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色王爷来镇宅》 第一章 于星回月诞生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喜今日嘉礼初成,良缘遂缔。诗咏关雎,雅歌麟趾。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 “顾王爷!我女儿自七岁起入宫!十三岁与你下订婚书!十六岁成为你的新娘!一生为你谋算!到头来,你连一个牌位都不给,连个坟都不让挖,你当真是狼心狗肺!” “顾沧海!别想我王家会站在你这边!” “顾天泽你记住!你娘是被你爹亲手杀的!你身上除了姓顾人的血,还流着另一个女人的血!她叫王星回!生于十二寒梅开放之际。她一生良善无辜,慈悲不争!只可惜,只可惜她爱错了人。” “帝宣,礼部尚书,王左听旨意。王左,居礼部尚书令,中饱私囊,经查获共计白银叁万伍仟陆佰壹拾贰两!在其位,不谋其职,更结党营私,扰乱朝纲!罪加一等!当诛九族!于三日后,问斩于…” “新帝登基,这是在杀…” 轰隆! 天际划来一道闷雷,王家血染满门,连一条狗都没有剩下。说书人怎么说的,那些吃了王家饭的乞丐都要少一条胳膊。 昔日豪门,今日萧索,这炎炎盛夏,王家门口连知了都被帝王之气吓得什么都不知了。 几声闷雷后便是破空的电光,打的人头疼的雨,噼里啪啦落下来,很快洗刷了刑场的血迹,连着洗了三天,仍旧是阴雨绵延。 “这雨再下下去,怕是米粮都要发芽了。” “天闷又阴湿,哎,恐是老天爷发怒咯。” “闭嘴吧你!赶紧地…下雨天关我们开酒馆的什么事。” 临京街市因这几日的雨都显得有些冷寂,空荡荡偶尔冒出几个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客商匆忙走过,或投了店或奔了亲。 王家满门,一百三十余口,加上涉及“党羽”,总共杀了将近三百多人,连说书人说起这位新帝,那捏着扇子的手,手心里也都是汗。 王家,无人再会去给他们伸冤,会的,都被杀了。 死的太绝了,恐怕也真是老天爷看不过去了,一场雨下了近半个月,仍旧是没有个头。 转眼之间,到了七月末。 余热难散,雨气没带来什么转凉的迹象。 “临京在南方,自然是酷热难消,早些年,那帝君都是要来我们这边避暑的,可惜了今年新帝登基,那手头的事情是一桩桩一件件,他怕是不肯北上的。” “东方家人每年把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啧啧啧,今年落空了。” “落空又如何,那不是还有明年,年年都来,明年也准来的。” “冬季不来?” “冬季东方家人赶着上南方驱寒呢。” 临京在南,正当酷暑之节,而此地,汶水之北,不算极北之地,但七月中,恰逢迎秋,枫叶渐换新衣,所谓的天朗气清正是一个好时节。 小临京,因帝王年年来这避暑,故而玩笑之间赐了这么个名字,但沾了临京二字,那哪里能让它经济萧条? 比得上临京的繁华,比得上临京的通达,比得上临京的富饶,却也比得上临京的复杂和黑暗。 东方家,小临京避暑山庄的主家。 往大了说,就是每每暑气往南方临京走过去的时候,帝君就已经住进了东方家。 有人问了,何不自己设立一个避暑山庄? 储国初代帝君那叫一英明,这种明面上的骄奢之风,必然是不会带头倡导的,因此,代代相传,代代如此。 顾姓人做了几代帝君,东方家就昌盛了几代,两家也算是,一荣俱荣了。 可如今,东方家变了,变得野心更大了。 而今,新帝刚立,身边还没个皇后,别说皇后了,唯一的发妻,不,应该是唯一的女人,连个坟头都没落下。 “就这么狠的一个皇帝,还巴巴地送女儿进宫?那不是送命去?” “你懂什么,荣华富贵,一个女儿算个屁,东方老太爷是少闺女了,还是少姬妾了?” “新家主几个儿都争气,可都不肯入朝为官,说是祖上规矩,如今东方新主家主扛不住族老们的压力,才出此下策。” “哎,富贵人家的想法我们猜不透的。” “我听闻,新家主的大丫头被送到漠北别庄去了?” “呵,这丫头说来也是倒霉,帝君登基的时候,东方老太爷嫌弃这丫头跟那王王妃同名生辰就差了个年份,心里头慌,这就送到别庄去了。” “漠北那是姑娘家能待的地方?” 漠北,听着名字就让人口渴,又是沙漠又偏了北,姑娘家待久了,皮肤失水,再回到小临京这种地方,可就成了山野村姑。 这被送走的东方家姑娘,正如这几个洗衣妇说的,复姓东方,名星回,生于寒梅竞相争放的一日,白雪皑皑,粉嫩小娃儿呱呱坠地,于星回之月,便取名星回,可惜了,五岁那年死了亲娘。 “没娘的孩子,等于没爹,古人诚不欺我。” 漠北,东方家别庄,这地儿,更冷。 瘦瘦小小的东方星回身上还裹着厚实的棉衣,脸颊子被冷风吹得通红干裂,可却平添了几分娇俏。 人比人气死人,东方星回这妮子纵然是在漠北吃尽苦头,回去还是一粉嫩姑娘,眸灿如星辰,冬雪覆盖着远山一般挺立皙白的鼻子,加上那双唇的一抹梅色绽放,一张脸便是一张赏心悦目的泼墨画。 “小姐又是那个古人说的此番话啊?”丫头夺过自家苦命小姐手里的衣服,毫不犹豫地塞进冷水里搓洗起来。 苦命人还非得迎风弄月,铃铛有时候,也还是挺不懂她家小姐的。 可这样的小姐好啊,好就好在,她永远都不会如同说书人口中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一样,丧失活下去的希望,香消玉殒这四个字,铃铛最是不喜欢。 东方星回明眸一转,“你日后生儿育女,且把这句话传下去,就说是小姐我说的,一代传一代,时日久了,就是我这个古人说的了。” 铃铛被逗乐了,乐了一会,又哭丧起脸来,“小姐还有心情逗奴婢开心呢,什么生儿育女,这鬼地方,活下去都好难啊。” 东方星回又从身后一堆脏衣服里抽出来一件,也是没眨眼就塞进了凉水里就开始洗,一边洗一边说,“不难不难,这不慢慢好起来了么,这别庄也没人管束,我们自己种地吃粮,挣点外快,逍遥快活。” 铃铛哭了,“小姐,您可是东方家嫡女!正儿八经的家主亲闺女!你娘可是小临京里家喻户晓的才女!你就,你就一点也不生气么?” “不生气。”东方星回语气淡淡,目光平静,可搓洗衣服的力道是一道比一道重,“不生气,我还是人么?” “啊?”铃铛一愣。 自打自家小姐来到别庄初日落湖,高烧一场大难不死醒来后,那行事做派,就真如她自己所言,“放浪形骸”起来。 “该死的张氏,平日里大字不识一个!算计起我来,倒是天下事家国事她都门清了!”东方星回一下一下的搓着衣服,就好像按着她口中的张氏一下一下的搓一般。 铃铛抖了抖,瞧了眼日头,“该吃饭了,这些…下午再洗吧。”自说自话地起身,就往灶房那处走。 东方星回也是洗得累了,手也酸了,从水井里拎起一桶水也往灶房走,“铃铛烧个水啊,回屋咱两泡个脚,女孩子家家受了寒,以后你没得子孙传我东方星回的经典语…咋回事儿?” 刚推门进去,就瞧见铃铛愣愣地杵在那里,手里握着平时淘米的瓢,身子一抽一抽的,东方星回走过去一瞧,水桶往地上那么一扔,一把夺过铃铛手里的瓢,“他丫头欺人太甚是不是!” 米缸又被偷空了,她们两丫头,啥也不会,靠着求来的洗衣服的活计,好不容易养活自己,这别庄虽大,可里头住了一些匪民,都是看着别庄空档许久,就招摇大摆地住进来了。 东方星回来的时候,他们还不承认,可惜了,东方星回她有东方家玉牌,又有镇司收到了东方家信,这才让两丫头住进来。 东方星回起初还说,住便住吧,他两又住不完这么大一别庄,如今好了,不光住,还偷,还抢。 这镇司也不知道后来收了谁的“关照”,开始对他们两个不闻不问。 东方星回气的七窍生烟,铃铛“哇”地一声哭出来,“小姐,他们人多势众,我们…” “哭,继续哭,跟我走。” “小姐,小姐我不哭了,我不哭了,我们,我们随便吃点野菜饱个肚子,再想办法。” 东方星回啧了一声,“我让你继续哭着,越大声越好,跟我来。” 镇司不理,这此地最大的却不是镇司,巧了,这镇子上还住了县令。 两小丫头一个拉着一个,两个都哭得跟死了爹娘一般,一路朝着县令家门口走去,这一路倒是惹来不少人跟随。 “又是东方家别庄那两丫头?” “也是苦命的孩子,小小年纪的。” “准是在小临京犯了事,不然亲闺女怎么舍得送来吃苦头。” “走看看去,这次又是怎么。” 东方星回的嗓门比铃铛还大,周围人听着那一声声的,议论声也慢慢转了风向,多大的孩子啊,能有多大过错? “县老爷!那,那两丫头又来了。” “什么?”县老爷也是怕了,这东方家姑娘,处理不好,日后若是东方家人来接了,他们说上个一二句的,这漠北虽大可就那么几些人,他东方家生意名满天下,若要断了整个漠北的经济那都是轻而易举,何况这小小的庆城? 县老爷不敢怠慢,这山野村民难以管束,屡教不改,再则,那法不责众,东方家别庄了,住了可不下一百口人。 “县老爷,县老爷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好心好意地让他们住我家屋子,可这群白眼狼,抢我衣服穿也就罢了,如今还抢我洗衣服钱买来的米,这是要逼死我啊,我和铃铛两个小姑娘,在此地无依无靠的,我爹还说别庄这里的人都心地善良,凡事帮衬呢! 呜呜呜啊啊啊,我爹还说关照了那镇司,给了他不少银两,让我缺什么短什么就问镇司去要,这孙子如今贪了我爹给我的钱,对我们两不闻不问,还任由那些穷没人性的畜生欺负我!” “哇啊啊啊啊,县老爷,我家小姐可是东方家嫡女啊!若不是老爷担心小姐安危,让她来别庄避避,哪能来这地方! 小姐哇,小姐等咱们回去了,让老爷把这地方端了!那些暴民!他们不是想住么,那就把别庄推了!让他们生生世世住底下!我可怜的小姐啊。” 县令这边走边听,边听边害怕,“赶紧去吧镇司给我叫来!” 第二章 她好歹是嫡女 镇司问询早就一路小跑着追来,这会子满头大汗地看着趴在地上狂哭的两个丫头,脸色铁青。 再听听他们哭得内容,更是心惊肉跳。 这县令可不吃他那套油的,若是县令全部当真了,自己可不是要凉透? 可这两丫头哭得那都是真的啊,镇司连忙上去扶,“哎呀,东方小姐啊,我这不是忙么,我也不知道他们做事如此过分了!你放心啊,这米面和鱼肉,我定然是每七日就送…” “泥奏凯!铁定是我那丧了良心的姨娘啊,给你塞了后手,你这被猪油蒙心的贪官,还七日送粮!姑娘我!两个月没有吃到带油的东西了!你这么胡说八道,你小心我爹来接我的时候,让你这个镇司下阴司!” 镇司一哆嗦,这不对啊,这丫头今日好是凶狠,她怎么知道夫人给自己塞了后手? 百姓们瞧见这镇司被东方小姐一嗓子嚎闷了,纷纷猜测,“被东方姑娘说中了吧,还真是丧良心,拿两份钱,谋财害命啊这是。” 县令已经到了门口,衣服都没穿个正的,朝着那镇司就是一脚,“我就知道你这个孙子心思长歪了!” “县,县令。”镇司爬起来要解释,那头铃铛“嗷呜”一声,哭得撅了过去。 这下子林小姐可要人命了! “你的粮呢!你的粮呢!我的铃铛啊,全东方家都以为是我爹不要我罚我来镇上吃苦头,独独你忠心耿耿地来陪我,你怕是短了吃喝,瞒着我省下自己的一嘴巴粮来,没天理啊,这庆城就没一个好人! 我东方家照顾你们生意照顾了几许年,你们一个个忘恩负义!欺我东方家女儿,你们等着,中秋前我父必来接我,我让你们整个庆城都过不来中秋佳节! 今日我家铃铛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别庄里的一百来号人,我都要他们偿命!还有你!”东方星回指着镇司,双目猩红犹如恶鬼,“你一家子最好赶紧的卷铺盖逃命!” 这妮子不愧是天下第一大商户的嫡女! 一众人心里除了害怕,就只剩这么一个念头了。 这气魄,这架势,还有那一字一句要人命的话,庆城入冬还久着呢,可她边哭边骂,却更是让人觉得,快下雪了。 县令差人将铃铛抬进屋子,郎中也从人群里挤出来,另一边一队县兵朝着东方星回的宅子跑过去,一切进行的井然有序,这时被骂懵的镇司才想起来,夫人在信里说了,这丫头是东方老爷不要了的,又碍于面子这才送到别庄来,到时候病死了饿死了,回去一说都说是患了不治之症。 镇司这头眉头稍蹙刚要上前更县令交谈,东方星回扭头阴冷的一句,“我爹要是不要我了,还给你钱让你安置!你怎么当上的镇司?花钱买的吧?猪脑袋。” 镇司脚步一颤,迈出去的另一只也收了回来。 有县令在,这东方星回死是不能死的,若是在庆城死了,哪怕她真的是被抛弃的小姐,那东方家也需得有一个说法,搞不好,就拿庆城县令开刀。 县令不傻,想得到这一层,要让东方星回受难,就等于是要让自己受难… 完犊子,镇司觉得今日他怕是躲不过花钱消灾的命数了。 “东方小姐…”镇司脑子几转之下,想要挽回,东方星回啪叽打回他的手,“我姨娘给你的钱,我不要,我爹给你的,五百两!还给我!你个不要脸的。” “镇司!”县令也是立马追了一声,“林小姐如今可以自力更生,你再拿着林老爷的钱,不合适!” “是是是,立刻还,立刻还。” 东方星回余光看着镇司,就见他目露阴狠,就知道眼下没有那么好的事,而且这个县令本也是个不公不正的人,啧,想阴她,你们还早了好几百年! “那你还啊,你赶紧地啊。” “额”镇司又楞了,你不是刚才还在担心你家铃铛么?怎么一转念就开始催我还钱了? 那头大夫把完脉,笑眯眯地说,“没事儿,就是饿的。” 东方星回长吁一口气,她也知道是饿的,也是装的,不过就是博同情,这么多百姓看着,县令得公正,有县令压着,镇司得认怂,庆城不大,人也不算多,但总有那么几个好人。 好人不需要多,超过三个就行。 穷山恶水容易出刁民,好在她那个爹把这地方的经济带了一带,大家伙谈不上大富大贵,但不至于真的山穷水尽,那些住在她别庄里的,哪怕放到小临京去,也是这么个样子。 “县老爷,东方家别庄里的刁民都已经悉数轰散,东方小姐,您的米面,还有一些衣物首饰,也找回来了一部分。” “有劳有劳。”林星回环视一众人,“县老爷,如今已经七月末,还剩半个月我就要回小临京去,作为接班人该吃的苦我也吃了,从商的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我这吃了的苦头必定是会讨回来的。” “东方小姐,您,您这是什么话。”县令别的没听清,可这接班人三个字,着实是让他狠狠地肝颤了一把。 是啊,人家正经嫡女!又不傻又漂亮!有气魄有手段的,东方老爷是傻了放着这么个闺女不要,送到别庄来! 大家大业的人,宅子里都不安生,怕不是真的送来别庄暂避避风头,顺便磨一磨这大小姐的气性的? 这东方星回没吃没穿的情况下,能活下来两个月,瞧着就是有把好算盘的主儿,这若不是家族好生教导的,哪个女儿家不学女工去,学这些盘算谋划的伎俩。 这有些时候,事情就不能往细了想,越想的细,那就越容易吓唬自己。 县令此时就是被自己吓唬地开始哆嗦了,东方小姐也叫不顺口了,直接请神佛一般的把人请回去,还派了一些县兵去守着那东方别庄,以免再有乱民进去蹭人家地住。 两姑娘回了别庄,赢得痛痛快快,可铃铛眼睛一睁开,那眼里可全是惊恐。 “小姐,你这满口胡说八道,半个月后就是中秋,老爷若是不来接,你可怎么办!?”铃铛的惊恐,自然是因为她知道,东方星回就是被她爹赶出来的。 “哼,十日后,我让我爹,八抬大轿来请我回去!” 铃铛不信,“您这…气糊涂了?” “你家小姐是糊涂的人?” “从前看着不像。” “讨打!” 第三章 砸钱办事(上) “可小姐,您到底,到底要怎么回去啊?” “瞧见外头那些流民了没?”东方星回大口吃着肉,嚼了几下又送一口饭进去,红烧肉配香喷喷的大白米饭,那可真是,一个字,绝。 铃铛筷子也不闲着,但心头戚戚,若是问不出个所以然,今晚怕是睡不好。 “自是看到了,我,我恨不得抽他们筋!”铃铛咬下一块肥肉来,把精肉给了自家小姐。 东方星回筷子指着在院子门口徘徊的流民,“五百两换今后的大富大贵和在这庆城吃苦受难,你觉得他们会选哪个?” “这不废话,自然选前面的。”说完铃铛又是一慌,“小姐,您,您不是要把五百两全给他们吧。” “五百两和今后的大富大贵,你选哪个?” “自然是大富大贵!”铃铛毫不犹豫,可又一犹豫,“小姐,他们都是些不守信用的流民…兴许,拿了钱就,就跑了呢。” 东方星回咯咯一笑,“那我自是有办法,让他们跑不了啊。” 喝饱吃足,收拾一番后,两丫头回屋休息,天色见黑,流民迫于县兵的威吓,只能散开各自去寻地方住。 别庄之内,两道黑漆漆的小影子窜过,一人各拿了两百两,兵分两路。 天色一抹白,周遭的人陡然发现,这流民好似,少了不少。 铃铛顶着两黑眼圈,将最后一批衣服挨家挨户送去,讨回来二百钱。 “铃铛,这都过上好日子了,这钱…” “我家小姐说了,这是劳动所得,你们该给给,我们过上好日子了,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啊。” 那家洗衣妇也只能尴尬笑笑,嘲了句,“不愧是做生意家的小姐哈,这精打细算的。” 二百钱,过个不到十天日子,加上家里米面鱼肉充足,后头开的小地里的蔬菜也都可以吃了,怎么也是十天舒坦日子了。 “小姐,你这计划是不是来的时候就想好了?” “啧,还真不是,来的时候,我倒真想在这里好生住下,逍遥快活来着。”东方星回瘪瘪嘴,谈及回东方家那是一脸不乐意。 东方家嫡女东方星回,现今东方家家主东方默奇的大女儿,东方家家主易位那跟换皇帝是同步的,皇帝换了,东方家家主也就换了,如今这个,是个小年轻,三十缺二,大女儿东方星回正正好十二岁。 东方默奇没再续弦,又纳了三房妾室,把东方星回送到别庄来避避风头,那就是如今手里握着账本的张氏捣鼓出来的主意。 东方默奇一听,觉得也有些道理,这不东方星回就来了。 为了让东方星回不受关注,东方默奇索性由得他们传是不要这个大闺女了。 可他们也不想想,不要这闺女了,那张氏怎么还不成为正儿八经的主母? 别人想不透,张氏想得透啊,于是就发狠,买通马车夫,把小姑娘往湖里头送,这人刚被乡里乡亲的救起来,那就已经不是曾今的小姑娘了。 复仇,不存在的,新来的东方星回作为后世新兴人类,那看遍了各种家宅宫斗的小说,总结出来一句话,生活远比小说更艹…不对,生活远比小说更狗血。 那大宅子不去也就不去了,反正她记忆里,东方默奇是个好爹,送她来也是准备充分妥当的,在别庄活个百八十岁颐养天年一辈就当个米虫安安稳稳过去了,她也不算白穿越。 第四章 砸钱办事(下) 可惜了,张氏不让。 苦命地洗了一个多月衣服,再加上流民着实过分,东方星回觉得,还是回东方家会会张氏,顺便宣誓一下主权。 至于她为何会说一句,没娘的娃儿等于没爹,那是因为,东方默奇是个好爹,也是爱她的,但架不住有人吹枕边风啊。 可东方家,天下第一大商户,那信誉和门面都是要顶顶青白的,东方星回也没动什么大脑筋,就是花了些钱,让那些流民去小临京散步些谣言。 什么东方家嫡女在庆城被欺负惨了,快活不下去了,东方老爷这个爹有了小妾不要亲闺女了啊,张氏想上位欺负人没娘的娃儿啦,之类之类的。 三人成虎,散布谣言的人不用很多,就五个,三个去散布上述谣言,两个则是去洗白东方老爷的。 东方家老爷担心闺女受皇帝余威牵连把自己女儿送去别庄避难,还安排妥当,说东方老爷怕闺女受欺负,都不肯续弦… 恩威并施,再者,加上什么皇帝余威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东方家除非不想做生意了,不然,这闺女就真的必须八抬大轿的接回来。 “那小姐,你怎么确保他们不会拿钱跑呢?” “三个人那伙人里,我一个人给了一百两,一个人五十两,一个人只有二十两。都告诉他们,我回小临京之日,拿了一百两的还能问我拿一百两,拿了五十两的能问我拿一百五十两,拿了二十两的能问我拿两百两。” 铃铛“嗯?”了一声,“为何最后一人,多拿二十两。” “因为他比较危险。”东方星回乐呵呵地道,“事成之后他能多拿两百两,可他如今手里只有二十两,所以他是最期待我回小临京给他钱的,那么他就必须要另外两个人帮他促成此事达成。 拿了五十两那个,同样,比起一百两来,他差了五十两,心里必然不平衡,要多拿钱,要么抢劫一百两那个,要么促成此事。可他要打劫,必然不可能自己上,拿了二十两的必然也不会帮他,他的选择只能是帮助二十两那位仁兄,促成此事。 拿了一百两的,其实拿着钱去到一个穷地方,买个小庄子,做个小生意也是够了,可他走不得,此事单靠两个人的力量,十日之内我必然回不到小临京去,三个人正正好,他们能不能估算出时间来我不知道,但是人多力量大,这个道理,流民比我们清楚。” 铃铛狠狠地点了一下头,“他们可会以多欺少来欺负我们了,可不是清楚这个道理。” 东方星回笑笑继续说道,“这么一来,他跑不得,不如留下来,还有一百两拿。” “那如果他们肯平分手里的钱,索性不干了呢?” 东方星回伸出手指摇了摇,“更不可能。” “为何啊?” “我挑的这五个人,都有家人。” 铃铛皱着眉头歪着头想了一会,“哦,懂了!” 这波流民到底还不算那些穷凶极恶的亡命徒,不然,这两小姑娘早就被吃干抹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东方星回也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走这招险棋。 不过,若是他们当真是亡命徒,这个庆城也不会如此安生了,铃铛说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倒也对,她借这副身子醒来后的第一日,看了一遍情况后,便有了这个计划,只是,实施与否,全看她乐不乐意回去。 “小姐你太厉害了,这么一来我们就能回去了!” 东方星回笑了笑,“行了,明天醒来得让镇司把张氏送给他的钱,全吐出来才成。” “啊?”铃铛又蒙了。 “不然,咱两哪里来的那么多钱,打发那五个人?” 第五章 小姐也会告状(上) 又过一日,庆城无风无浪,东方家主仆那边也没有闹事的了,流民们都躲进了一些破庙,安生起来。 大家都怕惹了东方家,连皇帝都给三分薄面的东方家,他们庆城拿什么跟东方家小姐耀武扬威? 县长几日不出宅子,镇司倒是连着送出去好几封信给张氏了。 可他信到的时候,东方星回安排的流民也到了,甚至,流言兴许早就到了。 “东方小姐,您日后回去了,这庄子空着也是空着,您看…” “那自是要锁起来的,哟婶子,这流民抢我屋子的时候您怎么不想着喊人住进去?说不定咱们还帮衬一把?” 东方星回可不是善茬,她贼记仇,而且脾气很不好,要不是记仇记狠了误事,她前世也不会被罚五年不得出任务啊。 好嘛,五年不出任务,一出任务就穿越。 穿穿呗,索性来过过消停日子,可惜了,人不让消停。 东方星回敢凶人家,那也是她有最后的底牌,大不了杀干净庆城杀回小临京。 那晒被子的妇人脸上一热,也没再搭腔,后头就听到东方星回跟自家丫头说话,婆娘嘛,好奇就又偷偷凑过去。 “张氏敢如此耍花招,等我回去东方家,定是告我爹去,让她连妾室都做不成!那镇司还真嫌银子不够烫手,呵…到时候被落得个家破人亡才是,我不光告我爹,我还要告诉我外公。” 铃铛随即慌乱地说道:“别呀小姐,那,那老太爷这,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脾气可是不好,若是被他知道,镇司一家子可就危险了。” “也是哦,可我憋屈。” “那让老爷教训教训就得了,老爷如此宠你,若非这次是来躲避风声不能声张,小姐难能被几个流民欺负。” 东方星回瞧着那地上的影子慌忙离开,勾唇一笑,“行了,回家等人送银子来吧。” 铃铛这两日都乐呵成傻子了,一听有人送银子,又是呵呵呵,呵呵呵地笑了一路回了别庄。 “漠北距离小临京,跑马要个三日吧。我们来时用了几日?” “一路赶啊,连个休息都不给的,两日半就到了,本也是邻着的两个省,庆城也没怎么深入漠北,估摸着挨着边。”铃铛一边收拾晌午菜色一边同小姐说话。 “再进入点,估计就要飘雪了,我们来时小临京都转凉了,眼下估计也该穿上棉衣了。” 东方星回任由小丫头絮絮叨叨,算了算两地距离,昼夜不停的赶个三日能到,“小临京也算靠北啊。” “汶水之北,就是寒地,小临京就正好,冷不太冷,热也热不着。” “才入九月就穿棉衣还冷不太冷?”东方星回愕然。 切着肉的铃铛却说,“屋子里都烧了炕,暖和着呢,只要不出家院子,整个东方家都暖洋洋的,过个冬很是容易,哪怕出去,穿绵实了,也不至于像漠北这里,沙地过来的严重,那风里夹着冰又夹着沙的。” 这下子,东方星回好歹略微了解了些,两省挨着,漠北地大,可庆城和小临京其实也算隔得不远,这要放前世,那开车估计也就半天功夫。 第六章 小姐也会告状(下) 可小临京所处的临塞省,那汶水哗哗流过,山水都比漠北好些,绿化覆盖面积大,如此一来,两地就形成了如此大的反差。 庆城还好些,再往里走,估计就惨了。 这么一算,十日正正好,若是东方家赶着趟,还能提前个一日两日的,总归,中秋前,她是能见到东方家人出现在庆城的。 今日阳光正好,两人索性在院子里摆饭桌,飘香四溢,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张望一两眼,别庄四周的住户,都不算富足,但又都是大家大口的。 偶尔能听到为了一口肉吵起来的,那都不算新鲜事儿的。 “东方小姐,东方小姐可是饶命啊。” 饭还没下几口,门外镇司哭丧着闯进来,流民散去,留下的县兵就两个,一时间居然没拦住一遭老汉。 “干什么!这吃饭呢,口水往哪喷呢,你赔啊这一桌子!”铃铛还没心疼一桌子自己做的饭菜,东方星回现是站起来骂骂咧咧了。 “小姐,矜持,矜持。” “矜持什么矜持,我又不去做官,我就一经商的,镇司你再这样,我告诉你,我爹…” “扑通。”镇司一听我爹这两个字,吓得直接跪下了,“大小姐饶命啊,这,这是您姨娘给的银票,全,全在这里了,一共八百两,全在这里了。” 东方星回双指夹过银票,啧啧了几声,“可以啊,若是我不发威,你拿着这八百银票吃喝不愁,你儿你孙都可以享福了啊。”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 东方星回收起银票,“行了,钱给我了,我爹和我自是不会寻你麻烦,不过张氏小心眼,你看她连嫡女都敢害,你一个小小庆城的小小镇司,在她眼里,连蚂蚁都不是。” 镇司一哆嗦,连滚带爬地离开,连夜,镇司一家不知去向。 “八百两小姐,打发了那些流民,还多呢。” “哼准是不止八百两,这镇司能跑的这么快,估计手里还有不少钱。” “命比钱重要。”铃铛又开始乐呵呵。 入夜,门窗紧缩,静静悄悄,躺在床上的东方星回突然弹起身子,悄无声息地窜上了房梁。 手里的铜板有一下没一下的抛甩接住,却是一点声音都不带响的。 很快,房门上的木栓子被刀背抬起,匕首犯冷的光从东方星回的脸上闪过,两个黑衣人猫着手脚推门而入。 两人交流全靠手势,随即一个左,一个右的开始搜家。 床上还睡着铃铛,被迷烟迷得死死的。 就当两个黑衣人摸上床的时候,两枚铜板刷刷打出,一枚一个,打中后脖颈,两人惊恐扭头,后面空无一人。 “走。”其中一人出声叫离开,房门却是突然关上,房梁上传来一个沉闷的女人声音,“走?敢摸我家小姐床?有来无回。”而后飞出的,便是两枚飞镖,纵然黑衣人及时要逃,却也还是双双倒在了门口。 东方星回从房梁上跳下来,眸色之内全是窗外偷进来的月光,很冷,也很清澈。 “五百两加八百两,一千三百两。”她一边说,一边爬回床,倒头又睡。 “啊!!!”清晨,日照初升,一声尖叫将东方星回给震醒。 第七章 要钱要人(上) “别叫了别叫了,都听见了。”东方星回双手捂住耳朵,白眼都快翻到天际去了。 铃铛“嗷嗷”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哆哆嗦嗦地穿好衣服,躲到了东方星回背后去。 “小…小姐,怎么会这样?”死了人,还是两个黑衣人,看他们的样子,还是要离开的时候死的,“他他们…” “等会再说,先出去跟门外守着的两个县兵说清楚情况。”东方星回好似根本不把两个死人放在眼里,自顾自地拿出最是隆重的一套衣服来,穿好,来到井边打水,生火烧水洗脸刷牙,做早饭。 等到粥都好了,小丫头铃铛才又折返回来,身后跟着双眼青紫的县令。 这是这几日都没怎么睡的样子啊? “东方小姐。”县令恭恭敬敬地上前来问安,搞得东方星回是个霸道地主一般,手里挥着饭勺子,“别别别,使不得使不得,您好歹是一方父母官,我算个屁啊。你这是在诛心啊。” 县令一听,连忙挺直了腰背,面上却还是客气。 “屋子里的情况,我都看过来,想来是看东方小姐与铃铛两个小女娃儿好欺负,这才起了贼心。东方小姐放心,此事,本官定会给东方小姐一个交代。” 东方星回插着腰,另一只手拿着饭勺子搅动着咕咚的粥,“查不出来也无妨的,左右人都死了。” 她那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县令心头更是慌乱。 难不成是东方家暗中有派人保护,不到触及她生命危险的时候不出手?那也不对啊,这两个黑衣人只是为财… “东方…东方小姐可有丢什么。” “奥,一千三百两银子。” 县令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了。一千三百两啊,他们整个庆城一年的税收加起来,也不过三四百两,“这这这,这可…” “没事儿,人没事儿就好,你们就查,查得出来是好的,查不出来,就等我回了小临京,我也不在乎这点钱了。” 县令偷摸着抹了一把汗,“下官,再多派些兵力来保护您。” “有劳有劳。” 县令带人离开,留下了将近十个人保护两个小丫头,铃铛有些如梦似幻的感觉,怎么短短两日,自家小姐好像就真的成了一位贵小姐。 “小姐,奴婢来。”铃铛不敢再怠慢,东方星回也乐得清闲,坐在院子里翘着个二郎腿等时间流散。 县老爷办事倒是快,这两个人是谁很快就查出来了。 “追!该死的镇司,居然敢贪墨银两携家带口的逃命,临走了还想害东方小姐!”拖家带口跑不远,县兵出动,不出两日,人就带到了东方星回的跟前。 “哟,镇司,好久不见啊。” “东方小姐,我当真没有拿那一千三百两银子啊!东方小姐,求求您放过我们一家老小的,该还给您的,我真的都已经还给您了啊。”镇司哭惨,东方星回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 等到这老头哭完,东方星回起身,“县令大人就依法处理吧。” “好的,东方小姐。” “等一下!”镇司双膝跪地磨着膝盖上前,“东方小姐,怎样才肯放过老朽!” “好说,一千三百两,还我,我就向县老爷求个情。” 县令听闻,整个魂都在颤。 第八章 要钱要人(下) 这镇司,拿了东方老爷子五百两,又拿了张姨娘八百两啊!这样的小人,定然是留不得了,眼下不过就是让他把钱吐出来,给东方星回一个面子。 “好,好我拿,我拿出来。” 东方星回眯着眼睛,看着镇司扭头翻动自己夫人背囊,翻出来整整一千两。“东方小姐,真的只有这么多了!” “成。县老爷,剩下的,交给您了。” “东方小姐,东方小姐,您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东方星回扭头微微一笑,“留给你一条命,我生怕日后你拖家带口上小临京,再咬我一口,我倒是不怕,但我怕麻烦。” 毒辣! 县令心有余悸地将镇司一家子拖走,最后受罚的只有镇司,祸不及家人,她东方星回又不是妖魔鬼怪。 “小姐,你放了镇司的两个儿子,若是他们有心…” “你去趟地牢,将这三百两给了那两男人,将一切说清楚。” “是。”铃铛领了钱,来到地牢,果然这一家子都是恶狠狠地看着她,那口怨气自然是不会如此轻巧的就化了。 “东方小姐,又反悔了?”镇司的长子,怀里护着自己初生的孩子,口气虽难听,心下却是慌乱地。 铃铛下巴一抬,“是啊,反悔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牢房里所有人都是心肝一颤,“好,好,好个东方家大小姐!不愧是商户之后,行事做派不着滴漏。” 铃铛哪里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过是照本宣科,又是一笑,“大公子恨我家小姐?” “怎么不能恨?” “那我家小姐,还真是恨不得喝你们血!吃你们肉!你们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畜生!东方老爷打点你们少了么!看看你们穿的戴的!就这庆城,连县老爷都比不上你们家过得好,也不想想缘由。 到头来,猪油蒙心,弃我小姐不管不顾,让她喝了两个月的清粥,吃了两个月的咸白菜,洗了两个月的衣服才勉强活下来!你们还有脸骂我家小姐!狗东西,小姐还想给你们钱让你们一家子过日子去!没门,我这就跟县老爷说去! 就看大公子你这嘴脸,日后若是有机会定然对我家小姐不利!不杀了,我心有不安!” 镇司大公子的夫人一把夺过他怀里的孩子,连连磕头,“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我儿年幼,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也是,镇司大人坐镇家中,他可是一言堂,我们说了都没用的,大小姐们明察,放过我苦命的孩儿…” 头破血流,更是泪流满面,怀中婴儿却是咯咯笑着,稚子无辜,铃铛动容,脚步转了回来,“我不信你们。” 大公子瞳孔晃动,似有念头疯狂的在流窜,最终叹了口气,“我们原本,与小姐无冤无仇,你说的没错,是我父亲为钱财着了魔,铃铛姑娘,放过我女眷孩子,我和弟弟,愿…” “多说无用,不信便是不信的,我方才进来时,你那吓人的嘴脸,我可是生怕午夜见着,一命呜呼。” “小姐想如何。” “回了东方家,小姐身边缺洗衣做饭的,你夫人和二公子夫人可有兴趣,孩子无妨,带着家就是。”铃铛坦然说着。 大公子二公子相互看了一眼,“那,那我们?” “拿着三百两银子,爱去哪去哪,五年之后,去小临京找小姐,带回你们的夫人孩子。” 第九章 老衲劝你善良 “小姐,人带回来了。”铃铛兴高采烈地回来,身后跟着两个妇人,各抱着孩子。 老太婆最后还是选择跟儿子走,她虽然人老了但是不傻,东方家高门大户,那就是白骨地。 “妾身,见过大小姐。”两位妇人礼数周到,言谈之间更是流露出一股娟秀气质,看来,这镇司挑儿媳妇也是挺上心的。 东方星回略微摆出些小姐架势来,“日后两位姐姐就是我东方星回的身边人,孩子不会缺短了他什么,你们只要肯尽心尽责,迎春,盼秋,你们可听清了。” 两妇人相互看了一眼,随即有一人走上前,“迎春”,又一人上前,“盼秋”,两人同时回话道:“但凭小姐吩咐。” 很上道,东方星回乐滋滋地挥手让她们下去忙活。 第六日,东方家没有人来,镇司的两个儿子拿着三百两银子,带着老母亲早早地离开了庆城,临行前来见了自己妻儿一面。 “大小姐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小姐,她心思通透,恩仇都铭记在心里,夫君在外不必惦记我和孩子,我们必然不会受苦。” 东方星回倚在门背后,听到迎春和盼秋如此嘱咐自己的夫君笑笑回屋。 晌午,门口来了位云游的和尚,说是去了几家人都不肯施舍点粥米给她,“铃铛,厨房还有饭菜,你请大师进去吃吧。” “大师,里边请,无妨的,我家小姐很是大方的,您若是不够,我去后院摘些菜来再给你做一些素菜” 和尚咧嘴笑,“够了够了。” 喝足吃饱,东方星回出屋子打水,抬头就看到和尚堆着笑意看她,“哎哟我去。” 和尚点点头,“小姐是个心善的。” “大师客气,铃铛,取点盘缠来。”两百铜钱,眼睛都没眨就给出去了,大师也不客气的收下,“老衲在此,赠小姐一言。” “大师您说。” “老衲劝您,善良些。”老和尚说话前沿不着后调。 铃铛听了一愣,“前头不还说小姐心善呢?怎么又劝善良些?” 老和尚又开始摇头,说这不可说,离开了院子。 院子口扎堆了一些人,老和尚瞧了瞧他们再瞧瞧东方星回,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赶着送死啊真是。” 这句话,东方星回主仆几人都是没有听到,倒是外头的人听到了,以为他在说东方星回。“听到了没?大和尚说这东方小姐赶着送死?” “东方家人来不来,我估摸着,这东方丫头就是被放弃了不要的吧,东方老爷会缺闺女?” “这都快中秋了,连个人影子都没瞧见。” “我看这丫头这几日作威作福,等到中秋一过,县老爷定是让她不好受。” 东方星回不过是扫了这些人的嘴脸一眼,不还嘴也没放心上。 第八日,无人来。 县老爷倒是上门问候了几句,无非是,东方老爷何时派人来接,他好做准备。 东方星回只说不晓得,兴许还真来不成,毕竟中秋东方家很忙的,他们的生意涉及方方面面,这卖卖月饼也是一个大买卖。 “东方小姐这几日可是有流民来骚扰?”县老爷堆笑,东方星回的态度速来如此,有着名门贵女的傲气,但也不过分,可如今看久了,心里仍旧不舒服,毕竟,她这贵女当不当得成,还真是难说。 ------题外话------ 求收藏,求留言,求动力。 第十章 再上衙门 东方星回客气地回答,“县老爷费心,我这倒是平静。” “东方家人,这几日便来了吧。” “说不准。”东方星回与他打太极,模棱两可的回答,让县老爷更加的猜忌。“兴许就不来了。”她突然又如此接了一句。 县老爷一惊,“怎的就不来了?” 东方星回挥挥手,“开玩笑开玩笑,我可是东方家嫡女。” 可此时,她越是这么说,县老爷越是觉得,她兴许就真的是被抛弃了。嫡女又如何,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县老爷最后也就是随便打了几个哈哈遮掩过去,离开了别庄。 第九日,铃铛锄头刚入了地,就有两个男子翻墙而入,一脸狞笑地走过来,铃铛惊声尖叫,迎春和盼秋连忙过来帮忙,锄头,铲子一通乱打。 东方星回则是背后放暗箭,两男的见实在抵不过,仓皇逃开。 “小姐,活不活了!”铃铛委屈,这尖叫声都窜天了,如此打闹,竟然没有一个百姓来帮一把。 “活,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你受的委屈,自然是要讨回来的。”东方星回眸光璀璨,却又好似有一层云雾遮蔽了星辉。 迎春盼秋安慰着铃铛,“小姐心里头有数的。” 东方星回笑问,“两位姐姐读过书?” 盼秋点点头,“我们二人都读过一些经注。” “铃铛也该读读书,读书使人明智。” 铃铛半知不解,挠着头傻笑。 “盼秋,你出去打听一下,流民们如今什么情况?尤其是…那些突然没了男人的几家人。” 盼秋点点头转身离开,一炷香的功夫又悄摸着回来别庄,“他们似乎准备离开庆城,小姐,是不是...” 盼秋想,是不是流民要对自家小姐下手,东方星回却是嘴裂开笑起来,“铃铛,迎春,走,咱们讨公道去。” 铃铛不解,迎春盼秋更是不解,抱起孩子,跟着自家小姐出门来到了县衙门。 “咚咚咚!”衙门口的鼓都落了灰,敲起来声音也是不好听,可就是这样,街坊邻里还是都围了起来。 “何人…怎么又是你!” 县老爷睡意朦胧地来到衙门,看样子正是在午休,见是东方星回,气不打一处来。 “东方小姐,你又有何事!?”这态度,今非昔比。 这第九日,庆城的百姓对东方星回的猜忌已经肆无忌惮,那些腌臜难听的话语都抖落了出来,县老爷对几个流民再去骚扰她的别庄也是坐视不管。 铃铛那一问,活不活了,也着实憋了好些时日。 八月初九,离中秋还有六日。 东方星回又一次来到县衙门口,这一次是击鼓鸣冤。 她好端端的一个人,有什么冤屈可以鸣呢? 县老爷越加不满。 “俞家两男丁!翻墙入我宅邸,意图对我丫鬟铃铛行不轨!” “呜呜呜,真是青天白日,目无王法了!小姐,他们定是瞧着老爷迟迟不派人来接您,一个个都生了异心,今儿好歹是奴婢,若是,若是冒犯了小姐您,这说出去可如何是好啊!呜呜呜…”铃铛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哭。 县老爷额头青筋狂跳,看着这两个丫头,心里头一个劲儿的反冲,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第十一章 牢狱一日游(上) “臭丫头你红口白牙血口喷人!”俞家娘子最先出来指着东方星回大骂。 扭头又狠狠地瞪了自己相公一眼,俞家男丁一脸仓皇,避入人群。 县老爷坐上主位,惊堂木一拍,“你可有证据?”冷脸相对,无心审理。 不过,东方星回要的就是他无心审理。 庆城有好人,但好人不多,不然也不至于救起她的那日,她身上带着的银两就没了个干净。 那时候张氏给镇司得信还没到,碍于她是东方小姐,诸位才不至于过分。 再如今,好人也被传言消磨了个干净,她携三个女仆立在堂上,却仍旧是不卑不亢。铃铛有些神情恍惚地看着自家小姐,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明白了她说的,读书使人明智。 盼秋和迎春同样也有些错愕于这个十二岁小姑娘的处世气度。 惊堂木拍下,她身形纹丝不动。 “人证是我和我家两位女仆,物证在俞家两男丁身上,锄头铲子下去,必然身上不好受,验一验,伤的不久,不过半个时辰前的事情。”东方星回吐字清晰,条理分明,连如何断案都帮县老爷想好了。 县老爷无法,“带上来!” 想要遁走的俞家两男丁早就被县兵给盯上了,两个人刚被带上来就接连跪下,“大老爷明察,我们两兄弟下地做活,每天都身上要见些血的!农家人素来如此,东方小姐污蔑我们,有什么好处!” 东方星回乐了,“你也知道我污蔑你没好处?” 两男丁更是一愣,弟弟给哥哥使了个眼色,“东方小姐说我两兄弟图谋不轨,那…除却你们主仆四人,还有他人瞧见?” “呵,我说了,只有我们四个。” “那就是,没有别人瞧见了!” 东方星回大方点头,笑意盈盈地看着这两男的,一个油头光面,一个精瘦如柴,都恶心。 “哼,那我就要问问东方小姐了,既然意图不轨,我们两个青壮汉子,你们四个女的,还带两个小的,如何平安无事的。” 铃铛一怒,“你们太弱呗,不然还能有个啥??” 俞家兄弟都是面上一怒,连连冷笑,“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想在两个青壮男子手下逃过一劫,怕是空口白话吧。” 东方星回哈哈哈一笑,“我屋子里还死过两偷银子的贼呢,你们两个比起那两个来,差的太远。” 经她这么一提醒,连县老爷都想起来了,那两人可不是简单死的,飞镖直击要害,一招毙命,这庆城小地,哪里有这等人物。 俞家两兄弟也开始哆嗦起来,他们也是清晰的记得,明明几度要得逞,两人的小腿肚子都被什么东西打中,使不得力气来,这才作罢逃走。 莫不是,这东方小姐背后真有… “东方小姐!东方家人就来了,您就不能安生点?我家男人整日下地做活,磕着绊着,自己伤了自己都是见怪不怪的小事了,我是不晓得你什么意思,莫不是来着庆城久了?一个人空虚了?” 东方星回扭过身子,冷冰冰的目光直视那婆娘,“我今年十二岁,俞婆娘你且告诉我,空虚是个什么滋味?” “哈哈哈哈。” 第十二章 牢狱一日游(下) 人群里切切传来笑声,更有不在乎的放声笑出来,“看来俞家兄弟却是不行啊。” 俞婆娘面露歹毒,上前大骂,“你可别端小姐架子了,哪家小姐会被主家轰到别庄受苦受难,瞧你那心思,就是在主家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才被赶到别庄来避风头,如今主家不稀罕你了,我看啊,东方小姐怕是要在这庆城…” “纵然我真要在这庆城落户,又与你俞婆娘何干,与你俞家男人何干?就可以大摇大摆地闯进我家宅来兴风作乱了?”东方星回扭过头去看着县老爷,又笑,“也是,能选出那样的镇司来,这一城百姓,也不盼着这庆城能好起来。” 话里如此,却也是讽刺了县令,坐上大人当下脸色难看。 同样的,这话落下,庆城的人,也就不高兴了,“你算什么在这里指点我们庆城如何?”之类的话语接踵而来。 “若我东方家撤出庆城生意,你们一个个,连那些流民都不如。 而我,则是东方家的嫡小姐。” 四下又是一静,县老爷就只是坐在上头,看着下面哄闹,瞧着东方星回的架势,心头有些恍惚,“快去看看,是不是有大队人马在往庆城赶来。” 县兵退下,快马加鞭往镇子官道上去,来回要些功夫,县老爷倒是气定神闲起来,“若是来了,我再好好做戏,若是不来…哼!” 他早也是瞧不惯这大小姐模样的妮子了。 堂堂县老爷被一个小妮子拿捏的四平八稳,县老爷心里头有一股气,怎么也吐不出来。 “东方家生意是东方家生意,东方家既然有人在庆城行商,怎么你这个大小姐不见得被照料…” “照料我的人,就是你们选出来的那位已经被县老爷斩首的镇司啊。” 周遭的人又是一哆嗦。 这么算算,东方星回沾染的人命,可有三条了。 有想透的聪明人,早已经匆忙离开这是非地,俞家两兄弟自是不会认罪,“东方小姐!栽赃可也是一罪名!县老爷,我们兄弟二人,在此状告东方小姐栽赃于我们!人证便是在座诸位。” 铃铛慌了,过来扯了扯东方星回的袖子,“这可咋整。” “牢房一日游。” 盼秋迎春气定神闲,哄着孩子,偶尔抬头看看眼前的少女,心中安定地好似有一座神明落了户。 “东方星回,你可有什么话说。” “验伤。”东方星回一口咬准,县老爷也知道,验了伤,若真是被锄头,铲子给打出来的,俞家兄弟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 他需得拖时间,“医官呢?” “回老爷话,医官他今日告假出去采药去了。” 东方星回翻了个白眼,“随便请个大夫来。” “谁知道你是不是花钱买通了大夫,没有医官我们不验。”俞家兄弟也不傻,县老爷明显就是偏帮他们的。 果不其然堂上老爷惊堂木一落,“既然如此,你们两方今日就都在牢狱里过一晚,等到真相大白,本官再定夺谁是谁非!退堂!” “胡闹一般。”盼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恶狠狠地扭头瞪了眼俞家两兄弟,这两号人物什么德行,庆城那个人不知道? “我今日可算看清了庆城百姓的嘴脸。”迎春愤愤不平。 铃铛愕然,“你们两几日前还想着我家小姐去死呢。” 第十三章 表心思 牢房阴暗潮湿,“县衙门本来也该是个讲公正的地方,不过如今世道…” “庆城早就变了。” 迎春盼秋两女边走边说,神色自若,“没想到出去不过一两日就又进来了。” 东方星回乐呵呵地扭头对着迎春盼秋开玩笑说道,“就当临别之前,故地重游,日后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几个人如此的心态让牢房两侧已经被关进来的女囚很是愕然,“这位小小姐可是犯了什么罪?” 最先开口的,恰也是东方星回牢房对面的一个妇人。 散着头发,衣衫也看起来有些陈旧,好似被关的有些日子了,但是神态目光却看不出来她丧气。 “我并没有犯什么罪。”东方星回走进自己的那件牢房,盘腿坐下,没有一丝丝的嫌弃和扭捏。 东方星回的反应让对面的女囚十分意外,未有细想地问道:“姑娘可是招惹了县令?” “倒也没有,无非就是被状告之人反咬了一口。” 女囚了然般地点了点头,“姑娘外头可是有人?” 东方星回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摇了摇头,“姐姐可是有话要说。” “我瞧你知书达理,不像是会作奸犯科的人,小姐若是外头没人,怕是就出不去了。”女囚苦涩一笑,东方星回挑眉,她知道这个县令并不是十足十的好人,可没想到这背后似乎还有更深的故事。 “姐姐是如何进来的?”东方星回好奇的一问。 女囚摆摆手,“说来可笑不说也罢。” 东方星回点点头,不去细问,可女囚转念一想又说,“说说也无妨,你听了笑了也就过了。” “姐姐不必为难。” “我是被我夫君送进来的。” 东方星回立刻提起了精神,这么一个开场,那必然是一段狗血却贴近生活的家庭伦理闹剧。 “我婆婆摔死了,我夫君诬告我,县令不听辩解,不找证据,我这就进来了。”谁料,女囚一句话故事,就把前因后果给交代了个干净!东方星回大感意外之余,更是觉得荒诞。 “你夫君?可是在外有人了?” 女囚“咦?”了一声,声色里带着几分赞赏,“小小姐年岁不大,这处世却是通透,我不过一句话的交代,你便猜出我夫君在外有人?” 东方星回张口要解释,女囚一声苦笑从对面牢房传来,缓缓道来。 她名宁一,家境不错,父母常年在外行商,为此给她相了一个安稳人家。夫家是在庆城做布料生意的,小有积蓄,门当户对,人看着也老实本分,宁一自觉般配,同意了这桩婚事。 可两年无所出,婆媳关系日益恶劣,宁一母家无人,婆婆更加猖狂,夫君孝善听了母亲的话后,对这个原本十分满意的媳妇越加的不满意,宁一在之后更是知道了,夫君在外有了女人,并且,怀有身孕,临盆在即。 “如此说来,夫君不过是借着丧母一事,想把在外怀孕了的女人,光明正大的娶回家,不然就不是我七年无所出,而是他先在外有染,商人重声誉,他这么做,我倒是能够想到。”宁一如此给自己的故事加上了结语,有不甘心,更多的却是释然。 第十四章 变立场 释然…这种情绪出现在一个被夫君陷害进牢狱的女人身上,东方星回感觉有些悲凉。 “你呢,今后有何打算?” “我爹回来必然是要闹的,他在外头有了女人的事情,随便一问随便一查,就清楚明了,我自是能够出去的。” 东方星回摇了摇头,又问,“他生意可大?我是说你的夫君。” “不过两家店,不算太大。” “难得能够在牢狱里遇见肯与我说话的姐姐,若我出去,必是帮你一把。” 宁一乐了,“你倒是自信。” 东方星回的自信来自于她自己,这个她算作是夸赞,一并收下,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宁一也是不愿再提及她那个倒霉夫君,转口问道,“小小姐不像是漠北,不,应该说,不像是庆城人。” “是,我是小临京的人。” 与其说临塞县,不如直接说小临京,这就是小临京的影响力。 而当东方星回说自己是小临京来的时候,宁一“哦!”了一声,“东方小姐是吧。” 东方星回自嘲一笑,“我这名气,连着县牢之内的人都知晓我。” 宁一略有尴尬地说,“东方小姐,不愧是大商女子,入了牢还能如此轻巧对待。” “宁姐姐这是在自夸。” 宁一一愣,随即笑了,她眸光清澈地打量起来这个东方星回,越看越是觉得,这样气度的女孩,怎么也不会像是传言那样,被家族遗弃。 两人一时间没有再开口说话,宁一打量着东方星回的时候,东方星回的目光倒是也没有从宁一的身上挪开。 “宁小姐不单单只是有些涵养,小姐可是有要救她的想法。”盼秋挪过来,轻声在东方星回耳边问道。 东方星回这会子倒是不为宁一感到意外了,盼秋迎春两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倒是让她颇为吃惊了,“盼秋姐姐听出来了?” 盼秋点点头,迎春也上来,“小姐回东方家,身边缺人,宁一出生于行商之户,若是有机会让她去东方家,她必然是愿意的。” “两位姐姐除此,还有什么想法?”东方星回转过身来,面向盼秋迎春。 铃铛这会子张着小嘴,随即又是嘀咕了一句,“你们二人,前两日还想我家小姐死掉呢。” 迎春盼秋相视一笑,“我们二人不是不识时务的女子,小姐气度涵养绝非是弃女该有的,我们信小姐,更愿意搏一把。”迎春语气和缓,字字分明。 盼秋也是微微颔首,“事已至此,与东方小姐站在一条线上,才是聪明的做法。” “我倒是越发欣赏你们二位了。” 盼秋迎春面露喜色,盼秋又道,“从宁一自话中得到的信息来看,她倒是有些经商的本事。” “什么都被两位姐姐想到了,我今后可是高枕无忧。” “眼下境况,小姐不但需要将我们自己带出去,还要捎上对面这位宁姑娘。”迎春面露忧色。 铃铛立刻自豪地说道,“迎春姐姐过虑,我家小姐,深谋远虑,足智多谋,运筹帷幄…” “行了行了,两位姐姐不必担心,天亮之前,必有结果。” 第十五章 东方家的人来了 “如何?”快马出城去探查的县兵急匆匆赶回来,县令心头有隐刺难以入睡,来人报信,立刻出来询问结果,此时已经是子时,入夜之后,漠北的风更是刺骨。 来报县兵驾快马来回,此时被冻得口齿不清,“肥,肥冰牢爷,无,无车退。” “好好说话!舌头给我捋直了!” “回老爷!无车队入城!”县兵被吓得一哆嗦,舌头就直了。 县令长舒一口气,拍了拍心口,挥挥手屏退县兵,自己折回了屋子去,“哼,东方星回,这次我看你还能再跟我搞花样?!” 东方星回的花样,他这两个月来,那是酸甜苦辣尝了个遍,到底也是一方县令,小姑娘那点点小把戏,他自是看得出来。 可东方家乃是高庙大佛,他自然要防一防,中秋之节,若是东方星回还回不去,或者东方家没有任何来人表示,这个所谓的嫡小姐那必然是被放弃了的弃女。 弃女于高门不如一个扫地丫鬟,放到别庄来,自生自灭更是合理,中秋佳节都不接回去的女儿,县令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他笑容满满地回屋睡去。 丑时末,街市突然通亮起来,纷乱慌忙的脚步朝着县衙门奔去,而此时,家家户户的人都在熟睡,脚步重叠的力道,将熟睡的人从梦中拉醒。 “怎么回事?” “官兵?” “不像…不会是叛乱吧!” 一扇扇窗户被悄摸推开,黑暗之中有人耳语,眼前的情景让他们心头不安。 火把流动至衙门口停下,聚拢,为首之人上前,守门的县兵依靠着自己的长枪打着盹,头一歪,惊醒,正要继续睡去,光亮在眼前一晃,瞬间清醒,“什,什么人!” 长枪向前,却是看到通亮的火光之下,乌压压一片人站在衙门口,自己枪指一人,他定睛一看,居然也是认识的。 “东方,东方会长!”庆城商会的徽章,东方家在庆城的商会管事,东方波。 “进去通报丰县令,东方波有事求见。”东方波身形微胖,但匀称,言谈客气也疏离,说着求见,却目光冷漠,轻抬下巴,一手前,一手背负。 县兵吓得手中长枪哐当一下落地,推开县衙门就朝后院老爷住屋奔去,一路跑一路喊着,“老爷,老爷,东方家来人了!” 东方家来人了!这一声高呼,不仅正在做美梦的县令听见了,许多周边的住户,都听的一清二楚。 丑时刚到,当空的月还没落下,仍旧是满盈盈的一盘,在天斜的那边,讽刺着县衙门口,衣衫凌乱,神色慌张的县令。 他此时的窘态和愁苦的神色,被月光照了一路,衙门口火把通明,他的脸色更是灼烧般通红。 “东方,东方会长怎么深夜来访,请进,快请进。” “茶就不喝了,丰县令,医官我给带来了,劳烦您开堂,东方小姐天一亮就要赶回小临京,哦,夜深,小姐必然在安睡,就不必去叨扰她了,将那两名男子带上来,医官验一验,有个结果就行。” 第十六章 恭迎大小姐 天凉的人脚底心都感觉不到一丝丝暖意,兴许是火把的缘故,丰县令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来,他抬袖抹了抹,“诶”了一声,朝着身边的县兵示意,县兵机警地往县牢跑去。 而此时,已经有喜欢看热闹的人穿好衣服走出来,围在火把队伍的后头,私语声慢慢的扩大,周边被闹醒又好奇的人家,都走了出来,火光之后,人影窜动。 未多久,几个县兵压着两脸迷瞪的俞家两兄弟来到衙门,俞家兄弟一看这阵仗,直接跪倒,“会长大人饶命,会长大人饶命。” 东方波面露鄙夷之色,这还什么都没问呢,自己就先腿软了,又是抬头看了眼县令,面色更是难看。 如此清楚明了的一件事情,丰县令还能找着借口把东方星回关起来,到也算是一种本事。“丰县令,如此,你可是该放人了?” “是是是,立刻立刻放。”县令恼怒,侧身对着俞家两兄弟吼道,“公堂之上搬弄是非,概不认罪,从重处罚!带下去!” “县老爷,县老爷!饶命啊县老爷。” “依法处置就好,牢房在何处?”东方波口气轻蔑,县令听他如此说,立刻前脚要带路,“派人带路就好,丰县令请回吧。” 东方波不愧是一商会的会长,丰县令心里打什么九九,他瞄一眼就瞄出来了。县令心中惶恐,却迫于东方波的气势,咽了咽口水,丧气回了衙门。 他是真的慌了,一屁股坐在衙门口就发起呆来。 要什么东方家人来接?这庆城最大的商会不就是东方家的?“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谋算东方家人!”他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巴掌,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要去弥补自己这个过错。 可最后,都通向了绝路。 他已经够小心谨慎了,最后却还是没有忍住,一场空之余还可能要赔上自己的官职。“俞家两兄弟!”思及此他将恨意都归结到了俞家那两个怂包上去。 若非他们,东方小姐明日不就安安生生的启程回东方家了? 若非他们,东方小姐何故会来状告? 一切都怪他们。 定是不能让他们好过了。 他如此想着,摇摇晃晃地走回了后院。 女牢突然嘈杂起来,县兵急吼吼地先来通报,后头就是错乱的脚步声,声势浩大地朝着女牢这里赶来。 “快,快把东方小姐请出来。” “哪个东方小姐?” “昨儿刚关进去那个!还不赶紧的。”传报县兵还没把话说完,东方波已经带着人到了。 女牢守门的牢狱一看这架势,吓得从凳子上弹起来,又摔倒,而后连滚带爬地滚进牢房,哆嗦着手将东方星回的牢房打开,瞧见东方星回还在睡着,轻声细语到让隔壁宁一恶心的口吻叫着,“东方小姐,东方大小姐?” 东方星回深呼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直起身子,半眯着眼睛扫了眼眼前狗腿模样的牢狱,起身说道,“铃铛,盼秋,迎春。” “小姐。”三人早已醒来,齐齐回道。 “走吧,咱回床上接着睡。” 第十七章 讨个人 卯时一刻,天色似暗似亮,处于朦胧阴郁之中。 东方家别庄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东方家各个在庆城的产业管理人一个个面色凝重的站在院子外头,东方小姐凌晨被东方波从牢里救出来,眼下还没睡够。 盼秋迎春倒是要起早喂奶,猫着眼看外头的景象,心下震撼,“我想过这个东方小姐有些手段,可我如今倒是不敢想她手段究竟有多高明了。” “公公他,算是踢到铁板,死也死得不冤吧,咳,我说什么呢,他本就…”盼秋眸色里没有暖意,烛光跳动,拉着她的影子就在跟前,影子轻轻晃动,那是她在轻轻哄着怀里孩子。 “姐姐,我知你心里对公婆他们有怨,不过如今…”迎春看了看孩子,意指明了。 “如今倒好了,随了这么一个主子,只要她不倒,你我二人必是享福了。”盼秋被迎春这么一安慰,倒是浮现笑容。 渐渐天色翻起鱼肚白,冷气也随着那一抹银色翻涌追来,“几位爷入屋子暖和暖和吧。”铃铛突然从东方星回屋子里出来,先是往外倒了一盆水,而后脆生生的招呼起来东方波入屋子。 盼秋迎春怀中婴儿熟睡,两女也是收拾一番出了屋子,铃铛瞧见,便又道,“小姐饿了,两位姐姐去厨房做点什么。” “好的铃铛,那几位爷?” “农务菜色,又是剩了几日的肉,几位爷金贵,吃不得。” 下马威!? 东方波心里一抖,迈出的步子又苦哈哈地收回去,直到东方星回出了屋子,一脸疲惫地扫了众位商户管事一眼,轻笑说了句,“都进屋啊,怪冷的”后,几个真的有些冻不行的管事才挤进院子。 刚入院子,身子就感觉到了一丝暖意,再入屋子,铃铛一个个端上热水来,自然是没有茶来伺候的。 院子外仍旧围了不少人,不一会,县令也赶了过来。 铃铛嘟囔了句,“毫无诚意。”撤了多余的一杯热水,扭头就走,临出门瞧见要往院子里走的县令,冷笑补了句,“哟,今日县令可是赶了个早。” 县令老脸一红,越走越慢,头也是越垂越低。 “县令来得好,昨日牢中与对面一位姐姐相谈甚欢,东方波管事可是知道宁家生意人?” 东方波被点到,立刻放下热水起身拱手回道,“知晓一二,宁家夫妻两,常年在外行商,留有一…”东方波没有借着说下去,倒是瞧了眼县令,索性抛话给县令,“丰县令,不久前倒是判了一桩奇案,似乎这犯人,正是宁家女儿。” 丰县令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东方小姐在牢里也不安生! “是,是有,是有这么一桩案子来着,不过,因为近日事务繁忙,所以…本官暂时还没有继续审问后续。” 东方星回笑盈盈地看着丰县令,东方波自然也是瞧出了自家小姐的意思,“丰县令如今手头可是有紧要案子。” “没有没有,下官回去以后立刻就提审…” 第十八章 言出必行 “啊,丰县令不必如此,这是您的职责范围,在下不该多此一言。”东方波客气道,可随即话锋又一转,“不过,昔日东方老爷肯培植您坐上县令之位,无非也是看中您的确是个公正廉洁的人吧。” “是是是…”丰县令,头又是一低。 东方星回眼里的笑意很冷,一方县令,在东方家一个小商会会长跟前,俯首低耳,点头哈腰,若有朝一日,东方家倒下,这样的人,又会露出怎么样的嘴脸。 “既,既如此,下官就不在此叨扰东方小姐和会长…下…” “县令慢走。”东方星回率先起身欠礼送人。 丰县令更是仓皇逃走,东方波忍不住猫了一眼这位东方小姐,心下忖度着什么,待到丰县令彻底走远,便起身告罪道:“小姐,恕罪老奴来迟。” “不迟正正好,说说吧,本家有什么交代。”东方星回的气势陡然一变,若说刚才还只是一个千金闺秀的气质,那么此时她的神态和眼神俨然一位拥有无数私产,独立自信地女家主。 这样的感觉,十分不妙,更是让东方波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东方会长是觉得,我这个小姐不够资格知道关于我的事情?” “不是。”东方波连忙回过神来,“家主命老奴护送小姐回本家,过中秋。” 东方星回眼皮一抬,原本向左的身子换方向往右歪了歪,手指弯曲支着自己的下巴,审视以及戏谑统统显露无疑,可她出口的一句话却是,“哦,如此,有劳东方会长了。” “老奴不敢,小姐,老宅寒简,还请小姐今日移居至酒楼,老奴已经布置周到,小姐…”东方波自己没有感觉,他的态度越发的恭敬,其余的几位东方家在庆城的商铺管事,更是一个个大气不敢出。 “不必了,宅子挺好的,我也住习惯了。” “如此,老奴明日便来接小姐启程。”东方波躬身要走,却听东方星回说道,“宁家那位姐姐,明日随我一道。” “是。”不多问,不插手,替主子解决一切事情就好,这就是东方家门下商会管事的做事态度。 看着一票人从别庄离开,东方星回站在屋子里,身子笔挺地站着,战了许久,直到铃铛上来问,“小姐,我们要回去了么?” 东方星回才缓缓地又坐了下来,长吐一口气说了句,“什么都不需要准备,就这样回去。” 回到县衙的丰县令当即再次提审宁一以及她的丈夫。 “大人这个案子不是已经…” “大胆,本官尚未问话,你胆敢喧哗!” “草民不敢,草民不敢。”男子磕头的时候,轻抬眼皮,狠狠地刮了宁一一眼,宁一却是淡定十分,目视前方,虽是跪着,但身躯笔直。 东方星回,东方家大小姐,当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宁一,本官问你,陈氏可是你因不满婆婆对你苛责,而错手杀死。” 宁一先是一磕头,而后抬首,下巴一扬,“回大人话,婆婆失足去世当日,民女正巧跟着要去偷情的丈夫一路尾随到了正春宵楼里,楼中老鸨可为民女作证。” 男子瞬间抬头,指着宁一要骂,堂上惊堂木又是一拍,“传正春宵老板娘!” 第十九章 贪得无厌 第二日,晨曦微露,寒意透凉,东方家别庄门口立着四位女子,两位怀抱婴孩。 婴孩乖巧不哭不闹,倒是其中一个稍小些的,时不时点着脚尖朝前仰望。 “急什么。”看着铃铛如此心急,东方星回开口有了责备之意,铃铛却是笑嘻嘻地说道,“小姐不急么?好不容易盼到头了。” 身后的迎春盼秋暗自摇头,原以为东方星回兴许会再次出言好生教训,可少女只是嫣然一笑,十分宠溺地看了眼铃铛,无奈摇头,心想着,到头,怕是还早。 回到小临京,等他们的才叫真正的刀光剑影吧,毕竟是天下第一大商户,这宅子里盘根错节的关系,让东方星回想起来也是免不了有些头疼。 回去上演一番古代版的溏心风暴? 可不回去的话~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眼身边的铃铛,她总也不能抛下一个小丫头,然后自己远走高飞逍遥快活吧。 漠北生凉,却也是正叫人舒适的,雾气渐渐散走,不远处一列车队,阵势颇为壮大地朝着别庄移动而来。 东方波自然是一眼瞧见了站在门口的四女,最为惹眼的还是大小姐东方星回。 太瘦弱,衣衫破旧比之两个妇人还要寒碜,矮矮的个子,可她的站姿却是能够让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这四人里,当属她是主子。 “位高者的气质,倒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的,东方家不愧是东方家。”宁一跟在东方波的身后,一眼扫过,心头的想法与东方波相差无几。 “大小姐。”东方波上前对着东方星回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周遭看戏的人都纷纷露出各色表情。 有了然的,有惊恐的,也有后悔的。 不少人看到了镇司家的两个媳妇,心里的思量更加翻涌。 “镇司家两儿媳可是跟着享福去了,这位大小姐一看就是个受宠的。” “弄这么大阵仗来接人,啧啧啧。” 所有人似乎都忘却了他们前几日的所作所为,两个月前的所作所为,世人愚昧无知也就罢了,此地的人,却都是根子里坏的。 好的没剩下几个,纵然是随在自己身侧的迎春盼秋,又谈何良善? 倒是这个宁一。 东方星回眸子璀璨,与宁一四目相交,微微点头,东方波立马侧身让宁一上前,宁一恭敬地欠身,“见过东方小姐。” “我说到做到,就是有一事,仍需得问你同意才可。”东方星回声色柔和。 “小姐不必多言,东方管事都同民…f…女,说了,奴婢愿意追随小姐左右。”宁一的言语,异常的坚决,甚至带有几丝欣喜。 东方星回满意地笑了,“我果然是没有看错人,东方管事。” “老奴在。” “我尚有一事没有处理,稍等片刻。” 东方波不解,这大小姐还有何事?如今四个丫鬟都站在了身后,她也是气定神闲地就等在这门口,对,就是等,打早她就是在等什么人来,但不是他东方波的车马,这位小姐,等的另有其人。 等到天色又亮,不远处才匆匆跑来五个人,早已脱去流民模样,再远些,他们的家人踌躇不敢上前。 “东方小姐,您可还走不得。”一流民见东方家车马阵仗如此浩大,心念一动,先是上前开口。 东方星回嘴角一勾,“铃铛,按照说好的与他们。” “东方小姐。”那人眼咕噜一转,心底下的思量全都写在了脸上。 贪得无厌。 第二十章 手腕 东方星回自是知道他们这一点,她利用了这一点,同样的,处理不好也有可能被反噬。 “且说。”可她一心要回东方家,岂能被这些小赤佬给绊了脚? “小姐,咱哥几个此去,山高路远,奔波千里不说,更是劳心劳力地办妥了您交代的…” “铃铛,此人再多与他百两。”东方星回笑容满面,一副老娘乐意打赏的模样。 铃铛给钱给的也是一点不心疼,麻利地从行囊里拿出一百两银票来,“喏,本是要分给你们五人的,如今看着,你好似功劳最大…小姐乐意打赏你便打赏你罢了。” 随嘴一句,其余的四人相互看了看,纷纷上前来,“东方小姐,我们五人,个个尽心尽力…你岂能厚此薄彼?” 东方星回脸上瞬现出那种,“哦,是哦,这可如何是好”的神色来,而后蹙眉,有些为难地看向东方波,“东方管事,您看是否能借我些银两来。” 东方波心底里那是一阵阵地起寒碜,原小临京那处风波,就是眼前这个十二岁的小妮子搞出来的戏码,为了能让自己回去小临京! 如此心计,如此拿捏人心的手腕,让东方波在这清冷天里,冷汗直冒,眼下境况,可也是她谋划中的一环? 这就是东方家嫡女手腕,混迹商场的哪一个不是谋略心计都要有过人之处,如此女儿,若当真是东方老爷送来庆城历练她的,东方波不知道该是害怕眼前这个小丫头成长起来,还是该害怕如今已经成为东方家主的东方默奇了。 “小姐但说,奴才所掌,本也是东方家的财务。” 东方星回看着东方波面上转过几个神色,最后落定这么一句话,浅笑开口,“哦,如此说来,如今商会内的人员,我尚可调动?” “包括老奴在内,但凭小姐吩咐。”这是东方波的示好,不管如何,他此行随去东方本家,很有可能就因为这个小姑娘一句话就留在小临京了。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如若小姑娘真的是聪慧的,必然会留下自己,成为心腹。 庆城离本家天高皇帝远,自己对于本家的人,可以说没有一个是真的忠心无二的。 若有东方默奇这个家主的栽培,纵然是女儿又如何。东方波的心里,在暗暗下定决心。 那五人一听,面露喜色,皆以为东方星回要大力打赏。 可谁料,那瘦弱小姑娘面露狠辣笑意,指着一众流民,包括那五个人在内,“足足两月,你们住我东方家别院,偷抢我东方星回米粮,夺我首饰衣服,更甚者欺辱我近身婢女!天下哪里来的如此好事,如此欺我辱我,还妄想我打赏你赏钱!东方波!” “老奴在!”东方波倒吸一口冷气,这丫头命自己早些来,这浩荡人马在此处等着,不会为的就是这一招? 可怕,着实可怕。 “我身为东方家嫡女,被一众流民如此欺辱,你身为东方家驻庆城商会管事!不闻不问!该当何罪!” 东方波长吐一口气出来,“来啊,将一众流民拿下,压送到丰县令门口去,就跟他说,他若是嫌弃这县令位子坐不安生,东方家,再扶持一个便是了。” 此言一出,顿惊四座。 周围寂静地只剩下了偶尔的鸟鸣。 雏鸟嗷嗷待哺,扑腾着它弱小无力的翅膀,张着嘴等待着父母一口一口的喂养它。 “东方小姐,你言而无信,好歹你也是天下第一商户的嫡女…” “自你们强住进我别院那日起,我东方星回的信用,就绝对不会出现在你们几个身上,你若要报复,我欢迎你来小临京,不过,你们且都记好了,没点本事,最好别踏足那块地方,那只脚先迈进来,那只脚,就先给我剁了。” 上百流民,被东方波队伍中的部分人用兵器抵着威吓去了县衙,人马回来,东方小姐的车队,这才缓缓离开了庆城,越走越远。 东方星回的记仇,东方星回的手段,东方星回的隐忍,东方星回的狠毒,还有她的神秘,最后都遗落在了这小小的庆城,推动着庆城一幕幕新的故事延续。 而东方星回,则是满身狼狈的启程去往了本就该属于她的富贵乡,小临京,东方家本家。 “小姐,东方管事差人来问,您要不要换身衣裳?” “不换,总得把流言蜚语坐实了,不然…我花出去的钱多不值当?”东方星回在宽大舒适的马车里,随即喃喃低语,渐入美梦。 第二十一章 归来1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储国国都,临京。 “镇王?当真?” “你说今年哪家女子能入了那佳人画册…” “卖月饼咯,新鲜的月饼啊!刚出炉的月饼诶~” “东方家今年没人入京?” “人还没回来就已经赐珠封王,给封地了…” “话说那镇王…” “咚!~!~!”嘈杂的街市,被这一声突然响起的铜锣声打回到寂静,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仅那么一瞬间,就在第二声铜锣响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高呼了一声,“镇王凯旋归来了!镇王凯旋归来了!” 东市百姓如同受到感召一般,如鱼群蹿涌向一个地方,临京城门。 而皇宫之内,那稳坐龙椅的男子,手里握着的念珠,绳子突然崩断,他有些疲惫地睁开眼睛,扫了一眼跟前跪地的三位大臣,口气淡薄地交代了今日最后一句,“下去准备吧,朕的好弟弟,回来了。” 于此,皇城四座最高的烽火楼传来钟声,一声,两声,三声…九声,礼炮从皇宫高墙之内窜起,直冲云霄,爆破声之后,留下一缕缕青烟,皇城大门轰然而开,这扇经年封闭着的巨大漆红镶铜钉的大门,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隆声后,被几个大力士推着,徐徐展开。 门背后,长长的宫宇走道上,已经红毯铺就,金辇候在城门口,禁卫军左右各两排标杆笔直地分列。 宫廷乐队奏乐,欢庆而又宏大的凯旋曲,从皇宫一直飘散到坊市每一位百姓的耳内。 镇国兽,镇王顾沧澜,在外征战三年,而今凯旋归来。 一城百姓便奔走边顺手捞着卖花女手里的花束,一些姑娘也已经顾不得什么娇羞教养,满心欢喜地往城门口跑去。 人群渐渐密集起来,当第一个人跑到城门口的时候,他发现,城门已经大开,守城兵一个个站的精神抖擞。 恍惚之间,脚下传来轻微的晃动,抬头看去,城外官道,已经是乌压压一片将士归来的盛景。 储国军旗高高飘扬,顾字大旗更是迎风猎猎,将士们身上褴褛但一个个血气方刚。 他们步伐仍是铿锵,目光坚定,脊背挺直,哪怕是伤残的将士,也是如此。 “英雄!” 一声带头的欢呼,第一块手帕飘扬下来,第一朵鲜花落入军士肩头,下一瞬,满城欢呼,满城高亢,满城的愉悦。 于中秋团圆之际,顾沧澜带着在外三年打仗的士兵回来了,哪怕仅仅只是回来了一块英烈牌,那也是回来了。 “主子该来看一看的,看看百姓对他的期待有多高。” 队伍前头,却是不见镇王顾沧澜,倒是他麾下两员大将,这会子硬扯着笑容骑马慢行,“百姓对主子的期待,速来是高过那个人的。”何夕冷漠的回应了方一毁的话。 方一毁鼻子微微一动,“此刻应当是坐在那人对面了吧。” 何夕突然一乐,“吓不死他!” 应和着他这一句的,是从皇宫冲天而起的,又九发礼炮。 “落轿!!” 八抬大轿被四平八稳地放下,一个婆子笑呵呵地凑过来,挨着轿帘轻声换了声,“大小姐?” “该下轿了~” 婆子扯着笑脸,可三声之后,轿中人还是没有动静,眉头狠狠地抖了抖,索性挺直腰板,站直了身子,“大小姐!您该下轿了!” 第二十二章 归来2 八月十五,小临京。 轿子里的姑娘睡眼朦胧,听着外头婆子卡着痰一样的嗓子招呼她下轿,略微醒了醒神,终于是将轿帘一掀,在各色神情之下,走下了轿子。 破旧,肮脏,瘦弱,可怜,弱小,无辜… 所有的词汇,在她站立到东方家大门口的时候,在人们的脑子里涌出来。 这就是数月前,那个因为和某位同名就被东方家主送到别庄去的东方大小姐。 “看来,别庄的日子,当真还不是人过的。” “传言恐怕都是真的。” “东方老爷能把人接回来,定然是好的,就不知道那个张氏…” 早已经塑造好的舆论形象,和舆论走向,在东方星回出在在众人跟前的这一瞬间,爆发。 东方默奇在自己女儿出现的一瞬间,双眸就已经蒙上了雾气,东方星回更是做戏做足,一脸凄苦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张了张嘴,却是半天没有叫出来一声,父亲。 “星儿~!~!~为,为父——” 东方默奇起初还是不信那些流言蜚语的,可如今,自己女儿枯黄瘦弱,脸上的皮肤斑驳,衣衫脏乱,小女娃儿该有的娇俏,他的宝贝闺女一个都没有。 东方星回抿着嘴巴,嘴角往下耷拉,微微抖动,眼眶里打转的水气,是怎么也没有让它流下来,越发地惹起东方默奇这个当爹的心疼。 他终于是没有忍住,大跨步上前,蹲下身子把自己闺女一把揽住,哽咽地自责,“是爹不好,是爹糊涂。” 诸如此类话语,东方星回也脑补过,可她没有想到,这个抱着自己的父亲,此时颤抖的身子,声音呜咽,字字忏悔,此情此景,自己居然会有几分动容。 那么,东方默奇的这份父爱,必然是真实的。 “爹,爹~!~!哇啊啊啊~!~!~”没多想,眼泪簌簌流下,小姑娘委屈的哭喊声,从正门口一直穿到后院。 让东方星回意外的是,来正门口接她的,除却东方默奇之外,再就是另两房叔伯婶娘以及几位兄弟,他们房头最爱乱窜的两个女人,却是没有出现,不但他们没出现,连她们的孩子也没有来。 被东方默奇牵着手走进大门的东方星回,好奇地抬头看了眼这个白来的爹,皱了皱眉,问道,“两位姨娘和几个妹妹弟弟呢?” 东方默奇身子一顿,面带笑意地微微低头跟自己女儿解释道,“嫡长女归来,他们是不能出来迎接的,不合规矩。” 东方星回装的似懂非懂,哦了一声,悄咪咪地握紧了自己爹的三根手指头,说道,“爹爹,星儿没受苦,星儿长大了。” 东方默奇又是欣慰又是自责地将另一只手覆上来,“好,星儿不觉得苦,那就不算吃苦。” “嗯!” 没有走几步,来到前庭院落,巨大的石匾分隔着正门口和里头前庭正厅,以免开门之时让外头人张望,两旁草木繁盛,匾额下头,是个人工造出来的水池子,一边引到了后院荷花池,一边引向城内不远处的一条河,如此一来,院子里也算有活水穿流而过了。 几人刚绕过石匾,早已经候着的东方家下人齐刷刷地躬身,嘴里唤道:“恭迎大小姐归家。” 与自己东方星回想的不一样,这东方家的大门,格外的好入,没有真的交锋一番,她身上的破布衣裳,索性也只是起到了落实流言的作用,再无其他。 第二十三章 送礼 “好弟弟,为兄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新帝,顾沧海。 黄袍加身,英姿勃发,登基不久,他身上那股自傲的气息,仍旧是新鲜的很。 顾沧澜眯眼一笑,跨步进了御书房,与自己哥哥双手握在一起,顺手勾过他的肩膀,“哥哥登基,我未能及时赶回来,这次大胜,算作给哥哥的登基之礼了。” 哥哥?顾沧海笑意变幻,任由顾沧澜如此勾肩搭背地揽着自己入屋。 将自己兄弟按到椅子上坐下,顾沧澜随意地拿起一本奏折,入眼就是王家二字,而朱红大字批示,却是字字警告和诛心。 笑盈盈地将奏折随意插进一堆折子里头,“哥,当皇帝,是个什么滋味?” 座上人一只手微微握拳,又松开,沉重而疲惫地叹气,“父皇走的突然…举朝慌乱,朕也算是被赶鸭子上架。” 顾沧澜一撩长衫下摆,坐姿肆意,脸上的新伤没有好透彻,从眼角一直划到下颚骨,有一条淡淡的血痕。 因而他一笑,却反而显的有几分阴森,偏他容貌着实奇俊了些,这一条痕迹倒也算添了几分阳刚。 顾沧澜自小就是如此,任何在别人身上有可能是不足的缺憾放到他身上就成了补足。 “王家看来,对局势把握的不是很清晰啊。”他把玩着自己的虎符,这一方小小印鉴,就是二十万精兵。 顾沧海就是皇帝又如何,顾沧澜若是要反,轻而易举。 老皇帝就是如此偏心啊,自己差了眼前这吊儿郎当的少年什么?打的胜仗他也不少,功绩他也不少,可偏偏百姓也好,朝廷也好,老皇帝也好,通通偏向自己这个弟弟。 一母同胞,他们两个有什么差别? 顾沧海目光森然地盯着自己弟弟把玩虎符,那张俊美绝世的容貌,让他有些恍然,回神过来,开口道:“王家一事已经过去,你刚回来,好好休息几日,届时宫里大办宫宴,为你庆功。” 随即起身来到自己弟弟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顾沧澜也是顺势站起来,接住刚才抛上去的虎符,往对方的手里一塞。 “皇兄。” 顾沧海一愣,蹙蹙眉头,“沧澜,你?”惊愕地看着自己手里的虎符,顾沧海有些不懂他这个自小精明出众的弟弟,想做些什么。 “臣弟想多歇息几年。”仍旧是那般笑嘻嘻的容貌,虎符已经落到了皇上的手里,如此一来,朝廷上那些异端之音,也该终止了。 顾沧海紧紧地握住虎符,“你仍旧是储国的镇国兽。” 这话,顾沧海说的十分郑重,他还没从自己的惊喜之中缓过劲儿来,眼前的人却也是无所谓般耸耸肩,“那是自然。”说罢,潇洒挥了挥手,离开了御书房。 大胜为一礼。 二十万精兵为一礼。 接下来,顾沧澜还会带给自己什么惊喜么? 顾沧海突然责备自己是不是太贪心了,甚至于,这么多年来是不是对这个弟弟有些过于谨慎苛责,可冷落了他们之间的兄弟情? 真的,你想多了,兄弟。顾沧澜如是以为。 第二十四章 亲兄弟 “主子,就这么…给了?”随行将军见自己主子出来,连忙凑过来,虽然知道自己主子不做多余的事情,可如此轻而易举地给了虎符,主子当真非常人啊。 顾沧海表情突然狰狞,又是有些委屈,又是忿忿不平,“他奈奈的!老子迟早拿回来!”他到底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啊,纵然自幼被以帝王教养,可顾沧澜的天性,倒也被老皇帝保存个了十成十。 随行将军看到他如此不忿,倒是觉得有些有趣。 走了几步,顾沧澜突然又问,“王家的事情查的如何了?” 身旁的将士抿抿嘴,有些不忍出口。 见他如此,顾沧澜没有再问,“后事呢?” “留京的人,早早地就处理好了,主子要去祭拜么?” “还不是时候,我的好哥哥给了我一块哪里的封地来着?”顾沧澜好似真的忘记了一般。 将士有些不忿地怒骂,“狗…呸,不是不是,那小子给了主子漠北,就最北边那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漠北好啊…”顾沧澜却是露出欣慰笑意。 将士不解地挠了挠后脑勺,“主子,咱不懂…” “猪脑子。” 十九岁的镇国将军,十九岁的九千岁,十九岁的亲王,他顾沧澜十九岁的年纪,却已经在战场打打杀杀了七八年,自小凶名在外。 举朝上下,群臣拥护。 举国上下,百姓爱戴。 举世上下,凶名赫赫。 可偏偏天不遂人愿,他外出打仗打了三年,大胜班师回朝的时候,皇位成了他哥的? 连着当初的心头好,也因自己好哥哥,举族歼灭。 顾沧澜不恨么? 他恨,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恨自己的手足同胞,他光听那些胡说戏说的故事里,有为了皇位手足相残的,如今父皇母后都走了,谁来告诉他,该如何对付自己的亲哥哥。 若抢他位子的是别人,是任何某个妃子的儿子,回京之日,就是那人血祭宝座之时,可如今座上之人是他亲哥哥,是自幼护着自己,疼爱自己的好哥哥。 “纵然如此,你为何,要对王家如此狠毒。” 顾沧澜站在漆红庄严的宫门前,方一毁与何夕已经游城结束,此时一人牵着一匹马,身后跟着一辆马车,正候着自家主子。 他们看得出来,这趟入宫,顾沧澜的心情并不好。 “好歹是自己亲哥哥,那王王妃又…”方一毁话到一半,被何夕一把拉袖子给打断。 “主子。”两人对着走近的顾沧澜恭敬道。 顾沧澜点点头,越过两人自行上了马车,“去安排一下,七日后启程去小临京。” “啊?”方一毁与何夕两人惊愕地相互看了一眼,“主子的意思是?” “毕竟是自己亲哥哥…”马车里,风撩起车帘,他半边脸藏进了阴暗里,笑的让人胆寒,兴许有些事情,就像顾沧海那般,他顾沧澜骨子里也是有的。 小临京,东方家。 “姐姐可是回来了。”随父亲落座在大厅一旁的座椅上,下头还没坐热乎,珠帘后头娇俏一声传来,一众人将目光投射过去,东方星回也是站起身来探了眼,只瞧见一抹鹅黄跃动,随即珠帘被接二连三的撩拨,传来细细碎碎的串珠碰撞声。 第二十五章 姐姐妹妹 由张氏的大女儿东方荣和带头,身后跟着一群姑娘,东方星回嘴角一勾,想到了勾栏里头,由老鸨带着一个个抛头露面的姑娘丫头。 此情此景,着实有趣。 东方星回就立在那里,大概到了一眼新来的几个姐姐妹妹,面上带上温和的笑意,“我刚才还在问父亲呢,怎么不见我的两个妹妹。” 东方荣和拉着自己亲妹的手,先是见过厅内几个长辈,“大伯,三叔午好,中秋好。” 大房老爷东方默然,三房老爷东方默笙都是微微一点头,面上乐呵呵地说了句,好好好,且来见过你家姐姐。 随后又见过自家爹,“爹爹午好,我和几个姐姐妹妹着实想念星回姐姐,这才逾越来了厅前,望爹爹莫怪。” 东方默奇自然不会责怪自己女儿,只是摆了摆手,“来了便来了,跟你姐姐好生说几句便回后宅去,晌午家宴,就能够跟你家姐姐聚一起了。” 东方荣和眸子挂上光彩,窜过来就拉起东方星回的手,摇摆着好似撒娇般说道,“姐姐数月不曾见,再见甚是亲切,姐姐,漠北别庄可是有好玩的有趣的事儿,等下子可得与我们几个姐妹好好说说。” 东方星回嘴角弯弯,眉眼眯起,“别庄的人啊,物啊,我所遇到的事情啊,都是平生所不能见的,你们若是想听,备好一壶好茶水就是了。” “真好。”身后几个小姑娘,显然有爱听故事的。 “茶水要多少有多少,妹妹若肯说,我们连瓜果盘子都给你备好。”东方荣和身后的四五个姑娘都好似诚心真意地想听故事,一一附和。 家中长辈都是笑看着祥和的一幕,东方荣和微微后退,由着几个别个房头的姑娘拉着东方星回又说了几句话,直到家主东方默奇开口,“好了好了,有的时间给你们姐妹叙话的,暂先放过星回吧。” “是,爹爹(二叔)。”姑娘们一一称是后,又鱼贯着出了前厅。 东方星回久别回府,尚且不曾拜会过几个长辈,小辈们自然不好拉着自顾自快活去,只是今日中秋,晌午虽然吃的随意,但也是要聚在一起吃了的。 经东方默奇这么一说,几个房头的嫡女嫡子们也都起身纷纷告退,厅内一时间显得有些清冷。 “五丫头,此行别庄有三月之久,可是让你受了不少委屈了。”大老爷东方默然先是开口问询。 东方星回说是东方家大小姐,不过是因为如今东方老爷是东方默奇,偏东方星回又是长女,故此得来大小姐。 可排排位子,孩子里,她是第五个大的,五丫头一声,也是不亏。 三个月不久不久,若说是原身苦主,那自是要感觉委屈,可是她东方星回不觉得,“谈不上委屈,大伯不知,这庆城小地,因有我们东方家商会坐守,到也算是欣欣向荣。” 打了个迂回,东方默然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东方星回明显是答非所问,但她那么说也不是不对,点点头一笑带过不再多问。 “你爷爷近日身体不算太好,午宴前,你先去你爷爷那里问候一番。”东方默奇说道。 “是,爹爹,怎也不见二爷爷。”东方星回好奇地询问。 东方默然脸色微微浮上一层阴霾,“老头子最近,心情不好。” 一句话带过没有再多说,东方星回也知道自己不该再问。 “家主,大老爷,三老爷,大夫人来了。”下人匆匆来报,东方默奇摆摆手,一雍容华贵的妇人,头戴金丝彩凤挂珠髻,身着藏青色窄袖上衣,下身是一条缕金百褶衫裙,外罩同色的浮云暗纹大袖衫,袖口封边有明显的金丝,偶有反光,一步一步很是庄重。 于跟前先是见了几位老爷和家主,转头面向东方星回的时候,笑意更深了一层。 东方星回也是起身,微微一礼,“大伯母有礼。” “星回不必如此。”慢一步上前双手托住东方星回的双手,大房夫人徐氏徐青,若不是她拥有记忆,恐怕还真要觉得这是个和蔼可亲知礼大度的好婶婶了呢。 哪怕是刚才那一群莺莺燕燕的姑娘们,也都要以为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了。 偌大的东方家,姐姐妹妹,哥哥弟弟,叔叔伯伯,婶婶姨,再上头还有两位老太爷。 东方星回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些苦哈哈的。 “回来便好,我苦命的孩子,漠北别庄穷山恶水之地,你当初被送走的时候,我便是担心你能不能扛下来。”徐青一手握着东方星回的小手,另一只手整理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 “可见是受苦了的。”说来声音竟然有几分哽咽。 若是以前那位苦主,再是心思纤细,也会被这位婶婶的演技给折服,可如今的东方星回,那本就是一个千面女郎,曾今在刀上舔着血过日子的,徐氏的这点小演技不够她塞牙。 “爹爹身为东方家主,我作为他的长女,无论如何也该做些表率。”东方星回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转向自己父亲,“爹,此去庆城,女儿也确实收获不小。” “哦?有何收获,说来听听?”开口的人,倒不是东方默奇,而是她大伯东方默然,这夫妻一唱一搭的,可是热闹哈。 徐青也是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副专注认真的模样,准备听东方星回要说些什么。 东方星回面上仍旧带着笑意,可心底却是将大房的这一对夫妻给看明白了,显然是家主之位没有落到大伯的头上,大伯和大伯母心里都十分不舒坦。 “庆城虽说坐落于漠北,可它又是在漠北边线上,挨着汶水,气候比之漠北腹地要好上不少。但漠北毕竟是座大城,又是入境北部地区的一个主要城市,我们东方家在中南部的生意已经趋近饱和,北境人口说多不多,但绝对不少,若是因地制宜的话,兴许能够打开另一条商路。 此番送我回程的庆城商会会长,东方波,让东方家的生意几乎覆盖了整个庆城。 爹,女儿觉得,他兴许也有不少的想法,想同家中几位说一说。” 第二十六章 大家一道走啊 简短,有力,干净,而又深刻。 这番话下来,东方默奇是欣慰的,而对家主之位不死心的东方默然,则是突然有一股脊背发凉的感觉。 他那个有些憨厚的弟弟,真的只是听信了张氏几句话,才把女儿送到漠北去的? 开拓北境生意,是东方家早就画下的地图,只是这几年朝局动荡,东方家也处于水深火热之内,尤其是早些时候,新帝未成功夺位的阶段,几次三番的暗示明示,让东方家应接不暇,如今新帝登基,东方家家主也重新确立,重新开始规划生意路线是必然的。 只是,一个小丫头,去庆城就待了那么几个月,就开始长见识了? 还是说,东方星回就是天生的生意苗子? 不但如此,这个新苗子,似乎还有想要培养自己人的意思? 庆城的商会会长,那又是那个犄角旮旯里出来的人? 东方默然的沉默,让徐青也不好多言,只是一脸笑意地夸赞,“星儿不愧是二叔的好丫头。” 东方默奇则是高兴地拍了拍椅子扶手,“好,丫头不愧是我东方家的好女儿。” 谁又能知道,刚才那一番话,都是她东方星回胡诌的呢? 胡诌没关系,重要的是,看着在座几位长辈一个个露出各自神色,星回就觉得自己不愧是训练有序的好间谍。 东方默奇也不是个傻的,看着自己哥哥弟弟两人表情古怪,此时温和地打破他们两人的尴尬,“大哥,三弟,星回赶路回来必然也是累了,不若晌午再去打扰爹和二叔两老人家,也顺路的将两老人接过来一道吃个饭。” 东方默然点点头同意,笑眯眯地对星回说,“该是累了,如此长的路程三日就赶回来了,可不是得累。” 东方默笙还没有说话,星回就连忙起来欠身道:“爹爹,星回是小辈,又久不在两位老爷子跟前伺候,如今回来理当要先去看爷爷和二爷爷的。” 礼数周到,不容人找个错处,东方默笙张开的口,又悻悻然闭上,欣赏地看了眼自己这个侄女。 “星回重孝,是好的。”徐青偷偷猫了眼自己家老爷,用手帕摸了下嘴角,接着起身,“正巧了,我也要去见一见老爷子,不若随我一道去了。” 星回不着痕迹地挑眉,微微侧头对着大夫人徐青说了句,“正巧久不归家,都要不记得家里走道了,如今爷爷和二爷爷可还是住在那处?” 徐青过来拉起星回的手,“自是仍住在那怡乐园里”随即又朝东方默奇微微一礼,“二叔,我这便带着星回去了。” 星回抬头定定地看着东方默奇,就在徐青已经转身要走的时候,东方默奇乐呵呵地声音从她身侧传来,“索性就一道过去罢,大哥三弟可有要事?” “无事,我随二哥一道。”东方默笙先是表态,一脸欣然。 东方默然却是有些不乐意,支吾了一嘴后,“走罢,等会更是晚了,可不就要吃饭了。” 星回偷摸地在他们说话之际抽回自己的手,慢一步走到了自己爹边上,“我这样去?” 这一问,问地可是小声。 东方默奇这才反应过来,额头拉黑,“怎的,那边的人当真是欺负你了?” 星回哼了哼,见前边几人脚步又慢了,“拿件好看的外衣给我罩着也就得了,午宴的时候我再换一身好看的来,旁的,好歹我吃一顿好的先,才有力气同爹爹说了。” “额…”东方默奇知晓自己女儿当真是受了委屈,只得悻悻地陪笑脸,小小声说了句,“爹也真是怕…” 星回抬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颜,“女儿知道的,不然我就不回来了。” “嘿嘿。” 父女两的悄悄话,一个字也没落到前头两双耳朵里去,徐青拧眉看了眼自家老爷,“看来这张思的耳旁风,吹得还是不够劲儿。” 东方默然一边嘴角翘了翘,“小丫头片子,又没娘的。” 徐青一想,也是,脚步便是轻快起来。 倒是走在一行人中间的三老爷,一脸尴尬,想了想吧,还是慢了几步,来到二哥跟前,微微探身外头问侄女儿,“这瘦的狠了些,回头三叔让你婶儿找小临京最好的裁缝来给你量量做几身漂亮衣裳。” “我还当三叔久不见星儿,不疼我了呢。”星回吸吸鼻子,极是委屈地说道。 东方默笙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摆摆手,“可是记挂星儿着,也怪三叔,三叔还以为当爹的能上心,说起来,东方波也算自家人,就是隔得远了些的亲戚,能用。” 这话里的用意颇深,两兄弟对看了一眼,东方默奇点了点头,“他此次送你回来的事情,办的妥帖,是该有赏的。” 星回嘿嘿一笑,出了庭院,进一道垂花门,两边的抄手游廊,拐了三个转后,又是一个穿堂,穿堂上头写有匾额,正是那怡乐园。穿堂当中放着一个紫檀木的花枝屏风架子。过屏风后,走向向东的一个小拱门。 星回扭头瞧了眼,正西处,再沿着游廊过去,可就是她那两位姨娘的去处,一抹鹅黄一闪而过,她回头笑了笑,随着一众人过拱门,走上了鹅软石小道,道两旁皆是奇花异草,左手边的小池子中间,有一座假山石,假山之上,石猴儿或端坐,或相互嬉闹,或单臂垂于半空,栩栩如生。 过凉亭,偏北之处立有两间厅房,正东处又立有一间,再几步后,两边的穿山游廊厢房之内,各色鸟雀儿立在金丝笼里,听的动静都是朝着他们看过来,看一会,微微转头,叼自己羽毛玩去,也不理了。 可见不是怕生的鸟儿。 还没走到正院,坐在游廊上几个穿红着绿的丫鬟见着了几位老爷夫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的古怪非常的小丫头,却也没露出什么古怪神色,起身行礼,“见过家主,见过两位老爷,大夫人,给姑娘问好。” “去禀了老爷子,他孙女回来了。” 两丫头称是各进了一个屋子去禀报,剩一丫头引着几人往前,笑说,“老太爷和二太爷才念叨五姑娘的事儿呢,说是娇娇儿女儿家,哪里能送到漠北去那么久了,好在是回来了。” “啧。”星回听了,不着痕迹地啧了一下嘴,见自己爹也没说什么话,笑笑不理,越过这丫头,随着自己爹入了自家亲爷的屋子。 这前脚才进,后脚就听得老爷子那敲烟杆子的声音邦邦响,还带了句,“可是没在乡下给养坏了,还算知礼,还见我这老不死一眼。” 第二十七章 老爷子不喜星回 “爷爷这话可真是,孙女可也是差一点就死在了那乡下!如今回来,到落不得他几句心疼话也就罢了。”说着竟然是眼眶一红,这个老头子,记忆里就不是个好人,尖酸刻薄这四个字用在一个老头子上虽然不妥当。 但在他身上,别的词都算作是抬举。 “你爷爷如今年纪大,气性也大,你是孙儿辈的,可不能跟你爷爷置气。”东方默奇生怕自己女儿吃了苦头回来,本就是一肚子酸水,如今再被老爷子几番激将,最后不讨好。 星回点点头,“爹爹放心,我也就同您倒倒苦水罢了。”说完就随着前头三叔的脚步进了屋里头。 入门敞亮,正上方一左一右两张红木高椅,中间夹一方梅花纹路的桌案,桌案上摆有一对花鸟图纹理镂空青瓷瓶,几盘瓜果碟子。 两边是一溜的高椅,共六把,左三右三,两两之间放有高几,窗明几净。 老爷子显然不在这堂屋里等着,入屋子往东边小矮门去,打起蔚蓝色毡帘子,这才见到老爷子盘腿儿坐在南边靠窗的炕上。 此屋更是满屋的耀眼玩意儿,但是老爷子做的那炕那,挨窗处就搁了一张嵌玉迎客松红木小屏,铺着羊毛大坐褥,立着一对云锦奔马图的靠背和一个引枕。 屋内北边的大木柜子上,手把式玩意儿更是晃人眼睛,光是珊瑚摆件就有两三处,再有玉蝉盘子,如意… 诸如之类的,可见前东方家主的气派了,这还但只是一个小偏房。 老爷子换个姿势,抬起一条腿来,抽烟的胳膊搭在膝盖上,嘬了一口烟,吞云吐雾地让他的脸看起来十分扭曲。 星回是小辈,进屋子倒是没有先吭声,只是余光瞥见自己亲爷爷,藏青色的外衫上,金丝绣着铜板钱,便是忍不住笑了笑,也不吱声。 等着三位父辈们一个个唤了声,“爹。”她才从东方默奇背后出来,娇滴滴地来了一句,“不孝孙女,给爷爷请安了。” 说是请安不过是逶迤欠了个身,又退回自己爹背后。 “哼。”老爷子今儿也不晓得怎么的回事,大烟杆子敲了敲炕上矮桌的边沿,刚要开口,毡帘后头一个老而有力的声音随着身形一道窜进来。 “可是默奇他家闺女回来了,可是回来了啊。” 东方家二太爷,东方德正,红光满面,腰背挺直,一件墨蓝色的翻领圆领袍上,就摆边上秀了几株兰草,腰间蹀躞腰带上,除却玉佩和象征东方家身份的铜牌以外,左边挂了一把小匕首,右边挂有一火石小囊。 脚上一双乌黑不见纹理的登高靴,袖口挽起一小寸,小临京天气尚不见凉气,这二太爷不过一件袍子里头又衬了件浅蓝的里衣,这么一比身子骨倒好像比炕上坐着的那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问二爷爷好,难得二爷爷还记挂孙女。”东方默奇他们见过这位长辈后,星回此番倒是真心实意地问了个好。 这老爷子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如今大儿子远去他省管事儿,女儿又早早嫁了,东方府换了主子,张氏操持宅院里短,他的几个孙儿,都倒贴着巴结坐上这位老爷子和东方默奇夫妇,难得来见他请个安。 倒是眼前这位小不点侄孙女,每每到亲爷这边晨昏定省地,却也不忘了来跟自己絮叨几句今儿又学了几个字,又读了那些书,府上娘们又谁谁嘴碎,平添他日子几分晚年闲趣。 “是侄孙女,可不是亲孙,你又不是没得个亲孙…呵,从前与我抢家主位子,如今看我老了,拐我孙儿呢?”炕上的东方德诚口气不善。 二太爷笑眯眯弯腰只跟小丫头说道,也没理自家哥哥挤兑,“这可怜见的,都瘦脱相了,衣服也不合身子,看外头说那些弯道啊,你亲爷爷还说都是小丫头在乡下野了皮了,如今想来,星儿孙女乖着的,来二爷爷屋,二爷爷攒了不少好物什与你。” 炕上又传来一声哼,接儿骂道,“我看她敢去,小东西吃里扒外。” 星回眸子一凌,很快又恢复,倒也不同老头子一般见识,如今掌家的是自己亲爹,老头子抽烟抽得狠,怕是没几年活了,由他蹦跶。 “二爷爷好,待哄好了我亲爷,我便过去,您可得藏好了给我的宝贝。”这话说的,炕上老爷子脸色更加难看,又或许是自尊心作祟,骂道,“小皮子,你亲爷什么没有,非得伸了手去别的房头要。” 这会子东方默然和他媳妇见缝插针地一人一句,“星回怎么说呢,还不跟你亲爷告罪。” “孩子小,见着人哄就屁颠地跟了去了,二叔可是地看着些,这日后出了外头,可不得这么没个骨气的。” 东方默奇脸色难看,先是拱手对自己爹解释一番,说孩子自幼也与二叔亲昵,就不相见,自是要撒个娇的,接儿对自己大哥笑骂,“孩子话也能当真了,哥哥,嫂子可不得和星儿一般样子的。” 一般样子什么样子。 东方默笙噗嗤一笑,“我方也拿小玩意儿招呼我侄女呢,可是侄女没上钩,可见二爷爷屋子里的东西定是比我这三叔手里的有趣,是不是星儿?” 老大顿时脸色涨红,二太爷跟三弟都不过是哄个小孩子逗趣,偏自己爹,没个眼力劲儿,还没进门就说难听话,还见不得人对自己孙女好了,“我真是作死,这老不死如今又不掌家,我顾他作何。”心里如此肺腑懊恼,脸上尴尬笑过,闭嘴不语。 老爷子见一屋子人拿自己话做文章,气的穿鞋下地,腾腾窜过来到星回跟前,举着手里的烟枪眼见得就要打下去,猛然瞧见自己孙女那双眸子,冷静地盯着自己,不闪不避,竟是心里头一愣,停了动作。 “你个老不死的又作何!”一旁的二老爷见此,猛一把将老爷子推回到炕上,指着鼻子就骂,“老东西,打小你几个儿子姑娘就被你那扶上来的臭婆子打骂,你糊涂不护着,如今孩子们长大了出息,你疯了不成,开始学你婆子的歪心思打起孙辈娃儿来,我看你老死老死了,裹一裹席子,扔了罢了!” 第二十八章 讨赏 老太爷被这么一堆脾气更大,烟枪指着星回骂道,“这玩意儿和那王家闺女一个月日一个时辰赶着出来,如今偏又叫了同名,这腌臜东西就该扔去乡下头,臭了烂了才好保我东方家平平安安!” 东方默然夫妇一听,徐青便是悄摸地拉了拉自己丈夫袖口,靠近小声说道,“张氏这招高明,知道二叔子欢喜这个闺女,吹风吹到老爷子这儿来了。” 星回余光瞥见老大那两口子一脸带笑的,嘴角不着痕迹地一翘,突然坐地撒泼,嗷嗷大哭,一边哭吧,一边嘴里还念着,“我就叫星回如何了,我母亲怜我我父亲爱我,星回腊月梅花开,盼我性子清白。 我外祖家都欢喜我叫星回,偏自己亲爷,为了讨好别家人,连着自己亲孙都要诅咒,好呀,您盼我烂了臭了,我就是,我就是臭了烂了,也不烂这里,我回我姥爷家去!我看他舍得是不舍得自家亲孙臭了烂了!” 东方默奇连蹲下哄自己才遭罪回来的闺女,心里头更是埋怨自己亲爹老来不懂事儿,“你爷爷不是那个意思,哪能才回来就去到姥爷家去,免得到时候白老爷子又怨你父亲。” 白老爷子三个字一出,连东方德诚这气呼呼拿着烟杆子要打人的,都好像要泄气了一般。 星回哭得惨了,抽抽搭搭地,“我三叔待我好,我二爷爷待我好,我家亲爷眼红个啥劲儿,亲爷您屋子头随便拿出一件来,也比我三叔和我二爷爷加起来给我的贵重多了去了,您还稀罕孙女儿的小玩意不成了?” 这话说得,二老爷憋笑不语,也不反嘴,可心里头悄眯念了句,“你二爷爷给的东西可比你爷爷的俗物要贵重了去了。” 老三东方默笙更是暗夸侄女有脑子。 可坐上那位听不出来的,只听出来一句他屋里物件比他弟弟的好,便眉开眼笑了,说了句,“好歹是自己屋子里的丫头,总算有些个眼里。” 随即眼珠子一转,下炕将小丫头扶起来,“你且说来,庆城那处,可当真以为你是东方家不要的丫头,欺负你了?” “爷爷不信,爷爷不信,你瞧好,你若再不信五丫头我吃了苦头,便随我一道去庆城看看。”星回边说边解开了外衣,那松垮垮的外衣,不过解了三个扣子就落了地,露出里头破破烂烂的衣裳,缝补痕迹还是崭新崭新的。 老爷子眉眼骨头一跳,“没眼力劲儿的玩意!老二!” 东方默奇咽了咽口水上前,“爹。” “你这家主也是不想当了不成!自己闺女都护不住,这偌大的东方家还能给你了?”老爷子手里的烟杆子挥啊挥的,想要上天。 “爹,原是庆城刁民不知轻重,儿子原是上下打点,谁知…谁知他们上下欺瞒。”东方默奇不虚,这家主的位子给了就是给了,给了就要不回去,凭着族里几个老家伙想要插手更是不可能。 族老们也不过就是亲戚长辈,说白了,东方家重血缘才养着,若是狠辣起来,拢共也不过屋子里这几口子人加上在外的几个亲人。 老爷子拉着孙女回到炕上,让星回挨着自己坐下,“你媳妇呢。”星回侧目瞧了他一眼,老头子会这么说,必然是与张氏有过接触,也从张氏那里知道一些有失偏颇的信息。 可,事情架不住眼见为实。 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大多数人都是更加地相信自己眼睛。 不过,这个张氏也着实厉害,知道对着伤口下重手。星回忍不住扭转目光看向自己爹,果真是脸色不太好。 张思在背后搞手脚,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东方默奇想要包庇或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当着自己亲女儿的面也绝不可能。 原他对着张氏就有些过意不去,因而对着白家的诺言,白夫人死后绝不抬平任何一个妾室,倒是让张氏吃了不少年的苦头。 日子倒是过得不苦,但被人嚼舌根,心思上总归难熬。 想必张氏也会偶拿这些话出来做做文章,可东方默奇眼睛瞟到自家丫头这瘦瘦小小的,一身破布条子,心里头一酸,“张思她,也是担心东方家名誉受损,这不是心里头慌神了,这才…出了个臭主意么。” “她脑子不好,你一个东方家主脑子也跟着丢了!”老太爷不给情面的一杆子下去打在了自己儿子的腰侧,倒也不疼,就是警醒警醒。 “儿子,儿子就是…” “就是个屁,得了…”说着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星回,“可不得说你亲爷坏话!更不得在白家那里说你爷坏话!”而后摇摇摆摆的起身,许是有些不大乐意,打起帘子说了句,“等着。” 只听得隔壁的隔壁屋子里一阵翻腾,然后听着老爷子嘀嘀咕咕,“这可是皇室赏宝贝,哎,算了算了,总归老死也带不走的。给了自己家孙女好比日后被偷了抢了。” 这会子老爷子倒是想起来隔辈亲来了,星回偷摸笑了笑,有些好奇他要拿什么宝贝玩意儿给自己。 帘子被一个丫鬟掀开,老头子抱着一个红木漆盒进来,盒子雕花精美非凡,彩蝶环绕,花草丰盛,一看就不是俗物。 “喏。”老爷子瞧着老大不乐意的模样,余光撇拉撇啦的。 星回连忙往怀里一揣,抱着盒子,“亲爷可是不许反悔。” “你当我老头子什么人!我是你亲爷。” 星回这才乐滋滋地慢慢打开盒子。 大房家的两位可是眼馋的紧,最先走步过来凑近看,而后星回周遭为了一圈,只等她打开。 “哟呵,老哥这次下血本了。”二太爷就瞥见了一点色彩和料子,心里头就有了普,乐津津对星回说道,“赚了赚了。” 星回一脸好奇,看着盒子里静静躺着的一席红衣,“亲爷,这可是有来头。” “有大来头呢,想知道?” 星回眸子一转,“二爷爷瞧着也有礼物送我?” 这一句话,气的她亲爷胡子都飞了起来,“怎么的,嫌弃我给的不够!还伸手问…” “亲爷,二爷乐意给我,孙女不要白不要不是。”星回的眸子完成月亮,老头子仔细那么一想,哼哼道,“赶紧给了,我倒要瞧瞧你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 “爹!二叔公!今儿中秋,您们不会只给星儿准备了好彩头吧。”徐青忍不住了,突然开口。 第二十九章 母亲的嫁妆 “哼,好啊,你让你家丫头,也去那…庆城是去不得了,就去旁的宅子里,住上十天半个月就行,回来老头子我,自是双手奉上好宝贝。大媳妇觉得如何。”老爷子眸子微眯,吸了口烟,又说到,“你也不看看星丫头如今这破落模样,有脸同她一般在我跟前伸手要东西。” 老大东方默然将自己媳妇往身后一拉,“爹,这大过节的,讨个吉利,媳妇她就是心直口快。” 老头子哼了一声,“旁的本事没有,你们如今娶的媳妇,一个个就知道拈酸吃醋!”明着骂儿子,可徐青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起来,拉了拉自己丈夫的袖子,往后退了一步。 大儿子也是觉得脸上难看,因得徐青,将三兄弟的媳妇都骂了,最后这恶人还不就是自己媳妇不知礼数?“爹您这话说的,她们妯娌之间和和睦睦的。” 老太爷不搭理,瞄了眼被星回抱着的红木盒子有些酸醋道,“连着盒子都是好东西的,你可得自己护好了,若是丢了去,便是冒犯了皇家,小心有心人再治你一个罪来,到时候就不是让你去别庄住一段日子那么简单了。” 老爷子这话倒是让星回心觉熨帖了些,二太爷上来一把盖上红木盒子,“好勒,好勒,时辰不早了,都准备准备,有什么话,过了午宴再说罢,星儿丫头啊,二爷爷的彩头,晚些给你,成不成啊。” “成~哪能不成,这种等候,星儿巴不得多来些。”星回起身,朝着老太爷弯腰鞠躬,“亲爷,您歇息,孙女要告退了。” “赶紧走罢。”老爷子也是一脸不耐烦,挥挥烟杆子,几个儿子都是微微颔首,道了句,爹您休息,也一个个退了这屋子。 二太爷见一屋子人走了,留下来,神色变了变,“该是给你儿子抬个妻,或在外头物色个好的回来,这么闲着,星回那边受委屈,你家老二又憨厚,经不得身旁有那样的女人。” 见自己哥哥不屑,又道,“咱们商贾人家,纵然家业大了些,也经不得往内里开始亏空,老哥哥,星回是嫡女,更是白家人看重的外孙,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能够在这次宫变里毫发无损保存下来,更迭家主可不是什么损失。” “哼,你当我是猪脑子?”老太爷老大的不服气,“我若是比你笨,这么多年家主,轮的着我来?” 二太爷乐滋滋的一笑,“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求爷爷告奶奶的在我跟前那个哭啊,说啥也要当家主。” “你滚出去。”老太爷冷着脸对自己弟弟说道。 二太爷也不在意,过去几十年的事情了,他早也不计较,可东方德正不是他哥,东方家说白了还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家主之位不过是个虚名,眼前这个拿着烟杆,一脚盘着,一脚晃荡的老头子,跟其下头那大儿子一样,空有抱负。 “哥哥,莫怪我不提醒,我当初最是举荐老三做家主的。” “出去!” 见自己老哥哥作势要起来打人了,明知他打不过自己,可面子还是要给些,嗨了声,逃出了这屋子,窜到自己屋里头,入屋就换了声,“明儿!快去,把我那宝贝疙瘩拿出来。” 那被叫做明儿的丫头,就是星回他们来时,一道坐在阶儿上的丫头之一,听的自家老太爷这么一声吆喝,心里头一惊,“老爷子,您要把那东西给了五姑娘?” 二太爷眉头一皱,慢悠悠地转过身来,“怎么你有意见?” 明儿一哆嗦,心道不好,不再多嘴,就回了句,“诶,明儿去拿。” 三兄弟离开怡乐园,相互拜别,老三最先回去,说是也要给星儿丫头一件拿得出手的来。 老大领着媳妇行色匆匆,星回眼见着徐青偷摸地绕到怡乐园后庭,往小径走着,那条道,可不就是往西边去的? 不着痕迹地笑笑,“爹,我也回自己屋去,换身干净衣裳,免得叫人笑话。” “这宅子里,哪个会去笑话你?”东方默奇如今看自己女儿,满心满眼的愧疚,见女儿似乎有些怯怯的,又微微蹲下来哄了哄,“你莫要把别庄一事放心上,你是东方家的嫡女,比不上管家小姐身份,却也是个小姐的。” 星回点点头,“爹安心,女儿知晓的,爹,那东方波可不就让他随在女儿左右吧,娘的嫁妆里头,可有好些个铺子,我以前年小不知道打理,如今大了,也知事了,若是有东方波帮衬,也能给自己赚些个零花钱,给您减轻些压力。” 东方默奇摸了摸星回的后脑勺,“你这猫儿般的胃口,能给我带什么压力来,行罢,你先回去打理一番。” 也没说成是不成,星回不强究,应了声,走出此间回廊,“小姐。”铃铛,迎春,盼秋,还有宁一四女,已然换上了本家侍女的衣服,样式,红橙青蓝四色,“孩子可是安顿好勒?”星回问道。 迎春着橙衣,腰佩一块木牌,上刻其名,背后印着东方家族标,箭袖小衫外套一件褙子,侍女发髻让她去了几分乡下小户气息,倒显精神,微微弯腰,恭敬地回话,“主子,两个孩子都好,奴婢们的住处就在您院里正西的抱夏屋子里,老爷替我们各自找了位乳娘,说是让我们尽心伺候您就成。” 盼秋也是微微点头,宁一一笑,“主子,可要回屋?” 星回对着微不可查的一笑,“我差人带你们先逛一圈宅子,回头东方波来了,你就先跟在他左右,当个副手。眼下…铃铛。” “诶,小姐。”铃铛欢欢喜喜,可见高兴。 “你去,偷摸地去到张氏院子,打探打探她跟咱们大婶子的事儿。”边说边手里做了动作,意思就是,打点好些,你主子不差这钱。 铃铛机警,领了命令一溜烟跑没影,星回则是带着剩下的三个女婢,往自己屋子走去,一路走,一路瞧见远远地就有时不时冒出来的丫头,偷瞄一眼,快速地又消失。 迎春盼秋对视一眼,相互点头,“主子,有件事儿,奴婢想来还是同您一说。” “说来。” “您现在去的方向,不是您的院子。” 第三十章 抢东西啊 “怎么回事。”星回脚步一顿,回身之时眸子冷的春秋两女应是没有敢接话。 宁一兀自摇了摇头,回道,“冷砚斋被您的妹妹,东方荣和给占了。”她说话倒是也没有留客气的余地,占了那就是占了,宁一见星回好像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补充了一句,“就是被您妹妹抢走了。” “呵。”几个呼吸过,就听得星回如此冷冷地笑了一声,“带路吧,我如今的住处在哪里。” “是。”迎春盼秋都是长舒一口气,宁一倒是有些意外,凑过来小声询问,“小姐不会就这么算了吧。” 星回乐了,“我瞧着,宁姐姐许是想看戏。” “嘿嘿嘿。”宁一傻傻一笑,“小姐要立威严,这不就是上杆子送来的机会?” “如今东方波管事一事还没定下来,姐姐不防多教教前头两位,日后我也好安心的施展拳脚。” 宁一拍了拍胸脯,“包在奴婢身上了。” 说完就凑上去,“春姐,秋姐~” 跟在后头的星回一挑眉,“也难怪这位在牢里也能那么气定神闲了,看来也不是个俗女子。”这么想着,越发的想要将东方波一事尽快敲定。 也好,就借着东方荣和占她母亲院子一事,让父亲下了决断。 三仆一主踏着鹅软石小径,游假山石,过花园,远远瞧见一处拱门,大开着,无人把守,门前左处野草稀松,右处小空地倒是被种了一些竹子,一看那新翻的土,就晓得,怕是时间不及,还未收拾完。 不迟疑,踏步入拱门,小池塘里,荷叶显枯黄,池水倒算是干净,与整个东方宅院的那条贯穿的溪流有交汇,池子中央用石块堆砌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上设有凉亭,凉亭小路通向院落。 围墙高筑,沿圈的小矮栅栏里头,花草配色倒是已经经由草木师父设计了一番过,纵然如此,院子还是显露几分单薄。 “缺个石桌石凳,那亭子固然好,冬来坐在池中心还是冷,迎春姐姐啊。” “奴婢在。”迎春走来,欠身道。 星回先是啧了一声,而后皱皱眉头,“罢了罢了,你们三儿如今也算府上新奴,连我都不受待见,更何况你们几个,先就如此吧,不过替我记下,院里缺个石桌石凳。” 这院子,比不上如今的冷砚斋来的热闹,但院子确实比冷砚斋大了不少,可施展的范围更加充分,她倒是挺喜欢的,而且落在北边最里头,整个东方家宅,正门朝南大开,坐北朝南的走向,偏把她安在最北,也不知道东方默奇怎么就同意了这种鬼点子? “莫不是,要把我藏起来?”星回这么自言自语道,宁一凑过来附了句,“奴婢觉得有可能。”又分析道,“不是说小姐您跟那谁…重名了么,生辰又像极了,老爷许是真心庇护你来着。” 星回一脑子黑人问号,这庇护方式还真是,独出心裁。 “屋子可以住人?”星回吸吸了空气的味道,倒是没有异味,瞧了眼东边的主屋,又问,“耳室有几间?” “这是二进的院子,里头一应俱全。” “哦?”听的宁一这么一说,星回眨巴一下眼睛,“这么想来,是真要把我养在深闺后院了?” 宁一再不语。 星回偏眸抬了她一眼,先身入屋,好在,虽是落北而建,到底东方家宅子地势挑的好,北不北的都不见得会受不到光。 环视了一圈,无非就是摆放了些基础的家具,“好家伙,我娘一屋子的珍惜物件,她都想贪下?这不是抢东西么?” 说罢也不去后头瞧了,院屋她都满意,可张氏的做法她不满意,这个耳根子软乎乎的爹的态度,星回也不尽满意。 难怪老爷子要提醒我看好自己的东西,原来如此。 一边想着,一边脚步加紧地朝着西处,她那些姨娘妹妹们的处所赶了过去。 原西处本就是姑娘们的住所,无论设几个院子,但凡是女儿家的,都会往西处挪,东边两位老太爷占了些地,旁的地便是分给了几位老爷和公子。 就这北边,被设立的花园水榭占去一些地后,也就设立了一些丫鬟婆子的院落,男丁都住在大宅旁边的一处小院子里,若是成了家,便安排去另一处院子。 东方家速来不是小气的,得势的几个丫鬟婆子,甚至力气男丁,那都是住的好吃得好。 如今把这北苑分给星回,免不了惹人猜忌。 “小姐,小姐。”行到花园半路,铃铛突然从一边的假山后头冒出来,“怎么回事?” “您现在去冷砚斋,那可就要热闹了。”铃铛脸上神色十分精彩,鄙夷,愤怒,委屈,不甘,还有…看戏? 看戏是什么鬼?你就这么信任你家小姐能怼得过那一群婆娘加下头几个丫头。 铃铛表示,信! 一主四仆,一个个怒气冲冲地往西边走,沿途遇到的婆子们都被弄得一脸懵,“这五姑娘头天回来,这是要做什么?” “能做什么,亲娘留给她一屋子东西都被占了去,要你你生气不?” “我得气死,可这五姑娘也对付不了那几位啊。” 那几位?哪几位? 大房媳妇徐青,张氏张思,三房素来不参与这种,可张氏下头还有一位二房的妾室,张氏若许她好处,那必然也是想来分一杯羹的。 “思妹子啊,也不是嫂子我故意离心你和星回,着实是老爷子那屋里的场景,我如今想来,还是眼酸,都是自己孩儿的亲爷,我便是心里头忍不住啊,府上能说话的体己人,也就是你了。” 徐青最里头嚼着不知道什么胡言乱语的,坐在她对面的张思,手托着腮,那双眸子满眼含春,却藏着几许凌厉故意给世人去看,倒是有几分春寒料峭的意思在里头。 她的打扮又与周围几个不同些,徐青端着一副富贵庄重,那她就是彩绣辉煌于表面,细看下去却是一股子的轻浮。 头上绾着一个油光乌亮的双环望山髻,柚色广袖金丝绣霓裳,丝绸大袖衫外挂了一同柚色的帔子。 神态慵懒,仪态更是散漫。叫旁人看了,忍不住要说一句,好个轻狂美妇人。 听了徐青的话,张思也就略微抬了抬眸子,“哦”了一声,从身后小丫鬟怀抱的一个布囊里挑了挑,挑出一串红珠子来。“这物件我几个女儿用了显熟了些,我也不喜欢配饰,嫂嫂平日里多有关照,权当是妹妹一片心意,可是要收下。” 那声音,绵软苏糯,好似一个清透的小姑娘。 徐青双眼都值了,那串珠子她可认得,正是当年白夫人缠在腕上拿来做手伴的念珠,如今仍旧是光泽透亮。 “哟,我原还疑惑呢,怎么我娘留给我的念想,好端端的就不见了,原是张姨娘替我收着了啊。” 徐青的手一抖,缩了回去。 ------题外话------ 顾沧澜:哟,你家挺热闹啊~过几天我去你家做客啊。 星回:??? —————————————————— 作者:你就这样走了么?不收藏一个么?下次找不到咯? 第三十一章 红玉珠子 张思伸出去的手,轻描淡写地收了回来,起身快步走来,那双本就含着春水眸子,瞬间蒙上了一层雾气,“哪里是夫人的遗物,不过是一些我不用的首饰罢了。” 说着,还把手里的红玉珠链缠了缠套到了星回的手腕上,眉开眼笑道,“我那些个孩子,都没有小姐生的有福,这红玉珠子,果真是极配你的。到底是夫人的女儿。” 星回身后,铃铛四人那是目瞪口呆,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 “遇到这种情况,小姐以前怎么解决的。”宁一微微动唇,身子不偏不倚,尽量压低声音,与其他三人交流。 “就这么着呗,小姐素来不喜欢争得。”铃铛也是小小声地说,“不过如今不一样了。” 宁一眼睛一眯,“我瞧着也是,这都能忍,小姐那忍字诀应当修炼到一定境界了。” 许是知道身后几个丫头在编排自己,星回将手串脱下,往身后一抬胳膊,铃铛眼疾手快的接下珠链,还没站稳,就听得星回冷冷一声,“你当我瞎还是当我傻?” 连徐青都没有想到,这句话,会是星回说出来的。 他们不是不认识这个小丫头,虽脾气也倔,可那假清高的性子,一向是不喜欢和人争什么,跟她娘一个德行。 可现今男人,似乎都喜欢这种假清高,装的要死的姑娘。 徐青理解不透,但这个局面,她再不说话,难免要被张思给惦记上了。 “星儿侄女,许是你姨娘她记错了,妹子,你可不得再回去瞧瞧,是不是拿错了。”徐青想做个中间人,不得罪张思,也讨好这位大小姐。 “婶子,您如今又是怎么的,大伯父苛待您了,需得巴巴地问一个妾室来讨东西?”星回眸子一转,目光凌厉地看向徐青,不等她回嘴呢,又说,“我娘的东西,在我跟前,稳稳妥妥地放了有十二年了,哪怕就是一粒沙子,我都认得它长几许,宽几许,重几许了,何况这南海红玉珠子,偌大的储国也不过三串,张姨娘好本事…怎么,你娘家发了笔横财?” 张思狠狠的握紧了拳头,脸上却还是笑着,“小姐这么一说,我自是要好好回去对比对比了,小姐,奴婢见识浅薄,也分不清高低贵贱。” “你知道自己缺处也是好的。”星回点点头,又看了眼徐青,“如此我便是不打扰婶子了。” 一句话落,扭身要走,张思更是气的脸色发白。 奚落她妾室身份,地位地下么? 呵,那又如何,身份低下,她如今却也掌控着东方家的库房钥匙,东方星回,一个没娘的丫头,到时候随便打发给一个破落秀罢了。 想到这里,张思微微沉下心思,“青姐姐,倒是让你见了笑话了。” 徐青一笑,不知真实情绪,“孩子被送到庄子吃了不少苦头,老爷子和几位老爷都是心疼,也难怪。” 这句话说得张思一时间脑子没有转过来,刚要再说什么,徐青却是已经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妹子回头,可得好生伺候着五姑娘,到底也是二叔的嫡亲闺女。” 嫡亲闺女。 “是,谢姐姐提醒。”张思低头颔首,半张脸在阴影之下,显露狠辣。 星回把玩着红玉珠子,就这么出了院落,几个奴婢好奇不已,终于派了盼秋上来询问,“不闹了?” “嗯?你们几个,倒都是盼着我闹一闹?” “不是立威么?”铃铛几人终于是凑过来。 星回竖起一根手指摆了摆,“立威,当然要别人闹上来,我踹出去,才更加…爽嘛。” 宁一倒吸一口冷气,“小姐,十分可。”顺带竖起大拇指,以示支持。 “先回去换衣裳。” 前庭的堂内,三桌菜色正在一一上齐,大太爷由着两个婢子一左一右地搀扶入座,二太爷潇潇洒洒地一甩衣袍,四目张望了一眼,“星儿怎的还不来?” “爷爷,您亲孙儿在这,您怎的不晓得多瞧一眼。”大孙子凑过来,故意挡住了自己亲爷的视线。 “诶呀,看腻了看腻了,你躲开,回你桌子那里坐去。” 大孙子,东方星启瘪瘪嘴,“大爷爷,给您请安了,中秋好啊。” “好好好,星启还是懂事,莫搭理你爷爷啊。”大太爷眯眯眼笑,可他自己也是用余光在寻他孙女。 星启识趣地走开,来到自己桌子那,几个孩子立马凑过来,“哥,就剩星回了,她是不是摆架子啊。” “星回,她不一直这样么,慢吞吞的,又目中无人。”星启说起星回来,也是老大意见,但不多说什么,“两位爷爷估摸着是等她呢,我都有些饿了。” 两位太爷不动手,这一屋子,谁敢拿筷子? “五姑娘来了。” 换去补丁衣裳,窄袖圆领粉底秀花瓣的上衣配一条胭脂红齐胸小襦裙,扎一个女娃儿的双髻,左右各带了银蝶珠钗,随她走路,那两边的蝴蝶翅膀跟着一步一动。项间的璎珞宝石,未添她贵气,倒是加了几分童真。洗去一身的烟尘,虽脸颊子被漠北的风吹得有些干巴,但仍旧是粉嫩白皙,不数坐上姑娘们。 “亲爷,二爷爷,父亲,大伯父,三叔,恕星儿来迟,实在是身上脏的紧,多费了些时间。”入门几步,微微欠身,先是告罪。 小姑娘此时粉面朱唇,眸光水灵,一个娇糯糯的女娃儿,看着便是叫人欢喜。 老爷子乐呵呵地开口,“诶嘿,这才是我的好孙女,来,坐爷爷这处来。”老太爷乐呵,二太爷跟着起劲,两老人一个往左挪了挪,一个往右搬了搬,身边丫鬟眼力劲也是好,搬来凳子就往那一放。 星回连着摆手,抬手之间,玉臂微露,红玉珠子更是衬得她肌肤胜雪。 有些人心里直感叹这妮子去了趟乡下,反倒给养好了,如今听着说话有力气了,更是行如流水,不矫揉造作,更是让人觉得亲近了些。 可有些人,却是对那串红玉珠子的出现,老大不乐意了。 “爷爷,不若放了姐姐,咱们几个姐妹,也是许久未有体己话要说呢。”东方荣和突然凑上来,一把拉住了星回,与其说是拉星回,不如说是,在摸那串红玉珠子,而后“哎呀”一声,“姐姐这珠子,好是眼熟啊。” 星回嘴角一勾,心头肺腑,“妹妹你演技,也好是眼熟呢。” 第三十二章 姨娘教的 “怎么?” 听到东方默奇的声音,星回瞧见了东方荣和脸上那一点掩饰都不给的得逞笑意,到底还是个女娃娃,这气性和手段,比她娘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东方默奇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爹,我可是记得这红玉手串,张姨娘也有一串呢,我讨要了好多次,姨娘都舍不得给,今儿星回姐姐一回来,便要了去可见姨娘还是疼姐姐多些。”东方荣和那知礼又委屈的态度,放在平常,东方默奇估摸着又要心疼乖乖一番了。 可今时不同往日。 先有老爷子那里的警告,再是星回院子被夺,这红玉珠子,旁人不扔的,这做了夫君的东方默奇不该不认得。 星回静静地立在那里,任由一屋子人目光鬼祟,东方荣和以为是星回吃瘪,笑意更深,却不料突然听的一句“胡说八道!” 一众人目光又都投向了突然起身的东方默奇,他双眸瞪圆指着东方荣和大骂,“没眼力劲儿的东西,你姐姐初回府,你就想滋事?” “不是,爹…我。”东方荣和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一时间手足无措。“这手串本就是姨娘伴身之物!” “怎么你是想说,你姐姐偷了你姨娘的?”东方默奇冷笑了一下,“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行了!”老太爷突然出声,“有事吃完饭再说,扫兴的东西,还不坐回去!星儿过来。” 老太爷自然也是念及小姑娘和自己儿子的脸面,这会子打断父女两对话,也算是及时。星回欠身回道,“爷,二爷,晌午便让我随了妹妹去那桌,晚宴的时候,星回多给爷爷倒几杯酒,赔罪可成?” “你个臭丫头,让爷爷多喝几杯可是赔罪?罢了罢了,同你几个姐姐妹妹的好好说说话,去吧去吧,老二,你也坐下。” 老太爷到底是老太爷,星回福了福,扭头拉过东方荣和的手,“妹妹许是对我有什么误会,等会父亲与你详说便是,我说与你听,你怕是心中不信的。” 东方荣和要发作,却被星回紧紧地拽着往回拖走,又道,“莫在惹了爷爷生气。” 搬出老太爷了,东方荣和就像是个泄气的皮球,焉了吧唧地回到了自己位子。 星回也不拘谨,落座本就是给她准备的空位。 “星儿姐姐,我听婶娘说,你在别庄还遇到了贼人,你没事吧。”最先凑过来说话的,还是方才有些嫌弃星回目中无人又慢吞吞的东方星启,他身边挨着坐的,也是一个粉嫩嫩的女娃子,东方星月。 一男一女,乃是龙凤双胎,二太爷东方德正长子的一双孩子。 星回看着,便觉得这两个小朋友更是让人喜爱,“就是受了些惊吓,你不晓得…” “咳咳。”就在星回想要滔滔不绝的时候,老大长女荣琴轻咳两声,而后温温柔柔地说道,“五妹妹,好生吃饭,吃完了,你再说与我们听就是了。” “啧。”星启瘪瘪嘴,一旁的妹妹星月拉拉自己哥哥衣袖,“我是瞧出来了,荣和跟荣琴是一道的。” “嘘。。。” 两小孩儿当着自己的面这么说着,有些故意的成分,星回也是偷摸着拉了拉星启的衣角,“吃完了,你们来我院子里啊。” “好啊。”双胞胎异口同声地说道。 一声好啊落下,这桌子上就只剩了杯盘碰撞声音,星回放眼望去,一桌子一个一个对应着想起了来头。 除却不在族内在外求学的大房长子东方星耀和自己亲哥东方星朔,东方德诚大儿子妾室生的女儿东方荣琴和儿子东方荣木,再就是张氏的两个女儿东方荣和,东方荣舒,另一个妾室余婉容生的三岁的小儿子东方荣庆,被奶娘抱着喂米糊糊,然后是三房长女东方星柔和东方星参,再来就是自己右手边这对双胞胎。 从上往下排,自己排老五,难怪府上人叫自己五姑娘呢。 而之所以外头称自己是东方大小姐,无外乎是自己亲成了东方家主,而她是她爹唯一的嫡女。 这还只是正儿八经的亲爷和亲爷胞弟二爷爷两支血脉,尚不谈及旁系。 星回略微那么一想啊,扶额了。 业大,果然家也大,这往街上一走,估摸着还能遇见几个亲戚。 主桌那边,除却两位太爷,再就是大太爷的三个儿子,和大儿媳妇,三儿媳妇。 “星启,那一桌,坐的那些老爷子,还有几位婆婆,都是什么人啊?” 星启正嚼得满口留香,猫了一眼星回眼神示意的方向,“哦,我猜就是那些族内的族老们?” “族老?” “嗯啊,就是旁系的老爷老太。”星启艰难地咽下去嘴里的东西,指了一位年纪看起来最是大的,“那位是咱爷爷的哥哥,不过,是庶出…” “原来如此。” 吃饭间,星回还是偶尔与星启星月两兄妹说几句,时不时地会接收到东方荣琴投来的恶意目光。 “大姐姐也真是的,爷爷都不说咱们,再说今日是中秋,本就是该由着我们高兴的时候。”星月老大不乐意,虽也吃了爱吃的,好吃的,可被东方荣琴那有一瞥没一眼的,弄得心烦意乱。 “晚上还有更好吃的呢。”星回安慰着小姑娘,“何必为这些置气?” 三人身后跟着一溜丫鬟仆从,从前庭往正北苑走着,“竟是有感觉要把吃的都走耗光了,星儿姐姐的院子,真正是远…”星月嘟囔一句,然后又挽起星回的手,“白婶婶留给你的那漂亮院子,为何不去要回来。” 星回一乐,“别人偷拿了去,我自是要他们灰头土脸的送回来的。” 星启听到两女讨论这事,也是心气儿高地来了句,“妾就是妾,不但气性小,连孩子都不晓得如何教。” 这明着暗着,骂的都是张氏和东方荣和了。 而东方荣和,此时正是一脸不满地立在东方默奇的书房里,“爹!我不过就是好奇嘛,姨娘乐意将珠链给了姐姐那给就是了,何必瞒着我。” 说来还好像自己吃亏委屈了一般。 东方默奇冷冷一笑,“你姨娘教你的?” ------题外话------ 顾沧澜:我怎么还没起程?你是不是偷懒了! 作者(抖抖抖抖):不是,那,你媳妇戏份删减一点???? 顾沧澜:嗯? 作者:那那那那...(卑微作者)不删不删。 第三十三章 哥哥回来好戏开场(一) 日落西山之时,东方宅邸显得有些安静,各房姑娘们都在忙着打扮,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婆子,突然欢欢喜喜了一路,口里含糊不清地叫嚷着,“大公子和二公子回来了!” 这一声唤,好像春鸟啼鸣一般,炸起了整个生机来。 “回来了!可算是赶的巧!”大房徐青,一边让身边的丫头给自己挂上帔巾,脚步匆忙,面上带喜。 刚入门的,却是二公子,东方星朔。 他四目张望,瞧着徐青朝自己奔来,随口叫了句婶娘,又见徐青答应的潦草,又说,“哥哥要晚些,我是自己驾快马先从城门奔了回来。” 徐青露出失落,瞧见星朔脸上焦急,心下会意,“你妹子还在打扮呢?回来了,安安生生的,莫要心慌,你是东方府上公子,如此奔马回来,可是叫旁人说闲话。” 星朔高出徐青一个个子,听的她的话,微微低头,这才拱手恭敬做了一礼,“婶娘教导,星朔牢记了。” 见星朔此番学回来,又是知礼了不少,气质更是拔高了一层,没去了商户人家那些公子哥儿的虚浮贵气,却也不是说仅是酸儒劲儿,如今,如今这气质,就是那种… 说不出来的那种。 徐青怔了一会,想到自己儿子也将是如此,心头不免更加高兴,拍了拍星朔,“好孩子,你哥哥估摸着多久到啊。” 说起东方星耀,星朔显得有些别扭,“马车这才进城,再半个时辰,兴许就到了,侄儿不予婶娘说了,我需得去瞧瞧妹妹。”说完又一弯腰拱手,不等徐青细问,快步离开。 他的去向,却是正西处,徐青一估摸,“这孩子还不知道自己妹子新院呢。也好,他去杀杀那娘两儿的气焰。” 她乐见其成,府上让张思一个妾室操持,她本就是心头有疙瘩,三房媳妇也是个假清高,这些事儿都懒得放在心上,整日的吃喝玩乐。 星朔去处,却是冷砚斋,星回正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夜来天寒,披风带上。”铃铛抱着披风追出来,塞到宁一怀里,嘴巴嘟起,“小姐为何又不带我。” 宁一刮了她一眼,这妮子真是不知好歹,“咱家小姐心疼你护着你,让你在自己小院里跟着春秋两位姐姐逍遥,我去那前头提心吊胆的,你还羡慕了?” “什么提心吊胆,有那么可怕么?” 星回一笑,“你瞧,旁人都知晓我心意,偏你这个丫头,还在说我不好。” 铃铛这才笑嘻嘻地回了去。 “我方才听的,两位公子回来了,如今可入府了?”沿途,星回逮到一端着果盘的丫头询问。 那丫头先是愣了愣,宁一厉声开口,“五姑娘问你话呢。” 那丫头才啊了两声后,往西苑一指,“二公子正在冷砚斋闹着呢。” 星回蹙了蹙眉头,“你是谁身边的丫头。” “奴婢在三老爷跟前伺候。五小姐,若是无他事…” “走吧。”也不等丫鬟的话说完,星回带着宁一越过她,径自离开。 那丫头反应过来的时候,挑了挑下巴,一脸不屑地骂了句,“神气什么…” “那妮子定是在骂你。”宁一扭头瞧了一眼,正巧看见那奴婢趾高气扬的模样。 星回不挂心,却是说了句,“先前去怡乐园的时候,也瞧见几个婢子,这府上如今,是婢子做大了?” 宁一只笑不语。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霸着我娘的院子!”这星回刚走到冷砚斋的口子处,便听得一个清亮的男子声暴怒吼道。 一院子静悄悄,只听得这位小爷在那里指着人鼻子破口大骂。 星回依门看了一会,目光悉数落在了几个婢子脸上,还指了指其中一个说了句,“瞧瞧,这边是姨娘当家的好处。” “小姐爱说好话。” 星回无奈道,“说真话,人不爱听啊。”说着款步走了过去,“哥哥,这难得回来一趟,何必犯如此大气性。” 星耀听得自己妹妹上来一句就是奚落,扭头脸色更是难看,“我这头为了你得罪一屋子上下,你倒好,来了就如此讥我?” 仔细一想,记忆里这个哥哥是对星回极好的,只是没了母亲,总觉得自己该担起责任保护这个小妹妹,每每自己火焰高升,星回总会泼一盆冷水下去,让旁人都以为,星回向着那张氏,不对付自己一母同胞的哥哥。 星回不恼,上前拉住了哥哥的袖子,娇滴滴地说道,“没爹爹的同意,张氏纵然揽了府上的权,也不敢将我的院子夺了去。”说着一叹气,“我今儿才回来,也是兴高采烈地往此处走...” 星朔一瞧妹妹也是心头难过,怒气更盛,“走,哥哥带你找爹爹要个说法。” 两兄妹不把那边站着的一对母女放在眼里,荣和转着手里的白玉珠子,讥笑一声开口,“爹爹能有什么说法,怪就怪母亲疼姐姐,给姐姐取了好名字,偏姐姐又挑了个富贵日子生下来,如今啊,只得当娇小姐养在府上了。” 宁一一听这话,探身过来,“你妹子比你还会说好话。” 星回嘴角一勾,腾腾腾地走了过去,一步跨了两阶台阶,眸光倏然变冷,一侧的张氏见此,连忙跪下告罪,“五姑娘,荣和她年岁小,口…” “啪!”一个巴掌落下,清澈响亮,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连被打的荣和也捂着自己的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眸子。 “你居然,你居然敢打我。” 星回折返下来,说了句,“舌头不要了,可以烧了祭奠我娘!偌大一个东方家,没有一个人,有资格对白家嫡女说一个不是,你算什么东西!” “放肆。”院门口,东方默奇也是落步沉重,他眸子幽暗地看着星回,到她跟前,抬起手就要打下来,星朔也是声音犯冷,“好啊,爹,你打,你若是打下去,我便带着妹妹去了白家!有些事,星儿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 东方默奇手一顿,“你读书回来,竟是读了这些道理。” 第三十四章 哥哥回来好戏开场(二) 星回纹丝不动,瞄了眼他的手掌,“真是好父亲。”说完越过东方默奇,“做了家主就是不一样,不是你求着白家助你坐上这个位子的时候了。” 东方默奇瞳孔一缩,又听得她冷冷一句,“如今连个妾室生的女儿,都能够对我娘亲说三道四了,呵。” “糊涂东西!我今日说了些什么,你个没脑子的又是忘了不成!”老太爷与二太爷一行人也匆匆追过来,老三东方默笙更是三步并两步的走到星儿跟前,三夫人一脸冰冷的刮了二叔一眼,将星儿一把护进自己怀里,“是白姐姐死得早了,不然府上哪里教养得出这种野丫头了,东方家虽然是商户人家,但盘根错节的也是这边沾个官亲,那边认个高朋。张氏!” 早已经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张思,心里头再愤恨,今儿这一口含血的牙也得咽下肚里去了。 “三夫人。” “二叔如今做了家主,偶有糊涂,叫你掌了东方府上中馈,两位老爷子都觉得不妥,明儿就把钥匙拿来与我。” “不可!”东方默奇和东方默然同时出声,其心可昭。 三夫人淡淡一笑,“二爷虽是主家,但允了自己妾室做出将嫡女逐出自己亲娘院子这般事情都做出来,您还是好好的管管生意之事,后院的事本就不是二爷大爷您们该沾手的。”说罢又看了看大夫人,“徐姐姐,青花白玉净瓶您可寻回来了?” 徐青支吾半晌,不再说话。 老大也是拧眉瞧了眼自己三弟,却见东方默笙一脸带笑地看着自己家媳妇,也是无奈,况且此事,还是两位老爷子拍案定下的。 三夫人见都不说话了,又说了句,“二叔,得了什么理由,要将白家造的院子给了妾室和庶女住去?哪怕要让府上小姐住进去,你又想什么,将白姐姐亲闺女赶去北苑如此偏僻下人处养?” 东方默奇也是一肚子气,他都是家主子了,还要被人用白家压着? 见他不服,三夫人勾勾嘴角,“我听的下人说,因星回如今身世冲了贵人,您想将她藏起来养?” “三弟,你如今是如何作为,叫一个女人在如此颐指气使。” “怎的,你不是靠着白姐姐家坐上的家住位子?”三夫人又讥,东方默笙淡淡一句,“我娘子也没说错啊,二哥,你想什么呢?” 徐青见此,疑惑地问自己丈夫,“三房素来不争,如今作何?” “谁知道,家主落定再无择改,这夫妻两不知道要闹哪一出。”东方默然也是云里雾里。 老太爷听的老三媳妇这般说,羞地微微后退了一步,踢了自己弟弟一脚,“还不去解决咯。” “哟呵,我哪敢管您儿子。”虽然这么说着,可还是往前走去,拉了拉东方默笙,“差不多的了。” 东方默笙哦了一句,“媳妇?” “没完!我到要看看你二哥如今是不是做家主做的发胀起来了,任由一个妾室作天作地?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府上若是内里烂根,迟迟早早得完。星儿。” “三婶子。”星回那头打了人,眼下却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那叫一个委屈。 看得东方荣和上气不接下气,可这会子又不敢再发作,这么多人,连自己爹都被怼着骂,她算个啥? “你莫怕,白姐姐没了,日后婶子就是你娘!这东方家若有人再敢欺你,我便是端了这东方府又如何。” 星回一惊,所有人都一惊,两位老爷子陷入了沉默,细细想来,这位三夫人来历,或许只有三爷自个儿知道。 东方星回咽了咽口水,“莫不是隐藏大佬?”如此肺腑。 张氏见势不妙,连忙磕起头来,“三夫人,奴婢知错,奴婢近日迷了心眼,钥匙,钥匙奴婢等会就给您送过去,三夫人,求三夫人饶…” “呵,还轮不到我来责罚你什么,有二叔护着你,我算什么。”说完一拉星回,又白了一眼星朔,“还没有你妹子聪明,读书都读了些什么玩意儿。” 三婶子霸气啊! 这位三夫人,名唤林邪,正如徐青说的那般,她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女子,可东方府从来不知道她来历,只知道三爷东方默笙娶了她之后,再没有添第二个女人,整日娘子前娘子后,连东方家主的位子都不稀罕。 星回微微眯眼,心头暗惊,看来日后得好好巴着这位婶子了。 三夫人走了,拉着二爷一对儿女走的那叫一个干脆,两位老太爷互看了一眼,二太爷摆手,“叫他们自个理去,我去哄我星儿侄孙。” 老太爷临走时还从腰间抽出了烟杆子,狠狠地打了他二子脑袋一杆子,骂了句,“糊涂蛋。”也颤颤巍巍离开。 留下老大见势不妙,说了句,“爹儿子送您。” 剩下还在磕头的张氏不敢停,哭得快抽过去的东方荣和,以及那个已经是家主了,却被三夫人指着鼻子一通大骂的二老爷。 奴婢们都躲得远远地,东方默奇看了张氏磕了一会头,狂怒了一句,“都死了么!还不扶夫人起来!” 夫人?张氏心头一喜,连着东方荣和的哭声都顿住。 “老,老爷…是奴婢…” “明日我便去告诉爹,将你抬平。”东方默奇又招呼了一下东方荣和,“今日之事也却是给你们一个警醒,星朔星回,是我嫡子嫡女,更是白家亲孙,我亡妻更是白家高门嫡女,若再犯…” “老爷,老爷万万不会了,原妾身已经叫下人打点冷砚斋白夫人的东西要给五姑娘那院子送过去了,是,是妾身没眼力劲,不知道早早准备。” 东方默奇扶住张氏,目光柔和,“今日委屈你,星儿那里,需得你去好生安慰,莫让她与我生了嫌隙。” 张氏不傻,手微微一抖,“妾身知道。” 待到东方默奇离开冷砚斋,东方荣和心疼地过来抱住自己母亲,“娘,娘疼不疼,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那样说话。” “好闺女,若不是今日一闹,娘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让你堂堂正正叫我一声娘亲,你再与娘说说,在书房里,你爹是如何告诉你的?”幸福来得太快,张思一时间也有些接收不尽。 “母慈女孝,感人肺腑。”他们两人却是不知道,屋子里,那微微打开的窗户口,张氏的二女儿,东方荣和的妹妹东方荣舒,正无神地盯着他们两个,“去,知会我五姐姐那边一声。” “是小姐。” 第三十五章 哥哥回来好戏开场(三) “爹给了我白玉珠链,说是日后有东方星回的就有我的,绝不缺我。娘您不知道,我当时就可吓死了,要不是想起您教我的,让我认错要认得快些,我兴许就被爹爹打了,你瞧着今日,连东方星回他都舍得打。” 张思眸光一闪,舍得么?谁又知道呢,毕竟没有真的打下去。 “红玉珠子一事,你怎么同你爹说的。” “我便直说我是嫉妒姐姐有,我没有,明明娘亲管着的东西,我求不给我,姐姐这一回来便给了姐姐,爹爹便原谅我了。” 张氏听到自己女儿这么说,长舒了一口气,但往后一想,又有些难受,“好女儿,你回去好好梳理一番,娘要去理一理白蕊留下来的东西,给东方星回送过去。若是缺了短了,恐怕娘被抬平的一事,又不可能了。” “送过去!娘,你不是说!” 张氏一皱眉,“莫在肖想白家女儿的嫁妆!今后你是嫡女,你的嫁妆不会比东方星回差。” 东方荣和双眼雾蒙蒙的,眼瞧着又要哭出来,小声嘟囔了一句,“可,可白家会给她添啊。”说完就折返跑回了屋子里。 一进屋就瞧见了趴在窗边看戏的东方荣舒,开口就骂,“娘在那里磕了半晌的头,你倒好…” 东方荣舒蹙蹙眉头,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姐姐,您可安生着吧…” 说罢领着自己丫头出了门,“你去哪!” “我去哪?”东方荣舒眼珠子一转,“我去给五姐姐通风报信,说娘要被抬…” “啪。”张思拉过东方荣舒就是一巴掌,不留情面,“吃里扒外的东西。” 东方荣舒也是不闪不避,斜着一双眸看着张氏,“我吃的,都是东方家的,可不曾扒外。”说完挣开了张氏的手,出了院子。 张氏看着她的背影,皱眉叹气,“你又作何去骂你妹妹!她好端端的。” “我,我就是生气!娘,你没听她说…” “她若真去,你娘我都死了千八百回了!她是你亲妹妹,你不知道护着,整日欺负她作何!” “娘,娘我知错了,我就是气不过妹妹她那心气儿高的样子。” 说道心气儿高,张氏也不说话了,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像了谁。” 那边被三夫人林邪带着来到三房院子的两兄妹,被好一顿安慰,二太爷更是变戏法般拿出好些个宝贝来哄星回。 “还哭啊,这都快用晚膳了,今日还有旁支的亲戚们过来吃饭的,你这一哭哭得一脸花猫,当心被笑话。”二太爷心是好的,可星回被这么一数落,哇地一声哭得更响亮了。 “我爹混蛋!”大骂一声,这院内院外都听了个清楚。 此间太阳已然落山,这一句混蛋,有不少正在遛弯的旁系亲戚给听了去,林邪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补了句,“确实。” 二太爷嗔骂道,“你也跟着胡来?” 林邪却不惧怕地耸耸肩,“怕什么。” 想到了她的身份,二太爷苦笑,憋了一眼三侄儿,“难怪柔儿和参儿整日跟两个小疯子一般。” “星启星月也不差。” 老爷子哈哈大笑,来到星朔跟前,“崇林书院教了些什么,让你气性如此暴躁。” “事儿没落到二爷爷您头上。”星朔还在气,星回走过来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胸口,“哥哥,三叔三婶,还有爷爷二爷爷,会给我们讨回…” 话没完,那边铃铛急赤白脸地跑来,给几个主子匆忙行里,开口就是一句,“小姐,少爷不好了!” “你慢些说。” “老爷,老爷要把张氏抬平。” 星回一听,嘴巴一别,“抬,抬平…”倒吸一口凉气,作势要昏过去。 星朔把妹妹扶住,一脸愤怒,“这中秋家宴,是没法吃了!” 宁一在一旁瞧着,见星回给自己打了手势,兀自摇头,“自己跟了个什么主子。”可得了主子的令,眼下只好灰溜溜离开,临走拍了拍铃铛肩膀嘱咐道,“跟着,少说话。” 铃铛不解,刚想问什么,宁一已经走远。 抬平张氏一事,东方默奇那边还没有正式告诉老太爷,风头已经吹了满园,东方家上下,包括今日来客的旁支,从老一辈到小一辈,都知晓了。 东方默奇不满地在书房撕了一会自己的墨宝,长叹一口气,准备好了即将而来的白家的怒火。 辞别三叔和三婶,二爷爷又偷摸地先带星回来到了前庭耳房内,“这宝贝,你瞧着喜不喜欢?” 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一打开,里头躺着一个铁旮沓,可这小小的一个铁旮沓,让星回的眸子陡然亮起来,“二爷爷,这可是好宝贝?” “自是好宝贝,这是你外祖父送我的,如今我送你,赶明儿,二爷爷教你怎么用如何?”二太爷献宝似的说到。 星回拿过那支小小而精致的短枪,一脸的不可思议…“不是这个年代造出来的,是…是…穿越过来的?”她心头骇然,有了这东西,自保的手段至少提高了五成,至少在如今这种身子虚弱,势力又没有的情况下。 “谢谢二爷,果真还是二爷待我好…” “你亲爷给你的好,还是二爷给你的好。” 星回认真思考了一下,“亲爷给的好看,二爷给的好用。” 二太爷一愣,哈哈哈笑了,又说几句莫要再为今日一事伤神伤身,说她身份到底比旁人尊贵总总的,才离开耳室,去外头会几个老伙计去了。 星回将枪放回盒子,盖上后,郑重地嘱咐铃铛,“拿好了,不得离身。” “小姐,这是什么呀。” 星回一笑,“好东西,哥哥呢?” “眼下应当换好衣服要过来了。” 也不在此地逗留,转步子去寻了自己亲哥。 灯笼亮起,照的整个东方大宅通明如昼。 星回在回廊口子那里等星朔,披风披在身上,哆嗦了一下,“却是有些冷诶,怎么今年凉的这么快?” “凉一阵子又会暖回来的,往年也是如此,不过入了九月,就当真要凉了。”铃铛给星回搓搓手。 抬头之间,远远地就看到灯火下一个少年走来,比记忆里的哥哥略瘦些,眉清目秀,没了那怒气,显得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更兼金冠绣服,星回忍不住开口打趣,“谁家的漂亮公子,不若随我随了家宅去?做我的镇宅相公?” “你若真要个好相公来与你镇宅,便选不得哥哥这般的商贾子弟。” ------题外话------ 顾沧澜:镇宅选我,我最棒~ 星回:去,去把门口的石狮子搬一只走,让王爷过去蹲着。 ps:新人求支持,求收藏,收藏真的对我很重要,诸位走过的路过的,若是觉得小女子讲得好,不若收藏一下,精彩故事,正要开场,可别误了时辰啊。(拜托了!) 第三十六章 饭局 “哥哥何必妄自菲薄…” “戏说罢了,走,去前庭。” 兄妹两边笑边走,到前庭之时,此地已经是热闹非凡,“二公子,今年又是赶巧的回来…” 人群之间,偶尔有几个有过几面之缘,便是上前来过问几句。 东方星朔好歹是如今家主的嫡子,偏背后还有个白家,巴结几句,多露几次脸,那都是有好处的。 可一旁的星回却是被忘得很彻底,就像个透明人,她也不在乎,就一脸漠然地跟在星朔的身旁。 直到晚宴要开始了,中间的戏台子围了起来,主桌落在里屋靠门边,坐着的都是太爷太奶辈的老人家,摆了两桌,外头左侧坐着本家几位爷,右侧坐着本家几位夫人。 下来就是本家的孩子,再后来才是旁支的几处桌子。 好在东方家宅里灯笼多,光亮足。 “咚咚咚”的鼓声一响,晚宴开始,东方德诚老爷子先是拿着酒杯拿腔拿调地说了一通,最后还喊了个“东方一族,欣欣向荣”的口号出来。 星回眉眼骨狠狠地跳了跳,东方家如此搞亲属生意,最后恐怕不好收场,用自己亲人虽说一开始还安心些,可如今… 满眼看去,一个个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是已经离心之辈,这所谓的中秋团圆宴,也不过就碍于本家的面子,“哥,你瞧过去,这一个个的…” “嘘。”星朔古怪地看了眼自己妹妹,她曾今心气儿高得都快顶天了,这些人是连鼻孔都不会给一个的,如今这是在做什么?“你现今是怎么想的。” 星回一怔,这个哥哥不傻么? “等张氏把我娘的东西还我,哥哥替我打点一些可好?”小女儿姿态的星回,可以说是十分可人的了,星朔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自然是好极了,只是…她如今要被抬平了,可是有正儿八经的理由,霸着娘的…” “没有理由,她若想被抬平,我娘留给我的,哪怕是桌子垫脚,那都得给我还来。不然我这又是被送去别庄,又是被养在北苑的,这么多委屈,我爹是真糊涂了让我平白受着?” “你还给爹说话…他…”星朔话到一半,那边东方星耀突然举杯起身。 “诸位弟弟妹妹,我身为大哥,久不在府上,未能照顾周全,在此以茶代酒向弟弟妹妹们告罪。” 星回差点没有一口喷出来嘴里的茶水,说了句,“他这是做啥?学爷爷?” 星朔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认识了些什么管家子弟…学了一身臭毛病。” 东方家本就不兴这种,老爷子上来说了一句话,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可这星耀的做法,让这桌子上的几个孩子,都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最后也是顾忌他面子,才纷纷举杯喝下,嘴里说着,“大哥在外求学辛苦,也是为东方家争光。”诸如之类。 “二哥,大哥都有所表示了,二哥索性也说几句?”一众人放下杯子,东方荣和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开口。 星回脸色当即不好看,“哥,不用理她。” “我自是有准备…”星朔不慌,说完示意了一下自己的仆从,仆从很是麻利地溜进大厅耳房,出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下人,三人怀里都抱着大小不等的盒子,“这些是给弟弟妹妹们备下的中秋小礼,小小心意。” 礼物一件件派发下去,东方荣和收到的盒子里装着一件好看的襦裙,心念二哥有心,刚要开口道谢,就看到星朔从自己袖子里抽出了一方玉盒。 连盒子都是玉做的,里头的宝贝可见不同凡响,想来他还是偏心的厉害,嘴里便也变了味道,“到底还是星儿姐姐好命,二哥哥偏宠,瞧着礼物,也是比我们的贵重许多…”说了这些还不够,有念叨,“哎,二爷爷爷,三叔连亲爷都在今日独给了星儿姐姐礼呢,星儿姐姐,回头…” “说够了没有?”东方星启和东方星月两兄妹一脸凶狠地盯着东方荣和,哥哥一声呵斥,那边星月就冷冰冰地开口,“就你话多,你若是去个别庄吃几个月苦头,我们这一桌子姐妹兄弟,都给你礼!你去不去!” 听得这桌子兄妹几人似乎又有争端,不少旁支亲戚都已经注意到了这里,交头接耳的话语里,却都是,“这东方星回,到底生的时辰不好,偏白家老爷子又给取这么个名字,不嫌晦气?你瞧瞧如今本宅这里乱的。” “你咧咧什么,你这话说再响亮一点,看东方家把不把你扔出去。” “荣和,你若是羡慕,让你姨娘重新投个胎啊。”三公子东方荣木,眉眼细长,生有几分女相,一句话,将荣和和星回两边都得罪了。 星回浅浅地抿了一口茶,看起来,大房那边对自己爹坐上了家主的位子,却是心头十分不满啊。 星朔刚要再起来说话,被自己妹妹一把拉下,“你跟他们叫什么劲儿…” “真是不要脸,整日的自己不学无术,巴巴地瞧着别人亲哥给自己亲妹的礼物…东方荣和,张姨娘纵然被抬平了,你也比不得星回跟星朔哥哥。”东方星柔筷子不停,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瞄了眼东方荣舒,微微一笑道,“还是舒儿妹妹讨喜。” 荣舒一抖,抬眸看了眼东方星柔。 三房的人最不好惹,她一向知道,星柔突然将火引到自己这里,莫不是她发现了些什么…可纵然发现了又如何,自己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危害到星回和星朔,倒是自己房子里两位,被她害的有些惨。 难不成,还是在向自己抛橄榄枝。 荣舒算是应下了星柔的好意,举杯谢了谢。 荣和面子上过不去,嘴里更是苦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丫头连忙俯身上来,“小姐,莫要与他们置气,明儿你也是府上的嫡小姐了。” 荣和一想果然是,哼了哼,十分傲娇地吃自己的去。 星耀觉得是自己的一番话,带动了这桌子的热闹范围,还在那里打哈哈,“大家以和为贵,以和为贵。” 众人懒做搭理,只觉得这大哥哥是读书读傻了去。 一顿饭散去,星回同自己哥哥还有三房两兄妹,以及二太爷下头那对双胞胎合计出去逛逛灯会,星柔也顺手捞上了荣舒。 几个人欢欢喜喜地,刚要从东偏门出去,后头一个急切切地声音传来,“星回姐姐,星朔哥哥,你们是要出去么?” 星回翻了个白眼,“烦人精…” 双胞胎很是恰当的接了句,“厚脸皮…” 荣舒表示,你们当着我的面这么说我姐姐…算了不用考虑我的感受,我不但不反感,甚至有些认同。 第三十七章 王爷要来 最后几人还是因为懒得磨时间,由荣舒带头将荣和捎上了一道出了门。 荣和津津自乐,以为自己姨娘被抬平,她成了府上的嫡小姐了,与他们一道出去是自然的事情。 荣舒很无奈,其实是不是嫡小姐当真没有关系,他们真的只是讨厌你而已,也讨厌咱们娘。 街上的两边两条悬空的绳索上挂满了灯笼,今夜夜市要到五更天才会闭市,可是能够好好玩一玩。 星回来到这个世界,如此的来看一看街市,也是头一遭,一时间满目玲琅,应接不暇,让她心里头的阴郁都扫了大半。 见到星回这般样子,星朔几人只觉得心里头十分难受,年纪稍微长一些的星柔过来,“啧啧啧,应当是受了不少苦,二哥,张氏要被抬平,二伯怎么想到。” 星朔闷闷地叹口气,“张氏这几年也算替爹打点上下矜矜业业,加之几年来因为对母亲的愧疚,他自觉让张氏吃了不少苦头。” “哟呵,真是个真情好男人。”星柔言辞毫不修饰地露出了鄙夷,这性子,跟三夫人林邪如出一辙。“我瞧着东方荣和的尾巴都快顶天了,再这么下去,按照星儿妹妹以往的性子,等你中秋假一结束,回到崇林书院了,她不得被欺负死。” “你瞧,人没回来,院子就先被夺走了。”星柔的用意,星朔猜不出来,但有一点他清楚,估摸着又是林邪婶子授意的,“四妹妹有话直说。” “我娘的意思,我闲来无事,可以跟五妹去做个伴。” 星朔眸光闪闪,“婶子怎么想的?” “东方府已经开始溃烂了,我娘和我爹不过就是想保一保根基,主要是我爹,我娘才没那么多闲心思来管东方家的事情。” 溃烂两个字一处,星朔的脚步都顿了顿,众人一见他这般,也都停下来好奇地看着,星柔只是笑笑,年岁小些的星参也走过来,“二哥哥,可是瞧见了好东西要买?” “罢了罢了,不买了,免得有人又说我偏心我的亲妹子。”星朔说完,还白了荣和一眼,却是扭头问了声荣舒,“二哥哥送你的礼,我记得是一珠钗,八妹不喜欢?” “太喜欢了,只是街市人多,你撞我我撞你的,妹妹怕摔了坏了,便也不敢带上。”荣舒淡淡回道,两人的对话却是把荣和的脸再打了一次。 可荣和这会子一双眼睛就盯着星回。 星回去哪她去哪,星回看啥她看啥。 星朔众人扶额,“你姐姐是不是脑子不太好?” 荣舒尴尬地笑笑,“姐姐她…就是太较真了。” 众人索性跟着星回的节奏逛起街来,一路下来,各自手里都拎了些东西,沿途之际,还有不少女儿家的娟子帕子朝星朔和星参,星启三兄弟扔过来,尤其是星朔,十七的年纪,风华正茂,又尽是挑了爹娘身上的好处生,走在人群里,那就是一架行走的荷尔蒙。 星回捂嘴偷笑,三兄弟却是好不尴尬。 “听说没,镇国九千岁要来小临京了?” “哦?这入秋来小临京,可不是皇家的做派。” “谁知道呢?” 东方家的孩子们,脚步都停了下来,相互看了看,星朔为长,开口说,“今日便到这里吧。” 几个人知道轻重,也都点头,各自心里揣着事儿,回到了东方家。 “娘,娘…”东方荣和那几乎是一路小跑地的回到了冷砚斋。 原先是要将这匾额送过去的,星回那边的意思却是,娘的院子就该叫冷砚斋,你们如今不过就是住一住,张思也不气,拿着匾额又回来安上了。 听着女儿焦急的叫嚷声,张思以为她又出了什么事,出门一看,却见到她一脸兴奋模样,“你是女儿家,怎的好这般作为…” 荣和一听也连忙端起小姐模样来,今时不同往日,她也是府上嫡小姐了,娘说的没错,她是该好好注意注意自己形象。 “娘,咱们进屋说,进屋说。” 张思一脸愕然地将目光投向荣舒,“你姐姐可是被人欺负了。” 荣舒冷漠的绕开这两母女,边走边说了句,“她不去欺负人就算好的了。” 张思作势又要拉过荣舒来打,却看着自己小女儿的背影走远,一股子默然疏离的感觉蔓上心间,问着荣和,“你又欺负她了?” “哼,这妮子估摸着也知道自己是嫡女了,心气儿高着呢,今日星回他们出去,单就叫上了她呢。” 张思眸子一动,“他们,很喜欢荣舒?” “亲的不得了。” “荣和,你也需得与他们亲昵起来,知道么?”张思突然严肃。 “为,为什么…”荣和觉得,应该是他们来巴结自己,毕竟娘日后可是家主夫人。 张思叹气,“你要与我说什么?” “对了,娘,您可知道镇国九千岁?”荣和眸子闪烁耀眼,脸上丝毫没有掩饰住自己的兴奋和向往。 张思最是了解自己这个女儿,皱了皱眉,“你爹也已经同我说了,恐怕不日,东方家就要热闹起来了。” 荣和根本不懂他们所说的热闹是什么意思,她现在一门心思的扑在这个九千岁上,“我听说,他今年刚十九,还没有娶妻,娘…” “荣和,莫要肖想此事,皇家的人,你是怎么也不可能的,娘能给你找个高官子弟,让你进去做主母,可皇家,我们沾染不得,东方家也不会允许你嫁进去。” 荣和的兴奋被一盆冷水浇灌下来,又问,“我不能,那东方星回呢?” “她…她不同。”张思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就算东方家支持不了星回走进那红墙之内,但白家能,只要她东方星回想要,白家就会给。 “她又有什么不同!”荣和瞬间就来了脾气,“娘,她也是东方家嫡女!我也是!” “闭嘴!你去把门关上,在外面守着。”张思呵斥了自己女儿一声,而后差人出去把手着,回头脸色恐怖地看着荣和,这个女儿,她还是养坏了,再想想已经去了暖房的荣舒,张思好似心里头纠结万分,“荣和,娘这番话,只跟你说一次,娘没有背景,而白家是连皇帝都不敢动的武将忠烈之后,娘能给你的,就是东方家的东西,在东方家你是嫡女,是小姐,是贵女,可若是你要想与东方星回争…除非…她死了。” “那就让她死!” 第三十八章 去外祖家蹭饭 “你给我闭嘴!”张思瞪大了眼睛,怎么也是没有想到自己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着自己女儿一脸愤怒和嫉妒的模样,她深知是自己平日里的作为,最终影响了这个孩子。 是,她也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想要那个孩子去死,包括星朔,只有他们死了,自己才能安安稳稳地坐在东方家主母这个位子上,她的孩子才能够真正的成为东方家的小姐。 可惜了,去别庄这么好的机会,东方星回没有能够死成。 “娘!你清楚的,只有…” “好了。”张思疲惫非常,“荣和,这种事情,不是你该考虑的,记住,听娘的话,做好你的东方家小姐,哪怕将来东方星回真的能够进皇宫,也不见得会比你过得好,你要知道,皇家最是无情,找一个高门,找一个爱你的男子,嫁给他,富贵平安的过日子,才是真的幸福。” 荣和眨巴了一下眼睛,幻想了一番她娘说的,高门大户夫妻恩爱的日子,顿时脸色通红。“也是,您是对的,最好星回能够嫁给那种多情花心的王爷,让她吃吃苦头。” 张思也是这么想的,可她知道,如今不能再灌输给孩子这种想法了,若是教坏了,最后来个品行不端,怕是要追悔莫及。 “再过几日,府上会请来女先生教你们读书学艺,荣和,好好跟着先生学,要时刻记得你自己是东方家小姐这个身份。” “娘,女儿记得了。” 荣和嘴上虽然这么承诺着,可她心底里还是隐隐地有个念头,她想要见一见那位九千岁,若不好,再放弃。 回到北苑,星回看着院子拱门上方空荡荡的,随口一句,“铃铛啊,给咱们小院子取个名字如何?” “小姐…奴婢哪会这些东西。”铃铛这么说着,还是随口报出了几个名字,惹来迎春盼秋的笑声,“小姐,您就是拿我寻开心呢。” 星回笑眯眯地摆手,“明儿去请二爷爷赏个名字。” “怎的不让老太爷赏?”迎春疑惑。 “那老头子,免不了取些个金啊银啊的名字…俗。” 其实她心里,冷砚斋着实是好听的,但冷砚斋就是冷砚斋,那是娘的院子,如今她自己的院子该叫什么好呢。 想着入了院子,洗漱一番,安睡到天明。 天气转凉,窝进被里暖和了,就很难爬起来,星回作为后世来的人,自然更加艰难,想来白日无事,不若多睡一会,可有人不愿意让她多睡,铃铛端着暖水盆子进来,着急忙慌地将自家小姐喊醒。 “着火了还是地震了,要这么吵我睡觉。”起床气这种东西她是没有的,她只是单纯地有些不满。 “小姐,前头张氏那边在祠堂跪祖宗的,老爷让我来叫您过去。” “不去。”说完被子一蒙,又要睡过去。 “不行啊…小姐。”铃铛又要上去劝,被盼秋一把拉住,“老爷发起火来,有小姐给你撑腰,小姐发起火来,你猜猜谁给你撑腰?” 铃铛听闻,暗暗咽了咽口水。 祠堂里,所有人都在等星回星朔两兄妹,可两兄妹跟约好了似得,日上三竿了还是没有出现。 “老二,你是不是没有跟两个孩子好好说过?”老太爷在高椅上坐的整个人开始发酸,心里头也起了怨念。 这坐着的人都不满了,何况地上跪着的张思母女三人。 东方荣舒简直委屈死了,心里头哀嚎,五姐姐,您行行好,来不来地都差人来知会一声啊。 荣和更是一脸的怨毒,心里直直的咒骂星回好几百遍,却还是得跪着。 睡了个大饱,星回才迷迷糊糊地起床洗漱,也确实好久没有睡一个好觉了,今儿说起来也不顾就是她回来的第二日,铃铛在一边伺候,一脸愁容。 “你慌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你家小姐顶着呢,午膳呢?” “老爷吩咐了,说是去前庭一起进餐。”铃铛快哭了,想想管家来的时候那一脸黑的恐怖样子,只觉得暴风雨就在眼前。 星回冷笑“不是要把我养在深闺么,咱们这小院一应俱全,吃他们的饭做什么,我娘的东西送来了没有。” “回小姐,只送来了礼单,东西还没有过来。”迎春走去一旁的桌案,从抽屉里拿出了礼单,“也不知道是真的礼单还是假的礼单。” “没事儿,真的假的都没事,我哥回来这几日,总要去白家走动走动的。” 迎春盼秋一听,相互笑了笑,倒是铃铛,仍旧心有戚戚。 “那,咱们出去买些菜色回来,给小姐做午饭?” “去把我哥叫来,他肯定也不会…” “我正想着妹妹这里有小灶呢,妹妹果然也是念着哥哥的。”星回话没说完,星朔已经来了院子,环视了一圈,眉头立刻拧紧,“呵,真是好地方,竟然比娘的院子还大了不少,这么好的院子,怎么舍得给妹妹了。” 星回让铃铛停了挽发的动作,起身将自己哥哥拉进屋子来,“哥哥,可是想念外祖和外祖母没?” 星朔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不若就去外祖家吃吧,索性时辰尚早,还能蹭个剩的。” “有道理有道理,等我啊。”说完又把星朔推出了屋子,自己再去打扮一点。 不等多久,星回面色枯槁,衣衫不合身形的出现在星朔跟前。“妹妹这是…”星朔苦笑摇头,“走罢,趁着无人看着我们。” 星回带上了迎春盼秋二人,留着铃铛和宁一守院子,让宁子留下就是核对一下货物对不对,让铃铛留下,就是帮着宁一认认人,认认路。 两兄妹刚上马车,门口的家奴将偏门一关,就跟后头着了火一样的跑到前庭。 这里,两桌子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等着这两兄妹什么时候出现,老爷子纵然心里头对星回有愧疚,这时候也起了怨,更别说东方默奇。 “太爷,老爷!不好了,二少爷跟五小姐,启程去白家了!” “什么!”东方默奇身子一抖,差点从凳子上坐下来,“爹!” “混账东西,你跟我怎么说的,你说两个孩子同意抬平了张氏!这是同意了!还是你逼着同意的,还是根本就没有同意,好啊…如今成了家主长性子了,你要抬平你就抬去,张氏想入族谱,门都没有!连个男娃子都生不出来!你倒不如抬了余氏!” 第三十九章 追儿子女儿去 东方府前头刚走了一辆马车,这会子家主又着急忙慌地上了马车追了过去。 他心里头是怕的,对自己儿子跟女儿更加不满。 何事不能同他商量着来?非要将自己逼到如此境地。 东方宅内,看了如此一出好戏的三夫人林邪,一脸无趣地先离开了,两个孩子见娘走了,也跟着一个一个跳下高椅,嘴里还念着,“娘出去吃不,我想吃烧鹅了。” 老三见了,半句话没说,起身朝着自己爹和二叔拱手,也追着媳妇跑了。 有人带头,接下来就两桌子人就散了个干净,二太爷临走还对自己哥哥说了句,“我说什么来着,要么就去外面找个好的,天下那么多女人,又不是没有品德兼优的。” 这句话,将张氏的脸面直接撕了扔到了地上,荣和更是手指甲掐进了皮肉里,暗暗发誓今日受的屈辱非要让东方星回千百倍的偿还。 东方荣舒只觉得自己无辜,先是起身,跟两位老爷子告罪,离开了这个是非地,不过她心里头终究也还是有些埋怨星回的,“做的太绝了啊。” 最后两桌子菜,一筷子没动的全部倒掉,张氏两行清泪落下来,手帕子被扯得稀烂,手指更是勒出了几道猩红口子。 “娘,娘!他们太过分了!太过分了!娘…哇呜呜呜。” 张氏长叹一口气,郑重地问了句自己女儿,“你如今,可还想入皇家?” 白府本来就离得不远,白老爷子也早已经有了打算要来看看自己刚回来的小外孙女。奈何老夫人觉得,还是让孩子休息几日,再过去比较妥当,不然显得他们白家气性小。 白家大门紧闭,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静立在前,一溜士兵从西角门处延伸到东角门这处,白老爷子手下的三千白府的私兵,能够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是先皇特与的荣耀。 一辆蓝色旧布帘子的马车疾迫停下,马车夫还没有请下车厢之内的公子小姐,门口的其中一个士兵就已经走了上来,打量了一番后询问来处,目的,欲请下车上的人来查看。 “老爷子还挺严格。”星回笑嘻嘻地正要打起帘子来,被自己亲哥一把拦住,“你是无论怎么算也是白府的孙小姐,车夫是白府的人,坐着就成。” 星回一愣,“哥哥早有打算?” 星朔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马车夫先下了车驾,拱手一礼,从腰间拿出了他的腰佩,竟然也是白府私兵三千里的一员,“东方家两位小主回府来看两老了。” 士兵接过腰牌,先是错愕,随即想通了各中道理,点了点头,快步跑到角门处,朝着里头的什么人说了一番话,那处探出一颗人头来,瞧了一眼,突然就听得院门里头一声高呼,“老太爷,太夫人!孙少爷,孙小姐回府来了。” 坐在车马里的两人,这才听得马车夫过来轻声唤道,“少爷,小姐,可以下车了。” 星回瞄了眼自己哥哥,见哥哥点了头,先一步下马车,而后伸出手撑了自己一把,星回下车之时披上斗篷,将斗篷上的兜帽带起。 小临京子规镇,白家所在,离隔壁东方家所在的子规镇,确实不远,两个镇子,说白了就隔着一片野树林而已。 马车上沾染了树林里的树叶子和新鲜泥土,东角门一开,星回跟星朔抬头之际,就看到最前头是一位老夫人,被几位姐儿拥簇搀扶下直奔他们两兄妹。 再之后就是身板不输给自己二爷爷的外祖父,身后是两个舅舅,男子到底是气定神闲一点,可脚下却也有些虚快。 “外祖…”母字没有出口,老夫人一把抱住星回,贴面之时,那湿润的感觉显然就是已经流了泪。 “我的儿啊…”泣声很是轻,话语也很轻,星回像是被吓到了,木愣愣地僵直在那处,直到白老太爷过来,拉了把自己夫人,老夫人这才从星回身上脱开,手里却还是紧紧拉着。 星朔朝外祖父以及几位舅舅一拱手,“孩儿不孝,久不回来见外姥爷,姥姥,让姥爷姥姥替孩儿跟妹妹劳心了。” “好孩子,不说这种话,啊。 星儿怎的,怎的这般消瘦!我苦命的孩子,顾秋。” “娘,媳妇已经命人下去打点了,星儿跟朔儿安安生生地住着,好好养养。” 星朔又是微微转身一拜,“大舅妈,费心了。” “可别如此说,我那…”顾秋说道一半处,眼泪就滑了下来,也是没有敢再往下说个只言片语,只好随着老太太也拉过星回的手,“有舅妈跟舅舅在,日后等你两个表哥回来,偌大的白府,那都是你的靠山,莫怕。” 顾秋触及到星回那粗糙的手,瘦弱地一摸上去仿佛就剩了骨头一般,心里头发了发狠,“娘,外头人多,咱们先回家。” “朔儿,你这次回来,可以留几日?”大舅扯过自己外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自己外甥女那衣裳宽大,步子虚浮的枯槁样子,“三日,这不,才将妹妹送过来的。” 大舅狠狠拍了一下星朔,“干的漂亮啊。” 星朔吸吸鼻子,好在自己也有练练身子,不然这一掌可受不住。 几人前脚后脚的进了角门,刚要关门的时候,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的往将军府门口那么一横,不由士兵上前探问些什么,东方默奇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爹,娘。” 白老爷子那本来稳重而镇定地步子一顿,艰难地转过身,一众孩子给他让出了一条道来,东方默奇的脚步,在门口生生挺住,而后直接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星回咽了一口口水,娘希匹的,早知道你怕我姥爷,我跟你白扯那么多没用的做啥子,直接奔着就往白府来多干脆。 “爹,娘,小胥…” “如今蕊儿不在了,你也要抬新的妻了,我们这两一腿迈进棺材里头的老不死,可当不得东方家主一声爹娘。” 后话就是,怕折寿。 星回暗暗给自己姥爷竖起大拇指,威武霸气。 东方默奇抖了抖,“无论怎么说,星儿跟朔儿还是二老的外祖…” “用得着你来提醒?他们若不是我白子诚的孙儿,你东方默奇早已经是流浪街头的乞丐了!” 第四十章 丈人警告 抬平无望 东方默奇俯首不语,白子诚见他如此,瞧了眼自己两个孙儿,“星儿怎么说啊?” “爹,你在紧张什么?”她轻声细语地来到自己爹跟前蹲下,一双眸子里黝黑不见光彩,一个在门里头,一个在门外头。 “哥哥说,爹爹当年对着姥爷承诺了何许话,才将母亲接回到东方家的?您如今可还记得…” “星儿!”东方默奇要反驳,星回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说,“因我星回之名,将我发到庆城别庄受苦,可最后可有让你们东方家受半点危机?不都是我姥爷一并承下了?爹爹怨我,怨我哥哥,怨我们有一个高出东方家一等的外祖家,可以啊,我与哥哥今日就来和外祖家断绝了联系,如何?你可敢?” “住口!东方星回,你如今是何种口气在同你爹说话。”东方默奇愤怒抬起头,一张脸被星回说的通红,除却愤怒应当是又羞愤在里头。 星朔冷哼,“真是个好爹爹,你可知道妹妹刚到庆城别庄的时候,差点死在了那湖里头,驾马的人被收买,直接将马车驶到湖中,此事过后,好爹爹可有去调查,东方家在庆城遍地眼线,别告诉我爹爹你不知道?” 东方默奇一抖,他知道,他当然知道,可他当时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是,死了也好… 见到自己女婿这般模样,白子诚眼里的失望不加掩饰,“你回吧,星回跟星朔,纵然没了东方家这个名号,他们还可以姓白,是白家受宠的少爷小姐,官家孩子,怎么也比你一个商贾人家来的好些!” 东方默奇被骂的口干舌燥,只觉得无脸见人,可之时又不能起身直接走,不然就这两个孩子,还有白家的支持可就真的没了,没了白家,想必他们那些对头,就会直接跳出来,集合针对东方家的生意。 星回嘴角一勾,嘲讽的神色却是拿捏的恰到好处,“爹,你真是既舍不得白家带来的利益,又想着摆脱白家的给你带来的压迫,想什么呢。” “星儿。”白老爷子想法是,左右星回最后肯定也是要回东方家的,跟自己爹闹翻,到底不好看,兴许东方默奇背后还会暗戳戳地对付自己一双儿女来。 星回瘪瘪嘴,退回到了白老夫人身旁,依偎在姥姥怀里,脸色却是一点也不好看。 “东方家能有今日,那都是你们家老祖矜矜业业打拼下来的,如今东方商户盛名天下,默奇,老夫需得提醒你一句,盛极必然。” 东方默奇蹙眉,抬头看了眼白子诚,老头子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 “回吧,我也不过是让两个孩子在白府玩几日。” 有了老爷子这番话,东方默奇心里舒了一口气,一声道谢后,仓皇而逃,临上马车前,回头一望,就看到自己儿子跟女儿站在角门里头,就如此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他们之间的距离,仿佛在无尽的拉远,直到角门关上,东方默奇只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也在这一瞬间被紧紧的关了起来。 带着憋闷烦躁回了东方宅院,张氏焦灼地候在门口,一见他回来,脸上先露出的是欣喜,随即抹上一层哀愁,“老爷…若是小姐跟少爷实在不喜妾身,妾身便如此就好。” 东方默奇揽过张氏,温柔而抱歉的目光凝视着这个女人,对张思他确实有歉意,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除却一个夫人的位子,他从不曾亏待过这个女人什么。 张思如今快到三十的年纪,却仍旧肤若凝脂,身形窈窕,那双自来就容易让人沉沦的眸子还是那样,楚楚动人。 她不曾吃过什么苦,这样不就好了。 自我安慰一般,东方默奇拍了拍她的肩膀,留下一句,“委屈你了,早日将蕊儿的东西还给星回与星朔,朔儿如今也十七了,星儿更是懂事知礼,她从庆城回来也带回来了一位管事,身边有管事的可以差遣,打点这些嫁妆,她可以的。” 张思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控制住身子不战栗的,她只觉得心堕下去,堕下去,最后到了潭底,抬头看的时候,那一层厚厚的浮冰,让她不见天日。 “老爷放心,妾身省的。”如今,星回去了白家,必然也是要去核对礼单的,好在,她也不想在这方面下什么别的手,之后的每一步她都需要更加谨慎,更加小心,诸事不漏地去谋划,直到东方星回彻底地消失在东方家,直到她的女儿成为那九五之尊之下唯一一人的王妃。 可这一次,她终究还是伤了元气,怨怒之下,身子骨一下子垮了。荣和得知母亲病倒,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了东方星回,最后母亲没有被扶正,她也没能成为嫡小姐。 “娘,娘您需得快点好起来啊。”荣和日日在她跟前哭诉,一旁拧干帕子的荣舒斜了一眼这个姐姐,一肚子话最后都只剩下了一声叹气,将帕子轻轻放在张思的额上,到了杯茶过去伺候她喝下,再看屋内好似没有需要她的地方了,暗了暗眸子,索性离开。 张思虽不言语,可却将这一切看的一清二楚,从小荣和活泼些,嘴也甜,荣舒不爱言语,可一直都是如此事事周到,虽有怨言,也仍是对她这个姨娘敬重照拂。 “荣和,星回从白府回来的时候,女先生必然也入了府,你记得,要入王府的大门,从仪态到技艺,你都需要做到一等一的拔尖,学识更是要高人一筹,这样,你才能够得到王爷的青睐,娘不过是身子虚热,过个两三日就好了。” “娘,您放心,我一定会拼尽全力好好学的。”荣和脸上的喜色不加掩饰,张思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叫你妹妹进来,她性子孤高,娘开导开导她,以免她到时候给你添麻烦。” “嗯嗯,荣舒就是胳膊肘往外拐,我说她她都不搭理,哼。我这就去叫她。” 荣舒进来的时候,脸色十分难看,显然是跟荣和又有了一番争执,但是看到张思这憔悴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收敛起自己的不满,唤了声,“娘。” “舒儿,你来。” 荣舒上前,张思在枕头后面翻了翻,那处一根簪子,“这是当年,你外婆给娘的嫁妆。” 蝶恋花玉簪,做工精致,通体润色不带一丝丝的瑕疵,荣舒没有敢接过,张思就知道了,这孩子到底是跟自己离了心,“舒儿,娘不求你将来嫁入豪门大户,你只与那几位小姐公子处好了,日后能够嫁给两情相悦而郎君,娘就放心了。” 荣舒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思,“娘,你…” 这种像极了临终遗言的话,荣舒再傻也知道张思接下来想干什么了。 张思叹气,果然,她这个女儿是聪慧的,她像自己,甚至比自己更聪慧,故此才能够看得清,看得清也就看得开,“你到底是娘的孩子…你姐姐,已经被我教坏了。” “娘,现在收手来得及。”荣舒冷静地开口,张思却摇了摇头,“我做的太多了,想必舒儿都知道吧。” 荣舒先是默然,而后点了点头,张思笑,“无妨,只要,只要最后若娘失败了,你能够护一护你姐姐就成。” 荣舒不说话,张思蹙眉,“答应娘,她是你的嫡亲姐姐。” 第四十一章 荣舒显慧 星回弄采 “荣和有娘顾着,自是前程无忧,荣舒自顾不暇。”荣舒退后一步,冷冰冰的眸光里还写了嘲讽,张思心头哀泣,声音更是带着颤抖,“不是的舒儿,娘自也是希望你能够好的。” 荣舒点了点头,“舒儿知道,娘希望舒儿不像您这样,平白的给别人做了妾室,上下不得敬重,如同一件说扔就扔的衣物一般。” 她顿了顿,面色浮现坚毅,“就是因为看到娘如此,所以我才要为自己谋划,为自己寻求出路。娘…荣和可以成为王妃,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您必须被扶正,还望娘不要忘记。” 张思一愣,久久没有反应,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心头狂喜无法掩饰,“舒儿,你,你的意思是。” “我有自己的打算,我只希望,娘和姐姐不要牵累于我,若娘成了,姐姐的王妃自然可成。” “舒儿!”张思顾不得自己身子发热,掀开被子下床几步来到荣舒的跟前,一把将八岁大的孩子抱在自己怀里,“娘知道,娘知道你素来是聪慧的,你放心,娘一定不会拖累你和荣和,为了你们,东方夫人这个位子,也必然是我的。” 荣舒几番敷衍的搭话后,扶着张思回床躺下,扭头出了房间,神色变换不明,见到荣和急匆匆地走过来,开口便是,“娘说了什么。” 荣舒抬头瞥了一眼这个只长头发不长脑子的姐姐,只觉得,自己何必呢?走好自己规划的步子不得了,非得要扯上他们两个做什么,张思到还靠得住,眼前的这个人… 脑壳痛。 “说呀!”见荣舒不搭理自己,荣和一怒作势又要打,“你要做王妃?” 荣和挥出去的手悬在半空,愣了愣,“怎么?你也想做?” “既然要做王妃,你如今这幅泼辣的模样,就该改改,市井泼妇之流,入不得皇家人眼里,只会被人骂一句粗鲁。” “你!”荣和恼火,悬在半空的手再度要落下去,可最后还是没有落到荣舒的身上,就停在那么一寸之间的距离,一双眸子满是怒火,“你别以为自己装的清高就能得贵人另眼相看。” 荣舒呵呵一笑,“自是比你招人待见,不然…府上嫡小姐们,怎的不找你玩,找我玩?” “你,你放!”荣和意识到了,紧紧闭上嘴巴,不再说一个字,挥袖离开。 见她走远的荣舒也免不了再嘲讽一句,“还算有的救。” 接着好像不够带劲,又补了句,“能说出来这些话可真是痛快。” 另一边,星回星朔回白府,府上热闹地跟过节似得,下人婆子一个个窜进窜出,“可是知道孙小姐的习性,这垫被是要硬些软些,吃食喜甜还是喜咸?” “这我们哪里晓得,折中地来,免不了要调的。” 星回所处,乃是朝南山石园林之后,曲径通幽之地。由白府前庭出行,过廊屋,矮桥,方到后府园林。 园林门前便能看出不同,青瓦游龙屋脊下,门栏窗槅所雕的样式,那都是新花样,不涂朱粉,水磨群墙,白石台阶也凿成了花草样式。 左右看去,一通的雪白墙面,倒也干净利落。 步入园门,入眼就是一带翠嶂横亘在身前,免不了让人由心底发出一声叹,“如此景致,竟然是落在人家之内?” “先帝赐宅,原就带着的,本以为推平立屋倒也省事,偏你姥爷就喜这些山水景致,索性保留下来,莫看白府门庭简单,这后院可是大有乾坤。”老夫人虽说着推平省事,可还是免不了夸赞这园林景致,匠心独裁。 “姥爷胸有沟壑,大将之风。” “哈哈哈哈,星儿丫头懂我,你瞧瞧,你们可都是学着点!”白老爷子被这简单一句胸有沟壑说的喜不自禁,身旁几位舅舅也是差异,“外甥女可有读书?” “娘亲名声小临京,我怎能给她面上抹灰?” 白老夫人连说是了是了,却仍旧是哀思漫上心头,“姥姥,今后有星儿孝敬跟前,母亲自也是宽慰的。” “好孩子~” 几个舅母相互看了眼,落后几步,“顾姐姐,且不说这通身气派,瞧着字字句句说来,倒也不像是商户人家养出来的女儿,如今得了老夫人喜欢,若是真的回来白家来,寄何人名下?” 顾秋冷瞥了一眼小叔子这个媳妇,笑笑道,“我瞧着欢喜,我膝下一儿一女尚觉得不热闹,不仅老夫人喜爱,我看着也是喜欢得不得了,妹妹莫若跟我抢?” 古蜜儿那眼咕噜一滑溜,“哎,到时由得他们自己挑呗。” 顾秋不语,只是笑笑,脚步追上,心里头却免不了肺腑,两位外甥瞧着不像是商贾人家出来的,你倒是十足十市井小民出身的模样。 “一路小径通行,怪不得山洞前有自提,曲径通幽处~姥爷这大将军做的好是委屈,哥哥你说是不是?”星朔愕然地瞧了眼星回,笑意为难,“你如今倒是皮紧,敢打趣姥爷了,大将军何以委屈了姥爷。” 一众人都在等星回说话,星回嘿嘿一笑,“文韬武略,我姥爷是也~” “哈哈哈哈!!!”老爷子今日可是被哄得乐颠颠,胡子一翘一翘地没个歇息。 从石洞出,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缓缓而过,于花木深处曲折盘过石隙之间。两处飞楼插空,雕甍绣槛,隐于树杪之间。 出亭过池,前头更是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掩。 “可是我如今住所?” “是了是了,府上姐们都与此地住,可是满意?” 星回乐了,“我爹要将我养于深闺,我自是极不满意,如今瞧了这处,女子娇养深闺,却是人间好去处了。” 这一踩一夸的,让老夫人神色喜色之余多了几分恼火,“你爹那个混账玩意儿,只知道金银,哪晓得这些。” 几人由石子漫成的甬路步入,曲折游廊前,有不大不小三间房舍环抱一片空地而处,远可见房屋后头,更是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庭院之前又开沟几许,绕屋一圈,流入前头池水,顺着山势出去。 再入屋子一看,桌案椅子配着些玩器古董,那都是一出一出合适配套的,连着帐幔帘子也都遥相呼应,可见布局用心。 几人尚是没有坐下,大舅老舅先是拱手,“爹娘,儿子们就先告退了。” “去罢。” 老爷子见此,也是拍拍袍子,“若有要求,一应同你大舅母说去,如今府上俱是她理着,闺阁之地,我这个老爷子也不好逗留,去外头游一游,便回去歇着了。” “姥爷慢走,等孙女安顿好了,再去给姥爷捏腿捶背~” “哈哈哈,我等着我等着。”众人只知道,今日老爷子便是真心实意的高兴了。 未多久,又有几个姑娘三三两两出来,身后跟着一应的侍女婆子,一间屋子立刻满满当当的。 “你自生来,就未曾回来过,你哥哥倒是还在你母亲带着下,隔三差五的来几趟。”老夫人拉着星回,又指了一圈坐下女孩儿们,“你都是不认得的。” “见着都是面熟的,一个个,可都在画上,本子里瞧见了。” 被星回这么一夸,几个姑娘有大大方方笑得眉眼弯弯,也有用帕子掩嘴扭头跟旁边的姐妹交流的。 一应动作都在星回眼里,最先惹她注意的,还是坐在先头一位小姐,两双眼睛瞧了瞧,终是两人一喜双双站起来,“这个姐姐,我最是熟悉。” “我瞧着妹妹,也是眼熟。” 老夫人不明所以,两姑娘已经手拉着手立在了一起,站一起一瞧,众人都是笑了,“你们可不是熟悉,竟是生了个六七分像。” 第四十二章 暂住白家 两相顾虑 “这是你大姐姐,白葵,葵儿来。”大舅母欣喜十分,原第一眼就瞧着这个孩子喜欢,这会子找到原因了。 白葵不扭捏,拉着星回上前到白老夫人跟前,白老夫人看看这位,又瞧瞧那位,也是喜不自禁,“到底是自家孩子。” “想来是星回像了蕊妹妹,葵儿又像了她爹。” “是了是了。”一众人只是附和,白葵眉眼舒展,这会子才细细打量星回,越是打量,越是蹙眉。 “若是妹妹再健朗些,你我出去,怕是被人说是双生姐妹,你怎的如此瘦,看着倒是让人心里酸楚起来。” 星回也不知道白葵是真心假意,但明面上,她都当是真心来待,“许是去别庄那两月光景,耗得狠了些。” 大舅母连忙接话,“你爹忒不是东西。”被白老夫人刮了一眼,顾秋倒也不慌,继续说着,“平白的把嫡亲闺女养成了个使唤丫头的身板子,可不是遭人白眼笑话,我原先还道那些流言蜚语都是假的…” “好了。”白老夫人出言打断,随即起身,“我这身子不太利索,今个儿星儿回来好上些,到底也架不住日头,乏了乏了,星回万事莫要自己心里头兜着,哪里都有咱们自家呢,啊。” “姥姥,星儿知晓的,自是,自是没有姥姥姥爷,星儿尚有个哥哥不是。” “哪里的胡话,没了姥姥姥爷,还有你舅舅舅母!”白老夫人硬气道,“你先好生在将军府将养着,等你那个黑心肝的爹何时悔悟了,你再自己掂量回不回去。” “有姥姥疼我,我自是没在怕的。” 说完星回,白老夫人又将目光投向星朔,“东方家不让子孙入士,你如今学了学问,将来可有打算。” “姥姥,规矩是人定的。” 白老夫人眸光亮了亮,连说几个好字,换了声小儿媳妇,由她搀着,离开了此地。 “朔哥儿略等等,这头你妹妹先安顿好勒,舅母便与你去你那处。” 星朔扭身拱了拱手,“舅母不必劳烦,朔儿将住一晚,明儿就启程去学堂读书去。” “何必如此急?” “本也是怕妹妹在那头无人照拂了,这才…”接下来的话,说出来难听,顾秋也知道大概意思,便不追说只让他好好地在两老跟前说说境况,也多宽慰宽慰自己妹妹,交代一番,托事离开。 几个姑娘有瞧着星朔的,也有瞧着星回的,白葵领了自己母亲的话,越发照拂这个妹妹。 “朔表哥,你同星儿妹妹再说说话,便去休息,好让我们得个空子,多亲近亲近。”白葵性子爽朗,星朔一笑,“有劳葵妹妹照拂星儿。” “一家子不说两家的,咱们先各自回吧,星儿妹妹可是有得时间与咱们玩的。”说着,带着一屋子莺莺燕燕离开。 星朔木楞了一会,“去里屋吧。” 星回点点头,才入屋子,就闷声地说道,“哥哥要问什么。” “你初来白府,自是心里慌乱地。”先一句,仿若自我安慰,“但哥哥知道,星儿心里有所掂量,你若不喜欢在白府住着,哥哥今日回东方府上,让那张氏将娘的私产一并交出来,娘在外头有几处庄子,加之哥哥手里有些余钱,养得起你。” 星回久久没有回神,她从来不知道被真心实意地关怀究竟是如何的一种感觉,若是此时就是,那这心里头酥酥麻麻的,感觉倒也不差。 “哥哥是觉得星儿今日太抢眼了么?” “我知道星儿有自己的想法。”星朔不去追问,只是摸了摸妹妹的后脑勺,“一路颠簸过来的,你休息一会,我去跟舅母说声,让下人弄点吃的过来。” “哥哥…”星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一般,目光坚定地说,“我知晓姥姥姥爷自是喜欢知书达理的孩子的,娘的学问如此优秀,定是他们两老教的好,白府毕竟不是东方府。 星儿不过是不想让姥姥姥爷嫌弃星儿商贾出生,没有一星半点墨水在肚子里…到,到底不是自家,我原想着将军府的规矩,自是要比东方府多的,怕给哥哥添了麻烦。” 星朔听着她蚊蝇般的声音小小声在那里一字一句吐出来,心里头的怜惜和对东方默奇与张氏的恼怒更加强烈。 “星儿放心,姥姥姥爷都是真心疼爱我们的。但你说得对,将军府不比东方府,在这里我们也算是半个外人,哥哥明日离开,妹妹留下,当步步留心时时在意,如今委屈些,也好比放你在东方府,没个担保,甚至有性命之忧的好。” 星回愣愣点头,星朔更是知道自己妹妹跟自己一心,又不是真的任人拿捏的,拧了拧她的鼻子,“张氏抬不抬平都罢,娘的东西你需得守好,等哥哥休学回来,再细细打算。” “都听哥哥的。” 又聊一会,星朔离开,不一会功夫,有下人拎着饭盒过来摆菜,没吃几口,便推说自己困乏,合衣睡下了。 “也是没吃多少,可怜见的,原就瘦,这一来一去,免不了心里受不少憋闷,若不好好疏导,定会留下隐疾。”顾秋就在太夫人这边伺候着,下人来报星回的动静,免不了又唏嘘几句。 “她心里,自也是疏离我们的。”太夫人又不傻,一个文文静静的丫头,那么卖力地摆弄自己学问,为的不就是讨了老爷子欢心,她好过的平稳些。 顾秋瘪瘪嘴,想将话咽下去。 “有话就说。” “两兄妹瞧着,心里都跟明镜似得,星儿在庆城受如此欺辱,东方家无作为可耻,娘,咱们不也是…” 老夫人叹口气,蕊蕊是她唯一的闺女,生下星回没个几年就这么去了,纵然千般爱万般喜这外孙女,却也还是有怨,老夫人也知晓与孩子无关,可人的感情说来也奇怪,无关无关,还是要被她扯上怨念。 “你且细心养养那个孩子,星朔瞧着,更加沉稳,又有入士的打算…届时两兄妹若能立起来,于白家几个孩子也是好的,诸事让你家的多关照关照,东方家既然不让自己孩子入士,这送去上课,也不过是赚个名头,既然是白家的孩子,白家就好歹照拂些。” 利益关系和亲情纽带双双扣住的环节里,老夫人单拎出来讲,自己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媳妇省的。” 第四十三章 出题考教 细说关系 过节的热度尚没有过去,白府府上的姐儿们一个个仍旧是穿红着绿很是喜庆,如今来了位跟大姐姐十分相像的妹妹,也都是好奇,免不了来张望张望。 倒是白葵,最是爽快,“星儿妹妹。” “葵姐姐,你怎的?”星回推门就看见白葵捧着一篮子的绢花,颜色各异,栩栩如生。“我瞧着你身上素的很,你来看看,可是有你喜欢的?”白葵拉着星回的手往屋里走,顺势坐下,扭头又对着外面几个姐妹唤了一声,“说是要瞧瞧新来的妹妹,如今又躲在门后做什么,星回还能吃了你们不成?” 星回张了几眼,笑了笑,“姐姐妹妹们何必拘束,既是将我当做自家人,便按照自家人相处的来,快进来罢。” “好妹妹,我们这一来一群的,可是惹你烦了没有?”先跨进来的姑娘,珠圆玉润,年岁不大,一脸的喜庆,瞧着让人心生欢喜,乃是白葵的庶妹,同星回一样,排老五,名为白芜。 身后跟着白芜的胞妹,白薇,模样同她姐姐相差甚远,白薇生的一张精致鹅蛋脸,一双眸子狭长,眼角微微飞起,顾盼流连。 再是老舅的几个闺女,星回仔细点了点,笑说道,“如今看来,竟是只有白荷妹妹年幼于我,都是姐姐来着。” 白家几个姑娘,这才细细一算,都笑了起来,“妹妹来时,我便听说了,这一路游来,说了好些好听话,葵姐姐这绢花,到底不是容易拿的?不若我们考考妹妹如何?”说话之人,乃是白芍,白葵自始至终都是笑盈盈地看着,未有出声。 星回面色不改,用手支着自己的下颚,问道,“姐姐想如何考我,可不要为难了我,我那些胡说的,也不过是为了讨姥爷欢心罢了。” “就…就以咱们这出园子的景致,你可能作诗一首?”白芍到底还是没有多加刁难,以这园子景致,却不说春夏秋冬,不单取哪一个植物,星回起身来到窗子前,众姑娘也都跟着来,仔细看看,“我若说的不好,今日这绢花可还有我的?” 白葵笑了,“你若说得好,姐姐做主,再赠你一支凤尾钗子,可好?” “葵姐姐可真是大方。”众女咯咯咯笑起来,一双双眸子都盯着星回,有期待的,自然也有等着奚落的,唯独白葵,静静地瞧着。 “珍重芳姿昼掩门,自携手瓮灌苔盆。姻脂洗出秋阶影,冰雪招来露砌魂。淡极始知花更艳,愁多焉得玉无痕。欲偿白帝凭清洁,不语婷婷日又昏。” 众女皆是愣了愣,顺着星回的目光瞧过去,那庇荫处,一株静静开着的四季白海棠跃入眼帘,心照不宣之间,都是露出了微笑,“哎,星儿妹妹这词,到显得我出的题小气了。” “是芍儿姐姐好,未有为难。”星回谦虚地笑笑,扭头就看到白葵拔下自己发间那凤尾钗子,“说了要给便是要给的。” 星回惶恐,“无非姐妹间逗趣,姐姐这般当真,日后可得绕着点你了。” 白葵一愣,而后大笑,将手捧的绢花往前一送,“妹妹先选,你们可有意见?” “我们哪敢~这可是星儿妹妹过关斩将拿来的好处。” 可不就是过关斩将? 送走一杆子莺燕,星回目露疲色地坐下来,迎春连忙送上茶水,“可怜见的,原以为到了您外祖家,许是能自在些。” 星回接了茶,冷笑,“若是真把我这孙小姐当心肝宝贝疼,还用得着我自己绞尽脑汁地回这小临京?” 迎春盼秋手里的动作都是一顿,不敢细想,只说,“这白大小姐使人来出题为难,可有深意?” “这便要去问问我大舅母他们了,白家跟东方家,总归还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 果不其然,辞别了星回,白葵就往她母亲那屋走,脸上的神色倒是轻松的,“母亲。” 顾秋瞧见,拉着女儿过来,小声询问,“如何?” “姑姑定是细心教养了这个星儿妹妹的,如今看来,仪态大方,腹有诗书,不比女儿差。” “你倒是自谦起来。”顾秋仍旧是不信。 “母亲你瞧。”见母亲这般,白葵索性拿出了星回随口一作的诗文来,顾秋端过来一看,越看越是欢喜,“这丫头确不像是东方家能够教出来的,到底还是有白家姑娘的血脉,既如此,就按照你祖母说的,星回的婚事需得好好琢磨。” 白葵蹙眉,“星儿不过十二年纪,就想着人家了?” 顾秋一听,疾走过去将门合上,又把女儿拉进里屋,“不日,那九千岁就要来小临京了,此事,你爹可有与你说起?” “女儿如今都说了亲,纵然来了万岁爷,那也是…”白葵说着,话到一半,顿了一顿,又说,“东方家可是好本事,年年送,年年落,还不肯罢休?” “皇家人哪里瞧得上东方家的姑娘,纵然是冠了个天下第一商的名头,到底也还是商人出生。”顾秋啧啧嘴,“但这位九千岁…保不齐还真会收了东方家蹭过去的好处。” “母亲担心,星儿妹妹会被送过去?” “镇王面上还是那个镇王,到底许多事情变了。”顾秋目光闪了闪,“东方家也不是真的傻,兴许,东方默奇想抬平张氏这一动作,还是想护着星回的。” “那星儿妹妹岂不是误会她父亲了?” 顾秋哼了哼,“理是这么个理,但做法让人寒心,好生商量着来,何故这回来第二日就把人给抬平,连个话都不带传的,小姑娘前头还在遭罪,可不是心里要不舒服了?” “那,星朔哥哥又为何?” 顾秋拍了拍白葵的手,“星朔这孩子,心比针还细…无非就是来点一点你爷爷跟你奶。” 白葵吃了一惊,“点?” “这孩子必然不是池中物,你爷奶如今肯为他做打算,日后对白家,定然也是好事。东方家跟白家,到底是扯不开关系的,若星回真的给了九千岁,那么白家的立场再说中立,就有些虚了。所以,东方家任何一个闺女给了九千岁那都是给了,但星回不成。” “那星朔哥哥为何还不让他爹抬平张氏。” “旁人行,那张氏不行,她心思不正,有毒害星回的心思在先。想来,你奶已经去物色好人家去了,在九千岁来之前,东方家主母自是能够定夺下来的。” ------题外话------ 那首诗摘自《红楼梦》咏白海棠出自薛宝钗。 顺便求个收藏。 感谢189****2277的小红花,我会努力的! 第四十四章 烹茶问学 外祖说亲 第二日,早早地送走星朔后,星回又是回屋补了个觉,白府的小姐们都已经跟着女先生学习功课去了,除却她就还剩一个六岁的小女儿白荷,日来无所事事,星回翻出了从二爷爷那里得来的枪。 “我算是魂穿,难不成还有人带着装备就过来了?”说完这句话,她自己都忍不住笑起来,迎春瞧见小姐起了,便打了洗脸水过来,“小姐何不一道去上课?” “等过几日吧。”星回心思就不在这上面,日头上来,用了午膳后去到老夫人跟前坐了坐。 “你这孩子,说是让你好生调养身子就好,来来去去,受了风也不好。”老夫人心疼星回,却也觉得这孩子孝顺心头愉悦。 “就这么几步路我便受了风,那也只得认了。”星回烹茶,刚好一杯,给了身边的老夫人的使唤婆婆,老夫人接过茶,才喝下一小口,眸子就亮了起来,“东方家可有给你寻先生教导?平日里除却自己看看书,可有学些什么?” “不曾请先生。” 老夫人又喝了一口,“你这茶泡的就是极好,茶色温润,入口绵长。” “父亲说…南方那边的,都爱喝茶,让我学这些,总归技多不压身。”星回这番话一出,老夫人的茶杯往一旁的桌上一扣。 “听不得你爹胡言,女儿家学茶是修身养性的,可不是去伺候人的。” 星回手里动作停下来,凑到老夫人跟前去,“到底是爹爹,若不是真的发狠了,星儿也不能真的做什么去…到底也做不出来什么,若非有哥哥护着,今日我便是得唤那张氏一声娘亲了,可谁知,我在别庄几日,竟是她动的手脚…”说着说着眼泪啪嗒嗒地往下流。 老夫人扶起外孙女,“你到底是许你爹有个妻的?”不提张氏一事,提起了东方默奇娶妻的事儿。 “东方家那么大,爹总得有个体己的在身边照拂,不然,也是我们几个做儿女的不孝了。” 老夫人得知星回想法,拍了拍孩子的背,“我就是知道你心里头仍是孝顺的,你瞧这样如何,姥姥替你爹把关,寻个星儿喜欢,你爹也喜欢的,进东方家去?” “有姥姥把关,那自是极好,只是…”星回眨巴眼,“难为姥姥替爹爹这般上心。” “哪是为了你爹,还是为了你跟你哥,你们两小的好了,我这老婆子才安心。” 星回面露喜色,又跑回下边茶榻前,继续烹茶。 陪了有一会,这才离开。 回屋将一身零碎的装点都卸下来,盼秋一边收拾一边苦笑,“也不知道在难为谁,老夫人看着也是操碎了心。” 星回缩进被窝里,“我哥都表示的这么明显了,老夫人可不得操心,东方家此时应当是闹开了锅了吧。” 迎春过来,用温水帕子给她擦了擦手,“到底只是个九千岁,也不至于吧。” “呵,哪怕来个一千岁,那也得当万岁供着,不然落个不好的,东方家生意怕是也会没了。”星回语气嘲弄,商户就不该跟皇家关系太紧密,又不是皇商,这东方家的弊端还真不只是一处两处能收拾干净的。 “小姐,铃铛和宁一姑娘在东方家,不会受欺负吧?”盼秋拧眉。 “没人有着闲工夫去收拾两个小的,况且他两也没空出门,这会子应当在清点我的财产。”星回只感觉人暖和回来了一些,才掀开被子落了地,“如今就受不住了?” 被小姐这么一问,盼秋迎春都停了手里的动作,相看一眼,摇摇头,“既然信任小姐,便没有受不受得住一说了。” 星回点点头,迎春从床边拿下披衣给她披上,“我便是寻一处安静地方做做生意,倒也能够过日子的,就看东方家里头,有几个人不乐意我安生了。” “除却了那张氏…”盼秋闭上嘴巴。 明里暗里,谁又能够说得清谁是好谁是坏? “那白家?”盼秋试探性地问道。 “白家自是不能待久了,九千岁到之前,我必然是要回去的,那时候,爹也该有个新夫人了。”星回坐到书桌前,随笔写下了几个字,迎春在旁研磨,定睛一看,横竖就是生意两个字,眸光亮了亮,“小姐想着自己做生意?” “是啊,握在自己手里的才安心不是。” 迎春盼秋都是点点头。 白府倒是清净,星回养了几日,身子骨渐渐地有了起色,东方府那边没什么动静,倒是这日,老夫人由大太太顾秋陪着,出了一趟府,回来两人都是面带喜色。 盼秋得了消息回来就一五一十地禀报,星回点点头,让迎春取出一套新衣服来穿上,才打点好,那边大舅妈顾秋就语气轻松地来了,“星儿,丫头啊,你可是有福了。” 星回开门相迎,顾秋瞧见这小姑娘一身新衣穿的整齐,狐疑道,“怎的?” “舅母不是说星儿有福了么。有什么福了?” 顾秋这才反应过来,笑语道:“我同你姥姥出去相看了一位姑娘,你爹也是一眼相中,有意抬了她,是个好人家的。” “舅母跟姥姥都说好,星儿便是觉得好了。” 顾秋又上下打量一眼星儿,“你这是…” “如今有了新主母,星儿必是要回去礼拜的。”星回面上没有什么抵触的意思,连口吻都照平常一样,她估算的时日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去,九千岁就该到了。 顾秋速来明白这个小姑娘心思通透,眼下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领着去了老太爷老夫人跟前,左右又是一番体己话。 临晚饭前,东方家差人来了两马车,星回同几个处的好些的姐姐一番惜别后,上了马车便回了东方府。 任谁也没有想到,走时看着挺轰轰烈烈的东方星回,回到府上的时候,就好似往常回家一般,由两个下人搀着从前庭堂而皇之地走回了她的院落。 “好,好个东方星回,我娘抬平,你撒泼地往你外祖家跑,如今府上要来个新主母,你倒是乖顺地一声不吭就回来了!” 是了她这般作为,自是为了惹有些人心里不快的,比如张氏,和东方荣和。 “你索性到院子里去嚎,让所有人都知道得了。”东方荣舒就趴在窗榻前,眸子里衬着烛火,一闪一闪,明灭不定。 “你不是有法子么?你倒是说出个法子来啊!”荣和气急败坏。 张思过来,“荣和,你安生点。” 荣舒慵懒地站起来,“娘可有法子?” “纵然是个妻,也免不了要有错处,这错的大了,可不就得罚?你五姐姐的嫁妆,还没清点完呢,如今又要准备迎接九千岁,这夫人抬地到底是个好时辰。” 第四十五章 情报互换 又闻星回 “你可是舍得回来了!”星柔一早就来了星回的住所,“昨夜就听得冷砚斋里头闹得慌,我估摸着就是你回来了。” 说罢又转圈地扫了星回好几眼,“啧啧啧,到底是将军府,官家养人还是利索,几日不见,竟然是好看了不少。” 星回一拍她的手臂,“胡说八道,不就是裁了几身合身的衣裳而已,能被你说出花来。” 星柔嘿嘿一笑,继而坐下,神秘兮兮地小声问:“如何,白家可是规矩森严?你没有吃什么委屈吧?” 星回噗嗤一笑,“白家姐姐也是如此问我,说东方府上的丫头是不是都是没个规矩的,你这身为嫡女的,可是有被几个庶出姐妹欺负了去?” 星柔自然是不大满意,扬了扬脖子,微抬下巴,“什么狗屁的高门大户,整日里装的一副我自高洁的模样,这私底下也是这些爱嚼舌根的。” “柔儿姐与白家姑娘有过节?” 星柔收收傲气,“倒是没多大过节,不过偶然去外头晃悠,遇见了,总免不了斗一斗。” 星回瞧了瞧门后头,“平日里来总是乌泱泱一道儿,今儿怎的这么安生。” “九千岁要来,你不知晓?” 星回点头,“哪里能不知晓,不知晓的,怕不是小临京的。” 星柔瘪瘪嘴,“哪里还有闲工夫来搭理你,别说我们本家了,连旁支的,那也都是巴巴地赶着收拾自家女儿去了。” “有机会?”星回愣神问了一嘴。 星柔呵呵一声,“年年觉得自己个儿有机会呗,不过这一次,我估摸着还真没准。这九千岁去了兵权,说是来小临京疗养的,身子好利索后,就要去往漠北,那是他的封地了,日后漠北可要热闹了,有了个九千岁坐镇。” 星回眸子暗了暗,“府上没有别的动静,比如生意上的?” 这一问,问的星柔神色一收,定定地瞧了眼星回,“星儿妹妹此番回来果然不同了。” 星回但笑不语,星柔见此,也只是囫囵闪过一下想法,这才好好同星回梳理道,“你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人,你可还记得?” “东方波,我爹将他派给我了,怎的生事端出来了?” “你莫要紧张。”星柔按住星回。 “他是个人才,我娘说,他几番话将庆城局势顺势嫁接到了整个漠北的局势上去,东方家有望打开漠北的生意路线,如此一来,要与这位漠北王爷打好关系在所难免。这镇王到底也不可能是个傻的,送上门的钱财不要,东方家与他示好,他若接了,日后生意上,相互分成,可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至于这收入,镇王要用去做什么,可就不是他们东方家能够管的了,“若…他存有旁的心思?惹恼了上头那位呢?”星回试探性地问了一嘴。 星柔斜睨了一眼星回,“只要过去的不是你,便惹不起来。” 星回摇了摇头,“利益摆在那里,就看他们如何权衡,说起来,你怎的不急?” 算算星柔也有十三岁了,其实还小的很,“我娘说我还早得很,养我到二十岁她都乐意,可舍不得我去。” “三婶还是看得清。” 星柔乐颠颠地,“昨儿我来时,还帮着你屋里那个丫头点了一会白夫人的嫁妆,好家伙,你就是单出去过,也是这辈子不愁吃穿的。” “点的如何?” “还有几个大件没有入库,张氏恐是要周旋一番才拿得出来。” 星回冷笑,“如今抬平无望,就怕她拿我娘的东西出来做戏文。” 星柔一拍大腿道,“新主母明日到,你可准备了见面礼?” “哪有做小的给的?不该是她给我红封么?” 星柔哎呀一声,拉着星回就要出去,“你个做闺女的,得表示一下尊敬吧,这个总是你自己同意人家入府的?别又让人说你礼数不周,知道外头如今如何传的你?” “说来听听?” “说你本就生带煞气,回来还不孝顺父亲,心性小,苛责府上姨娘,没个大小姐风范。”星柔说来那头头是道。 两女边走着,星柔边打发身边的丫头去备马车,听的星柔这么一说,星回脸色倒是没什么神色变化,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身正不怕影子斜不是。” 星柔呵呵一声,“你这般想是好的,架不住旁人得寸进尺,也不知那九千岁何日来,他来,估摸你能过一段安生日子。” “又与他何干?” “他们没工夫搭理你了不是。” 星回一笑,好似是这么个道理。 马车轱辘慢行,街市近几日也是紧张局促,各家各户都开始拿出压箱底的好货来,九千岁来此一游,带来的商机也是不同凡响,掀开偷偷一瞧,笑语道:“其他人家可有这打算?” “什么打算?”星柔被问的云里雾里。 “把女儿送给九千岁啊?” “谁会没有呢?” 也是,“难免白府上的姑娘要与你针对一番。”星回言语道。 星柔一想,想明白了,不在意的笑了笑。 行至街市中段,吵闹声突然变大,马车也是一顿,“怎的?” “小姐,堵着了。” “去瞧瞧,因何事?” 两女在车上等了一会,下人来报说,酒家里有个公子硬说他们的酒是兑了水的假酒来卖,与店家闹起来了。 “绕道。” 星回懒得搭理,马车夫诶了一声要绕道,可酒家里的几人突然大打出手,惊了马,马车夫操控未及时,两姑娘差点翻出马车去,星柔有几番手脚功夫在自是不怕,扭头一看,急切切地唤了声,“星回!” 小姑娘打了个滚,这会子正木愣愣地坐在地上拍身上的泥土子,一脸恼火,“今日可是诸事不宜?” 星柔见她没大碍,将人拉起来,星回指着那酒楼牌匾,开口问道,“哪家的酒楼,若是本家的,去查了,真是假酒就封了。” 周遭人都笑了起来,戏说,“哪来的小娘子,口气倒是狂的很,东方家的产业是你说动就能动的。” “纵然是参了水的假酒,也有人爱喝他们才卖的如此好不是。” 星回不搭理,星柔扶着她,上下看看,仔细询问,“可有哪里疼,哪里崴着?” “柔姐姐,我的好姐姐,可没有那么脆,你瞧瞧吧,若真是自家酒楼,还真的好好处理了。” 星柔听了,知晓星回打算,苦笑道,“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带你出来。” 眼瞧着两女过去处理,这头人群里,一人小声问身边一位公子,“爷,要属下去查查么?” “查什么?”男子出声。 “那位…星回姑娘。” 久没得到回应,那人以为自家爷没什么兴趣,刚要说自己多事自去领罚,那边男子声色带笑地说了句,“去查吧,若是东方家的…便更有意思了。” 第四十六章 好色有名 美人落难 “爷,小临京如今可以说是白家和东方两家撕拉格局,若要说谁主谁辅…怕是东方家占上风。” 男子眉心微蹙,不语,转身走进了一家酒楼,因他周围几个人护着视线,许多人都不曾看清他的容貌。 那道疤痕估摸着去不掉了。 顾沧澜抿嘴一笑,瞧着对面楼下酒楼闹哄哄地,开口说了句,“继续。” 一旁的方一毁瞧了眼那位也叫星回的姑娘,见她从腰间拿出了腰牌后,那原先还趾高气扬的店家一下子焉了吧唧地,语气带着一丝笑意继续顾沧澜的汇报,“除却小临京,东方家涉及的生意,已经遍布了整个江南,汶水以南一带加之漠北延边的生意,他们都沾手了。 三个月前,新家主东方默奇更是让自己的女儿亲自去了一趟漠北庆城,回来带了一位庆城的商会管事,属下怀疑,他们对漠北已经要有动作了。” “说起来新家主的那位闺女,可不就是眼下这位?” 方一毁点点头,埋汰了一句,“怎么养的这么瘦,精瘦精瘦的看着…” “有些难缠?”顾沧澜语气不变。 “属下说不出来。” 就是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其实顾沧澜也说不出来,明明身上有些功夫在的,却偏偏装的手无缚鸡之力,“我却听闻,她是因为和王家女儿同名,又同了生辰这才被送到别庄去避难的?” “爷信么?” 顾沧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眼瞧着楼下店家已经开始跪下磕头了,啧了啧嘴,“小丫头倒是有些手段,去问问,这高粱酒里兑了水,该如何辨。” “是。” “爷,东方家应当是有意与您攀关系的,那…白家。”何夕欲言又止。 顾沧澜呵呵一笑,“白老爷子也退了,两个儿子都领了个外官,倒是他两个孙子入了军营,可如今不也只是宣节校尉罢了,不过是余威尚存不成气候。” “那等东方家想明白这一层关系?白家岂不是…”何夕可是查清楚了,这东方默奇对白家的压制,心头很是不满,纵然曾今的娇妻是白家嫡女。 兴许,正是因为如此,东方默奇才会不满吧。 男人嘛,谁还没个自尊心不是。 顾沧澜没有说话,何夕却已经明白了,白家不过是明面上不予搭理。 对面楼下,东方星回已经处理了酒楼卖假酒的事情,方一毁跑上来,还没到跟前就乐颠颠地说,“爷,是将出来的,哪里有什么鉴假酒的法子。” “哦?” “那东方小姐,让其他东方家名下酒家保准了是真酒的店家都取了一杯酒来,说是索性今儿把这些就一一试出来,一并处理了。话还没落音呢,这酒家就被旁的酒家掌柜给指证了。” “呵”顾沧澜冷冰冰地一笑,“也是年纪不大,就会摆弄人心了,”手段虽然不高明,但够用就算得上高明,曾经那位不也是么? “可惜了你苦心孤诣替他谋划,最后换来了什么呢。” 方一毁和何夕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到底下人都散了,东方家两位小姐离开,顾沧澜也从位子上悄然离去,只留下了一块碎银。 “姐姐可是瞧仔细了?对面楼上当真有人在看着咱们?”星回与星柔回到马车上,两人俱是一脸惊慌。 “哪里能不仔细,那人长得哪是人的样子,我差点以为是哪座神仙下来视察了,那模样,啧啧啧,若非是脸上带了道疤,我差点就给他跪下磕头了。”星柔说的毫不夸张,她余光瞥见的时候,大气都不敢喘了。 星回自然也早就发现了有人在盯着自己,只是没想到会被自己姐姐形容成神仙,“据说九千岁也长了一副神仙样貌,会不会是他?” “他是闲得慌来看市井小民闹别扭?”星柔翻了个白眼,“再说了,各方都盯着他动向呢,他一进小临京,就跟小池子里扔下一块大岩石一样,那掀起的就是惊涛骇浪。”ry1] 星回想想也是,不过,神仙容貌的公子,她却是暗暗地上了心,“若是身份干净,我倒是很希望日后的夫君是位神仙容貌的人,我哪怕花钱当菩萨供着,我也心满意足。” 星柔瞧着星回没羞没臊的说出这番话来,倒是惊奇,挨着过去,笑眯眯地道,“怎么,星儿妹妹还是个挑皮囊的?” “皮囊若不好,哪里来的一见钟情。” 星柔仔细想想,也是。 “这酒家如今是谁家名下在打理?”星回话题一转,转到了假酒一事上。 “我也不甚清楚,等回了府上问问我娘再说,你看着,仔细查下去,何止了这一家,那些掌柜的指证地如此快,估摸着都有鬼在里头。”星柔说着目光却是投向星回,瞧她神色。 星回眸光暗下来,“急不得急不得。”在心里如此劝导自己。 如今一锅端了,将后患无穷,釜底抽薪的代价对自己她必然是承受不起的,东方家的生意她想要接手过来,前途漫漫,眼下先顾好自己手里的几家店铺,看看能做些什么生意再说。 “难不成我就是个天生劳碌命?” “算了算了,有个成语叫什么来什么来着,一劳永逸么,我现在辛苦点,这么大的东方家给我盘下来,那我以后就是一方小富婆啊,要什么什么没有。” 一边哀怨一边疏导自己,车马拐弯临要回东方府前,星回瞧见了什么,突然大喊了一声,“停车。” 马车急急一停,还没等稳当了,星回就下了马车,提着裙摆来到一旁角落,“公子需要帮忙不?” 被问话的人,头一抬。 星回只觉得那一瞬间,她就想把整个世界都给了眼前这个人,蜜桃儿色的双唇,一双眸子晶亮有神,眉心微蹙,只是脸色略有苍白。 只瞧了一会,便回神,定定地审视了一番,“受了内伤?” 那公子微微一愣,点了点头。 这内伤不是说受就受的,这惹了哪门哪派的江湖高人,到时候来找自己麻烦就不成了,星回叹了口气,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了一锭银子,“别的帮不了了。” 放下银子转身就走。 受伤的男子刚要开口说什么,就眼看着那姑娘要爬上马车了,突然又扭头,还领了马车夫过来,边走边摇头,“我怎么就这么欢喜你这张脸呢?” “我又不是没见过美男子?” “可这么好看的这么帅的,是真的第一次见啊。” “这张脸多稀罕啊。” 言语间,男子已经被送上了马车,星回和星柔两人索性下了马车步行回去,星柔蹙蹙眉头,“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 “什么玩笑?” “将来要找个好看的公子,领回家当菩萨供着。” “你看我像随便开玩笑的么?” 星柔沉默地摇着头,如今见着了,还真不是。 第四十七章 不抱幻想 相互刺探 “你说爷,在想什么呢?”何夕在远处,只觉得莫名其妙。 方一毁也是拍了拍自己脑袋,“不懂,你说万一东方家小姐不乐意带一个伤员回去呢?” “架不住咱爷好看啊。” “这倒是,这世间,除了如今座上那位能比王爷差那么一点…旁人怕是比不得。” “有姑娘家算么?” “你觉得算么?”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运起轻功朝着白家掠去。 马车上的顾沧澜,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一锭银子,扯出了一个有些扭曲的笑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试一试自己容貌能不能让世间女子都动心? “到底不是星回姐姐。”呢喃了一句,打破了自己的幻想,想当初,那个女人可是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已经被顾沧海勾了魂去,到如今落得只剩一座孤坟。 一想到这里,顾沧澜的面色越加阴沉。 若是真能以这种身份入了东方宅里,倒也不失为一个好计划,这番算是误打误撞直接进东方家去,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东方星回,居然还是个好色之徒? 马车停了下来,又等一会,两位东方小姐款步上前,星回掀开马车帘子往里头一瞧,伤员已经昏沉入睡,“星儿,你真要将人往家里带啊?” “带啊,干嘛不带。” 星柔咽了咽口水,“你就不怕你几个姨娘拿此做文章?” “不孝都出来了,再加个好色不为过,左右不少我一斤半两肉,由得他们说去。且…”星回顿了顿,“柔姐姐你看看,这人是不是在酒楼上瞧着我们的那个?” 这话一问出来,那躺在里面的顾沧澜心里头也是一怔,他还以为东方星回是见色起意,原是另有打算。 “我瞧瞧。”星柔凑过去,马车里头光线如此微弱,可半躺着的男子仍旧是让星柔惊了一惊,“就,就是他…快快快,别叫我看了,再看我就跪下了。” 星回错愕,“柔姐姐,你怕是最难过美人关的那位了。” “你不觉得这种容貌出来招摇过市,不是祸害就…”星柔说着就闭了嘴,毕竟容貌绝佳的男子,又不止这车上这一位,还有宫里头那位,和正在路上的那位。 星回嘻嘻一笑,“稳赚不亏,去,拿着我的腰牌送到此地,再请个好的大夫给他看看,你且照料着,回头我得空再去看他。” “是小姐。” 待到马车夫又离去,星柔一脸严肃地过来,“如今局势不太平,你这般做又是为何。” 星回眨巴一下眼睛,“三婶让姐姐来护着我?” 星柔点点头,知道星回防备心思重,这妮子人前人后指不定有几副面孔,瞧着一脸无害,手段却是层出不穷,“那,酒楼的事儿,是三婶安排的?” 星柔尴尬一笑,又点点头。 星回嘿嘿道,“这漂亮公子总不是三婶安排的吧。” “你且说说,为何觉得酒楼的事是我娘安排的?”星柔也不全都随着星回的步调来。 “就是巧了,你才来找我出去光逛街市,酒楼就偏巧出了问题,我也不过随口瞎说,柔姐姐还真应了。” 星柔一脸阴沉,这妮子,自己莫不是玩不过她了?“那人呢,你打算怎么处置。” “不急着处置,等他养好了随他去留。” 星柔一愣? “若是江湖中人,多有接触反而不好,若是朝堂中人,好歹算个救命恩人,救人一命怎么算都不亏。且我到底还要利用他一番。” “你还真要坐实了好色之名?”星柔诧异。 星回点点头,“名声差些是好事,方便给人开路,三婶可知道我在庆城差点被淹死的事儿?” “查出来了,张氏做的。” “那为何我爹还不将她赶出去?”星回又问。 星柔答不上来了。 “三婶与姐姐说的还是少了些。”星回有些失望,不过想了想,还是开口,“我爹又不是真的傻,只是,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倘若我真的被淹死,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尸骨都凉透透的了,我爹是在后怕。” “二伯怕什么?如今不把张氏逐出去,不怕她再生事端?轻则伤,重则损。”星柔急躁。 两女说话之间,穿过游廊,已然回到了星回的院落,院子里摆了几个大件,宁一正对着礼单清点。 “小姐回来了,可要用膳?” “不急,清点好了就运到我说的那庄子上去,派人守着。” “是。”宁一回了,又看了星柔一眼,福了一礼,管自己的去了。 星柔扭头追着星回过来,“东方波如何?” “怎的要把我身边底细查个清楚?” 星柔摆摆手,“你的底细我娘早就查清楚了,若非你回来用的手段让我娘高看了你一眼,她也犯不着来帮衬你顾着东方家,整个东方家家族里,就属我娘,最不稀罕了东方家产业。” “三婶子够神秘啊~”星回眨巴眼。 “你说一说二伯的打算,我说一说我娘,权当交换如何?” 星回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 “我回来之前,就已经叫人送了信回府,我爹心里头一切了然,我跟我哥也就是做做戏给人看,不做的真切些,旁人不信。”星回说着,唤来铃铛让她沏茶去,又接着道,“我原想省了麻烦,直接将张氏赶出去,可后来细细琢磨,庆城里头必然还有别的关键要素在,不然…张氏哪里能够真的控制着一整个庆城的管事不来搭理我这个东方家小姐的?” 星柔点头,只觉得有理,“这么说来,二伯是要斩草除根?白家呢?” “该你了。”星回一乐,闭嘴不谈。 星柔没法子,只说,“我娘是武林中人。” “好了?” “好了啊,还不够?”星柔不假思索。 星回翻了个白眼,“我爹还天下第一商的家主呢。” “这是我已知信息,不算数。” 星回算是折了,继续道,“白家是我爹让我哥去探口风的。” “什么口风?”星柔好奇地要拍桌。 星回笑盈盈地不语。 “我娘她权势挺大的,能跟朝廷硬抗。” 啧…星回突然觉得,手里的茶,它突然不香了。 “白家还能撑多久。”星回回味了一下那句能跟朝廷硬抗的话的余味,继续接了句。 “那,能撑多久?”星柔只觉得自己要对二伯一家子改观了,她和她娘在那里白白浪费了好几天的口水骂二伯来着。 “不多了,所以这次九千岁来,白家还是会有动静的。” 星柔“啊哈”一声,拍桌而起,“我就说那几日白家姑娘瞧着咱们东方家姑娘哪哪不顺眼来着!” 星回捂脸,真没想到瞧着还算文静的星柔姐姐,是这么个江湖性子啊。 “白家定然是跟外面透露,白家不可能跟九千岁有瓜葛的,怕皇帝猜忌什么什么的,我娘就说了,全是屁话,白家如今就是个空壳子,那九千岁被卸了兵权就跟拔了牙齿的老虎,他们就算成了亲家也奈何不了皇帝左右,倒是我们东方…咦?”星柔自己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哦~难怪你要把自己名声搞臭!” 星回乐呵呵笑笑,“柔姐姐还是聪明的。” “小瞧我了不是,啧,白家好打算啊,其实两家最划算的还是把你嫁过去!二伯定是不舍得,惹了你姥爷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星回笑的没心没肺。“哪怕将我与了九千岁会恼了上头那位,但无大碍,相差起来,还是赚了。” 第四十八章 白纵东方 登徒女子 “白家又不是没有好闺女,那长女白葵我瞧着就不错,哦,我想起来那白葵跟你长得可是相像。”星柔坐下来,仔细端详星回,“有几处不像,你若再长些肉,比她好看多了,她缺你几分神韵。” “我不过十二年纪,哪里来的神韵。”说起白葵,星回眸光暗淡下来,这个葵姐姐,她也看着不错,既然已经说了亲,白家铁定是要把她从这件事情里头拎出去的。 白家又是试探她规矩,又是探查她文采,老夫人那里还有意无意问自己手艺,如今瞧得过得去了,心里也算安心,只是哥哥如此一遭动作,白家那暗地里的心思都要摆上面来说了。 保自己才是根本,白蕊也死了,留下两个孩子,到底是姓的东方。 一场戏做下来,东方家的看到了,白家该看的也都看到了,看着星回眸光缥缈,星柔一拍她肩膀,问道,“你说白家为何不退了白葵的亲事,让白葵嫁过去?又是长房嫡女,多好。” “你也说了长房嫡女,人家心疼。” 星柔呵呵一声,“白葵估摸着还不知道吧。” “哪里能告诉她,哪个女儿家没个心气的,一边好妹妹好姐姐的处着,一边自家人处心积虑地算计着她嘴里的好妹妹,白葵但凡是个真有些气节的女子,估摸着得气死。” “整个白家,我瞧着就她是真清高,旁的都在学她。” “到底是长房嫡女,教得好。”星回说来,言辞里有些酸涩。 星柔哼一声,“个人有个人的活法,你还能说你柔姐姐不好了?” “我柔姐姐天下第一好姐姐。” 当夜,东方星柔就整合整合自己屋子里的东西,风风火火地搬到了星回的院子,“你这里真的是大的可以,又僻静,难怪你不去要回来冷砚斋呢。” “取个什么名字?” “我去问问双胞胎的爷爷。” 星回转个弯,哦,就是二爷爷,“我也是这么个意思,明儿晌午才开宗祠入族谱吧,晌午前把匾额落下。” 两个姑娘又风风火火地往怡乐园蹿。 “老二家的,从她姥姥家回来,可是活泼了些。” “有三房那姑娘带着,再几日,恐怕是能掀屋子了。” “瞧着也不是个清净的。” “听说没,五姑娘今儿在外头领了个漂亮公子,去了她娘的庄子上养着了。” “什么?!你仔细说说…” 第二日,那被东方家小姐养在庄子上的漂亮公子就出了名,顾沧澜听着方一毁一字一句的禀报,脸色从正常到僵硬到漆黑最后回归从容。 “这妮子对自己也够狠的。”何夕听闻,来了一句总结性陈词。 顾沧澜不做多的评语,只问,“白家如何动静?” “长女白葵已经挑了吉日,想来,算计来算计去,还是在东方星回上。”方一毁对东方星回这四个字,突然有些抵触,这小丫头片子救个人都那么多小九九,若真是被白家谋算好了入了王府,那岂不是弄得后宅不宁? “东方家死保这个丫头的原因呢?” “尚且不知道,许是东方默奇心里有愧吧。”方一毁是掂量不出来他们世家间过招的弯道的,何夕无奈地摇摇头,“倒也不是死保。” 顾沧澜先是白了一眼方一毁,点了点何夕,“继续说。” “兴许只是获益不大。” 是了。顾沧澜眸子一亮,“白家和东方家合作的生意是什么?” “南北杂货,白府不是有私兵么。”何夕回道。 “哪些杂货?” “该有的不该有的,都有。”何夕又回。 顾沧澜顿住,把玩了一会茶杯,“何夕觉得这个东方星回如何?” “有些小聪明。”何夕不假思索地回答。 仅仅只是小聪明么?这个怀疑出来的时候,顾沧澜自己也吓了一跳,不过就是一面之缘,怎么就会生出这个丫头不简单这样的念头来呢? 反复问了自己几遍,归根结底还是在她的武功底子上,“东方家小姐可有习武的?” “本家东方德诚下支老三的两个孩子,都是习武的,三夫人的身份…”说道林邪,方一毁略显尴尬,“行了,不说那个女的。” “东方星回确定没有习武经历,爷您是怀疑?” “藏拙,显慧,再弄臭自己名声,一步步走来,就怕如今的家主没有白老爷子那么大的野心,但求安稳的话,还真不好下手。这其中若是那姑娘自己的意思,那这个女子接回府上也算不亏,若是东方默奇的谋划,那东方家就更加需要拉拢过来。” 说白了就是非东方家不可。 那不是非东方星回不可吧? 方一毁跟何夕相互看了一眼,猜不透爷眼下的想法了,“爷,除却东方家女儿,不还有旁的选择么?” “比如?” “比如……” 也是娶了谁都有要揭竿而起的嫌疑,“真难啊,明明兵权都交出去了。”方一毁仰天长叹。 顾沧澜起身拍了他肩膀,“都布置好了?” “您前脚迈进小临京,就布置妥当了。”方一毁乐呵呵的。 “这两家的事宜姑且放一放吧,先把小临京的水搅浑了,再看看各方反响。”顾沧澜来到窗前,看见门口一辆马车停下,一位穿着藏青襦裙的小姑娘蹦下马车,一脸欣喜地走进院落,“退下吧。” 两下属刚离开,就听闻那头姑娘娇俏的声音问着,“我救的漂亮公子可是醒了?用过早膳没有?可有大碍?” “姑娘,人公子没事儿,就是气血虚的…” “气血虚?”星回脚步一停,“一个大男人,奥也是,估摸着是体质问题,无妨,好生补着,他有何要求都应了。” 宅内管事接过钱袋,眉开眼笑,转身要走的时候,却听得小姑娘冷冰冰的一句,“买了什么,用什么,做什么,都写份单子给我。” 窗前的男子笑了,他还以为这丫头真这么好相与的呢。 “公子下地了?累不累,来人,还不把小姐我的躺椅搬进来。”星回瞧着那一身月牙袍子,长发微微凌乱的美人站在屋子里,就觉得赏心悦目。 “铺了鹿皮,这会子节气说凉不凉的,鹿皮正正好,你且躺下,既然是体虚,休息足了再运动也是好的。” 像个小蜜蜂似得,飞到这儿顿一会,再飞走,飞到那儿顿一会,嘴里也没个停下。 顾沧澜倒也不觉得吵闹,由得她命仆从整理自己,从头发到衣服,乖顺地好像牵线木偶一般。 “你生的这般好看,定也是出自大户人家,你说说是何人家,我好将你送回去,免得你府上人着急。”家具更换了一轮,又涌进来几个仆人,从男到女,从厨房到扫撒都做了准备。 “姑娘不怕我是什么登徒子?” 星回倒茶的手一抖,差点将茶水撒到自己裙摆上,随即侧目看了看顾沧澜,只觉得老天爷真是偏爱的狠了些,“你人生的好看,竟然连声音也好听。”自说自话一句,不管顾沧澜脸色如何,将茶水递过去,“就你这文弱模样…” “你猜外头怎么传的我?” 顾沧澜摇头。 “我才是那个登徒子,占了你个大美人的便宜。” 第四十九章 心不由己 母慈女孝 顾沧澜纵然做好了准备,却也是被她这轻轻一个眨眼给晃得心脏扑通,只在心里肺腑,说你是登徒子,倒也真是没说错。 可又想来,这一切无非是这妮子做给人看的,一闪而过的悸动转瞬成了凉意,连个陌生人都能够利用得如此透彻,她身边可有什么人是能够喘口气的。 见顾沧澜久不说话,星回自己笑了笑,“吓着公子了?” 顾沧澜摇头,“是在下污了姑娘名声。” 星回一乐,“无妨,我倒还要谢你,与其说谢你,不如说有愧于你。” “姑娘何出此言。” “我叫星回。” “在下蓝苍。” 星回满意地点点头,“外头传的由他传,倒是让公子卷入是是非非里头了。” 顾沧澜微微一笑,“无妨,既是无关之事,时日一久,散了就好。” “是这么个理儿。”星回说罢起身,作势要走,“你养着,养好了便走就是了,你还未告诉我你家住哪里?” “城西口,方家。” “我这边差人捎信过去,让你府上安心。” “多谢。” 言罢,这风风火火来的女子,又风风火火走了,好似她就是来同老熟人说几句话,开几个玩笑,茶一凉,就又忙活自己的去了。顾沧澜站着看马车走远,仍旧是在回味方才两人的对话。 她在试探什么? “既然知道我是盯着你的人,为何还养起来?” 顾王爷您可能不知道,东方星回还真就是单单纯纯的因为你脸好看! 呵,说出来,东方星回对自己也是没了脾气。 “哎,这毛病改不了,女儿家好看也是好看,但我到底是个直女,好看的男孩子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如今来了个神仙一样的男孩子,若是不养几日过过眼瘾,我可能会抱憾终身。” 马车里,星回因今日见了漂亮公子而心情不错,“城西口方家是什么人家?” “一个小员外老爷,细致的不晓得什么来头。”马车夫被问的虎头虎脑的,“姑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星回不搭理,撂下帘子又坐回马车去,“去另一处庄子看看去。” “是,小姐。” 马车转个道,朝着白蕊的另一处产业行驶。 赶在晌午前,将娘的产业都走了一遍,了解了一个大概后,回院子收拾一番,同星柔一道去了祠堂。 “今日可真是热闹?” “虽说不能大办,好歹也是新妇过门,关起门来,该热闹还是要热闹一下的。”星柔十分知礼数的说了几句,星柔憋笑,“你这么穿不难受?” 平日里不是骑装就是男装的星柔,看着走路都别扭了。 “你少说几句,我知晓你有舌头。” 吵闹一路,到了祠堂,里里外外已然沾满了亲眷,“五姑娘和四姑娘来了。” “可算来了!” “快快快,就等你们两个姑娘了。” 星回抬头扫了徐青一眼,笑语,“到底是院落离得远了些,新夫人不会责备我吧。” “哪里能因为这个就怪你,这孩子。”徐青推着星回上前,那头司礼才又开始进行接下来的步骤。 同普通的婚嫁过程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新娘最后来到星回跟前,拉过星回的手,从自己手腕上套下来了一对镯子,“这是龙凤平安对镯,还不谢谢你母亲。” 母亲? 周遭人都在看戏,看这个不日前才因为东方默奇要抬平张氏而闹到外祖家去的小丫头,叫不叫的出来这一声。 “母亲待我好,我便待母亲好,日后爹爹若是欺负了您,您且来告诉我,我若是骂不过,我寻了我亲爷,也要给您出气的,难为母亲不嫌弃我爹。”边说边从丫鬟那里拿过礼物,送了出去。 新娘惶恐地推搡着星回递过来的木雕盒子,一看那雕花就是精致非常,里头的东西可见不一般,碍于不能说话,只得手忙脚乱的拒绝。 这哪里敢收的。 “娘且收下就是了,没得人说你什么,权当是我做孩子的孝敬您的,连着我哥的那一份也在里头了,您体谅,我哥在外求学呢,待他得空休学归来,自也是要来孝敬一番您的。” 新娘踟蹰一番,欠了欠身,还是收下了。 一旁看着的星柔,暗搓搓竖起大拇指,一旁的林邪拉了拉自己女儿袖子,“你这个五妹妹,瞧着是个人精啊?我倒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都快精成神仙了都,您和爹那边的事情都管不过来,东方家的就撂一撂。娘你什么时候走来着?” “就这几日,我走了你可护着你五妹妹一些,当初娘来这儿的时候,要不是有白蕊姐姐,我恐怕早就跟东方家的人闹翻了。” 星柔点点头,又朝自己弟弟努努嘴,“带走?” “可不是,你外公什么性子。” 星柔拍拍心脏,“弟,不怪姐姐,姐姐已经扛过来了,该你了。” 星参脸色立刻就不好了起来,“咱东方家不整这套啊。” “林家整。”林邪不由他狡辩。 另一边,东方荣和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幕,心头直呕血,“荣舒,你可瞧仔细了这些人的嘴脸!等我成了王妃,我…” “你什么?” 被荣舒这突然一问,荣和突然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赌气地说了句,“我要他们好看。”就不再言语。 荣舒翻了个白眼,随即朝着星回看过去,手指在桌子上一点一点的,像是在盘算着什么计划,见她如此,荣和更加怄气了,这妮子学什么不好,学星回那副假清高模样,真是看着来气。 “五姐姐自打中秋回来,就不曾好好休息过,如今主母入了府,你也该养养自己身子了。”荣舒起身,来到星回身边悄摸地说了句。 “瞧出来疲色了?” 荣舒拿着帕子在星回眼角下头一扫,“尽是青黑色,外人瞧了,又要传些有的没的。” 星回拍拍荣舒的手,回头看了眼荣和,“你让你姐安分点,我这乌青眼,能好去大半。” 荣舒叹气,“我娘说,大件还缺些,许是在库房最里头,一时间清不出来,姐姐自个儿也盯着些。” “我省的,你那…”抬头看了眼同样一脸倦色的荣舒,低语道,“若有难处,尽管同我说就是了,好歹是一家子姐妹。” “我速来不同姐姐客气的。” 几番言语,接下来又是旁的姐妹兄弟上来道贺,东方默奇将喜娘送进去后又出来招呼族里族亲,晌午这算是热闹过了,到了晚上又静静悄悄。 “我白日里瞧见荣舒同你说话了?”星柔在桌案那头胡乱画着,这边烫脚的星回歪了歪身子,靠在了床框上。 “怎的?”星回问。 “你到底也是有心思的人,什么人该提防着点,不必我来说吧。” 星回笑笑,“柔姐姐天下第一好。” 第五十章 定居辞寒 新妇告难 五姑娘还是被养在了深闺,说她深居浅出是一点也不为过,东方府上的下人仍旧是如同过去几个月一般,当这个五姑娘不存在,可她到底还是在的。 就住在北苑那里头,如今是一处风景独佳的好地儿。 东方默奇由得她瞎置办,奇花异草不要钱的给她送过去。旁人说起来,都说是想把人堆进去,省的出来。 东方小姐又做错了什么惹得家主如此不悦? “老爷,成亲当日我瞧着五姑娘是个好孩子,您这么冷落她,日后心里生了嫌隙可是要后悔的。”新夫人是个好的,做人处事挑不出什么错处,而且原本家世就不差,也算的是个小有田地的有钱人家闺女。 只不过运气不好,才嫁过去,丈夫在运货的路上被盗匪给杀,这才守了寡。 新娇妻从里到外瞧着都让人欣喜,可一提到星回,东方默奇就变了脸色,“你莫要管她,要什么由着她就成了,左右不会亏她什么,免不了到时候又去她外祖家告我一状。” “我听说了,五丫头也是受了委屈的。”后话,她这个新夫人自然是不便说了。 “无妨,待她哥哥回来自会有人护着。”东方默奇的态度让李心染很无奈了,只好在另一处收拾收拾自己熬的羹汤,给小姑娘送过去。 到底日后是那两个孩子的娘了,外头传的星回如何如何不是,结婚当日,这孩子还是给了自己足够的脸面。 北苑星回的这院子,后来二老爷给提了两个字,辞寒。 “一个院子,冷啊寒啊的。”星柔左右瞧着院子上的匾额,怎么看那个寒字都是不得劲。 星回从屋子里出来,手里摆弄着两块布料,她左右思索还是决定从服装行业入手,东方家名下就有染坊,布料什么的顺便也可以让她自己把关。 “我瞧着不准,你再看看,这两个颜色哪个鲜艳点?”星回看看左右看看右手,一抬头看到了星柔冲着匾额较劲,“前头不有个辞字?辞寒辞寒,不差的。冷砚斋不也有个冷字?” “你怎么不再加个局啊,阁啊,就两个孤零零的辞寒?”星柔老大不乐意地接过布料,怎么说这个院子也是她住着的。 “这个吧,这个看着鲜亮,那一块我瞧着可以…” 两人站在堂屋门口商榷布料,那边李心染提着饭龛过来,“四姑娘,五姑娘。” “哦,二婶来了,星回,你们聊。”星柔瞧着要避一避,被李心染一把拉住,“不碍事儿,我就是送个羹汤过来,可是用过午膳了。” “娘记挂着我呐,还没用,娘用了么?一起啊。” 星柔连忙帮腔,“对啊对啊,星回小灶,她底下有个厨娘做饭可好吃了。” 李心染连连摆手,星回一手抓着她手臂,一手揽过她的腰,连哄带骗地将人驾进了辞寒院子里头。 “新夫人同五姑娘处的不错啊。” “那是五姑娘给她脸,你看着,白夫人的嫁妆若是点不清,这五姑娘闹不闹。” 路过辞寒院的几个婆子挑挑眼,见瞧不着,都灰溜溜离开。 “娘!东方星回就是针对我们,你瞧见了没,这么三个大件查不清了,她吭都不吭声!” 那三个大件,早些时候张思就将它们入了东方家的库房,原想着本来就是自己掌中馈,入便入了,新夫人一来,三夫人林邪就把中馈转交给了正儿八经的东方夫人,李心染也不推辞,笑盈盈地接下了。 张思气的又是躺了两日。 荣和闹个不停,如今府上最是安生的时候,她不敢大闹,父亲从外头抬了个夫人,她也得恭恭顺顺喊那个人一声主母。 “无妨,无妨,她查不到,到时候,星回还是要闹!没有那么容易的。” 荣舒蹙蹙眉头,她明明已经提醒过东方星回几个大件有缺,怎么还是会查不到,“娘,那东西,你放哪里去了?” “你知道那么多干什么?”荣和咧咧道。 张思也是神色不悦,荣舒看着是聪明,可是太聪明让自己也免不了要忌惮,这个明显已经跟自己离心的女儿,她不可能真的一门心思靠着的。 见母女两如此,荣舒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莫怪我不提醒,届时出了事,别来求我。”说完起身要走,荣和嗖地窜过来挡住自己妹妹的路,低头冷眼地说,“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荣舒想推开她,却推不开,只得一低头从荣和腋下绕了过去。 “娘,你看她,她铁定跟东方星回说了什么!” “你闭嘴。荣舒你站住。” 荣舒一脚跨出门槛,没有停下,气的张思差点又要厥过去。 “娘怎么办?那东西,那东西你藏好了么?”荣和眼神闪烁,“娘你告诉我,我去瞧瞧,有没有大碍。” 张思盯了眼自己大女儿,荣舒靠不得,这个更加别提,自己命苦。“你别管这些,这几日你就盯着你五姐。” “娘,她忙得很,整日从北苑的小门进出,谁人能盯得住她…爹也真是,也不管管。” “你爹不管,是好事,说明他还是心里膈应星回的。”不过一想到东方默奇这几日就留在李心染那处,心口也是好一阵抽抽。 留了顿午饭,李心染吃的心满意足,旁人无论怎么说,五姑娘到底是个好姑娘,“外头传的什么,你权当听不见,也不知道哪个婆子乱嚼舌根。” 星回看到李心染的神色,眸光闪烁,“娘,我亲娘的嫁妆点清了没?” “我原也是要同你爹商榷,可你爹…” “我知道,你只同我说便好。”星回笑盈盈,一脸无辜。 “原从三夫人那处拿过钥匙,就与我说了此事,又说关于你娘留给你的那些东西,若出了问题,便去找张氏,可…”李心染好似有难言之隐。 “娘去寻了没?” “我倒是去了几回,都说她这几日病了,荣和也推脱说不想张氏过了病气给我这个新夫人…” 星回抿嘴,“娘,我倒是无妨,只是您才掌了中馈,我怕到时候有人拿此事与你做文章。” 李心染一凌,她自然明白老爷下面的三个姬妾是想给自己下绊子的,这不奇怪,到底比起来他们才算是默奇身边的老人。 叹了口气,“星回,你给娘出出主意吧。” 第五十一章 入住白家 意向东方 送走李心染,星回着急忙慌地收拾布料要给自己店里送过去,星柔瞧见了,“你给新夫人出这么个烂主意?” “哪里烂了,有效果就是好点子,你做啥?” “我既然入了股,也得帮衬着点,你去瞧你的心上人吧。”星柔瘪瘪嘴,将布料抱起要往外走。 “谁心上人,我那是…我,他…”星回仔细一琢磨,也是长得这么好看,又柔柔弱弱的,可不是得放在心尖尖上宠着。 而柔柔弱弱的某位,这会子正坐在星回的私宅里,喝着上好的毛尖,躺在黄花梨贵妃椅上,晃着腿看话本子,日子过得可是清闲,方一毁在一旁汇报着白家动向,说了句,“爷,您啥时候来小临京啊?” 问的顾沧澜笑了出来,“爷这不是在么?” “可您到底啥时候来啊?” “找个人替一替,入住白家。” 方一毁长舒一口气,可反应过来的时候,又是一惊,“白家?” “怎么?” “没,没什么,属下这就去。”方一毁离开,拍了拍何夕的肩膀,何夕随同一道出去,两人凑头低语,“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方一毁一拍手,“白家呀,不是说指向东方星回么?” “我要是能弄懂爷在想什么…我就不跟你一道在这瞎嘀咕了。” 星回来时,顾沧澜正好在吃饭,“小美…啊不对,方公子~” 小美?啥?小美人?顾沧澜可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两个字的,纵然星回咽回去了。 “东方姑娘。” “我叫星回。” 顾沧澜一笑,扫袖间给星回倒了杯茶,“方家那边,如何说?” 说起这个方家,星回脸色就冷了下来,眼前的方公子啊,是方家老爷妾室生的,如今老爷去了,妾室不做主,方夫人索性就说没有这么个人,纵然她抬出了东方家小姐的名号来,方夫人也是一口否决有这么个人。 “不提方家~”星回言辞闪烁,可心底却别提多高兴了,你们不要,她倒是稀罕,也不怕这位方公子是不是碰瓷,是不是别有用心吧,如今伺候着高兴。 顾沧澜低低一笑,吃自己的饭,由着星回拖着腮盯着自己,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哎,这漂亮的人吃饭,也是一道风景。”星回这么想着,突然想起来正事。“方公子,你身子可好些了?” “劳姑…星回这几日费心,已经大好。”说着又略显尴尬,“星回,你若是觉得我住在此处不方便,下午我便…” “方便,哪里的能不方便,不过我确有一事需你帮忙。”星回眨巴眨巴眼睛,想着若是这么一个美人能够穿上她和几个绣娘捣鼓出来的衣服,飘飘如仙,定然大卖,加之美人坐镇,能够给店铺吸引不少的“女友粉”吧。 幻想里无数的金元宝朝着自己落下来,星回只觉得前途一片光明,什么东方家,西方家都可以忽略不要,抱着自己的金元宝和大美人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不好么? “星回?”顾沧澜见到星回突然神游太虚的模样,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干咳一声提高音量叫了她。 星回抽回神思,“哦,就是,请你做我服装店的人行展架~” 顾沧澜心下一沉,字面意思很好理解了,就是让自己抛头露面,“星回,我如今虽身无…” “你听我说完。”星回出言打断,“我知道,你定是要说什么抛头露面啊,有伤风化之类的言语,且不说我具体让你做什么,纵然真是要往这上面扯,我找些漂亮姑娘不成么?” 顾沧澜眉头皱了皱,“那你仔细说说。” 星回将板凳一搬,坐的又近了些许,开始滔滔不绝地说出自己想法,从衣服的构思到所谓人形展架的销售模式。 待到她离开,顾沧澜仍旧在细细的嚼着星回所说的内容,眸光晶亮,“不愧是天下第一商养出来的闺女。” 赞叹完,脸色却又阴沉了下来。 所谓的贪图美色,不过是从一开始就预谋好了的利用,这个东方星回,的的确确没有让自己失望。 外头风扬而起的流言蜚语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被家主冷落的五小姐,反而能够在外经营自己的生意。” “自己”去白家,而他则要好好利用这难得的空档,将小临京的布置周转起来,第一步便是...东方府。 是夜,几匹快马入小临京,白家已经灭了的灯火,突然在一瞬间全亮了起来,说不上凌乱但确实慌了神。 白老爷子披衣来到前庭迎接,带着半展面具的男子只不过是点了点头,示意身边的人去搀扶,“老将军,深夜叨扰。” “王爷折煞老臣,下人已经布置妥当。” “老将军快回去休息吧,一切从简,行军之人,不多在意。” 白老爷子揣着一颗砰砰跳的心脏,回头吩咐了自己两个儿子,“三日后设宴,去把星回还有在平畅河读书的星朔带回来。” “爹,星朔就…” “朔儿要入士,多在贵人跟前露露脸,不会错的。” 两个儿子只得应下。 第二日,东方家炸了锅,“怎么回事,怎么就去了白家?” “什么消息都没有!”东方老爷子也是气急败坏,准备了那么多,全都泡汤了? 东方默奇更是愁眉不展,“王爷的这个举动,可是代表皇家?” “说不上来。”老三手指头扣桌,一下下的没停过。 “这么一来,怕是要生出事端来。”散了之后,东方默奇的脚步转了转,破天荒的往辞寒那处去。 “小姐,小姐,老爷来了。”许久不曾见老爷来瞧自家小姐的铃铛那叫一个高兴,蹦蹦跳跳地往里头通报,“嚎什么!又不是老爷死了。” “你怎么说话的!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 “我娘早死了!” “逆女!你非要气死我不成!” 星回冷目对过去,“新夫人倒是不错,你也没让人经常过来啊!” 东方默奇见多说无用,冷哼了哼,回头就走。 不多久,新夫人带着好吃的急匆匆走过来缓和父女关系。 下人纷纷在那里传,说什么父女不合,五姑娘仗着自己白家外孙女的身份作威作福。 “你又是何苦惹了你爹不高兴,他好歹地来瞧你一回。” 星回乐呵呵地将李心染拉过来,“礼单可是齐了?” “齐了,都是大件,那梨花木的床配着一套的桌案衣柜,如今都安生地放在库里,记在你的名下呢。” 星回朝铃铛努嘴,铃铛示意退出去关门在外守好。 “张氏那边呢?” “你让我去找大夫人念经,我去说了呀,说要是再找不着,就怕你闹起来让白家老爷子差白家兵来东方家一户户的找,我就说,那五姑娘连他爹都敢不给面子,咱们算得上什么,我是哄也哄不住,这又刚入门…这还挤出了眼泪来,她这才信了。” “后来呢?”星回当戏文听,只觉得这个白来的娘,有些意思。 第五十二章 借人传话 白葵纳吉 “我琢磨这让铃铛姑娘配了一出戏,我这边同大夫人诉苦,铃铛姑娘急赤白脸地将我叫走,又让她说些,白老爷子也是气着呢,我家小姐脾性您也都清楚了,东方家再有钱,那也架不住白家的兵…之类的话,全被大夫人听了去,这不…第二日就寻到了。” 星回冷笑一番,忙又收起心神,“爹因为那镇王住进了白家心慌呢。” “可不是,你呀,知道还惹他不高兴。” “我这不是…求娘来帮忙了么。” “我能帮什么忙。”李心染狐疑。 星回嘿嘿一笑,“你就跟爹说,咱家那园子,年年来的都是皇上,哪回是皇亲国戚单来了住的?” “对啊!”李心染一拍手,喜得腾站起来,“星儿还是聪明,我这就同你爹说去。” 出了辞寒院子,李心染的丫鬟凑过来,“夫人,五姑娘瞧着,可是要助您?” 李心染冷冷一笑,“她不助我,难不成会助了那几个妾室?都是聪明人。” 丫鬟眼咕噜一转,“五小姐的主意,您何不如就说自己想出来的?” “啪”那丫鬟来不及高兴,李心染的巴掌就已经落了下去,“我娘如此教得你?让你了置喙主子间的事情!”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夫人,夫人饶命。” 李心染冷道一声“起来吧,再有下次,我直接将你发卖了。” 等到她走远,宁一从一侧的山石堆里直起身子,手里晃着账本,朝辞寒走去,“小姐,那李夫人瞧着也不像是省油的啊。” “一个寒商,每个月赚的还没咱们家花在吃食上的多,能够嫁给我爹,能简单了去。” 宁一瘪嘴,“那你还帮她?” “哪里是帮她,这不,我娘的礼单也清了,我和我爹之间还有个安全可靠的传话人,何乐不为。” “啧啧啧。”宁一只觉得可怕,眼前这姑娘,怎么看都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可那心思,就跟长了几百个心窍一般,你能知道她对你好是为了什么? 不知道。 “东方波那里如何了?”见宁一走神,星回问道。 “仔细核对了,张氏到底没敢放开手脚,总得数目亏损下来,一共是一千五百两,不过,有一家酒楼倒是盈利了。” “谁人在经营?” “大夫人的娘舅家…具体是什么亲属关系,奴婢也不大清楚,得去细查了。” “我爹那里…” 宁一低头贴近星回耳边小声道,“师父的打算是,从庆城延展过去,漠北干冷,冷冬又长,没酷热的日子,布头生意倒不如做棉絮生意。” “谁家又买得起新棉…” “所以,从种到生产,师父都打算包下来。” 星回思忖片刻,“他胃口倒是不小。” 宁一嘿嘿一声,直起身子再不说话,看着星回一页页翻账本,心想着,有算的这么快的? 星回一抬头看宁一蹙眉,“想什么呢?” “小姐你不仔细算算,就是随便翻翻?” 星回错愕,“我算了啊。” “您这…” “哦…也是。”低头一笑,“过五日再来同我汇报吧,届时让东方波也过来。” 宁一走后,盼秋迎春两人喂完奶过来伺候,“昨日您出去的时候,八姑娘还来过。” “做什么?” “看着像是被打了,脸上印子明显着呢。” 星回点点头,见她没多大动静,盼秋询问,“姑娘不去瞧瞧?” “我去瞧她做什么?” 迎春挑出一套出行的衣服,回头对盼秋说,“妹妹可是傻了不是,张氏底下的闺女,哪里真能跟咱们小姐一条心的,纵然是那四小姐…” 话刚说出来,就被星回给瞪了回去,“星柔做了什么?” “抱着您的料子,可是在您的店里磨了好一回。” 星回摇头苦笑,“她的性子如此,不必挂怀。” 迎春知道自己多嘴了,呐呐地称是,伺候星回穿好衣服,送她出了小角门。 “姑娘心思多细,什么人是好的坏的,她能分不清楚。”盼秋过来埋怨道。 迎春哎一声,“咱们说是她的人,可她那张脸笑着也不知道是真假,你看她亲近四姑娘吧,可到底也防的狠,怪我多嘴就是了。” “姑娘若是能被人骗了去,咱们能瞧出来?” 东方家自己的染坊,刺鼻的味道直冲脑门,古扎染的工艺,她了解的也不多,这做间谍也不能真的什么都懂,只得自己来看看,若能学学一点,学不了,只好求助东方默奇了。 眼下,她是进去都不太想进去。 “算了算了,去我的庄子上去。”扭头上了马车,车轱辘没转几圈呢,就碰着了熟人,因她打着车窗帘子没盖起来,下头的白葵这才兴奋地将人叫住了。 “葵姐姐,你…”星回下了马车就瞧见她提篮里的东西,“这是已经过了纳吉了?都开始准备起来嫁衣了呀。” 白葵脸一红,“我左右瞧不上府上绣娘给我挑的线,这才出来,往临镇走走看看,白家来了贵人。”后头那句是小小声告诉的。 “泼天大的贵人,已经闹开了都。” 白葵叹口气,“我瞧见了一眼,今早出门的时候,匆匆的一眼,果如传言那般,生的模样如天人一般。” 又来一个天人?星回眨眨眼睛,“姐姐好福气,瞧见了天人。” 白葵知道她打趣,眼下又有正经事要说,瞧了眼她的马车,“送我回府?” 星回自是乐意,两女上了马车,白葵将帘子一收,“镇王此番来,可是带了皇命来的,他如今十九年纪,皇上,就是他亲哥,让他定王妃呢。” “可惜了姐姐错过了。”星回打趣道。 “与你说正经的,你心里可有意愿?” “但凡女子都有些想法吧,镇王妃诶,白姐姐我能没有意愿么?如今你又将人说得跟神仙下凡似得。” 白葵忙是一拉星回袖子,“你可别呀,谁行你都别有这想法,你是白家外孙女,又是东方家家主嫡长女,你嫁过去,皇帝必然是不乐意的,你…”白葵说不出来更多的,只在那里着急。 “姐姐急什么,镇王都瞧不见我模样,不认得我这人,哪里能抬了我做王妃去,如今他在白府上,姐姐莫不是觉得府上几个姐姐会错过这个机会?” 白葵细细一想,又听出来星回好像是没有这个意思,这才眉开眼笑,“你别怪姐姐是想阻你飞黄腾达了去,你不是寻常的商户小姐,不比那些高门大户的官女子差的,寻个两情相悦的好郎君,岂不美?” “姐姐,我还不到年纪呢?” “总要来的。” 到了东方家,星回先下马车,白葵也不进去坐,由着星回的马车送回府去。 “真好啊。”看着马车走远,星回无缘无故地说道,来接她的铃铛听见,啊了一声,“小姐说什么呢。” “没什么,四姐回了没?” “回了,还请了位扎染师父来,眼下在咱院里喝茶呢。” 第五十三章 金屋藏娇 王家遗孤 “你金屋里的娇娇儿如何了?” 什么鬼? 星回一脸懵地盯着星柔,星柔“害”一身,“就那漂亮的跟神仙一样的公子。” “哦,挺好的,好吃好喝的。” “啧,你真是要养着他?日后说亲了,可是个污点。”星柔正色道。 星回摆摆手,“姐姐开什么玩笑,我,天下第一商的大小姐,污点?呵呵,我就是满身是墨,也有人上杆子来抢。” “那都是贪你的钱,哪里能嫁?” “谁人不贪东方家的钱?”东方星回突然目光紧紧地看着星柔,看得对方小退半步,而后打起哈哈来,“是是是,像你说的,钱不万能,但没了万万不能。” “孺子可教。” 星柔说不过,冲着外头喊了句,“穆师傅!” 一中年男人,圆领青衫长袍,气质倒是儒雅,只是那双手,看着就有些惹人心酸,“见过东方小姐。” 他口里的东方小姐,那便是东方星回。 “不兴这套,穆师傅请,铃铛,上好茶。” 三个人几相合计,穆师傅也是定了心思决定试一试在星回手下做工。 “工费月结,每年还有员工福利,做五日休息一日,年节的都有假,旁的都写在契约书上了,你瞧着好,咱们便定了契约?” 穆师傅听着星回字字句句说来他的做工福利,神色十分好看,惊讶错愕免不了,“姑娘是个好东家,只是您这样…” “您只要矜矜业业地替我做活,哪怕七日双休,那下来的染布也是够我用了的,且主要还要您盯着一些新手,这方面您经验老道我就不多干涉,只是届时出来的布料颜色,我需得满意。” 穆师傅诚心诚意地鞠了个躬,“有您这样的好东家啊,小的自是发狠了给您染出好颜色来。” “染坏了先别急着处理掉,将颜色给我拿来,问清楚坏在哪个环节了,若是染出的色儿好看,就多一种颜色不是。” “东家有理。” 又是一番仔细交代,这才使人离开。 东方星柔眨巴着大眼睛,她也是头一次瞧见星回这般模样,有板有眼地说着生意话,言辞平缓间,却是叫人信服,且她给出的福利虽然好,但也合理,之所以会觉得她的福利好,怕也是因为这世道…黑心的东家还是太多。 这便显得正常些的福利,都显得格外招人待见了。 “瞧不出来,星儿妹妹还有这番功底,我这股,入的不亏。” 星回只笑,将契约收好,随手交给了铃铛,“去让宁一收着。” “这个宁一就是如今跟在东方波身边的美妇人?这晓得的人以为是收徒弟,不晓得还以为找媳妇呢。” “纵然是找媳妇又如何,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旁人倒是算东方波这管事的另一半枕头,他们就是酸罢了。” 星柔也不知道从这话里听出了什么来,脸色显得不大好,直冷冷地说了句,“也是,你今日还去店里?” “样式都打出来了,成不成就看这些绣娘和裁缝如何了,第一批布料全靠家里支持,届时要还的,我还是去瞧瞧染坊。” “您如今大忙人,可还有空去瞧那位美人?” 星回笑了,“姐姐替我去如何?” 星柔连忙摆手,“不成…我瞧见他就腿软。” “哈哈哈哈,姐姐才是那个软骨头,瞧见美人走不动道。” 玩闹了,填了填肚子,星回又急匆匆地离开。 是夜,白葵回到白家,顾秋这边连忙出来接她,“夜里天凉,也不带着披风备着,你倒也聪慧,知晓租个马车回来。” 白葵看了看马车,冲着车夫道谢又递过去银子,车夫摆手说不要,冲着顾秋行礼,“小的是星回小姐使来送白家小姐的,如今送到了,小的便回了。” 顾秋恍然,道谢一番后,还是硬塞了一贯钱过去。 “遇见星回了,她如何?” “瞧着不错,起色也养起来了,心情瞧着也不差,不过…镇子上于她的流言蜚语,都是不大好听的。我也询问了星儿有没有意愿,她是想着攀一攀皇亲国戚的,女儿劝了劝,好歹劝住了些。” 顾秋叹气,“你回去洗漱一下,早些休息,如今府上有贵客,咱都谨慎着些。” “是,女儿先回了。” 看着白葵离开,顾秋转头入了自家老爷屋子,“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 “外头风言风语的,星回倒是有些心思的,可…” 白鑫摆摆手,“按照爹说的,先设宴将孩子带来,哪家没个流言,她又是那般名字生辰,被传一传无妨。我听闻…这位王爷似乎对王家女也有过求娶心。” “嘘…”顾秋连忙捂上自己老爷的嘴,“再说再说。” 白家喜忧参半,顾王爷冷的不像是人间的烟火,配上那副清绝容貌,让白家闺女心有所向,却人心惶惶。 月色下一道黑影悄然摸进顾王爷的屋子,从梁上窜下来,刚摘下面具的男子盯着镜子好一会才转身看向身后的顾沧澜,“我入小临京,又不是来陪你玩的,你倒好,被东方家小姐金屋藏娇,我呢?整日装木头柱子往那一坐,也没个人跟我说句话…” “行了,你这会是什么意思,小女儿家姿态?” 那人先是被噎了噎,然后怒气腾地窜起来,“怎么着,我还是帮你帮差了?那行,你自己来,来!” 顾沧澜长叹一口气,“容决。” 坐上少年立马垂头丧气,阴影之下的眸子里尽是烟雾和一丝丝狠厉,“那个人,跟姐姐同名?” 顾沧澜张了张嘴,没有说出是,问道,“怎么?” 少年抬头,露出一抹灿烂而又无邪的笑意来,“是个跟姐姐一样通透的人么?白家在折腾着给王爷找个既得利益,又能在关键时候将自己摘出去的镇王妃,她不错,对白家来说不错,做镇王妃也不错。” 顾沧澜点了点头。 “就她吧,我明日就去见见她?”王容决再度开口,却突然看到顾沧澜眸子里流窜过的一道光,猩红耀眼,他身子一抖,“不,不行么?”少年显得无辜而委屈。 “白家不日举办宴席,她会来,你自己动作,小心些。” “好好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小而又小~” 第五十四章 人想衣裳花想容 离开白家,回到剑山居(星回的私人宅邸),看着一屋子好家居,顾沧澜无声地笑了一下,“来人。” “爷。” “去五个人,到东方星回身边护着。” “属下遵命。” 城东东方家成衣店的旁边,一家酒楼突然就关了门,大清早掌柜的就被官兵给压着离开,封条贴了一上午,转眼下午,东方家那位名声有些不太好的大小姐,大手那么一划,封条就被撕开。 一楼二楼的木板凳什么玩意儿统统给搬走,“小姐,这些东西怎么处理?” “您去掌个眼,哪些好的,留下,旁的…”星回点点下巴,“送了吧。” 东方波愕然,“这往哪送?” “摆门口,嚎一声,谁要谁拿走就是。” 酒楼的板凳桌椅都不差,东方波清点完要留下的物件,这刚往门口一站,好了声,“谁家有缺的,少的,坏的,瞧瞧有用的,拿了去,我家小姐说了,尽管拿,不要钱。” 原先还没人信,楼对面那开豆腐店的小老头,畏手畏脚地试探性抓了张小矮桌走,见东方波眼睛都没瞟,来了底气,另一只又抓了张椅子回头就走。 街道人流都静默了那么短短的一息,而后就是哄抢,等东方波挤出人群,眼前的东西已经被搬空,犹如蝗虫过境。 星回自是不会管这些,酒楼整顿的事情,她不用盯着,先头交给东方波,后手留给宁一,她揣着一套半成品往剑山居过来。 白家的请柬这时候已经到了东方府上,正在李心染手里,她细细扫了几眼里头的字,冷笑一番,拿着请柬,先去同大夫人商榷去了。 “这可是好事,白家难得还惦记着东方家的闺女,说句难听的,就算他们不请,那世人也不会说些什么的。如今请了,那是白家大度,任谁不想霸着这个顾王爷自己偷摸着定下好事?” 徐青到底还是眼界短,李心染面上笑着,心头却是鄙夷地很,“姐姐如此说,这帖子上也写了,星回与星朔两个孩子必然是去的,旁的…就剩了四个名额,我这也权衡不了,不若姐姐给个主意?” “由大到小的来呗。”徐青想也不想的就说。 李心染直说也成,到时候再问问星回意思,毕竟是她的外祖家。 徐青乐呵呵地送走了李心染,扭头去寻她家老爷说这事儿。 张氏是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迟了些,却也赶着备了些东西,要往辞寒院去,临出门被荣舒给叫住。 “我去吧。” 张氏和荣和对了一眼,“你…” “她不喜欢你们,我倒还行,好声好气地求一求,兴许就成了,四个名额,我不要。” 荣和眼睛晶亮,连忙跑过来抱了抱荣舒,“好妹妹,姐姐日后腾达了,定有你的好处。” 荣舒笑了笑,从张氏手里拿过一个盒子,左右相看一眼,“说是晌午才回来,我吃了饭再去等一等。” “诶好。” 张氏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说不出欣慰来。 徐青自然不会落下,除却本宅里的这几位夫人,旁系的也在琢磨着怎么来要个名额。 各家都是有女儿的,白老爷宴请的世家不少,贪不上王爷,能让世家公子相上也是极好的。 然而被盯上的星回,此时全然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兴高采烈地拿着衣服来瞧她的美人儿。 “方公子~”这翠盈盈的一声叫唤,顾沧澜便是知道她来了。 起身去迎,刚推开门就瞧见一张明媚春光的笑脸朝着自己移动。 今儿天气好。 眼前的姑娘心情也好。 她是好看的。 故此,镇王觉得自己此时心情也不差。 “星回。” 破天荒,自家方公子终于不用自己提醒他,“我叫星回”了。 “诶,今儿天气好。” “是了,星回来是?”瞧瞧我?镇王想完,一低头就看到怀里揣了一兜衣服,“这是?衣服?” “是了是了,劳方公子,上次同你商量好的,我这拿来衣服给你试试,你若是不喜欢,我再换一身过来,我得让你穿着你喜欢的衣服去展示。” 顾沧澜怔了一会,该是夸一夸她有心了么? 可这有心也是她出于自己的思量吧,穿着自己喜欢的衣服,总会让心情好些,心情好些面上就愉悦些,黑着脸去展览,总归有些影响。 若是星回知晓镇王此时的想法,估计又要说,“您想多了,您这张脸,哪怕是哭,那也是蜂蝶狂涌。” “我这就去穿上。”顾沧澜脸上说不上高兴也谈不上抵触的脸色,让星回还是左右琢磨了一番。 “不若,就不让他出去了,万一声势闹得太大,给他造成困扰怎么办?” “啧,我找些保镖护一护不就行了?” “可…可他瞧着还是抵触,算了,算了。” 这么想到,星回喝了口茶算是有了决断,漂亮公子也不是没有,再去找些不就行了。 屋子里的顾沧澜,将衣服展开左右瞧了几眼,说不上震惊,但衣服确确实实新颖且好看,会卖的不错是确定的。 脱下衣服,穿上,“嗯?”原以为那衣服侧身一排扣子是可以扣开的,可要解扣子的时候,他发现,这衣服,只有那么三四颗扣子可以解,这要如何… “星回。” 顾沧澜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怎么?” “这衣服,该如何穿?” 星回放下茶杯,正要走进里屋去,脚步一顿,他不会这时候没穿衣服吧。 “咕咚。” 清晰可闻的口水声,连顾沧澜都听到了。笑了笑,倒是不介意她真的会进来。 “那个,套头,从头上套进去。” 可星回最后还是被理智拉了一把,没有进去,只是背靠着门,幻想着这羸弱的翩翩少年,该是拥有怎样的一副身子。 胡思乱想着,里头有了脚步声。 门缓缓打开。 藏青色袖子压边的金线一晃,星回退几步,便瞧见了她这这几夜都在幻想的场景,可想象再是丰富,最后还是溃败给了现世。 他身形修长,长袍在身,更显挺拔,人靠衣装,神仙也亦然。 顾沧澜一脚落地,抬头要问,“可是好看?” 却见得少女定定地瞧着自己身上,眸子都动也不动,不满地蹙眉,“衣裳,比我好看。” ------题外话------ 作者:爷,您是吃衣服的醋么? 顾沧澜:嗯。(撕拉…衣服粉碎。) 作者:(抖抖抖抖…)星回你的衣服。 顾沧澜:(缝~~~) 星回:怎么了衣服?(探头) 顾沧澜:(举起衣服展示,目光阴恻恻。) 作者:(抖抖抖)没事,真好看~夸夸你。 第五十五章 衣衬人 人成衣 “胡说。”星回上前,替他整了整衣服扭曲的走线,将扣子扣到最上一颗,目光真挚,神色郑重,“若非是你,这衣服,也是平平无奇。” 顾沧澜站在那里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正常,柔和地笑说,“互相成全。” “方公子,真是行走的衣架。”星回没有说谎,藏青色让他原本一丝丝柔和的气质,彻底的变成了男子英气,月白色的丝线秀出的仙鸟,点睛是一道金光,头顶的翎羽纤长,攀上肩头绕背后,落下一条金色流苏,顶挂白玉珠。 静若处子,行动如风。 这是顾沧澜穿上这身袍子后第一个想法。 “你可满意,若是满意,便穿了这身,只帮我这一回。”星回眨巴着星星眼,满眼的恳求。 顾沧澜一笑,“下回,也可。” “哇!方公子你真好!!!”她激动的蹦起来,拍了拍顾沧澜的肩膀,“这身衣服,便是你的了。” “使不得,这衣服布料如此丝滑亲肤,怕是价格不菲,且…身后那颗白玉珠子…我欠星回你的已经不少…” “我瞧你穿着好看,心头欢喜~”星回打断顾沧澜的加下来的话语,“便也不是白送你的,安心穿着就是了。” 说完又是绕着他转圈瞧了好几眼,越看心头越是欢喜。 “这只是一件赶出来的半成品,等着下回成衣出来,再送你。”说罢,有要离开的意思,顾沧澜半垂眼帘,艰难地开口,“我如今身体也大好,星回可否…” 星回歪歪头,瞬间明白过来,“哦~正好,我今日要四处看看商铺,你若闲着无趣陪我四下逛逛?” “这…”顾沧澜神色为难。 “哦,若是你想自己随意走走,我便将我的马车留与你。” “不是不是,只是你收留我便已经让你名声如此,再带我在身边,我怕那些人说的话更是要难听,我也不是不知数的人,你于我有恩,我不能连累你。” 星回摆手哈哈哈一笑,“方公子若是怕日后没有姑娘敢嫁给你…” “不是,星回,我…”顾沧澜到底没有再说下去,星回脸上夸张的神色收了收,“公子,我是天下第一商的大小姐,你可知?” “怎会不知,如雷贯耳。” “沽名于我,如,金钱于我。” 顾沧澜瞧着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这句话,是事实没错,但这姑娘说来未免也太理所当然了些。 若是将来有一日,大厦将倾,这个眼前如此风姿绰约的女子该是如何自处。 如今有东方家,她能够在高楼之上再垒高楼,拿东方家资源成就自己满心抱负,若是今后,没了东方家呢? 顾沧澜摇了摇头,“是在下多虑了。” “公子能为我着想,星回感激不尽,你要穿着这身出门,还是如何?”星回脸色照旧,上下扫了眼跟前的漂亮公子。 “便,穿着这身吧。”抬了抬手,看到袖口处那精致的刺绣,心头却泛起了冷意。 她越是表现的如此不计较男女大防一事,她在外的名声就会越坏。 这剑山居里头的伺候下人,也不都是精挑细选的,一个个贼眉鼠眼,整日里嚼着主子的舌根,便也是故意的。 处处透漏着故意,一来是她不在意,二来,自己若是做些什么,转头这些人就会将话传到她耳朵里。 东方星回,你这似无意而有意的一切,如此地驾轻就熟,庆城之地,当真这般养人? “公子?公子~方公子?方蓝苍?!” “是!啊,对不住,我走神了。”顾沧澜恍然抬头,见少女笑眯眯的,脸上紧绷的肌肉瞬间也舒缓下来。 “走吧,正好带你去外头吃点好的。” “星回平日里也没有差了我的口福。” “你若是有什么想吃的,说就是了,自然不能缺你。” “已经很好了。” …… 待到两人走后,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何夕一脸愁容地在房间里徘徊,追上去说一声,还是…让爷自己处理? “我也才刚得知消息啊,这王公子也真的是任性!” 方一毁继而出现,“怎么办?” “事后…爷会不会罚我们?”何夕颤声问道,这平日里没个正经也就罢了,他家爷不是那种冷冰冰的主子,相反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私下里带人平和,战场上带军严厉。 可若是犯了错,罚起来也着实是狠。 “躲不过了,王公子是冲着东方姑娘去的。”方一毁叹口气,“好在姑娘身边已经派了人过去了。” “咱要不去盯着?” “与其盯着王容决,不如去盯着白家。” 两人一合计,还是没有追过去。 不知情的星回眼下正托着腮死死盯着顾沧澜。 “星回,我,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么?” “有~” “什,什么东西?”顾沧澜想拿袖子去擦,想了想,新衣服,作罢。 星回乐滋滋一笑,“有点好看。” 轰! 顾沧澜抬手擦脸的动作瞬间僵住,咽了咽口水,看向东方星回那认真而专注的脸,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这个有点好看。 若是平时,说他好看,必然上火,可… 星回瞧他这般模样,心里狂喜,这种年代里的少年,哪里经得住小姑娘这么撩,嘴角一勾,拿出自己的帕子,“若是帕子能把那点好看擦下来,这帕子我就不洗了。” “我…” 顾沧澜突然有些慌乱,只能不住地提醒自己,她不过是做戏,这女子惯会说假话,她哪一句话都当不得真,纵,纵然话是真的,那心也是假的! “你不喜欢旁人夸你好看?”星回神色犯难,想来也是,一个男孩子,说他好看必然心里会有些反感。 可对方却一个劲的晃脑袋,“不是不是。”好像晃脑袋不够还带着手一道晃,“星回肯说我好看,我必然是…” “必然是真的好看。”星回接话,神色飞扬。 倘若你是真心实意,日后你我夫妻之间倒也能和和睦睦,可今日你所为无非算计于我这张脸皮子,除却此,不知还有什么算计。 顾沧澜突然冷静了下来,温和一笑点了点头,“星回长开了,也会是个倾城女子。” 第五十六章 镇王比美 有名无分 “借公子吉言,被好看的人如此祝福,也必然会沾点福气。我曾听老人说,老天爷造人是不公平的,有时候他心情好了,便多给这个人一些颜色,像公子这样,模样好看,声音好听,身形又俊,气度非凡…” “星回!”顾沧澜生生打断星回的话,再夸下去,他受不住。 星回憋笑,我倒以为~你受得住呢。“怎么了方公子,你莫要不信,我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我,我知晓你说的是真心话。”最后顾沧澜还是落败了,脸微微泛红,掀开了车窗帘子,吹风冷静去。 东方星回啊。 星回知趣打住,也是顺着他的目光往外头看去,却不是吹风冷静,而是思她所忧去。 “小姐,到了。” 马车夫出声,停下的位子正是还在装修中的服装店,“这里是?”顾沧澜一下马车,就瞧见里店中还没有成型的装饰格局,眼前一亮,“你的店?” “是呀,来带你看看你日后要工作的地方。”星回同马车夫交代了来接她的时辰,领着顾沧澜往里走。 因马车停地近,街上人来往之间也懒得注意,顾沧澜有意遮面,两人入了二楼也未曾引起什么骚动。 可二人脚步刚上二楼最后一层台阶,楼下突然一阵尖叫声“啊!镇王生的好俊啊!”似乎要将人耳膜刺透。 “怎么回事?”店铺里盯着的管事,脚步慌乱地跑上来,神色慌乱,“东家,王…王爷来了?” “哪个王爷?” “哪家小姐,见了镇王为何不行礼。” 管事话没说出,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太监声音已经将来人身份给透露了出来,星回顺着楼梯往下一瞧,啧了一声。 那一楼乌泱泱一片姑娘,其中还混了几位公子,“都小心着点,梨花木!弄坏了一个角,你们赔得起!” 正在上楼的王容决,面具下的脸皮子一抖,这姑娘,好是生猛。 有意无意地瞄了眼站在星回身后的顾沧澜,挑衅般地笑了起来,“原就是你。”先人开口,也不去问星回不知礼数的罪。 一步跨两层,三四步上了楼,顾沧澜微微一笑,拱手,“草民见过王爷。” 王容决皱眉,“都说东方家小姐养了个漂亮公子,漂亮的不像人间来的。” 顿了顿,看向东方星回,对方神色不解地看着自己,被他理解成了慌乱,心里满足,口吻更加狂妄地说,“如今瞧着,也不过如此。” 星回冷笑,“什么玩意儿?”当然,没有说出口。 她又不瞎,谁好看谁不好看,她看不出来? “姑娘以为?如何?”这一问,居然是问的星回。 “王爷,民女的店,还没开张。”不回答,回什么,回你太自恋了,你这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东西说她的美人不好看?!星回有火不能发,果然,皇族就是惹人讨厌的存在。 那骨子自我优越感是怎么回事? 王容决见她绕开话题,神色立刻难看了起来,可顾沧澜就站在那里,只能压住脾气,“呵呵…你莫怕,不过是一个美人,你若是说的本王满意,本王届时再赏你几个就是了。” 星回一听,乐了,行呀,左右她确实缺人。 “王爷此话,当真?”星回目光看向顾沧澜,神色之间隐隐担忧,我若是夸了这自恋狂,我家美人会不会吃醋? “不过,你得说实话~” 星回挑眉,哦,这还不容易。 “方公子与王爷,各有千秋。” 王容决自然不喜,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不就是和稀泥想蒙过去?“怎么个千秋法?” “王爷您眸子浑圆,大而晶亮,鼻梁高耸,薄唇肤白,身形高挑,自是万中无一。” 王容决满意地点头,扭头向顾沧澜一个挑眉,“那他呢?” “除却一双眸子,没什么特别之处~”这话,她笑盈盈地对着顾沧澜说,而后者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起来,拱手对着王容决说道,“王爷,草民自行惭愧。” “哈,哈哈哈哈,亏得百姓们将东方小姐的男宠夸得人神共愤般的好看,如今也是不值一提。”说着,目光盯着东方星回,“你可知星回二字的意思。” 星回一怔,瞬间就想起了镇王与那位王王妃的种种传说,冷笑道,“十二月星回节。” “多好的一个日子,白梅落雪,皆是无尘,你…不配。” 星回低头,不语。 见她如此,王容决满意,又是扫了眼顾沧澜。 “你!”却是一字落下,仓皇而逃。 “不必在意,星回。”顾沧澜上前,似有安慰,只看见小姑娘偷瞄着那匆忙离开的王容决,然后长舒了一口气,“他是不是脑子有病?” 这…看来是自己多心了,这丫头到底是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 镇王如此一闹,很快就在小临京传开了,镇王不喜东方家小姐,这就意味着,这小临京里的姑娘们在那一瞬间就少了一个劲敌,几家欢喜一家愁。 白家闻声之后,白老爷子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个透。 “千猜万猜地也猜不到,这镇王对王星回如此一往情深!”这话里几分无奈几分怒。 下头几个孩子劝不住,老头子这过了晌午,直接给气地躺了床。 另有一人,也因此事被闹得人尽皆知,那谪仙容貌的顾沧澜,化名方蓝苍。 “镇王瞧不上她,她未必瞧得上镇王,你们可是没见着那位公子的容貌…” “如何如何?镇王在那里,我都不敢上去瞧。” “当真是神仙在世,他整个人周围,那就有神光一般~” 故此,少女们幻想的是自己也能够像东方星回一般拥有一位如此绝色的男宠养在身边,但现实让他们选择了“顾沧澜”。 与飞黄腾达比起来,漂亮男宠那都是浮云和幻想,除非你有东方星回那样的财力。 “这下可好,你的名声也遭了,从金屋藏娇,变作了男宠,是我对不住你。” 顾沧澜不在意,笑语道,“你一个女子都不在乎这些,我又何必在意世人无知之论。” 星回筷子啪地往桌子上一拍,恼怒道,“不得行,我不能让你有名无分!” 第五十七章 为争一位 “星,星回儿女之事,不能开玩笑。“顾沧澜脸色煞白。 星回瞄了他一眼,噗嗤了一声,“你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给你正名,我名声不要紧,你到底是个清白公子,方家待你不好,你却是要活下去的不是?” 顾沧澜“哦”了一声,低头不语,竟然是有些失落神色。 星回见他如此,以为是方家的事情,触动了他心里的伤,连忙出言安慰道,“等你日后名胜小临京,方家估摸着得求着让你回去。” “不回也无妨的。”顾沧澜低眉像是一个做错事的人。 星回眨眨眼,“怎么,你不信我?” “信,我已然瞧见了星回的本事,你说什么我都信。”顾沧澜急切切地解释。 惹来星回满心欢喜。 “整日在宅子里无趣,你不妨出去走走瞧瞧,嗯...你这脸好看得紧,我今日瞧着那王爷的面具不错,赶明儿我也给你去弄一个,朴素些的,以免惹人注意,再来就是,这样,我把马车留给你。” 她好似跟人商量,实则是在交代,交代完了,事情也得落实下去,车夫将星回送到东方府后,又乌溜溜地回来剑山居。 今日一事,说不上心确有些假,星回也没了多少兴致,谁想正是忧心忡忡的时候,春秋两女便是一脸焦急地赶了过来。 “您可是回来了,辞寒院里都快塞不进人了。”盼秋迎春两个人就在门口守着,一见到星回回来就跟见到了救星一样。 “怎么回事?”星回心想这才出去多久?“后院要被炸了还是如何?” “您可快快回吧,可不是要炸了。”两人一左一右地将人架起来,“这阵仗是怎么的?”星回茫然。 这三人还没近辞寒院呢,就听得宁一在那里嚎着,“诸位夫人老爷公子小姐!您们再等等,小姐就回来了,就回来了。” 可宁一到底只是仆人,她说的话,会有什么人听去? “这东方星回也真是在乡下野惯了,这都什么天儿了,还不回来。” “就是,咱们可都是忙着东方家生意的,她倒好...” 星回就倚在院门口,没有进去,春秋两女一对眼,知道主子心思,先一步进去,几个姑娘婆子立刻赶过来,“你家小姐呢?” “还没回,夫人不若赶明儿再来?“ “说的什么胡话。”那夫人四周晃了一眼,这架势,哪里能明日再来。 东方星回无语望苍天,叹了口气,商户人家,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这般安分地肯在她院子里等,已经给足了面子了。 可自己又实在不想去伺候这些人,脚步一转,准备去怡乐园。 怡乐园廊屋前,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可是欢腾,星回逗了一会,坐在廊上的几个丫头也就是看了她一眼,未有搭理,星回也不去瞧他们,自顾自玩着,玩的天色都黑了,亲爷那屋传来骂声,“都给我去散了!现在才跟我说!你们这些妮子是想被我卖了不成!” “一个个,没规没矩了!东方家大小姐,由得他们这般置气的?要争位子,客客气气地去请,到底也要顾个周到才是!” 星回耳朵竖起来听,心想着,原是亲爷屋子里的丫头嚼舌根被发现了,这正发火。 她刚要过去,就被几个丫头拦下,“姑娘这会子去,可是要让屋里几个姐姐...” “你是什么东西?”星回小小身体,头微微抬起,目光却如刀似剑,阴毒地刮了过去,“怪不得我院子里有人作怪,这本家府里的丫头婆子一个个都快上天了!” 几个女婢一天,慌得扔了手里的绣活,一个接一个地跪下,“你们现今又是作何,我在此处逗鸟逗地天都黑了你们不来搭理我,如今我要去顺顺我亲爷的气,你们倒来拦我了!哪个府上的规矩教的你们!” “姑娘,姑娘言重了,奴婢们是看姑娘玩的尽兴,不敢打扰,姑娘...” “看我玩的尽兴,怎也不添个茶来,递个座儿来?一个个端着绣活,瞧瞧这绣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地上散落的绣帕,上面不是鸳鸯就是并蒂,心思赤果果。 亲爷那屋也不骂了,气呼呼地掀开帘子来,“小妮子来我院儿吵!” “亲爷!就是你这惯的!出来不骂自己的婢子,倒先教训起亲孙女,我又做错了什么!我那辞寒院这会子满进满出的,我想着来您这避一避,哼,走了!这东方府容不下我。” “站住!怎么,又要去白家!你当不当自己是东方家大小姐了!” “亲爷当不当我是你亲孙!” 东方德诚“嗨”一声,“你们几个!自己下去领罚,这个月的俸禄就别想了,不,下个月也别想了!” “是,是,老太爷息怒,奴婢们这就下去。” 星回满意地点点头,凑过去,“亲爷我可以气你,你可不能因了几个下贱婢子气坏身子。” “哦怎么,你把我气坏不算?” 星回嘿嘿嘿笑,“我这不是可以把您哄回来么?” 东方德诚下挑眼一撇,“你怎么哄回来?” “这不,我让亲爷来定夺,我带谁去白家了。” 老爷子先是一喜,然后又骂,“小兔崽子你当老头子我傻?自己不想做恶人,让老头来?” 星回拉着老爷子进屋,那头二太爷张头出来,嘲了句,“哥你说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了,你定人去,显得重视不是。”话不多说,帘子一挂,又不再搭理。 气的东方德诚差点又要抽起烟杆子过去打一架。 “诶,爷爷爷爷,二爷爷又没说错。” “没说错是没说错!他嘴欠!” “是是是,回头再打。” 那头又来动静,“星回孙女!” 星回偷偷一笑,将老头拉进屋子,小小声道,“爷,白家如今请了王爷去,办这个宴会,除了给我们看,还有一个原因,” 老爷子看了星回一眼,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你今儿晌午,带着你的男宠出去了?还冲撞了王爷?”他还思索了一会,说,“既然冲撞了,就赶紧处理掉,给王爷一个交代。” 星回懵了一会,“爷爷,咱先不提这事儿?” 第五十八章 众戚团闹 借酒辞人 “你家主子呢?还没回来?”星柔要觉得头要像干裂的瓢一样,炸开了,她左右周旋,上下通融,这一院落的“所谓亲戚”,都是女户,那舌头都跟镶了金似的,不累么? 春秋两女无奈地对望一眼,看了看院门口,“主子呢?” “我估摸着,溜了。” 宁一疲累地凑过来,听到他们对话后,点了点头,“要我回来看到这种架势,我也溜,真可怕,这些都是哪家哪户的?” 星柔过来,脸色十分难看,摇了摇头,“不行,你们赶紧去寻你们主子去,我周转不过来,再逼我,我拿剑砍人了啊。” 三个仆人没动,“姑娘,奴婢们...去,去哪里寻啊。” 星柔吸吸鼻子,快哭了,“不然我真去砍了他们去?” 三个仆人点点头,“要不您试试...” 最后星柔还是没有真的去尝试这么做,怎么算也是家亲,弄个见了血的,到时候交代起来麻烦。 “等吧...” 整个辞寒院落的人都在等着东方星回,可正主就是久久不归,眼瞧着从午后等到天黑,他们一个个饿着肚子,气温又都降了下来,可谁都不肯放弃。 “至于么?去瞧一眼王爷而已,又不是真的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宁一狠命地点了个头,“至于!” 星柔按了按太阳穴,感觉自己要背过气去了,“我出府去透透气。” “柔姑娘,这天色黑得透,您这会子出去...” “我现在,很生气,如果有绑匪赶着来惹我,我不介意让他五马分尸!”她恨。 宁一头一缩,春秋两女手一抽,劝也不劝了,拦也不拦了,您...您去呗。 星柔这前脚刚从小矮门除了去,星回就从大门摇摇晃晃地回了来。 “嗝。”刚一进门,就不合时宜地打了个饱嗝,春秋和宁一都是一脸的黑线,“小姐,您...您去哪里逍遥了。” “怎么的?”星回抬抬头,看见了一个个冲着她过来的人,一张张陌生又笑意盈盈的脸,看着心里头都发憷,于是又打了一个嗝,“咦...小姐,您怎么喝酒了?” “嘿嘿嘿,今日,在亲爷那处得了口好酒,谁知它酒劲儿这么大...诶这是?”她醉醺醺地一扫跟前的一众人,“怎么的?来抢劫?” “不是,小姐,这都是您家亲戚...”宁一无语,先是拍了拍春秋两人的肩膀,“我还有账目要处理,你们伺候吧。” 星回乐呵呵地冲着宁一摆手,“我家宁姑娘辛苦了!” 宁一脚下一个趔趄,然后匆忙逃离。 “姑娘,姑娘?”星回靠在盼秋身上,突然之间就没了动静。 铃铛这会子得闻小姐回来,这才敢从屋里头出来,毛毛躁躁地三人合力将人抬回了屋子,也没管那一院子的亲戚。替星回擦拭一番后,铃铛出来交代了一句,“几位夫人小姐也都瞧见了,我家小姐喝醉了,不然?明日再来?” “晦气!” “真的是...没点闺秀样子...” 一群人,轰然散走,带着满嘴的骂骂咧咧。 等人走了个干净,铃铛长舒一口气,转身要回去的时候看到了院子里还站着一人,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子,借着月色还是能够看到里头散发出来的光彩。 “舒小姐!”铃铛看到那少女哆哆嗦嗦地,慌得赶过去,“怎么穿的这么少,呀,这手都冰凉冰凉的,快,快进屋暖暖。” “不不不,不了,我就就是...就是。” “哎呀,您若是在辞寒过了病,小姐醒来,可不是要将我们四人都打死!”铃铛一边说一边拉着荣舒往里走。 到底还是铃铛这个丫头力气大些,荣舒被拖着进了屋,铃铛那头跟春秋一说,两女连忙去烧水,添了柴火过来,“舒小姐,您怎么也...”盼秋刚要问什么,就被迎春拉了拉袖子拦了下来,“舒小姐,您且稍坐坐,喝杯姜茶,这正是要紧关头,可不能病了。” 要紧关头?荣舒抬头,狐疑地看了眼迎春。 迎春只笑笑,挑了挑炭火,又去拧了块温帕子来,催了催盼秋,“茶汤如何?” “得一会功夫,舒姑娘先披着小姐的衣服吧,屋里头好歹有些人气。”盼秋也不再问。 铃铛那里烧着热水和姜茶,想到荣舒在院子里,只觉得奇怪,“白日里也没瞧见她啊。” “姜茶来了,舒姑娘,诶诶诶,不急不急,小心烫,先捂捂手。”铃铛将汤碗举了举高,又稳稳放到荣舒前。 荣舒歉意一笑,双手捂上暖暖的汤碗,“你们可真是好,想来姐姐平日里待你们也是极好的。” “是呀,小姐人美心善。”铃铛是从来不吝啬辞藻夸她家小姐的,春秋也是相互看一眼,“奴家有福。” 荣舒点点头,看了看里屋,“姐姐怎会喝醉的?” “不知。”盼秋刚要说,铃铛却是端起荣舒手里的汤碗,吹了吹,再吹吹,说了句,不知。 春秋明白意思,“许是今日在外头玩的高兴了。” “噗嗤,我今儿还听闻...”荣舒想说什么来着,又立刻闭了嘴。 她要说什么,三女心里头也知晓了,不过就是临到傍晚的时候传回来的,小姐养的男宠被王爷给针对了。 他们都只是嘿嘿嘿赔笑,主子的事情不敢多言。 一碗茶汤下去,荣舒也暖和过来了,刚是起身要走,那边“哐当”一声,“呀!”铃铛惊呼进了里屋,又发出一声,“呀!” 而后就是惊叫,“小姐呀!您是要吓死奴婢啊。” 春秋也是赶着进屋,连荣舒也急急忙忙地跟了进去,一瞧,星回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铃铛是怎么搬也搬不动。 最后几个女孩子一道使劲儿,将她给搬回床上去了。 荣舒看着要睡相没睡相的星回,眸子里的烛火很是冰凉,“可真是羡慕姐姐,能这般无拘无束。” “舒姑娘说什么呢,小姐准是心里有事,才喝醉的...”盼秋给星回掖好被子,叹了口气,“难为她了,在别庄的时候,什么苦头没吃?” 这一句话,说的荣舒脸腾地红起来,好似坐着的地方火烧一般,再也不敢落座下去,“我,我先回了,等明日姐姐醒来,再来,奥,这个,是...是我姨娘差我送来的,大抵意思,姐姐应当明白。” “那奴婢就替姑娘先收着,等姑娘醒来,收不收,再说。”铃铛拿过红木盒子,偷瞄了一眼,倒吸一口凉气。 要不说这个张氏能吹枕边风,把她家小姐吹到庆城那苦寒之地去呢! 荣舒走了,走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星回突然坐起来“来来来,给我瞧瞧,夜明珠?” “呀!”铃铛又是吓了一跳,手里正灭着炭火呢。 星回瞪了她一眼,惊异道,“这么冷了?都用上炭火了?” “是舒姑娘,得了张氏的令,在院儿里也陪着等到了月头起来。” 星回点点头,又摇摇头,“去,你去回了张氏,就说,我带一个荣舒。” 第五十九章 好一个姐妹情深 冷砚斋之内,荣和的屋子里,杯盘碎了满地,荣舒蹙着眉头站在一侧,张氏心疼怜爱地拥着哭得妆发凌乱地荣和。 她们是母女两,而荣舒就像是一个外人,只不过她到底也不在乎这些。 “砰!”杯盏落地,应声而碎。 荣舒忍不住摇了摇头,耳朵都快聋了。 “荣舒,我就知道你不安好心!什么你不在乎去白家,那你将这个位子让给我啊!啊!”荣和尖叫,张氏也是用凌厉的目光瞪了过来。 荣舒不语,见她这样,荣和更加气恼,“你说话啊!你听听铃铛那臭丫头怎么说的,五小姐平日里颇得把姑娘照拂!姐妹情深,想要带着八姑娘一道前往,两相照应!好啊,你如今倒是跟别的姐妹相互照应去了!我呢,荣舒!我才是你的亲姐姐!” “你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若早些做准备再去求求五小姐。”荣舒实在是被吵得没了法子,眸子冰凉的扫了张氏一样,“张姨娘。” “荣舒!你如今,便是如此对待你娘的么?”张氏一听张姨娘三个字,整个人就像是炸毛的猫一样,亮着爪牙,面目狰狞。 “如今府上来了新主母,耳目众多,你还是遵些礼数规矩,以免届时连累姐姐,这也去不得,那也去不得!”荣舒微微提高了分贝,被她这么一说,荣和连忙从张氏的怀里跳出来,“娘,不对,姨娘,荣舒说的没错...” 张氏心里头苦不堪言,可却不能当着两个女儿的面发作出来,一颗夜明珠送出去了,却是平白给了自己不喜欢的小女儿机会,她去能干什么,纵然脑子再聪明,到底跟自己离了心。 若是荣和,日后哪怕飞黄腾达了,定然心里也是记着自己这个母亲的,可荣舒却不一定了,她才八岁,就已经如此凌厉,再年长些,她就更加控制不住,张氏绝对不会做一些超脱自己控制范围的事情。 “荣舒,你用在这里挑唆我和你姐姐。” 挑唆?荣和脑子一转弯,看向荣舒的目光越发的警惕,荣舒冷冷一笑,“姐姐是你女儿,我是什么?也罢,若是你不当我是你女儿,你和荣和日后有什么事情,别再来寻我...夜明珠我明日一早就去问五姐姐要回来,白府我去了无用,这个名额我就让给府上其他姐姐妹妹,哪怕是旁家的也成。”说着淡淡扫了眼荣和跟张氏,嘴角一勾,讥讽道,“张姨娘以为,你那些手段,五姐姐看不出来,姐姐每日上蹿下跳的找五姐姐麻烦,她若是肯给了姐姐一个位子,她就东方家的嫡小姐,就不是白家的外孙女。” 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张氏怔在了原地,倒是荣和,火气一下子上来,扬手就要打下去,张氏反应及时,连忙握住荣和的手,“你做什么!她可是你亲妹妹!” 荣和一愣,“娘,如今她眼里哪有我这个姐姐,张口五姐姐,闭口五姐姐!” 张氏长叹一口气,收了收心神,“舒儿。” “娘你不必如此,我明日带着姐姐过去,就跟五姐姐一五一十地交代。” “别!别,大,大不了就按你说的,娘明日亲自去一趟便是了,左右,还有三个名额。” 荣舒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娘,你能清醒是好的,今日也晚了,我先回房睡了。” “好,好你去休息吧。” 待到荣舒离开房间,荣和立刻蹭进张氏的怀里,“娘~荣舒去有什么用,她才八岁!八岁!” 张氏点点头,可心里头却因为荣和的这句话,凌乱了起来。 荣舒才八岁,就已经有了这样的心智,而怀里这个亲亲宝贝的女儿,虽然已经懂了些道理,可... “她是你妹妹,日后能够相互扶持的也只有荣舒,你莫要和她生分。” 荣和点点头,“娘,我都知道的。” 第二日一大早,星回就被外头如同群蝇缭绕一般的“嗡嗡”声吵醒,一脸漆黑地坐在床沿上,房门被叩响也是闷声不吭,知道铃铛悄咪咪地从耳室那侧过来,开了偏门偷摸着进屋来伺候,“宁姑娘带着东方波管事候了有一会了。” 星回点点头,“昨儿柔姐姐没有回来?” “四小姐怕是被院里的阵仗吓着了,昨夜就差拔剑砍人了。”铃铛语气里满是笑意。 星回不语,接过温吞的帕子捂了一会脸,总算回过神来,“让宁一和东方波去书房等着,外头的人不用管,过会老爷子的话就会传下来,他们自然就散了。” “小姐,张氏求见。”盼秋叩门,象征性的询问,尽是敷衍。 张氏狠狠地刮了盼秋一眼,对方却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眉开眼笑地说,“您瞧,这会子还醉着酒呢。” “我以为五小姐昨日就醒了,还派了铃铛来知会我说要带上舒儿。” 迎春在她身后笑语道,“不作数的,小姐昨日醉的混不清,姨娘再等等,兴许小姐醒了,就换了人了。” 张氏一听,心里头乐开了花,迎春盼秋,铃铛宁一,这四个丫头,可是东方星回身边一等一的大丫鬟,他们贴身照拂,说的话自是比外面传的要可信些。 巧了铃铛突然开门出来,端着水盆子,也是笑盈盈地冲着张氏说道,“奴婢也是按照小姐命令作做事,到底醒着醉着,那都是主子的吩咐,姨娘莫要怪罪才是。” “哪里会怪罪,都是做下人的,我自是懂铃铛姑娘的。” 铃铛点点头,便不再多说离开这里。 阶下院里的女眷团了一圈,见铃铛出来,又围上来询问“五姑娘可是醒了?” “醒了醒了,正穿衣服呢。” 众人舒一口气,可算是逮到了。 小厨房飘来清粥香气,众人都是饿着肚子就赶来要名额,星回开门之际,眼前一黑,冲在最前头的还是张氏。 “哟,姨娘今日赶早了,您...诸位婶子姐姐的,都请稍歇歇,星回知道你们为何事来,不过这事儿我回了咱爷,爷爷说了,他会定下名单来的,届时哪位姐妹随星回同去,府里都会出银子做身好衣裳,配些好首饰。” 这么一说,有些落魄的旁系女眷便是更加心动,嚷嚷着,“五小姐,可别尽是本家的人。” 星回扫眼过去,下巴微微抬起,“便是尽数带了本家的姑娘过去,又如何?” 第六十章 扰乱本家 帝王权谋 所有人都碰了一鼻子灰,大家都快忘了,她可是东方大小姐,如今东方家主唯一的嫡女,纵然传言于她再是不堪,在东方家里,她就是东方默奇之下的第一人。 “我敬你们是长辈,是姊妹,在我院子里喧闹我也就忍了,如今还想作何?”她身上陡然散发出来的威慑力,让所有人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声音也不出来,清晨的凉意丝丝缕缕的从领子上进入每个人的身体。 场面沉寂,铃铛端着早餐过来,笑眯眯地说道,“小姐哪里用得着生气,先用早膳吧。” 盼秋迎春更是出来站在星回的身前,一人一句,“诸位回去等着消息吧,老太爷自有定夺。” “是啊,诸位夫人小姐,天寒气清的,一个个的届时可别坏了身子。” 所有人又脑子一灵,边道谢边离开,手里头捧着的宝贝,到底也没有送出去。 星回冷眼看着一院子的人风卷残云一般散去,无奈地摇了摇头,“张姨娘?”却见张氏还站在门口,反应过来,“奥,铃铛,将八妹昨夜拿来的夜明珠还给姨娘。” “不不不,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 星回却是用筷子画了个圈,笑说道,“姨娘,我不缺这些玩意儿,您且省着些,日后荣和荣舒出嫁,可也得您添一添的。” 张氏心口一抽,道了谢拿过红木盒子,扭头就离开。 宁一和东方波候在书房,等到星回吃了早膳过来,接过两人这几日算好的账本,花了一炷香的功夫翻了翻,“倒是没有错处,不过这收益,实在难看了些。” 东方波皱眉,“小姐为何如此焦虑?” 焦虑?星回疑惑地抬头,“倒也不是我急...”她想继续说下去,思忖了那么一瞬,又摇了摇头,“无妨,各个铺子才刚收回来,到底以前亏损的厉害了些。” 东方波露出欣慰的笑容来,“小姐明事理。” “你两过来,我教些东西于你们。” 东方波和宁一对视一眼,凑过去,就看到星回拿着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奇怪的符号,开口念到,“一,二,三...” 教学时间很快就过去,东方波和宁一带着震惊和迷茫步子摇摆地出了东方府,星回转而问了盼秋,“柔姐姐若是回来,就说我去了布庄。” “是小姐,您...要出门?” 星回点点头,理了理衣物,急匆匆地从院子小角门出了东方府。 东方府的热闹,她如今扎扎实实地见识了一回,对要把生意做起来的迫切感觉越加明显。 ——剑山居—— “爷,昨夜那个女子...” “没有什么恶意,随她去。”顾沧澜无所谓地摆摆手,张口又问,“东方星回府上可是消停了?” 这一问,问的方一毁跟何夕两个人只能大眼瞪小眼起来。 “嗯?”顾沧澜抬眸扫过去,想了一下,笑出声,“是我忘了,不过容决是怎么回事?” 方一毁跟何夕抖了抖,该来的还是来了啊。 “爷,咱,咱拦不住啊。” 他是谁,王公子!王星回的亲弟弟,王星回放在心尖尖上的弟弟。 王星回是谁? 眼前这位主儿,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 呵,他们两个拦得住就有鬼了。 顾沧澜神色也看不出什么怒气,只是眼睛微微眯起来,“他对东方星回感兴趣?” “王公子只是因为一个名字的缘故。”何夕连忙解释。 顾沧澜点点头,“莫要再有下次。” “是。” “还有,他只是王容决,而东方星回是我要娶回去的未来王妃,孰轻孰重,你们二人不会掂量。” 何夕方一毁低下头,“爷教训的是。” 这什么意思?何夕对着方一毁眨眨眼。 方一毁也眨眨眼,这你还不懂?东方星回比王容决要紧。 “一毁,接下来你不用盯着白家了,去跟几个地头接洽之后的事宜吧,白家宴会之后,差不多可以开始了。” 何夕上前低声道,“爷,京都那里派来的人,盯得紧。” “那让王容决自己注意些,要报仇的是他,又不是我。”顾沧澜无所谓地开口。 何夕一噎,干咳一声退了下去。 方一毁见此也连忙跟着离开。 顾沧澜靠在贵妃椅上,身上盖着一张不薄不厚的鹿皮,天光和煦,眸子渐渐合上,脑子里映射出来昨夜站在屋顶上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的女子,“呵,有趣。” 他自然是知道那人是谁,只不过不知道那个人的目的。是帮着东方星回来监视自己,还是帮着林邪来监视自己。 “主子。”闭目养神之际,影子突然出现在门外。 “说。” 顾沧澜依旧是那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侧卧在躺椅上,舒适安详。 “一些老商户开始跟东方家脱离了。” “多久了?” “从东方星回回来的第二日开始。” 顾沧澜眸子缓缓睁开,“去跟方一毁说,让他接手那些从东方家生意中撤出来的生意,转移到暗处,把东方家跟白家的生意线找出来。” 影子沉默了一会,问道,“爷,白家的私兵。” “慢慢来。” “是。” 白家的私兵。 呵。 顾沧澜直起身子,抬眸看向门外日光,眼睫在眼底打下阴霾,重得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果然我的好哥哥还是有些动静了,我以为你要一直装死呢。”他冷嘲地一句,起身从床边拿起衣服,仔细的端详,“既然不是釜底抽薪,那你要怎么做,才能够将自己或者将东方家完全抽离出来?” 大家都是明白人,这个东方星回却是这些明白人里头的聪明人。 她回小临京的日子,正正好是自己回京的日子,皇帝再傻,小临京有他顾沧澜的底,这一点还是十分清楚的。 东方家再怎么保持中立,生意场上却还是有个一来二往。 今年皇帝不能北上避暑,东方家避嫌估摸着也不会南下驱寒,巧就巧在,他镇王来了小临京,皇帝没有动作,他才要觉得可怕。 “只是,你东方星回的动作,能比我那个皇帝哥哥要快么?” 第六十一章 温柔对待(入v) 星回的动作必须快。 在布庄的星回左手一匹布,右手一段锦,眉头深锁,身后和左右两侧站着庄子上的主事,有东方波带来的一些人,也有她自己这几日去撬墙角撬来的一些人,刚好两巴掌,这会子手头不忙的都赶了过来陪着这位年纪颇轻的东家。 “普通的棉布倒是还行,就是这云锦...”云锦本就做工复杂,“这个颜色也行,可总觉得太粉嫩了些许,诸位劳累,再调的暗一些可成?” “成的小姐,调暗一点不难。” 星回舒一口气,“到底是起步,诸位辛苦一阵子,等到运转起来,便能歇歇。” 几个管事乐呵呵地直说无妨,星回点点头,将染的不尽如人意的粉色锦缎交给了身旁的绣娘,“这个底色,你用银线混着白色的线,绣上几朵白海棠吧。” 绣娘眸子一亮,“小姐,可以再配些更深色的红线绣红白相间的,坠在裙底,步步生花。” 星回赞赏地点了点头,“不错,你去绣吧,届时就按照裁缝的意思,做条襦裙。” “是。” “等到店面起来,新一批的衣服就要赶着上,届时若是订单量大,手头的这些布料可能会不够,诸位可有什么办法?”星回环视一圈,有的人目光闪躲,也有的人坦坦荡荡。 “东家,若是订制,想来夫人小姐们对配色也有自己的见解...” “我们只出形制,配色若是还要跟着他们意思来,岂不是乱套。”立刻就有人领会了那位的意图,出言驳回。 星回索性坐了下来,除却服装上的生意,她手里还有别的事情要忙,眼下放松一下脑子,接下来的运转好正常些。 “啊,要是方美人在旁边待着,我养养眼也好啊。”就在百忙之中,她脑子里第一个跃出来的是方蓝苍,可笑着笑着,她的笑意愈加冰凉。 “可惜了...”苦涩的三个字,脱口而出。 “东家?可惜什么?” “奥无事,你们商榷着,总归还有些时日,店面尚且没有装潢好。” 几个管事点点头,又团起来去讨论,星回不去打扰,对着一旁的绣娘主事交代了一句旁的,就去寻了裁缝,“明儿您和诸位绣娘啊裁缝啊都可迁到另一处庄子去。” 裁缝长呼一口气,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告罪,“东家倒也不是我们嫌弃此处...” “我都知道,毕竟主事不同,给你们一处地好施展。” 裁缝主事宽慰地点头,看着这个少年东家更加满意。 外头传闻再如何,可她对他们这个做工的那真的是一等一的好。 “奥,赶明儿,东方本家兴许会请裁缝上门去给姑娘们量体,就借着这次机会的,用上咱们新的款式给他们做一身去。” “东家是想?”裁缝主事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东方家姑娘裁新衣的目的就是因为白家设宴。 除却东方家,小临京此处有些名望的家族都被宴请了,他们这些裁缝这几日已经跑了不少地了,这自然也是星回允许的。 “嗯,谁人穿谁的样式你们估摸着来,我的话...”星回眸子转了转,摇摇头作罢,“我没什么特殊要求,偏喜欢素色些。” “小的记着了。” 零散事宜交代清楚,星回回到马车上,有些疲累地瘫了下去。 “做生意好难啊。”她微微侧头看了眼窗外,看来身边确实缺个秘书...女秘书还是...男秘书,男!“对了!正正好,让方公子做我秘书不就成了。” 这么想到了,立刻就交代了马车夫往剑山居赶。 “方公子?” 剑山居静悄悄的,素来是静悄悄的,顾沧澜从来也不是个喜欢闹的人,上战场那金戈铁马的听得多了,退下来的时候,总喜欢耳边安逸些。 可星回这一声方公子,就好似那风送来的鸟儿欢叫,他听不出杂质,尽是欢喜。 “我在。”顾沧澜走出来迎接,身上仍旧是穿着星回赠与他的那件圆领袍子。 “顺道来瞧瞧你,怎的也不出去溜溜弯?”星回很是自然地在桌子前坐下给自己倒茶,顾沧澜看着她举茶要喝的动作,啊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那茶杯,他用的。 眸子带上一弯浅笑,“想着你今日兴许会来。” “你记挂我?”星回乐盈盈地回应着顾沧澜的深邃的眸光。 顾沧澜躲了躲,不答。 “公子不记挂我,我确是记挂着公子的。” “你说话素来如此,我也分不清楚真心实意。” 星回一噎,嗯?怎么感觉自己像个渣女,这边使劲儿的撩,可到底就是冲着人家脸皮子好罢了。甩了甩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正色正言地道:“自是真心实意,不过心是不能掏出来给公子瞧了,我日前说的要给公子正名倒是能做到。” 顾沧澜惊讶地抬眸,“如何正名?” “我身边缺个管事。” ...... 顾沧澜忍了,可是没有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怎么?管事很好笑么?”星回不解地问。 顾沧澜摆摆手,“星回确定是给我正名?” “那不然。” “东方家小姐身边随了一个年纪不大的俊俏管事?”顾沧澜真不是自夸,那都是外头人说的他俊俏,但,他心里也承认,他这张脸就是好看的。 星回呆愣片刻,眉头立刻锁了起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如今我也想不出别的法子来,你觉得该如何?” 养在庄子里确实难听也难看,他一个大男人总也不想被养着的。 “我懂得不多,但家中也是经营小本生意的,你若是生意上...” “对嘛,本也是想请你帮我顾一顾生意上的事情来着,你那般一说,更显得我居心不良。”星回说着,起身上下扫了自己一眼,最后落在那平平坦坦的胸膛之上,“我这年纪!我这小身板!我纵然有那心思,那也使不上劲儿啊。” “星...星回!”顾沧澜该说什么?说其实姑娘家不用使劲儿?我使就行!?这是人话么?“你真的是。” 若你真是如此坦荡荡的一个姑娘该是多好,日后成了我的王妃,甚至皇后。 你我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 顾沧澜陷入了他的遐想之中,这份遐想谈不上美好,可却是他所希望达成的未来,其中饱含他的野心,和那一丝丝自己也没有察觉的,对眼前这个女子的希翼。 “星回。”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目光深邃而认真。 “怎么的?” 你愿意嫁...“没,没什么,辛苦你了。” “嗐,不辛苦,咱们互惠互利。”星回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题外话------ 不知不觉已经十万字。 面对数据不佳的情况,最后还是选择上架。 十二月开始加更多更。 感谢那些看书的朋友。 愿自己不忘初心。 第六十二章 不愿为敌 最后定下的身份,仍旧是东方小姐的管事,且星回还打算把人接到府上去住。 “我去府上,那掀起的风波必然更大,你倒是真的不在意?如今你经营生意,东家名声不好,必然会影响生意的。”顾沧澜担忧地劝说。 星回却是摆摆手,“喜欢嚼这种舌根的只有两种人,一种闲来无事,磕着花生米喝着小酒拿来过嘴瘾的,与生意门沾不上边,将这种事情拿来做文章,无非就是为了酸一下。 另一种就是生意上的敌对门户,既然是敌对,我做什么他们都能编出花一样的文章来讽刺我。” 顾沧澜倒是没有想到,她看的如此通透。 “就这么定下了,你收拾一番,我明日差人来接你,到时候还要累你随我去各庄子跑一跑,熟悉一下面孔,日后好替我打点。” 顾沧澜无法,只得点头,“我必是好生地替姑娘办事。” 星回眸子一眯,不再说什么,笑语着又逗了几句,准备离开,临上马车,顾沧澜再三犹豫还是开口说道,“星回身边的几个姑娘可都是真心待你的?” “怎么这么问?”星回半条腿都挂上了马车了,顾沧澜这一问,她又扭回身子来,定定地瞧着。 顾沧澜似有难言之隐,这那了一番,鼓起勇气开口,“这两夜,都有熟人上门来,星回的熟人。” “来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就只是蹲在屋顶上罢了。” 星回“额”了一声,浅笑,“你若是害怕,我今夜派人来护着。” “倒是不必的,不过担心星回受人欺瞒罢了。” “哈哈哈,安心,她兴许只是来拜拜神仙。” “什?什么?”顾沧澜懵了,回神要细问的时候,星回已经在马车里冲自己招手告辞。 星回笑盈盈地拉上车窗帘的那一瞬间,神色瞬间就变得难看起来。这蹲在屋顶不会就是瞧见了神仙公子,腿软站不住了吧? 无声地笑了笑,不再去想这件事情。 倒是马车夫,见车里的主子久久没有动静,免不了要开始担心,“东家,咱听着那方公子说的人...” “行了,这是你该关心的么?” 马车夫瘪瘪嘴,将手里的鞭子一扬,速度又快了些。 出去半日回来,老爷子那头已经把随同星回前往白家赴宴的名单传达了下去,星回得知消息,微微一笑,“张氏那里是不是闹得不可开交了?” “可不是。”铃铛喜滋滋的,“六小姐又是撕布料又是摔东西的。” 对张氏那对母女,星回自觉自己没有什么好说的,一个坏一个蠢,凑到一起也做不出什么大事来,“这将我淹死的计谋倒是不错,只是跑了个马车夫,不知道她处理掉没有。” 铃铛哼了哼,“小姐,如今老爷身边有了新主母,府上可轮不到一个妾室来说话,她再闹腾也闹腾不出来什么戏来。” 星回竖起手指摇了摇,“这可不一定,阎王好躲,小鬼难缠啊,不过老爷子将人给定下来了,我这能安生些...” “五姐姐,五姐姐你出来啊,五姐姐。” “去瞧瞧。”星回那话还没有说完,外头那嚎啕地哭声就传到了耳朵里。 铃铛很是无奈,“瞧什么,不就是六小姐。” “人家都哭上门了,咱得有点表示,迎春姐。”星回倒是镇定地很。 迎春过来,“小姐,就在院门口呢,也不进来。” “没事儿,你去一趟东方波那,把我给他们布置的课业带回来。” “是小姐。”退身离开,没有往院子正门走。 星回将水壶抬起来在铃铛跟前晃了晃,“天凉了,你家小姐想喝热茶。” “是是是,奴婢这就去烧水。” 一屋子丫头,最后就剩了盼秋,她指了指自己,“小姐,我不若...” “下去该干嘛干嘛吧,免得届时打起来伤了你们。” 盼秋一听,连连摆手,“这奴婢还是陪在您身边吧。” 星回噗嗤一笑,“去门口瞧着,柔姐姐回来了就领过来。” “是,可...”盼秋还是担心。 “这是在东方府,她若是敢伤了我,别说去白家,日后出府也得掂量掂量我的态度。” 盼秋一想还真是,这才揣着一颗心离开,临走还张望了一眼在院门口哭地带雨梨花的六小姐,啧啧啧了几声,也从小角门离开了这里。 星回就听着门口的人嚎,也不管她。 没多久,铃铛泡了壶新茶回来,“小姐,小心烫啊。” “没事,就放着。” 那边刚离开的盼秋也急匆匆赶了过来,“小姐,四小姐回来了。” 星回点点头,一抬眼就看见了星柔面带春风地跨进来,“闹什么呢?” “这不,想去白家去不成。” “哦?我听说了,荣和这是闹张氏无法了,才来闹你的吧。” 星回点点头,看了眼桌子上的茶杯,星柔顺势坐了下来,刚拿起茶杯要喝就被铃铛阻止了,“六小姐,这可是刚泡好的茶水,您不怕烫着?” “哇,五妹你都不吭声的哦。” 星回眯眯眼睛,“我这可是留给外面那位的。”接着说道,“去请进来吧,嚎了这么老半天,也该渴了。” 铃铛眨眨眼睛,“是。” 荣和被铃铛搀扶着慢慢走来,“哟,这是怎的。”星回假模假样地上前去搀了搀,“六妹妹,可是受了委屈?” 荣和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星回,我受了什么委屈,我刚才不都嚎出来了么? “五姐姐,您可还念着我是您六妹妹。” “府上姑娘哪个不是自家姐妹,你这话说的,来先坐下,渴了吧,喝口茶,这可是抓着尾巴收下来的新茶。”星回捏着杯沿,递给了荣和。 荣和确实渴了,今日风也大,手捧着茶的时候只觉得温暖,猛地灌了一口,“咳咳咳,啊!” “呀,这是,铃铛,快,快去弄被凉茶来。” 铃铛蹭地跑走,荣和被一杯烫水疼的刚憋回去的眼泪又簌簌下来,“姐,姐姐。” “先不要说话,可是烫着了,我也真是,竟给忘了。” 一旁坐着看戏的星柔,看的瞳孔放大,真是狠啊。 “我知晓你为何而来,可到底是老爷子定下的人,若是要改,我也得去得了老爷子同意。昨儿张氏来的时候我也说清楚了,你若执意要去...倒也不是不可疑。” “我,我去。”荣和激动地握住星回的手,“姐姐,姐姐我去,你说你要什么。” 星回推开荣和的手,一脸和善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什么要不要的,不过,这是我私自的决定,届时...老爷子应允过几个姐妹新定的衣裳啊,首饰啊,你怕是拿不到的。” “我我不要,姐姐允我去就行了。” 星回呵呵一笑,铃铛进来端了杯凉白开,“来,先润润,回头让张氏给你炖些滋润嗓子的,别给烫坏了。” 荣和一脸感激地离开,星柔站起来走到星回身边,“我决定了。” “决定什么?”星回脸上还带着笑。 “我绝对不要成为你的敌人。”星柔看着乐颠颠离开的荣和,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怜。 星回扭头看了眼星柔,“柔姐姐纵然是我的敌人,我也会温柔对付你的。” 第六十三章 新媳进门 入九月,星回整日不在府中,忙的几乎要脚不沾地了,这几日的安逸,让外头的流言蜚语似乎也少了许多。 “东家,开张的日子,您可以定下来了。”东方波神色有些颓靡,这几日被算术题给闹得十分疲累,星回拿过他和宁一的课业和账本,手里拿着朱砂笔将错处一一勾出来,一言不发。 宁一在身旁只字不敢提。 东方波不放弃,又道,“东家,布匹堆一堆,能显出旧色,届时不好卖。” “做成衣裳。” 总算说话了。 今日气氛好似十分沉重,也不知道他家小姐又在想些什么事情,“下午让裁缝进府来给几个小姐量体吧,九月十五开店,奥对了,除却服装店那边的账本,其余的日后你都交给方公子去。” “方?方公子,是哪位方公子?”东方波脑海里闪过一个人,但他被自己的想法给惊了一惊。 “剑山居那位,下午让他随着裁缝一道进府,暂且就先安置在你那个院子。”星回说的时候,也有一丝丝犹豫,“明日我会带他去各个店铺熟悉一下。” “东家,他毕竟来历不...” “没事,服装上的事情,还是我自己处理。”像是最后的决定一般,合上账本交给东方波,“你们先回去吧。” 等到她处理完这些事情走出书房回到屋子里,就瞧见了星柔一脸鬼笑地看着自己,“怎么?” “终于要请回家了?”星柔贼兮兮地凑过来,“供着?” “想什么呢,我让他来帮我打理生意的。” 星柔眉头一簇,“他的底细你查清了?” “查清了,不就是方家弃子么,还有别的么。”星回满不在乎地说。 “你就不怕方家到时候找麻烦?”星柔好笑地问着,似乎话里别有深意。 星回摇摇头,“方家...找我麻烦?我可是!” “东方家家主唯一的嫡出闺女。”星柔服了,摆摆手离开。 “你又去干嘛。” “去布庄。” 等到星柔走远,铃铛走过来,“四小姐可真是好,总算也是能让小姐喘口气。” 星回目光深邃,看着星柔离开的方向,“铃铛觉得好,便好。” 铃铛嘻嘻笑起来,“这几日可是清净,那日小姐用水烫了六小姐,她都没敢闹。” “是我烫的么?不是她自己心太急喝了烫水?行了,今日你家小姐休息,让厨房好好准备午膳啊,吃顿好的。” 过晌午,裁缝领着一位男子入符,先去见了夫人,李心染瞧了眼带着面具的顾沧澜,“这位是。” “剑山居那位方公子。”裁缝面不改色地回答。 李心染眼角狠狠地一抽,“这...谁人将他...” “是大小姐。”外人口中的大小姐,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了。 李心染又是狠狠地一抽眼角,“罢了,你先去五小姐那处吧,李妈妈。” “夫人。” “你领着这位吴裁缝,还有。”李心染刮了顾沧澜一眼,“同小姐说,她年纪还小,不急于一时。” 顾沧澜眼睛一斜冷笑开口道,“夫人,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说,终归不好,说来,在下也不是你东方府上的小厮。” “你!” “想必,您不想我把此时发生的这些告诉五小姐把。” 李心染只是用阴毒的目光盯着顾沧澜,讥诮地一句,“一个不敢用真面目示人的人,我还真是不放心星回。” 吴裁缝头一抬,“夫人,我该去给小姐们量体了,不然初九前,恐怕赶制不出来。” “李妈妈带着去吧。” “是夫人,随我来吧。” 吴裁缝清浅地一笑,“就先去大小姐处,方公子以为如何?” “我也不便在其他的小姐院子里走动。” 吴裁缝点点头,“李妈妈,带路吧。” 李妈妈明显地有些不悦,今儿来的两个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孤傲。 一路朝着辞寒院走,却也眨眼,顾沧澜身形伟岸挺拔,虽然带着面具,但是光看气质,也颇为吸引人。 不少下人一猜就猜出来他是谁,一路跟着走,叽叽喳喳了一路,铃铛和盼秋在门口迎着,老远就瞧见了一群丫头跟着李妈妈三人,气的铃铛快步上去,“都在干什么!府上是给你们活少了是不是!” “哟,铃铛姐姐好大的气性,不知道的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你是哪房的,这才过了晌午就这么空!”铃铛抬头一指那说话顶嘴的丫鬟,见对方不服又要还嘴,“是没了规矩了,一个腰佩都没有的东西,敢跟我来顶嘴了!” 对方一愣,往铃铛的腰上瞄了眼,果然,那代表东方家身份的木牌明晃晃地就挂着,顿时咽了咽口水,快步后退离开了这里。 “铃铛妹子,都是府上的奴才。” “知道自己是奴才,在五小姐的院子外面团着,吵吵嚷嚷地是要做何...” “呵,到底是嫡女,咱们几个姐们,纵然是团在老太爷...” “铃铛,去将这事儿回禀了爷爷,一五一十地说清楚,李妈妈!”那丫头还没有说完,星回就出了院门,脸色冰寒,李妈妈一听叫到自己了,连忙跪下。 旁人不知,她可是知道的很,连李心染都敬着几分的东方星回,是他们这些下人奴才可是顶撞的。 “五小姐。” “你是母亲身边的管事嬷嬷,往高了说,哪怕是铃铛,你也可以说一两句的,如今这场景,怎么也不放声?” 李嬷嬷头一磕,认罪。 星回扯扯嘴角一笑,“行了,恶奴欺主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盼秋,将名字一个个的都记下来卖了吧,咱庙小。” “五小姐,奴婢们,奴婢们做了什么,您要发卖我们。” 星回刚要转身离开的身子扭了一个奇怪的角度,说了句,“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借你们提醒一下府上其他的奴才,让他们认认清,这东方府上,五小姐是不是主子。” 所有人噤声,铃铛那头已经走远,盼秋也福了福身子,上前要询问这些丫鬟的名字,“李嬷嬷帮衬一下,裁缝和方公子随我来。” “是。” 三人入院子,顾沧澜有些担忧地开口,“这么一批丫头发卖了,于东方府名声...” “方公子不必担心,左右,奴才而已。” 顾沧澜深看了星回一眼,不再说话,星回朝他点点头,“你现在这里稍等一会,裁缝帮我量了尺寸,我再来同你交代一些事宜,迎春姐,去将宁一叫来。” “宁一是东方波的弟子,等会你和她认识认识,日后好共事。” 顾沧澜点点头,看着星回同裁缝入了里屋,目光忍不住地往院门外看去,那里已经哭倒了一片,嘴里骂骂咧咧的,有难听的有更难听的。 铃铛不久回来,带了老爷子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话,哭声一下子凄厉起来,星回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跑出来,“作死了啊。” 顾沧澜指了指外头,“你身边的丫头带了话回来,他们突然就...” “呵。”星回不过轻蔑地一笑,“您先去其他姑娘那处吧,我这要离府,衣裳就由您决定好了,奥,张氏那里,记住了是给八小姐做衣裳。” “东家放心。” 第六十四章 衣闹 “可有为难你?“待到屋子里的人走后,星回目光转向顾沧澜如此问道。 顾沧澜随手摘下了面具回道:“倒是没有,只不过有些话我不爱听罢了。” 星回眯眯眼,“莫非,是同我有关?” “确实,星回日后既然是我的东家了,旁人诋毁之言,我若是能够驳斥一二,便也不吝啬口舌的。”顾沧澜说来还很自豪。 星回偷摸着乐呵,愉悦地哼出了小调来。 “星回?”顾沧澜不解。 “奥,略微等等,我将一些事宜说与你听,日后你辰时过来寻我,申时回去即可,一日八个小时,我各个庄子上若有事,他们会最先回了你,你瞧着出主意,若是拿不定再来问我。你住处就在东方府旁边那个院子,我身边有位大管事,东方波,就住在那处。” “刚起手一些事情,宁一和东方波会助你,若是三个月后,你不适应这份差事... 那就三个月后再看吧。” 顾沧澜一听,这活计就跟管家差不多,蹙蹙眉头,“我一来就占了你身边如此重要的一个职位,免不了,你又要被人说闲话。” 星回乐了,“呵,旁人倒是不乐意来我身边替我干事,他们只喜欢说我闲话。” 顾沧澜登时反应过来,颇为无奈,“旁人都不知晓你的本事。” “没事儿,很快就知道了。”星回笑嘻嘻地回应。 不多久,宁一揣着账本和几道她与东方波都解不出来的算术题,一脑门子汗地赶了过来,“姑娘,若不是什么火烧...哎哟,这...” 这可是一尊活神仙?宁一两腿一软,星回眼疾手快地上前将人扶好搀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见到宁一整个人都愣住了,在她跟前打了个响指,“宁一姐姐,你思春啊?” “姑娘尽说胡话,我这哪是思春,凡人见到金光闪闪的神仙,这个反应不正常么?”宁一不敢再看顾沧澜,连余光都不敢撇过去。 “我原先还以为柔姐姐是夸张了。” 听到星回这句话,顾沧澜若有所思地转头看了她一眼,除却那些妇道人家,还有上了年纪的老婆子,稍加年轻些的,见了自己没有反应不大的。 想起来星回见他时的反应。 与这个宁一的敬畏不同,她目光里尽是光明磊落的馋。 馋他这张脸的那种。 “姑娘寻我来?”宁一试探性地问道。 星回这才反应起来,“奥,这位方蓝苍公子,日后便是我身边的秘书,何为秘书,就是凡事你先回了他,等他筛一筛事宜,再回了我,这样我也不至于忙不过来。” 宁一思索了一会,点了点头,觉得有理。 “今日你就带他去我各个庄子上看一看,让他了解一下我们如今的处境。”处境两个字,她说的格外意味深长。 顾沧澜咯噔一下,面色不改,对着宁一拱手道:“有劳宁姑娘。” “哪敢哪敢,姑娘那我这就...” “不急,手里是什么?”星回瞄了眼那写满了一张草稿的算术题,笑容诡异。 宁一显得尴尬,神仙在场,她不想漏出自己的短脚来。 星回自然理解,嘿嘿一笑,“刚好方公子也在,他也是要学一学算术的,不若宁一你教一教?” “我哪里能教神!不对,我哪里能教公子?” “能教能教,教不了加加减减,教他认识个1,2,3,4,5还是没问题的。” 宁一哦啊了一阵,低着头对顾沧澜支吾道,“那,方公子随我一道去我师父那处,诶不是,姑娘这些问题。” “几道?” “三道。” 星回不满地摇摇头,“攒个三五十题地再来。” 宁一丧气,只得领了命。 “方公子就随着宁姐姐走,放心,她人很好的。” “公子这里走。” 顾沧澜犹豫一下,对着星回拱手说道,“星回替我用心良多,我岂有不应的道理,只是...” “怎么?”星回问。 顾沧澜叹气,“我来时,未能够收拾一番,不若...” “收拾什么,我东方星回还能缺你不成,住着,剩下的我替你安排了。” 宁一也在一旁笑嘻嘻的,“公子,我家姑娘阔绰的,你别担心。” 星回搭腔,“是了,养一个女娃儿是养,养两个也是养,我不缺钱的。” 顾沧澜脸色腾地一红,转身对着宁一说道,“宁姑娘,时间不等人,咱们赶紧走罢。” 宁一嘿嘿笑笑,“这就走这就走,那姑娘我们先走了。” “走吧走吧。”星回摆摆手,看着顾沧澜随宁一离开,提裙离开辞寒往冷砚斋走。 裁缝去了有一会了,想来这会子也该是热闹的时候,今日劳心生意起步的事情,她这有些时候没去找些乐子了。 “吴娘子!定是五小姐她弄错了,明明她昨儿才答应我会带着我的!” 果然没有让星回失望,这还没接近冷砚斋的院门呢,这屋子里的尖叫声就穿了出来,星回双手抄袖站定听了有一会,路过的丫头婆子都狐疑地问了声安之后,碎嘴离开。 “六小姐这么说,我也不好真的就这么做,毕竟五姑娘交代下来的与您说的尚有初入。”吴娘子看似恭顺谦和,实则根本不将眼前的这几人放在眼里。 看到她这样,一旁的张思恨不得撕了这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当初自己掌着中馈的时候,这些人的嘴脸可不是这般样子。 “吴娘子,既然你这么说,那不若就等星回过来吧。” 星回?吴娘子一咧嘴角,“张姨娘说的有理。” 这府上,主仆颠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如今的东家东方星回一个月前,那可是尘泥之物,如今见识到了她的手段,吴娘子纵然有别的心思,也不敢使出来。 “张姨娘可是在等我?” 东方荣和一见到星回过来,立马收起了自己那张快扭曲的脸,端出一派好姐妹的颜色来,“五姐姐可是来了!你不知道,这些下人可是眼高手低,定是见你那几个月不在族内,如今又被爹爹冷落,轻了你,总敢擅自做主。” 第六十五章 苦口婆心的星回 “张姨娘说的在理,就是方才,您身边那王婆子也是如此的,任由那一堆丫鬟奴才在我院子口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哎,若不是看在姨娘面子上...” 那王婆子何止是任由那堆丫头胡来,自己也参和了几句。 张氏猛地瞪了眼在自己身后的王婆子,只觉得自己身子开始逐渐发凉。 跟前的东方星回已然不是曾今那个清冷孤高,什么都不计较的小姑娘了,她如今的手段,她如今说出口的话,那都是一把把刀子一般,若是自己敢妄动,指不定就是个遍体鳞伤的下场。 张氏连忙跪下要讨饶,一旁的荣和跟荣舒也是不敢出声,星回眉眼如丝,温和一笑,“使不得使不得,姨娘如何说来也是爹爹的身边人,这若是被爹爹知道了,莫不是还要定我一个不知礼数,目中无人的坏名声。” 这么一来,张氏是更加不敢起身了。 星回冷冷一笑,由得她跪着,转身对荣和说道,“六妹妹这是怎么的?” “五姐。”荣和原先的气焰,被星回这么简单的三五句话给立刻掐灭,星回过来拉起荣舒的手,往吴娘子那边带,“吴裁缝,您先带着八小姐下去量一量,这不足十日光景,可是要做五套衣裳呢,耽误不得。” “是,大小姐。”说罢冲着荣舒点点头,荣舒为难地看了荣和一眼,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张氏,“五姐,不然,我就不做了。” 星回面色冷下来,那边荣和听到荣舒这么说,心里雀跃,连忙跳过来,“是啊,五姐,荣舒才八岁,纵然...” “纵然什么,你怎么答应的我,如今就不做数了,罢了,今日就给你做了也无妨,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情...”星回嘴角一勾,蹲下来,抬起张氏的下巴,“你看我还饶不饶你!” “荣和!”张氏抖着声音将荣和一把拉过来,陪着自己跪下,星回一个侧身,朝盼秋迎春使了个眼色。 盼秋迎春一左一右地把荣和搀扶起来,“您是六小姐,哪里能给自己姐姐妹妹跪下的,没有了体统,日后传出去,必是被人小瞧了。”盼秋暖呼呼地在一旁宽慰,“到底五小姐也是心疼你的,这明面上说了不能给你做,她身为嫡小姐,哪里能出尔反尔的,你私下里让张姨娘去寻了吴娘子,五小姐已经吩咐了,按照一样的规格形制来给你裁衣服,六小姐可不要浪费了你五姐姐的一片好心啊。” 失信于人不说,让自己姐姐失仁义这种事情传出去,旁人虽然嘴上会说东方大小姐如何如何欺压庶妹,可心里头,该清楚的还是清楚。 她要嫁给镇王,就好像荣舒和自己说的,德行不得有亏。 这盼秋这么一句话,荣和心里头对星回的感激,那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绝,同时,对要拉自己跪下来的张氏,起了一丝厌恶。 荣舒走着,扭头一看院子里的情况,免不了蹙眉。 “好一个东方家大小姐。”心里头暗自心惊,张姨娘的手段说不上真的高明,可是要对付普通天真的小姐儿,那是手到擒来,就好比曾今的东方星回。 “八姑娘,您放心,大小姐会好好解决的。” 荣舒面上难色收一收,对着吴娘子欠身一笑,“劳烦。” “张姨娘也起来吧,好生劝还是能劝好的,六妹妹年纪不小了,不要总是拿话激她。”星回伸手虚扶,张氏顺势起身,嘴里告着醉说“五小姐教训的是。” “府上来了新主母,凡事能过问她的,就先从她那道过去,我虽是嫡小姐,有些事也还不好经手,六妹妹。” “姐姐。” 姐姐?星回无语,这妮子就是墙头草啊,谁对你好你就对谁笑? 也是,做人嘛,这样识时务也算是明智。 “你是府上小姐,不要总是撒泼耍无赖,我们姐妹之间还知晓你是天真烂漫,可那些...“说着目光看向王婆子,冷然道,“舌头太长的奴婢丫鬟的,一不小心给你传出来,名声就不好了,人的名声,容易差但要好起来不容易,不然你瞧瞧如今我?” 荣和一怔,连忙解释道,“姐姐,你这么好的姑娘家,他们在外面如此传你,必然是有人作祟。” 星回摆摆手,“这种事情你也莫要挂在心上,东方家也不是吃素的,由得他们乐呵一阵子。” 荣和自顾点头,星回这头也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准备吧。” 这边荣和欢天喜地地送走了自己亲爱的五姐姐,荣舒也量完尺寸,送走了的吴娘子。 “六姐姐。”荣舒走过来,扫了眼张氏的面色,猜了个大半,看到荣和此时欣喜地神色,叹了口气,“姨娘怎么说。” 荣和“嗯?”一声,看向张氏,摇了摇头,“姨娘挺好的。” 姨娘? 荣舒嘴角翘了翘,“看来五姐允了你。” 荣和笑眯眯的点头,“姨娘,姐姐说了,让您去寻吴娘子,将我的身形给了她,吴娘子也会替我做一身衣裳的。” 张氏苦笑着摸了摸荣和的头,为难地看向荣舒,荣舒脸上的嘲讽之意再明显不过,她只觉得无地自容,“姨娘,五姐姐到底不一样了,收收你的手段,日后...” “舒儿,娘还不是为了你们?“张氏心里头被荣舒这不冷不淡的嘲弄激怒。 荣舒又是吐出一口气,难怪张氏喜欢荣和,母女两一个性子,偏偏自己,从小学白夫人,学五姐的做派,看的书多了,话说的少了,可想的却也多,知晓自己什么能耐什么水准。 人,贵有自知之明,这句话,她真想送给自己娘,可张氏会听么? “是,所以,娘,此路不通了,您若还是想要主母的位置,还是想要六姐姐能够变成凤凰,就得走别的路了。” 张氏陡然之间也冷静了下来,扭头差了王婆子去寻吴娘子,还给了些银两,冷不丁警告了一句,“再给我使绊子,你小心你一家子。” 王婆子被吓得一机灵,原本打着银子的心思,也顿时没了个干净。 “我听闻,你五姐身边又来了一位管事,是个年轻的公子?”张氏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但荣舒还是颇为欣赏地,荣和也是啧啧几声,“娘,没听丫头们在传么?身姿挺拔,还带着面具,但也能够看出好模样来,娘,您说五姐姐会不会真的养男宠啊。” 荣舒不再搭理他们,扭身回屋,只是转身前回了句,“兴许,是真的在养呢。只不过,是男宠还是旁的,就不知道了。“ 第六十六章 活脱的吃力不讨好 是夜,白府喧闹起来,镇王不知道何故发脾气,摔碎了屋子好一些瓷器。 白老爷子又是心疼又是惊恐。 在暗处的何夕不满地离开,来到顾沧澜新居,比不上剑山居那里一屋子名贵家具,好茶好水,但这里,显然更加自在些。 爷还真行啊,就靠脸吃饭,也能吃得平步青云。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想什么呢?”此时的顾沧澜,正好学了阿拉伯数字,正在饶有兴趣地将一些百八十万的数字一一变成简化数字,写的兴致勃勃。 何夕瞧地入神,顾沧澜抬起头,“是好东西,日后你们也得学一学。” “爷,王公子他好似十分不满您的交代。” “交代?不过是警告他不要太过,便不满?他做了什么?”顾沧澜停下笔,满意地看着今日所学,只觉得待在星回身边越久,就越能够发现这个女子身上的宝藏。 层出不穷,他也乐此不疲。 何夕见自家王爷似乎也没有太关心王容决,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禀报情况。 “本王说过,王容决只是王容决,而东方星回是本王的王妃,何夕啊——” “属下在。”何夕心头一沉,低下头,弯腰弓手。 “王容决纵然手里真的有王家被冤枉的证据,可那又如何呢?”顾沧澜起身,将一叠纸放在了何夕的双臂上,“拿回去让方一毁先学着。” “是,爷,那属下告退。” “慢着。” “爷?”因为隐隐生气征兆的顾沧澜,何夕这会子简直跟一只老鼠一样,胆战心惊。 顾沧澜顿了顿,抬手看了眼自己的衣袖,“星回服装店开张的那日,你和方一毁拿着爷的银票,男式的每样一件,都给本王买回来。” 何夕长舒一口气,垂了垂手,赶忙离开,再回到白家的时候,王容决已经被白家的人哄差不多了。待到人散尽,何夕现身,一脸漆黑地看着王容决。 “王公子。” 王容决蹙蹙眉头,“你去王爷那里了?” 何夕不隐瞒点了点头,态度不卑不亢,“爷说了,您若要报仇,至少您自己得活着不是?” “你!”王容决一颤,“他威胁我。” “爷,从来都不喜欢养废物,人也是,狗也是。” 王容决眼角猛地一跳,“呵...若是我姐姐还在,他...” “我家王爷,对王王妃,仁至义尽,当年是她背弃在先,王公子若非要拿王王妃来做文章,还望不要让我传话就是了。” “滚!”王容决这刚下去的脾气,登时又被何夕气恼地升腾起来,何夕看了眼他手里的杯盏,那白玉般的质地剔透晶莹,冷静地说了句,“如今所砸所损,王公子还望自行承担。” “还不滚!” 何夕只觉得心口狠狠地出了口恶气,默然离开,仍旧是那副表情,看不出喜悲。 “乐开花了吧能够这么气一气这个王容决?”方一毁也回到白家蹲守,屋檐下的这一幕他看得分明。 何夕嘿嘿一笑,“可不是,这感觉,不要太爽。” “不要太过了,免得到时候他坏了爷的好事。” “爷说了,要报仇的又不是他,王家一案是冤还是不冤,爷心里清楚的很。奥对了,这个给你,爷说让你好好学习学习。” 方一毁接过来,借着月色翻看一遍,随后就一声不吭地飞身离开。 何夕被他这一举动弄得丈二和尚,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东方家订制成衣的事宜落定,辞寒院里也恢复了以往的情景,星回改造大院子也进行到了一定阶段,如今亭台楼阁,小院花香,假山水榭还有一个秋千,“啧,少点生气。” 星回抱胸立在屋前的阶梯上,小小个儿看着老气横秋的,可身后的三个丫鬟却没有一个因为她年纪小,露出这派模样而心生耻笑。 “小姐,这满院子珍奇奇花异草的,如何才叫生气。”铃铛速来如此,倒不是说没有尊卑,而是亲昵。 星回不恼,反倒乐呵呵地扭过头,伸手点了点小铃铛的脑袋,对着盼秋和迎春二人道,“你瞧,这就是生气。” 盼秋迎春两人掩唇笑了起来。 “小姐,你又逗我?!”铃铛将星回的话转了几个弯,也想明白了,故作气恼地一跺脚作势要离开,这刚下阶梯,就看见院门来了一队人马,脚尖一转,“小姐,是夫人。” 星回笑着点头,端起架子走下台阶,看到李心染带着三五个婆子,六七个丫头往院子里拱进来,眼睛一眯,笑盈盈地上前,“娘。”甜腻腻的一声唤,而后上去将人胳膊挽住,“我瞧着今儿天好,也想着去您那里坐一坐,不成想,您也来了。” 一旁的婆子立刻就接话,“小姐和夫人到底母女一心。” 这话说出来,不但没有让星回跟李心染开心,尤其是李心染,心里头跟吃了个苍蝇一般难受。 “李嬷嬷说得对。”这个李嬷嬷,星回失笑,前几日才在自己院门前,失了体统,尽然还是如此不知道礼数。 李心染扭身,狠狠地瞪了眼李嬷嬷,吓得对方三步一退,溜到了人后头去。 东方家的主儿,可不是李家那些没开眼的,溜须拍马就能够将人哄得云里雾里,尤其这这位大小姐,你拿捏不好分寸,只会给自己主子招惹事端。 “你倒是知心知我,偏旁人日日来给我添堵。”李心染先是转移视线,开了个题儿,星回拉着人往屋里头走,交代了句“上些茶点来。” 盼秋迎春两人得令离开,来到小厨房的时候,迎春问,“小姐说的可是上些茶点?” “是了,看来,这个李夫人到底也不得小姐心意。” 迎春点点头,“找个差不多的陈茶泡泡就好。” 那边屋子里,李心染已经泪染锦帕,如泣如诉起来,“老爷虽待我好,可府上的几个姨娘,因有张姨娘带头,一个个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出了何事?“星回到了杯温水过去,“您且慢慢说来,少不得我去求了爹给您做主。” 李心染长叹息一口,“还不是那个张氏,星儿你心善,准了六姑娘去白家,那张氏也不知抽了什么疯,告谢告到我这处来,府上其他有女孩儿的姨娘知晓了,都求着过来,还有别家的,那张氏还乱传消息,说星儿你还私给荣和做了新衣裳,旁的人就更加不乐意了。” 星回挑挑眉,哟,这明儿是怨张氏,暗着不就是说自己不会理事呗,眯眯眼微微一张开,“府上的人,如今越发没了规矩,主子定了谁带在身边也要置喙几句,还传到娘你耳朵了,平白污秽,我便去同爹说了,我这个嫡女是没个半点地位了,给自己玩的好的姐妹点甜头,巴巴地被人如此诟病。” 第六十七章 九千岁可以穿啊 李心染连连点头,直说是啊是啊,可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看着这小妮子这么简单地一句话将自己接下来的话给堵得死死的,一时间只觉得口干舌燥。 “娘您放心,都是星回自己惹出来的事儿,必然由星儿给您解决了。” 李心染拍拍星回的手,笑盈盈地夸了几句后,连一杯热茶都没有喝上就离开。 盼秋迎春两人,一人端着点心一人端着茶水,盼秋笑了笑,“难怪小姐不让泡好茶,平白浪费。” 星回朝着点心努努嘴,“取了什么吃食?” “厨房新作的桂花羹。” “拿来拿来,奥对了,我书桌上信,差个人给爹送过去。” 迎春去取了信来,又去公银放置处拿了几粒碎银离开。 盼秋好奇,“怎的不让夫人稍话了?” 星回冷哼,“人啊,就跟刀一样,有时候用久了,就钝,钝了那就得磨一磨。” 盼秋明白过来,也是坐下喝起了桂花羹。 晌午和星柔一道用了午膳就酣睡起来,“四小姐今日还要去布庄看着?” “这有何法子?我家妹妹懒,我这个股东总不能看着自己赔本不是。”说完扫了眼静悄悄的屋内,扭头问盼秋道,“她不是请了个男秘书么?让他随我一道去庄子转悠,学些东西。” 盼秋抿嘴笑笑,“如今宁姑娘和东方管事带着呢,等那头出了师便是要劳烦四小姐了。” 星柔挑眉,“啧,真是人尽其才。”说罢离开。 星回到底是假寐的,听的星柔离开的动静,翻身下床,盼秋迎春立刻赶过来穿衣伺候,铃铛拧了温帕子,嘟嘟囔囔的,“小姐,四小姐未免太上心了些,她不会是想偷您的技艺吧。” “我有什么技艺可以给她偷的。” “那能想出来好点子,也是一门好技艺啊,说拿走就拿走,可是不厚道。”铃铛抱怨。 星回乐了,“你这小丫头,挺有版权意识哈。” 铃铛自然不懂什么叫版权意识,但听得出来是好词儿。 虽跟几个丫鬟开着玩笑,可到底星回确实也是忌惮星柔的,不过忌惮归忌惮,只要星柔自我运行的范围别超过她的把控空间,她倒是不怎么介意。 几个人还在屋子里逗趣,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进屋子,宁一领着顾沧澜,将一叠账本往桌上一撂,神色焦灼。 “怎么,这么多账本都出问题了?” 宁一给自己到了杯水,摆摆手说道,“不是,这是方公子一夜算好的账本,都没有出错,出错的是布匹。” 星回眉头一皱,“柔姐姐日日去盯着,布匹还是出错了?” “四小姐到底不甚明了,这布匹上的事情,从选丝线开始就要一道道把关的。”宁一冷静下来,“我师父已经赶过去了,就是让我来跟你说说情况,有一匹布,不知道为什么治出来就成了黄色布匹。小姐,黄色,明晃晃的,不对,那是金色啊。” “嗯?”星回一听,非但没有慌乱,反倒有些...“估摸着是有一批蚕,吐了黄丝。” “诶?您怎么知道的。” 星回笑了,“没事,黄就黄,搁着不做衣物就是了。” “问题就出在这里,已经做了!” “做了不卖。” 宁一将板凳搬过来,“问题就就就出在这儿,柔姑娘想卖给镇王,故此...” “去白家了?” “还没,只是放了消息出去,说是特地给镇王...” “柔姐姐是咱们大东家?” “不是。”宁一头摇成了拨浪鼓,“可...” 星回打断宁一,看着顾沧澜说道,“方公子带着此物,随同宁一去和东方波汇合,将消息放出去,若是镇王有意,那就送给镇王,若是无意,就将衣服剪了扔了。” “小姐!”宁一错愕,这一套衣服可是花不少成本进去的,但从蚕丝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咱们生意刚起步。” “目光短浅。”星回毫不犹豫地就怼了过去,宁一被星回一个白眼震慑住,那边顾沧澜已经拿过了东方家主玉牌,心下震撼。 果然,东方星回与东方默奇这父女两,就是小狐狸跟老狐狸。 她必然也是有意借此次机会让自己露个面吧。 正名两个字说来谈何容易呢,顾沧澜心绪万千。 “九千岁可以穿暗金,如今若是他肯收,对你的生意也是有大好处,说来这个四小姐心是好的,只不过,有些心急了。”顾沧澜说着将手里的玉牌收好,“还有,倘若他真的收下来,此事若是传到临京,恐对东方家也不利。” 星回抬眸看了眼顾沧澜,笑了,“宁姐姐学学人家方公子的深谋远虑。” 宁一吐吐舌头,对着顾沧澜拱手,“难怪师父说您才是高人。” 星回接话,“京都那处,哪怕我东方家纹丝不动,他也会降下个不敬皇室,目中无人的错处来,与其招惹两位,不如收拢一位,你说是不是。” 顾沧澜看着星回眸子,只觉得心头沉了沉,好似一根弦被星回拉了起来,欲弹不弹,欲断不断。 “先去将此事办了,余下的等柔姐姐回来我会与她商议着来。你们也别乱了阵脚,传言不可信,大不了直接将布匹毁了,弄一批暗金出来,给镇王送过去。” 宁一这才点点头,是她这几日被算术题弄得发蒙了,一出事就急。 星回自然瞧出了宁一的苦恼,“宁姐姐,学术学问不可一日而就,你急什么。” 宁一身子一怔,对着星回拱手,“小姐教训的是。” 可转而想到身边这位方公子,一夜学成加减乘除,那算术题做的快的飞起,心里自有不甘心。 两人拜别,星回也没有要出府的迹象,而是真的往东方默奇的院子里晃悠了过去。 见她这般动作,李心染身边的眼睛立刻去禀报了李心染,“夫人,大小姐果真自己过去了。” 李心染手里的杯盏啪嗒落下。 “旁的人再如何诋毁我也无妨,老爷自是不会信半个字,可如今他放在心尖上的闺女亲自去诉苦,我免不了...不行,我得赶快过去。” 李嬷嬷却是将人一拉,“夫人,您糊涂了啊,您这会子过去,不是心虚么。” 李心染一听,惊了惊,“是啊,那我当如何...对了,此事因张氏而起,我正好,推她一把!” 第六十八章 父女局一致对外 “哟今儿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转悠了,不找李氏传话了?”东方默奇看到星回进到书房来的时候,手里的笔一顿,在纸上着重地点了一个墨团子。 星回嘿嘿一笑,“今儿也算借了李氏的风。” 东方默奇欣慰地点点头,搁下笔起身来到星回这边,拉着自己女儿在桌边坐下,“怎么?” “您当初不是说,东方家最忌讳跟皇室沾染上什么关系么?入朝为官也好,嫁女为妃也罢,都是不能走的路。”星回遥想起那日东方波将一封厚厚的书信交给自己的时候,免不了露出笑容来。 这个爹说他心狠,又时时刻刻满是柔情,说他温和,可出的法子,不是对自己不利,就是对她这个女儿不利。 “如今镇王入住白家,东方家怎么也算是降低了一些危险程度,你的担忧,爹明白,此次赴宴,稍有不慎,还是容易惹来镇王的关照,说来那日他是如何去到你的店铺里去的。” 星回叹口气,“天知道。”想着又问,“我这次给几个姐妹做的衣裳都是日后店铺里要出售的,想要不引人注意是不太成了,故此来寻爹爹商榷。” “你想?” “外头如今传我如何。”星回对自己幸灾乐祸的模样说着。 东方默奇立刻不满,“都是一群市井小民,不过倒也无妨,如今你名声不好,纵然镇王有意要抬你做王妃,联合东方家的财力来对付座上那位,想来那位借由你名声一事,固然也是不会同意地。” “没错,只要等这位爷去了漠北任职,到时候手就伸不到我们这儿了,且漠北又不是没有事儿做,那虎狼之地...”星回笑的眼睛微眯,十足的狐狸模样。 东方默奇点点头,“我原是以为你去了庆城,回来会怨恨爹爹,如今你肯帮爹爹,爹爹很欣慰,越发是觉得对不住你。” 星回摆摆手,“你可是我爹,作为亲闺女,我自是要理解你的,且当年事态确实紧迫,倒不如说这个张氏也挺...”话到一半,星回摇了摇头,“她背后必然有人,爹,大伯和三叔他们...” “你大伯没有这样的脑子,三叔与我同心同德,对东方家更是一片赤诚,我至今也想不明白会是谁人。” 星回脑子里有一个不太好的念头出来,“爹,娘死后,祖父他们是否还是如从前那般?” 东方默奇眉头一簇,他多半也是知晓了星回的猜疑,“凡事靠猜是没有用的,说起来你大伯母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只是如今张氏安分了,你大伯母也无处可施展拳脚,怕就怕到时候,白家找上老大,若是如此,终有一日,东方家得崩啊。” 星回点点头,“无妨,再不济就分家,爹,您是家主,也该知道,皇上如今大兴商业,皇商开始渗透到各个生意门户来,东方家不灭于自己,就会灭于皇上手里,自损反而是保命之策。” 说到这,其实父女两都有些惋惜,东方默奇是觉得好好一个东方家若是要在自己手里崩裂,那有些对不起列祖列宗,而星回,那纯粹是心疼钱! 东方家多少家业,看看她亲爷屋子里那琳琅满目的物件就知道了,若是分出去个三分之一,一亿的三分之一,四舍五入还是一个亿啊。 “啊...疼疼疼。” 东方默奇一惊,“怎么的,哪里疼!” “不是,女儿一想到我要把那么多钱分出去,就心里头疼。” 东方默奇先是愣了愣,然后轻轻的在自己女儿脑门上一敲,“我怎的没有看出来,你是个小财迷?” “女儿若是不贪财,何故自己出去做生意...“ 说起她的生意,东方默奇也是欣慰地点头,“你大哥愿意入士就让他入吧,总归我不缺家主人选,你爷爷不说,你二爷爷和你三叔肯定是同意地。” 星回眸子微光闪过,“爹,三婶的身份,您知道多少。” “怎么?”东方默奇眼睛弯弯,跟自己闺女如出一辙,“你三婶嫁来许多年,可从来没对东方家的家财动过心思,她自己也是个小富婆,何故贪我们东方家这点钱。” 东方家? 这点钱? 小富婆? 星回尴尬地咧嘴,又说,“柔姐姐与我相处甚好,日后...“ “她自有她娘的安排,林家可不是普通门第,她娘也不是普通人,星柔纵然对东方家有一争的意愿...怕是最后要不如她本意的。“ 这么一来,她就放心了。 东方默奇看着自己女儿这防备的心思,免不了要担忧,“闺女,凡事有爹。” 星回乐呵呵的一笑,“爹对我最好了。” 最后潦草地把张思和李心染两个女人的事情胡乱交代了一通,东方默奇只是乐呵,“本来这个李心染就是我选来对付张思的。” 星回呵呵一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东方默奇脸一红,“谁不曾年少轻狂?” 父女两哈哈哈地笑过辞别。 从家主院落归来,沿途就碰上了李心染提着食盒来给东方默奇送点心,“娘,可是掐着时间来的,怕我贪了爹爹的点心?” 李心染乐呵呵地打开食盒,里头有个小盒子,“喏,哪里能忘了你。” “娘是真好,又心细又周到。” 李心染打趣她,说她整日的小孩子模样。 “我便是个小孩子啊,娘,你正好也要去爹那里,你同我说的事儿啊,我都跟着爹抱怨了,爹说了,这后院如今是您在管理,凡事您做主就成。 爹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老是绕着后宅的琐碎事情吧,娘您就得多费心了,这爹如今是当家的,他若是出了错处,那东方家都要跟着被人捏把柄的。” 李心染不知道星回说这话是不是别有深意,但她听进去了,且想得更深层面。 “娘,莫怪女儿多嘴,您是主母,这有何事是您不能拍板子下定论的,大伯那处的几个姨娘我瞧着都是惹不起事儿的,这咱们房头的不有您么?爹说了,一切按照府上规矩来,莫要怯了。” “诶,有你爹这番话,还有星回你对我如此照拂,娘便是有了信心了。”说罢,两人寒暄两三句,李心染也就提着食盒离开。 看着她乐滋滋离开的背影,迎春走过来,疑虑道,“小姐,若是您外祖家当真为难您,那这个您外祖母选的东方夫人,可是能信?” 星回“嗯?”了一声,欣慰地看着迎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个道理,如此聪明的东方夫人,能不懂么?” 第六十九章 夫婿或者娘子都行 这日天晴,辞寒院子里堆满了布匹,星回眉头紧蹙,手里还握着一颗被剥了一般丝的蚕茧。 几个管事立在阶梯下面,大气不敢出,如今除了星柔姑娘和那位方管事能够救他们,其余的人,都是指望不上了。 宁姑娘和东方波已经骂了一整夜,这会子两个人都是乌青着眼睛,憔悴又愤怒。 “小姐,这群人里必然是出了间隙,这蚕丝在那处放的好好的,怎么就会受了潮。” “用到是还可以用,只是这么一大批都变了色了,花费时间去处理,小姐那开张恐怕要等到十月了。”东方波骂的声音都有些哑,一双眸子里尽是血丝。 星回将手里半截蚕茧半截丝线的东西交给铃铛,“去请老爷过来。”而后又侧头问顾沧澜,“点清楚了没有?” “已经织好的布匹上的颜色,不是因为蚕丝受潮,倒像是...人为染坏的。” 星回叹口气,“我虽然想过,我若是自立生意门户,恐怕也不会安生,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么狠毒就是了。” 顾沧澜眸光闪闪,如今大批商户为讨好皇商,纷纷撤出了跟东方家的合作,那不合作就是对手,既然是对手,来阴的不足为奇,只是眼前的少女到底是年岁小,没有那些人来的那么老辣。 他终归不会认为这种手段下作,那不是把自个儿也骂进去了。 阳光娇艳,秋日暖晴天,却暖在最后这一个月,星回走下台阶去,“诸位管事可有怀疑的对象。” 这话一落,几个人立刻散开,散开后就瞧见一个小年轻模样,穿着星回布庄工作服的人哆哆嗦嗦地跪在那里。 “头抬起来。” 那小年轻虽小,可到底也是比星回这十二岁的小妮子大了不少,顾沧澜有意地走到她身侧给人撑场子,可“头抬起来”这四个字,星回说的不疾不徐,不温不火,偏偏又听出来了几分威慑力。 连顾沧澜都意外地偏目看了她一眼,何况那本就哆哆嗦嗦地小年轻,头刷地一抬,又连忙磕头,“主子,主子饶命,小的当真什么都没有做啊。” 星回扫了眼这个小年轻,手细嫩,看起来被保护地很好,狐疑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小的,小的负责缂丝。” 哟,真是稀奇,不过匠人不分男女,能把手保护地那么好,可见有诚意。 “你舍得毁了丝线?” 那人哆嗦的身子,突然一顿,不哆嗦了,头也抬起来,身子跪地直直的,“主子,万万不舍,那丝线若是坏了,缂丝出来的画,也就坏了,小的...” “东家,可别听他胡说,这小子断是喜欢卖苦,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娘子样,给谁看!” 星回目光扫过去,那人就混在七八个管事之后,手一抬,“你过来。” 那人倒是没有料到星回目光如此毒辣,一点就点到了自己,老大不乐意地凑过来,“主子,小的可不敢坏事儿啊,小的就是个管管料子的。” “蓝苍啊。” 蓝苍? 顾沧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宁一上前用胳膊肘送了他一送,“小姐唤您呢。” “是。”顾沧澜失笑,方公子叫的好好地,怎的就成了蓝苍了。 “管的是哪些料子?” “主要是布匹,偶尔有布庄那里盛不下的茧子也会暂时送到那头去。”顾沧澜不过花了半日的光景,就已经上手了事务,这一点,宁一佩服地直接从你这个字,升级到了您。 说来,星回都还没这个待遇呢。 “新染好的布匹可会褪色?”星回又问。 “自是等到色都上好了,晾晒到布匹成了,才入库收起来的。”顾沧澜对答如流。 “这么说来,茧子和布匹放一起也不可能被染了色了呗。” 顾沧澜点点头,看向那个刚出来的,管布匹的人,反倒有了些狐疑,开口问,“既然如此,今日之事倒是与你无关,你既然只是个管房的,你来作甚?” “小,小的...” 星回冷冷一笑,“行了,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扭身摆了摆手,只觉得无趣,走几步又顿住,“奥,这小伙子看着不错嘛,把他做的成品拿来给我瞧瞧?” 顾沧澜走上去,“你送我的衣服,那上面的图文都是他的手艺。” “既然冤枉了人,就好好慰劳慰劳。”说罢又折回身子,“诸位管事,日后有何不满或者意见,都可以同方公子商榷,小事他有权利拍案定下。”说话间,将一块东方家的管事牌从袖子里拿出来给了顾沧澜。 原还想着在店面开张的时候让他放放光彩,如今倒是省去她一番麻烦。 顾沧澜惶恐地接过牌子,几个星回庄子上的管事都是谦卑地朝他拱了拱手,顾沧澜也不做娇,说了句,“日后全靠诸位齐心,替咱们东家赚钱了。” 事态解决了,东方默奇也到了,扫了眼星回的院子,只见他们依旧开始打扫战场,戏说,“闺女叫我来,总不会是让为父的瞧瞧你的手段?” “有几匹料子,色泽脏了些,我那暂时还不做这类衣服,爹您看有什么渠道处理了?” “脏了些?”东方默奇一听就觉得事情有不对,转念想,却也不觉得奇怪了,宽慰自己女儿说道,“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之时,诸多商户撤出合作,凡事多多小心。” 星回冷冷一笑,“到底天威难抗。” 默奇苦笑,“你知晓就知晓,说出来被人抓话柄。”说话间又看见了在那里指挥大家伙干事儿的顾沧澜,“那小子,就是你心头好?” 星回乐了,“若真是我心头好,爹可同意?” “东方家不缺钱,自也不求你将来嫁的夫君是个如何尊贵的人,平头百姓,肯为咱们做事,又踏实,过了门自是咱们姑爷,瞧着模样端正,身形俊朗,又对你好,为父何故不同意。”想了想又道,“只是日久见人心,可不得到时候是做戏来骗的你,入了门后,贪你钱财,到手后弃你而去,可就不美了。” 星回笑的眉眼弯弯,“爹,您这本句不离入门二字,您是在给闺女挑夫婿还是娘子?” 第七十章 万丈高楼平地起 “你若是想你的夫婿是个娘子,爹也是没有法子,闺女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东方默奇这番说辞有些无赖。 星回算是明白了自己爹也算是个风流人物。 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的姨娘。 可他爹风流归风流,到底不渣,我既然碰了你就该对你负责,所以如今府上的姨娘,除却张氏那个女人,其他几个都十分的安分。 毕竟把她们从楼里赎出来就已经仁至义尽。 “爹不介意那是爹疼我,我必然是不会给您找个娘子回来的,您瞧着吧,方公子本事不差的。” 星回的笑容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东方默奇不去细问,从他看到自己女儿能够使出那样的手笔而完美收尾之后,他就知道自己闺女已经不是什么深闺小姐可以比拟的女儿家了。 白蕊让她读书,说读书使人明智。 三叔和三弟教她生意经,说到底是东方家的女儿,懂一点日后不会被夫家算计。 倒是自己,对这个女儿偏爱宝贝,如今见她成长,却也是十分欣慰的。 颜色坏掉的布料,星回最后都交给了东方波处理,而那批明暗金的料子也在其中。 “爷,当真不收那批料子?” 方一毁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是觉得可惜的很,东方星回对于衣服上的设计和畅想,都足以让自家爷下手接过那批衣服来,可... “怎么?”顾沧澜埋头做着算术题,对方一毁的话有一搭没一句的。 方一毁探头过去看了眼,那密密麻麻跟蚯蚓一样的图案,让他心里头直发怵,这东西,自己日后也要学? “王公子倒是有些兴趣。” 方一毁瞧了眼顾沧澜的神色,没多大的变化,心里头舒了一口气。 顾沧澜是没有多大的神色变化,可他也没有给话。 何夕这时候急冲冲地进来,对着顾沧澜一拱手,“爷,东方姑娘那批坏掉布料,你当真要收下来?” 顾沧澜突然停笔,满意地扫了眼自己跟前的纸,“嗯。”点了点头。 何夕蹙眉,“为什么啊爷,属下听一毁说,那批暗金料子您不要?” “不要,就收了那批坏的料子。” 方一毁跟何夕面面相觑,但两个人都知道,自家爷决定的事情,恐怕很难再改变,两个人前后脚离开。 东方星回大操大办她的服饰生意,从布防到染坊都一应自办,立刻惹来了很多人的主意。 这些人有的是在看戏,觉得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也就东方家有这个财气,肯让她如此糟蹋银两。 有的人则是想的更加深,觉得这是东方默奇的诡计,肯定是借着女儿的名义,要将东方家的生意单独拎出来。但是这一想法,惹来了不少东方家旁系的诟病。 流言在一日之间就传的风生水起。 “东家,老爷的生意不会受到影响吧?”东方波这日来交作业,听闻到外头的事情,心里也是很踌躇,可看一眼自家东家,那叫一个稳。 “万丈高楼平地起...可在立高楼之前,你知道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么?” 星回一张张地翻看着东方波的作业。 “是啥?” 东方波自觉自己也算是个有些学识和眼见的人物,可自从出了小临京以后,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刚入世的小子。 “将平地上的垃圾清理干净。” 星回的笑容冷冰冰的,给人的感觉十分不符合她的这个年龄,虽说穷苦人家的孩子,十二岁可能已经许了人了。 可她东方大小姐,十二岁,怎么也该是承欢在父母跟前的娇娇儿。 东方波的呼吸加重,看向星回的目光越加深不可测起来。 只是这么一个小动作,来引出暗中针对东方家的那些商户和一些处在暗中的人,这损失,比直接让他们对付东方家根基简直可以忽略不计了。 “那东家,咱们的生意...” 拿自己的店做药引子,那自家生意还做不做了。 星回收起一大摞作业,将它们交还给东方波,“宁一和方公子情况如何?” “方公子学识过人不说,且天生聪颖,他学东西,比我们都要快。” 言下之意,东家您不必担心他。 星回点点头,“日后布庄的事情也可以交给他。” “啊?” 您是哪里测试过这位新主子的可信度了,就这么将大全全都交出去了?东方波不可思议,想了想,又不敢说,只是啊了一声,刚要领命。 星回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笑了笑。 “至少在他的目的达成以前,必须得替我们尽心尽责的办事儿不是,既然这样,这么好的人才我们放着不用,岂不是浪费了。” 东方波有些惊愕地看了眼星回,合着这个小姑娘是什么都知道啊,这在那里撂着方公子替自己忙活,也真是心安理得。 不过想来,这方公子也确实没安个好心。 “师父,你成绩怎么样?” “啧,怎么,你还要跟师父比成绩?你怎么不去问问方公子。” 于是师徒两大大方方地举起了自己的卷子。 那右上角红红大大的100,醒目而刺眼,刺地师徒两齐齐扭头,不敢再看。 顾沧澜笑了笑,将这卷子整齐叠好,放进了他办公桌的其中一个抽屉,那里满满地都是他的作业。 不得不说,有了顾沧澜的刺激,宁一和东方波的成绩也上涨的十分快。 星回这头顾着生意,那头又要当老师批改作业,备课,还要跟府上的小姐姨娘,婶子们宅斗,只觉得心力交瘁。 “果然是米虫的日子太消耗人的战斗意志了。” “小姐,吴娘子来了,老太爷唤各位小姐去前厅呢,说是有话要交代。”铃铛那边接了话,便传了过来。 可怜星回才刚想歇一歇。 “走吧。” “小姐您没事吧,不若奴婢去回了老太爷,说您着实疲累。” 呜呜呜,我家小姐好苦啊,明明都不缺钱花,还要这么劳碌。铃铛心疼,面色也是忧愁。 春秋两女也是过来伺候星回,换了身挺立的衣服,重新梳了个双流髻,配了冰花头饰,刚想替她乌青的眼睛点些脂粉,就被星回制止了。 “就这么得了。” “小姐?这疲色不遮,可是要被几位小姐们说些胡话了。”盼秋急切。 星回摆摆手,她在乎么? 在乎是在乎的,可她就是要让那些臭丫头说胡话的。 “爷爷今日还要分些饰品给我们呢,我这憔悴些...多好。” 这边说着,脸上那狐狸眼睛,就又出现了。 第七十一章 择衣 “大爷爷怎么还没来,真的是,吴娘子就在外面候着,姐姐你急不急?” 星月拉着星柔的衣袖,时不时踮起脚来探看。 星柔打了个哈欠,“何止爷爷不来,你见你星回姐姐来了?” 她出门的时候,东方星回还在案头埋着,也不知道这妮子图什么,整日的给自己制造麻烦。 “老太爷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丫鬟一声叫,几个小姐一下就安静了下来,纷纷摆出了扭捏的姿态。 “星回呢?“可放着一屋子孙女,侄孙女他不瞧见,偏来了就问个星回。 饶是星柔这般脾气的姑娘,也是有些不大乐意了,说道,“爷爷可是偏心,今儿星回不来,您就不给我们首饰了不成?” 一众女丫头有了人先出气,便也是嘟囔起来,大爷爷偏心,亲爷这心都端给五妹妹去了之类之类的。 老太爷也不恼火,听着他们叽叽喳喳地闹腾完,仍旧是一声不吭,安稳地坐在那里,喝着茶。 星回来时,一屋子寂静的诡异,连星柔脸色都有些难看,“爷爷,诸位姐妹,久等了。” 若是平日里,大房里头那位独女,荣琴,必然是要出言讥讽几句的,可今日里坐的四平八稳,神色更是一派庄重祥和。 这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再看看其他人,荣和跟荣舒自是通了气儿的乖,本也不敢多说什么。 星月瞧见自己来了,先前的不满神色,立刻就飞的五音无踪,看来自己平日里送吃的,算是送出效果了。 可星柔怎么回事。 星回不去细想,老爷子总算露出了笑容,“星儿丫头如今是个大忙人,要爷爷等咯?” “诶,那不是忙着赚钱日后好孝敬爷爷么,爷爷,您可不得因为这事儿罚我呀。” 星回开口便是讨好的话,软糯娇苏,只是眼尖的她立刻就看到了星柔那面部表情陡然的僵硬。 心里头尽是惋惜和果决。 老太爷听着星回的话,脸上只是乐呵,“行了,吴娘子,劳烦您了,两三趟的往府上走。” 吴娘子连连摆手,哪里敢闲麻烦哟,这么想着,目光投向星回,见她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她这才松口气。 “东方老爷,这除了六小姐是五小姐私定的衣裳,其余的都是按着府上要求来的,另外,您也知道,小妇人在东方小姐底下做活,多多少接触了些新的东西,此番带来的,共有十身衣裳,拱诸位小姐自己选择,奥,有一身,五小姐已经定下了。” “五姐姐,你这叫作弊。” “是啊五妹,怎么可以瞒着我们私自定下要的,怎么也得...” 荣琴见星月开口,立刻也是接话要讥诮几番,那边星月立刻的回怼道,“荣琴姐,我不过是跟五姐姐打个趣,你有必要拿着我的话出来讥讽么?你若不要衣裳就不要,有的是人想跟着五姐姐去白家。” 荣琴只觉得心里一团火窜起来,看了看荣和荣舒,这两个妮子,尤其是荣和,今日乖得像是一只小鸡似得,闷声不吭。 “是了是了,拿人手短,我可听说了,这几身衣裳,都是妹妹店里顶好的款式。” “店未开张,索性拿出来便宜便宜自家姐妹,也借着诸位姐姐妹妹,冲个门面了。”星回弯腰拱拱手,一派求人做低的模样。 星柔眸光闪了闪,不语。 那边荣舒却是赶忙过来福了福,“姐姐,是我们沾了姐姐的光。” 见小辈们和和睦睦,老爷子先前的烦闷一扫而光,“好了,来人,把东西拿出来吧” 老爷子身边的小丫头端着一个大木盘子出来,上头盖着红绒布,几个姑娘立刻瞪直了眼睛。 “先瞧了衣服。”老爷子让人将盘子放在他手边,这才让姑娘们的视线收了收。 倒也不是这些孩子真的就穷得好似没见过首饰,只是,老太爷手里的东西,那一件件都是宝贝,这一点不光他们东方家里人知晓,外头人也都是清楚明白,历年皇帝来山庄避暑的时候,那赏赐也是从来没有手软过的。 “东家,您的衣裳已经差人给您送过去了。” “好的,辛苦你了。” 吴娘子连连摆手,只道不辛苦。 “别跟我抢,这身红的,我要了!”荣和的声音刺拉拉的响起来,她在东方府上已经刺啦惯了,可那时候,张氏掌着中馈,东方默奇又是家主。 有句话叫今时不同往日。 星回见到自家爷朝着自己招招手,“爷?” “来来来,你先选啊。”老爷子自打星回入门就瞧着她。 这个东方家大小姐他心里极是满意,东方家没有那种非要男子继承家族族长的说法,若是这个小孙女真的有能力,不妨培养一二。 “可怜见的,这生意不好做吧。” 星回笑笑,点了点头。 红绒布揭开一角,已经有人眼尖地看到了那绒布下面华光烁彩的金银珠宝。 “不用了爷,留着给姐姐妹妹们吧,我这儿不缺...我娘留了好多东西呢。” 爷孙两一堆眼,都笑了。 他们的对话不是没人听到,星柔,星月两个人站的远远,看着荣和跟荣琴在那里争执,荣舒无奈地站在荣和的阵线那边,手里捧着自家姐姐给她挑的一套蓝色袄裙。 “蓝色很衬你。”星柔走过来,摸了摸料子,“去爷爷那选个佩挂,玉镯子挺和这套衣服看着也搭配。” 荣舒感激地看了星柔一眼,款步来到老爷子跟前,“爷爷,我,我选好了。” 老爷子整跟星回聊得愉快,见荣舒来,态度也好,“不错不错的,小姑娘本也水灵,穿蓝的不浮也不落俗,挺好,来,自己挑些好首饰,出去了,别给东方家丢脸。” 荣舒没想到老爷子会如此平易近人,一时间愣住,还好星回将人拉过来,“赶紧的,你六姐选完衣服,可就要抢过来了。” “我,我就要个白玉珠佩挂和这对银镶玉镯子就好。” 老爷子瞧了瞧,“舒儿眼光不错,你年纪小,戴些金的,反倒显得俗气,银和玉啊,衬女儿家温婉。” 第七十二章 相争 说罢还亲自给她戴上,左右看了看,十分满意。 眼尖的荣和跟荣琴瞧着这边反应,手里抢衣裳的速度更加快了起来,大红的襦裙被落在一边,“更衬你我的身形,月儿你要么?” “我不爱穿红,姐姐你穿吧。” 星月跟星柔也挑好,四个丫头一起又凑在了首饰盘里挑选各自心仪的。 从头到尾,有些闹腾的只有荣琴荣和。 老爷子锐利的目光划过两女,冷声道,“去了白家,若还是这般不知礼数,不知长幼,日后但凡有什么聚会,你们两个就待着。我东方家的女儿,不缺你们这般丢人现眼的!” 两女连忙跪下,“爷爷,孙女,再也不敢了。” 待到老爷子离开,荣舒连忙过去搀扶自己姐姐,“你又忘了,礼数,周到,规矩,这些你若是做不到,我跟娘都没有法子将你推到王爷跟前!” 荣和点点头,有些恼火地瞥了眼荣琴,“哼,作什么妖,日后再收拾,年纪这么大,迟早嫁出去。” 荣琴领了衣裳笑嘻嘻地回了自己院子去,沿途经过冷砚斋,听着里头哭声迭起,似乎还听到了二叔的声音,“你去问问发生了什么,回来告诉我。” 荣琴从前就不对付荣和,这个妮子,就因为自己爹娘,一个庶女整日的拿鼻孔看人! “东方默奇!若是,若是我是那样的妇人,你大可以将我赶出去!”张思恶狠狠地指着东方默奇。 可站在东方默奇身边的李心染只觉得,这怕是指着自己的。 “姐姐,你...” “夫人,如今状你也告了,无非就是因为星儿他们姐妹之间的事情,你若是心里有不满,我也无话可说!星儿念及情分,允了她六妹妹八妹妹的请求,我,我无非就是惦念自家女儿前程!”张氏哭得泪雨婆娑。 东方默奇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自他知道这个女人,险些还是自己闺女的时候,他早就想将她扔出去了,可那时候他寻不到证据,哪怕是如今,他仍旧寻不到证据,唯一知道点真相的马车夫,不知所踪,要查,只能从这个女人身上开始查。 为今之计,只有逼她再次动用手段才能够让她露出马脚,顺便将背后给她支招的人也摸出来。 白家纵然不会要自己孙小姐殒命,剩下的就是府上的,还有... 上面那位。 “姐姐,你言重了。”李心染鼻子一酸,突然对着东方默奇跪了下来,“老爷,您别责怪姐姐了,这原本也是我不好,是我太担心星回才多嘴,她年岁如此小,如今又如此懂事,肯自己学做生意,我原想着我这个娘,能替她分担一些。” 张思那边也是嚎啕一声,“老爷,夫人如今掌事,妾身纵是要闹,也不会就拿自己女儿的前程事来闹啊。” 东方默奇看了看跪在脚边的李心染,又看看张思,弯腰将李心染扶了起来,冷声说道,“府上由你掌事,我忙于生意,不可面面俱到,星回年纪还小,心又软,你是她娘亲,能帮就多帮衬。” “老爷,我知道的,星回就是我自己的孩子,我心疼她还来不及。” 东方默奇笑了笑,又对着张思说道,“你为几个孩子操心,我心里自是清楚也看的明白,只是星回不同你要知晓。” 张思沉默着点了点,泪水止不住地滑落,这次可是真的在哭了,哭得越来越惨。 见她如此,李心染不过宽慰了几句,也带着人离开。 伏在冷砚斋偷听的人可不少,见里头动静小了,一个个撒腿逃开,回到各家院子里禀报今日一事。 “明个儿就要去白家了,张思还真是会找时间挑事儿。”徐青对面这会子正坐着荣琴,“老爷子给的首饰呢?” 荣琴笑盈盈地让丫鬟拿过来。 “哼,老东西,整日地将这些宝贝藏着掖着,总算也是有一遭舍得拿出来了。” “母亲若是喜欢...” “说的什么胡话,这可是你爷爷给你的,好生收着。” 荣琴接过来,郑重地收起来,脸上神色不变,心里却是长舒了一口气。 “回头让你姨娘再给你添些,生的出去丢人。”徐青小气刻薄的嘴脸,让荣琴几乎要待不下去,没有几句话就辞了离开。 “小姐,咱们姨娘哪里来的添物,夫人也真是的。”丫头满脸怨怼。 荣琴却不怎么生气,“无妨,丢地是她的脸,速来都是主母添物,姨娘若是过得太好了,反而给我惹麻烦。只是...” 到底苦了我娘亲了。 她暗自发狠,哪怕自己飞不上高枝,但绝对也要嫁一个良人。 各方姐儿都算心满意足,倒是荣舒荣和回了冷砚斋,惹来了自家生母不快。 “笑笑笑,你娘为了你受多大委屈!你知不知道!东方荣和,我真是白宠你了!” 荣和吓得一哆嗦,手里的饰品往身子后面藏,双眼朦胧无助地看着张思。 见她这样,张思心里头更加悲切,再看看荣舒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觉得心都快结冰了。 “我做什么孽,生了这么两个东西!” “娘,您怎么这样啊,我好不容易能够去白家了,你怎么反而不高兴了?” 荣和那智商在荣舒眼里,给她一个白眼都嫌费力。 “李心染正是风生水起的时候,您给她找不快...” 荣舒想开导开导这个在气头上的娘。 可对方突然眸子凌厉地朝着自己瞧过来,荣舒立刻闭了嘴,深吸一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我是你生母,李心染纵然有个主母的名头,我日后若是要把你随便给嫁了,只要过得去,你说她会不会点头。” 荣舒缓缓地转过身子,“鱼死网破的道理,娘既然明白反过来也一样,我是东方家的小姐,而您只是一个妾室,要发脾气也可,若是因此您想累及于女儿,女儿第一个毁的就是姐姐,您大可以试试,还有...” 她的笑容突然诡异起来,看的张思一阵阵发抖。 “您做的事情太多了,一个满是黑点的人,反过来威胁我这种小白兔么?” “荣舒,你别忘了,你可是我的骨肉!” 第七十三章 前往白家 张思要疯了,她到底生了个什么玩意儿! “是啊。我是你的骨肉...”荣舒这一句,说得可是无奈。 夜色来袭,辞寒院子里头,突然冲起了火光,这半凉不冷的天儿,星回左思右想,还是作了起来,烧烤。 “小姐,这...被人瞧见了烟,会不会以为咱们院子走水啊。” “就这么一点小青烟,纵然走水了,也是哪家娃儿偷偷玩火呢。”星湖笑,“铃铛可不要在晚上玩火哦,会尿裤子的。” 如今府上的人都算是身处水深火热之境,可她这不是苦中作乐么。 “东家,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整顿好您府上的事儿。” 受邀今夜围炉夜话的,自然不会差了东方波宁一和顾沧澜。 “哎,休息时间不谈工作,蓝苍啊...你得涂蘸酱啊,不然没味。” “啊,嗷嗷。” 在暗处的方一毁和何夕,两脸震惊,“咱家爷在干嘛?” “讨女孩子欢心。”何夕冷静地回答。 方一毁嘴巴又张大一圈,“不可能,爷是谁...咱储国九千岁,国家重器,先皇封号镇国!堂堂镇王,为了讨小姑娘欢心,把自己熏成了一张花脸?” 何夕点点头,“不止。” “不止什么?” 方一毁觉得这个下限就已经够下的了。 “咱爷不肯要那批暗金料子的原因,多半还是因为自己穿不得,要给王容决那小子穿,他心里不快。” “干得漂亮,那小子就配那些次料子。” 何夕又摇摇头,“次料子爷让我拿去处理了。” “怎么?” “我估计啊,是觉得那是王妃设计的样式,不能穿在王容决上。” 何夕那笃定异常的神色,让方一毁差点从屋檐上跌下去。 “你说咱爷,是不是真喜欢上这个小丫头了?”方一毁试探性地询问,也不求一个结果。 “喜不喜欢不知道,不过...”何夕顿了顿,“总之王妃是她无疑了。” “我怎么觉得,咱爷好像把自己给卖了,还在替王妃数钱呢?”方一毁挠了挠头,一脸的不可思议,“哎你说,小王妃会不会其实已经察觉到爷的身份了,或者...她就是故意吊着爷的?” 何夕摇摇头,“从她走货的路子来看,似乎不清楚咱爷是镇王,如今她染坊里要用的一些草料花和果子,都是从一些零散的店铺进的,我已经在跟染坊的管事接洽了,想来不用多久,爷的生意就会跟王妃的生意搅和到一起了,时日一久...” “就能拿下东方家!” 方一毁突然慷慨激昂,何夕不出声反驳,只说,“只是爷停留的时间不能太久,那日在王妃的店二楼,差一点就暴露了。王容决那里还是得盯紧了。” “我派人将那里都围起来了,他翻不出天来。” 何夕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笑着说,“爷该不会是忌惮王容决吧?” “啊,什么?你说什么。” 可到底何夕再也没有跟方一毁说些什么,只是那股子烧烤的诱人香气,逼得两个人不得不离开这里,去找了家酒楼吃了一顿。 几个人吃的肚子滚圆,星回收拾一番拿着食盒准备给她爹送些过去尝尝,沿途瞧见李心染笑盈盈地从东方默奇的院子出来,“娘。” “星回啊~这么晚了你...” “我院里开了小灶,这不拿点来给爹尝尝的。也不知道...”说着说着低下了头,“娘,您替我送过去吧,我有些怕。” 李心染怜爱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傻孩子,老爷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爹,哪里有闺女怕自家爹的。” “自从京都出事儿后,我爹就越来越不喜欢了...”星回头低低地,夜色下,不见她神色如何。 “没关系的,去吧,若是他真的凶了你,你来告诉娘,娘倒是帮着你一道骂你爹。”李心染一派慈母之态,星回抬起头,喜笑颜开,“娘真好!” 两人分开,那边小厮已经给星回开了门,东方默奇就站在门口,跟贼似地偷听。 “爹,你干嘛呢?” “星儿,看不出来啊,你这猴精啊。”东方默奇瞧瞧竖起大拇指,小厮极有眼力劲地合上了门,在外头守好。 星回将食盒往桌子上一放,“我还以为她会帮我送进来呢。” “知晓我不喜欢你,还偏要你送进来...”东方默奇神色犯冷,“看来,她还是有自己的心思。” “爹,您跟她...圆房没?” “去,姑娘家家的,问这些,没臊没羞的。” 星回嘻嘻一乐,“指着她自己独自争气,生个一儿半女呢,您瞧着,若是出来个儿子...怕是能翻天。不过...” “翻再大,她若是心想着东方家,我自是会待她好。” 星回叹息一口气,古时的男人啊,果真是如此,也算不上失望,自己爹这个表情,已经够了。 “明日要去白家,她就没有什么动静?”星回看着东方默奇大口吃串,还顺手到了杯茶给他。 “烟熏火燎的味道,却也不错。”东方默奇答非所问。 星回不急,等着他吃完,天色更黑了,屋子里点起油灯,突然传来一声杯盏落地的声音,小厮在门口一哆嗦,醒了神。 “明儿让你娘带着你们几个去,省的给我添麻烦,丢了东方家的脸面。” 星回目瞪口呆地看着东方默奇这个演技,回送了他一个大拇指,借着月色,哭哭卿卿地离开了院子。 消息很快就传回了李心染和张思的耳边,甚至星回还没入院子,星柔就已经知晓了,连连来迎她。 “二叔怎么一回事儿,因何缘故对你发火?” 见她这般心头急切,星回内心的火苗子倒是纹丝不动,“我...我无非说了几句外祖父和外祖母的好...” “哎呀,你真是的,你爹前阵子还。”星柔啧吧一下嘴,顿觉在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拉着人回到辞寒,“去给你家小姐弄杯暖茶来。”回头吩咐了铃铛一声,又亲自给星回搓了搓冰凉的手。 “你这自小生的娇气,就这么一遭,就冷成这个样子。” 星回嘿嘿笑,“柔姐姐天下第一好。” “二叔肯出钱让你折腾,你也少去讨他气,如今东方家生意起伏很是大,不少商户都撤出了合作,单靠本家的生意,一时间流动不起来,得周转些时间,你爹啊,如今正是肝火大的时候。” 她倒是也没如何啊,也就哭一哭,这星柔也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一劝劝了这么些功夫。 今夜星回倒是睡得安稳,早早醒来,春秋两人正好在端详那一套白色襦裙。 “觉得衣服好看?”星回披衣下地,来到被春秋两女捧着的衣服跟前,“穿上吧,什么时辰了。” “小姐怎不多睡一会?这离去白家的时辰可还早着呢。”迎春伺候着将衣服给她穿上。 “小姐,这衣服真好看啊!” 走到镜子前,白衣能衬得人精神足一些,“真的是,我是说素色,怎么就成了白色。” “小姐,若是嫌太白了些,外头罩一件杏色广袖,也是好看的。”盼秋从首饰盒那里又拿了一对兔绒球的珍珠耳坠,“奴婢瞧这对耳环好久了,整日地想小姐带上该是多可爱的,今日可是遂了我心意了。” 穿好衣服,走到镜子前,盼秋就着今日的装束,轻巧地挽了个双挂结鬟,娇俏可爱,再配上冬梅簪花,“真真是个冰雪里出来的小神仙了。” “这还没入冬,怎的就带上梅花簪了?”星回伸手摸了摸那质地,丝绒簪花,倒很是那模样。 “这天儿也冷了,入了冬,人人都配,小姐再配别的花,这才标新。” 星回苦笑,是嫌你家小姐名声不够臭? 罢了罢了,随他们欢喜。 这一次,星回倒是没有让他们久等,反倒是第一个就等在那里。 秋日萧索,风扫枯叶,东方家的马车很是华丽,她一袭白衣落在萧索和华丽之间,恍若一道过度的天际线,耀眼而夺目。 东方家的大小姐,与外头传言的十分出格。 她此时安静而遗世独立,脸上带着令人疏离的笑意,身形纤细,偶尔侧头同自己的贴身侍女交谈几句,似乎有什么开心的话题就笑笑。 不少的旁人走过,免不了要多看她几眼。 可谁都不会想到,这个出色的女娃儿,是东方家的五小姐,外人嘴里的东方大小姐东方星回。 “这都怎么回事,这会子了还不来,再不出发,恐怕今日这街市就要堵了。”铃铛尽是焦躁,跺跺脚,埋怨不停。 “好了,堵就堵吧,这小临京虽说叫小临京,可到底不是京都,难得有这么大的宴会,邀请方又是白家,可不是一个个都要好好打扮。” 星回满不在乎地口吻,让周围陪着一起等的几个家丁仆人都侧目,那你呢,你怎么就不知道好好打扮? 心里这么想着,可微微偏头看她的时候,也就了然了。 白夫人本就生的好看。 五小姐自然不会差。 “连柔姐姐,今日也是窝在屋子里好生打扮呢。”星回指了指快步赶过来的星柔,笑盈盈地凑上去,“柔姐姐怎得?今日竟是没来唤我起床了。” 星柔拿娇地白了她一眼,“今日若是还像平日里那般模样出去见人,今后这小临京里头,咱们东方家的闺女,可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星回点点头,可笑意不减,再朝门内瞧了几眼,“去催催诸位小姐,就告诉他们,迟到了比打扮难看,更加让人诟病。” 话落下,两女先先后后地上了一辆马车。 继而星月和荣琴同坐一辆,荣和荣舒同坐一辆,东方家的队伍这才向着临镇白家去了。 “果然还是遭了堵。” 马车行进地缓慢,星回就有些坐不住,一直掀起帘子探头相看,十里长街,乌压压的不是人就是马车。 “你急什么,对了,二伯不是说要让二婶也去么?怎么早些时候,没在那处见着?” 星回也是摇摇头,“兴许是在后头,别说他了,也不知道我哥哥会不会赶回来。” 星柔点头拉过有些不安分的星回,“瞧着如此排场,也许二哥早就已经被白家接过去了?” “或许吧。” 原也是夜宴,只不过早些去,多跟一些人走动一番,这才有了如此阵仗,大多数人对白家到底没有什么心思,一半冲着镇王,一半就是冲着今日聚合不少豪门贵族,男家相看媳妇,女家相看姑爷。 “以前皇上去别庄避暑,我听闻爷爷说过,也有不少世家想办这种宴席,可惜,历代皇帝都节俭出了名,这种大操大办速来不允许的。” 车行至晌午,勉强出了镇子,上了宽敞些的官道这才让马车行径速度有了提升,几个姑娘都是饿着肚子,星回有准备,在马车里吃了零嘴。 “去各个小姐那处问问,可是备了吃食,若是届时倒在了白府门口,可不是要丢人。” 星柔吩咐一声,小厮去传了一圈话回来,脸色为难地摇了摇头。 “柔姐姐管他们做什么。” “如你说的,到底都是自家人。” 星回沉默,往嘴里塞进一块桂花糕,甜腻腻地说了句,“今年的桂花好像还不错啊。” 星柔淡淡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也拿起一块,随口问了句,“这些衣服,日后都要在你的店里出售?” “是啊,姐姐觉得如何?” 星柔款款一笑,“如不如何,等你下车了,看看其他各个府上夫人小姐的表现就知道了,还有白府里的几个姑娘,如今这小临京真要算,也就白府的姑娘们,能够让人惦记惦记,毕竟老爷子这大将军的名头也不是虚的,府上现今的老爷们也都算的上拿着朝廷俸禄。” 星回不答话,反而又问,“姐姐觉得如何呢?” “我自是欢喜的,怎么,我的意见如此重要?”星柔免不了要多想。 “自是重要的,姐姐毕竟,见多识广呀。” 星柔掩嘴,“可惜了若是几个哥哥弟弟也能够受邀去,你的男装也能够让人瞧一瞧,到时候生意更是好。” “这样不就没有悬念了么。” 第七十四章 犯忌讳 小狐狸眯起眼睛,乐呵呵地看向星柔,心底无波无澜。 她速来就是这样,在交心之前,留了九分心思,交心之后留五分,发现不对,便连一分都不会给了。 间谍的职业素养本就不允许出现“交心”这两个字,那样的代价未免太大了些,她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那么在乎,只是好色一流,那是常年执行任务留下的后遗症。 美的东西,总会让人身心愉悦,能够把美的东西留在身边,那就是所谓的顺心如意了。 就如同人收藏古玩一般。 星回喜欢收藏美。 只是,比起得不到,她更讨厌有人跟她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是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一点,你若是真喜欢方蓝苍,我还能跟你抢不成?” 星回看着这天下第一好的柔姐姐,心里头尽是惋惜。 惋惜这种情绪,对星回来说,算不得什么大悲大喜之类的,有时候任务完成了,不尽完美,她仍旧会有那么一丝的惋惜。 “柔姐姐,你觉得方公子这个人怎么样?” 这个问题问的突然,倒是将星柔给吓了一跳般,“什,什么怎么样,你知道的,我躲他怕他都来不及呢。” 星回只是笑笑,不再捉弄。 马车晃悠地人精神颓废,星回再睁开眼的时候,是被星柔摇醒的,“到了?” “可不是到了,你一睡竟是睡了一个时辰,怎的,昨儿没有睡好?”星柔担心地问道。 星回摆摆手,“这马车晃悠人。” “小姐,夫人来催您赶紧下车了。”两女正收拾衣裳呢,那边来了个小女仆,怯生生的在车门外头轻声唤着。 “知道了。” 铃铛将人撵走后,上了马车替自家小姐收拾。 白家门前,水泄不通,马车要等到小姐下了,入门后,才会被牵走,到了星回这里的时候,管家眼尖地上前,“哎哟哟,亲姑奶奶诶。” “白管家。” “使不得使不得,您来了也不差人来知会一声,挤在这里可是好等一番吧。” 星回笑颜展开,一脚踩着脚蹬,扶着白管家的手腕,纤细身影,翩然而现。 今日,穿红着绿,如同奇花异草般竞相开放,这一道白,恍若花团锦簇之下的一抹留白一般,叫人突然长舒了一口气,一个个连心境都舒展了开。 可到回过神之际,才又一个个反应过来。 “那女子是?” “东方家五姑娘,东方星回。” “后头那位呢?” “三房的四姑娘,东方星柔。” “那之后几位?” “都是他们家的。” 众人这才发出一声声惊呼。 东方星回被几个姐妹团簇在中间,衬人一抹白,而她的几个姐妹,身上衣衫款式新颖配色既不过分却也夺人眼球。 说到底还是衣裳款式好看,广袖配着臂弯上的丝带,飘飘欲仙。 石榴摆前又罩一层流苏网格,一步一动,轻灵活泼。 对襟的衣衫纽扣镀了一层淡金,纽扣让铁匠做成了花朵的样子,也是勾人眼球。 今儿,东方家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让人眼前一亮。 星柔推搡了一下星回,示意她瞧瞧周围姑娘们那虎狼般的眸光。 “啧啧啧...大丰收啊。” “姑娘莫要堵在门口了,老夫人可是盼了您好久了。” 星回点点头,冲着身边几个姐姐妹妹的示意一下,对着李心染说道,“娘,您领着我们进去吧。” 按道理,是没错。 可按道理,应该是星回领着李心染,一个个认一认。 两个道理都没错,星回选择了前者,李心染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只好强撑着领着几个姑娘入白家大门。 “东方家的?那位是东方夫人?” “是了,新夫人。” “听闻还是白家给找的呢。” 身后的人,窃窃私语,还在马车里的人,伸头张望。 东方家的只请了小姐,可别家的就不一定。 “小王妃才多大,就这么引人注目,是不是不太好?”本就在白府的方一毁与何夕早就隐蔽在了人群了,两个人都是一两愁眉不展。 何夕听到方一毁这么问,也是有些不知所措的咽了咽口水,“老方,你觉得,爷今儿会来么?” “肯定已经在了。白家此番就是针对小王妃的,虽说正中爷的下怀,可如今演王爷的不是王爷自己...咱们两还是去盯着王容决那厮,免得到时候出乱子。” 这小临京什么时候出了一批这么好看的衣服? 这是所有姑娘们心里的一个巨大疑问,星回很是享受他们那如饥似渴的目光,无论男女。 “呀,星儿妹妹。你可是来了。”白葵像是等了许久,一见到星回就迎了过来,走近便是愣了愣上下打量一番,又瞧了瞧东方府上的几个姑娘,凑过来小声道,“好哇妹妹,如今有了本事,竟是不知道也让姐姐过过瘾。” 说不羡慕是假的,“这几身衣服,可都是暗藏心计,各有千秋。” 星回乐滋滋的,“不日就开张了,姐姐不若做我第一个顾客呀?” “哎,到底不是自家亲姐妹。” 星回掩嘴,“若不是老爷子吩咐,我也舍不得啊。” 白葵这才了然,“我也就罢了,怕是等会府上其他姐妹...” “呵。”星回突然冷然一笑。 怎么?白葵吃惊。 “姐姐多虑了。”说罢,拍了拍白葵敷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我也该去同外祖父和外祖母问安了。” “是了,我倒是耽误你了。” 放人先行,星柔从白葵身边擦肩而过,那声音似有似无地传入白葵的耳朵了,“又不是亲姐妹...” 白葵蹙蹙眉头,这才反应过来,是,到底星回于白府而言,不过是位表小姐,可到底白家对她不错的。 “哎,几身衣服罢了,我这是做什么呢。” 说不嫉妒,那还真的有些自欺欺人。 未多时,白家的几个姑娘就窜了过来,“葵姐姐,你可瞧见了,枉我们在星回来时待她这般好。” “说的什么话?” “葵姐姐,星儿自家的衣服,你瞧着不欢喜?” “我自也是想穿的,所以呢?”白葵定定地看向白芜,面色微微带这些嘲讽。 白芜只感觉好似被打了一巴掌似得,瞪眼看着白葵,哼了哼,朝里头走。 “葵姐姐,话不是这么说的,无论如何,我们待她不差。” “今儿能为了几件衣服就对星回妹妹心生怨怼,明儿...再有点价值的东西,你们是不是一个个要提剑去打杀她!白家的女儿,何时变得如此没有气度!” 所有人都是一惊,白葵的话犹如落地雷一般,炸地这些小姐们一个个面色蜡黄起来。 “葵姐姐,教训的是。” 白葵拧眉失望,看着自己姐妹们接二连三地离开,丫鬟过来搀了搀她,“小姐,您就要嫁了,照理无需再管了。” 白葵叹口气,“是啊,我是不用管了,可到底是白家女儿,日后出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该提点的我还需提点几番才是。” 丫鬟点头,只是心里头嘟囔,“您肯教啊,人未必肯听,指不定背后还要数落您一二呢。” 这话,丫鬟自然是不敢明面说出来。 小临京说大不大,但绝对不小,白老爷子那鬼斧神工般的后花园,这时候挤满了宾客。 “后院不是女客所处,怎么挤了这么多人?”星回一行人被丫鬟领着来到后院,这路她也熟悉,再过去就是白家姑娘们的院落了。 领路丫头这才无奈地回道,“回表小姐的话,原是这么安排的,这不...王爷觉得后院景色好,这就...” 说起那个王爷,星回眯了眯眼睛,那日闯进自己店面二楼,就是为了来比个美,冷笑出声,“像是他会做的事儿。” “胡说八道,这不是自己家,你说话可是小心些。”荣琴耳尖,当下出言警告星回。 星回瘪瘪嘴,“你再喊大声些。” “你!” 荣琴委屈,她当真是好心来着,只是嗓门大了些。 星回笑笑,“说一句,无妨。” 荣琴不予理睬,目光放开去欣赏这后院景色来了。 前头有男子团聚吟诗作对,诸丫鬟领着诸小姐们绕道而行。 “我听闻,今日东方家的小姐们,可是让人眼前一亮?” “人靠衣装,这东方大小姐看来颇得东方家的真传,如此一来,待到她服装店开张的时候,定是人满为患。” “不知他家可有售男装?” “兄台是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来到小姐们腾出来的屋子落座,放眼望去,净是些不认识的姑娘。 “这一个个说是来给王爷接风洗尘的吧,瞧着架势,都是上赶着来相亲的。”星柔按了按太阳穴,只觉得烦闷。 几家来几个姑娘,各自分开坐着面上是吃点心,可那一双双眸子都不安生。 星回因为是表小姐,免不了要四处走动。 李心染一脸尴尬地坐在星柔旁边,直叹气。 “不日就开张了,必然是头一个知会自家姐妹的。” “你还说,偏就今日这么大的风头,可惜了,我们几个也想出出风头的。”白桂可是憋不住了,把自己的心里话当着面说了出来。 其余的白家姊妹也都附和几句,星回笑着不应声,等他们叽喳完了,问了句,“这给王爷的接风洗尘宴,可是安排了什么节目。” “这各家还没到齐呢,爷爷是准备了不少活动,就看王爷肯不肯赏面子。” 说起王爷,几个姑娘都是面带红晕。 少女思春不是坏事,可这对象未免...老爷子知道你们这一个个的都想做王妃么? 星回心思不在此处,便就四下张望,“诶,桂儿,那可是王爷?” “什么?王爷来此处了?” 这话一出,立马如同石入潭水一般,荡起涟漪。 诸位姑娘先是一惊,而后一个个的都端了起来,星柔走到星回身边来,身后跟着东方家的姑娘,“星回,咱们避一避。” 星回看着李心染这番,眨了眨眼睛,“好的娘。” 腾出来一个位子后,便有姑娘簇拥上来,“这样也好,我们清闲一些。” “柔姐姐不好奇那王爷?也是天姿国色啊。” “就你有如此胆识能够调侃王爷。”星柔笑道。 “这不是听不着么。” 王容决来,便是冲着东方家的姑娘来的,再说细致点,那就是冲着东方星回来的。 他已经知晓了顾沧澜已经定了东方星回是他的王妃人选,王容决不服气,他那日瞧过这个姑娘,牙尖嘴利,不是好人相,生的瘦瘦小小的,比不上自己姐姐三分美! “东方家的小姐呢!” 被姑娘团着的王容决一边享受着这种万人瞩目的高贵感,一边四下搜寻着东方星回的身影,可怎么瞧,都不见那丫头。 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 “东方家的小姐?” “怎么上来就是问她们啊。” “哼,人家可是天下第一商,皇上来了,那也是住进人家家里头,王爷问一问,也就问一问罢了。” 大家散开一个空隙,东方家的姑娘们一个个都凑上前。 “民女参见王爷。” 为首的,明显不是东方家的嫡小姐们。 荣琴带着荣和荣舒凑在最前头,李心染这才注意到这边动作,“星回,那边可是出了什么事?” 星回垫脚一看,“遭了...” 连拉着李心染带着星柔跟星月也赶过去。 “民女见过王爷。” “哟,怎么还分两拨来的。” 带着面具的王容决,眼里尽是嘲弄,一个区区商贾之女,居然也想代替自己姐姐的位置,痴人说梦! “哪个是东方星回?” 星回抖了抖,小步上前,原先在后头还能微微欠身,这也就罢了,这会子怕是要跪下。星回动作缓而又缓,迟迟没有下跪。 “罢了,抬起头来我瞧瞧,那日,本王没有瞧仔细。” 暗处的两人是长舒一口气,“这若是让小王妃跪下去了,咱们俩提头去见吧。” “王容决敢这么做,就是仗着爷不敢拿他如何?” “这小子,哼。” 星回抬头之际,王容决的脸突然凑近,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冷嘲道,“你可知,京都有个人,也名星回?” “民女知晓。” 哼,怎么招,她能取这个名,我不能取了呗。 星回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可知她文韬武略,可是当年名满盛京的才女。” 星回直了直身子,目光对上王容决,“王爷,民女只知道,如今说此人,犯忌讳。” “放肆!” 第七十五章 奚落 “王爷息怒。”星回一拱手,头伏地更低,其余的人大气不敢喘,星回眼底全是冷意。 皇家。 这是她一直避讳去接触的势力,可她知道,自她决定从庆城回来,新帝就已经盯上了自己。或者从某种程度来讲,张氏的的确确帮了一把“东方星回”。 “我还真是小瞧了东方家的大小姐。”王容决语气逐渐冰冷,“你可知我是谁。” 星回恭敬回道,“镇王。” “好!知道就好,来人!” “王爷。” “今日这宴会,本王不想看到她。” 来人是方一毁,他迟疑了片刻,拱手领命,来到东方星回的跟前,“东方姑娘,请吧。” 星回长舒一口气,顺便回了句,“谢王爷。” 谢? 王容决脑子没有反应过来,就在方一毁要将人领走的时候,突然一笑,“慢着...” 他慢慢走到东方星回的跟前,用手里的扇子挑起了星回的下颚,居高临下地盯着眼前这个少女,面具的寒光与他的眸光交织在一起,那种似乎高人一等的神情,让星回差点忍不住要发作。 可今日在这里发作了,日后怕是不好过,那个狗皇帝更加有借口针对她,针对东方家。 忍忍,你的目的是富甲天下,吃好喝好。 星回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着,王容决的脸越凑越近,直到他耳内传来方一毁无情地一句,“爷说了,这个人,你若是动了,他就能拆了王星回的坟。” 王容决的手狠狠地一抖,将这股子怒气全都施加在了东方星回上。 “想同她作比较,痴人说梦。” 星回刚想要开口讥回去,一旁的李心染一把拉住星回,“王爷说的是,星儿她自是跟那位有着云泥之别。” 王容决扫了眼李心染,甩袖离开此地。 “马的!”星回心里头大怒,那双眸子恨不得将王容决给盯个窟窿出来!“真当自己是王爷了还!” 愤然转身,入了姑娘家的屋内,留下一片讥讽嘲笑。 “我还以为东方家的姑娘今日穿的这么好看,能入了王爷眼内?” “开什么玩笑,到底只是商户之女。” 几个不知道谁家小姐更是当着面的高谈阔论。 “铃铛,都给我记下来这些人,老娘的衣服还就不卖他们了!缺他们那点银子了还!”屋内传出一声怒骂,小丫鬟铃铛立刻就拿着纸和笔出了来,“诶,夫人,这位是?” “奥,城东李家的...” “诶,哪家的就行,索性这家人都不卖了。” 少女们一听,心里也是怒火焚烧,届时旁人都有了,独他家没有,那她岂不是要落人之后,小临京里高门望族不少,这那个花会,哪个诗会,大家一聚谁不认识谁。 “东方姑娘,不过,不过就是贪个嘴上快活,您何必呢。” 有人出来似乎是想要和解,却被一句,“这个人也给我记下来。” 那人大汗,连连告饶,屋内却半点声音不再出来,大家都心里戚戚,再不敢去招惹这个东方星回。 只能在背地里埋怨,说什么铜臭气儿重,毕竟是商人,一向只看利益。 诸如此类,星回倒也不放在心上,白家姑娘们也团聚在屋子里,连着东方家的女儿一道说尽了好话。 可说来无非是,王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秉性难测,咱们犯不着。 “狗屁的犯不着!” 星回要骂,可她知道的事情,跟这些姑娘知道的事情差的有些大,只能隐忍不发。 不过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但!她不是君子,这个仇,她当即就是要报的。 王容决惹恼了东方星回,这件事情,方一毁转头就要去告诉顾沧澜。 “你去干什么。”王容决到底还是害怕的。 方一毁站定,平静地回答,“这件事情,王爷还是尽早知道比较好。” “我,我又没有拿那个东方星回怎么样!” “我也不过是去如实禀告罢了,王公子怕什么。” 王容决挺了挺胸脯,“我不是怕,只是觉得没有必要,难不成,顾哥哥他还真的在乎那个小丫头片子!” “王爷的事情,我们做下属的不好猜测。” 王容决自知在方一毁跟何夕这两人这里是讨不到半点好处的,想要撒泼却也觉得丢人,便语气冰冷地说,“顾哥哥到底有没有要为姐姐报仇的心思,若是没有,我带着...” “王爷说了,您要做什么,他管不着。扮演之人,我们暗卫之中,大有比您做得好的。”方一毁说完,扭身就离开,留下王容决在原地,愤怒亦或者羞愤。 令人莫名其妙的是,他将顾沧澜对王星回一事突然不提兴趣这一罪名,扣到了星回的头上。 “东方星回,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声名狼藉!你等着,想要做镇王妃,你做梦!我姐姐死了,你也别想有好下场!” 镇王不喜欢东方星回一事,很快就入了白老爷子的耳朵里,甚至更快地入了东方默奇耳朵里,前者愁眉不展,后者畅快大笑起来。 “不喜欢不喜欢,咱这闺女聪明又漂亮,我瞧着她身边那个管事的,叫什么,方蓝苍就不错嘛~” 老爷子敲敲烟杆子,“屁大点娃儿,你想的太远了些,不过那个方蓝苍,你查过底细了?” 东方默奇点点头,“查了,不然我能放任他留在星回身边。” “如今各方势力都盯着这个丫头呢,王爷此举,倒也算是帮了我们家一把啊。”老爷子笑的满脸褶子,“这么一来,皇帝好歹对我们放松些。” “我看未必。”老大突然开口,“没了星回,咱家又不是没闺女了。” 老爷子一听,烟杆子一扬,二话不说就打了下去,“是有闺女,怎么,你想把你闺女嫁过去!啊!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你这混战东西,我今天就打死你个不孝的玩意儿!” 老大见到老爷子急了,便是抱头乱窜,那边东方默奇和他三弟东方默笙两人以茶代酒,过着小点,只是看戏乐呵。 “二哥,我听柔儿说,那个方蓝苍,似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啊,而且生意之道他信手拈来,你当真查清楚了,不然,我让邪儿那边的人查一查。” “不用不用,我相信星回。” 老三不满地皱皱眉头,“星儿才多大啊,不要因为她在服装生意上有所小成,就惯出她骄傲自满的性子来。” “那便让她娇让她傲,我赔得起。” 老三闭嘴,庆城几个月的苦,他也听了,他自然是知道二哥心疼自己女儿,如今这个女儿肯回来,还肯帮着东方家已然是大善,想了想,他着实也说不出什么其他的话来,只能自己暗中注意方蓝苍,以防他伤着星回。 当事者顾沧澜自然知道东方家一个个都对自己有所怀疑,那方家已经派人收买,东方星回怎么猜想的,他便怎么去布置那些人演,深查下去,也没有意义,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 方家却有一个生得自容绝色的公子,但娘亲早逝,二娘不喜他容貌,自小冷落在一旁,不顾死活。 老爹更是听了枕边风,觉得这个孩子阴柔气太重,也不管不顾。 这一点,让东方默奇无缘无故地就往自己身上套,一时间对方蓝苍起了恻隐之心。 这一点,顾沧澜倒是没有想到,“爷,王公子这么做,日后您要和小王妃相认,岂不是,不好交代。” “交代什么?”顾沧澜笔下不停,东方星回给他的题,他已然全都学好了,如今正是沾沾自喜的时候,这数字和加减乘数的算法,在生意上确实大有用处。 “不是...她日后...”方一毁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大抵意思就是,她可是你王妃,如今被“你自己”这么奚落,日后她跟你不合,你岂不是得哭。 可他家王爷好像自信过了头。 “无妨。” 方一毁拱拱手离开,挠了挠后脑勺,很是不懂他家爷的想法。 “想什么呢。” “和老何,你说爷到底在不在乎小王妃啊。” 何夕意外地问,“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今日那王容决闹出来的事儿啊。” 何夕笑了笑,“爷自己觉得不在乎。” 一语惊醒梦中人,方一毁也不再纠结。 宴会到了高潮,诸位小姐公子该相看的也都相看了,眼下就是要拿绝活出来给自己拉拉票的时候了。 “小临京也是历年来出进士不少的地方啊。”白老爷子坐在镇王的身板,意有所指地说道。 镇王吃着橘子,歪着头,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心里有气,自是不会给顾沧澜留个什么好形象。 方一毁和何夕一左一右权当视而不见甚至觉得有些幼稚。 “养废了。” 这三个字,他两现在格外理解,而这三个字正是他家王爷说的。 “才子当配佳人,老爷子莫不是还有什么好节目来?” “我家几个女儿不才,确有准备。” 白家的女儿们,王容决都见过,不差,但唯一好的那个,已经要出嫁了,可惜了,若是不嫁,他倒是可以给她一个梯子,跟着顾沧澜少说金银不愁,富贵一生了。 无所谓地摆了摆手,突然起身,“白家女儿有准备,不知道诸位小姐们,可也有所后手?” “呸,无赖,流氓。”星回暗戳戳地坐在一片人之后,泄愤般地骂出了声,却被星柔和李心染同时捂上了嘴巴。 “可是要命了你啊,回家骂骂也就罢了。”李心染最是害怕,东方星回出事,东方默奇第一个要办的就是自己。 更别说后面还有个白家盯着。 “老爷子还真是两手准备,眼瞧着你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家的女孩儿们了。” 星柔也满是嘲讽,嘲讽意思之外更有一些旁的意思。 星回不去多加猜测,“小临京声望高些的家族,有对王爷有利的,除却我们东方一家,就是白家,不论老爷子有没有打算,从王爷的角度出发,也不过就是两条路。” 她的话一落,星柔的眸光就变了味道,“可是排了出好戏呢。” 老大白葵倒是没有再抛头露面,白芜,白薇,白桂,白芍四女,抱琴,展卷落笔,衣衫飘扬起舞。 “琴书画舞,当女子之辈文章。” “咦,哥哥!”星回还没有点评,耳边一句话落下,入眼就是一片青衫,星朔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家妹妹,“今日听闻你受了委屈。” 星回摇了摇头,一旁李心染起身对着星朔欠身,“使不得,您是长辈,理当...儿子敬您才是。” 李心染心头一颤,拿着帕子遮了遮,欸一声,由星朔扶着坐下。 “二哥回来的可真及时,姑娘们开始跳舞了,你来了。”星柔一如既往,打趣着。 星朔点了点她的头,目光回到自己妹妹脸上,星柔空出一个位子来,好让两兄妹好好说话。 “这原是姑娘家的底盘,你来,少不得被人盯着。”星回指了一圈,却有不少女儿家盯着星朔。 “庸脂俗粉。”却不料自家哥哥很是不屑。 星回笑,“平畅河那里的姑娘,肯定是一个个知书达理,将哥哥的眼光都提高了呢。” “行了,说你的事儿呢。” 星回摆摆手,“倒也不是个事儿,无非就是王爷瞧不上我这个假星回。” “什么真真假假的!你自是我妹妹,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你不成。”星朔虽然恼怒,可这话,他也是压着怒气说的。 他回来,下人立刻就禀报了老爷子,两兄妹话没有说几句,白家人立刻来请,“老爷子说是让少爷去王爷跟前说说话来着。” 星回咄咄逼人,这才逼出了管家这么一句难为的话来。 “不去。” “哥,人家是皇家,镇王,那天威大着呢,你这一句不去,届时把我们整个东方家都个拉下水可还行?” 这个道理星朔明白,明白归明白,他恨啊。 “天下脚下谋生,遇着了做做戏也就罢了,总归日后一个在京都,一个在漠北,管不着咱小临京。” “你倒是想得开,白日里被他这么一番奚落,你不气。” “气,归气,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人家可是九千岁,万岁都害怕地将人往漠北赶,你能做啥。” 星朔沉默了片刻,抬头对着管家说道,“归途匆忙,未能换身衣裳,待我去去尘,自会去见王爷。” 第七十六章 你招惹试试 “王爷,东方星朔前来拜见。” 王容决往嘴里塞水果的动作一停,“这是何人?” 你先前才奚落了人家妹妹一番,到头来你连东方星朔是谁都不认识?回禀地人擦擦额头的汗,可这秋日凉风簌簌,哪里来的汗呐。 “回禀王爷,是那东方星回的哥哥。” “哦?”王容决口气十分古怪,眼睛微微一眯,“来。” 星朔看着那回禀的人在王容决的跟前待了有一会,才折返过来,“星朔少爷,王爷让您到跟前去呢。” “好,有劳。” “少爷...”回禀下人犹豫再三,“星回小姐方才...” 星朔微微一笑,“我知道。” “诶,您自个儿小心呐。” 这个镇王的喜怒无常,整个白府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虽说犯不着他们白府下人凑过去伺候,可偶尔听闻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心有余悸。打罚下人的事情时常有,摔个瓷器,砸个门的,也是经常性。 “草民东方星朔,见过王爷。” ... 王容决连个眼皮子也没有抬起来,翘着二郎腿,往嘴里囫囵地放着橘子。 不远处星回自然是瞧见了,怒气值节节攀升,“小兔崽子,今天晚上就让你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那边王容决冷着东方星朔,白老爷子也免不了要蹙眉头,可是他毕竟是王爷,下面的人没有一个敢出声。 星朔姿势不变,连晃悠都不晃悠一下,直到那边白家的姑娘们拨弦弄乐,他挑挑眉,“你就是东方星回的哥哥。” “草民,东方星朔见过王爷。” “呵...知道了,退下吧。” 再度奚落东方家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这边,免不了在心头犯嘀咕,倒是也有知道些情况的,冷笑连连,直说东方家的气数要尽了。 星朔退下,从众人各色的眼神之下坐回自己妹妹的身边。 “如何?” “不像。”星朔摇摇头。 “哥哥可有查清楚?”星回拿起一块糕点给自己哥哥递过去。 星朔看向王容决的方向,轻微地点了点头,“确在小临京,不过如爹所言,不是白家的这位。” “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要做什么,纵然他不是真的王爷,那必然也是镇王安排的,不可贸然行事。”星朔紧张地说道。 “哥,别怕,我这小胳膊小腿的,能做什么是不是。”星回没心没肺地笑着,星朔神色却是一点都不放松,继而看向星柔,“你也不能帮着她胡来。” 星柔缩缩脖子,“我哪敢,那可是王爷的人。” 这番对话,听到的,除却他们三人,自然还有一位,李心染。 她心里头咚咚打鼓,只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那位镇王不是真的,真的镇王就在小临京,那...那会是谁呢?她猜不出来,看了看星回星朔,更加不敢再猜下去。 东方家的人只会经商? 呵,天大的笑话,白老爷子还想着算计这个女婿,到头来也不知道是谁算计谁。 星回目光突然转过来,冰冰凉凉的,吓得李心染一哆嗦,“星,星儿,怎的?” “娘,你也多去四下走走,结识些小临京里的太太们,届时好给府上的姐姐妹妹们说亲事。” “啊,对对对,是,还是星回惦记府上姑娘们啊。”说着拍拍衣服褶子,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 星柔啧了一声,“话都听完了,这会子支走有什么用?” “看她如何选择了。”星朔目光深邃地看向李心染的背影。“如今还有哪几家肯跟我们合作的。” “从染坊的情况来看,也就小商户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大关系,小临京除却东方家,商会里的八大家,如今还剩两家肯跟我们合作。”星柔头头是道地说来。“王,宋,秦,司这四家,更是已经归顺了皇商,正在与商会里的几位主事洽谈撤离商会的事情。” “八大家,是哪八家?”星回还真没有去了解过这些。 “除却我刚才说的,王宋秦司,还有就是李家,小秦家,付家,加上我们东方家,正好八大家。小临京八大商户,也是天下八大商,曾经是一起开辟天下商路的伙伴,如今嘛...” “所谓树倒猢狲散,柔姐姐你说还在跟我们合作的是哪两家?” “小秦家和付家,小秦家便是攀着东方家起来的,付家态度不明确。” 星回点点头,“这七家人,今日可有女儿在?” “自然是要在的。”星柔朝着几个方向指了指,“可没有我们东方家那些规矩,男子不得入士,女子不得结皇亲。” “这倒不一定了,如今我不是有入士打算,爷爷也同意了么。”星朔说道。 “那是现今。”星柔叹口气,星回也不插话进去。 白家姑娘们的表演结束,场上一片叫好的声音,接着就有毛遂自荐的姑娘上场,瞧着就是其余七家的。 无非是些琴棋书画舞,诸如此类再没什么新意,不过也有大放异彩的,可又有什么用呢,纵然入了假王爷的眼,也未必能够入真王爷的眼。 “白家就没人去查,这个王爷的真假?” “如今白家有些脑子的就是老爷子,老爷子他...素来...”星朔找不着词去形容自家外祖父。 星回拍了拍自己哥哥的肩膀,“我懂,我懂。” 说忠也不是忠,大抵就是皇家说什么,他都会信,更何况,眼下情景,他不信也只能信。 假王爷住进白家,自然是真王爷的意思,他去纠结真假,丝毫没有意义。 “这唱的也唱了,跳的也跳了,该结束了吧。”星回打了个哈哈,眼瞧着天色都暗了下来,也是有些坐不住。 “这还有个晚宴呢,哪里就能这么结束了。”星柔打趣。 “不会吧,至于么。” “这可是大宴,哪里能这么草草了事,恐怕晚宴才是重中之重吧。” 星回有些丧气地说道,“那边那位就不会感觉到疲累么?” “我听闻这几日,这位爷在白家算不得过得安泰,那日与你在店里有过一番争辩之后,回了白家便发了通火...这么看来,这位爷也算是笼中鸟而已,如今难得有人作陪,玩个一日两日的,自是高兴。” 星朔点点头,像是刻意安抚自己妹妹情绪一般,“无妨,不过就是吃个晚饭,我们早些走就是了。” “怕就怕他们刻意滋事。” 星回话才说完,场面上冷清了下来,白老爷子方请示镇王,“王爷,这差不多,该用是开宴了。” 白家的晚宴,设置地很是巧,不是什么铺张的大桌子,而是有些类似自助餐的模式。 下边已然准备地差不都了,王容决才要点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本王瞧着,这东方家的可是没有什么才艺。” 这话一出,东方家的几个姑娘都有些跃跃欲试。 “都给我坐着。”星回冷然出声警告前面几个人,荣琴自是最激动,她毕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可眼下,能够和东方家来往的高门,那是少之又少。 “星回,你自己没有打算,犯不着阻了我们...” “东方家嫡女他瞧不上,还能看上你这个庶女,娶回去做什么?你若是作践自己要去当个妾室,你自去了就是。” 星柔冷笑,王妃?东方荣琴你是在做梦么? 星回诧异地看了眼星柔,悄摸地竖起大拇指,心里怎么想的,就没有人知道了。 “你,东方星柔,怎么招,难不成你要上?” 荣琴自然是心里头老大的不服,她是长房的独女,比这些嫡女不差,老大也是将这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只不过徐青见不得别的女人生的孩子过得好,明里暗里地打压。 荣琴知道徐青不会给自己找什么好亲事的,姨娘软糯靠不住,万事只能自己上了。 “姐姐,大伯可有跟你分析过如今东方一族的境况?” 星回出声,脆嫩而锐利。 东方荣琴微怔,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但多多少少知道,她这番上去,就是代表了东方家,其中利弊恐怕不是一两句话能够交代清楚的。 可她,心有不甘。 星回起身,来到她身边,“再不济,还有爷爷在,东方家每个姑娘的婚事,那都是牵扯着咱们自家利益的,大伯母想要让你落难,且也要看看爷爷准不准,父亲准不准。” “你说的,可当真?”荣琴心里升腾起一丝丝的希望。 星回对着荣舒荣和也同样说道,“这是必然的,不但是琴姐姐如此,荣舒跟荣和也是。” “我跟舒儿自是相信主母的。” 李心染在几个庶女旁边立着,神色凝重,“那...” “我去。” 星柔站出来,“不就是随便比划几下么。” 星回点点头,“辛苦姐姐了。” 荣琴这下子又不明白了,“不是说...” “柔姐姐与常人不同。”星回笑着。 那边星朔拍了拍星回肩膀示意自己离开一会。 老爷子暗着人来叫他。 “外祖父。” “孩子,平畅河那里,可好?”白老爷子很是欣慰地看着这个外孙,平畅河的事情,他本来就是密切关注着的,这么一问,不过是走个过程。 星朔脸上的笑僵硬而客套,“外祖父,平畅河本就是小临京的荣誉之乡,状元之师做我们的老师,已经是天下文人子弟求都求不来的了。” “话不能这么说,人啊,最终还是得靠自己的。” 话外之音,星朔了然,“劳祖父担心了,仕途坎坷,外孙已经有准备了。” “今日王爷试探,切莫记恨在心上,皇家人,各个阴晴不定,咱们不猜他心思就是最好的。”白老爷子眸光如炬,东方家的一向都有傲骨,他们不肯让自己的子孙入士,那不是因为入士难... 而是东方老一辈人,不屑。 他们想的清楚,人生在世,吃吃喝喝才是根本,官场争斗,尔虞我诈劳心劳力,最后兴许还不得善终。 若是从军,那必然是打打杀杀生死不定。 白老爷子以前瞧不起东方家这般猥琐的生存之道,可如今看来...他们没有错。 毕竟钱这个东西,皇帝也喜欢。 只是让他意外的事是,东方星朔要走仕途,东方默奇和那个老不死的居然准了。 这一切的背后,只是因为新帝登基,王星回这位传奇王妃被诛了九族继而牵扯到东方星回,他的小外孙女?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这场夺帝之战中,新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趁着镇王在外打仗的时候逼宫。 前前后后不过三日。 那,这三日之前呢。 老头子突然想明白了什么,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怎的就突然忘了呢?” 宫变的三日之前,那可以发生太多的事情,他退出朝政太久,空有一个老将军的名号无用,几个儿子品阶都不高,连入京的资格都没有。 改朝换代之后,他们会忠与谁,自然不用计较。 可东方家不同! 小临京原就是镇王的地盘。 “我糊涂啊。” “外祖父?”星朔吃了一惊,老爷子这突然地一句是怎么一回事。 白老爷子摆摆手,“哎,罢了罢了,你妹妹自庆城回来,如今可缓过神来了?” “妹妹已然大好。” “如此便好。”他似是自我安慰,“你去吧,此番回来,可留几日?” “先生说我,在家温习功课也无妨,自到院试,乡试。” “好好好,如此你便可在家多顾着些你妹妹,你父亲由得她胡来,这生意上的事情,哪里是一个女孩子家家能够懂得?” 星朔闪烁言辞,应下了,没放心上。 星柔代表这东方家上去,刷了一套剑舞,倒是惹来全场的惊呼,她今日衣裳已然够惊艳,一套剑舞行云流水。 “东方家的姑娘,也有个好的,不错不错。”镇王带头起身鼓掌,却惹来星柔一个冷态度,说了两个字多谢,便要下场。 “慢着~”王容决作弄心思刚起,方一毁已经随同何夕一道从顾沧澜那处回来了,两人一左一右站定后,星柔的目光瞥向了何夕,吓得何夕对着她忙拱了拱手。 王容决吃惊,却不肯罢休,方一毁冷笑道,“天下之大,不是什么人你都可以招惹的,东方星回你不能,这个东方星柔,你更加不能。” “怎么,他顾沧澜一吃还想吃一对姐妹花?” 何夕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是林邪的亲闺女,你招惹试试?” 第七十七章 由着她 “林邪...”王容决有些惊讶,他到底不是真的无知小儿,林邪是谁,他自然清楚。 可林邪居然是东方家的媳妇,这一点,恐怕世上很多人都没有想到吧。 方一毁对王容决的这个反应十分满意,台上的星柔也是潇潇洒洒地就下了台,“这东方家的怎么还教自己女儿习武啊。” “就是就是,女儿家的柔气都给弄没了。” “啧,天下第一商的想法,就是与众不同些。” 听着这些话,星柔的大拇指将剑往外微微一推,寒光刺目,让几个姑娘都闭了嘴。 但也有人仍旧是不大吃她这一套的,“哟,星柔妹子。” 上来的乃是八大家之一,排的上老二的秦家的姑娘,秦婉蓉。 “秦姑娘。”星柔还算给个面子,这些小姐们的路数她不屑不代表不懂。 “柔妹妹今日倒是光彩夺人,看来,你家那位大小姐,有些本事。”秦婉蓉说时,目光已经落到了星回的身上,扫了几眼就收回,叫人不好说什么。 星柔一笑,“她素来有本事,懒得张扬罢了。” “也是,你们东方家的几个丫头都这样,就好比你。”秦婉蓉的这番话,里头的意思也就明白人能够猜出来。 星回不知道两个人在聊些什么,“那人是谁?” “秦家嫡长女,秦婉蓉,这小临京里,她应当是最为讨厌你的人。”星月凑过来,左手右手都拿着吃的,嘴里也被塞得鼓鼓囊囊的。 “我招惹她了?” 星月连连摇头,“星儿姐姐你自小清冷,府上的姐妹你都懒做搭理,哪里有空去招惹旁人。” 这话说的,星回啧啧嘴。 “四姐跟她也没仇,星儿姐姐安心就是了。”星月人小鬼精。 既然没事,星回就不想去多管,谁料星柔却把人给带了过来,“星儿妹妹,我来介绍一下。” “哟,这是怎么个缘故?”星柔的话音还没落下,那秦婉蓉就开了口。 东方家的姑娘都走了过来,认识的欠身问好,不认识默默站到了星回的身后。 “什么?”星柔疑问。 “你们东方家,星自辈的乃嫡出,怎的就这位你们称她为星儿?” 这个问题问的很是尴尬,星回嘴角微微上扬,“你想知道?” “奥,我不过是好奇罢了,星儿姑娘若是...” “你想知道我就要告诉你么?” ...... 星柔震惊,眸子瞪得大大地看着星回,直到星回冲她眨巴一下眼睛,这才巧笑一番,解释道,“毕竟大小姐,这脾气...” “柔姐姐你也真是的。”星回不气反笑,挽过星柔的胳膊,“这人想买衣服吧。” 秦婉蓉又是一愣,我说了么?我没说啊。 星柔点点头。 “啧,我还以为来找茬呢,哎既然是买衣服的,秦小姐来来来,我同你细细说说,你瞧着我们姐妹几个,你喜欢哪一套?” 这又突然地热情,让秦婉蓉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额,这,你身上这套瞧着就是不错的,素雅高洁,配上你的梅花饰,颇有意味。” “瞧了,我家葵姐姐也看上了我身上这套呢,不过我这套啊,我拢共就让裁缝们赶制了五套,你若是真的喜欢,十五那日,可得赶早了来。” “当真?你的店,十五开张?”秦婉蓉也没有多想,眼前这个丫头明显就是拿自己来做生意来了,替她宣传宣传,卖个好,兴许能留个一两套好看的衣服给自己。 不亏。 “正是。”星回也就是这个打算,秦婉蓉的反应,她十分的满意。 又是说了些衣服上的新的,秦婉蓉心满意足地离开,经过星柔的时候,仍旧是好奇了,“怎么偏她是星儿?” 星柔笑笑未做搭理,只是欠身恭送。 秦婉蓉离开后,各家小姐那竖起的耳朵也都放了下来,她落座到自己的座位,将得来的信息一一回馈给了这些小姐妹们。 “小姐,这个秦小姐明显就是来套话的。” “那又如何?” 铃铛着急道,“万一她怂恿人都不来呢?” “爱来不来。”星回信心满满的样子,让荣琴忍不住要奚落,“妹妹,别到时候赔了本...找二叔哭。” “我便是哭了,你又能如何,我爹乐意用钱替我买教训。” “你!东方家的女儿,可没有你这般挥霍的!” 荣琴今日觉得自己孤立无援,以前那个最是喜欢跳出来挑星回刺的荣和,今日那叫一个乖。 星回白了荣琴一眼,只觉得多说无益,来到星柔身边,“我差不多可以回去了,柔姐姐怎么说?” “我陪你回吧,你去跟你外祖父外祖母告个别。” “嗯。” 看着星回离开的背影,星柔自己也在呢喃,为什么她是星儿? “这便要走?我原想着借此机会再多留你几日住在府上呢。” “外祖母,您也知道,我如今管着大生意呢。” 老太太哈哈哈大笑起来,“你爹由着你胡来也就罢了,你家老爷子也不介意你这么闹腾可真是稀奇。” 星回狐狸眼睛一眯,“自庆城回来,爷爷和爹都待我极好。” “极好?那怎的又是要抬妾,又是娶新妇的?”老太太看着很是不满,可说道抬新妇的时候,眼神不免有些闪烁。 “如今看来,爹是有自己打算的,那都是为了我好。” “你长大了,懂事了。”老太太欣慰地顺着星回的头发,“好了,我也就不留你了,这两地离得不远,你和你哥哥,闲来有空,便多来瞧瞧我这个老不死的。” “外祖母长命百岁呢。” 东方家离去地太早,故而有些显眼,尤其是那身月白色的衣裳,在昏黄灯火下,显得更加的灵动。 “何夕,她店铺何日开张?”王容决口气冰凉地问着,眼睛死死地盯着星回的背影,似有嘲弄在里面。 何夕没有回答,只是皱皱眉头。 王容决冷笑,“怎么,如今连装都不肯装一下了?” “爷说了,除却东方星回,谁人你都可以随意。” “哦?那东方星柔呢?” 何夕呵呵,你行你上。 王容决将何夕的沉默当做了默认,他觉得星回似乎十分在意那个叫做星柔的姐姐。 “我瞧着他们关系不错。” 何夕跟方一毁依旧是沉默不理。 王容决火气上来,倏然起身离席。 白老爷子吓了一跳,“王爷这是?” 何夕留下来解释说他有些疲乏,便先离去了。这场宴会本来就是给大家看看王爷的,如今王爷不在了,很快也就散了去。 夜幕深沉,待到所有人都睡下,星回穿上夜行衣,沿着墙边,偷摸出了东方大宅。 来去两个镇子,是要耗费一些时辰,今夜她怕是没个好眠了。 但,有仇不报非女子,这口恶气她憋了有些时日了。 只是她没有料到,自己刚出了东方家墙垣,就已经被人盯上了。 “这妮子...”顾沧澜失笑地摇摇头,行云流水地跟在上蹿下跳的星回身后,如同影子一样,无声无息。 宴会结束,白家院内又传出吵嚷的声音,王爷似乎很是不满东方星回这个女子,骂了好一会这才消停。 老爷子得知这事儿,心再凉半截,“老头子,何必呢,咱,咱就这么平平安安的,有何不可?” 老太太终究心疼孙女和外孙女,尤其是星回是白蕊的女儿,一想到她在庆城吃苦的时候,他们白家毫无所动,就已经够自责了,如今老头子想拿着她的幸福去赌白家前程,怎么想都觉得对不住孩子。 “嫁给镇王,那便是一生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他被先帝封为镇国兽,如今新帝直封九千岁于他,镇王又交出了兵权,对新帝而言不过就是图个好名声一样的存在。” 老爷子心里头还有话,可他不敢说。 说了,这个老婆子怕是更加不能让几个孩子去犯险。 可老太太心明眼亮,怒瞪自己老头,“你当我老糊涂了?白子诚,那新帝是怎么夺得的皇位?九千岁能甘心?白家三千私兵在手,断然是不可能跟镇王联姻的,你肯,新帝也不肯!除却星回,你别无他选。” 白老爷子一听,气的眉梢都翘了起来,“你自是知道,你,你再吼大声些去!” 老婆子哼了哼,“镇王不喜欢星回!他心里有那位王王妃呢!星回星回,犯了他的忌讳!”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老爷子好像是被点透了心思一般,窘迫而又恼怒地离开了屋子。 月色正好,星回小身板倒挂在王容决的屋子外面,里头黑漆漆,廊下的灯火也被她吹灭,今夜无风,她晃啊晃地,却仍旧是在等一个契机。 顾沧澜就在屋檐上半蹲着,细听下面的动静。 “连方一毁都没有察觉么?”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星回要动用“武力”,这个平日里装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在初见得那头,就隐藏地极好,怎么就是被王容决说了几句,就发怒了呢? 顾沧澜越想,越是不对劲,“莫不是,当真看上了这厮的脸?” 这妮子贪色也不是说说而已,那双眸子看将漂亮姑娘都能够放出狼一般的异彩来,何况看见漂亮公子。 “呵。”他冷冷一笑,秋夜凉薄,居然吐出了一口清气来。 “再等等,再等等。”星回晃啊晃,偶尔有巡逻的人马路过,似乎也无法发现她一般,气定神闲地等着。 直到连巡逻的队伍都不再出现,她身子一荡轻巧落地,大摇大摆,堂而皇之地入了屋子里,里屋床上的人睡得正是香,屋顶上的顾沧澜也轻松一跃来到里屋那处的窗户旁边站着。 “属猫的?” 若不是他一只全神贯注地在注意下面的动静,恐怕真的就发现不了星回已经进了屋子里来。 “要做什么?” 他是真的很好奇。 卸胳膊还是拆腿,或者...直接杀了,不不不,掳回家圈养起来可能性比较大。 一想到带回家圈养,顾沧澜的神色变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地变得十分森冷。 星回踱步到王容决的窗前,掀开帘幔,借着月色端详着窗榻上安睡少年的容颜,露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来。 “嘿嘿嘿嘿...” “这里再来一下,啊,不行不行得对称。” “啊对了,这样才漂亮~” “咦~~你果然是个漂亮的小男孩呢。” 屋子里少女叽叽咕咕了一会,再一声清脆的毛笔落地声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顾沧澜从始至终都站在那里,没有出声,更没有打算一探究竟,直到星回离去,他才入了屋子,看着床幔飘荡,一只毛笔滚落在地,他好似能够猜到些一般,忍着笑意摇了摇头,从正门离开。 “爷!” 方一毁见到从门口出来的人时,慌忙上前行礼。“小王妃她...” “由得她吧。” “是。” 方一毁抬头看了眼自家爷的神色,纵然月色清亮,仍旧有些模糊。 “王公子他...” “没事。” 不等方一毁再询问,顾沧澜已经飞身离开。 第二日清晨。 “这是什么!!谁!——是谁干的——方一毁!何夕!” 白府乱成了一锅粥,王爷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被人化了丑装,还是用极为难洗的墨料,偏偏还画在面具遮不住的地方,王容决气的又摔了一屋子的东西。 “他屋子里还有东西可以摔?” “凳子啊椅子啊之类的。” 何夕方一毁兴致缺缺地聊着,只要屋里的人不出大动静,他们是无所谓地。 这事很快在中午的时候就传到了星回的耳朵里。 “柔姐姐,不会是你干的吧?毕竟...夜闯白家,这得要些本事呢。”星回笑容阴险。 星柔也是奇怪,“这小临京里,敢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应该...不存在啊。这么一想,好像是除了我...” “小姐!小姐不好了,镇,镇王...镇王来东方府说是要抓四小姐!” “什么!”两姑娘同时起身,看了一眼,急匆匆地跑去前厅。 消息传来的速度,跟王容决找来的速度,出奇的一致啊。 “东,诶,东家去哪?” “镇王来找麻烦了。” 宁一愣了愣,微微抬头看向顾沧澜,“镇王?” 顾沧澜点点头,“好似是这么说的。” “咱去看看?” “好。” 第七十八章 男人如衣服 “镇王登临,恕草民有失远迎。” 王容决不过是瞥了躬身行礼的东方默奇一眼,哼了哼一步跨进东方家的大宅。 自他住进白家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来东方家逛逛。 两个老爷子在堂屋内候着,王容决到底知道自己斤两,没有刁难老人家,“二老瞧着,体态康健。” “拖王爷洪福。” 众人不知其来意,却也有所耳闻,知晓他是来闹事的,恭敬之下不免有些客套的难看。 王容决皮笑肉不笑地略过二老坐上主位。 “今日来,是为你们东方家的一个人。” 王容决想起清晨那丢人的情景,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幕后黑手他必然要借着“王爷”身份,捉出来好好整理一番的。 “不知道何人有此殊荣,能得王爷亲临来寻?” 东方默奇几人都是装傻充愣。 王容决脸色很快挂不住起来,“便是你府上的四小姐,东方星柔。” 这话一出,在场的主子仆人都略有吃惊。 “我倒因为,是来找星儿麻烦呢。” 东方默奇不做声,两个老爷子对视了一眼,“去,寻四小姐来。” 星柔知晓这个假王爷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我瞧着是我平日里给人留的印象太好了。” 星柔星回两人其实就在堂屋不远处,迎面就碰上了来寻人的小厮。 “姐姐当如何?”星回有几分看戏的味道,笑眯眯的。 “你知我本就不怕这狗屁王爷,但也不至于如此开心吧。” 星回一笑,“正巧了我也瞧不顺眼,劳烦姐姐也替妹妹出出气嘛。” “这是必然。” 哎,武林盟主家的丫头就是好啊,这底气可比自己足多了,换个身份,她恐怕已经把这个狗屁的假冒王爷给掀了。 这么一比,她四姐姐还是挺有涵养的,至少忍得住。 星柔哪里是忍得住,她无非就是怕坏了某人的计划,眼下也颇为犯难,若是就应了这罪名,自己也是咽不下这口气,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任谁都要喊冤来着。 若是反抗,到时候闹得这个假王爷拉不下脸来,那他的计划会不会就被自己给打乱来。 一路犯难,也是很快就到了堂屋。 两个女儿家都是没有下跪,微微一欠身而已。 他们肯跪,你王容决有脸受着? 诶,他还真有脸。 “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这句话落下的时候,宁一与顾沧澜的脚步也随之到了堂屋之外,随同一伙看戏的下人们扎堆在一起,一道听着里头的动静。 “刚谁进去了,要他们下跪?”宁一问道。 “是四小姐和五小姐。” 顾沧澜听了便是皱起眉头,果然是自己让这个王容决太张狂了些啊。 “明知她是我的王妃人选,所以要她跪下么?” 周遭的人都没有感觉到某个人隐隐地怒气。 立在王容决一侧的何夕一个头两个大,方一毁那边要处理生意上的事情,今日独他一人看着这厮,“咳咳。” 他很是给面子的干咳提醒这个王容决,谁料对方纹丝不动,何夕恼火,看了眼隐忍不发星柔,又看到假意要跪下去的星回,眉梢一挑,只觉得此事怕是没有那么轻易结束。 “东方家得先皇体恤,除见皇帝外,皆可不跪。”星回这都快膝盖着地了,那边老爷子突然笑呵呵地拱手起身,“王爷常年在外征战,不知情也应当。” 老爷子你不会说的快些? 星回听到自家爷爷的话,那弯下去的腿,立刻被掰直了。 “没出息。”一旁的星柔俏骂了一句。 星回瘪瘪嘴,“姐姐也不帮我。” “这不有爷爷呢嘛。咱两待着就是。” 星回点点头,目光扫向坐上那位,淡淡的墨水痕迹,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来的,哪怕他带了面具。 噗嗤...嗯,忍住。 “哦?本王还当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王容决口吻轻浮,“两位小姐,莫要见怪。” “民女不敢。”星回星柔同时回答。 场面突然静了下来,王容决端着茶水喝地好是滋味,堂上就两个姑娘家站在那处。 若不是有些功夫底子,这么一站半个时辰,王容决手里的茶都续了好几碗,这下马威给的好是没有水准。 不入流便是不入流。星回这么想着。 假的就是假的。星柔这么想着。 “我来...是来问问东方四小姐。” “王爷请问。” “你昨夜,人在何处?” “东方府辞寒院,院内下人皆可作证,如若王爷不信,要冠个罪名给我,星柔无话可说。” “你!”就问你在何处,你答那么多干什么! 王容决被星柔这番话堵得有些气闷,看到一旁笑盈盈的东方星回,那口气差点就上不来,又问,“那你呢。” 那你呢,是谁呢? 星回半垂着头,鬼知道你在问谁。 “我问你话呢!” 堂上无人应,鬼知道你问谁呢。 “东方星回,你居然敢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王爷这么说,我便知道是在问我了。” 民女也不女了,我便是我。 星回突然硬气的态度,让星柔暗暗竖起大拇指。 “回王爷话,我昨夜就睡在我院儿里,我家四姐姐可以给我作证。” 噗嗤。 星柔白了星回一眼,只觉得这妮子心眼越来越多。 “四小姐。” “我两睡一屋子。”星柔当即出言。 人姑娘空站了半个时辰,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自己的清白,王容决好似个傻子一般来人家东方宅邸上闹腾。 这么一来... 若是有心人,恐怕就要察觉出什么了。 星柔心里有些慌乱,那边何夕也立马想到了,俯下身子来,“东方府一向是皇家耳目最多的,你若是坏了爷的计划,便下去陪着你姐姐吧。” 这一句话,让王容决神色呆滞了片刻,背后一层冷汗漫上来,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何夕。 “你早不说!” 何夕冷笑,“我瞧你今日威风的很。” “行了,今日是本王错怪...为...” 他顿了顿,看了眼何夕,“为补偿你们两个,本王设宴,宴请两位姑娘游湖。” 游湖? 这深秋,天寒气清的,你请我们去游湖。 “不会是想把我们扔湖里吧。”星回心里肺腑。 “且,五小姐店铺不日开张,本王,必会去帮你坐镇。” “多谢王爷,小女定恭迎王爷大驾。” 你来,你来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神仙外头有你爹!我让我家方公子的貌美如花,闪瞎你狗眼!你尽管来! 王容决走的好是尴尬,一场风波来得快去的也快。星回拍拍小胸脯,出门就瞧见了宁一和顾沧澜。 宁一兴奋地朝自己招手,“东家,这么一来,十五那日铺子定然生意极好!” “能不好,镇王都放话出来要去坐镇了!”星回笑眯眯的,狐狸眼睛再度出现,转向顾沧澜,“方公子~” “星回有何吩咐。” “我又命人给你做了身新衣裳,你回头试了给我看看啊。” 顾沧澜看着她这模样,便是知道她又在想象,浅笑浮上嘴角,应了句,“好。” 东方家连王爷的面子都敢撂,这让小临京的诸大高门都有些惊愕。 “当真就安然无事?” 所有人心里都有这么一个疑问。 白府下人的嘴也有不严实的,这王爷清晨起来被人画了花脸的事情不胫而走,说是怀疑东方家的四小姐,可眼下四小姐正是安然无恙地在染坊里看新到的草木染料。 她看似安然,心里却十分焦灼。 “能是谁?” 如此一来,这假冒王爷的事情,恐怕很快就要被人猜出来了。 “爷,眼下...” “无妨。”似乎所有猜出来的人都在替正主焦躁,可正主倒是气定神闲地试穿着新衣裳。 新衣裳,他也是十分满意。 何夕目光直愣愣地盯着顾沧澜身上的衣服,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么个想法,这衣裳,他也想买。 “爷您的意思是...” “十五那日,买下来这些衣裳。” “啊?”何夕不明白... 顾沧澜不再多言,看了看衣服色泽,“染料已经送过去了?” “正是及时。” 他点点头,“这么一来,小临京的戏也才刚要开始。” “你跟一毁就留在白府吧,其余的事情,自会有人接手。” “是。”何夕皱皱眉头。 他倒是更加愿意去做些别的事儿。 店铺没几日就要开张,星回往铺子里跑得越加频繁,关于她的流言蜚语,时有时无,也有人察觉到了,恐怕人为。 可这察觉者的声音太小了些,人为最后也都因为有些人就喜欢这样的事实,流言也成了事实。 星回看似不在意,却也是派人暗中查着。 “倒是辛苦你,又要帮我忙生意事宜,又要替我买消息。” 东方波呵呵一笑,“东家,这用钱能解决的事情,我也不过是跑个腿罢了。” 星回点点头,“方蓝苍的底细呢,查清楚了?” “您入小临京前,可是没这户人家的...余下的,就断了。”东方波将一卷小纸递给她,“王爷确是假的,但...理当是同镇王一道入小临京的,这么一来,能着手查下去的,只有那位假王爷了。” 他顿了顿,又道,“按着东家您的说辞,这假镇王身边如今看守松散...” “昨日松散,今日就保不准了。”星回摇摇头,将纸烧了,“此事不急,说到底这方公子也算是尽心尽力在替我办事儿。” 东方波脸上露出了然笑意,“也是。” 铺子的装修风格有些独特,正也是因为独特反倒让人眼前一亮,还没开张,就经常有人脚尖试探地想要进来。 “爷,咱这还没开张,这月十五,您再来?” 店中临时的小二就是宁一,点头哈腰,没了女子样子。 星回走下楼梯来直笑话她。 “我这不是学着人家样子嘛。” “我这可不招你这模样的店小二,去寻些模样清丽的丫头来,做导购。” “导什么?” “导购,引导人购买衣服的人。” 宁一竖起大拇指,不吝啬自己对主子造词能力的夸赞。 “方公子今日说要去染坊。” “巧了。” 宁一一愣,巧什么? 星回笑笑不语,心里却是说了句,“柔姐姐今日也说要去染坊。” 对与星柔这个举动,她情绪有些复杂,但说星柔是错是对,都没处说,追男人嘛,不先下手为强... “哎,我也喜欢他来着,不过我就是喜欢人脸皮子,但真要让出去,又舍不得。啧啧啧,好渣一女的。”她坐在马车里,胳膊肘支着自己脑袋,百思无果。 “也罢,若是能让柔姐姐开心,男人如衣服!姐妹才是手足!” 可怜的镇王眼下还不知道,他就这么被当做一件衣裳一样的,卖给了星回的姐姐。 “四姑娘。” “方公子。” 两人相互见礼。 顾沧澜面色淡淡,星柔颇为紧张,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心不在焉。 “四姑娘?” “啊!?” “在下是问,这胭脂色泽,可是纯正?可能制衣?” “方公子觉得呢?” 顾沧澜蹙蹙眉头,“四姑娘心神不定,可是有什么难处?” “没有没有,这样,你先看着,我去看看原料如何。” “这样...那,在下整理一番后,便将小样取了,让东家过目吧。” 星柔只是点头,仓皇逃离。 逃离后又骂自己猪脑子废物,仔细一想,“他是王爷,镇王,我哪里能不害怕?” 放眼整个小临京,如今知道这位方公子是镇王的,恐怕也就这位姑娘一人,连她爹都不清楚,她倒是已经摸透了。 四姑娘到底是林邪的闺女,哪里能普通了去。 顾沧澜不在乎这位四姑娘知不知道他是谁,只要星回还不知道就成。 “看起来,你们姐妹倒也不算是一条心。”顾沧澜一笑,将手里的料子剪下来一个小片,这边是星回说的拿个小样回去。 “处世虽不算圆滑,生意之道信手拈来,身怀绝技不显于人,东方星回...你是被东方家保护得好,还是你自己隐藏的好?” 好到,连我那疑心病如此重的哥哥,都差点忽略了你。 可如今我那假身被你戳开,你嘛...总归不能幸免于难了。 第七十九章 早已倾心 “小临京之地,如今情况如何。”皇帝手里翻着花名册,左手边摞着各家大臣闺女的画像。 自是有入眼的,可也仅仅是入眼而已。 “王爷已经到了有些许日子了吧。”太监总管宗鸣递上清茶来,临京此地气候正好。“爷,那些画...” “来年采选再说,今年已经过了时辰了。” 宗鸣脸上带着有些诡异的笑容,躬身称“是~”,绕身来到皇帝左手侧,抱起一摞画卷交给自己的干儿子,自己又抱起一摞,小快步退出了御书房。 “爹,都烧了?” “可不。” 新帝才登基,就选秀,岂不是要被百姓和大臣们戳脊梁骨。 当然顾沧海到底也不怕戳脊梁骨,以雷霆手段上位的皇帝,怎么会怕这些,只不过,他要博一个好名声罢了。 烧完回来,皇帝将花名册也顺手扔给了宗鸣。 宫外很快就有小太监将这个消息带给等候的线人。 “宗鸣啊。” “老奴在。” 顾沧海抬头扫了他一眼,“小临京那个星回,可有画像。” 宗鸣乐呵呵地从自己袖子里抽出来被烧了半截的画像来,双手递了过去。 皇帝不惊不喜地接过,“比她好看多了。” “年纪还小,再长长,必然不俗。” “东方家保护得也是好。” 宗鸣不答。 皇帝将画平铺铺开,放在桌案一侧,新拿出一张生宣来,提笔蘸墨,开始作画。 宗鸣瞧了,便赶忙上去磨墨,笑盈盈地说了句,“她外祖家乃是白老将军。” “哦~”皇帝似乎很惊讶,随即又笑了...“孤知道。” 宗鸣点点头,“爷,这画,是王爷呈上来的。” “有心了他。” 临京秋日气候正正好,新帝后宫空空,王王妃被诛九族,顾沧海身边便是再无一人。 百姓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说是有情亦绝情啊。 快马从临京到小临京带回来消息以及是九月中旬,全程百姓都知道,东方家嫡女的店铺在今日开张。 这几日,那些大户人家的贵妇人贵妾跟小姐们,甚至是诸位公子,都已经将这家东方服装店的衣服给捧到了天上去。 星回晨起洗漱,不紧不慢,反倒是早早候在外头的宁一跟东方波显得有些心慌。 “方公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啊。”东方波笑眯眯开口。 顾沧澜点点头,“我信星回,她要成的事,必然成。” 宁一竖起大拇指,“我若是有方公子这般心性,师父,我是不是就出师了。” “你能当我师父咯。”东方波倒也爽快。 星回听着外头的动静,心情颇好,换上了一身赤玉兰的立领斜襟短褂,衣服上绣着弯枝玉兰带叶华文,配一条同色系同图案的金兰下裙。 “小姐,您怎的不穿那几身衣裳,瞧着更加别致些。” 铃铛似乎很是不想自己家小姐泯然与众。 “总有人是接受不了新潮流的,我得告诉他们,本店服装样式齐全,一条龙服务,安心放心。” 铃铛摇摇头,小姐又在说胡话了。 春秋两人笑着上前,“赶紧的用了早膳。” “吃了么?”星回落座,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三人,最后目光落在顾沧澜身上。 “尚未。” “一起坐下,都坐下,吃饱了才能干活,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革命? “这两个字...”顾沧澜细细琢磨,却也没有再询问出声。 几个人才拿起筷子,星柔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进来,“怎么才...” 话到一半,就瞧见了慢条斯理吃着油条的顾沧澜,剩下的粗鲁和招呼都咽了回去,“你们,你们慢慢吃,我就在外头等。星,星儿啊,今日怪冷的,你带件斗篷。” 星回噗嗤一笑,张了眼顾沧澜,“方公子?” “嗯?” “好吃么?” “好吃。” 刚要出门的星柔脚步一顿,扭头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星回那贼兮兮如同猫儿般眯起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只觉得浑身一阵汗毛倒竖,脚步凌乱地离开了这屋子。 车马备齐,今日说是连王爷都要去给东方服装店坐镇来着,不但东方家的女儿们是要去的,整个小临京的姑娘家都已经早早起来洗漱准备了。 “小姐,小姐!”传报人面色带喜,“小姐,门口已然挤满了人。” “嗯。”星回慢条斯理地喝着粥,又补了句,“怪烫的,慢慢吃。” 所有人筷子和嘴巴都定了定,饶是不可思议地看向星回,“怎的?” “什么怎的?” “不是急着去么?” “为何要急...”星回筷子点了点白粥,“我喜欢吃粥冻。” 这...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也都放缓了吃饭的速度。 “去告诉柔姐姐一声。” “是。”铃铛跺小步离开,很快就转步回了来,“小姐,四小姐已然去了。” 星回不做声,铃铛退站到一旁,这粥也是没心思喝了。 “怎么回事?”宁一小声询问自己师父。 “喝你的粥就行。”东方波看了眼自己东家,又看了眼方蓝苍。 两人都是平静无波。 一个人伸筷子,一个人喝粥,一个人放下碗伸筷子,一个人又拿起碗喝粥。 怪是有默契的,又谈及不上来什么默契。 “小姐!”传报人又来,此次脸色并不好看。 “说来。”星回反倒笑了。 “店外聚集了太多人,街市拥堵,府衙那边派了人来疏通,府衙那边传了话,若是东方家无法立刻解决,怕是今日开张...便要...” “那就通报下去,今日不开张。” “不行啊!”东方波和宁一双双起身,齐齐出口,满心满眼都是拒绝。 “急什么。”星回筷子搁下,看了眼仍旧云淡风轻的顾沧澜,“方公子。” 顾沧澜放下筷子,“有理。” “有什么理,有理。”东方波气的一拍桌子,“东家啊~” “照做就是了。” 于此,顾沧澜的眉头才有微微一簇。 “急,急了就好。”星回心中莞尔,“去接四姑娘回来。” 传报人领了命,急匆匆又离去,今日清晨事事急迫,可又被星回打太极一般地打了回去,云淡风轻之间,甚至还夹带着玩笑。 东方服装店前,确实如同通报人那般讲的,乌泱泱乱糟糟。 “四姑娘,四姑娘?”东方府的人找着星柔,引着人来到马车旁,“五小姐交代了,来接您回去。” “怎么?” 星柔朝着店门口张望了一眼,眉眼骨作痛,“你家五姑娘还说了啥来了。” “五小姐说...今日不开张。” “什么!” 星柔大呼一声,连忙又闭了嘴,“你来。” 找了一处偏僻处,星柔紧张地询问前因后果,了解一番后,便差他回去禀报,“今日若是不开张,岂不是得罪镇王,去将五小姐接过来!” “是,小的这便去。” 做奴才的,也只得听主子话,两头跑,最后你来我往之间,倒是顾沧澜先摇了摇头,暗打了个手势给自己属下。 “爷的意思是?” “劳烦方大爷走一趟府衙,同县老爷说一声就是了。” 紧身黑衣的人脸上带着乌金面具,这一声方大爷让方一毁忍不住笑出声来,“劳驾。” 何夕走出来,朝着黑衣人离去地方向努了努嘴,“黑翼?” “还叫了我一声方大爷。” “赶紧办事去吧...”何夕也是没忍住,扭头又说了句,“改日也趁机让黑翼的人,唤我一声何大爷。” 方一毁回到白府的时候,王容决才整装完毕,“走吧。” 装模作样地上了马车,何夕方一毁驾马,到了服装店时,此地仍旧是吵嚷不堪,只是突然被调离的维稳士兵让人群中不安分的人,心中突然真的不安分起来了。 “怎么回事?” “不知道,走吧走吧,官兵都走了,还闹什么。” “避让!” 街市那头传来吆喝,镇王大驾徐徐而来。 众人目光被吸引过去,分列两旁,垂头拱手。 “王爷来了...” “可这门还没开呢。” “啧,将王爷避之门外,岂不是...” “臣女...恭迎镇王。” 众人寂静之下,一声清丽黄鹂鸟鸣般的声音入了耳。 “不必了,既然已经开张...这是...” 星回巧笑,“奥...这都是在恭迎镇王,您既然要来,必然是本店第一位贵客来着。” “你倒是...”王容决顿住,不知道该如何说,呵呵一笑,“这是本王允你之事。” 星回笑意显露,“镇王殿下,一字千金。” 王容决甩甩手,大跨步走入门内,众人不敢紧追,只得看着那黑金靴子一步步跨入店门,大袖挥动扇出风响。 “这些男装,本王便都要了!” 星柔从人群里追出来,来到星回旁边,错愕地盯着她。 妆容精致,衣裳整齐,举手投足皆无错处,反倒是她,急了一个清晨,眼下额头出汗花了胭脂,“这是如何?” “自是有人要来闹的,镇王来了,他们便不敢闹了。”星回轻轻晃了晃身子离近一点星柔,说罢一句,就对着屋门外一众女客道,“既男服已售出,今日便只待小姐夫人了...” “别啊,我是替我妹妹来买的!” 若有机会,能在高位面前露个脸,也是件极好的事情,没人乐意错过。 星回点点头,“既如此,诸位...请吧。” 一哄而入,星柔星回被挤到了两边,只隔着一门之宽,却是如同山海一般,两两相望。 互有猜忌。 “星回,你有事未同我说。” “星儿行事,表如何,便如何。” 星柔眸子眯起,笑了笑,随着人流入了店内。 “都包起来...”方一毁挥挥手,店里的姑娘们也没有搭理,“此时拥堵,随意拿去,若是擦碰,怕王爷责罚。” 方一毁回头看了眼这会子捧茶闲适的王容决,点了点头。 “这满屋子衣服,倒也有一件入了我眼。”秦家女,秦婉蓉。 不上楼,不观衣,左右晃荡来到星回身边,扫了她几眼,手一指,“不知道东方五小姐身上这身,可也出售?” 商人哪有不售的道理,星回勾勾嘴角,“来人,给秦姑娘取来。” 秦婉蓉愕然,那头星柔就走了过来,“秦姑娘好眼力。”手里捧着一套衣服,整整齐齐似早已备好。 秦婉蓉接过衣服,交给一旁侍女,仔细查看,哼了哼,只取了一套,就不忿离开。 星回走过来,双手插袖,“怎?” “一致对外没什么不好。” 王容决几次要起身,几次被何夕一把按肩坐定回原位。 这个细节,留意到的人,都留意了。 包括星回,还有星柔。 “姐姐何日知道的?” “一早...” “一早是多早。” 早到...那日他如同谪仙般落入她眸内,早到,他假装羸弱,骗了你,早到你兴高采烈唤着方公子将人安置在剑山居。 最早是多早,他离京时。 “镇王,十三岁带兵,为我储国常胜将军,征战八载,如今二十有一,成了妹妹府上管事。” 语气嘲讽,却也透着几分无奈。 至此之前,星回还抱有那么几丝的侥幸,若不是多好,方蓝苍就只是方蓝苍多好。 “美人这下便不美了。”星回失落,讪讪然地看向星柔,“姐姐以为呢。” 星柔微微抬头,挺了挺身子,“他是冲着你来的,冲着东方家来的。” “江湖之地,若能得助,也大有好处。”星回道。 “他的底线,便是东方家大小姐,白家外孙女,倘若是我...皇帝容不下他,天涯海角都容不下。” 星回不懂,侧身站好,定定地看着星柔此时柔美的容颜,“不曾见,怎会倾心呢。” “他原本活在说书人那天花乱坠的故事里,是位真神仙,我必是心之所向,幻想着他披荆斩棘,在血液横流的战场上,扬剑厮杀。” “后来,他当真出现在了眼前,天神之姿,我惶惶之下,却还是控制不住那颗早就生根发芽的心。星儿,你还小,你不懂的。” 星回点点头,她以后也不会懂,情爱一事,对于她来说,是一杯好酒里的增色剂罢了,可她终归爱的还是酒。 “王爷有所图?” “必然心有不忿,东方家与白家,只不过是第一步。” “东方家的生意?” “八大商有五户撤出合作,皆出于王爷之手,新驻商户,全是王爷资产。” 星回叹口气,“姐姐,你姓东方。” “事成,东方还是天下第一商。” 话到此,星回摆摆手,轻言一句,“如此就好。”说完便上了楼,脸上带着专业店老板该有的和善笑容,“哎呀,诸位,楼上还有不少,姑娘们,带着客人往楼上瞧去。” “是~” 第八十章 你不愿意我愿意 “云烟套售空,诸位还要云烟的,请择日再来吧。” “水寒杨柳售空!” “东家,青鹤也售空了!” 星回盯着顾沧澜那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翻飞,交易金额在一直增加,“王爷当真要包了今日的男装。” 顾沧澜手一顿,“他喜欢。”随即故作镇定地继续算着银两。 “星回。” “什么...” “我没怎么帮上忙。” 星回眯眼笑起来,“你这不是在算账么,说到底,我也没料到,王爷会把男装都买下来啊。” 顾沧澜抬头看见这个姑娘虽笑着,可明显情绪不高的模样,“你若是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这里有东方波和我,应当出不了大问题。” “也好,柔姐姐留下来帮你。” 顾沧澜点点头,继续低头算他的账。 “老爷,星儿的店大火了!” 东方默奇倒是没有觉得惊讶,只是平静地喝了口茶,“星儿回府用膳?” “眼下正在路上了吧,走的急切,不知道有没有吃早膳。”李心染伺候着,眼珠子不停地游动,“老爷...星儿是东方家的大小姐,咱们,不用出面?” “出面做什么?我吃好了,等星儿回来,你让她来一下我的书房。” “是。” 李心染知道自己不能操之过急,只要她心向着东方家,这个主母的位子就十分牢固,只是白家那边若要刁难,东方默奇这里撬不开口子的话,只能从星回那里讨好了。 东方默奇回到书房,从袖子里掏出刚收到的密信,越读心头越是骇然,“雨筑。” “属下在。” 门外的灰衣人走进来,看了眼东方默奇手里的密信这就是自己呈上来的。 “白府里的那个王爷来历去查一查,一有线索,立刻来报。” “是。” “还有。”东方默奇将密信点燃烧毁,拍了拍雨筑的肩膀,“今日之后,你去大小姐身边。” “主子...”雨筑皱眉,似乎要反驳,可看到了东方默奇眸子里的平静,还是点头应下。 雨筑离开,东方默奇又加急写了封信,交于府上小厮让人送到了白府去,眼下情况,单凭东方家本家的力道,恐怕难以抗衡啊。 镇王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可他又是如何瞒住新帝,来小临京这般筹谋他的野心的?白家是不是早已知道,这封信去了,就能够试探出来。 “大厦将倾...” 小临京因为一家新的服装店开张,好似睡狮有了苏醒征兆一般,商会七门瞒着东方一族聚齐在酒楼一个包厢里,一个个愁云惨淡。 王容决总算被何夕松开了手,气恼地离开。 白府很快就收到了东方默奇的信,白老爷子一边叹气一边回信,心头尽是无奈。 “小临京说起来,还是比较单纯的一片地方。”星柔帮顾沧澜磨墨,这句话说得很突然。 顾沧澜没有立刻接上,直到算完最后一个数字,这才搁下笔,“告诉她了?” 星柔点点头,“非是东方家大小姐不可么?” “错了。” “白家?” “都不是,但她是最合适的。” “我不是很甘心。”星柔说着,语气温和平静,完全没有那个江湖女侠的味道了。 顾沧澜摇摇头,“本王素来也没有承诺过你什么。” “如果我是东方家大小姐呢?” “呵。”顾沧澜轻笑一声,“林邪若是肯助本王,本王倒也不在乎你是谁。” 磨墨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星柔对着他微微福了福,退走下楼。 天开始泛起蒙蒙的雾气,凉风乍起,不少人家都派了马车来接自己家姑娘赶紧回府。 星柔就坐在一楼柜台之后,看着屋子里有些许空荡模样,服装还只剩零散的几件,几个姑娘正在收拾店里的狼藉,“柔掌柜的。” “说。” 几个姑娘相互看看,“东家说,咱们的薪酬可以日结。” “你们要日结?”星柔醒了醒神,从柜台那边拿过登记的名单来,“报名字吧,我把工钱给你们。” 另一边顾沧澜从楼上下来,脸上带着星回给他准备的面具,身上穿着店里最新款的服饰,他还是如此,就算看不见容貌,仍旧会让人沉浸在那份气质当中。 “方公子。” 顾沧澜不过点点头,看了眼星柔,没有说什么话,过去那边东方波,在他身边说了一句便径自离开。 “他说了什么。” 东方波笑盈盈地摇了摇头,“他什么都没说。” 星柔皱皱眉头,冷冷盯着东方波,对方却是保持着一贯的微笑。 顾沧澜跟他说的,的确就是,若柔姑娘来问就说我什么都没说。东方波也是一头雾水,但对方,有可能是王爷,这个有可能就很有可能。 柔姑娘比起隐藏的王爷,隐藏的王爷危险系数就更加高一点。 “我先回了,剩下的事情你来处理吧。” “恭送姑娘。” 店里归于平静,剩下的事情都是让东方波在处理。 该理清的也都是理清楚了,“哎,赚钱了,倒是也没有觉得很高兴来着。” 星回一到家,李心染家赶了过来,倒也没有问太多,只是细心顾着,“怎么的?” “许是累。” “必然是累的...”李心染嘴巴张了张,但到底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你爹想来有话要同你说,生意上的事情,你这多问问你爹,讨讨经也是可以的。” “娘你不是不知道东方家如今也是难得很。”星回这一句,试探的意思十足。 李心染点点头,脸上带出几分难色,“是了,难为你们父女两了。” “爹找我?” “让你紧着时间过去。” “那我这便过去...奥对了,娘,我让人留了两身衣服与你,回头差人给你送去,眼下店里正忙...”星回熨帖地牵过李心染的手,“爹忙于生意上的事情,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拆东补西的意思,家里的事情,让娘你劳心了。” 李心染惶恐,要说什么,星回只是笑了笑,“我去寻我爹去了。” “诶,好。” 星柔加急赶回来,迎面碰上了李心染从辞寒出来,“四小姐。” “嗯。”没有怎么搭理,略过身,又折返过来,“星回妹妹呢。” “她爹有事情要同她说来着。”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星柔,李心染都觉得自己有些发憷。 星柔点点头,算是礼数周到。 她脑子蒙蒙的,今日发生的事情,就如同晴天的霹雳一样,突然而慌乱,星回晨间那般作为,不可能是突然地兴起。 “就是为了求证他到底是不是镇王么?” 她不敢去想其中的细枝末节,越想越是觉得星回可怕,那种恐惧感,让她的那句“若是我成为东方家的大小姐”十分苍白而无力。 “不管是谁,只要能够帮助到你,就无所谓是么?还是,仅仅只是无所谓我呢?” 林邪不在,纵然林邪在,星柔也不敢将这种事情说给她听,下场必然不会太好,武林与朝廷互不干涉已经是几百年的规矩了,她来打破么? 她有能力打破? “呵...来人,给我温壶酒来。” 伺候的小婢女一惊,“小姐,怎的好好的,要吃酒了?” “暖酒没醉意的,就是嘴馋了。” 那边,东方默奇院子里,星回正襟危坐,书房里不止她一人,两位老爷子跟大伯三叔都在,之所以要端出模样来,只是因为,眼下只有自己一个小辈? 说不出是荣幸还是...不幸。 “白家到底是提前知道了消息的?”星回的亲爷听完自己儿讲完话,最先开口,白家那老头子他素来不喜欢。 “尚不知。” “我还得到一个消息,商会里的人,在酒楼里密谈,七家都在。” 独缺我东方一家。 老爷子哼了哼,看了眼星回,“女娃儿捡什么不好,捡回来一个王爷。” 星回嘿嘿笑道,“听爷爷的口气,也不像怕的。” “哼,怕?明年若是新帝北上避暑,我就算是接了他们顾家三代皇帝了,一个王爷我自然不怕。” “那可是九千岁,先帝封的镇国兽。” “小临京弹丸之地,他纵然是老虎,也不敢随便踩蚂蚁窝。” 星回瘪瘪嘴,道理都被你说了,我哪还敢反驳。 见孙女闭了嘴,老爷子微微侧身对自己弟弟问道,“你家老三可有情况?” “正在去往京都,早做准备。” 星回一愣,“怎么的?” “王爷若是盯上你,新帝自然也不会让你白白就过去做王妃,这等好处,他也要的,如今皇商大兴,我们这些小门小户,都要落难,早做准备,京都还有些过命交情的老友,还有你姑姑他们,盛京脚下,皇帝若是要为难咱们,老头子我倾了东方家八代人力财力,也能让他下台来!” 天气愈发阴沉,好似转眼就要下一场雨来。 都知道一场秋雨一场凉,这若是真下起来,恐怕小临京就真要入冬了。 星回长吐一口气,“我那些,小打小闹...” “你知道就好,原就是让你拿去玩的,咱们东方家还真能放着嫡小姐不栽培?”大伯终于是见缝插话,脸上没啥好颜色,似乎对星回生意不错颇为... 嫉妒。 “多谢爹爹,爷爷,二爷爷栽培。” “咦,你三叔也是下了本钱的,你柔姐姐没少出力啊。”老三挑挑眉。 星回乐了,“柔姐姐那是有先见之明,出了钱的,是在给她自己办事呢。” “好事儿。”二太爷开口,“咱东方家没有那个规矩啊,到时候星儿持家,我们是没得意见的。” 老三听了偷乐地推了推坐在他一旁的二哥,可老大听了,脸色立刻铁青。 “爹,哪里放着孙子...” “孙子孙女都一样,谁有本事谁掌家,如今最是出息的就是星儿和柔儿。” 老三干咳一声,“柔儿那里...” “我们知道。”老太爷出声,他有此底气说要扒了皇帝一层皮,那多多少少也有些仗着自己三儿媳妇的江湖地位。 可也就能锦上添花,做不到雪中送炭。 “若中了秀才,白家自会顾虑到他们了。”老爷子这句话,意味深长。 而中了秀才这个人,自然也就是跟白家有关系的星朔。 “眼下难的是...这个镇王。”东方默奇终于出声,他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星回。 星回叹了口气,“当初以为是武林人士来着,这受的是内伤...” “谁知道他自己打伤自己...骗子。” 几个长辈都是苦笑摇头,“你这妮子...怎么就...” 怎么就看人脸好看就上当了呢,瞧着也不傻啊。 这烫手山芋,如今要如何应对。 “不如,就顺其自然呗,今儿早晨,王爷还给我算账呢。” “什么!”一屋子任惊讶。 星回缩了缩头,“大家都心知肚明,但都没有挑破,挑破了多尴尬。” 这是尴尬的事儿么?人,堂堂一王爷给你一个新开的小铺子算账。 “啧,管的事情可多了,不算...”额,星回想说不算吃亏来着,到底是没勇气说出来。 “王爷如今这个态度,是要继续装下去?” “再装又有什么用,白家那位也不知道什么来历。”老大总算说了句要紧话,若是这来历也不俗,这两位爷落阵小临京,不算荣幸,那是要出大事,那是风雨将至的灾祸。 若只是随便找了个人来扮演一下镇王的角色,这便好说,不过就是图个星儿。 “说起来,这王爷对星儿,这般上心?”老三皱眉,“二哥,咱们生意上,最近动静不小,会不会...” “我已经猜到了,怕是王爷手底下一些东西,已经跟我们交错起来了,如今要断,只能釜底抽薪。” “那就是当着王爷的面拒绝他...日后漠北那地他治理完了,带兵回来...区区临塞省,说白了不过咱们一处小临京。” 大人们,突然都沉默了下来,星回眨巴了一下眼睛,试探性地开口问道,“那不然,我去问问这位爷,咋想的?” “无非两点,东方家的财力,和白家的私兵。”老三看向星回,“总结起来就是,你。” “我?”星回指指自己,“倒,倒也不难理解,可白家私兵...纵然我成为王妃,我外公也不见得能把私兵交出来啊。” “那时候不交也得交了。”东方默奇长叹一声,“高门望族,只传一代,怎么甘心?” “所以,咱们要防的不是王爷?而是...皇帝?前狼后虎,我不嫁,皇帝也会对我出手,他要避免自己弟弟借了东方家的财力,倒不如自己夺过去。我嫁,镇王之心昭然天下,他更加要对我出手,我最好的打算就是嫁给镇王?” “妹妹若是不乐意,我愿意替东方家嫁过去。” 第八十一章 你可娶亲 “星柔!”老三东方默笙吓得立马站起来,“你...” “爹,大伯,二伯,爷爷,二爷爷...王爷说,倘若武林——。” “柔儿,武林与朝廷分制两边,互不干涉,你觉得,你娘会为了你破坏这条规矩么?”东方默笙没有想到自己女儿会跳出来,这不合时宜更加不合规矩。 “爹,我喜欢王爷。” “不曾相见,不曾熟悉,何来喜欢!” 星柔面上露出哀戚,“是,是不曾相见,可我知道有镇王的时候,便是日日在梦中寻他...” “好了好了...”星回起身来到星柔身边挽过她的手,“柔姐姐说的不无道理,镇王要的就是势力,谁能助她谁就入他眼,况且,我若是真的过去了,貌合心离,迟早出事。” 这个话题不好闹开,若是闹开,不说东方府上会出乱子,白家那里,甚至小临京早就有所准备的高门女子,都会闹一闹。 今日不制止星柔,明日就会出来其他的星柔。 “星儿,你姐姐...” 她还小。 不知道为什么,哪怕对方是王爷,突然听到自家姑娘说自己喜欢另一个男人了,东方默笙心里那滋味,可是难受,“罢了,等你娘回来,同她好好说一说。” 星柔眸光从暗淡无光到此时的满是希望,她覆手握住星回的手,“若是王爷要的就是你,我必然不会与你抢。” 星回点点头,“我本无意,姐姐自己想清楚,他日功成,你便是要入那红墙之内的,不可恣意江湖,纵横潇洒?” “我愿意。” 星回叹气,饶是星柔这般性子的女子,在处理情爱一事上也无法做到左右平衡地去忖度,不过,转念想来,这个社会,若非是她这般背景,这般性子,恐怕少有人会站出来说,我便是喜欢了那个男子又如何。 “我是受不住的,这个苦,姐姐若是乐意替我吃,我高兴不及。” 星柔目光之中的怀疑和她嘴里说出来的,“我知你是我好妹妹”,让星回只觉得世间情感更加不值得。 人心最是凉薄,可惜了自己还存在过一丝丝幻想。 “爷爷,爹爹,大伯三叔,既如此,到不弱顺其自然,如若三婶婶真的能够助一助王爷,于我东方家百利无害,且...”星回看着星柔那期盼殷切的神色,笑道,“两全其美不是。” “君子有成人之美,星儿长大了。”东方默奇第一个乐意,星回是他的心头宝,嫁去皇族,生死不论,到不如留在膝下,哪怕是招一个夫婿又如何。 他会如此想,便也明白此时自己三弟的不痛快,“女儿家嘛...” “可到底不是个好选择,镇王为人就难以捉摸。” “此事...同我们说来无用,早些告诉林邪。” 东方默笙眉头紧蹙,“林邪若是知道,只怕孩子要被送走。” 他也在纠结是说不说,说了,以林邪的个性,必然觉得这闺女犯了蠢,自然是要大动怒气,指不定就让星柔的外祖把人带去训练营了。 若是不说,日后林邪迟早要知道的,额...他到底不喜欢林邪生自己气。 “柔儿,你心里可已经下了决定了,我且再问你最后一句,倘若最后你娘不助你,你外祖不同意,镇王的选择必然还是星回,你当如何。” 星柔迷惘地抬头,看了看星回,又看了看坐在高堂上的两位老爷子,“那东方家呢。” “是你还是星儿,都一样。” 听到自己爹承诺的这句话,又看到二伯点头的动作,星柔仿若下定决心了一般,“我自会让我娘答应!” 说完扭头离开了书房,瞧着那背影,倔强,又有些可怜。 “啧,柔姐姐也不过长了我一岁吧,嫁人,我想都没想过。”星回凑到自己爹跟前,小声嘀咕。 “是还小,不用想,不用想。” 可东方默笙还是听到了父女两的对话,冷着一张脸回头瞪了一眼他们,凑过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我知道也是今日早晨了...” “小妮子瞒得好生厉害。”三老爷心里不甘。 比之这两位,老大的心思却是,你们两家的闺女有机会,怎么我家的闺女就没有了。 老太爷看出了大儿子那点点小心思,翻了个白眼,走过的时候该踹了他一脚,二太爷也是一脸无语地看了他一眼,追上自己哥哥,“你这大儿子,怎么养的。” “没事儿,我还有两儿子呢。” 这话,终归没有当着老大的面说去。 府上的事宜,他们两个老的,已经是能不干涉就不干涉,就谁嫁给镇王这件事而言,对老人家来说,两个都是嫡女,都一样。 既然老二和老三自己没个意见,那就交给他们小辈自己处理去。 可到底于老太爷来讲,都是自己亲孙女; 于二太爷来讲,星儿这个丫头待他与众不同,他自也不同于他人对待。 两个老人家居然是心齐地都来到了辞寒。 “怪远的。” “僻静些好...”二太爷想起不日前为了去东方家的一个名额,就闹得满府乌烟瘴气,说出了这番话来。 “见过两位太爷。” “你家小姐睡了?” 迎春摇摇头,“镇王身边来了人。”说的小心翼翼。 两老头子对视一眼,“怎么来的?” “翻墙进来的。” “目!(中无人!)”大太爷要怒,被亲弟一把拦住,“咱们回头再来。” 说着拉人离开,迎春送了二老,扭头进去禀报,“两位老太爷来寻了小姐。” “怎么不请进来?” “奴婢说镇王的属下在...二老就离开了。” 星回点头,看了眼方一毁,“我看着你眼熟。” 方一毁讪笑,“一直跟在白家那位公子左右。” 白家那位公子,哦~假王爷呗。 “既然邀约游湖的是假王爷定下的,此事作罢即可,我也不是那小家子气的人,王爷事务繁忙。” “王爷说,只要东方姑娘不忙,他便不忙。” 这话什么意思?怪我给的活太多了,那我哪里知道你是王爷的哦,能力那么好,不用白不用,这也才使唤了几天啊,你就憋不住自己捅了自己是王爷的事儿。 啧,怪可惜的。 方一毁看着星回眸子转动的灵活,知道她必然是在疯狂的动心思,他怎么也瞧不出来这姑娘对王爷有意啊,若说有意,那也全是看在王爷生的好看的份儿上了。 那是那位差不多日日夜里来王爷屋子上蹲着的姑娘,来的更加诚心实意些。 只不过,王爷似乎也不把女人放在心上,如今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谋划和谋划的。 若不是那位把事情做绝,这九千岁,王爷认了也就认了,如今这般气恼,说到底还是因为王王妃。 王爷当真是因为这位姑娘身具东方和白两家的血脉,才看上她的么? 真的不是因为她的一个名字么? “那我若是忙呢?” 方一毁倒是预料到了星回会这么说,哦不,应该是王爷预料到了她会这么说,“那边让四小姐代替您。” “府上四小姐就在隔壁~” 方一毁便这样,坐在了星柔的跟前。 “叫我去?” 这个结局,连一心想要跟顾沧澜有接触的星柔都是十分错愕的,“是,五小姐说...她忙。” “她忙我就...我就替她去吧。” 欣喜不是,星柔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泛起了丝丝的不甘心。 “王爷的首选,素来不是我,是不是。” 就在方一毁要离开的时候,她如此问道。 方一毁如同东方波那般,面上带着和煦的笑意,恭敬而知礼地回答她,“主子的心思,我们做属下的一向不敢多加猜测。” 当夜,星柔同星回用餐,沉默之间游离的是那一丝丝的尴尬,星回好些,星柔总归是别扭的。 “星儿,我不是故意与你...” “姐姐,这梅菜扣肉做的肥而不腻,肉质也是选的上好的雪花肉呢。你不尝尝么?” 星回没心没肺地样子,让星柔那一丝丝的不甘心,变成了愧疚。 “我...” 星回夹了一块肉给星柔,“你是我的好姐姐,男人如衣服,姐妹才是手足,只是姐姐,有句话,阿回还是要叮嘱你一番的。” “阿回?” “是啊,我确也对镇王没有什么情爱之意,但是姐姐,镇王的选择,也跟情爱无关,我们三个人之间,只有你...在付出真情实意。” “阿回,我,我知道的。”星柔第一次在星回面前,显得有几分卑微。 “姐姐听我说完。”星回叹口气,放下了筷子,“如今家中现状,姐姐比我清楚,豺狼虎豹都是盯着咱们东方家这块肉,甚至那些东方家的旁系,也恨不得咬我们一口,若是没有镇王出面,光是商会里头那七家联合起来折腾我们,就够我们耗费不好元气了。 再是皇帝大兴皇商,天下商户绕道而行不敢正面相抗,能抗住的,都在小临京,可为了打压我们东方家,七大家不惜牺牲自己的利益,给皇商让了路。姐姐,若是从前,想必爷爷跟父亲还有三叔,断然是不会让我们任何一个人,去给皇家做媳妇的。” 星柔的眼里蒙上了雾气,她怎么会不懂这局面。 所以她才敢冲进屋子里去,说出自己代替星回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大家都心知肚明她的小心思。 可他们都...允许了她的任性。 “姐姐,任性的代价,日后你要自己承担,这就是今日为什么两位爷爷跟父亲,三叔会同意你的请求的原因。正如爷爷说的,东方家不缺女儿,没了嫡女还有庶女。” “我!”星柔浑身一颤,筷子上的菜落入碗里,那晶莹剔透的米饭上,肉块的汁水慢慢渗透到周围的米粒上面,显得这碗饭更加白嫩诱人。 “你说的没错,镇王要的不是女人。” 星回点点头,“我说这么多,也是希望姐姐能够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日后的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 星回重新拿起筷子,在桌子上对了对,笑眯眯地说道,“那么吃饭吧。” 希望你所谓的承担,是真的能够承担得起。 翌日,白家府门口一辆豪华的马车离镇,一个时辰后,来到东方家门口,东方家四小姐身着广袖落梅裙,落梅印广袖,花红染绫罗。 佳人步步,落梅飘洒。 星柔才要上马车,铃铛追了出来,“小姐说了,天气渐凉,您这么穿,怕是回来便要得风寒了,这月白披肩里头衬了一层薄薄的小兔绒。” “妹妹有心了。” 东方姑娘上了马车,缓缓朝着子规镇中心的弟子湖去。 这一路,引来不少人的注目,奔走相告间,间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镇王,不管真假,总归是应允了最后的承诺,游湖。 “只是听说,接的是东方家的四小姐?” “当真?”秦婉蓉有心攀附,她今日也是备了游船,定是要搏一搏的。 “小姐,都有人瞧见了,东方五小姐的丫鬟还给四小姐送了披肩出来的。”丫鬟压低声音说道,“这东方家四小姐可是有功夫在身的,小姐咱们...” “带上家丁,一个臭丫头,纵然有些功夫,也不过是花拳绣腿罢了。” 马车停下的时候,耳边的嘈杂声突然大了起来,星柔忍不住掀开车帘看去,“今日可是什么日子?” “姑娘,哪里是什么日子,都是听说王爷要游湖...这不...” 星柔皱眉,“王爷呢?” 马车是镇王准备的,可马车里却是没有镇王的身影,车夫笑着说道,“小的这就送姑娘过去,只是人多,车马便慢,姑娘稍安勿躁。” “人到了?”星回看着这个一身灰衣,沉默寡言的新侍卫,有些许头疼。 “已经下了车,只是不见镇王。” “诶,你起来回话不成么?” “您是主子。” 雨筑哪里都好,风格硬朗,体线流畅,武功高强,容貌清隽,声音磁性,就是...性格古板了些。 但瑕不掩瑜,这性格古板,忍忍就忍忍,没了顾沧澜这旧爱可以养眼了,爹就送来了雨筑这另一版本的帅哥~ “知我者莫若我爹啊~雨筑,你可娶亲?” 第八十二章 你可以干什么 “怎么是你,东方星柔?你妹妹呢?”王容决也是奉命来着湖中心的大游船里等着的,这瓜果备齐,茶水新烹,就差一个戏台子了。 可看到东方星柔出现的时候,他就知道,这看戏的恐怕在别处,而他跟眼前这个少女,怕就是那戏中人了。 到头来,这不是游船啊,而是戏台? 星柔的表情也不见得多好看,只是出于教养,微微福了一福,“王爷在何处?” “你找他?呵呵,我也不知道,我便是顾沧澜派来的,原本以为是为了应付东方星回。” 我还想着,若真是东方星回,我就把她扔水里去。 王容决的姿态再不是日前那装着王爷之时般端着,吊儿郎当,颇有些地痞流氓的意味。 这样的人,谈不上是所谓的江湖潇洒,更攀不上权门子弟,市井小人,颇为贴切。 星柔不以为然,既然顾沧澜不在,她也无心应对,扭头要走,那边王容决跨步上前握住姑娘茕茕皓腕,口吻轻浮道:“何必急于一时,美景,佳人...不若...” “撒开!”星柔腕劲一使,转手翻掌就要打出去,可脑中想法一闪而过,手掌,故作恼怒道,“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假王爷,如今小临京人人知晓,莫不是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王容决微微蹙眉,“你再说一遍。” “说便说了!你若是循规蹈矩也就罢了,仗着扮了回王爷就在这里装模作样,呸。” “我便知道,我便知道你们东方家的女子没一个好的,你倒是跟那东方星回走的近,近墨者黑!你也不是什么好的,今日我便是替顾沧澜教训你们东方家的!” 王容决被热闹,拔出了一旁侍卫的刀就胡乱劈砍了过来,如同小儿打闹,让星柔翻了个白眼,就在刀刃落下瞬间,星柔侧身微微一个抬腿,那猛地冲过来的王容决脚下来不及收住,一个踉跄,差点扎进湖里去。 好在侍卫眼疾手快,将人拉住。 “你,野蛮的女子!”王容决知晓她身怀功夫,更是不敢轻举妄动,指挥着旁边的几名侍卫说道,“你们,给我拿下她。” 侍卫纹丝不动。 “我说话你们没听到么!” 星柔见着这撒泼的王容决,心头鄙夷,不再多看,走出了船舱,正要上船之际,那王容决突然冲出来,在星柔一脚刚要踏出的时候,侧推推了她一把。 星柔都惊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一脚落空,身形急转,点了几下湖面,腾空而起,凌空一踏,稳稳地落在了送她来到湖中心的渡船上,惹来周围的人一片叫好。 星柔站定,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王容决,说了句,“无耻小人,与王爷简直云泥之别,就凭你,形神皆不具。” 说完,拍了拍渡船的蓬,船家领会,撑杆往湖里重重的一推,船被送走,越行越远。 王容决气的整个人在发颤,眸光里甚至有了猩红血色。 “你们,等着顾沧澜回来收拾你们,人走了,可不是我的责任。” 几个侍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仍旧是选择沉默,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保证王容决的安全就好。 星柔的渡船才一靠岸,当头就有一把伞,遮下一片阴影来,方一毁乐呵呵地看着她,“姑娘受惊。” “王爷不会就是为了测试我的功夫吧。” 方一毁做了个请的姿势,星柔提裙上岸,随他走过岸边一条青石板小路,七弯八拐,来到一片林郊。 约莫半个时辰的教程,星回特意给她留的裙子,裙摆已经脏了,难得今日肯细心打扮,到底是女子,还是有些心疼地。 方一毁收了伞,“王爷便在里头,姑娘请。” “当真?” 有一就有二,星柔也不是任他拿捏了,耍猴么? “自是真的。”方一毁边说边离开,直到人不见了,星柔才转了面向,欲走不走。 “是不是若是星回,便直接来这里了。”她这么轻声地说了句,下定决定信他这一次,朝着竹屋里头去了。 王容决觉得受辱,便是想要去找个说辞,也是义愤填膺地在寻顾沧澜,必然不会在白家,若不是在白家,那就是在东方家! “哼!顺便去找那个东方星回。” 星柔一出门,星回的马车后头也离开了东方府,虽说衣服卖的差不多了,可东方服装店还是接受客人上门订单的,如今正是打名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亲自下场去了解顾客的所需。 就如同昨日秦婉蓉喜欢的,就是那些传统些的款式。 她很想知道,类似于中世纪欧洲那样的款,在这个时代,有没有女性能够接受,若是能够让服饰逐渐发展起来,那么日后自己就能够想穿什么穿什么了! 若是旁人知道这妮子开服装店的终极目的,其实是为了让自己穿着短裙上街瞎晃,恐怕这间店,开张之日就是查封之时吧。 道阻且艰,星回不急于一时。 店铺里的人零零散散,很多日结的女工昨日忙完就没有打算再来,好似赚了一笔不错的收入就心满意足了一般。 “两位姐姐日后不若就在店里帮忙吧,孩子也接过来你们就自己住在后院的屋子,一应俱全,生活自理。” 迎春盼秋相互看了一眼,双双跪下,“小姐,若是我们做的有何错处,您打骂了就是。” “诶,起来起来,我身边有个铃铛就够了,宁一随着东方波帮我打点生意,你们二人就盯着这家服装店,也跟着学些东西,若是五年后...” 春秋两女当下就沉默了,没错,若是五年后他们的夫君不肯回来认他们,那么眼前的这个少女,就是在教给他们活命的本事。 再三思虑,都是聪明人,很快就答应了下来,星回又重新拿出了合同与他们签了,“卖身契回头就还给你们。” “小姐,您不怕我们就这么...逃了?” 星回一笑,摇了摇头,“我损失不大,你们也伺候了我一些日子了,说起来,做错事的也不是两位姐姐。” 就如同他们当初在牢里说的,镇司在家独大,乃是一言堂,身为媳妇更加没有说话的份了。 两女忍不住眼眶泛红,想起当初他们还怨过这位通情达理的姑娘。 “小姐放心,店铺有我们姐妹两人在,必然会越来越好的。” “我当然放心了。”说罢转头看向铃铛,“小姐日后身边就你了,院儿里有的是丫头,你不用事事自己上。” 铃铛只觉得,小姐独独留下了自己,那是看重自己,越加的敬重自家主子起来。 可迎春盼秋看得出来,那不是看重,那是保护。 “到底是陪着吃苦的丫头,到底贴心些。” “姐姐莫要如此说,你我二人都带着孩子,小姐自也是心疼我们的。” “我知道,我便是如此说说,替铃铛高兴罢了。” 两女回头就去收拾了东西,抱着孩子过来,孩子已经断了奶,星回还差了一个嬷嬷过来帮着照顾些。 晌午就在店里,和店里人一道吃了,“东家,您可吃得惯?” 几个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丫头,看着这娇滴滴的东方家大小姐同他们一道吃这些缸腌菜,也是觉得新奇。 “嘿,你们不知道了吧,这些腌菜,可都是我家小姐自个儿腌的呢。” “什么?”满屋子惊讶,也就东方波,宁一,春秋两人,这些从庆城一道过来的人知道,这位娇滴滴的东方家大小姐,吃苦也是一把好手。 “是吧东方管事。”铃铛颇为自豪,仿佛她家小姐那是天下独一完美。 “东家,说说吧。” 星回笑呵呵地,“让你们东方管事同你们说,权当故事听了。” 东方波放下筷子清清嗓子,“咳咳,话说...” “行了,别弄得文绉绉那出。”宁一将一筷子肉夹紧自己嘴里,“我来说。” “好好好,宁姐姐说。” “你家小姐可不是普通人家的闺秀,琴棋书画,刺绣跳舞,她兴许不会,可旁的,该会的她都会。那时候,你家小姐被东方老爷送到漠北庆城的别庄避风头,怎么说也是天下第一商...” 宁一讲的故事,仿若让人置身其中,深入人心,听的店里几个女工一个个咬牙切齿,“那镇司如此可恶!真是死有余辜。” 骂完又意识到,春秋两女便是那镇司家中女眷,也是尴尬十分,“那,迎春姐,盼秋姐,我们...” “没事儿,我们姐妹二人,感激小姐还来不及呢。” 不说恩断义绝,可两人心底对那个家,情愫越淡,而今留有的念头就是好好抚养孩子长大成人。 星回给的条件够好,等他们大了,便会送去东方家的私塾。 “东家如此厉害,外头为何传地这么...” “因为你们东家低调。” 众人迷糊,“低调?” “就是...不愿意在人前瞎显摆啊。”星回笑答。 “哦~东家,您可真是与众不同。” 说说笑笑间,一顿午膳就过去了,女工收拾碗筷又回到自己的位子继续下午的活计,店里来人不多,偶有进来逛逛看看的,也就是逛逛看看。 星回百无聊赖正要走,迎面撞上一男子,“哟。” 她笑了,正巧无趣,这趣事就自己送上来了。 王容决收回伸出去拦路的手臂,颐指气使地说道,“我有事问你。” “我没话同你讲。”本就是抱有捉弄心思,虽是如此说来,可她脚步也没有动。 王容决冷笑,“你怕是因为顾沧澜没有邀你去游湖,心里头不高兴了吧。” 星回挑挑眉,“哎呀,这都被你发现了,哎,这原以为王爷是你吧,这不去也就不去了,一想到王爷居然那貌若神仙的方公子,我这...怎么想怎么不舒服。” “你!哼,痴心妄想,就你这般姿容品行,还想让顾沧澜瞧得上你!你与我姐姐差了十万八千里!就想惹得顾沧澜注意,想都别想。” 星回一步走近王容决,仔细端详他的面容。 “你,你干什么!我告诉你,顾沧澜对你没兴趣,我对你更加...” “这位公子,你几岁?” “我,我不多不少,十六岁!” 星回白眼一番,“我家中有个亲哥哥,今年稍长你一岁,虽平畅河私塾那边的老师说他学识已够,让他回家不必再听课了,可我哥哥回来便一头扎进书堆之中,该温习温习,该学习学习,虽终日里见不到他,心里头也甚是想念的,可一想到哥哥如此勤勉好学,用功上进,我这个做妹妹的就不忍落后。 这就有了这家服装店,好在小女不才,在服装上颇有造诣,开张两日,生意不断。而我今年才十二岁。” 王容决挺不懂,她同自己说这么一大堆有的没的做什么。 “我对你哥哥更是没得兴趣。” 星回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笑意,好像是,耻笑。 “你,你这是什么表情,谁要知道你哥哥如何,你如何。我便是来...” “我虽不知公子姓名,但你好歹是个男儿,与我算有几面缘分,又是王爷身边的人,便也不吝啬口水跟你说一句,男儿或征战沙场,立四方,或埋首苦读,考功名,亦或者如这小临京大多数儿郎一般,修行商道,能赚金银养家糊口,再如那耕作出劳力,也能取得粮食,有个温饱,再看看山间猎户,奔走山林,百步穿杨,弄来皮毛也算有所成,诸如此类,比比皆是,那你又是这世间男儿哪一种?” “我!” 王容决整个人愣住,他自问,哪一种? 答不上来,呼吸急促,眉头倒扣,面色越加焦灼,他在自省么?星回笑笑摇头,擦身出了店铺,交代了一句,“莫要挡着他人生意的门。” 王容决整个人麻木地被推到一边,好似人形立牌,星回上了马车,最后扫了一眼,使唤车夫驾马离开。 他是什么? 他自有被王家娇养在外,爹爹疼爱有加却不能公开他姓名身份,独有姐姐王星回,偶然发现了他,自此才让他感觉到除了爹爹外,世间他人的温暖。 一直到,直到,直到王家被满门抄斩,他就什么都没了。 “我,我...不对,我还可以...” “你还可以什么?” 少年泪流满面地蹲在东方服装店的门背后一片阴影里头,嘴里不断念着我可以,我可以,我还可以... 他听到上方出声,是熟人的声音,抬头一看,顾沧澜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神色平静,又说,“星回呢?” 第八十三章 王爷的赠礼 “我要报仇。” “什么?” 王容决突然说自己要报仇,让顾沧澜都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我速来没有阻拦过你报仇。” 顾沧澜将人拉起来,仔细端详着王容决,“你又来寻她麻烦了?” 王容决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东方星柔呢?” “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管。” “呵...我想清楚了,证据,我现在就给你。” “哦?”顾沧澜有些意外,但也没有显得出多少惊讶来,微微笑了笑,“条件呢?” “送我去你的黑狐营。” 黑狐营,这三个字,也是王容决不久前才知道的,方一毁跟何夕都在里面受过训练,但不是从里面出来的。 而顾沧澜身边的影子,便是黑狐营的人。 “你要做影子?”顾沧澜眸光收敛,暗沉地让人心头发憷。“你如今十六,能入我黑狐的,都是从三四岁就开始训练,你去...等于送死。” “那,方一毁与何夕从哪里出来的。” “呵”顾沧澜冷笑一声,“你想做什么?报仇?” “对,我要报仇。” “迟了...” 顾沧澜说完要走,被王容决突然扑身过来拉住了衣裳下摆,“不,我要报仇,我要靠自己报仇。” “回白家吧。” “顾沧澜!” 顾沧澜到底是没有搭理他,晃了一眼店铺内,看到东方波对着自己拱了拱手,就知道人已经离开, 王容决是被方一毁扔上马车送回白家的。 白老爷子的态度变得很快,下人来报说王公子回府不过就是嗯了一声。 “将这封信,送到东方族长手里。” 如今事态难控,纵然老爷子私心再重,也知道如今再绑着星回恐怕不行了,而今之计需得让东方家那边哄好那位方公子才是了。 东方默奇拿到信的时候,恰好星回星朔都在。 “外祖父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客套。”将信递给星朔,星朔看了几眼就给了自己妹妹,口吻很是不太好地说道,“外祖父真是为了我的前程着想。” 星回仔细地念了念,笑盈盈地给白老爷子开脱道,“你好歹是亲外孙呢。” “亲外孙,亲外孙女,到底是外家人。” “哥哥~”星回凑过来撒娇一样地挽过星朔的手,“你的功名总归是你的,外祖父说的也没错,在王爷面前露露脸,倘若你真的能中榜,王爷能提携你一把,那是锦上添花不是?” “道理是这样没错,但我总是不乐意事事按着外祖父的来。” 东方默奇将信烧完,宽慰自己儿子,“方向总归与你自己规划的相同,他不过就是来表达一下关心,你莫要放心上。” 星朔点点头,“妹妹,星柔好似...有些不对劲。” “我来就是来同爹爹说这件事儿的。” 东方默奇“哦”一声,坐下来等着星回说。 “方,不对,顾王爷今日约见,柔姐姐去了,却是连着被戏弄了两回,第一回见到的是王容决,也就是假王爷,第二回在一间竹屋里,柔姐姐说,见着了小临京商会其余七大家。” “不是说,七大家在酒楼么?”这一个消息,让东方默奇来了兴趣。 星回摇摇头,“原是一个密会的地方,不过被王爷发现了。” “意思是...” “王爷他似乎有意帮我们?” 这句话,是星柔说的,但也是不争的事实。 东方默奇,叹了口气,彻彻底底地陷入了沉默。 两孩子相视一眼,对着爹拱拱手,悄然退出书房。 “妹妹...柔儿她没事吧。” “哥哥放心。” “我不是不放心她,我是不放心你。”星朔虽不在府上,可有些事情,总归是知晓的。 况且,最近他回来了,星柔的动作也不见得收敛,甚至于有些时候,自己知道肯能比自己这个傻妹妹要多些。 “你们二人虽亲厚,但哥哥说句难听的话,柔儿与你,比不上荣和荣舒与你,虽那荣和有些拎不清,可日后若有难处,能帮一二的,恐怕还是他们。” 星回点点头,不去反驳这个傻哥哥,他心里头还是信血脉这种东西的,可对星回来说,人心呢,跟血脉没有关系。 星柔跟荣和荣舒,在她眼里,都一样。 “哥,你可有一见钟情的姑娘?” “问的什么话。”星朔故作生气,斜睨了星回一眼离开此地。 星回挑挑眉,这个情景看来,就跟有似得。 再回到辞寒,铃铛迎出来,有些古怪地指了指院内星柔屋子,“四小姐她收拾屋子呢。” “怎么回事?” “奴婢哪里知道。” “你先去忙,我去看看。” 入屋看去,这收拾的架势,跟在找人发泄一般,丢的丢,撕的撕,“姐姐这是作何?莫不是在怪妹妹?” “我。”星柔动作一顿,“我哪里能怪你,只能怪我自己,巴巴地过去给人羞辱!” 她是谁,武林盟主的亲闺女,老盟主手掌心里的明珠,身家不比星回少,若不是她东方星柔是个穿越女!那星柔在这个世界,就是妥妥的大女主本主。 不知道为何,想到这一点,星柔突然觉得自己好似真的欺负了她一样,连忙上去安慰,“姐姐何必,天下好男人...” “我,我就不信,我拿不下顾沧澜!” “额?”星回将剩下的一串话都咽了回去,尴尬地指了指一地狼藉,“你这是...” “我决定了!我以后的衣裳,就从妹妹你手里挑了,那些...” 星回眨眨眼睛,“怪可惜的。” “他喜欢如何的女子,我就变成如何,星回,你会帮我么?” “不会。”星回决绝的十分干脆,甚至连想都没想。 星柔错愕地愣了一片,然后神色突然一变,好似看着陌生人一般,问道,“怎么?你也对他有感情?” “我...” “五姐姐纵然要帮,那也必然是帮我!四姐,你真是太把自己当自己人了!”荣和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带着讥讽和娇俏,许是年纪还不大的缘故。 “你来做什么?”星柔原本就已经在气头上,荣和的出现,让她整个人如同要离弦而发的箭。 荣和往星回背后一躲,轻巧地转移掉自己身上的仇恨。 “星回,你与我分明将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星柔提高音量,似是在威慑星回一般。 “姐姐,我一切以东方家利益为上,哦不,应该说,一切以我自身利益为上,但从我们东方家女儿中,谁成为顾王爷女人这一件事儿看来,谁去,都一样,只要不是我自己去就行。” 听的最后一句,星柔的脸色又柔和下来,但是看了眼星回背后的荣和,就紧了紧眉心,“她呢。” “荣和?” 星柔点点头。 星回哈哈一笑,“我不是素来与她不合么?” “五姐姐,算起来,我才是你亲妹妹。” “那又如何?”星回满不在乎道,“府上女儿家,都是我姐妹,尚有荣琴,下有荣舒,星月,我说了只要不是我自己,哪个把握大,哪个上就成了。” 这话说的,好似顾沧澜已经躺平了,任人摆布一般。 星柔这才收起那副要吃人的神色,“我也不是故意吓你...只是。” “我懂,情之所切,荣和今日来做什么?” 星柔点点头,继续整理她那衣柜里头不男不女的衣服,她要回到女儿家模样,要成为顾沧澜眼中独一无二的东方星柔。 “五姐姐,你既然说了,谁去都一样,若是,若是我被王爷瞧上了呢?” 噗。 星回嘴角一边微微一勾,上下扫了荣和一眼,失笑问道,“王爷瞧都瞧不见你,何来的瞧上?” “自是,自是有机会的。” 星柔转头想说什么,最后看了眼荣和那小身板,呵呵了一声,将一套骑马装精准地往荣和身上扔了过去,“纵然瞧见了你,你拿什么与旁人比,不说旁人,就说我。” “四姐,你也太...自以为是了,天下男子,喜欢你这种,平日里舞刀弄枪,骑马射箭的女子,怕是不多吧。” “你。”这一句话,正中了星柔的把心,她自己也是知道这一点,故而要做出转变,星柔颇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你来作何。” 荣和下巴微微一扬,“我自然是来提醒五姐你啊,有些在外头可是把你的脸给丢光了,真的是,明明去的也不是五姐姐,外头那些人冷嘲热讽四姐也就罢了,还得带上你一句,说什么姐妹齐心...” 哦,星回明白了,你就逮到了机会,来嘲讽一下她们两的。 “夫人要去请教养嬷嬷来,还有一些老师,你这几日不如好好准备一下,省的嬷嬷来了,惹她生气,败坏东方家女儿的名声。” 荣和见星回似乎有些发怒,瞬间就焉了下去。“我...” “还不回去?”星柔更是不客气,一套衣服又扔了过来,这才把荣和给打发走。 可荣和也没有回去,府上盯上了顾沧澜的不止她,上面正有一个待嫁的荣琴呢。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荣和自然是不会清楚这种道理,但本能指使着她往荣琴那处去了。 “你收拾着,回头去庄子上量尺寸吧。”星回无奈地也退出了房间,星柔只是敷衍地摆摆手,也没去管她。 回到自己屋子,星柔正对着门坐下来,看着青天,发了一会呆,铃铛从厨房端来一些小食,看着自家主子愣愣的,以为星柔惹她心里不快,就开始嘟囔,“那四小姐也真是的,小姐你待她如同亲姐妹一般,到头来...” “说的什么呢,去给我把门关上。” “诶。可是小姐,五小姐真的要走啊?” “不走,你先出去。” 铃铛哦了声,乖巧离开。 “雨筑啊。” “主子。” 神出鬼没的雨筑,从屋檐上下来,星回瘪瘪嘴,自然也是知道他就蹲在上头,“说说吧,星柔今日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儿。” “与四姑娘交代,并无多少出入,不过...她遇见了王爷,王爷问了她一个问题。” “嗯。” 雨筑微微抬头看了眼星回,“王爷问,柔姑娘可满意今日的礼物。” 屋子里偶尔能够传出来隔壁星柔扔东西的声音,很是突兀。 “大白天的,穿一身灰,不好执行任务吧,来,我帮你量一量尺寸。” 雨筑被星回突然的动作给吓到,一个侧身闪,居然闪到了里屋去,“出来。”星回故作生气。 “主子...属下不缺衣服。” “我想做。” 见她如此,雨筑这才不得不屈服,凑过来任由星回量好身子尺寸,“去查查王容决真实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是。” 雨筑如临大赦地离开,星柔看了眼纸上的尺寸,唤来铃铛,“让人给吴娘子捎过去,还有...这个给东方波。” “是。” 交代完,星回扭身回了里屋,直挺挺地倒到了床上,发出一声轻叹。 “皇家果真是无情地很啊,不过既然你送礼了,我必然也得回礼...” 东方府的人离府,一直候在暗处的人,立刻折返来禀报了顾沧澜。 “确定了,是星回身边的丫头让人离开的?” “是的爷。”黑影道。 顾沧澜沉默片刻,“白府那里呢?” “白子诚送了一封信给东方默奇。” “内容。” 黑影咽了咽口水,“不知。” “下去吧。” 人离开,方一毁跟何夕就后脚进来,“七家都交代了,却是皇帝暗中在做动作,不过...操盘的,似乎另有其人。” “他天高皇帝远,哪里能够亲自操盘,查出来了么?背后的操盘手。” 何夕啧啧了一下,“说来爷可能不信,正是白家。” “哦~”顾沧澜轻轻一声,“东方家对白家是什么态度?” “东方默奇,甚是不喜欢这位当官的丈人。” “白家呢?” “固然是...看重又不想为伍。”何夕回答。 顾沧澜点点头,“找个法子,让白家露出水面来,想来,东方家内里必然有白家的布施。” “爷...小王妃在庆城之时,确实早到过暗杀,小王妃和东方族长只能够查到二房那个叫张思的妾室上,属下派出的人来报,此事...另有蹊跷。” “继续查。” “是。” 第八十四章 光明正大住进来 小临京迎来少有的和平,于百姓而言,倒是没什较大的改变,可对小临京商会里的八大家来说,甚至于一些世家,都是十分不痛快的。 和平为何还不痛快? “自然是因为慌啊。”星回磕着瓜子,看着图册,这画本是她找来画师,将自己的构想说给对方听,让对方画出来的衣服形制。 铃铛伺候在一旁,对面坐着宁一和东方波,“近日店里总来一些莫名其妙的人,也不买东西,就来晃悠一圈。” 星回呵呵一笑,“来偷东西地呗。” “可是店里并没有少什么东西啊。”宁一惊愕。 “我说的偷...大概就是来偷摸看我们衣服款式。” 宁一啧啧两声,“做生意的,怎么这么小气,买一套回去呗。” 东方服装店的生日,持续性的火爆,星回的饥饿营销也初见成果,甚至扩大到了整个省份,名门贵妇也好,豪门也罢,闻名而来,满意而归。 “东家不打算去别处开分店?”东方波想的是,借着风头正盛... 星回摇摇头,“这事儿不用想,本来服装店就是开来闹一闹的。” “您不是说,能开好,就开下去,甚至扩张么?”东方波有些不太乐意的模样,似乎少赚了钱,亏本了。 手里的瓜子还剩一小把,都放回了瓜果盘里,嗑瓜子也是个费力气的活计,一时间口干舌燥地,铃铛瞧着连忙送上茶,星回却没有立刻接过来喝,只是推着铃铛的手,将茶放到了桌子上,问了一句,“那倘若,这小临京再无人给我出布匹,无人能给我染出好颜料来呢?” “这不止于。”东方波看了眼那茶水,绿色纯正浓厚,茶沫附在杯壁四周,似乎是杯凉茶,又看看星回的嘴唇,却是有些拔干,忙把茶水往前推推,“眼下境况,若是王爷当真出手釜底抽薪...能立起来的,也就姑娘您的这家服装店和您手下那些零零散散地店面。” 星回这才喝了茶,茶微苦,却觉得唇齿回甘。 “不急于一时,王爷终归不会和我们走到如此两难境地,放弃东方家这么大的财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茶杯空了,铃铛连忙给倒上,“院子让出来给王爷了?” “自然是让出来了,我们哪敢跟着王爷住一道啊。” 星回笑笑,“难为你们了。” “东家别说,王爷还真不介意跟我住,如今虽搬出去了,可也时常被他登门造访。” 星回诧异,“作甚?” “拿试卷!” “噗,哈哈哈哈...” 辞寒院里的氛围,与东方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说到底还真的是因为这院子的主人,没把这暗流涌动放在心上。 “小姐,老爷派人来请,说前厅有贵客来,希望小姐打扮一番出去会面。” 正是谈的高兴,外头下人来报,“进来回话的。” 人进来,低头不敢看星回。 “怎么个情况,什么贵客?” “奴婢不知,似乎是位男客,身旁还带了一位嬷嬷,夫人猜测,兴许是老爷请的教养嬷嬷到了。” 星回微微思索,“教养嬷嬷...男客?” 她脑子有一个不太好的想法,“你们先回去,波叔,店面之事劳累了,若真是教养嬷嬷到了,我恐也要在府上过些年头才能得空了。” “东家放心,我也会及时向您禀报境况的。” 几人离开,屋里只留铃铛和那汇报的婢女,“四小姐那里呢?” “奴婢先来了小姐这处。” “去吧。” “是。” 人离去顺势带上了门,“雨筑。” “回主子,是王爷。” 星回点点头,“我爹什么时候跟他会面的?” “属下不知。” 虽然雨筑很不想承认这一点,可他真的不知,“想来,王爷身边,有高手。” 比我厉害。 星回点点头,雨筑身子一窜上了屋檐,借着阴影消失在人的视角之内。 铃铛虽说见怪不怪,可每次看到还是要惊叹一番这位高手的本事,“小姐,您说平日里雨筑是不是也随在我们左右。” “自然是。” “真是神了。” “走吧,既然是王爷来,我自然是要盛装接见的,不然显得我不敬重。” 铃铛诶了一声,乐滋滋地去选衣服,这才拿出一件红色庄重的华服来,就被星回一嘴打回去,“不穿红的。” 血淋淋的... “那怎么庄重?” “不是有新的衣服做出来嘛,我试试...” 一套长春,浅紫色打底,粉色长袍上,下底绣祥云,缎面上团花锦簇。 她本就是小年纪的姑娘,粉嫩些也无伤大雅,且款式安静沉稳,不过于夺人眼球。 但长袍设计,又偏偏将她形体拉长,颇有年少老成的意思。 出了门,顺势就去瞅了瞅旁边屋子里星柔在做什么,只是张了一眼,就摇头叹息道,“好好的一姑娘,居然就开始化妆打扮了。” 铃铛听着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小姐,这四小姐好歹也是姑娘建。”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女为悦己者容嘛,“你去跟府上其余小姐都说一声吧,既然是带了教养嬷嬷过来,单我和柔姐姐过去问安,显得我们嫡庶不公似得。” 铃铛领命离开。 来到前厅,星回没有最先出去,待在偏房那里等着动静。 第二个来的是星月,她本就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来个教养嬷嬷,便知道自己逍遥快活日子不多了,丧着一张脸,“五姐姐。” “星月来的快。” 星月绕着自己五姐走了一圈,“呀,今日又是新的款式?” 星回面带微笑地点头。 “真是羡慕姐姐,有这样的才能,诶...你说嬷嬷会不会也很欣赏你做的衣服啊。” “衣服不是我做的,是那些画师啊,裁缝啊,扎染师父啊,厉害...” 星月似懂非懂,眨巴了一下眼睛,“哦~姐姐便是爷爷经常教导的那般,不居功自傲。” 星回摸了摸星月的脑袋,“回头姐姐送些好看的衣服与你罢。” “爷爷说,无功不受禄。” “你夸我衣裳好,便给了我动力,这就是功了。” 星月点点头,“姐姐这么说也是有理,不若我再夸夸你。” “莫要贪便宜。” 两女吃着糕点又等了那么一会,荣琴到了,之后就是荣舒,最后一个到的居然不是星柔。 “柔姐姐今日看着也颇为不同,五姐,你是不是偷偷地把好衣服给柔姐姐了。” 星柔再整了整衣衫,“我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占了便宜罢了。” “你们四姐自己出钱买的。”星回无情拆穿。 “五妹,你必是怕我们问你讨要衣服才这般说的吧。”荣琴,看看星回,看看星柔,总觉得自己有些失了颜色,这心里头不平衡起来。 荣和荣舒自也有,但荣和学乖了,荣舒嘛...有她的小心思在。 倒是星月,“啧啧啧,大姐你太明显了,就是心里不舒坦五姐四姐关系好,人家四姐姐,也是出钱在那服装店里的,算得上是一位东家呢。” “胡说八道,我哪里有。” “行了,外头有贵客等着呢,人既然都来了,走吧。” 星回提高音量,双手端于身前,最先出了去,因她如今是东方小姐,正儿八经的。 星柔随后,再是星月,而后才是庶女。 虽不能嫡庶不公,但嫡庶也有别。 “老爷,小姐们来了。” “王爷,府上女儿前来拜见。” 顾沧澜点点头,目光平正,心里却有些小期待,身旁的方一毁已然瞧见了自家爷那不安分的手指在椅子把手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民女东方星回。” “星柔。” “星月。” “民女东方荣琴。” “荣和。” “荣舒。” “参见王爷。” 几女正要跪下,接收到王爷眼色的嬷嬷一步上前,“诸位小姐不必多礼,王爷今日不过是...旧地重游,来见见老友。” 旧地重游? 老友... 从何说起? 众人被嬷嬷的话带着,却没有发现,姑娘们其实都已经膝盖落地跪了下去,唯独星回,被嬷嬷一把拽着,拽地那叫一个死,愣是没让人跪下去。 “咱家爷偏心偏到没天理了这。”何夕摇了摇头,嘀嘀咕咕。 “你站在爷身后,嚼耳根子,不怕被送到黑狐营里再去训练训练?” “呵,求之不得,你没听说,连王容决那废物,都想进去了么。我差他么?” 方一毁竖起了手指,刚放下,就听到跟前的顾沧澜冷冰冰地到,“那你两就带着王容决去走一遭,他死了你们也别回来了。” 星回刚被扶起身来,就看到顾沧澜那眉目含春,眸光如火地神色,直直正正地冲着自己过来。 身后似有山河倒退,唯独他在前行。 “错觉。” 星回心里头暗暗地警示了自己一句,以笑回应,被铃铛微扶着落座到另一边的椅子上。 在场做出反应的小姐,除了她,最快的就是星月,朝着王爷微微一福就跳到了星回的身边。 而后是荣舒,在最末端坐下。 好在,有星回在那里把关,几个伺候丫头纷纷上前将自家魔怔了的小姐拉回到位子上坐好。 星柔揉揉太阳穴,笑而不语,却十分尴尬。 “你在干什么,脸面不要了么?这么盯着外男看,传出去,可还要名声,你以为你是我么?”这话,是荣和走过来的时候,星回掐着声音骂出来的。 荣和心头一凌,被羞地低下头去,再不敢看顾沧澜。 这话说的是荣和,可其实是说给星柔听的。 星柔倒是不在乎,挨着星回另一侧位子坐下,“好看便多看几眼。” 星回微微探身过去,“他若是厌烦呢?” “我...” 星柔瞧瞧地又抬眼看了顾沧澜一眼,那人眉目好看,眉目间的距离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脸好看,发丝好看,衣服... 是星回店里的衣服,第一日就被假王爷都买下的那几身里的一套。 “原来,是他的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里,星柔身子略微离星回远了些,当触及到顾沧澜眸光的时候,却是发现,她在看他,对方却在看星回。 星回。 星回。 全是星回? 哪怕东方星回已经放弃了。 也仍旧要选择她么? 不自觉的,星柔的身子又微微探过来,说了句,“王爷在瞧你,他今日穿的,可是你设计的衣裳。” “是。” 星回知晓自己四姐话里意思,就只是干脆利落地回了一个字,也不敢直视顾沧澜,也不好对星柔多说。 为难啊... 郎有情,是对她有情。 妾有意,这妾不是她。 嬷嬷自也是在观察几个姑娘的一举一动,就方才那一遭,赢的人,恐怕就是王爷认定的这位小王妃了。“老奴瞧着,都是好的。” 今日主场本就是她的,王爷? 王爷也是拿她做借口,来走一走,光明正大地来看看小王妃罢了。 “今日,劳烦王爷送老奴来了。” “您是我的乳娘,怎算是劳烦。” 一屋子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王爷的乳娘? 来给他们东方府的小姐,当教养嬷嬷。 星回和星柔最先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朝着那嬷嬷行了半礼,“小女拜见嬷嬷,竟不知嬷嬷是王爷乳母...先前失礼了。”星回这话,自是替自家几个丢人姐妹说的,老嬷嬷笑的脸上褶子都出了来,上前又是将星回扶起,一旁的星柔挣扎了一番,自己站起来坐回位子。 “我家王爷...说是要从府上的女儿们里,选出王妃来,旁人他是不信的,自是得有我亲自来教养了。” 几个姑娘瞬间手心出了一层细汗,眼下握也握不住,更是坐立不得。 这话,显然方才王爷同嬷嬷已经同两位老爷子和东方家主东方默奇说过了,三个长辈眼下泰然自若,倒是东方默奇,看到老嬷嬷对星回态度大有不同,也是心有狐疑地看了眼王爷。 顾沧澜沉默寡言。 喜怒不形于色。 传闻他杀伐果断。 他选择东方家是为了东方家的钱。 他不是真的喜欢星回。 星回恐成为牺牲品。 如同王星回那样。 不行! 东方默奇心里立马有了决断,无论如何,要选,也绝不能让自己家闺女被选上! “乳母日后起居照拂,本王会派人前来,一应用度,本王自会负责,为顾及乳母身体以及各方面安全,本王不日...也会来府上叨扰。” 第八十五章 王爷他活泼开朗 “确定了是王爷的乳娘亲自去教导他们?” 镇王的乳娘成为了东方府上,小姐们的教养嬷嬷。这件事情已经传开,最为动荡的就是白府上下诸位小姐。 “老爷,不然就去跟女婿说一声罢。”老太太心系自己府上的孙女们,被如此厉害的嬷嬷教养出来的姑娘,在声望上就已经是非比寻常。 “孩子们离京早,靠着他们的父亲,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回去,在小临京那是没有请到这样的好嬷嬷的。” 白子诚为难,最后还是一拍大腿,“嗨”了一声,坐着马车,亲自来到了东方府见东方默奇。 “哟,老哥哥,哈哈哈,真是自从蕊儿去世,你是再也没来过我们这东方府啊...” 出来迎接的不是东方默奇,他精得很,将这事儿大概一猜,给老爷子说了一通,老爷子想也不想地就出来迎接这位昔日老友了。 “贤弟...实在是惭愧啊,我今日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来,里面请。” 白老爷前脚入了东方家院子内,顾沧澜那边就得到了消息,人正喝着茶,不等方一毁问,就给了回复,“奶娘年事已高,本王不想她如此操劳,东方府上庶女就算了...” “属下领命。” 方一毁带着镇王的话来到白府,东方老爷子正是面色为难,“不若,我去向王爷询问一番,毕竟不是普通教养嬷嬷,且王爷也要住进府上来的,这...” “什么?”白老爷子茶杯“咚”地放下,手握在茶碗上颤了颤。 东方老爷子一脸笑嘻嘻地道:“也是无奈,老哥哥你看...” “倒是不必了,我今日也是拗不过我那老婆子...” “我明白,明白。”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还是存着几分希望的,“不若...贤弟引荐一番,我这厚着老脸,亲自去拜见王爷如何?” 东方老爷子眼咕噜一转,想着该如何回绝,那边就来了方一毁。 “哎哟,方侍卫大驾光临,可是王爷有话要说。” 方一毁看了眼白子诚,朝他拱手作揖说道,“老将军。” “不敢不敢。” “带王爷话来给东方家主,王爷说,奶娘年事已高,带如此多的小姐委实有些吃力,这庶女便算了。” 东方老爷子先是愣了愣,而后很快恭敬地拱手弯腰道,“全凭王爷安排。” 奶娘也已经住进了东方府,眼下就跟佛爷一般地被供着,方一毁也是由着府上的人带路来到奶娘住处。 “王爷体恤老身。” “嬷嬷,东方小姐,劳烦多加照拂。” 奶娘顾嬷嬷乐呵呵地,“那是小王妃,我自是要挂心,只是...王爷确实非她不可?” “倒也不是,还有一位,东方星柔。” “省的了。” 顾嬷嬷目送方一毁离开,对着伺候自己的丫鬟说道,“扶老身去到这两位小姐的院子处。” 前厅,白老爷子也是没了心思,坐不多久匆匆离开。 老爷子踱步回到自己院子,见到二儿子跟三儿子在那里下棋,骂了句,“哼,老了老了还要给你们做说客?” “爹您老当益壮。” “行了,王爷发话了,庶女先不让顾嬷嬷教,你也再去寻一位好些的嬷嬷,免得耽误几个姑娘。” “是,爹...王爷他来了?” 老爷子摇摇头,“来了就来了,又不是没有接待过。” 东方默奇悻悻地离开老爷子院子,绕路来到李心染这边。 “老爷。” “有件事儿,你去同几个姨娘那处说下,王爷的意思是,顾嬷嬷年事已高,如今只教导府上嫡女,庶女那边,我自会再请嬷嬷来,不会落下太多。” “是。”李心染张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白家... 老爷子虽然亲自登门了,可也差人跟自己通气了,眼下情况,既然是镇王的意思,她是不敢再有只言片语的。 李心染没有直接去到各个姨娘那处,而是往辞寒走,沿途就碰到了慢慢走着的顾嬷嬷。 “妾身见过嬷嬷。” 顾嬷嬷停下,上下扫了她一眼,“可是府上夫人?” “是,乃是二老爷发妻。”身旁的丫鬟替李心染回答。 顾嬷嬷不过和善地点了点头,“既是去寻东方小姐的,便一道吧。” 李心染微微惊讶,但还是没有表现出太多来,称了声“是”就随在老嬷嬷身后慢行。 “人老了,步子也慢了,你倒是性子沉稳的。” “嬷嬷是府上贵人,能陪您走一走,是妾身福分。” 老嬷嬷笑笑点头,“你先去与姑娘说事儿吧,老身在此候着。” “万万不可,嬷嬷先请。” “既如此...一道吧。”顾嬷嬷说着拉过李心染的手往里头走。 李心染倒也是泰然处之,星回见到两人一起来的时候,也没有多大的惊讶,这恰好在门口碰见了,就一道进来呗。 “嬷嬷,娘。” “老身,见过东方小姐。”顾嬷嬷不由分说地给星回行了个礼,李心染忙过去扶着,“可使不得嬷嬷,星回这孩子哪里当得起您的礼。” “说破天的,我也不过是个奴才。” 星回一笑,“嬷嬷坐吧,我这院子里,不讲究这些。身边跟着的丫头,也都是真心跟着我。” 嬷嬷眼睛一亮,笑容更加真挚。 “您是王爷的乳娘,怎么算,都是长辈,您方才那若是真拜了我,怕是王爷来府上的日子,我便要受苦咯。” “哪里的话,王爷可是舍不得。”嬷嬷这话落下,房间里落针可闻,还是李心染机警,“奥,星回啊,也是有一事,说起来同嬷嬷也有些干系,王爷怕嬷嬷劳累,这府上庶出丫头...便不让嬷嬷带着了。” 嬷嬷也是微微颔首,“是了,王爷体恤。” “眼下,我得去各方知会,就怕到时他们来寻你哭闹。” 星回一个眼神过去,李心染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偷偷看了眼顾嬷嬷,见她神色不变,咳了咳,“瞧我说的...” “无妨,我心里都清楚,夫人说时便说,是老婆子我的意思,我这人一向重血脉体统。” 嬷嬷愿意将火往自己身上引,李心染自是乐意,连忙站起来告退。 “老身我来,就是来看看姑娘,问问姑娘可是有所学?” “自幼喜欢读写杂书,因是商贾人家,便也不讲究女儿家刺绣要好,琴棋书画也都不曾去学,若说有所学,便是商贾之术了,必是...入不得嬷嬷您眼。” “诶~话不能说死,老婆子我年岁大了,看得人多了,刺绣好的,好也就好了,可心思不正,琴棋书画那些玩意儿,你真嫁了人,也就闲来自我消遣,颇有才名的女子,为何要去争着才名,也有真心才高八斗,那自是一心问学,凡有涉文,都想斗一斗,但女子里,不多...多是为了贪一个名声,日后好许人家。” 星回故作惊愕,“此番话,星回也是今日才听,倒是...惊世骇俗。” 嬷嬷笑笑,“姑娘你善商贾之术?可有所成?” “近日有家东方服装店,那便是小女的店铺了,里头的衣服,虽不是我自己织的布,染的色,刺的绣,裁的衣,但那一件件样式都是我自己同画师讲述后,由画师画出来的。” “哦~我自是有所听闻的。”嬷嬷心下更加欢喜,如此有能耐的女主子,日后也能镇得住王爷的后院,不错不错。 星回没有想得太多,虽然也知道这个老婆子今日来目的必然不纯,可到底也不在乎。 “你可有姐妹?” “并无姐妹,只有一位兄长。” 兄长?老婆子迟疑一会,“可...有功名?” “明年开春开始考,眼下尚无身份。” 连个秀才都不是? “如今在何处?” 这些事儿,顾沧澜不告诉你么?当然星回不会这么问出来,“在家中自读。” “怎不去学府里?” “平畅河私塾的先生,说哥哥学问已不是他能教授的了,便让哥哥回家来,自读,待明院试合格,便可推荐他去县里学府学习。” 嬷嬷一听,又乐了,“这么说来,而今已是童生?” “哥哥自幼聪慧,童生一事...大抵他自己都忘了,家中以前本是不同意子弟入士的,这才耽搁至今。” “如此就好,有如此才气,必能成为秀才。” 顾嬷嬷说话不说满,没有像那些胡吹的人,来一句,待将来高中之日,叭叭叭的。 “府上四小姐如何?” “柔姐姐...她...”温柔端庄,知书达理? 星回说不出这话来,“姐姐今日不在府上,晚些时辰她回来,我让...” “不必了不必了,老身不过是随口问问,提前熟悉一番,日后好教授你们各自可学,姑娘也有不同,不可同一而言,得分性子。” 因材施教?这个嬷嬷看着倒也没那么厉害,星回不多说,点点头。 又聊了一会,嬷嬷突然话锋转向了顾沧澜。 “这孩子自幼性子就活泼,旁的皇子啊,一个个都喜欢装着,端着,学他们父皇那般,自以为威严。他就不一样,王爷他小时候就十分可人。” 活泼? 无论是初见时那病恹恹的,还是之后在身边给自己干活的时候。 这顾沧澜就是一位柔弱公子。 “他身上,可是有伤?” 嬷嬷一惊,“姑娘怎么得知?” “嬷嬷可知道,我曾误会王爷乃是江湖人士,收回来替自己办事过?” “知道,怎会不知,我那时候还说,哪家的丫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呢。”顾嬷嬷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一想到这姑娘兴许就是那时对王爷关注了,便察觉出他身上有伤一事。 倒也是个心细的。 “王爷十一岁入的军营,摸爬滚打,他不甘用皇子身份进去享福,受人伺候,便是化名去的,吃了不少苦头,才有了如今的成就,那身上,新伤旧伤数不胜数。” 嬷嬷如同在讲述自家孩子一般,透露着骄傲和心疼。 星回静静地听着,直到日头要落,嬷嬷才走。 “怎的不留下吃了饭再走?”铃铛替星回捏肩,好奇问道。 星回看了眼院子的小门,“四姐回了?” “回了,见小姐会客,也没有进来叨扰。” 星回笑了笑,“将方才顾嬷嬷所说的一切关于镇王的,去给四小姐说了听听。” “啊?”铃铛错愕,“小姐,何必呢...” “去吧。” 顾嬷嬷离府来到王爷的院子,就在东方家大宅旁边。 “乳娘。”顾沧澜正好摆好了碗筷,顾嬷嬷一看笑盈盈地问道,“王爷怎知老奴会来。” “乳娘,那是我日后的儿媳妇,您必然是要过过眼的,这过了眼,必然要同我说说的。”此时的顾沧澜,褪去白日里那霸道沉默的劲儿,在顾嬷嬷跟前,像是个孝顺的孩子。 “我原先对商人之女,却也有诸多话要讲的,可今日一谈,那孩子,心明眼亮,年纪这般小,却世事通透,属实难得。” 顾沧澜眸光晶亮,“能得乳娘您夸一句世事通透,她必然是极好的” 只怕是通透过了头吧。 “难为你千里迢迢来选妃,如此我便放心了,太后那里,也好有个交代。” 顾沧澜仍旧笑着,亲自给老嬷嬷布菜。 一顿酒足饭饱,方一毁亲自将人送回到东方府里。顾沧澜看了眼高墙,失笑摇头。 “爷,你明知道顾嬷嬷是太后那边...” 而太后是皇帝的人。 “娶个商人之女做王妃,想必很是合我那好哥哥的心意,能把不学无术,手段下三滥,整日抛头露面说成是世事通透,不愧是太后调教出来的人啊。” 方一毁跟何夕对视一眼,“小王妃不知您与顾嬷嬷真实关系,日后会不会被太后那边收买去。” “太后,收买她?拿什么收买...” 两人沉默。 是啊,拿什么收买,太后能扶新帝上位,那必然是不可能让一个商人女子成为皇后的,而东方家的底线就是王妃,成为后宫嫔妃,只怕太后心思太野。 “也不知道...扶持别人家儿子是个什么滋味。”顾沧澜目光仍旧对着高墙,高墙之后,再过一片小竹林就是辞寒。 “我那个哥哥已经有了动作了,这嬷嬷来的如此及时,之后来的,可就不会只是一个老婆子了,漠北如何了?” “各县之内都已经插了人进去。” “那就等着本王带着王妃过去了。” 第八十六章 我又不是猪 “目视前方,走路要平,别走得歪歪扭扭的!”顾嬷嬷的凶残,很快就显露的出来,教导的第三日,星月已然是叫苦不迭。 顾嬷嬷的严苛,比起她的老态龙钟,更加让人印象深刻。 “柔姐姐,星儿姐姐,我又不想嫁给王爷,我为什么也要陪着你们练啊。” 这三日,星月自觉自己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她觉得自己一辈子的刻苦劲儿,都已经花光了。 她想吃糖葫芦,想吃糖人儿,想去酒楼里听说书,想... “行了,我也不想嫁给王爷,咱们两算是患难姐妹了。” “今日就先如此,明日老身便开始教导你们如何说话,如何用餐...诸多规矩都要一一学起来。”顾嬷嬷念着明日学习的内容,星月的目光已经飘出去了。 “诶,那不是荣和跟荣舒么?” 星回余光过去,瞧见两人探头探脑,便是笑笑,“偷师来的。” “偷师?”星月疑惑,想了一会,“哦~必是那位辛嬷嬷教导地不好罢,哎,星儿姐姐,不若让荣和来吧。” “想什么呢,这是顾嬷嬷立下的规矩,你可别让爷爷和二爷为难啊。” 星月蹙蹙眉头,“好吧。” 似乎很是为难,可仍旧十分地不甘心。 顾嬷嬷看了眼仍旧在练姿态的星柔,轻轻一瞥走到星回跟前,“五小姐从前可学过规矩,老身瞧着您似乎言行皆是十分合规矩。” 星回身子微微一福,“母亲是白子诚将军嫡女,白家素来也重规矩。” “哦~原来如此,这么看来,五小姐确是天资。” 一旁的星柔顿下手里的动作,有些气恼,“四小姐也不要妄自菲薄,您也同样,您有功夫在身,一举一动也别有风采。” “多谢嬷嬷夸奖。” 顾嬷嬷离开,荣和跟荣舒就走了过来,荣舒明显就是被拖拉着过来的。 “五姐,今日,你们又学了什么?” 星回笑嘻嘻的,“辛嬷嬷教了你们什么?” “无非就是怎么坐下,怎么站着,这么说话,吃饭该怎么吃。”荣和津津乐道,好像学这些东西,她十分愉悦。 “柔姐姐。” 星柔对荣和不是很感兴趣,眼看着要走,被星回叫住,“怎的?” “不防跟荣和说说,恰好,辛嬷嬷教的,好似就是顾嬷嬷明日要教我们的。”说完,悄悄地眨了眨眼睛。 星柔立刻心领神会,“好,荣和,如何?可是要让四姐教你?” 荣和当下高兴,“那就有劳四姐了。” 府上姑娘下了堂课后,仍旧要练字刺绣,课业繁忙。 “小姐,您又让奴婢帮您作弊啊。” 星回一拍铃铛的脑袋,“什么作弊,你是不是我的人?” “是。” “那你刺的绣品是不是我的?” “连奴婢都是小姐的,绣品自然也是...可小姐...” “那不就得了,都是我的,我拿我自己的东西给顾嬷嬷,可有不妥。” 铃铛吸吸鼻子,无话可说。 “那小姐,字...” “哥哥每日写那么多字,从他那里拿几张来不就行了。” 铃铛又跳脚起来,“可可可,可那是少爷的啊。” “少爷给我,不就是我的了?” 铃铛嘟起嘴巴,“小姐,您跟四小姐比比,人家每日烛火都要亮到天明呢。” “你家小姐不嫁镇王,自然不用学的那么刻苦,白日里顾嬷嬷不也夸我来着?说我底子好。”星回说着,随手就翻开了账本,她下课回来的必要任务就是审查每日的账目,镇王如今参和进东方家的生意,连带着自己那家服装店相关的所有生意产业都沾上了王爷的手笔。 “小姐自然底子好,夫人可是名门闺秀...” 顾嬷嬷则是照例每日出府去一趟顾沧澜的住处。 “爷,嬷嬷来了。” “快请。” 他神色欣喜,甚至有顾盼之色,只是脚步纹丝不动,桌案不见收拾,下人照常打扫,不曾见人有端茶来。 顾嬷嬷随着方一毁进来,见到顾沧澜模样高兴,也是露出了慈爱的笑容来,“她是白家外孙?” “是。” “如此更好不顾啊。” 顾沧澜点点头,“星儿今日如何?” “有模有样,却也不喜欢,日后...定要被人拿把柄的。”顾嬷嬷说出自己的担忧,“尤其是入宫啊...这装个一时半会倒是可以,时日久了,难免还是要被人发现的。” “她不会。”顾沧澜不假思索地说道,顾嬷嬷以为自己没听清,又问,“王爷说什么不会?” 顾沧澜摇摇头,“嬷嬷这几日辛苦,明儿我就住进去,从旁协助。” “说什么胡话,你一个大男人,哪里懂得女儿家规矩。”顾嬷嬷权当他开玩笑,顾沧澜也不驳回,用了晚膳,方一毁又将老人家送回隔壁东方府。 “王容决去意已决,你和何夕准备一下吧。” 何夕,方一毁对视一眼,“只怕带不回来。” “那正好。” 够狠。 “王爷身边...”方一毁刚要说,王爷身边无人怎么办。 被何夕狠狠地拉了拉衣袖,“属下遵命。” 两人退出去,方一毁不解地问:“怎么?” “爷那是进去讨好王妃的。” “不至于啊...” “至于,小王妃如今不过十二年岁,心智,手段,姿色,哪一个输京城里那些吹上天的名门闺秀了?” “文采...”方一毁脱口而出。 何夕摇摇头,“非也非也,你难道都不仔细看看王妃设计的衣服上的绣图的么?” 方一毁摇摇头。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诸如此类诗句,都绣在衣服一些小小的看不见的地方。” 方一毁错愕,“这般诗情!绣在哪里?” “比如袖口处,比如衣领内里,比如下摆裙边...”何夕如数家珍,边说边露出得意神色。 “难不成,咱们小王妃...” “藏拙,或者就是才情高,根本不屑张扬。” 不屑张扬?呵,若是星回真有这样的才情,她怕是恨不得通通显露出来,借此吸引天下文人才子,那她的衣服只能卖的更好,如今这般偷偷摸摸的,就是怕被发现,毕竟,那些诗又不是她做的。 何夕为什么会发现,因为顾沧澜最近总爱看衣袖之类的小地方,他也就是顺带发现了其中奥妙。 星回如今还不知道这奥妙已经被顾沧澜发现,她留下这么个小心机,也确实有“勾引”的意思,但绝对不是为了勾引顾沧澜。 第四日,清晨天蒙蒙亮,顾沧澜就到了东方家门口,也不喊门。 府上出去采买的下人出来一看,就匆匆回去将事情禀报给了府上管家,管家急忙开门出来迎。 “王爷赎罪。” “无妨,这个时辰,却也早了些。” 管家擦擦汗,“王爷的住处早已安排妥当,请随老奴来。” “你家五小姐在哪处?” “在北苑名为辞寒的院子里。” “仍在北苑?”顾沧澜沉吟一声,没有再问话,跟着老管家来到东苑,“一旁就是太爷们的院子,再往南处,是老爷们的院子,西苑处是诸位夫人和小姐。” 顾沧澜点点头,“你先下去吧。” “是。王爷再有吩咐,差人唤老奴就是。” “你们进去布置。”交代完转身离开。 王爷虽然要入符,可顾嬷嬷一点也没有要给几个姑娘放假的意思,她甚至有些变本加厉。 姑娘们早已起来受学,顾沧澜脚步轻地好似羽毛,路遇丫鬟都被他制止发声,来到辞寒处,就看到三个姑娘坐在冷飕飕的晨风里,端坐于石桌前,跟着顾嬷嬷学如何夹菜,吃菜。 星柔学的最是好,这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来的,星月素来不安分,顾嬷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星回,半学半就,倒是自如地很。 顾沧澜看了好一会,天色透亮,转身离开。 晌午用膳前,前庭老爷子差人来,“请三位小姐去前庭用膳,嬷嬷一同前往。” “其他小姐呢?” “已然过去了,三小姐他们放学早,故而...就等小姐们了。” “你去吧,我们学习半日,都是有些形神不整,就同爷爷说,避免冲撞贵人,需得梳理一番,叫他们莫要让贵客久候。” “是,五小姐。” 奴婢领了话离开,那边顾嬷嬷又是赞许地看向星回。 虽说这丫头有意不学好,可就如同她说的那般,有些骨子里就带出来的东西,旁人学不会,而她不用学,难怪了王爷这般看好这妮子,日后能成一大助力,太后倒也安心。 “三位小姐快去梳洗罢,老奴就先过去给王爷问安了。” “嬷嬷慢走。” 三人恭送顾嬷嬷,待到人看不见,星柔转身就回了房间,星月和星回对视一眼,耸耸肩,“急不可耐说的就是四姐姐这般。” “月儿日后有了心仪男子,必不可如此,越是凑过去,人越是不稀罕你。” 星月眨眨眼,“哦~所以星儿姐姐,你是在装,装不喜王爷,惹得王爷自己来黏糊你?” “什么黏糊...哎,小孩子真是,我那是真看不上...” 星月不懂,“王爷这般好,又有钱,又是征战四野的大将,长得又好看,还照顾我们东方家生意。” “照顾生意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大伯说的。” 星月指着一个方向,权当她胡乱一指,星回看似只是随口问问,“赶紧去打扮打扮。” “我又不赶着去当王妃。” “那也不能失了女儿家姿态。” “哦~” 此番星柔吃了教训,竟然是第一个到的,没有等星回跟星柔就上前问安,老太爷瞧见,不做声,反而指了个离近镇王的位子。 星回跟星月姗姗来迟,两女儿家一个天真烂漫,一个精明狡猾,两相衬托,竟然是更加出色起来。 “说起来,月儿也不过差了星儿一岁罢了,整日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老太爷如此调侃,星月立刻不满,“大爷爷,星月能文能武。” 星回拉着人过去镇王跟前,“民女和妹妹未怕失容冲撞王爷,故而来迟,望王爷赎罪。” 镇王笑面春风,“无妨,你肯花心思于我跟前,我自是欢喜不及。” 一个赎罪,一个欢喜,这一个来回,两人好似早已互诉情意的伴侣一般,星回咯噔一下,避开顾沧澜那对能勾死人的眼睛,星月倒是无所谓,见镇王宽恕了,就拉着姐姐挨着自己爹坐下。 镇王目光黏在星回的身上,见她落座这才拿起筷子说道,“不必拘束。” 所有人暗暗出一口气,但同时也有人心也提了起来。 他必然是中意了星回,也是无论从哪一个方面,星回跟星柔本就是最为出众的两个,镇王无非就是从这两人之间选了之一罢了。 星回 自顾自吃着,只是感觉自己老是看上镇王看上的菜色,蹙蹙眉头,索性等着镇王下筷子后,再下筷子。 这么一来,一顿晚上,竟然是没吃饱。 “命小灶做些宫中膳食,给五小姐送去。”顾沧澜回到自己院子交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饭菜想起从东苑一路朝着北苑奔袭过去,星回愣愣地瞧着“一些吃的”摆满了桌子,木讷问了句,“镇王可还有别的交代?” “王爷说了,晚宴之时,委屈姑娘了。” 丫丫丫的腹黑! 星回笑盈盈地应下,“你回了王爷,就说,四小姐同五小姐,谢王爷。” 王爷侍卫离开,星回脸色就冷了下来,“去,转告四小姐,说王爷见她今晚所吃不多,似乎是因课业所学,怕我们三个没吃饱,就送了餐过来,去把星月小姐接过来。” “是。” 回话的侍卫,必然是如实回话,顾沧澜含笑听完,直到侍卫离开,脸色才阴下来。 过了几招,她都如同棉花一般,能全部吸进去,这让顾沧澜有些气闷,“我便是不信...你如此沉得住气。” “五姐,这王爷还不错呀,这么多好吃的,这些,这些我见都没见过。” 星柔却也有些肚饿,只是仍旧吃的慢条斯理,“我倒是瞧见过,这些乃是宫中膳食,想来,王爷身边的大厨,出生不凡。” “王爷赏的,吃吧吃吧。” 星柔顿了顿,看着星回,“赏的,可是我们?” “必然是,我又不是猪,赏我一桌子?是赏还是罚。” 星柔一想,道理没错。 第八十七章 顾沧澜你好看死了 “她吃完了?” “回王爷,小王妃她...叫了柔小姐跟月小姐一道来用膳。” 顾沧澜点了点头,合上手里的书本,“退下吧。” 又几日,时入深秋,星回的服装店生意大好,贵人们上门来制定衣服的,出手从来不会小气,更是奔着名头的来人,豪掷千金。 星回在闺中受学,衣服的新款式,许久才能憋出来一款,一旦上架出售,就是一阵风浪席卷。连东方默奇都没有想到,自己女儿的生意会做的如此兴隆。 一家欢喜几家愁,七大家纷纷登门致歉,说是要重入东方产业的股,重新合作,被东方默奇一一拒绝。 “是何情况?” 几位家主纷纷摇头,“连我们七大家都无缘再入了,你们这些人就罢了。” “当真没有法子了?” 诸位都是着急,这杯羹,他们不吃,就有别人吃,东方家自然会再寻求合作商户,一旦合作,东方家强大的供求,就会急速地将那些商户给带起来。 这些甜头他们都尝到过。 谁能放开这已经撕了一口但扯不下来的肉? 非是要扯下来不可的。 “白家!” 不知何人,趁着大家寂静没有法子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嘴。 众人醍醐灌顶,纷纷拍手自恼,“对啊!白家!” “走,去白家!” 一拨人如云带着雨,来去匆匆,人影不留。 “爷,安排好了。” 顾沧澜点点头,“东方府上老大呢?” “已将商户诸人要去白家请命的事情传过去了。”影子回答。 “星回身边的雨筑,你跟他过过招了?” 影子略微沉吟,“不小心...便对上了。” 顾沧澜笑,“不小心?” “属下担心主子安危。”影子慌乱解释。 “无妨,他如何?” “一般。” “那今日之后,你去星回身边守着。” “爷!”影子猛抬头,声音里透露出来的全是不可思议,可看到顾沧澜那微微远视前方的目光,他又将头重重沉下去,“属下遵命。” “京都不日就会来人,顾嬷嬷可以及归置妥当了?” “顾嬷嬷的家眷,属下已经派人接走,等一切结束,顾嬷嬷便可以去和家人团聚。” 这话从一个专业的影子嘴里说出来,让顾沧澜忍不住多过了几遍意思,而后自嘲地一笑,“你下去吧。” 过晌午,白家大门前,宾客进出如流水,白老爷子应付不暇,临时称病,将一干人都送走。 “我当初便说,有什么事儿,你同默奇说说,纵然蕊儿故去,他也是星回跟星朔的亲爹,也是你的女婿,如今可好!” 老太太急得眼泪婆娑,“若是,若是默奇知晓了一切,你叫我如何面对星儿!” “你闭嘴!”白子诚大怒,只觉得耳朵里嗡嗡的不得安宁。 “白子诚,当初王王妃出事,你第一个反应就是将星回送走!送走还不够...你!哇啊啊啊!” 老太太说不下去了,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哭得前仰后倒的,惊动了府上的人。 几个媳妇来的最快,而后是诸位小姐们,老婆子抱着最是喜欢的白葵一顿号丧似地念着,“老婆子我对不住我那外孙女啊!” 白葵听了心里一阵阵不安。 却也是不敢多问。 “把你们老祖扶走,真是造孽!” “顾秋,蜜儿,把你们夫婿都叫回来,我有事要与他们商量。” 大儿媳妇顾秋,小儿媳妇古蜜儿,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是恭敬称是,离了去。 一路上不敢说话,多说多错。 “小姐,顾王爷身边的侍卫...”入夜,雨筑趁着星回还在外屋喝茶看账本,闪身出现,身边还跟着一身黑的影子。 “一灰,一黑。” 星回倒是没有先询问影子事情,笑语着说灰黑问题。 两人相视一眼,目光朝着对方的衣服看去,雨筑只是扫了一眼,便没有过多停留,面具下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起来。 为什么带面具。 因为他家小姐有点色。 而影子则是愣了愣,雨筑的灰衣,有银纹暗流,只在迎光处才能看到,一旦光线减弱,那暗纹也消失不见。 不得不说...有些帅。 有些羡慕。 这衣服,必然就是出自眼前这位主子的手笔了。 不对,一个影子,羡慕衣服做什么? 影子突然怀疑自己的本心,他乱了。 “王爷派你来?” 影子抱拳,点了点头道,“是。” “你打得过雨筑?” 打得过? 雨筑咽了咽口水,这位...自己可是望尘莫及。 “能过两招。”影子不卑不亢地回答让雨筑很是愕然,不可思议地扭头看他。 星回笑眼微微眯起,“京都来人了?” 影子身子一颤,“小姐从何得知...” “猜的。” “是,京都不日来人。” 星回手上账本一合,起身过去将门关上,“这么说来,顾嬷嬷要走了?” “小姐英明。” 星回眸子沉了沉,“京都来人了,镇王是不是就要退走去往漠北?” “此事...属下不知。”星回越问,影子越是惊恐,他是影子,掌控一切情报自是理所当然,眼前的少女,素来在自己监控范围之内,她每日晨起学习,入夜安睡,唯一不同的,也就是抽空与画师商讨新的衣服款式,闲暇之余也就看看账本。 而自己身边的这位雨筑,最大的功能就是检查别人。 单凭雨筑得回来的消息,她能够猜到这么多? “哎...雨筑啊,白家可是乱了?” “白老爷告病,但两位老爷都已经回府。” 星回点了点头,“你叫什么?” “属下为影子。” “为影子?”星回疑问,为这个字,用的真是妙。“无名?” 影子点点头,“请小姐赐名。” “无名影子,叫无影?” 无影? 雨筑眸光亮了亮,觉得此名却也不错。 “我随意赐名,好似你今后就跟了我似得,你回去问问你家王爷,无影这个名字,如何?” 影子拱手,退身离开。 “雨筑啊。” “属下在。” 星回弯腰将人搀扶起来,“白家三千精兵,哦不,三千暗卫里,你认识多少。” “主...主子!” 星回抬手打断他的话,“爹说你是我娘带来的,娘死后,就一直留在了爹的身边,我外祖父就我娘这么一个闺女,你必然是三千暗卫里较为出色的了。” 雨筑沉默。 “还有几人在东方家?” “还有十四人。” 星回立刻露出鄙夷的神色,啧啧了两声,叹气道,“这独女待遇也不如何嘛,才派了十五个过来。” “主子误会了,这十五个,可抵白家普通精兵五百。” “那叫精兵,那叫废物。”星回说道,“难怪你只能在影子手底下抗两招。” 雨筑头一抬,“主子怎知?” “嗯,不是影子说的么?能过两招。” “是...是只能过两招。”小姐真是厉害,能过两招,居然能够理解成,他能在我底下过两招。雨筑突然有些自卑起来,但是想到影子的储国第一大将镇国兽,镇王顾沧澜手下的暗卫。 瞬间释怀。 “将你那十四个哥们拉上,无影既然为我所用,便让他,训练训练你们。” “主子是怕?” “风雨欲来,连贴身暗卫都舍得让给我了,我总也得给他一个面子,表现一下,我好怕怕啊~” 雨筑,你不能笑。 憋着。 “小姐身怀功夫,王爷自也看的出来,王爷必然是关心小姐。” “看得出来我有功夫,看不出来我有什么功夫,关心是真...更多的,还是拉拢吧,啧,这顾王妃,难不成真要我自己来坐?” 顾沧澜这么执着于她,到底是为什么,按照星柔的性子,若是她成为顾王妃,那顾沧澜今后在朝在野,那就是一只无敌大闸蟹了啊。 星柔也是东方家嫡女,虽然三叔不是家主,可爹应该也会尽力配合,毕竟事关东方家前程。 如此两全其美,何乐不为,非就着我,图我什么?图我好看? 我好看能有他好看么! “顾王爷不若娶一面镜子得了。” “噗。” 雨筑没忍住。 星回白了他一眼,挥挥手命他离开。 人也困得,唤来铃铛洗漱一番安然睡去。 她是安然,被改了名字的无影眼下正接受着顾沧澜的盘问。 “雨筑来处。” “白子诚给白蕊十五暗卫之一,其余十四人,在东方默奇,东方默笙,以及两位东方老爷子身边分散。” 顾沧澜这下疑惑了,“你说,雨筑只能在你手里抗两招?那星回这些消息,来源必然不会是这些暗卫了,东方星柔近来何动静?” “潜心向学。” “不是她...难道是星儿自己。” 无影有些犹豫,想了想开口道,“爷...属下觉得,小王妃她,与常人不同。” “如何不同?” “察言观色审时度势仿若是她天生的本能,可她都不屑用这些本事,反其道而行,处世既不圆滑但也不过分尖锐,就像碗里的水,淌又淌不出来,但很喜欢晃荡。” 顾沧澜头一抬,沉默不语,看着影子好一会,影子头一直低着,不知道王爷在瞧自己。 “你去吧,日后她说你照做即可。” “是。” 屋子里的灯,随着无影离开的时候,熄灭。 顾沧澜坐在夜色银霜之下,手指一下下的扣着桌面,喃喃一句,“既不推辞,也不迎合,你还在观望什么?” 东方星回,拿直钩钓鱼,可不是好习惯。 正如无影说的那样,碗里的水,晃荡地让人心惊,可却滴水不漏。 就如同她大张旗鼓地将“受伤的自己”带回剑山居,之后却又彬彬有礼,不曾逾越。 “你做什么,都带着目的...连我也已经被你画进了你的宏图里?” 顾沧澜笑眯眯地起身,脱下衣服,很是珍惜地一件件挂好,才上榻入睡。 博弈是一种游戏,顾沧澜自幼在皇宫里与人过招,今夜他才察觉,自他踏入小临京这片地方的时候起,就已经算是上钩了。 “拟定无形人物,再想出周全计划,而后付诸行动,我该庆幸还是该...高兴?” 她无论如何是逃不出自己手掌心了,如此女子,若能给自己出谋划策,这皇位已然是有一半在手里了。 皇兄啊,剩下的就要看你的了。 京都的画,早就到了皇帝手里,东方星回的平生也被顾沧海印在了脑子里。 就像当初王星回一般,东方女儿,更加聪慧,不,应当是更有灵。 “将聪慧放在对的地方,这种人,可成谋士,若不是庆城一遭,这女子怕是要将自己隐藏到死去那一日。” “所以说她是真的聪明啊,皇上,如此女子,王爷他...”宗鸣想说的,顾沧海自然懂。 近水楼台先得月。 顾沧澜就是来气气自己的,可其实呢? “加急件,送过去吧,传话去中宫,午膳孤陪着母后吃。” “诶。” 宗鸣离开,顾沧海再度展开那副被烧了半截的画,画中女子清冷无情地看着自己,形容尚且还透着些许稚嫩,可仅仅是从画里看过去,也已经能够看到她那种,警告意味十足的眸光。 这便是,顾沧澜与她第一次对视时,顾沧澜看去的东方星回的样子。 冷静,敏锐,还有一丝丝威胁。 这就是钓住顾沧澜的直钩,而身为胞弟的他知道,自己能被勾住,他哥哥想来不遑多让。 星回自然不知道...自己无心的一些举动,在某些人眼里,经过分析以后,如此的厉害。 说起来,如今所做,庆城一事,为了回小临京活命罢了。 回来之后,与自己父亲暗商局势,她不过就是为了保住自己今后的米虫人生,而做了一小点点贡献。 认出顾沧澜? 不不不,她认不出的,她有那样好似看猎物一般的目光的原因,完全就是因为,顾沧澜你好看啊!面对好看的人,尤其是男人,她东方星回怎能不化身狩猎者? 故意捡顾沧澜去剑山居。 那也是因为顾沧澜你好看啊!!! 如今不拒绝也不接受的姿态? 那也是因为顾沧澜你好看啊!她舍不得拒绝,又不想嫁给你。 一切的一切,最初的原罪,其实是镇王顾沧澜,全因为他好看,在星回眼里,他就是好看死了! 可旁人哪里知道星回的心思? 她敏锐过人,她谋划精细,她甚至可以未卜先知! 眼下,星回不知自己成了猎物。 而猎物不知道,自己早已经被收入囊中。 第八十八章 装不下去了 “小姐还在睡呢,嬷嬷,您再稍等等。” “平日里有课,她起的也算早些,一没课就这般赖床,不是好习惯。”顾嬷嬷今日便要走了。 星回睡眼朦胧地出门来,看到顾嬷嬷脸上有忧有喜。 “你们出去。”她神色严肃,屋子里的丫鬟们都没有动。 “先出去。” 等到星回发话,铃铛才带着丫鬟们离开。 见他们如此,顾嬷嬷倒是有些意外。 “嬷嬷有话直说。” “我今日便离开,有些话,需得早日交代与你。” 星回眨眨眼睛,“哦?镇王的意思?” 嬷嬷倒是不知这丫头心思这般灵敏,平日里的表现,虽然猜得到有很大的原因是在装愚,但...过于机敏,不会是好事。 “王爷若是知道你如此能猜人心思,兴许就不会如此喜爱你了。” 星回微微一笑,端起茶杯给自己到了一杯,漱了漱口,坐在顾嬷嬷跟前,身上只是简单的披了件衣服。 “当心着凉,去穿了衣服来。” “嬷嬷长话短说,我还未睡够。” 顾嬷嬷皱眉,这妮子今日有些难相处。 “倒也不是王爷唤我来的。”顾嬷嬷先是慢悠悠的一句,看到星回没反应,这才安下心思来,继续道,“我是王爷乳母,看着他长大多多少少能够猜到他心思些。” 星回点点头,看了眼屋子外面,“雨筑,去院门口守着,无影,守着门,任何人不许进来。” 空中响起两声,“是” 两道人影飞出门外,在普通人看来,就是门开了,门又关上了。 顾嬷嬷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但仍旧有些故作镇定。 星回笑着,“嬷嬷放心讲吧,那无影,是王爷给的。” “王?王爷...王爷的暗卫?” 星回笑笑,点头说道,“王爷说风雨欲来,给我留着防身,他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留个暗卫放心。” 顾嬷嬷有些感慨地叹了句,“这样啊...” 她是顾沧澜乳母,却从未有这般待遇,不免心里有些思量,可仔细一想,就也想通了。虽是乳母,可到底自己后来成了太后的人,两兄弟从未真心待过她。 她也确实... 不去想那些多的,现如今自己年老体衰,太后也不在自己身上下功夫,有些话,早日交代的好。 “既如此,有些话我便不多说了,王爷身边确实危险重重,如今你尚在小临京,京都势力鞭长莫及,可一旦到了京都,很多事情就由不得你做主了,正如王爷说的他不能事事护着你...” “嬷嬷。”星回突然出言打断,看着顾嬷嬷有些不满的神色,她语气带笑地问道,“京都有几多东方产业,您可知晓?” “这商户之事我怎能知晓...” “那,天下有几多东方产业你可知晓?” “这...” 星回抬了抬要滑落的衣服,“自我爷爷知道,我东方星回可能嫁入皇家之时,他就跟我说说过一句话,倘若我不愿意,皇家硬来,那么就算拼尽我们东方家几代积蓄的力量,也定要这储国不再姓顾。” “放肆!”顾嬷嬷吓得弹跳起来。 她手指发抖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气定神闲地把玩着空茶杯,茶杯被她一拧转了个圈。 “这就是为何镇王会看上我们东方家姑娘的原因,至于会不会一定是我,我也无从得知,只是我们东方家素来懒散,若是王爷是个不错的选择,那我们这个队站了也就站了,哪怕是我,嫁了也就嫁了。” 顾嬷嬷重重地坐下来,“夺帝之战,你们不参与,为何如今又肯搅和了?” “因为我们没想到他们两兄弟原来不合啊。” 谈话的时间,短的出人意料,无影站在星回背后,看在小女孩笑盈盈地送走顾嬷嬷,却从心底里升腾出一股寒气来。 屋子里的话,是她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无影啊,你家主子可说让你留下?” “属下已然改名无影。” 星回点点头,“那去给镇王带最后一次话吧。” “属下...” “去吧,这些话,你不带,那位嬷嬷也会带去的。” “遵命。” 镇王就在你们家!你自己不会去么! 算了算了,谁叫他是人家手下呢。 顾嬷嬷来到镇王院子的时候,顾沧澜已经等在了院门口,“是我派人通知迟了,让嬷嬷又走一趟。” “说的是什么话,孩子啊,我如今要走,你家小王妃身边无人指点,不再考虑考虑?” 镇王眼睛微眯,“不必了,想必星回...已经跟你说了一些事情。” 顾嬷嬷先是不解,而后就想清楚了,眼前人是谁,她老糊涂了。 “是了,奴婢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孩子如此聪慧。” “一切已经替嬷嬷准备妥当,祝嬷嬷早日与家人团聚。” 人走后,有一个影子落在顾沧澜的身边,“爷,当真不用做掉?” “那么血腥干嘛,又不是打仗,非死即伤的。”顾沧澜语气轻松,“这夺权之路虽也麻烦些,到能少些血腥就少些吧。” 影子点头,刚要走,却听到顾沧澜如此一句,“派人监视。” “是。” 位高者,哪里来的心慈手软,但到底是乳娘,顾沧澜想着,不过是放一马尽了情分。 倘若她不安分,那也就两清了。 无关之人,谈什么心呢。 “这假象该结束了,镇王就要离开小临京了,商会那边什么情况?” “皇商不日就要入驻,不过,商会已经被镇王把控,只怕皇商们来了也是...空欢喜一场。” 老爷子却是拜拜烟杆子,“不对,皇商意义不同,他们代表的,是皇帝,一切看镇王意思。” “咱们就真的依附镇王了?”老大吃惊地问道。 所有人看了他一眼,如同看白痴一般。 家庭会议散去,老大拽过来老三,“什么假象,镇王我们到底靠不靠?” 东方默笙叹口气,“大哥,今日来你几家铺子生意如何?” “我东方家生意哪里能差了?” “如此就好。” “什么意思?” 老大的愚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他偏觉得自己聪明。 回到自己院子,越想越不对劲,叫来徐青。 “必是有事情瞒着我的!老二跟老三,还有爹和二叔,他们如今已经将我们大房排除在外了!” 徐青一听,这可了不得! “星耀在外求学未归,谁知道下一任家主会是谁,嫡子都有继承权利,将你排除了!那妥妥的就是定了星朔了。不行啊老爷。” 东方默然也是一拍手,“你说的没错,必然是因为我跟老二争过家主的位子,你这样,再去寻白老爷。” 徐青这下子可犹豫了... “当初...星回的事儿,老二可是暗中在查,若是知道是我们...” “哪里是我们,那是老二他自己妾室做的。” 徐青蹙蹙眉头,“张思必然只是想吓吓星回,让车夫淹死她的,可是我们的主意。” “怕什么,他们还能找到那个车夫不成?人早就逃地没影了。”东方默然信誓旦旦,“就去跟白老爷说,让他们想法子,等我做了东方家主,那万事好谈,如若不行,我就去跟我爹交代了!” “你这样,岂不是威胁白老爷子。”徐青吓得一机灵,拿着帕子捂嘴。 “你个婆娘,怎如此怕事,当初便是白老爷眼馋我们东方家生意,老二虽是他女婿,却固执的很,许多事情都不肯放手去做,这才惹来白老爷生气,你别忘了,老爷子底下可是有三千精兵呢,这发怒起来,把我们端了怎么办。” 徐青想了想,脸色更白,“是,是是是。我去准备准备,总不好空着手去。” 东方默然挥挥手让自己夫人离开,转头就去了小妾的住处。 徐青那边出了府,雨筑就立刻回来禀报,星回正巧了倒头睡下,雨筑左右为难。 “要紧事儿?”无影悄无声息地从他背后出现,雨筑只觉得自己心脏噗通一声,很快又镇定下来,“兴许是,老大房里有动静了。” 无影扭头看了眼外头的天空,“王爷也知晓了。” “这???” “让小姐睡吧,你可以跟去白府看一看。” 雨筑咽了咽口水,“影,影子哥,白府三千精兵...” 无影冷冰冰地看了雨筑一眼,“我随你去,放心。” “府上不可无人啊。” 无影很想告诉他,想近小姐的身,怕是得她自己允许才可以,不然就凭他无影,也是要掂量一番,可这话说出来,兴许眼前这个小子的信心会被彻底地打击到...忍了忍,“既如此,你留下。” “不行不行,这是我的活。” 无影叹气。 “我,我去吧。” “被抓了,可不好。” “我进步不少。” 两人对话,突然中断,星回就站在门口,一脸无奈地看着雨筑,“雨美人留下~” 雨筑好似被雷劈到似得,从脚心到头发丝,都战栗了起来。 无影古怪地看了眼雨筑。 他今日没有戴面具,笑了声,“雨美人...” 雨筑又是一阵头皮发麻。 星回摆摆手,关上门,“莫在叫人打扰我。” “是。” 影子方才扫的一眼,便是看到顾沧澜的新影子略过,能被他扫见,说明水平与自己相差无几,又或者... “挑衅么?” 黑狐营里的人,都是这个性子。 他笑了笑,飞身去往白家,也是故意从王爷的院子上空略过。 那新影子刚好落地,顿了顿,顾沧澜便出声询问。 “是何动静?” “大房的人,似乎安耐不住了。” “王妃那边呢?” “已经派了无影过去。” 顾沧澜点点头,“此事让她自己去查吧,当初那个车夫呢?” “逃进了漠北。” “漠北何处。” “暂时不知。” “尽快。” “是。” 对话简短干脆,交代完,顾沧澜起身出了院子,一路朝星回的辞寒走。 “可...可是镇王殿下?” 殿下? 许久没有人这么唤自己了。 顾沧澜笑笑,“自是本王。” 来人,是荣舒。 顾沧澜也颇为意外,这女子瞧着,很是胆小,说话也轻声细语。 “殿下...可是去找星儿姐姐?” 顾沧澜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 “府上嫡出皆是星字辈,为何偏星回被你们叫做星儿?” 额?荣舒也有些错愕,这缘由,怕是不能当着顾沧澜的面说了,“王爷,恕小女无罪,小女方敢说缘由。” “免你无罪。” “听闻,盛京有位女子,同叫星回,族人唤她回儿,与我那姐姐一样。她自小,也被府上长辈呼作回儿,只是...” “好了,本王知道了,你可有其他事情?” “没,没了。只是,小女也要去寻姐姐...” “走吧。” “啊?” “一道走。” 难得这位爷有如此大的耐心,荣舒心头泛起涟漪,以为是自己的姿态吸引了顾沧澜,殊不知,镇王的想法是。 你既然是她妹妹,我便悠着点。 荣舒和镇王同时来,星回没什么反应,星柔的反应无比强烈。 “我便是知道,这张思房里的两个闺女都不简单,这小的平日里倒是会装。” 星回听着星柔这酸味十足的话,嗤笑道,“人兴许就是顺道?” “你瞧着她的神色。” “我瞧不出来。行了,你可别在你心上人面前如此,拈酸吃醋,男人最是讨厌了。” 顾沧澜走近,两女微微一福,“镇王有礼。” “免,闲来无事...有些想念你这院子后厨做的水晶饺子。” 星柔微微推搡了一下星回,“王爷有所不知,这水晶饺子,是小女四姐姐的手笔。” “王爷若是喜欢,星柔做给王爷吃。”星柔也是很上道的立刻接话。 “八妹是来?” “我...是,那个...六姐姐她。” 支支吾吾,又成了那个荣舒。 星柔冷笑,朝着镇王微微行礼,自行离开去准备水晶饺子。 星回走过来拍拍荣舒,“怎么?她又欺负你了?” “不,不是!” 你叫那么大声干嘛?星回愕然,随即看见她仓皇地偷看了顾沧澜一眼,然而顾沧澜完全没理她,越过两人,自己进了屋,很是自在地坐下,倒茶。 “五姐姐...六姐说,近日星柔姐姐都不肯教她了,想让我来求求你。” “辛嬷嬷不是还没离开么?” “姐姐总觉得,没有顾嬷嬷教得好。而且辛嬷嬷同意了,说,可以让我们来寻姐姐教学。” 来寻? 重点原来在这。 第八十九章 皇商不是皇上 “王爷昨儿又来吃水晶饺子了?” “不是,四小姐弄了道新的饮品,叫什么,珍珠奶茶?不仅王爷爱喝,府上的小姐们都喜欢的很。” 镇王日日踱步来辞寒,府上的人都已经猜定是四小姐了,唯独四小姐自己,心里清楚得很,整日地强装镇定,星回看着也颇为无奈。 “小姐,那珍珠奶茶,明就是你做出来,四姑娘也真是的...” 星回摆摆手,喝着清茶,“随她去吧。” 铃铛不满地还在小声嘀咕,“这若是卖方子卖到外面去,那也是十分昂贵的,您倒好,说送人就送人。” 星回听的眯起眼睛,由着小铃铛在那里边干活边碎碎念。 “今日王爷怎不来了?” “许是皇商队伍入京,他也忙活地很。” 铃铛“哦~”了一声,“皇...皇商入京?” “嗯。”星回镇定地点头。 铃铛不敢相信地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怎还如此淡定。” “不然如何?” 该如何呢?铃铛也不知道,她又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自会有人替我急的,你呀,安分着些好。” 铃铛乖巧地“哦”了一声后,院子外头就有人急匆匆地喊着跑着来,“五小姐,五小姐!” “叫丧啊!” 铃铛往门口一站,大声喊了回去,那人声音一吞,哆哆嗦嗦地来到星回屋子跟前,“五小姐,白老爷他们。” “走吧。” 来报人话没有说完,星回就起身,抬步过高高的门槛,低头瞧了那人一眼,“愣着作何,过去回了白家人马,就说我知晓了。” “五小姐您...” “小姐让你去就去,问那么多做什么。” “是,是。”那人火急火燎的来,又火急火燎地离开,离开的时候带着一头雾水。 自己什么都没说,怎么五小姐就都知道了? “小姐,白老爷这么做不厚道。” “有什么厚道不厚道的?” 铃铛嘟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星回只是笑,“去哥哥那里支会一声,他妹妹要受欺负了。” “那镇王那处呢?” 镇王? 镇王此时正准备看好戏。 东方家和白家都在他顾沧澜监控范围内,有事情他必然是第一个知道的,如今不来,那便是作壁上观的态度。 至于他为什么会作壁上观,旁人不知道,星回却是清楚的很,“闲人就是闲啊。” 瞧着门口的人马之中,就有一辆马车属于顾沧澜,她也是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倒是没有料到皇商的人来的这么快?” 星柔也急匆匆地赶过来,站在星回身边。 星回古怪地看了一眼她,“姐姐怎么的?老爷子也叫了你?” “我这不是给你撑场面么?” “醉翁之意不在酒哦。” 星柔指了指皇商队伍和白家的队伍,“这话对他们说合适。” 星回摇摇头,端起架子往门口走。 “见过东方小姐。” 星回冲着皇商领队微微一笑,随后对自己大舅福了福身子,“这风到底是吹得大了,连舅舅都肯登门了。” 自白蕊走后,这位大舅对东方家,那是避之不及啊。 白鑫还是有些尴尬的,但看了看身边站着的皇商领队,林子厚,心底里一股油然而其的自傲,就表露了出来。 “公务罢了。” 星回掩嘴一笑,目光探向林子厚,“这位大人?” “在下户部侍郎,林子厚。” “林大人,真是失敬...小女子眼皮子浅,若有怠慢处,还望海涵,大人...里面请吧。” 林子厚眉头挣扎了那么一下,而后笑着摆手,“在下来,乃是同东方小姐有生意之事商洽,故而拖白兄做个中间人。” “哦?中间人?” 白鑫脸皮子更加臊红,别开头去,支支吾吾说道,“王...王爷吩咐。” “哟,王爷也在啊。” 星回目光看向后头马车,顾沧澜闻声便掀开了车帘,对星回点了点头,“上来吧,一道过去。” “有什么话,不能在东方宅里说呢,这外头的商铺,必然没有东方宅舒服,大人远道而来,不若让东方家尽尽地主之谊。” 林子厚错愕,眼前的这个姑娘,年岁不大,离及笄尚且远,可举手投足,言谈举止那都是标准的官女子。 连话里头的客套都是。 莫非? 林子厚忍住自己要回头看镇王的冲动,只是让这个猜测在心间缭绕。 “不敢不敢,王爷在府,臣下不敢逾越。” “瞧您说的,莫不是我们族人都要搬出东方宅院去?” 顾沧澜在马车里轻笑出声,说道,“那倒不必。” 林子厚立刻跪下来,“王爷恕罪。” 星回身后站着星柔,她看着星回与这些人有来有往,最主要的是,顾沧澜更是十分配合。 拈酸吃醋这种事情她本来是不屑的,可如今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行了,莫要耽搁时间,东方掌柜,可是很忙的。” 跪着的林子厚连连称是,而后起身侧开,“东方小姐,请。” 星回叹了口气,“舅舅也去?” “自然。”白鑫提提气。 “与你们白家何干?” ...... 场面突然静止,尤其是白鑫,他楞在那里,好像被点了穴道一样,林子厚更是瞪大眼睛,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姑娘会如此不给自己外祖家面子。 “哦~外公的意思?” “不,不是,啊不对,是你...诶——”最后一声长叹,甩袖要走,醒悟过来的林子厚连忙将人拉住,“是在下要让白家做个见证人罢了。” “见证什么?” “这便要请东方掌柜仔细详谈了。” 星回点了点头,越过白鑫和林子厚,一步登上了顾沧澜的马车,身后星柔咬咬嘴唇,“四姐冷着做什么?那服装店,你也有股份不是么?” 林子厚意外地看向星柔,“这位是...” “我东方服装店二掌柜。” “二...二掌柜?” 星柔冷笑,“真是抬举自己。”如此想着,却也不肯放过机会,走过去正要上马车,驾马人却拦了拦她的身子说道,“太挤,姑娘做后头那辆。” 星柔脸色瞬间沉下来。 星回坐在马车里听到,“那不然...” “你坐下。” 顾王爷你以前不是这个画风呢,突然就这么霸道我会不习惯。 啊~霸道也帅,怎么来怎么帅,真好看。 顾沧澜以为星回会恼怒自己做的决定,可不料,那个小色女只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脸,忍不住凑近问道,“好看么?” “好看好看,好看...额不是,王爷,冒犯了。” 顾沧澜心情颇好的仰后靠在马车上,笑眯眯地盯着星回看,这姑娘...夸别人好看的时候,不看看自己么? “你也好看的很。” “多谢王爷夸奖。”星回毫不羞涩,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就是嫩了点。” “嗤。”顾沧澜终归是忍不住,笑了出来,而后叹口气,“倒是信手拈来。” “什么?”星回没听清,疑问道。 “我说你...假面具戴的很是习惯。” 星回脸上笑容满满收起,沉默了下来。 看着外头情况的顾沧澜等了一会,见星回没有反应,扭头看她,却发现姑娘直愣愣地盯着自己,眸光里似乎有一丝丝的杀意。 “嗯?”他好奇地又仔细打量,“你生气了?” “有一些。”星回索性坦诚。 “难得。”顾沧澜却觉得有趣,这妮子,的确难得生气,“被人解开假面具,如此不高兴?” “旁人无妨,王爷不太行。” 顾沧澜点点头,“我多半,了解。” 星回闭嘴再不语。 后头跟着的马车里,星柔贴着马车在听,可想也知道是自己多此一举,怎么可能听得到,一时间就十分郁闷。 静下来后,就开始思考今日之事。 皇商入京,第一个来寻的居然是东方星回。 既不是东方老太爷,也不是东方老爷,而是东方星回。 “为什么?” 这个问题,星回也问了出来。 “皇帝看上你了。” 星回摇摇头,“怎么可能,他都不知道我...”星回说着,突然停住,“王爷做了什么?” 顾沧澜正襟危坐,“我若是说了,你必然又生气。” “那我自己猜猜...” 星回的笑容,十分寒,顾沧澜见过极北的孤狼,大概便是那样的目光,配上星回这浅浅淡淡的笑。 竟然让他心虚地很。 “星回...” “王爷如今认定了是我?” 顾沧澜点点头,一丝犹豫都没有。 “为何呢?” “你聪慧,必能成为我的助力,十分强大的助力。” 星回点点头,“上一位这样的女子,如今坟头的草,都够人身高了吧。” 这一句,让顾沧澜那淡定神色彻底崩塌。 “想必...我的生平,我的事迹,我的能力,我的容貌,当今皇帝都已经知晓了,这一切,都是王爷的功劳?王爷缺一位星回,皇帝更加...” “是。”顾沧澜声音短促显得十分疏离,“你不会是第二个王星回的。” 想了想,顾沧澜还是给出了这样的承诺。 “王家势力没有我们东方家大。”只这一句后,星回闭上了眼睛,靠着马车壁假寐,身子随着马车摇摇晃晃。 顾沧澜见她如此,便也不再开口。 车停下,顾沧澜先一步下车,伸出手要去扶星回的时候,小姑娘已经从另一边下了去,而后绕到后边的马车,“柔姐姐是睡着了么?” 星柔自是没有睡着,她只是想试试,顾沧澜会不会来扶自己。 她... 果然还是天真的可以。 “没有,只是坐的有些晃神。” 星回勾勾嘴角,“一会谈的时候,可是提提精神。” 星柔出马车来,第一眼看的不是在跟前的星回,而是在远处的顾沧澜,顾沧澜并没有看他,径直入了茶楼。 今日这茶楼,整座都被他给包下来,饶是如此,他们还是去了厢房。 “走吧。”星回见星柔如此,转身离开,也不再提醒什么,只希望她脑子清醒些,若是耽误东方家的利益,姐妹情谊这种事情,便是不存在了的。 “林大人,大舅,请。”星回候在门口,等着林子厚的马车来,人到跟前知礼地让了先行。 挑不出错处。 林子厚心里暗暗吃惊,扭头看了眼白鑫。 白鑫自然知道他的意思,叹了口气,故意拉着李子厚先行几步,“王爷的乳娘。” 李子厚会意之时,心头更是震惊。 “这么说来,便是她?” “无疑了。” 白鑫很不想承认,但星回成为王妃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若有可能,她将来还会母仪天下。 而白家和皇商密谈的结果,就是尽力地让这位顺利母仪天下。 如此一来,最大的受益人,将不再是东方家,而是白家。 白老爷子一手算盘打得叮当响,就是不知道这响归响,却是在给别人算账。 顾沧澜等着人上来,斜眼睨了林子厚一眼,这一眼让林子厚双腿微微打颤起来。 星回仍旧是那般,“王爷。” 顾沧澜点点头,对着林子厚和白鑫说道,“今日谈不成,便不用谈了。” 林子厚抹抹额头的汗,鼓起勇气说道,“陛下带话给王爷。” “说。” “漠北苦寒,民不聊生,望王爷早日整治。” “漠北民不聊生,责任在我?” 这话问的林子厚是怎么也不敢回答,“陛下意思...臣不敢胡猜。” 星回瞟了白鑫一眼,自顾自地坐下,星柔更加,早已经坐在了顾沧澜身边。 顾沧澜对着星回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说了句,“过来。” 好的总裁,听您的总裁。 星回乖乖地坐下,好久才反应过来,嗯?她不是该装一装傲气? 美人在前,要什么脸。 星回鄙视了自己一回很快就又释然了。 林子厚,白鑫分别落座,小二麻利地上茶上瓜果,然后悄然退走带上了门。 整个茶楼今日,生人勿近,就在他们都进入包厢后,顾沧澜的人,就将附近的街市都清了个空。 白家精卫倒是想出动,可白子诚到底没有底气,皇商又不是皇上,如此更顾沧澜对着干,待到漠北之事平息,小临京白家,第一个被端掉。 “行了,要合作可以,要入股也行,要衣服我卖,要图纸和各种细节,做梦,你们开始吧。” 星回看看顾沧澜,看看林子厚,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第九十章 我后悔了 林子厚对星回的态度,十分的不喜,甚至有些恼火,可顾沧澜那边“慈眉善目”地看着自己,他也只好慈眉善目地对待星回。 “东方小姐的意思是...” “就字面意思。” 林子厚:“如此,我们怕是也没有什么需要详说的。” 星回:“是呀,我本也说了,咱们有什么好谈的,是不是王爷。” 顾沧澜坐正身子,目光仍旧对着林子厚,“林大人的意思呢。” “但听王爷吩咐。” 林子厚虽是这么说,可话里头的意思大概是,“您吩咐您的,我还是听陛下的。” 顾沧澜显然也懂林子厚话里意思,可他就偏要懂装不懂,“既然如此,林大人旗下商户,可有要入股的打算?” “皇商代表的是天家皇族,入股,岂不是白给她做宣传。” 星回挑挑眼梢,不傻嘛。 “皇商皇商,不该是皇亲国戚来带么?怎么是林大人来?” “在下户部侍郎。” “我知晓您是户部侍郎...可为何要让您来?”星回好奇宝宝似得眨眨眼睛。 林子厚蹙眉,这是什么意思。 顾沧澜笑呵呵地解释道,“户部管钱。” 林子厚这才反应过来,刚要继户部具体事务再做拓展的时候,星回又问,“我知晓户部管钱,可这跟皇商有何干系。户部管的是天下的钱,是朝廷的钱,可这跟皇商又有何关系?” 这一下,顾沧澜也是彻底明白了星回的意思,“确实有道理,林大人,此行主事何人?” “此行主事...乃是齐王殿下。” “人呢?” “齐王他...早我们出发,这一路是游山玩水而来,眼下不知在何处呢。”说起来林子厚也是有些汗颜。 星回看了眼茶杯空了底,去拿茶壶的时候,瞥见星柔那一脸怨妇模样,微微推了她一把,“做什么?” “什么?” “我说四姐你...是奔丧来的?” 星回话重了,不但话重,说的还十分响亮。 那边林子厚的尴尬瞬间就转移到了星柔这头。 星柔瞪大了眼睛瞧着星回,一脸的“你什么意思?”的意思,却是张张嘴半天发不出一个字儿来。 “怎么的,皇商诶,又不会委屈我们,你怕什么。” 星回的下一句,让星柔将张着不知所措的嘴巴,闭上了,“话虽如此...” 都是聪明人,星柔很快就懂了星回的意思。 接话接得无比自然,那边的林子厚越发的尴尬,目光闪烁地看向顾沧澜,“齐王他吩咐了,一切由臣下做主。” “齐王能做主?”顾沧澜换了个姿势,单手拖着脸颊子,笑盈盈地看着星回,未等林子厚回话,星回就笑了,“齐王能做什么主。” “放肆!”林子厚想都没想,一句放肆落下,看到顾沧澜那冷冰冰的眼神,离开就后悔了。 星柔在一旁收拾心神,看着星回应付一位朝廷命官,不由得有些不是滋味,怪自己太感情用事,这就提了提气说道,“皇商历来直属皇帝,齐王...可做主?” 林子厚没想到一直都在发蒙的星柔,会突然抛出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来。 “两位掌柜的意思,是要跟陛下当面谈!”林子厚激动地站起身来,指着星回星柔这对姐妹,只觉得他们面目可憎。 星回偷偷地对着顾沧澜说道,“这位户部侍郎,当真是...衷心得很啊。” 这句话的意味,太过深远,让顾沧澜神色变了又变,看向林子厚的目光,也是变了又变,几个呼吸后,才笑着问星回,“星儿是何意?” 星回笑眯眯地别开身子,对着林子厚问道,“我只问谁做主,林大人不愧是天子近臣,这揣度人心的本事,小女子佩服。” 气焰斗升的林子厚,被星回这一句话,再度掐灭火苗子,木愣愣地坐下来,突然察觉她话里别有意味,惶恐地看向顾沧澜。 而此时,顾沧澜便已然不再看他。 朝中有猜测,镇王被夺帝位,心有不甘,所以皇上才会将人发配去到漠北,治理那边苦寒之地。 可他已然交出兵权,再怎么不甘也掀不起风浪,皇上在怕什么? 眼前这位爷,必然有手段藏着,这个手段,极可能让储国易主。 这位东方小姐是其中之一。 不,或者说,这小临京,是其中之一。 倘若他功成,那这位星回姑娘的天子近臣四个字,等于提前将他绞杀了。 “姑娘,在下不过实言相劝,你又为何做出如此推测来?” 星回连忙摆手,“大人误会,星回是夸赞您呐。” 全程最为沉默,也最为惊骇的当属星回的大舅白鑫。 这个少女是东方星回? 白蕊的女儿? 那个整日里捧着本书,目中无人的孩子? 她能言善辩,她话里尽藏机锋,她甚至能够洞察事态背后的根本,她还... 不惧皇权。 她的不惧,已然不是所谓的不卑不亢那种客套赞誉,而是...她未将皇家放在眼里。 甚至提起皇帝的时候,他明显地看到了星回眼里的笑意。 是他想太多了么? 一个十二岁的姑娘,能将皇权视为尘泥? 越到后来,林子厚如何狡辩,都会被星回轻飘飘地一句话给堵回去,最终的决定,便是等齐王到了小临京,再有一谈契机。 不然就是顾沧澜说的,“林大人想...假公谋私?” 林子厚冤枉啊,他谋的哪门子的私? 这小临京他初来乍到?谋个什么玩意儿? 林子厚恭送顾沧澜,顾沧澜带着星回回去,星回要走,星柔也得走。 “我饿了,要吃东西。” 这句话下来,大多数人都知道,星回该回去了。尤其是星柔,格外明白。 顾沧澜好的口,被星回摸了个透彻。 星回不屑用留胃的方法留人,统统一股脑交给了星柔。 但顾沧澜,嘴刁,一吃就知道是谁做的,但凡星柔做的,一口过后,再没有下一口,唯一特别的就是奶茶。 所以如今多数情况都是星回做饭,星柔做奶茶。 白鑫久久没有回过神来,林子厚站在他跟前,很是恼火地问,“白大人...您今日是哑巴了?” “不,不是...林大人误会,白某不过一个中间人,实在是不敢插嘴。” 林子厚来了气,说好的不是这样啊?不是说东方星回是你外甥女!你能帮着说几句话? “你那外甥女,好生厉害。这是东方家教得好,还是白老爷子教得好。” 白鑫额头蒙上细汗,倒不是被林子厚吓得,而是被星回吓得,“大人...白家若有子弟,有星回外甥女这般本事,想来...您此时也不能如此态度与我说话了。” 话里嘲讽,不甚明了。 林子厚微微一簇眉,“白大人的意思,是要撤出?” 因为小姑娘过分伶牙俐齿了些? “倘若之后仍是大人,白家...心有余力不足。” 林子厚一股气冲上天灵盖,只觉得自己收到了侮辱,甩袖走人,临了留了句,“等齐王殿下!” 然而,回到别院的林子厚却是一脸地丧气。 齐王是何人,京都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太后的亲儿子,不学无术,专横跋扈,若不是有皇帝治着,只怕民不聊生,哪怕如今有皇帝压着,却因为太后宠溺,这位齐王做下的龌龊事情还当真不少。 可偏偏这位主子,最怕的既不是皇帝,也不是太后,而是镇王。 镇国兽不愧是镇国兽,吓得齐王只敢待在别庄里不露面。 连出去都不敢出去,他知道自己一旦出去,镇王就会知道他来了小临京。 林子厚摇了摇头,还是要去汇报一番进度。 “殿下。” 齐王屋子里,又传出来那般淫邪的声音,林子厚无法,只好退走。 “去,带话给镇王,就说齐王已到小临京,三日后再商。” “是。” 不得已,林子厚出了下策。 让镇王促使齐王来商讨,进而加快事情进展,齐王只需出面即可,话,他来说。 只是林子厚想得挺美,齐王在哪,最先知道消息的就是他顾沧澜。 三人回东方宅,星回就被东方默奇给叫走。 “如何?” “来了个傻的,估计还有个更傻的在后面?”星回摆摆手,“镇王等着吃饭呢。” 东方默奇见自己闺女轻松,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可想了想,那可是皇商啊...来人好歹也是京都的大臣。 “不是...就没说啥?” “来人不能做主,就去喝了顿茶,再说了,爹,有王爷在呢。” “也是,这个时辰,哎哟,你赶紧给王爷做饭去。” 一听这话,星回不乐意了,“怎么说的好像伙夫一样。” 东方默奇嘿嘿乐呵,“这不是,连王爷带的宫廷御厨都被你比下去了?” 星回无语摆摆手,回到辞寒,顾沧澜喝着奶茶坐在厅堂正门口,就堵着门,瞧着她回来了,起身上前,“本王真饿了。” “这就给王爷做去。” “不必了,咱们出去吃。” 放下手里的奶茶,不等跑出来的星柔叫,将星回拦腰抱起,一个轻功就飞的老远。 星柔吃惊地看着渐渐远去的人影,失落感再达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终于成了... 怨恨。 “让柔姐姐怨恨我,必然是没有好处的。” “她能给你什么好处?” 星回想了想,“白打工的。” 顾沧澜失笑,自己当初能留在她身边,是不是也是这个理由?当然,他不会像李子厚那样,自讨没趣地问出来这个答案已经显而易见的问题。 “想吃什么?” 星回看了眼下面的城市,摇了摇头,“不若让王爷的厨子做去?” “我倒觉得比不上你做的,但今日你必然是累了。” 顾沧澜不说还好,这一说,星回的脑子就开始朦朦胧胧,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双眼迷离地叹了口气,“确实累。” “如此你还觉得你那四姐有用?” “到底是林邪的女儿。” 顾沧澜落在一处屋顶,将人安放好后,“此处应当带了更好的厨子,来。” 他伸出手,星回看过去,有些不解地问,“为何不直接落下。” “怕吓着人。” 话刚说完,那院里就传来一声,“啊!” 顾沧澜不等星回作反应,拉过她的手,环住腰身,缓缓飘来。 地上惊魂不定的齐王吓得连连后退,退着退着突然定住。 他目光炯炯,如狼似虎。 就在这一瞬间,顾沧澜脚尖轻轻点地,一个飞身,再度离开。 “嗯?不是吃,好吃的么?” 顾沧澜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没有说话,抱着人一路飞往他在东方家的院落。 那个人的目光,让他作呕,让他不适,让他愤怒,他的情绪不受控制,手里的力道越来越重,星回好似被一条蟒蛇缠绕,快要闭气了,却一直是一声不发。 等到顾沧澜惊觉的时候,猛地一个松开,星回一口气喘得太快,咳嗽不止。 “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顾沧澜急急落地,将人安安稳稳地放好,作势要检查她的腰有没有被自己勒出伤来。 星回摆摆手,“习武之人,只是一口气没过来罢了,你怎么了?” “我不该带你去。” 顾沧澜话语阴沉地可怕。 星回不敢再细问,“我饿了。”言辞绵软,似有...撒娇的意思。 她太习惯这样了,看人神色,看人情绪,看人细微的动作,然后给出最能够让对方愉悦的反馈。 她是间谍啊。 这一切已经融入骨髓里了,再难剔除。 但星回也从不厌恶自己地周到,顾沧澜纵然看得清她面目,却也十分享用她的招数。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命厨房准备晚膳,王妃饿了。” 飞走的人,大快朵颐的时候,齐王已经火急火燎地要见那个顾沧澜身边的女人。 林子厚说,她就是镇王定下的小王妃。 或者是皇上定下的皇后。 “不行!她必定是我的齐王妃!” 林子厚奸计得逞一般地笑了起来,“让东方家走投无路,投奔与您,不就成了?” 齐王大悦,拍了拍林子厚的肩膀,回了屋。 入夜,星回被顾沧澜送到屋门口,两人这才分别。 镇王刚一离开,她那笑盈盈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查清楚了?” 无影出现,面色凝重地说道,“主子,齐王确有那方面的癖好,您与他接触,需得当心。” “镇王是何意?” 这个问题,星回问出口了,镇王的影子也在问他。 顾沧澜是什么意思? “我后悔了。” 第九十一章 齐王驾到 “赶紧的,耽误本王找王妃!小心本王回京去太后那里告你的状!”齐王催促着林子厚,林子厚只好掀开车帘对着外面的马夫说了句,“快些。” 东方服装店门口,日日有人流连,来的人主要是为了来看看有没有新款上,各家小姐夫人,都喜欢抢在头几日先穿出来,便显得他们更加体面些。 “我倒是不认的,哪怕王爷真的中意的星回,保不齐他会移情别恋。” 荣舒很是无语,“姐姐倒是自信。” “我如今带着你跟着五姐姐一道学些本事,你届时可莫要忘恩负义!” 荣舒点点头,“自然是不会忘记的。” 两人说罢,星回开门从房间里出来,衣服松垮,头发也凌乱,这乍一看好似... “五姐,你怎么这般...” 铃铛拿着一件正红带兔毛的披风追出来,“小姐~” 给星回披上后才对着两位小姐行礼,“见过六小姐,见过八小姐。” 荣和摆摆手,上前就拉住了星回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身上的披风,那红色之下,金线暗纹是大朵大朵的富贵牡丹花,显然披风有些大了,下摆也拖着地,一看便不是星回的。 “这披风...好生气派。” 星回点点头,不在乎地说着,“爷爷给的,说是当年皇家给公主赶制的,一共三件,其中一件就是这。” 这话说出荣和忍不住就咽了咽口水,手抹上领子上那绵柔的兔毛。 星回斜睨了她一眼。“昨日便说了已经学完了,今儿是来?” “我和舒儿想一道去姐姐店里看看,姨娘说,眼看着要入冬...添些好看的冬衣呢。” “那去便是,何故与我一道?”星回满不在乎地转身回屋,“我还要睡些许时候,日后别这么早来烦我。” 铃铛给两位小姐躬身致歉,“素来如此的...夜里难睡,晨时睡得安稳些,两位小姐体谅。” 荣和仍旧有些不满,身后的荣舒拉了拉自家姐姐,“五姐姐她夜里要算账,还要操心店铺里的事儿,难免很难起来。” “行吧,那我们自己去便是了。” 荣和念念不舍地离开,回了冷砚斋找张思支了些钱,很快也就忘了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兴高采烈地来到东方服装店。 二掌柜,星柔,百无聊赖地坐在柜台后头,店里有的是漂亮女孩子男孩子招呼,她偶尔也就朝门口张望一眼。 大多数时日,她是不在的。 “哟,四姐姐今儿好生勤快。” 星柔起身看到荣和跟荣舒,呵呵了一声,自顾自地坐下,也没再搭理。 倒是从前,荣舒也还能顾一顾的,如今这妮子瞧着野心也颇大。 “都是自家姐妹,四姐姐怎也不招呼一下。” 星柔不理,那边有个小导购过来,“两位,需要买些什么?” 荣和蹙蹙眉头,“没瞧见我在同我家姐姐说话么?” 小导购脸上仍旧和煦地笑着,“二掌柜?” “不认识。” 东方府上,东方星柔素来是荣和不敢招惹的,如今也不知道她犯什么癔症,主动来挑星柔的事儿。 “姐姐...我虽是庶女,在你嫡女眼里上不得台面,可你也没必要如此刻薄于我们把。” 嫡女在外欺压庶女,这名头可不好。 皇家人最是忌讳,毕竟日后若是正妻打压小妾,闹得府上不可开交,到底也是一件糟心事儿。 可星柔却仍旧不在乎,她冷眸瞥了一眼站在店铺中间的两姐妹,突然瞧见门外停了一辆豪华的马车,马车夫那处脚蹬来,车上先是下来一熟人。 “林大人?” 星柔皱眉,起身刚要迎上去,就看到林子厚转身,抬手,做出了一个恭迎姿态出来。 “车里还有人。” “齐王驾到!” 马车上的人,刚一露出靴子尖来,身后队伍里突然跑上来一太监,尖声地嚎出了来人名号。 齐王。 小临京不是闭塞的地方,太后的亲儿子,齐王。 场面静了静,星柔更是眉头一簇。 最先反应过来的,居然是荣和,她一把拉过荣舒两人齐齐跪下,一屋子人这才反应过来。 齐王下了马车,对着眼前的店面扫了一眼,那一屋子低头下跪的人里,竟有不少的漂亮姑娘,这让他眼睛立马的亮了起来,但最是让他惊愕的,还是那微微欠身颔首的东方星柔。 “三日前,我那哥哥揽着一位姑娘从天而降,可是你?” “回殿下话,那是民女妹妹,东方星回。”星柔说时,嘴角勾起,笑容有些狠毒。 星回,真不是姐姐不顾念你,能成为齐王妃,倒也不差,没了你同我争夺,日后我必然会好生照拂你的。 她心里如此想着,越想越觉得愉悦,脸上笑容显露,顿时惊艳了齐王。 可也就是那么一瞬的事情,齐王便想起了昨夜自己那个哥哥揽着的小姑娘。 腰肢纤细,容貌更是稚嫩之中带着令人神魂颠倒的惊艳。他笃定,这妮子若是日后长开了,必然能够倾国倾城。 他素来喜欢少女,八岁到十四岁,再大,他便怎么也提不起兴趣来,可昨夜那姑娘不同。 “可惜了,我若非见到了你的那位妹妹,必然会心悦于你。” “齐王谬赞,此间店铺,乃是民女妹妹手笔,过晌午后,她自会来巡视。” 跪着的荣和跟荣舒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皆是看到了对方的猜测。 “既如此,本王午后再来。”说完要走,一想不对,扭过头来对着星柔问道,“你叫什么?” “民女东方星柔。”顿了顿,看到齐王那眸光之内的淫邪之色,冷笑道,“林邪之女。” 林邪? 齐王先是不懂她何意,为何要提气林邪,转头看了看守在门口的林子厚,却不料林子厚脸色大变。 “天下武林之主,林邪?” 星柔一笑,“是。” 林子厚连忙上前对着星柔拱了拱手,“殿下,此女便是那武林盟主的亲女儿。” “武林盟主!” 齐王不免错愕,又有些惋惜,可转而一想,“不错,如此倒也配得上本王身份,你可有意愿,做本王的王妃?” 星柔缓慢的直起身子,一步走近齐王,抬头看着他的脸,倒也算得上是钟灵毓秀姿容,可偏偏透着令人厌恶的赤果目光。 不学无术,靠着太后跋扈京都,欺压百姓,强抢幼女,桩桩件件,让她作呕。 “若是武林当中,有王爷此等败类,想必我娘...便是将其挫骨扬灰了吧。” 这话说的声音小而又小,不等齐王怒,“若是她女儿要落到这样的人手里...怎么,太后觉得自己活够了?” 齐王一抖,连连后退三步,被林子厚扶住。 “你,好大的胆子。” 星柔白了他一眼,“扶不上台面。” 齐王气的浑身发抖,可天下武林,不仅仅是储国武林,若是林邪发怒,与朝廷开战... 最后恐怕就会如同星柔说的,太后跟他,皇帝都会交出去,以保安泰。 “你那妹妹,可是嫡亲妹妹?” 星柔笑笑,“这倒不是...” 齐王又皱眉,“那为何...他不选你。” 这一问,问到了星柔的伤痛之上,她沉声说道,“王爷错意,我同妹妹,于王爷而言,没多大区别。” 荣和荣舒又是对视一眼,“想不到啊...” 荣舒点点头,但是眼神里,却有了别的心思。 姐妹不合,尤其是这两姐妹不合,她是十分乐意看到的。其实星柔星回谁做镇王王妃都与她没有干系。 她要的,可不是这些。 齐王有些恋恋不舍,扭头要走的时候,低头看了眼地上的两个女子,星柔一个侧步过去,“王爷,妹妹下午便过来。且...这里是小临京。” 天高太后远,你敢闹事,我敢让你死。 齐王不知道星柔话里的狠,冷冷一笑,“无妨。” 说罢离开,上马车的时候对着林子厚问道,“跪着的可也是东方家女儿。” “王爷,切莫坏了大事。” “你说我要是要了那两个丫头,东方家会有如何反应?” 林子厚细细一想,“想来...会同意吧。” “午后再来,你去查查,那两个女子在东方家是何地位?” “是。” 林子厚十分无奈,临到晌午,问出来是府上庶女,但...竟然是现今家主比较宠爱的妾室所生。 “坊间传,东方老爷还为了那位妾室,将东方星回发到过庆城去过。” “哦?”齐王错愕,“那如今...” “许是京都那件事过去,星回之名...” 齐王突然反应过来,“原来如此!” 林子厚汗颜,您的反应,着实慢了些。 “如此我便知道了该如何应付我那哥哥。” 林子厚错愕地扭头看了眼齐王,心想,“您认真的?您对付镇王?连皇帝都对付不了镇王,您对付。” “照你的话来,这个东方星回不过一个弱女子罢了?” “是。” 齐王笑容阴恻恻,让林子厚心底越发地没谱,“王爷,皇上的意思是希望您能促成...” “拿下东方星回,不就成了。” “齐王英明。” 李子厚欲哭无泪,早在知晓自己要跟齐王一道来小临京洽谈商务的时候,他内心就十分地拒绝,甚至有些绝望。 “小姐...”午膳之时,顾沧澜还是十分准时地来了辞寒,这几日星柔都没有再来,顾沧澜的心情显得格外好,眼下还没有用完膳,星回的人就急匆匆地跑过来,见到了镇王,连忙跪下。 “说罢,无妨。” 星回很是自如地给顾沧澜夹菜,那人起身在星回耳边交代了一句,顾沧澜看到星回的筷子夹着菜,悬在那里不动,便是自觉地自己伸筷子将菜夹到自己碗里。 “怎么?” 等到禀报人走后,顾沧澜如此问道。 “齐王殿下去了我的店里,林子厚在暗查荣和荣舒的事儿。” 荣和荣舒,是谁啊? “就是我六妹和八妹。” 顾沧澜点点头。 “齐王看上我了?”这一问,是对着顾沧澜问的。 对方也终于是停下来筷子,“嗯。” “哦。”星回没有什么格外的情绪,“吃饱了么?” 顾沧澜点点头,仔细地审视着星回的脸色,暗暗舒了口气,“不必将他放在眼里。” “嗯。” “铃铛,来收拾吧,替我准备马车,我要去一趟店里。” 铃铛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奶茶,放到镇王跟前后,命几个丫头继续收拾,自己则是去交代马车停好,等着星回收拾完就可以上路。 镇王一边喝着一边等星回梳妆,她平日里都是披散着头发,最多就是后边抓个马尾,看起来倒也干净,只是出门不便,每每要出门,总是要等一等。 “你也去?” 星回收拾完,见到顾沧澜亦步亦趋地跟着,好奇地问道。 “嗯。” 今日的顾沧澜,话少,且乖,乖得像方蓝苍。 “蓝苍,沧澜。”马车里,星回好似突然想到,如此念了一句,假寐的顾沧澜突然惊醒似的,“你唤我什么?” 星回挑挑眉,“无非就是想到你以前的名字。” “现在的名字呢,再念一遍。” “民女不敢。” 顾沧澜明显有些不悦了起来,看了星回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瞧着人好似有些生气,星回无奈地摇摇头,生气我也不敢,我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还是要脸的。 脸? 顾沧澜若是知道,必然大骂,你当初撩方蓝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脸皮子薄的! 想来,他还怪想念那个是不是撩拨一下自己的东方星回的。 马车到,星柔出来,“早晨便有位...” 抬头一看,出来的竟然是顾沧澜,俏脸一红退到一边,娇俏地给这位爷请了个安。 顾沧澜根本没心搭理,转头要去扶星回下马车,可星回又是急不可耐地从另一边跳了下来,然后绕道过来,“王爷请。” 顾沧澜无奈地往里走,没等星回进去,一声哒哒哒地马蹄声由远到近,而后停下。 马车上下来一人,目光涣散,最后聚焦在了星回的身上。 “顾李朔。”镇王这三个字,吐得清晰且慢,说完的时候,人到了齐王跟前。 齐王腿一软,可看到对方身后的星回之时,又突然来了底气。 “二皇兄。” “三日虽到,但林大人并未提出约见,你来作何。” 齐王露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怎么,二皇兄如今,是星回一队伍的?” 身后星回愣了愣,这什么玩意儿这么叫自己,怪恶心的。 “镇王殿下...素来心疼我。”她一改本色音线,越发显得娇嫩可爱的声音,说着如此一句话,便还不够,双手挽上了顾沧澜的一胳膊,整个人靠过去,抬头看着顾沧澜,一脸的敬仰爱慕。 顾沧澜浑身一抖,愣愣地盯着星回。 第九十二章 宠她 “殿下这么看着我……”星回脸色羞红,娇态尽显。 顾沧澜怎么也没有料到她最后的招数会是这个。 眼下只好委身应付,“你莫慌,齐王是我弟弟,他今日来,只是来你店里看看。” 星回拍了拍胸口,“如此啊,那-林大人呢?” 林子厚拱手道:“陪客。” 星回这才展露笑脸,松开顾沧澜的手说道:“来者是客,来来来快里面请,四姐姐,你还愣着干嘛,招待王爷呀。” 星柔目光里尽是询问,你跟顾沧澜?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然而,无论是星回还是顾沧澜,最终都没有去打理星柔,他们招呼着齐王和林子厚往里走,齐王迫于顾沧澜的压力,这会子倒是乖巧,只不过一双算是好看的眼睛,怎么也不肯放过星回。 顾沧澜自然是感觉到的,这本就是他的打算,可他早已经后悔了。 如今星回这般姿态,反而更加勾起齐王的胃口。 你为何要这么做? 星回在前走在齐王身侧一一介绍店里的布局和衣服款式。 用的就是那细软的声音,配着她本就娇嫩可人的脸蛋儿,她自是不觉得自己如何秀色可餐吧。 顾沧澜脸色微微黑了黑,却不好发作。 “齐王殿下觉得如何?”介绍完了,星回故意如此问道。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齐王只是专注地看着星回,看着她灵动的双眼,那眼里似含春水;看着她轻启朱唇,那双唇莹润饱满;看着她走动如风,身形窈窕。 一时之间不知今夕何夕,耳边只听到星回问,可好可好? 自是好,好极了! “如此,王爷可是答应了?不若,咱们这就立下文书如何?”星回的魅惑之术,对齐王好似格外有用。 林子厚急得不顾君臣之礼,大跨步上前,一把拽住星回的手,力道之大好似要将人掀翻。 星回唉呀一声,身子往旁边踉跄,恰恰好落在了顾沧澜的怀里。 “王爷…可是星回,做错什么了?”星回如同受惊的小兔子一般,在顾沧澜怀里瑟瑟发抖,看的齐王登时双目猩红。 “林子厚!你好大的胆子!”他不满他愤怒,他就这么硬生生地错过了美人入怀的机会! 林子厚连忙跪下,侧目之间咬牙切齿。 这个东方星回好一手狐媚之术! “殿下!货品事宜不可如此草率决定啊!” 星回想挣开顾沧澜的手,却发现他把自己桎梏得死死的。见自己挣扎,顾沧澜低下头来,眸光里满是火气地冷声道:“够了。” 星回嘿嘿一笑:“够了?够什么了?王爷不也想看到这一幕么!?” 顾沧澜的手又紧了紧,“我现在不想看…” 你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似乎是十分听话,既然挣脱不开,星回索性力道一卸,整个人靠进了顾沧澜的怀里,眉目流转之间,问道:“王爷可喜欢如此?” 顾沧澜松了松力道,笑了,“若是,再长大点就更喜欢了。” 纵然他顾沧澜久经沙场,见多世面,自以为在女子之道上也能应付的得心应手,却不料星回一句“王爷,莫急嘛~” 便是苏得他有些头晕目眩,不知南北。 因她如此,星回反倒被抓的更是牢固。 吃味的可不光只有齐王,还有星柔。 此时星回在她眼里,面目可憎。原本就凉下来的心思,倒是露出了几个歹毒的念头。 念头终归只是念头,她十指掐的自己皮肉翻起,这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星回余光所见,一是齐王跟林子厚的动静,另一个就是星柔。 见她手上隐隐有血色流下,最后那一丝丝所谓的亲情终于化为灰烬。 林子厚终于把事态的轻重缓急告诉给了齐王,并且祝福再三,此事若是处理不当,恐惹来皇帝不悦。 齐王不是不怕皇帝,他还是怕的。 可他更怕顾沧澜。 至少从前是。 如今看到小星回跟自己二皇兄如漆似胶的样子,他抿了抿嘴唇,小声问道:“顾沧澜垮了,皇帝把星回允给我‘’ “届时,无人与王爷您争夺。” 齐王阴郁一笑“如此……我再忍忍。” “咳咳咳,星回,你就随便帮我包两件衣服,你的眼光,我信。今日,就不多打扰了。” 这下子,顾沧澜是真的放开了怀里的小人儿。 星回乐呵呵地走到一边给齐王挑了几套,顺手交给店员要他们包起来,齐王也不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银票,“多余的,给你买些首饰~” 不得不说,论情讨女人欢心,这位手段更加直白也更有效果。 尤其是钱这东西,对星回格外有用。 顾沧澜那自然是知道这妮子的禀性的,几百两银票收买不了她,但若是时不时地有个几百两银票,这妮子恐怕真的能把自己给赔进去。 为了避免这一事态的发生,近日来,东方服装店的生意越加火爆,订单都订到明年六七月份去了。 唯有她自己的身价高了,才会不容易被被人几张银票就给叼走。 顾沧澜良苦用心,可星回不知道呀。 “这齐王虽眉眼之间淫邪了些,可到底...不错的。”齐王乐颠颠地走了,顺走了星回的手帕子,临上马车还狠狠地吸了一口。 那模样如同一个酒客,醉生梦死于女妖裙下。 顾沧澜环视了店里一圈,“男装都打包了。” “哟~王爷可真是大方,二楼地也给包起来!”星回笑的狐狸眼又出现,顾沧澜最是很乐意见到她这般模样。 真切而且,看着有趣。 不像她方才勾引顾李朔的时候。 媚眼如... 气! “本王今日想吃烤肉。” 星回点着衣服,一边点头应道,“吃吃吃,王爷想吃什么,奴家都给做~” 那最后一声拖得长长的,软软的,细细的,几分娇色,几分撩拨。 顾沧澜这下子心满意足,抬抬眼角,恍然看见立在一旁发怵的东方星柔,她眼神颇为可怕地盯着忙碌的星回,“二掌柜不帮忙包一包?” 星回那里立刻摆摆手,“哪里用得着二掌柜,春姐,秋姐,使唤几个丫头,都包起来吧。” 点完了男装,星回又从楼上库存里挑出几套补上空缺,路过星柔跟前的时候说了句,“四姐姐,店里无事,不防回去宅子里,珍珠快没了。” 星柔冷冷一笑,“珍珠没了,与我何干?” 星回挑了挑眉毛,“要有关系的是你,要没关系的也是你,还真以为我惯着你么?既如此,那这奶茶,我自己做给王爷呗,本也是我教的你,自然还是我做的好吃些。” “不行!”星柔慌乱。 若是被顾沧澜知道,连奶茶都是星回做的,自己在他面前更加没有用武之地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可是武林盟主的女儿。 见一时间有些陷入自我的星柔,星回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暗暗地可惜,武林盟主又如何,说到底是你娘,又不是你。 譬如我,这东方服装店,和如今卖的这么好的衣服,那都是靠着我这聪明的大脑和勤劳的双手打拼下来的。 你勒? 若是从前,星回可能还会支支招,可如今? 她看向坐在大厅里喝着茶好整以暇地等着自己的顾沧澜,露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和笑容。 老姐姐我上辈子苦啊苦的,这辈子若是能遇到个好男人,还地位尊贵,还多金,最最最主要的是帅...那,那也不是不可以。 不,绝对不可以。 皇家!那可是妻妾成群!身为王爷,虽说没有个后宫三千,可三百女眷总是有的。 她一个自尊自爱自我的大女子主意患者,共用一夫这样的事情,别说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别想。 “王爷,好勒~” 顾沧澜点点头,那边立刻有人过来搬衣服,“既然店里无事,你随我回去吧。” “这才过晌午,虽耽搁了一会会,倒也还可以晃悠一下。” “这么说来,我也确实没有好好地逛一逛小临京。”顾沧澜接得很是自然,搞得星回开始怀疑,你是不是想泡我? “王爷是要?” “你做向导吧。” 星回谦和一笑,“不瞒王爷,星回以往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是不熟。” “来人。”顾沧澜想都没想,唤来属下,给出去一锭银子,“找个当地的好地陪,本王今儿要游玩一番。” “是。” 星回深吸一口气,劝自己冷静,“王爷今儿兴致如此好,不若...” “你陪着。” “是。”星回无奈。 撇下星柔的次数,其实挺多的,但,如此当着面撇下,似乎还是头一回。 星柔望着两个离开的人,银牙咬碎往肚子里去。 马车哒哒哒地出了子规镇。 星回在马车上百无聊赖,对面那位王爷,临时绕道回东方府让自己做了一杯奶茶,眼下正是喝的有滋有味。 “你手艺比你姐姐好。” “废话。” 顾沧澜笑了,“我一直知道,奶茶是你弄出来的。” 星回只是眨眨眼睛,“百荣镇就是一个白家独大,王爷这会子去?” 还不是为了你? 可顾沧澜没说,只是故作高深地道,“你素来聪明,你说说。” 说,说什么? 星回摇了摇头,“今儿出门把脑子忘家里了。” “噗!”一口奶喷出一条直线,好在星回躲得快,顾沧澜岔了气,狂咳不止,星回挪了挪身子过去拍拍他的背,“不至于王爷,真不至于。” 顾沧澜忍着笑意,咳完却是突然来了句,“你这样便很好。” 是,很好。 星回手里的动作,戛然而止,她看着顾沧澜认真的神色,眼角微微上挑,笑意还没有收敛,叹了口气,“可惜了。” “可惜什么?” “王爷是天家人。” 顾沧澜眉头一皱,“我若是方蓝苍呢?” “我爹说了,招上门来,将他会的都教给你,以后东方家就是你的。” 这话说的顾沧澜心底波澜壮阔,可却不能显露半分,只是问道,“为何天家人不行?” “伴君如伴虎,一入宫门深似海。”星回随口说道,惹来顾沧澜一路的安静。 白家大门紧闭,回府的两位老爷也不见出去应酬,星回跟顾沧澜心里都明白,他们在等。 等着齐王解决了东方家。 “唤门。”星回对着守门的两个门卫说道,门卫自然是认识星回的,“表小姐,可有要事,老太爷...” “就说镇王拜会。” 门卫当下手忙脚乱地开门进去,跑着还跌了一跤。 镇王走过来,轻笑,“何故吓他们。” “有趣呗。” 星回说着,一步跨进去,顾沧澜在身后跟着,一路跟,满目的风景都是眼前连蹦带跳的小姑娘。 “不会好好走路?”顾沧澜突然这么说。 星回脚下一顿,是呀,我为何要这么走路,怪幼稚的,“你管...得好。” 这顾沧澜怎么回事? 白老爷子又是急匆匆地出来的,据说卧病在榻,如今看来确实病了。 “老臣恭迎镇王殿下,殿下万福。” “老将军不必,快快回去好生将养,本王不过是闲来无事,陪着星儿四下走走,谁料,她竟走到她外祖家来了。” 这话一出,白老爷子心里可就不淡定了。 陪着走走? 能走到白家来? 最主要的是,您可是镇王,如今居然如此依着一个小丫头。 白老爷子十分机械地笑着,“这孩子...以往不是这个性子,如今越发地活泼些,若是有冲撞镇王,还,还请王爷念在孩子年幼。” 年...幼? 顾沧澜扫了扫星回,却是还小了些,无妨自己可以等。 “老将军言重,本王宠着她罢了,活泼些好,本王喜欢热闹。” 星回倒吸一口凉气,傻愣愣地站在一边,这是怎么个情况,不是说来刺探军情的么?怎么看着,你更像是上门提亲呢? 别夸了,再夸,我可要不好意思了。 “外祖父,您快些回去暖着,这万一病重了,我那两位舅舅再带来的,恐怕就是皇上了。” 白子诚脸色是笑着,可却是在心里实实在在地将星回骂了,“好丫头,如今被镇王瞧上,是要来寻你外祖父的麻烦了么!” 第九十三章 婶婶砸场 面对星回,老爷子到底还是心虚的,不仅仅心虚,更加有愧疚。 可这种愧疚和白家的兴衰比起来,不足一提。“星儿说的什么胡话,你舅舅那是公事。” 星回好似懵懂,“我知道的呀,只是担心外祖父您呀。” 那边顾沧澜就看着爷孙两,瞧着白子诚那老谋深算的模样,冷不丁开口,“这皇上队伍来得倒也突然,难为白大人了,齐王此人本王清楚,当他的中间人...必然很多事情要头疼一番。” 白子诚哪里敢去说皇家人的闲话,只是呵呵呵地笑着,说道,“不难为,老臣大儿子,本也就是个清闲官。” 顾沧澜眉头一挑,“这样,若是能够妥善处理了此事,想必齐王会给与不少的帮助,日后白大人仕途平坦啊。” 白子诚一抖,双膝一软跪了下来,星回连忙侧身闪开。 狐疑地看了眼顾沧澜,这厮怎么回事? “哎呀,老将军这是做什么...”顾沧澜就覆手而立,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丝毫没有去扶的意思。 星回脚步刚一动,顾沧澜的目光冷冰冰地扫过来,她也乖乖地撤了回来。 随后赶到的人越加的多了起来。 尤其是白子诚两个儿子,刚跑过来,就看到了老爷子跪在顾沧澜面前,两个人都是心头一晃,也跪到了顾沧澜的跟前。 “王爷赎罪。” 顾沧澜“嗯?”一声,“本王并未降罪,本王也在这儿劝老将军呢。” 白鑫看了看自己爹,“爹...” “是,是老臣,误会王爷了。” “既是误会,外祖父,两位舅舅赶紧起来吧。”星回在一旁说着,倒是也没有要上去扶的意思,只是在那里说着好话,可这好话听来...虚得很。 几个姑娘姗姗来迟,再是老夫人。 那边老爷子刚被顾沧澜身边的侍卫扶起来,老夫人就带着府上的女孩子过来请安。 这不请安不要紧,一请安,白家闺女们一个个地心思都飞了起来。 “星儿。” “王爷。” “天色不早了,这回到东方府上,该是用晚膳了吧。” 星回看了眼一院子人的眼色,什么样的都有,只是清浅地笑了笑,“是。” “白老将军,叨扰。”说罢要离开,白子诚却突然开口,“王爷,不如留府上用吧。” 顾沧澜没有回头,星回上来跟外祖母道了个别。 “你这孩子,平日若是无事,也可以来的啊。” “还是外祖母心疼我...”这么一句落下,用手里的帕子虚地擦了擦眼泪,然后强装镇定地对着老太太道,“外祖母,非我不来,如今来了,怕是遭人嫌弃。” 白子诚一听就不乐意,“外孙女归家来,何人会嫌弃你!白府上下何人有嫌弃你的。” 星回好似被白子诚给吓了一跳,身子躲了躲,“外祖母,星儿告退。” 老夫人含泪看着星回被顾沧澜扶上了马车,突然醒悟过来,又是大喜。 “老爷子,你瞧啊。” 白子诚自然也已经看到了,可今日顾沧澜来,又好像有别的目的,“都回吧。” 人一散,老太太回到后院,几个孙女就一窝蜂都挤了进来。 “怎的这是?一个个都来我这老婆子屋子里...” 老太太活了一辈子了,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奶奶,星回妹妹可是已经许给了镇王殿下?” “今日那位就是镇王殿下吧...难怪前几日府上住着的那个,如此古怪。” “就是,脾气还差,极是没有风范,哎,如今比一比真是天差地别。” 老太太笑眯眯地扫过一屋子孙女,“白家不比以前,倘若你们看上的是小临京谁家的公子,我这个老婆子倒还可以落下脸皮子来去给你们说上一说...镇王?都安分着点吧。” 屋内静悄悄,白芍终于是带头起身,“奶奶赎罪,孙女这就告退。” “回吧,收收心,别整日地想些不该想的。” 等到人散去,老太太由着嬷嬷扶着回屋,“你说,老爷他是不是错了。” 嬷嬷不说话。 “必然是错了,那可是他亲外孙女啊,是蕊蕊的女儿啊。虎毒尚不食子,星儿才十二岁,才...” “夫人,如今,表小姐有人保护了。” “你说镇王么?” “是呀,老奴瞧着,王爷很是喜欢咱们表小姐呢。” 老太太这才点点头,安了心。 “看清楚了?” 马车上顾沧澜如此问道。 “王爷问的是?”星回不解。 顾沧澜知道她是理解的,只是总喜欢如此,不把真实的心思显露出来,便也只是摇摇头,“你自己心里清楚便好,如今无所顾虑,你放手做你想的便好。” 星回笑了笑,笑得很是轻,随即就把头撇开。 “王爷呢?” 顾沧澜摇摇头,“无需顾忌我。” 不顾及你? 怎么可能。 星回很想翻白眼,可到底对方还是王爷来着,只好点点头,“有王爷如此说,星回自然是安心了。” 顾沧澜眸光深邃,不再多言,只是很好奇,究竟这妮子的心思,有多深,面具又有多少张。 东方府上,老大东方默然收到白老爷子的回信,回信比顾沧澜跟星回要来得快,信上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随意。 随意什么? 徐青看了又看,还狐疑问道,“或许,要用什么法子,显示出信里的内容?” 东方默然垂头丧气,左思右想,惊恐地道,“白老爷子...放弃了?” “怎么就放弃了,为什么突然就放弃了?”徐青尖叫出声,“老爷,白老爷若是放弃了,我们怎么办,若,若是星回去查...这妮子如今可是厉害了,若是她查到什么!” “不可能!她绝对查不到!马车夫已经销声匿迹,其余相关的人,该杀的都杀了!” 东方默然大吼,一瞬间又冷静下来。“对的,不会的,她不可能查到,星回如今一门心思在她的店面里,青儿,你,你明日去她店里瞧瞧,探探口风。” “探什么口风?” “就...” 徐青这么一问,东方默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总之就,去看看,去看看星回反应如何,我...我去看看老二,老二他,他今日在忙些什么。” 第二日大清早,徐青就在东方府门口等着,等着那北苑小偏门处,星回的马车离开。 “快,快跟上五小姐的马车。” 星回的马车一个转弯,一个黑影突然闪入马车内,“小姐,有辆马车跟着您。” “谁?” “府上大夫人。” 大夫人?“徐青?” “是。” “知道了。” 无影退下,星回撩开马车帘子,“在这酒楼这里停一下,我有些饿了。” “是小姐。” 星回提裙下马车,装着看不见追过来的徐青马车,入了酒楼,小二自是认识这位如今在小临京声名鹊起的东方小掌柜的。 “哟,东方小掌柜的,起了个早这是?” 酒楼的掌柜迎出来,乐呵呵地接待。 “可不是店里忙,这不早早出来,眼下就有些饿了,店里可有供早食的。” “有有有,东方小姐好哪一口?” “咸甜对半吧,来碗温茶汤。” “好勒!东方小姐稍等。” 星回目光朝向门外,看着徐青的马车缓缓驶过,冷笑了一声,“铃铛,去招呼一声徐夫人。” 铃铛“啊?” “去呀。” “哦...” 徐青的马车果然就停在外头,铃铛敲了敲马车的门,“徐夫人,我家小姐请您用早膳。” 车内,徐青狠狠地咽了咽口水,没有出声,她示意了一下丫鬟,丫鬟连忙压低声音回道,“姑娘,您认错了。” 铃铛眉心蹙了蹙,默不作声地回了酒馆,“小姐,说是认错人了。” “无妨,坐下吃吧。” “诶。”铃铛坐下来,想了想,“小姐,当真是徐夫人?她跟着您做什么?” “鬼知道呢。”星回喝着热腾腾的肉粥,粥里配了许多佐料。 还有一碗温牛奶,和一叠小碎肉干。 “味道不错啊,咱们府上有热牛奶没有?” 铃铛喝着粥摇了摇头,“素来没有的,小姐爱喝?” “挺好的,多喝牛奶,长身体,等会问问掌柜的,他家牛奶里里进来的。” “是。” 徐青在外头,等了又等,最后只好先一步去到星回店里,可星回的店,开张都迟,除却最是忙碌的这家服装店,从白蕊那里继承过来的店面,开张都迟。 店面两边或者附近的商户,都觉得,东方家有的是钱,开店迟些也就迟些。 其实,说说迟,但恰好也是人流量最大的时候,普通人家一早出来也是为了生计,不会入店看,富贵人家的小姐夫人出门都麻烦,一拾掇就要许久。 星回就是掐着这个时间开的门。 眼下,服装店门店,人流稀松,为了避免到时候尴尬,徐青下了马车,让马车先回去。 两辆马车又是擦肩而过,“小姐,徐夫人在外头等着呢。” “哟...婶婶今儿?” 徐青尴尬地上去扶了扶正在下马车的星回,“入了冬了,也该添些衣物,我这做娘的,总也该给孩子们添一些,到底没有像你这么出色的女儿,倒是羡慕李妹妹。” 李妹妹便是李心染,这羡慕地没有来由。 “我娘确实福分好,入了府又是东方夫人的,可到底也忙...眼下入冬,府上细碎事情,都是她在打理。” 星回边说着,边拿出钥匙来开门,“今儿是婶婶来,不然您先入屋瞧瞧,我这营业还要晚些,我那些漂亮丫头恐怕还都睡着。” “到底是自家人好,婶婶沾光了。” “哪里的话。” 两人从小门进去,铃铛最后进去,又关了上门。 外头偶有路过的小姐,好奇地张望一番,“怎的?这是开业了还是没开业?” “小姐,您来的还是太早了。” 来人,便是早不与星回对付,如今爱死了星回的秦小姐。 秦婉蓉叹口气,又走回马车,到底外头还是冷些。 “这天气再凉些,就该上夹袄了吧,或是披风啊,手袖会有么?她家的刺绣倒是真的好看,图案都与别处不同,那学都学不来的,去别处买,一眼就看出来,是模仿她家的。” 丫鬟伺候着,笑语,“小姐,何不找个日子去造访一回东方小姐呢?” “呀,你说的有道理...只是,我爹他好似不喜欢我与东方小姐有接触。” 丫鬟低下头,再不敢说。 店内,灯光虽然昏暗,可徐青还是能够看到墙上挂着的,案台上铺着的衣服,果然是别有风格,“我是早该来了。” “带夫人去二楼坐坐,婶婶,二楼有男装,您可以给大哥哥挑些回去。” “好好好。” 女人啊,看到这些东西了,瞬间就将她来做什么给忘了。 “我估摸着,日后开家化妆品店?啧,可我不是搞研发的,若是搞研发的都好...”星回坐在一楼,自言自语。 她自是没有心情去招待徐青的。 不一会人下来,店面已经开张了,进来了不少人,一个个穿金戴银都是富贵人家,瞧见二楼下来的徐青手里捧着的衣服,一下子眼睛都红了。 “您是...” “我?”徐青蹙眉,“我,来买衣服的人啊。” 对方温和一笑,“东方姑娘的店,这二楼可是很难上去的,虚得在店里攒够红章才可上二楼,毕竟二楼那可都是新款。” 徐青愣住,而后才哈哈哈笑起来,“我这是借了侄女的光了。” 侄女? 众人都朝徐青看了过来,有人窃窃私语,“也是东方府上的吧。” “看样子是。” 而后大家对她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 秦婉蓉下了马车,临到门口,就被挤了出去,“万万没想到,这些人都蛰伏在暗处啊。” “小姐,今日怕是又不能抢到了。” “慌什么,小姐我今日就攒齐最后一个红章了!” 星回店里的章,也不是随便给你敲上的,她的纸,她写的字,她刻的章,还有她自己那里也有记录。 麻烦是麻烦些,但是杜绝了一些人的造假心思。 “快去,盖了章,我就能上二楼了。” 徐青乐滋滋的拿着衣服要走,星回在二楼还没下来,秦婉蓉盖了章直奔二楼,一看二楼空荡荡的,愣了愣,“哟,秦小姐。” “东方小姐,这是?” “奥,我家婶子,来照顾我生意。” 秦婉蓉气的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背过去。 星回笑嘻嘻地指了指一个角落,“还留了几件,您去瞧瞧。” “多谢。” “做什么!我可是她的婶婶!拿几件衣服,我侄女都不拦着,你算什么东西。” 楼下,突然传来徐青那泼辣的声音,星回示意秦婉蓉自便,下了楼就看到徐青抱着一堆衣服,她的丫鬟抱了一堆衣服,作势就要离开。 “哎呀,婶婶不是来照顾我生意的啊,您缺衣服,在府上同我说一声就是了,何故大张旗鼓地来我店里拿呢...这,多不好。” “东方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前几日,您母亲不也来了,她还照样付了钱,您这婶子...莫不是来砸场的吧,这两个人抱的都快抱不下了...啧啧啧。” 第九十四章 这是玉米 “当真是没法了!”徐青气鼓鼓地回到东方府自己的院子里,那叫声泼天,叫的其他院子的人都过来劝。 “那五小姐如今自己经营店铺生意了,夫人你这何必去讨没趣儿呢。” 最先是跑过来的,自然就是张思,徐青跟她,怎么说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只是今日张思来,还有别的事情。 “你若是真喜欢衣服,回头我去跟五小姐求一求...能拿上个几件,不成问题,到底还是自己房头的。” 徐青心思一转,诶不对啊,你今日这是过分地好心啊。“这,倒是不必,我也不是买不起,只是被如此人前落脸,实在心中气闷。” 徐青假笑连连,“好了我做长辈的,也不是真的要同她一个孩子去置气。” “你能想开就好。”张思尴尬地点点头,“这,白老爷子那边...” “嘘。”徐青慌地把人往一旁拉了拉,“什么缘故的来说这事儿?” “我...我自是心中不安。” 徐青蹙眉,“我家老爷已经派了人出去,去找那个车夫了,只要他一死,我们就可以高枕无忧。” 张思脸上立刻露出喜色来,不住地拍手,“这好,这好,毕竟当初,我也不是...真...真要她如何。” “怎么?”徐青脸色微变,“你的意思是?都是我们的错处?” 张思连连摆手,“倒不是如此,只是我到底想不透,五小姐如何,也威胁不到我那老爷的位子吧。” 徐青斜睨了她一眼,“自是威胁不到。” “如今再说他话已经无用,这姑娘翅膀日益丰满,更是有镇王在侧,很是难对付。” 张思言辞惆怅,这么一说,徐青也犯难起来。 “好妹妹,万事总有出路,咱们不急。” “是是是,我便是来同你说一说话,也没有旁的意思。” 徐青送这人,嘴里说着,“李夫人新来府上,我同她也不甚熟悉,改日一道去她那里坐坐,都是姐妹的,不能生分。” 张思眼睛一亮,“是,有礼。” 送走张思,徐青脸色又塔拉下来,冷然地嘲讽着,“到底是风水轮流转,她也有如今这般低三下四的时候。” “夫人,这李夫人,手段高明啊。” “哼...有夫君和闺女的帮助,她纵然是个蠢的,那也扶起来了。” 过午,星回坐着马车回来。 “您这赶来赶去的,当心累出病来。”铃铛扶人下马车,很是心疼地说道。 “哪里能这么娇贵,这来回都是靠的马车,我不过去店里点一点东西。”星回满不在乎,似乎忙一些,反倒让她心情好不少。 铃铛嘟起嘴,“可是说呢,四小姐也真是的,好歹还拿着几分红利。” “行了,不过签了一年的约,由得她去,你差人去把画师叫来,入冬了,该是出些好东西,再者,府上请来的技艺师父们,何日来授课?” “奴婢记得,说是立冬那日来,眼下还有个七八日。” “忙过这阵子,你家小姐就要在府上安心休养,学学琴棋书画了。” 铃铛噗嗤一笑,“您倒是修养,奴婢可盼着您休息呢,自打去了庆城,哪一日安生过。” 星回拍了拍铃铛的手,“计较如此多的,人总归要往前看,哪里能事事跟从前比较,你若是真要比,我们还是清闲了不少的。” 铃铛一想,“奴婢总是说不过小姐的。” 一主一仆散漫地在小道上游走,花也败地差不多了,草木枯黄,这满院子好景色,却还是好景色。 “蔓草萦骨,拱木敛魂,那也是别有意境的。” “小姐说的什么诗句,怪凄凉的。” 星回摇头笑笑,想起自己在水中醒来的那一瞬间,竟有些要将前尘往事纷纷灌入脑海的萧索,忍不住甩甩头,“随口一句而已。” 她才叮嘱铃铛,往事不要再提,怎么自己又会忍不住去想往事呢? “才想着你,这就碰见了,可用过午膳?”李心染就等在辞寒门口,这不想遇见也总会遇见的。 “娘这着急忙慌的?” “哪里的话,这不是怕饭菜凉了么。”说着,提了提手里的饭龛。 星回语带愧疚,示意铃铛接过饭龛,“您这是做什么,叫下人送来就成。” “我自然也是有话要与你说来。” “入屋吧,天冷了。” 两人入屋,李心染将饭菜都摆好,一边摆着一边说,“原是不好来叨扰你,可实在是...你也知晓,我虽下面无儿无女,可母家那里倒也有几个侄女的,年关一到,是要随着你爹回去一趟看看,一下子不知道该带上些什么...思来想去,不若从你那里买几身衣裳也好。” 星回接过铃铛端过来的温茶,好奇地说道,“前些日子不是买了几身?” “就是好看,这才...” “娘也真是,这不是什么大事,您随便差个人来说一声就是了。”铃铛听了,很是机警地回了星回卧房,从桌案上拿来货单,星回点了点,“还跟上回那般的尺寸可好?” “稍大些无妨的,都是长个子的时候呢。” 星回点点头,“就先支出五套来给娘,若是不够...” “够够够,足足够了。” 李心染心满意足地离开辞寒,第二日,东方时装店里的掌柜东方波就亲自将衣服送到了李心染的手上,顺带将这几日来,别家店铺的账目给星回送了过来。 “如何?” “总算有动静了?” 星回挑挑眉,“皇商一到,他们就有了主心骨,小临京我倒是不怕,就怕过几日我四叔那边回来信件。” “东家是怕...别处有人兴风作乱。” “不是怕兴风作乱,兴风作乱是必然的了,我怕的是...这风能有多大,这乱的有多遭。” 东方波叹口气,“这个年不好过。” “好不好过,就看这几个月,您与宁一辛苦,若是春秋两位姐姐已经上手,大可以交给他们,服装店的事情,出不来大乱子。” “是。” 东方波离开,被徐青拉了个正着。 “东方掌柜?” “小的见过大夫人。” 徐青眼睛一眯,“您这是?” “奥,小姐交代,给东方夫人送衣服来。” “什么?送衣服?是送的?她李心染,没有花钱?” 东方波感觉莫名其妙,“小姐交代,自是不需要东方夫人再破费,且...东方夫人名义上是小姐的母亲。” “行了你走吧。” 徐青被气地不轻回院子找自己老爷又是要好一阵的抱怨,可话还没说出口,东方默然那不好的脸色,就将自己的话,都咽了回去。 “如今是怎么回事?” “东方的生意在各个地区,都在大起底,二弟说...怕是要不好过了。” 徐青慌了,“怎么个不好过!” “兴许只有小临京的能够保一保,倘若皇商此次跟东方家的洽谈谈不成...”东方默然说着,顿住,“眼下倒真是进退两难。” “怎,怎么就会这样?” 东方默然阴恻恻地看了眼徐青。 他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可这时候徐青却是只会在身边问,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办。 他的怒气值隐隐地在攀升。 徐青不是真的蠢,见他如此,只好闭了嘴,退出屋去。 或许真的该抽时间,去李心染那里坐坐了。 “小姐,东方掌柜临走还碰见了大夫人。” “说了什么?” 无影思索了片刻,“怕是对小姐赠衣不满。” “呵,女人啊...”星回一边盯着画师作画,一边回应无影,“诶,不,这个色泽不好,换一种。” 画师都习惯了啊,这个东方星回,看着年纪小,那对颜色的要求可是很高的。 不过他倒也佩服这个女子,平日里谈不上学识,可真的她脑子里到底藏这些什么,全凭她乐意不乐意透露给别人。 自己画技精进,多半是这个小姑娘的功劳。 “我爹跟大伯说了什么,让他神魂都快没了。” “老爷将府上近况都如实交代给了东方默然。” 星回点点头,“徐青呢?” “正在去到夫人院子处。” 画师的手忍不住要发抖,东方小姐,小的不想听这些,你们家斗就斗吧,别告诉外人啊。 可星回当画师是个死的,“她就没发现自己月例都少了?居然只买的起我两套衣服...真是穷。” “小姐,这府上的夫人小姐,从前可从来都不过问自己月例有多少的。估摸着,下个月,就要知道自己花销要减少了。”铃铛替画师弄颜料,自己也沾了不少在手上。 星回瞧见,将她支开,“我给了钱的,你还帮忙...” 画师一笔画歪,好在星回没瞧见,匆匆又补回去。 他自己如今也是身价不菲好不好...虽,虽说多半原因是因为东方小姐,可到底他功底扎实啊,才有此成就。 有的是各地赶来的商户,来求自己一张画呢。 若不是,若不是他有气节... 哎,罢了罢了,谁叫自己在这里,能学到的多呢。 “东方家的人啊,一年又一年的龟缩在这小临京,以为能够避开一切,不过...起底?呵,鬼知道东方家的底子有多厚。” 无影皱皱眉,这话可真耳熟。 “小姐看起来并不很担心?” 星回瞄了无影一眼,哈哈哈笑起来,“无影啊,你学会问问题了呢。” “属下逾越,属下告...” “慢着,去跟一跟我送出去的五件衣服的动静。” “是。” 画师画了一下午,拢共才三套,却都是极尽华丽的三套,瞧着就不是...普通人家可以穿的。 “小人斗胆一问,这三套冬衣可是...” “自是给宫中贵人穿的,不卖,就挂在店里看着养眼。” 送走画师,铃铛跑回来,“怎么?急急燥燥的。” “齐王殿下来府上了,还带了不少的礼,您才是来见谁的?” “东方星柔。” “这么好猜么?” 星回笑了,“镇王呢?” “在等你。” 顾沧澜一步跨进来,看了眼星回,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画纸,星回机警地一下子扑了上去,胡乱一通收拾,“盗取商业机密,会被杀掉哦。” 顾沧澜眉头一挑,背过身去,说道,“尽是女装,我也要新的冬衣呢。” “王爷还不去漠北?百姓怕是都要饿死了?” “多饿死些,好治理。” 行,狠还是你狠。 “那留下一些暴徒,不是更难治理?” 顾沧澜微微看了眼,见她收拾好了,转过身来说道,“暴徒,杀了就好,有何难治理的?” “三光政策啊您是?”星回有些不大满意地嘟囔。 “呵。”顾沧澜轻笑出声,“你有微词?” “民女哪敢?”星回缩缩脖子,一副贪生怕死的模样。 “盗取商业机密敢杀人,却不敢有微词。”顾沧澜直接戳破星回的心思,“说罢,有何微词...” “暴政之下,必然安泰不了多久,王爷不放恩威并施。” “本王如今人在小临京。” “随身信物,派个人去,照本宣科地读一读,再派一队亲信过去,监督执行,如若不从,再杀不迟。” “那...照什么本,宣什么科。” 星回眉头一簇,感觉事情不妙,奸诈地笑起来,“民女可不能抢了别人饭碗,这幕僚军师该做的事情,王爷怎来问我?” “若回答地好,齐王我便帮你料理了。” “皇商呢?” “你自是有法子的不是么?” 星回点点头,错倒是不错,齐王却是比皇商队伍难搞定。 “我只说一遍哦...” 顾沧澜含笑点头,既不命人拿纸笔,也没有再去请什么高人来旁听。 星回见此,不多想,缓缓说道,“漠北实数干旱之地,百姓要活命,粮食是第一道关键,王爷不放先带些救济粮过去,但不能白救济,你得干活,我才给你粮食。干什么活呢,种粮食,光吃补种,救济粮再多,那也有吃完的时候。再来就是种什么,北方干旱,水稻难活,但是...有些东西,极易存活...比如...” 星回左右看了看,吩咐铃铛,“去拿只炭笔来。” 铃铛兴致高昂地离开,回来是手里拿了一把碳,星回直接蹲在地上开始画,边画边说,“这个叫玉米,我不晓得蜀国有没有,蜀国没有就出国去找,往大陆西北端去寻;这个叫小麦...” 第九十五章 不给我我就闹 “小姐,您跟王爷说的那些可以吃的庄稼,可都是真的?” 看着铃铛目瞪口呆地看着还没有清洗掉的地面,星回发笑道,“我都画出来了,你还不信?” 铃铛狐疑地看着星回,“小姐,这...欺瞒王爷可是重罪。” “哈哈哈”星回看着铃铛那郑重其事的模样,只觉得有趣,可到底也是笑过,便也没有多加解释。 屋内的扫撒结束的很快,铃铛还是心里好奇,“小姐,那您都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呀。” 星回眨眨眼,“你真想知道?”戏弄的意味十足,让铃铛犹豫咱三还是点了点头。 “我啊,做了个梦,梦里游离五洲三山,遍历五湖四海,这才知道这些的。” 铃铛捂住嘴巴,“小姐,您莫非是通灵了?” 星回摆摆手,“哪里有那么玄乎,好了,你家小姐惜命的很,只要他去找,就能找到。” 听着自己影子的汇报,顾沧澜拧眉问道,“她真的如此说的?” “是爷,而且...王妃似乎十分笃定您会去找。” 顾沧澜笑了笑,“安排下去吧。” 影子迟疑,“爷,这事情未免过于玄乎了。” “无妨。调动人马,先从储国着手,若是真的有,此乃造福苍生的大事。” “是。”造福苍生四个字,让影子再没有驳斥的理由。 倘若王妃说的这些东西都找到了,那么他家主子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将会无法撼动。 从边疆守卫国家,到归野治理苍原,顾沧澜若是都做到了,顾沧海这谋来的皇帝位子,将会十分脆弱。 或许镇王也在赌,赌东方星回说的,都是真的。 冬至日,东方家大门前,车马突然变多,来一辆,走一辆,从上面走下来的,有风度翩翩的诗书文人,也有身姿婀娜面容绝色的倾城舞者。 “东方家这是真的要出王妃了?” “百年规矩,这一代怕是就要破了。” “诗书礼仪,琴棋书画,听说府上教授礼仪的,是镇王的乳母,镇王专门为了王妃请来的。” 坊间杂谈越加的多起来,但是王妃会是谁,多数人还是猜测,东方星柔。 星回如今名声好,也不过是夸夸她作为东方小掌柜,那生意经学的倒是一等一。 可旁的,他们夸不出来。 “琴师,画师...舞蹈大家,说起来,画师就是平日里替我画衣服的那位吧。”午膳之时,星回落下筷子无意间说起来今日的事情。 冬至日她将要开始学一些技艺,这是东方默奇早已经告诉过她的,“就是那位了。据说琴师是也是那位先生推荐的呢。” “舞蹈大家,从何处请来的?” 铃铛摇了摇头。 “自打东方家发出告示说要请技艺师来府上,那报名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夫人可是挑了好一阵子才落定的这些人,想来明日还有厨娘,棋手这类的要入府上私塾,特地来教诸位小姐的。” “哦?夫人找的?” 铃铛点点头,“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妥?” 星回沉思片刻,“无影?” “小姐无影不在。” 出来的是雨筑,星回眸子立刻亮了亮,“唉呀,自己人跟前带什么面具,摘下来摘下来。” 雨筑犹豫一反,十分为难地说道:“王爷他,警告属下,莫要跟小姐太过亲近。” “说的什么话?!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不久前。” 星回陷入沉默,看了一眼雨筑为难的神色,便也不忍心,“行了,无影去做什么?” “李夫人将衣服赠给了白家几位小姐,影子哥好似去查缘由了。” 星回点点头,:“查到立刻告诉我,倘若李心染有异心……立刻从她娘家那里下手,将人逐出府。” 雨筑点头离开。 铃铛问道:“老爷会同意么?” “女人嘛……” 星回这么想着,却也没真的就打算擅自做主,一切等结果。 第二日,东方家的私塾里头还有不少亲系,左男右女,中间拿屏风隔着。 “二哥哥是不是来当先生了?” 星月凑到星回的身边,星柔也是坐在原处。 荣和荣舒前后坐着,荣琴坐在荣和右手边,离屏风较近。 “二哥哥更加严格,你别以为是你二哥哥来,就可以逃课。” 星月瘪瘪嘴,偷看了眼星柔,“四姐姐最近是怎么了?” “莫搭理她。”星回白白眼,“你这四姐姐好是古怪,既然与我不交好了,还凑在我那院儿里,她倒是见我不心烦。” 星月尴尬地笑笑,“你们如今,闹得如此僵了么?” “我倒是不想闹僵,可惜...你四姐姐想不开。” 星柔听不见么?她自是清清楚楚地都听到了,起身来到星回的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星回,“我念姐妹情谊不说破,到底是我先喜欢的镇王,起初镇王有意的也是我,至于如今这般局面是怎么形成的,想来只有你自己知道。” 星回侧过身子,微微抬头,皱着眉头看这个已经着魔的女孩,已经不想搭理了,摇了摇头,“哦。” 星柔呵呵了一声,以为她是认怂。 这里小小的一段交锋,让不少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铃铛,回头把四小姐的行礼收拾收拾,扔出我的辞寒去,真是够不要脸的。不就是因为镇王老喜欢往辞寒跑么,就赖着不走了。” 还没回到座位的星柔,身子猛地一僵,她不可置信地回头看星回,星回正巧也在看她,张口又道,“还珍珠奶茶,水晶饺子,哪一样不是我教的你,你瞅瞅你现在穿的衣服,哪一件不是我店里拿的,你以为在我服装店里投了一百两银子,你就可以随便拿衣服了?镇王还投了一万两银子呢!你见过他随便拿衣服么?再想想你以前穿的,还镇王看上你,镇王看得上,就不会看上我。再者,我跟你抢过?哪一次镇王单独叫我出去,我不都拉上你了?那次游湖,我还把机会让给你了,怪我么?” 这一字一句说来,如同一道又一道的箭,戳着星柔的心窝子,疼得她手指甲掐进皮肉里也是丝毫不知。 “吵什么,东方星柔,回你位子!” 星朔从偏门走进来,扫了眼星柔,脸色也不大好看。 星月吃惊地看着星回,等到场面静下来,又偷偷地看了眼星柔,“星儿姐姐,四姐姐当真如此?” “可不...不然我生那么大气做什么,呵,倒是把衣服钱给我,也就罢了,穿着我的衣服,还跟我装小兔子,凑不要脸。” 星月突然觉得,会武功的四姐姐一点也不可怕,眼前这个靠着嘴刀子把四姐姐给杀得片甲不留的五姐姐,才叫高手! “星儿姐姐,我以后,就跟你学!” “学什么?” “学骂人。” 噗... 满堂的人都笑了,星月连忙改口,“倒也不是骂人哦,你说的都是真话。” “噗...” 荣和荣琴最是没有憋住,笑出声来,被星柔一个狠厉的目光等回去。 “东方星回,你等着。” “等着就等着,怎么招,你还敢跟我动手?” “你?” “别吵了,听见没有,有事情今日课后,随你们闹去,星儿!下课来寻我。” 啊~这个哥哥还是偏心嘛。 星回眨眨眼,便也作罢不再刁难。 女子识字断文,无非就是走个过程,一个时辰的课程结束后,女孩们离开学堂,去到各自老师处。 “星儿姐姐,你学什么去?” “射箭。” 星月眸子瞪圆,“只学射箭么?府上来了不少的老师呢?” “旁的,我没有兴趣啊,我去一趟哥哥那里,你一道么?” 星月连连摆手,“我去学跳舞,看来看去,就跳舞我可能耐得住脾性,射箭...我已然会了,可惜。” 边说边走远,就怕星回拉她去星朔那里。 “哥,星月为何这么怕你?” 星朔“嗯?”一声,想起来什么似得,笑了起来,“她三四岁之时,二爷爷嫌这个女娃娃不够文静,送来我屋子,要她随着我一道学字,就是那会,我待她严苛了些,便一直恼我到现在。” 星回“哦~”一声,“不对啊,我也是在的,怎不记得,月儿如此玩闹?” “你,你素来安静,且不会被外界事情干扰你,想来,根本没把星月的吵闹放在心上。” 星回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 “我叫你来,便是有意问问,星柔与你是怎么一回事?”星朔十分关切地问道。 “哥,没大事,就是...”星回好似为难,看了看星朔那愁眉不展的神色,“哥你今日,学识可有提升?” “问你呢,怎的问起我来了。” 星回嘻嘻一笑,拉过星朔的衣袖,“这说呢,还剩半年不到的时日了,哥,你若是连中,直接入京考回个状元来,我那些事儿,就都是小事儿了。” “你便是说来,哥哥若是解决不了,我必是让爹给你做主的。” 星回连忙安抚,“也就,就那么点事情,你也知道镇王入府以来...” “我知道,他不是喜欢你么?” 嗯? 你不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么? 这你都知道? 看到星回那水灵灵又迷惑的大眼睛,星朔冷哼道,“怎么,星柔想不开,觉得是你抢了她的王妃位子?” 这突然霸道总裁范的哥哥,我好爱。 “是,是这么一回事儿来着。” “林邪生的女儿,想得到。” 啊? 星回那水汪汪又迷惑的大眼睛,再度出现。 “我三叔,两岁被二爷爷送去重明顶山,明顶山你知道么?” 星回摇摇头。 “就是天下武林鼎力之地,四大高手坐镇的地方,你三叔啊,两岁就被送去学武了。” “为?为何?” “二爷爷素来尚武,可惜咱们那位四叔不爱,专供商业经,倒是如今三爷爷一对孙儿喜爱武学,爷爷当年成为家主,二爷爷就说,族内无人习武,日后走商保不了太平。” “三叔他,武功很高强?” 星朔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里,“你三叔,可是力压四大高手,夺得盟主的人。” “那...那怎么成了林邪?” “因为林邪是你三叔妻子啊?” 星回点点头,“我瞧着三婶人不错啊。” 星朔脸色冷了下来,“林邪是四大高手其中一位的女儿,她当年是用计,上的三叔的床。” “可,可我瞧着,三叔极是爱三婶啊。” “三叔为人刚正,不如说偏执吧,林邪长得好看,又武功高强,两人也算青梅竹马...” 说着说着,星朔说不下去了。 星回了然,“我瞧得出来,三婶却是有些...” “你心中知晓此事便罢了,星柔那里莫要给什么情面,林邪欠的我们东方家足够多,当年爷爷的打算便是三叔成为天下盟主,而咱们爹做东方家主,这么一来...” “哇,那岂不是千秋万代,永保太...呜呜呜。” 星朔一脸无语地看着妹妹,“知道就好,只是如今不能了。” 星回竖起手指摇了摇,“三叔还是那个三叔,他步伐刚健,而且三婶也不差,好歹也给三叔生了一儿一女,星参也很好地继承了三叔的武学天分,只不过...” “这就奇怪了,三叔如此厉害,不让三叔教,带去让外公教?是个什么道理。” 星朔摇了摇头,“这...我便也不知道了。” “怕是要被带走洗脑。” “洗,洗什么?” “就是告诉六弟一些他们的道理,哥,这种事情你别看只是说说话,很恐怖的,六弟年纪也还小,被外公和自己娘每日言传身教的,回来指不定,你瞧瞧星柔,这妮子禀性,就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不给我我就闹...不行,得跟三叔说去。” “诶你回来,如今你跟星柔闹矛盾,再去说这些事情,你不怕你三叔觉得你要挑散他的家么?” “三叔几岁了,什么判断能力没有,但是因为疼爱三婶,有些事情他就是需要有人推一把的,哥,这种事情,你怎么早不同我说呀。” 星回很是喜欢这个三叔,哪怕是记忆里的星回,她尊敬这位笑容谦和,待人友好的叔叔。 退一万步来讲,那是她三叔。 是东方家的人。 星朔愣愣地看着上了火的妹妹,问道,“何必呢?” “哥,东方家立业,素来是兄弟手足团结一心,如今,有人要搞破坏!” 星朔再傻,终于也是明白了! 星柔跟星参,都是东方家的孩子,日后不论他们做不做生意,接不接手家里的事务,都是东方家的孩子,别的家族恐怕分家散了也就散了,可东方家就像星回说的,素来都是兄弟姐妹往外走,往外带生意,若是纽带断了... “至少如今这个关系不能断,倘若日后稳定了,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 星朔:??? 合着,还是怕折了自己家的银子呗。 星朔苦笑,“你先去学射箭吧,我去同三叔说说。” 第九十六章 让她让给她 “这琴棋书画骑射舞厨...这么多的技艺,五小姐只学了射箭?” 问这话的人,是季甜甜。 当初东方府招技艺师父来传授府上小姐的时候,她倒是极为不屑的,大家大户固然银子给的多,可里头的小姐也不知道被娇养成了如何的样子。 免不好要进来受气。 再者,这跟着东方府门当户对的白府,说是王爷入住,她知道白府的姑娘们,可都还没有请过先生教学。 如此一对比,她更想去白府。 可白府那边最后没有选自己,意外也突生,白府的王爷,是镇王弄了个假的进去,真的早已经住在了东方府上。 这下可好,又是一堆人马往东方府挤。 为何要来,多数人都是心知肚明的。 那话本里怎么写的,后宫的宫女,随便展露个歌喉,那被皇帝看上了,也能够平步青云。 自己这身段和舞姿,但凡男人看了,没有不动心的。 虽出生是卑微了些,做个妾,那也是贵妾! 星月双腿劈开,直的不能再直,季甜甜心思不在,也没去看。 “我说先生,这还不够下?” 星月没去回答季甜甜的问题,趴在地上有些无语,这教跳舞的先生,整日的心不在焉,莫不是来府上捡钱的。 “你再不好好教,我就去跟我二婶说了,将你换了!这都过去一个时辰了,你教了个什么啊。” 季甜甜一听,“六小姐,这是基础,就跟你学武,扎马步一样。” “你放屁,我学武扎马步也不会一扎一个时辰!” 不,一扎一上午,或者一日都是有的,可眼下不是置气么?自然要反着说。 “你教是不教?” 季甜甜看她当真急了,“怎会不教呢,起来吧。” 说话间,思绪又飘远了,她随意的比划着动作让星月学,门外突然传来一些女子的声音。 “季老师可是在?” “在的,进来罢。” 为首的是星柔,再后面跟着一些旁系的姑娘,“季先生,我们几个其他的课业结束,想来季先生此处学习跳舞。” “自是欢迎的,女子身段柔些,左右是好的,进来罢。” 季甜甜看了看星月,“六小姐已然学了些。” “说的什么胡话,我左右就学了一个劈叉,柔姐姐,劈叉你知道么?就这样...”说着星月一下子就开了腿下去,十分自然。 “你也是会的,咱们学武的,这都小事情,一个多时辰啊,这位先生,就让我这么坐着。” 季甜甜不知道府上四小姐,还有些分量,根本没有将星月这番控诉放在心上,却不料星柔很快厉声呵斥。 “季先生,这是怎么回事,府上请你来,是让你来打马虎眼的么?” 季甜甜心里头冷哼,果不其然啊,这大门大户的小姐一个个都自觉高贵,连说话都如此咄咄逼人。 “季先生!” 啪的一声,教案应声而裂,桌案上的戒尺等东西,落地之时,声音更是刺耳。“莫要觉得我家妹妹年纪小,便由得你欺负,该做的事情不做,还妄想拿钱,还如此态度示人!你想做什么!” 季甜甜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外头丫头见里面出事连忙要去请夫人。 恰好射箭回来的星回路过,将人拦住,“哪里用得着什么事儿都请夫人,夫人是会分身不成。” “是,可小姐,里头好似打起来了。” “打起来也是我那四姐姐跟六妹妹占便宜,她一个跳舞的,还能用绸缎将人缠起来不成?” 习武者或许用绸缎还真能打人。 可跳舞的,体内没个真气内力的,简直做梦。 星回在此处也是听了一会了,星柔此人,好是好,但就是偏执。 嗯? 想到哥哥似乎也说三叔偏执来着,便不由的一笑,没事儿,自家姐妹,管教一下就掰回来了。 这林邪若是当真要搞事情,她不介意警告一下。 我东方大商一统天下的局面还没出现,你想给我搞破坏? “小姐,那...” “你下去吧,我来处理。” 星回说着处理,可也没有走进去,毕竟星柔已经算是在处理了。 她倒是很好奇这个季甜甜的反应。 季甜甜到底也没有让她失望,害怕是害怕的,但也不至于就跪下,或者说失了胆子。 “四小姐好大的威风,您和六小姐学了武功,又如何,你们会跳舞么?不会,不会有事凭什么来质疑我的教学方式的?” 教学方式,哎哟...厉害了。 星回忍不住吐槽。 星柔冷哼,“我虽不会跳舞,可学习之道一通百通,比比季先生这样只会跳舞不懂世故的,怕是要好得多。” “你!” 星柔不给季甜甜说话的机会,又道,“一个动作,会了就是会了,那便开始下一个动作,我妹妹下劈如此顺畅,你还将人撂着一个时辰,不是里白拿钱的,是来干什么的?” “顺畅。呵呵,六小姐,来,我跟你一起下去,你们可瞧好了,什么叫顺畅!” 星月哼了哼,“下就下。” 话音落,一条腿往前一送就下去了,那边季甜甜也下得很快,两个人几乎同时着地,而后,季甜甜双手微微支撑身体,从竖劈叉,变成了横劈叉,横劈叉又变回竖劈叉,而后将后小腿一点点往上掰,那叫一个轻松自然。 星月顿住了,她劈叉倒是行,可竖劈就是竖劈,横劈就是横劈,要变,没有那么痛苦的。 一屋子的人,立刻都静了下来。 “如何?” 星回挑挑眉,这女子倒是有些本事。 星柔却摇头道,“六妹,她可有教你?” “教个...没教,我就竖劈劈在那里,她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那是你悟性不够。” “行啊,我们东方家小姐悟性都好,季先生请回吧,今日的钱,自会结算给你。” 星柔不让步。 季甜甜感觉这四小姐在针对自己,微微掩嘴,眼角余光看着星柔,“无妨,那我离开就是了。” 说罢当真要走。 星柔冷哼,不去拦,季甜甜刚出门,就看到了笑眯眯站着的星回。 “这姑娘,给人压迫感好是强!” “想必是府上五小姐。” 星回点点头,“季先生,眼光很是毒辣。” “五小姐谬赞。”说完也不解释屋里的事情,径直的要离开。 星回突然在她背后唤了声,“雨筑。” “属下在。” 这一声,吓得季甜甜一个激灵,回头就看到一个男子蹲在星回的身边,“去,将消息传下去,季先生来府上教授舞蹈,因而府上小姐悟性绝佳,没有她用武之处,这才将人送走。以免外头传开了,叫人误会,影响季先生的清誉。” 季甜甜眼睛当下就瞪得老大。 倘若屋子里的那一批人,是一些懵懂无知的天真贵小姐,那眼前这个人,便已经可以独自控一控大局了。 她见的人可是多了去了,从达官贵人,到江湖豪客,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脾性,她多多少少能够拿捏一些。 可这姑娘...瞧着才十一二岁吧。 难怪东方服装店的生意能如此好。 莫非镇王就是看上了她这一点。 “五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屋子里的人都走了出来,星回扭头看了眼星柔,星月已经贴了过来,挽着星回的手说道,“好是能言善辩呢。” “说她还是我?” “自然她。” 星回点点头,“人家吃过的米多。” 这句话,是夸,也是损,星回笑盈盈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雨筑倒也没有离开,立在星回的身边,星柔免不了投去惊愕的眼神。 难怪这个星湖总是能够神机妙算,身边竟然有高手在。 “五小姐可也是要学舞蹈?” 季甜甜也不走了,反而走向星回。 “不学,恰巧路过。” “方才屋内,我已然展...” 星回抬手打断季甜甜的话,“我都看到了,包括你让我六妹妹像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自己却走神了。” 季甜甜一慌,这下子终于低了头。 “是...是甜甜不知礼数。” 场面寂静了下来,星回好久“嗯”了一声,“知错能改,也算身为先生的好品性了。只是你能不能留在府上,还得看六妹妹,毕竟她到底才是受委屈的那个。” “六小姐...请恕小人冲撞之罪。” 饶是高傲的季甜甜,最后也还是跪了下来,她最是知道好坏。 星回眸光里尽是欣赏,能屈能伸啊...身体柔韧性好,且为人也算玲珑,能够拿捏人的禀性,是个可塑之才。 “雨筑,退下。” “是。” 星月纠结了一会,这才拧眉道,“你舞蹈跳的,跳的很好,若是肯用心教授,我便留你下来,但,仅此一次。” “多谢六小姐。” “好勒,起来吧,已然耽误了一会了今儿天色暗沉地快,早些下课,早些休息。” 星回老道地吩咐,装完要走,被季甜甜唤住。 “五小姐,为何不学一学呢?小的必然用心地教授。” 星回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嗯,冲着自己来的? “我没什么太大的兴趣。” 季甜甜很是温和的笑了笑,转身对身后的一众姑娘说道,“小姐们先入屋开始练习吧,六小姐,便是我方才的动作,您带着他们可好?” “好的。”星月松开星回的手要走,突然又揽住,“季先生要跟姐姐说话?” “我便是想劝劝五小姐,学一些,总比不学好。” 星回勾勾嘴角,拍了拍星月的手,“进去吧。” “哦。” 星柔最先离开,只不过离开那很是凌厉的一眼,还是射向了星回。 旁系里有人议论,“到底是东方小姐,这身子气派,还有那气势,可不是旁人做得出来的。” “我幼时见过她一面,她自幼如此的,天生贵人。” 这些夸赞,让星柔很是不舒服。 “季先生请讲。” “五小姐,莫怪我多嘴,您如今在外风评可不算太好。” 星回哈哈哈一笑“无妨无妨,我习惯了。” 季甜甜蹙眉,“何不...学一学,女子会跳舞,一则...” “我便是对舞蹈不感兴趣,季先生何故想要我学舞?” 季甜甜十分抱歉的一笑,“无非,提一嘴罢了,只是看着五小姐这身子,不学可惜了。且日后在后宅,若是无一技傍身,怕是立不住地位的。” 这句话,若是单纯的人,恐怕要以为这位好为人师的季甜甜在跟自己掏心掏肺地诉说世间立足之道了。 可其实呢? “倘若世人都如我,安安分分做自己,知晓自己地位,不要整日的做些不要脸的龌龊事儿...天下会跳舞的多了去了,我自己会跳舞,但防不住别人会跳舞,会与不会,有何区别?” 季甜甜笑容不变,“五小姐,日后若有难处,甜甜可相助一二。” 我可笑死。 “季先生...我呢,本是不想提醒的,不过怕你涉世未深。” 季甜甜:涉世未深? “便再多说一句,这世间的事情,没有什么是钱解决不了的,若是一时间解决不了,那必然是...钱不够多。而我,东方星回,最不差的就是钱。懂了么?” “多,多小五小姐赐教。” “府上姐妹愿意与你学跳舞,也不是将来要去勾引男人的,舞跟其他技艺一样,学来是陶冶自己性情,学给自己的,这一句,也希望你能懂。” 季甜甜终于憋不住了,头垂得很是低,可眼里尽是不甘。 镇王就在府上,你且等着,我会让你后悔的。 这大宅大门里的女子,一个个整日的自以为是,我要让你们看看,纵然你们金银不缺,可在我季甜甜的舞姿下,男人,你们想都别想。 世间女子,哪一个不是为了男人活着的,真是笑话。 她自是不会将星回的“忠告”放在心上,今日授课结束,便花了些银两,打听到了镇王的住处。 “小姐,那个季甜甜,在打镇王主意。” “打,让她打!镇王能给她一个白眼,都算她荣幸。” 雨筑点点头,心里想着那季甜甜风骚模样,也是觉得,“小姐,季甜甜居心不良,为何还...” “你去查查季甜甜的底,若是清白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勾连,此人我有用处。” 完了完了,哎我这该死的敬业精神。 第九十七章 真假难辨 “小姐,老爷请您过去呢。”上课见,一支箭离弦破空,铃铛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在她耳边说道。 “怎么回事?” “好似是夫人。” 事关李心染? 星回点了点头,放下弓,“老师,学生家中要事,父亲特来召。” “去吧,你箭道精进快速非常,今日停你一下午的课也不是不可。” “多谢老师。” 匆忙离开来到东方默奇的书房,屋子里静的可怕,李心染跪在地上,眼前的地面也是湿了一片,看这架势,哭了是有些时候了。 “娘先起来吧。” 星回拖着李心染起来,可怜的妇人膝盖已经跪的无力,“爹,到底是女子身子弱,受凉若是宫寒,日后你与娘可就没有一儿半女了。” “你爹如今有儿有女!没有就没有了!” 说来也是气话,同妾还能生些个女儿儿子呢,正妻若是无所出,可就闹笑话了。 “犯不着生如此大气,娘既然肯认错,必然是真心悔改,毕竟...这不是小事。” 星回一句话,让李心染的身子都清晰可查地抖了抖,她转眸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娇滴滴的东方小姐,越是心头恐惧。 她从何时知晓的,是不是一直以来,他们父女两就是在装?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白老夫人可是知晓? “星回,是你外祖母心疼于你,这才...” “我知晓,外祖母她也是无法,如今肯放了你,总归是一件好事,毕竟东方家院内事宜,你确实事事周到,挑不出毛病,待我和哥哥也是极为疼爱,对爹爹更是爱护有加,我外祖父拿捏这你母家人,此事...我们自然会帮你。” 老半天,东方默奇是半个字都没有再说,仿若叫星回来就是等着她来处理的。 “此事不好同哥哥说,娘可知道了?” “是是是,我省的。” “扶夫人下去休息,用姜水泡一泡身子吧,让府上大夫把把脉,可莫要落下病根。” 李心染期期艾艾地离开,临出门还回头看了眼东方默奇,只见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离开,便知晓他心头气已然消了些。 “铃铛,去跟夫人说,爹喜欢吃玉米饼,要甜些。” 铃铛领了命高高兴兴的离开。 “多谢星回了...”李心染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孩,想的如此周到。一时间心口百感交集。 “夫人,小姐素来是你待她好,她百十倍还你的人。” 铃铛临走,又是嘱咐了一句。 李心染看着铃铛活泼开朗地模样,不由得有些惊愕。 原以为,星回身边四个丫头,两个留在服装店,一个跟在东方波身边学习生意经,留下的这个最是没有什么长处。 “倒是我...见识浅薄了,走吧,就按星回说的来,先去请了大夫。” “是夫人。” 星回笑嘻嘻地坐到东方默奇的身边,“何必呢...都说了,若是心是在我们这儿,好声好气地说,人家年轻漂亮,待你还好,又是真的一心一意为东方家,那也没做多对不起咱们的事儿,就送送信嘛...如今不是一拍两散了。” 东方默奇睨了自己闺女一样,“你倒是什么都清楚。” “特地从我这里要了五身衣服去告罪的呢。” 东方默奇哼了一声,倒也不好让自己女儿劝自己,显得他很没有做父亲的威严,“此事...” “爷爷们和哥哥,我定然都不会告诉的,倒是后院要怎么传,那可是婶婶和姨娘们的事儿了。” “你三婶不在府上,嘴巴大的也就徐青,由得她去。” 星回笑眼眯眯,“爹,娘可是跟老爷子彻底闹僵了?” “倒是没有。”东方默奇皱皱眉,“怎么?” “我想爹同我的想法应当是一样的,这当初让我落水差点死了的马车夫,若是能寻到...无论是府上的,还是白府,这弊端,总该去一去,才好专心对付皇上接下来的招数啊。” 东方默奇自然想到了这些,一笑,“你去说。” “爹罚的人,如今又要去求人,自是不好看...不若,让张思去。” “不可能,张思也...”东方默奇还想反驳,仔细一想,“却是如此啊。” “如此,女儿这就去准备了。”星回说完要走,被东方默奇叫住。 “阿回...” 星回身子一僵,“爹?” “辛苦你了。” “不辛苦的爹~” 乐在其中。 李心染被家主罚了两个时辰的跪,整个膝盖都差点废了,眼下府医正在治疗。 “可是五小姐去救下来的?” “那不然,二公子是不能管后宅的事儿的,且...又事关白家。” “怎么地又扯上了白家?” “这事儿,就得慢慢说了。” 于是乎第二日,府上下人见就传开了,说李夫人是白家特地塞过来的细作,专门给白家送情报的,东方府上有一举一动,李夫人都会去告诉白老爷。 “如此不守妇道,这可是不敬夫君,若是老爷气大了。那得是浸猪笼的。” “没个准信呢!哪里就能这么把人弄死?” 铃铛听了些闲言碎语,回到辞寒就问,“不是说不让老爷子跟二少爷知晓么?” “呐,不是说了,此事没有定数,明日你就知道了。” 铃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一日,星回正在射箭,星朔突然出现将人拉走。 “先生,星回,学生先借一借。” 老师点点头,看了眼星回,“府上事忙,你若是不得空,不来也成。” “射艺不可荒废,一旦手生,就跟没练一样,老师放心,学生不会让自己断了练习的。” 老师欣慰地点点头。 星朔就急吼吼地把人带走了。 “我才知晓,如此大的事情,为何不同我说?” 星回故作狐疑地问,“何事?” “李心染叛族。” “哥从哪里听来的。” 星朔仔细想想,“冷砚斋那块,说的最是言重。” 星回扭头示意了铃铛一个眼神,铃铛福福身子离开。 “她去作甚?”星朔看着铃铛离开,又看着星回好气好笑地盯着自己,“妹妹如此...可是我又做错何事了?” “哥,如此关注冷砚斋,你又是打的何主意?” “那是母亲的院子,迟迟早早地要回来。” “冷砚斋里母女三人,断然是不敢动里头东西分毫的,从前兴许敢,如今若是再如此,那可是要浸猪笼的。” 星朔眨眨眼,猛然就想通了,“哦!你和爹,伙同夫人做戏,给那个张思看的。” “你倒是喊得再大声些。” 星朔尴尬地闭嘴,“我便说嘛,夫人待你我视如己出的...” “哥哥,凡事不要听一听谣言就下了断论,你做经注文,不考究考究出处的么?” “是是是,妹妹教训的是。”星朔素来知道自己妹妹文理之道很是精通,可他今日却又从妹妹这里学到了,读书读来的道理,要用在为人处世人,不然,书是圣贤书,但人若是不能走正确的道,这书都是白读的。 “读书说起来,是让人明智,明智总不用妹妹解释吧。” 星朔脸被羞地臊红,“好了好了,哥哥知错。” “暂且放你一马,爷爷那里必然也是跳脚着呢,三叔的事儿,你可有解决?” “这几日,三叔都被爹派出去了。” “也是...” 忙是忙,不然怎么会连女儿都不教了,“我倒是有些后悔,上次就不该顺着星柔的意思来。” “星柔一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不急。”星回笑容里尽是笃定和自信。 张思心神大乱,这几日不敢去寻大夫人说道,一连空了有个七八日,这才赶上大房,“这可如何是好!” 进门就是这么一句。 徐青被吓得一机灵,“你是怎的!” “你未听府上传的?”张思近日来吃不好睡不好,脸色难看地好像老了十岁一样。 “你...”徐青叹口气,“老爷这几日也忙着,我一个人,拿不好主意。” “那车夫呢?”张思忙问。 “无踪迹,我们找不到,他们也必然寻不到。” 张思站起来在屋子里左右走,念着,“我当初也就是冲着星回罢了,无非贪了她的嫁妆,千不该...万不该。” “张思,你同我们如今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别忘了,我家老爷好歹是府上大老爷,而我是大夫人...你一双女儿。” “青姐姐误会,我这不是,这不是急的么。” “此事既然因李心染起来,你何不去李夫人屋里探望探望,妾室给正房请个安,总是应该的。” 张思眸光一凌,却还是卸了气。 徐青话没错,不过也在借机敲打自己。 她冷笑一番,告辞。 她一走,原本淡定的徐青却不淡定了。 “这东方默奇不是忙着处理东方家最近生意上的事情么?怎么还在查白家跟府上的联系?” “不行,一定要找到那个车夫永绝后患!” 张思琢磨了一阵子,在事情总算消停些了,这去寻了李心染。 “夫人,原该早些来给您请安...只是您这一病,院内事宜便乱了,府上离不开您的。” 李心染陪着假笑,“你能来,我便是最开心的,我一直是怕的,怕你们忌讳我,也不该去见见你们,生怕给你们压力。来...”李心染将人拉倒卧室内,室内陈设简单地一目了然,可柜子一开,三套整齐的衣服就被她端了出来,“这三套早早地就备了,一直也是没得时间交给你。” 张氏看到衣柜里还有两套,李心染瞧她如此,只在心里头骂了句贪心,“这是给余氏的,好歹如今照顾着小少爷呢。” 余氏特别低调,特别特别低调,星回回来这两个月来,只见过一面。 “难得夫人如此心细。” 抱着衣服来到客厅,张思左右看看李心染,“面色仍是差了些,可是心事?” 李心染暗忖,“你这脸色,跟我也不遑多让啊!” 但李心染却也心事重重,“外头闹得风风雨雨,我这身子一病便是好几日...” 话里意思再清楚不过,“老爷明智,如今再无说辞,便是姐姐没有错处。哪怕...纵然真如外头说的那般...” “如何?” 张思故作神秘,“姐姐不是吧?” “自不是的,不然早已沉塘。” “那便是当妹妹胡诌,这人最要紧的就是知错能改,能给白家带消息,为何不能反过来,从白家那里要消息呢?” 张思临走的时候,除却三套衣服,还有一些首饰,乐得她合不拢嘴。 府上近日开源节流,钱都不够她花了。 这李心染的不少东西,可是白夫人赏赐的。 “真没想到,这李心染居然是我们这一道的?”得知情况的徐青也颇为意外。 “如今不是了。” 张思脑海里也闪现过一些东西,可看到徐青那审视的目光,她也只能强压回去,回到辞寒,便是一阵阵的恼怒。 “徐青,你想拿捏我,自是不可能!” 府内太平一月有余,转眼入年关,因何太平,只是因为顾沧澜在。 他在东方府上住着,那镇国兽,就成了镇宅兽。 齐王不敢妄动,想动,得想想该如何回京。 “老太后是知道,只要你坐上皇位,她和他儿子准没有如今这锦衣玉食的日子过的,才把皇位给了你哥哥吧。” 顾沧澜瞥了星回一眼,手里的箭“嗖”地飞出,不仅中了靶心,还把箭靶给穿了。 星回啧啧嘴,“到底是大将军来的。” “五小姐,看来,在下是不必教你了。”箭道老师瞧见顾沧澜已经很是感恩戴德了,又瞧见了他射箭,这五小姐果真不简单,在镇王跟前,言辞仍旧如此自在。 “本王时间不多,你要教便好生教她。” “小人遵命。” 星回拿过顾沧澜手里的弓,“吓着我师父了,若是给吓走了,我便去找个貌若天神的箭道老师来。” 箭道老师擦擦汗,小祖宗您别说了,您这是在护着我还是在杀我啊。 顾沧澜脸色瞬间黑了下来,“看着我还不够?” “一朵奇花我自赏,一园子花,共赏嘛~” “你身边的雨筑呢。” “你莫要打我雨筑主意。” “你雨筑?” 雨筑:小祖宗!您憋说了! 第九十八章 您怎么老后悔 “王爷待小姐可真好呢。” 年关近,屋子里总是要归置归置的,铃铛整理着定会的梳妆台,一件件地放好,忍不住感慨。 “这才送了多少,你就被收买了?” 铃铛噘嘴,“小姐,您好贪心哦~” “铃铛觉着王爷好?” ‘’不好么?”铃铛停了停手里动作,“可我瞧着,小姐也很是欢喜王爷的啊。” “噗嗤。” 我自是喜欢他,这么一张脸,还是个活的。 铃铛又想了想,脸色突然黑了起来,“小姐,看人不能只看脸哦。” “是是是,铃铛教训的是。” 星回自若的喝着茶,今日有雪,停了课,倒算是清闲。 “这忙着忙着,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午后,雪的厚度过了人的小腿肚子,星回一脚踩下去,铃铛连忙追过来,“可不得这么贪凉的,脚,脚,这若是冻着了可如何是好,小姐也真是,扫也不让人扫。” “啧,不觉得很好看么?” “小姐...” 铃铛看着静静站立在一片天际白之间的星回,轻轻地给她披上了大氅。“小姐,趁着雪落得厚,索性就休息到过了年后。” “这几日东方波跟宁一都没有入府?” 铃铛叹气,“不止几日了。” 星回转身回屋,摆摆手,说着,“无趣啊无趣,真是无趣啊。” “小姐,您就当是放松心情。” “铃铛,你知道么,每次要有暴风雨来之前,就会是如此风平浪静的。” “小姐,风雨欲来,您说了快两个月了,这也没瞧见风雨来啊。”铃铛麻利的挑起碳层,让屋里温度再上来些。 “开开窗吧,怪闷热的。” 屋子里透进来凉风,反倒让人舒适了些,新画的服饰图纸都散在书房里。 “过了年,十三岁,离成年还有五年,铃铛说的没错,我是不是有些太忙了?” 铃铛使劲地点点头,“小姐,您终于知晓了么?” 东方小姐今日很是清闲,她院子里头的下人也都被放出了府去。 偌大的院子一下子有些空,可还是是不是地会传来欢声笑语。 今日休课,另一个闲不住的人,还有星月,吃了午饭就跑过来玩闹。 “啊哈哈哈,姐姐,你堆的雪人也太丑了!” “哪里丑!” “哈哈哈哈,这是什么,是猪么?” 不仅如此,店铺今日客少,方才还在念着的人,一下子都聚了起来。 “天气这么凉,晚膳就烧烤吃吧,如何?在外头多生些炭火,暖和些。” “好主意啊!” 落日将雪层漫上了淡金色,“啊,好在下午雪停了。” 星柔点点头,“去准备吧,我来帮忙。” 于是乎,欢声笑语,从院子,传到了后厨房。 辞寒,仿若真如同它的名字一般,辞去了岁寒,哪怕是如此的落雪天,也是暖融融的景象。 辞寒之外的人,多有嫉妒,多有羡慕,多有诋毁...可如此这样,星回自从回来东方府后,似乎一直都未受到什么影响。 “去,将王爷请来。” 铃铛笑了,低声一句,“小姐还说不喜欢王爷。” 星回眯眯眼看着铃铛离开,迎春起身将一串肉肉给她,“小姐留她在身边,莫非只是因为她单纯。” “哦?”星回很是惊讶地转头看着迎春,盼秋也是点了点头,“如今瞧着,确实单纯了些。” 星回摇摇头,“你们...竟然会觉得铃铛单纯,哈,哈哈哈哈。” 迎春盼秋两脸狐疑,不解地看着星回,问道,“小姐,难不成...” “比比铃铛,两位姐姐才叫单纯。” “小姐明示。” “当初铃铛去牢里寻你们的时候,同你们说了什么,才让两位姐姐如今肯死心塌地地跟着我的?” 迎春盼秋互看一眼,盼秋隐隐察觉到,发问,“小姐,那不是您教铃铛说的么?” “自然不是,我鲜少吩咐她事情,吩咐地十分仔细的。她若有不懂,事后总会问我。” “这!” 东方波和宁一在那里欢快地烤肉,听了星回的话,都是相视一笑,“小姐将两位姐姐放到掌柜的身边,也是有她心意的。” 春秋两人沉默下来,“我们两姐妹...一直以为是小姐嫌弃我们二人出身...” “噗。” 星回笑笑摆摆手,“好好学。” “是。” “天放晴了。” 夜色起来,当空星斗点点,深蓝色的背景之下,尤为耀眼。 铃铛回来匆忙,裤管上沾了不少雪,衣领袖口处也是,“怎么?”星回看出来不对。 “齐王在镇王殿下院里,眼下已经闹过来了。” “齐王到府上,怎么没人支会我一声?” 铃铛拧眉,“小姐,今日你给手下的人都放了假,咱们又一直在院里...” “我爹他们呢?” “今日雪大,老爷恐怕难回府,兴许就宿在庄子上了。” “你去换身衣服,暖暖身子。东西收一收吧...总不会是好心来的。” 扫兴收场,今夜恐又难好梦。 “星儿姑娘~” 人未到,院门口黑漆漆之处,传来油腻的一声,星回双手都揣在毛茸茸的手袖里,枣红色的大氅衬得她肤白如雪。 乌发散在身后,随风微微晃动。 发髻之上点缀的珠光发饰,好似是将星辰摘了下来一般。 她立在偌大而空荡的院子里,背后的漫天的夜色星辰,遥相呼应,如梦似幻。 “民女恭迎镇王,恭迎齐王。” “美人受凉可不行,快快入屋。” 齐王最是殷勤,上手就要拉着人进屋,却不想拉了个空,顾沧澜已经速度很快地隔开了星回和齐王。 “齐王请。”星回知礼地请人入屋,才到门前一股淡淡的炭烤味道就扑来,“你这屋子里用的不是好炭,若是缺了,本王命人送来。” “多谢王爷。” 不拒绝不接受,齐王猜不透,但不拒绝就是接受,这是他贯彻的理念。 先一步跨进屋子里,顾沧澜走到星回身侧,低头看了她一眼,“不是我特引他来,今日...” “你已经替我挡了不少时日了。” 是啊,已经不少时日了,这番薯也好,洋芋艿也好,零零散散的,却是一个消息都没过啦。 小临京落雪,那漠北腹地估计已经落了许久了雪了吧。 星回扯扯嘴角,就如同他先前所言,人太多,死一批? 这段时间,他可有什么动作。 “漠北种棉絮倒是不错的,我们东方家,近年来收的棉絮,都是在庆城为主...” 星回在顾沧澜擦身而过的时候,这么说了一嘴。 东方家有的是进货渠道,可漠北离临塞省到底近,他们又有数不清的供应处。 顾沧澜记下了,但未曾显露半分情绪。 他今日确实是等不及了,这才带了齐王来闹一闹,却不想,这个姑娘过于聪明,如此快的就想到了自己的目的。 “我不日要回京,星儿,你闲来无事,不若随我一道入京,我让皇兄给咱两赐婚如何?” “前几日听闻...齐王拜访了我那四姐姐。” 齐王一噎,“这不是,我听闻星柔与你...” “星柔姐姐知我不多,我知她也浅薄。” 顾沧澜挑挑眉,苦笑。 这怕是把火气撒在齐王上头了。 “你!东方星回,你别不识好歹!” “又如何?” “好,好,你狂得很!你且记着,不是我没...” 顾沧澜突然头一歪,笑盈盈地看着齐王,“如何对你未来皇嫂说话的。” 齐王一惊,“二,二哥,大哥要娶她?” “你大哥娶是皇嫂,本王娶便不是?”星回心里头呵呵,但明面上却保持了沉默。 “二哥,你别想了,皇帝如此忌惮你,你若是娶了星回...无异于将她推进火坑啊...你...” “本王自有手段。” 齐王恼怒,这自己是白白淌着雪过来了。“行了,我也就跟你客套客套,你是东方服装店掌柜的,东方家少东家...期限将近,倘若东方掌柜的再试推三阻四,别怪本王到时候,动皇家势力。” 星回摊手指向顾沧澜,“皇家实力。” 她说的,就是皇家实力。 没错,你齐王有势力,可她东方星回眼里,皇家的实力,却不是你齐王。 齐王愤怒地离开,星回狐狸笑颜立刻垮了下来。 “王爷心急?” “晚一日,死一万。” “夸张了,漠北拢共那么些人,一日一万,一个月死完了你反倒清闲。” “星回。”顾沧澜终于是严肃了起来。 星回白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齐王有句话在理,你哥哥盯得厉害,我倘若嫁给你,必是进火坑。不过...我若是嫁给你哥做皇后,就不一样了。” “你不敢。” 星回摇摇头,大眼睛上挑看着俯视自己的顾沧澜,“我不过念你好看罢了。” 顾沧澜不满,刚开口,星回抢一步又说,“且...我近日听闻,皇上也是英俊不凡...我的画既然已经在京都传开了,何不走走捷径?” “自王星回死后,东方家的东方星回,便已经没有了捷径。” “王星回是王星回...王爷可知道我家几代接皇家入那避暑山庄了?” 顾沧澜不知道她想说什么,沉吟片刻,“五代。” “其实按照我爷爷的说法,七八代是有的。七八代啊~王爷可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富,富不过三代,可东方家,一富,富了八代! 从来没有人仔细地去思考过这个问题,代代相传,代代累及,八代。 顾沧澜突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在狂喜! 所有人都只看到了东方家如今的实力,他们富甲天下,遍历各国,都再拿不出一个东方家,可他们,给其他的商户留了余地。 “我虽是女子,但我野心不小,原本的打算是,安安分分地做自己的生意,垄断也好,合作也罢,总归要在各地各处,都留下东方家的影子,我的目标!” 那就是前世的微软! “我的目标差不多我的祖辈们已经帮我完成了一大半了。” 顾沧澜点点头。 “可东方家仍旧是偏居这小临京一角,这一角,我们住了八代。这就是为何,东方族人男不得入士,女不嫁皇族的原因。” 星回请顾沧澜坐下,“铃铛啊,把烧烤再热一热,给王爷端奶茶来。” “晚膳早已用过。” “权当夜宵。” 顾沧澜不再推辞,烧烤小点端上来后,奶茶也一道来了,“边吃边聊。” 顾沧澜不拒绝。 他颇爱星回手艺,倒也不算亏。 “难得有王爷这般的,肯听一介小民辩解。” “本王知晓,若我要动了你,怕是你家八辈祖宗的钱财都要被拿出来,让储国换姓了。” 星回嘻嘻一乐,“真真假假的话,王爷信几分。” “七分。” “另外三分呢?” “你太爷爷那一代,颇为奢靡,是这八代之内的断层,便是看看这差一点就要拥去半个小临京的东方宅院来说...” “我家已经分出去不少了。” 顾沧澜苦笑,“所以...四代累及一代挥霍也难以吃得消,好在你爷爷,二爷爷和你父亲你三叔,还有二太爷的子女,都算励精图治,如今积蓄,倘若要与从前对比,怕是只能赢三成。” “王爷办事就是细致,什么都查的清清楚楚。” “可我...差不清楚你。” 星回撸串的动作一顿,“王爷说笑。” “东方小姐自幼性子孤傲,目中无人,清冷且聪慧异常,因此,东方家主十分器重你,器重你到白家要处心积虑地除掉你。” “毕竟我哥...经商头脑却是没有,但读书还行。” “你如此说...” 星回忙解释,“王爷别误会,我哥自己考,也能考到那个位子去。” “帮一把,倒是顺水推舟的事。” “这笔交易,等王爷如今手头事务有了消息,咱们再谈。” 顾沧澜点头,看着星回笃定的语气,心情陡然转晴,喝了口奶茶,问,“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自学成才。” 顾沧澜不信,却也不追问,他自己也说了,东方默奇将这个女儿保护地很好,好到自己得到的一些讯息,也都是断断续续。 “也罢...京都有你画像一事...不是我所为。” 星回抬眸,水汪汪的眼睛就看着顾沧澜,看的对方僵直片刻,“我...虽也助推了一把。” “多谢王爷。” “可我如今后悔了。” 这句话,听着好是耳熟。 王爷,您老是做自己后悔的事儿?您不累么? 第九十九章 本王护着 快报进小临京,扬尘而过,冲散一路摊贩,留下一句,“镇王赔!” 两个时辰后,镇王,确实来赔了,不光赔了那些被冲到的,镇王大手一挥,赔了一整条街。 “爷,云楚,在云楚,那里的百姓,早已经拿两样当做吃食了。” “土豆,番薯。” 今日,除夕。 镇王憋了近一个月的一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将齐王和皇商一干人马,送回京都,种子呢?” “回爷话,不日就到漠北。” 顾沧澜笑意浅浅,出门看向了辞寒院子的方向,“去将小王妃请来。” 影子一愣,“爷,今日除夕...小王妃兴许。” “哦,本王倒是差点忘了此事,更衣,本王这独在异乡,除夕佳节,倍感寂寞。” 影子差点吐血,您,不是昨儿才拒绝了东方老爷,老太爷,二太爷,三老爷,的邀请么 “属下备轿。” 东方家的除夕,素来不在这偏居小临京一角的子规镇。 小临京之中心,万商楼,八层高楼的顶层,被东方一家都包圆了。 除夕不是整个东方氏族都会来,仅仅只是本家几户,却是消费了整个万商楼大顶楼。 奢侈。 十分奢侈。 四方圆桌中心,是舞台,唱戏的,跳舞的,说书的,舞刀弄枪的,杂耍的。 东方家的孩子,最是喜欢除夕。 今夜两位老太爷会发红包,各位长辈会发红包。 小孩子也可以饮酒,你甚至可以爬上酒桌去玩闹,跟着台上的姑娘一起跳舞,你放肆浪荡都随你。 只不过,子时一过,一顿打是免不了的。 故而大家在放肆的边界线游走,来回横条,反复在挨打的边缘试探。 “往年五姐姐你都会带好几本书来,今年怎的?”星月看了看星回左右,前后,一本书的都没发现。 “多热闹,还看书。人都看傻了。” 星回不得不感慨啊,这曾今的贫穷限制了她古代人奢靡的想象~东方家一年来,就奢靡那么几回,年节的,还有两位老太爷跟家主的生辰。 “这排场,算是小的了。”星柔突然出现,一脸阴沉地看着星回说道,“五妹莫不是忘了,你五岁生辰的时候...” “我素来不记得自己生辰的。”星回口气不善,“府上人都知晓,你又何必提?” 几个兄弟姐妹都是片刻沉默。 星柔气的脸色愈发阴冷,“过了年关,我娘便回来了。” “哦~”星回挑眉,“靠山?” “是!没错,只要我娘开口,哪怕是镇王!” “真好,有娘的孩子~”星回淡淡地说了一嘴,就离开了。 “柔姐姐你够了!今儿是除夕,你又是星儿姐姐生日,又是娘啊娘啊!你什么意思啊!不想人好么!好歹五姐姐也帮了你不少了,你是白眼狼么?”星月骂完几跑到星回的身边,“五姐姐,你别难过...” “今儿是除夕,我怎么会难过,怪我自己,我娘多难过?你放心,我都想开了。” 可星回越是如此说,星月越是觉得,她被伤到了。 恶狠狠地朝着星柔瞪了一眼,跑走去找了三叔。 “三叔!” 看着小丫头双手叉腰,气鼓鼓的模样,东方默笙噗嗤一笑,“你这要红包的架势,越发的野了。今年怕是不给不行?” “今年三叔的红包不要了,买三叔帮月儿一个忙。” 周围长辈满座,看着小姑娘如此,笑的更加开怀。 “月儿说,这么大一笔钱都舍得,三叔定然帮。” 星月顾着腮帮子说道,“哈哈好教育一下四姐姐,让她知道除了兄友弟恭,姐妹之间也该如此!” 这话出来,所有人脸色倒是都变了。 “你四姐姐可是欺负你了?” 星月立刻模样转为委屈,“倒不是我,若是欺负了我,我早就跟她打起来了,她欺负五姐姐。三叔~”星月看了看其余的长辈,话突然不敢说下去了。 “月儿不怕,亲爷在!” “嘿嘿嘿。”星月哒哒哒跑过去,星回专门给她设计的红袄夺目鲜艳,衬得小姑娘脸蛋也是粉扑扑的可人。 “爷爷,五姐姐那么让着四姐姐了,她说要学珍珠奶茶,五姐姐就把方子给了她,别人说那奶茶是四姐姐做的,五姐姐都不在乎。她说她喜欢镇王,五姐姐也不跟四姐姐抢了,可架不住镇王就是喜欢五姐姐啊。四姐姐赖在辞寒院里不走,她不走,我都搬不进去。” 这最后一句,惹来众人笑意。 “今儿可是除夕。” “自然是。”拉着星月小手的二太爷一脸慈善。 星月嘴巴又嘟了起来,其余的小辈也都走了过来,独独缺了长房大子,说是留下来狠补学识,应付开年的春试。 “月儿,不要在长辈面前说些乱七八糟的话!”第一个上来阻止的,是星参。 他虽整日随着二哥哥读书,但也从二哥哥偶尔不满的声音知道自己姐姐做了什么事儿。星参提前回东方家,就是为了赶个年,林邪则是过了初一再回,便晚个七八日。 星月扭头怒视,突然对着星启道,“哥!” 星启将星参一把拉到后头,“都是亲,只得帮理。” “可那是我亲姐。” “东方族,若是都如你此班想法,早就散了!” 星参被噎住,呐呐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东方默笙的神色很是严肃,他的目光缓缓地移向星朔。 这个侄子,怎么突然在人情世故上,如此聪慧了? 想着,便懂了。 星回颇为淡定地立在人群最远处,就这么定定地瞧着自己,星柔,星参,若是真的如同你猜的那样了,我这个做爹的责任也很大,所以你才在讨厌三叔么 “星参,你退下,柔儿,继续说。” 两位老太爷都没有说话,老大跟老二说话也不合情理,星月看了眼气势汹汹的星柔,哼了哼,她才不怕她。 她的功夫是跟三叔学的! 三叔可是天下第一! “今儿是除夕,柔姐姐才来,就跑到五姐姐跟前,先是说着除夕家宴的排场比不上五姐姐五岁生辰!而后又不断地说,‘娘’啊‘娘’的,这话,你当着大家说,谁也不会多想了去!” 星柔一抖。 没错,她就是故意想气星回,可她没有想到,星月这个妮子,会如此护着东方星回。 按着东方星回的性子,哪怕不舒坦,也不会为去告状,她有的是法子整自己。 只要她整,自己就有法子,让这件事愈演愈烈。 她要让东方星回身败名裂! 可此事,自己爹的目光,如同寒冰做的锥子,两位爷爷更是一个比一个脸色沉重,再看看身为父亲的东方默奇,握着酒杯的手不住地都。 “爹,你听我解释,我不是诚心的。” “好,你说。”东方默笙不是那种不讲理的爹。 星柔觉得有救,便是解释道,“娘,娘今日信才到,说是要回来了,我刚来,就听到五妹妹在夸咱们家宴奢华,我想了想便是想到了她五岁生辰的时候,爹,不对,星儿,星儿,姐姐真的是随口一说的,我,你知道,我这个人...我嘴欠!”话音戛然而止,星柔突然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声音清亮,震得所有人都楞在了那里。 星回皱眉,心里却是疯狂吐槽。 我¥*……&¥%……¥……您这宫斗的伎俩都搬出来!您可以啊!您这么爱演!您继续。 星回疑惑地看着星柔,又疑惑地看看长辈们,“这是作何?月儿...” 星月气的腮帮子都要鼓炸了,挣脱开二太爷的手,“四姐姐还说,只要三婶开口!镇王都可以是她的!” 哄! 星柔只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被炸飞了,虽她说的话不完整,可那就是她的意思,直白而强硬。 “来人送四小姐回子规镇!” 星柔也是气的,被星月气的。 手里的剑握得紧紧的,可这一声来人,却是自己亲爹喊的,“爹!我是你女儿!我喜欢镇王!您不该...” “我不该。你娘也不该,天底下没人该,你想要什么就给你什么!你算什么!” “我算什么!?我...我是你女儿!”星柔尖叫一声,撒野跑走,刚要拐楼梯下去,就被一个黑影一拉后衣领,给扔飞出去。 东方默笙眼疾手快,飞身而起将人接住,接住又立刻跪下。 “小女闹脾气,冲撞王爷,请王爷赎罪。” 星柔脑子一蒙,王爷?“镇!” 抬头看到的却是齐王。 齐王脸色跟星柔如出一辙,他指着星柔问,“嫁给我,让你娘助我,你想要的,我都给!包括顾沧澜!” 星回眯眯眼睛,而后扭头看了眼自己爷爷和父亲,两个老谋深算的狐狸都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东方默笙将星柔的头狠狠地摁下去,“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齐王是想强抢?” “对,本王就是要强抢!” 星柔挣脱开!“你做梦,你以为你是谁!” “他是齐王,当朝太后的亲儿子,本王跟皇帝的弟弟,在你们跟前,他就是主子。东方星柔,你一个盟主的女儿,都可以想要谁就要谁,何况本王的弟弟,齐王。” 齐王胸脯挺了挺,冷哼道,“自不量力。” 镇王... 星柔整个人僵硬在地上,愤怒和屈辱让她浑身战栗,突然一个扭身,拔剑而出,飞起朝着星回刺了过去! 如此意外,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甚至连东方默笙,都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二太爷酒杯扔出,“duang”地一声,阻止星柔的剑后,自己也飞身而起,来到了星回个跟前。 “尔敢!” “东方星柔!” 那可是他宝贝闺女!东方默奇的心都快跳出来的。几步冲到星回跟前将人往后拉,另一边星朔也是慌乱的过来,两个男人,堵成了一道墙。 “臭丫头!”东方默笙来到她跟前,没等星柔说什么,一个狠辣的巴掌下去,打得星柔往地上一摔,吐出一口血来。 自己打,总比到时候,镇王罚,要轻。 可星柔不会懂。 星回默然地看着自己的三叔。 有些心疼。 镇王走过来,齐王离开了万商楼,这一幕好似就是他特意请来齐王演给东方星柔看的,不,是演给所有人看。 他冷冷地瞥了眼东方默奇和东方星朔一眼,两个男人都是皱眉,没有半分挪动步子。 “家主,二公子...” “爹,哥哥,没事儿。”星回从两人缝隙里挤出来,对着镇王笑笑,“镇王吉祥如意,来了多久?” “看了个整。” 那边趴在地上的星柔,心如死灰,可有一撮火苗,熊熊燃烧。 习武之人,都能够感觉到杀气,顾沧澜转身看了眼地上的人,然后转头对着东方默笙说道,“下一次...不,没有下一次。” “草民,遵命。” 东方默笙绝望地看了眼星柔。 更是歉意地看了看星回,星回摆摆手,“三叔,无妨,我没少一根头发,只是四姐姐如今再住辞寒怕是不好,早些让她搬出去吧,冷砚斋不错...” 跟冷宫似得。 你提前进去住住? 星回,也是习武的,杀气,她兴许会比顾沧澜更加敏感。 要杀她? 星回冷笑,面上神色十分哀婉,“爹,爷爷,可是我...做错了什么。镇王,你要找人助你,星回觉得,四姐却是个绝佳的选择,她爱你入骨,你都瞧见了,如此事情她都做得出来了,若是你肯娶她...” 顾沧澜忽然手一抬,盖上星回的额头,身高差让顾沧澜觉得做这个动作十分舒适,“莫怕,我护着你。”小声一句不够,还环顾四周,如同昭告天下一般,“东方星回,本王护着!” 星回咽了咽口水,余光扫了一眼地上的人,只觉得那人周身都荡起了黑气。 “黑...黑化彻底了?” “送小姐回去。” 东方默笙不想星柔再惹事,将人穴道一点,送了回去。 她狼狈地离开万商楼,明日便会是数不尽的谣传,父亲纵然知道如此可还是做了。 星柔恨急,可更恨的还是东方星回。 人走后,两位老太爷见了镇王,顾沧澜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 又或者... “星月,你觉得镇王今日,是不是有些不同?” “没有,我觉得,五姐夫,一直如此威武霸气,傲视天下!” “五?” “五姐夫。” 第一百章 诸位可知道番薯 “五姐夫今日不来?” 星回吃着菜,被星月这一个问题问得噎住,“估计是怕了你。” 星月乐呵呵地,她搬进了辞寒,果然是个好地方,里头的家具,二叔是给了最好的,连同环境也是,奇花异草,怪石嶙峋。 “他,镇王,九千岁,怕我...” 星回挑了口菜给星月,“你整日五姐夫五姐夫,不是怕了你?” “我都听到他属下唤你小王妃,那还不是五姐夫。” “月儿不怕他?” “不是很怕,只觉得镇王...看着虽然凶巴巴的,但是是个好人。” 星回点了点头,“院儿里可住的习惯?” “我习惯的很,就是爷爷老是叮嘱我,让我不要过多的劳烦姐姐。” “噗。” “姐姐,我可有麻烦你?” 星回摇摇头,“住下便住下了,我此处如此宽敞,二爷爷真是操心了。” “我就说嘛~” 星月在除夕夜当晚,就搬出了辞寒,行李还是三叔撤的,整个东方家的人,从上到下,都知道了。 “她自然是不甘心的。”冷砚斋,母女三人还谈着除夕夜令人目瞪口呆的事情,可转念一想,“镇王果真已经是定了星回。” “娘,做妾...妾也行。”荣和纳纳地开口,怯生生的。 张思倒是没有立刻黑脸,连荣舒也是。 “舒儿。” “王爷娶妾...姐姐,你觉得娶你还是去星柔。” “星柔肯去做妾!不可能!”荣和尖叫。 荣舒镇定地瞧了她一眼,“你且看着吧。” “荣舒!你别仗着自己聪明就胡说八道,星柔是谁,武林之主林邪的亲闺女!纵然林邪肯,三叔肯么?” “若是三叔跟三婶,不这么依着星柔,以三叔的教导,如今星柔能闹出这局面来?”荣舒说这话的时候,张思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张思越来越害怕这个小女儿,她一直在冷眼旁观一切,她说东方家难什么,什么都不难,果真,东方家看似难,可一直平平稳稳地继续做生意。 她说,星柔星回,星回胜算打。 果真星回就胜了。 张思一直在犹豫,是不是有些事情,都应该与她聊一聊。 可有时候荣舒给她的状态,又是十分的幼稚,她会因为不甘心故意挑衅星柔和星回,会因为头脑一发热,就去故意接近顾沧澜。 荣舒的野心很大,她绝不是真的看上了顾沧澜。 张思如此想着,不由得汗毛倒数。 “姐姐,再等等,如若不是星柔,便是你了。” 荣和眸子一亮。 “那...什么时候。” 荣舒叹口气,“这个,就要看星柔姐姐了。” “如若...如若星回死了呢?”荣和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爆出来这么一句,一屋子静静悄悄。 “娘,我要她死!她死了,对镇王来说,最有价值的,就是我,镇王妃,就是我。” 林邪昨日回府,府上发生的一切,她已经知晓,眼下看着女儿这般痛苦,自己也跟着十分揪心。 爱而不得。 她好似想到了自己,摸了摸星柔的头,“女儿放心,镇王妃会是你的。” 星柔成了镇王妃,那么四年后的盟主重选,于她也颇为有利。 “此事,娘会替你解决,说到底,只要是东方家的女儿就行不是么,为何非是星回,无非...就是她的名字罢了。” 星柔恍然大悟,“娘,你说的没错,必然就是名字!王星回,星回。哈哈哈,娘,只要让镇王认识到,东方星回不是王星回,他,他是不是就会选择我?” “必然,武林的支持,对他来说,想必十分重要。”林邪说道,可很快又皱起了眉头,“星柔,不是娘说你,天下好男子多得是...” “娘,他还不够好么?” 林邪一想,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她不爱你。 “柔儿,他不爱你” “娘,你和爹不也是日久生情的么?” “那不一样...我和你爹自幼一同长大。” “娘,时间问题罢了,我可以的。” 林邪最终还是向着自己女儿,“你跟我说,星回无意于镇王,是么?” “是,她...我看不出来她喜欢镇王,甚至任何事情,任何能够博得好感的事情,她愿意让给我。” “你去给她道个歉。”林邪十分严肃地说道。 星柔不解,“娘,为何...我。” “镇王喜欢星回,而不是星回故意与你争抢,此时你若是不敢责怪镇王,就更不能责怪星回,善妒,是王族后院里,最不可以的,你要知道,他日后必定会纳妾,甚至如你所言,会是府上的二房的荣和。庶女做妾,不是没有过。” 星柔低下了头,没错,她就是妒忌,妒忌地发了疯,她不会怪镇王,却去迁怒了星回。 见女儿还知道自己错了,林邪倒也算欣慰。 “你去道歉,同星回解开误会,此事,娘再与你爹和你族辈们好好商榷,看如何能争得王爷同意。两族联姻是好事,星回是如今府上内定的少东家,她所嫁之人必然不会比你差。” “可,可倘若她所嫁之人是皇上!我与她岂不是...” “东方家不可能让她嫁给皇帝了,有扶持镇王在先,嫁给皇帝,岂不是送星回去死?不是镇王,必然是一位地位斐然的外姓王,更有可能外嫁成为她国皇后,从而开拓东方家产业。” 星柔一抖...“星回她,她同意么。” 林邪叹了口气,“她自幼被训练得如此,家族利益之上,一切都不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如此的寡淡。如今更是为了帮助东方家,出府开铺子,她与你不同。” “我...我却不如。” “你不必与她比较,柔儿,我能看出来,星回是为了东方家牺牲的,所以,你不能怪罪她,必然要与她交好,要跟她情同姐妹,亲姐妹。这样日后,才能相互扶持,在王府生存不易,你有一个这样的妹妹,哪怕他镇王成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你这个皇后的位子,也无人可以撼动。” 星柔被自己娘亲的话,说的轻飘飘的,一则她会是日后的皇后,她坚信,有东方家和武林的扶持,这镇王不想当皇帝都难,二则,他会是顾沧澜的皇后。 与他一同护卫天下,想想,星柔就忍不住笑了出来,“娘,我立刻就去。” “诶,别急,你要准备准备,除夕如此一闹,转头又去道歉,岂不是叫人笑话。” “是是是,都听娘的。” 一过年关,顾沧澜就开始准备出发去往漠北,他在除夕之日便说了,不日就要离开,故而来谢谢东方一家子。 “当真不随我去?” “王爷别闹。” 顾沧澜有些生气,“我没闹,种植你说的那些东西,你肯定有经验,我离不开你,应该说,漠北的百姓离不开你。” “事后都是王爷的功劳,再者,那个很好种的,比小麦好种多了。” 星回摆摆手,拉弓射箭。 顾沧澜突然出现在她箭尖处,“东方星回。” “王爷何必呢,你我心里都清楚。” “我不清楚。” 星回放下弓箭,一旁的箭道老师看着这情况,灰溜溜地遁走。 “东方家我自会留下人庇护,无论是齐王还是太后,甚至皇帝,都不能动它分毫。”顾沧澜言辞急切,“阿回,漠北一地,民不聊生,我需要你助我,我深知,你所掌握的,绝不只有这一点点学识。” 星回一抖,“你,还知道什么?” 看到星回这样子,顾沧澜也是始料不及,随之就是狂喜,“阿回,你若不随我去,东方家恐怕就要有个镇宅兽了。” “王爷,说自己是镇宅兽,您...不怕掉身份么?” “我自是不怕,但你们,承受不起。” 是,承受不起,镇王的刁难和皇帝的刁难若是一同降临,那就真的是打击了。 “王爷,您在威胁我。” “是。” 呵。 星回冷笑,果然啊,好看的男人,都是蛇蝎。 不,好看的人,都是蛇蝎。 明明我娘就跟我说过,千万别去接近好看的人,他们都坏啊~ 诶不对,这好像是我自己总结的。 可我! 可我... 看着顾沧澜这张帅气的脸,如此“神情”地看着自己,星回微微一笑,“那就委屈您镇个宅。” “你!” 顾沧澜...也不敢动,不敢如何大动东方家。 东方家的根基,就是东方家的人,他们的财产固然能够让自己登位,招兵买马,扩张,这,这也足够了,是,可他会掠夺,皇帝不会!一旦知道东方家不再站在自己这边,皇帝必然有所动作,如今皇帝的动作,那叫小动作,他笃定自己没有了兵马,只能靠东方家的财力重整旗鼓,所以只要阻止自己之后,再掠夺,那就是一举两得。 皇帝不会明着来。 他更不能。 要天下,也要民心。 做皇帝是难...可他顾沧澜势在必得。 “王爷,给您出个招,只要武林支持您,这天下不也是您说了算?” “武林于我,如同鸡肋。天下武林若是敢跟朝廷作对,就不会再有武林一说,自林邪夺了你三叔的盟主之位...”顾沧澜冷笑,一句“女人罢了”差点脱口而出,可看到眼前的星回。 他闭上了嘴。 星回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冲起举起恭敬,微微移了移方向,一支箭离弦射出,正中另一边的靶心。 “我可以把你想要的的,在东方家就都给你写好。” “我要你。” 几张纸有什么用,我需要你的脑子。 顾沧澜指着星回,后者脸色慢慢变得难看起来,顾沧澜察觉到这只小老虎似乎被惹恼了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后退一步,“我给你时间考虑。” 顾沧澜离开,在暗处的几个暗卫跟着离开,无影看着顾沧澜的背影,长长的叹了口气,对着身边的雨筑说,“这就是...追女孩子的反面典型。” 雨筑“嗯?” “影子大哥对这个颇有研究。” “没办法,做镇王的影子什么都要懂些。” 雨筑敬佩地点点头,“影子大哥,你太难了,不过...小弟好奇,怎么样的才是正面典型。” 影子看了眼雨筑,“你...不行你还太小,不能跟你说。” 雨筑:???我,我十八了。 顾沧澜离开,星回整个人后背就觉得黏腻非常。 她如同幽魂一般回到辞寒,星月立刻扑过来,“你可知道我听到了何等消息?” “说罢,再也没有什么消息能惊着我了。” 星月摇摇头,“这消息你必然惊着。” “哦?” “三婶,替四姐姐去找族内各位家长了,如今正在商榷,该如何劝动镇王娶四姐呢。” 哈哈哈,哈哈哈,三婶您可真是及时雨啊。 “可喜可贺。” 星月傻了,“五姐,你是不是气啥了,三婶要帮她闺女,跟你抢五姐夫呢。” “抢吧抢吧,太可怕了。” 方才,那一瞬,她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杀意,她甚至已经做好了不久后随行去往漠北过苦日子的准备了,脑子里已经将一切辛苦的情景过了遍。 她可不想去做农民,不是瞧不起啊,那是不适合。 与其下地,不如杀人。 “可怕?对,我也觉得盟主挺可怕的。” 星柔摆摆手,盟主算什么,顾沧澜那差一点点要实质化的煞气,那带着血色的杀意,直冲自己面门,好似阎罗王的朱砂笔,就差那一笔,她就可以一命呜呼了。 她自以为身手不错,可比比顾沧澜,竟然差距如此大。 好歹我前世那也是世界间谍排位上的佼佼者,不是第一第二那也是第三的。 可谁能想到,这顾沧澜,就是那第一的位子。 毒蝎美人,最是致命,星回这下子醒悟过来,再不贪恋顾沧澜那张皮子。 不馋了,我不馋了! 可她哀嚎好似无用。 “不可能...”顾沧澜被请到族内议事厅,上下诸位一通好声好气,林邪更是拍板保证,这天下武林,今后必臣服于他储国。 可顾沧澜轻描淡写的“不可能”三个字落下后,拔腿要走。 “镇王,可否说说原因?” 顾沧澜原不想理,可想到除夕夜星回受到星柔威胁的情景,寒着声问:“诸位可知晓,番薯?” 第一百零一章 王爷,啊~~ “决定了?” 镇王看着在自己跟前从来未曾漏过怯的东方星回,心里头也是颇为矛盾。 他回来想了许久,林邪说的没错,为什么非是东方星回。 世人都才,只是因为这星回二字,可他心里清楚明白,从王星回选择嫁给顾沧海的那一日,他对星回这个名字,所剩的悸动,都在一日日地开始耗尽。 甚至于留下王容决,也不过是隐隐有所感觉,才做的准备。 “王爷要钱,我要势,与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必然是合作不好了的,与其这样,不如欢欢喜喜地随王爷去了漠北。但我有要求。” 顾沧澜笑,“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你从何时,知晓我的真实身份的?” 星回面若春风,“爷,进小临京之日。” ...... 顾沧澜的推测,是她见到自己倒坐在东方家门口装受伤的时候。 可怎么也不会去想,进小临京之日,察觉情况不对,他微微蹙眉,“这几年,东方家除却生意网,看来,还布施了不少的东西。” “王爷谬赞。” “我不是在夸赞你,我是在让你和盘托出。” “王爷做梦呢?” “......”顾沧澜深吸一口气,压着自己心里的火气说道,“星回,我也不是非你不可。” “皆大欢喜王爷。” 她笑嘻嘻的,可确实没有一个字不夹枪带棍,从自己威胁她的那一刻起,这妮子仿佛就开始算计好之后的后路。 “林邪的势力。” “四年后,三叔必定会拿回来,天下武林,我东方家想要就要,我哥当不了少东家,如今东方家大小姐,正儿八经的少东家,就是我东方星回。王爷还有何疑问?” “漠北旱地...” “此乃天灾。” 顾沧澜冷笑,“哦?” “王爷莫非是把我当成天上来的了?”星回的语气有些故作轻松。 “不知你从何处来,但在我眼里,非人间所能...”他说着,突然顿住,定定地看着东方星回,她还是个小姑娘的模样,半梳发髻,衣裳也鲜艳的很。 “未曾见你穿正红。” “穿过,不是那么适合我。” 顾沧澜摇摇头,“会很适合你的。” 正红之色适合我?我能不能想歪? 星回眨眨眼,“若无他事。” “你不是说有要求么?” “我生的娇贵,到了漠北不要委屈我。” 顾沧澜笑出声来,“我可听闻你在庆城,又是种菜,又是洗衣服的,如今怎么就娇贵了。” “王爷可听过一句话?” “说来。” 星回摇头晃脑地说道:“吃得苦中苦,更想做人上人。” “有理,放心吧,你是我未来的王妃,苦了我,不能苦了你。” “那就谢过王爷疼爱了。” 疼爱? 顾沧澜上下扫了星回一眼,笑了笑,“无事了,你回去吧。哦...此事,莫要同你府上人说去。” “是。” 走出顾沧澜的别院,星回长舒一口气,那日在射箭校场里,顾沧澜的杀气到现在还缭绕在自己脖子口,这是何等的可怕。 “走一步算一步。” 她倒也没有林邪说的那么伟大,为了东方家能够放弃自己。 只是合作婚约这种事情,身为间谍,她干的太多了,也见得太多了,在必要的时候,这是一种十全十美的手段,没有漏洞,两方都是既得利益者,无在乎谁背叛不背叛。 因为成婚那一日,他们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 哦不,这一次恐怕有所不同,顾沧澜,许是要吃亏些。 他得真的能留下自己来,安安心心做一段时日的王妃,让东方家真的拿出金银来支持他,直到他坐上那个宝座,才能够放心。 星回边走边想,才回到辞寒,就遇到了铃铛出来寻自己。 “谁来了?” “四小姐,眼下,月儿小姐正在闹呢。以为四小姐是要搬回来。” 星回勾勾嘴角,“她怕是以为三婶能够把一切都摆平,然后来跟我假意求和的。” “什么?真是不要聊。”铃铛说完就捂住嘴巴,“奴婢...” “没事儿,是有些不要脸哈。”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入了屋子,星月腾地跑过来抱住星回,今日星启也在,朝着星回恭恭敬敬地行礼,桌上摆着铃铛给兄妹(姐弟?)两做的小零食,“这天妇罗可好吃?” “好吃好吃。” 星月笑眯眯的,而后在她耳边小声嘀咕,“可不能把我赶走,我东西都还没吃完呢。” “那要你同她住一院子呢?” “这没问题,我当看不见呗。” 星月无所谓地说道。 星柔缓缓起身,两姐妹十分疏离的见了个礼。 “稀客。”星回最先开口。 “去哪里了?”星柔问话。 星湖挑眉,“族内长辈有交代,便去了一趟。”这是假话。 星柔面色突然温和起来,笑的很是好看。 嗯,这就是星回要的效果。 星柔想要上前来拉住星回的手好生说话,可星月就好像黏在了星回身上一样,连坐下后,都紧紧挨着。 “除夕...” “过去了就过去了,左右我也没伤着。” “话不能这样说啊,你要是被伤着了还得了!”星月先炸了起来。 星回朝星启看了眼,小伙子很是上道,“妹妹...” “叫姐...” 星启无奈地会看星回一眼,星回朝着铃铛示意,铃铛拍手说道,“快用午膳了呢,小姐?” “星月啊,你随着铃铛去后厨看看,想吃什么,铃铛今日都给你做。” 星月眸子一亮,“那,那位镇王爱喝的奶茶,我可能喝到?” “能能能,简单的很,随奴婢来。” 星启也从凳子上离开,对着两位姐姐行礼,跟着星月去了后厨房。 见到她将人调走,星柔心里还是敬佩这位妹妹的,可一想到顾沧澜如今心思还在她这里,又觉得十分地膈应。 “四姐有话说罢。” “我确是来道歉的,那日是我太冲动了,星儿,你莫要怪姐姐,是姐姐被情爱冲昏了头脑。” 星回嘴角一勾,“看来三婶决定出动武林的势力,帮助镇王了?” 星柔很想解释,但是在星回灼灼的目光下,还是点了头。 “有一有二,还会有三,柔姐姐年幼随着外公去了那明顶山,还是主山重山。世人眼里,重明顶山,可是日后武林桂主修炼之地,啧,可惜了。” 星柔一瘪嘴,“可惜什么,还有星参呢。” “习武之人,心性不稳,稍有异动就便心如沸水,也难怪三婶不如咱家三叔。” “你这话什么意思。”星柔怎么听,都觉得这话里有话,很是古怪。 星回摇摇头,“姐姐是不是觉得,除夕那日,若是无人出手,你定能伤了我,今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拿剑,杀了我...” “星回!你不要无理取闹,我今日可是好心好意来同你道歉的,你不接受便不接受吧,不用如此明里暗里地嘲讽于我!” 说完夺门而出。 屋内门帘之后,脑袋一个个探出来,“走了?” “这便气走了?小姐,这四姑娘的诚意真是足。” 铃铛走来还不忘讥讽,这后厨哪里轮得到他们去,镇王那边支过来的宫廷御厨,小姐只是说了个想法,他们就能把东西做出来。 大厨师做饭,都不容闲杂人进厨房的,可凶了,也就小姐敢进去晃悠。 “姐姐,你方才...”星月却是看出来星回的不同,她到底也是稍有底子的,星回那稳如山的坐姿之下,实则已经在催发力道。 若是四姐真的动手,恐怕眼下破相的会是她。 星月免不了好奇,可这种事情,怎么能问。 你想想啊,府上五小姐,自幼娴静,清冷。 何时学的武? 虽冷砚斋少有人走动,可到底... 对,一定是二叔在白婶婶死后,让五姐有自保的能力,才偷偷找人教她功夫的。 二叔厉害啊! “怎么不问了?” “嘻嘻,你干的漂亮。”星月露出大白牙,“就该气死她,都拔剑了,道个歉就完了,道歉就道歉,好歹有点诚意,五姐姐,你看她在这里住的时候,吃你的穿你的,一点也不害臊,我爷爷好歹还给了你银子呢。” 星回忍不住笑出来,“你不知道二爷爷的银子我都退回去了。” “那我再去要回来。” 星启十分无奈地拉住自己妹妹的衣领,“午膳。” “奥对对对,先吃饭。” 天地地大,爷爷和吃饭最大,哥哥第二,爹妈...爹妈排五姐姐后头。 那五姐姐就是第三! 嘻嘻。 啧,五姐姐跟哥哥比比,五姐姐如今待我更好,且我还吃她的,住她的,五姐姐大方迟早也会穿她的,那五姐姐排第二,哥哥第三。 星月的开朗,让她心情顿时乌云转晴,不接受星柔的道歉,给了她一次机会杀自己以绝后患,那都是星回的心理战术。 毕竟,今日,最迟三日,整个东方府就会确确实实地定下来,她东方星回,是未来的镇王王妃! 是将要随同镇王离开小临京,一同前往漠北,去治理那片贫潦之地的王妃。 一旦自己及笄,就会完婚。 “六礼??” 影子下巴都快惊掉了,“王爷,这,为时...为时尚早吧。” “她十三岁了,漠北难治理,怕是要不少年岁,必然要随我在那处成亲了,如今在小临京,能解决的,顺便解决了。” 王爷,人家姑娘同意么? 可影子没敢问出来。 “迎亲还尚早,其余能解决的,就去解决了。” “东方家几位主事...” “也是...” 不能在盛京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已然是亏待,顾沧澜心里的歉意涌上来,沉思片刻,“去让人备礼单,按照王妃的礼制来,去将官媒找来,礼单备三份,一份给东方家主,一份给星回去,另外一份,你给采买之人,让他务必按照礼单规格走。若是小临京没有...” 他顿了顿,这彩礼之内,必有王妃的婚服,那是宫廷制服,“派人加急回京,从皇宫里拿一套出来就行。皇后的也可以。” 无影咽了咽口水,“爷,这一来一回怕是要七日。” “那就再住个七日。” 无影离开之后,顾沧澜身上好似卸了一股力道,松软下来,背靠在椅子上,呆滞了那么几息,才惊觉回神。 “本...本王紧张什么?” 这饭点到了,他啧吧一下嘴,还是起身快速地往辞寒院掠去。 “抢食的来了!”星月从自己房里换了身衣服来吃饭,才要扭身,就看到了院门口顾沧澜的身影,进屋对着星回这么一说,星回就知道是谁。 还没对话,顾沧澜已经到了门口。 “厨子都在你这处了。” “王爷想吃,我还能赶走不成?” 星月嘟着嘴给顾沧澜请安,“王爷安好。” “嗯。” 对别人,他总是有些冷淡,星月也不介意,看顾沧澜坐下,星回坐下了,自己也拉着星启坐下。 “铃铛,一道吃吧。” 铃铛连连摆手,“奴婢等...” “坐下。”顾沧澜冷声命令。 星月眸子瞪得老大,转头看看星启,他也是。 两个人的心里活动还半斤八两,“五姐姐训得好啊。” 菜色上齐,后厨房就闹炸了。 “当真?” “有假,我眼珠子抠下来。” “王爷跟丫鬟?王爷同意的?” “说是小王妃当妹妹一样疼爱的丫鬟呢,还是王爷让坐下的。还有小王妃的两位堂亲。” “那平日里,那些伺候王爷的丫鬟,在端菜的时候,说句话,王爷可都是嫌弃对方可能口水沾上了菜,就赏给那下人吃了的。宁可自己少吃一些...真是稀罕事儿,今年特别多啊。” “今年稀罕事儿。呵呵,才开始呢。” 顾沧澜吃得镇定自若,星回同上。 星月一向眼里只有吃的。 星启和铃铛,可是拘谨。 两个人夹菜都夹不稳,星启的是星月夹的,铃铛的是星回夹的,顾沧澜看看他们。 筷子一撂下。 星回“嗯?”瞟了他一眼,“吃饱了?” 顾沧澜蹙眉,看着星回的筷头。 星回看看他的目光所示,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后,笑眯眯地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嫩五花,然后拿着生的菜叶子,裹着嫩五花大葱大蒜,沾了沾酱,“王爷,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一时间,僵住了。 包括,闹别扭要夹菜的顾沧澜 我不是要你喂,我不是! “啊。” “乖。” “我瞎了...”(其余三人内心是崩溃的。) 第一百零二章 会错意 “你可确定,王爷派了人马回京?” “属下确定。” 林邪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族老们和府上几个主事一直都没有定下来,讨论的当日,镇王虽说了不可能,可之后几次的详谈,都是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对。 这么一想,是不是因为他心里有了松动。 “镇王呢?” “驾马去了临塞省城,去请省城官媒了。” “哦,那可要些日子,看来,镇王是要按照宫廷礼制来了,这派回京的人,应当是去取王妃嫁衣的,去把小姐叫来。” “不用了,我来了。”东方星柔来时脸色不太好,本来与星回去和解的那日,她就想来抱怨来着,可就是积攒了些更多的情绪,这会子来,看着林邪脸色很是欢喜,狐疑问道,“怎么了娘?” “自然是有好消息,你是如何?脸色如此难看?” 星柔不满地怨道,“娘叫我去同星回和解,可结果呢,那妮子蹬鼻子上脸,把我数落一通也就罢了,还自觉厉害,让我拿剑杀她,还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娘,这不就是侮辱我么。” 林邪眸光暗沉下来,“星回自幼如此清冷,你拔剑相向,她有恼怒,一时半会必然是消减不下来的。此事是你做的不好,她如今有怨气,在情理之中,改日,我带着你去,再登门道歉。” “娘!我又没把她怎么样!” “你是想把星回怎么样!”东方默笙一把推开门,进来就冷冷地挂了眼林邪,“星参!” 星参弱弱地从东方默笙身后走出来,“娘~” 这一声出来,林邪就知道,星参惹了自己爹不高兴,连忙起身,“笙哥,孩子还小...” “还小!就留在东方家,好好学礼义廉耻!” 林邪当下就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东方默笙我告诉你,别以为...” “你给我闭嘴。”东方默笙眸光如同寒冰,“林邪,你女儿拿剑要杀人,只是因为一个男人,呵,真是有你当年的风范!” 说完甩袖离开,林邪怔了怔,突然无力地坐下来,“星参,你跟你爹说了什么。” 星参有些惊恐地看了眼林邪,他还是很怕林邪的,可今日瞧着,似乎爹更加恐怖。 “我练剑之时,听到爹院子里的丫鬟在清点首饰,说是要给五姐送去赔礼的。” 林邪点头,“此事倒是我疏忽了。” “我...我就说,说...” 林邪眉头微微一簇,“说来。” “说到底姐姐没把五姐姐怎么样,连根头发丝都没伤到,倒是姐姐被爹爹打了一巴掌,还险些被抢了王妃的位子呢,如今五姐姐安然无恙不说,坏名声她一个没有背,说起来好似都是我姐姐的错,可当初,不是她已经将王妃之位让...” “够了。” 林邪叹气,“星柔,星参,你们记得,你们两个姓东方,你爹是东方默笙,东方家的三老爷,而星回,如今是东方一族少东家!” “娘!我...”星参还想说,外公还把我当做下一代武林盟主培养的。 星柔也哼了哼,“那又如何,东方家如今肯跟皇家联姻了,必定是背后出了纰漏,指不定日后还得靠我!” 林邪温和地笑一笑,“你和星回若是能相互扶持,是最好的,你爹也愿意见到如此局面不是么?” 星柔点点头,狠狠地敲了一下星参的头,“你个混小子,是不是说的话都被爹听到了。” “娘...爹让我回重山,别回东方家了。” “你爹正是气恼呢,你二叔手心里的宝贝闺女受了委屈,你爹跟你二叔两个人从小那就是穿一条裤衩子长大的,当初连家主的位子都你推我搡的。要不是...” 林邪想到什么,叹了口气,“此事,终究是星柔你一人知错,你们两个,先去跟你们爹道歉去,明日随我去星回那里,好好道歉。” “娘~”星柔老大不乐意,只觉得自己无错,况且她出手有的是分寸,不就是想吓吓星回么。 “去!” 姐弟两苦哈哈地来到东方默笙的院落,沿途路过顾沧澜的院子,却是发现院里的人都十分忙绿。 “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星柔想了想,“啊对了,我记得娘还有事要跟我讲来着,你自己去吧!” 星参“诶诶”了两声,星柔已经飞快的跑走。 林邪见女儿折返回来,就有些不满了,“你爹哪里都舍不得开开你的金嘴道歉了?” “娘,镇王出事儿了?” 说起镇王林邪便又笑了,“行了,过几日你就知道了。” “是,是好事。” “自然是好事。”林邪笃定而自信。 星柔立刻心中绽放一朵朵花儿来,“娘,你随我一道去爹那吧,爹今日气地不轻呢。” 一家子晚上一道吃的饭,可东方默笙的脸色自始至终都是难看的,林邪也再收不住脾气,“东方默笙你别蹬鼻子上脸。” “呵。” 东方默笙冷冰冰地看了眼自己最亲近的三个人,惨笑浮上。 他那日,是如何骂了一顿自己的侄子的? “星参,爹今日问你,若是爹肯教你武功,但是要让你留在东方家,你可愿意。” 察觉到不对的林邪,立马打断,“孩子如今在重山受四位前辈指导...” “当年他们四个一起上,都没能打败我。” “笙哥,东方家经商为主,你让孩子留在这大宅院里头,实在不适合习武,你不也是在明顶山习武才有了如此成就?” 东方默笙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你慌什么,我尊重孩子的决定。” 星参一时间,当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自己爹教导自己他最是开心,可重明顶山,外公说了,在那里修行,就等于日后武林盟主就是他的。 像娘一样风光,他也想。 武林盟主诶! “爹,我...我想去重山继续练。” “好!啊!”东方默笙长叹一声,“来人。” 屋门大开,进来几个黑衣人,他们甚至带着面罩,一个个只觉得肃杀可怕。 林邪缓缓起身,手也握住了放在桌子上的短剑。 “将少爷带走,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东方家半步。” “你要做什么!”林邪大怒,拔剑要阻拦,却感觉到一道轻微地风略过自己身边,东方默笙那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自己。 “我东方默笙,可曾亏待于你!” 他是个专情的男子,温柔,细心,将林邪的一切视为己要,可他也是个冷静非常的男人,强大,睿智,在林邪之前,确有一个东方一族。 “东方默笙,我呢!我可曾有愧于你!” “有,自成亲日起,自孩子们诞下之时,你和你爹!处心积虑地想谋东方家的财产!我不当家主,断了你们的念想么?没有!林邪,你敢说你无愧于我!你说啊!” 林邪被东方默笙这一次的狂怒,吓得手一软,手里的剑落地,那边两个孩子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可星柔觉得,娘受了委屈,“爹!娘干了什么你要如此......” “干了什么!她心里清楚。” 他有些绝望地看了眼星柔,“你是我的女儿,但若是再有下次,我东方默笙可以没有女儿。” “爹!” “笙哥!不至于!不至于,她还小,柔儿还小啊。” “镇王,你们母女两也别瞎想了,岳父若是要来说个理,我倒是不建议,将这几年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地都说出来?呵,笑话,武林盟主,富可敌国...” 林邪在发抖,星柔一把抱住自己的母亲,“娘,娘,爹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 “是谁,是谁...到底是谁。”林邪不住地如此念着,最后看了眼星柔,“是我,是我太贪心了,是我太贪心了啊。” 他待她如此好,几十年如一日,从未让自己受过半点委屈,哪怕自己是用了手段让他要了自己,哪怕她曾今提剑威胁过他的挚爱,可这么多年,林邪知道,笙哥已经变成了她的笙哥。 “柔儿,参儿,娘做错了!娘真的错了!” 三房里的闹剧,并没有传的沸沸扬扬,只是星参少爷被带走,还是被家主身边的暗卫带走的,这让人十分地好奇。 星回自是第一时间知道了此事,她白子落下,星朔就长舒一口气,“妹妹谦让。” “让什么,我就是胡下,哥,你当日如何同三叔讲的?” “我没有立刻去问三叔,而是去问了爹。爹说...林邪这几年一直有动作,只是他都压了下来,没有被三叔知道。” 星回瘪瘪嘴,“我倒以为林邪不错呢。” 为何会造成这种错觉,她看人不是最准的么? 是了,林邪的性子,与现代人更近些...与其说是看错,不如说是这种她心里的念想欺骗了自己。 “镇王,好似,很忙。” “嗯,在准备三书六礼吧。” 星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的时候,身子腾地弹起,“你就答应了?” “你怎知是为我准备的?” “就星柔那动不动就拔剑的女子,顾沧澜哪里能看得上。” 星回笑意越发肆虐,“顾沧澜?” “咳咳咳,这,这四下无人...” “哥,关于顾沧澜你可知道多少?” 星朔想了想,“他是储国大将军,先皇亲赐的镇国猛兽,故而被封为镇王,人称镇国兽,后新帝登基,他甘愿交出兵符来治理漠北,所以新帝特封他为九千岁。除此之外,他十三岁就行军打仗,可以说,储国这么多年的安泰,离不开镇王。” 星回点头,“他生之日,先皇改历,旧历十六年,也就是他十六岁的时候,大胜得归,亲自下葬了死去的一万多将士。” “旧历十五年,漠北的灾银是他亲自押送,故而让漠北撑了一段时日。” “旧历十四年,他第一次得胜,敌国投降,他手下有位将军残杀了妇孺,他将那位将士割了头,悬在了自家城门上,并且退了半城,留下了物资,同年,此国国主归顺储国。” “好了好了。”星朔打住,“你想说什么。” “哥哥觉得世上除了你和爹把,还有那个男子能与他比较?” 有!多得是!我肯定遇得到! 星回面上笑着,星朔看不见她踌躇的脸肌肉,只是被星回说得动容。 “太好说动了吧也,我是你妹妹啊。”星回小声嘀咕,星朔以为是她在拿娇,“能为天下百姓着想之人,必定心善,他如今肯以皇家礼制来跟你定下婚事,那是他敬你,哥哥觉得,他人不错,只是...只是委屈妹妹随同去漠北受苦,走时都带些银两啊。” 星回欲哭无泪。 “行了,我还要去给自己设计衣服呢。” “什么衣服?” “婚服啊~不趁着这镇王定王妃的势头再给自己的店铺涨涨水,我会掐死自己的。” 星朔失笑,收拾棋盘。 第二日,星回堪堪画完自己要的婚纱样子,这是她第一次自己动笔,有些不太满意,“还是需要请画师来润润色,修修图,铃铛...铃铛...” “小姐,三夫人和四小姐来了。” 星回还没将画放下,母女两就走了进来,星柔刚一进来就瞧见了她手里的画,笑的很是亲昵,“妹妹又有新衣服要上架了,这次姐姐必然会捧场的。” “你先把从前拿我的衣服给了我钱。” 星回如今懒做搭理,林邪听的她口气不善,心里头也略微有了不满。 “星儿,你姐姐她...确是做错了,这不婶婶一道来给你赔礼来了。”说完拍了拍手,第一个端着端盘的丫鬟刚要进来,“婶子,这里是我卧室。” 林邪一愣,“啊是是是是,你们先出去。” 星回看了眼星柔,一边将手里的画卷起来,“去,给画师。”交给铃铛后,也走出了卧室,“随便就进别人家院子也就罢了,星柔你如今都不住在这儿了,把这儿当自己院子的习惯该改改,下次若要见我,等我家铃铛通报了。” “星——” “是是是,星回说的是,这大家大族没点规矩不行的,星柔啊,你妹妹说的,你也记着点,可别大大咧咧的,日后去了王府,也是要给下人做表率的。” 星回不可思议地抬眸看了眼林邪,无语。 第一百零三章 心意分 “三夫人是不是会错意了?”铃铛一边想起昨日那三夫人走时出风满面的笑容,一边忍不住要同情她,“这若是后头知道了,那王爷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准备的,您说她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气的把咱们东方府给掀翻啊。” “她若是敢就试试呗。”星回满不在乎地说着。 铃铛嘻嘻一笑,“小姐也真是够坏的,您怎么不告诉他们?” “说了他们未必会信,图纸已经送到制衣院去了?” “送去了,说是要些工程。” 星回点点头,“镇王还没有回来,等他回来了,再问问大概几日。” 说到这里,铃铛突然感伤起来,“这才回来了没有半年,就又要离开,老爷知晓了,必然是难过不舍。” 星回闷闷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说实在的,她对东方默奇的亲情,并没有多大的反应,纵然是接受了这副身体前主的记忆,她也还是不冷不淡。 但铃铛这么一说起,她还真是有些舍不得。 “我爹回府没有?” “今日才回,似乎还是王爷的车马送回来的。” “好。” 说罢起身,先是绕道到厨房让那里的厨子做了些东方默奇喜欢的菜色,而后乘着马车去到了制衣院,“东家。” “我爹的几身衣服可做好了?” “还差几些针脚呢,明儿就赶上了。东家,新送来的那衣服图纸…” “不急,总归有个七八日的。明日将衣服送到府上去,给东方家主。就说是她女儿给她定的。” 裁缝们都长舒一口气,星回瞧着,笑说道,“近日来你们劳累了,等我离开后,东方波掌柜的会给你们放个假。” 众人没有听出来星回话里的重点,一个个只在意了放假,都是十分欣喜。 东家待他们是好的,但东方服装店那生意太好了,单靠他们这个制衣院里的人,每日就只能赶出来三四套衣服而已,好在,星回知道劳逸结合。 这给的工钱又高,这才让服装店运转地自如。 离开制衣院,匆忙赶回府上,“小姐,我去把饭菜装好。” “嗯。” 换了身衣裳再往东方默奇的院儿里走,想起来往常过去,兴许都是能够碰到李心染的,“铃铛你说,能不能遇见?” “怕是难了,夫人前阵子出了如此大的事情。” “星回!” 身后李心染的声音传来,铃铛尴尬地一笑,两人转身,铃铛行了个礼后,李心染也不管不顾,拉着星回往一边处。 “星儿,我这…” “娘看起来很是憔悴。”星回面露忧色。 李心染哎了一声,好似有难言之隐。 “我不日就要离开小临京,今日备了些饭菜,不若娘同我一道去爹那里,哥哥我已经派人去叫了。” 李心染眸光露出希翼,可很快又灭了下去。 “近来,老爷很是抵触跟我见面的。” “娘不是做了补偿了么。” 补…补偿,李心染反应过来,又是惊喜又是惶恐地看向星回,“你,你都知道了。” 星回笑眯眯地点头,“娘不必惊慌,这府上的事儿,大家都是能不知道就不知道的。” 李心染眼帘微微垂下,“白老爷虽已经不信我,但…我带去的消息他们仍旧是信的,这几日…” “王爷大操大办,想来娘已经将消息带过去了。娘可说了王爷要娶的是谁?” “我必然是不敢妄断,你,你方才说,你要离开小临京。” 星回点点头,看了眼铃铛手里的饭龛,“先送过去,就说我和娘随后就到。” “是。” 见铃铛离开,周围好似又没有什么人,星回压低了声音道:“王爷这番动作,府里人都是以为是为四小姐办的吧。” “可不是。” 星回浅笑摇头,“娘,王爷按照皇家礼制来,我这也算是要出嫁的意思,虽没有及笄,不算正式的婚礼,可到底礼制在那里,去了漠北,王爷身边的人都还得称我一声王妃。” 李心染吓得膝盖一软,可瞧着星回慈眉善目,“是啊,可这是怎么一回事?” 星回摆摆手,“三婶以为自己能说动王爷,可不料,王爷是烦了他们几次三番的叨扰。故而不再同他们多言,这意思是早就传达给了府上了。” “哦~~~”李心染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那,那老爷必然是舍不得你,我今日就不过去了。” “诶,娘,一家子人,总该要有个一家人的样子,你和爹早日和好,若是能生个一儿半女的,岂不是宽慰。爹还年轻着呢,爹疼我,我说的话他听。” 李心染心头感激,两人相互扶着一般来到了东方默奇的院子。 星朔早早地就等着了,李心染瞧见东方默奇眼泪就忍不住下来,端端正正地行了个礼。 “老爷。” “嗯。”东方默奇口气仍旧不冷不热,显得十分疏离。 “这是做什么。”星回将人扶起来,“爹,若是不喜欢,那就休了,李夫人日后也好再嫁,你这般仗着东方家家主的地位,晾着人,可是不厚道。” 东方默奇眉角一挑,“胡说八道!” 李心染不仅年轻,还貌美,而且聪明不说,从入了东方家起,其实就是在护着东方家了,她倒是没有二心的,这些事情查清楚了,说开了也就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 “哥你说是不是。” 星朔素来不爱管这种事情,被星回问的一头雾水,“你好好的,爹和娘的事情,他们大人自己会处理的。” 星回眉头一皱,“处理什么处理,诶,夫人,怪我,非是要拉你过来受我爹的冷脸,您先回吧,咱这一家子好不容易吃顿饭的…” 李心染还没有反应过来,星回的脸变得太快了,饶是她知道她是在帮自己激默奇,可心底的酸楚那终于也是憋不住了。 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边擦眼泪边用断续地声音回着星回的话,“是小姐,妾身,妾身这就离开。” 小姐? 妾身? 这是已经把自己当做妾室了! 东方默奇,啊了啊,李心染又是一礼,匆匆忙忙失魂落魄地逃走。 “不是。” “还不追?”星回笑嘻嘻地说了句。 东方默奇无奈地指着自己女儿说了个“你啊你”起身离开。 一桌子好菜,当下就走了两个人,星朔放下筷子,“这回头凉了。” “叫人去灶上热着。” “你鬼主意总是多,王爷可有说何日离开?” 星回摇摇头,“我自是万事不管,王爷说一切他来安排,那边他安排着,总也不会比我们安排地差。” “这若是及笄了,好歹还能弄场婚礼,如今要如何办?” “大操大办,咱家又不缺钱” 星朔噗嗤笑出声,“那你成婚之日呢?” 星回摇了摇头,“指不定,挨不到成婚的日子吧,哥…大操大办是王爷的意思,这其中道理,你也该明白,一则是让东方家安心,二来也是为了给京都那位看的,此去漠北,无论是我还是东方一族,都将陷于水深火热,哥…” “你放心,倘若这个皇帝真的不行,大不了的罢官,又或者,我就不去京都做官就是了,留在小临京。” “白家那位恐是不会让你如意。” 星朔脸色登时冷了下来,“我前日外出,遇见了外祖母,星儿,外祖父如今年纪大,想法和行为都十分地让人害怕。连外祖母都被他惹得在府上待不住了。” “你同我说没用,我是个要去漠北的人。” 星朔沉默了下来,两人静默了片刻,星回看了眼低落的哥哥,“你到底是个读书人,脑子死得不行,这些事儿都转不过弯来,日后怎的混迹官场?” 被妹妹突然这么指责星朔也是莫名其妙的,“那,那你说该如何。” “外祖母是娘的恩人,你同我说,不若同娘说去,正好接来,两人住一个院儿,娘还能照拂一二,而来也全了爹的愧疚心思。” 星朔不明白,“爹哪里愧…” 星回一个白眼飘过来,“你如今是忘了自己亲娘是谁了?” “不,不是我怎能,奥我明白了。妹妹,还是你聪明。” 星回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是,镇王还说你聪明来着…”嘟囔了一句,吩咐铃铛去看看那边人回来没有。 回来之时,李心染那是满脸的娇羞。 鬼知道自己这个风流爹说了些什么,或者做了些什么。 星回看看两个人,看的李心染恨不得找个缝钻,才被东方默奇的咳嗽声打断,挑挑眉,“和好了就好,哎,难为我这个做女儿的良苦用心,铃铛啊,把热着的饭菜端上来吧。” “是小姐。” 这他们夫妻两的事情,还要女儿操心,东方默奇一时间也是挺难为情,立马转移话题说道,“在省会之时遇见了王爷,请了三位官媒,临塞太守还派了兵力来维持一些治安。王爷的意思是,能办大就办大,皇帝给了他权利,说是自立王妃,那日不算是婚礼,权当做你封妃的庆典。” 其余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还是王爷想得周到啊。” 李心染自是高兴的,她日后的孩子,那是入族谱的,算起来也是星回星朔这两孩子下头的弟弟妹妹,你说有个王妃做姐姐,日后哥哥又是个当官的,这弟弟妹妹怎么也算是前途稳妥了。 星回眉心微微一蹙,“封妃,真是好主意啊。” 东方默奇自是知道自己女儿心思细,也是宽慰,“如此一来,孩子,你的路可就定下了,若是如今后悔,我们东方家。” “爹,我不后悔。镇王不差的。” “可不是,比比天下也没个能比得上镇王的了。”星朔接话,“但娶了咱们东方家的女儿,那便是东方家的女婿,妹妹,他纵然是镇王,肯与我们联姻必也是有所求,我们没有低人一等的,他若是待你不好了,咱就回家,又不是养不起。” “胡说八道什么胡说八道,整日地读书,都读了些屁!”东方默奇拿起筷子就狠狠地敲星朔的脑袋,“哎,爹,爹爹,疼的!” 酒足饭饱,各自回院子,铃铛忍不住开口,“小姐,我瞧着老爷,还是舍不得,只是…只是又憋着不说呢。” “自是舍不得,都舍不得,连李心染都舍不得我走。” “啊?夫人为何…您到底又不是她亲生的…” 星回笑着,“我帮她如此多,她入府那日就一声声娘叫着,哥哥如今也待她入亲母,又想着将老夫人接来住些日子,李心染的地位以及在府上水涨船高,啧…也不知道三叔如今处理的如何。” 说到三老爷,铃铛便是忍不住替他惋惜,“林夫人如今还想着呢,这若是知道了,可是大闹。” “随她闹去。” 王爷的车队没有立刻回来,只是带了消息说不日就回,看来是在省会那处置办了不少的东西,“定是要给小姐一个十里红妆了!”铃铛看着礼单,最后竟然还有一句,“缺补不迟。”被王爷的大气也是折服。 “钱能解决的事情,那算什么。就礼单上那些东西,单靠我如今自己小店铺的收益,置办起来也是可以的,他堂…”星回说着,突然不说了,“礼单再拿来。” 铃铛将礼单给她,星回一目目看下去,直到看到了“王妃制服”的时候,终于是会心的笑了,“看来我给自己做的衣服要用不上了。” “小姐,什么意思啊?”铃铛不懂,星回给她指了指,小丫头立刻明白过来,“怪不得要花如此多时日筹备,这去京都拿了制服来,王爷有心了。” 有钱,不如有心。 毕竟对星回来说,钱不算什么。 她突然明白了那些富家小姐为什么总能被穷酸书生拐走了,因为他们以为穷书生拿出来的,都是心意。 可事实呢,他们所谓的心意,不过就是在现有经济条件下,能够达到的程度罢了,心意,还是要看心。 既然是封妃,没有宫廷规格的王妃制服,确实显得不伦不类。 “好吧好吧,就给你加一分!心意分。” 第一百零四章 你娘来了也没用 “我是闻风来的,说是妹妹给我做了件可是华丽非常的嫁衣。” 那满目的红色,那大如盛开的大朵牡丹的裙身,据说里头还要穿一个裙撑才能够将这身衣服给带起来,除却裙身,处处不是让人瞠目结舌的华丽。 星回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有了些王妃处世风格的东方星柔,笑了笑,将衣服展开放在桌子上,“倒不是给你做的,你喜欢?” “妹妹若是肯给...” “给?哈哈哈,你可真是越发的不要脸了。”星回声音温和,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做出来的衣裳,第四日,制衣院就将衣服给赶了出来,她拿到手的时候也是爱不释手,决定,受封之时穿王妃的官服,但出门的时候一定要穿上这件。 给? 脸够大的。 东方星柔眼角微微一抖,看了看屋子里星月的那大大的白眼,略微尴尬地说着,“哪里能让你白给,自是要付你银子的。” “黄金万两,我想以三夫人这几年来积攒的,黄金万两总归是...” “你抢呢!” “给都说出来了,我抢又如何,要,万两金,不要,出门!不送。铃铛,别什么阿猫阿狗地都放进我辞寒来,若是硬闯,就喊一声无影!让他打出去!” 星柔双手握拳,心头气恼,可这身嫁衣红如火莲,她能够想象,若是穿上身,必然是场上最最最夺目的那一个! “好,你等着!” 她即将成为镇王妃,东方家和顾沧澜都该乐意替她拿出一些钱来。 “小姐,若是她真拿了万两黄金来...” “那就给她呗。林邪有的是钱,只是,她若是真的拿出来着万两黄金来,恐怕...” 铃铛笑笑,“恐怕这三夫人要被东方一族给骂的狗血淋头了吧,小姐,您是想让三夫人把吞了的钱吐出来?” “三叔宅心仁厚...可我家的钱,就是我家的,她林邪敢挪到明顶山去!我必然要让她付出代价!” 铃铛缩缩脖子,小姐这掉进钱眼里的性子若是不改掉...不改就不改了!管的都是自家金银。 顾沧澜随行护送车队,他仍是觉得置办地仓促,看了看望不到头的马车队伍,蹙眉,“婚服可取来了?” “回王爷话,已经返程。” “嗯。” “爷,东方府上来的消息,说是...盟主林邪,以为您要娶的是四小姐,正在为此张罗,眼下虽然行路慢,可也要到小临京了。” 顾沧澜点点头没有多言,影子调转马头退下,去到了队伍的后头。 他行事素来不喜欢顾忌太多,林邪若是拿武林做威胁,那漠北将没有他们武林人士的立足之地,和朝廷对立,绝非大多数武林人士想要的局面。 林邪,他没有放在眼里,他眼下一门心思地想要将此事办大,大得天下皆知! 只有这样,这笔买卖才不至于亏。 “加快速度!” 他在这里耽搁越久,漠北将会越难收拾,先把东方星回骗过去,骗过去再好好利用。 这边车队提速,东方府也得知了消息,镇王马上就要返程,林邪紧锣密鼓地张罗,可越张罗越是觉得不对劲。 “你,过来,这二夫人是来做什么的?” “二夫人,奥,说是来看看这布置得是不是有缺,毕竟是大喜事,堂前屋后,府内上下都要布置的。” 林邪皱眉,“连辞寒也要?” 那回话的丫鬟笑盈盈地说道,“必然是也要布置的啊!” 丫鬟心里还奇怪了,这不布置辞寒,难不成去布置你四小姐的院子? 林邪点了点头,退回丫头,朝着李心染靠过去,“多谢姐姐了,府上事务如此繁忙,你还要抽空来帮我。” 李心染知晓林邪还在固执己见地误会着,哪怕府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镇王要册封的王妃是星回,她还是不肯相信,说什么,“府上下人多以为镇王喜欢往辞寒走,就以为是星回。” “此事...不若妹妹你再去问问族老们...眼下我这番布置也是受了老爷和两位太爷的意思...” 李心染这么一说,林邪帮忙拾掇花碎的动作就顿了顿,“此事,便也是府上族老和主事们商榷后定下来的,那日镇王也在场。” 李心染真的服气了,若说四小姐到底是她亲生的,这性子,倒是一模一样。 “妹妹,姐姐是...是好心提醒,不若再去问问吧。” “好了...此处有我。” 李心染“哎”一声,就被林邪推了一把,李心染!那也是娇滴滴的小姐养出来的,如今虽是府上主母,可也还是个娇滴滴的,哪里经得起武林盟主一推。 盟主自己倒是没觉得用了多大的力,可李心染那一声,是个人就听得出来,伤着了。 林邪皱眉头,她最是讨厌这种文弱不堪的女子,整日地装个较弱模样,别人一推就倒一推就倒,好似吹阵风她就能倒似的。 “不好了,不好了,这...来人!” 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前院几位老爷得了情况跑来的时候,林邪已经对这李心染的近身丫鬟骂开了。 “装什么!不过就是推了一把!要了人命了!让我看看都不成!李心染你安得什么心!” 李心染那叫一个疼啊,那肋骨磕着地下的,这会子疼的脸色都白了,冷汗涔涔下去,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心染!”东方默奇看见直接拨开人走过去,“还愣着!都是死人么!将夫人抬下去,府医呢!” 府医早已经在一旁候着,这李夫人如今正是在备孕的时候,这么一跌,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二哥,她...” “你给我闭嘴!老三!” 东方默笙最近都懒得与这女人纠缠,如今出了事,黑着脸上来将人一把拉住就往自己院儿里走。 “你干什么!我本来就只是轻轻推了她一把而已啊!笙哥!她就是装的!” “啪。” 东方默笙回身一个巴掌落了下去,他怒地一个字说不出来,“府上的布置,和东方星柔一点关系都没有,听明白额么?” “不,不可能!镇王他答应了...” “镇王,何时答应的?” “他!” 堂议那日,他未曾反,反对... “不,镇王他若是不同意为何,为何还去了省会请官媒,甚至,甚至派人加急回京取官服!他甚至在省会那处调用了不少的官用册封之物,你说,为什么。” “因为他要册封星回,素来镇王要娶的只有星回,听明白了,你若是再闹,就会明顶山去闹,这不是你们林家!由着你说一是一!你要让武林跟朝廷为敌,你就回去,早日的整顿兵马!朝廷看不惯明顶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轰! 林邪只觉得自己脑子炸成了一团浆糊,她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如此的拎不清? “可是,星柔,星柔她...” “林邪,看看你自己吧,别拿星柔做借口了。东方家拥有都是姓东方的。” 东方默笙转身要离开,就看到自己女儿直愣愣地站在那处,眼泪刷刷地流,“爹,爹你告诉我,我是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你可以一口一个星回,为什么...” 东方默笙微微扭头看了林邪一眼,一抹十分惨淡地笑容露出,“你自然是我的女儿,若果你觉得爹不让你嫁给顾沧澜,就是因为我不把你当做女儿了,明日,你就可以改姓林,跟你娘,一道会明顶山。” “不,不,爹,你说的,东方家只能是姓东方,爹,我也可以成为少东家不是么!当年,当年只要你肯跟二伯争,这个少东家就是我的!” “啊...我真是...造孽啊。” 当年,若不是你娘,武林盟主就是你爹的,这事儿,你娘可有告诉过你,算了吧...怪自己,一切都怪自己。 他突然又想起来那个温婉的女子,她柔美娴静,她是真正的书香之女,可为了他,这个温婉的女儿,却可以如此奋不顾身,若不是!若不是林邪... 终究是自己负了那个人,他配不上了。 东方默笙眼里的失落流出,隐射着遥远的思念。 这个目光林邪最是懂,她心头狠狠地一抖,从一侧冲过来抱住东方默笙,“笙哥,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柔儿,柔儿她,她还小,她不懂事,我们可以教,笙哥...” 东方默笙将她的手狠狠地拔下,两道擦伤立刻显现在林邪白皙的手臂上。 “不必了。将星参留下。” 放弃了,星柔,他就这么放弃了? “她是你的女儿!” “当年!我苦苦与你争论!让星柔留在东方家!你说了什么!” 林邪一怔,脑子里回忆起当年,那时候星柔还小,只能抱在怀里,林邪说,这是她的女儿,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女儿。 十年后回来,星柔已经变了,虽然中间偶尔有回府,可... 东方默笙知道,那都于事无补。 星参还小,星参,还可以教。 “过往之事,我都未曾怨你,我敬你疼爱你,发自内心。” 两小无猜的情意是有的,虽有瑕疵,可加之日久情深,他真的是如此喜爱眼前这个个性鲜明而跳脱的女子。 “东方星回!”星柔的脑海里全是这个名字,这个血淋淋的名字,这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名字。 “爹,我知道了,你别怪娘,明日,我自己回明顶山!” 我要去杀了她!这样顾沧澜就只有我一个选择了,东方家也只能选择我! 星柔突然的话语让正在置气的两个人,都是错愕,“柔儿,你能想开,爹是最开心的。明顶山就不必去了,留在府上,跟着你二哥,学些道理吧。” “是,爹,我先回去了,娘...您,也别再气爹了。” 林邪摸了一把眼泪,不可思议地看着星柔,“好,好娘知道。” 父母两目送着星柔离开,见人走远,东方默笙转身就走,“笙哥!” “你自己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林邪却也高傲,吸了吸鼻子,“好!我想!” 两个人相背离开,都是不见,东方星柔一步步朝着辞寒去。 手里提着的剑,已经出鞘,寒芒入刺。 “小姐~好是热闹,这才过了年,热闹劲儿还没散,如今又是你的封妃大典,真是想不到,封妃大典居然会在东方府举办。” “我听爹说,避暑山庄开了?” “是的~是王爷派人送信来的,特准,说是要在山庄里进行大典。” 星回点点头,“那府上还要布置这么好看做什么。” “您要从府上走的,然后去山庄册封,说是...算出娘家门了。” “笑话,山庄也是我东方府的,他顾家还真当山庄是他们家的了?做梦?” 铃铛噗嗤一声,门突然被踢开,一道剑光直直扎来,铃铛一看,扑身往前要挡剑,被星回抬脚踢到一边,身子借着踢铃铛的反推力,手一撑桌子,倒悬身子凌空一转,落地。 落地瞬间,藏在袖子里的匕首也是立刻被她握在了手里,星柔先是大惊,可步子不乱,飞身而起,剑尖直指星回。 星回冷冷一笑,看似不躲不闪,就在剑到的那一刹那,身子一侧,高抬腿朝着星柔肚子就踢过去。 星柔躲不及,被踢中后,急急地退走,落地又猛地弹起来,接着朝星回出招。 星回见她冥顽不灵,脚下步子如同鬼魅一般,身形晃动间,手突然就拽住了星柔握剑的手腕,大拇指往上一扣,星柔吃力,手一松,剑还没落地,就被星回脚踢踢起,左手反握,一下子就抵在了星柔的脖子上,不假思索地就要割喉下去。 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触及到她的脖子,随之是细微地疼痛传来,似有微微血液从脖子上流下去。 背后一声,“不要!” 尖锐刺耳,星回动作顿了顿,还没回过神的星柔终于开始害怕。 她抬眼按着星回,她嚣张地笑着,那笑魅惑又冷漠,星回就看着自己,如同看一具尸体,歪了歪头,“啊,真是可惜,你娘来了。我如今还却是打不过你娘,不然...我等三叔来了,再杀了你吧。” “你,你敢..” 星回噗嗤一声,“你要不要摸一摸自己脖子的伤口,你这剑是练功的把,太钝了,锋利些,你娘来了也没用。” 第一百零五章 求我啊求我啊 “不,不是,星回,你放开星柔,她,她真的只是一时冲动。” 林邪的声音都在发抖,她太懂自己的女儿了,她甚至想都没有想过理由就直接朝着辞寒过来,哪怕再晚一步路,星柔就已经被割了头。 那个东方星回的气势,宛若是当头落下的冰凌一样,来的突然又让人惊恐。 星回扭头看了眼林邪,她在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进,就在跨入门口的时候,星回冲她邪性地一笑,作势要抹星柔脖子,林邪连忙后退好几步。 这妮子太可怕了,她此时就是在拿着他们母女两个玩。 如同一只猫,玩弄濒死的老鼠。 星柔恶狠狠地瞪着星回,星回眸光扫回来的时候,见到这种眼神,微微一簇眉,“不然,先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东方星回!你若是敢!” “啊!不不不,娘!” 尖锐的叫声响彻辞寒,所有匆匆赶来地的人,都是脚步一顿,东方默笙更是拨开人群直接一个飞身来到院子里,看到门内,星回跨在星柔跟前,匕首抵着星柔的一只眼睛,眼皮已经在流血,星柔因为恐惧,浑身战栗。 而拿着匕首的那个小姑娘,却是淡定自若,侧脸看去,她还带着盈盈的笑意。 这不是东方星回。 东方默笙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这个,他差一点要出手,可出手的瞬间,看到了星回阴恻恻的余光,冷冰冰地盯着自己。 是感觉到了杀气是么? 东方默笙没有轻举妄动,来到林邪的跟前。 “怎么回事?” 林邪身子一颤,“笙哥,你要救柔儿啊,她是你的女儿啊!星回,星回她疯了!她要杀了...” “三婶说的哪门子话,我可真是冤枉啊,这好端端地在自己院子里坐着,差点被人一剑削了脖子,啧啧啧,现在反口说我疯了要杀星柔,既然你这么说了...” “啊!!!!” 星柔再是一声尖叫,叫的星回差一点耳鸣,“嚷嚷什么,划破了脸而已,又没动你眼珠子。” “星儿!星儿,看在三叔的面上,你先让星柔离开,我们,我们有话好说。” “三叔方才要杀我?” 东方默笙怔了怔,沉默,他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东方默奇,二哥也在看他,眼睛满是嘲弄地开口道,“好,好啊。爹...您说句话吧。” “爷爷说了也没用,今儿我把东方星柔放了,林邪就能提剑来杀我,三叔没来以前,我倒还可以放一放人,如今不行,如今...我需得等一个人回来。” 顾沧澜! 无影运用起全身的内劲赶路,越早让王爷回来,自家那主儿,越早能够休息。 这举着匕首威胁人也是挺累的。 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而林邪与东方星柔最是不愿意让顾沧澜回来。 “星儿,相信三叔,三叔方才也只是慌了!” “我不信你。三叔。” 东方默笙欲哭无泪,这小侄女会武功?而且察觉气息的本事那么敏锐,二哥你瞒得全府上下瞒得可真是好啊! “行了,那就等王爷回来。” 老爷子冷冷地刮了眼林邪,“当年便知你不是个好东西,你不是好东西,还将我的孙子孙女带得不是东西,真不是个东西!” 老爷子跟林邪,关系其实不僵,但老爷子的性子,大家心里都明白,话,都是实话。 林邪气的张口要回嘴,被东方默笙一把拉住,“你干什么!” “你爹他...” “也是你爹!林邪!别逼我休了你!” 林邪如遭雷劈一样,整个人静立在那里,直愣愣地看着东方默笙,“你还是那个笙哥么?” “我倒是变了不少,可你林邪还是那个林邪。” 星回翻了个白眼,手下又是一划。 “啊!”辞寒里,又想起一道凄厉的叫喊。星柔随之哭出来,“星回,星回,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 星回低头看着星柔,附耳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外公应该是教了你的,对敌人心慈手软,就是把自己的命交出去,你不死,也得残,我要让你此生,动弹不得,也无权无势,无能为力地看着,我和顾沧澜欢乐快活。” “啊!——你是魔鬼,你是魔鬼,娘!爹!杀了她!快杀了她!” 星回直起身子,挑了挑眉,叫吧,喊吧,这是她最喜欢的环节,啊,血液终于开始活了,太久了。 我太久没有听到如此美妙的呼喊声了。 就是有点吵,不过,没关系~ 好吃的东西不嫌烫,好听的救命不嫌吵。 星柔看着星回好似享受一般的神情,温柔和陶醉地看着自己,她的战栗终于停住了,但她的心脏好像要爆开一般。 东方星回,你到底是谁。 “你,你是谁!” 她不会是那个冷冷清清的星回,她绝对不是,她是魔鬼,她居然在享受着一切。她看见血液那兴奋的神色,在星柔面前一览无余。 星柔再顾不得自己脸上的刀伤有多深,她只想逃离这个女人的魔抓。 可就在她一动的瞬间,星回松开了自己。 随之而来的是空出来的左手之上寒芒微乍,一把匕首,横在星柔的身前,只要她在往前一步,匕首就会进去她的身体。 “跑啊~” 铃铛叹了口气。 “小姐,您要不坐下。” “好。” 一主一仆,冷静地让星柔开始怀疑这个世界。 铃铛,一个丫头,一个丫头! “你,你们,你们到底是谁!” 星回咧嘴笑笑,“东方星回。” “铃铛。” “不是,你们不是!” 铃铛又摇摇头,“没得救了。” “你去门口看着,看看王爷什么时候回来。” “好勒。” 铃铛若无其事地出屋门,对着院子里的几个主子一一行礼,在众人惊愕的目光里离开辞寒。 “二哥!那到底,到底是我的女儿啊!” “不是你女儿,还用得着我和爹在这里看着?早死透了。” 东方默笙想哭,他就是,就是情急之下才露出了杀气,真不是要针对星回啊,这小姑娘脾气倔他知道,可不知道倔得如此狠辣。 隐隐约约地就能够看到星柔脸上在淌血,星回索性还坐下来,根本就没有拿刀在左右笔画,可每当星柔有什么细微的动作,她的身上就会再添一道伤。 “她什么时候学的武功!不可能,她的武功绝对不可能达到这个境界。” 这个问题,东方默奇也很好奇。 可会武功是好事儿~管她怎么学会的呢,自己以前求着闺女学,她都不肯学,如今倒好~有了如此高的本事,能自保还能杀人。 不错不错。 看着东方默奇那一脸得意洋洋笑眯眯的模样,所有人都误会成了就是他暗中找人去教星回武功的。 什么庆城差点被淹死,估计那马车夫早就被她杀了吧,那这么说,这么说,她可能早就知道白家和自己的事情了! 徐青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就是这么一个想法,她惊恐万分地看着自己夫君,东方默然自然也是在看她。 两个人很快就读懂了对方眼里那浓烈的担忧。 “东方星回,你若再敢伤我女儿半分,我必然会让整个东方家付出代价!” “好~啊~” “啊————!!娘!娘!” 狠狠地一刀子,扎在了星柔的左肩膀,这一刀子可是深,说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丝毫不过分,“呀,这把我衣服都滋了...血很难洗的!” 星回满是抱怨,但是她的眸光是兴奋的,兴奋得让星柔惊恐到了极致,她喉口里就咽着救命两个字,可怎么也喊不出来,她失声了!? 不,她没有,她只是害怕,她不敢再发出声音来。 辞寒里,静的很,整个东方家的人都赶了过来,所有人都在震惊于这件事情发生,而让他们惊恐地则是。 那个清清冷冷的东方星回,居然能够对星柔下刀子! 林邪手心尽是汗,她愤怒地战栗,想要坡口大叫,可星柔一声又一声痛苦的哀嚎,快要将她给击垮了。 “笙哥,笙哥,救救孩子吧,救救柔儿。” “爹!” 东方星参跑过来,他指着屋子里的星回,确切地说,是指着两个人,“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东方默笙几乎是惨淡地在告诉自己儿子,“你姐姐要去杀星回,她以为你五姐不会武功,就可以把人杀了吧,可惜了,你五姐不但会武功,而且还很厉害。” 星参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那,那五姐一直在骗我们?是不是。” “噗。” “可笑死我了,怎么招,我五姐要是不会武功,合该被你那好姐姐杀了的意思呗,哟你这一家子可能耐了,你们咋不去杀镇王!我五姐也很无奈啊!” “星月!” 二太爷要阻止,星月却是愤怒地一把挥开,“爷你让我说!我今儿就不信了这天底下没个公道了。那个东方星柔是吧!喜欢镇王,我五姐帮她,怎么帮!给她衣服穿!你们不看看她以前穿的那个样子!再看看她现在!让她住在辞寒,凡是镇王的邀约,我五姐都让东方星柔去!凡事单独邀约我五姐的,那都是带上东方星柔!后来!做了什么好吃的,镇王爱吃,我五姐都一把手教给东方星柔,那个奶茶! 那个奶茶就是我五姐捣鼓出来的!她东方星柔倒好了哈,你做的,你脸呢你做的,你连灶火都生不起来,你还做珍珠!你还热牛奶!你分得清羊奶牛奶么你!臭不要脸也就罢了,还在除夕夜拔剑! 如今倒好,知道镇王那排场都是给我五姐准备的,你气不过,你杀人!你杀人就别怕被人反杀!你既然要在东方家行江湖规矩!那就按照江湖规矩来!杀人者被反杀!那是没话可说的!林邪你更是不要脸,镇王啥时候答应了你娶东方星柔!你自己不要脸赖上我三叔了!现在还母女两一起不要脸!” 星月这番话,骂得可是舒畅,她骂完自己都长吁了一口气,两位太爷含笑看着她,大房的人都是悻悻地后退了一步。 “无礼!” 被人这么骂自己妻儿,老三也是要脸的,无礼两个字刚出来,东方默奇就斜看了他一眼,“呵,你家倒是知礼。” 老三委屈地低下头,也不敢再说话了。 下人搬来了椅子,两位老太爷索性就坐下来,东方默奇悄咪咪地跟侧头跟张思交代了一句,“去跟夫人解释清楚,以免她着急要过来。” “是。” 张思巴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僵持,总算被铃铛清脆的声音给打破,“回来了回来了,可是回来了,小姐,镇王回来。” 铃铛欢快地跑进屋子,入屋就看见了流血流地脸色有些惨白的星柔,哼了哼,“累不累。” “瞧你说的,是有些累哈。” 铃铛过来给坐着喝茶的星柔捏捏肩,“这人啊真是得有自知之明。” “人也不知道我会武功啊。” 铃铛噗嗤一笑,“怕是老爷都不知道呢。” 主仆的对话,如同吃着饭唠着家常,完全没有把星柔放在眼里。 稳健的脚步声在院门口传来,星回耳朵微微一动,随即院子里就应声跪倒,“参见王爷。” “嗯。” 顾沧澜急匆匆往屋里头走,见到星回就将人一把拉起,上下看了好久,才是松了口气,“若是伤着,又要些时日才能赶路,漠北之地,已经哀鸿遍野,耽误不得一日,东西明日都到齐了,后日就举行册封仪式。” “全听王爷的。” 顾沧澜点点头,而后低头看了眼摊到在一旁凳子上的东方星柔,“王爷,王爷救我。” 这一眼,好似让星柔重新燃起了希望,她又有了力量说话,可顾沧澜只是冷漠地扫了她一眼,随即来到门口高声道,“东方星柔行刺王妃!按律当斩!” “不!!!” 星回也是挑了挑眉头,“这么狠?” 铃铛张大了嘴巴,“你两不愧是一对。”当然这句话是不敢说出来的,不敢就是不敢。 小姐惹不得,姑爷不敢惹。 一个惹了要死不活,一个惹了直接丧命。 “王爷,王爷饶命!星柔意气用事!求王爷开恩,求王爷开恩。” “此事...你们该求王妃。” 星回慢慢走到林邪的跟前,“求我呀~求我呀~” 第一百零六章 不简单的铃铛 “王妃!民妇...民妇求您!” “嘻嘻。”星回直起腰来看了眼在一旁的东方默笙,“待我再练个三五年,那时便不怕三叔了。纵然是今日局面,我要杀就杀。” 三五年! 东方默笙沉默,想开口道歉,最后只是低下头。 “既然王妃饶恕,此事就作罢。”说完看了眼东方默奇,“一应事务准备俱全,府上尽早打点起来。” “是王爷。其余人都退下,老三!带着你的妻儿回去!爹...二叔,我送你们回院子。” “不用了,也算看了一场好戏,老三,你先来我屋子。” “是,爹。” 人自是有序而缓慢的退场,被吓惨的星柔最后是任由人抬着的,“等一下。” 星回叫住那些人,林邪警惕地站到星柔担架的前面,阻挡了星回。 “我今日肯放了你们,是因为我确是打不过你,这不代表,我就真的肯放过你,东方星柔,要杀我最好趁早,不然,等我哪一日能杀了你娘了,你也就死到临头了。” “东方星回,你不要欺人太甚!” 星回白了林邪一眼,呵呵了一声,“什么玩意儿,你女儿可以拿剑杀我,我不行?你放屁呢?行走的江湖的规矩不教好就放出来,你真以为当了个盟主武林就是你的了,奥对了,我,东方少东家,你以前贪了我们家的,我日后也都会一一要回,你以为你就这么算了。做梦。” 我的钱,都是我的钱。 反正背后有镇王,我就是狂,你能拿我咋样。 而顾沧澜也是极为给面子的朝着这边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站到星回的身后,直到母女两气愤地离开,“你又何必多说。” “我认真的。” “今日也可以杀。” “你要做皇帝,还不能杀。” 星回的话落,顾沧澜惊愕地低头看了眼她,微微一笑,“多谢。” “彼此彼此,王爷一路奔波,累了吧,渴了吧~饿不饿~” “有些。” “好勒~我给您做去。” 顾沧澜摇摇头,走向星回的屋子,可地上血迹斑驳,皱了皱眉,铃铛见此,立刻说道,“王爷,不若去小姐屋内吃吧。” “好。” 总归是要随着自己的了,人是自己的,钱也是。 星回心情不错,来到这个世界,她的脾气够是隐忍了,“啧,早些知道这见见血能那么轻松就把事情处理了,我这兜兜转转地...嘶,也不行,今日若不是有大美人在,也不怎么好收拾,还是我实力不够啊,这要是实力够,可我钱多啊,我怎么不买几个保镖在身边。雨筑,雨筑啊!” “小姐。” “那个林邪你打得过么?” “打不过小姐...”雨筑惶恐,“不过,影子大哥兴许打得过。” “无影呢?” “那初那位让您落水的马车夫有了下落。” 星回手里的铲子顿了顿,“哦~” “雨筑啊...你什么都不如无影,不然你回我爹那去吧。如今还被顾沧澜吓得不敢摘面具...” “不是啊,小姐...那可是镇王。” 星回想了想,也是。 “那你偷偷的,把面具摘下来。” “属下不敢。” 哎... 星回那长长地一声叹息,顾沧澜听的整张脸都黑了起来,他作势要一脚蹬进去,可想了想,转身回到了星回的屋子,安安静静地坐着。 “来咯~王爷菜来了。” 顾沧澜:... “王爷,吃吧,要不要喝点酒?” 顾沧澜:... 星回看着顾沧澜脸色,咦,感觉哪里不对,笑了一会,直起身子,“铃铛啊,王爷胃口又不好了,饭菜撤了...” “坐下吃饭。”顾沧澜沉闷的出声,铃铛进来又憋笑地退出去。 自家小姐的脾气,那就是无法无天,镇王也是苦命人啊。 从前在庆城,小姐那是没钱,那没钱她也是个不肯吃亏的主儿,洗衣服,若是那户人家钱少给了,第二次给洗的时候,那洗得叫一个破烂。 大户人家也都是不敢嚷嚷地,吃了闷亏,不敢再让小姐洗,庆城洗衣服的多,价格却没有小姐便宜,洗得也没有小姐干净,不少府上婆子为了贪墨一些钱,还是会来找她们。 时日久了,惹了别的洗衣妇,一个个上门来,那都是吃了暗亏离开的。 小姐落水醒来后,就是不一样了。 铃铛心里知道,却从来不说出来,只是心里头欢喜这样的变化。 久而久之她自己的脾气也变了。 小姐说,这是好现象,人要活的有骨气。 小姐还把卖身契给了自己。 小姐是个好小姐。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铃铛心里最是清楚。 小姐要强,东方有钱不行,就是需要如此有权势的人做姑爷才行。 “哎王爷~喝酒?” “喝。” 星回笑眯眯地冲着门口喊了句,“铃铛啊,去把我酿的果酒拿来给王爷尝尝啊。” “是小姐。” 星回做的饭菜,味道总是恰好,油入的恰好,盐放地也恰好,色香味通通都是恰好。 这一份恰好,让他心里很是畅快,就如同...一个个四方格子被填满一般的痛快。 抬头看了眼星回。 仿若这个女人也恰好。 “我听闻,你给自己设计了嫁衣?”顾沧澜是笑着问的。 星回点点头,“这,人生也就这么一次...总得漂亮点。” 顾沧澜筷子动了动,声音微弱地说了句,“无妨,日后给你补的。” “什么?” “吃饭。” “哦。” 星回眨眨眼,其实她听得到,只是好奇,这个男人说这句话的意思是什么,觉得亏欠自己,“王爷,其实...” “五小姐!五小姐!” “怎么回事。”星回出屋子,看到来的丫鬟好似眼生。 那丫鬟扑通地跪下,“求五小姐开恩,求镇王开恩,我家老爷,我家老爷要休了夫人,五小姐,求您开恩,求您去劝劝老爷。” “不是,你家老爷要休夫人,关我什么事儿?” “是,是三老爷,是您的三叔啊。” 星回后退一步,“雨筑,把人轰出去。” 雨筑出现,拉着那小妮子的衣领就拖出去,那厮还死命地哀嚎,“五小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夫人要被休,都是因为您啊。” “哎我这暴脾气!慢着!” 那小丫鬟还以为自己得逞了,“给我张嘴!都是因为我,我看我就该杀了东方星柔!你是林邪陪嫁丫头吧!平日里没少撺掇你家夫人做坏事吧!知道你家夫人这几年贪了我东方家多少钱么!” 那丫鬟还要还嘴,被铃铛啪一巴掌给打了下去,力道可是重。 铃铛的力气,那都是一亩地一亩地耕出来,一件衣服一件衣服洗出来的。 这小丫头明显就是作威作福惯了,“不长眼的东西,少东家的院子也是你能来造次的!” 星月也在屋子里被吵了出来,“哟,没被我骂够是不是,信不信我明天把你家夫人的事情写成唱本!让那些说书唱戏的,唱出去!” 小丫鬟哪里还敢说话,只是心里头不甘心,目光恶毒狠辣。 “站住,我让你走了,没听我家铃铛说了,少东家的院子,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等你夫人来领你吧。雨筑,关柴房,饿死不论。” “是。” 顾沧澜搁着筷子等了一会,见星回不进来一时间也没了胃口,刚出屋子就看雨筑。 眉头一皱,“星回。” “诶王爷,我在呢。” “吃饭。” “好勒王爷。” 说着给铃铛使了个眼色,铃铛随着雨筑一同去到柴房,手里拿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三夫人眼下自顾不暇的...你真是她丫鬟,竟然还有时间跑出来到我家小姐院子来?说吧,你是谁人派来的。” 那丫头哼了哼,“少东家敢用私刑。” “噗嗤。”铃铛笑了,“私刑算什么,你能这么问,那就不是三夫人底下的丫头了,我家小姐,白日里拿着刀子,一刀刀扎在那四小姐身上,你怕是没瞧见吧,啧啧啧,屋子里的血还没洗干净呢。” 那丫头不信邪,但又有些惧怕,看着那明晃晃的银针,“你们若是敢动我,日后东方家的名声...” “哈哈哈,你,一条狗而已,杀了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你家主子敢来寻你?” “你!” 铃铛蹲下来,雨筑退到她后头,心里头也有些震撼,自家小姐身边这个丫头,是真人不露相啊。 “喂,你听过十指连心么,你想想啊,我把这银针,从你手指尖一点点的扎进去,会不会疼啊。” “不,不你不能动我!我可是...” “你是?” 那小丫鬟突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嘴巴,惊恐地看着银针,“雨筑,将人按好了。” “是。” “不,不,不要过来!不要,啊!————” 顾沧澜吃着吃着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喊,筷子一顿,星回很是流畅地给他碗里又夹了一块肉,“糖醋里脊要趁热吃的,加了点酸果,是不是不腻了?” “哪家的?” “嗯?”星回装傻。 顾沧澜瞪了他一眼,星回嘿嘿地笑笑,“许是...白家的。” “白家?” “今日我瞧见徐青走的慌乱,怕是心里有鬼,当年害我落水的马车夫...估摸着他们以为我有如此身手,必是将那马车夫一并杀了沉湖了,我和我爹肯定也都知道了他们和白家的勾当,啧仔细想想,兴许,林邪跟白家也有一腿。” “嗯。是有。” “哦?”星回惊愕地看着顾沧澜。 “回程的路上顺便查了查...故而耽搁了。” 星回点点头,看不出她对此事的殷切,“你不关心?” “王爷...事情无论前因后果如何,白家害我的心思是有的,下手的是大房,大房窜通府上张思,白家又与林邪有交易,搬运我们东方家家财,说起来无非就是这么一些事情,我爹心里也清楚。” 顾沧澜点点头,“你打算怎么做。” “从三叔下手。” “同你爷爷一样。”顾沧澜笑笑。 星回继续给他夹菜,“果酒好喝么?” “甜了些。” “本就是做给我自己吃的,让你尝尝。” “甜度再下一些,我便是爱喝的。你可以做...” 这话说得,你不爱喝我也可以做。 星回笑笑,“我走之前,想来...嫁妆是攒的出来的。” “东方家嫁女儿,嫁妆要靠攒么?” “这不,把比别人贪的拿回来,基本就等于白来的,可不就是攒出来的。” 那个丫鬟来这么一闹的目的,星回也觉得很是古怪,让自己去一趟三叔院子看看他们夫妻两打架么? 没错,她就是得了林邪的意思,让星回自己过去,正如同星回跟林邪说的那样,既然要走江湖规矩,那就明的暗的一起上,星回只要敢单独过去,不,只要不是顾沧澜跟过去,她东方星回必然会死在她剑下。 可夜里静悄悄的,丫鬟没有来,东方星回更没有来。 东方默笙被自己爹叫去院子,一整夜没有回来,蜡烛灭了又换了根,不断有丫鬟过来说,小姐伤口发炎,整个人都在发烫。 她都无心管。 东方星回是个突然冒出来的不稳定份子,如今东方家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了。 东方家没了,东方默笙也知道了很多事情,她林邪... “不,我是盟主,笙哥心里也有我...” 天色亮起来,府上很快就热络开,大家都忙的好似忘了昨日的事情,少东家要被册封为王妃,还是九千岁的王妃,这事儿哪怕放在京都可是要宴请群臣的。 “帖子可都发出去了?” “老爷,这些名单可要让王爷过目?” “不必了,可参加皇家宴席的人,我们清楚,不必叨扰王爷。” 东方默奇脸色不是很好,眼睛要凹得厉害,昨夜两兄弟跟两位老人家谈了不少,三弟需要时间恢复,可女儿的事儿,他还是放心不下,什么都得盯着。 “爹,你去睡吧,我来看着。” “你懂什么...”东方默奇是真看不上自己儿子,如今女儿要嫁了,更看不上了,“你就读你的书去。” “我妹妹的事儿!我不懂那也能。” “好了好了,老爷,朔儿也是好心,朔儿,你不如去挑一挑门联!各个门都得贴门联呢。” “好,还是娘知道我。” 第一百零七章 冠我之姓 “快快快,灯笼呢!这大门口的两对灯笼还没有挂起来,都是在干什么!” 大管家看着自家老爷接替了自己的活里外两头赶,反倒是他双手插袖的,也不知道该往哪里站。 “管家叔。”铃铛笑盈盈地过来,这天还黑着,小姐就被人拽了起来,备好的红封也由她满大宅地在派发。 “小铃铛啊,你也是要跟着过去的吧。” 铃铛点点头。 管家笑的脸上褶子皱起来,“老管家我,也是在你这个年纪,就跟着家主走南闯北了,少东家是个厉害的,能将三夫人制住,东方家日后必然是离不开她的,你留在少东家身边,可是要好好的。” “管家叔,铃铛知道的,诶,您不去帮帮老爷么?” 老管家摆摆手,“我随你去发红封吧,我也沾沾小姐喜气。” 星回此时更是迷迷蒙蒙地,“这可是王爷派人去京城取回来的,王妃啊...” 来伺候星回穿衣服的,自然是女官,从省会那边特意调过来的,他们随是女官,可到底也不是在京任职,而且在个三五年也都退了,本以为是一辈子也没个机会伺候贵人了的。 “小姐派完了。”铃铛兴高采烈的回来,看着星回打着盹的任人摆布,忍不住笑,“小姐,索性...” “好是无礼的丫鬟,这会子要改称呼了,还是一...” “梳你的头,自打我坐下到现在了,就你话最多,做奴才的,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你不知道么?不知道让我家铃铛教你。” 铃铛笑盈盈地走过来,看了眼那女官,并没有什么反应。 “王妃,属下是...” “行了,铃铛你来。”星回微微睁开眼睛,对着镜子里的女官睨了一眼,“你退下吧,不用伺候了,领了赏就回去。” “王妃,属下是王爷...” “无影,去跟王爷说一声。” “是。” 那女官这下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吓得连忙跪下,“哎呀,您这是做什么,赶紧的起来,今儿是我家小姐大喜的日子,您可别在此处盛事儿。” 那女官膝盖都沾了地,又被吓得赶紧站起来,“王妃赎罪,王妃赎罪。” 星回摆摆手,铃铛示意她,“还不赶紧出去。” 留下的女官更加紧张,这小王妃看着十三四岁的样子,这气性可不是一般的大,如今就有了这般威慑力,也难怪会选她了。 “到底是东方家的少东家,本来就是要镇得住场子的主儿。” 几个女官心里如此想着,手上麻利起来,发髻是铃铛看着拿来的凤冠样式,对比着梳的,直被几个女官夸什么心灵手巧。 衣服发饰都穿戴完整,星回靠在太师椅上,顶着重重的头,抓着时间眯了一会。 “小姐?小姐啊...” “啊?怎么了。” “王爷来接您了,要去别庄举行册封仪式了。” “哦,好走走走。”星回好像很是急切的样子,铃铛噗嗤一笑,“当心着点,这裙摆长着呢。” 一主一仆出了门,立刻就有旁的丫鬟来给星回拖着裙摆,李心染在前头目光示意,星回无奈的一笑,端出了王妃该有的架势,收敛神色,双手端于身前,一步一步地往外走。 从辞寒到正院,顾沧澜便是穿着他的九千岁朝服,与星回的王妃朝服遥相呼应。 许是天公作美,这身衣服,在星回身上尽是不大不小。 顾沧澜微微一笑,想象着她日后再长开些,一身嫁衣,踱步朝自己走来的情景,竟然也是让他怦然心动。 祭司手持玉牌,看到星回站定,小步过来,“微臣见过王妃娘娘,诸事从简,还望王妃海涵。” “祭司辛苦。” “不敢,王妃,现在可开始?” “开始吧。” “是。”祭司对着星回拜了拜,而后转身对着顾沧澜拜了拜,顾沧澜点头示意,他这才又小步来到门口,顾沧澜跟上,相比于星回,他多多少少更知道些。 王爷在门外站定,祭司站在门里,面对北方,高呼,“辞宗族,出!” 星回提气,一步步走出门外,跨出火盆,本也是没有火盆这一道的,这还是东方默奇非要加上的。 “面北,拜!” 顾沧澜跟星回都是一拜,由北到西,最后向东,拜了一圈后,去往别庄。 别庄之外,使者分立两侧,一向东面站,一向西面站,鼓吹的礼队都备着,等着两位主子入了那一道门槛之后便会响起奏乐。 顾沧澜牵着星回一步步往别庄走去,星回看到院子内,持宝掌书之人已经立于院子南面,面朝东。 除却身上的王妃朝服,还有一套祭服,乃是大典与祭天祭祖之时索要穿的礼服,那一套才是真正象征着王妃分位的礼服。 两人来到庭中,正东放着象征天家皇室的龙图石碑,碑前已经摆了祭天的大祭台,祭司走上祭台,唱赞之人念了一段什么奉命于天之类的话后,一声拜,顾沧澜拉着星回弯腰一拜。 祭司示意唱赞者拿香给两人,接过香,又是持香三拜。 唱赞者开始大念星回的种种美好品德,落音后,祭司高喊,“授书!” 掌书上前,跪奉手上的册封命书。 唱赞者又赞一遍,星回再一拜,持宝之人上前跪授王妃宝玉。 两物接过,左手宝玉,右手册书,顾沧澜随着星回一同拜后,祭司请妃升坐。 祭台对面就是王爷同王妃的宝座,两人上坐,受宫官及下位者拜。 “礼毕!” 于此,东方星回这王妃之位,便是实打实的坐下了。 “简短了不少,若是按照俗礼来,怕是要个一日。” 星回睁大眸子,“不,不会吧...” “你我不过是天下下臣,按理受封完以后,还要敬天子,等等,册书和宝玉也要走个过场,你我也要一拜再拜。” 星回偷笑道,“辛苦王爷了。” 听顾沧澜的口气,那必然也是十分不喜欢这套繁琐的仪式。 “好了,接下里就是宴请宾客,与你我干系不大。” “好勒。”星回得令,起身要走,被顾沧澜一把拉住,“坐一会,来宾入场,得向你来行个礼。” “不,不用了,这不是群臣都拜过了么?” “不一样。” “这不就是还没完么?” 顾沧澜看了她一眼,“坐着也嫌累?” 星回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顶一个大缸试试?” 某人嘴角微微一勾,“王妃朝服,已经算轻便了。” 星回“嗯?”一声,“什么意思。” “待回京之时,补你一个大婚,那是的凤冠霞帔,可比现在要重许多,不说凤冠,霞帔乃是珍珠累坠而成,再加上衣裳上金丝线重重密密...” “我就一俗人,不用补办也成。” “你是要母仪天下的,理当补一个。” 星回呵呵呵尬笑起来,“你这么自信,你哥哥知道么?” 顾沧澜自信地点点头,“他知道,所以...我们明早就得启程去到漠北庆城,不然会累及东方家。” “我太难了。” 顾沧澜失笑摇头。 等所有宾客入了场,星回让铃铛扶着上了轿子回到了东方家大宅,还没入后院呢,就被脸色涨红的东方星柔拦了去路,她身后自是有林邪看护。 “看样子,是伤口染了炎症,若是不停医嘱,恐怕就不是留疤不留疤的事情了。” 林邪目光阴冷,反倒是星柔十分冷静。 “你,如愿以偿了。” 星回呵呵一笑,“我累了,没力气搭理你们母女。” 铃铛扶着星回要走,却听得林邪手里的剑发出剑鸣,星回不管不顾,一步步往前走,林邪叫嚷,“再走一步,我杀了你。” “神经病。” 星回抬了抬手,比了个中指给她。 不管对方看不看得懂吧,她反正意思到了。 林邪的剑嗡嗡作响,星柔好似被定身了一般立在那里簌簌流泪。 那一身王妃朝服,可是贴她东方星回的身,绛紫色如此尊贵,王冠又是极尽奢华,她眼里灼灼烈火,全是嫉妒和愤怒。 林邪走到星柔的身边,“去明顶山进修,带你武学精进于她,总有机会...亲手杀了的。” “娘,王爷心悦于她么?” “他们两个,相互利用罢了。” “即是利用,为何不是我们?” 林邪沉默了片刻,“东方少东家之名,还有白家三千私兵。” “白家的私兵,何时给了她?” 林邪叹了口气,“就在昨日夜晚吧,不给,也得给了。” 昨夜... 徐青和东方默然匆匆忙忙地出了府,不顾一切来到白家,告诉白老爷子东方星回那令人惊骇的伸手和当时东方默奇镇定自若的神色。 白子诚终于是没有崩住。 “我就知道蕊蕊死后,他对星回必然用尽了一切法子去保护,那清冷不惹人的性子,全然是装给你看的!老头子,你的姑爷,那是东方家的家主!从商之人,精明算计!你为何要与他争!你就如此贪那些铜臭!” 老太太气的直拿拐杖捶地,白子诚懊悔,却也释然,“如此也好,她总也会顾念白家一二,三千精兵到手,漠北此行,他顾沧澜算是初战告捷了。” “那皇上,皇上怪罪下来我们该如何。” “我这早已辞官的老臣,他还能如何?私兵乃是仙帝所赐,我要赠与谁,是我的事,新帝维稳,不敢下手。” 老太太叹气,“她明日就要离开,我...” “去吧,去吧。” 老太太喜上眉梢,“孩子们,快,都去准备准备,明日随着我一道去给你们星回妹妹道喜。” “是!” 为此,白家礼单上写的,三千精兵,再无其他,为此唱礼人也不敢读出来,白家明着好似无礼,可看着东方默奇那出来迎接的时候一脸笑意都快淌出来的样子,大概所有知道内情的人,都知道了。 午宴开始,星回换了常服,随着顾沧澜给几位重客敬了酒,其中便有自家外祖母,“外祖父身子可好些了?” “好些好些了,就是下不来床,不然是如何也要来瞧瞧你的,孩子如今...”老太太说着说着就要哭出来,邻桌的东方老太爷,“嗐”一声,“亲家母不必如此,今儿是喜,大喜...” 老太太便是是是是,是大喜,边擦眼泪,“你娘若是知晓你有如此好的归宿,便是心安了。” 星回点点头,老太太看了眼顾沧澜,垂垂身体颤着起来,“老身,给王爷请...” “老夫人不必,您是阿回长辈,也是沧澜长辈。” 九千岁如此做低姿态,是在座几个赶来的高官想不到的,一时间对东方星回的评价又拔高了几分。 “多谢王爷厚爱。那老身便仗着您一声长辈,多说一句,星回她性子若有惹了王爷不悦,还望王爷能谅她自幼没了娘亲之故,多加海涵。” “阿回很好,老夫人宽心。” 星回眨眨眼看了眼顾沧澜,对着他笑了笑,“多谢王爷。” 阿回两个字,大家听的分明。 星回谢得也是这个,旁边桌子上的东方默奇老泪纵横。 阿回阿回,终归能回来了。 敬酒一圈,来到老三东方默笙跟前,星回先是一饮而尽,“阿回行事鲁莽,希望三叔不计前嫌。” 东方默笙苦笑,这是...在说星柔吧。 从怀里那处一把小匕首,“你必是没什么缺,这把匕首...留着防身。” “玄冰刃!” 在场有识货的,忍不住自己的激动叫了出来,星回笑意放大,有人认识,那就是好东西。 顾沧澜也是对她点了点头,对着东方默笙抱拳,“林邪母女,本王不予追究。” “多谢镇王。” “但...下不为例。” “我必然会好生...劝阻。” 话里诸多无奈。 直至今日,那位只见过一面的大哥东方星耀,仍旧未归,星回疑惑地眨眨眼,她倒是没有心思去搭理这事儿。 “哥哥,助你高中。” “我若高中,便请官去漠北,助王爷。” 顾沧澜知道这大舅子必是疼妹妹,“恭候。”也不计较。 两个男人暗暗较劲,星回没放在心上,被李心染拉过来,塞了一封信,“大的物件也带不走,照你的话,都去变成了银票,漠北本就难治理,虽知道你有功夫在身,可...可仍是要多加小心,穷山恶水出刁民,可万万保重自己。” “娘~” “夫人放心,有我,今日她冠我之姓,她生我生,她亡...” “呸呸呸...” 顾沧澜低头看着东方星回,满眼的柔情,“有我在。” “好。”星回笑对。 第一百零八章 我错了嘛 “王爷,这近三千的兵马。” “是你的。” “多谢王爷。” 马车内铺设着厚厚的动物皮毛,正中间放着一个碳炉子,无烟碳烧的静静悄悄,上头温着酒,还有一些吃食。 这一路必然不会让星回累着饿着受了凉。 光是这无烟碳就备了好几箱子。 队伍虽然浩大,可暗处保护的人更加多,密林里总是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他们车队行径的路,连石子都没有。 一切的障碍都被打扫干净。 顾沧澜说过不会苦了这位小爷,自然就不会苦了她。 连着铃铛所坐的马车,里头也颇为暖和。 “你身边那么多丫头,怎么只带着一个?” 星回将三千精兵调令揣进自己怀里,“一个就够了。” 顾沧澜点点头,再没有问话。 车队最后一尾人离开小临京,突然一个少女冲出来,拉着最后一辆马车的马缰,“不许走!” “柔儿!” 若是星回在这里,必然又要翻白眼,“这这这...” 马夫自然是不认识这位的,可随后跑过来的人口中喊的四小姐,他却是知道的。 “小,小姐,这可是镇王的车...” “砰。” 车夫还没有说完话,东方星柔已经被一个突然出现的暗卫踢了出去,身子撞上一旁的马车,从撞击声来开,必然是要伤着了。 人,是顾沧澜的影子。 顾沧澜有很多影子,他有一个黑狐,黑狐里到底培养出了多少影子,顾沧澜自己也不知道。 “王爷吩咐,任何图谋不轨之人,格杀勿论。” “刀下留人!”东方默奇被自己弟弟提着跑过来,那影子一看是王妃她爹,匕首一收,抱拳行礼。 “这位官爷,这是我侄女儿,贪玩,贪玩。”东方默奇一边解释,一边示意自己弟弟将他闺女拎回去。 于是东方默奇怎么被拎过来,东方星柔就怎么被拎回去。 “带回明顶山。” 东方星柔再怎么挣扎都没用,林邪瞄了眼自己闺女,冷笑,“不是不肯放人么?如今又要我带回...” “你也回去。” 林邪蹙眉,“默笙!” 东方默笙面色冰凉,“白家那边已经做出了补偿,你们林家呢?” “我是你的妻子。” “若是别人,你以为这么容易,还钱就行?” 说完离开,东方星柔那癫痫一样的状态突然就停了,“娘,什么时候走。” “你爹如今这般态度,早日离开吧。” 星柔点点头,“娘,你和外公贪了东方家多少钱。” “什么叫贪!”林邪愤怒,可看到星柔那没有神采的眸子,也是心里发酸,“好了,我们的事情,我们会解决的。” 星柔沉默地点了点头,离开了林邪的院子,去收拾自己东西。 被禁了足的东方星参好不容易逃出来,却看到姐姐和娘都要离开,一时间接受不了,“为什么要走,娘你不要我了么!” “星参,你要留在你爹爹身边,听爹的话,知道么?” “不,娘,我要娘留下,我要姐姐留下。”东方星参像个婴儿一样地哭闹。林邪心软,可星朔一步跨进来,对着林邪微微一拱手,“三婶,星参我先带走了。” “放开你,你别碰我!你再碰我,我杀了你。” 星朔眼睛微微一眯,“那你杀。”说着一把拉住星参的手腕,强硬地往外拖。 “我不要跟你走,娘,娘你不要扔下我娘!” 星参被星朔拖了一路,他看着林邪只是哭,脚步没有挪动半分,星参很是疑惑,为什么娘突然就不要他了。 “二哥哥,我求求你,让我跟我娘走吧。” “三婶和你姐姐都做错了是,被三叔罚去了明顶山,你虽然也做错了事,但事情不大,还可以留在东方家。” “我不要留在东方家我不要留在东方家,我要去明顶山,我要我外公。” 星朔突然手一松,星参向后的力道太大,不小心摔倒打了个滚,星参起身正要发作,就看到星朔站在那里,目光冰凉,面容无情地看着自己。 突然星朔笑了,说了句,“反正...三叔还年轻。” 说完扭头离开,星参没有管太多,撒丫子往林邪院儿跑,可跑了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转了方向去找了东方默笙。 “爹!” 还没进院门,就是大声呵斥,好似是东方默笙对不住他东方星参一样。 两兄弟正在谈事,东方默奇先是起身去开么,东方星参一脚踹开了门,推开东方默奇,拔步要走,突然被一个黑衣人拉住,东方默奇冷然开口,“掌嘴。” “啪!” 黑衣人一个巴掌落下去,东方星参还没有反应过来,右边的脸已经开始肿起来,而黑衣人退下后,他爹上来,看着左右不对称又给了一巴掌。 “对家主不敬,本当仗五十!念你年幼,只掌嘴为警示。” “爹!你不要娘了,不要姐姐了,现在连我也不要了!” 东方默笙坐下,东方默奇也走过去,冷漠地看了眼星参,“退出去!” 星参蹙眉,只是看了眼东方默奇,娘说过,不必听这个人的话,他的位子,不过就是吓唬其他人。 “我...”驳斥的话还没有说出来,东方默奇极是没有耐心地一挥手,那黑衣人又进来,将星参领子一拉,拖拽出了屋子,然后一踢脚,让星参跪在了屋外。 “你什么都好,可惜了,趁着现在还年轻,再要个妾室。” “既要娶,就娶个心仪的,孩子...无所谓了,二哥你孩子多,过继一个给我就成。” 这样的对话,听的星参一颗星直发颤,他被黑衣人禁锢住,扭着身子要起来,总会被重重地按倒,膝盖都撞得血流不止,还是不肯罢休。 屋子里两个大人都是不搭理。 东方默奇扫了眼星参,“若他日后抱负星回。” “杀了吧。” 杀... “爹...你,我,我是你的儿子!你让,你让东方星回杀我!?” 东方默笙点了点头,“只要你安分,就不会死。” 星参眼泪簌簌往下掉,“爹,爹,孩儿做错了什么,你告诉孩儿!” “我说,你听得进去么?” “孩儿听,孩儿听,爹...您不要不要孩儿啊,爹。” “我要不要你,没有关系,你不是喜欢你外公么?我送你去明顶山,让你和你娘,和你姐姐,和你外公在一起,好好生活。” 星参突然有些心动,他愣了愣,仔细地在思考,“爹,那,那孩儿,孩儿还能回来么?” “不必回来了,东方家的一切,都将和你没有关系。” “可是,我是您的儿子啊。” 东方默笙点点头,“是,但我东方默笙不需要你这样,是非不分,善恶不辨的人。” “爹!我没有!明明,明明是...” “是什么?” 东方默奇在那里默默地喝茶,突然冒出来这三个字,“是你姐姐提剑杀人被反制,是你娘联合你外公和白家,谋我东方家万万金银,还是什么?” “不可能!我娘,我娘,我外公有的是金银,根本不需要...” “你外公,从哪里来的金银?” “我外公他...他...” 林邪父亲,不经商,也没有做任何能够赚取金银的活计,只是被明顶山供奉着的四长老之一,故而吃喝不愁,但若论金银不缺,到不能够。 东方星参小,可这个年纪了,小归小,事情该懂了。 他越想越绝对不对劲,要起来,膝盖一软,趴倒下去,“娘,我要去问娘,我不信,我不信。” “星朔!” 星朔从院子门口那边慢慢地走过来,蹲在星参跟前,“回我那里继续读书,还是跟你娘去明顶山,三夫人此行,会有我东方家暗卫同行,目的是去将你娘挪去明顶山的钱都搬回来,毕竟最近生意难做...”星朔顿了顿,笑了,“你应该不会懂生意难做是什么意思,还是决定去哪吧。” “我要n...”星参惊恐地抬起头,看着星朔的脸,看着他的眼睛,“我,我随二哥回去。” “来人,召府医给星参少爷治治腿。奥,去我书房治就行了,习武之人,这么点小伤,受得住。” 直到人被抬走,东方默笙那一直憋着地一口气一送,从凳子的瘫软了下来,“他,他日后若是恨我...” “那就杀了。”东方默奇起身,凉薄的一句。 “哥,他是我儿子,你的...” “所以星朔才想要让他脑子清醒过来。” 东方默笙绝望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好似眼角进了雾气,东方默奇不忍见他如此,转身离开。 星参的事情,在林邪带着星柔离开的东方家宅门的时候,被告知。 “东方默笙!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以为东方默笙不会来送自己,可这句话话语落下,就看到东方默笙慢悠悠地从小角门走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好。” 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身边的仆人,仆人走过来毕恭毕敬地交到林邪的手上,“留你些面子。” 说完,人走进东方家大院,正门,与诸角门,因为顾沧澜事宜已经结束,开始一扇扇地关上。 “娘,走吧。” 星柔却是很冷静,在林邪上车之后说了句,“我以后姓林。” “四小姐,四小姐,您等等!” 突然又有一家丁追来,“少东家走时吩咐了,您这还欠着八件衣服的银两,一共两千两。” 星柔狠狠地吸了一口凉气,从牙缝里咬出“东!方!星!回!” 听完星回讲述自己留下的手腕,顾沧澜突然好奇,“你怎么确定,那位四小姐会还钱。” “因为,高高在上的四小姐不知人间疾苦,银两难来。” “咳...咳咳咳。” “王爷,该笑的时候笑就行了,这下好了,浪费了我的好酒。” 顾沧澜斯文地擦拭去嘴角的酒,看了眼桌子上见了底的酒壶,眉头一簇,竟然觉得她说的话有道理。 人生不易,星回叹气,撩起车窗毛帘,“铃铛啊!” 就在后面一辆马车的铃铛急急地喊了声停车,然后跑到星回前头的一辆牛车那边翻箱倒柜地,翻了一会跑过来,抱了两个小木桶过来,“可别一路就喝完了。” “到了在酿,王爷爱喝。” 铃铛,“诶”一声,“王爷多喝点,多喝点。” “嘶~你这丫头。” 顾沧澜一把拉住星回的胳膊,猛地一拽,把人拉过来,夺过她手里的酒,撬开口子就开始喝。 这便是仗着马车内暖和,这就抱在怀里都冻得不行。 “诶,你热一热。” “不必。” 凉的,更好。 铃铛摇了摇头又跑回马车上,车队这才再行径起来。 顾沧澜贪杯这事儿,星回确实此时才知道,“您是打算醉去漠北。” “若是一觉醒来就到了,不也畅快。” 星回摆摆手,“必是饿死了。” “不会,我能撑七天七夜。”顾沧澜咕咚咕咚灌着,马车里灼热的温度和冷冽入喉的酒,都是让他很舒服。 美人醉酒,星回色眯眯地看着顾沧澜此时微醺的姿态,只觉得不虚此行。 “七日?不进食?为何?” “因为...追杀。” 他突然不喝了,神色严肃,对着星回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影子。” 马车轻微一晃,影子掠进一旁林子,很快,所有的护卫扫荡式地盘查,待到影子回来,顾沧澜才狐疑地蹙眉,又拽起桌上的小酒桶,喝起酒来。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如何?” 美则美,可你真醉了,我多无聊。 星回拿去一块熟肉,探身过去要往顾沧澜嘴里塞,放下酒桶的顾沧澜入眼就看到星回几乎是要趴过来一般的姿势,那张脸离得自己很近很近。 她天生生的美,女子该有的美,长开了必然会更美。 “阿回。” “嗯?不吃么?” “吃。” “诶,诶!” “咚!”马车里发出一声巨响,重物撞击的声音,让车队前头停了下来。 “顾沧澜!!!你个色胚子敢吃老娘豆腐!你给我滚出去!” 小王妃暴怒的声音落下,马车帘子一掀,一团什么东西滚了出来,那团东西眼瞧着要落地了,凌空一翻身,稳稳地站住了,摇摇晃晃的,指着马车骂道,“东方星回!你敢对本王不敬!” 所有人都无声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回事? 王爷要吃小王妃豆腐? 被小王妃踢出来了? 王爷该发怒了吧。 完了完了,这才走到哪,不会就要被遣送回去吧。 就在所有人心里戏十足的时候,星回将帘子掀开一般,嚷着,“怎么招!” 顾沧澜好似被吓了一跳,打了个嗝一般,身子一颤,“阿回...阿回啊,我错了~嘛。” 第一百零九章 只能是你 “情况如何?”漠北太守,冯知义。 眼下的境况就是,赈灾银子被镇王拿着,而镇王迟迟不来,太守家里都快被灾民给扒精光了。 灾祸连年,漠北腹地,一片哀鸿。 他倒是想逃,可新帝就是要拿自己祭天,他逃到哪里去?不如就把赌注压在镇王的身上。 “他来,若是治理好了,那我便是功臣,我若是逃,无论镇王治理结果如何,我都将必死无疑,新帝耳目不是一般的多,能够在镇王如此的势力压迫之下,还是取了帝位...我不敢轻举妄动。” 冯知义自己对自己解释着,可镇王迟迟不来,如今弹尽粮绝,都快将他逼得抹脖子了。 “太守,不若...再派兵出去...” “派什么兵,哪里还有兵可以派出去!庆城如今怎么样。” “一时间涌入了太多的难民,也是苦苦支撑。” 冯知义太阳穴直突突,“王爷从小临京出发,必然是要从庆城入漠北了,再等等,明日若还没有消息,我们就出发去庆城。” “是。” 漠北灾情不断地上报朝廷,顾沧海稳坐宝位丝毫不动摇,就是因为漠北在不断恶化的情况。 用漠北拖死顾沧澜,本就是他的计划,漠北这块地方,只要越烂,他的位子就越稳。 “前一阵子,九千岁出动了所有的人马,至今还查探不清。” 顾沧海眸子里映着烛火,“嗯。” 皇帝近日越加的沉默寡言,越是如此,宫里人越是惶恐。 宗鸣退到一侧,看了眼皇帝,这几日便是没有休息好,东方星回成了镇王王妃的消息一传来,他当日就摔了不少的杯盏。 “宗鸣。” “奴在。” 皇帝张口,又闭上,那么几次后,合上奏折,“让齐王回来吧。” “是。” 本也只是派过去试一试顾沧澜心思的,如今他尽然如此不加掩饰地就向自己宣战,他又何必再藏着掖着。 “派人去截杀吧,做的隐蔽些。” 宗鸣躬身退出。 截杀。 这是顾沧海酝酿了多久的心思啊,今日终于是肯说出来了,“去吧。” 令牌给了唤来的暗卫,暗卫接过后,离开了宫廷。 这个皇宫十分的简单,顾沧海便是这里食物链的顶端,他可以说一不二。 可这储国之内,有另一只猛虎,他在野外踱步,甚至不屑于同自己刀剑相向。 “东方家...” 那本奏折之上,恰恰好,就写了东方家在京都的情况。 天下大商,名为东方。 可他们举族窝在小临京,祖祖辈辈不曾涉足官场,不攀皇亲,就是因为他们这样安分,所以历代皇帝都不会拿他们如何,可如今...不一样了。 “孤倒是信错了你们。” 苍茫碧天,万里无云。 辉煌的京城皇宫,琼楼玉宇,层叠翠瓦青砖,飞鸟时而起,团绕一圈,不知去向。这本就是个冷清凉薄的地方,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风花雪月出来。 星回拖着腮,听顾沧澜给她分析此时皇帝的心境,听到顾沧海必然已经要开始对付东方家这一句时,眉头皱了起来,“怎么,他是不觉得皇商对我们造成了危害?” “顾沧海的对付跟你认为的对付,应当不同。” “那我爹他们岂不是有危险。” 顾沧澜笑着摇了摇头,“不会。” 第三日,小临京之内,东方家举族搬迁,人去楼还在,甚至...昨日沏的茶,还摆在桌子上。 大门敞开着,却没人敢进去偷里面的东西。 “就这么开着大门?人可是已经走空了呀,你瞧瞧这大石匾,就价值不菲吧。” “你可以进去看,可以摸,但是要拿东西,你且去试试?” “怎么说?” “昨儿就有人起了贼心,只是拿了一个白玉碗,还没出门呢,就被杀了,天知道是怎么杀的。” 周围听的人都是一哆嗦,“那这意思是...” “可以看可以摸,你甚至可以住进去,但是要把东西拿出去,想都别想。” “那,能住进去也不差啊。” “你敢住?” 没人敢住么? 自然有的,第四日,白家举家搬进了东方大宅,门匾还是东方大宅,但是住的人却成了白家人。 星回一愣,“这计划,我怎么不知道。” 顾沧澜笑盈盈地看着她,不说。 “说嘛~” 顾沧澜摇摇头。 “说嘛~说嘛,你说,你想吃什么。” 顾沧澜眨眨眼睛,“你昨日说的蛋糕,我想尝尝。” “漠北哪里去给你找牛奶!!人都养不活,还养牛!” 星回暴跳如雷,马车又是一阵晃动。 这一路来,已经是第几次了,马车夫和护卫们都见怪不怪了,顾沧澜也就被踢出来过一次。 许是王妃也习惯了吧。 各方势力,风起云涌,而顾沧澜则坐在马车里,给东方星回一路分析。 他说到京城如何,京城如今便是如何。 他说道小临京如何,小临京便如何。 他说道庆城... “王爷,庆城到了。” 第八日,庆城界碑就在他们眼前。 “啧啧,这个地方,不知道丰县令还是不是县令。” 顾沧澜先下马车,伸手去拉星回,小姑娘这次还想从另一边跳下去,他索性把人拦腰拉过来,抱下了马车。 “做什么你。” “照顾王妃。” “是!” 星回五官都拧在了一起,骂了句,“有毛病。” “如今县令何人?” “回王爷,姓陈,名泽,京都人士,被贬下来的。”探路的回来,好是一番交代,星回披上了爷爷送给她的披风,顾沧澜一转身,笑问,“这哪里来的?” “我爷爷送的。” 顾沧澜点头,“像是你们东方家拿得出来的东西,这么一来,你就有两件这样的披风了。” “嗯?” “这披风,是先帝当年猎到的一只白狼皮毛做的帽兜,一共做了三件,披风是拿普通的白狐皮子做的,就是那帽兜,与众不同些,还有一件...帽兜是个狼头,在我那里。” “那怎么说我有两件。” “另一件,是给皇后的。” 星回咽了咽口水,“您还真是够明目张胆的了。” 顾沧澜笑笑,“人尽皆知的事情,再去伪装,显得虚伪。” 两人对话之间,新县令已经匆匆忙忙出来迎接了,雪下得厚,可顾沧澜进城的路,却是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畅行无阻。 “微臣接驾来迟,望王爷赎罪。” “无妨。” 陈泽起身,再试给东方星回拜了拜,星回上前打量一二,“丰县令呢?” “丰县令他...”他得罪了您,被发配去了哪里都不知晓了。 见他犹豫,星回就知道,必然下场不太好。 “啧,罢了。”说完转身回到马车旁,刚要上车,却被顾沧澜拉住,“行程有变,让车队进城休息,我们继续赶路。” 这话,是顾沧澜偷偷在星回耳边说的,说完,扶了星回一下,两人坐进了马车。 “上马车再告诉我也无妨。” “怕你惊慌。” 星回啧嘴,“我是那么容易惊慌的人么?” “倒也不是。” 马车徐徐前进,最后脱离了车队,金蝉脱壳,顾沧澜最喜欢用,但这一次...“我们这马车目标也太大了吧。” “车队里有一辆跟我们一样的,方才已经替我们走到前头去了。” 星回摇摇头,“那也...大啊。” “你掀开帘子看看。” 星回将帘子一掀,马车外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罩上了一层蓝布,这让这两本来看起来很是华丽的马车,突然有些素朴。 “换衣服吧。” “哦。” 星回毫不避讳,麻利地脱下衣服,只剩了里衣的时候,顾沧澜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切,都盯着看我快脱完了。”星回嘟囔了一句,再将顾沧澜递过来的平民衣物一件件穿好。 “你不换?” 顾沧澜摇摇头,“除非换脸。” “呵呵,倒也是哈...换了衣服不换脸,好像目标更加明显了呢。” 毕竟太突兀了。 就像一根木头上,顶了块大金子。 “嗯?那我为什么要换呢?” 星回十分认真的问道,这衣服怎么看都不衬她啊。 顾沧澜只是笑,没有回答她。 “王爷,需要休息么?” 马车停下的时候仍旧在庆城,找了一处酒家停了停,顾沧澜掀起帘子看了眼,“休息吧。阿回,你先下马车,去住店。” “你呢?” “我随后来找你。” “哦。” 星回不多问,下了马车,车夫将马车交给了店小二,没有吩咐,小二拉着马车往后院走去,“王爷。” “去顾着王妃。” “是。” 小二拴好马,星回已经拿了房牌准备上二楼。 “小姐,请随我来。”小二看了眼星回的房牌给她带路,来到二楼正中间一间屋子,屋子推开,小二先是走进去,而后来到里边的墙边,不知道是按动了哪块木板,一道暗门弹出来,小二打开暗门,出现了一个楼梯。 “小姐,可要用膳?” “用用用,再准备些好的碳和热水来。” “是。” 小二带上房门,星回也没有去将门拴上,下了暗门楼梯,越走越亮堂,走出门后,便看到了顾沧澜。 “可以啊王爷!金屋藏...诶不对,这里是您的据点?” “据点?”顾沧澜疑惑,想了想一笑,“也可,你来。”他冲星回招招手,将一幅地图展开。 “这便是漠北之地山川走向。” 星回抬头看了眼顾沧澜,一脸的鄙夷。 “怎的?” “我可以休息一日么?” 顾沧澜先是摇了摇头,星回拔步就要离开,“好,就一日。” 星回这才转身回来,将地图拿着,去了楼上。 顾沧澜失笑,却又觉得她性情有趣。 炭盆烧起来后,屋子里逐渐暖和起来,洗了个热水澡,小二又将膳食端了上来,“可有牛奶?” “小姐说笑...便是这顿膳食,莫非王爷送来食材...” “如此...罢了你退下吧。” 星回坐下正要吃,顾沧澜推开暗门出来,“等你治理好了,就有了。” “我治理?” “是。” “那您呢?” 顾沧澜拱手一拜,“听您吩咐,我的王妃。” 呵,呵呵呵,你个干人。 星回不应也不驳,筷子在桌子上“哆哆”两下,吃了起来。 见他如此,顾沧澜便是知道,这么随便地让星回去治理,她心里肯定不乐意,“治理好了,日后漠北这片地上,赚的金银都是你的。” “我东方少主,缺钱?” “缺。”顾沧澜笃定地说道。 星回眯眯眼睛,“我还真不缺。” 顾沧澜“嗯?”了一声,坐下来,认认真真地看着她,“你要什么?” “你都给?” “嗯。” “皇位呢?” “你做皇后,我听话。” ...... 狠,还是你狠,但是,我若是信了你,我便是个傻子。 “皇帝已经派人出来截杀了,你要从庆城就开始治理,然后扩散开去是么?” “只有让百姓自己看到希望,自己去为自己种粮食,才有可能根治,单靠灾银,撑不到一日。” “王爷很是有经验啊。” 灾民灾久了,心理上会发生很大的变化,活不像活,再让他们去种地什么的,谈何容易,若是今日种下去,明日就有的吃,尚且还有可能。 这么说来,“我爹他们呢?” “去了京都。” “你拿我爹做人质!——” 顾沧澜眸光微聚,却还是点了点头,“只有他们举家在京都,才能让皇帝暂时不对东方家产业动手,甚至还会保一保他们。” 星回虽然,也想到了这个可能,可现今听到他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有些失落,但这股子失落很快就消散了。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失落。 “行...我不为后,便是要求。” 顾沧澜舒张的手,微微握成了拳头。 一言不发地看着星回吃她的饭,她吃的很是滋味。 “换一个。” 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答应不下来,这不应该是顺其自然的就应下来么。 星回扒饭的动作顿住,抬头望着他,狐疑和猜忌都写在眼睛里,“理由?” “你是东方少主。” “可你已经是皇帝了啊。我家很安分的,我也是。” 顾沧澜点点头,“我知道。”你只喜欢钱,还有美色。 “我就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顾沧澜起身,看着星回,缓慢地说了句,“我不能废后,你已然是王妃。” “随便给我的罪名,让我假死...” “做不到。” “你是王爷...” “也做不到。” “东方家做得到,我们来办。” 顾沧澜拳头越握越紧,他几乎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只能是你。” 第一百一十章 人形暖宝宝 庆城的冷跟小临京有极大的不同,同在汶水这条长河的边上,庆城却冷得人从脚底心开始打颤。 入夜后的炭火烧的更加旺了些,出烟管道不断将暖烟吸出去,抽得猎猎作响。 要入眠,很难。 星回索性起身垫手垫脚地来到了楼下。当然,是房间里的那个楼下。 “还不睡?” “外头有些动静。”星回的口吻很轻松,就好像是清晨外头有鸟叫一样。 顾沧澜点点头,他衣衫还整齐,精神也很足,丝毫没有要休息的样子,“赶路这么久,你不累么?” 这话,是他问星回的。 “你呢?”星回搬了把椅子过来坐下,看着顾沧澜画地形图,“这些事儿,你都要亲自做么?” “我只是默一遍,加深记忆。” 星回觉得有道理,看了眼地图,“跟你白天给我的那副好像有些出入。” 顾沧澜错愕,然后平淡地问,“怎么?” “这座中山,你只画了一个河道,可我手里的那副画,似乎是左边是两个河道交汇成一个,右边一处也有一个河道。” 顾沧澜直起腰身,看了看自己画的地图,而后走到背后的柜子上取下原图,果真如星回所说的那样,他少画了。 “这奇怪,为什么这里有三条河,人口却是最稀疏的呢?” “洪涝一来,无处可躲,山上走兽凶猛,便只能远离此地...” 星回皱眉摆手道,“不该这么说,猛兽更加怕人,洪涝也可以通过梳流治理,河道两边更加利于百姓种植,发展农业,畜牧业...” 她说的津津有味,顾沧澜清浅地一笑,替她到了杯清茶,恰恰好的温度,暖呼呼的。 “你这屋子没有我那里暖和。” 顾沧澜挑眉,拉住了星回的手,“咦?” 星回的手刚才是捂着茶杯的,至少也是暖和的,可顾沧澜的身体似乎更加暖和,“厉害厉害,不愧是习武之人。” “你也是习武之人,不过...你学的似乎跟我学的,不一样。” 星回挑眉,“你感兴趣?” 顾沧澜摇摇头,“显然你的功夫已经到了所学极致,但...还是打不过我。甚至打不过林邪。” 哼。 星回瘪瘪嘴,放下茶杯起身要离开,“快报来说,东方星柔跟林邪去了明顶山,嗯,应该是林星柔了。” “改姓也会改名的,她必然要找我算账的咯,林邪也不会放过我,毕竟吞了那么大一笔钱,挥霍地差不多了,再要他们拿出来,很伤的。” “你有什么打算。” “我没有打算,但我有王爷。” “确实。” 可若是我不在你身边呢? 顾沧澜眉心微微皱起,看着星回往楼上走的背影,娇小,好似没有任何的危害,可偏偏就是这么一副身子,爆发起来,着实让人害怕。 他的话,有三分是不对的,林邪真的要跟她打,可能打不过她。 但体内没有一丝丝内力,武道一途走不远,前路漫漫,把黑狐给她? 嗯...可行。 “王爷清理干净了。” 偏门之处,进来一个人,单膝下跪,他虽穿着黑衣,可仍然能够看到,衣服沾了血。 “什么人派来的?” “皇帝。” 顾沧澜叹气,“下次安静些,吵到王妃睡觉了。” 黑衣人一哆嗦... 太难了,现在杀人还不允许被杀的嚎一嚎了。 “是。” 简短的交流过后,黑衣人刚要离开,楼梯上又传来踏踏的声音,星回裹着被子跑下来,“我的妈呀!” 她背后跟着拿着刀的杀手。 黑衣人转身就送出了暗器,人也随着暗器追上,星回跑到顾沧澜的身边,“吓死宝宝了。” 顾沧澜眨眨眼睛,低头看了眼脸色带着兴奋的“宝宝”,笑意浓烈地摇摇头,“是他们疏忽了。” “不是不是,这明显就不是皇帝派来的。” 星回指着那拿到的匪徒,“你看,两下就死了。估计是看着我们进客栈,来抢东西的,这也不奇怪...毕竟咱们是在漠北啊。” 好人都被逼成了强盗,好在临塞省的管制森严,不然,也会被波及地不太平。 但话又说回来,临塞省若是能够提供一点帮助也不至于让漠北陷入这般境地? 这都是他们权谋家的事情,必然有他们自己的考量,星回不去细想。 “你...不会替他可惜么?” 星回皱着眉头问,“我替他可惜...那,那些不肯堕落成为匪徒,强盗而饿死的无辜人,岂不是死得不值得了?我的可惜很贵的。” “王妃受惊。” “没受没受。” 星回裹着被子要去扶顾沧澜的暗卫,顾沧澜一声咳嗽,那暗卫慌乱地说了声,属下告退就火速逃离。 “我吓到他了?” “没有,他比较忙。” “哦...那我上去...” 顾沧澜将人一把拉住,“你在下面,我上去。” “不行,你这里冷。” 顾沧澜想了想,“我陪你上去吧。” “就一张床。” “无妨...” “得防啊...” 顾沧澜眼含笑意地上下扫了眼星回的小身板,“你还小,我不是禽兽。” 咳咳咳。 别说的这么直白嘛顾王爷。 顾沧澜坐在床上,还在看地图,似乎想想把它烙在脑子里,星回缩在被窝里,发现顾沧澜就是个人形暖水袋,凑近一点,更凑近一点。 “那个...” 顾沧澜笑着道,“我不介意。” 抱住~~~ 啊,暖和!—— 顾沧澜微微低头,看到了星回那星满意足的表情,愣了愣,放下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后背,“睡吧。暖和了。” “王爷晚安。” “?晚?安~”清浅地笑笑,继续看他的地图,只是那只手总是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星回的后背。 星回内心是,当我小孩子么! 可实际上,却在这催眠般的魔咒下,很快就睡着了。 清晨醒来,发现自己还抱着顾沧澜的星回抬头看去,他就这么坐着睡了一夜,星回悄咪咪地挪开自己的爪子,想把顾沧澜放平了让他好好休息一会。 刚一松开手,顾沧澜就醒了过来。 “睡得可好?” 点点头。 顾沧澜笑了笑,起身下床,“把早膳端来。” 小二似乎就是他的人,守在外头一夜,“是王爷。”眼下也是打了打精神,腾腾腾下楼。 星回抱着被子,里头还有些顾沧澜那副火一样身体的余温,暖呼呼地裹起来,又要睡过去。 顾沧澜扭头就看到她把自己裹成一团在那里翻滚,似乎找到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又睡了下去,就这么立着看了一会,等到小二来的时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过饭菜。 自己先吃了起来,吃的很安静,一边吃一边看着床上呼吸绵长的东方星回。 “小是小,可也不能这么信任我啊...”扬天长叹,灌了口清冽的水,这才让自己脑子里不该有的念想冲干净。 闭上眼,默了一遍地图,突然屋顶发出“咚”地一声,顾沧澜想都没有想跳上了床护在星回的跟前。 “每次...都不让我穿好衣服的么?” 星回睡得朦朦胧胧地,顺手接过顾沧澜递来的衣服,“没事。” “我知道没事。”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要爬出来穿裙子的时候,屋顶上的架已经打得如火如荼。 “先下去吧。” “哦哦。” 星回提好裙子,抓起披风和没有套上的夹袄往楼下走,两个人刚走到楼梯处,屋顶就被砸出了个洞。 “哪里的?” 顾沧澜摇摇头,“应当不是皇帝的。” “我们两个这么遭人恨么?”星回还在低头穿衣服,这口子着实难扣,铃铛又不在。 顾沧澜伸手从腰间将人拦起来拎着走下了楼,然后蹲下身给她一颗颗系好扣子,“你不是自己会设计衣服么?那个套头直接穿的衣服就很适合你。” “美感,王爷,美感懂么?” 她,还是很喜欢这些传统些的东西,就是复杂了点。 顾沧澜不去出言讥讽她,给她带好披风,“一路几多艰险...” “王爷可得补偿我。” “自然。” 天下都是你的! 你是我的就成。 “下去。” 楼上一声暴呵,随之而来的就是一个团子咕隆隆地从楼梯上滚下来,一路滚到星回的跟前,被顾沧澜一抬脚给顿住。 “王...王爷饶命!” 嗯?果真不是皇帝的人。 皇帝的人,哪里还会怕死。 “说罢,谁人要你来的。” “草,草民是...是自己来的,王爷,求王爷救救我们,求王爷救救我们啊。” 这人交代地倒是挺快,可星回没听明白,自己来的,自己来送死? “我们,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见到了王爷,他也不一定救得了你们。” 星回狐疑道,“且,你们怎么知道王爷在这里的?” 这个问题,星回也在问顾沧澜。 顾沧澜的神情倒是很淡定,“是,是冯大人告诉地我们,冯大人说,只要见到王爷,他定然会救我们。” “冯知义?” “是是是,正是冯知义冯太守。” “你不像是普通的流民。” 那厮磕了个头,“原,原也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之人,可如今...自身难保,冯大人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王爷,王爷,这整个漠北的百姓,如今就只能盼王爷救命了。” “这个冯知义厉害啊,你都这么费尽周折了,还是被他找到了?”星回火上浇油,地上跪着的人一听,大冬天的直接冒出了一层细汗来。 姑奶奶,您是哪位神仙? 您慈悲为怀,少说话成不? 可这位明显跟王爷亲近,这说话都不带敬称的,王爷也不生气,可见地位斐然。 顾沧澜对着暗卫示意了一番,“带下去吧,把冯知义叫来。” “是。” “王爷。” 星回抬了抬眼帘,淡淡地扫了眼个自称义士的人,看着他被暗卫带走。 那人被星回的眸子盯上,好似被一头猛虎盯上一样。 “啧。” “怎么?”顾沧澜知道她有话要说。 星回却故意摇摇头,一个字也不提。 说好的休息一日,那就好好休息。 顾沧澜显然也知道她心思,苦笑一番,“冯知义不会那么傻,这个人,应该是两面奸细。” “嗯嗯。”星回接过楼上的人带下来的早膳,不做多余回复。 见她如此,顾沧澜也不好再逼,只是脸不红心不跳地问了句,“昨夜服务不好?” “噗!——” 问完就溜上楼,去见冯知义,留下星回一个人,心惊肉跳。 你可是王爷,你的尊严呢!你的架子呢!你脸呢! “王爷,王爷赎罪,微臣纵然,纵然再有个百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 “行了。”顾沧澜打断冯知义诉苦请罪的话,“说说境况吧,能把你逼到庆城来,看来腹地已经不容乐观了。” “回,回王爷话,确实...” 两人谈了一上午,饿的星回肚子咕咕叫,忍不住才偷摸着跑上楼来,她毕竟不敢从楼下的偏门出去,鬼知道会不会给顾沧澜添麻烦。 “这...这位是...”冯知义大概能够猜到,可这年纪!委实也太小了吧! 一个小姑娘,扒着门框,探出半个身子来,眼巴巴地看着顾沧澜,顾沧澜背对着星回,还没瞧见,还是冯知义先瞧见了。 “饿了?” “饿了。” 顾沧澜笑了笑,“冯大人,大体情况本王已然知晓,眼下,灾银也到了庆城,救济粮也可发放,但...不是发放的时候。” “王爷,再不发放救济粮食...可就,可就没有人能活下去了啊。” 顾沧澜冲星回招了招手,星回径直走过来挨着顾沧澜坐下,冯知义这急切切地一句,顾沧澜也没有立马就回答,而是低头问了星回一句,“王妃觉得呢?” “不是休息么?” “说说,不用思考。” 星回瘪瘪嘴,干人! “现在发粮,死的更多...” “这...从何说起?”冯知义到底还是不服这个小丫头的,王妃又如何,东方少主又如何,传得再是神乎其神,那也不能代表什么。 镇王明显就是要给自家小王妃造势。 见到冯知义这态度,星回直接“哼”一声,扭头不说了。 顾沧澜见她如此耍小性子,叹了口气,“冯大人也是为了百姓着急。” “那他自己想法子啊。” “你瞧瞧他身上穿的。” 星回微微回转头来,扫了一眼,哟,这太守当得,真是寒碜,她想了想,笑嘻嘻地问,“冯大人家里可还有余粮?” “王妃,微臣,微臣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能拿的,都拿出去了。” 这话,她倒是信。 “冯大人手上兵力如何?” “这...”军事机要,能跟一小姑娘讲? 星回一看他又这样,叹了口气,“我去楼下等饭。” 顾沧澜将人按住,“听王妃的。” 冯知义惊得下巴要掉,连忙重新拜了拜,“微臣,鲁莽。” “人不够,流民起乱抢粮,必然又是一片死伤,到时候,粮食没有好好的到他们手里被浪费也就罢了,还得多死些人,人死的多了...这,瘟疫就该来了吧。” 冯知义一哆嗦,没错,瘟疫不是就该来了,是已经来了。 “求,王妃指点迷津。” 第一一一章 灾情 “冯大人,我方才提到瘟疫的时候,就看到你神色有怪,想必,各地灾情不同,灾祸严重的地方,瘟疫是不是已经爆发了?” 冯知义看了眼镇王,额头的细汗落下来,“回王妃话,是...瘟疫已经在博城开始蔓延,臣,也是从博城撤出的。” “嗯。”东方星回听了既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这个时代唯一的医学力量就是中医,中医起源... “漠北可有比较出名的道家?” 顾沧澜怔了怔,“道士?” 星回点点头。 “有何作用。” “兴许有用,寻到了才能知道。” 冯知义一个叩头,“回,回王妃话,有,有的!” 他作为漠北太守,这种道观还是知道的,只不过是不是真有实力,就如同王妃说的,寻到了才知道了。 “既然如此,王爷,庆城就按您所说的开始吧,冯大人所说的博城,恐怕要先找到一些好的大夫了,毕竟,你那哥哥想来是不会把太医院的太医们借给您的。” 顾沧澜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星回眨眨眼睛,“就这样啊。” “就这样?” “是啊,就这样,不然还想怎么样,饭只能一口一口吃,眼下光是推行我说的那些作物,恐怕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太守大人,有名望的道士,还请您去寻了。” “是是是,微臣这就去。” 冯知义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情离开的这件隐蔽客栈的,回头看去的时候,屋顶因为打斗,眼下正在派人修葺。 王爷跟王妃所在的那屋子里可真是暖和。 镇王身边的这位小王妃必然不是普通姑娘。 倘若她真的能够救下这漠北千万百姓,将来百姓定然会... 嗯?百姓会知道是王妃救了他们么?兴许不会吧,但他们必然知道这个小王妃,年纪轻轻,跟着王爷身犯险地,到也算是美谈。 看着冯知义走远,星回笑眯眯地说道,“这位太守倒是聪明,居然没有弃郡逃亡。” “是聪明。” 顾沧澜接话,然后来到窗户边上,风从顶上的漏洞灌进来,他手里拿着披风要给星回披上,“王爷教我练功吧。” “好。” “王爷待我可真好...” 星回笑眯眯的,一如既往地像只狐狸,只是今日不同,今日像一只餍足的猫儿。 顾沧澜将披风往上微微一拉,在她身前系好带子,带上毛茸茸的帽兜,“要出门去,你陪着我吧。” “可是要去看看情况?” “嗯。” 星回眸光闪了闪,看情况还是故意吸引敌人注意,还真是不好说了。但星回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有王爷在,她不怕。 马车从小客栈的后院轱辘着离开,罩在马车外的被扯了下来,车内仍旧是早早地就烧了炭。 马车绕着庆城慢悠悠地走,随处可见乞讨的人,拖家带口地乞讨,“去城郊看看。” 庆城因为有东方家干预经济的缘故,灾情并不是特别的严重,可灾民的涌入,让这个地方治安十分的混乱。 星回摇了摇头,“庆城我待过,这里的百姓很难调教。” “调教?” 星回点点头,顾沧澜好奇地问道,“为何不是教化。” “教化...那得从他们下一代开始做起,对如今已经有了固话思想的人来说,只能算是调教。怎么王爷有心要办学堂?” 顾沧澜摆手,“谈及此事,为时尚早。” “眼下说这些空的,确实没有用,但若要从长远来看,学堂早办早受益。” 教育这件事情,看似假大空,实则最是关系到社会根基。 毕竟这个社会最大的组成者,就是人。 人如何,社会如何。 “王府会设立在博城,无论如何,博城才是漠北的省会。” 星回点点头,“这么看来,我是要风餐露宿一段时日了。” “不会,必然会让你安安稳稳的。” 智多星又是自己的小王妃,他倒也舍不得这个小姑娘吃苦头。 从星回幼时精力来看,她吃的亏也不必自己少,没有内力傍身,却能够做到身法敏捷,这其中耗费的功夫,不是普通的姑娘能够忍受下来的。 顾沧澜目光定定地看着星回,在星回回头的时候撇开,说了句,“如今过得苦些。” 星回点点头,“眼下这情景,给钱不如给口饭。” 粮仓告空,原先还有力道出来赈灾博得好名声的几个大户人家,如今自顾不暇,好一点的,早早地把女儿卖进去了,好歹能够吃口饭,活下来,差的,就是星回此时眼里的景象。 小的还在襁褓里,老的再让他去啃树皮,那也啃不动了。 “自然灾害,最是无情。” “自然灾害?” 顾沧澜迷惑,“此为何物?” “自然懂么?”星回笑问。 顾沧澜点点头。 “灾害懂么?” 顾沧澜点点头。 “连起来怎么就不懂了?” “你的意思是,这是自然降下的灾祸,天罚?” 星回表情十分扭捏,她该如何解释呢? “没有您说的那么玄乎,天罚,此地素来贫潦,惹了上苍什么要降下天罚,自然灾害便是自然灾害,哪怕是京都也会有,例如连绵大雪封道,例如洪水冲了庄稼,不过是京都财力丰厚,人丁又充足,小灾小害,皇庭出面随便放个粮就过去了,大灾大害,全城百姓众志成城一心抗灾,也能过去,故而京都才显得升平开泰。” 说破天,经济基础那是硬实力! 顾沧澜被星回这么一点,彻底的明白了,“看来这笔赈灾银,不能随意发放了。” “你就不怕你皇帝哥哥拿这件事情,做你文章?” 顾沧澜哼了哼,“钱,我自己出的,他做什么文章,他若是敢做,我倒还高兴。” “你就反告他,身为储国国主,对漠北之地的灾情不闻不问,甚至连灾银都不肯放下来!这样不顾子民...” “好了~”顾沧澜打断星回,笑意满满地看着她,这妮子,嚯嚯起人来,精神十足啊。 星回嘿嘿一笑,闭了嘴。 临到城门之时,就看到森严的守备在巡守,看到顾沧澜的车子过来,早已经得到消息的城防跑过来,“王爷,此时出城,恐怕...” “无妨。”顾沧澜声音沉闷,城防看了看身后的属下,“王爷,让属下几人...” “不必了,本王自有护卫,你们守好城门。” “是。” 马车才一出城的时候,倒是还没有任何的动静,周边游走的流民,只是他们饿狼般的目光,让星回叹气,“你看看,过不了多久,咱们的马车就会被围起来。” “嗯,没关系,近不得我们马车。” “王爷,我总觉得你带我出去这么溜一圈,是在给我增加难度。” 顾沧澜笑笑不语,那就是默认。 星回整张脸鼓起来,像是很生气,头一偏对着马车夫说道,“停车。” “做什么。” “增加难度。” “...” 呵,还挺有脾气。顾沧澜随着她下马车,亦步亦趋地走在星回的身后,那些人看到了两个穿的如此富贵的公子小姐过来,游走在边缘的步子,渐渐地靠近他们。 群起而上,抢了什么玉佩挂件,拿去换了钱,怎么也能够买点米粮来吃。 星回这小个子,人也瘦的好似风一吹就倒的模样,让更多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顾沧澜有意无意地护在她身边的举动,让不少人以为,这小姑娘才是“大主顾”。 他们估计得倒也没错,这两个人不相上下。 可他们有一点估计错了,那就是...这两个人都不好惹。 “这些流民里,有几成人会动手?”顾沧澜刻意问道。 星回瞧了一眼,很是无所谓地说道,“他们动手还只是小问题,你这么明目张胆的出来,你就不怕皇帝那边的人冒出来,给你添一道污痕?” 污痕? 是啊,比如残杀暴乱的流民么? 这么一想,顾沧澜久久不来漠北,就是想要靠着这天灾,自然而然地消减些暴乱么? 心...倒是挺狠的。 “这就要靠王妃了。”顾沧澜半是玩笑的说到。 “两位贵人...你们是,是来赈灾的么?” 星回后退一步,顾沧澜苦笑摇头,“不是。” “那你们是?” “路过。” “路...”几个灾民都围了过来,“路过,路过为什么要来着灾区!你们,你们就是来看看我们过得有多惨的对不对!” “就是!就是!这肯定就是京城的富贵人家!就是来看看我们有多惨的!” “是啊!不来赈灾也就算了...” 星回当下就翻了个白眼,这天灾一来,伴随而来的就是人祸,“哎,可怜是可怜,可不要仗着自己可怜,就跟别人伸手要东西啊~天下可怜人多了,又不是只你们几个。” 这话说的小小声的,但是靠的近的还是听得见,立马就怒了,“天下可怜人多,可你们不是可怜人!” 这个说完居然直接扑了上来,星回就站在那里,看着这个人越来越近,就在快要贴近的时候,他的身子突然就倒飞了出去。 “啧。” 本也打算一拥而上的一群人,看到这情景都纷纷一圈都退开,不敢再靠近。 “哎。回去吧王爷。” “好。” 现场因为那被突然震飞的人都冷静了下来,那个男人被小姑娘称为王爷,那他就是皇权的代表。 皇权... 不少人想明白后,都是哆嗦了一下。 “真...真是王爷来了。” “这是好事,说明朝廷没有放弃我们。” 这样的话很快就在庆城周边蔓延开去,星回知道,顾沧澜的目的达到了。 “您还真是,连去走个路,都带着目的?” 顾沧澜微微眯眼看着星回,“彼此彼此。” 星回翻了个白眼,手里拿着棍子不断地给地松土,顾沧澜饶是有耐心地跟着,“行了,回吧。” “换地方了。” “怎么?” “不安全。” 星回啧啧嘴,“怕是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马车绕着庆城走了一会,最后停在一个宅子跟前,星回探头出去,只看到门庭清冷,寂静萧索,看来原宅主已经搬走了很久一段时间。 “这地...是王爷的吧?” “怎么说。” 星回这回没有等顾沧澜先下马车,自己就跳了下去,“太干净。” 走了几步,“这地方,随处都是流民,而这宅子跟前,如此冷落萧索,却又干净得很,不是王爷的,也是某位王公贵族的,还得是有权有势的那种,比如王爷您。” “眼下,也就我符合你说的这位王公贵族了。” “是的呢。”星回蹦蹦跳跳地走了进去,顾沧澜在门口站了一会,很快从小临京出发的人马缕缕续续都到了这宅子。 “王爷,清点齐全了,是...入府么?” “嗯,王妃的丫鬟呢?” “在,在后头的马车里。” “下去吧。” 星回转了一圈回来,清冷的宅子瞬间就是满满的人,顾沧澜站在门口,好似还在等什么人一般。 “等谁?” 顾沧澜看了眼身后,“宅子如何?” “还挺大,王爷等谁?” 顾沧澜笑了笑,“到了你便知道了。” 看着顾沧澜这不怀好意的笑容,星回心里一咯噔,“我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小临京的东方家家里人,就只小临京那些经常来店里面买衣服的小姐夫人。让王爷也在外面等的人...” “别乱想了,人已经到了。” 星回顺着顾沧澜的目光过去,马车行径的速度不慢,快到门前才减速,刚一停下,车上就蹦下来一个小姑娘,“啊!五姐姐!五姐姐...” 星月跟星启两兄妹,星月先是跳下来朝着星回跑过来,再是星启慢悠悠的,彬彬有礼地朝着顾沧澜拱手行礼。 “王爷,五姐姐。” “你们怎么...” “王爷派人来,截了我们的道,便将我跟弟弟接来了。” “哥哥。” 星月不搭理星启,拉着星回的手说道,“姐姐,是不是您让王爷来接我的?” 星回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她不确定顾沧澜将这两个小朋友接过来的意思,心里上下忐忑,“你们来,爷爷和二爷同意了?” “大爷爷说,此去京都,本就是艰险非常,能走一个是一个。” 星回皱眉,“那...其他人。” “放心,他们入了京,自会有我的人接应。” 星回微微舒一口气,“那您接这两个孩子来是...” “咳咳,我,我看你平日里与他们比较亲近,想着漠北之地,让你有人可以陪伴,不会太无趣。” 第一一二章 亏钱不干 “五姐姐要学功夫,可,可是你不是很能打么?” 所有人都安顿好了之后,星回跟星月谈及这件事,让星月很是意外。 顾沧澜坐在一旁,“你五姐姐没什么内力。” “不是没什么内力,是几乎没有内力。”星回手里挥着匕首,“我只不过是,比你们灵巧些。” “五姐,我们来...比一比?” 星月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散发着十分浓烈的好斗光芒。 “别闹了,你打得过星柔?”星启丝毫不给面子地说道。 星月摇摇头,然后咽了咽口述,“就,那就五姐让让我。” “好。” 院子里,顾沧澜坐在台阶上,星启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两个小姑娘你来我往,任谁都能看出来,星回却是是在应付星月。 “啊,不打了不打了!” 星回笑笑,收回要踢出去的脚,平缓了一下气息,“难得,这么冷的天,还能出出汗,洗澡去啦~” 星月嘟着嘴,“哥!我要学这个。” 星启无奈地摇头,这时候就叫哥了? “我也看不懂。” “你都看不懂!你不是什么武学神童,能够看清所有套路的么!”星月不服,上来抱住星启的手臂,“你是不是不想我打赢星回姐姐。” “五姐的功夫,没有套路。” “怎么可能,天下武学都有其...”星月还想说,看到星启那认真的目光,就将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可,可五姐没有内力,是为什么。” 星启摇摇头,两个人齐齐看向了顾沧澜。 “王爷?” “本王也不知。” “那,王爷要教五姐内功么?” 顾沧澜点点头,“你们两个也该好好修行,漠北这里不安泰。” “是,王爷。” “与其说让我们来陪五姐,不如说,王爷是给五姐找了两个陪练和护卫。”书房之内,星启看着武学典籍,想到顾沧澜对星回的态度,不免露出来一丝担忧。 “这么明显的利用,五姐理当是知道的,可五姐接受了,必然有五姐的道理。” 成为王妃是东方家必定要走的路,五姐算是被逼无奈,可如今协助王爷治理漠北呢? “就当姐姐是为了替东方家在漠北展开生意吧,但也犯不着这么拼,自己亲自来治理这块苦地方...” “启公子不愧是被两位老太爷看好的人。”顾沧澜突然出现,星启吓得腾站起来。 “王...” “无妨,本王只是好奇...”顾沧澜死死地盯着星启,“好奇你是怎么想星回的。” 星启一愣,“王爷为何这么说。” “阿回,太聪慧了不是么?” “五姐她,自幼便是如此聪慧的,我听父亲说,她给族中出过不少的主意,极有经商的天分。” “原来如此。” 星启疑惑地问,“王爷,您是...” “没事。可找到了适合阿回的功法。” “啊我,不是,我,我没没...”说着说着,连一红,低下了头。 顾沧澜笑着摸了摸星启的头,“找到了,来同本王说。” “是。” 目送顾沧澜走远,星启长舒一口气,他自己也是习武之人,王爷身上那股煞气,着实让他有些压力,“倒是,十分关心五姐的。倘若...是真心的,五姐这王妃做着也不差,可惜了。” 星启并不知道,顾沧澜和东方星回他们两人不过是相互的愿打愿挨。 习武毕竟不能一蹴而就,镇王落脚庆城一事很快满城皆知,甚至于临近的城镇也借此机会,想要输送些流民过来。 可镇王来了,却一点动作也没有做出来。 庆城的百姓该是如何在水深火热之中,还是如何。 漠北的荒凉愈演愈烈。 直到这日清晨。 白雪盖了路,星回没让要扫雪清路的铃铛扫出路来。 “看着怪好看的不是么,扫了可惜了。” 铃铛放下手里的笤帚,搓了搓有些发红的手,星回将手炉子给她,自己也是将手塞进了手袖里。 “这漠北的冬日就图这几场雪,雪下过了,大地才有养分。” 铃铛似懂非懂,“小姐您迟迟不肯让王爷下种子是因为土地养分不够?” “不是……眼下情景,下了种子也养不活。” 虽然好种,但也是需要照料的,只是在旱地比较容易活,没那么需要水罢了。 “看看这场雪化了之后吧。” “王妃!啊!” 这跑过来报信的人,是怎么也想不到,王妃的院子,居然没有扫雪。 跑的急了,脚下一滑,眼看着要倒下,却被一股力道拖住,站稳了。 “无影,多谢了。你慢慢走过来,立在那里说也成。” 报马左右一想,还是不淌过去了,王妃必然是喜欢看雪。 “王爷让小的给您传话,说是,府外流民团聚,请王妃出个主意制止。” 星回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流民是他自己去招惹的,挥了挥手,“你退下吧。” “王妃,那,那流民。” “去回了你们王爷,让他别怕。” 报马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复问一遍,星回探出头了,对他点了点头。 报马心里戚戚回去,将星回的话复述了一遍后,顾沧澜倒也没有生气,只让他退下。 一时间也想不明白的报马挠着头离开。 影子立刻从某个地方跳出来,“王爷,流民...” “镇压住,王妃自会解决。” 影子不解,他今日刚上任,很多事情,上一任影子还没交代清楚。 王妃解决么。 一个十三四的姑娘家? 影子的保持怀疑的态度,可王爷信,他只能领命退下。 “主子,流民已经开始搭人梯爬进来了。” 无影从外围探查到消息后回来禀报,他刚说完,报马又急匆匆地跑来,“王妃娘娘,王爷说,再没有法子,家要被拆了。” “回了王爷去,叫他别怕。” 报马脚下一呲溜,差点摔倒。 叫...王爷别怕,这话他说不出口啊。 可最后说了出来,王爷只不过微微一笑,“知道了。” 报马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笑的王爷,笑得他腿肚子直打颤。 “黑狐的人,过去王妃那里了没有。” 影子跳出来,“王爷,黑狐精卫过去,您...” “无妨,她要紧。” 这大雪漫漫,人梯不知道怎么得总是搭不起来,搭起来了,刚翻过墙头,就落到了一些黑衣人的脚下,他们轻松地一扔就给人扔了出来。 也不责罚,也不打骂。 就扔出去,任由你继续爬进来。 流民越聚越多,王府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了起来。 可府里两位主子,一个煮酒吃糕点看兵策,一个喝奶茶吃炸鸡背地图,皆是津津有味。 自然,那奶茶必然是王爷喝的,炸鸡也是他吃的。 铃铛回来收拾星回的桌子,笑了句,“虽说下雪天温酒却也衬景,可您这是滴酒未沾啊~” 星回摆手,“赏了院儿里的人去,大雪天暖壶酒,喝着暖身子。” “这糕点可还要?” 星回点头,“哦,去问问王爷晚膳吃什么。” “好勒。” 铃铛沿着院里进出的下人踩出来的一条小路,踩出去,到院子口的时候说,“这路已经踩出来了,就把路上的积雪扫扫干净,其余的别动。” “是,铃铛姑姑。” 铃铛是王妃身边的大丫头,也是唯一的丫头,她这一声姑姑当得起。 “王妃如何?” “好着呢,小酒喝着,小点心吃着,眼下正是无趣,差奴婢来问问王爷要吃啥~” 顾沧澜被气乐了,他让东方星回去治流民,那人倒好,治起自己来了。 气归气,问题得回答,“烤鸭,用春饼包着吃的。” 你不接我这个题,那就接了晚膳这道难题。 天色暗下来,流民们也遭不住这大雪天的闹腾,一个个都开始找避风所去窝着。 “烤鸭呢?” 星回将菜色一盘盘地端出来,好是好,唯独没有烤鸭。 “只是让铃铛问问您要吃啥,能做做,不能做,我给什么,王爷吃什么就是了,还能委屈了您的嘴?” “今儿吃不到烤鸭便是委屈了。” 铃铛张了张嘴巴,王爷您看什么?您在撒娇么? “是是是,您委屈,铃铛啊,把我的披风拿来,备马车。” “这大晚上的去哪处?”铃铛这么说着,却还是将披风给她披上了,“有些人委屈了,我去买烤鸭。” “庆城哪里还买得到烤鸭,你可坐下。”顾沧澜也不过就是说说气话,今日什么好处没捞着,他就觉得自己亏损了好几千两银子。 养东方家的少主可不容易。 星回没有搭理,瞧了他一眼,“王爷同我一道,把菜放上马车。” 顾沧澜笑了,“王妃有劳了。” “您出钱出力了,我出点脑子,还是有必要的不是。”星回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拉着人往外走,临门一脚,顿住了,“可别踩坏了我的雪。” “今日一夜过去,能下到你人身高。” 星回摆手,“有路给你走的。” 三个人,铃铛走在最前头打着灯笼。 马车备了两辆,铃铛的坐在后头,里头铺设也暖和,炉子也生好了,晚餐也摆上了。 “你对你家的小丫头,比对我好。” “小丫头能给我她的命。” 顾沧澜神色微微变化,不再言语,先上了马车,伸手拉了拉星回,“我必是不会让你有危险的。” “我信王爷。” 镇王出府了?在大晚上的出府了? 流民们想动,可一个个都被寒夜的风雪阻挡的脚步。 庆城最大的酒楼下,连个鬼影子都没有,半开的门十分敷衍客人,小二不知道缩在哪个地方。 也是,这样的夜里,掌柜的都想不到,居然会有贵客来。 “就要一只烤鸭,可有?” “哎哟哟,王爷,王妃...这大寒天的,又是旱灾,哪里养的住鸭子啊。” 顾沧澜路上也在思考这个问题,百姓自己的用水都极为困难,没有河道,必然养不好鸭子。 “今日吃不到,明日也是要吃到的,掌柜的将消息放出去,王爷要吃鸭子,谁能够弄到鸭子,就赏他百两银子。” 一百两银子! 一只鸭子! 说真的,这个消息,掌柜的已经铁了心不放出去了。 他自有自己的进货渠道,不进鸭子,那是因为无人来吃肉了,莫说鸭肉,他们店里如今的备菜,都是陈年地窖里剩下的。 “王,王爷,今夜必是吃不着了...”星回乐呵呵地道。 “吃不着了,你怎么还如此高兴。” 星回走出客栈,“天好,雪好看,你瞧着一层层的银色盖住的屋顶,多漂亮。”她抬着头,脸色露出笑意来,“若是王爷肯听话,早早地将那些庄稼种下...” 你不信任我。 这话,是星回同他说起那些东西的时候便一道交代了的,可顾沧澜...他确实没办法立刻相信星回。 顾沧澜握了握拳头,刚要道歉,星回笑容灿烂地转过头来,“无妨,雪过之后的土壤更好,只是要费些心力去对付流民暴乱,毕竟,于我而言是美景,于他们而言,是催命。” “你走这一遭,是为了教训我么?” “这叫教育。” “胆子挺大。” “哪里哪里,我府上有位镇宅的~他顾着我,我自然什么都放得开。” 马车缓缓走远,掌柜笑的脸都要抽搐起来,天未亮,酒楼的偏门就开了,整个店里的人都出动去寻鸭子去了,去哪里寻,自然是靠近汶水的城镇,庆城便是靠近汶水的城镇,只不过...养鸭子的人家,要去沿河流域的村民处收。 “主子,却是没有发出公告。” “鸭子呢?” “王爷已经派人,去将鸭子收了,还差人来问,养在哪里?” “杀了做烤鸭吃,留个几只养在...就养在咱们院子里,等雪一停,将这些雪都扫倒塘子里去。” 无影眸子瞬间放大,“您是...” 星回挥挥手,无影抱拳退走,雨筑一脸的,你们在说什么?带我一个?的神情。 “筑子,我觉得,我们跟对主子了。” 雨筑“啊”了一声,“主子这是唱哪出?” “只可意会。” 顾沧澜办事的效率很快,酒楼掌柜空手而归,今日没有鸭子给王爷,必然是要被责罚的,他心里头慌乱非常,“掌柜的,山里的野鸭子,就是我们常说的旱鸭子,不知道算不算鸭子。” “算!怎么不算,快,去山里收!” “可...这算算时辰,也来不及了啊。” “命要紧,还不快去!” 于是又急匆匆地往另一边山那处跑,山下村民多是涉猎,这些野鸭子肉质没有水鸭子来的嫩,但也有偏好这口,往常他们也会向那些猎户收。 “酒楼的人,去收旱鸭子了。” “将消息放出去吧。”顾沧澜筷子一放,看了眼天色,“雪停了?” “停了。” “去将东西也种下,都种下。”他眸光里有激动,看到门口一抹亮色入眼,星回叹气摇头地说道,“王爷急躁了,种下去三分之一即可。” 无影不为所动,星回蹙眉,顾沧澜冷然道,“王妃的话,就是我的话。” 第一一三章 活物怎么用 纵然是顾沧澜身边的无影,也想不到东方星回在顾王府的地位。 那是凌驾在顾王爷之上的。 明白么?凌驾。 铃铛哼了哼,“怕是个新来的影子。” 顾沧澜斜睨了铃铛一眼,发问,“怎么?” “铃铛~”星回打断铃铛即将要说出来的话,“王爷,小丫头,懂个屁。” 铃铛缩了缩脖子,知道自己犯了口忌。 顾沧澜知道星回一向维护这个小丫头,也就不再多言,只是一下子气氛冷了不少,星回斜睨了一眼铃铛,铃铛后退几步,离开了这地。 “影子却是新来的。” “铃铛一向心细。” 顾沧澜点点头,“你的院子里那个池子,可积满水了?” “哪里可能都积满,本来就是连着外头河道的,雪水进入,不多时,就流干了。” “那你...” “湿泥也可养鸭子,只不过脏了些。消息一出...想必灾民会稍微安分些。” 顾沧澜凉凉地笑了一下,“只不过是,换个地方闹腾。” 他说完要走,星回看着顾沧澜的背影,好奇地问道,“王爷,四海升平可好?” “自然是好的。” “是么?”这两个字,透露了太多的东西,让顾沧澜很是不舒服。 可顾沧澜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么问,只是看着人踩着积雪离开。 得知她喜欢雪,顾沧澜便也没有让府上的扫雪,眼下都在将雪往那池子里倒,一趟两趟的,半晌过去,好歹府上落地的雪都被处理了个干净。 鸭子收回来的时候,就被顾王爷送到了酒楼处理。 烤鸭只做了两只,其余地都成了酱鸭,容易保存。 酒楼掌柜的一身是泥地回来庆城,却发现,王爷已百两银买鸭的事情,已经闹得全程皆知。 可入了酒楼一看,鸭子? “哪里来的鸭子?” “王,王爷拿过来的。” 一地腌制好的肉鸭,还有两只香喷喷刚出炉的烤鸭,正是在片好要给送过去。 掌柜的一屁股坐倒,“他们哪里来的鸭子!我没有放出...” “掌柜的,王爷定然是告知了全程!你都没看到么?不光流民,连百姓们都出去找鸭子了!” 掌柜的皱眉,狠狠地一拍地板,“开张!他们找了鸭子又如何,又不会处理,整个庆城,只剩我们这家酒楼还在经营!” 酒楼的动静,是让整个庆城人都错愕,半开半闭的酒楼门,今日居然三扇门全开了,而且里头光洁如新,店小二也精神抖擞的。 三日过去,却没有一只鸭子上门。 星回看了眼养在池塘里的打鸭子,“雨筑,放一只出去。” “是。” 当日下午,一位流民兴高采烈地拎着鸭子过来领银子,王府按照承诺地,给了百两银子,鸭子被送到了酒楼做成烤鸭。 “去跟着那个人。” 顾沧澜吃着春饼卷鸭肉,含糊不清地对影子说道。 前几日做的鸭子,都分给了下人,星回说怕他吃多了吃腻,等过阵子。 烤鸭他自然是吃过的,可这样吃烤鸭,却是也新奇。 再者... 这地方却是难做吃食,有的好吃的,他自然也不会落下。 吃完,擦着手,影子就来报,“那个人被流民围住,一团哄抢之后,银子不见了。” “被谁拿走了?” “王妃身边的影子。” 那就是无影。 星回甩着一百两银子,对着无影竖起大拇指,无影头低得快贴地了都,只觉得丢人。 “接着,入了库,这王府还是我管家呢,银子哪里能这么白白地送人。” “是。” 那之后,陆陆续续有人送来鸭子,包括山上的旱鸭子,约莫半个月,严冬来临。 “会不会冻死?”铃铛看着地,连个小芽都没长出来 星回在自己院子里开了地,也种了些土豆,是早就发好芽的,这庆城虽没有漠北腹地冷,可也难受,星回到底身体没有顾沧澜那样扛得住,终日抱着碳炉子,“油伞的那种布料,可容易买?” 铃铛点点头,“府上还剩有些呢。” “撒上草木灰,弄个棚子出来,外头盖上油伞布,问题不大。” “这天儿,也不下雨。” “有些日照是好的,王爷今日做什么呢?” 雨筑冒出来说,“去了趟山村,旱鸭子估计也快被抓完了。” 星回一愣,“咦,无影呢?” “无影大哥说...”雨筑眼睛往一个树上的高出瞟了一眼,星回便觉得有鬼,可到底也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来,他们若是自己有事情要处理,便去处理吧。 “没事,我就是随口问问,你下去吧。” 雨筑领命离开,刚消失在星回视线里,就被一些人一把拉了过去,“小雨兄弟,厉害啊,这位王妃,当真这么好说话。” “哎呀,我都说了,王妃待人可好了,你们才来不知道,只要你们是衷心的,王妃很宽松的。” 几个影子一道点点头,“无影的名字,是王妃起的?” “自然。” “那你的名字呢?” 雨筑指了指自己,“我?” 众人点点头,“我觉得你的名字比较好听。” 雨筑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的名字不是王妃起的,我就叫雨筑。” “那你爹娘,还挺有学问的。” “有什么学问,雨筑...连意思都不知道。”无影突然出现。 王妃身边的影子们,经常凑在一起开会,哦不,经常凑在一起说说笑笑,让王爷那一派的人,十分嫉妒。 庆城的局面仍旧水深火热,可镇王却是安逸得很,“皇上...九千岁他,许是已经有法子了。” “怎么说。” “如今王爷的心思,人尽皆知,漠北,九千岁不会就这么放过的。” 宗鸣说时脸上带着笑意,只是这个笑容,连他的干儿子都不会懂。 “派过去的人呢?” “皇上,在等您的指示呢。” “动手吧,时机,差不多也刚好,哦对了,事情查清楚了?” 宗鸣从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小木哨子,拔开上半部分,一卷密信出现在里头。 顾沧海挥退所有人,自己对着烛火开始看里面内容。 半盏茶功夫过去,皇帝书房大门被他自己狠狠地踹开,“宗鸣!” “老奴在。” “把东方星回给我带回来!要活的!” “是。” 庆城的雪停了以后,不少农户还是趁着土壤水分足的时候想试着种些东西,可如今正是冷冬,庆城入秋以后,那气候就开始寒起来,冷冬的土,纵然雪化了,可土也冻得实实在在的。 铃铛很是好奇,“小姐,怎么咱们的土没有冻住?” “这个大棚不错,去把王爷叫来。” 顾沧澜这几日也是焦头烂额,种下去的土豆都实实在在地冻在了地里。 “王爷,王妃身边的丫头来了。” “让她过来吧。” 铃铛边走,余光便是撇了眼眼前的地,冻得可真是扎实。 “奴婢拜见...” “不必了,王妃什么事。” “今日落雪新停,落雪时繁忙,请不得王爷吃些好的,今日王妃特来请王爷,小院之内,把酒言欢。” 这番话说来,怎么好似王妃有些耐不住寂寞了? 铃铛眼睛咕噜噜地转着,顾沧澜眸光暗了暗,“知道了,带她去取了本王的琉璃杯给王妃带去。” “是。” 顾沧澜身边的仆人对着铃铛做了个请的姿势,铃铛微微欠身,随着仆人离开前,又折回来,“王爷,王妃院儿里长出了新东西,您眼下若得空...” 顾沧澜面色一喜,“你去取了琉璃杯来。” “是。” 星回拿着木棒子,另一只手掀开棚布,一副农家姑娘的模样。 顾沧澜来到院子门口,被里头的景象给惊地脚步顿住,而后就看到星回在地里来回走动,拍拍泥土,直起身子,往门口一看,就看到顾沧澜站在那里发呆。 “王爷?不是让铃铛跟您说,晚膳的时候再来么,快快快,快去屋里暖着。” 顾沧澜一笑,走到星回的身边,“我身子倒是比你暖和些。” 边说边接过星回手里的木棍子,往地上戳了戳,“为何你的地...土还软些。” 星回嘻嘻,指了指土地上的小棚,“这个,保暖的。” “这...本王倒是没有想到。” 顾沧澜话语里尽是欣喜,他看了星回,只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想到的?” “想啊想啊,就到了。” 也罢,她一向不爱说这些事情的由来,“我这便...” “哎,吃了晚膳再去忙不迟,你那块地得松松土,再重新归置归置了。” “有理。” 两个人走进屋内,说着今晚星回要做些什么吃的,天色暗得早,雪化了,显得更加暗沉。 星月星启两个人到饭点了就准时的跑回来。 “上次,姐姐给我们弄的烤鸭,不知还能不能吃到,我还记着那味道呢。”星月是个小馋包,如今星启也被星回的菜给养叼了嘴。 “又是五姐精妙的点子,又是宫中御厨亲手做的菜,这两者结合,我真怕日后姐姐跟着王爷走了,我和妹妹再入如此口腹之福。” “有的有的,跟我一道走啊。” 两个孩子齐刷刷地将头看向顾沧澜,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来了~菜来——” “砰!” “啊,我的地!” 一个影子从半空倒飞下来,整整巧砸中了星回的地,屋上头瓦片被一片片踢下来,打得可是激烈。 星回气的咬牙,“王爷!我的地!” 顾沧澜也是皱眉,看了眼外头的院子,“小心些地。” 影子们都是愣了愣,随后攻势更加猛,攻进来的黑衣人,招架不急,就在星回以为要逼退他们的时候,又来了一拨人。 “怎么着,趁着雪停了,都开始干活了!” 星回卷卷袖子,一副要冲出去拼命的架势,顾沧澜把人往回一带,自己飞身出去。 王爷亲自出手! 影子们又愣了愣,“王爷,留个活口!” “好。” 王爷这么听话! 新来的影子们,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九千岁,镇国兽,顾沧澜! 不对不对,这画风不对。 王爷和善归和善,但绝对不会是听话这种画风的。 无影立在星回屋子门口,抱着剑,一旁立着戴面具的雨筑,两个人作壁上观的姿态,让顾沧澜身边新来的影子们极度不平衡。 再看看屋顶上,被派给王妃的黑狐影子们,也是一个个摆好了姿势,就站在那里。 好看死了。 可怎么这么让人生气。 新的影子们,气归气,可都将悲愤化作了力量。 顾沧澜踢腿一扫,将一个人放到,那人眼看着要挤破牙齿里藏着的毒药,被他卸了下巴,这下子死不得。 接下来可能会,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那黑衣人惊恐地张大了眼睛,支支吾吾地指了指星回那处。 所有黑衣人都不再恋战,疯了似的往屋子里杀过去。 可皇帝说,要活的。 只要活的就好,伤一点不死就成。 黑衣人转移目标,星回和顾沧澜都发觉了,无影和雨筑双双出手,铃铛被星回护在后头。 屋顶上的影子也都一个个落下来,“活口留了,杀光吧。” “是!” 影子们齐心协力,很快将黑衣人一波带走,星回啧啧了两声走到那被卸了下巴的人跟前,踢了一脚,蹲下来,“选吧,舒服点死呢,还是...想死死不成的那种?” 顾沧澜拍了拍衣摆,一众影子退散,院儿里又恢复寂静,黑衣人不屑地看着星回。 星回叹口气,做间谍的,问话,问情报,那可是老手。 尤其是她这种,间谍里的老油条,那问情报就是老手他娘。 “交给我吧。”顾沧澜到底还是顾忌小姑娘年纪小,星回却摆摆手,从自己靴子里拔出匕首。 一下子就插进了那黑衣人的膝盖关节处。 “唔!!!” 这一下子固然疼,可他们是死士,疼归疼,疼得视死如归。 星回呵呵一笑,微微地慢慢地转动匕首,死士再强大,也被这一个转动的动作吓了一跳。 “小意思,让你尝尝前菜,现在说还来得及。” 顾沧澜愕然,这妮子,到底被东方默奇教了些什么东西。 “铃铛啊,去找些蚂蚁来。” 铃铛腾腾腾地跑出来,“别逗了小姐,大冬天的去哪里找蚂蚁?” “诶呀,这可难办了,那明儿再说吧,等找到蚂蚁再来上主材,奥对了,王爷,庆城可还找得到,泥鳅啊,蚯蚓啊,黄鳝啊,蛇啊,这样滑腻腻,会蛄蛹的活...” “唔,索!!!!唔...” 顾沧澜微微一笑,影子走来,从他嘴里敲出来毒药,而后给他装好下巴,那黑衣看鬼一样的看星回,老老实实地交代了,他们是皇帝派来,掳星回的。 “我,抢手货诶。” 顾沧澜此时脸色难看,并不想跟星回继续聊这个话题,反问了一句,“那个活物,你要怎么用。” 星回嘻嘻了一下,没有理,只是走过顾沧澜身边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p股。 第一一四章 道长您演技太差了 “王妃把王爷打了?” “王妃打了王爷?” “王爷被王妃打了?” “王爷还手了没有。” “没有。” 石!破!天!惊! 东方星回当做是没事儿人一样的,可顾沧澜不行了。“东方星回你!” 然后当事人此时并不在东方星回这里,顾沧澜是觉得自己坐也坐不稳,睡也睡不着。 那拍一下是什么意思? 她是不是在暗示自己? 可,可阿回眼下年纪着实太小了了。 “不行,阿回不懂事,我不能也跟着胡来!” 顾沧澜告诉自己要克制,可这克制了一整晚,都没能冷静下来,只是躺在床上,燥得自己一整宿没有睡。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透彻,就去了星回的院儿里。 “小姐,王爷来了。” 星回眯起眼睛,“这大清早的犯什么病。” 顾沧澜拔步进来,看到星回正在梳妆,透着镜子看了眼自己。 “王爷?可是有什么要吃的?喝粥?” “你昨夜可有惊着?” “小场面,哪里能够吓得住我?”星回疑惑地转身,“王爷?是不是怕...” 顾沧澜走了走神,晃了下神思回来,“奥,我想,我皇兄必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 星回也点点头,“他们打斗的时候有意踩坏了我的地,看来,皇帝已经查清楚了你的目的。” “无妨,这院子,日后不会有人进得来。” 星回点点头,顾沧澜走后,她将无影和雨筑都叫了过来。 “昨夜是个什么情况。” “主子是说。” “那些保护我的影子。” 他们跟无影当初穿的一模一样,跟顾沧澜身边的影子也穿的一模一样,可无影已经好久没有回黑狐了,所以大抵的情况也不了解,便是摇了摇头。 “那些闯进来的黑衣人呢?” “主子是想问...他们怎么闯进来的?” 星回点点头。 “好似是王爷的人故意放进来的,至于目的,属下也猜不透。”无影回答。 雨筑却是疑惑地问,“那方才王爷说...” 星回摆手,挥退两人。 看样子不是监视,她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顾沧澜今天早晨这么来问一嘴,更加奇怪了。 “啧,这人最近越来越猜不透了啊。” 而回到自己院子的顾沧澜,好似脱力一般,虽旁人看不出来,可他自己却明白,面对东方星回,他的心思明显有些乱。 明明是想借皇帝的手,威慑她一下,告诉东方星回,如今她已经被皇帝盯上了,能够跟皇帝对抗的只有自己。 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自己方法用错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府上这么一场刺杀事件之后,倒是安泰了不少。 土豆再一次被种下,大棚附近也派了人马,“鸭子,应该快绝了吧。” “哪里能绝,不是都被您和王爷藏起来了么,那些流民哪里玩得过你们两。”铃铛如今胆子越发大了,给星回梳头的时候,尽是说些没大没小的话。 星回和铃铛的相处模式,看的旁的丫鬟目瞪口呆。 “王妃如此好说话?” “好说话?你去说一个看看,铃铛姑姑身份放在那呢。” “什么身份?” “啧,人家可是跟王妃出生入死过的。” 鸭子却是找不见了,可王府的烤鸭还在不断的提供,流民都知道,自从有了第一个被抢了银子的事情之后,大部分人纵然找到了鸭子,那也是偷偷摸摸地,再不会宣扬出去。 现如今,能不能一步脱贫,只能靠运气。 运气好的,随便走走都能够从天而降一只鸭子。 流民没有时间去思考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可闲着的人有,他们自然是察觉到了这其中有猫腻。 可既然是镇王的局,那他们自然是不敢干预的。 顾王府时不时地有报马火急火燎地跑来,又没头没脑的离开。 “漠北腹地,灾情...看来是控制不住了。” 星回抬头斜斜地看了眼他,“这不是正合你意?” “不是。” 顾沧澜声音有些古怪,“阿回,可有办法。” “王爷您最近说的最多的就是这句,阿回可有办法...阿回的工资什么时候发?” “庆城这一带,你也没什么可以买的...你想要什么,我派人去外省给你买。” 星回摇摇头,“只要银子,银票也成。” “此事...先解决了腹地灾情。” “那是霍乱,是瘟疫,我又不是大夫,早让您去找大夫了,眼下着急有什么用。” 星回不会逼着自己去想什么哀鸿遍野的惨象,她到底不是圣女,也做不到兼济天下,这么情怀。 说起来如今肯冒着危险告诉顾沧澜那些旱地作物,已经十分大度了。 搞不好被顾沧澜两兄弟关起来研究,自己这辈子自由问谁去要? 顾沧澜知道急不得,但是他看着东方星回的样子,直觉告诉他,瘟疫,东方星回也能解决。 粮食和瘟疫一并解决了,那么剩下的事情,就等于是顺水推舟。 看着顾沧澜那怀疑的颜色,星回就笑了,“王爷别猜了,瘟疫一事,我解决不了。” 调配青霉素出来,那也是要环境和器械的,况且,这腐尸造成的细菌...鬼知道要怎么治理。 看着星回这个大大的白眼,顾沧澜也知道自己不能把人逼急,叹了口气,“眼下,只能等他们自己熬过去么?” “冯太守还没有回来?” 顾沧澜摇了摇头,“灾年,道士也都不知去向。” “那便是假道士。” “真道士该如何,假道士该如何?”顾沧澜好奇。 “等太守回来吧,若是能找着真道士,或许,灾情还有得救,不过也要看他...肯不肯出手了。” “道士...” 顾沧澜不怎么信鬼神,自然对道士也保持着怀疑态度,星回见他这样,也不多解释。 道士,也并不全是神神道道的东西。 艳阳高照的日头,星回从自己的地里刨出来土豆,做了一道醋溜土豆丝,还有一盘薯条,“可惜了没有番茄酱。” “番茄酱?” 顾沧澜沾着细盐吃薯条,他很喜欢这个口感,“什么时候可以让百姓也种上。” “土豆这东西好活的,你能稳住流民暴乱,再说吧。” “那...” 哎,这么好的东西,原本我还可以好好的赚一笔的,如今倒好...白送,顾沧澜你要是钱没给够你看我怎么报复你! 星回没搭理,很是丧气地扒拉着饭。 “王爷,王爷,太守大人,带回来了一个道士!” 眼下正是开春之际,可漠北庆城仍旧冷的让人哆嗦,道士一身破布棉衣裹着,拂尘从袖筒里冒出来,搭在肩上,走进来的时候,眼睛四下张望。 可他眼神,很清澈。 星回扭头轻声吩咐,“给太守和道长添碗筷。” “是。” 铃铛跑回厨房又拿了两副碗筷来,顾沧澜也没有阻止。 “太守大人,道长,匆匆回来,想必没有用过午膳,坐下一道。” 道长看了眼星回,微微一笑,“信士慈悲。” “道长慈悲。” 星回起身微微行礼,道长走进对着顾沧澜也是一弹拂尘,“贫道,拜见王爷。” “道长免礼。” 目光移向冯太守。 冯知义当即扣了一个头,“下官就,就不叨扰...” “无妨,冯大人此次功劳最大,坐下一道吃,铃铛...给两位放座位。” 太守哆哆嗦嗦地立在原地不敢动,却是很快就听到了顾沧澜说了句,“坐下吧。” 随后他自己起身,搬着凳子走到星回身边,“挤一挤。” 星回笑笑,不介意,给两位空出了大空间。 道长是饿了,拿起筷子嘿嘿一乐,就开始风卷残云地往里头倒东西,等到其余四人都吃好了,道长还在进食,“再吩咐厨房,继续。” “是。” “道长,喝点茶,莫要噎着。”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王妃大善。” 等到道长茶足饭饱后,太守已经困得迷迷瞪瞪的了,他这几个月,光是寻人,就耗费了大量心力,再是不停的传出,顾王府有刺客,流民暴乱,腹地瘟疫蔓延,冯知义都在怀疑自己当初做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了。 “太守先回去吧。”星回扫了眼冯知义的衣服,皱皱巴巴不说,颜色也陈旧不堪,眼角的细纹比之初见要多不少,富态已然不见,从衣服看来,就知道他瘦了不少。 “不不不,不敢。” “回吧,剩下的事情,你也帮不上忙。” “多,多谢王妃,只是...” 顾沧澜看了星回一眼,“听王妃的。” 道士将一切看在眼里,心底叹了口气,“王妃慈悲。” “道长如何称呼?” “贫道...正一坤道,扶燃。” “龙虎?”星回有些激动的眨眨眼。 扶燃错愕,“想不到,王妃对道教,有些了解?” 星回摆摆手,“知道个派别不算什么了解,道听途说,道长近日何处?” “太守大人,寻到我之时...贫道正在博城。” “哦?漠北腹地,眼下可算得上人间地狱。” 道长支吾了片刻...“王妃,人间炼狱,恐还要在可怕些,不过...不遑多让。” 他的语气很轻松,说人间炼狱的时候,看了眼顾沧澜,很快就收了回来。 “灾情如何。” “尸体无人处理,再这样下去,腹地恐怕...要些年份才能再住人。” 顾沧澜看向星回,“可要...” “道长以为如何?” “我临时配的药,能够暂时抑制,主要还是尽快处理尸体。” 星回点点头,“王爷,现在可以开始了。” 顾沧澜“腾”地站起来,刚要喊人,被星回一把拉着坐下,她尴尬地冲道长笑了笑,“王爷~这不,得安排好,你随便派人就去了,万一也感染了怎么办?” “是,王妃说的是,普通的帕子捂住口鼻,毫无效果...” 顾沧澜目光晶晶亮地看着星回。 生活不易,星回叹气。 “铃铛,去给道长安排个上房,您好生休息着,容我想想法子。” 道长拂尘一扫,说了句,“王妃慈悲。” 转身就跟着铃铛离开。 留下星回跟顾沧澜,星回折回来吩咐丫鬟们收拾桌子,“王爷,随我来书房。” 星回翻找了几下,就找出了一张早早就画好的图,一副面具。 乌鸦面具。 “这是...” “让道长配些药物塞进里头去,能防一防吸进去不好的东西,还有,这是衣服,用伞布做的。赶紧赶制出来,王爷就能派人去清扫尸体,控制疫情了,还有...” 消毒药水到底要不要给... 道长能配出来消毒药水么? “还有什么?”看着星回目光闪烁不定的,顾沧澜知道,这妮子藏了本事。 “没了,我需得去问问道长。哎,明日再说,这些你先拿着吧。” 顾沧澜接过好几张纸,上面画的东西,估计也就工匠看得懂。 “好。” 既然有事情要办,那就抓紧去办了,顾沧澜纵然此时心底存疑,却也不得不照着星回的话去做。 “去,请道长过来,我有事要问。” 扶燃刚想休息,王妃那边就差人来请,他心思一转,拿了些药过去。 “道长,扰您休息。” “王妃慈悲,我无碍的。” 这个王妃,年纪着实太小,可气度谈吐又是反差,这么一来,给人的感觉,怪恐怖的。 他是道士,感觉就更加的... 不敢去细想,只是哆嗦了一下提提神,“贫道大概知晓王妃的意思,这些是贫道配置的,能够抑制瘟疫的药,还有...” “道长的本事,我信的。眼下,我有一个想法,便是同道长说说...您的药,可不可以做成能溶于水,撒到各处,进而达到消毒目的的。” 扶燃眸光立刻亮了起来,“小道,早些便有此想法,只是...久寻不得该用何物溶于水,对环境进行消毒...若是,若是能有...” 星回叹气,“此物,我说与你听,不过...道长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王妃您说。” “此物,是您无意中配置出来的。” 第二日,道长兴奋地来寻星回,嘴里喊着,“王妃,成了!那水,我配出来了!” 一路小跑来到星回的院儿里,顾沧澜此时也正拿着连夜做好的乌鸦面具来给星回看。 “做了什么?” “消毒水,对环境进行消毒,让疫情进一步得到控制!这是王妃昨日,同我说的想法,王爷,我...不是,小道配出来了,有了这个,能够更好地防止瘟疫扩散了!” 星回倒吸一口凉气,拍了拍脑门,然后狠狠地揉了下太阳穴。 道长,您的演技真的太差了。 第一一五章 委屈王爷了。 黑色的油纸衣,和乌鸦面具,套在高大的护卫身体上,借着夜色看过去,显得更加恐怖。 扶燃道士将药品一一分发给这些护卫,然后交代了用量,“有劳诸位义士。” “道长言重,百姓危难之际,您能够只身前往博城救治瘟疫,我等比之您……不值一提。” 扶燃一扫浮尘,道了声“慈悲”之后,对着星回说到,“王妃所做,漠北百姓,定然会……” “道长,这些都是王爷做的。” 扶燃看了眼顾沧澜,微微弯腰,拂尘一扫,“慈悲。” 顾沧澜没有什么反应,只问,“阿回何必也去?” “王妃更擅除疫一事。” 顾沧澜并不愿意让星回去冒险,苍生和东方星回,这两者的权重,他明显地倒向了东方星回。 “王爷放心,我必然会让自己平平安安的回来。”她手里抱着一套乌鸦服。 乌鸦服这个名字还是铃铛取的。 人马,药品,大夫,都足了,就差顾沧澜的一声令下,就可以出发,可他迟迟没有下令,对着影子交代了一句,“替我也备一套。” “王爷!” 所有的影子开口,并且都露出了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神色来。 “王爷,您是万金之躯!” “万金,九千金罢了。”顾沧澜说时,目光紧紧地盯着东方星回。 他星回的眼睛里,同样看到了震惊,甚至是疑惑,而后是浓浓地惊恐。 惊恐?为何? “阿回,我陪着你。” “王爷,您身份尊贵,倘若此去...有个万一,我,我...我只能给你陪葬了呀。” 顾沧澜温和地一笑,“生同寝,死同穴,不也挺...” “王爷,我可以跟你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但若是我要没命,那不行,我东方星回,天下第一商少东家,我能死的这么憋屈么?所以王爷,你还是别去了。” “你如此怕死?” “怕!”东方星回不假思索地回答,好像回答慢了,顾沧澜就要赴死一般。 顾沧澜一笑,“呵,平日倒是没有看出来,你如此怕死。” “王爷什么意思?” 顾沧澜摇摇头,“也罢,你既然如此怕死,必然不会做那些让自己陷入困境的事情。” 所有的无影都松了一口气一般,星回嘻嘻笑笑,拍了拍小心脏,“王爷,凡事三思而后行,你的侍卫们说的没错,你是万金之躯。” 万金之躯四个字,星回说的十分地珍重,顾沧澜也为此抖了抖身体,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早日归来。” “王爷放心,一旦贫道能够自己把控局面,就让王妃早早的归来。” “王爷!” 一行人马正要出发,冯知义突然跑过来,手里抱着一套乌鸦服,星回抬头看了看顾沧澜,“也好。” 星回点了点头,走上去迎,“大人这是?” “臣,愿意为王爷效力。” 顾沧澜必然不能去博城那边,万一感染了瘟疫,那漠北将真的变成一片死地,这么一来,只有自己去。 王妃年少又是女儿身,冯知义再怕死,但是搏一搏的胆子却还是有的。 毕竟,东方星回敢去,他有何不敢。 “你能做到如此,本王必然记得你的好,去到博城,凡事...可听王妃。” 冯知义哪里还会不知道东方星回的厉害,连连点头哈腰地说着,“臣必当对王妃,马首是瞻。” 交代完,顾沧澜拉住了东方星回,“还有事要同你交代。” “王爷,我知道皇帝必然会下黑手,你既然已经将黑狐都借给了我...” “那不是借的,黑狐已经是你的了。” 星回一颤,“王...王爷!” “我心里戚戚,知道你此行必然坎坷,可倘若你成了,我便离你口中的万金之躯只差一步,可倘若你不成...” 星回一笑,“我便也尸骨无存。” “我要你,立刻回来。” 星回又是皱眉,眼里的惊恐再度浮上眼睛,“王爷,不是我不知好歹,我若是无法处理了此次瘟疫,自己逃回来,那所有的罪责,最后不是我担着,而是你担着!” “我知道,一切有我。” 这句话,可是耳熟,在小临京除夕之夜,他也说过,今后东方星回由他护着。 可星回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相信的。 若是除瘟失败,自己活着,等待她的将会是无休止的献策,实施,直到自己将他顾沧澜送到九五之尊之位。 囚牢是她自己立下的,钥匙既然给了顾沧澜,就说嘛她有足够的信心将钥匙拿回来。 可倘若失败了。 星回一笑,倘若失败了,我也会逃走,但绝对不是讨回来,我会拿着我的银两远走高飞。 寻个安静僻远的小乡村,那里靠山靠水,我过过小地主婆的日子,了此残生,何乐不为? 顾沧澜看着星回眸光触动,以为这个女人终于被自己感动了! 心头正是欢呼雀跃,星回却是用十分冷静的话语说道,“王爷,不可动心。” “阿回!” 她没有被自己感动,她只是...只是在察觉到了自己的感受么? “我等你回来。”顾沧澜不再解释。 他素来不喜欢解释,就像当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自己是喜欢这个小丫头的时候,心里平静地如同秋日的深潭一般。 深邃。 神秘。 却波澜暗涌。 “好,王爷,我一定会带好消息给你。” 人上了马车,铃铛对着顾沧澜欠身,义无反顾地也追了过去,“小姐!生死一道嘛。” 星回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倘若要逃,她却是舍不得这个丫头。 对着顾沧澜点点头,合上车帘,车队在冯知义一声出发之下,缓缓从顾王府门前离开。 流民惊恐地四下躲避,却也有胆子大的,喊问道,“王爷!可是,可是去治瘟疫的?” 顾沧澜目光触及到那人,就这么盯了一会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顾王府。 清冷的顾王府更加清冷。 连烤鸭都没了滋味。 “奶茶呢?” “王爷,您今儿都喝了三杯了。” 厨房的人,被星回下了死命令,不能让王爷喝太多的奶茶,碍于王爷的威严,他们依旧破例给了三杯,顾沧澜刚要发火,就想到自己书房里留下的星回的字帖。 每日要如何? 奶茶只能喝几杯。 还弄了一本菜单给他,让他照着上面点单,厨房的大厨都会。 可没了东方星回,他突然连自己该吃什么,都不知道。 翻了好久,将菜单一扔,“随便吧。” 厨房上菜上的十分迅速,这个随便,也是凑了五荤一素加一汤。 “王妃定下的?” “听厨房的管事说,王妃留了本菜单,里头写了好个搭配的单子,若是王爷哪日不知道吃什么了,就按着单子来。” 顾沧澜喝汤的动作微微僵直,温和一笑,“王妃他们,应当到了。” “已经到了两日,消息才传回来?” “怎不早些告诉本王。” 影子咽了咽口水,“王妃境况不太好,信里说,不要在吃饭的时候告诉您。” “无妨。”顾沧澜仍旧吃的很欢畅,边吃边问,“有多糟糕?” “见不着几个活人...” “对策呢?” “还是按照王妃原先定下的来,先处理了尸体。” 顾沧澜窸窸窣窣地喝下一碗汤,只觉得腹内被填满,思绪又回了来。“回信,若人手不够,立刻告诉本王,从庆城分派人马过去,另外,去将乌鸦服再订制一百套。” “是。” 这一顿饭,他吃的心满意足,甚至有几分酣畅。 “东方星回,你若是真的回不来...我就送给你哥哥!” 他突然想到出发前,铃铛那一句,“小姐,生死一道。”此时心里,为之动容。 更是笑自己,连个丫头不如。 “你能保铃铛,却保不了我?” “也罢,谁叫我...一开始却是要利用于你。” 他不喝酒,只是贪一口奶茶,可如今厨房听王妃的,顾沧澜自然也得听自己王妃的。 回到书房想借着温饱之时头脑清灵,再记一记地图。 从漠北的地图,到京都的,到临塞的,整个储国的地图,他都快记个遍了,再要去翻出来的时候,一张纸飘下来,上面画着一个...古怪又有些可爱的脸,似乎是在嘲笑自己,“王爷~地图像你那样画,确实有点难记哦。” 那张纸后面,便是一张张地图,星回自己对着现有的地形图,画出来的。 看到这里,顾沧澜终于没有忍住,“给我乌鸦服!” “王爷。” “我不会出事,但我不能让她出事。” 影子都是震惊,很快将乌鸦服取来,“王爷,请让我们跟随。” “好。” 他去,皇帝纵然再有手段,也敌不过自己重重保护,可他不去,自己心里难安。 倘若真的回不来,真的回不来,我当如何... 皇位让东方星朔去坐,自然...只是气话,可倘若皇后不是星回,他好似心头十分难受,堵得可怕。 连夜驾马奔赴博城。 此时的星回,正在处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 哪怕有乌鸦面具,还是能够感到恶心的味道,从鼻腔窜到胃里。 “立刻烧掉。” “是。” 活人在这里,就像是游魂一般,他们麻木地看着身穿乌鸦服带着乌鸦面具的人不停地搬运尸体,直到星回走到一个小姑娘跟前,看着她没有了焦距的眸子,问了句,“想吃东西么?” “想吃。” 星回起身,叹了口气,想吃就好,想吃,就说明还想活下去。“带她去道长那里,喂药。” “是。” 乌鸦人拉起小姑娘的手,小姑娘随着走了几步,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星回,她是这一群乌鸦里,最小的一只,“她,好强大。” 拉着小姑娘的影子一愣,口气轻飘飘地说道,“那是我们的镇王王妃,天下第一的王妃。” 这一句话,影子是由心而发。 莫说王妃,哪怕她仅仅只是东方小姐,天底下,哪家小姐,能有如此胆识!身赴死海,来救人? 东方星回如今在他们黑狐心中,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把埋了的也刨出来,烧干净,不然这片地,不能用。” 小乌鸦继续指挥着大乌鸦干活,小姑娘紧紧地抓了抓影子的手,“我也想做乌鸦。” “等你好了以后,去找王妃。” “好。” 救人。 虽然只是在焼尸体,虽然只是进行消毒,虽然活人已经不剩一二,但哪怕是有一个,她也是在救人。 扶燃看见影子领来一个小姑娘,立刻过来接受,看了看眼睛舌头,“喉咙疼不疼?” “不疼。” “哪里不舒服?” “肚子,饿。” 扶燃长舒一口气,“先去吃点粥,再来喝药,乖~” “喝药,能好么?” “能!” 小姑娘眸光亮了亮,“好。” “第几个活人?”扶燃问影子,影子摇摇头,身后却传来星回的声音,“十一个,总还是有的。” 扶燃点点头,“王妃,休息吧。” 星回点点头,刚要坐下,凳子啪应声碎裂! 一群黑衣人立刻围涌过来。 星回叹气,“第几次了?” “第六次。” 他们要活的自己,所以星回倒是不怎么惧怕。 “莫要被他们的剑划伤,退敌就好。” “是王妃!” 影子涌出应对,扶燃看都没看那些黑衣人一眼,只是对星回说了句,“博城已经死透了,要用,也需要缓个五六年,您那位爷...” “五六年而已。”星回摆摆手,“能活过来,就不算死透,救了博城,才能救漠北,有了漠北,才有新天下。” 扶燃摇头,“新帝不错。” “是啊。”星回也觉得新帝不错,勤政爱民,就是狠辣了些,看看那些刺客的点子,先把剑往感染瘟疫的尸体上刺几下,再来杀人。 “我们的人,可有感染的例子。” “有三个,已经控制住了。” 星回点点头,看了眼打斗场景,“都是些死士,道长可有法子,吓住他们。” “死士的话,没有法子。” “也是。” 一只大乌鸦和一只小乌鸦在看一群乌鸦对付一群黑衣人。 星回的身上被扶燃下了重重毒瘴,解药他们自己人都服了,故而没事。 这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可到如今都还没有人能够近的了星回五米范围内,一来是黑狐却是厉害,二来嘛,星回也没有将所有人都派出去烧尸体,而是采用了三班倒换的制度。 冯知义是那三个感染者中的一个,他心里无比惊慌,可惊慌了几日后,发现...自己好像没大问题,扶燃也告诉他,“无碍,控制住了。” 虽不能随处溜达,但很多场面他都记在了脑子里,就比如眼下... 顾沧澜纵马而来,踏马跃起,落到交战人群之中,没有几招解决了黑衣人,便是匆匆赶到了自己王妃的跟前,将小姑娘给抱住。 “事后要打要骂随你,如今让我陪着。” “你离了庆城,庆城百姓怎么办?” “冯知义呢?” “还需观察三日。” “三日后让他回庆城。” 星回无奈,摸了摸顾沧澜的头,“委屈王爷了。” 第一一六章 杀一人 镇王千里赴尸城与王妃共患难。 这戏本子写好了,说书人拿到后,不到七日,传唱到了整个储国。 风波的流窜速度总是比报马快,报马已经是快马,来到宫门口将密信交给宫廷守备,守备接过信,又是一路快跑,一个关递到一个关。 到了总管宗鸣手里的时候,皇帝气笑了。 “不必读了,必然没有孤知道的精彩。” 宗鸣点点头,将信收进自己的袖口里。 顾沧海负手而立,“能够替国家保卫边界的将军,能为百姓身犯畏难的王妃。” 那王爷呢? “如此,十全十美的顾沧澜!却没有登位!”顾沧海咬牙切齿地说着这几个字,“王家遗孤确存于世?” “回王爷,有一个私生子,如今不知去向,但有消息说,那阵子在小临京假扮镇王的,就是那位。” 顾沧海眼睛微微眯起,“如今人在何处?” “入了黑狐,不知去向。” 一入黑狐,改头换面。 顾沧海眸光里透着十足的杀意,“找到,杀了。” “是。” “还有那个东方星回,我要她做我的皇后。” 宗鸣对着皇帝微微一弯腰,“皇上,东方家已到京都,据查,二老爷子他的一对孙儿,好似留在了东方星回的身边。” “二老爷子...东方德正?” “是了。” 顾沧海一笑,“东方习染在京都风生水起之时离开,去到了什么湖未央?湖未央是哪个地方?” “回皇上话,子辛省,边塞。与镇王所去的漠北,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那倒是离我们也近。” 宗鸣一笑,“皇上,不差的,子辛在版图最底下呢。” “哦~派人去看看,如何。” “极好。” 顾沧海哈哈哈一笑,挥袖入了屋子。 东方一家入京,朝野震动,皇帝更是特派了官员去问候,赏赐了不少东西。 “也不知道,这白家住我们的院儿,可住的习惯。” 二老太爷盘腿窝在椅子上,又补了句,“这地儿,也没个炕。” 东方德诚呛声道,“我们回去白家就回自家宅院了,这番赌局,可是你跟奇儿闹的,日后出了差错...” “哪里能出差错,你不信你那从小就聪明过人的孙女。” 想起来星回,老爷子就笑,“老头子我一堆宝贝呢,她若是不回来,我便送旁的人去。” 二老太爷笑眯眯,“你如此偏袒,你房头里那么多丫头哥儿,没得一个生气的?” “由他们气去。” 京都,繁荣,平和,来往间,少有布衣百姓,皆是些衣饰鲜亮之人。 少说家里有一户生意,再者就是地主户,再往上,那便是无止境了,莫说官家子弟,总是皇帝穿着便衣晃荡其中,那也是认不出来的。 “京都!” 荣舒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和以往大不相同的神色。 她的舞台,她即将要施展所有颜色的地盘,她心心念念要到的地方,权势的冲突和地位的拉扯,这里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画本子,而她,终要从一个不知名的路人甲,演到鼎盛之名。 “我听爷爷说,齐王回京后,对咱们家的事情只字未提,好似是被镇王给威胁了。” 荣和托腮看着荣舒,只觉得这个妹妹现在眼神过于犀利。 “五姐去了如此危险的地方,若有万一...我们恐怕回不去小临京。” “临京如此繁华,为何要回去。” 荣舒一笑,是啊~那就不回去了。 她不说话,荣和也不再提问,看了眼坐在屋子里偷的张思。 “娘她...” “既然爹放过了她,那娘就不会有危险。” 白家的事情败露,那个马车夫在他们到达京都的那一晚,出现在东方默奇的书房里,交代了一切。 虽早有预料,可东方默奇还是心里隐隐作痛。 “大哥此举,无非就是因为家主之位。” 老三脸色显出疲态,“二哥,让爹和二叔做主吧。” “好。” 就这事儿,星回并不知道,顾沧澜也没放在心上,只觉得不重要。 老大屋子里,到底还有个亲孙,东方星耀被带走的时候,人喝的烂醉如泥,问他身边的同窗,皆是不知这位兄弟发生了什么事情。 问星朔,星朔含糊其辞说,这事儿,得要大哥自己说出来才成,我若说了,他必与我拼命。 老大房如今不敢再生事端,老爷子也是瞧了星耀的面子,才放过他们夫妻两。 而张思就更不用说了。 其实在李心染投诚东方家,她来回游说之时,就已经动了心思,李心染不傻,当家媳妇说了几句话,老爷子也就作罢,交给东方默奇自己做打算。 这不如今跟囚禁一般,也就两个女儿每日地能过来。 “娘,等我和姐姐嫁了高门,你作为我们亲娘,必然不会再被这般对待。” 这是那一日,荣舒对张思说的。 变故,时常在发生,可到底临京的一切,对于漠北之地而言,过于奢靡,对于东方星回而言,更是虚无缥缈。 她自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有想要去过京都。 皇帝在哪她不在哪,离得越远,越好做人。可如今有个要做皇帝的,却跟在她身边,搬尸体,喂药给幸存者,脏活累活都干了,还不让自己干,东方星回这只小乌鸦,成了每日坐在屋檐下指挥的头鸟。 “小乌鸦,谢谢你。” 女孩儿并没有被感染,这若是放在星回的时代,这样的人是要被抓到实验室去抽血的,星回对着小女孩点了点头,“也谢谢你,这么坚强。” 女孩不知道什么叫坚强,她只是记得娘说的,遇事不慌,不闹,你就会有出路。 如今这个小乌鸦就是从出口进来的神鸟。 “小乌鸦,你什么时候,带我们离开?” “等到这里,没有尸体的时候,我们就要离开了。” “我能跟你一起走么?” 星回一笑,抬起手,指了指一只特别高大的乌鸦,他的衣服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的乌鸦帽子也不一样。 “看到那只大乌鸦了么?” 女孩点点头,“最漂亮的乌鸦。” “对了,你去问他,问问他,能不能带我们走。” 安顿流民。 她心里有一套方案,可她不想如此便宜地给了顾沧澜,哪怕那个男的如今正在为她犯险。 “王妃,眼下博城已经开始做最后收尾的工作...” “让扶燃道长先带人,去到下一个地方,收尾我跟王爷完成后,去另一个城镇,这样快些。” “是,王妃。” 顾沧澜牵着小女孩的手过来,她看到星回眼睛里的笑意,便是把这几个月的疲惫都给扫没了。 “时日过得很快,要带这么?” “王爷有了我,脑子都懒得动了。” 这一句好似娇嗔,顾沧澜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星回起身来到女孩跟前蹲下,“漂亮乌鸦怎么说的?” “漂亮乌鸦说,小乌鸦才是老大。” “那我不带你走,你会恨我么?” 女孩想了想摇了摇头,“小乌鸦,娘说过,给一升的米是恩,给一斗的米是大恩。” “你娘真好。” 这会子的星回,笑容温柔,眼睛里尽是光,“你想变成乌鸦?” “嗯!我要成为像小乌鸦这样的人,我也要救人。” “做我们这种乌鸦,很可怕哦,随时会没命的。” “小乌鸦,你不怕我也不会怕,我知道小乌鸦也是个女孩子,也是个力气小小的,怕疼的女孩子。” 星回的心一颤,我力气不算小~也不怎么怕疼,但我,确实是力气小小的,怕疼的女孩子。 她特别想抱一抱这个小娃儿,她乖得自己心里尽是酸楚。 这么乖,娘对你不好吧,娘对你的好大概只有那几句话了。 我没爹没娘,也是这么乖的,我师父说我,乖得他都害怕。 “你要记住你娘说的话,每一句都记住,但不要每一句都觉得是对的,等你长大了,看的人多了,就会有自己的话告诉自己。明白了么?” 女孩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小乌鸦给你个机会,让你救人。” “真的么!” 顾沧澜走过来,“你先去玩。” 支走女孩,顾沧澜微微低头看着星回,有那么一瞬间,他看到了星回眼里的哀泣,悲悯,这从没有在这个姑娘眼里流露出来过得情绪。 “想母亲了?” “我娘走得早,旁人自以为我想念,可其实,对于我娘,我记忆最深的,跟她一样,就是那么几句话。” 顾沧澜想问,那几句,却没有敢问出口。 星回起身,拍了拍手,“黑狐收女娃儿?” “嗯。都收。” “也是,有些任务,女娃儿出去更方便。” 顾沧澜不着痕迹地点头,“是跟土豆有关么?” 星回乐了,“王爷好几个月没喝到奶茶,可馋?” “你不馋我,我便是不馋的,带兵行军,一两年吃不上一口肉,便也毫无怨言,眼下光景,比打仗...” 惨烈。 “跟打仗必然没得比,你听过扶燃道长的一句话么?” “什么?” “灾祸分二,一是天要你走一遭,你且安心去吧。二是,人不让你活,你若能活,无论如何也要活。” 扶燃自然是听到了星回说的话,一愣,他说过类似的话,但...王妃说来,更加戳了他的心窝子。 摇头叹气,“此间炼狱非地狱,刀剑渡人之地,才是地狱。” 顾沧澜看了看四周,脑海里显现出战场的情景,身子僵了僵,星回要告诉他...什么。 “天灾,它至少是公平的,管你王侯将相,来时无人可挡。”星回抬头看向顾沧澜,“王爷若登帝位,可有别的想法?” “暂无。” “那就好。” 她不是反对战争的人,作为国家间谍,她最为敏感的,是入侵。 年代不同,对于入侵他人民族家园的国家,东方星回会报以人间最恶毒的诅咒和自己最狠辣的手段,报复。 “要不是我...手段太毒,也不会被封刀啊。” 她突然这么感慨,边走边摇头,顾沧澜跟上,说了句,“今日就到这儿吧,尸体只能从地底下挖出来了,也不是很好找。” “坟包还不好找?” “还有随便埋的,也是想将生人和死人隔离吧。” 星回脚步顿住,“这样的,若是找到一个,就在周围附近开始挖,死人坑,不会只有一个尸体。” 顾沧澜回神,“对!” 死人坑,他居然连这个都忘了!必有一个地方,从一开始就在埋那些因为瘟疫而死的人。 “发告文,但凡瘟疫而死的尸体,一律烧掉。” 漂亮乌鸦帅气的转身离开,星回小步子回到屋檐下的椅子上,又坐了下来,乌鸦服宽大,一坐下整个人就好似瘫在椅子上,就像乌鸦耷拉着翅膀一样。 露着自己尖锐的嘴巴,和一双晶光璀璨的眸子。 扶燃收拾药品的动作没有停下来,“王妃身边的丫头倒是聪慧,配药顺序记得一个不差。” 星回笑笑说道,“我多聪慧她多聪慧。” 毕竟也是白夫人教出来的丫鬟。 背起药箱,再看了眼这片荒地,他对星回说,“我收回那句,这是片死地的话。” “道长自己保重。” “王妃才是...” 星回摇摇头,“我有人护着。” 道长哈哈哈一笑,“王妃慈悲。” 便转身离开。 痞子道人是顾沧澜和星回那个画本子里的一个鲜活绝色,可这是误传。 “他心怀苍生,渡人济世,生无牵挂,故而...成了别人眼中的痞性。” 顾沧澜回来,听到星回如此评价扶燃,想起她当初落地有声的一句,“去找道士。”便开口询问,“为何,是道士。” “王爷信道么?” “不信。” “那便不用问。” 顾沧澜乐了,“你信?” “我不信道,但...像扶燃这样的好道长,我十分信任。你可知道,第一次遇到伏击之时,那扶燃道长的拂尘,比刀剑还要锋利,我问他,为了我杀人,可也算犯忌讳?” “为我杀人,可也算犯忌讳?” 扶燃那染血的拂尘一扫,“他们若杀了你,我便是杀了千万百姓,杀一人,与杀千万人,同罪。” 顾沧澜问,“他的意思是,那千万百姓的命,跟一个杀手的命,一样?” “所以王爷也不适合信道。” “怎么说?” “杀一人,他犯杀业,我死了,便是他杀了千万百姓,也是杀业,罪责他自是要担下的,但他选择百姓,所谓同罪,不过是告诉我...于道士而言,杀业只有没有,和第一次。” 第一一七章 顾王爷要追王妃 “王爷不好了!道长一行人刚进城,就,就被城里的百姓给拦了下来。” 通报的人,很明显是驾快马赶回来的,顾沧澜正在自己房间里将乌鸦服给脱下来。 星回从门外走来,看了眼通报的人,径直地走进卧室里,将顾沧澜换下来的乌鸦服拿过来,“暂时就只能拿去消毒清洗一下,王爷这几天就不要接触那些感染了瘟疫的尸体了,最好就是不要出门。” 这句话的意思,通报之人,和顾沧澜都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镇王身边的王妃,是说话分量比镇王还要大的存在,“王...王妃?” “你先下去。”顾沧澜出来的时候,衣襟上的扣子还没有系好。 星回只是瞧了眼,便抱起衣服准备离开。 “阿回,出事了。” “我知道,必然是因为烧尸引起的。” “那...” 星回没有回答,只是说,“我看看别的人,衣服是不是也该换了。”只是这一句也就罢了,顾沧澜听到她出门转向之时好似抱怨了那么一句,“管他们去死好了。” 这句话,让他的心里也不是十分的舒服,可仔细想想,却是生不起气来。 东方星回的性子,不就是如此的么? 无奈一笑,离开自己屋子朝后厨走去,让厨房里的厨子那现有的材料,做了些点心。 星回来到消毒的院子,将衣服交给铃铛,自己则是退到一边的一棵树下,抱着自己的膝盖蹲了一会,目光无神地看着地面,铃铛也没有多问自家小姐这是在干什么。 待到衣服都消毒结束,铃铛跟她说了声要去晒一晒,星回这才起身,这刚一转身就撞上了顾沧澜,“王爷?” 他手里拿着十分简单的糕点,看得出来,也是难为厨房的大厨了。 “不愧是宫廷御厨。” 她笑了笑,却只是看着糕点,没有伸手过去接住。 “也就这么一次加餐,下一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吃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星回摇了摇头,“吃不下,王爷吃吧。” “那算了。”顾沧澜作势要倒掉。 星回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但是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看着顾沧澜那个动作。 对方到底没有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将这种吃食倒掉,可能会被雷劈吧。 “王爷怎么不倒了?” “我以为你会阻拦我?” 星回笑了下,“我这人,素来不爱管什么闲事的。” “我知道。”顾沧澜点了点头,看了眼手里的盘子,又看了看星回,自己拿起一块糕点来吃,“还不错的,真的不吃么?” “不了王爷。”星回摆摆手,“铃铛兴许想吃。” 顾沧澜点了点头,“阿回想要什么?” “王爷都给么?” “都给。” 星回挑眉,“王爷,话说的这么满,别我提出来,你又后悔。” 顾沧澜摇摇头,“放心,我既然说了,自然是要满足你的。” 星回指了指自己,“此间事了,还望王爷,放我自由,您放心,东方家我也不会回去,从此世上再无东方星回,我会寻一处无人能够找到的地方,安安静静地过完余生。当然,王爷,该给的报酬,还是要给足的。” 顾沧澜没有立刻回答她,只是良久地看着星回的眸子。 她没有说谎,这是她真心真意想要的东西。 自由。 “我能给你无尽的权利和地位,数不清的金银财宝,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不会束缚你,为何...” 星回失望地笑了笑,说了句,“王爷不懂。” 跨步要离开,越过顾沧澜的时候,耳畔传来一个字,“好。” 她转身惊讶地看了眼顾沧澜,然后灿然笑了,“多谢王爷,还望王爷立个字契,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烧尸一事解决,字契会送到你手上。” “好说。” 只要您给就行。 星回这么想着,心满意足的离开,没走多远突然又跑回来,“王爷,铃铛我也要带走。” “好。” 星回没有听出来,顾沧澜这个好字里,似乎包含了几多不舍和不甘心。 顾沧澜就站在那个院子里,将盘里的糕点一块一块的吃完,看着星回方才在跟前蹲着的树。 “砰!” 盘子被砸在树上,撞了个粉碎。 “东方!星!回!” 他气恼,却不是气恼星回,而是气恼自己,明知道这个女人,精打细算,每一步都是目的,为何还不控制住自己情思? 这不能怪她,成为王妃,本就是一场交易,东方家不缺钱,也不惧怕皇权。 可他们也求个安稳,东方星回用自己的名声去换东方家的安稳,事成之后,你再嫁,我再娶,互不相关。 可如今,如今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一想到这个小丫头日后要给别人做妻子,生孩子,他就气的心肝直颤。 “砰!” “铛!” 一整晚,顾沧澜的屋子里时不时地传出来摔东西的声音,就这么响了一宿。 “王爷这是怎么了?” “必是有什么难题解决不了。” “去跟王妃说一声。” 星回得知这个消息后,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一个烧尸的问题么?犯得着如此生气。” 她提着裙摆一步踏进顾沧澜的屋子,就被卧房里一声,“滚”给吓得顿住了脚步。 行行行,你是爷我们惹不起。 星回干脆利落地扭头就走。 顾沧澜发完脾气,整个人依旧是光鲜亮丽地从卧房出来,“去请王妃来。” “王...王爷,王妃刚走。” “什么?” 顾沧澜瞪大了眼睛,吓得那个仆人立刻跪下,“方,方才,王妃听闻王爷心情不好,就...就来看您...谁,谁料。” 谁料人还没进门,您就让人滚。 这后面的话,仆人是怎么也不敢说出来的。 顾沧澜握了握拳头,甩袖追了出去。 “阿回!” 星回到底是速度比不上顾沧澜的,没走多远就被追上了。 “我方才那是...” “气话。” “嗯,你能...” “不原谅我还能怎么办?您是王爷。” “你还是...” “我没生气,我就是觉得你该冷静一下,不然您先回去。烧尸的事情,时间久了,百姓就会直到其中的厉害关系,我已经派人过去跟扶燃道长说了,就只是简单的进行消毒就好。” “......” 顾沧澜看着星回平静的脸,突然有些无力。 “我该怎么办?” “嗯?”星回一愣,“王爷指的是什么事情?” 顾沧澜蹲了下来,蹲下来也差不多只比星回矮了一点点,小姑娘还没开始长个子,他抬头看着星回,星回皱着眉头,刚要开口,就被顾沧澜给抱住了。 “王!” “我该拿你怎么办?” 星回眸子睁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句话的意思,可太明显了,她若是不懂,那她就是智障了!可是,这么突然的么?顾沧澜,还是说,你在演戏? 说好的,谁先爱上谁是狗? 不是,倒也没说。 可... “王,王爷,您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误会?” “没有。” 星回撑了撑,想要离开顾沧澜的桎梏,却发现,她的力道,在顾沧澜的两条胳膊面前,那等于蚍蜉撼树! 放弃。 “不是,王爷,您这太突然了。” “不突然,只是你比较笨。” “顾沧澜你好好说话,不是,王爷真觉得我笨,我现在就可以...” “所以说你真的很笨。” 星回咽了咽口水,“王爷,咱,能放开么?” “不能,不然你不会好好说话。” 不会好好说话的是你!!! 星回抓狂,却无可奈何。 “阿回,我不想你离开。” “我就该让王爷当场把字契写了,果然,男人的话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顾沧澜听了这话,下意识地又抱紧了一点。 星回被这么一勒,直接喘不上气,“王...咳咳咳,爷,要,死,了。” 顾沧澜一吓,连忙放开手,然后又将人抱住。 东方星回:???您是智障??? “做王妃不好么?” “不好。”星回不假思索。 顾沧澜好似有些生气,沉默了一会,“做皇后不好么?” “还不如王妃呢!” 顾沧澜这就不懂了,满脑子地为什么? “你们不是就想...” “诶,打住,王爷,这个们里面没有我,我东方星回,从小富得流油,王爷,有钱能使鬼推磨,有句话说得好,钱能办到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如果钱不能办到,那几本就是你钱不够多,而我...” “好了我知道你钱多不缺钱,但我...可以给你更多。” “人的心,虽然会膨胀,但过头了,就会爆炸,我如今已经十分满足了。” 这下,顾沧澜才慢慢地松开星回,星回立刻后跳了一步,落地之时,谨慎地看着顾沧澜,这厮...发什么疯? 智多星不好找,可他顾沧澜成了皇帝以后,想要一个智多星那还不容易?? 非盯着自己这个小姑娘做什么。 “王爷若是没事,星回告退了。” “嗯。”顾沧澜闷闷地出了个声,星回撒腿就跑,他再抬头的时候,人影都瞧不见了,“影。” “属下在。” “你说...怎么才能让王妃喜欢上本王。” 影子沉默。 “也是,你们更不可能知道。” 影子点头,“不过,无影也许会知道。” “?无影?” “王爷第一个派去王妃身边的影子,他应该熟悉王妃的喜好。” “赏!” “谢王爷。” 顾沧澜好似重拾希望,细致勃勃地去把无影叫了过来,大概知道了王爷的意思,无影把雨筑也叫了过来,雨筑了解了后,偷摸着去找铃铛。 “啧,小姐?王爷要追求小姐?” “是啊。” 铃铛想了想,为难地说道,“看来王爷这利诱已经对小姐不管用了?” 雨筑和无影同时瞪大眼睛,连躲在一旁的顾沧澜也微微轻吸了一口气,“小姐学识渊博,目光通透,她的想法本就与这个世道有些相左,若是利诱对小姐没了用处...王爷万不能威逼。” “为,为何?”雨筑替王爷问道。 铃铛竖起食指,十分严肃地说道,“记得在庆城的时候,小姐就被人威逼过一次,虽她面上妥协了,可那结果,就是对方不仅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还让小姐厌恶得不行不行的。” 雨筑和无影相视一眼,“那...威逼利诱都没用了...” “那真心感化。就像我一样~” 铃铛十分自豪地说道。 “你...” “是啊,你看小姐到哪里都愿意带上我。” 顾沧澜握拳,转身就走。 我,比不上一个丫鬟! 我,顾沧澜! 堂堂储国镇国兽,一人之下的九千岁! 居然比不上一个丫鬟。 可没走几步,他又忍不住折返回来,只听得屋里的对话是。 “小姐五岁没了娘亲,老爷对她的教育一直是让她先保护好自己,自己好了,才能去考虑别人,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老爷说,小姐不是男儿,修身即可。” “可我觉得小姐,她比谁都活的清楚明白,就拿昨儿的事儿,不是说临城那百姓不肯让扶燃道长烧尸体么?按照小姐的性子,必然是...管他们去死。” 顾沧澜又是倒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跨进了铃铛的房间。 “照你这么说,本王该如何...如何做。” 这下子轮到铃铛倒吸一口冷气了,连忙跪下来,“奴婢参见王爷。” “起来说话。” “是。”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随雨筑无影两个人一起站在顾沧澜跟前。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铃铛胆子大,先开了口,“王爷,可是真心?” “必然是真心。” 铃铛笑了笑,“真心不怕火炼,只要是真心,那就让小姐留在您身边,时日久了,她便会知道。” “留不住。” 铃铛尴尬地笑了笑,“小姐可是...说了什么要归隐田园的话?” 顾沧澜点点头,心道,不愧是阿回看重的丫头。 “王爷何不跟着去?” “放肆!” 雨筑和无影没有拦住,顾沧澜身边的侍卫直接骂了出来。 铃铛皱眉,顾沧澜却是手一抬,让侍卫退下。 “此事...有待商榷。” 归隐田园? 放下江山? 不用商榷,不可能。 “王爷,小姐喜欢一句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何为...告白?” “就是告诉对方,喜欢你。” 屋子里的男性同胞,都愣住了。 铃铛很是满意这个场面,而后则是乖乖地闭了嘴。 顾沧澜一干人离开后,铃铛离开自己屋子,朝着星回的屋子去,将一切都跟她说了。 “没再说什么?” “都是按小姐交代的说的,王爷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星回转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对,帝王不是普通人能当的,为了一个女人就放弃江山的皇帝...终归有些靠不住。” “小姐,那咱们还走不走。” “看顾王爷表现了。” 第一一八章 一只兔子 “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去往临城的马车之上,顾沧澜有些僵硬地没话找话。 星回眼角眉梢都是憋不住地笑意,问道,“王爷,憋坏了吧,一个上午,想什么呢?” “背地图。” 星回眨眨眼睛。 顾沧澜突然又补了句,“你给我画的地图。” “可是好用?” “好用。” “好用便是好的。”星回撇开头去,“开春了,若是在天气暖起来以前,处理不掉漠北瘟疫的尸体,恐怕储国将有大难,顾沧海可知晓这其中利害?” 顾沧澜有些震惊,“当真?” “瘟疫最是喜欢在暖和的天气蔓延,王爷,皇上如今对付我,不是条好路。” “我知道,顾沧海必然也知道,不然就会竭尽全力地来阻止你了。” “这...还不是?” 三天一小搓,七天一大帮,的来杀她。 “哎,若不是扶燃道长还精通毒理,恐怕保我这条小命就够难的了。” 顾沧澜苦笑摇头,“他不会要你的命。” “为何?” “他需要你做他的皇后。” 星回想来觉得也是,便是自抬身价地说着,“王爷,如此一来我的雇佣费用,是不是还得,再抬一抬?” 顾沧澜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银票,“够么?” 五万两! 黄金! 顾沧澜还故意晃了晃,说道,“钱,我是备好了,王妃可有这个本事,让我付这笔钱。” “一个省的百姓,还不够。” 顾沧澜摇摇头,“不足以,五万两,黄金。” “王爷够小气的。” 车马入到临城之时,地碑上的,阜城二字,已经被消磨地差不多快看不清了。 顾沧澜探身出来看了一眼,“入城,不用顾忌流民,若有阻拦...sh...” “推开就行,王爷,你别这么狠嘛。” 顾沧澜眨眨眼睛,不是,你可以管他们去死,我不能杀拦路的人。 当然,这个疑问他也不打算自己消化。 “为何。” “你这明着面的杀人,和他们自己去死,可不是一个意思哦。” 顾沧澜也懂,但他当真不在乎,说白了,这个漠北,若是无人管,那真的就如星回所言的,管他们去死了。 星回目光看向城内,那萧索的景象让她略微有些出神,而后说了句,“尸体看来还是有处理的?” 前来相迎的冯大人从马背上下来就听到星回的这句话,回道,“回王妃话,扶燃道长,立了个义庄,尸体都在那里,道长说,现在天气还算寒凉,放一放无妨,可...眼瞧着要开春了。” 扶燃说的话,星回自是知道其道理。 “大人带路。” “是。” 镇王来了阜城,还活着的百姓都出来相迎,嘴里喊着菩萨来了。 可镇王却是充耳不闻,马车一路走,不见有停下。 马车之后,无粮无银,他就好像就是这么来看一看。 百姓们拜着拜着,又开始哭,闹。 “让这些平头百姓去了解若是不烧了尸体,对处理瘟疫不利这种,恐怕...难。”星回放下帘子后,脸色十分不善地说着,“我的意思是,不用管他们,烧了就烧了。” “嗯。”顾沧澜也是这么个意思。 “不过这个法子,王爷显然是不会支付我这么高的聘金了。”星回犯愁,她贪钱,顾沧澜就用这个法子来激她,别说还是管用的,五万两金子啊金子,不是银子啊。 想到这里,星回突然反应过来,“王爷,你这地下买卖不少啊,五万两金子的银票,说拿出来就拿出来了,你这么有钱,你的哥哥不派人故意栽赃你贪污什么的?” “九千岁商户遍布天下,世人皆知。” “我可能不是世人。” 顾沧澜乐了,“怎么,你这个东方少主,居然会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我家以前又不跟你家做生意。”星回仔细一想,不对,“王爷,你这生意,不可能摆到明面上来吧,不然...你的皇帝哥哥不把你一个个连根拔起。” 顾沧澜笑着点头,“有理,但...却也是世人皆知,顾沧海...他能奈我何?” 你能耐!你最能耐! 星回觉得自己要少了。 算算啊,遍布天下,那就按照东方家一半的财力来估算吧,她就该伸手要个五十万! 可人,不能太贪心。 五万黄金够了够了。 钱太多也没处花,难不成撒出去。 “王爷,王妃,到了。” “我扶你。”顾沧澜学聪明了,下车前,将人拉住,然后自己先下着,星回无法,只好顺着顾沧澜的方向走,看起来就好像是,王爷王妃恩恩爱爱一般。 冯知义在一旁头垂得低低的,路过的百姓瞧见这马车上还下来一个水灵姑娘,都是忍不住站住脚多看两眼。 他们的目光里,由着各色各样的情绪。 顾沧澜有所差距,高大的身子挡在星回跟前,护送人进了义庄。 扶燃出来迎接,看到王爷王妃相携走来,乐呵呵地送上乌鸦面具,“各地都已经消了毒,只是尸体一日不烧除,总归是个隐患。” “道长速度到是快。” 扶燃微微一笑,对着顾沧澜躬身行礼道,“王爷,此地百姓好似早早地就听到了博城风声,也不知道是谁,放出那些话来,说烧人尸体,乃是不详种种话语,这才闹得人心惶惶。” “我们如今,人可多?” “约莫三百余人。”冯知义在旁回道。 星回舔了舔嘴唇,笑了笑,“既然已经有人制造了恐慌,我们就再制造一层。” “王妃是想???” 镇王来的这几日,阜城什么都没有发生,乌鸦人们就是每日地毯式地搜寻尸体,然后一个义庄不够,又办了一个义庄,尸体都存在在那里,各家有死丧者,都会日日来看着,生怕镇王一把火把两个义庄烧了。 “盯地真是紧啊。”扶燃跟星回两个人躺在椅子上,顾沧澜则是在书房和影子们商榷如何开展动作。 “王妃的主意,可行。”扶燃肯定到。 星回嘴角微微一勾,“必然可行。” 扶燃突然扭头问,“王妃可信鬼神。” 星回怔了怔,也是转过头来,对着扶燃道,“信。” 扶燃没想到聪明如此的东方星回,会给他一个如此肯定的答复犹豫再三,“既是有缘人,贫道送王妃一个锦囊。” 扶燃从他好似许多破布拼凑而起的纳袋里那处一个漂亮的金黄色锦囊,这东西光是看布料就既不普通,星回狐疑地看着扶燃。 “说来不算是给王妃的,该有用处是,它自会起作用,王妃不必挂念,随便找个地方放着就是。也不用刻意贴身带着,但是,莫要去看锦囊里的内容。” 星回是个...好奇心十分浓烈的,接过来道谢后,转手就交给了铃铛,“随便找个地方放着,能随我们到处走不会忘的,但是又不是很在意的地方。” 铃铛点点头,转身离开义庄,不久后回来就开始挠头,“奇了怪了,我才放下没多久,怎就忘了,我还念着,王妃不记得我得记得,若有用处时,该拿出来的。” 星回瞳孔微微一缩,“多谢道长。” 扶燃拂尘一扫,起身进到义庄里头去。 “这处可有什么异动?” “能有什么异动,扶燃道长怕是真有道行。” 星回点头,细想之后,又是浑身寒战。 她之所以信,便是自己就是个鬼魂借体来的,扶燃这么问,必然是看出了什么,这个锦囊如此的新,莫不是最近才准备的。 “我看那锦囊旧得很,跟道长的破布有的一比?” “什么?” “就是...那个锦囊啊,缝缝补补的...看来道长是真的穷。” 星回忍不住往义庄里头看了眼,眼睛微微眯起,“走我们去找王爷,看他安排地如何。” 当夜,平静死寂的小城镇里,突然传出一声野兽的号角。 这一响,让本就提心吊胆过日子的流民,睡不安稳,纷纷从避难之地走出来。 “嚎~~”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巷道的某处窜出来,他横冲直撞,嘴里发出非人的吼叫,张牙舞爪。 月色之下,那尖锐的爪子好似能够将墙垣抓碎。 “都给我进屋子里去!” 巷道之后,随即窜出来一队人马,这些人,百姓一看就瞧出来是什么人。 “乌鸦人!王爷的乌鸦人,前面那是什么东西!” 为首的乌鸦人突然飞身而起,大刀朝着前面那巨大的身影劈砍下去,百姓看着黑影被砍中肩膀,都是心下稍安,可那黑影突然转身,一个爪子朝着乌鸦人抓了下去,乌鸦人连刀都来不及拔出来,就急急地后退避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的身子僵直住,脑海里开始将一个个不好的故事唤醒。 “是僵尸!是...僵尸!” “快逃啊!” “冷静!” 又一队乌鸦人从旁的巷道冲出来,“回屋里去,不要再出来!听到没有,不然,生死自负。” 流民先是愣了愣,而后就开始推推搡搡的往最近的屋子里冲进去。 鬼怪。 是民间百姓最为忌惮的东西。 它是邪,是灾祸,是黑暗,是死亡。 外面的打斗声音,激烈非常,时不时地传出刺耳的喊叫声,而后就是什么东西被生生撕裂。 倒影在窗户上的情况,更是让人骇然,流民们相互团簇在一起,一个个都捂着嘴巴不敢让自己叫出声来。 很快,一声兽嚎凄厉响起,这一声很长的兽嚎之后,打斗声停了下来,重物被拖动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外面一片寂静。 这一夜,经历过这场变故的流民,没有一人敢安然入睡。 第二日大街小巷地开始盛传僵尸的恐怖流言。 可后几夜又是安然无恙,镇王突然发布要烧尸的消息,忘了前一夜事情的流民们自然又要闹,镇王没有强求。 尸体依旧在义庄安安静静地躺着。 阜城是个半死的难城,没有夜里的打更人,可有起夜的人,烧尸一事无果后的第三天,义庄那里出事了。 “不见了!?不见了几个?” “七个,整整七个!” 当百姓们还在抱怨为什么镇王连尸体都看不好的时候,一小股流言,慢慢地在阜城肆虐。 “七个,也就是说,镇上有七个僵尸!这尸体!必须烧啊!” “镇王...他,都是那些愚昧之人,都是那些愚昧之人啊!镇王是为了我们好啊!” 可这波人到底还是占了少数,但亲眼目睹那夜乌鸦人追杀僵尸的一群人,和这些人将信息一对上! 风波就此成了飓风,在阜城迅速的流传开,甚至,连临城都开始得到这方面的消息。 只要是有口气的,没有一个不害怕被僵尸盯上的。 听说他们力大无穷,刀枪不入,那指甲如同野兽的爪子一样,能将人生生地撕开。 “烧尸!烧尸!” 扶燃乐滋滋地看着义庄之外一个个义愤填膺的流民,冯知义看了眼星回,星回略微一点头后,出了院子跟他们解释。 “需得,家属同意,才能...” “同意,我们同意!” 这日下午,不知道烧了多久,整个阜城的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诸位夜里莫要出门,听到什么响动,切莫好奇,找个地方躲起来。你们心里明白就好,此事...不易过度宣扬,以免造成储国动荡,可明白?” 大家心知肚明,只盼着那七具出逃的僵尸,早日被乌鸦人给抓住。 乌鸦人之后开始大面积的对一些地方进行喷洒“圣水”。 “圣水??”星回听到这种说法后,嘴里的茶一口喷了出来。 顾沧澜正是在她对面,倒也不嫌弃,只是擦了擦自己奶茶被子边沿,继续没事人的喝起来。 星回很懂事地拿出帕子过去给他擦干衣服。 “还怎么说。” “就说,有乌鸦人出没的地方,那就是灾祸,如今一个个都将乌鸦人当成了祸患来源。” 星回眨眨眼,想起了前世那个世界,中世纪欧洲黑死病时期的乌鸦医生,惨淡地一笑,“都是这样,愚昧,不过也好,王爷,有个想法,需得与您说一说。” 七个僵尸,最后只找到三个,但是扶燃道长作为阜城百姓心里最有名望的道长,承诺了,那四个已经出逃,他们也知道其余四个踪迹,正要前去捕杀。 “什么想法。” “乌鸦人的想法。” 那日傍晚,乌鸦人撤离阜城,阜城的百姓就知道他们的城镇,又有了希望,他们可以活下去了。 顾沧澜却是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阿回,你有信仰么?” “有啊~” “是什么?” “是...一只兔子。” 第一一九章 全民烤番薯 “将僵尸的事宜和道观建立都交代下去吧。”星回穿着厨娘的围裙,手里没个停下地翻着锅里的土豆。 顾沧澜端着盘子站在一边目光直直地盯着锅里的菜。 “说话呢,怎么不应我。” “你说了算。” “嘿你...”星回一恼,将铲子扔了,转身走人。 顾沧澜连忙放下盘子,嘱咐了厨子将菜盛起来后追出去,“怎么了?” “王爷拿我当下人使唤呢?” 这... 不是付了佣金么? 当然顾沧澜是不会这么说出来的,立马道歉道,“这不,你的决断那是英明得不能再英明了,我说多了,反而麻烦。” “如今倒是多说句话都嫌麻烦了?” 两人边说着,边往前厅去,今日是土豆宴,主要是为了给明日开仓赈灾提提气。 “不是...我没必要不是么。” 星回白白眼,“明日开仓,王爷跟我杵在厨房做什么。” “陪你。”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粮仓那边你得多去巡视,万一皇帝打它主意呢?” 顾沧澜略微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这...吃了午膳再去,如何?” “也好。” 土豆宴吃的人心满意足,铃铛收拾着又提了一嘴,“这各个城镇啊,都因为僵尸的事情,要修道观呢,扶道长可是忙活,如今到处是来寻他的人。” “难怪今日也不见他来蹭饭。”星回朝着宅子门口看了眼,“在阜城赈灾也好,博城不是都迁出来了么,如今应当是没有人敢去,等道长决定了,就先去博城种土豆。” “如今我们带来的土豆,再加上正在路上运过来的,足足够了。还有的剩。” 剩?顾沧澜扭头看了看星回,“剩来作何?” “剩来自己吃啊!不然咱们吃什么...阜城的疫情有没有博城那么严重,好在冯大人防微杜渐,早就做好了隔离,不然,别说阜城,整个漠北都已经不能待人了。” 顾沧澜蹙眉,“受灾情况严重,流民数量...” “王爷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圣母啊。” 星回鄙夷地说道,帮着铃铛一起端起剩饭剩菜离开。 “什么意思?”顾沧澜后脚自然也是跟上。 星回将手里的东西给他,虽然有些嫌弃,可顾沧澜还是接着了。 “饿不死,那都是有手有脚的,也该干些活了吧,明日若是他们吃了土豆觉得好吃...那就让他们自己种!” 顾沧澜脚步顿住,反应过来,“是啊。阿回真是聪明。” 是我聪明,还是你装傻。 星回扶额,能够轻描淡写地拿下小临京皇商人马之后,暗中借敌人的力道,推动自己成为王妃的镇王,顾沧澜,会想不到这些? 可知道归知道,捅破就没有什么意思了,镇王喜欢装傻斗自己,没道理她要把台阶搬走,让自己难堪。 顾沧澜看着星回神情淡淡,也是闭了嘴。 都是狐狸成精的人,玩什么心思,他苦笑,可不玩这种小伎俩,你东方星回更是懒得与我搭话。 王爷委屈。 如今走来,借着“僵尸”流言,让各地百姓自觉地开始收拾尸体,不但减轻了他们的工作量,也加速了灾情控制的速度。 土豆及时地跟上,让顾沧澜手里有两套赈灾策略,无论皇帝要动哪一套,另一套就会及时生效。 再加上...道观神明开始在百姓心中逐渐抬高地位,而顾沧澜作为漠北之首,虽不能将人像立进道观里,可还是有不少地方,自发的建立了宗祠,上面就是顾沧澜的形象。 乌鸦人,星回并不打算去解释这个形象的意义,它今后必然还会出现,它出现的时候,便是灾祸已经发生了。 百姓会对乌鸦人产生恐惧,这份恐惧,同样也是集权的一个手段。 设立一个神明的同时,必然要设立一个对立面,而顾沧澜这个被神明派遣来的神使,则是在使用他的力量,控制乌鸦人,以保百姓安康。 漠北的消息,最少三日,便可传回京都。 东方默奇手下的情报网,不比皇帝的差,素来都是宫里刚一有风吹草动,东方家的人,就集体去拜访什么官员去了。 原本,这大商去一趟官员府上,是要被百姓戳脊梁骨的,可如今不同,东方家根本就没必要攀附什么大臣,他们家的姑爷,那是九千岁。 什么事儿,不都是一封信就解决了。 东方很忙,连皇帝都得接受这个事实。 “皇商,东方府上,两位老太爷在呢,其余的,好似都出去了。” 因为他们忙,顾沧海几次的要出宫去东方府上坐一坐的打算都被掐灭。 就好比这一次,土豆? “可有打探到别的?例如,他们东方府有没有其他新鲜的作物在买卖?” 顾沧海到底还是有些慌乱了,东方家他不能动,绝对不能动,一动就如了顾沧澜的意。 少东家成了镇王王妃,一旦京都东方家出事,东方默奇绝对会为了保住东方家,直接退位。 到时候少东家人在漠北,天高皇帝远,身边又有顾沧澜,他的一切计划,都将竹篮打水。 只是千算万算,顾沧海都没有料到,他的这个弟弟,能够将事情做到如此的地步。 “二弟向我推荐东方星回的时候,她可是少东家?” “回皇上,东方府上,素来是没有立少东家的规矩的,就好比,他们从来不允许子女接触朝廷一样。” 立了少东家,那少东家就是下一任家主,各方势力就可以去左右。 如今这么个动作,就是在赤果果地告诉顾沧海,他们东方家,支持顾沧澜。 所以,他顾沧海更要把这个人给弄到手。 让她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然后再一脚踢开。 可如今... “漠北的人,回来了几个?” “一共,回来了十三个。” “都杀了吧。” “是。” 宗鸣退出大殿,京都入春了,他额头竟是起了一层细密的汗。 “爹,还要派人去么?” “去江湖上找,自己的人,是没用了。” “朝中无人?” 宗鸣伸手在自己干儿子的后脑勺上打了一下,“糊涂了么你!?” “哎哟,爹...” “能,用朝中人!啊,能用么!”宗鸣更是气的,说一个字打一下,边走边打。 东方家 “顾沧海新登基不久,手里的事儿都堆得有山高,为了逼先帝下台可是磨了有几年,最后无法才做绝了。”老太爷双手撑在拐子上,站在自己弟弟屋里头,“你闺女呢,还没给个话?” “习文虽说早早嫁来京城了,可到底过得如何...” 老太爷眼睛一眯,“回头默奇回来了,问一声就得。” 其实,老太爷心里知道,自己闺女什么情况,他弟弟门清,在京城做了什么手脚,如今可还认自己是东方家的人,他都知道。 看到弟弟不说话,老爷子也就由着丫头搀着离开,临出门说道,“阿回可是厉害了,帮王爷处理了瘟疫,想来...我们也能消停些日子。” “那感情好,走走走,哥哥,喝几杯。” “开仓!!——” 粮仓开了! 铜锣走街串巷地响起来,流民跟着铜锣一直走,来到阜城临时粮仓处。 粮仓开了,但还未有开始放粮,倒是从别处有人推着车朝这里来。 “这是什么?” 顾沧澜跟星回在不远处站着,看今日情况,顾沧澜顺手从车里拿起一个,“是...番薯?” “王爷记性不错。” “为何不是土豆?” “我想看看,这些百姓,还想不想活下去。” 顾沧澜蹙眉,“劣根难除...” 星回点点头,“漠北之地的人,应该对活下去,有些执念。” 推车放在粮仓门口,冯知义从仓里走出来,“你们跟前的推车里的东西,一人拿一个!洗干净了,去了皮生吃也好,烤着吃,水煮了吃,随便你们,自己想法子把它弄熟了吃吧。” “什么!!” “大人!放粮是不放粮!莫要拿这种东西,来糊弄我们。” 在顾沧澜面前,他冯知义不过是小小郡守,可在这些人跟前,他冯知义,乃是堂堂漠北太守! “放肆!粮,放给你们了,拿不拿,吃不吃!随意!” 推车,一字排开,车里的番薯堆成小丘,有人饿极了,拿了也不顾上面的泥,用嘴啃了皮,就开始吃里头的肉。 才一口下去,眸光都亮了起来。 冯知义自然是看着情况的,且拿过的人,若是想再拿,需得等到傍晚了。 看到有人吃,虽吃的闷声不响的,但好歹是能吃的,胆子大的人也就有了。 “就要有不怕死地先去试试水深水浅。” 星回话里有些嘲弄。 “这东西,怎么吃最好吃?”顾沧澜感觉它跟土豆倒是蛮像的。 “因人而异吧...你瞧,已经有人在生火了,王爷等着。” 顾沧澜低头看到她眼里有火光窜起。 生了火,那颗椭圆的,坑坑洼洼的土豆被那个人拿树枝穿过开始烤。这个动作让星回更加激动了起来。 “随我来王爷。” 两人悄悄地凑近那个独自生火的人,那个人全神贯注地在烤着自己的番薯。 “记得多烤一会。” 手里的树枝啪落了下去,那人着急忙慌地起来,心疼地看了眼掉下去的番薯,还是对着两人行礼。星回笑笑,“不必在意,你总是把它扔进火里烧,烧一会熟了,也是好吃的。” “当真?” 星回郑重地点点头,“你若是饿了,那样快些,你若是不饿,就慢慢烤,少些浪费的。” “那,那我还是慢慢烤吧。” 他有些饿,但不至于饿极,这个节骨眼浪费粮食,着实有些心痛。 “要多久?”顾沧澜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去推车里拿了两个过来,一骨碌地扔进了火堆里。 星回忍俊不禁,“王爷,您的吃货属性,在外面,是不是应该收敛点?” “不。” 吃货? 属性? 嗯...这四个字,确是有些贴切。 镇王也吃? 顾沧澜这无意之中的举动,带动了所有的人开始哄抢,但很快又恢复了秩序。 因为当他们一开始哄抢,台阶上站着的士兵,那红缨枪的枪头就直接戳了上来,将他们和番薯车隔绝了开。 火堆里两个番薯很快就被星回用木棍挑着滚了出来,被他们借火的哥们也是十分好奇,这东西此时跟个黑炭一样了,怎么吃。 直到星回,掰开了其中一个,里头金灿灿的馅和蓬勃而出的香气四溢开来,所有人都被那股香气给惊了一下。 “快快快,生火生火!” 三五人共用一个火堆,星回将剥好的一半番薯给了顾沧澜,知道他虽然贪吃,但...毛病多。 顾沧澜早已经安耐不住,一口咬下去,连忙往嘴里送气。 “烫着了吧?”星回笑嘻嘻地,朝着自己手里的另一半吹气,然后慢条斯理地开始吃。 顾沧澜也恼,反倒笑了。 众人惊呆。 “诶,这个给铃铛他们尝尝。” 顾沧澜的爪子刚伸向另一个小黑炭的时候,被星回给阻止了。 “阿回...再做一个?” “吃多了不好,也不是不好,害处倒是没有的。” “就一个...” “后果自负啊?” “自负。” 贪吃的镇王在这批斯斯哈哈吃烤番薯的流民跟前,已经没有形象可言了。 但他们莫名的,觉得亲切不好。 顾沧澜拿着烤好的番薯离开的时候,不少人都起身来送,看了眼身边蹦蹦跳跳的小王妃,他知晓了今日,阿回拉着他来的目的。 心头感念,将番薯往星回怀里一塞,将人给打横抱起来。 “你做啥,诶诶诶诶,光天化日!!” “我自己王妃!” “你还有理了你!” 顾沧澜不理,兴冲冲地往自己宅子大步流星地走。 “顾沧澜放我下来听到没有!丢人啊!” 王爷把王妃抱回去了。 流民们在后头吃着番薯拍手,等两人离开,他们又是借着火堆一个个聊了会天。 等到意识到这闲情之时,竟是有人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我当以为,我以为我这次,真的得死了。当初没去当兵,以为逃过一劫,如今竟然是赶上了灾年!要饿死了,王爷,王爷真是贵人啊,是神仙派来就咱们的啊。” 第二日... “顾沧澜你成神仙了!” 顾沧澜没啥感觉,想了想说道,“我不是早成神仙了?” 星回眼咕噜一转,“不少百姓说,若是这次能够吃饱了活下来,下次跟着你去打仗。” 顾沧澜惊愕地转头,看着星回,她手里拿着厨房用番薯做出来的糕点,小小咬了一口,红唇上下开合,笑意盈盈。 “你真是我的福星。”他竟是忍不住,又将人给抱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顾沧澜你神经病啊!放我下来!你要噎死我!” 第一二零章 心意 吃了约莫有七八日的番薯,饶是流民都有些厌烦,可粮仓放出来的粮,仍旧是番薯,于是乎躁动就又起来了。 “王妃,这可如何是好?” 雨筑将外头的消息给她送回来,星回这几日沉迷刺绣,她觉得这玩意儿能把画给绣到衣服上去,也是有意思。 针线在手里头来回,铃铛偶尔还指出来她错误的地方,听的雨筑慌慌张张的通报,星回连个眼皮都没抬,只是“嗯”了一声。 最后一针下去,这已经是到了晌午的时候,眼瞧着又该放粮了。 “走,去看看,怎么个闹法。” 镇王这些日子不在府上,忙着找地方发展农业,星回自然是不建议在这个时间段就发展农业,可架不住镇王他的一句: “他们不敢。” 谁不敢? 他们是谁? 星回心里有数,故而也没法子。 扶燃的道观多是设立在漠北,偶尔有路过阜城,进来行个礼。 王妃的这一手笔,让他得到了弘扬道教的机会,达成了师父对他的期盼,扶燃在心里,就差把东方星回当成观世音供着了。 所以这阜城放救济粮的事情,这么多日来,一直都是王妃在操持,加上冯知义辅佐,一开始出面的还是冯大人,流民们还不敢有怨,后来冯大人也开始忙着帮顾沧澜处理漠北一些政务,这出面的就是东方星回这位小王妃了。 这下子他们可就找到了可以欺负的对象。 “这救济粮,好歹也弄些个米面来!日日是这番薯!是想将人吃的噎死么?” 星回这还没走出门呢,就听到人群里有人这么高喊了一句。 “去,把人给我带过来。” 那人混在人群里,喊完要走,就被一双手握住肩膀,然后往上一扔,扔就被这么扔到了星回的跟前。 “哟,这穿的人模狗样的,也来领救济粮?” 那人摸着摔疼的腰,抬头就看到一个漂亮小娘子目光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先是有些痴迷,而后便受到了惊吓。 这王妃如此狠辣的目光?这么快就把自己给拎出来了? 还来不及细想呢,她的一句话,就引燃了下头流民的讨论。 “王...王妃,这灾年...” “这灾年,恨不得裤裆子都拿去当了买吃的,你这一身少说典当行能给你的十两银子...” “这么多!?” “十两!” “救济粮是救命粮食!你吃了不怕遭报应么!” 伴随着这一个不忿之音而来的,还有一只破烂发臭的鞋板子。 星回脚步往后一推,那鞋子可是刚刚好打中了那穿的不错挑事者,落下的时候刚好在星回原先站着的地方。 “带下去,审问清楚。” “是。”无影踢了一脚那人,对方无法只好低头跟着走。 处理完这一个,人群里纵然还想有挑事的,被星回的目光扫了一圈,都缩了回去。 星回冷笑,“那些个穿的不错的,明儿换身衣裳来!” 又等了那么片刻,晌午的粮才放出来。 仍旧是番薯。 埋怨是有的,可是能填饱肚子,又是白来的,没了挑事儿的,大家还是很乖顺地排队领了番薯离开。 但是,明显速度慢了不少。 星回也没有再说些什么,扭头折回屋子。 冯知义知晓此事,就立刻放下手头的活赶了过来,“王妃,照这样,只怕那些念想已经在流民心里头扎了根,日后恐是还要闹事。” “王爷那里如何?” “大棚都架了起来,只是人手缺,慢了些。” 顾沧澜执意要把大部分人留下来保护星回,人手缺,她自是要给他填上。 “三日后,你随我一道来放粮。” “是。” 冯知义不去猜目的,他现在发现了,跟着这两位主子,最好就是不去猜,做个傻子,他们说什么自己做什么就是。 况且,他是也学到不少。 “冯大人如今随王爷治理漠北,他日漠北向荣,必有你一功在。”星回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冯知义抬头,就看到小姑娘笑容里,尽是其他的意思。 难怪王爷能放心让小王妃来处理一些事物。 比比小王妃,在比比家里那些婆娘...没法比没法比,自己也没有王爷那样的胆子。 “臣...知道。” “下去吧,抓了些别人的爪子,你去好哈问问。” “臣告退。” 三日一过,流民确实有人按捺不住,甚至占了大部分,他们的策略是,绝食。 “可真是笑死我了。”星回就让人搬了把凳子坐在门口,看着番薯车前几度要闹事的流民,“绝食?行吧,想饿死就饿死成了。” “你可是王妃,竟然能说出这等话来。” “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么招。”说话间,指了指一个方向,身边立刻就有侍卫过去,将安份领粮的人带走。 被带走的人起初是慌乱的,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僻静的院子,冯知义在那里坐着,两旁都烧了火盆,院子有些暖和。 冯知义身前放着星回给他的几十个问题,让他挑着问。 “你为何还在领粮?” 那人低头看了看番薯,“因为要活命。” 冯知义点点头,“叫什么?” “李某某。” “这十日,可有找过活计。” “找了,只是粮食不够吃,分到的,给了家里老小,我和妻子出来领粮,大,大人,小的家里事真的...” 不等他说完,冯知义示意了一下身边的人,那人立刻进屋子,出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碗热乎的白米饭,上头扣着一块肉和一些菜。 “吃吧。” “大人!”李某某一声尖叫,扔了手里的番薯,“小的知道找着了工,就不该给朝廷添麻烦了,大人,求您饶了小的这一次,之后小的就再也不...” “王妃赏的,不是断头饭,吃吧,吃饱了还需的问话。” 冯知义当初知道这个流程的时候也是觉得,这碗饭,怕是让人难以下咽。 但不知道为什么,王妃赏的四个字,却让李某某冷静了下来。 他接过饭碗,先是抖着手小扒拉了几口,而后实在是挡不住米肉的诱惑,开始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吃完冯知义继续问他问题,问完了,放人离开。 “你在这个院子里的种种,全都没有发生过,可知道?” “小的,小的没来过这里。” “好了,将人带走,下一个。” 前头闹,闹了一整日,后头问,问了一整日。 傍晚的时候星回拿到名单,“想不到,人心还是坏的多些?” “这灾荒年,什么样的好人,都能变成坏的,还能老实本分,那就真是老实本分了。” 星回笑着,边看边划去一些人。 “王妃,这个人可是有什么问题。” “他吃了米饭没有?” “没吃。” 星回一笑,“假。” 冯知义不懂。 “来领粮的人,都是饿极受了不少苦的,这个时候还能装清高不吃白米饭,况且上头还有肉呢,不是装的就是装的。” 冯知义觉得自己又学了一课。 二十多个人,层层剔下来,只剩了七八个。 星回把一叠废纸给了冯知义说了句,“明日继续,您受累。” “哎哟哟,使不得使不得,臣哪里能比得上王妃这阵子受累。” 绝食流民的骨气,也就撑了两日,便撑不住了。 两日,凑了二十个人,给顾沧澜送了过去。 “王妃送来的?” “是,王妃说,事情大概都写在信里了。”影子将一封信交给顾沧澜,顾沧澜手上全是泥,随便在影子身上擦了擦后,接过信。 不一会功夫将信给了影子,对着那些人挥了挥手,“干活来吧,冯大人可是跟你们说过了。” “是。” 起初这批人见到镇王亲自下地,那是震惊的,后来,看到顾沧澜只是站在边上,偶尔翻一翻没种好的苗苗,也就释然了。 人,就送来了这么二十几个,顾沧澜中途回去了一趟,“怎么不送了?” “没了。” “数百流民,就挑出来二十几个?” “不然呢...冯大人说得对,这灾年,人还能保持良善的,那是真良善。说的难听点,在我们赈灾之前,那些个流民都干过什么,才能活到今天,你我都不知道,我只能稳中求稳,这二十个已经不容易了。” 顾沧澜连忙道歉,“阿回,我非是怪你的,只是感慨,你送去的人一个个都很好。” “那必然的,情况如何?”星回开始打听进度了,那就是要让顾沧澜做个工作汇报了。 “棚子和苗都下地了,番薯入地,是不是该上土豆了?” “土豆和你带来的救济粮一道煮了,霍吧霍吧,放点盐。” 放盐!? “我是说,你那边的人,不吃盐,没有力气干活的。” 顾沧澜这才长舒一口气,点了点头,“倒也不是我小气,只是...” “皇帝把控的紧我知道。”星回随口说着将一块大肉夹给顾沧澜,一桌菜,就一碗肉,一共两块肉,一块大的一块小的。 顾沧澜要把肉夹给她,星回立刻就挑了那精瘦一点的小肉往嘴里塞,然后送了点米饭进去,囫囵咽了。 “再吃一点,你瘦的。” “不吃肥肉你又不是不知道。做王爷委屈到你这份上已然少见了。” 顾沧澜倒是不觉得,肉虽然烧了,可自己的小娘子,每日变着法地给他做好吃的,纵然是日子苦些,也有滋有味的。 况且,这算是什么苦。 “王爷都亲自下地了诶,日后说起来也算是您一件美事。” 顾沧澜笑了笑,还是把大肉里的精肉部分夹了出来,给了星回,“费脑。” “那得吃脑子才能补回来,能吃口肉就不错了,哪里去弄猪脑吃。” 啊!烤脑花! 啊!她想吃! 看着星回眼里的光,顾沧澜知道,那猪脑必然她也能做道好吃的菜出来。 想了想,未免也开始流口水。 半个月过去,再是没有怨言的流民也吃腻了,只是星回也发现了,来领粮的人也少了,十成人,只剩下一成好吃懒做的。 “活该饿死的,明日粮仓关了,就说没粮了。” 阜城汇集的人多,各个生意铺子都开始照常生意了,街市上也都有了人气,因为挤不下,也有一些从博城来的,又回了去,只说那里好歹有自家的地。 粮仓一关,星回就清净了下来,这期间,什么被毒死的,被害的肚子胀气的,那都是小事儿。 流民最是暴乱严重的一次,恐怕就是王府上突然运过来一些米面。 而后传出说,王爷贪了本该给流民的救济粮,给自家用去了。 说累那是不可能的。 “王爷来信问,大棚可以种其他的作物不?” 铃铛拆了信,扫了几眼,言简意赅地说道。 “爱种啥种啥,只要他有本事。” 天暖,瘟疫清。 扶燃回到阜城来辞别。 “可是要去到别的省份讲道?” 扶燃看着星回笑眯眯的,也是有些动容,“得王妃相助,各个道观都发出了邀请,贫道虽才学尚浅...” “我懂,毕竟是你师父平生志愿,不过有一事还望道长帮忙。” 不等星回说是何时,扶燃已经应下了,“举手之劳。” 话中意思,自然是猜到了星回要他帮忙的事情。 直到土豆开始的阜城售卖的那一日,京都突然来了道圣旨。 “漠北有了起色,你皇帝哥哥这下子,坐不住了。” “小有一年了。”顾沧澜从太监那里直接拿过圣旨,不跪不听,扫了眼扔给了影子。 “怎么?” “你家大哥,在京犯了人命案。” 星回蹙眉,“现在圣旨里还唠家常的么?” 周遭人被逗笑,顾沧澜给影子使了个眼色,那传旨的太监就被请了出去。 “你可有个姑姑?” “在京的?我二爷爷确有一个女儿。” “终究还是朝着他们出手了。” 星回叹气,“漠北还算逍遥,你让我回去,我心里不愿。” “我对付不了我哥。” “王爷我会信么?” 顾沧澜点头,“酬劳加倍。” “十万两黄金也买不了我一条命。” “你爹呢?” “姐姐!” 久没有出场的两兄妹齐齐跑了出来,家中出事,他们两个,归心似箭。 “如今你内力也有小成...” “小什么成,内力这种东西,学个一年就有小成,你让那些武学大师自杀去么?”星回不给顾沧澜说话的机会,“我爹敢去京城,就有自保能力,我不回去,不回去就是不回去!” 京城! 他顾沧澜势必要回去,回去就要登基!那自己还跑得掉? “漠北我替你治理着,保证这里风调雨顺,民生安泰!” “漠北有冯知义。” “圣旨拿来!”星回夺过圣旨上下一扫,“看见没有!冯大人升官了!” “他不能。” 冯知义狠狠地点了个透,一郡太守,自在逍遥,如今漠北前景光明,去京城送什么死。 他就是从京城死下来的。 星回狠狠地瞪了眼顾沧澜,“当初说好的,只是漠北!” “我若去了京都,出了事,漠北治好了,也会再度溃败。” “那不能,有冯知义。” 顾沧澜:“...” “冯知义,你先退下。都退下!” 两兄妹一看情况不妙,也跟着躲起来。 “做什么!”星回察觉不妙,脚步微微往后挪,要打架,她可打不过顾沧澜! “阿回,我该怎么做...我以为你已经明白我心意了。” “什么心意?” “喜欢你的心,要娶你的意。” 第一二一章 伤了根本 “我以为,镇王也该明白我的心意。” “什么?” “离皇室越远越好的心意。” 顾沧澜要解释什么,被星回举手打断,“不是说王爷不好,也不是说一定就对皇室有什么成见,我问王爷几个问题。” “好。” “王爷要夺帝。” “是。” “我这个王妃,会成为皇后么?” “会。” “东方家的产业,最后会被你吞并吧。” “是。” “我东方星回要替你维稳后宫,还要眼看着你为了朝局,将一个个女人接进后宫,对么?” “你是皇后,只能是你。” “对么?” 顾沧澜微不可查地脸色有些僵硬,可还是点了点头。 “东方家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户人家,我们丰衣足食,无忧无虑,遵纪守法,每年按时缴税,我宁可也找一个经商的夫君,两相扶持,举案齐眉,风轻云淡的日子下,周游列国,常常人间美食,看看人间美景,何乐不为?” “阿回。”顾沧澜彻底地僵住。 她想的通透,比所有的女子想的都要通透。 什么权利地位,于她而言,只不过是为了躲避一时灾祸的借口,“那,你的富甲天下的梦呢?” “只要我想...如今富甲储国的东方一族,必然能够富甲天下。” 她自信地说道,眼里尽是光彩。 “阿回,我不愿意放你离开的,你知道。” 星回眸色暗沉下来,微微低垂眼帘,说道,“所以,东方家如今才会在京都,是么?” “是。” “王爷看的倒是比我远。顾王爷所谓心意,无非就是,你确实需要一个王妃,而我是个绝佳人选,仅此而已,喜欢我的心,喜欢的是我的头脑,想娶我的意,想娶的是东方家的万贯家产。王爷,倘若是东方星柔,兴许,你这一番话下来,她已经被迷得找不着北了,可我不是。” “阿...” “听我说王爷。说要让你成为储国国主,那我自然会竭尽全力,只求在那之后,能让我这只小麻雀归去山林,日后山水险恶,与君无干,可好?” 顾沧澜脸色已经冷到了冰点,他何曾去这么求过一个人,“我做不到陪着你去周游山水,但我也做不到放弃本该属于我的帝位,倘若我没有遇见你,皇后之位上坐着的,必是那个对我最有利的人,可如今遇到了你,不论是对我,还是对天下而言,你都是最好的人选” “就像当初的王星回?” 顾沧澜:“!!!” “你们兄弟两手里的牺牲品,还不够么?” “纵然我放手!顾沧海也不可能...” 星回转身离开,笑盈盈地留下一句,“王爷杀了他不就好了,纵然你不杀,夺帝的那一日,他也不可能活下去了。” 星回先出来,脸上是满面春风,看不出来是真的高兴还是假的,顾沧澜接着出来,面色平静。 “京都你不去,日后逍遥快活的,就只有你东方星回,星月星启,我明日就派马车送他们回去。” 星回升腾起怒气来,“留我一个,无妨,若是东方家覆灭,我便让这个储国,改姓东方,立女帝!” “你做不到。”他话里凉薄,戏谑,“我不想与你对上,三千精兵根本做不了什么。” “王爷,天下之大,你可曾见过,有一个时代,人人可以拿起兵器杀人,只要他们拿得到那个兵器!” 星回丢下话离开。 第二日送走星月星启,在他们耳边瞧瞧的说了一句话。 两个孩子带着震惊踏上回京的路。 顾沧澜知道,东方家的人,他一个都不能动,他不能动,顾沧海更不能,否则,身边这个看自己再没有平和目光的少女,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做出什么来? 炸药。 火炮? 枪! 最早的火铳,她觉得,要做还是能够做出来的,只是如今顾沧澜提防着她,怕是没有这个闲暇的时间去做,自己做不了,那就让家里人去做吧。 只剩她一个? 不可能! “已经走远了。”顾沧澜想要缓和一下昨日争吵过后的关系,可星回只是默然地转身。 救济粮停了之后,还有好几步路要走,是最快的让漠北恢复生气,甚至于吸引各地商户来此驻扎,促进经济流通的关键几步。 可星回不说话了。 哪怕是铃铛,她也只是“嗯”“啊”“哦”的应付过去。 “今日如何?” 农作物长势十分喜人,土豆开始在各家餐馆里出现,做法都是当初星回一张张方子写给他的,百姓们开始了能够过得去的生活,但仅仅只是维持当下,若要让这个地方富裕起来。 她曾说过的天井网,土地政策,还有设立不同的机关来管制这个地方,现如今通通一个字都不肯说。 “小姐,这么僵着也不是个事情,再说,召我们回去的,是皇上,不把皇上解决了,镇王登基不成,那咱们还是无处可躲啊,毕竟这么大个东方家在呢。” “嗯。” 铃铛叹了口气,收拾好碗筷,出门就看见了顾沧澜。 “见过王爷。” “吃了么?” “吃了,每日饭还是好好吃的,就是不说话。” 顾沧澜进屋子里,“还在怪我么?阿回,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 “王爷我们不适合。” “你,你肯理我了。” “我只是想让王爷明白,助你登基,是为了自保,我对王爷无情。” 顾沧澜拖着凳子坐到星回的跟前,“是我今日劳累,所以消瘦了些,变丑了么?” “额...” 星回:??? “你放心,我会好看回去的。” 星回:??? “等到此地的事情解决,我们先回小临京好好养一养身体。” 星回叹了口气,“王爷,你是未来的九五之尊,不必如此。” 顾沧澜微微坐直了身体,“你不是王星回,我也早就已经忘了这个人了,带着她弟弟,不过是因为,他手里有当初顾沧海谋朝篡位所有证据,是王星回偷偷留了一手,都放在王容决那里,阿回,我从未...” “我知道,王星回不如我,毕竟,顾沧海那样的人,放我跟前,我是看不上的。” 顾沧澜嘴角微微一抖,“阿回,此次入京,陪着我好么?” “不陪。王爷,你手里不缺兵马,不缺能人,没了我,储国也能被你治理的很好。” 顾沧澜还要说,星回十分疲惫地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好了别说了,王爷,小女子一生,胆小怕事,为了在东方家后宅里活下去,就已经够累了。” 假的,那个东方星回早已经不在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心口也是在隐隐地作痛。 “我——知道了。” 顾沧澜落寞离开,铃铛过来,嘴里噙着一句,“啧啧啧,堂堂王爷,九千岁,怎么到小姐你这,这么可怜了呢。” “你心疼啊。” “不敢心疼不敢心疼,这种人物,奴婢疼不起。” 星回哼了哼,“算你有自知之明。” “那小姐咱什么时候逃啊。” “逃哪儿去?” “您不跟王爷回京,看王爷如今的架势,怕是绑也要把你绑过去的。” “雨筑,无影。” “主子。” 星回长舒一口气,“王爷身边的暗卫,实力高出你们多少?” “与我相当。” 虽然已经知道大概的实力,可听到无影说这几个字的时候,星回还是有些许绝望的,“我纵然身法再好,加上你,也抵不过几十个影子,对不对。” “属下的意思是,逃的话,王妃就别想了。” 雨筑咽了咽口水,“哪怕加上三千白家精兵,也是于事无补,王爷的黑狐,都不是人来的。” 无影目光斜了斜,不发一言。 “下药毒死?” “毒...毒死?度谁?”铃铛捂住嘴巴,震惊万分。 星回摆摆手,“开玩笑开玩笑,我哪里懂下药,啊我的天哪!这也太难了!” 王妃的一筹莫展,让王爷似乎十分愉悦。 “阜城周边都趋于稳定了,王爷,是不是要...去其他...” 冯知义的意思是,让顾沧澜四处都看看,这样民心稳固,可想到了那日的圣旨,又是噤声起来。 “不必忌讳圣旨。”顾沧澜头都不抬地说道。 “王爷,那...” “去问王妃的意思,她若是还有心情挪,那就挪。” “是。” 若不是顾沧澜跟王妃吵了架,冯知义平日里都是直接越过顾沧澜这道线,直接去请示星回的。 可眼下你两不是特殊时期么,就随口问问。 “冯大人来了。”铃铛将人引到屋内,星回在卧房里闭目养神,起身的时候,桌案上落下来一张图纸,上头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冯知义只是候在门外,没有发现。 可铃铛发现了,连忙过去捡起来,“小姐。” 星回回头看了眼,随口说了句,“放好。” “是。” 冯知义不知所云,看到星回出来拱了拱手,“王爷的意思是,要转场,让下官来问问王妃。” “冯大人原先在何处立府衙。” “博城。” “嗯。”博城,漠北的中心城镇,虽不是最为发展的地方,可到底四方消息汇拢,或者派兵出去都比较快。 “回博城吧。” “可,那里...那里是死城了啊。” 星回点头,“正因为是死城,所以让王爷去啊,这样,才能让它活起来。” 冯知义心想,您真不是为了刁难王爷? “愣着做什么?去告诉王爷啊?” 铃铛在一旁没忍住笑了出来,“大人辛劳,这个劳烦带给王爷。” “不不不,不辛劳,铃铛姑娘言重。” 冯大人今日没有去忙公务,忙着给两位贵人传话。 好不容易等到星回要睡下,顾沧澜突然起身,“冯大人先回府吧。” “是是是,下官这就回。” 冯大人溜走,铃铛正关门要让星回好好午休,王爷高大的身影吓得铃铛一机灵,抬头看,王爷脸色暗沉,“睡下了?” “刚睡着。” 他皱皱眉,想着,竟然还睡得着。 “王...王爷,要不要奴婢?” “不必了,醒了让她来寻我。” “是。”铃铛惆怅,看来这去京都一事,是没得商量了。 星回一睡就到了日落,铃铛差点去请大夫来,“可是醒了,这是怎么的,睡了这么久?” “我也不知道。” “王爷心急,眼下在外头陪着呢。当真不用请大夫。” 星回眸子一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意来,“请。” “小姐想?” ... “如何?”顾沧澜心头焦躁,“这几日是操劳了,阿回,是我疏忽了。” 星回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将头扭转开。 “既然身体不适,赴京一事就退后,来人带话给冯知义。” “王爷。” “告诉冯知义,让他先去博城安排。” 铃铛低着头,忍不住面带笑意。 “王爷莫要紧张,小民开个药方,按时吃个一阵子,气血就恢复了,王妃许是被伤过根本,未能好好调理,落了隐疾了。” 星回一听,“隐疾?” 我就是随便让你来装一装,怎么就成了有隐疾了。 老大夫点点头,“王妃如今年岁几何?” “满打满算,便是十三了。” “可来了葵水?” “没有。”星回答得坦坦荡荡,没有就是没有,本来姨妈这玩意儿,就是有人来的早,有人来的迟咯。 顾沧澜略显尴尬,转身走出了屋子。 老大夫再度给星回搭脉。 “可是早些年,落过水,后烧的狠了,也没能好好调理?” 顾沧澜走是走了,可还是站在门口听着,难免心里急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急躁什么,只是星回若是真伤了根本,他更是想把人圈在身边好好养了。 大夫出来的时候,遇到顾沧澜立在那里,“王爷,草民先告退了。” “有劳。” 大夫连说不敢,提了提药箱离开。 屋子里突然显得十分暗沉,星回一声长长地叹气后,抬头看了看顾沧澜,“原只是想装个病,就不必去京城了。眼下,真病了,还是个大病。” “没关系,京城,有的是好太医。” 铃铛委屈地直抽抽,“是奴婢,是奴婢没照顾好小姐。” “哪里算没照顾好。” 星回有气无力地说着,“王爷,也不影响我活着,京城,随了我意,放过我吧。” “哪怕不能有子嗣,你也会是我的皇后。” “朝野容不下一个无所出的皇后的,您生在皇家,这样的道理...” “我护着。” 第一二二章 回京 说不感动,那都是假的,顾沧澜的“我护着”三个字,怎么听怎么动听,可星回不是真的就只有十三岁。 “姐姐早就过了心动的年纪了,撩撩美男子不香么?非要把自己困进那个皇宫里去。” 铃铛在一旁叹了口气,“王爷若是知道了,恐怕得呕死。” “怎么你如今改了阵营,是顾沧澜那边的了?” “这京都还是得去不是?皇帝眼皮子底下,多讨好点王爷,不会错的。” “哼。” 铃铛嘻嘻一下,“要收拾么?” “收拾什么,顾沧澜!很穷么?” 知道星回这会子心里头不甘心呢,铃铛也就不多去刺激她。 “那个大夫,找到了么?” 知道星回可能无法生娃之后,顾沧澜周身的阴气重得不能再重,影子们说话都小心翼翼起来,恨不得跟星回那边当差的换一换。 “王爷,查了...王妃没有买通大夫,看来却是当年落水之后...” 顾沧澜拳头握紧,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冷到令人打颤。 “王...” “即刻回京,还有派人去找江湖上最好的郎中来。” “是。” 待到屋子里的人散尽,他的拳头狠狠地打在了桌子上,纸张散落一地,杯盏反倒。 漠北的行程,结束地比想象中要快上几许,王府这几日在收拾东西,看着似乎是要离开。 “王妃,王爷,你们,要走了么?” 九千岁平易近人已经在漠北出了名,顾沧澜不过是出门去替星回抓个药,百姓们都还是几经犹豫围了上来。 顾沧澜先是微微蹙眉,而后点了点头,“是。” 几个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哄而散。顾沧澜不明所以,提着药包回来的时候,“王爷,王爷!我家的鸡生的鸡蛋!” “王爷,这是您教的法子种下来的土豆子!” “保护王爷!” 影子们瞬间出现将顾沧澜围到中间,“不必。” 顾沧澜明白这些百姓是为了感念他,影子们犹豫再三,还是散开,“你们若有心,等扶燃道长的道观建好后,多去添些香火,毕竟...” “王爷,道长归道长,您是您,若是没有您的决策,这漠北,可就要死了啊。” “是啊,王爷,权当我们百姓感念您,您就收下吧。” 顾沧澜眼角跳了跳,他又不缺这些东西! “影子,手下,然后一家一户地把银子送过去。” “不是,王爷,这不浪费钱么,被王妃知道...” 一说到王妃,顾沧澜眼角又是一跳,“去请王妃过来。” 百姓们的东西他是先收下了,提着药包站在那里,无所适从,他还真就不会处理这种情况。 “怎么被你的粉丝们的热情吓呆了?”星回言语之间戏谑,看了眼推车被装得鼓起来,“这有什么难解决的,送鸡蛋的人家,送肉过去,送肉的人家,送鸡蛋过去,谁给了土豆子,给谁一些菜,等价回送嘛,就是有劳影子兄弟们了。” “王妃言重,是属下们应该做的。” 星回笑笑,顾沧澜投来疑惑的目光,“你倒是擅长处理。” “礼尚往来,王爷不懂?” 他懂,他这不是一下子懵了么? “提着什么?” “你个药。” 星回眨巴一下眼睛,“这都亲自去取?” “怕有人做手脚。” “王爷懂药?” 顾沧澜摇摇头。 星回摆手,“回府后再让懂药的影子看一看。” “我知道。” “那王爷不会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才借着粉丝事件来跟我说话的吧?” 顾沧澜:看破不说破还是好朋友。 “粉丝是什么意思?” “就是那些爱慕你的百姓们?” 顾沧澜点头,“我只喜欢星回。” “知道了知道了。” ... “启程了?” “回皇上,已经启程了。” 顾沧海有些意外,“怎么,这次居然如此听话。” “漠北来报,说是王妃,当年落水,留下了隐疾。” “怎么?”顾沧海蹙眉,东方星回跟顾沧澜形婚那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他只要及时地将东方星回拉拢过来,就像当初的王星回那样。 可如今,落下隐疾,若是日后无所出,这个皇后,也坐不稳。 “去,让太医署们都准备好。” “是。” “东方星回要回来了,东方家此次还躲着孤?” “皇上,不若等王爷和东方姑娘回来,一道宣进宫,一年的时间治里好漠北,可是大功。” 功? 顾沧海眸光骤然冷了下来,宗鸣知道自己提了不该提的,连忙弯腰,“皇上。” “是啊,大功一件,可如今顾沧澜已然是九千岁,再赏,赏什么呢?” 宗鸣哆哆嗦嗦地出了御书房,将皇上交代的事情立刻办下去。 东方家得了消息,居然还是比皇帝快了那么一步,“重明顶山那里,有没有什么情况。” “就一年的功夫,哪怕是林老头和林邪两个人功力都传给林星柔,那也无济于事,顾沧澜的身手,连老三都说,深不可测。” “看来,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如今回京,星回更是危险,王爷才是那个能够护住她的人。爹,我们...” 东方默奇给自己爹使了个眼色,老爷子抽了几口咽,打着哈哈,“这临京的冬天就是来的晚些是不是。星回他们要回来,怕是到了年底了,开年走的,年底回家,倒也圆满。” 知道自己爹的顾虑,东方默奇不再多说,刚一出门,老大就急匆匆地拉着他,“二弟,星耀的事儿,您可得帮我。”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如今星朔功名在身,大哥你如此做,将星朔置于何地?” “官没了就没了!!!你要是不帮我,星耀可就,可就要吃大亏的。” 东方默奇冷哼,“呵。当初你和大嫂害阿回的时候,若也能够这么想,今日,纵然我不帮,爹也不会看着自己大孙子被流放。” 东方默然一抖,惊恐地看着自己二弟,“你当真要如此绝情。” “撅你妈个情!老大!你要是再敢霍霍你二弟家的,就给我滚出东方家!” 屋子里传来老太爷愤怒地叫骂,东方默然不甘心,直接对着门口跪下,“爹,星耀也是您孙子,若非出事,他也应当同星朔一样,参加秋闱的。”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你儿子什么德行你不知道?还参加秋闱?院试都过不了的废物?跟你一个德行,本事没有,整日地霍霍家里头人,死不了就让他吃些苦头,老三家还有个孙子呢!” 老爷子说起老三,心头又是一阵难受,又骂起来,“整日的自己房里头不知道教好,娶的媳妇一个个都是个黑心肝!” 老三这头脚步刚踏进院子,就听到自己爹叫骂,脸色涨红,“爷爷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不是,大概是生你生母的气。” “爹今日不是来跟爷爷说自己相中的婶子的事儿么?还说不说?” 星参却是乖了不少,日夜的有星朔盯着,李心染又照顾的周到,京城里都是些给人脸色的后生,星参去了几次学,就哭着要回来了。 “你有什么好哭的?” “外头人都说我生母跟我姐姐不要脸,说我也不是个好种。” 星朔当时的一句话是,“你生母和你姐犯错的时候,你也在犯错,如今就是给你的责罚,等到你日后,出人头地,他们自会闭嘴,还要反过来讨好你。” “真的么?” “你们曾经如何看阿回姐姐的?” 星参沉默了,那之后,他仍旧去学堂里,京都的学堂比小临京的要好上不少,官宦子弟和有钱的商户,都想把孩子送来,东方家有的是钱,送进来轻而易举,又因为星回王妃的身份摆在那里,怎么都能吃到不少好处。 想到这些,东方默笙还是微微一笑,“参儿喜欢那个婶子么?” “喜欢,比我娘温柔。” “那日后让你唤她一声娘,你可愿意?” 星参想了想,点了点头。 老大一看到老三过来,擦着膝盖过去,“三弟,三弟您跟爹说说好话吧,求爹救救耀儿。” “大哥,我自己身上还背着东方家的罪呢,除了二哥...” 二太爷这会子斗蛐蛐回来,手里提溜着黑将军,踏进院子看见这局面,扭头要走。 “二叔!” “听不着听不着!” 默奇跟默笙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二叔来了京都,越发的年轻了。” “本就是习武之人,混得开。京都武行不少,竟是都认识老爷子,你说吃不吃得开。” “二哥说得有理,我先进去跟爹说话了。” 默奇低头看了眼星参,“你二哥哥今日给你假?” “二哥哥说,秋闱要到了,他先紧着自己,这几个月,我要自己学。” “好孩子。” 星参温和地笑了笑,“二伯好久不夸我了。” “你没做好,不罚你已然不错了。” 星参嘻嘻一笑,“多谢二伯肯原谅侄儿。” “二伯原谅没用,等你王妃姐姐回来吧。” “好。等王妃姐姐回来,我去跟她道歉。” 兄弟两相视一笑,“进去吧。”默奇说道。 老大愣愣的跪在那里,默奇蹲下来对着自己大哥说,“若是阿回是个死了的,大哥可会在心里,哀泣一二?” “不过是个丫头罢了!你若要赔...” 默奇直起身来,“大哥如今可是恨透了我们?” “我就耀儿一个嫡子!为何赶尽杀绝。” “这话说得,我还只有阿回一个嫡女呢。”说罢,翻了个白眼离开。 老三入屋,喊了声爹,老爷子看到如今的星参,好歹安慰不少。“外头那个呢?” “跪着呢。” “不若分家了吧,等阿回孙女回来,可也是血雨腥风的,若是族里有人使坏...说到底,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他当初能联合白家和林邪谋东方家产业,今后保不定来个皇上,估计一家子命都得搭上。” “爹,依你。” “如今是你和你二哥做主的,你们去定了。今日来作甚?” “相上了一个姑娘。” 老爷子一惊,“姑娘?不是妇人?” “爷爷,是个漂亮婶子。” “漂亮有什么用!” 老三连忙说,“全凭爹的,爹看了,查了若是好,便娶,若是不好,就不娶。” “怕了?” 老三尴尬地点点头,“参儿也觉得好。” “哦?参儿,你跟爷爷说说怎么个好法?” “聪明,对我好,不嫌弃我爹穷。” 老爷一愣,“什么?” “爹,我跟你说罢。” ... “回京之后,不许跟我爹说我身子不好的事情,不然你再去找个王妃!” “是,都依夫人。” “哼。” 顾沧澜无奈地笑了笑,掀开帘子看看外头,“这就是你说的粉丝效应?” 十里长街来相送,这是星回以前不敢想的事情,“好名声都被你赚了,这若是我的粉丝,我日后做生意岂不是一呼百应,每日卖东西卖到脱销,啧,咱们从小临京过,我要把我的店面搬走。” “好。依夫人。” “你若真是什么都依我...” “你是我夫人,我便什么都依你。” 星回气恼地又哼了哼。 来时,这片土地,一片死相,杂草丛生之处,尸体就那样腐烂,散着恶臭。 他们离开的时候,土瓦房新建,百姓虽仍旧贫苦些,可活下去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若是没有阿回,这一年,我怕是没有办法让漠北有起色。” “你哥就是怕你把漠北治理地太好了!这才急躁躁地把你我召回京。” 顾沧澜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这个地方,再给他两年,不,一年,便是另外一个小临京。 星回看着他,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冷哼了声,“临走了不是还留了一手,日后漠北这边的兵,可都是你的,这是你的封地,若是别的地方的兵来投诚,那也是你的兵,交出去二十万,能还给你三十万,倒也不亏。” “光是你,就够抵了那二十万兵了。” “难怪你哥要让我也去京都,王爷今日可后悔把我的信息带给你哥?” 顾沧澜想了想,“应当是不后悔的。” “啧,真是狠啊。为了逼我成为镇王王妃,你真是留了不少后路。” “值得。” “可王爷,若我同你离心了呢?” 顾沧澜一怔,“阿回。” “算了,每每都要跟你说这话题,倒是显得我没意思了。不说也罢。” 眼前的男子眉头紧蹙,“阿回放心,后宫,只会是个虚设,你是王妃,也会是皇后。” 第一二三章 小变态 “如何,人到哪里了?” 东方默奇这是隔一个时辰就要问一遍他底下的人,星回的人马到了哪里。 三日后就是年,好歹赶上除夕夜回来,也能吃个团圆饭。 “家主!皇上传旨下来了!” “什么?” 东方默奇急急地出屋子,路上碰见了两位老爷子,和三弟,便是两个人一人一个搀着往前庭走去。 “能猜到是什么事情么?” 东方默奇点了点头,“大抵就是那些事情,还能是什么。” “皇上这是还没有死心?” 不知道为什么,老三突然想起来当初那位王星回,说道,“昔日,王家同镇王也是敲定婚约后,不知道为什么最后王星回居然会嫁给皇上。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凄惨。” “看来这其中有别的缘由。”老爷子好似腰有些使不上劲儿,把儿子当拐杖时,撑了一撑后,凝重地跟东方默奇道,“阿回是你闺女,无论如何,要护着。” “爹你放心。” “除夕之日,特为镇王举办宫宴,犒赏镇王治理漠北。特许王妃族人,入宫用宴。” “草民,接旨。” 来宣旨的是宗鸣,他笑眯眯地将圣旨交给东方默奇,“族长,这是荣耀。” 东方默奇勾唇一笑,“公公屋里坐。” “不了不了,宫内事务繁多,皇上离不开老臣。” “来人。” 话音落,侍女走出,一个托盘上盖着一方红布,“一些点心,公公路上吃。” “多谢。” 宗鸣上了马车,红布一掀,里头是排的好好的一列列银子。 瞧着不多,可银子拿起来,底下端正地放着一张五百两银票。 宗鸣笑笑,“孩子,信给到了么?” “自然是给了。” 宗鸣离去,东方默奇转身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来,里头将顾沧澜何日回京的时间写的极为详细,还叮嘱了他一些事情。 例如...皇上的确是盯上了东方星回,“若还想重蹈王家覆辙,大可试一试,让少东家坐皇后之位。” 老爷子呵呵一声,“用得着他提醒,五百多两银子打了水漂。” “这个宗鸣大总管,莫不是王爷的嗯?” “怎么?” “这信,是在我们银子给出去钱,他就让他的干儿子塞进我袖子里了。” 老爷子颇为惊讶,不过仔细想了想,“王爷去漠北这段日子,也算是有惊无险,这其中,可能就是宗鸣的手段。” “皇上最后也该是要尝到被人背叛的味道了。”老三面目阴沉,“重明顶山的人下来了,似乎想要在路上伏击星回。” “做什么?”二爷惊了惊,提刀就要走,被老二一把拦下,“二叔。” “那个小蹄子,真以为我们东方家怕了他们。” 老太爷哼了哼,“重明顶的消息必然没有我们快,林老头能这么快拿到消息,说明他们依旧投靠了皇帝,这下子可就难了。” “回京之后,处处是险峻,可不回来,不回来是不可能的。” 一时间都泛起了难。 “我这边会派人出去,阿回身边和王爷身边都带着暗卫,没有那么容易的。”东方默奇叹气,“当初,就不应该放那个丫头走。” “王爷会护着阿回的。” ... 顾沧澜没跟星回同坐一辆马车,而是在外面骑马跟在左右,星回掀开帘子看了看。顾沧澜一笑,问道,“无聊了?” “这都多久了?” “走得慢,队伍长,还需要两日,再两日就到了。” 星回瘪嘴,“那不然,我自己骑马,先回去。” “护着这些物品就已经要了不少人马,你再单独跑出去,又要带走一部分人,再忍忍好么?” “好吧,那我也出去骑马。” “不嫌疼了?” 刚启程的时候,星回也是骑马来着,越往南走,越是没有那么冷,再加上走得慢,不如出来透透气。 这个疼,自然就是尾椎骨之类的地方疼。 星回点头,“疼了再回去坐着,铃铛你就在马车里好好地。” “是小姐。” 领了一匹马过来,星回麻利地上吗,跟在顾沧澜右侧,“探子可有什么消息?” “有,一个好一个坏。” “先说坏的。” “皇上要给我们办庆功宴,就在除夕,邀请了东方一族。” ??? “皇上闲得慌?” 顾沧澜笑笑,“看来开春,各家大臣有的忙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尽是令人胆寒的光。 星回随便想想也知道为何,争着把女儿送进去的,基本就是当初协助顾沧海谋反的哪一些人,等于不打自招,顾沧澜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可惜了,都是大好年华的好姑娘。” “那我收了?” 星回想也没想的点点头,“我看行。” 顾沧澜蹙眉,“阿回不生气。” “跟我又没关系。”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话,周围的护卫都是有些发颤,这不会打起来吧。 “王爷!前头,路,被被堵了!” “什么情况!?” 探子指着一个前头,“如王爷所料,是重明顶山的人。” 星回叹气。 顾沧澜点了点头挥退了探子,“绕道还是?” “抓来杀了吧,不然后患无穷。”她说的时候,口气淡薄地好像,要杀一只鸡做晚餐一样。 可星回就是这么个性子,本来留他们母女一命就是看在三叔的面子上,如今还来找麻烦,若是今日再放了还来找麻烦,她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 “王爷杀人...犯法么?” “他们先找上了的,杀了就杀了。” “这就好。”她笑了,是由心而发的,“那,我来杀吧!” 我来杀吧,让我杀吧。 顾沧澜突然一怔,他好似从星回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只会存在在少数人身上的东西,“嗜血。” 杀戮是杀,嗜血则是...虐杀。 他又想起来那夜,她说去找些滑如蛇之类的东西,要用来逼供,今日想通了,遍体生寒。 这个丫头,曾今到底经历过什么? 这绝对不是东方默奇会教给少东家的...不对,兴许也是会教的,毕竟,东方家是天下大商,虽说如今自说只是储国一甲,可放眼天下,能够与之比肩的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星回则是突然沉浸在了那日,将东方星柔掌控在手心里的感觉,血液从她的尖刀上慢慢流下来,东方星柔的尖叫,让她十分的满足。 “小变态。” “嗯?” 顾沧澜探身过去,用袖口擦掉了她嘴角的口水,“收敛一些。” “哦...哦哦。王爷?” “怎么?” “你不怕么?” 顾沧澜错愕,“怕什么?” “我这个小变态?”星回倒不是说心里别扭什么的,纯属好奇就问了出来。 “这样好,这样没人能欺负你。”顾沧澜笑的温和。 部众:你两都是变态!大变态! 车马好似踏春似的慢慢往前行进,星回跟自家王爷“有说有笑”,话题无非就是讨论怎么对付林星柔。 “站住!” 星回转过头,瞟了一眼前头,“哟,一年不见,长高了。” 这句话,却是林邪说的,指的是星回。 星回嘴角一裂,全身的血液开始躁动。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林邪感觉自己好像被震慑住了一般,看着星回那双眸子,她没由来地,僵硬了片刻。 “娘。” “柔儿。” 星柔的激动不比星回来的小,她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未来坐上皇后之位后的情景。只要今天,今天她将东方星回杀了,而自己将会成为东方星回。 这是皇帝答应她的,什么王妃,什么镇王之妻,她不需要了,她只要,只要东方星回死无葬身之地。 “什么仇...什么怨啊。”少女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拔出了一把小匕首,将匕首,咬在了嘴里,又从小腿两侧拔出了刺刀。 林邪蹙眉,“顾沧澜,只要你还肯遵守当初与我...” “哈,哈哈哈哈,来啊~来杀我啊!” 顾沧澜还没有出手,星回已经整个人飞了过去,直冲着林星柔。 林邪一看,想要上去招架,却在转身之际,看到了顾沧澜那张阴冷的脸。 “打架就打架啊~打啊~” 顾沧澜扶额,很是应付地招架这林邪的攻势,偶尔回头看一眼林邪,“怎么把你的内力都传给你女儿了?” “是啊,没想到吧,还不去护着你的小娇妻。” 顾沧澜无语地摇摇头,手腕一绕,剑朝上,挑破了林邪的右手筋脉。 “你就在一旁,看着...看一看,为什么东方星回会是王妃,而你们母女只能成为落水狗。你放心,我会将你们带回京城,关进囚车游街。” “你!” 横剑当下林邪换手剑后的一刺,饶身到林邪身侧的那一瞬间,挑断了她左手的筋脉。 “不堪一击啊。” 林邪心里骇然,他太快了,他这个年纪,怎么可能达到这个境界!“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顾沧澜没有搭理,林邪察觉不妙,大喊,“柔儿,带着人快撤退,快!” 林星柔愣了愣神,星回的一张脸带着令人恐惧的笑容出现在她跟前,头一扭,咬在嘴里的匕首,划过林星柔的脸。 “啊!!——” 脸,就差一点,就要被星回割下来了,皮肉翻开,血腥而又恐怖。 “娘,娘我的脸,我的脸!” 林星柔尖叫着,耳畔却传来一声,“嘻嘻。” 她整个人一抖,“别,你别过来!我若是敢伤我,就是与整个武林为敌!” “好啊好啊。” 她欢呼雀跃地脚尖一点,又攻了上来,林星柔扭头就开始跑,星回叫着,“别跑啊,继续,继续啊!” 三把刀,都是血淋淋的,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像是一只饿极了的狼一样追着林星柔。 林星柔的眼泪流到伤口里,疼她得眼泪流得更加狠。 星回蹙了蹙眉头,扭头喊道,“王爷我追不上!” 逃命的人,跟闹着玩的人,好像...用力上是有些差距,顾沧澜一笑,翻身上马,近身到星回跟前的时候,弯腰一捞,将人放在自己身前,“要杀了?” “不杀不杀,王爷不是说要带回京城么?” “不怕你三叔伤心么?” 星回眸光冷下来,“当初说,没有下次。” 顾沧澜的马又一提速,林星柔就在眼前,慌不择路地逃命。 “哈哈哈,左边左边!” “让她跑,再追。” “哎呀呀呀,超过去,堵住她的路。” 一路之上,尽是戏弄。 顾沧澜却是十分的听从吩咐,马蹄儿滴滴哒哒回来的时候,林星柔被绑着手,链子拿在星回的手,像是畜生一样地,被溜了回来。 林邪一声尖叫,终于是没有忍住。 “柔儿!柔儿!你们,你们是魔鬼!是魔鬼!” 从晌午到日落,林星柔一直在逃命,哪怕她知道,她逃不出去,却还是抱着侥幸的心里,万一,星回玩心起来,真的把自己放了呢。 可最后,东方星回说了句,“王爷我饿了。” 马停了下来,顾沧澜飞身过来,给了自己一脚,她就再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任由他们身边的暗影将自己手绑起来。 星回一拉链条,她就得往前走。 脸上的血肉因为奔跑拉扯,好似要掉下来了一样。 林邪只感觉喉口一股腥味涌上来,终于是吐血晕厥了过去。 林星柔冷漠地看着自己的娘,然后看了看星回,忍着痛,笑了笑,“又能如何,你们也不过是做戏罢了。东方星回的下场,只会和林星回一样。” 顾沧澜将马交给下人,听到她这么一句,走到星回的身边,“可惜,我不是顾沧海,倒是你,哪怕今日成功了,下场,或许连王星回都不如。我的哥哥,应该也看不上你这样的女人。” “为什么!我,到底哪里...” “脑子不太好,其他还行。”星回耻笑,看了眼林邪,“死了你娘,要是随三叔就好了,你看星参,都准备科考了。” 说到星参,林星柔好似抓到了什么稻草一般,“我要见弟弟,那是我的弟弟!我要见弟弟!” “会带你见的,让星参看看,自己敬爱有加的姐姐,如今落草为寇了,看他会不会伤了自尊,哦,你就是想让星参以为都是他的错,导致姐姐跟了娘走,最后变成这幅样子,也是,凭什么我这么不幸了,他东方星参却能够安安稳稳,平步青云?” 林邪到底不是真的昏过去,这句话她听到了,她在等,等林星柔的答复。 “不光是他,你们东方家的所有...额!” 星回出手极快,可还是没有能够完全地拦下林邪咬着剑横着飞来的一剑,“啧,我的东西,你也敢沾。” 第一二四章 该分家了 武林之主林邪,死在了镇王的手下,这件事情,很快就像是烟火爆炸一样的开始传播开。 武林的人,自然也有随便听信谣言就开始针对朝廷的,例如哪个地方刚好有赈灾银要运过去,便是受到了多方阻挠。 可这些都跟顾沧澜没有什么关系了。 皇帝得到奏章的时候,各地发生的绿林人出来抢官银的事情,层出不穷,好几次要气的将奏折给扔得满地都是,破口大骂,最后还是得坐下来,平心静气地去处理这些事情。 “皇帝这阵子应该有的忙。”星回坐在马车里,后面就跟着林星柔,“会不会拖死?” 顾沧澜摇摇头,“习武之人,哪里那么脆弱。” “这倒也是。” “直接入京呢,还是...” “现在城外,歇一歇,规整一下,再入京。” 顾沧澜随即点头,“你爹派人传话,你大伯家的事情,暂时还没有解决,你大伯和你婶娘每日都在闹腾。” “我爹的意思?” “因他们害过你,所以,家里似乎不太愿意帮一把你大哥,来问问你的意思。” “不帮。” 东方星耀,虽然没什么感觉,但是,若是能帮,那自己亲哥肯定早就出手了,轮得到自己来?“我爹这么一手,也是为了让大伯家断了心思,帮总归是不可能帮了的。” ... “二弟,二弟,星回怎么说,她,她自幼善良,肯定会帮一帮的,对不对。” 东方默奇看着这个日渐苍老的大哥,叹了口气,“这位是王爷身边的侍卫,由他告诉你吧。 ”大人,大人,我家阿回怎么说。” 无影皱了皱眉头,“王妃说,这是大伯的家事,她如今身份不同,不能随意干预。” 老大的脸色瞬间一白,嘴唇颤抖着还要再说些什么,最后只是一声苦笑,说着,也该是如此,是该如此,的话,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家主的院子。 “不会出事吧。” 老三探头探脑地走过来,心头长舒一口气,“看样子阿回要到了。” 东方默奇看了眼无影,无影点点头,“三老爷,林邪死了。” “我知道。” 听不出来情绪如何,但是下一句,“林星柔想杀王妃,被王爷擒获,眼下正在押送到京城来,王爷的意思是...” “烦请王爷王妃按照律法处置。” “爹!”星参出来,“姐姐会死么?” 东方默笙脚下一个趔趄,最终温和地看着自己儿子,“参儿你记住,你姐姐,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可是,可是,爹,那是你的女儿啊,是参儿的姐姐啊。” 东方默奇说道,“你姐姐要杀王妃。” “姐姐她——”星参沉默,最后用目光向自己的父亲求助,东方默笙蹲下来,看着自己儿子,“你大哥哥该救么?” “大哥哥同那些官绅子弟杀了人,如今被人重新翻出来,是想要给五姐难堪,自然不能救。” 东方默笙欣慰地问,“是你二哥教你的?” “是。” “那你二哥,可有告诉你,若是你姐姐犯了错,你该如何?” 星参眨巴了一下眼睛,最后摇了摇头,“爹,二哥没有说,但是...但是我知道了。” “好孩子,你今日可有去看你如婶婶?” “爹爹,如婶婶在给你纳鞋底呢。” “是么?走,我们去你如婶婶那里。” “好。” 父子两手牵着手离开,在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会怨东方默奇的。 可身为家主和父亲,他都不会允许这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自己女儿,不允许也绝对不会容忍。 默奇来到自己爹的房间里,分家一事需要提上日程,等到星回回来,自己的身份也会有所不同,再加上春闱过后,若是星朔中榜... “行,今日晚饭一道吃。” 老爷子听了儿子的话,也觉得有道理,“反正分不分地都是在一道,还是东方家的子孙,生意照做,若是有自己的心思,就单分出去给他们生意,不要牵连底下的族人就是。” “爹,我会安排好的,二叔,爹,那我先去处理事情了。” “去吧。” 今日难得见到二太爷在自己哥哥房里,商量的也是分家一事,“你自己的儿子们要分,那我还留在家里,怕是不好。” “你不是早就分出去了?” 二太爷愣了愣,想了起来,“何时。” “当初不是你说,若家主之位不是你,你就分出去单过么?”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 “行了,你分不分出去,那是你跟我的事儿,我家里分不分出去,那是我的事。怎么那帮臭小子,手还能伸到我们两个老头子这边来?” “这倒也是,话说回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林邪这个女人不靠谱?不然也不会不同意老三做家主啊。” 老太爷点了点头,“很多东西,只有坐到这个位子,你才能看得见,如今你我都退下来了,还能那么多的事情,那是因为我儿子孝顺。” 二太爷不赞同地说道,“你儿子真孝顺就不应该什么都告诉你。” “然后由着我胡猜?” 二太爷一噎,摆摆手,“行了行了,阿回孙儿快要回来咯。” 老太爷哼了哼,不去搭理他,倒是看着他腰间别着的笼子起了兴趣,“那是什么?” “有兴趣?” 老太爷试探性地点了点头。 ... “啊!终于回来了。” “赶在年三十回来,也还算可以。”顾沧澜扶着星回下马车,东方家门口,人都已经齐刷刷地候着了,“恭迎王爷,恭迎王妃。” “诶,这是做什么,赶紧都进屋,真是奇怪,以为北方冷,可这南方也不见得怎么暖和。” “好了都进屋去吧。” 星回很是自然地搀着自己父亲的臂弯,笑嘻嘻的,“我哥怎么不出来?” “切...以为自己是谁啊,所有人都要出来迎你。” “今晚是不是要进宫?”星回不搭理荣和,冲自己爹问话道。 顾沧澜则是很乖巧地跟在星回后头,无视一切眉眼和故意的晕倒。 这种伎俩,呵... 话本子都改套路了,她们还没改。 “是啊,你和王爷赶紧地休息一会,宫宴也是很累的。” “都要去么?”星回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恰好落到荣和身上。 荣和原先注意力还都在顾沧澜那里,这会子耳朵竖起,又看到星回那不怀好意的目光,吓了一跳,“爹,那圣旨里如何说的?” “不必都去。” “我想也是,那是给我和王爷庆功的庆功宴,东方家那是顺带犒赏,爹,我点些人去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幕,如此的似曾相识。 去年顾王爷入住白家,白家设宴,只给了东方家五个名头,也是举族上下挤破了头地想要要到一个名额,如今更了不得,入宫。 王妃钦点。 “这一次...就带一下,有用的姑娘入宫,也不管是不是咱们本家的,权当犒劳了族里亲戚们这些年来的功劳,如何?” 东方默奇本也是这么个意思,笑呵呵地拍着星回的手说道,“依你依你,如今你是家中最大的。” “可不,后头还有一位呢。” 顾沧澜却是和颜悦色地对着东方默奇拱手,“岳父。” 东方默奇一愣,哈哈哈笑了起来,“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夫妻本就该如此,看着堂堂九千岁似乎对自己女儿宠爱有加,做老父亲的,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这番对话下来,荣和被几个庶姐庶妹的排挤死。 “作何!不是说了,带有本事的入宫!你们把本事拿出来不就好了!” 荣琴第一个不乐意,“若不是你激怒了王妃,这个名额,哪有那些破落户什么事儿?” “姐姐,少说几句吧,给王爷王妃听去了,觉得你没有礼数,届时可能就是我们都能去,你去不成了。” “我!” 荣和自然是害怕的,连忙闭了嘴,她欢天喜地地来了京都,结果发现,这京都里当官的,更加看不起商户,若不是上头有个东方星回是王妃,还是九千岁的王妃,估计,他家再有钱,别人也不会想到联姻。 但凡来求娶的,都是些想让东方家给钱的。 东方默奇最是不稀罕这种人,故而如今,几个女儿家,一个说亲的都没有。 此次带他们进宫,去见见世面,让几个孩子都知道一下自己差在哪里。 “星启星月怎也不见人?” “早早回来,他们姑姑把两个孩子接走了。” 星回蹙眉,“东方习文,不是要跟家里断绝关系么?说是咱们经商的,会搭着他相公做坏事来着?” 这话一出,几个大人都有些尴尬,倒是二太爷先乐呵呵地笑出来,“如今可不是看着您这位王妃的脸面,又想巴结回来了?” “去,接少爷小姐回府,还得准备入宫呢,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听她胡诌。” 二太爷笑眯眯的,他也是不待见这个势利闺女,可人家把自己当官的丈夫拿出来说事儿,老爷子也是重情义,这才让两个孩子去了。 去接人的是雨筑,这东方习文的夫君,只不过是一个九品的鸿胪寺掌客。 若无来朝使节,他们整日也就是拿着俸禄,过过日子,不上也不会下。升官的机会,大概就是每三年一次的考核。 可这几年下来,这位姑爷也不曾升半个官位,毕竟这个考核,可也是看政绩的。 “你是?” “王妃派我前来接少爷小姐回府,说是晚上要入宫,午后得要准备着。” 看门的下人一听,连忙跑进去,很快,东方习文就穿着一身华服,头戴珠钗,闪瞎人眼睛一样的出来,一手拉着一个孩子。 两个孩子脸色都不是很好,见到雨筑立马甩手跑了过来,“雨哥哥。” 雨筑笑笑,“少爷,小姐,王妃回京,正在府上等你们呢。” “好的。” 两个孩子兴高采烈地要往马车上爬,东方习文眼咕噜一转,“正好,我也想回家看看呢,这,这些,都带上,星月,星启啊,姑姑跟你们...” “不好意思夫人,王妃说了,只带小姐少爷回府。告辞。”雨筑伸手拦住东方习文的去路,手里还拿着剑。 东方习文眉头微微一簇,“呵,什么东西,也敢拦我的路,你可知道,我是东方二太爷的闺女?” 雨筑勾了勾嘴角,“二太爷吩咐,他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让我切记,不要带了乱七八糟的人回去。” “什,什么,不可能,那可是我爹!” 雨筑不搭理这开始跳脚的妇人,驾着马车离开。 马车上,星月探头出来,“雨哥哥我跟你讲,这个女人,可不要脸了。” 雨筑一笑,“回府后,小姐少爷可以跟王妃仔细说说。” “我也跟你说说嘛,你听听,品一品。” 于是星月主讲,星启附和,这么说了一路,雨筑也是汗颜,还真是个奇葩妇人。 “回来了?”星回正巧指挥着随行回来的人往里头搬东西,都是她的一些衣服和银子,当然银子都是王爷赏的。 刚看到星月星启手拉着手往门口走来,后面一辆马车不要命地往这里追过来,急急地停下,“这箱是王爷的衣服,搬到他的屋子里去。” “是。” 星回下了台阶,“你们先进去,衣服都给你们放到各自的屋子里,去换上,去两位老祖宗那里等着。” “姐姐,那估计是东方习文。” 星回点点头,“帮我把王爷叫出来。” “好的。” 马车停下后,马车夫立刻搬来脚蹬,车上夫人扶了扶头发,略微理了一下,先前就看到那位被孩子叫做雨哥哥的人,对着那个立在门前的少女行礼,东方习文估摸了一下,她大概就是东方星回,那位王妃。 心下有了思量,左右看看觉得小姑娘稚嫩得很,能够成为王妃,估计也是如同传言那般,九千岁起了别的心思。且不说日后如何,如今这个九千岁那是京都首屈一指地大人物,出了皇上,任何人都要舔一口的! “哎哟哟哟,这位,这位就是王妃吧,臣妇,东方习文,见过王妃。”说着,要跪下去,可是跪的很慢,越来越慢,星回勾着嘴角看着她。 直到东方习文扎扎实实地跪了下去,这才开口,“倒是巧了,夫人同我们族里,竟然是一个姓氏呢。难怪我虽不认得夫人,却也觉得...面善的很。” “什,什么!” 第一二五章 王妃的威仪 “我,我可是你习文姑姑。” 星回眯起眼睛上下打量,“我爹可不曾有姊妹。”说完扭头要回宅子里头,被东方习文上来一把握住手腕,“臭丫头,如此不敬长辈,你这个王妃也不怕落人口舌。” “她这个王妃如何,轮不到你来说。”宅子里一男子走来,眉宇之间微带肃杀,他玄袍玉带,登云靴上暗金流动。 饶是东方习文再傻也知道来人是谁。 九千岁,那个皇帝都忌惮的人。 如今就在东方家宅子里住着,方才对王妃的种种,这位爷可都看在眼里。 东方习文,吓得愣住了,顾沧澜目光锐利地扫过她握着星回手腕的那爪子,冷声道,“还不放开?” “啊,是是是。” 顾沧澜将星回牵过来,看了看手腕之处微微泛红,她虽然习武练了内力,可仍旧是个细皮嫩肉的千金,他答应了不让星回受累,要养尊处优,那就必须养尊处优。 漠北那么艰苦的条件,东方星回都活的很是滋润,来到了京城,还能让这么个小角色欺负了。 “带下去,不敬王妃,按律仗五十。” “不,不是,王妃,王妃,我真的是您姑姑啊,我是,我是二太爷的闺女啊!王爷,王爷,二太爷,我真的是二太爷闺女啊。” 星回一脸冷漠地看着东方习文,前头闹得太大,妇人挣扎地再厉害,还是快被拖走了,“王爷,还请,饶她一命。” 二太爷还是出来了,无论如何这都是自己女儿,两个孙儿回来就将事情给他说了,心里固然生气,却也忍不住来看一眼。 这一眼看了,索性日后当真就划清界限了好。 “爹!爹我是习文啊爹!” “习文,今日我保你一命,日后东方家一切就跟你无关,不要再来招惹我们东方家,否则,我保不了你下一次。” 东方习文愣住,“您是我亲爹啊,您怎么...” “笑死了。”星回冷冷的丢下一句要回去,东方习文怒道,“王妃年幼,不知家中往事,但也不该在长辈说话的时候...” “行了,长什么辈,本宫现在是正儿八经的镇王王妃,东方家少东家,你是什么东西,当年你要嫁到京城来的时候,跟我二爷说的话,自己都忘了?什么,几代经商,没有出息的,永远只会叫人看不起,商户轻贱,你要给你的孩子一个好的未来,我问问你,且不说你的孩子,你夫君,九品京官,鸿胪寺掌客?当了几年了?呵,如今倒是机灵,我成了王妃了,你回来串门来了?” “我!” “好了,阿回孙女。”老爷子很是无奈,这孙女本来就是个最毒的,眼下东方习文这般耍泼,再不走,肯定讨不到好处。 “赶紧滚吧。” “爹,爹!”东方习文不死心,“我好歹是您的闺女,是从娘肚子掉下来的肉啊!” 拿出来自己母亲,东方习文以为自己胜算会很大,却看到东方星回脸色越加的漆黑,“我东方家,连正儿八经的嫡小姐也敢杀了,你算什么东西!” 话音落得时候,一个衣裳破败,哆哆嗦嗦,嘴里念着一些含糊不清话语的“乞丐”被铐着手脚镣铐,从宅子里被推搡出来。 “王爷,此人?” “刺杀皇族。” 那县衙的官差面色一僵,随即抱拳道,“属下这便带去府衙,让府尹大人下判。” “嗯。” 那身形纤细的少女,走过东方习文的身侧,上头传来东方星回的话语,“知道她是谁么?” “一个乞丐,我为何要知道。” 星回呵呵了一声,“明日你就知道了,现在趁着我还没有下决定要教训你,赶紧滚,别在这里碍眼。” “你!”东方习文还要说什么,看到一旁的顾沧澜,咽了咽口水,灰溜溜地离开。 ... “就不该让两个孩子过去,二爷你想什么呢。” 老爷子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弟弟被孙女训导,偶尔啜一口烟,吐个烟圈出来。 “好勒,好勒,我老脸都要没了。” “十几年了,管她在京城是生是死的,初来京城的时候,可见她来拜一拜您这位老父亲!” “行了,我的好孙儿。”二太爷只觉得自己被说的想找个地缝往里头钻。 顾沧澜拉了拉星回的衣裳,“给老人家留些面子。” 星回哼了哼,“我今儿给二爷爷留了面子,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被那个妇人再甜言蜜语,爹爹娘的叫唤几声,又不知道南北。” “嘿嘿,我这孙女厉害,有当家的手腕。” 等到屋子里稍微缓和了气氛,铃铛这才带着几个小姐进来,“小姐,瞧着,都是合身的。” 进来的是星月跟荣舒两个人,“月儿过来。” 星回向着星月招了招手,然后对着荣舒说道,“但看姐妹里,你最是沉得住气,我知道你必定有自己的心思在,但今日入宫,先将你的心思收起来,这不是给你去玩的宫宴,倘若出了岔子,我跟王爷都不会让你好过,可是明白了。” 荣舒听了之后,极是不舒服,却仍旧只能欠身应道,“是,王妃。” “族里的姑娘,选的如何了?” “挑出来七个拔尖的,可这样一来,岂不是有些多了。” “留下三个。” “是。”铃铛领了话,转身又出了屋子。 东方默奇看着荣舒,只觉得这个女儿陌生地很,一时间也是知道自己这个当爹的忽略,“来啊,去把我刚收来的那套玉饰拿来。” 下人很快端着一方盒子进来,“舒儿,爹这几年对你少有照料,此物权当是补偿。” 补偿? 东方荣舒开盒看了眼,吓了一跳,“爹这...” “拿着吧,你好歹也是我的女儿,出去需得有些体面,这几年你姨娘活的糊涂,日后有什么缺的差的,都来跟爹说。” “多谢爹爹。” 星回微微一笑,看了眼噘嘴的星月,对着二太爷说道,“月儿娘亲不在,这首饰打点的,可要靠二爷爷了,到时候咱们月儿被比了下去,可是要闹腾了。” “五姐说的什么话,我自是比府上诸多小姐都要懂事呢。” “是是是。” 东方默奇却是看着星回说道,“阿回可有想要的。” 顾沧澜适时开口,“岳父,小胥自会打点好。” 一屋子长辈都欣慰地点了点头。 离开家主屋子,荣舒快步离开,才到院子没多久,手里的盒子就被荣和给抢了去,打开一看就是一声尖叫,“娘!” “这妮子是反了天了!” 荣舒翻了个白眼,心想,抢了就抢了,到时候我身上羞涩,被爹看到了,反正受罚的肯定会是你跟娘。 “这是,星回给的?” “爹给的。说是这几年的补偿。” 张思手一抖,“拿着吧。” “娘!”荣和炸毛。 荣舒淡漠地接过来,看了眼荣和,“多谢娘。” 张思拉着荣和的手,力道很是足,等到荣舒离开,一把把荣和拉过来,“还要闹!你要闹到什么时候!荣和,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你没看到么!东方星柔!!你想落到她那个下场!?” “东方星柔那是自己作死!” “你以为你在干什么!东方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女儿!你爹能要个新妇,你三叔能要个新妇!他们甚至连你大伯都可以逐出家门,你以为有个东方星回这个少东家在,你算什么东西!” “娘!我是你的女儿!” “你别忘了,你娘我只是个妾室!你若是再不安分,我便早早地去寻了夫人,把你给嫁了!” 荣和一听这,连忙跪下来,“娘不要,不要我错了娘,娘您答应过我的,会给我寻个好人家的,娘。” 张思一口气上不来甩袖离开,留下东方荣和在那里凄凄惨惨地哭了老半天,最后还是自己擦擦眼泪回了屋子。 ... “快快快!荣舒呢!” “来了来了!” 荣舒穿上了星回做的衣服,身上一整套玉饰显得整个人粉雕玉琢的,星回笑眯了眼睛,“如此,算是给我长脸了。” 荣舒愣了愣,对着星回微微欠身,上了马车。 她眼里此时的星回,一身王妃宫装,仪态端庄,自带威仪。 虽年纪不过十四,可她,到底和自己岔开了好大一截的距离。 上了马车的荣舒,忍不住握了握自己的拳头,“终有一日,我也...” “舒儿,我进来咯。”星月掀开帘子跨进来,对着她嘻嘻一笑,“五姐说,怕你一个人孤单。” “确实有些,难得你不嫌弃我。” “都是自家姐妹,你说的什么话。要你这种想法,我五姐是白对我好勒。” 荣舒好奇道,“五姐,对你很好么?” “是啊,你知道的,漠北那个地方...什么都缺,五姐经常自己不吃不用给我和哥哥来着,不过王爷护着五姐护得紧,倒也没有差什么东西过。” “漠北,一整年,不是都很危险么?” 危险,星月这才想起来,脸上露出微微的痛色,“是啊,到处都是尸体,不是被烧掉的,就是新挖出来的,五姐和王爷为了控制疫情,整日的也不见个人影,哪怕回来也是在商榷这个对策那个对策。我想也正是因为如此,王爷才格外疼爱五姐吧。” “五姐她...很厉害么?” “可厉害了!好多事情,都是五姐想出来的法子呢。” 星月说的时候满脸的羡慕,“我跟在五姐身边,也学了不少东西。” 这句话,直接触动了荣舒,她便是处处学着曾今的东方星回,她看什么书,自己也去找那个书来看,故而有了如今的自己,比之姨娘和荣和,她更显得与众不同,哪怕比眼前这个星月,这位嫡小姐,自己也不遑多让。 可是眼下她才发现,比比东方星回,自己还不够。 没关系,我,还有时间。 直到日落了之后,才到宫门口,一群人下了马车,“皇宫之内不得行马,诸位小姐夫人,老爷少爷,都还请步行入宫。” “有劳公公带路了。” 这边公公才说完皇宫之内不得行吗,那边顾沧澜的马车就畅通无阻地入了宫门,星回还下来一次,“爹,我要随着王爷先去给皇帝请安。” “去吧,你如今身份不同,再不可如同家里那般。” “我知道的。” 顾沧澜探头出来,对着东方默奇点了点头,等到星回走进,伸出手来拉了她一下。 “无妨,他如今不敢对你怎么样。” “漠北征兵的事情,可是悄悄的?”星回挑眉。 顾沧澜失笑,“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夫人觉得呢?” “行吧,那我便不多问了。” ... “皇上,九千岁到了,和王妃一道在外头候着呢。” “快,快请进来。” 宗鸣走出殿外,“王爷就等,皇上唤您和王妃进去呢。” 不等顾沧澜走到里头,顾沧海就已经迎了出来,“哈哈哈,好弟弟,真有你的。” 这一幕放在旁人眼里,必然是兄友弟恭的景象。 可星回却是要忍不住夸赞这两个人,一个人会演,另一个人会装。 “这位便是...你口中那个足智多谋的东方少东家,东方...” “星回见过皇兄。” 皇兄。 顾沧海诧异。 虽然知道她年纪不大,可如今真的看见了,这个十四岁的小丫头,稚气未脱的模样,还是让他有些错愕,“哈哈哈,好好,多亏了你,孤这个弟弟,可算是有人能镇得住了。” 星回微微做羞涩状,顾沧澜则是顺势地将人揽进怀里,“她还小,许多事情,倒还要臣弟做主。” 顾沧海无形之中被喂了一嘴口粮啊~ 星回笑的含蓄,手上却是不安分,倒也不多话。 “你们夫妻两匆匆赶回来,虽奏章上已经说得明白,可孤还是想听听你亲口说一些事情,这疫情,是如何控制住的,粮食又是如何解决的?”顾沧海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看星回。 她是年纪小,可她美。 饶是稚气未脱,也能够看出来她今后的潜力,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算平静的心思,在真的见到了东方星回之后,开始蜂蛹起来。 他要得到这个女人,像当初的王星回那样,要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哪怕知道最后会陨落,会归于尘土。 顾沧海的眼神越加的赤果,星回的笑容缓缓地收敛,最后一张冷峻的小脸上,再度堆砌的,是一个冷漠的笑意。 顾沧海一惊,收回自己的目光,回头看自己弟弟的时候,就听到他说,“是臣弟有福,漠北巨细皆出自星回手笔,只不过...”他眼露温柔,“臣的王妃,体恤臣弟,将功劳,都给了臣弟。” 第一二六章 都宠着她 “哦?找你这么说来,这漠北之事,都是王妃解决的?” 顾沧澜笑的十分自豪,看了眼星回,“是,都是阿回的功劳。” 皇帝微不可查地蹙眉,很快就恢复了神色对着星回道谢,“此番多亏有你了,东方少东家。” 星回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顾沧澜,“是王爷过谦了。” 当真是夫妻恩爱,伉俪情深。 顾沧澜跟星回深情对望了那么片刻,双双移开眼睛 顾沧海忍不住心头犯冷,面上却还是维持着一个好哥哥,好皇帝的形象。 “好了,孤也不打扰你们小两口好不容易得来的清闲时候了,去宴会处候着吧。” “是。臣弟(臣妾)告退。” 沉默着走了好是一段距离,星回才淡淡地舒了口气,“你这哥哥,占有欲可真是浓烈啊。” “占有欲?” “占有一样东西的欲望,明白?” 顾沧澜点头,随即神色难看地看向星回,“若是他...” “不行,你哥好看也是好看,但是比不上你。你知道的,我这个人...” “只看脸。”顾沧澜笑的温润,到了星回眼里,却是满目春华。 “错了错了,如今是只看你的脸了~看来看去,还是只有你最好看~” “那就好。” 两人说话着来到宴会举办的宫殿,这里已经左右分坐了不少的王公大臣。 金殿主道两旁坐着一些颇有身份的。 往内庭看去,则是做了一些家眷。 而顾沧澜跟东方星回的位子,则是在左侧位,第一。 “那就是小王妃!?年纪看起来真的很小啊。” “是啊,这瞧着,也不太像是能够辅佐九千岁的样子啊。” 大殿之内很快就开始议论纷纷,诸大臣交头接耳,朝系自有党派之分,九千岁这一派的对这位小王妃,着实的喜欢不起来。 东方家除了有钱,就是有钱。 顾沧澜缺钱么?自然不缺,这一点派系里的人最是清楚不过,“这个王妃,怕是无法给咱们提供什么助益。” “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她真心地待王爷,很多事情,都会水到渠成。无非就是在派系之争上,我们缺了几分就是了。” “有理有理。” 星回目光投向对面几个看着自己的大臣,胳膊肘推了推顾沧澜,“跟你有仇的?” “倒也不是。”顾沧澜夹起一块糕点往星回跟前送,“怎么?看着碍眼?” “啊。”星回很是自然地咬下糕点,嘴巴被塞得鼓鼓囊囊地,含糊不清地说道,“我瞧着,是他们看我不顺眼。” “呵,看你不顺眼,必然是跟我没仇。” 星回嚼东西的动作一顿,“哦哦!是哦!”被顾沧澜这么一提醒,她就想通了,“不过,我好歹还有钱嘛。” “所以,诸位大臣,也就都没有为难你。” 宽袖扫过台面,烹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从坐下到现在,一直都是顾沧澜在忙活照顾这位好似不谙世事的小王妃,从吃到喝,王爷都是伺候的极好。 这可是有着镇国兽之称的九千岁,顾沧澜啊。 竟然会如此温柔的对自己的王妃,众人都是始料不及。 “九千岁。” “宰辅。” 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端着酒杯过来,说是来敬九千岁,可第一眼看的却是星回。 等到顾沧澜举杯的时候,他才弯腰,“不知,何时在京,补办婚礼?” “依着她。” 三个字落,宰辅脸上褶子都笑了出来,“是是是,真是没想到,王爷此番漠北之行,还能给大储带回来一位镇王王妃,实在可喜可贺。” 星回知礼地端起酒杯,“大人谬赞。” 镇王王妃,却不是在夸你,虽字面意思,倒也不差。 宰辅笑容更加真诚,周围的人却都是露出了鄙夷神色。 “果真是上不得台面,商女就是商女。” “倒也还算得体。” “莫要给她讲好话,这镇王的庆功宴,她倒是仗着宠,又是让王爷端茶递水的,又是剥果子皮的,也不嫌丢人。” 这话说得,却是有几分酸,可你一个大臣,你酸人家王爷对王妃好做什么。 道理如此,竟也是有人,多加赞同。 后方女眷宾客更是频频指指点点。 星回这边与宰辅敬酒,余光却是瞧尽了殿内各种目光,宰辅说了几句好话刚坐下,又一位大臣过来。 “王爷,王妃。” “尚书大人。” 顾沧澜未有起身,星回则是从刚坐下变成跪姿,尚书一敬,她也要喝,喝之前蹙了蹙眉头,顾沧澜的手就拦了过来。 “你年纪尚小,不宜多喝,以茶代酒吧。” 尚书露出和煦笑意,“是下官...疏忽。” 顾沧澜嘴角一勾,“阿回贪杯,在外纵容不得。” 尚书只觉得牙齿一酸,仰起脖子灌了酒,祝语二三,离开落座,一气呵成。 腻是真的腻。 酸是真的酸。 纵然是小娇妻吧...可也不能如此宠啊。 尚书一旁的是中书令,微微探身过来,“这东方星回,生的也是娇媚,可莫要让王爷贪恋美色,如今不过十四年纪,再长开些,可如何得了?王爷大业...” “漠北一行获益良多,如今这位随同进入漠北腹地的小王妃,在百姓心里可是尊贵,暂不可轻举妄动,且东家一族举家来京,京都稍有风吹草动,东方默奇那厮买的探子立刻就能察觉,我们还需...” 尚书拿着筷子在桌子上点了几下。 星回余光瞥见,哼了哼,不搭理,用手拿着一块糕点就往嘴里送。 “我族里亲眷可是在了?”往后仰了仰身子,问着铃铛。 “方才府上奴婢来寻我,就在后庭三排位那处,都落座了。” “那行,王爷,我去族妹那里坐坐。” “好。” 星回离座位才一会,那边顾沧澜就被大臣们给包围了起来,她哼了哼,来到族人这头,“爹,月儿。” 东方一族来的,族长,族长夫人,三老爷,星月,荣舒,还有旁系三位姑娘。 好在来的人多,不会显得冷冷清清,两人一个小矮桌,星月随着三老爷坐着。 他们也不怕闲言蜚语,将几个长桌拼了拼,拼成了一个四方桌,围坐一起,吃吃聊聊,也算热闹。 “娘,可是习惯?” “哎哟哟,习惯不了,习惯不了,这一个个鼻眼朝天了去。”这话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周遭能听到。 “你那衣服店,可是要落到京城了?” 东方服装店! 这下子周围的小姐们耳朵都竖了起来。 他们今日就已经发现了,东方家的方阵,包括东方星回跟顾沧澜,就没有一个衣服不好看的,连半老徐娘的东方夫人也是被衣服衬得娇媚明艳。 几家小姐咬碎银牙,却也要面子,拉不下脸来同他们问话。 星回淡淡一笑,“是啊,也不知道合不合京都官家小姐们的心意。” “行了。”东方默奇出声,“不合心意就关了,又是要你出去赚钱的,给你开着玩去,你到还认真起来了。” 这话,听着是指责,却尽是父亲给女儿的疼爱。 贵族小姐里,受宠的,倒也不至于坐在这后三排了,坐在这的,皆是蹭了前头那几位受宠的光。 东方家因为阖家团结,这才一道都坐在这处,不然前头第二排空着的那桌子,就是东方老爷跟三老爷的。 星回嘻嘻一笑,“爹宠我,那我将挣来的钱孝敬爹爹嘛。反正王爷那里,你都打点好了,这自己挣来的钱...我就紧着自己。” “你得了啊,老爹我喝你一杯奶茶,那王爷就要你做三杯给他,我是不能跟咱们这位大女婿争女儿好了的。” 话音才落,星回身后就响起一声笑,诸多女眷都惊呼出了声。 顾沧澜举着酒杯,眉眼之间尽是笑意,眸光温润如水地看着星回没规没矩地姿势跪不跪,趴不趴地对着自己父亲撒娇。 “漠北之行,苦了星回了,她也是手痒,届时就拿我下头一个铺子去卖衣服好了。” “多谢王爷。” 东方默奇哼哼,“如今有相公宠了,还要爹?” “爹也宠。” 老三无奈地摇头,“王爷可算脱了身。” 顾沧澜点点头,“回朝后不久就去了小临京,而后转去漠北,却也没跟朝臣们好好说上话了。” 东方默奇拍拍身边的位子,顾沧澜也不拘谨,就坐了下来。 这种场面,皇帝都是要在后头吃饱了,才会出来的。 此刻就是大臣们相互攀谈,王公们相互攀比的时刻。 哦...当然,少不了诸位公主啊,郡主啊什么的...相互讥讽。 星回见顾沧澜跟自己爹和三叔聊得欢,挪了挪位子,挤到了星月那边。 “如何?” “也就这般。”星月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比起那尸横遍野,一片哀鸿的地方,这皇宫就是奢华了些。 她的也就这般,遭到了旁系三位族姐的耻笑,“月儿妹妹到底心思通透简单。” 这不就是说人蠢么? 星回挑眉,朝着三人看了过去,目光凌厉而平静,“因而通透,故而...不在意这些虚的,我家月儿,眼界高,自是...看的更高。” 星月白了那三人一眼,附耳过来道,“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底气,说了你好些坏话了,我也懒得回嘴。” 星回点头,坐直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眯眯地道,“随姐姐去前头做。” “王妃,我们...” 尤为激动地其实是荣舒,星回瞧了,朝着荣舒招了招手,“舒儿也来。” 荣舒错愕激动地走到星回身侧,“王爷,给我两个妹妹,在我身后加个桌。” “嗯。”顾沧澜这头简单个一个“嗯”字,那边就有管事太监听到了,一溜烟地跑去加桌。 “今儿让你们往人前去,可不是让你们去闹笑话的,姿态要有,把当初嬷嬷教的都拿出来。” “是。” 星月和荣舒行半礼后,一左一右微微后退地跟着,王妃再往前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个伶俐可人的小姑娘,衣裳款式新奇好看,一个一身玉饰,衬得人粉嫩喜人,一个人则是金器还未脱,可爱灵动。 “可是,王妃家中族妹。” 终有人忍不住上来给王妃问好,女宾来与王妃小谈几句倒也不是过,毕竟是新面孔。 来人是中丞令的嫡女。 走进仔细打量了星回三女的衣服后,眼里的精光都要冒出来了。 “是。” 星回一字回应,拉着两个妹妹坐了下来,那中丞令之女好似有些不满,张口欲言,看到星回那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笑意,打了退堂鼓。 这是荣舒和星月一人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手动,袖子动,袖子动,衣衫动,衣衫动,人动。 “王妃与族妹的衣裳...可否告知民女来处?” 星回倒茶的动作一顿,“哦?”了一声,笑了笑,“小姐是?” 这三个字,她故意说得,很是响亮。 果不其然,周遭人,笑了。 大小姐你站人家跟前这么久了,挡了人家光不说,尽然还没告诉名字就在那里问人家身上衣服来处。 什么家教。 众人心思这么一转,再转回来的时候,都有些错愕。 “是啊,这王妃和她两个族妹的衣服,都是好看的紧。” 星回摇了摇头,扭身问了句,“你哥哥怎么不来?” “临走前腹痛了,这才让三叔代了,其实是二哥让留下的,考功课呢?”星月小声道,“二哥也真是的,明日考不成么?” 星回却是摇了摇头,大哥这是心细。 星启来,星参不能来,岂不是不公平。 见到星回这般态度,那中丞令之女炸了毛,“王妃,民女可是有得罪之处...要如此让民女不堪。” 星月听到后,反应过来后就长大了嘴巴,星回大概能从她的嘴里看到几个字飘出来。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五姐,她。” “没事,舒儿陪着月儿说会话。” “是。” 荣舒瞧瞧把要站起来的星月拉下来,“五姐是王妃,还能压一压她,毕竟是官女子,我们商女身份,与她发生冲撞,会让五姐为难。” “哇,舒儿,你好懂哦。” “嬷嬷教过。” “有么?” 荣舒坚定地点了点头,“绝对有!” 好在,她都记得,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帮上星回似得,荣舒长舒了一口气。 “这位小姐,本宫在问一遍,你是哪位,你想问我衣服出自何处之前,自报一下姓名不是应当的,本宫又不是你们京圈里的大小姐,哪里去知道你家大人高就?”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臣教女无方...” “既如此,就领回去,教导好了,再入宫。”大殿之上,一声威仪之声从那屏风之后传来,皇帝一脸怒意地看着中丞令,“莫不是,要孤,治一个不敬王妃之罪!” 第一二七章 你是主子 “臣等不敢!” 皇帝一句话出来,整个大殿的人都跪倒,尤其是那位中书令和他的嫡女,两个人都成了筛子。 中书令嫡女,心里更是怨毒了这个王妃,恨得银牙咬碎,却也不得不乖顺地跪在那里。 东方星回只是微微欠身,顾沧澜则是静静站在星回身后。 皇帝目光扫下来,看到星回面色平静,也是露出赞赏的神色来,“行了,中书令,将你的闺女领下去吧,今儿是孤为了镇王治理漠北有功,特设的除夕宴。” 星回冷哼,“够是缺德的。” 顾沧澜摇摇头,“这不是正好达到目的么?” “哼,为你设宴什么时候设宴不好啊,偏选在今日...” “王妃,可是有话要说。” 星回那边跟顾沧澜窃窃私语着,顾沧海本就眼睛盯着她,这会子看到她嘴皮子一动一动的,忍不住询问。 星回恼了,“回皇上,臣妾没有话。” “哦?今儿可是给你和镇王设立的。”皇帝眼睛眯眯,似要刁难。 星回扭头看向顾沧澜,身后的男人,投下一片倒影来,将她护在里头,微微一笑,说了句,“没事。” “没事那我可就说了。” “说。” 星回嘻嘻扭头,站到了殿中。 “皇上,臣妾却有些话要讲。” 众大臣都是倒吸一口气,看了看顾沧澜,只见镇王缓缓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酒,而后朝着皇帝微微一举算是敬过了。 这是,打算惯着王妃? “哦,王妃有话,但说无妨。”顾沧海也是朝着自己的臣弟,举了举杯。 星回微微一欠身,“今儿晌午不到些,才急急地到了京都...” 这话一落,大臣们又是倒吸一口凉气,王妃的意思是在怨皇上,连口气都不给他们喘? “这年节的,皇上召臣妾和王爷入宫,左右是担心漠北的疫情,奏书上所说,漠北已经从疫情里走出来了,其实不然。” 顾沧海眉头一皱,“王妃,你这句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这是自然,臣妾随着王爷在漠北腹地一年,日日担心夜夜受怕,漠北如何,没有人会比臣妾跟王爷更加知道。” 一句话,举朝沉默。 “那份奏书倒也没有说错,漠北确实从疫情之中走出来了,可那意思是,灾是过去了,但里头的人,未必能过得去。” “这话,怎么讲...”皇帝的面色到底是不高兴的。 “没粮没钱,没活做,没有人敢进去做生意。”星回说时,神色落寞,“这城,早就被弃了,臣妾跟王爷去的时候,博城只剩下了一个小姑娘,饿得跟一只小猴子一样,诸位大臣可都见过小猴子?” 大臣们脸色涨红。 “如此,孤,还得给镇王降罪不成!?” 星回冷笑,这话题转的好。 “是,镇王去的太晚了,让漠北的子民凉了心,凉了对储国的归顺之意,临城对流民置之不理,更甚者刀枪轰赶。这一切,都怪臣妾的王爷,去的太晚了。” “东方星回!” “臣妾在。” “镇王犯险入漠北,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了疫情,王妃这字字句句,可是在挖王爷的心。” 星回微微一欠身,“皇上说得对。”她索性露出痛心的笑意,“王爷,臣妾就说咱们回来早了呀。” 顾沧澜上来安抚她,“不急,也就这么回来一趟,漠北,终归是要好好治理的。” “可,可皇上要治咱们的罪啊。” “胡说!”顾沧澜嗯地一愣,“孤何时说过!要治镇王的罪啊!” 星回欢喜地连忙道谢,“多谢皇上宽恕,王爷,臣妾就说嘛,皇帝怎么也是视民如子的,你好歹救了漠北,皇上怎么可能治你得罪。也怪臣妾,臣妾以为,这除夕好端端地将人这么急吼吼地召进宫来,还以为要问罪呢。” 大臣们已经都成了筛子,可座上的人,却还是四平八稳,他的笑意愈发深,也愈发寒。 好一个东方星回,就这么四两拨千斤地让满朝文武看自己的笑话。 场面,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人敢去打破,星回目光平静地看着皇上,皇上更好似深情回望。 顾沧澜身子往前一步走,“皇上,年节一过,臣弟同王妃,还是返回漠北,必让漠北子民,过上富庶的日子。” “好,有镇王这句话在,是漠北子民之福!好了,今晚本就是给你和王妃设的宴,入座入座,诸位,来,举杯敬一敬镇王。” “敬镇王!” 顾沧澜嘴角一勾,也是受下了这满朝文武地敬酒之意。 “哎。”星回扶额坐下,连着喝了几口茶,“可真是难缠的阎王。” “怎么?” “如今把事情说开了,省的你这位好哥哥到时候再做文章,如今也说了,过了年节的就回去,他不是更放心。” 顾沧澜却是摇了摇头,“应该是,更加不安心,想必这会...”他目光移向皇帝,星回也是看过去,就看到那边宗鸣大总管匆匆地离开。 “是要派人去漠北?那漠北正在征兵一事。” “我的封地,若是要彻底地治理,是必然要征兵的,只不过,漠北易守,雪山封路,嫌少有不要命的人会从这个口子攻打过来,故此...” “纵然征兵,也不允许你征特别多的兵是么?” 顾沧澜点头,将吃食夹到星回的碗里。 “中书令的那个女儿,要我派人去...” “不必了,小角色,什么人我都要放在心上,不是要活的很累么?”星回满不在乎地吃着菜,扭头看向星月和荣舒,“够吃么?前头的菜肴跟后面不一样,拿着给爹和三叔他们也去尝尝。” “是,姐姐,那我们就先下去了。” 顾沧澜招手唤了小太监过来,将两人的桌子抬了下去。 “二伯,三伯。” “爹,三叔。这是姐姐要我们拿回来的。” “有心了,方才...发生了什么?” 荣舒立马反应过来,星回这是要他两下来,将前面的事情给两位长辈说了听,免得他们担心。 “爹,姐姐将漠北的一些情况说给了皇上听,王爷说,年后还要回漠北治理,皇上看着十分愉悦。” 东方默奇眨了眨眼睛看向荣舒,“哦,年后仍要回漠北。” 就这么说了一句,便不再开口说什么。 荣舒不懂他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喝着自己身前的茶水。 “那二叔,我...还要跟着姐姐去么?” “月儿想去?”东方默奇笑呵呵地问道。 星月使劲地点了点头,“哥哥也想去。” “只要你们姐夫同意,我自然是不会反对,难得漠北这么艰苦,你们肯跟着去。” 星月嘻嘻一笑,心想,漠北才不艰苦。 想着就把目光投向了星回。 可在荣舒的眼里,星月的这个目光好似是看向顾沧澜的,心头免不了犯冷。 好歹也是嫡女,居然肖想自己五姐的夫君,如今东方星回已经是举朝文武甚至是皇上都认可的王妃,她纵然想,也只能过去做个侧妃。 侧妃。 是啊,侧妃也是妃,这顾沧澜受封漠北,哪怕日后就去了漠北做个潇洒王爷又何尝不可呢? 可,她却不甘。来了京城,这里的繁华和富庶,让她迷恋,皇宫的纸醉金迷,更是让她眯了眼睛。 那宝座之上的男子,九五之尊,同那位威风凛凛的顾沧澜一样,同样是俊朗风姿,若要做妃,何不入宫做个贵妃,皇妃!甚至皇后! 她握着筷子的手不停地战栗,可入宫的机会,在东方家,除了东方星回,没有人能够做主。 “月儿,漠北,好么?” “不好。”星月嘟起嘴吧,“我马车上就跟你说了呀,可艰苦了。” 荣舒冷笑,“那你怎么。” “我要陪着五姐。” 五姐还要练功,我要跟着五姐练功,等再回来的时候,我爷爷肯定会夸我的! 星月的心思,荣舒自然不会知道。 被星回这么一通说辞过后,之后的晚宴倒也还算平静,皇帝先行离开,大臣们继续向顾沧澜敬酒,眼下也不再对这个小王妃指指点点了,生怕顾王爷将火气对准他们。 就如同那个中丞令一样,眼下不知道回家要怎么撒火呢。 晚宴终于在一个半时辰后结束,大家都“喝得尽兴”,顾沧澜默默运功,散去了一身的酒气,星回趴在桌子上已经睡着了,“阿回。” “嗯?” “可以回家了。” 星回眯眯眼睛,身前站着不少人,“不要,困。” 顾沧澜无奈地一笑,弯下身子,将人抱起,“岳父,我同阿回就回王府了。” “好说好说。” 顾沧澜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这京都城里,他顾沧澜可是有自己的府邸的。 “王爷,阿回...” “放心,就是困了而已。”顾沧澜看了眼怀里的小人儿。 东方默奇这才宽心地点点头,“不过王爷,阿回毕竟...” “还小,岳父宽心。” “啊,这就好,宽心宽心。” 东方默奇又要讲,老三将人一拉,“哥,该回去了。” “是是是,回去了,回去了。”这是一步三回头啊,被老三那叫一个生拉硬拽地上了马车。 星回睡得倒是沉,顾沧澜把人搁在马车上,直接翻了个身,“困。” “睡。” “回哪去啊?” “王府啊。” “家啊。” “你是王妃。” “好吧。”委屈地又翻身过来,“王爷,过了年节还去啊?” “你不想去啊?” 星回点点头,“累。” “你的钱都还在那里呢。” “这...” 星回委屈,“我怎么就这么贪财呢。” 顾沧澜噗嗤一笑,“你倒是知道。” 马车缓缓地朝镇王王府去,王府门前,灯笼挂了一串,通亮通亮,照的门前如同白日一样。 “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大管家早就巴巴地在望着了,顾沧澜刚一下来,管家就凑过来,“王爷,盼天盼地地可算...” 话没有说完,顾沧澜嘘了一声,伸手将里头睡得迷迷蒙蒙的姑娘给牵了出来。 “如何?” “醒了。” 顾沧澜笑笑,“要泡个澡么?” “好啊。不一起。”星回笑的贼贼的。 大管家愣在那边许久,“王爷,王妃,快快入府。温池日日叫人打扫着,今日烧了炭火,温池的水可是暖着呢。” “温池。” “你去看了便知道,进去吧,外头凉。” “这南方虽说下不来雪吧,可这夜里头也是怪冷的。” 说着哈了哈手往府里走,由丫头打着灯笼,铃铛扶着她,顾沧澜见人走远,沉声问道,“王妃随同回来,你们可有做好准备?” “王...王爷。老奴,知错。” “她是本王亲自去求娶来的镇王王妃,记住了。” “是!王爷。” 老管家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年纪看起来不大的姑娘,居然在自家王爷心里,如此重要。 “遭了。” 王爷大跨步追着星回去了,老管家在后面焦急,“那姑娘还在府上呢!这这这...” “你是谁!” 镇王府上,也有个冷砚斋,小丫头熟门熟路地就把人往里头带,脸色还带着一丝丝嘲讽意味。 这还没进院门里头,迎面就出来一个姑娘,由着下人掺着,衣着华贵,气度不凡。 “我,府上女主子。” 带路的那丫头“嗤”一声,“天下谁人不知道,镇王王妃跟王爷不过是形婚,真是够不要脸的,就...” “啪!”铃铛上前直接一个巴掌。 “你,你敢打我。” “啪!”有一个巴掌落下,小丫头捂着脸往那衣服华贵的姑娘身后躲去。“秦姑娘...她...” “也是,到底怎么也算是王妃,不能苛待了。给王妃赔罪。” “你算什么东西。”星回冷冰冰地开口,眸子里的光好似噙着火一样。 “我...府上,半个女主子。” 星回愣了愣,看了眼一帮子丫鬟团簇着这姑娘,心里头直吐槽,什么玩意儿...这么狗血的剧情,居然会被自己碰上。 “铃铛,咱走吧。” “小姐,不打了?” “打狗,还得看主子不是?到底,是王府的人不是么?” “你!” 那小姐胀得一张脸通红,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好,我这条王府的狗,怎么招也比有些人...要脸多了。” 星回呵呵一下,跨步离开,迎头又遇上了顾沧澜,“怎么?” “你这府里头,居然还有狗做主子的事儿?” 顾沧澜一笑,“你是主子,她既然是条狗,打发了就成。” 第一二八章 满意 “秦晨,何时本王的府上,由你做主了。”顾沧澜说话之间,管家已经匆匆忙忙地追了过来,“王爷。” “这几个人都卖了。” 几个丫鬟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管家唤来王府侍卫,将人一个个带走,他们才开始跪地求饶,哭声震天。 大冬天地,冷的人难受,从衣服里浸透的冷意,让星回本来人就十分不舒服,“闭嘴!再吵吵剁了喂狗!” 星回怒了,顾沧澜也是忍不住抖了抖,这妮子很是重人命,气急之下才会说这样的话,顾沧澜连忙挥手叫人搞快点。 丫头们反而哭得更加震天撼地。 星回捂住耳朵,“我睡哪?” “去我房间吧。我带你去,福伯。” “王爷,老奴定会好生处理。” 言罢,阻拦了那位叫秦晨的女子要扑上来求饶的路。 “王爷!” “太吵了。”星回皱眉。 顾沧澜将人揽着,驾轻功离开。 “温池,你若是在池子里睡着了,可别怪我....” “不会不会!我肯定不睡着!” 星回说完就推开顾沧澜进了里头,然后探头出来,“丫头也别进来伺候,给我送套衣服来就行。” “好。”顾沧澜笑盈盈的。 福伯笑面对着秦晨,“秦小姐,不是我好意提醒,你还是回去收拾东西吧,明早我送你离开。” “福伯!我可是秦晨,是在王府长大的秦晨!” “我家主子十一岁封王,您是他幼时在战场捡回来的,您要知道,王爷心善,但您不能霸着他心善,胡作非为。如今府上来了女主子了,你虽平日里...” “够了!福伯,王爷可是什么都没有说呢!” 福伯“是是是”地点着头,前脚掌擦了擦地,“秦小姐,何必为难我这个做下人的。” “呵,福伯可真是谦虚,这顾王府,除了王爷,哪一个不是最为敬重您,到底是您领着王爷从那么多次战场里逃出来的,说的...” “既如此,你秦小姐,又有什么脸面称自己是顾王府半个主子?我把话放在这里了,这位东方小姐,可是咱们王爷亲自去小临京娶回来的王妃,她一个小姑娘跟着王爷去了漠北腹地此等险境,别说王爷不乐意你这番话,我这个做奴才的,定也不会允许!你对镇王王妃如此无礼!还有!” 福伯提了口气,“这个冷砚斋,那是王爷为王妃打造的!你是个什么东西,就敢住进去!!!” 秦晨被福伯的态度激怒,心绪反而平静了下来,冷冷一笑,“好,我明日就走。” 福伯看她突然这么好说话,知道这妮子必然是要耍心眼的,无奈地摇了摇头,“早就让你走了,给你一笔钱,去到那个地方不好,府上如同千金小姐般抚养你长大,当真是升米恩斗米仇。” 这话里的意思,大概就是,就该让你死在战区里,白眼狼。 秦晨心里头的愤怒被这一句话给掐灭了部分。 她以前就是那样想的,一辈子就伺候着就好,以报救命之恩,可,当她听到顾沧澜去了小临京选了一个商户之女做王妃的时候,心里的不平衡就日益滋长。 可后来,王府暗卫之间传出来说是形婚,京城里更是对镇王的婚事众说纷纭,她便以为是形婚。 形婚...也就是要做给... “福伯!我,我错了,我这就搬回去,是我猪油蒙心,福伯!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您帮我去王爷面前说说话,福伯我真的知道错了!” 秦晨的态度转变有些突然,福伯警惕地后退一步,看着她一脸哀泣,却还是摇了摇头,“我想,该给你的,王爷还是不会缺的你的。”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只求王爷让我在王府留下,为奴为婢我绝无怨言。” “此事是王爷下的令,秦姑娘不要为难老奴。” 半个时辰过去,温池里还是没有一点动静,顾沧澜派人去收拾好冷砚斋,回头来瞧,却发现星回人影找不见了。 “王妃去哪了?” “回,回王爷话,王妃不让奴婢们跟着。” 顾沧澜皱眉,“去找。” “是,是。” 于是,深更半夜的,整个王府突然又灯火通明起来,“王妃!王妃你在哪。” “王妃!” 东方星回去哪了? 她此时就站在秦晨屋子里,站在秦晨窗榻前,外头有人叫,然后就喊了声,“我在。” 所有人都是愣了愣,王妃怎么在秦姑娘的屋子里? “王爷,王爷,王妃在秦姑娘的屋子里。” “哪个屋子?” “就...芷微轩。” 顾沧澜大跨步地前往,到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家的小王妃手里拿着小皮鞭,而秦晨一脸瑟缩地所在窗榻一脚,这模样怎么看都是不太协调。 “阿回。” “王爷。” “不是困了么?”顾沧澜顺手带来了星回的披风,然后又顺手给她披上。“夜里更寒,怎么也不知道多穿着点。” “秦姑娘屋子里暖和的。” 顾沧澜没有看床上抱着被子瑟瑟发抖的秦晨,而是温柔地对着星回说道,“此事,我明日再跟你解释好不好,我们回去睡觉?冷不冷,要不要我抱着?” 俨然一副哄小孩子的口吻,这样的顾沧澜,是秦晨从来没有见到过的。 她的怨和不甘心,更是在此时此刻爆发而出,手里的被子一角都快被拧裂,可那两个人却是相携着离开,连门都没有给带上! 王爷回来,带回来了一个小王妃,王妃很受王爷宠爱。 故而,秦姑娘身边的女仆丫头,一下子走了个干净,秦晨看着洞开的大门,没有搭理。 第二日,京都城府衙领在前头,手里的铜锣敲响,身后侍卫分护两旁,一个身形纤细,长发如瀑,面容娇媚的少女,穿着一身干净的囚服,带着一身的伤,去到刑场。 “她是谁?” “她...是我妹妹。” “啊,姑娘节哀顺变。” “没关系,是我送她去死的。” 星回看着囚车从自己身边慢慢的走过,车上的人突然回头看着她,嘴巴蠕动,好似有话要讲。 星回自然是看得懂唇语的,她微微一笑,身后一个人走来,手里提着两包用油纸包着的烤鸡腿。 她接过鸡腿咬了一口,而后笑的越发开心。 而那个买鸡腿的人,目光始终不离在他身前,显得十分小巧的小丫头。 他们是一对啊。 对面的人不自觉地目光被吸引过来,看到高大英俊的男子,刻意地隔开人群护着身前那个小姑娘,还如此深情地望着她,他们必然就是一对璧人了。 有人羡慕,自然有人恨。 可林星柔已经在囚车之上,她知道,东方星回小肚鸡肠,她这么做是不让自己死的安生。 星回目光幽幽地看着林星柔远去,抬头问着顾沧澜,“这事儿,告诉你府上的秦姑娘了?” “福伯应当处理地极好了。” 星回满意地点点头,提着两个烤鸡腿准备回去,刚到王府门口,秦晨突然冲出来,一把抱住星回的大腿。 “哎哟我的祖宗诶!”福伯下了个大跳,王妃这小胳膊小腿的小身板,这秦晨若是发狠要伤了她,自己可也得拿命抵罪了呀。 就在他慌得要拿出好几年没有抽出来的腰刀的时候,秦晨突然突出一口血来,捂着胸口后仰倒地。 “哟,我以为是谁呢。” 她秦晨,确实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的! 可没有想到,最后手无缚鸡之力的成了她?这个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和这么灵敏的身手? “你...为何...” “伤你?” “不是,我是镇王王妃,你突然冒出来抱我大腿,我这是自我保护好嘛。求人就好好求人,动手动脚的,我以为你要杀我呢。” “我!”秦晨一看东方星回身边的顾沧澜,眼泪啪嗒掉下,“王妃,我自愿留在王府...” “为奴为婢?” 东方星回接话太快,而且接得太准,秦晨愣了愣,连忙磕头,“请王妃准许。” “准了。”星回笑嘻嘻的,微微抬头对着福伯说道,“去,把卖身契签了,就当我的使唤丫头好勒。” “噗。” 笑点高如顾沧澜,也是没有忍住。 自己家的王妃,蔫坏。 福伯“诶”了一声,秦晨心里头的震惊无以复加,卖身契,卖身契!这个卖身契一旦签了!! 她就从平民沦为了奴隶! 除非自己能够被王爷提为侧妃!在这期间,这个东方星回哪怕把自己卖到窑子,别人也说不得她半个字。 “王妃,您这样做,不怕别人说您...” “我这人就是善妒,我的东西,别人碰不得,我的人,别人肖想不得,今日的死囚,你知道是谁么?我的堂妹,我把她逼出了东方家,逼死了她那助纣为虐的母亲,逼得她上了断头台。区区奴隶,轻了你了。” 福伯匆匆赶来,神色激动,将执笔给趴在地上的秦晨往那里一放,一脸的,你快点啊,快点啊。 秦晨抖着手,看了看顾沧澜。 却发现顾沧澜根本就没有心思搭理这种事情,若不是东方星回在这里,他兴许根本就不会停留。 这么一个人,会让自己成为侧妃,脱离奴籍么? 不会! 她不要成为奴隶,她不要! “王爷,若我离开。” “养你那么多年还不够,走了还要顺走!你当我们顾王府的钱大风刮来的!” 星回直抒胸臆,紧着自己那点钱,顾沧澜说了,如今他的钱就是自己的,谁要动,就是动她命根子。 顾沧澜又笑了。 “行了,福伯,去取两百两银票,京都城郊外,有一座二进小院,便赠与你。” “诶!”星回恼了,顾沧澜竖起手指做嘘声,“这些年府上里外都是她打点的,算是半个管家,却也没拿过月银,照着半个管家来算,十年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钱财,扣去她的吃穿用度,就当是人情了。” “你同她还有情?” 顾沧澜这时候突然看向秦晨,“你走吧,留在王府,本王必然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若是本王王妃生气了将你打杀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堂堂王爷!说出这样的话来!莫不是让人心寒! 秦晨只觉得喉口腥的很,艰难地自己起身,福伯差去拿银票和地契的人也是小跑回来,赶速度赶地好似要尽快让她离开。 “秦姑娘,走好。” “不送!”秦晨咬牙留下两个字,那个庄子里,其实已经放了她的衣服和一些东西。 毕竟说了早上就要离开,如今在门口闹这么一出,也不过是搏一搏。 “我对她却有些情分,不过...阿回,养条狗,十年,怎么也该有些情绪的。” “啊,你怎么方才不说?” 顾沧澜看了看秦晨,“到还有得救。” 星回哼了哼,点了点头。 “若是她真的肯签下来,我也不介意花点时间教做人,不过你府上的丫头婢子真的不行,这种教坏主子的丫头婢子,不是你自己选出来的吧?” “阿回不愧是镇王王妃,都是皇帝赏赐的美人。” 星回嘴巴撅得老高,“哼,怪不得一个比一个风骚美艳。” 尤其是那身段。 气人! “你是王妃。”顾沧澜想着觉得不对,又补了一句,“你还小,不急。” 星回纵然再是爷们性子!那!也是要脸红的! “我,我我我,我哪里急了!你才急了。” “为夫,却有些急,可急不得。” 继续涨红,瞪了顾沧澜一眼,“你急也未必是你的。” 这话一落,扭身回府,顾沧澜一拍脑门,“撩忘形了。” 他给忘了,这妮子是激不得的,激一下,指不定闹出来一个离家出走!和离!自请被休! 想想都让人心颤。 “记得,这几日府上,王妃的要求一应都要给办妥。” “是,王爷。”福伯乐呵呵地看着顾沧澜,如同看着自己家傻孩子终于讨了媳妇一般。 小王妃有魄力,有手腕,好似还会武功,且听黑狐里的人说,策论十分了得。 女子本来斗心思就厉害,策论再了得,那岂不是能上天? 难怪黑狐如此听话地没有一个出来闹事!? “好家伙,老夫差点就闯祸了!” “福伯!府上的厨子,都到王妃的冷砚斋小厨房里头去,跟王妃学一学怎么做奶茶!” “诶好勒?”当然这话,不是顾沧澜自己出来吩咐的,而是差了个人过来。 这人他认识,从前是王爷身边的第一暗卫,如今叫无影,跟在王妃身边。 第一二九章 开恩 “宗鸣,顾王府那个秦姑娘,出府了?”皇帝手里的笔晃了晃,声音显得略有些沉闷。 宗鸣“啊”了一声后,走进来,附耳悄声说道,“好像留了一命,遣去城郊了。” 皇帝冷笑,“呵呵,那女人,没有说些什么吧。” “哪里敢。” “做了吧。” “是。” 京都城郊,秦晨才到自己的院子,就开始将刚放进来的行礼打包,马车还等在外头,扫了一眼屋内,确定再没有东西后急匆匆上马车,“走吧。” 马车刚离开不久,东方星回和顾沧澜就出现在这里。 “就这么放了?”顾沧澜有些意外。 星回点点头,“肯把事情都告诉你,就说明她确实没有害你的心思,人嘛,都是利己为先,她要是不听皇帝的话,可能也活不到这个岁数不是。” 顾沧澜笑了,“没想到阿回,也是人心仁义的。” “嗯?怎么招,难不成我在你眼里是黑心无情的?” “倒也不是,只是有时候觉得你,挺冷静的?” 星回正要说话,顾沧澜目光一凌,将人一揽,架起轻功来到一个偏僻角落,“来的倒是及时。” “你哥的人?” “比比我的手段如何?” 星回摇摇头,“怎么说呢,没什么好比的。” “为何?” “经历不同,心中的信念不同,处事理念不同,所以不能比,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喜欢哪一种。” 顾沧澜眸光紧盯,好似十分期待的模样让星回打趣道,“都不错。” “白说。” “别生气嘛...我说给你听啊。” 等到屋子里被人给翻了个底朝天,顾沧澜和星回两个人缓步离开。 王府里被发卖了不少的丫头婢子,算是一次大换血,星回这一手,管家福伯拿到被发卖人的名字后,才反应过来,“王妃,好手段!” “不会是故意往冷砚斋里去的吧?” 雨筑和无影两人一左一右站在福伯身边,老头子做看一眼,右看一眼,“无影啊,这位小生是?” “我小弟。” 福伯笑呵呵地拍了拍雨筑的肩膀,“无影可是我们黑狐里头的顶尖,你跟着他好好学,会进步的。” 说罢背手离开,雨筑错愕,“福伯什么意思?” “你还差的远。” 雨筑脸红,“那啥,主子不是让我们来拿名单的么?” 名单到手的时候,星回便是将另一份名单给了雨筑和无影,“他们的家属。多是多了点哈。” 雨筑挠挠头,“主子是怕,这些人被...” “是啊。”星回头疼,“都离京都不远,就提醒一句就成。” “是,属下立刻去办。” “答案我似乎知道了。” 星回扭头疑惑,“什么答案?” “你的选择。” “啧,王爷还是没有明白我说的。” “我知道,但我觉得,阿回不会乐意跟不同种类的人在一起吧。” 星回点头,“这倒是。”而后想想不对,“我虽跟你是同类人吧,但不代表我会乐意跟同一种人处在一块。” 顾沧澜“嗯?”一声,“为何?” “王爷啊...我,东方少东家,锦衣玉食,富得流油,你再看看我遇到你之后?” 之后。 皇商入小临京不说,还有齐王找事,不说姐妹反目成仇了,被皇帝注视更不是好事,迫不得已随同去漠北,瘟疫肆虐,每天要给顾沧澜出谋划策,种粮食,对于暴民,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了,可以好好发展了,被叫回京城了。 “是吧,回京城还被刺杀,回来这才两日吧...你再瞧瞧这事儿给我找的啊,皇帝在你府上设立眼线,设立了那么多年,你自己都住习惯了,怎么我一回来就给我找事儿呢?你说是为了我好吧,那你好歹我回来以前就帮我把这些繁琐的事情都解决掉吧。” “阿回,我...” “王爷,我是凶,你说我冷清冷血也可以,但我也最是讨厌手里沾上无辜人的血的。你这利用归利用,却也不要再说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是喜欢我想跟我过日子的话了。” “阿回,你当真误会了。”顾沧澜张张嘴巴,一肚子的话要解释清楚,可突然不知道从哪个字开始解释,因为确确实实是自己算计她跟着去了漠北,这其中的算计,很可能在他知道有东方星回这么个人的时候就开始了。 是,他没有办法解释。 “你心思通透,有些事情我纵然不给你解释,你心里头也是明白的,有些事情,更是无需解释,若是阿回想要听,我自是可以一桩桩一件件说给你听。” 星回摆摆手,“王爷,纵然是为了东方家的利益,我也是不会站在皇上那一边的,你犯不着,我一回京都就试探我们东方家的心思。” 说完,便是闭了嘴,推着茶杯的杯盏,看了眼顾沧澜的奶茶杯子里,奶茶倒是还剩不少,珍珠剩的挺多。 “南海那边,可是有一种叫椰子的果子?” 这个话题转换地太快,顾沧澜没有反应过来,无影倒是先回了话,“主子,你说的可是树果?” “树果?” “对,跟主子画上的一样。” 星回看了看顾沧澜,“王爷吃过没有?” 顾沧澜有些懵,摇了摇头,“派人去弄一些回来。” “是。” “阿回要做什么?” “珍珠奶茶的珍珠好吃么?” 顾沧澜下意识地又吸了满满一口的珍珠,嚼了嚼,“但是吃这种糕点倒是没有意思,但是搓成小球放进奶茶里,不知道为何就特别的好吃。” 星回笑的眼睛眯起来,顾沧澜爱吃的东西跟他的性子倒是有些相似。 这个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镇国兽,人后就如同他的奶娘说的那样,是个乖孩子。 “等你吃厌了,给你换一种可以嚼的东西。” 顾沧澜咬着用荷叶杆子做成的吸管点了点头。 他的小王妃简直就是万能。 是个人间至宝。 活的宝贝。 哪里就能让皇上给霸占了去,为了这一口奶茶也不行的。 顾沧澜在心里如此下定了决定说大,随即放下手里的奶茶杯,郑重地对着星回说道,“阿回,你问吧,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我都告诉你。” “你到底有多少财产。” 顾沧澜一愣,然后笑出了声。 “你当真是喜欢银子啊。” “不仅银子,金子我也喜欢。” “日后都是你的。” “日后?” 顾沧澜连忙反应过来,“福伯,去把所有的账本都拿来给王妃过目,所有的。” “别!不需要,给我收入的那一本就行!” 福伯刚抬起脚步,又悄悄地放下来,看了眼顾沧澜,“王爷。” “去,记得所有的。” 所有的意思就是,黑色的那几本也要拿过来? 顾沧澜盯着福伯的眼神很是确定地点了点头。 福伯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两本账本,一本红的,一本放在一个木匣子里,匣子打开里面是一本黑的。 “红的就不用看了,黑的就行。” 福伯笑的很是肆意,顾沧澜眼神警告,才让他憋住。 星回十分贪婪而庄重地拿过来黑色账本,那目光,顾沧澜太懂了,就跟自己看星回一样。 只是他会收敛。 但阿回此时不用。 阿回有句话叫,“钱能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情,若是钱不能解决,那必然是钱不够多。”看到被账本给惊愕到的阿回,顾沧澜此时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了解,同样心头的大石头也重重地落下来。 小姑娘不爱权势,单纯的喜欢钱~ 这就好办,皇帝可没有自己钱多。 顾沧澜如此想着,笑意也慢慢浮上脸庞。 “啪。” 大概浏览了半本账目收入,星回就颤抖着手将账本放到了盒子里,“王妃,这是王府所有库房的钥匙,明的暗的,都在,里头放着王爷名下所有的产业契据。” 星回腾地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沧澜,“都,都给我?” “都给你。” 只要你是我的就成,顾沧澜如此在心里告诉自己。 星回拿起钥匙,亲了它一口,然后塞进怀里,“王爷何时启程再去漠北。” “明日回东方府,去东方府上再住几日,便出发。” “这是为何?” “难得回京,你不想念家里?” “不念。” ... 一屋子的人沉默,看向东方星回的目光里,除了错愕还有惊惧。 “也是。” ... 这还真不愧是夫妻两啊。 “我这宅里了清淡了些,最近皇帝盯东方家盯得紧,我同你去到东方府上住,能够抑制一下他敲打东方家的心思。” 星回点点头,笑眯眯地问道,“王爷今晚想吃什么?” 东方府上近来确实不太平,东方习文来过之后,便没有再来,她原先以为顾沧澜会刁难她丈夫可现在瞧着,这个镇王也不能插手官员的管制一事,不由得心里的就活络了起来。 这天,天气还没有亮呢,东方家出嫁的一个姑娘,身着新买的素色衣裳,外头藏青色大氅的兜帽将她整个人裹在里头。 年后,京都居然落雪了。 “这雪过后,就要暖了。”福伯架着马车,对车里的两位主子说道。 “福伯,何必呢。”星回总觉得让一个老人家驾马有些于心不安,今日又下了雪。 顾沧澜拉住星回,微微摇头。 “怎么?” “人老了,就希望别人夸他一句,你可真是年轻力壮。阿回可能懂这个感觉?” 星回眸子微微一亮,点了点头。 “王爷?” “嗯?” “其实吧...” “滚!”话还没说完,这马车减速后,东方府门口就传来老爷子浑厚地一声滚。 星回一抖,“这天都黑着呢,老爷子怎么就起来了,还到门口发火?” “福伯。” “是。” 福伯跳下马车,上前看了眼,那扬着烟杆子要打人的,正是东方家老太爷,这人他是认得的,一杆烟斗,偶尔会在宝器坊里头碰见,这老爷子就喜欢收藏些宝贝。 “哟,老爷子晨好啊,这是...”说话之间,无意识地瞟了眼斗篷里的女子。 没见过。 “爹!爹!!你当真如此绝情么?” 星回蹙眉,“东方习文啊。” “林星柔的死,看来对她的冲击不够强烈。” 星回啧了一声,要下马车,被顾沧澜拦住,“此事,我出面比较合适。” “为何?” “我回来不就是为了给你镇宅的?” 星回笑了,坐回位子,“王爷请。” 顾沧澜下了马车,一席玄衣,登云靴踩着薄薄的积雪,无声往前走。 福伯瞧着连忙躬身,老太爷哼了哼,抽了口烟,问道,“王爷今儿...” “回来看看。” 老太爷点头,“我宝贝孙儿呢??” 顾沧澜回头指了指马车,“小事儿就不烦她了,起的早了些,眼下还在车里睡着。” “好好好,你来解决?” “我来。” 老太爷这下彻底满意,回身看着自己弟弟,狠狠地拉了一把,“怎么招,还想让你这泼皮户进来霍霍我们?” “不是,只是心里头气。” 老太爷啐了一口,“你一个习武的,打骂了就是!” 这句话说得声音很大,福伯怀疑是说给王爷听的。 可京都之内,王爷但凡做的有一点不好,都会被那个人拿来做文章。 哎... 也难怪,回王府当日就让王妃想法子处理了府上的丫头婢子,这要是他们生起事儿来,王妃估计能气的拿着剑入宫杀帝。 顾沧澜微微一笑,对着两位老爷子拱手,回身之时,面上神色尽数消失。 东方习文一颤,跪在雪地里,俯首高呼,“王爷千岁。” 这个千岁,还是九千岁。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每每都遇上这位佛爷,不是回王府住了么?怎么又回来了?还跟自己一样起了个早? 顾沧澜没有给反应,只是过了一会,一辆马车急急地停在东方府跟前,上头跳下来一个男子,瞧着好似才睡醒,惊吓过度,连衣服扣子都还没扣好,斗篷也来不及穿上,跌跌撞撞地就过来跪倒在顾沧澜跟前,“王爷,求王爷饶恕!” 鸿胪寺,掌客。 东方习文的丈夫。 “且不论当初东方习文,为了嫁给你,如何跟东方府划清界限的,单论今时今日,掌客是想做什么?攀附东方家,敛财?还是,靠着东方家,攀附本王?” “万万不敢啊,王爷!臣,是臣管教不利,王爷饶恕!” 东方习文身子开始因为膝盖腿弯处传来的寒意和发颤,半个字都不敢再说。 “王妃那是东方少主,而本王是她的夫君,掌客可明白其中意思?” “臣!明白!” “好了退下吧。” “是,多谢王爷开恩。” 第一三零章 为民为天下 “皇上,人都跑了。” “跑了!” “砰!” 茶杯碎裂,茶渍溅了就候在一旁的宗鸣一身,好在陶瓷碎片没有朝着他飞来。 宗鸣立刻蹲下去收拾,却被皇帝叫住,“宗鸣,继续去查。” “是皇上。” 那就是要赶尽杀绝的意思了。 镇王能够让他们离开镇王府,必然就是放人一马的意思,就将人放了,可不就是为了将注意力转移开? “宗鸣你说...” 宗鸣还没有离开,刚要去推开门,就听到身后皇帝阴恻恻地一个句,有头没尾。 “罢了去吧。” 离开书房,宗鸣的干儿子急急忙忙过来,“爹啊。” “无事无事,去,继续查从王府出去的那些人的动向。”说着,朝脖子做了抹杀的动作。 “爹,这...” 宗鸣点了点头,手里却有了小动作。 这一切,进行地十分自然,爹和儿子配合的天衣无缝。 再回到书房的时候,宗鸣弯腰在皇帝耳边说道,“东方家在京城有个出嫁的女儿,丈夫是鸿胪寺的掌客。” “九品?” “今年刚涨了半阶。” “呵,怎么?”顾沧海显然对这个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印象。 宗鸣继续说道,“那个东方家的女儿叫东方习文,当年东方家不入朝堂,不沾仕途,只有这个东方习文嫁给了京城的官儿~如今,出了个王妃,自是要去攀一攀亲的。” “镇王何日离京?” “怕是要住一段日子了。” 顾沧海笑了,“庆功宴办了,送行宴也该办一办,王妃不是怪孤,不让他们一家子好好过年么?送行之时,记得把所有东方家的都叫上。” “是,皇上,王妃那里的新婚贺礼?” 顾沧海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按照宗正寺的规矩拉,少府监辅佐准备着...” 宗鸣刚要称是,他又突然反悔,“不必了。” “皇上的意思是?”宗鸣到底是老姜了,眼前这个年轻的小皇帝想的什么,他拂尘一扫就能够知道。 “这不是还没有正式成亲么?皇室的礼就不必了,让少府监准备些礼,用孤的名义送过去,到底也是皇室认下了的王妃,正式的皇室礼,那就等她及笄吧。” 宗鸣始终保持着一个温和的笑意,躬身称是,随意唤来了个太监,给了令牌叫他去办。 礼自然是没有立刻到星回的手里的,顾沧澜看着一屋子的锦缎,金银首饰,件件拿出来都是价值不菲。 “还给了字画?” 福伯随着顾沧澜来到了东方府伺候,看到这一屋子礼的时候,嘴巴张的老大,“爷,这字画,莫不是为了讨好老爷子吧。” “呵。”顾沧澜冷笑,“王妃呢?” “练功呢。” 顾沧澜叹口气,“收库,将单子列出来给王妃去瞧瞧。” “是。”福伯犹豫了一下,“真收下啊?” “难不成抗旨?” 福伯怎么品,都不是滋味。 皇帝私赏礼也不是说没有,可庆功当晚已然赏过了,如今又来这么多,还是单赏给王妃的。 面上说兄友弟恭,赏给王妃的,算是赏给顾沧澜的。 可仔细一品,还真不是个味道。 毕竟这皇室礼迟迟不下来。 星回自然不懂宫中这么多弯弯绕绕的,拿到名单以后,就拉着顾沧澜说要出去消散一番。 “赏了多少银子?” “金子。” “多少” “五百两。”顾沧澜虽然不是很喜欢顾沧海的做法,但是既然已经确认的星回的心思,这些钱权当是拿来哄她开心的了。 投其所好这一招,他和他哥哥都学的不错。 尤其是顾沧海,毕竟留在京都,挨着皇上,必然是要整日的费尽心机去讨好父皇。 可惜了,父皇不吃这一套。 可惜了,星回也不吃这一套。 这么想着,这笔钱,如今自己王妃还要拿出来给自己花,心里头的浊气就吐了出来。 “王爷,咱何日走啊。” “东西先运过去,咱们休息一段时间。” 星回点点头,开始逛街。 “我的衣裳店...开在哪?” “你想开在哪,都成。” “离皇宫近一点的。” 到头来也没有买些什么,不过相中了一家店铺。 “王爷,王妃,纵然是您们要买,那也得给个合情理的价格啊。” 星回蹙眉,“五十万两,还不够合理啊。这最是人多的时候,你这家店,可是没人来啊,这种情况,开个一百年,你也赚不到五十万两?” 店面东家是个十分肥硕的中年男子,留着两撇小胡子,油腻。 油腻的星回一直站在顾沧澜身后一点。 店面东家那绿豆大的眼珠子,就一直盯着星回,是不是扫一眼,让顾沧澜脸色越来越难看。 “算了吧,王爷,我的店开在哪里都成,原先是想方便一下宫里的娘娘,眼下...” “铺子我有。” 顾沧澜温和对星回说道,“虽没有那么靠前,但也在好地段。” “好勒,走吧。” “诶!!!”店面东家肥硕的身子一闪,挡住了大门。 “王爷,王妃,咱有话好好说。” “没话了,不想买了,让开!”星回脸色冷了下来,看着这一身油腻腻地肉,只觉得恶心。 顾沧澜不发生,很快就有人一把拎住胖子的后衣领,将人往后一带,摔倒在地。 “王爷!大人拉!” 星回眉头一蹙,反应过来,往王爷身后一缩,“王爷!王爷呜呜呜呜。” 那哭得叫一个委屈,叫一个带雨梨花。 顾沧澜憋着笑意,指着那肥肉如山的店面东家,厉声说道,“大胆!竟然敢染指王妃!来人!带去京都府衙!” “是!” 胖子还没有反应过来,愣了一会,直到有人来拖,连忙跪地求饶,“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小的绝非有意,求王妃绕小的一命!这店面,您要买,五十万两,就卖给您了!” “呜呜呜呜。”星回也不说话,豆大的眼泪直往下掉,本来就是个娇嫩可人的小姑娘,哭得带雨梨花的,还缩在顾沧澜那高大的身子后头,微微战栗。 十个人里至少有七个会起恻隐之心。 “真不是人啊,小王妃因为年纪小,都还没及笄呢,王爷都舍不得成亲呢,这人真是胆大包天!” “该死。” “小王妃陪咱们王爷去了漠北腹地抵抗瘟疫呢!” “这该死的龟孙!” “抓起来!” 风声一边倒,店面东家冷汗嗖嗖地掉,只是跪趴在地上不敢抬头,不断的求饶。 他没有想到,小王妃心思转动地如此之快。 千不该万不该... 去算计镇王! 他镇国兽找的丫头,能是好丫头? 店面东家最后还是被拖走了,星回被顾沧澜护着上了马车,车帘刚拉上,顾沧澜上车就看到星回有条不紊地用帕子把自己脸上的泪珠子一点点擦掉,然后朝着自己笑了笑,“演的如何?” “我已经派人去查底细了。” 星回点头,“能将点开在皇宫口子,卖的东西清一溜的水货,半日没有一个客人,还能穿一身万两之上的衣服,身形肥硕,啧...这京都的水,很深啊。” 顾沧澜垂下眸子。 “我知道,水至清则无鱼,有些东西存在合理,但...” “我会处理好。” “就怕最后牵扯出来你哥哥。” 顾沧澜摇摇头,“说是来带我采买,怎么什么都没买?” “衣服不如我自己设计的,吃食不如我自己做的,金银玉器你不缺,古玩字画你不爱~还是回家吧。” 语气颇为无奈又带了几分,连星回自己都察觉不出来的宠溺。 顾沧澜眸光深邃地看着星回,“那日后,我穿不得他人做的衣裳,吃不得他人做的菜,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我又不是不给你做了。” “好~” 七日后,星回的衣裳店开业,直连产业就是顾沧澜名下的一些染坊和布庄。 “我只对做衣服感兴趣,在小临京那是形势所迫,如今在小临京的染坊和布庄,东方管事和宁一姐带着那春秋那两位姐姐也能做起来,算是我送他们的礼了。” 顾沧澜点点头,“画师需要我帮你寻么?” “嗯嗯。如今上的都是以前的衣裳,不过小临京的款式确实也走不到京都来~嘿嘿,除夕那夜,已经招揽了不少的客户了。” 王爷王妃就坐在对面的茶楼看着新店铺的情况。 鞭炮过后,确有不少人进去,但多数都被价格吓了出来,吓出来却又有些不舍得,如此徘徊,店面倒是人挺满。 风声传开区,到下午,就来了不少马车。 “开始了开始了。” 顾沧澜失笑,喝了杯茶,“做半晌,就为了看他们抢你的衣服。” “女人抢衣服,可带劲儿了。” 顾沧澜摇摇头,却也耐心陪着。 “干什么!我先拿的好不好!” “你拿的,你银子付了么!小二!银子可收好了!” “真是不要脸哈!还尚书府的呢!” “中书令也不过如此!” 如此这样的对话,络绎不绝,仔细听去皆是戏文。 就在星回要离开之际,她看到一个熟悉而讨厌的人影窜进了楼内,“王爷,八品的官儿,买得起我店里的衣服?” “买得起,但需得花个半年俸禄,怕是不舍。” 星回嘻嘻,“你猜我瞧见谁了?” “东方习文。” 顾沧澜很不给面子的开口。 “王爷就不能配合一下么?” “宫里那位给了她丈夫不少的赏赐,三日内,东方家门口又要闹起来了。” 星回不解,“这还能闹什么?” “又或许...” “什么?” “届时再说。” 星回点点头,“走吧,没啥看的了。” 衣裳卖空,第二日不开张。 几家小姐夫人都是一个个硬着头皮给东方府下了帖子。 “尚书的,中书令的,宰辅的,哦~还有太师的!小姐,您忙活得过来么?” “怎么招我这个王妃,是他们呼之则来的?” 铃铛连连摇头,将帖子放下,“那不去?” “王爷自然会处理。我就安安心心赚银子就好。” 这事儿传到顾沧澜那里的时候,奏折也进了宫里,自然不是他写的,而是非镇王派的人,参了顾沧澜一本。 “笑死了。”星回晚上坐在顾沧澜身边,看着他修改公文,这回京了,镇王还是有职务的,“这么一来,反倒是帮了王爷。” “嗯。” “皇帝真是小肚鸡肠的太明显了,他自己察觉不到么?” 顾沧澜笑笑,“自小如此,总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各个府上大人回来,先是叹气,再是骂,夫人连着闺女一道骂。 “那衣服是真好看!爹你看!” “老爷,还买了你的,快去试试。” 试完回来,尚书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镜子里的人,精神抖擞,身形笔挺。 “这小王妃的衣服,早已经从小临京闻名了,传不到京都的,临近的省份想去买,都得抹黑着去,赶着开门,或者提前好几日去,日日蹲守。” 同样的事情,发生在各家大臣府上。 星回此举无意,可在顾沧海眼里,就是赤果果的打脸。 此日上朝,直接问了镇王,“王爷可是缺银两用?” 顾沧澜知道他意有所指,直接说了,“王妃自幼习商道,如今来了京都闲着无趣,便是将自己所能发展出来,漠北一行所需银两,多亏臣弟的小王妃有本事,不然...” 这话说的,当朝大臣都是一愣,皇帝直接不乐意,“孤派出如此多的赈灾银!竟然还要让小王妃出钱?” “不但小王妃的钱贴了进去,臣弟的也...” 支支吾吾,好生委屈。 满朝震惊,而后议论顿生,顾沧海差点没有坐稳,要暴怒起来,看到宗鸣的眼神示意,这才稳住,询问道,“花了几多银子?” “一共,十万两。” “才...” “黄金!” 倒吸声响起,十万两黄金啊! 皇帝的手一颤,“为,为何。” “整个漠北,历经两个月的瘟疫,封城只进不出,城内暴乱霍乱交错,尸横遍野,再无良田,连树根都快被拔完了,荒城荒地,只能从头再来。这在平地上建城容易,可在死地之上建城...难如登天,再之前!感染了瘟疫的尸体需要一具具找出来,处理掉,治疗瘟疫的药材,都是臣弟和王妃在进漠北之前从小临京采买的,再...” “好勒!朝廷会补给你的。” 顾沧海听不下去了,这再说下去,他这个皇帝不用做了。 “星回说,为民为天下,这钱,权当东方一族,捐赠。” 轰! 第一三一章 斗法 这早朝上的,没滋没味的。 尤其是对皇帝来讲,更是窝火。 “漠北到底投进去了多少钱,你给我实话实说。” 下朝后,镇王被单独叫走,顾沧澜等着回家吃个早午饭呢,阿回说今日煮个皮蛋瘦肉粥。 瘦肉,粥,他都吃过。 皮蛋却是没有。 故而心里急切,开口就是一句,“臣弟折子上写得不够清楚?” 宗鸣倒茶的手一抖,茶水往外微微撒了些。 不可思议,这位爷终于也开始发脾气了。 镇王虽然凶名在外,可在朝臣和百姓的心里,他就是个十分仁慈的主儿。 真假与否不知道,但是面上,镇王总是笑盈盈地,不会去言语激烈地反驳别人什么。 今儿... 莫不是在东方府上,吃了亏了? 又或者,就是因为皇上给王妃的赏赐,让他心里有疙瘩了? 其实都不是,仅仅只是单纯的,想回家吃夫人做的饭了。 节后仍旧冷得人身子不爽快,说是要从宫里请太医来调理,最后也没有请来,顾沧澜今儿本是要来解决这事儿来着,这么一耽搁... 粥都要凉了。 他又不喜欢吃回热的菜。 “你的意思是,孤如今还不能多嘴问一句了。” “加重皇兄的负担。当然,皇兄不嫌累的话...”,又或者,你没有仔细地看奏折的话。 顾沧澜笑脸一出现,顾沧海的心里就会涌现各种疯狂的念头。 去年他回京,交出二十万兵权的时候,也是这么笑着。 如论发生什么,他都是这么笑着,从小的人畜无害,到如今的彬彬有礼,父皇和母后谈及最多的就是这个弟弟的谦逊又聪慧。 那孤呢? 帝王情绪的变化来得太快,宗鸣刚泡好一杯茶,端给顾沧海,就被他顺手扔到了地上,用来发泄。 顾沧澜突然想到,去年王容决住在白府的时候,扔那些瓷器,星回直捂着心口说疼。 眼下这么好的一盏白玉碗,怕是她看到了会疼的抽过去。 看到顾沧澜对着碎瓷片发呆,顾沧海错意以为是自己吓着他了,皱眉,“近日来事端...” “皇上若是无他事,臣弟告退。” 打断。 顾沧澜就这样毫不避讳地打断了顾沧海的话。 帝王冷笑一声,“没有了二十万兵马。” 顾沧澜对着顾沧海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二十万兵马是一个挺可怕的存在,可真正可怕的气势是能够统领这二十万兵的将军。 士兵易得,一将难求。 “顾沧澜!你别以为有了漠北封地就可以为所欲为!王臣不可...” “边疆可领三十万兵,这漠北,别的不说,正好是一处边疆。” 顾沧海一抖,追出来,“你要做什么!?” “皇上安分,本王就自然只会带着王妃,游山玩水,过人间逍遥日子,皇上若是不安分...本王好心问一句,这么多年来,可带过兵?” “滚!” 大皇子屡次请战边疆,先皇每每要同意之时,少年将军顾沧澜却总是会被举朝众臣推上去,推到先帝跟前。 他总是临危受命,而自己呢,总是眼巴巴的望着先帝,求一个机会! “给你弟弟去做副手,你可愿意?” “父皇,军事兵法之道,儿臣不比弟弟差。” 顾沧海还清晰地记得,先皇那一句,“若你可行,为何不去?” 为何不去! 明明是你不让我去! 顾沧海的内心在尖叫,可顾沧澜的人影已经走出了老远,九千岁的马车,堂而皇之地就停在宝殿之外。 “皇上。” “清理干净了么?” 宗鸣从袖子里拿出一张被卷成牙签似的纸卷,皇帝接过,纸卷展开,上头的每一个字他都认得,可组到一起,他竟然怎么也不敢去理解。 “这是...” 将小纸给宗鸣,宗鸣惶恐地道,“皇上,漠北已经开始征兵,上报的人数已经到了五万啊。” 顾沧海一挥手,“去,把镇王给孤...”可仔细想想,五万,漠北,离临京那叫一个山高皇帝远,这还么开始造反,就被临省的兵马踏平了。 “罢了,招就招吧。” 顾沧澜匆匆回家,星回看着人猴急的样子,朝着铃铛示意,粥端出来的时候,铃铛直笑,“一直温着呢,那里舍得让王爷吃回热的。” 星回也挨着坐下,她自然是不饿,但就喜欢看顾美人贴脸吃播。 “招兵一事给皇帝知道,真的可以?” “既然已经起疑心了,不如正大光明的招。” 急归急,他仍旧是吃的慢条斯理,“漠北给我,是他失策。” 星回皱了皱脸,“我怎么觉得,你哥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当皇帝。” “能当皇帝跟喜欢当皇帝是两码事,你哥好似纯粹就是为了报复你而篡的位,有些小孩子闹脾气的感觉,只是他是大孩子,故而旁人付出的代价也比较大。” 漂亮的孩子,再加上有一段惨痛的经历,在加上成年后种种压力,顾沧海的变化,连当初的皇后都不能够预料。 因为,大孩子闹别扭,毕竟少数。 顾沧澜勺子送到嘴边吹吹热气,很快就将一口粥吸进嘴里,如此往复,不久一碗粥见底,才舍得放下手里的碗对星回说道,“所以,我们不搭理,让他自己闹着。” 星回点点头又摇了摇头,“对于那些自己委屈自己尝的小朋友,确实这招很有用,可对于你哥那样的,你们不陪着我闹腾,我就闹腾你们的,坏小孩!就是缺少了社会毒打!” “社会若是不打,那就只能我们这些受害者来告诉他,什么叫规矩。” 星回说的霸气十足,顾沧澜默默地举起碗来到她眼前“再一碗。” 铃铛快速地接过碗来给他盛,星回微微变脸,“你是饿着了?” “一下朝就念着这一口,却被皇帝叫去问话,他不高兴,我不高兴,问话自然有些反冲。” “合着,还是你哥的错?” 顾沧澜点了点头,嘴里“呼呼呼”地吹着粥上面的热气。 其实两兄弟很像,但是一个会控制,一个已经被激怒不会控制了。 “漠北如今山穷水尽,东方家再有钱,也填不满这么一个豁口,皇上放心。”财政大臣,户部尚书,被皇帝急急地召进宫,用他透过铜板看世界的目光,替皇上分析了一番顾沧澜的灭亡之路。 “户部该拨下去的款,都已经拨下去了,朝廷对漠北已然仁至义尽。” 顾沧海这才安心地将人放出宫。 可人才出宫门,就派人将消息给了顾沧澜。 如今局势除非是从前就跟死了,不然谁都不会去站队。 顾沧澜看似温和,但真正厉害的人都能够从各方面收集到信息。 狮子打个鼾就不是狮子了? 天真。 这在东方府上无趣,星回总是霸着顾沧澜问东问西,眼下便是说道了财政大臣的事儿。 “这墙头草说好也好,但对于皇帝来讲,必然是要命的,皇帝难道不知道?” “顾沧海身边,没有几个人是真心的。” “那位宗鸣大总管呢?” 顾沧澜扭头看向星回,这妮子敏锐的程度,都快赶上那些专门培训过的帝国间谍l了。 “阿回觉得呢?” 星回装着十分严谨地分析道,“万事总是落后王爷一步棋,就已经走得十分诡异了,且还不能让皇帝看出来,必然是在独木桥上与人对弈,只不过这另一边的人,是你还是皇上...” 顾沧澜略微期待。 “怕是都不是吧。” “宗鸣同东方家一样,信奉的只有顾家皇室,哪怕他抚养出来的人,也都是一个信念,以顾家皇室为主,故而...” “挑起你们兄弟之间的战事,其实是他所谓?”星回激动地问道。 顾沧澜点点头,“可以如此说,毕竟,只要我跟皇帝斗法结束,无论是谁赢了,都会开始好好治理江山,只是我早先时候宣布退出,宗鸣有些意外,如今却是看到了顾沧海的不足。” 星回了然地“哦~”了一声,扭头出了顾沧澜书房。 不久又折回来,“尝尝。” “这是?” “咕咾肉。” 顾沧澜向来乐意给星回试吃。 “践行宴!哇,有没有搞错,弄一个庆功宴还不够,还要践行宴,当初赶着去死的时候,怎么不给你弄个践行宴?” 离开之前,宗鸣象征性地来宣了个旨,内容就是给顾沧澜送行,又设立了一次宫宴。 “皇帝开销听大啊。”就当着宗鸣的面,星回拿过圣旨看了眼,如此说道。 这句话她却是故意为之。 宗鸣走后,小丫头就跳脚了。 “你若是不乐意去,我们就不去了。” “不去不就是抗旨不尊,啧。” 顾沧澜笑着摸了摸星回的脑袋,“你好似长高了不少。” “还会再长的!” 日日相见之人,本是最不能够发现其身高上的变化的。 星回偷偷瞄了一眼顾沧澜,那温和的笑容,让她心里仍旧是不舒服。 笑面如风。 再下一个词就是,笑里藏刀。 “王爷,皮蛋好吃么?” “嗯,起初吃还觉得古怪,再吃就有些舍不掉了。” 星回叮嘱着,“不可吃多哦。” 顾沧澜点点头,“此番入宫,还做新衣么?” “随便从已经做好的里头挑出来一件,就够他们抢的。” 践行宴,没有办的那么隆重严肃,后花园摆流水席,宫内养着的戏班子搭台在院子中心,晚宴一开,四面八方都能够听到那咿咿呀呀的吟哦声。 顾沧澜跟星回最是来的晚,两个人相携入院子,华彩衣裳流光闪烁。 本就是两位谪仙似的人物,这么一比,纵然是正座之上那位身穿龙袍,也觉得... “你真要做皇帝?” “怎么?” “我给你改改那袍子吧。” 顾沧澜顺着星回的目光看过去,噗嗤一笑,“是觉得...” “庄重是庄重的...” “你喜欢改,就改。” 夫妻二人私语轻笑,来到皇帝跟前,双双行礼。 “王妃,孤今日,可是将你们东方家的人,都请来了。” 星回温和一笑,不予应答。 顾沧澜躬身后,挺直,皇帝目光投到他身上的衣服,眉头微不可查的一蹙,却并没有说些什么。 做帝王的约束颇多,他虽心里头念想,却也不得不因为自己身处的位子,而百般顾忌。 “好了,今日本就是个流水宴席,各自玩各自的去吧,镇王陪着孤喝几杯?” 顾沧澜点点头,走到了早就给他备好的位子上坐下。 花园四周点了不少的炭火盆,哪怕是露天的,这温度也蹭蹭地往上走。 顾沧澜务工,星回无趣就去寻自己家里人。 “五姐,这儿这儿呢!” 星月拉着几个姑娘窝在一处,“你这身骑装,当真是你五姐设计的?” 星回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免不了一笑。 “是我。” 那姑娘脸色微微涨红,忙向星回行礼,于是几个人都纷纷见礼。 “不必如此,既是月儿的朋友...” 朋友? 真的? 星回看了看星月,星月过来挽住自己的手,“自然是我五姐给我设计的。” “不知道王妃在京都的铺子,可也会挂上这身?” 星回拍拍星月的手,有人说话,便是目光过去,静静地看着。 “这位是。” 扭头问星月,星月愣了愣,“啊,单顾着聊天来的,忘记了问诸位姐姐的芳名。” 众姑娘都是脸色僵了僵。 不是商户之女? 这东方星回好似十分懂他们这些官家小姐之间的机锋啊。 可终归,对方是王妃,他们不得不一个个上前自我介绍。 完了,星月还想自己说一句,我是谁谁谁,被星回一把拉住,“本宫就是图个乐子,到底也不缺钱,眼下就要去漠北了,我这妹妹还要跟着去,京都的铺子,便由家里人打理,衣裳图纸从漠北过来,总也有些费时的...” 话说的可真是圆润。 几位官家女子也都只能用扇子掩嘴,微微一笑。 “呀,我王妃侄女,在这里啊。可是让姑姑一阵好找。” 这声音,星月一听就烦闷。 星回扭头看了看来人。 嘴一咧,乐了,“皇上怕是会错意了,这哪里能算得上我们东方家的人,连个旁系都算不上,月儿陪着诸位你诸位姑娘聊着,我去同皇上解释一番。” “站住!” 东方习文落了个没脸,气的脸色白到青,青到紫。 站住? 东方星回那是能听你话的人,倘若是亲姑姑,那还罢了,如今连个东方家人都不认的疯子,不治罪便是给她面子。 东方习文的叫声,到底还是盖过了戏班子唱戏的声音,皇帝也是注意到了,说了句,“那位,好似是王妃的姑姑。” 顾沧澜喝了一口杯盏里的酒,涩得摇头,“不是,那人,只是姓东方而已。” 第一三二章 都有脾气 “这话如何说?本是东方老二的闺女不是?”黄色意有所指。 顾沧澜明显就是不在乎,点了点头说了句,“血缘上确实。” 就再无下话。 那模样俨然是不在乎你怎么整幺蛾子出来。 皇帝也是笑笑,吃着酒水看着歌舞。 两个人的气氛很是诡异,皇帝身边如今连个贵妃都没有抬,后宫里的女人多的是机会。 可顾沧海,看不上。 他看上的人,这会子正同顾沧澜眉目传情呢。 星回自然也是能够感觉到顾沧海的视线的,心想着,皇位你抢了,王星回你抢了,什么都要抢,是不是缺爱? “皇上,臣弟先去陪王妃了。” “去。” 挥了挥手之间看见那边东方习文已经追上了星回。 “如今做了王妃了,眼界高了,目中无人了。” 东方习文倒是没有站在星回跟前说这种事情,只是如同一个泼妇般地在闹腾。 顾沧澜脚步顿了顿,没有继续上去,跟星回换了一个目光,折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星回站住,转身,笑眯眯地看着东方习文,对着铃铛说道,“去找二爷爷来,这位夫人,兴许有话要对二爷爷讲。” 东方习文呵呵了一声,“王妃如今可也是东方族少东家,这日后王爷可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星回就这么看着,也不说话。 不少人摇头,对着东方习文指指点点,如此叼妇,竟然是王妃的姑姑? “谁家没个不三不四的亲戚呢。” “万一就是王妃他们……” “别人家的事情,谁知道呢。” 皇帝一边看着歌舞,一边看着这边的戏,今夜的酒水倒是滋味不错。 顾沧澜挑了个人多的地方坐着,单独有太监伺候酒水,这是九千岁的待遇。 别人家的事情,顾沧海也不想掺和,他就是看看。 “新帝初登,有些事不知道也难免。臣妇也不能怪罪自家人,只能怪罪怪罪你了。你说,皇上他日理万机,不了解我们东方家的事情也就罢了,你一个为了嫁给一个京都九品芝麻官而自请逐出东方家族谱的……无关之人。还有脸,让本宫叫一声姑姑?” “你?!” 东方习文被一句话给激怒,但想了想今日的任务,还是忍住,继续讽刺着,“我是不是东方家一族之人,你说了恐怕不算。” “你不才说我是少东家呢?”星回笑笑,“怕是,嫁出去后,没有回过门吧,知道少东家的权利么?” “你放……你胡说,少东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利!” “你走的时候没有!如今有了!!!” “爹!” “哼!我族谱之下,可没有闺女!小妇人说话之前,可是要想清楚!” 东方家的二太爷都亲口说了,那这个妇人,就是真的如同王妃所说的。 东方习文扑通跪下,“爹!”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一个九品大臣的夫人!在皇宫大闹!” 这句话一出,东方习文就抖了抖,目光忍不住要朝皇帝看过去,最后还是憋住了。 “皇上延请东方家族人,我难道?” “你不是。” “无论我……”东方习文不忘任务,只要成了,哪怕自己夫君明面上再无升官的可能,但先调离京都,成一个编外官,钱权两得! “诶此事确实是孤顾虑不周,不过……既然人已经来了,东方二老爷,索性卖孤一个面子。”皇帝说是卖面子,可那目光和态度,皆是威胁。 二太爷也没有惧怕,只是面子上要给,于是拱手说了句“草民,遵旨。” 遵旨? 顾沧海听了神色一变,“孤……” “皇兄,既然不是东方家的!人了,不若送出去。”顾沧澜适时插话,星回走到顾沧澜身边。 “你看,这个王妃之位惹来多少人眼红,连你皇兄都眼红。” 顾沧澜看了看上头坐着的顾沧海,“他眼红的是你。” “嘿……王爷当初可不就是你把我一切给了皇上。” 顾沧澜握了握拳头,“阿回放心。” 当初若是不走这一局,你怕是不肯予了我,比起对付皇帝,想要让你心甘情愿的做我的王妃。难度似乎更大。 顾沧澜如是想着,竟是一点也不觉得眼前顾沧海的觊觎麻烦了。 顾沧海自然是没有搭理顾沧澜的话,他请进来的,如今又请出去,他是皇帝,一言既出,不会收回。 “毕竟是东方家事,不若出宫再说?” 皇帝的意思表达地十分明确,可星回觉得,皇帝请人来不会就是这么来闹一闹,“诶把人弄出去,我嫌麻烦?” “好。” “皇兄,这妇人明显就是进宫闹事,似乎是有人刻意针对本王王妃,鉴于京都店铺一事,臣弟以为,不若送去京都府衙,好好查一查。”顾沧澜话语之间,顺带又扯出来一件事,让座上皇帝脸色更难看。 “那就依皇弟的。” 顾沧澜笑着拜了拜,很快就有人过来拖着一脸震惊的东方习文离开。 “不是皇!”可话,噎在喉口,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目光逐渐失去焦距。 “蠢人。” 星回冷眼旁观,可却也知道,二爷爷此时应当也不好受。 “东方家上一代就以后这么一个姑娘,那时候,我奶奶掌家,东方习文就喜欢去主母跟前,染上了不少我奶奶的劣根。” 顾沧澜点点头,“你奶奶。” “虽说是商户人家,但……要不得这种小气量的女人,奶了我三叔之后,就给休了。” “活着?” 星回摇摇头,呵呵,“说来也巧,这回到娘家,没几天啊,就死了。” “没几个干净的。” 星回上下扫了皇上几眼,“你瞧,为了个帝位,连爹都杀的。这个年代的人,这道德就跟那粪坑一个样的。” 顾沧澜摇了摇头,“我不是那样的人。” 皇帝的目光突然过来,他又补了一句,“王星回一族死无全尸,我至少留了她弟弟一命。” 星回点点头。 不去看顾沧海。 …… “查清楚了?”回到东方府,顾沧澜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看,星回已经困得难耐,早早地回去睡了,影子过来汇报。 “王爷,已经出京。” 顾沧澜将刚写好的折子往火堆里一人,“活着就行。” 影子略有疑问,“王妃那头。” “王妃的意思。” 王妃什么时候有这个意思了?影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离开。 东方习文的事情轻描淡写地过去,皇上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日。 星回醒来的时候,铃铛过来伺候地时候说了句,“太医来了。” “作甚?”星回边穿衣服边问。 “王爷的意思,给您看身子来的。” 星回皱皱眉头,“东方习文一家?” “王爷也差人来说了,应当,没得好日子过。” 星回面带微笑地哀叹了一声,“可惜了。” “小姐,可惜什么?” “此事,莫要让二爷爷知道。太医呢?” “在前头呢。” 走出屋子,顾沧澜正巧了在外面站着,“说起来,我奶还活了几日。” “我也没有赶尽杀绝...”顾沧澜无辜地说道。 星回嘴角微微一挑,“太医可靠得住?” “先看了再说...” 星回边走边摆摆手,“我最是讨厌看大夫了。”而后又突然停住脚步,“王爷,你想要孩子?” “想。” “纳妾啊~再不行,我这王妃之位,给你让出来!” 顾沧澜脸黑...想说些什么,但是又说不得,“总归与你无害。” 星回眨眨眼,扭头又往前走,“仅此一次?” “仅此一次。”顾沧澜答应地很是爽快。 星回“咦”了一声。 “太医?” “现在是了。” “啧。” 前庭里,早膳备好,太医是个老头子,吃得津津有味。 “严大人。” 顾沧澜对着老人家拱手一礼,星回则是抱拳看着,老头儿瞧了眼,扭头就要走。 “怎么了。” “不想治了。”星回啧吧嘴,“这一瞧就是个有脾气的老头,我这病不治便不治了。” “丫头的病若是不治,怕是活不到六十。” “我如今十四,算一算,哪怕活到五十,也够了。” 屋里头老爷子筷子一撂,“不治便不治罢了。” 星回翻了翻白眼,“恭送。” 顾沧澜没有说话,看着老爷子走,走到门口,他又回来了,便笑了,“怕是你不想治也得治了。” “呵,能奈我何。” “阿回为何讨厌他?” “你都朝他拱手了,哪怕尊贵,吭一声,不成?” 顾沧澜笑容更甚,外头老头踏步进来,“是老朽,冒犯王爷了。” “严大人,无妨。” 星回这回脸色才缓和下来,“望闻问切,从哪开始?” “你想怎么招。” “我不想看来着。”星回瞧着老头儿还是不太乐意好声好气地对自己。 顾沧澜挨着星回坐下,“严大人,王妃脾气不好。” “老头子我脾气也不好,若不是王爷给了五十两!我才不来。” “哟,可真是贵!五十两就买来了!” “金子!” “顾沧澜!” “再挣...五十两,小钱...” 老头子别开头,“可不小钱,就你这病,治起来,没个千两金。” “庸医。”星回招来铃铛,“拿五十一两过来,送老人家离开,顺便顾辆马车来。” “是小姐。”铃铛办事素来爽快,转身要走,“慢着!” 老头子声色洪亮,吼住了铃铛。 “小妮子脾气比老朽还大!” 星回笑眯眯地回过头来,“那是,我谁,东方家少东家,镇王王妃!天下神医也是医,弄个破名声出来,就可以耍脾气了,这不医,那不医的...” “臭丫头!谁告诉你老朽这神医是破名声!” “不然呢?既然入了太医院,已然上门来诊治了,就该有个大夫的态度,别人家学医理,悬壶济世,您到好,坑蒙拐骗?” “放屁!” 老神医还是被闹火大了,直接站起来,“我还治定了!” 顾沧澜摇头,“早知道严神医如此好收买,便不费这番功夫了。” “进了太医局,吃着俸禄,颐养天年,王爷日后但有所请,老朽绝不推诿。” 顾沧澜也是拱拱手。 “待我休息几日吧。” “马上就要去漠北了。”顾沧澜提醒道,“难不成。” 星回挑眉,“不是要治么?索性~~带去漠北,这瘟疫一时半会,也好不了太多,神医去了,万无一失。” “王妃啊...”老神医笑着摇头,“王爷啊...您这王妃可是找的可以。” 顾沧澜笑得合不拢嘴,老神医又给自己盛了一碗粥,连说着好喝,“今日便不治了。” “吃饭,吃饭。” ... “严太医?”皇帝接到消息的时候,顾沧澜那里已经准备出发,皇帝接到这密保的时候,也是错愕。 “漠北疫情...” “皇上,探子报,疫情确实已经控制住,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 “那严大人...何时入宫?” “已有半年。” “怕是,给星回治身子的,无妨,便让她治着。” 治好了,才好。 一国之后,若是没个一儿半女,他纵然再是有心那也保不住啊。 “启程吧。” 顾沧澜略微等了一会,没什么人来,车队便缓行离开了。 “没起幺蛾子?带走了神医都不管?”星回笑嘻嘻的,托着腮问道。 “你不同家里人道道别?”顾沧澜好奇的询问。 星回摇了摇头,“此行离开,再回来,京都必然不安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比知道一些好多了。” 顾沧澜点点头。 回来,就是回来抢东西的。 “老爷,小姐已经离京了。” 东方默奇点点头,叹了口气,“小丫头长大了,心思重了。” “你们去吧,跟着小姐去,京都城里,没有什么危险了。” “是。” 东方家两度进京,都是因为王妃回府,东方家出了个王妃,故而地位节节攀升,如今是门楣踏破,各家名门望族,都是为求一个东方家的姑娘。 “娘...今日来的是何人?” 东方家如今最是恨嫁的,便是大姑娘,东方荣琴。徐青却是不乐意这个姑娘嫁的太好,可如今大房... “行了,你大哥如今没个底子呢!你就想着嫁人!” 荣琴连忙跪下,“不是娘...” “行了回去吧。” 荣琴委屈地离开,回到自己院子更是发了一通大火,“小姐,如今大夫人和大爷正为少爷的事儿绞尽脑汁,如今你也到了年纪,与其求大夫人...不如去老太爷那里。” “聪明啊!” 第一三三章 倘若有一天 “这么想来,你这皇兄的脑子不是特别好啊?让东方习文来闹事,能闹个什么动静出来?” 顾沧澜摇了摇头,“以防万一。” 星回从端正的坐姿到躺在马车上,嘴里吃着皇宫冻库的水果,想到顾沧海看自己的眼神。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个皇帝,要杀了王星回了。” “怎么说。” 提到王星回,他总归还是有一些不自在的。可星回倒是不怎么在乎,“这王小姐的背景太深,若是她坐镇后宫,届时前朝王家,后朝王星回,这皇帝脑子又不够王星回来的厉害,与其让人做了皇后再找借口,不如直接用谋逆给……”她抬了个手刀到脖子下一划。 顾沧澜略有赞同地点了点头,“王容决手里的证据,届时能派上用场。” “扰乱民心,凉了臣子的心,最后再攻下京都,却也会变得容易不少。在没有证据出来,又没有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站出来之前,百姓只求自身安逸罢了。” “你倒是什么都通透,你临走前,给你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顾沧澜很喜欢从星回这里套一些东西,虽然知道,她行事从来不会加害到自己,但……给府上姊妹说官亲,不会给东方家带来麻烦? “我这镇王王妃的姐妹,说个官亲怎么了。有我发话了,日后罩着她们,哪家大人不得抱着彩礼来下聘,怕是门楣都要被踏破了。” 星回很是得意地说着。 顾沧澜无奈笑到,“我且放心,皇帝不敢动你们的。” 星回扫了他一眼,“你莫要对你那个哥哥太自信,他比你,差太远了。” 一母同胞出来的,智商都分给顾沧澜了? “我那几个姐妹……呵,纵然我父亲做主,不让他们嫁给高门大户,也会硬着头皮挤进那些官户的。”星回颇为无奈。 顾沧澜笑盈盈地瞧着星回,“你倒是……” “小姑娘心智不开,见得世面少,书又读的少,纵然书读的多吧,那些个文人骚客写的东西……算了不提也罢。” “怎么?” “总归呢有好有坏,得要有自己分辨的能力。不然,那就是落进坑里,那也是没法子的。” …… “死丫头!胆子倒是大!”徐青手里的笤帚没个轻重地往东方荣琴的身上砸。 荣琴无处可躲,边跑边哭,边喊边叫“母亲,母亲!女儿错了!母亲饶命啊。” 这哀嚎声震天,李心染急匆匆地赶过来将荣琴护在身后。“嫂嫂这是要做什么!打杀府上小姐,万一被老太爷知道了,可是要处罚的。” “你让开!” “嫂子!” 李心染哪里能让啊,这虽说是庶女,可也不能不当人啊。 “李心染!这是我府上的事情!”徐青是气狠了,这会子说话都不顾别人颜面。 “嫂嫂,凡事好生地说,荣琴不小了,还是说亲的时候了!”李心染这个当家主母,那是不怕徐青几句话的,“荣琴,去找你爹来。” “她敢!” “姐姐,你来,我跟你好生地讲讲。” “别姐姐妹妹的!!!我跟你……” 李心染就这么笑着,“行了,给你点脸,别当令箭使了。” 徐青一哆嗦,倒退了一步。 “好了,随我进屋吧。”李心染在前头走着,徐青突然就乖顺了起来,跟着进屋。 李心染坐下来,手指戳了戳桌面,“嫂嫂,有些话啊,本也不该我来跟你讲。这荣琴到底是归在你名下的,她往好的门楣嫁了,你不是跟着沾光?” “可她……”到底只是个庶女。 “我知道,荣琴只是个庶女,可嫂子你这底下不是没有闺女么?” 徐青蹙眉,不说话。 “荣琴平日里也是敬你,视你为亲母,她若是嫁得好了,你不跟着涨身价呢?” “这……”徐青略微一犹豫,李心染不说话,倒了杯茶给自己,一口一口地抿着。 一杯茶的功夫,徐青眸子一亮,是啊,“这……是啊,诶,夫人你这来我这儿的意思是?” “王妃有的时候就交代了,府上姑娘,那都是要许给官家的,不论大官小官吧。” “为何?”徐青不解。 “为何的,您就不用知道了,王爷跟王妃,还有府上的老爷们那都是有打算的。” 徐青点点头,然后又哀叹,“夫人你说我,我的儿子。” “大公子的事儿,我也知道些,嫂子,大公子可是杀了人。” “那杀了个人又怎么样!” “砰。”李心染突然站起来,身后的凳子跟着一边翻倒,她脸色难堪地盯着徐青。 “有些话,也不该是我跟你讲,不过我今日也是将几位老爷的话,给您转达一下,哪怕是从前,我们东方府也出不来这样的子孙!这样的!就说那东方,不对,那个林星柔,嫂子是没去看她被斩首吧!” “扑通” 徐青吓得跌坐在地。 “东方家是生意家,脏的黑的是不少,可你得做的隐蔽,做的别人瞧不出来错处。大公子可以在外头野,在外头拿着东方家的名头耀武扬威,可出事了,若是累及到东方家!说白了,哪怕是旁系里头提一个公子出来!那又如何!” “不不不,夫人,夫人啊!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 “不光你就这么一个儿子,大房也就这么一位少爷。嫂嫂,东方家要出手,那得有价值。”李心染微微弯腰,老这样徐青,“大房日日惦记着我家老爷的位子,我家默奇也是知道的,这背后损着我闺女,我也是知道的,先去求过白家了吧……” “不,不是……”徐青吓得脸色发白,“夫人!我和老爷真的……” “行了……若不是跟我家老爷一个爹的,我今日也不会同你说这么多了。” 说完离开,留下徐青在那哆嗦。 ... “夫人,辛苦你了。” “好歹也是东方家的孩子...再说阿回走时就交代了我这个当娘的,我哪里能真的就不顾着了。” 东方默奇叹口气,“她总是顾着东方家,有这么个嘱咐,也是为了东方家好。” 李心染点头,心里对星回的惧怕又是深了一个层次。 “星回必是要些时日才能回来了。” “如今十四了。” “是啊,回来的时候...” “此行漠北,再回京,怕是也不能给你补办个婚礼。”顾沧澜削着苹果,苹果皮不曾断过。 星回接过来,放到果屑盒子里,然后接过顾沧澜削下来的一瓣苹果,嚼着嚼着,便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看星回神色落寞,以为她是因为没有一个婚礼心里难受,顾沧澜连忙解释道,“我登基那日…” “打仗就得死人吧。” “古来如此。” 顾沧澜看着星回脸色凝重,心想这丫头不会是因为打仗要死人心里难受吧,瞧着也不是这样的人啊。 吃着果子也没有再说话,星回沉默了好是一阵子。 临京到漠北,那是横贯了整个储国的版图,再加上走得慢,想来是要赶在入夏以前到的。 “铃铛。” “小姐~” 中途休息,星回叫来铃铛,指了指后头一辆马车,“神医如何?” “好着呢,好吃好喝地,也不无趣。”铃铛乐呵,突然话锋一转,“就是小姐,瘟疫不是已经止住了么,为何还要带走一位神医?” 星回看向在河里叉鱼的顾沧澜,“战事若起来,一位神医顶好几个军医,他若是肯帮,再培养出来几个能够处理处理外伤的下手…顾王爷到底深谋远虑。” “小姐就不信,真是为了给您治病的?” 铃铛那可是问过神医了,他带的药啊,都是治疗小姐这种病的,根本就是小姐想多了,也不知道小姐为什么如此不信任王爷。 “信个七分吧?” “还有三分呢?”铃铛好奇。 星回叹息,“顾沧澜的厉害之处就是,留着三分给自己发挥,就好像对我吧,留个三分给我就成,我就能帮他把一切事情都给处理好了。” “那…” “我虽受不得人恩惠,也是受不得人算计心思。”星回只觉得嘴里不是滋味,“给我弄点清水来。” 铃铛诶了一声去取水,来到溪边,顾沧澜过来,“你家小姐今日心绪不定的…你多照顾这些。” “王爷放心,奴婢知晓了。” 鱼叉下去就上来一条鱼,生火烤着,最大的那条就递给了星回。 “多谢王爷。” 顾沧澜摇摇头,“怎么,心事重重?是怕…” “我没让月儿来,她必然会生我气的。” “她不是小孩子了,但随同我们来漠北还是太危险。” 这次的危险跟上次不同,若是真的要打仗,这一路从漠北打过去,可不容易,而且也不现实。 按照顾沧澜的说法就是,在漠北做出政绩来,然后让百姓拥护,不费一兵一卒地拿下他的皇位。 可是,可能么?不可能的。 “要见血的。”星回如此说道。 顾沧澜吃鱼的动作微微一顿,“是啊,阿回,战争…” “我知道我知道。” 内战嘛。 “阿回,此事过去,储国就会安泰。” 大夫这时候冷笑出声,“挺仁义哈,还是假仁假义的?” 星回却是没有生气,对着大夫问道,“大夫觉得呢?打仗好是不好?” “自然是不好。” “打仗了,您若是能够起死回生,那名声不是更加节节攀升。” 老爷子一扔手里的烤鱼,又被气着了,指着小妮子说道,“你的事儿我可都是听说过的,那下手不比王爷仁慈。” “老爷子,我刀刃上可没有无辜人的血。” “切。”老爷子挥挥手,星回笑嘻嘻地递过手里的烤鱼,“您就当您的神医。” 车队再上路,星回钻回马车里,顾沧澜支着个脑袋假寐,“困了?” “在想你说的话。” “不必放在心上。” 顾沧澜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突然笑了,“阿回为了不伤害百姓,可是又想到了什么法子。” 星回“啧”一声,咬了咬唇,“我说王爷…” “嗯?” “您先说说您的计划呗。这人在漠北,天高皇帝远,什么利用民心不费一兵一卒,那都是说给皇帝的探子听的。” 顾沧澜点点头,知道自己王妃聪明 马车再度行进的时候,车鼓励的声音很容易就将两人的音量盖过去。 “漠北的兵,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这地方本来就是易守难攻,我之所以要在博城建立王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退守三千里,而敌人不敢往前进一步,但若是粮草充足…” “所以,最好就是不要打仗。” 星回点点头,“那顾沧海还能自己把帝位让给你不成?王容决手里的东西再是有用,也不可能让举国上下都倒戈,再说,要是顾沧海脸皮够厚呢?” “阿回十分聪慧的,理当想得到。” “我不聪慧,我不想动脑子,我今日懒的很。” 每每耍无赖的时候,顾沧澜就知道,想要从星回这里要法子估计是没有用了,“阿回,那不如我们明日再说?” “在车里待着也是待着,您不防说说?咱解解闷。” “其实,和你说的没什么大差别,从王容决开始,再到我做出政绩,而后将漠北的真实事情公布于众,如此波澜下来,他必然坐不稳那个位子。” “皇帝的暗杀…” “他…手里并没有真的可以用的刺客,纵然有也被宗鸣大总管给换了。” 星回翻了个白眼,“王爷真是既要皇位,又要名满天下,心思可谓是重啊。” “不然如同顾沧海那般,漏洞百出,做不了多久。” “连着我这个王妃,也要跟着攒名声,难哦。” 顾沧澜眸子暗了暗,原来是在不高兴这个,“能治就治,若是治不好,神医必然也不会说出去。” “宫里那位肯定已经知道了我的事情了,瞒得住?” 顾沧澜一点头,“他想要你做皇后呢,瞒得住。” 星回看着顾沧澜,有时候看着这么一张漂亮的皮囊就在想啊,那若是真的成了自己的老公,养在身边养眼也是好的,哪怕真的成了皇帝,允诺了自己做皇后,那后宫之主当当,日子潇洒自在,整日的嗑嗑瓜子,听听妃子们的八卦也是极为逍遥的一辈子。 可到底,她迈步过去自己心里的砍,身在这个时代,心却是从另一个时代过来的,她聪慧,狗屁的聪慧,那都是前世受的苦。 “倘若有一天,东方星回没有用了呢?” 第一三四章 东方府白家 “莫要整日地瞎想,睡一会吧。” 星回点点头,依着睡下,因为心绪不宁,也没有睡得十分安生。 顾沧澜犹豫着的手还是落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 睡了一路,精神上倒是好了许多。 顾沧澜单手支着自己,坐在星回的身边,也是睡着的,只是星回一动,他也就醒了。 “王爷躺下睡会?” 顾沧澜半阖着眼帘,摇头,“马车停了有一会了,睡得可好?” 星回坐起伸个懒腰,“睡得很好。”看了看王爷的姿势,衣袍上褶子的位子告诉她,这个男人就这么坐着睡了一路。 “王爷,我出去逛逛...” “我陪你?”顾沧澜作势要起身。 “不不不,你歇着,我去看看他们做了什么东西没有,拿进来与你吃点。”星回边说边要往外走,顾沧澜也是不由分说地起身随着下去。 两人下马,星回奇怪地瞧了他一眼,心想,盯得这么紧做什么,要逃也不会是在这种荒郊野外地逃啊。 看到星回的目光,顾沧澜失笑,“新鲜的水果可还有。” “王爷,保存不了多久的,您们赶紧吃。”铃铛麻利地将水果拿过来,已经切好了。 星回点了点头,“还有多少?” “多着呢,就是怕到时候浪费了。” “不会浪费,越是往漠北去,天气越是凉,水果容易保存。” 星回看着铃铛直笑,铃铛尴尬地回头看了眼神医,“神医大人啊,你瞧...” “行了,切点分了吧。” “好勒!” 顾沧澜过来,“神医性子一向如此。” 星回点点头,十分正经地说道,“王爷知道这叫什么么?” “什么?” “缺少社会的毒打,给惯的。”说着,眉飞色舞,还故意给了神医一个挑衅的目光。 神医将刚拿起来的水果往盘子里一扔,“臭丫头!你要打谁!” “我若是要打你,你也反抗不了啊!”星回瘪嘴,“再说了,我又不是你,还给人下药。” 下药两字一出,神医神色就古怪了起来,“行了,说到了博城再治。” “行行行,你厉害,王爷,您这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啊还是王妃啊。” 顾沧澜却只是宠溺地看着星回,“她肯治就好。” 车行月有余,顾沧澜的车队,本就是有人开道的,什么山匪盗贼的那都是不可能遇到,紧赶慢赶地总算是到了小临京。 “太爷!王爷和王妃入小临京了!” 白府,哦不,东方府,如今是白家住着,说是住着,不过就是看个门罢了。至于当初东方默奇为什么会这么考量,星回也不晓得,只是如今回到小临京暂作休息,那必定也是要回到东方府的。 马车浩荡入小临京,因为漠北治理瘟疫的缘故,从庆城来卖土豆番薯之类的作物的商户,早早地就把两人的事迹给宣扬了出去。 东方星回如今是镇王王妃,还是陪着镇王出生入死的。 更别说她在漠北做出的贡献。 百姓们就差给两个人建庙供奉了,此时入小临京,那是满城来迎,一路相送。 “这送瓜果鸡蛋的,也就罢了,这送你丝巾帕子的,是什么意思?”星回一脸怒气地看着顾沧澜狼狈的模样,也不伸手给他整理,顾沧澜叹气,“还不帮我弄掉。” “那都是姑娘的心意。” 有些眼力劲儿的仆从连忙过来,给顾沧澜整日。 “我这便去换身衣裳去。” 那些帕子,或都是姑娘们贴身的,什么味道都有,顾沧澜差点晕过去。 星回嫌弃地挥挥手。 顾沧澜才走出几步,又折返回来,说了句,“夫人放心,他们都入不得我的眼。” 看着顾沧澜离开,星回蹙眉,“那是不是哪日有姑娘入得你眼,我便是要二女共侍一夫了?” 这句话,顾沧澜自然是没有听到。 白家就候在门口,顾沧澜回马车换了衣裳出来,一宅子人才跪倒。 “老臣,恭迎王爷王妃。” “不必不必,回自家而已。”星回先是上前,将自己外祖母拉了起来,顾沧澜虚扶一把白子诚。 白老爷子自然知道自己做的那些龌龊事,在星回那里是得不到原谅的。 好在自己老婆子还是让外孙女尊敬的,也就够了,这样,兴许还能顾着白家一点,只要镇王一句话,白家...便不会真的没落。 白老爷子还是有些心思在的。 可惜了,他若是知道了顾沧澜将星回的话试做天旨,怕是就会掐断这种想法了。 “王妃妹妹...” 星回看着迎过来的一个女子,眉头一皱,然后再笑盈盈地对着外婆说道,“这一别一年多了,姑娘们一个个都出落得如此水当当,这谁是谁也都忘了,空时外婆再好好替我引荐一番。” 老婆子心里头叹气,白家的姑娘,她心里估计就瞧得上白葵,也只能拍拍星回的手背,对着几个丫头讲,“王妃一路劳顿,总也要喘口气的,不是叙旧的时候。” 几个姑娘丧气的离开,一个个嘴里都交头接耳地说着。 星回冷哼一句,对着自己外婆说了句,“您都这把年纪了,手底下的姑娘们若是出门有个错的,还得您担着,我便让王爷修书回京,请个嬷嬷来。” 老太太眸光亮起,“这好啊,阿回还是心疼我这个老婆子。” “您长命百岁,我才高兴呢,若是让人给气着了,我可不乐意。” 祖孙两相互搀着往里头走,白子诚心里自然气,白家几个老爷心里也自然是气的,可顾沧澜就站在跟前,东方星回如今是王妃,他们能怎么的? “王爷,里头请。” “白老请。” 顾沧澜素来如此,在臣子跟前也是那样谦和的模样,让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白子诚落后一步,几个儿子更上来。 老大:“爹...这东方星回如今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咱们还住着人家的宅子,她可是东方少东家!”白子诚说是在斥责儿子的口吻,可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反话。 两个儿子眼神都是恶狠狠的,“爹,咱还指望着...” “行了,必然是要住些日子的。” 星回自然还是去了辞寒,顾沧澜也顺其自然地跟着往辞寒走,“辞寒啊,各位小姐都是争破了头,可老太太说了,这是...” “没事儿,纵然是住进来了,也是可以搬出去的,这里毕竟还挂着东方府的匾额。”星回冷不丁地说道,“铃铛。” “是。”铃铛上前,将婆子一拦,“嬷嬷照顾老太太便好,小姐如今身边...” “哎呀呀呀,你这丫头可是要被割舌头了!怎还好叫小姐!好是没有规矩!王妃...” 星回脚步顿住,顾沧澜也是叹气,“若是厌烦,轰出去就是了。” “好歹是给我外祖母颐养天年,住的好些也就好些了,这怕是住了大宅子,一个个心思都变了。” 升米恩斗米仇的事儿啊,屡见不鲜。 这边王妃还没发话,铃铛就气的跳起脚来了,“关你屁事啊,我跟在王妃身边那么久,就爱叫小姐,王爷都不曾来说我半个不是,你算什么东西。” “你!王爷不说你那是王爷大度,王妃不说你那是王妃...” “是我宠着她,如何?你有意见?”星回转身过来,眸光犯冷盯着这个白府的婆子,见她还是有话要讲,便对身边的顾沧澜说道,‘’王爷,我这是来这地方休息的,这白府如今可是空着,咱们住白府去吧。” “你说了算。” 老婆子一听,连忙跪下,“王妃,王妃万万不可,老奴知错了,王妃,老奴知错了。” 星回看着她一点点爬过来,脸上的厌恶也随之明显,顾沧澜抬脚就要踢过去,那边一声,“孙儿啊,饶她一命!” 外祖母由几个孙女搀着急匆匆地过来。 来得,倒是挺快的,应当是赶巧。 “这才多久!就给我生事!拿了身契,打发出府!” “是,老太太。” 老太太发话了,立刻便有人上前来将人拖走,星回看了眼老太太身后的几个女孩,脸色没有一星半点地回府。 “王爷先入院子。” “好。” 顾沧澜转身离开,面对三五成群的莺燕,没有一丝丝的留恋。 星回看到她们眼里有失落还有对自己的不满。 “外祖母带着几个姐姐来是?” “都说许久不见,我便也想来问问你可缺什么。” 星回嘴角一勾,“外祖母,这本就是我的院子。” 辞寒两个字,写的端秀好看,院内风景别致,纵然许久无人居住,可老太太也是让人日日打理着,未曾让自己几个孙女沾染这地儿。 辞寒跟冷砚斋两个地方,都不曾有人住进来。 若说规整地更加用心的,还是冷砚斋。 老太太若有所思,“外祖母还当你会回冷砚斋去的。” “辞寒是自己一点点置办起来的院子,都是自己心意,冷砚斋里头...生人气重了,再说,这里头,五脏俱全,又开了个小门通着外头的街市,住几日,也不打扰白府上下。” 这话说的,能有多见外就有多见外。 老太太知道自己带着孙女来,心思太重了些,让星回生了芥蒂,可到底几个孩子如今年纪在了,东方家举家迁去京都,如今出了个王妃,府上的姑娘自然更是能够高嫁许多,京城啊,那多是官家,哪怕是个读书人,也是出自世家。 这样的未来,比比小临京,怕是要好上不少。 老太太也想给自己几个孙女谋个好未来。 如今能借一借力的,只有这个还认自己是外祖母的星回。 可说到底还是心急了。 “王妃姐姐,为何不请外祖母进去?” 星回笑了笑,“我也才到呢,里头可还没打扫过。” “怕什么,祖母可是每日地都紧着人去打扫。” 星回看向老太太,“那外祖母。” “好了,就是来问问你可有缺,若是有缺,差人来告诉我一声。”说完看了看星回周身,“你这身边也不多差个使唤丫头的,就这么一个妮子...” “外祖母,我就用的惯这么一个,旁的事情,都是交给暗卫去做的。” 暗卫! 这两个字出来,老太太脸色终于也是不太好了,小姑娘却还是不明白,有人又要开口,老太太的拐棍轻轻举起落地,转身,“让你们王妃妹妹先休息着!” “祖母!她不过就是住个两三天就要走了,今日好歹还能说上话,日后若是...” “哎...” 老太太看着一群姑娘,“王爷会修书回京,替我们白府请个宫中嬷嬷来教养你们,如今一个个虽到了年纪,但也要有些规矩!” 几个丫头听着不服,“东方家的姑娘才加没得规矩!我们自幼...” “如今,我这个祖母的话!也是敢驳斥了!” “孙女不敢!” 莺莺燕燕跪了一地,老太太微微转身看了眼身后,星回早已经入院子。 他们毕竟是伤她害她过得白家人。 如今一个个小姑娘又巴巴地冲着人家夫君来,老夫人颇为无奈地摇摇头,“各自去罚抄百遍女律吧。” “是,祖母。” 院子里,铃铛凑过来将外头的事儿交代清楚,添了句,“老夫人这么做,岂不是让几个小姐更加恨你。” “那又如何?”星回无所谓的说到,“去,去各个庄子上把我的人叫来。” “您是说...” “嗯。” 日落,替星回在小临京操持生意的四个人出现在屋内,顾沧澜早早地就安奈不住动了筷子。 “你们也坐下吃吧。” “奴不敢。”迎春身子往后缩缩,盼秋也是。 倒是宁一,看了看顾沧澜后,目光投向星回,“不用管他,他吃自己的,都坐下吧。” 铃铛过来上了最后一道菜,自然而然的挨着星回坐下来,几个人才接二连三地坐下。 东方波自然是离顾沧澜要近些,拿筷子都有些不稳。 星回瞧了,“王爷,你吓着人了。” 顾沧澜一口咬下肉,还没开始嚼呢,听到星回这么一句,便委屈地看着星回说道,“我这...吃个饭,也吓着人啊?” “噗。”铃铛笑了,“王爷,您气质不一样。” 星回让铃铛给几个人倒酒,“小临京日后,便彻彻底底地交给你们了,服装店再开一家,虽然剩下的成衣都被我带去京都了,但是我和王爷接下来几年都会住在漠北,图纸第一时间会落在小临京。” “是,小姐。”几个人这才松一口气。 以为自己被抛弃了呢。 “除却衣裳...” 顾沧澜突然筷子一放,“好勒,先让他们吃饭。” 星回一愣,笑道,“是,先吃饭吧。” 第一三五章 侧妃之位 “奶奶~今日总是可以跟王妃说一说了吧。” 白芜缠着老太太,这一夜没有睡好,想地尽是那个对东方星回温柔谦和的顾沧澜。顾王爷能对星回如此,自己哪怕成了侧妃那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储国的镇王啊,九千岁,自拥封地,如今在百姓的心里更是水涨船高,自己哪怕只是个侧妃!那也比普通官家子弟的正妻要有地位多了。 况且锦衣玉食,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白芜的想法,自然也就是其他姑娘的想法,可爷爷说了,白家只能过去一个,也就是说,他们这些姐妹的,要争抢了。 白芜这么一说,白薇,白桂,白芍也都围了过来,“奶奶~那王妃姐姐,可是不喜欢我们。” 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她不是不喜欢你们,她是不喜欢白家。” 白家对东方家做了太多过分的事情,她身为被害者和东方少东家,这一切,是无法因为自己这个外祖母的情分,说过去就过去了的。 老太太颇为为难,看着这些孙女,叹了口气,“用过午膳去把葵儿叫回来。” “奶奶,这跟大姐姐有什么关系。” 老太太目光锐利地看了眼白芜,“你大姐姐跟阿回关系最是亲密!由她来说。” 几个姑娘安静了下来。 “行了,都各自回各自院儿去。莫要去给王妃添麻烦!” “是。” 一个上午,总不能是这么就过去,白芍几个姑娘抓耳挠心的。 “芍儿姐姐,不然,咱们自己过去看王妃姐姐吧。” “王妃?姐姐?” 众姑娘看向白芜,一脸的鄙夷。 “这就叫成姐姐了,指不定不是你呢。”白桂冷冷嘲讽道。 白芜立刻就不乐意了,“不管是不是吧!去了就是做小的。” “用得着你说。” “与其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不如去…” “行了。”白芜起身,“散了吧,奶奶既然有打算,我们做些多余的,到时候惹来祖母不悦…可就没有你的份了。” 几个人一听,都是觉得有道理,也都是起身欠礼离开。 可谁又能真的就这么浪费时间呢。 “快去打听一下,王爷爱吃什么。” “快,去打听一下,王爷喜爱的颜色和料子。” “快去…” 几个姑娘的丫鬟散开,各自去打听,可回复却都是差不太多。 “王妃做的。” 王妃做的,吃的,穿的,喝的,都是王妃做的,没有王妃不会做的,他们也就没有什么机会靠着这些去接近顾沧澜。 “怎么回事?这东方星回,是去做丫鬟去了?从吃到穿,都包揽了?”白芜听完就眉头紧锁,“这下怕是麻烦了。” 没想到东方星回的手段如此厉害,“哼,到底是商户人家出来的女儿,这些下三滥的手段倒是学的精湛。” “小姐,这么一来,靠近王爷的法子,还剩什么?” “漠北!”白芜一咬牙,“漠北此行,若是我能够逮到机会,随行而往…” 丫鬟一愣,“可是小姐,漠北不是…” “怕什么,东方星回都能去,我为什么不能去啊?”白芜咬着牙,“再说,瘟疫不是已经被他们给制止了么!” “小姐,其他小姐不会也…这么想的吧。” “去,探探口风。” 白府上下忙得不可开交,铃铛在白府上下游走,回来将事态告诉星回。 “有意思,一个两个,都要跟着顾沧澜去漠北?” 铃铛急的跺脚,“可不是嘛!小姐,您不急么?” 星回“嗯?”一声,抬头看着小铃铛,“我急什么啊?” 铃铛叹气,“小姐,您真是不急啊~” “急什么,走咱们看戏去。”星回起身,拉着铃铛离开辞寒。 东方府虽然大,但是里头的人也不少,星回前脚刚离开,就有人去给各家的主子通风报信。 “偶遇,总不能是打扰,走走走。” 星回这还没走出院子,白芜和白薇两姐妹就迎了上来。 “阿回妹妹。” “叫什么阿回妹妹,见过王妃。” 星回笑了笑,“这就见外了。回到了东方府上,我便还是东方星回。” 白芜温和笑笑,“妹妹既然不跟我们见外…我和薇儿也就不跟妹妹客套,阿回,漠北那里…” “芜姐姐,漠北如今,正是在复苏之时,我跟王爷如今去漠北,便是为了好好治理那片地方。”星回极为官方的回答。 三个姑娘好似聊得开心,实则,白芜跟白薇心思已经动了起来,话憋在喉咙口,又不敢立刻问出来。 而星回则是期待地等着两个人会出什么招。 “王妃,漠北传过来的番薯之类的,在小临京卖的可是不错,你们东方一族的生意路,果然不是别人可以模仿的,这些东西在漠北?便是百姓们的粮食?” “倒也不全是。”星回摇摇头,心想,这么久了,这麦子的应该已经被他普及了吧。 看着星回气定神闲的模样,白芜跟白薇只觉得她在装蒜,顺带炫耀。 “还不是跟着王爷,若是我,必然能够更多地帮助王爷。”白芜愤恨地想着,微微咬了咬牙,“回妹妹,王爷辛劳,你照顾着,可也是辛苦。” “我不辛苦,吃吃喝喝的,我全是凭自己心意来的,王爷骄纵我,从来也不提什么要求。”她说的时候,十分欣慰。 她越是欣慰,眼前的两个姑娘更是觉得星回在朝他们耀武扬威。 一个咬牙一个跺脚,气的要走,被星回甜腻腻地叫住,“两位姐姐,不若去我院子里坐一坐,本也是好久不见,昨儿不是才说…” “不…”白薇刚要说不用,就被白芜一把拽回来,“妹妹邀请,我们自是要去的,不过…” 她上下看了看自己,“虽是自家姐妹…” 星回笑了,怎么着,你还得去打扮一番? 这怕不是自家姐妹的问题,这怕是觉得见王爷不够漂亮吧? “那,两位妹妹是要…回去梳洗打扮一番?” “妹妹若是肯费时间等…” “自是愿意的,姐姐请把。” “那,王妃稍后见。”白芜白薇双双欠身离开。 星回叹口气,瞧着两个人离开,摇了摇头,“还有两姐妹怎么不来?” “怕是还没想到,小姐?” “去吧。”星回一笑,有些邪性。 第一三六章 你吃醋 “何必呢?”顾沧澜陪着星回等在院子里,白家对自己有意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星回“嗯”了一声扭头看向顾沧澜,“怎么招?你还想要带走几个白家的闺女?” 顾沧澜摇摇头,连忙否认,“倒也不是,只是何必搭理。” “今日不搭理,白府不会死心。小临京毕竟离漠北太近了,万一你治理好了,他们举家迁去漠北,来找我呢?” ... 顾沧澜对着星回坐正身子,定定地瞧着她,“阿回。” “嗯?” “你吃醋?” “我可以不吃醋,只要我不再是你的王妃,这些事情我就不会再干涉王爷。” 顾沧澜清了清嗓子,抬头看见铃铛在那里憋笑,将目光冷冰冰地投射过去,铃铛连忙转身离开,说道,“小姐,我去厨房看看。” “去吧,把奶煮了。” “好的。” 铃铛离开,顾沧澜冷不丁地来了句,“未免太不约束身边的丫鬟了。” “无妨。”星回摆摆手,“我与你不同。” “日后难免会给你造成麻烦。” 星回温和地一笑,“铃铛不一样。” “你自己注意便好。” 谈话终止,顾沧澜好似因为星回的话有些微微的愠意,而星回无所谓的态度让他更加恼怒。“王爷?” “怎么?” “你生气了。”星回嬉皮笑脸地说道,“喝杯奶茶会不会好一些?” 顾沧澜蹙眉,“不会。” “那就好。”星回反而有些高兴的模样。 顾沧澜不解,“有什么说法?” “王爷看上白家哪个姑娘了。”星回不正面回答,继续问着白家姑娘相关的问题。 “我不喜欢。阿回...” “那...我们东方家的?” “阿回!”顾沧澜站起身来,铃铛又一脚踏进来,笑盈盈地对着王爷说道,“王爷,奶茶啊。” 顾沧澜斜了一眼铃铛,“嗯。” “那我家铃铛如何?”星回看了眼铃铛,在顾沧澜要喝奶茶的时候,问道。 “你故意的?”顾沧澜气定神闲。 星回摊摊手,“小铃铛跟着我不容易,总不能耽误她。” “日后,高官子弟之中随她选。” 铃铛笑得更加欢快,“小姐,有王爷这么一句话,奴家可是安心了。” “怎么,以前跟着我,心里不安?”星回鄙夷道。 铃铛摆手,刚要解释,外头就传来几个姑娘的笑声,从中穿出来一声,“阿回姐姐!来迟了,莫要...” 先进来的,仍旧是白芜。 这个姑娘,看来是真的想要嫁给顾沧澜。 才入屋,就瞧见了顾沧澜在喝着奶茶,身子微微僵了僵,微微一欠身,“民女见过王爷,王爷万安。” 之后还在慢慢走着的三个,听到白芜的声音,一个个都朝着里头挤了过来,三三两两的问安,好是没有小姐的风度。 星回无奈地按了按太阳穴,“行了,诸位姐姐坐下吧。” 铃铛一个个将凳子搬来,搬得离顾沧澜远了些。 她这个举动,惹来白芜的不悦,“姐姐身边的丫头,素来机灵的。” 星回差点翻白眼,问了句顾沧澜,“王爷可有要事?” “原想着陪你一会,那我等会再来。” 星回点点头,“晚膳我来叫你。” 顾沧澜起身,看向铃铛,“顾好你家小姐,莫教人欺负了去。” 铃铛憋笑,欠身回道,“王爷宽心。” 从白家四位姑娘进入到屋子里,再到顾沧澜离开,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在星回的身上。 白芜手里的帕子搅在一起,心里头不甘之火好似被浇了一桶油一样,轰然炸响。 星回自然是看到了她眼里的不自然,抬腿歪着身子看向四个姑娘。 “外祖母,希望四位姐姐,高嫁?” 白芜一愣,白薇也是紧了紧眉头另外两个相互看了看,不言。 “不说话那就是默认了。”星回冷冷一笑,“或者是外祖父的意思。” “王妃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白家还能在我们东方府住着,就该乐了。”话音落,白芜就蹭地站起来,刚要说话。 铃铛就端着盘子过来,一人一杯茶地送到几个姑娘的手里,到白芜的时候说了句,“呀,您要走了?拿着茶...” 白芜气氛地接过茶又坐下。 铃铛勾唇角笑笑,放下端盘走到星回身后站好。 “不是么?虽说外祖父的本意不是让我死,哪怕我念着我娘的情分,不追究这件事情,那,怂恿东方府上大老爷,勾连三老爷前期林邪,吞了东方家无数钱财,这若是要审理起来,你们几位小姐...都得沦为庶民。知道,什么是庶民么?” “东方星回!我们白家以礼相待...”白芜愤怒。 铃铛作势要怒,星回伸手拦住,“啧,白家,到底还是没有摆正姿态是么,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回去告诉外祖母,话呢,我就提醒这么一次,白家想要靠着,王妃外戚,这个名号,让府上小姐嫁的好些,我倒也不介意,要借着东方府的名号,在外行商,我作为东方少东家,便也干预了。” 几个姑娘纷纷坐不住,“你这话说的,好似我们白家就是靠着...” “对没错,你们白家这么多年,就是靠着我们东方家撑着的,不然为什么堂堂将军嫡女!下嫁给一个商户!因为白子诚两个儿子,没一个有用的!唯一有用的闺女!白蕊!被他作为交易,交给了我爹!懂了么?白蕊千万金的聘礼!你们去问问你们爷爷!用到哪里去了!!给你!”星回指着白芜,“给你!”又指向白薇。 “给你们的爹!买官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 她的话,震慑了在场的四个姑娘。 星回长长的吸了口气,又慢慢地吐出来,“行了,该说的都说了,让外祖母好好的养着自己身子。回吧。” “王妃...” “东方家的女儿,本宫做主,会替他们寻一个京都当官的好夫君就此嫁了。你们若是当真要巴着顾沧澜...”星回犹豫了一会,起身来,背对着铃铛说了句,“铃铛啊,去把王爷请来,这几个姐姐瞧着也都十四五的样子了,今夜就送去侍寝吧,我这年纪小,但也是王妃,这王府开枝散叶的事儿,我也是有责任的。” “是,小姐。”铃铛笑盈盈地领命。 第一三七章 由着闹 看着顾沧澜一脸平静地吃饭,星回放下筷子端坐询问,“怎么,王爷没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 “你的四个美妾,可就这么被我黄了。”星回不信邪地继续问道。 顾沧澜也学着她放下筷子,端坐好,“妾室,我不在乎。” “现在不在乎,那以后呢?”星回凑近一点,贼兮兮地问道。 顾沧澜似有察觉,“后宫归你管。” ??? 我在乎的是后宫归不归我管么?我在乎的是,你有没有后宫! 看着星回好像对这个回答有些失望,顾沧澜抬了抬头,看到铃铛一个劲儿的挤眉弄眼地比划,顾沧澜了然。 “阿回,有你一个便够了。” 星回猛地一回头,看到铃铛在那跟猴子似的手舞足蹈,“嗯哼”了一声,铃铛动作僵住,“小...小姐。” “出去。” “是。”铃铛边走,还边嘀咕着,“王爷啊,自求多福啊。” 顾沧澜叹气,“阿,阿回啊...” “嘿嘿~” “后宫必然是要设立的,这个问题我们似乎谈论过...” 星回将脸一别开,“话,我撂在这里了,后宫这个东西我是不会管理的。” 顾沧澜笑了笑,“你若是不喜欢,便随便扔个人去...” “顾沧澜!”星回起身,满眼怒气,憋了一会,踢到了凳子离开房间。 “阿回!听我解释...” “行了,我知道,皇帝什么的,要平稳朝局,后宫不过就是个空架子。” 星回摆手,虽然自己也是清楚得很,但是!你这纳妃就是纳妾,名义上也是老婆!这个老婆也是要入族谱的! 这个年代,大老婆是老婆,小老婆也是老婆! 越想越气,扭头冷瞥了一眼顾沧澜,“顾沧澜。” “诶。” “我不入宫,我身心清白,跟你和离!哪怕你把我休了!我也还是能够找到一个好夫君的。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不香么?我为什么非要跟你入宫?从小临京到漠北,我都快被你榨干了。” 顾沧澜沉默。 见他说不出话来,星回叹了口气,离开。 “诶不对,这是我院子啊,为什么是我走!?”走出了院子才反应过来的星回,再要回去,也是觉得不对劲,决定去冷砚斋凑活一晚上。 这脚步刚到冷砚斋,就看到里头灯火通明的,还传来人语。 “啧,不是说空着么?这是已经住进来了?” 寻声往里头走着,就听到了白日里几个姑娘的声音。“东方星回如今可是眼睛高到头顶了!?连奶奶的意思都敢违背!?” “就是!再者,不是我们白家的姑娘,日后总也有别的女子进去,她一个人...能应付?” “东方家的丫头都被她弄出去了,我们白家的,可由不得她说!” 星回冷笑着站在门口,听得有滋有味。 “东方星回不肯帮我们...阿芜,咱们?” “哼,王爷是活人又不是死人,行了,各显神通罢了。王爷可是,不日就要走了。” 几个姑娘眼珠子一转,纷纷有了心思。 星回叹气,“也是,顾沧澜总也要给顾家开枝散叶的...诶,罢了...由着他们闹去。” 第一三八章 我来教你们 “东方星回!” 天蒙蒙亮,东方星回一夜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她宿在哪里,但是因为王妃不在,府上四个女子大清早就开始闹腾。 “王爷这是民女做的奶茶。” “王爷,听闻您爱吃烤鸭~” “王爷,这是民女赶早去东方服装店替您买来的衣服~” 顾沧澜脸色漆黑的坐在堂屋里,直到屋子里的气温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铃铛才忍不住开口,“四位姑娘,王爷才起来,这会子还没有缓过神呢?姑娘们不若...” “主子说话呢,你一个丫鬟!” 铃铛谦卑地笑道,“是是是,您说得对,您是主子,可这不,王爷在呢吗。” 这话一出,四个姑娘都冷静了下来。 顾沧澜从始至终,连个正眼都没给,他们刚入屋的时候,还喊了一句东方星回? 若是没听错,怕是两个人吵架了? 白芜愉悦地想到,莫不是因为王爷看上了他们几个?结果东方星回不肯,这才吵起来? 铃铛俯下身子对着顾沧澜轻声道,“小姐一早熬了粥,只是觉得今日要留给您一些时间。” 顾沧澜抬眸,“什么时间。” 铃铛指了指一屋子的姑娘,“这不是...” 顾沧澜拍桌起身,一步跨过去,白芜故作被吓到,往后倒去,脚下一滑,要倒向顾沧澜。 铃铛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顾沧澜扫袖往前大跨步,正正好避过了白芜的身子,连个衣袖都没给碰到,出门离开。 “哎哟。” 白芜应声摔倒。 “噗。”铃铛和其他的白家姑娘,都是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白家姑娘笑,也就罢了,铃铛也笑! 白芜起身就要打下去,突然闪出来一个暗卫,剑鞘中的寒芒若隐若现,吓得白芜连连后退几步。 铃铛笑语道,“白家姑娘莫要心急,小姐不在,奴婢留下来了,自是有原因的。” 白芜等人皱眉。 “什么意思。”白薇扶着有些被惊吓到的白芜。 铃铛伸手将暗卫的剑推入剑鞘内,然后冲着他点了点头,暗卫后退一步,然后消失。 几个姑娘对铃铛更加惧怕。 “小姐呢,也不是不大度的人,好歹也是一家子人不是,自是留我下来,来告诉诸位姑娘,顾王爷他到底喜欢什么。” “真的!” ... 顾沧澜找到东方星回的地方,是在白府,白蕊曾今的闺房。 “阿回,你想你娘了?” 星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爹和我娘,虽说是两情相悦,可到底...也是一份两厢亏欠的感情,我娘为了将我培养成东方家出色的商女,自幼教我读书认字,读的书,都是一些谋略测算,认得字,都是商业经,族人说东方家大小姐清冷,可其实呢...她不敢,不敢和旁人有过多的接触罢了,毕竟...白家日日夜夜在谋划着她和她娘。” 顾沧澜蹙眉。 “但比比那些从小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来说,东方大小姐的日子,那是多少人念想不来的。” 星回突然回忆起来自己在湖里醒过来的瞬间,那向死的残念,如此清晰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第一三九章 谋士与皇后 与其说是白家策划的谋杀,不如说是这位头脑精明的小姐,盘算的一场自杀。 “如今白家也败了,林邪也死了,东方家族内安泰,对外齐心,我实在想不出来什么理由,要成为皇后。” 是皇后而不是王妃。 “你可以不做皇后,但必须是我的妻。” 星回起身,手里拿着一般策论。 叹了口气,又努力地微笑起来,“王爷,做人不能这么凉薄,你喜欢那金丝笼,我可不喜欢,强求而来的,总归不妥当。” “等漠北平稳,你我再谈此事。” “今日不谈妥,那我便留在小临京过过日子吧,想来我父亲他们知道我在小临京住下来,也会早早的回来的。再者,这小临京不也有您的产业,我可以无偿帮您打理。” 顾沧澜隐忍不发,仍旧是耐心地劝到,“皇宫不会限制你的自由,宫门不过就是一堵墙,留着大门给你的。” “王爷身居高位,总也知道什么叫身不由己?” 顾沧澜怒色微微显露,“我是皇帝,你是皇后,普天之下,你是万万人之上,哪里来的身不由己。” “就像王爷您还会身不由己的建立后宫,只为了朝局平稳,权衡势力,而我身为皇后,一个女人,要身不由己的可就太多了,您今日能为了维稳,建立后宫,纳妃选秀,明日就会为了维稳,让我这个无所出的皇后,退位让贤,最后我落得一个什么下场...兴许,也就是比王星回好上那么一点,便是死能有个全尸,或者至少能入个皇陵?” “阿回!” “王爷,我也不是什么可怜人,东方家能助你,能保你的,纵然我不是皇后,为了我族利益,仍旧是保你江山永固。” 顾沧澜一震,东方星回的性子,他素来以为,不是好拿捏,但是她容易服软,她怕麻烦,她总是因为懒得与你争辩,而会使用最快的手段,将事情解决。 可入宫为后,这件事情,从她知道自己心意之后,一直在驳斥,一直在抵触,哪怕如今大局已定。 她的态度,已经从抵触,成了厌恶。 她有少东家的气度,本就是一个清冽的人,只不过不像从前那样冰冷,爱说话了,但那似乎都是假象。 她爱笑了,只是因为,内心更加冷漠了。 什么事情都不放于心头,便自是觉得不在乎,不在乎的,看他们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的,便是好笑,好笑,自然就笑了。 自己在她眼里,会不会也如同那些耍猴儿的一般,或者,他就是那只被耍的猴儿。 “阿回...倘若我真心待你...” “王爷与我是一类人,你的真心里总夹带着私货,你瞧,这一路走来,咱们两个,哪一步肯让对方吃了便宜?” “我!” 是,是不肯让对方吃便宜!但也没让你吃亏啊! 顾沧澜心里如此想着,露出了颇为无奈的神色来,“不如,咱们试一试...” “当个皇后试一试?我乐意,满朝文武,举国百姓乐意么?” “天下没有比你更适合…” 听到他这一句,星回眸光晃动,闭眼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的时候,顾沧澜发觉,他好似,丢了什么东西。 “天下没有比我更适合做皇后的女子。顾王爷要的,兴许只是一个能在你危机之时替你答疑的谋士,这样,谋士我当,皇后,您另择佳人。这宫我也不入了…您有什么疑问,劳烦派人传个信便好。倘若有朝一日,有人效仿你哥哥,你也放心,那个人,星回不会让他走入宫门。” 第一四零章 倘若不设后宫 “好!” 顾沧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院子,从气闷地状态中回复过来的时候,身前跪着一老人。 仔细一看,是白子诚。 “老将军有何事?”他心情不好。从他说话的声调和语气里就能听出来。 白老爷子微微抬头,看了眼顾沧澜,连忙又跪下。 心想,完了,几个孙女莫不是把这尊佛爷给惹恼了。 “王爷,星回嘱咐老臣,说您……要住回原先的院子。如今院子是几个姑娘住着,老臣在他处……” “这里可是东方府?”顾沧澜低头看了眼白子诚。 “是。” 顾沧澜抬步离开,“府上巨细,我会跟阿回商榷。” 白子诚跪着磕了个头,等到脚边声音渐远了,一旁也跪着的奴才连忙过来将老爷子扶起。 “老太爷,老太太那里……” “别再去烦她了,几个孩子擅自做主,已经让她和外孙女有了隔阂。” 奴才点点头,“老太爷,回屋吧。” “回吧。” 顾沧澜并没有将遇见老爷子这事儿跟星回说起,也没有去问,到底是不是她想要自己搬出辞寒。 他知道东方星回这个女人,有事总是会当面说的。 “回来了王爷,小姐做了不少好吃的。” 铃铛笑呵呵地看着被气跑地顾沧澜又乖乖地回来,手里端着的奶茶立马奉上,“还在想呢,这都快落太阳了,您能去哪。” “阿回,你家外公,让我搬出辞寒。”顾沧澜突然间又想告诉她了,看看她的反应。 “去哪里了?”星回没有正面回答顾沧澜而是询问他这一日去向。 顾沧澜坐下来,好像犯了错处,犹犹豫豫许久,说到,“我去寻了奶娘。” 那个乳娘?星回记得。 “怎么说?”她也好奇,好奇顾沧澜的心思。 “兴许,可以不设后宫,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 星回笑了,“这种事情,还需要问乳娘,顾王爷博古通今,怕不是去问这种问题的吧。” 无所遁形,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星回才从来不在自己面前伪装自己。 “神医说……你的病,有的治。” “嗯。” “阿回,若我不设后宫呢。” 星回叹口气,坐正看着顾沧澜,“王爷,你想好,虽有先例,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结局吧。” “此事……能不能等漠北之事结束后再说?”顾沧澜头疼扶额,“我不会辜负你的。” “我娘跟我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顾王爷更是男子中的佼佼者……神仙难逃啊……”说完,示意铃铛上菜,缓缓开头,“我外祖父的意思,就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王爷收个白家闺女去……” “你的意思?” “我外祖父的。” 顾沧澜保持怀疑态度,“若是修整好了,早日前往漠北吧。” 星回斜眼笑了笑,“好。” 顾王爷要走的? 这个消息来的太快了,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来。 白芜站在辞寒院子门口,整个人微微发颤,“王妃!” 等到星回出来,便是直直跪下。“烦请王妃,回京之时,念在表亲血脉,带我去一次京城。” 星回站着,没有低头,只是用眼珠子下视冷瞧着,“血脉?呵……” 白芜双掌握拳,狠狠地磕了个头。 星回走到她跟前蹲下来,“葵姐姐跟我说,她夫君,好像看上了你?” 第一四一章 不要脸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四二章 将被放弃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四三章 趁着王爷不在不如…… “小姐,王爷没有机会么?”趁着王爷不在,铃铛悄悄地问。 星回点点头,“你瞧,说是替我出头,不过也是为了趁机收了庆城,临近小临京的庆城,将它作为商业中转站,那是再好不过。” “小姐啊——”铃铛的话戛然而止,顾沧澜进来,她立马起身要下马车。 “到哪了?”星回问道。 顾沧澜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再半日。” “我睡会。” “嗯。” 博城之地仍旧寂寥地很,只是比起数月前那模样,如今可以说是欣欣向荣。 顾沧澜顾王爷将会回来驻扎在漠北,并且就住在博城,如今人在路上,可百姓来不及高兴,京城来人已经占领了此地。 “这些人是谁?” “钦差?” “不知道。” 博城衙门口,官差整整齐齐地分站两旁,等着顾沧澜一行人。 日落,顾沧澜车马到了博城衙门口,衙门里头立刻就出来一人。 “诶,王爷,微臣叩见王爷。” 顾沧澜一脚踩在脚蹬上,一脚踩在马车上。居高临下地冷昵着这个不认识的大臣。 “这是谁。”星回探出头来,好奇地问了句。 “你谁。” 大臣抹了抹脸颊上莫名其妙流下来的汗,回到,“臣——” “不重要,来做什么?” “协助王爷,治——” “不需要,哪来滚哪去。” 说完走下脚蹬,扶着星回下马车,星回走过他的时候,冷不丁的说了句,“缺人啊,用着吧,这位大臣,可是来自京都?” “回,回王妃话,正是。” “早我们几日出发的?” 大臣又点点头。 星回便笑了,“王爷,派人回京查吧,把他家人控制起来。”然后又蹲下来,抬起那位大臣的脸,“事成之后,也算一位功臣,保不了你自己的命,好歹能保一保你族人性命。” 大臣哆嗦着,说不出一个字来。 直到两人进了府衙,他才在地上狠狠地磕了个头,“多谢王爷王妃。” 县丞和郡守都在,星回没有参与他们的政治谈话。 “这几日不见王爷来?”铃铛轻飘飘地问到。 星回翻身看着铃铛,“图纸呢?” “不是说新请的画师不满意么?”虽然这么说,还是将手头的画展开,给在床榻上无趣地星回看。 星回上下扫了一眼,“差人送到波叔手里去,安排上架吧。” “是~” 来了博城有几日,从那晚顾沧澜进了县衙之后,就再也没见过面。 星回看了看屋子里,将目光锁在衣柜上,“要不……就这么走了算了??” “无影。” “主子。”无影从门外出现,担忧地看着自家主子。 已经七八天没见着王爷了,这主子,脾气能好了? “王爷这几日忙什么呢?”星回的声音有些懒。 无影略一思索,“征兵。” “多少了?” “七万。” 星回蹙眉,“啧怪不得。行了,你退下吧。” 无影刚要离开,星回又补了一句,“去瞅着王爷,雨筑也去。” “是。” 等到两人齐齐离开,星回立马从床上跳起来,“抓紧!” 第一四四章 王妃失踪 “王妃呢!!!”第十日,顾沧澜发了疯一样的找人,东方星回不在,铃铛也不知所踪。 没有人知道,也无处可寻。 自己留在她身边数百名暗卫,居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包括雨筑和无影。 “王爷。”但是这两个人一点愧疚之色都没有地站在那处。 顾沧澜眼里满是阴郁,甚至有些狠厉,盯着无影好一会,“去找。” “是。” 无影带着雨筑离开,刚出王府,雨筑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影子哥,你真不知道主子去哪了?” “如果我知道了,我现在应该已经被王爷吊起来严刑逼供了。” 雨筑点点头,“那主子会去哪里?” “我要是能知道,现在也会被吊起来严刑逼供。” 雨筑愣住,“那王爷?” “不想见到我们两个罢了。”无影颇为无奈,“走吧,直到主子回来以前,我们都可以不用回王府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说的时候,还有些隐隐的激动。 星回自然是不可能被顾沧澜找到的,“追到我?开玩笑,你小姐可是专门训练过反追踪的,想追到我,除非顾沧澜肯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来找我。” 铃铛吸吸鼻子,“万一王爷真来找你了呢?” “找到再说。”星回无所谓地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换了一套,铃铛无奈了,接过星回的衣服,“若是我去不到那里,或者去那里找不到你?” 星回指了指小临京,“去找波叔。” 铃铛勉强地一笑,“小姐为何要带着我?” “喜欢你,不过你可以自己选择,我给你准备了足够的嫁妆,去找我之前,给你时间考虑。” 铃铛吸吸鼻子,“小姐,路上小心。”说完,带上斗篷驾马离开。 星回看着人远去,转身进了小茅屋。 又过两日,小茅屋这里来了一队官兵,他们搜查着屋子的角角落落,得出的结论确是,无人居住于此地过。 “王爷,问到了,确是有个姑娘,驾马往小临京方向去……追踪下去,是不是去了小临京。” “是。” 顾沧澜脸色很差,连着几日追踪,连一点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巡查到,她好像从顾王府出去之后就直接在人间消失了一样。 “东方星回!!!”他有些愤怒,低吼了一声之后翻身上马,刚要离开,皱了皱眉,又下马朝屋子里走。 顾王爷在博城办公不到一个月就丢下一堆事情给了郡守,当然,整个漠北都在顾沧澜的控制之中。 待到顾沧澜一行人离开,星回驾马回来,若无其事地游荡在小茅屋周围,踩了几圈,然后飞身上树,放马离开。 然后向小马儿离开的方向看过去,叹了口气,轻工离开。 又三日,小临京来信,“不是王妃,是她的贴身丫鬟,铃铛。” “在哪。” “没有带回来,那个丫头说,她本来是跟王妃约了去一个村落汇合。但铃铛不想暴露王妃所以没去,也不知道王妃会留给她怎么样的暗号带她去往那个村落。” 顾沧澜拳头狠狠地握了握,“去把铃铛带来。” “王爷?” “带来!” 第一四五章 威胁 “王爷。” 铃铛被带到了星回的房间,人刚到,就被按到地上,膝盖传来一阵疼痛,却也只是微微一蹙眉。 顾沧澜脸色难看地盯着铃铛,几乎是从齿缝间透出来一声,“她人呢?” 铃铛磕了个头,“奴婢不知。” “当真!?” 铃铛又是磕一个头,神色清冷,更是坚决,“不知。” “拖下去,严刑逼供。” 铃铛张了张嘴要说什么,但只是惨然地笑了笑,“王妃说,我若出事,漠北……覆灭,顾沧海江山永固,千秋万代。” 她缓缓淡淡,只是在知会王爷一声,生死看淡,随你处置。 顾沧澜眸色越来越暗,挥了挥手,“带下去!” “哎……” 铃铛一声叹,门外也传来一声叹,“王妃,试探不得。” “这不挺好。”星回自屋顶飞身下来,款步走到顾沧澜身前,抬头看着他,问“江山不要了?” “要。” “那就是不信我有这个能力?”转身,将铃铛扶起,“怕不怕?” 铃铛摇摇头,拍了拍自己膝盖的土渍,又揉了揉膝盖,“怕死了。” 星回噗嗤一声,拉着人入内屋,喊了句。“还不请府医来!”,顾沧澜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好。” 铃铛愧疚地看着自家小姐,“逃不掉啊。” “派的都是精英,你个小丫头哪里能逃得过。” 铃铛嘟嘴,“早说别带着我了。” 顾沧澜在外头轻轻咳嗽一声。 星回不理,继续道:“如今知晓了,也好。” “砰!”门被顾沧澜踢开,“阿回。” 星回不紧不慢地给铃铛盖好被子,看着他,“铃铛提醒你了。” “我不当你的话是……” “当一当吧,今日不当,明日也是要当的。”星回面上没有一丝神色,“王爷,我要的你给不了。” “我给!” 铃铛抖了抖身子,“腾”地坐起来,“小姐!” “口说无凭。”星回嘴角一勾,“立字据,按手印,还有你的印章。” 顾沧澜没有立刻说话,“啧?不乐意?” “让我好好想想。” 铃铛急地窜过来,“王……” 星回一拦,“好。” 顾沧澜看了眼铃铛,眼里尽是警告,甩袖离开。 “小姐,这明日你的安排就开始了呀。”铃铛跳脚,“到底也是一郡百姓。” “顾沧澜都不急,你急什么……”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小姐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 铃铛头摇的像拨浪鼓,“那小姐,明日若是王爷不肯给你文契呢?” “那就遣散了他漠北的七万大军,把原先准备给顾沧澜的东西,给顾沧海。顾沧海做皇帝还行,就是人蠢了一点,我替他把持着,东方家给他看着国库,还愁江山不稳固?只要顾沧海是皇帝,顾沧澜就一辈子是王爷!” 回到书房的顾沧澜一拳落在书桌上。 “东方星回!” 此时他可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又爱又恨。 “王爷……探查清楚了,王妃的动作,在她再到漠北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王爷是不是……” “军中有王妃的人?” “是。” “商户??” “王妃已然早早带着东方家的势力入住。” …… “磨墨!” 第一四六章 和好妥协 “别一副老大不乐意的样子……”星回仔细地看着文契上的每一个字,余光之处: 顾沧澜面无神色,只是眼睛死死地盯着星回。 他在文契里做了些文字手脚,就在刚才,东方星回拿着毛笔沾朱砂,一个一个地改了。 虽然知道可能逃不过她的眼睛,但是她这行云流水地改下来,让顾沧澜开始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有内奸了。 星回改完,将纸交给铃铛,铃铛跑出去不久后回来,两张新写好的一人一张给了王爷和星回。 “签字,按印。” 星回笑的眉飞色舞。 顾沧澜无奈,最后还是落笔签了字。 “王爷。”文书被星回对折,放进怀里,“这文书上签字落笔的,是王爷顾沧澜,日后你登帝位,若是反悔,我就与你同归于尽。” “不会!” 顾沧澜立马开口,“阿回,信我一次。” 星回摆摆手,“王爷说话一向算话,我也是出于无奈。” 是无奈,不得不承认她是喜欢顾沧澜的,这种男人,有底线,有手段,有心机,还能让自己胡来,怎么想嫁给他都是赚的。 可深宫和共享老公这种设定,她无法接受就是无法接受。 “我也不要王爷你放弃江山去追美人,只是想你我好聚好散……” 顾沧澜皱了皱眉,没再让星回说下去把人抱住,“我知道了。阿回放心,我说到做到。” 怀里的是个大宝贝,她的智慧,足以支撑起这个国家的繁荣昌盛,聪慧漂亮那都是次要,可她也兼具。 …… 皆大欢喜,普天同庆,王妃王爷和好了! 漠北顾王府带领着漠北百姓勤耕劳作,拓展生意,欣欣向荣。 漠北这块储国伤疤好的太快,顾沧海每天都过得胆战心惊。 “皇上,派去的那位大臣恐怕已经……” 宗鸣看着新来的消息,征兵才两万余人,这作假做的过了,就有些刻意,故而他也不知道……那位大臣如今是顾沧海的人还是顾沧澜的? 这一招,是星回交给他的。 果不其然,顾沧海断定不好了。 “消息必然是假的,再派人进去打探。” 顾沧海眉头舒展开去,“急急忙忙把东方星回带走,就是为了这个?” 是啊谁不是为了这个!?他也是,可是他困在这个皇宫之内,除了派人出去,还能做什么呢? 这么一来,顾沧海忍不住看向宗鸣。 “皇上?”宗鸣疑惑地询问。 “没事你下去吧。” “老奴告退。” 宗鸣退走,诺达的宫殿里只能偶尔听到蜡烛滋滋的声音。 他知道自己已经败了。 “皇宫那位,如今位子坐的也不舒坦。” “哟,是宗鸣吧?我记得这位的字迹……”星回就站在顾沧澜的旁边,低头瞧了眼他手里的信,一眼看出来。 “嗯?” “给我家带过几次信。” 顾沧澜点点头。 “这么说来,王爷早就部署好了?有我没我都一样嘛。”星回突然有些失落。 “不一样。”顾沧澜将信烧毁,伸手揽住了星回的腰,“小了点。” “顾沧澜!!!” 第一四七章 回京 “王妃。” 铃铛的称呼,终于在时间过去不久后,转变,她和星回两个人都从小丫头长开成了大姑娘。 不同的是,王妃名花有主,铃铛只把钱数。 “外头传,王妃身边的大丫头,将王妃的脾性给学了个十成十。”星回笑道,“如今看来是青出于蓝。” 铃铛自然不会觉得星回是在责备她,脸也不红,伺候着星回起床洗漱,“给您养老。” “我东方少东家需要你来养老?” 铃铛笑了笑,随手挽了个发髻,“挑哪个?” “束个丝带吧。” “好。” “外头传...你有相好了?”星回看了眼镜子里认真给自己梳头发的铃铛。 她倒是也没有惊讶,“是,有了。” “人可是个好的?别到时候贪你钱财。” “不会。”铃铛似乎是心念到了那个人,露出笑意来,“再说了,没人敢,我这有王妃跟王爷做主呢。” 话音才落,稳重地脚步声传来,顾沧澜站在星回身后,铃铛欠身离开。 “怎么,怕铃铛走了,没人给我梳头?” 顾沧澜摇摇头,顺手给星回绑丝带,“府上的丫鬟们,为了争你身边的这个位子,可是闹得纷纷扬扬。” “不出岔子就行,人有上进心是好事。” 顾沧澜了然,“让铃铛把持着。” 星回点了点头,顾沧澜绑好束带,她左右晃头看了眼,“来的这么早,是有什么事情?” “你想回京都么?”顾沧澜牵着人往外间走,饭桌上摆好了早膳,铃铛正在收拾。 星回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如今想开了,住哪都一样,铃铛日后住哪去?” “他是京城的。” “那就回吧。” 顾沧澜露出笑意来,“四年。” “说的好似中间没有回去过一样。”星回拿起筷子在饭桌上“哆哆”两下,开始扒拉粥。 镇王,回京。 漠北交给了一个熟人来打理,四年前得中状元的东方星朔。 “你哥哥走马上任,你不等见一面再走?” “我哥如今身边自有美娇娘...”星回翻了个白眼,“真真是年年天寒地冻走,天寒地冻来。” “日后不来了,你哥功绩攒满,自然也是要回京的。” “你这不废话。” 新帝登基,朝野必然有一番血洗,空缺都是要人补上的。 “说起来,铃铛丫头相中了谁人?” “王容决。” “停车!” 铃铛垂着头站在星回的跟前,王妃气的整个人呼啦呼啦扇风似地吸气呼气,“王容决那什么德行!” 铃铛开口要解释,护送人群里出来一人,仔细一看还不就是王容决。 翻身下马,噗通就跪在了星回的跟前。 “你再瞧瞧!”星回掐着铃铛的下巴,将她头拧向跪着的王容决。 这么多年,吃再多苦都没哭过的小丫头,这会子眼泪水跟瀑布一样往下流。 “哭个什么!” 铃铛直抽抽。 顾沧澜叹气,走了过来,“王家已经翻案,他也被正名入了王家族谱,是正儿八经功臣后人。” “我是在乎名利!你但凡看上个乞丐!那人好,有志气,老娘拔萝卜也能把他拔成出息的有用的人!王容决他!” “小姐!他也没犯大错啊!” 这个关口,还敢开口说话的也就只有铃铛了,顾沧澜一向是怀柔政策,自己的媳妇他最懂,只能哄着来。 星回“他”了一声,而后将地上跪着的人拉起来,“说说。” “王...王妃。” 东方星回更漂亮了,她身边的小丫头也是。 又漂亮又灵。 王容决花了两年的时间从黑狐那里出来,本想着报仇,结果归了漠北军,待在顾沧澜身边久了,那自然就认识铃铛了。 他佩服铃铛啊,这个小丫头是全天下唯一不怕王妃的人了吧,连王爷有时候惹了自己王妃,还得靠铃铛出手呢。 “就...就去...” “你就这么被撩走了?我平日里的白跟你说了!”星回还是气的,但是顾沧澜能把人带在身边了,那人自然是已经向善了,白了铃铛一眼,小丫头又低下了头,只不过露出了笑容来。 王妃什么性格她最清楚,眼下已经是同意了。 “行了,到了京都再说。” “诶。”王容决乐呵呵地,看了眼铃铛,回到了护送队伍里。 “行啊容决!王妃身边的大丫鬟,那可是比公主都金贵的姑娘。” “就是,天下谁人不盯着那个姑娘呢,你可不知道,那些个大山庄,甚至侯门都有人来求娶过,被王妃一扫帚扇飞了。” 王容决怪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多,多亏了王爷。” “加入黑狐还送媳妇?”有士兵上前来,兴致勃勃。 王容决摇摇头,想了想,说道,“你若是有命从那里面出来,找个媳妇不难。” 星回还在气头上,转身要上马车的时候,报马飞快地跑来,“王爷,王妃,东方公子车队就在前面。” 星回一激动,牵了匹马过来就奔了过去。 “哥!” 东方星朔正在下马车,对着星回点了点头后,扭身去牵自己夫人,星回一拉马缰,“哼。” 夫人下马车,星朔连忙过来哄自己妹妹。 “你嫂嫂怀孕了,可不得仔细些。” “靠着下三滥手段爬了床,你也敢让她生下来。” “东方家少主是你,日后也没我什么事情,我入了士等于自动放弃了东方家家财,怕什么。” 星回翻了个白眼,看着身后女人过来,美是美,一股子狐媚劲。 “小姑子。” “别,受不起。” 兵部尚书之女,一手兵法被她用到勾引男人身上是用的炉火纯青。 “哥你还娶小妾么?” “尚在考虑。”星朔也不避讳自己夫人。 星回看了眼前头笑容瞬间僵硬的女人,咧嘴笑了,“嫂子不正好怀孕么。” 星朔点点头。 这一声嫂子,某人并不是很乐意在这个时候听到。 “星朔,我肚子...” “扶夫人上马车吧,不舒服日后就少出来见人。”星朔的话,说的很是温和,可内容,听的人心里发寒。 等尚书之女离开,星回压低声音,“那兵部尚书不是顾沧海的旧臣?这姑娘心思到是歹毒。” 后头传来马蹄声,星朔对着顾沧澜拱手一拜,“王。” “不必。” “顾沧海下台已然是定数,我无非是看在她怀了孕,孩子无辜。” “那之后呢?”星回眨眨眼。 东方星朔冷笑一声,“七出有三,足够。” “那你自己在漠北,多加小心,我留些人给你。” 星朔先是要拒绝,而后顾沧澜一招手,打头过来的就是王容决。 他太懂自己夫人了。 星回嘿嘿一笑,“铃铛可有意见?” “大公子回京之日,可是铃铛成亲之时?” 星回一拍小丫头后脑勺,“这话说的有歧义。” 东方星朔看了眼王容决,“我做主了。” 铃铛拉着王容决下跪,“多谢大公子!” 第一四八章 又逢春(完) “王容决手里没有证据吧。” 顾沧澜气定神闲地靠着马车,直到星回说了这句话,他神色松动。 “何以见得?” 星回凑过来,“你办事速来求快,若是王容决手里真的有皇帝草菅人命的证据,那不得早早地围绕这个证据展开行动?” 顾沧澜似乎笑了一下,星回看到他身体微微抖了抖,但没有说话。 这就是说中了? “那你回京,靠什么将人逼下台?”星回好奇。 “靠你啊。”顾沧澜显得胸有成竹。 星回摇头,“我能做的都做了。” “足够了。” 马车慢悠悠地往京都走,虽然是去走马上任的,可比比以前也算是轻装上阵。 …… …… “回来了?” 皇宫清冷,他遣散了不少的人,就像王星回当初诅咒的那般。 他至今只是个孤寡之人,不老,不衰,但是落寞。 满朝文武都知道,新帝就在来的路上。 宗鸣仍旧是那样笑着的样子,“皇上……” “多少年了?”顾沧海看着老奴才,嘲讽地问道。 宗鸣弯着腰,没有回答。 顾沧海这便明白了,“看来,我早就败了是么?” “王爷差人来信,漠北那里,他整治地很好,可以……” “颐养天年?” 宗鸣弯腰点头,仿佛仍旧是那个忠心耿耿地老奴才。 让他做了几年的皇帝,王容决手里没有证据,可顾沧澜还是拿出了让自己声名倒塌的东西来。 十二万大军就在漠北驻扎,顾沧澜在那里是土皇帝,自己去那里就是受囚。 他没有选择自杀或者逃亡,安静地等着顾沧澜,亲手将玉玺,虎符还给了自己的弟弟。 顾沧澜问,“当皇帝,感觉如何?” 顾沧海没有回答看了眼星回,“你想好了?” 星回笑盈盈地拿出一张有些皱巴的纸,“皇上盖个章?” 顾沧澜没有多想,宗鸣拿来印泥,帝王落款,她这才像只餍足的猫儿一样,眯着眼笑了起来。 顾沧海一扫上面内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弟弟。 骂了句,“愚钝!没有朝臣之女入宫,你怎么稳固朝局?!” 星回憋嘴,“为何没有朝臣之女入宫?” “你这……” “不入宫当妃子,可以入宫做女官,我可不是吃素的。” 顾沧澜听了,脸上绽开一朵花来,“你看,我适合吃软饭。” 星回哼了哼,看向顾沧海,“你算计王星回的时候,必定没有想过今日吧。” 顾沧海眉头一蹙,“你……是王星回什么人!!” 星回额翻白眼,“想多了您,若非你把人家安了个谋逆罪名满门抄斩,我都不知道还有个叫星回的姑娘,也这么聪明。” 改朝换代来的静静悄悄,直到第二日上朝,群臣才反应过来。 “皇帝呢!?” 皇帝呢? 追皇后去了…… … … 东方家炸开了锅,已经要做皇后了,给跑了! 铃铛这次可是什么都不知道了,急得一直哭。 “岳父……” “使不得!”东方默奇将人一把拉住,看着憔悴的皇帝,叹气,“我知道你心里急……但,星回此举突然……我也想不出来她会去哪里。” 铃铛嗷嗷叫,“我要许人家了,她索性就不要我了!什么都没告诉我!” 顾沧澜失魂落魄地回宫,新上任的漠北镇守加急信回来,全是斥责,星回确实去找他了,“我妹妹才多大!你就要孩子!” 顾沧澜这才醒过来,是那夜把人给吓着了。 懊恼万分,又从信里得知星回去了一趟,就离开了。 他必然是信的。 皇帝还是照常上早朝,处理政务,只是那脾气着实令人胆寒。 发布了不少新政令,还有一些务农举措,一些,另百姓欢腾的“发明”,促进了周边国家的相互往来,等等等 这一系列都是皇后留下的,可皇后不见了。 百姓们知道后,满天下的开始帮着皇上找媳妇。 又过几日,铃铛着急忙慌地进宫,“皇上。找着了!” 锦囊,当初那位道长留下的锦囊! 与其说是铃铛找着,不如说是锦囊自己出来的。 顾沧澜这便记起来,惊喜地拆开锦囊,写了三个字,“又逢春”。 顾沧澜迷惑,铃铛确是记起来,“小姐说,以后要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好像在南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