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之女大佬的甜婚日常》 第一章 初遇 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 向东常说：这世上有那么多城，那么多人，那么多路，而我，却在那天早上，偏偏就遇到了你，这是注定，江一水，我的人生，早就注定会一塌糊涂的爱上你。 —————————————— 1977年农历七月初七。 鹊桥节。 阳光明媚。 天空湛蓝。 又是一个好天。 一大早…… 山间的小路上轻盈而出了一个窈窕而倩丽的身影。 江一水挖了些野菜，拎着小提篮儿，刚拐过山脚。 忽然，一个高大的男人扑了过来，既快又准，伸出铁钳似的大手，一手箍着她的腰，一手捂着她的嘴，顺势向旁一滚，一眨眼的功夫，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两个人一起跌进了山边的草丛里。 姿势一上一下。 距离离得很近。 江一水镇静的抬眼一瞧。 只见身上的男人大概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形笔挺，体态挺拔，粗略一估，身高大概接近1米9，上身穿了件“海军服”，蓝的清澈，白的通透，特别的干净。 一头短而硬的板寸儿，衬着深邃的五官，高凸的喉结，棱角坚毅的下巴，简直就是阳刚气爆棚，尤其是那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如星，看似无波无澜，眼底处却透着冷厉和狂傲。 长的还真帅。 江一水是个黄花大闺女。 从来没跟男人这么接近过。 管他是不是帅哥呢？ 想“扑”她？ 就不行！ 她弓腿就向对方小腹踢了过去。 那男人动作麻利的一挡…… 躲开了！ 江一水只觉得腿骨处都有些隐隐作痛……显然，对方是个出手老练的练家子。 可她也不是省油的灯。 干脆又抡圆了胳膊，照着对方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本来以为凭着对方的身手，这下根本不会打中的。 然而…… 出乎意料的。 男人既没躲，也没搪，而是生生的挨了她这下，瞬间，脸上就清晰的浮出了五个大指印。 就凭他这大体格。 万一真动手…… 那还不得把江一水打扁了？ 可他…… 却只眯着眼睛直视着她……阳光淡淡的拢着女孩儿精致的五官，仿佛给她罩上了一层悦目的光晕，两条粗黑的大辫子搭在草地上，花衬衫裹着纤细的四肢和腰身，明明就是个娇柔柔的小姑娘，可她眼底的倔强和不屈，就像两颗熠熠生辉的宝石，让人过目不忘。 男人没还手。 淡定的伸出大拇指，在薄唇边一抹，声音压得极低，“嘘！别出声！” 话音刚落。 只听得山路上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大概有十几个人： “老王，抓到那小子了吗？反了他了！还敢动手打稽查？” “就是！小刘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都送医院了！脑瓜子直遄血。” “艾玛！这还了得？抓到那小子，直接送大牢！” “对！刚才还看到他了呢，一眨眼睛就没了？会不会在山脚下？大家分开找！” “……” 江一水明白了。 敢情这男人并不是有意轻薄。 而是一只“大活驴”。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跟十几个稽查动手？ 能人啊！ 她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 只听得脚步声已经顺着山路下来了。 江一水头脑转得快。 如果现在被稽查抓住了？ 这年月……孤男寡女趴在草丛里？ 怎么解释的清？ 她干脆提高了嗓音，突兀的嚷了一句，“哎呦，别过来。” 这一声…… 不但把稽查吓了一跳，也把身上的男人弄愣了。 江一水儿轻轻的推开了他，又压低声音交代了一句，“别动。” 这才在草丛中不慌不忙的站起身，顺势囫囵了两下头发，缓步顺着山坡往上走。 带头的稽查叫张开元，大家都是一个村儿的，相互早认识，眯着眼睛一笑，“呦，是一水妹子啊？你咋在这儿呢？” “哦！我想上山挖点野菜。刚才在草丛里解个手。” 她乖巧的一笑，闪目往对方的身后一瞧……跟着10多个陌生的男人，胳膊上带着稽查的红袖箍，有几个鼻青脸肿，甚至嘴角带血的，显然是被打得不轻。 江一水走到众人的面前，“张大哥，你又带着县里的工作组，缉拿坏人呢？” 心里虽然对工作组没有什么好印象，觉得他们只会迫害人，可嘴上却说的很动听，“一大早的，同志们真是辛苦啦！” 顺势往山坡上一指，“刚才你们来之前，我瞧见一个“大个儿”，好像还穿了件海军服？他往山上跑了。” “是吗？” 众人一愣。 凝神细瞧她……笑面如花，天真无邪，根本就不像是撒谎的样儿。 张开元也不再多说了，“那我们去追？” 带头往山上跑去。 等到众人都转过了山角，走远了。 那男人才由草丛里快步而出。 随手在裤兜里掏出了一把“票子”，直接往她面前一递，“谢谢了~” 江一水没接。 傲气的挺了挺小肩膀，“我打了你，也帮了你，咱两扯平了！” 男人不多话。 眯着眼睛瞧着她。 把钱往她手里一塞。 转身大步就下了山。 江一水在后面追，“哎，你等等！” 拐过山角再一瞧。 哪儿还有男人的影子啊？ 她低头数好了手里的钱。 也没矫情…… 人都没影了。 只能先收下。 把钱往兜里一揣。 这就回村了。 谁想到刚一跨进家门，迎头却碰上了个“意外”的客人。 －－－－－－题外话－－－－－－ 开新文了。 是一段有点儿怀旧的爱情故事……宠文！甜文！甜宠文！ ps主打发家致富，甜蜜爱情，各位喜欢苦大仇深，极品撕逼的小主儿，请绕路！ 第二章 渣男年年有 世上的事，福祸总相依。 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人生里会遇上什么？ 这不？ 江一水刚进家门。 抬眼一瞧。 徐汉生来了。 他是江一水订了婚的丈夫……原本就是个地道的农民，因为家里拖了些关系，进城上了几个月的班，就有点儿要嘚瑟上天的意思了。 此刻，原本该在县政府工作的他，正穿了一身城里人的干部服，人模狗样的坐在椅子里，“一水，你回来了？我有话想跟你说！” 顿了顿，“咱们解除婚约吧！” 这话刚出口。 他立刻就又后悔了……江一水可是十里八村最出名的大美人，心灵手巧模样俊，能说会道身段好，当初自己可是费尽了一番心机，好不容易才和人家订上了婚，连碰都没碰一下呢，这就要退了？ 可…… 仕途仿佛更重要！ 他咬了咬牙。 又强自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一水，虽然咱们村里的观念还是比较保守，可你要想开些，现在时代不同了，女人被退婚并不可怕，只要你足够坚强，你还是会遇见更合适的人嘛！” 哈？ 这逼装的！ 江一水淡定的掸了掸裤腿，往炕沿儿上一坐，一双清澈的大眼睛傲气的暼着他，“徐汉生，别唱高调了！你就直说……你是不是和刘县长的女儿好上了？” “嗯？没！没好上！”徐汉生支支吾吾的搪塞，“一水，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就只喜欢你，要不然，当初我也不能“头拱地”的来你家求婚。可那个刘翠花利用她爸的职权，硬逼着我结婚。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如果想要继续在县政府上班，就只能……唉！我真不是趋炎附势攀高枝，我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呸！ 牛若不喝水？ 谁能强摁头？ 这男人，关键时刻露出本性了！ 当了陈世美，还要立牌坊？ 明明想借着女人往上爬，竟然还不承认！ 江一水不屑的挑了挑眉，“行了！别说了！我同意！退婚吧！” “啊？你同意了？” 徐汉生一下子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凭藉着自己殷实的家境，“英俊”的外貌，还有初中毕业的“高”学历，江一水会像身边大多数的女人一样，趋之若鹜的粘着他，会讨好的试着挽回这场婚事，或者跪下来恳求自己不要走，甚至把他当成可以依靠的“天”，甘愿为他做二房。 结果……对方却这么硬气的一口答应退婚了。 这有点超出他的想象，“一水，你，你不再和你爹商量商量？他会不会……” “没啥可商量的！”江一水自信的提高了声调，嗓音清脆通透，“用不着问我爹！我说了就算！这事就这么定了！从今天开始，你我各不相干！没了你，我肯定能过得更好。” 没错！ 花香蝶自来！ 谁离开谁活不了啊？ 两年前她之所以会答应这门婚事，也是因为父亲病重入院，四处借钱不果，正巧徐汉生上赶着送过来礼金，她只能迫不得已点头了，原本也是打算好好过日子的…… 可现在？ 怎么过？ 渣男还拽着不松手？ 非把自己弄成秦香莲？ 扯淡！ 江一水站起身，走到门边，“不送！” 徐汉生在后面瞧着她窈窕的身形……细腰长腿，肩削背挺，两条又浓又黑的大辫子一直垂到了腰际，真不愧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儿，光看个背影，就让人眼热。 再往脸上瞧……五官如画，肤白胜雪，柳叶弯眉桃花眼，樱桃小口红润润，正是18岁的年纪，她就像是枚还没摘下树的鲜果子，嫩得让人垂涎。 徐汉生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下。 站起身，舔着脸的笑，“一水，你先别急嘛！你听我说！那个刘翠花，她根本就是又胖又丑，为人粗鄙不堪，跟你简直没法比！我怎么可能喜欢她呢？我刚刚的意思是，如果你同意，你我的关系就可以转到地下，我先敷衍着她，等过些日子，我的工作转正了，我就一脚把她踢开，你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的！” “……” “我是说真的！我在城里上班，一个月工资加奖金，乱七八糟的也有十多块呢，我可以养着你，咱俩就在乡下悄悄的过，我每星期回来一两天，只要不让刘翠花知道……嗯？你就从了我吧！” 话音刚落。 就急不可待往前蹭了一步，张开双臂就向她抱了过来。 江一水略皱了皱眉，麻利的一侧身。 徐汉生这一下就扑空了。 可他还不死心……干脆又急色色的把她堵到门边，身子向她压了过去，“一水，你太漂亮了！我，我做梦都想着你~” 啥意思？ 要享齐人之福？ 这就渣男了！ 必须得教训。 江一水故意微垂下眼皮，一双乌黑的长睫毛，呼闪呼闪着，像两只灵动的小蝴蝶，衬着她娇嫩雪白的肌肤，黑白分明的诱人。 徐汉生以为对方这是答应了。 美得啊…… 鼻涕泡都能当灯点了！ 手忙脚乱的就要往上扑。 忽觉一条长腿猛踢下腹，疼得他“嗷”的一声惨叫，整个人立刻就弓成一只虾米了。 江一水冷冷一哼，“徐汉生，你以为自己是谁？还想左拥右抱，脚踩两只船？呸！我告诉你，我家虽然穷，可我没你想的那么贱，更没打算给谁做二房，你少异想天开了，你每月赚的那十几块钱，干脆就留着养伤吧！” 她回手就在炕头的针线篓里，抓起了一把剪刀，“我现在就先废了你，一会儿等警察来了，我再告你个意图不轨的流氓罪，不但让你下半辈子都动不了歪心思，还要蹲大狱……” 这下厉害了！ 流氓未遂罪？ 判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还外加下身残疾…… 徐汉生心里直突突。 余光再一瞄。 江一水好像还真不是空嘴吓唬人。 话还没说完。 剪刀已经寒光闪闪的扎过来了…… 徐汉生也顾不上疼了，“妈呀”一声，捂着小腹就往外跑。 人还没出大门，一头正撞进了个铁山似的怀里，只听着耳边仿佛响起了一声炸雷，“咋的了这是？” 徐汉生抬眼一瞧来人。 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三章 不一样的兄妹 徐汉生抬头一瞧…… 来人正是江一水的孪生哥哥：江一山。 江一山足有185的大个儿，典型的东北老爷们，虎背熊腰，脾气火爆，就连走路的时候，好像也“嚯嚯”的带着风，两条胳膊都扎扎着，浓眉大眼，面色黝黑，为人好打不平，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绝不多费话，村里人都调侃的叫他“江门神”！ 据说…… 兄妹两出生只差几分钟。 可想想也怪了！ 明明是一个娘胎里爬出的双胞胎，无论脾气秉性，长相身材，偏偏就毫无相像之处。 江一山打眼一瞧，就是个粗犷的庄稼人。 江一水呢？ 却刚好正相反！ 不但五官清丽，皮肤也好像比城里的女孩还要白，仿佛是像剥了皮的鸡蛋似的，看着就想让人咬一口，一双眼睛水蒙蒙的更是出彩，望人的时候，仿佛凝着雾。 身高也比哥哥矮一些，刚过1米6，身形玲珑，四肢纤细，不但人漂亮，做事也会盘算，干活还手巧……编筐，做饭，绣花，裁剪，反正是无论什么活儿，只要她在村里认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兄妹俩虽然差异大。 不过…… 感情却特别好。 刚才…… 江一山正在自己屋里洗脸，忽然听到妹妹的房里有骂声，侧耳再细听，也就明白了个大概。 他怕妹妹会吃亏，脸都没来得及搽，三步两步的就冲了过来，正撞见徐汉生急着忙慌的往外跑。 江一山叉腰就把他拦住了，“咋的了这是？” 话虽然这么问…… 手里可没闲着。 一把就揪住了徐汉生的小胳膊，“你小子，敢欺负我妹？不想活了吧？找打？” 左右开弓，几个大嘴巴子就呼了过去。 他的大巴掌像只小蒲扇似的，立刻就打得徐汉生鼻口窜血，眼冒金星，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都在一个村里住着，谁不了解谁呀？ 徐汉生心里明镜一般……三个自己捏在一块，也不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身后还有个不好惹的江一水呢？ 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快跑。 也不敢多说话。 像只过街的老鼠似的，低头就从江一山的腋下钻过去了。 江一山回手一抓。 正好抓到了后衣领。 只听“哧拉”一声，干部服应声落地，只剩下里面的白色跨栏背心了……迎风再一跑，背心兜着风，露着“小鸡肋”，那样子，就别提多滑稽了。 一出了江家。 徐汉生迎头就碰上了几个村民。 众人一看他那副狼狈的样子，全都拉着长声调侃： “呦，徐大干部，这是干啥去？要参加奥林匹克马拉松？” “瞧瞧！咱汉生还挺卖劲儿，为国争光，光着膀子就上阵了！” “那是哈！汉生呐~加油~加油！冲出亚洲~跑向世界！” “哈哈哈……” “……” 徐汉生臊得脸通红，可也不好意思回嘴啊，顶着大红脸，一路听着调侃往家跑。 一眨眼的功夫。 人就没影了。 江一山这才转向妹妹，“一水，到底咋回事儿？那小子要当陈世美？妈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你等着，我这就去把他腿打折！看他还敢在外面瞎花花！” 江一水淡淡一笑，“哥，也不用咱去找他，你等着吧！马上就有一出大戏了！” 再不多说！ 弯腰抓起了徐汉生的上衣，往大门外一扔，仿佛显脏一般，又拍了拍双手。 目光再向院中一扫…… 先给狗窝里的“大黄”松了链子，顺势牵到了房里，“别乱动啊！听话！” 又把下地干活的工具，简单拾掇了一下，统统立在了墙角。 江一山心眼直，“妹，都这时候了，你咋还弄这些呢？你倒是说话呀，退婚这事……” 语音未落。 院外一阵吵嚷，“江一水，你个臭丫头，赶紧给我滚出来！” －－－－－－题外话－－－－－－ 10月15，今天正好是某人的生日……开更了！求收，求票喽！ 第四章 打错如意算盘了 江一水镇定的直起了腰。 视线往大门口一瞥。 果不其然！ 正像她预料的一样……王宝芝带着五六个人，撸胳膊挽袖子的进院了。 王宝芝是徐汉生的妈，也是村里有名的“泼辣户”，平时最能算计和占便宜，说句难听的，恨不得吃粑粑都要咬个尖。 俗话说得好：上梁不正下梁歪。 实际上呢…… 徐汉生今早弄得这一出，都是她在背后撺掇的，“汉生，我想了想……县长的姑娘都要嫁给你，这说明你是个有本事的大能人，人家才会慧眼识珠！咱们可不能错过这门亲！虽然刘翠花没有江一水好看，可好看有啥用？你是个男人，还是要看前途，你做了县长的女婿，那是啥气派？咱们全家都跟着你沾光。说不好，以后你爸还能弄个村长当当呢！可只有一样，我心里一直别扭着……” 她“语重心长”的继续往下说，“我琢磨了一阵子，你入赘到刘家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肯定是要受些气的，到时候，日子委屈怎么办？” 徐汉生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怎么办？” “傻孩子，你听我说完啊！我觉得，反正，江一水里里外外的都是把好手，咱们不如就把她当个通房的丫鬟使，平时呢，就让她替咱家下地干活，洗衣服做饭，你呢？在刘家受气了就回来，扬眉吐气的在这边做个真正的爷们，让江一水好好伺候你，端茶，送水，给你洗脚，陪你睡x，不高兴呢，你也不用搭理她！这样一来，咱们里外都不亏。” 呵！ 想的真美！ 还要“高”妻美妾？ 两边都得？ 不光如此…… 最关键的来了，“另外呢，你是咱家唯一的男丁，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将来，你和刘翠花生的孩子要姓刘，那咱老徐家的根呢？依我看，就让江一水留在农村给你生孩子，给咱家继承香火！” 徐汉生本来就觉得放不下江一水，再有了王宝芝的挑唆，他当然心里痒痒的跃跃欲试了，“妈，这……就凭一水那脾气，她会答应吗？” “你傻呀？”王宝芝嘴丫子冒沫的白糊，“女人嘛，也不能惯着，到了关键时刻了，你必须硬起来，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翻天了？以后她的肚子一大，哪儿还有别的男人愿意要她呀？江一水再不乐意，也只能任凭咱们徐家捏鼓了！” 徐汉生两眼冒光，“好倒是好！就怕刘翠花……” “别说了！我早想好了！”王宝芝真是个缺德货，“如果江一水生了男孩呢，咱们就偷着把孩子留下，生了个女孩赔钱货呢，你也不用认，干脆一推六二五，把她们母女俩往外一踢，让她们自谋生路去。” 啥人？ 真不是个好鸟！ 虽然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山响。 可结果呢？ 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大早…… 儿子人模人样的出去了，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了。 王宝芝立刻就明白了。 赶紧从炕上蹦下了地，拉着长声，心肝宝贝的嚷着，“哎呦，我的~儿啊~江一水跟你动手了？咋把你打成这样？你等着，妈给你报仇去！我还就不信了，就凭我？还调弄不了那个臭丫头？” 趿拉着旧鞋就出了门。 召集了亲朋里的几个壮男丁，“吵吵八火”的就奔着江家去了。 她这么一闹…… 村里能没有人好奇吗？ 一路上就有人跟着来了，都站在院外扒着墙头看热闹。 王宝芝仗着自家人多。 一进江家的大门。 立刻掐着腰就骂，“江一水，你个臭丫头，胆大包天了？我们汉生可是县里的干部，你却敢打他？不想好了吧？今天，你要不跪下给他道歉，我就去公安局告你！把你兄妹俩送进大牢。” 送进大牢？ 她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咋唬，就能把江一水吓住了。 可江一水竟然淡淡的一声冷笑，压根也没跟她客气，“王宝芝……” 点着鼻子，叫着她的大号，“你有本事就赶紧把警察找来，正好！咱们就让政府断一断，看看到底谁坐牢？” 王宝芝咯喽一声。 没屁了。 真要到警察面前掰扯起来。 儿子的流氓罪一定下…… 恐怕前途和婚事就都没了。 江一水沉稳的扬着小下巴。 说话的声音不高，可院外的人几乎都能听得真切，“还有，王宝芝，你得有多大的脸，还敢到我家来闹，你们家徐汉生攀高枝儿，那边要跟县长的女儿结婚了，这边还想拉着我？呸！我们老江家没有犯贱的女人，他想占我的便宜？做梦！他敢再来一次，我就再打一次，绝对不轻饶。” 这几句话虽然简短。 却言简意赅！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的清清楚楚。 院外的村民一听。 立刻就交头接耳了起来： “看到没，二哥，真被我猜对了，徐汉生真没安好心眼儿，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不打他？还留着他？” “就是！人家是清白的大姑娘，能不清不楚的跟他吗？” “艾玛！徐汉生跟一水早就订婚了，这又攀上县长家的丫头了？这不是陈世美吗？啧啧，真缺德！” “就该打！” “……” 还有人喊起了公道话，“哎，哎，宝芝呐，你咋还有脸到江家闹？我如果是你，就躲在家里眯着了。” 王宝芝不知廉耻。 大力的向着院外挥动着胳膊，“你们都少逼逼！我家的事儿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该干嘛干嘛去，少在这看热闹！” 这才又“撇呲拉嘴”的转向江一水。 不想吃亏！ 得不到人了，就想要钱了，“你这个臭丫头，从来都是牙尖嘴利不服输，我们家汉生就跟你退婚了，怎么样？不但如此，我今天还要让你把订婚的100块钱礼金退出来，再加上我儿子的医药费，一共150……” “屁！你想得美！”江一山沉不住气，也没等她说完，干脆就在旁边大吼了一句，“医药费？我家就算有钱，也不给白眼狼！” “不给钱？不下跪？”王宝芝咬着牙，“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向着身后的几个亲戚一挥手，“进屋！看到什么值钱就拿什么！” “敢？”江一山回手就抄起了妹妹刚刚收拾好的铁锹，高高的举过头顶……虎目含威，气势凛凛，“谁敢在我家撒野？” 该横的时候就要横！ 老虎不发威…… 人家就当你是病猫！ 几个年轻的小伙子都知道他的厉害，一看见他这副狠样子，全迟迟疑疑的不敢上前了。 王宝芝在后面煽风点火，“二狗子，铁柱，不怕！我就不信了，青天白日的，江一山还敢行凶杀人？” 她可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泼妇。 还要碰瓷了，“你们让开！看我的！只要江一山敢动我半下，我立马吧嗒就倒地上，我讹他一辈子！” 话音未落…… 当先一头就向着江一山撞了过去…… 第五章 真正的狗咬狗 都在一个村里住着，谁不了解谁呀？ 王宝芝这么一耍赖。 院外就有人忍不住了。 好心的嚷了起来，“一山，咱穿新鞋，千万别踩臭狗屎！你别和她动手啊！王宝芝就是个粘包赖，耍起泼来，真能讹你一辈子！” 这话真对！ 人若不要脸？ 那几乎就可以天下无敌了。 王宝芝就是个不要脸的祸。 江一山心里明镜似的。 也不大愿意招惹她。 再说了，他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让他跟五六个老爷们对打，江一山半点儿也不打怵，准保来一个削一个。 可好男还不和女斗呢！ 真让他和一个50多岁的老娘们动手撕扯，还真有点儿…...没受过那教育。 他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 王宝芝头一低，两只胳膊往身后一扎，像是只发疯的老家雀似的……不管不顾的，已经冲到他面前了。 江一山下意识地往旁边一闪。 王宝芝就扑了个空。 从院中踉踉跄跄地冲到了屋门前。 她见江一山没动手，就尝到甜头了。 撸着袖口，挺着老猪腰叫嚣，“你小子，有本事别躲呀，你不是厉害吗？干脆打死老娘吧，只要你给我留一口气，我就要抄你的家，铁柱，二狗子，别怕！跟我一起上！” 这嘚瑟的？ 都要上天了！ 抬手就推江家的门。 她也多长了个心眼，用眼角瞄着江一水……唯恐人家发飙上来揍她。 但说来也怪了！ 江一水仿佛早就有了主心骨一般，在旁边不冷不淡的瞧着，压根儿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王宝芝心里暗喜：哼！臭丫头，服了吧？到底还是老姜辣，老娘我一出手，你们全都妥妥的靠边站。 得意洋洋地一推开门…… 只听“呼”地一声，一道阴影凶猛的冲了上来，立刻就把她扑回了院中，一个没站稳，四脚朝天地倒在地上。 王宝芝再抬眼一瞧。 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咋了？ 江家的大黄狗扑出来了呗！ 这大黄狗可是有来历的！ 话说…… 江家祖传采药，前几年江老爹进山，在狼窝里掏出了只奄奄一息的狗崽子，他心地善良，见是个小活物，也就没舍得扔，干脆！把狗往怀里一揣，这就抱回家了。 谁知道养了几天，原本蔫蔫巴巴的小狗，竟然活蹦乱跳了起来。 这还不算。 渐渐的，这狗大一些了，体型竟然长成小狼了，争强好胜，四处挑衅，看见大狗就上去撕咬，拉都拉不开，几次“大战”下来，它就在村里称王称霸了，只要它一叫，全村的狗都夹着尾巴不敢出声，哦，别说是狗了，大老爷们儿都不敢招惹它。 好家伙！ 绝对是看家护院的“一把好手”。 刚才…… 江一水把它从狗圈挪到了屋里，它一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有动静，就立刻支起了身体直挠门，恨不得赶快冲出去帮主人，正在蓄势待发之际，忽然门一开，王宝芝气势汹汹地进来了…… 那大黄能饶了她吗？ 扑倒了就上去咬。 王宝芝知道这狗的厉害。 边抓着狗的前爪挣扎，边岔了声儿的狂喊，“江一水，快！快！把你家的狗收了。” 收了？ 凭啥？ 江一水不屑地提高了声音，“王宝芝，是你硬要闯进屋里抢东西的，我家大黄看家护院，咬你也是你自找的！” 活该！ 理亏在先！ 不服？ 那就跟狗拼吧！ 王宝芝躺在地上，拼命的连蹬带踹，一人一狗，这就撕扯开了。 还别说！ 真有几分要互咬的架势！ 院墙外看热闹的村民，平时就不待见她的霸道，此刻一看她这副狼狈相，全都解气的笑了，调侃的说起了风凉话： “艾玛，王姨，你还挺有战斗力，和江家的大黄都能拼个旗鼓相当！” “呦！啥话？你把王姨当狗吗？” “宝芝呐，这咋还和狗干起来了？你可不能吃亏呀，咬它！嗯？狠狠的咬它！” “对！不行也别挣扎了！你不是老赖吗？干脆！“吧嗒”往地上一倒，讹它，让狗养你一辈子哈。” “对！这招绝！” “哈哈……” 笑声响遍了院子。 眼瞧着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了。 王宝芝还哪有闲心回话呀？ 光顾“狗”咬“狗”一嘴毛了。 只觉得肩膀一疼。 紧接着，“呲啦”一声，半边袖子都被大黄咬掉了。 王宝芝的喊声响彻云霄，“江一水，你放狗咬我？我……和你没完！” 话音刚落…… 大黄又把王宝芝的一只鞋咬掉了。 王宝芝借了个空子爬起来。 也不敢“恋战”，踉踉跄跄的就往大门外冲。 看热闹的能怕事大吗？ 有人故意使坏，干脆就把门堵上了。 王宝芝一见冲不出去，只能在院子里狂奔……光着一只脚丫子，袖子就剩一支了，衣服也皱巴成一团了，披头散发的，就像是个疯女人，那样子别提多狼狈了。 村民们笑得更欢了。 都烦王宝芝的为人，不但没人上来拦，反而嗑着瓜子调侃，“呵！你们母子俩这是较劲儿呢？汉生今早要拿长跑冠军，你这是要跑出短跑世界纪录啊？” 江一山是个爱憎分明的实在人。 在一边眯着眼睛笑，“好！解气！大黄！上！” 顺势瞄了妹妹一眼。 这才明白她刚刚把狗弄进屋的意图。 不由自主的向她伸出了大拇指。 有些时候，还真就得以狗治“狗人”。 王铁柱实在看不下去了！ 他是王宝芝的侄子，又是她带来壮声势的，虽然不敢跟江一山动手，可打狗总是没问题吧？ 一撸袖口。 挥舞着手里的木棒，虚张声势的往前冲，“老姑，别慌！我来了！” 江一水眼里凌光一闪，二话没说，扭头就在墙角抄起了一把藤条大扫帚，劈头盖脸的就向着王铁柱扫了过去。 可巧了！ 条帚枝正好扎进王铁柱的眼睛里。 他疼的半闭着眼皮，干脆就拿着棒子要打江一水。 江一山看见了。 “嗷”的一声低吼，“姓王的，你敢打我妹？” 真不亏他的外号了。 瞪圆了眼睛，铁青着脸，像是个门神似的，倒拖着铁锹，两步就冲了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抡圆了锹柄，照着王铁柱的后背就砸了过去。 王铁柱只听得背后风声不善，吓得一缩脖子……这一下要打实了，那还不得吐血啊？弄不好小命都保不住。 墙外的人脸色都变了，“一山，别冲动。” 江一山却像只小豹子似的勇猛……谁欺负妹妹就不行。 仿佛也没听到众人的吆喝。 压根就没有停手的意思。 眼瞧着铁锹就要拍上王铁柱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忽然…… 第六章 江老爹其人 忽然…… 一旁伸出了一只大手，稳稳地拖住了江一山的胳膊。 江一山性子驴。 也没回头看人，直接就用胳膊肘一怼，“给我闪开！” 还是要砸王铁柱。 只听着身边一声低吼，“一山……” 声音不大，也没有下文，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让江一山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瞬间就没了脾气，扭头一瞧来人，声音就自自然然的压低了，“爹，你怎么来了？” 爹？ 不错！ 江天来回家了。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半个村子的人都在看热闹，能没有人通知他吗？ 江天来原本还在地里干活呢，一听远远的有人喊，“江叔，快回去看看吧。王宝芝带人在你家闹呢~” 他立刻扔下手里的锄头，三步两步的往回跑，刚挤进大门，就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江天来怕儿子闯祸。 赶忙出手把他拦下了。 又大步走到王宝芝的对面，伸手一扯她的胳膊，向着大门口一推，“你给我出去！” 王宝芝的身子踉跄了几步，眼疾手快的一幅大门框，这才没跌倒，“好你个江天来，你敢动手打我？” “就打你了，怎么着？我也是土埋半截的人了，我不怕你讹我，大不了，咱们俩就对命。一命换一命，反正我不亏。” 这话说的霸气！ 王宝芝一听人家要“对命”…… 也不敢再闹了。 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大黄一看主人回来了，立刻夹着尾巴跑过来，在他的腿边亲热的挨蹭。 江天来目光凛冽的瞪着王宝芝，“干什么这是？她王姨，你有话不会好好说？挺大个人了，带着一帮孩子和狗在院子里闹，也不嫌磕碜！” “我磕碜啥？”王宝芝大萝卜脸不红不白，拐着一条腿，囫囵的捋了捋头发，拽了拽衣角，“江天来，你回来的正好，你今天要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跟你没完！” 话虽然这么说。 她却畏惧着大黄的凶猛，也不敢往前靠，只站在大门边虚张声势的叫嚣。 江天来淡淡的……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小褂，袖口还细密地打着两处补丁。 他的年纪还不到50岁，五官和儿子几乎是如出一辙，本该算是壮年，可由于生活的沧桑，眼角和眉心都已经有了皱纹，鬓角的头发花白，背也有些驼了。 沧桑？ 不错！ 江天来的人生并不是很如意…… 年少丧父，寡母带着他一起生活，全靠采药为生。 后来，动荡的日子来了，私人买卖药物被取缔了，没有了进项，日子越过越苦，母亲和妻子相继病逝，只留下了他和三个孩子。 江一山，江一水上面还有一个大6岁的哥哥，大名叫江海。 江海懂事……念及家里的生活拮据，还没成年，就偷着出门賺钱，可惜一去不回，就此失踪了，连个音信都没有，也不知道死活。 江天来默默的承受下了这些不幸。 为了怕后妈虐待孩子，也没再娶，单身了十多年，含辛茹苦的把双胞胎带大了。 就是这样的人生，造就了他沉默寡言型的性情！ 然而…… 他虽言语不多。 却是哑巴吃饺子！ 心里特有数！ 不说话便罢，一说话就掷地有声，为人看似老实，其实真要发起火来，村里的人还都挺怕他。 别的不说…… 江一水七岁那年，村里有个木匠检举揭发：江一水压根就不是江天来亲生的，而是京都一个有名的大资本家和大特务的女儿，口口声声还说有证据。 县里来人调查了，吵吵八火的像真事一样，要把江一水带走。 江天来知道了。 也没多言语。 直接抄起家里积酸菜的大石头，到了木匠家，瞪圆了眼珠子，“啪”的一声，就把人家的锅砸了，“你个瘪犊子，哪只眼睛看见我女儿不是亲生的？我让你瞎咧咧！你再敢抹黑她的身世，害她吃苦受难，我砸的就不是锅，我砸人脑袋。” 从那以后…… 江一水儿身世的问题，就没人再敢提了。 简而言之一句话…… 他虽然不善言辞，可却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此刻…… 他听说家里出事儿了，两个孩子被人家挤兑了，能不急眼吗？ 面色铁青的往王宝芝面前一站，“你来闹什么？” 王宝芝拉着长声，“江天来，你儿子姑娘放狗咬我……” “活该，狗怎么不咬别人？”江天来开口就回呛，“别说那些没用的了！” 直奔主题吧！ 王宝芝舔着大脸，“反正，就凭你女儿这脾性，就凭你家这家教，我们是没法结亲了！退婚吧！你们不但得把彩礼钱退出来，还得加上这些年的利息，以及……” 江天来摆了摆手。 听懂了！ 要退婚是吧？ “行！”他使劲咳了一声，“不过，话可得说清楚，是你家不仁不义在先，我姑娘没有半点错！” 就是护犊子。 他大步走到院门口。 依着门框一站。 声音也提高了。 好像唯恐外面的人听不清，“还有，你家想要回礼金也可以！咱们老江家不欠人！可独独有一样，我姑娘的清白那不用讲，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可我还是要你亲口说：一水虽然跟你家订过亲，可没登记办事呢，她就是个如假包换的黄花大姑娘，这点必须搞明白！” 抓到重点了。 那年月的农村，大姑娘的清白最重要，现在不说清楚，以后就凭王宝芝那张臭嘴，出去“波拉波拉”埋汰人，正应了那句俗话了：癞蛤蟆落在脚面上，不咬人，膈应人。 江一山忍不住在旁边喊，“爹，咱凭啥退她钱呢？就不！” 江天来傲气的答，“只要你妹能和徐家断干净，咱拿钱买清静！” 不和畜牲成天打嘴架，“可我只退礼钱100块，别的就没有！” 也不受人讹。 王宝芝急了咕噜的转着眼珠子……虽然觉得这钱有点儿少，可先拿100是100。 连忙追着问，“江天来，你说话算不算数？真还我家礼钱？” “嗯呐！” “那啥时候？啥时候给钱？” 江天来怒目圆睁，干脆跨上一步，“你先认我女儿的清白，还得为你儿子的品行给她道歉！否则，一分钱没有，爱咋咋地！” 王宝芝暗自估摸了一下两个人的距离，心里也有点儿泛突突，也怕对方真“对命”……不敢再横了，“咳咳，那什么，是我家要退婚的，你家江一水是清白的！” 这才把声音压低了，嘴里像含了个大枣似的，“对不起~” 江天来沉声低吼，“大点声！” “呦呦呦……”王宝芝撇了撇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心里虽然有些发怵，嘴上却找场面，“你喊啥？你还要打我啊？打人可是要进大狱的！咳咳……说就说呗，能咋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下行了吧？现在该你了，啥时候还钱？” “有了就给你！”江天来挺了挺略驼的背，“早断了，早干净！” “好！”王宝芝挥手，“大家伙可都听到你的话了！那就一个礼拜！到时候我来取钱，如果你敢拖起来没完，我就天天来闹，天天~~” 江一水也没等她说完。 向着大黄努了努嘴。 那狗聪明。 立刻发出一声低吼，向着王宝芝扑了上去。 王宝芝吓得扭头就跑。 一眨眼的功夫…… 就像阵风似的没影了。 江天来向着女儿招了招手，“一水儿，进屋，爹有话跟你说！” 江一山沉不住气。 快步走到父亲面前，压低了声音，“爹，咋？你有还钱的主意了？” －－－－－－题外话－－－－－－ 何塞菲娜：这个王宝芝三观不正、嫌贫爱富、以致于连带着她的那个儿子也是如此！不过这样也好，一水能够及早跟这对母子划清界限，今后肯定会有一个真正优秀、人品贵重、真心爱她的男人，给她幸福！ 玖月：必须的！福祸相依，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第七章 退礼金 王宝芝回家了。 甘不甘心？ 那是后话！ 外面围观的人群一见没啥热闹了，自然也就散了。 江一水跟在父亲身后进了屋。 抬眼望着他消瘦而落寞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一阵心疼，紧走了几步，赶到父亲的身侧，挽着他的胳膊，“爹，你别着急！徐家的钱，我有办法还！” 江天来用一只大掌，包裹住女儿的小手，“嗯”了一声，拉着她，一起坐到了炕沿上。 静默了片刻。 他才拽过炕桌上的旱烟匣子，掏了些碎烟叶，缓缓的铺到烟纸上，又仔细卷成了个卷儿，放到唇边舔了舔…… 窗外的晨曦暖暖的洒进来，清晰的拢着他的双手……粗粝，宽厚，大概是由于刚下地的缘故，指甲里还带着黑土呢。 他的视线放空的聚焦在烟卷上……直到江一水儿划着了一根洋火柴，递到了他的面前，“爹？我自己做主退了婚，又放狗咬了王宝芝，你不怪我吧？” 江天来才仿佛如梦初醒一般，“怪啥？” 把卷烟对着了火，使劲吸了两口，内疚的轻轻叹了口气，“唉，一水儿，都是爹拖累了你！当初，如果不是我得了病，也不至于连累你，找了个这么不着四六的婆家……” 他的话还没说完。 江一山跟进来了。 也没找地方坐，直接往门框边一依，两手抄着袖口，吸了吸鼻子，“爹，要我说，这事儿不怪咱家任何人！就没徐家这么“秃了反仗”办事的，是他们悔婚在先，咱家还退他礼钱？哼！惯的他！依着我，就不退！爱咋咋地！他们敢再来闹？闹一次？我打一次，我还就不信了，切！我打不服他？” “你懂什么？”江天来瞪了儿子一眼，“一水将来还要找婆家的，我就算是再穷，也要砸锅卖铁把这100块钱还上，省得王宝芝破裤子缠她的腿，影响她的幸福。” “用不着砸锅卖铁。”江一水胸有成竹的一笑，“爹，你别操心了！我已经有主意了，这钱，也用不了一个星期，我提前就能还上！” “啊？你说啥？还提前还？”江天来怎么也不信，才18岁的女儿会有这本事，“这100块是多大的数儿？你哥和我一天工分才5分钱！我两绑一块，不吃不喝，也得还三年！你个小丫头片子，能有啥办法？” 一转念仿佛明白了，“哦，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要去卖山参啊？不准去！” “不是！卖山参也卖不到一百啊！”江一水皱了皱眉，“不过，爹，我就不明白了，卖参怎么了？既然咱家有采药的本事，为啥不用呢？偏偏就要过穷日子？越穷越光荣？扯！反正，不管你怎么说，这参我是卖定了！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县里有个叫雨天街的地方，专门有一些小贩子收购各种粮油票和稀罕物，再倒手出去赚钱，我还听说那条街上有个叫冯五的，他专收草药，我去县……” “不行！” 江一山和父亲几乎异口同声的喊出来。 江天来飞快的向窗口看了看。 确定院里没人偷听了。 这才用手狠狠的敲了两下桌面，“一水，你这胆子也太大了！私自挖参都要犯错误，你还敢卖到黑市上？你这是挖社会x义墙角，这要是被抓住了，轻了，要当着全村人的面做检讨，重了，还会被游街判刑的！” 江一水不服，小声的嘀咕着，“人参是山里长的，也不是村里养的，我挖什么社会x义墙角？” “你犟啥？”江一山怕妹妹吃亏，赶忙接过了话头……即便是他平时胆子大，这时候了，还是谨慎地把声音压得极低，“你不知道啊？前两天后村的吴瘸子在山里弄了只野狐狸，扒了皮，偷着去卖了，结果呢，就被稽查队抓住了，非说他薅社会x义羊毛，吴瘸子不服，就低低回了句嘴：我这不是羊毛，明明是狐狸毛嘛！被人家直接就送进局子了，说他不但倒买倒卖，还态度嚣张恶劣，到现在也没放出来呢！” 话虽然这么说，可他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人，一想到家里的情况…… 低头空咳了两声，“那什么，就算真要去黑市卖人参，那也得是我去，我是个老爷们儿，被稽查抓住了，怎么折腾都行！你个小丫头片子，还是别淌这浑水！” “凭啥你去？”江一水断然拒绝，“你两眼一抹黑，哪儿是哪儿都不知道，我呢，早就做好盘算了！我去比你合适！” “不行！我是老爷们，我去！” “……” 兄妹俩这就开始争上了。 江天来一声低吼，“得了！别吵了！这又不是上光荣榜，你俩抢啥呀？我告诉你们，谁都不许去！当初，你大哥就是为了咱这个家，到现在……”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深吸了一口气，“反正，我才是这个家的户主，赚钱养家是我的事，轮不到你们小孩崽子出头！” 边说着话，边把烟蒂往地上一扔，用脚狠狠的碾灭了，“你们都别说了，我现在就去找村长，向村委会借点钱，实在不行了，咱就把房子和家里的东西全卖了，先把这关过了！卖参的事儿，以后谁也别提！” 干脆站起身，捏着空拳，照着儿子的肩膀打了一下，“你给我听好了啊，别上工了，就在家给我看着你妹妹！她要是敢偷着跑去县里，出了半点差错，我回来就把你腿打折！” 抬腿就出了门。 江一水迈步就要追。 江一山横跨了一步，把她拦住了，双手抱胸，“你去哪儿？爹走远了，他让我看着你！” 江一水半仰着头，瞪了他一眼，“切！哥，你看着我干啥？求人不如求己，100块钱是那么好借的吗？爹在外面，不定得怎么低声下气求人呢？我去把他叫回来！我说了有办法还钱，就是有办法，你们怎么不信呢？” “不听！不听！你别给我洗脑！” “……” 江一水一见说不动他，眼珠一转，又甜甜的笑了，“哥，你这么眼睁睁地盯着我？那一天5分钱的工分，不就没了吗？咱家现在正是需要钱的时候……这样吧，你如果不放心我，干脆就把我锁屋里？” “我不！你少糊弄我！”江一山像一只执著的羊，在门边一站，“我还不知道你？我锁门，你就能跳窗户翻墙，你的鬼心眼儿最多了。妹，爹和我都是为你好，卖什么参？去什么黑市？那就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你个女孩子，就稳稳当当在家待着得了！” “你这观念就不对！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就不能出去赚钱？” 兄妹两正在屋里掰扯呢。 忽听的窗外一声娇笑，“干嘛呢？你俩又掐上了？” 第八章 真正的朋友 江一山一听门外的声音。 立刻就笑了。 扬着嗓门儿，“是黄韩吧？快进来！” 顺势压低了声音，“妹，黄韩来了，你帮我树立点儿形象啊，少跟我顶嘴！” 麻利的拽了拽衣服。 又对着窗玻璃囫囵了几把头发。 显然…… 是对来人很紧张。 门帘一挑。 进来了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这姑娘长得还挺俊，身材高挑，大概有1米7左右，体态并不是清瘦型，而是玲珑的曼妙，穿了一件“的确凉”的花衬衫，配着崭新的黑长裤，一把长发用花手绢儿拢在脑后，穿衣打扮上就显出了家境的富裕。 再往脸上看…… 皮肤虽然略黑，五官却格外清秀，浓眉大眼鹅蛋脸，还没说话呢，就先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滴了咕噜”的乱转……一看就是个“活分”的人，“艾玛，你俩又吵啥呢？在院里就听见一山嚷嚷了！” 江一山得瑟的一笑，“没吵啥！我教训我妹呢！“ ”哟！看把你能耐的？“黄韩熟不拘礼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厉害了，我的哥！“ “那是！老爷们嘛！就得有个老爷们的样！”江一山支着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得那叫一个欢畅，”黄韩，快坐！“ 黄韩是谁呀？ 那得讲一讲了。 黄韩是村长黄世礼的小女儿，也是村里的广播员。 她从小就长相秀美，心灵嘴巧，是黄家上下的心头肉。 村长的千金嘛？ 自然捧着她的人也不少。 所以，就养成了她胆大泼辣的性情，这么说吧，这世上就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儿。 她和江一水最投脾气，两个人差不多一边大，从小就在一起玩儿，感情好的就像亲姐妹。 黄韩清咳了一声，说话脆亮，“哎，一山，我刚刚一听说王宝芝来闹，赶忙就往这儿跑，谁知道，事情已经解决了？艾玛！行哈！我听说，你一个人，跟王宝芝带来的八九个老爷们儿对打？牛！关键时刻，你还真厉害！” 江一山是实在人。 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哪有八九个老爷们啊？这帮人可真能瞎传！就王铁柱那几头蒜，一共才5个人！” “别管几个人了，反正是被你吓跑了！”黄韩笑眯眯的往炕头一坐，“唉，就是可惜了！刚刚我没在，我要在？我就得使劲收拾徐汉生！那小子平时人模狗样的，就爱装大尾巴狼，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这次，还敢攀高枝儿，还敢上你家来要礼钱，切，真是的了，惯的他！” 这几句话说到江一山的心里去了。 江一山溜溜的往炕桌旁边一坐，隔着小桌，偷眼瞧着黄韩，“你说的太对了，依着我，这笔钱就不给他们退！” “那别退！” “唉！可我爹已经拍板了！” “拍板了也不退！就没钱，看他们老徐家能咋地？” “你也觉得……” “别说了！”江一水适时的插话了，“哥，你不是还没吃早饭？锅里的粥快凉了吧？赶紧吃两口！” 黄韩亲热的一笑，“一山，你还没吃饭？那快去吃！咱回头再聊！” 人家都这么说了，江一山即便不想走，也不好意思赖在这儿，只能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嗯呐！” 转身出去了。 到了厨房，打开了大锅盖，盛了一碗热乎乎的二米粥，往地上一蹲，也没用筷子，就着碗边就开始吸溜上了。 屋里…… 黄韩脱鞋上了炕，偎在了江一水的身边，眯着眼睛一笑，”江叔呢？是不出去借钱了？为了还王宝芝的彩礼钱，他还要卖房子？对吧？“ 真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一猜就准，“你爹是个实在人，你当初为了他的医药费和老徐家定亲，现在又闹成这样，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总想着替你把债还上，他才能心安理得些！” 边说着话。 边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大团结，直接塞进了江一水的手里，“水儿，我有多少家当你知道，这是我的全部积蓄了，你拿着，虽然帮不上大忙，也是我的一点儿意思！回头，我再找找门路，看能不能帮你再借点儿？” 无论什么年月，肯能借钱的朋友就要珍惜。 江一水连忙把钱推了回去，”干嘛？我不用你的钱！“ “怎么？咱们不是朋友了？换做是我有事儿了，你能瞪眼看着吗？再说了，这钱是我借你的，又不是给你的！等你手头宽裕了再还我！这还磨叽啥？” 江一水坚持，“真不是磨叽，是我早就想好还钱的办法了！” 黄韩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啥办法？你要去卖人参？卖参能还上一百块吗？“ “卖人参和还钱是两码事！” 即便没退婚，江一水也打算去卖参的。俗话说的好：人穷被人欺！她想先去黑市趟趟路，如果这条路能行得通，以后就有了活钱，日子过得好了，气死那个狗眼人低的王宝芝！ 江一水冷哼了一声，“我这个人，吃软不吃硬！本来啊，如果王宝芝好说好商量的，到我家来道个歉，我自然会想办法把礼钱还给她！我还想和他们断的干干净净的呢！可她偏要来横的？那就怪不得我了！她不是要钱吗？行！我就让她羊毛出在狗身上！” “对！必须的！”黄韩立刻随手附和，“对付徐家那母子俩，也不用讲仁义！依着我，让他徐家想要钱？还想攀高枝？狗屁！必须让他们竹篮打水两头空！” 不愧是好朋友！ 两人想法一致。 江一水眨巴着聪慧的大眼睛，往前蹭了蹭身子，“二韩，我想跟你借下村里广播室的钥匙！” “啊？借钥匙干嘛？”黄韩好奇了，“一水，你是有啥治弄王宝芝的主意了吧？讲讲！我也听听嘛！万一能帮上忙呢？” “那行！”江一水也没客气，“你听我说……” 两个女孩儿各自往把身子往前一探，头挨着头，这就开始小声嘀咕上了。 过了好一会儿。 黄韩拍着手笑，”这主意好！王宝芝不是能耍赖碰瓷吗？咱也给她来个以牙还牙！就在广播室闹！大喇叭全村一广播，他们想赖都没门！一水儿，你放心吧，到时候，我带着我爹一起去，一定把这场大戏唱圆了！“ 第九章 江一山的心事 “你也觉得这主意行？”江一水傲娇挑着眉，“那就这么定了？今晚就行动？回头我去找王寡妇！” “嗯！定了！” “对了，还有件事儿啊！”江一水往门外送黄韩，“我哥盯着我，不让我出门！你帮我把他引开？” “没问题！”黄韩挤了挤眼睛，“保证完成任务！” 临了还没忘了嘱咐一句，“你进县城注意点儿，要不，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 江一水是个有主见的人……人家陪一次，还能陪一辈子？ 以后的路，总是要自己一个人走的！ 黄韩一看她态度坚决，也就不多说了。 忽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哦，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你上次跟我提过卖山参的事儿之后，我回家琢磨了一下……” 她从裤兜里拿出了个牛皮纸信封，压低了声音一笑，“我偷了我爸的公章，给你开了封介绍信！这年头，介绍信就是良民证，你拿着它进县，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好有个说辞！” 想得真周到！ 江一水抬手接过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感激掐了掐她的手腕，尾音拉得老长，“二韩~” 黄韩笑着打断了她，“得了，别煽情了！敢说一个谢字，我就打你哈！” 快步出了门，正和江一山走了个碰头。 江一山还点儿失望呢，“咋？这就要走了？” 还想多聊聊！ 黄韩没忘了江一水的叮嘱。 扯着江一山的胳膊，“哎，你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把江一山拉进了他的房间。 江一水一见得了空。 赶忙扭身在自己的炕柜里取出里一个小红布包，用手捏了捏，人参还在，又把介绍信装进裤兜里，这才蹑手蹑脚的出了家门，一路小跑着奔了村口，搭上了进县的大客车……走了。 房间里…… 江一山坐在板凳上，抬眼瞧着面前清丽的女孩儿，“二韩，你要和我说啥？” “啊？”黄韩把长发辫拢到身前，用手下意识的梳理着……晨曦从窗口照入，仿佛为她镀了一层悦目的光，“那什么，也没啥特别要说的，我就想着劝你几句，遇上这事了，你也别太冲动，和徐汉生动手不值当，为他那种人，再蹲几天拘留子，亏得慌！他们再敢闹，你就通知我，我把我爹找过来，给你们撑腰！” ”嗯！“江一山觉得暖暖的，“二韩，你这人真是……热心肠！” 低着头犹豫了半天，“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张口了，我……我……” “磨叽啥？”黄韩瞪了他一眼，“我这个脾气，就看不得磨叽，你挺大个老爷们，有话就说呗！吞吞吐吐干什么？” 江一山吭叽了两声，“那，那我就说了？” 拉下脸求人了，“你看，我家现在的情况，我爹要卖房子，我妹要去卖参，我呢，啥也做不了，一个大老爷们，空有一身力气，下地一天才挣5分钱，家里摊上事儿了，我一点儿都帮不上忙，活的多憋屈？我想……” 江一山的脸红了，“虽然这是走后门儿，是给你找麻烦，可我……” “又磨叽上了，啥事？你就直接说呗？跟我还瞎客气啥？” “嗯？那什么，我听说，山上开水渠的活儿，不是还缺人吗？那可是好活啊，一天1毛2呢，只不过抢着去的人太多了，根本就排不到我这儿，我想让你回去跟你爹说一说……” “知道了！”黄韩使劲点了点头，“我帮你问问，不过我可提醒你啊，那活儿虽然賺得多，可开渠嘛，又是炸药，又是山崩的，万一……在那里干活的人都是不要命的主儿，你可想好了？” “嗯！”江一山用两只大手搓着裤腿，憨实的笑了，“不玩命？能挣钱吗？” 黄韩有些感慨，“一山，你这个人虽然脾气暴，可对家人真不错。” 不再多说了。 抬腿出了门。 江一山送她出了大门口，望着她的背影，嘴角边不由自主地挂起了一丝悦目的弧度。 他美滋滋的站了好一会儿。 直到再看不到人家了。 这才想起回屋看妹妹。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屋里哪儿还有江一水的影子啊？ 江一山立刻就明白了。 急着忙慌的就追到了村口。 却只看到了长途大客扬起的一片尘沙。 有刚下车的村民认识他，亲热的打招呼，“一山，错过车啦吧？一水已经走了！” “……” 江一山脑子里嗡嗡的。 暗自盘算了一下： 去县城的大客，一天只有两趟，还有一班车是下午3:40，等到那时候再去追妹妹？ 黄瓜菜都凉了。 江一山脑门都急出汗了，可也没辙了，只能一边怨妹妹胆大妄为，一边全心的祈祷她卖参顺利。 ******* 县城里…… 江一水下了大客。 并没有直接去黑市。 而是…… 第十章 探路交易市场 江一水确实胆子大，可她做事心也细。 既然要卖人参？ 当然要先打听好行情了。 再说了…… 如果能从正规途径卖出去，谁愿意去黑市惹事啊？ 所以…… 一下客车。 她先奔着中药店去了。 向阳国营中药行：顾名思义……国营，那就意味着权威。 买中药？ 全县独此一家！ 再无他店了。 江一水进了药房。 抬眼一瞧…… 大厅面积不大，光线暗淡的拢着一排一排药匣子，一吸鼻子，空气里全是中药味。 抓药的人不多。 柜台后站了个50多岁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态度还挺热情，“小姑娘？买药？” 江一水也不敢提卖药啊！ 那不是张嘴就要惹祸吗？ 只能见机行事。 快步的走了过去，“同志，我家有病人，急需上好的野山参，咱们这儿卖人参吧？” “哦？上好的老山参啊？价钱可贵呀。”售货员边说着话，边转身熟练的在药匣里，取出了一支老山参，精心地摆在柜台上，“喏，这是我们店里最好的，18块！” 18块？ 江一水心里有数了。 低头细细的看了看人参，“同志，这老山参大概也就是五六十年，你们还有没有更好的？” 售货员诧异的瞄了她一眼，“你还会看参？” “嗯！”江一水实话实说，“不瞒你说，我家祖上是采药的，对山参懂一些！我不光能看出这山参的年纪，还知道它不是本地的。” “哦？这你也能瞧得出来？”售货员好奇了，“我在药店里卖了这么多年的药，我怎么瞧不出来？” “那我说对了？” “对！我们这是国营企业，药材是国家统一调配来的！不是咱本地的！”售货员服气的点了点头，顺势一只胳膊支到了柜台上，上身向她靠近了一些，“哎，你给我讲讲，你咋看出来的？” “这也不难！” 确实！ 会者才不难，“别的先不说！单从颜色就能看……野山参生长的土壤和坡度，会直接影响它的体相，我们这一带的土质发黑，挖出的山参多数是暗棕色的，这参颜色淡黄，一看就不是我们这里长的了。” “还有这说道？”售货员的眼里带着几分崇拜，“别看你年纪小，懂的还挺多！这是不是就叫……嗯，一方水土养一方参？” “算是吧！”江一水眯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阿姨，你真有文化，总结的太对了！” 千穿万穿。 马屁不穿。 售货员听得舒坦……觉得这小丫头嘴挺甜，懂的多，还不骄傲，自然多了几分喜欢，说话也随意了，“小姑娘，不瞒你说，这就是我们最好的参了，没有再好的了！你要是不满意呀，就只能去黑……”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话多了。 一下子就顿住了。 尴尬的笑了笑，“嗯，那就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江一水多聪明啊。 立刻就明白了……人家是不愿意惹麻烦，不想提“黑市”两个字。 她不动声色的一笑，“谢谢！” 转身就要走。 脚步刚挪动。 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阿姨，我再问一下，你们这里除了国家调配，还有没有什么其它途径可以弄到好参啊？如果有货了，你通知我一声，我一定会多加钱的！” “嘘！小声点儿！”售货员好意的低声提醒，“我们这是国营药房，只收国家的药，没有其他途径！我说句不好听的话，私人就算是有再好的参，送到这里，我们也是不要！丫头，你为家人心急，这我可以理解，可也不能投机倒把，倒买倒卖，那是要惹祸上身的！” 懂了！ 看来…… 手里的人参想卖进药房？ 那是压根没门了。 江一水还有点儿不死心，“阿姨，那中医院呢？或者，有没有什么中医开诊所，手里有好参啊？” “傻孩子，中医院和我们都直属卫生局，我们两家进药的途径是一样的！至于你说的中医开诊所？现在谁敢私人行医呀？不想好了吧？” 这下彻底明白了。 虽然江一水以前大概心里就有数，可她还是有奢望……万一还有地方胆大收药呢，现在打好通道，以后，也可以多一条賺钱的路。 希望破灭了！ 那就只能一心朴实的奔黑市了。 她不再犹豫了。 大步出了药房。 直接奔着雨天街去了。 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到了街对面。 先观察起了地形。 略略一看…… 雨天街作为黑市的集散地，绝对是有它的便利条件…...一条笔直的主街道，中间穿插着七八条纵横的小巷。 很明显…… 买卖双方选在这个地方，都是为了能够更好的逃避稽查。 江一水找好了一个最有力的地形：两条巷子的交汇角……无论稽查从哪个方向来，她都可以迅速“转战”。 地形找好了。 她就开始找收药的冯五了。 这个并不难。 她的身子一站定。 就有个年轻男人神叨叨的凑了过来……说话的声音极低，仿佛嘴里含了糖，身体紧绷，目光四顾，完全就是一副准备应对各种突发事件的状态。 说句不好听的话……那样子，就像是电影里的特务接头，“哎，老妹？卖粮票？买布票？嗯？家里缺点儿啥？” 看神色，就是个“投机倒把”的小贩子。 出门在外。 嘴甜总没错。 江一水也放低了声音，“大哥，我要找冯五！” “嗯？找他？” “对！别人介绍我来的。” “哦！”那男人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四处望了望，“你等等啊！” 两手拢在袖口中。 端着肩膀一闪身。 就消失在了穿梭的人群里。 过了好一会儿…… 一个30多岁的高大男人来了，“你找我？” 江一水儿心细，早早的已经打听好了冯五的外貌……暗自一对比：没错！ 这才缓缓的开了口，“我听说你收草药？” 她谨慎。 冯五也小心。 粗着嗓音，一挑眉，“啊？谁说的？” 江一水淡淡笑了。 抬手在后腰处取出了红布包，手脚麻利的打开了，往他面前一递，“你看我这人参值多钱？” 冯五是专门收草药的行家，一看这人参，眼睛就有点直了，抬手就要接过去。 江一水和他不熟……能这么就给他吗？ 不动声色的后退了半步。 冯五也是个生意油子，立刻就明白了，“咋的，你还怕我拿了你的人参就跑？” “你别见怪！”江一水的嘴真巧，“一回生，二回熟，咱们初次做买卖，还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最好！等到下次熟了，我再送草药来，咱们大家就不都不用这么小心了！” “啊？你还有好草药？” “当然！”江一水沉稳的点了点头，“只要你敢收，要多少？我有多少！我需要钱，家又背靠着大林子，我上山挖去呗！可有一样，咱们必须价钱公道，才好继续往下合作！” 实话实说。 冯五起初见她是年轻轻的小姑娘，也没把她放在眼里，想着一锤子买卖就得了……砸一个是一个，挣了钱才是真的！ 可听了这番话之后，忽然就意识到她不像平时来黑市的那些卖家……不敢抬头，不敢说话，急悄悄的卖东西。 这女孩态度大方从容，说话有条有理，再加上那份进退得宜的气度…… 有点儿意思。 还是结交一下为好。 冯五轻咳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20！” 特意多给了些！ “20？”江一水立刻摇了摇头，“冯大哥，不瞒你说，我刚才去药房看了看，人家卖20的参，还没我这一半的年纪大呢！” 她讲话头头是道，处处透着内行，“你瞧瞧，我这参，体态玲珑如元宝，年长皮老根体粗，再看看这环纹，多密啊，两条腿也又顺又直，须子韧……” 冯五没等她说完，“行了！” 知道这是碰上行家了，“你是祖传挖草药的吧？小小的年纪，懂得倒不少！那好！既然大家都是内行，也别多说了，25！” 江一水觉得这价钱可以了。 可还是不急不缓的加价，“30！” “我再让一步！26！” “切！那我也让一步29！” 两个人旗鼓相当的一对眼神，几乎是异口同声，“得！27.5！” 成交！ 江一水利落的用红布把人参又包上了。 冯五也在兜里掏出了钱，手指沾着唾沫，点了两遍。 两个人各自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 正准备结交。 忽听“哔哔”，街角处响起了凄厉的哨声。 紧接着…… 周围的人流狂奔，有人扯着嗓子高嚷，“稽查来了，快跑啊~” 江一水儿飞快的一瞄冯五……只见刚刚还游刃有余的“社会老油条”，脸色也一下子变得煞白，转头就要跑。 她的脑子转得快！ 虽然身在这样乱糟糟的场合，却依旧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二话没多说！ 上去一把就抢下了冯五手里的钱，顺势把人参也塞给了他。 只留下了一句，“保重！以后我有草药，还找你！” 一甩大辫子。 跑了！ 保重？ 可不嘛！ 现在拿着人参，只要被稽查“人赃并获”了，那还有好啊？ 冯五一愣。 不禁暗赞江一水的反应太快了……硬是把这“雷”甩给自己了，可看上去又好像是公平交易，自己还说不出啥。 唉！ 饶是他见惯了这种稽查的“大场面”，也不敢多耽搁，把人参匆匆的往怀里一揣，撒腿就混迹在了人群里……消失了。 第一次交易成功！ 江一水拿着钱，按照早就勘查好的路径，闪进一边的小巷中，找了个背景的角落，一看左右无人，把钱揣好，两手往裤兜里一插，头一扬，回村了。 可她并没有直接回家。 而是先去了王寡妇家…… 第十一章 七夕晚上的大戏 王寡妇……大名王秀丽，今年二十六岁，两年前死了丈夫，身边还带着两个三五岁的孩子，日子过得很穷。 她为人泼辣。 再加上为母则刚。 所以，基本上什么钱都挣。 她一听到江一水的声音，赶忙起身相迎，“大妹子，你咋来了呢？” 江一水进了屋。 压根也没坐，往门边一靠……抬眼看了看简陋的屋子，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小炕桌上摆着半个野菜馍馍和咸菜疙瘩，两孩子光着屁股，在炕头睡午觉呢。 江一水不由的摇了摇头，“嫂子，孩子都是长身体的时候，你就给他们吃这个？” 王秀丽苦笑了一下，“那能咋办吧？老妹儿，你是不知道啊，就这馍馍和咸菜疙瘩，我还舍不得吃呢，都是给孩子留的！我家死鬼一走，我一个拿半拉工分儿的，一天三分钱，咋养孩子呀？我是不怕你笑话，现在只要有个人愿意要我，不亏待我孩子，他是瞎子，瘸子我都愿意跟呢！” 江一水低声劝她，“嫂子，嫁人可是大事儿，千万不能急，还得选个合适的，至于养孩子吗？手里有钱，总会撑过这个难关的！” “我哪有钱呢？” “我倒是有个赚钱的路子？”江一水挑了挑眉，“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胆子？” “咋没胆子？”王秀丽发横的一拍桌子，“人都要穷死了，我还有啥不敢干的？老妹，谢谢你想着我，你说吧，不管啥事，杀人放火我都干！大不了进大狱呗，大狱里还供我窝窝头呢，总比家里的日子强！” “行了！有你这句话就行！也不用杀人放火。”江一水往前靠了几步，趴在王秀丽的耳边，“你听我说啊，今晚儿，我把村广播室的门开了，你在里面等着，我再把找人徐汉生约过去，然后啊~” 这就开始支招了。 王秀丽眨巴着眼睛，听了半天，“这能行吗？徐家不好惹，再说了，王宝芝……” “王宝芝咋了？”江一水也没等她说完，就不屑的一哼，“一切按事实说话，只要你依足了我的嘱咐做，大喇叭一开，全村的人给你作证，她还能翻天了？嫂子，想赚钱还不冒险？这世上哪儿有这样的好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到底去不去？我也不逼你！” “去！”王秀丽再不犹豫了，“妹子，你说的对！不拼哪儿有钱赚！” ~~~~ 夜风微凉。 繁星漫天。 七夕夜…… 村民们或坐在自家的院子里赏星星，或坐在村头井边聊天，话语声伴着笑声和虫鸣蛙叫，在夜色中惬意的荡开。 暗黑里…… 徐汉生鬼鬼祟祟的摸到了广播室，抬眼一瞧门没锁，心里这个美呀……拽了拽衣角，整了整发型，这才轻轻的推开了门，美滋滋的拉着长声儿，“一水？一水？我来了~” 没人回话。 屋里漆黑一片。 徐汉生抬手拽了两下门边的灯绳，“啪啪”过后，屋顶的灯泡却没亮。 他懊恼的嘀咕了一句，“真他妈败兴！” 借着月色往四下一瞧，朦朦胧胧的，只看见个窈窕的人影正坐在播音台后。 徐汉生贱兮兮的一笑，“水儿，你托人给我捎话，今晚想见我？咋啦？是不是想明白啦？还是觉得我最好？这就对了，放眼这十里八村的，除了我，还有谁能配得上你？” 边说着话，边缓步走过去，张开了双臂，“水儿，我回头就跟我妈说……礼钱你不用退了！你就跟着哥哥好好过，以后吃香的，喝辣的，稳稳当当的在家给我生孩子，啥也不用你干！” 他见对方既没躲，也没回话，干脆就更嚣张了，色胆包天的直接就扑了过去…… 手还没碰到人家呢。 “啪”的一声，广播仪的开关响了，全村的大喇叭都“吱”的一叫，别说是徐汉生了，村民们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侧耳听着。 只听得大喇叭里传出了女人的哭喊声，“你……住手！徐汉生……你要干什么？你个臭流氓……” 徐汉生整个人都懵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见眼前那个朦朦胧胧的人影，正在撕扯着衣服，边撕边哭着狂喊，“呜呜，救命啊~” 他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 广播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了，紧接着，数不清的手电筒照到了他的身上，“徐汉生，你个臭流氓！哪儿跑？” “我，我冤枉，我什么都没干……” 徐汉生的话还没说完。 村名们雨点般的拳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你个臭流氓，都抓住现行了，满村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你还敢抵赖！” 只听得的人群中有个女人高喊，“徐汉生，你个狗日的~” 紧接着…… 王秀丽披头散发地扑了过来，勾着尖尖的十指，挠了徐汉生满脸花。 徐汉生这次有点儿明白了，“怎么是你？王寡妇，你……你要诬陷我？” 王秀丽照着他的脸上啐了一口，“呸！诬陷你？事实俱在！你个下流胚！歪主意打到老娘头上了，走，咱们找公安说理去，不判你几年大牢，我就不姓王~” 第十二章 恶人就得恶招治 找公安？ 流氓罪？ 那还不得判个五六年，以后后半辈子怎么办呢？ 徐汉生有点麻爪了。 别看他平时牛哄哄的，一副“干部”的派头，可毕竟是个大小伙子，和一个寡妇撕逼，他未必会赢，再加上证据“确凿”，旁边还有好多“正义”的村民。 俗话说得好：人民的力量是无穷的！ 这么多人呢，千夫所指，众口铄金…… 徐汉生是百口莫辩了。 只翻来覆去的重复着一句话，“我不去公安局~我是冤枉的！” 王秀丽也不是好惹的，一面梨花带雨，一面伸手抓着徐汉生的脖领子，“你今天必须得给我个说法，乡亲们，你们可要给我孤儿寡妇做主啊~” 大家一看她哭得这么伤心，同情她的人就更多了。 徐汉生赖在地上不起来，唯恐就这样被人扭送去派出所。 广播室里一阵乱糟糟的，说什么的都有，女人哭，男人叫……正在热闹之际，忽听大门口有人高喊了一声，“你们都给我住手，谁敢动我家汉生试试，我和他玩命！” 紧接着…… 王宝芝举着一把鸡毛掸子来了，进屋就一顿横扫，把众人都逼退了之后，扑到了儿子的身上，“我的儿啊，你可受委屈了！” 她怎么来了？ 当然是在大广播里听到儿子的哭爹喊娘的动静，立刻就杀来了。 王宝芝确实是个泼辣货。 儿子都被抓“现行”了，她还能发飙呢。 轮着鸡毛掸子直接就奔着王秀丽去了，“好你个小寡妇，你是想男人想疯了吧？你以为你是谁呀？我儿子还跟你耍流氓？说句不好听的，就凭你这货，白给他都不要！你说，你是不是收了别人的好处，要诬陷我汉生？” 王秀丽本来是忌惮王宝芝几分的。 可现在有“群众”给她撑腰。 她也来能耐了，梗着脖子回呛，“放屁！你儿子是啥货？全村都知道，他上午没上一水家去耍流氓？他一个陈世美，什么事干不出来？” “小寡妇，我撕了你的嘴！” “你敢？” “二王”像是一对发飙的老母鸡似的，谁也不服谁……连薅头发，带挠脸，这就开始撕扯上了。 一旁的村民有拉架的，有看热闹起哄的…… 好家伙！ 广播室里这个热闹啊。 那就别提了！ 事情闹的这么大，黄世礼能不管吗？ 急急忙忙赶来了。 清咳了一声，倒背着双手，挤进了人群里，“得了！住手！住手！说你俩呢！” 话音没落。 王宝芝的鸡毛掸子意外的甩过来了，差点儿就扫到黄世礼的额头。 黄韩得了江一水的嘱咐，自然也要来助阵的，她就跟在父亲的身后，一看这情景，快步赶上去，一手就把鸡毛掸子抢下来，“咔擦”一声，扭折了，随手往王宝芝的脸上一扔，“滚你的吧！” 指着她的鼻子喝骂，“你再敢作？可别怪我削你。” 人家是村长的千金！ 王宝芝不敢得罪她。 吃了憋，也没敢回嘴，讪讪地一笑，“艾玛，二韩啊，我可不是故意打你爹，是鸡毛掸子打歪了！” 赶忙上前了几步，谄媚的就要给村长揉额头，“那什么，村长啊，没打着你吧。” 黄韩眼疾手快，一把就把她推开了，“你挺大个老娘们，跟我爹动什么手？以我看，你儿子就随你，整个一个心术不正，趋炎附势的坏种！” “艾玛！这话可不能这么说。”王宝芝赶紧喊冤，“村长啊，你可要给我家汉生做主啊！今天这事，明摆着他是被人算计了！喜欢我家汉生的女人多了去了，上杆子的黄花大闺女也不少，我儿子是哪个筋搭错了？非要到这儿来流氓一个臭寡妇？” 徐汉生赶忙抢着讲，“对！我是被人陷害的，今天下午有人传话说，江一水约我到这儿来，我以为……谁想到我一来这儿，见面的人却是王寡妇。” “啥啊？啥啊？”黄韩淡淡一笑，“你这不是明摆着说瞎话吗？江一水上午都和你退婚了，两家都闹成那样了？依着她那脾气，还能约你见面？再说了，就算她真约你，也应该去她家呀，怎么还跑到广播室来了？编吧你！” 王秀丽也按照原先安排好的说辞，在一边溜缝，“徐汉生，你尽扯淡！我早就跟二韩约好了，在这儿跟她学钩针，刚才来的时候，可巧碰上你了，你贼眉鼠眼地没有好样，一个劲儿地问我到哪儿去，谁曾想你狼子野心还真跟来了！呸！你还想抵赖？幸好，整个过程都用大喇叭放出去了，全村都是证人，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黄世礼皱着眉，“都别吵吵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到底谁有理，我懒得听你们辨！你们两家，带着几个证人，去县公安局掰扯吧！” 啊？ 王宝芝一听这话，有点沉不住气了……如果女方硬是一口咬定流氓罪，还有证人，男方咋说得清？进了县城，万一真给定罪了，儿子的下半生不就完了吗？就算不定罪，县长知道了这事，婚事也得泡汤了，并且让未来的“亲家”丢了脸，全家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她赶忙伸开双臂，把儿子护在了身后，“我们不去县里，有事情就在这儿解决。” 刚才还强硬的态度，瞬间就软下来了，“那什么，秀丽啊~你寡妇家家的，就别弄这些桃色新闻了，对你也没啥好处，这样吧，咱们也别狗扯羊皮的，让外人看笑话！你就说吧，你想要什么，怎样才能让这篇儿翻过去？” 她也不傻，“你是不是要钱呢？多少？说个数！” 王秀丽也没客气，“我也用不着矫情，大家都知道我缺钱，我个寡妇养孩子，不容易，你说我不要脸也好，讹你们也罢，我全都不在乎，反正今天没有200块，这事就过不去。” “啊？”王宝芝都嚷茬声儿了，“啥？你镶金边了？200块？我娶个黄花大闺女，才下100块钱聘礼……” “那我管不着。”王秀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100块那是定亲，你儿子现在是犯罪，不给200块，他就得蹲七八年的大狱，你们自己合计吧！” 黄韩在一边添油加醋，“嫂子，要我说，你也别磨叽了，现在就去公安局，弄好了，公安局不但判他进大狱，还得判他赔你钱呢。” 村民们也有跟着起哄的，“对！我们给你作证去。” “……” 王秀丽有仗势了。 撸胳膊挽袖子的，又要去拉徐汉生。 王宝芝没办法了，虽然知道这是被人讹上了，也只能先吃了这个哑巴亏。 咬着牙。 心疼的都要吐血了，“得！得！得！我给！我给！我们给。” 第十三章 幸福的开始 广播室里发生的这场闹剧…… 都被大喇叭现场“直播”给全村了。 江家…… 江一山蹦着高的笑。 两只手乐得都拍不到一起去了，“大快人心呢！该！活该！老徐家也有今天！徐汉生这回名声是臭臭的了，上午到咱家耍流氓，没成！哎，晚上又跟寡妇耍流氓，这回我看县长还敢要他做女婿？让他再嘚瑟！” 挑开门帘儿，就要往外走。 江天来一把抓住了他，“你干啥去？” “我到广播室瞧热闹啊，不亲眼看看，不啐他们满脸花，我心里不舒服！” “不许去！”江天来是老实人，“咱不往这事上沾边，省得别人说闲话！” “说啥闲话呀？咱家和他们都退婚了！他们自己愿意作！作死才好呢！爹~你刚才听见没？王宝芝答应拿出200块钱？我估计，她现在心疼的都能吐血，给她吃两瓶田七粉，也填补不了内心的伤口！让他们人财两空！” “你拉倒吧，别拽词儿了！” 江天来照着儿子的后背拍了一下。 顺带着瞧了一眼女儿，见她正拿个花蓬子绣花呢，房顶晕黄的灯光笼着她清秀的五官……从容镇定，风雨不惊。 仿佛大喇叭里的事儿和她压根就没关系。 江天来怕女儿闯祸。 犹犹豫豫的问，“一水儿，我问你！刚才，我怎么听那个徐汉生说，是你约他去广播室的？” 江一水抬起了深邃的双眸，“爹，别理他！他有证据吗？有证据就告我！我等着！” 江一山在旁边插话，“就是！他有证据吗？人证？物证？他小子能拿出哪一样？反倒是他自己！大喇叭一广播，从此也别想翻身了。” 这话对！ 江天来不言语了。 低头坐在一边。 江一山性情直爽，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高兴，扯着嗓子唱了起来，“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看去，杀杀杀。” 这个解气啊！ 那就别提了！ 江一水坐在炕沿上…… 望着他笑。 **** 第二天一早…… 江家刚摆上早饭。 黄韩就来了。 一进门就笑，“哎呦，一山，我有个好消息！你开渠的名额下来了！我爹说了，今天你不用下地干活了，直接可以上山报道去，工资今天就开始算。” 办事真麻利！ 江一山兴奋的直搓手，“真的？那我这就去！哦，二韩，谢谢你啊，等我一拿到工资，就请你进城下馆子！” 江天来皱了皱眉，“一山，你要上山开渠，咋没跟我商量？不行啊！那活儿太危险！” “爹！你别管了！”江一山小声的嘀咕着，“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是个大老爷们儿，再不知道挣钱养家，我就成熊蛋了！反正不管你怎么说，我这次是去定了，谁也拦不住！” 话音一落。 抓起了外套，往肩上一搭，大步流星的就出了屋。 江一水赶紧在碗里抓了两个玉米面大饼子，快步的追了出去，塞进了哥哥的手里，“你干活小心点儿！” 不多劝！ 劝了也没用！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都要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 就像她要去黑市卖参，明知道有危险，还是一样做。 江一山豪气的咬了口大饼子。 向妹妹点了点头！ 迈步就去水渠报到了。 黄韩跟了出来。 把江一水堵在了门边，神神秘秘的从兜里拿出了10张大团结，“给！王寡妇让我给你的！说是早就跟你定好的？一家一半？她可感激你了，早上给我送钱的时候，乐得像朵花似的，说这100块钱够他们娘仨活命了！” 江一水也没客气。 接过了钱，直接就点出了5张大票，塞给了黄韩，“这是你那份！” 不抠抠嗖嗖，不小家子气！ 黄韩赞赏对方的大度，“水儿，干嘛？这100块钱正好是你退彩礼的钱，你还给我50？你傻呀？” 江一水才不傻呢！ 只索取？ 不付出？ 见钱眼开就独吞？ 那还能交到朋友嘛？ 她也不多说话。 扭头就要走。 黄韩快步追上了，坚决的把50块钱，又塞进了她的衣兜里。 江一水了解她的脾气。 也没跟她撕扯，“那先存在我这儿！” 心里有本帐。 有恩报恩！ 有仇报仇！ 绝对差不了。 黄韩侧头瞧着她，脸上带着坏笑，“水儿，退婚这事儿……就这么完了？这也太便宜徐家了吧？我有个主意哈……” “……” “这事必须得让刘县长知道啊！要不然，会影响他女儿一生的幸福，未来姑爷啥人品？县长必须得掌握呀。” 江一水眯着眼睛笑，“这个可以有！” “那我明天就去县里走一趟。我这个人啊，这世上就没我破坏不了的事儿。” “……” 姐妹俩一起全笑了。 江一水现在的心情格外好。 深吸了一口气，扬着小脸，迎向朝阳。 阳光驻进她的眼里，也点亮了两处倔强的火花…… 婚事退了！ 穷日子她也过够了！ 从今以后。 她要赚钱！ 致富！ 养家！ 她要幸福的生活！ 第十四章 人有旦夕祸福 羊毛出在狗身上！ 江一水拿着徐家的钱，彻底的退婚了！ 此后…… 她就是个再无婚约牵绊的女人！ 经此一事…… 她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必须要致富赚钱，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拿不出父亲的医药费而定亲，也不会让任何人再有机会堵在门口要债。 说干就干！ 不犹豫！ 可她也是个聪明的人。 既然政策不允许大张旗鼓的进山采参！ 她也不顶烟上。 而是悄无声息的自己进山……按照挖参的行话，就叫“单棍撮”。 江家本来就有祖传的挖参绝活，再加上她了解山里的地形，熟知人参的生长环境，又正值八九月的采参季……人参籽成熟了，鲜红的冠头长在细杆之上，就像榔头，俗称“红榔头”，一眼就能辨认出。 天时地利加勤劳。 能不有收获吗？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江一水就弄到了几根山参，顺带着还有些零零碎碎的草药，粗略的算一算，按照黑市价，足有百八十块了。 江一水也没张扬，为了怕父亲担心，甚至都没跟他讲，只把人参收在了秘密的地方，只等着进城卖药收钱了。 可她有脑瓜。 知道挖参并不是长久之计。 过了季节，就没了进项，还是要找些其它营生的。 她在这边开始暗自盘算上了。 江一山那边呢？ 上山挖水渠，那是绝对的力气活，辛苦是可想而知的……可江一山能拿到每天1毛2的“高”工分，心里也是格外的高兴。 俗话说得好：人有旦夕祸福。 即便是在家里稳稳当当的坐着，也有可能出意外，更何况江一山从事的是危险行业呢。 这天一早…… 江一山像往常一样，天没亮就上山了，等到了八九点钟的时候，江一水儿背着挖参的工具，正准备出门儿，正赶上同村的李狗蛋一头扎进来了，气急败坏的开口就嚷，“江叔在家没？一水，不好了，你哥出事儿了！” 江一水心里咯噔了一下。 把小背篓往地上一扔，过去直接抓住了李狗蛋的胳膊，“你把话说清楚，我哥到底怎么了？” 李狗蛋使劲咽了口唾沫，又用袖口在额头上囫囵的擦了擦汗，“艾玛，是这么回事儿！山上出哑炮了，你哥跟着人去排炮，结果……” 江一水的声音都发颤了，“结果咋了？” “你先别着急！我下来传信儿的时候，你哥还在山洞里呢！听说一共有俩哑炮，排了一个，另一个没响……反正你哥和炸药手都没出来，我就下来告诉你一声！” 江一水二话没说，撒腿就往山上跑。 李狗蛋在后面跟着，“老妹儿，慢点，别摔了！” 慢点儿？ 这么大的事儿能慢吗？ 江一水知道排哑炮的危险，王秀丽的丈夫就是因为上山开渠炸死的。 人命关天！ 谁的亲人处在那个境地，谁不着急呀？ 她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边扭头问李狗蛋，“李二哥，我问你，我哥才上山几天？业务也不熟，就轮到他去排哑炮了？是不是有人故意欺负他？” 必须弄清楚来龙去脉。 如果有人敢欺负老江家的人？ 一定要有个说法！ 李狗蛋使劲摆了摆手，“没有啊！就凭一山那脾气，谁能欺负他呀？他就是点子不好！你也知道的，上山修渠，排哑炮是最危险的活，那就是玩命啊，根本就没人愿意去！炸药手没选择，他安的炮，他就得去！可为了安全起见，他身边还得再跟个人，这人就得抓阄了！你哥就正好摊上了！没办法，赶鸭子上架，跟着去了~” 江一水明白了。 也不敢耽搁。 低头一顿狂跑。 到了工地。 抬眼一瞧。 半山腰站着几十个人，都仰着头，边看着高处的一个洞口，边低声地窃窃私语。 李二狗扯着嗓子喊，“哎！都让让！一山的家人来了！怎么样？哑炮排了没？是慢捻没炸？还是雷管没按对？” “不知道啊！”有人焦急的接茬儿，“上个哑炮响了，这都快半个小时了，第二炮还没动静呢，也没出来个人，会不会……他俩已经炸倒了？这可完了，如果再不救治，一拖延，人肯定就没了。” 话没说完…… 江天来也跌跌撞撞的上山了。 他刚才在田里干活，有人通知他，就急着忙慌的跑来了。 江天来目光无助的四下搜索，没看到儿子的影子，急得两只手都发抖了，挺大个老爷们，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哽咽，“我一山呢？一山呢？你们怎么就在这看着，没人上去救救他？你们领导呢？也不出来管管？” 众人都不由自主的垂下了视线。 谁也不说话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江天来两腿一弯，差点就跪在地上……祈求老天，也祈求众人，“我求求你们了，谁上山去看看吧？只要能把我一山救下来，我给你们当牛做马！” 江一水疾步过去。 把父亲扶住了。 视线飞速的向周围一扫。 众人的目光都躲着她。 没人敢和她对视！ 有人小声的嘀咕着，“老爷子，真不是我们心冷！上去？弄不好就是死！！我们也都是拖家带口的人，谁能为你家玩命？” 江天来咬了咬牙。 一股狠劲儿上冲。 单手把女儿推开，“水儿，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就算拖，我也要把你哥拖下来！” 江一水两只拳头握紧了，眼底燃烧着倔强，“我跟着你！” 抬腿就要往山上冲。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忽然…… 从旁伸出了一只大手，坚定而有力地抓住了她的胳膊。 几乎是立刻。 人群里响起了几声释怀而崇拜的惊呼，“哎！快看！向东来了！” －－－－－－题外话－－－－－－ 人有旦夕祸福，可福祸终相依。 一山哥到底会咋样呢？ 求票！求票！么么哒！ 第十五章 男人本色 向东？ 江一水虽然不知道这人是谁？ 可从惊呼声中也能听得出来：他在众人的心里一定极具权威。 与此同时…… 她只觉得拽着自己的那只大手，既坚定又有力，不容她有任何移动。 江一水下意识的扭头一瞧。 平视的角度上，只能看见男人挺阔而结实的肩膀。 稍稍扬起了视线。 这才能看清对方的脸。 晨曦中…… 向东也侧过头看她……四目相对，他的双眸深邃而炯亮，清澈的瞳孔里，仿佛驻着最绚丽的朝阳。 正是上次在山间躲避稽查的那个男人。 他穿了件雪白的衬衫，微卷着袖口，阳光仿佛像是舞台上的聚焦灯，肆意的为他拢上了一层光圈，自自然然的就把他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向东目不斜视。 只向江一水略点了点头。 没说话。 拇指在薄唇边飞快地抹了抹。 转身就上了山。 有人在他身后好心的低嚷，“东哥，王进喜一共埋了13炮，你也不知道他都埋哪儿了？你上去了就是送命！” 向东仿佛压根没听见。 连头都没回。 腰板挺得笔直。 毫不犹豫的几个起落。 就消失在了山间。 江一水仰望着他高大的身影。 不知道为什么，男人的背影，仿如是一张永不褪色的胶片，就这样清晰的映进了她的脑海……久久不散。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四周死一般的静寂。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听得“砰”的一声轰响，碎石夹杂着浓烟，从山洞中倾泻而出…… 人群一阵欢呼，“炸了！炸了！” 紧接着…… 众人一哄着上了山。 江一水扶着父亲跟在人群中。 依稀听见山洞里有人高嚷： “哎！王进喜不行了！” “江一山还活着！” “向东，你怎么样？受伤了？” “快叫救护车！” “……” 尘烟中。 江一水抬眼一瞧。 只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沉稳而来，瞧那身形和气度，正是向东……他原本白皙英俊的脸，被尘沙和血迹掩盖着，衣服上也沾了一层厚厚的泥浆，肩上还扛着185的江一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尊“触目惊心”的泥塑。 向东走到了她的面前，恍惚的一笑……阳光下，男人那一口整齐的白牙，在泥血遍布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醒目。 他的嗓音沉而柔，“哎~，放心！你哥没事！” 话音刚落。 身子一个踉跄。 人，就像座轰塌的小山似的。 慢慢的倒下了…… ***** 县医院…… 江一山从昏迷中醒过来，。 只觉得两耳嗡嗡的，脑子里仿佛像跑了一架火车。 江天来在病床边半欠着身，声音里难掩欣喜，“一山，你总算醒了，谢天谢地！你还认识我吗？你能说话吗？” 江一山点了点头，“爹？” 顺势抬眼瞧了瞧一旁的妹妹，“一水，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这是在哪儿啊？” “这是医院！一山，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嗯？”江一山有些后怕的垂下了眼睛，“我，我和王进喜进山排哑炮，我站在他身后，第1炮响了，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他整个人都被炸飞了，我呢，被压在了土里，动不了，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失去了知觉。后来，再睁开眼的时候，向东就在我身边，他先把我背到了洞口，又回去排的炮……” 话没说完…… 只听得走廊上一阵阵凄凉的哭声： “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呜呜呜~” “……” 江一山的脸色发白，“爹，这怎么样了？是不是向东为了救我……” “你别瞎想！这不是向东！”江天来赶忙打断了儿子，顺势拍了拍他的手，“一山，我己经问过了，向东受了些外伤，后背被炸出了一道口子，缝了20多针，手肘也被块石头砸骨折了！医生说，他还年轻，身体底子好，养几个月就会没事的！” 江天来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是脑震荡，明天就可以出院！可……和你一起排炮的王进喜就没那么幸运了，唉，走廊上哭的就是王家的人！老老少少的，真惨啊！” 江一山轻轻的“哦”了一声……一想到队友就死在自己的眼前，一想到自己刚刚与死神擦身而过，他的心里五味杂陈，好半天也没说出话。 江天来是个实在人，把向东当成儿子的救命恩人了，“一山，这次如果没有那个向东，你还不定怎么样呢！咱可得记着人家的好处！” 江一山点了点头，“放心吧，爹，我这就去看看他，当面跟他说句……谢谢！” 抬腿就要下地。 身子刚一坐起。 就觉得天旋地转的晕。 江一水儿赶忙扶住了他，“哥，你别急！医生嘱咐了，让你现在不要动！” “那你替我去看看向东！”江一山抬眼瞧着妹妹，“对了，再买两水果罐头带过去，顺便问问人家还缺啥？” “对！”江天来使劲咳了一声，“这才是为人的礼数！一水，走！爹和你一起去！” 第十六章 向东同志 拿点礼物去看病人？ 这是人之常情！ 更何况这个病人，是救哥哥的恩人。 江一水儿也没矫情。 压根也没跟父亲提以前黑市上的那一段，直接点了点头，“爹，你别跟着来回跑了，我去买东西，东西买好了，我再过来找你，咱们俩一起过去看向东，这样行吧？” 这是心疼老爷子。 这一上午又惊又吓的，江天来心力俱憔，整个人就显得没精神头。 江一水儿接着说，“再说了，我哥刚醒，他这边，尽量还是别离开人！” 想的也周到。 江天来只能同意了。 手伸进兜里摸了摸，半天也没拿出来。 江一水看出了他的难处，淡淡的一笑，“爹，我出门的时候带钱了！你别管了！” 一甩大辫子，转身就出了病房，到了走廊上，远远的，就瞧见王进喜的家人，正围在太平间门口哭呢。 江一水心里咯噔了一下，不免有些后怕，如果向东晚去了一步，没把哥哥救下来，会不会……自己也会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呢？ 一念至此。 她进副食店买东西的时候，就没手软……买了两瓶黄桃罐头，两瓶橘子罐头，二斤“红富士”和香蕉，另加一斤槽子糕，通通装进了一个小网兜里，提着，这就跟着江天来一起去看向东了。 这年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富裕，拿着这些东西去探病人，就算相当体面了。 父女俩一进病房。 抬眼一瞧…… 条件还挺好，是个小单间，房间里也没人探病，非常安静。 向东已经换掉了那身脏衣服，头脸也洗干净了，虽然穿着病号服，仍然掩不住他的硬朗之气，背上的伤口看不见，手臂上的石膏却很显眼，大概不能躺，为了舒服些，就在胳膊下垫了个枕头。 午后和暖的阳光从窗口撒入，慵慵懒懒地勾勒着他的眉眼，冷眼望去……男人五官俊朗的无可挑剔，身形伟岸挺拔，就像是一尊阳光下最完美的雕塑。 他一看到父女两，立刻挑了挑眉，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坐直了，“你们……” “你别动！别碰着伤口。”江天来紧走了几步，赶到了对方的床前，先做了一个自我介绍，“我姓江，叫江天来，是江一山的爹！” 随手比了比身后的女儿，“这是我闺女，叫江一水！她比一山小7分钟……” 话没说完…… 向东就饶有兴趣的半眯起眼睛，“哦？你们是双胞胎，看着不像啊？” 这话是冲江一水说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自来的熟络。 江一水儿把手里的网兜，往床头柜上一放，也没回答他的话，淡淡的一笑，“向东同志，你好，今天谢谢你救我哥！” 江天来扭头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叫什么同志？人家比你大，你就叫向大哥。” 江一水叫不出口。 也不熟，也不求对方办事，上来就贱兮兮的叫大哥？ 可她也没跟父亲顶嘴，手脚麻利的拎起了水壶，往搪瓷缸里添了些热水，顺势试了试水温，不热，这才不动声色的往前一递，“哎，你的伤……通知家人了吗？” “我在这儿没家人。”向东好像并不纠结称呼，接过水缸子，侧头瞧着她，“我母亲去世了，父亲在外地，有两个姐姐，也都各自下乡了！我孤家寡人一个，从15岁开始就五湖四海的疯走，八九年了，到哪儿都是我一个人。” 江天来轻叹了口气，“唉，这世道，好好的人家，非要弄得四分五裂的。那……向东，你自己一个人住院，好多地方都不方便，工地也没派个人来照顾？” 向东摇着头笑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受这点儿伤，还用人来照顾？” 他绷着脸的时候，也许是因为身形高大的缘故，总是给人一种强势的压迫感，目光炯炯间透着洞察一切的刚毅和自信，让人不大敢随意亲近！ 可笑起来的时候，就有些不一样了……薄唇轻启，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隐约间还可以看到右边有一颗小虎牙，这就为他原本冷硬的五官，添了几许莫名的可爱。 江天来往前靠了一步，“你胳膊骨折了，后背又缝了针，行动不方便，没人照顾怎么行？” 略一沉吟，“那我留下吧！” “这可不行。”向东眨巴了两下眼睛，立刻拒绝了，“你年纪跟我父亲差不多，还要反过来照顾我？不行！不行！” 江天来犹豫了一下，说实话，也有点儿舍不得地里的工分儿钱，“那……” 扭头看了看女儿，“一水，别的咱照顾不过来，一天三顿饭，咱还是要给向东送的。” 意思很明白了。 这任务交给女儿了。 向东这次没拒绝。 只随口客气了一下，“这多麻烦你们？” 虽然没明说。 意思也很明白了！ 同意了！ 江一水本来没这个打算，可父亲都开口发话了，对方又是为了救哥哥受的伤，她还能拒绝吗？ 抬眼一瞄向东…… 只见对方低着头，用右手端着搪瓷缸子“滋滋”的喝水呢，也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江天来拍板儿了，“那就这么定了！从明天开始，一水早上就坐大客来，在这里照顾你三顿饭，晚上再回去！” 江一水本就不是矫情的人，送饭就送饭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向东还能把她也吃了？ 再说了，进县勤了，正好，还可以多熟悉一下环境，看看有没有其它赚钱的路子。 她干脆轻咳了一声。 直视着向东的眼睛，“送饭就送饭！向东同志，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没？” 向东挑了挑眉……还真是不客气，“啊？没有！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不挑！” －－－－－－题外话－－－－－－ 江一水：谁问你家里情况了？你就自己介绍？脸可真大！ 向东：咋的？追媳妇儿嘛！脸不大行吗？ 第十七章 还是个体贴的男人 江一水并不是“老好人”。 虽然对方是救了哥哥的恩人，可她还真没打算照顾向东一辈子。 暗自一盘算：对方是外伤，在医院也待不了几天。 送饭就送饭！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三个人又寒暄了几句。 江天来才带着女儿离开了向东的病房。 江一山伤成了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江天来这次真是受了惊吓，执着的非要陪着。 江一水劝了又劝，“爹，医院留我一个人就行，时间也不早了，你赶紧坐大客回家休息吧？” 江天来也不回话。 像头倔羊似的往椅子上一坐。 不错眼珠的望着儿子……仿佛怕他突然间从眼前消失了。 江一山躺在病床上都逗笑了，“爹，我现在就有点儿头晕，别的都正常！你就回家呗，你看着我？我就能好了？” “不！我不走！我等你出院，一起回家！” 可怜天下父母心。 江一水知道劝不动，也只能由着他了，干脆也坐在一边陪着，时不时的，又去向东的病房外转一圈儿，也不进去，隔着窗口往里看一眼，没事就回来。 就这样过了一下午…… 时间飞快。 眼瞧着日头西下。 夕阳染红了天边。 是该吃晚饭的时候了。 江一水起身问父亲，“爹，我去外面的小饭馆买饭，你想吃啥呀？” 江天来舍不得钱，低低的应了一声，“我不饿！给你哥买碗馄饨吧？汤汤水水的，吃着暖胃！” 江一水明白他的心思。 也没多说，点了点头，“知道了！” 出了病房。 想了想。 又拐到向东那儿，抬手敲了敲门，这才探进头，“向东同志，你晚饭想吃点啥啊？我去买？” 没打算进屋。 觉得孤男寡女的不太方便。 向东却向她招了招手，“你来，我跟你说句话。” “嗯？”江一水挑了挑眉，“有啥事儿说呗！” 向东半眯起眼睛，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你怕我啊？我能把你吃了？” “切！”江一水不服输，撇了撇嘴，两手插兜，缓步进了病房，“瞧你这话说的？我怕你啥呀？真是的了，你还敢动我？我大嘴巴抽你。” 也不是没打过。 她做事喜欢讲在明面上。 轻咳了一声，“还有啊，有几句话，我必须跟你说清楚，咱俩就是革命同志，我感激你救了我哥，作为回报，我也可以照顾你，可你别觉得咱两上次……” 她顿了顿。 有点儿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上次的事，“嗯，总之，那次……就当没发生过！我不是随便的人！你没事少跟我开玩笑！我不愿意听！” 别以为他长得帅，又是城里的知青，女人就都想着往上贴。 江一水本来以为向东听了这番言辞，会觉得不入耳。 可说来也怪了。 向东不但没生气，反而唇边的弧度更大了……隐隐约约的又露出了那只小虎牙，“我真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我也不敢啊！咱俩虽然接触不多，可上次你给了我那个大耳光，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我刚才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是想缓解一下气氛，因为我觉得你好像有点儿过于紧张……” 他挑衅似的直视着江一水的眼睛，“你不会还有那些封建老观念吧？觉得男女授受不亲？说两句话就是违规？” “没有！”江一水毕竟年轻气盛，倔强的扬了扬小下巴，又往前走了两步，干脆站到了他的床前，“你别小看我！男女各顶半边天！我才没那么封建呢，那什么……你要跟我说啥？说吧！我听着呢！” “好！”向东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皮，藏住了眼里胜利的喜悦，“那先说晚饭的事儿！我再强调一遍，无论你给我送什么，做什么，我都不挑！不用问，你做主！” “……” “第二件事呢……”他这才又抬起了清澈的双眸，用左手一指床边的抽屉，“那里有20块钱！你先拿着，你来回进县的车票，吃饭的饭钱，都从这里出。” 江一水刚要张口。 向东就强势的摆了摆手，“你别多说了，你不拿钱？我也不吃你送的饭！” 他说话的语气，竟然有点像是个撒娇的孩子，“回头我就饿着，看你良心上怎么过得去？” “我没那么多良心！你自己要绝食，我有什么过不去的？饿死了也活该！”江一水顽皮的抿着嘴笑……夕阳的余晖在她眼底跳跃，美得让人瞩目，“还有啊，我也没说不拿你的钱，你这应该算是工伤吧？你在医院的吃喝拉撒睡，回头都可以找工地去报销的，我没那么富裕，也没那么高的觉悟，没打算给你补贴钱。” 她也没矫情。 转身拉开了抽屉，把20块钱，细心的放在了衣兜里，“你放心吧，我也不占一分便宜，回头，我把账给你记得明明白白的，剩下的钱还退给你。” 实话实说…… 两人之间本来也没什么不共戴天的大仇，这么一谈，江一水心里原有的“别扭”和“尴尬”，就这么不动声色的被向东化解了。 她不再多说了。 一甩大辫子，像阵风似的出了病房。 向东望着她窈窕的背影，眯着眼睛笑了。 不大一会儿…… 江一水端着一碗馄饨回来了，进了病房，往床头柜上一放，立刻就用两手揉了揉耳垂，“嘶！真烫！” 向东皱了皱眉，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这你急啥呀？不会等凉了再往回端？” “馄饨凉了能好吃吗？那不都腻住了？再说了，吃凉的也伤胃呀。”江一水大大咧咧的一耸肩膀，“那什么，你自己能吃吗？还是要我喂你？” “拉倒吧！”男人瞪了她一眼，“我就是骨折了，也没高位截瘫，要你喂？” 缓缓的坐直了身体，也没过分客气，“你把碗端过来就行。” 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别烫到手，把碗放在小盘上。” 真知道照顾人。 “嗯呐！”江一水儿答应了一声，依言而行，用盘子拖着碗，送到了他的下巴处，“哎，你心还挺细。” 细心？ 那得看对谁！ “用不着你夸我！”向东并没有急着吃馄饨，而是先瞄了她一眼，“哦，对了！你爹和你哥吃了吗？” “嗯！我给他们一人买了一碗，已经送过去了。” “那你呢？” “我？” 没舍得花这钱。 江一水儿笑了，“我还不饿呢。” “你再找个碗。” “干吗？” “咱俩一人一半啊。” “你……” “别磨叽了！回头馄饨真凉了。”向东的语气听上去好像冷冰冰的，可却透着暖心，“我个老爷们吃东西，还能让你在一边看着？要吃一起吃！” 江一水凝眸瞧着他。 忽然间发现：这男人看上去霸气强悍，骨子里，却还挺体贴。 －－－－－－题外话－－－－－－ 咳咳，~我东哥，绝对是个疼媳妇的主儿。 第十八章 陪护 无论什么年代，吃东西想着媳妇的男人，才是好男人。 ***** 江一水照顾向东吃晚饭的时候。 江家父子正在低声的聊着天。 江天来先叹了口气，“唉，一山，以后，你就别上山挖渠了，太危险了。这次的事儿，我想想都后怕，万一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后半辈子可指望谁？你哥现在生不见人，你妹妹将来恐怕还要……” 他忽然停下不说了。 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我妹怎么了？将来恐怕什么？”江一山好奇的抬眼瞧着他，“爹，你怎么不往下说了？” “没什么！”江天来躲避着儿子的目光，“我是说她一个女孩子家，将来出嫁了，不一定嫁到哪儿去呢？离的家远了，恐怕一年也见不上几面。” 江一山轻轻的“哦”了一声。 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可他还是不想放弃自己现有的工作，“爹，我挖渠是有危险，可也挣得多呀，我还想继续干下去，跟你说实话吧，我就想做一个像向东那样的男人，见多识广，顶天立地，賺钱养家，到哪儿都是个纯爷们儿。” 一提起向东…… 江天来倒是好奇了，“一山，向东在你们那里算是个啥领导啊？上午，我听你们工友提起他名字的时候，全都带着敬佩，想必他是个大能人吧？” “那当然！”江一山仿佛来了精神头，“爹，反正在咱们工地上，我是最佩服他！他不愿意当领导！现在这世道，当领导的，多数没啥大能耐，就知道得得瑟瑟的穷咋唬，反而是不起眼的地方才藏龙卧虎呢，有好些个能人吧，都被逼的隐姓埋名了！我听说……” 他把声音谨慎的压低了，“我听说……向东是个“黑户”，在外面闯荡七八年了，车钳电焊木，钢筋混凝土，就没有他不会的活儿，可无论在哪儿，人家一提让他当领导，他马上就闪人了，为啥啊？我猜，他大概是家庭成分有问题！怕通不过政审，翻来覆去查他呗。” “有道理！” 江天来点了点头。 这年月，有故事的人太多了，谁也搞不清身边的人是啥背景。 江一山接着往下说，“就好比咱们山上开渠这个活吧，这么多工人，唯独向东的工资是最高的，为啥呀？” 江天来下意识的跟着重复了一句，“对啊！为啥？” “因为他全能呗，埋炸药，开卡车，画图纸，弄设计，厨师，会计，写写算算，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无论哪个部门缺人，他都能顶上去，还干的比谁都强！” “哦？写写算算他也行？那可是文化人啊！” “可不呗！他还会说洋文呢！” 江一山兴奋的捏着双手，心里对向东佩服的五体投地！ 这也难怪！ 他这次是被人家从山上背下来的，对恩人的仰慕，自然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了，“向东可厉害了！胆子也大！以前，他还私下走过边境线，用咱们的老白干，和那边的老毛子换东西，外语呱呱的，什么紧俏货都能弄得到，有一次，被那边的哨兵发现了，啪啪的都开火了，子弹擦着他脑皮儿飞，他连眼睛都没眨，一头扎进冰河里，硬是潜水回来了！” “真的？假的？”江天来用手拍了拍胸口，“他有你说这么能？怕是要上天了！” “我编这瞎话干什么？”江一山挑了挑眉，“这都是有人亲眼看见的。爹，你没发现吗？向东不说话的时候，身上有一股特别的狠劲儿，就像是山里的野狼，虽然安静的不出声，可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能扑上来，就能把人撕巴成碎片，反正啊……我们那里的人都怵他。” “像狼？”江天来有点不同意，“我还真没觉得！我刚才和你妹去他病房的时候，我看他笑的挺亲和呀。” “亲和？那是对你们！”江一山实话实说，“向东的脾气是……那歌怎么唱来的？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棍棒。” 呦呵！ 看得还挺通透。 确实！ 敌人来了有棍棒！ 这一点…… 向东绝对不含糊。 可对待江一水呢？ 那就不一样了。 半夜的时候。 江天来守在儿子的病床前打盹儿。 江一水也没地方坐，就蜷在走廊的长凳上。 朦朦胧胧之间，只觉得身边站了个人，她吓的一激灵，立刻睁开了眼睛。 抬头一瞧……向东高大的身形挡着荧光灯，正好为她挡出了一个暗影。 江一水随手理了理大辫子，“你怎么在这儿？现在几点了？” “早上1点。”向东的声音低沉，在空旷的走廊上略带着回音，听起来格外的好听，“你在这儿睡？能舒服吗？回头手脚不过血！还容易感冒！” 顿了顿，“我病房里有个陪护的折叠床，你支上，睡那儿吧。” “这……” 江一水儿犹豫了一下。 觉得不大方便。 向东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我就不回去，在这里坐到天亮，反正我白天睡够了。” “这不行！” 江一水断然拒绝，“你是病人，你坐在走廊上？我睡在你的病房里？回头叫护士看见了，还不得把我骂冒烟？” “敢？”向东瞪起了眼睛，“谁敢骂你？扯淡！我自己愿意坐着，别人瞎操什么心？” 他真是言出必行。 话一说完。 也没给江一水反驳的机会，干脆就坐到了长凳上……大概是因为背部有伤，他坐下的动作有些缓慢，腰好像也不大敢直。 江一水瞄了他一眼。 说实话…… 既感激对方的好意，也有点儿过意不去了，“你看你，你在这儿坐着……得！得！” 干脆站起身。 有床睡多舒服啊？ 也没必要矫情了！ 这年月……东北农村的条件艰苦，住房有限，有的时候，家里来客人了，就同房睡大炕，男女各睡炕梢炕头，这都是常事儿。 她大步进了向东的病房，手脚麻利的把折叠床支到了窗前，合衣往床上一倒，脸面向窗口，眼睛望着半空的明月，耳朵却听着背后的声音……男人进房了，随手关了灯，“嘎子”几声，高大的身躯压在病床上，就再也没有响动了。 过了好一会儿。 江一水扭回头……借着月色一瞧，向东趴在枕头上，鼻子沉稳，仿佛已经睡着了，月光清幽的拢着他，朦朦胧胧的，像是一张动人的剪影画。 她缓缓地收回了视线。 也不知道是真累了，还是放心向东的为人……不大一会儿，她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色静美。 向东在枕上睁开了双眸。 望着她玲珑的背影…… 一牵嘴角，露出了那颗幸福的小虎牙…… －－－－－－题外话－－－－－－ 我东哥是有故事，有实力的人哈~ 我一水好像也有背景哦~ 第十九章 别叫我哥，你是我哥 第二天一早。 晨曦初上。 鸟儿在窗外的枝头上叽叽喳喳的乱叫。 江一水睁开双眼。 有那么一刻，她有些发懵，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扭头四处瞧了瞧。 触目所及…… 是向东高大的身影。 他依旧是昨晚入睡时的那个姿势。 不同于夜色里的朦胧，朝阳清清楚楚的勾勒着他英俊的五官……剑眉浓黑，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着，眉眼间仿佛带着几许笑意。 江一水见他睡的沉，不想吵醒他，蹑手蹑脚的就下了床。 先打了两壶水，一壶热，一壶凉，这才把毛巾放进洗脸盆里，边倒水，边试水温，等到差不多了的时候，又细心的把牙膏挤在了牙刷上，放在了一边……全程轻手轻脚的，尽量不出动静。 她以为向东还睡着呢。 实际上…… 人家早就醒了！ 向东本身就有习武的功底，再加上孤身在外闯荡了这么多年，什么风雨没经过？睡觉的时候，能没有警惕性吗？ 说句不好听的话…… 他比猴都精！ 江一水一动，他就感觉到了，只不过他没出声，静静的享受着有人在房里轻手轻脚的走动，享受着这份被人照顾的惬意。 偶尔。 他半眯着眼睛偷瞄…… 阳光肆意的拢着女人窈窕的身影，也在她粗黑的发辫处镀上了一层金晕，不知道为什么，江一水衬衫上的小碎花，在晨曦里，竟然显得格外的醒目，粉白相间，仿佛比十里春风的枝头还生动。 他就那么静静的瞧着。 整颗心仿佛被朝阳暖化了。 化成了一滩荡漾的春水。 江一水把洗漱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也没叫他，径直出了病房，去买早点了。 向东这才坐起身。 望着面前依旧冒着热气的脸盆，还有牙刷上的半截牙膏……整个人有些发呆。 孤独的心最渴望温柔，也最容易被触动。 他年少离家在外，风风雨雨七八年，见惯了太多低落里的世态炎凉，甚至是亲朋好友的背叛，几时被人这么精心的照顾过？ 感动！ 温暖！ 窃喜！ 各种情绪纷沓而至。 冲得他有些晃神。 忽听得有人轻敲房门。 紧接着，江一山笑眯眯的探进了头，第1句话，就是热情的打招呼，“向大哥，你醒啦？” 大哥？ 向东立刻皱了皱眉。 非常抵触这个称呼，“别叫我哥！” 你是我哥！ 二舅哥！ 不动声色的一招手，“一山，你进来！” “啊？” 江一山有点儿适应不过来……以前在工地上的时候，压根就没机会跟人家说话，更别提看到这么和颜悦色的笑容了。 他缓步走到病床边。 两只大手紧张的蹭着裤腿。 向东淡淡的笑了，在床头柜上拿了个橘子，塞进了他的手里，“我叫你一山，行吧？” “嗯呐！” “那好！你如果把我当自己人呢，就叫我向东。” 自己人？ 江一山没心眼子，听不出这里的玄机，就以为对方是把自己当朋友了，还有点儿受宠若惊，“那哪行？先不论年纪，你还救过我的命呢！出于尊重，我也应该……” “别！”向东强势的打断了他，“就叫向东！叫名字挺好！你一尊重了，弄得我浑身直别扭！” 江一山性格直爽，不会拐弯儿，一看人家都这么说了，态度还挺坚决，也不知道怎么回了，只能讪讪的笑了，“嗯……那什么，我妹妹没在你这儿？” 还是有点儿不敢叫名字。 向东淡淡的，“她去买饭了！” 也没提江一水昨晚住在病房里的事儿，“一山，我看你的气色挺好，怎么？今天就出院？” “嗯呐！我们农村人皮实，不讲究住医院，再说了，不怕你笑话，我还惦记着赶紧回去挣工分儿呢，我爹正在给我办出院手续呢，我过来跟你说一声，顺便，也当面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江一山是个实在人，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大恩不言谢，从此以后，无论你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水里来，火里去，一定给你办！” “嗯。” 向东也没过分客气……他平时的话就不多，不喜欢玩嘴。 侧头想了想，“一山，山上开水渠的活是很危险，也没啥技术含量，不能指着这个吃饭，养家，你想没想过……干点别的？学门手艺？” “学手艺谁不想呢？可我是个粗人，也不知道我该学点啥？再说了，师傅能要我吗？” “这你别担心！”向东支着小虎牙笑了，“这样吧，山上有个老木匠，跟我的关系挺不错，回头我跟他说说，让他收你为徒？” “啊？” 江一山乐得两手都拍不到一块了，“那敢情好！木工可是能吃一辈子的手艺啊！” 他真觉得向东实在是太亲和了，伤重之际，还惦记着自己的前途，一点也不像外人口中所说的那样高冷……感动之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实在人，只能说实在话，“向大……嗯，向东，等你伤好了，如果不嫌弃，就来我家吃饭？” “嗯！放心吧！” 向东认真的点了点头。 江一山平时也挺精灵古怪的，可一到了向东的面前，就有点局促的电力不足，只知道挠着头傻笑了，“那好，我等着你出院！吃饭？喝酒？不见不散！” 这才转身出了病房。 他刚一走！ 江一水儿就端着几个猪肉芹菜大包子，外加一碗二米粥……回来了。 往床头柜上一放。 顺势瞄了一眼没用过的牙刷，有些误会了，“嗯？怎么了？你伤口疼？那我帮你？” 直接拧干了毛巾，送到了他面前。 向东没接。 抬眼直勾勾的瞧着她，炯亮的眸子里涟漪暗涌。 这么多年了…… 身边没有亲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自己扛。 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你疼吗？我帮你！” 第一次！ －－－－－－题外话－－－－－－ 谢谢香水百合和剪不断情的留言和票票。 下月开始，会不定时加更的！么么哒 第20章 乱世黄金，盛世古董 江一水把哥哥和父亲送出医院。 又照顾完了向东吃早饭。 她就有点儿坐不住了。 用手指卷着大辫子的发梢，在病房里来回走了两圈，视线一会儿看着窗户，一会儿望向门口。 向东把她的一举一动都瞧在眼里，可没说话……女人不是管出来的，是要放养着，让她飞，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才会懂得家的可贵。 他默默的坐在一边。 仿佛什么都不知道。 不大一会儿。 江一水就开口了，“那什么，向东同志，我出去转一圈，午饭的时候就回来。” 向东没有立场拦……这也没违反两个人之间“送饭”的约定。 略微沉吟了一下，“你想去哪儿？用不用我陪着？” 话虽然这么问，可心里是知道答案的。 果不其然。 江一水使劲摇了摇头，“拉倒吧！你有伤！不方便！” 顺势又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让我带回来的吗？” “没有！” “哦！” 江一水不再多问了，转身出了医院。 先去了雨天街，找冯五，要谈卖人参的事宜。 见了面，冯五当然记得她了……这姑娘长得这么漂亮，说话办事又干净利落，想不记得都难，“哟，丫头，又来卖人参呢？” “嗯！”江一水明媚的笑容，仿佛让秋日的朝阳都失去了光彩，“不过我今天可没带参来，经过上次那件事儿，我有点儿发怵，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联络方式啊？咱们可以私下谈。” 冯五愣了一下，“私下谈？你的参很多吗？” 江一水可不傻，人参又不是萝卜白菜，说多了，就会不值钱了，“冯五大哥，你也知道的，现在政策不允许私自采参，更不允许私自贩卖，我弄一根山参不容易，想卖？就要谨慎些的！人参我虽然没几根，可我还有其他草药，我想一起带过来给你看一看，简单的估个价，在这儿街面上看货，万一被稽查碰上，目标太大，不好脱身。” 这话对！ 冯五点了点头。 通过上次的买卖，他对江一水还是比较信任的，再说了，还有利益可图呢，“那，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等你再进城的时候，就提前给我打电话，咱们约在外面见。” “行！”江一水答得爽快，想了想，又接着说，“冯五大哥，现在正是采草药的季节，如果你有下家，想要什么，你可以提前跟我说，只要价钱合适，我一定能帮你弄到。” “那行！等我问问老……”冯五突然间停住了，眯着眼睛一笑，“你个小丫头，想套我的话？想知道我的买主是谁？以后好自己去做买卖？切！心眼儿还挺多。” 大大咧咧的一挥手，“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真不是个吃亏的主，想赚大钱？没问题？等将来咱们合作多了，彼此了解了，再谈下一步吧。” 行！ 只要还有“下一步”就行。 早晚能查出下家。 江一水不再多问了，拿了冯五的电话号码，笑眯眯的走了。 可也没回医院。 她胆子大。 独自就进了几家国营饭店和副食商店，谨慎的问人家，“你们收山里的野菜吗？” 野菜不像草药！ 监管没有那么严。 偶尔少卖些，块八毛的，也没人愿意抓。 可尽管如此…… 得到的答案基本都是相同的：国营体制，不私自进货。 看来……卖野菜和野果的路子，也全堵死了。 只要政策没放开，做买卖还真是寸步难行。 江一水也不气馁。 依旧在街面上逛……走得多了，总能看到些新鲜的事儿，想到些新鲜的主意吧？ 说来也巧了。 到了长途客运站的拐角。 抬头一瞧……街边停了辆“倒骑驴”，车上放着一张绑得结实的旧床，一边围了几个人，比比划划的正说话呢。 江一水好奇的凑了过去。 探耳一听。 好像双方正讨价还价呢： “啥？闹呢？我这么一张红木的大床，还雕着花好月圆图呢，就这做工，明明是清朝的老物件，你就给我6块钱？” 另外一人斥之以鼻，“你说那些有什么用？乱世的黄金，盛世的古董，现如今大家吃穿都愁呢，谁愿意花6块钱买这破床？我这已经是高价了，你爱卖不卖。” 破床？ 这人说话可挺冲！ 江一水不由自主的打量着他，见这男人也就30左右的样子，身材高大，仪表堂堂，国字脸儿，高鼻梁，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个精明的人。 卖床的人还是有点不甘心，“那……那我不卖了。” “爱卖不卖！你还以为我给的价低呀？”年轻男人随手往街对面一指，“你可以自己去信托行看一看，人家最多也就给你6块钱，你还要等着有人买，压你三五个月，也不一定能卖出去，还得交一成半的佣金呢，你自己算一算，哪一边合适？” 他口才极好，也懂得抓住卖方的心里，“还有啊，你就这么拉回去，赶脚的车钱都没弄出来！你亏大发了！” 信托行？ 江一水顺着那人的手指看去。 街对面有一排红砖房，大门口挂着个牌子：国营向阳信托行。 卖床的人低着头，使劲咬了咬牙，“那，你给我6块5吧，六块五我就卖，这床可是上等的草花梨！” 江一水总在山里采草药，对木材有一定的了解，忍不住插口道，“你这是黄酸枝，不是草花梨。” 这俩木材很像，是挺不好分。 她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可买卖双方都听见了。 卖方没在意，只轻巧的皱了皱眉，“我也分不清什么梨呀，什么酸的，反正这是我爷爷留下的老床，他走了，我们家里也没人用它，摆着还占地方，卖就卖了吧。” 买方却走心了，向江一水投来了意味深长的一瞥，嘴唇张了张，却把想说的话咽回去了。 双方又再嘀咕了一阵，最后终于成交了。 江一水也没心看人家交钱，倒是对那个信托行挺感兴趣，缓步过了马路，抬腿刚要进门，忽听得身后有人喊，“小姑娘，你等等。” 她扭头一瞧…… 第二十一章 古董信托行 江一水扭头一瞧。 正是刚才买床那个年轻的男人。 他紧走几步，赶到江一水的面前，略低下头打了个招呼，“小同志，你好。” 态度还不错。 也不招人烦。 紧接着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姓佟，佟绍辉……” 人家客气了，江一水也没理由倨傲，“我姓江。” 既不失礼，也没把自己的实底儿都交给对方。 就这一句话，就露出了她的进退得宜。 佟绍辉的眼底藏着赞赏，“小江同志，我刚才看你对硬木家具很了解嘛！开口就能辨别材质？怎么？你也收家具？同行？那咱俩可以交流一下吗？” 同行？ 懂了。 原来对方是收家具的。 原来这行业也能赚钱？ 江一水不动声色的一笑，“我也没几件！” 这也不叫撒谎。 “一件都没有”也是“没几件”。 对方立刻追着问……眸底是藏不住的，对某些东西的执著和渴望，“那你还有什么？瓷器？还是铜活？” 又涨知识了！ 瓷器和铜活也能换钱？ 江一水想了想，“我那些……都是别人的东西！” 这话也不假！ 她在帮赤脚医生普及疫苗，发放“糖塔”的时候，东家走，西家走的，确实见过了不少老物件。 佟绍辉误会了。 露出了一副了然于胸的笑，“呦，小江同志，你还挺谨慎？有好东西不外漏？怕别人惦记上？得！那我给你留个电话号码？以后，如果你想出手什么东西？就尽管来找我，我保证给你开高价！你也可以去我那里看看，有什么中意的？就拿回去玩玩？” 不再多说了。 麻利的在上衣口袋里掏出了纸笔，写下一串电话号码，交给她，挥挥手走了。 江一水低头看了看号码，细心的收进衣兜，这才迈步进了信托行。 抬眼一瞧。 信托行里也没几个顾客，阳光透过窗口，懒懒的撒在红砖地面上，偌大的场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实木家具，有立柜，桌椅，大床，还有一些小炕柜和书桌之类的东西，质量都不错，粗略看了看价钱，大概都是六块到十块左右。 江一水细细的观察了一下，价钱是取决于木材的用料和做工的精细而定的。 她还注意到一个细节。 木头的材质各不相同，有黄花梨，红酸枝，还有紫檀和沉木……都是值钱的好木料，可在标签上并没注明，一概统称是“硬木”。 江一水是个聪明人。 一转念就明白了……瞧这个样子，对这些老家具感兴趣的人不是很多，所以信托行也就懒得分类，统一贱卖了。 真是可惜了！ 真应了佟绍辉的那句话：乱世的古董不值钱！ 看完了家具这一块。 她又走到了斜对面的一排橱窗前。 只见里面摆着各式各样的字画和瓷器，字画有的都没展开卷，也看不出所以然，瓷器呢，样式还挺多，有花瓶，茶壶和小碗，还有一些叫不上名的东西，有的是一套，有的是单个，什么颜色的都有，五彩的，明黄的，碧绿的，甚至有的就是素白的没花样。 江一水也不懂这些，远远的看上去，也不知道都值多少钱。 她转了一大圈儿，对信托行的营业范围，初步就有了一个了解，也开始暗暗琢磨起生财的门路了。 既然心里有数了。 也就不用再多逛了。 出了信托行，她依稀记得客运站门口有一个工农兵商店，拐了两个弯儿，一瞧，没记错，进去给向东从里到外买了一套换洗的衣服。 买裤子的时候，人家营业员还有点怀疑呢，“你没弄错吧？裤腿这么长？这得多高的个儿？” “错不了！” 这还能错？ 江一水是村里有名的好裁缝好，打眼一瞧，就能估摸出尺寸，再说了，她总给江一山做衣服，向东比江一山略高几分，她心里能没数吗？ 买好了衣服，装在一个纸袋里，拎出了商店。 抬头一看日头。 估摸着午饭的时间已经快过了，也没敢多耽搁，回了医院，在门口的小饭店里买了几张馅饼和一碗猪肉白菜炖粉条，端着大碗，一路小跑着回了病房。 进了门。 放眼一瞧。 向东正从窗口往回走，午后的阳光还挺猛，强势的打在他身上，在地面上拉出了一道高大笔挺的剪影。 江一水下意识的吸了吸鼻子，“这屋里怎么一股烟味儿啊？你站在窗口干嘛呢？是不是偷抽烟了？这要是被医生看见了，是要骂人的。” 向东息事宁人的一笑，“没~” 江一水也没等他说完，就快速的放下了纸袋和菜碗，走到窗台边一瞧……只见窗台上落满了烟灰，还有几个焦黑的掐烟印。 她有点儿好奇，“你在这儿站了多半天呢？大太阳底下的，也不嫌晒？瞅啥呢？” 顺势往窗外一瞥……视线所及，正好是医院的大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断。 她也没多想。 回身拿起了一块小抹布，把窗台清理干净了。 这才指着床头柜上的纸袋，“我买了你换洗的衣服，回头你试试，不合适我再去换。” 向东虽然只是随口“嗯”了一声，可心里却觉得暖暖的…… 被人关心真好！ 他低着头，虽然一支胳膊上打着石膏，还是给江一水分了半碗白菜汤，这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你也饿了吧？跑了一上午，都去哪儿了？” “你管呢？”江一水没打算跟他汇报自己的行踪，故意调侃的一笑，“想知道啊？那你就猜吧！” 本来也没指望对方回答。 谁知道向东却一本正经的半眯着眼睛，“你去雨天街了吧？” 这倒把江一水弄愣了，侧头瞧着他，“啊？” 向东挑了挑眉，“你是不是想去卖山参？” 说得像他亲眼瞧见了一样。 江一水开始佩服对方的聪明了，“这你也知道？” “后来呢？” “什么后来？” 向东的目光深邃而清澈，直视着她的脸，“我猜，你又去了向阳信托行吧？想倒腾古董家具了？” 江一水像是见了鬼似的，瞪圆了水汪汪的双眸，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说话都有点儿结巴了，“你，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男人…… 还是人吗？ －－－－－－题外话－－－－－－ 我东哥怎么猜的这么准？ 明天再说。 ps签约成功，以后可以多更了！ 第二十二章 这丫头真厉害 江一水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阳光里…… 向东短而硬的板寸头，衬着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阳刚气爆棚……明明就是个粗犷不羁的男人，没想到，还挺有脑瓜。 向东痞痞的抿着嘴角。 毫不回避的迎视着她的目光，“你看我干什么？不认识啊？没见过？” “看你咋的？”江一水抬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床边，“哎，你到底怎么猜到我的行踪的？说出来听听！” 向东学着她刚才的语调，调侃的一挑眉，“你想知道？那你就猜呗！” 本来也没想对方会有答案的。 可谁曾想…… 江一水却不服输的扬起了小下巴，“切！猜就猜！你嘚瑟啥？” 略一沉吟，“咱两相处了两天，你大概知道我家是祖传挖山参的，也了解我胆大妄为的脾气……所以，就猜到我要去雨天街卖山参？” 胆大妄为？ 不错！ 由第一次见面开始，向东就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倔强和不屈。 江一水继续往下说，“至于你是怎么知道我去过向阳信托行的？” 她停下了。 水汪汪的大眼睛四下转了转，目光定格在了装着新衣服的纸袋上，“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对县城里的地形非常熟，刚才看过了我买衣服的发票，知道我去过客运站旁的商店，再一对照我回来的时间，就算准我一定会在那附近闲逛，见到了信托行的牌子，我能不进去吗？” 向东眯着眼睛笑！ 虽然没说话，却在心里赞赏她敏锐的判断力。 猜的全对了！ 这丫头，比他料想的还聪明……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江一水还是有点想不通，拧着弯弯的柳叶眉，低声的自言自语，“可你怎么知道我要倒腾老家具呢？” 她的身子略微在椅子里前倾，两条粗黑的大辫子搭在胸前，微风轻轻的吹动着她毛茸茸碎发，阳光把她的皮肤照得又白又嫩，好像一弹就能破。 向东定定的瞧着她。 仿佛整颗心化成一滩春水了，悠悠荡荡的……涟漪不断。 江一水静默了好一会儿。 纠结着还是没想通。 向东轻柔的给出了答案，“你刚才回来的时候，眼睛里带着亮光！笑眯眯的，一看就是有賺钱的新点子了！” “哦！”江一水这才明白了，撇了撇嘴，“切！你观察的倒细！所以呢，你知道我根本就不懂瓷器和字画，唯一了解的就是山里的木头，我们农村又多老家具，你就算准我会倒腾这个了？” “不是吗？”向东说的有条有理，“挖人参大概就有789，三个月吧？过了秋天，你要想赚钱，就得想一些其他的门路了！好比倒腾家具……如果我处在你的地位上，我也会这么做。” 他是个有见识的人，言语中带着睿智，“现在，大家的日子都很穷，粮食比古董重要，也许你用五斤玉米面儿，就能换个紫檀盒，可等到盛世了，人们手里有余钱了，这些老东西可就又值钱了！到时候，十万，百万，上千万……都是它！这叫古董买卖，只要下手狠，出手稳，将来一定能赚大钱的！” 江一水得到了他的鼓励，心情一下就激动了起来，“你也觉得这主意可行？” “可行！”向东使劲点了点头，“我支持你！如果你没本钱？那我入股！无论你收什么都行，别怕！如果赔了，我给你兜底！” “用不着你入股！” 江一水摆了摆手，她早就打算好了……卖人参的钱，买家具。 “哟！还挺有个性。”向东宠溺的笑着，“行啊！不入股就不入股！你高兴就好！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古董这个行业，门道很多，你多学习一些知识总没错的。” 他看上去虽然很高冷，可对着江一水说话，却是轻轻柔柔的，既不急进，也不强势，也没因为她年纪轻，又来自农村，而流露出半分的小瞧和轻视，相反的，却像是一个知心朋友唠家常，充满善意的鼓励和意见，听起来很让人舒服。 江一水对他的印象，开始慢慢的改观了。 自然而然的，就征询起了对方的意见，“哎，我今天在信托行看了看家具，注意了一下细节，那些雕工和镂空，都有各自的特点，当旧物卖也就罢了，没人愿意细分那些，可要说成古董了，年代不一样，用过的人不一样，价钱也会不一样吧？” 真是个聪明人！ 一点就透。 向东笑着点了点头，“那当然不一样了！平民老百姓用的东西，能和皇宫里的东西一个价吗？另外呢，除了质量和出处之外，年代也是一个定价的标准，想要不走眼，这就需要你掌握一定的历史知识了，这么说吧，如果你只是小打小闹的也就罢了，赚个零花钱，无所谓！可要在古董行里做大？那就得系统的学习！光靠撞大运，捡漏就不行了。” “系统学习？去哪儿学？” “长远来讲嘛？大学里有历史系，考古系，念个博士硕士，有些东西也学不完。”向东一暼江一水的脸色，赶忙又体贴的把话拉回来了，“当然啦，进大学不容易！你可以先自修嘛！一点点从实践中积累经验，慢慢的也就通了！” 他细心的给江一水出主意，“以你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建议你，先去县图书馆借几本书读读……” 话还没说完。 向东就顿住，不再往下讲了。 怕她尴尬，视线缓缓地移向了窗口。 江一水是个聪明人，一转念就明白了，干脆挑了挑眉，“你咋不往下说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识字儿？是个文盲？读不了书？” 直接站起了身。 边往门外走，边不服的说了一句，“切！你给我等着！” “你干嘛去？” 江一水也没答。 一甩大辫子。 窈窕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口。 再回来的时候，她手里卷着一本杂志，往向东的面前一摊，”这是我在护士那儿借来的，这期刚出版的！” 向东瞄了一眼。 不错！ /人民电影/第七期！ 封面是/永不消失的电波/里的孙道林，封底是老电影/红孩子/的剧照。 他纳闷的望着江一水，“你给我看这干嘛？” “你等着！” 江一水坐在一边，飞快的把杂志翻了一遍……好像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杂志就塞进了向东的手里，“你考吧！” “考啥？” 江一水儿自信的挺了挺小肩膀，“你从中随便挑一页，随便挑一行，只要你能开个头，我就能给你背到最后。” “啊？”向东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你只看一遍，就都能背下来？” 真是有点不信。 干脆也没客气。 随便翻到了中间的一页，起了个头，“咳咳，郭兰英是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爱的歌唱家……” 是一篇介绍郭兰英的文章。 他还没念完呢。 江一水就接上了，“她歌声甜美，尤其擅长演唱我国民歌。她的演唱极富个人特点，辨识度非常高。她所主演的歌剧《白毛女》、《小二黑结婚》等，广受好评……” 嘚吧嘚吧的…… 一个字都不差！ 向东都听愣了，一个不小心，手里的杂志差点掉地上。 呦呵！ 厉害了！ 这丫头！ 不但心思聪颖，竟然还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第二十三章 就想惯着你 江一水儿毕竟年轻气盛，也没打算hold自己的情绪，一见向东那副惊讶的表情，立刻得意洋洋的抿着嘴笑了，“切！让你瞧不起我？我是文盲吗？我8岁就能背康熙大字典了。” 瞧不起？ 向东赶忙给自己澄清，“打住！我可没瞧不起你啊。” 敢吗？ 上来就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的人？ 敢瞧不起吗？ 实话实话。 他这辈子也算是从小就霸道惯了，连大老爷们儿都不敢轻易跟他动手……打过他的人，大概只有江一水。 向东可真不吝惜夸“媳妇儿”。 虽然一只手打着绷带呢，也恨不得伸出两个大拇指，“牛！你牛！” 江一水像个孩子似的眯着眼睛笑……那笑容，仿佛比午后的阳光还灿烂。 她也不多说了。 抬手就端起了白菜碗，“咕咚咕咚”几口就喝了个底朝天，随手又抓起一张馅儿饼，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瞧那个样子，是有点儿饿极了。 向东瞧着她……心里喜欢对方的率性和不做作。 江一水却有点误会他的意思了……这年月，馅饼是“细粮”，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 她嘴里塞得满满的，一梗小脖子，“你瞅啥？” 啊？ 这横的！ 典型的东北人不忿……要打架。 向东忍着笑，“咋的？瞅你不行啊？你还要打我？” 江一水撇了撇嘴，“我知道你啥意思啊，你嫌我吃你的馅饼了？就吃了！我从一大早开始，就溜溜的伺候你，即便是保姆吧，也得供饭呢！总不能你吃着馅儿饼，我还自己拿钱吃窝窝头吧？咋的？我也不是“小白菜”（人名），你还想“剥削”我？” 向东的小虎牙露出来了。 他就是喜欢对方这个“不讲理”的劲儿。 也想惯着她。 干脆妥协的一抬手，“我也没说啥呀，你吃你的呗。” 把馅饼全推到她面前了。 自己一筷子没动。 江一水也不矫情，“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我是按着两个人的份买的，你赶紧的，一会凉了。” 向东递过来一杯水，“慢点儿！别噎着。” 顿了顿，“哎，你这是要去图书馆？” 跟聪明人办事儿，用不着多说。 江一水点了点头，“嗯呐！我刚才听你那么一说，恨不得马上就去县图书馆看看！反正你这边也没啥事，放心吧，耽误不了你的晚饭。” “那我陪你去……” 话音未落。 医生带着护士来查房了，刚好听到了这一句，“哟，向东同志，你这是要去哪儿？我可告诉你啊，你的后背缝了20多针呢，为了防止伤口感染化脓，你哪也不许去！” 边说着话，边嘱咐护士复查伤口。 向东缓缓地褪去了半边袖子，露出了麦色的肌肤和结实的胳膊，还有背上针脚细密的伤口…… 江一水以前在农村，也见惯了男人半光着膀子在田里干活，做赤脚医生的时候，更是看过了各种伤口，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一见向东的样子，心口却一紧，连忙扭头出了病房。 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直到医生护士都出来了，她这才迎了上去，细心的问了几个关于伤情的问题，以及日常的注意事项。 再回到病房的时候。 向东的午饭已经吃完了。 江一水手脚利落的收拾好了碗筷，跟对方简单的打招呼，“我去图书馆了！” 向东立刻接口，“你等我一……” 江一水不想让他跟着来。 只当没听见。 连头都没回。 大步就出了医院。 向东身上有伤，行动迟缓，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她走了。 江一水不是胆小的人。 这世上，就没她不敢去的地方。 边打听路，边就找到了图书馆。 到了地方。 抬头一瞧！ 规模还不小。 2层红砖小楼，大门口挂着牌子，楼前围着十几棵大杨树，窗明几净，绿叶悠悠，看着还挺有读书的氛围。 拾级而上。 进了大厅。 里面也挺气派。 迎面是一排旋转楼梯，大理石铺地，左手边是一扇宽敞的大门，门上贴着三个大字：借书处，右手边立着个大牌子：工作区域，闲人免进。 江一水也没迟疑，直接就拐进了左手的借书处。 触目所及…… 是一排排高大的图书架，无数的书本静静的躺在架子上，阳光为它们镀上了一层金光，冷眼看上去……仿佛像是一个等待着开启的巨大宝藏。 说实话…… 以前江一水的日常，就是洗衣服，做饭，收麦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由于生活和时代的限制，她从来就没想过认真的去读书，认真的去探索某个领域，也更没来过图书馆这种地方。 现在呢？ 身在此地，她突然有了一种耳目全新的感觉，书架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她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忽听得门边有人低喊了一声，“哎，哎，你！说你呢，干嘛呢？” 态度还挺不客气，语气里也带着不耐烦。 江一水扭头一瞧。 只见门边摆了一张办公桌，桌上立了个牌子：登记处。 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桌后，连屁股都懒得欠一欠，神态里明显的带着怠慢。 瞧她的年纪，也就是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面带油光，身材偏胖，梳着两根大水辫，还系自己紫色的蝴蝶结，身上是一件紫花衬衫，大概为了显体型，特意买小了1号，穿在身上又紧又箍，不但不显得窈窕玲珑，反而赘肉横生。 一瞧这身装扮，就知道她个臭美型，家庭条件大概也不错。 那女人嫌弃的用手一点江一水，“你农村人吧？没来过图书馆？不知道先登记？” 农村人咋了？ 江一水皱了皱眉，“这位同志，你有话不会好好说？” 缓步的走了过去，“不错！我是第1次来图书馆，不知道你们这儿的工作程序。可你也用不着这么嚷嚷吧？职业不分高低贵贱，我是农村人不假，可并不意味着我就比你低一等！总理都说自己是为人民服务呢，你一个图书管理员，咋就这么横？” “哎呦！”那女人叉着腰，一下子就从板凳上跳起来了，“你个小丫头片子，巴巴的，嘴还不饶人？我横怎么了？我遵照规章制度办事儿，你不登记，就不能进去。” 江一水懒得吵。 她是来看书的。 没那闲工夫磨叽牙。 息事宁人的一抬手，“得了！别说了！那就按规章制度办，我想进去看书，需要什么手续？” “户口本，介绍信。” “啊？看书还要户口本和介绍信？” “那当然了！没有介绍信，我知道你是干什么的？万一你把书看没了呢？” “你放屁。”江一水没法忍这个，“你说谁是小偷呢？” 那女人尖着嗓子，“你敢骂人？” “骂你怎么了？”江一水不怵事儿，“你狗眼看人低！我不但要骂你，还要找你们领导说道说道！你们是社会x义的图书馆吧？哪条规定写着：不让农民看书？” 啊？ 那女人愣了愣。 本来以为江一水年纪轻轻，又是农村装扮，应该是唯唯诺诺不敢抬眼看人的，却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要找领导投诉。 她们这么一吵。 有其他的工作人员赶过来了，压低了声音讯问，“刘翠花，怎么了？” 刘翠花？ 这名字听上去好像有点儿耳熟。 徐汉生的未婚妻就叫刘翠花，据说是县长的女儿，难道就是眼前这位？怪不得她这么飞扬跋扈呢？ 江一水深吸了一口气。 刚要张口说话。 忽听得一把男声响起，“嗯？这是怎么了？” 她一扭头。 只见向东高大而硬挺的身影，像座小山似的，就稳稳的站在她的身后…… －－－－－－题外话－－－－－－ 推荐友文/薄荷凉夏/名门热恋之夫人是大佬 【本文女主燃炸，男主拽，狗粮是标配，虐渣打怪＋双宠爽文。】 叶九凉，天生凉薄，人狠路子野，叶家人眼里的天煞孤星，吃瓜群众口中的“九爷”。 都说，嚣张不过叶九凉，她排第二无人第一。 气人的是，在厉陌寒眼中，她是他的小混蛋，是他厉陌寒要宠上天的心尖宝。 京都盛传，厉家太子爷，一记眼神都能将人挫骨扬灰。 可就是这么矜贵高冷的主，竟然被叶九凉调戏了，而且貌似还……脸红了。 第二十四章 心动的瞬间 向东来了。 高大沉稳的像座山。 凌厉的眼神淡淡一转，犹如寒流一般，霸道强势的仿佛足以摧毁周遭的一切，让人不由自主的，就觉得背脊直发凉。 没人可以忽略他的存在。 瞬间。 图书馆里鸦雀无声了，所有的视线，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当然！ 刘翠花也不例外。 世界上总有这么一种人：专门就喜欢以貌取人，趋炎附势，软的欺，硬的怕。 刘翠花就是这里的“佼佼者”。 她抬眼一看向东……见对方五官英俊，气质卓绝，穿着崭新的黑裤子，配着质量上乘的白衬衫，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装扮，可穿在他身上，却显得贵气十足。 还有…… 男人凌厉的眼神里透着霸气，尽管胳膊上打着绷带，腰板儿却挺的笔直，顾盼之间就透着“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自信。 一看这气质…… 就是城里大干部家的“公子哥”。 天生带着“惹不起”的特质。 刘翠花立刻就“没脾气”了，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横了，脸上的线条也柔和了，声音更是温柔了，“同志，你是……” 向东懒得瞧她。 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啪”的一下，拍到了办公桌上。 力量之猛…… 差点把桌面上的水杯震掉了。 刘翠花吓得一激灵。 直接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了。 偷偷的一瞄桌面……两张崭新的借书证肩并肩的摆在一起，上面卡着钢戳，写着人名：向东，江一水！ 刘翠花飞快的瞄了眼江一水……没屁了. 只能小声的嘀咕了一句，“你有借书证？咋不早说呢？那，那进去吧。” 啊？ 进去吧？ 这就完了？ 向东冷冷的一笑，往前跨了半步，“道歉。” “啊？”刘翠花眨巴了两下眼睛，毕竟是县长的“千金”，有点不大适应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下意识的左右瞧了瞧，使劲咳了一下，“我道什么歉？我又没做错。” 旁边刚才劝架的那个女同志，赶忙快步走了上来，息事宁人的一笑，“算了，算了，都是误会，大家别计较，就都过去了。” 顺势压低了声音，“向同志？我们翠花同志，刚才是有点脾气急躁了，你也别见怪！嗯，她是县长的女儿，平时……你懂的。” 本来是想抬出县长的名头，吓唬住向东的。 可谁曾想…… 向东听了她这话，不但没怕，反而干脆瞪圆了眼珠子，“县长咋的？县长就教出这姑娘？看人下菜碟？怎么的？江一水穿着朴实？就没有资格进图书馆？你们这是给谁服务？给资本家，给大地主？” 这年月……谁敢给资本家和大地主服务啊？ 那不是擎等着挨批吗？ 刘翠花听着向东这么“上纲上线”的一说，脸都有点吓白了，“我，我没有！我是为人民服务。” “哦？”向东不屑的一哼，“你……” 话还说完，忽听得身后有人一声低呼，“东子？是你吗？” 向东扭头一瞧。 身后来了几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为首一人大概40多岁，戴着眼镜，行动举止之间透着书卷气，目光里却没有普通知识分子的谦逊，而是久居人上的犀利，一看就是做文职的领导干部。 那人热情的紧走上几步，“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赵思成！以前给你爸爸……” 向东没等他说完，“哦，赵叔叔？你怎么在这儿？” “我现在在市委秘书处工作，这次下来检查工作……”赵思成亲热的拉着向东的手，左右看了看，“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说两句话。” 顺势扫了一眼江一水，微微的点了点头……这才甩开旁人，单独拉着向东走到窗口处，低声的聊了起来！ 刘翠花一看市委的秘书都跟向东这么熟，立刻就换了张“奉承”的脸。 快步绕出办公桌，脸上堆着笑，假惺惺的拉住了江一水，“哎呦，小江同志，刚才的事情……对不起！是我工作态度不好，缺乏耐心，我诚恳的向你道歉了。” 还诚恳？ 真是个变色虎。 翻脸比翻书都快。 江一水嫌弃的抽出了手。 对这样的人，也没必要客气。 干脆嘲讽了她一句，“我现在可以进去看书了？不会把书看丢了？” “怎么会？”刘翠花尴尬的理了理头发，假装诚恳，“那什么，小江啊，你进去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只管说，我一定竭诚为你服务。” 江一水没理她。 两手一插兜，小脑袋瓜一扬，大步进了阅览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了。 不大一会…… 向东回来了。 坐到她对面。 刚要张口说话…… 忽听得门口“妈呀”一声。 紧接着，“啼拢咣当”的一阵乱。 向东扭头一瞧。 刘翠花桌上的茶水缸子，已经掉在了地上，热水连着茶叶溅了她一脚面子，疼的她直“斯斯”。 她旁边的女同志大惊小怪的低嚷着，“哎呦，翠花儿，你的茶杯里怎么有条毛毛虫啊？怪不得呢！你吓着了吧？我看看，没喝进嘴里吧？” “……” 向东憋着笑。 转回头，清澈的双眸，凝视着面前调皮的女孩，“哎，你的动作可够快的！我都没瞧见！你是怎么放的毛毛虫？” 江一水淡定的抿着嘴角，“切！” 不答反问，“我离开医院才屁大会的功夫，你是从哪儿弄的借书证？” 两人目光一对上。 心照不宣的全笑了。 笑容里荡着默契，快意和对彼此的欣赏。 不问了！ 反正是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各有各的道。 谁都不是省油的灯。 向东挺了挺肩，向着书架一挑眉，“走！挑书去？” “嗯！” 两个人同时站起了身，向着书架走去。 向东身上有伤，行动间流露着迟缓，江一水刻意的迁就他，体贴的跟在他身后……午后的阳光，穿过书架的缝隙，拢上男人宽厚的肩膀，又把他高大的身形，在地面拉出了一条硬挺的剪影，忽远忽近的跟着江一水。 江一水抱着选好的书，抬眼就能望到他的背影，也不知道是因为图书馆里的安静氛围，还是因为这午后的和暖阳光……总之，她只觉得心境一派平和，就想这样一直待下去，与世无争。 选了好半天。 江一水手里的书越来越多，有点儿抱不动了，刚想要往回走，就暼到书架的顶层有一本：硬木家具的发展简史。 她立刻停下了，踮着脚尖儿去拿书。 可由于书架离地面太高了，她蹦了两蹦，也还是没拿到！ 忽然…… 旁边伸出了一只大手，取下书，“给！” 江一水都不用回头，就可以感觉到男人就站在她的身后，距离近的，仿佛她都能闻到对方指尖上的，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儿。 她下意识的一端肩膀，轻巧的像条小鱼似的，不动声色的从向东的身旁溜过。 向东侧头瞧着她灵动的身影。 秋日…… 午后…… 图书架…… 还有女人的长发辨…… 就这样清晰的，在他的记忆中，定型成一张永不褪色的图片。 －－－－－－题外话－－－－－－ 羡慕啊，青春，心动，纯纯的爱情，一切都好像很简单~ 第二十五章 山间奇遇 这年月，看书的人太少了。 所以，黄昏的时候，当江一水拎着一网兜的书回家的时候，江天来望着进门的女儿，诧异的瞪圆了眼睛，“这是干啥呀？收破烂儿了？从哪儿整的？” 江一水忍不住笑了，“啥啊？啥破烂？这些都是招财的书！” 顺势一瞧锅台……大灶底下点着小火，热乎乎的蒸汽从木锅盖边儿缓缓而上，整个厨房充满了一股玉米面饼子的香气。 江天来轻轻的嘀咕了一句，“招啥财？净出幺蛾子。” 随手接过了书，“算了！不说了！饿了吧？赶紧洗手吃饭，我炖的咸鱼大饼子，给你和你哥留着呢。” 江一水儿使劲吸了吸鼻子，“真香！” 动作麻利的揭开锅盖，往里一瞧，大铁锅里滚着三四条咸鱼，锅沿上贴着大饼子，瞧着就叫人眼馋，“爹，这不年不节的，咋还开荤了？” “这不嘛！你哥从医院回来也没歇着，直接就上渠了，你呢，又在城里忙着照顾向东，你们俩不吃点好的，哪有体力干活啊？水儿，你先吃？” 话一说完。 就张罗着要给女儿盛鱼。 江一水儿摆了摆手，“爹，别忙活了！我等我哥回来一起吃。” 一转身。 挑门帘儿进了自己的房。 江家的条件在七星村里属于中等，房子也是中规中矩的大平房，坐南朝北，一进门就是厨房，靠墙是烧柴火的大地锅，碗架，水缸一应俱全。 卧室分列厨房两侧，江一水住东屋，江天来带着儿子住西屋，屋里也没啥特别的家具，两铺大炕，炕柜，桌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江一水在红双喜的脸盆里洗手，江天来没进屋，就依着门框，把书顺势放到了炕头上，“水儿，你明天几点去向东那儿？” “不去了！”江一水用毛巾擦完手，就手脚利落的把书从网都兜里拿出来，整齐的放到了炕桌上，一片腿，上炕准备看书了，“他说不用我了。” “啊？咋回事儿？”江天来有点儿发懵，“你是不是又得罪人家了？” “我咋那么爱得罪人家呢？” “那为啥不用你送饭了？向东一个人在医院，谁照顾他？” 江一水挑了挑眉，“我也没细问，他都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伤了腿，还能吃不上饭？” 就是！ 下午，向东还去过图书馆呢。 看着还挺欢实。 应该也可以自己买饭，“再说了，他不让我去，肯定是有想法了呗，我还非上赶着往上贴？说不定，人家单位安排人照顾了？” “这话咋说的？”江天来一拍大腿，“我上午回来之后，就上山下了个夹子，想着逮个兔子啥的，炖了，你再给向东送过去呢！” 生活条件不好……农村人就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江天来继续往下说，“反正，不管咋地吧，你明早去山上看看，无论逮到啥活物，咱都给向东留着。” 这个可以有。 江一水儿点头答应着，“那行！我明天一大早就去！” 不再多说了。 低着头开始看书。 江天来缓步退了出去。 给女儿冲了一杯红糖水，悄悄的摆到桌面上，借着夕阳的余晖，望着她巴掌大的小脸，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唉！水儿，你在我家，真是受苦了。” “嗯？”江一水没听清，从书本里抬起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爹，你说啥？” “没啥！没啥！”江天来囫囵的打岔，“我说，瞧这个意思啊，今晚要下雨了。” 转身回了厨房。 江一水扭头看了看窗外。 还真是！ 乌云拢上。 好像真要下雨了。 ***** 第二天一早。 经过了半夜的暴雨。 阳光格外明媚。 江一水上山去收兔子。 林间…… 枝叶上残留的雨珠，折射着朝阳，熠熠生辉的像是一颗颗珍珠，空气中暗暗的荡着花草香，深呼吸，似乎还能闻到泥土的潮润，鸟儿鸣叫，风声低吟，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静美祥和。 她觉得心旷神怡，步伐也越发轻快了。 到了下夹子的地方，远远的，还真看见草丛里夹着一只肥大的兔子。 江一水快步的走过去，刚蹲下身子查看，忽听到背后一阵风声不善。 她反应敏捷。 身子向旁一侧。 顺势扭头一瞧…… －－－－－－题外话－－－－－－ 首次推荐中。 各位小主，有免费的五星评价票，记得投给玖月哈。么么哒 第二十六章 外国人 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 江一水平时就进山挖参，山里什么毒蛇猛兽都有，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姑娘，如果没有点儿应对的本事，敢自己一个人去吗？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想去，家里人也不放心呢。 可见她是有些能耐的。 此刻…… 她一听背后风声不善。 身子一俯低，躲过了攻击，顺势一撇地上的倒影……还好！不是什么野狼猛兽，而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扑了个空，略微踉跄的向前冲了半步。 江一水抓紧机会，起身飞起一脚，正踹到了对方的软肋上……本来以为对方会还手躲开的，可结果，只听得砰的一声，那男人的身子像个沙袋似的，落到了不远处，就此不动了。 江一水小心戒备着。 唯恐对方装死反扑。 掏出随身的刀子，扎稳了马步，抬眼向对面一瞧……只见那男人仰面躺在地上，双眼紧闭，面色如纸，身上的衣服都被血水湿透了，半条裤腿被撕开了，露出了里面又肿又青的腿。 江一水略一皱了皱眉。 缓步走过去。 借着阳光，低头细瞧地上的人……真是惊讶了，只见对方身形高大魁梧，大概二十八九岁的样子，长的还挺好看，皮肤白皙，挺鼻深目，只是头发是黑色的，脸上的线条也相对柔和一些，竟然是个“二毛子”（混血）。 至于伤吗？ 一共有两处。 后背处的伤口深而平滑，显然是刀伤，虽然已经开始结疤了，可大概是由于刚才的猛烈震动，又都被撕裂了，伤处又是血，又是脓的，在阳光下反着光，看着就叫人揪心。 腿伤是被蛇咬了，伤口处还留有两个大而深的印牙痕，而且是“双数”的，这就说明是毒蛇，瞧样子，如果不马上治疗，恐怕就要没命了。 江一水也没犹豫。 赶忙从小背篓里取出了急救包……她总上山采草药，自然要随身携带一些医疗必备用品，其中就有蛇药和血清。 先用清水冲洗伤口。 紧接着，又用银针在肿胀下端刺了几个针孔，自上而下按压，眼瞧着毒汁从针眼处一点点流出来了！ 那男人有些吃痛，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大概是一时适应不了阳光，半眯起双眸，尽管如此，依旧可以清晰的分辨出瞳孔是黑色的，闪亮晶莹。 他向着江一水无力的伸了伸手，嘴里低沉的吐出了几个字，“水！水！给我口水！” 竟然说的是中文。 而且吐字正宗。 江一水在腰间拿下了水囊，拧开盖子，一点点把水倒入了那个人的口中。 男人贪婪而急迫的吞咽着。 过了好一会儿。 才满足的叹了口气，“谢谢！” 水一入肚。 他好像有些精神了，指了指一旁的兔子，“饿！我饿！” 江一水哑然失笑，“原来你是跟我抢兔子的？不好意思，兔子不能给你。” 不再多说了。 在他的伤口处涂了些蛇药，又为他打了一针血清。 那男人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你救了我的命，我以后会报答你的，你叫什么名字？” “用不着你报答，你也别管我叫什么！” 这年月……救人是一码事，那是出于善良，可最好还是不要跟外国人扯上关系，尤其是不明来历，身上还带着刀上的外国人。 江一水低头在急救包里取出了小剪子，把男人背部血水粘合的衣服绞开了，又用酒精棉擦了擦，“你这伤口的位置不大好！一动就裂！必须缝几针。” 边说着话，边穿针引线的开始缝合了起来。 男人略皱了皱眉，咬着唇，一声没吭，不过，额头上却疼出了密密的汗珠。 江一水瞄着他，也是真有点好奇，“你中文说得不错嘛！” “嗯！我妈是中国人，我爸爸是那边的……”他抬手指了指大山的对面，“我叫伊万！” 伊万瞧着她忙碌而有序的双手，还有那张沉着而镇静的小脸……仿佛要将她的容貌记在脑海里，忍不住又重复了一遍，“如果我能活下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江一水剪断了缝合线，把急救用品收在了包里，这才站起身，“我可以把水皮囊留给你，还有一个窝窝头……这是我的早饭！至于以后吗？山里有好多野果子，还有野菜和小动物，我能帮的就这么多了！祝你好运！” 伊万接过皮囊。 想了想，抬手在大拇指上褪下了一枚翡翠扳指，“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我家祖传的，大概还值些钱……” 直接塞进了江一水的口袋里。 江一水也没和他推让。 自己确实救了对方的命。 收些诊金也未尝不可。 转身在夹子上卸下了兔子。 拎着两只兔耳朵，头也不回的直接下山了。 回了家。 她跟谁也没提这件事儿。 只当是生命里一段小插曲。 收拾兔子的时候，下意识的一摸衣兜，觉得里面硬硬的，突然想起了那只翡翠扳指，拿出来，对着阳光细看……见扳指水润满绿，通透诱人，里面还刻着几个外文字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也没细追究。 抬腿进了屋，把扳指用个小红布包上了，塞到炕柜底下。 …… 晚上的时候。 江一山由水渠下工回来了。 一看妹妹在厨房做饭，不禁有点儿纳闷，“你没去医院照顾向东？” “嗯！人家不用我！” “......” 江一山没说话，挑开门帘回了屋，望着炕上的江天来，“爹，我跟你说件事儿！” “说吧！啥事儿？” “我想好了，想让向东搬到我家来！” －－－－－－题外话－－－－－－ 谢谢林崶2011的评价票啊……如你所言，大兔子没丢，给东哥炖上了，么么哒！ 继续求票中啊~ 第二十七章 近水楼台先得月 江天来愣了，“啊？你说啥？” 江一水一听，立刻就站起身，刚要开口说“不行”，只听得江一山的声音低沉，“爹，向东受的是外伤，回家养着是最好的，可咱们山上的宿舍条件，十多个老爷们一个屋子里，吃的都是大锅饭，你自己说，他回去能有人照顾他吗？谁给他洗衣服做饭？就他现在那样，恐怕想喝口热水都没有！” 江一水一听这话。 不由自主的收住了脚步。 缓缓的又坐下了。 只听着江一山继续，“人家向东是救我受的伤，原本我想着一水过去帮忙照顾几天也行，可现在人家不用她去了，为啥啊？人家不知道有人照顾着舒服吗？他一定是觉得我妹一个女孩子，来回跑县里太折腾，吃不好，睡不好的，又怕路上出什么事儿，不忍心麻烦咱们呗！” 江天来低头抽着旱烟袋，“向东确实是个好人！咱们也该感谢人家！可......” 他抬起了双眸，“可这事儿......也要量力而行！先说吃饭的事，现在这年月，谁家的粮食都不富裕，向东一个大老爷们，又是伤病人员，到咱们家，总不能给人家喝棒子面粥吧？那得一天三餐换着样的做！万一没把人家照顾好，咱们反倒担责任了。” “没事！”江一山挺了挺肩，“我一天不是还挣1毛2呢吗？那就都给向东买议价粮，买议价肉！” 江天来苦笑了一下，声音也压低了，“一山，这不是钱的问题！你觉得我是个小气的人吗？我不知道有恩报恩？我不知道到了事儿上，该花的钱就得花？可除了吃饭的事儿……嗯，这么说吧，向东一个单身的大老爷们儿，搬到咱们家，出来进去的也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的？我都想好了，就让他睡咱俩这屋！我们把小炕桌一挪，他睡炕头，我和爹睡炕梢……” “这不是睡哪儿的问题！时间长了，你妹妹还没结婚，外面会有闲话的！” 也对。 男未婚，女未嫁，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是要考虑一下。 当初江一水跟徐汉生定亲两年，老江家都没留对方住过一夜。 江一山不以为然，“有啥闲话啊？谁说闲话我扇他！向东救过我的命，这全村的人都知道的，咱家把他接过来养伤，也算是感恩，没啥说不过去的！” “理倒是这么个理。可人言可畏啊！” “可畏啥？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地了？”江一山的大手在小炕桌上一拍，“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要不，以后我都没脸再见人家！我明天就去把他接过来！爹，一会儿你在炕柜里，把咱家的新褥子拿出来？咱不是还有两个新枕套吗？都给向东用上吧？” 话都说到这分上了，江天来也只能“嗯”了一声。 江一山这就开始讨论细节了。 江一水在厨房里做饭。 边拉动风箱。 边往灶里添柴火。 炉火忽明忽暗的跳跃着，映红了她倩丽的脸颊…… ****** 第2天下午…… 江一山赶到了医院。 一进向东的病房，两只手提了提裤腰，吸了吸鼻子，“那什么，向……向东！走！我接你回家。” 这一句“回家”，说的向东心里热乎乎的，他放下手里的书本，“嗯？一山？你怎么来了？” “我接你出院，上我家养伤去！” 江一山边说着话，边手脚麻利的为向东收拾东西。 向东定定的瞧着他.....江天来肯定没啥问题的，倒是江一水，“你，你妹妹也同意了？” “她有啥不同意的？” “她......她没说我一个单身男人，不适合搬过去？” “没有！”江一山当着外人，那可是100个维护江一水，“我妹咋能说那话？她只怕照顾不好你，回头落埋怨！” 向东露着小虎牙笑了，“呵呵，没啥照顾不好的！” 也没打算矫情，“那，一山，那就麻烦你们了！回头我把伙食费和饭钱都交给你！” 江一山豪气的一挺肩膀，“别提钱啊！提钱伤感情！哦，对了，还有啥要收拾的？” “嗯？床下还有几本书和几瓶罐头！” 江一山脆生生的答应着，“知道了！” 收拾好东西。 又忙着办好了出院手续。 两个人坐着大客车回了村。 一路边走边聊。 到了江家门外的时候。 月上西头，天已经黑透了。 向东站在大门口。 隔着低矮的土围墙，往院里一瞧…… 只见炊烟从烟囱里悠悠直上，窗口处透着晕黄而柔和的光，隐约间，还可以看见一个苗条的身影在灶台边忙碌，空气中飘着柴火和炖肉的香…… 他默立在原地。 忽然间觉得：在风雨中飘荡了多年的心，仿佛找到了彼岸的灯塔。 家…… 灯光…… 等待的女人…… 这一切，都是那样恰到好处的温馨。 －－－－－－题外话－－－－－－ 感谢ryy1011的五星评价票。么么哒！ 呵呵，还有人再赏几张吗？五星评价我最爱！ 第二十九章 开启同居时代 向东这么一愣神的功夫。 江一山已经进院了。 扬着嗓音，“爹，向……向东来了。” 他还是有点不习惯跟向东点名道姓，每次叫人家名字的时候，都有点卡壳。 江天来在门里听到了动静，疾步迎了出来。 实在人！ 也不会说啥客气话。 在暗黑的院子里一站，“那什么……向东，快进屋，饭都做好了，等你半天了。” 向东站直了身子。 恭恭敬敬的向他鞠了个躬，“江叔，我搬过来，给你添麻烦了，以后，你可千万别拿我当外人，有啥活？就跟我说！你们吃啥，我吃啥，就把我当个自家人！” 呦呵！ 自家人？ 真是敢想敢说！ 向东大步进了院子。 匆匆的一扫……小院儿不大，却干净利落。 土围墙，红砖房，院角有一座泥垒的小仓库，门口放着干净的石磨，墙角堆着半人多高的桔梗和柴火，窗下摆着几个小木墩儿，平时既可以劈柴，又可以当个小板凳儿。 江天来压根没听出他“自家人”的深意，还以为对方就是客气呢，“向东，你到我这儿，就只管好好养伤哈，啥活儿也不用你干~” 话音刚落。 门口处一暗。 江一水手里端着水盆，出来了。 门里晕黄的灯光，落在她苗条而挺直的背上，把她的身形，勾勒成了一道玲珑的剪影，虽然脸藏在暗影里，朦朦胧胧的也看不清表情，可鬓角和脖梗处的碎发，却在光影中随风而动，像是朝阳下的毛毛草，染着悦目的光辉。 向东望着她。 深吸了一口气。 平时那么能说会道的一个人，此刻却有点结巴了，“嗯，那什么，倒……倒水啊？我帮你？” 快步走过去。 伸手就要接盆。 “用不着！”江一水往闪了闪身，“我自己行！” 顺势给他让出了一条路，“进屋吧。” 进屋？ 这是得到邀请了？ “嗳！” 向东答的那叫一个清脆，笑的那叫一个欢畅，乐呵呵的就进了门。 抬眼一瞧。 厨房的大灶下烧着通红的火，大铁锅里的蒸汽悠悠而上，混着肉香和暖意，扑面而来。 向东吸了吸鼻子，“嗯！真香！” “香吧？”江一山随后而至，“是炖兔子！我爹和我妹一起帮你弄的！” 随手挑开西屋的花布门帘，“别愣着了！进屋！” 向东缓步而入。 目光一扫……屋子里的陈设非常简单，就是典型的东北农家，左手处摞着两只樟木大箱子，外加一张八仙桌和两把太师椅，右手处是铺着秫秸炕席的大通炕，上面摆着四四方方的小炕桌。 别管江一水怎么不同意向东搬过来。 饭菜却早就做好了，而且一点都不含糊，一眼就可以瞧出主人家的盛情。 四菜一汤： 西红柿炒鸡蛋，鲜蘑熘肉片儿，青椒土豆丝儿，清炖的大鲤鱼，外加一大盆白菜豆腐炖粉条。 这菜式…… 有干有稀！ 搭配得当。 香气扑鼻。 一看就是事先精心筹备过的，做饭的人功底也不错。 江一山炫耀的挑了挑眉，“这是我妹的手艺！色香味俱全！真不是我吹，她做饭，在我们村里都出名！不信你尝尝？” 推着向东上了炕，“你坐中间！” 主位！ 向东说什么也不同意。 家里还有长辈呢。 溜着炕沿坐下了。 身子刚坐稳。 江一水端着热气腾腾的兔肉进来了。 向东有眼力价。 赶忙起身，把肉碗接过来，放到了桌面上，“哦，对了，那什么，我还给你带了几本书！有空的时候，你翻翻。” “书？什么书？” 江一水好奇的往炕梢一瞄，都是些关于文史和古董的精装本。 她的眼睛一亮。 也没客气，走过去，拿起书就翻了起来。 江天来清咳了一声，“水儿，别看那个了！向东是客人！你去烫壶酒，无酒不成席嘛！” 江一水头都没抬，“爹，有伤的人，不能喝酒。” “对！”向东立刻接上了……像是架留声机似的，“我有伤，不能喝酒。” “那……”江天来只能作罢，“那就算了，咱赶紧吃饭吧？动筷！” 江一水却没上桌。 而是拿着书，一挑门帘儿出去了。 向东有些好奇，可也不好意思死乞白赖的留人家，淡淡的向着江一山一挑眉，“哎，你妹不吃饭？” “嗯！咱们村里的规矩，有客人来，女人不上桌，就在厨房吃。” “……” 向东心里觉得不舒服。 可客随主便，他第1天来，也不方便多说。 江一山热情的在肉碗里翻捡着，挑出了两个兔腿儿，一股脑的都放进了向东的碗里，“尝尝味道。” 江天来也尽显主人的盛情，挑了一大块的肥白的鲤鱼，也一并放在碗中，“喏，向东，千万别客气，你身上有伤，必须得吃好喽！” 向东略一犹豫，既没抬筷，也没说话，端着碗，起身就出去了。 江一山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哎，你干嘛去？” “……” 向东进了厨房。 抬眼一瞧。 见江一水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两只大辫子垂在胸口，正低头看书呢。 她抬起头，“嗯？要什么？我帮你拿？” 炉火映红了那张娇俏的脸，火光好像也在她清澈的瞳孔里闪烁……美得夺人心魄。 向东摆摆手，“我有手有脚的，用不着你照顾我！” 把碗往灶台上一放，轻咳了一声，“那什么，我想跟你说一句，以后我在你家住，你也别拿我当客人，该吃饭？正常吃！在我这儿，就没有女人不能上桌的规矩！你忙忙叨叨的做了整桌菜，你才该吃最好的。” 转身刚要回屋，又顿下了脚步，“还有，别就着灶火看书，对眼睛不好！” “……” 想了想，“再补一句哈，今晚的菜色香味都有，你的手艺真不错！” 女人嘛……该夸就得夸！用不着客气。 再不多说了。 缓步又回了西屋。 江一水望着他高大而笔直的背影。 沉默着…… 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晚饭过后。 个人就寝。 三个男人睡在西屋。 后半夜的时候。 向东起夜。 到了院里。 侧头一瞧……东厢房的窗户里透着一盏油灯的光亮，江一水低头读书的身影，悠悠的印在了窗帘上。 **** 第二天…… 吃过早饭。 江一山和江天来就都陆续上工了。 这年月，种地仍旧是以生产队为单位，出工才能挣工分儿。 现在不是农忙季节，女人只给半工的钱，江一水索性就不去了，没事儿的时候，去山里采采草药，挖些野菜，到哪儿都能挣出这三分钱。 向东在家养伤，也没事做，所以，只能委在屋里看书。 眼睛是瞧着书本呢。 可半天也没翻一页。 好像就是静不下心。 耳朵支楞着。 听着江一水在厨房和院子里细碎的脚步声，猜想着她在干什么。 忽听得一声轻咳。 江一水隔着窗户低声交代，“哎，我出去一下啊！中午就回来。” “等等！等等！”向东赶忙把声音提高了，“你进来一下，我有话说……” 第三十章 谁敢说闲话? 江一水答应了一声，“来了。” 进了屋。 刚要挑开西厢房的门帘。 正赶上向东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他个头高。 到了门框这儿，就习惯低着腰。 两个人突兀的打了个照面……距离近的都能在彼此的瞳孔里，瞧到对方的影子。 江一水往后退了半步，使劲瞪了他一眼，“急啥呀？” “不是……”向东好脾气的笑着，“我这不是有话要跟你说吗？” “说吧。” 两个人都站在门口。 朝阳把他们的影子长长的拉在了地面上。 向东依旧低着腰，声音自然也低着，“你要出去呀，干嘛去？” 江一水想了想，“嗯？” 打算实话实说了，“你不是知道我要买硬木床吗？” “对啊！” “我们村里以前有个大地主姓唐，叫唐赫新，祖上在清朝就做大官儿，家底儿挺殷实，后来解放了，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他家有个长工，我们都管他叫孙瘸子，他下手最早，也对唐家最熟悉，他抄了唐家好多东西，包括老太爷的一张大床……” 向东挑了挑眉，“这样的人家，好东西应该不少啊？” “可不是吗？”江一水淡淡一笑，“那些花瓶瓷器什么的我也不懂，不过他家那张大床，我是亲眼看见过的，酸枝梨的木料，床头雕着白子千孙图，那做工……每张人脸都栩栩如生的，外加四个花好月圆的床柱子，瞧着就气派！比我在县城信托行里看到的那些拖卖货，简直强太多了。” 江一水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 尤其是倒腾古董这种生意，她更是不会轻易对人讲。 可她偏偏就对向东说了。 一是觉得对方早就已经知道，而且还帮着买过书，一门心思的支持着自己的想法。 二呢？ 也说明她从内心里，对向东是信任的。 向东懂得看眼色。 马上就顺杆往上爬了，“那……用不用我陪你去瞧瞧？真不是我自吹，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的，行万里路，犹如读万卷书，我对古董还是有一定鉴赏能力的！” 还不自吹？ 江一水扑哧一声笑了。 她大概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唐突，赶忙垂下了头……女孩儿光滑而白皙的额头，还有那双灵动的长睫毛，立刻占满了男人的视线。 向东轻咳了一声，“啊？你笑啥？” “咋的？”江一水抬起了水汪汪的大眼睛，眉梢也跟着一挑，“你还管我笑？就笑了，你能把我咋的？” 向东立刻没电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时就是条活驴，在哪儿都能说上句，唯独到江一水面前，一看到对方那双含嗔带怒的眸子，好像就发不出脾气了。 干脆妥协的一抬手，“得！得！得！我能把你咋地呀？你想笑就笑，可劲儿笑，笑总比哭好！” “切！”江一水也不咄咄逼人，见好就收的茬过了话题，“谢谢你的好意啊，不过呢，我用不着你跟着去，人多了呢，我怕老孙头儿坐地起价，我先一个人过去摸摸底儿。” 聪明。 向东暗自点了点头。 这丫头……确实是块做生意的料。 他也不再纠缠这件事儿了。 进入下一个主题，“我还有件事儿……” “说！” “你也知道，我一个大老爷们，天天在家待着，我觉得特憋屈，没事就想出去走走，可我对你们村里的情况，也不了解啊！哪是哪都不知道，要不，你带我出去认认路？” 向东顿了顿。 目光凝视着江一水的脸，饶有深意的一笑，“除非你怕……” 停下不说了。 江一水挑衅似的回望着他，“话别说一半！我怕什么？嗯？” “那我就直说了！你如果觉得带着我出去，怕别人说闲话，那我就等你哥回来~” 江一水撇撇嘴，“向东同志，实话实说吧，我当初是不同意你搬到我家来，那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无论你住在哪儿，你救我哥那份人情，我们是都要还的！我原本打算去水渠上多跑几趟……反正一句话，我这个人做事，怕了就不做，做了就不怕！既然你都已经搬进我家来了，我就不怕别人说闲话！想说我闲话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一甩大辫子，“走！我现在就带你出去转一转！” “嗳！”向东满意的支着小虎牙，“那我跟着你。” 迈着大长腿。 美滋滋的跟在她的身边，两个人一起出了江家。 这个时间段……男人们多数都上工了，留在村里的都是一些三姑六婆。 大家伙一见向东……这样的帅哥，这样的气度，真是不多见。再加上他和江一水年龄相当，气质相配，走在一起，那简直就是郎才女貌的神仙眷属。 当然，就各种猜测都有了： “这帅小伙谁啊？” “就是！长的真好啊！像个城里人！” “……” 猜疑虽多。 可大家都了解江一水的脾气。 谁也不敢上来问。 然而…… 世上总有作妖的人！ 王铁柱的媳妇儿……刘招娣，正坐在村头井边，和一帮老娘们儿纳鞋底呢。 刘招娣是王宝芝的侄媳妇儿，素来跟徐家交好，自从江徐两家“退婚大战”以后，她自然就瞧着江家不顺眼，平时就在后面逼逼车车的什么都说，今天一看江一水和个陌生男人走在一起，立刻就想说几句风凉话。 用针尾扫了扫鬓角，顺势提高了嗓音，“哎呦，这不是一水儿妹子吗？你来！我跟你说句话。” 江一水也没必要躲。 两手插着兜，缓步走到她面前，“干啥呀？” 向东当然没跟过来了。 他是有深沉的人。 能往一堆老娘们群里钻吗？ 再说了……他相信江一水有能力处理好一切！ 虽然站在远处。 可他却能听得清这边的话。 “哎？水儿，嫂子问你……”刘招娣故意神叨叨的压低了声音，向着远处的向东挑了挑眉，“那大帅哥谁呀？瞧着挺带派呀！你俩咋整一起去了？” 啥叫“整一起去了”？ 话里有话啊！ 江一水也不生气。 淡淡的一笑，“嫂子，真不是我说，全村就数你眼睛毒，走哪儿都不忘了看男人。” 旁边的人全笑了： “这话说的对。” “刘招娣就是个女花痴。” “见到男人就挪不步。” “……” 刘招娣使劲挥了挥手，“你们别跟着瞎起哄。” 抓住了江一水的手，“水儿，那男人是你新对象吧？你跟我们汉生退了亲，就打算多交几个男朋友？广撒网，多播种，抓个条件最好的？” “你别在这瞎放p！”江一水使劲甩开了她的手。 也没客气！ 对待这样的人，真用不着讲情面，“刘招娣，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多交几个男朋友了？哦！你家是房顶开门？灶房打井？不跟亲戚朋友来往吗？只要你家里来个男人，就都是和你有关系？都是你处的新对象？切！你播种多少个男人我管不着，可你少扯上我！” 刘招娣被她说得不好意思了，“你瞧你，急什么？我就是……” 江一水直接霸气的打断了她，“得了吧你！” 目光向着周围不怀好意的人一扫，“正好！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跟大家说一下，那个男人叫向东，他在水渠上救过我哥，现在就在我家养伤了！谁敢在背后乱嚼舌头，传一些乱七八糟的话，被我知道了，可别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 大家都了解江一水的脾气。 说多了？ 真怕她上来就是一个大耳光。 四周一下安静了。 众人面面相觑，正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呢。 忽听得远处有人高喊，“快看呐！谭疯子来了~” 第三十二章 我是江一水家的 有人来了？ 向东戒备的扭头一瞧…… 只见身后站了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身材高挑，一把浓黑的马尾辫，五官长的还挺漂亮，就是皮肤有点儿黑，那女孩的双眸最让人过目不忘，晨曦的朝阳在她眼底跳跃，像是两把希望之火。 他在打量人家的时候。 人家也在看着他。 那女孩大概没料到会在此地见到陌生人，先是一愣，皱了皱眉。 紧接着，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忽然莞尔一笑，那笑容……带着少女特有的娇美和聪慧，声音也格外的清脆豪爽，“你是？一水儿家的……那个，那个？” 她在半空中打了个响指，仿佛在竭尽全力的搜索着该如何称呼。 向东几乎立刻就喜欢上她了。 一水儿家的？ 这个称呼……他很是中意。 抿着嘴角一笑，不动声色的接过了话茬，“不错！我是江一水家的……嗯，向东！你怎么知道我的？” “那还不简单，这村里哪有秘密呀，你和一水早上在村里走了一圈儿，没有屁大会儿的功夫，我就听说了！再说了，你手里拿着老江家的提篮儿，一定是一水让你过来的吧？” 观察力还挺强，一猜一个准儿。 那女孩热情的走上来，大大方方的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向东同志？我叫黄韩，在家里排行老二，一山和一水都叫我二韩！你也可以这么叫。” 向东望着她那只小手，略微犹豫了一下……没握！ 就这么一停顿的功夫。 黄韩忽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哎呦唉哟，光顾聊天了，正事都忘了。” 越过向东，直接走向了谭疯子，声音又轻又柔，神态间带着关切，“谭大哥，我听说你受伤了？伤哪儿了？额头？我带了红药水来！嗯？我给你瞧瞧？” 快步走上来，就要拨开谭疯子的头发。 谭疯子为难的往后一躲，“别！二韩，我没事！你回家吧，别总上我这儿来。” 声音磁性中藏带着一种胸腔里发出的共鸣，像是低沉的大提琴，特别的好听。 黄韩讪讪的撤回手，两只手扭着衣襟，虽然站在那一句话没说，可她却没有后退的意思……大概是由于向东在旁边，她不好意思太过坚持吧？ 向东本来是想和谭疯子多聊几句的，现在一看两个人之间的情形，好像有点儿暧昧……他懂得看眉眼高低，尴尬的咳了一声，“那……六哥，我先回去了！篮子里是兔肉，我给你留下了！咱们有空再聊。” 话一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 谭疯子快步跟了上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顺势陪着他走了一小段。 沉默了几分钟。 谭疯子仿佛是在思索着如何开口，最后决定直说了，“东子，谢谢你今天的好意，不过呢，你以后别来找我，就当不认识我！” 向东立刻就明白了，“你怕连累我？我不怕！我就是要……” “听我的！别来了！” 谭疯子加重了语气。 他虽然眉毛头发都乱蓬蓬的纠结在了一起，可那双眼睛炯炯有神，再配上浓而黑卧蚕眉，以及笔挺的双肩和略微上扬的下巴，依旧可以想象昔日的帅气与不倨，“我听说，现在很多人都落实政策回城了！七年了！我装疯卖傻了七年，就是等着报仇的那一天，到时候，你我必聚！” 他站定了脚步……显然是不想再往远送了，怕被人看见两个人的关系密切。 目光悠悠的望着蓝天，犹豫了很久，还是问出口了，“东子，你父亲，还有你姐……” 话没说完，就停住了，又自嘲的笑了笑，“算了！不说这些不愉快的！倒是你……想追江一水？” 向东也没打算藏着自己的心。 大大方方的咧着嘴一笑，“……” “你的眼光不错！”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谭疯子点了点头。 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东子，咱们都是站在过顶峰的人，摔下来的时候也最狠，这些年，我有一个心得：锦上添花之人？可有可无！只有在你落魄之际，还愿意陪在身边的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 都是聪明人。 用不着多说。 向东淡淡一笑。 目光似有意若无意的，越过谭疯子的肩膀，落到了远处黄韩的身上…… 人生际遇。 浮浮沉沉。 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大起大落的经历太多了，谁又能说得清未来呢？ **** 与此同时。 江一水已经进了孙瘸子的家。 孙瘸子以前是地主家的长工，也没有大名，建国后登户口的时候，他就直接说叫孙新国，他今年也快60了，只有一个儿子，把儿子当个宝似的，取名叫孙大宝。 江一水一进院子。 正瞧见父子俩站在屋檐下吵架呢。 两个人一见她来了，都闭了嘴，孙大宝讪讪的，“一水妹子，你咋来了？进屋坐。” 江一水为人精明，并没立刻表明来意，而是乖巧的一笑，“大宝哥，我听说你要结婚了，我爸让我过来问问你们，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没？剪个喜字窗花，勾个桌布窗帘儿，这我都在行。” 父子俩一起点头感谢，“谢谢啊！” “谢啥？都是一个村住着的，谁帮不着谁呀？”江一水的目光在两个人的脸上游走，“咋的？你俩隔叽了？” 孙大宝脾气直，“嗯呐！” 也没瞒着，有话就直说了，“正好！一水妹子，你给评评理！我这都二十大几的人了，好不容易说了个媳妇，人家娘家真不错，没要啥“三转一响”的，(自行车，电风扇，缝纫机，收音机）只要一块上海牌的金刚表……” “这表就能要了我老命啊，100多块钱呢。”孙新国立刻抢过了话头，“再说了，我们就是个农村人，到哪儿去弄手表票？” “这不和你商量呢吗？”孙大宝咬着牙，“以前你在老唐家抄的那些东西，都拿出来卖了呗！留那还压箱底儿啊？是我结婚，给你生个大孙子重要？还是那些瓶瓶罐罐的破东西重要？” “那些东西不能卖！现在卖不上价，以后才值钱呢！” “不卖是吧？”孙大宝使劲一跺脚，“那行，你跟那些东西过去吧，以后让他们给你养老！我，我离家出走！” 转身就要出大门。 江一水立刻上前拦住了他，“大宝哥，别急，有话慢慢说嘛。” －－－－－－题外话－－－－－－ 东哥和谭疯子家里是干嘛的？ 以后慢慢说！ 第三十三章 入手天价古董 这世上没有不劳而获，所谓的运气，也只给有准备的人。 江一水会选择这个时机来孙家。 那都是早在心里盘算好的……就知道孙家父子俩会因为彩礼的事情闹矛盾。 果不其然！ 真被她猜着了。 孙大宝来了“离家出走”这一招。 孙新国脸都吓白了……万一儿子真走了，以后谁养老啊？或者儿子这次真娶不上亲，那不得埋怨自己一辈子啊？父子还真准备翻脸啊？ 可他碍于面子。 也不好意思上去死乞白赖的拽儿子。 正好！ 江一水适时的一出手，把孙大宝拦住了，这也算是给了父子俩一个台阶缓和。 院子里静了下来。 说实话，父子俩都想各退一步，可谁都不愿意先低着个头。 江一水轻咳了一声，“大宝哥，孙大爷平时就把你当成心头肉！你呢？对他也是体贴孝顺！今天这是怎么了？一言不合，就说气话离家出走啊？父子两有事就慢慢商量呗。” 两边不得罪。 孙新国点了点头，两手拢着袖口，往门边一靠，“这话说的对！水儿，你再劝劝你宝哥。” “我可劝不了！大宝哥也没说错，咱们农村人过日子嘛，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家家不都这么过？” 江一水一句话…… 说的孙大宝更来劲儿了，“本来嘛！古董？那都是给有钱人准备的！不当吃，不当喝的！咱留着它干啥？指着它发财娶老婆？猴年马月呢？等到我80岁？” 孙大宝现在是100个想卖东西换钱娶媳妇。 所以…… 说话也不客气了，“再说了，老唐家也不是皇亲国戚，你从他家弄出来那些东西，算不算古董还不好说呢，就算到了我80岁，恐怕还是卖不上钱！留着有啥用？破烂！还占地方！别的不说！就那张大床吧？咱们东北都睡大炕，那床摆了咱家几十年，眼瞅着落灰脱漆，床腿都快断了，谁上去睡过呀？” 来了！ 江一水不动声色的一笑，“哎，大宝哥，这话你还真别这么说，你家那个大床啊，年轻人看不上，老人家都喜欢！我爹就提过好几回呢。” “那就卖给你。”孙大宝一拍大腿，“你出多少钱吧？” 江一水以退为进，“别介！买了我也没地方放，再说了，孙大爷也未必就愿意卖！” 孙大宝瞪着他爹，“咋的？你倒是说话呀，到底卖不卖？今天这事儿就得拍板儿了！人家小翠家还等回话呢，不答应买手表，这亲事就得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此刻…… 就算是要掏孙新国的心肝儿，他也得咬着牙拿出来，要不然，眼瞧着就跟儿子做仇了。 他干脆往地上一蹲，“我老了，这个家以后就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是吧？”孙大宝向着江一水一点头，“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一水妹子，你进屋看看，我家还有几个破瓶子，你想要就都拿走！” “哎呦！我可没那么多钱。” 虽然这么说。 可她脚下的步子却没停，跟着孙大宝一起进了屋。 孙新国还是有些不放心。 干脆也跟进屋了。 孙大宝穿着鞋就上炕了，在炕柜里拿出了个小红布包，随手打开了，里面是两只五彩的小花碗……干净的白底上画着胭脂红的牡丹，在阳光下冷眼一瞧，简直是栩栩如生。 江一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这些天也没少钻研古董书，一看这小碗儿……表面光滑，有玻璃质反光感，底轴纯白，不偏青也不偏黄，接过来用手一摸，可明显感觉到凸纹，借着阳光细看，每一片小花上好像都有开片，碗底还有繁体的蓝色落款：雍正年制。 这年月……古董造假的太少了。 再一联想出处。 确定是大清珐琅彩无疑了。 她也没急，淡淡一笑，把小碗儿又交还给了孙大宝，“这东西我也不懂啊，到底值多钱？你还是自己去打听吧，可别卖赔了。” “我打听过了，上次来个收破烂的，说给我一个4块钱！我爹要5块，人家没舍得给就走了。” “哦！”江一水做事有自己的主心骨，不焦不躁，，“那这样啊？那你就等着呗，也许过两天人家又会回来呢！” “我还等啥等？我现在只要钱！” 江一水没说话。 可心里明白着呢： 雍正珐琅彩的工艺最繁复，所需要的白瓷胎必须由景德镇专供，再有画家手工彩绘，最后入炭炉经600c炉火焙烧而成，由于瓷胎太薄，在二次烧制时极易破裂，所以，珐琅彩瓷器的数量有限，留存的成品更不多， 五块钱？ 太值了！ 孙大宝陆陆续续的又在箱子里，掏出了几个瓷瓶，盘子和茶具。 江一水对古董的知识虽然还有限，可也粗略的看了看，器皿底部绘着锭和如意，谐音“必定如意”，这大多都是民窑的了。 她想了想…… 一是手头的钱确实不够，二呢，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了，“大宝哥，这样吧，那俩小碗和大床，我挺喜欢，你给我开个价，差不多我就拿走了，钱尽快给你送过来，其他的，你还是找别人卖吧！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对了！我在城里也认识一个收破烂儿的，一面之缘，关系不深，好像叫佟什么辉！你要是真卖不出去，又急着用钱呢，就可以去找他试一试。” 话虽然这么说，可江一水并没把佟绍辉的联系方式留给孙大宝。 自己看中的货还没到手呢？ 现在就把佟绍辉介绍过来，不是自己挖自己墙角吗？ 孙大宝点了点头，“知道了！” 先卖出一样是一样，“那……” 侧头瞧着父亲，“爹，你说话呀，这三东西多少钱？” 孙新国咬了咬牙，伸出了三根指头。 江一水瞪圆了眼睛，“啊？三十？就算你这俩碗5块一个，这才10块钱，你的大床能卖20啊？真不是我说，孙大爷，你自己上县里信托行瞧瞧去，看看你这床到了能卖多少钱？” 不再多说了。 转身就要走。 信托行？ 孙新国心里能没数吗？ 把东西放在那儿，什么时候能卖出去，还说不定呢！儿子等着这钱结婚？那黄瓜菜不都凉了？ 再说了，他私下也找人打听过的……最高价只出到了13块。 他也知道自己要多了。 赶忙拦住江一水，“这丫头，脾气咋这么急？那……你说多少钱？” 江一水略一沉吟……不吃亏，可也不能不给对方賺头，要让对方觉得痒痒的，才更容易成交，“25！再多我就不买了！” 她上次卖人参正好27.5，现在也可以拿出这笔钱，“如果你觉得行，我下午就给你钱！” 马上就能拿到钱？ 价钱还比别人给的高？ 孙新国一合计，“……” 孙大宝唯恐这25“跑了”，立刻提高了嗓音，“卖！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就把东西送你家去！” 成了！ 江一水眯着眼睛笑。 很多年以后…… 她的这对雍正珐琅碗出现在拍卖会上，成交：天价！ 第三十四章 醋王上线 买卖谈成了？ 江一水也没打算多待，“那我先回家了。” 临出门的时候。 孙大宝又拉住了她，“一水妹子，你刚才提的那个收旧货的？能不能让他尽快过来一趟？” 江一水想了想，“行哈！不过呢，丑话咱得说在前头，我跟那个人也不熟，你们成不成交？多少钱成交？跟我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你们是愿买愿卖！别哪一天突然又觉得卖赔了，哭着喊着来找我，我可解决不了。” 虽然没明说，可意思很明白了……你家卖给我的东西，也别想往回要了。 孙大宝能不明白吗？ 使劲点了点头，“知道了！” 又殷勤的补了一句，“马上我就把大床给你送过去！那个钱……”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差不了。” 江一水不再多说了，两手一插兜……走人！ ****** 向东从谭疯子那离开之后。 心情不是很好……是为了朋友这么多年的遭遇而郁闷。 为了不把这个情绪带回家，他特意在外面多转了一会儿，散了散心。 等到再回到江家的时候，一抬眼睛，见院子里摆了张大床，江一水脚下放着一大桶肥皂水，正在那细心刷床呢……她弯着腰，两条大辫子自在的垂着，鬓角边落下几缕碎发，清风一吹，飘到她白嫩的颊上，黑白分明，格外的娇俏。 江一水听到他的脚步声，侧头一瞧，“回来啦？” 大概是因为心仪的东西到手了，她脸上的笑容生动的让人晃神。 向东深吸了一口，一看见她，仿佛心口间所有的压抑散了一大半。 他缓步走到院中，“呦，你动作可够快的，床都送来啦？” 细细的打量着大床上的百子千孙图，“嗯！这做工真不错！你的眼睛挺毒啊，是件好东西。” 江一水眯着眼睛笑，“是吧？” 她平时也不是一个爱“得瑟”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有好消息，就是挺愿意跟向东分享的，“我还有个好东西给你看看？来！” 扔下手里的抹布，转身就进了屋。 向东是个有“深沉”的男人！ 到了她门口，也没急着进去，故意放慢了脚步。 直到江一水催促他，“哎，人呢？” 向东才轻咳一声，挑开门帘儿，往屋里一看，房间里收拾的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就连炕席都刷得通透，小炕桌上铺着手工钩织的桌布，和窗帘正好是配套的。 江一水心情格外好，在炕角处揭开了一块红布，露出了里面的两只小碗儿，“你看看这个。” 向东用眼睛一溜，立刻就挑了挑眉，走过去小心翼翼的把小碗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这可是好东西呀，这是雍正珐琅彩！” “你懂的挺多呀。” “还行吧！”向东也没客气，“我能问问你多钱买的吗？” “5块钱一个。” “好家伙，你这是捡个大漏啊！”向东侃侃而谈，几乎是张口就来，“历来素有“十件粉彩不如一件斗彩，十件斗彩不如一件珐琅彩”的说法，再看看你这件，落款是雍正年制，不懂的人往往就就走眼了，实际上，雍正年制和雍正御制，都是清宫照办处出品的，再看看这碗的表相和题字，还有这牡丹的花瓣和颜色……” 又提醒了一句，“这碗你赶紧收好了，可别轻易出手！也别拿给人看！这东西现在看着不起眼儿，盛势的时候可值银子了。” 江一水是不轻易服人的。 可却暗自佩服他的学识。 点点头，“知道了！” 转身把碗小心的放进了炕柜里。 随口又问了一句，“哎，你饿没？我给你做午饭？” 向东摇了摇头，“不想吃！没胃口！” 是没心情！ 江一水是聪明人，一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心情不好，也知道是为了谭疯子……可她没絮絮叨叨的安慰，而是阳光的一笑，“那，我带你去抓鱼？咱们晚上吃鱼汤？” 吃什么不是关键。 关键是散散心。 向东眯着眼睛瞧着她。 有那么一刻，心里觉得暖暖的……感激她的体贴，“你不刷大床啦？” “回来再弄呗，急啥？”江一水边说着话，边快步进了厨房，拿起了塑料桶和捕鱼工具，“走啊！” 向东不由自主的就跟上了她的脚步。 两个人一起向河边去了。 午后和暖的阳光，仿佛为河水撒上了一层金色，波光粼粼中点缀着细碎的鹅卵石，岸边的绿树红花，配着一望无际的蓝天白云，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 江一水儿也没矫情。 坐在岸边的草地上脱了布鞋，挽起了裤腿，露出了雪白的脚踝，“哎，你身上有伤，就别得瑟了，我去抓鱼，你就给我站在这看着，别乱动啊！” 向东囫囵的答应了一声，“嗯！” 可还是脱了鞋。 跟着她一起下了河。 江一水听到响动，扭头瞧着他，“干嘛呀？这水底下都是青苔，可滑了，你别摔了。” “……” 就是因为滑，向东才跟来的。 可他没说话。 就那么眯着眼睛笑。 江一水仰头瞧着他…… 这男人太高了，只在她的面前一站，仿佛就遮住了她眼前所有的风景，强势的有一种压迫感，让她下意识的想逃避。 她略微退后了半步。 目光毫无目的地向四周游移。 正好！ 一条大鱼跃出了水面，“啪”的一声，又跌进金灿灿的水中。 江一水一声欢呼，“有了！” 举着渔网就扑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的，还是因为紧张的，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一仰…… 向东眼疾手快的大步跟进，肩膀稳稳的向前一递，就接住了女孩儿娇小的背。 他身上有伤，被她这么一撞，略略的皱了皱眉。 江一水赶忙扭回头，“怎么样？你的伤口……” 话没说完。 就情急的埋怨了一句，“你傻呀？自己有伤还扑过来？我摔一下，最多就是摔进河里，又不会怎么样……” “怎么不会？万一撞到头呢？” “哪有那么巧？”话虽然这么说，江一水也感激人家的这份惦记之情，干脆抬手要解他的纽扣，“得了！不说了！我看看你肩上的伤，如果崩线了，咱们就去卫生所处理一下！” 向东往旁边一躲，“别！” “我看看~”江一水执著的追了一步，“你怎么……” 话音未落，忽听得岸边有人冷哼了一声，“哼！真没想到啊，大白天的，大姑娘就追着男人跑……不要脸！呸！” 江一水扭头一瞧…… 正是徐汉生。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在那儿的。 向东缓缓地转过身，用眼角夹着岸边的男人，眸底的戾气渐浓…… 第三十五章 护妻狂魔不手软 徐汉生怎么回来了？ 说来也简单。 他最近的日子过得有些焦头烂额。 自从跟江一水儿退婚之后，好像就没消停过，先是被江一山打，后来，又被王寡妇讹上了，村里村外的人，看他的眼光都不对，当面背后都管他叫“流氓”。 这还不算啊。 “流氓”的“事迹”自然也传到县里了。 刘县长立刻就质疑他的人品，不让姑娘和他来往了。 徐汉生能死心吗？ 还指着刘翠花升官发财呢。 他也够死皮赖脸的。 县长家不欢迎他，他就去图书馆找刘翠花，为了哄人家开心，也是下血本儿了，今天请人家吃饭，明天给人家买东西：衣服，鞋袜，化妆品……什么好就买什么，里里外外花了不少钱，欠了一屁股的债。 这不！ 钱又不够了！ 他只能回家伸手了。 也巧了。 还没进村子呢，远远的就看见江一水站在河里……阳光下，女孩儿笑颜如花，两根粗黑的大辫子搭在窈窕的身前，小腰不盈一握，高卷的裤腿儿下露出了一截白如春藕的小腿儿，娇俏动人，艳如桃李，看着就叫人眼馋。 再一看她身边。 站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虽然向东胳膊上还打着绷带，可那份气宇轩昂的气度和英挺帅气的身姿，明明就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实话实说…… 徐汉生有点醋了。 心里真不是滋味！ 好像是自己向往的已久的东西没得到，本来还想着：还有希望，也许有一天还可以……结果，却发现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此刻…… 嫉妒，失望，愤愤不平，各种人类扭曲的思想，全都在他的心里萌发出来了，压根也hold不住了。 徐汉生走到岸边，远远的用手点着江一水，直接就开骂了，“臭丫头，怪不得当初我一提退婚，你连奔儿都没打，立刻就答应了！你是早就盼着退婚吧？嗯？早就有下家了？原来你就是个水性杨花的潘金莲！你可真会演戏！当初还跟我装的三真九烈的，连碰都不让……” 话还没说完。 只见江一水飞快的弯下腰，在河里抄起一块鹅卵石，使劲向他掷了过来，“徐汉生，你别满嘴喷粪！” 徐汉生像个猴子似的往旁边一跳。 躲开了那块石头，“怎么？说到你痛处上了？恼羞成怒了？想杀人灭口？” 向东眯着眼睛瞧着岸边的男人……徐汉生？这人嘴真臭！ 二话没说。 大步走了过去。 徐汉生的视线，正对上向东冷厉而深邃的双眸，不知道为什么，他只觉得背脊发凉，仿佛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股西伯利亚的强大寒流，冷得足以摧毁一切。 他立刻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 双手下意识的护在身前。 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你，你别过来……别过来！” 向东冷冷一哼。 步子迈得更大了。 徐汉生被人家的霸气震住了。 略一沉吟…… 干脆扭头就跑。 他就是个怂货。 瞧准了对方有伤，跑出去三四十步，估摸着到了“安全距离”，这才扭回头，蹦着高的骂，“奸夫**，你们给我等着。” 头也不回的跑进村了。 向东也没追，只站在原地，抬起手，用大拇指在嘴角边一划……眼里看似无风无雨，可心里却却已经卷起了一股慑人的风暴。 **** 傍晚的时候…… 夕阳在天边画上了一道悦目的彩霞。 江一山放工回来了。 一进大门。 望着房顶上渺渺的炊烟，使劲吸了吸鼻子，“妹，我饿了，饭好没？” “马上就好。”江一水快步迎了过来，顺势递给他一把热毛巾，“我今天下午抓的鱼，晚上喝鱼汤！” “还有鱼吃？真好！”江一山憨实的咧着大嘴一笑，接过毛巾，在脸上囫囵的搽了两把，“有啥要我帮忙的没？” “没有！” “哦！那我进屋了。” 江一山快步进了屋。 抬眼一瞧。 向东单手夹着烟，坐在炕沿儿上，正饶有兴趣的望着他，“一山，回来啦？累不？” “不累！”江一山随手把用过的毛巾往脸盆里一扔，“向……向东，水渠上有不少工友知道你在我家，都说晚上来看你呢。” 向东没接这话茬，兀自瞧着他，“哎，我问你件事儿。” 他不是墨迹的人。 直奔主题了，“徐汉生和你妹……到底咋回事？” “嗯？徐汉生？”江一山愣了，挠了挠额头，“他咋的了？” 向东一瞪眼睛，“我问你呢！” “……” 江一山平时也挺横，号称江门神，在村里那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可他就怕向东，一听对方声音高了，立刻就全招了，“你听我慢慢说！是这么回事儿……” 原原本本的把徐汉生退婚的事情全说了。 最后又补了一句，“那小子就是个王八犊子，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还想对我妹……呸呸！恶心！要不是我还要賺钱照顾家，我干脆就打折他的一条腿儿，宁可坐大牢，也不能白便宜了他！” 腿打折？ 向东淡淡的没接话。 把半截没抽完的“大生产”往地上一扔。 用脚使劲碾灭了。 江一山还要再说…… 正赶上江天来进屋，“哎呦，你俩聊啥呢？聊的还挺热乎。” 向东先答了，“没啥！” 站起身，“我去厨房帮帮忙。” 低头出了屋。 江一山自然也不再提了。 忙忙叨叨的……这就开始布置饭桌了。 *** 半夜…… 经过一天的忙碌，村子里渐渐的静下来了，各家各户窗口里的灯光，也一盏盏的灭了。 徐汉生晚上吃多了，有点闹肚子，拿着个手电筒，出来蹲茅坑……还没走到公厕门口，忽然听到后面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有人轻叫他的名字，“徐汉生？” “嗯？” 他转回头。 还没看清来人，嘴里就先被塞进了一团破布，紧接着，眼前一黑，一个麻袋片儿，兜头罩了下来。 徐汉生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呢，就被几个人放倒了，一顿没头没脸的拳打脚踢。 这还不算完。 有人飞起一腿，照着他的膝盖骨狠狠一踹，听得“咔嚓”一声……徐汉生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当场就晕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暗黑的寂静中…… 七星村的公厕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惊呼声响彻云霄，几乎惊醒了全村的人，“哎呀妈呀，大家快来看呢，粪坑里咋有个人呢？” －－－－－－题外话－－－－－－ 很多年以后…… 向东每每提起这一幕，总是淡淡的一歪嘴角，“该！谁让姓徐的嘴臭？敢骂我的女人？呵呵……” 第三十六章 有话跟我说 喊声在静寂的夜里传开。 江家的人当然也听到了。 江一山猛地睁开眼睛，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推了推身边的父亲，“爹，你听见没？有人掉粪坑里了。” 江天来光着膀子，趴在被窝里，睡眼还有点惺忪，“啥玩意儿呢？咋回事儿？” “我看看去，回来给你讲。”江一山年轻，有事儿就愿意往前凑，囫囵的穿上裤子，几步就出了门。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 江一山又回来了。 在院子里就蹦高了喊，“哎妈呀，笑死我了。” 进屋先敲妹妹的门，“一水儿，快起来，我给你讲个事儿。” 这才回了西厢房，一拉灯绳，屋里亮起了蕴黄的光。 江天来在炕上坐了起来，抱着被，“啥事儿把你乐这样？” 向东淡淡的，半依在枕上，“……” 江一水也起来了。 黄花姑娘有深沉，半夜就没进西屋，只站在房门口……刚好看不到炕上的向东，“哥，到底咋的啦？” 江一山眯着眼睛笑，端起搪瓷水缸子，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用手背一抹嘴，这才接着说，“外面可热闹啦！有人掉粪坑里了，你们猜是谁？” 江天来纳闷，“谁啊？别卖关子了，快点说。” 江一水微微挑了挑眉……一看哥哥这个眉飞色舞的样子，心里就立刻有数了，“徐汉生？” 真聪明！ 一猜一个准！ “就是徐汉生！”江一山向妹妹投过去了赞赏的一暼，“我刚才一到茅厕，正好赶上他们把徐汉生从粪坑里捞出来，呵呵，那小子滚了一身屎，都看不出模样了！我的个天老妈呀，那个臭啊，就别提了，顶风都能臭二里！该！粪坑就是他最该待的地方，谁让他平时嘴臭来的？” 江一山手舞足蹈的停不下来了，“王宝芝坐在地上连哭带嚎的，想抱她儿子，还怕粘上屎，不抱还心疼，徐汉生哼哼唧唧的也说不出来话，满嘴都是粪，腿还摔折了，后来没办法了，王铁柱跑到井边弄了几桶水，掐着鼻子，结结实实的照着徐汉生兜头浇了好几桶，哈哈！解气！解气！” 江天来皱了皱眉，“这事儿有点儿不对呀，他挺大个人，咋掉粪坑里了？” “谁知道啊！损事做多了，老天报应呗！” “那他现在人呢？” “王宝芝找了几个亲戚，向村里借了马车，把他送县医院了。” “啊？”江天来毕竟年长些，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甚至有一些不好的预感，可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出来，只能瞪了儿子一眼，“得了！赶紧上炕睡觉！别得瑟感冒了。” 江一山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嗳！” 脱了裤子上了炕。 隔着小炕桌，朝向东挤了挤眼睛，“哎，你说这事儿巧不巧，晚饭的时候我还说，要把徐汉生的腿打折呢，好家伙，他还真就折了，我说话真准呢。” “……” 江一水在门口听到了这话，没吱声，一转身回屋了。 江一山抬手关了灯，“睡吧！” 可一想到徐汉生和王宝芝那副狼狈的样儿，哪儿还睡得着啊？ 忍不住低低的笑出了声！ …… 第2天一早。 江家父子俩上工去了。 江一水儿照顾向东洗漱已毕。 这才端上了一碗热乎乎的二米粥，两个玉米面大饼子，还有一碟酱香疙瘩丝，咸菜丝上拌了一层厚厚的香油，又撒了一把熟芝麻，油光锃亮的，看着就让人有胃口，吃到嘴里又脆又香，再就上一口又稠又热的粥，别提多爽了。 向东抬眼瞧着她，“这咸菜你腌的？味道真好！” 这丫头是个过日子的巧手。 低头又喝了两口粥，碗底就露出了一个已经扒了皮的煮鸡蛋。 向东愣了一下。 心口觉得暖暖的。 说话的声音也低了，“这是……” “哎！打住！你可别跟我客气啊。”江一水也没等他说完，“这鸡蛋是用你的钱买的！你吃吧！吃的理所当然。” 向东笑了，“你说话就不会温柔点儿？” 钱是一码事。 走心才重要！ 他美滋滋的舀起了煮鸡蛋。 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嗯！ 真香！ 江一水坐到了他对面，隔着小饭桌，侧头瞧着他，可也不说话，面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有些高深莫测。 向东平时也是一个非常沉得住气的男人，几乎可以说是“山崩于前不眨眼”……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面对江一水的目光，他就是有点儿心没底，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瞅啥？我脸上有东西？” “哎，我问你，徐汉生昨天晚上的事儿，和你有没有关系？” “啊？和我有啥关系？” “就是啊！我也想不通，他和你没缘没仇的，昨天在河边儿，你看他的眼神就特别……” 话还没说完…… 忽听得大门一响，缓步进来两个人，“请问，这是江家吗？” 江一水顺着窗口往外一瞧。 院子里站着两个穿着制度的警察。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也没犹豫，立刻起身迎了出去，“你们找谁？” “你是……” “我叫江一水！” “哦！小江同志，你好。”为首的警察大约40多岁，态度还挺好，“我姓王，王斌！” 又指了指身后，“这位是我的同事，赵江！我们是来执行公事的，向东住在你们家吧？” “在啊！怎么了？” “哦！”赵江二十多岁，年轻气盛，说话也直，“我们是找向东核实一件案子的！他人呢？请他跟我们到县公安局去一趟。” 边说着话，边就要往屋里走。 江一水向旁跨了一大步，正好把门堵上了，两手分把着左右的门框，“你急什么？去什么公安局？把话说清楚！” “说什么清楚？跟你说不着！”赵江略略提高了嗓音，“你让开！别影响我们执行公务！” 江一水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好好说话？ 什么事情都能解决。 可如果有人来硬的，想吓唬她，她坚决不买账……索性一挑下巴，小肩膀一挺，“我就不让开，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赵江眯起了眼睛，“你还要耍横啊？反了你了。” 话音刚落。 只听得屋里传出了一声低吼，“别跟女人来劲儿！” 一眨眼的功夫。 向东大步流星的走出来，一把将江一水拉到自己的身后，“有话跟我说！” －－－－－－题外话－－－－－－ 感谢周大美人的打赏和评价票……么么哒！ 第三十七章 女人的维护 向东身材高大，他往门口一站，正好结结实实的把江一水儿挡在了身后。 江一水半扬着头，抬眸一瞧…… 暖暖的阳光越过向东的肩膀，跳跃进她的眼底，入目所及，都是男人宽大而厚实的肩背。 赵江觉得面前的男人，自带着一种超于常人的强势和霸道，压得人有点儿喘不上气，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半步，“你是向东？” “对！有什么话跟我说。” “那好。”赵江回手指了指门口的吉普车，“请你跟我去局里走一趟。” 向东淡淡一笑。 他也不是吃素的，“凭什么？我犯了什么法？逮捕证呢？拿给我看看！” 赵江皱皱眉……今天这是怎么了？ 院子里虽然是一男一女两个“小年轻”，可好像还都挺横，“什么逮捕证？你听不懂我们说话呀？你是……” 王斌咳了一声，“小赵，注意你办案的态度。” 和颜悦色的上前半步，“向东同志，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是逮捕你，是请你回局里协助办案！” “办什么案？” “哦！是这么回事儿。昨天晚上，七星村的徐汉生同志，被人蓄意殴打之后，扔进厕所里了，腿骨骨折，并且身上还有多处拉伤……” 向东沉稳的一抿嘴角，“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嗯？徐家把你告了！徐汉生怀疑是你……”王斌下意识的扫了一眼他身后的江一水，这才接着往下说，“据徐汉生同志讲，你和他的未婚妻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所以，你争风吃醋……” 江一水也没等对方说完，“胡扯！简直胡说八道。” 一撸袖口。 “噌”了一下，越过了向东，站到了王斌的面前，“就为这事儿啊？那对不起！向东身上有伤，医生嘱咐过，不能轻易移动。他哪儿也不能去！” 江一水有自己的心思……她是怕刘翠花会干预案情，毕竟刘家在县上是有些势力的，也许向东要吃亏！ 再说了…… 她咄咄逼人的挑了挑眉，“在我们农村，坐着警车走的人，只能是罪犯！既然你们没有逮捕证，向东凭什么跟你们走？别影响他的名声！有话你们就在这儿问！” 向东愣了！ 定定的瞧着她！ 说实话…… 真没料到江一水会在警察的面前“护着”自己，甚至连“名声”都考虑到了。 赵江脾气急，再加上，他以前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年月，哪有人敢阻挠警察办案的？更别提对方只是一个农村的小丫头了。 他干脆立起了眼睛，说话的声音也略略提高了，“你这位女同志，简直就是胡搅蛮缠！你凭什么不让向东跟我们走？你有什么资格？” “什么资格？”江一水压根就不懂得服软，一见对方瞪眼睛，别管是谁，干脆掐着腰回瞪了回去，“刚才你们不是说在案件牵扯到我吗？不是说向东是因为我争风吃醋？还说他和我有男女关系？那好！” 话赶话了。 形势逼到这儿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男人？就听我的！我不让他去？他就哪儿也不能去！你们硬要带走他？行！他去哪儿，我去哪儿！坐牢，我跟着！” 边说着话，边转身大步奔着警车去了，“可有一样，如果你们调查之后，又说他没罪，抓我们容易，放回来难！没有个正式的说法，不在全村人面前解释清楚，我就跟你们耗到底！我就住在你们局里了，吃一辈子窝窝头。” 抬手就拉开了警车门，还真要往里坐。 王斌见机快，赶忙紧跑了几步，一把将门推上了……他也算阅人无数了，一看江一水就是说到办到的厉害主儿，万一事情搞得太僵了，到时候这丫头闹起来，恐怕还真有点儿不好收场。 他解嘲的一笑，“你个小同志，脾气还挺大，急什么？有话好好说呗。” 不动声色的化解了这场僵局，“如果向东同志有伤，不方便去公安局，那咱们就在家里问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一水一看人家让步了，也没得理不饶人……既然徐家报案了，总是要三头六面的讲清楚。 她也把声音放低了，“那行，咱们进屋谈！” 当先往屋里走。 到了向东身边，抬眼一瞧他……只见向东的脸色怪怪的，不但没有半点儿紧张，好像还挺高兴，呆呆的站在原地，向她兴奋的一咧嘴，露出了那颗招牌性的小虎牙。 江一水瞪了他一眼，声音压得极低，“傻了？瞅我笑啥？进屋啊！” 傻了？ 还真是！ 向东只觉得脑子都不会思考了，连带着身子也发轻了，迈步的时候，整个人好像都能飘起来。 笑啥？ 能不笑吗？ 活了大半辈子，24岁的大小伙子，从没谈过恋爱，突然之间，人生中第1次被女人这么理直气壮的护着，第1次有人叫他“我男人”…… 这感觉…… 怎一个“爽”字了得？ 身不由主的就跟着江一水进了屋。 眼里好像也没别人了，一顾一盼，都是女孩儿窈窕的背影，还有那两条垂在腰间，呼呼荡荡的大辫子……就像他此刻的心。 江一水先给王斌和赵江让座。 她也不差礼数，刚准备要沏茶，一转身，向东就站在她身后，距离近的……鼻子差点就撞到男人的胸口。 江一水的当着外人，也不好意思大小声，就用手握着空拳怼了他一下，向东顺势就坐在炕沿上了……刚才那颗在半空中忽悠悠的心，好像这才算是落地了。 王斌在椅子里欠了欠屁股，“小江同志，别客气。不用倒茶了。” 江一水没说话，在茶叶罐子里抓了两把茶，放进水杯里，沏开了，分别放到了王斌和赵江的面前，这才不卑不亢地侃侃而谈，“两位同志，既然徐汉生把向东告了，又提到了我的名字，那我可以先说两句吧？” 王斌真是挺客气，“说吧，我们就是来调查案情的嘛，你有什么说什么。” 心里对江一水是有点另眼相看的：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又是个农村孩子，可说话吐字清楚，语速不急不缓，一看就是个沉得气的主儿。 江一水清了清嗓子，“首先，我必须要说清楚，徐汉生根本就是颠倒黑白！他说我是他的未婚妻，这层关系已经不存在了，是他自己到我家来退婚的，我们俩退的干干净净，再无瓜葛，全村的人都可以作证！另外，他诬陷向东争风吃醋，这也不是事实，我既然和他都没有婚约关系了，就是一个自自由由的单身，想和谁好就和谁好，向东凭什么吃他的醋？” 一针见血。 有条有理！ 王斌点了点头，掏出了笔记本，做了一个记录。 江一水接着往下说，“我是相信政府的，警察同志既不会放走一个坏人，也不会诬陷一个好人……” 这话说的好听。 连赵江的脸色都缓和了一些，轻轻的“嗯”了一声，“那是！” 抬眼一瞧江一水……见她落落大方，坦诚从容，不由得对她的印象也好转了一些，“你接着往下说。” “所以呀，我相信徐汉生的谎话，根本就没法蒙蔽你们的智慧，你们也不会只听他一面之词的，万事都讲证据，徐汉生挨打了，怎么就赖是向东蓄谋的？有人证吗？有物证吗？他们老徐家损事做多了，在外面得罪的人也不少，谁知道是谁打的他？他凭什么硬往我们头上赖？”江一水霸气的用手一拍桌子，“这锅我们不背。” 我们？ 向东在一边心里美~ 他不是一个躲在女人背后的胆小鬼， 可此刻…… 他无比享受着江一水的维护！ －－－－－－题外话－－－－－－ 我东哥美得鼻涕泡都要当灯点了。 玖月也跟着美美，求几张五星评价票哈！ ps谢半颗糖打赏，么么哒 第三十八章 霸气表白 案情调查结束…… 江一水“热情”把王斌和赵江送出了大门口，仿佛也没看到探头探脑村民，只眯着眼睛一笑，“王警官，赵警官，下回有空的时候，别忘了到家里来坐啊。” 只这一句话…… 就堵住了村民们造谣生事的嘴。 看热闹的人小声嘀咕着： “警察不是来抓一水的？” “不是！好像也不是抓向东的。” “到底咋回事儿？瞧一水的样子，和警察还挺熟？” “……” 江一水把各种议论听得清清楚楚的。 只装没听见。 双手搭在眉心，遮着阳光，就那么倩立在众目睽睽之中，眼瞧着警车开出了巷口，这才小手一插兜……回屋。 车里…… 赵江侧头瞧着王斌，“老王，这事你怎么看？要我说呀，这小两口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江一水年纪不大，小嘴却巴巴的，厉害着呢！死人都能让她说活了！那个向东更是了，一瞧就是个不怵事儿的主，就凭他那眼神，别说把徐汉生扔粪坑了，就算生吞活剥了，我也相信啊！可你说怪不怪，他也不辩解，就坐在一边，静静的听江一水说，完全就是一副“我媳妇说什么都对的”样子！这两人……绝配！” 王斌淡淡的笑了。 他是老警察，办案多年，看人自然准，处事也比较沉稳，“小赵，你听我一句劝。相信自己的判断力是没错的，确实，向东看上去就不是个善茬，我也相信，啥事他都敢干出来！可现在办案不像头两年了，万事都要讲证据。还有，你别怪我倚老卖老，多说你一句……” “嗯？您说！” “现在正赶上时代的变迁，谁也不知道将来是什么情况，有一句老话说得好：莫看少年穷！就像向东和江一水这样的人？金鳞岂是池中物？你呢，以后办案的时候要多注意态度。懂吧？” “你是说……” 王斌斜斜的睇着赵江，“你啊？还是嫩！你看向东身上那个……算了！不说了！” 赵江犹豫了一下，“那……咱们回去之后，怎么跟刘家的人交待？” “交代什么？咱们正常办案！有证据？抓人！没证据？那就只能继续调查！如果刘家有异议？那他们就自己查！” 刘家？ 不错！ 江一水真猜准了！ 刘翠花一听说“未婚夫”被人打了，一大早就赶到医院，听了王宝芝的一顿挑唆，“翠花，汉生为了你，真是一片丹心啊！” 丹心？ 真敢往外甩臭词！ 王宝芝使劲咽了口吐沫，“这事也怪我！我以前给汉生定过一门亲，汉生本人是不同意的，可他没拧过我！后来，他跟你一见钟情，两人自由恋爱，当然要把包办婚姻退掉了！可那个女方不甘心啊，这通闹，先是上杆子要献身，后来又讹我们钱，汉生心里有你，不为任何伎俩所动，最后江家就勾人打他。” 她这张破嘴…… 硬把黑说成了白，“翠花，汉生是为了你才……他被打之前，人家是喊了他名字的！这明摆着就是寻仇啊！我家一向仁厚，在外面也没得罪过别人，除了和江一水退婚这件事，算是被他们记恨上了！可他们打狗也得看主人吧？你是县长的女儿，这个哑巴亏，咱们不能吃，要不然，你家脸上不好看，我家以后在村里也没法混了。” 刘翠花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去找找人儿！咱们把那个向东和什么水弄到县里来，必须好好收拾一顿。” “……”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可结果…… 江一水并不好摆弄。 一顿据理力争，把向东和自己都保住了。 刘翠花和王宝芝自然不甘心…… 可手里也没任何继续指控的证据。 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 江家…… 江一水回了屋，一抬眼睛，只见向东笑眯眯的，早就等在厨房里了，“回来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不回来还住外面？”江一水知道他这是没话找话，一定还有下言，“你要说啥吧？” “哎~”向东支的小虎牙，往前蹭了两步，“我问你件事儿。” 江一水敏感的觉得，这男人和以前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现在有点儿“闲贴贴”的……不由的往后退了两步，“有话你就站那说，别往前凑了。” 向东挑挑眉，站住了，目光定定的直视着她的脸，“我问你，刚才你为什么维护我？” “必须回维护啊。”江一水答的理直气壮，“如果不是你打的徐汉生，那你就是冤枉的，凭什么去公安局呀？如果是你打的他，那我更得维护了！” “就为这？”向东笑的那叫一个欢畅，“就为这？你也用不着大庭广众之下说：我是你男人啊。” “怎么大庭广众之下了？不就院子里这俩半人吗？那也是话赶话！”江一水显然是误会了，“你别多想，我没有要赖上你的意思！你是城里来的知青，将来总是要回城的，拿你的城市户口，吃政府分配的粮。我是小村妮儿，背朝黄土，面朝泥，要种一辈子的地！我清楚自己几斤几两，咱俩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向东深吸了一口气，收住了笑容……这丫头，以为他是谁？随便哪个女人都能指着他说“这是我男人”？ 扯！ 向东大步向着女孩儿走去，霸道的将她堵在门边，目光直视进她的眼底，“……” 江一水下意识的抬头瞧着他……男人身上那股强势，压得她有点儿喘不上气。 她不习惯这么近距离的“压迫”。 干脆抬手推他，“你离我远点儿！” 向东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头一低，整个人向她缓缓地逼近…… 江一水使劲挣了两下胳膊，可男人的大手仿佛像是铁钳子，根本就挣不脱。 她活了十八岁，以前无论遇到什么事，似乎都没怕过，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心里竟然有点儿犯“突突”，说话也有些磕巴了，端着肩膀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了门板，“你，你……” －－－－－－题外话－－－－－－ 感谢天天投票的~木木的天空和剪不断情。 第三十九章 独处一室，叫我哥 “你，你……” 江一水的舌头有点打结，心态也有些变了，第1次初遇向东的时候，把可以抬手就扇对方一个大耳光，现在……好像不一样了。 到底有什么不同？ 她自己也没来得及深究。 只听得院子里脚步声响，紧接着，有人急急忙忙的推门而入，“水儿，一水……” 江老爹回来了。 脸色发白，双唇颤抖，直接就抓住女儿的胳膊，第一句话，“一水，我在田里听说，家里来了警察，他们不是来抓你的吧？” 江一水笑着挑了挑眉，“爹，你咋了？警察抓我干嘛？我又没犯法！” 回握着父亲的手，就把刚才的事儿大概讲了一遍！ 江天来低头细细的听着。 好像这才放了心。 向东抬眸瞄着他，不禁有些纳闷……警察到访，江天来第一个反应不是问“来干什么”？而是怕女儿被抓？为什么呢？难道江一水的背后，还有什么隐藏的故事？ 向东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 时间飞快。 转眼间，就到了农历八月。 向东肩背上的伤口已经拆线愈合了，虽然骨折的地方未愈，不过，行动已经灵活了不少。 经过了江一水这段时间的细心照顾，两个人的相处方式，也自自然然的随意了起来，也同桌吃饭了，每每晚饭之后，江家的人就会坐在院子里，边围坐在一起编竹筐，边听向东天南地北的讲外面的见闻，偶尔没有旁人了，他也给江一水讲解书里的难题。 每到这个时候，江一水都认真的抬起双眸，眼里难掩崇拜和赞赏之情……她轻易不服人，可她确实挺佩服向东的学识。 向东呢？ 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面对着十八一枝花，玲珑娇俏，聪明体贴的江一水，他眸底和心头的爱意，也渐渐的藏不住了。 这晚…… 江一水为向东收衣服的时候，在他的旅行包里发现了一本外文书。 她悄悄的把书掖在了后腰处，等到了院子里，一看左右没人，这才把书往向东的面前一递，“哎，你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外文？” 向东抬眼瞧着她，“你学这干嘛？” “你学这干嘛？”江一水不答反问，“哦，就只许你一个人偷偷进步？万一哪一天我也能用上外语呢？技多不压身！行了！你别得瑟啊，我是自己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念，要不然，我才不用你呢。” 这话不错！ 江一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死记硬背的东西难不住她，可她没有留声机，也没接触过外国人，不知道这些字母都如何发音。 向东犹豫了一下…… 这年月，无论是学外语，还是跟外国人接触，都要格外小心，否则就会惹麻烦。 他本来想出口拒绝的，可再一瞧女孩儿那副含嗔带怒的样子，立刻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了，只为难的四下看了看。 江一水是个聪明人，明白他的意思，立刻一扯他的袖口，“到我屋去。” 也没矫情，当先就进了房间。 倒是向东不淡定了。 站在那里没动……这是两个人第1次在女孩的闺房中独处。 直到江一水隔着窗子喊，“哎，人呢？” “来了！”向东的一只大手在裤腿上蹭了蹭，好像生平第1次，紧张的都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先喝口水啊。” 用水舀子在大缸里舀了半勺井水，咕咚咕咚全喝完了，手背一擦嘴，这才挑开门帘儿，进了江一水的房间。 抬眼一瞧。 屋里的灯光晕黄，女孩盘腿坐在炕桌旁，两只大辫子垂在胸前，回头朝他一笑，那笑容妩媚动人，像是一阵春风，吹的得他整颗心麻酥酥的，仿佛都要化成一滩水了。 向东也没说话，只觉得两腿一软，“扑通”一屁股，就坐到了她的对面。 到这个时候了…… 他才切切实实的体会了那句名言：百尺精钢绕指柔！ 真没错！ 别管男人多强硬，面对心爱的女人，立刻就没脾气了……柔得都没骨头了。 江一水把纸笔往他面前一推，“哎，这外国字到底怎么学？你先帮我写出来，再帮我念两遍！” 向东轻咳了一声，“你别老哎，哎的！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哥。” “切！”江一水瞪了他一眼……晕黄的灯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跃，又驻进眼底，成了两把倔强的小火焰，“肉麻！” “肉麻啥呀？一山比你才大几分钟，你不也叫他哥吗？我比你大五六岁呢。” “那能一样吗？他是我亲哥，我叫的理所当然！叫你哥？咸贴贴的！我还没叫出口呢，自己就先起一身鸡皮疙瘩。” “那你就叫我名儿，总不能老哎哎的。” “……” “叫不叫？不叫我走了！”向东假装挪了一下身子，“这么磨叽呢。” “得了，得了，你别得瑟了。”江一水赶忙拦住了他，也觉得对方在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继续叫“向东同志”有点不合适了，“哎哎”的好像是有点儿挺刺耳。 她干脆咳嗽了一声，坐直了腰板儿，“咳！咳！向东~大哥！” “哎！停！你从哪儿给我论的大哥？”向东不愿意听了，总觉得这个大哥叫的有点太生疏，“要不就叫向东哥，要不就向东，大哥太别扭！” “你这人，事儿太多！那好！向东！向东！向东！这样行了吧？” “嗳！”向东答的那叫一个欢畅清脆，“这样听着才顺耳些。” 江一水来了脾气，“你到底讲不讲外语？不讲就出去。” “啧啧，你看看你，你看看你这脾气。”向东撇了撇嘴，挨了说，不但不生气，心里还觉得美滋滋的，“跟我学习你还没有点儿谦虚劲儿？对待老师就这态度？” 江一水在桌下踹了他一脚，“滚！” 向东立刻闭嘴了，拿起了纸笔，老老实实的写出了英文的26个字母，顺带标好了音标，“喏，这就是中文的bpmf，横折竖勾！来！跟我念！a~” 这就开始一丝不苟的教上了。 江一山听到了动静，起初还探头探脑的进来，跟着也学了几分钟，后来觉得脑仁儿疼，“不行，我得回去睡觉了，我今天干活太累了。” 江一水“噗呲”一笑，“就算不累，你也不带看书的！书本就是你的安眠药。” 由着他去！ 自己跟着向东学。 她本来就聪明，再加上用心，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自己就能看着单词发音了，虽然不知道词汇的意思，可拼读的倒也有声有色。 向东隔着桌子瞧着她……满眼都是女孩光洁的额头和乌黑的留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窗外渐渐静了下来。 隔壁的江氏父子也熄了灯。 江一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哎呦，都这么晚了，那你快回去睡吧。” 向东虽然不想走，可他是有深沉的人，夜深了，总待在人家大姑娘的屋子里，也不合适啊，“那你也早点儿睡。” 他抬腿下了地，声音柔柔的，“别熬夜看书，眼睛看坏了。” 江一水儿头都没抬，囫囵的答应了一句，“嗯！知道了！” 视线依旧在书本上。 向东苦笑的摇了摇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江一水又念了一会儿书！ 忽听得一块小石子，“吧嗒”落到了窗台上。 她侧头向着窗外瞧去。 院子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江一水沉吟了一下，还是起身下了地，缓步出门查看。 在院子里走了大半圈儿，也没见什么异常，刚要转身回房，忽听的院墙外有人低声的说话，“哎，我在这儿呢！” 她飞快地一扭头。 夜色里。 正对上了一张大白脸…… －－－－－－题外话－－－－－－ 谁来了？ 求票！求票 第三十九章 第一笔外贸生意 围墙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带着个鸭舌帽，帽檐儿几乎压到了眉梢，脸上还戴个大口罩，“是我！” 他把口罩一摘，“你忘了？” 江一水凝目细看。 这男人……五官深邃，面目英俊，尤其是那个肤色，在夜色中白的刺眼，正是自己上次在山上救过的那个二毛子：伊万。 说实话…… 她压根就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对方。 不禁纳闷儿的挑了挑眉，“你怎么来了？” 谨慎的抬眼向夜色里看了看，“怎么找到这儿的？” 这小子…… 胆子真够大的。 万一被稽查抓到，恐怕得当“特务”处理了，也许命都保不住。 伊万的声音压得极低，“我特意挑半夜才过来，没人发现我！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会忘的，我说过要报答你的！” 还是个挺讲义气的人。 他的语速极快，“嗯，在这儿说话不方便，山上不是有一个猎户的小屋吗？我在那儿落脚，你明天来找我！” 怕江一水怀疑，不答应。 直接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飞快的塞进了她手里，“我再说一遍，我是报恩的，是给你送钱来的，喏，我有好些这个，你可以拿出去卖……具体咱们再聊。” 话一说完，立刻就戴上了口罩，把帽檐也压了压，转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江一水这才低头一瞧手里的东西。 艾玛！ 不认识！ 四四方方的，手掌那么大，也叫不上名字，以前没见过。 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 可巧了。 也不知道向东是在屋里听到了动静，还是就是单纯的想起夜……披着衣服，缓步而出，在院子里一站，身边压着极低，“你干啥呢？不睡觉？” 江一水从心里往外对他是信任的……既信任他的见识，又信任他的为人。 紧走了几步，“哎，向东，你帮我看看这是啥？” 向东低头一瞧，立刻皱了皱眉，“这是高级货。从哪儿弄来的？” “那你认识啊，这叫啥？” “计算器。” “干啥用的？” “相当于咱们的算盘儿！算数用的。” “能卖多少钱？” “十块不止？”向东执着的接着问，“到底从哪儿来的？这可不是国产货。” “你别问了。” 江一水儿没细说。 一是事情还成呢，不愿意先就张扬出去，二呢，毕竟这“生意”里牵扯到外国人，万一东窗事发，被说成卖国贼和特务……她可不想连累向东，“我回去睡觉了啊。” 抬腿就进了自己的屋。 坐在炕沿儿上，就着灯光，摆弄着手里的计算器……加减乘除的一摁，马上就有结果，是比算盘先进多了。 向东站在院子里，透过她窗口的小布花帘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女孩儿的兴奋劲儿……他半眯着眼睛，心情五味杂陈。 第2天一早。 吃过早饭。 江一水对着镜子梳好了两根光滑的大辫子，随手把日常上山用的匕首，别在了腰间，用衣服盖好了，这才出了门儿，扭头一瞧向东的房间，静悄悄的，里面也没有动静。 她轻咳了一声，站在厨房里交代了一句，“我出去一趟。” 没有人答话。 江一水儿也没往心里去。 兀自出了门。 一路上还特别小心呢，从出了村就一直往后看，唯恐有人跟踪。 到了山间的猎户小屋。 她特意放重了脚步，又咳嗽了一声，推开柴门一看，小屋里压根没人，只有冷锅冷灶，外加一张茅草铺的单人床。 忽听得窗外有人说话，“我在这儿呢。” 紧接着。 伊万由窗口处一跃而入，笑眯眯的拍了拍两只手，“我没敢生火做饭，怕被人发现，天亮之后也不敢在小屋里呆着，一直在对面的树林里等你呢。” 江一水侧头瞧着他……屋里的光线灰暗，窗口处的阳光照着他的半边脸，半明半暗的，越发显得棱角深邃，“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来？” “猜的呗。”伊万大大咧咧的耸了耸肩，“虽然咱们只见过一面，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你是一个非常胆大的人！你应该和我一样，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可以为了这个目标，义无反顾的前行。” 江一水确实胆大。 面对着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二毛子，还能镇静的开玩笑呢，“你这是夸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 “都有！”伊万笑了，也没等她多问，“上次咱们分开之后，我猜你就住在山下的七星村，这次我又越境过来，躲在暗中观察了一下，知道了你家的地址，昨晚特意过去，就是想找你谈一桩买卖。” 他说话还是非常坦诚的，“我实话实说，我在那边也不是很富裕。可我想改变现状，天上又不掉馅饼，想来想去，我只有冒险来回的在边境上做一些小买卖！中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撑死胆儿大的，饿死胆儿小的！我不怕死，可我过够了穷日子。” 江一水眯起了眼睛……她在山边住了这么多年，当然也了解一些情况，“以前咱们也有和老毛子私下通货的，不过那都是卖毛皮，偶尔也弄一些干肉，多数是猎户之间的交易。你昨天给我看那个计算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计算器？我这次带过来了几十个。”伊万傲娇的把单手插在裤袋里，“你别问我怎么弄到这些的，总之，以后我陆陆续续还有别的东西，包括手表，收音机，还有录音机。你救过我的命，我想给你也开一条赚钱的路子，你帮我把这些东西卖出去，再用这些钱采购一些烟酒糖茶，针织鞋帽！这些东西在我们那边更值钱！你从中能賺多少我不管，就看你的本事。” 这个？ 江一水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了一下。 几乎是立刻，就把利弊都列出来了。 这是无本的买卖！ 用人家的计算器换东西，自己在中间賺差价！ 确实！ 稳赚不赔。 可也有难处。 这年月……烟酒糖茶，衣服鞋帽，所有的物质都由国家掌控买卖，平常人哪能大手笔的采购啊？ 再有…… 这里面有危险。 “投机倒把”本来就够喝一壶的了。 还和外国人联合？ 这万一被抓住，都够坐一辈子大牢的了。 然而…… 正像伊万说的：不冒险？哪有钱赚呢？家里又不种摇钱树，想要不再过穷日子，就得敢于做些异于常人的事儿！ 她略一沉吟。 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你给我点时间。” “怎么？你怕了？还要再想想？”伊万倒挺磊落，“我不勉强你。人各有志。你如果不愿意赚冒险钱，就想天天挣几分钱的工分，那我也管不着，反正我欠你的那份人情，算是还完了！机会送到面前了，要不要随你？” “你话咋那么多呢？”江一水瞪了他一眼，“你这个计算器能不能卖出去，我还不知道呢，再说了烟酒糖茶，衣服鞋帽那么好弄吗？” 先把难处跟对方说了，别让他以为……她江一水是在中间白拿钱。 伊万愣了一下。 没料到这个小姑娘说话这么横。 江一水帅气的一扬小下巴，“五天！到时候，我给你回信儿。” 话音刚落。 忽听得茅屋外有响动…… －－－－－－题外话－－－－－－ 11月21，第一次pk…… 第四十章 男人的默默守护 “啪”的一声…… 门外有响动。 好像是一块石头子砸到了树干上的声音。 伊万特别警觉，转身就跃出了窗外，回头又轻声的嘱咐了一句，“那就这样，五天之后，咱们在这儿见！哦！对了！我把计算器放在那边的山石后了。” 几个起跃，就消失在了林间。 他对江一水真是非常信任。 也许是对救命之恩的回馈吧？ 江一水淡定的扯了扯衣角，这才缓步出了茅屋。 低头一瞧。 树下有块鸡蛋大的石头。 可周围却没旁人。 再一抬眼。 刘招娣正在不远处，弯腰挖野菜呢。 她看到江一水，惊讶的捂了捂胸口，“艾玛，一水？你咋在这儿呢？也没个动静？吓了我一跳。” 顺势好奇的往小茅屋里抻了抻脖子，“咋的？就你一个人呢？在这儿干啥呢？” 江一水没答。 用眼角一瞄她的小竹篓，里面的野菜不多，“你才来？” “可不！我刚才在山洼处挖野菜来的！那边没多少，我就换到这边来了！” “啊！我倒是知道个地方，喏，一直往山上走！拐过山脚，不是有几棵大山楂树吗？那坡下的芥末菜最多了。” 刘招娣立刻笑眯眯的一点头，“是吗？那我马上去！还是你对山里的情况熟，要不然，怎么说你是挖野菜小能手呢。” 拎着个镰刀。 一溜烟的走了。 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山角。 江一水这才按照伊万所说的，到了对面的大石后，拨开枯叶，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手提袋，打开拉链一瞧，里面是几十台计算器。 她也没犹豫，把手提袋往肩上一背，这就下山了。 进门之后。 先提着嗓音问，“向东？你在吧？” 没人。 江一水这才回手关上了房门，上了插，打开旅行袋，细细的点了点，里面一共有七十台计算器。 她想了想…… “倒卖”这种事，还有谁比黑市门清呢？ 也别耽搁了。 说做就做。 江一水拿出了一台计算器做样子，其余的都锁进了柜子里，这就决定去见冯五了。 刚要出门。 又想起炕柜里有一根新挖的人参，这趟也不跑空，直接把人参也取出来，连着计算器一起放进了军用小书包里，斜着往肩上一挎，这就出门了。 可巧了！ 到了村头的长途客运点，远远的，就瞧见向东一个人坐在那儿……低着头，单手夹着香烟，烟气在晨曦中袅袅飘升，遮住了他大半张脸。 江一水好奇地提高了声音，“哎，你怎么在这儿？你也要进城？” 向东侧头瞧着她……阳光里，只见女孩儿的眼睛里仿佛闪着兴奋的光芒。 他的视线落到了江一水的小书包上，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最后像是做了什么大决定似的，把烟蒂使劲扔到了地上，用脚狠狠的碾灭了。 江一水走到他身边，不拘的一拍他的肩膀……毕竟在一起住了好些日子，自然行为谈吐上比别人都亲，“我问你话呢？没听到啊？你也进城？怪不得一大早没看到人呢？想买什么？跟我说，你帮你带回来！你就别折腾了！” “用不着！”向东好像是和谁在赌气，撅个大嘴，“就只许你进城？我就不能去？” “你吃呛药了吧？一大早的，这是跟谁来劲呢？”江一水顺势上下打量着他，见男人的鞋底上沾着泥巴和青草，“你刚才上山啦？上山干嘛去了？” “管不着！” “切！我真懒得搭理你，就不能跟你好好说话。” 江一水也不是上赶着的人。 干脆。 往他的对面一坐，两个人遥遥相对，谁都不看谁。 不大一会儿，客运车来了。 江一水上车一瞧，人还不多，也有空座。 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刚坐稳。 向东就一屁股挤到了她旁边。 男人那只活动自如的大手，顺势抓住了前面的椅杆儿，正好把江一水半圈在座位里，姿势看上去像是……保护。 江一水往窗边蹭了蹭，扭头瞪了他一眼，“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那么多空座，那你干嘛坐我边上？” “谁不跟你说话了？”向东笑了，“我就是觉得，有的时候你胆子太大了，什么事儿都不跟人商量……” 江一水眨巴了两下眼睛，有点儿误会了，“你是说昨晚计算器的事儿？” 她把声音压低了，唯恐旁边的人听到，“你别多想啊，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觉得，你是在我们家养伤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你伤好了，人就走了！我也不能事事都和你商量？我能和你商量一辈子？” “怎么就不能……” 向东的话还没说完。 一股小风从前面敞着的窗口里吹进来，夹着灰尘，一下子迷了江一水的眼睛。 她“嘶”了半声。 向东立刻情急的抬起手，“我瞧瞧！我帮你吹吹？” “别！”江一水摆着手，“不用！” 当然不用了！ 这年月……民风淳朴，就算是结了婚的两口子，在公共场所也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江一水是是黄花大姑娘，在外面更注意影响了。 低着头，自己揉眼睛。 向东不说话了。 目光一暼车窗。 长胳膊一伸，“啪”的，就把窗户推上了！ 前面靠窗坐的是个30多岁的老爷们，长得榜大腰圆的，有点不乐意了，回头一瞧…… 向东沉着脸，“瞅啥？” 再瞅就削你！ 这气势…… 霸道而强硬。 立刻就把对方“干”没电了。 那人讪讪的扭回头，不敢说什么了。 一路再无话。 车子进了县城。 两个人下了车。 江一水不想让向东跟着，“那什么……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向东眯着眼睛瞧着她。 也不多说话。 转头大步流星的就走了。 江一水这才去黑市找到了冯五，先把人参卖了18块钱，又拿出了计算器，“冯大哥，你帮我看看这东西，你能卖不？” 冯五的眼睛一亮，“哟，这可是紧俏商品，进口货，一般人有钱还买不到呢。” 饶有兴趣的望着江一水，“你有多少？” “几十个吧。” “啊？这么多？”冯五看江一水的眼神不一样了，“没想到啊，你这丫头路子挺野哈。” 赶紧又补上一句，“我当然能卖了！老妹，你有这样的好生意，还惦记着哥哥我，啥也不说了，我一定给你卖个高价。” 江一水有信心，“冯大哥，还是那句话！赚钱得分怎么赚？你我互惠互利，都不赔，以后这生意才能做得更长久，实不相瞒，我还有别的东西呢！以后还给不给你？就看这批货卖的价钱怎么样了？” “那当然！那当然！”冯五一听还有别的货，眼睛都乐成一条缝了……他在黑市上成天担惊受怕的，不就是为了赚钱吗？现在江一水给他送了一个大买卖，心里能不高兴吗，“老妹，放心吧，哥哥不带骗你的。这么说吧，一个计算器，最少我能卖10块。” 这价差不多。 江一水笑着点了点头，“那你联系好买主，就给我打电话！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哦！对了！越快越好啊。” “行！” “还有一件事儿？” “啥事？” “我还想进一批烟酒糖茶或者衣服鞋帽，你有路子没？” “这个……”冯五低头沉吟了半晌，“这些东西都得凭票购买啊，一件两件没问题，多了弄不到啊。” 江一水没那么容易打退堂鼓，“冯大哥，你对县里的情况熟，你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嗯？”冯五的眼睛一亮，“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一个人……” －－－－－－题外话－－－－－－ 我东哥进城当然是保护媳妇了。 他的爱是：不管小江同志做什么，他都要跟在一边默默守护。 第四十一章 我叫江一水 “冯大哥，你说这人是谁？” “刘正国！县针织厂的厂长。”冯五为了显示自己知道的多，比比划划的开始白胡开了，“咱们县里的针织厂，主要是做袜子和针织帽的，国营体制，国家统一批原材料，统一负责销售！可针织业总有残次品呢，我就知道他们仓库里压了不少这样的货，虽说是次品，也就是针头线脑的小毛病！不影响穿戴！” “还有这事？这消息准确吗？” “当然了！我表舅就在那儿看大门！什么不知道？” 江一水有点动心了……想要大批的拿正版货，恐怕是不容易，不过残次品呢，那就另当别论了，“冯大哥，那你知道他们都怎么处理这些库存吗？” “给员工当奖金发了！本来嘛！残次品？既不当钱，又占库房，留着它干嘛啊？袜子一发到手，有的员工就拿出来偷偷的卖！换了现钱花！” “哦！”江一水上心了，继续打听了起来，“那……这个刘正国是个什么样的人？” “提起他吧？可算是我们县里的一个人物了！” 冯五小道消息特别多，“他是个大秀才，工农学兵大学毕业的，很有一些“新潮”的生意点子，刚来针织厂的时候，就把县长的小舅子……采购科长精简了！那可是个肥缺！那舅老爷在上面也贪了不少，能舍得丢工作吗？可他也不敢吱p！为啥？听说刘正国是“空降”的，到县里就是个过渡，他爸爸是上面的……嗯，你懂的！总之一句话，咱们县里是没人敢动他，这人胆子特别大，也特别能折腾~” “这么厉害？”江一水是个不怕事的主，别看她只是个农村的小村妮，可就算是天王老子，她也敢去见一见，“那我去找他谈谈！” 冯五跟江一水打过几次交道，对她印象不错，这次呢？又暗自盘算了一下，计算器这笔生意，他从中也能狠赚一笔……无利不起早，就因为钱的缘故，他对江一水现在也是格外热情，“那我送你？我知道县针织厂在哪，我表舅在哪儿上班，说不定能让咱们直接就进去呢。” 这当然好了。 江一水也没客气，“行！走。” “走！” 两个人这就奔针织厂去了。 还没到大门口呢。 远远的，就看见针织厂里出来辆28永久自行车，骑车的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丹凤眼，薄嘴唇，戴着金丝边眼镜，梳了个小分头，身上穿着套蓝色的中山装，车把上还挂个公文包，一看就是个干部。 冯五一扯江一水的袖口，“老妹，巧了！那就是刘正国。他好像要出去？” 出去？ 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江一水也真“虎”。 干脆几步跑过去，张开双臂，一下子就把自行车拦住了。 刘正国赶忙飞速的摁下了刹车，单脚点着地，不耐烦的低嚷着，“哎，哎，咋回事儿？” 抬眼再一瞧……眼前站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两条浓黑的大辫子垂在身前，衣着虽然朴素，可那张脸长得是真漂亮，让人看完第一眼，就想看第二眼。 江一水眯着眼睛一笑，“你是刘厂长吧？我姓江，叫江一水，我想耽误你几分钟，跟你商量件事儿？” “你哪儿的？”刘正国说话还挺冲，高挑着下巴，说话的时候斜睨着人……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空降”派的傲气，“找我商量事儿？有这么商量事儿的吗？你这不是拦路吗？跟我来横的？” “你别误会！我一点没有不尊重的意思。相反的，就是因为太在乎你了，怕错失这次见面的机会，所以我才冒冒失失的闯出来了！一时情急，还请你见谅！” 江一水说话都不用打草稿，语速缓慢，吐字清晰，态度又落落大方……刘正国觉得这女孩也“不烦人”，慢慢的顺了这口气，“那你找我有啥事儿？” “我先请你喝杯茶？” 求人办事嘛？ 总得先客气一下。 这才是人情世故。 刘正国摆了摆手，“我要去开会，有事你就说。” 江一水懂得看眉眼高低。 再磨叽就招人烦了。 清了清喉咙，“那好！刘厂长，我就直说了！” 先甩过去了两顶高帽子，“我听说，你做事特别大胆果断，而且，还非常为职工的生活着想，是个人人爱戴的好领导~” “哎，打住！你少给我吃糖衣炮弹！” 话虽然这么说。 刘正国却觉得被这个个笑颜如花的小姑娘夸了，心里很受用，干脆推了推眼镜，片腿下了车，“你听说？你听说的倒不少嘛！” “那是！”江一水也没客气，“我还听说，你们针织厂的库房里，有好多残次品？” “嗯？那又怎么了？” “我是这么想的，不如，你把这些库存都卖给我？既可以换些现钱周转，又可以为库房节省开支，还可以给员工发福利！总之，谁嫌钱咬手啊？有钱干什么不行？” 刘正国饶有兴趣的眯起了眼睛，“你个小丫头，疯了吧?你买那么多袜子干什么？你要投机倒把？这可是要犯错误的！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告你，把你扭送去公安局？” 江一水淡定的扑哧一笑，“公安局也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吧？你说我投机倒把？我就认？有证据吗？有录音吗？” 还真没有！ 刘正国定定的瞧着她……这丫头，脑瓜快，胆子大，说话冲，莫欺少年穷，还真不能小瞧了。 江一水继续，“你正品一双袜子卖五分？我按半价收你的残次品，这价够高了吧？” 确实够高了！ 第一次和人家做生意，必须出高价，只有让人家有利可图了，没法拒绝了，才能打通这条生意路。 她笃定的伸出一个小巴掌，“500块！现钱！两万双！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啊？ 刘正国这下真愣了……这年月，有几个人轻易能拿出500块？ 他讪讪的一笑，“切！” 手指下意识的敲着车把，“500块？现钱？你做梦呢？等你拿来钱再说吧！” “好！一言为定！”江一水傲气的挑着眉，“老爷们说话算话！到时候，你可别反悔！” 扭头就走。 刘正国的声音低沉，“哎，等等！什么就一言为定了？哎，哎，你……你叫什么来着？” 女孩儿也没回头。 在半空中潇洒的举起了一只手，“我叫~江一水！” 拐角处…… 向东瞧着她“风”一般的步伐，苦笑着摇了摇头……没办法！自己选的媳妇儿，啥样都得陪着！ －－－－－－题外话－－－－－－ 月底了，各位小主，五星评价票和各种推荐票别过期啊~ 求票哈~ 五星！五星！五星！ 第四十二章 幸福的红纱巾 江一水离开了针织厂的大门口，把冯五拉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冯大哥，卖计算器的事就交给你了！越快越好啊。” 冯五当然也想赚钱了。 他一天在黑市提心吊胆的，挣个五七八块的都算多了，现在呢，就是出去联系个买家，一台计算器就算賺一块，那就是小一百呢。 这年月……一天就挣70块钱？这都抵上城里工人几个月的工资了！祖坟冒青烟呢，认识了江一水，这就等于是天上掉了个牛肉洋葱的大馅饼“啪嗒”一下，砸自己脑袋上了。 他乐得嘴都合不上了。 立刻就答了，“老妹儿，我现在就去办。今晚就给你个回话。” 唯恐这生意不给自己了，赶忙又补了一句，“这样吧，等我联系好了，我把钱送到你们村去，我再把计算器拉出来，你就别来回跑了，这事都交给哥哥我吧！还有啊，以后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就只管说，别的不行，跑腿了，牵线了，找买家了，这我都在行。” 江一水笑了，也没客气，“那敢情好！我也没啥要求，以后，如果你想把买人参的下家告诉我，那我就过去跟人家谈谈，说不定，咱们还能窜弄出什么其它买卖呢？” “没问题！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冯五使劲点了点头，顺势伸出了一根大拇指，诚心诚意的夸奖，“老妹儿，我是看出来了，别看你年龄小，脑袋瓜子真够用！哥哥虽然在外面混了这么多年，可还是愿意跟着像你这样的人，挣钱容易呀！” 咽了口唾沫，“买你人参的人，是个顶厉害的老中医。回头我介绍你们认识。” “行！”江一水答应的爽快，“那谢谢你啦。” 不再多说了，“我晚上等你信儿。” “没问题！准保不会耽误你进袜子。” 冯五乐得屁颠儿屁颠儿的。 一路小跑着走了。 他这就算是被江一水彻底“收服”了。 江一水办完了正事儿。 心里也是挺高兴……暗自算了一下，卖计算器能拿到700块，买袜子500块，里外里就是200块的净利润呢。 她也不是抠抠嗖嗖的人，即便没有这笔钱，光凭挖山参，她也打算给家人买点东西的，心里早就想好了，要入冬了，必须给哥哥和父亲织件毛衣。 正好！ 一看时间还有剩余，这就奔着县供销社去了，到了柜台，挑了三斤半最上等的深灰色毛线，一共十块五。 售货员还挺热情，“我们昨天才进的深蓝色，出口转内销的，质量特别好，你看看不？” 边说着话，边把蓝毛线摆在了柜台上。 江一水只瞥了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想起了初见向东的时候，他穿的那件海军蓝衬衫……目光立刻就离不开了，“这颜色真漂亮。” 想了想。 向东既救过哥哥的命，又帮过自己不少忙，应该也感谢人家一下，“同志，这是四两一团的吧？给我来两团，我再给……嗯，织个围脖。” 统一开了购物票。 交了钱。 售货员把毛线用牛皮纸包好了，系上纸绳儿，这才交到了江一水的手里。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江一水是个正值豆蔻的女孩子，到了供销社了，当然要看看女装部了。 她缓步走到柜台边，视线一下子就落到了现在最流行的一条红纱巾上……那红色耀眼的像是天边的彩霞，纱巾上还带着金线，别提多好看了，“同志，麻烦问一下，这个多少钱？” “4块8！看看吗？” 江一水连忙摆了摆手，“不看了！” 舍不得！ 四块八？ 能再给父亲织条毛裤了。 拎着毛线出了商店。 一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快步到了客运站，上了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一坐，特意四下瞧了瞧……心里还纳闷儿呢：向东的事情也不知道办完没办完？要坐下一班车回去吗？ 等了好一会儿。 客车启动了。 刚出了客运站大门口。 “忽”的一下，又停了。 江一水透过车窗一瞧。 向东高大的身影正站在路边，把车拦住了。 车门一开。 他急步上了车，目光飞快的在车厢中一瞄，就毫不迟疑的走向江一水，也没多说话，直接塞给她一个油纸包，这才越过她，一屁股坐到后面的长排座上了。 江一水好奇的扭回头，用嘴型无声的问，“啥啊？” 向东也没答，视线转向了窗口。 江一水只好自己打开了油纸包。 低头一瞧…… 里面躺着一条薄而艳的红纱巾。 她一下子愣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 忽然间，只觉得窗外的阳光格外和煦，照得她心口好像也是暖暖的。 幸福原来如此简单……当你为对方着想的时候，对方却在想着你！ …… 客车一路进了七星村。 下车之后。 江一水把向东堵在了站牌下，瞧着左右没人，把红纱巾向前一递，“你给我这个干嘛？” “你不是迷眼睛了吗？” “那我也不能要你的东西呀，这东西挺贵呢，你拿回去。” “拿回去？干嘛？放在柜子里浪费了？” “送给其它女孩啊！” “不认识其它女的！” “那以后……” 向东没等她说完，“以后也就认识你！” 他不耐烦的挑了挑眉，“你这么磨叽呢？买都买了……得了！别说了！这纱巾就算是谢礼了，谢谢你这么长时间对我的照顾。” 江一水是个爽快人。 也不愿意推推扯扯的。 略一沉吟，“那好吧！我收下了！赶明儿，我给你织个围巾当回礼！” 织个围巾？ 向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 大嘴咧得不但能看到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甚至还能看到后面的大槽牙，“什么时候？” “快！”江一水实话实说，“毛线我已经买好了，回去就给你织！” 毛线已经买好了？ 向东兴奋的张开一只大手，往前走了半步……一股冲动，真想把女孩搂在怀里。 江一水麻利的退后了半步，“哎，哎，你要干嘛？” 向东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强制敛了敛心神，顿住了脚步，那只没伸出去的大手，不甘心的在裤子上蹭了蹭。 他怕泄露了眼底的幸福，飞快的转过了身，急走了几步……可心底的兴奋还是无法压抑，干脆，到了树下，像个孩子似的跃起身，抓了满满的一把绿叶。 女孩儿在他身后低嚷，“哎，你发什么疯？慢点。” 向东扭回头。 阳光下，眯着眼睛，向着她灿烂的一笑，“喂！江一水！” “嗯？” “你快点儿！我在前面等着你。” 他的意思是： 你快点儿来！ 我的爱…… 就在前面等着你。 －－－－－－题外话－－－－－－ 胳膊也好的差不多了，我东哥要开始向爱进攻了。 第四十三章 江一水身世的秘密(二更) 几天后…… 江一水找到了针织厂，把600块钱往刘正国的办公桌上一放，“刘厂长，你好！我来取袜子。” 刘正国一见到她，心里忽悠了一下……没料到这小丫头儿，竟然真带着这么多现金就“杀”来了。 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敲着办公桌……2000多双残次品，对他来说不算什么，立马就可以出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就是想逗一逗江一水，“哦？我答应卖你袜子了吗？” “答应了。”江一水也没等他让，干脆往他对面的椅子上一坐，“你说过的，等我拿来钱，什么都好谈！现在钱都在这儿了，你说话得算话！不能忽悠人！反正，我是已经想好了，今天拿不到袜子，我就不走了。” “你还要讹我？”刘正国故意瞪起了眼睛，“你个小丫头片子，胆子还挺大？你一个人赖在我办公室里……嗯，不走了？你就不怕我对你有不轨？” “切！”江一水一牵嘴角，“对我不轨？不好意思，到时候，我让你肠子都悔青！我一个光脚的老百姓，还怕你个前途有为的年轻干部？咱俩死磕到底？只有你吃亏。” 刘正国“扑哧”一声笑了，赶紧拱了拱手，“得！得！你厉害！我可惹不起！” 低头写了个条子，“给！你拿它去库房取袜子吧。” 江一水眯着眼睛一笑，麻利的站起身，“谢谢了！以后咱们再合作！” 拽过条子就往外走。 “等等！”刘正国喊住了她，“什么就再合作？还有以后吗？” “那当然了！”江一水也没客气，“等我有钱了，我还回来买你的残次品。” 话不说死了。 没钱就另说了。 这得看伊万以后还有什么货？ 刘正国望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不由自主的推着眼镜……笑了。 人和人要讲缘分的。 投不投缘？ 好像就只在一念之间。 …… 等到江一水把袜子交到伊万手里的时候。 她也实话实说，“我可跟你讲好了，咱们这次的袜子属于残次品，尽管如此，我已经看过了。袜子都是些小毛病！并不影响穿，还有，关于价格，也许确实有点儿买贵了！可这是第1次，只要这条路打通了，以后就好谈了。” 伊万点点头，“谢谢你的诚实。那我也跟你交个底儿，计算器根本就不是我用钱买的，也就是说，这2000多双袜子是我白得的！我没什么不满意的。” 认真的伸出了一只大手，“江，预祝我们今后合作愉快！” “……” 买卖做成了。 三方都满意！ 江一水把盈利的一百块钱，认真的存进了县里的储蓄所。 人生第1次，她有了第1张存折。 ***** 日子过得飞快。 转眼间…… 到了八月十五。 为了“慰劳广大农民兄弟的辛勤劳作”，县里特意下派了一个文工团来村里演出……样板戏：智取威虎山。 一大早，村长就指挥着众人在村头搭起了一个大戏台。 村民们早早的就都拿着小马扎占位置……小孩子兴奋的四处疯跑着，女人们边磕着瓜子儿，边唠家常，这就等着看大戏了。 王宝芝当然也不能错过这个热闹了。 坐在人群里，说话的声音比谁都高，这通开吹啊，“真不是我说，我家汉生在县里当干部，给我弄过几张票！这个文工团在县里老有名儿了，今晚唱“杨x荣”那个叫……叫……反正是个京剧名角！听说还给省市领导汇报演出过呢。” 她边说着话，眼睛边“活洛”的四下飘着。 余光一瞥，忽见村口来了个陌生男人……瞧身影，大概是四五十岁，左腿有点跛，穿着非常朴素，一身灰色的布衣，配着黑布鞋，头上还戴着个灰帽子，只是帽檐压的极低，帽檐下依稀可见眼角处有一道伤疤。 王宝芝立刻眼睛一亮，仿佛想起了什么，目光紧紧的跟随着那个人，眼瞧着对方轻车熟路的在大榕树下往左拐了，她这才猛地站起了身，两只手兴奋地抓着衣角，随口交代了一句，“哎，那谁，招娣，说你呢，帮我看点儿座啊，我去办点事儿！” 撒开腿就是一顿小跑。 拐过大榕树，正好瞧见那个男人进了江家。 王宝芝的心口怦怦直跳。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了缓神，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还有点儿不敢进院子……担心大黄出来咬她，只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的张望。 可巧了！ “大黄”跟着江一水出门了，江一山去了水渠，向东也没在家……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仿佛一切无常。 王宝芝蹑手蹑脚的走到窗下，半蹲下身子。 只听得屋里传来了江天来的声音，“二弟？武城？是你吗？你出大狱啦？” “嗯呐！表姐夫，这些年你过得可好啊？” “还行，没啥好不好的，快坐，快坐，我给你倒茶。” “不用了。我不渴！”武城压低了声音，“表姐夫，我来是想问你，那小姑娘，叫……一水？你还养着呢吧？她今年该有18了吧？” “嘘！别说！”江天来赶紧出声制止，“小心隔墙有耳！” 疾步走到了窗前。 一把就推开了窗子…… －－－－－－题外话－－－－－－ 开始加更了。 八月十五唱大戏了。 依旧是求各种推荐票，五星评价票~ 第四十四章 江一水认亲 王宝芝反应也快，一听到屋里的脚步声，赶忙蜷成一个球，像死狗似的往地上一趴…… 她真是不要脸了。 也不怕被人看见了尴尬。 可这世上的事儿，有时候就这样，越是不要脸的人，越能得到第一手资料。 江天来往院子里一瞧…… 没人！ 也没掂着脚尖往窗根底下看。 这就把王宝芝落下了。 江天来随手又关了窗，回头望着武城，轻轻的叹了口气，“你是来要孩子的？18年了！我可把一水当成亲姑娘了，亲眼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我……我舍不得还给人家。” 武城摆了摆手，“表姐夫，18年前我把孩子送过来的时候，没跟你讲清楚！为啥呢？我当时是怕你害怕，拒收这孩子！现在我也不瞒你了，实话实说，这孩子的出身不好……” “我当时多多少少也猜到了！这世道……唉！”江天来是实在人，“但凡有点儿活路，谁家扔孩子啊？” “嗯！可不！”武城点了点头，“这孩子家那几年贪事了，母亲出身是大资本家，还有海外关系，父亲的问题也一大堆……反正是查得太狠了！人家这才托我把孩子送出来！免得受牵连，先保住小命要紧！那时候，正赶上我表姐生孩子，我一想，干脆，就说生个双胞胎，要不然，这丫头的身份混不过去！就趁半夜给你们送过来了。你也是个大善人，没打奔儿就把孩子收下了。为这，我替她家感谢你。” “谢啥？都有难处！襁褓里的孩子，在我面前哇哇的哭，我还能把她扔出去？那时候我就想，只要有我一口粥喝，怎么也能灌她点儿米汤吧？” “你是个好人！”武城感慨着，“好人总有好报。这些年，我出了事儿，坐了大狱！跟外面一直也联系不上。这不，刚出来几天，就有人给我带信儿了，说是这家找孩子呢！给了我个联系地址！你等等啊，我拿给你看。” 边说着话，边在裤兜里掏出了一张小白纸，“表姐夫，你看。” 江天来接过来一瞧，“妈呀”了一声，“这上面咋都是外国字儿？” “她家人都在国外呢！一时回不来！”武城想得很周到，“我没把你们的姓名和地址给那家！因为我不知道你咋想的，你含辛茹苦的把孩子带大了，现在还想不想还回去？这我都得问问你！由你来决定！他们就把地址留下了，说随时等你的消息，也不会亏待你，你这些年养孩子的辛苦费和生活费，他们都愿千倍百倍的还给你。” 江天来低着头没回答。 心里一时七上八下的，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两只大手下意识的摆弄着小纸片儿。 武城赶紧提醒，“表姐夫，你把这东西收好了，别叫外人看见了，要不然，到时候打个你里通外国的汉奸罪，你说都说不清。” “嗯呐！” 江天来憨实的点了点头，四下瞧了瞧，就要把地址塞到炕席下。 武城赶忙阻止他，“别放那儿！容易叫人发现！” 目光一瞥墙角，“这块地砖松了，放到地砖下！” “行！” 江天来应声走到墙边，蹲下身子，撬开了一块红砖，这才把纸片小心翼翼的摆进去，红砖放回原位，他还有点不放心，干脆又用脚踩了踩。 武城试探的轻声问，“那……表姐夫？你到底是咋想的？孩子究竟还不还给人家？” “我……” 江天来真是舍不得！ 一块石头揣在怀里18年，还有感情呢，更何况是个活生生的“小棉袄”了……江一水的乖巧和懂事，早就赢得了他的心。 可他毕竟是个善良的人……一想到人家找孩子的那片苦心，又有点儿不忍，犹犹豫豫的抬起了眼睛，“武城，你让我再想想！让我再想想！你不是不急着走吗？待两天！过完中秋节再说。” 武城答应了一声，“那好！你慢慢想！” “……” 窗外。 王宝芝听到这儿，心里别提多兴奋了，悄悄的移动着脚步，出了江家的院子，这顿疯跑，直接就回了家，进院就高声的喊，“汉生！汉生！报仇的机会来了。” 徐汉生还在家养“大粪坑里”的伤呢。 一听这话，在炕上坐起了身，“妈？咋的了？跑得急了咕噜的？报啥仇？” 王宝芝快步进了屋。 拿起搪瓷缸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几口凉白开，这才用袖口一抹嘴儿，“汉生，妈跟你说！我刚才在村口等着看样板戏，突然间瞧见个陌生人进村了，我就觉得他有点儿眼熟，好像是江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你妈这警惕性多高啊？我就跟过去看了！艾玛，发现了个天大的秘密。” “啥秘密？” “你还记得吗？以前石木匠就说，江一水不是江天来亲生的！” “记得啊！江天来不是把人家的锅都砸了？后来，就没人再敢提这事儿了。” “好家伙！原来石木匠说的都是真的！江一水是那个远房亲戚抱过来的，亲生父母是国外的大资本家！她的出身有问题，必须得彻查！还有啊，她家现在又和国外偷偷摸摸的联系上了，这是要和帝国主义联合吗？汉生，你去！去县上的g委会揭发他们！让江家的人吃些苦，自打他们和咱家退婚之后，一直就没服过软，这口气不出，我心里憋的慌。” “这……”徐汉生毕竟是在县里当干部的，心眼儿多，“妈？这空口白牙的没证据，恐怕告也告不下来。” “有证据！他们有一个国外的什么地址，就压在地砖下了，那个表亲武城还在呢，把他和江天来意一起抓起来，隔离审问，严刑拷打，还怕他们不招吗？” 还严刑拷打？ 这女人多狠呢！ 说实话…… 徐汉生对江一水是“爱而不得就生恨”，再加上“粪坑事件”之后，他更是把江家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江家倒大霉。 现在一听来了报复的机会了，怎么能放过？ 深吸了一口气，“妈，你说这事儿都是真的？” “当然了！我没事撒这谎干嘛？再说了，现在我一想，石木匠肯定也是知道点儿什么！等g委会来了！让他也出来作证，非把江家告倒不可！” “好！”徐汉生一下子从炕上蹦下了地，撸胳膊挽袖子的，瞪圆了眼睛，“那我现在就去揭发！正好！g委会的头头是我朋友！我给他说说，这次，我非让江家好看！” 第四十五章 忍无可忍，动手了(二更) 徐汉生受了王宝芝的指使，一溜烟儿的，就奔县城g委会去了。 他这暂且不提。 江一水呢？ 一提看样板戏也挺高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有开心事儿，她当然愿意跟朋友一起分享了。 带着大黄，就来广播室找黄韩了。 一进门儿。 就见黄韩趴在留声机那儿，把音量调到最小，侧着耳朵听着黑色的胶盘里，播放的京剧曲目：霸王别姬。 江一水悄声的走过去，在她的后背一拍，“哎！” 黄韩吓得一哆嗦。 扭头一瞧是她。 立刻就眯着眼睛笑了，“艾玛，你个死一水儿，你吓死我了。” “活该，我说你多少次了，不让你听这些帝王将相的封建大戏！你就是不听！你等着吧，说不定哪天被人发现了，给你也抓出去游街。” “切！你懂什么？”黄韩倔强的一扬脖子，“京剧是国粹！报纸上都说过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嘛，我听大戏怎么了？” “你还敢说？报纸后来又批了，“双百方针”是错误的！” “我没觉得错。”黄韩坚持着自己的想法，“我就是喜欢听传统大戏！我就是喜欢听霸王别姬！就是喜欢听！就是喜欢听！” “拉倒吧你？我还不知道你？”江一水笑了……两个人太熟了，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你是喜欢听戏吗？你就是喜欢谭疯子！你当我听不出来？你翻来覆去听的这张黑碟，就是谭疯子唱的！” “没错！就是他唱的！”黄韩也不避讳，“一水，这些年，你帮着我护着老谭！我心里都有数！不错！我听戏，就是因为喜欢他！我觉得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人唱的比他好！你说我脸大也好，说我没有大姑娘的深沉也罢，反正我从12岁开始就喜欢他！我眼里，心里，就没装过旁的男人。” 江一水不说话了。 爱情来了。 没有人劝得住！ 黄韩关掉了留声机。 缓步走到窗边，视线毫无焦距的投向窗外，思绪好像飞到了遥远的某个地方，“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6年前，我爬到河边的树上摘栗子，正好看见老谭来了，我那时候知道他是游街的对象，心里还想着呢，他不是和其他下放的人一样，受不住了，要跳河自杀吧？” “……” “我躲在树上瞧着，已经打好主意了，等他一跳河，我就喊人来救！谁知道，他腰板拔得倍儿直，两手叉腰，双目圆睁，对着河水只唱了一句：枪挑了汉营中几员上将！虽英勇怎提防十面埋伏……就这一嗓子，悲愤交加，又洪又亮，直接就把我从树上给震下来了。” 江一水“噗呲”一声笑了，“你这就叫花痴。一下就相中人家了。” 黄韩也不反驳，“花痴怎么了？谁让他那么帅？” 她的嘴角带着笑，“当时，老谭听到了树枝的响动，两个箭步跨过来，伸手就把我接住了，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一刻，我抬眼一瞧，他清亮的眼睛里，仿佛住着两颗最闪的星星！还有那双大手和男人的怀抱……真的！一水，我从小到大，都觉得自己很强，可以帮助任何人，可唯有在他的臂弯里，我却只想依靠！” 黄韩的声音压低了，“水儿，你现在还没喜欢过谁，也许不明白我的感受，可如果有一天，你在一个男人的身边，心会砰砰的乱跳，会觉得他像山，高大的可以让你依靠！那就别错过！反正我是想好了，爱了就要去争取！哪怕是飞蛾扑火，扑过了，也不后悔！” 飞蛾扑火？ 江一水吓了一跳。 走过去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二韩，那他对你……也是这种感觉吗？” “我不管！”黄韩深吸了一口气，“他虽然一直拒绝我，可那也许是因为他下放的身份？是不想连累我？时世如此，他一个人，怎么跟时代争？他现在只能隐忍！那我就在一边保护他，直到他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她显然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拉着江一水的手，“别说了，走，看大戏去。” 姐俩一起出了广播室，这就奔着村头去了。 还没到戏台呢，远远的，就看井边围了一大圈人，人群中除了村民以外，隐约还有几个是穿着戏服的，吵吵巴火的，一看像是打架呢。 黄韩略皱了皱眉，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水，快点！瞧瞧去！谁和谁干起来了？” 也没等江一水说话，当先就跑了过去。 挤进人群一瞧，心里咯噔了一下……只见谭疯子站在井边，后脖领子里插了四五个鸡毛掸子，面前站着四五个穿着戏服的老爷们儿，为首一人，大高个，脸上化着妆，穿着打扮一看就是杨x荣的扮相，想必就是今天文工团的主角：陈仁美。 陈仁美冷冷一哼。 上去一把揪住了谭疯子的脖领子，“哦！原来这么多年你一直躲在这儿啊？谭云雷！你爷爷在旧社会开戏班儿，给王宫大臣，资本家和军阀唱过戏，剥削了多少劳动人民？没有阶级立场！后来你爸爸也一样，攻击样板戏不正统！像你们这样的家庭，就应该人人得而诛之，你怎么还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呢？来！你不是喜欢唱帝王将相吗？那今天就在这给我们大家唱一段？” 抬手就要按低他的头。 谭疯子一梗肩，腰板依旧拔的笔直。 陈仁美骂咧咧的抬腿就要踹，“你还不服是不是？你……” 话没说完…… 黄韩看不下去了。 左右一踅摸，弯腰抓起地上的一块砖头，抡圆了胳膊，照着陈仁美的后脑砸了过去，“王八犊子，我让你欺负人。” 陈仁美是唱“大武生”的，从小身上就有功底儿，一听风声不善，麻利的一侧头，就躲过了黄韩的这一砖，可尽管如此，也觉得风声把脸皮刮的生疼。 他怒了。 后腿一侧，弓了个马步，随手在腰间拔出了道具用的鞭子，照着黄韩劈头盖脑的就挥了过去。 黄韩无惧的抿着小嘴儿，“呦呵？有种你就打死我，打不死我，我就跟你拼了。” 挺着肩膀就要往上冲。 眼瞧着鞭子就要落到她头顶了。 谭云雷的眼底寒光一闪。 飞起一腿。 来了个回转绝杀踢。 他也是大武行出身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两条腿轻易就能踢开180度……说句不好听的话，脚尖踢得比黄韩的脑袋都高，一下子就把陈仁美手里的鞭子踹飞了。 陈仁美愣了一下，“谭云雷，你简直气焰嚣张，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还敢动手，你简直是找死！” 找死？ 谭云雷倒背着单手，侧身挡在黄韩的身前，眼底虽然无风无雨，可身上那股气场却让人害怕。 忍了多年的男人。 终于发飙了。 谭云雷薄唇轻起，声音低沉，“来！看看你我谁先死！” 身子猛地向前一冲。 直向陈仁美扑去！ 两个“大武生”打起来了。 拳脚呼呼有声。 姿势有模有样。 人群被拳风所逼，“呼啦”一下，自动让出了一个大圈儿。 没过几招。 陈仁美就被谭云雷擂了四五拳，外带两闷腿，疼的他呲牙咧嘴的直喊娘。 他身边的四五个老爷们立刻就冲上来帮忙。 黄韩能让份儿吗？ 掐着腰低嚷，“几个打一个？呸！算什么能耐？” 抡着砖头。 加入战局。 江一水随后而至。 她也是个不怵事儿的主。 朋友挨打了？ 她当然要出手。 干脆！ 直接在井边抄起了一副扁担，抡圆了，见一个砸一个。 “杀伤力”无穷。 砸的这个过瘾啊！ 混乱中…… 对方有个男人，张开双臂，就要从侧面抱住她。 只听得一声低吼，“你敢碰她？” 向东冲出人群，大步流星的来了…… －－－－－－题外话－－－－－－ 二更求票了~ 第四十六章 出人命了 向东原本没打算过来听样板戏的。 刚才在回家的路上，听到村民小声的嚷嚷： “嘿，快去瞧热闹啊。” “二韩，一水，和县里的文工团打起来了。” “啊？因为啥？” “……” 因为啥？ 向东也没来得及细听。 撒腿就往村口跑。 到了地方。 正瞧见有人要拽江一水。 向东心里仿佛升起了一把无名火。 大步过去，抬腿一脚踹过去，直接把那人踹得踉踉跄跄的，扑出去三五步。 他霸气的挡在江一水身前。 打仗？ 女人靠边！ 老爷们儿上！ 二话不多说。 像头凶猛的豹子一样，直接扑入了“战局”。 江一水正抡着扁担起劲儿呢，忽然觉得有人拽了自己一把，再抬眼一看，向东高大的身影……像座山，正好挡住了自己面前所有的风雨。 他一加入…… 再加上谭云雷的拳脚。 几乎是立刻。 高下立判。 别看这边只有两个老爷们儿，照样把县文工团打的鸡飞狗跳。 陈仁美边招架着谭云雷的凌厉“攻势”，边扯着嗓子一个劲儿的喊，“快去后台找人哪！要不咱们被人打死了。” 有人清脆的答应了一声。 这就往后台跑。 慌慌张张的直嚷着，“大家伙快去帮忙啊！陈师兄被人打了！” 文工团的人一听，都放下手里的活计往外跑，呼呼啦啦的只有20多人。 村长黄世礼正带着村里的小伙子，帮忙搭戏台呢。 一瞧这情形，不禁纳闷儿的皱了皱眉。 拉住身边的村民问，“哎，咋回事？谁和谁打起来了？” “嗯？是你家二韩带的头，她先拿砖头拍了县文工团的杨x荣（戏里的人名），现在外面都打乱套了。” “这个败家丫头。”黄世礼一拍大腿，“我一眼照顾不到，她就给我作妖。” 急匆匆的就奔着井边去了。 到了地方。 挤进人群。 一看人家说的真不假，女儿正抡着砖头，在里面上蹦下跳呢。 黄世礼觉得脑仁都疼。 县里下派的文工团也敢打？ 这丫头胆子多大呀？ 他唯恐自家的孩子惹祸，高喊了一声，“二韩，你给我住手。” 黄韩听到父亲的声音，不由得一愣。 扭头一瞧…… 就在这功夫。 陈仁美正好被谭云雷一脚踹过来了。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心眼特别小，还记恨着黄韩刚才的那一砖头，心里总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谭云雷也不会“发疯”和自己动手。 他把这一腔怨气全撒到黄韩身上了。 趁着对方一分神的功夫。 弯腰从她手里抢下砖头。 劈头盖脸的就砸了下来。 黄世礼眼睁睁的瞧着这一幕，“艾玛”了一声，就要往前冲……想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女儿。 脚步刚一挪动。 有人已经抢在他前头了。 谭云雷高大的身躯一晃而至，张开双臂，护着黄韩，后背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空挡，“啪”的一声，生生的挨了这一砖。 黄韩抬眼瞧着他。 视线正对上谭云雷关切的目光。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你没事儿吧？” 谭云雷顺势伸手推开她，“靠边儿！” 一扭身。 脸色煞白，双目圆睁，蹦高一个飞踹……两条膝盖正好狠狠的砸到了陈仁美的胸口，陈仁美蹬蹬的倒退了几步，“砰”的一下，后脑先着地，摔了个四仰八叉，一口气上不来，整个人当时就不动了。 人群里一阵骚动： “出人命啦？” “没想到啊！这谭疯子这么厉害。” “就是！以前小孩打他，他都不还手，原来是深藏不露。” “……” 文工团的人懵了： “陈师兄被人打死了？” “赶快报警抓凶手！” 黄韩疾步上前，焦急的扯着谭云雷的胳膊，“快！快跑！” 谭云雷的肩膀依旧笔直，傲气的一摇头，“我不！” “你傻呀？”黄韩急了，“你忍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将来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吗？现在出了这事儿？县文工团肯定会诬告你！你不跑干嘛？等着坐大牢啊？” 黄世礼快步而上，声音压的极低，“小谭！二韩说得对！现在不都讲究“平反”吗？你赶紧跑吧，回省城，找找人！说不定你就能躲过这一劫。” 回头向着身边的村民低声嘱咐，“二狗子，赶紧去！拖拖文工团！先别让他们叫警察！” 黄韩深吸了一口气，“老谭！好汉不吃眼前亏！别犟了，我送你出村！” 拉着谭云雷就要走。 黄世礼一把拽住了女儿，“你哪儿也不许去。” 可怜天下父母心。 放谭云雷走是一码事儿，那是因为黄世礼感激人家为女儿挡了一转头，二呢，也替谭云雷这么多年所受的“不公”抱屈。 可眼睁睁的把女儿送进这场“是非”中？ 跟着一个“下放”分子亡命天涯？ 他说什么也不干！ 黄韩跺着脚，使劲挣了两下胳膊，“爹，你就让我去吧。” “你哪儿也不许去！”黄世礼瞪圆了眼睛，“你如果再犟？那干脆！小谭也别走了！等一会儿警察来了，我也不帮他。” 黄韩为难了。 不愿意让自己的“执着”连累谭云雷。 一咬牙。 回手拽过了江一水，声音里带着祈求，“一水，那你帮我把老谭送出村。拜托了，千万别让他出事儿。” “知道了。”江一水麻利的推着谭云雷，“走！先躲躲风头再说！” 向东当然赞同“媳妇儿”了。 沉着嗓音，“六哥，听我的！回省城！你家受了这么多年的屈，也该有个说法了。” 谭云雷的目光环视了一下4周。 这才傲气的一挑眉…… 对！ 多年家仇未雪。 即便是要杀人偿命？ 那也省城见！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黄韩的身上，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黄韩的大眼睛里涌上了一层雾气。 分别在即。 她低着嗓音，“老谭，保重。” 再一抬眸…… 心心念念的爱人，已经咫尺天涯了。 黄韩望着谭云雷渐渐远去的背影，泪水止不住夺眶而出。 她使劲吸了吸鼻子。 用手背在脸上囫囵的擦了两把。 这才侧头望着黄世礼，“爹，你松手！我去看看，那个姓陈的到底死没死？” －－－－－－题外话－－－－－－ 感谢半颗糖的打赏~ 第四十七章 进省城(二更) 谭云雷和向东扒开人群。 傲气的大步而去。 县文工团里有几个不怕事儿的人想拦。 黄世礼向着村民一挤眼儿。 众人立刻心领神会的一拥而上，呼呼啦啦的堵住了对方的路。 世上还是好人多。 到了关键时刻…… 村民们齐心协力的一帮忙。 谭云雷这才算是消消停停的离开了！ 刚一出村子。 向东就停下了脚步，转身向着江一水，“你回去吧！” 怕万一出了什么事，她跟着会受连累。 江一水摇了摇头，“我不！我答应二韩了！要把谭大哥平平安安的送走。” “你信不过我？”向东语气沉稳，“放心吧，无论你答应过什么，我都会替你办！” 谭云雷在一边帮腔，“对！一水，我们两个男人走得快，有你？反而速度会慢。” 心里也是怕女孩子会受拖累。 他这么一说，江一水就不好再坚持了。 顿了顿，抬眼望着谭云雷，“谭大哥！那你保重！等你平安的到了省城，别忘了给我们捎个信儿。” “会的！”谭云雷真心诚意的说，“一水，我在七星村待了这么多年，就数你和二韩对我最好！谢谢了！你们的这份心，我都记着呢，将来一定还。” 不再多说了。 大步流星转身就走。 向东体贴的冲着江一水挥了挥手，“赶紧回家！嗯？等我把六哥安顿好！晚上就回来。”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 村口。 黄世礼一看谭云雷已经走远了，这才松开女儿的手，亦步亦趋跟着她，唯恐她突然间撒丫子跑了。 两个人到了陈仁美跟前一看。 陈仁美面如金纸，双目紧闭，嘴角边流着鲜血……也不知道是被人家打掉牙了，还是打出内伤吐血了。 他身边围着几个师兄弟呼天抢地的，“大师哥，你醒醒啊，你可不能死啊。” 黄韩蹲下身子，“你们起来。” 伸手探了探陈仁美的鼻息…… 还有气！ 干脆伸出一根大拇指“毫不温柔”地在他人中上掐了几下。 陈仁美猛的吸了一口气，这才悠悠的醒转了过来。 黄世礼怕事情闹大，殷勤的赶忙吩咐一边的村民，“快套马车！送陈演员去医院。” 陈仁美目光有点涣散，一时大概没明白过来，自己怎么躺地下了，想了两秒，才抓住身边的一个师弟，“明儿，谭云雷呢？别让他跑了！” 挣扎着从地上坐了起来，“我必须把他送进大牢！” 黄韩冷冷一哼，“那我陪你去打官司！我一个乡下的贫农，一清二白，什么都不怕！我倒是要跟着你去县公安局问一问，现在戏匣子里常常说……不允许再搞头几年那一套了！你凭什么往谭云雷的脖领子里插鸡毛掸子？凭什么骂他是戏霸？凭什么欺负人？明明就是你先动的手！要坐牢也是你先坐。” 陈仁美气的一哏喽，“我不和你多废话。” 攀着师弟的肩膀，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村外走，“走！今天的戏不唱了，咱们去县政府告状。” 黄韩掐着腰，“告去吧！你死不死呢！老娘等着你。” 黄世礼照着女儿的后背拍了一下，“你个死丫头，就不能少说两句？怎么就不怕事儿大呢？” 眼瞧着县文工团怒气冲冲的收拾好东西，出了村子，黄世礼拦也拦不住，只能轻叹了一口气，“说不得了，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了，我先上县里去找找人！” 说到底…… 还是怕女儿受牵连。 拽着黄韩的胳膊，“你赶紧给我回家。” 进屋就把她推进了厢房，二话没多说，直接就把门上了锁。 顺势又交代媳妇儿，“我可告诉你啊，你可别给她开门，你要是一开门，她就跑了，以后你也见不着人。” 这才把钥匙往兜里一揣，急急忙忙的去县城了。 别开门？ 黄韩是那么容易服输的吗？ 她所有的豆蔻青春，都心心念念着一个人，能这么眼睁睁的就看着谭云雷，从自己的生命里消失吗？ 心里早就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一定要追到省城去。 琢磨了一下午。 终于逮到机会了。 半晚的时候。 天将将黑。 她趁着母亲去取柴火的时候，干脆跳了窗子，撒丫子就往村外跑。 脑子里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不想将来会有多少荆棘坎坷，也不考虑到了省城之后，她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小村妮儿，会有多少挫折难堪…… 通通都不想！ 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全是谭云雷那双清澈的眼睛。 眼瞧着就要出村口了，忽然，大树后转出一个人，“二韩！” 黄韩停下脚步，扭头借着月色一瞧，“一水？怎么是你呀？” 江一水快步走过来，二话没说，往她兜里塞了一个小布包。 黄韩愣了，“干嘛？” “我就猜到你肯定要追过去！”江一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二韩，我知道劝不住你，我等在这儿，就是想跟你说一句话：如果外面不好，你就给我打电话，我出去陪你，别一个人苦熬！” 黄韩眼眶一热。 倔强的扬起了头，“嗯！我知道。如果我在外面混得好了，你也来找我！咱姐俩一起打天下。” 顺势张开双臂，把江一水拥进了怀里，“水儿，我也跟你说句话：女人这辈子，遇到个好男人不容易，如果有男人愿意为你打仗，拼命，你可千万别错过！” 她是个直爽的人，干脆实话实说，“我说的是向东！今天在村口，他玩命的护着你，不让别人碰你一下！他不错！” 不再多说了，“我走了。” 一扭头。 消失在了夜色中。 等到出了村，她才站在僻静的路边，拿出江一水塞进兜里的小布包，打开一瞧，里面是10张大团结。 一百块？ 这年月可是个大数目。 穷家富路。 有一个这样的朋友，这样的惦记她……黄韩幸福的笑了。 …… 与此同时。 江一水呆呆的站在树下……耳边仿佛回荡着黄韩曾经说过的话： “你来城里找我，咱们姐俩一起打天下！” “向东不错！他玩命的护着你……” “喜欢一个男人，就是你会在他的身边怦怦心跳，你会觉得他像山，能给你安全感~” “……” 江一水使劲摇了摇头。 脑子里乱的像是一团麻。 忽听得身旁“嘎吱”一声。 一辆吉普车飞快的停在了路边。 紧接着，车上蹦下来了四五个大汉，出其不意的，一把就抓住了她…… －－－－－－题外话－－－－－－ 二更来了！ 十万字了，写书很寂寞，尤其是公众期，更需要各位小主儿鼓励，如果你喜欢本书，那就投张推荐票，五星评价票，或者留个言，玖月都能看得见，感恩么么哒…… 第四十九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二更) 月色下…… 只见一个高个黑脸大汉，气势汹汹的拦在车前，正是江一山。 江一山刚放工回来。 借着八月十五的大月光一看，家门口停了辆吉普车，再一细瞧，父亲好像坐在几个男人之中挣扎呢。 江一山紧跑几步，赶忙把车拦下了，“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他也挺霸气，大手在车盖上一拍，“给我下车，给老子讲明白。” 司机愣了一下，侧头瞧着毛一强。 毛一强真不是个东西，“瞅我干啥？开车压过去！我还就不信了，他还敢拦着不动？他就不怕死？” 头儿都发话了，司机也不敢言语。 一拧车钥匙，紧踩了几下马达，“轰，轰”，车子向前窜了两下。 江一山由车头绕到车身处，“你奶奶的！你们还要压人？” 伸手就要拉车门。 刚碰到门把手。 毛一强使劲抓着方向盘打了个轮儿，连声的催促司机，“快开车！磨叽啥？” 司机不敢怠慢。 车子“轰”的一声冲了出去。 江一山性子本来就倔，再加上担心车里的父亲，也就没松手……握着车把手，跟着向前跑。 毛一强不停嘴的大叫，“开快点，开快点！他想找死？随他！压死他我负责！” 江天来吓得脸色都白了，在车里使劲的挣扎着，透过车窗，依稀可见儿子那张焦急的脸。 他拼命的狂吼着，“一山，山儿，快放手！” 唯恐儿子被卷到车底下，有个什么闪失。 一只手把住前排的靠椅……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我求求你们了。快停车！停车！别伤到我儿子！” 毛一强不但毫无同情之心。 还回手就扇了他一个大耳光，“闭嘴！老不死的！吵什么？吵得老子脑仁疼。” 江一山在外面看到父亲挨打了，心疼的使劲敲着玻璃窗，“给我开门，别打我爹！有什么事冲我来。” 更不放手了。 一个劲的跟着车跑。 车子越开越快。 压根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终于…… 吉普车把他拖倒了。 整个人被拖出去了五六十米，衣袖都磨掉了，手臂也蹭得血肉模糊。 可江一山还是不想放弃。 坚持到最后…… 身子撞上了一块大石。 双手一软。 一个没抓住。 这才眼睁睁的瞧着汽车消失在了村口。 他们在外面这么一闹。 当然有村民听到响动了。 奔出院子，手忙脚乱的把江一山扶了起来，“一山，这是咋啦？” 江一山还有点儿懵呢，“也也不知道为啥，我爹就被人抓走了。” 话音刚落。 村口跑过来一个男人。 扬着嗓音，“一山，不好了，你家一水也被抓了。” 江一山这下真急了。 赶忙抓住对方的手臂，“二哥，到底咋回事儿？你说清楚。” “我刚才在村头，隐隐约约的瞧见了，你妹被人家绑到车上了！绑她的人都带着红袖箍，里面有一个人，我好像认识，是县里毛一强那伙的。” 一旁有人插言： “你这么一说，倒提醒我了，一山，刚才我看见这帮人，从你家追出了个男人，一直追去河边了，后来咋样，我就不知道了。” “毛一强？呸！这帮人一天不干正事儿，就会祸害人。” “被他们抓去了？还能有好吗？” “……” 江一山也顾不得胳膊上的伤了，“那我现在就去找他们要人！” 大步就要往村外走。 有人好心的拦他： “一山，他们人多，你一个人去要吃亏的！” “就是！我听说他们在县郊有一个据点儿，一般人连大门都没进去，就得让人打出来。” “山哥，双拳难敌四手，你就算是再厉害，能打过几十个人？这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有人出主意： “快去找村长吧！让他帮着想想办法。明早，让他去找县长出面，把你家人要回来！” 明天？ 江一山执着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让我妹和我爹，在那帮犊子的手里待一宿！我就算是拼了死，今天晚上也要给把他们救出来。” 话音刚落…… 只听得人群外，有人沉声的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向东回来了。 刚一进村。 就听到江一山焦急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快步赶过来，扒了开左右的人，目光炯炯的望向江一山……见对方双手和胳膊上都秃了皮了，鲜血淋淋的衬到衬衫上，不禁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儿？谁欺负你了？” 江一山仿佛一下子见到了主心骨，走上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向东，你……我……你赶快帮我想想办法吧！我妹和我爹，都被人抓走了。” 啥？ 向东眯起了眼睛，额上青筋爆突，由于紧咬着后槽牙，整张脸都有点变形了。 夜色中…… 他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危险的让人害怕，“一山，你把话说清楚！” 第五十章 抢人(三更) 江一山也没隐瞒。 简短的把事情说了。 最后又补了一句，“王二哥让我去找村长，等着他明天帮我们解决？” “屁！不等！”向东大手一挥，“咱们现在就进城。” 江一山犹豫了一下…… 他为了自己的家人，是可以豁出性命去的，可他不想连累向东……毕竟不沾亲不带故的，只是朋友嘛，“向东，谢谢你的好意，你就别进城了，毛一强那边的人太多，回头再伤了你，我自己去！不论如何，我一定把我妹和我爹救回来。” 人多？ 向东冷哼了一声，“你跟我来。” 大步流星的就进村了。 不但江一山好奇，身边的人也纳闷儿，“他干嘛去了？” 一窝蜂的都在后面跟着。 向东直接到了村委会，一看天色已经黑了，大门也上着锁。 江一山紧走几步，到了他的身边，压低了声音，“你这是要干嘛呀？找村长？得上村长家！” “你闪开。” 向东心里着急，没有时间跟江一山和任何人解释，往后退了一步，干脆抬起一脚，“哐”的一声，把村委会的大门踹开了。 人群中发起一阵惊呼： “哎呀妈呀，这要干嘛呀？” “就是！连村委会的门也敢踹！这小子胆子真大。” “……” 江一山怕他惹祸，伸手就要拉他，“向东，向东，哎！我长这么大，就没看见有人敢闯村委会！你别……” “你别管！” 向东大步进了办公室，在桌上拿起了电话，拨通了一串号码，等了两秒，对方有人接听，向东的身子背对着众人，声音压得极低，“侯强吗？是我！你听我说~” 下面的话听不太清楚了。 尽管如此，江一山也明白了……全村就这么一部电话，向东这是急着用，才会不管不顾的闯进来的。 向东交代完了事情，立刻放下电话。 也没多耽搁。 走过去，拉住了江一山的胳膊，“你也要进城？” “那当然了，那是我爹和我妹，我不去谁去？倒是你……” 向东摆了摆手，“别说了！走！” 那是我媳妇儿！ 也是我半个爹！ 我当然也要去！ 向东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 围在办公室门口的人，自自然然的就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江一山只好跟上。 两个人一起出了村子。 到了村外的公路。 向东站住了。 江一山有点好奇，“干嘛？不走了？” 走？ 好几十里地呢！ 得走到啥时候？ 向东也不说话。 在兜里掏出了盒烟，拇指轻弹出一根，夹在薄唇之间，再用打火机点燃了，深吸了一口……月光下，烟气缭绕，笼罩着他的五官，也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能沉得出气，站在路边抽烟？ 江一山可等不了了，“那什么……怎么到底还走不走啊？” 话音刚落。 公路尽头就传来了轮胎磨动地面的响声。 向东飞快的把手里的半截烟蒂往地上一扔，使劲碾了一脚，这才大踏步的走到路中一站…… 眼瞧着两道刺眼的车灯，明晃晃的照过来。 他却一动不动的，就像是做小山似的，堵在路中间。 “咿呀”一声…… 大卡车停下了，司机不耐烦的探出头骂，“干什么？大中秋节的，找……” 话还没说完。 向东已经走到车身处，抬手开了副驾这边的车门，直接就坐了进去。 司机愣了…… 防备的往后躲了躲，“哎，你要干什么？” 只觉得对面这男人气场冷厉，像寒流，仿佛能把人冻死。 向东淡淡的张口了，“你去县城吧？” “不去！” “那把我拉到城郊五角巷？你不知道怎么走？我给你指路。” “我不去县……” “少废话。”向东眼睛一瞪，“不去也得去。” 别找不痛快。 司机一看他那副要吃人的样子，立马闭嘴了，赶紧低头发动了马达……心里想着：这是土匪吧？得了！有些人就是惹不起！痛快儿的听人家话吧。 向东摇下车窗，探出半个头，“一山！上车！” 江一山爽快的答应着，“来了！” 对呀！ 坐车总比走的快！ 一路小跑着坐进了车里。 司机一踩油门儿。 卡车载着两个人一路奔着县郊去了。 向东对城里的地形比较熟。 轻车熟路的指点着司机，到了毛一强的据地。 下了车。 他站在清冷的月色中。 抬眼一瞧。 只见面前高耸着灰色的围墙，也看不到里面的情景，铁大门紧紧的关着，门卫室里亮着灯，偶尔可以听见几声凶猛的犬吠。 江一山缓步跟了上来。 站在了向东的身边。 月下…… 他们高大而笔直的身形，在地面上拉出了两道霸气的暗影。 向东侧头瞧着他，面上风雨无惊，声音沉稳的一如往常，“一山？走！” “嗯！” 江一山使劲点了点头。 走！ 就算对面是龙潭虎穴，今晚也必须要闯一闯。 第五十一章 为了一个女人，轰动全城(一更) 向东大步走到了铁门前，低头一看，大门上拴着铁链子，上面扣了把锁。 他也没多话。 抬手就拍了拍门。 几乎是立刻，门房里出来个20多岁的小伙子，嘴里夹着烟，嚣张的眯缝着眼睛，“哎，你找谁？” 向东镇静自若，“找毛一强。” “找我们毛头儿？”那人把香烟从嘴里拿下来，隔着铁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你们约好啦？” “约好了。”向东把手伸进衣兜里，“他怕你们不让我进，特意给我写了个通条，我现在就拿给你看。” “嗯？通条？”那人好奇的走到门边，“哪儿呢？给我看看。” 向东还真从兜里掏出了张白纸，往前一递。 那人隔着门伸手去接……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 向东的动作快如闪电，一把就抓住他的头发，使劲往前一扯，那人的脑袋“咣咣”的撞到了铁闸门上，当时就头晕眼花，昏过去了。 向东镇静无常。 提拉着他的脖领子，在他的衣兜里翻了翻，找出了钥匙，直接往锁孔里一捅，拧开了大锁……进了铁门，这才把那人的身子往旁边一扔，连瞧都没瞧半眼。 江一山在后面咋了咋舌……心里也暗自佩服向东决断太快，动作麻利狠辣。 说实话…… 他在来的路上，心里也打鼓，虽然有决心去救家人，可不知道该怎么行动？ 现在呢？ 仿佛立刻就有了主心骨。 挺了挺肩，毅然决然的跟在向东的身后，以对方马首是瞻了。 进了大门。 两个人这才抬眼仔细瞧。 只见院子还挺大，左手处是个车棚，里面停着十几台自行车，右手边是个篮球场，此刻也没人打篮球，却被几台吉普，大卡车，还有“翻斗”摩托占满了。 正前方是1座2层的红砖小楼。 一楼倒也罢了，漆黑一片，2楼的几个窗口里隐隐约约的透着灯光。 向东也没犹豫，当先就进了楼栋，大步的上了楼。 ***** 与此同时…… 毛一强正带着七八个人，在二楼的房间里，对江天来进行“逼供”呢。 他也够狠的了，为了得到证词，不顾江天来已经是50多岁的人了，依旧是一顿拳打脚踢，直到把江老爹打得起不来了，这才冷声问道，“你个老不死的？嘴怎么这么硬？到底说不说？你女儿是不是大资本家的私生女？你是不是欺骗政府？和她一起里通外国了？” 江天来也够倔的。 倒在地上，身子虽然疼得蜷成了一团，可依然咬着牙，“我没卖国！一山一水都是我亲生的，你有什么证据乱说？” “你还犟？在你们家地砖下发现的地址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有没有什么国外的活动资金？资金藏哪儿了？统统给我交出来。” “什么地址？我不知道。” “啊？不知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毛一强走过去，拿着地址，随手在江天来的面前晃晃，“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江天来深吸了一口气。 出其不意的一把将纸片抓过来，塞到嘴里嚼了两口，一咽…… 地址这就没了？ 毛一强气的直发抖，也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倔强，干脆掰开江天来的嘴，就要往外撬地址。 手指刚伸进去。 江天来就猛地咬了一口。 毛一强疼的“嗷”一声。 反手就给了江老爹几个大嘴巴子，眼瞧着江天来嘴角就流血了，脸上也清晰的浮现了青紫的大手印。 身边的手下急速赶过来，七八个老爷们儿疯狂的踹着江天来。 毛一强边抖着手，边啐，“妈的，给我狠狠的打。” 心里也知道，在江老爹这边是问不出什么了。 缓步出了屋，目光望向隔壁，脸上凝上了一个阴损的笑，回首禀退了身后跟着的人，“你们别来了。我去单独问问那小姑娘！” 单独？ 手下的人心领神会。 全都退了回去。 毛一强推开了房门。 抬眼一瞧…… 写字台上乱七八糟的堆着酒瓶子，一盏台灯发着幽暗的光，依稀可见，江一水倒背着双手被绑在椅子里……女孩两条浓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前，灯光打在她白如豆腐的面颊上，五官如画，双眸如水，看着就叫人眼热。 毛一强忍不住咧着香肠嘴笑了。 随手关上了门，缓步走了过去，“哎呦，老妹，绑疼了吧？那就老实交代问题嘛！老实交代了？哥哥就给你松开绳子。” 哥哥？ 江一水厌恶的瞧着他那份油腻的表情，冷冷的一哼，“我有什么问题要交代？” “我听说你们家有很多特务资金？钱藏在哪儿的？说出来！” “你听说？谁说的？” “有人举报啊！我们是有人证物证的，在你们家也翻出了国外的联系地址，那个畏罪潜逃的武城，就是你们这个间谍组织的上线吧？他……” “胡说八道！你这是恶意中伤诬陷！”江一水倔强的仰着头，“身正不怕影子歪！你的证据呢？拿出来我看。” 她生气的时候，腮帮微微鼓起，两只眼睛清澈灵动，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毛一强心动了。 走过去，舔着脸的笑，“呦，哥哥我叱咤风云这么多年，见过的美人不少，像你这么漂亮的，还真没见过几个。” 江一水能看不出他的龌龊吗？ 也没说话…… 憋了口吐沫，直接啐到了他的脸上，“呸！” 毛一强坦然的擦了擦脸，“哈！你还是个小辣椒？有意思！我就喜欢不顺从的。” 猥亵的抬起左手，“你这皮肤咋这嫩呢？让哥哥摸一摸！” “你敢？”江一水怒目圆睁，毫不畏惧，“你敢动我一下？我将来出去就剁了你的手！我说到做到！” “怎么？跟我叫板？实话跟你说，我想得到的女人，一个都跑不了！” 话音刚落。 忽听得走廊上一阵吵闹。 紧接着…… “砰”的一声。 房门被人猛的踹开了…… 毛一强不耐烦的扭头一瞧……门口站着一条高大的身影，走廊上的白枳灯光，拢着他的肩膀，仿佛为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银光，虽然阴影遮住了五官，可男人微卷的袖口下，青筋暴露的小臂和硕大的拳头，都透露着危险的信号。 毛一强没料到有人会敢闯自己的老巢。 忍不住惊愕的一挑眉，“你，你是谁？” －－－－－－题外话－－－－－－ 感谢思慕打赏…… 第五十二章 为了一个女人，轰动全城(二更) “你是谁？” 向东一声低吼，“我是你祖宗！” 他一进门，就看到毛一强要对江一水不轨，瞬间，心中就燃起一把无名之火，怎么压也压不住了，额上的青筋都凸起来多高…… 二话没多说。 大步就跨了过来。 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咵”的一声，抬手在桌角磕掉了瓶底，倒握着瓶颈，直接就向毛一强的面门扎了过去。 风声呼呼。 气势凌厉。 毛一强先就被他这股霸道的狠劲镇住了。 再一看对方的手……大概是在磕瓶底儿的时候崩伤了，鲜血一点点滴到地面上，可他却恍若不觉，两道浓眉紧拧着，双眸暗沉的像是暴风雨前的黑夜，直向着自己扑来，速度快的好像连个躲闪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下要扎到脸上？ 即便不要命！ 那也得毁容啊！ 毛一强逼不得已，只能抬手在面门前一挡……顿时就觉得指尖疼的钻心，余光偷着一瞄，两根手指头被锋利的瓶底割掉了，“吧嗒”一声，飞到了墙角。 毛一强“哎呦”一声，知道今天是遇到狠茬了，面前这位就是个不要命的主儿，哪敢恋战呢？ 咬着牙，忍着疼，一低头，像只过街的老鼠似的，从向东的胳膊底下钻过去，撒丫子直接就往门外跑，边跑，边杀猪似的喊，“来人呐！救命啊！有人要杀人了。” 欺软怕硬的主。 完全不是刚才打江天来，那副得意的嘴脸了。 向东抬腿就在后面追。 完全就是一副要弄死他的样子。 毛一强听到身后风声不善，跑得更快了……真恨不得多长两条腿儿，变成狗才好呢。 江一山原本正在走廊上和几个人厮打呢，听到了这撕心裂肺的喊声，再一看向东的样子，怕他会闹出人命，赶忙借个空子，伸手拦住了向东，知道劝也劝不住，只能轻问了一句，“我妹呢？咱先把她救下来！” 向东这才停下了脚步，把酒瓶子往墙角一扔，“我去救一水！你先把老爷子弄出来。” 扭身又回了屋。 麻利的给江一水松了绑。 也没多问，目光飞快地上下打量着她……确定她一切如常，这才深出了一口气。 说实话…… 江一水现在有点发懵。 倒不是被毛一强吓的，而是被向东这个样子给惊讶住了。 她18年的生命里，从来没见过任何一个男人，这样为她拼过命，也没见过哪个男人的眼睛，像他此刻一般的深情。 江一水呆呆的坐在原地， 视线一眨不眨的紧盯着向东。 向东会错意了，“怎么？腿麻了？” 别看他刚才对待毛一强像是一只吃人的老虎，此刻，面对江一水，就只剩温柔和心疼了，干脆一弓身，单臂搂住她的小腰，微一用力，一下子把她了抱起来，顺势往肩上一扛，“别怕，我带你走。” 他的声音雄厚而充满着磁性。 他的肩膀宽厚而有力。 他的气场强势而霸道。 …… 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汇成了一种男性特有的魔力，一下子就把江一水镇住了。 她竟然没挣扎。 心里莫名的就觉得：不管外面有多大的风雨，这个温热的怀抱，就是世界上最安全的港湾。 向东大步流星的冲向走廊。 肩上虽然扛着个女人，可他却自若的仿佛扛着片羽毛，一点不影响发挥，只要有人敢冲上来拦，他抬腿就是往死里踹。 一眨眼的功夫。 江一山也搀着父亲，从另一个房间出来了。 两下一会合。 一个是楚霸王，一个是江门神。 两只“猛虎”沉稳出招，虽然是护着家人，却是威力丝毫不减。 眼瞧着楼上的七八个男人，被打的七零八落了。 毛一强在衣兜里摸出了一把铜哨子，使劲的吹了几声。 夜色里…… 凄厉的哨声散开，没过几分钟，就听得1楼噼里啪啦的响起了繁杂的脚步声，紧接着，顺着楼梯又冲上来了10多个手持棍棒的大汉。 毛一强捂着流血的手叫嚣，“都给我上，打死他们，我负责。” 瞧这个意思，是要以多胜少。 江一水拍着向东的背，“你让我下去。” 必须并肩奋战。 向东的大手像把铁钳似的，紧紧的箍着她的腰，“别动。” 不能让女人受伤。 江天来四下一瞧，墙角处立着一把大笤帚，立刻紧走几步，过去就把笤帚抄在手里……他虽然年老体弱，可还是要拼一拼。 江一山有点儿担心了。 光是自己和向东倒也罢了。 可现在带着父亲妹妹和这么多人斗？ 几乎是没有胜算了。 他匆匆的瞄了向东一眼。 向东淡定的回望着他，“怕了？” “不怕。”江一山也是一个有刚的主儿，挺了挺肩膀，“小爷我干倒一个不亏，干他们两个？我就赚一个。” “行！有种！”向东赞赏的挑了挑大拇指，“一山，你跟着我冲！” 对面的毛一强狞笑着，“往哪儿冲？和我作对？你们就是死路一条！” －－－－－－题外话－－－－－－ 谢周美人，列无暇打赏！ 今天如果推荐票到1000，晚上就再加一更哈，么么哒！求票，求票~ 第五十三章 为了一个女人，轰动全城(三更) 向东一句“跟着我！” 还真就大步流星的往前冲！ 他一个“护家”的男人，面对着对方手持棍棒的10多个家伙，竟然没有一丝畏惧。 这份沉着和霸道劲儿，倒把对方十几个人吓住了，面面相觑的对望了几眼，不由自主的都往后退，谁也不敢先动手。 江天来默默的瞧着眼前的一切…… 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一是，全家老少的性命全压在这儿了，担心！ 二是，望着向东那副“玩命”的样子，既感激，也赞赏！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有担当！ 不畏缩！ 毛一强狠踹了一脚自己的手下，“熊蛋！平时供你们吃，供你们穿！一到关键的时刻，都给我掉链子！看什么？给我上！打啊！” 他是想以多胜少？ 以为向东好欺负？ 做梦！ 他是打错了算盘，看错了人！ 仗着身边有10多个小兄弟，就以为可以只手遮天了？ 毛一强正在嚣张狂吼的时候，忽听得院中传来两下刹车声。 他顺着窗口往外一瞧。 瞬间…… 就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门外停了两辆卡车，车灯明晃晃的刺眼，卡车后斗里足有四五十个彪形大汉，手里都拿着铁锹镐头，正井然有序的往下跳呢。 隐约中还听见一旁有人指挥： “动作快点儿！东哥说了，今天必须把这个据点给他们拆了！” “对！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狗日的！让他们耍横欺负人！瞎了丫的狗眼，连东哥他们也敢惹？” “注意啊，有一个叫毛一强的狗崽子，必须活捉了，阉了他丫的！” “知道了！” “放心吧！” “……” 边说着话。 边就有人撸胳膊挽袖子的进楼了。 紧接着，就听见1楼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房门也被人家拆了，家具也被人家砸了，茶杯暖壶摔的满地都是。 这些人当然都是向东找来的！ 是他在村委会打电话，召集来的帮手。 毛一强一见对方来了这么多人…… 脑袋都大了。 心里明白：自己今天算是彻底栽了！ “横小子”碰到“横爷爷”了！ 惹不起？ 那就跑吧！ 端着肩膀，偷偷的移动着脚步，趁乱“呲溜”一声钻进了厕所，推开窗，顺着下水管道，滑到了一楼。 躲在僻静的角落里，再往楼里一瞧……透过明亮的窗口，可以看见走廊上人影忽闪，自己的10多个手下，被人家打的抱头鼠窜，鬼哭狼嚎，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这还不算完。 一眨眼的功夫。 向东大步从楼里出来了。 手里拎着几瓶白酒，狠狠的往墙角一摔，又点燃了打火机，往白酒上一扔，只听“呼”的一声……火苗一下子蹿起多高，在门窗和窗帘上蔓延，越烧越旺。 向东够霸气！ 既然捣了这个老巢，就不再留余地！ 毛一强咬着嘴唇，看着自己的“基业”和“心血”付之一炬，这个心疼啊！ 这里是他的据点儿，这么多年了，他在这里坏事做绝，欺男霸女……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没了，以后还怎么东山再起啊？还怎么敛财横行啊？还有，他掉了的那两根手指头，也再没法找回来了。 可他也不敢吱屁。 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 狠狠的瞪了向东一眼，仿佛要把他的形象刻在自己的脑海里，这才人不知鬼不觉的挪到墙角处，顺着狗洞爬了出去。 墙外…… 经过这么一闹。 早就聚集了好多围观的老百姓。 众人眼瞧着火苗窜起，全部拍手称快： “该！烧的好。” “这就是个造孽的地方。烧了才干净，以后才太平。” “对！这下毛一强没有地方再害人了。” “……” 也有人好奇询问： “到底是谁胆子这么大？不但打了毛一强，还烧了五角巷？” “是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听说……是为了一个女人！自古冲关一怒为红颜！有些人~惹不起。” “原来是这样啊？” “……” 小道消息，历来就是无风也能走千里。 五角巷被烧？ 这可是县城里的大事儿！ 再加上“为了一个女人”的桃色渲染…… 还没到第二天，整个县城就都轰动了。 以至于这之后的许多个中秋节，都有人津津乐道的谈起这件事：“那一年的火，真大啊！为了个叫江一水的女人，向东烧红了县城的半边天。” **** 院内…… 江一山不淡定了。 慌忙的抓住了向东的手，“向东，你怎么还敢放火呢？你这胆子太大了！这是要进局子的！快！快跑吧！出去躲躲风！或者……就别回来了。” “我不！”向东用大拇指痞气地抹了抹嘴角，倔强的挑着眉，“我哪儿也不去！” 他的望向不远处的江一水，声音不由自主就压的柔了，“我这辈子的幸福都在这儿了！我不离开！” 幸福？ 江一山有点儿没听懂。 情急的提高了声音，“什么幸福啊？被抓进大狱去了，你还有什么幸福？向东，我……我……你为了我们家，把自己连累成这样，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就什么都别说！”向东答的斩钉截铁，“我没觉得受连累，我也不是为了你们家，我是为了我自己！” “啊？”江一山愣了，“为了你自己？” 向东呲着小虎牙笑了。 火光映红了他那张狂野而帅气的脸。 他决定表白了，“一山，你是傻子？你到现在还没明白，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妹妹，我喜欢她，我要娶她，她是我向东的媳妇儿，不把媳妇儿护好了，我还算什么男人？这辈子，只要有我在，谁敢碰她半根头发丝儿，我就让谁肠子都悔青。” 啊？ 江一山的嘴，惊讶的张着，大得都能塞进半个苹果了，“你……你说什么？” “我说~”向东沉而有力的重复着，“我要娶你妹妹，为了她，我什么都愿意，包括蹲大牢！” 江一山呆呆的直视着向东的双眼……那双漆黑的瞳孔里，印着熊熊的火光，就像是两处夜里最亮的繁星。 －－－－－－题外话－－－－－－ 我东哥能逃过牢狱之灾吗？ 明天接着约！ ps，推荐票1000，加更来了~ 你多投，我就多更！继续求票！ 另外，感谢alone的打赏~么么哒 第五十四章 月夜的表白 大火这么一烧…… 远远的，传来了救火车的鸣笛声…… 向东不再多说了，抬腿到卡车边处理善后。 一眨眼的功夫。 他调来的几十个帮手全都麻利的撤到了车上，大卡车一摁喇叭，呼啸着出了县郊，消失在了夜色里。 他在那边忙活着。 这边呢？ 江一水也没闲着。 快步走到哥哥的身边，“哥，你先带着爹去医院检查身体！再留个病历存根给我，我拿着它去报警，毛一强那个狗日的，滥用私刑，私自抓人，这个哑巴亏咱不吃，必须告到他坐牢！” “我带着爹去医院？那你呢？” “我？”江一水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向了远处的向东，“他……他也不跑！救火车来了，一会儿警车准到，那我就陪着他！” 陪着！ 必须的！ 既然人家愿意荣辱与共。 她江一水也会义无反顾。 江一山深吸了口气，“那我也陪着。” “得了，这又不是上光荣榜！去公安局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你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了，你有你该办的事情，咱们分工明确，你先把爹照顾好。”江一水抬手一推他，“快去吧，就按我说的办。” 江一山没办法了，“那……那好！我先送爹去医院。回头再去找你？” 再不多说了。 转身照顾父亲去了。 江一水缓步走到向东的身后，望着男人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竟然莫名的就有点儿加速……她忽然就想起了黄韩常说的那句话：在他的身边，你会怦怦心跳，你会觉得他像山，想要让你依靠。 向东听到了响动。 扭头一瞧……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火光在彼此的眼底跳跃，也映红了他们的脸。 江一水的两只手卷着辫梢，半扬着头，勇敢地直视着他的眼睛，“向东，一会儿……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向东淡淡的笑了，说话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去公安局自首呗！要不然，还等着人家上村里抓我？就别麻烦政府了。” “那好！我陪你。” “你……你陪我？公安局那种地方有什么好陪的？你陪我？就不怕受连累？不怕闹个坏名声？” “不怕！”江一水执着地跨上了半步，叫他名字的时候，从来没有这么坚定过，“向东……” “嗯？” “你为我家淌了这趟浑水！关键的时刻愿意为我们出手！你愿意雪中送炭，我……我们就不会丢下你！你好？你坏？你坐牢？我们都陪着。” “陪着？”向东眼里的火焰好像更亮了，“怎么陪？嗯？万一，我要坐一辈子牢呢？” “那我就给你送一辈子饭。” “你……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向东的大手捏成了拳头，激动的往前跨了半步，“你不反悔？” “你长眼睛了吧？那就自己看！看看我江一水，到底是不是一个出尔反尔，忘恩负义的人？” “好！”向东兴奋的咧着嘴笑了，“一言为定！” 干脆伸出了一只大手。 江一水愣了一下，望着他那只骨节分明，纤细修长的手掌，“干嘛？” “握手成交啊？” “握个p！都这个时候了，你闲心倒不少。”江一水抬手，使劲照着他的手掌打了一下，“你滚！” 击掌成交？ 也是一样的，“别说了！走！我陪你去公安局。” **** 公安局里…… 江一水和向东并排坐在接待处的长椅子上，“我们是来自首的！同时，也来报案。” 她的腰板拔的挺直，说话从容不迫，“我和我爹，无缘无故的被毛一强刑讯拘禁！我爹伤势严重，现在正在医院检查呢，另外，我表叔也下落不明，有村民目击，毛一强带着人对他进行毒打，并且把人扔进了河里，到现在，我们家里还不知道他的具体情况呢！我们请求公安局彻查案情，给我们老百姓做主，还我们个公道。” 公安局的同志点了点头，认真的做了个笔录，“……” 江一水接着往下说，“另外，我和父亲被抓到了五角巷之后，家里人着急，赶过来救我们，协商不成，毛一强仗着人多，嚣张跋扈，先就动了手，向东出于自保的原因，随手抓了个他们的酒瓶子一挥，伤了毛一强！这是情势所迫，不得不还手，向东属于正当防卫！因为如果当时他不还手，依着毛一强的嚣张，我们全家所有人都会有生命的危险。” 好家伙！ 这小嘴儿巴巴的！ 硬是把向东说成“正当防卫”了。 江一水振振有辞的继续，“尽管我们觉得有理在先，可毕竟是伤了人了，我们愿意配合政府调查，主动到公安局报道！” “你们这个态度很好嘛。”警察停下了笔，从备案录上抬起了眼睛，“那……五角巷的大火是怎么回事儿？” 向东刚要张口说话。 江一水一把拦住了他，抢过了话头，“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人多，乱糟糟的，也许是有人无意间碰翻了东西，造成了火灾？不过，我倒是想说一句，那个地方烧了，大快人心！毛一强过去在那里做了多少坏事儿？害死过多少人？你们可以细细的查！那个地方就是个黑据点，早晚都要除。” 她深吸了一口气。 一点儿也不拘谨。 干脆站起了身子。 走到了备案桌旁，“警官同志，这就是今晚发生的事实，如果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愿意继续配合你们做笔录！如果一切情况详细了呢？那我们就不耽误你办案了！我们也要回去了！我父亲现在还在医院呢，急需人照顾！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再配合的地方，你就来七星村……我叫江一水，这是向东，我们跑不了！我们还要告毛一强，到公安局了解后续情况呢。” 也对！ 警察沉吟了一下，“那你们先在案情陈述上签个字？我去请示一下领导。” 抬腿出了门。 向东双肘支在膝上，抬头瞧着女孩儿，眯着眼睛笑了，“江一水，你可够能说的！这就要把我弄回家啦？那放火的事儿~” “放火的事儿怎么啦？”江一水倔强的扬着小脸儿，一屁股又坐回到了他身边，“毛一强能找出人证，说是你放的火？就他们那几个亲信，说什么能有人信？我也懂法的，自己人的证词不好使！他说是你，我还说是他放的火呢！对付他这种人，也用不着讲什么公平和道义。” 向东嘴角的笑容更大了……这丫头，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 笔录的同志回来了，又重新核对了一下案情摘要记录，这才向着江一水点点头，“基本上就这样吧！如果还有什么情况，我们再去七星村找你们具体调察，你们可以先走了~” 江一水也没客气，“那行！” 麻利的站起身。 一扯向东的胳膊，“走啊，还等着人家供你窝窝头啊？” 当先出了办公室。 向东“乖巧”的跟在她身后…… 乖巧？ 不错！ 在江一水的面前…… 他不再是能吃人的豹子了。 而是一只温顺的“小绵羊”。 直到两个人出了公安局，单独相处了，他这只小绵羊才退去了“伪装”，忽然间变成一只“大灰狼”了。 月光中…… 向东霸气的把江一水逼到了暗黑的墙角，嗓音虽低，却仿佛带着无限的渴望，“哎！我跟你说句话。” 江一水的后背，顶着冰冷的墙，“干嘛？你离我远点！有话好好说呗。” 远点儿？ 向东这次不但没听她的话，反而略弯下身子，张开双臂，手撑着墙，把女孩儿暧昧的圈在了墙角中。 他的双眸晶亮，说话的语速清晰而缓慢，可力度却不容置疑，“江一水，你给我听好了！我喜欢你，我要娶你，为了你，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就留在七星村，即便陪你种一辈子地，我也愿意！” 话一说完…… 他就霸气的低下头。 也没给女孩任何反抗和拒绝的机会。 温热的双唇，立刻就吻到了她细腻的颊上…… 第五十五章 求婚(一更) 向东也没过分。 在江一水的脸上轻吻既罢。 这也是他第1次亲密接触女孩子，面上虽然装的沉静，心里却欢呼雀跃…… 他怕脸上的兴奋泄露了心里的秘密。 干脆！ 猛地转过身，深吸了一口气。 大步的走在了前面。 抬头一瞧…… 十五的月亮像是个大圆盘似的挂在半空中，悠悠的发着银光，夜风如水，秋高气爽，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的……完美！ 他在前暗自美着呢！ 江一水呢？ 靠在墙上。 压根就没缓过神。 小心脏砰砰乱跳。 目光在月光下跟随着男人高大而笔挺的背影。 人生中第1次……懂得了什么叫心动。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抚摸着向东吻过的面颊，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的烫人。 平静了好一会儿。 她才缓缓地迈动步子。 跟在向东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向着县医院去了。 七八步的距离。 向东没回头，可却清清楚楚的可以听到身后女孩的脚步声，低头再一瞧，月亮把她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就在自己的左右徘徊。 他忽然间就觉得人生是如此幸福，从此以后，无论多长的夜路，都将有人默默相伴。 **** 两个人到了医院。 抬眼一瞧。 江一山正坐在长廊外的椅子上，懊恼的双手抱头，也没看到他们。 向东大步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哎，一山，怎么样了？老爷子什么情况？” “啊？”江一山抬头一瞧是他，赶忙站起了身，“你从公安局出来了？这么快？我还想着一会儿过去看看你们呢。我妹呢？” “我在这儿！”江一水儿赶忙快步走了上来，“哥？瞧你说话，什么叫“从公安局出来了”？我们压根也没犯错，为什么不出来？” 少女的娇羞使然…… 她面对着向东的时候，还是有点儿觉得尴尬，所以，就不自然的侧过身，尽量避开他的视线，“哥，咱爹到底怎么样了？” 向东看着她的侧影。 不由自主的，脸部的线条就柔和了。 眼里都是藏不住的爱意。 江一山是个粗心的人，也没谈过恋爱，根本就没发现这两个人的“不同”。 兀自接过话茬，“那个瘪犊子毛一强，把爹打得轻微脑震荡，浑身都是伤！后背和前胸有好几大片青紫，医生说了，软肋有挫伤！让他留院观察一晚上，爹现在病房里睡觉呢，唉！我心里憋屈！出来透透气。” “别憋屈！”向东冷冷的哼了一声，“一山，你放心！我把话放在这儿，那个姓毛的，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江一水接过话茬，“对！哥，我现在就找医生给爹开个受伤证明！明天就送去公安局，告他毛一强。” “好！”江一山点了点头，“那我跟你一起去。” 兄妹俩这就奔着办公室去了。 向东缓步进了病房。 江天来听到响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由于房里的光线太暗，他只能隐隐绰绰的看见一个高大的轮廓，“谁呀？一山吗？” “是我！向东！江叔，你想要什么吗？渴吗？我帮你倒水。” “向东啊？你怎么来了？”江天来试着挣扎着坐起身，“一水儿呢？没和你在一起？” “你别动！”向东快步走到床头，又把他摁躺下了，“一水去见医生了，一会儿就过来，江叔，你感觉怎么样？” 江天来苦笑了一声，“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挺得过去！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就是……上医院做了这么多检查，也不知道得花多少钱？” 向东弯下身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钱的事，你别担心，还有我呢。” 江天来反掌握住了他的手，“什么还有你呀？你帮了我家多少？以前救过一山的命，这次呢，我和一水也是你……” “江叔！你用不着跟我客气，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一家人？ 向东是一个意志力非常明确的人，他认准的事儿，轻易就不改了……再说了，这年代，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叫耍流氓，没有诚心，干嘛亲人家小姑娘啊？ 他可干不出这种“瞎撩”的事。 向东轻咳了一声，决定向江天来表明态度了，“江叔，我喜欢一水，如果你同意，我打算要娶她！这辈子，我都会一心一意对她好，也会把你和一山当家人！” “这……”江天来犹豫了一下，“向东，你别误会啊！我对你是一百个没挑的！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住在我家这么久！可结婚这事？我，我暂时真是没法答应！我家现在的情况……一水……嗯，毛一强的问题还没解决呢！以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不想连累你。” 这是真心话！ 向东明确表态，“我不怕受连累。” “那，那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情况的严重。” “怎么不知道？”向东的目光炯炯，“江叔，你以为我脑袋缺根弦儿？不明白你心里想什么？” 他是个聪明人，一语就中的，“你是不是因为一水的出身不好……怕她给我惹祸？” 啊？ 江天来愣了：他，他是怎么知道的？ 第五十六章 毛一强死了(二更) 江天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嘴里虽然没问向东：你是怎么知道一水身世的？ 可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明显了。 向东淡淡一笑，“这也不难猜，可能你自己没觉得，你对一山和一水的态度，不太一样！这也没什么，这是你家的秘密，既然你不愿意谈，我也不打算刨根问底，更不会和任何人讲！” “……” “还有，我之所以挑今晚这个时间来求婚，就是想让你明白我的诚意：无论你家出了什么事？我都愿意和你们站在一起！不管一水出身好坏？不管她到底是谁的孩子？更不管别人给她扣多少顶“大帽子”……这些我通通不在乎，在我的眼里，她就是最好的！我现在跟她确定了关系？以后，就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出来为她挡灾，我不但要护着她一辈子，也要护住她全家。” 这一番话说的…… 言语真挚，态度诚恳。 江天来怎么会不动容呢？ 他在心里本来就对向东的印象非常好！ 为什么不呢？ 人家仪表堂堂，作风正派，敢作敢为，又识文断字儿，知道进取……这就是一个不错的女婿人选。 然而…… 江天来的心理最清楚：未来的荆棘漫漫……表弟都因为这事儿都死于非命了，毛一强依旧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觊觎，贪婪的想要从自己身上得到特务资金，以便中饱私囊，虽然对方一时被向东吓退了，以后会善罢甘休吗？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其他下作的手段。 到底该不该把向东“拖下水”呢？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 向东又开口了。 他是个精明人，能猜到对方的心思，“江叔，你是不是担心毛一强会报复？怕婚事儿会拖我下水？那大可不必！昨晚毛一强虽然跑了，不过，我早晚会收拾他。” 他顿住不说了。 沉吟了一下……干脆以退为进，“可如果你觉得我还不够好？配不上你家一水？觉得我只是个下乡的知识青年，没实力，没背景，家里条件也不好……” 江天来赶忙打断了他，“你快别这么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那你就是同意了？” 啥就同意了？ 向东可真能顺杆往上爬。 也不等江天来说话，就眯着眼睛笑，“江叔，你肯把女儿交给我？这说明你认可我！相信我！那我也给你下个保证：别的我不敢说，这辈子，我不会让一水受半点儿的苦，其他女人有的东西？她全有！其他女人没的东西，她也照样会有！我说到做到！那……就这么定了？” 定了？ 这就要“强婚”了？ 江天来还要再说…… 江一山就进房了。 大步走到床头，“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结婚的话题就岔过去了。 江天来是老派的人，从苦日子里过来的，立刻就拉住了儿子，“一山啊？我挺好的！那什么，咱们赶紧出院吧，别在这住了，多浪费钱。” “什么浪费钱？”江一水正好进来，听到了这句话，“爹，钱是人挣的，身体最重要！医生要你留院，那就是有原因的，你别再多说了，好好休息吧。” “对！好好休息吧！”向东像是一架留声机似的，重复着媳妇儿的话，“江叔，一水说得对！医生让你留院，那就是有原因的，你别再多说了。” “你才别再多说了呢。”江一水娇嗔的瞪了他一眼，“你学我干什么？” 向东宠溺的望她，“好！行！那我什么都不说了！” 顺势压低了声音，“正好！我跟你说一声，我要出去办点事儿，医院这边就顾不过来了。” “办事？”江一水隐隐约约的有些担心，怕他在外面闯祸，“办什么事儿？那你几点回来？” “嗯？最迟明早就回！”向东好像也不想多解释，只简短的交代了一句，“我来接江叔出院！” 人就匆匆的出了病房。 江一水望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宿无话…… 第二天一早。 江家兄妹为父亲办好了出院手续。 又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向东。 江一水做决定了，“哥，你先带爹去客运站，要不然，一会儿赶不上回村的大客了！我在这儿等等向东！一会儿就去追你们？” “别啊！咱们一起走吧，向东还不一定会不会来呢。” “会来的，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 “那……好吧！” 江一山也没往心里去，不再多劝了，带着父亲就出院了。 他们前脚刚一离开。 后脚就来了两个穿制服的警察。 江一水一看……巧了！认识！ 正是上次去家里的赵江和王斌。 赵江这次的态度还挺好，“江一水？请问……向东在不在？” 江一水纳闷儿的迎了上来，“赵同志？你们找向东干嘛？” “是这么回事！”王斌接过了话茬，他是老同志了，说话也很有分寸，“一水同志，你昨晚是不是你和向东，一起到公安局报案了？控告毛一强？” “是的！怎么了？” “嗯……情况是这样的！毛一强今早死在河边儿了，头部被重物所击，他杀！我们调查了一下，和他最后有冲突的人就是向东，所以，向东是有谋杀嫌疑的！我们来呢……是请向东和我们回一趟警局，正式协助调查！” 啊？ 谋杀嫌疑？ 江一水愣了，“怎么会？毛一强死了？可……就算是他死了，跟他有仇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偏偏就向东有嫌疑？” 话刚说完。 向东回来了。 站在门口沉声的问了一句，“你们找我？嗯？” 第五十七章 她是我媳妇儿 赵江一看向东回来了，立刻转向他…… 眼神格外犀利，“向东同志，我能问问，你昨晚都去哪儿了？” 向东坦坦然然，“我？你问这干嘛？” “当然有原因！我们现在需要弄清楚你是不是杀人犯。” 向东有些没搞清楚，“什么杀人犯？” 江一水是个护短的女人。 快步走到走到他的身边，并肩一站。 倔犟的挑着小下巴，“哎，我说赵同志，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你这样囫囵不清的东一句西一句，向东怎么配合你？” 赵江沉下了脸……这女孩每次说话，都能把人噎个跟头，“你……” 王斌赶忙拦住了他。 他毕竟是个老同志，沉得住气，说话办事都比较有章程，“小江同志，你别急嘛！我来说吧，事情是这样的，今早有人到河边做运动，结果，却在岸边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们马上出案，确认死者是毛一强，死亡时间是昨天晚上12点到今早6点，经过尸检，他左手掉了两根手指，显然是新伤，致命伤是太阳穴被硬物重击！我们有了解到，他和向东昨天晚上有冲突，所以，就……” 江一水没等他说完，“我在公安局做过笔录了，具体时间是昨晚十点，当时就把情况已经讲清楚了，毛一强的两根手指，确实是在和向东争吵中受伤的！可我们没用重物伤过他头！我最后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活着呢，跑得比兔子还快。” 王斌倒挺有耐心，“我了解你说的这些！可这只能说明，在五角巷的那场争斗中，他确实还活着！可那之后呢？12点到早上6点呢？我们就需要向东证明一下，这段时间他在哪儿？” 向东答的干脆，“我没法证明！可我也没杀毛一强！” “没法证明？”赵江说话急，“那这一晚上你去哪儿了？这里的医护人员说，12点左右你就离开了！都自己待着的？就没看到一个旁人？你是想维护谁吧？你到底想掩盖什么？” “有什么可掩盖的？”江一水不干了，“你没听向东说吗？他没杀毛一强！” 她就是相信向东的话。 干脆单手掐着腰，“赵同志，听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是非要给向东扣个罪名？凭什么？就因为他出去了半个晚上，没大张旗鼓的在路上碰到半个人，他就是罪犯了？这县城里昨晚发生的所有罪行，就都是他一个人干的？简直岂有此理！” “……” 江一水据理力争，寸步不让，“你们说他有杀人嫌疑？确切证据呢？找到凶器了吗？凶器上有向东的指纹吗？或者有人在现场见过向东？再不济，现场有他遗落的脚印和东西？哪怕是他留下个烟头呢？” 赵江冲口回怼，“正因为没有这些，我们才要向东回去协助调查！” 哦！ 明白了！ 原来，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指控向东杀人。 赵江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的太多了。 他有点儿懊恼……自己每次和这丫头打交道，仿佛总是落下风。 干脆咳了一声，“江一水同志，你年纪不大，可够狡猾的了！还想套我的话？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干扰我们警方办案。” 江一水当然不服了，“我怎么狡猾了？怎么套你话了？既然向东被列为嫌疑人对象，难道我们就没有对案件的知情权？” 知情权？ 这丫头懂的真多！ 赵江刚要再说…… 王斌赶忙出来打圆场，“咳咳！小江同志，你听我说一句！这一次的事情呢，是杀人案件，和上次的粪坑事件不一样！根据法律规定，我们有权利传唤向东同志回去配合调查！” 言外之意……这一趟公安局之行，是必不可少的。 江一水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可她之所以会这么抵触，完全是有自己的担心…… 江一水转过身，认认真真的直视着向东的眼睛，“向东，我问你一句话。” “什么？” “毛一强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向东见她问的正式，自然回答的时候也不敢掉以轻心，下意识的挺直了肩，炯炯的目光凝视着她黑亮的双眸，“不是我！” “好！” 江一水使劲点了点头，“向东，你给我听好了！” “……” “只要是你亲口跟我说的，我100%全相信，从现在开始，无论谁告诉我你是凶手，我都要和他争到底！你去吧！不是协助调查吗？那就总要有个期限的！一天？五天？十天？不管多久，我都在外面等着你！我每天给你送饭，确认你一切都好！如果你有半点闪失，或者受了任何不公，我都不会善罢甘休！我会告！告到市里，省里，甚至是最高权威部门，不替你讨个公道！我就不姓江。” 她倔强的把小腰板拔的笔直。 目光凛厉的转向了王斌，“王同志，你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吧？向东愿意配合你们回局里调查！可有一样，我也跟着去！我就在你们门外等着！他一天不出来，我就等一天，一辈子不出来，我就等一辈子！” 这…… 王斌为难的没说话。 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人家要在大门外等着，自己有什么权利不让啊？ 倒是向东有些心疼了。 向着她走上半步，声音压得又低又柔，“一水，你放心！我自己就可以应付这些的！你昨晚没睡好，回家吧，好好休息，嗯？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去的。” “我不！”江一水执着的挑着眉，“我说出口的话，谁也改不了！” 还有…… 我自己的男人，我必须护好了！ 江一水不再多说了！ 也没磨磨唧唧的矫情。 抬腿大步出了医院。 直接就奔着县公安局去了。 到了门口。 左右一踅摸，在垃圾桶边捡了个空纸壳，几下就弄平了，又到收发室借了纸笔，浓重的在纸壳上写了几个大字：协助调查第1天。 拄着这“牌子”，往大门边的马路牙子上一站。 一眨眼的功夫，就吸引了好多围观的人： “艾玛，这丫头长得可够漂亮的！” “可不！真水灵！” “哎，我没弄明白！她这是干啥呢？” “那牌子上不是写着呢嘛：协助调查！我估计，这是家里有人摊上案子啦？” “啥案子啊？” “……”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等到赵江开着吉普车，路过大门口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切，不禁扭头瞧了瞧后座的向东……语气里没有嘲讽，倒是带着几分艳羡，“呵！好家伙！看到没？你对象可真够厉害的，这是打算运用舆论压力造成影响，给我们办案施压吗？怕我们扣着你不放？” 嗯？ 向东的目光投向窗外。 车身一闪…… 他正好在人群缝里，瞥见了江一水的侧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中间有一大段的距离，可他却能清晰的看见晨曦在女孩儿的睫毛上跳跃，甚至还能看见她眼底那两簇倔强的光亮，耀眼的让人心动。 向东呆呆的瞧着，视线不由自主的就追随着她，直到车子转进大门里，再也看不到门外的人影了，他才转回头，在后视镜里，直视着赵江的眼睛。 声音淡淡的……仿佛波澜无惊，“她不是我对象。” “嗯？”赵江一愣，有点儿没听懂，“你说什么？” “我说……江一水不是我对象！”向东一字一句的回答着，字字掷地有声，“她是我媳妇儿！” 是我这辈子独一无二的女人。 **** 大门外…… 江一水倔强的抬着下巴，无视身边各种异样的眼光和议论。 朝阳里…… 她沉稳的站在那儿…… 像是一尊最美的雕塑。 －－－－－－题外话－－－－－－ 东哥说：有媳妇儿护短和力挺，真好啊！ 第五十八章 甜甜的公主抱 公安局里…… 快到午饭的时候…… 赵江懊恼的走出了讯问室，拍了拍手里一片空白的记事本，“王科长，你瞧！愣是什么都没问出来！依我看，这个向东和江一起水真是绝配！一个心眼儿贼多，一个老主腰子特硬！两个人一样的脾气犟，拧！真是不好弄啊！” 话刚说完。 江一水来给向东送饭了……一碗馄饨，两个白面大馒头。 王斌远远看见她，捅了捅赵江，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注意你的办案态度啊，这丫头可不是善茬，别叫她抓住把柄！真在局里闹起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快步迎了上去，“小江同志，你瞧瞧，我们群里还能不供向东饭吗？你干嘛还特意跑一趟？再说了，我们在调查案情的时候，也不方便家属过来见面交谈。” 江一水直接就一句回怼，“向东也没犯罪，没必要非吃你们的窝窝头吧？还有，我也没说要和他交谈，我可以隔着窗子看看他！” 确定他一切都好就行。 王斌笑了，用手点了点头，“你这丫头啊，心眼儿可真是多，你还怕我们虐待他？怎么会呢？我们会按制度办案的！” 顺便又补了一句，“以我说，你就听向东的吧？回村去等着，也别在大门外站着了，多不好看啊？” “我没觉得不好看！谢谢关心。”江一水淡淡的瞧着他，“我在门口站着，这是我的人身自由吧？没犯法吧？那就用不着听谁的安排了。” 王斌被她噎得没话了。 只能接过了她手里的馒头。 向着赵江招招手，“小赵，你把江一水同志带来的饭，给向东送去。” 江一水上前一步，“我跟你去！” 赵江刚要开口说话。 王斌向他使了个眼色，“去吧！小江同志想要隔着门，看一眼向东！” 赵江无奈的答应了一声，“嗯！” 当先回了询问室。 江一水也没得寸进尺，就站在门外，远远的看了一眼向东，见他一切都好，也没再纠缠，兀自回到大门口，又拄着牌子站着去了。 赵江把馒头和馄饨交给了向东，“给！这是你媳妇儿送的！” 啊？ 向东定定的瞧着冒着热气的馄饨，心里暖暖的。 ** 大门外…… 江一水本来长得就漂亮，又拄个牌子站在公安局门口，再加上那副从容大度，无所顾忌的样子…… 简直太招人看了。 不但出来进去的办事人员，就连马路上的行人，也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好奇地张望一会儿。 就这样…… 到了晚饭的时候。 江一水已经成为一道奇异的“景观”，县城里的人都要看去一眼还不算，甚至已经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不？ 就连徐汉生和刘翠花也不例外。 两个人在小饭店一坐，点了个火锅，徐汉生这就开始巴巴地说上了，“翠花，你听说没？昨晚出大事儿了！向东带着一帮人，把五角巷抄了，还放火烧了楼，听说毛一强也死了。” “嗯！我听说了！”刘翠花面上带着几分嫉妒，“真想不到啊，原来那个江一水就是个狐狸精，把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都能为她拼命！她现在都成了县城里的大名人了，谁都想一睹她的芳容，传的她……啧啧，比杨贵妃都漂亮呢！哼，既然她这么千娇百媚，徐汉生，当时你怎么就不动心？” “我动啥心呢？”徐汉生三根手指向天，昧着良心说话，“我向黄天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别管江一水多漂亮，也别管她怎么勾引过我，我坚决不动摇。” “啧啧，说的倒好听，我信你才怪呢？” 话虽然这么说…… 刘翠花却美滋滋的咧嘴笑。 徐汉生借机抓住了她的手，“翠花，还有件事儿啊！向东这么胆大，都敢杀人放火了？像他这样的臭流氓，就该直接严打判刑了。放出来就是个祸害！如果他知道是我向毛一强揭发的江一水，他不得打击报复啊？到那时候……” 他故意做出了一个哭丧脸，“他也许会想办法把我也弄死，翠花，我不怕死，可你肚子里的孩子，那就没爹了，命苦啊。” 噢！ 原来那个人已经偷食禁果了，还没结婚，就有夫妻之实了？ 真贱！ 刘翠花也知道自己的行为被人不齿，赶忙压低了声音，“汉生，你小点声！别让别人听了去，毕竟咱俩现在还没结登记呢！未婚先孕？这事多光彩吗？” 徐汉生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有什么不光彩的？孩子是咱们俩爱情的结晶。” 干脆顺杆爬，“翠花，你爸什么时候才能同意咱俩的婚事啊？这孩子可等不了了，眼瞅着肚子可大了。” “嗯！我比你还急呢！”刘翠花故作娇羞的瞪着他，“这事儿都怪你！猴急的，像是没见过女人似的，非逼着我……” “那是因为我爱你，其他女人白给我？我还不要呢！” “呸！别说好听的！” “得！得！今天咱先不讨论这个，言归正传哈。”徐汉生抓着刘翠花的手不放，“我说真的，只要向东这个后患不除，我就永远没有安生的日子！你去找找你的王叔叔啊，王胜利局长，让他赶紧给向东定罪！最好判死刑！” 刘翠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吃完饭就去王叔叔家。” “那好！快吃！别耽搁了！一会我送你去。” “……” 这两个人真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他们正琢磨着怎么使坏，找王局长弄死向东呢！ 可惜！ 打错算盘了！ 那边…… 王胜利办公桌上的电话已经响了。 王局长赶忙接听，“喂，你好，我是县局的王胜利！” “嗯！”听筒里的声音不冷不热的，“你好，我是市秘书处的赵思诚！” “哦？赵秘书长啊？”王胜利吓了一跳，即便是没面对面的见到人家，依旧是殷勤的在椅子里直起了腰，“您这么忙，还想起亲自给我打电话呀，有什么事儿？请指示！” “是这样的……”赵思诚也没客气，直接切入主题，“我听说你们现在正在办一个杀人案，嫌犯叫向东？” “是有这么回事儿。”王胜利小心翼翼的探口风，“赵秘书长，你认识向东啊？” “私人的关系先不谈。”赵思诚轻咳了一声，“咱们现在是公事公办！这事本来我不想插手，不想干预你们办案，可已经有闲言闲语传到我这来……说向东的对象，就站在你们大门口，都快成道风景了！这影响多不好啊！没有证据就扣着向东不放，老百姓会怎么看？” “是！是！您批评的对！” “不是批评！是给你提个醒儿！”赵思诚说话略拉着长声，“幸好是我截住了这些议论，我是这么想的，尽量别传到领导的耳朵里，要不然，你多被动啊？” “是！是！”王胜利还得领人家的情，“赵秘书长，谢谢你关照！您放心，我马上就找出解决这件事。” “尽快吧。” “是！是！” “吧嗒”一声，赵思诚连个“再见”都没说，就把电话撂了。 王胜利也没耽搁。 立刻就把王斌找来了，“老王？毛一强的案子有线索了吗？向东认罪了吗？” “没有！” “那就先放人！以后有证据再说。” 王斌不敢怠慢，“是！” 转身去办了。 夜里快12:00的时候。 向东出了公安局的大门。 抬眼一瞧…… 见江一水正站在晕黄的路灯下，灯光为她拢上了一层悦目的光晕，美的像是一副精致的画。 他轻轻的唤了一声，“一水~” 缓步向着女孩儿走去…… 江一水凝眸瞧见了他，立刻就要迎上去，可大概是站的时间太久了，腿有些发麻，刚一迈步，身子就歪了歪…… 向东箭步冲了过去，张开双臂，一把将女孩捞进了怀里，顺势一个公主抱…… 男人满怀满眼都是她。 情不自禁。 一低头。 吻…… 落在了她光滑的眉心…… －－－－－－题外话－－－－－－ 谢赏周美人 第五十九章 幸福的夜 向东吻到她的眉心…… 江一水毕竟是大姑娘，在公众场合和男人“亲昵”，虽然是夜里，虽然这个人已经情有独钟，可还是有些“不自在”。 半嗔半怒的一把推开了他，“你干嘛？放我下来！” 脚一落地，迈步就往前走，也不敢回头看他，更不敢和他四目相对。 向东从后面追上了她，“走慢点，你不腿麻吗？要不……我背你？” “你快拉倒吧？你还嫌别人不认识我？还嫌我在城里不出名？你再背着我？大庭广众下一走？我可真就坐实了狐狸精的名头。” 狐狸精？ 江一水早就知道所有的后果，也清楚别人都会议论什么，可她还是义无反顾的按着自己的想法……护着他。 向东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伸出大手。 一把拉住了她，“等等！” 强势的握住了她的肩膀……8月16的月亮高高的挂在半空，像是一个大圆盘似的，又近又亮，仿佛触手可及。 男人俊朗的五官在月下清晰可见，他清亮的双眸半眯着，里面满是浓浓的宠溺，“江一水，你听好了，我不管别人怎么看你？在我这儿……” 他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胸口，“你永远是独一无二最好的，所以，我要娶你！” 向东可真不磨叽。 干脆单刀直入，“我已经跟你爹提了，跟你哥也说了，现在就等你的答复了。” “啊？”江一水愣了，“什么你就跟我爹说了？我先问过我了吗？” “还用问吗？”向东的嘴角藏着痞痞的笑，“你心里如果没有我，我亲你的时候，你早就一个大耳光扇我了！” “我现在也扇你！” 江一水咬着唇，索性真把手举起来了。 “你打？打吧！”向东的无赖的把脸往她面前一，“打是亲，骂是爱，你越打，我越高兴。” “呸！”江一水啐了他一口，“不要脸！” 顺势把那只举在半空中的小手，往衣兜里一插，“懒得理你！回家！” 一句“回家”…… 向东就像是小绵羊似的，乖乖地跟在她身边了。 两个人在月光下并肩前行。 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久…… 向东才轻轻的一笑，“你可够沉得住气的了，你也不问我，公安局究竟是怎么说的？还有毛一强死的那天晚上，我到底干嘛去了？” “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江一水之所以没问，是因为她信得过男人，也知道有些事情，如果人家不愿意说，无论自己怎么强迫也没有用，反倒会适得其反，关心变唠叨，磨磨唧唧的招人烦。 果不其然…… 向东只说他想说的，“公安局说，没有确切证据说明我是凶手，让我回家，等候消息！至于那天晚上我去干什么了？以后吧，以后我再给你讲。” “随你！” 江一水也不强迫，淡淡的也不看他，两手依旧插在衣兜里，站在路边左顾右盼。 向东真佩服她沉得住气这股劲儿……比老爷们都老爷们。 越看她，心里越喜欢。 不由自主地咧着嘴，笑着又凑过去了，“哎，你看什么呢？” 顺势用肩膀一拱她，那份亲密的神态，任谁都能看出：这是一个情网深陷的男人。 江一水淡淡的暼了他一眼，“看什么？看车呗？回家好几百里地呢！光靠咱俩的腿走啊？走到明晚也到不了家，我想找个顺风车。” 话刚说完…… 可巧了！ 迎面开来了一个运煤车。 江一水赶忙伸出一只手，在月光下轻轻的挥了挥…… “吱呀”一声…… 大卡车一下子就停到了她的面前。 车窗摇下。 探出一个头，是个20左右岁的小伙子，说话还挺热情，“老妹儿，怎么了？” 江一水嘴甜。 绝对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此刻，眯着眼睛甜甜的一笑，“同志，你这是去哪儿啊？我想搭个顺风车。” “我去五福村。” “那正好！离我们七星村不远！你能不能捎带我一段。” “行啊，上车吧。” 那男人一弯腰，麻溜地打开了副驾驶门。 江一水迈步走到车前。 向东亦步亦趋地跟着。 说实话…… 那司机刚才一见月下有个漂亮的小姑娘招手，也没细看，就停车了，此刻一看向东高大结实的体型，无形中就有一股威胁感。 他皱了皱眉，“等等！这男的也跟着呀？” 向东抬眼一瞧他，“啥意思？嗯？” 我凭啥不跟着呀？ 大晚上的，我把我媳妇扔给你？ 那司机也不好意思改口，只能尴尬的笑了笑，“我这驾驶室里，坐不了三个人。” 向东往驾驶室里一瞥……确实！ 他略一沉吟，这才转向江一水，“你坐驾驶室吧，里面舒服些，我坐后车斗。” 离得近，媳妇儿只要有事一出声，他马上就能听得见。 江一水往后车斗里一瞧，满满的都是黑煤。 她也没犹豫，把副驾的车门一关，手扒着后车的边缘，麻利的就踩上了煤堆……虽然没说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是要跟向东坐在一起。 向东赶忙小声的阻止她，“哎，你傻呀，外面风大，夜风一吹，容易头疼，再说了，煤堆也脏啊。” “没事儿！你能行，我就行。” 江一水刚要往煤堆上坐，向东上车了，一把拦住了她，“你虎啊？脏！” 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手绢，往煤堆的角上一铺。 江一水也没废话，一屁股坐下了。 这才敲了敲驾驶室的后车窗，“司机同志，麻烦你了，谢谢。” 司机“嗯”了一声，发动马达，一踩油门，车子直接出了县城。 向东在月色下一站，脚下虽然都是黑煤，可他却觉得，即便是踩在十里春风的花丛里，也没有现在这么美。 乐呵呵望着江一水……脸上都要笑开花了，“你这叫啥？夫唱妇随？为了我？你就愿意坐在黑乎乎的煤堆里？” “你少废话。” 江一水把脸转到了一边，月色中，她娇嫩的小脸儿上，清晰的染着一片红霞。 向东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轻轻的披在了她的肩上，这才不声不响的往她身边一坐，两个人默默无语，谁也不看谁，都抬眼望着天上的月亮……表面上都像是无风无雨的平静，可两颗年轻的心中，却满是波澜澎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江一水的头一歪，沉沉的打起了瞌睡。 向东赶忙把肩膀往旁一送，稳稳的，正好抵住了她的头……他干脆不动声色地往她身边蹭了蹭，让女孩儿更舒服的靠着自己的肩。 又怕紧急刹车闪了她…… 顺势缓缓地抬起胳膊，温柔的揽住了她。 夜色中…… 江一水的留海随风轻摆，痒痒的刮着他的面颊……那股麻痒迅速的向四肢蔓延，一直窜到心底，化成了一股幸福的暖流。 **** 天刚蒙蒙亮…… 江一水和向东就进了七星村。 还没到井边儿，就听见王宝芝的大嗓门了： “他二婶子啊，你快来瞧瞧！汉生的新对象，就是县长的姑娘刘翠花，给我买了个围巾，这丫头可懂事儿了，出手也特别大方，比江一水强100倍，我家汉生现在可享福了，脱离了江一水那个狐狸精，哎，你听说了吗……” “啊？听说什么？” “江一水两夜没回来！听说是在城里被人家当“破鞋”抓了，她和向东两个人不清不楚的，县上都传遍了……我早就看她不是个安稳货！挺大姑娘的，没名没份的，跟着个单身男人待在外面过夜，不回家，我想想都丢人！” “还有这事儿啊？” “可不是，你自己到县上打听去啊！听说他们俩有暧昧，向东直接就被抓进大狱了，江一水不甘心，就站在公安局门口等着。” “……” 真能瞪着眼睛瞎掰！ 大早上的，挑水做饭的人本来就多，再一听说这样的八卦……艾玛，热闹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井边就的人就越围越多，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说什么的都有： “也难怪江一水要主动送上门，向东那小子长得真好。两个人又住在一起，朝夕相处的，啧啧啧……我早就觉得会出事儿。” “就是！向东体格好，长得帅，在水渠上又拿高工资，还是城里的知识青年，江一水能不动心吗？可小姑娘家家的，也不能这么急着倒贴呀。” “等着瞧吧！现在不都流行回城吗？到时候，人家向东回城的调令一下来，就得把她甩了，让她想攀高枝？枝竹篮打水一场空！” “……” 江一水听了这些话，还没来得及反应呢。 向东就已经行动了。 二话不多说。 大步的走到井边儿，往井沿上一站……他本来身形就高，现在又站在制高点上，周围的人全都仰头瞧着他。 向东的目光越过众人，牢牢地定格在了江一水的脸上…… 晨曦中…… 他支着小虎牙，放开嗓子大吼了一声，“江一水，你到底什么时候才同意嫁给我？” 江一水愣了，“嗯？” “怎么？你还不同意？那行！我就天荒地老的追！直到你点头为止！反正，我这辈子是非你不娶了，我喜欢你！为了你，什么狗屁回城，什么光明前程？我统统可以不要！只要你同意嫁，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上门女婿？落户农村？为了你，我全愿意！” 啊？ 村民们全傻了！ 这么多年了…… 光见村妮追城里的男人了，还没见过哪个知识青年，这么向农村女孩儿表白的呢。 不回城了？ 不要前途了？ 这么个“有本事”的大帅哥，城里的户口，还拿着工资……条件这么好，竟然会还“上杆子”要去江家当上门女婿？ 众人齐齐的转回头，各种艳羡的目光全都定格在了江一水的身上…… 江一水从容的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没说话！ 朝阳拢着她…… 一件洗的略微发白的小衬衫，朴素的黑长裤，小布鞋，这两着两条浓黑的大辫子……就这样一身再简单不过的装扮，却依旧掩不住她的靓丽和妩媚。 向东干脆跳下井台，快步走到她身边，“江一水，你倒是给个回话啊！到底嫁不嫁？还是……你让我现在就给你跪下求婚？” 他可真够“虎”的。 压根就不管别人的目光和想法。 边说着话，边真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一次…… 男人的声音压得又低又柔，完全是对着她一个人说的，“江一水，你愿意嫁给我吗？做我向东的媳妇儿，不管贫穷，富有，健康，疾病，这一辈子，都让我陪着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一直到白头？” 江一水低头瞧着他。 有那么一瞬间。 她仿佛看不见其他任何人，男人诚恳的双眸，占据了她所有的视线和思维。 江一水深吸了一口气。 也没娇柔矫情。 干脆使劲点了点头，“向东，我只回你一句：将心换心！如果你诚心，那我也实意！无论你贫穷，富有，健康，疾病……这辈子，我都跟着你！” 第六十章 让人艳羡的彩礼 向东这么一跪下求婚，无形中就击退了刚才的所有谣言，也替替江一水正名了…… 什么狐狸精？ 什么破鞋？ 什么上赶着女追男倒贴？ 在我这儿都不存在。 他大大方方的向世人宣布了：我就是喜欢江一水，是我上赶着追的。 这年月，民风保守。 尤其是在农村，说实话，自由恋爱的都少，多数都是家里出面定亲，两家坐下喝杯喜酒，婚事就算是定了，哪有这么大庭广众之下求婚的呀？ 等到江一水和向东离开以后，众人望着他们的背影说什么的都有了： “哎哎，刚才谁说人家作风不正的？人家是男未婚女未嫁，正经搞对象，马上就要结婚了，这下可把你们的臭嘴堵上了吧？” “城里人就是不一样，瞧瞧向东这个西洋景弄的，结婚还用求啊？就他这条件……啧啧，还给江一水跪下了？江一水是镶金边儿的吗？” “就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么一弄，咱可看清楚了，是他使劲追的一水。下乡青年这么追咱们村里的姑娘？这也太少见了，要不说一水是咱十里八村最优秀的呢，就凭今天这一出，我就敢说，以后几年咱也见不到这样求婚的大戏。” “那是！别说城里男人了，农村男人都不带跪下求婚的！” “还是一水有本事啊！心灵手巧，长得又俊，一家好女，百家求！男人上赶着跪下都愿意！” “……” 王宝芝听到这里，心里犯酸味儿，“你们可拉倒吧！江一水有你们说的那么好？那我家干嘛跟她退亲呢？她就是……” 有人立刻回呛她，“你家为啥退亲？那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不是要攀高枝儿吗？县长姑娘给了你一条破围巾，瞧你这得瑟的！” “滚蛋，你们这是嫉妒！”王宝芝也觉得有些没脸了，兀自说一些乱七八糟的撑场面，“我家汉生找了个城里人，说明他有本事！江一水这就不一定了！下乡的知识青年嘛，咱们也见多了，来来去去的就是会骗小姑娘，结什么婚？我就不相信！” “……” “再说了，向东和我们翠花能比吗？翠花是县长的女儿，向东一穷二白的，结婚连个聘礼都不一定会有，你没听见吗？他要给老江家当上门女婿，老江家就穷的叮当响了，再添个上门姑爷……啧啧，向东就是个银样腊枪头，看着好看，不如我们家汉生一半中用呢。我们家那时候还出了100块钱聘礼呢？他能拿得出？哼！” 话才说出口，没有一天，这就使劲打脸了。 第2天傍晚的时候…… 村民都吃过了晚饭，洗刷已毕，没事干了，按照老习惯，依旧是聚在井边儿，天南地北的聊家常。 忽然…… 远远的瞧见村头尘土飞扬，紧接着，两辆汽车进村儿了。 为首的，是一辆黑色的小轿车，挂着市里的牌子，牌子前面都是零儿，最后一位是个9。 村里有见识的男人，看了立刻惊讶的张大了嘴，“瞧见没？这小车是市领导的！市里来人了？艾玛，找谁家的？这是干啥来的？” 几乎是立刻，所有人的目光全都定格在了汽车上，“拉倒吧！咱们村里都见不着几台县里的车……还市领导？啊？这是找谁的？到底咋回事儿啊？” 咋回事？ 众人往第2辆车里一看，更是发懵了。 只见第2辆是个大卡车。 车身也就罢了，没什么稀奇的，倒是车后斗里的东西，看着就叫人眼热。 先是一套结婚必备的“三十二条腿”家具……说是“必备”，哪有几个农村人弄得起呀？这是城里富裕人家的标配：全套的组合家具包括沙发，立柜，化妆台。 清一水的油漆铮亮，式样摩登……光大立柜就有两米高。 气派啊！ 这些还不算。 车上还装着缝纫机，自行车，外加一台众人都没见过的东西。 这年月，结婚流行三转一响……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和收音机，如果谁家能送得起这样的彩礼，那简直就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呢，那就表示生活提前进入小康了。 有人眼尖，一拍大腿，“艾玛，那车上装的是电视机，以前我在省城的百货大楼里见过一回！这东西比“戏匣子”值钱多了，好像要500多块呢，还得用票买！” “500多？”旁边都有人喊差声了，“你要了我的老命吧，500多买个戏匣子？就摆在家里听响动？有钱没处花了吧？” “你懂什么，不光是听响动，里面还能有人儿呢。” “这东西城里人也买不起吧？” “买不起！那时候我去看，听人家营业员说，省城的商场里一共才有三台。” “我的天老妈呀~那我今天算是开眼界了！这东西是要送到谁家去的？走咱们跟着瞧瞧去？” 话一说完…… 众人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跟在汽车后面，一路小跑着就到了江家。 江家？ 人群中的王宝芝刚才还议论得比谁的声都大呢，现在，立刻有点哑巴了。 隐隐约约的只感到，脸上热辣辣的，好像被人扇了个耳光。 有那么一刻，她顿了顿脚步，都想转身回家了，可实在经不起好奇心，犹豫了一下，又跟上来了。 扒着墙头往江家院子里一瞧。 只见卡车上蹦下来两个壮小伙，声音又红又亮，“这是江一水家吧？来接彩礼呀，向东送过来的彩礼！” 江天来在屋里听到了响动，快步迎出来，“啥玩意儿？” “彩礼！你点一点！36条腿的组合家具，燕牌缝纫机，永久自行车，日立12寸的黑白电视机，喏，这还有一块上海牌的手表！老爷子，你可点好了！” 这…… 江天来惊讶的张大了嘴，两只手扎着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他就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小轿车门一开，后车座里下来了，一个40多岁的男人……那男人穿着蓝色的中山服，******，长的五官端正，态度落落大方。 往那儿一站，都不用说话，就知道是城里的文化领导人，“请问，这是江家吧？我是代表向东来送彩礼的！向东在吗？” “啊？向东和一水去村头弄柴火去了！”江天来彻底懵了，“你是？” “我姓赵，赵思诚，是市里秘书处的，你比我年纪大，就叫我小赵吧！” 啊？ 市里秘书处的？ 还叫“小赵”？ 这下别说是江天来了，就是围观村民都炸锅了： “他二哥，瞧见没有？我真说对了！这就是城里来的彩礼呀！小一千块吧？向东的大手笔……啧啧啧，看起来他可不是一般的穷知青啊！” “那当然了，你没看见送彩礼的是谁吗？市里的秘书？那不是比咱们县长都好使啊？还让江天来叫他小赵？老江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江一水儿，这回可是攀上了真正的高枝了。” “……” 赵思成对这些议论听而不闻，“江老爷子，您先安排把彩礼收下吧，这样，我去村头找向东，和他说两句话。” 客气的一点头，转身又上了车，司机发动马达，一踩油门，车子缓缓的向村头去了。 院子里…… 江天来懵懵的指挥着把家具搬到了屋里，西屋根本就放不下了，组合家具和沙发只能放到了屋檐下。 村民们趴在墙头上艳羡的看着。 王宝芝一撇嘴，“呸！嘚瑟！” 看不下去了，转身就要走。 有人调侃她： “王姨，说谁得瑟呢？这村里谁也得瑟不过你，县长女儿送了你一条围巾，你都巴巴的说8天，人家送了这么大的彩礼，你就说人家嘚瑟？呵呵……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吧？” “王宝芝，我要是江一水，我就跪在你家门口，给你磕三响头，为啥啊？必须感谢你家的不娶之恩！退了你们老徐家，人家才嫁的更可心！” “……” 王宝芝没屁了。 心虚的低着头，灰溜溜的跑了。 夜色中。 小轿车开到了村口。 远远的…… 赵思诚在车座里瞧见了向东……只见他腋下夹着一捆柴火，边走边兴奋的和身边的女孩说着什么，月色照亮了他英俊的脸，眼底都是掩不住的浓情蜜意。 赵思成吩咐司机把车停在了路边。 推开车门，下了车，笑眯眯的一站，“东子？” 紧走了几步。 就要去接向东手里的柴火。 向东抬眸一瞧，“呦，你这么快就到了？” “嗯！”赵思诚飞快的撇了一眼他身边的女孩儿，没敢怠慢，“你好，你就是小江同志吧？我姓赵，我今天来，除了是给你送彩礼，还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们说，向东的父亲马上就要……” 第六十二章 谁家两口子不这样? 滚？ 有多远滚多远？ 宋玉平时是一个听惯了奉承话的大小姐，今天被人家这样的骂了，怎么还能挂得住脸儿？ 面色像个七彩盘似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白，一会儿又青了，嘴唇张了张，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原本预备好的那些白莲花的伎俩，一下都没用上，就直接被向东给怼回来了。 她哀怨的又轻唤一声，“向东~” 男人也没理她，自顾自的别过头去，和江一水说话。 宋玉就算脸再大，也没法再继续了，恨恨的一跺脚，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一水望着她的背影。 忍了几忍，想不问，可心里就觉得酸酸的，终于没忍住，瞪了向东一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人家干嘛来找你啊？” 心里虽然不是这么想，嘴上却依然小女人似的这么说，“大概是你到处留情招惹人家了。” “呦，我听着怎么这么酸呢？”向东乐的那叫一个欢畅……不急着解释，却为了女人的吃醋而高兴，“我还以为你不在乎我呢！好家伙，刚才我没出来的时候，就听见你嗷嗷的喊，说什么要把我让给宋玉？你不是有能耐吗？现在怎么又说这种酸溜溜的话？” “你给我滚！”江一水在他的胳膊上使劲掐了一把……可男人的手臂上都是腱子肉，愣是没掐动，“到底咋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 “哎呦！你下手可真狠，轻点掐！” 向东是嘴上喊的响亮，心里美的冒泡，“我说啥清楚啊我说？我刚才还没说清楚吗？你是我媳妇儿，她什么都不是！你还让我怎么说？” 向东这才正色的解释道，“一水，你以前虽然从来没问过我家里的事儿，那是因为你不在乎，你觉得不管我穷我苦，你都愿意跟着我，为了这，我心里很感激，我知道你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可今天竟然发生这事儿了，我就给你讲一讲……” “说吧！” “我爸以前是……是个领导干部！后来世道乱了，他有一些历史问题没解释清楚，就一撸到底，下放了！实话实说，我小的时候家里条件也很优越，宋玉是和我们一个大院住的，他父亲和我父亲是同事，两家来往比较亲密，孩子们自然也在一起玩儿，可我对她从来没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 “我从十几岁离家，从来没靠过任何人，更没找过我爸的那些老同事，找人家也没用，那不是上赶子找二皮脸吗？非得让人家当面拒绝，甚至推出门才有意思吗？我们家落魄的时候就像是毒药，连亲戚都躲着我们走，还提什么外人呢？” 江一水没说话。 知道这是实情，也知道向东是骄傲的，不愿意给人找麻烦。 世事无常。 人心虽然向善，可毕竟雪中送炭的人还是少。 向东接着往下说，“你刚才也听到了，赵思成说……我们家也许会落实政策！可这些对我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这八九年我没有父亲的庇护，一样活得很好，我爸恢不恢复工作？我没太往心里去，也没打算仰仗着老子的鼻息，升官发财过日子！我有两只手，我可以养家，养媳妇，养孩子，我用不着靠别人。” 有志气！ 江一水点了点头，“那……你以后要回城了，咱们俩怎么办？我是农村户口？你们家会接受我吗？” “我管别人呢？”向东哑然失笑，“是我要娶你，是咱俩以后在日一起过日子，关别人什么事儿啊？你好，你坏，我担着！你是农村户口，没有供应粮，这我早知道！那我就买议价粮给你吃，怎么的？我愿意！别人谁能管得着？” 江一水心里是感动的，一双大眼睛含着雾一般，定定的瞧着他，“那……如果你父亲落实政策了，你是领导家的大公子，我就是一个小村妮，你回城了，大家会怎么看你呀？娶了一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媳妇儿，会不会给你掉价啊？” “扯淡！娶你我觉得很光荣！有什么掉价的？你比谁差？你哪儿比别人差？谁敢说你半句不好，我大耳光子抽他。” 顿了顿…… 他又呵呵的笑了，“不对，也用不着我出手，你自己就都解决了！宋玉就够嚣张跋扈的了吧？不也叫你给噎的没有话回？这还不算，你不也大耳光子抽人家了吗？” “咋的，你有意见呢？” “没有！”向东眯着眼睛笑，握住了媳妇儿的小手，“我就想问问你……手打疼没？我给你揉一揉？” “滚你的！”江一水半嗔半怒的甩开了他，“你别转移话题，你还没说完呢，这宋玉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谁知道呢？自从我离开省城以后，咱们之间也没联系，就从去年开始我到县城了，有一回在大马路上，看见了过去的一个朋友，透露了在水渠上工作那人回去大概就跟她讲了，她隔三差五的就来找我，可我都没理过她。” “……” “自从我遇到你之后，我更是连她的面都不见了！今天的事儿，我想，她八成是在赵思诚那里听说，我要和你结婚了，也不知道抽什么风，自以为是的就找来了！” 向东冷冷的哼了一句，“也许是听说我爸要官复原职了，也许是觉得我可以回城了，或者是认为我现在可以配得上她了？总之就是异想天开精神病呗，你也看见了，我的态度是明确的，就是一个字，滚。” 江一水抿着嘴笑，“哎，你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也真好意思拉下脸，当着我的面，你就让她滚？” “我有啥不好意思的？不好意思的应该是她……她自作多情，还敢跑过来破坏咱俩的感情，这是啥行为啊？第三者！呸！我向东就是打一辈子光棍，也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的！白给我都不要！” 不再多说了，意思既然表明了，就要哄媳妇儿了。 干脆张开两只手，撒娇的拉着长声，“一水儿~你还不相信我吗？我要是对她有意思？我还能反过来追你吗？我还能想尽方法的给你家下聘礼吗？男人膝下有黄金，我向东既然这辈子给你下跪了，求你嫁给我了，我就得把你打个板供起来，当成公主养，哪儿还敢三心二意啊？来！让我抱抱！嗯？亲一亲？” 亲一亲？ 真的！ 自打成功的求婚之后，向东就变身为一块牛皮糖了……粘在江一水儿的身边，各种撒娇卖萌，一会儿摸摸她的小手儿，两会儿拽着她的小胳膊，嗯，最后的目的就是想亲亲，亲她那两片艳红的小嘴唇。 这也难怪！ 正是浓情蜜意时。 未婚小两口，亲密一下也不过分。 向东刚把江一水儿搂在怀里。 女孩儿就像是条油滑的鳝鱼似的，身子一拧，笑眯眯的从他胳膊下钻出去了。 虽然是在夜色里，虽然已经订了婚，江一水还是不习惯这种亲昵的举动……轻轻的啐了他一口，“你少来！亲什么亲？让别人看见多难看？” 向东抬手要抓她，“有什么难看的？谁家两口子不这样？在你家，你就躲着我，说不让你爸和你哥看见，在外面还躲着我？又说怕别人看见！谁是别人呢，我管不了这么多！江一水，你给我过来！你再跑，你等我逮着你的，你看我怎么治你？” 迈开大步就追她。 江一水扭头就跑。 笑声回荡在夜色里，“向东？” “嗯？” “别闹了，赶紧把柴火背回家，我在前面等你。” 向东眯着眼睛笑，答的那叫一个清脆，“我知道！” 低头拾起了柴火，往肩上一背，“你等等我！跑什么？别摔了！” 抬眼再一瞧。 女孩儿已经跑远了。 月光下…… 江一水窈窕的身影，还有她身后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像是一幅画，永远的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 第六十三章 江一水上大学(二更) 江一水一路笑着回了家。 一进门儿。 江天来立刻就迎了上来，“艾玛，你就是瞅个柴火，咋取了这么半天呢？家里出大事儿了。” “咋的了？” “咋的了？你自己看看吧？”江天来随手往院子里一指，“向东来下聘礼了，弄得全村人，尽皆知，都围在咱家门外看，我也不知道该收还是不该收啊，这得多少钱呢？” 江一水儿抬眼一瞧……檐下放着36条腿的家具，通红的两对真皮沙发，大衣柜上的镜子铮亮，哪儿哪儿都透着气派。 江天来接着说，“这还不算呢，人家还送来了缝纫机，自行车，手表，还加了一个什么什么电视？听说光个电视就得500块？一水，我到现在有点发懵呢！向东不就是一个穷知青吗？哪来这些钱？咱们该不该收啊？会不会惹祸呀？” “惹啥祸呀？”江一水胆子大，“收！为啥不收啊？这是他给我的聘礼！给多是他的心意！给少他就这条件！咱一概不挑！照单全收下。” 话音刚落。 向东回来了。 立马就接了一句，“一水这话说的对！这我还嫌少了呢，在我的心里，给她个金山银山都不够。” 江天来赶忙走到他身边，谨慎的压低了声音，“向东，我只想问问你，你是哪来的钱呢？可别为了充门面，在外面借钱啊？” “放心吧！” 向东顺势把手里的柴火堆到了墙角，“我还不至于那么虚荣？没那金刚钻，我也不揽瓷器活！江叔，这些年我在外面挣了些钱！到底有多少？到底咋挣的？我就不给你一一细讲了，反正你心里有个数，这些都是合法的，都是靠我的本事挣来的。唯一我走后门的地方，就是买东西的供应票，这确实是我托赵秘书弄到的！” 江一水没接话。 女孩子嘛？ 虽然为人不图虚荣，可见到彩礼了，这是一辈子的大事儿，总要看看的。 抬腿进了屋，一瞧缝纫机和电视还有自行车…… 说实话……心里当然高兴了。 不一定是在乎东西的多少，是男人对自己的这一番心意。 向东随后而入。 一看到自己订的东西都到了，也是很满意，张张罗罗的，就把电视打开了，天线拽出来，180度角的调节方向，虽然画面沙沙作响，隐约中也看到人儿了。 向东懊恼的一笑，“信号不好，我明天上房再装个天线！” 江一水站在一边笑，“不急！没有电视还不过日子了？” 倒是对自行车很感兴趣，“这东西我我还不会骑呢！” “那我教你啊！” 向东立马把电视关了，扭头看了看夜色，“今晚月亮挺好，走！咱俩出去骑一圈，我带你！” 心里就是想跟江一水儿单独相处一段。 哪怕是去天涯海角呢。 人越少越好，天越黑越不怕，有哥哥保护你。 江一水年少气盛，看到新鲜东西了，有些爱不释手，再加上向东的一窜哒，“那好！你带我出去兜一圈。” 江天来伸手拦，“这都多晚了，还出去骑自行车，万一掉到沟里摔了呢？不行啊！再说了，一水，你俩刚订婚，这就骑个自行车满村走，这不得叫人说你是得瑟狗？” “我管别人说什么呢？”江一水不以为然，“我就得瑟了，怎么着？” 就是！ 自己过得幸福，还得小心翼翼的藏着吗？ 他也是个不怵事儿的主，向着向东一挥手，“走！” 当先就出了门儿。 想都美滋滋的推着28的大永久，随后也出了院子。 月色中。 他一片大长腿儿，干脆半骑在了车上，左手扶着车把，右手按了按车铃，向着江一水一挤眼，“老妹儿，上车，哥哥带你一圈。” “切！说你得瑟，你还真得瑟？”江一水儿眯着眼睛笑，“你会骑吗？再把我带摔了？” “会骑吗？我骑自行车的时候你还穿开裆裤呢！”向东自信的一挑眉，“我今天不给你露两手，你也不知道哥哥的本事。” 干脆一踩脚蹬着。 车子飞快的骑了起来。 向东顺势两手一提车把，光是后车轮着地，悠悠的又登出去了好几米。 江一水儿拍着手笑，“呦，这招没见过~” 向东得瑟上了，在夜色里，支着小虎牙，“小样儿，你没见过的事儿多着呢！” 心里这个美呀。 好像这一辈子，所有的时光加起来，也不如此刻来的快乐。 潇洒的把车骑到了江一水身边，一摁手匝，单腿支着地，“上车吧。” 江一水也没矫情，一扭腰，坐在了后车座上。 向东还没忘了提醒，“搂着我点儿！” 江一水有点不好意思主动，只在后面抓着他的衣服。 向东不耐烦的皱了皱眉，“搂腰啊，你拽我衣服干啥？还不好意思呀？怕别人看见了？有啥可怕的？咱俩说话就结婚了，挑个合适的日子就去登记，我骑车驮着我媳妇儿，还有不好意思的？” “你别臭不要脸啊！谁是你媳妇儿？” “聘礼都收了，你还多说啥呀？”向东回手，伸出两根指头，在江一水的下巴上抖了一下，“嗯？就知道嘴硬！” “你别老动手动脚的！”江一水使劲擂着他的后背。 向东端着脖子笑，“打吧，使劲打吧，我就当你给我挠痒痒了，再往左边点？” 江一水没辙了，干脆威胁着要蹦下车，“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也没个正经的，那我回家去了用不着你教，没有你这臭鸡蛋，我还做不成槽子糕了，我还就不信我学不会骑自行车了？” “别！别！”向东不愿意离开她，赶忙正色道，“我正经点，我好好教！我好好教还不行吗？抓紧了！我带你去村头的谷场，那儿的地方宽敞。” 一踩脚蹬着。 驮着江一水就在村里溜开了。 夜风凉凉，月色悠悠。 江一水坐在车后座上，触目所及，都是男人宽厚的肩膀。 向东一瞄地下的阴影，一双人影两颗心，看似遥远，却又如此亲近。 他轻轻的开了口，“一水，赵秘书今天跟我说，恐怕要恢复高考了，我想出去试一试，你呢？有没有什么打算？” “我？”江一水愣了，“你什么意思啊？” “我问了一下，人家说考大学除了要求政审条件之外，别的没那么严，你是没有高中文凭，可那都是历史原因造成的，只要你高考的成绩好，一样可以上大学的！” 向东对媳妇儿充满了信心，“你念书过目不忘，又有刻苦劲儿，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考大学，我敢保证，不论哪个科系，不论哪所大学，你都一定会考上的！” 江一水儿没说话。 考大学？ 他一辈子也没有过这种想法。 突然间听到了向东的提议，仿佛自己的面前突然开了一扇大门，人生又有了不同的方向。 向东的语气里带着憧憬，“如果咱俩都考上大学了，一起念书，一起进城，一起做事业，一起建小家……哎，那该有多好啊？” 江一水儿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实话实说，“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就想一想！凭你的脑瓜，学经济不错呀，以后可以做生意，学外语也行，你记单词记得快，将来可以做外贸和翻译，或者学考古，这个知识面可广了，要学的东西也多，不过呢，你将来可以做一个鉴赏家呀……反正什么都行，我也没觉得你必须要做出什么成绩来，也别学的太累，只要开心就好。” 江一水儿默默的不说话了，向东也不打扰她。 两个人，一台车，直奔着谷场去了。 正赶上王宝芝出门上厕所。 远远的，瞧见了两个人这幸福的一幕。 提着裤子，嫉妒的吐了口吐沫，“呸！不知道咋得瑟好了！还要上天呢，早晚有你们摔下来的一天！” 命运无常。 风云流转。 好像人生就是这样，福祸总相依…… 第六十四章 登记结婚(三更) 向东和江一水谈了一些关于未来的想法。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到了谷场。 这里的空地儿比较宽敞。 向东教她骑自行车。 手把着后座，向着江一水一怒嘴儿，“来！别怕！我扶着你。” 江一水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抿着嘴角一笑，“那你可得扶稳了，你要是把我弄拽了，回头我弄死你！” “我哪儿舍得把你弄摔了？”向东扶着她坐到了车座上，这才绕到了车身边，左手扶着车把，右手扶着大梁，“骑车很简单，全在于你怎么掌握平衡，来！找找感觉，我扶着呢，你蹬！蹬吧！” 江一水初次骑车，哪能那么好掌握平衡啊，身子一歪，直接就向男人这边靠了过来。 向东赶忙一挺肩，结结实实的迎了上去，这下正好，江一水跌到了他的胸口上，向东情不自禁的低头，毫没犹豫的就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 他幸福的笑了。 江一水脸通红。 抬眼一瞧他。 皓月下…… 四目相对。 两情相悦。 年轻的岁月，全都是纯纯的爱情。 **~** 晚上9点多的时候。 向东和江一水又回了江家。 江一水直接进了自己屋里洗漱。 向东到了西厢房，往炕上一坐，认认真真的瞧着江天来，“江叔，我聘礼也下了，咱们下一步是不是应该讨论一下婚期了？” “嗯？这么快啊？”江天来也没有什么意见，聘礼都收了，女儿自己也同意，还说啥呀？只按照老礼问了问，“按理说呢，应该两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共同商议的！” 向东实话实说，“我母亲已经去世了，我父亲不在本地，暂时恐怕调不回来，我两个姐姐呢也都一样，一个跟我父亲去了大西北，一个在陕西，一时半会儿也都回不来，我家里这边只有我，婚事也由我自己做主，一水这边呢，我就听你的安排了。” 又没忘了补一句，“我的意思是……越快越好！我手上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既然我和一水订婚了，那就赶紧结了吧，要不然，我总在这住着，外面也说闲话呀！” 这倒也是！ 江天来沉吟了一下，“那一水啥意思啊？” 江一山在旁边接话了，“啥意思？叫我妹过来一趟呗，当面说！” 向东赶忙欠了欠身，撩开门帘儿，对着东屋喊了一句，“哎，你过来一下！” 没有称呼，却格外透着亲近。 江一水答应了一声，“来了！” 一眨眼的功夫。 挑门帘进来了。 她大概是刚洗完脸，鬓角和留海都有些潮润，在灯下透着一股别样的妩媚。 向东定定的瞧着她，声音压得又低又柔，“哎，我正和江叔商量结婚的日子呢！” 江一水儿和父亲是一个意见，“那急啥呀，等你家人都回来了再说呗！” 女孩子的心思……总希望能够得到婆家的认可，再过门。 “不等了！”向东斩钉截铁的一摆手，“即便他们回来了，也左右不了我的意见！既然我心已决，那就赶紧结婚呗，还拖啥呀？” 就是！ 还拖啥呀，说不定越拖就会夜长梦多。 他为了加强自己的语气，干脆用手拍了拍桌子，“再说了，我明年就25了，也到了结婚的年纪了！”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都是人生中的大喜事。 向东当然也向往这一天了。 江一山也同意，“我觉得没啥不妥的！我妹已经成年了，又定下了婆家，早结婚晚结婚有什么区别呀？早点结婚也好，早点生孩子，家庭稳定了，两口子安安稳稳的把小日子一过，多美呀？” 江天来把目光调向女儿。 只等着她一句话了。 江一水儿咬着嘴唇，两只手卷着辫梢，心里一盘算，也没什么不行的。 干脆又把球踢给了江天来，“那我就听爹的安排！” 这话啥意思？谁听不明白呀？ 江天来望向向东，“那你说的尽快？是定到啥时候啊？” “今天29号了，要想办登记结婚，还要出各种手续和证明，这两天恐怕来不及了，十一又放假，稍微有点儿赶，那这样吧，我看了看黄历……” 江一山打趣他，“你早就规划好了？都看完黄历了？” 向东没吱声，继续往下说，“那就10月4号吧，阴历八月二十二，又是星期二，都是双日子……” 江天来犹豫着，“四号啊？好吗？按照我们这里的习惯，“四”听起来可不大吉利啊！” “没那么多迷信！”向东一天都不愿意再等了，“不就是先登个记吗？如果你觉得日子不好，咱们摆喜酒的时候，再挑个八呀六的，这不是一样吗？我也看好了，10月30，星期日，阴历九月十八。那天摆喜酒正好，再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筹备也来得及。” 他可真是个仔细的人。 人家都计划的这么周详了，江天来还有啥不答应的？ 点上了一袋老旱烟，使劲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 向东乐的一蹦高。 他本来体型就高，这么猛的往上一窜，头正好碰到了房梁上挂的小竹筐儿，“砰”的一声，里面储备的花生噼噼啪啪的撒了半下子，都砸到了向东的脑袋上。 他不好意思的捂着头，笑了。 江一水娇嗔的瞪着他，“傻样儿吧你？” 江一山乐的哈哈的，“可以理解！要当新郎官了吗？等我有一天要娶媳妇的时候，我也这么乐。” 话刚说完，不由得叹了口气，“唉，黄韩都走了好几天了，也没往家里来个信儿，不知道现在咋样了？” “……” 屋里静悄悄的。 谁也不接话了。 都在担心着黄韩和唐云雷的未来。 ****** 第二天…… 江一水和向东去村里开结婚证明。 黄世礼也没什么可拦着的。 痛痛快快的给两个人开了介绍信。 把证明递到江一水手里的时候。 他的眼睛里略带着悲伤……女儿走了这几天，黄村长担心的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一水，咱家二韩没给你打电话？也没给你来个信儿？” 江一水儿抱歉的摇了摇头，“叔，你懵了，咱村里就这一部电话！二韩要是给我打电话，你能不知道？” 顺势安慰了几句，“你放心吧，二韩到哪儿都不会吃亏的！等过两天她稳定下来了，一定会给家里来信儿的！” 黄世礼默默的低着头。 一句话都没说。 …… 一九七七年的国庆节。 全国的知青都轰动了。 正向赵思诚说的…… 报纸上以头版的位置公布了：国家决定正式恢复高考。 向东也没耽搁，一得到消息，就直接去县里去看招生简章了。 到了那一瞧，县教育局门口人山人海的，知识青年和各界想报考的人员，真是多不胜数。 向东从人群中挤了进去，了解了情况，顺势拿了两张报名表，表格握在手里的时候，他心里是带着憧憬的，憧憬着未来的幸福。 然而…… 与此同时。 江一水在村里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午饭的时候。 江一水正在烧火做饭。 突听得大门声一响，紧接着，院子里缓步进来了一个人……那人手里拎了一个大旅行袋。身形高大，穿了件黑色的夹克，脸上戴个大口罩，头上还顶着个鸭舌帽，帽檐压得特别低，也看不清长得什么样。 江一水皱了皱眉。 赶忙放下手里的柴火，站起了身，快步迎到院子中，四下左右瞧了瞧，这才埋怨的一瞪来人，“伊万，你怎么大白天到我家来了？这要是被人发现了，咱俩都没好！” 伊万的声音压得极低，“我这也是迫不得已，我本来想晚上来的，可今晚我临时有点事儿，要赶到其他地方去，一走就是好几天……” “得了，别解释了，你来干什么？”江一水把他让进了屋里，随手关上了门，低头一瞧他的旅行袋，“你这是又要出什么货吧？” “嗯！还是上次的计算器！” “你还想换袜子？” “对！过几天我再来取！”伊万也没敢多待，“那就这样吧？” 抬手压了压帽檐儿。 把旅行袋往地上一放，转身就出了江家。 他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江一水也不想把计算器压在手里太久。 略一沉吟，就把旅行袋锁进了东厢房的炕柜里。 这就出去给冯五打电话，让他过来取了。 可巧了…… 在回家的路上。 正好碰见了黄村长。 黄世礼向她招了招手，“一水啊，有件事，我正想找你呢！” －－－－－－题外话－－－－－－ 还有三更，求各种票票哈 第六十五章 东窗事发 (四更) 江一水停下脚步，“村长，你有啥事儿？” “昨天赤脚医生刘大夫就跟我说了，我给忘了，一直没告诉你，今天看到你才想起来了！县卫生局普及卡介苗，他这两天的任务挺重，想让你过去帮帮忙，你不是会打针注射吗？” “这……” “咋的？你还有别的事儿？” 江一水想了想……也谈不上有别的事儿，跟冯五已经约好了，傍晚的时候他才过来呢，白天也不急，帮忙赤脚医生，也没啥不可以的。 江一水索性答应了，“行！那我现在就过去？” “对！现在就去！” 黄世礼这才倒背着双手走远了。 江一水也没再多耽搁，直接奔着卫生所去了……到那儿一瞧，里面忙叨叨的，出来进去的人挺多，确实需要帮忙。 她也没多问，轻车熟路的撸起袖口就是干。 时间一晃而过。 忙忙叨叨的就到了下午。 向东回家了。 推开院门先喊了一声，“一水？” 屋里没人答应。 江一山和江天来都照常出工了。 向东进了厨房一瞧。 里边的灶火是冷的，炉台上整齐的放着两只盘子，盘子上倒扣着大碗，打开一瞧，一个盘子里是三张玉米面的大饼子，另一个盘子里是白菜炒土豆片，上面还放了个煎好了的鸡蛋。 向东心里明白：这是媳妇儿给自己留的午饭。 他也饿了。 没来得及热，抓起大饼子就往嘴里塞。 顺势走到东厢房门口，明知道里面没有人，还是敲了敲门框……毕竟两个人还没结婚呢，向东还是有这个深沉的，“水儿？你在屋没？” 没回答。 向东这才挑开门帘，探头一瞧，屋里收拾的整整齐齐，压根就没人。 向东在衣兜里拿出了那两张高考报名表，正正式式的放到了江一水的炕桌上。 还没来得及转身出屋呢。 就听院门咣当一响，紧接着，院子里脚步杂陈，冲进来五六个人，一眨眼的功夫就进了屋。 为首一人穿着中山装，大概四十左右岁，张口就自我介绍，“我们是县市场管理委员会的！我是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的主任……侯强。” 投机倒把办公室？ 这个向东听说过。 前些年……为了加强市场管理，县委从几家单位各抽调一个人，组成了市场管理委员会，大概有10个人左右吧。 向东挑了挑眉，“你们到我家来干什么？” 侯强的目光敏锐的向房里四处扫动，“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家藏有一些投机倒把的违禁品，我们来查一查！” “什么投机倒把？什么违禁品，谁举报的？” “这我们当然不能透露了！请你往一边站一站，协助配合调查。” 向东出门才半天，心里挺理直气壮的，没觉得家里会有任何违禁品，干脆往门边一站，“屋里就这么大，你们看吧，能藏什么？我可告诉你啊，如果你们搜不出来东西？那就必须得给我一个解释！到底是谁诬告的，必须得给我讲清楚。” 侯强带着人，不急不缓的直奔炕柜去了，一开锁着，转头望着向东，“钥匙呢？” “炕柜里能有啥？” “我问你钥匙呢？” 向东高傲的梗着脖子，“没有！” “你这态度是不配合我们办案？那好！我们就把锁撬开。” 向东瞪圆了眼珠，“你们敢？凭什么？” “就凭有人举报！就凭你现在这个态度！如果这里边没有违禁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让我们看？” “就不让你看，怎么了？你敢撬我的锁试试？” “……” 旁边的人一看气氛有点僵，赶忙上来打圆场，“同志，你贵姓？” “我姓向！向东！” “我们是来查老江家的，你是他们家什么人？” “江一水是我媳妇儿！” “你能代表她说话吗？” “能！” “那这炕柜里的东西是她的，还是你的？如果我们在这里查到任何违禁品，是她的？还是你的？” 向东眯着眼睛瞧着他。 有这么一刻。 心里突然间明白了，对方带了这么多人，直接就奔炕柜来了，又口口声声的说有人举报，也许，说不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 不但没退缩，反而迎上去了，“江一水是我媳妇，这家我是户主，别说一个炕柜了，家里的东西都归我管。连她都得听我的。” 侯强冷冷一笑，“那好！向东同志，请你配合我们的检查！你如果不拿出钥匙，我们就把锁头砸开，到时候，如果真是什么都没查到，我们自然会赔你锁钱，也会向你赔礼道歉！” 话一说完。 有人几下就把锁拧开了。 打开炕柜一看……里面整整齐齐的摆着被子，褥子，枕头，还有一些女孩子的衣服，在被子的上面放着一个黑色的旅行袋。 侯强把旅行袋拎出来，拉开拉链一瞧，眼底立刻露出了胜利的笑，“找到了！” 他扭头望着向东，“你怎么解释吧？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偷的？抢的？还是有人和你交易的？你准备把这些东西卖到哪儿？流到社会主义的哪个市场去？” 向东用余光一瞄。 袋子里满满的堆了一下子计算器。 没什么可说的了。 事实俱在！ “人脏俱获”。 他如果不承认，就只能把媳妇推出去。 向东无惧的往前站了一步，“东西是我的！也没偷，也没抢！是哪儿来的？不能告诉你！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确实也解释不出哪儿来的。 七十多台计算器呢。 总不能说是路上捡的吧？ 说多了？ 很有可能就把媳妇牵扯起来。 这是向东最不愿意看到的。 江一水儿是他这辈子最想保护的人……哪怕是自己去坐牢，也要护住她。 侯强也没客气，“那别多说了，咱们现在就去公安局吧！你这种行为是投机倒把，而且如果计算器的来路你交代不清楚，就是更严重的犯罪！你等着判刑坐牢吧！” 拎着旅行包当心出了江家的院子，坐进了外面的吉普车。 向东也没怕，大步流星的跟在他身后，也跟着上了车。 江家来了这么多外人，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村里能没人瞧热闹吗？ 眼看着向东被带上了吉普车，车子一路绝尘而去，有人飞快的就奔向了卫生所，进门就喊江一水，“一水啊，你快回家瞧瞧去吧，你家出事儿了！向东，向东……” “向东怎么了？”江一水放下了手里的针剂，立刻扭回头，“二嫂子，你把话说清楚！”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反正来了五六个人，在你家翻了一阵，翻出了一个大旅行袋，就把向东带走了！” 大旅行袋儿？ 江一水心里咯噔了一下。 没有半天的功夫，计算器就被人抄家了？咋就这么快呢？ 她也没来得及多问。 转身就往家里跑。 进门一看。 灶台上给向东留的饭只吃了一半儿。 东厢房里的门帘儿却被扯掉了，明晃晃的一眼就可以看见里面，桌椅东倒西歪的，炕柜也开着。 江一水往前走了两步，再一细看，装计算器的袋子已经没有了。 她心里彻底明白了。 再也没有什么奢望了。 这是东窗事发了。 向东替自己顶罪了。 现在懊恼，后悔，无奈，都没有用，必须得赶紧想办法解决问题。 她转身就要往外走。 目光所及。 正瞥见炕桌上的那两张高考报名表。 江一水儿缓步走过去。 把报名表拿在手里，心里五味杂陈……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别的都不怕，哪怕自己坐牢或者被罚，这都无所谓，就怕这件事会影响向东报考大学，影响他的前途。 正想到这儿。 院门一响，黄村长来了。 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黄世礼能不知道吗？当然要过来看看了。 江一水放下报名表，快步的迎了出去。 关心则乱。 她不像平常那么镇定了。 她的第一句话，“黄叔，向东被带走了，被带到哪个部门？你知道吧？” 第二句，“这件事情，会不会影响他报名参加高考啊？” －－－－－－题外话－－－－－－ 首订求月票~么么哒 第六十六章 真正的男人(五更) 黄世礼低声的安慰江一水，“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说，午饭的时候，县里来了个什么投机倒把调查小组，直接找到我办公室去了。据说，是有人举报，你家里藏了什么赃物？” 江一水没说话。 黄村长明白了，用手点着她，“真有这事儿啊，你这丫头胆子太大了！我一得到消息，边让二狗子到你家来通知你，边尽量拖着工作组，可他们办案的速度也挺快，压根就不给我机会说话，直接就找到你家去了，二狗子也没来得及进屋。” 江一水点了点头，“那我知道了！我去找他们！这事儿跟向东没关！都是我自己的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我现在只希望别影响他报名参加高考。” 黄世礼实话实说，“傻孩子，如果他真犯了经济上的错误，或者违反了国家的法律，谁敢让他报名参加高考啊？政审先就通不过去，人家也不会给他准考证上盖戳的！高考是肯定黄了。” “我不是说了吗？这事和他没关系！” “你说管什么用啊？得人家调查小组出证明！就算不是他本人违法犯罪，如果你两结婚登记了，在政审的社会关系一栏儿里，你就是他媳妇儿，你的行为也得清白呀，你如果经不住查，他也会受牵连呀。” 受牵连？ 这话倒不假。 这些年，江一水听的，看的也不少……不说别的，那些从城里下放来的男人们，有些都结婚好几十年，夫妻感情也不错，可到最后也都离了，并且还要彻底的划清界限，连面都不再见。 为什么？ 不就是因为怕牵连家人和孩子的生活，甚至会影响他们的工作和学习吗？ 尽管明知道这些…… 江一水还是觉得不甘心，“江叔，这是不公平的，我的事儿，凭什么牵连向东啊？” “这世上，不公平的事儿太多喽。”黄世礼叹了口气，“要想不牵连他也容易，你两就先别登记结婚，暂时分开一下，他是他，你是你，那就不存在谁牵连谁！” 分开？ 江一水用两只手卷着辫梢。 心里五味杂陈。 也不再多说了，“那我到投机倒把办公室去自首！江叔，你如果看见我爹了，跟他说一声，让他别为我担心！我就不明白了，我犯了什么错，我是偷了？还是抢了？还是破坏整个治安了？穷日子我过够了，我不过就是想改善一下生活质量，怎么就这么不允许呢？非得做社会的寄生虫？等着政府接济才算好市民？” 黄世礼拍了拍大腿，“你这丫头，这话只能在我面前说一说啊，你到人家投机倒把办公室去，可一定要态度诚恳的承认错误！要不这样吧，你等等，我陪着你去！省得你外闯祸！” 村长这是好意。 可即便真去了，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江一水摆了摆手，“该罚款？该坐牢？我一个人顶着！村长，你别去了，去了也没用！我自己做的事，用不着你低头为我说小话。” 谁都不连累，一人做事一人当。 江一水一转身。 快步的出了自家的院子。 奔着长途客运站去了。 坐了下午3点多的车，到了县财政局，客气的向门卫一点头，“我找你们投机倒把办事处的主任！我叫江一水，我是投案自首来的！” ****** 县财政局里…… 向东从下午开始，刘一直坐在询问室里，翻来覆去的来了无数的人问口供，不管人家问什么，向东只有一句话回，“那批计算器是我的！投机倒把的只有我一个人，跟我媳妇儿和家人没关！” 再不多说了。 到了晚上10点的时候。 侯强来了。 淡淡一笑，把门开开了，“你可以走了！” 向东一愣，“怎么回事儿？” “有人已经投案自首了！” 向东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了，“我媳妇儿来了？” “那你就别管了，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走一个坏人！” “放屁！”向东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你说谁是坏人？不就是几个破计算器嘛，翻来覆去的查什么？是我们偷哪个工厂的仓库了？还是抢谁家的运输车了？有人报案吗？有人说丢了计算器吗？” 侯强望着向东紧捏的拳头，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说话也打着结巴，“你，你要干什么？” 扬着声音，向门外嚷，“快来人呢！” 一眨眼的功夫，进来了三四个人，都站到了侯强的身后。 侯强这才冷冷一哼，“向东。你要注意你的态度，这里是县财政局，是公职部门，你如果敢撒野，我们就把你送到公安局，让你坐大牢！正好！依我看，你们两口子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不想出去也好，干脆就待在这儿反省一下，彻底的交代清楚问题。” 待在这儿？ 向东傻啊？ 既然江一水儿已经来投案自首了，自己现在应该做的，不是大闹财政局，而是应该想办法把媳妇儿弄出去。 小不忍则乱大谋。 向东不再说话了。 不屑的瞪了侯强一眼，“我凭什么待在这儿？我没有问题可交代！” 高傲的一抬下巴，大步的出了询问室。 他也没耽搁。 在路边找了个公用电话，直接就拨通了赵思成的号码。 向东有傲骨。 这些年，无论自己过得多苦，也从来没麻烦过任何人，可现在不一样了，为了江一水，他宁可放下自尊心。 已经是深夜了，电话铃响了几声，对方才传来赵思成惺忪的声音，“喂？哪位呀？” “是我！向东！” “呦，东子啊？”赵思成立刻在床上坐起了身，下意识的看了看床头的小闹表，“这么晚了，有什么急事吗？” “有点儿事儿！” 向东就把今天的事情大略的讲了讲。 赵思成在那边沉吟着，“东子，现在虽然说很多事情和以前不一样了，可大原则还是不能变的，投机倒把……不大好处理呀。尤其是有人举报，并且人赃俱获……” 他停下不说了。 细细的听了听。 向东这边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说话……这么大晚上的拿着听筒也不放，那是啥意思啊？ 赵思成心里明白：向东是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媳妇儿弄出来的。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得！东子，为了你的事儿，我豁出去我这张老脸了！我去给你办，不过，我可得提醒你，江一水投机倒把证据确凿，她自己又去投案自首的，罚款肯定是免不了！” “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只要能把人弄出来！” “还有，即便不坐牢，她恐怕也得弄一个案底了！我最怕揭发的人不依不饶，死咬着这件事不放，甚至一直往上告，到时候可就不好办了！在这种时候，如果你还坚持跟她结婚的话……咳咳……恐怕你高考的资格，也不大稳妥了！政审这一关还是相当严格的，有些事，如果违反了相关政策，我出面也不一定解决问题！” “那我就不考！” “你疯了？百万考生都想过这座独木桥，你是有能力考上的！另外，政策的事情也说不准，谁知道明年还会不会继续招生啊？错失了这次机会，也许你就错失了一辈子，自毁了前程！” 赵思成语重心长的劝，“以我的意思呢，这桩婚事先暂时缓一缓，你先跟她疏远一下，等这阵风过去了之后呢，再看？嗯？我说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好！” 向东笑着摇了摇头，“先缓一缓？怎么缓？我已经跟人家定好了登记的日子！现在她出事了，我红口白牙的又说：婚先不结了，过些日子再说？嗯？这事儿我办不出来！这不是落井下石吗？哦！人家好的时候，我就娶她，人家遇到挫折了，我就先躲得远远的？只能同甘？不能共苦？那我还叫个男人吗？” 向东深吸了一口气，“人这一辈子，总有几个十字路口，到了这一步，如果不能两全，我只选最重要的！赵秘书，你就别管了。总之，你帮我媳妇儿，就是帮我，这个人情我记着呢，将来一定还。 “……” 第二天一早…… 在讯问室里关了一晚上的江一水，见到了赵思诚，侯强也跟着他的身后，不过这一次呢，侯主任不再是一张冷冰冰的脸了，而是前倨后恭的带着笑，“小江同志，赵秘书长来看你了！嗯，你们俩聊，我在外面等着！” 说完了话。 快步就出去了。 赵思成向着江一水一笑，“小江，你没吃苦吧？我昨晚一接到向东的电话，连觉都没睡，赶忙就给你办这件事儿……嗯，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第六十七章 新的开始，江一水进省城(六更) 江一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赵思诚是市里的秘书长，可想而知，工作非常忙，一大早的，却为自己的事情特意赶到县里来，这份心意必须要表示感谢。 当然…… 她心里更感激向东。 赵思诚站在面前了，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表明了向东在背后有多努力。 她客气的一笑，“赵秘书，有话您请说！我听着呢！” “嗯！”赵思成沉吟了一下，大概是在考虑怎么样才能措辞更婉转些，“小江，你是个聪明人，心里大概也明白，最近形势虽然比以前松了一些，可投机倒把的事情，还是可大可小！弄不好，你恐怕要进去坐几年牢的。甚至会连累家里的人。” “……” “尽管如此，向东可没有一点回避的意思，大半夜的给我打电话，不停的催我帮你，我也没敢耽误，又找了市里的财政局，让他们联系县里，总之，财政局现在答应不把你的案子转交到公安局了。” 这话说的没毛病。 事情办到这步，人家也是尽力了。 江一水认真的道了句“谢谢”。 “你听我说完！”赵思成叹了口气，“虽然你现在可以回家了，可并不意味着这件事情就结束了，财政局还是要调查的，不但要调查你，也要调查向东，毕竟你和他的关系特殊，他又住在你家……” “我和向东的关系没什么特殊的！”江一水淡淡的笑了，“用不着调查他，他开始是在我家养伤，后来我和他是搞对象，对象黄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的事情，用不着牵连他！” 黄了？ 言外之意：暂时不会登记成夫妻了。 赵思成佩服她的洒脱和明智，“我明白你对向东的感情！别的不说，从上次公安局你在门外站了一夜，我就知道你是为他着想的人！他对你也一样，满心满眼的都是你！我本来是应该为你们的有情有义而感到欣慰的，同时祝福你们的婚姻，可作为一个他父亲的老部下，尤其是他父亲不在身边的时候，我还是想给你们提个醒，希望你们能冷静的考虑未来。” “……” “实不相瞒，昨天晚上在电话里，我就劝他了，先把你们结婚的事情放一放，等这个风头过去了再说，尽量别影响他考大学。可他不听啊，还说越是到这种关键时刻，越要站在你身边！” 感动！ 什么都不说了！ 江一水的心里只有感动。 “不离不弃”这句誓言，说起来非常简单，可真要到事情上了，能做到的人又有几个呢？ 老话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世上真就有不能同甘共苦的两口子。 能遇到个甘愿自毁前途，在困境中还愿意陪着她的男人……这真是太难得了。 可越是这样。 江一水越舍不得拖累对方。 心里暗自打定主意了……这个婚，现在是绝对不能结了。 …… 等到她从财政局出来之后。 抬眼一瞧，阳光下，向东就等在马路对面，没事人儿似的向着她一笑，快步的迎了过来。 江一水儿也缓缓的走到路边，侧头瞧着男人穿过车流，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近……望着他，她的双眸间溢满了幸福和满足。 向东走到她身边，深情款款的拉起了她的手，“走！回家！” 江一水也没多说话，甜甜的回握住了他的手，使劲一点头，“嗯！回家！” 两个人四目相对…… 信任，爱意，怜惜，感恩以及宠爱…… 各种感情交汇在了一起。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 等到两个人再次回到江家。 江天来在屋里听到了响动，隔着窗子就喊，“是一水吗？” 自打听说女婿被抓走之后，江天来昨天一宿都没睡觉，上火了，嘴角起的大泡，不吃不喝，今天早上也压根没出工，就在家里等信儿呢。 一见女儿两口子平安的回来了，麻溜的就从炕上蹦下来，几步走到大门口，“艾玛，可急死我了？咋样？向东，没事儿了吧？” 向东云淡风轻的一挥手，“有啥事儿啊？” 还是那句话，“不就是几台破计算器吗？” “那……”江天来犹豫了一下，“你被人家调查了，会不会影响你考大学呀？” 江一水抢过了话头，“爹，不会影响向东考大学的，那批计算器是我的，就算是国家定罪，也是定我的罪，和他没关系。” 江天来想想都后怕，握着空拳，捶了女儿一下，“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什么事不敢干？” 向东赶忙把媳妇儿拽到了自己的身后护着……别人一下不能动，就算是老丈人也不例外，“江叔，一水也没做错啥呀！她有自己的想法，她知道深浅的！” “知道深浅个六？昨天，都来人抓了，你还护着她？这孩子就是有老主腰子，认上的事儿，谁也改不了！犟着呢！”江天来虽然明面骂女儿，可心底更关心她，抬眼一瞧向东，说话的声音压低了，“那……你们的婚事还办吗？” “办呢，为啥不办？”向东笑了，“我彩礼都下了，你们想退婚？闹呢？不好使啊！” 也不再多说了，大步流星的进了屋。 江天来一听人家还要娶女儿。 心里更认可向东的为人了。 再扭头一看江一水。 见女儿淡淡的。 也没有否定的意思。 江天来心底原本的郁闷一扫而空，高兴的搓着手，“那……那我就不说了！你俩回来了就好，婚事不变就好！得了！饿了吧？没吃饭呢吧？我这就下挂面！等着啊！” 干脆往灶边上一坐，这就开始添柴火烧火了。 向东用眼角瞄着江一水……见她坦坦然然的，对婚事也没有异议，说实话，原本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索性转身打了一盆水，用热水调温了，送到了江一水的房里，“你洗洗吧，我帮你爹烧火，一会儿就吃面！” 这才退了出去。 晚饭的时候 江一水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又给家里的三个男人烫了一壶白酒，她自己往炕沿儿上一坐，索性也陪着他们喝。 一家人其乐融融。 边吃边喝，边笑边说。 江一山讲着水渠上的工作。 江天来说些孩子们成长中的童年趣事。 向东展望着未来。 谁都不说不开心的事儿。 到了最后…… 大家伙的脸上有点儿酒意熏然了。 那一晚~ 几个男人好像睡得特别沉。 江一水的房间里呢。 一夜亮着晕黄的小灯。 她在灯下将父亲哥哥的毛裤都赶了出来，又把爱意，悄悄的编织进了向东的围巾里。 …… 十月四日…… 一大早。 江天来就早早起来了。 特意给女儿和向东下了一大碗手擀面，又在面条上窝了两个鸡蛋，等到两个人吃完了，这才把他们叫到房里，在炕柜里拿出了个小布包，递到向东的手里。 向东纳闷儿的挑着眉，“啥呀？” 打开一瞧。 里面是一对金戒指。 江天来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们今天就要去县城登记了，从此以后，你们就是两口子了，我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日子越过越好！我也没什么本事，这些年日子过得穷，就剩下这俩金戒指了，这还是我媳妇儿当年陪送的嫁妆，我一直没舍得动，今天就给你们吧，就算我给一水儿的嫁妆。” 江一水知道家里的情况。 忍不住轻轻的唤了一声，“爹，这是你最宝贝的东西，当初，你生病住院都没舍得拿出来卖……嗯，你留着吧，这我不能要！” 向东赶忙补了一句，“就是！我们不能要！” “别！”江天来坚持着，“向东，你啥意思啊？是嫌我的陪嫁少，没有你们给的彩礼多？” 向东赶忙否认，“哪儿能啊？你把养了18年的大闺女嫁给了我，我还要啥陪嫁呀？这就是最大的宝贝！” 真是会说话。 也很会办事儿，不忍心拂了老人的心意，“不过呢，既然你想把这戒指给我了，那我就留下，就当你们二老给我们的祝福了！” 江天来欣慰的点了点头，“对！做父母的心，等你自己嫁女儿的那一天，你就会明白我了，我恨不得把我所有的好东西都拿出来！向东，我知道你对一水好，可我还要再多啰嗦一句：她使小性的时候，你让着她一点儿，再不济，你回来告诉我，有我收拾她呢！你可别动她一下，也别骂她啊！女人不容易，她给你洗衣服，做饭，生孩子，你要懂得疼她。” “知道了！放心吧！”向东回答的清脆，“我这辈子都会疼她，爱她，宠着她！” 拉住了江一水的手，“走，媳妇儿，登记去！” 把所有的登记材料和介绍信装入了一个小皮包里，这就出门儿了。 江天来把他们送到大门口，倚着门框，一直瞧着两个人的背影消失在了视线里，这才欣慰的点了点头。 再回到自己房里的时候。 一叠被。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枕头下压了一封信。 江天来愣了，抬腿坐了炕头上，缓缓的从牛皮纸信封里抽出了纸张。 展开来一瞧。 上面是江一水清秀的字迹…… 爹： 没能当面向你告别，是因为我怕你在向东面前露出马脚。 我决定了： 不和他登记，也不打算影响他回城上大学，可我知道他不会同意的，我也不和他犟，这一次我先骗他去县城，然后我会找个机会转去省城，暂时先不回家了，也省得他找我，我要去看一看更大的世界，去奋斗自己新的生活…… 爹，你放心吧，我这不是一时意气的离家出走，我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等我到了城里一切安置妥当之后，我就会给家里来信儿，甚至会把你和哥都接过去。 至于向东吗？ 他会明白我的心意的。 等到他上了大学，如果有缘，也许我们还会再见，到那个时候，我会跟他站在同等的高度上，而不是一个“高攀”的小村妮。 如果命里注定我们就不是夫妻，那我也祝福他，人生的旅途中遇到一个这样的朋友，也是一大幸事。 不多说了。 此致 敬礼。 女儿 一水 信件写的非常简单，因为江天来本身的文化水平就有限，江一水考虑到这一点，尽量写的通俗易懂。 江天来拿着信。 眼眶子一下热了。 视线茫然的转向窗口，站起身想要去追，一想到女儿的执拗性子和信里的深思熟虑，他又停下了脚步，一只大手在裤腿上纠结的蹭了蹭，这才又重新做回到炕沿上，把信小心的收好了，点燃了一袋汗烟，默默的吸了起来。 烟气笼罩着江天来的脸。 仿佛也在他的心头，拢起了一股挥不去的牵挂。 女儿才离开，他已经开始有些想念了。 县城里…… 向东和江一水下了大客车。 抬头瞧了瞧天，一片乌云缓缓的从天际压过来，看来要下大雨了。 向东用肩膀一拱女孩儿，“快走两步！要不然一会儿该浇湿了！” 将一水扯着他的袖口，“等一等，咱俩先别去民政局呗！” “嗯？啥意思？” 江一水儿抬眼瞧着他……唇边梨窝隐现，露出一口漂亮整齐的小白牙，双眸含水，眉如远黛，美得让人晃神，“我打听过了，结婚证上不用相片！民政局也不给照相！可我想着，这是人生大事，咱俩总该留个纪念吧，不如先去照个相？” 向东眯着眼睛瞧着她，“登完记再去照相不一样吗？” 江一水儿身子一扭，撅着小嘴撒娇，“照完相再登记不一样吗？你说，咱俩到底听谁的？” －－－－－－题外话－－－－－－ 两个人登记结婚会顺利吗？到底会不会分开呢？明天再约吧！求票，么么哒！ 第六十一章 男人护短的给她撑腰(含上架公告) 赵思诚说，“向东，我这次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父亲的工作和过去的问题，正在落实当中，再过不久，就会有结果的，他……” 向东淡淡的摆了摆手，“先不聊这个！我托你办的彩礼……” “都办齐了，我哪敢耽误啊？昨天一接到你的电话，我立刻着手就办，还拖了些人呢。” 赵思诚在秘书处做头头，这些年了，左右逢源，最会看人的眼色……他瞧出了向东对江一水的青睐和呵护，所以，就算是为了博向东的开心，他也要多夸夸江一水儿的，“小江同志，我对你早有耳闻哪。” 赵思诚热情的走上去，笑脸相向，“你也许不记得我了，不过，第1次咱们在图书馆见面，你那股倔强的劲儿，就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东子出事儿了，在县城进了公安局，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帮他呢，却得知你一直站在公安局的大门外，就正好给了我一个参与的借口……总之，如果没有你，向东这一次的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就过去的。” 这话说的有水平…… 不但把江一水夸了，也为自己的“出力”表了表功，“小江同志，东子是我以前老领导的孩子，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漂流在外，这孩子心性强，心气儿高，遇到难处了，也不找旁人，我几次想帮忙，都被他拒绝了，这次他主动找我，就是为了给你办一份体面的彩礼，可想而知，你在他心里的地位呀。” “……” “我由衷的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早点结婚，过些日子，等到向东的父亲官复原职了，你们的好日子还在前头呢。” 官复原职？ 江一水挑了挑眉。 顺势瞄了一眼向东，虽然没说话，可眼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希望对方能给个答案。 向东囫囵的一笑，“一水，我父亲的问题现在还没有解决呢，不能说的太早，这些年政策来来回回的变……反正，我父亲是什么人？做什么工作？和我娶你没有关系！即便我就是一个穷知青，你不是也点头同意嫁了吗？这才是最主要的！” 不错！ 日落西山的时候你不陪着，东山再起的时候，人家认识你是谁呀？ 江一水和向东是患难中认识的，点头同意嫁他的时候，向东就是个一文不名的“二流子”，根本就没有未来，即便如此，人家女孩也没嫌弃，没嫌贫爱富，这才是向东最看重的品质。 向东压低声音嘱咐了一句，“一水，你先回家吧，我和赵思成再说两句话？” 父亲要回城了，未来也许要改变了，向东总要问明白吧？ 江一水也不想打扰他讯问。 点了点头，“那我先回去。” 礼貌的向赵思诚微笑示意，这就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赵思诚望着她窈窕的背影，不禁感慨了一句，“这些年，我看多了世态炎凉，亲朋背叛，俗话说得好：穷在闹市无人理！东子，你在低微之时，还有一个这样漂亮的女孩，不离不弃的愿意保护你，众目睽睽之下，愿意为你挺身而出，你的运气太好了，你要珍惜呀。” “我知道！”向东使劲点了点头，“所以，我才要倾尽我全力给他最好的，让他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 他将目光转向了赵思诚，“谢谢你帮我办彩礼！” 没说“谢谢你为我带来了父亲的好消息”。 在向东的心里……孰轻孰重，一句话就能看出来了。 赵思诚笑了，“东子，我刚开始听说你要结婚的时候，还有点担心来着，心里想着你马上就要回城了，干嘛还要娶个农村媳妇呢？后来一听说这女孩是江一水，我心里全明白了！她值！这女孩的气度和办事情的方式方法，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只要给她时间和机遇，将来她一定能够大有作为。” 向东淡淡的摆了摆手，“我不求她“大有作为”，只要她开心就好！我能养家，我更能养好她！” “那是！那是！”赵思成拍了拍额头，“你瞧我，见到你一高兴，就说起来没完，差一点把正事都忘了！” “什么正事儿？” “最近上面正在研究恢复高考的事情，好多重点院校已经开会商讨并且有所行动了，据说今年底就要恢复高考，文件也马上就要出来了，就要对外宣布了，向东，你好好复习一下，报考一个想去的院校，咱们不光回城，还要堂堂正正的做一个大学生，把过去丢的那10年全都补回来。” 啊？ 还有这事？ 向东兴奋的直搓手，“真的？那报名有没有什么要求啊？” “年龄学历什么的没有限制，主要是政审资格，没违法犯罪，没有什么破坏过社会主义安定团结的行为，就应该可以报名参加！你现在的户口关系还在农村，只要村委会出一个证明，县里再盖个公章，应该就没问题了。” “……” “还有，关于你父亲和你姐姐的具体回城事宜，虽然暂时还没定，不过等等吧，早晚都会解决的。” “……” 他们在这儿聊着天儿。 不远处…… 江一水已经过了巷口的大槐树，正要往家门拐。 忽然…… 树后蹦出了个人。 张开双臂，一下就把她拦住了，“等等，你是姓江？叫江一水儿吧？” 不但行为莽撞，语气也不是很友善。 江一水儿抬眼一瞧。 月色下…… 但见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姑娘，身材精瘦，穿了一条呢子裤，上面配着带着蕾丝边儿的白衬衫，外面是一件浅粉色的羊毛开衫，足下还踩着一双上海生产的浅口牛皮鞋。 不用看别的，光是这一身装扮，就说明这女孩的家庭条件不一般。 再往脸上看……她的长相虽然也算清秀，不过，眼底的傲慢和脸上的嚣张，都透着被人从小到大“娇惯”着的优越感。 她在看着对方的时候…… 对方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只见江一水虽然穿着朴素，态度却从容，身材窈窕曼妙，皮肤细腻诱人，尤其是那张脸，五官精致，双目如水，顾盼的时候炯炯有神，像清潭，深邃清亮，仿佛能把人吸进去。 那女孩嫉妒的在心底暗骂了一句：呸！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狐狸精。 她轻咳了一下，这才开口了，“你应该听说过我吧？我姓宋，叫宋玉！” 江一水一见对方不客气，自然也没给她留余地，不冷不热的一哼，“你叫什么？真不好意思，你大概高估你自己了，我凭什么应该听说过你呀？” “我……”那女孩气的握紧了拳头，“我是向东的女朋友，我，我和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什么马？”江一水故意嘲讽的歪着头，“我还真没听说过！” “你……”宋玉干脆用手指点着她，“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乡下小村妮，粗俗不堪，没有文化，就凭这几分狐媚，就想把向东从我的身边勾引走？你做梦！” 江一水是省油的灯吗？ 一看她的手指都要指到自己鼻子上了，能惯着她？ 干脆伸手一拍，“你给我好好说话！” 顺势抓住她的手腕一扭，直接来了个倒背。 宋玉弱不禁风的“哎呦，哎呦”叫了两声，“疼！疼！快放手！” “就你这小样儿？”江一水儿轻蔑的一歪嘴，“也敢到我跟前得瑟？” 直接往前一推，“滚吧你，离我远一点！” 宋玉情不自禁的冲出去了好几步，双手一下子拄到了树干上，这才算是稳住了身形，低着头一瞧……两只小手被树干蹭秃了皮了。 宋玉瘪了瘪嘴，“你还敢动粗？” “动粗怎么了？”江一水回呛，“我就看不上你这样的贱女人，世界上没男人啦，非得扒着人家不放？向东要是喜欢你，干嘛不娶你呀？人家看不上你，你到我这说三道四的挑拨离间，什么青梅竹马，什么要好的女朋友？呸！依我看，你就是一个自作多情的烂“沓了板”（东北话：拖鞋），让人家白穿都不穿。” “你……”宋玉气的脸色煞白，“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爸爸是大院儿的一把……” “你爱是谁是谁？”江一水儿也没等她说完，“你有本事去把向东找来，只要他在我面前亲口承认了你，我二话不说，就给你让位，我不和其他女人分享男人……” 江一水两手掐着腰，骂到她的脸上去了，“我没你那么贱！” “你？”宋玉气急败坏的挥舞着尖尖的十指，向着江一水的脸上挠去，“我毁了你这张狐媚脸，让你伶牙俐嘴的勾引男人！” 啊？ 还要动手啊？ 真是自不量力。 宋玉的两只胳膊还在半空中挥舞呢，江一水的一个大嘴巴子，已经抽到她脸上了。 一个还不过瘾，干脆又来了第2个反抽。 宋玉愣了……她从小到大，就没被人打过，还没决定该怎么反应呢？ 忽然…… 暗黑中传来了向东的声音，“怎么了？” 宋玉翻了翻白眼儿。 立刻有了主意。 白莲花式的一捂脸，娇娇柔柔的哭了起来，“呜呜，向东，你可算是来了，你看看吧，这个女人欺负我！” 谁欺负谁啊？ 真是个十足的戏精。 江一水也不说话，双手抱胸，退后了一步，静静的瞧着。 月色下…… 向东缓步而来。 目光在两个女人的身上一扫。 也没搭理宋玉，直接到了江一水的跟前，“媳妇儿，咋的了？” 这一声媳妇儿…… 已经确确实实的确认了江一水的身份。 没啥可再说的了。 如果宋玉还有半分理智，就该闭嘴别说话，尴尬的躲到一边去。 可偏偏有些人就是喜欢早不自在，就是对自己得不到手的东西不甘心。 宋玉干脆扑到了向东的身边，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向东，我……” 话还没说完。 向东就使劲的甩开了她，“你别拉拉扯扯的！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受了委屈，向我哭诉啥？我不关心！再说了，我媳妇儿就不会欺负人，你不上这儿贱扯扯的撩她来，她能打你啊？” 余光一瞄…… 也看到了对方脸颊上的几个大手印儿。 向东不但没心疼，反而转过身体贴的问着江一水儿，“媳妇儿，你和她动手了？吃亏没？你手打疼没？” 江一水扑哧一声笑了，“我凭啥吃亏呀？” 也不用再多问，男人的态度就表明了一切，“她说她是你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是我勾引了你，她才成了秦香莲……” “狗屁！”向东一声低吼，怒目瞪着宋玉，“你吃饱了撑的？咱们俩除了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什么时候青梅竹马了？宋玉，你如果再敢在我媳妇面前乱说，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男人厌恶的挥了挥手，“你给我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题外话－－－－－－ 接到通知，本书12月六号中午12点上架！ 没啥可说的了，喜欢就订阅，留言，投票支持一下。 不喜欢咱们就天各一方，有缘再见！ 本书会从49章开始收费，一千字五分，两千字一毛，三千字一毛五，以此类推，书城的规定，作者无权定价！望周知，么么哒！ 第六十八章 小夫妻其乐融融 听谁的？ 向东一听到媳妇儿柔美的声音，再一看她那妩媚的小脸儿，以及又嗔又怒撒娇的样子，低头再一瞧，她白嫩的小手就搭在自己的袖口上…… 向东的心都酥了，酥透了。 别说拒绝她的要求了，现在是连半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支着小虎牙一笑。 彻底投降了，“那就先照相呗，听你的~” 飞快的左右瞄了瞄，实在没忍住，伸出右手抖了一下她的下巴颏，心里痒痒的，如果这旁边没有外人，如果这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真想抱着她就亲一口。 江一水笑着拍开了他的手，“别闹！” 语气里没有半点埋怨。 干脆伸手，大大方方的挽住了向东的手臂，“那走！照相去。” 挽臂？ 这年月…… 即便是正式结婚的两口子，出门也没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向东甘之如饴。 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竟然还美滋滋的挺了挺肩膀。 两个人一起直奔着县里的向阳照相馆去了。 他俩长得都好。 男人高大挺拔，女人娇俏端秀，江一水的身高正好到向东的肩膀，头一侧，往他身边一靠，整个就是一个小鸟依人的可爱状。 这一对儿情侣在马路上一走，必然的，引来了路上无数艳羡的眼光。 可他们也不在乎别人的视线。 眼里都只有彼此。 到了照相馆。 向东去开票。 回来的时候，见江一水在斜挎着军用小书包里拿出了一个油纸包，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条深蓝色的手织毛围巾。 向东惊喜的瞪圆了眼睛，“这么快啊？前两天我问你的时候，你不是说，正给你爹织毛裤的吗？围巾得等一等，恐怕要入冬才能织好？” “嗯！我这两天没出门，在家里赶了赶，现在织好了。” “你赶它干嘛？一天眼睛就盯着毛线？脖子酸，手疼，眼睛累，图啥呀？” 江一水也没瞒着他，从容的一笑，“我就想着照相的时候你戴着他，不是个纪念吗？以后咱俩老的时候，看相片儿也是个回忆呀，另外呢，咱俩从认识到现在，我也没送过你什么礼物，嗯……这就全当我的一片心吧。” 边说着话，边抬手，把围巾戴到了向东的脖颈处。 退后半步一瞧。 由衷的称赞了一句，“嗯！真好看，你穿蓝色就是好看！” 这可不是恭维。 还记得第1次见面的时候，向东穿了件海军衫，那蓝色像天，通透清亮，在她的记忆中就像是道亮丽的风景，印象愈久弥新。 向东听了他的夸奖，得得瑟瑟的一笑，肩膀听得更直了，“那是！我人长得好，当然穿什么都好看。” “臭美！” 江一水抿着嘴笑，细细的打量着他，仿佛要将他今天的样子清清楚楚的印在脑海里。 向东今天是特意打扮过了。 那是必须的！ 出来登记嘛！ 他本来品味就好，再加上手里也有余钱，所以，买衣服的时候非常注重质量，虽然在这年月服装的款式比较单调，可他却能穿出自己的特色来。 就拿现在来说。 里面是件白衬衫，配了件鸡心领的毛坎肩儿，外面加了一件深棕色的夹克，夹克的下摆正好卡到腰际，越发衬出了他完美的黄金比例。 黑色的呢子裤裹着大长腿，裤腿儿不长不短，正好盖住铮亮的黑皮鞋，微微一下蹲或者坐下的时候，鞋口处就能露出质量上好的黑袜子……总之，他的穿着打扮是既不张扬，又能恰到好处的显出了他的贵气。 再加上这一条手织的毛围巾，简简单单的一条装饰，就为他逼人的帅气里，添了几分书卷味儿。 向东瞧出了她眼里的赞赏，干脆用大拇指痞痞的一刮嘴角，声音压成了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亲密耳语，“哎，你瞅啥？对我有想法啊？那就说！放心哈！哥哥全能满足你！” 江一水的脸上染起了一片红晕，“呸！臭得瑟。” 嫩白的小手捋着大辫子，将头侧到一边，不瞧他。 向东看着她的侧影……高而挺的鼻梁，忽闪的长睫毛，红嫩的小嘴唇儿，整个人洋溢着青春和妩媚，再配上那件为了结婚登记而新买的红色针织衫，上衣一裹，更显出了身材的窈窕和纤腰的羸弱，绝对是个十足的小美人。 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哎，真想不到，我也要结婚了，以后咱俩就是夫妻，一口锅吃饭，一张床睡觉，将来一起生儿育女，一起白头到老，日子有时候开心，有时候也会吵架，就这样柴米油盐的过一辈子……” 江一水抬起水雾雾的双眸，“怎么你觉得亏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没有，你听我说完呢！”向东赶忙解释，“瞧你这脾气！话就听了一半，我的意思是：就这样柴米油盐的过一辈子，余生不论风雨，一直有你相伴，我觉得……值了！” 他说话的时候语气淡淡的，仿佛随口而出，可脸上的神态却是坚决而不容置疑的。 江一水儿定定的瞧着他。 本该是欣慰和欢乐的时刻，可她却觉得胸口一阵发酸。 为了不让向东看出异样，她赶忙低下了头，随手在小书包里，又拽出了那条向东送给她的红纱巾，往他的手里一塞，“哎，你给我戴上。” 向东眯着眼睛笑，“嗳！” 两腿一弯，又略略低下了头，认认真真得折好了红纱巾，这才系到了江一水的颈肩。 退开身子一瞧……也不知道是纱巾映红了女孩的脸，还是她的娇俏为纱巾添了风采，江一水只往那里静静的一站，美目含春，粉面如花，美的就像一张最精致的油画。 摄影师大概50多岁，身形中等，穿着一套蓝色的工作服，带着灰色的套袖，站在摄影师的门口，低声的询问，“五号在吧？结婚照！江一水，向东？” 低头又仔细看了看名字，不由得笑了。 向东快步走过来，“怎么了？师傅，笑什么？” “你俩的名字没写错吧？” “没错呀！” 摄影师调侃的挑了挑眉，“你俩自己没发现呢，你两名字连一块，就是一部电影~一江春水向东流！缘分呐，真是缘分呐。” 边说说话，边让开了身子，“准备好了吧，进来！照相！” 一江春水向东流？ 向东和江一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抿嘴都笑了。 进到摄影室里一瞧。 屋中间立着一台照相机，前面是布景板，上面画的是南京长江大桥，聚光灯下摆着一张长条椅子，摄影师像两个人一指，“坐那儿就行！” 江一水儿挽着向东的胳膊坐了过去。 摄影师眯着眼睛瞧着两个人，诚心诚意的赞叹，“你们可别觉得我是说恭维话啊，我照了这么长时间的相，结婚照少说也有上千对儿了，要论郎才女貌最般配的还属你们俩！” 江一水扑哧一下乐了，“这还不是恭维话？我才不信你说的呢！” 向东沉下脸，用胳膊一拱她，“有啥不信的？我见过的夫妻也多了，客观而不含糊的讲，谁的媳妇儿都没你漂亮。我也不比哪个男人差，咱俩是最出色的一对儿，这话有啥不对的？” “你可真是不谦虚！”江一水用胳膊肘回怼着他，“你快闭嘴吧，别让人家摄影师听了笑话！” 向东故意虚张声势的捂着肚子，“嘶，疼！你二虎吧唧的，往哪儿怼？” “……” 摄影师看着他们那副恩爱的样子，赶忙把头钻进了幕布里，左手捏着操纵小皮囊，“保持笑容，往我这儿看，哎，对，头再靠近一些！再靠近一点儿，好！一，二，三~茄子~” “啪”的一声。 向东24岁的英俊笑容……支着小虎牙，笑得像个幸福的傻子。 江一水青春18的年华……腰身修长，发辫浓黑，眉眼中的娇羞，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 两个人幸福的瞬间，就这样被定格在了一张黑白的胶片上。 摄影室里…… 温馨满满。 照相馆外…… 乌云密布，雷声滚滚，眼看着就要下大暴雨了…… －－－－－－题外话－－－－－－ 谢谢狐妖书虫，皇后的小丫头，周大美人，上官娘娘的月票。 谢赏列无暇的花花，谢周周的大钻石。 第七十章 逃婚?看我怎么治你!(二更) 照完相之后。 向东和江一水起身离开了照相馆。 站在门口抬头一看，乌云仿佛就在头顶黑压压的，遮住了所有的阳光，落叶在风声中盘旋，像是无家可归的孩子似的，最后全挤到了马路牙子边背风的角落，一个挨一个，无奈的等待着狂风暴雨的洗礼。 向东下意识的缩了缩肩，“变天了，有点冷了。” 也没犹豫，自自然然的脱下了自己的夹克，“你披着点儿？” 又把毛围巾取下来了，抬手就要戴在江一水儿的脖子上。 江一水儿赶忙推开了，“别！我不冷！” 执着的把毛围巾抢过来，又重新戴回到向东的肩膀上。 向东低头瞧着她，觉得她这动作有点急迫而突兀，“干嘛？怎么了？变天了，你带着我的围巾怎么了？” “没怎么！”江一水胡伦的搪塞了过去，“我送给你的东西，你必须好好留着，不能再还给我了。” 向东哑然失笑，“我也没说还给你呀，我是借给你！” “借也不行！”江一水强词夺理的撒娇，“我一针一线织的，凭什么你说借就借出去？切！一点都不珍惜？如果你不稀罕，那干脆，我就收回……” “得！得！别说了！”向东赶忙低声下气的打断了他的话，“越说越上纲上线！我就是心疼你，怕你冻着，得！得！围巾我戴着，这总行了吧？以后谁也不能再碰它半下。” 抬手揽住的江一水的肩，“赶紧走吧，要下雨了！民政局就在拐角~” “嗯！” 江一水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走向街角。 风声呼啸…… 向东向着她侧了侧肩，用自己高大的身躯为她遮挡风沙。 江一水用余光瞄着他……他的夹克在自己的身上，像是一件半长的风衣，他的身躯，可以为自己挡风，他搭在肩上的那只大手，温暖而有力，还有他那关切的目光，时而侧头的一笑，这一切的一切，对她而言，汇成了一种感觉：叫做可以依靠的幸福。 拐过街口，远远的就看到了民政局的小二楼……红砖墙，小窗口，水泥的台阶，深棕色的木门，再典型不过的日式小房了。 这是东北的特色。 解放之后，残留了很多日式的建筑，基本上都征用为政府机关了。 两个人进了大楼。 迎面大厅里立了一面大镜子，上面熨着红字：为人民服务。 镜面上贴着一张白纸，白纸上用浓重的墨色写了三个大字：登记处，并且向着2楼画了个箭头。 向东紧紧的握着江一水的手，抬腿就要上楼。 江一水轻轻的甩开了他，“等等！” 取下了披在肩上的夹克，也没交还给他，只是抖开了，里面冲着向东，用两手一拎，“登记去呢，正规点！来！把外套穿上！” “嗯！”向东边答应着，边顺势把胳膊伸进袖口里。 江一水儿又细心的为他拉了拉衣角，拽了拽领口。 向东弯下腰，尽量把身子放低了，静静的享受着她的照顾和体贴。 两个人一起上了2楼。 左右一瞧。 左手边的办公室上挂着牌子：登记处。 门口等着排队的人也不多，因为今天的日子是4号，大多数的人觉得这个数字并不太吉利。 向东走到办公室的门口一瞧，门上贴着一张大宣纸：请在登记前准备好一切材料，并且填写好相关表格。 表格就摆在门口的一张办公桌上。 向东在皮包里拿出了钢笔，弯腰正要填写，江一水在后面捅了捅他的腰，“哎，我先去上趟厕所？” 向东扭回头，“我陪你去！” 江一水笑面如花，“你陪我去？你还能进去啊，你不就是在外面等着吗？等啥呀，这就两步路，你都能看到，厕所就在那边！” 随手向走廊尽头一指，“喏，看见没？” 看见了。 还真就是几步路。 向东略一犹豫。 江一水在他的小臂上拍了一下，“这你也想？有啥想的？赶紧填表吧！” 也没再多说。 快步奔着厕所去了。 向东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拐进了卫生间里，看不见了，向东这才收回了视线，一边飞快的填表格，一边用余光瞄着厕所的门口。 过了好一会儿，表格都填完了，也没看见江一水出来。 向东略微皱了皱眉。 把介绍信，单身证明和表格又通通小心翼翼的放回了皮包里，拉好了拉链，这才大步走到了厕所门口。 他也不方便进去呀。 站在门口使劲咳了两声。 按理来说，江一水如果听到他的动静，应该能回个声音呢。 可厕所里面却鸦雀无声。 向东索性抬着嗓音问了一句，“一水？一水？” 还是没人回答。 正赶上里面出来个女同志。 好奇的一瞄他。 向东赶忙张嘴问，“不好意思啊，麻烦你一下，我媳妇在厕所呢，你能帮我看看吗？这么半天没出来了，怎么了她？” 那女人一瞧他也不像坏人，立刻就善意的点了点头，“行！等等啊！” 转身又回了厕所。 一眨眼的功夫，就返回了身，无奈的摊开双手，“里面没人呢！” 向东的脸色一下子煞白，“你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一个人没有！” 向东不再多说了。 干脆越过她的身边，直接就进了女厕所。 那女人还在后面喊呢，“哎，你干嘛？你干嘛？” 向东充耳不闻，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别说这是没人的女厕所了，就算是龙潭虎穴，火海冰山，他现在也要来亲自看一看。 进去一看。 果然。 压根就没人。 再一抬眼…… 窗口的玻璃窗半开着呢。 向东快步走过去，手支着窗棂往下一看，下面是一条空荡的小巷，巷子里落叶狂卷，透着深秋的孤寂。 向东气得眉头紧拧：江一水，你敢逃婚，你给我等着！ 大手握成了拳头，狠狠的一挥，砰的一声，玻璃窗应声而碎，碎玻璃扎进了他的手背，鲜血点点滴滴的，落在外面的窗台上。 外面那个女人听到动静，赶忙进来一瞧，一件向东那张原本帅气，而此刻却盛怒满满的脸，还有他那只鲜血淋淋的大手，吓得直接后退了两步，一句话也没敢说。 向东冷得像块冰。 背脊挺的笔直。 目不斜视，大步出了民政局，消失在了乌云密布的拐角。 与此同时。 去省城的大客车已经缓缓启动了。 江一水一口气跑到客运站门口，正好迎头赶上汽车，赶忙使劲挥了挥手。 司机踩了一脚刹车。 “啪”的一声，打开了车门。 江一水气喘吁吁的上了车，“不好意思啊，有点事儿，差点错过发车的时间。” 掏钱补了票。 这才找了个窗口的位置坐下了。 她觉得有些虚脱……不光是因为刚才那一阵剧烈的奔跑，还有心里，胸口处觉得空落落的，竟然还有一点疼。 江一水疲倦的把头靠在了冰凉的玻璃窗上。 入目所及。 豆大的雨点儿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的顺着玻璃下滑，一点点缓慢而凄凉，像是泪，晕花了她面前所有的风景。 江一水儿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尽量不被这深秋的伤感渲染。 可眸子合上了，脑子里的影像却越发快速的清晰的浮现了出来： 向东那张帅气的脸，还有他笑的时候，唇边的那颗小虎牙，甚至他情深款款的目光，说话的神态，身上的味道，指尖的烟气，像是狂风下的巨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在她的脑海中来回的冲撞，怎么也停不下来了。 刚离开就已经开始想念了。 江一水懊恼的咬着唇，试着用唇边的刺痛。驱散心中的思念，可这好像并不管用，爱在日积月累中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爱越深，痛越烈，分别的痛，堵在她的心口，不给她留任何喘息的余地。 她只觉得眼眶中一阵酸热，不知不觉之间，泪痕已经泛滥成灾，她抬手胡乱的抹着潮凉的面颊，可泪水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仿佛怎么也停不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 忽地…… 一个急刹车。 大客车停到了路中间。 由于惯性使然，车里的乘客全都猛的向前一扑，有的磕了额头，有的碰了下巴，还有人不停的惊呼讯问： “怎么了？撞人了？” “艾玛，这外面下着大雨，路面潮湿，太危险了。” “就是！有人突然拦在车前面，没出人命吧？太吓人了，快去看看。” “……” 江一水也吓了一跳，赶忙用袖口使劲擦了擦脸，抬眼向车外瞧去…… 第七十一章 抢媳妇，登记(三更) 江一水顺着驾驶室的前玻璃往外一瞧…… 大雨里。 路中间好像打横停着一辆吉普车，正好堵住了大客的去路，两车挨的特别近，瞧这个意思，如果大客刹车不及时，很有可能都把吉普车撞翻了。 车门一开，有人快步下了吉普，直接到了大客的车门边，使劲敲着玻璃。 司机没办法了。 这才打开了车门。 外面的雨下的特别大，虽然雨遮呼呼闪闪的摆动，江一水却只能看个大概，等到车门开了，那个人上车了，她才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劲揉了揉。 再定睛一看。 竟然是向东。 向东目光凛冽的在车厢里搜寻，和江一水视线一对上，他也没犹豫，立刻就迈着大步直接走了过来……男人的脸色阴冷，双眸里蕴着狂怒，夹克的前襟上依稀还有血迹。 江一水皱了皱眉，再一细看向东的手，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破了，干涸的血迹都没来得及擦，遍布在手掌周围。 她张了张嘴，想开口询问他怎么受的伤？到底严不严重？最后还是忍住了……既然已经决定要出走了，那就别磨叽了，还关心人家有什么意义呀？ 索性把头倔强的向着车窗一转，瞧那个意思，是不打算和向东说话，甚至要装作不认识他了。 向东是个办事非常利落的人，也不多废话，一抬手，就脱掉了身上的夹克，到了江一水的面前，兜头往她脑袋上一罩。 江一水顿时觉得眼前一黑。 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呢，就觉得腰被一只大手紧紧的钳住了，紧接着，身子呼的腾空而起，整个人被向东一把扛在了肩上。 江一水挣扎着，使劲用手捶着他的后背，“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车上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啊，有乘客跟着低嚷着： “哎，这怎么回事儿啊？” “你这位男同志？干嘛？要抢劫呀？” “就是！人家认识你吗？赶紧把女孩放下！” “……” 向东的视线阴冷的往旁边一扫，那个样子仿佛能吃人，都不用开口说话，一个眼神扔过去，就把这几个“主持正义的人”吓得一哏喽，麻溜闭嘴了。 司机和售票员一看事情要大。 赶忙向前询问： “这位男同志，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冷静一点，先把女孩放下再说！” 向东腾出一只手，指着司机的鼻子，“你少废话，让开！” 干脆用肩膀一撞他，差点把司机撞个趔趄。 售票员在后面低嚷，“你……你怎么这样？我们要报警啦，报警抓你！” “报吧！”向东冷冷一哼，“我们两口子吵架，媳妇儿离家出走，正好！让警察替我管管她！” 媳妇儿？ 售票员沉吟了一下。 还是有点不放心，低声的问江一水，“这位女同志，你是他媳妇儿吗？嗯？” 江一水还没来得及回答呢。 向东已经扛着她，大步下了客车，一头扎进了雨幕里。 江一水头上蒙着向东的夹克，雨点就“噼噼啦啦”落到了她的后背上，几乎是立刻，向东的两只大手，就搭成了一个雨棚，为她遮挡着风雨。 很快的…… 她就被向东扔进了吉普车的后座。 向东也没为她拿下夹克，依旧用夹克蒙着她的头，男人的两只大手按着她的腰，顺势用一只胳膊强势的压着她……仿佛怕她会开门跳车跑了。 向东霸道的向司机说了一句，“开车！” 马达声一响。 车子呼的一下冲上了路面。 车厢里一派安静。 只有雨水落到车顶的回响，敲动着众人的耳畔。 事出突然…… 江一水一看向东不开口。 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又碍于车上还有司机。 也不愿意闹得太过分，让别人看热闹。 她干脆就躲在向东的夹克里。 男人夹克上那股特有的气息，满满的萦绕着她。 不大一会儿。 车子又停下了。 只听得向东沉声的跟司机说了一句，“谢谢！” 就推门下了车。 脚一站稳，他立刻转回身，一个公主抱，把江一水从车厢里抱出来了，又怕雨水淋到她，一路小跑着到了屋檐下。 江一水知道身边没外人了，抬手一把扯下了头上的夹克，闪目一瞧，两个人正站在民政局的台阶上。 台阶外雨幕滂沱，狂风吹着雨水倾泻着涌入屋檐下，水珠润湿江一水的长发，也溅到向东的脸上。 向东两只手抱着江一水，也来不及擦脸，雨水顺着他的头发，流过额头，浓眉，高鼻梁，一直到了薄唇边，冷眼一瞧，倒为他添了几分诱人的性感。 江一水嗔怒的瞪着他，“你放我下来！” “我不！” “你放不放？” “就不！”向东冷冷的一哼，“江一水儿，你可真能耐，我早就觉得你不会老老实实的跟我来登记，我一路上都防着你呢！可我没想到，结婚照都照了，咱们俩也站在登记处的门外了，你还能顺着尿道跑了？嗯？你把我当什么了？耍着玩儿呢？” “我是为了你好！”江一水梗着小脖子，“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图什么？我是怕连累你，让你失去报考高考的资格！” “我不在乎那些！”向东怒瞪着她，“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我觉得你影响我前途了，我还跟你来登什么记？我却坚决不退婚，为什么？我的意思表达的还不清楚吗？这辈子，我就要你，你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要排在你之后！” “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无论你说什么，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现在你也许一时冲动，被感情冲昏了头脑，觉得我很重要，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感情会慢慢淡了，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后悔没选择去上大学，你会恨我，你会埋怨我，你会……” “闭嘴！”向东一声低吼，“你爹说的没错，你就是个犟种！” 干脆也不多说了。 抱着她，转身就进了民政局，大步上了楼。 一路上…… 走廊，大厅，楼梯上的人，全都回头瞅他俩，好家伙，回头率100%了。 向东根本不在乎，犹入无人之境，倒是江一水不好意思了，把头扎在他的胸口前，脸红的夕阳染红的天际。 她的声音低的像耳语，“向东，你放我下来，你别范虎劲儿。这样多难看呢，咱们有话好好说。” 半是哄劝，半是撒娇，“嗯？放我下来！我不跑了，我也不跟你犟，我跟你慢慢说。” 说什么？ 向东压根也不给她机会，更没打算放她下地自己走，就这么一路抱着她，一直进了登记处。 登记处里坐了个50多岁的中年女人。 抬眼一瞧他两，立刻不镇定的站起了身……说实话，在登记处做了半辈子的工作，见过形形色色的两口子，有开心的，有不开心的，还没看见哪一对夫妻是抱着进来的呢！ 她说话都有点磕巴了，“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到你这还能干什么？”向东余怒未消，说话的语气自然冲，“结婚登记！” “你……”那女人愣愣的眨巴了两下眼睛，视线紧紧的盯着，向东落在江一水儿腰上的大手，“有你们这么登记的吗？你们是自愿结婚吗？你，你还强迫她？你这明明就是抢婚！是违背女方意愿的！” 是吗？ 向东真是个霸王。 发起狠来，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他高傲的一挑眉，“抢婚？也许！可我没有违背她的意愿，我们俩是自由恋爱，自愿结婚！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向东干脆一低头。 霸气而强势的吻到了江一水的唇上。 那女人吓得一哏喽……这年月，连电影上都没有接吻的镜头，更别提在现实生活里了。 惊慌失措的倒退了半步，一屁股跌坐在了椅子里。 江一水只觉得男人的脸在自己的面前无限扩大，那双清亮的芒子里充满了狂野，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呢，向东的唇已经不容置疑的吻过来了…… 第七十一章 夫妻同住招待所 江一水有点发懵。 向东这一吻，好像把她的脑袋吻短路了，压根就不能思考了，呆呆的坐在那儿，看着面前的登记员，惊慌失措的填写结婚证。 那女人也不再问是不是自愿结婚了……大概也被向东的“证明”吓到了。 等到江一水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楼下的台阶上，手里握着一张填写的工工整整的结婚证。 向东的怒气全消了。 心情愉悦的一把将她的结婚证抢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入自己的皮包里，“我帮你看照顾着，你别拿丢了！” 江一水儿呆呆的望着他……还有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男人，已经从一个男友，变成必须相濡一生的丈夫了。 向东呲着小虎牙笑，“你瞅我干啥？” 宠溺伸出大手，为她抹了抹鬓角上的水珠，“哎，刚才我抓疼你没？冷不冷？我看你身上都湿了，夹克也湿了，赶紧找个地方换件衣服，省得感冒了！” 江一水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还说我呢，你把夹克盖到我脑袋上了，你自己呢，瞧瞧，衬衫后背都湿透了！” 既然木已成舟了，都已经登记了，那就别再矫情了。 她拉过了向东那只受伤的手，细细的瞧了瞧，“这怎么弄的？” 向东怕她难受和内疚，囫囵的撒了个谎，“嗯？我也没注意！大概是在哪儿刮的吧，也没觉得疼。光顾着找你了！” “你找我干啥呀？”江一水埋怨的瞪了他一眼，“你傻不傻？非背上我这个包袱？我现在的经济问题还没解决呢，如果财政局一直查，如果有人一直告，你和我登记了，在政审这一块，就会影响你报名的资格，这还用我掰开细说吗？你心里能不清楚吗？你怎么就非得跟我对着干？怎么就不理解我的这片心？” “别说了，再说也晚了！”向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眯着眼睛笑，“现在咱俩是已成事实！名正言顺的两口子！受法律保护的！从此以后，你好，我就好，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拴在一起一辈子了。” 他顺势戳着江一水的两只胳膊，“冷不冷？我看你的脸都冻白了！” 抬头看了看天。 说来也怪了，刚才那一阵大暴雨，就像向东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眼瞧着天际露出了一片白，雨点儿也从瓢泼似的大雨滴，转成了毛毛的飞絮。 向东想了想，“咱俩先别回家了！衣服都是湿的，再坐一路大客，就算没感冒，那腾着也难受啊！不如这样吧，咱俩找一个旅社，把衣服晾一晾，等到衣服都干了，咱们再回去。” 去旅社？ 晾衣服？ 单独两个人？ 江一水儿赶忙摆了摆手，习惯思维，“这可不行啊，咱俩孤男寡女的，人家也不会给咱们开房啊，就是一，第二，影响也不好啊！” 向东笑着弹了她一个脑啵，“傻媳妇儿，你想啥呢？咱俩现在是合法夫妻，结婚证还在我兜里呢，人家凭啥不给咱俩开房啊？咱俩在一个房间里呆着，那是天经地义，有啥影响不好的？走！我知道县招待所的条件最好，里面还有单间浴室呢，你可以洗个热水澡，去一去寒。” “啊？” 还洗澡？ 江一水有点不淡定了，“向东，我怎么觉得你没安好心眼子呢？” “别磨叽了！”向东痞痞的笑，用大拇指刮了下嘴角，“你是我媳妇儿，我就算不安好心眼子，也是只对你，没毛病吧，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人，早早晚晚永永远远都是我的人。” 话一说完。 伸出胳膊搂着江一水儿，“别再多说了，再多说真感冒了！” 稍微一用劲儿，半推半拽着她，这就奔着县招待所去了。 县城总共也不大，拐了几个弯儿就到了。 这家县招待所，条件相当不错了，是属于县委的直属单位，平时负责接待上面的领导，基本上不怎么对平民老百姓开放。 先看那一圈的铁栅栏就够气派的了，透过栅栏可以看到里面的大院子，隐约的停着几台吉普和小轿车，两层小洋楼，外墙刷着白色的涂料，宽大的玻璃窗，“高级”的旋转门…… 向东拉着媳妇的手，直接就转过旋转门，进了大厅一瞧，大理石地面，环形的楼梯间，左手边是一个登记处，里面的服务员都穿着白制服黑长裤，相当正规了。 向东大大方方的走到服务台，“同志，你好，请帮我们开一个最好的单间儿！” 登记员是一个20多岁的小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亭亭玉立，白制服的胸口上别着个小名牌：韩美美。 韩美美一见向东雍容的气派，不敢怠慢，热情的展开了一个笑脸儿，“同志你好，想要开单间吗？可以！请出示一下你的介绍信和工作证！” 向东愣了一下，耐心的解释，“小韩同志，我没带介绍信和工作证，我今天是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情和我媳妇到城里来的，正好赶上下雨，把她淋湿了，我就想在招待所开个房间，等衣服干了我们就退房。” 这话说的也够客气的了。 向东想的也周到，在小皮包里拿出了结婚证，“喏，我们是合法夫妻！” 这年月，没有结婚证，旅店是不会给男女开同一间房的。 韩美美的笑容不见了，说话的态度也不像刚才那么好了，“哦！这样啊！如果你没有介绍信和工作证，是不能住在我们县招待所的，我也不能给你开房。” “那就不能通融一下吗？规定毕竟是死的，情况是活的。” “恐怕不行！我们这是国营单位！入住的客人，大多数都是出差的国家干部。” 言外之意……不随便接待客人。 江一水一看她那副样子，拽了拽向东的衣角，“算了，那咱就别住了！” “不行！”向东扭头瞧着她，“什么国营单位？我还就不信了，一个破旅店，凭什么把咱们拒之门外？” 也对！ 进都进来了，又带着媳妇儿灰溜溜的折出去，这不是向东的为人……他想要办的事，必须要办到。 向东用手指敲了敲接待台，“你们领导在吗？我找他谈一谈。” “嗯？”韩美美看出来了……面前这位就是个不怵事儿，不好惹的主儿，“我们领导在办公室呢！” “办公室在哪？” “顺着走廊右拐……” 向东也没犹豫，大步的就往办公室去了。 江一水在他身后小声的提醒，“你可别惹祸！” “惹什么祸惹祸？放心吧！” “……” 向东进的办公室。 说实话…… 江一水现在的心里直打鼓……虽然两个人已经登记结婚了，可她心理上还没准备好和向东独处在旅馆的单间里。 所以，她也没兴趣跟进办公室，心不在焉的，依旧等在接待处。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 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跟着向东一起出来。 韩美美立刻站直了身体，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刘主任！” 刘主任淡淡的点了点头，“小韩，把2楼那个最好的单间，给向同志开出来！还有，我得说你一句，服务行业。做事情要懂得通融嘛，既然人家已经解释过了，情况特殊，你就开间房又能怎么样呢？” 呦呵！ 向东可真是个能人，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轻易的就把刘主任摆平了。 韩美美立刻在抽屉里取出了钥匙，亲自交到了向东的手上。 向东也没多说。 伸手接过了钥匙。 刘主任的态度非常热情，“小向同志，用不用我送你上去啊？” “不用！”向东淡定的仿佛像是在自家玉米地里，“刘主任，我媳妇儿被雨淋了，你们能不能准备点姜汤啊？还有，我需要两条新毛巾，一个大熨斗，还有一个暖水袋，麻烦你们给送进房间来！” 向东想的真周到。 东北的10月份虽然冷，可还没供应暖气呢，他特意为媳妇儿考虑了暖水袋，真是呵护到位呀真是呵护到位呀。 刘主任殷勤的答道，“没问题，我马上派人安排！” 向东这才拉着江一水的时候，两个人直接上了二楼，打开房门，进了房间。 江一水平时也挺能耐的，好像这世上就没有她怕的事儿，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照结婚照的时候，她还挺大方呢，结婚证一拿到手，她就有点儿举步不前了，说句实在话，眼神儿都不敢和向东相对，好像觉得他……像是能“吃人”。 果不其然…… 她刚在屋中站稳。 就听到向东在身后啪嗒一声，把房门落了锁，紧接着，男人那双结实而有力的手臂，温柔的环住了她…… 第七十二章 一张吱呀的小床(二更) 向东温柔的提醒，“我帮你把湿衣服脱了，嗯？” 江一水本能的往旁边一闪，“不用！” 男人望着他那副战战兢兢的娇羞，眯着眼睛笑了，“你干嘛啊？紧张过度了吧，你怕我吃了你啊？” 怕！ 真怕！ 江一水儿没接口。 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两步，和向东拉开了些距离。 心里也觉得自己这个动作好像有点小家子气……小家子气就小家子气吧，一下子从女孩要过渡到人妻了，总得有个适应过程吧？ 她假装用手摸着桌面，“这屋里条件不错呀？” 顺势打眼瞧了瞧……县招待所的水平确实挺好，客厅的面积极大，靠窗摆着写字台和硬木的椅子，写字台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台灯和纸笔，再往旁边看，靠墙是一对沙发，外加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放着精致的茶杯和暖壶。 客厅的左手边是一间独立浴室，里面有带着大镜子的洗浴台，还有淋浴和浴缸。 说实话…… 江一水以前就没见过设备这么齐全的独立浴室。 她小的时候，都是和一般的农村孩子一样，是在河水里洗澡的，后来大了，就烧水在自家屋里洗，有的时候，逢年过节，村里的几个女孩儿也要奢侈一把，就约好了去县上的公共浴室~ 独立浴室？ 说的不好听点儿，压根都没梦到过。 向东从她身边挤进浴室，抓起一条毛巾擦着自己润潮的头发，顺势抬起眼睛，在镜子里的倒影中瞧着她，“别傻站着了，快去洗个热水澡，我帮你放水？” 啊？ 江一水飞快回问了一句，“那……洗完了澡，衣服不干，我穿啥啊？” 向东扑哧一下笑了，调侃的用下巴颏向着卧室一点，“没啥穿的，就躺被窝里呗！” “你给我滚！”江一水扭身走到卧室门口一瞧……心里多少舒服些了：原来卧室里有两张铺着白床单的小床，中间放着茶几。 还算好！ 至少这样两个人不用非得共用一张大床。 心理上算是一个安全距离。 她也够虎的。 进去就拽下一床棉被，卷吧卷吧，往怀里一抱，这才又返回了浴室，在门边“大义凛然”的一站，“你出去，我要洗澡了。” “洗澡你拿棉被干啥？”向东逗她，“得亏你跟我说了，要不然，我冷眼一瞧你，还以为地震了，你要逃难呢！” “你少磨叽！”江一水理所当然的解释，“一会儿晾衣服，咱俩也不能……” 她停下了，把“光着”这个词儿咽回去了，“啊？咱们就各自裹着棉被吧！” 向东瞧出了她的局促和紧张，也没上来纠缠，只远远的站着，试着开着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哎，要不咱俩一起洗？我们都先看过了，就不用裹棉被了！” 江一水儿上去照着他后腰就是一脚，“你给我滚！” 向东也没躲，甘之如饴的挨了她这一踹，脸上笑的比花儿都灿烂，“行，行，我这就出去！” 大步就出了浴室，知道女孩面子矮，肯定不会当着自己面换衣服，他又体贴的回手把门带上了。 江一水这才把湿衣服脱下了，站到淋浴喷头下，热水一冲，驱走了寒意，也在她的肌肤上留下了一片晕红……真是舒服啊。 再由浴室里出来的时候。 她还真裹个大棉被，两只小手紧紧的拽着被角。 向东坐在沙发里，打眼一瞧她，故意夸张的发出了一声惊呼，“哎玛呀，我的小姑奶奶，你咋把自己包成个粽子了？” 仔细再一瞧…… 她的小脸儿被蒸汽蒸的粉嘟嘟的，像是一朵艳丽的桃花，双眸黑亮如水，顾盼间仿佛能把人吸进去，发辫解开了，洗过了，用橡皮筋儿随便在脑后扎了个厚重的丸子头，头发还没干透，几滴水珠顺着白皙的耳廓，一直流到脖颈上，静悄悄消失在了优雅的颈窝里。 向东的喉结滚动了两下。 站起身，递给她一条大毛巾，“喏，给！你头发还湿着呢，擦一擦。” 江一水不敢伸手接，怕手一松，棉被会掉了。 向东温柔的靠上一步。 站的离她很近。 男人的宽厚的胸口，填满了她的视线。 向东伸手轻轻解开她的头发。 “哗”的一下…… 江一水的满头的黑发，像是瀑布一样，带着微微的波浪，一直垂到了腰际。 向东的眸子暗了暗。 没说话。 默默的给她擦着头发。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动作分明就是温柔的，可江一水却觉得有一种潜在的压迫感……好像自己是个小白兔，面对着一个会笑的大灰狼，随时都有兔入狼口的危险。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干脆拒绝的一甩头，“算了，我自己弄，你赶紧去洗澡吧。” 快步进了卧室。 向东望着她的背影，眯着眼睛笑了。 也没多说话。 拿着浴巾就进了浴室，随手关上了门……哗哗的水声顺着门缝倾泻而出。 江一水进了卧室一瞧……床边的茶几上放着热乎乎的姜汤，枕头上摆着暖水袋。 她的心一下子好像也暖了。 飞快的喝了一半儿的姜汤，自动给向东留了半碗，他站在卧室中，不知道下步该怎么办了，是坐着还是躺着，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忽听得浴室门一响…… 向东出来了。 江一水也不犹豫，为了避免面对他的尴尬，干脆往床上一躺，被子拉过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眼睛虽然看不见东西，可耳朵支楞着，她清清楚楚的可以听到向东的脚步声进了卧室。 紧接着…… 对面的单人床嘎吱一响。 这响声仿佛像是一个炸雷，“轰”的江一水头都大了…… 她咬着唇在被窝里闷声闷气的说，“你轻点儿，小点儿声！” 向东理直气壮的回怼她，“我怎么了？” “你这大体格，就别折腾了，这床响你没听到啊？” “床响怎么了？” “外面的人听到多不好，你……” 江一水的话还没说完。 向东就一把扯开了她头上的棉被。 出其不意的。 男人就站在她的床头，微笑的望着她…… －－－－－－题外话－－－－－－ 周美人说：咱一水今天像只小白兔~ 玖月：那是！少女的情怀嘛！哈哈 第七十三章 谁家大白天洞房?(三更) 向东一掀开江一水的被子，她下意识的蜷紧了身体，顺势把眼睛也闭上了……不敢看他。 男人俯下腰，干脆半跪在床头，用手支着下巴，“咋的？我长得挺吓人呗？看我一眼能给你吓晕过去？还有，有话你就好好说，猫在被窝里干啥？” “……” “哎！”向东见她没动静，调侃的伸出食指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哎，你看我一眼呢！” 还没回应。 向东真不是省油的灯，“那你往那边点儿，我上床了啊？” 真就一屁股坐到了江一水的床边。 腿还没挪到床上呢。 江一水抬起脚，突兀的一踹他的腰，“你给我起开！” 向东没防备，或者是他是在故意做戏，让媳妇儿放松？ 反正“噗通”一声，直接就坐地下了。 这下江一水赶忙睁开了眼睛，“啊？摔疼没？” 一看向东那么大个体格，却滑稽的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又忍不住捂着嘴笑了，“你故意的吧？我就轻轻踹了你一脚，你怎么就摔了？” “什么轻轻踹一脚？”向东假装沉着脸，大手在床沿上一拍，“江一水，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咱俩才登记，你就把我从床上踹下来了？你胆子挺肥呀？我告诉你，这辈子，就你打过我耳光，现在又踹我？我要是再不收拾你，你还不得上房揭瓦吗？今天我必须让你见识一下，马王爷到底长了几只眼？” 边说着话，边把两只拳头一交握，指关节嘎嘣作响，再加上他脸上那个凌厉表情，看着就吓人。 可江一水就不怕他。 傲娇的一挑小下巴，“切！看把你能的？还要收拾我？来啊！我倒要瞧瞧，你怎么收拾我？” “跟我叫板是吧？”向东“噌”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身上的湿衣服也已经晾上了，又刚洗完澡，此刻，就在腰间系了个大浴巾。 江一水一看他，赶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你……你光着膀子得瑟啥呀？也，也不怕冻感冒了？” “感冒？你还关心我吗？那你倒是让我上床啊！”向东得寸进尺，一只腿跪在了床沿上，“敢情你捂个大棉被，又搂个热水袋，你是暖和了，就不知道心疼我？” 这话说的，听着挺委屈，好像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儿。 江一水顿了顿，这才想起来问，“姜汤喝没呀？我还给你留了一半儿呢！” “你别整没用的！” 向东抢白她。 真的！ 这时候了，来点儿“真格”的。 他压着嗓音，“你到底让不让我上床？” “你自己不有床吗？” “那好！” 向东是轻易放弃的人吗？ 干脆两腿一盘，上床就坐在了江一水的脚边儿，“你不让我进被窝是吧？有本事，你就冻死我！” 屋里没有暖气。 气温确实不高。 江一水有点儿心疼了。 犹犹豫豫的让出一个被角，“你把腿盖上点儿！” 一瞄他的手。 又想起来问了，“你手破了，刚才洗澡沾水没？可别化脓了！来！我帮你看看。” “你现在才想起来问？一点儿都不关心我！”向东拉着长声撒娇，“喏，看吧！” 开始得寸进尺了。 顺势把一条长腿伸进了被窝，“真冷啊。还是你被窝暖和！” 又接着继续问，“你的热水袋够热不？” 一条胳膊也伸进被窝了，“我试试温度。” 身子向前一蹭。 整个人也挤进去了。 江一水的脸红的像个苹果，“你咋这么烦人？离我远点！挺大老爷们儿，怎么老发洋贱呢？” 伸手推他…… 手仿佛触到了一块温热的铁板上，压根就推不动。 拿脚踹他…… 白扯！ 越踹向东越往前贴。 江一水没办法了，干脆使劲掐了他一把。 这下大概是掐疼了。 向东“嗷”一声蹦下了地，二话没说，转身就进了客厅。 江一水一愣，还以为他生气了呢。 可一眨眼的功夫，向东就返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张结婚证，强势的往茶几上“砰”的一拍，“江一水，我跟你好好说话不行？是不？你自己看看！咱俩现在是合法夫妻，以后注定要在一个锅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 他的大手霸气的在半空中一挥，“反正，今天你是躲不过去了，咱们就在这洞房，你是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爱咋咋地！” 啊？ 土匪啊？ 江一水说话都有点磕巴了，“向，向，向东，你别……别……再说了，谁家大白天洞房啊？” “我家！我家就大白天洞房！” 向东霸气的走到窗边，两手一抬，“哗”的一声，把厚实的窗帘拉上了。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来。 单人床嘎吱一响。 暗黑中。 向东整个人压了过来。 他的声音又低又柔，轻轻的在江一水的耳畔回荡，“媳妇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只对你一个人好~” 第七十四章 新婚的浓情蜜意 俗语有云：洞房花烛夜，久旱逢甘露，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这都是人生中的大喜事。 向东也不例外。 既然美滋滋的做了新郎官，当然就不愿意再回江家那个孤冷的被窝了。 下午…… 雨停了。 天边映出了一道彩虹。 美得让人心醉。 江一水低声的问他，“哎，衣服也快干了吧？是不是咱俩得回家了？” 向东紧紧的揽着她，舍不得放手，“急着回家干啥呀？” 这儿多好啊！ 惬卧美人香！ 江一水娇嗔的瞪着他，“我不回去倒无所谓，我给我爹留了个条儿……” “啊？什么条？”向东一转念，立刻就明白了，“你跟他说了：不会跟我登记，想要离家出走？” 他的眸子暗了暗，“水儿，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正因为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才格外的珍惜你！为了我能去上大学，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孤身一个人打算去外面闯荡，这得多难呢？我感激你，可我也要说你几句。” “……” “你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你想过我的感受吗？我去哪儿找你？如果我找不到你，咱们俩就真这么断了？你真能这么轻易的就放下这段感情？”他用力的补了一句，“你能？我不能！” “你别这么说！”江一水垂下了视线，“我心里也挺难受的，你不知道，离开你之后，我坐大客的时候，一直哭来着！” “那你还走？”向东心疼的搡了她一下，“你打算要去哪？找谁去？” “我想去省城！” 江一水是个坦坦荡荡的人。 也没打算掖着藏着自己的想法，“你说我不知天高地厚也好，说我胆大妄为也罢，反正经过计算器这件事儿，我并没有吃一堑长一智，也没打算从此以后就不做买卖了！可我不想连累家里人，更不想连累你！所以，就想去一个更大的城市，万一那边政策宽呢？我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发展的机会！” 向东点了点头。 并没埋怨媳妇儿，。 也没长篇大论的教训她。 而是语重心长的嘱咐，“我懂你的意思了！你有自己的想法很好！那我能说说我的意见吗？作为一个丈夫，我的责任不是拦着你，阻挠你，而是要无条件的支持你，哪怕就是错了，只要你认可，我也得陪你走到底！” 无条件的支持？ 这就是男人最大的宠爱！ 江一水真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窝心的话。 忍不住感激的轻唤了一声，“向东~” 向东用手指轻轻的拢着她的长发，接着往下说，“我呢，也想让你明白我的想法：以后，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我希望你首先想到我，让我和你一起承担，而不是悄无声息的自己扛！那你还要我这个老爷们有什么用？” “……” “就拿这次的事儿来说！”向东细细的把事情掰开来给她讲，“确实！如果我和你登记了，你的经济问题又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我确实在没法报名高考！如果说我一点都不在乎，那是违心的话。这么难得的机会，我凭什么说放弃就放弃？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就要去争取。” “怎么争取？”江一水的眼睛一亮，“你有办法了？” “也不算是个绝佳办法！”向东非常尊重她的意见，“我这不是正打算跟你商量吗？如果你不同意，那咱们再想别的路子！” “你说出来我听听！” “我是这么想的……”向东在小床上轻轻挪了挪身子，让媳妇儿在自己的臂弯里躺着更舒服，“我总觉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吗？既然县里把计算器的事看得这么重，甚至不同意在我的报名表上盖章，那咱们就去其他地方嘛！” 他又来了那股常有的狂劲，“这些年我就是这么干的！我也不听那些什么狗屁规定，什么“人必须得跟着户口关系走”，“按照粮食关系扎根儿”，扯淡！腿长在我身上，老子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江一水就是欣赏他这种豪气。 物以类聚。 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但没像一般家庭妇女那样，劝丈夫要墨守成规，反而鼓励他，“向东，你说的对！户口和粮食关系是啥呀？不就是吃平价粮，吃平价油，按时发棉糖布票吗？好些人觉得没有这些，生活就寸步难行了！可我不这么认为！没有国家供给的平价物质，咱们就花钱买议价的呗，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 两个人一拍即合。 向东把头往前凑了凑，搭到了她的颈窝处，“那你也同意换个地方？即便没有粮油关系？即便没有住处？你也愿意跟着我吃苦？” “嗯！”江一水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坚定，“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和你都领结婚证了，现在又……反正我以后是你的人了，你想去哪儿儿，即便是睡在大桥下要饭，我都必须跟着。” 这话说的…… 男人听着太舒心了。 向东乐的一拍手，“这就好办了！正好！你不是想去省城吗？那咱俩就一起去！反正现在政策也慢慢宽了，好些知青就算没有调令，也偷偷的回城了，或者是装病在城里拖着，或者是硬顶着不回乡！法不责众，这样的事情一多，城里也管不过来，咱俩回去就找个安静的地方一住，你放心，我挣钱养着你。” “我自己有手有脚的，干嘛要你养？我不会会赚钱吗？” “行！行！”向东赶忙解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知道你好强，事事不但要亲力亲为，反而还要比别人办的好，我是不想你太辛苦，我觉得你可以用心复习一下功课，和我一起考大学，先别急着赚钱！你现在有我！我愿意让你依靠！男人的职责不就是赚钱养家，给媳妇花吗？” 江一水想了想，“我考大学的事儿还没决定呢，不急，我再认真考虑一下。” 向东有点纳闷，“上大学不好？现在这是所有人的梦想，你怎么还考虑呢？” “这总得因人而定吧，更要考虑家里的情况！”江一水儿想的周全，“先不说上大学的费用，咱俩现在结婚了，你也出去念书，我也出去念书，谁顾家里呀？一念书四五年呢，万一要有……” 她停下不说了。 脸有点儿红了。 向东明白了，接过了话茬，“你是说，万一要有孩子？那~咱就先不要呗！” “这谁说得准？万一有了呢？有了怎么能不要？” 向东不想耽误媳妇儿的前程，“那就生下来找个保姆！”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不带？交给别人算怎么回事儿？反正我是想好了，不要则已，如果有了孩子，我就要全身心的去爱他，花时间，花精力去培养他，我可不能做撒手掌柜的。” 向东看着她的眼神里蕴满了爱意，“媳妇儿，我这辈子碰上你，肯定是上辈子积德了！哎，别看你平时像个小辣椒似的，逮谁跟谁干！可实际上，你骨子里还是一个传统的贤妻良母，知道护着男人，知道护着孩子！行！我真没挑错人。” “切！你少拍马屁了！就知道说好听的哄我！那……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一起去省城？” “嗯！定了！等我回村收拾下东西，咱们尽快就出发，早点回城，我早点想办法把报名表递上去，千万别错过了！” “行！”江一水起身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得了，别聊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咱俩再不回村，就要错过大客了。” “嗯？我不想回去！”向东撒娇的搂着她，“咱俩再多待一晚？这样吧，我一会儿给你爹打个电话，把这边的事情简单给他讲一下，让他别担心！” “不行！” “行~” “不行！” “行！” “不~” 江一水儿的那个“行”字儿还没说出来，向东就猛地欺身而上，用唇堵住了她的话。 新婚的小夫妻…… 多少浓情蜜意都不够…… －－－－－－题外话－－－－－－ 要进省城了，小两口的未来会怎么样呢？ ps.求五星好评票哈~么么哒 第七十五章 小两口进城了(二更) 第2天一早。 江一水和向东正好堪堪的赶上了回村里的大客。 两个人坐到了后排的长凳上。 见旁边也没人。 江一水这才低声的埋怨，“你说说你，差一点就赶不上车，非不起床，非不起床……” 向东眯着眼睛笑，“这不是废话吗？新婚燕尔的，谁愿意起床啊？” 他把声音压成了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耳语，“要不是你着急回家！再住三天我也没问题。” 江一水脸红了。 用胳膊肘使劲怼了他一下，“你别臭不要脸！” 一想到昨晚的缠绵。 她有点羞涩的躲避着和男人的对视。 向东故意逗她，“哎，昨晚你就不敢看我，现在还这样？咋的？我是吃人的老虎啊？” “你给我滚！” “往哪儿滚？” 向东不但不躲开，反而往她身边又挪了挪，挤着她，一直靠到了车窗上，又强势的拉住了她的手，紧紧的握着……仿佛握着这一辈子的幸福。 江一水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男人的温度，也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儿……虽然两个人不再说话，虽然不用扭头看他，心里却觉得格外的踏实。 车子开出了县城。 一路上，透过车窗可以看见满地的落叶和凋零的枯枝。 秋天是真的来了。 江一水心里格外感伤，轻轻地叹了口气，“哎，向东，你说咱们什么时候去省城？越快越好？多快？今天？明天？我还真有点舍不得我爹！不是我矫情，我昨天的心境和现在，还真的不一样呢！那个时候，我只顾想着不连累你，一咬牙，也就义无反顾的走了，现在……” 向东理解的拍了拍她的手，“媳妇儿，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嗯？” “因为在你的心里，我的分量很重！就为这，我也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向东可真够体贴的，“如果你不想离开你爹，那我就听你的，不回城了，在这儿陪着你！” 不回城了？ 不上大学了？ 向东对她的这份爱，可真是实实在在的。 他越是这样。 江一水儿越想着投桃报李。 感情就是这样，是需要经营和互动的，世上压根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更没有单方面的一味付出。 江一水坚定的摆了摆手，“我想好了，回家我跟我爹打个招呼，收拾一下东西，咱们坐下午的大客，直接就进城！不等了！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早进城，早办你的事儿，早利索。在家里磨磨叽叽，儿女情长的，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我如果真孝顺，等赶明我在城里混出头了，把我爹接出去。不让他再种地劳累了！” 向东立刻表态，“那必须的！你爹就是我爹！这些年，他把你和你哥拉扯大不容易，咱们必须要回报！等我在城里找好了房子，生活稍微安定下来，就把你哥和你爹都接过来，一家人团团聚聚的，你也不孤独。” 这可真难得。 媳妇儿娶到手了，还愿意再照顾娘家的人，这样的丈夫可不多。 江一水儿幸福的笑了，“向东，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高兴，你不知道，咱们村里周婷婷嫁出去了，她爹和我爹一样，也是个鳏夫……哎，她爹别说搬到她婆家去住了，就算婷婷回娘家多看几次，她婆家都不高兴呢。” 有对比才知道可贵。 江一水回握着男人的手，当然要夸他了，“向东，你真好！” 这一夸…… 把向东都美上天了。 眼睛都乐成一条缝儿了，“那是！一水，真不是我说，能嫁给我，你偷着乐去吧！像我这样的男人哪找去？既英俊，又潇洒，还孝顺，还知道疼媳妇，还……” “你快拉倒吧，你说的人在哪儿呢？”江一水故意左右的看看，假装做出一副寻找样，“还英俊潇洒？这话也有自己夸自己的？你脸可真大。” “脸大吗？我没觉得啊！嘛咱俩比一比？” 向东把自己的面颊贴到了江一水的颊边，感受着女孩细腻光滑的皮肤，心里痒痒的，又有点动情了，真想抱着媳妇儿亲两口。 江一水面子薄，大庭广众之下，不习惯这种亲热的举动，赶忙推开了他，怕他再纠缠，顺势岔开了话题，“向东，到了城里，咱俩先住哪儿啊？还住招待所？” 向东摇摇头，“用不着！我在省城有一个特别好的朋友，是我一起长大的发小，他叫吴志远，家里是……” 向东停下不说了。 大概是不想炫耀朋友的背景，“总之，这些年，我和他虽然不常见面，可他从来没因为我父亲的问题而怕受牵连，无论我到哪儿，他都主动联系我，尽量提供帮助！我以前不愿意给他添麻烦，总是回避他，现在不一样了，我父亲的问题马上就要落实了，我回去也应该请他吃顿饭。” “对！这是人之常情。” 向东是个有打算的人，“刚才在招待所的时候，你下来的晚，我在前台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请他帮忙给我们安排个住处先落脚，他爽快的就答应了，说他家正好有一处空房子，可以先借给我们住！” 有一个这样办事周到的人在身边，真是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江一水心里明白……如果这次不是因为自己也跟着一起回省城，向东还是不会麻烦人家的。 她也不再多说了。 随手在自己的军用小书包里掏出了一个大苹果，往向东的手里一塞，“给！我昨天出门的时候，随手揣在兜里的，想着路上吃。” “就一个？” “嗯！” 向东也没多说话，两只大手一较劲儿，“咔嚓”一声，把苹果掰成了两半，一半留给自己，一半送给媳妇儿。 两个人一对视…… 全都抿着嘴笑了。 车子一路颠簸。 到了七星村的时候，已经是中午11点了。 向东和媳妇儿直接就回了江家。 进门一瞧。 和预料的一样，家里没人。 江天来和江一山全都上工了。 向东直接进了西屋，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实际上也没什么，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 江一水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炕沿上，愣了一会儿神，抬眼环视了一下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就要离开了，心里真是五味杂陈。 她略犹豫了一下。 先找出了纸笔。 写了个条子。 伊万： 计算器被没收了，我等了你几天，也没见到人，没法向你当面解释，我现在要赶去省城，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不过，这笔账我记着呢，有缘再见的时候，我一定还。 江一水 此致 …… 这条子写得有必要。 做事情要有始有终，总要跟伊万交代一下。 她把条子装进了牛皮纸信封里，想了想，又在炕柜里拿出了伊万曾经送给自己的扳指，一并塞到了牛皮纸信封里。 这才找出了一个包袱皮儿……这次离开和上次不一样了，用不着怕别人知道，也可以堂而皇之的打包一些日常的东西。 一切收拾妥当。 江一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临近午饭的时间了。 她把牛皮纸信封往兜里一揣。 出了屋。 向着向东交代了一句，“哎，你在家下锅面条？行吧？” “行啊，过水面还是热汤面？” “随你！我去谷场把我爹叫回来，咱们和他吃顿饭，下午2点再坐大客去省城？” “嗯！去吧！” 向东也动作麻利，边答应着媳妇儿，边蹲下身子烧火，这就开始做饭了。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这样的丈夫确实不好找，里里外外一把手不算，就连做家务，也是任劳任怨的不打奔儿，不像有的老爷们儿，在外面稍微有点儿能耐，回家就像大爷似的，把腿一支，等着媳妇儿伺候呢。 江一水出了家门。 刚到村头的谷场。 远远的，就听见了王宝芝的声音：“哎，你们知道吗？江家出大事儿了！” －－－－－－题外话－－－－－－ 感谢李沪杭，183-997，风>无影……的月票。 么么达 第七十六章 强势官宣，我们结婚了(三更4000字) 江家出事了？ 江一水一听到王宝芝的大嗓门，不由得皱了皱眉，停住了脚步。 只听着王宝芝大嘴马牙的继续，“你们还不知道吧？江一水和向东昨天晚上一夜没回来，这是畏罪潜逃了！我昨天上午真真的，看着他们坐客车出村儿了~” 有人接过话茬，“那你咋没拦着呢？再说了，他俩跑啥呀？江一水的经济问题，不是已经解决了吗？财政局不是给她放回来了吗？” “放回来个屁，你们懂啥呀？”王宝芝撇着嘴，“她那叫取保候审！她投机倒把的证据确凿，赃物就是从她家里搜出来的，这事情哪能那么轻易就过去啊？那还有王法吗？” “……” “还有那个向东，我早就看他不地道了！他一个小年轻儿的，20郎当岁，哪来那么多钱给江一水送彩礼？你们也不细想想，俗话说得好，人无外财不富！要说他没投机倒把？没做非法的事儿？说出大天，我都不相信。反正，为了不让这些不法分子，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我是不遗余力的要揭发检举的……” “揭发检举？那些财政局的执法队，去江一水家抄家，是你告的密？” “这……”王宝芝不说话了，囫囵的岔过了话茬，“你们问那么多干啥呀？他们是坏分子，人人得而诛之，反正我是盯着呢，像向东这样的人，如果也能考大学成为国家的栋梁，那我就上告，县里不行，我就告到中央……” 小样吧？ 还中央？ 中央在哪儿？ 她知道吗？ 江一水心里噌噌往外冒火。 就因为有王宝芝这样的搅屎棍，向东上大学的事情才会这么不顺利。 江一水握紧了拳头。 强压着心头的怒火，深吸了一口气……事有轻重缓急，不能太冲动，现在还是得跟父亲先好好告别了，再说其他的。 她索性使劲咳了一声……淡定的两手背在身后，迈着四方步，从谷场东，走到谷场西，见人就笑眯眯的打招呼 王宝芝不是说她畏罪潜逃了吗？ 江一水偏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 众人望着她的背影，都给了王宝芝一个大白眼儿，“哎，他王婶儿，你一天真是能白糊！你刚刚不是说江一水跑路了吗？你眼睛瞎呀？人家这不还在村里溜达呢？” 王宝芝讪讪的，从着江一水的背影啐了一口，“这个小妖精，一天净出幺蛾子！谁知道她搞的什么鬼？” 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了，“到点儿，我回家做饭去。” 大步的回了家。 这边呢…… 江天来一见到女儿，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一水？我没看错吧？你真回来啦？” 赶忙快步迎上来。 心疼的上下打量着她，“你这孩子，主意也太正了，就给我留了个条，自己就离家出走了？钱带够了吗？到外面你投奔谁？这些你都没交代清楚啊！我昨天上老火了，要不是傍晚的时候，向东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把你追回来了，我死的心都有。” 江一水儿挽住他的胳膊，轻声的道歉，“爹，这也是情况所迫，我也不想离开家，更不想离开你呀！我在信上不是说了吗？等我在外边安顿好了，马上就会联系你。我当时想着，我离开村里了，向东也不会再想着跟我结婚了，等这件事过去了之后，我再回来，谁想到……” 谁想到向东追过去了？ 江天来叹了口气，“水儿，向东说：他已经跟你登上记了？你俩现在是合法的夫妻了？爹说句实在话，他可真是个好男人，你以后要懂得珍惜呀！锦上添花的人太多了，雪中送炭，不离不弃的人，才是这辈子最值得结交的。” “我知道！爹，咱回家吃饭吧，正好，有几句话，我还想跟你说一说。” 她拉着父亲缓步往家走。 到了僻静的地方，站住了。 从兜里掏出了那个牛皮纸信封，郑重的交到了江天来的手里，“爹，我也不瞒你说，我那批计算器是从一个二毛子手里弄来的！我给他留了个条，如果过些日子他找到咱家来呢？你就把这个信封给他！” 江天来一愣，“你为啥不亲自交到他手里？” “因为我不打算再待在村里了。” 江一水只能解释了，“爹，不是我不孝顺，做事情总要有个轻重缓急，目前对我来说，最关键的就是把向东的准考证办下来！以现在的情形看，县里是没门了，县教育局磨磨唧唧的总拖着，等到拖过了日期，也就等于错过了这次高考！所以，我想和向东去省城，那边的政策开放些，先给他报上名再说。” “嗯呐！”江天来憨实的点了点头，“去吧，爹也不拦着你，现在你是有主的女人了，出门有丈夫陪着，你也有靠山！我没啥不放心的，就是有一点，你和向东还没办婚礼，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村里的人恐怕会说几句闲话的。” “说就说呗，听蝲蝲蛄叫，我还不种地了？我也不能为了平息几句村里人的闲话，就特意等在家里办场喜事儿吧！再说了，婚礼不就是个仪式吗？什么时候办都行，办不办都行，我没看得那么重！我更看重实在一些的东西。” 话虽然是这么说，理也是这个理，可江天来嫁女儿，总觉得这样悄无声息的，多少有些遗憾。 父女俩边走边说。 刚进了家门，就闻到了一股炸酱香。 向东笑眯眯的迎了出来，他可不见外，开口第1句话，“爹，回来啦？” 叫的这个亲。 江一水挑了挑眉，“你叫我爹啥？” “爹呀？有错吗？咱俩都登记了！” 也有事实了。 正式夫妻了嘛！ 他理直气壮的挺了挺肩，“我不改口叫爹？不显得我生分吗？” 他不但会说话。 更是会办事！ 大步到了江天来的面前，正正式式的给他鞠了个躬，“爹，我估计一水儿这一路上，已经都跟你学了？我要把她带到城里去，今天是特意回来跟你告别的。” “……” “还有，我想跟你交代一句，现在是情况所迫，暂时我们没时间筹办婚礼，不过，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诚意，我先欠着，等赶明儿我再回来，一定给一水办场最风光的婚礼！” 江天来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一水儿已经跟我说过了！我没啥别的要求，只要你对我姑娘好，这比啥都强！” 翁婿并肩进了屋。 江天来往饭桌上一看……向东已经炸好了一碗热乎乎的鸡蛋酱，煮好了手擀面，又细细的切好了胡萝卜丝，白菜叶和葱白，全都规规整整的摆在桌面上。 江天来虽然没说话，心里却暗自以为：这女婿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别的不说，做菜的手艺和刀工都不错，女儿跟他吃不了亏。 三个人围坐在桌前，边聊边吃。 按照东北的习惯……迎客的饺子，送客的面。 这一顿告别的手擀面，多少吃的有点儿伤感和惆怅。 午饭过后。 江一水和向东也该离开了。 江天来把小两口送出了大门，执意要送到车站。 江一水生生的把他拦下了，“爹，咱们就在这里分开吧，你送到车站？大家心里都不舒服，万一忍不住，哭天抹泪的更难受。” 也对！ 江天来握着女儿的手，一句“你自己可要保重啊”，就代表了他所有的心。 父女分开之后。 江一水拐过了街角，并没奔着客车站去，而是绕了个弯儿。 向东有点儿纳闷，“哎，我说，你这是要去哪儿？” “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 江一水也没多说。 大步就到了徐汉生家门口。 隐隐约约的，隔着大门就可以听到里面有剁菜的声音…… 江一水也没打招呼。 推门就直接进去了。 抬眼一瞧。 王宝芝正蹲在檐下准备腌咸菜呢。 江一水二话没说。 上去照着她就是一脚，直接就把王宝芝踹倒了。 王宝芝刚要挣扎着起来。 江一水拽着她的头发。 一路把她从檐下拖到了屋里，往墙角一塞，骑在她身上这顿暴打呀。 王宝芝鬼哭狼嚎的叫，“救命啊，快来人哪！杀人了？” 想反抗？ 想挣扎？ 她哪儿是江一水的对手啊？ 一眨眼的功夫。 就被姜一水的拳头打成了熊猫眼。 向东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瞧着……一看媳妇占了绝对上风，他也没过去帮忙。 真没必要啊，他一个1米9的大老爷们，上去夹在两个女人间撕逼……多丢份儿？ 有些事，有媳妇儿出面就够了！ 可他也不闲着。 余光一瞄……抄起了炉台上的一把菜刀，还有墙角的镰刀，转身就出了屋，面冲外，往门口淡定的一坐，镰刀和菜刀往脚下一摆，还自在的点了一根烟…… 耳边充荡着王宝芝的鬼哭狼嚎。 一下子响彻了云霄。 江一水懒得听她叫唤。 干脆回身抓起来一把炉灰，全都塞进了她嘴里。 王宝芝立马就没动静了。 徐家这么一闹。 外面能没人听到吗？ 村民们立刻就围了上来。 也有人想进来帮忙劝架的，可一看向东的样子，没人敢往前靠了，全都躲在一边窃窃私语： “这是这是咋的了？” “江一水儿把王宝芝揍了！” “可不！堵在屋里这顿打……恐怕要出人命啊！” “那咋整？你们也不去拦一拦？” “想拦你去拦吧，你没看见向东像个霸王似的在那坐着呢？脚下还放着两把明晃晃的刀……谁敢惹他呀？” “那赶紧去找徐家的人吧！他们再不来，王宝芝这亏就吃大了！” “已经有人去通知了！” “……” 话音还没落。 王宝芝的丈夫……徐永久带着两三个亲戚，还有平时交好的几个壮小伙，一共有八九个人，咋咋呼呼的拿着棍棒回来了。 本来想直接就进屋的。 到了大门口，抬眼一瞧向东那个样子，所有人包括徐永久全都停下了脚步。 不敢上前呢。 徐永久见没人敢说话，自己媳妇挨打了总要出头吧，深吸了一口气，“向，向东，你们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 向东没接话。 兀自自在的吞云吐雾。 可屋里的动静，已经很好的回答了徐永久的问题……只听得哗的一声，各种碗盘全被江一水从窗户扔出来了，碎了一地碎片。 这还不算完，屋里乒乒乓乓之声不绝。 江一水是逮什么砸什么。 反正马上就要进城了，临走前，不好好治一治王宝芝这个搅屎棍儿，她心里不舒服。 徐永久心疼了。 一挥手里的大棒子，“我和你拼了！” 刚要往院里冲。 忽觉得面前寒光一闪。 一把菜刀，贴着头皮就飞过去了，“啪”的一下，钉到了他身后的门板上，由于力道过猛，刀把还嗡嗡抖动呢。 徐永久吓得差点尿裤子，本能的一缩头……那个样子像极了一只老乌龟。 再抬眼一瞧…… 向东把烟头扔在了地上，狠狠的用脚碾灭了这才站起身，单手刀拎着镰刀，虎虎的往台阶上一站，“徐永久，老子今天跟你讲清楚！” 目光炯炯的环顾四周。 声音洪亮，吐字清晰，“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江一水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儿，我跟她已经在县里登记了，今后，谁敢动她半下，那就问问我手里的刀答不答应？” 艾玛！ 登记结婚了？ 这就等于是当着全体的村民……强势官宣了？ 向东霸气的冷冷一哼，“我媳妇儿做的事都对！徐永久，你们要是不服，想打官司就找我！老子奉陪到底！” 第七十七章 真正的夫妻生活 江一水乒乒乓乓的把徐家砸了个遍。 就连桌椅推倒了，被褥也扔在地上踩两脚。 直到再也没什么可砸的了。 她心里这口怨气才算是彻底出了。 余光一瞄…… 见王宝芝都吓傻了。 连个屁都不敢放，双手抱着头，整张脸肿得像猪头似的，身子瑟瑟发抖的蜷缩在了墙角里。 她现在可不像以往那么嚣张跋扈了，也不敢碰瓷讹人了。 有的时候，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狗奴才，听不懂人话，不教训不行。 江一水站在屋子中央。 稍稍平缓了一下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见外面向东大声的说，“我媳妇儿做的都对！想打官司，你们找我！” 好家伙！ 这是媳妇儿杀人他递刀啊？ 行！ 不怂！ 江一水的心里不由自主的升起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感激，有感动，有崇拜，有信赖，总之，所有的感情混杂在一起，在她的心底一点点扎了根，并且如春笋般的成长，汇成了特殊的一个字：爱！ 真的！ 能不爱吗？ 无论自己做什么，哪怕是错了，对方都不拦着，不但不拦着，还全身心的支持着，这样能够挡风遮雨的肩膀，这种男人毫无底线的宠溺，哪个女人不想要啊？ 也不知道是因为砸了东西解气了？还是觉得有一个这样的男人陪在身边，幸福冲淡了怒火？ 反正…… 江一水现在看着王宝芝的时候，原来的厌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鄙夷和轻视。 她淡定的整了整衣摆，弯腰又掸了掸裤腿儿，也没多说话，大步就出了徐家。 到院子里侧头一瞧~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着向东，将他的身形拢得格外的高大硬挺。 向东向着她一挑眉，“媳妇儿，走不？” “走！”江一水儿从容不迫，“再不走，赶不上大客了。” “那好！” 向东一马当先的走在她前面。 凌厉的目光一扫，都不用出招，就逼退了徐永久带来的那几个人。 人群自动为他闪出了一条路。 没人敢拦！ 江一水跟在他身后，夫妻俩大大方方的离开了徐家，直奔客运站点去了。 隐约间…… 还听得见徐永久哭天喊地的声音，“宝芝，宝芝，你怎么啦？快醒醒啊！” 可徐家的人也不敢上来追。 眼睁睁的瞧着他们上了大客车。 消失在了村头。 车上…… 江一水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望着窗外熟悉的景色飞速倒退，渐渐的有了些伤感。 向东挤在她的身边。 没有言语上的安慰。 只把自己的肩膀递了过去……让她累了，就可以依靠。 一路颠簸…… 到了傍晚的时候，大客车进了省城。 江一水的眼睛开始不够用了。 这可比县里大多了。 别的先不说。 客运站里的汽车，多的都数不过来，客运楼是1栋俄式的建筑，高耸的塔尖上镶嵌着大悬钟，瞧着就格外气派。 下了车。 检了票，出了站口，抬眼再一瞧……华灯初上，照着宽敞整洁的路面，路面上缓缓的行驶着双节公交汽车，有的还是电机车，车顶上带着两根长长的“大辫子”，偶尔在电线交汇的地方，摩擦剧烈，还会溅出几节小火花。 公交车除外，各种小吉普，面包车，大卡车也比县里多了好多，就连自行车也是一辆接着一辆。 路上的行人穿着打扮也时髦好多，虽然颜色大都依旧是灰黑蓝，可衣服的式样和质量却很讲究：呢子大衣，料子裤，出口转内销的牛皮鞋……那真是随处可见。 江一水站在路边静静的瞧着……新鲜的事儿太多，都有些目不暇接了。 向东不但不嘲笑她。 反而还耐心的给她指点，“看到没，那个公交车叫无轨车，无轨三路车就直接通到省城最著名的第三人民商场，明天我领你去看看，顺便给你买几件衣服。” 话刚说完。 一只大手落到了向东的肩上，“嘿！东子！” 声音熟络亲切，“欢迎回城！” 江一水儿扭头一瞧。 一个高大个站在向东的身边……这人长得挺精神，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英气勃发，浓眉虎目，身材和向东差不多一般高，两个人往那一站，像是一对篮球运动员似的鹤立鸡群，吸引着过路人的目光。 向东亲热的拍着他的肩，“志远，多久不见了？” “就是！上次见面好像还是两年前？你去北大荒的时候，在车站停了一下，我匆匆忙忙的给你塞了几个煮鸡蛋？” “可不是，时间过得真快！”向东虽然忙着叙旧，可也顾及到了江一水，第一时间就给对方介绍，“哦，对了！正式宣布一下啊，我结婚了，这是我媳妇儿姓江叫江一水！” 那男人愣了一下。 握着空拳，向着向东的胸口砸了一下，“行啊，你小子，这么快就结婚了？啥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也没给我来个信儿？” 他礼数相当周到。 立刻就转向江一水，大大方方的伸出了右手，“小江同志，你好！” 顿了一顿，又笑了……笑的时候露出了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让人觉得亲切随和，“叫你小江同志，好像有点太生疏了吧？我和向东是一起长大的，咱们俩以前是校际篮球队的，他是正队，我是副队，我和他在一起扣了10多年篮，我叫吴志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就叫你的名字吧？” 这人的态度极好。 并没有因为江一水梳着农村姑娘特有的大辫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外套，而有一丝的怠慢，“一水，以后你得向东回城了，千万别拿我当外人，就拿我当自家兄弟，有什么事儿需要帮忙，就尽管来找我。” 江一水大方的回握住了对方的手，“谢谢！” 扭头问向东，“那我叫他吴哥吧？” 毕竟人家比自己年长。 向东点了点头，“行！他比我大9个月！你叫哥正常！” 说实话，向东平时也不是一个随和的人，虽然举止有理，可骨子里却总是透着一股傲气，让人不敢太接近。 可他面对吴志远的时候，却非常放松。 这大概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吧？ 这样的友谊总是不同于一般。 吴志远粗略的看了看两个人的手，“没有行李啊？” “没有！”向东豪爽，“”我是赤条条来，赤条条走，除了媳妇儿，我无牵挂。” “切！你这叫秀恩爱吧？” “不用秀！就是恩爱！” “得！得！”吴志远调侃他，“我可不跟你掰扯这些！你恩爱行了吧，用不着说啊，我从你的眼睛里都看出来了！” 微微侧过身，在前面引路，“走吧，我开车来的！天也不早了，我直接先把你们送到住处去安顿一下，咱们有话慢慢聊！” “好！”向东还是客气了一下，“志远，谢谢帮忙哈！” “谢啥，咱们谁跟谁呀？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面，我的那处房子条件一般，可你们大概也住不了几天，等你父亲落实政策了，你还不得搬回原先的小楼啊？” 一说起父亲落实政策，向东没接茬。 三个人一路到了停车场，停到了一辆警车面前。 江一水一愣。 吴志远赶忙解释，“我在刑警大队工作，平时有车，我今天就公车私用了，犯了一把小错误~” 话一说完。 主动的为江一水开了车门。 向东推着媳妇，两个人一起坐到了后座……真是一刻也不分开呀。 吴志远在后视镜里望着向东。 调侃的一挑眉，“新婚燕尔？真幸福啊！” 这才发动马达，一踩油门，车子缓缓的上了马路。 也没开出去多远。 汽车拐进了一条幽静的小巷，停在了巷子的深处。 吴志远把车熄了火，“到了！就在这儿！” 当先下了车。 站到了院门外的台阶上。 江一水侧头向着车外一瞧，借着晕黄的路灯，可以看到一处小院落……青色的围墙，朱红的小门，门边镶着一个蓝色的牌子：帅府街6号。 透过院门，隐约的可以看见里面的青瓦屋顶……不用进去，光从院墙看，就知道这地方挺讲究。 向东推开车门，捅了捅江一水的腰，“下车呀，别愣着了！” 心里也带着几分兴奋，“这是咱俩的新家！结婚以后的第一个家！” 从此以后，两个人就要开始真正的夫妻生活了。 江一水腼腆地回望着他。 暗自也是带着期待的。 两个人刚一下车。 还没来得及上台阶呢。 忽听得巷口有人高喊一声，“干什么呢？不要命啦~” －－－－－－题外话－－－－－－ 谢票，谢赏狐妖书虫~ 第七十八章 小两口城里的新家 江一水听到有人在夜色中高喊，当然要看看了。 侧头一瞧。 只见巷口处有人推着自行车，正颐指气使的喝骂，“你个老王八，死醉鬼，不要命啦？想死？往别人的车轱辘底下钻，别连累我。” 边骂，边不解气的上去连踹了两脚。 他脚下仰面躺着一人，挣扎着想要站起身，腰刚抬起一半，“呕”的一口吐了出来，污物溅到了车轮上…… 推车的人见了，气急败坏的把车子往旁边一立，“老不死的你~” 上去就一顿拳打脚踢。 眼瞧着醉酒的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他还不停手，干脆把铮亮的皮鞋伸到了对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头发，“装死是吧，你给老子舔干净？舔！赶紧舔……” 抬手就要扇人家耳光。 忽然…… 从旁边伸过来一只大扫帚头，搪住了他的手。 那人扭头一瞧……见路灯下俏丽的站着个小姑娘，眉目如画，肌肤胜雪，可眼底的神色却很冰冷。 手里拖着一个清洁工用的大扫帚，“哎，我说，这位同志，人家喝多了，吐到你鞋上了……这是他不对，可你人已经踹他了，打人不打脸，你就别得理不饶人了。” 随手在衣兜里掏出了个手帕，“喏，你自己搽搽得了呗！” “我要你管闲事？”那人张口回呛，依旧不依不饶，“我就打他了，怎么的？你再多说话，我连你也……” 话还没说完。 向东上来了。 跟他媳妇儿“叫板”能行吗？ 霸道的一抬腿，照着对方的自行车就踹了一脚。 “啪”的一声。 自行车应声落到了墙角。 那人心疼喊了一句，“妈呀！” 本来想发火骂人的。 扭头一看向东。 这大体格子，手掌像个小簸箕，还有那凌厉的眼神，绝对强者的气势…… 再一看向东身边的吴志远，好家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双胞胎”。 两个人往那一站，像是一对大门神。 大晚上的…… 谁敢跟一对门神置气？ 那人立刻就瘪茄子了。 也不敢嚣张了。 讪讪的嘟囔了一句，“今天算我倒霉！” 低着头走到墙角，把自行车扶起来，用双腿夹着前车轮，正了正车把，这才一片腿上了车，二话没敢再多说，骑着车，消失在了夜色里。 江一水赶忙要低头查看醉酒人的伤势。 向东拦住了她，“你靠边儿！” 担心他那人再吐，会弄脏媳妇儿……他自己往前凑了一步，俯下身子，“同志，你没事吧？” 借着路灯一瞧……那人大概50多岁，头发蓬乱的遮着额角，面色苍白，目光涣散，脸上带着恍惚的笑，衣襟上还沾着污渍，很显然，虽然是喝多了，却没有性命危险。 吴志远对这一片比较熟，跟过来，低头一看醉酒的人，认识，“哟，刘一手，你怎么又喝多了？” 刘一手？ 留一手？ 江一水觉得这名字挺有意思。 不由得细瞧了瞧对方。 正赶上那男人的目光扫过来，两个人一对视，刘一手的眼神仿佛一下清亮了，猛的从地上坐起来，向她伸出一只手，“喜儿？是你吗？你回来了？” 挣扎着站起身子。 就要抓江一水的手。 向东赶忙拦住了。 吴志远也向前站了一步，把江一水挡在了身后，“哎，刘一手，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什么喜儿？还杨白劳呢？（白毛女里的人物）得了，你该干嘛干嘛去！赶紧回家睡觉吧？” 刘一手愣了一下。 懊恼的低语着，“认错人了？怎么会……这么像？” 目光直直的盯着江一水的脸。 眼皮都不眨。 江一水好脾气的向他一笑，“你认识我？” 刘一手的嘴唇动了动。 什么话都没说。 单手扶着墙，蹒跚的向着小巷里走，边走囫囵的唱着戏词儿，“漫搵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是山门里鲁智深的一段唱。 音色中满是悲怆和不甘。 向东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望着他的背影，就觉得这人有故事，轻声的问吴志远，“这人咋回事儿？” “嗯？你把他忘了？不应该啊！你还记得咱们小时候常去那个玉长轩酒楼吗？生意一直火爆，进去都坐不到位子。有人就在门口站着吃？” “记得呀！” “那店的创始人就是刘一手的爷爷，过去大清朝的御厨，后来，宫里的御膳房解散了，他就流落到民间，给大帅府做菜，再后来就开酒楼，等到传到刘一手这辈，正赶上公私合营，酒楼就成国家的了，起初刘一手还在后厨做菜，动荡之后，他就改在后厨洗碗了~大概是心情郁闷，一天就喝酒。” 吴志远轻叹了一声，“唉！也难怪他郁闷！家里的酒楼没了，亲人也都死的死，散的散了……唉，说来话长，哪天再聊吧！” 他快步的又走回了帅府街6号小院儿，直接推门而入，“咱别说人家了，我赶紧领你们看看房子。” 向东拉着江一水的手，小夫妻俩也跟着他进了院子。 抬眼一瞧。 院子里确实挺讲究，院中有一棵大槐树，虽然已经入了深秋，树叶都凋零了，但仍然还可以看出往昔的气势和盛夏的繁荣。 树下是一套小四合院。 西厢房的窗口亮着灯，正房和东厢都是黑乎乎的一片。 吴志远小声的解释，“瞧见了吧？这是我单位分的房子，我也不过来住！就借给你们吧！我给你简单介绍一下情况啊，这座小院原先归大帅府里的一个姨太太所有，头些年收归国家了，分给不同的单位……” “……” “西厢房住了个女裁缝，她为人比较清冷，很少跟外人说话，特别安静，东厢呢，分给教育局了，至于是谁来住？反正我是没见过人！上房归我，喏，东子，这是钥匙，给你吧。” 向东随手接过了，又转交给江一水。 江一水犹豫了一下，又递还了吴志远，“还是你开门吧，这毕竟是你家。” 吴志远赞赏他的懂事，大大咧咧的笑了，“一水，你千万别跟我客气！东子了解我的情况，我单身，现在跟父母住在一起，根本就不过这边来，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借给我亲兄弟，这有啥不对的？以后这就是你们的家，想住多久住多久，想怎么收拾怎么收拾。” “志远，谢谢！”向东感激的拍了拍他的肩，“我就是落个脚，我一个老爷们怎么都行，可我不愿意让一水住在旅社里，那里人杂事儿多……闹腾！过几天我找好房子，我们就搬出去！” “急啥？找到合适的地方再说。”吴志远把钥匙又塞回到了江一水的手里，“咱们别来回推了，年前还能不能进屋了？” 江一水笑了。 也没再磨叽，大大方方的开了门。 “啪”的一声。 吴志远拽亮了门边的灯绳。 晕黄的灯光下从棚顶倾泻而出，温馨的洒满了整个室内： 进门是一间客厅，门对面摆着一张八仙桌，配着两张太师椅，左右手各是两间卧室，用雕花的原木隔断隔着。 吴志远解释，“我也没装修，家具也简单，锅碗瓢盆倒是俱全，厨房在外面，三家共用，东西卧室里都是双人床，被褥床罩也都是新的，你们愿意用就用，不愿意用随便换。” 他倒真是一个爽快人，行为和言谈之间，也不由自主的透出一股贵气……一望可知，是在优越条件里长大的。 吴志远很识趣，显然也没打算多停留，故意找了个借口，“我得赶紧走了！单位还有点事没办完，那什么，东子，一水儿，你们先好好安顿一下，咱们以后再聚，哦，对了，我还忘了一句最关键的话。 向东和江一水儿不约而同的问，“什么话。” 吴志远支着牙笑，“祝你们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话一说完。 人已经出了院子。 扬长而去了。 向东随手关上了门，轻轻的搂住了媳妇儿，在她耳边低语，“哎，那咱们现在就弄个贵子呗……” 江一水的脸红了。 照着他的肚子怼了一拳，“滚你的！一天也没正事。” “怎么没正事？两口子在一起，努力为两家传宗接代，这就是最大的正事！”向东调侃着挤了挤眼，“为了这个大目标，我拼了！” 身子一低，双手钳着她的腰，直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进了卧室。 …… 窗外。 月如银盘。 卧室里…… 传来了女人悠悠的娇嗔，“哎呀，你轻点儿~” －－－－－－题外话－－－－－－ 今天的二更挺早的~ 第七十九章 江一水拜师学艺(三更) 第二天一早…… 江一水在床上睡眼惺忪的伸了个懒腰，随手一摸……向东那边已经空了，被褥上也没有了他的温度。 显然…… 向东已经起来很久了。 江一水在枕上侧过了头，冲着窗口喊了一句，“向东？” 没人答话。 她这才披衣起身，一下子还有点不适应，环顾了一下4周……屋里除了身下的这张实木床，外加一张组合力柜梳妆台，就别无他物了，偌大的房间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江一水心里暗自琢磨着，到底该添一些什么样的小摆设，才能更像过日子？ 她是一个干净立正的人。 起身屋里屋外没找到向东，索性就是先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又用剩下的热水投了一个抹布，把屋里里里外外的擦了一遍。 最后才把两个人随身携带的衣物都挂到了大衣柜里。 退后眯着眼睛一瞧。 男人的衣服在左边，自己的衣服在右边……江一水情不自禁的拉起了向东的空袖口，放到鼻端闻一闻，嗯，是那股熟悉的烟草香。 她喜欢。 忽听得院内脚步声响，紧接着向东推门而入。 一瞧见她站在立柜边，闻着自己的袖口，忍不住调侃，“咋的？我才出去一会儿，你就想我啦？” “臭美吧你，你去哪儿啦？” “哦！”向东提了提手里的网兜，“我买了我买了点洗漱用品，牙膏，毛巾，还有女孩子用的友谊雪花膏！米面油菜我也买好了，都放在外面的厨房里，你有空去看看？” “你等着我一起去买呗？” “我先简单买点儿，我怕你起来饿！总要刷牙洗脸吃饭吧？”向东想的周到，“大件的东西还等着你做决定，啊？下午有空咱们俩去商场转一转，天冷了，顺便给你买两件大衣。” “咋的？进城了，你嫌我土了？你是不是像霓虹灯下的哨兵（电影名）里那个陈喜？进了大上海，就看不上春妮了？” “哎呦喂！我的小姑奶奶！”向东走过去，一把搂住了她，照着她的脸上实实在在的亲了一口，“我和陈喜能一样吗？我是死活都要把你从农村带出来！他和我正相反，他是死活都要把老婆送回农村去！你可别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顺势体贴的问了一句，“换了新床习惯吧，昨晚睡得好吧？” 江一水娇嗔的瞪着他，“你少折腾我点儿，我就能睡得好！” “少折腾不了！”向东笑了，“新婚夫妻哪有不折腾的？我最多就只能给你保证，动作温柔点。” 说着说着话，又搂着媳妇儿不撒手了，“来！你看我温不温柔？” 直接往床上推她。 江一水抽了个空子，“滋溜”一下，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快步跑到了门边，这才回头调皮的冲他一身舌头，“我不跟你闹了，我去做饭，吃完了饭，你赶紧去跑准考证的事儿！” “你跑？你跑？你瞧我逮着你，怎么治你？”向东在她身后笑着骂……心里那个满足劲儿，就别提了。 江一水到了院里。 细细的瞧了瞧……昨晚天黑，有些地方没看清，现在借着晨曦的光芒，才算是正正式式的把院子里一览无余了。 只见院中收拾的干净利落，虽然分成了三家，可依旧保有着四合院的传统……长廊，窗棂，檐下，都透着古朴和文艺范儿。 为了方便起见，西厢房的一间屋子开辟成了厨房，此刻房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了锅勺相撞的声音。 江一水快步进了厨房。 闪目一瞧。 炉台边正站着一个50多岁的女人……那女人身形苗条，厚实的头发盘成了个一丝不苟的髻，身上穿了件手织的灰毛衣，下配着灰裤子，裤线熨烫的笔直，毛衣的式样也好，只这么简单的一搭配，就显得她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 那女人听到了响动，扭头瞧着她……见江一水，青春洋溢，貌美如花，一双眼睛灵动有神，还没开口呢，就先笑，自自然然的透着一种亲和。 都是邻居住着，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即便这女人生性喜欢安静，可还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你好，你们小两口新搬来啊？我姓叶，我叫叶欣，是省服装厂的设计师！” 江一水赶忙客客气气的给人家鞠了个躬，“你好，我姓江，我叫江一水，我爱人叫向东，我们是才回城的！以后大家住邻居，还请你多照顾。” 顺势抬眼一瞧对方。 见她五官清秀，虽然上了年纪，依然可以看出曾经年少时的婉约，只是面色有些苍白，脸颊上还带着几许潮红。 江一水忍不住小声的问，“叶设计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她是在穷苦人家长大的，懂得照顾人，余光一瞄，见对方正在熬粥呢，赶忙体贴的询问，“你如果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我帮你看粥锅。” “谢谢你啊。”叶欣瞥了她一眼，心里觉得这孩子挺实在，“不用，我自己能行，我就是有点儿感冒，没什么大不了。” 她确实为人挺孤冷。 说完了这句话之后，就兀自低着头，搅动着锅里的粥，不再多言语了。 人家不用帮忙，江一水自然不会上杆子的往上贴。 索性走到自己的碗架前，开始收拾向东西买回来的东西……放好了油盐米面，一瞧向东还买了豆腐和白菜。 江一水琢磨着，大早晨吃个热乎的最好，那就做点白菜豆腐汤吧。 这就开始准备了。 正低着头切菜的功夫，忽然听到身后咣当一声。 江一水扭头一瞧。 只见叶欣倒在了地上，浑身抽搐，嘴吐白沫，瞧那个样子是抽风了。 江一水儿以前在村里当过替补的赤脚医生，懂得些急救处理，见到这种情景也没害怕，更没大惊小怪，而是丢下手里的东西，快步走过去。 先解开了叶欣上衣的领扣，让她便于呼吸，又侧搬过她的身子，尽量不要呕吐物回流堵住呼吸管道，这才在她的人中上推拿了一阵儿……触手所及，分明感到叶欣脸上的热度是发烧呢。 向东在屋里听到了动静，还以为媳妇出啥事了呢，急着忙慌的进了厨房一瞧……两只大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要我帮忙吗？” “你赶紧给我投一个热手巾。” 向东望着媳妇儿那股沉稳的劲儿，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好！” 这就去办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叶欣悠悠的醒转了过来，整个人有点发懵，江一水轻声的安慰她，“没事儿，你大概是发烧烧懵了。” 话音未落。 向东拿着热手巾板回来了。 江一水伸手接过，也没嫌叶欣脏，细心的为她擦拭着嘴角和前襟的污物。 叶欣感动的道谢。 抬手接过毛巾，“我自己来吧。” “没关系！”江一水说的诚恳，“你是个病人，病人什么情况都有，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能走路吗？我送你回房间？” 扶着叶欣一点点站起身，边走出厨房，边嘱咐丈夫，“向东，你帮助叶设计师看一下粥锅。等粥做好了，给她端一碗来。” 真是体贴周到。 叶欣忍不住侧头瞧着她。 说实话…… 今天虽然是第1次接触，可遇到事儿了，人家没躲，还出手帮忙了……叶欣觉得这女孩真不错。 两个人一起回了西厢房。 江一水儿把叶欣安置到了床上，这才匆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墙上贴着各种设计图纸，多数都是手画的素描，有些是衣服式样，还有些是粗略的线条，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靠窗的位子摆了一张长长的工作台，上面放着剪刀，布料，粉笔，杂志，还有量衣服的尺子。 设计台边上是一台缝纫机，上面搭着件刚刚缝制一半的女士西服，再往左手的墙边，立着一个大书架，里面满满的都各种关于裁剪的书籍。 江一水艳羡的叹了口气，“叶设计师，你这里的书真多！嗯，如果你不介意？我能看看你这件没完成的西服吗？” “嗯？”叶欣有些好奇的挑了挑眉，“你看它干嘛？你也懂裁剪？” “在你面前，我哪敢说懂裁剪呢？”江一水非常谦虚，“你可是专业人士，我最多就算是个爱好！以前在农村的时候，我闲着就给村里的姑娘做个衬衫，裤子什么的，偶尔还能换几个鸡蛋。” 叶欣听她说话实在，不由得笑了笑，“这样啊？那挺好！” “然后呢……”江一水接着往下说，“我有个顶要好的女朋友，就特别喜欢城里人的小西服，央求着我给她做一件，我琢磨了小半年，裁了好多纸样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个收肩和上袖，还有这个小掐腰，我总是做不好。” 江一水抿着嘴笑，也没藏着掖着自己的想法，“我想着，你不是位大设计师吗？那肯定是个有本事的人！既然咱们离的这么近，那我就厚着脸皮，跟你你偷偷艺？不过你放心，我不白学东西，平时你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甚至帮你打零活，做下手，我全都愿意做。” －－－－－－题外话－－－－－－ 谢谢狐妖书虫的评价票~么么么么么哒 第八十章 我的野蛮媳妇 啊？ 什么活我都愿意干？ 这是真话！ 江一水不光人嘴巧，她做事也肯出力，更懂得抓住机遇。 本来嘛！ 像她这样一个小村妮，初次到省城里来，没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熟人，俩眼儿几乎一摸黑，只认识向东……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如果她还想要开辟一片自己的天空……不吃苦？不大胆？不懂得见机行事？怎么能出人头地呢？ 人这一生，时和运固然重要，可真等到机会就在眼前了，到底该如何选择，如何抓住，甚至如何争取，这才是决定命运走向的关键。 主动争取和被动承受……那中间的差别可就太大了。 叶欣略微沉吟了一下…… 说实话，对于江一水这个学艺的要求，有点不置可否，“小江，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我也不是什么大师，就是会做些裁剪工作，时间长了，积累了一些经验！我呢，没法系统的教你什么……” 这就算是婉转的拒绝了。 因为她不知道江一水的水平，不可能上来就说同意说“我教你学裁剪”，可又碍于邻居的面子和人家刚才帮助自己的情分，不好意思推脱。 只能拐着弯儿的说，“不过，如果你愿意学习呢？我倒是可以解答你一些问题，业余的时间，你也可以过来看一看，这些都不用你帮我洗衣服，做饭，做回报的！” 意思很明显了……我不教你，你自己学不到东西，知难而退就好了。 江一水毫不气馁。 什么事情都是从第1步开始的。 有了一个好的契机，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她眯着眼睛一笑，“那好！” 不再提这个话茬了，“叶设计师，你家里有扑热息痛吗？我多说一句，你别在意，凭我做赤脚医生的经验，你应该先吃一片退烧药，再喝点热粥，捂在被子里发发汗，如果烧还不退呢？那就要去医院了！” 余光往屋里一瞄，“你家人不在吗？有没有人照顾你啊？” “嗯？我自己独住！”叶欣实话实说，“我没结过婚，也没孩子，父母都去世了，只有一个哥哥住在上海，我在这个城里没有什么亲人。” “这样啊？”江一水挺了挺小肩膀，“俗话说的好远亲不如近邻，既然咱们住在一个院子里了，那就是缘分，我又赶上你今天生病，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呢，就跟我和向东说！” 话一说完。 干脆撸起了袖口，“你身上的衣服脏了，我帮你换下来，顺便洗一洗！干净的衣服在哪儿啊？我帮你拿出来？” “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啥不好意思的，你不是病了吗？身边又没个人，我年纪轻轻的，做这些活就是举手之劳，不碍事的！” 话虽然这么说。 可叶欣心里是明白的……她有癫痫的老毛病，有时候，一发起病来，人家都躲着她走，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躺在大马路上都没人管！衣服弄脏了，更是没人愿意给洗了…… 可江一水儿却主动出手帮忙？ 这哪是举手之劳啊？ 这是人家孩子心地善良。 不由得对她有了好感，诚恳的一笑，“小江，我真是不知道该说……” 向东在门外轻声的问了一句，“粥好了啊，端过来吗？” 他有深沉。 单身女士在家，别管年纪多大，向东都不往前靠……就站在门口说话。 江一水儿赶忙答了一句，“向东，你把粥端过来吧！最好在粥里放点糖！叶设计师病了，喝过粥之后，正好可以吃药。” 不伤胃！ 想得多周到。 向东在门外清脆的回答，“行！我马上弄。” 这就去准备了。 屋里…… 江一水帮助叶欣换下了脏衣服，往大盆里一扔，用热水泡上了，又照顾她喝了粥，并且在叶欣的指示下，在抽屉里拿出了两片扑热息痛，眼瞧着她吃过，躺回被窝里了。 江一水这才轻手轻脚地端着大盆出屋。 叶欣躺在枕上，微闭着眼睛，依稀可以听到院子里，江一水用双手搓毛衣的声音。 向东心疼媳妇儿，“水凉吧？我洗吧！” “没事儿，我洗吧，几下就好了。” “那我去再给你添点热水。” 江一水抬头瞧着他，“我没这么娇气呀！” 话虽如此说，心里却觉得被人宠爱着，照顾着……真好。 毛衣洗完了。 搭到院子上的晾衣绳上。 小两口这才一起进了厨房准备早饭。 江一水边切着白菜，边问丈夫，“哎，最近家里的事情太多，我也没顾得上问，谭疯子和二韩也都在省城吧，你有他们的消息吗？” 向东摇了摇头，“我最近都忙着咱俩的事儿了，哪有工夫打听这个呀？不过呢，我最后听到谭大哥的消息的时候，是说……他已经回京剧团了！” “啊？”江一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这是好事儿啊？那是不是就是说他落实政策了，回到原来的工作岗位上啊？” 向东摇头苦笑了一下，“现在，要求落实政策的事情多着呢，等着平反的人更多，国家政府一件一件办，一件一件查，总是需要点时间的，哪儿有那么容易呀？” “……” “他之所以能够回到京剧团，那还是靠上面有人发话，才能回去的呢！至于他现在到底具体在做什么工作？”向东顿了顿，不想让媳妇儿操心，“你不知道也好！” “那二韩呢？”相比较于谭云雷，江一水更关心一自己的朋友，“她现在在做什么？她找到谭疯子了吗？他们俩住一起了？” “怎么可能住一起？”向东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六哥不是那样的人，他自己的问题没解决之前，他是不会谈感情的，更不会拉着黄韩陪他受罪！这些年你还没看明白吗？” “那到底咋回事儿？你倒说清楚！”江一水儿总觉得他有些吞吞吐吐的，“这样吧，你把谭云雷的地址给我，我过去看一看。我不是看他，我得看二韩呢。” 向东知道拧不过她，只能答应了，“那一会儿我写给你！” “……” “忽”的一声，饭锅扑了。 江一水赶忙过去掀来了锅盖。 向东在一边提醒，“小心！别烫着！” “我知道啊！”江一水抬眼望着丈夫幸福的笑，“我又不是没做过饭，我还用你提醒啊？倒是你，该干嘛干嘛去吧，赶紧准备一下报名的材料，一会我陪你去教育局！” “你呢？你不报名吗？” “我想报也够呛能报上。”江一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我和你情况不一样！你是作为家属，受我的牵连才不能报名的，可我投机倒把证据确凿，计算器在那摆着呢，即便是我换到城里来报名，人家回到县里一政审，也能查出我有案底的！” 案底？ 一提起这个。 向东不怨媳妇儿做买卖，反倒心疼她为自己的挺身而出，轻轻地叹了口气，“要我说，你就是个二傻子！我当时都甘愿去替你顶罪了，你就在好家里好好呆着得了呗，偏不，还跑到财政局把我摘出来，自己要去坐大牢？傻子！纯傻子。” “呸！你比我还傻。”江一水甜甜的望着丈夫，“你没做过的事儿，你凭啥替我去顶罪？你的前途和未来不要啦？如果我是二傻子，你就是个大傻子！” “你说谁是大傻子？” “说你！” 江一水傲气的一甩大辫子，缓缓地走到丈夫的身边，双手一圈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就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 她的声音又低又柔，“向东，如果你不是这样的傻子，我也不会嫁给你，如果你不是这样的傻子，我也不会爱你。” 向东楞了愣。 眼睛一下子亮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我说~”江一水大大方方的承认……为什么不呢？ 生命看似漫长，可谁也不知道会在拐角遇见什么，谁也不知道缘分能够持续多久。 有些话，该说的时候，就别矫情，大声的说出口。 江一水使劲咳了一声，“向东，你听好了，我嫁给你，是因为我爱你，如果有一天你敢辜负我，我把你的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啊？ 这是表达爱情的方式吗？ 向东哈哈的大笑着，“江一水，你个虎妞！你就不能好点儿浪漫的话？” 他渐渐的敛住了笑容。 伸开双臂，紧紧的搂住了媳妇儿，“江一水，你也给我听好了，我娶你，不是因为你会洗衣服做饭，是因为我想疼你一辈子，如果有一天你敢离开我，就算上天入地，我也要把你追回来。” “……” 两个人相依相偎的站在晨曦里。 默契的，谁都不再说话了。 向东犹带着胡子茬的下巴颏，温柔的摩挲着媳妇儿的额头。 米饭的香味萦绕在四周。 白菜汤在锅里“咕嘟咕嘟”的慢炖着，冒出的热气在阳光中慵懒的上移。 还有…… 爱人就在身边。 这一切的一切，构成了最简单也最实在的……幸福。 两个人正在享受这份难得的温馨。 忽听的院子里“咣当”一响…… 有人来了！ 第八十一章 正式高考报名(二更) 院子里有响动。 作为一个顶门立户的老爷们儿，向东当然要第一个出去看了。 江一水紧随其后。 两个人到了院子里一瞧。 大门口探头探脑的进来一个人……刚才的响动就是他弄倒门后的扫把发出来的。 那人大概自己也觉得很抱歉，手忙脚乱地低着头收拾。 再一抬眼。 正好对上了江一水的视线。 他手里的动作停了，就那么楞楞地望着江一水。 向东一看见他的脸，不由得有些纳闷，“留一手？你怎么来了？” “啊？”留一手仿佛这才恍然大悟，赶忙从这江一水的脸上收回视线，讪讪地一笑，“哦，是这么回事儿，我昨天晚上不是喝多了吗？吐了人家一身，还差点挨打。你们帮我拦下了，我得来说一声谢谢！” 谢谢？ 江一水有些不敢相信，“这你还记得呀？” 一般醉酒的人，很容易断片儿，有好些人酒醒了之后，都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这位倒好，不但都记得，还为了醉酒之后发生的事儿，过来道谢了。 刘一手无奈地笑了，“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自己的记性不好，我更希望喝醉了之后，可以什么都记不起来。可惜呀，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老天偏偏不从我的愿……” 就从这简单的几句话里，就能听出他对人生的意兴阑珊和不甘。 江一水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 关系也不熟，劝人家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能和向东尴尬地对望了一眼，默默的站在那。 刘一手大概也察觉出了气氛尴尬，不好意思的耸耸肩，“我人老了，话就多，墨迹，招人烦。” 顿了一顿。 认真地望着江一水，“姑娘，你贵姓？祖籍是哪里人？父母……” 他停下不说了。 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儿神叨叨的，问得太多了。 江一水不以为意。 没觉得自己有必要隐瞒身份，“啊！我姓江！叫江一水，我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哥哥，我家住在七星村，这位是我丈夫向东……” 刘一手显然对向东不感兴趣。 也没等江一水介绍完，就匆匆地又问了一句，“你还有个双胞胎的哥哥？” “嗯！我母亲去世10多年了，父亲一直在农村种地！向东是知青，回城了，我就跟着他来了。” “啊！”留一手明显的有些失望，低垂下了头有点儿愣神，仿佛是在想什么心事，过了好一会儿，向东看不下去了，轻咳了一下，“那什么……要不，你进屋坐一会儿？” “不了！不了！”留一手这个才如梦方醒的摆摆手，“我也该上班了。嗯，我还没做自我介绍了吧？我叫刘世昌，人送外号留一手，是个厨师，嗯，不对！” 他自嘲地摇了摇头，“我现在就是玉长轩里的一个洗碗工，我住在巷子里面的72号，如果你们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就尽管来找我。” 不再多说了。 又意味深长的多看了一眼江一水。 这才转身出了院子。 向东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人神叨叨的，昨天晚上就管你叫喜儿，今天又特意早上来，打听你的家事，奇怪了，也不知道这个喜儿是谁？” “大概他是觉得我长得像熟人吧？”江一水也没在意，拉着丈夫的手，“想那么多干嘛？走！咱们吃早饭去。” 两个人一起回了屋。 摆好碗筷，面对面地坐在桌边……说实话，感觉还真有点儿不一样。 以前虽然也同桌吃过饭，可这次的意义不同，这是他们作为夫妻以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同吃同住……也意味着一个全新生活的开始。 向东望着江一水笑，“媳妇儿，快吃，吃完了，咱俩一起去教育局报名。” “我也报名吗？”” “嗯！我想好了，通不通过，是他们的事儿，报不报名，是咱俩的事儿，不试试，不努力，怎么就知道不行了呢？”向东为人果断，“别说了，就这么定了！” 低下头，大口的扒拉着米饭。 江一水爱怜地瞧着他，“你慢点啊，别噎着。” 说做就做。 饭后…… 两个人收拾好碗筷，这就奔着市教育局去了。 到了地方一看。 只见教育局的大铁门紧关着，只有旁边的一个小门是开着的，小门旁立了个大牌子：高考报名处。 牌子上画了个大大的箭头……箭头指向处，挨着墙根摆了一溜八九张桌子，每张桌子面前都挤满了手拿着报名表的考生，有呼唤同伴的，有高声询问问题的，几乎就是人头攒动的。 那就一个热闹。 很显然…… 报名的人太多了。 为了不影响教育局里面的正常工作，人家直接就把报名处设在外面了。 向东不愿意媳妇儿挨挤。 体贴的从她手里接过了报名表，“你在这儿等我，我把表格地上去，顺便再问一问，你这种情况，需不需要什么特殊处理？如果不行呢，也不急，咱们再找找人！” 江一水点了点头，“那好，我在这儿等你。” 话音刚落。 忽听得路边想起了两声汽车喇叭，“滴滴。” 紧接着，一辆黑色的红旗小轿车正好停在两个人的面前。 江一水匆匆的一瞥车牌子：s市0003. 她虽然是农村来的，可也有些见识……知道车牌子的号码越小，说明车主人的身份越重要，这个零零零三，想必是个市里的大领导了。 究竟是谁呢？ 她好奇地往车里瞧去。 只见车窗缓缓摇下，里面探出了一张笑脸，“向东，你怎么在这儿？是来高考报名的吗？” 第八十二章 向东的身份变了(三更) 车窗一摇下。 立刻…… 就露出了一张过分殷勤的脸。 江一水一看，觉得脑仁疼，不由皱了皱眉。 谁啊？ 正是号称自己是向东前女友的……宋玉。 宋玉故意掐着嗓音，娇柔的说话，“向东，你怎么在这儿？你也是来参加高考报名的吗？” 脸上那个假笑啊，像是个“狗不理包子”似的……又白又虚，全是褶。 她没等向东回答，干脆就推开了车门，“正好！上车吧，我也是报名去！可我听说报名的人特多，我懒得跟他们在外面挤，就用了个小特权，借了一会儿我爸爸的小公车，直接去找报名处的刘主任……这样报名人稳妥些，速度也更快。” 话里话外透着十足的优越感。 她的话音一落。 副驾驶那边的车门也开了，赵思诚秘书下了车，亲热地同向东和江一水打招呼，“哟，你们俩动作挺快呀，都已经进城了？现在住在哪儿啊？” 向东对赵思诚印象不错，所以，也没打算瞒他，“哦，赵秘书，你好，我们现在就住在是志远的房子里。” “志远？”赵思成挑了挑眉，仿佛是想了想，这才一拍额头，“你是说吴书记的儿子？吴志远。那挺好！我记得他的房子在帅府街吧？那个位置不错，去哪儿都便利。对了，不多说了，你们两也要报名高考是吗？小江，向东，赶紧上车。咱们一起走？” 宋玉立刻开呛了，“赵秘书，什么呀？就一起走？这车里只能再多坐一个人！” 她用眼睛夹了一下江一水，说话不冷不热的，“再说了，这车是随便谁都能坐的吗？有些闲杂人等……不合适。” 她是领导的女儿，赵思诚没法驳斥她，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小玉，你不能这么说，后面挤一挤，还是可以坐三个人的嘛！” “我不挤，我凭什么挤？这是我借的车，凭什么要乡下人坐。” “你……” 向东刚要开口。 江一水一把拽住了他，声音压的极低，只有两个人能听得见，“向东，要不然，你就跟他们上车吧？你没听说吗？她认识什么报名处的刘主任。你如果跟着去了，你报名的事情也能稳妥些的。” “切！”向东不屑的哼了一声，“别说她认识报名处的主任了，就凭她这个得瑟劲儿，她就是认识联合国秘书长，跟我也没半分钱关系！我还就不信了，没有她臭鸡蛋，我还做不成槽子糕？她以为自己是谁？有个好爹妈，就可以瞧不起你？依我看，你比她强一百倍。” 他这几句话声音很大。 压根也没想瞒着谁。 赵思诚和宋玉清清楚楚的都听见了。 宋玉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又不敢发作，怕一发作了，反而会把向东惹急了，人家会指着鼻子骂过来。 她只能悻悻的一缩身子，重新又坐回到车里。 不再说话了。 这是明智之举。 再多说？ 向东真不会讲任何情面，直接就要骂她了。 赵思成有些无所适从。 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向东不愿意他为难。 声音又压低了，“赵秘书，你该干嘛干嘛去吧，我报名的事儿，自己能解决。” 赵思成只能点了点头，“东子，那咱们常联系？” 坐回到车里。 吩咐了司机一句，“开车。” 司机爽快的答应着。 一踩油门。 车子到了教育局的门口。 门卫一看车牌子，不敢怠慢，赶忙打开了大铁门……小红旗一路顺畅的停到了教育局的办公大楼前。 还没下车呢。 宋玉就撅着嘴提醒，“赵秘书，你可得站稳阶级立场！” 赵思诚扭回头，“你说什么？” “你可得站稳立场！”宋玉加重了语气，强调了一下，“你是国家干部，做事情要讲原则！你知道我指的什么？” “……” “我刚才听你说，那个姓江的也要考大学？这可不行！向东倒是可以和我一起考，因为他没有任何问题，可他身边那个女人~” 赵思成轻轻地叹了口气，也没等她说完，“小玉，我纠正你一下，他身边那个女人叫江一水，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两个人已经在民政局登过记，领了结婚证。” 言外之意…… 你就别跟在中间掺合了。 赵思成对宋玉的小心思是非常了解的。 只不过看在她是领导孩子的面子上，没点破罢了~ 宋玉喜欢向东，甚至一直在强烈的追求人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上次，宋玉去七星村和江一水挑衅，坐的就是赵思诚的车，回来的时候她哭了一路，嘴里翻来覆去的说： “哼！我就不相信向东哥会喜欢一个乡巴佬！” “那个女人除了生的好看，根本就没有任何优点！好看的皮囊有什么用？早晚有腻的一天，看人要看心灵，向东哥早晚会知道我的好。” “等着瞧吧，等到他回城的时候，一定会把那个女人甩了！” “还有，我听说向叔叔马上就要恢复工作了，那向东就又是高干子弟了，他和那个什么水……身份地位差距那么大，怎么能生活在一起呢？既便是他愿意，向叔叔也不会愿意的。” “……” 诸如此类的话，说了一箩筐。 那份不甘心的样子，任谁都能瞧得出来。 实话实说。 宋玉确实喜欢向东……喜欢人家的高大威猛和英俊多才。 她也到了适婚的年龄，择偶的条件当然“严苛”了，其中她最看重的一项就是~门当户对。 所以，她暗暗寻找了好几年，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挑出一个比向东更出色的。 她本来打算等向东父亲的事情一落实，就对向东展开热烈追求的，谁想到，却被江一水中间截胡了。 她对江一水这个恨劲儿就可想而知了。 恨不得对方永无出头之日，最好立刻滚回农村才解气呢。 无论什么年代…… 总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绿茶婊。 贱人就是矫情。 此刻…… 多嚣张跋扈啊？ 多目中无人呢？ 赵思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能被她这两句话就唬住吗？ 淡淡的一笑，“小玉，我劝你一句啊！老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你现在年纪还小，对婚姻和感情还了解的不是很透彻！赵叔叔是过来人，我给你讲一下我的切身体会？” “说吧！” “男人呢，是很奇怪的一种生物！大多数是冲动，好强，勇往直前！尤其是对待感情方面，他们要是喜欢的人，那就是千方百计都要得到手，感情是热情如火，奔腾四溢，怎么拦都拦不住，可要是对待他们不喜欢的人，那就是水龙头。” “什么水龙头？” “这还不理解？水龙头就像男人的感情啊！一拧上，冷冰冰的，滴水都不会给你漏！尤其是向东，他本身就是条活驴，不听人摆弄，再加上他对江一水的感情……我奉劝你一句，最好别动他的心头好，否则，吃亏的就是你自己。” “……” 赵思诚倒是很心平气和，“你别以为我和刘主任什么都不说，甚至我站在你这一面，就能阻止江一水考大学，你以为向东是吃素的？他想要干的事儿，没人能拦得住！你等着瞧吧。” 宋玉有些不信，“反正他很久不在城里了，认识的领导不多，你不帮他，他还能去找谁？” 赵思诚伸手推开了车门，准备结束这场谈话了，“小玉，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向东不再是下放的无名知青了，他回城了，想办什么事？就不会再找我这个小秘书啦！” 第八十三章 向东的父亲回来了(4000字) 赵思诚不愧是一个通透的秘书。 看事情真是眼光毒辣。 他对向东的判断一点儿也没有错。 几天之后…… 向东的准考证下来了，江一水的却没有，原因一如她所料：经济问题，投机倒把的坏分子，是不允许考大学的。 向东能答应吗？ 为了怕妻子上火，他表面上还大大咧咧的安慰着，“一水，没事儿，今年不考，明年考！只要你真想办的事儿，早晚能办成。” 江一水淡定的点头，“我不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她这是大智慧！ 人生有些事情用不着钻牛角尖……考大学固然好，考不上，生活也不会暗无天日，明天的太阳照样升起，条条大路通罗马！ 退一万步讲。 即便不考大学，她也有自己的想法，不会在家闲着吃干饭的。 夫妻俩都怕对方上火，谁也不提这件事儿了。 可是当天下午，向东就独自找到市教育局去了，直接见了主管刘主任，大闹了一通。 最后人家没办法了，拉着他到了一边，悄声的跟他解释，“向东同志，你说的对，你媳妇儿的经济问题确实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我们原本想着，既然是模棱两可的，可上可下，我们就别耽误一个年轻孩子的前途了，就让她过去吧，可后来，有人举报说：如果我们就这样轻易的让一个坏分子进入社会主义的大学，恐怕不合适……” “谁举报的？” “这我们不方便讲！” 向东心里多少也有数，冷冷的瞧着刘主任，“是不是宋玉？她前几天不是找你来报名了吗？” “这……”刘主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你别逼我了！我真是不能随便给你透露这个信息！我们要保护检举人的权益嘛！” 向东懂得察言观色。 一瞧刘主任的样子，心里就彻底明白了。 干脆大手一挥，“那好！” 也不为难他了。 他说话不算。 难为他也没用！ 干脆！ 那就往上找。 向东见谁都不打怵。 直接就找到市里的信访办公室。 上访了？ 自然有人要往秘书处汇报。 赵思诚得到了这个消息，赶忙赶了过来，一进办公室，立刻笑呵呵的打圆场，“东子，你这是闹哪出啊？” “怎么？这办公室不是为人民服务吗？不是听大众百姓的心声吗？我怎么不能来？我要见宋书记。我要和他谈谈他闺女宋玉的事儿！如果他不见我，或者你不给我转达，那我就去门口写大字报！” 啊？ 这年月，虽然不流行写这个了，可不得不承认，大x报传播舆论最快了。 赵思成知道向东说得出就做得到。 立刻陪着笑脸儿，“你瞧瞧你的性子！什么事儿啊？还至于写那东西？那不是会闹得满城风雨？让旁人看笑话？说闲话？” “我不怕满城风雨！”向东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坐，“我个一穷二白的老百姓，我怕什么？你们如果不让我说话？不让我反映情况？那就给我抓起来吧！不抓我？我就一直找地方告！这边没人接待我，我就去省里！总会有人接待我的。” “别！别介！”赵思成息事宁人的拍了拍他的肩，“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反映一下情况！看看书记今天有没有空见你！等着哈。” 转身出去了。 到了书记办公室，轻轻的敲了敲门。 立刻…… 门里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回应，“进！” 赵思成整了整衣领，郑重其事的缓步而入……抬眼一瞧，宋元彬正在办公桌旁整理材料呢。 宋元彬今年55岁，出生教育世家，先在教育局工作，后来一步一步调到了市里，他家里有4个孩子，宋玉是老三，上面两个哥哥，下面一个妹妹，在家里并不是十分受宠。 赵思成轻咳了一声，“我有件事情想要向您汇报一下。” “怎么了？” “是关于……嗯，向东在信访办呢！” “谁？” “向东！就是向长友的儿子。” “哦！”宋元斌恍然大悟，“他有什么事情吗？干嘛要上访？” 赵思诚尽量不多嘴，“他说想找您，谈一谈关于宋玉的事情！” 宋元斌沉下了脸，“小赵，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宋玉又在外面闯祸了？”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能不了解吗？ 宋玉刚愎自用的性格，宋元斌是了如指掌的，忍不住开口埋怨道，“这个丫头，越大越不知道深浅！她对向东那点儿心思，我略有耳闻！听说她总给人家写信，没事还给人家送东西，人家都不愿意理她，挺大个姑娘，多好看吗？” 人家骂孩子，赵思诚没法插嘴，尴尬的笑了笑。 宋元斌接着往下说，“你这么一提向东，我倒想起来了，我正好也要找他！” 赵思成没敢多问，“……” 领导的心思，下属最好就是默默的听。 宋元斌低着头把桌上的文件都收拾好了，这才又抬眼望着赵思成，“小赵，关于向长友平反的通知，你收到了吧？” “刚刚收到，我正准备给您送过来呢！” “哦！文件上怎么说？关于他以后的工作安排~”宋元斌还是有些老谋深算的，再见向东之前最好把人家老子的事情弄清楚。 赵思成如实的答，“关于向长友同志未来的工作，领导上决定……暂时先把他借调到省里，主管财政方面的工作。” 宋元斌下意识的挑了挑眉，“这样啊？那老向这回又是我的领导了！主管经济工作？他有能力干得好！” 大手一挥，“你赶紧去！把向东给我请进来！” 一个“请”字，已经足以说明一切了。 赵思成也不敢怠慢，答应了一声，快步而出。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 向东进了办公室。 赵思成端来了茶水杯，这才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悄声的把门掩上了。 宋元彬热情的迎了上来，“向东啊？我都多久没见过你了？算一算，也有七八年了吧，自打你父亲去了大西北，你们家里的人就一个个都离开了，唉，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眼睛都长这么大了！” 他有些感慨，“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你，你还是个上初中的八大小伙子呢！现在都成仪表堂堂的男人了。瞧瞧你这个头，快有一米九了吧？” 向东不是来叙旧的。 只客客气气地敷衍了两句，“是啊，时间过得真快啊，宋叔叔，你的身体挺好吧？” 礼貌上不差事儿。 这就转入正题了，“宋叔叔，我知道你的工作非常忙，我就长话短说吧，我今天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想跟你反映意见事情，这件事情了几牵扯到，我也牵扯到你们家的宋玉。” 单刀直入了。 宋元斌有些淬不及防，不自然地笑了笑，“宋玉的丫头又怎么了？” “宋叔叔！首先我要跟你讲一件事情，我已经正式登记结婚了，我爱人就江一水，是七星村的一个农民。” 向东大大方方的介绍，完全没有因为妻子的出身，而有一丝一毫的自卑，相反地，脸上倒是带着骄傲，“这次回城，我也把她带回来了。我准备让她复习复习跟我一起考大学。” “这不是挺好吗？” “可在报名的问题上，出了一点小岔头！”向东的目光凌厉，措辞也相当严肃，“我媳妇儿在农村的时候，有一次在山里救了一个人，那人为了表示感谢，就送给了一个大袋子，里面是计算器，被别有用心的人举报了，说她投机倒把，可事实上的计算器就是放在家里的，她也没打算卖呀。” 向东当然要护着媳妇儿说话了，“关于这件事情，我媳妇儿是绝对冤枉的！可侭管如此，你们家宋玉抓着这件事，竟然到教育局去告状，试图阻止我媳妇儿报名参加高考！她的目的是什么呀？为社会主持正义？未必吧！” 宋元斌的脸红了。 女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心里最清楚。 这是宋玉告状，意在向东。 可是…… 向东毫不客气地一针见血，“宋叔叔，我再强调一遍，我结婚了，任何女人，以任何目的，任何方法，想要接近我，她都是第三者，是臭不要脸。” 啊？ 臭不要脸？ 直接开骂了？ 可宋元斌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嘴。 只能忍着没说话。 向东还没完，“宋叔叔，我知道你一向为人正派！我今天来的目的很简单，希望你管好宋玉，别再三天两头的来找我，更别在我媳妇身上使阴招！” 宋元斌低着头。 多少年了，没被人家这么数落过。 真是没脸了……女儿倒追有妇之夫，还被男方无线嫌弃，这可有多好看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向东，你放心！这件事情，是我教女无方，我今晚回家一定好好教训那个败家丫头。至于你媳妇儿要高考的事儿吗？我马上就帮你解决。我回头就给教育局打个电话，让他们必须重新考虑你媳妇的报考资格。” 一箭双雕！ 两件事同时都解决了。 向东也没得理不饶人。 略略一弓身，“宋叔叔，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我回家等消息。” “你先别走。”宋元斌立刻喊住了他，“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一下。” “嗯？”向东顿住脚步，“您说！” “是这样的。”宋元斌细细的解释，“你大概也听说了，关于你父亲的历史问题，组织上已经派专人调查清楚了，他是清白的！既然有了正式的结论，那他就应该重新返回到岗位上，为国家的建设出一分力。所以，我代表组织正式通知你，很快，你们父子就要团聚了。” 向东听了这话……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他虽然多多少少也知道父亲要回来了，可事到临头了，得到组织上的正式通知了……那种感觉又不一样了。 怎么说呢？ 大概就算近乡情怯吧？ 越近，越觉得有些无所是从！ 毕竟父子分开那么多年了，再相见，他已经是一个有媳妇儿，有家室的男人了，父亲也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者了……该怎样面对各种变化？媳妇儿会不会得到家人的认可？江一水能不能融入这个家庭？ 还有…… 思念家人是必然的，然而，分别多年的陌生感也在所难免，要怎么处理好这种家人之间的生疏？ 好多好多事情，需要认真的面对。 向东静静的没说话。 宋元斌接着往下讲，“还有一件事……” 他的声音压低了，略微显得有些沉重，“你父亲的身体不大好，医生不建议他舟车劳顿，组织上考量再三，决定让他留在原地做手术，等到彻底恢复以后再回来！” 向东皱了皱眉，“我父亲怎么了？” “是胃病！”宋元斌轻咳了一声，“我个人的意思是，你父亲在手术的时候，一定最需要家人的照顾和支持，你看，你是不是能赶过去一趟，照顾他一段时间？” 他又周到的补了一句，“你先不用急着答复，回家跟你媳妇商量一下……” 第八十四章 小别胜新婚(二更) 向东从宋元斌的办公室出来之后。 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菜市场，买了两把韭菜和大虾仁儿，这才回了帅府街的院子。 一进大门就高声的嚷，“一水，一水？” 江一水正在屋里做窗帘呢……这些日子，她也没忙别的事儿，光忙着布置小家了。 女孩子嘛，第1次有了自己的小家，虽然暂时是借的房子，可也要尽量布置的漂亮些了。 先买了几件小家具~诸如什么暖水瓶啊，台灯啊，小闹表，壁画之类的，后来一看卧室里的窗帘有些旧，买新的又太贵，在心里暗自一衡量，索性就买了几米布，自己在家做上了。 此刻…… 一听到向东的声音，赶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快步的迎了出去。 站在屋门口，她把食指竖在了唇边，“你小点声啊，叶设计师刚睡着。” 这些日子，叶欣感冒发烧，一直是江一水细心的在照顾她的起居。 向东听媳妇儿一说，立刻轻轻的放慢了脚步，顺势举了举手里的韭菜，“咱们晚上包饺子吧，我有个好消息，庆祝一下！” “怎么啦？”江一水跟着他进了厨房，眼瞧着丈夫坐在了小马扎上，开始摘韭菜了，索性自己也跟着蹲在一边帮忙，“什么好消息？你倒是说呀！” 向东这才笑眯眯的抬起头，“首先呢，关于你报高考报名资格的事儿，已经基本解决了！虽然准考证还没到手呢，可也八九不离十了。” 江一水绝对相信丈夫的话，更相信他的能力，“怎么？你把准考证跑下来了？” “嗯！办下来了。”向东傲娇的挺着挺腰，“我答应你的事儿，就一定要办到！你考不考大学？这是你的决定！我不强求！可如果别人想剥夺你这个资格，那绝对不行。” 江一水抿着嘴“嗯”了一声，还没忘了适时的夸丈夫，“你真能耐！” 有的时候，男人该夸就得夸。 向东得意的支着小虎牙。 江一水挑挑眉，“就为这事？你就这么高兴？不对吧，还有什么事儿吧？” “还是你了解我。”向东用沾着韭菜叶的手，点了媳妇儿的鼻子一下，“又被你猜对了！确实还有件高兴的事儿，今天我去见宋元斌了，他跟我说，我爸马上就要平反回来了……” “宋元斌是谁？” “嗯？宋玉的爸爸。”向东决定不瞒着媳妇儿了……以前他尽量不提家里的背景，可现在事到临头了，不说也不行，“宋元斌是市里的领导，赵思诚是他的秘书。” “哦！”江一水点了点头……大概也猜到了，“那这么说，宋玉就是高干子弟了？” “你少提她！提她我脑袋疼。”向东接着往下说，“一水，我觉得今天有必要，把我家里的情况跟你细细地讲一下，我以前没说呢？是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好讲的，无论我家庭出身怎么样？都和你我的婚姻关系不相干，咱俩结婚就是纯粹的喜欢彼此，没有家庭的因素在里面的。“” 向东非常自信，“无论我穷？我富？我好？我坏？你都会嫁给我的，对吧？” “是！”江一水答的爽快，“你家里到底是什么条件，我不是很在意。” “也确实没什么可在意的！我爸是我爸，我是我，无论他在不在领导位置上，我都没打算靠着他。” “……” “我爸的具体情况呢，说简单也简单！他年轻的时候是在国外读书的，学的是经济，后来回国跟我妈结婚了，我妈本身的成分就不好，是个资本家，再加上我父亲在国外留学的那段历史，你也懂得……这几年他就没消停。” “那你母亲是怎么去世的？” “肺病！积劳成疾，生活条件艰苦，再加上各种压力。我父亲还没下放的时候，她就挺不住了。” “真可惜。” “嗯！说实话，我跟我爸的感情不算特别深，他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人，在家里不怎么说笑，我小的时候他工作特别忙，基本上跟孩子就没有相处的时间，等到我渐渐大了，他的各种问题也来了……唉，反正一言难尽。” “我懂！”江一水非常会安慰人，“我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些，可我看得多。在我们七星村下乡的那些人，什么样的经历都有，别人不说，谭疯子就是个例子。听说他们家以前也算是国内外知名的大家族了，后来怎么样了，不也各自分开了吗？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不错！”向东拉过了媳妇儿的手，“本来呢，我是觉得，我爸什么时候回来，都是组织上的安排，跟我没有多大关系，可宋元斌说我爸病了，要在外地做手术，急需要家人过去照顾~” “病了？不严重吧？” “没有生命危险，具体的情况，我还得先过去看看。” “所以……”江一水犹豫了一下，“我用陪你去吗？” “暂时不用。”向东沉吟着，“我倒没有不愿意把你介绍给我爸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过去照顾病人肯定累，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你用不着吃这苦。” 他这是心疼媳妇儿。 可江一水也得表态呀，“向东，既然我跟你结婚了，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照顾他们也是我应尽的义务！你别管我累不累，只要你需要我，一句话，我肯定到位。” 这话说的…… 向东觉得胸口暖暖的。 忍不住伸手搂住了媳妇儿，“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你还是别去了！你也没见过我父亲，过去就要伺候他？算了！你也不是到我家来当保姆的！我舍不得！” 他顿了顿，“就只是，咱们恐怕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要离别了 当然嘱咐的话就多了，“我得交代你几句！你在家给我老老实实的待着，待不住，就多看看书，逛逛街，买买东西也行！别出去賺钱！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家，由我来养。” 向东在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存折，“这里有500钱，我估摸着你买啥都够了，我不在家，你也别省着花，该吃吃，该喝喝，别舍不得！钱是人赚的，不是省出来的。” “嗯！”江一水也没推脱，大大方方地接过了存折……推脱啥呀？丈夫想养家，这说明他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应该鼓励才对，“那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在家一定消消停停的。” 不再多说了。 两个人吃了一顿即将离别的饺子。 夜里的时候…… 向东搂着她不松手，“媳妇儿，人家都说小别胜新婚，我明天就要走了，你别睡，你再陪陪我。” 江一水噗嗤一声笑了，“小别胜新婚？那指你再回来的时候！” “不对！”向东俯在她耳边，暧昧的低语，“小别？是说~我要走几天，今晚，要比新婚的时候更火热。” 话一说完。 欺身而上。 吻，缠缠绵绵的落下…… 窗外。 夜色旖旎。 窗内。 满室春光…… ~~~~ 第二天一早。 向东收拾好了行李，这就出发去看望父亲了。 江一水把他送到火车站，眼瞧着火车轰鸣着出了站台，这才反身而回。 也没直接回家。 更没像对丈夫承诺的那样，在家里消消停停地呆着，而是出去四处逛了逛……商店，市场，药房，饭馆，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暗自思量着先找个什么营生干干，总不能在家就这么天天的闲着。 再说了，出去就能多见见人，。 多见见人，就能多一条路，谁知道以后会用上谁啊？ 可是找了一大圈。 无论到哪儿，人家都说不需要员工……也对，现在是全民大回城，好多知青回来都找不到工作，只能去顶父母的班，更何况她是一个连临时户口都没有的小村妞儿了。 最后没办法了。 眼瞧着日头偏西了。 江一水只能意兴阑珊的往回走。 到了小区的街道办公处，忍不住又进去瞧了瞧……万一要有什么临时工的机会呢？ 进去一看。 更是灰心了。 办公室外站满了回城的知青，瞧那个意思，都是来找工作的。 她正站在院外愣神的功夫。 忽然，有人一拍她的肩膀，“哎，小江，江一水？” 她扭头一瞧…… 第八十五章 白莲花挖坑，把自己埋了 来人正是刘一手。 刘一手藉着夕阳的余晖望着她……女孩梳着两根大辫子，白嫩的小脸，还有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真是漂亮啊。 也好像似曾相识。 留一手不由得起了亲近之意……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想跟对方多说几句话，“小江？你来这里干什么？” 往街道办公室的牌子一看，“怎么？你也想找工作？” “嗯！”江一水实话实说，“我爱人出门了，不在家，我一个人在家闲的难受，我就想着找份工作，哪怕是临时的呢？总比在家待着强！我在农村住惯了，一天如果没有个营生，不干点活儿，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留一手笑了。 这孩子真实在。 看样子也是个能吃苦的人。 略顿了顿，“那，我倒是有个活儿，就是特别累。” 江一水眼睛一亮，“没关系啊！啥活不累呀？在家躺着，时间长了还腰酸腿疼呢。” “工资也不高啊。” “那也比没钱强啊！我在农村顶着日头种地插秧，一天才三分钱，你还能比这个低？” 说实话。 留一手并不是一个随和的人。 随和不起来！ 以他的身世背景，多少有些怀才不遇，平时根本就不爱搭理人，可他对江一水有一种不为外人道的好感，总觉得江一水像极了自己的一个故人，所以，就莫名的有一些回护之意，“既然你不嫌弃，那我就跟你说一说，我们饭店现在需要一个刷碗的。” “刷碗的？” “对！是个临时工，一个月给八块钱！不过话我可得说在前头。只能干一个月，因为现在那个刷碗的刚生了孩子，在家坐月子呢！你大概也知道我们饭店现在是国营体制，也算是个铁饭碗，想进去的人多，我没那个能力给你正式安排工作！至于临时工嘛，我倒是可以去跟经理说一说！” 说的够清楚了。 人家尽力了。 现在也确实是这个情况。 铁饭碗的工作不好找，即便是安排个临时工，那也不容易。 江一水是个懂得感恩的人。 立刻弯腰道谢，“你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干。不会给你这个引见人丢脸的。” 就这么答应了？ 如果向东要是在，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舍不得媳妇在外面给别人刷碗。 刘一手一听她说话客气，赶忙摆了摆手，“你快别这么说！我一个后厨帮手的，有什么脸面可丢？再说了。我一看你说话办事，就是个稳当的孩子！你也不用有压力，能干多少干多少。那，就这么说定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见见厨师长和经理！” 他还是很热心的。 不但介绍工作，还打算把江一水亲自带到饭店去。 可见他对江一水的喜欢了。 江一水是个行动派，做事不喜欢拖，“那就今天晚上吧！今天晚上你们饭店开业吗？” 留一手眯着眼睛笑，“你这孩子性子真急！饭店晚上当然开业了，我们营业到8:00。那，我现在就把你带过去？” “行！那现在就走。”江一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到街道办事处来，应该还有事儿没办完吧？那我就在这儿等一会儿。你去忙！” 做事情很周到。 也很为他人着想。 刘一手点了点头，“你等我一会儿！我就找街道主任说句话。用不了多久。” 话一说完，转身进了办公室。 江一水站在外面等着。 抬眼一瞧天空…… 深秋的夕阳格外美丽，透过光秃秃的树枝，慵懒的撒到地面上，像是一张网……一张思念丈夫的网。 向东才刚刚离开。 她已经开始想念了。 仿佛身边没有了那个最爱。 城里的天空都不一样了。 **** 与此同时。 宋家的客厅里。 宋元斌难得的回家早，老婆孩子都不敢怠慢，围着他坐在餐桌旁。 宋家的两个大儿子都结婚了，带着老婆孩子，都住在父亲的小楼里，吃饭的时候，一家子呼呼拉拉的，只有十几口人。 宋元斌的目光左右一扫，不禁皱了皱眉，“老三呢？宋玉怎么还没回家？她不是忙着考大学吗？也不复习功课？一天就在外面跟狐朋狗友们瞎逛？简直蹉跎光阴。” 他在外面是领导，在家也是绝对的权威，别说是几个孩子了，就连老婆毛子君，一看他面色不对，也不敢多说话，都静静地把手放到膝盖上，等待着他的下言。 宋元斌拍了拍桌子，“瞧瞧，都到了晚饭时间了，我们一家人等她？这孩子，简直是越来越不知道分寸。” “你消消火！少说一句。”毛子君小心翼翼地开口劝，“老三今天上午在家看书来着，下午是约同学去讨论课本上的问题，这才……” “你少替她打掩护。”宋元斌厉声喝斥，“慈母多败儿。这孩子都是平时你给惯坏的！” 毛子君不服的小声嘀咕，“我又怎么了？” “你还敢犟？” 孩子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插言：“……” 可巧了。 就在这个时候，宋玉回来了。 大概是没料到父亲在家，更没料到会有一场雷霆震怒等着她……还美呢，边摇着手里的小提包，边哼着歌，表情愉快地进屋了。 宋元斌一声低吼，“干什么去了？” 把宋玉吓了一跳，“啪”一声，手里的小皮包掉到了地上。 她赶忙弯腰捡起来了。 唯唯诺诺地站到一边，“爸，你在家？” “废话！”宋元斌瞧着女儿，“你是不是希望我永远不回来才好？我不回来，就没人管你了。” “我哪儿有？”宋玉翻了个白眼，小声的嘀咕着，“这也不知道是发的哪门子邪火，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放肆！”宋元斌使劲一拍桌子，“我本来还想给你留点情面，不在家里面前说你。和你这不嚣张的样子，简直让我看不下去。怪不得外人说你没家教，你都给我丢脸。” 宋玉看了一眼饭桌上的兄弟姐妹，两个小侄子都在，眼巴巴地瞧着她。 宋玉觉得没脸了，低着头，不回话。 宋元斌冷哼了一声，“我问你，你最近在外面都干了什么？别跟我撒谎！也别捡好听的说。” “我……”宋玉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母亲，“妈？” 毛子君在桌子下面捅了捅丈夫的腿，“老宋，孩子就算有错，你也应该跟她讲明了，这么不清不白的发火，算怎么回事啊？再说了，两个小孙子也都在桌上了，你别把他们吓到。” “我管不了这么多。”宋元斌瞪圆了眼睛，“她让我在外面没脸，让人家指着鼻子骂我不会教育孩子，我还给她留脸？” 宋玉不服，“谁呀？谁敢指着鼻子骂你？我找他去。” “你可拉倒吧。”宋元斌目光冰冷的扫向女儿，“你还敢再去找人家？还敢再去勾引有妇之夫？当一个可耻的第三者？” 第三者？ 这年月，就是作风不正的破鞋呀，都可以游街了。 宋玉的两个嫂子听到这儿，连忙站起身，捂着的孩子的耳朵，直接回了卧室，临走之前还没忘了给宋玉一个鄙夷的白眼。 宋玉挂不住脸了。 眼眶也红了，“爸，你这是听谁胡说八道的。这简直就是血口喷人，是污蔑我！” “污蔑你？”宋元斌一看女儿还强词夺理，不知道认错，干脆“蹭”的一下子，从饭桌边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指戳着她的额头，“人家向东都找到我办公室了，说你不要脸。人家怎么不说别人？” 啊？ 向东？ 宋玉没屁了。 知道东窗事发了。 也不敢在父亲的面前狡辩了。 她这么一沉默，就等于是默认了，兄弟姐妹都是正派人，忍不住在旁边插话，“老三，第三者插足？这种事你也去干？你咋想的？插足要插成功了，我们也不说什么！还被人家男方点着名的骂？甚至告到爸爸那儿了？女人做到你这样，可真是够贱的。” 贱？ 被家人这么定义着……平时一向心高气傲的宋玉怎么受得了？ 眼泪啪啪的掉了下来。 赌气的一扭头，“用不着你们说我。” “啊？你说什么？”宋元斌气得脸都白了，抬手就给了女儿一巴掌，“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知道检讨，你给我滚。” 宋玉双手捂着脸。 哽咽着冲出了大门。 东北的天黑的早。 她站在小院的门口，又冷，又饿，有茫然，不知道该往哪儿去，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也没有一个家人追出来。 真尴尬！ 再回头看看家里的灯光……晕黄而温暖，可那份温馨，好像已经并不属于她了。 宋玉觉得自己被家人彻底的嫌弃和鄙夷了。 可她并不检讨自己，反而把这一切难堪，都归罪于江一水。 心里病态的以为，如果没有江一水，向东还是自由的，那就不会这样断然拒绝自己的追求，更不会告到父亲那里，弄得全家人尽皆知。 她咬着牙，捏着拳头，心里诅咒了江一水100遍~你让我难堪，你也别想好！ 一转眼珠。 有了坏主意。 干脆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大步消失在夜色中。 去哪儿了？ 去市政府的独身宿舍了。 找到了二楼的一个小单间，理了理头发，拽了拽衣摆，这才抬手敲门。 “谁啊？” 几乎是立刻，屋里响起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紧接着，房门一开。 左中山把头探了出来。 他是新调入市委秘书处的秘书，工农兵大学毕业的，今年27岁，家里也没什么背景，就是一个农村孩子，靠着几分聪明劲儿和会看脸色，才一步一步进入了仕途。 他好奇的挑了挑眉，“宋玉同志？怎么是你呀？找我有事吗？” “嗯！咱们能不能进去说？” “那好！请进吧。” 云中山闪到了一边。 宋玉缓步而入。 说实话…… 宋玉打从心里往外是看不上他的，可她需要一个替自己办事儿跑腿的人……赵思诚老谋深算，左右逢源，表面上虽然对宋玉挺尊敬，可她压根就指使不动人家。 所以，宋玉在秘书处里琢磨了一大圈，就把视线落到了左中山的身上，平时也给了他几分小恩小惠，今天正好能用上他了。 她也没绕弯子，颐指气使的直接发话了，“左秘书，我想请你帮我办件事儿！有一个叫江一水的人，就住在帅府街6号……” 她是知道地址的。 上一次赵思成当着她的面，问过向东这个，她当时就用心记下了，“我想让你帮我注意一下江一水的所有情况，比如，她接触什么人了？现在在做什么？收集一个完整的材料！及时向我汇报。” 汇报？ 她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如果不是靠着父亲的余荫，她以为她是谁呀？凭什么能指使别人替她办事？ 左中山善于钻营，也想多拉拢一些人脉，所以，两个人处于互相利用的目的，这就一拍即合了。 他恭恭敬敬地点头，“放心吧！宋玉同志，我马上就去查！明天就给你个汇总报告~” －－－－－－题外话－－－－－－ 偷鸡不成蚀把米，好戏就要开场了~ 第八十六章 江一水的生父?(二更4000字) 左中山为了讨好领导的女儿，也为了自己在仕途上能有一个帮手，当然一口就答应了宋玉的请求，“小宋同志，你放心吧，我一定把你交代下来的任务完成好。” 他当然要揣摩好宋玉的心思了，“嗯，我再能多问一句吗？你和这个叫江一水的人……” 是有仇啊？ 还是有恩呢？ 这个必须得弄清楚。 宋玉看似淡淡的，“这个姓江的女人，为人奸猾龌龊，是个典型的狐狸精，她在农村的时候，就硬缠着一个领导的儿子不放手……总之，我是很看不过去她的作为，就是一个字：贱！像这样的人，哪儿来的，就该让她回哪儿去，别待在城里丢人现眼。” 左中山是个聪明人，一看宋玉的脸色大概就明白了，“你放心吧！对待这种人确实必须赶尽杀绝，不能留余地！” 这话说的…… 宋玉很爱听。 不由得抬眼瞧了瞧他……只见这小伙戴着朴素的眼镜，梳着立正的小分头，一身蓝色的中山装，五官看上去也挺顺眼，笑容还格外和顺听话，好像并不是很烦人。 宋玉清咳了一声，两手傲慢的插着兜，“左中山，如果你把这件事情给我办好了，我就会在我父亲和赵思成秘书长的面前，替你多美言几句。我说几句话，就能让你少奋斗几年，你信不信？” “当然信了！”左中山说的言之凿凿，像真事儿似的，“小宋同志，你的能力那是杠杠的，我在秘书处早就听说了，我们大楼里的领导都喜欢你，大院里的同志们也都尊敬你！你能交代我办事情，并且肯为我多说几句话？那说明你瞧得起我，这是对我天大的肯定啊！放心吧，我以后一定会尽心尽力为你办事。” 这马屁真是拍得杠杠的。 宋玉很满意。 略微颔首，“那好吧，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了！我等着你的结果~” 转身飘然而去。 左中山把她送到大门口，眼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嘴角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丝阴冷的笑。 ~~~~ 正是晚饭的时间…… 玉长轩酒楼里。 此刻，正灯火通明。 江一水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抬头一瞧……好家伙，外面真是气派呀。 雕梁画栋的一座小楼，足有三层高，典型的中国古典建筑，半开的木窗棂，深红色的楼面，每层之间还隔着一个小塔檐，檐角挂着红灯笼，灯笼上写着“玉长轩”三个大字。 不用谁多介绍，一看外貌，就是红火的老字号。 进了大堂。 里面宽敞明亮，足有二三十个散座，此刻已经都坐满了……虽然这年月日子不富裕，可城里的居住的人口多，再加上这家饭菜确实好，所以，总是宾客不断。 二，三楼大概是雅间儿……隔着楼梯，江一水也看不到上面的情况。 刘世昌也没多说话，直接引着江一水奔着后厨去了。 一路上，见到服务员，他也不跟人家打招呼，人家好像也不理他……单从这一点上来看，刘世昌在饭店里的人缘并不是很好。 这也难怪！ 这饭店虽然是他家祖传的，可现在是国营的体制，由国家来接手管理了，刘世昌说到底，就只是一个后厨刷碗的，不受人重视也在所难免，他呢，大概心理上多多少少也有些不顺意，再加上还有些傲性在，也没打算刻意去巴结谁。 果不其然。 江一水的判断是正确的。 到了后厨再一看。 情况更是如此了。 后厨有七八个员工，大厨大概50多岁的样子，站在灶台边炒菜，忙的也没工夫抬头，江一水也看不到他的正脸。 几个帮厨明明看到刘世昌进来了，也没打招呼，就淡淡的点了点头，甚至2厨还嚷了一声，“刘一手，你怎么又出去了？偷喝酒了？快点啊，那碗筷都堆成山了，还没人刷呢！” 刘一手脾气也不好，干脆直接怼回去，“我出去还用你管？我已经跟经理请过假了！再说了，碗筷堆成山了？你们就不能腾出个人刷一刷？都等着我呢？我要是死了呢，饭店还没盘子出菜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刘一手，我告诉你，刷碗就是你的工作，你别以为你有什么特殊，你现在就是后厨的一个帮工，不比任何人强……” 刘世昌瞪了他一眼，“滚你的吧，少跟我废话！” 话音刚落。 大厨扭回头，“别吵了，快干活！” 毕竟还是给刘世昌几分面子的，不冷不热的一笑，“大师哥，你别跟他置气。” 一眼瞥到了江一水……觉得这丫头长得真漂亮，“这位是？” “哦！”刘世昌转身介绍着，“是这样的，我已经跟经理说了，小郝回家坐月子去了，我一个人刷碗忙不过来，想要再找个临时工帮忙。正好，这是我远房的一个外甥女儿……她叫江一水。” 远房的外甥女儿？ 江一水感激的望着他，心里明白……这是刘世昌出于照顾之心，故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让自己在饭店里有个熟人和靠山，别人不敢小瞧和欺负了。 刘世昌转而又介绍厨师，“一水，这是我们这里的厨师长……万宝强！” 万宝强实在是忙，也没工夫多说，大概对一个刷碗工，也提不起什么兴趣，匆匆的点了点头，“那就这样吧！师哥，你带着她。” 这事儿就算成了。 刘世昌又简单的给江一水儿介绍了一下厨房里的其他员工……2厨就是刚才骂人那个，姓钱，叫钱一多，40多岁，据说是万宝强的内弟，炉头是钱一多的儿子，20多岁的小伙子，叫钱小七，之后，打荷，水台，砧板的人，粗略一问，也都沾亲带故。 这在厨房来讲是正常现象。 中餐的厨房就像是个小王国。 国王是大厨。 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国王手下的人当然都要赤胆忠心了，最好是利益挂钩的亲戚朋友，一呼百应，这样才合作的更愉快。 刘世昌大概是这个厨房里特例的存在……他是原酒楼的拥有者，酒楼上交了，国家总要给他个位置，可说实话，万宝强虽然表面上客气的叫他师兄，可骨子里也怕自己有一天会被刘世昌再次取代了，多少是有些防着的。 江一水这就算是正式上班了。 在城里有了落脚之处，又有了工作，她心里格外兴奋，干活的时候更加手脚麻利了。 刘世昌跟在她身后低声的提醒，“傻孩子，别太卖劲儿，这才第一天，别把自己累坏了！” 回护之心溢于言表。 江一水是个不怕吃苦又知道感恩的人。 手脚麻利的干完自己这摊活儿，余光一瞥，见刘世昌正站在洗碗池边揉着腰，脸色带着疲惫，她又赶忙抢过去，把刘世昌的活儿也干了。 刘一手争不过她，只能在背后望着她的身影……目光眷恋着怎么也离不开了，心里五味杂陈。 江一水好学！ 在刷碗的空档间，也没忘了观察别人，瞄着大厨怎么炒菜，水二如何排盘，服务员如何送单…… 学习嘛！ 无论什么新鲜事物她都好奇。 她就是这点好。 即便是一份再简单不过的刷碗工作，她也要从中学出一点东西来。 下班的时候。 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 江一水借着夜色，和刘世昌一起往家走。 刘世昌忍不住体贴的问，“第1天工作累吧？” “不累！这才几个小时啊，再说了，这活不比下地插秧轻巧多了？”江一水爽快的答，顺势没忘了感谢人家，“刘大厨，谢谢你啊！给我找了份工作，又处处照顾我……” “我哪有照顾你，今天都是你抢着我活干了，你来了，我一下子就轻松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清冷的月色，又或者是工作一天以后的那份疲惫和空虚，刘世昌抬头望着月亮，轻轻的叹了口气，“我吧，自打在后厨刷碗以来，今天是最高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你就觉得亲切，好像干什么都有劲儿了，这也许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吧？” 一提缘分。 江一水忍不住问，“刘大厨~” “你别叫我大厨，如果不嫌弃，就叫我一声老刘。” “那……好吧！”江一水也不是矫情的人，饭店里好多人都叫刘世昌老刘，工作关系嘛，这个称呼反而比刘叔叔更合适，“老刘，我能不能冒昧的问一下啊，咱们第1次见面的时候，我记得你就叫我喜儿，对吧？” “嗯！” “喜儿是谁呀？你的一个老朋友吗？我长得是不是挺像她，所以你才觉得亲切？” 刘世昌站稳了脚步。 郑重其事的转向江一水，仔仔细细的瞧着她。 过了很久，才哀伤的垂下了眼睛，说话的声音也低了，带着暗哑和悲伤，“你长得不是像她，是简直就一模一样，我刚认识她的时候，她也是扎着两条和你一样的大辫子，那双眼睛，眉眼，笑容，你们几乎就是如出一辙。” 谁啊？ 江一水没多问，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刘世昌仿佛沉浸在回忆里，“我说的这个人，是我的爱人！岁月一晃而过，十几年了，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生死两茫茫？那她去世了？”江一水的声音也低了，带着安慰，“不好意思，我勾起你伤心事了！” “没有！也没什么伤心的了，该痛的也痛过了，我只是今晚发癔症，想找个人说说，尤其是像她的人说一说，好像，能舒心一些。” 刘世昌继续，“自从喜儿走了之后，这些年，我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我现在只是个刷碗的工人，不再是曾经显赫的少老板了。没什么利用价值和钱财了，亲戚朋友不搭理我，外人也瞧不起我，这就是世态炎凉！说句不好听的话，你是这些年来，惟一一个替我出头的人。” “替你出头？” “是啊！”刘世昌笑了，“你以为我不记得？那晚你没让人家打我……” “哦！”江一水恍然大悟的笑了，“就这事儿？也算替你出头？切！这不过就是举手之劳罢了！” “未必！未必！”刘世昌说的诚心实意，“有些举手之劳会让人记一辈子，尤其是那些没有任何功利目的的，不走心的小举动，才能真正说明你的为人！也更能说明你想帮的就是我……一个喝醉酒的孤老头子，而不是什么有祖传厨艺的留一手。” 为这…… 他更喜欢江一水。 至少对方没有要觊觎他秘方菜谱的意思。 坦坦荡荡。 简简单单！ 这是他最看重的。 刘世昌定定的在月下望着江一水的脸，嘴里连说了两句，“可惜！可惜！” 江一水有点好奇，“可惜什么？” “可惜我的亲闺女不在了，她如果在，也该有你这么大了。” “……” 刘世昌的眼眶有些发热，“喜儿分娩的那晚，我在被审查，压根不在家，她自己去的医院，路上就生了，匆匆的只看了一眼，是个闺女，就被一个帮忙的路人抱走了，喜儿昏昏沉沉的，以为孩子也跟去了医院，可结果……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她。” “啊？”江一水惊讶的张大了嘴，“还有这种事儿？” “嗯！那几个月，我们找孩子都找疯了，可还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喜儿自责的不行，觉得是她把孩子弄丟了，郁郁寡欢的不再说话，眼睛都哭瞎了，我怎么开解都不顶用，后来，她就得了肝病……撒手离开了。” 刘世昌之后也没再娶，十几年了，就这样一个人过。 他同时失去了妻子和女儿，这份苦，再加上事业上的不如意……大概就是他要借酒消愁的原因吧？ 刘世昌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暗暗的扭动着指关节，神态间有些局促和尴尬，“小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算不算过分。” “那你说！” “我是个孤老头子，身边也没个亲人，可我也向往亲情……越老越寂寞啊。我想着，如果你不嫌弃，我就收你做个干女儿？我也不会拖累你，也不会让你照顾我老，这辈子，我就是希望能有个乖巧伶俐的小女儿在身边，时不时的说两句话，我此生也就无憾了。” 他小心翼翼的抬起眼，“你说……行吗？” 第八十七章 三喜临门 江一水是个心地非常善良的人。 别的先不说。 一听刘世昌的故事……老婆孩子都没了，他也没另娶，就这么孤苦的守着过了半辈子？ 先就赞赏他的有情有义，后又同情他的遭遇。 再加上人家对自己的照顾。 江一水决定了：如果改变一个称呼，可以温暖刘世昌的心，甚至照亮他的生活，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她笑着点了点头，“想认我为干女儿也可以，不过，咱们丑话课说在前头，我这个人缺点毛病可多啊！性子倔，脾气暴，说不定在外面还会给你闯祸呢，这样你也收？” 刘世昌忙不迭的表态，“收！收！” 一听人家那个语气，就知道认干女儿这事有门，他兴奋的说话都有点结巴了，“小江，我……你……” 半天没说出啥来。 江一水呵呵的笑，向后退了半步，正正式式的给他鞠了个躬，“咱也别搞旧社会那些老传统了，跪不跪的，只是一个仪式，鞠躬也能代表我的心。” 她深吸了一口气。 清脆的叫了一声，“干爹！” “嗳！”刘世昌幸福的回应着，眼眶有些发热……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真是亲女儿，透过江一水儿的肩膀，在暗黑的月色里，他恍惚间好像还看见了逝去妻子的脸。 这一刻。 他的心里无比满足……满足的就算现在就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刘世昌下意识的把手伸进了衣兜里，摸了半天，尴尬的也没掏出来。 他不好意思的垂着眼皮，“那个……一水，我现在也没有什么改口礼给你！真是！真是罪过！” 江一水会说话，“要什么改口礼呀？只要你过得好，只要你开心，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 “那也不能空手收干女儿啊……唉！” 刘世昌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江一水目光一转。 正好瞧见昏黄的路灯下有一个卖烤地瓜的。 她干脆眯着眼睛向着对面一指，“干爹，那你给我买两个烤地瓜！我作为干女儿，要你买个烤地瓜，还是理直气壮的吧？” “当然！当然！必须理直气壮！”刘世昌急忙往马路对面走，嘴里还不停的嘀咕着，“别说是烤地瓜了，你要什么我都愿意给。” 快步的走到烤地瓜的大炉桶前。 江一水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起挑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地瓜，过了秤，交了钱，用一块报纸包着，刘世昌把地瓜递到了她的面前。 江一水随手分给了他一个。 没有一点做作。 扒开焦脆的地瓜皮，张大嘴，咬了一口里面的黄瓤之后，由衷的赞叹，“嗯，真甜呢，干爹你也快吃，别凉了。” 刘世昌望着手里的地瓜，如法炮制，也放到嘴边抿了一口，“嗯！是甜！” 甘之如饴。 ~~~~~ 刘世昌把江一水送到了家门口，“那明天中午10点半上班，咱们到时候见。” 这才转身离去。 江一水儿拿着半个烤地瓜，缓步进了屋子，开了灯，倒了热水洗了洗手，这就又坐到床边儿接着缝窗帘儿。 屋子里特别安静。 没有向东在身边，一切好像都不一样了，室内的气温仿佛也能低几度。 似乎…… 带着几分凄冷。 她只能把对丈夫的思念，一针一针的都缝进了窗帘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忽听得有人敲门。 紧接着。 叶欣的声音轻柔的在外面响起，“一水？一水，还没睡呢吧？” “哦！”江一水抻着脖子答应了一声，“叶设计师，您请进！” 叶欣推门而入，笑眯眯的问，“我看你这一晚上也没在家，就有点担心了，向东刚出门儿，我怕你出什么事儿，一看你这边亮灯了，赶忙就跑过来看一看。” 这就是近邻的好处。 这年月，邻居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相处的就像家人一样，更何况叶欣对江一水的印象不错，也是有意交好的。 她举了举手里的铝制大饭盒，“我今天包了些牛肉洋葱馅的大包子，一直在锅里温着呢，也不知道你晚上吃饭了没？给！尝尝味道。” 江一水连忙起身接过了。 打开饭盒盖一闻，“真香啊！” 她也会办事儿，即便是不饿，还是抓了一个大包子，狼吞虎咽的塞进嘴里，边大快朵颐的嚼着，边使劲的点了点头，“好吃。” 有些时候…… 享受对方的食物，就是一种对人家的尊重。 叶欣高兴的瞧着她，“那就多吃点。” 目光往床上一瞄，“呦，你干嘛？这是要做窗帘啊？” “嗯！外面买现成的太贵了，我一想，干脆买了块处理布，质量还不错，自己做一个吧，又经济又实惠。” “确实！”叶欣缓步走了，过去摸了摸窗帘的面料，又看了看手工，“一水，你这活儿做的挺精细呀。” “还行吧！自己用，当然要细一些。” 叶欣实话实说，“手工活是挺好，可做窗帘嘛，还是用缝纫机更快更好些。” “这我也知道！可我的缝纫机在农村，没带出来。” “你也有缝纫机？” “嗯！向东给的彩礼。”江一水不吝惜炫耀……为什么不呢？这些都是丈夫爱的心意，“他还送了我台自行车，我也没学会骑，这次出来的匆忙，这些东西都没带出来。” 叶欣想了想，“那你如果不嫌弃，就去用我的缝纫机？” 江一水也没客气，“那敢情好！就是会不会太打扰你了？” “打扰什么？你这孩子，跟我还客气什么？反正我也是一个人，你来了，还能多陪我说几句话。我求之不得呢。” 叶欣也是个急性子，说做就做，“向东不是没在家吗？你也用不着陪着谁了，干脆，拿着包子，拿着窗帘，直接到我那屋去，边吃，边做，边聊，一举三得了。” 话还没说完，伸手就抱起了床上的窗帘儿，当先出了屋门。 江一水只能跟在他身后。 两个人一起进了叶欣的房。 叶欣向着缝纫机一努嘴，“你不是说会用吗？那用不着我教你吧！” “用不着！我自己来。”江一水在缝纫机边一坐，麻利的穿针引线，一眨眼的功夫，噼噼啪啪的，缝纫机就运作开了。 叶欣站在一边瞧着。 真不错！ 线脚扎的笔直利落，能当个熟练工用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叶欣也大概知道江一水的人了，心里喜欢他豪爽诚实，任劳肯干的品质，喜欢了嘛，自然就多了一些关心，“你今天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城里不比农村，坏人多，你晚上出门可得注意安全。” “没事！我去上班了，我找了份工作，晚上和同事一起回来。” “你找到工作了？这么快？”叶欣眼睛里带着赞赏，“现在找工作多不容易？这说明你出色。” “出色啥呀，别人帮的忙，再说了，就是个力气活，刷碗的临时工。”江一水又补了一句，“不过，这我也感恩了，感谢人家帮忙。” 是个懂事的孩子。 叶欣点了点头，“一水，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跟我学裁剪吗？正好！我最近有空，可就是你上班了，也不知道还想不想学？” “想学！想学！”江一水乐的直蹦高，“我刷碗的活，晚上8点就下班，如果你不嫌晚呢，我一下班就过来。”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叶欣起身在书柜里拿出了几本裁剪入门，“你拿回去，没事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呢，画出来，到时候我再给你细讲。” “好的，谢谢叶设计师。” 叶欣顺势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下，“你别叫我设计师了，咱们都这么熟了，就叫我叶阿姨吧！” 江一水儿乖巧的马上就改了称呼，“那谢谢叶阿姨。” “……” 今天真是三喜临门。 不但在城里找到工作了。 还认了个师傅学裁剪。 又认了留一手儿当干爹。 江一水的人生，好像一下子就彻底脱离了农村，迈上了一个全新的旅程。 然而…… 谁又知道前面会有什么风雨雷电呢？ －－－－－－题外话－－－－－－ 感谢月票……风>无影，皇后的小丫头。 么么哒 第八十八章 霸气白莲花(二更) 江一水正式开始了城里的生活。 向东离家以后，来过几回长途电话……简单的诉说了一下父亲的病情：说向长友除了手术之外，还需要静养一段日子，夫妻俩暗自估摸着，大概最少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既来之，则安之。 江一水劝向东别着急，“家里都挺好的，我现在天天看书，叶设计师还教我学裁剪呢，我的日子过得挺充实。” 报喜不报忧！ 没敢说去餐厅洗碗的事儿。 怕丈夫心疼。 反正就是个临时工，等到一个月之后，向东回来了，自己这边的工作也就做完了……真没有必要讲。 向东听了她的话，不疑有他，高兴的点了点头，“这挺好！你就在家多看看书，没事出去逛逛街，看见有什么喜欢的衣服就买，天冷了，别忘了多添件大衣什么的，还有啊，上次我走的匆忙，还忘了把志远的电话号码给你留下了，你找个纸笔记一下，有事就过去找他，毕竟他是警察，办起事来方便许多。” 说了一串号码。 又没忘了补一句，“我跟他也交代过了！让他没事过去看看你！” “我知道！” 江一水甜甜的答，心里觉得暖暖的，“你在那边也多保重，别光顾着照顾病人，自己吃不好，睡不好的，回头再病了或者瘦了。” “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人了，知道自己照顾自己！”向东听到媳妇的关心，也美滋滋的，“哎，我已经跟我爸说过咱们俩的事儿了，并且。明确的跟他讲清楚了，你和我已经登记结婚，木已成舟了，他是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必须对你好。” “切！”江一水笑骂了他一句，“你就是个土匪！办啥事都可着自己的喜好来！” “嗯？你不就是喜欢土匪吗？”向东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暧昧而沙哑，听起来格外的低沉性感，“我怎么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了？我办什么事之前，都是问过你的，你不点头，我敢干吗？” 颇有点一语双关之嫌。 江一水的脸红了，“你别说这些不咸不淡的。长途电话费贵，算了，挂了吧。” 匆忙的就要放电话。 向东在那边赶忙喊了一句，“你等等，我还有件重要的事儿没说呢！” 江一水还当真了，“什么？” “一水！” “嗯！” “我~爱你！我~想你！” 话一说完。 向东“吧嗒”一声，撂了电话。 虽然身处两地，一条电话线，却牵着两颗春水荡漾的心。 …… 与此同时。 左中山也正在跟宋玉通电话，“小宋同志，你托我调查的事情，我已经调查清楚了。” “哦？那你赶紧给我讲一讲。” 宋玉说话的口气里依然带着颐指气使。 左中山假装听不出来，“是这样的，我去帅府街6号打听了一下，也跟踪了江一水儿几天。” 跟踪？ 这人可够阴险的，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他继续往下讲，“我听说姜一水的丈夫现在去大西北照顾病人了，不在家！我认真的观察了一下，江一水没有其他男人……” 他心里明白：男女关系上的错，才是宋玉最想抓住江一水的把柄。 所以，就投其所好，先要调查汇报这方面的事情。 果不其然。 宋玉失望的“哦”了一声，嗓音里透着无精打采，“真的吗？她就那么老实的待在家里，我不相信，我猜想她一定有什么其他阴谋，你接着往下说！” “嗯！江一水现在最常接触的有两个人，一个叫刘世昌，是饭店里刷碗的员工，不过，他还有另一个背景，是原先玉长轩的老板，虽然把酒楼交给国家了，可他的出身还是个资本家，是个落后分子！他跟江一水的关系特别好，也为江一水找了个工作……” “什么工作？你说清楚点！” “哦！江一水跟他在后厨刷碗呢，是个临时工。”左中山打听的还真挺详细，“据说一个月八块钱！可这并不是主要的，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江一水现在是刘世昌的干女儿，两个人的关系特别好，上下班的时候几乎都一起走，刘世昌在单位里也特别照顾她。” 左中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冷冷的哼了一声，“以我个人的看法，这个姓江的很不简单，刘世昌性质孤冷高傲，一般很少和外人来往，可偏偏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和她处的火热，可见这个女人是有些手腕儿的。我觉得他是图谋刘世昌的菜谱呢。” 宋玉的脑子不大灵光，是个只会妒忌猜疑的女人，没有什么真本事，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左中山的话，愣愣的追问了一句，“图谋菜谱？为什么？” 左中山立刻适时的拍马屁，“宋玉同志，一听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单纯善良的人，一点没有坏心眼儿！你大概还不知道吧？” 他殷勤的解释，“刘世昌的祖上是清朝的御厨，据说，他爷爷之所以能把这个店开得这么红火，都是凭着一套秘籍菜谱！现在玉长轩里的菜，根本和以前都不是一个味儿，无论从哪方面来讲，都差着十万八千里，尽管如此，生意依旧火爆，你想想，如果江一水拿到了刘世昌的菜谱，那还不得賺老鼻子钱？一辈子受用不尽的。” “原来如此！” 宋玉鄙夷的撇了撇嘴，“我就说嘛！这个江一水，压根就不是个老实货。心眼儿多着呢，为人也特别会算计，尤其是对男人，相当的有手腕，简直就是一个狐狸精，要不然，向东怎么能被她迷的5迷3道？还有那个刘世昌，肯定也是被她的美色所惑，说不定两个人也有关系呢，什么干爹干女儿？背地里都是苟且！恶心！” 她自己没有好心眼儿，自然也不会往好处去想别人。 满肚子都是龌龊。 宋玉顿了顿，“左中山，你有照相机吗？” “我个人没有，不过我可以借一台，干嘛？” 宋玉开始出馊主意了，“你最近帮我跟着那两个人，如果发现他们有什么亲密的举动，立刻照下来，留为证据，我们要坚决揭发他们两个丑恶的嘴脸。” 损不损？ 左中山爽快的答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办。” 宋玉还不满足，接着往下说，“还有，我就不能让江一水阴险的居心得逞，他不是想要在刘世昌身上得到菜谱吗？做梦！左中山，你去一趟玉长轩，找他们的经理谈一谈，让他把江一水开除了，让那个女人没有机会再跟刘世昌来往。” “……” “再说了，现在找份工作多难呢，她一个连户口都没有的农村妞，凭什么要在国营的饭店里打工？这不是占了别人的配额吗？简直就是鸠占鹊巢。” 鸠占鹊巢？ 还真敢往上捅词儿。 也不知道谁是鸠？谁是雀？ 左中山略一沉吟，“……” 宋玉厉声施压，“怎么？这点事你都办不好吗？那你以后还有什么前途？” 左中山赶忙安抚她，“不是办不好！是我在想，无缘无故的就把人辞退了，总得有个理由吧？如果硬来，万一事情闹大了，江一水不服，跟丈夫告状，那怎么办？” “这……”宋玉一想到父亲那个耳光，还有全家人鄙夷的眼神，心里也不大愿意把这件事情再闹大，想了想，“那就随便给她安个罪名嘛，这种事情还不好办，还要我教你吗？奸淫偷盗，随便你给她安，捏造个假证据，让她百口莫辩就完了。” 这种缺德事儿，她说的还挺理直气壮。 左中山和她真是一拍即合，狼狈为奸，一丘之貉，“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主意，我先给你讲一讲，你看怎么样？” “……” 两个人这就在电话里盘算开了。 撂下电话之后。 左中山就依计行事，直接找到了玉长轩酒楼。 **** 当晚。 正好周六的晚上。 吃完饭的人特别多……有合家团聚的，有邀朋聚友的，不到6点的时候，大堂里几乎就坐满了。 服务员穿梭着来回上菜。 菜单像流水似的涌进了后厨。 江一水扎好了围裙，挽好了袖口，已经开始在忙着洗碟子了。 虽然低着头，耳边却依旧可以听到大堂里推杯换盏的欢笑，以及万宝强借着炉火颠勺的敲打声。 忽然…… 只听得钱一多嗷的一声叫了起来，“不好啦，出事儿了！” 声音特别大，叫的也非常夸张，整个厨房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万宝强停下手里的动作，扭头瞧着他，“干嘛呀？你一惊一乍的？” 钱一多小跑着，到了万宝强的身后，“姐夫……” “别叫姐夫叫大厨！” “哦！万大厨，出大事儿了，咱们厨房出贼了。” 出贼了？ 这好像这好像和厨房里所有的人都有关系，大家都侧耳倾听，忍不住也出声催促，“二厨，你把话说清楚点。到底怎么回事儿？丢什么啦！” “我下午化的二斤虾仁没有了！” “什么时候没的？”万宝强皱了皱眉，“你是不是放错地方了？” “没有啊，就这么屁大点的后厨，我还能放错？刚才来了个单子：什锦虾仁，我低头这么一抓菜，哎，大虾怎么没了？来回转了好几圈了，都没找到。” 钱一多扎扎呼呼的拍着大腿，“我在厨房待了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过丢东西的事儿！这大虾，可是咱们厨房里最贵的配料了。这……二斤大虾仁，都够蹲拘留了。” 他这么一嚷嚷，前面的经理也听到了，赶忙进了后厨，“这是怎么回事儿？” 经理姓金，主管酒店的所有业务，也算是个一把手。 钱一多一见人家问，就又把刚才的话学了一遍。 目光顺势向着江一水一瞄，“金经理，你最清楚了，我们后厨的人都知根知底儿，也都是老人了，在这干了这么长时间，连个菠菜叶都没丢过，怎么今天就发生这种事儿了呢？无论是谁偷的东西，这是品质问题，必须得揪出来！开除还不算，得送公安局。” 江一水是个聪明人。 敏感的觉得这里面有事儿，也听出了这话是针对自己呢。 可她还是沉住了气，先没接话茬……等着对方继续出招。 刘世昌虽然平时总是借酒消愁，看着像是个酒蒙子似的，可他也是个聪明人，知道这是直指江一水。 他真把江一水当成孩子看，有回护之心，当然要出面说话了。 腰板一挺，抄起一把菜刀，“蓬”往案板上一扎，“钱一多，你把话说清楚，别指桑骂槐的算怎么回事？丢东西这种事，没有证据，你谁也赖不着。敢出幺蛾子？我惯的你？” “你横什么？我又没说你？”钱一多是摆明了要挑事儿，用手虚空点着江一水，“我说的是江一水！她就是偷虾仁儿的贼，我有证据证明。” 终于来了！ 点名道姓了！ 正面交锋了！ 江一水不怕事。 伸手扯下围裙，往菜板子上一扔，小下巴一抬，霸气的就迎了上去…… 第八十九章 入主玉长轩大饭店 人家都点上名叫阵了。 江一水儿当然不能退缩了。 淡淡的解下围裙一扔。 也用不着再客气了……以前都尊敬的称呼钱一多“二厨”，现在既然人家要有意诬陷，那就撕破脸吧。直接就叫大名了，“钱一多，你说我是贼？你有啥证据？我告诉你，血口喷人也是犯法的。” “对！” 刘世昌往前走了一步。 站在了江一水的身前，“姓钱的，你想血口喷人？欺负江一水？瞎了你狗眼。你说是她偷了大虾仁？拿不出证据就是诬陷！我还说是你偷的呢！” 金经理立刻在中间打圆场，“同志们，咱们都冷静一下，现在正是后厨最忙的时候，前面的客人都等着上菜呢，咱们能不能不吵架？” 江一水和钱一多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不能！” 这是针尖对麦芒……干上了。 钱一多是有意诬陷。 江一水是不怕事儿。 两个人非要弄出个水落石出不可了。 再加上刘世昌护犊子，“这事如果不解释清楚，今天晚上，我是不他妈的刷碗了。” 万宝强也往旁边一坐。 虽然没说话，可放手不炒菜了，瞧那个意思是，是站在钱一多那面，也说不定，着件事情就是他默许的。 金经理一看两面态度都很强硬。 没办法了。 必须当面解决了，“那，老钱同志，你说有证据证明谁是小偷？到底是啥证据啊？” “我知道江一水把大虾仁藏哪儿了？这算不算证据？” 江一水儿轻蔑地瞧着他，“你说是我藏的？那就是我藏的？我还说是你藏的呢！你这是栽赃陷害！监守自盗！你放屁瞧别人，实际上就是你放的。” 金经理有点儿愣神了。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觉得江一水是个挺温顺肯干的农村小姑娘，聪明，宽容，懂礼貌，可没想到遇到事了，这小姑娘成老虎了，蹦着高的跟二厨师叫号。 金经理清咳了一声，“小江同志，你少说一句！毕竟老钱比你年纪大，你还是要尊敬他一下的。” “尊敬啥？我只尊敬该尊敬的人。”江一水冷冷一哼，“不认识人的人，不值得尊敬！” “对！”刘世昌开口了，“年纪大有什么用？年纪大？一把岁数却都活在狗身上了，还尊敬他个屁？一水。你骂得对，依我看，钱一多就是放屁瞧别人，实际就是他自己偷虾仁的。” 钱一多气得脸色煞白，“啥玩意？我偷虾仁？我能放在江一水的包里？” 随手一指儿子，“我家小七也瞧见了。她刚才鬼鬼祟祟的，把虾仁装进了油脂包里，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小皮包。不信你们可以去看。” 小皮包？ 江一水这下彻底明白了。 也对！ 只有放在自己的随身携带物里，才能证明是自己偷的嘛。 看来…… 钱一多是处心积虑地要陷害她的。 万宝强使劲咳嗽了一声，一拍大腿，“既然知道了藏东西的地方。那也好办，那就搜一搜，如果真在江一水的包里找到了虾仁，那她就是小偷，不但不能在厨房继续工作了，还必须得把她送到公安局法办。” 啥啊？ 就开除法办？ 刘世昌气的直哆嗦，用手点着这几个人，“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是连起伙来，要陷害江一水，为啥啊？你们咋这么损呢？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小姑娘刷碗？有什么本事你冲我来？想把我踢出去就明说，用不着对付她。” 金经理站一边安慰，“老刘，你先别激动，事情还没搞清楚呢嘛！不存在谁针对谁。” “什么没搞清楚？”刘世昌拔着腰，“他们眼睁睁地说虾仁就在一水的皮包里，别说现在还没搜出来了，既便是搜出来了？到底是谁放的？这怎么能说得清？依我看，这就是栽赃陷害，既便一水儿的包里有虾仁，也是他们放的，不然，他们怎么知道的那么清？” 万宝强不干了。 替自己的内弟出头，“一多在这儿干了这么多年，我们后厨从来没丢过东西。江一水才来了几天，就闹了这一出？这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她就是小偷。” 干脆转向钱小七，“你不是说你看到了吗？她的包在哪儿？你拿出来！人证物证具在！我看他还怎么抵赖？” “好嘞！”钱小七一蹦高，就奔着员工的小柜子去了，伸手就要拉开门。 江一水张开双臂拦住了他，“等等！” 淡定的一笑，“你们以为大虾在我的包里翻出来了？就可以做实我的罪名了？我就没法翻案了？” 转头面向金经理，态度不卑不亢，从容不迫，“经理，既然这件事情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那也很简单，咱们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钱小七一听这话，眼珠子轱辘的转，嘴唇张了张，虽然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可，神态有点不镇静了。 钱一多的嗓音也不像刚才那么高了，“江一水，你了真大胆！报警？我们还没说报警呢，你一个小偷还敢提？报就报！让警察来进行现场勘探，反正我们有人证物证，我们这边的人都可以作证。” “不是人多就有理的。”江一水不屑地瞄着他，“万事要讲证据！我的小皮包是我的私人用品，按理说，你们不应该有人碰吧？如果有人动了我的包，就应该是别有居心吧？” 她特意问金经理，“对吗？” 金经理纳闷的眨巴了两下眼睛，没太明白她问这话的用意？ 只是就事论事地讲，“那是，你的私人物品不应该有别人动。” “那好！”江一水接着说，“尤其是今天这种情况，如果除了我之外，还有人动过我的包。那是不是一个极为不寻常的情况？” 钱小七没忍住，“你怎么知道谁动过你的包？” “这还不简单。”江一水淡淡的笑了，“你没听说过一种查案的方法，叫指纹识别吗？我的小皮包是牛皮的，非常容易留下指纹！我现在就报案，让公安局取证上面的痕迹，如果在我的包上，发现有你的指纹，那我就得问一问了，你动我的包干什么？是不是你偷了大虾，又藏进我的包里？” 江一水咄咄逼人，目光凛冽的望着钱小七，顺势往前跨上一步，“还有，我要问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指使你的？” “我是……”钱小七差点说漏了嘴，连忙顿住了，转向父亲，“爸，我不想去公安局！” 这……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钱一多尴尬的皱了皱眉，“小七，别胡说！她包里的东西，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去公安局？” “凭什么？”江一水再接再厉，“就凭指纹呢！就凭我报案！” 别说着话。 边走到衣柜处，取出自己的包，“你们谁也别碰它，我现在就把它直接送到公安局！上面有谁的指纹，我就告谁诬陷罪，如果大虾的包装纸上还有他的指纹，那他就是偷窃，两罪并罚，不把他弄进大牢去，我就不姓江！” 钱家父子的脸都白了。 钱小七拉着父亲的手，急的直跳脚，“爸，你倒是说句话呀，现在该怎么办！” 几乎可以确定了。 放大虾进皮包的人就是他。 江一水是得理不让分的人。 凭什么让着啊？ 越让着，人家越觉得你好欺负。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 拎着包就往外走，真要去报警。 钱一多有些手足无措了，情急的望向万宝强……毕竟万宝强是厨房的老大，他说句话，就等于是皇上发话了。 万宝强坐不住了，干脆站起身。 实话实说…… 这次诬陷的事儿，他心里也有数，虽然左中山找的是钱一多，钱一多又把这事儿跟万宝强讲了，得到默认之后，才敢出手的。 原本以为很简单。 可结果呢，江一水不是善茬子，并不好摆弄。 事情闹到现在这个地步。 眼瞅着要败漏了。 万宝强当然要出手了，一是为了照顾亲戚，不让钱家父子进公安局，二呢，也是怕事情真闹开了，把自己也捎带上，脸上也不好看。 他霸道的一挥手，“都别吵了！” 转向金经理，“这事也闹得差不多了，就别继续闹下去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找虾仁儿，更不是分出谁是谁非，而是要把自己本职的工作做好，要出菜，要让饭店的客人不失望。” 说得还挺好听！ 他擅作主张的决定了，“大家伙赶紧散了吧！小七，一多，炒菜去！别掰扯这件事儿了！虾仁追回来就完了！至于江一水吗？我是大厨，厨房的事由我做主，她在这儿闹了这么一出，影响大家工作，不管她对她错，以后都不能再留了，从今天开始就辞退！” “辞退？我又没做错事儿，凭啥辞退呀？”江一水不服，“我自己辞职不干是一码事儿，你们让我走就走？切！不给个理由不好使！我没那么好打发。” 就是！ 不明不白的！ 外边的人还以为是江一水儿真偷东西了呢。 这锅不能背。 金经理尴尬的挠挠头，“这……” 江一水也没搭理他，“你们不给我赔礼道歉，这事儿就没完，我必须要报案。” 万宝强一看她这副倔强的样子，知道自己拦不住了，可也不甘心就道歉，一道歉，不就等于承认自己诬陷人家了吗？ 眼珠一转，只能向金经理施压了，“经理，这件事情闹够了吧？还没完没了了？我说话不好使了呗？如果你连个刷碗的都管不了，又报案，又整景的，出厨房的洋相，那我就不干了。” 干脆把围裙一脱，往地上一扔，“我们后厨的人集体辞职，今天晚上的菜也别出了，饭店以后也别开了！你自己看着办！” 他这么一闹。 厨房里的人都是他亲戚，利益相连，当然要以他马首是瞻了，也跟着接二连三的脱掉了制服，抱着双手，往旁边一站……撇着嘴，完全就是一副离了我们，地球就不转的样子。 看你经理怎么办？ 更多的是有恃无恐和威胁。 觉得饭店方面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刷碗工，而辞退整个厨房的，更何况现在还有二十多桌的单子等着炒呢。 不出菜？ 客人还不得闹翻了？ 金经理虽然不想受厨房的胁迫，更不想妥协，可现在事情就到这份儿可，不哄着人家，外面的客人也许就会把饭店闹翻天。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转向江一水，决定弃卒保车了，“要不，小江……” 话音未落。 刘世昌挺身而出，“金经理，你什么都别说了！一水不会让步的！她让步我也不同意！你用不着受别人的威胁，更用不着看别人的脸色。放心吧，不就是几桌子菜吗？” 刘世昌豪气的一拍胸，“老子今天先帮你把菜出了，下班的时候，咱们一起去公安局！今天的事情你都瞧见了，你也去给做个证，我还就不信了，这世上没个公道？” 话一说完。 正眼都不瞧万宝山那伙人。 小围裙一扎。 炒菜勺一抄。 站在锅台边，霸气的低吼了一声，“一水，过来帮我抓菜！从今以后，只咱爷两，就能把这玉长轩顶起来。” 刘世昌真不是吹的。 留一手的外号也不是白叫的。 万宝强后厨几个人干的活，他两只手飞快，指挥着江一水，还真就顶起来了。 万宝强站在边上看着。 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有些时候。 命运就是一个契机。 抓住机会了，人生就会改变。 经过这一场偷大虾仁的风波。 刘世昌带着江一水，堂而皇之的再次入主玉长轩了…… 第九十章 两个父亲相见(二更) 实话实说…… 金经理虽然是饭店的总经理，可他对后厨一直是束手无策的。 万宝强仗着自己对厨房的绝对掌控，作威作福福，有的时候，总想压过金经理，甚至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这么多年了，金经理一直都忍了，不愿意得罪万宝强，怕他真撂挑子了，玉长轩后厨这一片就撑不起来，到时候跟领导和下属都没法交待。 可今天不一样了。 万宝强自己作着不干了。 留一手又宝刀不老，主动接上，出菜是既快又好。 再一听前面桌子上的反馈，客人都是一片赞扬声，甚至有些老客人，还拉过服务员问： “你们家换大厨了吧？这个味道才正宗！” “对啊！是不是老刘家的人回来了？” “这菜炒得……嗯！绝了！” “……” 金经理一看这种情况，心里有底了，压根儿就不用再搭理王宝强一伙了。 客客气气地向刘一手一笑，“老刘同志，这里就交给你了！如果后厨忙不过来，需要从前台调人帮忙？你就只管说，今天晚上，我是全力的支持你。” 再不多说了。 转身出了厨房。 啊？ 啥情况？ 交给刘一手了？ 万宝强沉不住气了。 尴尬的追了上去，“金经理，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要把刘一手扶正？让他夺我的权？从此以后，你就不打算再用我们了？” 金经理冷冷一笑，“什么扶正夺权？玉长轩是国营企业，不是哪个个人的。至于以后还用不用你们？不是你自己刚刚说的，要带着全体后厨辞职吗？既然他们都和你一条心，愿意和你共进退，那我也不拦着了！我就成全你们！明天你到前台来，我把工资都给你们结了。” 也不再理万宝强。 一甩手就走了。 万宝强脸色煞白。 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今天晚上真捅马蜂窝了……不过就是要开除一个洗碗工，也没觉得有什么难的，结果呢，开除没成，倒把后厨七八个人的铁饭碗，圈都给砸了。 后悔药没处买去。 他还真不好意思腆着脸，自己就这么灰溜溜的回去，更不好意思从留一手的手里抢菜勺，索性恨恨地瞪着刘世昌和江一水：这个仇，算是记住了。 他向着自己的手下一使眼色，“走！” 钱家父子在饭店里好吃懒做的待了这么多年，旱涝保收，当然舍不得离开了。 几乎同时走上前，“大厨，咱们真就这么乖乖的走了？真的把后厨让给留一手。” “不走怎么办？”万宝强恨恨的，“你没听见那个江一水说吗？她今天晚上还要去报案！这事还没完呢！咱们继续留在这儿，只能让人家送进公安局去，妈的，呸！我他妈真不甘心。老子一手控制玉长轩十几年，结果，却败在一个刷碗工的手里了。君子报仇，10年不晚。这个帐咱们慢慢算。” 换一说完，不走不行了，大踏步地出了玉长轩。 江一水儿是个爱憎分明，没必要给坏人留余地。 等到玉长轩8:00关门的时候。 结束了一天的业务。 金经理又到后厨来了。 江一水拉住了他，“金经理，今天的事情，我无论如何要到公安局去背个案。事情总要有个说法的，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以后说不定谁又会提出来，往我身上扣屎盆子，这锅我不背。” 金经理笑了，“小江同志，我还真没看出来，你可真是个不怕事儿的主儿，说句实在话，万宝强在后厨就算是个王，没人敢跟他叫板，平时都是他说开除谁就开除谁，今天碰上你了，他可是碰了一鼻子灰，我估计，他现在正在家后悔了。” 顺势点了点头，“那好吧，既然你要求，我就陪着你去公安局录这个口供。请警察同志还你个公道。” 这才转向刘世昌，“老刘同志，今天你辛苦啦，我必须对你今天挺身而出的行为给予表扬。如果没有你，饭店今天就运营不过来，恐怕就要出丑了。” “没事儿！”刘世昌淡淡地挥了挥手，“我原本也不想重新炒菜的。可万宝强想欺负我干女儿，这就不行。他以为地球离了他就不转了，狗屁。就凭他的两下子，也敢在我留一手面前嘚瑟？” “那是！他肯定跟你没法比。”金经理适时地拍马屁，略微沉吟了一下，这才不忘了说正事儿，“老刘同志，今后你有什么打算呢？” “什么今后？” “是这样的！既然万宝强已经走了，那后厨总要有人主管呢，不瞒你说，刚才我已经给领导打过电话了，把这边的情况汇报了一下，领导们非常重视，也给了一个初步的意见，那就是：如果你愿意回来继续当大厨，重新发扬玉长轩原本的特色和风味，我们是非常欢迎的。” “这……”留一手犹豫着，“现在后厨就我一个人……” 一半天还可以。 时间长了，他也怕撑不起来。 江一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儿……通过这几天的交往，她在留一手的话里话外听得出来，刘世昌对这个饭店还是非常有感情的。 而且他也有接管厨房的能力。 一念至此。 江一水在旁边鼓励他，“干爹，今天前面的客人反响特别好，这就说明你宝刀未老，你是担心后厨没有帮工吧？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车到山前必有路！那就找人呗！现在回城的青年一大把，里面有才的也不少，我相信，只要你贴个大榜出去招聘，报名的最少也有百八十。” 这话对！ 这年月……一份国营单位的铁饭碗，那可是香饽饽，好多人都抢啊。 江一水接着说，“既便你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人，那我就留在这儿帮忙，再不济，我把我爹，我哥都叫来，就算是炒菜不行，他们也能刷碗切菜吧？你再借个二厨，水案……放心吧，困难总会过去的。” 这几句话激起了留一手的雄心？ 实话实说。 刘世昌是个有真本事的人，怎么能甘愿屈居人下，被人家吆五喝六的看不起，一直在厨房刷碗呢？ 他当然也希望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更希望把祖传的这个酒楼发扬光大。 他的目光炯炯的望向江一水，使劲点了点头，“那好！如果你愿意留下帮我的忙，那我就试试。一水，从此以后，你就做我的徒弟吧，我身上这个祖传的炒菜功夫，就统统传给你了。” 江一水还没来得及回话呢。 金经理就拍着手笑，“这样好，你们现在是亲上加亲了，既是干父女，又是师徒，玉长轩有你们在，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 第二天一早。 刘世昌提着豆浆油条，就像是一个亲生父亲似的，早早的给江一水送早饭来了。 江一水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干爹，你吃了吗？” “嗯！我吃过了，你赶紧趁热吃。”留一手和姜一水儿一起进了上房，坐到桌子，边瞧着江一水吃饭，边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几口，这才开口说话，“我考虑了一下……就是，昨天你的提议。” “我提议？”江一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提议什么了？” “就是把你哥也弄过来的事儿啊。” “啊？”江一水恍然大悟，“我那就是随口一说，是怕你不接厨房。我的意思是呢，我全家都愿意支持你。” “我懂！”留一手扭头瞧着她，“可我昨晚回家想了想，也对，既然后厨要招人，我又有这个权利决定，那就让你哥来！他在农村也挺苦的，过来跟我学后厨吧！男孩子嘛，学个本事，将来也好娶媳妇的！再说了，这边还有工资，怎么也比种地赚得多？” “这……”江一水当然高兴了，这是求之不得的事儿，做厨师肯定比哥哥在山上挖水渠强啊，正像留一手说的，厨师是个养家糊口的本事，“干爹，你想好了？这虽然是个好事儿，可丑话我要说在前面，我哥可没经验呢！他还不如我呢，我还能切点菜什么的。” 实话。 刘世昌笑了，“傻孩子，你也太实在了。没事。不会就不会！谁也不是天生下来就会的做饭的，慢慢学呗。” 他顿了一下，“还有啊，你把你爹也顺便接过来，我负责接待，陪着他在城里逛一逛，我还挺想见见他的。” “你想见他？” “对啊！她是你亲爹，我是你干爹，我们老哥俩见面说几句话，这很正常吧？就这么定了吧？让他和你哥一道来。大家见面认认亲。” 第九十一章 她就是我的女儿 进城？ 江一水不是一个武断的人，虽然是出自于好意，可也不想为父兄就做主了。 想了想，“干爹，那这样吧，我今天往家里打个电话，先问问他们再说，进城是件大事，他们来了，住在哪儿啊？住在我这儿吧，我这是借的房子，我也得跟人家房主打声招呼啊！” 她想的真周全。 这是为人的基本礼貌。 刘世昌笑着点了点头，“那行，一水，你这儿要住不下，也可以住到我那儿去。” 不再多说了。 心里热切地期望的能够见到江一水的父亲。 果然. 江一水儿送走了刘世昌之后，就去附近的邮局，先给吴志远打个电话，“吴大哥，是我，向东不在家，临走的时候，他把你的号码留给我了，说如果有事的话让我自己跟你联系，不打扰吧？” “呦，是一水啊。”吴志远非常客气，“打扰什么呢？瞧你这话说的，咱们谁跟谁呀，我本来答应向东要过去看你的，可最近工作太忙了，手头上有一个新案子，一直没腾出空。” 他是个有深沉的人，人家丈夫没在家，他却三天往头的往人家跑，这事儿有点不大好看。 江一水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了。 也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所以格外尊敬，“你忙你的，等向东回来的时候，咱们再聚！到时候我做东，请你出来吃饭。对了，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是这样的，我哥哥想来城里，也许要在家里住几天，也不知道行不行，我得问一下你的许可啊''” “哎，什么许可不许可的？房子借给你们了，就你们说了算，别说只是你哥哥来暂住了，就算是你把房子拆了，我也没二话。” 真是够朋友。 江一水笑着感谢，“吴大哥，你这份情谊我记着呢，等将来一定还。” 放下了电话。 又拨通了村里的号码，把这事儿简单地跟父亲说了，江天来一听，当然高兴了……儿子能学点手艺，下半生有一个真正的营生，这是所有父亲都乐于见到的。 他一口就答应下来了，“那我让你哥进城去。” “爹，那你也跟着来？” “我？”江天来舍不得钱，“车费挺贵的，我就不去了！” “你还是来一趟吧！”江一水儿是个孝顺的孩子，自己在城里安顿下来了，也想让父亲来享享福，虽然不能长住，可至少可以见见世面呢，“你把我哥送过来，路上有个照应，顺便呢，我也想你了，我想看看你！” 又赶忙补了一句，“我现在有工作了，也有工资了，你来的车钱我出。” 江天来也很想念女儿，再说了，更想见见儿子未来工作的餐馆和师父……再经过女儿这么撒娇的一磨，他也就同意了，“那好吧！我让你哥去水渠上辞了工作，也就这三两天吧，我们就上去。” 放下了电话。 既然来邮局了，江一水当然要给丈夫挂个长途了，问了问那边老公公的身体状况，得知一切都好，这才把家里的事情跟他讲了讲。 向东表态了，“来吧，我早就说过，你爹和你哥什么时候想来就什么时候来，我举双手欢迎！就是有一件事儿，我有点搞不明白，好端端的，留一手怎么想起来收你哥为徒弟了？” 江一水一看这事瞒不住了，只能老老实实把自己刷碗的事给对方学了。 向东很不高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别出去瞎跑，你偏偏就不听，刷碗的活多累啊，再说了，那帮人那么欺负你，还诬陷你偷东西，为了几个臭钱，你不值得受那气！” 他是心疼媳妇儿。 如果他在家，早就过去揍那帮人一顿了 江一水了解他的心情，赶忙笑着安慰，“我是在家呆着没意思，你也不在，没人陪我说话，我就想出去找个活儿，打发打发时间，你瞧，这不就是有付出就有回报吗？我如果在家里呆着，怎么能跟刘一手学本事？我哥怎么能进城学厨师？再有，你也用不着担心，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这话倒也对。 向东知道自己说不过媳妇。 也就不再多劝了，只心疼的叹了口气，“你好好保重，等我回去啊！千万别太累。” “好的，你放心吧！” “……” 江一水虽然答应的爽快。 可她是个要强的人。 既然在后厨帮忙了，就得有个帮忙的样子。 炒菜一时插不上手，她就站在旁边瞧着，认真的学艺。 等到下班以后，或者上班之前，以及工作中稍微有些空闲，她就抓紧一切时间练习切菜，几天下来，手腕子都有些肿了。 刘世昌看在眼里，虽然嘴上不停的劝她休息一下，可心里也赞赏这孩子的努力劲儿。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想做个好厨师，不练习切菜？不练习颠勺？那能成功吗？ …… 几天之后。 江天来带着儿子进城了……背着一麻袋农村的土特产，两个人一下长途客运车，看着城里的繁华，都有点目不暇接了。 江一水等在客运站的出站口。 向着父亲和哥哥使劲的挥了挥手，“爹，我在这儿呢！” 江天来远远的打量着女儿……心里觉得怎么就几天不见，孩子就变样了呢？不是指长相，而是那种从里到外气质上的变化。 女儿好像比从前更有自信了，穿的衣服也洋气了，一件城里人的呢子大衣，戴着红色的毛围巾，虽然依旧梳着两条大辫子，可并没有农村人的那股土气，反而是一种青春洋溢的清纯。 他快步走了过来。 两手握着女儿的胳膊，“来，让爹好好瞧一瞧，进城这些天好像有点胖了，也白了。” 江一山跟了上来，“爹，她胖点不正常吗？她现在是小媳妇了，不是大姑娘了，得养胖一点，将来好生孩子了。” 江一水飞起一腿虚踹他，“讨厌你？” 江一山也没躲，“呵呵，瞧你？还不让人说实话呀！” “就不许说。” “……” 兄妹俩都眯着眼睛笑，开始拌起嘴了……仿佛回到了从前，气氛格外温馨。 江天来一看女儿的身后……站着个50多岁的男人，心里一估摸，就知道这是留一手，赶忙走过去，热情的伸出了一只手，“你是老刘同志吧？一水在电话里跟我提你了，说你在城里没少照顾她！你瞧瞧，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特意给你带了我们那里的山货，让你尝尝鲜。” 他是实在人！ 对人家好就要表现出来。 把麻袋从肩上取下来，当着留一手的面就打开了，“看看，这里有我晾的干野菜，还有些木耳和黄花菜，天气凉了，我又蒸了几个黏豆包……” 刘世昌笑着点点头，“谢谢你啊！这些都是好东西呀，有钱都没处买去。” 好东西？ 未必！ 刘世昌这是爱屋及乌。 与其说他在看着麻袋里的东西，不如说，他在细细的端详着江天来。 说实话。 想要看出父女俩有什么相像或者不像的地方。 刘世昌的心里还是有奢望的……希望江一水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细细的打量一番。 他发现江家父子两倒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不用多做介绍，就知道是一家人，可要说江一水是江天来的亲女儿，那就有点儿不大像，尤其是说江一水和江一山是双胞胎，那简直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刘世昌决定认真打探一下。 等到把江家父子安顿到了江一水的住处。 刘世昌提议几个人到玉长轩去吃顿饭，江天来欣然同意，当然，想看看儿子未来工作的地方。 刘世昌安排了包房。 自己亲自下的厨，炒了几个拿手菜，又点了一瓶洋河大曲，几个人就开席了。 江天来一尝菜的味道，立刻就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也许是我乡下人没见识，可我这一辈子，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菜。我家一山，能够在这儿跟着你学厨，这可是他天大的造化啊。” “……” 酒过三巡之后。 刘世昌趁着江家兄妹出去的功夫，就把自己丢孩子的事儿，悄悄地讲给江天来听了。 江天来虽然是农村人，可他并不傻，隐隐约约地听出了弦外之音。 低着头没接茬。 刘世昌忍不住了。 追着问了一句，“我听说，一水是七月生的？我女儿也是。” 江天来“嗯”了一句，想了想，“老刘，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理解你的心情，更感谢你对我一双儿女的好，我再问一遍，你是不是说，你老婆已经去世了？” “对！” “……” 江一水抬手拿起面前的白酒杯，一仰头干了。 他在心里盘算着：表弟武城虽然去世了，一时之间弄不清江一水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那个美国地址也被自己给吞了，再没有线索了。 可武城上次亲口说过的，孩子的母亲在美国，这也就是说，江一水的亲生母亲还活着，她不是刘一手丢的那个孩子。 可江天来不愿意透露女儿的身世。 更不方便多说。 只轻轻的叹了口气，“老刘，我同情你的遭遇，可我只能跟你说一句，一水就是我的女儿。” 第九十二章 巨星风采(二更) 那一晚。 刘世昌喝多了。 因为悲伤。 回家的时候，手舞足蹈地唱着小调，唱着唱着就哭了。 那一晚。 江天来也喝多了。 因为高兴。 看着一双儿女都有了自己的未来。 一向憨厚木纳的他，也在夜色的掩映下，扯开喉咙狂唱，“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江一水挽着哥哥的手臂，缓缓地走在两位老人的身后，默默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 人生…… 有苦就有笑，有悲伤，就有希望。 ~~~~~ 江天来在城里住了几天。 眼瞧着儿子去了玉长轩工作，又看到女儿现在的住处也不错，并且和邻居叶欣也一起吃了顿饭，听着人家夸奖女儿聪明，懂事…… 江天来也就没什么再担心的了。 他不愿意在城里多打扰孩子。 这天晚上。 吃过晚饭，就拉着女儿的手，“一水，明天我就回去了。” “这么快？”江一水有点舍不得，“爹，回去干嘛呀？现在大冬天的，也没有地可以种，家里也没有人说话，你就在城里多呆些日子呗。” “不待了，我在城里住不惯，再说了，你和你哥早晚都出去上班，都挺忙的，我一个人在家里，也找不到东南西北，去哪儿都不方便，憋闷。” 这话说得对。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哪儿也不如自己的家好。 将一水儿细细地瞧着，他一看他的意思已经很坚决了，也就不再劝了，“那行，明天我送你到车站。” “嗯，临走之前我还有件事儿。” “啥事？” “我出来的时候，村长特意来送我，说话的时候吞吞吐吐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为了他们家里的二韩，虽然村长觉得孩子自己跑了，脸上挂不住，可毕竟是亲生女儿啊，担心着呢，你有空儿，就去找一找二韩，让她往家里打个电话？别让爹妈再操心了。” 一提起黄韩。 江一水有点抱歉，“爹，原本我也想尽早去找她的，可接二连三地出了这么多事儿，现在，我又特别忙。真是抽不出时间，不过既然你说了，我明天一定去。” “去哪儿啊？”江天来有些纳闷，“你知道二韩在哪儿吗？那我在城里呆了这么多日子，你咋没带她来看看我？”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江一水实话实说，“我要是知道她的住处，还用你特意开口问吗？我早就把她带过来了！我是打算明天去找谭疯子，向东给了我一个谭疯子的地址，我猜他们俩应该还有联系的。” 毕竟黄韩出走，是为了这个男人嘛。 江天来点了点头，“那好，你尽快去打听一下，然后给我和村长个信。” “行！” 江一山一直不吭声的坐在旁边，到最后了，突然间加了一句，“一水，那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找谭疯子。” 他心里是喜欢黄韩的。 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虽然知道对方心有所属了。 可江一山多少还是有点放不下。 不亲眼见证事实，他就是不甘心。 江一水知道他的心思。 不愿意让他难过，“哥，你就别跟着去了，我先去看看，有结果了，你再来。” “不！我跟着！”江一山执着的坚持着，“不看到二韩幸福，我就不放心，别的不说，至少她是和咱们一起长大的。” 江一水知道劝不住。 只能住了嘴，就算是默认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 江家兄妹早早的起来，把父亲送到了客运站。 江一山为父亲买了些水果和茶叶蛋，车要开的时候，他隔着车窗嘱咐……大老爷们的眼里也含着泪，“爹，你回家多保重，有事儿就给我来电话。” “嗯呐！”江天来使劲点了点头，“你在城里，多照顾你妹子。” 车子一开。 江一山又跟着跑了几步，“爹，过年我就回家！” 依依不舍情。 眼瞧着大客车越开越远，江一山这才用手囫囵的抹了一下眼眶，这才转向了妹妹，“饭店还没开业呢，咱俩快去找谭疯子。” 他比谁都急。 江一水只能答应了。 兄妹俩按照地址，作者无轨公交车，找到了谭疯子的工作地点。 抬眼一瞧。 江一水还挺高兴，“哎，怪了，既然谭疯子在京剧团工作，为啥向东还说他不如意呢，这不是回了他老本行了吗？” “谁知道呢？总有原因吧？那咱先进去瞧瞧。” 两个人到门卫一打听，“请问，谭云雷在哪工作呀？” “嗯？”门卫淡淡的随手一指，“在小剧场呢。” 也不是什么政府机关，看门的规定也不是特别严，“你们找他呀？自己进去吧？” 兄妹俩道了一声谢，这就往小剧场去了。 大早晨的，剧场里也没有什么表演，观众席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侧角门处亮着几盏小灯，幽幽地照着红幕布，倒更显出舞台的高大上了。 刚从室外进来，冷不丁一下，他们还有点不适应这个昏暗的光线，兄妹俩楞楞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到底该去哪儿找谭云雷。 说来也巧了。 一眨眼的功夫。 诺大的舞台上出来一个人，却不是什么演员，而是一个拎着扫把的清洁工。 江一水也没在意。 只粗略地瞄了一眼。 倒是江一山走心了。 拽了拽妹妹的胳膊，“哎，一水，你看，那个人这么面熟呢？” “啊？” 江一水这才闪目看过去。 可不是吗？ 台上的人虽然理了短发，原本拖沓的衣服也换成了蓝色的工作服，可他那个挺拔的身姿，矫健的步履，还有那永远不低的头，一看就是谭疯子。 江一水皱了皱眉。 心里隐隐约约的明白向东的意思了。 怀才不遇！ 谭疯子虽然回到了京剧院，可他只是个扫地的，还并没有正式回归舞台。 江一水有点犹豫了。 这种时刻到底该不该上去跟人家打招呼呢？ 会不会伤了对方的自尊心？ 她转头向着哥哥做了个“别出声”的手势。 江一山也心领神会了。 兄妹俩静静的再往台上细看。 只见谭疯子把舞台上的纸屑都扫到了一起，眼瞧着就要用戳子收起来了。 江一水拉着哥哥，在他耳边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咱们先出去再说。” 刚有迈步往外走。 忽听的一个熟悉的声音，欢快地喊了一声。“哈，一山，一水，你们怎么来了？” 紧接着。 黄韩从角门的暗影处蹦出来，一把就拥住了江一水，顺势在她的脸上使劲亲了两口，这才转身拍了拍江一山的肩，“多久没看到你俩了，我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江一水瞪着她一眼，“谁把谁忘了？你出来这么久，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 黄韩尴尬的笑了，“我倒是想打电话来着，不过，打回去说什么呢？我在这边也没混出头呢？没什么可吹的，过两天再说呗。” 她细细地瞧着江一水，“你好像不一样啊，说不上哪不一样了，反正就是不一样了。” 江一山先答了，“我妹和向东已经结婚了。在城里过上日子了。” “哟！那可得恭喜了。”黄韩兴奋的直拍手，顺势转头向着台上喊了一句，“老谭，你听见了吗？向东和江一水已经结婚了！” 谭云雷大大方方的在台上一站，声音嘹亮低沉，好听的像是在唱戏，“是吗？那恭喜了。” 瞧他那神态…… 并没有因为自己是个清洁工而自怨自艾，反倒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他大概原本就是属于舞台上的人。 在大幕下一站。 虽然灯光灰暗，却掩不住他身上那个巨星的风采。 黄韩眯着眼睛瞧着他，忍不住小声地称赞，“一水，你看，老谭在台上帅不帅？” 也没等江一水回答。 拔高了嗓音。 突然间来了一句，“哎，谭老板，给咱们亮亮嗓。” 那个语气和神态，痞痞的，像是旧社会听戏的大爷。 谭云雷不但没生气，反而宠溺的望着她。 顿了顿。 没出声。 黄韩又嚷了一声，“谭老板，赏出戏！” 谭云雷以前是个非常沉默的人，在村里几乎不跟人说话，更没有谁听他唱过戏。 江一水见他没出声。 也就低声的打圆场，“二韩，算了，别……” 话音未落。 忽听的谭云雷在台上咳了一声，“嗯！哼！” 像是闷帘里的叫板。 只这一声咳，就能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过去，压根不用露脸，就能赢得满堂彩。 江一水凝目瞧着他。 只见谭云雷打了个云手，左腿一抬，四方步一迈，那幅身架，绝对的专业正宗……不折不扣的国粹功夫。 他虎目炯炯，薄唇微启，一开嗓……就是智取威虎山***势如破竹的开场：“穿林海。，跨雪原，气吞山河……” 声音清亮圆润，不用麦克风，也能响遍剧场。 只这一声。 江一水就服了。 比戏匣子里唱的好听多了，县城里那帮所谓的京剧演员，更是没法比。 这位“谭老板”，既没穿戏服，也没上戏妆，可他那副威风凛凛的劲儿，活脱脱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 黄韩兴奋的忍不住叫了声“好！” 声音未落。 忽然…… 剧场的大门开了…… 第九十三章 美国来人寻亲了 谭云雷刚一开唱。 “咣当”一声。 剧场的大门开了。 紧接着，鱼贯而入，进来了10多个人……瞧样子，都是后台的工作人员。 他们一进来，剧场里的灯光慢慢就亮了，清清楚楚的可以瞧见，为首的一个男人大概有30多岁左右，长相五官俊朗，梳着一个大背头，气质也不俗，可眼神之间毫无善意，望向谭云雷的时候，也是恶狠狠的充满了妒忌。 那人快步窜到台上。 趾高气扬的站到了谭云雷的面前，“谭云雷，你有没有搞错？你现在就是一个清洁工，你的问题还正等待着组织上的落实，你有什么资格站到这个舞台上？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别忘了，你们家过去唱的都是帝王将相，你们都是封建残余！” “……” “还有啊，你打伤了县剧团的陈仁美，这件事情还没结案呢，你不老老实实的低头认错改造，还在这得瑟什么？” 他一边说着话，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人也都上台了，旗帜鲜明的分成了两派，这边人多势众，那边只有谭云雷一个人。 谭云雷却凛然无惧。 镇静从容的一站，单手还倒背，小脖子梗梗着，完全是一派斜睨天下的气度。 那男人气的脸色煞白，“谭云雷，你傲气什么？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世家之子？呸！你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扫地的清洁工！” 谭云雷仿佛没听见。 压根儿就不瞧他。 直接把他当空气了。 这是谭云雷这么多年在逆境养成的习惯……既然不能和命运正面交锋，那就选择暂时的隐忍：默默的不低头，就是他傲气而无声的抗争，直到忍无可忍，触动他逆鳞的那一刻，他才会彻底彻底的爆发反抗。 黄韩在观众席上瞧见了他那副独自面对的样子，心里难受。 二话没说。 站起身，踩着椅子几个飞跃，也没走舞台的台阶，两手一摁台面，飞身就蹦上去了，小肩膀一挺，直接就站在了谭云雷的前面，像是个老母鸡似的，把男人护在了身后。 江一水见了，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江一山随后而至，兄妹俩虽然默默的没开口说话，可那份支持，却是无声而有力的。 黄韩傲娇的扬着小下巴，向着对面嚣张的男人冷冷一哼，“你谁呀？你说谁嘚瑟呢？你口口声声老谭这，老谭那的，你有什么资格评判他？” “我是谁？”那男人愣了一下，没料到会蹦出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对自己点着鼻子质问，“我是这个剧团里的组织干事，我叫陆天舒。你又是谁？你怎么站在我们团里的舞台上？” “我姓黄！谭云雷是我男人！” 这话一出…… 谭云雷的眼睛亮了亮，动了动嘴唇，想否认，可又不好意思当着众人反驳黄韩的话，只能忍住了。 江一山愣了一下。 一样的。 也是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黄韩单手掐着腰，接着质问陆天舒，“你问我怎么站在你们的台上？就站了！怎么了？这是人民的舞台，不属于你们哪个人！哦，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是个一穷二白的贫农，我就没资格站在这儿？没有资格听戏？陆天舒，谁给你的权利瞧不起农民？” 啊？ 这年月…… 谁敢瞧不起农民啊？ 工人是老大哥！ 农民是老二哥！ 没有农民同志的辛苦耕耘，哪儿有盘中的大米粮食呢？ 尤其黄韩还是个“一穷二白”的贫农，那就是根红苗正啊。 陆天舒一看黄韩说话这么横，像只发威的母老虎似的，处处讲歪理……也不敢太得罪她，“你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可没有瞧不起农民同志的意思。还有，你刚才说，你是谭云雷的媳妇？我怎么不知道？” “你算哪根葱？我跟谭云雷的事，还要向你汇报？你不就是一个普通的干事吗？瞧你得瑟的，地球都装不下你了！” 谭云雷不想让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她，尤其是两个人的关系还没确定，更不想毁了她大姑娘的名声。 干脆在后面拉了她一把，“别说了。” 想把她拽下台。 黄韩可真不是吃素的。 无论面对多少人，她都没有打怵的时候。 使劲一甩谭云雷的手，“你少管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但没退下去，反倒迎头向着陆天舒走上两大步。 气势汹汹的直视着他，“你刚才说，老谭没资格在台上唱戏？怎么了？就唱怎么了？他是个清洁工不假，清洁工就不能唱智取威虎山啦？智取威虎山是国家提倡的样板戏，唱它还要讲资格？你对样板戏有意见？” 谁敢对样板戏有意见？ 又一顶“大帽子”来了！ 陆天舒连忙摆了摆手，“你别胡说八道，我可没对样板戏没意见，我是冲谭云雷……” “冲老谭什么？他怎么得罪你了？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他随口只唱了两句戏，和你有什么关系？”黄韩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哦，我明白了，你是嫉妒他？怕他戏唱得好，把你比下去？怕他重返舞台，这里就再没有你滥竽充数的地方了？还是你曾经做过什么亏心事，怕他找你秋后算账？” 戳中心窝子了！ 这几句话言辞犀利，正说中陆天舒的心事。 黄韩不依不饶的怒目直视着他，“还有，陆天舒，我给你提个醒，现在世道变了，你别欺人太甚，给别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余地。国家既然让老谭回来工作了，那就是对他给予肯定了，你凭什么在这巴巴的？你要质疑组织上的决定和政策？” “我没……” “你没什么？你明明就是！如果你对上面的决定不满意，那就去找领导谈，别在这闲逼逼。” 黄韩干脆撸起了袖口，“你再敢多说半句，那别怪我抽你。反正老娘就是个光脚的贫农，看不惯谁，我就是打，我什么都不怕。” 她可真够厉害的。 开口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顿，也没给人回嘴的功夫。 现在又要打？ 江一水淡淡站在一边瞧着。 心里知道黄韩不会吃亏，所以也不插口，只等着真动手的时候，再上去帮朋友呢。 谭云雷虽然感激黄韩的回护，却不愿连累她，更不愿她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惹麻烦。 抬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使劲把她扯到自己的身后，面向着陆天舒，语气沉稳镇定，神态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敢动她！” 陆天舒气急败坏的嚷着，“反了！反了！落后分子这么还嚣张，这简直是反了！” 转头看向身后的十几个人，“你们还楞着干什么？把他抓起来。” 抓？ 众人面面相觑。 谁也没上前。 一是都知道谭云雷的身手和脾气。 二是因为黄韩的那句话说得对：做人要给自己留余地，现在的政策和形势变了，逼人太甚，早晚是要秋后算账的。 陆天舒见没人动手，也不好意就这么作罢，虚张声势的卷起了袖口，就要往上扑。 互听得门外有人低问，“哎，陆干事在吧？院长正等他呢，美国的参观团已经到了，他怎么还没去帮忙接待？” 陆天舒一听这话。 赶忙殷勤的扬着声音，“我马上来。” 顺势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谭云雷，你给我等着，等着我回来再收拾你！” 快步下了舞台。 直接奔着团里接待贵宾的小会议室去了。 到了地方。 溜着门边进去了，往里一瞧，美国参观团已经来了，足有八九个老外，正站在墙边看着京剧上的脸谱和照片，兴奋的议论着呢。 为首一人却是一张中国面孔。 陆天舒有点好奇，面向身边先来的同志，悄声的问道，“不是说老外参观团吗？这中国人是谁呀？” “哦！他姓周，叫周大卫，是这个考察团的团长，这次中美两国的互动，就是他在中间串的线，他们家是华侨，非常有实力，省里对他非常重视，还特意派着秘书陪同呢，噢，对了，我还听说，他在大陆这边有亲人，这次是回来寻亲的。” 第九十四章 去美国(二更) 陆天舒“哦”了一声。 下意识的打量着周大卫，见对方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长得一表人才，气质不俗，一看就是电影里旧社会有钱人家的少爷。 穿着也比大陆的人时髦的多。 外面是一件羊绒半长的大衣，里面是同色的休闲西服配着条绒裤，脚下的皮鞋铮亮。 他和京剧团长说话的时候，说的是流利的中文，字正腔圆，语速缓慢，声音也好听，可面对美国参观团员的时候，英文却流利的呱呱叫，就像是本国的母语，笑容自信，行动间自自然然的带着一股贵气。 他正偷偷瞄着人家的时候，团长瞥见了他，不悦地皱了皱眉，“陆天舒，你干嘛呢，还不赶紧给客人倒茶？” “马上来！” 陆天舒殷勤的拎起了暖水壶，挨个杯子都给斟满了。 团长这才向他挥挥手，“下去吧，还有啊，别忘了把谭云雷给我叫来。” 陆天舒一愣，“叫谁？” “谭云雷！”团长瞪了他一眼，语气里带着埋怨，“你听不懂我的话？” 周大卫也转过了身，“对了，谭云雷是在你们团吧？我听省里的领导说，他现在回来工作了，还唱大武生吧？如果有可能，哟想借这个机会见见他。” 他显得有点儿兴奋话多。 兀自解释开了，“家父年轻的时候，一直住在国内，那时候，他最喜欢去戏院看谭家班的戏，这些年他在国外，每每想起过去，都会对谭家班赞不绝口！这次，我回国内之前，他还特别嘱咐过，如果可以组织一次中美国粹交流，请谭家的第四代传人谭云雷，去美国弘扬演出，有生之年，再得以看一次谭家的代表曲目“雁荡山”，那就是此生无憾了。” 出国演出？ 陆天舒一听……说实话，有些羡慕嫉妒了。 现如今的情况变了……自从中米恢复邦交以来，人们的观念悄悄改变了，以前，如果谁家有个海外关系？那都是要掖着藏着的不敢提。 现在松动许多了。 尤其是通过一些官方的频凡往来之后，老百姓在报纸和杂志上，看到了不同于印象中的美国，渐渐的，有的人心里长草了，甚至开始向往去国外开开眼界，见见世面了。 陆天舒也不例外。 也想出去看看资本主义国家的繁荣。 从团长室出来之后。 他再见到谭云雷的时候，态度就有了个180度的大转弯，简直就是前倨后恭。 笑容也灿烂了。 说话也客气了。 嗓音也温柔了。 甚至还跟黄韩点头哈腰的套近乎，“小黄同志，什么时候吃你和谭云雷老师的喜糖啊。” 黄韩有些发懵。 没料到屁大一会儿的功夫，这人脸就能变得这么快。 不禁挑了挑眉，“你吃错药了吧？谭清洁工什么时候变成谭云雷老师了。” “你别这么说。”陆天舒尴尬的一笑，“谭老师是个有本事的人，是金子，早晚要发光，你还不知道吧，最近他就会有一个光荣的任务。” 谭云雷没搭理他。 黄韩心里没底，“什么任务？” “要去美国呀！美国现在来了一个代表团，要和我们交流国粹表演，特意请谭云雷老师过去呢，哎呦，如果谭老师有什么需要我鞍前马后效劳的地方，我是组织处的干事，最拿手的就是这些工作，我愿意陪同前往。” 去美国？ 黄韩皱了皱眉。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觉得自己和谭云雷的距离好像拉开了。 下意识地小声问了一句，“那……行程已经定了吗？要去多久啊？” 谭云雷凝目瞧着她，“怎么？你……” 陆天舒也没等他说完，小声地催促着，“谭老师，团长等着你去呢，美国代表团也都等着呢，有什么话，你们能不能一会再说？” “不能！”谭云雷瞪了他一眼，兀自向着黄韩迈上半步，声音又低又柔，“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先讲吧，我听着呢！” 黄韩摆了摆手，“你听我讲有什么用？赶紧去见领导吧，咱们有什么话，等你回家再聊。” 也没等谭云雷反应，直接就推着他的后背，“快去吧，快去，我和一山，一水好久没见了，还有好些话聊，没功夫搭理你。” 谭云雷没办法了。 只能点头向江一水告辞，“别忘了啊，把你的电话号码给黄韩留下，有空儿大家约出去，一起吃顿饭。” 不再多说了。 转头奔着团长办公室去了。 陆天舒屁颠屁颠地在后面跟着。 命运无常。 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人的命运就变了。 人生恍如一辆过山车，高高低低，只在一夕之间。 谭云雷的人生在变化着。 黄韩也一样。 眼瞧着谭云雷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她这才揽住了江一水的肩，“一水，走，我带你到我的住处去认认门。” 江一山忍不住插嘴，“我刚才听谭疯子说，你们俩住一起啊？” 黄韩抬手就照着他的后背锤了一下，“胡说八道，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喜欢老谭不假，我也是追着他出来的，可我还没那么下贱，不结婚，没登记，我就跟他住在一起？你以为我是谁呢？我和他只是同住在一个大杂院里的邻居，平时互相照应着罢了。” 江一山撇了撇嘴，“你这不是口是心非的话吗？什么邻居？刚才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是说谭疯子是你男人吗？” “刚才是刚才，现在时现在。”黄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仿佛没有刚才的理直气壮了，“以前，是我主动追求他的，他越不同意，我越追，因为我比他条件高，现在不一样了。” 黄韩的目光毫无焦距的头投向远方，“你们刚刚没听见吗？老谭要去美国了，他原本的身份和地位正在一点点恢复，而我呢，还是那个一无是处的小村妮，我能配得上人家吗？我如果再死乞白咧地追人家，我就是不自量力的攀高枝。” 江一山听不得她贬低自己。 开口的打断了她，“你别这么说！你不是一无是处，在我的眼里，你和一水一样，都是非常优秀的女孩，你在村里照顾了谭云雷这么多年，为了他，不惜舍弃大姑娘的名声，不惜舍弃家人，跟着他一起到了城里，哦，现在他要飞黄腾达了？就看不上你了？他敢？他要是这样，我大嘴巴抽他。” “一山……”黄韩感激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你和一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朋友？ 只这两个字…… 江一山就知道自己彻底没戏了。 实际上。 他早就有心理准备，尤其是刚才亲眼看到黄韩回护谭云雷那一幕，他就更明白了，“二韩，你是个好姑娘，不嫌贫爱富，你是在谭云雷最落魄的时候喜欢他的，如果谭云雷错失了你，那他就是个傻子！” 江一水赶忙打断哥哥，“你别瞎说，谭大哥怎么会不要二韩？你刚才没看见吗？依着他的个性，如果他不喜欢二韩，会给咱们唱戏？他在村里呆了七八年，平时都不随便和谁说话的。” 这话对！ 这不仅仅是江一水安慰朋友的话，而是她经过观察而得出的结论。 刚才，当陆天舒带着人和谭云雷叫板的时候，谭云雷淡淡的，倒背着手，看似对身边的一切都不在乎，可他的余光却一直瞄着黄韩呢，那也就意味着，在他的心里，别人怎么看他都无所谓，他最重视的是黄韩。 江一水拉着黄韩的手，“二韩，不管怎么样，我相信你一定会得到幸福的。” 不再说这个话题了，“走，带我去看看你的住处！你还不知道吧，我哥和我，都安置在厂里了，我们现在玉长轩工作。” 简单的把分别之后自己的情况介绍了一下。 黄韩当然为他们兄妹俩高兴了。 三个人边走边说。 这就到了黄韩的住处。 江一水一看……就在京剧团的附近，一如黄韩所说，是一个大杂院，里面住着八九户人家，正是吃早饭的时候，孩子哭，老婆叫，锅碗相撞，吵吵嚷嚷的还挺热闹。 黄韩和谭云雷确实没住在一起。 各租了两个小偏房，地方虽然不大，光线也不是很好，一看就是比较便宜的地方，可收拾得却很干净。 认了门之后。 江一水就把自己的联络电话和方式留下了，一看快到饭店开业的时间了，江一水又嘱咐了一句，“二韩，别忘了给家里打个电话，不管你在外面混没混出成绩，村长想听的，就是一句平安。” 兄妹俩这才起身离开。 回家的路上。 江一山沉默不语。 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他在为自己逝去的暗恋而暗自神伤。 大杂院里…… 黄韩送走了朋友，呆呆的坐在床边，脑子里翻江倒海似的，就是不能平静……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想家了，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父亲的笑脸和母亲的声音。 她想了一上午。 还是决定回家看看。 把自己随身换洗的衣服全都简单地打了个包，在桌上给谭云雷留了个条…… 老谭： 我出来的太久，想家了！ 再见 …… 语句简单，毫无喜怒哀乐的情绪，更没提什么时候回来。 拎着小包就出门了。 上了回村里的大客车，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了，额头抵着冰凉的窗口，眼睛虽然望着窗外的景色，可脑子里却是空的，心好像也空了。 一路颠颠簸簸的回了家。 下了大客车，已经是傍晚了，东北的天黑的早…… 夜色里，她看到那朦胧的站台，闻到熟悉的炊烟，路过村头那口老井，拐过从小陪着她长大的大槐树…… 马上就要见到家人了，黄韩的心情既兴奋又紧张，见到家人该说什么呢？自己出去了这么多天？孑然一身的回来了？村里人会不会说闲话？ 管不了那么多了。 黄韩深吸了一口气。 大步拐进巷口。 家里的灯火在望，隐隐约约的，好像还能听见大黄狗兴奋地低吠。 突然… 僻静的墙角处“猛地”窜出了个人，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 黄韩吓了一跳，藉着月光一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抬手又使劲揉了揉，这才惊讶地问，“老谭？你怎么来了？” 谭云雷挺拔的站在夜色中，浓眉微挑，声音低沉……既没打招呼，也没解释自己为什么站在这儿，开口就直接问，“你为什么不告而别？” “嗯？”黄韩倔强的挑着小下巴，目光炯炯的迎着他，“我怎么不告而别了？我不是给你留了张条吗？” “所以呢，你也没说你什么时候再回去？” “我还没想好呢！”黄韩实话实说，“我也不一定再回去了，以前，你什么都不是，就是个疯子，哑巴，我喜欢你，我喜欢的理直气壮，现在，你是谭家第4代的传人，什么出国表演，什么谭老师，我就是个小村妮，大字都不识几个，我配不上你，我不愿意再奢望……” 话音未落。 谭云雷的脸“忽地”一下子，就到了她的面前。 紧接着…… 男人温热的唇堵住了她没说完的话。 黄韩有点懵了。 只觉得天旋地转，手脚无力，身子一软，偎在了谭云雷的怀里…… 第九十五章 向东父子回城了 黄韩觉得自己有点飘。 只有偎在谭云雷的怀里，才能站得稳。 月色如钩。 夜风凉凉。 谭云雷解开自己的大衣纽扣，敞开两片衣襟，直接把黄韩抄进了怀里。 他用略显粗糙的下巴颏，摩挲着女孩嫩白的额角……这一刻，谭云雷觉得心里格外的满足。 黄韩还有点儿不敢相信，幸福竟然来的这么快，傻傻的抬起头，望着谭云雷，“我是不是在做梦？你掐我一下？” “我咬你一口吧！” 别看谭云雷平时不爱说话，可恋爱中的男人，闷骚的紧，干脆张开嘴，在女孩的耳廓上咬了一口。 黄韩那脸红的像个大苹果。 迅速的低下了头。 面颊蹭着男人柔软的毛衣，声音低的像蚊子叫，“你怎么来了？” “我中午回家，没看到你的人，只看到你的字条，不清不楚的，只有几个字儿，我猜……你心情大概不是很好，所以，就立刻追上来了，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说清楚才好，你一走，我心里没底。” “有什么没底的？”谭云雷轻声地笑了，“我怕你不回来了，我怕你再也不要我了，我更怕以后再也看不见你了。” 不光如此…… 他必须追回来的另一个原因，是不想黄韩独自面对家人的质疑和村里人的议论。 谭云雷淡淡的叹了口气，“这么多年，我虽然不说，可我早就习惯身边有你了。” 既然已经表达爱意了，他就索性一吐为快，“我还记得第1次见到你的时候，那是我人生中最不如意的时候，你从树上摔下来，我去接住你，然后，你抓住我的胳膊，你记得你说的什么吗？” 黄韩摇着头笑了。 真不记得了！ 她那个时候，只记得男人的帅气和炯炯的双眼。 “你说……咳咳！”谭云雷清咳了一声，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你说：如果你要想跳河自杀，我现在就喊人！那一刻，我觉得这世上还有人关心我，至少有人不想让我死！后来，你没事儿偷着给我送吃的，枕头下的煮鸡蛋，灶台上的白面馍，还有过年时候的酸菜炖粉条……热气腾腾的，是我记忆中最美的画面。” “所以……”黄韩羞涩地咬着嘴唇，“你早就喜欢我了？” “胡说八道！”谭云雷轻轻的搡了她一下，“那时候你还是个黄毛丫头呢？我要是对你有非分之想，我不是有毛病吗？” “我可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你了。”黄韩是个胆大的女孩，她的爱执着而热烈，一点不需要隐藏，“那时候你站在河边，唱了一句：气拔山兮力盖世，你不知道，这么多年，每次我做梦梦见你，我都能笑醒啦，你简直太帅了。” “……” “所以，今天在台上，还想让你唱，我想看看你在舞台上的风采，我还想和我最好的朋友一起，看看我眼里的男人到底有多帅。” “傻丫头！”谭云雷深情款款的抚摸着她的长发，“因为我知道你的心，所以我为你唱，我以为你了解我的意思，可你还是不声不响的就走了，为什么？就因为我要去美国？就因为有人叫我老师了，我的地位变了，你曾经对我的好，我就都忘了？过去七年的岁月就都抹成零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 “我对你的心早就明明白白的，可我之所以不表达，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还没有资格能给你带来幸福和荣耀，我想等我的历史问题彻底落实了之后，再堂而皇之地回来娶你，你是一个好女孩，你值得最好的，你不能嫁给一个下放的疯子！” “什么疯子？”黄韩打断了他，“无论你是疯子，还是哑巴，无论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不在乎，只要我觉得你是最好的，我和你在一起感到快乐，这样就够了！” 谭云雷感激的握住了她的手，“我懂了，不论我是谭疯子，还是谭老师，不论我是去美国，还是窝在那个村里的豆腐坊，在你的心里，我都是老谭？这样就够了，我这辈子，只想做你一个人的……老谭！” 轻轻的拥着她，“走，我陪你去见家人！既然你不在乎我是谁，那我又何必在乎呢？我这就去对你父亲说：也许我在别人眼里一无是处，可我想娶你的女儿。我要给她一个幸福的家。” “嗯！”黄韩幸福的回握着他的手，“走！你去跟我爹说。” 这个时候了，也不讲什么女孩的深沉和羞涩了。 她只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等待终于成真了，她只盼着爱人能够永永远远地在身边。 两个人一起进了黄家的大门。 黄韩拔着清亮的嗓音，“爹，妈，我们回来了。” 我们？ 对！ 谭云雷的赶过来，就是最无声的体贴和温柔，对于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子来讲，还有什么比陪着她回娘家，更幸福体面的事情呢？ 黄世礼听到响动，小跑着从屋里迎出来，一见到女儿开心而快乐的笑脸，再看他身边高大的男人，和两个人紧握着的手…… 黄村长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抿着嘴笑了，也不埋怨女儿过去这些日子的出走了，高兴的把所有不愉快都忘了，“艾玛，你们回家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二韩妈，快点儿，炖酸菜，包饺子，咱姑娘回来了。” 谭云雷还没进屋了，就先给老丈人鞠了个躬，“村长，我是来求婚的，我要娶二韩！我现在还不敢承诺别的，只有一句话可说：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二韩的日子，就不会比任何女人差。” “哎！哎！” 黄世礼觉得眼眶有点发热，走上去拉住了他们的手……三个人一起进了屋。 黄韩麻利的帮着母亲张罗着晚饭。 黄世礼拉着谭云雷，坐在炕沿上，喝着小酒，聊着天儿。 黄家的院子飘荡着浓浓的酸菜香。 今晚…… 每个人都在幸福着。 ~~**~~ 与此同时…… 美国代表团的团长周大卫，正在和省里的文艺厅厅长赵长贵，商谈组织京剧团去美国宣传国粹之行。 赵长贵的答复是，“我们组织上已经开会研究过了，初步的意见是：为了促进两国民间的友好往来和文化交流，宣传国粹的演出，势在必行！我们会拉出一个最精良的班子，上演出最传统的剧目，一定会把这次演出办成功。” 周大卫不忘了提醒，“我希望这次的演出，谭云雷必须参加。” “那当然！我们已经在考虑让他回去正式工作了！” “……” 演出的事情基本上就这样敲定了。 双方又谈了谈演出的时间和地点，以及各项签证的细节…… 待到一切结束以后。 赵长贵热情的把周大卫送出了门，“周先生，我听说你还要去公安局，了解一下你失落亲人的行踪？那就让我的秘书送你？也让他帮你联系一下那边的同志。” 周大卫也没客气，“那好吧！麻烦你了。” 坐着赵长贵的小轿车，直接就到了公安局。 可巧了。 负责接待他们的正是吴志远。 吴志远坐在办公桌后，认真的拿着纸笔记录着，“周大卫同志，你能把你失落亲人的具体信息，简单描述一下吗？” “是这样的！”周大卫侃侃而谈，“1958年的时候，我姑姑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必须离开国内，她当时刚生了个女孩，一度昏迷，身体状况非常不好，我祖父就擅自做了决定，怕孩子没法经受长途奔波，所以，就把她托付给了一个叫武城的男人暂时寄养，当时是想着，等孩子稍微大一些就过来接，谁曾想……”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后来国内封闭了，这一分开就是19年，现在形势稍微放松了些，我姑妈就开始找孩子了，据说前些日子联系到了武城，也把我们在美国的地址交给他了，可从那以后就渺无音信了，我姑妈很着急，千叮咛万嘱咐，希望我这次务必能够找到孩子的下落。” 吴志远认真的做的记录，“还有什么其他线索吗？” “没有了！当时的情况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所以，我们家也没敢张扬！” “那有没有什么信物啊？可以证明孩子的身份？” “嗯？据我祖父讲，当时走得匆忙，也没来得及把事情安排的太周祥，只褪下了一枚戒指，匆匆的塞到了孩子的襁褓里，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这戒指还在不在？” 吴志远非常细心。 又把戒指的样式和质地，问得清清楚楚，也一并做了记录。 最后，周大卫又加了一句，“公安同志，我姑妈在美国的事业做的非常成功，自从丢了这个孩子之后，她是既内疚又难受，身体一直不大好，可尽管如此，她还是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找女儿，她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不管花多少钱，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把孩子找回来。请你们务必尽心帮帮忙。” “那当然！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送走了周大卫。 吴志远开始调查武城的档案了。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武城已于八月十五的晚上，在七星村的一次事故中去世了。 没办法了。 既然不能亲口问武城，那就只有把他的所有社会关系，拉出来一点点抽丝剥茧。 周家寻亲的事情就这样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眼瞧着到了11月初。 谭云雷开始筹备办理出国的手续了。 京剧团询问他对随行人员的意见。 他回答的也简单：“我希望组织上能够尽快批准我结婚，并且开出相关的结婚登记手续，至于随行的其他人员！我管不着，我也没意见，我只要求带着黄韩，这辈子，不管我走到哪，我都得带着她。没有她，我哪儿也不去。” 京剧团的领导一见谭云雷的态度坚决，也不好说什么，回去认真研究了一下，只能同意了，先给谭云雷开了结婚证明，又接着给黄韩办出国手续。 谭云雷回家把这事给二韩学了。 黄韩傻傻的跌坐在椅子里，“啊？出国？我做梦都没想过呀！” 谭云雷点了点她的额头，“傻子，出国算什么？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了，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我会带你游遍世界！陪你看遍所有的，最美的山川大河。” 顺势捅了捅她的肩，“哎，你别发傻了，咱俩什么时候去把结婚手续办了？正好！去美国就当旅行结婚了？” 黄韩眯着眼睛笑，“我的介绍信和证明是早开出来了，上次回家的时候我偷偷让我爸开的！” 谭云雷故意逗她，“哦？还有这事儿？你是等不及嫁我了吧？” “是又怎么样？”黄韩跳起来，搂住了他的脖子，顺势踮起脚尖，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我不矫情，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现在，幸福来了，就必须立刻就抓住了。要不然，你再跑了呢？” 她笑眯眯的继续，“我想好了，向东回来了，等咱们结婚的时候，就拉着他和一水作证婚去？” 谭云雷愣了愣，“向东回来了？” “嗯！一水说的，向爸爸的病恢复的差不多了，父子两一起坐飞机回来，今就到家。” 九十六章 新媳妇见公公(二更) 向东父子要回来了？ 一得到这个消息，江一水是最高兴的人……她是刚新婚就和丈夫分开的，那种绵绵的思念和牵肠挂肚，没经历过的人体会不到。 现在，马上就要夫妻重聚了，她能不期盼吗？ 可心里也有忐忑。 担心和忐忑着……向东的父亲，也许会不接受自己。 这也难怪！ 天下的父母都一样。 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最好的，好像这世上就没有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儿女。 尤其是她和向东本身的差距就大，现在，向东的父亲又恢复职位，去做领导了。 而自己呢？ 是个小村妮，农村户口，最多能拿得出手的身份，就是一个城里的厨房帮工，还是个临时工。 虽然她不觉得自卑。 可像向长友会怎么想呢？ 都说丑媳妇最怕见公婆。 此刻，江一水倒真有点体会这句话了。 傍晚的时候，他特意跟刘世昌请了一天的假，直接去飞机场接机了。 江一山没跟着……倒不是不想去，而是有深沉，怕自己说错什么话，会影响妹妹在人家公公面前的形象。 江一水早早的收拾妥当……依旧是编着两条麻花辫，不施粉黛的一张素颜，穿了件手织的红毛衣，外面是一件新做的小风衣，是叶欣帮忙裁剪设计，江一水自己亲手缝制的。 对镜一照……红色的毛衣仿佛将她的小脸儿也映得更加绯红娇艳。 她是坐的公交车去的飞机场，到那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江一水等待闸口，满心期待着能够再次见到丈夫的那一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机场的闸门已开。 远远地，江一水就看到了向东那个高大的身影……如鹤立鸡群一般的醒目。 好些日子不见，向东的身形依旧那样挺拔，头发大概是刚理过，鬓角整齐有致，小寸头更加显出了他面部轮廓的清晰和阳刚。 说实话…… 江一水本来还想hold点儿情绪的，心里想着第一次见公公，当着人家的面，别跟丈夫显得太亲热。 可一见向东的脸，一见到男人的微笑，她好像把这些都忘了，情不自禁地抬起了一支手臂，使劲地挥舞着。 向东远远的看见她，立刻就只小虎牙笑了，也没故作深沉，小跑着，一路就到了媳妇儿的面前。 他的性子本来就狂放不羁，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张开双臂，一把就是把媳妇儿抄进了怀里，一点也不吝惜表达自己的感情，嘴里一声轻叹，想念之情尽显，“媳妇儿，我想死你了。” 倒是江一水有些不好意思了。 脸颊贴着他的胸口，听着男人浓重的心跳声，虽然觉得踏实无比，还是挣了挣身子，“向东，别这样！叫人家看见多不好，你爸呢？” “有什么不好的？”向东并没有回答她关于父亲行踪的问题，而是两只大手捧着她的小脸，没头没脑地在她的额头和脸颊上亲了好几下……真想亲亲她红艳的小嘴唇。 可他也知道这种行为是会让人侧目的，所以，暗自费了好大的劲，才算忍住了这股冲动。 既便如此。 周围擦身而过的旅客，也都对他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江一水儿握着空拳，在他的肩膀上锤了两下，“你有正行的没？” 语气虽然是娇嗔的埋怨，可脸上的笑容却泄露了心里的兴奋和思念。 目光越过他的肩膀，“我再问一遍，你爸呢？” 向东调侃她，“急着见老公公了？” 一看媳妇那副似嗔似怒的样子，心里真是忍不住了，久别重逢嘛，小别胜新婚嘛，真想现在就把媳妇打横的抱起来，回家送到床上去。 他飞快的把唇送到了女人的耳边，声音压成了耳语，“一会儿回家的，我好好收拾收拾你。” 这才轻咳了两声，敛住了脸上的笑容，回手一指，“喏，我爸来了，刚才他和秘书在后面拿行李呢？” “秘书？” “对！他的新工作落实了，这次组织想直接派了个秘书，和我一起把他接回来了。” 江一水没说话。 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 也不是因为别的，就是觉得自己和向家的差距好像越来越大了。 这还不算。 一眨眼的功夫。 又有个小车司机从旁边跑过来了，恭恭敬敬地向着向东一点头，“向东同志，不好意思啊，我有点来晚了，向厅长出来了吗？” 人家都自配小车司机了。 江一水虽然没说话，可小手捏着自己的衣襟，更是有点忐忑了。 向东仿佛看出了她的顾虑，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和她并肩站在一起，语气里都是温柔和安慰，“媳妇儿，还是那句话，你用不着多想，我爸是我爸，我是我，咱俩过日子，和别人没有关系，只要我看你好，你就是最好的，用不着别人肯定。” 话音一落。 向长友从闸口出来了。 江一水闪目瞧着他……见对方大概50多岁的样子，身形高而瘦，头发略带花白，尤其是鬓角处，更是已经斑斑了。 他的五官比向东柔和许多。 可父子俩一样，有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大概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和沧桑，向长友脸上犀利的棱角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惫和皱纹，侭管如此，他身上还是留有隐隐约约的傲气，举手投足之间，依旧可以显出昔日的做派和辉煌。 江一水作为小辈，当然要主动迎上去打招呼了。 快步地走到像常有的面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个躬，“向伯伯。” 向东连忙纠正，“叫爸。” 这是他对媳妇儿的回护和正名，“咱俩已经登记结婚了，我爸也知道这个情况，你是我名正言顺的媳妇儿，你得跟着我叫改口了。” 江一水略一沉吟。 还没来得及改口外称呼呢，向长友就客客气气的笑着发话了，“向东，你别强迫小江。第一次见面，称呼并不是那么重要。叫什么都行。再说了，她总要有一个适应改变的过程嘛！” 啊？ 适应？ 向长友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挺客气，好像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却总是有一点生疏的感觉。 向东立刻沉下了脸。 他不允许任何人，对媳妇儿有丝毫的怠慢。 凝目直视着向长友，“爸，一是一，二是二，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我没有强迫一水的意思，可只要我叫你爸，她就得叫你爸！” 言外之意……我们夫妻共进退，是家人？都是家人！不是家人？我也撤了！ 向长友不动声色地笑了笑，“瞧瞧你这孩子，就是个急脾气。你也老大不小了，却总也改不了这个冲动劲儿，好了。好了，不说了，咱们先回招待所吧，别让司机和秘书在这儿等着了。” 江一水儿楞了一下，“招待所？” “哦！”向长友耐心的跟她解释，“是这么回事儿，我虽然恢复工作了，可一时之间，还没找到合适的住处，我问过向东了，你们住的地方，是志远的房子，一共只有两间，你哥哥还在那儿，我去好像不大方便，考虑到这个情况，组织上就先把给我安排到省委招待所了。” 他的态度还挺诚恳，“向东没跟你说吗？那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 江一水赶忙摆了摆手，“这也不叫疏忽！既然你们早有安排了，那就按照你的安排的办。我原先以为，您会跟我们一起住，所以，就已经让我哥哥暂时搬到我干爹那里去了，让他给您腾房子。” 这真是挑不出理。 亲哥哥主动给刚回城的老公公腾房子？ 说明江一水为人的大度和对长辈的尊敬。 向长友赞赏的点了点头，“小江，感谢你的好意，可既然组织上已经安排住处了，那我就先过去吧，再说了，我一个长辈，总住在志远那里，好像也不大好。” 转头望着儿子，“向东……” 顿住了。 虽然什么都没说，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你会跟着我吧？ 向东淡淡一笑。 大大咧咧的揽住了媳妇儿的肩，“一水，算了！爸想住哪儿就住哪儿，咱们不强求！反正他现在身体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用不着日夜有人照顾着，这样吧，就让秘书陪他回招待所，我现在就跟你回家，这事就这么定了。” 不再多说了。 脸上也看不出喜怒。 冲着父亲一点头，“爸，孩子大了不由亲，我已经结婚了，走哪儿都得跟着媳妇儿过，我就不跟你回去了，你自己好好保重，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随口嘱咐秘书和司机，“麻烦你们了。” 轻轻的一扯江一水的胳膊，“走，媳妇，咱回家！” 第九十七章 回家，夫妻夜话 向东拉着媳妇儿就要回家。 这就等于直接把父亲晾在机场了。 江一水是个懂事的女孩……第一次见老公公，两口子甩手一起都走了，这啥意思啊？给人家下马威？那以后一家人还怎么处？再不见面了？ 不错！ 也许向长友的态度并不是很亲热。 可第一次见面嘛！ 大家互相不熟悉，老公公和儿媳妇，即便“不热情”，那也算情有可原吧？ 总要相处过后再看！ 不用急着就闹翻了！ 她这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从心里往外体谅丈夫，不愿意让他一下飞机，就夹着父亲和媳妇之间为难。 一念至此。 江一水眯着眼睛一笑，好脾气的安慰丈夫，“向东，你父亲才回城，还没安顿好呢，咱们做小辈的别急着回家！依我看，你先把父亲送回招待所，至少你也得过去认认门啊？看看那边的情况，万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呢？” 这话说的多体贴。 向东沉吟了一下……没接口。 江一水捅了捅他的胳膊，“干嘛呢？聋了？你倒是给个回话啊。” 向东刚才当着父亲还挺横的，发言也能够一锤定音，到媳妇这儿了……怂了。 他宠溺的望着江一水的脸，“还要啥回话啊？你不是已经定了吗？你说的话就是圣旨，我还敢反驳呀？” 这才望向父亲，“咋的？爸？你到底用不用我们过去？” 我们？ 还是走哪儿都要带着媳妇儿的意思啊！ 共进退！ 就这么简单的几句对话，向长友已经看明白了……儿子是100万个离不开江一水的，别管向东在外面多霸道，可一面对媳妇儿了，那就乖巧的成了只小绵羊，在他们的小家里，江一水才是真正做主的那一个。 家长们共有的心思：不想失去儿子，就得对媳妇好。 这才是聪明人的处事办法。 向长友点头笑了笑，“一水说的对，我刚回市里，安顿的时候，是需要人帮忙，再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即便你们不打算跟我一起住，不也得去瞧瞧我到底住在哪儿？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他用的称谓是“你们”。 这下听着顺耳多了。 向东索性也不再坚持了，笑眯眯的拿过了父亲的行李，“那行，那咱赶紧的吧！” 心里真想着……赶紧的吧！赶紧回自己的家，睡在自己的那张大床上，搂着自己的媳妇。 出机场的时候。 向东特意拉着江一水走在最后，和其他人都拉开了一段的距离。 他侧头瞧着媳妇儿……只觉得好像就分开不久，媳妇儿就又漂亮了，漂亮的让他离不开视线。 向东闲扯扯的发洋贱，“哎，水儿，你这件衣服真好看，哪买的。” 大手假装摸衣服的面料，实际上呢，却在女人的小腰上使劲掐了一把，顺势压低了声音，“你想我没？嗯？想我没？” “你给我滚！”江一水面皮薄，怕别人瞧见夫妻间的小亲密，赶忙推开了他的手，“你别得得瑟瑟的，你离我远点！” “离你远点？凭啥？”向东望着她那副似嗔还怒的样子，笑的那叫一个欢畅，“你是我媳妇儿，我掐你一把不正常吗？不光是掐你，我现在还想把你捏圆掐扁了，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听你跟我求饶！” “越说越下道！”江一水的脸红成了一片最美的云霞，“你别没正形！说这些疯话？如果让你爸听见了，我的脸往哪儿隔？” 干脆甩开了向东的手，和他拉出了半步的距离，快步的出了飞机场，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上了车。 秘书坐在副驾上。 向长友在后座靠着窗，向东坐在中间，使劲往媳妇这边挤了挤……等到车子开动的时候，他干脆把脑袋搭在了江一水的肩上，轻轻的叹了口气，“唉！回家真好！” 声音虽小，向长友却听见了，也没接话，更不好意思看小两口子那副亲密的样子，干脆把头转向了窗外。 街景朦朦胧胧的，好像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 光秃秃的树干，在暗黄的街灯下显得有些苍凉。 一如他这么多年的心境。 车子一路前行，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省委招待所。 司机驾轻就熟的绕过了前排的旅社，直接把车开到了后院的别墅去，这才踩了刹车，停稳了。 秘书忙不迭的下车，开了车门，取了行李，这才安置入房。 江一水是最后一个进门的，抬眼一瞧，招待所的条件真是不错。 是一个二层的小洋楼。 客厅里的面积极大，地面铺着大理石，中间摆着真皮的沙发，组合柜，柜子上工工整整的放着12寸的黑白电视机，墙角还立了一架立式的钢琴，最洋气的是棚顶吊着水晶灯。 江一水忍不住细瞧了瞧。 向东浮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你喜欢哪？我给你保证，等赶明儿我也给你买个大房子，也给你弄个吊灯！” 秘书在一旁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向厅长，二楼有两间卧室，还有独立的洗手间，1楼有一间客房，虽然这里是招待所，不过条件还可以，暂时来看，足可以安置您一家人了！组织上正在为您寻找其他的住处，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您。” 向长友点了点头，“知道了！” 秘书和司机把东西都直接送到了2楼，这才悄无声息的退了出来。 现场有也没着急看房子的情况，而是缓缓的坐在沙发里。 江一水这才得空细细的问，“听说您的手术很成功？现在感觉怎么样？坐飞机累吧？您想休息一下嘛？饿吗？要不要我给您下碗面条？” 向长友淡淡的摆了摆手，“你别张罗了，来，坐下聊！” 江一水和向东并肩坐在了双人沙发上，和向长友隔着茶几对视。 初次见面。 虽然气氛不是很热烈，却也温馨。 向长友询问了一下江一水家里的情况，“我听说你哥哥也在城里工作了？还适应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尽管找我，咱们都是一家人。” 他也算是一个很磊落的人，说话也不掖着藏着的，很直爽，“一水，我这个人呢，你大概也听说过，本身性子就比较冷，在孩子们成长的这些年里，我也没出过力！后来又离家这么多年，饱经了人生中的沧桑，所以我呢……” 他顿了顿，“我的意思是，我是一个比较慢热的人，刚才在机场，也许我没有一般人那种自来熟，说了什么话让你不舒服，可我并没有排斥你的意思，更没觉得现在自己是个领导了，身份改变了，就瞧不起乡下人，你和向东是患难夫妻，你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嫁给他，就冲这一点，我对你是认可的！” 其他的认不认可？ 那就不知道了！ 江一水也不强求。 人与人贵在相处，慢慢来吧。 诚恳的一笑，“我年纪轻，没有什么见识，只懂得一点，尊老爱幼，投桃报李！向东对我好，我就要对他的家人好！只要我尽力了，不管你们接不接受我，我问心无愧，这样就好了！” 坦坦荡荡！ 从容不迫！ 向东不愿意久待，勉强的坐了一会儿，就站起了身，“爸，我看这招待所条件还不错，你坐了一路的飞机，大概也累了，先休息吧！如果饿了呢？就叫前台给你煮碗面！” 没打算把媳妇留在这，作为保姆，照顾自己的父亲，“我和一水先回家了！” 也没等父亲多说。 拉着媳妇就出了大门。 直接就回了帅府街。 一进院，正好和叶欣碰了个对面，向东心不在焉的打了几句招呼，“……那行！叶设计师，我还在大西北给你带了些特产，那什么，明天咱们再聊啊！” 推着媳妇儿就进了屋。 回手把门一插。 也没开灯！ 在暗黑中，直接搂住了江一水，这顿没头没脸的亲~ 江一水承受不住他的体重。 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直退到了桌边，再也无处可退了，这才用手轻轻推着他，“别闹了！” 向东一弯腰。 直接把媳妇抱起来，往桌面上一放。 支着小虎牙，痞痞的笑了，“什么别闹了，嗯？我今晚，一定要闹个够。” “……” 院外…… 月上树梢。 冷风席席。 屋内…… 暖气烘着玻璃窗，热气一遇冷，就在玻璃窗上结下了一层层厚厚的窗花，晶莹雪白，美的像是一幅画。 向东搂着媳妇舍不得放手。 夫妻两低低的浅笑，甜蜜的耳语夜话…… 第九十八章 考个大学状元(二更) 第2天一早。 江一水起来做早饭。 丈夫回家的第1顿饭嘛，总要亲手做。 熬了些小米粥，又烙了几张葱油饼，顺势炒了个土豆丝和麻婆豆腐。 这年月…… 东北的冬天，菜式比较单调，也就这几道菜：萝卜，土豆，白菜，酸菜外加豆腐和胡萝卜。 向东坐在桌边，吸溜着小米粥，余光一瞄土豆丝，不禁“咦”了一声，立刻就发现不对了，“媳妇儿，你这菜切的有水平啊！我离开家才这些日子，你这都够饭店的标准了。” 江一水洋洋得意。 为什么不呢？ 这是她自己辛勤换来的结果，当着丈夫的面，当然要嘚瑟嘚瑟了，“切，行啊！还以为你根本不会注意的。” “干嘛不注意？”向东特意夹了一大筷子的土豆丝，塞进嘴里大嚼，“真香！你以为我是那种把女人做饭，当成天经地义的男人？你做的每顿饭，我都得感恩，都得认真观察！该夸你的时候就得夸。” “熊样！你少来！”江一水眯着眼睛笑，“反正你嘴甜就是了。把我哄得一楞一楞的。” 接着转入正题了。 说话的时候也有点撒娇的意味，“你知道吧，干爹收我和哥为徒，那我就得认真干呢，就算他不说，我自己也一直使劲练，不出成绩不罢休，喏，你看，我手腕子到现在还有点儿肿呢。” “你呀，就是太好强，什么事都想争第一。”向东心疼的拉过妻子的手，细细地瞧了瞧，见手指上有几个已经愈合了的刀口，不禁略带埋怨，“你这还要拼命啊？我告诉你啊，你把手指头给我剁掉了，成了残疾，我可就不要你了。” “爱要不要！”江一水嘟着粉嫩的小嘴，“我差你一个？没有你，我就找个更好的。” “哎呦，看把你能耐的？”向东放下手里的碗，一把抓住媳妇，直接按倒了自己的腿上，低头就要亲。 江一水笑着推他，“大早上的，干嘛呀？昨天晚上还没疯够？” “这还有够？我的傻媳妇儿，我还要跟你疯一辈子呢！”声音压得暧昧，“来，咱两换个姿势！嗯？” “滚蛋！” “……” 两个人正在屋里说笑，“吧嗒”一声，房门开了。 带着一股凉气，江一山进来了。 一看小两口在桌边搂着正要亲呢，赶忙转过身，捂住了眼睛，“哎，哎，哎，大白天的，注意点儿影响。” 江一水的脸通红，使劲捶了向东一下，低声地骂了一句，“都怪你。” 向东还不服呢，“怪我啥呀？这都怪你哥，也不懂得文明礼貌？大白天的，进我们新婚的房子，就不知道敲个门？我们小两口亲热是正常的，我又没在公共场合亲热，别人管的着吗？” 他还有理了。 江一山大大咧咧的挥挥手，“行了，行了，反正我是总也说不过你。那什么，我是特意来看你的，你不是到家了吗？我来问问，你爸的情况咋样啊？” 顺势坐到了桌边，抓起了一张葱油饼，卷吧卷吧，就往嘴里塞。 江一水瞪了他一眼，“恶狼托生的呀？洗手了吗？” 起身给哥哥投了一个热手巾，递到了他的手里。 江一山抓过了，囫囵地擦了擦手，这才接着往下说，“向东，我妹跟你说了吧？我现在也开始学厨师了。” 颇有有些显摆的意味。 他是个肚子里装不了二两油的人……高兴了就要说出来。 向东当然要夸他了，“我都听说了！二舅哥，行啊！你这以后就是有本事的人了。好好干啊，玉长轩在省城里都有一号，留一手更是御厨的传人，真不是我说，你只要跟他学好三分的本事，就够你吃一辈子的。” 江一山知道感恩。 使劲吸了吸鼻子，咧着大嘴笑，“那是！那是！我这都是托了我妹妹的福。要是没有一水，我大概要在农村种一辈子的地。” 一提起这个…… 向东沉吟了一下。 转头望着媳妇儿，“一水，我倒不是不同意你学厨师，可那个活，对女孩子来讲，确实挺累的！我还是希望你今年能去考大学，反正准考证也办下来了！你就去试试呗。” 拉着江一山做同盟，“二舅哥，我说的对吧？你也劝劝一水，让她腾出时间，多复习一下功课，厨师以后再学呗。” 江一山认真的点点头，“这话说得对。我如果和向东一样有文化，或者像一水似的，能过目不忘，我也去考大学！我听说，现在报考大学的人，全国一共有五，六百万了，上大学是以后的大趋势，妹，你考去！给我考个状元回来，让咱爹在农村也嘚瑟嘚瑟。” 两个男人都把视线定格在了她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回答。 江一水用手指在桌面上画着圈，淡淡的“嗯”了一声。 江一山赶忙接着问，“嗯，是啥意思？你到底考不考啊，给句痛快话呗。” “考！”江一水儿抬起来清凉的双眸，“我想好了，考！不蒸馒头争口气，我也不比别人差啥，就算不能拿个状元，也要拿个前三甲！” 说实话…… 她以前还有点犹犹豫豫的，不确定到底要不要考大学……一是担心学费太贵，开销没处来，二是担心将来有孩子，没法两面都兼顾。 可经过昨天见到向长友之后，她已经暗暗地下了决心：考大学就算不为了前途，只为了在向家人的面前证明自己有能力，也是势在必行了。 向东鼓励媳妇儿，“对！以你的聪明劲，考前三没问题。” 又低低的补问了一句，“那你想好了吗？要考什么专业？” “想好了！”江一水使劲点了点头，“人家都说女孩子最好学会计，将来的工作会很安逸。可我不这么认为，会计说到底不就是记账吗？用四年来学，我觉得是浪费时间！还有人说，未来是经济主导社会，让我去学经济……” “对呀，经济不是挺好吗？” “不！我觉得做生意的事情是天生的，书本上学的东西太多，没有实践和头脑，也都是白扯。” “那你想学啥呀？”江一山有点好奇了，“你想和叶欣阿姨一样，学着当个裁缝。” “我已经跟她在学了，干嘛还要花时间到学校去念书啊！既便去念几年大学，也未必比跟她学的东西更丰富。”江一水非常有自己的主见，“我想好了，我学考古。” “啊？”这大大出乎向东的意外，“学啥？” “历史系，有考古和文物鉴定专业。我想去学这个。” 江一水侃侃而谈，“我这不是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对文物和历史有兴趣，这些东西呢，我自己学不来，必须得找老师系统的教学！还有啊，我觉得这个行当未来有发展，别的不说，咱们老祖宗几千年的历史，地下埋了那么多东西，这个专业永远没有尽头。” 江一山有点儿一知半解的，“反正我没听明白。” 向东是惯着媳妇儿的，无论她想做什么，向东都100个支持。 干脆一拍大腿，“也行！将来做个古董买卖，或者古董鉴定，这也是一个非常有前途的行业。一水，只要你有兴趣学，那就用不着管别人怎么想！去吧！我觉得你行。” 这么一顿早饭的功夫，江一水的未来，好像就敲定了。 向东问媳妇儿，“一水，光说说可不行。咱们要战略上轻视他，战术上重视他，考大学的复习，你必须给抓起来了！还缺什么材料吗？我今天去书店给你买。” 江一水自信而调皮的伸了伸舌头，“买啥呀？就初高中那几个课本，我都已经倒背如流了！无论他出什么题，我都有把握考满分。” “别吹！”象征故意沉着脸，“那咱们就考试上见！到时候如果你给我考砸了，瞧我怎么收拾你？” 江一山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忍不住小声的调侃了一句，“艾玛，妹夫，这把你嘚瑟的？谁收拾谁？你再给我好好说一遍！” 向东霸气的抬腿，就蹬翻了他的凳子，“你给我滚。我收拾不了你妹妹，我还收拾不了你？” 江一山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委屈地抬起头，“你，你……你敢打你二舅哥，你真是反了！一水，来，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你是跟我站一条线？还是跟他站一条线？你还姓不姓江，嗯？咱俩一起收拾他。” “你敢？她是我媳妇！” “……” 江一水站在桌边，眼瞧着这两个吵吵嚷嚷的男人，忍不住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声透过窗口，在空荡的院子里回响…… 第九十九章 江家大哥回来了 向东回家了。 小两口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的。 眼瞧着就要年底了。 教育局公布了高考的时间，就定到12月29号，向东现在也没时间干别的了，一心朴实的就是复习，空余的时间去看父亲。 江一水呢？ 好像倒比他轻松一些！ 正如她自己说的，高考的那些教材已经烂背如流了，相比向东，她反倒更有时间做一些别的事情。 江一水是个好学的人，再加上玉长轩现在刚刚开始走上规模，留一手那边也确实需要人，所以，每到晚饭的时候，江一水就依旧过去帮忙，向东虽然挺心疼媳妇，不过，也知道劝不动她，只好由着她了。 这天下午三四点钟。 饭店还没到晚饭时间呢，也不是很忙，刘一手毕竟年纪大了，就在家睡了个小午觉，江一山跟着几个后厨的人去菜市场买鱼，厨房就剩下江鱼水一个人备菜了。 江一水切了一大盆白萝卜丝，正低着头认真干活呢，忽听得饭店后门外有响动，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听起来像是巷口里有人打架。 江一水犹豫了一下，好奇心使然，还是决定过去看一看。 她也是个虎妞。 手里拎着菜刀就过去了……也不是忘了放下了，就是故意的，想着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自己有一个防身吓唬对方的东西。 到了后门，她也没出去，就是站在门里。隔着窗口的玻璃往外面看。 隐约间~ 看见后面的巷子里确实有人在打群架。 一共分两派。 一派粗略有10多个人，另一边呢，只有一个男人，穿着个军大衣，戴着个军帽子，脸上还戴着口罩。也看不出长什么样，不过，那个勇猛劲简直让人印象深刻，以1打10，面对着对方的大砖头，粗棒子，竟然没有一点儿落下风的意思。 尽管如此，依旧可以看出双方几乎打的都是生死架，招招致命。 那个单身男人原本手里还是有个棒子的，后来打掉了，干脆大衣扣一敞，在腰间抽出了两条自行车的链条，左右手开工，这一顿狠抡呢，打得过对方是鬼哭狼嚎。 江一水想了想，快速的跑到前台，先给公安局打了个电话，这才又返回来，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忽听得巷内“啪”的一声，像是鞭炮的动静，紧接着是一阵惊呼，“出人命了！死人了！” 再接着，警车的鸣笛声。 江一水快步走到门口，想着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巧了。 后门“哗”一声，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迈步而入，跟江一水正走了个碰头。 江一水抬眼一瞧…… 见对方就是刚才穿军大衣，戴军帽子的那个独斗男人。 再匆匆一瞥之下，隐隐约约的，可以瞧见他的衣兜里鼓鼓囊囊的，瞧那个形状，大概就是把火药枪。 那男人随手关上了门，一把抓住江一水的左胳膊，顺势一拧，“别出声。” 警察在外面，他想躲一躲。 这是要抓人质啊？ 江一水能甘心被对方就这么治住吗？ 发挥虎妞本色，右手里的菜刀一挥，照着对方劈头盖脸的就压了下去。 说实话，并没打算要对方的命，就是吓吓他。 那人没料到她会这么生猛，只觉得面前寒光一闪，还真吓了一跳，赶忙一歪头，顺势胳膊往前一送，使劲推了江一水一把，尽管如此，江一水的手从他脸上划过，正好把口罩带掉了。 两个人各退了半步。 凝神瞧着对方。 愣了几秒钟，不由自主的同时“咦”了一声。 那男人的嘴唇哆嗦了两下，“你是……一水？” 江一水还没来得及回话呢，就听见巷子里有警察的吆喝声： “别跑！站住！” “老王，抓住几个了？” “三个！好像有一个进饭店了！” “好！我带着小赵进去瞧瞧。” “……” 江一水也没来得及细想，立刻奔过去，推着那人进了后厨的仓库，“你赶紧把衣服换了，东西藏好了，就在这里坐着……” 指了指地下的小马扎和大铝盆，“就假装洗土豆！” 话一说完。 又返回到案板边，若无其事的抄起菜刀，接着在那切萝卜。 门声一响，进来了两个警察。 为首一人大概40多岁，目光炯炯有神。 抬眼向后厨里一瞧，案板边只有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在那低头干活呢，瞧那个沉静的劲儿，压根就没有任何异样。 江一水放下了手里的活，扭身向着警察，“同志，你们找谁？需要帮忙吗？” 表现的一切如常。 两个警察上前了一步，警觉的在厨房里环视了一周，“刚才巷口有人打架，我们正在缉拿这伙流氓呢，你听到响动了吗？厨房有没有来过外人？” “我听到响动了！”江一水实话实说，“就是我打电话报的警！我看见那会儿流氓打架打的凶，也没敢出去，报完警，就接着回厨房干活了，等着你们来处理呢。” 她说话的时候语速缓慢，态度诚恳，一点也不像是撒谎，“还有啊，我们这也没来什么外人！就是我和我哥两个人，我在这切菜，他在里面洗土豆呢，不信，你们可以去看呢！” 随手向着仓库一直。 警察犹豫了一下，还是缓步走到仓库门口，抬眼粗略的往里面一瞧……各种储备的蔬菜里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二十八九岁的样子，穿着件黄色的秋衣，带着个围裙，正坐在那低头洗土豆呢。 听到响动，抬头向两个警察憨憨的一笑，“你们好！咋的了？” 警察挥了挥手，“没咋的，你接着忙吧！” 不再多说了。 在后厨简单的巡视了一圈，又上前场看了看，询问了服务员几个问题，这才快步出了饭店。 江一水跟在他们身后，顺着门缝再往巷子里一瞧……巷口停了两辆警车，警车上坐着几个刚才打架的流氓，还有一辆救护车已经开走了，不知道有没有伤者，伤者情况到底怎么样。 江一水也没移动，顶着小寒风，站在门口，假装看热闹，直到警察都撤走了，警车呼啸而去，她这才反身而回，到了仓库，依着门口，静静的瞧着那个人。 那人略显尴尬的站了起来，两只大手在围裙上蹭了蹭，“那什么，谢谢你的帮忙？” 自嘲的笑了笑，“要不今天我非得折进局子里，说不定还得判几年呢！” 随手把围裙扯掉了，扔到了一边，又在一堆白菜垛里，扒出了自己的军大衣，套上了，这才又直视着江一水的眼睛，语气里带着熟不拘礼，“干嘛？瞅啥？” 江一水挑了挑眉。 轻轻地唤了一声，“大哥？这么多年不见，你也不往家里来个信儿，你跑哪儿去了？” 一迭声的埋怨，“你知道爹多担心？当初拖了多少人打听你的下落？你既然住在省城，你倒是回家看看呢。” 不错！ 这人正是江家失踪多年的大儿子，江海。 江海无奈的苦笑的，“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就混成了个流氓，我回家干啥去？连累你们啊？我一个大老爷们，混不出人样，我不回家！” 转身就要往外走。 江一水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我不管你混成啥样，你是我亲哥，你是咱爹的亲儿子，以前不见面也就算了，现在既然看到了，我能让你这么轻易就走吗？不行！你不把联系电话和地址留下来，你休想踏出这个门！” 江海个性非常强，也非常有主见，面对着妹妹，轻轻的甩了甩胳膊，“别闹！” 执着的依旧还是迈步出了门口。 江一水死死的拉着他，拉不住，又张开双臂抱着他的腰，干脆不撒手，“我不管，你要是今天敢走，我现在就敢喊警察，你信不信？” 张开嘴还真要喊，“来~” 江海回头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再低头一瞧，妹妹追出来的急，就穿着件小毛衣，在寒风里哆哆嗦嗦的有点冷。 江海心疼的解开了大衣扣，把她包在了自己的怀里，“你这个犟种，从小到大就犟！” 江一水顺势抓住了他的胳膊，扬起了小脑袋瓜，“哥，有话咱们慢慢说！啊，你别走了！” 又把江海拽回了厨房。 他们两个人在巷口撕扯了这一段，也没留意旁边，可早就有人埋伏好了，正等着抓江一水的小把柄呢。 暗黑处…… 左中山举着照相机，把这个场景都清清楚楚的拍了下来。 他歪着嘴角阴侧侧的一笑，心满意足的深吸了一口气。 准备向自己的主子领功去了…… 第100章 不正当男女关系(二更) 左中山受了宋玉的指使，最近，一直在监视江一水。 可他监视来，监视去，也没收集到什么有用的情况。 眼瞧着宋玉对自己的态度一天比一天怠慢，左中山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失去这个领导女儿的信任了，心里也着急，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得到了这个机会。 他远远的躲在角落里，瞧见江一水和一个年轻男人在撕扯，并且动作幅度还挺大的，又搂又抱…… 左中山以为自己抓到了天大的把柄，立刻摁下了相机的快门，把这些镜头全都照下来了。 也没敢耽搁。 回去之后，找个暗室，把相片洗出来，一看才晚上7:30，想了想，就给宋玉打个电话。 宋玉的声音懒懒的，“你还找我干什么？你就是个废物，屁大点事都办不成。我告诉你啊，以后不要随便往我家里打电话。” 用人家不成，这就要拉开距离了。 也算够凉薄了。 左中山赶忙讨好的接过了话茬，“宋玉关键你先别急，我最近，不，就是今天我得到了个最新的情况，这不，马上就向你汇报来了。” “什么情况？”宋玉提不起兴趣，连声的催促他，“你快点说，我还等着去看书了。” “我今天拍到了一些照片，是江一水和一个男人，在街头拉拉扯扯的，还有拥抱呢？”左中山一口气的说完，又不忘了做个补充，“宋玉同志，你的判断是相当准确的，看来，这个江一水的确不是个省油的灯，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她爱人已经回来了，她还在外面瞎搞男女关系……” 男女关系？ 宋玉一听这个词儿，眼睛立刻就亮了。 这年月…… 男女关系是非常严肃的，如果有人稍微行为作风有一点不检点，是会被社会瞧不起的，尤其是第三者或婚外情，那都可以判流氓罪，进监狱了。 宋玉兴奋的手都有点发抖，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有证据吗？你有照片吗？在哪儿？我马上就去看。” 正好赶上妹妹从她身边路过，诧异地瞧着她。 宋玉又赶忙把声音压低了，“左中山，你在宿舍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不再多说，飞快地挂掉了的电话，转身在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囫囵的套上了，又系了条围巾，也没来得及跟家人打招呼，开门就出捂了。 一路上心情这个好啊，两个手插着兜，不停的哼着歌。 她是住在市政府大院里，左中山住在市政府的独身许舍里，两栋楼离得不是特别远，不到一会儿，宋玉就赶过去了。 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几乎是立刻，房间里就传来了左中山殷勤的声音，“来了，来了，马上来。” 左中山照着镜子飞快地理了理头发，拽了拽衣角，这才打开房门，一看外边的宋玉，立刻眯着眼睛笑了，“这么快呀？” “少废话！”宋玉也没跟他寒暄，甚至连个招呼都没打，上来就直接一伸手，“照片呢？给我。” 左中山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显显摆摆的交到了宋玉的手里，还不忘了买好呢，“为了这几张照片儿，我这些日子可都跑断了腿，只要一有空，就去饭店门口蹲坑，现在天多冷啊，哎呀，给我冻的。” 活该！ 反正宋玉不心疼。 大概就没接他的话茬。 自顾自地打开了信封，低头眯着眼睛一看……只见照片上清清楚楚地拍下了江一水搂着那个男人的照片，再细看那个男人，年纪轻轻的，身材高大，长的也不错，看上去非常有魅力，如果说两个人有暧昧关系，一般的人，大概都会相信。 宋玉抿着嘴笑了。 情不自禁地夸了夸左中山，“行！这件事情你办得好。” 不再多说了，拿着照片扭头就要走。 左中山张开双臂把她拦住了，“宋玉同志，你急什么呢？现在外面多冷？喝口热茶再走？” 宋玉皱了皱眉。 摆出了一副正经不可侵犯的样子，“左中山同志，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份，不要跟我嬉皮笑脸的。” 明明就是居高临下的态度。 左中山尴尬的收回了手，往旁边一站，不敢再多说了。 宋玉直接出了门，走到了门外，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扭头嘱咐了一句，“哦，对了！跟拍的事情不能断，你接着继续，看看这两个人之间还有什么告不得人的秘密，如果能拍到一些更亲密的照片，那就更好了。” 左中山点头答应了一声，“是！” 眼睁睁地瞧着宋玉的背影消失在了暗黑的夜色里。 宋玉呢？ 并没有直接回家。 她能回家吗？ 拿着这些照片，当然就要兴风起浪了。 她暗自思量了一下……不敢把照片亲自交到向东的手上，怕人家闪她个大耳光，那怎么办呢？眼珠一转，就想到刚刚回城的向长友了。 她对向家的消息是非常关注的，早早的就在父亲的言谈里，听说向长友已经住在省委的招待所里了，而且还是自己住。 正好！ 现在时间也不算晚，过去也不算冒昧，还有一个得体的借口……就说：得知人家身体痊愈了，过去探望一下，感觉既亲切又礼貌。 到了省委招待所。 宋玉在小卖部里买了些水果和罐头，用网兜一装，这就直接奔着向长友的别墅去了。 到了地方，抬眼一看，客厅里的灯还亮着，宋玉也没犹豫，摁了摁门铃，乖巧地等待着一边。 过了几分钟。 向长友才来开门。 借着门厅里的灯光一看，面前站着个大姑娘，向长友细细的端详着，说实话，有点没敢认。 宋玉甜甜的一笑，“向伯伯，你不记得我了，我是宋玉呀，小时候总去你们家蹭饭。” 向长友这才一拍额头，“你是老宋家的三女儿吧，哎呦，时间过得真快，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有点不敢认你了。” 并没有急着让她进屋，而是淡淡的问一句，“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事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 向东和父亲的性格很像，尽量不接触这些乱七八糟的男女事情，大晚上的，别管是不是小辈，一个单身姑娘，来自己的家里拜访，向长友就觉得不妥。 和宋玉故意装作浑然不觉。 她压根也不是个要脸的女孩啊。 直接从向长友的身边挤进了门，顺势提了提手里的水果，“向伯伯，是这样的，我刚刚听说你回来了，正好，我今天晚上有空，就想着赶快过来看看，跟你打个招呼，问问你的病情恢复的怎么样了？如果我不来，那不是失礼了吗？毕竟这几年我跟向东的关系一直不错的，我们私下都有来往。” “哦？还有这事儿啊。”向长友礼貌地表示感谢，“我们家过去几年情况不好，患难见真情，你还一直跟向东有联系，说明你这个孩子很实在呀。” “唉！过去那几年的错事儿就别提了。”宋玉假装惋惜地叹了口气，“那十年，耽误了整整一代人。也耽误了我的幸福。” 她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本来我和向东哥是有机会发展的，可后来，他去了七星村，江一水太工于心计了，向东哥受了她的诱惑就……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向长友皱了皱眉。 没接茬。 他不大了解情况，不想妄自插言。 宋玉接着往下说，“向东哥结婚之前，我找他谈过的，我说过，那个女孩并不是什么地道的女人，可他受了蒙蔽，看不清事实。” 索性在兜里，掏出了那个牛皮纸信封，“向伯伯，我这可不是无的放矢，乱诬陷人，我做事情是有证据的，我对自己说的话负责，你瞧瞧吧，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有人要把这个照片扩散出去，我给拦下了，我觉得这样对向家的名声不好，可我也不敢交给向东哥，怕他生气，所以，就先拿给您看看，该怎么解决，您自己拿个主意吧。” “什么啊？”向长友起初还有点纳闷，直到抽出了相片，低头一看，脸色立刻就不好看，“这……这东西……”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宋玉冷冷的一哼，“我看到的时候，也非常吃惊，这个女人简直是不要脸，吃着锅里的，还看着碗里的，向东哥对她那么好，你们家对她那么好，不嫌弃她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小村姑，她还不知道感恩，不想好好过日子。竟然在外面勾三搭四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向伯伯，我觉得，娶妻要贤良，这样的女人不能留，你还是好好的劝劝向东哥吧。” 向长友抬头望向她，一双眼睛深邃如星，“……” －－－－－－题外话－－－－－－ 感谢狐妖书虫的月票，么么哒 第101章 向爸爸力挺江一水 向长友双目炯炯，淡定的凝望着宋玉，好几秒也没说话，倒把宋玉给弄懵了，下意识的摸了摸头发，不自然的笑了笑，“向伯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我说错话了吗？” 向长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低着头，把相片又装回到了信封里，也没交还给宋玉去，却揣进了自己的兜里，“首先啊，我感谢你说的那句话，你不想这些照片扩散出去，影响不好，特意给我送来了！” “那当然！我是……”。 “你听我说完！”向长友挑着眉一笑，那个傲娇的神态像极了向东，“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我也不想这些照片流落在外，所以我今天收下了！可我还是忍不住要问问你，这相片到底是哪来的？” “这……”宋玉的大眼珠子叽里咕噜的乱转，想编个理由，可一时却编不出什么说得过去的原因。 这也怪她太自信了。 以为向长友见到照片之后，一定会大发雷霆，再加上自己的巧舌如簧，向长友一定就没有空暇和精力去询问其他的了。 可结果呢？ 向长友咄咄逼人的继续问，“我刚才粗略的瞄了一眼，这照片是抓拍的，怎么能拍的这么准？这说明有人在长期跟踪她，那跟踪我儿媳妇的目的是什么呢？不会无缘无故吧？这是想整我儿子？想整我？还是想整垮这个家？”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是……” 宋玉惊慌失措的说漏了嘴，马上就唯唯诺诺的停下了，压着声音改口，“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照相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可我想……反正，我是帮你们把这件事压下了！” “哦！”向长友毕竟是经过风雨的人，遇到事情了，不急不缓，淡淡的点了点头，“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姑且感恩你的担心和好意吧！可我还有几句话想多说一下！” “您说！” “第一，我不管你和向东以前是什么关系，或者真像你所说的，也许交过一段朋友……” 向长友轻咳了一声，“咳咳，当然了，这都有待于我的调查，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可话说回来，即便你俩曾经真好过，那也是过去！向东已经结婚了，他是有妇之夫，他要对婚姻极度忠诚，对自己的承诺和誓言负责，要去呵护妻子，爱护家庭，这才是一个好丈夫，你就不要从中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了。更不要对过去那一段再耿耿于怀了！” 宋玉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向长友接着继续，“宋玉，你是老宋的女儿，家里从小受的教育也不错，你应该懂得，不管是什么原因，插足到别人的婚姻里，是一件非常可耻的事情，无论道德和法律上都是不赞同这种行为的！” “我没有……” “没有行动，光是想一想也不行！”向长友的声音提高了，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女孩子要懂得自爱自重，你要先尊重自己，别人才会尊重你！就这一点上，也许我儿媳妇是一个小村姑，身份和家庭上不如你，可她坦坦然然，有话就说在明面上，不搞什么阴谋诡计，这也许就是向东愿意娶她的原因。” “……” “还有，你说娶妻要娶贤良，这我赞成！所以，即便真像你说的，江一水是一个不识大字的粗鄙之人，可只要她贤惠不矫情，懂得照顾我儿子，向东自己高兴，别人，包括我，都没有权利对他们的婚姻指手画脚！除了向东的决定，没有人能把她踢出我们向家。” 意思很明确了。 宋玉的挑拨离间没好使。 她讪讪的，“那……我这是多管闲事了呗？” 向长友摆了摆手，“怎么说呢？我相信向东的眼光，爱屋及乌，即便我觉得江一水不是很满意，我也会尽量敞开我的心扉去接纳她，另外，我还相信他们两个有能力处理好生活中的风波，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只要你不在添乱，我就感激不尽了！” “……” “最后送你句名言，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我希望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别再继续闹下去了！我可以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你谈，向东就未必了。” 这也算是一句警告了。 宋玉的脸红的像个大苹果。 偷鸡不成蚀把米。 本来是想在向长友的面前买好的，结果呢，却弄巧成拙，让人家夹枪带棒的训了一顿不算，顺便也爆露出了自己的人品，让对方瞧不起，看样子，这次亏大了，拉拢这个未来的“老公公”计谋没成，想要搞臭江一水，还真是不容易。 宋玉原本准备好的大戏没法再唱下去了，索性转身就要出门。 向长友扬声叫住了她，“你等一等！” 弯腰把门厅里她带来的水果，又提起来，塞到了她的怀里，“你拿回去自己吃吧，我这边什么东西都有！谢谢你来探病！” 不再多说了，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个尴尬呀！ 宋玉抱着罐头，也不知道是该给人家留下，还是就这么抱走了，略一犹豫，只能像是一只丧家之犬似的，小跑着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走之后。 向长友坐在客厅里点了根烟，默默的吸了好一会儿。 又抬头瞧了瞧墙上的挂钟。 8:30刚过，时间还算早。 向长友摁灭了手里的烟蒂，站起身，在衣架上取下了大衣，往身子上一裹，推门而出，直接奔着帅府街去了。 到了儿子的小院外一瞧，院门还没锁，虚掩着漏了一条缝。 向长友也没犹豫，干脆上前推开了门，缓步进了院子。 抬眼一瞧…… 正房里灯火晕黄，隐隐约约的，还可以看到江一水来回走动的身影。 向长友轻咳了一声，走上前轻轻的敲了敲门。 几乎是立刻。 江一水的笑脸就出现在了门边，有些难以置信的眨了眨大眼睛，“向伯伯，我刚才听见外面有响动，还有一声咳嗽，隐隐约约的觉得就像您？您怎么来啦？” 她依旧称呼“向伯伯”。 江一水虽然看似随和，可内心是一个非常倔强的人，既然上一次因为这个称呼，闹了一点儿小不愉快，她也没自动改口，贴上去接着叫“爸”…… 顺其自然吧！ 江一水让到了门边，“您快请进，外面冷吧？” 这才提声喊“向东！” 向东听到了响动，从里面的卧室迎了出来，一看到父亲，也有些诧异，“爸，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没有！我出来散散步，正好走到你家门口，就想着过来打声招呼，好几天没看见你们了！” 向东点点头，“我最近是有点忙，这不，复习功课呢嘛！” 向长友越过儿子的肩膀，往卧室里一瞧…… 里面的家具很简单，一张干干净净的大床，床头规规整整的叠着一套被褥，墙边摆着书桌，书桌上堆满了书本，还亮着盏熨黄的小台灯。 最显眼的是，台灯下的那个小白瓷碗，袅袅的冒着热气，蒸汽在灯光里就像是一副慢动作的画面，在寂静的夜色里，看起来格外的温馨。 向长友走过去，低头看了看书本，见上面用各种颜色的笔，勾勒着不同的重点，余光再一瞄小碗，里面窝了两个荷包蛋，碗边还搭着一个白瓷勺。 向东显显摆摆的笑了，“这是一水给我弄的，非给我吃宵夜，我这么大老爷们，又不是坐月子，吃什么鸡蛋呢？” 话虽然这么说，语气里却全都是满足。 向长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好复习，离高考也没几天了吧？” “嗯！35天！”向东自信满满，“爸，你放心吧，我觉得没问题！” “别掉以轻心！” “知道！” “……” 江一水张罗着在客厅里倒茶。 向长友拒绝了，“别忙了，我就是路过，进来看一眼，这就要走了，不耽误你们！” 江一水真是挺贤惠，“那您吃饭了吗？我在给你下碗面条？” “对！爸！”向东随身附和媳妇儿，“要不，吃碗面条再走？尝尝一水的手艺？她做饭可好吃了！” “不了！改天吧！”向长友粗略的环顾了一下房间，“这里的条件还不错，你二舅哥呢？他不住在这儿？” 向东用下巴点了点对面的卧室，“他白天干活累，早早就睡觉了！” “哦，这样啊！”向长友侧头瞧了瞧椅子里织了一半的男士大毛衣，这才转身望着江一水，语气里透着关心，“你不是白天也去饭店干活？下班回家了，就多注意休息，别老白天黑夜的织毛衣，干家务，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别太劳累了，尤其是要少熬夜！” 江一水笑着点头答应了，“知道了。” 说实话，心里对向长友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还是那些话，有些时候人际关系就在于慢慢的相处和沟通。 向长友也不再多呆了，压低了声音，又寒暄了几句，这才出了大门。 江一水是个聪明人。 只送到了门口就停步了。 知道父子俩也许要说几句体己话。 向东继续把父亲送到了巷口，就要分手的时候，向长友突然开口了，“你等等，我有几句话还想交代你一下！” “嗯？” “我的意思是，如果住在吴志远这里不大方便，那你就搬过去跟我住吧，带着你媳妇儿，我没意见，咱们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向长友轻轻的叹了口气，“我知道，我第1次和一水见面的时候，也许你误会了，多多少少觉得我不大热情？可我必须再解释一下，我这个人性子比较慢，虽然看上去笑脸欠奉，可那并不代表我对一水有偏见！等你有一天做了父亲，你就明白了：长辈的心愿很简单，只要儿女过得好就可以了。” “……” “我刚才粗略的瞧了瞧，一水是个会过日子的女孩，知道心疼你，家里也收拾的很干净，你要懂得感恩，对人家好一点，别的不说，毕竟她是跟你在苦日子里过来的，男人嘛，要和女人共苦，更要和他们同甘！” 向长友的三观还是很正的。 什么样的父亲，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家庭因素很重要！ 向东认真的点了点头，“爸，我懂！” “嗯！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些其他乱七八糟的，从前的女人必须都彻底断了，千万不能藕断丝连。我听说，你跟宋玉好像……” “别！打住！”向东100个不愿意听宋玉的名字，“爸，你这都是从哪得来的消息呀？我跟宋玉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从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她连一个朋友都算不上，更别提什么从前的女人了！你可别瞎说啊，这如果被一水听到了，我是要跪搓衣板的！” “哦！没有就好！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向长友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这些照片交给儿子处理，“向东，婚姻中会遇到这样那样的事儿，遇上事儿了，就不能逃避，这些相片……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了话。 转身就走了。 向东手里捏着牛皮纸信封，还有点发蒙，打开信封，借着路灯的余晖一看相片，说实话，心里不由自主的“咯噔”了一下。 愣了好一会儿。 他这才心不在焉的往家走。 进了门，往书桌边一坐，手指下意识的划着桌面。 江一水看出了他的异常。 缓步走过来。 单手抚摸着他的肩，声音又低又柔，“向东，怎么啦？你爸爸今晚突然来，一定是有什么事儿吧？你跟我说说……” 第102章 认亲的那枚戒指(二更) 江一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当然猜到了老公公不会半夜突然间造访的，一定是有原因的，再一看丈夫的脸色，心里大概就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了？” 向东想了想。 还是决定要把相片拿出来。 夫妻之间贵在坦诚，如果有什么事都相互遮着藏着的，那么积累的矛盾和猜疑越来越多，以后，也许就会爆发成一个大的争吵或者麻烦，破坏本来融洽的感情。 他轻咳了一声，抬手在裤兜里把牛皮信封拿出来了，“你自己看看吧？” “什么啊？”江一水纳闷的挑了挑眉，拽出照片一看，脸色有点不大好，“这东西哪来的？你派人跟踪我？” 顿了顿，又断然的摇了摇头，不相信丈夫会做这种事，“不对呀，你没有理由跟踪我！” 一定是有人想挑拨离间，兴风作浪。 江一水心里有底，坦坦荡荡，所以也不着急，脸上是一派沉静淡然，“向东，关于这些照片……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我会不会在外面真有外遇，或者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索性坐在了他的对面，静静的等着他答复。 向东轻轻的一笑，也是不答反问，“你觉得我会怀疑你？” 坚决的摇了摇头，“怀疑你？就是怀疑我自己的眼光！我就那么没有判断力？会娶一个朝三暮四的媳妇儿？怀疑你？就是怀疑我自己的能力！媳妇我娶回家了，自己还看不住，还让她在外面瞎搞？那我也太无能了，一头撞死得了！” 他傲娇的挺了挺肩，“你说我自恋也好，得瑟也罢，反正我心里有底，无论在哪方面，家里家外，床上床下，我都是个好丈夫！” “呸！”江一水啐了他一口，“你就是自恋！” 话虽然这么说，却抓住了丈夫的手，轻轻的把玩着，“向东，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尽管如此，我也还是要跟你解释一下，关于这些照片呢，应该是今天下午拍的，至于拍照片的人呢，我非常想知道她的目的！” 向东也没客气，直接就揭发了，“我爸虽然没明说，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这照片是宋玉给他的！意思我大概也明白，她就是想抹黑你呗，显出她多高尚清白，呸！你等我下次见到她的，虽然男人不能打女人，可我还是要上去扇她两耳光。搅屎棍！嫉妒精！变态！” 一口气骂了好几个词儿。 江一水笑着拍了拍他的腿，“行了，对付这种女人，还用你个大老爷们出手？我自然会对付她！你可千万别理她啊，如果被那种人死乞白咧的讹上了，甩都甩不开。” 接着用手指点了点照片，“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解释呢，今天下班稍微晚了一点，回来的时候看你复习，我就没敢打扰，想着等晚上睡觉的时候再跟你说。这相片上的男人呢，就是我大哥……江海。” 她把今天下午的事情大概就讲了讲，“……总之我一看见他就愣了，没想到我哥现在会变成一个社会上的痞子！后来，我拉着他谈了谈，简单的了解了一下他这些年的经历！” “哦？”向东往前靠了靠身子，“那到底是咋回事啊？你哥为啥这些年不回家？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 “他吧，那个时候年轻气盛，想着为家里分担一些生活费，所以就准备出去打工！可他手里一分钱也没有，出门总得有个住处吧？所以，他当时就偷了我爹一枚戒指抵押了……” “抵押？你家还能有什么值钱的戒指吗？上次咱俩登记的时候，你爹不是说，你家最值钱的，就是你母亲的一套陪嫁吗？他已经给我们拿出来了，没听说还有什么戒指呀？” “就是啊！我也没听说！”江一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总之吧，是偷了枚戒指，到底什么样的？我也没见过！” “……” “他当时只是把戒指抵押了，心里想着等干出什么名堂，再把戒指赎回来，可天不遂人愿，他那个时候年纪还小，哪那么好找工作赚钱呢？等过了些日子，当铺又黄了，戒指也等于彻底失踪了，我哥心里不舒服，更没脸回家了，后来就跑到长白山的林子里去伐木了。” “……” “他的运气也不好！伐木的时候，有一次因为他的失误，出了一次工伤，把别人的腿弄残了，差点还出了人命。我哥因为这事，劳教了几年，出来之后，他就这么一直在城里飘着，再后来，认识了一些坏朋友，又是什么扩张地盘啊，什么这个那个的，反正我也不明白。这不就跟人家打起来了吗？” 江一水抬眼望着丈夫，“向东，有这样的大舅哥，你觉得丢人吗？” “切！”向东讪笑了一声，“这有啥丢人的？他是你哥，你是我媳妇儿，只要你承认他，不管他什么样，我都会爱屋及乌的。” 顿了一顿，压低了语气，“这样吧，既然你们已经见面了，那我也不能再装着没事儿人了，等明天有空，我也去见见你哥，顺便认个门儿，大家是亲戚，以后还是要多走动嘛！” “……” “另外，如果他一直对戒指的事情耿耿于怀，那就让他把戒指的款式画出来，抵押到哪儿了，也详详细细的说出来，我找吴志远帮帮忙，咱们帮他赎回来，这样，他在心理上，对你爹也不会有愧疚了！他之所以一直不敢见你爹，不就是因为放不下这个心结吗？” 江一水感激地望着丈夫，“嗯！你想的真周到。” 顺势拦住了他的脖子撒娇的，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向东，你真好！” 向东得寸进尺。 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亲脸有啥意思？糊弄小孩儿呢？来点实际的呀。” “你滚！” “往哪儿滚？”向东藉着台灯的光晕，看着面前的媳妇儿……明眸皓齿，妩媚动人。 他眯着眼睛一笑，干脆一把抱住了江一水，往床上一扔，“来！听你的！咱俩就一起滚床单。” 江一水连忙用手指了指对面的卧室，“你小点声儿，别让我哥听见。” 向东回手拉灭了台灯。 屋里…… 炉火融融。 夫妻两借着半明半暗的火光，幸福的浅笑呢喃…… 第103章 大哥是老大 第二天一大早…… 江一水起来做早饭，向东在一边帮忙，江一山也蹭到厨房里一瞧，眯着眼睛笑了，“唉哟，小两口这么恩爱啊，这里好像也没有我立足之地了，我本来想帮忙的，我就别当电灯泡了！” 顺势叮嘱妹妹，“我这两天觉得口淡，别忘了给我切点咸菜疙瘩，拌点辣椒油啊，多放辣椒油！” 向东不愿意了，“我媳妇，我都舍不得用，你就这么支使她？想吃咸菜？你不会自己切呀，不会自己拌？” “咋的了？我们在一起生活了20年，都是这么过的，她也指使我呀！”江一山觉得有点委屈，“向东，没有你这么护媳妇的啊，这如果被外人听去了，还以为我是一个剥削人的周扒皮呢，我可没有欺负妹妹的意思啊！我就是没地方站，我想切菜，你在那站着呢，我能切上吗？” 向东抬脚要踹他，“你还有理了？这嘴巴巴的……” “哎！”江一山一下就蹦开了，躲开了他这一腿，故意虚张声势的一笑，“我可告诉你啊，向东，我现在是你二舅哥，你敢打你哥！啊？你欺负我们老江家没人了。” 转头向的妹妹告状，“一水，你得给我做主啊！不能让你男人这么嚣张！” 做主？ 江一水不但没责备向东，反而放下了手里的活，使劲瞪了哥哥一眼，“一大早的你就闹吧，净整这些没用的！我没工夫给你闲嗑牙。” 干脆扯着丈夫，“走，我哥不是说这厨房没他站脚的地吗？那咱俩都进屋，让他自己做！这下宽敞了吧？” 两口子还真回上房了。 向东进门的时候，不忘扭回头，向着江一山调皮的做了个鬼脸。 江一山两只大手蹭着裤子，“你们，你……” 没啥说的了，就蹦着高的骂妹妹，“江一水，你给我等着，你和你男人一条心来欺负我，回去我告诉爹。” 也没啥其它本事了？ 就回去告诉爹？ 实际上，这就是兄妹俩的关系融洽，闹着玩呢。 江一山这才麻溜的进了厨房，赶紧做饭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 江一水又回来了，帮着哥哥打下手，顺势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哎，我今天想去大哥的住处看一看，你来吗？” 她昨晚跟江海分别之后，在饭店里，就把这事已经跟江一山学了，江一山也知道个大概。 他当然同意了，“今天就去见大哥？那我去！昨天没见到我，心里就挺遗憾的！吃过早饭吧，吃过早饭咱们就走，还有啊，你说这事儿……咱们要不要告诉爹呀，让他也直接到省城里来，跟大哥见见面？” 江一山遇到事儿了，喜欢和妹妹商量。 江一水想了想，淡淡的摇了摇头，“见面这件事儿吧，等一等也行！你想啊，大哥如果想见爹，不早就自己回家了吗？他肯定是有不见爹原因，咱们现在愣是把他们撮合到一起，大哥表面上虽然不一定说什么，心里恐怕还是有点别扭！我以为吧，最好是等他准备好了，这样才叫皆大欢喜！” “也对！”江一山表示同意，“不管大哥有啥心结，咱们劝劝他，帮他解开，一家人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在一起，这不是最好吗？这世上有啥事过不去的呀？” 不再多说了。 把粥盆递给了妹妹，“赶紧趁热回屋吃饭吧，噢，对了，粥里面还有俩鸡蛋，你跟向东分了，你们都要高考，要多补一补，注意营养。” 江一水也没多说，点头答应了，进屋在三个碗里盛好了热粥，自己没舍得吃鸡蛋，把那个鸡蛋让到了哥哥的碗里。 这年头…… 日子依然不富裕。 吃个鸡蛋也不容易！ 一眨眼的功夫。 江一山端着一碟咸菜丝，外加一盘白菜炒干豆腐，匆匆忙忙的进屋了，往桌上一放，“赶紧吃饭，向东？” 低头一看自己的碗。 二话没多说。 拿起来就跟妹妹的换了。 这才坐到桌边，狼吞虎咽的喝起了粥。 一碗二米粥下去了，他抬眼望着江一水，“大哥的事儿……你跟向东说了吗？” “说了！一会儿向东也去。” 向东点点头，“对！都是一家人，实在亲戚嘛，我当然也要过去看看！” “行！”江一山答的憨实，“不管怎么地吧，我觉得，不能让哥在城里这么漂着，总跟人打架做流氓，这叫啥事儿啊？总得找点正经的营生干干？不行的话，妹，咱们把哥弄厨房来吧？” 向东见多识广，淡淡的摇了摇头，“我虽然没见过你哥的面，可我听昨天一水一说，我觉得吧，他不会去你们厨房的！人各有志，你可以提一提帮忙，反正咱们的心意，到了也就是了！” 不强求！ ***** 早放过后，三个人按照地址找到了江海的住处，抬头一瞧…… 面前是一片杂乱的小平房，到处都是搭建的小厨房小仓库，有的都堵住了一半的巷子。 虽然已经过了早饭时间了，有些大人也都已经出去上班，可巷子里却还能听见孩子哭，老婆叫，爷爷奶奶训孩子的声音更是比比皆是。 这里的条件，跟省委招待所肯定没法比了，即便是比帅府街，那也差着好几节呢。 江一山忍不住叹了口气，“大哥就住在这儿啊，那也没比咱们农村强哪儿去？说句实在话，我觉得还不如咱们乡下呢！” 江一水没接茬，按照地址找到了院外。 抬眼再一看。 也没个院门，就是一个空荡荡的门框，进去是一个暗黑的小走廊，走廊边上杂乱的堆着白菜，大葱捆和各种咸菜缸，即便是户外，味道也不好闻。 进了院子。 里面是清一水的红砖房，七拐八拐的，也看不到底，瞧样子大概有几十户吧。 江一水找到了门牌9号，粗略的一打量，房间应该不大，小窗户上挂着半截窗帘，里面黑乎乎的也没有动静。 她抬手敲了敲门，又体贴的小声的补了一句，“大哥，是我！” “还有我和妹夫！”江一山赶忙插话，“哥，你起床没？开门呢！” 屋里有响动了。 大概是房子的隔音不好，清晰的可以听见里面床板的声音。 紧接着，江海来了一句，“等等啊，我马上来！” 噼里啪啦的，好像是刚起来，正忙着穿衣服呢！ 门开了…… 江海迎了出来，视线一下子就定格在了江一山的脸上，不敢自信的摇了摇头，“一山？你都长这么高了，比我还高？咱们分开的时候。你才几岁呀！时间太快了！” 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爹咋样了？” 以前虽然不提，不说，也尽量不去想，可现在见到家人了，自然而然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和父亲的点点滴滴。 江一山上前一步，抓住了哥哥的手，“大哥你都不知道，咱爹可想你了，你说说，一家人，还有啥过不去的事啊？早点和咱爹见面吧！咱们一家人早早团聚。” 江海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没回答，却把视线定格在了向东的身上……一看这男人气宇轩昂，玉树临风，也不禁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位……是妹夫吧？” 向东向前一步，客客气气的叫了一句，“大哥！你好！” “嗳！进屋！进屋坐吧！”江海把自己的身体让到了一边，眼瞧着三个人进了房，又热情的张罗着倒水。 江一水摆了摆手，“大哥，别忙了，咱们就是来认认门！” 顺势抬眼一瞧屋里的环境……可谓相当简陋了，屋里的光线晦暗，地中间生着个小火炉，家具就是一张床，一套书桌，四周的围墙用旧报纸糊着，棚顶的吊灯就是一个灯泡，可怜的连灯罩都没有。 江海顺着妹妹的目光也打量了一下房间，大咧咧的一笑，“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无牵无挂的，就找个地方睡觉就好，这地方还行！” 他的话音刚落…… 忽听得大杂院里，响起了杂沓的脚步声，紧接着，有人高声的嚷道，“老大，老大，大事不好了！” 门声一响。 闷头就冲进来几个人，瞧那个样子，身形都五大三粗的，脸上长着横肉，眼神也格外的凶很凌厉，“老大，二愣子那伙人不服，我看，咱们还得打呀……” 话说了一半，也许是没料到屋里有这么多外人，一下就停住了，愣愣的扎着两只手，望向江海，“这……这……” 江海赶忙往外推他们，“出去说！” 几个人出了家门，站在院子里小声的嘀咕开了。 江一山是个老实人。 回头呆呆的瞧着妹妹，“这，咱大哥……怎么还成流氓老大了？” －－－－－－题外话－－－－－－ 推荐好友借我裤衩的小说《药门圣女》 林瑶一朝穿越，掉进远古部落里，被当成圣女，如众星拱月一般，被当成了部落里的女头头。 肤白貌美的女头头林瑶成了部落第一大美人，然而却无人敢娶，大家都说，那是神明送来普照世人的仙女，有这种想法就是亵渎神明。 却不知道他们心中的小仙女每天都在觊觎隔好几个壁的男头头。 世人眼中的林瑶：仙女、圣女。 时冥眼中的林瑶：魔鬼、猥琐女、滚一边去。 后来林瑶真的滚一边去了，时冥追悔莫及，高冷不要了，脸也不要了，像颗狗尾巴一样尾随在林瑶身后 第104章 马上解密的身世(二更) “什么流氓老大？”江一水瞪了江一山一眼，压低了声音，“哥，你可别乱说话啊！” 江一山立刻住嘴了，回头瞅了瞅向东，也觉得自己在妹夫面前也许说多了……尴尬的一笑，坐到了一旁的椅子里，顺势岔过了话题，“大哥这地方真不咋地，人多了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向妹妹提议，“要不，我去找一个好点儿的房子！我出钱，我跟大哥一起住！再说了，我总在那边打扰你们夫妻俩也不好！” 话音刚落。 江海已经打发了那几个手下，缓步回屋了，听到了一半的话，“谁要找房子？” “我！”江一山有担当的挺了挺肩，“大哥，我现在有工资了，一个月比工厂的工人挣的都多，我想着，干脆，你这房子不咋地，我在外面再重租一个，咱哥俩一起住，平时也有个照应！” 有钱就想着改善家人的生活条件？ 江一山确实是一个憨厚实在的人。 江海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这事儿不急，再说吧。” 江一山点了点头。 又来了下面的话题，“哥，还有啊，你现在在城里干啥呢？有没有啥正式工作？如果你愿意的话，到我们饭店去吧，既便是没有后厨的经验，也可以刷盘子，刷碗，切菜，只要肯吃苦，就一定能挣钱，我可以去师傅谈谈。” 江一水虽然没说话，却也把视线定格在了大哥的脸上。 果然不出向东的所料。 江海直接摇手拒绝了，“我可干不了厨房的活！我对那也不感兴趣，一山，谢谢你好意。” 江一山为人比较直，基本上是有什么说什么，更何况是面对自己的亲哥哥了，他也没打算掖着藏着的。 干脆深吸了一口气，“大哥，你别怪我多话，我本来是没有资格说你的，可你瞧瞧你现在交的朋友，还有你办这事儿，厨房是个正经活，你这都不干，就要跟流氓在一起呀？” 江海知道弟弟是好意，所以，听了对方的直言快语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一笑，“我现在正准备，我现在正准备开个澡堂子，正在找地方呢！” “那你这是要自己当老板，自己当资本家？” “差不多吧！”江海有自己的想法，“现在城里的待业青年这么多，哪那么好找工作呀，再说，就算找到工作了，一个月也就十几二十块钱，有什么大发展？现在的政策放宽了，国家鼓励待业青年自谋生路，我开个澡堂子怎么了？我做老板怎么了？只要警察不抓我，将来我还要越做越大呢！” 他心里好像也有自己的蓝图，“我觉得开澡堂子能赚钱，以后再慢慢完善一下，可以做外卖，送茶水，或者搞一些娱乐活动，我听别人说，这在香港叫桑拿。” “什么拿？”江一山听不懂这些洋事，“哥，你的主意咋这么多呢？胆子也忒大了。” “逼的呗！没有点儿想法？胆子再不大？到哪去挣钱？”江海不再多说了，“总之一句话，谢谢你的好意，我有自己的打算。” 江一山张了张嘴，还想要再劝，可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人生有不同的选择，没法强迫人家。 他只能轻轻地叹了口气，“那行吧，反正大哥，如果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就说话！咱们是亲哥俩，走到哪儿都是骨血相连。” 目光扫了一下凌乱的被窝，“你才起来吧？还没吃饭呢吧？要不然这样，哥，你也知道的，我现在在饭店干活，能炒几个拿手菜，如果你今天没事呢，就跟我过去吃顿午饭，我也给你显摆显摆我的手艺！” 江海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了。 笑眯眯地一点头，“那好！我穿上大衣，咱们这就走？” 回首在椅背上，拿下了军用大衣，囫囵的往身上一套，把大衣领子立起来，两手往袖口里一插，“走吧！” 倒也简单利索。 四个人一起出了大杂院，直接就奔午长轩去了。 到了饭店。 留一手也正在后厨备菜。 江一山当然要把哥哥介绍给师傅了，“师傅，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大哥，我想带他到咱们饭店来看看工作环境，顺便，我请他吃顿午饭。” 留一手也明白他这种得得瑟瑟的心情……江一山是觉得自己混好了，愿意当着家人的面显摆一下，“挺好的！那你就带着你哥转一圈？” 江一山兴致勃勃的先带着大哥在后厨看了一圈，这才又去前面的散座和包房，最后把他安置在雅致的单间里。 几个人相继落座。 又寒暄了几句，江一山就回厨房炒菜去了，向东去厕所。 江海这才得空和妹妹说几句体己话。 他笑望着向东的背影，“妹，哥这么多年在外面，也算是阅人无数了，我觉得，你这个爷们不错，一看就是个不怵事儿的主，还一身正气，当家过日子肯定没毛病！” “嗯！”江一水当然不吝惜夸奖丈夫了，“他是挺不错的！别的都不说，心胸就挺宽广。” 她和自己的亲哥哥聊家常，当然是有什么说什么了，“好比昨天有个事儿，差点没把我逗死！有一个臭二货，拍了你和我的照片儿，然后，交到向东和他爸爸手里了，就说我在外面有外遇！这要是换成一般老爷们，早就火冒三丈了，也有那些混男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先跟回家跟媳妇儿干一仗……” “哦？”江海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还有这事儿啊，那你男人咋表现的？没跟你干仗？” “没有！”两一水得意洋洋地一笑，“向东说他信任我。” “这丈夫不错。”江海使劲点了点头，突然间又想起了什么，“你是得罪谁了吧？怎么还有人偷拍照片呢？什么二货？男的？女的？” “女的！” “叫啥？” “叫宋玉！”江一水随口一说，“她大概是对向东有意思，以前我们没结婚的时候，他就逼逼车车的啥都说，现在……算了！不提她！提她我脑袋疼。” 她不提了？ 江海却走心了！ 有人欺负自己的妹妹能行吗？ 可他也没表现出来，淡淡的一笑，“算了对！别和这样的人一般计较！老天最公平，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早晚有她好瞧的，你等着看吧。” 江一水对哥哥的这几句话，也没往心里去，瞧了瞧门口，没人进来，压低了声音，又换了话题，“哥，你不回家，是不是因为那个戒指的事儿啊？” 江海的脸色不好看。 紧紧的盯着她的脸，“你知道戒指的事儿，咱爹跟你说啥了？我……我对不起你们！咱爹是个讲信义的人，那个戒指，他看得非常重要，一直想给你留着，动都不敢动。” 江一水有点纳闷，“给我留着？给我留着干嘛？” “啊？”江海楞了一下，挑着浓黑的眉，“你……咱爹还没告诉你？你还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你不是……”江海的话说了一半，突然间顿住了，“没什么！” 江一水儿虽然感觉到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可一看对方的神色，明显的是不想说，也就不再追着问了，“哥，是这么回事儿，向东有一个朋友是刑警大队的，我想着，如果你因为戒指的事情过不去，那不如请他帮帮忙？你到底卖给谁了？我和向东想办法帮你赎回来，你再亲手交给爹，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江海低着头。 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原本，我刚来城里的时候，确实需要钱，就上德胜典当行，准备把戒指压在那，过两天就赎出来，谁知道等我后来有钱的时候，典当行已经黄了，不过我清楚的记得跟我写单的那个交接人，他当时看见戒指的眼神''很特别……怎么说呢？反正我形容不出来！所以我就留心记下了他的名字，他叫冯广利！” 江一水点点头，“那你还记得戒指的样子和质地吗？” 顺势推过去纸和笔，“你画下来！咱们找的时候，也好有个依据。” 江海依言而行。 在纸上画了个戒指，“我记得指环是金子做的，上面有一块很大的翡翠，一看就是个男士戴的，指环的里面还有个名字，叫……” 话还没说完。 向东回来了。 乐呵呵的一进门就嚷，“太巧了，一水，你猜我在外面看见谁了。” 身子往旁边一让。 几乎是立刻。 吴志远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好像认识江海，纳闷的挑了挑眉，“哎，你怎么也在这儿啊？” 顺势往桌面上一瞄，“哟，怎么？还画画呢？画的什么？我瞧瞧。” 第105章 开浴室，做房地产 说来也巧了。 吴志远和同事过来玉长轩吃饭，竟然在走廊里遇到了向东，既然见面了，又只有几步路，当然要跟江一水打个招呼了，他就跟着到包房来了。 进门一看。 江海也在。 吴志远也认识他，原因很简单，江海在城里有一小号，说的难听点儿，属于边缘人士，手底下有一些社会小流氓，而且总在外面打架斗殴争地盘，所以在公安局有他的档案和备注。 吴志远不知道他是向东的大舅哥，一看见他，还有点纳闷呢，“你怎么也在啊？” 再一看他拿着纸笔，好像还在画什么，不禁打趣道，“怎么？改邪归正了？当画家了？画的什么？来！给我瞧瞧？” 江海淡淡的一笑，“呦，这不是吴警官吗？这世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啊，咱俩竟然在饭店遇上了！” 江一水赶忙起身介绍，“吴大哥，你好，真是太巧了！吃顿饭的功夫你和向东都碰上了？要不说你俩是好哥们儿呢？缘分就是多！” 指了指自己的哥哥，“你们早就认识了？他是我失散多年的大哥！我二哥也在城里，今天咱们一家人想吃顿饭聚一聚，如果你没什么事儿，跟我们一起吃吧？反正大家都不是外人！” 不是外人？ 多会说话呀！ 这是话里话外把吴志远当成家人了。 吴志远笑着摇了摇手，“我有个同事还在外面等着呢，咱们改天再聚吧！我就是过来给跟你打声招呼的！” 转身就要往外走。 江一水想了想，一把抓过哥哥画的戒指……既然原本就是想求人家的帮忙的，那也别矫情了，择日不如撞日，“吴大哥，你等一等，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向东一看媳妇的意思，大概也明白了，干脆伸手拦住了吴志远，“对了！正好有点事找你呢！” 简单的说了一下，“我大舅哥，以前把家里一个重要的戒指押出来了，现在如果有可能，我们也想找回来！可听说那个典当行黄了！正好！他也在这儿，你看看，能不能借助警方的力量帮着查一查，具体情况嘛，我大舅哥可以自己跟你说！” 自己说更详细！ 吴志远挑了挑眉，“还有这事啊，什么戒指这么重要？” 江海自己说了，“是个信物！戒指本身也挺值钱的，是我爹的，我那时候年纪小，办事情爱冲动，要出门了，手里也没个盘缠，我就想把戒指偷出来抵押一下，原本想着……唉，都怪我一时冲动！吴警官，如果你能帮帮忙，那我就感激不尽了！” “是这么回事儿啊？”吴志远接过姜一水递来的白纸，低头一瞧，隐隐约约的脑海里好像觉得这戒指有点熟悉，随口问了问，“你抵押到哪儿了？经手人是谁？这都记得吗？” “记得！”江海也没隐瞒，直接就说了，“是德胜典当行，经手人叫冯广利！我还记得他当时特别热情！拿着戒指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看！好像得到什么宝一样，他那个神态，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知道了！”吴志远把画纸又递回到江海的手里，“这样，你在下面给我标个备注，要不然我记不住，这戒指的质地，还有特征，一并写清楚，越详细越好，找的时候不会错！” 他还挺上心！ 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 江海点了点头，边说边往纸上写，“戒指是翡翠的，是个男款，戒指箍里面有字，写的是戴家昌！我也弄不清楚是人名，还是说字号啊，或者……” 吴志远没等他说完，皱了皱眉，抢过了话头，“你说里面的字是什么？再重复一遍！” “戴家昌啊！” “你没搞错？” “这怎么能搞错呢？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那……”吴志远的神情非常严肃，“我再问一个题外话啊？这戒指的原主是你父亲！” “是的！” “那他交往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姓武的人？叫武城？” 江海对武城的印象不是很深，略微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这我不记得了，这得问我爹去！” 江一水直接插话了，“我记得他！他今年的八月十五到咱们家来过，和咱爹又喝酒又吃饭的，据说是一个表亲，后来他失足落水了，人出了意外！去世了！” 吴志远点头，“对！他确实不在了！原来是你们家的亲戚，这事真巧了？我最近一直在查……” 他忽然顿住了，目光四下看了看，又转头望着向东，这才又改口了，“……哦！那行！情况我已经掌握的差不多了！就这样吧！我回去就帮你查！一有消息，我尽快通知你们。” 向东和他是最好的朋友，是发小，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几乎可以说，彼此了解的非常透彻，再加上向东为人处事老练，一看吴志远那个神态，就知道他是有意想掩盖什么。 向东也不追问。 既然人家不愿意说，总是有不愿意说的理由。 淡淡的把吴志远送出包房了。 这才又坐回到桌边。 一家人吃饭饮茶，谁也不再聊这个话题了。 向东询问了一下江海关于开澡堂子，“大哥，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澡堂子你是打算盘一个旧的？还是要新盖呀？” 江海实实在在的答，“我想弄个新的！虽然盖澡堂子也需要不少钱，可乱七八糟的一算，你盘个旧的，还要装修，还要改良，里外里加起来钱也一样多！” “这话也对！”向东有见识，“可建澡堂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首先，营业执照这一块，你就不一定能办下来，另外呢，想要自己盖房子？土地这块呢？更是不好弄！” “这我知道！”江海一听向东说话，就知道对方很有经济脑瓜，对做生意这一块也有常识，所以也愿意多跟他聊两句，“地皮呢，我现在倒是有办法！” “哦？” “你知道我住的那片大杂院吧？那里有一个废弃的锅炉房，前面还有一块空地，面积可不小啊，闲置实在太可惜了，再加上我们那一片住的人也多，却连个公共浴池都没有，大家洗澡都得坐车出两站地，所以呢，我就想把那个锅炉房盘下来，炸了，重建！” “嗯！也行！” “是吧？我手下还有好些哥们，都待业着没工作，他们里面一能有能人，大家又都有把子力气，盖房子，工地这些活，我们自己都能干，这也能省不少钱！就是……”江海挠了挠头，“工商局的执照那边还有点麻烦，我现在正托人办呢，可……难啊！” 向东想了想，“大哥，别的事情我大概帮不上忙，可如果你自己能把地皮弄下来，我就帮你跑澡堂子的执照和许可！” 他这是爱屋及乌。 因为媳妇的原因，愿意帮大舅哥，要不然，谁往自己身上揽这些麻烦事啊？ 江海兴奋的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真的？你有门路？” 心里是相信对方的。 别的不说，他隐隐约约的知道向东的父亲是回城的领导干部，人家办起事来，肯定比自己得心应手许多。 可江海也是个懂事的人。 虽然知道向家有些能力，可他并没有打算去向家攀亲打扰。 他是顾着妹妹的脸面呢，怕妹妹因为自己的缘故，在人家被小瞧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既然向东主动开口愿意帮助，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啊！ 索性端起了面前的白酒杯，“向东，这事如果办成了，我记得你的好！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白忙的！来，咱俩喝一杯。” “客气！”向东也端起了酒杯，“咱们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不存在谁帮谁！你们江家就是我的半个家！你们兄弟都好了，我自然也有面子呀！大哥，好好干，现在的政策松了，以后，个人发挥的机会多着呢！只要你肯吃苦，肯卖力，肯动脑子，就能赚大钱。” 仰头一下把杯里的酒干了。 江一水儿望着两个男人笑，“大中午的，你们少喝点！” 话虽然这么说，又给他们的酒杯斟满了，心里觉得哥哥和丈夫能相处的好，真是一件幸事。 …… 午饭过后。 各自分开。 江一水要留在饭店备菜。 向东也没回家。 而是直接到了刑警队。 在门卫给吴志远挂了个电话。 可巧了，吴志远正在办公室。 向东略微沉吟了一下，“志远，关于那枚戒指的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现在一水没在我旁边，你出来，咱俩聊聊！” －－－－－－题外话－－－－－－ 感谢风>无影月票。 感谢木木的天空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106章江一水去美国，有钱了，会离婚吗?(二更) 吴志远接到了电话，沉吟了一下，“我一会儿还有个会不能出去，时间太长，那这样吧，咱们大队对面有一个小茶馆，你到里面找一个小雅间，我马上就来！” “行！”向东答应的爽快，顺势往街对面一瞧，确实有一个小茶馆，“那我先去等你？” 放下电话，直接就过了马路。 进了茶馆一看，里面大厅里有七八个散座，所谓包间呢，也不是什么封闭的高档地方，就是用个隔断隔着，门口拉个小布帘儿，不过，茶馆里面有多少人还是非常清静的。 向东找了一个最里间拐角的房，又交代了服务员，“我一会儿有个姓吴的朋友来，你把他带到这儿来，谢谢你啊，顺便来一壶龙井吧！” 服务员答应了一声，扭头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龙井上来了，袅袅的冒着热气，茶香一下子就在小隔断里溢出来了。 还有什么比东北的初冬，就着火炉，喝着热茶，更惬意的事儿呢？ 向东自斟自饮，半眯着眼着，享受着这份安静的时光。 一杯茶的功夫，吴志远来了，进门摘了手套，搓着两只手，“我感觉好像要下雪了，真tm冷啊！” “嗯！”向东顺势往窗口瞧了瞧……乌云密布的，好像是要下雪了。 吴志远也没客气，坐到他对面，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抬眼一瞧他，“我就知道你肯定来找我，我掐着手指算吧，大概是晚上，没想到你下午就来了！原来一遇上你媳妇儿的事，你这么沉不住气呀？” “拉倒吧，别说没用的了！”向东和他熟不拘礼，“我问你，你今天在玉长轩的时候，吞吞吐吐的，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愿意当着我媳妇的面说呀？关于那个戒指的事儿，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呀？” “你都猜到啦？” “猜到一点儿！”向东也没瞒着他，“那天一水跟我说，她家还有一个什么翡翠戒指，我当时脑袋里就有点儿犯核计，翡翠可是有钱人戴的，她家三代贫农，往上数，祖宗十八代也拿不出一件像样的翡翠呀，还戒指呢？里面还刻着字儿，那都是有钱人特别定做的，怎么能出现在她家的炕柜里，这里面肯定有故事。” 吴志远佩服的挑了挑大拇指，“你这脑瓜真行！可你犯核计了，当时怎么没跟我说呀？我可以帮你查查呀！” “没啥可查的！”向东淡淡的耸了耸肩，“我猜，那个戒指跟一水的身世有关，可他爹不自己说，我就不去问，不管一水是什么人，是谁的孩子，有钱也好，没钱也罢，在我这儿没什么区别！她就是我媳妇儿，除非他们家让我帮着打听，否则，我没必要过问！” 话音刚落。 忽听得外面有响动，听声音，是又来客人了，向东也没在意，只把声音压低了，“志远，现在该你说了，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吴志远收起了笑脸，认认真真的凝望着向东，“现在不是中米邦交了吗？国内也好来了好多考察团，前些日子呢，有一个华侨到我们这儿来，说是要找过去失散的亲戚！” “哦？怎么个情况？” “那家非常有钱，在美国的华侨界也非常有名，他们报案之后，我特意又打听了一下，他们家绝对是不折不扣的大资本家了！这一家董事长姓戴，就叫戴家昌！以前没解放的时候，他们家就在国内做生意，也算是一个名门望族了！” 向东没说话。 心里一下子有很多想法，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吴志远继续往下说，“到我们这寻亲的人呢，姓周，叫周大卫，是戴家昌妹妹的孙子，算是个表亲！据他讲，戴家昌的女儿身体不是很好，早年在国内生了一个女孩儿，由于种种历史原因吧，那孩子就留在国内了，由武城接手找的下家。” “……” “武成以前给戴家做过保镖，还是挺受戴家信任的！据周大卫讲，现在国内和国外的管制稍微放松了，武城和戴家昌通过信儿，说那个被遗弃的女孩现在还活得很好，也要了戴家昌美国的地址，原本以为会再通信继续联系的，可结果呢，武城去世了，这一条线也就彻底断了，戴家着急，就让周大卫回来亲自打听消息。” “……” “我也调查了几天，可这事情都过去十八九年了，知道的当事人本来就少，武城再一去世，我就更没有线索了，你说这事巧不巧，今天还正赶上了，我在饭店碰上你，江海又画戒指，这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预示着江一水马上就要认亲了？” 向东用手轻轻的敲着桌面，“你后续打算怎么办？” “我得把知道的情况如实向上汇报啊！领导也会把这些消息传到美国去！以现在的基本情况来分析，各种证据的综合，江一水就是戴家失散的外孙女，几乎可以确认无疑了，下面的情况就是向东你别怪我多嘴……” 吴志远有点担心，“我当时听周大卫的意思是，他们家想把这女孩接出去，继承美国的产业，如果要是那样的话，江一水将来就是个大资本，成了有钱人，而且还要出国，她就这么一离开，你们俩的婚姻还能不能继续维持下去了？这些都是问题！” 他顿了顿，“这就是中午的时候，我没当着一水的面，点破的原因！” 向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心里能不明白吗？ 有时候，夫妻一起在逆境中挣扎，反倒容易过日子，如果有钱了，也许最后还真就过不下去了。 金钱永远是对人生最大的考验。 从有到无，可以考验一个人的心性，可以考验爱情的忠贞。 从无到有，也一样。 吴志远望着他沉默的脸，“那你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处理？如果你不想让媳妇走？也不想让她认祖归宗，改变身份，那我就豁出去了，把这事瞒下，反正现在武城已经死了，我这次得到的线索也是偶然，没必要往上汇报。” 这可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了。 宁愿自己背上个处分！ 向东自信的摆了摆手，“别，志远，我感谢你的好意！可这事儿，该怎么办你就怎么办，按照程序走！如果一水儿真是戴家的孩子，如果她真想去美国，真想和我离婚，那我也不拦着！男人嘛，要做女人的天，让她自由自在的飞，想往哪飞，往哪飞，只要她高兴就好，我不给媳妇编笼子，也不关着她！” 干脆又补了一句，“你先找那个德胜典当行的冯广利吧！最好能把戒指也找到！武城不在了，戴家和一水要认亲，也不能空嘴说白话呀，总要有个信物才更实际一些！” “那行！我就这么办了！”吴志远也佩服向东的大气和自信，“说到底，你也没什么可怕的，你的条件在这摆着呢，无论样貌，才气，为人，品性，那都是没得挑，如果一水不要你了，那她才是傻子呢！她上哪找你这么好的去？” “行了，你别夸我了！”向东爽朗的笑了，“你又不是我媳妇儿，光你看我好有什么用？” 也没多留吴志远，“你不是还要开会吗？那早点回去吧，咱们有空再聚！” 又喝了两口茶，这才站起身，“我去结账！” 吴志远也没跟他争~都是好朋友，谁也不差这一顿，“那我先走了，有什么情况，我尽快跟你联系！” 快步出了茶馆，回刑警大队了。 向东这边结完账，也没多耽搁，临走的时候，还特意向大厅看了一眼，也没见到其他的茶客。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了巷口。 雅间里出来了一个搅屎棍。 谁啊？ 宋玉呗！ 她今天也到刑警大队来看朋友，远远的，见到向东在门口打电话，不大一会儿，又看见吴志远到了小茶馆。 她来聪明劲儿了。 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背人的事情，否则，就站在外边或者到办公室里，坦坦荡荡的说话呗。 略一犹豫，她就想跟上去看看。 可也不敢跟得太紧，等到吴志远和向东在茶馆里坐稳了，她这才鬼鬼祟祟的一裹大围巾，跟着进了进了茶馆。 心里也直突突，怕被向东发现了。 所以就像个老鼠似的，直溜一下，钻到人家旁边的包间里了。 包间的隔音不是特别好，尽管向东压低了声音，搅屎棍还是把这件事情听了个大概，等到人家一走，她就来坏主意了，心里想的： 江一水你凭什么到美国去过好生活？你凭什么要改变身份进入上流社会？ 做梦！ 只要有老娘在，你就永远是个一文不闻的小村妮儿！ 一念至此。 她转着大眼珠子想主意，最后决定，还是得找自己的“狗腿子”左中山帮忙。 结账以后。 出去找了一个公用电话，拨通了左中山的电话号码，一听到对方的声音，立刻鬼鬼祟祟的压低了嗓音，“左中山同志，我有一件事情交代你去办，你现在帮我马上去查一查，过去的得胜典当行，里面有一个叫冯广利的人，他现在在哪儿？” 第107章 冒充的戴家继承人 这世上有些人的嫉妒心真是太强了，宋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搅屎棍。 这世上还有一种人办事能力也不差，实话实说，左中山不愧是个秘书出身。领导有什么吩咐，马上就去，而且还办尽心尽力，速度都不比警察慢。 几天之后。 左中山给宋玉回信儿了，“宋玉同志，你能到我这儿来一趟吗？我已经有准确的消息了。” 两个人一来二去的，总是在左中山的单身宿舍里见面。 说实话，这年月的风气，谁见过这样的年轻男女啊？ 已经开始有人在私下传了：左中山也许马上就会入赘到领导家。 左中山听到这样的话，不但不难过，反而暗自窃喜，甚至暗自希望这件婚事最好能够成功，那么，自己就可以少奋斗30年。 宋玉一听说对方有消息了，立刻使劲点了点头，脸上那笑容才灿烂呢，“我马上来！” 这就是搅屎棍的标配……一听说又有搅屎的机会了，兴奋的可以借两条腿跑。 她也不要脸了。 大姑娘家家的，总往一个单身男人的宿舍跑，压根就不考虑其他人的眼光。 颐指气使的到了左中山的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左中山的心眼也多，这次并没立刻开门，而是在屋里按着数了十个数，故意让走廊上出来进去的同事瞧瞧：看见没？领导的千金倒追我！ 典型的凤凰男心理！ 左中山开门的时候，站在门口，还特意使劲咳了一声，唯恐走廊上做饭的同事看不见他，“你来了？还挺快嘛！” 宋玉头脑简单，“你不是说有消息了吗？我当然要快点来！” 抬腿就进了屋，随手关上了门。 斜着眼睛瞧着左中山，“快点说！” “我按你给我的线索……当然啦，你的线索并不是很全，我自己又费尽了一番周折，好容易查到了德胜典当行的冯广利，现在警察也在查他，已经找到了他……” 宋玉迫不及待的插话了，“警察已经找到了他？那他把戒指交出去了吗？” “暂时还没有，我也去找冯广利谈了一下，据我的观察，这个人非常狡猾。” “怎么说？” “他说他压根儿就想不起这戒指的事了！那个时候在典当行上班，一天接触的东西多，哪能记住那么多？他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急了咕噜乱转，一看就是撒谎，而且在最后他还旁敲侧击的问我：戴家昌是不是要回国了？戴家找这个戒指啦？背后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 “……” “我一听就明白了！他对戴家知之甚详！知道戴家很有钱，戴家昌对这个戒指看的特别重，不会轻易拿出来典当，所以，他收戒指的时候，就特别走心了，等着找机会要敲戴家一笔呢！” 宋玉听了这话，不但没担忧，脸上反而挂着赞赏的笑容，“这个冯广利是个聪明人，可以找他谈一谈，合作一下！” “合作？” “嗯！”宋玉需要左中山的帮忙，所以也没瞒着他，“左中山，你赶紧去办，找这个冯广利，认真的谈一谈，如果，咱们能把戒指买过来最好。买不过来呢，咱们就找他合作，承诺他一笔好处费……” “……” “另外呢，等到戒指一到手，我还需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配合演戏！” “找女孩干什么？”左中山一时之间没明白，过来，想了想，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十八九岁？你是不是想找人冒充……” “嘘！别说了，这可是一笔大买卖，小心隔墙有耳！”宋玉神神叨叨的，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想想，作为戴家昌的继承人，那未来会有多少钱？那可是大资本家！也许将来还会去美国呢！如果我们找一个听话的女孩儿，把她推上去，我们幕后垂帘听政，那钱不都是我们的吗？” 她说“我们”的时候，心里并不是把左中山看成同盟了，而是觉得现在需要对方出力，话不能说的太难听。 可她内心里就是以根深蒂固的以为左中山是条狗，不配和自己相提并论，暗自早就打好了主意：等事成之后，把左中山就踹出去，真正垂帘听政，渔翁得利的，只有她一个人。 左中山是个非常精明的人，把她这些心思早就看透了，可不点破……而是默默的隐忍，找机会把她拿下，垂她的帘，听她的证，从她身上得到无限的好处呢！ 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眼珠一转，“你要说找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而且还比较容易控制的吗？我倒是有一个人选！” “谁？” “我妹妹！我妹妹就在农村，脾气一向好，也没有什么个性，从来都是听我的！” “她长得怎么样？”宋玉也有自己的顾虑，“长得太丑了可不行，最好是和江一水越像越好，至于性格吗，要是乖巧懂事型的，会讨好戴家的人！” “放心吧！”左中山挺了挺肩，“你看我长得？不是很周正吗？我妹妹也差不了的！她那个身形个头和江一水都差不多，就是没人家白，没人家眼睛大，没人家鼻梁高，没……” “别说了！”宋玉瞪了他一眼，“这一听就是一无是处啊！” “未必！在家10多年没见过孩子了，他们知道孩子长什么样？再说了，孩子在大陆这么多年，肯定吃了很多苦啊，营养发育不良，就是这现状，到时候见面了，就让我妹妹装惨，越惨她们越心疼，才越舍得下钱呢。” 他的坏主意也多，一转眼珠一个主意，“我觉得啊，不如就让我妹妹装病，上来就需要万八千的治疗费，戴家拿了，咱们几个人私下一分，先把好处装兜里！” 宋玉毕竟是领导家的千金，没有他那么爱占便宜，“万把块钱的事儿？以后再说吧！现在先解决眼前当务之急！你去找冯广利谈，把戒指拿到手，再把你妹妹带来！以我的身份，这种事情不方便出面，你就全权跑了吧！” 真可笑！ 她竟然还知道顾忌身份吗？ 不过，宋玉虽然一无是处，可有一点还是蛮犀利的，那就是她利用人的眼光。 还真别说。 没过几天。 左中山就凭着他市委秘书的身份，做派和三寸不烂之舌，外加财富利诱，把冯广利给说动了。 这天傍晚…… 吴志远约向东出来吃饭。 特意在电话里嘱咐了一句，“就咱俩啊，老爷们之间说话方便！你跟一水请个假，就说我说的，咱们这次是爷们之间喝顿酒，下次再请她一起出来吃火锅。” 向东立刻明白了。 点了点头，“用不着请假呀，一水没你说的那么小心眼儿，我也不怕媳妇儿！” “哈？”吴志远在电话里笑了，“我听说最近出了个新词，叫“气管炎”（妻管严），你是不怕媳妇儿，你就是得了这种病。” 不再多说了，怕向东翻脸，“得了，赶紧的吧，见面再聊！” 放下了电话。 等在两个人以前常去的小饭馆里。 没有半个小时。 向东也到位了。 两个人点了三个小菜，炝拌猪耳朵，辣炒花生米，还有一个咸菜疙瘩炒肉丝，外加一瓶高梁白，简简单单的，两个男人就开始喝上了。 几杯酒下肚之后。 向东才开始问，“怎么了？是不是戒指的事情不顺利啊？” “有点儿！出了个意想不到的情况！”吴志远尴尬的笑了笑，“那个冯广利，今天早上突然找到公安局了，说他想起来了，那个戒指确实不在他的手上，早就已经被抵押的人赎回去了！” “扯淡！”向东皱了皱眉，隐隐约约的觉得这里面有岔头了，“江海说：他要赎戒指的时候，德胜典当行不是已经黄了吗？压根就没赎出来呀！” “嗯！”吴志远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这是江海这边的证词，冯广利说：那枚戒指压根就不是江海拿来抵押的，而是一个姓左的男人拿来的！我们立刻就过去调查了一下，那家说：他们家也有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是在大门外捡的，捡的时候，这个戒指，就在那女孩的襁褓里。” “啊？”向东楞了一下，“这天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儿？” 吴志远摇了摇头，“巧不巧的？现在不是嘴说就能解决问题了！是人家那边有证据！冯广利就说戒指是从他这来的！而且左家还确实把戒指赎回去了！” 他叹了口气，“反正，按照程序，我已经把这件事情向上面汇报了，不汇报不行，冯广利都亲自来公安局做笔录了，这事瞒不住！现在呢，组织上已经把这边的情况，通报给周大卫了，就等着他们家来人，自己解决吧！” 第108章 惩治恶人(二更) 向东挑了挑眉，“那依着你看，戴家会怎么解决？” “调查呗，真金不怕火炼！现在这样的事情也很多！形式不一样了，政策也放宽了，好多人，甚至包括海外的华侨，都回来找失散的亲人！人心不古，为了几个糟钱，有些人什么事都做，丧良心，早晚会有报应的。” 吴志远又补了一句，“不过，我们警察的任务繁重，没有时间为他们打这些家庭上的官司，我们只负责调查提供情况，具体该怎么甄别，认亲，还得看他们自家人的决定！” “……” 吴志远在桌子对面偷眼瞧的向东，忍不住轻声的问了一句，“这件事儿，你跟一水说了吗？你有没有跟她讲，她也许就是戴家的孩子？” “没说！”向东摇摇头，“她不是江家亲生的孩子，这话不是我该说的，应该是她爹说！再有，戴家现在不是没来人认亲吗？也没人和她接触！我先显显摆摆的说了算怎么回事，这中间万一出了什么岔头呢？一水现在要集中精力高考，哪儿有心思纠缠这些？船到桥头自然直！该说的时候我自然会说！” “哟？”吴志远笑了，调侃的开着玩笑，“你这算是为女人撑起一片天呗？挺有老爷们样啊，来！咱俩整一杯！” 两个人对干了酒盅里的白酒。 向东忍不住问，“那，我大舅哥那边……” “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他是当事人，总要了解一下情况的嘛。” “那他什么态度？”向东有些担心，“不会出去惹祸吧？” 吴志远大大咧咧的一笑，“这我就管不着了！像冯广利这样的人，为了贪图钱财，昧着良心说话，有时候，我们警方明知道他的目的，可还真就拿他没办法，他啊……就是欠收拾！” 不再多说了，“东子，我觉得你这事办的挺正确，先别和一水说了，闹心，等这事具体有了眉目再讲吧！反正你放心，我会密切关注一切进展的。一有什么消息，立刻给你通话。” 顺势岔过了话题，“你复习的事儿怎么样了？我还没问你呢，你想考什么专业呀？” “航空航天！” “那……你打算考北航？那不是要到京城去念书，你媳妇知道吗？两个人两地分居？” 向东摆了摆手，“北航虽然是最好的选择，可我不想和媳妇分开，先以她为主吧，她考哪儿我就考哪儿！” “五好丈夫！”吴志远抿着嘴笑了，“什么都听媳妇儿的！为媳妇儿解决家事！一力支持她考大学，这还不算，还得往一起考！半天都离不开！丈夫做到你这样，也没什么可挑的了。等过两天，我见了一水，我当她面，好好表扬表扬你啊。” “用不着你表扬！我媳妇儿有判断力！” “行！你媳妇哪都好，这样就行了吧？” “本来就哪儿都好！” “……” 两个人低声说笑。 酒逢知己千杯少。 ***** 与此同时。 江海也和一个好哥们在外面喝闷酒。 这哥们叫侯强，心眼特别多，高高瘦瘦的有文化，在江海的这个圈子里，他绰号叫军师，无论谁有什么事了，都找他出谋划策。 江海先叹了口气，心情格外沮丧，“人哪，这一辈子不能走错一步！我家里的事儿，我都跟你学过了吧？” 他仿佛也没期待对方回答，就这么自顾自的往下说，“那年我六七岁，也算懂事了，我妈怀孕生孩子，日子过得穷，也没去医院，就请了个产婆，我在家里出来进去的跟着瞎忙，眼瞧着产婆抱出来一个男孩，我爹眯着眼睛笑，还摸着我的头说，从此你就有弟弟了。” “……” “可半夜的时候，我家来了个亲戚，他和我爹在屋里嘀咕了半天，第2天一早，我爹又说：我多了个妹妹！就算那时候我不懂，后来也明白了，这个妹妹不是我妈亲生的！” “……” “不是亲生的，咱家也没拿她当外人看过。我爹妈原本就喜欢小女孩，这下儿女双全了，对我妹妹心疼的不得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有口好吃的，都让给我妹妹先吃！就这样过了几年，我妈病逝了，我爹身体也不好，家里的日子越来越穷，我想着出外去打工……一念之间，拿了我妹妹的信物！我一直后悔啊。” 侯强淡淡的笑了，出言安慰他，“这都是命，人生哪有那么顺利的事啊？我也听说了，你最近在找戒指，不就是想弥补过去的错误吗？” “马勒戈壁！”江海气的一拍桌子，“我明明记得那个冯广利，把我的戒指拿走了，tmd他到公安局说，押戒指的另有其人，还弄出来一个姓左的小姑娘，这啥意思啊？这不是明摆着吗？他们是想篡夺我妹妹的真实身份，我妹家一定很有钱！” “我估计也是！这背后一定有人筹划！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个团伙！”侯强瞧出了江海的心思，“老大，你啥意思？就明说吧，你是不是想让我带人过去狠揍冯广利一顿，查出这里面的黑幕？” 江海压根就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也没什么掖着藏着的，“我就是这意思！你马上带几个兄弟，连夜就赶到冯广利家，把他给我绑出来，问问他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我看看是他的嘴硬？还是我拳头硬？他要是敢撒谎？你也别客气，把他的牙一个一个都给我敲掉了。” 对待冯广利这种人，都用不着他亲自出手。 “成！”侯强放下了酒杯，“我这就出去办！你擎好吧！给我一天的时间，这事准保能办明白！” 冯广利就是个倒霉催的！ 以为可以弄点零钱花花，结果，却捅了马蜂窝。 第2天一早…… 冯广利在上班的路上，被七八个男人兜头罩了个麻袋，往面包车里一塞，直接拉到了郊外的一个空仓库，这一顿拳打脚踢呀，冯广利这小体格，当场就昏过去了。 后来又被人家泼了一盆凉水，这才悠悠的醒过来，跪在地上又哭爹又喊妈，“几位大哥，你们认错人了吧？我可是诚诚恳恳一辈子工作的小市民，没得罪过任何人！” 侯强上去就给了他一个嘴巴子，“呸！见钱眼开的货，我问你，戴家昌那个戒指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跑到老左家去了？你要是不如实的跟我讲清楚，我今天就打折你的膝盖骨，让你一辈子爬着走！” 话一说完，还真就在他的腿上，狠狠的踹了两脚。 对待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也用不着客气。 冯广利立刻就什么都招了。 放在战争年代，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叛徒，“大哥！不对，小爷，小爷，我求你别打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吗？那戒指是我贪心，原本想扣下的，找机会赚俩钱儿！后来，我家来了个市委的秘书叫左……噢，左中山！他说让我把戒指交给他，绝对有好处，又教了我一套说辞，我是被猪油蒙了心！这才去公安局，说了没良心的话！” “那好！”侯强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把你说的话写下来，画个押，签个字，以后老子用你到公安局作证的时候，你还得再给我走一趟！” 冯广利不敢怠慢，依言照做了。 侯强也是一个能办事的利落人。 到了当天晚上，把这事再跟江海汇报的时候，已经查出了左中山的底细，“……老大，姓左的是个秘书！不算很得志！我已经打听过了，听说他最近特别得瑟，好像和一个领导的千金，叫什么宋玉的，走的特别近，很有些马上要入赘，立刻就鸡犬升天的感觉！” 江海皱了皱眉，“宋什么？那女的叫宋什么？” “宋玉！” “靠！”江海一拍桌子，“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前几天就有个人，拍我妹的跟踪照片，现在我对上号了，就是这俩货呀！md，我还没找他们，他们还敢来惹我？自找不要脸。” 他向着侯强勾了勾手指，“老子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过来，我倒是有个主意，咱们必须治的他拉稀……” 第109章 白莲花的下场 江海是一个社会上所谓的“流氓”，平时为了各种义气和利益，也没少打架斗殴，再加上年轻气盛，手头又有几个人，这么说吧，好像就没有他不敢干的事儿了。 谁敢欺负他妹妹，甚至和自己作对，卑鄙蓄谋的抢戒指，抢身份，江海肯定是不能容忍的。 他压低了声音，把侯强叫到面前，“你听我说，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一个搅屎棍，她叫宋玉，这个女人呢，说到底就是对我妹夫有意思，我妹夫都结婚了，她还没完没了的瞎追求，这是缺男人呗？那我就满足她，咱们这么办……” 这就开始布置上了。 与此同时。 左中山为了能够得到更大的利益，速度也够快的，办事情也卖力，竟然查到了周大卫在美国的联系地址，先给妹妹拍了张戴着戒指的照片，又简短的写了封信：说她身体不大好，需要看病花钱……竟然还真就寄出去了。 心里开始默默的等待了，等待着戴家回来认亲，自己能够得到更大的实惠。 转眼到了12月初。 东北的天气越来越冷了，零下二三十度，说句不好听的话，出去转一圈，睫毛上都会结霜。 这晚…… 宋玉和往常一样，在补习班上课……这年月，马上恢复高考了，想学习的人就多了，慢慢的就开了些夜间补习班，主要是给那些希望参加考试的大龄青年，补习一下功课的。 参加学习的人还不少，这一班，就有20多个同学，男男女女的，多大年纪的都有。 第一堂下课的时候。 宋玉给自己沏了杯暖茶，抱在手里慢慢的啜，正赶上第一排座位处，围着一圈人，在讨论高考的命题，宋玉当然也想听听了，放下了搪瓷缸子，起身走过去，两手抱胸，也认真的听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上课铃又响了。 同学们都各自回到自己的座位，宋玉边听讲，边喝了几口茶水，起初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后来就觉得身体越来越热，里面好像有团火烧着似的，烧的她嘴干舌燥，恨不得把衣服脱了才舒服些。 越是这样，她越多喝水，越喝水越难受……后来整张脸通红，呼吸也渐渐粗重，看男人的时候，眼角竟然还荡起了春波，拼命拼命的忍着。才没伸出手去摸男同桌的大腿。 还没到下课的时候呢，宋玉就挺不住了，抓起了自己的随身物品，起身就跑出了教室，老师还纳闷儿呢，“宋玉同学，你干嘛？” 追出去一看，宋玉的身影早就消失在夜色里了。 宋玉背着书包，急急忙忙的出了补习班的大门。 可巧了。 迎头正撞上了左中山。 左中山有些惊讶的挑着挑眉，“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还没到下课的时间吗？我是特意来接你的，我有话要跟你……” 话音未落。 宋玉就一头扑进他的怀里，张着两只胳膊使劲搂住了他的腰，这还不算，在暗黑的夜色里，垫着脚尖，主动的吻了过去。 左中山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外推了一下，“你要注意影响，万一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呢……” 忽然觉得对方的脸颊滚烫的吓人。 低头一瞧，“你这……” 心里多多少少就明白了。 宋玉还剩下那么一点自控的意识，“左中山，你送我去医院，我觉得非常不舒服，特别难受！快点儿！快点儿！” 左中山点了点头，“那好吧！” 拍了拍自己的自行车后座，“你赶紧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宋玉也管不了什么男女之别，一屁股坐到了车座上，左中山抬腿上了车，这一顿猛蹬。 宋玉两只手抱着他的腰，整张脸贴到他的后背上，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忽然间觉得这男人看起来也很英俊潇洒，高大威猛了。 她赶忙用手使劲掐着自己的大腿，抑制着体内的冲动燥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左中山的自行车停下了。 宋玉以为到了医院，可抬眼一瞧，眼前分明就是左中山的宿舍楼。 宋玉皱着眉头，“你怎么把我带到这儿来了？” “嗯？我落了点东西在房里，你先陪我回去取一趟，然后，我再带你去医院。” 宋玉也不是什么单纯的小绵羊，大概已经预感到了会发生什么。 嗔怒的瞪圆了眼睛，“你……” 左中山伸出手臂，半搂半拽的，“外面冷，进屋再说！” 宋玉非常看重自己的身份，在她的眼里，左中山不是个男人，就是个奴才。 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把自己送到奴才的床上。 干脆伸手拍开了左中山，踉踉跄跄的往回跑。 左中山略一犹豫，干脆咬了咬牙……如果现在失去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恐怕再也没法得到这个眼高于顶的女人了，更别想那么轻而易举的就入赘到领导家。 他快步的从后面追了上去。 拉着宋玉，干脆把她堵在了一个背风的僻静墙角处，解开自己的军大衣，把宋玉往怀里一搂，不顾天寒地冻，就干上苟且之事了。 宋玉起初还挣扎了两下，想喊，想跑，可身体里本来的那股燥热就难以压抑，再加上，左中山的推波助澜。 她很快就沦陷在了本能的欲望里。 两个人躲在暗黑的墙角里。 什么丑态都有了。 不远处的巷子里。 侯强正拿着相机，对好了焦距，找着各种角度拍照片。 他身后站着两个看热闹的小伙子，咧着嘴的笑，“侯哥，真可惜，本来我们兄弟俩还以为能有什么艳遇美差呢，结果，却被这小子捷足先登了！” 侯强扭回头笑，“你懂什么？这样的意外效果才更是求之不得，以后咱们可有热闹瞧了！” …… 大概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左中山这才半搂着宋玉，一起肩并肩的进了单身宿舍楼。 进了房。 也没开灯。 左中山一个饿虎扑食，又把宋玉摁到了床上……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宋玉也没再反抗，乖乖的认人家摆布了。 **** 快到午夜的时候。 宋玉身体里的燥热渐退，整个人清醒了不少。 她裹着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嫌弃的一脚踹开了左中山，“你起来，给我打盘热水去！” 左中山抬眼不屑的瞧了瞧她，“你到现在还给我使大小姐的脾气，我凭什么伺候你？想打热水自己去！” “你？你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 “有什么不敢？”左中山“蹭”的一下，在床上坐了起来，露出了凤凰男的本色，单手掐着腰，向着宋玉的脸上“呸”了一口，“老子赔大了！平时看你一副假正经的样子，还以为你是什么冰清玉洁的大姑娘呢，这下可好，原来你早就是个烂货，跟我之前就已经有男人了！难怪人家向东不要你，你就是个破鞋！” 破鞋？ 宋玉气得扬手就给了他个耳光，“你占了便宜还……” 话还没说完。 只觉得脸上一疼。 左中山已经抡回了一个大嘴巴子，狠狠的扇到了她的脸上。 宋玉没料到对方有这一招。 她长这么大，好像还没挨过男人的打，甚至父母也是从来就娇生惯养的她。 宋玉惊愕的瞪圆了眼睛，单手捂着火辣辣的脸，“你？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了？”左中山冷冷一哼，“不服？是吧，你可以去告我呀！可你要先想好自己的处境，你现在是在我的床上，跟我进房间的时候，走廊里也有人瞧见了，你根本就是自愿的，我半点强迫的意思都没有，还有，以前你也没少到我的宿舍来，大家都以为咱俩是恋爱关系……” 左中山随手在裤兜里抓出了香烟，大大咧咧的在床上点上了，深吸了一口，向着宋玉的脸上吐出了一个烟圈，“你如果敢去告我，我就说你是投怀送抱主动上我的床，再顺便四处宣扬一下，你以前早就有男人，到我这里，都不知道是几手货了，到时候，看咱们俩谁丢人？看看你父母的脸往哪搁？” “你？”宋玉气的直哆嗦，“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左中山得意忘形的干笑了两声，“我最多最多也就是被你父亲踢出秘书处，可我还有其他的前途，你呢？你就不一样了，女人没了清白，成了残花败柳的浪荡货，以后谁还敢娶你呀？以后你还怎么敢颐指气使的昂着头？光是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了。” 他轻薄的用手掐了一下宋玉的脸，“要我说你就老老实实的感恩，老老实实的伺候老子，说不定我心情一好，还能够娶你呢！” “娶我？你做梦！”宋玉飞快的下了地，囫囵的套上了衣服，“我就算嫁只狗，也不会嫁给你！” “好！有志气！”左中山也没低声下气的哄她，而是阴森的一哼，“那咱们走着瞧！” 不再多说了。 鄙夷了一挥手，“想滚你就滚，反正老子也干完了！” 倒头往床上一躺，蒙头睡起了大觉。 宋玉呆呆的瞧着他。 有那么一刻，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冷静可怕的像是个魔鬼。 －－－－－－题外话－－－－－－ 圣诞节快乐。 感谢周大美人的打赏。 感谢木木的天空月票。 第110章 戴家来人了? 宋玉从左中山家离开之后，快到午夜了，才进了自己的家门。 她确实如左中山说的那样，怕丢人，也不敢张扬，捏手捏脚的就要进房间。 刚经过客厅，“呼”的一声，一楼的卧室门开了，紧接着，母亲披着睡衣，皱着眉头，“老三，你干嘛去了？到现在才回来！” 她回手关上了卧室的房门。 大概是怕丈夫听到动静，“你爸爸刚才一直等你呢，都快到11点的时候才睡觉，你可别提了，他气的脸都白了，真不是我说你，老三，你一个大姑娘，这个点儿，还不回家，你可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和家教了！” 顿了顿，“你去哪儿了？吃饭了吗？” 宋玉低着头，不敢跟母亲的目光直视，囫囵的撒了个谎，“我从补习班放学的以后，就去同学家画复习重点去了，好几个人呢，大家在一起多聊了几句，就忘了时间，所以才回来晚了。” 母亲犹豫了一下，“老三，你是不是在外面交男朋友了？最近，我听说，你跟那个左秘书好像走的特别近？我可提醒你一点，虽然你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可交男朋友还是要经过父母的允许的，另外，你在外面的行为举止，也要考虑你父亲和你自己的形象，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总上人家单身宿舍里去，外面风言风语的，已经有闲话了。” 宋玉像被针扎了一样，“我……” 垂下了眼皮，狠狠的吐出了几个字，“妈，你放心吧，我再也不会去左秘书的宿舍了！” 母亲不疑有他，还以为自己的规劝生效了，欣慰的点了点头，“那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动作轻点儿，回头你爸爸要是醒了，听见你现在才回来，恐怕要大发雷霆呢！” “……” “还有，高考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你现在应该把精力全部用在学习上，争取考一个好成绩！给你自己也争口气，将来有个好前途。” 宋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轻手轻脚的上了楼。 回了卧室，打了盆热水，把自己上上下下的擦了个遍……今晚发生的事情，她不敢跟任何人讲，更别提去报警了，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闹了这么一出，她也没脸再去找左中山了，没有了狼狈为奸，她反倒消停了许多。 又过了十几天。 向东估摸着美国应该有回信了，主动去找吴志远，“志远，你们把情况通报给戴家之后，那边有回信了吗？说什么了？” 吴志远也有点纳闷，“什么都没说，仿佛像石沉大海一样，我就不明白了，周大卫到我这报案的时候，那副着急的样子，恨不得第2天，就能找到失散的家人！我们把情况汇总过去了，他们家都没声了！不知道咋想的！” 向东单手插着兜，略一沉吟，“这也能理解！多少年没消息了，一下来了消息，还是真伪难辨！这么大的事儿，他们当然要慎重了，万一认错亲了呢？大概再各方面调查吧？” “那也有可能！”吴志远赞同他的想法，“有钱人嘛，做事当然要谨慎些了！他们既没见过一水，更没见过左家那个姑娘，唯一知道底细的武城又去世了，戴家原本以为找到了戒指，就能找到孩子，结果呢，出了两个线索，他们大概也一时难辨真假了！” 向东无所谓的挥了挥手，“他们那边要查，反倒好，真金不怕火炼，我就怕他们什么都不查，直接就受左家蒙蔽了！我倒不是非得让一水去认这门亲，我只是不想让她的家人吃亏。” “那是！”吴志远点了点头，“我们这边也会密切观察情况的！如果真存在什么诈骗华侨钱财的事情，我们也会立案，并且把凶手缉拿归案的！” “那，你说的那个左家，最近又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那姑娘现在还在农村呢，听说身体不大好！” “什么病啊？” “说是肺病，慢性病，我也没细打听！” 吴志远并不知道左中山已经给周大卫家写过信……所以并没有特别积极的跟进，只是静待着事态的发展。 向东想了想，也没什么再问的了，又说了几句闲话，这就告辞回家了。 还没进院门呢，远远的就见门口停了一辆卡车，上面装着各式崭新时髦的家具……有席梦思床垫子，真皮沙发，组合立柜，还有黑白电视和录音机。 另有三四个粗壮的工人，正在把东西从卡车上往院子里搬。 向东有点纳闷，快步走进院子正赶上叶欣出门倒炉灰，两个人走了个碰头。 叶欣笑着点点头，“回来啦，吃饭了吗？” “吃了！”向东顺势往西厢房一指，“怎么？叶阿姨，是不是那屋搬来人了？” 新来的邻居嘛，自然要随口问一问人家是干什么的了，“哪个单位的？你听说了吗？” “不太清楚啊，不过房子是教育局的，估计是教育局的老师吧，看着搬来这些的家具，这人大概挺阔气，想必资历挺高的。” 话音刚落。 巷口响起了两声汽车的鸣笛。 紧接着，一辆黑色的小轿车缓缓而来，嘎吱一声停到了院门口。 穿着制服的司机先下车，殷勤的开了后车门，身子略微弓着，向着车里低声的说，“您慢点！” 叶欣不动声色的用胳膊肘一怼向东，“哎，大概这就是新邻居吧？还有小车和司机，看来够级别呀。” 闪目一瞧。 只见小车里先下来了一双，质量上好的牛皮靴…… －－－－－－题外话－－－－－－ 感谢183-977的月票。 第111章 江一水的亲生母亲 小轿车上先下来一双牛皮靴。 是那种女式的，带半高跟的长筒靴，靴子的顶部，还翻着质量上好的毡毛，一看就不是国内货，这年月，内陆哪有这样时髦的东西？ 再往上看。 是一双裹着体型裤的大长腿，到了膝盖处，就被一件棕色的驼绒大衣盖住了，驼绒大衣是宽松款，腰间系了一条同质的带子，式样虽然简单，却在领口处镶了一排昂贵的貂毛，看起来格外的雍容华贵。 叶欣是搞服装设计的，一看这穿着打扮，就低声的跟向东说了一句，“这位八成是归国华侨！” 向东囫囵的答应着，“嗯”。 视线定格在对方的脸上，有点愣了，这女人的眉眼，依稀之间倒是有几分熟悉……竟然和妻子有点神似。 这女人大概四十刚出头，脸色略显苍白，带着病容，不过五官却是十分的漂亮，高鼻梁，大眼睛，鹅蛋脸，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典型美女，文静，贤淑，有气质，不张扬，很有些大家闺秀的风范。 他们在打量对方的时候，人家也在看着他们。 那女人落落大方的走上前来，做了个自我介绍，“你们都是住在这个小院儿里的邻居吧？我叫安妮，是个学画画的，这是从美国回来，打算在美院教半年的课，以后就要搬到这个院里的西厢房来住，以后还要麻烦大家了。” “哪里？哪里？麻烦什么？”叶欣一见人家很有礼貌，自己当然说话也客气了，“安同志……” 安妮愣了愣，不好意思的笑了，“你就叫我安妮好了！” 叶欣也不以为意，以为对方是美国华侨，不大习惯称呼同志，“那好！安妮，我就住在这个院的东厢房，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过来找我，反正我也是单身！很方便的！” 顺势介绍了一下向东，“哦，对了，这位是住在上方的向东，他媳妇叫江一水，两口子刚回城，正准备考大学呢！” 安妮的视线在向东的脸上一溜，就停住了，久久的没离开，仿佛在认真的审视着他。 向东大大方方的回望着她，目光炯炯有神，说话沉稳镇定，“安妮老师，欢迎你住到院里来！” 也没莽撞的伸出手……他是年轻男人，自己有深沉，不是谁的手都可以上去握的。 向东也没多做停留，只简单的问了一句，“搬家还用我帮忙吗？” “不用！”安妮淡淡的一笑，她笑的时候，头略微往左侧歪着，带着一种少女般的温婉，看起来格外的可亲，“搬家的师傅够了就不麻烦您了，谢谢！等我安顿好了，过去你们那边打招呼。” 向东以为对方就是客套一下，“那好吧。” 转身回了屋。 谁想到安妮可真不是客气，大卡车刚刚离开院门。 向东就听到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他起身开门，一看外面的安妮，已经换了衣服，羊绒大衣被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取代了，手里还拿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我来打个招呼！” 向东也不以为意，以为这就是外国人的礼节，把身子让到了一边，“来！请进！” 安妮迈步进了屋，抬眼一瞧，客厅的正前方挂着两个人的结婚照，她情不自禁的走过去，细细的端详的照片，“这是你媳妇啊？长得可真漂亮！” “啊？”向东挠了挠头，也没过分客气，“是挺漂亮的！” “你说她叫江一水？你俩的名字可挺巧的，一江春水向东流？” 一提媳妇儿，向东心情就好，情不自禁的抿着嘴笑，“对！有点那个意思！这大概就叫缘分吧？尤其是夫妻间的缘分，无论隔得多远，有缘千里都能见！” “有缘千里都能见？”安妮低着头，轻轻的重复的这句话，过了好半天，仿佛才如梦初醒，随手把巧克力递给了向东，“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失神了！” 向东没接茬。 礼貌的为她沏了杯茶水，放到了桌上。 安妮好像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大大方方的坐在桌边，左右瞧了瞧，“你媳妇没在家？” “没！她在饭店上班！” “哦！挺辛苦吧？” “还好！她就是一个闲不下来的人，没事儿自己就得找点事做，我劝她多少次，饭店的活累，别去干了，可她不听我的！” 安妮点了点头，“这只能说明她是个要强的孩子，不愿意靠着谁！” “嗯！”向东在夸媳妇这方面从来都不吝惜，“这话说的对！不靠爹妈，不靠丈夫，她什么事都要自己做，什么事都要争第一！这劲儿也不知道随谁？” 安妮淡淡的一笑，“争强好胜不好吗？这才能进步！实不相瞒，我家里的条件就很不错，年轻的时候，我父亲就不同意我去学画画，总是说：走艺术的路太难了，一辈子也未必成功，继承家产多好啊？靠着家族的余荫度日，照样锦衣玉食！可我偏不听，四处去学画画！到今天不也小有成就了吗？这份满足，是多少钱都换不回来的！” 她对向东小两口的事非常感兴趣，“如果你不介意，我能问问吗？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 “这有啥不能问的？在农村认识的！”向东简单给她讲了讲，“……反正，现在她和我一起回城了，她哥也跟我们住在一起。” “那她父母呢？还都在乡下？” “没！我岳母早去世了，老丈人住乡下呢！” “哦！那你岳父一个人，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也挺不容易的吧？” “是呗！我岳父为人老实，不大爱说话！前些年家里的日子苦，也不光是他苦，谁都苦，即便是这样，我听一水说：他自己宁可少吃几口，也要给孩子喂饱了！” 向东心里稍微有点儿纳闷儿……这位美国华侨喋喋不休的就问一些家庭小事，听的时候，好像还甘之如饴，一点没有厌烦的意思，反而鼓励向东要多说，这到底是为了哪样？ 安妮是个非常聪明的人。 在向东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些怀疑，立刻就适可而止了，大大方方的站起身，“那我就不多聊了！不耽误你复习功课！” 转身出了正房，回自己的厢房去了。 向东隔着窗口瞧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女人格外的落寞孤单。 …… 晚上八点多。 江一水下班回家了。 一进门，带着一股外面的凉气，“向东，你吃饭了没？” 向东赶忙站起身，迎上去，用自己的大手捂着媳妇冰凉的小脸儿，“冷吧？我已经给你灌好热水袋了！” 赶忙在窗台上拿下热水袋，往媳妇的怀里一塞，“抱着，捂一捂！” 江一水美滋滋的抱着热水袋，屋里也没外人，干脆踮起脚，在丈夫的脸上亲了一口，“还是你疼我！” “别扯没用的！我不疼你谁疼你？我早就说过了，大冷天的，在家呆着多好，非得出去上班……” 江一水怕他再磨叽这件事，赶忙打断了他的话茬，视线往桌上一瞄，“哎，这是巧克力吧？哪来的？” “西屋搬来邻居了！是个美国华侨，人家送的见面礼！” 江一水是一个非常懂得礼尚往来的人，“那咱们是不是也得回礼呀？你送人家东西了吗？” “我这不等你呢吗？这种事情，要女主人来做才妥当！” 江一水想了想，“那正好，我前天新捏的三鲜馅小馄饨，还在窗外冻着呢，我给她送点过去？平时吃个宵夜什么的也方便。” 放在窗外冻着呢？ 不错。 这是东北的一种生活习惯，每到了冬天，天寒地冻的时候，户外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冰箱，有什么东西都储藏在外面，即便放上一冬天，也不会变质过期。 她也没等向东回话。 转头透过玻璃窗往西屋的窗口一看，那边亮着灯，“我现在就去！” 干脆出了屋，手脚麻利的装好了馄饨，直接就奔着西屋厢房去了，抬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里面响起了一个女人温柔的声音，“谁啊？” “我！我是上房的江一水，我是来给你……” 话还没说完。 “呼啦”一声，门就迫不及待的开了。 安妮站在门里……上身穿了件黑色的高领毛衣，下配着一条黑色的紧身裤，灯光淡淡的拢着她，为她莫名的添了几许优雅的文艺范儿。 她直勾勾的瞧着门外的江一水，嘴唇颤抖着，两只手紧张的抓着毛衣的下摆，“你是……一水？” 猛地跨上一步，一把就抓住了江一水的双手，情绪略带激动的低喃着，“我是……我……” “嗯？” 江一水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愣愣的站在那儿，静待着她的下文。 第112章 你别叫我安阿姨(二更) 江一水只觉得对方的手冰冷而略带颤抖，脸上的表情也极其复杂，有渴望，有审视，有思念，好像还有判断……反正一时之间，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成分居多。 安妮蠕动了两下嘴唇，“我是，我是……”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却犹豫着不知从何说起。 沉吟了片刻，苦笑了一声，“我叫安妮，今天才新搬来，是美院的老师，来，你快进屋坐！” 顺势一扯江一水，把她拉进了屋里。 借着明亮的光线一看，只见眼前的女孩十八九岁，两条乌黑的大辫子垂在胸口，皮肤白皙，五官端正，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唇边还有一个小梨窝，看着就亲切可人。 她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为江一水儿理了理粗黑的大辫子，“你长得真漂亮，几乎和相片上一模一样！” “相片？”江一水纳闷的挑了挑眉，“你看过我的照片？在哪儿啊？” “啊？”安妮不自然的笑了笑，“在……我今天上午去过你家，看到你和向东的结婚照，你们可真是郎才女貌，天生地设的一对儿！” 有无数问题要问，“你们结婚多久了？打算要孩子吗？我听说你还在上班？工作累不累？向东还说你准备复习参加高考？边工作边学习？经历够吗？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用不用补习老师？” 语气里诚意十足。 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江一水笑了，“我叫您安阿姨吧？” 也没等对方回答，就自顾自地往下说，“您瞧，您一下子问我这么多的问题，我都不知道该从哪儿回答了！这样吧，您先把我的小馄饨收起来，其他的咱们慢慢聊？” “你别跟我用您！咱们之间说话，用不着这么客气。”安妮接过了小馄饨，脸上难掩欣喜，“这是你亲手包的？” “嗯！三鲜馅的！”江一水没谦虚，“不瞒您说，我的厨艺还算过得去！尤其是做带馅儿的面食！这种小馄饨，向东一下能吃30个。” “你这孩子，我都说了，不要跟我用您。”安妮边收起了小馄饨，别埋怨的扭头瞪着她一眼，“我知道你尊敬长辈，有礼貌，有家教，我真的，真的，真的，咱们之间用不着这样。”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真的。 江一水也就不再坚持了，低着头一笑，“那好！我只是觉得你是美院的教授，是有大文化的人，当然必须尊敬了。” “……” “你是不知道，我这辈子最崇拜念书多的人了！我家里条件不好，小时候也没钱交学费，早早就辍学了，可我就羡慕那些能继续念书的人，尤其是上大学的人，能够坐在宽敞的图书馆里，没有牵挂的认真学习，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啊？” 江一水儿并不是抱怨，只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成想，安妮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下意识退后了半步，跌坐进沙发里。 江一水赶忙上前询问，“安阿姨，你哪里不舒服吗？需要喝水吗？我去给你倒点热水。” 安妮一把拽住了她，“我还好。不想喝水。来！你陪我坐一会儿。” 江一水还是有点不放心，“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 “没关系！我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血糖低，有的时候容易头晕，坐一坐就好了。”她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这都是年轻时候落下的毛病我，怀孕的时候，正是国家最困难的时候，自然灾害，连填饱肚子都是问题，更别提吃什么有营养的东西了……” “你那个时候还在国内？” “嗯！”安妮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定格在江一水的脸上，怎么都离不开了，“那个时候，我爸爸瞧出了局势不太好，就一个劲地催促我去美国，可我为了爱情，非要留在这里，后来眼看着肚子越来越大了，马上就要分娩了，又出了一些事儿，我丈夫……总之，那个时候，我的情绪非常不好，导致孩子早产，我当时又大出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失去了意识，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大圈儿。” “……” “幸好我父亲及时赶回来了，是他一直在照顾我，才算救下了我的命。可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孩子却已经被他送人抚养了，可我不能怪他，那个时候我女儿太小，又是早产儿，如果和我一起长途颠簸的去美国，也许压根就保不住命。” 安妮的眼角潮润了，“我起初以为那只是短暂的分离，可谁成想，国内一下子就彻底封闭了。我……就这么10多年，也没再看到过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些年，无论我想尽什么办法联系国内，都是于事无补。” “唉！”江一水是个善良的人，即便是觉得这个事情好像跟自己没关，可听到对方感伤的语气，也难免有些难过，忍不住轻轻的拍了拍安妮的腿，“那，恕我多问一句，你的孩子现在还好吧？” “嗯！幸好！老天眷顾，她平平安安的长大了。” “那就好！俗话常说：好人自然有天佑。你也别自责，这也不是你的错，这只能怪命运，怪世事！人，挣不过社会的大潮流。那个时候，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也是没有办法了，才选择了放弃孩子的下策！对吧？放心吧，你们一家都值得拥有幸福。” “你真是这么想的？” “是的！” 安妮听了她的回答，原本悲伤的脸上，渐渐的露出了笑容，“那就好！” 忍不住由衷地说，“我现在好像不应该自怨自艾？埋怨和忏悔都没有用，我应该感恩，感恩老天，我的孩子还活在这个世上。” “……” “即便我以前亏欠了她，以后，我也要好好补偿，就算是用尽我一生的所有，我也要给她一个最完美的人生。不让她再有遗憾，宠她，娇惯她，让她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小公主。” “我祝你们都过得好！”江一水鼓励的一笑，“安阿姨~” “别！一水！”安妮略一沉吟，开口打断了她，“请你别叫我安阿姨……” －－－－－－题外话－－－－－－ 谢票~水盈筠s 谢谢花花，从玖月另一本（八零之悍媳的甜蜜时光）就一直各种认真评论，我都看到了，么么哒。 第113章 我要认女儿 安妮轻声的说，“你别叫我安阿姨，我姓戴，我叫戴安妮，我是……” 话还没说完，忽听的院子里有人咳嗽了一声，正是向东。 江一水的心有点长草了。 隔着窗子向外面一看，这才扭回头淡淡的向着安妮一笑，“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我刚下班就在这住了这么久，还没给向东做饭呢！” 随即站起身。 安妮也不好意思拦她，“那好吧，咱们改天再聊！” 把江一水送出了门。 眼瞧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这才独自怅然若失的回了屋。 江一水进了家门，“向东，你还没吃饭呢吧？我给你下点馄饨？” “别忙了！我自己能弄完了，你才下班，赶紧歇着吧。”向东起身把媳妇摁坐在椅子上，依旧往她手里塞了个暖水袋，让她抱着，暖一暖小腹，“我以为你就是过去打个招呼呢，谁想到聊了这么半天？我早就把馄饨煮好了，等着你一起吃呢！” 话一说完。 转身在小炉子上，取下一直保温的小铝锅，把馄饨分装了两碗，一碗放在自己面前，一碗推给媳妇儿。 江一水虽然在饭店里已经吃过了，可每晚向东仍旧等着她回来一起吃晚饭，借口是“一个人吃饭没意思！” 这固然是一个原因，另一方面，向东也是心疼媳妇，总惦记让她多吃点。 江一水也了解丈夫的心情。 所以，从来不推脱。 即便在饭店吃过了，回家的时候，仍旧是陪在丈夫的桌边，和他边吃边聊，说说这一天经过的事儿，见过的人，也算是一种感情的交流吧。 向东大口的吃着馄饨，也不忘了夸媳妇儿，“你这个三鲜馅儿攉的真好！我现在吃上瘾了，每天晚上都想这口，热乎乎的，有汤有水，大冬天的，吃它胃里特别舒服！” “那我明天再给你包点儿！”江一水眯着眼睛笑，隔着桌子，瞧着丈夫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男人吃到嘴里了，比她自己吃到嘴里都觉得香，“你慢点儿！急啥？也没人跟你抢！” 她边说着话，边用小勺子舀出了几个馄饨，一一的添入了丈夫的碗里。 向东也没推让，心里也明白，媳妇坐在这陪自己吃饭，大多数算是应景罢了，反而是自己吃的越香，她心里越高兴。 他在碗里抬起眼睛，“你和对面的安老师了都聊什么了？聊了这么长时间？” 江一水对丈夫没有秘密，“人家不姓安！” “哦？” “说是姓戴！叫戴安妮！” 向东愣了一下，停住了手里的筷子，“姓戴？” “对！”江一水并没有发现丈夫的异样，自顾自的往下说，“她也挺可怜的，我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啊，丈夫和孩子都不在身边……” 向东略带着鼓励她多说说的意思，“怎么不在身边？” “我听那个意思，她的孩子是从小就丢了，和我干爹差不多！只不过我干爹的女儿，是被人偷走了，她家的孩子是被送出去的，后来国内局势转变，她也回不了国，就和孩子失去了联系。” 向东是个聪明人，一听这话，心里多多少少的有数了，放下手里的碗筷，隔着桌子，认认真真的瞧着媳妇儿，“你觉得她说这话可信吗？” “可信吧？”江一水有些不大明白丈夫的意思，“人家干嘛骗我这个啊？” “那，如果真是这种情况，你觉得她这样的一个母亲，应该被孩子原谅和接受吗？” 向东的语气轻缓，就像平常两口子闲聊天一样，所以，江一水压根也没多想，就把自己的实际想法全倒出来了，“她又不是故意扔孩子的？也不是不想养，这都是情况所迫，我看她的表情吧，事情虽然隔了这么多年，可她讲着讲着，眼圈还是红了，这就可以说明心里是很难受的。挺值得同情的。” “……” “还有啊，我以前不大理解这种丢孩子父母的心境，可自从我跟干爹在一起相处之后，我就知道了，这些父母的心里也挺苦的，远的不说，你看我干爹没事儿的时候，瞧我的眼神儿？总是带着那么一股忧怨和欣慰，幽怨自己的孩子丢了，即便有个替代者，他也觉得欣慰！反正我看他是挺可怜的。” 向东想了想，不想说的太多，毕竟认亲的事情还有岔头没解决，再说了，当事人……不仅仅是戴家，包括江天来，都没站出来挑明情况，他提早说了有什么用？只会烦扰媳妇的心。 淡淡的一笑，只是简单的就事论事，“遗弃孩子肯定是不能容忍的！不过，前几年世道乱，有些事情，确实不是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反正我个人觉得，公道自有天在，只要不是昧着良心办事就好！” “嗯！”江一水点了点头，“不说这些了，反正我觉得那个戴老师还不错，和叶阿姨差不多，都挺慈善的，咱们大家作为邻居，远亲不如近邻，平时多来往一些也没什么不好，对吧？” “你说的当然对了！”向东眯着眼睛笑，隔着桌子，伸出大手，在媳妇而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今天累不？我帮你打点热水，洗洗睡吧？” “不累！我再看会儿书。” 两口子共同收拾了碗筷，向东给媳妇儿洗了个大苹果，塞进她手里，这才一起坐在台灯下看书。 江一水把苹果举到了丈夫的面前，“可甜了，你咬一口！” 向东还真听话。 张开大嘴，就着媳妇儿刚咬出的月牙，美美的咬了一口大苹果，“嗯！真甜！” 夫妻俩相视一笑。 什么都不用说。 这就是幸福。 ***** 第二天一早。 安妮一夜未眠，等到天蒙蒙亮了，听到厨房有动静了，好像是江一水在做饭…… 安妮立刻起身，披上了羽绒服，也假装着到厨房去做早饭。 一进门。 抬眼一瞧，见江一水正手脚麻利的，站在灶台边忙活呢……锅里煮着热乎乎的二米粥，盘子里盛着咸菜疙瘩炒肉丝，煎锅里还煎着荷包蛋，厨房里溢满了香气。 江一水穿了件手织的红毛衣，把她那本就俏丽的脸庞，映得格外光彩。 她听到响动，扭头望着戴安妮一笑，“戴老师，早上好？” 关切的问了一句，“刚搬到新家，昨晚睡得怎么样？炉子烧的热吗？” 安妮使劲点了点头，“都挺好的！” 真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一水的笑脸和问话，立刻就驱散了她昨晚一夜未眠的疲惫，仿佛给她打了针兴奋剂一般，突然来精神了。 安妮缓步走到灶台边，瞧着江一水做饭。 江一水也很周到体贴，“戴老师，你的锅碗瓢盆都搬来了吗？没有？就用我的！别客气啊。” 随手指了指自己的碗架柜，“我的东西都放在这儿，那边的是叶阿姨的。” “嗯！”安妮略显局促不安地搓着手，“我不大会做饭，所以也没准备这些东西，我一会儿出去买！” 顺势问了一句，“这附近有邮局吗？我想往美国打个长途电话！” “有的！大约一站地，回头我出门的时候喊你，我带你去。” 安妮欣然点头，“那就麻烦你了？” “麻烦什么？就是个顺路的事儿！” 江一水想了想，转身在碗架柜里拿出了个小碗，用热水刷了一遍，盛了些二米粥，又把咸菜疙瘩炒肉丝儿拨出1/3，放入了另一个小盘里，一起摆到菜板上，“戴老师，既然你没有厨具，今天就别麻烦了，如果你不嫌弃，就先吃我的。” “这……” 安妮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任何推脱的话。 这一碗看上去简简单单的粥，对她的意义却非凡。 这几乎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渴望。 多少个不眠的夜里，她哭着醒过来，梦里好像就有这样的场景，自己和女儿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边聊天边吃饭。 现在…… 美梦好像成真了？ 戴安妮低头瞧着热气腾腾的粥碗。 心里仿佛比粥都热…… **** 早饭过后。 江一水收拾妥当，准备上班，出门的时候，路过安妮的门口，也没进去，就站在院子里轻声的问了一句，“戴老师，你还去不去邮局？” “就来！” 戴安妮早就准备好了，快步的出了屋，和江一水并肩直奔着邮局去了。 一路上。 江一水指指点点的介绍： “那边有个工兵商店，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过去买！” “哦！对了，这个胡同口里有一家油条店，卖早点特别好！” “那边的面馆不错！味道挺正宗，价钱也实惠！” “……” 戴安妮点着头，感激对方的体贴，一一都记下了。 到了邮局。 江一水也没跟进来，“戴老师，那你忙吧，我工作的饭馆就在前面，我就不陪你了！” 戴安妮望着她的背影走远了，这才迈步进了邮局，交了钱，开了票，接线员拨通了美国长途，她拿着听筒焦急的等待着。 直到对面响起了一把慈祥的男声，“安妮？是你吗？” 戴安妮立刻迫不及待的，“爸，你听我说，我想好了，我现在就要认女儿~” －－－－－－题外话－－－－－－ 谢票~离天最近的地方 谢票~花花 第114章 妈，我想的你好苦(二更) 戴安妮拨通了美国长途，冲动的开口就说，“爸，我现在就想认女儿，我不能再等了，你不知道？眼睁睁地看着孩子就在眼前，却不能抱她，亲她，更不能相认，这对一个母亲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戴家昌的语气非常沉稳，“安妮，你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 “我慢不了！我失去孩子10多年了，几乎每天晚上，她都在我的梦里出现，现在就在我身边了，我还怎么慢？” “你确定了？江一水就是你的女儿？不是还有一个左小燕吗？你不是还没见过那个女孩儿吗？现在就下结论，是不是有点草率呀？” 戴安妮使劲摇了摇头，“爸，你说我迷信也好，说是血缘在作怪也罢，当初，我们一得到消息，你派人回国，偷着为两个女孩照了相片，拿到美国一看，我当时就指着江一水说：这个就是我的孩子。” 戴家昌没说话，“……” 没什么可说的！ 的确如此。 戴安妮继续讲，“我仔细的看过照片，对着台灯不停的看，那孩子的眼睛，那么清亮通透，还有她的五官，眉眼，以及脸上的笑容……那么纯净自然，大大方方，坦坦荡荡的，没有任何龌龊和虚假！相由心生，这是装不出来的。” 戴家昌只能表示同意，“那个左小燕举止和行为好像确实落了下成，而且她那个长相，一点也没有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和风采，我个人当然也是倾向于江一水，可这是大事儿，千万不能搞错。” 戴安妮执着的辩解着，“所以呀，所以我才决定自己亲自来看，我看见江一水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确认了！” “事关重大，你还是要慎重点，多看看！多观察！不光是看孩子的真假，也要看孩子的心性和脾气！看看她最需要什么？怎样认亲，才能让孩子最容易接受！我建议，你再等等，明后天上农村去见见那个左小燕，我再想想办法，尽量拿到两个人的血型鉴定，和你的对比一下，咱们务求别出半点差错。” 戴家昌是个成功的生意人，更加嫉恶如仇一些，“还有啊，既然那个左小燕已经给咱们家来过信，说她身体不好，需要钱，那你就去看看嘛！到底是真是假？我这个人眼里可不容沙子，如果有人想混淆视听，混水摸鱼的敲诈我，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那我必须让他们受到惩罚。” 深深地叹了口气，“安妮，19年你都等过来了。不差这一两天，听我的话，等我办完了手头的事情，立刻就飞回国。陪你一起认女儿，我要当面和她讲清楚，当初，是我把她送出去的，如果她心里有恨，那就让她恨我，别恨你。你们母女分离这么长时间了，应该得到幸福。” 他把声音压低了，“我再嘱咐你几句，等见到左小燕的时候，一定要这么做……” 细细地交代了一番。 戴安妮在电话这边点了点头…… ****** 这一晚…… 江一水回家的时候，顺便往西厢房看了一眼，屋里的灯是灭的。 她回来上房。 和丈夫打完了招呼，闲聊了几句之后，下意识地随口问，“西屋那个戴老师，还没回来吗？她人生地不熟的，又刚搬来，不会是迷路了吧？” 向东饶有趣味的挑了挑眉，“你还挺关心人家吗？” 心里感叹血缘的力量真是强大。 江一水握着空拳锤了他一下，“什么啊？瞧你这不咸不淡的样子。咱们都是住在一起的邻居，我关心一下怎么了？你白天看到她了吗？今早是我把人家送去邮局的，她到现在还没回来，我还不能问问吗？” 她敏感的眯起了眼睛，“我有一个预感啊，你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而且这件事情还挺大！” “你快拉倒吧！我有什么事情敢瞒你啊？”向东怕她继续再追问，顺势差过了话题，“跟你汇报一下。戴老师是下午才走的，有小汽车来接她！大概是有事儿出去了吧？” “哦！” 江一水不再多说了。 …… 与此同时。 戴安妮已经坐着小车赶到了农村的左家。 进门一瞧。 低矮的小平房，杂乱的院子，年久失修的院墙……处处都透露着贫穷和缺钱的信息。 屋里的左小燕听到响动，赶忙迎了出来……她今天特意“打扮”过的，知道戴安迷要来，特意按照哥哥的嘱咐，装穷装病。 找了一条打补丁的裤子，又故意没梳头，脸上和唇上又搽了点白粉，做出一副面色苍白的样子，走路的时候还不停的咳嗽捶胸。 抬头一看院外铮亮的小轿车，还有穿着制服的司机……眼睛立刻就亮了。 她也够不要脸的了，开口第一句话，“妈，你可算来了，我想的你好苦啊。” 张开双手，向着戴安妮的怀里扑了过去…… 第115章 左家兄妹的下场 这世上有些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做，别说是脸了，连命都可以不要。 关于这一点，左晓燕和左中山放在一起，那绝对是不惶多让。 她前些日子，一听哥哥回家提起这个计划，立刻就双手赞成。 为什么不呢？ 为了钱，她可以不要亲爹妈！ 为了去美国，别说让她装女儿了，就是要她装“孙子”，她也照样干。 她心里也知道这是不被道德允许的，甚至是犯法的，然而，为了能改变人生，她豁出去了，压根儿也不考虑这些，更不考虑这样就是抢了人家亲生女儿的身份，抢了人家富裕的生活。 左小燕一见了戴安妮的面：见对方衣着打扮雍容华贵，举手抬足之间气质不俗，最惹眼的是那台铮亮的小轿车，还有穿着制服的司机…… 这些在农村根本就见不到，她只是偶尔去城里的时候，在哥哥的单位里，远远的看见那些高级领导才有这种待遇。 左小燕深吸了一口气。 一定要抓住这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了，所以，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干脆直接就叫“妈”，甚至张开双臂就亲热地扑了过去，真就恨不得对方是亲妈了。 戴安妮皱了皱眉。 下意识的往旁边退了一步，躲过了左小燕这个热烈的拥抱。 左小燕扑空了。 愣了愣。 觉得这个场景和自己设想的不一样。 可一转念。 她就兀自娇嗔的嘟着嘴，又打起了感情牌，“妈，我想死你了，你怎么才来呀？你都不知道我们母女俩分开的这么多年，我天天晚上做梦都想你！每每晚都会以泪洗面的哭醒。” 戴安妮也算是见过风雨的人，一听左小燕说的话，再看她的表情……眼底都是藏不住的虚假，心里就已经有数了。 戴安妮淡淡的一笑，也没点破，只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你天天晚上都想我？你早就知道在美国有个亲生妈妈？还有，这边的家里人虐待你吗？你还要整晚以泪洗面？那好，你说出来，他们都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我给你报仇。” “这……”左晓燕一时词穷，“我……” 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妈，我给你介绍一下我这边的家人吧！” 向着屋里喊，“哥，你快出来呀！” 左中山也在？ 那当然了！ 他一听说戴安妮要来，必须得赶回家坐镇呢，不但如此，还把父母送到亲戚家去住了，这倒不是因为他顾及父母见女儿管别人叫妈，也许会伤心，而是他害怕父母在家里会说错话，万一露出了什么马脚，引起戴安妮的怀疑，那人生中的发财大计不就落空了吗？ 左中山倒背着双手缓步而出，故意做出一副落落大方，沉静不俗的样子。 轻咳了一声，礼貌周到的鞠了个躬，“我应该叫你戴阿姨吧？毕竟你是我妹妹的亲生母亲嘛！你好，我叫左中山，现在在市政府上班，是那里的秘书！” 必须把自己的身份抬出来显摆一下。 因为他没有什么可炫耀的了，大概只有秘书这个名头，是他现在唯一的“亮点”。 左中山顺势把身子让到了一边，单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戴阿姨，外面天冷，你请屋里坐吧，我已经准备好了热茶，你和我妹妹可以慢慢聊！你们母女多年分离，好不容易团聚了，要聊的事情一定很多，是吧？” 戴安妮牵了牵嘴角。 略略的点了点头，也没推迟，迈步就进屋了，抬眼一瞧……屋里一铺大炕，几件家具，并没有什么特殊值得陈述的，这年月的日子，谁家都这样，全都不富裕。 左小燕跟着进来了。 嘟着小嘴儿，连声的抱怨着，“妈，你好好看一看，这就是我这些年过的日子！春天的时候要下地干活，秋收的时候要收庄稼，夏天顶着炎炎烈日锄草……就一直住在这个破土房里，所以我才闹了一身的病！我的命好苦啊！” 边说着话，边捂着脸，假装哭了几声。 左中山站在一旁适时补话，“确实如此！小燕没享过什么福，前两天还昏倒过一次，我把他送去医院检查了一下，人家说是肺病，必须住院治疗，可我们家也没钱，承担不起这么一大笔的费用！” 这就开始忽悠上了，“唉，小燕确实命挺苦的！长在我们这样的家庭里……一言难尽哪，如果她从出生就跟在你的身边，现在一定会是个健康活泼的姑娘。” 尽量让戴安妮内疚，尽量多出钱，这才是左中山的目的。 左小燕一个没忍住，露出了贪慕虚荣的本性，轻轻的一捅戴安妮的胳膊，“妈，我听说你们在美国住的都是大房子，开洋车，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中间还有一个什么按钮的电梯，早就4个现代化了！哎呦，那应该是神仙才能过的日子吧？你什么时候带我走，我也想早点过去看一看！” 戴安妮扭头瞧着她。 并没说出拒绝的话，反而只是温柔的关心，“如果你真是我的亲生孩子，我当然要好好对待你了，我要补偿你，要给你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我也要把你接到美国去，给你最富足的生活，弥补过去这十几年的不足！” 这是实话。 这是她心里想对江一水说的。 可对待贪婪的小人？ 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必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他们一点教训才行。 戴安妮开始给对方挖坑了，“可既然你的身体不好，不适合长途跋涉，我以为，你应该在国内先把病治好，身体将养的差不多了，再出国更合适。” 左小燕的心早就已经飞到美国了，迫不及待的表态，“妈……” 叫的这个亲呢，像真事儿似的，“妈，我听别人说，美国的医疗更发达，我是不是应该先过去啊？咱们最好尽快走，我到那边去治疗！” 戴安妮摆了摆手，“傻孩子，你以为美国是从前村走到后村吗？你还要办签证，还要办护照，还要通过移民局的身体检查，好多事情呢，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办不下来，就算是我再心急，再托人找关系，大概也得三五个月！” 三五个月？ 左小燕怕事情生变，一个劲的连声催促，“妈，你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吗？咱们家不是有钱吗？那你就再想想办法，催一催移民局，有钱能使鬼推磨！反正，我是一天都不想再住在这个穷乡僻壤的村子里了，我想现在就过好日子。” 左中山一听妹妹说话太露骨，赶忙给她打圆场，“戴阿姨，小燕说的也没有错！她并不是爱慕虚荣，而是他向往新生活，想早点过去美国，跟你们团聚，孝敬你们一家人！如果有可能，她也想去上学，也想认识更多的朋友，融入那个社会里，我觉得这也是你最想见到的吧，谁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一个幸福的未来呢？” 戴安妮故作同意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我现在就回美国，去移民局亲自催一催！” 一副急三火四的样子，起身还真就要要往外走。 左中山赶忙拦住了她，“戴阿姨，咱们做事要一步一步的来，我认为，在这段等待的时间里，小燕应该把身体彻底养好了，这样才能不耽误以后的行程！” 戴安妮故作没听懂，“你什么意思？该养身体就养啊，这我完全同意，我也是这么说的呀！” 左中山面露为难之色，“可钱呢？这点钱也许在你们家里根本就是九牛一毛，可在我们这，完全是个大天文数字，我们拿不出来呀！” 戴安妮愣了一下，“你这是向我要钱？” 左中山换了个婉转的说法，“我这是向您借钱！” 左小燕在一旁插嘴，“还有啊，不管怎么样吧，我这边的养父母毕竟养了我19年，妈，如果我跟你去美国，咱们也要给人家扔点费用意思意思的！我觉得，拿1万块钱吧，也好报答一下人家的养育之恩。” 一万块钱？ 这年代，贪污1万块钱，都够判死刑的了，这可是个大数目。 戴安妮沉吟了一下，目光直视着兄妹俩，“小燕，左中山，钱对我来说不是问题，可我不会把钱给陌生人！我现在只想听你们俩再亲口说一遍：小燕确实是被遗弃在你们家门口的吧？我父亲的戒指是在她的襁褓里发现的？她真是我的女儿，所以，你们才会写信去美国，让我回来认亲。” 兄妹俩一起点了点头，“是！没错！” 左晓燕又迫不及待的重复了一句，“妈，我就是你的亲生女儿！没错！” 左中山也斩钉截铁，“关于外公的那枚戒指，确实是在小燕的襁褓里发现的，头几年我们家困难，把戒指典当出去了，后来又赎回来了，我们还有证人呢，人证物证都在，这没有什么可怀疑的，关于这些，我已经在给您的信里已经都说清楚了。” 戴安妮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行了，有你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你们等着吧，过两天我就把钱送过来！” 不再多说了。 转身出了房门。 左家兄妹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左中山以为自己的计谋就要得逞了，马上就会拿到钱了，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里还客气呢，“您不再多坐一会儿？这么大老远来的，母女两个应该多聊聊！” 左晓燕随声，“就是，妈，我舍不得你走！” 戴安妮扭头一笑，“咱们来日方长，以后再聚的日子还多呢，我现在回去，赶紧着手办签证的事儿！也立刻给你们筹钱，安排小燕住院养病！” 不再多说了，抬腿上了车。 马达发动起来。 车子离开了小村庄。 等到戴安妮在后视镜里，再也看不到那对龌龊的兄妹了，她才在腰间取出了一个小型的录音机，摁下了倒退钮，飞快的把刚才的对话从头到尾的又听了一遍。 尤其是最后左小燕的那一句：妈，我就是你的亲生女儿！没错！ 还有左中山那句：人证物证俱在，所以我才写信去美国，让你回来认亲。 证据有了，就等着回去收网了。 戴安妮回到城里，又立刻请了一个私家侦探，调查出左小燕出生的日期和地点，以及上户口的详细情形，并且拿到了村民和接生婆的口供。 私家侦探的本事真是无限的大，甚至拿到了左小燕的血型：a！ 戴安妮心里更有数了，她和丈夫都是o型的血，永远也生不出来a型的女儿。 等到一切证据确凿。 戴安妮把材料核准了一下，到公安局去报案了，直接找的市公安局局长，认真的和人家讲了一下情况。 戴安妮绝对不姑息养奸，“局长，过去十年动荡，我们家人由于各种情况，分开了这么多年，已经是一个悲剧了，社会上竟然还有像左家这样的人，合伙预谋，敲诈勒索，要钱不算，甚至还要欺骗我们亲人的感情，这是绝对不能饶恕的，我请求政府，必须严惩罪犯！” 第116章 怀孕了(二更) 戴安妮的家里也是非常有影响的华侨，现在又正好赶上两国恢复了邦交，国内的人和政策，对华侨非常重视。 所以，公安局长一见她来报案，马上就表态了，“这件事情我们必须严肃处理。” 再听过了录音。 又看了戴安妮提供的各种证据。 并且警方也进行了深入的调查。 确定一切敲诈事实成立。 立刻就逮捕抓人了。 说来也巧了。 眼看马上就要高考了。 这一晚…… 正赶上宋玉来独身宿舍左中山。 她不是说不来吗？不是有志气吗？怎么又找上来了呢？ 原因很简单。 宋玉自从那次和左中山有了夫妻之实之后，过去一个多月了，到现在，月事也没来，不但如此，还有恶心和晨吐的迹象。 宋玉也不是什么良家淑女。 就算她自己以前没怀过孕，也经历过男女之间的事情，掐着手指，按着日期一算，自己开始有点害怕了。 一个人去医院做了个检查，结果确定无疑了。 依着她的本意，当然是要做人流了，可按照正规渠道，医院要求出示结婚证，并且有丈夫陪同签字。 宋玉拿不出来，又顾及自己的身体，不愿意去一些无良的黑诊所。 想来想去，只能来找左中山了。 虽说她觉得左中山是个奴才，被奴才玷污了，主子的脸上很不好看，可遇到事情了，她还是想着和奴才商量一下，毕竟这个奴才。还是比较有能力办事情的。 带了个大口罩，遮遮掩掩的到了左中山的门外，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响起左中山的声音，“谁啊？” 门一开。 等到看清楚是她。 左中山的脸上现出了一种鄙夷，“你怎么又来了？主动送货上门？上次走的时候不是挺有志气的吗？信誓旦旦的说：要告我？又是要开除我？结果什么都没发生！一定是你顾及夫妻之情吧？哈？今天这是想我了，觉得我的技术不错，上瘾了，离不开我了？” 肆无忌惮的挑衅和贬低之意，淋漓尽致。 宋玉皱了皱眉，“你小点声。” 扭头看了看走廊。 唯恐让别人听了去。 左中山有恃无恐的一笑，“我在自己的家里说话，我还不能大声？我还要听你指挥？简直是岂有此理，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就是我穿过的一双烂鞋……” 宋玉赶忙迈步进门，随手带上了房门，“别说了。” 既然人家送上门，左中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为啥不要啊。 干脆伸开双臂搂住了她，“哦，你都这么迫不及待了，马上就把门关上了？那好！我就成全你。” 直接把宋玉摁在冰凉的墙上，又捏又掐的，的，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宋玉忍不住叫了一声，“疼！” 使劲推开了他，“你别这样，我是有话要跟你说。” “装什么假正经？该看的，我都看过了！你又不是黄花大姑娘，拿出这个矫情的样子给谁看？” 扑上去。 没有一点过程，就要行苟且之事。 宋玉挣扎不过，没办法了，在最后关头喊了一声，“你别这样！我怀孕了。” 左中山这才停下手里的动作。 愣愣的，仿佛也没料到。 过了几秒钟。 突然冷冷的一笑，“我明白了，你这是想做人流，需要我帮你找人，把事情做得秘密些，对吧。” 宋玉深吸了一口气……这奴才真是有脑瓜，“我就是这个意思，毕竟这些事情是你造的孽……” “等等！”左中山立刻就打断了她，“你可别往我身上扣屎盆子，这孩子到底是谁的，谁能说得清啊，你跟我的时候也不是黄花大闺女，外面又勾三搭四的，一会看上这个，一会看上那个，谁知道你跟几个男人有过关系！” “放屁，你把我当谁了。” “当谁了？你比潘金莲儿强不到哪去为了。为了追求人家向东，哎，听好了，还不是西门庆追求你，是你追求武二郎不果，怀恨在心，那些龌龊的招数你少用了？恶心！” “我用不着你教训我，你就说，这件事情到底你帮不帮我解决？” 左中山大大咧咧的点上一根烟，往她的脸上吐了一个圆圈，“我解决不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要做人流，早早晚晚是会被人家知道的。依我看，不如……” “不如什么？” “咱们不如结婚吧！各取所需，我成了领导的女婿，你也可以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别做人流了。”左中山假装好心，“万一有什么失误，你这一辈子也许我没有机会再生了！我就勉为其难帮到你了。” “放屁，我凭什么嫁给你，你就是一个农村的穷秘书，要什么没什么！嫁给你？你想得美！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压根也不喜欢我，实际上，你就是想用我作为一个升官发财的梯子，使劲往上爬。” “这有什么不对吗？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婚姻，本来就是一个利用工具，双方各取所需罢了！你应该懂得感恩，至少这个时候我还愿意站出来，替你收拾烂摊子！如果我撒手不管了，你面对着这种流言蜚语，以后就没有任何前途了。” “……” “这还不算！我有什么不好啊？也许你觉得我现在只是个小秘书，可再过个把月，我就要成大老板了，说不定也会到美国去，到时候就算是你追我，我也未必愿意娶你了。错过这个村，你就永远没有这个店了，你就高攀不起我了。” 实话实说。 左中山之所以想要娶宋玉，心里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根深蒂固的想要走仕途，做着当领导的梦。 “去美国？”宋玉立刻好奇地瞪圆了眼睛，“戴家这边已经有消息了？你妹妹伪装身份成功了，很快要跟去美国了？你们人财兼得？已经取代江一水了？左中山，你别忘了，这都是我的功劳，你们得到好处了，必须分我一半。” “分你一半？”左中山色迷迷的一笑，“那就要看看，你能不能把老子伺候舒服了。宋玉，我可告诉你，你要搞明白，我是一个有能力的人，不是那些草包的纨绔子弟。嫁给我，是你这辈子的福分！以后，只要你乖乖听话，配合我的一切指示。你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吧。” 小样？ 还指示呢！ 真是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左中山的话音刚落。 忽听地有人怦怦地敲门。 左中山随口问了一句，“谁啊？” “警察办案！” “啊？” 左中山不敢耽误，连忙开了门，一看外面的人，认识，正是穿着便装的吴志远，身后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 左中山故作镇定地笑了笑，“小吴同志，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吗？” “你被逮捕了！”吴志远面色严肃，“请你现在就跟我们走。” “啊？”左中山不敢相信的倒退了半步，“这，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啊？” 话虽然这么问。 他的心里明镜似的。 一定是戴家的事情东窗事发了。 他脑筋转得也快。 余光一喵，看到了宋玉，立刻一把拉住了她，“小宋同志，你帮我跟检查解释一下呀，我是一个良好公民，在单位勤勤恳恳，尽职尽责。我怎么会做犯法的事儿呢？” 顺势暗暗的瞎子她的胳膊，眼神里带着危险，意思很明显了：想要分好处，就要承担风险，这是咱们俩共同策划的事情，你可别忘了，如果老子栽进去，就把你咬出来。 宋玉非常了解他的为人。 知道对方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另外呢，也担心真是戴家的事情败露了，真会牵连到自己。 原本想要不管的，现在也只能尴尬地站了出来，“志远，这到底是……“” 吴志远也没给她留面子，“我现在在办案！请你别这么称呼我。” 也不再多说了，甚至都不多看她一眼。 一扯左中山，“走！有什么话？咱们进分局说。” 左中山边往外走，边扭回头瞧着宋玉，“小宋同志，你回家替我跟领导反映一下情况，我没做过违法乱纪的事情。你可千万要把我保出来呀。” －－－－－－题外话－－－－－－ 谢票~苡枚 第118章 这位是你外公(二更) 高考结束。 向长友站在考场外等儿子。 戴安妮也来了。 翘首等着女儿。 向长友不知道她的身份，看他那份焦灼的表情，知道这里面有事儿，拉过儿子小声的问，“这女的谁呀？” 话音刚落。 江一水从操场里出来，戴安妮马上就迎了上去，关心之情溢于言表，“一水，考得怎么样？满不满意？” 拉着她的手，“你放心吧，就算是这回考得不好，下回还有机会，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为你申请去美国的大学，我在中间给你做担保。” 江一水还有点纳闷，“戴阿姨，你怎么来了？” “我，我……”戴安妮蠕动了几下嘴唇，心里有千言万语一时之间，不知道从哪说好了。 顿了顿，“一水，你有时间吗？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啊？”江一水面有难色，“我刚考完试，刚好向东的父亲也在，我准备一家人出去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那我买单！咱们去城里最好的饭馆？吃完了饭，你再跟我走？” 这…… 江一水犹豫了一下。 虽然觉得戴安妮这份执着有点儿过于热情，甚至有些不合常理，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知道戴安妮是真心的关心自己，也不忍心拒绝她的要求，“那……我去问问向东。” “嗯！我等你回话。” 戴安妮就站在一边等着，虽然没好意思跟过来，不过视线一直往向东这边瞄。 江一水缓步而来，先礼貌的跟向长友打了个招呼，这才轻声的问丈夫，“……我本来是准备一家人出去吃顿饭的，可戴阿姨突然来了，说要带我去见个人？我推都推不开，要不，你跟我一起去？” 向东想了想，“那你自己去吧！她特意来找你，肯定是有事，你听听她要说什么？有我在，也许不大方便！” “那……” “去吧！我和爸这边没事，咱们一家人什么时候想吃饭都行。” 江一水点了点头，“行，那我快去快回！” 和向长友告别。 这才又重新回到戴安妮的身边，“戴阿姨，那我就跟你走一趟！” “好！”戴安尼拉着她的手，迫不及待的上了奔驰车，她也算礼貌周到，远远的向着向东和向长友点了点头，就算是打招呼致意了。 向长友望着小轿车的背影，不禁皱了皱眉，“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东子，你发现没，这女的和你媳妇儿，有几分神似，倒像是亲戚！” 向东笑了，“爸，你这眼睛真毒！她们俩还真有血缘关系，至于到底是什么亲戚吗？以后，让一水亲自给你讲吧！” 顺势岔过了话题，推着父亲，“我请你吃饭？庆祝我高考圆满成功。” “圆满成功？现在说这还有点儿太早了吧？等到录取通知书发下来再说吧！” 父子俩边走边笑，向着玉长轩去了。 ***** 江一水坐在奔驰小轿车里，不自在的蹭了蹭身子，戴安尼立刻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有！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儿莫名其妙的紧张。 江一水张口问，“戴阿姨，你到底让我见谁呀？这么着急？” “是……”戴安妮看了一眼前面的司机，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了，视线转向窗外，眼神里带着忧伤，声音低的只有她自己能听得到，“我着急吗？我都等了这么久了！没法再等了，再等下去我就要疯了！” 不再多说了！ 车子一路行驶到了省委招待所。 直接进了后面的别墅区。 江一水四下看了看，还真有些发懵，“这里我来过呀，我公公就住在这儿！” 客人的身份一般都很尊贵。 戴安妮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车子依旧缓缓前行，最后，停到了最里面的一栋别墅外。 司机殷勤的跑过来开了车门，戴安妮拉着江一水的手，一起下了车，两个人缓步上了台阶，还没来得及抬手敲门呢，大门就砰的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江一水抬眼一瞧，只见门里站了个60多岁的老者……身高足有1米8，虽然年龄不小了，可体态却格外挺拔，脸上保养的也非常好，眉心间一道浅浅的川字皱纹，和鬓角处的几丝花白，不但不显沧桑，反而为他添了一丝沉稳和贵气。 一看就知道，这人的一辈子，都是生活在优越的环境里，压根就没受过苦。 戴安妮轻声的介绍，“爸，这就是一水！一水，这位是我父亲，他今天早上刚从美国飞来的！他是……特意来看你的！” “看我？为……”江一水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见到客厅里又缓步出来一个人，这一下可把她彻底弄懵了，“爹，你怎么也在？” 江天来轻轻的叹了口气，走到女儿的身边，慈祥的凝望着她，“一水，有一件事情，我瞒了你很久，今天是应该公布的时候了！实际上，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你的亲生母亲……” 他用手点了点戴安妮，“就是这位！” 又点了点戴家昌，“还有，这是你的外公！他们今天把我接来，是想咱们几个人坐在一起，把过去的来龙去脉，都讲给你听！” －－－－－－题外话－－－－－－ 谢票~月冥冥 第119章 富家千金的生活 江一水一时之间真是反应不过来了……信息量太大。 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父亲。 戴安妮在后面心疼的轻叹了一口气，拉着她的手，“一水，咱们进屋聊吧？” 江一水的脑子里头嗡嗡的。 活了18年，从来没想过自己不是江家亲生的孩子，而且，突然间还多了两个华侨至亲？ 她的心里此刻也分不清是震惊还是悲伤？只下意识的迈动步子，跟着戴安妮进了客厅，这才又转头重新审视了一下戴家昌。 见他目光虽然锐利，脸上的表情却很慈善，说话也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讨好，“一水，你坐！喝茶吗？我这里有上好的龙井，你尝一尝？” 殷勤的转身拿起水壶…… 戴安妮快步走过去，“爸，我来吧！” 亲自为江一水和江天来各沏了一杯茶，放到了茶几上，这才双手互握着，略显紧张的坐到了一边。 戴家昌清咳了一声，“我先说吧！” 视线落到了江一水的身上，认认真真的打量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外孙女……见她眉目如画，双眼清澈，神态落落大方，颇有些女儿年轻时的样子。 戴家昌心里感慨万千，“一水，你和安妮长得真像，怪不得她第一眼就认出了你！” “第一眼？什么第一眼？到底怎么回事？”江一水略提高了些声音，急切的等待着答案。 戴家昌理解她的这种心情，“你一定是非常震惊吧？震惊突然间凭空多出了两个亲人？可对我们而言，这是多年期盼得来的结果，来之不易呀！” 他侃侃而谈的打开话匣子了，“安妮年轻的时候，为了爱情一直留在国内，结了婚，怀了孕，到要生孩子的时候，你也大概清楚，时局变了，我觉得她不适合在国内呆下去，希望她跟我一起去美国，为了这件事儿，我劝了她无数遍，可她就是选择执意留下，直到你父亲去世了……” 江一水本能的重复了一句，“去世了？” 戴家昌痛心的点了点头，“英年早逝，那个时候他才30岁！” 他大概是不愿意提起那段过去，一，是怕勾起女儿的伤心，二，是再说多也于事无补，“关于他的死，我只能说是天妒英才！他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 “总之，你父亲去世以后，我决定，坚决不能让你母亲一个人留在国内，所以，就从美国飞过来接她，当时的形势已经很紧张了，我也是没用自己的身份，而是化名进来的，武城作为我的保镖，一直跟在左右。” “……” “千算，万算，谁也算不过命！我本来想把大着肚子的女儿接出去，可谁曾想她早产了，大出血，差点丢了命，我实在是没有能力既带着她，又照顾你，长途跋涉的去美国，再说了，以你当时的健康条件，也未必就能成行。所以，我大胆做了一个决定……” 戴家昌挺了挺肩，“一水，是我决定把你留下来的，把你交给武城，并且留了一个戒指作为信物，让他找一个可靠的人家安顿你！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等过些日子再把你接出去！可谁曾想这一分别就是19年，这都是我的错，和安妮没有一点关系！” 戴家昌着重的强调着，“……安妮不是一个抛弃孩子的母亲，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有再婚，也一直没想过再有另一个孩子，她的心里还有你父亲，还有你，尤其是你，你是安妮最大的思念！她尝试过各种手段，求过无数的人，就是想和你取得联系，想和你母女团聚，可一蹉跎……” 戴家昌的眼眶有些红了。 他倔强的略微背过脸，说出了藏在心底最实在的话，“唉！我真是后悔当初啊！如果当初，我知道是这种情况，即便是死，我也要带上你，咱们一家死在一起，总好过这无尽的思念和自责。” 戴安妮捂着脸坐在一边哽咽了起来。 戴家昌走过去，用手轻轻的捏了捏女儿的肩，声音低沉而悠远，“安妮，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一辈子强势，从来不低头，更不向谁认错，可唯独对你，唯独对一水，唯独这件事，是我心里永远也放不下的痛！我今天当着你们母女俩的面，正式的说一声：对不起！是我当时的一念之差，害得你们分别了19年！” 他把目光转向江一水，“是我当时的错误决定，让你失去了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 江一水坚决的摇了摇头，即刻就纠正了他，“你说的不对！我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我父亲……” 她望向江天来，“……也许话不多，也许不富有，可他给我的关爱却不比任何人少，我有两个哥哥，还有一个早逝的母亲，他们给了我许多美好的记忆，即便我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们还是我最珍贵的家人！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 这一句话…… 说的江天来老泪纵横，情不自禁的低喊了一声，“水儿……” 心里觉得自己值了！ 这么多年的付出值了！ 戴家昌也暗中点了点头，对自己这个外孙女的人品伸出了大拇指，不嫌贫爱富，知道感恩报德……确实是个好孩子。 屋里静默了两秒。 江天来开口了，“水儿，爹当初收留你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你妈说：这孩子挺可爱的，咱们就留下吧！后来，你在我们身边一点点长大！乖巧可人，听话懂事，我和你妈暗自说过好多回，都觉得：老天把你送到我们身边，这是最好的礼物！我们甚至有点害怕，你的亲生父母会来要孩子了。” “……” “我原本没打算把这个身世秘密告诉你，心里想着：如果你亲生父母不来，那我就是你亲生父亲，这没啥可说的！我会疼你一辈子！可该来的总会来！既然戴家找来了，人家又说出了当年的苦衷，他们把你留下来，确实是不得已，我觉得，你也别怨谁，尽快和他们相认吧，多一家人照顾你，不是更好吗？” 江一水低着头没说话。 她倒不是怨谁，更不是责怪戴家昌，只是不知道一下子该怎么面对现在的状况。 虽然和戴家昌确实有血缘关系，可19年没见过面，突然间蹦出来，就要开口叫外公？ 这也有点太快了吧？ 还有戴安妮！ 虽然她人不错，可叫“戴阿姨”是一回事，叫“妈”又是另一回事。 反正，说她矫情也罢，说她没做好准备也好，立刻就认亲？江一手还真就做不到。 戴家昌向着她迈进了一步，眼里带着渴望，“一水，你恨我，怨我，都没关系，你也可以不认我，可安妮是生你的母亲……我只求你们母女早点相认，你叫她一声妈，让她幸福的笑一笑，如果我这辈子还能看到这个场面，我死也就冥目了。” 再接再厉的劝，“你放心吧，我们希望你能够认祖归宗，可这并不意味着就让你同江家断绝关系，我理解你的善良和回报之心，作为你的外公，我同样感激江先生这些年的付出，我会拿出一大笔钱作为补偿，当然了，钱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如果江先生还有什么要求，我都会一一满足的。” 江天来慢悠悠的插话了，“我没有什么要求，我也不要你们的钱，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对一水好！这就可以了！” 戴家昌实心实意的，“江先生，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对我们戴家也没有什么所求，可你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作为回报，我愿意照顾他们，如果他们想去美国，一切手续费用我都包办，并且我还可以给他们在美国安排一份薪水优厚的工作！” 他又把视线转到了江一水这，“一水，我知道你已经结婚了，现在又刚参加完高考，也许打算未来念大学！可不管你对的自己的人生规划是怎么样吧？那个时候，你一定没考虑到……你是我们戴家的继承人！我希望你现在重新考虑一下，我们戴家在国外有很多物业和公司，这些东西，这些钱，将来都是你的。” 他豪气的深吸了一口气，“总之一句话，我戴家昌的孙女，不需要自己打拼，有一个种人，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不用奋斗，不用争取，就会拥有别人向往的一切！一水，你就是这种人，别怪我戴家昌说话狂，即便你一辈子不工作，即便你一辈子就是吃喝玩乐，我们戴家，照样供得起你！” 第120章 你就是我媳妇儿(二更) 戴家是有钱的！ 可以让江一水生活的就像是小公主一样，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富家千金。 然而。 江一水有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观，向着戴家昌淡淡的一笑，“也许你为自己的财富而感到骄傲，这没有错！因为这是你亲手创造出来的，值得你骄傲！可我认亲人，和钱没关系！你一贫如洗也好，富可敌国也罢，在我这里……” 她用手点了点胸口，“我只用心说话！” 不再多说了。 需要点时间消化这个消息。 站起身。 拉着江天来一起，缓步出了宾馆。 戴家昌想要开车送她，戴安妮也是一刻都离不开女儿，当然要跟着了。 江一水摆了摆手，“你们能让我静一静吗？我今天只想跟我爹在一起！” 戴安妮张嘴要说什么，戴家昌一把拉住了女儿，无声的摇了摇头。 静一静吧！ 事情发生的这么突然……对于一个19岁的江一水来讲，自己一直以为的亲爹，突然间却成了养父了？ 这确实是需要时间适应。 戴家昌低声的吩咐司机，“你知道地址吧？路上开车的时候注意安全，把人送到了，马上回来告诉我！” 司机恭恭敬敬的答应了一声，“是！” 为江家父女开了车门。 这才绕到驾驶室，发动马达，一踩油门，车子缓缓的上路了。 戴家昌望着小轿车消失在了拐角，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戴安妮轻轻的靠在父亲的肩膀上，一只手抓着他外套的前襟，默默的望着消失不见的车子，眼泪不由自主的又流了下来。 戴家昌拍了拍他的背。 轻声的安慰，“别哭了。你哭了19年还没哭够吗？哭什么？今天应该高兴才对！至少一水已经知道，在这世上，她还有我们这样两个亲人！” “……” “你相信我，我的眼光不会错的，这孩子不是嫌贫爱富的人，她虽然不会因为咱们有钱而贴上来，可她讲感情，只要咱们诚心对她好，她早晚会认咱们的！” **** 奔驰小轿车一路开回了帅府街，江一水坐在车里把脸转向窗口，一句话也没跟江天来说。 江天来有点坐不住了，望着女儿的侧影，张了张嘴，真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又碍于前面有司机，心里这个急呀，等到一下车，立刻拉住了女儿，“一水，你等等，爹有两句话要说！” 也没进院子，父女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在寒风里，“一水，你是不是怪我呀？” “怪你？”江一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怪你什么？怪你这些年养了我？怪你一直对我好？就像亲生女儿一样！怪你给我一个家？” 江天来悬了一路的心放下来了，嘴角不由自主的挂出一丝欣慰的笑，“一水，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可这件事情我瞒了你这么多年……” “你不瞒我，又有什么用？如果你早早告诉我了，能解决什么问题吗？”江一水想得开，“爹，我谁也不怪，这都是命，整件事里没有任何一个人的出发点是坏的！” 她上前一步，紧紧的拉住了江天来的手，“我不但不怪你，相反的，我今天要正正式式的跟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养育之恩！谢谢你把我当成亲生女儿看待！谢谢你给我一个！” 她浅笑盈盈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顽皮的鬼脸儿，“谢谢你把我养的这么好！” 那副可爱的样子，把江天来逗笑了，“臭美！你哪儿好了？” 话虽然这么说，却伸手为女儿理了理鬓角的头发，眼底都是欣慰和自豪，“等你考上大学了，你再来跟我吹吧，省得到时候我回村，人家问我“你女儿考得怎么样啊？”我没脸回答！” 江一水使劲捏了捏父亲宽厚而粗粝的大手，“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给老江家丢人的。” 老江家？ 这也就等于不动声色的承诺：我永远是你的女儿。 江天来抿着嘴笑。 想了想，有句话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一水，刚才你外公说的那些话……说他多有钱，我听着都动心，谁不想做一个富家千金呢，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好的，穿好的，你就没想过和他去美国，继承他的财产，做一个人上人？” 江一水淡淡的一笑，话虽然说的轻巧，可语气却不容置疑，“美国？那对我来说，只是一片不可触及的繁华，看一看足以！可我的根在这，你和向东，还有我哥，才是我永远离不开的家！爹，你别想甩开我，我这一辈子，还要养你的老呢。烦你到最后！” 笑眯眯的挽住了江天来的胳膊，“走！赶紧回家！” 两个人一起进了院门。 向东听到响动。 缓步迎了出来。 见到江天来，好像也不惊讶，“爹，你来啦？这次在城里多住几天，有空和我爸见见面！我和一水结婚之后，两家老人还没见过呢。” 江天来点了点头，“嗯呐！见见，就是……” 略显尴尬的搓了搓手，“你爸是个大知识分子，工作那么忙，我一个乡下庄稼汉？人家有空见我吗？” “当然有空了！”向东半开玩笑的说，“知识分子也好，庄家汉也罢，你们俩都是我爸！基本上属于一个职称……平级！这次必须见！” 闪身让到一边，把老丈人接进屋了。 江一水走到他面前，压低了声音，“你怎么不问问我刚才去见谁了？” 向东敛住了脸上的笑容，目光炯炯的望着媳妇，从她的眼睛里，已经看出了答案。 他自信的抿着嘴角一笑，“我不用问，不管你见谁了，晚上躺床上的时候，你都会说给我听的！还有，不管你有钱没钱，是千金大小姐，还是小村妮儿，在我这儿，你就是我媳妇儿！” “你早就什么都知道？那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这是你的人生，作为你的丈夫，我要你自己判断，自己面对，而不是听我说。” 向东的话音刚落。 忽听的大门“砰”的一响。 一个年轻女人一头栽进院子，抬眼望着向东，“哇”的一声就哭了…… －－－－－－题外话－－－－－－ 谢票~xystere，么么啊 第121章 让人心疼的母子俩 江一水和向东刚要进屋，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响动，扭头一瞧…… 一个女人拎着包裹进来了，站到门口，抬头一看向东的脸，眼泪立刻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扑扑簌簌的流下来。 她长得也好看，面色虽然苍白，五官却很精细，年纪大概二十八九岁，身形修长，穿了一件军大衣。 江一水愣了愣。 这人谁呀？ 不认识。 再往那女人身后一瞧，还跟着个小男孩，瞧样子六七岁……抓着女人的衣角，躲在她的背后，半个头探出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偷偷的打量在院子里的一切。 向东顿了顿，细细的辨认了一下，嘴里不由自主的轻喊了一声，“二姐？” 快步下了台阶，“是你吗？” 接过她手里的行李，“你怎么到这儿了？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你什么时候回城的？” 那女人不说话，就是一个劲儿的，默默的垂眼泪。 他身后的小孩替她答了，“你是……” 走出来一扯向东的衣角，“你是我舅舅吗？你叫向东？” “对啊！”向东弯下了腰，慈爱的面对着他，“你是谁呀？” “我是我妈的儿子！我妈叫向兰！我爸叫赵忆海！我妈是长兴农场的会计，我爸爸是警察，可惜……” 让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说话的时候口齿清晰，大眼睛叽里咕噜的转，样子非常可爱，可是眼神里却总带着一些，不属于他那个年龄的淡淡的悲伤。 一提到父亲，他停下不说了。 向东干脆蹲下身子，摸着他的头，“你告诉舅舅，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你爸爸呢？你妈妈哭什么？” 那孩子的声音压低了，两只手不由自主的扭着衣角，大眼睛里有泪，可他强忍着，为了不哭出来，甚至翻着眼珠子看天，硬是把泪吞回去了。 像个懂事的小男子汉，“我爸爸牺牲了！抓坏人的时候……反正从那以后，我妈就一直哭，一直哭，也不说话，后来农场的叔叔阿姨给了我一个地址，又给了我点钱，把我和妈送上火车，我们就回来了！到了城里，我按照地址一打听，有好心的人告诉我就是这。” 江一水听明白了。 也是对可怜的母子。 快步走过去，把孩子搂在了怀里，用两只手搓揉着他冻红了的小脸儿，“冷不冷？赶紧跟舅妈进屋！” 那孩子非常懂事，一看教养就好……往后退了半步，向着江一水鞠了个躬，“舅妈好！我叫唐家明！” 虽然低着头，却聪明的用眼角瞄着江一水，一看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没有孩子的莽撞，倒多了一些大人的沧桑。 江一水更心疼了。 搂着他，快步就进了屋。 向东在后面挽着姐姐的胳膊，低声的安慰着话，“姐，到家了，回城了，以后的事儿都有我，你别哭了嗯？” 也随后进了屋。 江天来一看，赶忙站起身。 向东又给姐姐介绍，“姐，这是我老丈人，你还记得吧，我给你去个信说我结婚了，那位是我媳妇儿叫江一水！” 向兰抬起了哀伤的眼睛。 视线环顾着屋里的所有每一个人，眼神是明白的，可是就是不说话。 唐家明走过去拉住了母亲的手，殷勤讯问着，“妈，你饿不饿？你冷不冷？” 他倒像个小大人，反过来照顾母亲。 江天来一看这种情况，和女儿对视了一眼，也不好意思多说，只能低头问唐家明，“你饿了吧，跟我去厨房看看，我帮你弄点碗吃的！” 唐家明犹犹豫豫的，回望着母亲……向兰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示意。 孩子似乎也习惯了。 自己拿主意了，“姥爷……” 这是叫江天来。 真聪明，辈分也分得清，“姥爷，我不饿，倒是我妈……要不，你帮她弄碗粥喝？” 江一水点了点头，“家明，来，舅妈带你出去！” 这是要给向东和姐姐单独相处的时间。 江家父女带着唐家明一起进了厨房，江一水现在碗架里取了半个馒头，切成片，用油煎了，装到盘子里，递到唐家明的面前，“你先吃！” 唐佳明使劲摇了摇头。 端着盘子就要往屋里跑。 江一水一把拉住了他，“你干嘛去？” “我不饿，我先给我妈吃！” 江一水心疼的拦住了他，“你先吃吧，一会舅妈再给你妈做！” “真的？” “真的！” 江天来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见不得孩子吃苦，赶忙也在一边接茬，“是真的！是真的，你看！姥爷马上就淘米做粥！” 还真就弯腰，取锅，开始做饭了。 唐家明虽然不多说话，可却非常懂事，拿着馒头迟迟的，也不往嘴里送，直到眼瞧着江天来把饭锅坐到了炉火上，这才放心的咬了一大口馒头，眯着眼睛向着江一水一笑，“真香！” 瞧那个样子是真饿了，两口就把馒头塞进去了，噎得脸都白了，小手顺着自己的胸口。 江一水赶忙递给他一杯温水，“你慢点儿，急啥呀，又没人跟你抢！” 身体里的母性一下天然爆棚。 真觉得这孩子既可怜又可爱……还有些不幸。 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失去了父亲，母亲还有点儿抑郁了……不大正常，甚至还需要他照顾。 孩子小小的肩膀上，承着太多的重量了。 江一水拉着他，简单的问了问，“你爸爸什么时候去世的？” “秋天的时候吧！”唐家明低着头，小脚蹭着地面，虽然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可语音却带着几分哽咽，“有一天晚上，爸爸去出任务了，再后来就来了好多叔叔阿姨，说爸爸再也不能回来了，然后妈妈就哭，从那以后一直哭！起初农场里还有人来看，后来来的人也少了！” “那谁给你们洗衣服做饭？” “我！”唐家明挺了挺小肩膀……这真是困境中的孩子早当家呀，“我妈不哭的时候就呆呆的坐着，我饿了，就学着她以前的样子做饭。我个子不够高，我就站在小板凳上炒菜。” 江一水的脑子里自动想象着孩子炒菜和洗衣服的样子。 更觉得心疼他了，“家明，你放心吧，现在到小舅妈这了，以后就有人照顾你和你妈了！还有，你妈现在就是情绪不好，将来她会恢复的！你还会有一个健康的妈妈！” “真的？”唐家明的眼睛一亮，“我妈以后还会再笑吗？她不会死吧！” 他又垂下了头，声音压的几乎成了耳语，“爸爸永远也回不来了，如果妈妈再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我不就成孤儿了吗？将来我依靠谁呀？我一想到这个就害怕，每天晚上不敢睡觉，躲在被窝里哭。” “别怕！别怕！”江一水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你妈妈不会死！你现在可以依靠的人也很多！” 又细细的问了问孩子一路上的情形。 过了好一会儿，粥都熬好了，向东这才进了厨房，先把孩子支走了，“家明，舅舅洗了几个苹果，你拿屋里，和你妈一起吃。” 等到孩子回了上房，这才压低了声音，“我姐的情况不大好！看那个意思是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愿意说话！我回头就给我爸打个电话，让他马上过来！” “行！”江一水儿也帮忙出主意，“依我看，这是悲伤过度，心情抑郁了，得找个医院看一看呢，总这样一直拖着，也许将来情况会更严重呢！” 向东表示同意，“我知道！我马上就联系医院！” 江天来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用胳膊肘捅了捅女儿，“我看那母子俩太可怜了，尤其是孩子，一水，大家都是实在亲戚，你帮忙多照顾点！亲家公工作忙，又是一个单身男人，我说句实在话，你别指望他。” “……” 向东侧头望着岳父。 有这样的家人做后盾……真好！ －－－－－－题外话－－－－－－ 谢票~黛颜微醉不负泪 第122章 过元旦了，叫我一声爸(二更) 姐姐带孩子回来了，家里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向东当然要第一时间通知父亲了。 交代了江一水几句，这就赶忙出去打电话了。 江一水在房间里照顾，向兰和儿子吃饭。 她坐在一边默默的瞧着……见向兰吃的不多，就喝了两口粥，唐家明坐在一边，眼睛一个劲的瞄着母亲，一会给她加点菜，一会又劝她多吃一口。 江一水这个心疼啊！ 有点儿良心的人都受不了这个……六七岁的孩子反过来照顾大人，小心翼翼的扛起生活的担忧，害怕失去家长，害怕失去依靠，那份患失患得的心情，真让人可怜。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 向长友来了。 一进屋。 见到分别多年的女儿，突然间变成了这样，心里难受，眼眶红了，轻轻的叫了一声“兰儿？老二？” 走过去捏了捏女儿的肩膀。 向兰抬眼瞧着他，愣愣的好半天，仿佛像是认出来了，嘴唇动了动，眼泪又掉下来了。 她这么一哭，向长友更难受了，赶紧别过头，背着众人，用大手在脸上囫囵了一把，这才吸了吸鼻子，“别想太多了，有些事情必须承受，人生都有不如意，早晚都会过去的，咱们往前看！”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向东已经在电话里跟他讲了个大概。 除了说些宽慰的话。 他还提议，“东子，一会把你姐和家明送到我住的地方去！我那儿的条件好一些，他们能住的舒服点！” 是不想打扰儿子。 唐家明在一边瞪着圆圆的大眼睛，主动走了上来，扯了扯向长友的衣角，“你是我外公吧，我在妈妈的相册里看见过你的相片！” 乖巧的做了个自我介绍，“你没见过我，我是妈妈在大西北生的，我叫唐家明，是你的小外孙！” 向长友蹲下了身子，用手爱怜横溢的摸着孩子的头发……心里真是感慨万千，时间过得真快，上次离开的时候，女儿还是个大姑娘，现在呢，都有孩子了，不但如此，而且还成了个抑郁的寡妇，需要人照顾开解。 正像他对女儿说的：人生总有不如意！ 向长友轻声的问，“家明，你吃过饭了吧？那跟外公走吧，去外公住的地方，我给你们一个新家！” 江一水想了想……向长友是个单身男人，自己住在省委的招待所里，吃喝都是在食堂，压根就不开火，而且他工作特别忙，三天两头的出差，即便是留在城里，也基本都是早出晚归，压根就没有能力照顾向兰和唐家明。 她轻咳了一声，“要不，我跟着过去住几天吧？” 至少要住到找到合适的保姆为止，要不然，不又成了孩子照顾母亲的局面了吗？ 向长友又怎么会不明白他这份用心呢？ 心里格外感动，能不感动吗？ 自己搬到省委招待处住的时候，条件那么好，也要江一水搬过去了，可人家没占那便宜。 现在呢，家里出情况了，自己不好意思张口求人家，可江一水缺自己主动要求帮忙。 两者一对比，人品在那呢！ 关键的时刻不但不落井下石，反而还会雪中送炭，这样的儿媳妇上哪找去？ 向长友侧头瞧着她，“一水，谢谢你啊！” 江一水大大咧咧的耸了耸肩，“谢啥？不都是一家人吗？” 转身进了卧室，“那我收拾两件衣服！” 是做好长期奋战的准备了。 向东这才有功夫介绍老丈人，“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丈人，一水的父亲江天来，爹，这是我爸，向长友！” 两个老人赶紧都各趋前一步，热烈的握了握手，谁也不愿意露出丝毫怠慢的意思。 虽然是第1次相见，可情况特殊，大家也都不互相挑理了。 江天来安慰的一笑，“亲家公，你先忙孩子的事吧，以后咱们俩有空再聊！我也帮不上啥忙，有什么活儿，就让一水干，千万别跟她客气，就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用！” 向长友感激的点了点头，“谢谢了，本来按理说呢，今天咱俩第一次见面，我应该请你吃顿饭的，先不说向东和一水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咱们两家该多走动，就是你到城里来了，我也应该尽些地主之谊的。” 又抱歉的一笑，“可你也看到了，家里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大方便！” 江天来善解人意的摆了摆手，“别说了！别说了！你们该忙什么忙什么，等一山回来，我让他送我回家！” 向长友认认真真的拉住了他的手，“那可不行，如果你就这么走了，我心里过不去，这不是眼看着要过年元旦了吗？你再多呆两天！咱们到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吃顿饭，这是必须要有的！” 向东在一边，“对！爹，元旦之后再走！你来一趟也不容易，咱们再多聚聚！” 江一水儿也在一边劝，“就是啊，跨年了，难得家里的人都全，你回农村干嘛呀，家里就你自己，留下吧！” 江天来一想，也是！ 姑娘儿子都在这里，回家也没什么意思，“那好吧，我再呆几天！” 江一水不再多说了。 体贴的搀着向兰一起出了门。 向长友平时是一个非常自律的人，可这次，女儿身体不好，他也动用小公车了。 一家人上了小轿车，直奔着省委招待所去了。 到了地方，江一水帮忙安顿向兰母子俩，在浴室里放了一缸热水，帮向兰洗头洗澡，周到体贴的照顾她。 向兰像个木头人似的呆呆坐着，偶尔目光向她飘一眼，嘴角一牵，就算是笑了，也不知道到底能感知到多少。 洗完了澡，江一水帮她换上了干净的内衣，又边擦着头发，边轻声的和她聊天儿，无微不至的，什么都想到了。 下午休息的时候，又把母子俩的脏衣服都洗了。 向长友看到了，不好意思的过来抢，“我洗吧！” “您别沾手了，马上就完事了！” “……” 向长友也不好意思跟她撕扯，只能站在一边尴尬的瞧着。 心里觉得这儿媳妇真是没挑了，连大姑姐的内衣都给洗了，天下恐怕也没几个了。 晚上的时候，江一水又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的好菜，一家人围在一起第一次，这么多年了，第1次团团圆圆的吃顿饭。 唐家明兴奋的左瞧右瞧。 眼睛里带着愉悦的光辉。 向东往他碗里加了个鸡腿儿，“多吃点，你正是长个的时候呢！” 就这一句话，孩子就幸福的点了点头，好像是得到了家人的认可似的，眯着眼睛笑……自从父亲离开之后，母亲有病，好像很久都没有人这么和颜悦色的关心他了。 向长友看着心疼。 把孩子搂在了怀里，“还想吃什么，外公给你夹？” 又给他夹了个大虾，细细的把皮扒了，放到了他碗里。 唐家明却没舍得吃，二话不多说，用两只小白手指，夹着大虾，转身就往向兰的嘴里塞。 那份照顾人的劲儿，别提多懂事了。 桌上的大人望着他的举动，全都沉默了。 晚饭过后。 向东体贴媳妇，主动承担刷碗，江一水在旁边帮忙，两口子轻声的聊着天儿： “向东，你今天下午去找医生了吗？你姐的病别拖了！” “这还用你说？我已经去过了，上二院找了个专家，明天就带我姐去看病！”向东又补了一句，“还有啊，下午我去了街道登记，看看有没有知根知底的好保姆？你也不能总在这照顾！看着像是活儿不多，实际上挺累人的。” 江一水笑着没说话，“……” 男人有这份体谅之心，懂得女人的累……这就足矣安慰了。 向长友路过厨房，隐隐约约的听到他们的对话，看到两口子相亲相爱的模样……不知不觉的，视线就定格在了他们的身上，眼里露出了欣慰。 临睡前。 江一水关了客厅的灯，刚要进卧室。 忽然…… 现场有书房的门开了，他站在熨黄的灯光中，轻轻地向着江一水儿说了一声，“谢谢！” “嗯！”江一水不以为意的一笑，“您睡吧！别老熬夜看文件，对身体不好，放心吧，二姐和孩子有我照顾，不会出差错的！” 转身就要回房。 向长友望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嘴唇，忍不住又唤了一声，“一水？” “嗳！”江一水答应了一声，一扭头，大辫子自然的搭在了胸口，“您有事？” 还是您？ 自从第1次接机之后，这么长时间了，她一直没正式称呼过向长友，说话的时候都是模棱两可的把称呼带过。 原因很简单。 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多多少少也在意向长友第一次见面时的态度。 可今晚…… 向长友正正式式的说，“一水，我为我第1次在机场，对你的怠慢，表示道歉，我希望，不！我请求，从今天开始，你和向东和向兰一样，能够叫我一声~爸。” 爸？ 这不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 而是他对儿媳妇人品和行为的一个认可。 江一水怎么会不明白呢？ 既然人家长辈都道歉了，过去的就过去吧，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说了一句，“您别多想！爸，晚安！” －－－－－－题外话－－－－－－ 2019年最后一天，祝大家2020圆满快乐。 谢不走打赏。 谢周周票票。 咱们明年见 第123章 买房子 1978年开始了…… 向家添人进口了。 向兰带着孩子回城，本该是件全家团圆的高兴事，然而，由于她的抑郁症，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正赶上高考结束。 向东也有些时间了。 干脆就放下所有的杂事，带着姐姐四处求医看病。 江一水儿也很忙。 除了饭店那一摊工作，还要忙着照顾家里的“后勤”，尤其是照料好唐家明的衣食住行。 她也真是个好舅妈。 一有空，就带着孩子上街，买一些衣服，书本和生活用具。 唐家明以前生活在偏僻的大西北，父母工作都忙，就把他送到当地的托儿所，也没见过什么大城市的繁华，这下跟着江一水到处又吃又喝又玩儿的。 慢慢的。 孩子的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这一天…… 江一水带着唐家明买了一件黑色的蓬胶棉小棉袄，唐家明美美的抱在怀里不撒手，扬着小脑袋瓜瞧着她，“舅妈，这件衣服还要得等到过年才能穿吗？我现在穿就行吧？现在也挺冷的，我保证，我一定不穿脏！” 孩子嘛！ 有点新东西恨不得马上就用上。 江一水囫囵了一下他的头发，“切！瞧你那得瑟样！” 唐家明撒娇，“那你说到底是行不行嘛？好舅妈，好舅妈！这衣服穿上了一定特别暖和，我就再也不会冻感冒了！” 江一水故意为难他，“我让你冻感冒过吗？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因为你妈妈病了，我就没管你？缺你吃，少你穿了？” 假装生气，一甩手就走了。 唐家明赶忙从后面追了上来，“舅妈，舅妈，我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话，你说什么我都听，你对我最好了，天天带我吃好的，还给我买好衣服，我……” 是个知道感恩的孩子。 江一水一看他那副惊慌的神色，立刻蹲下身子安慰他，“行了，别说了，小舅妈跟你开玩笑呢！” 干脆把小棉袄抖开，直接就换到了唐家明的身上，“你喜欢穿就穿，什么时候想穿都行！” 顺势拉着他的手，到了童装部的大镜子前，“来，咱们来看看，到底好不好看呢？哟，这镜子里是谁呀？这么帅！” 帅？ 唐家明不好意思了。 眼睛假装不看镜子，半侧着身，余光却一个劲的往镜子里瞄。 江一水逗的直笑，干脆弯下腰，在他脸上亲了两口……忽然间就觉得：如果自己也有一个孩子，天天这么哄着，逗着，好像也挺好。 …… 忽然。 背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江一水？小江？” 江一水扭头一瞧，正是久别了的冯五。 这可真是惊喜。 她立刻站起了身，“冯大哥，你怎么在这儿？” 冯五快步走过来，“我刚才远远的看着就像你。怎么还带个孩子，这谁家孩子啊？” “我二姑姐的孩子。” “哦！”冯五点了点头，由衷的说了一句，“这孩子长得虎头虎脑的，一看你就聪明！对了，你现在也在城里住？” “对！全家都搬过来了。” “怪不得呢，我说你怎么不来黑市卖东西了呢！”冯五多少有些感慨，“现在是回城大潮，农村县里都没有多少年轻人了，你也知道，我这生意全靠人气，都剩些老头老太太了，我还能赚啥呀，所以，我也不在那儿待了，准备也到城里来。” “那挺好啊！”江一水望着他淡淡的一笑，“还是你生意头脑敏锐，怎么？到城里之后还打算做黑市？” “当然啦！我也不会干别的！”冯五倒是坦坦荡荡的爱金，“我也不标榜自己多高尚，多清廉，我就是爱钱，有钱才有好日子过，才能不受苦，谁愿意“越穷越光荣”我管不着，反正我是喜欢吃香的喝辣的。” 他确实有自己的想法，“不过，现在粮油肉糖的供应好像没有以前那么紧张了，所以光捣动这些小票票也赚不了多少钱。” 冯五把声音压低了，左右瞧了瞧……这年月，市场还没有彻底放开，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明目张胆的做才好，“我这次开辟了一条新路！” “什么新路？”江一水好奇的挑了挑眉，“不介意说给我听听吧！” “当然不介意了，我还指望着你帮我一起发财呢！”冯五实话实说，“你知道吧现在中美关系恢复建交了，好些外国人和华侨都进来了，他们都有钱哪，那些外汇券，外汇供应商品，和美金这些东西都是抢手货！我以后就捣腾这个了。” 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的更低了，“你以前卖给我那批计算器？到底是从哪弄的？那都是纯洋货，好东西！如果你还能弄到别的，那咱俩可得狠狠的发一笔！” 江一水沉吟了一下。 发财谁不想啊？ 可现在根本就联系不到伊万。 她遗憾的摇摇头，“我以前倒是有条路子，可惜！现在断了！冯大哥，你进城了，一切都得重新开始，慢慢来，别急！什么都会越来越好的！你把你的联系地址留给我，如果我有什么门路或者是赚钱的买卖，我一定还找你！” “行！”冯五眯着眼睛笑，飞快的写下了一个电话和地址，交到了江一水的手里，“我还有事儿呢，那咱们下次再聊！” 转身就要走，忽然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你还记得刘正国吧，那个针织厂的，你还从他那儿买过袜子残次品……” “记得呀，他怎么了？” “他也回城了，在城里的针织厂当副厂长！我和他搭不上什么门路，他为人傲着呢，一般人看不上，不过，我瞧着他对你印象挺不错，如果你想赚点钱，还可以去找他！” “知道了！” “……” 江一水望着冯五的背影消失在了商场的大门口，这才转身拉住了唐家明，“走，小舅妈在给你买半斤江米条！” 带着孩子又奔副食部去了。 买了半斤桃酥，半斤江米条，又买了点小吃~羊羹，山楂片，还有半斤大虾酥糖。 唐家明笑的嘴都合不上了，“买这么多啊？” 江一水逗他，“对！都给你一个人吃！” “不行！”唐家明一本正经的扬着小脖子，“全家人都得吃！我是最小的，我要吃最少的那一份！” 真是懂事的孩子。 江一水儿欣慰的揽着他。 两个人一起回了省委招待所。 一进家门。 意外的，竟然见到戴安妮坐在客厅里。 实话实说，戴安妮最近也没少过来帮忙，她是心疼女儿，一听说向家现在的情况，怕女儿既上班又要照顾家，会累着。 所以，就常常抽空过来，虽然不会做什么家务吧，可能帮着照看孩子和向兰。 戴安妮是个千金大小姐，在美国，都是佣人帮她洗衣服，在这儿，她有时候倒给唐家明洗洗涮涮的…… 为啥吧？ 她这片体贴女儿的心，绝对是毋庸置疑的。 戴安妮一见江一水回来了，赶忙笑眯眯的站起身，“我等你半天了！” 向东赶过来，把唐家明不动声色的带走了……尽量给母女多留些单独相处的时间，毕竟母女两个人没什么绝对的矛盾，戴安妮有又一意“讨好”，江一水这边也没什么过不去的，认不认亲就是个时间的问题，多说说话，多沟通，才更容易沟通感情。 江一水自从知道了这位就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之后，不再叫戴阿姨了。 虽然对她并没有什么芥蒂，可一时之间又叫不出“妈”，称呼上只能囫囵带过，“你来多久啦？吃饭了吗？” 吃饭了吗？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问候，戴安妮心里就觉得暖暖的。 眯着眼睛笑，“我吃过了！我今天来找你有点事儿？” “嗯？” “我买了套房子，想让你过去看一看，到底该怎么装修？” “我看？” “对！”戴安妮使劲点了点头，“因为这是我给你买的！所以当然要听你的意见了。” 她上前了半步，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江一水的手，“一水，我是你亲妈！我想看你过好日子，这没什么不对的！我也愿意往你身上花钱，因为早早晚晚，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题外话－－－－－－ 感谢，狐妖书虫的打赏~ 谢谢，甜甜田的月票。 么么哒 第124章 超级豪的小院(二更) 买房子？ 江一水愣了愣，赶忙摆了摆手，“我可不能要你的房子！” 这话本能地冲出了口。 戴安妮的眼睛暗了暗，勉强的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要强，一定会这么说的！可我也跟你讲过了，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是你的亲生母亲，我的一切，将来都要留给你。” 她深吸了一口气，执着的又补了一句，“无论你要不要我的财产，财产都是你的！你如果不喜欢，那就捐给穷人好了。” 这就有点赌气的意思了。 戴安妮毕竟是个千金大小姐，只有在江一水的面前，她才会略略低头，在外面，她从来都是说上句，没有人呛着她。 她原本是满心欢喜的想给女儿一个惊喜，结果呢，却碰了个软钉子，心里能舒服吗？ 江一水也觉得略略有点过意不去。 没打算故意呛着她。 也不想看她难过。 一看她这副赌气的样子，索性笑了，凑过去低声的哄她，“行了！别生气了，算我刚才说错话了，这样吧！我不要你的房子，可我可以陪你去看一看！” 这就等于是退了一步，放低了姿态。 戴安妮的脸上立刻又有了笑容，“那好啊，咱们现在就走！” 她的目的也简单，尽量能和女儿单独的相处一段时间，无论用什么方式和手段，只要能把江一水留在自己的身边，哪怕是多待一分钟，她心里都是高兴的。 江一水点了点头，“那我去跟向东说一声！” “你可以把他也带来！” “算了！他还得在家照顾他姐呢！” 一提这个话茬，戴安妮压低了声音，“你二姑姐现在身体怎么样？稍微有点进展吗？怎么？还得有人看着她？身边离不开人？” “那倒不至于！” 江一水实话实说，“向东这两天也找了几个精神专家会诊，人家说：二姐这是一种抑郁病，由于突然间受了刺激，没法接受痛苦，就把自己封闭在一个自我的空间里，不和人沟通，对外界的感知也比较弱，在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陪着她。多说说话，多聊聊天，对她的恢复有帮助。” “那就好！开药了吗？” “嗯！中西医都去看了，暂时决定先吃中药！” 戴安妮主动提出，“一水，突然间多了这档子事，你恐怕更辛苦了，如果忙不过来，你就跟我说，别的忙我帮不上，至少可以给你搭把手！你也不至于那么累。” “……” “保姆的事情找的怎么样了？” “已经有眉目了！向东他爸面试了几个，过两天就有结果了！” “那还好！” 戴安妮这才松了一口气，顺势转了话题，“那我在外面的车里等你！” 江一水点了点头。 回到卧室里，跟丈夫交代了几句，简单把这事也说了，“……她说，给我买了房子？这我怎么收啊？” “随你！”向东淡淡的，“她也是好意，是想照顾你！一水，本来关于你认亲的事，我不想多说，可我这些日子冷眼旁观，你妈……她对你的感情是错不了的！要不然，也不至于三天两头的跑过来，尽其所能的做一些事儿！” “我知道！”江一水低着头，“不瞒你说，我的心里也不好受，我有时候看她那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样子，我也想开口叫她“妈”，可话到嘴边，却叫不出来，你说我矫情也好，说我不懂事也罢，我都10多年没喊过妈了，上去就亲热的叫她？我叫不出口。” “得！得！”向东不愿意媳妇儿有一丝一毫的为难，“随你！随你！这事本来你也没有任何错！改不改口，就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也用不着做的太刻意，只要你开心就好！” 媳妇做啥都没错。 起身在衣柜里拿出了一条红围巾，“外面天冷，傻子，出门也不戴围巾！你几岁了？还得我照顾你呀？” 江一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顺势搂住了他的腰，“当然要你照顾我了，你得照顾我一辈子呢，怎么？嫌烦啦？” “不烦！”向东弯下身子，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照顾你是我的光荣任务！” 邪邪的一笑，紧了紧手臂，声音压成了暧昧的耳语，“照顾你我甘之如饴！你快乐，就是我快乐呀！” “滚你的吧，又掏虎话！”江一水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一挣身，笑着离开了房间。 **** 戴家的奔驰小轿车一路开向了帅府街。 江一水看着路上熟悉的风景，还有点纳闷呢，“这是去哪儿啊？你要去6号小院取东西？” “不是！”戴安妮敏的嘴笑，“实话跟你说吧，我这个房子，就是在帅府街买的，因为这儿的地理条件和周边位置都好，尤其是我买的这个1号小院儿，和帅府是通着的，以前是大帅姨太太的住处，小院特别安静，格局和风景都不错。” 江一水对这个一号院也有所耳闻，“我听说那不是属于几级保护的历史建筑吗？很有留存价值，平时一直都没人住，怎么会轻易卖出来呢？” “事在人为嘛！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办不成的！老话不是说的好，有钱就能让鬼推磨。” 一提到钱，戴安妮和他父亲一样，总是自信满满，“再有价值的建筑物，它也需要维护啊，这不就是要钱吗？现在刚过动荡，各个部门都用钱，需要建设的地方太多了，哪还有余钱去维护一个空房子呀？” “……” “那个小院，我爸以前就见过。一听说这个消息，就主动找过去了，花了一大笔钱，又承诺在巷外，为市政府建一个公共的小花园，商讨了几日，这房子就拿下了。” “……” “我爸的意思是，不管你想不想去美国，总是要在城里有一个落脚的地方的，借住在6号院不方便，毕竟不是自己的家！我觉得他说得对！而且这也是一个不错的投资房子，将来还会增值的。” 戴家毕竟是一个成功的生意人。 绝对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江一水没接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将头转向窗外。 眼瞧着奔驰车一直停到了1号院。 母女俩一起下了车。 抬眼一瞧。 原本院门上常年上着的大锁，已经撤下去了，新漆的大红门，取代了原先斑驳的落魄。 戴安妮解释，“我爸这个人做事最不愿意拖，钥匙一拿到手，他已经开始找人对破旧的地方进行修缮了，屋顶，围墙，大门还有一些门窗，已经坏的不像样子了，不能再拖了。不过里面的大格局和院子的维护，我们还没动，想和你商量一下再说！” “和我商量什么？”江一水笑了，“我哪有你们见多识广？要是给我个小平房，收拾一下房间，我倒是有意见，像是这么大的院子，还是你们做主吧！” 还没进门呢，她就对这个院落的大小有一个预估……平时在巷子里出来进去的，总在一号院门前经过，就算没进去过，也知道里面的院子绝对小不了。 果然！ 一推开大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扇花好月圆的影壁墙，缓步绕过去，整个前院一共12间房，雕梁画栋，古香古色，院中松柏参天，蜿蜒的回廊一路通向角门。 进了二院。 地方稍微小了些，房屋也只有九间，不过，却格外幽静安逸，院中还有一处小喷泉，虽然是冬天，没有水，去可以想象出夏日的凉爽和舒适。 再绕过去，三院还有一排耳房，两边围墙处各开了角门，出入非常方便。 抬头再一看，大帅府的屋檐半遮半掩的跨过围墙，两个院子只在咫尺之间。 戴安妮领着女儿，简单的四处转了转，在正房处站住了脚步，“一水，你也看到了，这院子这么大，没人住，很冷清！我还是那句话，我希望你和向东搬过来！你们就前院，我爸住中院，我住后院，咱们一家人，幸幸福福的在一起，这样不好吗？” 一看江一水没回话，又赶忙补了一句，“如果你执意不愿意收这份礼物，不想现在就过户到你的名下！那就先搬过来住，反正你们现在借住的也是别人的房子，那住我的，有什么不行啊？我们各过各的日子，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过去打扰你的。” 做亲人不成？ 那就先从做邻居开始！ 日久生情嘛。 这就是戴安妮认女儿的策略。 江一水低着头，躲避着对方那双期待的目光…… 戴安妮再接再厉的问，“如果你觉得住的不理直气壮，那就交房租？一个月给我……10块钱？” 顿了顿，又赶忙摆了摆手，“不！不！10块钱是不是太多了？那就5块！先记账也可以！” 哪儿有这么租房子的？ 戴安妮为了女儿能搬进来，母女俩可以同住，真的什么都愿意妥协，什么都考虑到了，“如果你放心不下你二姑姐，那就把她和孩子都接过来，反正，我们这里有的是房间，再为他们找两个保姆，也是住得过来的！嗯？一水，你说呢？你倒是给我个回话啊！” －－－－－－题外话－－－－－－ 谢票sun 第125章 车祸 戴安妮的目光里带着期待，“一水，你就答应吧！跟我住在一起，让我补偿这些年我对你的缺憾！” 江一水沉吟了一下，认为有些事情应该说清楚，“你对我没什么缺憾！我还是那句话，这都是命，我不怪任何人！你也别有负担！因为这些年我活得很好！我不需要抓住一个人，哭天喊地的让她对我的生活愧疚！” “……” “还有，人非草木，谁能无情，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好，我也不想让你失望，可关于搬过来合住这件事，我自己做不了主，我还得找向东谈一谈！” “那当然！那当然！”戴安妮忙不叠的回答，“在我这里，只要你答应考虑了就好，我没敢奢望更多！毕竟我欠你的，你不原谅我也是正常的。” “又来了！”江一水笑了，“我刚才说的还不清楚吗？你不欠我的，你也尽力了！所以，我没什么不原谅的！” “那是因为你懂事！你大度！你善良！”戴安妮拉着女儿的手，“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有些人只看消极的一面，觉得自己错失了豪华的童年，是老天绝大的不公，认了亲了，就要大肆的挥霍，把过去没花的钱都花完。” “……” “还有的人，会怪父母没保护好他们！心生怨恨，或者不相认，或者认了也是各种作……这些以前我都考虑到了！也准备好了去面对！可我真的没想到！你却这样与世无争，送上门的好生活都不要！” 这话没错。 1000个人有1000种想法，像左中山和左小燕那样的人也不少……哪怕犯罪，哪怕巧取豪夺，也要过有钱人的生活。 两个人都不再多说了。 戴安妮体贴的问江一水，“现在离家挺近，你还打算回去取点东西吗？” 江一水点了点头，“拿几件换洗的衣服，反正都到这了！” 两个院子，一个1号，一个6号，离的也不远，母子俩就没坐车，顶着寒风走回去了。 前几天刚下过雪，路上还有些结冰的地方。 戴安妮不小心滑了一下。 江一水立刻伸手扶住了她，“小心点儿！” 戴安妮顺势抓过了女儿的胳膊，绕进了自己的臂弯里，就不松手了。 颇有些撒娇的意思，“路太滑了，你扶着我点，我这老胳膊老腿了，可不像你们年轻人，我摔了，大概要在医院躺些日子呢。” “你哪儿老啊？你才43！”江一水顺理成章的挽着她，母女俩相视一笑……都觉得今天的阳光好像是格外的温暖。 戴安妮微微的靠着女儿，可以感到她臂膀上的体温。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步路，戴安妮却觉得幸福无比，真恨不得这条路永远的没有尽头。 两个人先各自回家。 都取了一些日常的用品。 戴安妮最近一直跟父亲住在省委招待所里，毕竟那边的条件好，又有暖气，不用自己烧火，烧炉子，做饭。 实际上，她也没什么东西可拿的，6号小院只是她暂时落脚的地方，里边并没有很多东西，她说“取东西”，就是喜欢跟女儿同进同出的这种感觉罢了。 ****** 奔驰小轿车从帅府街出来之后，一路向着省委招待所去了。 戴安妮和女儿坐在后车座，两个人挨的特别近，轻声的聊着天儿。 车子以中速稳稳的行驶。 遇到一处红绿灯了。 缓缓的停下。 谁也没觉得会怎么样，可命运往往就是这么巧。 等信号灯的时候。 对面的一辆大卡车突然失去了控制，疯了似的，像小轿车冲了过来。 司机吓得一声惊呼。 本能的发动马达，一踩油门，往旁边一躲……可速度还是慢了，咣的一声，大卡车的车头，正好撞进奔驰车的车身。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 戴安妮张开双臂，合身扑了过去，把女儿压在了自己的身下…… 她当时的脑子是空的，压根就没有想法，只是一种母性的本能……遇到危险了，所有的母亲好像都会用自己的身体，甚至生命，最大限度的保护好孩子。 车身被猛烈的撞击了一下。 车窗的玻璃碎裂。 “啪”的一声，飞溅到车厢内，扎进了戴安妮的后背。 紧接着。 轿车又被冲力的惯性撞出去了好几米，直到撞到了对面的一棵树上，才算是停下了。 司机当时就趴在方向盘上，满脸鲜血的不动了。 耳边都是各种惊呼和尖叫声： “出车祸了，快叫救护车！” “快抢救人！” “……” 江一水用双手护着头，整个身子蜷在车座上，有那么一刻，她的头脑浑浑沌沌的，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下一秒，她费力的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大腿侧疼得揪心，还来不及查看，就用手轻轻的推了推身上的戴安妮…… 戴安妮没有任何反应。 既不说话也不移动。 江一水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扭头审视着戴安妮的脸。 只见她尽量张开双臂，以一种覆盖的知识，趴在自己的身上。 戴安妮的头无力的垂着，额角上的鲜血，一点点的滑过紧闭的双眼，滴到了江一水的脖梗上。 江一水的嘴唇蠕动了两下，起初，声音非常细小，“嗯……你，你……怎么样？” 渐渐的，心里的恐惧一点点蔓延，声音也一声比一声高，“你醒醒，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妈！妈！” 戴安妮的睫毛动了动。 好像对她的这声呼唤有反应了。 忽地…… 车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拉开了。 有些见义勇为的路人，拥过来，七手八脚的把车祸里的几个人，全都抬到了路边。 江一水坐在冰冷的地上，双手揽着依旧昏迷的戴安妮，尽量把自己的体温传给对方。 顺势飞快的为戴安妮检查伤势。 江一水还是比较镇定的，知道现在这个情况，应该尽量保持伤者的意识清醒，所以，嘴里也就不停的呼唤着，“妈，你如果能听到我的声音，你就睁开眼睛，或者给我点暗示，妈，妈，我是一水！江一水！” 阳光清晰的照着戴安妮惨白并且混着血水的脸，非但没有一点温暖的感觉，反倒更让人认清了生命的无力和脆弱。 江一水的心脏狂跳，几乎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量搂着对方，不停的呼唤着，“妈~” 远处…… 救护车的汽笛声呼啸而来。 －－－－－－题外话－－－－－－ 谢谢海阔天空的打赏和月票。 么么哒 第126章 媳妇说一不二(二更) 救护车来了。 江一水陪着戴安妮去了医院。 一路上。 戴安妮一直昏迷。 江一水坐在一边，静静的瞧着她，心里真是感慨万千。 人的生命好像就是这么脆弱，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到底哪一个先来。 也许就在眨眼之间，有些人就会成为永别。 所以，能珍惜的时候就尽量珍惜吧，该说出口的话，也越早说出来也好，以免到最后后悔。 进了医院。 江一水等在急诊室的门外。 不大一会儿。 向东来了。 问清楚了情况，无奈的坐在一边陪着媳妇儿，一只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肩，“没事儿！你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 这种时候，安慰的话显得苍白而无力，可又不得不说。 又上上下下的打量他媳妇，撸起她的袖口，挽起她的裤腿，“你伤到哪儿了吗？我陪你去检查一下！” 江一水摇了摇头，“我还好！” 下意识的说了一句，“出车祸的时候，我妈趴到我身上，她为我挡着了！” 妈？ 这个字就这么自自然然的出来了。 向东点了点头。 心里也清楚，患难见真情，经过了这一场车祸，母女俩的这道“认亲”的坎，就算是过去了。 夫妻俩静静的坐在急诊外的长椅上。 视线不由自主的都定格在了门上。 没过多久。 戴家昌也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一看到小两口，嘴唇轻轻的颤动了几下，明显的在压抑着心里的激动和紧张。 他清咳了咳，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放松一些，“安妮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毕竟躺在急诊室里的，是他唯一的女儿，无论再怎么装，他的声音里还是掩不住难过。 向东赶忙镇定地迎了上来，“您先别着急！应该马上就会有消息的！” 仿佛像是印证他的话，哗啦一声，急诊室的门开了，出来了一个40多岁的医生。 门外的三个人见了，几乎是同时抢了过去，异口同声的问： “我妈（我女儿）怎么样了。” 戴家昌在忙乱中，还是听到了江一水的那一声“妈”，本来是应该觉得欣慰的，可现在却有点心酸。 医生的视线轮流的在三个人的脸上移动，“你们是戴安妮的家属？” “是的！她情况怎么样？没有生命危险吧？” “没有！”医生斩钉截铁的答，“我们已经为她做过检查了，幸运的是，她没有什么内伤，只有一些轻微的脑震荡现象，外伤呢，大腿被碎玻璃划破了，我们已经进行了缝针处理，大概五六天之后过来拆线就可以了，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建议病患留在医院观察一晚！” “那当然！那当然！”戴家昌赶忙表态，“观察一晚才稳妥！” 悬在心口上的那块大石头总算落地了，回头嘱咐司机，“你赶紧去交费！” 又请求医生，“能不能帮我女儿安排一个最好的房间！” 戴家昌从来没亏待过孩子，从小到大无论，戴安妮用什么，都是最好的。 向东接过了话茬，“我帮着去安排吧！” 这样的男人才可以依靠，基本上就是有他在，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向东跟着司机去办手续了。 戴家昌等在急诊室外，侧头望着江一水，由衷的说了一句，“谢谢！” 江一水还愣了，“谢我什么呀？” “我听到你刚才叫安妮妈了，你不知道，你这个改口，对她，对我，都意味着什么！你的承认，对我们来讲，就是卸下一个终身的大包袱，也开启了我们通往幸福的门。” 戴家昌满怀希望的又补了一句，“一水，既然你已经认母亲了，能不能喊我一声外公啊？我这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们母女能相认，最大的奢望，就是能够听你喊我一声！” 江一水抬头瞧着他，望着他眼里的那副殷切……决定满足一个老人的心愿了。 深吸了一口气，“外公！” 就这一个称呼，瞬间，戴家昌的眼睛里就拢上了一层轻雾。 他赶忙用手囫囵的擦了擦，一叠声的答应着，“嗳！嗳！好！好！” 话音一落。 戴安妮从急诊室里被推出来了。 娇柔的身子无力的躺在病床上，原本精致的小脸儿煞白，额头上还缠着绷带，眼睛依旧是紧紧闭着。 戴家昌走过去，拽住了女儿的手，轻轻的喊了一句，“安妮，安妮，你感觉怎么样？爸爸在这儿呢！” 没有反应。 江一水走到了病床的另一边，也略略提高了声音，“妈，妈，你能听到我吗？” 也许真是奇迹的反应，也许真是戴安妮的心中强烈的想要听到这一声妈。 她对父亲的呼唤恍若未闻，对江一水却不一样，睫毛轻轻的眨了眨，眼睛缓缓的睁开，视线先是毫无焦距的望着棚顶，最后定格在了女儿的脸上。 戴安妮深出了一口气，“我还活着吗？我这不是在做梦吗？” 江一水轻声的笑了，“你还活着，你也不是在做梦！” 干脆捏了捏她的手，“你能感觉到我吧？” “嗯”戴安妮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一水，你没受伤吧！” “我一切都好！有你替我挡着，我哪儿都没伤到！”江一水的声音中充满了感激，“妈，谢谢你！” 谢谢你在那个生死的关头，还愿意扑过来救我。 戴安妮反握住了女儿的手。 别的都没听见，“你刚刚叫我什么？你再叫一声！再叫一声，行吧？” “妈！” “嗳！”戴安妮的眼角溢出了泪水，边答应着，边一个劲的催促着，仿佛没听够，“再叫一声！” 戴家昌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安妮，你现在还在病中，别太兴奋了！再说了……” 他环顾了一下4周的护士，“你这副激动的样子，别把人家护士吓坏了！” 轻声的开解，“你赶快把伤养好，既然母女相认了，以后在一起的日子还会少吗？等你出院了，到时候，你们母女俩爱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 亲近？ 戴安妮抓住了机会，迫不及待的问女儿，“一水，你别怪我性子急！我是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和你分开了，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希望你能搬来和我一起住！” 她孩子气的一连说了好几个真的。 可见心意之城。 江一水不再犹豫了，既然已经认了母亲，那就没有必要矫情了，大家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不好吗？ 她眯着眼睛笑，“妈，你放心吧，等你一出院，我就搬过去和你一起住！” 戴安妮一下子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 “嗯！” “你不用再问问向东了，他不会拒绝吧？” 这是典型的患得患失的心理。 越想得到就越怕失去。 江一水坚定的承诺，“我说的话就不改了！如果你同意，那向东也搬过去，咱们一家人在一起，以后也不分开了。” “我当然同意了，别说向东了，就是你哥哥，你养父，你们家任何一个人想搬过来我都没有意见！” 反正房子也大。 住个十几口都没有问题。 戴家昌也在一边兴奋的重复着，“对！都来！都来！一家人就该开开心心的住一起。” 话一说完。 悄悄的扭过头，擦掉了两行欣慰的泪。 护理车推进了病房。 江一水帮着把戴安妮安顿在病床上，又为她打好了开水，又张罗着买水果，不大一会儿，向东也回来了，主动承担起了一切忙里忙外的“任务”。 戴安妮抑制不住心里的高兴，眼里瞧着姑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丈母娘看姑爷，越看越喜欢。 她轻咳了一声，“向东，你别忙了，我已经问过医生了，我不会在这待多久，最多就是一晚！我倒是有件事，真需要你帮忙！” “什么事儿？” “我已经跟一水说好了！让她搬过去跟我住，房子虽然一时还没有装修好，可咱们可以先住在前院，装修后院，或者先住在后院，装修前院，一点点来，这都不是问题！我想让你时不时的过去看一看，倒不是让你监工，你也别太累，我只是让你出出主意，看看怎么装修你俩的小家才好！” 向东没敢即刻应承，而是抬眼瞧着媳妇儿。 江一水轻轻的点了点头。 向东明白了！ 媳妇已经做好了选择。 他当然要绝对支持了。 向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明天就过去！” 江一水在后面捅了捅他的腰，小声的嘱咐了一句，“傻子，叫妈呀！” “嗯！”媳妇在家里从来都是说一不二，向东眯着眼睛笑，向着戴安妮亲热的喊了一声，“妈！” －－－－－－题外话－－－－－－ 感谢海阔天空的月票！ 感谢每本书都来的支持！ 么么哒 第117章 高考结束 左中山把宋玉当成了一颗救命稻草。 进了公安局，还抱着希望呢，一开始面对着吴志远提供的证据，各种不交代，各种抵赖，最后无可抵赖了，干脆坐在那里不出声，消极对待。 可有些事能躲过去吗？ 不到第2天早上，他妹妹左小燕就先招了，哭着喊着说，“这都是我哥的主意，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我也是没办法。” 再然后。 典当行的冯广利也主动来投案了……他是被江海打过的，而且还亲手写过交代材料，这次公安局调查了，他当然要责无旁贷的出来作证了。 站在审讯室里，言之凿凿的用手点着左中山，“就是他！警察同志，就是他让我把戒指交出来，说是要去敲诈戴家，等将来事成之后，会给我一大笔的好处，我是猪油蒙了心，抵不住利益和坏人的诱惑，才一时之间做错了事儿。” 说的多好听？ 实际上，冯广利也不是什么好鸟，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呢，在这个紧要的关头上，所有的人把过错都推在了左中山的身上，左中山虽然没说话，心里却突突的，知道这是一点一点往自己身上加码呢，眼看着就要奔无期徒刑去了。 左中山挺到最后，精神都要崩溃了，唯一的要求，“我想给宋玉同志打个电话，她是我未婚妻，我想让她给我送几件换洗的衣服来，还有，她现在已经怀孕了，我要跟她交代一些事情！” 吴志远也没拦他，知道这是要狗咬狗了，“行！打吧！” 还真就允许了。 左中山拨了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宋家，宋玉的母亲皱了皱眉，“你找小玉干嘛？” 早就已经得到消息了，“我听说你昨天是从宿舍被带走的？你的事情自己处理，不要牵扯小玉！” 话一说完，就要挂电话。 左中山希望宋家能帮他多活动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甚至可以逃脱惩罚，“吴科长，你别撂电话！我是被冤枉的！请你们帮我沉冤昭雪，还有啊，我并不是打算要牵扯小玉，我是为了她的未来着想，她肚子里已经有了我的孩子，如果我坐牢了，她带着孩子在外面可怎么过呀？要受多少白眼？你们宋家也……” 话还没说完。 对方已经挂断了。 吴秀娥放下电话，气的直哆嗦，直接就去了女儿的房间，一把推开了门…… 宋玉正正躺在床上睡觉呢。 她昨天晚上受刺激了，倒不是因为可怜左中山，而是因为怕自己受牵连，翻来覆去的考虑了一晚上，准备怎么把人弄出来，快到天亮的时候才睡着了，却被母亲一下子从床上拎起来了，使劲在她的胳膊上拧了一把。 宋玉嗷的叫了一声，“妈，你干嘛呀？” “干嘛？”吴秀娥恨的牙痒，“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败家子？左中山被逮捕了，你父亲特意了解了一下情况，左中山就是个势利小人，贪得无厌，妄想瞒天过海骗华侨的钱？华侨现在是受保护的！这事他也敢做？” “妈……” “你还和这样的人有牵连？你给我说清楚，这事你参与没参与？” “我……”宋玉是想求得母亲的帮助，所以只能实话实说了，“妈，我确实知道一点，我现在心里也挺害怕的，我就怕左中山夸大其词，把我也牵扯进去！” 她索性一把拉住了母亲，在床上跪了起来，“妈，你帮着想想办法呀，把他弄出来，你救了他，就等于是救了我，要不然，依着他那个性子，一定会弄的鱼死网破，我面子上不好看，宋家也会跟着受瓜葛。” “你还知道这些？你还会考虑家人的感受吗？”吴秀娥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再问你最后一句，你是不是怀了左中山的孩子，你和他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宋玉低着头脸。 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真是没脸见人了，可她也没法否认，一声不响的，就等于是默认了。 吴秀娥气的抬手就给了她两个嘴巴子，“女人做到你这样？还有什么脸？我要是你。干脆死了得了！省得给全家抹黑！” 再不多说了。 转身就出了门。 宋玉在床上低声的哭，“妈，你帮帮我呀~” 压根就没有回应。 宋玉没办法了，整天提心吊胆的唯恐东窗事发。 终于，左中山熬不住了，把事实都交代了，并且也拖她下了水，把责任都往她身上推，就说这个原始的主意是她出的。 宋玉当然不承认了，“他有证据吗？” 两个人狗扯羊皮的互相指责。 闹的满城风雨！ 宋家兄妹看宋玉的眼神儿都不对了，宋玉也不好意思再在家里住了，索性在外面租了个便宜的小平房……懊恼，自责，连带着担心未来，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她整天都活在压力中，没有一刻轻松。 就这样到了十二月底。 十年动荡后的第一次高考开始了。 宋玉已经25岁了，当然对这次机会格外重视，可答了一半的卷纸，忽然觉得肚子疼，她不愿就此退出，强咬着牙撑着，然而，不到半个小时，血就从裤腿流了下来。 有人赶忙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去医院，到了那里没多大会儿功夫，就确定流产了。 这下轰动了。 几乎所有人都听说了这个消息，私下议论着： “哎，你听说没，今天有人昏倒了？” “嗯！听说是流产了？” “谁啊？” “宋玉！听说她这是未婚先孕！” “啊？她也太胆大了吧？未婚的大姑娘就搞出这种事儿？丢人！” “就是！” “……”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宋家这次可算是跟着女儿丢了大人了。 高考不成，名声也没了，吴秀娥为了躲避舆论，只能把女儿送到乡下去，宋玉的前程和清白算是彻底毁了，别说是门当户对的嫁入豪门了，就算是个正经的小户人家，恐怕都没人敢娶她了！ 一样的天空下，风景却不同。 与此同时。 江一水却正是人生得意。 高考刚出了教室，向东就在人流里就抓住了她，第一句话，“媳妇儿，考得怎么样？” 江一水自信的抿着嘴角笑，“有那么难吗？这些题我都看过八百遍了，闭着眼睛都不会答错！” “别吹！”向东还有点不放心，“你对过标准答案了吗？” “嗯！”江一水一挺小肩膀，“我没挨个对！不过十几分的大题都没错！” 顺势问丈夫，“你呢？你考得怎么样？” “反正不会比你差。” “口气够大的！” “那当然！” 夫妻俩相视一笑。 有人叫江一水说了几句话。 向东一看都是女人，不愿意往前凑，自动先出了大门。 正碰上向长友等在路对面。 向长友关心儿子的考试成绩，第一时间就来了，远远的，还没过马路，就向他招了招手，“东子，我在这儿！” 向东一愣，说实话，没料到父亲会来，看到他的那一刻……颇有点朱自清看到父亲背影的感觉，望着父亲花白的两鬓和不再挺拔的腰身，心里感慨万千。 缓步走了过去，轻声的叫了一句，“爸？” “嗯！”向长友迫不及待的问，“考的怎么样？” “你放心吧，没问题！” 向长友这才露出了骄傲的笑容，“我就说嘛！无论干什么事儿，你一定能做到最好！” 目光四下一扫，“你媳妇儿呢？” “她在后面，一会儿就出来！” “她考得怎么样？” 向东毫不掩饰自己的称赞，“她没问题，她肯定比我考的好！” 向长友有点儿不相信，“怎么可能啊？她就是一个农村的孩子，都没念过初中吧？” “可她不比任何人差，她比谁都聪明！”向东淡淡的一牵嘴角，“爸，你等着放榜的时候看成绩吧！” 话刚说完。 一辆奔驰小轿车开过来，停到了两个人的面前，车窗摇下，露出了戴安妮妆容精致的脸，“向东？向东？” 她快步下了车。 也没来得及和向长友打招呼，开口直接就问，“考试结束了吧？一水呢？” 这年月…… 小轿车都不多见，更何况是进口的奔驰小轿了，再加上戴安妮新潮的打扮，华侨的气质，立刻就引来了考场外无数羡慕的视线。 戴安妮这些日子抓心挠肝的就是想认女儿，可考虑到江一水正在筹备高考，不愿意打扰她，一直强忍到现在。 这下好了。 她要第一时间和江一水说清楚。 戴安妮抻着脖子。 翘首望着女儿走来的身影。 不由自主的湿了眼睛…… －－－－－－题外话－－－－－－ 谢票~木木的天空。 么么哒 第126章 高考放榜日 戴安妮出车祸了，虽然没有什么重伤，不过，也需要身边有人照顾。 江一水当然义不容辞了。 第2天的时候。 就特意跟向长友谈了一下，“爸，我家里有点事情，就不能一直留在这照顾二姐了，唐家明呢，如果你们照顾不过来，我倒是可以帮着带几天！” 向长友已经听说了车祸事情，也知道江一水和戴家认亲了，“没关系，你家里出了大事，你母亲受伤了……这些事情向东已经跟我说了！你原该过去照顾她的！向兰这边，你已经帮了不少忙，我心里很感激。” “说什么感激啊，咱们都是一家人，谁有事情不得帮忙啊？”江一水说的理所当然，“我昨晚跟向东商量了一下，要不然，反正，我也要照顾我妈，把家明也带着吧！” “算了吧！”向长友摆了摆手，“你母亲需要休息，孩子跑来跑去的太闹！”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谁也没有家人照顾的周全，可这毕竟不是常事，谁都有自己的生活，不能一辈子绑在向兰的身边，我昨天已经定下了个保姆，人家今天就来。你放心去吧，这边没事的。” “这样啊？”江一水又细心的询问了几句保姆的情况，这才点了点头，“那好！反正现在向东也在家，应该能忙过来的！” “嗯！”向长友点点头，“替我给你母亲带好，等到她伤恢复之后，咱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顿饭，正式见见面。” 一家人？ 经过这件事情以后，在向长友的心里，已经彻底的认了江一水这个儿媳妇。 江一水答应了一声，“好的！我会跟她说的！” 这就收拾东西搬出了省委招待所，住到戴安妮那里去了。 戴安妮别提多高兴了。 戴家昌的心情也一样。 虽然四合院没装修好，却仍然带着江一水去了商场，买这，买那，屋里的各种装饰品以及身上的穿着一应都是最好的。 江一水前半生的困苦就算是彻底过去了，一下子就掉进福窝里了。 江一山还住在六号院，知道妹妹搬到1号宅子里了，当然也要过去看看了，反正就几步路，也没提前通知，自己就来了。 就像是刘姥姥游大观园似的，进了园子之后，惊讶的嘴里都能塞个大鸡蛋了，见到了妹妹，悄悄的把她拉到了一边，“你这房子里住多少人呢！” 江一水掰了掰手指，“我，我妈，我姥爷，向东……” 又抬眼望了一下哥哥，“还有你，最多5口人呗！” 江一山感激妹妹依然想着自己，“还带着我呀，我就不过来住了，这都是你的家人！” “你不就是我的家人吗？” 江一山自觉的摆了摆手，“算了！算了！” 他也是个有志气的人，坚决不跟着人家沾着光，“我都想好了，等到你们把房子还给吴志远的时候，我就搬出去，反正我现在已经有工作了，在外面租个小房间呗！我一个单身大老爷们，白天上班，晚上就睡觉，住哪不是住？” 江一水坚持着，“那不行啊！咱们兄妹俩不能分开！再说了，这里的房子这么大，你上外面租什么去？愿意租？租我的！” 房子大？ 确实！ 江一山嘴里啧啧有声，“我的天老妈呀，这院子真不小！我这辈子见过最大的房子，就是打土豪分田地的时候……刘地主家那个小院，也算是三进三出了吧？我感觉都没有这里大。” 又来聪明劲了，自己又补了一句，“也是哈，这里是省城，跟我们农村没法比，这是大帅姨太太的房子呀，当然阔气了。” 江一水也没接他这个话茬，自顾自的往下说，“我通知你一声，明天，我就让向东过去，帮你搬过来，这边的房间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也都跟我妈，和外公说了，你来……” 拉着哥哥的手，到了前院的东厢房，“这三个房间你随便选，想住哪儿就住哪儿！” 现在说话豪气了，“反正如果你不搬过来住，我也不搬过来住！” 她也是这么跟戴安妮说的。 江一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自己富了，也没忘了过去患难中的哥哥和家人。 江一山性子豪爽，挠着头想了想，干脆也没拒绝，“那行吧，我给你们房租！” 不再多说了，进屋美滋滋的看了一圈，还有啥不满意的？屋里的摆设都买好了，家具都是最好的……江一山一辈子也没住过这么豪华的房间。 他也跟着搬过来了。 江一水最后又过去把吴志远的房子里里外外都清洁了一遍，向东也给墙壁重新刷了大白……好借好还嘛。 为了感激人家最初借房子的恩情，又请吴志远在玉长轩吃了一顿饭。 就这样。 小两口刚到城里的过渡阶段，就算是结束了，搬到帅府街1号，有了自己第1个新家。 向东既要照顾姐姐，带她去看病，又要帮忙照顾装修这一面，整个人忙的一天脚打后脑勺。 江一水也没闲着。 除了在玉长轩上班的空余时间，还要陪妈妈，陪外公，偶尔也给房子的装修出些意见。 夫妻俩就这么一直忙着。 眼瞧着高考就要放榜了。 两个人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是挺紧张的。 戴安妮安慰女儿，“一水，你用不着紧张，别光考的怎么样吧，就算是考不上，你的前途一样光明！向东也一样，还念什么书？跟着爸爸学做生意去。” “这个可以有！”戴家昌坐在一边的沙发里，抽着烟斗，微微的点了点头，“向东这个年纪正是学习做生意的好阶段，现在我的身体还行，我还可以教他去经验，顺便带带他，多认识些人。” 向东是一个意志非常强的人，他对自己的人生有规划，不愿意轻易被别人指手画脚和影响。 虽然知道对方是好意，还是淡淡的一笑，“姥爷，我不想学做生意，至少现在不想！什么年龄就该做什么事儿！过去10年，我错过了上学的机会，这是我人生的一个遗憾，现在，正好有机会弥补，我当然要让自己的人生完美。” 夫妻心意相通，江一水也是这么想的，“姥爷，向东说的对，我最能理解他的心情！我也想上学！反正我俩都已经有规划了，你们就别跟着掺和了！” 戴家昌碰了个软钉子，可也不泄气，“你们有自己的想法是好的！可瞧瞧你俩考的专业，向东是学航天的，一水要考古！你们都有自己的事业了，我的事业交给谁继承啊？” 向东的脑子非常快，也非常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姥爷，我说几句话，你别不爱听！” “你说！” “中国有句老话叫富不过三代，为什么呀？” “为什么？” 向东说的有条有理，“就是因为中国人的传统观念，一味要把家族的事业在家族里传下去！即便后代不是做生意的料，或者不感兴趣做生意，也还是要继承家里的产业，有的时候赶鸭子上架，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兴趣或者能力，还硬要统领一个大公司，怎么能把公司做好了？” 戴家昌略略颔首，“那你的意思是？” “我觉得你应该考虑一下，办一个信托！由专业人士专业管理公司，家人只分利润，这样就会避免外行做决策的尴尬，也会减少公司财政和投资上的损失。” 江一水是第1次听说信托这个词。 佩服的扭过头瞧着丈夫。 说实话……她一般很少服人，可每次向东说话，仿佛都会让她，对事情有一个全新的认知，也能引导她去认识好多未知的领域。 戴家昌显然对向东的意见也非常重视，手指下意识的敲着膝盖……心里也明白自己的女儿喜欢画画，压根就不是做生意的料，外孙女和孙女确实聪明，可人家兴趣不在这。 把公司信托出去，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儿。 他也没急着作答，“我再考虑考虑吧，万一你们高考考不上，改变主意了呢？” 高考考不上？ 向东傲娇的一挺肩……不多说，咱们放榜见！ －－－－－－题外话－－－－－－ 感谢月票~离天最近的地方 第127章 两个高考状元 高考要放榜了，说不紧张？那是假的，这是人生中的大事，谁敢轻视啊？ 人的一生看似漫长，实际上就2万多天，关键的事也就那么几个，该重视当然要重视了。 放榜这一天。 不光是戴家，向家，全城甚至全国的考生和家长都心情紧张。 一大早。 一向沉得住气的向东，竟然没吃早饭，握着两只手在地上来回的踱步，一个劲儿的催促媳妇儿，“走不走，什么时候走？” 在媳妇面前，她不用掩饰自己的情绪。 焦急的等着去教育局门口查分呢。 江一水倒很坚定，“你不是都对过标准答案的吗？大概能得多少分，你心里不是有数吗？” 向东冲到她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 江一水娇嗔推开了他，“干嘛？瞅啥呀，没见过？” “我看看你是什么做的？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紧张，你是不是装的？” “紧张有啥用啊，已经考完了，我紧张就能紧张出一个高考状元来？”江一水儿把丈夫摁坐到桌前，“先吃饭，别得瑟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她这是心疼自己的男人呢。 两个人刚端起粥碗。 门外想起了戴安妮的声音，“一水，我进来了？” 她也非常有深沉，故意在门口等了几秒钟……毕竟人家是新婚的小夫妻，万一有什么亲密的举动呢，她就算是作为母亲，也不能推门就进来。 江一水迎了出去，“妈，你来了？快进屋！” “嗯！”戴安妮进了房，瞄了一眼桌上的饭菜，随口问了一句，“吃饭呢？” 向东放下饭碗，起身答，“嗯，妈，你吃过了吗？要不然我也给你盛些粥，咱们一起吃？” 他们虽然和戴家父女搬到一起住了，不过，每个人的生活习惯都不一样，吃饭的时间也不一样。 戴安妮喜欢熬夜，通常都是下午起来，所以不吃早饭了。 戴家昌喜欢起早，出去锻炼身体，回来的时候也喜欢吃洋式早餐，面包片吐司，黄油，外加牛奶和鸡蛋。 所以，几个人虽然住在同一个小院里，吃饭的时间还真就凑不到一起去。 今天带安妮这么早起来了，肯定是有事儿，她轻咳了一声，“一水，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看榜，噢，对了，爸爸也要去！” 江一水有点儿不自在，“干嘛弄得这么正式啊？” “当然要正式了！你是我的女儿，再小的每件事都是大事，更何况这确实是大事！” 向东在一旁笑：怎么听着像绕口令似的。 话音一落，戴家昌也来了。 一样是站在院子里，“一水，安妮你们都在？” 推门进屋。 第1句话，“走吧，怎么还愣着呢？你们也不急？” 他倒是比谁都着急。 向东干脆也不吃饭了，“那走吧！” 江一水没办法了。 只能跟在几个人的后面，一起出了门。 还没上车呢，向长友坐着自己的小轿车也来了，正好把几个人堵在了门口。 向东一看见父亲也是那句话，“爸，你怎么也来了？要陪着去看榜？干嘛弄得这么正式？等我看了结果，自然会通知你的。” 向长友坚决的答，“人生有几个这样的时候？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一定得跟着你去！” 天下父母的心都一样。 关心孩子是人之常情。 两辆车一前一后的奔着教育局去了。 还没到大门口呢，就先感觉到紧张气氛了。 路上的人多得，差一点把道路都堵上了，汽车压根过不去。 五个人下了车，一起随着人潮，往教育局的方向走。 到了地方更热闹了。 大门外像是菜市场似的，各色人等都有，呼喝之声不绝： “小李，你看到我名字了吗？” “小张，你考了多少分？” “儿子，你的名字在这儿呢！” “别灰心，明年再考！” “哇！我考上了，我考上大学了！” 有兴奋的，有失落的，人间百态全在这个小地方体现出来了。 江一水抬眼一瞧。 教育局门口列了10多个大榜，上面贴着大红纸，用毛笔写着人名，考分和考号。 榜单下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挤满了人。 这年代也没有电脑。 考生只有等到学校发放录取通知书，才知道考没考上，或者，如果想尽早知道分数，就必须到教育局门口来看榜了。 戴家昌等不及，干脆嘱咐个人，“咱们分头行动吧，谁先看到向东和一水的名字，就赶紧喊一声！” 话一说完，自己先迈步，向着眼前的大榜走过去，他年纪也不小了，可还是像个孩子似的，挤在人群里，踮着脚尖往榜上看。 向长友也不耽搁。 虽然没说话，却已经挪动了脚步。 向东也一样。 三个男人分开行动。 江一水护着母亲，两个女人挽着手臂，也往人群里头挤。 大家虽然没有语言交流，可每个人的心情却都是紧张的。 也不知道多过了多久。 只听到戴家昌嗷了一声，“哎，在这儿呢，这儿呢，你们快来！” 叱咤风云的生意场上“老油子”，一下子竟然像个孩子似的，使劲挥舞着双手，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兴奋，更没打算掩藏自己的骄傲，在人群里大声的就喊，“乖孙女，一水，你考了个状元！第1名！” 他这一声喊出去。 所有查榜的目光，都艳羡的投了过来。 谁都想看一看第1届高考的状元是什么样？ 江一水的心猛的一抽。 说不兴奋那是假的。 这时候了，谁考第一谁不骄傲啊。 别说是她了，向东都咧着大嘴，为媳妇感到自豪。 几个人飞快的向着戴家昌的方向挤过去。 还没到地方呢。 戴家昌的声音又传过来了…… 也许他是故意的……也许带有几丝炫耀的心境，“向东，快点儿！你的成绩和一水一样！你们两口子，都是榜上第1名！” “啊？” 这下可好了。 看榜的人干脆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谁？ 两口子都是第一名？ 那必须得好好瞧瞧了。 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了江一水和向东的身上。 向长友和戴安妮也觉得骄傲，两个人乐的嘴都合不上了。 赶到戴家昌的身边，顺着他的手指往榜上一瞧。 可不是！ 第1届恢复高考的大榜上，第1名，并排写着两个大大的名字： 江一水！ 向东！ －－－－－－题外话－－－－－－ 谢票~往事不堪回首 近两天家里有点儿事，暂时一更。 第128章 三喜同庆的大party 一家出了两个高考状元，还是夫妻两口子，可想而知，这消息不但立刻就轰动了看榜的人，而且也轰动全城了。 向东傲娇的扬着头……说不美？那是假的！ 他自己考的好也就罢了，媳妇儿竟然也这么出色，哪个男人不骄傲？ 干脆。 一只胳膊搂着江一水的肩。 嘴上虽然没说，神态里完全就是一副：这是我媳妇儿，她是最好的。 两家的老人也一样。 嘴角边的笑容都收不住了。 接受着各种崇拜的眼光，听着各种羡慕的议论： “看看人家是怎么养的孩子？” “就是！养出两个学霸！” “这就叫强强联姻！” “……” 戴家昌平时也不是一个很热情的人，现在也拉着向长友的手，亲亲热热的说：“亲家公，恭喜呀！” 向长友平时话也少，此刻，也有点得瑟的意思了，“同喜！同喜！我真是没想到啊！向东能考这么好的成绩，一水更是大出我的意料！你要知道啊，这是头一年恢复高考，这么多考生里，藏龙卧虎啊，他俩还能拿第一，我真是挺欣慰的。咱们必须好好吃一顿，庆祝一下！” “光吃顿饭怎么够？要我说……”戴家昌提议，“办一个大party吧！我知道你是政府领导，做事情要低调，可我用不着啊，我戴家昌离家多年，飘荡海外，现在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又认回了外孙女，我外孙女还这么出色，我必须得大办一场。” 扭头望着女儿，“我在城里还有一些老古交，正好，也想约齐了，大家见见面！就借这个机会吧！” 一举几得！ 还可以在政商两届多认识一些朋友。 戴家昌的头脑也不是白给的，毕竟是个成功的生意人，立刻拉住了向长友，“亲家公，这样吧，把你的朋友和同事也都请过来，咱们一起在……就在省委招待所的大礼堂，开一个大party！” 他顿了顿，“也不提孩子考试的事！这样显得咱们好像太得瑟，就说……” 戴家昌略一沉吟，总要拿出一个最合适的理由。 向东接过了话头，“我还欠一水一个正正式式的婚礼呢，这样吧！就说是我们俩补办婚礼，顺带着庆祝高考成功和戴家认亲，三喜同庆，这样怎么样？” 江一水会办事，更会说话。 轻轻的一捅丈夫，“怎么是三喜啊？还有你爸爸恢复工作，我外公顺利回国，我妈来美院教书，还有二姐回家团聚，这不都是需要庆祝的喜事儿吗？” “那是！那是！”向东笑眯眯的挠了挠头，“我没有你想的周到！你说的对，咱们家最近全是喜事儿！必须要庆祝一下！” 顺势压低了声音，“我以前承诺过要给你办一个独特的婚礼！这些日子我心里也一直在想，怎么样才能更独特？现在一看，还有什么比这机会更好的？这就是你我新的人生的开始，最好的开始！办婚礼正合适，你说呢？” 江一水点了点头，“我听你的！” 回城这么久了，虽然登记了，两口子也过得幸福美满，可没办婚礼，她作为一个女孩子，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遗憾的。 戴安妮有一些不同意，“婚礼是女孩子一生中最大的事，怎么能马虎呢？那需要各方面的筹备，务必做到尽善尽美，别的不说，光结婚礼服定做，就得半年吧？还有场地的安排，鲜花美酒……” 戴家昌挥了挥手，“这些都是小事情，只要有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拍了拍女儿的肩，“这是向东和一水儿的婚礼，只要他们高兴，觉得契机对，咱们就尽力配合！即便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只要大家都高兴就好，你说呢？” 戴安妮扭头看了看女儿仿佛发着光的小脸。 是啊！ 现在这个时刻，应该是女儿一生中最满足的时刻，再加上婚礼……契机是对的！ 能够得到宾客的祝福……学业，婚姻双丰收，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戴安妮点了点头，“那好吧，一水儿的婚纱我负责！” 江一水摇头苦笑，“妈，我们这结婚不时兴穿婚纱的！这和国外不一样，我们的习惯是要穿红色！穿白色？不行！不行！” 戴家昌赞同，“安妮，不要把你的梦想加在孩子的身上！你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喜欢西式的婚礼，一水是个传统的中国女孩子，她穿不惯婚纱，这也正常！再说了，不光是一水，所有的宾客也一样！这么多年了，国内一直挺闭塞的，突然间，你就大家接受西式的东西？哪儿那么容易啊？” 向长友也是这个意思，“亲家母，你不了解国内的形势！虽然现在已经稍微有些好转了，可咱们还是要注意一些！别被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 戴安妮小声的嘀咕着，“结过婚吗？有什么抓住把柄的？即便是不能穿婚纱，也应该穿件红旗袍吧？” 向长友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江一水赶忙在中间和稀泥，“妈，穿什么不重要！我自己决定吧！旗袍？虽然代表着中国人的传统形象，可现在，时机不对，在有些人的观念里穿旗袍，还是资本家的做派……嗯，怎么说呢？不是特别好！再说现在是冬天，穿旗袍我也冷。” 戴安妮本来是不想多说了，可现在一听女儿连旗袍都不错，惊讶的眼睛都瞪圆了，“你不会要给我搞一个革命婚礼吧？穿着中山装干部服就结婚？” 江一水走过去，轻轻的揽住了她，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妈，你和爸爸的婚礼是什么样？你给我讲一讲呗？” “我？” 这一句话，就把戴安妮带进了悠久的回忆里，“我们那个时候的年代不一样，情况也不一样，我记得我穿了一身红色的布拉吉，梳了两条大辫子，辫上系着红色的丝带……” 她的脸上露出了幸福和甜蜜，“虽然婚礼简单，可你爸爸知道我爱美，就剩我们俩的时候，他给了我个小惊喜，拿出了为我定做的旗袍，我是穿着旗袍喝的交杯酒！” 江一水虽然没见过父亲，也很少听到有人谈论他，可从这直言片语中，就可以听出父亲是个浪漫的人，而且对母亲极尽宠爱。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妈，你还有他的照片吗？” “那个时候走的匆忙，国内的东西一样都没带走！就连你也……哪还有照片啊？”戴安妮伤心的摇了摇头，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你爸爸在这儿！他的笑容，他的声音，他的一举一动，这么多年，我一刻也没忘过。” 真是个情长的女人！ 向东为人体贴，听到了这些话，也想弥补一下丈母娘的遗憾，“妈，爸爸以前总有一个工作单位或者朋友同事什么的吧？我去那边找一找？应该还还能找出几张旧照片。” “能吗？”戴安妮的眼睛一亮，“那最好了！可我在国外听说，前几年的形势比较严，国内好些人为了怕惹麻烦，干脆就把过去的书信和相片都烧了，恐怕不是很好找！” “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办！”向东拍着胸口，“别的我不敢说，几张照片，我可以承诺！” 戴安妮的眼眶红了。 为了不愿意让家人看见自己的难过，赶忙低下了头。 …… 几个人坐车回了家。 坐在一起，开始认真商讨婚礼的事宜了。 向长友先说，“省委的大礼堂确实不错，如果想定那儿了，你们给我个具体的日子，我现在就去安排！” 向东想了想，“一般开学不都是在3月1号吗？那我们就定在2月末？2月20？或者2月22！反正是个双日子就好，也别看黄历了，我们都是新派人，也没那么多讲究。” 确实！ 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中间还要过阴历年，可以挑选的日子确实不多。 戴安妮总有一些浪漫情愫……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小资情调，“那就定在2月22吧，2和爱同音，三个爱，多长久！” 众人都没意见。 向长友拍板了，“那我去定礼堂！” 省政府的大礼堂，环境优雅，气势豪华，那可不是一般人能订到的！ 而且时间这么短就要拿下，还真要向长友亲自出面才好！ 江一水眯着眼睛笑，“酒席也好办，玉长轩出菜呗！这事，我说了就算！” “那要多少人？每边有多少客人，大家都写个名单统计一下？” “……” 婚礼？ 听起来很简单，可要一办起来，各种琐碎的事情多着呢。 几个人正在屋里商量呢。 忽听得院外有人叫门，“江一水和向东住在这儿吗？” 众人抬眼向院中瞧去…… 第129章 电视台采访 一家人正在屋里商量婚礼的细节，忽听得院里有人轻问，“江一水和向东是在这儿住吗？” 众人透过玻璃窗往外一瞧，只见院里缓步进来了三个人，当先一个，脖子上挂个采访证，后面的两个呢，一个拎着摄像机，一个手里拿着采访的话筒和笔记本。 一望可知，这是电视台的。 戴安妮当然为女儿骄傲了，有人来采访能不高兴吗？立刻就迎了出去，“你们找我家的一水和向东？” “嗯！您是？” 采访的记者是个女孩子，20多岁的样子，长得还挺漂亮，说话的声音也委婉动听。 戴安妮自豪的挺着挺肩，“江一水说是我女儿，向东是我女婿！” 这话一说出来。 心里都觉得美滋滋的，嘴角的笑容都忍不住了。 记者赶忙驱前介绍，“我叫顾梅！是省电视台新闻部的！我听说江一水和向东是两口子，而且两个人双双高考成功，并且还都是状元，我们对这个新闻非常感兴趣，想过来采访一下。” 到底是记者，眼光不一样，见识也敏锐。 顾梅的视线在戴安妮的身上一扫，一看人家这穿戴。气度，谈吐，举止就不是国内的人……稍微一沉吟，忽然间想起了个人，迟迟疑疑的问，“我能问一下您贵姓吗？” “姓戴！” 戴安妮也没打算瞒着，心里高兴啊，恨不得让天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江一水的母亲。 顾梅愣了半秒钟，“那您是戴安妮老师？从美国回来的？现在在美院做教授？” 她兴奋的又趋前了一步，“这真是太巧了，我们电视台有一个名人栏目想采访你，听说你一直拒绝？今天我能不能有这个荣幸，让您多说两句呀？” 戴安妮赶忙摆了摆手，“你们不是采访我女儿和女婿的吗？我怎么能喧宾夺主呢？采访我的事以后再说吧！” “那好！”顾梅赶忙留下了联系方式，“戴老师，那我过两天就来找你！” 戴安妮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 把几个人让到了屋里。 顾梅再抬头一瞧……向长友是省里新回来的领导，她认识，立刻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再一看戴家昌的气度……那一看就是国外回来的资本家，穿着不俗之外，还叼着个象牙的小烟斗，吞云吐雾之际，格外的透着霸气，烟雾背后的目光也凌厉。 顾梅没敢耽搁，也给人家鞠了个躬。 向长友和戴家昌都是见过世面的人，虽然见到有人来查访，心里为儿女高兴，却没有像普通人一样，特别的表现出来迎合和讨好的意思，而是依旧坐在椅子里，淡淡的点了点头。 顾梅再把视线落到向东身上。 一下子就被对方吸引住了。 她是记者，见过的人多了，可说实话，像向东这样身材高大，面目俊朗的男人，还真就没见过几个。 再一看江一水。 身材玲珑，五官秀美，还没开口说话呢，脸上就带着笑，一双眼睛水汪汪的诱人，真是个大美人儿。 人家两口子往这一站。 绝对是醒目的一对。 不但长得好，而且还是学霸，这简直就是大新闻。 顾梅赶紧吩咐摄像机准备好。 这才快步的走到两个人面前，第1句话，“恭喜金榜题名啊！还有，你们小夫妻俩都是高考的状元，这是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小嘴真会说。 屋里的几个长辈听着舒心。 向东和江一水，夫妻俩也相视一笑。 顾梅接过了话筒，“向同志，江同志，我能有幸采访你们俩吗？你们是第1届恢复高考的状元，意义非凡！请你们谈一谈你们的学习经验，也给其他考生做一个榜样和总结。” 江一水挺谦虚的，“我们可做不了榜样！我们俩就算是幸运，也不知道怎么就考好了！” 向东可不谦虚，立刻就接过了话茬，“什么叫幸运？这世上哪有不劳而获的东西？” 先可着劲儿的夸媳妇儿，“我家一水是被动荡耽误的一代，没上过多少学，说实话，很多人都瞧不起她，觉得她是个农村妞，没什么大出息，可她自己却非常努力，进城之后，不但认真工作，而且认真学习，天天上班不算，还要照顾我家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了复习功课，我为她取得的成绩感到骄傲。这都是她切身努力得来的结果。” 江一水的脸红了，腼腆的捅了捅向东的腰，“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你可别瞎说，这是要上电视的！” “上电视怎么啦？”向东傲娇的梗了梗脖子，“我从来不撒谎，我说的都是实话！全省十几万考生，你不努力，等着天上掉馅饼，就能成状元？” “这对！”顾梅笑眯眯的接过了话，“小江同志一定是非常努力的，由一个农村孩子考上了大学……” 向东皱了皱眉，打断了她，“我就不爱听你们说农村孩子，农村孩子怎么了？出身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你们要采访，就说我媳妇怎么努力，用不着卖“农村出来”这个噱头！我觉得她农村出来的挺好，朴实，单纯，勤劳，努力！我为她这个身份感到骄傲。” 宠妻之情溢于言表。 顾梅一见对方说话霸气，一开口，无论多少人，向东完全就是掌控气氛和节奏的那一位。 顾梅也不敢跟他犟。 只能按照他的意思来……采访了一下江一水的工作情况，以及如何复习功课，家里的事情没敢多问。 向长友在一边看着。 真是为有这样一个儿媳妇而骄傲。 以前，在他的心里，或多或少会有一点轻视江一水学历低的感觉，现在，荡然无存了，看江一水在摄像机前侃侃而谈，再看看儿子和媳妇儿交握的两只手。 向长友对面前的这对小两口，再没有任何什么可担心的了。 他悄声向着戴家昌嘱咐了一句，“我一会儿还有一个会，得马上回去，这样吧，咱们晚上再谈一下婚礼的具体细节？” 戴家昌点了点头，“好！” 又抓住他补了一句，“别忘了订礼堂！” “我知道！我知道！”向长友脸上带着笑容答，“放心吧，一定不会耽误婚礼的！” 这才快步出了戴家。 坐着小轿车直接回办公室了。 戴家昌父女俩站在摄像机的后面，虽然他们以前自己也接受过无数的采访，可那种心境是不同的，那个时候，他们是兴奋而略带紧张，而现在呢，望着面前的女儿女婿，他们是满足。 戴安妮站了一会儿。 悄声的跟父亲说了几句话，“爸，我出去一趟！” 也没多解释。 直接出了门。 坐着小轿车，直接奔着省服装厂去了。 到了门卫和人家交代一句，“我想找一下你们的设计师叶欣，我姓戴！” 门卫立刻帮她联系，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叶欣出来了，“戴老师，你找我，有事儿？” 她们两个毕竟是同住在过6号院里的邻居，当然相识，也对戴安妮和江一水的关系有所了解。 戴安妮掩不住脸上的笑，见面之后第1句话，“叶设计师，我来是要告诉你个好消息，一水考上大学了，而且还是个状元！” “哟！这可是大好事，那向东呢？” “他俩并列第1名！” 这下叶欣可惊讶了，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这么巧啊，这俩孩子简直太有出息了！” “就是呀！”戴安妮一点也没打算掩饰炫耀之意，“这么大的喜事，当然要庆祝了，我们家里人一商量，正好，双喜临门，让他们把婚礼也顺势办了！” “那当然，双喜临门！大好事！” 戴安妮略顿了顿，“你教了一水不少东西，算是她的半个师傅，我当然要请你去喝喜酒了，不过呢，在那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帮忙……” 第130章 生对龙凤胎吧 叶欣心里也比较喜欢江一水两口子，听说他们两个人都考上大学，并且成了状元，也替他们高兴。 笑得嘴都合不拢了，“戴老师，我得先恭喜你呀，养出了这么一个好女儿！” “唉！”戴安妮心里还是有遗憾的，“我是只生没养！这都是靠一水自己努力，还有江家大哥的教育。” 她也算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到现在还提江天来呢。 叶欣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低低的笑了，“总之一水是你们的女儿，总之孩子好，这才是最主要的！” 顺势岔过了话题，“戴老师，你特意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我能为你做吗？” “我想请你帮我定做一件一水的礼服！” 戴安妮诚心诚意的，“我知道你的裁剪和缝纫水平，在省里都是首屈一指的，你会理解我一个作为母亲的心吧？一水从小到大，我好像都没为她做过什么，现在她要结婚了，最起码我应该送她一件漂亮的礼服吧？作为一个女孩子，礼服应该是人生中最美的经验和记忆吧？” “也对！” “是吧？”戴安妮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出了自己的难处，“我不瞒你说，如果这是在美国呢，我有自己的服装设计师，我可以请她帮忙，做一水的礼服，可在这里呢，我只认识你，再说了，我听亲家公说，我的观念，可能有点超前了，我心里向往的礼服，在这里没法实现。” 叶欣是服装设计师，虽然这个年代比较保守，可她也是什么都见过的人。 眯着眼睛笑了，“我大概也猜得到你的想法，西洋式的白婚纱肯定是不行的！一是和我们的观念有为，我们中国人喜欢红色！二呢，现在的政策虽然稍微放开了些，可人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尽量别把婚礼做得太张扬才好！” “亲家公也是这么说的，就连我说要穿旗袍，他都给我否决了！”一提起这个，戴安妮多少有些愤愤不平，“我就不明白了，至于吗？” “戴老师，你是在国外待的时间太长了！和我们的观念有一些差距，你走的时候，大概是五几年吧？那个时候还有一些摩登思想！经过了动荡岁月，现在只流行革命婚礼，还哪有人穿旗袍啊？那些是资本主义流毒。” 叶欣接着往下说，“不过呢，我也理解你想要女儿漂漂亮亮的心情！如果你想把这个任务交给我呢，我倒是挺愿意帮着办，也有一些自己的想法，咱们俩商量商量细节？” 戴安妮高兴的拍着手，“那当然好了，有你帮忙，什么样的礼服做不出来？就是时间稍微紧了点！” “没关系的，我帮着赶一赶！”叶欣实话实说，“我喜欢一水！愿意为着孩子的婚礼出力！你说的没错，这是人生大事，咱们应该尽量给她，留一个别开生面的记忆。” 说办就办，“这样吧，我一会儿回办公室的时候抽空画张设计图，晚上咱们俩再见面，尽量把面料和款式敲定了！你呢，如果有什么想法，也都画出来，您本身就是画画的嘛，审美观念一定高，咱们俩综合一下意见？” 戴安妮使劲点了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咱俩也不用告诉一水儿，就给她个惊喜！” ………… 结婚的日期定下来了，江一水当然要给姜天来打电话了，特意通知了一声，“爹，你到时候提前过来婚礼的时候，你别忘了帮帮忙！” 向东在电话旁边，高声的提醒，“还有啊，爹，在农村的亲戚，你该请谁就请谁，咱们可别差事儿！” 江天来有些犹豫，“你们是在省委礼堂办婚礼，出席的又都是有头有脸的人，我们农村的亲戚就算了，别去了……” “不行！”向东特意坚持着，“农村亲戚怎么了？就不能出席婚礼了？爹，你别想那么多，只管给我统计个人数，到时候，我找辆大客车去把他们拉过来！” 江天来欣慰的点了点头：姑爷回城了，高考当了状元了，却依然没有嫌弃家里乡下的穷亲戚。 他憨实的答了一声，“嗯呐！” 女儿有出息了，嫁了个好人家，江天来的心里当然也是想得瑟一下的……暗自盘算着，到底该请谁呢？ 村长是肯定要去的，村里的会计也要去，七大姑，八大姨…… 放下电话，他掰着手指头就算上了。 实话实说。 江一水对这场婚礼虽然也比较期待，可向东却比她更兴奋。 晚上两口子躺在被窝里的时候，向东忙忙叨叨的拿出了纸笔，趴在枕头上，一会写几个备忘录，一会儿又写几个人名儿，一会又跟媳妇商量一下细节。 江一水看着他，忍不住抿着嘴笑，“看把你得瑟的？不就是结个婚嘛？咱俩已经早就登记了，新郎官你都做够了！这婚礼只是补办的！你至于那么兴奋吗？” 向东扭头望着她。 炯炯有神的眼睛里仿佛蕴着一颗最亮的星星，“胡说八道，谁说我新郎官做够了？” 放下手里的纸笔，干脆，张开双臂往江一水身上一扑，“在你这儿，我永远也做不够！” 江一水低低浅笑，“你别疯了！轻一点儿！你这大体格……把我压死了！” 向东一本正经的凝视着媳妇儿。 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脸，从额头，到小小的鼻尖，又到她艳红的双唇，倔强的小下巴，好像怎么也看不够，摸不够。 向东的嗓音低哑，“一水，咱俩生个孩子吧，生个女孩，像你，我一定好好疼她！宠她，把他宠成个小公主！” 江一水娇嗔的轻啐了他一口，“生孩子？我说了，就算了？我一个人能生吗？” “我帮你呀，你求我，我就帮你！” “滚蛋吧你，我还求你？看把你得瑟的！” 向东一本正经的揽住了她，“说真的呢，如果咱俩现在有孩子了，会不会影响你以后的上学呀？还是等你毕业了再要？” 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那么一点儿不甘，“等你毕业了，恐怕要四五年呢，我觉得我等不了！我就想要一个咱俩的孩子，想看看她长得是像你？还是像我？想听她叫我爸爸，听她叫你妈妈！我等不及想要抱着孩子的小身体，半夜为她热奶瓶，给她换尿布，我还想拉着他她的手，一天天看她长大，走路，会说，会笑，会跑，会跳。” “……” “我还想给她买漂亮的裙子，为她扎辫子，让她搂着脖子亲我，和我撒娇，做我这辈子最甜蜜的小情人儿。” 江一水的眼睛里仿佛也带着神往，“向东，实话实说，我也想有个孩子！可我和你不一样，我喜欢男孩，我想看他和你一起踢球，一起赛跑，我想看你把他教成个男子汉，看着你们俩一样高，不！甚至儿子比你还高！比你还壮！我站在你们俩中间，左手挽着他，右手挽着你！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江一水轻轻的叹了口气，“咱俩的意见不一样啊，我倒是不介意生两个，凑个好字，可现在都实行计划生育呢，政府大力号召一对夫妻一个孩，就算生俩也要隔个四五年，那还是对人家已经有过孩子的人来讲，到我这儿，四五年以后？恐怕二胎指标就要全部卡死了。” 向东舔着脸笑，“那咱们就生个双胞胎，最好是龙凤胎！” 把被向上一拉，兜头把两个人都罩进了被窝里。 向东坏坏的笑，“媳妇儿，我今晚使劲努努力！” 低头就向她亲了过去。 江一水脸红了，“滚你的吧，你还要怎么努力？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一天都不够你折腾我的了！” 向东没说话。 痞痞的埋着头…… 认真的开始努力了。 窗外…… 月亮羞涩地躲在了一片云彩后。 屋外…… 春光旖旎。 第131章 合家欢 人生好像就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高考的成绩刚出来，也算是尘埃落定了，本来以为稍微可以歇一歇了，却马上又要筹备婚礼。 江一水和向东忙得脚打后脑勺。 有些事情自然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去管了。 好比向兰那边。 两个人去的就是相对稍微少一些了。 幸好家里请了保姆。 唐家明又乖巧懂事。 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了一段日子。 向兰虽然还是不大说话，可经过吃药和诊治，有的时候，已经能聚精会神的听别人说话了，甚至还可以点头，摇头的回应。 家人看到这样的进步，当然都开心了。 这天下午…… 江一水和向东约好了去看省礼堂的场地。 两个人到了地方。 东看看西看看，又商量着怎么布置现场，正聊得热火朝天呢，忽然，酒店的服务员快步走了进来，“向东同志。前台有一个紧急电话，能麻烦你去接一下吗？” 向东一下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紧急电话？找我的？” 怎么打到这儿来了？ 和媳妇对视了一眼，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我去接！” “快去！”江一水推着他，本来想等在原地的，想一想，还是跟着去吧，也快步跟着向东出了大厅，两个人一起站在前台处。 向东抓起了听筒，“喂，哪位？” 那边想起了父亲着急的声音，“东子，是我家里出事了，你赶快回来一趟！” 向长友的声音急迫，隐隐约约的还带着颤音，“是家明，家明不见了！”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爸，你把话说清楚？” “保姆说，你姐今天的情绪不是很好，中午就没吃饭！家明那孩子你也知道的，特别敏感，会看大人脸色，你看你姐好像不开心，他就一直围在边上哄，保姆以为也没什么大事，就出去干家务了，等再回屋看你姐的时候，她人已经睡着了，家明却不在。” 江一水在一边也听了个大概，心里着急，主要是心疼唐家明这个孩子，所以，一叠声的问，“每间屋子都找了吗？邻居的住处呢，也去看了吗？家明平时跟刘主任家的孩子，最能玩到一起去，他去没去刘主任家？” 向长友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都去找了，保姆把所有该找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就是没看到人，所以她也着急了，就给我打电话了，你姐大概听到了情况，一下子就激动的控制不住了，非要冲出去找孩子，又哭又叫，保姆拦着她，她就摔东西，我也是刚到家，我这离不开人，你们得回来找孩子呀。” 向东立刻点头，“我们这就回来啊！” 放下电话，拽着媳妇就往外跑。 江一水心细，“向东，要不要报警啊？就算是没到24个小时，警察不能立案，能分出些人手帮着找一找也是好的，要不然，你给吴志远打个电话？” 向东一拍额头，“行！” 赶忙又折回去。 拨通了吴志远的电话号码。 可巧了，吴志远还在办公室，朋友就是朋友，马上答应帮忙，“向东，你别急啊！咱俩分头出发，我这就到你家，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再找！” 两个人这就分头行事了。 几乎是前后脚进了向家。 向东刚进门，就抓着父亲问，“孩子找到了吗？” 话音刚落。 就听到门外的刹车声，紧接着，吴志远推门而入，也是这句话，“孩子找到了吗？” 向长友沮丧的摇了摇头。 还没等开口呢，卧室里就听见嗷的一声，保姆捂着头快步的跑了出来，“向厅长，你快进去看看吧，向兰又激动了，她要用花瓶砸我。” 话刚说完。 “啪”的一声，屋里传来了花瓶碎落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向兰凄厉的哭声。 江一水不但没躲，反而快步进了房，张开双臂拥住了向兰，嘴里轻声的安慰着，“姐，你别激动，别激动，放心吧，家明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是个体贴的人，好像也能明白向兰的心意，“姐，你平静点，只要你平静了，我就带着你一起出去找家明！” 向长友在一边连忙阻拦，“不行啊，不行，兰儿现在这种情绪，不适合出去！她是会惹祸的。” “惹祸我负责！”江一水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更理解向兰失去了丈夫，儿子现在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不会出事儿了！爸，她是个母亲，孩子失踪了，她当然想要找，想要第一时间见到儿子，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向长友微微沉吟着…… 向东对媳妇的决定100%的支持，“爸，让姐去找吧！她在家里更闹心，情绪一激动，也许还会伤到她自己或者别人！” 转头面向姐姐，一双大手抓着她的肩膀，有力的摇了摇，“姐，你别哭，你听我说！” 向东的声音沉稳而镇定，“家明丢了，我们都着急，不过我相信，这肯定就是个误会，孩子在家里，怎么会好么样的就丢了呢，他肯定是自己出去办什么事了！你再好好想想，我们大家都一起好好想想，他到底会去哪儿？” 这几句话仿佛有镇定的作用，屋里的人一下都安静了，尤其是向兰，视线先是放空的望着墙角，渐渐的有些明朗了，嘴唇动了动，好像要说话。 可由于好久也没开口跟别人交谈过，她只发出了几个简单的啊啊的音，却根本说不出一句成形的话。 江一水儿立刻在旁边鼓励她，“姐，慢慢来，你别急，你一定是知道点什么，是吧？慢慢的说！” 又随手摩挲着他她的后背，给她顺气，耐心的鼓励她，等待她。 吴志远眼疾手快地递过来一杯水。 向东接过了，送到姐姐的嘴边，给她润了润喉。 向兰在大家的簇拥关心下，仿佛有点恢复神志了，目光也渐渐的清澈，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捏成了拳头，“我……我……” 江一水儿挑着眉，“姐，你说呀，只有你说出来，我们才能更早的找到家明！” 向兰的喉头蠕动了两下，终于发出了音，“豆，豆饼儿！” 屋里的人一时有点发懵，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保姆忽然间一拍额头，“对了，这么一提，我想起来了！中午向兰同志没吃饭，家明就围在一边哄她，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不大，我也没细听，但后来家明到厨房里问我：家里有没有豆饼！我说没有，孩子就走了。” 向东猛然间醒悟，“我上次给我姐买了几个豆饼，是去的回民营那家老店买的！我姐最喜欢吃他家的！当时，我带着家明一起去的！会不会这孩子记住了，想要给我姐买豆饼去啊？” 江一水心里一阵发酸，这孩子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 她心里大概也有谱了。 十有八九，唐家明一定是凭着自己的记忆，顺着那条路去给母亲买豆饼去了。 向兰一听这话又哭了，这次她嘴里清晰的说出了几个字，“都怪我，我是个没用的妈妈！” 向长友安慰女儿，“怪你什么呢？你这是心里有病！你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啊！兰儿，别急，等你的病好了，慢慢恢复了，就能更好的照顾家明了！” 不再多说了，“咱们赶紧一路往回民营去找！” 吴志远提议，“我开着车来的，谁跟我上车！” 向东马上向前走了一步，“咱俩一起去！” 向兰拽着弟弟的胳膊不松手，眼睛里都是乞求，让人不忍心拒绝。 向东只能同意了，“一水，你坐在车后座，陪着我姐！” 向长友也不愿意留在家里等消息，“我的小车儿也来了，在后面跟着你们！” 众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 在这种时刻，就算能早看见孩子一分钟，也是无比的幸福。 一家人快步出了门，分头上了车，缓缓的开向了回民营。 大家的目光分别在路边搜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向兰猛地叫了一声，“家明！是家明！” 她也没等吴志远刹车，推开车门，直接就跳了下去…… －－－－－－题外话－－－－－－ 谢票：狐妖书虫，上官娘娘 第132章 暖心的爱，可以治愈一切 向兰惊呼了一声，“家明？” 也没等吴志远把车停稳，推开车门就跳了下去……仿佛压根就没考虑过自己的安危，飞快的在车流中穿行着，向着那个小小的身影扑了过去。 这大概是一个母亲的本能吧？ 孩子在妈妈的心里往往高于一切。 吴志远把车停到了路边。 向东和江一水儿也飞快的过了马路。 来到了向兰的身边。 低头一瞧。 向兰一条腿跪在地上，张开双臂紧紧的搂着儿子，边哭，边翻来覆去的说，“你去哪儿了？你吓死我了，你去哪儿了？” 唐家明的小脸冻得通红。 眼睛里带着惶恐，“妈，妈，你别哭，妈，你为我着急了？妈，我错了，我下回再也不乱出门了！” 说着说着话，自己也哭了。 顺势抬起的冻的冰凉的小手，为母亲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向兰搂着儿子的脖子没头没脸的，这顿亲呢……就像是亲吻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唐家明刚刚还哭呢，感觉到母亲温热的双唇，又立刻抿着嘴笑了，抽抽嗒嗒的，“妈，你看！” 解开自己大衣的纽扣，在里面拿出来一个小油纸包，“这是我给你买的豆饼，还热乎呢！你快趁热吃吧！” 这几句话，把在场的几个大人说的，心都一抽一抽的。 向兰的双唇蠕动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你……你……走了这么远，就为了这个？” “嗯！”唐家明又双手捧着母亲的脸，“你中午也不吃饭，我看你都瘦了，就想着你最愿意吃这个小豆饼……上次是舅舅带我来买的，我记得路！然后保姆阿姨又很忙，我就自己出来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 由刚才的骄傲转成了没自信，“本来我以为我不会走丢的，可是……这条路好像没我记得那么简单！我在前面拐错了个弯儿，就有点儿找不着道儿了！后来还是一位好心的老奶奶，把我送去买的豆饼呢！” 向兰的眼泪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可不同于往常，她这次的肩膀却挺得特别直，说话的声音也特别坚定，“家明，是妈妈不好！妈妈太自私了，光想着自己的悲伤，把你给忘了！不但不能照顾你，还要让你反过来为我操心。” “……” “我跟你保证，从今以后我一定会坚强起来，我要承担起一个做妈妈的责任，为你遮风挡雨，给你一个健康温暖的家！” “妈！” 唐家明一头扎进她的怀里，“你的病好啦？你能说话啦？” 向兰使劲点了点头。 女人为母则刚。 失去了丈夫，固然是人生中一大悲哀，可为了孩子，她也要试着坚强。 她紧紧的回抱的儿子。 解开自己的大衣纽扣，把孩子揽在了胸前，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家明妈妈谢谢你，谢谢你的豆饼，谢谢你的关心，走！咱们现在回家吧！” 稍微一用力，抱着儿子站了起来。 向东看她抱的有点吃力，赶忙张开手要接过来，“姐，把孩子给我吧！” “不！我抱着他能行！” 此刻，向兰的眼神是清澈透明的，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混沌和悲伤，“东子，这些日子我虽然不说话，可你……” 又转头拉住了江一水的手，“……还有弟妹和爸爸，为我做的一切我都明白！我谢谢你们的照顾！也为有你们这样的家人而感到高兴。” 尤其是对江一水，“特别是弟妹，以前我们都没见过，第1面，她见到的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抑郁大姑姐，不但不会跟她说话，甚至一直在给她添麻烦，可她没嫌弃，我也没嫌弃家明，甚至对我们还格外的细心体贴……” 江一水没等他说完，眯着眼睛笑了，“姐，你可别夸我了！这都是举手之劳，咱们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多讲究？如果异地而处，我和你面临一样的处境，你也会帮我的呀！对吧？” 欣慰地回握住了向兰的手，“以前咱们没接触过，见面的时候，你身体不好，现在，我才发现，原来你这么能言善道啊！” 几个人全笑了。 唐家明自豪的抻着小脖子，“小舅妈，我妈没病的时候可爱笑了，她一笑起来特别好看！她还爱说话，唱起歌来更好听。” 吴志远在一旁提醒，“天冷，咱们别再站在外面说话了，赶紧回家吧！省得把孩子冻着！” 扭头四处瞧了瞧，“向叔叔的车怎么还没跟上来？刚才拐弯的时候我就没看见他，是不是走散了？” 话刚说完，仿佛像是给他的回答一般，“滴滴”的，巷口处响起了两声汽笛。 紧接着。 向长友的小轿车也停到了路边。 他大步的下了车……看见外孙子安然无恙，女儿的神志好像也恢复了。 向长友真是格外高兴。 他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又不算很好，可还是硬从女儿的怀里，抢下了外孙子，抱在自己的臂弯中，顺势在唐家明的脸上亲了一口，“跟外公回家吧！” 回首又拉住了女儿的手，三个人一起上了他的小轿车。 向东和江一水坐在吴志远的车里，三个人不由得都有些感慨。 吴志远握着方向盘，“有的时候，母爱的力量真强大啊！” 向东点点头，“动物还知道护犊子呢，人更一样！” 吴志远笑了，“你俩啥时候要孩子？” 向东暗中捏了捏媳妇的手，“顺其自然呗！” 顺势在从后视镜里，向吴志远挤了挤眼，“反正我在努力中！” “是吗？”吴志远故意打趣他，“也没见成果啊，以我看，你还是不够努力，还得使……” 江一水在后面照着他的肩头捶了一下，“你俩有正经的没？好好开车！少说话！” 吴志远吐了吐舌头，“向东，你媳妇可真厉害！” “那是！”向东好脾气的做了个鬼脸，“你跟我抱怨也没有用，我管不了她，她是我老大，在我面前说一不二！” 三个人全笑了。 车子一路向着省政府招待所去了。 ****** 都说心病还要心药医。 经过这一个小插曲。 向兰的抑郁症稍见好转了。 慢慢的开始话越来越多，而且也有了笑容。 她私下找父亲提过，“爸，我也不能总在家这么待着呀，我想好了，我要出去找个工作！开始新的人生。” 向长友点头表示同意，“那你有什么打算呢？我帮你去联系一下工作单位？” “不用！”向兰想了想，“孩子的爸原来是警察，虽然牺牲了，政府部门也挺照顾我，给我提供了一个入职的名额！虽然不是出任务那种吧，可我做做内勤，身上穿着那身警服……好像就可以把老唐没做完的事做完！” 向长友不干涉儿女的决定……孩子都大了，应该让他们自己去选择生活，“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嗯！我已经决定了，过两天就去公安局联系具体工作事宜！另外呢，等我分了宿舍，我就带着家明搬出去住。” “咱们住在一起不是挺好吗？” 向兰摇头苦笑，“我知道，这是你一直在照顾我们呢！实际上，你的性子喜欢静，孩子来玩玩，一天半天还好，整天在你的身边跑来跑去的，你恐怕也嫌烦！” “未必！”向长友有些感慨，“我年轻的时候，一心忙事业，对你们姐弟三个，也许关心的不够，也许给你们的感觉是我不喜欢孩子，可实际上，哪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孩子？再说了，咱们分开了这么多年，我现在也老了，你身边又没一个男人，咱们在一起互相扶持一下，有什么不对呢？” 向兰拍了拍父亲的腿，“看吧！这事以后再定！爸，我只想让你知道，咱们是一家人，如果到了你真需要我的那一天，我一定会站在你的身边！” 向长友用自己的大掌盖住了女儿的手……对！一家人！无论风雨，永远都该站在一起。 －－－－－－题外话－－－－－－ 一月八号，玖月又挖坑开新文了，新书需要加倍支持，求收藏和各种票票啊！ （八零之悍媳当家） 意外穿书，冷艳毒舌的米其林大厨，竟然穿成年代文里，首富男主的彪悍胖前妻。 妥妥的炮灰女配，不但在婆家毫无立足之地，还把娘家的亲人全作死了！ 啥？ 谭薇薇不屑的一哼：姐贱的？男人不待见，我还赖着他？姐自己能成首富，凭啥去抱男人的金大腿？ 说我土胖？减肥式美容走起来！ 说我馋懒？那是你没见过躺赢的人生！ 说我能作？姐就是极品中的极品！怎么滴？ 就送男主一句话：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滚蛋！ “嗯？说！怎么滚？”某大佬霸气的把她咚在墙角，“我媳妇最大，媳妇说一不二！” 第133章 新年的愿望 1978年的春节是2月7号。 江一水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这是她和向东作为夫妻之后第1个春节，也是三家人合家团聚的时刻。 这一天。 正赶上帅府街1号院装修完成。 戴氏父女把所有的亲人都请到了一起，又在玉长轩点了菜，特意外卖送过来。 江天来也来了。 他是典型的东北农村人，过年光有菜，还不行，还必须要吃饺子就火锅。 早早的起来。 江天来就开始带着儿子江一山剁馅儿拌肉，江一水和面。 向东开始往门上贴春联，挂灯笼。 别提多热闹了！ 上午的时候。 江海也来了。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过年走亲戚的标配。 一进门直接把东西放到厨房，卷起袖口，这就跟大家忙上了，“妹，还用我干啥活吧，妹夫，你靠边，我来！” 江天来站在一边瞧着面前的几个孩子，两个儿子高大威猛，女儿娇小可人，姑爷呢，更别提了，英姿飒爽，干净利落。 最难得的是孩子们都懂事了，也能挣钱了。 江天来满足的叹了口气：再隔个三两年，大家都成家了，满院子的跑孩子，那该多幸福啊？ 不大一会儿。 向长友带着向兰和唐家明来了。 也带来了满满的年货和鞭炮。 唐家明还穿了一身新衣服……大红棉袄，绿棉裤，喜庆的像是年画上的孩子。 虽然向兰还算是新寡，不方便穿红戴绿，可孩子毕竟是孩子，过年了兴奋，向兰也没讲究那么多，只要唐家明高兴就好，毕竟孩子这一年经历的悲伤太多了，是该有些快乐记忆的时候了。 江一山也是大男孩的性格，带着唐家明在院里弹玻璃球，打啪叽，大冷天的两个人都冻得脸通红，不过，却都很开心。 戴家父女坐在屋里，边端着茶杯，享受着暖暖的炉火，边瞧着外面的情景，忍不住抿着嘴笑。 戴家昌感慨万千，“我出国这么多年，在国外过了无数个春节，可无论唐人街再怎么热闹，那也是唐人街，永远和家里的氛围不一样！这才是我的根，我有中国的胃，我有中国的心，看在这里的一切，虽然没有美国繁华，可我却觉得踏实！” 转头握住了江一水的手，目光又定格在了女儿的脸上，“还有，我所有的孩子都在！还有这么多家人！实话实说，今年过春节是我最快乐的一年！” 戴安妮使劲点了点头。 对她也一样！ 丢了十几年的孩子找到了，一家团聚祖孙三代，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 戴安妮就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母亲，儿女的婚姻解决了，当然要忍不住催生了。 她把女儿拽到跟前，声音压低了，“水，女人嘛，生孩子越早越好，这样好恢复！你赶紧生一个吧，趁着我年轻我可以帮你带，如果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咱们再请两个保姆，你还是一样可以上学呀，只不过不住校，回来的时候，丈夫孩子家人都在，这不是也挺幸福的嘛，赶紧生一个吧？啊？” 江一水低着头笑，“我说生就生啊？孩子是缘分，得要老天给！再说了，我现在还没去学校报到呢，人家要不要求住宿，我也不知道，向东那边也一样！能走读当然最好，如果不能……” 戴安妮接过了话茬，“本市学生没有那么严吧？这是刚恢复高考的第1年，好多考生都有家，甚至有的孩子都很小，哪能都住校啊，你们去跟学校申请一下，应该是可以通融的，我们美院就这样啊！” “再说吧！等通知书下来看情况！” 江一水当然是想天天晚上回家跟丈夫团聚了。 有家的人谁愿意住校啊？ 可这还都要看学校的规定。 下午的时候。 留一手也来了。 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了这么多个春节，今年是头一年热闹，认了干女儿，也顺带着有了一大家子人，饭店也又拿回来了…… 留一手觉得很满足。 下午3点的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吃团圆饭，一大桌子坐满了人，桌边摆着玉长轩的菜，中央是烧着炭火的铜火锅，火锅底料是酸菜川白肉，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香味飘满了房间。 戴家昌看了看手表，“哟，到点儿了！快看电视！” 戴安妮兴奋地把电视扭开了。 这年月，也没有什么春节联欢晚会，有电视的人都很少，电视的节目也比较单调。 留一手不知道原由，扭头望着众人，“这是看啥呀？” 戴安妮眯着眼睛笑，“一水和向东的采访录像！” 话刚说完。 屏幕上出现了向东和江一水的身影，先是一个大大的特写镜头，紧接着是采访人恭喜客气的话，“首先，我对两位成为这届的高考状元表示由衷的祝贺，下面，能不能请你们谈一谈你们的学习经验以及生活和感情上的一些事情啊~” 屋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视线都定格在了电视那个小小的12寸屏幕上。 火锅汤的咕嘟声，伴着江一水和向东在电视里的话语，好像是今年最温馨的幸福。 临近跨年的午夜。 外面的鞭炮声稀稀拉拉的响了起来，紧接着声音越来越密，越来越大。 直到屋里的大钟咣咣的开始敲响了。 众人全都放下了手里的瓜子儿，花生和茶水，本来睡得迷迷糊糊的唐家明，也揉揉眼睛，赶紧起来了，到墙角拿起了鞭炮，拽着江一山的手，“二舅，二舅，快走！” 江一山和唐家明玩的最对脾气。 两个人各抱着“穿天猴”，“二踢脚”，鞭炮3000响……急急忙忙的出了院子，站在门口的台阶上。 向东点了根烟。 江海把唐家明推到了一边，往他手里塞了一个小烟花，“你不行啊，你年纪太小，二踢脚和鞭炮，你都不能放，你就弄弄这个就行了，看看热闹还可以啊！” 唐家明不情愿的嘟着小嘴。 江一水赶忙把他的烟花点上了。 孩子嘛！ 手里有热闹就高兴。 左右手摇着小烟花，“过年啦！过年啦！” 又笑又蹦又叫。 三个大老爷们儿也忙……向东拎着3000响，用烟头点燃了捻线，这才半侧过头。 立刻。 “噼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火药气，把他拢在了一团烟雾之中。 江一山点燃了二踢脚“叮咚”…… 江海放的窜天猴，“呲呲~” 一家老老少少都围在院门边瞧着。 烟花灿烂。 夜色绚丽。 向东悄悄的走到了媳妇的身后，张开双臂，从后面抱住了她。 男人的唇压到了她的耳边，声音又轻又柔，“一水，许一个新年的愿望吧。” “我？”江一水扭头瞧着他，顿了两秒，“我希望一家人都健康！” 她的小脸儿在烟花的映衬下，仿佛也放着绚丽的光彩，“还有，我希望你和我会有无数无数个这样的春节，我希望咱们的小家越来越大，和你一起白头偕老，做爷爷，做奶奶，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做爷爷做奶奶？”向东眯着眼睛笑，“你想的可真远，先做爸妈吧！你给我生个漂亮的小公主，我把你们俩一起当女儿养，惯着你，宠着你，把你们宠上天！这就是我新年的愿望！和你把这个小家经营好，一点点开枝散叶。” 向东低着头，诚心的祈祷，“我只愿身边所有的人都健康，快！乐！” 顺势使劲捏了捏媳妇儿嫩白的小手，“一水，咱们不说全世界就说全中国有这么多人，我就偏偏碰上了你，和你组织了一个小家，同吃同住，同进同出，一起过日子！往后余生，即便咱们一直走到青丝变白，牙都没了，你也会是我唯一的最爱。” 江一水将头靠在男人宽大的肩膀上。 抬眼望着漫天的烟火。 虽然没有誓言，心里想的却是一样：往后余生，无论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和你一定会风雨同舟。 －－－－－－题外话－－－－－－ 推荐玖月新文，求支持。 第134章 今晚我和你睡 1978年的正月十五是2月21号。 正好是江一水和向东婚礼的前一天。 两家人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吃着汤圆，也同时再确认一次，第2天婚礼的每个细节。 晚饭之后。 向长友起身告辞，“天色也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办婚礼呢，我就先回去了！” 瞧了儿子一眼，“走吧？” 走？ 对！ 这是原本就商量好的。 既然是婚礼嘛，总要分出一个娘家婆家，还有各种迎接新人的仪式都要举行啊，新郎新娘总不能在一起住吧？ 所以，两家就决定，江一水留在戴家，向长友把儿子接回到省委招待所去，明天从那里出发，过来接亲。 然而…… 两口子真要分开住了，人要出门了，向东抬眼一看媳妇儿，心里就有点儿不舒服了。 为啥？ 不想分开呗，一晚上都不想！ 他先是磨磨蹭蹭的假装刷碗，“爸，你等一会儿啊！” 在厨房里小声的跟江一水说，“我不大想走！折腾那些妖蛾子干啥呀？咱俩是法律承认的合法夫妻，明明可以睡在一张床上，干嘛还分开？” 江一水抿着嘴笑，“你别耍小孩子脾气啊，这不是都已经说好了吗？再说了，不就分开一晚上吗？你赶紧走啊，别让你爸看笑话。” “这有啥可看笑话的？”向东这个人想干啥就干啥，扬着嗓子向客厅里喊了一句，“爸，你先走吧！我跟一水商量点事儿，一会儿我就回去！” 江一水在他的腰上使劲掐了一把，“你净出幺蛾子！现在就走呗！还非得等一会干啥？多留一会能怎么的？小孩啊？” 干脆拽着他的胳膊，“快走！快走！” 把他推出了厨房。 向东扒着厨房的门，趁着没人注意，在媳妇的脸上亲了一口，眼睛里带着宠溺，“行了！行了，别推了，我走还不行吗！” 轻声的嘱付了一句，“你也早点睡！明天且忙着呢！哦，对了！别忘了在喜服下揣两块饼干，如果饿了，就偷着吃两口！” 忍不住小声的问，“哎，你妈和叶设计师为你做的新娘装，到底什么样啊？我到现在也没看见过呢？” “我妈不是说了嘛，按照西方的传统，新郎是不能看新娘喜服的！” 向东忍不住调侃，“你妈讲究也太多了！小资！” 不再多说了，“那我真走了？” “嗯！你也早点睡！”江一水把丈夫送回到了客厅。 向长友瞪了儿子一眼，“咋的？我是大灰狼啊，跟我回家一天，你还磨磨唧唧的，怕我吃了你？” 戴家昌在一边打圆场，“少年夫妻嘛，舍不得分开也是正常的！得了！向东，赶紧跟你父亲回家吧！” 父子俩离开了戴家。 直接回省委招待所了。 戴安妮可逮到机会了。 拉着女儿的手，美滋滋的瞧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你今晚跟我睡吧？” 心里是有莫大的期待的。 孩子在襁褓中就丢了，找到的时候，女儿已经结婚了，说实在的，母女俩从来没有亲亲热的躺在床上，嬉笑，聊天，说过半句贴心的话。 这是戴安妮作为一个母亲最大的遗憾。 江一水也了解她的心境，体贴的点了点头，“正好！我也是这么想的！” 回握住她的手，跟戴家昌道了晚安，母女俩这才一起回到了戴安妮的房间。 戴家昌望着她们的背影……一样的身高，一样的苗条。 从后面看，几乎走路的姿势都差不多。 不愧是亲生的母女俩呀。 他心里感慨万千。 欣慰的点燃了一根烟。 **** 房间里…… 母女俩洗漱已毕，都换了睡衣。 江一水半湿着长发坐在床沿上。 戴安妮笑望着她，“你这孩子，可不能这样睡觉啊，会头疼的！” 进了浴室，取出了大毛巾，“来，我帮你把头发弄干。” 江一水乖乖的侧过了半个身子。 戴安妮摩挲着女儿的一把长发，“你这头发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又厚又黑！” 江一水回头笑着，“你现在的头发也挺好啊！” “不行啦！老啦！发际线都靠后了，发量也越来越少！” “哪儿有老？你才过40！正是女人最好的时候！”江一水的彩虹屁送上，“而且你又有气质，又有才华，在我的眼里，你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女人！即便是现在，仍然是个大美人！” 戴安妮笑得合不拢嘴。 倒不是因为被夸，而是夸自己的人是女儿。 她轻轻地推了推女儿的肩，“你可拉倒吧！要说美人嘛，你得算一个，你和你爸爸长得真像，尤其是那双眼睛，水汪汪的，看人的时候好像会说话。” 江一水顿了顿。 也对亲生父亲的事情有些好奇……以前，每次稍微提到这个话题，戴安妮的脸上都带着悲伤，所以，江一水尽量绕过不问。 可今天不一样了，母女俩相处和谐…… 她忍不住小声的提了一句，“妈，如果你不介意……爸爸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戴安妮手里的动作慢了下来，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跟女儿说一说，“我和他是青梅竹马！他父亲原先是开纺织厂的！母亲是个犹太人，所以你父亲是个混血儿，长得特别漂亮，人也非常聪明！从小到大，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很多，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和我特别投缘！从小就一直照顾我，无论谁欺负我，他就像一个大哥哥似的，总要替我出面讨回公道！” “……” “抗战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搬去了法国，他也在那里学习，我们时常通信，等到全国解放了，他也学业有成了，就想回来为祖国效力……” 江一水插言了，“他大概是想回来跟你团聚吧？” “也有这个原因！那个时候他在法国已经得到了一个很好的工作offer，有大好的前途，可他放弃了！等到他回了国内，我们俩自然而然的就在一起了！有过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 这是可想而知的，不用问，单从戴安妮脸上的笑容就能看得出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丈夫已经去世了，一个女人还能一直守着这份感情，可见是多么的刻骨铭心。 戴安妮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一个女人，一辈子如果能遇到一个真心呵护自己的男人，这就足矣了！这么多年，我走遍世界各地，经历过无数的风风雨雨，我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像你父亲那样爱我！越老，我越知道他的好。” 她囫囵的用手抹了抹脸，擦掉了不知不觉流下的眼泪，“不说这些不愉快的了！有件东西我要给你~” 快步的走到书桌台前，打开抽屉，在里面取出了一个天鹅绒的小方盒，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江一水的手里，“这是你爸爸希望传到你手上的……” “什么呀？” 江一水打开绒盒一瞧，里面是一条通透碧绿的翡翠项链，外带着两个镶嵌着钻石的翡翠耳坠…… 先不说做工，一看翡翠的成色，冰种水润，明明是躺在那儿的一串不会动的“石头”，可看上去却隐隐透着流转的水光。 戴安妮轻轻的抚摸着项链，“这是你父亲送给我的，是他的传家宝，是用北京崇古斋的一块翠料而制，这料子还做了一对手镯，后来落到了杜夫人，蒋夫人的手里，可见是极好的！” “……” “我和你父亲分开的时候，我正怀着孕，他拉着我的手说：安妮，如若你生了个女儿，就把这个翡翠给她，让她戴着结婚，就算是我不在孩子的身边，我的祝福也会一直跟着她。” 戴安妮轻轻的搂住了女儿小小的肩膀。 用自己的下巴摩挲着女儿的额头，“一水，今天，我就把这套翡翠首饰送给你，这是我和你父亲，对你和向东的祝福！” －－－－－－题外话－－－－－－ 感谢周美人和海阔天空的打赏。 感谢往事不堪回首的月票！么么哒 ps~新书已经出炉，急需支持。 求各位的收藏，留言和推荐票啊~~ 第135章 婚礼 2月22日。 阴历正月十六。 也是向东和江一水举行婚礼的好日子。 这年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所以，对婚礼的要求也不是那么高，讲究所谓的“革命婚礼”……换句话说，就是一切从简： 如果新郎新娘有单位，那就穿着单位的工作服结婚，顶多胸前别两朵红色的小娟花。 再好一点，新郎也许会穿正式的中山装或者军装，女孩子大概会穿一身红。 喜车也不是很讲究，有用自行车或者“倒骑驴”接亲的，也有干脆两家人就在婚礼场地一聚，甚至有的人连喜宴都没有，就是弄些瓜子，花生，水果糖，单位领导到新房宣读结婚证，同志们起哄讲讲恋爱经历，这就算是隆重的革命婚礼了。 然而…… 这些都是一般人的婚礼。 到江一水这儿了，尽管向长友强调一切都要低调，可有戴家父女的娇惯和宠爱，再加上向东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婚礼压根就没打算低调。 一大早…… 20多辆喜车就停在了戴家的门口。 也不知道戴家昌从哪弄的，清一色的进口小轿车，司机也都穿着相同的制服，往车别一站，压根就不用说话，就吸引了好多人的视线。 这气派…… 这场面…… 称得上是过去10年来成为首屈一指的婚礼了。 一传十，十传百。 还没到早上8点呢，围观的人就堵满了巷口： “哎，听说了吗？这谁家结婚？” “说是一个大资本家，嫁外孙女！” “我也听说了，就是这次高考的那两个状元！” “这可真够气派的了！” “对，瞧瞧热闹。” “……” 9点整的时候。 戴家的奔驰车进了帅府街……奔驰车头上点缀着玫瑰花和绸带，看起来格外的喜庆。 车子一到戴家的门口。 鞭炮齐鸣。 彩纸漫天。 向东在一派祝福声中缓步而出。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向东挺着腰板，迎着朝阳，那一张脸帅的，简直是让人离不开视线。 他的新郎服也是戴安妮和叶欣特别赶制的……一套手工精致的中山装，可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毛料，而是真丝质地，为了增添一些婚礼的喜庆，领口和前襟处还绣着手工的暗花。 这身独特的裁剪，穿在向东如模特一般的身形上，那当然是格外的出彩，引人注目了。 他手里还捧着一处娇艳的玫瑰花，花朵映衬着脸上的笑容和满足，仿佛像是一副精美的油画。 戴家昌早就请好了婚礼上专业的摄影和摄像师，把这一切，通通的凝成了永久的回忆。 鞭炮稍息。 向东大步进了戴家的院子，被主婚人引进正房。 入目所及。 并没有先看到媳妇儿，而是见到两家的家长，都笑意盈盈的坐在八仙桌旁。 戴安妮和戴家昌手里都拿着一个大红包，笑眯眯的望着向东，“你得先正式改口，过了我们这关，才能见媳妇儿呢！” 那必须的。 向东大步走过去。 向着戴安妮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大声的叫了一句，“妈！” “嗳！嗳！”戴安妮笑得都合不拢嘴……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怎么爱，当然也不存心刁难了，赶忙把红包递了过去，“我祝你们小两口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向东接过了红包。 旁边亲友中有人起哄，“老丈母娘的红包，得打开来看看！报一下金额呀！” 向东大大方方回了个“好”字。 打开红包一瞧里面压根就没有钱，就是一本存折，粗略的一翻开，存折上足有七八零，一下子还真没数过来。 有人在一边咋舌的小声议论： “这是10万呢，还是百万千万呢？” “这陪嫁厉害了，我这辈子，连1万都没见过！” “说你干嘛？人家戴家不差钱！” “……” 向东也没惊讶或者推拒。 就这么从容的把存折往兜里一揣。 这才又望向戴家昌，“外公！” “嗯！”戴家昌必须要嘱咐两句，“你小子啊，能娶到我们戴家的外孙女，那可真是有福了，一水德才兼备，不但长得漂亮，更是家财万贯……” 他可真没打算hold自己对孙女儿的骄傲，“……无论谁娶到她，那都是娶了一个聚宝盆进家！这么个大便宜，被你小子捷足先登了！我可告诉你，如果你以后敢惹她生气，或者做出一丝一毫让她不开心的事，别怪我对你小子不客气。” 话虽然这么说也笑眯眯的，随手递过来一个红包，“这是这栋老宅的房产证！这套房子是我外孙女的陪嫁，以后你敢气她，你就出去住！我们戴家的女儿，无论嫁到谁家，都要活的仗势。我们自己有房子，有地，有家产，用不着看任何人的脸色。” “那当然！”向东对他这套“教训”也没心存芥蒂，而是大声的附和，“我媳妇在家里说一不二，她就是老大，我也不敢有做错事的地方啊！更不敢气她，给她脸色看！放心吧，外公，就算她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我还是会把她当成皇太后一样，谨小慎微的照顾着。” 戴家昌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最好！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呀，如果你有一点做不到，半点做不好，我就收拾得你找不到北！” 这才向着隔间里轻咳了一声，“一水，出来吧！向东来接亲了~” 众人的目光都随着这一声轻呼，转向了喜房的大门…… 向东也一样！ 一心一意的期待着“新媳妇”的模样…… －－－－－－题外话－－－－－－ 谢票： 离天最近的地方（好奇到底是哪里呢？） ftft1234 么么哒 第136章 婚礼(二) 随着戴家昌的一声轻唤，“一水，出来吧！” 大家把所有的视线都转到了喜房的门口，暗自的，期待着漂亮的新娘子。 ^然而…… 洗房里出来的却是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 正是江一山。 江一山平时不很讲究穿着，今天却穿了套件正式的中山装，他自己大概也觉得气质不符，神态间略微显得有点尴尬和拘束。 出门的时候，两只手也在裤腿上蹭着。 向东瞧出来他不大适应这人多的场合，故意上前一步，亲热的叫了一声，“二舅哥，你怎么出来了？我还以为是我媳妇儿呢！” 向东的笑脸，像是一颗镇静剂一样，立刻就化解了江一山的局促。 江一山轻咳了一声，张开双臂拦在了门口，说话的嗓门也高了，动作自然了，“你想进去接新媳妇哪，那么容易呀？得先过了我这关。” “呦！”向东乐呵呵的挑了挑眉，“你还要刁难我，行啊你？” 知道对方就是图个热闹。 拿出了在兜里早就准备好的红包，“给！让个路吧。” 江一山大大方方的接过红包，抬眼瞧着向东，“还有呢？” “还要啊？”向东又往兜里掏，江一山阻止了他，“这一次我要你一句话！不要包！” “嗯？”向东想了想，立刻明白了，“那好……” 站直了身体，“我向你保证，像你们江家和戴家一起保证，这一辈子我不会一丝半点的亏待江一水！” 江一山满意的笑了，挑了挑眉，“别看你打架挺厉害的，向东，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欺负我妹妹，就算是拼命，我也要把你拿下！” 这才往旁边撤了一步，“进去吧！” 也没再继续刁难。 向东大步走进屋。 还没看见媳妇儿呢，迎头碰上了大舅哥。 江海两手抱胸，像是个门神似的，傲娇的扬着头一站。 向东赶忙又掏出了个红包，“大舅哥，让让路呗！” 江海随手接过了，斜斜的瞧着他，“向东，我们老江家的人特意都站在这，就是要让你明白明白，我妹妹是家里的宝，她娘家有人！” 向东眯着眼睛笑，“我明白，我明白，我不敢欺负她，都是她欺负我了。” “欺负你也活该，你给我忍着！”江海有自己的一套说辞，“女人不容易，尤其是我妹妹，在外面学习工作，样样不比别人差，回家还给你洗衣服，做饭，为你暖被窝，还要给你生孩子！她还没满20呢，所有的青春都搭在你身上了，你要是敢辜负她一星半点，不懂得回报……” 干脆在向东的眼前挥了挥拳头，“……你可别忘了啊，你大舅哥我是进过监狱的人，我不怕进去第2次！” “知道了！” 向东使劲点点头。 不但不记恨江家哥两的“威胁”，反而还敬重他们的情义。 江海也让到了一边。 他的身后，露出了江天来那张既兴奋又欣慰的面庞。 可算嫁女儿了！ 无论是不是亲生的，江一水都是江天来带了18年的宝贝……还有什么比一个父亲看着女儿嫁的幸福，更快乐的事情呢？ 江天来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鞋盒子，笑眯眯的递到了向东的面前，“按照我们乡下的习俗，新媳妇是要换鞋子的，这说明她的人生开始了一个新的阶段！你帮她把这双新鞋换上？穿着它，一水以后的人生就会一路开挂，步步生花！” 向东点了点头。 接过了鞋盒子，“爸，你放心吧，一水的人生，一定会步步生花！她不生花？我就让她踩着我的肩膀向上！” “嗯！我放心，我放心，我放心把女儿交给你！” 江天来一起说了三个放心，这才把身子让到了一边。 向东再抬眼一瞧…… 媳妇儿正穿着大红的西服，笑眯眯的坐在床边。 江一水身上的裙子是特别设计的。 为了响应破四旧的号召，也没敢穿旗袍，而是做了一件连心的红色蓬蓬长裙，上身高腰设计，紧致的裹着玲珑，下面是长长而飘逸的裙摆，泡泡袖下露出了一截白如春藕的臂膀。 领口是鸡心领，既显出了江一水秀长的脖梗，又露出了一块雪白的肌肤，可以清楚的看到脖子上戴的那串翡翠项链。 通透的翡翠，把她的皮肤衬的像是一块无瑕的白玉，既贵气，又雍容，再加上喜妇服的辉映，还有江一水脸上幸福的光彩…… 她今天的发型也特别美，又浓又黑的长发盘在了头顶，用两朵精致的红色绢花点缀着。 美的脱俗。 只一眼看上去。 向东就挪不动视线了。 呆呆的瞧着媳妇儿傻笑。 江一水儿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干嘛？没见过？” 陪着接亲的人全笑了。 摄影师赶忙抢下了这个温馨的镜头。 很多年以后，江一水和向东，带着家里的孩子回播着结婚时的录像，好像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觉。 向东弯下腰。 单膝跪在媳妇的面前，略略的扬着头，“一水，我帮你换鞋？” 江一水咬着嘴唇“嗯”了一声。 向东把两只红色的喜鞋，套在了媳妇精致而嫩白的小脚上，忍不住又在她的脚踝上亲了一口。 屋里的人起哄，“够恩爱的啦！” 江一水脸红了。 提着裙摆就要下地。 向东略微站起身，一只手搂着媳妇的腰，一只手绕起了她的膝盖，微微一用力，打横一个公主抱……毫没有吃力的意思，仿佛抱起了一片羽毛。 江一水双腿腾空，心里忽悠了一下，赶忙用两只胳膊，揽住了向东的脖子。 耳边立刻就响起了起哄声…… 江一水把通红的小脸，埋进了丈夫的胸口，听着男人砰砰的心跳，身边是亲人的笑脸和各种祝福…… 真的！ 她觉得活了快20年，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向东抱着她，大步流星的越过了江天来，越过了江海，江一山，进了大厅，又越过了戴安妮和戴家昌…… 出了戴家小院。 在万千的鞭炮齐放中登上了喜车，夫妻俩并排坐在后座，交握着双手，对视一笑。 向东痴痴的望着媳妇儿，嘴角边的弧度一点点加大，终于露出了那颗幸福的小虎牙，“老婆，你今天真美~” －－－－－－题外话－－－－－－ 谢月票~离天最近的地方 第137章 婚礼(三) 喜车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特意还在城里转了一圈……一路上引来了不少羡慕的眼光和议论： “谁家嫁姑娘这么大排场？” “就是！20多台进口小轿车，这气势，以前我可从来都没见过！” “嗯！十几年了，这是我看到的最气派的迎亲车队！” “……” 确实气派！ 这是戴家昌的主意。 戴家昌是华侨，在国内没有任何官职，没觉得铺张嫁孙女是一件“不合适”的事。 再说了，雇车的钱都是他自己拿的，也没占公家的便宜，凭什么低调啊？ 他就是想给外孙女一个印象深刻的婚礼，所以，关于婚礼的每一个小细节，几乎都是城里最好的。 不单单是这喜车让人驻足观看，就连到了省委的小礼堂，一看里面的布置，更是让人炸舌。 还没进大门呢，就用红毯铺的地，进门再一看，红毯两边放满了盛开的百合花。 百合…… 是对婚礼最好的寓意和祝福：百年好合！ 现在正是东北的2月，是冬天，冷的都伸不出手，百合花哪来的？ 都是戴家昌从南方空运的。 这年月……大家的日子都不富裕，刚刚能够吃饱穿暖，谁家有钱都花在实用的地方，别说是冬天了，夏天都没几个买花的，更何况是这么大手笔的用花朵点缀现场？ 即便是所有的宾客都是有些来头的人，可也没见过这气派。 小礼堂这边是由向兰负责招待嘉宾的。 向兰既为弟弟的幸福开心，也感恩江一水在病中对自己的照顾，所以，这次婚礼，她格外用心帮忙。 一大早就赶到了现场这边，东看看西瞧瞧，唯恐有任何一个小细节不到位。 唐家明也乐呵呵的在后面跟着。 不时的拉着向兰的衣角，“妈，什么时候开饭呢？我小舅妈和小舅什么时候到啊？” 向兰在桌上抓了几块喜糖，一把花生递到儿子的手里了，“怎么？你饿了？妈早上不是给你下面条了吗？” 唐家明特别懂事，把喜糖又放回到了桌上，“这是给客人吃的！我不是客人，我是家人！” 向兰宠爱的摸着儿子的头，“想吃就吃吧！家明，妈的病好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干脆拨开了糖纸，把那颗大虾酥塞进了儿子的嘴里。 唐家明眯着眼睛笑，扬着小脸儿，“妈，真甜！” 还有什么比孩子的笑容更让一个母亲开心的呢？ 向兰弯下了腰，在唐家明的小脸上亲了一下。 快到10点的时候，宾客陆续到位了。 向家这边的亲友，向兰是相熟的，自然招待的井井有条，后来来了一辆大客车，下来了足有三四十个客人，向兰都不认识，可一看穿着打扮，心里就猜到了。 赶忙客客气气的迎了上去，“你们是你们是一水的亲戚吗？” 为首的是村长。 还特意穿了一套正规的中山装，外面罩着一件蓝色的大棉袄，戴了个狗皮帽，“我叫黄世礼，这些都是江天来在村儿里请来的客人，说是来参加一水和向东婚礼的。” 话音刚落。 谭云雷牵着黄韩的手来了。 在他的身后亲亲热热的叫了一声，“爸？” 黄世礼扭回头一看见女儿，立刻就笑了，“你们也来啦？” 黄韩现在的穿着打扮洋气的很……一件长款的呢子大衣，勾勒的她窈窕修长，颈间还系了条紫貂的围巾，自自然然的就显出了几分雍容的气度。 她和丈夫去美国巡演了一圈，大大小小的也见了不少的场面，不再是过去的小村妮了。 向兰早就认识谭云雷。 不过…… 这还是两个人回城之后的第1次见面。 谭云雷穿着和媳妇同款质地的长大衣，头发也剪短了，鬓角齐整，越发显出他五官的俊朗，尤其是挺直的身形，眉眼之间顾盼的神采，打眼一看上去，就不是个一般人。 他先和向兰寒暄了几句，“这么多年不见了，你还好吧？” 这才介绍媳妇儿，“这是我爱人，姓黄！他和一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最好的朋友！” 黄韩依旧豪爽。 大大方方的一笑，“对！我和一山一水是从小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老谭看着我们长起来的！” 谭云雷用胳膊肘一怼她，声音压得极低，“你这话……我听着这么别扭呢！” “啊？”黄韩大大咧咧的眨着眼睛，“我哪儿说错了？” 谭云雷宠溺的一笑，“行，行，你没说错，你都对，行了吧！” 干脆用手一搡她，“赶紧招呼乡亲们入席吧，这边归你管了啊！” “放心吧！一水的婚礼，我就是半个主人！” 黄韩脱掉了大衣，往椅背上一搭，这就开始指挥着村里的人入席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 向长友的老朋友和老同事也到了，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黄世礼坐在一边瞧着……心里一阵阵的惊讶： 这是主管经济的滕书计吧？ 那个是主管水利工程的钱厅长？ 艾玛！ 这都是几级的大领导啊？ …… 再环顾一下婚礼的豪华。 黄世礼不由自主的感慨： 一水能嫁进这样的家庭，可算是掉进福窝里了。 宴席渐渐坐满了人。 10:08分。 大厅外传来了响彻云霄的鞭炮声。 喜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停到了门口。 向东在鞭炮声中抱着江一水出了喜车，在众人的祝福和欢笑声中把媳妇儿抱上台阶之后，这才放到了红毯上。 江一水抬眼望着丈夫。 浅笑挽住了他的臂弯。 夫妻俩在才子和花瓣中踏上了红毯，一起走进了幸福的礼堂…… －－－－－－题外话－－－－－－ 谢谢海阔天空的打赏。 谢谢你每本书都在！ 么么哒！ 第138章 闹洞房 婚礼的证婚人是刘一手。 刘一手今天穿的也是格外精神，一套蓝色的中山装，新剪的头发，新刮的脸，往那一站，心里这个美呀…… 他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能找到自己亲生的女儿，可以亲眼看着女儿嫁出去。 虽然到现在孩子还没找到，可今天，好像愿望实现了一半，心里的遗憾好像减少了许多，以后漫长岁月的回忆中，每每念及，至少还有光点。 他感慨万千的瞧着向东牵着江一水的手，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刘一手觉得眼眶湿润了，抬手囫囵的擦了擦，又抿出一个幸福的笑，“你们俩一定要幸福啊，好好的，狠狠的幸福！” 江一水心里明白：这也是他对亲生女儿的祝福。 体贴的叫了一声，“爸，你放心吧！我一定会过得好！” 不动声色的，就算是替刘一手的亲生女儿回话了。 这场婚礼……说实在的，好像替每个人都圆了梦。 来宾落座已毕。 抬眼往上一瞧新人。 新郎英俊，潇洒高大挺拔，新娘娇小玲珑，妩媚动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儿。 结婚礼堂里慢慢的静了下来。 主持人宣读结婚证之后，开了个小玩笑，“现在，我宣布江一水和向东就是正式的合法夫妻了！为了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和睦相处，共同进退，请两个人夫妻对鞠一躬。” 江一水和向东也不知道这里面另有深意，只是按照字面上的意思，两个人都弯下了腰。 主持人轻咳了一声，在一边赶忙插话了，“当然啦，从这鞠躬的深度就能看出来，以后谁当家做主，谁管钱说了算，谁的躬就比较深。” 江一水抿着嘴笑，也没动，依旧保持着原来鞠躬的深度。 向东略一迟疑，赶忙直起了腰，傻笑着还向观众席挥了挥手。 观礼的嘉宾全笑了。 主持人笑眯眯的调侃，“新郎官，你这是主动放权了？以后家就100%归媳妇管？你就不想争一争？” “有啥可争的？”向东接过话筒，大大方方的答，“我的人都归她管了，家当然也是她做主了！” “哈哈哈……” 底下的笑声一片。 江一水偷眼瞄着丈夫，正赶上男人的视线也转过来，两个人目光一对，都蕴满了笑意……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到了仪式的最后。 有人在酒席里嚷嚷，“我们要求新郎新娘表演一个咬苹果！” 底下的人当然立刻起哄了，“对！对！出个节目才行！” 主持人为了活跃喜宴的气氛，也没犹豫，还真就站到椅子上，用绳把苹果吊在半空中，歪着头，冲着两个人笑，“来吧！不表演肯定是过不了这一关的！” 这年月…… 民风保守，又是当着这么多的人…… 江一水的脸红了。 在喜服的映衬下，格外的娇柔妩媚。 向东倒是大大方方的，浅笑盈盈的向前凑了半步。 两个人在主持人“3.2.1”的倒数里……江一水踮着脚尖，向东低着头，眼瞧着就要咬上了苹果了，主持人使坏的往上一拎。 就这一下，向东的唇，碰上了江一水的……台下立刻哄笑了起来。 江一水的脸更红了，握着空拳，在他的胸口轻捶了一下，“笨！” 向东把嘴凑到了他的耳边，声音压成了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耳语，“我是故意的，我就想亲你一下，媳妇，你今天真漂亮！” 仪式完毕。 到了敬酒的环节，当然要收红包了……不在乎钱多钱少，这是大家的祝福，江一水也没打算推拒。 黄韩跟在她身后，手里拎着个红色的牛皮包，尽职尽责的，一接到红包就塞进去，一接到红包就塞进去。 当然了，也负责挡酒。 一旁的江一山斜眼瞧着她，“你少喝点儿，为钱不要命了，你可真是个钱篓子！” “你懂什么？我这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钱和我没关系，我就是出纳！”黄韩凑到江一山的面前，把声音压低了，“一山，我听说今天酒席上的菜，都是你和刘师傅两个人一起做的？行啊，你现在进城这么久了，也算是有手艺，有本事的人了，到底啥时候结婚呢？有对象没？不行我帮你介绍几个！” 黄韩是心无城府，真心的希望自己的朋友好。 江一山凝视着她的笑脸……有那么一刻，恍如隔世：这是自己从小到大的初恋，现在已经嫁为人妇了，笑眯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还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世事真是难预料。 江一山清咳了一声，把自己原本心底的那份爱恋，彻彻底底的化成了友情。 故意瞪了黄韩一眼，“你可拉倒吧，你还要给我介绍对象？我信不着你的眼光！就你一天那二虎吧唧的劲儿，保不齐给我介绍个什么样的呢？” 黄韩刚要张口回呛。 谭云雷缓步走过来了。 用胳膊肘轻撞了她一下，“别喝了啊，你的脸都红了！” 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黄韩刚刚还跟江一山梗着小脖子呢，面对丈夫的关怀，立马就乖巧的像个小女人了，轻轻的点着头，“嗯，我知道啦！” 江一山撇了撇嘴，“你俩要秀恩爱？回家秀去啊！” 话虽然这么说，语音里却没有丝毫的嫉妒，而是对朋友满满的祝福。 主动挺身而上，几乎挡住了所有的酒杯。 喜宴过后。 向东知道媳妇儿面子矮，怕她受委屈，干脆拒绝一切闹洞房。 拉下脸来，双手往腰上一掐，“吃也吃完了，喝也喝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我们两口子洞房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 拉着媳妇儿，六亲不认的上了喜车，直接就回了新房…… 第139章 分钱 新房？ 当然还是设在戴家了。 还是两个人平常过日子的那个小院儿。 然而…… 虽然平常也住过了，可今天的感觉就是有些不一样。 望着门窗和墙上的各种喜字儿，江一水还有些像是做梦似的呢，“忙忙叨叨的，一个月婚礼就算结束啦？” 向东坐在椅子里脱鞋，抬眼瞧着她，“没结束呢，还没洞房呢！” “滚你的吧！”江一水瞪了丈夫一眼，“又没正形儿！” “我怎么没正形了？我说的都是实在话！”向东把脱下的鞋子放到一边，这才站起身，闲贴贴的笑，“来，媳妇儿，我帮你脱衣服！” 抬手搂住了老婆，边拽她裙子后面的拉链儿，边往床上推她。 江一水挣扎不过他的大体格，被他摁在了身下。 向东温柔的亲着媳妇儿，江一水左躲右躲，好不容易把他推开了，“你别闹了！” 脸有点红了，“咱俩都喝酒了，最好别做那事，万一有孩子呢？影响孩子的质量！” 向东低着头笑，“你想得倒挺周到！” 调侃的逗媳妇儿，“我可以戴t！” “啊？”江一水一下没听明白，“你哪弄的那东西？” “街道的计生委给的呗，那些小脚老大妈，每次看见我，都往我兜里塞！现在不是宣传计划生育吗？巷口那大标语怎么写来的？哦，对：降低生育水平，严格控制人口增长。” “你少给我做宣传！” 江一水坐起身，用脚轻踹了踹向东，“说正经的呢，今天收了多少钱！” “啊？”向东憋着笑，“洞房花烛不是应该干点洞房花烛的事儿吗？” “对呀！谁家洞房花烛不数钱？”江一水答的理直气壮，“人家都随多少份子，咱们都不记清楚，将来怎么还？” 她说这话好像也有道理。 细细想来……现在的新婚之夜，两口子准保都有一起坐在炕头上数钱的经历。 江一水随手拿过装彩礼的小红包……一想到黄韩紧紧捏着红包的样子，不禁又笑了，“我哥说的没错，二韩就是个钱篓子，为了给我拎这个包，连厕所都不敢去！后来憋的没办法了，还是让谭大哥给她拿着包，她才敢去尿。” 干脆又坐回到床上，两腿一盘，“向东，你把我那个记事小本拿出来！” 把所有收的红包全倒在了炕上，铺开了，“你记账啊！” 向东听媳妇的，虽然不情愿，也只能点了点头，“行啊！” 坐在一边听媳妇认真的念着人名。 江一水特别细心，“向东，你分两边写，如果是你那边的客人，就记在你那边的账上，回头钱我都给你！” “你拉倒吧，你可别埋汰我了！”向东大大咧咧的笑，“什么你的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收份子的钱都归你，你想买什么买点什么！随便花。” 一说到这个，忽然想起来了。 在裤兜里摸索出了戴安妮给的那个存折，往媳妇的手里一塞，“给！差点把这个忘了。” 江一水打开，看了看金额，不禁有些感慨，“这么多钱呢？” 可不！ 这年月……万元户基本上就是富翁的代名词了，更何况戴安妮给女儿的嫁妆，又何止万元呢？ 相都非常沉得住气，无论多少钱，也没有任何觊觎的想法，“你留着吧，想想应该怎么花？” “我哪能花这么多钱呢？”江一水是从苦日子里过过来的，过日子有计划，“向东，我有个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说吧！” “我觉得吧，这钱留着也是留着，放在银行里就吃利息，也没什么大作为，我想开个店！” “什么店呢？” “就是那种信托行或者典当行？如果政策不允许呢，就叫废品收购站也行，反正我就是想收一些乱七八糟的小古董！” 江一水越说越来劲儿，“你看啊，我考大学，专业就是考古，我本身就喜欢这些东西，如果有条件呢，我当然想多收集一些，多研究了，另外，我觉得这行业将来也有发展前途，以前好多老东西，本来都挺好的，一“破四旧”，都没人再要了，成破烂了，我收过来不是正好吗？” 向东绝对支持媳妇的想法，“我没意见，你自己看着办！” “嗯！”江一水自信的点了点头，“我现在手头有资金了，我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钱滚钱！” “呦呵！”向东打趣媳妇儿，“你还说二韩是个钱搂着呢，我看呢，你是个钱串子！” 江一水儿没接他的话茬，继续往下说，“还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哥不是要建浴池吗？马上就春天了，也该开工了，他虽然没当面跟我提，可我也听说了，他跑了几个信用社和银行去贷款，人家都不给他贷！” 这也难怪！ 江海就是一个刑满释放犯，没有正式的工作和收入，这年代，统称为“无业盲流”，现在想做点正事儿了，搭的却是“野班子”，既没有资历又没有财力，银行当然不会轻易借给他钱了。 江一水迟疑了一下，抬眼望着丈夫，“如果我借给我哥点儿钱，或者，把我的钱投进去一些作为股份，资助他做事业，你不会觉得我……贴补娘家太多吧？” 又赶忙补了一句，“我相信我哥会做出头的！” “贴补就贴补呗！”向东说的理所当然，“你娘家养你这么大，你和他们有感情，花点钱怎么了？这我也管得着？我还是那句话，我的就是你的，咱家的钱都归你管，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用不着问我的意见。” 江一水定定的望着他……心里觉得真幸福，能有一个这样事事都支持自己的丈夫，人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题外话－－－－－－ 谢票，丫丫 第140章 衣锦还乡 结婚典礼这件大事总算是办完了。 无论心理还是身体上，好像都经过了一场锤炼。 终于可以放松了。 两口子相依相偎的躺在枕上，悄声的说着话。 向东实话实说，“我原先只想给你一个难忘的婚礼，毕竟女孩子都喜欢这些嘛，可现在一看，真tm累呀！” 江一水借着月光，侧头瞧着丈夫帅气的脸，也多多少少有些感慨，“嗯！本来我总以为婚礼是两个人岁月静好的见证，可没想到留下的印象都是忙忙叨叨的！” 一点也没安静，“我早我早上3点多就起来了，各种催呀，催着我做头发，催着我化妆，催着我换衣服，催着典礼，催着喝酒……” 向东笑出了声，“你拉倒吧，你可别抱怨了！你还得感谢我呢，多亏了我，脸一拉，爱咋咋地，挡下了闹洞房这一出，要不然呢，他们还得催着咱俩洞房呢！” 江一水使劲点了点头，“可不是！就这点我得夸夸你！闹洞房更累死人，别的不说，我记得我在村里就见过几次，一帮大老爷们进到新房里，让新娘这样那样的，最后差点把人都弄哭了，哎呦，我都没法说！” “敢！”向东立起了眼睛，“你是我媳妇，凭啥让他们折腾！别说咱们是没闹了，就算是真闹洞房，有这样不知深浅的人，我上去就踹他两脚，直接就断交。” “……” 两个人边闲聊着，边粗略的算了算，离着开学还有五六天。 向东躺在床上提议，“要不……现在不都流行旅游结婚吗？咱俩也出去度个小蜜月？” 江一水想了想，“一共就这几天，去哪儿啊？” “你想去哪儿？挑一个近点的地方呗，不累！” “那……”江一水用手指挠着丈夫的掌心，“要不，咱俩回村吧？正好！我爹要回去，咱们把他送回去，再在家里呆几天，陪陪他？另外呢？我还挺想那个地方的，以后上学了恐怕回去的机会就更少了。” 向东表示同意。 当然了！ 媳妇说啥，他都同意，“也行，咱两亲自把你爹送回去，再单独陪他几天，他心里肯定高兴！还有哈，农村也挺好的，毕竟咱俩是在那里认识的嘛，回去找一下从前恋爱的感觉！” “感觉个屁，都老夫老妻了！还哪有恋爱的感觉？” 向东调侃着一刮媳妇的鼻尖儿，“怎么没有恋爱的感觉？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啊，反正我是有，我对着你，就总是有一种……” 拉着长声不说了。 干脆栖身而上，把妻子压在了身下。 吻…… 缠缠绵绵的落下。 ****** 第二天一早。 江一水和向东把这个想法和戴家父女说了。 戴安妮倒是有些舍不得离开女儿，“现在的天多冷啊，还回农村，万一冻感冒了呢？” 戴家昌却不以为然，欣慰的点了点头，“难得你们两个这么有心！一水，你去吧，把你养父送回去，再和他待些日子，他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还有啊……”他也会办事，“向东，一水，我准备了一点礼物，也没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平时的吃穿用度，你都给你养父带回去吧，这也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嘛，不管东西贵重与否，至少说明我们心里有人家！” 果不其然。 江天来一听到这个消息，乐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 心里觉得这个女儿没白养……即便明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父亲，女儿仍然对待自己丝毫不差，女婿更是对自己尊敬有加。 心里虽然高兴。 嘴上却还是说，“农村的条件不好，你俩去那儿干嘛？刚结婚，找一个好山好水的地方玩玩呗，要不，就留在城里，好好准备上大学的事，别回家了，我用不着你们陪！” 江一水挽着他的胳膊撒娇，“就陪，就陪，就陪，哪的好山好水，也不如家里的好！” 向东顺势插言，“爹，这是一水对你的孝心！我们以后上大学了，回村的机会肯定不多了，她怕不能常见你，就想着趁这个机会，跟你多赖几天。” 江天来回握着女儿的手。 扭头细细的打量着她。 满足的叹了口气，“那行，就跟我回家待几天？” 戴家昌特地安排了自己的奔驰车，把三个人一路送回了村里。 这年月，奔驰小轿车不多见，尤其是在农村。 车子刚一进村口，就立刻吸引了所有孩子的注意，边叫边笑的在车后跟着： “江大爷回来啦？” “还有新娘子江一水！” “咱们跟着要喜糖啊？” “……” 一路跟到了江家的门口。 向东先下车了。 打开了一包早就准备好的大虾酥，挨个塞进了孩子的手里。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村民们也都渐渐的围拢过来了，各种恭喜祝贺，羡慕的围着车转。 “艾玛，老江大哥，还有小专车给你送回来的？女儿女婿也跟着回来了？” “我可听说了，你们家的婚礼，好些省里的领导都去了，办的可气派了！” “……” 江天来笑着回应，“嗯！还行！还行！托大家的福，婚礼办得很顺利！一水和向东非要把我送回来，我说不用，不用，这俩孩子……唉！咋整！说不听，非要跟我回来！一水说舍不得我，还要跟我住几天呢。” 他的性子一向不爱说话，可今天，却难得的得瑟了一回啊！ 司机从后备箱里大包小包的礼物，一件一件往屋里搬。 村民们看着这个眼红啊。 都在小声的嘀咕着： “这老江头，养了个好姑娘，嫁了个好人家，衣锦还乡了！” “嗯！以后江天来可享福了！” “……” －－－－－－题外话－－－－－－ 感谢小郑，苡枚，忘忧草的月票！ 另推玖月新书：八零之悍媳当家 一句话简介：米其林大厨穿越进了年代文里，炮灰胖前妻逆袭成首富~ 新文需要呵护，求，求，求，各位小主的推荐票和收藏点击阅读！ 第141章 又见故人 向东和江一水回到了村里，正是农闲的时候，也没什么活儿，两个人除了陪陪江天来聊天，也没什么事儿做。 向东是待不住的性子，索性干脆建议，“爹，咱们不如抓个兔子吧？” 这也算是重温两个人的恋爱之路，“我记得，一水炖兔子特别好吃，我受伤那会儿，闻到她炖的兔子香，哎呦，那种感觉……” 调侃的一撞媳妇的肩，“当时我就决定了，必须娶她！” 江天来当然没有意见了，“那行，我一会儿就去下个套，明早抓兔子！” “得了吧，爹！”江一水说话了，“你这两天不是嗓子疼，我估计是感冒了，外面天冷，你别出去折腾了！我和向东去！” 江天来也没拦着，知道人家两个人是来蜜月的，喜欢独处，虽然天冷，两个人一起在外面抓兔子，肯定是另有乐趣的，“那好吧！你带着向东上山下夹子！” “嗯！” 说办就办，下午的时候，趁着天暖和，有阳光，江一水和向东两个人就上山了。 江一水穿了件黑色的棉大衣，戴了个狗皮帽子，脖子上挎了一副棉手闷子，脚下穿了一双自家手工做的鹿皮靴，里面塞着乌拉草……所有的这一切，典型的东北农村的装束。 向东看着她笑，故意打趣逗她，“哎，你是哪家的丫蛋子？长得还挺俊呢！” “滚你的吧！” 江一水儿抬脚轻踹他，顺势打量着丈夫……一件保暖的军大衣，穿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出了男人的阳刚和挺拔。 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山里四处白雪皑皑，如果不熟悉山路，还真是容易迷路。 可江一水从小是在山里长大的，自然轻车熟路，走到一处山涧的拐弯处，不由的站下了脚步，有些感慨，“哎，向东，你还记得这儿吗？” 向东四处仔细辨认了一下。 有点发懵的摇了摇头。 江一水笑了，“难怪你记不住，这季节的山都是光秃秃的，树都压着雪，看上去都差不多，你忘了咱俩第1次就是在这儿见的，你被革委会的人追……” 随手一指山坡，“你把我从这扑下去了，后来还给了我些钱？” 向东恍然大悟，“可不是！” 用手拍了拍额头，“这件事我永远忘不了，脑中的景致也一直都在，可现在的季节差太大，一时之间还真有点对不上地方！” 爱人之间最常问的话题就是： “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你为什么会爱上我？” 江一水也不例外，“向东，你对我是不是一见钟情？” 抿着嘴笑，“还有，我问你，那天革委会的人干嘛追你，还有你身上掉的那个油布包，里面到底装的什么？我感觉像是一本书？” 提起过去，仿佛有一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向东的目光有些放空。 回想起当时见到媳妇的模样，也不由自主的笑了，“一水，你相信命吗？人和人相遇，实际上，细细的想一想，哪怕是差一分，差一秒，差个小环节，都不可能在茫茫的人海中对视一眼，我竟然还把你扑倒了……可见这就是咱俩这辈子的缘分。” 向东娓娓道来，“那天，别人给我弄了本外文书，是美国的一份航天杂志，里面有卫星和火箭的最新报道，我在县里取回来的时候，被革委会的人盯上了，我一是不想丢了这份杂志，我喜欢航天消息，二呢，革委会那帮人一看是纯英文，肯定说是特务活动，我跟他们解释不清，所以就跑到山里来了，一拐弯儿，正看见你背个小竹篓……” 他幸福的叹了口气，“那天的阳光真好！可你比阳光还耀眼！” “呦！”江一水故意做了一个要吐的表情，“少来！没看出来呀，你还这么酸？” “我说的是实话，所以，我记住了你的名字！我记得当时有人叫你江一水，后来，我就忍不住打听你，人家说，你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叫江一山，在山上和我们一起挖渠，等到我听说他出事了，我就过去了……” 原来…… 人生的很多事情都是环环相扣的。 向东喜欢航天，买书，相遇，相知，结婚……到今天两个人在一起，各自上大学，投入进彼此都喜欢的事业里。 这一切，都是可以追根溯源的。 江一水抬头望了望灿烂的阳光，忽然间心情大好，又侧头瞧了瞧向东，右手向着远处一比，“你看那是什么？” 向东上当了，还真就转回头瞧。 江一水飞快的弯下腰，捧起了一捧雪，蹦着高的，塞进了向东的脖领子里。 向东冻得一“激灵”，威胁的眯起了眼睛，“好啊你，是你先撩我的啊，你可别后悔！” 低头滚了个小雪球，握住了就要打媳妇儿。 江一水笑着躲，“别闹了！” “不行！你说别闹，就别闹了？是谁先开始的？” “哈哈，我服了！” “服了也不行！” “……” 两个人在雪地上嬉笑追逐着。 笑声在林间远远的散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暖日下…… 一个高大的人影无声无息的站到了路边，张开双臂，挡住了江一水的去路。 江一水缓缓的收住了脚步，望着对方的大皮袄，牛皮靴，还有手里的猎枪，有那么一刻的晃神…… 向东大步上前，把媳妇儿拉到了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怒目圆睁的瞪着来人，声音又沉又稳，“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推荐玖月新文 推荐玖月新文：八零之悍妻当家 简介： 意外穿书，冷艳毒舌的米其林大厨，竟然穿进一本年代文里…… 成了首富男主的炮灰胖前妻，不但在婆家毫无立足之地，还把娘家的亲人全作死了！ 啥？ 谭薇薇不屑的一哼：姐贱的？男人不待见，我还赖着他？姐自己能成首富，凭啥去抱男人的金大腿？ 嫌我土胖？减肥式美容走起来！ 嫌我馋懒？那是你没见过躺赢的人生！ 嫌我能作？姐就是极品中的极品！怎么滴？ 就送男主一句话：日落西山你不陪，东山再起你是谁？滚蛋！ “嗯？说！怎么滚？”某大佬霸气的把她咚在墙角，“我媳妇最大，媳妇说一不二！” [本书甜宠，甜宠] ………………~~~……… 正文第一章：穿成悍妇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洪果儿又自杀了！” “唉！这都是第几次了！天天这么作，啥时候是个头？” “就是！为了个男人，命都不要了？” “花痴！” “作人精！” ……………… 傍晚。 晚霞漫天。 谭薇薇闭着眼睛躺在土炕上。 把院外这些议论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明白！ 自己这是穿书了！ md！ 什么命？ 刚刚还是21世纪最冷艳的米其林大厨，在自己巴黎的豪华餐厅里“呼风唤雨”呢。 就因为随手翻开了一本男频的年代文。 看到男主英俊威武，睿智果敢，书里的女人全爱他，各种白莲花和绿茶婊，为了能让他多看一眼，这顿撕逼不停，大战不止…… 谭薇薇实在没忍住毒舌的本性。 吐槽作者：二b！男人是太阳啊？女人整天就围着他转？凭啥男人就可以随便挑媳妇儿？女人就不能挑挑他？ 好家伙！ 就这两句话！ 也不知触了哪个读者的逆鳞，被人家反咒了。 自己竟然穿成书里男主“土胖馋懒”的悍妇恶妻了。 妥妥的“炮灰女配”人设。 书是跳着看的。 有些情节记不住了。 背景大概是从1980年的八月开始。 她在书中叫洪果儿，今年二十岁，丈夫顾忆海是个退伍的特种兵，长得那叫一个帅，洪果儿当然是女配本“色”，一眼就相中人家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非要嫁过去了。 洪家的三个哥哥和寡母宠着她，全力帮女儿达成了愿望。 好不容易成婚了，人家男主却压根不鸟她，也不跟她同房。 这也难怪！ 没有爱情的婚姻嘛！ 洪果儿不甘心，就开始各种花样作。 最后，不但弄得自己在婆家人见人烦，娘家也被她带的家破人亡： 三位宠她的哥哥全部被白莲花女主设计入狱，连带着老婆儿女也没有好下场。 寡母孤独病死异乡，都没人认骨灰。 洪果儿自己也露宿街头，最后还被强奸，大着肚子，在男主同情和怜悯的目光中自杀了。 白莲花呢？ 当然是一路陪在男主身边，鼓励他进城，发家，致富，最后成了全球首富的好太太了。 现在的剧情…… 正好是开头的一段高潮。 洪果儿为了逼男主回家圆房，受了白莲花王翠翠的挑唆，闹跳河自杀，差点就淹死。 洪母金凤香心疼女儿，就带着三个哥哥来闹，逼得婆婆撞墙自杀，12岁的小叔子也吓抽了风，就在这个时候，丈夫回来了…… 原书的剧情是，丈夫顾忆海，身手矫捷，把洪家三个哥哥打得灰头土脸，只能灰溜溜的撤了，洪家满门从此受尽了了十里八村的嘲讽和诋毁。 虽然如此，洪果儿还是不死心，对顾忆海“一往情深”的不放手，导致以后的悲剧不断发生。 …… 谭薇薇真是庆幸自己这时候穿来了。 至少还有时间挽救。 除了挽救全家炮灰一般的遭遇。 还有自己作为女人的脸面。 姐胖咋的了？ 胖就不能有人爱？ 胖就非得围着帅哥转？ 乡下妞咋的了？ 乡下女人就不能进城自己成首富？ 非要抱着男人的金大腿？ 滚你的吧！ 姐偏不按照剧本走！ 抢着坐男人的正宫？ 斗极品？ 斗小三？ 呸！ 为了个压根不爱自己的男人，费那脑细胞？ 姐有那闲工夫？ 自己賺钱自己花！ 心安理得的美美容，喝喝茶，养养猫，也许再养一只小“奶狗”~还得看他听话不听话！ 一念至此…… 再听听院外的各种嘲讽。 谭薇薇可没打算忍。 深吸了一口气。 “蹭”的从炕上蹦下了地。 抓起墙边的笤帚。 倒拎着出了门。 向着看热闹的人群一吼，“都tm吃饱了撑的？少在这“得吧得吧”的说闲话！都滚！” 不滚？ 那就打！ 干脆抡起笤帚，“噼里啪啦”的这顿抽。 尤其是刚才骂她“作妖精”和“花痴”的，更是多招呼了几下。 必须的！ 洪果儿正在发飙之际…… 巧了！ 顾忆海进门了。 迎头一把笤帚就飞了过来…… 第142章 是狼总要吃肉 大山里…… 冷不丁的，竟然出现一个魁梧的男人，捂得严严实实的，戴着个口罩，身上还背着个猎枪……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拦住了江一水的去路。 向东当然着急了。 把媳妇儿拽到身后，全身戒备着。 说句不好听的话，要动手的姿势都拿出来了，“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人慌忙摆了摆手，“我没有恶意！” 抬起大手，扒了下口罩，露出了里面一张五官精致的脸。 江一水一看，忍不住笑了，“伊万，怎么每次见你，你都是神出鬼没的，仿佛像天兵天将一样！” 伊万傲娇的挑了挑眉，“那必须的呀，我必须得神出鬼沒，才能保住性命，因为我是两边都不受欢迎的人！说不定哪边的兵哥哥看到我，或者是山里的猎人，给我来一枪，我就一命呜呼，谁也不知道我葬在哪了。” 他咧着大嘴笑。 随性的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原本就精致的混血五官，在阳光下的照耀下，显得越发悦目，怎么说呢，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屈和自信，像是一棵风雪中的大树，虽然处于逆境，可却依然倔强的屹立在阳光之中。 向东皱了皱眉。 他虽然不是小气的人，也绝对相信媳妇，可心里就是不大喜欢，有别的男人这么跟媳妇笑，心里发酸呢，情不自禁的咳嗽了两声。 夫妻心灵相通。 江一水几乎立刻就明白了丈夫的心意。 转身笑盈盈的拉住了他的手，大大方方的给伊万介绍，“伊万，你还没见过我丈夫吧？他叫向东！” 丈夫？ 就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儿，还有女人脸上的笑容……仿佛就是仙药灵丹一般，立刻把向东心里的“醋意”抹平了。 江一水又侧头瞧着丈夫，“向东，你应该还记得那些计算器吧？以前我没跟你细说，实际上，那些都是伊万的！” 伊万伸出了一只大手，“向东？认识你很高兴！” 向东也不是小气的人，再说了，他早就知道有伊万的存在，只不过是没正式见过面吧。 索性也回顾了一下伊万的手，毫不拘谨的一笑，“你是二毛子啊？中文说的不错嘛！” “凑合吧！” “你还在边境上跑？” 伊万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中国有句古话怎么说来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苏联老大哥的日子虽然比你们这边好过点，可也强不到哪去，物质供应也挺紧张的！我找准机会，买卖一些东西，虽然风险大点，可也能赚些钱。” 向东是个聪明人，“你来回跑了都有大半年了吧，路子也都熟了？” 伊万抿着嘴笑，“差不多吧！” 他还是很有判断力的。 也有生意的头脑，“另外呢，现在的政策稍微宽了一些，你们这边抓的也不是特别严了！甚至在边境上，已经有人开始悄无声息的买卖了，两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我看，要不了几年，这个市场大概就要开放了。” 江一水忍不住好奇，“那你现在都买卖什么呢？” “捣腾些烟酒！”伊万实话实说，“可我还是觉得咱们上次做的那批袜子生意最过瘾！你知道吧，这世界上女人的钱最好赚，烟酒都是赚男人的钱，没有太大的利润！另外呢，我有一大半货，都便宜给边境这帮大兵了。” 他身上还是有俄罗斯人那种豪爽的性格，喜怒都表现在脸上。 兴奋的向前跨了一大步，直接就卖到江一水的面前，低头瞧着她，“感谢上帝，也活该我发财，这又碰见你了！一水，你还有没有门路继续做袜子或者服装啊？自从你离开这里以后，我就再没有找到合适的人，联系这些货物。” 向东不动声色的往前站了站，正好站到他和媳妇的中间……不喜欢有人挨着自己的女人这么近。 有意无意都不行，“我记得前面不是有一个猎户的小屋吗？咱们别在这说话了，多冷啊？” 江一水使劲点了点头，“对！对！” 没拒绝多谈。 她这性子，有钱能不赚吗？ 虽然回归了戴家，将来也可以继承百万的财产，可江一水就不是那种依赖别人的“小草”，而是要自己成为参天大树的人。 是狼总要吃肉！ 有能力的人，不放过任何可以赚钱的机会。 她一听说伊万依旧对服装生意感兴趣，心里已经立刻就有了计划：叶欣在服装厂是设计师，刘正国又已经回到了省城的针纺厂做厂长，自己手头还有点现金…… 如果真能把通往俄罗斯的这条服装渠道打通了，甚至以后做大做火，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扭头向着伊万一笑，“走，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 虽然如今的很多政策都有了松动。 可还是要谨慎小心，尽量别添额外的是非……接触外国人？尤其还是一个私自过境的外国人，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呢？ 她没敢把伊万领回家……而是当先大步奔着那个猎户小屋去了。 伊万和向东都跟在她身后。 两个男人相视一笑，心里想的几乎都是一样的：这女人，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题外话－－－－－－ 谢票，依米80…… 第143章 新生联谊会 进了猎户小屋。 向东快手快脚的生起了一炉火。 再回头一瞧。 江一水和伊万已经聊起来了。 伊万讲了讲现在边境市场上的情况，“……反正吧，烟酒糖茶都好卖，有针织品和服装更好了，就拿上次那批袜子来说吧，你们这儿的手工便宜，东西价格低，质量还不错，赚钱的空间和利润都很大。” 江一水非常好奇，“那如果大批量的有东西，你能运回国吗？” “想办法呗！”伊万一耸肩，右手的三根手指头在半空比了比，“这世上，没有什么是这个东西解决不了的！” 钱？ 江一水点了点头，“那，一般我到哪儿才能找你？” 伊万认真的答道，“你知道大山后面的边境站吧？现在两边都有个小旅社了，这边的旅社虽然没挂牌子，不过老板跟我特别熟，他叫张胜利，你在村里一打听，就能找到他！找到他就等于找到我了！还有，我也可以过来找你，你能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嗯！我现在搬进城了！不在农村住了！”江一水把自己的地址写下来，“你现在也能进城？” 伊万笑着摇了摇头，“没签证我可不敢！不过，虽然不能大摇大摆的在马路上走，只要有钱賺，玩命的事我都敢干，更别提进城了。” 江一水心里有数了。 又仔细的问清了那边最缺什么。 伊万的回答也简单，“衣服鞋帽各种针织品，只要价格便宜，什么都可以买卖！” 最后，伊万又雄心勃勃的补了几句，“我也看了你们这边的政策，慢慢的，好像宽松了许多，我的梦想是，将来咱们能做一个中俄交易大市场，我们那边的好东西也能卖过来，你们这边的东西也能卖过去，那简直就太好了。” 向东站在一边瞧着他……没说话。 送走了伊万。 向东才开口问媳妇儿，“你想和老毛子做生意？” “有钱干嘛不赚呢？尤其是赚外国人的钱！不赚白不赚！” 江一水也怕丈夫担心，“不过，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不会莽撞行事的！我观察一下形势，稳妥了再做下一步。” 她知道孰轻孰重，“咱俩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上大学，其他的，可以慢慢说！” 向东笑着点了点头。 也不再多说了！ 还有啥劝的呀？ 媳妇儿比谁都明白。 两个人按照原计划去山里下夹子抓兔子……开开心心的陪了江天来几天，眼瞅着要到了开学的日子了，这就回城了。 ***** 向东按照自己的愿望，考的是航天航空专业，江一水考的是隔壁大学的文史系，学校离的不远，两个人也不用住校，可以说是皆大欢喜吧。 3月1号，开学忙忙碌碌的过了一个星期，两个人都渐渐的适应了学校的新生活，也过度了刚开始的兴奋期，日子慢慢的沉淀了下来。 周末…… 江一水的学校新生联谊会。 她虽然不大想参加，可也没有正当理由推却……大一新生的社交活动嘛，别人都参加，自己不去，好像显得有点不合群。 傍晚的时候。 江一水给向东做好了晚饭，这才对着镜子简单的洗漱换衣。 也没特意打扮。 就穿了一件黑色的高领衫，下面是条黑长裤，外面是件不起眼的棕色长大衣，长发扎成了个干净的马尾，脸上也没有化妆，只涂了个雪花膏。 向东坐在饭桌边斜眼瞧着她……心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是滋味，既骄傲，还有点酸酸的。 媳妇儿虽然穿着普通，可是美玉自然总会发光……这一套再简单不过的装扮，穿在她身上，却显得既高雅又妩媚。 尤其是里面的那件高领衫，虽然没有什么款式，往身上一贴，就恰到好处的显出了女性曲线的柔美，玲珑有致的让人离不开视线。 向东清咳了一声，故意做的漫不经心，“你们联谊会多少人呢？” “不大清楚，在学校的小礼堂，新生得有200多吧，可能还有一些学生处的骨干和要毕业的老生？据说加起来大概有个三五百人？” “都有啥活动？” “就是唱唱歌跳跳舞呗？” “男同学也挺多的吧？” 江一水回答的坦坦荡荡，“没打听过！有男就有女，这是自然规律！” 扭头调侃地望着他，“怎么？你还有啥想法啊？啥意思？你怕我在外面认识男同学？” “切！我可没有那么封建。”向东回答的特硬气，“认识男同学怎么了？这是正常往来嘛！” 可等媳妇一出门，望着媳妇窈窕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向东的两只大手就纠结的捏在了一起，脑海里都是媳妇穿着针织毛衫，在其它男人的臂弯里，翩翩起舞的样子。 他深吸了一口气。 在心里劝自己要冷静：学校组织的正常活动，媳妇儿应该去参加。 脑子里虽然是这么想的。 手脚却不听使唤了。 两条腿一个劲的往大门口迈……媳妇的身影仿佛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就想追。 陷入爱情里的人，好像永远也理智不起来，别管多么英勇神武，一遇到爱情，智商直接就归零。 向东踱着步子在屋里走了好几圈，思想斗争了好一会儿。 最后，视线一下子落到桌上的一双女人的手套上。 向东忽然间像个“傻子”似的笑了：这丫头，天这么冷，手套都没戴？我得给她送过去。 扭身在衣柜里拿出了大衣，囫囵的套上了，把手套往衣兜里一揣，这就直奔着江一水的学校去了。 找到了学校的小礼堂。 还没进门呢，就听见了里面的音乐声…… 第144章 艳遇 向东到了小礼堂的门口。 情不自禁的站住了脚步，抬眼一瞧……出出进进的学生络绎不绝，脸上都带着笑容，大门口也传出了音乐声，气氛格外热烈。 他犹豫了一下。 想不进去了，不打扰妻子参加联系的心情，脚步在地上蹭了两圈，刚要往回走，正碰上对面来了五六个男生，有说有笑的： “哎，小王，哪年新生开联谊你都抢着来？是不是目的不单纯呢？” “你单纯吗？你都大四了，在学校里都呆4年了，马上就毕业了，新生联谊你还来干嘛？你能对新同学有什么帮助吗？” “呵呵！就我就是因为快毕业了我才来，我就是想培养一个未来的，优秀的媳妇，怎么啦？这样有错吗？” “哈哈……” 众人一起进了小礼堂，向东望着他们的背影，刚刚的理智仿佛一下就烧没了，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跟上了，等到再一清醒的时候，人已经站入了小礼堂里。 音乐在耳边回响。 出人意料的，竟然是国外的旋律……斯特劳斯的蓝色多瑙河。 小礼堂的周围摆满了凳子和长条桌椅，黑压压的坐满了人大概有二三百，中间空出一块空地作为舞池，里面已经有人翩翩起舞了。 新时代的大学生嘛！ 当然都有个新面貌。 这些学生的穿衣打扮，也不同于以往朴素的工农兵大学生，而是都暗戳戳的带着时髦，穿“呢子”裤，“料子”裤的人很多，一个个都是裤线笔直，配着铮亮的牛皮鞋。 甚至有的男生已经露出“小资”的情调了，头发上还打了“发蜡”，油光锃亮的，一看就是为了吸引异性去的。 这也情有可原…… 古语有云：食色性也。 这些作为时代骄子的大学生们，年纪也不小了，进了大学，当然要在身边找一些志同道合的女“战友”了。 时代在变迁。 不光男孩子讲究起穿着，女孩子的打扮也开始花枝招展了。 大冷天的，还有穿着苏联“不拉叽”的，下配的半筒的长靴子，衣服的色调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黑蓝灰了，到处充斥着鲜艳的红色和浪漫的紫色，让人有点眼花缭乱。 尽管如此。 向东沉得住气。 面对着整个小礼堂里的莺莺燕燕，他绝对是目不斜视，一心朴实的搜索着自己的媳妇儿。 江一水呢？ 此刻…… 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小礼堂的角落里，有点后悔到这来了…… 舞池里同学们的翩翩身姿，都幻化成了家里，台灯下丈夫的背影。 耳边动听的旋律，仿佛有点吵。 她宁可静静的坐在家里，和丈夫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聊，那种温馨熟悉的氛围，就胜过这里千百倍。 她心里暗自打定了主意，再坐一会儿，敷衍一下同学就走，别显的太不合群。 忽然…… 身边有人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 “哎，江一水，你不舒服啊？怎么不说话？” 江一水扭头一看，正是同班的王丽丽。 经过这一个多星期的相处，大家已经彼此熟络了，这个王丽丽呢，今年大概二十一二岁，非常爱说话，是个八卦精，才到学校没几天，已经把学校里的这些风云人物全都打听了个遍。 江一水赶忙收敛了恹恹的情绪，立刻坐直了腰，“我是有点头疼，大概是感冒了吧？我想回家了！这儿的音乐有点吵。” 王丽丽立刻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也没发烧啊！小江，你是不是又找借口啊？当初说开联谊会的时候，你就不愿意来，现在人坐在这儿了，心明摆着也不在这儿，又要走？我们全班同学都在呢，一个都不差，就你搞特殊吗？” 江一水低头笑了笑，没跟她反驳……想走就走，用不着跟谁解释，一会儿顺着尿道就跑了，谁能注意到啊？ 王丽丽看他不说话，也就不再多说了。 视线定格在舞池里，声音中有些感慨，“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突然间有一天，自己就在大学的校园里了……哎，一水，你发现没？咱们学校的帅哥美女还挺多！” 话音刚落。 眼睛立刻就瞪圆了，嘴角边荡漾起一个欢快的笑，虽然是坐姿，可腰板却拔的笔直。 她的声音极低，“一水，看见没？咱们学校的游泳冠军袁立斌，正往这边来呢，你看，他冲我笑呢！” 谁？ 江一水抬眼一瞧。 可不是！ 有一个大个子男生，正往这边来……这人的体型一看就是个运动员，一件简单的棕色毛衣，毫不掩饰的衬出了他上身的魁梧，下面一条黑长裤，裹着大长腿，身材的比例绝对是没得挑。 再看五官，依稀好像是在学校的光荣榜里见过，到底具体是不是什么冠军？江一水压根就记不清了，可从王丽丽那份兴奋的表情来看，这个男人一定是个“校草级别”的风云人物。 袁立斌大步的走到两个人的面前，绅士的一鞠躬，视线定格在了江一水的脸上，“我姓袁，叫袁立斌，是学生会的体育干事，我想请你跳个舞，行吗？” 第145章 四年后的生活 有人要请自己跳舞？ 江一水不大“感冒”，再一瞧身边王丽丽的脸色……跟她的梦中情人跳舞？ 那更是放不着了！ 江一水连忙客气的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啊，袁同学，我不会跳舞！” 这就算是婉拒了。 可袁立斌偏偏不死心。 或者是以为这是女方的矜持和小矫情……毕竟在他的心里，认为自己很帅气，而且在学校非常受欢迎，几乎从来没有被女生拒绝过。 袁立斌执着的伸着手，“不会跳舞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江一水的身子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了……这是个身体语言信号，就是坚决不行了，“不好意思啊，我真不能和你跳舞，我已经结婚了，我丈夫心眼特别小，如果他知道我在外面跟男同学跳舞了，回家就得跟我打翻天！” “至于吗？”袁立斌尴尬的眨了眨眼睛，心里也明白：这是请不动人家了，不过，还是想说几句场面话，“我们是新社会的大学生，思想不应该这样封建的！大家不过就是跳个舞吗？这是正常的社交联谊，你丈夫应该不会……” 话还没说完，身后伸过来一只大手，轻巧的落在他的肩上，“她丈夫很会封建！” 袁立斌根本就没听到后面有脚步声，突然就有人拍了自己一下，吓得一激灵，回头一瞧。 只见面前站了个大高个……魁梧挺拔，英姿飒爽，不但身形出挑，五官也是精致如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和人对视的时候毫不回避，自自然然的就透着一股自信和强势。 正是向东。 向东在大门口扫视个两圈，这才在僻静的角落处瞄到了媳妇儿，刚要乐呵呵的走过来，却看到了袁立斌捷足先登了，那个弯腰的姿势，分明是要请媳妇跳舞。 向东离这8米远，就看到了袁立斌眼里的倾慕……心里这个酸呢，赶忙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正听见媳妇说，“我结婚了，我丈夫心眼小！” 不错！ 心眼儿确实不大。 向东拍了拍袁立斌的肩，“不好意思啊，让一让！” 正主来了，“我就是他丈夫！我媳妇儿说的对，我这个人非常封建，一点也没有新时代大学生的风采，她是我老婆！就不能和别的男人跳舞！” 要跳也只能跟我跳！ 他根本就用不着挥拳动武。 这是在公共场合，如果自己做出那么莽撞的行为，不是给媳妇丢脸吗？ 他只一个轻巧的动作……抓住江一水的手腕子，一扯一带，顺势揽住了女人的腰，把她轻轻的搂在自己的胸前。 这霸气…… 就是彰显主权了：其他的闲杂人等，请主动退居“二线”。 向东扭头向着媳妇儿，“咱俩跳个舞！” 也没给江一水拒绝的机会，直接牵着她的手，缓步进了舞池。 江一水扯了扯他的手，小声的笑了，“你怎么来了？神出鬼没的，吓了我一跳，你不放心我？特意跟踪来的？” “切！我有啥不放心的，就你们学校这几头蒜……哪个比我强？你还能跟别人跑了？”向东嘴上说的硬气，可还是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我是给你送手套来的，你别多想啊！我对你是一百个放心！” 就是对其他男人不放心。 向东挺着挺肩，在媳妇儿面前得得瑟瑟的一扬脖子，“我刚才听说请你跳舞，那小子是游泳队的？还是什么记录保持者，切！就他？那是没碰见我！今年，我要是不在全市大学生游泳运动会上破他记录，我就不信向！” 江一水挑眉望着他，“你要参加大学游泳队啊？” 直接就否决了，“不行啊，你可别臭美！你是我丈夫，我才不愿意让你穿着那个游泳裤，露着两条大腿，让100个女人看呢！你是我的，能看你的人，只有我！” “呦！”向东咧着大嘴笑，美的鼻涕泡都要当灯点了，“醋劲还挺大！行！行！你不让我游，那我就不游！你是咱家老大，你说话最好使！” 轻轻的挽起了江一水的手，“那咱俩跳个舞？” “我真不会！” “我教你！” 向东把一只手掌搭在女人的腰上，轻轻一用力把她往自己的胸前拉了拉。 就着优美的旋律和绚烂的霓虹灯，低头瞧着面前的妻子……只见她白皙的小脸，在黑领的毛衣衬托下，越发显得精致妩媚。 向东的声音轻柔，“媳妇儿，跳舞和过日子一样！配合最重要！你跟住我的脚步，我随着你的节奏，来！1234，走……” 江一水依偎在丈夫的身前，抬头瞧着他英俊着脸……四目相对，两个人仿佛都在彼此的眼睛中看到了世间最亮的星星。 人生如戏！ 看似漫长，却弹指一挥间。 ***** 4年后…… 1982年的夏天。 在向东的毕业联谊舞会上，夫妻俩再次共舞的时候，心境和人生已经不一样了…… －－－－－－题外话－－－－－－ 谢票：柠檬柚绿，梅，么么哒 第146章 要孩子 1982年的6月末。 这年的夏天，好像特别热。 午后的“知了”在树上刮躁。 向东的毕业典礼上…… 不但向长友从百忙的工作中，抽出了时间出席，就连戴家昌也从美国千里迢迢的赶回来了。 两家人坐在小礼堂的台下。 望着台上接过毕业证书的向东……所有的人都是感慨万千。 戴家昌转头小声的问女儿着，“安妮，这时间过得真快呀，我还记得他们刚考上大学的时候，一眨眼就4年了？” “可不是！”戴安妮低声的回应着，“人生还不快，一眨眼，我都快50了！” “你哪有？你才40多！” “40多？不就快50了吗？”戴安妮娇笑的瞪了父亲一眼，“就你还把我当小孩。” 心里也清楚：别管子女多大年纪，在父母的眼里永远是孩子，就像她看22岁的江一水一样。 这四年…… 她为了能跟女儿更亲近的相处，坚持留在国内的美院做老师，戴家昌顾及美国的生意，只能偶尔回国一家团聚。 不过，改革开放的政策已经实行了，国内的市场也一点点在对外敞开，越来越多的华侨回国投资，戴家昌也已经决定把生意缓缓转到国内来…… 毕竟是落叶归根，他年纪大了，也想跟儿女子孙一起共享天伦。 戴家昌笑眯眯地望着女儿，“安妮，你上次说，向东大学毕业，分到哪儿工作了？” “中航！本来有机会进京都的，可他不愿意和一水分开！干脆就留在省里了！” “哦！”戴家昌点了点头，“小夫妻俩不分开也好，赶紧要个孩子吧！他俩结婚都快5年了吧？到现在一水也没怀孕，这事儿……” 戴家昌略顿了顿。 到底是长辈……孙女要不要孩子？他也没法细细的过去打听，只能在女儿这里探口风，“安妮，一水这是咋回事？是身体不好啊，还是特意不想要啊？她和向东去没去医院检查过呀？” “你可别提这事了，一提让他们去检查，一水就跟我生气！”戴安妮心里也是着急的，可她也没有办法，“我还能怎么催呀？我一催，一水就说：两口子都没毛病，夫妻生活挺和谐，孩子是命，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这话好像也没错。 夫妻是缘分！ 父母儿女之间……更是缘分。 戴家昌不再多说了，“我就是急！急着抱重孙子！” “谁不急呀？”戴安妮叹了口气，“可急也没有用！” 只能自己安慰自己，“反正该来的时候，就来了，他们俩现在也毕业了，下一步人生的大计划，就是要孩子。” 毕业典礼之后。 家长们都等着操场上跟孩子合影。 向长友自自然然的也加入了戴家父女的行列。 寒暄了几句过后，话题依旧是转到了：什么时候要孩子？ 向长友说话比较婉转。 毕竟是老公公嘛，先要夸媳妇儿。 向着戴家昌一笑，“你回来的正好，还可以赶上一水的毕业典礼，我听说，她在他们学校是以第1名的成绩毕业的！这孩子，跟向东一样，做什么事都不能当第二，非要争第一。” 戴家昌抿着嘴笑，“就是！就是！这俩孩子都争气，也都分了个好单位！一水决定去省文物局啦？” “是！这是她的志向嘛，她就喜欢摆弄那些旧东西！要不然也不能把她养父接进城，开了个旧品收购站呢。” 戴安妮对女儿的想法表示支持，“他把江大哥接过来也是对的！现在农村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吃大锅饭了，实行联产到户，江大哥身体不好，孩子又都在城里，他一个人在家……种不了地！进城？他又不愿意闲着，一水开个旧品收购站，正好！江大哥来了，也有个营生！还不累！偶尔还能帮一水收到许多文物呢。” 一提起这个，向长友眯着眼睛笑，“一水，这孩子真是有生意脑瓜，现如今改革开放了，有好多地方要搬迁，一搬家，好多旧东西人家就都扔了，或者当废品卖出来……实际上呢，那里有好多好东西呢。我听说上次，老江大哥按照破铜烂铁的价格，收了一个青铜鼎……” 戴家昌是个识货的人，“哟，还有这事儿，青铜可是代表我国最古老的文化，青铜鼎？那可是在国际上能卖上大价钱的！” 忍不住夸奖孙女，“一水和我一样有生意头脑，也有这个赚钱的命，古董吗？也是有灵气的东西，需要加倍的呵护！来来去去，最终会落到谁的手里，这都是老天早就定好的！” 他的想法倒挺稀奇。 转头向着女儿，“你没跟一水说？无论收到什么好东西，都要留在手里，别卖！以后，随着时代的变迁，这些东西都会水涨船高的！” 戴安妮望着父亲一笑，“你别跟我说，你自己跟她说吧，喏！一水和向东来了！” －－－－－－题外话－－－－－－ 明天就要过年了，祝大家阖家欢乐。 注意预防病毒感染啊~ 第147章 怀孕(祝大家三十阖家安康) 江一水牵着向东的手，笑呵呵的来了。 家里的几个长辈一见，赶忙收住了“要孩子”的话题……不敢再说了。 这就是长辈的无奈，心里再怎么着急抱孙子，嘴上也不敢当面催。 戴家昌细细的打量着向东……只觉得这个孙女婿现在是越发的成熟稳重，更有男人气了。 笑眯眯的迎了上去，“向东，恭喜学业有成了！晚上我请客，咱们去玉长轩，我已经订好了包房，一山说：他亲自掌勺！顺便也过来陪咱们喝两口。” 江一山现在已经成了玉长轩的大厨了。 经过4年的磨练，他烹饪的技术越来越高，留一手的年纪也慢慢的大了，索性就退到后面当顾问，平时的时候，就在后厨拿个茶杯做“督导”。 江一山特别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也很喜欢烹饪的工作，即便是工作的闲暇之余，还不忘了潜心钻研新菜式…… 留一手把这些都瞧在眼里，因为有了这个徒弟可以继承衣钵，而觉得非常的欣慰。 戴安妮也缓步走了过来，拉住了女儿的手，“一水儿，晚上吃饭的时候，别忘了把你大哥也叫来！哦，对了还有那个……二毛子？他现在不是住在你哥那儿？” 二毛子！ 不错！ 正是伊万！ 现在是82年了，改革开放了，中苏边境贸易开始日益兴旺，伊万又重新找到了交易所，两个人开始做服装买卖了。 江海虽然开了个浴室，可却总觉得自己有浑身的劲用不完，总想再开拓出另一片事业来。 他见到了伊万。 两个人可谓一拍即合。 江海干脆也兼顾起了“海外贸易”。 先是背包跑俄罗斯，后来规模一点点加大，开始预定批发，去广州的一些服装厂定衣服，直接发到俄罗斯。 这还不算。 现在和伊万正在筹备着，在边境开一个贸易大市场呢。 江海现在是生意越做越大，手头有钱了，日子过得也不错，唯一让江天来操心的是，两个儿子到现在都没娶媳妇。 江一水笑着点了点头，“行！我把他俩都约去，正好我哥后天还要再去趟俄罗斯呢，也算给他践行了！” 想了想，“妈，我把叶设计师也请去吧？他现在也退休了，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儿……” 戴安妮心知肚明的笑了，“你是想把他和你干爹撮合到一起去吧？” “不好吗？他们俩年纪一天天都大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过日子……有个伴不是更好吗？” 戴安妮不以为然的挑了挑眉，“人和人之间是要讲缘分的，不能因为条件相当，或者年龄到了，两个人就捏到一起去！不错，他俩都算事业有成，也都有自己傍身的绝活，可叶老师心高气傲，一般的男人看不上，你干爹呢，又是有情有义，放不下原先的老婆……” 最后又总结了一句，“以我看呢，你的心意是好的，这事未必能成！”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呗！”江一水答的坦坦荡荡，“我是为他们两个好，我从心里到外，也觉得他们的心地都不错，所以，才给撺掇的，要不然，你以为我管这闲事儿？” 向东永远是站在媳妇这一边的。 立刻随声附和，“这话对！少年的夫妻老来的伴儿，叶设计师嘴上虽然不说，可一个人过日子到底很孤单，干爹也一样，每天除了饭馆就是家，要不然，就喝酒，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瞧着挺可怜的。一水也没有非要把他们非弄在一起的意思啊，只不过大家多联系，哪怕是夫妻不成，作为一个朋友，以后老了，多有个照应也好。” 戴安妮瞪了他一眼，“就你会说，就你护媳妇！” 话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高兴的，“得了，你们愿意怎么地，就怎么地，我不管了！” 举了举手里进口的康佳照相机，“咱们赶紧照个相，留个纪念！” 兴高采烈的张罗着，“爸，你站中间，老向，唉，亲家公你往边上点。” 又体贴的走过去，给女儿理了理大波浪的长发，爱怜横溢的瞧着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不由得心里有点小感慨，声音压成了喃喃的自言自语，“如果你爸还在……” 江一水知道她又想起了伤心的事，赶忙搂住了她的肩，“妈，咱俩先照张相！” “嗯？”戴安妮眯的眼睛笑，“好啊！” 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女儿的任何请求……明明都已经安排好大家合影了，她还是把手里的相机，塞给了向东，“你先给我们娘俩照一个！” 搂着江一水的腰，母女俩头对着头……像是一对姐妹花，一样的身高，一样的笑颜。 “咔嚓” 一声。 向东飞快的摁下了快门，把这一刻凝在了永远的记忆里。 一股花香随风轻轻飘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江一水就觉得这股味道特别的刺鼻，忍不住转过身，干呕了两声…… －－－－－－题外话－－－－－－ 大年三十，玖月给大家拜年了！ 祝大家都平安健康的过好年！ 出门戴口罩，勤洗手，健健康康才是福！ 第148章 好日子来了 江一水觉得恶心，没控制住，扭过身体，干呕了两声。 戴安妮看到了，立刻紧张的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没有啊！”江一水不以为意，“妈，你没闻到一股怪味吗？好像是谁给花草上肥呢？” “哪儿啊？”戴安妮四处瞧了瞧，“哪有人上肥？我怎么没闻到？” 热烈的抓住女儿的手，“一水，你是不是怀孕了？” 江一水哑然失笑，“妈，就这一两年吧，我只要稍微有个风吹草动，你就说我怀孕了，我……” “这是因为极有可能，我才这么说呀！”戴安妮也没等她说完，就迫不及待的接过了话茬，“你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赶紧，妈带你去检查检查！” 江一水笑着甩开了她的手，“这咋还说风就是雨的？向东毕业典礼还没结束呢，妈，就算要检查，也不差这一会儿吧？咱们把相照完了再说，还有啊，你可别再讲了，万一没怀上呢，外公和我老公公都在这，一心盼孩子，如果这次再让他们失望……得！得！得，你可别说了啊。” 真的！ 就这么两句话的功夫，向长友和戴家昌问询的目光已经投过来了…… 戴家昌甚至还小声的问女儿，“怎么啦？你俩聊什么呢？” 殷切的等待着答案。 江一水立刻摆了摆手，“没聊什么，我就跟妈说：这里有一股臭味，也不知道从哪传来的！照相吧！照相吧！” 又张罗着把人都排成了一队。 向东趁别人不注意，把嘴唇伏到了媳妇的耳边，“咋的了？我看你要吐？” 他当然是对江一水的每一个小动作都有关注的了，“是不是……” 江一水用手肘一怼他，“有完没完了？我妈问完你又问！我跟你说啊，本来生孩子是个顺其自然的事，现在，你们都给我压力了！” “得！得！得！我不问了！你也别有压力啊。”向东赶忙哄媳妇儿，“生孩子也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儿！我也有责任的~功劳是你的，失误全是我的，这样总行了吧？” “别贫！”江一水瞪了他一眼，“好好照相得了！” 说实话……传宗接代是中国传统中的一件大事，结婚久了，如果没孩子，不但双方的长辈急着催，就连小两口，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压力。 **** 晚饭的时候。 玉长轩的包房里，放着邓丽君的甜蜜……一家人围着圆桌坐着，向长友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的小年轻也不知道都怎么了，喜欢听这种甜甜蜜蜜的歌，小资情调！” 江海在一边哈哈的笑，“向叔叔，这都80年代了啊，小资情调这种词不要再讲了啊！我们这是新一代年轻人，和你们有不同的追求！” 戴安妮点了点头，“就是！以前我就特别反对小资这个词？小资怎么啦？小资，说明人是把日子过的有情调，这是一种对生活的态度，谁不愿意过享受的日子？这是对自己人生的一种负责任，干嘛非得又穷又苦？越穷越光荣？” 向长友没说话，心里却以为：这是美国资本家的做派。 江海现在是个潮人……把澡堂子改成了洗浴中心，仿照香港那边，在里面又开设了一些新项目：集录像桑拿于一体。 这还不算。 他又在俄罗斯做服装买卖，所以对穿着特别讲究……一条喇叭筒的牛仔裤上面是花衬衫，烫着微卷发，戴着蛤蟆镜，绝对80年代的标配。 每次出国卖货，都会带回一些香港的新东西。 思想自然也超前，“要我说呀，戴阿姨的想法完全正确，现在，是金钱的社会，深圳广州那边已经开放了，办起了特区，政策和这边都不一样了，那边好多企业都实行公私合营，甚至有的个人，直接就挂牌开自己的企业，政府也都承认了！咱们这边虽然是内地，可也紧跟上中央的步伐，鼓励个体户，“个体户”才能成为“万元户”，现在还挣死工资，当工人，那是没能耐的表现！” 江天来在一边瞪了儿子一眼，“你的话咋那么多呢？” “我说错了吗？爸，就连您现在都是个体私营者，江氏废品收购站的法人代表，这要是放在过去划分成分，你就是资本家。” “切！我一个收破烂的还能成资本家？” “你那可不是收破烂，你那是收购站，你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别人干活！”江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别人为你创造利润，这就是资本家的剥削行为！我妹在背后给你出谋划策，甚至筹措资金，她就是大大的资本家。” 江天来照着儿子的后背捶了一下，“你快给我闭嘴吧！” 话虽然这么说，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儿女的生活都富裕，自己托女儿的福，人前人后的也被称作老板了，腰包里也有钱了，腰杆也直了。 江天来这一辈子知足了。 一旁的留一手，听了江海的话，若有所思的突然插嘴了，“咳咳，我倒是有一件正事，想和你们大家商量一下！” 他的目光定格在了江一水的身上，“一水，尤其是你，你帮我拿个主意~” －－－－－－题外话－－－－－－ 大年初一……我不断更！ 谢赏周美人~鼠你最美啊！ 谢赏海阔天空~新年万事顺意！ 第149章 商业王国 江一水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好奇的望向留一手，“干爹，怎么啦？有话你就说！” “是这么回事儿！”留一手一本正经的坐直了身子，“你也看到了，咱们饭店是老字号，老店面，这门脸时间长了，有点年久失修，需要投入一大笔资金改良，现在呢，国营企业也不能都靠国家了，要自负盈亏，自主经营，上面就决定呢，卖出去一部分股份，换成钱作为修缮的费用，也就是说，把这个饭店由原先的国营改成合资企业，作为一个改革的试点。” 江一水是个聪明人，一下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干爹，那你是想……把这一半的股份买下来？” “你听我说完呢！”留一手淡淡的一笑，“不是我自吹，玉长轩想要卖出去？没有我把关菜式，这就是一块空招牌！早早晚晚，生意得一落千丈！” 就是这么自信。 他傲娇的挑了挑下巴，“领导上也知道这个情况，所以呢，他们的意思是，希望我买下来，这样呢，既可以把我永永远远的留在这儿，又能保住玉长轩这块老字号。” “这是好事啊！兜兜转转的一大圈，这店不还是回到你手里了吗？” “此言差矣！”留一手摆了摆手，“我老了，体力和精力都不行了！说句实在话，现在如果没有一山帮我，我撑不起后厨这一块儿！另外呢，我也没个后人，我还买店干什么？辛辛苦苦的打拼，最后留给谁呀？再说了，我也没这么多钱呢。” 这确实是实在话。 留一手已经快60岁的人了，现在是该享受人生，退休的时候了，真没必要在饭店里“拼命”。 他接着往下说，“我回去想了想，觉得这个机会确实挺难得，毕竟玉长轩是老字号，营业额非常高，如果卖给别人了，我看不上新店主，撒手就走了，这饭店多少年的心血也就白搭了！” 留一手深吸了一口气，“一水，可如果是你买了这个店，那就不一样了，咱爷俩合得来，还有一山在这里帮忙，咱们三个人拧成一股绳，这店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嗯……我这就是个提议啊，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也许你不愿意做饮食这一行呢？不愿意就拉倒！反正依着你的条件，也用不着这么辛苦。” 包房里一下子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了江一水的脸上。 江一水低头想了想，“干爹，上面的领导没跟你说，打算卖多少股份呢？” “据说是一半一半吧？” “一半对一半怎么行啊？那到底是谁负责？谁说了算呢？最终的决议要听谁的？”江一水挺的挺腰……心里是想接受这块老字号的。 为什么不呢？ 她每天在这个饭店里出来进去的，对这里的经营情况最了解，心里清楚：这是个聚宝盆，如果再换新一下门脸儿，增加一些座位，每个月的营业额相当可观的，以后呢，再开个分店……有哥哥和干爹在这把关，这就是手到擒来的钱，为什么不赚呢？ 然而…… 她还有自己的想法，“干爹，我以为，接手这个店是个划算的买卖！可我这个人呢，要么不做，要做，就得是第一，我必须得拿这个店股份的大头，经营权的必须我说了算，哪怕让我多投点钱呢，这个条件也不能让步。” 戴家昌赞赏地点了点头，“这话对！无论跟谁合作，咱们必须都要掌握话语权！说话不好使，那买卖还做啥？” 刘一手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水，听你这个意思是打算接受这个饭店啦？” “嗯！初步想法是这样，不过还得谈！”她是个果断的人，说做就做，“明天我就去找金经理，把这个意向跟他讲一下，不过最少我要拿51%的股份，这是底线！坚决不能改！” 留一手高兴的一拍桌子，“只要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放心吧，我跟着你去！我跟上面的领导讲清楚，如果这个店不是你接手，那我就不干了，反正我也到年纪了，应该退休回家！爱咋咋地！顺便，我把一山也带出去，我们可以在外面另起炉灶！他们不接受你的条件，我还不伺候了呢。” 向长友说了句实在话，“做饭店很辛苦的！一水，就算有你干爹帮忙，有一山亲自掌勺，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也很多，你以后有了自己的正式工作，还要关心你爸的废品收购站，这边又做饭店生意，你又不是三头六臂，你一个女人家，能忙得过来吗？” 江一水认真的点了点头，“爸，你放心吧，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天天在家待着，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干，是一天！忙忙碌碌，充充实实的，也是一天！这两者一对比，我宁可选择后者，我觉得，这样的人生才有价值。” 对！ 江一水不愿意躺在家里，背靠余荫，无所事事的数钱。 她更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出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王国…… 第150章 孕检 第2天一早…… 江一水还真就找到玉长轩的经理室，讲明了来意，“金经理，我和我干爹商量了一下，决定入股玉长轩，当然了，如果能独资呢，我们就把股份全部买回来，到底需要多少钱？请领导在上面折个价！如果不能呢，那么作为合资企业，我也最少要占51%的股份，而且，要有自主经营权。” 她也是非常强势的……有些事情必须要坚守自己的底线，不能退让，“如果拿不到51%的股份，我在这个饭店说话不算的话，那么我就不买了！” 留一手在旁边斩钉截铁的加了一句，“金经理，我也把我的底牌交代一下，请你也转达给上面！玉长轩是从我爷爷手里传下来的，我们主动把饭店交给了国家，我在这上班，那是为国家服务，我甘愿奉献！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要合资了，换了别的领导，如果这个领导不是一水，那我就该退休了！我给国家，给自己的干女儿打工，我愿意！给别人？我犯不着！” 顺带着又补了一句，“一山是我的徒弟，他跟我同进退，还有啊！玉长轩是我家的字号，我拿出去重新再开一个店面，你们也管不着！” 金经理一看他态度特别强硬，赶忙起身笑了，“老刘，你激动啥呀？你为国家服务了一辈子，你们家的功劳，我们还是要给予肯定的！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要卖店的时候，我才征求你的同意，也希望你能自己接手！既然你和一水有继续开店的打算，那我就把你的想法，汇报到上面去呗！万事都能商量嘛，你先别急，慢慢来！别提什么退休啊，另起炉灶的……这些气话！” “……” 江一水和刘一手从经理办公室出来之后，又去后厨看了看哥哥，虽然不是饭点，江一山也忙得满头大汗，一看妹妹来了，笑呵呵的用胳膊囫囵的在脸上擦了一下，“吃饭没？我给你下碗面条。” 江一水逗他，“我可不敢让你下面条，你现在是大厨，城里都有名的，还给我开小灶儿，我何德何能啊？” “再说我打你！”江一山眯着眼睛笑，真就转身给妹妹开了小灶，下了一碗家常面，卧了个鸡蛋，最后又放了一把新鲜的菠菜。 虽然没什么特殊，可这是爱心牌：独此一家绝无仅有。 江一水端着面碗，也没矫情，就坐在了后厨的门口……像是在这工作的员工一样，低着头吃面。 味道虽好，可她吃了两口，莫名的就是觉得油腻，胃里一阵一阵往上涌着酸水，干呕了几声，连忙放下面碗，直接冲出了后门，在巷子里吐了几口，这才觉得整个人舒服了点。 再抬头的时候，江一水自己也有点儿心里没底了：这两天确实是一阵一阵的犯恶心，以前爱吃的东西，现在也吃不下去了，以前不爱吃的东西，却突然有了兴趣，难道真的是……怀孕了？ 粗略的推算了一下月事，可这也没准啊！ 她的例假从来都是浮动的，没有个固定日期，早三天，晚5天……都是正常的事儿。 尽管如此，为了以稳妥起见，她还是决定去做一个检查……实话实说，这么多年了，心里也是想要一个孩子的。 可在没确定之前，也不想让双方的家长或者是向东有所期待，而又继续失望。 江一水也没跟任何人说，再回到后厨的时候，匆匆的跟哥哥和刘一手交代了一句，“我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 江一山也不以为意，“走吧！” 过来收拾碗筷的时候，一看面条还没吃完，“你就吃这么一口啊？鸡蛋吃了呀！” 江一水笑着摆了摆手，“我都跟你说不饿，我在家吃过了，你非不听！” 笑着出了门。 直接就奔医院去了。 先挂了妇科的门诊，一个人坐在走廊上，手里握着挂号单，两条腿下意识的抖动着，心情无比复杂……有期望，有忐忑，也说不上什么情感占上风了。 等到排到了她去做检查……验尿，验血，整个过程结束以后，又坐在那里等结果。 江一水觉得这等待的时间，好像特别的漫长，以至于她都有点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来回回的在走廊上不停的走动，单手毫无意识的落在了肚子上，还轻轻的摩挲了几下。 终于…… 清晰的听到医生喊她的名字，“江一水！” “在！”她立刻小跑着过去，“我在这！” 这一刻……心里多多少少的有点后悔了：多希望向东就站在身边呢，无论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至少两个人可以一起分享，如果是那样，自己也不至于这么“煎熬”了。 医生笑眯眯的望着她，“化验结果出来了！” 把化验单直接往她手里一递，“恭喜你，怀孕了！” 还没忘了又补一句，“是个双胞胎啊！” 什么？ 双胞胎？ 江一水拿着化验单的手，轻轻的发着抖，一时之间好像不能相信这个消息，大概过了几秒，才惊喜的张开双臂，一把搂住了医生，“谢谢了！” 话一说完。 转身就往外面跑，真希望现在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向东。 医生在后面小声的提醒，“注意！别滑倒了~” 江一水清脆的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这才略略放慢了脚步。 出了医院的大门，在路边找了一个公用电话，迫不及待的拨通了向东单位的电话，第1句话，“我一会儿去找你！有急事儿。” －－－－－－题外话－－－－－－ 谢票，狐妖书虫，上官娘娘。 祝你们鼠年最美！么么哒 第151章 双胞胎的来临 向东接到媳妇的电话还挺纳闷呢……毕竟两个人早上才分开嘛，“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暗自以为，“要收购饭店出麻烦啦，金经理不同意你入股？” “不是！不是！不是！”江一水一叠声的低嚷着，“我现在哪有功夫说这事啊，我还有更重要的事！一会儿我去你单位，必须当面说！” 她心里是期望着看到丈夫的表情的。 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在电话里讲。 向东也有点急了，担心媳妇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你先给我露个口风啊，说一半留一半，我这个急！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嗯？” “好事儿！”江一水想了想：也未必尽然，从此以后，有了孩子，肩上的责任就大了……尤其还是对双胞胎，“嗯，反正是件大事儿！你等我啊，我到了给你打电话。” 不再磨叽了，啪的一声放下了听筒，打了个出租车，直接就到了向东的单位，在门卫借了个电话，一拨通，那边立刻就传来了向东的声音，“一水？” “嗯！我到了，你下来吧！” “就来！” 向东放下电话，也没敢耽搁，急急忙忙的跑到了大门口，左右一瞧，看见了媳妇儿，这才快步走到了她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她，开口第一句话，“你没事吧？到底咋的了？” 洪果儿心口砰砰乱跳。 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背在身后，嘴角不由自主的抿出个笑，“你猜！” “这上哪儿猜去啊？你这一天接触这么多人，出去跑了一圈，我知道你都见谁了？我……”向东的话说了一半，忽然间顿住了，眯着眼睛，打量着媳妇的神色。 说话的声音不由自主的都有点发颤了，“你……你不会是去医院了吧？” 夫妻心意相通。 快乐着彼此的快乐。 期望着彼此的期望。 一看见江一水脸上的笑，向东大概就明白了。 向前迈了一大步，紧紧的抓住媳妇的胳膊，声音也自然而然地提高了，“你……怀上了？” 一转念。 干脆用双手环住了她，大手顺势摸到了她的腰后，抓住了她的小手，“化验单呢？给我看看！” 果然！ 在妻子的手里摸到了一张纸。 向东情急的拽了出来。 低下头一看……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还觉得不赶劲儿，干脆用嘴亲了亲化验单“mua~” 江一水娇嗔的埋怨着，“你发什么疯？” 发疯？ 这就叫发疯？ 还有更厉害的呢！ 向东也不管单位门口出来进去的人了，眼里仿佛谁都没有，抱着媳妇，使劲转了两圈。 江一水笑着捶着他的胸口，“你小心点！我头晕！孩子！” 一句话提醒了向东，“哦，对了，对了！” 他赶忙又小心翼翼的把媳妇儿放到了地面上，傻傻的还用两只手护着她，仿佛唯恐媳妇摔倒了，“你感觉怎么样？” 江一水咬着唇，使劲瞪了他一眼，“傻样！” 望着丈夫憨憨的笑容，心里也是100个高兴的，“我还没说完呢！” “嗯？”向东有点纳闷，“什么没说完？” 江一水缓缓地把右手放到了肚皮上，下意识的摩挲了两下，“医生还说了，我肚子里的是个双胞胎！” 向东咧着大嘴愣了半秒，这才满足的轻叹了一口气，“媳妇儿，谢谢你。谢谢你这辈子嫁给我，给我一个家，来生，我还找你！” 伸出了小拇指，“拉勾！” 像个孩子似的允诺，“几百年都不变！” 江一水抬眼瞧着他那副认真的样子，慢慢的敛住了脸上的笑容，也认真地伸出了小拇指，两个人骨节一勾，相对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向东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特意绕到小卖部，要买了一斤水果糖，进屋就往桌上一放。 同事们好奇的打趣，“哟，向东，瞧你这乐的，有啥喜事啊？” “我马上就要当爸爸了！”向东嘚瑟的两手插着裤兜，“还是个双胞胎！” “哟！挺厉害呀，一箭双雕！还是个双黄蛋。” “一般厉害吧！” 办公室里的人全笑了，“恭喜！恭喜啊！” 江一水回到家的时候。 正赶上戴安妮休息没课，坐在院子里，边乘凉，边画画。 一听到女儿的脚步声，戴安妮立刻放下了画笔，拿了一瓶早就冰好的汽水，起身走过来，“天热吧……出去这么半天了，也不怕中暑？怎么？饭店入股的事儿不顺利？” 江一水也没多说话，直接把化验单塞到了她的手里。 戴安妮低头一瞧。 激动的两只手都有点抖了。 扬起声音就喊父亲，“爸，爸，你快来呀，咱家有一件天大的大喜事！” 边喊，边往后面跑。 迎头正撞上戴家昌。 戴安妮高兴的说话都有点结巴了，“爸，爸，有……有……了！水儿……怀了！” 戴家昌惊喜的当时就站在原地，久久的，也说不出话。 那一晚…… 江一水全家围坐在饭厅里庆祝。 每个人都笑逐颜开。 －－－－－－题外话－－－－－－ 谢：aries白羊打赏。 谢：柠檬柚绿的月票 第152章 男孩?女孩? 江一水怀孕的消息传出去了。 黄韩第1个来了。 她如今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生了个儿子，取名谭九郎，是按照家族的大排行算的，今年已经两岁了。 谭云雷把孩子当宝了。 原本说好了，孩子生出来，是要学戏剧的，传承家里的衣钵，可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他又有点犹豫了，怕孩子学戏的时候吃苦。 他是过来人，最懂得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要想培养出一个京剧的名角儿，孩子从小就得练劈叉，下腰，唱念作打，一样都不能差。 谁的孩子谁不心疼啊？ 谭云雷是一直把儿子捧在手心里养的，犹豫不决着，到底该不该学戏？ 倒是黄韩想得开。 总是从旁开导他，“孩子现在不吃苦，长大了就一无是处！别说唱戏了，只要想学点一技之长，那都是要付出努力的，钢琴家怎么样？看着挺轻松的，人家背后一天都练七八个小时呢！你现在什么都不让他学东西，他是觉得轻松了，可将来孩子长大了，也会反过来埋怨你，理直气壮地问我们：当初为什么不让我吃点苦？到时候你怎么答？” 谭云雷不说话了。 心里也是矛盾的。 可说来也巧了。 也许这就叫遗传。 谭九郎格外喜欢戏剧，有的时候跟着父亲去表演，在后台，他总是趴着凳子上，看父亲画脸，换衣。 等到观众席都散了之后，他也最喜欢扎着两条胖胳膊，在舞台上翻跟头，打把式，甚至还会咿咿呀呀的唱几句。 还别说！ 唱得还有声有色的，连词都不记错。 后继有人！ 青出于蓝！ 这是所有家长的希望。 谭云雷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这晚…… 黄韩买了好多水果和营养品，带着儿子一起来探望江一水了。 一进门。 黄韩先笑眯眯的向着向东说恭喜，“呦，今年你是双喜临门呢！” 马上就改口了，“不对！应该是三喜！毕业了工作了还不算！又即将得两个胖儿子了！” 向东支着小虎牙笑，“你咋知道是儿子呢？我呀，不重男轻女儿！只要是一水生的，就是生个金蛋，我也宝贝似的养着。” 江一水握着空拳捶了他一下，“滚！你才生个金蛋呢。” 向东也没躲，缩着脖子，硬生生的挨着媳妇儿这一拳。 顺势弯下腰，把谭九郎抱起来，直接骑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来，我看看我干儿子又胖了没？” 谭九郎格格的笑。 江一水儿接过了黄韩手里的东西，“你干嘛花这些钱？我什么都不缺！” “我知道，不过呢，你有是你的，我送，是我的心意！这是必须的！我还托人在农村弄了两只乌鸡，过两天给你送过来！” “嗯！”江一水也没在客气，这就是真正的朋友，用不着说一些虚头巴脑的，顺势茬过了话题，“我听说谭大哥去日本演出了？什么时候回来？” “8月份吧！”黄韩叹了口气，“本来我也想跟着去的，你不知道，老谭照顾不了自己，一天总是丢三落四的，我要是不在他身边……呵呵！” 这大概是所有妻子的想法吧！ 明明男人可以过得很好，她却觉得人家离不开自己就不行，总是费心费力的张罗这，忙乎那，一辈子有操不完的心。 她继续往下说，“不过，九郎一个人在家，我又不放心，唉，我跟你说，一水，女人一旦有了孩子，丈夫就只能排第二位了。” 向东不爱听了，“凭什么呢？” “咋的？”黄韩瞪着他，“你们大老爷们儿，还要跟孩子争宠？老谭也总吃孩子的醋，我只回他一句：儿子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生的！我疼着！有错吗？” “就是！”江一水帮着她说话，“向东，你靠边！你们男人，总也不可能理解女人的心！” “得！！得！”向东妥协的一摆手，“我可说不过你们俩，这样吧，我带着我干儿子出去玩了，你俩在屋里聊！” 说完了话，真就出门了。 黄韩这个才转回身，神叨叨的向着江一水一笑，“哎，你走两步看看！” “干啥呀？”江一水还有点纳闷呢，“好端端的走啥呀？” “你就走两步！别问那么多了！” 江一水没办法了，只能依着她。 在屋里走了两步。 这才扭头问，“行了吧！” “嗯！”黄韩点点头，“你再走回来！” 视线紧盯着江一水的脚。 到最后了，才自信的抿着嘴，“一水，你信不信，我这眼睛就是个透视仪，我绝对能看出来你怀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可拉倒吧！”江一水哑然失笑，“我这肚子还没显怀呢，医生都看不出来，你就知道我怀男孩女孩了？” “那当然了！我这叫经验，从你走路的形态和迈步的样子，我就能看出来！老话说的好嘛！男云女右……” “那都是迷信！”江一水也没等她说完，“根本就是瞎扯！不准！不准的！” “咋不准？啥叫迷信？那都是前人总结出来的经验！”黄韩自信的挑了挑眉，“要不咱俩就打个赌，我说：你怀的是俩儿子！如果生出来是女孩儿，那就算我输了，我儿子就娶你姑娘！我这个老婆婆，甘愿给你女儿当牛做马一辈子！” “切！原来你是想订娃娃亲？” 黄韩摆摆手，“定不上！你就信我的吧，你这胎……准保是俩儿子！” －－－－－－题外话－－－－－－ 谢票柠檬柚绿 第153章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戴安妮心疼女儿，家里又不差钱，依着她的意思，女儿既然怀孕了，就应该在家养胎，养她10个月。 可江一水不愿意。 笑呵呵的拒绝，“我在家呆10个月？不出门？什么事都不干？天天喝茶，嗑瓜子儿？那我不都生毛了？不行！不行！再说，我刚分配到新单位，现在就请一年产假，这不是闹的吗？人家对我印象是什么？” 她有自己的想法，“这世界上哪个女人不怀孕呢？怀孕就都在家呆着不工作？妈，我知道你心疼我可也用不着这样啊，在我们农村，有的女人快分娩了，还下地干活呢。” “那能一样吗？”向东第1次认认真真的反驳妻子，“那是情况所迫！生活特别苦，不挣钱就吃不上饭，所以才出去干活的！你至于吗？你还有我呢，我养你！” 江一水笑眯眯的挽住了丈夫的胳膊，“我知道，我知道！你养我哈！等我以后老了，退休了，走不动道了，你天天养我啊！” 她是个意志非常坚定的人。 有自己的主意，别人谁也劝不动，虽然说话委婉，意思却非常坚定，“反正我谢谢你们的关心，我也给你们保证，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的，这10个月怀胎，我一定胜利完成任务！” 家里的人都没办法了。 只能听她的！ 不过，好在肚子里的孩子特别争气。 按照常理来说，一般头三个月，妊娠反应特别严重，早起都有孕吐的现象，有的人甚至会头晕目眩，整天起不来床，可到了江一水这儿，这些反应都没有，她基本上是照常吃喝，只是偶尔闻到海鲜的味道才会吐。 向东加倍呵护。 虽然自己的工作也很忙。 可却不忘了在晚上临睡的时候，给媳妇儿按摩略显浮肿的双腿。 更托人在外国买了些护肤膏，一点一点的为妻子涂在渐渐隆起的肚皮上，“我知道你爱美，你放心吧，我天天这么给你涂，生完孩子，准保没有纹！” 每次一听这些话，江一水就满足的笑，可还要梗着脖子调侃他，“几个意思啊？如果我肚子上有纹，你就嫌我不好看了呗？” “我可没那意思！”向东用手指挑着媳妇的下巴颏，“你就是小歪！江小歪！” 顺势低下头。 轻轻的吻住了她的嘴唇，“一水，无论你什么样子我都不会嫌弃的，就算有一天你牙齿掉光了，头发全没了，满脸都是皱纹，你也依旧是我最漂亮的小媳妇儿！” 江一水用脚踹他，“你才是小媳妇呢！” “行！下辈子我给你当媳妇！我给你生孩子！你所受的苦，我都受一遍，这样行了吧！” 边说着话，边缓缓给媳妇儿按摩。 不由自主的又轻叹了一声。 顺势又把头倚在了媳妇的肩上，也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是皮肤接触的地方，热得烫人。 江一水有点纳闷儿，“怎么了？你哪不舒服？” 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烧？” 向东使劲点了点头，“是发烧！” 握住了江一水的手，一直往下牵，“不过，不是脑袋，是这儿！” “滚！”江一水娇嗔的啐了他一口，“瞧你那德性！” 向东咬着嘴唇，“妈的！医生再三嘱咐，孕期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夫妻生活！这家伙……真难受啊！我每天这么看着你，却不敢碰你！” 顺势又把手落到了江一水肚皮上，轻轻的揉了揉几下，嘴唇也凑了过去，对着肚子小声的说话，“儿子，你看看！你看看！就因为你！把你爸闹心成什么样？” 江一水笑了，“闹心你也忍忍吧！必须听医生的话。” “我这不忍了吗？你看不出来啊，我还要我咋忍？”向东站起身，“我出去透透风！跑两圈就回来！” 还真就开门出去了，在院子里这段折腾啊，又跑，又跳，又做俯卧撑。 江一水站在窗边瞧着他。 呵呵的笑弯了腰。 眼瞧着媳妇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 向东包揽了几乎全部家务活。 也不用保姆，早上早早的起来给媳妇亲自做饭，换这样的熬粥，做鸡蛋七天，都不重样。 这还不算。 一日三餐还认真地定下了食谱，鸡鸭鱼肉换着样的来，参照了好多营养书，综合各种维生素的吸收，按照怀孕的不同月份，逐步调整饮食…… 并且还正式的做笔录。 每半个月量一次体重。 不但按时的跟医生汇报，晚上的时候还向着肚子对孩子，“你们可以控制下体重了啊！不是爸爸要饿你们，是你们不能再长了！要不然，妈妈生你的时候要吃苦的！” 毫不客气的说，江一水怀孕十个月，向东都成了孕妇专家了。 眼瞧着到了1983年的4月份初，江一水的肚子足月了。 两个人都殷切的期盼着孩子的到来。 这天早上。 江一水兀自还在睡梦中，忽然觉得肚子一动，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缓缓地向四肢漫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镇静！镇静！ 这才用手推了推身边的丈夫，“向东，向东，我好像要生了~” －－－－－－题外话－－－－－－ 玖月的新书（八零之悍媳当家）肥了，目前已经在书城免费榜上排名了。 各位小主可以移驾过去捧个人场，投个票，留个言，不胜感激哈！ 第154章 生了 江一水的手，一碰到向东。 向东扑棱一下就坐起来了，两只眼睛瞪成个铜铃，“要生了？” 时刻警觉着！ 说句不好听的话，晚上都睡不好觉，只要媳妇一翻身，他就得先起来看看！ 第1胎分娩！ 别管做好了多少心理建设，看了多少书，准备了多少事项，到关键时刻了，心里也紧张。 江一水深吸了一口气，单手扶着肚子，勉强挤出来一个笑容，“这次恐怕是真的！我感觉羊水都破了！” “你等等啊，你等等！我这就去叫车！” 向东一下子就蹦下了地，开门就往外跑。 江一水在床上喊，“你还没穿裤子呢！” “哦！” 向东又飞快的折回来，随手抓起了枕边的裤子，囫囵的蹬上了，为了节省时间，边往外跑，边系皮带，顺带扬着声音喊，“妈，姥爷，快醒醒！一水要生了！” 戴安妮几乎是立刻就出了卧室，“啊？要生了吗？我马上打电话找司机！” 她这两天知道女儿的预产期到了，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脱衣服……时刻备战着。 飞快的回屋，打通了司机的电话，“你马上来！” 也没多说，放下了听筒，又赶忙跑到了江一水的身边，“宝儿，别怕啊，妈陪着你呢！” 紧紧拽着女儿的手，“深呼吸！别紧张，每个女人都要走这一步，我当时生你的时候也这样！” 江一水回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刻亲身体验了，才知道做母亲的伟大。 戴家昌急急忙忙的也赶来了，虽然是长辈，可他必定是男人，也不太好意思往跟前凑，就站在门口，点燃了烟斗，围着向东转，“司机啥时候来？向东，你别紧张！” 说谁别紧张呢？ 他比谁都紧张！ 来回踱步的时候，脚绊到门框子上，还差一点摔了。 向东赶忙伸手扶住了他，哑然失笑，“姥爷，要不你找个地方坐下？你要是摔了，我还得照顾过你！” 我现在真没那份心。 戴家昌瞪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摔什么！” 老脸有点红了。 不好意思再跟着向东了，“我到大门口去看看车！” 话音刚落。 门外想起了两声汽笛。 向东，戴安妮，两个人一起，小心翼翼的把江一水安置到了车上。 向东坐在后座，戴安妮坐在副驾上，扭头望着他父亲，“爸，你别去了，你在家里听信吧！” “凭啥？”戴家昌瞪圆了眼睛，“不行啊，你们先去回头，要司机来接我！” 不再多说了，“快走！快走！别耽误事儿！” 司机也没敢耽误，一踩油门，车子直接就奔市医院去了。 向东搂着媳妇儿，望着她额头上大汗淋漓，心疼的只咬嘴唇儿，恨不得自己能替媳妇疼。 到了医院。 眼瞧着护士，把媳妇儿推入了妇产室，临要进大门的时候，向东不舍的喊了一声，“等等！等等！” 跑过去。 在江一水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声音又柔又沉，“媳妇儿，我在这等你，一步不离开，现在咱家是两口，等你出来了就四口人了！你好好的，千万别出事。” 戴安妮皱了皱眉，“别胡说八道！” 千万别出了霉头！ 江一水嘴角边挂着个幸福的笑容，“妈，我没那么迷信呢，向东这是急的，实话实说。” 拉住了丈夫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唇边吻了吻，“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 护士推着她进了产房。 向东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媳妇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心里几乎是空的，仿佛整个魂都被媳妇带走了。 真的！ 他一个1米8多的大老爷们眼眶竟然红了。 向东赶忙低下了头，用手在脸上囫囵了一把，顺势把脸冲向墙，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平静了一下心神。 戴安妮在后面拍了拍他的背。 什么都没说。 不大一会的功夫。 戴家昌还真就赶来了，紧接着，向长友和女儿向梅也来了，几个人一起坐在产房门口，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把所有的目光都定格在了产房的大门上。 每次有护士出出进进，向东都第一个迎上去，“江一水怎么样了？她需要什么东西吗？我能为她做点什么吗？” “……” 时间1分1秒飞过。 慢慢的，从清晨到中午。 向梅出去给大家买水买饭，分别塞到了个人的手里，可谁有心吃东西啊？ 眼瞧着从中午又到傍晚…… 十个小时过去了，向东真有点急了，两条大手在裤子上蹭了蹭，“我去看看！” 戴安妮一把拉住了他，“净说混话，你去哪看呢？产房里不让男同志进，这是规定。再等等吧，是这样的！女人生孩子，就等于过一次鬼门关，有的人还要生一天一夜呢！护士不来传消息，就是好消息！” 仿佛像是验证她的话一般！ 产房的门“啪”的一声开了。 护士快步而出，单手插着兜，“江一水家属呢？她生了！” 第155章 孩子是不是抱错了? 护士出来笑眯眯的报喜讯了，“江一水家属？恭喜呀，母子平安！” 母子平安？ 向东还没来得及多问呢，戴家昌和向长友就一下子蹦了出来，“两个都是儿子？” “对！一对双胞胎男孩！顺产！孩子大人都好！两个孩子相差七分钟，老大四斤二两，老二四斤1两！白白胖胖的，特别可爱呢！”小护士调侃地伸出了一只手，“喜糖呢，没准备好？” “准备了，准备了，可我忘带了！”戴家昌一叠声的喊司机，“快回家去取糖！” 司机答应了一声，匆匆忙忙的走了。 一家几口兴奋的直跺脚。 向东有点发傻，望着众人，半天也没说话，直到向长友使劲捶了他一下，“你小子，当爹了！这次可是实实在在的了，一会就能抱儿子了。” “啊？真生了？”向东这才如梦方醒，把胳膊伸到了姐姐的跟前，“二姐，你掐我一下！” 向梅也没客气，真在弟弟的手腕上扭了一把。 向东疼的呲牙咧嘴的，可还是没忘了笑……这大概是一生中最矛盾的时刻：疼并快乐着，“我不是做梦啊，真生了，真生了！” 干脆握着两只拳头，在地上蹦了两下……众人看着他全笑了。 过了不大一会儿。 两个小护士先抱着孩子出来了。 大家伙一起围了过去。 别人倒也罢了，都有当父母的经验。 向东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看了一眼孩子，不敢相信那张大了嘴，“护士，这……这是不是抱错了？” “这还能抱错？我们的工作是认真负责的！”护士瞪了他一眼，“再说了，你家这个尤其不会错，我们今天一共就生了一对双胞胎！” 戴安妮扭头望着他，“向东，怎么了？看见孩子不敢认了？没有真实感？” 向东有些讪讪的，“刚才护士不是说又白又胖吗？这我一看，怎么像是心里美的大萝卜呢？既不像我，也不像一水！” 戴安妮气笑了，“孩子生下来都是这样的！脸色稍微有点儿青紫，这是正常的！怎么就像大萝卜了？再说了，孩子现在才出生，根本就看不出模样，让他慢慢长长嘛！长开了，以后才能像你们。” “……” 话音刚落。 江一水被推出来了。 向东赶忙扑过去看媳妇儿，“一水，怎么样？” 一看女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心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江一水幸福的笑了，“我刚看了眼孩子，在怀里也抱了一下……” 孩子躺在怀里，紧贴着她的胸口，软软的，暖暖的……那感觉，就算是生孩子的时候，疼上三天三夜，她也觉得值了，“向东，你看见他们了吧？” “嗯！” “我觉得他们像你！” “啊？”向东只能点了点头，“那当然了，必须像我，浓眉大眼的！” 戴安妮“噗嗤”一声笑了。 也没揭发他的“谎言”，而是缓步走到了女儿的身边，用手指摩梭着她的额头，“水儿，别说话了！你生了十多个小时，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回复一下体力才好！妈回去给你炖红糖鸡蛋，马上就给你送过来。” 江一水缓缓的点了点头，“嗯！” 余光一瞄……见护士正抱着孩子准备去育儿室安置。 江一水赶忙推了推丈夫，“你跟着去看看！” 怕孩子稍微有个什么差池。 向东心里矛盾。 一面舍不得离开媳妇儿，知道她现在最需要人照顾，一面又真心放不下孩子，左右为难了一下…… 江一水执着的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墨迹啥呢？” 还真就不放心别人跟着去！ 必须得是丈夫！ “嗯呐！”向东答应了一声，“我看着孩子安顿好，马上就回来！” 快步的跟着护士走了。 到了安置室。 看着护士给孩子洗澡以后，又把那个小小的身体，在襁褓里裹的结结实实的。 向东忍不住，“护士同志，我能抱一下吗？” “你会抱吗？孩子的筋骨可软，你可要小心些！”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在家里练习过！” 向东从护士的手里接过了小襁褓，低头细细的瞧着儿子……孩子闭着眼睛，小脑袋左右晃着，嘴唇一下一下的蠕动，仿佛在寻找着食物。 他觉得胸口暖暖的，孩子的每一个细小的移动，仿佛就像一个无形的绳在牵动着他的心弦。 护士体贴的望过来，“这个是老大，比老二早出生7分钟，你看，他的耳朵后面有颗痣。” 向东愣了！ 真是感叹命运的神奇！ 当初江天来隐瞒女儿身份的时候，就说：双胞胎是相差了七分钟。 现在呢？ 冥冥中，仿佛自有天意，一切好像又重新来了一遍。 向东又扭头看了看二儿子。 不厚此薄彼，放下了老大，又把老二抱在了怀里，轻轻的在孩子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这一晚…… 他偎在媳妇的病床前陪护，整夜，夫妻俩的手都是紧紧的握在一起，彼此都能感觉到指尖的温度…… －－－－－－题外话－－－－－－ 谢票，海阔天空，木木的天空 ps谢谢~高跟控~和~很爱你~留言追更。 现在是一天一更，因为书要收尾了。 感恩一路支持。 喜欢的话，就移驾新书再见吧！ 第156章皆大欢喜 江一水在家坐月子的时候，向梅来了。 这也是投桃报李的一种感恩。 当初向梅病着的时候，江一水也一心一意的照顾她，现在到了回馈的时候了，向梅义不容辞，志愿忙里忙外的伺候她的月子。 当然了，戴安妮也在。 不过呢，照顾双胞胎，两个孩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多个人，多个帮手，总会相对轻巧一些。 戴安妮负责白天，向梅负责夜里，有的时候，保姆也搭把手，再加上向东也自愿洗尿布，热奶瓶，甘之如意的做各种小事儿。 总体来说。 江一水还是恢复得不错。 月子里养的白白胖胖的，也没落下什么毛病，更没有任何抑郁的现象……正是皆大欢喜。 眼瞧这一个月过去了，该到了孩子上户口的时候了。 满月酒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吃火锅，这就算是办了满月酒。顺便，张罗着给孩子取名字了。 江天来倒也罢了。 他是农村人，自觉没有文化，起不出什么好名字，再说了，江一水并不是他亲生的，他也觉得自己多少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到了取名字的时候，他只是笑眯眯的坐在一边，不插言。 可江一水还是尊重他，问了好几遍，“爸，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你是知道的，我当初给你哥和你起名字，都憋了好久，到最后也只弄出了个一山一水，我能写出啥好名字？” 向东爱屋及乌。 妻子尊重养父，他当然也要尊重这个老丈人。 嘴甜的一笑，“爸，谁说你取不好名字？一山一水，这名字取得多好啊，即形象又贴切，把两个人的性格也都讲出来了！我觉得，你这取名字的水平太高了！” 真会拍马屁。 江天来摆了摆手，但笑不语。 戴家昌也没客气，他在这里，是辈分最大的，也是最财大气粗的人，所以，轻咳了一声，“我倒是想好了几个名字，你们瞧一瞧？” 认认真真的在兜里掏出了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用毛笔足足的写了20多个名字。 戴家昌戴上了老花镜，“我给你们念一下啊！向青山，向青竹……” 这就开始练上了，边念还边解释出处和意思，甚至连五行八卦的因素也考虑在其中了，这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大人给孩子取名，好像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仿佛这不仅仅是一个名字，而是孩子一生的好彩头。 他练完了一页纸，这才抬起眼睛，视线逐一在每个人的脸上走过，“大家伙有没有特别中意的？别不说话呀，畅所欲言吗？” 向长友清咳了一声，“在最后拍板之前，我还想多说两句……” 他把手伸到了衣兜里，也是早有准备，“我也想了几天，准备出了几个名字……咱们大家伙再斟酌一下？” 啪啪啪也念出了十几个名字。 向东抿着嘴笑，扭头瞧着媳妇，“这咋整，我都不知道该听谁的了，大家伙意见都还挺多！” 言外之意，还是听媳妇的，由媳妇最终做决定。 大家伙都知道他是个气管炎，在家里说话不算……索性就直接越过他了。 众人把视线都定格了在了江一水的脸上，“一水，你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想法？这事也不能拖了，总拖着，我们晚上都睡不着觉，有时候半夜起来都想名字。” 江一水轻轻的悠着怀里的儿子，低头想了好半天，这才抬头忘了一眼丈夫，“有件事，我想了几天了，一直没来得及和你商量~” 又转向了向长友，“正好！爸也在，家里的长辈和亲人都在，我也想问问大家的意见……” “嗯？” “我想着……”江一水的视线来回，落的在两个孩子的襁褓上，“你们说我擅自做主也罢，异想天开也好，总之我觉得咱们两家能走到今天都挺不容易的！我公公这十年吃了不少苦，我妈也一样，甚至就连我外公，也因为历史的原因，有许多人生的不如意。” 这话对！ 所有人都沉默了，静静的听他往下说。 江一水垂下了目光，“我想着，既然大家都不容易，老天又给了我两个孩子，那么，索性就一个姓向，一个姓戴，让他们传承两家的衣钵吧。” 戴家昌激动的站起了身。 硬生生的把那个“好”字咽回去了。 还得问问人家向长友的意思。 向长友看了看儿子。 向东没说话。 向长友心里就明白了，索性顺水推舟吧，何必自找没趣呢，“孩子是你生的，一水，你决定吧！” 江一水感激的向着向长友一笑，“爸，谢谢你！既然这个姓，已经让我选了那名字，就听你的吧！” 她最会做人了。 这样一来，正是皆大欢喜，“我刚才听你的名字里有两个字……锐翰？锐，意为敏锐，灵敏吧？[说文解字]里释云：芒也？” “对！” 江一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也不是一般人。 对字词的出处张口就来，“瀚：五行为水，本义为瀚海，古代指北方的大海。在人名中引申为胸怀宽广、博学多才、德才兼备？” “对！” “那就这样定了吧！就叫向锐，戴翰……你们觉得怎么样？” 众人一口同声的叫好，数戴家昌的声音最大。 从此以后大家就名正言顺的后继有人了，他能不高兴吗？ 干脆举起的面前的酒杯，“来！为我们家里的新成员：向锐和戴翰，干杯！” 第157章 给我生个女儿 1985年夏。 满大街播放的都是叶丽仪的那首： 浪奔浪流 万里滔滔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是喜是愁 浪里分不清欢喜悲忧 成功失败 浪里看不出有没有。 …… 上海滩，风靡全中国。 今晚，江一水坐在沙发上，看着冯程程和丁力在教堂里结婚，许文强黯然而去。 不由自主的流下了眼泪。 向东在一边忍不住笑。 江一水气的用脚踹了他一下，“你笑什么？这么悲伤的剧情，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看看文哥的表情……” “我看他干啥？”向东有点醋，“我发现吧，现在全民都以许文强为偶像，除了他，世界上就没有帅哥了？这家伙，全中国的妇女都心仪人家！男的也是，没事儿整个白围脖戴着，还有的人，弄个小礼帽，我怎么那么看着不顺眼呢？” “你那是嫉妒！” “我就嫉妒了，怎么的，你瞅瞅，回家之后，你坐在那看电视，我跟你说话，你都爱答不理的！一看到许文强，就眉开眼笑的，你是跟他过日子？还是跟我过日子呢？” “我滚你的吧！”江一水使劲瞪了他一眼，“你少什么夹缠不清的啊！吃这些飞醋有意思吗？全国男人还都爱冯程程呢，我也没说怪话啊。” “你能管得了全国男人？你就管我就行了，我眼里就没有冯程程！我眼里心里都是你。” 江一水扑哧一声笑了，“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你是想变着花样的跟我表浪漫？行啊，我接受了！” 调侃的搂住了丈夫的脖子，“来！亲一个！” 一下子亲到了向东的脸上。 向东像只二哈似的，望着她，眼巴巴的等了半天，没有下文了，不甘心的皱了皱眉，“这就完啦？” “那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吗？”向东猛的向前一扑，一下把媳妇压到了沙发上，声音压成了暧昧的耳语，“我想让你再给我生个女儿！” 话一说完。 就向着江一水吻去。 忽然…… “啪”的一声。 房门大开。 两个三岁的儿子，手持着玩具机关枪，互相追逐着跑了进来…… 向东吓得一激灵，赶忙坐起了身。 沉着嗓音，“向锐，戴翰，别闹了，赶紧给我出去。” 小兔崽子。 影响爸爸正常发挥。 江一水也坐起身，不自然的拽了拽衣服，理了理头发，这才推了丈夫一把，“你跟孩子喊什么呢？” 向锐最调皮，也就会看脸色，虽然父亲面色严厉，可母亲却温柔。 他干脆张开两只小胖手，一头扎进了江一水的怀里，“妈，是姥姥让我叫你的！她说叶奶奶来了，让你过去一趟！” 江一水搂着儿子软软的身体，望着孩子越长越像向东的眉眼，真是觉得幸福……忍不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能不幸福吗？ 这是爱情的结晶，孩子的身上集合了两个人的特征，是两个人的结合体……怎么看都看不够。 戴翰性情比较安静，也不太喜欢表达自己的感情，看见双胞胎的哥哥在母亲的怀里撒娇，就静静的在旁边瞧着，眼里带着几分羡慕。 江一水伸出了手。 把他也搂进了怀里。 不厚此薄彼。 在二儿子的脸上也亲了一口。 两个孩子都笑了。 在她的怀里委来委去。 有那么一刻。 江一水的心，仿佛化成了一滩春水，真希望这一分钟永远的定格。 向东轻声的催促她，“叶设计师来了，肯定是找你有事，赶紧去吧！” 江一水这才点了点头。 站起身。 一手拉着一个儿子，直接奔着母亲的房间去了。 进了门，看见叶欣正坐在沙发上，和戴安妮聊天呢。 一看见她，连忙站了起来。 身份不同了，现在江一水是“一水”服装股份有限公司的老板，叶欣是她的总设计师，服装公司运营完善，利润可观，一大半的产品都直接发到俄罗斯去了。 伊万和江海，也借着这个公司赚的盆满钵满。 江海有商业脑瓜。 不满足于国际外贸的服装生意，现在又把视线投入到了国内的房地产市场。 江海，如今也30多了，在父亲的一再催促下，现在交了个女朋友，还是个俄罗斯人，长的白白嫩嫩的，五官像个瓷娃娃，金色的长头发，玲珑的身材，看起来别提多漂亮了。 江天来虽然不愿意娶个洋儿媳妇，语言没法沟通，可孩子大了不由爹妈，他现在只期望江海赶紧结婚，为江家开支散叶，至于孙子是不是像伊万一样，是个二毛子，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江一水赶忙客气的向着叶欣摆了摆手，“叶阿姨，你坐，你坐，找我有什么事啊？” “伊万今天给我发了一套传真来，说是今年俄罗斯冬季的流行款式，我觉得挺好的，想给你送过来看一看，需不需要下单加大产量，在国内也卖一批呢？” 叶欣之所以会晚上来找江一水，是因为她并不在服装公司上班。 江一水的正式工作是在省文物馆，做一些管理文物和文献的工作，她喜欢和文物打交道，这是兴趣，并且这么多年，她也自己收集了好多过去的老古董，现在也都一点点在升值了。 戴家昌特别支持她做文物，认为这是一个传承中华民族文化的功绩，比单纯的做生意要有意义的多。 祖孙俩联手，眼瞧着，家里的收藏就越来越多，越来越丰富了。 戴安妮一看叶欣要谈工作，主动站起了身，带着两个外孙子出去了。 在院子里碰见了向东。 忍不住小声的问，“东子，那件事儿，你和一水谈了吗？” －－－－－－题外话－－－－－－ 谢狐虫书妖月票。 谢海阔天空打赏。 么么哒 第158章 唯一的遗憾 向东摇了摇头，“我还没说呢！” 戴安妮埋怨的瞪了他一眼，“别拖着啦，赶紧和一水儿商量吧！” “我知道！” 晚上…… 江一水把儿子哄睡着了，交给了保姆，这才起身回了自己的卧室，他愿意瞧，丈夫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呢。 台灯的光线拢着他的脸，半明半暗的，越发显出了他棱角的深邃。 向东如今已经是而立之年，正是男人最有魅力的时候……无论性情，外貌，还是行为，举止，几乎都达到了顶峰，毫不客气地讲，就是个非常吸引人的男人。 江一水站在门边定定的瞧着他。 实话实说。 为能够嫁给一个这样……既体贴，又英俊男人而骄傲。 向东听到了响动，由书本里抬起了眼睛，回望着妻子……但见江一水穿了一件纯棉的连体长裙，短袖下露出白如春藕的一节胳膊，小腿纤细，腰身不赢一握，整个人往那一站，玲珑有致，充满了一种女性特有的魅力。 向东向她招了招手。 自己又往边上靠了靠，“来，坐到我身边来，我有事跟你说！” 江一水笑了，缓步而至，两个人挤进了单人沙发里，江一水的半个身子坐在男人的腿上，顺势抬起一只胳膊，搂着向东的肩。 两个人坐的近了，向东忍不住轻轻的吻到了她的唇上。 浅尝即止。 将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句话也没说，幸福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 江一水拍拍丈夫的背，“怎么了？你不是说有话说吗？” “嗯？”向东这才抬起眼睛，“是有点事想要和你商量一下！” “说！” “我们局里的领导推荐我去京都做一个科研项目！” “去京都？”江一水心里明白，“这对你事业来讲，是一个极大的肯定啊！你们局里派几个人？” “就我一个！”向东犹豫着，“我跟你有什么说什么，这个项目我非常感兴趣，而且它的学术性，在国际上都是尖端的，能够参加进去，是我的荣幸，可我要是去京都了，就意味着要离开家，要离开你和孩子，过两地分居的生活，单就这一点来讲，我觉得有些得不偿失了！毕竟你和孩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 “所以，我考虑了再三，最后还是拒绝了！可领导又找我谈话了，并且给了我一个新的建议说：如果我不想和你分开，那单位可以帮助协调一下，让你调到京都的文物局去工作，可……你已经熟悉了这边的环境，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改变！” 向东又连忙补了一句，“我这是在争询你的意见，你别有压力，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和你一直留在这边！我最后还是得听你的！” 江一水笑了，“向东，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你错过这个项目，有一天会后悔吗？人生会有遗憾吗？” 向东低着头：也许会吧？也许有一天看到别的同事在这个项目上做出了成就，他也会多少有些感慨的吧？ 江一水是个聪明人，怎么会不了解男人的心境呢？ 轻轻的握住了他的手，“向东，我人生的目标，就是让你今生没遗憾，无论工作也好，生活也罢，我希望，到你老的那一天，你会坦然而诚恳地对我说：媳妇儿，如果人生再走一遍，我会选择一模一样的路！” “……” “还有，夫妻两个在一起，应该是相互包容，支撑和成就，多为对方考虑，而不是我要你怎么样，我要你为我做什么，不错！我是喜欢我现在的工作，可我的想法和你一样，你和孩子才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为了你们，我愿意做任何改变。” 向东深情而感激地喊了一声，“一水……” 张开双臂紧紧的把媳妇儿搂在怀里。 ***** 这一年10月份。 向东和江一水两个人一起调到了京都工作。 向锐和戴翰自然也跟去了。 江一水为两个孩子在京都找了一个双语幼儿园……不得不承认，京都的教育水平，还是比地方城市高很多。 这一年冬天。 江一水在一环外，买了一套四合院儿，两进两出，前院中间有一颗大杨树，里里外外算上。一共18间房，江一水特地又找人按照原来的老式风格修缮了一下，等到过年的时候，全家人都搬进去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怎么也没想到，将来这房子的价格“蹭蹭”的，比坐火箭飞得都快。 向东在京都的事业如鱼得水，由于工作成绩突出，没过几年，被升为项目的负责人，并且在国际上发表了几篇学术论文，得到了业界的重视。 江一水在京都，不但一点没耽误自己文物方面的兴趣，反而认识了更多这方面的权威，拜师交友，大开眼界。 不久，自己就开了一间古玩行，开始做起了古董生意。 小夫妻俩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唯一的遗憾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向东总是逗媳妇儿：你再给我生个女儿，我的人生就完美了！ －－－－－－题外话－－－－－－ 立春！ 祝大家阖家安康 第159章 大结局(新文已开，有缘再见) 1990年…… 万城空巷看“渴望”： 好像所有的人都为刘慧芳的善良而担心落泪，实际上，这也是对过去七八十年代的一种缅怀。 大街小巷都是李娜浑厚的歌声： 悠悠岁月 欲说当年好困惑 亦真亦幻难取舍 悲欢离合 都曾经有过 这样执着 究竟为什么？ …… 这一年。 迈入90年代。 改革开放正如火如荼。 国内的股市最旺盛。 江一水的“一水”服装公司，借着这个东风，也准备上市了。 她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毫不客气地讲。 绝对是个大富翁，女大佬了。 不光是服装生意。 饮食业的玉长轩饭店，由于改革开放，经营体制大转变，现在已经被江一水全部买入股份，成为私家的了，利润也是极为可观。 不但如此。 她还用玉长轩名号，在城里开了分店，由江一山坐镇，生意自然是异常火爆。 江一山今年也过30了。 当然成家立业了。 娶了个踏实肯干的农村妞，生了个小女儿，孩子现在也快五岁了。 江海也一样。 生意做大了，家庭也开之散叶了，生了两个混血的二毛子，男孩六岁，女孩四岁，俄罗斯没有计划生育的规定啊，人家可劲随便的生。 江天来老怀大慰。 家里顺心，外面也如意，别提日子多滋润了。 他已经习惯了废品收购站的生活。 每天往办公室里坐，听着广播，翘着二郎腿，喝着茶水，看报纸……既不闲着，也不劳累，没事儿的时候，还能出来管管手下的人。 这一年的夏天。 江一水意外发现自己好像怀孕了。 她还有点不确定。 到医院一检查之后，拿着化验单，呆呆地坐在长廊上。 心里感慨万千。 过了30了，也算是大龄产妇了，生孩子存在一定的危险系数，到底该不该生呢？ 还有，现在的计划生育政策虽然没有以前那么严了，可她和向东都有工作单位，如果二胎超生，还是要受一定处分的。 江一水回家，把这件事情跟向东讲了。 当然是实话实说，“我倒不是很担心我的单位。即便是文物局把我开除了，我也没打算放弃这个孩子……” 毕竟这是一个小生命啊。 可为了丈夫的事业。 那就不一样了，“可我还得考虑你！你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阶段，又是项目负责人，你如果要超生了，那被追究起来……” 向东摆了摆手，“你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你的事业也是上升阶段呢，你在文物局也做得好好的，你为了孩子，都打算放弃工作了，哦，我就那么自私？为了自己的事业，就让你把孩子打掉，不但毁了一条小生命，也伤了你的身体？在你的眼里，我就是这样的老爷们儿？” “……” “如果一个男人让女人怀孕了，连这个责任都担不起，那我还活着有什么劲儿？”向东霸气的一拍桌子，“我告诉你啊，江一水，你要是敢背着我偷摸的，把孩子打掉，我……” 他捏着拳头，下意识的四处瞧了瞧，也没什么可以威胁媳妇儿的了，索性甩出一句话，“我……我就跟你离婚！” “看把你能的？”江一水不但没生气，反而忍不住笑了，“离！离就离！谁不离，谁是小狗！” 她心里也明白，向东这是心疼自己，同时，也热烈的期盼着另一个孩子。 江一水又何尝不是呢？ 两个儿子慢慢的一天天长大了，现在都八岁了，也渐渐的自立了，她现在有的时候也期盼着，从头再来一遍，再养一个小贝贝。 向东瞪圆了眼睛，挽起了袖口，“哎呦，咱俩结婚13年了啊，也快到两个七年之痒了呗？你现在是真厉害！还不离婚……就是小狗？” “怎么滴？我就厉害了！” 向东望着梗着脖子，扑上来的媳妇，赶忙后退了一步，脚跟碰到了沙发腿，无处可退了，“啪”的一下，像是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坐进沙发里。 江一水望着他那个慌乱而狼狈的样子，忍不住笑弯了腰。 向东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顺势轻轻的往怀里一带，抱着媳妇儿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一低头，用自己炙热的唇，吞下了她铃般的笑声。 第二年的春天。 江一水以33岁的年龄，又生下了一个小女儿，向东背了个单位的处分，还罚了一年的奖金，江一水也一样，可她不在乎了，索性就辞了文物馆的工作，在家专心带孩子。 这一次…… 她要全心全意的照顾小女儿，陪着她长大。 向东有了一个前世的小情人，别提心里多美了，走路都带着得意洋洋的风。 怀里抱着女儿的时候，就是和抱着儿子不一样，女儿的小脸儿贴着他，软软的身子在他的怀里蹭两下，胖胖的胳膊往他的脖子上一搭…… 向东就觉得今生再无所求了。 幸福！ 圆满！ －－－－－－题外话－－－－－－ 谢谢柠檬柚绿的月票。 本书完结了，依旧是大团圆。 特别感谢几本书都一直跟读的：木木的天空，海阔天空……还有很多朋友，就不一一具名了。 有缘下本再见！ 么么哒！ 特此推玖月的书： 连载中：八零之悍媳当家 完结文：八零之悍媳的甜蜜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