑倒是快。”安娜嫌弃地盯着他。 林远摸摸鼻子,心说难道你要见病号苦兮兮地写检查吗? 他捂住自己伤了的手臂,生动地表达了自己是个残疾人,不想被奴役的意愿。 “既然已经解释清楚了,我就先回宿舍了,昨天一晚上没敢回去,觉都没怎么睡。”林远确实有些精神恍惚,“我感觉我随时都能晕过去”。 另外几个人明显也没有写检查的意思。 他们都不是真学生,目前最要紧的就是解决招魂带来的后遗症,尽快离开这个世界。 从人设角度讲,他们几个昨晚见到了匪夷所思的一幕,也应当提高一定的警觉性。 “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我也得回宿舍好好补一觉了。” 林远不知道名字的那两个男生交换了一个眼神,同安娜道别,也跟着林远往宿舍走去。 林远在前面打着哈欠,没有跟他们打招呼的打算。 那两个男生也没搭理他,甚至有点儿不拿他当外人的在他后面商量。 “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两个就在一起吧。” “不过应该也没有什么事......昨天招魂的时候,在内心默念森特名字的时候,你有没有听到回应的声音......我好像真的听到了他在回应我,而且声音越来越近。” “这种恐怖的事情你不要只跟我一个人说啊!”他身边的那个男生顿时炸毛。 “诶,我以为每个人都会听到呢,怎么,你真的没听到吗?” 林远也就听了那么两句,因为不是同一个专业,几个人拉开了距离。 他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安静的宿舍远去陡然喧闹起来,楼外面全是同学吵吵嚷嚷的声音,还有救护车吱哇乱叫的声音。 林远想要再多睡会儿地意愿被打破,皱着眉头眼睛也没睁地从床上爬起来,扒到阳台就想往外骂几句,幸好在开口之前醒悟了外面人多。 他揉着眼睛打了几个哈欠才看清外面的状况。 救护车是围在对面宿舍楼下的,还有乌泱泱的一群学生。 得亏现在天还没黑彻底,不然林远还真看不清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是说站得高看得远吗,林远这儿能清楚的看见,在那群人之间,拉着黄黑线圈起的范围内,仰面朝上躺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身上穿的衣服他格外眼熟。 就在下午的时候,这个男生还说要跟另外一个哥们一起。 所有人都觉得真正的危险会在晚上出现。 可晚上还没有到,他就已经死了。 饶是林远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对方应该也是一个参加过多次试炼场的试炼者了,却死的这么悄无声息,直到死后尸体又明晃晃地躺在地上。 “seemealone,see......” 陡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林远一个激灵。 林远在宿舍内转了一圈,半天才找到突然叫起的手机。 这里的宿舍还有很瘆人的一点就是每个人都是独立单间,本身是待遇好的表现,放在一个恐怖剧本里就怎么想怎么膈应人。 这是嫌鬼杀人不够方便,特意安排的执行地呗。 手机上的备注是安娜,这个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怎么又找自己。 “喂。” “友达的事情,你知道了吧?” “友达?” “就发生在你宿舍对面的大事件,不要跟我说你今天一直都没看向窗外!他们说他是自杀。” 阴魂很擅长在害人之后将死者伪装成自杀假象,林远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可能阴魂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不可见的,这才使得人们会将阴魂谋害的人判定为自杀。 “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试炼场里的鬼物已经开始害人了,这证明试炼场给我们的线索已经达到了某种限度——可我们现在仍旧毫无头绪。” “也许某些人隐藏了对我们来说能够救命的线索。”安娜一连说了一长串话,林远从话里听出了怀疑和指责。 他挑了挑眉,手指在阳台落满灰尘的扶手栏杆上滑了一下,“所以,你怀疑我隐瞒线索?” “除了你之外,我想不到别人。从昨天晚上之后,我们几个人一直是在一起的。” 林远甚至想直接挂掉电话。 试炼都跟他没关系,线索凭什么给到他?试炼场是脑子有问题吗?!不对,试炼场根本就没有脑子。 “你们昨天在招魂游戏之后,有没有做过复盘?除了你们看到的白气之外——试炼场那么郑重其事让你们参加的活动,不会最后什么也没有吧。” 林远不耐烦道,“我可是听见死了的那个人,在回宿舍的路上,跟另外一个男人在说,他听到了森特的回应,也许那会是什么死亡征兆也说不定。” “或者我能给你分析一下,还记得你们参加招魂仪式是为了什么吗?就算忘了也没关系,那白气最后化成了人的样子,进入了黛诺琳的身体里,那现在的黛诺琳是谁?没准儿你们把她解决了,试炼场自然就会解开了。” 林远每次想线索都格外天马行空,而且不依据任何事实,他现在解决试炼场的风格就是很浪。 他怀疑自己有什么幸运buff,不然为什么每次必死的结局,他总能活着出来。 就比如说,多次被''替身''的情况,林远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像他看过的某部电影那样,其实是个人造人,有无数的子体活在这个世界上,一个死了还有另外一个顶上去。 反正试炼场的存在已经够荒谬了。 “......谢谢,我们会考虑你的建议的。” “你真不跟我们到一起吗?马上天就会黑了,校园里可能会变得危险起来。” 「演绎者陆尧积分已全部扣除......」 「演绎者陆尧道具及能力:隐杀者(藏在暗处的毒蛇才能给出致命一击)、我身边的人第一个倒霉(拥有此能力,厉鬼将锁定你的身边好友作为第一攻击目标。)、催眠术(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您控制不了的活人)、顶级骗术(拥有这项能力,骗人骗鬼手到擒来)、均担分流术(您可以将鬼物对您造成伤害无差别分担给同组演员)、没有我卖不掉的队友(厉鬼来了不要慌,只要我能跑得比队友快!)、结......已全部清除」 「异悚恐怖片演员个人经历总结。」 「您在异悚片场度过了987天,参演恐怖片137部,136部以男主身份出现在演职员表中。您的恐怖片在片场投放过程中反响巨大,每一部都引发了观众激烈地讨论。」 「影片评述:您参演的电影剧情险象环生,精彩程度高潮迭起,人物演绎恶评如潮,作品内涵三观不正。」 「您主演的影片观影投诉人数远超点赞人数。您的粉丝数量极低,存在大量黑粉。您参演的影片获“影响下一代身心健康”、“这么垃圾的结局指定有第二部”、“主角能活全靠卖队友”、“邪恶代言人,烂片典范”等大量恶评,其中134部影片已被举报下架。」 「神格奖励兑换中......」 「神级奖励兑换评定:德不配位(神级权利已锁定)」 「恭喜,您已获得神级称号:恐怖片之最」 这就踏马离谱。 陆尧面无表情地盯着只有称号金灿灿的面板。 剩下的所有内容全部是灰的,包括他曾经用积分兑换的道具点亮的能力。 一个之前一直都积分至上的兑换系统,怎么换个东西还要考察人品了。 一群鬼观众怎么就上三观了!他们不应该站在鬼的角度思考问题吗?! 陆尧表面古井无波,手下疯狂点击投诉。 「您的投诉请求已被驳回,请详细填写申诉理由」 「您的投诉已被驳回」 「您的投诉已被驳回,请想办法提高您的死忠粉数量,以解锁更多权限」 「您的投诉已被驳回」 「您的投诉已被驳回,弘扬积极向上精神容易收获更多粉丝」 ...... 「您有一个包裹,请在办公室门口查收」 在陆尧发泄性上诉不知道几百次后,系统弹出了一条不一样的提示。 陆尧打开房门,门口地面静静躺着一个沾满深黄色泥浆的塑料袋。 他皱着眉用鞋底蹭开,一只圆溜溜的蛋从袋子里滚到瓷砖上。 感觉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蛋壳咋眼前咔咔裂开。 一头粉嫩嫩的小香猪先钻出来了脑袋,紧跟着奋力一拱,整头猪摔到脏兮兮的袋子上,蹭了一身泥。 陆尧一脸嫌恶地关门。 341 死念(五) 黛诺琳口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听起来像是哮喘病发作喘不上气的重症患者。 “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麻烦你从我屋里出去。说真的,男女有别,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到男生宿舍里的,但这样不好。”林远一本正经地跟对方说。 嗬嗬声戛然而止。 估计附身的阴灵也没想到自己会遇见胆子这么大的人。 看见她出现居然一点反应没有,甚至还在跟她开玩笑? 林远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发现黛诺琳一直默不作声地转着身体朝向自己。正常人被幽灵一样地尾随观察都会产生不安,林远却觉得理应如此。 “你为什么跟着我啊?跟着我又不发动攻击——我应该无意中接触了这个试炼场里阴灵的关键信息......” 林远坐在黛诺琳对面开始分析。 了解招魂游戏的这些人中,只有他受过伤,可能会跟流血有关? 林远胡乱猜测着,黛诺琳也不会给他什么有效的回复,更别说提示了。 林远想将黛诺琳从房间里推出去,却发现对方的脚底下像是生了根一样,牢牢地扎在他宿舍的地面上。 “如果森特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你一个女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在一个男人房间里留宿!” 不知道是不是林远这话对黛诺琳本身有什么触动,她一直安静上翻的眼球突然开始剧烈转动起来。 呵。 看来在黛诺琳心里,她那个便宜男朋友的地位还挺高。 林远也不知道她们以前一起经历过什么,就捡一些正常人约会都会做的看电影,吃饭的事儿说。 木桩一样的女人突然捂住脑袋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林远感觉自己受到了超声波攻击,耳膜鼓胀地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他恨不得直接找个棉被将这个人给捂住。 幸好在他行动之前,这个女人就已经晕了过去。 林远打电话给安娜,让她把这个女人给接走,最后明明是送麻烦,自己也被另外几个人给带走了。 “我们准备一起去森特死的地方看看,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想到这么膈应人的行动吧。 林远看着另外的男人,果然他也是一脸不乐意的样子。 但他似乎格外听那个安娜的话。 林远想着自己要找的灵魂,往往同试炼场的关键阴灵有关,安娜身体的里的白气也许只是小兵,毕竟它太容易对付了,黛诺琳自己都能将它暂时压制。 可惜安娜没醒着,不然想找森特,说不准还需要她帮忙。 林远那个一脸惋惜的表情大晚上看着还怪膈应人的。 他们商量之后决定将黛诺琳暂时留在医务室里,三个人找到了手电筒和手机装备在身上,向着后山进发。 后山更加开阔,原本那里是不设置限制的,学生可以随便进入。但前几天森特意外死亡,后山就拉起了一张防护网。 安娜下午时候已经来踩过点了,找到了一处隐蔽的位置。 但隐秘位置也是一张大网,林远正疑心怎么过去呢,就见安娜在怀里掏啊掏的,弄出来了一把剪刀。 “你不是吧。” “自带工具,比我们爬网或者找缺口总方便的多。”安娜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咔嚓几剪子就搞出来了一个大洞,揣起剪刀深藏功与名,第一个钻进去。 林远紧随其后。 另外那个男人朋友死了,精神一直有些恍惚,手电筒在后面不安地晃悠了好一会儿,才猫腰跟着钻进去。 “喂,你要到哪儿去?” 安娜发现林远有脱队乱逛的意图,赶忙将他喊住。 “不是说要找线索,我想到处看看。” “我们最好不要分开行动。”安娜警告道。 林远笑笑,“行,那咱们先去森特死的地方看看吧。” 发现森特尸体的地方是山顶的荒草地,不知道什么原因,尸体周围的草皮像是被火烧过一样,草木在短时间内全部枯萎死亡了。 “怎么的,森特的血难不成还是除草剂吗?”林远拿手电筒的背后光照着,还有闲心吐槽两句。 “虽然是试炼场,我们还是应该尊重死者。”安娜拧拧眉毛,不赞成他的态度。 那个男人缩在两人身后,“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不回去,我们今天就在这里过夜。”安娜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掏包。 林远看见她掏出来了一根白蜡烛,一个瓷碗,还有一瓶矿泉水。 “你这是要干什么?” “夜晚时间再加上只有咱们三个人,不需要再遵循人设了。”安娜甩甩手,“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江雪。” 林远听着这名字瞳孔震动了一下。 那个男人比他还要惊讶。 “你是江雪?!我听说过你,每场试炼都能拿到最高评级通关,甚至有几次拿到了试炼场破格的道具奖励。金科榜的第十名,你是那个江雪吗?”男人语气兴奋,看那神态恨不得直接冲上去抱起江雪来转圈圈。 “应该是吧......”江雪摸下鼻尖。 林远压根就没注意过哪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试炼场从来都没正常过,他对于安全区的关注也就越来越少。 那个什么金科榜他压根都没听说过。 “我可没有把握带着你们都活着通过试炼场,但我希望我们之间能够做到信息共享,我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你们提供帮助。”江雪话说的滴水不漏,惯像领导阶层发言的样子。 “我就一无名小卒,你们就叫我艾斯特就好。”好歹是自己顶头上司,不管是还是同名,都挺尴尬的,林远索性没提自己的真名。 “我叫格力。”那个男人倒是热情地介绍起自己,就差把自己的成长经历从幼儿园开始介绍给江雪听了。 “好了,下次有机会我再听你的那些事吧。”江雪打断格力,神情倒是没什么不耐烦。 后者不好意思地咳嗽两声,反应过来自己追星场合不太对。 而且他这都不叫追星了,简直在将个人意愿强行加在大佬身上,让对方了解他无聊的出身。 “你们刚才不是好奇我拿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安娜将水瓶里的水倒入碗中,点燃了那根白色的蜡烛。 蜡烛燃烧出来的却是一阵紫色的烟。 “这根蜡烛是我在一个试炼场里得到的道具,将蜡烛油滴入水中,我们就能看到过往曾发生过什么。” “过往?” “准确的说,是死亡瞬间。” 这倒是新奇,林远还是头一回知道有这种道具,他一直以为试炼场那些东西都是往现实里兑换的。 毕竟他之前是穷苦大众的一员,从始至终积分都有问题,他也就没啥了解的兴趣。 这会儿陡然被科普,倒是也兴致勃勃。 尤其那碗里的水都冒尖,蜡烛油落到水里会迅速凝结,沉到底部变成一个白色的小颗粒,很快水里就有了数十个小颗粒,但是上面的画面没有丝毫变化。 “你是不是拿到假冒伪劣产品了。”林远一开腔,瞬间接收到了格力埋怨指责的目光。 行吧,短短一会儿工夫,安娜就收买了一个忠实粉丝。 但是,这哥,你兄弟下午可是刚‘跳楼自杀’了,你要不要移情别恋的这么快啊。 周围静悄悄的,刚才几个人一直在说话,林远也没注意到,这山上居然连虫鸣声也没有,现在明明是虫子最多的夏季。 这里安静的有些过分了。 三个人一直安安静静地盯着水面,上面一直没有出现丝毫变化,林远却觉得自己脖子上凉凉的。 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直吵着他脖子上吹气的感觉。 这玩意儿,不会又有东西跑到他后面了吧。 林远也没回头,都说人有三盏灯,夜晚听见身后有人叫也不能回头,不然会吹灭自己身上的生气。平时都那么多讲究,更别提这种时候了。 林远默不作声地掏出了手机,屏幕朝着自己打开了前置摄像头。 某只路过的阴灵:...... 林远拍到了一只丑了吧唧的鬼东西,脑袋贴在他身边,兴致勃勃地盯着江雪手里的那只碗,不知道的还以为那是他的饭碗。 它脸上满是烧伤未经治疗的红色翻肉裂口,看一眼就会令人作呕的恐怖样貌,就像是一块人形的烤肉,五官都彻底糊在了一起。 偏偏这玩意儿,盯着那个碗,居然在流口水。 林远清了清嗓子,声音有些郑重,“你这个什么蜡烛,是不是自己也是第一回用啊。” 江雪头也没抬地点了点,“你怎么知道的?” “也许你应该往周围看看。” 不知道是自己体质问题,还是这些鬼有毛病。 毕竟他身边贴脸杀这玩意儿也吹不到他脖子后面,他仔细往后一看,才发现他背后还排了队。 看上去有不少的阴魂都凑过来了,也不知道为啥,全都跑自己身边来了。 “我为什么要往......”江雪一边不耐烦地说着,一边下意识地抬起头朝林远的方向看过去,然后她就直接被吓到失声了。 !! 她那儿见过那么多保持死后状态的阴灵。 一个比一个可怕。 不说前面那个直接烤熟的,后面那个吊死鬼,舌头伸到脸下面了快,脖子都快给盖没了,那能是人有的舌头?还有个脑袋裂开一半,脑浆子都在天上飘的。 她还是个姑娘! 林远倒是在发现那些阴灵还在乖乖排队之后,就若无其事地回头看了一眼,毕竟之前在幽灵冢的时候,他什么没见过?此刻的他看见这些场面已经无所畏惧了。 “我感觉是你那个蜡烛把它们吸引过来的,不如你直接问问它们问题吧。”林远还是有点失望,估计那个死亡场面他是看不到了。 应该远离就是这些蜡烛油对于这些阴灵来说大补,所以能召集过来这些阴灵上赶子送消息。 林远数了数,碗里二十三滴蜡烛油,它们身边二十二只阴灵。 数量上对不上,但林远隐隐觉得这有关系。 但看江雪问了一个阴灵问题,对方拿走了一滴蜡烛油,他又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消失的那只阴灵又藏到了什么地方?看着身后的队伍越来越短,林远心中的疑惑更重了。 这些鬼魂一直到处游荡,日行八百里对于这种没有重量的家伙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它们的活动范围十分随心所欲,估计跟这个世界整体的风气也有关。 江雪叫过来的这些鬼魂,都是这几天才晃荡到这个山头的,问半天一点儿有用的消息都没得着。 眼看着碗里的蜡烛油越来越少,林远难得的开始心慌起来。 总感觉会有什么不好的是情发生。 江雪也叹了口气,难掩失望“看来这道具也不管用。” “谁说不管用的,最起码我现在看这些阴灵没那么害怕了。”格力瞅准时机,果断拍马屁。 江雪无奈的点头,刚想问下一个阴灵问题,林远却突然开口,“等等,先别问。”他直接把江雪手里的碗抢过来,拿着拉住又想滴蜡烛油。 却发现无法再将拉住点燃了。 “一个试炼场里只能点燃蜡烛一次,我之前一直以为这蜡烛烧完就完了的,没想到是这么用的。”毕竟谁也想不到一个功能性道具最后会变成鱼食,而且鱼食制作过程打断之后就没法继续的。 刚才江雪抬头之后,那蜡烛就自己熄灭了。 “我们需要拉帮手,如果你想拿走蜡油的话,你就要在三天之内保护我们免受任何阴灵的侵害。”林远端着碗,看向此刻队伍最前面的阴灵,“你答应吗?” 阴灵罕见地出现了为难神情。 林远又补了下一句,“你们后面的几个,全部是同样的条件,如果你们同意的话,就来这里领取你们的份额。” “你要干什么?”江雪奇怪地看向他。 “既然是饵,我们为什么不用的更彻底一点。”刚才那些拿着东西走的家顆,脸上一个个都是占了大便宜的表情。 兴许这东西的效果比他们想象的要好,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试试。 林远说出话之后,场面确实静默了许久,但很快,就有阴灵动了起来。 342 死念(六) 雇佣阴魂当保镖,也真亏艾斯特能想的出来。 格力也就是胡杰西眼睛瞪的像铜铃,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在一瞬间,艾斯特在他心中的地位直线拔高。 现在一个人都俩名,林远干脆直接以好记的名字他们。 至于崩不崩人设的,反正他那儿也没人设需求,万一真有人要问,他就说那是他给他们起的外号。 理不直气也壮。 碗里的蜡烛油全部空了。 看不见的那个家伙也拿走了属于自己的份额。 这让林远有些疑惑。 几个人在荒山上呆了一个晚上,除了被冻的瑟瑟发抖之外一无所获。 林远也不知道为什么山上会这么冷,之前他呆在幽灵冢的时候都没感觉到这么深的寒意。可能也跟那个死后他只有灵魂过去了有关? 林远抖着腿从地上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就是一黑,差点直接栽到地上。 “你是不是低血糖?” “我觉得可能是营养不良。”毕竟失血了那么多,又没能好好休息,饭都没能正经吃上一顿。 格力请他们在食堂里吃了一顿丰盛的,林远才准备回宿舍休息,却被一个噩耗打断。 黛诺琳死了,死在艾斯特的宿舍里。 胸口里插着一把匕首,血流了一地。 这个死状跟森特如出一辙。是林远隔壁宿舍的人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长时间敲门无人应答,这才请楼下保安帮忙开门查看一下宿舍状况。 没想到宿舍门一打开,门口就倒着黛诺琳的尸体,据说当事人差点被直接吓晕倒,神情恍惚地吐了好久,好容易不吐了就开始神情恍惚的重复自己踩到血了。 林远才一出现在宿舍楼下就直接被拘了。 “......” 他就说自己不应该跟江雪他们混在一起,明明主线任务都不一样。 不过试炼者还没死呢,npc都死了是怎么一回事。 林远最难的一点就是黛诺琳是死在艾斯特屋子里的,那儿到处都是艾斯特本人的指纹,他想要辩解都觉得有口难言。 就插在黛诺琳身上那把刀,还是艾斯特平时用的水果刀。 据说那把刀子的款式跟森特身上插着的一样。 连林远都禁不住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这个试炼场里,他上的也是凶手的身?又跟他玩贼喊捉贼的把戏? 可是艾斯特为什么要杀了森特和黛诺琳呢,那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为什么所有的阴灵都能在他们面前显现出来,却有一个是他们看不到的,对方看起来对他们也没有太大的恶意? 被关禁闭的时候,林远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这里的刑讯还没到殴打逼供的地步,林远只是很冷静的将昨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 “你们宿舍楼下的保安昨天说,有看见你带着一个女孩子出宿舍,他跟我们证实了那个女生正是死在你宿舍的黛诺琳。” “对,没错,她昨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宿舍里,也将我吓了一跳。” 林远也没隐瞒什么,发生了什么就说什么。 没准这里的平安体系也相信招魂这种事。 “不知道保安有没有看见她是怎么进我宿舍的,我觉得学校的保安体系有待加强。” “闭嘴!现在是你说这些的时候吗?我们是在审讯你杀人的事!”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承认过我杀人。”林远表情镇定,口齿清晰的回绝对方。 在他跟平安所的监察官争论不休的时候,得到消息的江雪两人也主动到平安所为林远作证,她们昨天一直呆在一起,女生宿舍楼的宿管也能够作证,昨天晚上黛诺琳睡着之后,是他们将她送回宿舍的。 可死在林远房间里,无论如何林远也逃不开关系,人就一直没放出来。 没想到自己在试炼场里也能住一回平安所办公室。 林远打着哈欠趴在办公桌上,耳朵上还插着一只播放着音乐的蓝牙耳机。 多听听歌有助于睡眠,当然也能让精神放松,让他好好想想到底目前是什么状况。 这儿的伙食比学校要好一点,盒饭还配汤,在这边连坐带睡的呆了一天,比在学校时候休息的还要好。 似乎所有的剧情都被串在了学校里,他在那儿呆着压根都没有休息时间。 似乎现在只有在试炼场里,他才能真正的睡上一会儿了,像是连轴转的机器。林远嗤笑一声,揉揉眼睛,从椅子上坐起来。 办公室里的灯已经全部关了,这里没有安排人执勤,整个平安所里静悄悄的,林远只能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 不知道江雪和格力今天晚上会不会呆在一起。 自己现在这样单独行动,似乎犯了恐怖片里的忌讳。 林远正想着,办公桌上的笔筒突然哗啦一声倒在桌上,笔和玻璃弹珠顿时滚了一地,发出接连的啪嗒声。 正常人一定会被声响吓一跳。 林远不但没被吓到,甚至主动站起身走到了桌子前面坐下。 还好心的从旁边的纸袋里抽了一张白纸出来。 “你终于忍不住了?昨天其实你本来打算拿走蜡油之后杀了我吧?”混的试炼场多了,对死气也有些敏感。 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始终感觉有一股恶意萦绕在自己身边,但是无法找出源头。 他现在可没有跟阴灵对抗的能力,所以昨天只能临时想个补救的办法,果然,江雪那个东西对阴灵的吸引力甚至大过弄死他的欲望。 “你是谁?” 一根笔在林远眼前竖了起来。 在纸张上留下了整齐漂亮的英文字符。 艾斯特?! 他以为会是森特或者黛诺琳,毕竟昨天那个时间,黛诺琳已经死了,可,这怎么会。 难道他们替换的这些人,原本都是真实存在——不对,这个世界本身就是真实存在的,那他们替换的那些人都去到哪里了? 林远以前一直在有意无意的忽视这个问题,但现在,这个问题终于被摆到了他面前。 当他们回去的时候,这些人的灵魂也会重新回到他们的身体中吗?他们是真实存在的,甚至现在还在跟自己对话。 “我和森特在后山里挖出了一块骨头,那块骨头很长,像是人的小臂,之后我们的生活里陆续出现了一些怪事。” “那截骨头很好看,像是玉质的一样,还有着莹润的光泽,森特说他要拿那块骨头打磨出一件艺术品,送给黛诺琳,我说他恐怕是疯了,他真的疯了,准备了许多的材料,将那件骨头打磨成了一套装饰品......” 纸上出现的字迹半天没有停止,林远愣是没找到插嘴的机会。 就安安静静地看就完了。 估计这套装饰就是他需要找的东西了。 “因为是我们一同发现的,在装饰品做好之后,森特约我到荒山的小树林里,见证他完美艺术品的诞生。他像是疯魔了,一定要在荒山上完成他的创作,而这些天里,我一直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我。那是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让我整个人都处于极度不安中。” “我神情恍惚到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被车撞飞。意外和危险总是无处不在,飞驰的卡车能够轮胎突然脱掉,朝着我的脑袋撞过来,如果不是旁边的同学推我了一下,我恐怕会被砸的脑袋爆开。” 林远不得不直接打断他。 “我想知道,你说的那套白骨制成的工艺品,现在在哪儿。” “还有,你为什么想杀了我?要知道,虽然我现在用的是你的身体,可你杀了我,就等同于你彻底杀死自己。” “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够占据我的身体。”林远的打断并未起到正面效果,相反的,让艾斯特反应过来,自己无用的东西说的太多了。 林远略带忧伤的叹了口气。 “那就没办法了。”他笑眯眯的拿出了一个小网兜,朝着书桌前面罩了过去。 他一直在想,到底那个看不见的阴灵是怎样的存在。 他和格力和江雪,看见的阴灵应该是不同的,因为他们最后剩下的那些阴灵,说出的男女数量不同。 江雪看见的人比他们看见的多一个男生,而他们看见的比江雪的多一个女生。 林远之前一直猜测最后那个阴灵性别不定,看来是他们无法看见自己的‘替身’。 这次的试炼场可能根本和招魂游戏没多大关系,毕竟虽然黛诺琳一直嚷嚷着想找到森特,可试炼场并未实际发布和森特对话,查出森特死因的任务。 这次试炼场的任务从始至终都是在招魂游戏里活下来。 一心想找森特问出他死亡原因的黛诺琳和森特死于同种死法,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如果真的要找出所谓的凶手,格外坚持的npc怎么看都应该最后出事。 于是林远在笔筒倒了的时候就默默给江雪打了一个视频通话。 而江雪则告诉林远他看见的那只阴灵的位置。 听歌可真是个好东西,耳机还能远程互相帮助。 他打语音通话这件事并未惊动一直埋头打小报告的阴灵。 没错,刚才这货滔滔不绝的吐槽森特让林远觉得特别像打小报告的小学生,森特都已经死了,现在不是你们阴灵界的问题吗?跟我讲有个锤子的作用! 只不过林远这些吐槽全部没发出声音来。 这张小网是下午做笔录之后,江雪留给林远防身的,据说只要能找准阴灵位置,就能将阴灵彻底网住。 效果很强悍,附带效果是阴灵无法挣脱。可惜只是一次性道具,自己这会儿使了算是欠了江雪一人情。 不过江雪东西挺多的,估计也不在乎这么个一次性道具吧。 “你为什么抓我!!”纸张上开始出现刺目的红色字体,伴随着的是刺鼻的腥臭味。 林远面不改色的盯着面前的网子。 “让我们平等的交流一下,你带着我去找那些白色骨头做成的东西好不好。” 纸上很久都没再出现新的内容。 只有那网兜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左冲右突着,被困住的阴灵在不断挣扎,林远却只能看见空气。 “你要找什么骨头?”视频状态中的江雪奇怪的问他。 林远这会儿也不用再藏着掖着手机摄像头了,直接拿到桌面上,对准了艾斯特刚才写字的纸。 “你要找那根白骨?” “这个家伙不是说了,一切怪异都是随着那根骨头出现的,说不准我们找到骨头就能触发什么。” “你再把手机对准网子的方向。”江雪仔细看完纸上的字,突然有些兴奋的开口。 林远不明所以的举起手机。 江雪语气急促,声音里透着喜悦,“你看不见,这个艾斯特的耳朵上有一枚耳钉,似乎是骨头制成的......不过他长得跟你现在的身体不一样,他却认为自己是艾斯特,我现在也搞不清楚状况了。” 所谓的饰品,是戴在这些阴灵身上的吗? 林远眼睛一亮。 “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让我们从阴灵身上取走东西?” 江雪也没什么好办法,她实用的道具都是自保型的,要么就是束缚型的,从鬼身上抢东西,正常人都不会那么干,之前的交易蜡烛已经很出乎她的预料了。 如果林远能明白的早一点,说不准那个时候就能让那些阴灵将骨制品全部交出来,现在就只能—— 一直到第二天,三个人开着视频会议,仍旧没商量出来什么好办法。 而更糟糕的事情出现了。 今天是森特的头七。 无论是从那种意义上来讲,头七都意味着不吉利。 而在试炼场里,适逢三七九的数字,总会有大事发生,换言之就是死人。 这个试炼场里的试炼者,算上林远,还活着的就只有三个人了,格力显得格外焦虑。 “你也别太害怕,前天晚上那些阴灵不是已经答应保护我们了嘛,要相信他们的诚意。”林远还处于被监禁状态,也不能出去,倒是手机没被收,没事儿还能打个游戏什么的。 现在的用途就是纯纯的视频聊天。 再不然就是劝说艾斯特主动将耳钉交给自己。 不过这种劝说没什么实际作用,被网住的阴灵不为所动,用江雪的话说,它还在对着林远翻白眼。 343 死念(七) 山里下了大雨。 本来打算直接离开的钟天明两人不得不在荒村的破房子里多呆一夜。 大雨瓢泼而下,道路泥泞,背包里只有压缩饼干勉强充饥,湿冷的风不断灌进房间里。 这场景像是很久之前经历过事情的重现。 钟天明看着漆黑的天幕,想了一会儿才想出自己为什么觉得熟悉。 上辈子的时候,跟林远一起经历过一个类似的试炼场。 也是在山上的荒村里,几个背包客被大雨困住,原定的下山计划泡汤,带的衣服也不够厚,同行的几人之中有人患了重感冒,雨一直没停,几个人也没有带药,眼看着人越烧越厉害,手放在额头上都觉得烫,他们决定不再耽搁下去,冒雨下山。 那个时候的试炼场真是对人性的试炼比较多,阴灵还不能随心所欲的参与进试炼中。 林远更是在发现他们两个人又选重了试炼场,直接用积分兑换了试炼者身份,当了个两面派。 他直接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钟楚楚面前。 后来下山途中又经历了许多事,遭遇了山洪,幸好几个人攀住了一棵粗壮的千年古木,才没被泥水冲走。 可先前高烧不退的人却在那场洪水里失去了踪迹。 所有人都自顾不暇,没人能分出心思再去管那个行动不便的病号。林远全程就雇着将那时候还力气很小的钟楚楚从泥浆里拎出来,也没来得及关注别人。 更何况他本身跟试炼者就是对立的,不添乱就不错了,还帮忙? 食物被冲丢了,队伍里一个厨子牛逼哄哄的处理野生蘑菇,结果吃到几个人全部食物中毒,上吐下泻的还不如不吃。 能活下来全靠命大。 钟天明现在回忆,还记得当初林远在她旁边满脸笑意的上蹿下跳,闹腾的她心烦。等她好不容易能打起点儿精神来的时候,那货更是拿这件事当成了她把柄,回回她一打定主意要做什么事儿的时候就搬出来嘲讽她。 “你在想什么?” “在想林远现在在哪儿。”钟天明朝着刘子清笑笑。 也睡不着觉,手机还没电,漏风又漏雨的破屋子里,刘子清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点儿什么。 “你和林远很久之前就认识吗?你们是发小?”没事儿干就只能聊天了,总不能枯坐着发呆。 思绪被打断,钟天明便也应了声。 大雨如幕,腐朽的木门后面直戳戳的站着一个黑沉的身影,阴云让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没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注意到那个漆黑人影。 屋里聊天的两人更不会注意到。 自己找的东西可能就在眼前,但是搞不到简直太让人难受了。 平安所里也不能让他大胆假设,勇敢实践,林远只能指望江雪再想到什么办法。 别说,那个什么榜上的人物也不是徒有虚名,还真让江雪找到了点东西。 发现能跑出校园之后,江雪扩大了搜索的范围,直接回了趟原本身体安娜的家,发现了这个世界跟‘安娜贝尔’有关。 她的家里有着一个恐怖的布娃娃,那个布娃娃身上站着褐色的痕迹,像极了干涸的血浆,光看一眼便觉得阴气森森。 很多试炼场的背景依托于恐怖影片,见到那个娃娃的瞬间,江雪就产生许多与之相关的联想。 顺着思路,她在家中找到了震灵的道具。道具的具体使用方法不详,但这个震灵的道具是插在那个恐怖的洋娃娃心脏部位的,如果将尖钉拔出来,江雪一时拿不准主意。 “我担心我会放出更恐怖的阴灵。” “对了,这个道具的切面顶部有一个w的标致,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林远听着江雪带来的最新消息,整个人也有些恍惚。 “只在你家里找到了吗?那个格力还有友达呢?” “我们还要帮忙解决友达——不对啊,如果友达的阴灵也在场,那天我们看到的数目......我知道了,我们所有人都能看见,难道我们要赌概率吗?” “不管怎么样,如果有道具的话,我们先收集到一起,麻烦帮忙去艾斯特的家里也找找。” 江雪一口答应下来。 再给林远打电话来就是三个小时之后了。 “艾斯特的父母说没有你这个杀人犯儿子,将我们这些不学好的同学直接赶出了家门,看来艾斯特跟家里的关系不太好啊。”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可不是你们,我跟格力是分开的,他去友达家里了。”江雪撇撇嘴。“你是没见到那个女人有多凶,还有艾斯特的父亲,我简直怀疑他想直接拽起手边的啤酒瓶敲我的脑袋。” “不过我打听出来了,艾斯特的东西全部被扔到杂物间了。我可是说你借我东西没还才问出来的地方,等我找找看。”江雪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朝着独立庭院中的柴房走去。 林远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提。 总感觉让一个格力一个人去友达家里不太安全。 毕竟......友达已经不在了。 他家里的恶灵到底会不会失控,谁也拿不准。 江雪没回他,埋头在柴房里翻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我们的推测是不是错误的,格力也一直没给我消息,无论是他自己的还是友达的道具都没一点信。”江雪才说了这句话,视频群聊突然插入了一个新的窗口。 新出现的窗口一片漆黑,占据了右上角的屏幕。 “格力,是你吗?你那边的摄像头怎么了,我们什么都看不到。”江雪疑惑地问着。 那边打开的视频通话却只有静谧的黑暗,连人的喘息或是行走的动静都听不到,刚才还聊着的两个人屏气凝神,一时间他们周围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 那黑色的长条也开始显得格外瘆人。 虽然什么也没有显示出来,可两个人都觉得,在那片黑暗中,有着一双眼睛,正在静静地盯向他们。 “格力?” 江雪有些沉不住气的又唤了几声。 这个群里只有林远江雪和格力三个人。 林远二人却同时听到了一道陌生的粗糙嗓音。 “我看见你们了” 344 死念(八) 看见个锤子。 江雪和林远给格力打电话,全程都没有人接。 看样子是出事了。 更糟糕的事情也出现了,在艾斯特那些破烂杂物里,江雪没找到像是自己房间里的道具。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江雪显得有些慌张。 格力一个人去的时候,她也分了道具给他防身,如果格力真在白天出事的话,今天晚上她可能也挺不过去。 “可惜,我没办法......”林远眼睛一亮。 办公室里的人都在忙,根本没有人有闲心搭理他。 如果他逃跑的话,应该也没人会拦着他吧。 平安所布局都大同小异,林远之前跟刘子清那里呆了那么久,对这里早就熟悉了。 他借口上厕所,跟看着他的小年轻直接打了招呼,从厕所里的窗子直接翻到大院里,又避着两个熟面孔,顺利溜了出去。 黛诺琳死的蹊跷,再加上有人给艾斯特作证,现在平安所那边还不知道怎么处理呢,也就没真把他当犯人收押。 毕竟这个地方似乎格外重视人权。 当然,这样也有害处,如果林远真是个坏人,他们三个其实是团伙作案的话,对整个社会来说都是很大的隐患。 不过林远也没想搞什么破坏,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尽快找到格力。 他需要那套白骨道具。 “在这里。” 修德罗大道上,江雪站在路边,远远便朝着坐在出租车上的林远挥起了手。 “你可算来了。”她拉开后门坐进去。 “你们去哪儿?”司机问了一句,林远将疑问的目光投向江雪。 “去金鸿庄园372幢。”江雪报了地址。 车子很快开道,黑漆漆的房子在一排整齐的别墅楼里显得格外阴沉突兀。 “这里是格力那个身份的家?” “不是......这里是友达的家。他那个身份恐怕有问题。”江雪神情凝重。 “我们真的要进到这里吗?也许整个试炼场里,只有那个娃娃身上有道具也说不准,没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你想过没有,害死友达的还有黛诺琳身体里的那个家伙,到底是谁?就算友达的是,黛诺琳的呢?她可不是试炼者。” “所以说,我觉得更没有进去的必要了。”江雪迅速反应过来,“按你那么说,进入黛诺琳身体里,害死她的那个家伙才是我们在这个试炼场里真正的威胁,只要我们用魂钉将它封住,这个试炼就应该结束了。” “没错,但我们还得进去。”林远朝她一笑,直接敲响了黑色的木门。 这里简直像是一口巨大的灵柩。 没有一点儿活人该有的生气。 如果林远想的没错的话,对于黛诺琳来说,真正危险的,其实应该是森特,而白骨的饰品全都跟森特有关,魂钉能插入森特身上,也许他就能得到那些白骨制成的东西了。 可这不是一个完整的闭环。 安娜贝尔会比头七的亡灵更弱吗? 如果拔出魂钉,新释放出来的鬼怪要怎么办。 封印是招魂游戏的结束吗? 一定不是。 把鬼怪招过来,最终需要他们做的一定是要将鬼怪送走。 或许,安娜贝尔其实也是障眼法,看上去是生路,其实是在送死——而想要确定这一点,需要他找到一样东西。 能够真正单纯用于限制阴灵而不会产生附加麻烦的东西。 敲门声无人回应。 林远直接一脚踢在门锁上,江雪随着刺耳的噪音震颤一下。 林远连着踹了好几脚,伴随着哄的一声巨响,木门被踹开,重重砸到旁边的墙壁上。 “......你确定这样拆了别人家没问题?” “命都要没了,还管什么问题不问题的。”林远说着还看了一眼仅仅锁坏了的门,“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直接把这个门卸掉。” 动辄门就打不开了可还行。 这黑房子还没看见窗户,也不知道以前是怎么住人的。 “友达家里装修这么奇怪,以前他们社区的人也没有反应过吗?” “我哪儿知道,我也没比你早来一天。”江雪翻了个白眼,站在门口有些忐忑地朝里面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感觉浑身都凉飕飕的。 同时还有一种痒痒的感觉,像是有蚂蚁在顺着脊柱一路向上爬,很让人难受的感觉。 “要不你在这儿等着吧,看着点门,别让它关上了。” 林远一提出折中的办法,江雪立刻满口答应。 这么看起来,她排行榜上的名次也蛮苟的。 林远按亮了手机后面的闪光灯,向漆黑的房间内走去。房门大敞的情况下,屋内虽然昏暗,但尚能看清一些事物,林远在一层没找到需要的东西,直接绕到了二路。 照明发挥了作用。 房间内的楼梯两侧都挨着墙,上楼还需要打开一道门,林远还是第一次见到室内设计的这么奇怪的楼梯间。 他有些担心进了这道门会不会不好打开,从门口的缝隙中,隐隐约约能够闻到一股腐臭的气息。像极了乌龟拉的粪便,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道,林远拧着眉头离门口更远了一点。 这道门是合金的,再想用脚踢开不太现实,只能在房间里搜要是。 一楼没有卧室,证明如果有人要休息,应该也会上二楼。 林远在房间内翻找起来。他把抽屉还有房间里明面上的盒子全部翻找的乱七八糟,都没找到钥匙。 地板上铺的红色羊绒垫子有些扎眼,林远有手机罩着将垫子踢了踢,在下面找到了一串银亮的钥匙。 果然将钥匙藏在这种位置是所有人的通病。 估计这份钥匙是备用的,看上去没有丝毫磨损痕迹。 林远试到第三把的时候就成功转开了锁,铁门被推开的一瞬间,能熏死人的烂肉味瞬间扑面而来。 林远甚至怀疑这里的厨房是放在二楼的,肉都搁烂了也没人管,才能发出这种臭气。 可他刚在一楼看见了崭新的厨房。 冰箱里只有几罐饮料,一看屋主就是个轻易不会动灶台的人。 但事态发展到此刻,林远心里反倒有些底了。 估计他的猜测是正确的。 可森特和原本的友达有什么关系......如果是森特的尸体,林远觉得它更应该在艾斯特的家里,并那货说他们一起发现的骨头。 345 死念(九) 狭窄漆黑的通道里不像林远想象的满是杂物垃圾,相反的,楼道很干净。 尸体就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不了一样,摆在正对着楼梯口的位置。 也不知道这具尸体是如何运送到这儿的。 没有冷藏和防腐处理,再加上是夏天,尸体已经大面积开始腐烂,奇怪的是没有滋生虫子。 手机的背光照出来的是一张陌生的脸,死状又跟林远了解到的一致,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这具尸体是属于森特的了。 林远捏着鼻子冷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始着手将尸体弄出去。 平安无事的出了屋子。 “你弄一具尸体出来干什么?” “跟你拿着的娃娃相比,这具尸体可靠谱多了。”林远没细解释。 江雪关注的重点也不在这儿,“你看到格力去哪儿了吗?” “我没在房间里看见他。”林远也有些懵。 “会不会他先回自己家了?” “不可能,我们当时都商量好了,我去艾斯特家里,他先来友达这里。”江雪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着。 林远朝周围看了一圈,又看像还等在一旁的出租车,那司机见他拉着一具尸体出来,一脸惊恐,恨不得下一秒就直接踩下油门飞奔而去。 “咱们还是先找到一个地方落脚吧。” 江雪也觉得这房子怪瘆人的,尤其是看见那具死于意外的尸体,总感觉下一秒他们也会遭遇不测,便点头同意。 “不行啊,你们要干什么?你们不会要带这尸体上我的车吧?我做的可是正经生意。不是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呀?”司机一脸惊恐地朝他们问道。 林远朝他嘿嘿一乐,“您放心,我们也是正经坐车的,不会差你钱的。” “现在是钱不钱的问题吗?就这,你放我车上?我拉完你们这单就不用拉别人了。” 林远又跟他磨叽了一会儿,最后把家底儿全都加干净了,对方才同意拉他们走。 就这也没摆好脸色,一边开车一边说着晦气。 跟尸体共同坐在狭小密闭的车厢里,也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事。 “要不我们找专业运尸的车过来吧。”光是想想后面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江雪就觉得恶心。 三个人一时间僵持不下。 “你们要上的赶紧上来!不上我就走了,我还要做别人的生意。”司机是真的不想拉这趟活儿,到时候洗车还不知道要费多大劲儿,关键是自己在车上也瘆得慌。 “你可别忘了我是偷跑出来的。”林远这句话算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雪在格力出事之后,本身就没什么主意,眼下也只能点点头,坐到车里。 “既然你说要把尸体带着一起走,那你就跟他一起坐在后面吧。”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当看到有人比你更惨的时候,就没那么害怕了。 “行吧,那你们要去哪儿?” 两个人没有合适的落脚点。 艾斯特本身被父母嫌弃,他家算是不能去了,格力又生死未卜。 算来算去,只有江雪的家可去。 还是江雪来报地址。 刚才开的可慢的司机,这会儿踩油门儿,像是踩着风火轮,恨不得能把人立马送到。 林远觉得这司机没揍他一顿都算好脾气的。 即使这里是安娜的家,江雪还是觉得格外膈应,好端端的谁会往家里放尸体? 还好安娜的父母都不住在这边。 “我们在白天就能结束这个试炼场吗?我总感觉把尸体放在屋子里不太安全,尤其是放在我们身边。” “最危险的时候还没到,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结束。”林远心里惦记的还是那些骨头做成的东西。 江雪将所有的房门和窗户都打开,好让这股臭味不那么难熬。 “是不是需要准备什么东西?”江雪说着把那个娃娃放在尸体旁边。 这些怪异的东西都要堆在一起,才能让人感觉有点安全感。 林远怀疑在江雪的逻辑里,这些东西都是能互相克制的,而不是和人类敌对。 “那个时候看到了我们的家伙,现在还没有找到,他到底是谁啊?”林远也不说话,就那寂寞的站在尸体旁边盯着他看,让江雪感觉心里发毛。 这个时候只能转换思路,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林远没有她那么多丰富的心理活动。 他现在全部注意力都在观察这具尸体有没有哪里缺少一块骨头,为此他甚至上手去摸。 江雪这下彻底坚持不住了,直接跑到屋外大吐特吐。 摸到肋下位置时,林远眼睛一亮,那里缺少了一根肋骨。 那白骨做成的装饰品应该有两套。 一套是他要找的,神女的灵魂,还有一套是这个试炼场的核心。 这么看的话,总算能解释为什么那些灵魂跟他们本人长得不一样。 再见到这具尸体的时候,林远就觉得有些熟悉。 “你有没有发现,森特的长相,跟你之前看到的,属于我和格力身体的灵魂,在五官上有些相像。” “这哪能看得出来?”江雪捂着嘴,表情扭曲。 林远没再说话。 有些事情他自己清楚就行了。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去什么地方找格力吗?” “等。” 问题是等什么呀。 林远也不做解释。 一直等到日头西沉,天色又黑了起来。 两个人在屋里草草吃过饭。 晚饭时候,江雪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平安所打来的,林远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会被抓回去。没想到这通电话,通知的是格力的死讯。 那个男人笑呵呵的跟他们说,“这次有你们就有了主心骨,这场试炼一定能够顺利结束。”样子还在眼前,没想到人就没了。 林远当真生出一种世事无常的荒谬感,这是他第一次离还算熟悉的人死亡这么近。 江雪打电话的时候,他也不敢出声,就怕平安所的监察官听见他在说话,发现他偷偷逃跑这件事。 要说这平安所的安保做的也不是很到位,他这都出来一天了,居然一点没发现。 “怎么样,电话里咋说的?” 江雪也有些恍惚,“检测结果是醉酒驾车,无视学校保安的阻拦,在校园里横冲直撞,冲出围栏,摔进了人工湖里,人一直没上来,等打捞队来时候,人已经死在了车厢。” “检测结果无外伤,当时车厢内只有他一个人,空间密闭,排除了有人在车子入水之后逃离的可能性。” “他怎么会去学校的。” “谁知道,估计是听说友达有一些东西留在了学校宿舍。” “死亡时间知道吗?” “大概是下午一点左右。” “那个时间......” 林远和江雪对视一眼。 那个时间刚好是他们接收到视频通话的时间。 一片漆黑,难道是在水底。 有看不见的人正在猎杀他们。 两个人都紧张了一下。 “你说那个人会是森特吗?” 林远摇了摇头,“今天晚上就知道了,这也算是最后的决战了”。 “我讨厌最后这两个字。” “对了,你家的药箱在哪?” “药箱?”江雪一脸疑惑,“你找那个东西干什么......我对这里的屋子也不是很熟悉。” 林远只能靠自己的双手翻箱倒柜的找药。 两个人吃着方便面,一个下午的时间,算是跟这具尸体也待熟悉了,这会儿已经能做到,对着尸体视若无睹。 随着周围越来越暗,江雪又开始焦虑起来。 “我们要等多久,等对方来找到我们吗?” 难道就不能是他们先做准备。 他们今天就下午所做的事情,就是坐在屋子里一动不动,闻着这股冲天的恶气。 林远低头看了一下手机。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他们就快到了。” “什么就时间不多了,到底是什么时间啊。”江雪顶烦这种说话只说到一半的人。 “现在就受不了了,当初你带新人的时候也从来没说清楚过话呀。”林远看她着急,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带新人怎么样,你怎么知道......不对,你认识我!” “你才反应过来啊,不然我怎么不敢说自己的名字。”林远也没遮着掩着,反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让他猜猜自己的身份,反而有助于她不用胡思乱想。 时间一点点流逝,灯火通明的房屋里突然传来咔的一声。 随着细微的爆裂声音,所有灯同时暗了下来,房间里陷入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儿?” “他们来了。”如果此刻是恐怖电影,林远一定会说,我去外面修修。但现在这情况,谁都知道不是因为跳闸。 江雪的道具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这会儿也没有能够用来照明的东西,手机屏幕全都无法按亮,两个人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改变自己的位置。 林远记得,在灯灭之前,江雪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位置,可现在,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左边,沙发有很大一块凹陷处。似乎......在他旁边坐着一个体格很胖的人。 要说冷的话,这个屋子里一直都很冷,味道的话,闻了半天尸体的气味,再有什么异味他们的鼻子也不灵了。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没声音了?”江雪不安的问着。 “没什么,继续吃东西吧。”秉承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林远显得十分淡定。 他左手边的东西,似乎因为没人关注到他,而显得有些烦躁。 呼哧呼哧的喘气声越来越重。 江雪这回听到了。 “是......有人来了吗?” “你管这东西叫人啊。确实来了,而且已经来了很久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有什么用吗?你准备怎么对付他。” 江雪实在懒得跟林远在这里车轱辘话来回绕。 “反正我这命交给你了,你爱怎么做怎么做吧。”她果真塌下心吃面。 吃着吃着,江雪感到房间里又多了个人。 那个人身上似乎带了很大的水气。 因为江雪一直能听到旁边有滴水的声音,甚至她能感到,一股湿漉漉的潮意扑面而来。 这会儿她甚至有点儿庆幸,还好灯是黑的,不然她这饭也别吃了。 房门传来吱扭一声。 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又进来了一个人。 为什么这些阴灵的感觉都像是有实体一样。 难道一会儿要跟他们肉搏了? 江雪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吃光了最后一口面条。 “没看出来,你胃口还挺好。” “说让我吃饭的不是你么!” 不远处摆放尸体的地方,突然传出砰的一声巨响。 林远拍拍手,从沙发上站起来,“好了,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总算能够开始了。” “开始什么?”一道沙哑的男性嗓音响了起来。 “当然是开始超度你们了。” ! 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江雪都有点佩服这个人了,混了那么多试炼场,她还是第一回见到有人敢挑衅阴灵。 而且刚刚的那个声音,不就是之前给他们打视频电话那个人吗? 林远却打着了打火机。 跳跃的火光仅仅两秒就被吹灭,在短短时间内却已经引燃了林远刚刚倒出来的酒精。 这种火焰的温度不算太高,唯一能起到的也就是照明作用。 “你就想靠这东西超度我?”远处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里的人形阴影,阴瘆瘆地开口。 “你把自己包裹的那么严实,是因为要藏住某些东西吧。”林远却一点儿也不害怕,朝着那个人猛的冲了上去。 那人居然惊慌地后退了两步。 林远脚下速度更快,他的手已经直接重重达到了那个人的脑袋上。 怎么,这个年头难道还能打鬼吗?! 江雪眼睛瞪得老大。 然而林远的骚操作不止如此。 他直接生生的从那个人身上拔掉了一个黑色的头套。 难怪那个男人一直一身漆黑,原来是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在了一个黑色的套子里。 不是,为什么林远能打到鬼? 江雪刚刚生出这个疑惑,身边那个从水里爬上来的格力的手就已经按到了她脖子上。 ——不对! 因为特殊的日期。 不光他们能够接触到阴灵,阴灵也能直接接触到他们。 江雪记着林远之前着重强调了白骨饰品,她下意识地直接拽掉了格力亡灵脖子上新多出来的白骨项链。 346 死念(十) 那个阴灵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脖子上的项链居然被他一把拽掉,随着项链脱落,格力的面容也开始迅速变化起来。 标准的外国人相貌变成了一个浓眉大眼的青年小伙子,这是他眼里没有丝毫神采,像是木桩子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是怎么回事儿?”江雪惊讶的问。 “有那闲工夫担心怎么回事儿,不如想想怎么把剩下几个人解决了吧。”林远没想到那个头套那么难摘下来,那黑色的头套跟身上的衣服是连接在一起的。 酒精燃烧成的火焰明明灭灭,像是有东西一直在吹,但是因为酒精太过易燃,一直没有被直接吹灭。 江雪这也反应过来,迅速将目标对准了另外几个死状各异的阴灵。 她一转身,就对上了胸口插着一把剪刀的黛诺琳。 对方长发披散着,胸前晕染开大坨的血迹,双眼上翻。 直接没有眼睛,更看不出神情。 他们像幽灵一样,将江雪团团围住。 ! “为什么这些家伙都不围你围我!” “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们的试炼任务不一样。” “我一个人怎么打得过四个!!”江雪出离愤怒。 林远还在补刀,“准确来说是五个,还有一个你看不见的。” “......” 看不见,但是能感受的到。 她感觉有一只手,从她身后猛的扼住了她脖颈,转瞬间,剧烈的窒息感笼罩了她。 而在她身后,刚刚明明只有格力一人。 另外几个像傀儡一样的阴灵也没有闲着,他们的手也全都朝着江雪的脖子扼去。 江雪拼尽全力的挣扎着。 慌乱之中拍掉了艾斯特的耳钉。 缺氧和窒息的感觉让江雪的眼睛都睁不开。 她就要死在这儿了吗? 不甘心。 浓重的不甘心笼罩了她。 可在试炼场里。 生命就是虚无缥缈,转瞬即逝的东西。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在试炼场里活着出去。 她也一样。 现实中,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都说人临死之时,眼前会出现走马灯一样的回忆。 而她此刻回忆起的,居然不是现实世界中发生的一切,所有的画面都是试炼场,她第一次进入试炼场时的慌张无措,第一次被鬼魂贴脸时的惊恐战栗,第一次能独立带新人时的兴奋欢喜...... 不知不觉中,在试炼场里经历了那么多,似乎,这一辈子也有点儿值了。 她眼中的色彩缓缓褪去。 正在此刻,林远突然冲了过来,将江雪周围的阴灵全部推走,他力气竟似齐大,一用力所有阴灵全都倒向一边。 刚刚对于江雪来说格外难缠的阴灵,此刻竟然像一排多米诺骨牌一样一推就倒。 再看,林远手中已经抓着一套白骨饰品。 那正是刚刚他撕破森特黑色的外套之后,从他身上扒下来的。 “咳咳......”江雪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喘过气,“你成功了?” “对,我成功了,但你还没有。” 单挑林远还没怕过谁。 当然不能算钟天明。 怕老婆有错吗? 总之,他刚刚虽然费了一些功夫,但还是成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试炼场刚刚已经给他了提示,他的灵魂收集进度已经达到了4/12,收集进度已达1/3,可解锁白姑部分记忆,他已经可以直接离开试炼场了。 可看着江雪的困境,他还是决定留下来。 毕竟江雪曾经帮助过他。 “剩下的事情要你自己做,你是参与招魂游戏的玩家,只有你将从另外几个阴灵身上扒下来的装饰品,全部戴回到森特尸体上,这个招魂游戏才能彻底结束。” 没错,在这个试炼场有两套白骨饰品。 一套是林远要找的,另一套则是森特自己的。 而最开始的那块白骨,可以看成罪恶之源头,这跟上一个试验场的情况很像,不过这些就没有必要让江雪知道了。 有了林远的帮助,江雪很快将所有白骨饰品从另外三个人身上扒下,林远负责拦截森特阴灵,江雪则快速跑到尸体旁边,将耳钉,项链,戒指等一个个给他带上去。 人真是适应性极强的生物。 刚刚走马灯过的江雪,脑子里有自己第一次见到尸体,第一次见到鬼魂时候的惊恐画面。再去触摸尸体的时候就没那么恐惧了。 跟林远缠斗不停的尸体突然僵住不动,林远便明白,这个试炼场算是结束了。 江雪扭过头来看他。 “没想到这次试炼只有我们两个活下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就算了,一直都没说,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林远笑着朝她挥了挥手,身影在白光笼罩中渐渐散去。 江雪盯着林远离开的地方,若有所思。 自己认识的人。 他到底会是谁呢。 其实帮助江雪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试炼场里的时间计算方式越来越诡异了,林远从试炼场中出来的时候,天居然还是黑的。 他的手机响个不停。 林远哑着嗓子接通了电话。 “喂,是林远先生吗?我们是钟总的手下,他一直在找您,您现在在哪里,需不需要我们的援助?我们的队伍现在就驻扎在赣南山区附近。” 林远也报了村子的位置,很快就有车来接他,得知中天明为了找他深入山区,林远忧心不已,他可是知道无信号区域到底有什么的,两个活人闯进去...... 在了解到钟天明的情况之后,林远就选择能够快速到达幽灵冢的方法,回厄场安全区。 自称是二黑的男人,给林远安排了一间独立的帐篷,要早知道是这居住条件,林远指定待在村里不过来。 但眼下也没得选择。 林远盘膝坐在帐篷中央,心里不断重复着幽灵冢三个字。 很快,他听到了熟悉的提示音。 “是否进入厄场安全区,幽灵冢?” 林远果断同意,下一秒,他又一次出现在那道熟悉的门前。 兔子侍者见到他之后,露出的表情比林远还要糟心。 “您您您......您怎么又回来了?” 林远嘿嘿一乐,这只凶神恶煞的兔子到底为什么这么害怕他了。他还以为是本体到和灵魂到有区别,没想到这个侍者是真怕他这个人。 “也没什么别的事儿,我就是来打听个消息。” 247 神场:错位时空(一)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人回绝的也太快了,他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你好歹也等我提问完了,想想再回答。”林远一脸无语的盯着他。 钟天明和刘子清两人坐在房间里聊着天儿,大雨下到傍晚时候便停了,只是山间道路泥泞,再加上夜路难走,两个人也没有立时出发。 “我觉得有点儿冷。”刘子清搓着胳膊,默默感叹。 钟天明默默站起来,“这好说,我出去捡些柴回来。”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去不太好吧。” “没事儿,就算遇见狼我都能跟它斗一斗。” 这边钟天明拉开房门出去,刘子青觉得屋中的温度越来越低,明明是夏天,她却有一种浑身战栗的冷感。 “这里怪瘆人的,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刘子清小声的嘀咕着,下一秒迅速摇头,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出去。 要相信科学。 这世界上才没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之前遇到的只是......通过特殊的科技手段获得的能力,没错,一定是这样! 在刘子清即将自我安慰成功的时候,破木门突然传来吱扭一声细响。 刘子清抬头望去,一只惨白的手搭在门上。 这画面显得有些眼熟。 “你又吓唬我。”刘子清有些好笑的抱怨。同样的把戏,很难再吓到他第二次。相反的,因为钟天明回来了,刘子清反而塌下了心。 在这样的环境里,还是两个人待在一起更有安全感。 可是那扇门缓缓推开,出现在视野里的始终只有那一只手,没有声音,更看不见人影,就像是扶住那道门的,只有一只手而已。 “你别吓唬我啊......”刘子清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像是怕惊动什么东西。 ...... 可她始终没有听到期待的回应。 那只手像是触电一样突然收了回去。 刘子清心下一惊,看着那道门摇摇晃晃,要关不关的样子,心情也跟着七上八下。 她一动也不敢动,脊背僵直的盯着那道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到门突然被推开,钟天明手上拿着一捆湿漉漉的柴出现在门口。 “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冷吗,为什么不关好门。”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柴火放在地上,“只能找到这些了,因为大雨,实在找不到什么干的东西,要不我们就把桌子劈了烧着。” “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自己都进屋半天了,刘子晴的那儿也没有一个回应。 刘子清脸色惨白,嘴唇不断颤抖,“你之前有没有回来过?” “回来什么呀,为了捡这点儿柴火,我少说也要走了两三公里路,到处也没有干的。” “在你之前,这里还有一个人......准确的说,我只看见了一只手,一只被冻的青白的手,就扒在那扇门边。” 钟天明有些奇怪的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 他没感觉出附近有什么阴灵的气息,也可能是因为附近的幽灵冢,这里的怪鬼物太多,弱化了他的判断力。 可他能确定的是,此刻这房间周围没有任何鬼物。 “会不会是幻觉?”他随口安抚了刘子清两句,开始动手劈凳子,就算想要烧湿柴,还是需要干柴助燃。 刘子清整个人显得有些蔫蔫的,没精打采的嗯了一声,看着钟天明忙,也不提要搭把手的事儿。 像是魂被吸走了一样。 那边,林远问出了钟天明的情况,得知她确实来过幽灵冢,心下难免担忧,便着急忙慌的回到现实。想要往里再去迎迎两人。 还没走多远,就被二黑拦下。 “兄弟,这大晚上的你要上哪儿去?” “我往山里去接见你们钟总。” “不是我说,你们能别这儿迎来迎去的吗,我们这一大帮子人,陪着你们在这儿喂蚊子,光等信儿了。您说这要是我们钟总先回来了,是不是又要往山里去找您......要我说啊,您就踏实儿在这外面等着。我们钟总比您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林远都不用想,都能知道钟天明有多厉害。 问题是,他去不去找是一种态度。 以前和苏丽谈恋爱的时候,没少因为送不送她去上班的小事吵架。 更何况现在是这么危险的山里,就算前世男朋友这个身份,他也得意思意思往里走几步啊。 “再说了,你看这山里前两天刚下了大雨,路也不好走。钟总,他们进去的时候都带了专业的登山装备,现在我们也没办法帮您找齐另外一套。” 林远迈着步子,二黑就像个跟班一样,跟着他屁股后面就像是个跟班儿一样,在他身后叨叨不停。 “好了好了,我算是服了你了,那我们就等吧。”本来还有点儿心急的林远,转念一想,兔子侍者提到钟天明的时候,也是一脸惊惧的表情,这才稍稍安心。 看来无论到哪儿,钟天明都是尊煞神。 “这雨也不知道还要下多久。”林远望着黑沉沉的天色,低声慨叹一句。 二黑也奉承的接了话,“可不是嘛,之前的气象专家说了,两周以内都不会下雨,谁知道钟总才刚进去不到两天时间,天就阴了起来,昨儿更是下了倾盆大雨。现在是天气预报,一到关键时候就不灵。” 二黑在那吐槽,林远却听得有些忧心。 要是搁十年前,天气预报不准还说得通,现在的天气,一天就能看一礼拜的,甚至能给你精确到小时,怎么可能不准? 如果不准,一定是这个地方有问题。联想到试炼场的尿性,林远转瞬反应过来,山里一定有人遇到了什么。 而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钟天明他们。 “我还是得进去。”林远唉的叹了一口气。 看来他就是天生的劳碌命。 林远什么都没带,甚至连一把伞都没有打,直接扎入了大雨中。 “如果钟天明提前回来了,告诉他不必继续找我,我会直接回平南市。”说话间,雨水又重新变大,连声音都被冲得断断续续。 试炼场还是给了他一些好处。他不会生病,不会饥饿,自然也不怕雨淋。 有没有登山装备,还真的没有关系。 248 神场:错位时空(二) 旁的事可以不干,觉还是要睡的。 钟天明点燃了火堆,屋内的温度略有回升,刘子清也不像方才那样紧张,似乎光亮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她也没再上床,直接窝在钟天明身边,很快呼吸声便平稳下来。 因着刘子清之前的说法,钟天明守了大半夜,也没察觉出什么异常,便也睡下。 就在他睡着不久,房屋外的风雨声愈发激烈。 破旧的木门上像是按了一只无形的大手,吱扭吱扭地晃荡不停。 两个人都睡得很沉,枕着手臂侧躺在一边的钟天明,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只见他眉头微皱,俨然已深陷梦境之中。 刘子清睡得更早,清醒的便早些。 随着周遭的动静越来越大,她便再难以踏实的睡下去。 普一睁开眼睛,便见一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吓地张口惊叫,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响。只得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张脸,朝着自己不断贴近。 她伸手想要去推睡在旁边的人,却发现房间里不知何时竟只剩了下自己一人。 此刻正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况。 刘子清只得绝望的看着,那面容惨白,不断往下滴着像是泥浆一样东西的恐怖人影。朝着自己不断贴近。 冰冷深沉的死气几乎扑面而来。 这样阴冷可怕的气息,她只在之前平安所抓捕的一个杀人犯身上感受过。 自己莫不是要死在这里了。 一瞬间,刘子清心里满是懊悔,可懊悔之余又有些感慨。 如今这一切也选算是她自己的选择,生死也怨不得别人。 只希望钟天明能够顺利的从这里离开。思及此,刘子清居然觉得有些好笑。 这般生死危机的时刻,她居然还在关心别人,还真是把服务精神融入骨子里。 笑着笑着居然笑出了声。 刘子清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刚刚只是在做梦。这个发现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同时有些鄙视自己,就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一只手,居然把自己吓到以为要丧命的地步。 木柴燃烧的火堆冒着浓厚的白烟,在冷风中飘摇。火焰已经快要熄灭了。自己此刻能醒,除了那阵不合时宜的笑声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冻的。 刘子清叹口气,往里面添了更多的柴火。 她这边制造了这么大的噪音,钟天明居然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像自己般被梦魇住了。 刘子清有心想要叫醒他问问,转念又想,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而且知道自己又被吓到,多半要嘲笑她,便也住了嘴。 见火烧的更旺,刘子清便想躺下继续睡过这让人觉得有些煎熬的夜。 却听见门口突然传来砰,砰砰的剧烈砸门声。 这大晚上,荒郊野岭有谁会敲门? 刘子清被吓了一跳,转头朝着钟天明所在的方向看去。 经历之前的一梦,刘子清心中先前恐惧的念头倒是散了个干净。 尤其是添了柴火之后人彻底清醒了,居然想着外面会不会是林远。 这山里可不止是他们两个人,担惊受怕了半天,也没见着真的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说不准这里也有人生活,以前这儿还是个村呢。 这么一想,刘子清的自我安慰算是成功了大半。她壮起胆子直接走过去,想问问门外的人到底是谁,毕竟没听说过哪个鬼想要害人的时候还会提前敲门的。 准确的说在认识林远之前,她压根儿都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会有鬼。 朝着门口摸去的刘子清,一时间竟有给自己点赞的冲动。 她打开门,门外空空荡荡的,没有人,也没有任何能够发出异响的东西。 难不成刚刚是她的幻听? 刘子清在门口左右找了一圈,确认没有丝毫异常,这才关门准备回屋。 才刚把门关上,又听见门口传来砰砰两声,像是石子击打到墙上的声音。 那声音大的竟然盖过了雨声。 确实是在敲她这屋的门。 刘子清反应迅速的直接拉开门,只见两个黑色的小石块在地上泼了滚着,陷到了泥里。 之前应该也是这样的石头砸的门,所以她才什么都没有发现。 “到底是谁在外面装神弄鬼!”刘子清神情愤怒的朝外面吼着,还没有控制音量,心里多半存了将钟天明,也吵醒的意思。 没想到这兄弟睡着了,跟猪一样,她都发出了这么大的声音,居然也没醒。 刘子清回过头去朝屋里看了一眼,无奈地叹口气。 又是两个石头,啪啪两声,近乎打到他的脸面上。 幸而错开了一些方位,打到墙上之后弹起来又滚到了地上。 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这暗器伤人。 “有本事你就出来,有事儿说事儿!你再这样的话,等我抓着你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通!”,对方近乎挑衅的举动彻底惹恼了刘子清,她不顾外面下着大雨,直接冲了出去。 一时间,抓捕犯人的本能在她心中占了上风。 虽然对方这种恶劣的行为可能只算个公共场合扰乱别人休息......这荒山野岭也未必算是公共场合。 总之,刘子清算是快被他气昏了头,她朝着石子弹出的方向冲了过去,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躲在暗处的那个人。 房屋外树影飘摇,黑沉的天,伴着不时轰轰作响的雷鸣,格外唬人。 树叶沙沙,像是有人在林中低语,偏偏叫你瞧不真切,也听不真切,到底藏在暗处的是个什么东西。 刚刚的怒火这会儿又开始慢慢变成恐惧。 她有一点想要退回去,却发现自己忘了冲出来的路。 而再回头,远处根本没有荒村的痕迹,只有无尽的山林。准确的说,只有无边际的树,而这些林木中大半都是枯死的,光秃秃的枝干,像是朝着天空颓然张开的无力手掌,更像是深渊中爬出来的魔鬼指骨,能够让人一瞬间联想起所有不好的词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刘子清当下的迷茫恐惧,钟天明一概不知。 他是真的有些累。已经很多年没有试过这种连轴转的日子,但在以往,他一直能保持你定的警戒性。 这夜也不知怎么的,眼睛一合上便沉沉地睡了过去,睡眠质量好得有些不可思议。 根本没给他反应,这是不是不对的机会,毕竟人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在睡梦中的行为。 而钟天明体内的阴灵。似乎也受到了幽灵冢的影响,不像往常那样活跃,也没办法给他提供什么帮助。 最关键的是,那阴灵估计也不想损耗自身去帮助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第二天早上钟天明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刘子清的魂儿丢了。 昨天出现在这荒村附近的厉鬼。竟然能够在他不知不觉间从他身边将一个人的灵魂勾走。对方的棘手程度有些超乎钟天明的想象。 看来昨天感受不到有阴灵的气息,很可能是因为对方已经突破了他能够感应到的范围,或者有极为强大的隐匿自身能力。 现在是真的麻烦了。 不管怎么样,刘子清是跟着他来的,他一定要将人平平安安地带回去。 只是这事情说起来容易,真正操作却很难。 那阴灵先前能隐藏气息,如今自然也可以躲过钟天明的搜寻。 钟天明只能用笨办法,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在周围搜。 阴灵都有固定的活动范围,轻易不会离开,否则会对灵体产生极大的伤害。 钟天明也正是抓住了这点,才有将刘子清带回去底气。 可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灵魂离体三日内如果能重新送回体内,才不会对人造成太大的伤害,否则将影响寿元。 对方好歹是来帮自己人,若真让她受了极大的损伤,他心中也是过意不去。 钟天明忧心忡忡的快速搜索着房间。 早知道昨天晚上他就不贪睡那片刻功夫,给自己平白者下这么大麻烦。 昨天他睡得那么沉,也是奇怪,这阴灵恐怕还有能够影响人睡眠的能力。 若真见着了,还要小心被对方催眠。 只是在这荒村中一间房子一间房子搜寻过程中,中天铭觉得这地方真的越来越让他感觉熟悉。 他在一间屋子的角落里捡到了一只陶碗,那碗上覆盖了大半的泥土,已经瞧不出原本的瓷白颜色,上面烤制了青蓝色的小花,有点仿宋朝刺激的风格。 这小碗,他似乎很久以前用过,也是在之前提到的那场试炼里,是林远特地带来给他用的。 知道她喜欢素雅的东西,就仗着自己当初厄场本场负责阴灵的身份,不嫌麻烦的给她带去。 只不过就用了两三次,就被她在收整行李时不小心遗失了。 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光是那个瓷碗。 钟天明还发现了一只温度计。 那就温度计可能是已经坏了,又或者是因为某种特殊原因,温度定在39.5度高温上,格格不入地躺在破屋子的砖缝里。 这么高的温度,人发烧到这种地步,多半要完了。 关键是,这温度似乎是大家最后一次给那个高烧不退的试炼者测量体温时显示的数字。 为什么这些东西会在这里? 越是搜寻,钟天明便觉得越是心惊。 这似乎就是当年他们进入的那个试炼场,这些东西正是他们当时随机匹配到的那些身份自带的道具。 他们连用带丢的,落到山里不少,现在居然会出现在这个荒村中。 难道说......这个荒村就是当时他们所经历的那个试炼场的位置? 只不过那个村子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荒凉,所以她一眼才没有认出来。 如果荒村真的是试炼场,那她现在,难道仍旧留在试炼场中没有出去过? 这个发现让钟天明觉得整个二十几年的经历都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难道她从未真正活过......她和林远都被试炼场给骗了? 只是此刻,她心中的疑惑无人应答。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找到那个藏在这里的阴灵,越快越好。不光是为了救刘子清,从他嘴里,也许自己也能了解到些有用的信息。 眼下的这些发现,让钟天明对于那个阴灵的身份也有了些猜测。 自己要找的,恐怕就是当时被洪水冲走的那个人。 他始终高温不降,再加上当时大家根本自顾不暇。 可如果对方想要报复,不应该先找自己出手,为何缠上了与此毫无联系的刘子清。 在钟天明尽力搜寻着刘子清灵魂下落的时候,林远紧赶慢赶,总算回到了幽灵冢附近。 认识路后比不认识的时候要好走的多,再加上他也不用避着什么东西,遇见泥也直接趟过去。等到荒村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像泥人一样。 远远见到钟天明推开一间房门进去,林远便没耽搁,兴奋地冲过去,差点没叫钟天明一拳直接捶在地上。 “不是吧。”林远苦兮兮的用衣服揉搓着脸。 “这些天你去哪儿了,混这么惨。”钟天明因为兔子侍者的话,再见到林远之后,难免目光里多了些审视。 有心想问点什么,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来。 这家伙风尘仆仆的样子,活像是逃荒的难民。 “我这可不是自己混的惨,纯粹是为了找你,这不是担心你出事儿。你不是说以前的试炼场都是我救你的,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钟天明没有被感动到。 “你就是这样救我的吗?”她说着,一脸嫌弃的指着林远脏兮兮的身上。 “你要知道,实力都不是体现在这些细节里的。” “实力不体现在细节里体现在什么地方?” 林远干咳一声,转移话题,“我大老远就看你一个屋子一个屋子地转,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找鬼。” “嚯,你们家里啥都能绝了,连手机信号都能屏蔽,阴灵见到你不都应该是退避三舍的,你跑这儿找什么。” “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之后我再跟你细说。” 这个林远到底是不是她的爱人? 想着兔子侍者的话,钟天明看见林远之后,心里没有太多喜悦,反而焦忧虑更深。 林远虽然觉得她变得有些奇怪,但想着这些天大家都没有休息好,心情烦躁也是难免的。也没多说什么,学着钟天明的样子,挨个在房间里翻找。 349 神场:错位时空(三) “我们这样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说说刘子清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我若是知道她因何失踪,现在自然不必在这里找她。” 钟天明说得轻巧,林远却深觉有理。 若是钟天明能一早发现,必然不会叫那阴灵得逞。 “你又在发什么呆?” “我在想,既然那阴灵昨夜出了一次手,今夜会不会再次出手?” “什么意思?” “你是想当饵?” “我没有你那么厉害,阴灵见我是不发怵的,他不敢袭击你,未必不敢袭击我。与其我们这样漫无目的找,不如让我作诱饵,看他会不会主动出现。” 林远这话叫钟天明若有所思地盯他许久。 可以一试。 只是,这个饵是林远,未免有些不合适。 毕竟林远跟他一样,都参与了当初的那场试炼,对方没有对自己出手,也可能也不会对他出手。 当然,钟天明更想知道的是,那个阴灵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 没有直接取了刘子清的性命,反而都大费周章地将她的灵魂拘走。 也许对方也对自己有话要说。 被一个阴灵盯上似乎有些瘆人,钟天明确早已习以为常。 他甚至想着能快点见到对方。 他和林远合计了一番,便商量出了一套诱捕计划。 “几日不见,感觉你胆子大了许多。” 林远一挑眉,“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 “自然是在夸你的。” 却也只是几句对话,两人间便再没了声息,一时间气氛有些冷落和尴尬,一点也不像先前在山水图中确定对方身份时那般欢喜的样子。 难不成这人移情别恋的也快。才跟他说了前世姻缘的事,便后悔了,觉得他太窝囊。 可林远想想自己现在这条件,简直是打不死的超人,什么样子的另一半儿找不着,也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对方若是不愿意跟他继续处,直说便是,也不用这么阴阳怪气的盯着他。 可能是林远发呆的次数太多。又叫钟天明抓了个正着。 “我方才同你叮嘱的,都记住了吗?” 林远有些不好意思,对方在教他如何防范此处的阴灵,自己却在想些有的没的,真是不该。 他朝着钟天明连连点头应是。 “我知道,要防备着那只阴灵的催眠之术,他极有可能有控梦能力。刘子清就是在睡眠中被勾了魂。” 像极了试炼场干的事儿,只不过试炼场比他更厉害些,甚至连人的身体都能从这世界上抹去。 两个人紧张的准备了一下午,总算在夜色将至前准备齐全。 林远坐在门边,钟天明假意睡在床上。 也不算假意,她必须真正睡着。不然有她在这儿,阴灵很有可能不敢凑上前来。 林远也需要睡着,不过钟天明对他放心得多。 他知道林远有对付阴灵方法,刘子清没有。 如今刘子清的命,已全然系在了他们两人身上,这姑娘是死是活,只看今夜了。 然而睡了大半夜。破草屋中仍旧没有发生丝毫异状。 钟天明甚至悠悠转醒,他往身边一看,林远仍旧睡在门口位置。 今夜未曾下雨,又或是雨什么时候停了,窗外静悄悄的,听不见一丝声响,像极了鬼片儿里会出现的寂静场面,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么好的氛围不突然蹦出来个妖魔鬼怪,都让人觉得可惜。 钟天明眼神期盼的往屋外看去,却始终没有等到那个蹦出来的身影。 直到林远也醒了,钟天明觉得他们的计划彻底失败了,却听见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病弱的咳嗽。 紧跟着,像是病痨鬼一样剧烈的喘息咳嗽不间断地响起,像是要在门口吐出个肺来。 钟天明心中有些奇怪,这家伙怎么没有在他们先前睡觉的时候挨个击破。反而在他们都清醒的时候才出现。 他们面对这阴灵自然是没有丝毫恐惧的,林远甚至十分热情的给他打开门,朝着那张森白怪异的脸笑眯眯的招呼了一句,“都到门口了,为什么不敲敲门,进来坐坐?” “不知道你是不是特意送我们的朋友回来的,我们也不是这儿的人,在这里也就是待上一两天的功夫,若是打扰了你,那可相当抱歉。可现在我们也该走了,不好叫你一直将人扣着,我们回去也没法跟她家人交代不是。” 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林远居然在跟一只鬼讲道理。 而钟天明也没打扰。毕竟她和林远下午商量的对策中,也没有此时发生的一幕。 他只看见了这个当初试炼场里死掉的试炼者,却并没有感受到刘子清的灵魂所在的位置。 林远愿意跟这玩意儿讲道理,那就让他讲。 这东西藏匿的手段简直一绝,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鬼。 那只鬼也不说话,只是一直咳嗽,像是要将身上的病气过渡给他们两人一样。 林远表情无奈地站在他身旁后候着,若是有茶水,只怕还要殷勤地为这只鬼端上一碗。 “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林远好言好语的商量,也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钟天明索性直奔主题。 他包边插着的黑伞,直接戳在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那咳嗽不停,似是听不见他们说话的阴灵,瞬间便是一个激灵,眼神恐惧的望着那把散出浓重杀气的伞。 那黑伞林远远远见过好几次,他在想一个姑娘为什么会喜欢这样阴沉颜色的雨伞。 没想到,那雨伞却是一把武器。 钟天明的这个动作一做,林远便感觉房间里随着这只鬼出现而降低的温度瞬间恢复。 刚才怎么也不愿意开口的鬼,这会儿讲的倒是痛快。“实不相瞒,我其实是有事儿想要找你们帮忙。” 这话说的简直出人预料。 想找他们帮忙还伤害他们的人。 林远才要问,那阴灵就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主动继续说下去。 “因为一些规则的限制。我不能直接与你们接触。幸好这次你们同行的还有那个姑娘。我不能主动找你们,但你们却能主动找我,这也是我的苦衷。” “当年的试炼场里,我确实是死了,可我又还活着。我无法回到原本属于我的世界,却永远在这个世界里留了下来。我的尸体被泥石流淹没在这山上,于是我就只能在这荒村中游荡。向上也入不了幽灵冢,向下,更没有我能呆的去处,我活动的范围只有这一座荒村,这里却只有我一个人。” “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还没有疯,已经是最大的庆幸。” 林远钦佩地望向他,但也没听出来这事儿跟自己和钟天明有什么关系。 还是钟天明主动为林远解释了两句。 “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而我,你也应该能看出来,我与当年也有很大的变化。没错,这个世界也不是我原本所处的世界。” “现在想想,有可能我们都被试炼场给骗了。” 阴灵无奈地笑,“我现在的状态已经不可称之为人了,无论试炼场是否骗我,至少我还活着。我现在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走出这个村子,去更远的地方看看逛逛。” “能否麻烦你们将我的尸骨移到另外的地方去......” 林远一脸狐疑,“做这件事为什么一定要找我们?先前被你拘走的那个女孩儿,她不可以吗?你当时直接拜托她帮你就好了。” 那阴灵也被林远问愣了,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来,最后只说他冥冥中感受到了一种指示。 这种指示到底是什么,林远二人也无从得知。 他们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对方也送回了刘子清的灵魂。 总地来说,这件事也算求得圆满。 出了梦境之后,林远和钟天明两人果然无法再感知到那个灵魂。 不久,他们便从对方指示的地点,挖出了他的骸骨,却没有费心背出山。 林远直接往上走,挖了个坑,将骸骨埋到了幽灵冢入口旁边。 “我看你能力也挺强,还是别出去祸害那些普通人了。不就留在这里继续参加试炼吧。做人的时候呢,可以当试炼者,当了鬼也是可以的嘛。”林远一边往坑里填土,一边嘴上说个不停。 而被他埋的人,没有半点儿反抗能力。 林远踩了两脚土,确定那个阴灵没能力自己翻腾出来,这才心满意足的下山回荒村找钟天明。 “怎么样,都处理好了吗?” 林远拍着胸脯点点头,“我办事儿你放心,保管埋的严严实实的,这辈子都出不来了。” 钟天明好笑地看他一眼。 这时候,刘子清惊呼一声悠悠转醒。 对上两张直勾勾望向她的脸,差点没又被吓得厥过去。 “你醒了啊,身体状况还好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钟天明看着她问。 刘子清一脸惊惧的捂着脸,“我,我看到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现在自己还在房子里,周围也没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 此刻是大白天,林远更是出现在了屋内。 “你先前做了噩梦,可能是因为受了凉发了烧,一直没有醒。在你昏睡的这段时间里,林远也过来了,我们人也找到了,已经可以离开了。” 刘子清连连点头,也不再提自己的噩梦,就想着赶紧从这破地方离开。 三个人沉默着赶路。 林远每次想找话说说的时候,见着钟天明严肃的脸色也开不了口,这样僵持而尴尬的气氛一直维持到几个人走出山林。 第一个迎上来的又是二黑。 时隔几日,林远再见到他便觉得亲切的很,毕竟这哥们儿很会没话找话。 他这些天跟这两个女人一道走,都快尴尬死了。 关键是刘子清还不知道钟天明是女的,总是撺掇他们睡一顶帐篷,害得林远在帐篷外守夜喂蚊子一连就是好几天。 早知道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忙,就不添这个乱进山找人了。 没想到多日都不曾搭理自己的钟天明,在饭后居然主动找他说话。 “当时从那幅山水画的试炼场里出来之后,你又做了些什么?” 林远愣了一下,“自然还是参加试炼场了。我被那些试炼任务拽来拽去,一连参加了四五个,搞得我都快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接到第一个电话,就是二黑打的。才知道你进山找我的消息,我便急忙赶过来——可惜啊,有人一点儿不领情。” “你说说,我你还不放心吗?你都说以前是我救你。为什么你还想不开要跑到山里去救我?见了我反而又没有那么关心我,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失联的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我心中也有些乱。” 钟天明咬着下唇,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你要真想分手,我也不是那死缠烂打的人,你跟我直说就好了。”林远说了这话,钟天明表情却更怒了。 她将端着水杯在林远面前重重一砸,气冲冲地怒哼一声,转头便走。 不是这人的情绪都变得这么快?刚刚不是在好好的说话吗?再说他也不是不能讲道理,有什么想法就直说嘛,摔杯子也不能解决事情。 若是林远这道理在钟天明面前讲一下,只怕会被一脚踢飞。 也幸好他没有脑残的追上去,发表他此刻的长篇大论。 刘子清才从山里出来,便决定要立刻回平南市,钟天明直接派了辆车,将他连夜送走。 大部队人马却仍旧驻扎在山外,没有动换意思,林远便也跟着留下。 也不知道钟天明到底还要干些什么,他有心想去问问,却被钟天明一句你不是要分手吗,管我干什么?给怼回来。 果然,恋爱中的女人最不讲道理。 钟天明不愿意跟他做交流,到了半夜的时候却又到他帐篷里找他。 “你最近参加的试炼场都是什么情况?我记得试炼场一般不会给人连续分配任务,都会给试炼者几日的冷静期。就算我们到了最后的时候,参与试炼也会获得至少三天的间隔期。你之前说你连续进行了四五场的试炼?” 林远点点头,肯定她的说法。 对我接受了一个寻找白虎灵魂的碎片的任务。加入了那些时间长。好像也不是参与正规的流程。只需要找到灵魂碎片,我就可以直接脱离。更巧的是,一连两个时间长都有我认识的。没办法,只能陪着他们把时间做完。而且那个什么白屋,它的灵魂多赚个时间长,核心有关。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接受到这么奇怪的人。白菇 350 记忆碎片 林远本身就感觉,这任务出现的怪异,想找钟天明聊聊。 现在他主动提了,林远自然也没有客气。 他将这些这些天试炼场的事情,从头到尾地说了,没有半点儿遗漏。 自然也说了灵魂碎片进度超过1/4,能够看到白姑部分记忆的事儿。 “那你已经看了吗?”钟天明提起了精神。 林远摇摇头。 我才出试炼场,就听到你们失联的消息,慌忙进山找人,还没来得及看。 “我有很多未解的谜题,你看过后,没准能够对我有所回答。”钟天明催促着林远赶快去查看那些记忆。 林远被催的有些头脑发懵。 自己怎么就要给他回答了,他也没问自己什么问题呀。 “你等等,我找找怎么才能看别人的记忆。”林远觉得这事儿有些匪夷所思。 他想着最多是看电影,或是看录像那样的方式。没想到他通过手机操作,点了确认观看白姑记忆的选项,整个人直接被拉进了一个试炼场的空间里。 是了,他之前曾经看过一段,就是被拽到一个满是泡泡的空间,要当一个巨型电灯泡。对方无法感受到他,但他却能看得真切。 这次却有些不一样。 他似乎是当事人白姑的视角,又没有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只能想白姑所想,见白姑所见——没错,他能听见这个女的心声。 他看见了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 然后那个白姑笑着对他说,“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那人也开了口,“试炼场里也用不到我操心,那些阴灵都各司其职。” “还是要多操心些,不然如真生出的事端,不是你我二人能够担当的起的。” “要我说,我们根本没有必要在这里累死累活的。那些家伙将我们丢在这里边不管不顾。我们再做什么也是回不去的。” 回去,回到哪去?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按照林远以前了解到的消息,这白姑和这个身穿黑衣的男人,应该分别是神场和厄场的统治者。 他们两个人都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为什么还一副弃子的样子。 林远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可能是这古色古香的地方影响了他的脑回路。 后面都是些琐事。 看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主要内容,就是感同身受的体会了一把一个女子洗手羹汤的日常生活。嗯,还有一些不可描述的......片段。 直到有一天,那个身穿黑衣的男子盯着水缸里的水,女人从后面走过去。手搭到了男的腰间,男人回首将他拢到身前,脑袋垫在她肩膀上继续朝着水中望去。 “你这是在看些什么?” “我在看这些试炼者们参与试炼,当中有一个孩子蛮有意思的。” 白姑闻言低头望下去。 林远视线有些凝滞,出现在水面上的那个人正是自己。 此刻正在与什么妖魔搏斗,颈项身上净是被利爪撕裂的巨大抓痕。 男人指指画面上的林远,“你看这个人就要死了”。 “你盯着他看做什么?”白姑有些好奇。 “他其实还挺聪明的,能力也有一些,只可惜队友太不靠谱。见形势不好就直接把他推来送死,他不适合你们试炼场,倒不如换到我们厄场来历练一下。” “还历练,我瞧你就是想折腾那些普通人。” “那你就将我想的太阴暗了。” 然后林远看着一男一女,就自己的生死大事在那儿聊起了闲天儿。看着水面中的自己就那么在妖魔的攻击下彻底死掉,最后连身体都被一口一口吞了。 那一男一女的闲话才算停了。 “呀,还真是死了,而且死的好凄惨,我还以为他能多活过几个试炼场呢。” 男人一边感叹着,一边朝着水面伸出了手。 女人惊呼一声,不赞同地按住他的手腕。 “你不能这样做,你知道如果将他的灵魂真的带入我们的世界,会发生怎样怎样的后果么?” “我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更何况,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太过无趣了吗?” 看来自己是那个男人那个拽过来的阴灵,按照白姑的意思,那个男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个男人之后又从那个水缸中拽出过许多已死之人。白姑一直在劝说他,男人却一直未曾上心,只是不停地扩充自己的队伍。 林远头重脚轻地从记忆里抽出身来,便对上钟天明期盼的眸子。 “怎么样,你都看到了一些什么?” 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我就是知道了自己是被他们救下的,如果没有他们,可能我早就死了。最起码在最早的时候,那些死在试炼场里的人是否还有命继续活下去,全屏那两位的心情。” “你是被他们救下的......” “我不知道,我没有一点儿记忆。但那画面中的人跟我长得一模一样,也许是我的前世,比你口中的我更早的前世,死于妖魔之口。” 林远有些奇怪地转头看她。“我现在经历的所有试炼场,作祟的都是阴灵,试炼场的核心也是阴灵。以前难道有很多妖魔鬼怪吗?” 那个满身黑气,有着尖刺肢体的凶悍怪物,像极了小说中描绘的妖魔。 林远这话将钟天明也问住了,他细细回想了一下,“试炼场一早为人类或者生物形态,所有的试炼场都是依托人类世界存在的事物产生的。你所说的难道是现在世界里不存在的生物?” “也不知道这个试炼场从多久以前就存在了,是某种远古巨兽也说不定。”林远倒是自问自答了。 这个话题聊完之后,两个人之间再度安静下来。 还是钟天明最先熬不住这样怪异的氛围,主动站起身,“已经是晚上了,我先回帐篷休息,明天我们一起动身回去。” 林远连连点头。余下时间,林远便是在盘膝思忖着到底要不要睡觉中度过。 睡觉也是一种不睡。 林远睁着眼睛硬生生的熬了夜。 反正就算是睡着了还是一样要去试炼场里拼命,还不如睁着眼睛,熬过了犯困的那段时间,他照样精神百倍。 现在林远的生存格言已经变成了:只要作不死,就往死里作。 那几个一直工作内容都围绕着林远进行的哥们儿,现在是真的搞不懂钟总想干什么。 但看现在钟总对林远应该是格外在乎和重视的。 于是,一路上二黑的前面开着车还不忘留须拍马,彩虹屁一句一句的。 什么远哥英明神武有勇有谋层出不穷。 不过成语就会那么几个,翻来覆去也讲不出个新花样,最关键是跟事实没有半点联系。 林远:就算我知道自己很厉害,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 钟天明像是听不到一样,在后面端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务。 由着前面开车的司机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我觉得你还是注意点儿路况,别一会儿开到山沟里去,我们还得给你陪葬。”林远实在听不下去了,直接张口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二黑这才安静下来。 又开了将近两个小时,二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挂断电话之后回过头来,“前头路况不好。刚车队前头打头阵的兄弟说。前面一卡车跟一面包车相撞,好像出了人命。现在交警拉了很长的警戒线,他们没法从那边儿过了。车队向导知道有条小路。我们要不要绕路过去,或者等他们处理完事儿?等现场那些重要东西拉走之后,我们再过。” 这种事儿,林远是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的,毕竟他现在搁这儿蹭车呢。 不过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这事儿怎么听都觉得等等靠谱。 现在这是盘山公路的山腰上,他什么小路能直接开下山?难不成要来一个大俯冲。 钟天明好像还挺忙,他失联的这段时间积压了不少的工作。 钟老爷子也是心大,一点儿都没带处理的,全都压着等钟天明回来之后干。 上面好几个报亏的项目,这会儿已经快赔到底儿掉了。 看见那些文件钟天明就觉得头疼。 人太聪明,真的不行,要是以前蠢一点,多雇几个人帮忙盯着公司的事物,关键时候失踪了十天半个月的,也不会影响到公司的正常运作。 偏偏他以前自以为聪明,事无巨细的照顾着,虽然公司效益蒸蒸日上,但他自己实在是整个集团内部的核心。 没了他,现在的钟氏就是一盘散兵游勇。 “能快点儿回去,还是快点儿回去吧。” 钟天明说一句,二黑领命回头又打电话。 很快,车子便一个拐弯儿,冲进了还未开发的山林里。 听着枝条啪啪抽打车厢的声音,林远的耳膜感觉被东西一下一下地敲打着。 那鼓噪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仿佛不断地敲在他脑袋上,又像是寺庙中的木鱼笃笃的声响,将他的思绪忽地拉远,又忽地扯进,整个人都仿佛飘在天上。 他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密林。 看见了枯黄的叶子,看见了不断凋零的冬季景象。转瞬之间,四时变幻。 又特么的进试炼场了。 林远烦躁地吐了一口烟圈,一脚刹车踩下去。面包车发出刺耳的刺啦一声,在一堆枯黄的枫叶里停下。 林远皱着眉头,直接将香烟在车窗上按灭。 “怎么突然停车了?我要赶着去薛家屯的。尖锐的女声透着不满。骂骂咧咧的催促着他赶快开车前行。” 薛家屯儿是哪儿?他都不知道怎么去。 林远烦躁地一拍喇叭,那女声先是被吓得一顿,紧跟着更加尖锐的响了起来,“哎,你这个人你什么态度啊,小心一会儿下车就给你差评,让你这一单白跑。” “我不光给你差评,我还要举报你,你这什么态度啊,你是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好吗?没事儿给我甩什么脸子,我们都已经说好了,去薛家屯路难走,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你这开到一半儿的时候甩脸子,突然间刹车的什么意思?” “我跟你讲,我现在还开着视频呢。你要再不开车,我可真投诉了,我这儿有证据!而且你瞅瞅自己什么素质,这是你自己的车吗?你怎么把烟头扎玻璃上了。你没看见那个车窗上的防护膜都被你烧出了一个窟窿。你这要是引发了火灾爆炸的怎么办?还有,车内不能吸烟懂不懂,这不光是对乘客负责,也是对你自己负责......” “自己车上还不能抽烟的,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林远一开口,粗犷的嗓音把自己又吓了一跳。 他抬头看向车内的后视镜,发现自己这次变成了一个光头大汉。 很魁梧的那种。 我去了,这个女人胆子也挺大的。打车遇到这么个司机也敢坐。 要是自己叫一个车司机,长成这样他都未必敢上去。 “行了,行了,我不是不走,我这不是突然不知道路该怎么走的吗?” “你要是认识路,你就帮忙指一下,这现在周围都是树。我也瞧不出来有什么分别。刚一恍惚我就记不得方向了,你再催我,一会儿我再给你拉反了。” “那怎么办,我也只知道我要回削家屯儿......不是你要是从上塘去海里,难道你还要记得中间是怎么过去的吗?现在离薛家屯还得有至少好几十公里的路,我怎么记得啊。” 这话说的没毛病。 林远按太阳穴,在身上摸索一圈,没有手机。从车里找了半天总算在个暗格里找到了部手机。 他把手机按亮,需要填密码。 他又不知道密码是啥,面容解锁居然解锁不了,指纹也没用。 因为是尝试次数太多,反而导致手机彻底锁死了。 “你想出方向了没?” “这也太磨叽了吧,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啊?” 女人在身后不断的催促着,媛媛也只能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我现在需要手机导航,但是手机我刚看了看话费不够。被自动停机了。没法用网络你看看你那手机能不能设一个导航,就从咱们这届到底说那个薛家屯。只要你设置好了,我马上立马跟着导航开车。 女人黑着脸重重拍了两下座椅。差评,我一定给你差评,但他还是。翻出手机,开始跳导航。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声音,突然小了下去。手机哒哒的按键声。也随之消失。 351 薛家屯(一) 女人呆呆地盯着屏幕,半晌都没有动作。 林远有些不耐烦地催促两句,“还没调好吗,怎么那么慢?你又不着急赶路了。” 女人沉默却动作迅速的放下手机,转身便去扒车门。但她使劲扒了两下车,门都没有被打开,她一脸仓皇,再不见之前的趾高气昂。 林远被她的反应搞得有些懵。 “你怎么回事儿啊?” “你,你放了我,你就当我今天没有坐你的车好不好?”女人眼带泪痕,表情惊惧地哀求他。 不是,这深山老林的,什么放不放的。 “你确定我把你放在这儿,你能回去?你从这要走回市区,恐怕会被饿死在半路上吧。”不过林远现在也不确定这车到底开到了什么位置,不远处就有马路也说不定。 可关键是,他现在不知道往哪儿走。 那个薛家屯很有可能是此行的目的地,可是他不认识路,手机又没法使,想要顺利过去,还得依靠这个女人。 “不是你刚刚不还好好的,突然间怎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林远笑呵呵的劝慰她。 那女人整个身子都几乎贴在了车厢后玻璃上,就是为了跟林远拉远一点距离。 “怎么,难道你突然看见手机新闻,上面说我是个杀人凶手?”林远好笑的跟她说,“真那么害怕,你先开始看我长相,就不应该上我的车。” 林远的安抚似乎起到了作用。 女人微微低着头,声音还带些颤抖,“你真不是坏人?” “不是,我要是坏人的话,现在这个地方多适合行凶啊。你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最关键是没有监控摄像头,我这车往这儿一停,后车门一拉,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艹......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猥琐的。 林远悄悄摸一下鼻子,一定是这个原本的男人语言本能在影响他! “那......那你为什么要把车往反方向开?”女人总算稍显镇定,直接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嗐,我这不是不认识路吗?我要是认识路,我不就早开走了么,还用得着把车停路边儿听你数落。” “好好好,我马上给你调导航。”女人转忧为喜,动作迅速的开始拿手机定位路线。 林远也没再逗她,导航一调好,立马开车。 “这薛家屯看上去还挺偏僻的。”一边儿开着车,林远一边儿跟女人套话。 定位到的村落位于群山之间不过,这附近似乎都是山,看导航地图上标注着这个峰那个山的。 但是这些群山之间都连通着主要的交通干道,那个薛家屯周围是真的一条路都没有,估计自己一会儿开车可能要进了土路。 “是挺偏僻,不过谁让我喜欢他呢。”之前凶悍的女人,这会儿开口,倒是表情温柔了起来。 “我是来薛家屯见男朋友的,网友。我们大学聊了四年时间,这不是我现在毕业了也工作了,好容易攒够来找他的钱,着急忙慌的就来了。” “不是,那你男朋友怎么没有主动去找你,还有你来找他呢。” “嗯,你也看到他这个条件了,从乡僻壤的等他攒够找我的钱,估计我妈都催着我嫁人了。”女人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又开始低头看手机。 “呦,和小男朋友聊天儿呢?你们都聊些什么呀?”林远佯装热情地继续套话。 这女人又不是当地人,他要想知道薛家屯的情况,还得从她男朋友方面下手。 “没聊什么,他问我到哪儿了。” “你个女人,自己出来跑这么远的路,也不怕遇到坏人。” “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坏人,我刚才不就疑心你是坏人么。不过最后证明是个乌龙,我现在觉得踏实了不少。”女人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幸福的神情,“更何况我跟他认识这么久了,他是绝对不可能骗我的。” “你也不是本地人,为什么找这样一个男朋友啊,在身边找不好吗?” “那哪儿一样啊。”女人的口气突然老气横秋起来,生出了一股指点江山的豪迈感。 “你是不知道,他长得有多好看。” “长得好看?”就是形容男人的词儿吗?说英俊帅气啥的他都能理解,毕竟林远自就是这样一个人。 “哎,你等等......一会儿等车开到休息站的时候,我给你看看他照片儿。算了,算了,这周围也没人没车的,你就把车在旁边停一下,我给你看看他照片儿。”女人兴奋地说着,像是在炫耀自己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林远一个刹车,将车停到了一边。 照片里的男人五官精致,像是刀刻斧凿的精美艺术品,面容白皙、肤质细腻,宛如此瓷玉一般。 确实长得好看。 长得就不像一个人,像是猫中似人变化的妖精,只不过从那张端正的照片里,林远却看出了苍白和死气。 就是一股很阴沉的感觉。 这样出众的样貌,气质却让人觉得不适。 “你觉得他是个好人吗?”林远将手机递回去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还长得好看啊,骗我,我也认了。”女人勾着唇角,笑得一脸甜蜜。 “更何况他是真的对我好,只要我找他,无论多晚,他总能第一时间回复我消息。无论多早,他也能第一时间回应我。我告诉他任何问题,他总能提供给我解决的办法。其实我大学的时候跟他说,我们可能走不到一起。他始终都陪伴着我。” “我想了好久拖了他好久,拖了他好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女人眼神坚定,“不管他是好人坏人,我都认了。就算他把我骗到山里了,我也认了。” 林远啧了一声。 “那行,你坐好,我尽快把你送到你男朋友身边啊。”他一边开着玩笑,今天发动了车子。 可能是因为之前打开了话匣子,女人跟林远唠的闲话也多了起来。 在林远的有意引导下,他们聊天的重心渐渐转移到女人的男朋友身上。 如果单论照片儿来讲的话,那个男人如果没有用美图秀秀,跟这个女人确实是不大搭。车后座的那个女人充其量就是一个普通相貌,额头上还冒了许多痘痘。 不过旁敲侧击的从这个女人口中能够了解到的薛家屯信息也不太多。 “要不是这次来,我都不会问。不过韩鑫跟我说,村子里没什么忌口的,靠山吃山,它们的经济来源都是靠采茶和卖茶给城里,不过也赚不了多少钱,勉强维持生活而已。”女儿兴致勃勃的讲着自己所知道的那些,关键是秀一下自己男朋友多关心自己。 “薛鑫跟我说了,山里多虫蚁,提醒我一定要带好驱虫药水。”她一边说着,一边举起了一个小蓝瓶。 “看,这是我买的。牌子还是他推荐我的呢,我上网上一搜,果然一堆好评,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个牌子。” 女人开始介绍起她带着的随身物品,当然介绍的都是些跟她男朋友有关系的。 林远觉得她男朋友也是一个真的茶艺大师,可以说是非常会端水了。 所有送礼物,一律送图片,充分给收礼人讲解这个东西有多么好,然后让收礼人自己下单。 当然,东西也确实好。 不过林远感觉,金牌销售的这个身份,更适合这个叫薛鑫的年轻人。 “好了好了,别净说你男朋友了。说真的,我在这城市里看了这么多年车,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什么什么什么,薛家屯?”林远清了清嗓子,“你还是跟我多讲讲这个屯儿里的事儿吧,我还真挺好奇的。” “我这不也第一次来嘛,你问我,我能说出啥来?你要真好奇,一会儿亲眼见了不就知道了,再或者我让我男朋友给你讲讲。” 林远一脸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不太合适吧,但既然你主动的提了,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你这人真有意思,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说话倒是一套一套的,脾气还好。” 两个人聊了一路,女人对林远的好感简直倍增。 最后他们也没在休息站停车,林远随便往嘴里塞了两块饼干,车子就继续上路了,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了薛家屯。 此刻的晚霞,如同血色一般,铺就了西方的整面天空。 看上去整个薛家屯都宛如被血光笼罩一般。 林远将车子停在村庄门口,不是他不愿意把车子开进去,而是门口的巨大石阶彻底绝了交通工具入村儿可能,不光车进不去,人也不好上下。 “可算是到了。”女人推开车门,重重呼吸两口,“这一路上可把我闷坏了,山里空气就是好,晚霞也这么美。” 她一边说着,一边靠着车子,看向被晚霞笼罩的村落。 “好美啊。”她眼底显露出迷幻的色彩,分明已经沉浸于眼前的美景之中。 “这村子的风貌,很有几分古建筑的意思,住在这样的地方,一定很有生活的情趣。”还没见到人影,女人口中就已经开始赞不绝口了。 “啊,对了,你之前不是问我还知道薛家屯的什么信息吗?我记得以前薛鑫跟我说过,整个薛家屯,所有人都是薛姓人氏,整个村子都是本家,所以遇到什么事儿大家都能互相帮忙——当然了,要是有好事,也要大家一齐分享......他还问我接受不接受得了他的家人。” 所有人都姓薛,事情似乎更有意思了。 “对了,你还好奇这个村子么......要不然你就跟我一起进去得了。”女人盛情邀请着。 “我这次来也只是看看,不打算常住。你要是走了,我回去也不好找车。”女人一脸不好意思地看着他,拿出手机,当着林远的面给他拉了一个五星好评。 “车主人很好,虽然看着凶凶的,但其实特别温柔。” 这都是什么评价。 林远一脸无语。 不过他本来就是要进村儿的,所以这个女人此刻的举动难免有些多此一举。 “只是因为不好找车嘛。”但是调侃还是要的。 “说实在的,我现在也是有一点害怕。”女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指比了比,比出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长短。“就这么一点,就这么一点点。” “好了,天这么晚了也不开车,也不安全,再加上我现在这个手机,也需要找个地儿充电。”林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男朋友家,能不能收留我一个晚上。” “没关系,指定能!我回头就跟我男朋友介绍说,你是我叔叔,担心我一个人来,所以跟着过来看看。” “你这么说就不怕未来你俩谈婚论嫁了,却发现那家并没有我这么个亲戚啊。” “我看你也比我大几岁,干脆我就认你做叔叔好了,这次看完了男友之后,肯定会常上来这地方,到时候我都坐您的车。” 这认识的人和不认识就是不一样,这女人说话都客气了很多,再不见之前嚣张跋扈的样子。 石阶的每一级台阶都很高,大概到人的大腿位置。 林远不好叫一个穿裙子的小姑娘,姿态不雅的当先往上爬,干脆自己胳膊一撑,先跳了上去,回过身朝她伸出手,“我拉你吧。” “谢谢啊。”女人一脸感激的笑笑。 只不过林远对她的体重明显估计错误。 她这身手一拉,林远好家伙差点直接栽下去。 “你怎么这么沉啊。” “沉也没吃你家大米,未来也不会吃你家大米。”女人一脸傲娇地言之凿凿。 “你说说你吧,长得不咋滴事儿还挺多。我男朋友就从来不嫌弃我体重,还跟我说胖点儿好。我跟他说我吃的多,他还告诉我能吃是福。” “那你男朋友是真挺好的,我就是担心到时候你俩结婚,他会不会被你给压趴下?” 女人皱了皱眉,表露出对此刻所谈话题的不喜。 林远瞬间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这长相开这种玩笑,显得格外猥琐。 “我没别的意思,你别多想。我就是没话找话,你看,咱们都走了这么半天了,怎么连个人都没遇到。你男朋友家到底在哪儿?顺着这条路一直走吗?要不我们悄悄旁边人家的门问问。” 352 薛家屯(二) 林远两人往薛家屯里走了许久,才遇到了第一个人。 对方面容端正隽秀,皮肤好的不像话,宁远甚至敢说就算是外面哪个电影明星,都没有长到他那么帅的。 这个小山村还真是藏龙卧虎,随便出来一个人,这长相就是不凡。 “兄弟,跟你打听个人啊,你知不知道薛鑫住在哪儿?” 那个男人见到外地也没有露出惊愕表情,而是很熟练地招呼着他们,“你们是来找小鑫的啊,知道,我当然知道他住在哪儿......就在往前头走不远处,有一个小土坡,你们在土坡那往左拐。反正也不算太远,我干脆带着你们去吧。” 男人说着,将锄头扛在了肩上。 就他这长相,这个打扮再配上这身行头,简直就是一个落难的王子,被黑地主拘了之后在打零工。 换而言之,就是怎么看怎么都不和谐。 更夸张的来了。 三个人一路朝前走着,那个男人不时跟遇到的人打个招呼,明月发现,这个最大坨里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全都五官精致肤白若雪。说这里是影视村儿他都信,而且这个村里得是各大电视剧的男女主,还得是化了妆的。 连林远都为这些人的长相而深深惊艳。 更别提都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了,简直都看直了眼睛。 她跟林远绍在后面,偷偷扯了扯林远的衣角,“这里的人都长得太好看了吧,会不会是什么神仙村儿啊?” 神仙不神仙的脸倒是没看出来,这些人样貌生的虽然好看,林远却觉得他们说话举止之间有些别扭,僵硬。 就像是某种关节玩偶,他总能从对方的动作中找出一些关于不自然的感觉。 “你们走快点儿,再紧走两步,马上就要到了。” “哎哎。”女人连声应着不敢再耽搁。 耽误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的时间,简直就是罪孽。 “姑娘也不用走的这么急,慢慢走就行。”男人好笑的看着她,声音温柔的说了一句。 女人的脸立刻就红了,手指紧张的拽着自己的背包带儿按来按去。 “到了,到了。就是前面那栋房子,小鑫成年不久,村里人联合着给他盖了新房,正是缺女主人的时候。姑娘应该是小鑫的女朋友吧,以后两个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要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就跟叔说话,叔一定帮你教训他。” “叔......?”这么年轻好看的叔叔吗? 不对。 韩鑫说过,村里的人全都是他的亲人,这个村子里的又全都是高颜值的存在,以后她的宝贝一定长得特别漂亮。 就在从村口走到男朋友家的这段时间里,女人已经将未来畅想到生孩子的地步了。 林远一直沉默的跟着两人,一直到即将分别的这一刻,才主动开口跟男人道了谢。 “你们两个外地人一点儿都不诚心,我给你们带个这么久的路,你们也不说自己叫什么,也不问我叫什么。”男人像是在开玩笑的说了一句。 女人的脸立刻就红了,更加不好意思的搓着手,朝对方做出拜拜的动作,“我太紧张了,一时没想到,都怪叔你长得太好看了。我叫崔红,这个人是我舅舅。” 林远直接接了她的话,“我叫崔远山,姑娘一个人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见网友,家里人都不放心,就差着我一块儿过来。” “好好好,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进了村儿,大家都是一家人,肯定会相互照应着的。再说了,村里的人都是本家,不会有坏人的。我们这边到了晚上都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今儿你们就算掉到路中间什么东西,只要不妨碍着大家行走,明天你再绕回去,东西一定还在那里。” “我们已经看出来了。”林远笑着点点头。 “好了,你们快去找小鑫吧。我叫薛映江,你们要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可以直接去村口第一间房子找我,晚上的时候我都会在。” 从接触到了这个薛映江之后,催红的脸上,红晕一直没下去过。 直到人走了,她还眼神直勾勾的盯着人家背影看。 林远见崔红嘴唇一动一动的,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好奇的凑近了,听见那姑娘在说。 “叔叔好帅,想和叔叔谈恋爱。” 我的天,这人移情别恋的也太快了,真当自己追星呢。自己刚才陪她聊了这么久的天儿都没问这个名字,舅舅比外人后知道名字,这合适吗? 长相对于套话来说作用还真是大。 林远刚想把女人从白日做梦的状态中唤醒,就在她猛地抬起手来,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我已经有小鑫了,不能再想别人了!” 林远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就见崔红猛的转身,“快点儿快点儿,我们快点儿进去吧,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小鑫了。” 可能因为房子是新盖的,薛鑫的房子在薛家屯儿里颇有几分鹤立鸡群的味道,红砖红瓦的两层独栋,显得十分气派。 但是门口的厚重木门,又显得有些奇怪。 我们不像现代门一样,是单开的。这道厚重的红木门有两扇门扉,铜制的把手也不是狮子头,而是雕琢精致的人头。 衔着的铜环也是从人嘴里出来的。 人头扣的双眼紧闭。平正光洁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毛发刻痕。崔红最先冲到门口去拍门,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注意到,等注意到了,忍不住爆发了一声尖叫。 刚好在他没有形象大叫的时候,门开了。 一张惨白却带着诡笑的脸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之中。 林远一个恍惚再看去,门口站着的男孩干干净净,笑容温和。仿佛刚才他看到了那一抹诡异的笑只是错觉。 “薛......薛鑫?”崔红不确定的在口中重复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便激动地扑上去。 男的反应更快,直接伸手揽住了崔红的腰,抱着人原地转了几圈。 看不出来呀,这么瘦瘦弱弱的一个男孩子,力气还挺大。 林远刚看了一下崔红的体重和这个男人看上去毫不费力的样子。 “你可算到了,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这四年时间里,我爱上你的每一天都无时无刻不想见到你,如果我有能力,我一定去你的城市找你。可惜现在我只能委屈你了。” “我的家在这里,我的亲人在这里,我的根在这里,所以如果你决定要跟我在一起的话......你就也要留在这里。红红,你想好了吗?” 这也太肉麻了吧。 当着他一个外人的面,两个人就这么在门口互通心意? “我当然已经想好了,我已经想了这么久,早就想好了。” 什么鬼,明明刚才还说你再考虑考虑的。 刚还说这趟只是考察,现在怎么看着你,像是想立刻嫁进来一样,满脸都写着花痴啊喂! 电灯泡林远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脑内吐槽了。 “赶了一天的路,一定累坏了吧,先进屋,我给你做点儿好吃的。” 林远也要跟着进去,男人却像这才注意到他一样,“不知道这位是?” “啊,这是我的舅舅,他叫崔元山,我刚刚忘记给你们介绍了。”崔红不好意思的笑笑,“家里人有些不放心我,当然,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你有多好,你一定会好好待我的。” “......”无言以对,默默的看着你们秀恩爱。 男朋友英俊的外貌,让崔红一时间忘记了刚刚吓到自己的人头铜扣。再说不同地方装饰风格各异,万一这个地方风俗习惯就是用人类纹饰做装饰呢。 崔红不想表现的自己没见过世面一样,尤其害怕男朋友因此而对她心生芥蒂。 从进屋之后,林远视线一直落在屋内的各种装饰品上,崔红的眼神则是压根儿没有从薛鑫的脸上离开过。 “我开了大半天,车也累了,不知道你这儿有没有房间能让我先休息一下啊。” 林远主动开口,决定眼不见为净。薛鑫的脸上却出现了为难的神色。 “舅舅,不是我不让你住,而是我们屯里有规定,外地人是不能直接住在我们家里的,这也是为了避嫌。屯里会统一给你们安排住处,等吃过饭我领你们去找薛嘉长,他会带你们去,睡觉的地方,那里更适合你们城里来的人住。” “没关系的,随便有个躺的地方就能睡觉,现在也不是晚上,你们两个小情侣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我就找个地方躺躺。”林远说着,就要推开右手边的屋门。 “不可以!”薛鑫神情激动的冲上来,直接按住了林远的手。 林远被冰的浑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按在他手背上的手,没有一点儿体温,像是冰窖里冷冻多时的尸体。但那只手仅仅是一触及分,快到让林远以为刚刚感觉到的寒意又是错觉。 如果一次是错觉,一连两次都是错觉,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怎么,躺一躺都不可以吗?让我干脆躺在客厅沙发上?” “不是,只是我这房间的门是锁着的,结婚那日可是要充当婚房的,到时候才有长辈来帮我打开门。我看您几个这么魁梧,害怕您一拽直接把我门锁弄坏了。” 这话说的也未免太过坦诚。 林远摸摸鼻尖,虽然觉得房间里可能有他要找的东西,但在试炼场中行动不宜心急。尤其是从进入这个试炼场一直到现在,他连一个试炼者都没见过。 他应该继续等等看,也许等到了统一居住的地方,他才能拿到新的线索。 目前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个薛家屯整个村子都很奇怪,村里的人也绝对不是正常人,只是不知道他们由什么变化而成,目的又是什么。 “小鑫,舅舅今天真的很累了,真的不能让他在房间里休息一下吗?更何况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舅舅在我有些不好意思。”崔红抱着薛鑫的胳膊摇晃着。 这姑娘就不会感觉他体温不正常吗? 林远内心咋舌。 薛鑫面露为难的思索了半天,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那样舅舅先睡到我房间里吧,等到晚饭时候,我再将他叫起来。吃过晚饭后,我送你们到统一居住的地方。” “鑫鑫最好了!”崔红欢呼一声,跳起来搂住薛鑫的脖子,在他面上用力一吻,发出了响亮的啵的一声。 我看你就是想占他的便宜! 薛鑫一脸宠溺地刮刮她鼻子,“口水都糊到我脸上了,只是让舅舅暂时睡一下我的房间,你怎么这么感动?” “你就不怕我舅舅偷偷翻一翻,看看你房间里有没有藏着你和别的女孩来往的证据。” “幼稚鬼。”薛鑫好笑地扯了扯她的脸颊。 单看眼前的画面,在林远眼里,典型的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的经典画面,这朵鲜花还很可能是一朵食人花。 两个人又腻腻歪歪了半天,韩鑫终于将崔红从怀抱中放了出去。 “叫舅舅看笑话了,我来带舅舅去房间里吧。” 这亲人的还挺快,也不叫他名字,直接就叫舅舅。 “那就谢谢了。”林远也不推辞,跟着薛鑫一直上了二楼,薛鑫推开了二楼右手边的第一间屋子。 “这里就是我房间了,舅舅先在这儿休息,我去弄点儿吃的,一会儿饭好了就来叫你。” 林远点头应是。 他当然没有睡觉,他需要尽快找出这个试炼场里白姑的灵魂碎片好离开。那些试炼者们可见可不见,毕竟世界这么小,万一又遇见熟人了,他是帮还是不帮? 还有这个崔红,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知道她很可能会死在这儿,林远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经历了这么多,他现在已经了解了这些试炼场里的人物也都是真实存在的,他们在这个世界里真实的活着。 林远不是什么见人便救的善人,可崔红好歹现在是真心实意的叫他舅舅,他已经好多年。好多年没有体会过自己有亲人或是朋友的感觉了。 林远收回心思,反手关上了门,实现在房间中转了一圈。 这个屋里有一张红木制成的桌子,一块儿整石制成的双人床,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显得有些简陋。 353 薛家屯(三 ) 床上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这人连说谎说的都不走心。 林远收拾在床上摸了摸,也没有躺下去的想法,绕着屋子转了几圈。 实在是屋内的陈设过于简陋,让他就连想要翻箱倒柜都无处可翻。 如果早知道进屋了之后什么都看不到,还不如多在外面待着,听听两个人聊天会聊些什么。 林远照着床吹了一口气,瞬间吹起了一堆灰尘,呛得他咳嗽不止。好半天,屋内漂浮的灰尘才缓和下来,那些厚重的灰尘却在地面上形成了一缕一缕的花纹。 看上去那些花纹竟似是有规律一般。 可惜林远仔细观察了半天,也没从那些灰尘上看出什么蹊跷之处。他在身上摸索了一遍,也没有找出能用的纸笔。 倒是把手机摸了出来。 也不知道密码,这手机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呀。背后明明有指纹解锁的地方,可是他十个手指头都试便了,手机愣是打不开。 而且手机主人设置的密保似乎很严,手机屏幕上只弹出了几条接收新消息的提示。 “看来这手机还用不上了。”林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手机随手往床上一扔,金属制的手机砸在坚硬的石床上,发出咔嘣一声脆响。 林远暗道糟糕。 随手那么一扔,忘了这个床不是软的,再看屏幕,上面已经裂出了蜘蛛网一样的稀碎裂纹。 也不知道这个开车的司机,知道自己跑这一单会损失这么大,心中会不会后悔。 又在屋子里干巴巴地站了半天,虽然心里嫌弃,林远还是将手垫脑后躺到了床上。 屋内的温度很冷,林远被冻得手脚冰凉,再加上房间里又没有被子,按说这样的情况,人是很难入睡的,林远却莫名其妙的睡了过去,清醒的时候就是被崔红生生摇晃醒的。 “舅舅,你怎么睡得这么沉啊?我们两个轮流叫了你半天都没把你叫醒。”经过一下午的交流,两个人的关系明显更亲昵了一些。 说话之间崔红的手臂一直挽在薛鑫的臂弯里。 看上去她像是变成了一块儿膏药,恨不能听着韩鑫寸步不离。 林远揉揉额角,让自己昏沉的脑袋稍稍清醒。这个觉睡醒之后,他感觉浑身不舒服,像是体内的精力被抽走了大半一样,当然也可能是石板床太过坚硬,让他的身体没有得到很好的休息。 “饭是已经做好了吗?真是不好意思。舅舅一个大人,还让你们两个小孩子帮着忙活,做饭招待。” “舅舅,你说什么呢?我们两个一起做饭很开心的。”这会儿无论是自称的,还是称呼他,崔红都显得格外自然。 “就是,我们快先去吃饭。一会儿我好送你们去找薛嘉长,等着天再黑一点儿,村子里到处都是石阶,照明工具又不是那么好用,夜路难走。” 崔红乖巧地连连点头应是。 “我和舅舅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早知道刚才就先让那个叔叔,带着我们去找薛嘉长登记了。也不用赶着大晚上来回折返,还要麻烦你送我们过去。” “红红,你这是在说什么,能给你们带路我很开心,尤其是给你带路。你不知道我期盼你来有多久了。” 天啊,这对小情人一个下午的时间还没腻歪够,这是把狗骗到眼皮子底下来杀啊。 “对了,你们村里有没有充电的地方?” “充电的地方......应该是没有。” 崔红皱着眉头嘀咕了两句。 “你在说什么?” “没有充电的地方不太对吧,那你之前是怎么用手机跟我聊天儿的,总不能你每次手机没电就换一块新电池吧。” “村里没有拉电线,电是真的不好充,要赶巧。最近这几天都没有下雨,不打雷,我们也没法充电。” 用雷给手机充电,想到这个方法的人也是人才。崔红又往细了问了几句,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们有一套特殊的工具,打雷的时候可以将雷电引到充电的设备上,平时村子里手机的用电就靠充电宝过活。 不过最近一段时间都没有打雷,充电就变成了很困难的一件事。 薛鑫说着,为了证明自己,还将自己的手机也掏了出来,“你看看,我手机这马上就要关机了,我可没有骗你。” “哎呀,我是信你的,我也没有说你会骗我呀。我就是想到手机没电,晚上的时候你又不在我身边,我不能刷手机玩,觉得有些无聊孤单罢了......希望在我离开之前。这里能下雨吧,不然我回去的票都不好订。” 女人看了一眼手机上已经变成黄色的电量,表情有些担忧。 “看来我还是得先把手机关机。” 很快她就热情地张罗着大家吃饭。 看来这个女人也不认生,这个下午跟薛鑫相处的确实好。 对于食物林远可以算成是百无禁忌了,再说这么久了,他还真没有遇到过一个人是被毒死的。这回见了热气腾腾的食物,自然也没有推拒,那盘菜好吃,便大吃特吃。 还别说这山里的蔬菜和肉品,都是风味极佳的,不过这里却没什么饮品,吃肉吃的腻了也仅仅能喝杯水解腻。 “你们两个都吃好了吗?”眼见着盘干碗净,薛鑫的脸上出现了满意的神情,“你们喜欢吃这儿的菜就好,村中的长辈都很厌弃浪费现象,你们外地人居然也能将饭菜吃的这么干净,真难得。” 林远没有想到,有一天吃东西吃的干净也能被夸。 放在现实世界里,如果光盘行动人人褒扬的话,他不介意光店光饭馆。 “夜路不好走,我去取一盏灯来。”薛鑫将碗盘全都收到水池中,起身向楼上走去。 也不知道下午的时候,薛鑫跟崔红都说了些什么,一直粘着他的崔红,居然没有想着跟他上去。 “你们下午的时候都聊什么了?” “也没聊什么......”崔红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不对呀,你难道真把自己当成我舅舅了,还问的那么细致。总之,我觉得他这个人不错......不是不错。是很好,非常好!” 看着崔红骄傲的表情,林远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发现异常之后会不会感到害怕,还会不会是现在的想法。 “好了,我们走吧。”韩鑫拎着一盏纸糊的灯笼,从楼上走了下来。 那盏灯笼里面点了一根白蜡,外面是用竹子编的笼子,上面糊了一层金箔纸,用黑笔画着繁复而怪异的符号。 林远望一眼望过去,觉得那花纹有些想眼熟,像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仔细去看,又觉得全然是陌生的。 “为什么还要拎着纸灯笼啊,蛮奇怪的。”崔红小声的问了一句。 “村子里的条件不比外面的大城市,我们这里也没有电。水也不是自来水,而仅仅是山上流下来的山溪水,什么基础建设也没有,只能用这些简陋的东西......就连这白蜡,也是我们用动物的油脂熬制成的。” “自己做蜡烛?” 林远没看出来,原来崔红也是个爱做手工的,薛鑫在前面带着路,最后就一路问着他关于蜡烛的制作过程。 这盏灯看上去,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照明效果确实不错,当然也可能是月光足够明亮,让石阶路显得不是那么难走。 “到了。”薛鑫含笑着道了一声。 “那你要回去了吗?我舍不得你怎么办?要不然你陪着我一起住在安排的房间里吧。” “那怎么能行,我们还没有结婚呢......我想对你负责,更何况我明天还会见到啊。” 林远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这一男一女话别。 似乎随着天色渐晚,这个像人偶一样精致的男人动作越发的僵硬起来,可能是因为崔红一直待在他身边,所以并未看出来他身体上一些怪异之处。 我在这整个屯子里人都很奇怪,之前路上还能碰到一些人,如今天色晚了,路上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竟然没有另外一个人出来遛弯。 “你们只管敲门便好,嘉长不会嫌你们打扰他的。这样我就先回去了,一会儿回去我还有些东西没有处理好。” 薛鑫表示了一下歉意便直接离开。 崔红这才将注意力转移到面前的这道厚重门扉上。 大门上的把手又是人头的形饰,看上去规格样制比薛鑫门上的要更高档一些,两个人头双目紧闭,被雕琢的栩栩如生,甚至眼睫毛都是一根一根分立出来,清晰可见的。 “这东西看上去怎么那么吓人啊,我不太敢敲这个门,要不然你来敲吧。”崔红的手放上去又松下来,又放上去几次,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林远的脸上。 “这有什么难的。” 林远刚才是等崔红两人说完悄悄话,薛鑫走了,又看到崔红几次试探,以为她想自己敲。 “你这点儿胆子,以后要是真嫁过来了,在村里想要串个门儿都不容易。” “那是以后的事儿,反正胆子都是一点一点的练出来的,之前敲鑫鑫的门没事,现在你敲这道门也不出事儿,以后我就敢自己动手了。” “希望吧。” 只可惜崔红听不出来他的一语双关。 叩叩叩—— 林远敲击了几下门铜环,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沉闷的响声。 两个人静静等了许久,那道厚重的门才在他们面前拉开。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面上蓄着胡须,看上去很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一个老先生。 皮肤好,五官精致已经可以算是这村里所有人的形容词了。 至少林远到现在为止没见过任何一个长得难看的人。 现在一个老头子看了居然都让他有了想谈恋爱的冲动。 这个村里的人简直太可怕了。 “爷爷,我是崔红......呸呸呸,薛鑫的女朋友,从外地赶来看他的,这是我舅舅。小鑫跟我们说,您这里会给我们统一安排住处。抱歉了,这么晚来打扰您。” 老人和蔼的笑了笑,“不晚,不晚,最近几天城里来的人多,我才刚送了两个女孩子去居住的地方,我们村里的这几个年轻人呀,都觉得外头的姑娘漂亮心善,全都一个一个的从外面找对象。” “姑娘一看就是性情温和的人,跟小鑫配呀,正合适。” 觉得外头的姑娘漂亮心善,那就存你的人眼睛多半有问题,如果不是眼睛有问题,那就是审美有问题。 当然,这句话林远是不可能说出来的。 “那老爷爷,方不方便带我们直接去睡觉的地方,不知道睡觉的地方有没有被子什么的,石头床,我是真的睡不惯,今天下午躺了一会儿,睡得我浑身难受。” 老头明显愣了一下,温和的表情有了瞬间的龟裂,林远从他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恶意。 但就跟这整个村子异常之处一样,那丝恶意,转瞬即逝。 “当然了,因为村里的小年轻啊,这几年都从外地炒媳妇儿,我们村里人集资,合力建了一个小宾馆,专门接待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人。里头供应热水,有炒菜的地方,还有软和的棉花被子,就是想让你们住的舒适呀。”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步履蹒跚的走出门来,随着他的身影彻底出现在门外,林远才注意到他手背后面也连着一盏同样的灯笼。 这盏灯笼会不会跟他们夜晚行动有所联系。 这念头在林远心中还没有持续到五秒就消失了。 因为那老头走了没几步路,就直接吹灭了灯笼,“今天外面的月亮可真亮啊,这些蜡烛全都制作不易,我一个老家伙就不要浪费了。” “你们两个年轻人,眼神儿应该还好吧?要是看不清路再跟我说,我再给你们打点儿光。” “看得清,看得清。”崔红连连点头,她甚至有些讨好的主动凑上去,“爷爷,前面有台阶,晚上露重,难免有些滑,还是我来掺着您吧。” “好好好,姑娘就是个贴心人啊,以后我们小鑫跟你一定有好日子过。” 林远暗中咋舌。 这姑娘脸上笑的都快像开的花了。 354 薛家屯(四) 人长得好看不说,还会说话,这村里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人精。 薛嘉长将两人送到一个像是客栈一样的三层小阁楼,阁楼的一排排窗口正对着主路,玻璃映着月光,显得格外清冷。 “今天不是来了很多人吗,怎么看上去这里像是没人住的样子。”上去之前,林远顺口问了一句。 靠着路的这些房间,很久都没有用过了,你们两个一会儿进去,尽管挑右手边的房间住便是,那里的被子时常换洗,更要整洁干净一些。 “那就多谢了。” 右边。 左边的房间还要空余出来。 这屯子里真是处处怪异。 “谢谢爷爷,这么晚了还在我们过来。”崔红甜甜的跟老头道谢。 “不客气,天色已经晚了,你们两个还是赶紧去休息吧。明天一早村里有集会,如果你们起的早,也可以来参加呀。” “我明天一定早点儿起来。”崔红听了显得格外兴奋。 这间三层小阁楼的房门总算正常起来,楼下是合金的铁门,虽然正常,但是显得跟这个村子格格不入。 也没有上锁,崔红一个用力就直接将门推开了。 小阁楼的大厅黑沉沉的,从门口漏在那的月光根本不足以让室内的一切变得清晰,林远从口兜里摸出打火机,勉强用于照亮。 靠近门口的地方就是一个柜台,林远打着光亮翻进去,很快就从里面找出了两把钥匙。 “我看少的都是偶数房间,这应该都是右手边的房子。” 崔红没觉得挑房间是个值得谨慎的事,“好了,随便拿个钥匙,咱们赶紧上去吧,我已经困了。” “我可不像你睡了一下午,今天又是赶路又是做饭的,现在浑身酸疼。” 两个人拿着钥匙上了二楼,也没能直接回房间休息。 除了房间以外,二楼还有一片开阔的中间去,像是平常吃饭做饭的地方,此刻正有几个男男女女围坐在那里聊天儿。 这里也没有电,唯一的光源就是竖在桌面上的白蜡烛。 “诶,这么晚了还有新人来吗?” “快过来坐,快过来坐。”一个扎着双马尾辫,看上去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朝着两人招呼着。 “你们是?”崔红本来打算直接回房间的步子顿了一顿,朝着那张桌子走了过去。 林远睡了一下午,这会儿也不觉得困,直接坐到了众人之中。 “我的天,你是谁的男朋友......喜欢你的那个姐姐一定很缺乏安全感。”双马尾女孩儿很活泼的开着林远的玩笑。 林远故意装成很凶的样子,“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吗?” “叔叔,你就别开玩笑了。那么多好看的小姐姐,你还能看得上我。” 在场的无论男女都是一片哄笑。 林远觉得这个氛围格外诡异。 这堆人凑在这儿到底是开什么小会呢。 很快,他就发现了,这其实是一场攀比大会。具体内容就是来形容他们的男朋友和女朋友有多么的好。 单身狗在此受到了深深的伤害,除了开头那句话,林远后面什么也没说。 “这大叔怎么不说话了?”又是那个双马尾女孩儿,“不过我这次来,也不光是为了看男朋友,正好赶上暑期调研,我男朋友跟我说,他们这个村落里有一特殊的文化,传了千百年,我刚好是新闻系的学生,就想写一篇报道,当成我暑期实习的功课。” “那应该挺不错的,感觉这个村子像是......反正就挺神的,你们说是不是这儿的食物或者是饮水富含某种特殊的元素,让人吃了能变漂亮。” 女人永远对于怎样变位是最感兴趣的,很快,那几个男人就被排除出了聊天儿阵容,一脸无奈的看着几个女的叽叽喳喳的交流着美容秘籍。 一个短发,穿着一身红衣的女人说道,“你们没听说吗,这个屯子里的人,能够帮我们这些外地来的人做美容。据说几个疗程之后,我们的皮肤也能变得像他们一样好。” “你说的是真的吗?” “天,还有这样的好事儿,我回头也要跟我男朋友问问。” “别说变得跟他们皮肤一样,就是能有他们的十分之一,我都心满意足了。”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的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大都对这种美容方式表示了十足的好奇心。 林远又沉默地坐在那儿听了半个小时,从他们那些无趣的聊天内容中,确定了这些人之中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试炼者。 这就很奇怪了。 难道他这次进入的并不是试炼场? 林远抱着怀疑的心态,脱离了这几个准备明天一起找薛嘉长聊聊,怎么能参与美容的女人圈子。 摆着蜡烛的桌子就这么一张,这个男人也不太好说话,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林远也就借着这阵东风,直接回了自己选定的房间。 这房间就跟普通的宾馆一样,一张大床,一个桌子,桌子上放了根白蜡烛。 林远点燃蜡烛,看见就在蜡烛的旁边,有一个醒目的红色警示牌儿。 “小心火烛,严防失火。” 这也太惨了,照明就靠蜡烛,可不得严防失火嘛。 这床倒是软的,林远躺在床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睡觉。 崔红又跟着那几个女人聊了半天,猛的想起来自己答应了那个爷爷,明天早上要参加村里的活动,还是得赶紧睡觉,也就依依不舍的跟她们道了别。 “唉,也是没什么可说的。明天等活动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找村长说吧。” “我看这个主意不错,让我自己一个人开口,我还有些不好意思。” “嗯嗯,我也要一起去。” 崔红赶忙也给自己报了个名。 哪个女人不想变好看?尤其是自己对象跟自己形成鲜明对比的情况下,内心说不自卑都是假的。 躺在房间的床上,崔红突然想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联系自己。 到了之后还没有跟家里人报平安,这可不行,回头父母该担心了。 崔红想着,便掏出手机按了开机。 才刚打开手机,打车的软件就弹出了一条评论回复信息,居然显示的是司机回复。 “我老公长得哪里凶了呀?他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话都不爱说一句......我看了老公接了你这单之后就没有再接其他的单子,我也联系不上他。他平时开车,无论多晚,一定会回家的,不可能到这么晚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姑娘,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崔红先开始只是漫不经心的打开了这条消息,视线从回复内容上一扫而过,随手将软件关掉,调出拨话界面。 她的手指在拨号键上猛然顿住。 !! 不对。 那个男人根本不戴眼镜,而且他长得跟斯文一点都挂不上钩。崔红瞬间觉得浑身寒毛倒竖。 她是坐错了车了吗?如果她没有做错车的话,原本的司机又去哪儿了? 崔红默默地裹紧了身上的被子,即使这样,仍旧觉得浑身发冷。 “我不知道......可以给我看看你老公的照片吗?我觉得给我开车的司机,跟你形容的不一样。” 可是时间不等她,电量也不等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传来了一阵震动,电量已不足10%的提示,让崔红没了继续等下去的心思。 手机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尤其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有不知道那个司机到底是谁,跟着她留在这个村子里有什么目的。 崔红越想越觉得害怕,泪珠不受控制的往脸上滑。 她整个人是哭着睡着的。 第二天早上醒了,整个眼都是肿的,拉开门前还忐忑的害怕林远会发现什么端倪。 她压根儿不想跟林远打照面儿! 崔红抽自己几个巴掌的心都有了,昨天晚上她为什么要把人留下!不然管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呢,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现在就算要离开,也不敢再坐男人的车了。 没想到的是,崔红才一拉开门,隔壁的门也跟着开了。光头男人凶煞的脸瞬间出现在她眼前。 崔红没忍住,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你怎么了,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林远咧嘴一乐,随口打趣两句。 “你昨天晚上在这儿住下,有没有跟家里人打招呼?” 崔红突然问他这么一句,林远倒是有些蒙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有,就是昨天睡觉之前,突然想起自己忘了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我不是想着你是突然决定在这里住下的吗,怕你忘了知会家里人,他们再担心。” 林远摸着后脑勺,有点儿尴尬的笑笑,“嗐,我不是说了吗,我手机没电。我这想打电话通知也通知不了呢。” “这不好吧,可惜我手机也不行了,要不你今天就赶快离开吧,反正这个村子就在这儿,什么时候你想来,只要过来就是了,它也不会跑。”手机没电好啊,手机没电,她就能赶紧轰一个人走吧。 “没事儿,不着急,我这么大的人了,家里还能怕我丢了不成?报平安这种事儿,是你们这种小姑娘需要担忧的,我一个月给家里去趟电话都行。” 林远越是这么说,崔红心里就越害怕。 她打的那个车,司机是有家室的人,长相还斯斯文文的,还戴着眼镜,怎么看都跟眼前这个光头足有二米高的男人挂不上号。 她需要寻求帮助。 可是......可是她跟所有遇见的人都介绍了,这个男人是她舅舅。如果她此刻改口的话,男朋友会怎么想自己,男朋友的长辈会怎么想自己?自己这恋爱还谈不谈了,这婚还结不结了。 林远把崔红忧心忡忡的样子全都看在了眼里,但是他不知道,怎么一夜之间这个女人对她的看法又变了。 难道说,昨天那几个女的凑在一起聊天儿,之后又说了什么对他不好的话。 “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别老在我眼前别别扭扭的,我也不是个坏人,有话咱直说行不。” “我......我没什么问题,我就是饿了,早饭在哪儿吃啊,你知道吗?” “吃早饭应该有人统一安排吧,我也不太清楚。昨天那个叫建平的男人,不是说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两天了吗,问问他没准儿知道。” 林远说着,当先往前头走去,停在挂着二零二六门牌号的房间前面,伸手敲了敲门。 房门很快被拉开。 建平睡眼惺忪的出现在门口,身上穿着裤衩棉背心儿,看见门口还站着个女的,条件反射一样砰地关上了门。 林远两人没有等太久,房间门就被拉开了,身穿了一套运动服收拾立整的男人容光焕发的出现在门口,“你们两个怎么醒的这么早,大早晨的找我干嘛?” “想问问你在哪儿吃饭,你不是已经在这儿住了好几天了吗?” “我昨天晚上说这茬,就是想让你们有问题赶紧问,结果,好嘛,一堆人全去聊美容去了,没一个搭我这茬的,结果现在都想起我来了。” “主要是崔红饿了。”这男人还挺横的哈,被他的长相的人问问题,居然也没有露出惧怕的神情,回答他问题还这么横,也不怕挨揍。 “好吧,好吧,我带你们去吃饭的地方。其实就在一楼......我这衣服都换好了,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吧。他们早上的活动也没什么,就是一个祭天仪式,一堆人围成一个圆圈,对着一块石碑唱经。也可能不是经文,反正我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建平开始自觉的介绍起来,自己在这里住的两天都经历了些什么。 大题表达的意思无非是吃好睡好玩好,就是没有电不太方便。 “要我说,这里无污染,还清闲,可以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生了病不太方便,剩下的哪儿哪儿都挺好的。” “不对,这里的人应该也不生病,我看他们的样子都不像能生病的人,你说这是不是个修仙村儿啊?大早晨的还祭天,说不准他们这儿的祭祀仪式,真能起到作用。” 建平领着他们到一楼紧边儿上的房间里吃了早饭,直接准备把两个人往祭祀的中心广场那领。 355 薛家屯(五) “你真的不先回去吗?我自己一个人没关系的。”出了小阁楼,再加上身边有其他的人,崔红胆子大了一点儿,又问了一遍。 “我说了想看看这村子,什么都没见着就回去,岂不是白来了一趟?这地方车也不好开,我以后来不来也不一定。”真是奇怪,她怎么频繁地想劝自己走了。 “这地方真不好打车,本来我打算在这里留两天就回去的,现在这都第三天了,还没赶上一天下雨的时候,就算想叫车,我也叫不到。” 建平这话倒是让林远接上了,“听见没,舅舅先走了,你回去也不方便。” 崔红张了张口,终于没再说什么。 “前面就是了。”建平带着两个人,往旁边一拐,绕过显得有些光秃秃的树树丛,视野里出现了一片开阔的广场。 这个广场没有什么精致的装饰,只是单纯的泥土地面,周围竖了大概20根石柱,那些石柱高矮参差不齐,高的大概1米,矮的大概只到人的脚踝。 石柱将场地围成了一个圆形,而在圆形的圆心位置,竖着一尊石像。那时像外面似乎漆了植物的汁液,呈现出一种有些黏腻的浆红色。 那些薛家屯的村民就站在那个圆形中央,呈现祈祷姿势,两手交握胸前,双目及头颅微微低垂,双眼紧闭,只有嘴唇微微颤动,像是在呢喃着什么。 林远只能听出一些微弱的气音,根本听不出来他们在念叨些什么,也许他们根本就什么也没说。 “昨天那个老头说的加入是什么意思?让我们也跟着站进去。” 那些男男女女站在里面,就像是排列整齐的精致人偶,根本没有他们这些正常人能够插足的地方。 “我们就站在这儿看看就行了,也不用加入他们,薛嘉长让你们过来可能看的是一会儿的表演。” “等一会儿祈祷完了,会有村子里的人唱歌跳舞,不过那个舞姿是真的怪异,反正我看着觉得挺丑——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好看啊。”建平一边说着,一边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林远懒得再看看他惺惺作态。 哥们儿,你口水都快掉下来的样子可没那么大的说服力。 崔红应该是昨天没休息好,这会儿这些人念叨的又都挺催眠的,整个人晃晃悠悠,要睡不睡的样子。 反正眼睛是合上了。 “你要困了,那边有台阶,你坐在那儿休息一会儿吧。” “好,那我明天一会儿一会儿到了表演的时间,或者他们解散了,麻烦你喊我一下。”崔红心里想着,现在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可能是因为彻底清醒了,说话也变得正常了不少。 林远虽然不确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清楚自己和崔红现在有误会。有误会,必须要尽早解除,不然他还要防范着身边人下手。 虽然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试炼场,但这个地方危险性是一定的。 “呀——嘿!”突然齐刷刷的呼喝声,将林远的思绪打断。 那些人的声音和动作都异常整齐,简直像是一个人发出来的,又像是同一个人在动作。他们同时睁开了眼睛,盯向中间的那座石像。 他们的眼睛里似乎散发着诡异的幽光,虽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方向,仍旧让林远觉得脊背发寒。 突然出现的声音也惊动了崔红。 “表演开始了吗?” “马上,不知道他们表演的节目是不是一样。如果又是重复一遍,那就没意思了。”建平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 林远看见人群中外围一圈儿的男男女女开始脱起了衣服。 建平的眼神简直变得直勾勾的,林远尴尬地撇开了眸子。 “不是吧,兄弟。这你都不看,送上门儿的福利呀!” “你不是有女朋友吗,就这么看别人,你女朋友不会生气的吗?” “我女朋友也在表演的队伍里啊,再说了,肚皮舞你没看过吗?他们穿的也不比跳肚皮舞的少多少。”建平一脸嫌弃的瞪了他一眼。 林远这才又去看,原来他们脱掉了外衣之后。里面还穿着特殊的干草叶编织成的衣服和短裙。 这儿的表演还挺原生态的,但也算正常。林远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崔红看了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我还是挺困的,先回去休息了,省得一会儿找小鑫提不起精神。” “好,那我再在村子里转转,今天就不去打扰你们小情侣了。” “好。”这次崔红倒是应的真情实意,她巴不得林远不去找她。 “你要是逛完了,觉得自己对这个村子了解的够了,不用管我,你直接回去就行。” 这还是巴不得要送自己走啊。 林远内心叹了一口气,自己走了,她只会更危险好不好? “兄弟,怎么样?这表演不错吧?”崔红走了,建平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刚刚装成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直太难受,欣赏美人还得绷着情绪,简直是种折磨。 “还行吧,也就那样。这表演要持续多长时间?” “不是吧,现在就咱们两个,也没外人,我看你也不像是不近女色的样子啊......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吧,一共有四只舞三首歌,现在刚第一支舞。” “行,那你继续看着,我去周围逛逛。” 这个男人留了三天,仍旧好好的在村子里生活,看来至少三天之内,不会发生什么危险。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无论哪天来的人,所有遭遇危险的时间节点都是同一天。 此刻连远对这里了解太少,没有办法做出判断。 那边崔红并没有回宾馆,她一路朝着薛家屯出口处走去。 那辆黑色轿车仍旧停在门口。 崔红绕着车子转了两圈,仔细观察着这辆黑色轿车。 其实车子也是可以充电的,那个男人说的话本身就有问题,他完全可以将手机接在汽车上充电,为什么他会说自己手机没电? 崔红在车子的右后门处找到了许多划痕,那些划痕很细,有三道稍重一些,车子不算太干净,上面蒙了一层土,那划痕周围却像是被手指抹掉了灰尘一般。 不单单是抹掉了灰尘,那些痕迹,像极了凌乱的指痕。 划痕是新的......也许那是手指抓挠留下的痕迹。 这得用多大的力气才能在车子上抓出这么明显的划痕。 崔红的呼吸渐渐凝滞,心脏跳动的也越来越剧烈,深秋腊月,天气寒凉,她的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薄汗。 她慢慢走到了车子的后备箱处,轻轻敲了敲车后盖,声音颤抖,“有,有人在里面吗?” “有人吗?” 除了呼啸的冷风,没有别的什么回应她。 崔红又敲了敲,又敲了敲,一直地敲下去。 空旷幽寂的屯子门口脂听见持续不断的叩击声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 崔红的手指被敲的通红,指结处甚至皮肉都已经破开。 她又在哭了。 不是因为担忧,同情或是别的什么,纯粹是因为恐惧。 里面会不会有人?真正的司机到底去了哪?那些凌乱的指痕和划痕到底是什么造成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停车?为什么会拉着她往相反的方向走?还是那么荒僻的一个树林。 而这些疑惑全部能串成一个结论,林远不是好人。 林远不知道自己此刻已经和杀人犯,抢劫犯以及强奸犯挂上了钩。他现在还在试图找出这个屯子里的异常之处。 他知道这些人有问题,可是他没法确定这些人的问题到底是出现在什么地方,危险性体现在什么地方。他觉得这个仪式古怪,也不能确定这个仪式到底古怪在什么地方。 可能古怪在这个仪式中途完全不会被打断,他们这么两个大活人戳在一边,居然没能引得那边几个人哪怕一个眼神的关注。 崔红默默地贴近了车后备箱的接缝处,轻轻嗅了嗅。 ...... “砰砰——砰——” “砰砰——” “崔红,崔红你在吗?你醒了没有?” “来啦来啦!”房间里传来了热情的应和声,崔红脸色红润地拉开门,右手揣在口袋里,身上穿着毛绒绒的棉衣,“我早都醒了,就等你们什么时候找我呢。” “我听建平说了,早上你们一起去看仪式了。但是你好像没休息好,提前回来了,我们几个就没好意思去打扰你。” “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你们要来我屋坐坐吗?” “不坐了,我们是准备现在去找薛嘉长,这才过来问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昨天说的美容的事儿?我当然要去了。” 崔红说着直接走出来,用左手顺手带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诶,你不回去收拾一下的吗?” “我这样也可以出门呀。” “我看你昨天穿的还挺精致的,天气那么冷,还要穿着长裙。今天怎么打扮的居家起来了?” “打扮的再好看,也没有他们这的人长得好看呀!”崔红佯装无奈的叹了口气。 “哈哈哈,有道理!我们快点去问问他们的美容秘籍吧。” 几个女生兴奋的前后簇拥着,朝着村长所在的地方进发。 “我们现在去的地方,似乎不是薛嘉长的住宅呀。” “这你就不知道了,村子里的人在祭天仪式在结束之后,会统一到一个地方去吃早餐......也不光是早餐,如果不是家里来了外客,一日三餐都是要聚在一起吃的。” “这么多人都到一个地方吃饭,那得是多大的场地才能容得下呀。”崔红面有惊叹之色。 当时那个双马尾辫的女孩儿,又给她解释了两句,“也不是他们是分批次吃,长辈们先用,然后是年轻的男人,再然后才到带着孩子的妇女......不过场地也确实是大,当然了,他们吃的也不是剩饭,每换了一轮人,桌上都会端上新的食物。” “这样啊......”崔红点点头,“不过你们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这当然是因为,我们这里的好些人昨天晚上都是跟他们一起吃的。”女学生晃了晃脑袋,“可能是因为你来的晚吧,我们都只在自己对象家里吃了一顿,就被拎过来吃大锅饭了。” “不过还好,他们的饭做的不难吃。” “岂止是不难吃,比起我男朋友做的饭,简直好吃太多了。”女学生说着一脸嫌弃的啧了一声。 “那我就幸运了,我男朋友的手艺不错。”烫着波浪卷的贵妇装扮女人得意洋洋地显摆了一下。 几个人聊着天儿,总算到了薛家屯吃饭的地方。 这你也可以看成是一个大食堂,生的不是袅袅炊烟,而是滚滚炊烟,那翻腾的白气都快在地面上布出一层云了。 人还没走近呢,便觉得蒸得慌。 “这地方蒸桑拿倒是合适。” 再看那些男男女女,都是神色平静的坐在那吃饭,似乎这些由烟气产生的闷热,根本影响不到他们。 “换桌了,换桌了。我就说吧,我们出来的时间刚刚好。”女学生有些兴奋,“我可是神算子,在算时间这点上,从来没出过篓子,回回上课永远踩着上课铃进教室。” ......这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么,姑娘? 那个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头刚刚离席,一群姑娘就围了上去。 那老头还颇有几分临危不乱的大将风范,就面上维持着淡笑,站在那儿任由自己被围住,还吭吭两声清了一下嗓子,一看没平时就没少给村里开会。 “怎么大家都往我这儿来了,你们跟对象见面,都不想着好好过过二人世界的吗?” “老村长,您还挺时髦的,还知道二人世界呢。” “嗐,这就是时髦啦?” “爷爷,我们不是来跟您聊时髦不时髦的,就是听说村子里有美容的办法,不知道我们几个人可不可以也试试啊。” “美容?” “您们都长得这么好看,一定是有什么美容秘籍,您就帮帮我们嘛......再说以后我们如果嫁进村子,那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也能更好地融入这个村子啊。” “美容秘籍是真没有,但是我们办法能让你们的皮肤变好,只需要在晚上的时候,随我们去举行一个仪式......但是,一个晚上只能有一个人参加这个仪式。” 356 薛家屯(六) 林远没跟着几个女人一起过去,刚才知道美容需要仪式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几个女人商量了一下午,最后选定了看上去有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 大家觉得她的皮肤问题比较迫切需要解决。 其实也是大家不太放心那个美容到底能不能起到效果,谁都不太想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但是在哪个男人看来,这几个女人都是在互相谦让。 殊不知这些人心里想的都是:要是万一他们的美容方法只对本地人管用,回头再烂脸怎么办?小年轻的也不愿意承认自己皮肤问题最大,长得丑不丑两说,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在这些人里是最丑的一个。 那个中年女人,平时没少往脸上动刀子,所以对于新鲜事物也不算很害怕。别人都推选她去,她也就乐颠儿颠儿的同意了。 毕竟她最近皮肤松弛的问题确实严重,尤其是下面的眼袋,都快长出三眼皮儿了。 林远到的时候,正是她们已经确定好人选的时候。 崔红见到林远之后,明显表情发僵,“你怎么没回去?” “回哪儿去?我今天在屯子里转了转,这还挺大的,后山上应该是有一条小溪,我还发现了不少山货,明天我想上山去挖一挖呢。” 崔红咬了咬下唇,撇开眼神不再同林远说话。 建平挤到林远身边,用胳膊肘怼了怼他,“怎么觉得今天你和你侄女之间气氛怪怪的。” “你也看出来了?”林远没太放在心上,“可能是她昨天晚上没休息好,今天心气不太顺吧......她们几个今天也没跟男朋友出去逛逛?” “逛什么呀,全都在那儿聊美容的事儿,看来男朋友跟她们心里没有脸重要。” “那女朋友有吗?”林远盯着他问了一句。 “我?”建平错愕地指了指自己,“我昨天就跟女朋友分手了。” “分手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 “我倒是想走呢,现在也走不了啊。这不是天天巴望着赶紧到下雨吗?” “为什么分手啊,我看你看这儿的人都很痴迷呀。” “唉,人还是现实点儿,我外头还有父母亲朋,不可能一辈子就在山里过。来这一趟,也算是让这段恋情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再往下走是不可能的。” 原来还是有比较正常的人。 虽然这个建平没有看出来这个村子古怪的地方,但他能做出这个决定,林远还真有点儿小欣慰。 “我有车,到时候离开可以拉你一起。” “那可真是太好了。”建平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林远甚至有了一种把车钥匙都扔给他的冲动。 要万一他解决了这里存在的威胁,那到灵魂碎片之后可以直接离开,这男人不是白期待了。 但是他也没说,毕竟萍水相逢,见了两面就送车,他这身份,看上去也不像是能豪气到那种程度的人。 一夜很快就过去。 那个女人被薛嘉长半夜的时候从小阁楼里接走,几个女人有心思想跟过去看看,却被老人面带和善笑意的劝住了,“都说了是美容秘籍,不能容人旁边观摩的,姑娘们要真好奇,到时候直接看看效果就是了。” “姑娘们最好别跟来,不然若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可别怪老头子我不客气。” 这话都说出来了,除了胆子比天大,行动还敏捷的女大学生之外,还真没几个敢跟过去的。 几个胆子小的,眼看着双马尾为随着那盏时隐时现的昏黄色灯笼,消失在夜色中。 建平突然怪叫一声,“你们几个有谁看到崔兄弟了吗?我记得他刚刚还站在这儿的,什么时候人不见了。” 建平突然这一嗓子,把崔红吓得一个激灵,左右望了望,确实没看见人。 “不见就不见了,说不准还是好事儿。”崔红心里默默祈祷着林远是跟着你老头走了,最好他能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东西,被那个老头扣下。 她可是知道,在一些偏远地区,也会有类似族群的部落,有外地人撞见了他们的秘密,可是会被强行留下来的,那种留下可不是他们现在来考察的样子,就算想走也是走不得的。 林远确实去跟踪薛嘉长了。 他实在在这个村子里找不到什么突破口。 房间就是单纯的房间,他试着翻了几间上锁的屋子,发现里面一样是石板床,除了简陋点,也没什么特别的。 至于那些小人偶一样精致的家伙,白天总是聚在一起活动,就算是打怪,也没有一人单挑一群的,林远也不想招惹他们。 现在好不容易赶上一个单蹦的机会,他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可惜,为了避免老头发现,他是在外头等的,和那两个人又隔开了一点距离,跟着跟着,居然把人给跟丢了。 前一秒还看见他们就在不远处,林远往旁边的树后面躲了一躲,一转头却发现人没了。 就算薛嘉长是阴灵,那个女人总不是吧,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林远递调料的时候,还碰到过她的手。 那手温热,绝对是活人的手。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判断阴灵的方式已经改成体温了,但他就是很确定,住在小阁楼里的人都是活人,外面儿这些是人是鬼,他就说不清了。 人也跟丢了,林远没了办法,只能重新回阁楼。 睡觉之前,他还想跟同他闹了一天别扭的崔红来个促膝长谈。 对方拉开门儿一件是林远,立马把房门拍上,活像是见了瘟神。 “你不是出去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就是出去透透气儿,抽口烟。” 这身体原本的主人是抽烟的,林远不抽,此刻倒是个很好的借口。 只不过崔红家里有老烟枪,知道人要是抽了烟,身上大半天都散不掉味道。而刚刚宁愿凑过来的时候,身上清清爽爽的,没有一点儿烟味。 这个人在说谎。 这个人要骗她! 如果是寻常人,这点儿小事儿骗骗她也没什么。问题是崔红现在一直都在怀疑林远,怀疑林远杀了人,还想对自己下手。 崔红蜷缩在床上,心惊胆战地盯着那道木门。 她等了很久,那道门都没有再被拍响。 林远要知道自己随便一个借口,给自己整出这么大一个误会,他绝对什么也不说。本来就是担心小姑娘多想,这事儿整的人家想的更多了。 敲门敲不开,他就准备明天白天人多的时候再聊,人多了总不至于再这么怕他了吧。 可第二天他也没逮着机会。 第二天一大早,那些女人们又聚在了一起。 林远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他起的可比这个小团体晚多了。 他搞不清楚,建平昨天从头听到了尾。 “就是你那小侄女儿,昨天说什么赵姐好歹也是其她们去试的,无论怎样,她们也得等着第一时间看到结果,要是村里的人对赵姐不利,她们也好及时替人出头。” 这话听着挺有道理的,但是什么美容也没有见效这么快的,这才一个晚上能看到什么结果啊,她们又起的这么早。 林远一头雾水的想凑过去,崔红却已经挤在那些女人之间,叽叽喳喳的跟她们离开了。 他也是想多了,人多了,说话更不方便,根本没有他能插得上嘴的地儿。 林远索性自己下楼吃了早饭,晃悠悠的去了昨天跟丢人的地方。 地就是普通的土地,唯一奇怪的就是,旁边儿就是两棵参天大树,地面上居然没有树叶。 林远跺着地面,怀疑地上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可是他一连踩了好几脚,紧实的土地上除了留下几个大脚印子,什么变化也没有。 这里没有发现,林远只得作罢,再回去小阁楼已经清净了。 连建平都在了。 这货不会也对美容有兴趣吧。 这一大帮子人,乌泱泱的去,又是到晚上才回来,回来是为了吃饭的。 大哥大姐们,你们是为了男朋友和女朋友来的,要不要这么不务正业啊。 林远觉得这些人简直是疯了,突然对这种美容术生出了近乎疯狂的兴趣。 昨天为了不当第一个小白鼠互相谦让,今天则为了今晚的名额大打出手。 “那位爷爷也说了,完整的美容疗程需要十天,我只跟公司请了半个月的假,在这儿都已经耽搁三天了,如果今天晚上我不去的话,我这次就没机会做了。” “凭什么迁就你呀,我还请了不到半个月的假呢,为了做这次美容,我情愿多请一个月。怎么就你的工作是工作,我的工作就不是工作了。” “我觉得还是得公平。” 几个女人吵吵嚷嚷,争得脸红脖子粗。 崔红甚至连注意都没注意到他。 林远皱着眉头在人群中环顾了一圈,那个双马尾女孩儿不见了。 他仔细回想一下,似乎今天早上那个女孩儿就没出现,林远早上时候还没当回事儿,只当是因为她昨天晚上跟踪两人,回来睡的晚了,所以也起的晚了。 可一直到晚上都没出现,那就大有古怪了。 林远一连问了三遍,那个女大学生去了哪儿,都没有人搭理他。他手中用拍在桌子上,蜡烛的火焰被他拍的忽的一闪,堪堪没有熄灭地复明。 林远敏锐的注意到,在蜡烛闪烁的时候,这些人似乎僵了一瞬。 不是吧,难道短短一天时间,这些人全都变成了他要打的怪? 还给不给人一条活路了。 或者他现在只是在自己的‘梦’里。 他现在只是在睡觉,睁开眼睛之后会发现一切什么都没有,他只是做了一个荒诞的、古怪的梦而已。 他实在没有办法这样自我安慰,拳头随着他的心念又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 “都听我说,现在我要问话。” 可能是他突然爆发的戾气场吓住了这些人,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林远的说话声。 “我问你们,昨天那个双马尾的女大学生,她人去哪了,你们知道吗?” 女生们齐刷刷的摇头,“我们哪知道呀,再说了,昨天薛爷爷都说了,不让我们跟过去,她偏要跟。就算出了什么问题,也是她自己的事儿。” “就是,就是,她要是万一惹的村民不高兴,不愿意给我们做美容了怎么办?” “你们怎么突然那么相信他们的美容了?”一天就能出效果?就算是能出效果,她们怎么确保不会反复? 林远没想到的是,这些疯女人给他的回答居然是,“我们没看到赵姐呀,但是薛爷爷说了,美容很成功,只需要十天,赵姐就能变得跟他们村子里的人一样好看。” “那个赵姐的现在在哪儿?”林远总觉得很不对劲儿。 “又是问小妹妹,又是问赵姐。舅舅,我以为你已经改过自新了,没想到你还是这样的人。”崔红突然开口,她攥着身旁姐妹的衣服,眼神里透着恐惧,眼底还缀着泪珠,“舅舅,你不会又忍不住......我实在没办法帮你瞒下去了,等离开这里,我就会去报案!” ??? 这变化林远着实没想到。 这都哪跟哪儿啊? 感情崔红三天没搭理他,是在这儿憋大招呢。不是,他怎么就改过自新了,怎么就需要报案了,他怕那两个人挂了,问问有什么问题吗? “小崔,你这是什么意思?”被崔红拉着的女人也眼神警惕地看着林远,“你舅舅是干什么的?” “我舅舅,我舅舅原来是个强奸犯......他......他被关了好些年才放出来。” 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这个聊天儿话题转变太快,他真有点儿接不住。 “麻烦你们冷静一下,第一,我不是她舅舅,我来这儿只是为了给她帮忙的;第二,我也没有害你们的意思,你们不觉得这很奇怪吗?现在是跟咱们住在一起的人丢了,美容需要十天才能见到效果,我们这里的人加起来刚好是九个人,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参与了美容仪式,也没人能见到最后真正的效果,你们不觉得这太巧了吗?” “他就是!他不光......他还杀人!我有证据。”崔红再次打断了林远的话。 357 薛家屯(七) 看见两个人。林远是真傻了,这姑娘别是得了失心疯吧,要不就是精神错乱。 “你说什么呢,都说了我是好人。再说,是你让我说自己是舅舅帮你忙的,你要是对我有意见就直说,也别往我身上泼脏水啊。”林远真是服气了。 他先开始还有想帮这个女人的念头,现在,呵,还是让这个家伙自生自灭吧。 “你也别坐我车回去了,就算你求我,我都不会带着你。” 林远这话一撂下,崔红瞬间就没那么紧张了。 “这可是你说的,那可千万别反悔。” 少拉一个人回去有什么可反悔的。 林远嗤笑一声。 两个人话题转的太快,刚才那些人真被崔红煞有其事的说法吓住了,但是看见两个人,话题转移的这么快,多少信了林远说的,估摸着这两个人是闹了别扭。 “我不管,我是最早来的,这个美容应该我先。” “什么就你先了?美容这事儿还是我最早提的呢,我要是不说你们能知道?” 一个可能是杀人犯的人站在旁边儿,这些人居然想的还是先后顺序。 可能是因为林远在崔红心里占了很重的位置,她居然没能第一时间投入战斗。 等崔红反应过来的时候,另外三个女人已经给自己安排好了顺序,她到成了剩在最后的那一个。 我们这顺序都已经定了,就算你不同意也晚了,谁叫你刚刚不跟着我们一起排顺序。 崔红一个人,哪儿争得过三个,就算对结果不满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样一来,她对林远就更没有好脸色了。 而林远刚刚提示这些人要警惕,也没有起到丝毫效果。 又到了快凌晨的时候,老头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小阁楼门口,今天排到的那个女人鬼鬼祟祟地走出去。 “村长,今天轮到我了。” “好好好,那你快跟我过来吧。”老头儿还是那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女人跟在老头后面,一直往林子深处走,越走越是偏僻。她也似乎终于冷静下来,开始感到有些害怕。 “我怎么感觉再往前面走也不会有人呢,咱们这是要到哪儿去啊。” “有人,谁说没人?我没有去一个山洞里,在山洞好举行仪式。我们才好,让你变得更美。” 有山洞。 薛嘉长这个说法倒是暂时安抚住的这个女人。 两个人又继续往前走了很久。 周围静悄悄的,一点儿也不像有人的样子。 “大家都在吗?” “山洞里有多少人呀。” 虽然跟着的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儿,可不安全感还是有的。 再说这深山老林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猛兽。 林远这回还是在偷偷跟着两人。 昨天一个姑娘都能跟踪成功了,他居然给跟丢了,这让林远感觉很是挫败。 今天他就跟人跟的近了一点儿。意外地发现,他们走的路不是昨天那个方向。 难道这个美容仪式还是在不同的地方举行的? 又或者昨天他们消失的那个地方,有办法能通向另外一个方向。 那个老头自然不会解答林远心里的疑问,林远更不可能凑上去问他。 林远这次一直跟着他们进了一个山洞,山洞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他只能摸索着前进,还踩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咔哒一声细响。 林远弯下腰,摸索着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那东西入手有些粗糙,很薄,像是干枯的树皮,又很硬,使劲捏会发出清脆的咔吧声。 在进入山洞之后,他跟的就没有那么近了,这山洞还七拐八拐的对方有照明工具,他什么都没有,自然跟不上去。 这会儿,他已经连对方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不过找到这个山洞,目标算是完成了大半儿,林远也不想继续探寻下去了,他准备明天早上再来看看。 最好是在那些人举行祭天仪式的时候。村子里的人都要聚在一起,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儿,方便他对这里进行查探。 希望这个山洞里到时候不会有别的人留守。 林远悄无声息地从山洞口退出去,手里攥着他刚刚捡的东西。出了山洞口,他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张皮。 很薄,颜色呈现肉白色,由于脱水,显得有些皱皱巴巴,像极了人类皮肤老化后的角质层。 他在想什么?!应该不会是人皮吧,就算是人皮也不应该这么明目张胆的丢在洞口。 这是在担心他跟踪一趟一无所获吗?林远将那块皮揣进口袋里,晃晃悠悠的回了小阁楼。 他还没回房间,崔红倒是把门儿打开了。 “你要去跟踪薛爷爷了,他怎么就没把你抓走。” “你是不是平时没少干跟踪别人的坏事儿,这才这么难被发现。” 崔红这算是跟自己撕破脸了,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甭管我干了什么,碍着你什么事儿了?”林远深吸了一口气。 他都不打算再搭理这个女人了,为什么还上赶着找他说话。 “麻烦你离我远点儿,我也想清净些。” “好啊,那你就别住在我隔壁。”崔红冷着脸,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敢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林远想了想,觉得大晚上的换房间麻烦,而且他也在这张床上刚睡习惯,小声嘀咕了两句,也关门儿回屋睡觉。 这几个美容的女人真的很奇怪,早晨的时候还满心疑惑,不踏实,不放心,不知道被那个老头忽悠了些什么话,到了晚上一个个都百分百信任这个美容秘法。 十天就能变瘦,变美,变漂亮? 再牛的减肥药估计都不敢这么说。 林远想着又将那块儿皮掏出来放在手里仔细观看。 难不成他们的什么美容秘方就是把人的皮扒了?想想就觉得血腥恶心。 林苑恶寒地哆嗦两下,将那块儿皮随手扔到桌上,躺在床上便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是被一阵喧闹的声音响吵醒的。 今天那些人倒是没什么集体活动。 除了建平之外,男的去找了女朋友,女的去找了男朋友,就剩下林远和建平两个落单的。 “昨晚上崔红说的话,是真的吗?”建平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我是个好人。”林远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好人宣言。 “我跟你说,我跟他压根儿,就不是什么亲戚。”林远苦恼地摸着鼻子,“我这儿也没想到,帮人还帮成仇人了。” “我就说呢,我感觉你也不像坏人。我这辨别人的功力,十几年了,都没出过错儿。”建平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林远的肩膀。 “就像咱们这样的老实人,才最容易被人污蔑。” “你有没有觉得。他们昨天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了。”建平信任自己。 得出这个结论后,林远产生了跟他深聊下去的想法。 单打独斗其实不太行,合作共赢才是更好的解决方法。 现在崔红是指望不上了,建平虽然有点儿花花肠子,但是办事儿还是挺靠谱的,记东西也快。 昨天跟几个女人说不明白的道理,今天跟建平一说,他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你怀疑村长有问题?你是怀疑村长给他们下药了吗?” “不对不对,这不能是下药,洗脑还差不多。” 林远话还没说完呢,建平就开始一连串的发表起自己的见解。 两个人在这个村子有问题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决定一起去村外的山洞看看。 “真没想到这块儿有山有水,还有山洞。最好当成的旅游景区资源准排一溜子人,想进这个洞看看。” “小心些,这洞穴很大,我们也不知道它会通向哪里。” 建平连连点头,“还好我跟你来了,不然我岂不是要错过这么好玩儿的一个地方。” “我们不是来玩儿的,注意脚下。” “这怎么注意啊?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你要早说,这山洞里这么黑,我把房间里的蜡烛拿过来用也好啊。” 林远也被噎住了。他就想着白天来看能更方便一些,却忘了带照明的工具。 “你这白天来跟晚上来有啥区别。”建平还在奚落他。 林远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别叨叨,你往前走就是了,走到尽头肯定会有东西的。” 没想到,这建平还挺能忍的,远远一巴掌打上去,他居然一点儿声儿都没出,林远自己倒是被震得手疼。 “还得走多久啊。我简直快被累死在这个山洞里面了,难不成这个山洞这个穿山洞。”大概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建平终于忍不住开始抱怨起来。 林远也没接他的话茬,直接架住了他胳膊。 这货是猪吗?居然这么沉。 又走出去,大概没有两百米,凌源的左侧传来了建平的抱怨声。 “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我好想走走回头路啊。你身上到底带没带能打火的东西,哪怕你能照一下呢,也给我点安全感。” 林远刚想回他,自己身上确实带了一个打火机,猛地想起,自己拉着的也是一条左胳膊。 “哎,你怎么突然停下不走了?”建平疑惑的问。 “我拉着的人,不是你,那是谁?” 林远这句话,两个人都有点儿蒙。 那个跟着他们走了大半天的人,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甚至在这条通道里,也只有林远和建平两个人的脚步声。 “你是谁?”林远又问了一句。 这回建平没有再插话。 两个人在一片寂静中等待了许久。才听到了一个非男非女的怪异声音。 那把嗓子像极了宫里的太监。问题是,太监这种职业现代不是已经没有产出了吗。 “你们到了我的地盘儿,却在问我是谁。” “如果我说,我们只是走错路了,你信吗?” “信呀,为什么不信呢?不管你们是不是走错路,只要你们进了这个洞,你们就都是我的人啦。”黑暗中的人拉着怪异的腔调,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林远默默地松开了自己刚才拉着的胳膊。 难怪他觉得建平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起来跟摸起来的感觉不一样。 这个山洞里的人身上的衣服料子硬邦邦的,跟他昨天捡到的那块儿皮子很相似。 “我们是你的人,那你会拿我们做什么?” “我会帮你们,帮你们变得更美,实现你们的愿望。” “好幸运哦,我居然有两个选择。在整个薛家,我估计都是头一个。” “不过你们来得好早哦,我还打算在这附近玩玩呢。但是想到能出去玩儿,我巴不得你们能来的再早一点。” 对方说的这些话,让林远心里隐隐有了推测。 “你知道举行美容仪式的地方吗?” “我不太清楚,不过——这个洞穴只通向一个地方,我可以带你们过去哦。” !!! 建平就像是一只鹌鹑一样缩在角落里,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听着林远跟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家伙,居然还聊起来了。 对方这种要把他们两个留下的说法,难道林远就不会感到害怕吗? “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可惜皮囊太丑,先天条件不足,我是不会选择你的。” “贴着墙壁的那个小瘦子,你来当我的容器好不好呀?”那个怪异的太监嗓,恨不得一个字儿拐三个弯儿,说出的内容更叫建平头皮发麻。 “你别吓唬他,你的选择还没有来。你们这些人,应该更想要的是女性容器吧。” “啊呀呀,叫你给说中了。不过只有男性容器的话,我也是可以勉强用用的。毕竟被困在这里太无聊了,我真的很想出去逛逛,虽然最远也只能到村子里。”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人啊。” 林远懒得跟他继续纠缠下去,直接点燃了打火机,朝着刚才突然抓住了他手腕儿的手烧了过去。 火焰像是碰着了没有水分的皮脂,迅速熊熊燃烧起来。 那个怪异的声音再也没有办法慢腾腾的说话,洞穴里爆发了一阵刺耳的惨叫。 林远淡定的转头看向建平,“现在够不够亮啊,估计他能烧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还可以往前踢一踢。” 建平:惨无人道! 令人发指! 干得漂亮!! 358 薛家屯(八) 那个像是被皮质裹成的怪物,被林远两个人当成了照明火把。 那东西倒是没什么攻击力,除了啊啊的怪叫,甚至不会将火焰引到他们两个人身上。 有了光确实更好认路,两个人顺利的走到了洞穴中央。 由于刚刚林远的举动,建平有点儿害怕他。虽然建平也不知道那个身上着了火,到底还算不算是人了,可毕竟刚刚那个东西可是跟他们正常的对话了。 他心里也在琢磨,难不成这山中真有精怪之类的东西? 中空的山腹内,藏了许多人高的巨大陶罐,罐子黑漆漆的,上面用油纸覆盖,干蜡密封,像是在腌制什么东西。 “这里面是干什么的,怎么看上去也不像藏了人了。”建平在周围绕了一圈,一头雾水的开口,“那仨女的都跑哪儿去了?” 好巧不巧,放在地中间的,正好是三个罐子。 “你猜她们去哪了,不如猜猜这个罐子是干什么?” 林远走近了仔细瞧,才发现有一个罐子并未密封。那老头说的可能是真的,每天晚上他们的仪式只能举行一次。 那个双马尾女孩儿可能还活着。 胆子大好奇心又重,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顺道帮帮她。 林远念头一转,伸手掀开了罐子上的那层油纸。 一股刺鼻的气味瞬间蔓延出来。 建平立刻发出了一阵干呕声。 “什么玩意儿啊?我闻着这味儿,感觉跟自己中毒了一样,这他妈简直催吐神器。” “你凑近看看不就知道了。”林远将油纸顺手扔到罐子里。 罐子里是呈现浅颜色的粘稠液体,打开后甚至还泛着微微的荧光,除了气味难闻点,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他们美容的关键就是这种液体吗?”建平一手捂着口鼻,另一只手好奇的想伸进去摸摸。 “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乱碰这里的东西。” 可能是林远刚刚的凶劲儿在建平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建平脖子一缩,果断把手撤回来揣到兜里。 “我不碰,我什么都不碰,咱们什么时候从这儿走啊。”这地方又恶心又令人压抑,他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林远已经转到了墙壁旁边儿。 他在接近地面的地方发现了许多细小的刻痕,那些刻痕似乎被扭曲成古怪却有一定规律的花纹,像是人的器官的某一部分。 耳朵,眼睛,鼻子,躯干,脏器......虽然抽象,但却能让人一眼看出来那是什么东西。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些符号代表着什么? 这里晚上时候的仪式是什么样子的? 一瞬间,林远心中涌现了无数疑惑。他半跪在地面上,仔细的观察着那些符号,建平就站在他身后,感觉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喂,你到底在看什么呀,咱们能不能出去了?”建平眼睛向上翻着,“我现在觉得头晕眼花,可能就快不行了,要是我晕在这儿,你能把我拖出去吗?” “想得美。”林远嗤笑一声,总算拍拍裤子站起来,“走吧,先出去。” 山洞外面,建平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我从来没有感觉到,氧气原来对我这么重要,这才是生命的味道!” “对了,你查出什么来了吗?” “总之,跟我们离开这里没什么关系。”林远想到他在石块上看到的许多合在一起的古怪药材,“这里的人确实很会用药。” “那我们得提醒那几个女人,让她们小心点儿。” “恐怕已经晚了。” 几个跑去和情侣约会的人,晚上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们两个人说话了。只有崔红扔就对林远保持着警惕。 但凡她这种警惕能用对在地方...... “你为什么觉得我很危险?” “你不危险吗?”崔红看着自己的手机,现在手机屏幕是黑的,为了留存电量,她不得不忍着想要看看回复的心思。 只要能够远离这个男人,她就是安全的。 “如果我跟你说参加美容仪式是可能会死,你还要坚持参加吗?” 崔红沉默了好一会儿,“我凭什么相信你?” 建平在林远身边探出了脑袋,“我们今天一起去了他们昨天所谓举行仪式的山洞,里面有很多大罐子,我们还遇到了一个怪物!” 用怪物来形容一个人型生物似乎不太恰当,那没有一个人能够干到当成火把燃烧的那种程度。 就算是干尸估计也没法烧的比柴火还旺盛。 “你为什么会跟一个杀人犯一起行动。” 为了拉建平脱离危险,崔红犹豫着还是打开了手机,她在打车软件上已经收到了新的评论。很多条,几十条评论,她的手机被那个女人刷屏了。 “看见了吗,我当时打车过来的司机已经失联了四天,而你眼前的这个男人,体貌特征和那个司机完全不同,他甚至没有办法打开车上的手机。” 这林远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一醒过来就在车上,自然觉得车就是自己的,虽然手机解不了锁,他也挺疑惑的,但也......不至于吧。 “如果我说,你说的事情我完全不记得了,我现在忘了自己为什么会坐在那辆车上,你会信吗?” 崔红一脸你是在逗我的表情,“你是司机,你告诉我你完全不记得了。那你怎么还记得怎么开车。” “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就是,这个村子比我要危险的多,信不信是你的事儿。就你那辆车车钥匙现在在我这儿,那我就是车的主人,最起码我现在能为你们提供充电的地方。” 要不是崔红又提起,他倒是忘了自己那辆车除了能带人离开这儿之外,还有些别的用途。 “我的手机确实不能用了,不过我需要你们帮我查一下资料,关于这个屯子的资料。” 跟着林远相处了两天,建平对他这个人还是信任的,听了林远的话,直接回房间拿了手机。 崔红犹豫着还是跟两人出去了。 建平比他们来得早,总不会跟林远是一伙的,再加上他们两个人信誓旦旦的说这个村子有危险,崔红也觉得自己这两天状态不太对。 她原来对保健品都不怎么相信,觉得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现在在这种可能往脸上动刀子的时候,她居然满心激动的想要去尝试。 就是一种理性和感性思维的矛盾。 三个人到了汽车旁边,还没开始给手机充电呢,就先闻到了一股恶臭味。 这股臭味,像极了烂肉的味道。 比之前在山洞里闻到的味道还要难闻。 “你车里装了啥呀?”建平写了满脸的我想吐。 林远绕着车子转了两圈,确定了味道是从后备箱里传出来,崔红默默的往后面退了几步,同两个人拉开了距离,像是随时准备逃跑。 林远开了车门,又开了后备箱,建平第一时间把手机连上电,然后快步跑到后面看热闹。 后备箱一打开,一具蜷缩着的腐烂尸体瞬间映入三人眼帘。 空寂的山林里,瞬间传出两个人难以抑制的呕吐声。 之前是想吐,现在是真的忍不住。 林远面无表情地将后备箱拍上,“如果我说这是道具,你们信吗。” 建平一脸惊恐地朝着他摇头。 “那如果我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去的,你们信吗?” 两个人继续疯狂摇头,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开始同时点头。 林远叹了一口气,“说真的,我自己都不信。” 这怕是个神经病吧! 建平此刻心中无比后悔,林远却在冷静完毕之后又打开了后备箱。 尸体必须得处理掉,不然放在后备箱里他都没心情再开这个车了。他见过的尸体不少,之前在丧尸的试炼场里,他什么样的事情没见过,所以这会儿看起来就很淡定。 不过他这种淡定,在建平和崔红的眼里,那是杀人魔才能有的。 “说真的,这个村子比我危险太多了,如果你们要想活命的话,最好还是跟我一起行动。”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 两个人心里是不想跟林远再有任何联系的,可是在这种情况下,真的能拒绝他吗? 没见到那具尸体之前,崔红还可以保持着冷静,指责声讨甚至煽动群众一起排斥林远。 现在她已经百分之百确定了,眼前这人就是一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再借她两个胆子,崔红也不敢招惹他呀。 在没人说话的尴尬档口,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咔嚓咔嚓的细响。 三个人的目光同时转了过去。 蓬头垢面的女孩儿,苍白着一张脸,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小心翼翼的望向他们的方向。 “你是那个双马尾女学生。”林远眼睛一亮,胆子大,好奇心重!这是他理想的合作对象。 那个女人似乎确定他们不是村子里的人,终于小心翼翼的跑过来,她鼻子似乎是坏了,这么大的腐尸味儿居然没有闻到。 “你们有吃的吗?我好饿,给我一点儿吃的吧。” “啊......这个姑娘想要吃东西,我回小阁楼里去给她拿吧。”崔红立马抓住了这个能够离开林远身边的机会。 “我不要吃村子里的食物!不能吃村子里的任何食物!你们有没有从外面带来的食物和水。” “......”这又跟食物和水有什么关系了。 林远去车上找了找,还真找出了一包压缩饼干,估计是以前司机跑车的时候怕路上饿,备着的。 他现在已经默认自己的身份是个杀人犯了,毕竟这种事儿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可如果他的身份本身就有问题的话,难道他的试炼任务其实跟崔红有关,而不是这个屯子有关。 林远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厄场才会有这种类似于找凶手的试炼场,难道他找个地方报案把自己给抓了,这个试炼场也就能结束了。 可现在这个屯子确实存在问题。 “为什么不能吃村子里的食物。”女学生交集又笃定的语气让本来急于离开了两个人,也跟着留了下来。 “我看到了,他们将人装到了罐子里,然后往罐子里倒入了热的铜浆......那个第一个去的姐姐肯定是死了,我都听见了她的惨叫。”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我捂住了嘴,全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一边说着,身体一边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村子里的人也很奇怪,我本来跟的比较远,他们两个人转弯的时候,那个老头往后看了一眼,我还以为自己被看到了,但他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都跟近了些。” “他似乎看不见我。”具体是什么原理,她也不是很清楚,“我被吓傻了,只记得要赶紧跑出去,我全程捂着嘴,没敢发出一点儿声音,等跑出了山洞我还是继续跑,我想回小阁楼,又不敢回去,我害怕在遇见村子里的人露了馅。” 她越说脑袋越低,眼神当中流露出惭愧的神色。 “我只想自己逃掉,可是我跑不出去。” “从山东离开之后的第一天,我就发现我的鼻子闻不见气味了,我想往外跑,最起码跑出薛家屯附近的山林。” “可是我发现自己在绕路,不管怎么跑,最后都会回到原地,回到这个村子口,看到这辆熟悉的车。” “今天早上起来,我的视力也不太好了,我现在看东西都蒙着一层白雾,我怀疑是村子里的食物或者水有问题。” 崔红撇下嘴,“怎么可能是食物的问题,我们这些天吃的都是村里的食物,不都是好好的。” 女学生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由着她挑衅讥讽,只眼神期盼地望向林远,“我知道车子是你的,你带我离开这个村子好不好?”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只要带我离开这儿。” “你......你怎么不找你男朋友帮忙,你跟你男朋友不是更亲近的人吗?”崔红又看不下去了。 “你看不出来吗?这个村子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而且那天,我还看见那些村民抬出来一口棺材,棺材里还躺着个干瘪瘪的尸体,那个尸体自己站起来,走到了装着赵姐的那个罐子里面!” 女学生双眼圆睁,眼底布满了盘绕细密的红血丝。 359 薛家屯(九) 崔红不信林远,现在偏偏来了一个对他百分百信任女学生。 而且从她口中说出的内容,又显得太过古怪惊悚,让人打心底里发寒。 她也不敢一个人再回村子里去了。 相比于怪物杀人,眼前的这个男人好歹是个人,就算他有歹心,他们三个人难道还打不过一个吗。 出了村子以后,崔红混乱的思绪也捋清了不少。 林远先把尸体处理了,精神状态本就不佳的女学生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动作,但也没有制造出什么过大的声响。 很显然,之前看到的那幕,比眼前发生的更令她感到恐惧。 “还有多久我们能走?我想尽快离开这儿。” “对了,手机......我去打电话,我去报案,让平安所的人来接我们出去!” 刚玩手机插到车子上的建平,猛的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便利的工具可以用。反正有事儿找平安所就对了,以前没觉得有什么,现在想想真是让人心神镇定的绝佳利器。 不幸的是,手机完全没有信号。 “不对啊,我之前在村子里,明天还能用手机,而且还收到了那个女人给我留的评论。”崔红一脸不解。 “可能是,之前我们没有想逃出这里。” “呵,你的意思还是?那个能控制信号的东西还能检测我们的思想不成。” “也许是整个空间都在检测我们的思想也说不定。” “神神道道的。”崔红一脸不忿地嘀咕了两句。 在众人各说各话的情况下,林远总算给尸体填了最后一铲子土。 他也不知道这个车的后备箱怎么会装备那么齐全。 不光有尸体,铲子还有绳子麻袋,林远在角落里还找到了一只电击棒,一看就是老罪犯了。 “你为什么要把电击棒装到裤兜里。”崔红警惕的看着林远。 “你都已经知道村子里的人这么危险了,还不能让我备着点儿东西防身啊。” “你个大男人防什么身,我们两个女孩子都没有防身的武器。” “我可不敢给你,我怕你拿着之后对我用。”林远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他是帮忙的,怎么看着跟他上赶着一样,这个女人还老怼他,如果不是怕麻烦,她都想直接把崔红直接扔在这儿。 “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还跟我说绝对不坐我的车。” 崔红朝他一笑,“我蹲着,你满意了吗?” ? 这是哪儿来的杠精。 林远其实不是很想直接离开,但另外三个人死活都不想继续待在村子里,原来只能开着车,现在先把三个人都运出去,再想找灵魂碎片的事。 车子在崎岖的山路中行进,明明是朝着一个方向开的,也是一路往山下走的,可开着开着前方的路段突然生出了大雾,等到薄雾散,开车子又一次的开到了村口。 “你是不是故意的!” “你是不是跟村子里的人是一伙的——你为什么要把车子往回开?” 连着被崔红建平质疑,林远有些生气了。 “你们觉得我把车子往回开了,行,那你们自己开试试,我倒是看看你们能把车子开到哪儿去?” 崔红有心无力,她压根儿就没有驾驶证,更没学过开车,油门,刹车都分不清,叫她开车不如直接跳崖。 那个女学生倒是说自己会,但是她精神状态不太稳定,几个人也不放心让她开车。 看了一圈之后,建平无奈地一撸袖子,“行吧,我来。” “不过我也好多年没开车了,开的慢你们也多担待,毕竟是山路不好走。我怕万一开到下面去,别说逃命了,直接折在山里了。” 林远坐在副驾驶位,两个女人并排坐在后面。 建平又一次的发动车子之后,女学生突然小声地开口说话,“你们说,如果晚上的时候,那个老头发现我们这么多人都失踪了,他会不会派人出来追我们。” “如果我们被他们追到了,我们会不会死?” “你们的害怕吗?” 之前林远还觉得这个女学生挺靠谱,她一出现,至少将他们几个人拧成了一股绳,让他们知道眼下最迫在眉睫的危险其实来自于这个村落。 现在又觉得这个学生简直是一个负能量发射器,这会儿已经连续输出了二十几句落人势气的话了,简直就是一个死法大全。 “我不想被装在罐子里......我不想跟尸体被装在一起......” “我们四个人在一起,就算他们真的派人出来了,我们也有反抗的能力,大不了一脚油门踩下去,看看到底是人厉害,还是机器厉害。” 建平开了许久,可能是因为慢,比林远之前更长的是一段时间里都是相安无事的,但不久之后。那片白雾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四人面前。 “就是这片雾,刚刚进入这片雾之后,我明明还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开的,最后却回到了村子口。” “按照车速还有行驶距离来讲,除非跨越空间,不然我们不可能直接开到村口。”这也是林远最不解的地方,这种不解跟他当时跟踪到树旁边,第一个是参加美容的女人,和那个村长同时凭空消失是一个意思。 如果他们能够破解这个谜团,那他也就能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样瞬移到山洞那边去的。 可惜他们没那个脑袋,在第三次尝试之后,汽车没油了,停在白雾里,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 恐怕人走进去,稍微隔得远点儿就看不见了。 “车子没油了,我们要怎么办?” “我们根本没办法走出去。”女学生崩溃绝望的大哭,“车子只能比我当初步行多走一段路,可是我们还是被送回了村子口,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们出不去。” “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半路上。”林远看看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境地,心里到没有多少紧迫感。 能说的话全被这三个人说了,他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担心了。 “这件事情的关键,其实是要不要去做美容。”林远想了想,还是劝慰了一下他们。 “之前你们在村子里的时候,住了好些天,不也是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之后那个老头再带你们去参加那个美容仪式,你们只要不跟去不就行了。” 林远说着直接拉开了车门。 “你要干什么!”崔红激动地嚷着。 “当然是回去了,不然要被饿死在路上吗?我今天可还没有好好吃饭,人是铁饭是钢——” “你还敢吃那个村子里的食物?你没有听到她之前说的吗?她眼睛都看不清东西了,连味道都闻不到了。” “她也只是猜测,再说了,这么多天我一顿饭也没落下,现在还不都是好好的。” “我觉得可能跟她在山洞里闻到的那股气味有关。”林远耸了耸肩,一步迈进了雾气中。 “跟山洞里的气味有关?”建平的声音都变了调了,“那咱俩也闻过了呀,我不会有问题吧,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你这不是坑人吗?” “我说了,只是猜测。” 林远的身子已经完全隐没在雾中,再也看不到一丝痕迹,但声音还勉强能听到,他也高声回了过去。 听着那声音都远了,车子上剩下的三个人再也坐不住,一个跟着一个也下了车。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雾气里有一股味道。”崔红一边走一边嘀咕着。 她和建平还有那个女学生,一个人拉着另一个,崔红走在正中间。 建平皱着眉,也使劲吸了一口,“没闻出什么味儿。” “看来你鼻子也不咋好使,这个味道我真的感觉在什么地方闻见过,我得想想......对了,你小心点,别领着我们跳崖,我们两个女的可拉不住你。” 建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要不然你走最前头吧。” “不行,走最前头心里压力大,我怕我领错路。”还说什么都有理了。 三个人走的倒挺热闹,这会儿,四处仿佛充满危机的境地,倒是没人再丧了,就怕一点儿分神就直接丧了命。 好容易走到雾气越来越淡,那个熟悉的石阶,熟悉的屯子入口,又一次的出现在了三个人面前。 “林远?林远!!” 几个人叫嚷了半天,也没能找出先他们一段时间走的林远。 崔红满脸懊丧,“他不会成功离开了吧,早知道我就跟他一起走了。” 在场的三个人哪个不后悔? 不过等在小阁楼里看到了林远之后,他们就没再后悔了。 “你怎么不等等我们!” “谁知道你要在车子里坐多久,我是饿的不行了。”林远一边说着一边狼吞虎咽。 早知道他就应该直接把车子扔给这三个人,陪他们跑着一趟,简直是他这个试炼场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我怎么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干什么。给你们一个衷心的建议,最好还是待在房间里,不要轻举妄动,男朋友什么的,听哥哥一句劝,还是算了吧。”林远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被当成单身狗虐了这么多天,总算抓住翻盘机会了。 另外几个女人今天是又去约会了,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又在小圆桌那围着,兴高采烈的讨论着自己变美之后要去做什么。 这回崔红没有再加入她们,看着这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她倒是想起了一个事儿。 “我记起来今天在屋里闻到那股气味在什么地方也闻到过了,你们知道这个屯子里的人,所有人都在一个地方统一吃饭吗?吃饭的地方也有白雾,那种白雾带着热气,也有一股跟今天相似的味道。” 雾气还能有温度? 林远默默将崔红说的地方记在心里,准备明天再去看看。 那个女学生观看了全程仪式,证明他其实是可以往深处跟的,要是林远盘算着,今天晚上再去看一次。 但他没想到自己白天给夜晚的仪式捣了一个大乱。 晚上就到了,凌晨3:00都没有人来接。 “这怎么回事儿啊,美容仪式才两天就停了?”别的女人都去睡觉了,只剩下原本今天要去参加仪式的赵小美,她站在门口,跺着小碎步,不耐烦的嘟嘟囔囔。 可惜没人回应她,这一站就站到了大清早,林远跟着她也白站了一晚上。 “那女人得是什么运气,那老头答应好的事儿居然都变卦了。”林远说着这话,殊不知,罪魁祸首就是自己跟建平。 本来要用于仪式的那个阴灵,都被他们当柴火烧的形神俱灭了,还举行个毛线仪式。 白天林远不想去探洞,估计他也难有什么新发现,索性晃晃悠悠地去了大食堂,也就是村子里的人吃饭的地方。 这还是林远第一次来。 跟崔红说的一样,这里的雾气很大,但不会到瞧不清人影的程度。可能因为他去的时间不是饭点儿,这里虽然有雾,但雾气并没有什么温度。 仔细闻的话,白雾中确实有一种淡淡的草本植物的气息。 似乎眼前的东西......在晃? 林远平伸出五指,在自己的眼前晃了两下,透过白雾,他看见远处的青草似乎弯折了几道,在指缝的间隙,形成不明显的弧度。 像是经过水波折射后的扭曲。 这个雾气有问题,被影响的似乎不是环境,而是人脑本身。 也许,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又或者是大脑出了问题。气味......似乎一切都是跟气味有关的,偷偷观看了仪式的女学生,最先失去的也是嗅觉,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林远定了定心思,看来,他晚上想要去参观仪式,还是要做好防护工作的。 条件简陋,也没有那么多可用的材料,林远去打劫了一下建平和崔红。 这两个人最少衣服带的比他多,他现在就缺布料。 口罩和防毒面具什么的,他是别想了。条件实在有限,再说就算给他材料,他也鼓捣不出来那些东西。 经过林远的不懈努力,总算给自己制作了一个厚达11层的口罩,基本上是那种戴上就快能把人憋死的防护密度,还特地去大食堂验证了一下,戴着这个口罩,除了喘不上气儿,看东西是真的不眼花了。 360 薛家屯(十) 这么看起来,昨天薛嘉长没过来,倒是一件好事,还给了他准备的机会。 晚上的时候,剩下的两个女人又打了一架。 两个人的战斗很容易出结果,谁拳头大谁就先上,从一楼楼梯到三楼他们平日聚会的地方,到处都是被薅掉的头发。 战斗力极其惊人。 林远不由暗暗庆幸自己对变美没有什么欲望。 最后昨天晚上空等了一夜的姑娘因为没能好好休息,整个人战斗力指数大打折扣,最后被按到了地上求饶才放开。 林远这回顺利跟着女人进了山洞,一直跟到了仪式地点。看见了女学生说的那种场面,一进入场地中央,薛嘉长的手就拍到了女人的颈后位置,林远看到了一根银亮的长针。 那针可粗,如果要拍视频,都不需要放大特写的那种粗。 看着那根针拍进去大半长度,林远也后颈发凉地往脖子上摸了摸。 昏迷的女人被平放在新搬来的一块儿长方形石台上。 林远这才发现,原先放在洞穴里的罐子,这会儿都不知道搬到了什么地方。 取而代之的除了长方形石台,还有一些雕琢古怪的摆件。 那些摆件通体漆黑,模样狰狞,虎目怒张,獠牙上翻,几近刺入眼睛,若真有生物长成这般模样,只怕也是病态的。 林远看着薛嘉长捧起那些东西,挨个儿朝着昏迷的女人身上倒水。 那些水有蓝色,也有绿色的。这就跟之前比学生说出来的状况不太相符了。 怎么,仪式的过程还会变吗? 林远看着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上来了三个头戴面具的人。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路不是只有他身边的这一条吗? 林远整个人都不太好。 头戴制面具的三个人,跳大神的一样没让着中间昏迷的女人转着圈儿,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竹筒状的东西,朝着几人开始吹气。 白色的烟气迅速在洞**弥漫开,烟雾越来越浓,渐渐的,所有的人的身影都模糊不清。 白色的浓雾将视野所及的范围化成了一片整体,当烟气散尽之后,原本处于洞穴中的身影全都不见了。 “人都去哪了?”林远暗中嘀咕了一声,走到烟雾渐渐散去的场地中央。 不光人没了,刚刚这的石台,周围的雕像也全都没了。 眼前发生的一切未免太过,所以匪夷所思。 林远到处抠摸着找机关,终于发现了一块能够滑动的青石,他将那块青石板缓缓上推,洞**一阵晃动,一道门在林远面前缓缓打开。 门后面是无数个巨大的陶罐,跟他第一次进入洞**时,看到的那些陶罐一模一样。 这些罐子的封口处全都是被油蜡密封好的。 林远这次直接撬开了一个密封的。 跟上次打开的也没什么区别,里面照就是颜色的液体。 林远在旁边搜寻了一番,找到了一根长竹棍,探进陶罐中搅和,什么都没有碰到,似乎里面只是单纯的液体而已。 林远正想把棍子抽出来,却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拉力。 水面猛的晃动起来,林远被水下的那股拉力一抻,好险没有直接跌进罐子里。 他将脚别住陶罐,用力往外拉竹竿,一道人影被他生生从罐底挑了出来。 那是一个浑身洁白,如同玉石的人,像极了一个精致的瓷偶,五官还未长好,嘴唇嫣红,双瞳漆黑,没有眼皮,透过原本应该长有眼皮的地方,可以看到里面人的颅骨。 “你是什么东西?” 那怪物暴露在空气中,像是中了剧毒,不断张开口大口的呼吸,发出呵呵的声响,却似乎喘不进去气儿,很快便像离水的鱼一样瘫倒在地面上。 “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林远谨慎的接近着它。 可惜,现在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一切只能凭本心行事。 林远用竹竿又捅了捅那个人,对方毫无反应,看样子是已经死了。 他将注意力放回那个陶罐里,那里面的银色液体到底是什么东西?林远尝试着弄出了一滴,将那滴液体弄在了自己的手上。 手背被银色液体覆盖的地方,瞬间传来了一股灼烧的剧痛,空气中多了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林远手背肉眼可见的冒出了白烟,瞬间腐皮蚀骨,露出了鲜红的肉。 这个液体的腐蚀性这么大,幸好没有太大的挥发性,不然若是人吸进去了,只怕要从五脏六腑开始腐蚀干净。 可他想弄到身上容易,跟身体分离却难了。 林远也没有壮士断腕的勇气,这破地方要是真是切手了,估计他也找不到地方止血包扎。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倒成了他今夜必须要找到灵魂碎片离开这里。 林远才决定要继续翻这些陶罐,就听到了又一阵机关开启的声音。 他慌忙躬身,躲到了一个陶罐身后。 新打开的是另一个方向的石门,通向的是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但进来的是两个头戴面具,身穿异服的怪人。 他们两个人正抬着一口新的陶罐,晃晃悠悠的往里面走。 “我们就把它放在门口算了。” “那不好吧,里面那些排了这么多年队了,还没轮到他们。” “那有什么的,以前负责运送陶罐的人,还不都是这么操作的。谁让他们命不好,最早进来,放到里面又要费多大的劲,我可不想才出生没多久就变成残次品。” “嘿嘿,你说的也有道理。”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交流一番,也没往深处走,直接转头便要回去。 那具尸体......位置颇为显眼。 进来的时候因为抬着重物,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这会儿一转身,却都看到了不远处地面上的一片狼藉。 “我......我没有眼花吧。” “我也......不太确定。” 第二个开口的人一边说着,一边狠狠地一巴掌抽到了另一个面具人身上。 “你疼不疼?” “我看你是公报私仇,想把我直接抽成残次品!”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禁室有人类闯入了!!”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 “你废什么话,当然是跑了。”两个面具人,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突然之间,齐齐转身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这个转变林远有点没有预料到。 不是,刚才这俩货发现尸体的时候,他还好一阵紧张。毕竟他现在左手废了,只剩下一只右手。 只剩下一只右手,该如何对付这满室的怪物。 那两个家伙此刻逃跑离开,想必不久就会叫来帮手,他的时间不多了。 林远的眼睛落在那些陶罐上。 这里应该是对于那些怪物来说最重要的地方。 他想找的答案,应该就藏在这里。 左右是赌,不如赌个痛快。 林远将脸上的口罩,又系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身上摸出了一把菜刀。 这菜刀倒不是当初他参加试炼场得到的那把,纯粹是他之前上小阁楼食堂,想找个趁手的武器找到的。 这是一把剁骨刀,开了锋,最关键的是刃背都很厚,林远试过了也很好发力。 不过用来砸缸,就有一些货不对版了。 林远手起刀落,一连五六下才砍破了一口缸。 银色的液体瞬间喷薄而出,林远慌张错开,那液体好险没有溅到他身上。 在此刻境况下,扩宽液体的流口林远却不敢操作了,现在虽然慢了些,但陶罐内的怪物因为液体的流失,也察觉出了大事不妙。 罐子内传来一阵疯狂的敲击声,东东东状如擂鼓。 林远却无暇他顾。 他正在疯狂的劈开别的罐子。 一切搞定之后,林远另外找了一个高的石头站着,静静等待着那些怪异的液体流干。 林远有一种自己此刻正在戳破某种生物胚胎的错觉,是他让这些由杀生而转化出生命的怪物胎死腹中的。 等到所有的罐子都不再流出新的液体。敲击声却并未停止,甚至要的陶罐中,声响越发激烈。 难道说......这些陶罐里已经有了成熟的个体。 林远此刻的整条左臂都已经麻痹了,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左手,很难打的过这么多人。 可是他要找的东西,还毫无出现的迹象。 看来这次是真的要结束了。 他就说了,当初就不应该换路,就应该在一条路上等着,处理一场交通事故能浪费多长时间呀,总比他彻底挂了抢吧。 不知道钟天明在他死之后,还会不会继续闹脾气。 这些液体,似乎还是影响了他。林远按了按脸上围着的东西,他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 一只手猛地从一个陶罐的封口处捅了出来。 紧跟着出现的是一个覆满银色黏液的脑袋,它有着一头被糊在一起的长发,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莹白无暇的脸。 那个怪物的手和腿都很长,像是一个只有四个腿的蜘蛛,她的腹部高高鼓起,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 那肚子看着比陶罐的口要大的多。 “你是......什么东西?”林远开口,朝着那个东西问道,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像话。 他几乎都听不出自己问的到底是什么? 那怪物朝着他的方向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阵振聋发聩的怒吼声,粘稠的液体迸发,朝着林远猛地扑了过来,却在还没有接触到人的时候,肚子就先破开了。 两只属于原来的白嫩小手,生生将怪物的腹部撕裂,紧跟着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 “恭喜试炼者林远,已找到白姑未出世的孩子,当前灵魂收集进度已达6/12,可开启终极试炼场,概率手机白姑完整灵魂碎片,是否进入终极试炼场?” 这个提示......来的稍微有些晚了。 林远整个人失去力气,没有丝毫意识地抄着满地的颜色液体栽倒下去,却在身体触及液体之前,一道白色的朦胧影子,被从他体内抽了出去。 那个小婴儿也随之化成了白雾,消失在了这个山洞之内。 “族长大人,真的有人闯入了禁地。” “真的,我们不是没有战斗,我们只是害怕,要是我们也死在了这儿,就没有人将消息报告给您啦。” “对,对对,族长大人,你看我们现在不是来了吗?”两个面具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一边在前面领着路。 “不过我们很机灵的,在出来之后把所有的密道口都封死了,那个闯入者就算插翅也难飞。” “对,对对,我们真的是全心全意为宗族着想。” “你们将一个偷入者锁到了禁地里,还敢跟我这儿邀功,要是禁地出了什么乱子,你们两个都别想给我活!”薛嘉长一脸愤怒,原先仙气凛然的模样在此刻充满了邪恶狰狞的味道。 “不会的,不会的。一个人类能翻起什么花来,光是阴液就够他受的,说不准早就被堵死在洞里了。”左边那个戴着黑面具的人讨好地说着漂亮话,一边启动着机关。 随着机关门缓缓打开,颜色的液体朝着门外慢慢涌出,直接包裹了三人的鞋面。 禁地内一片狼藉,所有的陶罐均已破碎,只剩下极少数里面还传出了细微的敲击声。 “这......就是你们说的......万!无!一!失?!” 后面发生的事林远就不清楚了。 他在车上突然陷入昏迷,车子一直开回市里林远都没有醒,钟天明安排人将他送回钟家别苑,自己先去忙工作上的事儿。 本来他以为就是个普通的试炼场,林远很快就能醒过来,谁知道一天又一天,一连过了五天,昏睡的人都没有一点儿动静,相反,气息还越来越微弱下来。 钟天明往林远身边堆了很多的食物,他却没有丝毫吸收的迹象,这跟以前都不一样,钟天明开始担心了起来。 “医生,他现在是怎么了?” “这个林先生情况很复杂,他大脑活跃度很低,像是有脑死亡的迹象。” “脑死亡?” “你们是经历了什么吗?一般来说,人类的大脑很脆弱,可是有头骨保护,但怪就怪在他的头骨上没有丝毫创伤痕迹,大脑却像是受到了重击......” 361 真相 “往前一直走,不要回头。” “我是来救你的。” “又要你来救我了。” “这是沧溟,是一种深海的怪兽,想要对付它,我们需要找到一种植物。” “你知道纸人最怕什么吗?没错,是火。” “这根蜡烛如果烧完了,我们还没办法找到离开的路,那就要一起做一对亡命鸳鸯了。” “我的天呐,这个面具简直太丑了吧。说带着小丑面具的你是不是叛徒?” “这些蝴蝶的鳞粉在温度过低的情况下,会自发燃烧。很奇怪的特性,但却能导致人在夜间发生自燃现象。” “你现在知道我不是人了,算是你之前猜的对,我确实是个卧底,不过是为了帮你的卧底......丫头,来,说说,你怕不怕我?” “所有的怪物都是,你越恐惧它越强大。不管遭遇什么,至少你要保持冷静,只有冷静的思考才能找到对抗他们的办法。” “为什么......要教我对付你的同类。” “他们可不是我的同类,人类就算死了,也还是人类,这些怪物不是......我可以偷偷告诉你个秘密,他们和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 “那你跟我说说,死人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也许......是我们下次经历的试炼场的样子。” “你个骗子。” “骗子!” “骗子......” 眼前飞速的划过一幅幅残缺的画面。 那些对话他只能听见一两句,来不及抓住什么就飞快划走。 这是现实吗?这是什么? 他在哪儿? 这些记忆都是谁的? 那个女人,就是钟楚楚吗? 很多的试炼场,很多的生死一线,千钧一发的时刻,大量的记忆,强硬的塞进他的脑子,它的头好疼。 “病人的大脑突然出现了强烈的波动。” “是不是他要醒了。”钟天明略微振奋了精神。 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时间了,病床上的人依靠着输送营养液和葡萄糖维持着生命,整个人显得有些消瘦,开始的时候钟天明也没有太着急,可医院里一直传来不好的消息,钟天明连工作的心思都没有了,也不再在意自己到底是不是认错了人,她只是有一种感觉,对她来说最重要的人,此刻正陷于无比危险的境地。 “不是要醒了,他的大脑可能发生了器质性病变,现在病人的情况很危险,各项指标都超出了正常水平。” “那怎么办?你们是医生啊!你们救他啊!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只要看结果!” 看上去修养很好的病人家属突然爆发,那个医生被吓了一大跳。 “可是......可是我们从来没有治疗过这样的病人,他的各项数值都是突然改变的,之前我们给他做的体检也没有办法检验出身体的任何问题,盲目治疗无异于杀人。” “我不是想要听你们跟我理论,你们不行,就早点儿说,我去找行的人!” 钟天明此刻的这句话,却有些像气话了。 这家医院已经是国内最好的医院了,就算出国治疗也未必能起到更好的效果。 但确实有更好的治疗方案——试炼场。 虽然知道如何进入厄场,但只有神场能够解决活人的问题,可她却已经没有了能和试炼场产生连接的方式。 正当钟天明焦头烂额的思索着,自己怎样才能重回试炼场的时候,林远还在被不断塞入大脑中的记忆折磨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他死了?难道人死之后能够回忆起自己无数辈子所经历过的事儿? 不然眼下的一切简直太难解释了。 可他如果是个死人的话,为什么还会感觉到疼? 但是,这些记忆给他的感受是温暖的,是快乐的。每一幕上,都有着钟楚楚,都有着自己的爱人,这就是和爱人在一起的感觉吗? 他们互相救赎着,才能走到如今。 无数次和死亡擦肩而过,他们都坚持了下来。 那些画面接连着快闪的白光,似乎无穷无尽,但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林远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座湖上。 那是一座像镜面一样的湖,湖水是纯透的白色,像是牛奶一样的液体,他的脚踩在上面。周围扩散出细密的涟漪。 周围的空间也是白的,甚至稍远的地方,根本无法区分出天与地。 “这里是哪儿?有人吗?” “......人死之后,会到的地方。” “谁在说话!” 这里像是一间密室,人说话的时候甚至能够听到回音,根本不像视线所及那样无限旷远。 “我?你在问我是谁?” “对,你是谁?” “你应该先问问,自己是谁。看到刚才那些记忆了吗,那些全部都是我的记忆,你夺走了我的身份,夺走了我的人生,更应该被质问的不是你吗?” “你到底是谁?......你是林远?” “对!没错!钟楚楚爱的是我,参与试炼场的也是我,你在试炼场无法看到的那些数据也全部属于我!” 林远站在原地,仔细体会了一下对方表达的内容。 “我凭什么相信你?就因为我们的名字一样。你怎么确定,不是你侵占的我的身体。试炼场不都是那样的吗,所以随便便占据一个无辜人的身体,打破原本世界的平衡。” “噗——那么多的记忆,难道你还没有看明白吗?试炼场不是在打破平衡,而是在恢复平衡。有些灵魂是可以存在于世间的,他们不会对正常的社会秩序产生干扰,而有些东西,是‘病毒’,他们会肆意破坏。” “试炼场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将这些不可控因素全部掌握在可控的范围内,从各个世界中抽调试炼者,以自我牺牲或是周旋的方式,达到降低威胁或清除的目的。” “为什么你会知道那么多,你到底在哪儿?”林远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跑去。 听上去很近的声音,他却无论如何也跑不到对方的身边,甚至这整个世界中周围的影像也没有丝毫的变化。 “困在这样的空间里,感觉很孤独吧,周围是一片虚无,只有重复的颜色。你在外面活着的这二十几年,我一直都处于这样的空间中,我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只有这些回忆,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我们现在该做一个了结了。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身体。” “虽然你说的一切,看似很有道理,但我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着完整记忆的人,对于我此刻的身体而言,很明显你才是那个外来者,你想要抢夺我的身体,还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未免太可笑了吧。” 林远的话没有丝毫动摇。 整片乳白色的空间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白色渐渐退去,湖水变成了正常的青碧色,而在湖的对岸,站着一个同他一模一样的人。 只是装扮不一样。 对方身穿一袭黑色长衫,像极了古装的扮相,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带着一顶纯白的发冠,他手中拿着一把白色长剑,遥遥指向林远的方向。 “不管是过去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要谢谢你,将那些记忆还给了我。”身穿现代短袖的林远却抬起头,眼神平静地看向对方。 “你一点儿都不害怕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我知道你很厉害,但是你永远无法跨过这座湖。”林远说着,慢慢蹲下身子,用手撩了撩湖水。 “只要我不主动过去,你永远奈何不了我。”林远此刻说话的语气,也有了几分刚才记忆里轻浮欠抽的样子。 “你知道吗?刚刚的一瞬间,我得到的记忆。比你还给我的要多的多。” “坎莫西,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名字有一些耳熟,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你觉得自己是林远?也许你应该更仔细的回忆一下,我们当初打了一个赌,赌约的内容是,我们谁会先忘记自己的身份。” “你慢慢想吧......等你想出答案的时候,我们这个赌局就结束了。”当然,你也会彻底从这个世界中消失。 在这个世界上,只要有规则,就必然存在漏洞。由人类所创造出的规则是这样的,由‘神灵’所创造出的规则,同样存在漏洞。更何况,诸如白姑等人,根本不是‘神灵’,他们只不过是来自更高等世界的生命而已。 试炼场是以他们的意志为基础,衍生出了完整规则的小世界,这样的小世界,不光存在漏洞,也存在会侵扰这种小世界的‘病毒’。 黑鬼想出预防‘病毒’的办法,就是从小世界中抽到出更多有潜力的人类,完成进化。 在白姑眼里,这些被拉出的灵魂是充满危险性的变数,对于黑鬼而言,林远他们则是可能性。 以前遭遇的很多危险,仅靠他们二人之力就能够完美解决,直到最近这次的坎达族入侵。 坎达族是无数世界文明中最特殊的一个种族,他们不发展文明,一路靠取代以及剽窃扩大自己的族群。 他们能由智慧生命的内部脏器开始吞噬,真正吞噬完对方的所有生命力,包括记忆,以达到完整取代对方的目的。 被坎达族吞噬过后的生命体,仅仅会留下骨骼和皮囊,作为在世界上曾经存在过的唯一证明。当初因为白姑怀孕,一时不察,中了坎达族的道,而对方在变化成白姑之后,又直接吞噬了黑鬼,想要通过吞噬他们二人,控制与之相连的所有小世界。 但是后面出了岔子,他们能够完美的复制被吞噬者的所有记忆长相外貌,却没有办法复制他们的能力。 结果就是壳子有了,只能看着那些小世界干着急。 他们的族人很多,如果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躯干的话,就只能以虫子的形态存在。于是,坎达族人就打起了试炼场高阶试炼者的主意。 林远和钟楚楚当时都是第一批被选中的人。 不过出了一点儿意外,最早时候,因为林远和黑鬼一直以朋友关系相处,有什么事儿都是林远一个人去空间内找他们,所以在试炼场所有任务次数达标,能够开始新生活的时候,接到紧急状况的通知,林远也是一个人去的。 也正是那一回,林远发现了不对劲。 他跟黑鬼相识的久了,对规则了解很深,知道所谓的试炼场,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世界,直接将钟楚楚送到了一个偏僻的小世界开始新生活。 他的身体已经被看坎达族人侵入,匆忙之下,林远只能使用一样自己曾经在试炼场中获得的道具。 在制定规则之后,世界的运行就会产生一些独属于其自身的法则,而新生命的到来,也无法违逆这些世界内存在的规则。 可在坎达族人在体内的情况下,想要成功使用那件道具太难了,在成功和对方对赌之前,林远只能先和自己赌一次。 他装成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任由入侵他身体的坎达族人肆意吞噬自己的记忆身体,直到对方彻底松懈,确定他毫无反抗能力的时候,才用出了对赌道具。 他赌的就是,自己和对方谁先忘掉自己的身份。 对方不是想要拿他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吗,那林远就要让那个坎达族完全成为自己!但只要他真的将自己当成了林远,他的死期也就到了。 在这场赌局里,林远是庄家,最重要的是,他有自由活动的权利,还有钟楚楚会帮他。 自己忘记了一切,幸好钟楚楚一直没有忘记自己。 但当时,他的记忆和灵魂都被坎达族人吞食的太破碎了,他根本无法靠自己回忆起任何东西,哪怕重新回归试炼场,根据那些蛛丝马迹,他也没有办法看见曾经的自己。 这次突然发生的异变,哪怕是此刻的林远,也没有办法找出更好的解释。 而且对方莫名其妙将记忆送还给自己的举动,未免有些太奇怪了。那个坎达族人,明明已经在质疑自己占据了他的身体,居然还会把那些记忆全部无私的向他公开。 林远正在心中奇怪的时候,却听见对方在笑。 “带着完整的记忆,活下去吧。” “我也喜欢上了,你喜欢的人......在那些记忆里,我曾经真正活过,已经足够了,我不想被黑暗困扰一生。” 362 伊甸(一) 在真正的灾难降临之时,任何人都无法幸免。——《赦世书》 “终极试炼场已开启,当前试炼参与人数6人,请以平安所监察员身份前往火灾后的伊甸调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烧毁了数十年来伊甸园的研究成果,整个伊甸处于半崩溃状态,各种研究灾厄陷入混乱,部分实验体逃出,请及时开启伊甸智能中控系统,阻止灾厄继续发生。” 试炼场这是重回正轨了?居然给了他这么完整的任务提示,林远感觉有些不可置信。 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穿着平安所的制服,腰间居然还是配枪的,看来这个试炼场具有一定危险性。 低头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自己的视线,林远摸了摸脸上,居然又是那个面具。 很久不见,格外想念。 这玩意儿的加成确实强,之前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现在总算重新出现了。 当然之前的道具全都没有,可能和他参加的那些试炼场都存在特殊性有关。 林远更没料到的是,在这个所谓的终极试炼里,另外五个试炼者四个他都认识! “韩林儿、陈宇杰、钱正阳、江雪!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韩林儿最先认出林远,之前在试炼场的时候,韩林儿见过他脸上的面具。 “这是我哥哥,他叫韩飞。”韩林儿先是检查了一下自身的状况,然后飞速的观察了一遍周围。 “看上去这是一个任务指向型的试炼场,可是我和哥哥刚从试炼场里出来,怎么会这么快又被带入新的试炼任务中?” “我也是啊,好容易完成了一项试炼,还没休息呢就又来。”陈宇杰简直要变成一个苦瓜脸了。 钱正阳倒是对于被抓进来倒是没什么异议,她之前刚跟韩林儿吵了一架,到处都找不着人,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哄老婆。 江雪就显得有些孤僻了。 林远虽然刚刚叫出了她的名字,她却并没有认出来这个年轻的男人是谁。 “不管怎么说,既然大家到了同一个试炼场里,那就好好合作,尽快结束战斗。” 一行人在短暂的休整之后,朝着伊甸的位置进发。 伊甸位于整个沧城的最中心,是三座足足有300层高耸入云的实验大楼,三座大楼在地面呈现三角形之间,因此之间通过中控平台架构联通,在半空中形成了一块三角形的地面,而在地面上方托着三朵像是花苞一样的结构空间。 于是,伊甸还有一个名字,三莲花。 他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员工想要进入伊甸内部,需要通过三层包括生物图象、指纹、虹膜三层识别,借助湖底隧道进入实验区域。 格外严密的安保措施,使得火情发生时,难以对在灾情现场及时救援,三莲花直接被烧塌了一个,中空的平台也呈现半倾倒状态。 现在这三栋建筑,就是妥妥的危楼,人都应该往外跑,这个时候再往里面进的,不是脑子有病,就像他们一样有事儿。 “灾厄怎么研究?我们要找的具体是什么?感觉任务要求我们要找的是火灾原因,可后半段又感觉不是那样......”陈宇杰一边走一边叨叨不停。 韩林儿也难得主动开口,“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儿?从我们进入试炼从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遇见过。” “那不是件好事儿么,我最讨厌的试炼场里遇见人了,遇见的80%是怪物。”陈宇杰说着怂了下肩膀,“一切非试炼者的生物,全部存在危险性。” “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我们为什么会被匹配到同一个试炼场中。”为了打发无聊的走路时间,林远也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最近最强烈的愿望是什么?” “离开试炼场。”韩林儿看了一眼自己哥哥,“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再继续留在试炼场里,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说起来我也想离开试炼场了,虽然这里很刺激,但我现实已经更刺激了。你和你朋友到底干了什么,那个家伙现在正在满世界的追杀我。”陈宇杰一边说着,一边用眼刀子剜了林远一眼。 “我什么都没做,都是钟天明干的。”林远抿唇一笑。 他现在跟这些人交流的时候,总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像是隔着一个人的眼睛,隔着一个人的思想在跟他们交流。 属于原本林远的记忆太漫长了,漫长到这几十年的时间像是漂泊在汪洋大海里的一叶孤舟,让他有些难过。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这场试炼结束之后,我们大家都能回归原本正常的生活。而且,你们也能看到这个试验场的秘密。” 林远说着,在电子门锁上按下手印。 在这六个人中,他是级别最高的检查官,能够通过生物识别打开伊甸的所有门,这个地方林远记得,这是黑鬼偷偷创立的研究所。 这里关押了许多试炼场最早期的原初魔。 它们都是突然出现且危害性极大的怪物,当初为了收押它们,无数的试炼者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可笑的是,当这些魔被肃清之后,世界又创造出了更具智慧性的怪物,人类自身。 一层的怪物被装在巨大的容器里,有些被泡在营养机里,旁边连接的仪器还在不停波动着,发出细微的电子音,证明着里面的内容物生仍旧是鲜活的个体。 在一个巨大的玻璃框架中,有着被固定好的原初魔标本。 那东西的眼睛有人的拳头大小,身上是厚厚的纯黑色的麟甲,他的身体组织有一半是被切开展示的,这样同样让人能够确定他们是已经死亡的生物,可看着它的那双眼睛,确实让人感受到一股正在被凝视的寒意。 “这些怪物是什么?”这是江雪在问。 “另外一种生物,一种超出我们理解范围的生物。” “这三栋大楼里的都是,正常世界里不应该出现的生物,这些还好,有物质的实体,人类能够对他们直接造成本质性的伤害,将他们消灭。还有一些人类根本无法碰触的怪物,像是水或风一样,毫无理由地杀人,人类根本没有消灭它们的办法,最多只能将他们关起来。” 在林远的记忆里,他经历的最艰苦的战斗,就是面对这些异生物的战斗。 但像是坎达族那样的,远比他所说的单纯杀死更危险,肉体死亡,可以以灵魂的形式存在。而灵魂也被吞噬,那就算是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地一直上到了顶层莲花苞的位置,整栋大厦运转正常,最不正常的一点就是他们一个工作者都没有见过。 那些异生物要被好好的关在他们应该待着的地方,越往高层的原初魔具有更强的攻击性,它们在看见六个人类出现时,会变得异常狂躁。发出嘶吼甚至扑咬关着他们的笼子,用头撞击金属玻璃。 “他们就这样被关在这里,会不会很孤独?” “你还有闲心管怪物生活的过不孤独?” “所有的生命不都应该是平等的吗?”江雪很平静的看向陈宇杰,“至少在生死面前,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 林远制止了他们继续聊下去。 “我们最好保持安静,接下来我们要通过中空平台,进入那栋被烧毁的大楼,那栋大楼是原本的c区,高级危险区,用来关押非实体型原初魔。” 调查那栋楼为什么会烧毁? 林远之前一直以为,坎达族只是想窃取人类的躯壳,繁衍自己的种族。在知道终极试炼的地点是在伊甸的时候,他有了不同的猜测。 也许是在这个地方,有对于坎达族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 “连更高级点儿的武器都没有,这个什么伊甸,都没有一点自我防护的措施吗?”他们一路过来也没遇见过什么机关之类的,却不会让几个人感到开心。这意味着当真正的危险来临时,他们同样会毫无防护的暴露在怪物面前。 “都自信一点儿,你们之前得到的道具,就是最好的防护了。” 由于被大火吞噬的那朵莲花,遭遇了结构性坍塌,导致整个平台都朝着右侧部分倾斜,整体存在一定坡度。 这个悬空的平台边缘栏杆也看上去岌岌可危,六个人都很小心地朝前走,严防自己不慎跌下去,草率地挂掉。 林远走在最前面。 “可是,那个中控系统在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吗?咱们一路走过来,也没看到什么像是控制台的地方。”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韩飞突然提出了异议,“这里三栋大楼,中控系统真的会在有活在的那栋大楼里吗?我们刚才连仔细检查都没有,直接就掠过了第一栋楼来这边最危险的地方。” “要是中控系统就在第一栋大楼,我们岂不是白跑一趟。” “哥,你别忘了,试炼场的提示里还有后半部分,部分实验体跑出,这也是我们需要解决的问题。” “可我们只要完成了关键步骤,就应该能够脱离试炼场了。”韩飞显得很不乐意去冒险的样子。 韩林儿扯了扯他的胳膊,小声道,“哥,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胆小的呀。” “那是因为以前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更何况现在你还跟在我身边,保护好你才是最重要的事。”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完成试炼场任务。” “好好好,倒是显得我不通情理了。” “小心!”林远低喝一声,翻手从身上拔出了枪,朝着从远处突然蹿出的一只老鼠开了一枪。 林远突然的动作吓了钱正阳一跳,小胖子浑身的肉哆嗦着,没忍住在地上重重塌了一步,本来结构就已经被烧脆了的平台发出咔嚓一声,又一次的开始剧烈倾斜起来。 “快抓住身边能够固定身体的东西。”林远匆忙之间,只得吩咐一声。 可倾覆没有停止的意思,眼看着再耽搁下去也无济于事,林远只能改变主意,“先去b栋,然后走水路去c区。” 顶部区域连接三区,而bc两区由于部分原初魔随着研究的深入会重新评级,因此在水下还有着另外的通道。 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绕路。 小心翼翼地匍匐前进至b区,几个人还没站稳,外面就传来了可怖的坍塌声,几个人看着外面不断坠落的碎片,除了林远,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你有没有搞错,一只老鼠还要开枪打。”钱正阳没好气的看着林远。 “刚才的那只老鼠,被打死之后直接化成了一滩水,我不觉得那是一只普通的老鼠。”林远还没开口,韩林儿就直接把钱正阳怼了回去,“倒是你,能不能不要一惊一乍的,刚才要不是你突然剁那一脚,咱们现在都过去了。” “每次一发生点儿什么事儿,你就知道挑我的毛病。” “难道不是你做的本身有问题吗?” 林远算是知道了,这俩人为什么会吵架。不过那只老鼠到底有没有问题,林远在开枪之前也不能确定,可是这个试炼场,从他们进入到现在,一直没有见过任何一个活物。 那只老鼠的出现本身就很特殊,如果没有之后的变故,林远还想靠近仔细检查一下。 韩林儿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部分实验体跑出,证明ab两区也并非绝对安全,很有可能有从c区逃出的实验体,就藏在那两个区域。 刚才他们上来都没遇到什么东西,也是幸运。 几个人直接去了电梯处,想像刚才一样,直接搭乘电梯从三百层下去。 坐电梯绝对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在狭小密封的箱子了一呆就是十几分钟,是件让人感到缺氧且头晕的事,但绝对是最省力气的办法。 哪怕就是这样让人难受的选择,他们现在也没得选了。 因为b区的十几台电梯,全部都坏了,像是被人为破坏的,不光基础结构被损坏,所有关于传送设备的电缆也全部被剪断了。 363 伊甸(二) 林远在电梯周围检查了一圈,确定此路不通。 他们只能到处寻找紧急通道的入口,但是在这个被分隔成各个区域的实验室内,真的很难找到楼梯的位置。 “你们说......这里原来装的是什么?”韩林儿盯着眼前巨大的水族箱,这个水族箱足足有五六米高,数十米宽,简直像一个游泳池。 里面装满了蓝色的液体,在它的右上角顶部,被打出了一个人头大小的豁口,里面的东西已经不知所踪了,可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腥气。 “从消失的溶液高度来看,跑出来的应该不是个大家伙。”林远警惕的捏着枪,时刻注意着周围。 “希望我们不会遇见它。” “嘘——”林远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从遇见那只老鼠开始,几个人已经自觉的保持了行进过程中尽量减少噪音,可在他们眼前出现的一切,又让他们忍不住开口。 经过巨大的蓄水池,几个人推开了一道门,而在那道门里是一个小型的植物园。 植物园里有许多的植物,那些植物像是有生命的动物一样,按照一定的频率呼吸着,它们的枝条像是蛇一样左右舞动着。 而想要进入另外一道门,一定要从这些植物之间穿行过去。 最糟糕的是,即使他们冒险通过了这个植物园,也不确定安全通道就在那后面。 “我觉得在我们具体行动之前,应该先找到一张这里的地图。”陈宇杰皱着眉头道。 “没错,我感觉我们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撞。”韩飞神情已经极度不爽了。 他跟韩林儿不一样,跟林远可没有什么战友情。 钱正阳也是,刚才韩林儿刚因为林远骂了他一顿,他巴不得离远的领导地位受到挑衅。 至于能不能通过这个试炼场,在他心里反而显得无足轻重了。 “根据我能够看到的资料来说,在整个伊甸实验基地内,每个人都各司其职,单独楼层承载不同的实验项目,就像之前我们看到的水族箱和这里的植物园,都应该是有两伙不同的人负责的。其实我们能够找到布局图,也会是这样一块儿一块儿被割裂的实验项目布局图。” “这整个伊甸就没有人负责审查或者检验吗?”钱正阳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相信我,找地图只是浪费时间。这里根本不需要检验,大部分怪物被运送到这里只是为了实现封存,也许早期这里还有一些实验研究员,后面那些人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清理掉了。” 他获得的信息范围,好像跟队员的质疑内容有关。 就像是钱正阳质疑他伊甸没有整体的地图,他关于试炼场的了解就会多出一部分。这种剧情延展性让林远觉得有些荒谬。 为什么不直接把所有信息都给他? 但他自己在提问,对于自己的已知信息没有丝毫帮助。 “我建议你还是闭上嘴,只要眼前还有路,那就继续走下去。”韩林儿直接走进了植物园。 韩飞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还是跟了进去。 林远是第三个。 队员有责任保护队长。 陈宇杰走到了最后,他倒是不怕这些植物,虽然它们扭来扭去,看上去怪唬人的,但这玩意儿劲没有尖刺,也没有口器,一看就不具备食人属性。 越往里面走,就能听见一股沙沙的声响,像是有水正在不断流出。 “这里的供水系统还没有坏么。”钱正阳疑惑地开口,韩林儿一句话将他堵回去。 “废话,供电系统都没坏,再说了,这东西底下那么大一个水池子,浇个花有什么奇怪的。” “我觉得你就是在跟我找事儿,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要挑刺。” “因为你本身做的就不对,而且你从来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只会觉得别人做的不好,却不会反思一下自己。” 两个人居然就这点儿小事儿吵了起来。 “保持安静!”林远低喝一声。 随着说话声消失,与植物晃动频率不同的摩擦声响响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正贴地朝他们快速接近。 “有东西过来了!”事实上,陈宇杰的提示已经晚了。 几个人已经看到了那个大家伙。 那是一只足足有3米高的巨型乌贼,它像是刚刚淋过水,浑身都湿漉漉的,两只拳头大小的眼睛长在巨大而肥硕的脑袋两侧。 没有人会觉得他这个长相滑稽,只会觉得恐怖。 这只乌贼在陆地上像是在海底行进一样自然,它的八条触手像是蜘蛛的八条腿,支撑着身体飞快移动着,眨眼之间就晃到了他们身边。 一跟长约4米的巨大触手朝着几人甩了过来。 “躲!”匆忙之间,林远只来得及喊出这个字,幸好大家的反应都不慢。或蹲或滚的躲过了乌贼的这一次攻击。 但它一点儿不缺触手。 相较于它身边围绕着那些腿来说,刚才的一下只是试探性的,随着这些人类大幅度的运动,乌贼高高地举起了自己的另外三条触手。 “快往门边跑!” 谁也来不及再抱怨什么,也顾不上再担心身边的植物到底有没有毒性,会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 再耽搁一下,估计会被这条鱼拍成扁片儿。 那死的未免也太憋屈了。 “开不开门!”第一个到达门面的陈宇杰一张脸憋得通红。 因为刚才观察周围而掉队的林远,此刻正跑在最后面,而那只乌贼,好像一个也不想放过。 它似乎已经有了一定的智慧,暂时没有去管落在后面的人,而是朝着那扇门边的陈宇杰拍了过去。 它动作一瞬间快了数倍,陈宇杰几乎是靠身体本能的躲避,触手带起的劲风,蹭的他脸颊生疼。 而那扇他绝对无法开启的钢化玻璃门,直接被乌贼这一下拍成了碎片。 “我靠!”陈宇杰低咒一声,趁着乌贼将畜生慢慢缩回去的时候,连滚带爬地从破开的门挤了出去。 韩林儿几个人紧随其后。 那只大乌贼,攻击起来似乎没什么准头,估计是在水族箱里被关了太久,捕猎的技巧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这只乌贼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只要时间充裕,还不是得变成桌上一盘儿菜。”连滚带爬的不知道往前跑了多久,又经过了好几个装满标本的实验室,钱正阳又开始在那儿放马后炮。 “还变成盘儿菜,你是它菜还差不多。你靠什么搞定那只乌贼,靠胖还是靠你头大呀!”陈宇杰翻着白眼奚落一句。 “那只是一种乌贼,没有必要缠斗太久。” 韩林儿悄悄走到林远旁边。 “你有没有觉得,钱正阳有些奇怪。” 林远觉得韩林儿问自己这个问题也有点儿奇怪。 他跟钱正阳交集,只有一个试炼场,不过他以前对钱正阳的认知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好人,没有这么强的表现欲。 “你是有什么猜测吗?” “我只是感觉,哪怕是最熟悉的人,也要小心谨慎。” “那你能确定你哥哥没问题吗?” “不管他有没有问题,他都是我哥哥,是我不能舍弃的存在。”韩林儿眸光闪烁了一下,“我会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他。如果他不在了,我是否能离开,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啧。 难怪钱正阳会和她感情不和了,不过人家是亲兄妹,就算吃醋也没办法呀。 林远没想到,在这样的试炼场里,他还会吃到八卦。 “还好那只章鱼没有追过来,啊,不对,是乌贼。大家检查一下自己的包裹,先原地休整一下,吃点儿东西。”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总算找到了安全通道。 但这个发现也没有让众人太过兴奋。 前面已经提到了,这里的建筑有三百多层,他们现在是在最顶上,一层一层的爬下去,估计也会被累的够呛,说不准都得按天计。 看着仿佛无休无止循环向下的楼梯,每个人都神情晦暗。 林远用自己的身份认证打开了安全通道的生物识别锁,楼梯一层一层的亮了起来。 灯光亮起的啪啪声从上至下以极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大楼。 幸好除了这个单调的声音之外,没有响起别的什么奇怪的间奏。 几个人都觉得待在外面不安全,呆在楼道里至少还有一道门能锁住,于是他们坐在门面,吃过东西,轮流小睡了一会儿,开始继续向下。 几个人有些犹豫,电梯对于他们来说是极大的诱惑,说不说在别的楼层中还有没有被破坏掉的电梯。 可在没有地图的情况下,找到他们太麻烦了,而且b区也存在着潜在危险。 “没准这里跑出去的只有那只大章鱼呢,要不我们就在外面逛逛吧,说不准这里还有别的下去的方法。” “看上去这里都不像有人的样子。下楼方法干什么用,给谁用?”江雪的提议被无情驳回。 每个人都显得蔫蔫的。 只有林远还是精力旺盛的样子,他自己的身体,只要不缺食物,就能永远精神百倍。 像是韩林儿刚才的提议一样,林远之前在植物园里,就是和他们几个刻意保持距离。 太巧了。 试炼场为什么会安排这些他熟悉的人到这里来。 拿回了所有记忆之后,林远谁都不敢相信,包括刚刚提示了他的韩林儿。 白姑是这些小世界最后的希望了,虽然林远不清楚,她是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才让自己的灵魂得以保全的,和他必须要找齐的灵魂碎片,只有那样,他才能真正的开始新生活。 和钟楚楚在一起的生活。 那是他已经期待了很久的日子。 “你们快过来看。” 林远虽然体力没什么消耗,但他一直在示弱,装成疲惫不堪的样子,一直绍在最后面。 不知道他们是没发现,还是压根儿不知道他曾经拥有的能力,居然没有一个人对此提出异议。 只有陈宇杰始终跟在队伍的最后,不知道是为了保护他,还是为了监视他。 在前面突然兴奋大叫的是江雪,她刚才就想出去,但是大家都觉得,还是好好走楼梯比较安全。 现在她发现了一道打开的门。 这道门没有任何破损,完全是人为打开的。 “你们看这道门是开着的,证明有人从这儿出去过,这层没准儿有直达底层的办法。” “劝你不要盲目乐观。”韩飞推了一把门。 “也没准是破地方的门,年久失修,锁自己弹开了。” “喂,你们还记不记得自己要找中控系统这件事啊,我们一直在楼梯里转呀转,去哪才能开启控制系统?” “等着天上掉下来吗?” 林远一直没有发表意见,从进来之后他就说了,怎么下楼他都听他们的。 是否进入楼层内部进行探索,几个人进行了一次举手表决。 江雪总算在这次获得了成功,除了韩飞和钱正阳,其余人都举了同意。 这层的布置就简单明了的多了,他们没有白出来。 除了一个昏暗的小隔间,剩下的地方是一个完整而巨大的停机坪,一块面积达数百平米巨大玻璃将四周包裹住,使得这个停机坪能够隐藏在整个建筑之中。 “我天,好多直升机。”江雪兴奋地坐在一架直升机旁边,“我终于不用再继续走路了。真的,我去年一年都没有走这么多路。”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林远毫不客气的给她泼冷水,“你们有人会开飞机吗?” 事实证明,没有一个人会。看上去很像特工的韩林儿也不会。 林远还以为他们那个什么组织里的人,没准会多才多艺一些,事实证明,期待越低,失望越小。 “不是吧,发现道具有的都没有办法用。” “我觉得这特别不合理,林远,是吧?”江雪一边说着,一边注视着那个头戴面具的高瘦男人,“我感觉你的名字有点熟悉,但我觉得我应该不认识你这么蠢的人。” “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试炼场本身不难,却被你给玩成了地狱模式,如果我们打开了中控系统,那个据说智能的系统,这个飞机是不是就能自己飞下去了?” “这明明是一个科技本,你为什么要让我们当成求生本儿玩儿......不对,你们怎么所有人都把它当成求生本玩?” 264 伊甸(三) 几个人围在飞机旁边研究。 江雪试图寻找到能够发动飞机的说明书,她是真不想再走下去了。 虽然目前来看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但是走路真的累人,以前的试炼场,就算是最大的场地也不用走这么多的路。 可惜他们研究半天也没有什么结果。 飞机驾驶舱里,上下都是一堆按钮,除了操纵杆之外,那堆按钮没一个人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大家的搜索实在散乱,只有林远在一个一个的记那些按钮下面的名称。 他看东西的速度快,记得也快,不多时便了解了大致每个按钮是干什么。 但这种东西也不是说试就能试的,一个差错就是要命的事儿,就算是试炼场里也没有重新读档的机会。 每个人都在忙碌,远处突然传来的一声巨响,这突然发出的怪异响声,让大家都产生了不好的联想。 不会是那只大乌贼追上来了吧。 可是,门边没有什么异常状况,这个人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只通体雪白高达两米的白色巨猿慢慢站起了身子。 它的眼睛是不正常的血红色,牙齿呈现凶狠怪异的锯齿状,像是被用某种仪器特殊切割过。 那东西看着遥遥望着林远几个人,突然开口发出了一声震天的咆哮。 紧跟着手脚并用地朝几个人狂奔而来。 “快走!” 没想到在这层耽搁了一会儿,又沦落到要逃命的地步。 要命还是想省点儿力,是个人都会做选择。 可是随着那一声巨吼,周围传来更多的挪动声响或是东西掉到地上的杂音。 停了好几架飞机的停机坪,居然还有那么多隐蔽的角落处,藏了那么多的变异巨猿。 它们的毛发都是雪白雪白的,眼神凶狠,充斥着极强的攻击性。 不过,它们好像刚睡醒的样子,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茫,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只有一只黑色的例外,但它也没有攻击人,而是先林远几人一步到了安全通道的门口。 跑在最前面的陈宇杰顿时满眼绝望。 那只黑色的猿猴直接将门给关上了! 这东西居然有了人的智慧,还知道要将他们关起来一网打尽。 不对,不光是这只猴子,之前那个无脊椎动物乌贼也是,知道门是他们逃离的地方,想要将他们都拍死在门口。 可现在,回到逃生通道是不可能了,除非他们能干的过一群猴子。 但如果他们能够干的过这群猴子的话,他们也根本不需要逃。 这简直是个无解的死局。 陈宇杰只能刹住步子,站在原地看看林远怎么吩咐。 可是这个时候,第一只攻击过来的白猿已经冲到了眼前,锋利的牙齿泛着白色的冷光,狠狠地朝着陈宇杰的脑袋咬了过来。 躲是不可能躲掉这个将他定为第一目标的怪物。 陈宇杰后面跑了两步,伸手拽住了旁边的江雪,将她狠狠地朝着那只白猿推了过去。 江雪整个人都是蒙的,电光石火之间,她的手臂被狠狠咬住,江雪才爆出了一声惨叫。 林远开枪了。 子弹准确地穿过了怪物的眉心,穿透它的后脑带出了白色的脑浆。 白猿发出了痛苦的呼噜呼噜声音,咬住江雪的牙齿还是没有松开,巨大而沉重的尸体失去意识,拽着江雪一同倒在了地上。 刚才的那一枪就像是一个信号。 远处的白猿也纷纷清醒过来,开始大声咆哮着朝他们冲过来,这些怪物的速度很快,虽然看上去抗打能力不是很强的样子,可他们只有一把枪。 “你为什么要推她!你自己明明可以和怪物缠斗片刻的。”韩林儿警惕地盯着陈宇杰。 “我只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趋利避害是人类的本能。”陈玉洁多少点儿不以为意。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再加上他们会出来也全都是江雪的提议,当时一共两个人举反对票,就是他和韩飞。 陈宇杰觉得自己是最有资格推江雪出来当挡箭牌的人了。 “先别说了!赶紧,上飞机!”林远吼了一句,跑到江雪身边,用手指用力的掰着白色巨猿的牙齿。 那只猴子的牙齿太锋利了,甚至被切割出来,呈现三角形的侧边上也有着锋利的锯齿。 林远的手指被割的鲜血淋漓。 幸运的是,他成功将江雪从巨猿的口中救下了他的胳膊。 这个时候,陈宇杰,钱正阳他们已经上了一架直升飞机。 一旦直升飞机原本最多待五个人,可他们现在一共有六个人,还有一个伤者。林远冷着脸将江雪塞进了坐在门边的陈宇杰怀里。 “她就交给你了,抱稳她。如果一会儿再出现什么问题,再让我发现你伤害队友,下一次,我的枪指的就是你。” 陈宇杰目光闪了闪,没再说话。 一个个倒是精明,驾驶位给他留着。 林远倒是没什么意外。 他可能是现在这些人里最了解直升飞机的人了,毕竟他知道每个按钮是干什么的,但是实际这些按钮能不能起到作用,他压根儿不能确定。 白色巨猿狂奔而来,在即将扑到飞机上的时候,飞机发动了。 这个位置不太好,他们刚才是往里面跑的,所以这架直升飞机的前面,还有许多挡路的直升机,也幸好,留下的路够宽,不然他得一路撞过去。 扑了个空的巨猿重重砸在地上,像是被撞蒙了一样,呼噜噜的晃晃脑袋,怒吼一声再次扑来。 林远不断给飞机提着速,终于在那些怪物们扑到飞机上之前,直升机以一往无前的去势,狠狠地撞在了玻璃上,玻璃碎片四溅,飞机也直愣愣地冲了出去。 还好这个飞机的材料够硬,饶是如此,前方的玻璃也出现了蛛网状的裂纹。 “你行不行啊,我没听到螺旋桨转动的声音!”钱正阳不安的在后面骂道。 韩林儿低喝一声,“安静!” 越是忙乱的时候越不能催促人,他们已经选择了相信林远,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有丝毫怨言。 至少这是韩林儿的想法。 林远没有丝毫慌乱,他有条不紊的按住一个个按钮,机器发出启动的声音,林远最后推动了操纵杆,螺旋桨旋转的声音终于从急速坠落中响了起来。 飞机飞的很不稳,但至少不是摔下去,晃晃悠悠的看上去随时会撞到建筑里的某一层。 但也只是看上去像而已,飞机在不断的接近地面。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停,一会儿只能将飞机大致保持成悬停状况,需要大家自己跳下去。” “可以,快点儿吧。”陈宇杰不耐烦的催促着。 他现在很是烦躁不安。 江雪陷入了昏迷的状态,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江雪手臂的伤口处发生了变异,伤口周围长了很多像是白色巨猿一样的长白毛。 这绝对不是一个好的现象,可现在不能让林远分心。再加上,陈宇杰记得,刚刚林远的手指,也是被那个怪物的牙齿割破了的。 如果江雪会变异,那林远也会,必须在林远变成怪物之前,他们安全的离开这个飞机。 江雪变异这件事,陈宇杰没有跟任何人说,包括坐在他身边的韩林儿。 韩林儿根本懒得理他,他那种推一个女孩子当挡箭牌的行为,在韩林儿心里根本不配成为队友。 “一会儿动作麻利点儿,胆子小,不敢跳的话,你就跟我换一下位置。”韩林儿嘲讽他一句。 陈宇杰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你还是担心一下你哥哥吧,我觉得他恐高。” 韩林儿默默伸手,拉住了韩飞的胳膊,“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会带着哥哥下去的。” “哥,你相信我,我们一定能够平安落地的。” 钱正阳反倒是插不上话的那一个。 从韩林儿跟他吵架以来,还没有主动关心过他,明明他也是恐高的一个。 不过钱正阳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就算有人想帮他也帮不上忙。 他哪知道要自己跳下去,如果知道,他绝对不坐在前面。 林远将直升机悬停在c区楼下,那里有一块儿不算太宽敞的小平台。 陈宇杰抱着江雪,第一个跳下去,韩林儿拉着韩飞紧随其后。 只有钱正阳一直犹犹豫豫的。 “跳啊,等什么呢?”林远额头上都是汗,不断催促着。 直升机制造的噪音太大了,这会暴露他们的位置。c区比b区更危险,为了大家的安全,他也不能让直升机长时间放置在这里。 “我跳下去了,一会儿你要怎么下去。”钱正阳声音哆哆嗦嗦的问。 “我会操纵直升机,在高层的位置绕场飞一圈,吸引一下楼里的那些怪物们的注意,然后跳湖。” 林远看了,下面的湖场地很大,水也很深,对于这三栋实验楼来说,起的是防范警备的作用,他跳水应该摔不死。 钱正阳长出了一口气,“那你飞吧,一会儿我也跳水。” “我太胖了,这个高度跳下去,腿可能就不行了。” 他都这么说了,林远自然也没有意见。 “一会儿我说跳的时候,你一定要立刻往下跳,否则直升机落入水里,下面压强大,可能就出不来了。” “好好好。”钱正阳一连保证了三次。 巨大的轰鸣声响彻了整个场地,林远操纵着直升机,在b区上上下下的飞了两遍,第二遍飞的时候,看到玻璃前面凑过来很多异种怪物,甚至有的怪物背生双翼,长着尖长锋利的喙。 如果说它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他们的眼睛都是红彤彤的。 那些怪物都在疯狂的敲打拍击着玻璃,可能是玻璃足够坚固的原因,林远没看见哪里的玻璃被砸破了,除了停机坪的那一层。 有白猿不断从他用直升机撞开的豁口处跳下来,在地上摔成一滩滩血淋淋的肉饼。 这些怪物都已经疯了,它们难道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吗?而且这些怪物,很像是变异或者基因融合后的动植物。 它们体型庞大,用作攻击的身体部位或是锋利或是强壮,b区为什么在研究这些东西?这跟他以前接触到的那些原初魔不一样。 它们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打死也很容易,虽然有一定的智商,但在生死面前又像是个傻子。明明这些猿猴会堵门,它们跳楼的动作,林远就无法理解了。 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确定怪物已经引得差不多了,林远将直升机飞到了湖面上方。 “跳!”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松开操纵杆,直接朝着湖里跳了下去。 钱正阳比他稍慢半拍,但也成功登着直升机舱底,朝着右侧蹿了出去。 两个人一左一右,慢飞机一步砸在水里。 直升机掉砸到湖里,螺旋桨因为惯性仍在旋转,激起了巨大的水花,人掉进去所溅起的小小水花,相较而言显得微不足道。 在岸上还清醒的两个人全都紧张地盯着水里的动静,激荡的水面随着直升机熄火很快平息下来,水面上露出了一个脑袋,紧跟着是稍远位置的第二个。 林远和钱正阳都已经浮出了水面。 “还好,大家都没事儿。”韩林儿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刚大家都在关注直升机的动静,他们也没有注意到陈宇杰偷偷将江雪的身体摆在一边地上,自己偷偷溜走了,根本没有等最后的结果。 正在两个人稍感安心的时候,平静的湖面突然泛起了更大的波纹,巨大的弧形一直扩展到韩林儿他们面前的区域。 “湖里有东西!小心!”韩林儿瞪大的眼睛,大声提示着。 但她这声大叫,在稍显平静的区域,也暴露了她自己的位置。 不过这声也确实提醒到了林远和韩林儿。 他们都在游泳,根本无法注意到水内波纹的变化。 只是就算注意到了也没什么用。 巨大的红色螺纹状触手卷起了水里的那家直升机残骸高高举上天幕,紧跟着像是甩出什么垃圾一样,重重朝着远处抛去。 轰然巨响间,a区的大楼塌了一块儿。 这么大的怪兽,虽然也会注意到小小的人类,那根触手下落之后,并未沉入水里,而是朝着稍微落后的钱正阳直接卷了过去。 365 伊甸(四) 钱正阳拼命的朝岸边游去,却根本快不过怪物触手的速度,身体被高高卷起,在半空中直接被断成了两截。 红色的血和尸体一齐从天空落下。 有这道具的加成,再加上拼命地往岸边赶,林远总算在触手追上他之前游上了岸。 这还要多亏钱正阳为他争取了时间。 “快走!”林远上岸之后一分钟都不敢耽搁。 韩林儿和韩飞也快速反应过来,朝着c区大楼里面跑去。 “陈宇杰呢?”林远扛起仍旧处于昏迷中的江雪,跑的速度居然还不慢。 那个怪物的触手似乎惧怕岸上的什么东西,并没有继续追上来。 这让几个人能够成功逃脱。 “你就......一点儿不难过吗?”将江雪放在地上,林远疑惑地看向韩林儿。 那可是她男朋友啊。 就算是吵架的,现在人都死了,韩林儿的表现就像是死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我说过了,他给我的感觉不对。如果我喜欢的人就是他的话,他死在这里也是他的命,怪我眼瞎,当初看错了人。” 这...... 林远完全搞不懂女人的脑回路,外头搞不懂钟天明的,试炼场里也搞不懂别人。 想想如果自己被钟天明这么评价,心情虽然有些悲凉难过。 【您已进入融合区实验大楼,c区大楼,请检查随身物品是否带有金属制品,是否携带汽油打火机等易燃易爆危险物品,如确认无误,请进入c区安全检查通道......】 才进入大门正门没多久,他们就收到了新的信息提示。 这条提示不是直接出现在林远脑海中的,而是出现在几人身边的屏幕上,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由数据代码环绕形成的电子人物影响。 没有无关,只是一个人的3d轮廓而已。 声音是清朗的女声。 “我也不知道陈宇杰去了哪。”韩林儿似乎很笃信自己的判断,甚至没有再提钱正阳的事,回答起林远最初提的那个问题。 “好吧,那我们先按照它的提示做。这个东西是怎么发现我们的,她难道就是所谓的智能中控系统?” 林远本来是问韩林儿的。 没想到。电子屏幕上的那个数据人。居然直接回答了林远的问题。 “没错,我就是实验区智能中控系统。小a。嗯,嗯,嗯,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c区现在的状况如何?” “哎呀呀!c区现在的状况很糟糕,大量实验体跑出实验室结构毁损严重,数据毁损严重,部分资料库无法修复。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告诉我如何打开ab两区的中控系统。” “实验区智能中控系统都位于建筑内第18层,如果你们想要打开另外两区的智能系统。需要首先在这里拷贝资料。” 韩飞长出了一口气,“我天还好,是18楼,要是180楼......算了,当我没说,我们赶紧解决这个试炼场吧。” 林远点了点头。 现在尽快完成试炼是所有人的愿望。 说真的,他觉得这个试炼场里,队友都太奇怪了。每个人给他感觉都怪怪的,他们的选择都跟他记忆中的不一样。 包括韩林儿也是。 韩林儿在远远心里不是一个能够轻易放弃队友的人,更何况是跟她有关系的人。 不过人死不能复生,继续纠结下去也没有丝毫意义,还是照顾好还活着的人吧。 “你们身上有金属制品吗?”林远叹了一口气,将腰间的枪解下来扔在地上。 他怀疑试炼场在针对他。 那个什么什么金属制品。还有易燃易爆物品,分明指的就是他身上唯一的武器。 “不带这个东西,我们的安全有办法保障吗?” 林远的回答比较现实。 “里面已经没子弹了。” 韩飞顿时没话说了。 林远弯腰,想要将江雪背在身后,动作却突然一顿。江雪被白猿咬过的手臂上,此刻已经滋生出了手指长的白毛。 她变异了。 林远有些发懵地伸出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光洁如初。 当初他的手指也被割破了,但因为体质原因,伤口已经复原,而且没有丝毫后遗症。 为什么同样是受伤,江雪却会变异,自己却没有。 他的身体似乎并没有防毒的能力,不然当初也不至于被那个厨子毒倒。 在林远发蒙的时候,韩林儿和韩飞已经走进了通道,甚至已经走到了中央。 【系统检测到非法侵入目标,即将执行剿灭程序。】 非法入侵目标。 他们是拿着平安所最高级别的调查令来的。 怎么可能是非法入侵。 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明显也吓到了,在走廊里的两人一跳。 激光形成的切割线在半空中瞬间变成一张细密的网。飞速的朝走廊里的两个人笼罩而去。 但跟林远之前看过的某部影视作品不一样。 前方的通道并没有被堵死,只要跑的速度足够快,其实还是能活的。 韩林儿的反应很快,她身体素质更强,直接背起了哥哥,朝着前面一个加速跑,赶在激光网割裂身体之前成功逃了出去。 江雪身上已经发生了异变,林远没办法再继续带她走,否则就是对整个队伍都不负责任。 他们在行动过程中必须保持极度安静,不然很容易引来怪物,现在江雪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 更何况,林远的心里也隐隐有了猜测。 “你能过来吗?” “放心,我跑的不会比你们更慢。” 林远走进通道,同他猜测的一样,系统并未提示非法入侵。 跟他一起来的队友,没有和他一样的权限,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就算他当队长,勉强可以解释这一点,现在连身份都没有,未免太不合理了。 而江雪白猿化的手臂,其实还可以有另外一种解释:它就是坎达族人,被咬之后吸收了白猿的基因。 林远对抗打足有着较深的了解,知道他们可以以任何形式存在,只要在濒死状态下吸收了新的基因,就能够无限制地存活下去。 简直是比小强生命力还要顽强。 不过,林远现在还没有跟韩林儿他们撕破面皮的打算。 他完成任务还要靠他们的帮忙。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跟他进试炼场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完成试炼任务,而是为了找到灵魂碎片。 有几个人帮他扛雷,何乐不为呢? “喂,你在发什么呆?” “我觉得我们还是少说话了,最好零交流。有事儿打手势就好了。” 韩林儿愣了一下,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试炼厂里确实危险,c区是毁损最严重的区域,不知道放出了多少怪物,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还是尽量降低存在感。 他们在上楼的过程中遇到了很多游荡的怪物。 这些怪物似乎处于机械式的沉睡状态,几个人没有可以刻意激怒它们,它们也没有主动发起攻击。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感应到有陌生的人类又进入了这栋建筑。 他们说你的进入18楼,拿到了储存数据的芯片。 没想到对他们最困难的一点,竟然是从c区回到ab两区的方法。 让林远最失望的一点就是他完全没有找到跟白姑灵魂碎片有关的丝毫东西。 “如果我们游过去的话,很有可能会被怪物攻击。” “走水底通道呢?” “这里的智能中控系统似乎并不接受你们两个人。” “这个女人呢,你不带她走了吗?”韩林儿在重回一楼的时候,指了指地上昏迷不醒的江雪。 林远没接话。 他在一楼找到了备用的小船。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 但是飞机都能扔的大怪物,一条小船想要拎起来扔掉估计也不在话下。 不过这边都是高科技产品,这条船说不准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林远想着,按了开启的按钮。 “主人,370086为您服务。请做好紧急降落准备。” 船只发出了一声电子音,紧接着,迅速发生变形,成为了一个坚挺的球状。 这球罩的密不透风。 林远似乎知道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了。 三个人坐在金属圆球里,被怪物用触手一个重抛,砸毁了a区建筑成功落地。 有了之前的经验,几个人成功的开启了智能中控系统。 那个电子影像逐渐清晰,林远发现那居然就是白姑的样子! 白姑的灵魂就是智能中控系统。 【您已找齐白姑的灵魂,请问是否将灵魂碎片抽离。】 【警告:一但灵魂碎片成功抽离,整个原初魔禁锢区域将崩塌,伊甸将不复存在。】 林远无视了自己脑子里接连响起的系统提示音。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们两个人的目的是什么?韩林儿他们还活着么?” “你在说什么?” 韩林儿疑惑的脸逐渐模糊又渐渐清晰,变成了钟天明的脸。 旁边是医院仪器里发出的滴滴响声。 钟天明已经守了他不知道多长时间。 刚才见到林远突然睁开双眼坐起来惊了他片刻,很快便反应过来可能是人要醒了,赶忙放下了手头上的工作。 林远不能有事。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搞明白,她等了这么久的人,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林远发现自己已经回到现实之后,直接抱住了眼前的人。 “喂......你在做什么?”钟天明有些僵硬地推了他两下。 她已经十好几年没跟人这么亲密接触过了! “让我抱抱你。” “我好想你。” 林远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还含着她熟悉的宠溺。 钟天明瞬间热泪盈眶。 她慢慢抬手,回抱住了他。 “你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我等你等的好苦,你知不知道!” 林远笑着放开了她,亲掉了她眼角落下的泪珠。 “我也等了许久,所幸,我们终于等到了重逢的一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没到一切结束的时候......我刚刚中途被试炼场强制送出了,我现在必须要回去!” 他已经明白坎达族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阻止他将伊甸中的灵魂碎片抽离。 可是为什么。 坎达族人要伊甸是想干什么? 它们难道想融合原初魔。 像是蝗虫过境一样破坏原本安稳的世界吗? 林远其实没什么责任感,从复生的第一天起,脑海的念头只有好好活下去,变得强大,活得更久些。在遇到钟楚楚之后,他的目标就是和钟楚楚一起退出危险的试炼场,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幸福地度过余生。 也许是十年,五十年,那时间很短,他不会过够那样的日子,但他宁愿去过那样的日子。 “不要。”钟天明直接拒绝,“我不想你回去,你知道刚才是什么状况么!你的心跳都已经停止了,机器都响了警报,如果不是你突然睁眼,我都想跟着你一起去了!” 钟天明是真的害怕。 他守了这么多天,试炼场的危险性可想而知,林远好不容易出来了,现在居然要回去。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你又在跟我扯这些没有用处的假大空!如果你一定要去的话,带我一起,我知道,你有办法的!”钟天明凶狠地扳着林远脑袋让他同自己对视。 “要么谁都别去,要么就一起!” 林远永远说不过钟楚楚。 要不然当初他也不用叛变到敌营里去帮忙。 现在也一样。 即使知道危险,他也没办法不答应钟楚楚的要求。 “我真是拿你没办法。”林远叹口气,捏捏钟天明的脸。 “你这样的装扮,我调戏你总觉得怪怪的。” “怎么了,要我真是个男的,你还敢不爱我了?” “那怎么敢,我们家楚楚就算投生成母猴子,我也会跟她生一堆小猴子的。” !!! 钟天明的眼神快要杀人了。 林远却飞速逃离病床,拿着自己的手机开始入侵试炼场的整个系统。 他知道能够强制切入试炼场端口的系统漏洞。 只要将时间指针定位到特定的坐标,他就能够出现在任何一个试炼场里。 其实试炼场的时间也有其自身的运作规律,它们不会停止也不会倒流,林远就算重新回到之前伊甸的试炼场,也是会随机出现在控制中枢开启后的未知时间点。 366 伊甸(五) 这就导致林远回到的试炼场,不是自己离开时候的试炼场了。 伊甸大楼荒芜破败,像是很久没人出现过的样子。 机器全面停摆,林远和钟天明两人上下探寻了一番,都没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曾经所有用于禁锢原初魔或实验体的牢笼全部被破开,里面关押的怪物不知所踪,甚至连基因融合物的标本都已经不见了。 大概只有a区被飞机残骸砸毁的地方,留下了些许他们曾经来过的证明。 “你那么着急要来的就是这么个地方?”钟天明微拧着眉头,伸手在自已鼻子前面扇着风。 看来这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迹了,“这里有什么?重要的资料,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我要找到白姑的灵魂碎片。” “白姑?”钟天明沉吟片刻,“你是说试炼场两大执掌之一,她怎么了?” “她死了,或者快要死了。”林远糟心地看向自己这次利用bug带来的手机,有了这个东西,他就能始终保持跟试炼场的联系,并且利用漏洞了解到自己需要的信息。 为什么白姑会将所有的希望压在他一个人身上,林远也不知道。 也许找齐灵魂之后,他就能够获得想要的答案了。 但坎达族人人多势众,而且附体了那么多的原初魔,力量强大,就算白姑也复活了,他们三个人,如何能对付的了。 林远和钟天明想办法恢复了试验区的供电,那些沉寂的电脑屏幕重现发出了微光,可显示屏上却只有一片雪花白。 “怎么会这样!”林远懊丧地直接砸碎了一块屏幕,“早知道当初他就直接抽离白姑的灵魂碎片了。” “你口中的坎达族人,他们也知道你在找白姑的灵魂,所以跟你进入这个试炼场就是为了阻止你?” “我不知道。”林远捂着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 他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了。 “也许我们能查一查,当年在你离开之后,这里都经历了什么。” “按你所说,你们的信息其实并不对等,他们未必知道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没准会干买椟还珠的蠢事。” “你说得对,我应该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去了顶层的监控室。 在林远上次到这里来的时候,大楼的供电设施还是完备的,至少毫无断电迹象。 而在之后,因为他们的到来,大楼又一次遭受了严重损毁, 这也导致了储存的监控视频不需要他们倒太久。 关键是,储存磁条上面还有着:已打开智能中控系统的提示。 那天的林远在质问完韩林儿之后,身体突然透明,直至完全消失在空气之中。 韩林儿和韩飞两个人,呆呆地盯着林远消失的地方,过了很久才重新开始动作。 “他们怎么了。” 跟随着摄像头追踪着两人当时的行进路线,钟天明发现他们居然主动去找了怪物。 “跨物种融合,真有它们的。”跟林远猜的差不多,坎达族人发现吞噬人类的基因之后无法兼具他们所拥有的最强能力之后,开始直接打上了这些本体强大的生命体主意。 韩飞选择融合了那只人工湖里的大章鱼还挺出乎林远预料的。 那玩意儿似乎没嚣张到能上岸的地步,虽然体型够大但会被一直困在那个小湖里,不憋屈吗? 假的韩林儿则选择了一头像是老虎一样的黑红色原初魔融合。 他们融合的时间很漫长,林远和钟天明等的无聊。 按了快放。 ! 坎达族人在融合了新的基因之后,居然还能变回旧基因载体,这一点林远倒是第一次知道,而且在他们融合完成之后,怪物的原本体并未消失。 看样子还是能够多次利用的。 从进入c区之后就消失不见的假陈宇杰穿着一身白色的实验服,拿着一只有着近一米长信号发射器的信号装置,出现在c区楼下较为宽敞的平台。 很快,空间被破开,一艘银白色的大船凭空出现,上面源源不断地下来了许多被白色实验服严密包裹的人,他们带着奇怪的武器,将绿色的液体注入那些原初魔的身体之中,然后把那些凶残的怪物全部运上了船。 这可真是搬家啊。 连中控系统的数据都全部拷贝带走了,未免也过分了点儿吧? 有本事你就直接把三栋楼搬走啊! 林远这会儿被气的想锤屏幕。 “有办法找到那艘船后来去了哪里吗?” “时间隔得太久了,完全无法定位。那个跟陈宇杰长得一样的男人不简单。” “为什么你认识的人,那么多都丢失了基因。” “也许是坎达族人无孔不入,也许他们无意中同时去过某个地方,才被盯上了。” “先不说他们,你脸上这个面具是怎么回事啊。”钟天明伸手去拉扯林远脸上的面具,怎么也拽不掉。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进入这个试炼场里就有了。” “我知道,但你这个道具不是佩戴后当次试炼场生效吗?你在这个试炼场里也用过?” 林远摇摇头,“没有,它是主动出现的,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还以为是这个试炼场里的特殊规定。” “但我之前在定位坐标的时候,发现这个试炼场不是一个有特殊加成限制的地方。” “当初黑鬼和白姑对这个地方多有防备,这里关的本来就是从各个异世界逃亡流窜来的侵入者,意外排到这里试炼的人,他们巴不得能力再弱一些,不对这里造成影响。” “之前你失去记忆这么久,想必坎达族人没少打这里主意,说不定c区的大火就是他们搞出来的。没想到你还帮了他们,打开了智能中控系统,让他们能够顺利带走这么多的原初魔。” 林远被数落的半点儿狡辩余地都没有。 谁让现实就是这么个情况。 他怀揣着要么胜要么死的决心重新回来,没想到直接晚了十几年。 “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钟天明随手扔掉毫无用处的鼠标。 “先回去,过日子!” 嘴上说着过日子,实际上也没那么好过。 林远总是在走神。 从所谓的最终试炼场之后,林远再没接到任何一个新的试炼任务,白姑灵魂碎片收集的任务也不了了之。 这一切却让他感觉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可真正的威胁是谁呢? 那些坎达族人就是灭杀不死的小强,留在这个世界里似乎没有能够对抗他们的办法,留给他们的路似乎只有舍弃掉这些世界四处逃亡。 这些以灭绝其他种族为存在目的的杀生机器......它们最初是由什么诞生的呢。 “你怎么又在出神了?” “在想我们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总算能偷得短暂的相处时光。” “短暂吗?我倒是感觉我们一直在一起。”钟天明伸了个懒腰。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经学会了雇佣合适的人才。她想过了,家业什么的,完全不重要,那只是属于这个身份的一小部分身外之物。 “这样安逸的生活,你觉得快乐吗?” “不知道,只是有一点无聊。但如果原初魔的侵入势头无法遏制,如果我也被原初魔完整吞噬了,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林远回答的很坦诚。 在面对未知的时候,人们只有选择去赌。 钟楚楚永远也不会知道,他曾经就差一点被原初魔完整吞噬,对方拿走了他的所有记忆,占据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但是我相信你。” 林远说的没错,安逸只是短暂的。 试炼场突然之间大范围崩坏,原有的守关boss突然发狂,不再按部就班的展开试炼杀戮,试炼者在现实之中也突然出现大量的保留记忆情况。 林远被陈宇杰在现实里找到了。 “我的天,我终于知道你是谁了。这些天怎么样,当初去见伯邑考结果怎么样?” “......为什么要突然跟我提起上辈子的事儿。” “哪儿那么夸张。”陈宇杰咳嗽两声,“我就是觉得新奇,很多我感觉陌生又熟悉的记忆涌入了我脑子里,我足足修养了两天,这才缓过来。” “作为我在奇特世界里认识,现实里又见过的人,我当然想着要找你来聊聊了。” “你有没有试着找过其他的人啊?” 陈宇杰话还挺多,四仰八叉地坐在钟天明房间的大沙发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个家里的主人。 “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见外啊!”钟天明说着,将水杯重重放在桌子上。 “你当初坑我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你现在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诶诶诶,别啊,你自己没本事,见不到伯邑考,没办法让他满足你的愿望,你别找我的麻烦啊。”陈宇杰装模作样地往后缩了一下,“不过你也别吓唬我,有了那些新记忆之后,我也多了许多新的能力,别说。我现在都觉得我世界无敌了。” “估计平安所现在也有了不小的麻烦,如果大家都是这样的话,恐怕世界会出很多乱子。”林远叹了口气。 “你也别杞人忧天了,现在不是还什么都没发生吗?我估计我们这样的人也不会太多。”陈宇杰说着翻了下手,“除了你,我还查了咱们一起做过任务的几个人,像是韩林儿还有钱正阳他们,虽然当初了解到他们生活的世界跟我们差不多,但他们都不是咱们这个世界的人。” “不是咱们世界的人?”林远怪异的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奇怪,当初我明明看见......” 看见了那个阻止。 那是在因为玉灵生成的幻境里。 也许锦凌知道些什么。 他是真的彻底将玉灵遗忘到脑后边去了,离开试炼场的时候,锦凌说可以寄生在他的面具里,之后就一直没有消息了。 林远再一次尝试在现实世界中取出面具,冰冷的面具出现在了桌面上。 “锦凌,锦凌,你在吗?” 面具一动不动。 陈宇杰看着突然一翻动作的林远,惊讶的捂住了嘴,“兄弟,你脑子没事儿吧?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锦凌,我知道你生气了,我上次把你带走之后,就一直没放你出来逛逛玩玩,你不是想到各地去看看吗,你想去哪儿,你先出来,我都带着你去。” 面具仍旧毫无反应。 钟天明有点受不了林远这边温声软语的劝着别人。 而且锦凌分明就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这家伙什么时候有胆子金屋藏娇了,藏的还是个姑娘! 钟天明默默地进了厨房。 正在看戏的陈宇杰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儿凉,一回头看见钟天明气势汹汹地拎了一把菜刀出来了。 !“兄弟,有话好好说,我大不了不踩你家沙发了行不。” 钟天明压根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站到了林远面前,下一秒刀刃朝着面具重重砸了下去。 “哎!你干什么!”林远慌忙拿手去接。 菜刀直接砍到了林远手里,血瞬间流了整张面具,即使钟天明收了力气,也在林远手上砍出了一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动手?”林远并未生气,而是担忧的看向钟天明。 菜刀掉在地上,弹动两下归于沉寂。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钟天明一边重复着这句话,后退两步,猛地跑出了屋子。 林远整个人都懵了。 这是闹哪样。 钟天明从来不是个不懂得克制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忍耐二十年不和自己贸然相认。 林远怎么都想不出来,自己刚刚做的什么值当她动刀子了。 “你......男朋友,脾气太差了吧。”陈宇杰声音带点瑟瑟发抖,“突然感觉,还是单身好,单身幸福美满!” “你在说什么。”林远无奈,刚想追出去,桌面上的面具突然弹动了两下。 银白色光芒一闪,一身青碧色的锦凌出现在了茶几上白瓷杯子上。 只是一个影像。 陈宇杰大感惊奇地凑过去,“这是什么玩意儿?也不是阴灵,怎么还是个人的形象。” 锦凌神情恹恹地趴在杯壁上,虚虚勾勒了几个字,“找我做什么?” 337 伊甸(六) 你眼中所见的光明,昭示着永恒的死亡,你眼中所见的黑暗,昭示着永生。 林远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句话。他睁开眼睛,看见钟天明在身旁的睡颜。 他已经回来了,却总是有一种仍旧被关在黑暗里不安全感。那个坎达族人还是成功影响到他了。 对方那些晦暗不明的记忆,同样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被关押时候暗无天日的绝望,被囚禁的那些日子。 原以为这些记忆对他不会有什么影响,林远现在才知道自己想错了。那个坎达族人的痛苦,他近乎感同身受。 林远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一种本能,一种想要掠夺他人基因的本能。 林远不知道自己这是获得对方的能力,还是他其实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他才是那个真正的假人。那他现在是在破坏自己族人的计划吗? “你怎么了?怎么不睡觉?”钟天明动了动,疑惑地问他。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 “有什么事情明天白天再想吧。难得有这样安静的夜晚,不用去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最近这段时间,世界上异能人数暴增,但大部分人相比当坏蛋而言,更喜欢当英雄。 于是,很多灵异事件都有人在处理。 阴灵有关的事情压根轮不到钟天明他们有什么上场的时间。 “如果你真睡不着的话,不如我们来聊天儿吧。” “聊什么?” “聊聊我看不见你的这段时间,你都在干些什么?” “你有看不见我吗?给我添麻烦,找事。” “你都知道啊,这么说当时你就在这个身体里......可是我为什么没有感觉到一点熟悉的痕迹?” “总是聊这个话题,你不觉得很无聊吗?” “哪里无聊了?这明明很重要,这是最重要的事。” 谈话无疾而终。两个人都不是很开心。 在尴尬的谈话过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睡觉。 昨天从锦凌嘴里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那家伙像是缺水的鱼,缺氧的陆地动物一样,趴在杯子壁上连动都不带动上一下的。 林远也就先放了她休息。 实在是没有办法沟通。 她太小了,就算在杯子上写什么东西,林远也看不出来。关键是里面的人也没有笔,没有墨,林远打算等过两天,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近距离沟通的方法。 至于钟天明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这题很无解。 之后冷静下来的钟天明跟他说,自己也忘了刚才做了什么,就是感觉很愤怒。 这样的日子没过两天,事情出现了新的转机。 除了阴灵之外,现实世界里也出现了怪物。 林远心里清楚的明白,这些怪物就是原初魔。 电视里放着最新的新闻。 【据记者了解到,目前在新湾里港口区域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鱼怪,有目击者称该鱼怪长达近百米,体形宽大,在港口附近游荡,目前对船只暂无攻击意图,但曾跳出水面袭击恐吓过人。】 【这是目击者提供的一组现场照片,该种怪物长达数10米的血盆大口中,长满了尖利的锯齿状牙齿,十分吓人。生物学家根据牙齿状况推断该种鱼类是一种食肉性水生生物,充满极强的攻击性,他暂时未对人类发起攻击,可能是因为人类体积较小,不符合其猎食需求,港口船只可正常通行海面,暂时不会遭遇危险。】 “这不是开玩笑呢么,原初魔根本不需要猎食,它们的攻击向来随心所欲。” “自我安慰是本能......更何况这种鱼你又不是没见过,这玩意儿可是群居的,靠近浅滩区,估计是在甩子。”林远他们曾经经历过类似的试炼场,钟天明也听他说过一些。 在看到照片的第一瞬间,就想到了那些久远的记忆。 还真跟林远当初描述的一样。 她当时还以为林远是跟他开玩笑在吓唬她。 毕竟同一个试炼场里有一个boss就已经很可怕了,像是鱼群这样的东西,根本没有谁能正常通过试炼吧。 “喂喂,你们不要再说这个到底是什么东西了,我怎么有种世界末日的感觉?这玩意儿就像变异的动物啊,后面会不会还有变异的植物,再后面人是不是也该变异了。” “你想的可真多。”林远奚落他一句。 “这种鱼其实好对付,它们在浅滩区甩子,目的就是为了把卵留在岸上,接受足够的阳光使卵壳变脆,只需要一把火就能够在那些小鱼孵化出来之前彻底解决它们。” “大鱼也不难对付,他们特别厌恶一种植物果实,蓖麻子。只要你身上佩戴这种东西,哪怕是仅仅一颗,它都不会去尝试攻击你。” “不是吧,蓖麻子我知道,就是那个长得特别像虫子卵的东西。那么小的东西,还能防的住这么大的怪物。” “不是预防,是本能性的厌恶。谁还没个讨厌的东西了,人家是整个族群都讨厌那种东西。你应该祈祷这些鱼最好有同样的生理特点,不然大家一起等着被鱼吃吧。” “产完子之后就是它们的觅食时间,到时候就不存在肉够不够塞牙缝这种说法了。” 陈宇杰张了张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那你们当初在不知道蓖麻子防范怪鱼攻击之前,是怎么活下去的?躲在岸上?” “这些鱼都把卵产到岸上,你觉得他们会上不了岸?” “我去,那是真的惊悚。” “当时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陈宇杰还是没放弃这个能够取经的机会。 “当时啊。”林远叹了口气,露出沉思的目光,“到处找地方躲藏,被发现的人都死了,变成了一条鱼的食物。” “没有能正面对抗这些怪物的办法吗?” “也许有,但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林远的回答相当现实。 总而言之一句话,等到鱼群发动攻击的时候,他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等死,要么就揣着蓖麻子找到一个靠谱的地方苟着。 倒也不算绝路,毕竟现代社会众志成城,武器也不少,未必搞不死这些登陆怪物。 但很快,陈宇杰的那点儿自我安慰就发挥不起作用了。 【本台记者报道,今天上午八点左右,晴空角左面天空突然出现不明飞行动物,目前来看该种鸟类体格庞大,翅展宽度长约五十米......】 【大家好,这里是南......不对,我是南临电视台记者刘晓阳,现在这里正在下着大雨。摄像,镜头转一下,对!大家看到了吗?今天我们本来是来大象山采景的,却拍到了山上的一只巨大的怪猿,这只猿猴通体呈现白色,目测体型超过十米......】 【今天下午,京台市出现了一头红毛猛犸象,已经绝种数亿年的动物离奇现身深山,难道这些远古生物并未灭绝。】 【国内多地爆发异生物浪潮,多种体型巨大的不明生物体出现在深山、河流、湖泊、沙漠、海洋等地,这是否预料着灾难的发生,当生物复苏浪潮来袭时,人类将会面临怎样的考验!这难道就是人类对自然环境破坏的惩罚吗?......】 所有电视台通报的都是这些异种生物的新闻,甚至很多电视台都疯了一样的不断切着。各地都出现了这种体格庞大的变异生物。 “这根本就是人类末日吧!” “这些东西都有厌恶的东西吗?都是什么,你给我说一下,我去找渠道弄来。”陈宇杰一边紧张地说着,一边掏出个本子准备开始记。 眼睛更是眼巴巴地看着林远。 林远清清嗓子,“我有个好建议,你去买个铁皮箱,长宽高都是两米的正方形铁箱就行。啊,对了,记得留下通气口。” “准备这么大的铁箱子干什么?需要的东西很多吗?难道还有活物?”陈宇杰一边记着,一边疑惑的嘟囔着。 林远笑了一下,“不是,你能把自己装进去,绝对安全。” ! 安全个毛线。 自己只是被耍了吧。 “当原初魔出现反常现象的时候,意味着它们已经被取代了。”林远目光有些焦灼地望向仍旧不断播报着新发现的电视机。 钟天明默默抱住了林远一条胳膊,“你的意思是......这些全是已经完成基因融合的坎达族人。” “他们为什么会到我们的世界里来,这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坎达族人最擅长的就是捕获和重造,他们现在已经得到了最优良的基因,靠着原本强悍的生物本体就能够实现侵略,自然不会再大费周章的占领人类躯体。” “同种生命体只能侵占一具躯体,他们的繁衍速度还没那么快。” “但我感觉他们数量也不会少,不说别的,就那鱼群就已经......如果坎达族人变成的鱼群甩子,它繁衍出来的还会是坎达族人吗?” “这......”这个问题林远也无法解释。 他总是能被钟天明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问住,很久之前也一样。 “好了,你别再问我这些就算知道答案也没什么帮助的问题了,有时间不如一起想想,我们到底怎么才能制服这些怪物。” “一种都打不过,这么多生物的大物种入侵,你们又都可以了?” “事在人为啊。一种生物可以躲,这么多的生物,你怎么躲,说不准有一只被基因吞噬的老鼠大小的病毒,真伺机准备感染你的身体呢。” “你说的话可真感人。”陈宇杰被吓到欲哭无泪。 这种时候,他最难受的就是自己怎么没有个女朋友,简直是单身到死啊。就算没有女朋友,有个男朋友也好啊。 就跟这两个是不是彼此做点儿小动作的好基友一样。 陈宇杰现在还不知道钟天明其实是女儿身,实际上这俩人谁也没打算告诉他。 “与现实世界接轨的时间流逝是最慢的,这里情况这么糟糕,我们不妨去试炼场里看看,别的小世界是不是也面临着同样的灾难?”正当大家一筹莫展之际,钟天明突然又提出了新的想法。 换了个寄生地点的锦凌在杯子里疯狂点头。 看样子这家伙虽然没法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啊。 “好,那我们就先去试炼场里看看。” 林远选择切入的地点是基地。 也就是最早进入试炼场里安全区外围的坟场,此刻的坟场给人感觉十分安静祥和,因为这里连只乌鸦的叫声都没有。 “你们不觉得这个地方有点奇怪吗?” “所有的人都被清除出试炼场里了,这里安静不是应该的么。”林远不以为意地回他一句。 “我天,听你这意思,我们可以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别高兴的太早,估计只有安全区附近是这样的。别忘了,安全区所在的世界,也是一个独立的世界,这里也有原住居民。更何况这里的情况更复杂。” “还能有什么复杂的啊,最起码我看这个墓地顺眼了许多。” “这里还会有许多试炼者因为身体原因而无法被移除出去,比方说被卡在特殊空间里,就像是我们之前经历过的一样!”如果不是锦凌突然开口说话,几个人压根都没发现她。 “你怎么又能出来了?” “就跟之前寄宿在你身体里一样啊,只要重新进入试炼场,我就能重新从介质里面分离出来。你可关我太久了,我都快被你搞挂掉了!”锦凌很是怨念地撸了撸袖子,作势要打林远。 钟天明面色不善的挡在两人之间。 “说话就说话,离他远点儿。” “喂喂,你不认识我了?我记得最早时候我可同时见到的是你们两个人。”锦凌不可思议的用手在钟天明眼前晃晃。 “你俩,不会在一起了吧!吃醋?当初我其实是想上你身的,但是你身上有屏障,我没法附上去。林远就不一样了,他灵魂本身就跟筛子一样,我进去了还算帮他补窟窿了呢。”锦凌背着手咂咂嘴,一副我是大佬还帮忙管了救命的样子。 看起来很欠打。 钟天明眸色沉了沉。 她觉得自己也有些问题。 锦凌说的事情,她确实不记得了,甚至不觉得这个青衣姑娘的长相面熟。 338 伊甸(七) “话说回来,你脸上的面具是怎么回事。现在这儿啥也没有你还害怕见人咋的?”陈宇杰更多关注的是林远的脸。 这面具看起来还怪瘆人的。 林远愣了一下,抬手朝脸上摸去。 他很久没回过这个地方,感觉有点儿陌生。但再陌生,也不至于他一进来脸上就戴着面具吧。 按照当初物品使用说明来看,当场任务试炼完成后,面具就应该能够自动脱落。 可现在他面具不光没消失,甚至自己伸手抠都抠不动。 “你放心,我对他没什么企图。”锦凌眯着眼睛开口,“我比他大好几千岁,才不会惦记这种啥也不懂的毛头小子。” 信息的不对称性让锦凌对于林远了解的不够透彻。 钟天明危险的眯了眯眼睛,“总之,麻烦你跟我男朋友保持距离,补全他的灵魂什么的,麻烦你不要再提!” 叫身为女朋友的人听起来感觉十分膈应。 而此刻,在一所隐蔽的公寓楼里,一个神情呆滞的女人正一针一线的缝制着某样东西,她手里有一根长长的,银亮的针,针后面却并未接线。 可在她的快速动作之间,一张人皮竟渐渐成型。 如果让林远几人看见了,一定会大惊。 那张人皮,居然是白狼的!而在房间的角落里,还堆了已经缝制好的更多张。 甚至连林远的皮也赫然在内。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到处乱逛?” “先回酒吧看看。”钟天明走在这里,还觉得有点儿怀念。 试炼场变了许多地方,只有安全区一直没怎么变过,连酒吧的招牌都是许多年前的那一块,不过这里倒是永远光鲜亮丽,不会像是其他地方一样落满了灰尘。 安全区里空空如也,只有灯光和音乐正常运作着,连侍者都没有一个了。 实际上,从数十年前,整个试炼场安全区就由试炼者全权接手运作了,相比每个人都去学习那些复杂仪器的操作办法,自己做出自己需要的东西来。 有的人更喜欢资源整合,花费一定的代价去购买服务,这种低成本的投入能让大家各取所需。 林远对这些琐事不太了解,毕竟他压根没什么呆在安全区里的机会。 钟天明了解的是很久之前的试炼场,当初她还在这里的时候,整个安全区的负责人是一个代号为w的家伙。 从来没有人见过w长什么样子,只知道他靠运作安全区整条服务链,作为一个黑心的中间商,赚了大笔的差价。 “要喝点什么吗?”钟天明挽起袖子进了吧台。 林远捏下鼻梁,“要你喜欢的。” 陈宇杰拍拍吧台桌子,“来杯最难的,哥们还兼职调酒啊?” “不会,我只会兑酒......简单来说就是把两瓶不一样的倒在一起。”他是真的单纯倒,连冰块都不加更别提搅和摇匀啥的。 “这么大一杯你是想把我灌醉?” “边喝边聊,想想接下来能做什么。”钟天明打了个哈欠,给了锦凌更大一杯。 “对了,你们之前想问我什么。” “你说你活了这么久,白天电视里播报的那些新闻,以前你见过吗?”陈宇杰喝口酒,长出了一口气,“是不是恐龙灭绝之前世界上就是那么乱?” “......你脑子有问题吧,我怎么可能知道那么久远的事情。” “那看来你也不算太老嘛——你见过人猿的时代吗?” 锦凌显得很焦灼,“你为什么要跟一块石头来讨论进化论”。 那俩倒是聊上了。 林远无奈的看着自己面前巨大的玻璃扎,这是供一桌人喝的饮料瓶,里面装满了最烈的两种洋酒,现在就摆在他面前。 “你打算跟我聊什么?” “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个什么玉石之灵进来之后倒是得到了好处,有了自己的身体。我们倒像是陪客。” “也可以躲避我们原本世界发生的那些灾难。” “不回去就可以当成没发生过吗?” “我之前说的没错,其实那么多原初魔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可以到处躲藏的。比方说现在这样,我们藏到各个试炼场里,我们可以挑那些没有被污染过且相对于现实世界来说是静止的试炼场。” “既然你现在都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为什么不直接集结所有的力量去解决灾难呢?”钟天明托着下巴,眼神有些不解。 其实。 他心里也有种,很矛盾的想法。 告诉她要逃避,要放任。 但钟楚楚却始终觉得,无论她还是林远,都不该是这样的人。她们从来不会缺乏勇气与迎难而上的决心。 即使他们经历了无数的挫折困苦。 可这些太难,她却做了很多不像是自己会做出来的行径,包括之前直接愤怒的拿刀。 “我也觉得自己有些不对。” “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也是它们的一部分,这个世界原本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锦凌和陈宇杰在那边吵的不可开交,一大杯酒下去,她们都醉了。 “我跟你说!我好容易恢复自由,就又被一个破地方给关起来了!你知道那个破地方有多破吗?到处都黑了吧唧的,也有好多超级大的怪兽,还有特别奇怪的,只有灵体才能看见的人,它们就追着我一个人打!”锦凌越说越委屈,委屈的都要哭了。 林远也听见她说的这个,想到当初自己和韩林儿去救白狼的事情。 怪异的神像,看不见的怪物,缝缝补补的绣娘傀儡。 似乎就是在那个试炼场之后,他脸上的面具才出现的问题。 林远猛地想起了当初看到的提示。 试炼场彻底结束之前,面具无法摘下。 难道说,当初那个试炼场,他们仅仅是逃出来了,并未真正完成试炼? 每一块晶体就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在各个独立的小世界中,有着凶恶的怪物打压困境中的人。 这种感觉,怎么和他们现在的状况那么像? 不对,那根本就像是整个试炼场的雏形! 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方块晶体总体的环境没有试炼场所包含的世界范围那么大。 既然这样,那个人皮傀儡不停缝缝补补的老婆婆,是否也预示着什么! “你怎么一口都不喝?说好了要我喜欢的,现在这是又不满意?” “不是。”林远将酒杯推开,整个人都有点兴奋,“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走的是单行道,林远连回都没回到这里,就被直接拽到了新的试炼场,现在想怎么去他们离开时候那间普通的房间还有些困难。 只能原样走一趟。 林远没想到的是,连交通工具也停摆了。 等了半天也没等来那辆终点列车的一行人,站在空旷孤寂的大街上显得格外凄惨。 “你要是积分足够就好了,我们可以在这里买辆车。” “还能买交通工具?” 钟天明打了个哈欠,“当然可以,不过性价比很低,一般人都不会这么做。” 林远明显不是一般人,尤其在他积分已经多到数位用省略号代替的情况下。 林远在结算界面买东西的时候,钟天明随意瞄了一眼,感觉受到了重击,“你这是做了多少试炼任务?你这积分数额已经累积到难以统计的情况了吧。” 她还是第一回见到数位用省略号表示的。 林远有点不好意思,“我之前也以为系统错误,不过前两天我记起来了,那个w好像就是我,这些时间虽然我什么也没记起来,那些每日的流水抽成还是照样打到我身份上了。” “你这甩手掌柜当的也太清闲了吧!” 钟天明再想想自己以前累死拼活地忙钟氏的那些破生意,就难过的想呕血。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林远格外乖巧的朝她眨眨眼睛,钟天明顿时更难过了。 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还要看林远朝她卖萌,倒是不辣眼睛,就是时隔多年,她仍旧觉得难以接受。 “想要武器。重型武器,防护工具,有多少买多少,全都买到现实世界里去,还有那些高科技热能武器,我还是觉得我们找人一起去把怪物大卸八块靠谱一些。” “不行,我们一定得过去看看。”林远抱住了激动的钟天明,“我不想一直被困在这里,也许我们能够用对抗换得暂时的安宁。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从未离开过试炼场呢?” “这些天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这些世界都是真实的世界,试炼场只是真实世界的一部分。但同时我也有一种怀疑,我们所认知的‘真实’真的就是真实存在的么。会不会我们一直被套在第一个试炼场里,一直都没有走出来过。” “我不知道你在那个试炼场里到底经历了什么......”钟天明犹豫片刻,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回抱住了林远的腰,安静的将下巴垫在他的肩膀上。 “我其实只是在开玩笑,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支持。”钟天明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一个没有被林远看见的信赖笑容,“无论你想去哪儿,哪怕是再危险的地方,我都跟你一起。” “只要,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就好了。” “谢谢。” 林远兑换了最贵的一款车。 车子全黑色,备注是海陆空三全栖,外形相当低调,像是一只黑色的甲壳虫,驾驶舱是眼睛的两块部位,后面也可以提升打开,有能够容纳六人的座位。 “不过你说找队友也是真的,我们可以在路上顺便捡几个队友看看。”林远算了一下车子上的位置,朝着钟天明开了句玩笑。 钟天明点点头,“别捡女的,其他我没意见。” “不是吧,你什么时候要求这么严苛了。”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警告你,我跟你重新相认还没超过三天时间,也就是说你鸽了我二十几年的时间,只给了我三天在一起的时间。这种时候我不想听见你和其他任何女人这段时间的记忆。” !还有这么算的? 明明这些年他也没蹦跶出她眼皮子底下的好吧。 不过这么多年了,林远早就悟出来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试图跟钟楚楚讲道理。 他说不过的。 “都坐好了,走了啊。” “......后面两个已经醉的和猪一样了,我的安全带是你刚才帮我扣的,请问你是在跟谁说话呢?” 无辜又被怼的林远一万个委屈。 车子顺利开到了锦绣街骨屋,幸好这玩意儿自带导航,不然林远还真不认识路。 开离像是位于郊区坟圈的试炼场安全区,整个城市的脉络都渐渐繁华起来,甚至偶尔能看见亮着灯的居民楼,里面有人在来来往往的影子。 “看来我们已经进入了这个城市比较正常的位置了。” “因为身体有问题被滞留在这里的人不少......他们当中,会不会有人已经忘记自己试炼者的身份,彻底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了?” “如果我们一直住在这里,你会不会觉得,最早认知里那种没有妖怪没有阴灵的世界才是假的?”林远打着方向盘停车。 钟天明下车把后面两个人拖出去扔到地上,才回他,“你不在的地方,我都觉得是假的。” 钟天明是真的不对劲。 刚才还句句怼他,怎么转眼又开始土味情话了。 “就是,假的,都是假的!”四仰八叉倒在陈宇杰身上的金色突然高举起来手臂,大声地接了钟天明的话。 “这俩怎么办?就扔在这儿?” “那你还不如把他们留在车里。” “那么大一股酒味,真把他们扔在后面,一会儿出来我还怎么坐。” 林远内心啧了一下。 看来钟天明的洁癖还是存在的啊,看他又是住山里又是到处瞎跑的劲头,他还以为‘老同学见面’时候的第一印象出了岔子。 “外面也不太安全。”这外面还是有可能遇到游荡的原生怪物的,“你先等着,我去买点解酒药。” 幸好不远处的便利店还开着门,里面有着能够用积分兑换物品的设备。 林远兑了两根解酒针剂。 见效十分快,刚扎进去就醒了。 陈宇杰手舞足蹈,“靠,谁特么暗算我!!” 369 伊甸(八) “从进入神社这道门,在神像内部往下滑开始,就可以看成是一块晶体了。”林远有点儿感慨。 “没有了那个老太太将我们拽出去,走这条路,很有可能会回不来。” “你们两个在聊什么东西。”陈宇杰好奇的凑过来。 锦凌甩着胳膊捂着脑袋,“那东西好喝是好喝,怎么感觉那么奇怪。” 玉灵千万年来的第一次醉酒,周身围绕着沉重的低气压。 “你们两个估计都听不懂,那个试炼场只有我和林远进去过。”她撑着地面站起来,“话说你们几个懂不懂怜香惜玉啊,哪儿有直接把别人往地面上扔的!” “你是不是想找到接口,然后借助晶体面能够穿越空间的能力,直接跑到那个老太太的房间里去?”她倒是真能接住林远的话。 “你那么想倒是可以,只是你怎么知道入口处到底有多大,从神像内部往下一直掉,后面有着将近九十度的直面入口,晶体可能藏在地面以下我们就算全都拼起来也停不下来的地方。” 林远指了指不远处的商店。 “谁说我们停不下来的,那儿不就有现成的道具么。” 积分不用白不用。 锦凌她们醒了之后也决定要一起去,林远就买了四套装备。 这装备据说是荣耀榜上通过试炼场次数最多的大佬在离开之前亲手设计的,变成了试炼场可兑换奖励的套装模板。 功能齐全,买来的人需要花费长时间开发。 据说有一个攒了几十年才凑够积分的人,一直到死在试炼场之前都没弄明白装备到底有多少功能。但是穿着的人挂掉了也证明这只是件多功能实用性护甲,实际防御能力倒是不太强。 毕竟每个试炼场里的怪物都是不一样,有的给你物理攻击,还有更多的一些是直接拉走人类魂魄什么的。 林远坐在商店门口看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说明书。 估计他现在是除了原本设计者之外最了解这个护甲的人了,毕竟他看一遍就能将护甲的用处完全记在心上。 站在之前那尊怪异的神像面前,林远挨个帮他们将护甲调整成了黏液模式。 “如果一会儿身体控制不住下滑也不要慌,将身体大面积贴近两侧通道就好了,这种黏液附着能力很强,应该将我们吊在半空不成问题。” 应该这种词,一听就让人觉得很虚。 “不过也不用太担心,真直接掉进去了,我们也可以回现实世界,你们只要别跟我走散就行了。毕竟定位单独一个人的坐标点还挺麻烦的。”林远话没说完,就觉得后背一凉,赶忙补了一句,“楚楚除外!不管你去哪儿我都跟着你去哪儿,如果我们走散了,那一定是我的问题!” 钟天明瞥了他一眼,“呵。” 女朋友真是越来越傲娇了。 这话林远也只敢在心里想想。 林远用特质的绳索将四个人全都连在了一起。 他第一个下去,钟天明紧随其后,然后是锦凌,陈宇杰垫后。 从上面往下一点点爬,只能看见似乎无穷无尽仿佛噬人巨兽般的黝黑入口。 除了护甲上散出的浅绿色荧光,整个世界都是一片漆黑的。 “我们还需要这么走多久,你有对边界的感觉吗?” “没有。”林远声音也有些失望。 如果这个办法用不了的话,他们真的很难找到那间小屋。 或者只能以白狼当作突破口,那只黑狗似乎是自己找到房间里的,证明那只黑狗应该认识小房间的路。 “我感觉这一路都没什么异常。”垂直面已经过了,钟天明的话也是林远想说的。 四个人艰难的又原路爬回去。 幸好没有出现什么被关在空间里的情况。 几个人开车去了基地,基地的大门紧闭,防备机制似乎也未开启,他们翻墙进去也没受到阻拦。 明明现代社会的钢筋铁瓦,却像是一座无人的空城。 几个人在城内走了很长时间,都没有遇到哪怕一个人。 “你确定那只狗还能留在这里,这儿连只耗子也没有。”锦凌四处张望着,她比林远更熟悉这个地方一些。 “你看见么,那儿有毯子,之前流浪狗哈雷特就睡在那个地方,旁边的热狗店老板没事会喂它两根香肠。” 现在已经狗去毯空了。 很明显,流浪狗也有被送走的,这些狗子在这里也有试炼者的身份,跟厄场试炼的断手或者动物幽灵一样。 “等找过我们知道的所有地方,你再说风凉话也不迟。” 可儿已经不在试炼场里了。 但白狼还在。 林远记得他以前说过,自己是一个植物人,看来试炼场的变故没法还给所有人健康的体魄。 “你们怎么进来的。”白狼讶然的看着他们。 “我们的世界遇到了一些麻烦,于是想办法进入试炼场来寻求帮助。” “现实世界遇到麻烦了吗?”白狼显得忧心忡忡的,“也不知道可儿怎么样。” “你也不用太过担心,我们和你们应该不是同一个世界,我试过在自己的世界查询我所认识的人,最后只找到了陈宇杰。” “幸好兑换系统仍旧是开放的,我能给她往现实世界里兑换一些东西。”白狼叹了口气,“这场变故让留在试炼场里的人太少了。” “黑子也离开了么?” “嗯,只剩下了大黑,但是它很焦躁,总是尝试撞门,想到外面去......我不忍心它一直伤害自己,就把门打开了。” ?林远目光惊愕,“你的意思是,动物们其实没有被送出试炼场。” “那我这一路进来,怎么到处都静悄悄的,原先坟场那边会有的乌鸦也全没了。” “它们似乎被一种力量吸引到了正北方向,我不知道那里有什么。现在的试炼场太古怪了,能够留下的都是像我这样的现实植物人还有怪物,外面太危险了。”饶是以白狼的实力,也不敢外出闲逛。 “正北方向。”林远思虑着点点头,然后看向他,“你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走?我有办法将你带到现实世界去。” “你还会治疗植物人?”钟天明也有点惊讶。 林远愣了一下,摸了摸头,“肯定是以阴灵方式存在了,不过醒不过来的这种,就算再治疗下去也没办法治好,还不如以阴灵的形态陪在你妹妹身边。” “......”人家兄妹俩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挺不错的啊,而且又不是试炼场里以后再也见不了了。 如果试炼场没能挺过这次动荡的话,大家也全都没有以后了。 当然,林远被钟天明一瞪眼就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有问题。 “好了,那我们就先继续启程了。” “等等,兄弟,你知道怎么去当湖那个手拿缝纫针的老婆婆房间吗?” 总算绕到正题上的一行人得到了个令人喜出望外的答案。 “知道啊,之前你突然消失,但我们几个都是坐车回来的。” ! 钟天明直接给了林远一个头槌。 说话半天都没有个重点。 但现在那些动物们无故聚集,也成了试炼场里的一处疑点,不过几个人还是打算按顺序来。 可惜的是,那间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一地的晶体碎片,但是当初那个老太太的皮囊却不知所踪了。 甚至看上去,这个房间在人彻底走前,还被收拾过一次,林远当初看到的许多小工具还有没被破坏的摆件也都没了。 “现在我能确定了,面具摘不下来,是因为之前的试炼一直都没结束。” “可是这些天我们一直都是正常生活的,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没有遇到危险,说明还没到爆发期,或者对方还在准备着什么。” 几个人正在说话,林远突然感觉心脏一阵剧痛。 白狼也捂着胸口跪在了地上。 锦凌神情晦暗不明,她似乎疼的脑袋,两只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抱住了脑袋。 反观钟天明和陈宇杰,两个人都没有一点事情。 要不要这么巧,才刚说就到了爆发期吗?还是这个房间里,有什么东西,一直到他们再次进入就被触发了。 心脏处的剧痛,就像是有什么要刺破心脏钻出来的一样。 林远踉踉跄跄地往前冲了两步,身子撞在架子上,随着架子一起翻倒在地上。 锦凌那边的痛苦似乎过了临界值,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眼神也呆愣愣的,像是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人偶。 剧痛之下,似乎减少动作是压抑身体更难受的唯一方法。 就在短短数秒之间,白狼已然青筋暴起双目怒睁,求助的看向身边的两个人。 “杀了我。” “杀了我!” “杀了我!!” 他越吼越大声。 钟天明慌乱地想要将林远扶起来,听着白狼越来越激烈的催促,猛地想到自己应该在这房间里找东西。 太久没有做过试炼场的任务,她快把章程忘光了。 “陈宇杰,你把他们拖出去,拖出这个房间,拉远一点。” “两......三个人都是,快!” 想要将陷入痛苦中的人运出去也不容易,好容易挪完人,陈宇杰自己被揍的鼻青脸肿的。 “我就不该答应跟你们一起来,我容易吗我,而且他们也太吓人了吧,我这还能第二次进这个房间吗?” 外面的三个人也没好上多少,林远还好点,他闭着眼睛咬牙默默忍着,不像白狼那么失常。 林远更痛苦的事情早都经历过,眼下的疼痛他还是能忍的。 白狼就,以前经历的一切还算顺利。 “你也别进去了......用我的积分,兑换,一些,保命的药品,拿过来。”林远断断续续的说着。 他能发出的也仅仅是气音。 不敢再进房间的陈宇杰瞬间领命。 “包在我身上,你们再多撑一会儿啊。” “怎么锦凌你一个灵魂体都跟着凑热闹,你们招惹的这个怪物也太可怕点了吧。”陈宇杰一边往外头跑,一边打着哆嗦。 此地不宜久留。 钟天明也总算在房间里找到了一个水晶球。 这个水晶球上转着影响。 影像上不断出现许多人的面孔。 这是钟天明在这个房间里发现的唯一像是道具的东西了。 可是,这个水晶球有什么用呢?像是一个录像投影仪一样的玩意儿。 在钟天明的手指触到水晶球的一瞬间,外面的惨叫声瞬间又拔升了一个高度,甚至连林远都有些压抑不住痛苦的闷哼声。 果然,他们身上发生的一切,跟这个水晶球有关。 钟天明触电一样收回手。 可是,要怎么做。 将他们的图象从水晶球上抹去吗? 不说钟天明压根不知道怎么操作,她看了这么半天,都没看到水晶球上有出现他们三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图象。 这里面装的人也太多了。 她小心翼翼地端着底座出了房间,让水晶球照到了不断挣扎翻滚着抓向自己心脏部位的白狼面前,让水晶球映到他的脸。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白狼的挣扎渐渐停止下来,但他却没有回复正常,而像是灵魂被一点点抽掉了一样,像是锦凌一样变成了一尊僵硬的人偶。 !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饶是钟天明这样见多识广的人,也被这怪异的一幕难住了。 实在她对这个试炼场了解有限,但但凡试炼场都是,不破不立。 既然这个水晶球会抽取灵魂,那打碎水晶球必然会释放灵魂。 刚才还小心翼翼的捧着水晶球的钟天明,下一秒就将它重重砸在了地上。 跟钟天明猜测的一样,这东西很脆弱,才会在她伸手触碰的时候让两个被它牵制的人痛苦加倍。 水晶球在地面上四分五裂,溅射出无数还没有指甲盖大的微小晶体,在粼粼银光中,乍然间生出了无数根浅银色的丝线。 那些丝线从远处一直缠绕到地面上的三个人身上。 林远已经被缠住了脖子,白狼和锦凌两个人最是凄惨,从头到脚都被银色的丝线牵连着,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扯线木偶。 水晶球破裂,林远身上的痛苦也未止息,另外两个人也没恢复行动能力。 钟天明咬了咬牙,不得已只能又放弃跟林远一直呆在一起,顺着银色丝线找了过去。 370 伊甸(九) 自己现在这样的状态很不对。 自己又一次将危险压在了楚楚身上。 强大的不甘催动着林远咬牙从地上站了起来,直接伸手攥住了从脖颈处出现的银色丝线。 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能够牵制住他们? 很疼。 手指一碰到,林远感觉自己的神经就要痛到麻木了。 似乎这些丝线就是身体中的痛觉神经,给他带来难以忍受的巨大痛感。 而他现在想要做的,就是生生捏断这些神经。 林远的双眼一瞬间充血变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整个人像是变成了一尊僵硬的雕塑。 人体的疼痛承受其实是有阀值的,到达顶点之后,神经就会麻木。可偏偏林远的体质很特殊,他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不会给他拉出一条警戒线。 这意味着他必须忍受过这一切。 林远觉得自己已经用了最快的速度,最大的力量与决心去扯断丝线了。 实际上,他的动作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 但那些丝线还是被扯断了。 最后一根牵连的丝线也断掉的时候,林远忍不住半跪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他有些犹豫的看向了身边还躺着的两人,他们的情况跟自己不太相同,灵魂似乎已经不在躯体里了,如果断掉丝线,会不会不好将灵魂找回来。 这么想着,林远就放弃了再拉断线的心思。更何况他还要靠着这些丝线找到那个老太婆的位置。 没想到,上次都已经把她拆的那么零碎了,居然还能出来作乱。 林远先开始走的踉踉跄跄的,很快他就能行动如常了。 他身体恢复的速度比他预计的还要快,忍过最难受的那会儿工夫,他现在行动已经跟正常人一样了。 顺着那些丝线,林远一路找到了一个小区。 现在整个试炼场里都没什么人,那个小区里也很安静,路边的灯发着昏黄的光,一个拎着酒瓶子的醉汉骂骂咧咧的走在大街上。 都是些听着污人耳朵的脏话。 丝线还在小区里面。 林远没打算理会那个醉汉,继续往里头走,对方却朝着他冲了过来。 “你——喂,说的就是你小子,你做什么的?!” “不知道这边的楼都是你老子的地盘吗?” “怎么,这路还不让别人走了是吗?”林远戴着面具的脸显得十分阴冷。 那男人凑近之后才注意到林远的装扮,打了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你......你大晚上的在外头晃悠什么呢。”他揉搓一把脸,像是反应过来在试炼场里随意挑衅别人是可能要命的事,也不敢再大声说话了。 “不要管我的事。”林远继续跟着那些银色丝线往前走。 男人瞪了林远的背影一会儿,到底没敢开口将人拦下。 其实他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想要问,毕竟他太久没见到活动的人了,本来很是繁华的城市,一夕之间人都没了,没人能体会到他心里那种惊悚。 男人晃晃悠悠地又往嘴巴里倒了好些酒,一甩空了的酒瓶子,又想继续往前走。 却感觉脸颊触到了什么凉凉的东西。 “奇怪......什么啊。”他一边嘀咕着,一边后退了一小步往前看。 在朦胧的橘色路灯映照下,一根晶莹的银色丝线泛出浅淡的微光。 男人眯着眼睛,盯着面前晃呀晃的三个重影,晃悠悠地伸手抓过去,“这是,什么呀?” 在他手指触碰到丝线的一瞬间,整个人就像是木偶一样彻底僵硬不动了。 越往小区深处走,林远发现汇集到这里的丝线越多越密集。 这些丝线像是织成了一张巨大的往,丝线的来源四面八方,林远就没看到哪个方向是没有的。 看来钟天明打碎了那个玻璃球,不单让他们三个人的丝线显形了,其余曾经被余婆婆控制的人也—— 等等,不是那些人都已经死了么? 如果不是因为那些人已经死了,他们也不会是第一批从黑色晶体里逃脱出来的人,更是第一批毁了余婆婆整个试炼空间的人。 可如果那些人都已经死了,这些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的丝线又要如何计算。 难道,那些活下来的人,也都变成了替代品? 林远突然有种向这些丝线另外一端找过去的冲动,但是他没有,解决余婆婆才是重中之重,他要做的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他跟钟天明明明没有隔开太长时间,林远紧赶慢赶,居然都没看到钟天明。 那边陈宇杰买了药,却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了两根木头,整个人的表情别提有多怨念惊惧了。 一边给白狼和锦凌喂保命的药,一边骂个不停。 林远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试炼场里现在也会感冒了?”林远揉下鼻子,一连的迷惑。 他正站在一道很普通的防盗门前,一直到这儿,他都没看见钟天明。 出于对钟天明的信任,林远倒是没觉得钟天明会出现意外。 到了这道门口,丝线已经穿满了林远肉眼所能见到的所有地方,这里是线最密集的区域,林远甚至不怀疑里面就是个实心球,能够看见防盗门还是林远扒开丝线后看到隐隐的缝隙。 这些线在显现之后似乎是真实存在的,林远还真没多少把握不弄断这些线进去。 可是。 屋子里会有什么呢? 照目前所见的情况分析,里面可能是被丝线塞满的房间。 自己真有办法结束这一切吗? 站在源头面前,林远能够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烧一把火。 他能想到,钟天明也一定能想到。 林远刚想出去买点材料,却发现自己被困在了楼道里。 他出不去了。 无论往上还是往下走,都会回到这一层。估计他是不知不觉中又中了老太太的招数,被困在方块空间里了。 林远心里呕的很。 这里的楼道又没有窗户,他就连想跳窗户走都没有办法。 林远扯着丝线想要当路标,却发现这些线也没办法起到引路的作用了,似乎在这个空间里,原本的直线被弧度折叠了,他明明是拉着丝线往一个方向走,最后还是会回到原点。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困在二维空间的一只蚂蚁。 直到,房间里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林远没能看见钟天明是因为,林远从进入这个单元楼之后,就已经被余婆婆拉入她的水晶空间了,钟天明则是因为之前没有进入过她的陷阱,这回也没有什么影响。 她眼里见的也只有那些从林远三人身上出来的线。 找到屋子之后,也没敲门,直接破门而入,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个在桌边缝制人皮的老太太。 钟天明也确实送她了一把火。 因为她看见被缝着的就是林远的人皮,旁边还坐着两尊不断朝她使眼色的人偶。 分明是白狼和锦凌。 好家伙,捡人都不用回去了,直接现场就解决了。 其实钟天明先开始没想放火的,可是她完全打不动这个怪异的老太太,人家虽然皮囊里头的骨头可以被揍骨折,但是自己可以随时换配件。再加上里面塞了不少的棉花,外面的皮也不知道这货是用什么材料搞出来的。 真打单纯膈手,没什么别的好处。 钟天明就想着,不管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她只要烧完了就好了。 没想到这把火一放,倒是引火烧身了。 那些丝线她之前虽然看不到,但实际特别易燃,才刚点着火钟天明就被火焰彻底包围了。 再看那个老太太,躲到了水晶球里! 钟天明趴在地上,被烟呛的够呛,但她体质也因为能力有一定的加强,火焰的温度还有缺氧状况可以忍受一段时间。 再加上这些丝线燃烧的速度很快,转眼之间她周围就已经清除了一个直径近一米的圆形空间。 锦凌和白狼更绝,直接以身饲火了。 这俩也不往屋子外头跑,估计是清除自己怎么才能回到原本的身体里,钟天明便也不担心她们。 等到火焰烧的差不多的时候,钟天明才走到房间里,捡到了地上的一枚弹珠大小的玻璃球。 在那枚透明的玻璃球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根细细的银针。 【恭喜,获得特殊试炼场:余婆婆的执念中最终奖励,余婆婆的绣花针。能够缝制人皮是一项很了不起的手艺,余婆婆已经选定你做为她的传承人了。】 【通过道具辅助,你可以随时随地缝制任何一个人的皮,不过缝制时间有点长,还有些废手。好处是,你可以变成任何一个人,控制任何一个被你换过皮的人。】 门口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玻璃在地面打碎的声音。 钟天明被惊了一下,往门口看去。 原本有挂在门上的一个水晶球,因为丝线断了,没了牵连物直接掉到地上摔碎了。 林远就坐在一堆碎玻璃渣子上面。 “你没事了,真好。”钟天明小跑着过去将林远拉起来,整个人扑到他怀里,“你来得好快啊,是在担心我吗?” “......”这该咋说。 说他其实没晚钟天明几分钟就过来了,但是从头到尾都没能看见她在哪儿,事情就结束了? 过于丢人。 林远默默选择啥也不说,直接伸手回抱住了钟天明的腰。 “我们先去接一下陈宇杰他们吧,不知道白狼和锦凌能不能恢复。” “说说你是怎么解决的余婆婆吧。” “对了!”钟天明将玻璃球掏出来,“我点了一把火,最后烧完只剩下了这么一枚玻璃球。不过我收到了试炼场的提示,现在的提示声音似乎多了一点人性化。” 钟天明是真的蛮怀念这种试炼经历的,虽然她觉得这个试炼场有点鸡肋。 “为什么你能直接到她的房间里呢?”林远接过珠子有些困惑,“因为你是原本试炼场的局外人吗?那换成我们的世界,想要破局,是不是也需要一个局外人......” “所以,试炼场才一直执着于让我寻找白姑!他们是更高等级的存在,来自另外的空间,是这种意思么。” 问题似乎回到了原点。 关键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在哪儿才能找到白姑剩余的灵魂碎片。 “你说有了这个道具,我是不是能给我们织出来许多的新身体,这样一来,我们就算真出了意外,也不用害怕了。” “好了。”林远笑着摸了把钟天明的头发,“现在这已经不是关键了,我更好奇的是那些动物。” “我想知道那些动物都去了哪里,看丝线的数量,因为余婆婆留在这个试炼场里的‘人’不在少数,不知道烧毁丝线之后,那些人会怎么样。” “估计已经死了叭。”钟天明耸耸肩,她早已见惯了生死,这话题在她口中说出来轻飘飘的,没有多少悲凉意味。 “你们几个如果不是依靠假死出来的,身体也会变成其他的材料用来纺织。” “喂?”林远接通了突然切入的电话。 果然是陈宇杰打的,他们那边白狼和锦凌都已经醒了,这通电话主要目的是问林远他们几个怎么汇合。 陈宇杰还挺紧张的。 毕竟林远当时说了的,跟丢了不负责。人家只对钟天明负责,现在他们俩凑一起去了,陈宇杰可不想被扔在这里。 “锦凌他们应该知道这个小区,你们先过来,然后我们调查一下那些动物都去了什么地方。” 林远和钟天明趁着他们过来之前商量了一下,林远在钟天明身上留了时间和空间坐标,自己一个人又回了现实世界。 现实世界里,关于各种巨型生物的新闻播报仍旧不断刷新,各个网络平台头条都被新发现的新物种怪兽占据。 连那些‘英雄’与‘异能者’的相关消息都已经隐没不见了。 个人的力量相比于这些巨型怪兽而言太过微小了,现在这样的状况,那些科学家就算想研究也不至于打主意到人类身上。 有人提出这是大自然突然到达质变的新物种进化,各种生物异常状况达到量变临界值发生的突然性改变,人类身上也有征兆,但因为大脑此前进化太过迅速,导致生物体征进化不明显。 总之,世界乱了。 371 伊甸(十) 巨大的动物。 基因融合。 林远将黑背带到试炼场的时候,脑海里还在想着那些新闻。 这只狗子上次被人拉走了,后来钟天明从画中世界回来,狗也被送了回来。估计是吃的住的不如原先,整只狗子消瘦了不少,见人也不会叫了。 见到林远也是一幅无精打采的样子。 估计它也是很多天没见到钟天明了,被林远传送到试炼场里先是蔫蔫的委顿在地上,下一秒却突然竖起耳朵,很是兴奋地看向钟天明的方向。 钟天明半蹲下身子,揉了揉黑背的狗头。 “好久不见啦,想我了没?” 黑背似乎很久没洗澡,看上去毛发浓密光滑,实则一股浓重的狗腥味,就撸了两把狗头钟天明就蹭了一手的土。 “你特意回去一趟,就是为了把它带过来?”钟天明拍拍手站起来,神情不解。 “不是说动物会受到特殊的影响,往同一个方向前进吗?我们需要一个带路的。” 林远这话钟天明就不乐意听了。 “你想找带路的,为什么带小黑进来!”随便找一只鸽子鸭子什么的不行吗? “我感觉你这只狗还挺机灵的,应该不会完全不顾你的想法,一股脑的往前冲吧。”林远摸摸后脑勺,朝钟天明露出个有些憨的笑容。 钟天明看着他这一笑,莫名感觉来气。 “行了,随便你,但是小黑要出了什么意外,你给我等着的!”钟天明朝着林远捏捏拳头。 汽车呼啸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夜,黑色的轿车在路灯映照的微明下留下了一道闪亮的弧线。 “我们来了,没等太久吧。”陈宇杰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车门下来。 “从你刚才打电话到现在多长时间了,你心里没点儿数吗?”林远这话怼的,叫陈宇杰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说说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吧。” “我们去看看,那些动物到底去哪儿了。”钟天明说着,拍了一下蜷缩在自己腿边狗子的脑袋。 黑背瞬间支棱起了耳朵,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呜呜声。 “去吧,你是不是感觉到什么了?” 黑背哼唧两声,终于迈开了自己的腿,朝着前方走去。 它走的不算快,甚至能看出有些不情愿。 “它还真挺灵的。” “废话,它可是我一次解决灵异事件,在山里的破庙捡来的。那座破庙闹鬼闹了好几年,它就生活在那样的地方。”钟天明说着,爱怜的又揉了下狗子的脑袋。 “后来我捡了它,它跟我一起处理了不少事物,也算是见多识广了,知道这种吸引力极大的感觉一般都是有危险的地方。” “那外人投喂估计它也不会吃了。” 钟天明好笑地瞥了林远一眼,“你是例外,因为我总给它看你的照片。” “......” “每次喂饭的时候,就摆在它饭碗前面。” 不知道为什么,就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事。 白狼三个人自动变成了消音背景板,全程都没说话,只是沉默的跟在两个人身后。 这一走就是十几个小时。 倒是因为他们的身体都有加强,不至于出现累到的情况。 “那些动物是不是没走到目的地都会死在半路上。” 黑背到底还是一条狗,之前没进过试炼场也没有过强化,现在已经有些走不动了,舌头伸的长长的,不断往外吐着气。 “休息一会儿吧。”钟天明半蹲下身子,也不嫌弃它脏,直接将机械迈腿的狗子抱在怀里。 黑背的腿仍旧在止不住的踢腾着。 似乎它还想不断向前。 看来什么事情都不能开头,一开头就停不下来了。 “之前林远让你买的保命药剂,你那里还有吗?”钟天明朝陈宇杰直接伸出了手。 “我看你这不是问我有没有,是让我就算没有也再去跑一趟啊。”陈宇杰忍不住吐槽。 “知道你还不快点。” ! 他咋成了个伺候人的命了。 陈宇杰叹口气,掏出了自己特意多买了的针剂放在钟天明手里。 “早知道我刚刚就把剩下的二十支全部包圆了!”陈宇杰有点愤懑。 “他那么多积分,谁叫你不花的。”钟天明随意应了一句,动作突然定住,“二十根?” “对,我也奇怪,那个数量不会刷新了,不知道是个人购买有上限还是什么原因。” “药剂的购买试炼场里从来没设置过上限,看来变故的影响才刚刚开始显现。林远,你之前不还说试炼场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吗。你看看现在这个世界,还有什么人了。” “我也觉得奇怪,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人,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几个人在短暂的修整之后再次重新出发。 这样停停走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徒步经过了繁茂的商业街,阴冷潮湿的宽窄小巷子,树木呈现灰白色的怪异森林,翻过了几座山,走了得有几个月的时间。 白狼都后悔跟过来了。 如果不是林远保证过,等他们找到那些动物去了哪里,他有办法将自己送回现实世界的话,白狼估计都会直接回基地去。 “你也看到了,六个月了,和外界仍旧没有丝毫联系,这里像是被彻底废弃了一样。” “你有没有一种感觉,那些坎达族人关停了所有的世界,就是为了入侵我们的世界。” “好像是这样......”林远这些天也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当初黑鬼同我承诺过,我们脱离试炼场后,去往的会是真实的世界。” “如果我们的世界是真实的,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怪物和阴灵。为什么还会有这些施加的试炼场。” “你能不能减少一些自言自语的次数,如果想说话的话,就直接说一些结果,我也不至于听着感觉这么的头痛。” “......”钟天明的耐心真是越来越少了。 任谁走这么多天的路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尤其最近越走越荒凉,周围甚至连买食物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虽然体质还不错,很久不睡觉没什么大问题,但不能及时补充营养还是很叫人难受的一件事。 她又不能像是林远一样吸收日月精华。 每次看见林远精神满满的样子,她总觉得很不平衡。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到啊。”钟天明叹了口气,拍上了黑背的头。 黑背比她更瘦,看上去像是会随时倒在风里,钟天明虽然心疼却没有半点儿办法。 “要怪就怪林远压榨你。不过你也别太害怕,就算你不幸挂掉了,他也能重新帮你换个身体......下辈子做个人吧,就不会那么容易被这种奇奇怪怪的磁场吸引了。” 钟天明真切的怀疑真的能有动物走到那个目的地吗? 可最奇怪的就是,这一路上,一具动物的尸体也没见过。 黄天不负有心人。 他们终于见到了一口巨大的锅,即使还有数千米的距离,他们也看到了远处那口巨大的用来接收信号的巨大装置。 这样的铁板如果在现实世界,一定会因为聚集了过量的太阳能引发一场大火。 有这东西在,看上去就是方圆千里之内该人畜禁绝的场面。非常不适宜生物生存。 “再往前我也没有办法给装置维持稳定的信号了。”林远拍了拍手机,显得有点头疼。 手机没有信号,意味着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不能再及时脱离了。 “总不可能白来一趟吧。”钟天明用望远镜盯了远处一会儿,“我看见那口大锅不远处有一个试验园区,很小,相比那口锅而言可以看成大饼上的一粒芝麻粒......也许我们找的就是那个地方。” “靠,那这东西岂不是遮天蔽日。” “反正又没挡到你。”钟天明说着将望远镜直接甩到陈宇杰身上。 “好了,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们就不用去了,我和林远就可以了。” “对了,替我照顾好小黑,它要出了事,你就完了。” 陈宇杰:为什么我感觉这句话仿佛在哪儿听过。 那边两个人已经手挽手的上路了,身形甚至已经在远处变成了两个小点。 要不要溜得这么快! 陈宇杰按住躁动不安的狗子,被对方凶狠地在脸上踹了好几脚。 生活也太艰难了。 “你当初给黑背起名为小黑,是不是想报复黑鬼。” “我倒是没想那么多,你不觉得它很黑吗?” 可能是没有了人旁听,两个人总算能正经交流一些话题,光明正大的拉拉小手抱抱什么的。 长途跋涉的过程中,身边能有一个人提供慰藉,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那口巨大的锅在一个原本就黑暗的世界里,不会对光亮造成丝毫的影响,相反的,因为光线的折射再加上周围的一些灯泡,让它简直像是暗夜中最醒目的灯塔。 即使在一片旷野上行走,人也不会迷失方向。 “我有点后悔了,之前我们应该将他们都送回现实世界去,然后我们开车过来。” “走走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我们不着急。” “我主要怕我们到时候走不回去。”林远说着,回头看了一眼。 如果那片试验园区是芝麻的话,那辆小汽车基本上等于不存在。 饶是以林远惊人的目力和方向感再加上一台望远镜,他愣是没找到车子在哪儿。 “哈哈哈,大不了一会儿让他们再来这边。或者我们直接解决试炼场的难题好了。”没等钟天明黑下脸来,林远迅速给自己找到了台阶。 反正他总有本事给别人拱火然后自己再想办法圆话。 “试验区里面居然有人。”这是林远他们接近后最惊讶的一点。 不光有人,那些人还身穿着无菌作业的防护服,从头到脚被白色的套装包裹的严严实实,在各个楼区间不断进出。 很多人手上都端着装着各种不同编号试管的托盘。 “你说它们这是在做什么?” “混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两个人默契的对视一眼,林远悄悄侵入了试验园区的防控系统,两个人找了个监控四角翻了进去,然后敲晕了两个正前往不同楼区的工作人员。 “这些人的头盔里面是什么。” 一拔掉头盔钟天明就被呛的直咳嗽,里面的冒出来的灰褐色气体简直堪比毒气,钟天明的脸上瞬间起了一层红色。 林远那边倒是很快就恢复了。 “这东西你不能戴吧。”林远有点担心。 钟天明才是真的感觉糟心。 她感觉自己一张脸都火辣辣的,现在她连想将整个实验楼炸了的心思都有了。 “要不你进去看看,我出去等你。”钟天明欲哭无泪,也不知道自己的脸什么时候能好。 “这里面人也好奇怪。”就一会儿工夫没管,林远拔掉了偷窥,那防护服里的人就像是气体一样蒸发掉了,很快就只剩下了一套空空的衣服。 当然,衣服里那股恶心人的臭气还在。 在钟天明的连声催促中,林远只能套上衣服自己往里面去了。 “你自己在外面小心点,我很快出来。遇到危险你就先离开,别等我。” 钟天明捂着脸点点头。 看林远走了,她泄气地对着地上的衣服连着踩了好几脚,才感觉怒火稍稍平息。 进去是没办法了,钟天明也没打算在这里耗时间,她翻出围墙,朝着那口大锅又去了。 那里应该有着集中信号的作用,是现在整个试炼场里,能量最强的地方。 她想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林远端着之前那个人端着的托盘,顺利进入了实验室的大楼,可接下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 这里跟医院很像,但是没有专门接待人的挂号处,更没人指路,林远在难闻的衣服里面,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他听不见别人的声音,所以林远每当身边有人经过的时候,总会屏住呼吸降低存在感。 【已检测到白姑的灵魂碎片,是否提取白姑灵魂碎片进行合并。注意,白姑灵魂碎片合并完成后,实验室整体智能中控系统将会崩塌,损失无法挽回。】 ! 白姑的灵魂碎片居然在这里。 那这些人,就是当初他在录像中看到的那艘巨大飞船上进出的人? 372 伊甸(十一) 在沙漠中的试验基站和收光仪器,就像是生长在平原上的巨大孢子,里面蕴藏着某种未知的病毒。 林远端着托盘,沉默地在建筑中前行着。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什么地方,那些身穿同样防护服的不知名生物,也没有阻止他的存在。 似乎这里默认没有人类能混进来。 每走一步都浑身疼的林远内心咂舌,估计它们也不会觉得有人能套的上这种又臭又具有强腐蚀性的衣服吧。 林远并未第一时间抽取白姑的芯片。 他想看看,这些东西到底想做什么。 一楼大厅都是像他一样端着托盘来来往往的白色防护服,试管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什么作用他也不清楚。 林远废了些功夫才找到了很角落的上楼电梯。 林远藏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发现登上电梯的‘人’身穿的是黄色的防护服,他们从那些白色防护服的手里接过托盘,再直接离开。 林远看清楚他们的行事规则之后,也端着托盘走了过去,按下了电梯上行的箭头。 很快就有身穿黄色防护服的人下来。 “怎么又来了。”对方的口气很不耐烦。 “快点给我吧。”黄色防护服接过林远手里的托盘,全程林远都没与说话,对方却突然厉声开口。 “东西不对!你送错地方了!”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怎么还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他一边说着一边要将托盘重新塞给林远,林远却利落地冲上前,用手臂拧住了他的脖子,狠狠一厄,直接咧开了对方头上的防护罩。 黄色防护服开始还在不停挣扎。 但似乎接触空气之后,它就无法正常说话呼救了,只能发出几声无力的踢腾声响,就蒸发的只剩下了一套衣服。 这倒是方便,省得他处理尸体了。 林远捏捏鼻子,直接在白色防护服外面又套了一层。 原本那个黄色生物正好比他大上一圈,套两层刚刚好。 而且防护罩的玻璃都是单面的,林远也不担心别人会看见他身上的奇怪装扮。 就是真的热。 腐蚀性气体对皮肤造成伤害,自愈能力不断复原,林远身上的疼痒热达成了一种诡异而又微妙的平衡。 电梯上行,很快就到达二层。 门发出嘀的一声轻响打开。 林远站在门口有点晕。 二层是纯红光,到处都是像是激光一样的红色光柱,让他整个人站在那儿都涌出一种生理心理上的双重不适感。 如果林远能脱掉面罩的话,就会发现,这里不仅仅是红光。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味,地板上的血干涸的未干的凝在一起。 这里更像是一座血腥的屠宰场。 林远戳在电梯口,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去。 托盘他倒是稳稳的端在手里,毕竟这个还能当成是一个他刚从电梯上上来的借口。 林远没看见别的什么人。 难道二层是分区的?可他这个身份是干嘛的,就是一个单纯的守门员? 林远正在想自己要不要暂时抛弃身份到处看看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像是很多人突然出现,但本该杂乱的脚步声又显得整齐划一。 像是训练有素的巡逻队在巡查。 373 伊甸(十二) 白金色的光柱扫到了林远。 他保持立正站好的姿势,手里稳稳地端着托盘。 “新的脱敏液送来了?”在一队巡逻的黄色防护服人群之间,一个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的人类老头显得格外扎眼。 这种时候,即使知道这老头是在跟自己说话,林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刚那哥们一眼就看出来自己东西不对。 没道理这个看上去就像个专家的人不懂吧。 幸好没用林远开口,那老头就招呼他跟着一起过去。 “最后一批脱敏液,用完了这个项目可以暂时终止,你直接拿着东西跟我过来吧。” 林远默不作声地跟在老头身后。 这只奇特又安静的巡逻队似乎单纯负责老头的安保工作,又像是在押送这个老头,总之一路上除了脚步声没发出丝毫异响。 送人也只送到了一道安全门门口。 明明就是端着个托盘的事儿,这老头居然也不接过去。 看样子是让自己也跟进去了。 林远心里头无奈,同时又有点求之不得。 自己正好奇这栋大楼是干什么的,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道安全门后背是一个与刚才进入地点完全不同的洁白色空间,无论是墙壁还是地面都是干净的白瓷。 老头还挺讲究的在外头摘了鞋套,林远一进来走一步就是一个血红的脚印。 这玩意儿看上去像黏糊糊的血迹。 林远两层防护服闷得够呛,还不能表现出来,跟着老头看见了一个巨大的笼子。 笼子里关着一个蓝眼睛的人。 那个人浑身赤裸,四肢着地,有着一口锋利的猛兽尖牙,攻击性很强,看见人就直接一个前扑,整个笼子都被撞得晃荡了一下。 老头儿不知道按了什么地方,在笼子四周又升起了一道玻璃罩,将笼子完整罩住,很快一阵白烟过去,里面关着的人就没什么活力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那老头要从林远这儿拿什么脱敏液。 林远就有点尴尬。 他手里端着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这玩意儿要是给注射进去,会不会害死人啊。 可眼前这情况,他也没办法后退,只能看见那老头撤了罩子,打开笼子,将一品脱的液体缓慢地注射到那个人身体里。 林远眼睛四处搜寻着,寻找着除了正门之外能够离开这里的地方。 这专家没认出来他东西不对是挺值得他庆幸的,问题药打进身体里,那人会有什么反应他应该清楚吧。 林远眼睛一亮,看到了一个通风口。 他穿着这衣服是没法过去,但脱了完全能从那里爬出去。 林远防备着那个老头的动作,却没料到在他注射针剂才到一半的时候,那昏迷着的半兽人突然醒了,一双睁开的眼睛变成了血红的颜色,张口直接咬断了老头的脖子。 “......” 怎么说呢。 这变故委实唐突了。 杀了那个老头之后,半兽人毫不犹豫地朝着林远扑咬过来。 这个试验基地就是在研究一些人不人鬼不鬼的合成造物? 坎达族到底是想做什么。 侵占别人的世界还不满足么,它们还想自己当造物主? 手里一时间没有能攻击的武器,猝不及防之间还是被那个怪物给咬了一口。 不过那家伙咬坏了一层防护服,活生生地被防护服里面的那种气体熏死了。 尸体像是给放在费滚水里烧开了一样,全是烫烧伤的痕迹。 这衣服好毒。 林远心里咂舌,在房间里到处搜寻了一番,没找到一点儿有用的东西。 倒是找到了一台触屏电脑。 有这东西,林远就能直接在这儿提取白姑的记忆。 看周围倒是挺安全的,林远索性脱了防护服站在那儿开始操作。 也不能说这儿的安保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他等着那个慢如蜗牛的进度条加载完了也没被人发现,林远甚至有了一种套上防护服再从正门出去的想法。 不过看看房间里的尸体,他还是摸摸鼻子算了。 在他抽走白姑灵魂之后,整个实验大楼的系统就崩塌了,房间内的灯光也在瞬间熄灭,只剩下一些莹绿色的夜光小灯。 林远自己有夜视,顺利地爬进了通风口。 反正他只需要找到能下楼的楼梯或者窗户就行了。 这里不过是二层,也不算太高,他就算跳下去也摔不出什么问题。 林远在在这边搞事情,倒霉的却是钟天明。 实验大楼瞬间断电,涌出很多身穿防护服的人四处搜查,它们乘坐的交通工具车行动速度很快,密密麻麻地像是出巢蟑螂一样瞬间在大漠中四散开。 钟天明跑去查探那个信号接收器一样的大锅,遭遇了一支小队。 足足三两四人座的小车围住了她。 这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倒是没有一时间对她痛下杀手,而是不停地喊着让她束手就擒,站在原地不要动。 钟天明怎么可能听话。 她歪头笑了笑,厉鬼瞬间接管她的身体,眼底红光一闪而逝,整个人像是幽灵一样瞬间出现在离自己最近的一辆沙地车驾驶员身后,拧下了对方的防护头盔。 同时右手迅速拿起旁边放置的武器,一连三枪,直接清干净了这辆车上的敌人。 头盔破裂,那些防护服里的怪东西正发出濒死的嗬嗬声,钟天明已经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子瞬间冲出。 她通红的眼睛里充斥着兴奋和嗜血,直接朝着不远处的另外一辆车撞了过去。 不多时,毫发无伤的路瑶左手拎着武器,坐在唯一完好的沙地车上,继续朝着那口‘锅’开过去,只在后面留下一片狼藉的战斗废墟。 随着车子的行驶,钟天明眼底的红光渐渐暗淡下去。 “你可真是......够疯狂的。” “算了,毕竟憋了那么久。”钟天明一边开着车子,一边宛若低语地呢喃着。 林远则经过一番努力之后,终于找到了下垃圾的通道。 比较悲催的就是,他没找到窗户,也没找到楼梯。 电梯井倒是找到了,但是电梯正巧在一楼堵着,电梯厢上头他试着撬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他这么大力气,愣是没能撬动。 374 伊甸(十三) 跟着垃圾一块儿走的感觉是真不好。 即使有以前在垃圾场生活过的经历,林远还是差点儿没吐出来。 头昏脑涨地砸关闭的垃圾出口,林远整个人摔出来。 这里也不是随时都被清理的,林远出来倒是没遇到人。 他靠着边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躲过那些突然从建筑里涌出来的白色防护服。 楼上倒是没有人下来,出来上车四处巡逻的都是这些白防护。 林远估计楼上的那些也像是他一样被困住了。 这就是太依靠科技忘记修楼梯的后果,不然跑楼梯别管有没有电都能下来吧。 林远一边腓腹一边砸晕一个落单的防护服,又等着里头人散完气儿把自己装进去。 他想看看,这些人是想干什么。 怎么都往一个方向追呢。 林远学着别人的样子快跑了几步,抢到了车库里一辆沙地车的驾驶位。 后面坐俩前面坐一个,这车装满了他就学着别人想开起来。 但是他忘了一件事。 他不会开车。 林远学着电视剧里看过的酷炫动作,一脚刹车下去,车子原地不动。 林远有点儿着急的又给了一脚刹车。 乘客们:?? “这车子是不是坏了。”林远嗓子发痒地问了一句。 旁边副驾驶的防护服倒是没嫌弃他傻,默默地按了前头的一个红色按钮。 “你都没打开油门。” “不会开坐什么驾驶位。”后面的人嗓音尖细地叫嚷道。 林远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些怪人也不像他想像的那样是神经统一的机器人类生物。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虽然不会开车,但是他还会开直升飞机呢。 林远又踩了一脚刹车,确定发动车子不是这个地方之后,换了另外的地方踩,车子总算动了起来。 林远一边摸索着一边转动方向盘。 车子左摇右摆着。 后面的两个骂骂咧咧。 过会儿工夫林远总算驾驶着车子能正常行走了,后面才总算恢复了静默。 他学东西还挺快的,挨个操作的地方试了一遍就记住了,这车子挺好开,林远一路还超了几辆。 一路开过来,也没见到钟天明。 林远免不了有些担忧。 但想想钟天明的厉害劲儿,又觉得他一定有办法保护好自己。 等车子再往前开,林远又看见好多车子停在两辆报废的沙地车残骸旁边,地面上扔着一堆破烂的防护服。 意味着有十多个这种人死了。 “太残忍了。” “特么,这么小的荒星居然这么危险。” 林远没心思听这些东西的抱怨,只踩了油门继续往前开。 “喂喂,我们还没收到追击的命令,你在做什么?” 林远决心做个叛逆的防护服,没理会那些家伙的聒噪。 钟天明正爬向那个大锅装置中央的信号接收器。 即使这里没有阳光,但正面的钢板上温度还是有些过高了。 这证明这东西一直在运作,至少对于那个实验厂又或是那些侵略的坎达族人有种特殊的意义。 钟天明拎着从沙地车上找到的重型机械扳手,朝着最中央的巨型天线以下以下狠狠地凿过去。 没几下她的双眼就变成了红彤彤的血色。 钟天明本身的力气不足以对这个东西造成破坏,但换了个灵魂接管就不一样了。 同样的扳手同样的手,扳手再次落下,在接受信号的天线上重重撞击,发出振聋发聩的巨响,被大锅以喇叭效应远远地传了出去。 当然,更多的音浪则是以回荡的效应在大锅内部叠加。 钟天明的身体仍旧是人类的,不像是厉鬼的灵魂一样不受到这种声波的影响。 但厉鬼操纵着身体,扳手一下下重重撞击,直到将天仙直接折成了两段。 钟天明的眼睛和鼻孔耳朵都已经渗出了细细的血线。 重新拿回身体控制权的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晕的。 断掉的天线在大锅上慢慢开始融化,而那根天线又像是正一点点自己长回去。 钟天明脸色难看,她没想到这个东西这么难缠,看来也不是钢铁制成的,而是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材料。 幸好这种材料的融化速度不算太快。 她强忍着想要昏睡过去的感觉,抓起地上的材料朝着大锅下面跑去。 远处,几辆沙地车正朝着这里飞速驰来。 钟天明难免有些绝望。 刚才沙地车被她开到这里之后就没油了,之前的战斗,这辆车的油箱遭受了一定的破坏。 但显然,那些追击者没有。 钟天明尝试让厉鬼第三次接管身体。 可现在她的身体太虚弱了,即使拼命的常识也没有成功。 钟天明咬牙直接从大锅上跳了下去,崴到了脚就忍着疼痛继续往前跑,手里紧紧攥着那种奇特的还在不断熔化的金属。 她要把这个拿的远一些,再远一些。 银色的金属仍旧在不断熔化,却没有什么是滴落到地上的,一部分金属慢慢渗透进入钟天明的皮肤,将她的手指染成诡异的金属色。 林远花费了一点儿时间脱离大部队,解决了他身后聒噪的两个玩意儿。 对于友好的帮助过他的副驾驶,林远剥夺了对方的武器,把它给扔下了车。 这算是林远对于这些侵略者最后的善良吧。 即使他耽误了一些时间,当相比于其他得到信号接收器被破坏,请迅速前往搜寻侵略者信号的沙地车还是要快上一些。 粗粗看去,林远这状态有点儿像是一只优秀得领头羊。 钟天明身后传来沙车嗡鸣的声响,只有一辆车。 这让头晕目眩的钟天明起了别的心思。 也许她可以再试试。 未必没有机会。 她从来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不然也不会在不确定的情况下,等了林远那么多年。 “楚楚,上车。”林远朝着钟天明喊。 林远往后一仰,躲过了钟天明朝着他脑袋重重挥来的拳头。 “你能不能看清楚,是我,别把车砸坏了。”林远好笑地再次大声开口强调。 钟天明这才稍稍恢复理智,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没有攻击她的防护服。 林远手脚麻利地将碍事的衣服给扒了,这才看清钟天明的状态非常不好。 375 伊甸(十四) “你怎么搞成这样了。”林远着急地爬出来,把人抱起来直接塞进副驾驶。 从林远抱住她的一瞬间,她就再也忍不住昏了过去。 “真不让人省心。” 林远一脚油门踩下去,都想直接把她先送回现实世界了。 想到还有俩人等着他,林远掉转车头往远处开。 车子离开良久,才开来了第二辆沙车,只来得及捡到地上一套已经坏掉的防护服,看到一台没了油的车子。 沙车上下来的人第一时间也没想着追人,而是爬上信号接收器检查。 钟天明醒不过来。 她手很疼。 特别特别的疼。 像是肌肉被人一点点生生撕裂。 连着血带着筋,让她大脑的神经都疼到一片麻木,让她想要抽搐。 可她一点儿都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 进入试炼场的明明不是自己真正的身体,为什么痛苦的感觉会这么真实,这么的让人生不如死。 林远一直以最大速度开车,这广袤无际的沙海给了他飙车的场地,最主要的是怕后头人追上来,这也让他没有办法检查钟天明的身体。 也不知道楚楚在他离开这段时间都跑去做什么了。 林远内心叹气。 这想要找到陈宇杰他们也是困难。 可运气就是那么神奇。 他居然直线开也找到人了。 没错,对着那口大锅直线开。 四个人顺利回归现实,钟天明仍旧昏迷不醒。 白狼没跟他们在一起,陈宇杰对他那是赞不绝口,“还是人家队长有先见之明,说在沙海里不好寻找目标,让我把车子开到正对那个标志物的地方。” “你们果真直着来了。” !“你知不知道,要是我们没调整位置你就会完美错过我了,你真打算把我一个人扔在那个鸟不拉屎的试炼场里么。” 林远没心思理会陈宇杰的抱怨。 他只想知道钟天明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这么半天都不见转性。 按理来说,试炼场的伤痛即使会转移到现实里,也只是会有很浅的一部分,这跟人意识中的共理有关。 当大脑认为身体受伤的时候,你的身体很可能会真的受伤。 林远把陈宇杰赶出去,焦虑地检查钟天明的身体。 没到他脱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钟天明不正常的右手。 现在他的右手,整个变成了银色的,像是戴了一只银色的手套。 林远试探着摸了摸,很凉,像是冰块一样,没有丝毫人体的温度。 钟天明的体温却正相反,她正发着高烧,额头烫得恨不能滚熟一个鸡蛋。 还没到林远想清能怎么办的时候,地面突然一阵震颤。 房间紧跟着摇晃起来。 巨兽来了。 林远瞬间回想起他们去试炼场的目的。 他在试炼场里将能够令巨兽厌恶的东西,只要是能看见的,全部都买来了。 林远叫陈宇杰去找那些不知道被送到哪里的东西。 希望试炼场神奇的送货能力,在这种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 林远和陈宇杰两人找得满头大汗,最后还是林远才曾经有幸进去过一会的保险房间里找到了。 这个能够隔绝一切的房间,得亏他是发现了。 不然这些东西根本无法起到它们应有的作用。 这试炼场怎么一副想搞死他们的样子。 “那些巨兽,似乎都朝着这里过来了。” 你确定自己买到的不是什么吸引物么? 陈宇杰看着新闻,眼神里都是透着这个意思。 世界各地本来只是缓慢行走破坏地巨兽突然焦躁,并且同时朝着一个方向奔袭。 如果这些不同国家的怪兽无法确定他们具体奔赴目标的话,在本省范围内的三头巨兽,却是明晃晃地朝着一个位置来。 看路线交汇点,明明就是钟家别苑。 林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钟天明,用浸了冷水的毛巾给她垫在额头上。 “没看出来啊,你居然还能黑进国安系统。” “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谁还有心思管我们几个小杂鱼,保命要紧好么。” “我买的不会是什么吸引物,吸引物也没那么大威力,让全世界的怪物都为之暴动。” 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从试炼场里带回来了某种很关键的东西。 林远的目光凝固在钟天明那只变成银色的手掌上。 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被带回来的东西是白姑的记忆。 他现在有了完整白姑的灵魂,可林远没有丝毫去了解白姑的心思,没有完成试炼场任务的心思,他只想知道钟天明什么时候能醒。 “我们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坐以待毙了,按时间算的话,那怪物横冲直撞,不讲武德,离一脚踩死我们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 林远不着急,陈宇杰是真的着急。 要早知道林远这么能作他去找个避难所苟着不香么? 看看现在所有怪物都要朝这里来了,这简直是炸弹中央,最危险的核心区域好么! 他这是给自己选了块坟墓吧。 “只有一个小时了么。”林远低声重复一遍,将昏迷不醒的钟天明紧紧抱在怀里。 地面的震颤越来越剧烈。 他确实,不能坐以待毙了。 这个世界,眼前的这个世界,都有些像是虚假的世界了。 林远深吸了一口气,在他进入试炼场的时候,这个世界的身体还是真实存在的么? 林远突然有些疑惑,自己得重重经历,到底何为真实,何为虚假。 但无论是什么,他都要守护好眼前之人。 “毛巾每隔十分钟换一条。”林远将满是冰块的盆子塞到陈宇杰手上。 “喂喂喂,水进我电脑里了。”陈宇杰骂骂咧咧。 半晌才反应过来,“不是,你把这活交给我,你要干什么去。” “想办法。”林远已经出了屋子。 想办法结束这一切。 以他目前的所知,是没办法结束这一切的。 但他可以看看白姑,是不是有办法。 【特殊试炼任务基础条件已达成,灵魂合成需要白钻30克拉,红宝石50g......】 这些奇奇怪怪的合成材料,除了各种宝石就是贵重金属。 万幸的是,这些东西,钟家的保险专间里备的还挺齐全的。 376 伊甸(十五) “接受装置的天线被人偷走了?” 巨大的宇宙飞船内,身着防护服的男人面对着巨大的蓝色屏幕,声音传导过来的效果非常不好。 男人的语气更不好。 透着即将爆炸的烦躁。 “稀有的β材质金属,你告诉我在这么普通的一个位面空间上,有人把它给弄断了?” 滋滋——大人——滋滋——您应该知道的滋——这种金属其实硬度不算太强——滋滋—— 缺失信号接收装置再加上整个基地人工智能系统彻底瘫痪,能够联系上未免攻陷的督察长都是技术组能力超强。 “你应该知道接收天线意味着什么,母舰是依靠它来进行跳跃地点定位的,现在东西被抢了,连我都没办法跟母舰再进行沟通!” “水蓝星顶多能算成是一个资源影场,只适合进行掠夺,这里的条件极度恶劣,根本不像主场一样属于可改善的环境,母舰进入这里会产生什么后果,你比我清楚!” 另外一边的实验大楼顶部,浑身呈现蔚蓝色的八爪鱼状博士八条触手频繁地敲击着面前的仪器。 “盖因斯,快来帮我看看,这玩意儿怎么了。” “我怎么什么都听不见了。” “森特博士,技术组临时搭建的信号接收装置,主天线就在刚刚烧没了。” “那么大一块稀金烧没了?” 坎达族这边乱的不行,林远也乱的不行。 他在系统任务里选择复苏了白姑的灵魂之后,看见了一片星河。 是真正的星河。 广袤无尽的宇宙似乎他伸手就能触碰。 这跟白姑的灵魂有什么关系。 林远伸手去捞星星,那颗星球不过是虚幻的光影,在他指尖穿过去,在后头又重新凝固。 “跟目前你们所知的一样,这个宇宙无限大,人类不过是众多智慧体生物的一种。” 林远的身旁突然出现了一只会说话的白色水母。 它长长的触须飘荡在半空中,仿佛在海里游曳的一团轻柔白纱。 “我们来自另外的星球,超等科技的星球,在我们的世界里,只要不遭遇意外,生命都是无限绵长的。” 这只白色生物给林远讲了一个相当长的故事。 具体为超等科技生命因为星球生命数量大爆炸,不得不移民到其他荒芜星球开垦,它们这种移民往往会被荒芜星球的原住民称为神。 但荒星的条件太恶劣了,虽然它们能够拥有无尽的寿命,却免不了因为恶劣自然环境导致的疾病与死亡。 再加上有的星球根本不适合生存。 “于是我跟黑鬼用空间投影技术创造了第一处虚拟空间,而原本的世界被我们当做温床,虚拟空间与温床都是彼此相连的,而虚拟空间的一切也可以看做是真实的,磁力场将原子凝聚成分子级单位,重新构造世界场。” “但我们两个人,没办法无时无刻地监管分子世界的演化,于是我们在最初的虚拟空间里引入了人类。” “你们总有一些奇思妙想是让我们大出所料的,为了偷懒,你们总会构想出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来,当然,这过程中也会产出一些废物,比如你们所恐惧的死亡,包括做了亏心事之后会幻想出有厉鬼报复。” “这些麻烦的东西因为你们而产生,我们选择扔更多的人类进去,让它们自己尝试解决。” “实际上,这个实验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我们或许能解决母星人口爆炸的难题,但就这些年的发展状况来看,生物基层对于科技的演化还是太过缓慢了。” “你们不是有更高级的科技,为什么不直接用给我们?” “基础演化从来都是循序渐进的,不属于现在这个世界的材料与武器,人们不知道它们的恐怖,只会在瞬间让整个世界崩塌。” 也许白姑根本没有在说话,她只是用一根触手碰触了林远的手掌。 毕竟她目前的状态也没有嘴。 “你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你们古代的帝王拥有核武器,他会不会想要攻陷世界。” 而那带来的后果却只有满目疮痍,永远无法复原的恶劣环境。 “实际上,我们曾经在虚拟未免尝试过,高科技催化只会起到反作用,即使是一些无用的鸡肋产品。” 林远还想问几个问题,可连带着他眼前的星辰光幕都开始跟着剧烈震颤起来。 这样大幅度的摇晃让林远脸色难看。 “那些怪物来了。” 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上,怎么把坎达族人送回老家才是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坎达族属于侵略星,就连母星对于它们的侵略唯一的办法就是处死被寄生的人,我亲手杀死了黑鬼,自己也被坎达族死前迸射出的能量撕成了碎片。” “如果不是你把我拼起来,我永远也无法像现在一样重新活动了。” 水母终于撤回了触手,有些感慨地变回了林远见过无数次的样子。 “在你们的世界里,我这个样子是不是更容易被你们接受。”白姑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之前能量没有恢复,一时间没办法变化。” 所以说,除了杀死那些怪物,就连白姑也没办法了么? “那你知道,怎么能杀死坎达族人?” “对于坎达族来说,它最先感染的是生物体的大脑,控制身躯行动得关键部位也是大脑。因为是无介质的流体,坎达族很害怕火焰。” “死前会发生爆炸?” 林远感觉这个白姑回答问题像是在挤豆子,他不得不一句句问。 “准确的说,这要看寄体了。”坎达族人没能力爆炸,但是黑鬼可以,她们的体内都有高等科技研发的四元素掌控仪。 “我能帮你们烧掉大脑,但需要你们想办法让它们的大脑露出来。” 这可能是林远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了。 陈宇杰一脸懵逼地看着林远又带着一个绝美的女人进来。 说真的,他刚才都想着要不要扔掉这床上的病号自己跑掉了。 刚给钟天明测体温,温度计塞到他嘴里,三秒之内生生爆掉了。 这还是人么? “她情况怎么样。” “我闯了个祸......”陈宇杰也不知道怎么说,水银可是剧毒,他虽然清理了,空气里仍旧残留着迅速蒸发的毒气。 377 伊甸(十六) “这个人类可真是顽强,她似乎拿到了了不得的东西。”白姑伸出手,空气似乎正朝着她流动。 最后在她手心里凝聚成了一枚小小的银色颗粒。 “这是什么?”林远愣住了。 “你们人类管这东西叫水银?” 看着古装美女表情正经地开口你们人类,陈宇杰觉得有些幻灭。 不过经历过试炼场的他对于这个世界还会有各种奇怪存在没有任何多余想法。 而且他现在生活的世界也早都不正常了。 “其实这里也只是试验场而已。”白姑告诉林远真相之后,直接不用试炼场改用试验场称呼这里了。 “你们又骗我!”当初明明说的是完成足够试炼他们就能够脱离试炼场重新生活。 “我先说,当初黑鬼找你谈话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控制了。再有,你们的原生世界,现在情况确实不怎么样,你不会想留在里头的。” “不过,重点不应该是这个小姑娘么,你们不会以为我说的了不得的东西就是水银吧。” 白姑也没办法将融入钟天明身体内的金属拿出来,只能让不断向上蔓延的金属毒素暂时凝固。 “当她的身体被β金属占据完全之后,坎达族所有通讯信号都会得到恢复,到时候才真的麻烦了。” “我们几个人,能解决多少坎达族人?”林远舔舔嘴唇,问出一个无解的问题。 但这个世界上,其实拥有特殊能力的,已经不仅是他们了。 参与试炼场的许多人,都已经恢复了试炼场内的记忆。 “也许,我们能找到更多的人一起。” 垮区域的信息传递没办法,但这个世界的网络和媒体还没被攻陷。 一条名为如何应对侵略异星人,看上去十分像是开玩笑的攻略贴瞬间刷屏各个国家关注人数最多的官媒账号。 发布者陈宇杰摸摸鼻子,深藏功与名。 “我们也要准备第一场战斗了。” 最近的那只怪物,大概还有五分钟就要到达钟家别苑了。 突然响起的门铃声让林远有瞬间恍惚。 “我去看看。” 门口站着的是刘子清,一脸焦急地拍着门。 “你果然在家,还有人么?赶快跑,怪物朝着这边来了,别苑正在线路上。” 林远是真愣住了。 刘子清就是一普通人,居然冒着这么大危险来给他们送信。 林远把门打开,“我知道,你要不要先进来。” “我们没打算跑。” 刘子清一脸忧虑地进来,“还是逃跑比较稳妥些,平安所调来的重型武器根本没办法打伤那些皮糙肉厚的怪物。” “我们还是打算试试,你没看到新闻上发布的攻略帖吗?”林远顺便安利一下陈宇杰刚弄上去不久的教程。 刘子清真就忙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哪儿有功夫关注新闻,来别苑还是不顾组织纪律直接跑过来报信的。 她就是觉得,好歹也是认识的人,打电话又联系不上人,不来看看她总不放心。 林远那手机恢复完白姑的灵魂之后就彻底报废了。 “来都来了,刚好跟我们一块儿验证一下,那攻略上的东西好不好用吧。” 林远朝刘子清身后看去,那是一只近乎遮天蔽日的巨大蜘蛛,像是小山包一样向他们这里移动着。 凭心而论,那怪物移动速度并不快。 但架不住体积大,虽然看着挺远的,眨眼已经快到了。 林远大喊一声,白姑也推门出来,看见远处的大蜘蛛一脸嫌恶。 “我很讨厌这种生物。” 这只蜘蛛放大了看上去也毛茸茸的,光它身上毛的程度,估计都能把人淹了,想要破开它表皮确实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我们不能等它再接近了。”不然就算真能斗得过这只大蜘蛛,也保不齐它会把房子压塌了。 “好。”白姑回应着摊手,一股风瞬间旋绕在两人身边,两个直接朝着那只大蜘蛛凌空飞了过去。 刚开的刘子清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女人是谁,怎么那么厉害。 人居然也能平地起飞的么,这都是什么原理? 即使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刘子清仍旧觉得难以接受,毕竟除了那只巨大的怪物之外,她更多还是在报纸上看到。 没亲眼见到的感觉就跟看小说也差不多。 “你能不能先烧一烧这蜘蛛的毛。”林远感觉他直接跳进去说不准能窒息而死。 白姑两手向下一压,熊熊大火瞬间烧着了蜘蛛毛,但对于蜘蛛坚硬的甲壳来说,这点儿点毛的火像是挠痒痒,丝毫没影响到它继续往前走。 “你需要对这蜘蛛的外甲有个预估,我火焰的温度大概有3000°却无法对它造成丝毫影响。” 这火确实很厉害,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林远也已经热得满头大汗。 幸好那些毛发燃烧的快,白姑手一挥那些火焰就消失了,只剩下不断飘落的黑灰。 林远没时间耽搁,直接朝着蜘蛛跳下去。 刚落地就听到了因为高温熔化而发出的滋啦声。 他的鞋底直接化成了胶体,然后后知后觉感到脚痛。 “......”林远疼的跳脚,手上却一点不客气地抡着他用起来相当趁手的菜刀,重重一刀下去,在蜘蛛脑袋上的甲壳处留下了一道白印。 当一刀砍不开的时候,林远会选择补刀。 虽然火焰没对它造成太大的影响,却也因为温度过高,让这只蜘蛛表壳的最外层变脆了不少,林远连续几刀剁下去,白印有了几厘米深,周围也蔓延出了一些蛛网状裂纹。 这蜘蛛壳到底有多厚林远也不知道,他只能咬牙继续努力。 同时心里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早点出来了。 看他这速度,蜘蛛还是能到别苑。 就在林远心中焦急的时候,白姑突然的问话宛如天籁。 “我这里有比你手上更好用的武器,你要么?” “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白姑表情无语地扔下去一个十几厘米长的圆筒。 她也没想到,已经这年代了,还有人会用这种几千年前的菜刀当成攻击武器。 “这玩意儿怎么用啊?”接是接到了,问题是这东西?? 林远拿在手上使劲摇晃两下,也没感觉出什么特别的。 不是—— 林远欲言又止地看着凌空的白骨。 你都有武器了,你不能自己打开怪物脑壳然后直接烧么! 378 伊甸(十七) “开关在屁股上。”白姑讲话没有文雅可言。 林远就很随意地直接按了按圆柱底端。 没有丝毫反应。 他换了一个方向按,另外一端瞬间弹出了一道光刃,直接就着他被烫化的鞋边捅进去。 林远感觉自己脚侧边都是火辣辣的。 大蜘蛛的壳子也像是豆腐块一样被削进去。 林远忍着疼的想跳脚的冲动,抬起右脚将光剑整个捅进去,然后横着划开。 这光刃的长度估计足够接触到蜘蛛的内部,无坚不摧的甲壳终于捅到了蜘蛛内部,蜘蛛前进的速度瞬间变得疯狂。 “不行了,按这架势,别苑......” 刘子清早就见势不妙,跑进屋里找钟天明去了。 她不知道钟天明现在还昏迷不醒,但幸好,房间里还有陈宇杰。 “快,这房间不再安全了,现在怪物的移动速度非常快,大概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它就会赶到这里,而按照它的移动方式,这里只会被夷为平地。” “那我们怎么办。”陈宇杰刷地从床边弹起来。 再留在房间里,不就是在等死么。 “躲在地下,我记得,钟家有地下车库。” 刘子清之前因为查案子还有帮忙,来别苑不在少数,对于别苑的情况大致也有些了解。 眼下也不是思考的时候。 怎么看地下都比地面上安全些。 这时候陈宇杰倒是想能有个密不透风的保险柜将自己也给装进去。 不过没那条件啊。 陈宇杰扛起钟天明,跟着刘子清就跑了出去。 此时此刻,林远还在随着蜘蛛的剧烈晃动而左右摇摆着。 这蜘蛛似乎感觉到了疼痛,它在疯狂前进的同时增加的左右摇摆的频率,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甲壳上出现了不速之客,想要把林远干下去。 林远在上面滑了几次,深刻感觉到刀太好使了也不得劲儿。 他把手卡在被光刃划开的裂缝里,使劲了全身力气才爬上去,刚站稳就看见这只蜘蛛一脚踩进了别苑的大院里。 ! 已经这么近了么。 林远焦虑地看向不远处的那栋别墅。 楚楚现在就呆在那间房间里。 不能让它再继续了。 林远再次按出了光剑,这次跪在蜘蛛的后背上,一手抠着裂缝的边缘,大叫一声,生生用另一只手在蜘蛛的后背甲壳处挖出了一个直径半米的圆形孔洞。 蜘蛛也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弹动着身体滚向旁边一侧。 “这么大的洞可以么?”林远声嘶力竭地朝上面喊。 他感觉有一些恶心的汁水已经喷溅到了他脸上。 他面前的一切都在剧烈颤动摇晃着,整个人也被巨大的颠簸震的大脑都像是麻木了一样。 “太小了,估计会烧的慢些。”白姑有些无奈。 林远咬牙扣着边缘在蜘蛛身上换了个位置继续挖洞,之前挖出来的孔洞瞬间填满了熊熊火焰。 白姑控火很精准。 而当火开始在蜘蛛脑子燃烧起来的时候,这个大家伙终于发出嘶嘶的怪异声响,开始在地面上试图反转身躯灭掉火焰。 林远这个时候根本不顾忌自己受不受伤,只想着怎么能尽快把这只怪物解决掉。 蜘蛛翻身他就跟着换面。 只照着蜘蛛的大脑袋上开动,像是钻孔的虫子,在上面破开一个个不规则的圆洞。 “都这样了还不行么!”林远侧头吐出一口震伤内脏的血。 得亏他有复原能力,不然估计蜘蛛没死,他就先被折腾死了。 “大脑已经烧空了。”白姑也有些不解。 按理来说,坎达族人只会盘踞在侵略生物的大脑部位,难道说,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坎达族就进化了。 那边刘子清通知完人,送到地下车库之后,自己又跑出来了。 她要看看人类是不是真能战胜怪物,火焰烧脑子到底有没有效,如果真能有效果的话,她要立刻上报回所里。 现在到处都是横行的怪物,人类却根本没有办法杀死它们,只能看着它们横行肆虐,破坏自己的家园。 美好的世界沦落为一片废墟。 就像眼前的这只蜘蛛一样。 在面对着这个怪物,看着林远以人类之躯跟它搏斗的时候,刘子清没有恐惧,只感觉热泪盈眶。 这样的怪物,真的是可以战胜的么。 “大脑......烧毁大脑能够彻底终止它们的行动......蜘蛛的大脑!”刘子清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在一本科普读物中我曾经看到过,蜘蛛的大脑会溢出到蛛腿部位!” 刘子清的这一声喊,林远迅速做出了反应。 很快,火焰燃尽之后,地面上剩下小山包一样的滚烫壳子,蜘蛛死的彻底,只剩下蛛腿不时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林远力竭地从蜘蛛身上滑下来。 “你下次,能不能直接整只怪物全烧了,毕竟你也不知道它脑子到底在什么部位。” 林远躺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儿,“你说它要是没有脑子,坎达族人要怎么寄生。” “元素之力是消耗品,使用元素之力对我是一种很大的损耗。”白姑落在林远旁边,“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选择较为省力的办法。” “我只有一个人,但是坎达族人能够有无数个,它们有培育巨型生物的办法,这一波被消灭了,它们能送过来更多。” “那我们还反抗什么,干脆坐以待毙,等着它们覆灭世界好了。”林远眯着眼睛。 他这些丧气的话没叫刚跑过来的刘子清听到。 最后的时候那只蜘蛛疼疯了,早就翻滚出了别苑范围,刘子清这会儿是开车赶了这二里地路的,将战损的两个人一同拉回去。 “你们打死这只蜘蛛的事,我已经上报了。不知道你刚刚用的那种武器,还有没有多的?”刘子清一脸期待地看着林远。 林远摊摊手,“这要问副驾驶的那位女士。” “可那武器不属于你们世界等级的文明......” “姐姐,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这个呢。你先看看,那帮坎达族人带来的是这个世界应该有得科技么?” “怎么不是了,巨兽都是史前的。”白姑嘀咕两句,倒是没继续跟他辩论。 379 伊甸(十八) 不知道白姑从哪儿掏出来的。 武器直接给了两箱,撞在特质的金属箱子里,凭空落到地面上。 一只白色的水母还能随身夹带这么多东西? 迎着林远疑惑探究的眼神,白姑不屑的撇撇嘴。 “对了,你们要是用这个武器,还是要小心别削到自己。” “以你们人类现在的科技水平,还治不了这玩意儿造成的割裂伤。” 刘子清兴奋地直接拉着东西走了。 房子是被压塌了,有刘子清在,林远也不至于在废墟中挖女朋友,跟白姑一起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网不太好,陈宇杰不得不端着电脑上来看怪物动态。 “第一波危机暂时解决了,下一次怪物会在三小时后来,而且一次会到两只,它们移动速度不同,前后大概在十分钟以内会到,你们对付的了么。” “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怪物到底为什么会来。”白姑抱着双臂,气质高冷。 这问题林远他们之前也想过,但根本没时间深思。 可能是因为他们跑到试炼场里搞了一通破坏。 “我觉得是因为我们拿走了你的灵魂,让他们试验基地的中控系统崩溃了。” “智能系统对于坎达族人来说不是无法解决的难题,甚至它们自己的技术员都能现场编出新的智能程序,之前会带走我的那部分灵魂,纯粹是因为比较方便。” “方便?” “作为人工智能的我,当初在伊甸计划里了解很多生物的基因刺激方式,有我能让它们的生物原细胞试验事半功倍。”白姑随口解释两句,明显对于自己当人工智能的那些年不想深思。 “也就是说,你其实知道它们在研究什么了?”林远攥紧了拳头。 后面他进入基地的时候,对方研究的明显不再是这些巨大的各类生物。 “知道,它们对你们所衍生出来的阴灵很感兴趣,尝试将阴灵和控制体融合,为坎达族创造出更强壮美丽的驱壳。”白姑歪歪头,“它们拿到过你们被阴灵附体时候的资料,我这儿甚至也有一部分。” “坎达族人早已经深入试炼场了,前面来的是它们的先头部队,占据了一些试炼场安全点的服务者身份,当初你在幽灵冢酒馆遇到的侍者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们和身体融合的太久,基本已经技能蜕化到不能更换驱壳了,只有重新得到净化洗礼才能恢复天赋能力。” “等等,先不说这些没用的。”虽然林远对于坎达族的事情很好奇。 但这个故事显然说起来是没边的。 “你的意思是,这些怪物朝着我们这里来,不是为了你的灵魂。” “虽然我的消失会让它们损失一部分数据,但只要它们能重新恢复电力系统,导入数据,就能重新开始试验。所以我不是根本原因,我觉得根本原因是你女朋友带回来的β金属。” “女朋友?”从头听到尾的陈宇杰就听懂了最后一句,不是,他最后一句都没听懂! 为什么说女朋友会看躺在地上烧的滚烫的钟天明啊! “她烧的这么高,恐怕人会烧傻的吧。” “放心,她体内也住着个小家伙,只要能把金属取出来,很快就能恢复。” “这金属到底有什么作用。”林远把钟天明抱在怀里,心情酸涩。 她那么讲究的一个人,现在一身的灰土,却自己都不能弹弹。 她那么强势,却只能把命交给别人,自己连醒来的能力都没有。 “那要问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了。” 林远就将沙漠中的那口大锅原原本本地描绘了一遍。 白姑一合掌,“你怎么不早说。” “你这小女朋友,带回来了了不得的东西。” “我之前不是说,它们能够源源不断地送新的巨兽来么。” 林远愣了一下,“怎么了?” “现在不会了。信号传输装置都毁了,它们根本没办法精准定位,别说送东西过来,就连想回去都难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瞬间,林远在白姑身上看出了幸灾乐祸。 “你们毁了它们的信号发射器......真是奇怪了,这种金属,她是怎么破坏掉的,难道你们人类的阴灵能够拥有高于五等元素的力量。” “你也别打哑谜了,说点儿人话。” “好心给你解释还不想听。”白姑垂眸揉揉自己略微凸出的小肚子,“意思是,这波怪物清完了,这个试验基地就安全了。” “好消息,往我们这边来的巨鳄被一支武装部队拦住了,它们在尝试用导弹破防,目前效果不理想,但拖缓了怪物行进速度。”陈宇杰兴奋地敲击着键盘。 “你们这些人类,选攻击对象也不知道选点儿皮薄的。”白姑盯着自己指甲吐槽。 虽然她现在跟这些人类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但毕竟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而且就算她再次死亡,不过是再次变成碎片,等待着某一天机缘巧合之下被人拼起来而已。 所以从她身上看不出丝毫紧迫感。 “西南方向的百里蜗牛被神秘小队阻击。” “东北方向扁藤市武装部队联合狙击巨型登陆海兽。” “正南方向芍药市神秘力量拦住了一头巨型蛇类。” “各省市的平安所都派出了武装清缴周围的巨兽......” 陈宇杰语速飞快地念着屏幕上新出现的红标新闻。 那些红标不断闪烁着,快速更新着战况。 虽然自己没参加战斗,陈宇杰却兴奋的双手紧紧攥起来。 “平安所太牛逼了,白姐给的武器已经送到第一战场了!” 可惜屏幕上面滚动的只是一些文字播报,现在还没有记者和电视台敢去那么危险的环境下做新闻播报。 “等着,我调一下附近的监控看看情况。” “......你还真把这里当作战指挥中心了,看见有什么用。”林远没好气地嘲他一句,“有着时间,你帮忙去找点儿能降温得东西来。” 这人烧的都烫手了好么。 刚才一场激战过后,林远现在有些后遗症,胳膊酸的都根本抬不起来。 380 伊甸(十九) “那些神秘小队攻击效果还不赖,估计也是从试炼场出来的人。” 陈宇杰一边跑去找水,一边喊了一嗓子。 大战过后,人总是难免放松。 林远也是。 他将钟天明重新放平在地上,自己躺在她身边,昏昏欲睡。 之前坐着的感觉还不明显,可当林远的脑袋也挨到地面上的时候,他瞬间感觉到地面高频但微弱的震颤。 这种震颤可能跟人稍微用力走路时候的震动幅度差不多,林远就没有太大感觉。 可问题是,现在这种震动的范围特别广,他打起精神爬起来,一连试了好几个地方,将掌心贴在地面上,都能感受到这种微弱频率的震动波。 “这很不寻常。” “说不准是远处怪物朝这个方向移动带起的振动波。”白姑盯着自己指甲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感觉,地下有东西。”林远脸色难看,但不妨碍他做出这样的判断。 他弯腰抱起钟天明就往车库外头冲,白姑紧随其后。 “你们怎么了?跑那么快,逃命的么?”之前怪物都打上门了,也没看见这两位这么着急。 “开车,现在立马离开这个地方!”林远快速吩咐着。 陈宇杰虽然不解但很快也开了车出来。 林远抱着钟天明坐在了后头,白姑坐到了副驾驶。 “我们上哪儿去。” “看看情况,先去没有出现怪物定位的地点。” 陈宇杰不以为意的发动车子,钟天明车库的车子都是改装限量版,行驶平稳速度又快,很快便远远开了出去。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别苑范围发生了二次坍塌。 裂缝撕破地面甚至冲到了车子的旁边。 “卧槽,这怎么回事。” 林远朝后面看去,已经拱出土面的巨大肉色身躯像是一座在蜘蛛壳旁边新的山包。 “好像是蚯蚓。” “艹” 蚯蚓的脑子? 那玩意儿能烧的干净? 逃命要紧。 由于各个国家很快反应过来,不让怪物继续在家园与土地上肆虐,很快一边倒的破坏局面变成了一场拉锯战。 很多躲起来的人也遭遇了地下生物的袭击,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反抗。 战捷的消息一道道传来。 红色的标注变成了一道道怪物已死亡的黑标,新的科技在焦土上重新发展起来,与火焰有关的武器不断被研发出来,更新换代。 对付怪物变得越来越容易,人类开始研究那些怪物的尸体。 在这场满目疮痍的侵略之中,人类以惨重的代价守护了自己的家园。 巨型怪物有了看似被屠杀干净的一天,但它们在这片土地上仍旧留下了许多东西。 “没有想到,你们人类能做到这样的地步。” 车子开到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旁边是草原牧民搭建的帐篷,晚风徐徐。 帐篷内支着篝火,火上烧着新鲜的羊奶,几个人围坐在旁边取暖。 β金属和钟天明彻底融合了,从钟天明醒来之后,那些怪物就似乎失去了追踪目标,他也才暂时得以喘息。 “再往南一直走就到哈伦山脉了,你确定坎达族的飞船就在那里?”这是林远问白姑的。 世界并未真正平静,除非彻底消灭这个世界上遗留的坎达族人。 “其实你们没有必要管那么多,最好的选择其实是由钟天明开放信号,将坎达族的母体星舰直接吸引到这儿来。只损失这一个实验位面,你们就能成为整个宇宙的功臣。” 白姑鼓动意味十足的话语并未赢得赞同。 从世界恢复暂时的平衡,钟天明醒来之后,陈宇杰就跟他们分道扬镖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白姑愿意帮忙的话,林远他们也不是很想当这个救世主。 “这里可是我们的家。” “你们的家也不是这里,我说过了,这里只是一处试验场而已。”白姑打了个哈欠,她感觉自己强调许多次都没什么成果。 她垂下眼眸,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 “还是你们不敢牺牲。” “我们不想做没有意义的牺牲,如果坎达族人能够被火焰对付的话,你们那些高等文明,怎么没直接灭了它们。” “坎达族人很狡猾啊,它们寄体之后如果不暴露,很难有人能发现它们。”白姑又解释了几句,紧跟着反应过来自己说这些也没用。 人类这种感情复杂的生物,一定会找出一万个理由来反驳她的牺牲论。 “虽然过程会很漫长,但一点点的消灭,只要做这件事的人足够多,关心这件事的人足够多,总能够彻底解决掉坎达族的。” 林远和钟天明对视一眼,“而且我们需要更好的武器。” 随着哈伦山脉传来的一声巨响,整个南部天边的云朵红了足足两个月,一切平静之后,世界上再没有新的巨兽出现。 但当初怪物的血还有一些违法研究生物组织的黑暗势力培育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新异型生物。 彻底清除坎达族人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还是困难的。 但幸运的是,这只是在安全范围内的不稳定而已。 爆炸过后的哈伦山脉变成了一片废墟,白姑撑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元素场,隔绝了爆炸的冲击波与火焰。 林远和钟天明也是才知道她这么厉害。 居然弄出个透明的罩子,罩着他们一路光明正大大摇大摆的上了飞船,又准确地找到了飞船的控制室。 当然,这一路上最惊悚的莫过于林远发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那些在试炼场里被占据了身躯的熟人。 甚至于林远看见了‘自己’。 “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因为实验基地提取的元素介质出自你们真实的世界,所以有很多衍化位面上会存在另外的你们,而无论是你还是钟天明,就是这无数位面中被特殊挑选的唯一。” “只有你们才能解决那些正常的自己搞不定的麻烦。” “所以,我们会进入试炼场,解决得是平行世界关于自己的异常状况?” “你们这么想也没错。”白姑笑了笑,“你们现在还想回真实的世界么?” 她已经有些显怀了。 这已经是她复活的第三个年头了,林远后知后觉他救回来的异星生物是个准妈妈。 381 伊甸(二十) “还没到结束的时候。”林远和钟天明对视一眼,同时朝向白姑的方向。 “你先前说的当救世主,我们有了新的想法。” 三年对于任何生命体来说都不算太短的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那些坎达族人,对于自己这支侵略部队,估计也懈怠了吧。 “白姑,我们准备打开同宇宙的联系,吸引一部分坎达族人来。” 还是钟天明先跟林远说的,她的感知能力,似乎能无限蔓延。 她有种自己能够跟任何电子设备沟通的感觉。 林远也是不清楚,一块而具有自发性的流体金属怎么能这么牛了,但是这段时间钟天明一直都在小心地隐藏自己,避免探出的‘触角’跟任何电子设备发生接触。 实际上除了刚醒来的时候,要忍住那种冲动有些困难,现在钟天明已经十分游刃有余了。 虽然它不主动接触,但有一些信号还是会主动找到钟天明想要让她当中转站。 这些信号全部被钟天明拦截了信息,彻底时辰大海,钟天明也渐渐能够更好的利用β金属,并且清楚了它的能力。 现在钟天明开始主动接触之前频繁发送信号的星舰。 “你们可真是......闲不下来。” 白姑其实不是很想继续参合这些人类的事儿。 她突然感觉黑鬼当初拔出几个厉害的人帮忙管事是多明智的事儿。 可惜后来那些人都给坎达族人做了嫁衣。 “我不可能一直跟着你们,我还在孕育新生命。”白姑打着哈欠指指自己的肚子,“这可是我和黑鬼的孩子。” “不过我能最后帮你们一把,你们可以找一些人过来,我友情提供一些武器,当做你们救了我的报酬吧。” 林远几乎脱口而出你有多少就留下多少完了。 被钟天明拦住了。 他们没有办法保证武器不落入歹徒的手中,别回来坎达族人没消灭,他们就要陷入危险的内战了。 最后两个人找了许多当初试炼场里认识的人。 熟悉的面孔再度聚集在了一起,林远有点儿感慨。 尤其是半路被拎走的陈宇杰,他刚接了一笔生意,偷一只变异巨蟒的鳞片材料。 “你们这样操作,我是要付违约金的。” “我帮你付,再给你加十倍,跟我们玩个刺激的。”钟天明用钱砸人用的相当熟练。 陈宇杰怀疑地看他,“你家都没了,还有钱?” “老头儿还定事儿呢,他呆那个地方鸟不拉屎,没什么怪物去,动荡平息之后第一时间着手恢复了集团运行。” 虽然一直都在找钟天明,但被钟天明这个人体信号屏蔽器直接给单方面断了联系。 她可不像回去继续管她根本不感兴趣的商业。 当林远在队伍内人员名单里说出了江雪和韩林儿两个人的名字的时候,被钟天明面无表情地狠狠踩了好几脚。 “韩林儿已经有男朋友了好么,再说江雪那个都不正眼看他的人能有什么问题。” 林远只是一时想不到更多人了。 另外几个试炼场认识的人不在他们的世界。 刘子清还带了一个小队也加入了他们。 林远没料到的是,白姑这次给他们的是纯粹的五元素之力,就是她那种能够直接控风控火的能力。 但这东西用起来确实是累,虽然仅凭想象就能凭空生出火焰,但是这能力似乎是因人而异的。 林远弄出巴掌大的一团火,整个人就得躺半天。 刘子清弄出个打火机火苗,吃饭的时候一个小姑娘干了三碗半米饭带一桌子菜。 就这损耗量,他们真拿这火对付坎达族人还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种能力是可以锻炼的,我给你们的最主要作用是让你们用火焰保护好自己的脑子。”白姑不屑地撇撇嘴,“你们还想像我一样操纵五元素力?你们又跟我不是同一个种族的。” “不过确实有办法能锻炼强化,我不会跟你们一起战斗,但是帮你们个小忙还是可以的。”白姑打着哈欠,给他们留下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训练课程。 在水底练习蛙跳,从十米以上高空往下跳,只要不摔断腿就不断一米一米往上加,还有烤火,把手搁在火焰里烤,没熟的话就加大火焰或者增加身体被火烤的部位...... 这些训练一看就不是正常人做的。 但除了刘子清和她带来的平安所那只小队,他们这里本来就没有正常人。 于是从林远先开始,每天分成五部分,分别锻炼白姑口中那几样训练课程。 平安所陆陆续续运来了一批仪设备,能够制造更稳定的火焰强度,以及可以升高飞天的踏台,甚至平安所高等办给他们开了附近游泳馆的征用证明。 林远深刻感觉到刘子清没白叫。 锻炼时间不太长,钟天明那里就来了新的消息。 坎达族人又一支小型先遣部队找到了她释放出的微弱信号,马上就要来了。 好消息是,β金属对于坎达族人来说似乎也是很珍贵的材料,这次来的坎达族人没有带同等质量的信号发射器。 白姑在战斗开始之前溜走了。 钟天明几个人在水蓝星上开始和异星人漫长的拉锯战,直到十年之后,坎达族人再也不会对这处偏远地区的小型荒星发出的信号做出任何反应。 ! 那里的土著一定在扮猪吃虎。 它们那么多的部队和族人被派过去了,最后消息却石沉大海。 在坎达族人不再出现之后,世界彻底恢复重建,无论是武器还是科技都拔高了一个等级,与火焰有关的武器尤其是。 平安所在得到安全讯息之后,开始铁腕整治社会环境,又是一阵漫长的动荡后,社会恢复了原有得平静。 试炼场一直没有再开放过,林远也一直没有再看见过白姑。 只是,他总是会做一个梦。 梦里他听见有个声音在问。 你愿意回到你的真实么? 一次两次,林远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受到哪些乱七八糟的试验位面说法造成了过大的冲击力。 可是在恢复了他和钟天明的平静生活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梦到那个声音。 在一个充满白光的世界里,虚无中传来冰冷的问询声。 382 真实(一) 我叫林远。 平南市庆广平安大学大一新生。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老实说,我心里没有太大迈入纯白象牙塔的激动。校园很美,学校里走过的那些拉着行李箱穿着裙子迎新的学姐更美。 但这些都与我无关。 ...... 林远面无表情地拉着行李箱自人群中走过。 到达平南市后,他被港口的校车接上,一路直达学校,没经历太多找不到路的尴尬。 学校整体分为三个区,东区中区和西区。 林远按着录取通知书上的信息,在东区下的学校大巴。 他有心想要问一下,提交材料是在什么地方,但感觉到有人在暗中打量自己,还是让林远有些不适地蹙了蹙眉。 他讨厌换新环境。 每当换一次新环境,他都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里展览的猴子一样,他总感觉,那些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充满恶意。 “学弟,管理系的宿舍在东平5,这是你校园卡和钥匙。”负责分发材料的女生晃着齐耳短发,一双眼睛亮亮地盯着林远。 在林远毫无表示地接过东西转身就走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学弟,方不方便加下微信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 呜呜呜,这个学弟长得太好看了,她,她有点忍不住。 那边拖着行李箱的人却连头也没回。 大学校园里打扮精致的不在少数,林远走在校园里,是极少数不打扮也精致的,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极普通的地摊货,简单的短袖穿在他身上却像放在橱窗里的展示高定。 “呦呵,咱们宿舍里还有小姑娘呢?” “眼瞎么?你家大学的小姑娘还是飞机场。”二号床飞起来一个枕头,砸到口无遮拦的一号床脑袋顶上。 人也从床上翻下来站到地上。 “新来的,我就鹿野。” 盯着自己面前伸出的手,林远迟疑两秒才握上去,“林远”。 “谁说大学就没平的了。”被枕头砸的人不服气,看着林远的眼神也带点儿不爽。 林远是没想到,自己一句话也没说就跟人结梁子了。 不过他也不善于跟人打交道。 管理学院是四人间,林远把行李箱抬到行李架之后就开始着手铺床。 他动手之前,是真没人注意到他居然拿了那么多东西。 可能长得好看的人会不自觉吸引别人的注意力放到他脸上。 四号床最后一个来,戴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剪了一个不见眼睛的阴沉西瓜头,他走进来的时候,整个宿舍都安静下来了。 “你......你们好。” “你好啊。”还是鹿野第一个回应。 林远微微点了下头。 二号床叫梁旭的男人皱着眉毛,窝在床上嘀咕,“这给我分配到的都是什么舍友。” “诶诶,咱们未来大学四年就要一起度过了,我提议啊,我们要不要先聊会儿天儿,然后晚上一起出去吃一顿。” 鹿野看着大家都收拾的差不多了,拍拍手吸引人注意力。 房间里没人响应,大门被人砰砰敲了两下。 “一会儿楼下发书,闲的没事儿的帮忙去图书馆搬书过来。” “一会儿吃饭,有没有人去?” 鹿野又喊了两次,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并不活跃的宿舍里跑出去。 “同学,我跟着你们去搬书。” 大学生活跟之前没什么不同的。 林远虽然长了一张顶级脸,在别的方面却并不拔尖。 成绩普普通通,能上庆大全是运气好,选学校的时候一堆人觉得庆大分儿高不敢填第一志愿,叫林远给捡了漏子。 然后被调剂到了管理学专业。 走狗屎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开学没多久,林远身上就被泼了一盆又一盆脏水。 先是说他抄底分上这所学校有猫腻,接着战火莫名其妙烧到他长相上,好听点儿的说他娘炮,难听点儿的......那些对他很是欣赏的女生们倒是没声了。 军训的时候,林远照样跟着班级站军姿晒太阳还流浃背的,脸上仍旧老白,一点儿被晒黑的迹象都没有。 可能因为他白的过于显眼,每次一有什么示范动作,教官总爱拎他出来,半晌那群男的就在旁边起哄架秧子。 林远就像没脾气的,更像是没听进去那些嘈杂的戏谑的声响。 他独来独往惯了,跟这个世界也不想有什么联系。 他这副样子就惹得更多人不满,原来还有几个女的愿意跟他示好,低着头给他塞情书零食,在遭到他面无表情地拒绝甚至目不斜视地直接掠过之后,林远女人缘也不怎么样,甚至愈演愈烈。 后来那些人又不知道怎么扒出来他是个孤儿。 再传就变成了他是个孤儿,有心理疾病。 谁提到林远都是,“诶,你们知不知道,管理学大一有个长得比电影明星还好看的新生,那人脑子好像有病。” 林远先开始以为不回应能让莫名的关注像是以前那些年一样,在那些人的日复一日的重复里变得习以为常,直到最后没有人再提起。 可大学太大了。 这种流言蜚语的蔓延似乎永无止息。 军训夜跑之后,原地解散的林远捂着叫得欢的肚子,踌躇着没直接回宿舍。 即使他知道时间不太够他出门买个饭的。 教官把时间卡的死死的,剩下的这点儿时间只够卡着门禁回到宿舍园区,可他如果不能满足自己的肚子再睡觉的话,总会做一些奇奇怪怪得梦。 那些梦会让他第二天时候精神头很差,甚至进入眩晕状态。 林远更乐意将那种状态称为营养不良。 在中区门口的炸鸡店吃饱了油炸垃圾食品的林远满足地眯眯眼睛,双手插兜往学校里走。 庆大校址位于郊区,旁边紧挨着一个小村庄,算不上安全,头几年还传出过在校学生在外头呆的晚了,惨遭强奸的事儿。 所以这个点儿外头除了零星冒着光的小店,基本上没什么人。 这么晚出来吃东西的也少。 林远舔舔嘴唇,踢着石子往回走,隐隐约约听见远处传来细弱的哭声。 “你们不要过来......” “求求你们了。” “你们再过来我就要喊,喊人了......” 382 真实(二) 林远继续往前走着。 再往前走两步,过了马路就能回学校了。 在那条阴暗的巷子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 没有关系,不要多管闲事! “他妈的。”林远低咒一声,黑着脸重新走回去,他步伐越走越快,最后变成了大步跑。 终于敢在变态撕扯那个女生衣服之前一脚踹飞了那个男人。 然而那个被他救了的女生一边抹着眼泪看清救了自己的人的时候,整个人发着抖跑得更快了。甚至逃跑的时候还不稳地啪叽摔到了地上。 然后爬起来继续跑。 林远抓一下头发,对眼前发生的一幕感到无语。 “嗤——”后面传来一声轻笑。 林远瞬间回过头去。 唯一有着光亮的昏黄色灯泡旁边,从黑暗处缓步走出来了一个身材有些纤细的男人。 “你救错人了,还打扰了我的好事。” 林远微微挑眉,“你之前一直躲在这里看戏?” “那个女生做了很不好的事,所以她不敢大声呼救。”钟天明歪了歪脑袋,“我现在对你更感兴趣,怎么突然决定多管闲事了。” 林远经过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还有过瞬间对方会多管闲事的担忧。 失策的是没想到已经走出去那么远的人居然还会因为莫名其妙的正义感折回来。 “所以你看戏的理由是?”林远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很冷漠。 “那个男人是钟情酒吧的服务员,那个女的找那个男人是想在我的酒杯里下药。我只不过是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钟天明靠在墙边,挑着眉,一脸的无所谓。 光影下他的表情显得有些妖异。 林远微微颔首,算是对他说法的认可,紧跟着便抬腿准备离开。 “现在再回宿舍已经晚了吧,不如一起喝一杯?”靠着墙的人漫不经心的开口。 回应他的只有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钟天明没太把这次偶遇放在心上。 对于这个奇怪的人她也有所耳闻。 她才没有时间去慰问自闭症孤儿,如果不是她总是能跟林远各种偶遇的话。 如果说长相阴柔的话,钟天明明显比林远更胜一筹,她更像是个柔弱的小姑娘。但是钟家的名头在那儿摆着,更何况是钟氏唯一的公子。 没人敢说他半句不是,钟天明在学校里是属于能够横着走的存在。 实际上,象牙塔里还是存在着某种社会气息。不过虽然身份不一般,大多数时候,钟天明的行为一点儿都不出挑。 她就像是个普通学生一样,该军训军训,该开会开会,除了夜不归宿之外没什么值得多被提及的。 晚上的时候她更多是召集几个同圈子的人去ktv或者酒吧玩。 照理说这样的生活规律跟林远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但军训最后的收尾是所有大一新生的一场拉练,全程要翻越两座山头,一刻不停地走也要走上四五个时辰。 钟天明体力一向不错,奈何前一天晚上知道是军训最后一天,他们几个人喝的有点儿多,原本的总结表演突然变成这么个玩意儿,打的钟天明措手不及。 晕乎乎地走了一个多小时,在爬山过程中,学生已经松散地拉长了战线。体力好的冲在前面,不好的绍在后头。 钟天明就想着在旁边坐着休息一会儿,结果迷迷糊糊地一跟头栽到了缓坡的树丛后头。 他们班的学生早就走了,后面上来的学生一个个累的跟死狗一样,没人注意到旁边栽下去个人。 林远由于被同专业的人排斥,所以慢悠悠地跟在队伍后头当吊尾车。 只要不迷路的走回去,这趟拉练在他这里就算圆满结束。 由于他只是一个人在走,难得能听见安静的风声,那些由学生们苦中作乐发出的嘈杂声响也像是隔了很远。 林远从没觉得自己听力有多好。 可就他这怎么样的听力,偏偏几天之前听到了那个女人没什么底气的呼救声,听见了今天路旁被树丛遮挡的严严实实地干呕声。 林远站在树丛旁边,听着里头传来的声响,拧着眉毛像是在思索一道世纪难题。 他站了挺久的,管院其他的专业班级发出的声响已经出现在了后头,再有不长时间就能上来了。 但是那些人未必能发现树丛后面这点儿细微的异响。 林远犹豫再三,为了防止这座几百米高的小破山再多出一个孤魂野鬼,他还是拧着眉毛钻进去,将里头昏迷着的人拖出来扔在路中间。 后头爬上来的学生一边喘着大气儿,一边看着管理学专业那个出了名的问题学生扬长而去,地面上还躺着个人。 “卧槽,有同学被打了!” 队伍里的学生咋咋呼呼半天,老师紧急联系了校医队,把人给抬下了山。 钟天明再睁眼的时候,先映入眼帘的是不断滴水的吊瓶,下一眼就是丁志举那张放大的丑脸。 “谁准许你离我这么近的。” “这不是哥们儿看你昏迷心里着急么。”丁志举咧嘴嘿嘿一乐,往后撤了点儿。 钟天明揉着太阳穴,缓了半天才回想起自己断片之前发生了什么。 “学校不是在拉练么?” “早结束了,你都睡了五个多小时了。” 钟天明叹口气,对自己没能完整撑过整个军训十分懊恼。 “这四年,戒酒吧。” “卧槽,兄弟,不是吧。一时的痛苦不是真正的痛苦,酒精带来的快乐才是永恒......”丁志举哀嚎着试图洗脑钟天明改变决定。 “你知道的,我讨厌把同一句话重复第二遍。”重复第二遍意味着钟天明可能要动手揍人了。 自己这兄弟比看着瘦瘦小小的,打人是真疼,而且还不讲武德,啥顺手就拎着啥造。 “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晕倒之前钟天明自己还有点儿意识。 他应该是滚到了树丛后头。 “听信息管理专业的那几个发现你得学生说,你是被管理学的孤儿打晕的。”丁志举两眼燃烧着八卦之火,“是真的么?你俩咋对上的。” 钟天明眨眨眼,“你猜?” 383 真实(三) 每个人都在心里筑了一道墙,那道墙后面的世界不足为外人道。 而每个人的墙所隔绝的东西或多或少。 有的人会隔绝自己的全部世界,避免与别人恢复,避免受到伤害。 —— “林远哥哥,为什么没人接你回家呀?” “林远哥哥,糖果很好吃的,我的给你。” “林远哥哥,他们说你没有爸爸妈妈,是真的么?人怎么可能没有爸爸妈妈呢。” 林远猛地惊醒,从床上坐起来。 他又梦到那个女孩儿了。 当初唯一愿意对他释放善意的人,在撕碎他伪装出的冷漠外壳之后,还给他了最真实的冷漠。 “兄弟,做噩梦了?”二号床动了动,鹿野脑袋探出来看向林远的方向。 “渴醒的。” 被回应了鹿野还是有点儿懵。 可能是因为那天晚上的短暂交流,鹿野在一天傍晚只有他和林远在房间里的时候,扯了扯林远衣服。 “兄弟,有个赚钱的活儿,一起么?” 林远挑眉看着人。 他确实需要打工,但因为那些流言,门口的小店都不招他当临时工。 可宿舍里明显缺钱的还有四号床,韩斌。 “为什么找我。” “不知道,总感觉你身上有种莫名的气场,很能镇得住。”鹿野缩缩脖子,回答的坦诚。 “任务是去村里的土包坟过一夜,我要叫上韩斌一起去,那不是直接带了一鬼。”韩斌那阴森的劲头,每天看书到半夜,早上一睁眼宿舍往往就没人了。 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眼睛从来没露出来过。 林远考虑了一下,这活来钱快,是学校某个灵异社无聊的恶作剧,花钱让别人在附近村子圈的坟头过一夜。 典型富家子弟的人傻钱多。 最搞笑的是不限制参与人数,坟头蹦迪他们也不管。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对逝者存有敬畏之心,最后参与的拢共只有五个人。 明月饭店,钟天明翘着腿,手指划着屏幕上出现的几张报名表。 在报名表名字是林远的那张上停顿了一瞬。 “怎么哪儿都有这小子。”丁志举凑过头看见了嘀咕一声。 “说不准跟你有缘。”钟天明将手机扣在一边,“我看你对他挺了解的。” “这次除鬼你有把握么?别回头死了学生不好说话,要我说你在校外招人更好啊。”丁志举捏捏鼻子,一脸恶寒。 “放任不管才会害更多的人......再说,当初不是你当初提议找灵异社的学生,满足他们的好奇心。” “我也没想到,那帮人会想到对外招人。” “越相信的人,对于那些怪物,越存有敬畏之心。”钟天明敲敲桌子站起身,“到了约定时间喊我,我先去补个觉”。 即使不去酒吧消磨夜晚时光,钟天明仍旧是那个夜不归宿的钟天明。 因为,她要藏住一个秘密。 晚上十点。 月光如水,倾斜四野,寂静的坟圈里只偶尔响起细碎的虫鸣。 伴着细微的风,草叶发出悉悉索索的细响,就像是黑暗中隐藏了什么人一样。 本来是五个人报名,有两个因为林远的参与‘有骨气’地退出了这次活动,只剩下鹿野林远和一个叫江雪的女生。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一脸冷漠的女人,林远会觉得她有些熟悉。 “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不好一直在这儿站着。”鹿野受不了气氛冷场,尤其在这么清冷的环境里。 但林远和江雪两个人就像是持续释放冷气的冰箱,他们的世界里根本没有多少开口的欲望。 于是鹿野只能继续自己招呼,“就坐在这儿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背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报纸扑在地上。 “也许你没注意到,你选择的地方,竖着块木牌。”林远睨了他一眼,总算开口。 在这里竖着木牌或者石碑只有一种可能。 鹿野像是屁股上过了电,蹭地一下弹起来。 发现那只是一块儿单纯的木块后有点儿生气,“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乱说话。” “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玩笑。”毕竟林远还挺感激鹿野能把这活介绍给他。 少了两个人之后,他们三个能分的钱更多了。 鹿野深吸一口气,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默默走到了林远身边。 “实际上,你刚选择的地方,确实有点不对劲儿。” 林远指了指鹿野放在地上的报纸。 那张报纸上正跳跃着幽兰色的火焰,一点点将那张报纸吞噬。 本来一脸镇定的江雪神情里出现了愕然。 她会选择参与这项活动,跟她毕业的论文有关。 论心理暗示对于人体感知的影响。 她对于灵学论是否真正存在用一小部分论文内容提出了探究。 但现在,突然升起的磷火然她对于自己一直信奉的无神论产生了极大的冲击,虽然有解释说鬼火只是燃点低的磷在自燃。 可这一幕在眼前发生还是有极大的冲击力。 尤其是幽兰色的火焰随着报纸的燃烧慢慢变成了红色。 磷火的温度不足以点燃报纸。 而将报纸烧出两个孔洞的火焰,更像是充满恶意的眼睛。 江雪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抓住了她小皮靴上一段细白的脚腕。 江雪一边拔腿一边尖叫。 林远下意识地将人一把拉到自己身边。 “你怎么了?” 拉了人林远就后悔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对方却突然开始尖叫,怎么看都像是在配合那个什么灵异社演戏。 “有......有东西摸了我的脚。”江雪脸色涨红,慌乱地喘着气。 她感觉自己刚才被摸到的皮肤很疼,火辣辣的。 这让她十分后悔没有穿长裤,而是穿了一条七分裤。 感到劫后余生的鹿野也突然指向了江雪的腿,“火......着火了。” 鹿野一边说着一边迅速拉开跟江雪的距离。 这让林远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 可他在江雪身上什么都没看到。 而林远所看到得那张报纸,只是上面跳跃着幽兰色火焰而已,报纸没受到丝毫损坏。 可旁边站着的这个女人却像是腿断掉了一样单脚立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惨叫。 384 真实(四) 林远迅速推断出,有他看不见的火焰在燃烧。 他直接扯过了慌乱的鹿野背后的背包,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最后视线落在那个水杯上。 他没倒水,直接将水杯扣在两个人凌乱话语中透露出燃烧的部位。 那个女生的脚踝处。 在他眼里什么都没发生,江雪却不断颤抖着哭出来,整个人恢复了安静。 “灭......灭了。这地方太诡异了,我们回去吧。”鹿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挨到林远身边。 此刻似乎只有林远能给他一些微妙的安全感了。 这情况怎么看都有些诡异。 “现在从这里离开,未必是好事。” 如果真有什么东西盯上了他们的话。 林远自己本身就能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也正是那些光怪陆离的诡异画面,曾经给他带来了不少困扰。 林远的视线快速从周遭扫过,但他的那种特殊能力,时灵时不灵,让他感觉更像是不靠谱的幻觉。 现在明显处于不灵阶段,或者因为那种能力,让隐藏在暗处的幽灵不想对他出手。 “反应还挺快嘛。” 身后突然传来的话语声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林远盯着走出来的人呆愣了两秒。 有点眼熟。 “我们还真是有缘分。”钟天明一边说着,一边抖着手腕。 在她两指之间夹着一叠黄色的符纸,随着她的动作正凭空燃烧,烧纸的气味瞬间充斥了在场每个人的鼻腔。 几人周围刮起一阵阴风。 江雪惊叫一声直接扑到了林远怀里。 林远和钟天明都出现了瞬间的僵硬。 钟天明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一幕觉得扎眼,林远则纯粹是不喜欢跟人有任何接触。 他强忍着想把这个长得还不错的女生推开的冲动。 在报纸的旁边,缓缓出现了一个低垂着头颅的影子,那影子上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我没有害过人......”那个声音沙哑又缓慢,像是直接在同人的大脑对话。 江雪抖的更厉害了。 林远头疼地看向鹿野,注意力全然没有在那个鬼魂身上。 “没害人,那你刚才在做什么?” “是它们打扰了我休息,我只是给他们一个警告。” 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钟天明居然在跟那只鬼对话。 钟天明戏谑地笑了一下,“你只是能力不够,你看着这三个人,巴不得直接吸光他们身上的阳气。” “可惜,今天你冒头了,证明你已经没有以后的机会了。” 钟天明吹落了自己手上最后的纸灰,那些纸灰飘飘扬扬地落到被拘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鬼魂头顶,一阵凄厉的惨叫过后,风恢复了正常。 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江雪已经被吓得晕过去了。 跟刚见面时候她的样子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远看着怀里脸色涨红满头冷汗的女人,动作僵硬地将人塞到鹿野怀里。 “看来已经结束了,你带着她回去吧。” 钟天明也喊了不远处的丁志举过来,开车送两个人回去。 “一起吃个夜宵?”钟天明踢了块儿石头,朝林远发出了邀请。 “钱,结一下。”林远错开目光,直奔主题。 本来结钱是灵异社搞出来的事儿,但是钟天明也不差钱,她是真对林远有了点儿兴趣。 “我给你结,先跟我吃个饭。” 只是很单纯的吃饭,吃完之后钟天明还亲自开车把林远送回了校门口。 第二天看着自己收到的两条入账信息,林远陷入了迷惑。 灵异社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事情结了直接就给他们结了钱。 昨天他们带着的录像设备拍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让灵异社的社员们都很兴奋。 至于那些录像他们准备拿去做什么,就不是林远他们关心的问题了。 林远才坐在最后一排上完课,就被梳着利落马尾的江雪堵在了班级门口。 艺术系出了名的冷艳系花等在别的专业课堂门口,一手拿着酸奶一手拿着面包,明显等人送东西的样子引起路过学生的八卦分子。 有暗恋江雪的人在吃柠檬猜测她等的到底是谁。 路人也对她等的男生好奇。 没听说过管理学有谁跟艺术学系走的近的啊,而且这个班级看上去是大一的吧。 大四学姐光明正大等待大一新生,这事儿搁在哪儿都难免有毕业前玩玩的嫌疑,但问题是,现在这主动的女生是四年对于任何人都不为所动的高岭之花! 林远第三次被人挡在路前面,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特意在堵他。 “你是?”林远的目光在江雪脸上凝固了两秒,也没想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 “昨天晚上,谢谢你救了我。” 自己主动表示感谢被拒绝了,对方还完全对她没印象,这让江雪对林远更感兴趣了。 “我请你吃饭吧?” 林远脑袋里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最近的大学文化都热衷于请人吃饭么,为什么总有陌生人想要跟他约饭。 昨天晚上钟天明请他吃的那顿还不赖,虽然店面看上去毫不起眼,但东西的味道是真的和他口味,所以他已经答应了钟天明的邀约。 林远朝她点下头,“谢意我收了,以后还是别找我了。” 林远对于陌生人透露的善意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毕竟当善意变成恶意的时候才更能伤人。 “那至少你收下这些东西。”江雪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扭捏羞愤,直接将手里拿着的食物和饮品塞到林远手里。 “我会让你认识我的。”转身跑远之前还给林远留下一句话。 像是被踢出羊村的灰太狼。 如果江雪的那些暗恋者能听到那一瞬间林远脑内的想法的话,林远注定会迎来一顿爆锤。 林远并未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他走到校门口的时候,钟天明得车子早就等在了路边,她人似乎也时刻关注着校门口,看见林远身影了就是滴滴两声。 林远也下意识地加快了步子。 “等会儿我把钱还给你。” “还是算了,当上次你救我的报酬。”钟天明不在意地打着方向盘。 林远反应了一下,“也行。” 385 真实(五) 吃完饭之后钟天明也没放林远离开,而是将他直接拉到平常跟人聚的场子。 现在是白天,里头就丁志举一个人拎着瓶果酒在喝。 看见钟天明进来,手忙脚乱地把果啤罐子往身后藏。 “看见了,下不为例。” “不是吧哥,你想戒酒别拉着兄弟一起行不。”丁志举一脸郁闷。 这地方看上去不算太高级,进门就是两张台球桌,一张桌式足球,里头十几台电脑,一个被隔离出来的沙发区。 丁志举就缩在那儿偷喝酒。 “聚众打游戏?” “打什么游戏。”钟天明踢一脚丁志举,酒瘾也有点儿被勾上来,“外面儿喝去”。 丁志举闻言蹿的比兔子还快。 “电脑是查资料用的。”钟天明说着到柜台里拿了两瓶水,放一瓶到林远面前。 “以后你也可以来这儿,想打游戏也可以,或者我们可以参加一些更刺激的活动。” 钟天明这话让林远的视线有了几秒钟的凝固。 “我对你们的活动没兴趣。” 钟天明笑着摇摇头,不置可否。 林远自己也没往他们租的地方去。 倒是钟天明总能找着由头在他课后堵着他,又请了他好多顿饭。 问就是感激当初林远的救命之恩。 自己帮了多大忙林远是没概念,但是免费的饭不吃才亏得慌。最关键的是,钟天明虽然也总是打量他,但他的视线不会让林远感到不舒服。 “一天天的早出晚归,这是拿宿舍当旅馆用呢?” 林远推开门,就听到梁旭在怼他。 他也不知道自己跟这人是哪儿对付,他就这么看自己鼻子不是眼睛也不是了。 林远直接端了脸盆去洗漱。 “梁旭你心气儿不顺也别挑事儿啊。” 林远出来的时候,听见鹿野在跟梁旭互呛。 “你跟林远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啧啧,合着现在这宿舍就我一个外人了是吧。” “等着,我回头就搬出去。什么运气啊,期待那么久的大学生活,就跟你们几个一宿舍。” 梁旭一边说着,一边随手抄起桌面上的矿泉水瓶朝着韩斌脑袋砸过去,“看书,就知道看书,课堂测试那成绩还不够拉胯的,也不嫌丢人。” 一直很沉默的人压低了脑袋,像是要将自己缩在角落的那团阴影里。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一天天的,觉得别人就惯着你了是吧。”鹿野耐心也耗干净了。 其实以前梁旭说什么他也就听着,没开过口。 但之前跟林远一起在坟圈蹲着的那一晚上,让他觉得人不爱说话也碍不着是个好人,他觉得自己也是被别人影响到了,拿着有色眼镜去看人。 同个宿舍的都这样,别人还指不定怎么误会呢。 “你特么的也被同化了,难怪他们都说我们这是怪物宿舍,老子特么才不要跟你们住一起了。” 又过了没几天,梁旭想要换宿舍的事情就闹的沸沸扬扬的。 主要原因是他去找辅导员不知道多少趟,全都被拒了。 “艹,要能磨合的了我至于找他换宿舍?一天天的净知道放屁。” 每天都能听见梁旭坐在桌子前面念叨的声音。 后来梁旭终于不念叨了,而是开始收拾自己东西。 鹿野觉得梁旭真过分了,实际上宿舍里压根没人挤兑他,相反倒是他整天污言秽语的。 老说着宿舍死气沉沉的,一点儿不像是大学宿舍。 有梁旭在宿舍里骂骂咧咧的时候,鹿野是真没觉得,但等梁旭走了之后,宿舍里他自己不出声,就没点儿别的声音也让鹿野心里发毛。 他这两个舍友确实有点儿太安静了。 “林远,你听说了么,梁旭在学校外头租了房子。” “哦。” 话题又无疾而终。 本来这也没什么。 但是在外头租了房子,拉着行李箱嚣张离开的梁旭,没两天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脸上顶着乌青的眼圈,头发炸着,活像是逃难回来的一样。 鹿野没忍住好奇心,“你这是怎么了?” “学校外头那排烂尾楼,闹鬼。”梁旭缩在床上,抱着被子,没有以前半点儿嚣张的样子。 恐惧让他迫不及待地同人倾诉自己的经历。 “我......我之前到处找租房,但现在这时候,学校外面的房子都被情侣还是高年级的学姐学长租完了,根本就没有房子能租。” “后来因为我到处问消息,不知道谁知道了我想租房子又从哪儿知道了我联系方式,给我手机上发了一条短信。” “它跟我说学校东门十八栋有房间出租,我就想着先过去看看房。” 虽然他们上学没太长时间,但学校周边有什么早都摸清楚了。 十八栋那块儿是之前承建商跑路的烂尾楼,底下被一个快递点儿占领了,白天有时候领快递要去那儿。 离学校距离远,每回取快递去那个地方,总会惹得学生怨声载道。 “那儿不是挺正常的。”鹿野自己取快递也去过好几趟。 梁旭缩在被子里发抖,“我一直到住进去,都没见到租房子给我的人,他就把钥匙放在门口的地毯下头,房间倒是挺正常的,普通的单间带独卫,对方跟我打的电话,告诉我他现在不在这儿,房租月结,等他回来再给就行,我可以先住着。” “那不挺好的。”听上去房主人还挺好啊。 不然鹿野还怀疑是那房主做局故意坑人钱的。 要说闹鬼......如果在他去坟圈之前,鹿野是一万个不信。 不过十八栋他也没听学校里有什么传闻啊。 “说真的,单独出去住我还挺兴奋,头个晚上我还做了一个梦,梦里找了几个同学跟我庆祝,玩了一晚上......那梦特真实,而且我一直睡到第二天晚上才起,房间里的东西全部东倒西歪的,像是跟人high了一晚上后的场地。” “我那会儿刚醒,还挺懵的,就打电话给我梦见一起庆祝的同学骂了他两句,结果被对方怼回来问我是不是神经病,我又问他舍友,人家昨天下课直接回的宿舍,压根没有我说的什么狂欢夜。” “我以为我只是做了很真实的一个梦,睡了一个那么长的觉,醒了会儿盹儿我就觉得特饿。” 386 真实(六) 鹿野听得直犯困。 听半天别人做梦那咋整。 “我就想着煮点东西吃,我往锅里扔了一袋海鲜方便面。蓝袋那种的,结果我他妈熬出来了一锅红汤!我就想着是不是我记错了,或者人家生产线出问题了,货不对板。” “我不知道是谁给我的勇气,我喝了一口。”梁旭说到这儿都快哭了。 “特别腥,又腥又酸,我感觉我喝了一口血,要么就是东西变质了,我正往水池子里吐,眼角余光却发发现镜子里,我身后似乎有个人影。” “我回头去看,什么都没有,但我再看向镜子的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长发披散的人脸,看不见五官,只有头发,还他妈在我前头!我能在镜子里看见它遮挡住我大半个身子,但是我现实里看不见我前面有人站着。” “你懂我在说什么吗?”梁旭整个人陷入崩溃状态,手指不停地抓着头发。 “后来......” “后来......” “后来发生什么了?我忘了!我是怎么回来的,我居然会到宿舍里来了,我是怎么回来的。”梁旭抓头发的手越来越用力。 鹿野看着他居然生生拽掉了自己一把头发,赶忙慌乱地跳到梁旭床上阻止他自残的举动。 “你先冷静!你冷静!这个事儿我们能跟学校反映或者找人问问,有解决办法的。” “你现在安全了,现在是学校宿舍,宿舍里有很多人。” 梁旭嗷地哭出来,“真的安全了么?” “......” 鹿野一时间也难以形容自己的心情。 他前天才看见梁旭牛逼轰轰地拉着行李箱走出宿舍,还在感慨少了一个人宿舍冷清了好多,今天走的人就这屌样回来了。 他们宿舍可能真快变成神经病之家了。 在出租屋度过‘愉快’的两天一夜之后,梁旭直接变成了神经衰弱,自己的东西都不敢去拿了。 这事儿也跟辅导员反应了。 但他们那学校的辅导员,简直将三不管态度贯彻到底,问就是,“当初跟你说了吧,好好打好同学关系,跟室友好好磨合,别没事儿找事儿。考到大学你们也算站在同一起跑线了......” 再多说就是心理教育课,以后上社会上什么样的人你都会遇到,你能见对方不爽就直接跑么?明显不能,你得学会跟不同的人打交道。 鹿野算是知道梁旭当初为啥想换宿舍持续碰壁了。 他那火药桶性格,没跟辅导员当场撕起来估计都是收着的。 而且辅导员信奉唯物主义,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觉得梁旭说的那是在做梦,要不然就是睡多了,大脑犯迷糊。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了,梁旭死活不愿意再回去把东西拿过来,想问问看你愿不愿意帮个忙,帮他把东西拿回来。”去可能闹鬼的地方,鹿野也犯怵。 “他把贵重物品全带过去了,咱们也不好真不管他。”手机饭卡都没带回来,要是不管他,估计梁旭会成为第一个饿死在宿舍的大学生了。 “他对我有意见。”林远面不改色地翻着专业书籍。 他没多爱看书,实在是呆在宿舍无聊。 “梁旭说了,你帮他拿东西,他送你一台电脑。” 专业课完成作业都需要电脑,林远就是要想做作业只能去机房,要么就是跑学校外头的网吧。 买电脑这事儿吧,一是他比较穷,二是林远觉得没必要。 不过别人买就不一样了。 林远合上书放在一边,“我去!” 鹿野陪他一起。 主要是之前跟梁旭沟通的都是他,真叫林远一个人去,鹿野也担心这个胆大心细的同学被他给坑了。 “是在十八栋的二层,从旁边的楼梯上去。”为了壮胆,鹿野特意挑的中午十二点。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们走到十八栋的时候,天气有些阴了。 阳光显得有些暗淡。 这栋烂尾楼并未显得破旧,实际上房子基本已经搭好了,甚至一二层的水泥墙壁已经浇筑完了,总共也就四层,上面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塌陷了一半。 “你说这房子烂尾,会不会因为材料质量不过关,给搞成危房了啊。”鹿野说着话,楼道里一层层地传着他说话的回音。 像是有很多人在重复他说的话一样。 林远照例保持安静。 “应该就是这间。”鹿野站在二楼唯一的一道黄木门口,这扇门看上去像是十几年前平房所有的单薄木门。 一脚就能被踢开的那种,单纯从外表来看,不具备任何防盗功能。 门口是有一块陈年脚垫,呈现出破败的灰褐色,鹿野扭曲着脸,拎起脚垫的一个小角,没发现下头有钥匙,反倒被四起的灰尘呛的够呛。 “没钥匙,咱们怎么进?” 梁旭的记忆就到镜子里有人戛然而止,他怎么回宿舍的都不记得,更别提钥匙了。 林远拽住门把手晃荡几下,破旧的木门发出吱嘎吱嘎的刺耳声响,伴随着他一脚踢过去,木门应声而倒。 “咳咳咳......咱们这是不是得赔钱......”鹿野被灰尘呛的够呛。 这破地方真能住人?梁旭脑袋是怎么想的,真就宿舍是魔窟,外头都是天堂了呗。 在梁旭的描述里,这房子不是一应俱全的样板间么。 可是被林远踢开的房间,里面还是水泥地面与没有刷过漆的灰绿色墙壁,屋里的灰尘足够让人进去就是一串脚印。 地面上也确实有许多凌乱的脚印,看上去有人在屋子里晃悠过。 鹿野能确定这就是梁旭所描述的房间,纯粹是因为地板上打开的行李箱,以及门口放着的红色球鞋。 独得梁旭宠爱的蓝白条纹床单被平整地扑在地上,上面放着他海盗船长枕套的枕头和被子。 连床和窗户都没有的房间。 站在门口,鹿野都觉得有阴风朝屋里灌。 “梁旭就在这样的地方睡了一天?” 不说别的,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能租这样的地方吧。 这是真要啥啥没有啊。 “这儿那儿有洗手池?” 这里充其量就是有道门,除了门之外各个屋子都是连通的,简直啥也没有。也不像梁旭说的只有一个小单间,看这格局,分明四室一厅,到了晚上,这儿一定荒凉冷清的瘆人。 387 真实(七) “我去,这地方能睡得着觉,梁旭也是个人才。” 鹿野一边嘀咕,一边堆在地上胡乱将梁旭的东西塞到他行李箱里。 但想硬塞还真塞不进去。 “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这么能干。”鹿野苦着一张脸将东西好好叠起来再放到行李箱去,发现有好多东西还是塞不进去。 “梁旭是怎么把这些东西一趟都运过来的啊。”把电脑和充电器也塞到行李箱里,鹿野不得不放弃继续往行李箱里塞东西。 “我去附近店里买两个塑料袋吧?”鹿野拍拍手站起来,“咱俩一起去?” 林远靠在门边,“你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鹿野蹭蹭下楼了。 只剩下林远一个人站在四处漏风的房间里。 外面现在是夏天,走过来的一路林远就出了一身的大汗,房间里的温度却低的像是空调房。 “哗啦,哗啦~” 旁边的房间里传来像是翻炒东西的声音。 林远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那个房间里的声音愈演愈烈,离林远也越来越近,仿佛仅有一墙之隔。 林远打了个哈欠。 制造出声响的家伙似乎很愤怒地咚咚砸了墙两声。 “我回来了!”鹿野人还没上来,大嗓门就传上来了。 “我跑到十四栋才在一家果脯店要到了塑料袋,楼下那个快递店箱子卖的太贵了......”鹿野一会儿感谢那个果干铺子,一会儿又骂楼底下的快递店。 “还好没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鹿野拖着行李箱,右手拎着一个袋子,林远也拎了一个装满东西的袋子跟在他后头。 两人都没什么锁门的意识。 主要是这门已经被他们弄坏了。 而且这房间里拿走梁旭那些东西之后,就真正什么也不剩了。 在两人离开后不久,破旧的木门突然砰地一声自行死死闭合。 看梁旭那副神经不正常的样子,林远也没太将他会给自己买电脑的事情放在心上,就当出去遛遛食。 他对鹿野的感觉还好。 “你说梁旭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还能好不。” “这才刚开学没多长时间,他就精神恍惚成现在这样了,努力这么多年才上大学,他也挺倒霉的,以前说话不中听,林远你也别放在心上。” 林远没搭腔。 他都不记得梁旭说过什么。 “辛苦你了,帮忙把东西拿上来。”鹿野气喘吁吁地拉着箱子,蹲在宿舍门口半天直不起腰。 林远面无表情地将装满膨化食品的塑料袋放在鹿野一个人拎上来像是小山一样的东西上面。 “没帮什么大忙。” 他这说的是实话。 “晚饭咱都别下去了,我请你吧,点外卖。” 林远面不改色,“那多不好意思。” 鹿野点的外卖味道也不错,难道只有他自己点东西的时候总是买不到好吃的? 晚饭吃了整整两盒饭的林远陷入迷惘。 梁旭精神状态不太好,将租房里的东西托付给鹿野之后,被辅导员带着去看学校的心理医生。 “我觉得他说的挺真的。” 晚上九点多,梁旭还没回来,鹿野跟林远和韩斌又说这事儿。 韩斌仍旧点着他那盏泛着白光的小台灯,窝在角落里看书。 大家都是新发的书,他的书却已经被翻的泛黄发旧了,看上去活像是已经用了好些年。 门口突然传来砰砰地敲门声。 鹿野赶忙下床去开门,“你可算回来了,咨询的怎么样......” “班长?怎么是你?” “梁旭同学情绪很不稳定,最近宿舍要严查晚归,老师怀疑他晚上时候撞见了很不好的事,导致情绪失常。” “大家都在宿舍么?” 鹿野点点头,“在啊,我们三个都在”。 “三个?”班长狐疑地重复了一遍,低头在名单上画了几个勾。 “以后每天晚上十点之前都要点名签到,你说人都在的,如果出了问题你要承担后果哦。” 鹿野迷惑地挠挠脑袋。 确实他三个舍友都在啊。 梁旭还没回来,但他跟老师在一起,应该很安全吧。 梁旭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回来。 宿舍里三个人都已经上床准备睡觉了,鹿野正在打睡觉前最后一把游戏。 “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回来了。” 梁旭脸上透着一股苍白,但不像之前一样精神恍惚,相反,他现在看上去镇定多了。 “说出来可能有些丢人,但我还是跟你们呆在一起更有安全感。”梁旭进屋之后关上了门。 鹿野按亮了桌子上的台灯,断电后的漆黑宿舍恢复了些许明亮。 “我和林远下午的时候帮你把箱子拿回来了,屋子里所有的东西也全都给你装回来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落下的。” “全都装回来了?”梁旭重复了一遍,眼底开始出现焦虑情绪。 “你们怎么能把东西全部装回来!你们怎么能这么做!那屋子里那么多东西,都不是我的,都不是我的。”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慌乱地跑到行李箱旁边,拉开拉链往外面拽东西。 电脑被他直接砸到地上,里面的衣服床单被子也被扯的乱七八糟的丢在地上。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林远不耐烦地探出头来。 “是你,是不是你!把那个家伙的东西拿回到宿舍了!你就是想让她一直纠缠着我,你是想报复我!” “神经病。”林远给他下了一个友好的定论,重新躺回床上。 “你在说什么,东西都是我替你收拾的,你自己看看,是不是都是你的东西。”鹿野也没心情再安慰他了。 这不典型的好心没好报。 “以后你的事儿我也不管了。” 鹿野直接关了自己的台灯上床。 梁旭爱干嘛干嘛去吧,有那时间他好好打把游戏不香吗?要不就学着韩斌一样多背两个单词。 梁旭自己没买灯,他呆在下面也没打开自己的手机照明,而是蹲在地上继续在行李箱中翻找着什么。 先是轻微的塑料细响,紧跟着变成大力摔砸东西的声音。 “你有病吧!”鹿野抄起旁边的卫生纸,强忍着往梁旭脑袋上砸的冲动。 “她过来了,她跟过来了,她被装在行李箱里跟过来了。” 388 真实(八) 一片幽寂的宿舍里,只能听见梁旭颤抖的声线。 鹿野心也跟着飞了。 这尼玛说话声音太吓人了。 “闭嘴行不行!”鹿野吼了一声。 下头的梁旭却像一点儿没听见一样,仍旧用着诡异的调子幽幽重复着。 鹿野不得不伸手敲了一下临铺林远的床。 林远的手突然伸过来吓了鹿野一跳。 手机屏幕微弱的亮光照出林远手腕一转,朝着鹿野摊开了掌心,里面躺着一副耳塞。 “......” 这解决方式也挺清新脱俗的。 鹿野没戴耳塞,可能是受到林远强大神经的影响,听着下头絮絮叨叨的声音,也睡了过去。 直到半夜被一股糊味给熏醒了。 不知道梁旭从哪儿找到的打火机,在宿舍里烧火,用的还他娘的是他的洗脸盆。 “艹,你他妈不要命了?你不要命能不能别拉着别人!” 林远也蹬蹬地下床了,反应比在床铺上六神无主的鹿野要快,直接一盆水浇到火盆上。 火焰瞬间被熄灭。 梁旭疯了一样疯狂地大叫着,刺耳的尖利叫声是只有女人才能发出的高亢分贝。 尖细的尖叫声让鹿野心脏狂跳,耳膜几乎要炸开,空气里的焦臭气味也让他疯狂想要呕吐。这宿舍简直没办法继续待下去了。 诡异的是,他们这里这么大的噪音,这么浓的烟味,居然没吵醒别的人。 韩斌也还在床上睡着。 鹿野爬下床第一时间是跑过去开门,门只是在里面插住,他手指扒了几次,愣是没能把插销拔开,还是林远过来才成功把大门打开的。 他压根都不敢去看梁旭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那个被泼了一盆水的人仍旧在宿舍过道里喃喃自语着。 鹿野将头探出走廊的栏杆外面,深深呼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 低头朝下的时候,看着被月光笼罩的地面,鹿野有一种即将下落的眩晕感。 背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精神高度紧张的鹿野下意识地朝旁边让开。 就听见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一道人影直接从他旁边翻了下去。 借着苍白的月光,他最后看清了梁旭的面容,他的嘴角两端上翘着,勾出诡异的弧度,两只眼睛瞪的圆圆的,像是惊悚玩具店里的瞪大眼睛的手办。 毫无生气。 那样一双眼睛,不该出现在活人的脸上。 鹿野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林远很快也走了出来,神情凝重地望着下面的尸体。 林远拨打了报案电话,很快平安所的车就开到了宿舍楼下,有专门的法医和平安所的监察官很快在下面拉起了防线。 车子的嗡鸣声打破本该宁寂的校园夜晚。 “你们好,我是刘子清,这个案子将由我全权负责,现在我需要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 “杀死他的是鬼!”鹿野额头抵着栏杆,从梁旭掉下去之后,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过。 他的大脑里不断重复的只有梁旭死前的空洞眼神,还有那个诡异的笑容。 那一幕在他大脑里不断演化,仿佛变成了梁旭在朝他无声开口:你是下一个。 “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说服林远跟我一起去他的那个出租屋的,如果我们没有把他的东西拿回来,他就不会死。” “都是我的错......” 鹿野整个人都崩溃了,刘子清根本问不出更多的东西。 她只能将询问对象转移到报案人。 不过刚才在楼下的时候,有出来看热闹的学生,一脸惊恐地跟她说过,林远是一个很难相处的怪人。 并且对方怀疑,凶手就是林远。 “林远同学,方便跟我谈谈么。” 林远靠在敞开的宿舍门边玩着手机。 楼下的吵闹似乎完全没有影响到这个楼层。 这个楼层,除了他们这个宿舍,似乎宿舍里的人都在沉睡,只有他们是特例。 而这一层基本都是管理学院的学生。 这显得不同寻常。 “你看上去很平静,你对你室友的死无动于衷。” 林远总算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我跟他本身就不熟。” “如果说谁对谁造成过伤害的话,他对我说过很多非常难听的话,但我从来没跟他计较过。”林远打了个哈欠,“我以为你们更会讲证据,事实上,他精神不对劲儿这件事,是从他搬出去之后开始的”。 “相比于问我们,我觉得更有必要的是,你去找一下出租屋的屋主。看看那个去外地游荡的人是什么时候回来。” 这可能是林远从入学以来,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只可惜,在听的刘子清并不能感到这在林远身上发生的不同寻常。 “当然,后面我们会去问的。” 刘子清还打算问林远更多的问题,楼道里却突然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紧跟着林远就见到了他们的辅导员。 那位告诫学生提前体验社会生活,接触和适应更多人的辅导员此刻满脸大汗,脸上都挂着忧心忡忡四个字。 “怎么会这样呢,下午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精神状态不太对,早知道就让他留在心理咨询师过夜了。” 刘子清和辅导员上到顶楼天台去谈话了。 林远站在鹿野旁边,就刚刚梁旭从栏杆上翻下去的位置。 “你......都不会感到害怕么。” “他已经去另外一个世界了,和他之前所恐惧的对象一样的世界。”林远目光很平和,“活人永远比已死的人更加强大,如果恐惧战胜了你,充其量被拉入它们的世界。” “但只要你自己不相信,它们拿你也没有任何办法。” 鹿野默默伸手拉住了林远的衣摆。 “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什么算命先生。”这个动作让鹿野的精神稍稍缓和了一些,似乎和林远建立某种联系,能够让他感到安全。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只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看见同学死了可不会无动于衷。”刘子清一边走过来一边开口。 她已经跟辅导员聊完了。 林远歪了歪头,“一个普通的,见过无数死人的人。” “因为我知道,像是底下的那具尸体,他的灵魂并没有真正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当然,平安所的人不会信我的这种说法,你们也不会感兴趣的。” 389 真实(九) 淡定的林远和不淡定的鹿野,都被塞到了别的宿舍。 辅导员担心他们出现心理问题,于是决定将他们塞到别人的宿舍祸害一下别人么。 林远无语的抱着枕头被子出门。 林远站在门口给鹿野了一个安心的眼神。 说起来,有点奇怪啊。 是因为韩斌一直在房间里睡觉么?为什么平安所来的人没有对他进行提问,辅导员也没给他安排新宿舍呢。 鹿野是完全没心思想别的事儿。 林远则是不想多管闲事。 韩斌就被默认留在宿舍里睡觉了。 等到第二天林远被通知收拾行李,调换宿舍的时候才感觉到不对。 韩斌仍旧坐在那个小角落里看书,跟每天他所做的一样。 实际上,韩斌并没有哪天跟他们一起出过门,哪怕是上课。 至少林远没看见他离开过教师。 死掉的梁旭曾经说过韩斌成绩不好,实际上到目前为止,学校还没进行过小测。 林远也不知道梁旭是如何得出的判断。 很明显,梁旭的眼神不太好。 不光当初将毫无装修的烂尾楼看成了精装修的标准间,还在里面呼呼大睡。 这个韩斌明显更厉害,居然一下子骗过了他们三个人。 “你怎么还不走?”韩斌歪了歪脑袋,他的眼睛仍旧被挡在头发下面,这也使他整个人显得十分无害。 如果撩开他的头帘,会看见的应该是一双血红的眼睛吧。 林远惊异于自己此刻居然有闲心去想这些有的没的。 “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永远陪着我的讨厌舍友,不想再多一个。” “真难得,要分开这天才听见你说这么多。”林远一边说着,一边将东西塞到自己的行李箱里。 林远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自己将后背露给他。 韩斌明显对林远提起了兴趣,“你不害怕我么?” “像你这样的存在,我从小到大见过很多,既然你不想害人,我为什么要害怕你。” “我只是太喜欢学习了。”韩斌叹了口气,将手里一直拿着的老旧课本放在桌子上。 林远这才看见他一直拿着的是一本犯罪心理学。 “原来你跟我们还不是一个专业的。” “我已经死了十几年啦。不过我是个社恐,不敢离开学校到外面去,就一直在这屋占了一个床。” “你小子挺对我胃口的,以后这学校里有什么事儿都可以问我,所有的校园恐怖传说我都知道哦,而且能给你最真实的版本。”韩斌发出一阵嘿嘿的怪笑声。 “谢谢,大可不必。”林远抱起自己的被子,“那么,室友,再也不见啦。” “对了,一会儿鹿野回来你别吓唬他,他胆子有点儿小。” 临走之前,林远友好地跟韩斌挥手道别。 辅导员给林远安排到了另外一栋楼,大四学长的宿舍楼,除了林远之外,另外三个都跑去校外实习了,基本上没有回来睡的可能。 林远在未通知到另外三位室友的情况下,获得了一处独处空间,睡了个昏天暗地,被钟天明的夺命连环call给叫醒。 “干什么?” “我以为你也出事儿了,听说是你们宿舍有人跳楼了,来啊,出来聚聚?哥们慰问一下你脆弱的心灵。” “心灵不脆弱,不需要慰问,有事找鹿野。”林远迷迷瞪瞪地想挂电话。 “我懂,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其实很需要安慰。”钟天明一边说着,一边敲响了宿舍门,“我其实已经到你门口了,给我开个门呗。” 钟天明拎了一兜子啤酒进来。 “你不是说要戒酒么?” 钟天明笑笑,“我还说我大学四年绝不进宿舍楼一次呢,这不是情况特殊。” 虽然林远完全没到需要被人安慰的程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打开门就看见钟天明站在门口,还是让他有了很微妙的感觉。 “而且我今天也不喝酒,看着你喝。” 钟天明就真只坐在那儿吃他带过来的下酒菜。 林远被他一直盯着,两个大男人这样共处一室,饶是林远这样粗神经的,也觉得奇奇怪怪。 在这样的氛围下,林远就多喝了一点。 他其实在这之前没喝过酒,也没想过自己会醉的那么快,再睁眼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 钟天明居然一直没走。 “我走了你没法锁门。” 钟天明都是在宿舍里叫的外卖,这会儿林远从床上爬起来,粥居然还是热乎的。 “你醉酒之后可真是死沉死沉的,把你搬上去废了我好大的劲儿。” 林远揉着还有些酸胀的脑袋,“你到底为什么找我。” “我可以帮你解决一下你室友的问题。”钟天明一手托着下巴,支在桌面级上,抬眼看向林远,“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有问题你都可以找我。” “你室友遇到了灵异事件,你怎么没第一时间找我。” “怎么,你们两个人不对付?” 房间内沉默了一会儿。 “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而且无论是梁旭还是钟天明,都只不过是有点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林远带着钟天明去了十八栋二楼。 他丝毫不在乎现在已经天色微黑,马上就是晚上了。 钟天明也不在乎。 她对付的鬼怪估计比别人吃过的苹果还多。 原谅她用苹果做这个比喻,实在是盐或者米饭数量的鬼怪她确实没遇见过。 “就是这个房间么?”破木门被推开,钟天明慢悠悠地在各个房间里逛了一圈,在原本应该是次卧的房间角落里,找到了一堆烧完的纸灰。 “这房间这么空,也没个窗户,这堆纸灰居然没被吹散。”钟天明感叹一句,直接一脚过去,将纸灰踢得满地都是。 “这样这个房间里的那个家伙,估计就会记恨我了吧。”钟天明满意地点点头,朝林远发出邀请。 “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留下,看看这个鬼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可以。”睡了两天,出来走走反而让林远清醒了不少。 反正今天晚上他估计也睡不着了。 不过钟天明的状态,让他对于这个‘除妖师’没抱太大希望。 还招惹那只鬼? 他刚刚明明看见钟天明一脚从护着香灰的那只可怜的鬼身上踢过去了好么。 390 真实(十) 钟天明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晚上时候鬼才会出来。 林远眼角余光睨着那只抱住了钟天明腿的消瘦家伙,百无聊赖地插着耳机听歌。 本来想跟他聊天的钟天明不得不有样学样地开始听歌。 午夜十一点。 林远的耳机里传来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这让他不得不按亮了手机,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就在他按亮屏幕的一瞬间,耳机的歌声背后开始出现了呼哧呼哧的粗重喘息,紧跟着是略显刺耳的尖叫声。 就在耳边突然炸响的尖叫声让林远还是有瞬间的头皮发麻。 “你听到了么?”钟天明猛地拔下耳机,看向林远。 “女人的尖叫声?” 这个回应明显也是听到了。 此刻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了。 十八栋这里是烂尾楼,本来就是没有路灯能够照顾到的偏僻小巷。 外面虽然有月光,但这个连窗户都没有房间,却像是密不透风的盒子一样,一点儿光线都没漏进来。 又或者其实是有月光进来的,只是他们被影响了,所以看不到。 “看来那个东西已经出来了。” “敬神三清,以绝阴灵......”钟天明口中振振有词地念叨着,两指之间夹着符咒又开始抖落。 这次符咒却没能燃烧起来。 “艹。”钟天明低咒一声,摸出打火机咔嚓一声,跳跃的火苗比到了黄符下面。 “......”学到了,原来符咒还可以这么用么。 钟天明没听到林远的内心吐槽,却被火苗亮起一瞬间,出现在她面前的一张放大的脸被吓了一跳。 一张青绿色的脸,头发像是干枯的稻草一般膨着。 两只眼睛如同死去的青蛙一般向外鼓掌着,这个恐怖的家伙,看上去随时都会炸开,从身体里喷溅出恶心的黏液。 钟天明其实很讨厌河豚。 那种生物在受到刺激之后身子就会瞬间胀大,皮肉被撑大之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像是被吹起的气球一般,随时有可能砰的一声。 钟天明脑子才转过这个念头,手上打火机的火苗就被呼的一下吹灭了。 根本没能点燃符纸。 那只阴灵正盯着自己。 钟天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状似镇定地继续念着自己背下来的除妖咒,实际上,她心底一惊开始慌乱了。 符咒无法自燃的情况,这还是她第一次遇见。 一只手突然落在她手腕上,钟天明差点条件反射地疯狂甩手,将人给扔开。 林远一把将钟天明拽到身边,躲开了那个朝着她扑过去的青面鬼。 之前守着香灰的小鬼比现在这只可以说是瘦弱了。 林远舔舔嘴唇,松开了钟天明,“你有没有带什么趁手的武器啊?” ? “武器?灵体是没有办法用实体攻击到......”钟天明话还没说完,林远就已经凭着记忆捡起了竖在墙边的晾衣杆。 不得不说。 梁旭当初的东西买的还挺齐全的,晾衣杆因为宿舍有好几个,鹿野就没给他拿回去。 毕竟这东西长,也没地方放。 林远挥舞着晾衣杆,直接将他看见的那个大块头给隔着窗户抽飞了出去。 随着那个灵体离开房间,房屋内瞬间恢复了正常的光亮。 钟天明手里的符纸也自行燃烧起来,不过被超度的确实一直抱着她腿的那只小鬼。 那只小鬼离开之前表情十分祥和。 “看来你这符咒还是有阴灵乐于接受的。”林远啧了一声。 钟天明此刻满脑子都是刚才发生了什么。 林远看着他震惊的表情,伸手拍了一下她肩膀。 这人的肩膀怎么这么瘦,平时一定没有好好吃饭吧。 “有件事一直没说,只要是我拿着的东西,都能攻击到它们。虽然用的方法跟你不一样,但这么多年被它们纠缠着,总要学会一两个防身的方法。” 能跟鬼干架。 这简直是无敌了好么! 钟天明先开始对林远只是有些兴趣,后来接触下来因为林远始终冷淡的态度,让钟天明升起了不服输的尽头,现在他是对林远有些佩服了。 林远不像她一样,从小有师父带着。 钟天明想想自己要是从小到大身边围绕着那些恐怖的家伙,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话——她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 真是那样的话,她恐怕早就疯了吧。 “那只阴灵被打出了自己的场域,一时半会儿应该跑不了,不趁这个时间把它净化了么。” 林远这一开口才点醒了钟天明。 她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去净化厉鬼,林远却仍旧站在房间里,视线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里,倒是有不少的孤魂野鬼,当初白天时候在厨房里闹腾的家伙,似乎不是刚才被他一杆子抽飞出去的那只。 再有,梁旭浑浑噩噩烧东西的时候,他也没在宿舍里看见阴灵。 梁旭为什么会自杀呢。 本来林远对于这个问题毫无兴趣,现在却有点好奇了。 “你怎么还不下来?”钟天明奇怪地给林远打了个电话。 响了一声就被接起来。 她直接质问,半天对面都没传来回音。 “林远,你怎么了?说话呀?” 对面传来了怪异的女声,“他要留下来,留在我的房子里,跟我住在一起。” “我会煮饭,我会洗衣,我会当特别好特别好的老婆,我只是想要一间新房子,能住下我们一家子。我只有这么一点点的要求,为什么这么一点点的要求都不能满足我!” “为什么要拆了我们的房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尖利地女声先是带着哭腔咆哮,紧跟着叫喊声越来越凄厉。 钟天明疯狂地按着电话挂断键,手机却没有丝毫反应。 屏幕也开始突然不规则地闪烁起色块,一个头发遮脸的形象一点点在屏幕的色块里变得清晰。 钟天明狠狠地将手机砸到远处地上。 手机发出啪地脆响。 被直接摔成两半的手机仍旧不间断地传出仿佛魔音的质问。 钟天明掏出仅剩的符咒攥在手里。 这只阴灵,比刚才那只还要厉害许多。 这栋烂尾楼到底曾经发生过什么,居然有这么多厉害的鬼屋。这简直是一栋催命楼吧! 391 真实(十一) 林远这时候从楼道里走出来,显得姗姗来迟。 钟天明捂着耳朵,想要挡住那些仿佛在她耳边叫嚣的尖锐声音。 林远却什么都没听到。 钟天明不断后退,刚好撞进走出来的林远怀里。 林远也没将人推开。 毕竟两个男的抱下他要反应过激,显得小题大做。 “你怎么了?” 林远说话的声音离奇地冲淡了女人尖锐疯狂的叫骂声,钟天明感觉听到的声音瞬间一静。 “你......” “还站在这儿干什么,等我么?”林远不解的问。 钟天明又不住在宿舍里,等他也没用啊。 林远现在换的宿舍房间,大四的宿舍允许学生在任何时间点回去,他去楼下刷门卡也不用被记晚归。 “这栋楼比我想象的难对付,我没有办法彻底净化这栋楼里的厉鬼。” 林远点点头,“我有点儿饿了,你要请我吃饭么?” “我说,我们可能也被楼里的家伙缠上了。” “那又怎么样?”林远单纯一问。 他被阴灵缠上的次数一点儿都不少,最后还不是那些家伙无可奈何地离开,他好好活到现在。 “你一点儿都不害怕么?” “你一个捉鬼大师也会害怕?”林远上下打量着她,“你手里的符咒不是挺厉害的么,火一点,那些阴灵就都被超度了。” “我当然会害怕!”钟天明感觉自己额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但看林远四处张望的架势,明显能吃夜宵的店面更能吸引他注意力。 钟天明直接拉着林远去了他租的地方。 丁志举正拿着钟天明说他们用来查资料的电脑打枪战游戏,扣着耳机一口一个老子。 “特么会不会玩啊,送人头?” “艹,注意一下站位,你特么把敌人吸引到我这边算个屁啊。” “我打死的人,抢什么装备,没见过m16啊?!” 钟天明开门进来的声响沉浸在游戏世界里的人完全没听到。 钟天明站在丁志举旁边,伸手敲了敲桌面。 没反应。 钟天明又敲了敲电脑屏幕。 “艹,没看见老子忙着呢么。” 钟天明直接一把拽掉他耳机。 “你再说一遍。” 丁志举松开鼠标,举着双手站起来,“明哥,我错了,我不该拿电脑打游戏。” “谁说你这个了,你出去弄点儿吃的来。” 丁志举耳机声音开得老大,这会儿扔在桌面上,里面的国骂声都传了出来。 丁志举现场挂机,那些短短片刻小队整个gameover了。 他刚才被骂的跟孙子一样的队友,这会儿全都集中火力喷他,半天愣是没有一个退出游戏的。 丁志举颠颠地跑出去买吃的,钟天明把电脑直接关了,跑到吧台给林远拿了个山楂汁。 “这东西开胃的。”林远皱皱眉头,对于山楂汁有点儿不满意。 “一会儿吃的不就买回来了。”钟天明笑一下。 手机刚巧响了起来。 “哥,只有烧烤了,吃么?要不你们过来吧,这玩意儿吃热乎的带劲。” 林远听见烧烤俩字更饿了。 “那我们就过去吧。” 林远都这么说了,钟天明更没意见。 吃烧烤又喝酒才过瘾。 钟天明还是不碰酒,这回有丁志举,他们两个人倒是能喝起来。 林远昨天醉过一会儿,今天喝了两听仍旧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给钟天明整的也挺奇怪的。 “你昨天那么容易就喝醉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喝。” “喝酒也是,讨厌吃的食物也是,再困难的事情也是,没什么克服不了的。”林远跟钟天明也算是熟悉了,没什么犹豫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任何事情对我来说,只要尝试一次,我的身体就会记住。” 虽然看上去没有醉意,但林远大概也是醉了。 钟天明第一次看见林远潋滟着笑意的样子,一双好看的眼睛都弯成了愉悦的月牙形状,下唇被烧烤烫的红红的。 看得钟天明有些耳热。 “我原来花生过敏,但是,这个世界上不含花生的东西太少了,即使是酱料里都可能会出现花生。我过敏发作的时候,真感觉生不如死,当初好不容易挺过来,我就发誓,再也不吃花生了。” 林远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捏起碟子里的两粒花生米,直接扔到了嘴里。 钟天明才想阻止,林远已经咽了下去。 “后来我经历了好多事,让我特别绝望的事儿,我就想,吃花生吧,成本低,寻死还省得连累别人。” “但是你猜怎么着,没错,就跟我现在这样,吃了之后,我一点儿事儿也没有。”林远趴在桌子上,“那个时候,我就确信了,我不是正常人。” “我不是正常人,经历那些事情都特么是我的命都是我活该!” 林远突然站起来,直接往店外走。 “钟天明,离我远点儿。” “离我近了,对你没好处。” 丁志举已经喝趴下了,对于林远的离开没有丝毫表示。 “老板,他付钱。”钟天明一指丁志举,朝着林远追了过去,直接拉住了他手腕。 “你救过我,还是两次。今天如果不是你,我很可能也出不来了。”钟天明很少跟人说自己的事。 她一直觉得没什么人值得她去分享自己的生活。 虽然她很不想承认,但她始终用高人一等的眼光去观察这个世界,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别人眼里都只能看到一个世界,她却能看到两个世界。 她就像是行走在正常人中的神。 但现在,她能够看到一个跟她一样的人,这个人比她还要厉害。 钟天明忍不住追随着他,就像是追随着萤火的飞蛾。 林远现在对她有着一种近乎本能的吸引,她没法具体形容那种感觉,她只知道在林远的身边能让她感受到安全。 在受到了惊吓的这个夜晚,她还不想跟林远分开。 林远拧着眉头,开始试图甩开握住他手腕的手。 钟天明的手指却往下滑,直接牵住了林远的手,“我害怕”。 “有一个阴灵在威胁我,也在觊觎你。我们两个呆在一起才会更安全。” “我也是异类,我们不更应该呆在一起么?” 林远有点被她的话打动。 夏日的晚风不算清爽,却让林远体会到了难得的柔和。 392 真实(十二) 林远最后也没拗过钟天明,带着他回了自己宿舍。 “要是你睡的那张床的学长知道我叫你睡在那儿,他估计不会放过我。” “我们两个都不说,他不会知道的。” “......”林远被说服了。 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整个晚上什么都没发生。 如果不是第二天一早,两个男人先后下床,发现地面上有着一团团女性长发的话。 “为什么宿舍里会有这么多的头发。” 钟天明没喝酒,不存在醉了的可能性,他昨天进屋时候,无比清楚的记着,地面上很干净,林远应该生活习惯很好。 宿醉之后跟他出去还要特意先打扫一遍宿舍,将所有的啤酒罐全都扔了。 这些头发就算放到女生宿舍里,一星期估计都掉不了这么多的量。 这得是两顶完整的假发被分尸的现场吧。 “那个阴灵,昨天晚上跟过来了。”钟天明脸色难看。 对方似乎比较忌惮林远,才没有直接下手。 她根本无法感应到对方,这种被动接受着挑衅的情况,从她跟师父学习除妖方法之后,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她拿对方毫无办法。 钟天明不得不强迫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既然它找我们的麻烦,那我们也只能查查它了。”林远盯着地面上的头发沉默了一分多钟。 这些脏东西出现在宿舍里,很大情况会在室友回来时候影响到宿舍氛围。 虽然林远一直没得到过什么好的评价,但他从来不主动给自己制造麻烦。 而那只阴灵现在明显是在给他制造麻烦。 “可是我们根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虽然阴灵与现实会存在一定的联系,阴灵徘徊的地方会临近死亡地点,或者与它们的执念有关。 但这一点对他们来说没有帮助。 毕竟十八栋不是居民楼,而是一栋烂尾楼。 “我们可以问问韩斌。”林远带着钟天明回了他曾经的宿舍。 “呀,你怎么又来了,还带了新朋友。”韩斌放下手里的书,抬头朝向门口方向。 林远拎着盒饭晃晃,“还给你带了吃的。” 韩斌虽然不能直接吃东西,但有时会吸走食物的一些精气,林远就曾经吃过干到掉渣的面包,他还在怀疑宿舍里有热到把蛋糕烤干的地步么。 不过在知道韩斌是阴灵之后就可以解释了。 在他吃之前,韩斌已经把食物吃过一遍了。 “有事献殷勤。” 韩斌没动饭盒,被头发遮住的眼睛探究地望向两人。 “梁旭没回来?”林远找了一圈,发现宿舍里还是只有韩斌一只阴灵。 “他自杀的,变成孤魂野鬼了,没地方落脚。”韩斌吸吸鼻子,摸索着打开盒饭。 似乎回答了林远一个问题,这食物就能当他的报酬了。 “不对啊,你不是说你多了一个舍友。” “我是多了一个舍友,你们装在行李箱里拉回来的,不过它更爱呆在厕所。” “厕所?”林远疑惑地接了一句,跑到宿舍门口,拉开了旁边厕所的门。 里头空空如也。 韩斌在外头说话,“建议你关上门观察。” 林远关上门,发现门背后挂了一条蕾丝女士内裤。 “......你确定这东西是我们装回来的?” 林远记得自己当初一直看着鹿野,没见他往里面装过女士用品啊。这玩意儿什么时候被拿回来的,居然还挂在屋里。 “她跟我一个男的住在一个屋里很别扭,于是占了厕所。” “你可真一点儿也不绅士。”钟天明一开口,韩斌的脑袋刷地朝向她的方向。 “啧,你肯定会向着女人说话,不过不是因为你有风度。” “如果你是男的,你也一定不会去睡厕所,更何况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地盘。” 钟天明闻言有些慌乱地转头看向厕所方向。 林远还没出来,刚才韩斌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林远应该没听到吧。 钟天明夹着早晨抽时间新画出来的符纸,警告地在韩斌眼前抖抖。 林远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韩斌笑呵呵地跟钟天明说,“你这东西对我没用”。 “你俩在聊什么?” “我感觉这位......男同学对你有不良企图。” 林远被这个笑话冷到了,“好了,再问你个事儿,梁旭到底为什么会自杀,你知道么?” “被吓到了呗,你们真是什么都敢往宿舍里装,厕所里那个只是留下来的一个,还有三个跟着梁旭冲出去了。” “几位女性阴灵,整天被困在房间里,孤寂难耐,本来是想留人跟她们住在一起的,谁想到这人不讲究,不光自己跑了,还把她们带出来了。” “......”从韩斌的角度来说,似乎他更同情阴灵。 “十八栋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你总能说说了吧。”林远决定换个问题。 “十八栋?” “就学校门口的那栋烂尾楼,你不是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情你都清楚么。” “外头那几栋楼,都是这十年内慢慢建起来的,我当然知道。”韩斌凑在盖饭前面,享受地吸着饭菜的味道。 食物肉眼可见的腐败下去。 这么一看,林远更后悔自己当初啃完了那个面包了。 “这学校能火起来还是因为八年前出现了一个特殊科技人才,研发出了世界独一份的跟踪传感技术,领先于世界整体科技水平的技术。那人真是个天才。” 韩斌的语气里满是羡慕。 “我白学了这么些年,连他百分之一的成果都研究不出来。”韩斌幽幽叹了口气。 “这跟十八栋有什么关系?” 韩斌匪夷所思地反问他,“怎么没关系了?他的测试实验就是在十八栋进行的啊。” “实验想要跟踪人类的灵魂体,但这种有危险性的人体测试方向是法律所不允许的,学校没有批准他的试验,他就偷偷联系了附近村里有得了绝症的村民,问他们愿不愿意接受试验。” “那个学生也挺会画饼的,又出了一笔钱给施工队,借用了十八栋几天。” “你的意思是,十八栋会吸引阴灵是因为那里曾经进行过科学试验?”林远觉得科学和鬼怪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为什么有人疯狂到想要将它们凑在一起。 293 真实(十三) “这我就不清楚了,当年那个学生的信息后来都成了禁忌。”韩斌在自己嘴巴上比划了一个拉链的手势。 “好,我们自己去查。” 临离开之前,林远手按在宿舍门上,“其实你研究不出来什么成果,纯粹是你现在学的书跟科学没太大关系。” 宿舍门砰地关上。 坐在床边的韩斌微微歪了下脑袋。 “你说的有点道理。” 林远带着钟天明去了学校图书馆。 图书馆里一般都会保存各种纸类报刊,在电子发达的如今,这种纸质档案显得落后。 但在必要情况下,它们能起到难以想象的作用。 报刊留下的有时候不仅是历史,还有证据。 但是学校的归档报刊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它们被统一所在一楼的几十排铁质柜子里。 而无论是林远还是钟天明,都没有其中哪怕任何一个柜门的钥匙。 “也许我们可以找平安所帮忙。”钟天明研究了一下锁孔结构,“或者我们可以晚上再来”。 林远不是很喜欢麻烦别人。 “如果你有办法开锁的话,我们还是晚上来。” “非法闯入,被抓到了我们可能会被记大过。” 话虽然这么说,两个人还是在图书馆闭馆的广播中藏在了图书馆的洗手间。 十一点一到,图书馆自动断电。 两个人从洗手间里钻出来,钟天明用一根铁丝折成两节,成功开了第一个柜门。 “其实我们这样比较麻烦。”这些铁柜子都只贴了编号,而他们完全不知道这些编号代表什么意思。 林远靠着柜子观察了一下周围,发现了一楼大厅里的几个摄像头。 “你电脑用的还行么?” 他们两个都戴着口罩眼镜和帽子,防守的还算严实,钟天明甚至给他们两个都穿了增高鞋垫。 排查应该很难找到他们身上。 而且他们没打算带走图书馆里的任何东西。 钟天明的电脑用的当然不错,她之前为了查找一些各地被归类于‘禁忌’的资料,破过不少的防火墙和保安机制。 “有道理。”之前光顾着想打开这些柜子的事儿了,反而没想他们只需要打开有意义的柜子。 钟天明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打着,发出啪啪的声响,他先直接切断了图书馆一层的所有摄像头,然后才开始查找八年前本地报刊所在的柜子编号。 “34” 钟天明先把一号装满牛皮纸袋的柜子锁好,两个人很快找到了34号柜子。 钟天明打开了柜门,显得空荡荡的柜子让两人都为之一愣。 柜子有十一层,而这个柜子里塞的资料只有不到一层,看着稀拉拉的。 刚才他们打开的第一个柜子,里面的各种资料塞的可是满满的。 “这也太浪费空间了吧。”钟天明不由吐槽。 林远把最上面的几捆报纸够下来翻了翻。 “各种时报,但是只有前三个月的。” “有人刻意抹去了那个科学家的信息,连学校的图书馆都没放过。”钟天明烦躁地拉扯衣领。 “意料之中。”林远将不同的报纸抽出来,“我们能想到的地方,平安所不会想不到。图书馆的目标太大了。” “这些报社的目标也很大,不过我们可以尝试找一下当初跟这些报社有合作的记者。” 林远指着上头出现频率较高的探访记者。 “新锐,这个名字放在现在也不落伍。” 报社一般都会有稳定供稿的作者,尤其是这种新闻采访类栏目,直接找这些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一些手稿和备份。 不过想要找八年前的人,仅凭一个笔名还是有点儿大海捞针的意思。 “不过你们懂技术的不是擅长大海捞针么。”林远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个小的记事本,开始誊抄报纸上高频出现的实事探访记者的名字。 “摄影师也很重要。” 钟天明看着认真誊抄名字的男人,感到一阵难言的安心。这些看似无解的事情,林远怎么能那么快的想到它们之间新的联系。 看着看着就有点儿入迷了。 林远将记事本递给她她都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你现在可以查试试了。”林远不由提示她。 “嗷嗷,马上。”心情一时恍惚,钟天明忘记再压着声音,甜美的女音在图书馆里轻轻响起。 “你......” 钟天明瞬间发现不对。 她一直不住宿舍就是为了隐瞒自己是女孩子的事!现在还不能......至少她在三十岁成为大龄剩女之前还不能暴露自己的性别。 “怎么了么?” 钟天明清冷的声音让林远恍然自己刚才听到的声音是错觉。 “我可能是这两天睡多了,有点儿迷糊。”林远挠挠头,“你快点儿查吧,一会儿我们还要把东西恢复原位。” “放心,要不了太长时间。”钟天明有点儿小雀跃。 她跟林远简直是完美搭档,虽然她没能第一时间想到两件事的联系,但在网络上搜寻信息她在行。 钟天明开开心心地低头看向记事本。 —— 所以,刚刚林远那么认真写出来的就是这些狗刨字么?! “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帮我念一下......” 林远再次拿回自己的小本本。 “没问题,第一个是腾信日报的记者于洋。” “查无此人。” “环海日报浣熊。” “闽北白开市有一个叫浣熊的作者,个人档案有过曾经在平南市工作的经历,但是他是三月被调走的,刚好错开我们需要的时间。” 虽然这个人没什么可能,钟天明还是给他标了个编号。 “腾信日报记者胡南天。” “查无此人。” “白鲸时报郑正子。” “这个有,他现在在写网络小说,貌似成绩还不错。我看看......转行时间是3079年10月......他转行说不准跟当初的事情有关。” 钟天明说着给他打了一个重点标记。 “相比于找人而言,你上网上搜搜,说不准还会有与当年事件相关的帖子。”毕竟想堵一个人的嘴容易,当年的事情,闹的那么大,说不准有人即使被警告过也会在网络上装个事后逼。 林远也是看这些人事档案都能编的这么细才突然想到的。 394 真实(十四) 不过这种东西,其实两个人也没抱太大希望。 果真是没找到一星半点有用的信息。 庆大的校园恐怖传说倒是找到不少。 “死亡十三楼?医学院大体老师秘闻?永远走不到的地下二层?这都是谁编出来的恐怖小说。” 最膈应人的是还看到了恐怖图书馆的传说。 对于两个半夜还留在图书馆里的人简直太不友好了。 完全找不到关键字与平南市庆大外面十八栋有关的消息。 “四点多了,咱们先走吧。”早上六点图书馆外面就有晨读队背书了,再留在这儿很容易被发现。 钟天明找了一样差不多天气的夜晚,将监控录像裁剪下来拼在昨天晚上。 这下总算万无一失。 两个收整好一切之后上了二楼,从窗户翻了出去。 学校图书馆很人性化地隔出来了一个休息室,也只有这里的窗户能打开,不过现在都已经锁上了。 钟天明十分熟练地开了锁,两个人直接出了学校,吃了一顿早饭。 是真的早,还是只有那家会开整夜但是白天关门的烧烤店还在营业。 “大清早撸串还真是一种奇特的体验。” 钟天明撑着下巴昏昏欲睡,“以后这样的体验还会有很多。” “我可没说以后还会跟你在一起。” “但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没那么容易摆脱我。” 吃完饭钟天明直接把林远拉到了他租的地方。 “还是自己配的机子用的顺手。” 六点之前,钟天明已经查完了林远所有记录的人,两个人溜达着去了图书馆,光明正大地在开门时候头几个进去。 进去之后直奔二楼的休息室。 钟天明第一时间做出开锁的假动作把窗户重新锁上。 “哎,同学你在干嘛?”负责开关窗户的图书馆管理员叫了他一声。 “我和同学想吃个包子,怕味儿太大,想打开窗子透透气。这窗子是锁上了么?” “当然要锁上......你们现在这些学生啊,吃个饭怎么还要跑到图书馆里来,明明是学习的地方。”管理员轻声抱怨两句,拿着钥匙打开了窗子。 已经吃过早饭的两个人在休息室一人啃了一个味儿大的韭菜馅包子,都被撑的够呛。 然后两个人在管理员匪夷所思的眼神注视下,吃完包子就直接出了图书馆。 这回钟天明开了车。 “你这样算不算是疲劳驾驶。” “放心,我还顶得住。” 他们要去找目前留在平南市的唯一一位记者。 说起来这人跟他们还有点儿缘分。 就是林远第一个写名字的,叫新锐的那个记者。 钟天明直接查到了对方现在工作的地址,新锐目前仍旧在杂志社当一个撰稿编辑。不过今年整体纸媒环境都不太好,那家杂志社也摇摇欲坠濒临倒闭。 钟天明和林远两个人进去只有一百多平的小办公场所时候,零星数十个工位上,只坐了三个人。 一个人睡在椅子上,面前的烟灰缸里戳满了烟头,一脑袋都是油腻腻的。 另外两个也趴在桌前,透过他们浓重的黑眼圈,这三个人似乎是熬了一夜。 钟天明盯着睡梦中的三个人研究了几分钟,总算走到背上搭着一件衬衫睡着的中年男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方疲惫地睁开眼,却没发火。 “你们是印刷厂的人么?抱歉,我一不小心就睡过头......”男人刚要去叫醒另外两个人,被钟天明压低声音赶忙拦住。 “抱歉打扰您休息,我们不是印刷厂的人,我们两个有几个问题想要麻烦你。” 看着男人迅速沉下来的脸色,钟天明继续道,“我们会支付您足够的报酬。” 公司办公室外头,男人叼着一根金花,深深地吸了一口,“说吧,你们找我什么事。” “我们想知道八年前在庆大外面十八栋大楼曾经发生过什么。” 中年男人眯了眯眼睛,“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十八栋的事情,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 中年男人直接掉头回了办公室,甚至从里面锁上了门。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找别人问问吧。” “他那个态度,明显是知道些什么。”林远拧着眉毛。 这里的人对于十八栋的秘密似乎都三缄其口。 两个人在新锐这里碰了钉子,学校外面的小店又都是这两年新开的,连韩斌都不能给他们更多的消息。 “我们去找别人问问。” 钟天明开着车带着林远去了临市。 能够查出现在讯息的几位记者,附近的他们都可以找来试试。 不过钟天明已经不抱太大希望了。 如果平安所允许的话,早就有更多的讯息供他们调查了。平安所似乎更乐意让十八栋继续当一座烂尾楼。 “也许我们应该直接去平安所求助,毕竟我们是想帮它解决问题。” “到时候你要怎么介绍自己?” 林远说话总是那么一针见血。 林远的手机突然响起来,钟天明才恍然惊觉自己前天晚上砸坏了自己的手机之后,一直没找一个新的替代品。 “有什么事儿?” “辅导员跟我说再旷课我就要写检查了。”林远窝在副驾驶,整个人看上去恹恹的,“他怀疑我也有心理问题,建议我休学一个学期,调整好了再回来。” “鹿野办理休学了。” “你的另外一个舍友?”钟天明踩住刹车,“他为什么休学?” “总之跟我们查的事情没太大关系。” “你说当初的行礼是他收拾的,会不会十八栋的阴灵也缠上了他。” 林远没那么觉得。 当初鹿野跑下去找塑料袋,屋子里的东西明显是想吸引他去看某种东西。 “如果实在找不到人的话,我们其实可以直接问问那些阴灵。” “你以为阴灵是什么?他们都会像是你舍友一样保留人性,乖乖跟你对话么?十八栋里住着的是一群会杀人的恶魔。” 林远很平静地望向钟天明的眼睛,“那只是你先入为主的想法,在梁旭之前,十八栋并没有使哪个学生受到过伤害。” “明明是你太乐观了。那里面的阴灵不光杀了梁旭,还想杀死我,平安所只会在调查结束后封锁一切!” 395 真实(十五) “如果你想起了什么,可以打我的电话,或者到这个地址找我。” 钟天明拉着林远找了他们能够查到的,近乎所有的人。 耗费了大半个月时间,却一无所获。 “你上学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见钟天明寻找消息还顺路超度了两只在火车卧轨自杀的阴灵,林远衷心发问。 他这学期的学分指定要重修了。 不过对于林远而言,他只需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钟天明应该不是吧。 “你怎么跟你交代?” 钟天明拿着打好的登机牌,拉着林远去安检,“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每个人想做的事情都是不一样的,上天既然给了我这样的天赋,我只想做点儿对自己来说更有意义的事,你的天赋比我更厉害,我不想看你在无聊的事情上继续耽误下去。” 林远没打算一直跟钟天明耗下去。 找记者和摄影师看看有没有线索,是林远的提议,所以钟天明硬要拉着他,他无法拒绝。 但这么多天下来,林远本就为数不多的好奇心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能坚持下去做一件事的人,不然也不会靠运气才能上庆大。 ————— 林远还不想真把自己的大学生活作没。 在找到最后一个叫西金森的记者,对方对当年发生的事情绝口不提,并警告他们不要继续查下去的时候,林远就回了学校。 钟天明自己再忙些什么他不再关心。 刘子清倒是又找了他一次。 “你说梁旭曾经离开宿舍租过外面的房子,但是我们调查了死者的手机,也恢复了他曾经删除的所有数据,并未找到你当初提过的短信。” 时隔一个多月,突然又有人提起这件事,林远还有点儿懵。 梁旭死后,他母亲曾经来过一趟,是个瘦弱且厉害的小女人,在学校大门口扯了好几天的横条幅,听说搞得声势浩大。 据说学校最后赔了很大一笔钱,这件事才算揭过去。 林远刚好在那段时间没在学校,不然估计梁旭那个难缠的妈妈也会来找他。 “在梁旭和他家人的聊天记录中,梁旭曾多次抱怨过舍友当中的你让他有很不愉快的体验。” 林远打扫宿舍的动作一顿。 “总有人会毫无理由地讨厌别人。” “梁旭不会无缘无故突然发疯自杀的。” 林远对于这个进入男宿舍问询的女性监察官没什么好印象,也懒得跟她继续纠缠,“梁旭的事是鹿野告诉我的,我没跟梁旭熟到能聊天的地步。” “这是我今天找你的第二个原因,鹿野死了。” 梁旭在眼前自杀的时候,林远还没有那么大的触动,但此刻听到刘子清的话,林远是真的恍惚了。 “怎么可能,他不是请假回家了么?” “鹿野状态很不好,回家之后一直精神恍惚,他总说自己在床边看见了人影,看见了梁旭,说梁旭想要告诉他什么。” “他家人把他送到了医院,后来转了精神病院......” “那你们应该去找精神病院的麻烦,而不是来问我原因,除非你也愿意相信,这个世界上死人其实能够以另一种形态存在。” 这场不愉快的谈话之后,林远恢复了相对正常的大学生活。 只是他更加孤僻,连在宿舍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了。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两个舍友的悲惨遭遇跟他是否有关。 他总能看到不详的事物,身边的人也会接连遭遇不幸,他只有能力保护好自己,却无法保护别人。 像是他这样的人,还是一个人呆着比较好。 钟天明动用家里的关系,收集了全国在3079年份能够找到的报纸,然后就将自己关在租来的基地里,每天大海捞针地从里面找消息。 “铃铃铃——” 门口八百年没响起来过一次的手摇铃突然发出的尖锐声响打破了一片寂静的房间。 从钟天明回来之后,丁志举十分自觉地给他腾了地方。 到底怎么才能解决十八栋那里的奇怪磁场。 如果不是师父外出游历,钟天明真想找个人求助。 “谁啊。” “您的信。” 钟天明感叹一下只贴了张邮票的信封居然也能送货上门了,只是不知道谁会把这玩意儿寄给自己。 他看见信封上是自己的名字,一边关门一边打开。 信封里掉出了一张发黄的照片。 钟天明奇怪地将照片捡起来,照片上是一个身穿白大褂,用医用口罩遮脸的人,站在一间青灰色的房间里,房间里有着一排铁架床,床上躺着许多昏睡的人。 男人低着头,似乎在自己手里的文件上记录着什么。 这是......有人给她寄来了当年的照片! 钟天明迅速反应过来,将照片扫到了电脑里。 “这照片能不能进行图像复原?” “有点困难,不过我尽力。”对方很快给她回了消息。 十分钟后钟天明就拿到了复原后的照片。 躺在铁网床上的几个人面容清晰可见。 其中一个人钟天明不能再熟悉。 那是她的父亲!那个坚持让她装扮成男孩子的男人。 钟天明没想到自己查着查着居然会查到自己家身上。本来按照她的成绩,可以去首都最好的大学,父亲却执意让她报考庆大。 她在父亲面前从来都是乖巧的遵从者,却没想到父亲这么做原来都是有原因的。 难怪。 难怪父亲对于她所说的能够看见恐怖的人毫不奇怪,很可能钟成功自己本身也见过这些东西,那他为什么要装成看不见的样子。 钟天明拿着照片又去找林远,一连吃了好几次闭门羹,最后才从学校食堂堵到人。 “不是跟你说了么,离我远点儿。” “我也早跟你说了,十八栋的事情没彻底解决之前我总会来找你的。”钟天明将新换的手机放到林远面前,“现在有新线索了,你看看上面的人,有没有认识的。” 林远下意识地扫了一眼。 有一个人,让他感觉很眼熟,林远不由放大了图片。 “院长?” “他是谁?” “我孤儿院的院长,沈平楠。他是个好人,不过在我十岁那年突然失踪了,这张照片你从哪儿来的?” 396 真实(十六) 这...... 钟天明感觉有点没法把话题接下去。 沈平楠失踪了,但是她父亲还好好的。 自己倒是在十岁那年突然才能看到的阴灵,不知道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你是在沈平楠失踪之后才能看到阴灵的么。” 林远面无表情,“我从小就能看到。” 虽然现在在他大脑里只有一些零碎的画面。 但他记得自己小时候,一直有一只遭遇车祸的恐怖女鬼陪在他身边。 他不觉得对方可怕,甚至想亲近她。 可是他伸手却永远会穿过女人那张血淋淋的脸。 后来从管教阿姨那儿透露出来的只言片语,林远知道那个女人就是自己车祸惨死的母亲,而当灾难发生的时候,她将自己的身子挡在他前面,将他护的严严实实。 但等他三岁真正开始记事的时候,那个女人消失了,他甚至来不及跟她道别。 事情牵扯到林远认识的人,这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十八栋的秘密。 “我们首先要找到这个房间。” 青灰色的墙面,明显不是他们当初进去的那一间。 “我有预感,我能看见阴灵,可能跟这个实验有关。”路瑶指着照片上自己的父亲,“这是我父亲,八年前他不在平南市,我确信他没有长时间离开过我,这个实验如果有周期的话,一定很短。可为什么消失了整整九个月的新闻。” “你说,我该不该直接问问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他要让自己装扮成男人,为什么要让她到庆大念书。 钟成功明显知道这里有什么,是想让她调查,还是想让她死在这里? 钟天明确信,如果她去十八栋那天没有林远,她绝对无法摆脱那个环境,很有可能就会被恶灵迷惑心智,紧随梁旭自杀了。 “不管照片上的人是否跟我们具有某种联系,至少我们两个认识照片中其中两个人的人,确实在同一年出现在了庆大,并且发现了十八栋的事情。” “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找到更多的队友。” 钟天明在网上找到了另外三个人的身份信息,将能够查到的他们的照片发到了学校论坛。 很快就收到了第一条回应。 “一号照片的那个人我认识啊,那不是梁旭他爸么,梁旭她妈在校门口拉条幅时候,雇人手里端着黑白照,左边她老公,右边她儿子,大白天都瘆人。” “楼上的,你这么说好像是有点儿像。” 钟天明确实有办法找到任何信息,但从海量信息里找到自己需要的还是大海捞针。 比方说,她就完全无法查出来到底是谁给她寄的照片。 对方很小心,留的都是假名字和假的联系方式。 还是这种,直接能从别人嘴里问出来的方法简便快捷。 钟天明直接在论坛里给这篇寻人启事设置了大写加粗置顶,然后查了一下梁旭。 “真的,梁旭好像也有能看见阴灵的能力,所以他讨厌你。” 林远身边时刻都围绕着一些小的阴灵,那些阴灵喜欢藏在窗缝或是能够反光的物件里,林远已经习惯了这种感觉。 梁旭应该没有,他相当敏感暴躁,见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都会远远躲开,在同一个宿舍里,他却根本没法躲。 “如果是你所推测的那样,梁旭不应该感到害怕啊。” 林远总觉得他们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这跟这个实验到底是什么内容有关。 “先去十八栋再查查。” 钟天明和林远两个人兵分两路,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探查着。 整整三层,包括底下被快递占领的房间,林远都强行进去仔细看了一圈,确定不是照片里出现的那个房间。 他没找到一点儿绿漆的痕迹。 那个快递点很省事,并没有对房间重新装修。 —————— 林远跟钟天明在楼下碰头。 “没有一个房间跟照片上的相符。”钟天明烦的不行,明明感觉只差一点点,可她们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二楼的那间房间,为什么会吸引厉鬼,为什么会有人在房间里烧纸。 想不明白,全都想不明白。 “你说,十八栋在建造的时候,会不会建地下室?” 两个人之前都没往这方面想,实在是因为前面十七栋都没有带地下室的,而是在每栋楼之间有一排平房,不过那些平房后面也都被改造成了各种小吃摊。 十八栋又是最后一栋烂尾楼,后头就是一片还未开发的废墟,他们也就没往这里会有地下结构上想。 但现在地上全都找了一遍,还没有发现,两个人现在这么想更像是自我安慰。 林远掀开了附近唯一能够让人下去的井盖。 钟天明表情一言难尽。 “你确定钢丝床能从这里运下去?” “这里面回音很大,下头可能没有水。”林远也没硬叫钟天明跟他一起。 实际上这次过来,林远比上次主动太多。 “地下有东西么?” 林远打开手机的背灯,在阴暗潮湿的窄小通道里朝前走着。 下头是人为开凿的甬道,高度刚好只比林远的脑袋高一点点。 想必当初的开发商自己心里也有算盘,确实在地下也建造了东西。 之前韩斌说那个研究狂人是花钱买通了十八栋的工人在这里进行试验,现在看好像并非这样。 说成是当初承接这里的地产开发商投资他试验林远可能都会相信。 走过幽深的通道,旁边不时爬过手指大小的甲壳爬虫,一只老鼠刷地从前方的丁字路口朝着更深处跑过。 太久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黑暗处藏了许多小动物。 林远没有管那只跑走的老鼠,站在丁字路口犹豫了一下,朝着左边走了过去。 在这个方向,隐隐飘过来一股奇怪的味道。 像是某种金属生硬的冷锈。 但在甬道的尽头,林远见到了一道门。 钟天明在上头等了好久,林远都没回去,再加上林远连话都没回她一句,忍不住也顺着井梯爬到了下头。 “林远?” “你在哪儿?”同样站在丁字路口的钟天明选择大声喊人。 “这边。” “我在上面怎么跟你说话你都不理我,非得让我下来才有用是吧。” 钟天明一边数落一边朝左边走。 林远点头,“确实有用,你想想办法,把这门儿开开。” 397 真实(十七) 门的背后是一道更高更宽的门。 钟天明打开的那道门,有点儿像连接两个空间的通道。 狰狞的辅首是两只神态各异,凶狠咆哮的狮子。 林远感觉那个阴森恐怖的巨口像是能咬下自己的脑袋。 地面上滚落着两个半人高的巨大圆环。 如果这原本是门环的话,证明那两只狮子能够自己张开口。 但眼下这不是最重要的,按照这道门的高度来看,它不可能毫无存在感的呆在地底下,而是应该捅出地面。 钟天明继续研究第二道门,尝试找办法打开它。 跟第一道门不一样,这道门没有明显的锁孔,也没有什么着力点。 “看这道门的规格,似乎需要从内部打开。” 这种两开的大门,像极了古代大户人家的正门,只不过它阴冷沉重的金属感完全不是古代的木门能够比拟的。 钟天明伸出手,想要触摸那道门。 林远感觉一瞬间在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的弦断了,他感受到了从门内涌出的巨大恶意与危险。 林远近乎本能地抓住了钟天明的手腕。 “怎么了么?” “我们先去另外一个方向看看。” 丁字路口的右边很多刚才躲过的小动物,因为这两个人类不速之客的到来,发出吱吱怪叫朝着昏暗的另一面逃去。 也有一部分朝着更深处逃去。 “这底下好大。”钟天明没话找话。 有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事,林远不太想聊。 钟天明不再自讨没趣,右边直通一个跟钟天明破解出来一样的铁门。 这次的门背后总算不是一道更麻烦的大门,而是一间巨大的办公室。 八年前的电脑还是笨重的大屁股台式机,整间办公室里落满了土,那些大屁股电脑也被灰尘包裹,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钟天明跑去检查供电装置。 “这里有发电机,希望能重新运行。” 钟天明兴奋地鼓捣着角落的机器,被四起的灰尘激的咳嗽不停。 伴随着轰隆隆马达运转的巨响,钟天明按亮了室内的开关。 被灰尘笼罩的灯泡发出黯淡的光辉,林远踩在桌子上先擦了擦灯泡,室内的明亮度瞬间大幅度提升。 随着灯光亮起,角落处一闪被隐藏起来的门也能看出些许端倪。 钟天明又跑到那扇暗门旁边,研究怎么能打开它。 钟天明直接把所有需要技术的活揽过去,林远就检查哪些被灰尘盖起来的资料都有些什么。 伴随着卡拉拉刺耳的铁门挪动细响,钟天明朝他跑过来。 “找到照片里的地方了,应该是这个办公室后面的房间。”话说,他们每次从井下来往,难道不怕被人发现么,下雨这个地方灌水怎么办。 钟天明脑子里冒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想法,林远明显跟她没有同感,他在专注地看着一些手稿,专注到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钟天明好奇地凑过去。 “这上面写的是真的?” 她怀疑自己在看某种杜撰出来的猎奇小说。 上面说那道门是通往另一个平行宇宙的门,有一定概率置换出另个一个世界的灵魂,但失败后个体消失。 “他们在世界各地征集对自己生活不满意的志愿者,所以那些人才会从世界各地赶过来。” 钟天明想不明白,“可是为什么,就算上面写的都是真的,置换灵魂能有什么用。” “这世界框架一样的基础上,置换存在时间差。” 林远看了前面的研究成果,钟天明问这个问题,他就把前面的塞给她。 两个人在昏暗的地下室将办公室所有能找到的混乱手稿全部读完。 其中有部分汇稿是对异铁门的全部研究,研究表明无法确定异铁门的材质,伸手触摸过异铁门的工作人员触摸异铁门后部分会出现行为混乱,部分记忆失常。 “异铁门有固定的开放时间,每日十一点大门会打开一条缝隙。” 这份手稿的最后一句话写着:不走进那片黑暗,你永远无法知道其中藏了什么。 “他难道也进去了?” 在这份手稿里,钟天明看出它主人存在的巨大好奇心与狂热,这间办公室看上去使用者不多,虽然桌子不少,但手稿的记录者明显都是同一个人。 ————— “这不是我们两个应该调查的。”林远将手稿放回桌子上,“这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 最初十八栋的情况,他以为是在新建楼的时候发生了什么残忍的杀人案才导致阴灵汇聚,整个十八栋变成鬼楼。 后来查到可能有试验,他又觉得可能是死亡的实验对象,才导致十八栋的阴灵来自不同的地方。 可现在,一切都是因为一道门。 “平安所封锁消息,很有可能是因为他们知道这道门的存在。” “为什么会有人会做这样的试验。”钟天明觉得浑身发冷。就算置换成功了,从门里走出来的人还是原本的人么? 他们是两个人世界的偷渡者,改变的到底是灵魂还是身体,又或者别的什么...... 钟天明想到在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很爱抱着她到处跑,会让她骑在他脖子上,给她穿漂亮的小裙子。 但是八岁之后一切都变了,从她能看见另外一个世界之后,一切都变了。 “那个人......为什么会想让我到这个地方来。” 钟天明心中突然涌上了巨大的无力感。 她想让那个对她好的父亲回来。 或者,她走到那扇门里去,去找她的父亲。 林远拽住钟天明的手臂,将他使劲往回拉。 就在刚才,钟天明突然神情呆滞地迈着步子,朝铁门的方向去了,林远叫了她好几声钟天明都毫无回应。 林远想要抬手拉住钟天明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拉不动人。 钟天明就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着一样,眼看着离门越来越近了,林远也急了。 他这次看见了这道异铁门的不同。 从漆黑的门扉上,伸出了无数只黑色的手,它们像是海底的水草一样无规律地摆动着,想要拉住同样朝着异铁门伸出手的钟天明。 林远看到门边毫无声息的几只死老鼠和潮虫,拼尽全力地向外拉扯着钟天明。 绝对。 绝对不能让这个在自己的眼前,被拉进门里! 398 真实(十八) 他拉不住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钟天明伸出的手,就要和那道黑门上伸出的无数黑手碰到一起。 不可以! 林远的脑海突然出现尖锐的声响。 就跟每一次他无来由获得帮助的时候一样,这次不是提示,而是直接的行动。 他的身体必自己的大脑更快,直接冲到了钟天明身前,挡在了钟天明和大门之间。 无数记忆在他接触冰冷铁门的一瞬间疯狂涌入他的脑海中,一瞬间林远记不清自己看到了什么,脑子里有什么。他的大脑被过度消耗,只能感受到像是要爆炸一样的剧烈疼痛。 钟天明的动作被阻挡,手按在林远身上,困顿的眸子慢慢清醒。 她之前......听见父亲在叫她。 不对。 她看见自己的父亲就在这里,告诉她只要走进去就能唤他回来! 她被骗了。 那个家伙,让自己来的根本目的就是接触黑门吧。现在的钟成功不觉得自己是他的女儿,所以他想要换回自己的儿子? 钟天明做了一个匪夷所思又充满巨大可能的假设,这个假设让他心底一片冰冷。 眼下却没有更多的时间给她思考。 ————— 钟天明慌乱地将林远拖出来,又装到自己背包里两只不明原因昏厥的老鼠。重新锁上了那道诡异大门最外围的防护。 钟天明靠自己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将林远带回地面,他只能先爬上去,给丁志举打了电话。 丁志举叫了几个嘴严的同学,帮忙搭手把林远给抬了上来。 “这下面是什么地方?” 丁志举对于钟天明随时随地开发奇怪地点的能力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一处罪恶与死亡的地方。” 钟天明将林远带到医院,医生对他进行了详细的检查,没法判断林远到底是什么病。 “他的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只是大脑活跃度异常的高,比人在兴奋状态下还要高......按理来说,人的大脑在这么活跃的情况下,他应该很清醒。” “可是他的身体对外界刺激没有丝毫反应。” 钟天明带着人转到了平南市最大的医院,得到了同样的结果。 医院的专家兴奋地围着钟天明,“他在这样的状况,我们还是第一次遇到,估计这也是世界首例,医院会以最大力度投入治疗,但是治疗方案会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因为......” 专家还没说完话,直接被钟天明打断,“不许动他”。 这是由第二世界对身体造成的伤害,科学没有办法战胜那道诡谲的门。 “只需要供给他身体足够的营养,我需要他维持住这样的状态。” “年轻人,你可能还不知道,大脑维持高强活跃状态,日后可能会发生不可逆的损伤,他现在已经有些低烧了。” “那就物理降温或者用药物抑制,在得到我通知之前,不许医院对他用刺激性药物。” 钟天明警告地看着眼前一心想救人的专家,“我不会签署任何免责声明,一切等我找到更好的办法后再行动。” 虽然她现在很恐惧自己名义上的‘父亲’,可她需要钟家的势力。这也是她真正父亲留给她应得的。 钟天明以钟氏的名义联系了首都最权威的生物科学研究机构,将那两只昏迷的老鼠和几只昏迷的大型甲壳虫全部空运过去。 然后留下了丁志举守在医院等结果,顺便当信息传递人。 她有很多事想干。 但是找那道门算总账明显不是明智之举。 钟天明直接去了平安所。 由于自杀案始终没什么进展,第一次以个人名义调查案情的刘子清在平安所坐了冷板凳,愁得头发一把把掉。 幸好同事没什么人会嘲讽她。 她现在坐在平安所大院里,想要晒晒太阳,捋顺一下目前所拥有的案件线索。 虽然梁旭的死跟鹿野的死看似没什么关系,刘子清却总有一种,千头万绪能在林远身上找到答案的迷之直觉。 可惜林远并不配合她的问询,也没能给她什么关键性线索。 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也不能直接传拘,最关键的是,虽然她觉得事情都跟林远有关,却又认定他不是凶手。 梁旭先不说,鹿野死的时候,林远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 就是现在这位突然出现的钟天明同学。 “你怎么会来平安所?” “又见面了。”钟天明嘴唇发白。 林远的昏迷让他很焦虑,非常焦虑,就像是心里被人挖走了一块儿,明明他们只认识了不到两个月。 可能是因为短短两个越林远就三次救她。 这么一想,钟天明更觉得林远烂好人了。 他明明知道那道门危险,为什么还要挡在自己前面,他为了救自己都不怕死的么!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救那个完全不认识的姑娘也是。 可林远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要接受这个世界上那么多有色的眼光打量。开学时候就一堆人酸他,经历了三人宿舍两个舍友都接连惨死,林远又总是旷课的事情之后,那些议论声愈演愈烈,就连林远的辅导员都想要对他做劝退处理了。 凭什么。 林远那么善良的人。 思及此,钟天明看向刘子清的眼神也跟着不善起来。 晒太阳的刘子清一脸迷惑。 为什么这个同学找到她之后一言不发,眼神越来越凶了? “同学,你注意一下,现在可是在平安所门口。”刘子清不得不开口警告。 那眼神盯得她毛毛的。 钟天明眼神迅速恢复平静,“我知道,我来找你提供线索。” 你刚刚那是想要提供线索的眼神?你那明明是想要吃了我吧! “啊,你可以进去找一下记录员胡天,他会把消息分给对应的调查专员。” “我直接跟你说好了,我的线索跟梁旭和鹿野的死有关,也跟八年前的实验测试有关。” “八年前的实验测试?” 刘子清的眼神充满了迷惑。 她是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这里来的,对于平南市八年前的事情不太了解,也没人跟她提过这里八年前有什么实验测试。 “我现在会跟你说我目前调查出的一些信息,之后我希望你能带我进平安所的档案室,找一下八年前那场科学实验的相关资料。” 399 另一个世界(一) 【我所进行的研究将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现。】 【那是一扇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门,门后面有关于这个世界所有未知的答案。】 【通过那扇门,我们能够跟另外的自我对话,了解更加全知全能的世界。因为你要知道,个体的了解是有限的,但是无数个平行空间里,个体的选择都是不同的......】 钟天明翻着那些参访资料。 她也总算知道了,那个天才学生的名字,顾图。 “他的话很有煽动性,看得连我都有点心动。” 但即使是平安所的档案室,能够找到的材料也仅有这么一点点访谈资料。 但这点访谈资料,能够看出对方强大的野心,可是这些资料对钟天明来说没什么大用。 这里面没有任何关于试验结论和具体测试内容的资料,甚至还没有钟天明和林远在地下找到的实验笔记更有用。 “有没有办法查出来顾图后来去了哪儿?试验到底有没有结果,就算是失败了,在当时造成了怎样的后果。” 为什么所有的知情者都对于顾图的试验讳莫如深。 为什么连阴灵都无法清楚的记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们必须找到给我寄照片的那个人!” 从照片拿到手里之后,钟天明几乎就将那张照片当成了唯一的线索,她喊上林远开始找那间像是病房一样的实验室,找关于顾图的资料。 而忽略了送来照片的人才是最关键的。 “我能帮你什么?”刘子清看到那些采访资料没什么触动,可能她觉得那更像疯子的空想。 刘子清是从安大毕业的,从小学到大学全部接受的都是破封建式教育,不相信人死后会有灵魂的存在,不支持任何党派,不信教派,自然也不会相信上面有另一个世界的屁话。 “这种资料为什么会封存在档案室里。”刘子清觉得这种垃圾更应该归类于垃圾桶里。 “你跟我进来,不就代表你已经开始相信了么。” 钟天明将档案袋塞回架子上,绕开铁架走出档案室。 现在,她要换个思路了,必须把那个唯一愿意跟她沟通的人挖出来。 钟天明直接用了平安所内部的电脑,调了昨天十栋的监控资料来,花费了很长时间找那个给她送快递来的那个戴帽子的小哥。 昨天只有她取了那一件快递,快递的寄送地址是平南市内,快递员接的是一单跑腿单,意味着可能跟寄出快递的人直接接触。 当然,一个身份和手机号都填了假信息的人,钟天明不太相信他会笨到直接将快递送到快递员的手上。 果然,视频一路跟着那个快递小哥倒回去,钟天明看到了快递小哥取走了放在丹凤公园门口的信封。 监控范围内,人群来来往往,没有谁为长椅上多出来的一个小信封多做停留。 平南市这些年遍地安摄像头的办法,确实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居民的素质。 毕竟谁也不想捡到了什么贵重物品,还没开心半天就被失主找上来,还要告你一个侵占他人财产的罪名。 遇见难缠的人,东西得还回去不说,还要承担名誉上的损失,甚至会被倒罚一笔钱。 钟天明飞速倒退着视频,在某一个时间点突然看见座椅上失去了信封的踪迹。 就是在之后有人将信封放到了椅子上。 钟天明将视频调回正常速度播放,看见一辆红色的印着热狗标识的集装箱卡车在某一个时间节点从长椅前开了过去,而就在那短短时间之后,长椅上多了那个信封。 “太狡猾了!” 围观全程的刘子清也忍不住低呼一声。 “也不算太麻烦,至少我们只有几个可能性。” 钟天明划着鼠标,“你们这儿的电脑就是好用。” 圈中人脸大数据就能直接识别对方的身份。 钟天明看着林远圈出了一个老头,一个老太太,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小男孩儿...... “你确定他会是你要找的人?” “万一对方找了更多的跑腿呢,至少所有的可能,在最开始的时候我们不能放过。” 刘子清感觉自己在一个学生身上学到了。 但看她又圈了卡车司机和副驾驶上的人,刘子清是真懵了。 “你查他们干什么?” “窗户是打开的,不排除信封是他们丢出去的。” ! 就算是从车窗里丢出去,那么远的距离,轻飘飘的一个信封,你凭什么确定它就能那么准地卡到椅子上而不是掉在地上被清洁工人当成垃圾扫走。 刘子清脑子里刚刚转过这个念头,就看见副驾驶嚼着口香糖的那个女人身上出现了红色的叹号。 “系统无法识别她的身份。”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不需要继续找下去了!” 刘子清直接开始跟着卡车继续看,一直换监控跟到看见那辆卡车倒回移动乡村二层小别墅的一层车库里。 钟天明直接站起来就要走,刘子清拉住她手腕。 “我们不能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去与案件无关的人员那里调查,顾图的试验跟自杀死亡的两名学生也不一定存在联系。” “如果你觉得这个红色叹号还不需要平安所完善一下人员档案的话,你可以不去。你查案不着急,但我的朋友可能等不及了。” 钟天明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她握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他是因为我,现在才会躺在医院里的。” 刘子清听着钟天明跑步离开的声音,有点恍惚。 她之所以会被调到平南市,就是因为曾经违背纪律的自以为是。 当时她刚刚毕业,踌躇满志,立誓要将坏人全部绳之以法,第一次随队调查一起诡异的杀人案,死者死亡地点处于无监控四角的闹市,死者致命伤胸口中了一刀,嫌疑人被监控正面拍到,只是戴着帽子和口罩,一张脸被遮的严严实实。 对方很狡猾,虽然在闹市被拍到了正面,但在离开闹市区域的监控到换成另一区域的范畴时,他可能不知不觉地完成了变装,成了融入大海的一滴水。 而留给平安所案件负责人的唯一有用信息只有他的身高。 凶器和他杀人时候从头到脚的装备被发现在监控盲区的一处垃圾桶里,上面干净的一个指纹都没有。 400 另一个世界(二) 没法直接找到嫌疑人,案子只能从死者的社会关系入手。 死者有一个沉迷赌博的弟弟高云海,身高正好和她们预估的嫌疑人身高相符,不过案发当时,死者的弟弟有在网络上跟人赌博的不在场证明。 刘子清有种高云海就是凶手的直觉。 于是在别的同事都在走访调查取证寻找嫌疑人线索,没日没夜地查监控的时候,刘子清在到处找线索试图证明高云海的不在场证明是假的。 于是整哥杀人案中,只有她从头到尾都在做没有丝毫价值,对于查案也没有丝毫帮助的事情。 刘子清现在还记得组长跟她说的话。 “在没有经历过事情之前,直觉只是一种没有用的累赘。你现在连到底什么是正确的事情都不知道,要那种莫须有的直觉有什么用。” 高云海在案件告破之后也以刘子清在查案期间疯狂干扰被害者亲朋正常关系而反应到市区平安所。 也亏了她安大出色的毕业成绩,这才只是下调而不是直接开除。 刘子清也被新同事戏称为被下调的高材生。 实际上,在她来这儿之前,这里根本没出现过杀人案或是自杀案。 刘子清因为是唯一负责过杀人案的人,于是直接被所长扔去全权负责这次庆大两个学生自杀的事。 在问询没什么结果,取证又发现当时状况应该跟两位学生口述没什么区别之后,所长一直在暗示她尽快结案。 让这件不光彩的事情尽快在平南市翻篇。 可她总觉得—— 就算她的直觉没什么准头,她也无法接受两个先开始没有抑郁症或者任何精神病史的人会毫无征兆的自杀。 尤其鹿野的人缘还很不错,梁旭也有几个相处得不错的朋友。 他们不应该自杀。 刘子清攥紧拳头,终于还是朝着钟天明追了出去。 钟天明早就开车走了,刘子清直接开了所里的车出去。 黑色桑卡十分隐蔽,是所里盯梢专用车,实际上对于没什么重案要案的平南市来说,这辆车平时的作用是去拉全所人改善伙食时候的午餐。 现在它明显被赋予了新的使命。 踩下油门的时候,刘子清显得很平静。 不管是对是错,她都不想忽视自己的直觉。如果这次她又信错了人,大概证明她不适合这个职业。 钟天明关上车门的时候,不出所料的看见了跟来的人。 “看来你还是决定管闲事了。” “我只是想完善一下人员档案,这也是监察官该做的事。” 钟天明没继续跟她呛,直接来到了三层小别墅按响了楼下的门铃。 “来了。” 打开门的正是那个嚼着泡泡糖的女孩儿。 她捡到钟天明神情没有丝毫的意外。 “正阳,她来了,比我们预计的要慢。”女生回头朝屋里喊了一句,侧身让出路。 “看来你还带了新朋友,进来吧。” “你知道我会来。” “当然,想要调查平南市,你需要知情者的帮助。”女生毫不客气地指指自己,“我也在调查平南市八年前的科学试验。”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叫韩林儿。”韩林儿说着朝钟天明伸出了手。 稍微有些胖的卡车司机也走了出来。 实际上之前钟天明有查出他的身份,卡车司机是一个钱氏目前的掌舵人,估计这个小村庄的别墅只是他众多房产之一。 “我叫钱正阳。” 钟天明和刘子清分别和他们握了手。 韩林儿十分自然地窝到了钱正阳怀里,“你们两个也是一对儿?我之前以为你和那个长得好看的小子更像一对儿。” “毕竟好看的人都相互吸引。”韩林儿说着暧昧地抛了个眉眼。 “我不想再继续这些无意义的话题了,现在把你们知道的全都告诉我。”钟天明说着从腰间摸出了枪。 像是旁听一样站在旁边的刘子清惊愕地瞪大了眼。 为什么一个学生身上会有违禁品! 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腰际,却发现她的配枪已经不翼而飞了。 “......你不能这么做,你这样是违法的,而且你也不会用!” “这两位喜欢溜人的朋友,不知道现在你们能不能把你们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毕竟我其实也不太会使这个小东西。”钟天明一边麻利地给枪上了膛。 动作姿势简直不能更流利标准。 “你可想好了,打死我们了你就什么都知道不了了。” 刘子清觉得钟天明已经够疯了,没想到另外两个人更是疯子,被枪口对着还毫无畏惧的继续四处走动,甚至直接打开了电视机。 “在消息共享之前,我想先跟你聊聊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电视打开却不是正常的电视台,而是一段泛着绿光的录像。 “4月15日,试验第二阶段,今天我们要尝试触碰门,之前我们用老鼠蛇和昆虫类做过实验,这些生物触碰到门之后无一例外全部陷入了昏迷,它们的脑激素在短时间内大量上升,头脑处于极度活跃水平,身体却是无意识的。昏迷十日之后,部分生物死亡,幸运的是,有一只老鼠活了下来。” “这只活下来的老鼠学习速度,体质甚至毛发光泽度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强化,通过测试,它复原能力也得到了增强,一厘米深近乎将他腿根折断的创口在一天内恢复完好,这是令人惊叹的复原速度......” 屏幕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带着口罩的男人,他对着屏幕自言自语。 至少钟天明没看见老鼠,也没看见其他的参试者。 “他叫顾图,是我的哥哥。”刘子清突然开口,“八年前的试验进行到第四阶段,他突然失踪了,不光实验项目终止,他存在的一切痕迹也被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想要救回他,无论是去另外一个世界,又或者他是破解了不能被知道秘密而被平安总署拘谨了。” 房间内唯一的平安所在职人员感到焦虑。 她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跟过来。 她似乎入股了犯罪团伙,这都是什么疯批发言! 401 另一个世界(三) “那些失踪的人,是不是就是那些因为触碰门而脑死亡的人。” 亲手触碰门能够得到概率的进化,钟天明下意识地做出猜测。 韩林儿打了个响指,“失踪是连身体都找不到了。” “他们进入了门内的世界,而我想找回哥哥,也需要进入门里。只是我和正阳在周围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哥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进行试验的。” 韩林儿并没有钟天明他们所拥有的特殊天赋,无法看到另外一个世界,意味着她只有当初得到的那些资料。 她知道的试验范围比韩林儿和林远调查的十八栋要更大。 整个大学包括学校周边都被囊括其中,庆大也不是能让她随心所欲调查的地方。她只是想找哥哥,但在整个平南市却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 大家都对八年前的试验讳莫如深,那时候韩林儿只是个小孩子,她留下的线索只有寄给钟天明的那张老照片,哥哥放在自己房间里的实验录像。 因为顾图很宝贝他那些录影带,韩林儿气顾图回家陪自己的时间越来越短,就偷偷地将他那些宝贝全部藏了起来。 她原本想的是等哥哥回来了,发现自己的录影带找不到了,一定会找她谈话,到时候她就能够用游乐场疯玩三天来当做交换。 没想到学期中的时候,家里突然来了一群身穿制服的平安所人,将哥哥房间里的所用东西都带走了。 继父和母亲变得憔悴又颓唐,顾图是继父的儿子——而她的继父,那个始终笑呵呵的男人,韩林儿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那么憔悴的表情。 钟天明毫不客气地直接坐在沙发上,拿起了遥控器。 “你有全部的试验录像么?” “新学期开始之后哥哥没再回过家,也许有一部分在他曾经的实验室里。平安所的人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他们在收走哥哥屋子里的所有东西之后,又上了好几次门。” “录像带的录像包括前三阶段试验的内容。” 钟天明从头开始快放着视频。 试验初期相当温和,出现在视频里的也只有顾图一个人。 参加试验的只有一些在笼子里疯狂碰撞的老鼠和蛇,录像设备曾跟随笼子一起凑到门边,将老鼠笼子的出口只打开靠近门的方向。 简陋的房间里跟钟天明和林远进去时候看到的不一样,除了桌子,那些现在看上去落满灰尘的角落还堆了很多看上去高级又复杂的机器。 顾图将老鼠放在恒温箱的格子间里,每天都给老鼠们记录数据,同时录制监控视频。 “我听说,顾图当年研究出了什么跟踪传感技术。” “其实跟跟踪没什么特殊的关系,我听哥哥说起过。”韩林儿靠在钱正阳怀里,“哥哥坚信一切行动,皆会留有痕迹,而一切事物,全都拥有表达的能力。” “他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跟侦探很像,不过他的假设更大胆,他相信证据自己会说话。” 顾图拿自己做过实验。 他在自己的胳膊里植入了芯片,这让他能够跟一切电器保持有直观的联系,他能够跟拥有不同磁场的无生命存在进行交流。 “我不是很理解他当时的表述,但正是那枚芯片,让哥哥找到了门的存在。” 记录录像很多,钟天明没找到什么有用的。 毕竟顾图所做的仅仅是观察和记录。 没有用药,没有治疗,没有牵引,能活下来的那只老鼠估计是靠自己超强的求生本能。 钟天明不想将林远的存活希望寄托于概率问题上。 现在他送出去的样本老鼠正在科学研究所经历各种抢救试验,钟天明希望那只老鼠能在他找到真相之前被抢救成功,这样林远那边也能更快地确定治预案。 “你想知道的我们都已经告诉你了,怎么样,合作么?” “你想怎么合作。” 顾图的表妹,没有特殊能力的二人组。 如果将自己的身份从平安所档案里抹掉是韩林儿自己做到的话,钟天明会考虑收回刚才的想法。 “我们想要进入门里,但从开学到现在,我们两个一直都没有找到门的位置。” 当年顾图试验植入的芯片早已经不知所踪了,不然韩林儿甚至想在自己身上也进行同样的试验。 “我觉得你们应该将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全部上报给平安所......”一直被当成空气的刘子清忍不住开口。 她听到的东西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这不是三个精神有问题的学生在开小会吧。 “不好意思,监察官女士,既然你选择跟我过来,在事件结束之前,你恐怕就不能和我们分开了。”钟天明朝她不好意思一笑,扬起了自己的手。 刘子清发现钟天明不光偷了自己的枪,居然还偷了自己的手机! “说句实在话,你警惕性实在太低,这让我更觉得平南市的平安所靠不住。” 虽然知道钟天明是占了自己没太防备的便宜,刘子清还是被气到不想说话。 那边三个人已经直接开始商量起了接下来的行动。 “我已经知道了门的位置,也看到了你哥当初留下的笔记,知道了门打开的时间。” “但你们怎么确定门能带你们去找到你们想找的人,而你们又能成功回来。” 一片黑暗的世界,谁能确定黑暗中到底有什么。 “有人回来过,从门里走出来。别人都能够成功,为什么我们不行!” “有人成功过?” “八年前的报纸,你没有关注过么?当时还有我哥的专版,在门的测试第一次让身患绝症的怀恩通过之后,在七天后门重新打开时,怀恩走出来,他健健康康的,没有一丝疾病的痕迹,当时报纸上称门的存在的是科学和医学史上的奇迹。” “这也是我一直不理解当初试验被紧急叫停,哥哥也像是人间蒸发一样没有消息了的原因。” 韩林儿眼神黯淡,“也许继父和妈妈知道的更多些,但他们不会把那些事情告诉我的。平安所下了封口令,若果调查,我只能偷偷的来。” “妈妈甚至不希望我报考平南市的大学,幸好有正阳帮我。” 402 另一个世界(四) “我还以为顾图的试验都是让手摸过门的人精神变得不正常,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们有必要问问门里到底都有什么。” 钟天明将照片拍到桌子上,依次指向病床上的人。 “这个男人是孤儿院的院长,八年前失踪了,可能在参与你哥的试验之后。” “这个男人,梁旭的父亲,已经死了,具体什么时候不清楚。” “这个人,是我的父亲,现在还好好的活着,但我们想找到他要费点时间。” 相比于另外两个不好确定身份的参试者,几个人决定去钟氏找钟成功。 虽然钟天明非常不想在这种情况下直面父亲,但她需要一个答案。 八年前为什么父亲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钟天明以前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能够看见阴灵的让父亲感到了害怕,从而疏远自己。 那个时候,她也在恐惧自己的能力。 钟天明架势着车子,心底浮现出莫名的期待,如果顾图都能被找回来的话,那个爱她的父亲,她是不是也能重新找回来。 刘子清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坐在副驾驶上,她赋予新使命的公家车子被强行留在了钱正阳的私人车库里,即使她再三强调平安所的公车不能及时归还会被同事发现她的状况,另外三个人还是不让她回去还车。 钟天明甚至朝她笑着晃手机,“我可以帮你打个电话,你就说你开车去鹿野家里调查。” 鹿野家不在本市,开车去来回至少要三天。 刘子清被盯的没办法,只好按钟天明的说法跟所里报备。 钟天明没傻到直接开车去柏西蓝,她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她直接开到了航站楼,四个人买了机票,汇入茫茫人海。 管家对钟天明的出现第一时间表示诧异。 “少爷,钟总最近在看宜居的疗养房产,他准备在您毕业后将钟氏全权托付给您。我认为您在学期中逃学是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苏管家,麻烦您带我去找一下父亲好么,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管家侧着身子,眼神忧虑地从钟天明还有她带来的几个人身上扫过,尤其在身穿监察官制服的刘子清身上停了一瞬,终于叹了口气。 “跟我来吧,钟总在书房。” 钟天明一个人推门进去,她从来不喜欢写字的父亲正在练着毛笔字,写得还很像那么一回事儿。 见到钟天明也没什么意外的神色。 “你来啦,先坐,等我把这幅字写完。” “黎明永夜?” 钟天明没坐,而是站在旁边看钟成功写的是什么。 钟成功摘了眼镜,朝着他呵呵一笑,“世界正在改变,改变通向两种未知,你希望终点是什么?” “没有比较,无论是黎明还是永夜,都没有独立存在的意义。”钟天明直视着他的眼睛。 “你到底是谁?我的父亲在哪儿!” “我就是你的父亲啊。” “你想杀了我。” “我想杀了你?怎么可能。我只是想让你也知道,这个世界的边界,不止有你能看到的,它比你想象的要更大。” “门的后面有什么。” 钟成功答非所问,“你进去之后就会明白了。” “你和你的朋友留在家里吃个晚饭吧,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晚饭的气氛很奇怪,豪华的长桌上坐了五个默不作声的人,钟成功自顾自地吃着自己面前的东西,没有招待他们的意思。 韩林儿和钱正阳丝毫没有因为怪异的氛围影响食欲,只有刘子清坐立难安。 “我们明天就回去。”钟天明给刘子清盛了一碗汤,“多少吃点儿,我可不是绑架你。” 虽然钟成功一副为钟天明好的样子,但钟天明并没有相信他的话。毕竟接触另外一个世界跟她必须要装成男孩子没有直接关系,跟那几个同参试者子女有关的死亡没有关系。 半夜十二点,钟天明敲敲推开了房间的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 钟成功住在三楼,三楼是钟成功在柏西蓝这套工作别墅的休息与办公区,他的私人书房就在卧室的另一端。 钟天明小的时候,钟成功不放心让别人照顾她,每次都是带着她去书房。钟成功在书房里开电脑或是电话会议,她则在书房的柔软羊毛地毯上玩积木。 从八年前她就失去了进入书房的资格,那间门也对她上了锁。 其实在去庆大之前,钟天明也好奇过父亲到底整天在房间里都忙些什么,为什么不让她再进书房,又或者是想给她找一个不喜欢的继母。 为此钟天明还特意去学了开锁。 没想到在真正用到书房之前,她先在学校图书馆和实验室派上了用场,最后又回到了这间实验室。 事情的发生总让人觉得有那么点命中注定。 钟天明才打开门,不远处的客房也悄悄推开了一条缝隙。 韩林儿探出了脑袋。 这是她们在回来的路上就商量好的。 亲历者更不可能直接给他们提供消息,但任何事情只要发生过,必然会留下痕迹。 钟天明顺利地打开了书房门,但她没着急将门推开,而是坐在门口,搬出了自己随身带着的小型电脑,飞快破解着房间内的安全防护。 “好了,现在可以进去了。” 确认所有报警器都关掉了,钟天明才轻手轻脚地推开了房间门。 钟成功对待这个房间的严肃态度,更让钟天明觉得这里会藏着重要信息。 她最先看的是书房里的电脑,八年前的古旧电子产物,却并未被这个书房所淘汰,钟天明有些庆幸自己还能用这台电脑查查父亲是否留下过什么东西。 实际上,时隔八年,再次进入这间书房,让钟天明最惊愕的一点就是。 这个房间像是八年前的一样,什么都没有变,一点都没变。 甚至地面上也有着厚厚一层灰尘。 像是这个房间里,一直没人进来过一样。 钟天明打开反应迟缓的电脑,看见屏幕上aldasd品牌的标致一个个亮起。 黑暗的走廊上,一双眼睛像是野兽一般亮起,充满着攻击性的双眼,死死盯着对面紧闭的房门。 403 另一个世界(五) —————— 韩林儿踩到了什么,发出咔啦一声。 她抱歉地弯腰将东西捡起来,发现是一个小型的三角积木。 “那是我小时候玩的七巧板,我总是没办法将倒出来的木块复原,父亲却总是很快能将它们拼成一个完整的方块。” 韩林儿将三角积木放在电脑桌上,“我们一定能把失去的全部找回来。” 钟天明突然从电脑前抬头,朝着韩林儿竖起手指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房门发出笃笃两声轻响。 有人在门口敲门,很轻的敲门声。 钟天明和韩林儿交换了一个眼神。 房门又被敲了两声。 “谁在外面?” 钟天明贴着门缝。 “我仔细想了,你们两个呆在一起我不太放心。” 是钱正阳。 钟天明打开门有些恼怒,“不是跟你说了,不要随便上三楼的么!要是惊动了他,你们两个就别想从这儿出去了。” 钱正阳满不在意地挤进来。 “我和你爹平辈,他还限制不了我的人身自由——顺便提个小建议,虽然你们没开大灯,但是门缝下面还是漏光了。” “我一上楼梯左右一张望就知道你们是朝这儿来了,地面上一条泛白的缝隙在你家这跟棺材一样的走廊里很明显。” 钟天明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更在意钱正阳说她家走廊像棺材,还是继续责怪他私自上楼。 钟天明关了自己点亮的手机背灯,室内里唯一的光源成了终于成功开机的电脑,三人的前方一片黑暗。 钟天明有些庆幸电脑周围没有反光的东西,不然说不准这点儿光亮也会传到门口。 时隔八年,接线鼠标让它不必因为没有电而失去原本的使用价值,只是反应迟钝,噪声还大。 房间里伴随着呼吸声就是钟天明敲击键盘和按击鼠标的咔咔声。 这声音让呆在房间里的三个人都感到愈发不安。 总有种会随时被什么人抓住的错觉。 韩林儿低声开口,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自己,“这道门是隔音门对吧。” 她才刚刚问完,门口又传来了笃笃两声。 跟刚才钱正阳敲门的声音一样。 见无人理会,门口又是笃笃两声传来。 “你们真是够了。” 钟天明下意识地感觉门口的会是刘子清。 在她准备拉开门的一瞬间,钟天明突然意识到不对。 钱正阳能够看见地缝的光线过来,可是现在屋子里已经没有直光源了,她要怎么知道,自己三个人是在三楼的什么位置。 甚至在商量今晚行动的时候,钟天明根本就没有告知刘子清。 虽然在自己家里调查,钟天明还是觉得刘子清是个非常遵守规章制度的女人,她可不想给自己的行动添加不必要的麻烦。 那现在,在外头敲门的人是谁。 钟天明缓缓跪在地上,将自己的身体尽量往下贴,朝着门外看去。 一片漆黑。 钟天明拼命地放空自己,企图让自己时灵时不灵的夜视能力发挥作用。 不过这种贴地祈祷没什么作用,相反在他上方传来的敲门声,又不紧不慢地轻叩两下。 那声音似乎位置也不高。 钟天明感觉眼前似乎有什么发亮的东西,就一瞬间,她突然能看见了。 她看见了一个倒立着贴在地面上的脑袋,一双直勾勾地往门缝里看的眼睛。 那绝不是刘子清! 钟天明迅速远离了那道门,坐回了电脑前面。 “外头......” 韩林儿刚开口,就被钟天明使劲儿拧了一下手背。 钟天明在她手背写:别说话。 韩林儿迅速将这个讯息也传给了钱正阳。 一时之间,房间里只剩下了钟天明敲击鼠标的声响,还有外面不时响起的叩门声。 “为什么他不直接进来?” 韩林儿将手机屏幕亮度调低,在上面打字跟钟天明交流。 全部都是,工作上的事情。 历史记录也全都是财经新闻。 都是很普通的东西。 为什么没有,跟试验有关的东西,一点点也好。 钟天明根本没心思回答韩林儿的问题,她全部注意都放在被敲响的越来越频繁的门和书房里这台唯一电脑上。 她想找到的答案到底在不在这里。 到底! 在扫了一边电脑里储存的文件之后,钟天明按到了一个邮箱链接。 上面的账号是自动填好的,密码却...... “受够了,既然他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却一直在那儿敲门,估计他也没办法进来。”钟天明猛地站起来,走到门口直接开了屋里的灯。 “你这是干什么。” “他既然想看,那我就让它看清楚。”钟天明甚至重重踹了门一脚,直接踹断了颦蹙的敲门声。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既然你进步来这间屋子,就不要烦我们找我父亲的资料。”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盗用他的身份,目的又到底是什么,那些全部不重要,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来的,我都会将你送回去。” 钟天明发泄一通,终于坐在慢的要死的那台机子前开始破解密码。 “你不怕激怒他么。” “有什么好怕的。”钟天明眨眨眼睛,“这么多年,他都没对我有什么实际的伤害过,今天是我在跟他宣战......” 钟天明的声音越来越低。 密码她已经破解出来了。 是她的生日。 看着她无比熟悉的数字,钟天明觉得眼眶酸涩。邮箱里的邮件一直没被清理过,这些年也有不少垃圾邮件发过来。 当年这可能是父亲的私人账号,没什么工作上的消息发到这个邮箱里。 也正是这样,当年的邮件才没有彻底被淹没清除。 虽然只有垃圾和广告邮件,当初的那封试验邀请函也被挤到了最后一页。 钟先生,展信安, 这只是一封单纯而又友好的邀请函,希望您能耗费一点时间看完它,相信您会对这封信有新的看法。 我们的试验能帮助您找回已故的妻子,我们需要身份地位有明显标致的人参与试验,您的身份就像是任何一个世界中的启明星。 在我们目前已成功的参试者中,在他们头脑中新获得的信息里都有您的身影,并且在他们大多数人口中,您都是幸福的一家三口,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需要被修正的错误世界...... 404 另一个世界(六) “爸爸,你要去哪儿?” 男人温柔地捏捏她脸颊,“爸爸要去出差,楚楚放心,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回来的时候还会给楚楚带礼物好不好。” “这次不能带着楚楚一起去吗?” 她仰着脑袋,大大的眼睛里蓄着一泡泪。 “我的小心肝,你可别掉眼泪。”男人把她抱在怀里,擦掉她掉下来的泪珠,柔声安慰。 “楚楚,你想不想妈妈?” “爸爸这回去,就是要把妈妈带回来。但是去接妈妈的路上是不让带小朋友的,小朋友要乖乖等在家里,不然妈妈会着急,害怕小朋友外出受到伤害,就没法回来啦。” 在钟成功回来之后,她哭着骂他是个骗子,没有带回来妈妈。 可当时她还没发现,爱她的父亲也在那趟出差途中一并丢了。 钟天明重重锤到电脑屏幕上,摸出腰间的手机,直接朝着外面打开了门。 刚刚还在响起敲门声的楼道空空如也。 “出来!你给我出来!”钟天明的喊声在整个楼层里回荡。 没有比直接在钟成功口中问来消息更快的办法了。 一个拥有幸福生活,妻子没有意外亡故的‘钟成功’,为什么会来到她的家,又为什么会在取代了父亲的身份后用这么奇怪的态度对待自己。 这是一个抢占了父亲身份的怪物。 不说别的,就刚刚他那种诡异的倒立姿态,就不是人类能够实现的,更不是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能够做到的。 “你疯了?” 刘子清也被楼上的大喊声吵醒,从楼梯跑了上来。 “你们在干什么?” 下一秒刘子清就看见钟天明手里拿着自己那把手枪,“你现在情绪不稳定,危险物品还是不要拿在手里。” “你现在可以把它......”刘子清放下还没说出口,钟天明就朝着她开枪了! 刘子清整个人傻在那里,她身后却传来滚下楼梯的声音。 管家也从一楼跑了上来。 慌乱地去扶倒在地上的人。 “钟总......少爷,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管家慌乱地按着钟成功的伤口,血止不住,他站起来,想要去找药箱,或者去拨打急救电话。 钟成功却直接抓住了管家的手腕。 “钟总,您想要什么?” 只是肩膀中了枪,还没那么容易死掉。 刚才钟成功突然出现在刘子清身后,直觉让钟天明在那一刻开的枪。 包括现在,钟天明也拉着想要去看伤亡情况的刘子清。 刘子清很焦虑愤怒又无奈,子弹是从她的武器里射出去的,尤其在白天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枪被钟天明摸走了,她却没有做出应对措施。 韩林儿和钱正阳也悄悄后退,韩林儿的手甚至按在书房的门把手上,准备随时退回去关上门。 钟天明这一枪开的太突兀了,就像是疯了一样。 正在所有人都疑心重重的时候,肩膀不停流血的钟成功脑袋突然变成人类绝不可能的状态,横向弯折九十度。 他的脖子活像是一根弯曲的吸管。 在他的额头处不断鼓胀起了一个鼓包,将皮肤撑撑又红又薄的一层。 “那是什么。”韩林儿低呼道。 钱正阳直接把她给挡在了身体后面,韩林儿也十分配合地只露出一个脑袋。 “这种时候还要看你们秀恩爱,真是够了。” “你也可以帮那位女士挡挡。”韩林儿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嘴下仍旧不饶人。 刘子清不想被别人保护,她只想把自己枪拿回来。 “刚才不打头是想跟他好好交流一下,现在看来是个错误。” 钟天明吐出一口气,手里的枪重新抬起来,指向那个男人的额头。 这是一张她熟悉的脸。 只不过现在扭曲,鼓胀,变得彻底陌生。 管家被吓得浑身颤抖,手脚并用地踢踹往远处爬想要甩开钟成功,可是钟成功的手牢牢地抓着他的。 在钟天明开出第二枪之前,钟成功脑袋上的红色瘤子啪的一声爆了,不是大家想象中脑浆崩裂的恐怖场面,而是一团黑气冒了出来。 那团黑气出现之后毫不耽搁地直接朝着管家的脑子钻了进去。 钟天明一连开了三枪,每一枪都打到了那团黑气上,却没有对它造成丝毫影响。 “如果门的背后是这种东西的话,我们完了。” 被黑气钻了脑子的管家开始抽搐。 钟天明利落地朝楼下跑去,“我们对付不了他,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他们已经被门控制了。” 韩林儿和钱正阳紧随其后。 刘子清看着地上倒着的尸体,又看看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管家,终于也朝着三人追了过去。 “你这么冷漠的么!就算你父亲被怪物占据了身体,可是管家是无辜的。” 下午的时候,刘子清能够看出来,管家对于刘子清的态度。 那是长辈对晚辈特有的温和与包容。 钟天明怎么能这么无动于衷地将他直接留在那里! “你觉得我很冷漠?”钟天明一边给车子打火,嘴角带着浅笑望向他。 ————— “你不是么?” “他是必要的牺牲,至少让我们知道了我们的敌人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用,你只是让身边多一个人遭受了迫害!” 钟天明一脚油门下去,“不是完全没用,至少你相信了我们的对手不是人。” ! 刘子清完全无法理解钟天明的脑回路,她觉得这个人冷血的过分。 “要往好处想,我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但在那种情况下,我没有其他选择。” 在面对厉鬼和阴灵的时候,她遭遇太多次没有选择的情况。 如果她不果断,不能在该出手的时候出手,她就会变成那些家伙的同类。 有什么样的天赋,就去做什么样的事。 她用自己的天赋去帮助无法看见第二个世界的,帮助他们摆脱阴灵的纠缠,帮助这个世界解决潜在的危险,就已经做好了随时身死的准备。 不同的是,以前在她的心里,至少有最柔软的一块地方是留给家的。 但现在家也不在了。 “如果我们想不到对付那种黑色气体的方法,那道门我们不能进去,就算进去,我们也不可能找到救人的方法。” 405 另一个世界(七)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临阵脱逃!懦夫!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被骂懦夫钟天明没有半点儿生气。 “现在往上冲不是懦夫是送死。” 韩林儿和钱正阳十分安静地坐在后面。 “你看看他们两个,像不像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我什么时候敢跟你顶嘴了。” “没有过么?” “你可真是冤枉我了。” 后面两个人的小声私语让钟天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钟氏在柏西蓝有着独立的科学研究院。 国外的环境更开放一些,很多药品都是不许私人持有的违禁品,在柏西蓝只要钱够就能大量收购。 那只老鼠也是在昨天被空邮到了这里。 两只昏迷的野生老鼠获得包机待遇震惊了紧急组建的专项研究小组所有知情者。 试验已经进行了将近一天,两只老鼠仍旧没有被成功唤醒。 因为试验样本只有两个,研究人员也不敢直接给小老鼠注射什么刺激性太强的物质。 “少爷,您怎么来了?” ———— “老鼠的事情有结果了么?” “我们尝试了神经元刺激药物和......” 姓赵的负责人还没有说完,那只迷你病床上的小老鼠突然睁开了圆滚滚的眼睛。 它虽然睁着眼,但看上去呆愣愣的,像是没有清醒一样。 “这是动物身体机制的本能反应,我们能够唤醒它的身体,但是无法唤醒它的意识。可奇怪的是,这两只老鼠的大脑活跃度都非常高。” “它们之前经历了什么,这种状况很像是它们的大脑正在被开发。” 大脑活跃意味着意识是清醒的,可意识和身体分离。 钟天明奇怪地伸手在那只呆呆睁着眼睛的小老鼠眼前晃了晃。 “算了,带我找艾斯特博士,我有别的事情要跟他聊。” 关于黑雾的事情。 于此同时,远在平南市病床上的林远突然睁开了眼睛。 漆黑的瞳孔里一片空洞。 林远感觉自己掉进了深海,窒息的感觉将他从头到脚地包裹,他昏昏沉沉地像是被无数只手往下拖拽。 即使他拼尽力气,也只能离头顶的光源越来越远。 然后他听见有人在问。 值得么? 什么值得么?挡在钟天明身前么?那个才认识不久的同学。 林远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给谁亲近,自己有一天会为了别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帮忙。那扇门在他眼里就像是被异化的凶猛怪兽,可在危险来临之际,是本能让他冲上去。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情感么?” 林远听得更清晰了一些,像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子的声音。 他似乎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冰冷漠然的眼睛,带着些微不足道的好奇心。 “坎达族人已经消失了,你们未来打算怎么办?” “想要去真实的世界生活么?你们会给那个世界带去一些新的东西......这么说吧,试验位面和原初位面存在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试验位面只是原初位面存在的无数可能性。” ——但是。 ——但是? ——但是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其实是唯一的! 我们的世界,原本就是唯一的! 我们只想回到一个不受你控制的世界,过正常的生活! 林远身体剧烈震颤着,大量混乱的记忆在脑海中被重新理顺规整,大脑的绵密疼痛渐渐平息,他慢慢坐起身,眼睛扫着周围的环境。 整洁的病房,旁边的医疗仪器还在嗡嗡作响。 从巨兽入侵之后,人类世界被破坏的一片狼藉,打退坎达族人的灾后重建是一个漫长的工程。 人们太过相信电脑,将大量的信息都储存到了电子设备里,搞笑的是,在网络信号崩塌之后,没人能将海量的数据再重新联系到一起。 混乱的重建初期在林远和钟天明决定回到原初世界时才摸到些门路。 陈宇杰不想离开,他已经适应了拥有特殊能力的生活,已经适应了热血的战斗,还跟刘子清谈起了恋爱。 “我可不觉得这是个假的世界。” 送别林远他们的时候,陈宇杰笑得一脸幸福,“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曾经最渴望的。我已经不想再重新开始了。” 林远和钟天明当然不会强迫别人跟他们一起离开。 实际上,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有些忐忑。 毕竟他们不想再又一次期待满满地想重新开始新生活却发现另一半失忆十几年。 “这是我和黑鬼当初答应你们要送你们回的原初世界。原初世界总共跟试验位面有建立联系的八道门,隐藏在世界各处,毁掉这些门,原初世界所连带衍生的异状就会慢慢消失。你们的世界也会慢慢发展出超等科技文明,或者在漫长的衍化发展过程中化为宇宙中的一粒尘埃。” 无论是林远还是钟天明,都没觉得毁掉八道门是件难事。 但此刻醒来的林远脸色十分难看。 他还有钟天明最不希望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他们两个又重新开始了一遍,错过了十多年的时间。 如果不是白姑无法控制原初世界,林远甚至怀疑这是白姑的蓄意报复了。 毕竟他和钟天明想要迫切开始新生活的心情,让他们连等白姑生完孩子再走的耐心都没有。 林远直接拽掉了自己手臂上插着的输液管。 里面输的是营养液,他现在已经醒了,自然不再需要哪些。 因为接触到了门,林远现在的记忆完全复原,但是他当初的能力却已经半点儿都没了,有的只是这具身体与生俱来的天赋。 看见另一个世界以及接触阴灵实体。 聊胜于无的鸡肋能力,但有这个能力,能让他彻底关上门。 在林远推开病房门的一瞬间,警报就已经惊动了前台值班的小护士。 小护士匆匆忙忙地赶过来,看见3012特护病房的睡美人已经睁开了眼睛,甚至还自己下床了,瞬间羞红了脸。 这人昏迷的时候就特别好看,睁开眼睛简直太......这是什么神仙颜值!如果不是职业规定,她现在第一反应是想掏出手机来拍张照。 不对,她拍照都是对这个美少年的亵渎! 406 另一个世界(八) “可以麻烦你帮我联系下送我来的人么?” 林远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的手机,只能拜托一下这个急匆匆赶来的小护士。 双颊瞬间爆红的小护士连连点头。 林远有些迷惑。 他什么时候魅力这么大了。 林远自己完全没法感觉到,无数场麓战后,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本身底子就好,再加上他无意中流露出来带着些痞的温柔,那小姑娘被他盯着一笑整个人都苏掉了。 答应完之后先红着脸僵立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刷地一下转身往前台跑过去拿号码记录。 林远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 对于林远而言,他像是从战场直接跨越到了现在,又像是重新经历了长大的十几年。可跟他原来的记忆相比,孤儿院长大的这十几年实在太短了。 林远心里腓腹。 为什么他每次从头长大也还是个孤儿啊! 林远在内心默默朝老天竖了个中指。 灯火通明的医院内楼突然响起了轰咔一声,整栋楼的灯也跟着电压不稳地闪烁一瞬。 “看来今天要下大雨了。”小护士一边翻号码本一边没话找话。 林远为这个反常的雷微微皱眉,很快又恢复了带笑的无害样子,“跟我说说最近都有什么新闻吧。” 小姑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不过她关注的更多的可能是歪脖上面明星的八卦娱乐版,谁谁脚踩两只船,谁谁婚内劈腿绯闻女友,谁谁参加了节目唱跳超级帅。 刚醒过来的林远脑子里被塞了一堆明星。 —————— “好了。”林远止住了她的话头,这跟他想知道的新闻内容明显不符,“你是本地人么?” “当然了,我大学毕业之后就回到平南市工作了,你要是想知道平南市的事儿,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小护士兴奋地推荐着自己。 “这医院大楼安了避雷针么?” 小护士直接被林远的问题问哑巴了,“应,应该吧。” “开个玩笑。”林远歪头,“你知不知道庆大在八年前曾经有学生进行过一次实验”。 小护士瞬间警惕起来,严肃地向四周看了看,“你是怎么知道八年前的事情的?” “不会你之前昏迷不醒地被送来医院,就是因为在调查八年前的事情吧。”小护士瞪大了眼睛,“给你一个建议,别再继续查下去了,八年前那件事,是有诅咒的,传播过那件事的人,全部都消失了”。 小护士打了个哆嗦,讳莫如深地朝林远比了一个给嘴上拉链的手势。 号码本被她放到前台桌面上,“找到了,就是这个,钟天明,这是他的电话。” 林远被留下的时候,钟天明给他换的衣服,顺便收走了他所有的私人物品。说实在的,当护士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见到病患家属不给住院的人往医院里倒腾生活用品,而是把随身物品全部都带走的。 小护士直接用前台的固化拨了出去。 跨国电话需要加很长的专属区号,这个电话理所当然的没通。 “状态异常。”小护士将电话递给林远。 “你看看,还能联系一下谁?” 林远盯着电话机看了半天,也想不出来自己还能联系谁,倒是把钟天明的号码背下来了。 林远将电话扣回去。 “我想出院了。” 钟天明给够了钱,林远很顺利出了院,甚至拿到了退还的十万多块钱押金。 林远看着手里一沓子钱,感觉钟天明想让他在医院里住上几年。 因为随身衣服也被钟天明带走了,他穿着一套病号服在外头招摇过市,状态很像是从某个地方逃跑出来的精神病。 幸好他有钱。 林远打了个车直奔庆大,仍旧靠手里拿着的一堆钱证明自己的精神是正常的。 再有就是他的病号服是平南市第一院的病号服,也不什么精神病院的署名。只是说服楼下保安拿钥匙给他开门废了老劲。 林远本身不是住在这栋楼里的,才搬过来没两天就整天夜不归宿,压根没在保安那儿刷熟脸。 如果不是林远在宿舍里还放着学生证他真是有八张嘴也说不清楚了。 幸好他们学校又证又有卡,要是他随身带在身上,估计会被钟天明一并收走。 这是真除了钱之外什么都没给他留啊,楚楚的行事准则怎么还是这么简单粗暴。 林远在宿舍里换了衣服,收拾好了随身用品,拿着钱存到他幸免于难的银行卡里,然后直接去找了丁志举。 钟天明走了,这货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样直接包了酒吧,还免费请人进去玩,真就有钱任性。 “知不知道林远去哪儿了?” “你们不是一起去的柏西蓝么。” 丁志举差点儿没被林远吓得直接逃跑。 林远回来了钟天明不是也回来了,人呢?是因为不想进酒吧所以没来亲自抓他么! 后怕两个字瞬间占据了丁志举的大脑。 啊啊啊,他就不该在钟天明不在的时候偷偷犯禁令喝酒。 “至于那么怕她?”林远有些好笑。 没想到钟天明什么都不记得,居然还是会和丁志举成为朋友。 在他们第一次以为能摆脱试炼任务的时候,有一个跟他们一起经历过数十个试炼场的伙伴,那个人脚丁林,也正是后来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丁志举。 不过不知道丁志举和白姑黑鬼他们到底交易了什么,在上个试验位面,一直到最后丁志举都没有觉醒任何特殊能力。 这个世界貌似也一样,他和楚楚没有记忆的时候又有了能见鬼的破能力,这货还是跟以前一样,活得那么滋润。 这辈子还没倒霉过。 林远莫名看丁志举不顺眼。 半天没等到林远回应的丁志举突然觉得后背一凉。 “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丁志举默默抓起旁边扔着的皮夹克,往自己只穿了短袖的身上拉。 “就是问问钟天明在哪儿,她把我一个人扔下,自己跑了。” “不能吧,你俩好得跟连体婴儿似的。” 都跑一个宿舍住去了! 最近一个人呆在钟天明租下的工作室感到孤独寂寞冷的钟天明都有点儿想搬回宿舍了。 407 另一个世界(九) 林远没有去柏西蓝找人。 现在的钟天明还太弱了,确定了他人没事儿之后,林远自己去了地下。 再次进入充满未知的下水道,林远仿佛走在自家后花园一样闲庭信步,他的脚步声在空落落的通道里不停回荡。 林远用一根铁丝轻易地撬开门上厚重的锁,打开了第一道铁门。 然后他站在诡异的黑门前还是安静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伴随着轰隆作响的雷声,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水不断灌进来,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地下的空气更潮湿了。 打了一天的旱雷,却在门要开的时候下起了大雨。 林远懒散地抬眼,将一只因为雷雨而慌乱逃蹿的老鼠踢到一边。 那只老鼠吱吱怪叫着,也不惧人,漆黑的眼珠莫名有些发红,朝着刚刚打开了一道缝隙的门拼命挤了进去。 在门打开的时候,那只老鼠倒是没有直接倒地昏迷,而是成功钻进了门里。 门后面有什么,白姑也没有明确告诉过林远,她只告诉了林远,所有门都有着独立的核心能源卡尔本。 “只要你能够毁掉核心能源,通过那道门和试验位面建立的联系就会自动切断,门对你们原本世界造成的影响也会消失。” 白姑摸着自己逐渐变得圆滚滚的肚子,笑眯眯地看着林远。 “但你是在跟你们那个世界有能力的所有人为敌,谁都无法忍受自己力量一点点失去的感觉,尤其是他们曾经有过。” “权利与能力,不可能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对它们弃之如履。”白姑语气里透着嘲弄,实际上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了。 事实是很难有人相信自己失去力量其实也是他们一直对抗的怪物失去部分力量的体现。 在八道门彻底关闭之前,关闭黑门的举动其实是与整个世界为敌。 这个秘密,林远也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在这个原初位面是否还有第二个知情者。 不过他不打算分享给别人。 在黑门终于打开了一道能够供人通过的缝隙时候,林远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空荡荡的世界,从林远彻底进入之后,他身后回去的路就已经消失了。 四面都是一片黑暗。 林远的夜视能力,让他能够发现这篇黑暗中,其实有着一团团聚集在一起的黑色雾气。 这些雾气,跟那些手有什么关系。 林远并未停下脚步,也没有转变方向,而是一直朝前走。 顺着门一直向前,是最正确的方向。林远方向感不算太好,但他能严格控制自己身体的行动方向,确保自己的每一步脚都不会偏离原本的直线。 他就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精准地踩到一条直线上。 这是一个能将人逼疯的环境。 脚步落下没有一点儿声响,像是踩到了空气里,视野中也是一片浓郁的黑,除了黑色没有其他的色彩,林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感觉自己从脚到小腿都是一阵酸疼,迈出去的步子也渐渐变得迟缓。 林远有点儿佩服曾经从这道门里走出去的人了。 他从怀里摸出了新买的无插卡手机,按亮了手机屏幕。 一团黑气浮在手机屏幕到他脸之间,林远透过光看到那摊黑气是一张人脸的形状。 黑气似乎受到了惊扰,迅速散开。 “你们是有意识的?” “你们是谁?” ———— 林远将闪光灯打开,对着空气问话。 翻滚的黑气像是发亮的头发,绵延出细小的触手,轻飘飘地朝着林远勾过来。 林远没躲,任由黑气接触到他的脸颊。 林远的大脑瞬间针扎般的一痛。 那是一间老旧的产房,生锈的铁架床上只铺了一层发黄的白色床单,大着肚子的女人在床上痛苦地嘶吼着。 他看不清那个女人的脸。 破旧房间里没有医生,没有别的病人,没有陪伴的家属。 林远眼神呆滞地望着前方出现的画面,在这间产房与他指尖,仿佛有着一道无形的水波门,越靠近自己的地方越虚幻。 女人在产床上不断挣扎呼救着,没有人能听到。 林远下意识地抬起了脚,踩在了分界线的边缘。 就在他要迈出第二部的瞬间,林远浑身冷汗地生生停住。 他看着那个因为他迈出了一步就显得清晰了不少的女人脸,却仍旧看不清她的长相。 林远经历过很多,而他最在意的就是,他的记忆里没有父母,像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野孩子。 他的成长环境永远是孤儿院。 没有真正的家人就像是一朵无时无刻笼罩着着他的阴云,他一直想知道,他的父母到底是怎样的人。 如果他们还活着的话,会不会像是别人的父母一样,疼爱他,喜欢他,会不会摸摸他的头发,在他觉得委屈难过的时候,告诉他别担心,有大人在。 可他清楚,自己现在是在‘门’里。 而眼前出现的这一幕,只是‘门’在诱惑他进去。 进去做什么,改变这一切么? 林远激动的眼神渐渐重归冷漠,他毫无感情地盯着女人的肚子。 那里面的,就是试验位面里的‘自己’么。 林远不但没有进去,甚至往后退了一步。 他直接伸手,朝着自己面前直接一把抓了过去。 一条黑线被他直接拽断。 那条滑溜的黑线想要直接逃跑,却被林远生生拽着在自己手里缠了一圈又一圈。 林远不怕跟这种东西直接接触,即使无实体的黑气,在凝聚在一体想要蛊惑他的时候,只要被他触摸到,就别再妄图逃跑了。 林远直接拽着那根触手朝着它本体所在的位置走去。 触手被林远缠在他手掌上不断扭动挣扎,巨大的力量勒破了林远的手掌,沾上血的一瞬间,疯狂挣动的触手老实了不少。 林远就像是受伤的手不是自己的一样,继续面无表情地朝前走。 直到他眼前再度像是刚才一样出现了另一个场景。 一场烧毁了整个孤儿院的大火,到处是弥漫的硝烟,十几岁的少年犹豫地望着不过数米远的门,而在他身后大火弥漫的建筑里,传来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之后,是他第一次知道试炼场的存在。 408 另一个世界(十) 林远果断地拉扯着触手,转向正确的方向。 许多他近乎遗忘的转折点都被这个怪异的东西扔在他面前,有个声音似乎在林远心底不断提示他。 只要进去,他就能改变一切。 可笑。 “我现在,才是真正想终结这一切。”林远低声开口。 像是对黑暗中未知的存在说的,更像是对自己说的。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林远的整条手臂都已经被不断渗血的手掌染红了,因为失血过多,他甚至觉得有些眼花。 林远终于看到了一个像是巨大海胆的东西。 这东西有着无数条黑色的管子,像是一个巨大的黑刺球,管子在不断往外面释放着黑雾。 一个身穿白色实验服的年轻男人从刺球的侧面绕了出来,“真难得,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居然在这儿看到了第二个人。” “过来。” 男人兴奋地朝他招手,“你手上的伤需要处理一下。” 似乎很久没跟人开口说过话了,男人的声音很哑,吐字也有些含糊。 林远警惕地看着对方,并没有放开手里的触手,也没有跟着男人过去。 自己能找到这儿来,全屏这具身体的天赋,这个男人凭什么能找到核心区域,他是谁? 虽然白姑并未提到过门有看守,林远下意识地将对方归类为敌人。 男人似乎笃定林远一定会跟去,绕到刺球后面消失不见。 周围再次恢复静悄悄的状态。 ————— 林远迟疑了一会儿,终于也朝着刺球背面绕过去。 继续站在这里,他是没法打开这个海胆的。 可惜背面跟正面没什么区别,照例没有突破口。 但是有一辆面包车。 穿白大褂的男人就靠在面包车旁边,怀里抱着个医疗箱。 “你快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男人似乎只能看见他流满血的手掌,却看不见他手上抓着的黑色触手。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也想问问你。”男人看着林远一下,“就看你这长相就知道你应该活得挺不错,怎么想不开进门里来啦。” “生活不错,为什么不能进门?” “快过来啊,你那手一直流血,是不要命了?”男人拍拍车门,要不车里坐坐? 林远犹一下,还是走了过去,换成左手抓着触手。 男人看见林远神经病一样对着空气缠缠缠,然后才朝自己走过来,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叫顾图,生活不顺的人一般走不到这里,我能找到这儿也是运气。”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滴地一声排开了前车灯。 “照明范围比较广。” 面包车后座是被拆掉了,只剩下个驾驶位,车里除了堆了一堆杂物之外,还装了个发电机。 林远扫了一下男人箱子里的药品,发现东西没什么问题,就是早已经过期好几年了。 林远礼貌地谢绝了男人要给他上药的想法,只让顾图帮忙给他缠了止血绷带。 “我能过来,一是因为车子给力,还有就是我长这么大没什么后悔的事儿。”似乎很久没找到能吹牛的人,顾图开始十分详细地介绍自己从小到大的经历。 “我从第一次考试就是全年级第一,后来就没当过第二,我爸妈也宠着我,要啥给啥......唯一不顺利的事儿就是这个实验因为存在危险性被平安所叫停了,不过你看我现在不也进来了么。” 顾图叭叭叭说一堆,林远总算明白,外头那些试验资料是他的。 “你在研究什么?” “这里存在一种力量,能够让别人的人生变得圆满?”顾图一脸神秘地跟林远说,“这是我进入门之后发现的,可惜,如果你不跟门做交换的话,没办法从这里出去。” 顾图像是一个全知百科,一股脑地向林远倒他在这里研究出来的东西。 林远听着听着感觉不对。 “你在这儿呆了多长时间?” “我迷路了,研究资料够了却没办法开回去。大概十几天吧,怎么了?”顾图也很苦恼,“车子在这里瞎转,我总会回到这个大栗子这里。” 十几天? 已经过了八年好吧! 难怪这货还能活着。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遇到他,但遇到了不顺手用一下林远都觉得对不起自己。 “你现在就想出去了?你不觉得这么神秘的大栗子,你就只看看外壳很可惜么?” 顾图摸摸后脑勺,“我也是这么想的!”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看着林远,“之前我一个人被困在这里,总担心死在管子里头也没人知道,就没敢往里面爬。” 这逻辑。 难道你留在外头就有人能知道了么。 黑门整个被封锁了好么! 林远吐槽没完就想起来他还不是撬了锁溜进来。 但是从管子爬进去,一开始林远还真没这么想,毕竟那管子一直往外头喷黑气。这会儿听见顾图一说,顿时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说干就干。 顾图这面包车简直是个百宝箱,居然防毒面罩也有。 林远朝着顾图晃了下手机,“既然有办法进去,就不用你添乱了,我帮你进去看看,看见什么都拍下来给你。” 顾图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林远手里。 “你这拿的是什么?” 林远给与世界脱节八年的顾图展示了一下带闪光灯的拍照功能。 “天,原来你是从完美世界来的人,难怪能顺利地走到这里,一会儿我跟着你是不是就能回去了。” 林远不太理解什么是完美世界,不过安抚完‘傻子’之后,他就直接爬进了离地面最近的管子。 这些黑气实际不会对呼吸造成什么影响,毕竟整个门里到处都是,但看着这玩意儿照脸喷还是考验人的耐性。 有一种感觉是看着就让人窒息。 林远左手缠着老实了不少的触手,这跟成型的触手还在不断吸收喷出来的黑气,变得越来越粗。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东西往里头带。 他只是直觉这个大黑栗子不停往外面排放这玩意儿,说不定是因为这些黑气能对栗子内部造成破坏。 林远从管子里爬了出来,到了一个巨大的齿轮室。 409 另一个世界(十一) 齿轮室的空气中飘荡着许多像是白色水母一样的浮空生物,在半空中左右碰撞着。 这些东西没有被控制繁育,挤得到处都是。 很软,林远觉得被这些玩意儿挤得窒息。 不断转动的齿轮像是一个无情的清缴机器,很多白色的水母都被挤到咬合的齿轮之间撵成两半,然后一只黑色的机械手臂捏起了地上的尸体,直接扔到了林远爬进来的类似管道口里。 黑气是从这些水母的尸体上冒出来的。 不知道着东西到底有什么作用,林远推开飘荡在自己眼前的触须,朝着机械齿轮那里爬了上去。 这些水母似乎很清楚那些齿轮对它们来说的危险性,全都挨挨挤挤地朝着另外的方向滚过去。只有少数求生欲不强地会被挤到危险区域。 林远小心地避开锋锐的齿轮边缘,小心翼翼地往上爬。 实在感觉过不去的就拿那条黑色的触手垫着。 黑色触手被磨断,大量地黑气蔓延出来,一时间林远周围像是下饺子一样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林远都看愣了。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用更快地速度往上面爬。 机械手臂的反应速度已经跟不上‘水母’死亡的速度了,地面上挨挨挤挤地堆了很厚的一层,最下面的一层齿轮已经转动速度也被卡得慢了下来。 有些死的早的已经开始往外冒黑气了。 周围的白色灯光也因此显得暗淡了不少。 林远可不希望这里也变成外面一样伸手不见五指的状态,他现在要是被这些齿轮切割一下子,只有交代在这儿的份儿。 林远终于艰难地爬到了最上面一层的机械齿轮上,在齿轮上面是一个透明的玻璃通道,林远借力一跃,扒住光滑的侧壁。 这个玻璃管不想让他上去! 林远整个人摊开趴上去仍旧止不住下滑的趋势。 “靠......” 林远视线在渐渐开始黑雾弥漫的房间里快速巡视一圈,跳到下面利用齿轮切割开管子的胶皮,弄了几块上来,做成了简易的吸盘。 这回上去总算顺利了一些。 而且有了之前的经验,林远重新爬到齿轮顶端的速度快了不少,饶是如此,这处空间也被污染了。 第二个格子间跟第一间类似,不过是一群粉色的水母。 林远感觉自己在这个大栗子里看了一堆各种颜色的水母。 第二个格子间里他发现了两根玻璃管通道,看上去是通往不同的方向。 想想这个大栗子的高度,林远觉得自己往上爬齿轮爬了那么高,应该不至于再有第四层了,很佛系地随意找了根管子爬上去。 发现更上面一层有三根玻璃管道。 这个大栗子里面简直是个迷宫。 林远不得不暂时停下随意的选择,开始在脑内快速复盘。 林远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环境,终于发现了从刚才开始一直萦绕在他心里的些许异常。 这个全是蓝色水母的房间里,没有通往外面的管子了。而他之前看到的大栗子四面八方都是黑色的管子,这证明他已经深入了这个建筑的内部。 他对高度可能有错误估计,毕竟站在建筑物的底下其实没办法准确估计建筑的高度,刚才的玻璃管又是斜着上去的。 这证明他现在已经进入了栗子内部至少第二层的空间里,玻璃管最后一段是滑行向下的,不过距离很短,可能正是因为一个需要漫长的时间爬行,另外一段只需要几秒钟就能滑下来,让林远产生了一种错误认知。 坡度可能让他下滑了比预料中更大的高度。 看来想要彻底毁掉这道门,最关键的就是找到正确的房间。 林远选错了方向,又一次爬到了栗子的外层,只有外层才有机械手臂和黑胶管道。 他拉着的那条黑色触手似乎除了给自己制造麻烦没有别的作用。 林远现在就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放开那条触手。 毕竟不慎被割破之后导致水母的死亡会让整个空间变黑,这意味着他在外侧的回头路会被封死。 而且那些玻璃管往其它房间渗透黑色气体的速度虽然很慢,却一直会持续。 机械手臂的工作速度比不过因为黑气而方寸大乱的水母们的死亡速度。 这种水母毒杀同类的能力还挺强,林远也不知道跟它们都是被挤到齿轮旁边被碾死的有没有关系。 林远在脑内直接构建了一个立体的栗子空间,然后将自己经过的房间包括一眼看上去玻璃管通向的方向全部放在立体空间内,逐渐拼凑成完整的小块。 在他进入了两次外围房间后,确定了第二层的玻璃管走向,又在一连选择5次通向一个方向的房间之后遇到了另一个侧面的外围房间。 林远做了同样的测试三次,横穿向上分别得到了5,4,3的数据。 这是一个斜切面的直角三角形。 很快,林远就发现这个栗子中所有触点切面其实都能够构成一个又一个直角三角形。 林远很快就找到了代表整个栗子的最大三角形。两个拼凑起来的直角三角形组成的等边三角形。 所以他其实有很多条能够顺利走到尖端的路。 只要能确保自己顺着最外层一直不走偏到内部的房间里。 此刻所有的外层空间都普遍存在污染现象,黑气对于白色水母的杀伤力超强,林远因为要想出通过方法耽误了不少时间。 那些白色的水母都一片一片的死,而死去的水母往往会制造更大的黑气。 林远刚才满脑子想的都是往中间钻,根本没想过要堵住往上走的玻璃通道,毕竟他当时没想过自己还要走回头路。 要是有办法能解决掉黑气就好了。 林远想着以前白姑教给他的火焰元素,用左手打了一个响指。 空气中静悄悄的。 林远有点儿尴尬。 突然想到,这个世界他已经没有五元素能力了。 可就在他已经发放弃了这个不靠谱想法的时候,林远周围的空间突然扭曲起一片外焰会存在的气浪,熊熊火焰瞬间燃稍起来,在林远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大火就已经将他彻底包围吞噬了。 【领现金红包】看书即可领现金!关注微信.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现金/点币等你拿! 410 另一个世界(十二) 钟天明带着艾斯特博士还有实验室最近研制出来的化学武器又一次开回了别墅。 此时已经是白天。 别墅里静悄悄的。 二楼走廊处只剩下了‘钟成功’毫无知觉倒在地上的尸体。 艾斯特表情难看:“你们杀人了。” 艾斯特一直只跟钟天明联系,不知道此刻地上的尸体其实就是整个科研机构的真正赞助商。 “他之前被附体了。”昨天晚上在他突然出现在刘子清身后的时候,钟天明直觉对方很危险,果断开了枪。 然后看到了管家被附体的全过程。 但现在管家已经不在这栋别墅里了。 钟天明跑到控制室,发现两个保安死在控制室里,监控的摄像头已经全部黑掉了。 这次回来钟天明没带着刘子清她们,一是觉得人多目标太大,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二是刘子清总有种莫名其妙的坚持,碍手碍脚。 看见监控室里死掉的两个普通人,艾斯特的表情更难看了。 “你确定我们两个人就能对付的了你口中难缠的东西。” 钟天明拍下他肩膀,“放心,无论如何,我会死在你前面的。” 艾斯特低咒一声。 钟天明尝试打开监控摄像,却发现整栋别墅的电源线都被剪断了,墙壁被直接砸出了一个大洞,钟天明有点佩服对方直接生生剪断了电线还没有触电身亡。 看上去切口整齐,应该就是一剪子的事。 “那种黑气不害怕电。” 要找到能够克制黑气的东西,需要一样样进行尝试。 在又看到了几个保洁人员的尸体之后,艾斯特拎着箱子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 “你是个疯子,我可不跟你一起。” “像个研究项目的全部投资。” “就算有投资,也要有命能继续做项目。” “这件事成功的话,你也许能多——” 钟天明话还没说完,突然感到大脑一阵嗡鸣。 像是有人用重锤重重砸过他的大脑一样,钟天明迅速感觉天旋地转,她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变得模糊,却又在短时间内恢复清晰。 地上的尸体,不见了。 身旁的艾斯特博士发出了一声惊呼。 “天,钟小姐,好久不见。今天怎么有空......奇怪,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拎着最新的试验成果。” 打开箱子看了两眼的艾斯特更惊讶了。 钟天明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不管是钟小姐的称呼,还是她此刻身上穿的米白色轻纱长裙,又或者此刻充满着各种精致摆件略显温馨的别墅。 这栋刻板冷硬的别墅似乎瞬间得到了柔化。 不远处的长桌上摆放着一束娇艳的黄色百合花,旁边是两个bulingbuling的钻石兔子摆件。 长走廊的两旁挂满了画。 有些只是几岁大的小孩子涂鸦,火柴人加上歪歪扭扭的小房子,即使是这样幼稚可笑的简笔画,仍旧被好好的封存在精致的玻璃画框里,挂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简直是黑历史展示处了! 钟天明目光有些凝滞地看着临近她的几幅画,不远处突然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整个人包裹其中。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我的宝贝女儿,怎么突然想到回来看爸爸了?是不是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 钟天明僵直身子,愣了两秒才突然转身,使劲地回抱了身后的男人,眼泪无法控制地滚落。 “爸爸,没人欺负我。” “我只是太想你了。” 艾斯特博士尴尬地站在后头,感觉自己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看父女情深的大场面。 他到底为什么不在实验室,而是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啊! 艾斯特是在实验室里认识她的,当时艾斯特苦于没有实验经费,钟楚楚则是因为想要画一个疯狂的科学家,硬是动用金钱关系说服了他当时的顶头上司。 在忍受了钟楚楚几个月的‘视监’之后,钟楚楚的豪气征服了艾斯特。 没办法,用钟楚楚的话来说,能用钱交到他这么有价值的朋友是她的荣幸,于是艾斯特愣是被一点儿科学细胞都没有的钟楚楚给撬走了。 对方提供他足够的资金,却不限制他的研究方向,甚至不需要他给出丝毫成果。 “我相信,像你这样的研究疯子,最后一定有令世界震惊的发现的。” 艾斯特觉得对方的信任十分明智,但他的研究确实没什么突破性进展。 这个时间他应该泡在实验室研究奥克西的裂变反应,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看感情戏。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艾斯特轻咳两声。 钟楚楚从她父亲怀抱里露出一张小脸,“等一下,我有朋友在你科研基地”。 虽然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一切都改变了。 看上去她的记忆跟艾斯特还有父亲的都不一样。 钟楚楚很确定自己现在的状态是清醒的,她穿着裙子,父亲叫她心肝宝贝,家里到处都是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成长留下的痕迹,墙上黏着脏兮兮的小手印。 就连她顽皮抹上去的手印父亲都不忍心除掉。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就像是她身体里沉睡了第二个自己一样,在她看向这房间里的一处地方,她的大脑里就会多出一段记忆。 但她能够很好地区分它们。 钟楚楚扣着太阳帽,露着胳膊和细白的腿,走在外面有些兴奋。 上车地时候自然地坐在了驾驶位。 “天,钟小姐,你确定不是想要谋杀吧。”艾斯特站在一旁一脸惊恐,“你的司机今天不在吗?我可以打车回去。” “放心,我开车很稳的。” 艾斯特满脸的你确定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个礼拜你还在跟我抱怨你的新老师还是没办法教会你油门和刹车的区别。” 钟楚楚:?我长得难道像是一个脑瘫。 还新老师。 只要说一嘴,就不至于分不清油门和刹车吧! “如果让我坐你车,我宁愿去死。” 钟楚楚皱眉下车,“那你来开”。 车子歪歪扭扭地行驶在马路上。 幸好柏西蓝地广人稀,车技垃圾也不至于撞到东西。 坐在后座的钟楚楚面无表情地望着窗外,说句实在话,她就没见过比艾斯特开车更烂的人。 411 另一个世界(十三) 在车子撞完三个凸起的石墩之后,终于成功开到了科研所。 门口的巡查队很是惊愕地看着从车上前后脚下来的两人。 刚刚他们整支小队就差一点点遭遇车祸惨案,十分警惕地端着枪瞄准前方下来的人。 “艾斯特博士,你们回来了。” 钟楚楚找遍了研究基地也没找到刘子清三人。 他们是被直接卡回原本应该出现的地点了么。 钟楚楚摸摸仍旧别在腰间的手枪,想不起来自己在目前的状况中是怎么跟刘子清认识的。 她想快点回学校,想知道会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钟楚楚费力地搬开下水道井盖,十八栋修建得整齐漂亮的建筑物是对外开售的新楼盘,下水道里也没什么隐秘的实验室,甚至连下去的路都没有。 钟楚楚在搬开井盖的一瞬间只闻到了一股令人窒息的臭气。 【看书福利】送你一个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书粉基地】即可领取! “噫呃~你们看那个女生在做什么啊?” “大白天的偷井盖么?” “看不出来啊,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居然是......” 钟楚楚黑着脸把井盖挪回去。 刚刚他的举动引发了一群人围观,当中也有在附近等人的林远。 由于火焰引发的大爆炸发生之后,林远再次从病床上睁开了眼。因为低血糖昏迷,他被室友帮忙送到了医院。 这次没人给他垫付大额医药费。 关于这次原初世界的复原,林远最郁闷的一点就是,钱到手还没捂热乎呢就变空气了。 他也没办法找到楚楚,林远去学校问过了,学校里已经没有交钟天明的学生了。 钟天明回到庆大学习是因为‘门’的影响,现在‘门’消失了,她的去向应该也得到了修正。 林远却不知道,自己找的人已经偷偷改了名。 他最近总会来十八栋转转也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看到了一个女生在那儿扒井盖。 看到留着长发穿着长裙的钟楚楚,林远有瞬间的怪异感,就特别别扭,虽然钟楚楚现在的样子放谁看都是美人一个,在林远眼里,就是觉得莫名违和。 “嘿,好久不见。”林远直接走过去,“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点儿钱。” 他说话声不小,围观群众瞬间感到一言难尽。 世风日下,居然有人大白天当街偷井盖,还有人问偷井盖的小贼借钱。 不过这两个怎么都长得那么好啊。 转眼就开始有人四处找起机器,怀疑他们在拍戏。 钟楚楚已经扯着林远手腕把人带走了。 “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我发现周围人的记忆全部都变了,包括我自己。”钟楚楚指指自己学生证。 名字和性别都变了,她终于不用再遮遮掩掩地生活了! “丁志举那孙子不认我了,之前校外租的活动场地也没了。”说到这钟楚楚也觉得有点牙痒痒。 十八栋盖起来了,房子还卖地特好,她没法再以低廉的租金租到它隔壁的十七栋了。 虽然那些钱她也能负担的起,却懒得再折腾一次。再加上她现在的情况,就算住宿舍也没什么问题。 “你还能记得,太好了。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记得那扇黑门。”钟楚楚提到这事儿还是蛮疑惑。 “我们之间是有什么共通点么?” 林远靠在墙边,“可能是因为我太喜欢你了,老天不舍得让你失去这么优秀一个追求者。” 钟楚楚:!! 她之前可是个男的!为什么林远能这么容易地接受她变成一个女生,还脱口而出这么孟浪的话。 “如果我说我上辈子就已经认识你了,你信吗?”林远朝着钟楚楚抛了个wink过去。 钟楚楚像是刚认识他一样上下打量着。 “为什么几天不见,你变骚了。” 大胆发言让林远无言以对。 林远把自己从医院醒来之后做的事情全都讲了一遍,“黑门应该关闭了,这个世界还有七道门,你能记得我总比我一个人行事方便。” “我感觉没失去记忆应该跟我们的特殊能力有关系。”林远把自己的分析全说出来。 钟楚楚回想一下走廊里挂的那些涂鸦,其中不乏一些奇形怪状的,仔细回忆她能想起一些宛若车祸现场的恐怖图像。 看来世界修正并没有把她的能力修正掉。 大概是亲身经历让钟楚楚很容易接受了林远说出的一些名词,之前的事情记得清楚也让她对于现状没有更清晰的概念。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找到你口中另外的七道门么?” 林远点点头,“再念书对我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他曾经在庆大毕业过,成绩甚至比这辈子还要好点儿。 他脑子里的记忆是很多人学一辈子都无法积累到的知识,如果不是有钟楚楚的话,他其实已经活够了。 可正因为有钟楚楚,老天又总是不让他们顺顺利利地在一起,让林远反而更渴望两个人能够平平安安过日子的生活。 就像他之前看到白姑和黑鬼的生活画面一样。 虽然那两个异星生物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更像是迫于无奈的搭伙过日子。 但即使是搭伙过日子也是林远想象不到的安逸生活。 现在这个世界的情况还好,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却要主动去找分散于世界各地的门,想办法切断它们跟试验位面的联系。 虽然阴差阳错地关上了一扇门,林远却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卡尔本的能量核心他也没亲眼见识过。 唯一知道的就是火焰温度过高估计会引发它的爆炸,再有就是只要他能彻底消除门与世界的联系,不管出于多危险的境地都能被直接拉回原初世界。 时间线虽然没往前倒退,但整个世界都会消除门的影响。 林远也不知道这一切是怎样实现的,可理智让他不要去质疑原初世界。 他可不想像是拔开套娃一样去解决问题。 “你找我的目的是想让我跟你一起去关闭七道门?”钟楚楚有点些诧异,她往怀里掏掏,没能掏出熟悉的符咒。 修正后的世界她没有被父亲扔给画符的老道学习驱鬼三十六式,之前学的她倒是还没忘。 412 喜门(一) “如果你之后打算带着我的话,就不应该让我错过第一次。”钟楚楚有点不开心。 命运共同体不应该存在消息差。 林远用口述的哪儿有看到的直观! “你未必能走到最后。” 林远后来也结合顾图的话想过,黑门对应的是人生在世的种种不满足,林远是没啥不满足的,不管世界怎么转,他遭遇过什么,现在都有能力去争取自己需要的一切了。 而有些从未真正见过的人,他也没那么执着的想念了。 结合自己这个世界曾经见过一段时间满脸鲜血的女人,估计她也应该重新转世了吧。未曾相遇或许是件好事。 新罗的坎帕达群山中最近发现了上古神庙的遗迹。 一些女性神像的断块照片开始在网上疯狂流传。 目前被发掘出来的神像都是女性肢体,整个神殿为多室结构,从神殿主体的正中央分隔开来,围绕着中央区域的是发现小神像残块的小室。 通过胸乳结构还有头部能够清晰地看出那些小室中只有女性的神像,神像的脸部到现在仍旧清晰可见,是很普通的现代人面孔。 神殿位于坎帕达群山最高峰屋克鲁鲁山脊的松柏林中,大半遗址深埋于地下保存完好,裸露在地表的部分结构经过长时间的风化侵蚀显得残破不堪。 钟楚楚查到这个地方,借口要外出写生,钟成功花了大价钱买通了考古团队,往里面加了两个人。 钟成功对于林远的‘保镖’身份极度不赞同,可当钟楚楚拉着他胳膊撒娇的时候,钟成功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送两人上飞机之前,总是有充满敌视地眼神看向林远。 “以后如果我想跟你结婚的话,估计会很难。” “爸爸人很好,我去跟他说他一定会同意的。”钟楚楚躺在半圆形的机舱座椅内,跟空乘要了个毯子打算小睡一下,“更何况你是入赘,不是要把我赶跑。” “......” 林远曾经问过白姑,他要如何才能找到所有的门。 白姑当时告诉他,门是很难主动寻找到的,但只要他能成功关闭一扇门之后,就能发现其余门的线索。 “卡尔本是一种有自我智慧的能源,它们很自信,能够摧毁一道门的存在会被它们视作危险目标,它们会放出信号,主动吸引危险源然后把对方消灭掉。” 林远和钟楚楚现在两个人都是盲人过河,摸着石头走一步算一步。 他们对这个只轰动考古界和歪博热搜的新闻,最大的关注原因是这座神庙有地下结构,目前还没有被完全发掘完。 在山顶开始向下有地下结构,完全可能容纳一道门。 下飞机后接他们的是一个满头银发的少年,自称盖亚,对方有点酷酷的,脸上贴了一块胶布,头发抹了发胶根根直立,穿着一件皮夹克,像是一只朋克的刺猬。 让对方开车带他们总有种雇佣童工的感觉。 钟楚楚选择自己开车。 盖亚不像艾斯特那样对钟楚楚开车避之不及,他乐得坐在后座打游戏。 钟楚楚:怎么看上去感觉我才像是司机? 林远坐到副驾驶闭目养神。 幸好现在的导航给力,钟楚楚不至于开歪,考古队把帐篷都搭在了山腰靠近山顶的背风处。 盖亚收起游戏机从车上蹦下来,“你们最好不要私自离开营地范围,山里有狼,很危险。” 林远和钟楚楚在营地范围一直等到天色擦黑,才见到了除了做饭大娘之外另外的人。 “明天你们跟着队伍一起上去,记着不要乱碰东西,千万不能损坏古迹!” 负责人严肃地一条条叮嘱他们注意事项,严令他们不能离开自己视线范围。 被负责人训完话之后,林远和钟楚楚交换了一个眼神。 大晚上营地里除了两个守夜的队员,人都休息了。 钟楚楚和林远几乎同一时间悄悄拉开了帐篷。 不知道钟成功到底赞助了多少,两个人都得到了能够一人一顶帐篷的特别优待,钟楚楚抬头就见到林远蹲在帐篷门口,眼神里也没有多少意外。 两个人偷偷绕开守在篝火堆旁边守夜的两个队员。 林远拉着钟楚楚的手往山上走。 两个人也没点灯。 一直到离开营地一段距离之后,钟楚楚才开口,“你能看见路?” “当然可以。”他夜视的能力似乎因为门的关闭稍有下降,但完全不耽误黑天走路。 两个人顺利找到了山顶处的神庙。 松柏林的气息有些熏人,钟楚楚一直皱着鼻子。 山顶上找不到一个通往地下的井盖,林远带着钟楚楚小心地下到了已经发掘出来的小室里。 说是发掘,其实考古队也没能找到正确的通路,直接从顶部打了一个向下的洞。 林远撑着洞口跳下去,又抱住了穿着运动服的钟楚楚。 “这应该就是新闻上的那间小室。”林远打了光,他能看见,但是钟楚楚可能看不见。 这里不比地面上,在黑暗有限的空间里会让人感觉窒息。 “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雕像的身体看!” 这里有一具较为完整的女性雕像,只有胳膊是掉的,穿的是草裙——上半身身材丰腴。 周围那么大地方,这个打光的非得照着雕像! “我们不是来找门的么。” “也许我们能在周围发现一些关于门的线索。” 之前那道黑门,通过那些试验记录,林远大概知道那道门会让进去的人发生改变。 那对于林远也是提醒,不然以他无所畏的态度,当初产房时候说不定真会走进去帮那个女人一把。 而为了能走出去,林远选择了后退,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钟楚楚踢了林远小腿一下,抢过他的手机,“我来看,你去找找通往下一个小室的路。” 总共就一个不足十平方的小房间,找到去下一个小室的路还不容易。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小通道是开在墙上的,看上去跟像是一个平整的盗洞,考古队之所以选择将通道开在那儿,可能因为那里之前就是神庙内部的通道? 林远也没等着钟天明,自己先爬了过去。 413 喜门(二) 第二个小室里的雕塑不如第一间保存完好。 地上全是破碎的土块。 林远没动手去丽,绕着转了一圈,只看出来底座部位相连的似乎是一只鸟爪子。 钟楚楚很快也爬了过来。 她抓着手机,倒不需要林远再当她眼睛。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么?” 林远没回答,钟楚楚大致知道什么也没找到。 同样的圆洞在另一面墙上还有一个,钟楚楚往里头晃了下光,“旁边房间跟这儿的格局差不多。” “这雕像应该是只鹰吧。”钟楚楚没有林远那么多顾虑,她直接上手去摆弄那些土块。 “这些可都是文物。” “门被关闭之后,世界不是也会一同发生变化么。”钟楚楚把被雕刻出羽毛形状的泥土块放到一起。 学美术还是有一定帮助的,最起码钟楚楚拼完之后能看出来这雕像原本应该是一头鹰。 “有点奇怪。”钟楚楚摆弄着英武雄鹰脑袋部位的几块,发现没办法完整拼合。 鹰嘴那里怎么看都很奇怪。 “走吧,去下一个小室。” 说实在的,这神庙有点儿简陋,每一个小室里头都只有这么一尊雕像,除此之外,什么祭品都没有,这房间看上去也不像是人能活动开的地方。 钟楚楚钻进去之前又仔细打量了圆形通道的周围。 这个神庙的格局真的很奇怪。 数千年的尘土埋了这么高么?将各种塑像的一整层全部完好无缺地埋进了地里? 第三间小室雕像复原之后,是一头麋鹿,它的角已经彻底损毁不见了。 不过这个麋鹿的表情很奇怪,一头鹿居然会有微笑的表情,而且麋鹿的眼睛掉了一块,露出了里面红色宝石。 一直眼睛冒着红光还在诡异微笑的鹿。 “我怎么觉得这里阴瘆瘆的。” 第三间小室没有别的出口。 “也许我们也该钻个洞?” 没钱看小说?送你现金or点币,限时1天领取!关注公·众·号【看文基地】,免费领! 钟楚楚表面上在询问,实际上已经一脚朝着墙面踹了过去。 林远惊呼一声,整个人挡在她前面,肚子上瓷实地挨了一脚。 “你是想把这里踹塌我们好被活埋在这里么?” “我们什么都没带啊。”钟楚楚苦恼地抓一下头发,“总不能我们明天再来吧。” 她严肃地思考了一下将那些被搬开的石块重新复原的可能性,悲剧地得出了零的结论。 说不定那些专家也不记得那些雕像块原本的位置呢。 “下来之前我看到了考古队的工具,就放在上头,我去拿几个铲子下来。” 林远动作很快,他不光拿了两个工兵铲,还带了一把铁锹,一把锤子。 上面的工具更多是小刷子。 无论是林远还是钟楚楚显然都不是有耐心一点点扫掉尘土的那个。 林远先用的铁锹,一铲子下去,感觉整面墙都在晃,这么搞跟钟楚楚踹墙的威力似乎也差不多。 他改用锤子将铁锹凿进墙面,然后一点点切割出一个圆形。 有样学样地很快打出了一个通道。 在打通的一瞬间,一股沉闷地死气从另外一个洞口朝着他们所在的位置蔓延过来。 也没什么怪味,就是让人觉得喘不过气。 “这座神庙还真奇怪,看上去这些小室根本没打算让人进来。” “你有没有去过复原山的长青寺,长青寺里面有一座小塔。” 钟楚楚这没头脑的一句让林远表情迷惑。 “那座塔很小,有四层,只有不断向上的台阶,过道很窄,也就只有一米长,转弯的时候身体甚至要侧过去。后来一次地震那座塌裂开,才发现里头是个冢。” “你怎么说得怪瘆人的。” “长青寺建万福塔是有说法的,功德册上记载修建那个塔的人给长青寺捐了巨款的香油钱,塔式奇怪了些寺里的人就没管,谁能想到人家偷偷把清净之地当冢。”钟楚楚讲得就跟亲眼见过一样。 林远好笑地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觉得这里其实不是什么神庙,而是很像一座墓么。” “更何况外面还有着那么大的一片松柏林。”钟楚楚说着跺了下脚,“上面各路神明再加上万兽镇守,在迷信的年代没有比这更安全的地方。更可况山势险峻,神庙后面守着一座断崖,前面山势虽然不算太陡,但这山的高度就能劝退一大堆人了。” “古代又不像现在这样通讯方便交通便捷,在这群山之间很容易迷路,食物和水不够。咱们现在一个背包客误入,后面人就能乌泱泱来一群。” 钟楚楚终于开始总结性发言,“我觉得你把这些小室转一圈也没用,咱们应该往下挖。” 林远侧下头,朝着另外一面墙下了铲子和锤子。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找到主室再说别的。” 他们要找的可不是墓室啊,他们要找到是一扇门。 另外两面墙只有一面能凿穿,不是刚才他们一直转的方向,而是雕像的背部位置。 雕像后面那面墙藏着的空间很大,林远凑过去一眼望不到尽头,估计应该是主室。 味道太熏人,洞口旁边呆不住,林远恨不得能把墙再给堵回去。 两个人在下头忍了一会儿,终于忍无可忍地爬到地面上,等了一个小时又重新下去。 钟楚楚这次不扯闲天儿了,她在第二间小室多摆弄了一会儿,总算恍然大悟。 “我知道了,为什么一直觉得这雕塑的嘴奇怪,除了缺了一块儿之外,这头老鹰是在笑着的,不光是这头鹰,还有刚才那个女人,那头鹿,第四间室的狼。” 非常诡异的感觉。 钟楚楚还暴力地破坏了这些雕像的眼睛部位,最后却发现只有鹿的眼珠是宝石。 “这东西还是带着吧,万一有用呢。”钟楚楚说着用工兵铲开始剜那枚宝石。 工兵铲扎在上面,传来滑溜溜一声噗。 这个细微的声响让林远下意识地觉得不对。 他抓着钟楚楚的手腕迅速拉开她的手。 那快圆形的红色突然展开了翅膀。 犹豫小室的雕像都是等人大小的,那只眼球也跟鹿的眼球一般大,却展开了足足有两米多长的浅红色翅膀。 看它变化的感觉就像是看洗脸毛巾从小泡到大。 414 喜门(三) 又像是只有两对招摇的大翅膀。 不过大翅膀里有一只裂开了。 林远警惕地盯着那只展开翅膀的怪虫,就听到钟楚楚一声惊呼。 【领红包】现金or点币红包已经发放到你的账户!微信关注公.众.号【看文基地】领取! 紧跟着就是工兵铲被扔到地上的噼里啪啦。 钟楚楚扔东西的声音惊动了那一扇大翅膀,舞动着朝他们两个人扑了过来。不过因为翅膀有残,飞的很是歪歪扭扭,估计在到他们之前就会先落地。 林远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发现钟楚楚扔到地上的工兵铲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腐蚀了,没人拿着这会儿也只剩下了一个木头柄子。 并且连木头柄子还有继续被腐蚀的趋势。 这下他再等不了了,直接挥舞着铁锹,朝着大翅膀重重砸了过去。 幸好这玩意儿飞的速度不算快。 林远把它拍到地底下之后直接拉着钟楚楚翻到了中室,随手退了中室旁边的一个小雕像堵到洞口。 那玩意儿翅膀那么老长,估计也没法钻过来吧。 虽然这想法有点像是自我安慰,现在他们甚至连个铲子都没有了。 小锤子林远倒是一直抓在手里,一会儿要是需要弄开什么东西,只能指望这个小家伙了。 钟楚楚拉拉林远袖子。 “怎么了?” 钟楚楚又小幅度地拉了拉林远的袖子。 默默地把手机的背光灯关上了,朝林远指了一个方向。 林远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 密密麻麻一片红色的圆形斑点。 如果这个是红宝石的话,林远现在就能把眼睛扣下来。 为什么这里面会有这么多! 钟楚楚根本连话都不敢说了,刚那东西有点儿吓到她,就算是强酸也没那么强的腐蚀效果吧。 此刻放弃光明拉着林远,颇有点儿眼不见心不烦,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林远有心想跟钟楚楚交流,又害怕他们说话也会惊动那些虫子,只能小心翼翼地带着钟楚楚避开在石头缝里的那些红宝石,寻找中室可能存在的机关。 往深处走了大概一百米,林远看见了一块跟他身高一样大的鼻子。 这是一个石块。 雕塑的一部分。 中室没有一眼就能看见的雕像,原来是因为雕像早已经碎成了无数碎块,林远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个充满虫子的土堆就是这个雕像的一部分。 “这应该也是个人类雕像。”林远压低了声音,“从地上的花纹来看,我们就快到中室的正中心了。” “你确定说话没问题?” “说话都有问题的话,真有机关问题更大。” 钟楚楚没法反驳林远这话,林远则开始一块一块地从中心往外试砖头。 其实从那个一米多高的鼻子来看,这整个空间已经有了极大的高度差。 跟当初在地下本不应该存在的黑门一样。 林远感觉有门也应该在这附近,甚至很可能就在这间中室里。 可怪就怪在他看不到,地面上好像也没有机关。 “我们连门都找不到,更别提解决了。”林远叹口气。 钟楚楚默默打开手电,也想出一份力。 之前那只大虫子是在她主动招惹之后才突然攻击的,她只要小心点儿,应该不至于惹到它们吧。 两个人在中室里小心翼翼地探索,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 此刻清晨的曙光已经穿破了黑暗,考古队负责守夜的人也轮了三次班,负责营地伙食的阿姨已经煮好了早餐粥。 有队员到了钟楚楚和林远的两顶帐篷那儿叫他们赶紧起床。 帐篷里一点回应没有,只能看见鼓起来的被子。 “不是吧,这两个人在山里还能睡得这么沉,记得第一次住在山上的时候我都快被蚊子给吃了。” 蚊子有种能够直接突破帐篷的神器能力。 惊叹的感觉在几个人一连叫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应后变成了不耐烦。 钟楚楚是个姑娘,考古队的人不好直接进帐篷把人叫起来,对林远就没那么客气了。叫西津的队员直接拉开了帐篷拉链。 “人不见了!”西津的喊声瞬间惊动了考古队的其他成员。 领队脸色难看,“盖亚,你去把森然阿姨叫过来。” 在旁边玩着俄罗斯方块的盖亚小跑着把人叫过来。 “她也不在帐篷里。” 一行人饭也没吃,开始一边喊着一边寻找两人的踪迹。 “你们到底是怎么守夜的!”盖恩斯把昨天守过夜的六个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她绝对不能在这里出事!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把楚家的小姐给我找回来!”盖恩斯脸红脖子粗地骂了几个人一顿,让他们分散开去找,一有消息就立马用对讲机联系他。 守第一班岗的金摩表情苦涩,“真特么倒霉,本来昨天不该我守夜的,我明明多干了活,今天盖恩斯那个混蛋却一直在骂我。” 跟他一起守夜的胡煦同情地拍拍他肩膀,“你就是人太好了,谁找你帮忙你都会答应。” “以后我绝对不会再随便帮忙了!你看见杜飞那幸灾乐祸的表情了么?昨天明明应该是他守夜的!” “好了。”胡煦摸摸脑袋,“现在大家都在找人,不管怎么说,人确实是在我们守夜期间消失不见的......我们还是快点找到他们去向吧。” “要是在山里遇见野兽或者迷了路可不是开玩笑的。” 金摩点点头,“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偷偷上山了?那个女人不是为了采风才来这儿的么,会不会他们想看看神殿的夜景。” “昨天盖亚已经跟他们讲过夜晚山上的危险性,他们应该不至于独自行动吧。” 金摩撇撇嘴,“想到盖恩斯那个婆妈的家伙,我甚至都想脱队单独行动。更何况他昨天还把两个人单独叫走谈话。什么都不让动,还写个什么生,不如在照片上直接看看得了。” 胡煦叹口气。 虽然对金摩想法不太赞同,两个人还是逐渐朝上山的方向找了过去。 “看,这儿有脚印!”金摩兴奋地叫到。 山上的路是他们前些天开辟出来的,是最方便的路径了,晚上山里的潮气种,泥土也会发湿,那两个人在泥土上留下了走过的痕迹。 415 喜门(四) 考古队瞬间就找到找人的方向。 饭也没来得及吃,整支小队重新冲到了山顶。 金摩和胡煦两个人打了头阵,扯着嗓子一边走一边喊钟楚楚和林远的名字。 除了偶尔的鸟鸣之外,没有别的声响回应他们。 被金摩说成婆妈啰嗦的盖恩斯一马当先,一个人冲在前面,将大部队远远摔在身后。 别人轮班在营地休息,只有他每天都会去现场勘探,防止那些古迹被这些毛手毛脚的崽子破坏。没想到一个没防住,自己往队伍里招了两头狼来。 被盖恩斯看成闷声干大事的两个人有些绝望。 林远没找到想象中的机关,没有铁锹想要挖穿地面更不现实,更何况下面就算真的有墓,光靠铁锨也未必能挖的开。 “林远!” “钟楚楚!” 外面不间断的呼号已经传到了下面。 “天已经凉了么,这么快。”钟楚楚低呼一声。 他们不会直接到第三间小室吧,那只虫子还在外面。 钟楚楚没把那份坐视不理,只能用手机照着跑到洞口附近,朝着外面喊,“别下来,下头危险。” 这会儿打着光,钟楚楚看见刚才被他们挪动的神像麻麻赖赖一张脸,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太恶心了。 全是红色的虫卵。 无数的‘红宝石’在光线的映照下折射出诱人的光泽。 钟楚楚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这东西美。 其实仔细看,还是能看出这东西跟真正宝石的分别,它们的中间都会有着一个小小的黑点。 “不下来?!不下来我也看不到你们对文物的破坏!造孽啊,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盖恩斯现在能站在两个人面前,他应该会挥拳头。 此刻爬进了第二间小室的盖恩斯打着手电筒,看见被当成拼图一样拼在一起的老鹰雕像,恨的牙痒痒。 “我是在帮助你们进行文物复原。”钟楚楚替自己便捷。 “你是在对文物进行二次破坏!” “别进第三间小室。” 听着盖恩斯越来越近的骂声,钟楚楚有点儿着急了。 这个领队虽然凶巴巴的,但人不坏,昨天晚上对他们两个也多有照拂。 盖恩斯怒吼,“你们两个,快点给我出来!上去!不要再留在女神庙里了!” “你小心一只红色的虫子,千万不要碰到它的翅膀。” 之前没看到还好,现在看着堵住通道的雕塑,钟楚楚脑袋都是麻的。 刚才他们得多幸运,随手把雕像拉过去,刚刚好没碰到挨挨挤挤成为一窝的虫卵。 林远还在研究中室的格局。 找不到能继续往下一层的机关,林远一直在绕着那个巨大的鼻子转圈。 这个高度,真的很不对。 如果是山腹内还能说得通,可他们现在是在山顶上,往下跳到女神庙第一层,不过两米的高度。 从这个鼻子来看,中室的雕塑至少有百米高。 这近百倍的高度差是如何出现的。 门是不是就藏在这儿,只是他看不到。 林远正想得入神,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惨叫。 钟楚楚急的不行,咬牙推动了挡住圆洞的小雕像,重新打开了往外的通道。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盖恩斯,你先进来,快点。” 实际上外面的那只虫子已经死了,但巨大的翅膀吸引了盖恩斯的注意。 一个死掉的动物,无法引起他人的警惕,盖恩斯多少没把两个小年轻的话放在心上。 他只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特的虫子,感觉他们单位生物学的研究专家思博源应该会很喜欢这个方向。 他发誓只是想把这东西捡起来装到背包里的,甚至在手上还隔了一层布。 可就在手指挨上那只红色的残破翅膀的一瞬间,他的指尖就传来了一股灼烧的剧痛,他惨叫着将翅膀甩开,还是晚了。 他的指尖已经迅速变得焦黑,没有血流出来,手指周围的皮肤却在迅速脱水,灼烧碳化的痕迹正不断向上蔓延。 钟楚楚见盖恩斯根本没有听她的话,小室里手电筒的光乱晃,盖恩斯像是在跟无形的怪兽搏斗,一边惨叫一边踉踉跄跄地甩着自己的左手。 她只犹豫了一瞬,就主动朝着小室爬了出去。 盖恩斯现在这种状态,不能让他进中室,不然要是弄醒了那些红色的虫子,她们全部得交代在这里。 钟楚楚力气没有盖恩斯大,再加上她要小心避开盖恩斯受伤的手。 那种虫子的腐蚀性实在太恐怖了,即使是二次接触,钟楚楚也不想沾上半点。 钟楚楚捡起当初掉在小室没有坏掉的那把工兵铲。 她现在也找不到更好的工具了。 钟楚楚大吼一声,“如果你不想踩坏你脚下麋鹿雕塑的脑袋的话,最好给我保持安静!” “你看看你现在对这里造成的破坏,还有谁能比得过你!” 可能是对于文物古迹的执念,真让疼到发疯的盖恩斯冷静了一瞬。 说句实在话,在生死面前,什么古迹不古迹的,他根本已经没脑子想了。 钟楚楚从没想过自己是这么冷血的人。 她居然面不改色地直接用工兵铲削掉了盖恩斯的整只手。 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没有开过锋的工兵铲原本没有任何的杀伤力,但在那一瞬间,钟楚楚用出了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速度,那工兵铲切进去的位置也刁钻,直接是在手掌和手臂交接处的骨缝插进去的,钟楚楚甚至在瞬间还有意识地改变了工兵铲的切割方位。 如果让钟楚楚再做一遍刚才做的事,她绝对无法做到! 盖恩斯断手处涌出来的血甚至有溅到她脸上。 钟楚楚站在原地,脸色白了又白,终于没忍住扶着墙干呕一声。 盖恩斯那边手被切断也是剧痛,不过断手的剧痛反而被大脑给屏蔽了,他反而忍住不挣扎,慌张地给自己止血。 考古队后面找人的队员也下来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金摩,他被案发现场似的第三间小室下了一跳,胡煦谨慎地拔出了麻醉枪指着钟楚楚。 麻醉枪原本是考古队为了对付突然遭遇的野兽的。 钟楚楚十分无害地高举着手,“具体发生了什么你们可以一会儿问你门的队长,现在应该赶紧给他止血”。 416 喜门(五) 林远也从中室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 “这个神庙更像是一个虫室。” 几个人在松柏林围坐一天,急救箱派上了用场,盖恩斯的手被纱布包成了一个粽子。 目前的情况他更应该去医院,但是几个人正在紧急商议关于神庙的问题。 神庙里的那些虫子太恐怖了,触碰翅膀的任何东西都能被腐蚀,如果那些虫子飞到外面的话,对整个世界都是一场灾难。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它们腐蚀不了神庙内的东西。”钟楚楚突然一拍手。 那些虫卵长在雕像上,雕像也没被它们直接破坏掉。 还有那只虫子掉在地上,也没给地面腐蚀出来一个窟窿。 具体是什么原理没人能说得清楚,就算有心想要将这种虫子送出去研究,也没有合适的运输器皿。 “也许我们能找一块只有一个虫卵的土块,术业有专攻,我们应该去找生物学的博士找出克制这些虫子的办法,最好能不破坏里面的古迹。” 盖恩斯丢掉了一只手,本来应该怨恨这两个没事找事的小年轻,可在得知中室的状况之后,他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真等他们一点点清理到中室,对于那些虫子没什么防备,或者有贪心的小子偷偷想要剜一个红宝石,他们说不定所有人的命都会被交代在这里。 谈到谁进去取这一枚虫卵,所有人都犯了难。 本书由公众号整理制作。关注vx【书友大本营】,看书领现金红包! 金摩整个人蹲在后面,就怕自己被突然点名。 他下定了决心,今天之后一定要改掉老好人的臭毛病,不能别人不想做什么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他。 看见了么!看见了么! 盖恩斯的眼神又朝他看过来了! 金摩差点点就整个人蹿起来说我不去了。 林远突然开口,“我去取虫卵吧。” 他还怕别人不把这个机会给他,主动解释,“我之前已经在中室呆了很长时间,更熟悉环境。之前那只虫子就是我弄死的。” 林远眼神有些遗憾地看了眼盖恩斯的手。 谁能想到,已经死了的虫子还能制造出这么强大的杀伤力。 盖恩斯觉得自己被这个小年轻给鄙视了。 本来担心这两个年轻人受伤,这下也没了阻止的心情。 “那你去吧,需要什么工具跟他们说就行。” “我也跟你一起下去吧。”钟楚楚要了个手电别在腰上,两手抓着一把铁锹。还是这玩意儿对付大蛾子有安全感。 林远表情一言难尽,“我自己就行了,我不会惊动它们的。” 林远指了一下自己眼睛。 钟楚楚也就没再矜持。 重新回了中室,林远又整个走了一圈,花费了很长时间。 外面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整支小队,每个人都显得十分焦躁。 “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钟楚楚这会儿倒显得稳了,“放心,要不你们先回去?” “队长,您的手别再感染了,开车回城市也需要不少时间,还是让盖亚赶紧带您过去吧。” 盖恩斯被切断的手对于整个队伍来说都是血的教训,没人想主动进入危险的地方,除了某些脑残。 盖恩斯被钟楚楚劝动了,回营地去找盖亚。 山上就剩下钟楚楚还有十几个考古队队员守着下神殿的入口等着。 西津皱着眉,“你们可真会给别人添麻烦,在你们来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盖恩斯那个蠢人,有虫子不去碰它不就好了,至于那么害怕,还不让我们行动。”西津一边说着,一边直接跳了下去。 “老子可不在这儿继续等了,赶紧拿完东西好下山了,又不给发奖金,出了这么严重的伤害事故,说不准还要写检查......”西津渐远的抱怨声打动了另外的队员,又有两个人跳下去。 钟楚楚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她还以为盖恩斯那个婆婆妈妈的队长离开之后,这些人能等的更舒服一些,没想到这些人的态度是领头的人都走了,他们还在这儿浪费什么时间。 “你们其实也可以先回去的。” 钟楚楚试图阻止他们。 “不带东西回去还是会挨骂。”杜飞没好气地回她一句,也跳了下去。 钟楚楚担心出事,只能也跟下去。 之前的手电没白要,现在刚好用上。 “你们在上面等我们,如果下面有异状,你们就堵死出口。” 钟楚楚忧心忡忡。 金摩觉得突然主动起来的杜飞就是个神经病。 “他难道还是个有英雄情怀的人?” 胡煦摸摸鼻子,“我们管好自己就好了。” 金摩四处张望了一下。 “找什么呢?” “刚才那个姑娘不是说让我们找能堵出口的东西。” 金摩之前总是当老好人,人缘不错,这些人也没有嫌他想断别人后路的,而是全都主动帮忙, 很快剩下的八个人就一起抬来了一块巨石放到了地洞旁边。 “希望不会用到吧。”金摩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这破石头可真沉,真要堵上了,估计下面人是没办法再上来了。 西津进入第三间小室的时候,杜飞进了第二间,他默不作声地摸了摸腰侧的一个小铁盒,那个盒子是他小时候装掉下来的牙齿的。 十多年前的产物,因为时常拿在手里摩挲,倒是没有生锈。 他刚刚偷偷倒掉了里面的牙齿,往盒子里盛了土,四周也抹上了土。 虽然他没能亲眼见到虫子长什么样子,但只听钟楚楚的形容,他就意识到那将是很大一笔财富。 比他跟着考古队辛辛苦苦地天南海北到处跑要赚得多! 他相信西津也是那么想的。 什么时候能带着虫卵回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带着虫卵回去,然后找到喜欢这种特殊生物的买家。 美丽与致命的危险结合在一起会有着独特的魅力,不然为什么会有人对养蛇和狮子一类的凶兽趋之若鹜。 杜飞深以为然。 被他想成同样见利眼开的西津前进的速度很快,他只是想快点下山而已,根本没想过要为自己带走一只那么恐怖的虫子。 在看到地上只剩下一滩灰黑色的手的痕迹之后尤其如此。 太恐怖了,腐蚀的连一点点水分都不剩了。 417 喜门(六) “林远,林远你在么?” 不死心在查探环境的林远听见喊声赶忙回应,“我在,小心一点,别碰到那些虫卵......你等等,我马上出去”。 “大家都在等你,你还在这边不紧不慢。”西津不悦道。 他小心翼翼地离地上那只巨型翅膀远了点儿。 杜飞钻了进来。 “你怎么不进去?” “林远,需要帮忙吗?”杜飞看了一眼地上的巨型虫子,有点讶异。 这么大的一只虫子,他的小铁盒可装不下去。 “不用,我马上就出去了。” “我也进去看看吧,不然白下来一趟。” 杜飞等的可不是林远现在的回答。 不让进去他去哪儿偷虫子。 西津迷惑地伸手去拉他,“你别添乱”。 杜飞却已经直接朝着洞穴中翻了进去。 西津只来得及拽住他一片衣角。 “该死的。”西津低咒一声,“你小心点,那种虫子危险性极高。” “危险性高?”杜飞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手电筒的光在中室晃动着,远处泛着微光的红宝石吸引着他的目光。 那就是虫子么?真得跟宝石长得一模一样。 杜飞迫不及待地朝着伸出走去,避免叫西津看见他偷偷装虫子的行为。 “我去找林远,放心,我不会乱碰的,我很快就回来。”他心脏怦怦地跳得飞快,整个人都处于即将暴富的精神状态之中。 林远远远听到声音,转过头下意识地朝杜飞过来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笑容。 仅仅是出礼貌的笑容,却让林远整个人僵在当场。 他脸上挂着社会假笑,视线中却突然出现了一道门。 一道通体血红色的门。 巨大而高耸,占据了整个中室他所能看到的空间,无法衡量具体高度的一道门。 只不过这道门是虚幻的,就隔在林远和杜飞之间,将整个空间割裂成两部分。 林远收起唇边的笑容,那道门瞬间在他实现中消失。 ! 杜飞整个人精神极度亢奋,丝毫没注意到,地面上缝隙里也有一些虫卵。 他将一些红宝石直接踩进了土里。 在一处虫子窝不可避免地整只脚都踩到了虫子上。 鞋底跟虫卵产生了接触,几乎在踩到的瞬间,杜飞就听到了咔啦啦的细响。 紧跟着脚底板就传来了灼烧的剧痛感。 林远正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剜下来一只虫子,用外衣拎着土块想要将这东西小心翼翼地运出去,好等送走考古队的人之后再来研究这扇红门。 “怎么了?” 杜飞痛得大脑都快没知觉了,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杜飞抱着脚在中室单腿蹦跳着,不时发出惨叫,踩破更多的虫卵,右脚也完蛋了,整个人都滚在地上。 这种虫子的腐蚀性更变态的一点大概是不会让大脑启动自我防御机制,直接切断神经元的感应。 一般来说,身体受到真正危机生命的重创反而会感觉不到疼痛,可接触到这种大蛾子明显不会触发这种反应机制。 一切发生的太快。 西津后悔自己没拦住人,第一反应也是赶紧逃! 他头也不回地直接往上去的路钻。 另外两个考古队的成员才进到第二间小室,也直接被西津拦了回去。 才下来的钟楚楚愣住了,“你们怎么了?” “杜飞触动了中室里的虫子,快上去。” 钟楚楚想到中室密密麻麻的虫卵,瞬间脸色大变。 “混蛋,我跟你们说了,呆在上面等你们全都不听!”她一边说着,一边朝深处钻去。 她不能留林远一个人去面对那一切。 钟楚楚心慌的要命。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像是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的感觉,即使是当初她开枪打死‘钟成功’的时候,她都没有那么难过。 为什么一个相识不过几个月的男人,在她心中的地位竟然会胜过自己的父亲。 钟楚楚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跟他一起死在这里,也好过她自己当一个逃兵。 他们就是应该在一起的。 手电的光义无反顾地照入最危险的中室。 杜飞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地面上连一件衣服都没能留下来。 几十只红色的蛾子静静展开透明发红的翅膀,像是铺就了一张红色的地毯,隔绝了从林远的位置到回来的路。 钟楚楚将铁锹挪进去,小心翼翼地朝林远的位置接近着。 “你怎么下来了。”林远看见钟楚楚有些焦躁。 他不担心自己死在这儿,但钟楚楚下来,对他来说有点过于危险。 现在的钟楚楚不是曾经跟他并肩作战的那个。 可林远还没来得及阻止,钟楚楚就已经用铁锨铲出一个个土块,先是把铁锨扔进了洞里,紧跟着用土块朝着地上的那些蛾子砸了过去。 被土砸到的蛾子愤怒地飞了起来,它们一点儿不怕人,直接朝着手电筒光芒传来的方向前仆后继地飞过来。 不过洞口挖开的太小,这些展开翅膀有四米长的蛾子根本过不来。 “林远,你快点拿了铁锹挖通第一个小室。” 林远瞬间明白钟楚楚的打算。 可他现在不准备当这个逃兵。 “楚楚,你信不信我?” “你要干什么?”钟楚楚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房间里静的只有哗哗水声,水池上的钢面镜子里,一个男人正垂头洗手,卫生间的门却在缓缓打开。 “文琴,你应该学会避嫌。” 门的移动戛然而止。 “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的就是你的......但你应该知道,你现在已经不需要厕所了。” 男人一边低语,一边擦干手走出洗手间。 他在床边端起蓝色的塑料杯,喝了一大口水,之后神情缱绻地跪在床边,摩挲着床头的一只晴天娃娃。 “你怎么又生气了?是因为天气不好么?” 锦江市已经连阴了七天,连绵的阴雨让正常人都难有好心情,男人却笑的一脸愉悦。 “我还挺喜欢雨天的......不过,再差的天气,总会变晴的,你说是吧?” 卧室旁边的阳台上,穿透网眼细密的铁丝网,阵阵闷热潮湿的雨前风正源源不断地送进卧室里,男人额前的发丝甚至缀着汗珠。 我讨厌这样恶劣的天气。 闷热感让人打心底烦躁。 我叫李文琴。 没错,房间里那个病人叫的就是我的名字,只不过他已经认不出我了。 我站在只有单面可视的玻璃窗口前,看着他站在洗手间门口推门,然后又跑回洗手台继续洗手,看着他在空旷的房间里跺出砰砰地响声,一会儿站在这边一会儿站在那边的唱独角戏,每天一脸狂热地对着一只空白脸的晴天娃娃又是忏悔又是表白。 他叫那只晴天娃娃李文琴。 很长一段时间,从他忏悔的内容里,我陆陆续续的了解到这诡异一幕的全貌。 在他的脑海里,他杀死了我,用我的头骨粉做成了他此刻奉为珍宝的娃娃。 我不知道他是将我看作仇人还是怎样另类的存在。 这个神经病,我现在明明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这里有着数以千计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关着像陆远一样精神失常的人。 在一个个玻璃格子房间里,像是关着试验小白鼠一样关着这些因为药物而彻底疯掉的人。他们先开始都是满怀希望地参与进实验中,最后却变得更差。 好一点的对着空气自说自话,找到精神寄托去消磨时光,差一点的蜷缩在角落里不动不说话,偶尔因心情不好而绝食,状况更糟糕的无所不用的尝试自杀。 比如315号的一个女人,曾尝试用日记本的内页纸割腕自杀,现场血从桌面上像是红绸一样铺开,在她腿边形成了一道红色的浅水洼。 她差一点就成功了,代价是抢救回来后被转移到了全是海绵泡沫的封闭间,连虚幻的自由也彻底消失。 他们都是ltsl-1123系列药物人体实验的失败成果,实验失败后就被秘密转移到了这里,原本的名字被取缔,只剩下冷冰冰的编号。 陆远曾是我的朋友,我更愿意以名字,而不是896号来称呼他。 一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当初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也许你能注意到,在关乎陆远的一切里,我会反复提到晴天娃娃。 搞笑的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见面,是在一个雨天。 在正式接触他之前,我先看见的是厚厚一沓资料。 研究生在读时候,我跟着导师就开始接触关于ltsl-1123的项目,这个项目一直以来的目标就是帮助阿斯伯格患者通过药物治疗方式获得更接近于正常人的体感。 一个项目能够成功运作的基本出发点必然是有利可图,所以这个项目一开始就将受众定在那些高智商天才身上。 陆远是同这个项目很契合的实验对象。 他性格孤僻古怪,不善与人交际,每个接触过他的人都会留下难相处的评价,同他讲话很难得到反馈,在数理化研习上却天赋异凛。 我研一从导师那儿得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要主动接近他。 为此我不得不花费时间观察他,去新生校区的食堂吃饭,在公共课上坐在最后一排观察他的表现。 他从未主动回答问题,甚至被点到名字时反应都会慢半拍。这样的人,你不能直接去说想跟他做个朋友,那样反而会将他吓跑。 陆远身上的衣服被洗的发白呲毛,独来独往,在食堂里只吃免费的白米饭,看上去和舍友的关系也不好,没见他和任何人有过交流。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和他成为朋友,应该让他先对我感兴趣。 我一直在等,像是泥土中等待蜕机的虫豸,幸运的是,在一个雨天里,我等到了这个机会。 直到现在我都清楚地记得,那天大雨瓢泼,我甚至有些不想像个痴汉一样继续尾随他,但因为下雨而放弃,又让我觉得不甘心。 眼睁睁地看着陆远像往常一样进了宿舍楼,浑身被雨浇透的我站在公告栏旁边自怨自艾,后悔自己没提早回宿舍。 在这样的情况下,陆远突然急匆匆地冲出了宿舍楼,连那把破雨伞都忘记带,整个人淋着雨直接翻到垃圾车里,像是疯了一样在找什么东西。 这是我的机会! 我沉默着帮他撑了一个多小时的伞。 对,这件事的重点就在于,帮忙但一言不发,只用适时朝他安抚地笑笑。 那天的雨很大,还有风,我每一根头发丝都湿透了。 那样的情况下,想必笑出来的时候也是一副鬼样子。 但陆远确实记住我了。 我仍旧每天观察他。 他也在暗中观察我。 只是,我在行动上比他更隐蔽一些。 我装成对此毫无所觉的样子,在他面前表现我阳光的一面,比如说喂喂学校里的流浪猫,在草皮上生长出的野花前突兀地发笑,主动帮拎着很重东西的同学拿书......我知道他在看我。 在看我的善良。 在这一点上,我没什么好遮掩的,确实,我的这些善意都是有目的性的,但也切实的帮助了别人,而且当时,我也没想过自己会害了陆远。 我拿到任务的时候,以为这只是一个心理学专业的社会实践,帮助阿斯伯格患者在大学校园里得到同龄人的治愈。 哪怕我能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的一点温暖,让他想要主动接触这个世界,我就能多一份出色的实践报告。 人都是利己主义,更何况,那个时候,陆远对我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他果然主动朝我走过来,遮住了透窗而入打在我脸上的厌人阳光。 有几个女生是真喜欢晒太阳的?火辣的阳光会伤害皮肤,可是性格阳光的人总会在太阳底下跑跑跳跳,我承认自己受到一些文学作品的影响,总觉得善良乐观的女孩子应该坐在阳光底下,还要违心地时时笑着。 不过效果不错。 “我可以......坐在这儿吗?”他身体稍微后倾,脸上透着犹豫,像是一只搬进新家的猫,不知道是否该试探着迈出一步。 “当然。”我朝他露出一个得体的笑,他坐下沉默地吃着东西。 这时候需要我主动同他开口打开话题。 418 喜门(七) 在前厅争吵不休的时候,林远悄悄进了解剖室。 本来尸体不应该放在法医这里,但这位死者无父无母,死后又涉及到很大的财产分割问题,包括他的一些合作伙伴特意打开电话,让他们严格审查财产继承人。 整件事更离奇的一点就是,那些得知消息的人,居然没一个亲眼见过死者未婚妻的。 林远在形容可怖的尸体身上上下摸索着。 停放了三天又已经被撞开了的尸体,在密闭的空间里弥散着难闻的恶臭,皮肤也软踏踏的。 这位怀特先生估计也不会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人世吧。 林远一边心里道着得罪了,一边手上毫不客气地将人从头搜到尾,翻遍了每一个兜,最后终于从袜子里找出了一把钥匙。 林远两根手指捏着钥匙,也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自己不放弃的精神。 这把钥匙被藏的这么严实,应该有些特殊作用。 林远将钥匙在水龙头那儿冲了几遍,才擦干了塞到自己口袋里,晃悠悠地装成没事人一样出了解剖室。 才吃完午饭往回走的法医有些奇怪。 “劳伦长官,你在做什么?” 实际上林远根本认不出这人是谁,只能通过衣服判断出她是干什么的。 “那不是,死者的家属想要来让人入土为安,我就想着,尸体一直留在所里确实影响空气。” “哈哈哈,解剖室都是密闭空间,等尸体运走之后再打开二道门换气就好了,但是你总这么开门,确实影响空气。” 林远摸摸鼻子,不敢再多说话。 他并没有这个劳伦长官的任何记忆,只能通过自己接触到的东西拼凑出线索。 林远出了解剖室直接去查了怀特的档案,从上面查出了他名下工厂的名称。 林远掠过五个争论不休的女人,打了个车扬长而去。 将平安所甩在身后的时候,林远有种莫名的畅快感。 那里面他呆的实在太压抑了,这可能是一个良民在装长官时候无法避免的神经性紧张。 总担心自己被拆穿。 “你确定要去彼得大道的莱茵特电子厂吗?那边已经荒废很长时间了。” “荒废很长时间?” 一个荒废的工厂,为什么怀特还要特意过来。 林远心中疑惑更重,跟司机确定了目的地之后,在后面开始闭目养神。 荒废的工厂没有什么能让他用上钥匙的地方。 最外围的大铁门已经生锈坏掉了,半扇门直接躺在地上,别说是野猫野狗,就算是一辆车也能畅通无阻地开进去。 大院里满是生锈破洞的集装箱,没有被集装箱压住的地方,长满了近半米高的杂草。 那辆出租速度飞快地掉头,眨眼就消失在林远视线之内。 林远踩着吱吱作响的铁门进了工厂里。 在他身边只有沙沙的风声,安静中又透着一股隐晦的动态。 林远总感觉有一道视线正黏在自己身上,可他朝着远处的工厂望过去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 林远慢慢接近着那栋废弃的三层大楼。 这个工厂占地面积倒是够大,就算卖地皮都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也不知道怀特还有他的合作伙伴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任由这地方荒废着。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在林远经过一个横陈在地上的黄色集装箱旁边时。 集装箱里突然传出了砰砰两声。 林远心下一惊,后退两步,警惕地看着那个靠近自己一面还在震动的铁皮。 “砰砰——” 又是两声。 林远拧紧眉头,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把这箱子弄开。 现在还是大白天,应该没有阴灵能够——算了,现在这也不是真实的世界...... 林远索性不再犹豫。 如果这个空间硬是要让他遇到对方的话,即使他现在避开,后面还是会遭遇到,不如现在就看个清楚。 林远的手按在并未焊接的集装箱侧门上,朝着里面推了进去。 手感上只是推了一片铁片,没有东西堵在后面的质量,实际上也是。 光线漏进去,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正在林远专注地检查集装箱内部的时候,叠在黄色箱子上的红箱子突然传来砰砰的声响。 这就像是触发了某种开关,此刻放在工厂大院里的所有行李箱全部砰砰地响了起来。 杂乱无章的声音混合在一起,让林远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他不再管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 经过了那么多的试炼场,林远早就知道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在守关boss的空间里试图寻找逻辑,对方的世界有自己的逻辑。 这个世界的逻辑说不准就是空箱子能自动发声。 林远朝着没有集装箱的工厂大楼快速跑了进去。 被他远远甩在身后的集装箱,伴随着巨大的砰砰声,箱子的铁皮上渐渐开始出现清晰的掌痕。 在林远跑走后不久,半米深的荒草突然开始晃动,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正分开荒草,朝着工厂大楼走去。 林远迈进大楼正门,看着水泥地面毫无装饰的楼梯扶手,顿觉一股厚重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看着建筑风格和荒废状态,估计能有几十年了。 为什么在一个科技非常不发达的年代,几十年前就有电子厂了,这电子厂是干什么的。 按理说,这地方应该走在时代的前沿啊。 林远站在门口,那些噪音被甩在身后,他也没那么着急了。 而在他看不见的身后,那个分开杂草走过来的东西正越走越快,迅速朝着林远逼近着。 “算了,先找地图!” 站在这儿也研究不出什么来,林远猝然间一个转身,刚好躲开了从他身后袭来的透明怪物。 林远只感觉一道阴冷地劲风从他身后刮过,他奇怪地回头,却什么也没看到。 只觉得身边刨土扬尘的,像是挂了一阵古怪的风。 “真是奇了怪了。”林远一边用手在面前晃着,一边轻声嘀咕。 空荡荡的建筑里只有他自己讲话的回声,被传的渐渐变调,显得有些瘆人。 林远转身继续朝着朝着右侧走去,准备找一找工厂里的布局图。阳光穿透破旧的大门洒在地面上,一串脚印笔直地在覆满灰尘的地面上延伸向前,直接顺着楼梯上了楼。 419 喜门(八) “我去,藏的还真隐蔽。”林远用手抹掉钉在墙上的布局图上头的灰尘。 由于年代久远,玻璃层下面的纸壳已经氧化掉色了,勉强还能看出来哪儿是哪儿。 林远找到了负责人办公室在三楼楼梯拐角进去的最里面。 这房子的高度是真足,厂区这么大的空地上头十几米高空,房间都是绕着建筑周围走的。 虽然是白天,里头光线还是很昏暗,尤其在那些巨大机器的阴影背后,总让人觉得藏着什么东西。 林远不可能一扇扇窗子擦过去。 一楼让他觉得不太舒服,他把布局图记在心里,就直接上了三楼。 爬楼梯的时候难免会低头。 林远终于注意到了地面上不太明显的脚印。 那是很奇怪的脚印,跟人的脚掌一样大,但分出了三只细长的脚趾。 看上去更像是某种鸟类的脚掌。 但是这个鸟走的步子跟人的还是一样大。 林远头皮有点发麻地往楼上爬着。 这看上去还新鲜的脚印,去的居然跟他目的地一样。 此刻被标注了负责人的办公室此刻屋门大敞。 林远盯着那扇门,默默转换身形,朝着里面看过去。 看上去,没有什么人或者动物藏在里面。林远只能看见一张落满灰尘的办公桌,还有一个黑漆漆的文件柜。 看上去这些东西也不像是被人动过的样子,桌子上还放着一个白色搪瓷的茶缸,一个黑色石头的笔筒,里面插着很多根毛已经腐朽脱落的毛笔。 看上去是十分无害的一个普通房间。 可能是因为林远僵立的时间太久,思索的间隔太长,他的神经更加敏感起来,那些遥远的拍集装箱声响,再度断断续续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像是在催促他赶快做出一个决断。 林远揣在口袋里的手捏着那枚从怀特身上搜出来的钥匙,大步走进了房间里。 地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办公桌后面的那把椅子上。 林远站在房间里,警惕地盯向那把椅子,半晌也没看出有任何东西在上面的痕迹。 他的视线大胆起来,开始四处乱瞟,寻找这个房间里有能让他尝试插入钥匙的地方。 找了一圈之后,发现不存在的。 包括柜子他都已经打开了,他没想到一个比人高的柜子里头,居然能空到连一张纸都没有放。 林远默默关上柜子门,蹲到了地上。 然后他就看见了在办工作放腿的地方,地上似乎有个方形的东西。 不过被桌子的木头遮板挡着,林远也看不清全貌。 那个怪物是特意放在这里对付他的么。 林远轻声站起来,感觉有些麻烦。 他之所以特意蹲下又看一遍,就是为了防着这种情况发生。看来该面对的果然避不开。 如果林远知道这玩意儿就是他刚才打开集装箱放出来的,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林远的手悄悄拿起了桌上的黑石笔筒,朝着座椅上空的空气重重砸了过去。 虽然看不到,但林远深谙先下手为强的道理。 他果然只砸到了个空气,但整个人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横向扇了出去。 整个人砸到柜子上的时候,林远的脑子都是懵的。 如果是阴灵的话,他不应该看不到,不管是不是阴灵,他都不应该无法攻击到对方但对方能打到他! 是不是这玩意儿没他想像的那么高。 林远即使被打飞,手上也仍旧紧紧地攥着笔筒。 在又感到一股凉风朝着他脸部过来的时候,林远迅速挥出了手中的笔筒。 虽然他什么也没看到,但他清晰地听到了咔嚓一声脆响。 他的手指也像是撞到了铜墙铁壁一样,生生地停在了半空中,剧痛瞬间冲刷着他的大脑。 淦! 林远低咒一声,一脚朝着脚印出现的位置横扫过去。 感觉到自己绊倒了什么东西,林远直接扑上去用身体压住那个看不见的东西。 他只知道那东西很胖,触感很坚硬,像是一块冷硬的生铁。林远像是疯了一样拼命地用笔筒砸向他估计出来的,大概是对方脑袋的部位。 可没几下之后,林远手里的笔筒就彻底变成了一地石块。 他的肩膀也被尖锐的东西穿透,鲜血喷射而出,瞬间染红了那个透明的怪物。 那是一个......脑袋是方形,身子却是圆形的怪物,它有着跟人类一样有着五根手指的手掌,不过手指根根尖利,像是生铁制成的锥子一样。 林远一个翻身滚到桌子后头,看见了地上贴着桌子内壁放置着的保险箱。 这应该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了。 林远用钥匙匆忙地开着锁。 能看清对方的位置比之前什么也看不见要好太多。虽然林远的血正从对方身上稀稀拉拉地往下淌,染上的红色越来越淡,但林远却能及时地在对方过来的时候补上一脚,将它踹出一段距离。 跟对方‘膘肥体壮’的滚圆坚硬身体相比,它类似于鸟类的细腿成了浑身最脆弱的部位,不然刚刚也不至于被林远直接绊倒。 林远之前拿着笔筒的右手在拼命攻击中砸到自己指骨断裂,根本使不上力气,左手开保险箱比正常更慢。 在怪物第二次抓破林远肩膀之前,箱子终于咔哒一声被打开。 耀眼的红光瞬间冲开盖的箱子里蔓延出来,林远首当其冲感受到了一股皮肤被灼烧炙烤的剧痛,而在他身后的怪物反应却更强烈,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高亢惨叫。 “噶——” 仿佛要撕裂耳膜的叫声里,林远侧身一滚,躲开了对方朝着他扎来的利指。 那东西直接扑到了箱子里那枚人头大小的巨大红宝石上头,林远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点点熔化。 就连外头没挨着宝石的部位也很快彻底消失。 林远之所以认定它是在被熔化而不是对方身上自己的血在蒸发,纯粹是因为在碰到红宝石的一瞬间,那怪物的惨叫声就戛然而止了,身子也移动不动,方形的脑袋慢慢掉进箱子里,然后身子也消失的越来越快。 林远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对付的是什么。 而此刻箱子的东西。 林远屏住呼吸,慢慢重新凑近。 420 喜门(九) 皮肤上是仿佛要被光线生生灼化的痛。 林远的手指上慢慢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土。 那是五元素之力中的土元素,土元素的出现让林远所感受到的刺痛瞬间缩减了大半。 可他想要抓起那枚人头大小的红宝石,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他根本没有办法冲破压力,直接接触到那枚宝石。 林远深吸一口气,直接端起了整个箱子。 不知道什么合金制成的沉重箱子,林远真是拼进全身力气才堪堪将它端起来。 那么一点点的土元素之力,只能防护到手而已。 林远的衣服还有脸以及身上裸露的皮肤,都像是被烫伤一样迅速鼓起巨大的燎泡。 皮肤剧痛,一个轻微的动作都像是会烂掉一样。林远生生忍着痛苦,硬是将那个箱子搬到了窗边,然后倒着将东西连同箱子一同扔了下去。 沉重的箱子在半空中甚至都没有丝毫翻滚,但那个举行虫卵到底比箱子早掉下去片刻。 虫卵在地面细微地弹动一下,那箱子的边缘就生生地切近了红宝石内里。 伴随着轰然巨响。 一股红色的光浪瞬间从楼下扩散,周围的空间瞬间被撕碎,只露出一片纯粹的黑。 林远不由地在仿佛针扎般绵密的刺痛中闭上了眼睛。 他猛地坐了起来。 “啊,你醒了,醒了就能办出院手续了。”在旁边刚好给他拔掉输液瓶的小护士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拿着空瓶子迅速溜走。 这回不是单间,病房里还有一个上岁数的大爷,歪在那里哼哼唧唧,一个吵闹不休的小孩子,剩下的床都是空的。 林远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儿才去办的出院手续。 这次不是钟楚楚送他来的医院,而是一个叫江雪的姑娘。 林远盯着那个名字想了好半天,才想起来是艺术系那个系花,不过现在楚楚用原本的性别也考进了艺术系,不知道江雪的系花位置有没有易主。 断掉门的联系之后,原初世界也总会发生溯源变化,林远也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跟江雪认识的。 幸好这次没人没收他随身物品,拿到手机之后林远给钟楚楚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二万!” “艹,炸胡啊你,放那儿!放那儿!” 对方那儿倒是热闹,林远问了两句,确定钟楚楚现在用的不是这个号码就在对方骂骂咧咧的声音中将电话挂断了。 丁志举最近的生活有些梦幻。 他总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好像经历了好多事儿。 但也说不清楚到底经历了啥,就跟被鬼捻了似的。 天天黑眼圈挂着,干什么都没点儿精神。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林远突然出现更严重了。 “你干什么啊!” “钟楚楚的联系方式,你知道么?” “钟楚楚谁啊?”丁志举咽口唾沫,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招惹过的姑娘,确认没有过这个名字。 “钟天明呢。你认识么?” “大白天的你跟我这儿说什么梦话呢。”丁志举心道着晦气,就想着赶紧绕开林远好赶紧去吃饭,吃完东西回去补觉。 林远却直接伸出手,抓着丁志举衣领直接把他按到墙上。 “好好说话,我可没有多少耐心。钟氏的事,你知道多少。” 从丁志举这儿找消息肯定比自己来得快。 毕竟丁家和钟家在全世界都有名有姓。 “大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丁志举突然毫无反抗地被拍在墙上,脑子懵的同时身体本能又让他自发式求饶。 丁志举也迷惑了,为什么他举起双手求饶的动作这么毫不犹豫,就像是已经无数次这么做过一样。 “我是真不知道什么钟家,你找错人了吧。要不你直接告诉我,你想找谁,我帮你找消息。” “这个世界有很多钟家么?”林远更疑惑了。 “不管有几个,我也不能谁都认识啊。”丁志举心里默默将林远划归到神经病范畴,好汉不吃眼前亏,别给人惹急了再给他一下子,那他到哪儿说理去。 林远松开了一只手,找到手机搜了钟氏集团的消息。 出来的都是一些钟氏锁业,钟氏旗鼓乐之,着夫差以为乐...... 烂七八糟的,有古文中的凑字片段,还有一些小门帘,这里根本没有在无数试验位面都屹立不倒的钟氏集团,更没有钟氏标致的海中新陆大厦。 林远难以置信地翻着手机。 “怎么会这样呢。” 就算喜门崩塌,也不应该对这个世界影响的这么大啊,为什么钟氏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钟楚楚去哪儿了,她明明跟自己是一样的能力保留者,他们一起从实验未免回来的啊。 为什么自己会继续出现在医院的病床上,钟楚楚却不见了。 林远有太多的疑惑要问,而丁志举明显不是能给他解答的人。 林远松了手,丁志举就像是兔子一样飞速跑掉了。 钟楚楚凭空消失,林远再没有继续调查剩下六扇门的心思,他只想知道钟楚楚到底去了哪儿。 为此林远特意又去了屋克鲁鲁山脊,山脊上的松柏林一如既往的翠色宜人,可林远找遍了整个山头,都没找到之前的神庙。 那座神庙完完整整的消失了。 与之一同消失的不但有那些数以万计的虫卵,还有整支考古队。 为什么会这样。 当初考古队里的人,林远一个都找不到了。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痴迷于把门关上。 关上门,把他原本稳定的一切都带走是么? 是,切断跟试验位面的联系,是能给这个世界那些不知道真相的人更好的保护。可那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跟相爱的人在一起,平静的生活下去啊。 林远跪倒在神庙原址的土地上,松柏刺鼻的气味像是一双无形的大手将他包裹其中,仿佛带他回到了和钟楚楚刚来的那天。 为什么,自己明明知道危险,还要带着她一起。 为什么在中室的时候,没有直接带着她一起进入红门的世界! 林远的脑子里充斥着无数的为什么。 可是。 没有答案。 421 青门(一)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处于这种绝望的状态中有多长时间。 他歪在地上,脑袋垫在床上,胡乱摸索着玲玲作响的手机。 “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你请假的时间太长了。” “我没请过假。”林远腿一伸,将地上东倒西歪的几个空酒瓶踹到了一边。 空气中弥散着浓烈的酒味。 这个才租不久的小屋子被酒精浓浓包裹。 依靠喝酒来逃避是无能的表现,林远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没办法再跟白姑联系上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把楚楚找回来。可他又害怕,害怕自己要是死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回来楚楚了。 如果是试炼场就好了。 如果是试炼场,他就能找到规则的漏洞,最次还有白姑她们兜底。 林远难以避免地产生这样的想法。 “怎么,你回来上课了么?” 可惜辅导员打断了他的出神,林远微微皱眉。 “我说,你直接把我开除吧。” 对面又开始苦口婆心的劝,林远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红门崩塌之后,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学习成绩很好。 林远已经摸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就算在原初世界,自己就真的是自己了么?林远强撑起身子朝着放在墙边仅存的几瓶酒走过去。 还没碰到整个人就撞在墙上。 没人会来找他。 他跟这个世界也没太大联系。 在林远饿死在这个房间之前,隔壁打了平安所的电话。 林远缩在的出租屋被一群监察官破门而入。 领头的就是刘子清,她瞪大了眼睛盯着林远看了良久,才把眼前这个邋遢的少年跟之前......之前......刘子清也没法形容自己的脑子。 她总感觉之前的世界不是现在这样的,她被分派了调查庆大自杀案的任务,可是一觉醒过来,庆大所有的学生都好好的,根本就没谁意外死亡。 她曾经试图找过钟天明,可整个平南市的档案都是查无此人。 直到此刻看见林远的脸,刘子清才有了记忆被再度唤醒的错乱感。 可她之前记得林远分明是个冷漠疏离的学生,现在怎么这么邋遢,看上去像是在外面生活了不知道多久的流浪汉。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胡子也没有打理,浑身上下都泛着浓重的酒味。 林远面对闯入自己家的一群人无动于衷。 事实上他也动不了了。 饿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林远再次被送到了医院,刘子清垫付了医药费。 林远在租完房之后,用了所有剩下的钱买了酒,酒喝完了也没打算离开房间。 刘子清有点儿放心不下,直接留在了医院里。 林远也不知道,还有人等着他醒过来问他十万个为什么。 他只是在濒死之际看见了一片青光。 人死之后灵魂会去哪儿,甚至于灵魂真的存在么,类似这样的问题在世界上从未被真正解释过。 可陷入昏迷中的林远感觉自己轻飘飘的,被朝着向那团青色的光芒不断拉近。 他看到了一只手,两只手,无数只密密麻麻的手,从那片青色的光芒中伸出来,朝着他抓来,想要将他拉扯进去。 林远下意识地挣扎。 然后,他在青色的光幕中看见了钟楚楚含笑的脸。 无数双手也只剩下了一双。 不再抓向他,而是递到他面前。 “跟我来。” “你走错路了,林远。” “你走错路了,快点回来,我一直在等你。” 林远正要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却突然间呼吸一滞,巨大的压力狠狠地向他拍来,林远像是离水的鱼一样在病床上挣扎弹动几下,猛然坐了起来。 旁边守着的刘子清被他突然激烈的动作吓了一跳。 那边林远却直接按住了她的肩膀,语气疯狂,“你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让我回来!你做了什么!” 只看见护士给他输了两瓶营养液剩下纯坐在旁边的刘子清被他摇晃的脑瓜子嗡嗡的。 “你有病吧!” 刘子清直接一巴掌将他拍回床上。 现在这病号刚醒,也没啥大力气,看上去蛮凶,实则抓住她衣服也没太大力气。 “你搞搞清楚,是平安所救了你。就算你想轻生,你在人家出租屋里绝食,你想过屋主之后要怎么办么?” “人活一世,虽然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但也别给别人添麻烦。” “呵呵,我都不想活了,还要管自己死后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你是不是有病。” 刘子清深呼吸好几次,终于压下了继续把话怼回去的冲动。 这是个病号,这是个病人! 在内心重复无数遍之后,刘子清脸上带上了职业性亲和友好的微笑,“不知道你是遭遇了什么问题么?有困难你应该向人向社会寻求帮助,只有说出来大家才能帮你想办法,才能真正解决问题啊。” 林远盯着刘子清看了一会儿,总算认出来这是那个不知所谓的平安所监察官,不由嗤笑一声。 “你倒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跟平安所联系上,这么喜欢除暴安良啊。”林远不屑地偏开眼神,轻声道,“我想要消失的人活过来,你能么?” “消失的人活过来?”刘子清摸着下巴,“你是说鹿野和梁旭么?我也觉得他们挺奇怪,我明明印象里他们都已经火化了,现在却是两个大活人......” “你是不是也记得那些事?我跟同事说,同事都觉得我是做梦梦到的,可是我查了那两个人的资料,明显大差不差能跟我梦到的内容对上。” “!”林远突然抬头看向刘子清,“你说什么?鹿野和梁旭都还活着?” “他们不是你同学么......”刘子清又被吓一跳。 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 估计不是自己梦里的那个人。 这么想着,她就想直接离开了。 “估计真是我做梦吧,可能我忘了什么时候见过你们,又想一个人办大案子。医药费我先帮你垫付了,等你有钱再还我。”刘子清说着便站起来,“你要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号码给你写到纸上了。” 刘子清亮了亮手里的便签纸,啪的一声贴在床边的柜子上。 “好好休息,早点出院。” 422 青门(二) 林远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发了会儿呆,去办了出院手续。 这段时间他似乎跟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 林远直接回了学校。 一个学生几个月没在校学习,对于整个学校的运作不会造成丝毫影响,但光棍节将至,突然异地恋分手的女生会。 林远对于这位女同学没多大印象,事实上他之所以会来上课,单纯是为了查鹿野和梁旭的消息。 在黑门关闭之后,他们两个就已经不是林远的室友了,林远之前也没想过要看看专业里有没有这两个同学。 “你们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明前两天还好好的,还跟我保证只爱我一个人,这才过了几天啊,他就说我事儿多,嫌我管的宽。” “我不就跟他说玩游戏别玩的太晚了么?他说我不给他留自己的时间。” “我可去他妈的吧,我还没给他留时间,他要打游戏,好几个小时不理我我说什么了?” 女生越跟小姐妹抱怨越委屈,声音也越来越大。 说着说着直接趴在桌面上嚎啕大哭。 讲台上的老师讲课的节奏完全被打断了,指着ppt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讲。 离得近的都在劝那个女生,别太把前男友放在心上。 正在这时候,林远看见了那个女生头顶冒出了一团青色的光。 头顶冒绿光,这难道是意味着什么? 林远心底正称奇,却看见那团青色光点朝着教室外飞了出去。 他下意识地起身跟上。 “这位同学,上课时间你干什么去?” “有点事,抱歉啊老师,我来旁听的。”林远面不改色地扯谎。 再说他也没看见鹿野和梁旭,不知道这两个是怎么个情况。 眼见着那团青色光点无视高度直接飞出了走廊旁边的栏杆,林远有点捉急。 虽然是二楼,现在他这身体素质也撑不住直接跳下去,更何况后面也有房间挡着。 林远只能急匆匆地跑下楼,朝着光点飞过去的方向追过去。 幸运的是,经过图书馆的时候,他看见了更多的绿色光点。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他也不清楚,但这片青光却是一直朝着学校里水幕广场所在的后山飘过去。 虽然在学校呆的时间不太长,林远也知道后山有着很大一片荔枝林,那片跟宿舍楼和教学楼都离得很远,平时也没什么人会过去。 这会儿林远是在路上唯一朝那个方向过去的人。 也就没什么人对他的行为投以奇怪的目光。 同样的青色光点,林远之前没接触过,但是这种颜色,跟他濒死之际看到的门颜色一样。 不知道这二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 难道那个女生男朋友跟她分手,会让她感到绝望么? 林远追着光,脑子里飞快转动着。 一切猜测在看到伫立在后山荔枝林里的高大青门后戛然而止。 这并不是一扇有实体的门,它像是一道虚幻的水幕光影,又像是海市蜃楼,静悄悄地立在李志林密密匝匝的阴影里。 林远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校园里找到第三扇门。 这扇门居然还不在地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地上,却一直没被人发现。 林远慢慢走过去,看着那一团团青色的光点全部融进了门里消失不见。 他慢慢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林远此刻走到门边,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泛着微微的青光。 ...... 他什么时候绿了,为什么自己不知道! 林远深吸一口气,慢慢伸手摸了过去。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青色的虚影,像是被同化一般,也变得透明,像是摸到了冰块一般的冷感从指尖传了过来。 他两只手都按在了那扇门上,双手用力,慢慢推开了一片冒着青色光芒的空间,整个身体也完全被容纳进去。 他这是,到了一片草原? 林远疑惑地低头,看着四面都长满了草的场地,只在很远的地方有着除了草之外的小木屋建筑。 林远用了十几分钟,总算走到了那个小木屋前头。 木屋外面圈出了一片场地,里面是难得被剃秃草的地方,栅栏上开出了一个小门,没有落锁。 “有人么?” “有人在么?” 林远问了几遍,没有任何回应,一股风突然从他身边刮过,吹开了虚虚掩着的栅栏门。 “没抱歉,叨扰一下。”林远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朝着小木屋走了过去。 推开屋门,正对着的就是一张木头长桌,桌四旁是长凳,桌子上放着精致的白瓷餐盘和木筷餐具。 不过只有两套,一套正对着门,一套在对面。 桌面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 就像是给他留着的一封信一样。 林远走过去将信封拆开,是一封手写信。 “您好,异乡到来的旅客,我知道胡米尔大草原是一个荒芜的地方,您一定是因为意外才会深入这里,我不介意给您提供歇脚的地方,但也要麻烦您付出一定的报偿。” “胡米尔大草原上没有太多的食材,但是草地里肥美的兔子还是有不少的,您可以上隔壁房间找到猎枪,带上我的猎犬小哈找出大草原上的十只兔子,当做您居住于此地的报酬,我会在夜幕到来前赶回来用餐的。” 林远合上信,在正对着门的房间里转了一圈。 里头是厨房,烧的还是灶台,房间地面的正中央是一口井,非常奇怪的布局。 林远往井口里看了一眼,能够看见平静水面上自己的倒影。 看来进到这里的是真正的自己,不知道原初世界的自己是否会凭空消失。 林远心底暗探一声,从井里打上来了一桶水,闻了闻又摸了摸,确认这是真正的水。 可是原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些青光又跑到哪儿去了?难道说这片青青草原就是青光的集合体? 林远转了一圈厨房,确认除了那口井之外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就按照信封的指示进了隔壁的卧室。 卧室里有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简单的灰色床单,在床头的正上方挂着一只有着巨大鹿角的鹿头。 看上去就会让人很担心,鹿头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直接把睡觉的人砸死。 在窗户边的水泥台子上还摆了一排的兔子头骨,看上去这是一个很喜欢收藏猎物部分尸体的屋主。 猎枪挂在侧面墙壁上,床腿处拴着一头黑白双色牛奶花的猎狗,趴在地上像是在睡觉。 屋子里进了陌生人也没有丝毫警觉的样子,如果不是它的肚子还在微微起伏,林远会觉得那是一头死狗。 林远将墙上的猎枪卸下来的时候,那只狗突然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林远跟那头朝着他微微呲牙的猎狗对上视线的时候,怀疑它是一头疯狗。 但是那只狗没有叫,只是用那双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眼睛安静地盯着林远。 “我现在要带着你出去打猎。”林远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懂,将猎枪背在身后,摊开双手做出无害的样子。 他缓缓下蹲,去解系在床腿的狗绳。 那只狗也确实没攻击他,盯着林远动作的手,反而温驯地重新坐在了地上。 等到林远彻底解开了绳子,狗子甚至用头主动蹭了蹭林远的手。 “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林远也就顺着它的力道替它抓了抓脑袋。 红色的眼睛眼神湿漉漉地盯着林远,它张开嘴巴,只发出了两声哑哑的哽咽。 林远这才发现,这只狗没有舌头。 这屋子的主人别的不说,起码有点变态。 林远牵着狗背着枪走出房间,他不知道在一片草原上该怎么找兔子,但是这只狗一出了屋子,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带着林远直奔一个方向而去。 林远知道狗鼻子灵,也没想过能这么灵。 一出门就能闻到味儿,这是兔子窝直接打到猎人的门边了么? 不过猎犬明显不能给林远解答。 那只狗冲的太快了,狗绳绷的直直的,林远不由地关注起那只猎犬来。 它虽然看上去迈步很果决,但林远却注意到,它的后腿一直在颤抖不停。 为什么会抖? 看它的四肢,明显没什么问题。 林远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多留了一个心眼,在猎犬找到一个兔子窝并在旁边坐下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想怎么能对付兔子,怎么把窝里的小兔子扒出来,而是坐在了猎犬旁边。 他扒住了像是被上了发条一样狗子的狗头,跟这只不停开口想要说出什么,却只能发出呜咽声的狗子对视。 猎狗红通通的双眼慢慢变得湿润,它不安晃动的尾巴渐渐停止摆动,两滴眼泪慢慢滑落。 “为什么要哭?”林远擦掉它眼睛旁边的泪痕。 “你其实不想对付这些兔子么?” 林远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到手下的狗子浑身都在颤栗,它的抖动明显到肉眼都能够看出来,却还是牢牢地固定在那块草皮上。 它像是在跟自己的身体抗争,却表现不出来别的东西。 更没办法离开这里。 “放心,我不开枪。”林远将猎枪直接转到背后,又一次摸了猎狗的脑袋安抚对方。 这个地方简直太奇怪了。 一个小木屋,一只狗,一把枪让他抓兔子。 这跟关闭门有什么关系,此刻这个场地出现唯一奇怪的人物就是猎人,只在夜晚回来。 食物链是猎人吃兔子,他负责抓,如果想留宿的话,就要为猎人抓够兔子当做房费,猎人有一只猎狗,但看上去二者不和。 林远盯着兔子窝发呆。 不管怎么样,都得先把兔子弄出来。 林远选了最常用的方法,用烟熏,五元素之力燃烧出的火焰比较特殊,即使青草含有一定湿度同样能够烧着。 林远圈出了一块场地,在兔子窝前放了火。 随着青草被燃烧,空气中弥漫着草木灰的气息。 林远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仿佛听到了有人的哭声。 悲痛欲绝的、压抑小声的、声嘶力竭的...... 那些哭声萦绕在他周围,让林远整个人都跟着难受起来。 在青草被点燃后不久,兔子窝里就冲出了一道白影。因为之前跟猎犬保证过了,林远就没用枪打,而是直接用手去扑。 他自己放的火,倒也不怕被烫伤,但这只兔子太不给面子了,直接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手掌被咬破的同时,林远也将这只肥兔子牢牢抓在了手里。 很快调整姿势,拎着兔耳站了起来。 兔子......不应该是红眼睛的么。 为什么他手里的这只兔子,眼睛是纯黑色的,眼球的形状跟人类的一模一样。 林远跟那只兔子仿佛充满智慧的眼神对视着,感觉脊背发凉。 越来越奇怪了。 这个世界。 兔子窝里陆陆续续还有兔子跑出来,林远不想弄死它们,最后这一窝也只捞到了两只,两只有着人类黑眼睛的兔子。 即使被掌握住了脆弱的耳朵,两只兔子仍旧不断挣扎着,林远被兔子的踢腿在手臂上划了一道很深的伤痕。 “希望你们能配合一点,我现在还没打算对你们怎么样。” 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虽然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可是在想到连外面的世界都没有钟楚楚了,林远心中的难过就更深了些。 甚至有些悲观的想即使这道门关不上也无所谓。 反正去到外面跟这里也没什么区别,都是自己一个人而已。 猎犬呜咽着不停蹭林远的裤腿,将林远的精神唤了回来。 不对!他明明刚找到了可能让钟楚楚回去的方法,就是关闭更多的门,怎么会突然有那么悲观的念头。 林远使劲摇了摇头,感觉周围的空间扭曲了一瞬,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了石子,但很快,那些波纹就恢复了平静。 幻境! 可他是什么时候中的招? 林远拧着眉头,想到刚才燃烧草叶时候听到莫名其妙的哭声,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林远看着自己没有伤痕的手臂,还有两只安安静静的兔子。 不知道天什么时候已经黑了。 猎人估计已经回了小木屋。 林远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决定带着猎犬,拿着猎人的枪,不回小木屋,直接破坏这里的规则。 423 青门(三) 远处的小木屋像是立在一片黑暗世界中一道幽深的人影。 林远感觉似乎有一道视线正从那个方向落到他身上。 林远平静地望了片刻,便收回目光,拎着两只兔子重新回了兔子窝。 时间不断流逝,林远抬头望着连星星都没有的天空。天上只有一轮微红的圆月,林远盯着那轮月亮看久了,恍惚中仿佛能从月亮上看出人的背影。 一个让他感觉到熟悉的背影。 “呜呜” 狗狗咬着一只兔子的脑袋,把随着黑夜来袭似乎陷入了昏迷的兔子叼到了林远手边。 毛茸茸的兔头蹭到林远手上,让他有点儿懵。 “你这是想干什么?” “让我一直看着它们么?” 林远的疑问没有得到回答,但他看着兔子,看出了些许不同。 恍惚中,他仿佛在毛发藏起来的兔头里看见了一张人脸。 不光是眼睛,连略微凸起的鼻子和嘴巴都像极了人。 “搞什么......” 林远更仔细地看了身边的狗,发现这只狗的长相有点像兔子。 林远背后一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还好他没长兔毛。 这可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 而奇怪之处不仅于此。 随着月亮的位置一点点偏移,在这片草原的四面八方渐渐开始升起不同颜色的光幕。 橙色的光、黄色的光、绿色的光、蓝色的光、紫色的光。 前三种颜色的光是相连的,不知道为什么另外的颜色隔开了一段距离。 这五道光幕,像是将他给围到了中间。 也不对。 那间小木屋的方向,刚好是在绿色和蓝色之间。 这种渐变颜色的规律,似乎正是彩虹的颜色。 林远眯着眼睛,牵着狗子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 这似乎是剩下的五道门! 像是在印证他的想法,那五簇光芒不断升起,门渐渐出现在林远眼前。 青门内能将另外五道门全部解决么?可是他到底要怎么做。 林远现在最想要的是钟楚楚活过来,可他不确定,切断哪扇门的时候,钟楚楚能够回来。 切断原初位面和实验位面带来的联系是未知的,他不想一次性赌空,关键是,他也不知道这些门的核心能源要怎么毁掉。 “是悲伤。” 林远身边突然传来的声音让他一惊。 是猎人? 林远反应迅速地端着枪回身,身后是茫茫草地。 “你的时间也不多了,你没有按照猎人的规则行事,如果天亮之前没办法找到回现实世界的方法,你也会永远变成一只兔子。” 林远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低下头,发现是之前陷入昏迷的兔子。 “你是......” “我曾经也是人类。”兔子朝着门的方向跳了一下,“我已经回不去了,你没杀我,作为报答,我愿意为你提供帮助。” “在那之前,你能先给我解释一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回事么?” “没看出来么?代表青色的是悲伤。你能够看到这扇门,一定是经历过极度绝望的事情吧,不过有点奇怪,这次进入门的居然只有你一个。”兔子的语气难掩羡慕。 “那五扇门,代表五个能回到现实世界的机会。”兔子又往前蹦了两下,眼睛直勾勾地盯向绿色的那道门,“可惜之前我们的竞争对手都太多了,抓不到足够的兔子,甚至都没有进入门的机会。” “门的钥匙掌握在猎人手里,十只兔子是交换的第一重条件。你这场只有你一个人,所以你还有机会,只要能抓够兔子,你就能换到钥匙。” 林远一直都很安静地在听这只兔子发言。 在兔子转回身的时候,才发现对着它的是冷冰冰的枪口。 “你要做什么?!” 林远直接扣动了扳机,“你说的太多了。” 他之前没怀疑过自己抓到的兔子,但另外一只兔子没醒,本身就已经很奇怪了,现在这只兔子又在鼓动他攻击自己的族群。 结合猎人在进入房间后不能出来这一条,他总觉得一切有些奇怪。 规则要求的不仅是他需要抓捕兔子当房费,反向来看则是猎人需要兔子,当他已经明显露出不配合,规则应该会给猎人一定行动的能力。 关于兔子说的,这是一个充满悲伤的世界,林远没办法不认同。 他在这个世界里只能感受到荒芜。 唯一不孤独的大概只有兔子了。 林远之前就在想,猎人在这里的生活会是怎么样的。 猎犬之所以一直在颤抖,其实是对猎人的恐惧。猎人白天变成兔子和它们厮混在一起,眷恋群体生活,依靠它们消磨孤寂感,晚上却会变成食肉者,他不会亲自出手,而是找别人帮忙囤粮。 房间里的兔头数量只有九个,从开始就是一种提示。 林远扣动了扳机,枪却没有响,兔子开始疯狂地朝着小木屋逃去。 那只兔子像是一股迅疾的风,林远松开了狗绳,猎犬朝着兔子疯狂追了过去。 这只猎犬跟猎人的关系似乎不太好,是因为......它才是被取代的那只真正的兔子吧。 林远的手贴在地面上。 他的五元素力很弱,但与土元素充沛的大地产生链接后,还是能比较容易地感受到周围状况。 他第一时间发现的是在茫茫草原里生活着很多兔子,在地下是密密麻麻的兔子窝,像是蜂巢密闭的巢穴,这些兔子生活在地下,却没有能上来的洞穴。 它们在地底毫无知觉的昏睡着。 这个发现让林远一阵阵泛着恶心。 他操控着土元素在兔子前进的方向上竖起地针突刺。 但那些东西蹿出的速度太慢了,兔子总是仗着身形灵活轻松躲过,眼看着离小木屋的距离越来越近,兔子的眼睛里满是兴奋的光芒。 它却没注意到,满眼是仇恨的猎犬已经在它躲避地针的时候追赶上来。 一个飞扑直接咬向了兔子的脖子。 被扑倒的兔子惊呼,“你不能这样......” 话还没说完,声音便已经戛然而止。 猎犬猩红的眼睛不断涌出眼泪,它发狠地撕扯着兔子,直到将兔头完全拔掉,自己才原地晃荡两下,也倒在了地上。 424 青门(四) 这世界由远大而浅薄的悲剧构成。 只有悲伤才能衬托出欢乐,而这个世界上,从来不存在永远的欢乐。 所以,青门能够出现在任何地方,能够和所有门产生联系,并不奇怪。 这样来看,空出来的门,分别是黑门和红门了。 林远慢慢走到猎犬的旁边,帮它合上了眼帘。 林远不清楚它和猎人之间有什么关系,但现在来看,它们都陷入了永恒的沉睡。而随着兔子的死亡,五扇门也在缓缓的开启。 林远此刻并未着急去找青门的阿尔法能源位置,在一片绿意的世界里去找青色很困难不说,林远还不想这么方便的任意门消失。 此刻林远身边唯一的活物就剩下了那只还在昏迷的兔子。 也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林远索性抱着兔子直接进了一扇橙色的门。 而在他走进去之后,草地里又陆陆续续地蹦出来了几只兔子。 它们正是之前被烟从窝里熏出来的。 几只兔子分散开,分别蹦跳着冲进了不同的门里。 林远在橙光门里走的越远,手上的兔子就变得越大越沉。到后面兔子耳朵已经有些拎不住了。 相比于兔子庞大的身体,它的耳朵有点过小了。 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林远改将兔子抱在了怀里,抱着抱着兔子变成了一个胖子。 再次见到钱正阳这张脸,林远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 为什他也会在青门里出现。 “你可真是阴魂不散。”林远靠在马路边的行道树上,对面是一栋看上去足有几十年无人问津的古堡,目前来看,这里应该是市区,不过周围没什么人。 准确的来说,除了林远自己带来的钱正阳之外,没有别人。 着胖子正捂着耳朵,懵懵地从地上坐起来。 “这是哪儿啊?” “不知道。”林远冷漠地回应。 钱正阳看见他一脸惊喜,“太好了,你也在!” “什么叫我也在?” “不对,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快点跟我回去。”钱正阳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拉林远的手。 钱正阳喜形于色的表现让林远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就跟你回去,有本事你先从这里出去再说。” 钱正阳却拉着林远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把刀,“我不需要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远,可能我说这些话你不会信,但你已经陷入昏迷五年了,你爱人为你尝试了所有的医疗办法,都没能成功将你唤醒。” “无论你现在所理解的世界是怎么样的,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全部都忘掉。相信我,只要你在这里死了,我们就都能出去了。” 林远警惕地挣开了钱正阳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躲开了这个胖子朝他扎过来的刀子。 “变了回兔子脑子出问题了?” 如果林远是第一次参加神厄试炼场的萌新还有可能被他骗到,问题是林远参加试炼场成千上万,什么催眠术真死假死植物人,各种套路他都经历过不少回了。 别说是钱正阳,就算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钟楚楚他都未必会相信。 “我死过很多次,所以你的说法对我而言并不成立,我有点后悔将你带进来了。” 不过那些兔子能变成人,其中会不会也有代表钟楚楚的兔子。 如果能在门内找到她将她带回去也行啊。 这么一想,林远突然不太想继续留在进入橙门之后出现的第一幕场地了。 “我不会跟你走的。”林远朝着还想说什么的胖子打了一个禁止的手势,“现在我们分道扬镳。” “对了,你身上有钱么?” 钱正阳瞪大了眼睛坐在地上。 他被白衬衣反绑着双手坐在马路上,双脚也被西装拧在一起,身上的钱被林远洗劫一空,刀子仍在据他一百米远的地上。 “如果你离开的方法有用的话,我不介意你一会儿自捅。” 林远拿着钱又随便开了一辆路边停着的车子,他朝着东方一直开,不知道开了多长时间,视野里出现了一片白雾,当他开着车子穿越浓厚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车子就像是瞬间从荒无人烟的地域来到了闹市。 他的老爷车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显得有些像上世纪的老旧古董。 令人惊异的则是他的车子居然没有发出很大的噪音,甚至还能正常行驶。 为此车子在行驶过程中引得人频频侧目。 林远转头看向路牌。 光明路。 他随手拦住了一个路人,发现居然语言不通。 等林远辗转找到了机场,总算问清了工作人员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虽然用通俗语交流,但林远还是觉得很难听懂对方说的什么,对方也很难明白他的表达。 自助售票机让林远买到了回国的正确机票。 跟他猜测的差不多,门其实是占据了试验位面和现实世界的部分空间来搭建桥梁,而两者的时间差不会太长,这样原来才能有人从黑门走出去。 林远现在是在做跟顾图当初实验内容一样的事,他要将钟楚楚带回自己的世界。 至于这个世界的林远会怎么样,完全不在林远的考虑范围内。 就算是替身也好,什么都好,他不能允许楚楚在自己的世界里缺失,林远更相信,只要拥有躯体,当所有门切断,世界轨迹重新还原的时候,楚楚就能回来。 坐飞机的时候林远满心期待的想着自己见到人后应该如何如何。 可等飞机落地到了学校,他还是没找到人。 这个世界的时间进度似乎比他原本世界落后不少,林远再次在教室里看到了那个唾弃咒骂渣男的女生。 这个世界上一样没有钟楚楚也没有钟氏集团。 这个发现让林远一阵阵反胃。 无力感迅速席卷了他。 满怀期望最后却失望的感觉,他一次都不想再经历了。 可该死的这个世界却不给他挽回的机会。 要是红门没有被关闭就好了。 林远觉得,似乎随着那道需要微笑的门消失,一切能够令他感到开心与满足的事物也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425 橙门(一) 林远飞回这个边远小城,又自己开车开回迷雾中心。 他一是没想到自己这一趟会这么顺利,二是没想到西洋风格的古堡别墅里会多了一群人。 明明看上去像一个人都没有的冷寂街道与建筑,林远在大门口按响门铃的时候,钱正阳略显肥胖的身体从建筑里朝着大门口跑了过来。 趁着钱正阳想办法开门的工夫,林远打量了一下他身上新换的运动装。 “你不是说这里是虚假的世界么,怎么没离开。” 钱正阳奇怪地看他一眼,“你在说什么,从你离开之后,这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他总算找到了开锁的地方,拉开了外围的铁栅栏门,“你也莫名其妙被勾进这个世界来的么?我和林儿他们一致认为这是试炼场重新开放的标致。” 林远有点儿跟不上钱正阳的思维跨度。 莫名其妙地勾到这个世界,试炼场重新开放? 林远略有些迟钝的大脑总算想起来,坎达族人入侵之后,试炼场停止运作,他就没见过钱正阳了,所处的试验位面不一样,估计韩林儿也没法联系上钱正阳。 听意思是这俩人又凑对儿了? 这个钱正阳也是从试验位面过来的。 林远用疑惑的眼神不住地打量他,给钱正阳看得心里毛毛的,“你这几个意思?老朋友好长时间不见,不表示欢迎就完了,怎么还一直盯着我看?” “我身上还能长出花来?” 可没得着几天自由时间,被拉进试炼场见到了韩林儿,第一件事就是逼着他减肥。 他是过来最早的,韩林儿是第二个,硬是揪着他换了一身运动服围着整个别墅跑圈,等第三个人刘子清来了才算是得着了片刻清净。 也不知道两个互相不认识的女人凑在一起怎么有那么多话可聊。 幸好不久之后陈宇杰也来了,钱正阳也找到了能说话的人。 “很多人?” 虽然疑惑钱正阳的出现并对之前想要杀他的事情绝口不提,林远的关注重点还是转换到了到底都有谁上面。 “反正认识不认识的都来了。”钱正阳表情一言难尽,“恐怕是难得咱们几个认识的人凑这么齐的一次。” 林远跟着钱正阳边说边进了门。 一楼的大厅有着近三百平的空旷空间,四周摆满了格式座椅,中间是呈现合围状的沙发,几个人都坐在沙发那边正聊天。 林远见到了许多跟他关系与陌生人相比稍有不同的熟面孔。 这些人里面,甚至还有好几个根本已经跟试炼场脱离了关系。 “丁志举?刘子清?为什么你们两个也会出现在这里。” 刘子清和丁志举的表情比他还要精彩。 这两个人到底是经历过坎达族侵略的,对试炼场也有所了解,“可能是因为我们相比正常人也变得特殊了?” 刘子清看着林远身后,“钟天明呢,怎么没跟你一起来?你们当时不是决定一起回来么。” “出了点岔子。”林远整个人状态肉眼可见地低迷下去。 “诶,你们两个经历了那么多,最后不都平平安安过来了么,别着急,他指不定就是在什么地方耽搁了。”陈宇杰乐呵呵地伸手打圆场,招呼林远坐下。 “我们还是先聊聊现状吧,大家出现都是在这栋古堡周围,外面似乎有一道边界线,不知道你们尝试过没有。因为这栋古堡太醒目了,所以我的第一反应是趋避,可是我顺着马路一直走,会进入一片充满白雾的区域,继续往前白雾会变重,视线再度恢复清晰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地就会重新出现在这栋别墅门口。” 陈宇杰第一个说了自己的发现。 韩林儿和钱正阳对视一眼,“我们没做多余的尝试,直接进了古堡。” “我们应该是咱们这批人中第一个进来的,所有的屋门都没有上锁,都是可进入的区域,除了大门。我们之前叫了很长时间的门都没人来应,就直接翻墙进来的。” “这里的警报和防盗装置都很简陋,这里比较奇怪的是厨房,厨房里有着新鲜的水果蔬菜,还有很多罐头,虽然日期都已经被涂黑了,但我们打开看了一下,应该是没有变质。” 韩林儿应该是对这栋建筑了解最清楚的人。 钱正阳被她支出去跑步,她自己在别墅里转了一遍,直到刘子清来。 后面她们一直在迎接新的客人,坐在正厅大堂一直没动过。 现在的大厅里坐着韩林儿、钱正阳、陈宇杰、丁志举、刘子清、江雪、赫子铭、李思雨再加上林远一共九个人。 “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来人,这个试炼场应该是随机带人进来的吧,很多位我都不认识。”李思宇摸了摸自己的黑框眼镜,将手上的报纸放在身边。 报纸上解谜板块已经写满了答案。 “应该不是,我认识你们所有人。”林远也没遮掩自己的目的,“你们可能是因为我才会被拉到这个世界来的。” “包括陈宇杰刚才说的,他从白雾里没办法出去,我却从里面出去过。” 这样想想,他可能是进入了试验位面,在他离开的时候,他曾经的这些朋友又被拉了进来。 他们没有回答原初世界的意愿,自然不存在林远这种原初世界的自己能够拥有所有记忆的情况。 “在进来之前,你们都在做什么?” “开会。”钱正阳看着自己的肚子显得有些焦虑,“大灾难之后经济复苏缓慢,又没了试炼场的外挂,公司周转起来都困难。” 韩林儿拍他肩膀一下,“见到我你都不开心的么?” “当然开心!” 那两个暂时退出了群聊,林远看向陈宇杰。 “我刚偷了世界之最。”陈宇杰撵着手指神情兴奋,“全世界最大的粉宝石,粉红女郎,我才刚把它拿在手上,就直接到了这栋破房子前面。” !! 刘子清看着这个道貌岸然的小偷。 之前为了对付坎达族人,天天训练的没日没夜,后来坎达族祸患平息,陈宇杰就直接离开了,导致她们之间一直没有好好交流过。 刘子清看见熟面孔还特意跟他多聊了几句,刚才这货又是谈天文又是谈地理的,她还以为对方是位学识渊博的老师。 结果居然是个小偷! 她的手已经按在了腰侧的手铐上。 林远提前按住了她的动作。 “冷静,如果你要抓他可以等离开试炼场之后,现在我们需要合作。” 几个人商量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效的结论。 林远一直在观察这些人。 他始终没有在这些人身上观察出某种奇怪的特质,按理说他应该就此放心,确认他们不是什么别的怪物或者生命体变来骗他的。 可当对方的每一个小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跟这个人印证上,林远还是觉得不安。 如果这些人里能有钟楚楚就好了。 林远有些兴致缺缺。 “我去楼上看看,有人一起么?” 李思雨沉默着起身。 “对了,我和林儿选了二层中间的那个房间,就是门关上的那间,你们住的话选其他房间。”钱正阳笑呵呵地,“只有那间有大床房。” 韩林儿黑着脸拧他胳膊。 林远迅速转头,快步上楼。 李思雨紧随其后。 “他们的快乐不是真的快乐。”也不知道李思雨是不是想安慰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我没多想。” “是我多话了。”李思雨耸耸肩膀,“这地方的二楼比一楼还暗。” 脚踩在木质楼梯上面发出腐朽的咯吱咯吱的响声。 整个二层都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只有走廊尽头的小窗透进熹微的光明。 所有的房间门都是关闭状态。 “跟他们形容的,似乎不一样。”刘思雨站在楼梯口,朝着走廊里看了一眼。 他声音显得有些阴恻恻的。 李思雨跑到下面去喊人。 他虽然更喜欢一个人做题,但是试炼场这种地方,不是一个人就能找到解法的。 大家把二楼一共六个房间的门全部都打开,房间里没有藏人。 “你们确定之前上楼的时候房间门是关着的么?” 韩林儿和钱正阳两个人脸色难看的点头。 “而且进入别墅的只有我们几个,他们都是我接进来的,没人中途离开过大厅。”韩林儿主动道。 “安全起见,我们所有人都呆在大厅吧。”李思雨推推眼镜。 钱正阳表情有点儿垮,“不是吧,我们两个好久都没见了,还要跟大家在一起。” “哎,这次试炼场结束之后,也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了。” 在一群单身狗中间冒头的一对儿情侣简直太让人难受了。 “你们随意,我想先休息一下。”林远倒是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气质,他直接选了靠楼梯的房间进去,“我想先睡一会儿,整理一下思路。” 林远是最有主意的一个,他都不怕,大家也都散开了。 光听韩林儿两人的形容到底没有真正看到印象深刻,几个人各自散开熟悉别墅的格局。 夜幕悄悄降临。 林远是临近傍晚的时候醒的。 下楼就闻见了一股香味,厨房里韩林儿和刘子清两个人正忙着做饭。 钱正阳一脸苦相地吃着只有蔬菜的沙拉。 “亲爱的,减肥跟一顿饭没有关系,我发誓等回去之后一定好好减肥!” “呵呵,之前每次你都是这么说的,有本事你去体重秤上量量看,然后告诉我你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 “可是亲爱的,这是你亲手做的饭。”钱正阳委屈巴巴。 韩林儿表情冷漠地将刚洗完的汤勺拍在钱正阳脸上,“快躲远点儿,别碍事。看见了么,你害我又得洗一遍勺子了。” 林远拉了张凳子,在不远处的餐桌前坐下。 “其他人呢?” “李思雨上楼休息了,陈宇杰谁知道他又跑到哪儿去了!”刘子清一提起他就生气。 亏得她还觉得陈宇杰会是个好人。 没想到却是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伸手党! “你别小看他,他专业能力比你想象的硬。还记得你刚认识我和钟天明的时候么,当时去金库偷玉蛹的就是他。” “怎么可能,他们长得一点儿都不一样!”刘子清一脸震惊。 林远懒得再继续解释。 他趴在桌子上,等着饭做好上桌。 趴着趴着,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渐渐接近的脚步声。 应该是谁回来了吧。 林远无所谓的想,可是背后的脚步声停住了,身边的椅子也没有被拉开的声音。 林远抬起头奇怪地往后望了一眼。 没有人。 餐桌上仍旧只坐了他一个。 “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脚步声,或者看到有人过来?” “只有你一个人啊。”三个人都很奇怪地看着他。 “我刚刚听见有人到了我背后。” “是错觉吧。”钱正阳嚼着草,“你要不要也吃份蔬菜沙拉,吃完之后保管耳清目明,精神爽利的很!” 韩林儿往里面切了整整两个苦瓜! 美名其曰败火,就这个味道,不如直接喂他吃药。 林远又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似乎除了那边三个人发出的响动之外,他周围都安安静静的。 难道真是自己的错觉? 很快丁志举他们也都过来了,饭桌上才算坐的七七八八。 “两位小姐手艺不错啊,大老远的就闻到香味了。”丁志举一直没搞清楚状况,这时候还有心思调戏人。 被钱正阳警告地瞪了一眼。 “我饿了。”李思雨顶着一张没休息好的厌世脸,“你们谁打开了我房间门,害得我被食物香气诱惑醒了。” “反正我和林儿一下午都在楼下,哦,还有刘子清,她们研究了一下午晚上吃什么。” 研究出来那么多好吃的,却只给他吃蔬菜沙拉! 钱正阳说话时候满满的怨气。 陈宇杰丁志举相互作证,江雪......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 江雪其实是这些人里最特殊的一个,她跟林远最多算是点头之交,发过他几次工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拉到这种场合。 之前坎达族弄出来的仿造品倒是跟林远一起参加过试炼,问题是江雪也不会有仿造品的记忆。 她的出现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426 看不见 “你们谁知道江雪去哪儿了?” 所有人都在专注吃着东西,林远见也没人有提到她的意思,忍不住问了一句。 “江雪是谁啊?”韩林儿有点奇怪。 “就是之前在大厅里坐在刘子清旁边的人。” 韩林儿更奇怪了,“只有我坐她旁边了啊,你记错了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记错。”那可是一个大活人啊! 不过想想,江雪好像是没有跟任何人交流过,这么一来就更奇怪了。 所有人都说他是记错了,林远将信将疑。 吃完饭之后几个人又两个两个的离开。 林远本来就觉得江雪的出现奇怪,现在所有人都说没有见过江雪就更奇怪了。 要么是这里有特殊的规则,将江雪留在他们心里的记忆不知不觉抹去了,要么就是他见到的江雪是假的。 林远有点儿后悔自己当初见到人没多说两句话。 这么想着,林远默默上了楼,却发现去往二楼的楼梯转弯处,江雪正静静站在那里。 她满脸惊疑不定地看向林远,“你刚才在跟谁说话。” “......就是之前在前厅里的那些人啊。” 那个时候,江雪明明也坐在那里。 “你在说什么?我才刚到!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黑漆漆的屋子里,吓了我一跳。”江雪显得惊魂未定,“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试炼场么?” 林远再度疑惑了。 他在这间别墅附近见过两个钱正阳,现在又见到了两个江雪,到底是他有问题,还是这些人有问题。 如果红门代表的是所有开心的事,青门代表悲伤,黑色的门代表所有的不满足,橙色能代表什么? 这些都是指向人的情感么? 这个试炼场的目的又是什么。 林远正在低头思索,就听到江雪小心翼翼地问他,“你刚才为什么要在餐厅吃垃圾啊?” 她其实之前发现了自己出现在的位置是能打开门的房间后,有心先查看一下周围的情况。 见到林远的时候还小小的开心了一下。 刚想开口叫人,就看见林远坐在满是灰尘的椅子上吃着已经发黑腐臭的罐头,那场面实在太诡异,她这才躲上来。 吃垃圾? 林远指着自己刚想问,突然听见楼下喊了一声,下意识地回过头去。 韩林儿在下头喊他,“我和子清泡了柠檬茶,林远你要不要来一杯。” “好。”林远刚想着把江雪介绍给他们,再回过头去,刚才还在他身后的人却踪迹全无。 !怎么回事。 难道江雪和另外一批人还不处于同一个空间么。 林远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转楼梯的时候,上面似乎是更暗了一些,而且楼下也没有现在这样喧嚷的声音。 小十个人凑在一起,不说聊天,只是挪动些东西就不能一点儿声音都传不上来。 想到江雪形容自己刚才是在吃垃圾,林远整个人都不太好,但是他肚子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喝水应该没事吧。 在别人喝柠檬茶的时候,林远选择直接喝了刚才俩女人烧的开水。 “你怎么上楼一趟变得奇奇怪怪的?”韩林儿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你们到处闲逛的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我和丁志举反正是什么也没遇到。”陈宇杰叹了口气。 “会不会是大家误会了,这里根本不是试炼场,而是我们被某种势力给关起来了?”陈宇杰紧跟着发散思维,“会不会是坎达族人的复仇。” “白姑还在,倒不至于。” 几个人也商量不出什么,林远跟着他们又坐了几个小时,坐的屁股都疼了,钱正阳提议玩狼人杀,林远不想玩,自己上了楼。 这回楼梯上没再遇到江雪。 林远的房间跟钱正阳的挨着,又守着楼梯口,楼下吵闹的声音即使关着门也能传进来。 林远想睡觉被吵的不行,被子捂着脑袋也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他脑子居然有闲心想,还好晚上休息还有吃饭时间是在这个东西看起来都正常的时间,要真跟江雪说的,他估计也没被子盖。 黑暗之中,隔壁突然传来开关门的声响。 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安静下来了。 隔壁的声音就显得越发清晰,木床发出的吱嘎摇晃的声响,男人剧烈的喘息声。 这两个也太大胆了。 林远想着白天钱正阳的大胆发言,唯一的双人床就是干这个用的么。 林远趴在床上一直没有动,但是这种声响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他终于有点儿忍不住了。 林远也做不出来让人家刹车的举动,他打开了房间门,被吓了一跳。 刘子清半弯着腰,长发披散着,半张脸贴在门上。 保持那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如果不是衣服,林远甚至认不出她来。 “你在做什么。” 刘子清惨白着脸抬起头朝林远比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林远因为她阴瘆的表情也沉默了片刻。 “大晚上的你怎么不睡觉,守着我房门干什么。” “嘘——你听,你房间里,有人在说话。” 他房间里哪儿有人在说话!刚才就光听隔壁钱正阳战斗了。 就算想听墙角直接去他隔壁不好么? 而且刘子清也太奇怪了吧,他屋子有问题,第一时间想得居然不是叫他出来,而是去听墙角? 不管怎么说,现在刘子清提出的这个问题也算是遇到了异常现象。 林远就想着把钱正阳他们也叫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一下,没想到自己走到隔壁门口,却看见隔壁屋门大敞,里面干干净净的,床铺压根没有人睡过的痕迹。 林远再一回头,刚才站在他门口的刘子清也不见了踪影。 !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楼下又热闹了起来。 林远砰砰砰地下楼。 钱正阳捏着牌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你不是休息去了么,这么快睡好了,一起玩两把吗?” “反正也没线索,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也太无聊了吧。” “你还应该去减肥。”韩林儿面无表情地拆他台。 钱正阳讪讪笑笑,“亲亲老婆,外头太黑了,你也不舍得我这么晚还出去跑步吧。” 427 哪个空间是真的 林远更迷惑了。 现在难道出现了第三个空间么?他听到的隔壁房间里传来的声音是谁的?他在楼上看见的刘子清又是谁? 林远沉默地盯着钱正阳的笑脸,脊背生寒。 喧闹的声响像是在他与现实之间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他已经分辨不出到底哪个空间对于自己来说是真实的了,而这些空间相互之间又有怎样的影响。 “站在那儿干什么,来啊。”钱正阳再次热情的邀请他,林远这次加入了他们的游戏。 “玩没玩过谁是卧底,我们这个狼人杀是结合版,一名法官,狼人每个晚上能指定杀一个平民,没有监察官,每个人形容一次自己的词,然后白天时候投出狼人。” “每一局两个狼人,五个平民,一个法官。” 林远点下头。 法官是摇两次骰子数出来的。 这把是丁志举。 因为林远的加入,平民多了一个,狼人的游戏难度加大了。 词语也是法官来写的。 林远拿到的关键词是被害人。 丁志举拍了拍他的肩膀,“第一夜你想杀谁?” 法官会轮流叫醒两个狼人,当然,如果出现对内互捅的现象,只能算狼人倒霉。 为了保险起见,狼人也可以制造平安夜,毕竟误伤队友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林远第一次玩,也不知道那么多讲究,随便指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 丁志举毫无感情地开口,“天亮了,钱正阳被杀了,死者遗言时间。” 在丁志举开口的时候,林远突然听到了一声高亢凄厉的惨叫。 旁边钱正阳的声音跟那声惨叫混合在一起,“我天,咋第一天就针对我啊,这是怪我多拉了个平民来么,一上来就叫我出局。” 游戏才刚开始,谁也不知道对方拿的是什么牌,包括钱正阳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牌也不用亮出来。 如果两个狼人或者五个平民全都死干净之后,法官就会做出裁决。 钱正阳一脸无奈地往后一靠,“行吧,我看着。没有我这个聪明的大脑帮你们分析,看你们咋玩。” “......”没有你聪明的大脑狼人不是更容易赢吗。 也是林远踩的人对了,刚才钱正阳一连几把都是高级操作,当民不乱,当狼人又够能忽悠,一直连胜。 丁志举:自由发言时间。 陈宇杰拍桌笑得毫无形象,“啧,钱哥被针对了啊。” 林远拧着眉头,“你们刚刚有没有听见惨叫声。” 那声音过于凄厉,以至于连音色都变了调,林远却觉得那个声音有些熟悉。 可真让他想他又想不出来。 似乎有点像是钱正阳的音色。 而被淘汰的人这会儿像是闭目养神一样靠在沙发上,不再关心战局。 “林哥,你出去得去医院看看了啊,这又是幻视又是幻听的,不行啊。”陈宇杰晃晃手里叠好的纸条,“林哥,要不你先形容吧。” 被他那么一打岔,林远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拿到被害人字条,大脑自动联想了。 “惨叫。” “惨叫?啥玩意儿。”丁志举一脸无语。 俩女生却都点点头,“没错啊,我们这里有。” 李思雨抱着胳膊,捏着纸条盯在地面上,像是发呆,却是第二个形容的,“有百分之八十三点七六的可能性使用刀子”。 “使用刀子......”刘子清重复一遍他的内容才说了自己的形容,“可能会有血”。 一直都很安静的赫子铭紧跟着开口,他脸上带着一个透出诡异的笑容,“可能什么都不会剩下。” 韩林儿从果盘里挑了块橙子,“你们都在说什么,做饭吗?从屠宰牲口到吃完的全过程?” 她歪了一下头,“好了,我要形容词语了——我就是。” 在她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林远听见了用头砰砰砰砸门的声音,还有剧烈的拍门惨叫以及哀求。 他到底是怎么了。 韩林儿是什么,她是受害者?每个人都是受害者,也说得通。或者她拿的是别人的词语。 这跟他脑子里的声音有什么关系。 林远一手扶住额头。 脑子里不甚清晰的声音突然变大,“快跑!他们手上的牌都是凶手。” “快跑!” ——这个声音,是楚楚的! 林远对这个声音有近乎本能的信任,他猛地站起身。 “你怎么了?” 另外几个人奇怪地看向他。 “我不玩了。” “怎么着也得把这把玩完吧,现在才开始啊。”几个人都在抱怨。 林远沉下脸色,“现在状况还都不明朗,不知道你们怎么有心思还坐在这里玩游戏。” “房子里现在已经开始发生怪异的事情了,你们却全都选择忽略......” 林远话还没说完,再度被打断,这次说话的是刘子清,“奇怪,他怎么这么激动,是不是他的牌跟我们不一样啊。” “可是我感觉他的形容词我的牌也能对得上啊。”刘子清表情苦恼,坐在她旁边的韩林儿应和两声。 “好烦啊,这一轮形容下来感觉你们都跟我挺像的。” “你的形容词才最奇怪吧,说你自己就是。” 林远这边跟他们争执,旁边的钱正阳也像是突然醒来的样子,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林远,拉长了嘴角,露出了一个像极了脸上裂开了一道口子的笑容。 不像是活人能露出来的笑容。 林远这下直接扭头就走,假装没听见身后几个人的挽留声。 他脑子太乱了,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下意识地上了二楼,想回到之前自己呆的房间,那些人只是在大厅不停叫他的名字,让他留下来玩,却并未真追上来。 林远站在楼梯上,释然的长出了一口气。 二楼第二个房间门口,韩林儿却按着门把手,一脸讶然地看着他,“你不是早就回房间休息了么,是什么时候下去的?” “奇怪,我刚刚明明听见你房间里嘀嘀咕咕的,我还以为你睡前会背经书。”韩林儿这句话就全是调侃了。 林远看着对方的笑脸,却感觉刻骨的凉意从头到脚地笼罩着他。 428 橙门(二) 这房子里怎么像是装了无数个人一样。 他到哪儿都会遇见人。 关键是刚才韩林儿明明就在楼下。 林远整个人都错乱了。 “够了。”林远冷硬地推开门,直接将还在不停发问的韩林儿关在房门外。 林远不光在里头将门锁死,来推了旁边的桌子直接压住了门。 这样如果门再被打开的话,一定会发出声响。 林远全神贯注地堵门,身后却突然传来吱的一声轻响。 这屋子里的东西着实不算多,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再有的就是放在角落里的衣柜了,林远之前一直没太在意过它。 随着衣柜门打开,一股阴冷的风似乎从中席卷而出。 林远转头去看,却只能看见一条漆黑的缝隙。 像是,柜子很深的样子,里面不知道藏了什么东西。 林远慢慢接近着柜门。 屋子里只能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 他的手轻轻按住了柜子门,砰的一声将柜子合上。 不管里头到底有什么,他不看不就完了! 不过这房间里缺少能堵住柜子门的东西,林远还是有点儿愁。 估计藏在柜子里的东西也懵了,一瞬间的安静之后,突然剧烈地拍起了柜子门,震得林远手掌都生疼。 “放我出去!” “我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你在做什么啊!” 是钟楚楚的声音! 如果是任何一个人的声音,林远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偏偏这个声音是钟楚楚的。 林远按住门的手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柜子门被一记重击砰地在林远面前砸开。 里头空空荡荡。 没有哪怕一件衣服,更没有藏着人。 刚在的剧烈挣动仿佛都是自己的幻觉。 林远盯着柜子里看了很久,都没找到丝毫藏有机关的可能性。 这扇橙色的门,到底是怎么会是,难道是谎言之门么。 虽然这次的队友有很多,但林远却感觉一头雾水,他甚至找不出可以全盘相信商量一下目前线索的人。 看似他有了很多的线索,因为他能看到许多个不同的空间,但实际上这些线索都不具有有效性,更没有能够破局的提示。 林远盯着柜子发呆,却没有注意到,他推在门边的桌子正在慢慢慢慢地复原位置,而在他思索的这段时间,桌子已经自己悄无声息地挪回了原本的位置。 而木门再度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里露出了一只通红的眼睛还有滴着水的披散长发。 女人露出的下巴很尖,像是一个倒立的三角锥,她诡异的笑容像是长在脸上一般,一成不变,露出一口尖利的,像是某种兽类的牙齿。 如果林远能看到这张露出的越来越多的脸,就会发现自己从未见过这个女人。 房门已经打开到露出了她半个身子的地步,女人的手臂高高举起,在她长满尖利黑色指甲的手中攥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林远虽然什么都没看到,但他本能觉得危险,突然一个纵跃滚到了床上。 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刺破了他刚才站着的方位。 那把匕首没有主人,被他看见的一瞬间正从半空中掉下去,砸到地面上,发出丁玲桄榔的刺耳噪音。 “艹”。 林远这屋的动静很快吸引来了隔壁的韩林儿和钱正阳。 林远已经不想继续去纠结楼下玩狼人杀的和楼上的人到底哪波是真的了。 现在很明显,阴灵想要对他下手了,这些他能看见的反而相对安全。 “发生什么了,你没事吧?”韩林儿一脸关切。 钱正阳则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搓着自己的头发,十分不满地看向林远。 “白天就你一个人补觉了,大晚上就总是不消停是吧,又不是谁都跟你一样生物钟颠倒的。” “我建议大家都呆在一起,刚才我遭受到了阴灵的攻击。”林远指了指地上的刀子,“我躲开了,没看清攻击我的到底是谁。” 就在林远回头的时候,刚才还一脸困倦的钱正阳突然朝他冲了过来。 跟之前悄无声息的阴灵不同,钱正阳快跑的这两步是有脚步声的,他不知道从哪儿拿出来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朝着林远后心口处捅了过去。 林远的反应却更快,他直接抄起了地面上的匕首,转身的同时架住了钱正阳的刀子。 韩林儿惊呼一声,“正阳,你怎么了?” “他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林远你别伤害他。”韩林儿在旁边急得跳脚,也不知道自己该帮谁,她下意识地想摸自己小腿,却发现自己一直别在那里的匕首没带在身上。 谁跟爱人亲热的时候还会带那种东西啊。 而且她们家老钱好像用的就是她那把匕首。 钱正阳就像是疯了一样,呼哧带喘地不停挥动着匕首朝着林远身上砍来,毫无章法,但力气很大,林远顾忌着,害怕这人是真的。 虽然他心里,已经有点儿不信了,可他不想真因为自己失手而杀掉这些对他而言勉强可以算成是朋友的存在。 他只是在挡。 匕首相撞震得他虎口发麻,夜晚匕首不时反射的冷光让林远的视线渐渐追不上刀子落下的速度,他的体力迅速消耗着。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韩林儿抱着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的花瓶跑了回来。 “林远,我来帮忙了。” 韩林儿口中喊的虽然是要帮林远,但那个花瓶却重重朝着林远的脑袋舞过来。 与其说是要帮他,不如说是在提示钱正阳。 钱正阳直接一个侧身,林远却速度更快地一脚将钱正阳朝后面踹过去。 花瓶重重砸到钱正阳的脑袋上,林远的匕首也直直地捅进了他的心脏。 “你们不该那么急切的。” “你没有被磁吸能量影响......”韩林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林远却已经毫不留情地直接用钱正阳手里的匕首捅入了她的心脏。 再看他此刻的行动,全无半分迟缓。 两具瞪大眼睛倒地的尸体在地上化成了两坨浓郁的黑气,重新融入了墙壁里。 只有匕首还剩在地面上。 对于这种送道具的狗东西,林远只有一个希望:多来点儿。 429 橙门(三) 解决了两只没太大杀伤力又没什么脑子的鬼,林远又下了楼。 跟他刚才上去的时候一样,几个人还是坐在前厅围着一张桌子。 不过再没有喧闹的声音响起,他们全都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像是被断掉了开关的玩具。 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诡异的静默。 “怎么,你们就打算一直坐在那里么?”林远面上表情笑眯眯的。 拿了被害人牌的自己实际是凶手狼人,而在游戏之外的呢,自己才是被害者吧,这些阴灵才是想弄死他的存在。 他跟这间房子撕破了脸。 从林远看见那两个被他捅了的家伙变成黑气容到墙壁的时候,林远就确定了。 他的对手就是这栋别墅本身,甚至可以说这栋别墅就是他想要解决的卡尔本。 林远不清楚对方变出这些他熟悉的人的目的是什么,因为他从一开始对于这些人的出现就是存疑的。 即使她们每一个人都很真实。 “既然你们不打算动,那我就要来了。” 来将这栋别墅付之一炬。 林远本身不怕阴灵,他身体触碰与攻击阴灵的属性都得到了天赋的加成,因为在原初世界不像是其他位面有那么多的自保手段,白姑又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 所以林远现在的身体攻击阴灵的能力得到了大幅度增强,他之前才能够仅仅插入心脏的一把匕首就能解决掉阴灵。 林远说出这句话之后,坐在沙发的那些人影全部骤然溃散。 就好像是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死掉了一样。 “林远,别那么做。如果你毁掉了这道门,我就真得再也回不来了。”林远的脑子里响起了充满痛苦与遗憾的声音。 那是钟楚楚的声音。 刚刚也是这道声音提示他,不要再继续玩下去。 林远犹豫了。 可事实证明,之前柜子里的声音就能模仿钟楚楚,为什么现在的就不是呢。 林远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眼神里再度出现了迷茫。 跟他莫名其妙找到青门时候一样,断开前两道门的时候,是林远主动的,可现在却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推到了这些门面前。 “如果无论如何,我都没法再找回你了,我会去陪你。” 林远眼神坚定起来,指尖跳跃起明黄的火焰。 年代让这栋精美的小别墅用的还是煤气罐。 林远手里的匕首直接插进了煤气罐阀门,另一只手上的火焰做了引线。 小木屋伴随着火焰的巨浪轰然爆炸,火舌迅速席卷了周围。 林远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处于爆炸的核心,他甚至不在意自己是生是死,身体被撕成碎片的剧痛还未散去,林远就重新感知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躺在那片草地上,一只红色眼睛的小兔子正轻轻啃着他的脸颊。 这只兔子没有牙齿,所以只是把他脸颊搞得湿漉漉的。 林远头脑混沌地坐起来,近乎本能地将兔子牢牢抱到了怀里。 等他清醒过来,看着视野中出现的四道门时候,讶异于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将这个毛绒绒的小玩意儿抱在自己怀里。 林远盯着兔子看了许久,也没看出它有什么特异之处。 最奇怪的一点大概就是,这只兔子的眼睛跟他之前看到的那些都不一样,不是人眼睛,而是正常的兔子眼。 这算什么特殊之处啊! 林远哂笑一声,将它重新放回了草地上。 上一道门带着的肥兔子让他有了很不好回忆,这次不打算带着这一只进去。 钟楚楚急的跳脚。 然而她不停蹦跶刷存在赶,林远都没有给她抱起来。 钟楚楚在一片草场中醒过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在女神殿等着林远出来,怎么都想不透为什么自己就被埋了。 钟楚楚醒的时候,周围都是土腥味,她就一位自己被哪个缺德带冒烟的给埋了,不过埋的人还知道给她留个往上爬的洞。 也就是爬到洞口的时候,钟楚楚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兔子,有着毛茸茸白叽叽的小爪子。 以前钟楚楚还挺喜欢吃兔子的,现在整个人就是无法直视自己! 周围的草还比她都高,让钟楚楚根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她先开始以为是神殿附带什么诅咒,不过当她长途跋涉地找到光芒汇聚之地的中心点,发躺在地上昏迷的林远之后就不那么想了。 如果有诅咒的话,为什么只有她一个变成兔子。 好不容易把林远给咬醒了,这货居然把她扔到地上自己走了! 这怎么可以! 然而林远真的就这么任由她跟在后面拼命撞他腿都毫不理会,直接进了黄色的门。 钟楚楚紧随其后。 从门的另外一边穿了出去。 还是草地! 钟楚楚回过头,透明的黄色关门就在那里,不让她进去。 淦! 林远全然不知刚才那只不停撞他大腿的就是他疯狂想要找回来的人,不过在他进入门之后,还是稍微等了一下。 没看见那只兔子跟进来,林远的心底出现微小的失望。 “奇怪,我为什么会为一只兔子没跟我进来而失望。” 林远将念头甩到身后,光芒的尽头,是电梯。 林远眼前的光芒散尽之后,就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宽敞的货梯中央。 林远第一时间看向旁边的按钮,这是一个下行电梯,一共有十八层。 这个数字让人感觉很不友好,尤其这还是往地下去。 每一层都是被按亮的状态。 林远想了想,站到了角落里。 毕竟他从小接受文化熏陶,地狱就是十八层,但如果是有阴灵上电梯的话,林远有点儿期待会不会又是他认识的人。 最好能有楚楚。 就算从试验位面打劫一个楚楚到自己地盘他也想干。 即将登上电梯的阴灵不知道林远有多么大胆的想法。 电梯往下的时间很长,林远觉得至少得过了五分钟,电梯才第一次停下。 整个电梯内部明亮的白炽灯突然一暗,紧跟着亮起暗红色的幽光。 电梯门打开,露出一道黝黑冗长的走廊。 像是通往无尽的黑暗中的一条走廊。 电梯门一直大敞着,在林远以为这一层没有乘客的时候,一坨黑色的流体却慢慢滑了进来。 430 忧门(一) “我来了。” “我” “要进来了。” 幽深低缓的声音像是要渗透进入人的骨缝一般,钻进林远的耳中。 林远没工夫想五分钟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坨黑色就已经朝他挤压过来。 这像是一坨黑色的果冻,挤压的不光是电梯的空间,甚至在全部挤进来之后将林远整个人都压到了里面。 窒息和透骨的冰冷瞬间将林远包裹其中。 他也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怎么就能这么凉。 林远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被这栋包裹住的时候,他也无法再感应到另外五种元素的力量。 林远心里骂了句娘,在黑果冻里不断游着,手触到了电梯顶板愣是没找到一个能叫他喘气的缝隙。 不过也正因为他游的烤上,也看见了电梯的最上层是玻璃的。 上面扔着鲜血淋漓的断肢。 林远遇见的位置更不好,刚好对着一个苍白的脑袋。 那更像是一张美人皮。 没有眼睛,嘴唇也是苍白的肉粉色,林远却觉得那个黑洞洞的眼睛像是看进了他的灵魂。 耳畔响起了凄厉而悲惨的呼号。 林远有种想要沉下去,想要直接的,彻底溺死在这坨黑色怪物之中的冲动。 “那天真的好冷,我躲在桥洞底下,养父一整晚都没有找我......我好希望他能在找到我,又希望他永远也找不到我。” “他的手是暖的,却只能带给我疼痛。” 后来啊,夜深了,下雪了。 有流浪汉也摸到了我躲着的桥洞,一双黑漆漆的手抓向了我,将我拖入更恐怖绝望的境地。 养父还是找到了我。 他嫌我太脏了,不想要我了呢。 林远仿佛看见了一个单薄的小女孩一脸悲苦地向他讲述着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伤心事,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一股可能失去什么的恐慌随着那个女声的叙述也钻进了他的大脑里。 林远先是被勾的心神恍惚了一瞬,却很快反应过来。 他是个有自保能力的男人,这种程度的侵害在他身上根本不可能发生,他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情产生恐惧。 林远混沌的眼神瞬间清明。 他在身上摸索着。 林远没有在身上带武器的习惯,但是在他的钥匙上挂着一个指甲刀,现在那个指甲刀就是他身上最锋锐的东西了。 林远用指甲刀上磨指甲的小刮板尖端扣着电梯玻璃缝的边缘。 这电梯是往下走的。 一直下到十八层。 就算他能从十八层陆陆续续上来的怪物挤压下活下去,然后呢? 林远不相信卡尔本会在十八层等他,这是对方的空间,对方更会高高在上,看着他挣扎。 卡尔本这种东西没什么人性。 林远经历了几道门,大概已经懂了,这种奇特的智慧能源,根本就是在玩弄人性。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能量会那么扭曲地在自己所处的空间制造杀戮场,也不想知道。 林远努力的磨着角落,终于在到达下一层的五分钟之内打开了电梯上面的玻璃。 爬上去的第一瞬间林远就是大口的喘息,那感觉像是他直接喝了一口血进去。 带着铁锈味的腥风像是小刀一样顺着他的鼻子划过气管喉管,带出一股让他想要呕吐的干涩。 “你不相信我的故事么?” 那张原本贴着电梯玻璃面向下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翻了过来,现在黑洞洞的眼睛直直冲上,对着林远的眼睛。 那种对视感更加清晰了。 “我没有不相信。”林远甚至绅士地回答了她,“我还会将你的故事带出去,劝诫更多的小孩子注意安全。” “那我的安全呢?” “我才不会管别人啊。” “那我的安全呢!” “哈哈哈哈,我是让你留下来啊——” 那个声音左飘右荡,笑声越来越阴森凄厉。 地上的人皮也突然卷了起来,顺着林远的小腿往上飞速卷了上去。 林远一把拽住了皮上的头发,毫不心慈手软地在对方缠上去之前一脚踩到了皮的脑袋。 但是这玩意儿像是蛇一样滚动不停,腿部和腰部仍旧倒着朝他身上缠过去。 这还不算完。 林远看着那些断手断脚也开始动忍不住骂了句艹。 “这是你逼我的。” 林远从来没觉得随身带一个打火机有那么重要。 然而他的打火机失灵了,手指也点不着火。 林远只好拖着人皮往电梯边缘走。 林远之前在电梯里还没觉得,现在才发现电梯下降的速度这么快,他甚至能听见呼啸的风声。 “别对我下手,不然我拼着手被磨断的危险也要把你按到两边墙上,你选吧。”林远冷漠的威胁着。 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手。 攻击性十足的美人皮被林远抓着脑袋,腰部以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啧,看来你胆子也不大啊。”林远戏谑地对着那两个已经被他拉扯变形的黑色孔洞。 “不管你之前讲的故事是不是自己的,我对你保留基本的敬意和同情心,别逼着我一定要对付你。” “我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代表我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对于阴灵来讲,这其实是相当有用的威胁。 这些吞噬人恐惧而生的怪物,其实很害怕遇见不要命的,它们的力量会被大幅度削弱,这种人类的灵魂也不好吃,保不准辛辛苦苦到最后被反杀。 于是美人皮有点怂怂的从林远腿上退了下去,像是咸鱼一样躺回原先呆的位置,失去灵魂地继续盯着下方那坨黑色,以期再看到一两个人类。 林远没等着电梯停。 现在美人皮担心自己利用电梯重创它,电梯停了虽然对林远来说更安全些,但美人皮再次攻击他的风险同样被加大了。 而且,能少往上爬一段距离就是一段。 思及此,林远毫不犹豫地直接飞身而起。 林远最后听见的是那张皮的一声惊呼。 快速下坠的电梯上,林远跳上去想要扒住墙,手却因为快速下坠的速度在墙壁上滑破一道长长的血线。 这空气里的血腥味道那么浓,林远的这点儿血倒是没能造成什么显著区分。 431 忧门(二) 墙面太光滑了,根本没有他能施力减速的地方。 幸运的是当他离开电梯之后,又能感应到土元素的存在了。 林远紧急将自己的手跟墙壁连在了一起。 下坠的速度被生生拦截,林远听见自己的骨头发出咔嚓一声。 骨裂的疼痛瞬间让汗湿透了他所有衣服。 林远深吸了几口气,忍着疼一点点开始网上爬,爬的时候还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电梯下行五分钟的时间,林远爬了整整两个小时才见到了第一层黑洞洞的楼梯口。 林远毫不犹豫地直接爬了进去。 这片黑暗里会有什么他不清楚,但想要爬到最上面,恐怕不等等还不行。 林远也不往一层的深处去,就守在楼梯口,等着电梯再上来。 总不可能是单行道。 下行十六层,一层五分钟再加上上行的十七层,一百六十五分钟。 还有的等。 不过半个小时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刚才上来一路都没遇到什么,这让林远稍有懈怠,也没太将刚才爬上最后两步的时候自己灵力又消失了这点放在心上。 直到一只冷冰冰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身后传来嘀嗒嘀嗒的水声。 为什么最近的阴灵都喜欢搞背后偷袭! 林远没等对方开口,转身的同时就是一拳头锤过去。 却只怼了个寂寞。 也正在这时候,电梯缓缓出现。 林远眼疾手快地直接抓住了溜边的人皮女,由于电梯上升速度过快,她的半截身子还留在玻璃层上,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虽然林远没打到人,但是那只手还是按在他肩膀上,这让林远非常膈应。 就好像对方身体完全没有重量,能够随着他一起转动一样,林远给对方找了个好归宿,直接抓着那只手揪着人皮女的脑袋一圈圈缠到那只手上,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往里头一塞。 按理说电梯里面应该比较亮,诡异的是林远将对方连带着人皮女一起推进去还是没看清楚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只看见人皮不断拉长将那只阴灵卷进去,像是一个巨大的蚕茧。 人皮女除了开始那声惨叫之外,居然没发出别的声音。 等着电梯门关闭,缓缓向下,林远再度用刚才的办法继续往上爬,一直爬到了掉着电梯的建筑顶部。 林远盯着固定电梯的定滑轮,又看了看自己唯一拥有的指甲刀。 事实证明,把指甲刀当成改锥用还是有可能的。 尤其是这种缝宽的螺丝钉。 随着螺丝钉被不断拧开,匀速下放的电梯线开始左右震颤起来。 这玩意儿的速度太快,真被抽着一下,林远也是受不了的。 小心翼翼地躲避着,总算随着轰隆一声响,固定定滑轮的钢板彻底脱落,露出了一个黑色的洞口。 到处都是黑色。 林远真是服了。 一道黄色的门整这么多伸手不见五指的场景不觉得违背配色基本规律么! “哎,流浪猫流浪狗多危险啊,有人被抓了一下就得了狂犬病,不行不行,我的周围不能有猫!” “走在路上可能会遇到小偷啊,不行,钱不能放在口袋里。” “我感觉我活不下去了,一定有人在偷偷跟着我——尾随!对就是那个身穿着黑色夹克鬼鬼祟祟的家伙。” “走在马路上多危险啊,你看看那些车,撞一下命都没了!” “这个小伙子就是看见我上了岁数,想骗我!” 形形色色的声音不断出现在林远耳畔。 全都是些瞎担心。 或者说是被害妄想? 林远对这些声音背后的故事完全不感兴趣,他只想快点找到卡尔本。 他对这些声音所叙述的一切没有丝毫共鸣。 直到。 “我好害怕,终有一天会失去你。” “你明明对我承诺过那么多事情,可千万不要食言而肥啊。” “我还等着你带我去看春天的花,夏日的草,秋日的落叶,冬日的雪呢。虽然,虽然那些季节和风景我全都看过,但有你的风景,定然是不同的。” 林远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楚楚?” “林远呀,如果有一天,我们当中,有一个人死在了试炼场里,你会怎么做?” “我会......” 空洞的眼睛里溢出泪水,林远嗓音沙哑,“你们真恶心,只知道利用人心。” “你想要杀死我,难道就不恶心了么?” 短暂的静默后,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电子音响彻林远耳畔。 这还是林远第一次跟卡尔本直接交流。 “不要继续前进了,不要再破坏其余的门,我就送你出去。这个世界里不存在正向的楼层,你已经输了。” “如果我输了,你为什么会出现。”林远嗤笑一声。 “你真以为自己破坏的是什么位面之间的联系么?你是在毁了你原本生活的世界。八道门只是对应你们生活世界的八种情绪,我们在收集垃圾。” “怎么,难道你还要说,你们是救世主不成?” 电子音发出沙沙的声响,“我......” 它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林远却已经不再给它这个机会了。 他的手一直摸在墙壁上,感受着卡尔本的方位。 五中元素混凝在一起的元素之力已经化成尖刺,刺穿了那团明黄色的光。 它藏在一片黑暗的墙壁之中,显得有些明显。 当然,如果林远没有五元素之力的话,即使花费一辈子,他也永远无法发现它的藏身之处。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使用这些能力很隐蔽,他明明已经毁了那么多道门了的,卡尔本却从来没在元素这点上防御过他。 又或者这种特殊能力根本无法防御? 林远站在一片漆黑的通道里,感觉有点迷茫。 这次没发生爆炸,他也就没有直接被送出去。 他爬回电梯井,望着一片漆黑的下面,开始犹豫自己是送鬼还是直接跳下去摔成一片虚无。 应该,能回去吧。 在不断的坠落中昏昏欲睡的林远晕晕乎乎地想着。 他又是被兔子啃醒的。 青门里的天亮了,那几道门也不见了,估计只有等到夜晚的时候才会重新出来。 432 最后的卡尔本 这只兔子还真是执着。 林远坐在小木屋里,那只兔子还在不停地用头撞着他的腿。 林远叹了口气,将它抱到了桌子上。 兔子的小爪子颤动着,开始在桌面上写字。 写字?! “我是钟楚楚。” 歪歪扭扭的比划像是一条条蚯蚓,林远偏偏在大脑中拼凑出了这句话。 他心跳漏了一拍,终于开始正视这只兔子。 “带我进入门。” 钟楚楚开始翻来覆去地写这句话。 夜幕再度降临,林远却没有带上兔子。 他不敢去赌,兔子会跟他一样在门内世界消亡之后回到青门的草场内么?这是未知的。 钟楚楚快被他气死了。 之前神殿地下的时候她在等,结果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只兔子,林远现在还要她等。 “你懂不懂,楚楚,你是我的底气。” “只有知道你好好的,我才能心无旁骛地接受挑战。” 林远最后还是没有抱起那只焦躁不安的兔子。 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剩下的三色门为夜幕镀上了神秘而浓稠的诡光。 绿色、蓝色和紫色。 暗调的冷光让整个草场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场。 林远走入绿色的门,面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麻将桌。 三个戴着不同颜色帽子,但长相却一模一样的年轻男人围坐在一起。 “三缺一。” “啧啧,我们的客人来了。” “他好厉害的,我们赢得了他么?” 三个人一人一句,阴阳怪气地说着。 林远的目光在三个人脸上依次扫过。 “不用猜了,我们就是你另外三个目标。” 五元素的能量能够直接从内部破坏它们的能量核心,它们没办法再坐以待毙下去。 青门能够直接勾连另外几道门,也是他们几个的联系方式,另外三个卡尔本聚在一起商量之后得出了现在的结果。 “你敢不敢拿灵魂来跟我们赌一次。” 林远看着眼前的麻将桌,表情一言难尽。 “如果我拒绝呢?”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在我们的地盘,要遵守我们的规则。” 林远嗤笑,“你们以为现在这里还是试炼场么。” 林远说着直接朝离自己最近的蓝色帽子攻击过去。 手中出现的尖刺却只戳到了一片空气。 “如果你不同意我们的规则,那我们只好藏起来了,相信我,如果我们真的要躲的话,你是找不到我们的。” 林远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赢了,你们要再多答应我一个条件。” 像是三胞胎的家伙对视一眼。 “成交。” 三打一再输了也太废物了。 林远就静静看着那三个人回想喂牌。 他们要的只是赢而已,一直在碰碰碰。 林远则在抹牌的时候把所有的麻将牌位置都记在了心里。 直接算出了后面每个人会抓的牌。 看见绿帽子打出二万他轻轻勾了下唇角。 他还以为卡尔本会有多厉害,结果玩麻将完全不会算牌的么,以为三个人打他就能赢。 林远抓向自己的最后一张牌,这张是幺鸡。 他刚才算出最快的普通胡法,最关键的,避免出意外,这种留牌方式胡的牌不止一种。 可当他在手中翻开牌面后,胜券在握的表情崩塌了。 对面的三个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们换牌?” “规则没有不允许出千。”紫帽子抓着下一张麻将牌,林远看见了他的那张幺鸡,它们将麻将的上下两张牌换了位置。 “你们这样的话,那就没法玩了。” “放心,你还是有赢得概率的。高达万分之一呢。”紫帽子笑呵呵地调侃。 林远轻嗤一声,“但就算出千,你们也不能太肆无忌惮吧。” “现在可是有了五张幺鸡了。” 林远出千出的更早,他直接用元素之力多捏了一张牌出来,替换掉桌上原本按的一张五万。 中间的牌永远吃香,在玩的时候他也刻意保留的万子牌。 林远是防着这些家伙有透视能力。 没想到这么巧,所有的幺鸡都已经打出来了,第五张幺鸡就显得...... “啧,虽然我知道了你也胡幺鸡,但你这么作弊未免有点过于明目张胆了吧。” 林远叹了口气。 林远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 紧跟着整个麻将馆都开始崩塌,从他们这张牌桌开始。 指定规则者必然也会受到规则的限制,这是林远从第一次参加试炼场时候就明白的道理。 一片黑暗的世界里,只剩下不远处三团柔和的光。 明明是林远换的牌,但—— 炸胡和输是一个意思。 规则在开始的时候,同样没规定不许换牌啊。 “再见了。” 三团光芒瞬间泯灭。 黑色变成了碎片崩塌,林远又看到了那片草场。 周围光秃秃的,显得这里好像是真正的草地。 林远的大脑空空落落。 他感觉随着最后三道门消失,他也忘掉了很多东西。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一只兔子蹦蹦跳跳地从不远处跑过,林远盯着那只兔子渐渐远去,感觉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对了,他忘了让那三个家伙答应他一件事。 可是他需要他们答应什么事呢? 记忆似乎在他脑海之中迅速倒流,眨眼之间,林远便将一切忘的干干净净,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他本能地感到寒冷,朝着不远处的小木屋走去。 他看到堆在门口的圆木段,随手带了几根进屋,在壁炉里烧起了暖烘烘的炭火。 他很自然地用手掌冒出的火焰点燃了木头,不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对。 他躺在床头吊了鹿头的床上睡了一觉,第二天睁眼,饥饿感笼罩着他。 林远又想起了昨天看见的兔子。 他饿了。 他环顾了一圈屋子,在房间的角落找到了一根断成两截的狗绳。 要是能有一条狗就好了。 林远本能地想着,紧跟着又开始迷惑。 狗是个什么东西? 他不知道,也没在房间里找到什么能吃的东西。 林远跑到房子外面,揪了两把青草在嘴里嚼,苦苦涩涩的,哪儿有肉好吃。 可兔子没那么好抓,尤其是他什么武器没有。 林远一连好几天都只能靠吃草维生。 433 空白界 林远浑浑噩噩地在草场生活了不知道多少时间,在一次很巧合的情况下发现了地下有着许多兔子。 而且那些兔子不会跑,很容易就能被他抓到。 更诡异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能透视看到地底下了。 林远拎了一只睡死过去的兔子出来,虽然嘴里干干涩涩的没什么滋味,居然升不起多少真的烤了兔子来吃的念头。 他看着手里的活物,终于开始思索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是谁?” 林远盯着那只兔子问。 昏睡的小白兔毫无反应。 林远热衷于挖兔子了,他把自己能够‘看见’的所有兔子一只只挖出来,堆在猎人的小木屋里。 每到夜晚的时候,那些兔子都会醒过来然后越狱。 时间久了,小木屋被兔子啃的千疮百孔。 林远还是持续这个行为。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想要这样做。 但是看着那间屋子一点点破败下去,林远感到莫名慰贴。 终于有天在半夜他睡觉的时候,那间屋子轰然倒塌。 绿色的光芒瞬时大盛。 林远躺在床上,那只他以前怀疑会掉下来的鹿头果然砸到了躺在床上的人。 林远整个人都被鹿角砸穿了。 伴随着鲜血不断涌出,他身体里的力量也在不断消失。 林远听到了嘀嗒、嘀嗒的声响。 “他要醒了!” “天,总算......” 耳畔的声音渐渐清晰,却又忽地拉远。 林远以为自己会再次在医院里醒过来,原初世界会变成没受到丝毫影响的样子。 可他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坐在一片充斥着白光的世界里。 继短暂的我是谁之后,林远又开始纠结这是哪里。 他往前走了许久之后,周围的光景还是没有丝毫变化。 他之前听到的声音是什么,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林远想象着之前的样子,眼前的白光渐渐散开,出现医院内长长的走廊。 来往的小护士匆匆忙忙。 林远就站在路中间,一个小护士不小心撞到她还道了句抱歉。 虽然眼前的一切显得十分真实,可刚才的过度又让林远确定这一切都是假的。 原初世界影响的能量核心应该消失了,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出现? 林远确信自己并未从草场中离开,就算他重新醒过来,也应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或者是学校后山。 现在他却这样自己走进了医院里。 更可笑的是当他想到医院的病床时候,自己躺在上面,想到学校后山的时候,自己又莫名其妙地回了后山。 楚楚呢,她又在哪儿? 另外三道门崩塌之后,他回到草场,似乎从那个时候起,钟楚楚就再也没出现。 ...... “患者在脑海深处为自己建立起了很多层保护机制。” “现在这种情况是良性的。” “不确定哪天能够醒来。” 平津市滨南区因为冰雪封街,路面过滑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灾难发生的当时,只有最后一辆追尾车辆上有一位幸存者。 不过这位幸存者颅内发现大量淤血,各项体征虽然恢复了稳定,但却一直没有清醒过来。 434 end 新闻冷冰冰的报导着,病床上毫无知觉的人突然动了动手指。 趴在床边的女人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猛地睁眼起身。 “林远?林远......” “你醒了对不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我刚刚明明看到你手指动了啊......” 女人小声又地委屈地开口。 她眼圈一片通红,眼睛里潋着水光,直直地盯着林远昏睡的脸,苍白的嘴唇,盯着他的手指,还有旁边医学仪器上没什么波澜但规律跳动着的线条。 人没有醒。 她盯着昏迷的人良久,才起身到旁边的饮水机接了杯水,把林远的唇瓣一点点润湿。 日复一日。 林远也不知道自己徘徊游荡了多久,他只是觉得很累,他似乎看见了很多东西,很多光怪陆离的幻象,经历过很多事,又仿佛从未经历过。 他一无所有,却能听见一道声音执着地叫着他的名字。 将他从惨淡而空白的世界里一点点拽出来。 他终于能够重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长久僵直的手指轻微地动着。 林远慢慢睁开眼,对上钟楚楚焦急的脸庞。 “你可算醒了,我等了你好久,我好担心你......”钟楚楚直接扑到病床上,将才醒过来的人压的够呛不说,还一边哭一边锤他胳膊。 “我这不是醒了。”林远柔和地朝着她笑。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特护病房里,抱着怀里的人,林远却仿佛回了家。 他昏迷了整整三个月。 相较于他脑海里那些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三个月是很短暂的时间。 林远尝试从现实生活中找到一些他曾经历过事情的影子,却发现始终是徒劳。 后来他干脆不再找寻,专注于眼前的生活,身边之人。 无论那段旅程究竟是幻境还是他真的关闭了那八道门,迎来了现在平静的生活。 他唯一能做的。 只有珍惜现在而已。 “今天我们要去哪儿?”钟楚楚兴奋地看着驾驶位上的男人。 按理说经历过生死危机的人都会有一定程度的ptsd,发生了那么严重的车祸,林远侥幸活下来了,却没对开车产生任何排斥。 而且林远变了很多,以前他总说事业才是最重要的,一个礼拜能抽出来给她的时间屈指可数,他们甚至连一顿晚餐都要提前预约,现在却天天带着她到处跑。 最开始是公园游乐场等娱乐场所,现在直接升级到各种名山大川。 可能经历过生死的人更能明白生活的意义了吧,她反正很喜欢现在的林远。 “钟楚楚,我喜欢你,我希望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永远远跟你在一起!”林远朝着峡谷大喊着。 钟楚楚戳在旁边尴尬到脸红。 “你是真不嫌丢人啊,景区那么多人呢......” 林远环着她后腰,眼睛里透出点儿迷茫,“为什么要在意别人的看法。” “我就是想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啊,或者再加一个我们的宝宝?” “谁要跟你生孩子!” “啊,难道不是你吗?”林远装出苦恼表情嘴贱道。 钟楚楚气哄哄地侧头去拧他的脸。 ...... 这样的生活。 其实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