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一代圣君》 第一章 明萱?明宣! 第一章明萱?明宣? 徒明宣出身显贵,乃是大周朝皇帝的七皇子徒显谦嫡子,只是在这十一年里,徒明宣一直以为自己叫徒明萱,是父王母妃的掌上明珠。 这个认知直到三天前还是十分牢固的。 可是三天前,徒明萱现在回想起那尴尬的一幕,只觉得老天爷是在玩弄她,不对该是他? 诶,也不对哎,男女称呼有分别吗?我怎么自己造了一个生字?不行不行,不能把这话说出去,要不然父王母妃又该教训我不尊圣人之言,太过轻狂了。 不过这回我造的这个字着实太妙了,暂且先收录起来,以后一定有用。 至于我怎么有这个想法的,嗯……算了,还是不要深究了,这个问题我想了十一年都没有想明白。毕竟这十一年来,我脑子里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实在是太多了。 这会儿我才明白,怪不得父王母妃一直不肯放过我的功课,和其他王府的堂兄弟一般,读书骑射样样不能落于人后,和府里其他庶出的姐妹功课完全不同,原本我还以为是府中唯一嫡出的缘故,搞了半天,还是因为我是男孩子啊! 嗯,这么一来,我父王也不是绝后了啊!想了想以前听到了那些风声,原本我还以为父端得住的原因是性情所致,毕竟时刻端着一张冷脸的人,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父王脸上有什么情绪,原来还有我这个保底的儿子在,虽说当女儿养,但好歹是个货真价实的嫡子不是! 明萱身边伺候的两个侍女见自家主子一脸苦恼的发呆,神色变换的十分快,一会儿笑一会儿恼的,让人十分担心。 两人互相对了对眼色,然后其中较为年长的白术上前,小心翼翼的道:“主子,时候到了,您说了要陪王爷王妃用晚膳的,再不去就要晚了!” 被打断了思绪的明萱,闻言脸色一苦,显然对这次鸿门宴十分避之不及,但万分可惜的是,明萱还不能拒绝。 明萱不甘不愿的起身,然后无奈的道:“好了,我知道了,白术,你不用催着这么急。” 虽然明萱的表情不太好看,语气也不大好听,但白术可一点惶恐的心思都没有,伺候了主子这么些年,白术清楚自家主子的脾气,连忙上前好生好气地说道:“主子莫要担心,王爷王妃最是疼爱主子,不会勉强您做什么的!” 一旁的茜草也劝道:“主子,白术姐姐说的是,而且您迟早也要面对的,毕竟主子您是这王府的世子,总不能当一辈子的女孩吧?到时候岂不是便宜了那些侧妃侍妾们?” 茜草自觉自己这话有些逾越,但是想及府中那些侧妃侍妾们因为明面上府里没有儿子而闹出来的各种乱象,心里还是趋向于自家主子早早恢复身份的。 听到两个侍女的劝导,明萱也清楚他们说的不错,只能慢腾腾的走出房门,朝着父王母妃的正院儿走去。这会儿两个侍女倒是没在催了,他们也有分寸,主子终归是主子,劝谏一二是本分,说得太多了那就是不知分寸,有僭越的嫌疑了。 正院儿这里,屋里的夫妇二人听到小丫头报来的明萱的情状,王妃忍不住担忧地说道:“王爷,明萱骤然得知真相,怕是会受不住啊,真的要这会儿把他送到宫里吗?是不是再缓一缓?” 徒显谦无奈的揉了揉额角,道:“明萱本就因当做女儿养一直迟迟没有进宫读书,这次让他知道的虽有些猝不及防,但迟早要知道的,父皇那边又记挂着,本王也无可奈何,只能让明萱自个儿调节了。” 王妃听了这话,还想再说什么,正巧门外的小丫鬟一叠声的喊道:“见过大爷!” 王妃看着自家女儿,不对,是儿子僵着一张脸进了屋,虽为先前一串事情闹出来的风波而担忧,但看见自家向来十分活泼的儿子难得露出这样的表情,也忍不住笑了。 徒显谦见自个王妃也有些促狭的心思,心中更是无奈,也多亏了这是个儿子,要不然以自己王妃的性子,养出来的若真的是女儿,恐怕也无人敢娶。 不过也多亏了王妃豁达的心性,好歹没真把儿子当女儿养影响的太深,让儿子养出了一副好心性,如今就是比起他的堂兄弟来,也差不到哪去。 对于这点,徒显谦是最为满意的,毕竟如无意外,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还是嫡子,将来的继承人,哪真能当女儿养啊! 而且儿子身份特殊,在他这一辈里,嫡出的子女有很多,可儿子只有自家儿子是嫡子,他自个又是继后嫡子出身,可谓是嫡子嫡孙,一点也没错,就连太子也只是有两个庶子,太子妃只生出两个嫡女来。 所以儿子这么一恢复身份,反倒成了孙辈的第一人了,也难怪连宫里的父皇都稀罕自个这个儿子。 只是如今宫中事态有些复杂,也不知儿子进宫会不会沾染上什么是非,而且他也不是一点儿野心都没有的,又有这么出色的一个儿子,有些东西还是想争一争的,儿子这么一进宫,也是一个契机。 想着这些利害关系的徒显谦,抬头看到自家儿子可怜巴巴的被王妃打趣,心下也是一软,这些年来,把儿子当做女儿养的缘故,让徒显谦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更多的是疼爱,见他这样为难,忍不住咳嗽了两声,引得母子二人看过来。 徒显谦清了清嗓子说道:“明萱啊,你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该注意行为举止了,以后还要入宫读书呢,可不要让人笑话了!” 听到这话不仅明萱皱起了眉,连王妃听不复刚才的心情,有些忧虑起来。 明萱忍不住又带上了些小女儿情态,撒娇道:“父王话说得好听,难道女,额,儿子会惹人耻笑不成,父王也难免太小看儿子。” 见明萱这副模样,徒显谦也不忍斥责儿子的行为,毕竟都这么多年了,明萱一时之间怕也改不过来,而且往好处想,徒显谦觉得儿子如今的举止在宫中说不得反而能逃过许多算计。 徒显谦只能无奈的笑了笑,道:“好,不过明萱你以往进宫的少,还是好生学学宫中的规矩,往日你母妃不忍拘着你,进了宫可没人宽纵你的行为,你皇祖父素来重礼,可莫要惹了你皇祖父不喜。” 明萱心里虽有些抗拒这件事,但也知道父王说的事不是小事,也郑重了神色,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说到这个地步,明萱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跳脱不当回事了,且以往明萱也是被教育了不少朝堂上的事情,知道其中轻重。 只是明萱想到三日前出丑的那一幕,难免有些郁闷,特别是导致那场意外的那个人,更让明萱痛恨至极。 明萱忍不住问道:“父王母妃,那个静和公主?” 明萱才一出口,就被王妃教训了一声,道:“哪有直呼其名的,那是你姑姑!” 徒显谦也点点头,道:“你不喜她也不必显露出来,毕竟她是长辈,不过你放心就是,还有父王给你做主呢,现在静和她已经被禁足宫中,甄贵妃也被剥夺了协理六宫之权,也可让你解气了吧?” 明萱撇了撇嘴,不稀罕地道:“哼哼,皇祖父也是做做样子,等风头过了,肯定又要安抚他们母女,到时候谁还记得儿子的委屈?” 徒显谦听了明萱的话,心中也是阴霾重重,甄贵妃虽只是庶母,但宫中并无皇后,导致甄贵妃一家独大,这次即使静和公主故意领了她娘家表亲撞见了明萱换衣服的场景,也让父皇勃然大怒,可明萱的身份却是掩盖不了,因为明萱本身是男儿身,对明萱的名声并无什么损伤,反倒让甄贵妃母子找到了借口,借此逃过一劫。 只是谁都明白,甄贵妃和静和公主的不怀好意,要知道在此之前,知道明萱是男儿身份的人除了徒显谦夫妻外,还有过世的继后,只告诉了皇上,还有那位为儿子批命的叔祖,其他根本无人知道明萱的真实身份。 只是这其中所有人都不会贸然泄露这件事,即使那位已经出家的叔祖,父皇也不会想要此事泄露出去,害了嫡孙性命,所以甄贵妃无从得知此事的情况下,足以说明甄贵妃此举的恶意昭然皆知。 她无非是想让侄子借故娶了明萱,毕竟明萱身份尊贵,又是嫡出,顺带拉拢自己这个平日里不显眼的七王爷。 即使自己是继后嫡子,但一直没有后嗣,只有五个女儿,任谁都不觉得自己有威胁,反而是个可拉拢的对象,现如今不是一两个兄弟明里暗里给自己透露过口风,提及过继之事,以拉拢自己,只是谁都没有甄贵妃做事做的绝,直接想拿捏自己唯一的嫡女。 这让徒显谦无奈之下又十分痛恨甄贵妃,徒显谦只庆幸叔祖说的期限已经过了,只是自己想着让儿子轻快一下,让儿子慢慢接受现实,才想着延长一段时间再告诉儿子。才没有酿成大祸。 第二章 宫中叙话 大明宫 徒显谦心里怨怪的父皇建元帝此时也正和好不容易回宫请安的老人说话。 建元帝提起自己实际上唯一的嫡孙也是比较疼爱的,叹道:“静和身为公主,竟如此刁蛮任性,这也就是明宣不是女儿身,才能逃过一劫,若没有这出,是不是他甄家一真要强娶朕的嫡亲孙女?” 见建元帝如此恼怒,跟随建元帝一起长大,伺候多年的苏启却是知道自家主子心里的真正想法。 建元帝和一般人心里一样,重男轻女的很,尤其名义上那位还是皇上的嫡孙,比起太子膝下那几个庶子而言,建元帝还是比较喜欢七王爷的这个嫡子的。 而静和公主素来刁蛮,要不是她有一个宠妃娘,以她的性子早被建元帝给厌弃了,哪有如今的尊荣。 所以这么一来,皇上在女儿和嫡孙面前自然有所偏向。 而且苏启仍然记得当初那些宫闱秘事,继后的死可是为了救当今圣上,继后的嫡亲孙子皇上怎么可能不喜?要不是七王爷性情稍微冷硬了些,不如甄贵妃膝下八王爷和十二王爷懂得讨好皇上,哪里会被小瞧到如今这个地步,竟然被甄家这样的人肆意算计? 苏启当然清楚甄贵妃也是个聪明人,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荣宠不衰,可问题是那个静和公主可是个蠢货,苏启相信,这次算计七王爷的事并非甄贵妃所指使。 想来皇上也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拿轻放,可这不代表皇上心里没有芥蒂了,当然按理说身为皇上身边的老人,不该掺和这些事情,这是他们明哲保身的道理。 只是苏启也有不得不来的理由,苏启也知道自己其实已经该颐养天年了,不该掺和太多,可早年欠下的人情,以及其他诸多因素,才让苏启亲自过来了。 苏启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实话说出来,他有时候真的摸不准伺候的帝王的心思,而且求他的人也是要求他这样说,苏启自然乐见如此,这样也不会损害他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 “皇上可知老奴此次过来拜见的目的?”苏启恭谨问道。 “哦?”建元帝看了苏启一眼,笑骂道:“你这老货,朕就知道,你在家养孙子如此快活,哪能想得到拜见朕?你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建元帝还是对自己从小的心腹十分宽容的,只是玩笑几句,苏启自然也知道这点,就舔着脸笑道:“皇上说笑了,老奴那孙儿也是皇上宽容,允老奴过继来的,若无皇上恩典,老奴是那个牌面上的人?” 解释过后,苏启见建元帝也笑了出来,心里也妥帖了些,继续道:“皇上明察秋毫,老奴此来,除了给您请安外,也是受人之托,老奴早年欠了人情,少不得要还了,皇上您可莫要不管老奴啊?” 苏启的话让建元帝哭笑不得,道:“你这老货,真不拿朕当做外人啊,你欠的人情还要朕还不成?” 苏启清楚自家主子是个多么宽厚的人,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对于身边的人是十分大方的,要不然甄家不过是出了一个伺候皇上的乳母,哪能有甄贵妃今日宠冠六宫的风光,还不是看在甄孙氏这个乳母的份上。 苏启自认比起甄孙氏还是十分懂事的,这些年甄家的作态已经渐渐接触到皇上的底线,皇上的宽容并不是毫无边际的。 苏启就拿捏得很好,除了过继族里的一个孩子当做亲孙子求了皇上一次外,其他时候,苏启从没想过仗着皇上的势做些什么。 就是族里那些人也约束着他们,毕竟对苏启而言,当初族里若是真的对他好,他就不会进宫当小太监了,到了他风光的时候,族里想借着他风光,那是做梦。 不过考虑到过继的孙儿,苏启也没和族里闹翻,只是仗着皇上的势,对族里一些混账事秉公处理,也对族里一些家风不错的族人施恩,约束族里大多人越发上进。 也是因为苏启的作为,反而让建元帝高看了一眼,尤其是对比乳母甄孙氏家里的事情,甄贵妃生下两个皇子之后,甄家愈发嚣张,如今都敢和静和一起算计自己的孙子,这让建元帝更加偏爱苏启这个老实的老人。 因此建元帝玩笑过后,还是郑重问道:“苏启,究竟有什么人情,值得你亲自到朕前面求?若是事情不大,朕就替你还了?” 建元帝相信苏启自个有分寸,不会狮子大开口,也就乐见解决苏启的麻烦。 苏启这会儿倒是不好意思开口了,道:“主子的恩典太大了,老奴不过是说几句话的事情,您这么说到让老奴不好开口了!” 建元帝挥挥手表示不在意,道:“你这老货难得求朕一次,朕自是给你一个圆满,不必推辞了!” 苏启听了也感激不尽,就把求得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苏启欠的人情并不大,具体苏启也没说,只是说起来那个被他欠了人情的人,那人不过是初进宫的时候一起学习规矩时的一个小太监,名叫戴柯,如今也和苏启一样大年纪了。 这个戴柯能在这宫闱里活到现在,还能让苏启欠上人情,自然不是普通人。他当初机缘巧合,在继后入宫之后,成了继后宫里的掌事太监。 听到这个有些耳熟的名字,建元帝喃喃道:“戴柯?朕记得他是淑媛宫里的大太监,他有什么要求到你这里的?” 苏启一听,就知道皇上还记挂着继后,那淑媛二字便是继后的小字,平日里只有皇上这么称呼过,苏启自然知道。 苏启知道皇上是如何想的,心里也有了计较,就恭敬地道:“皇上还记得他?您也知道,戴柯当初在皇后去世,就求了旨意,一心守着皇后娘娘的灵位,只是前两天,他忽然找老奴,说是想调个位置,只是人走茶凉,他就求到了老奴这里。只是老奴也蒙皇上恩典,早早的出宫颐养天年,无法只能求到皇上这边了!” 建元帝闻言眉头紧皱,对这个戴柯有了不喜,道:“怎么,他是嫌给淑媛守灵清冷,受不了了?” 苏启闻言连忙摇头道:“皇上误会了,那戴柯不过是一介奴才,还是发了誓要给娘娘守灵的了,哪敢有这种背主的念头?老奴也不敢拿那些背主之人污了皇上的耳朵,那戴柯是另有缘由的。” 苏启悄悄抬头看了建元帝一眼,见他脸色和缓了起来,继续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初玉真道人曾说过七王爷是没有后嗣的面相?那戴柯信以为真,心灰意冷,当时七王爷想把戴柯请回去颐养天年,戴柯因此就拒绝了,只说要给主子守灵,如今乍然听到七王爷的嫡女是嫡子,就难免起了心思,想去伺候娘娘嫡孙,还请皇上准允。” 建元帝听了苏启的这番话,心里也勾起了往事,沉默许久,才叹道:“戴柯虽有些糊涂,但还是个忠心的,而且当初那事也是朕约束着不准传的,他不知道明萱的事情也不怪他,既然他想去伺候明萱,朕就允了,等明萱进宫读书的时候,就把他调到明萱身边伺候起居,想来老七应该也会放心的。” 建元帝当然知道戴柯是误会了多年,不过当初宫中波云诡秘,淑媛为他挡了匕首,事情太多,时日一长,七儿子的事情也被有心人传的越发不像话,传到最后,都有人说七儿子是坏事做尽了,才会是没有后嗣香火的面相。 只是那会儿淑媛命在旦夕,他又在追查刺杀他的那些人,一时之间也忽略了七儿子的事情,等时过境迁,建元帝腾出手来,七儿子身上的流言都除不了了,且建元帝也知道这个批命虽有问题,但儿子确实是自身也有问题,想反驳都不好反驳,只能让那些流言冷却,渐渐遗忘。 而戴柯身为淑媛的亲信大太监,知道一星半点的也不奇怪,再加上这些年嫡孙一直是做女儿身打扮,戴柯许是信了那些流言也不奇怪。 苏启恭然应诺,又道:“主子,只是这戴柯位数后宫,是不是和贵妃娘娘说一声?” 建元帝听苏启这么说,忍不住想起自是是不是太宠着甄妃了,要不然戴柯明明可以求老七安排,却偏要绕这么大圈子,到苏启这里求情,甄妃不过是个后妃,德行比起两任皇后丝毫不及,自己大多心思也是爱屋及乌,怎如今后宫已经是甄妃的天下不成? 建元帝的表情愈发深沉,苏启的头也低的愈深,他当然清楚这番话会对甄贵妃的地位有多大的冲击,可苏启并不在意,别看皇上对八王爷和十二皇子有多宠爱,可比起太子这个储君,和七王爷这个未来的贤王相比,对八王爷和十二皇子不过是因为是幼子,多宠了几分罢了,只是八王爷和十二皇子被这宠爱给冲昏了头脑。 如今静和公主摆明了是要给八王爷拉拢人手,试图让皇上安排的七王爷这个太子的铁杆兄弟拉拢过去,怎能不让皇上忌讳? 且苏启想到甄家如今愈发嚣张的作态,对自己的不屑,苏启自然是不乐意让甄家继续得皇上信任了! 要不然戴柯当初区区一个小人情,哪能劳动苏启这么费心?那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 第三章 慈父心肠 当苏启把信儿传到戴柯这里的时候,戴柯冷静的挥退了身边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给供奉的灵位上了一炷香,神情悲痛又带着喜悦之色,跪着痛哭道:“主子,您可以瞑目了,小主子也有了嫡子,也过了十岁,玉真道人说的大劫也已经过了,以后小小主子也能安生长大,没有夭折之虞,小主子也不会绝后了!” 戴柯好生哭了一场,想起当初主子临死前还担心七王爷会绝后之事,就忍不住心酸,不过如今的情况也让戴柯振作起来,跃跃欲试的准备给小小主子接下来在宫里住的时间里伺候好小小主子,算是报了主子的恩情了。 不说戴柯这个忠仆的种种想法,宫外七王爷府邸,徒显谦骤然得了戴柯传的消息,也十分惊喜。 徒显谦知道苏启是什么人,也知道苏启对他的父皇有多大的影响,也有野心的他不是没想过拉拢苏启,只是苏启这个滑不溜秋的老狐狸不管对谁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包括太子,徒显谦也不敢贸然做些什么。 徒显谦不由好奇看着自己长大的戴柯到底让苏启欠了什么人情,让苏启也为自己的儿子说话。徒显谦可不认为,一般的小人情,值得苏启冒这个风险给明萱出头。即便苏启并不担心得罪甄家,可也犯不着上赶着得罪人啊! 只是徒显谦也有分寸,戴柯不是一般的奴才,对于徒显谦而言,戴柯是个值得十分信任的人,既然戴柯没有提起,徒显谦也不准备过问。 徒显谦也知道戴柯让苏启这么说会有什么作用,最起码甄贵妃母女是讨不了什么好的,他那八弟还有十二弟怕也会受影响,高兴地同时,让人把明萱叫了过来。 当明萱听说了这件事的时候,看见自家父王如此高兴,不由有些不解,问道:“父王,这有什么可高兴的,难道皇祖父还会因为苏启公公的话惩罚甄贵妃不成? 而且更值得怀疑的是,这位苏公公为何会这么做?不是说这位苏启公公在宫中素来不偏不倚,不肯多说一句话,只一心侍奉皇祖父吗?他如今都已经退了,难不成还会得罪甄贵妃为儿子说话?” 不是明萱多疑,只是他清楚,在宫中活了这么多年的人都是人精,这位苏启公公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总不能是老了之后心软了吧! 不过也说不通啊,甄家虽在京城不算什么,可是在江南,可是一等一的土皇帝,苏公公祖籍在扬州,族人同样都在扬州,怎么这会儿上赶着得罪甄家?这对他没有丝毫好处啊? 徒显谦笑了笑,摇头说道:“明萱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戴柯若是有这样的能力,不至于还为你祖母守灵,父王猜着,戴柯充其量只是起了一个引子,苏启定然有其他原因才会这么做。 父王也派人去查了,手下人说最近苏启接到了扬州老家来的一封信,这封信的内容暂且不知道,但想必苏启态度之所以转变与这封信关系不小,不过这都是父王的推测,也只与你说说罢了。你莫要传出去。” 徒显谦难得一回说这种不确定的话,也是想着明萱被人算计怕是心里不舒服,安慰他罢了,对徒显谦而言,明萱更像是贴心的女儿,徒显谦不想让明萱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哪怕知道明萱实质上是男儿身,一时之间这种心态也不容易改回来。 明萱自然是知道自家父王的心意的,欺身上前拉住了自家父王的胳膊,撒娇道:“多谢父王关心,明萱无事,那甄贵妃母女有一日定然会自食恶果,明萱静等着他们和甄家的下场!” 明萱的撒娇并非是小女儿家的娇嗔,所以已经换了寻常少爷们穿的打扮的明萱显得是个调皮的小子,让徒显谦心里也松了口气。 虽然他因为儿子的安危,把儿子当女儿养,可这不意味着他真想把明宣养成女儿啊! 徒显谦心中愈发觉得,自己当初没有真的按照寻常人家闺秀的养法把明宣养大,真是明智极了,不过这也多亏了儿子自小就调皮,让自己没有一时昏了头,要不然的话,徒显谦想到先前在太子跟前见到的那个矫揉造作的小太监,就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幸好他没把自家儿子养成那副德行,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竟然把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人带在身边,还十分优容,这不是惹人非议吗? 脑子里七转八转的徒显谦,听了自家儿子的话,也回过神来。 虽奇怪明萱莫名其妙的笃定,徒显谦也只以为明萱是嘴上不饶人,心里好笑的同时,更是对甄贵妃母女厌恶。 明萱安慰好一个担心的老父亲的心,回去自己的院子路上,见到一个眼生的小丫鬟鬼鬼祟祟的盯着自己,不由皱起了眉头。 第四章 侧妃心思 明萱看了白术一眼,白术见状连忙上前,拉住了那个想要逃跑的小丫鬟,茜草在明萱耳边低语道:“主子,那是四姑娘身边的红儿!” 只听名字明萱便不是贴身伺候主子的丫鬟,怪不得觉得眼生,只是明萱有些奇怪,这等粗使丫鬟,应该轻易近不了心高气傲的四妹的身,怎么这会儿这个红儿出来了。 明萱自然清楚四妹最近一直试图和自己亲近的事情,但明萱自己还心烦意乱的,不愿和这个庶出妹妹接触,也只当不知道,让人拦了好几回,只是这回恐怕是忍不住了。 明萱有疑惑便问了出来,一边的茜草为明萱释疑,道:“主子有所不知,这红儿的娘是徐侧妃身边出来的,所以红儿虽是粗使丫鬟,在四姑娘跟前也有几分颜面,这次怕是四姑娘被您的态度给吓到了,不敢用往日那些眼熟的丫鬟近您的身了!” 茜草话音刚落,白术那边也压着红儿过来,红儿见了明萱不敢造次,尤其是知道眼前是府上唯一的少爷,更是王妃嫡出,铁板钉钉的世子爷。 以往四姑娘嚣张,没少在少爷跟前闹事,红儿担心这位世子爷心中有芥蒂,自然十分小心翼翼,且红儿可是清楚,为何主子会派自己这个眼生的人过来,还不是主子身边其他人都因为四姑娘往日对世子为难,那些人都在身边伺候,怕世子记住了那些人的样子,心中记仇。 所以在世子爷还没有问话的时候,就连忙红儿就把自己要说的话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奴婢拜见世子,奴婢并非有意窥测世子行踪,是姑娘她想请世子一叙,特意命奴婢前来等候,只是奴婢上不得台面,一时紧张不敢上前冒犯,还请世子恕罪。” 红儿口齿伶俐的把这番话说出来,倒是让明萱感叹,自家这个四妹明明是个冲动莽撞的,身边倒是人才不少,不过应当也是徐侧妃的功劳,身为这王府里唯一的一个侧妃,四妹性子纵然有哪里不妥,身边的人也会描补好。 对于自己这个四妹,明萱并没什么敌视,但也没有什么亲近的意思,别的不说,其母徐侧妃,就是让母妃不愿看见的存在,所以明萱也不想和四妹有什么亲近,来戳母妃的心。 明萱端正了态度,不耐烦地道:“好了,本世子知道了,不过时日不早,本世子还有要事,就不去拜访四妹了,以后再说,让四妹好生安歇吧!” 说着明萱便甩袖离开,身边的茜草也跟在身后,红儿还想上前说些什么的时候,白术便拦住了她,道:“好了,你该回去禀报你主子了,若是再跟着,休怪世子无情了!” 说完白术便也跟着离开,红儿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跟上去,毕竟那是世子爷,若真是惹怒了他,就是徐侧妃怕是也讨不了好。 所以红儿只能无奈离去,回到四姑娘和徐侧妃的海棠苑里。 红儿小心翼翼的给两位主子禀报先前的遭遇,说完之后,也不敢抬头看两位主子的脸色。 红儿才说完,四姑娘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怒道:“徒明萱以为他是谁,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视女儿,娘,您要给女儿做主啊!” 这话才一出,徐侧妃的脸色就变了,直接一手甩在了自己女儿的脸上。 四姑娘一脸的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娘,问道:“娘,您怎么这么对我?我说错什么话了?” 徐侧妃心中此时十分后悔,不只是后悔把女儿教养成这副模样,更为自己女儿丝毫不知看形势的愚蠢而气愤。 徐侧妃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错了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府里只有她一个男丁,他叫徒明宣,不是徒明萱!而你呢,你只是一个女子,若是你是个男孩,娘尚且还能说你有一争之力,可你不过一介区区庶女,竟然和这府中唯一的子嗣,还是嫡长子比较,你以为王爷会纵着你吗?” 徐侧妃的话让四姑娘无言以对,甚至想到自己的名字,她叫徒娉婷,不像宗室同辈别家的女孩子一样随男子是明字辈,连这个名字也是娘给自己取的,越想心里越觉得委屈,扑在徐侧妃怀里,哭道:“娘,你说父王他怎么这么不公平,明萱他是男子也就罢了,可宗室里其他堂姐妹都是明字辈,随着家里兄弟的排行,怎么咱们府里却不是这样,其他人也就罢了,娘您是府里唯一的侧妃,宗人府玉牒上记着的,怎么女儿也和那些侍妾所出的人一样啊?” 徐侧妃对女儿的哭诉也是心软,要不然也不会养成徒娉婷如今这个性子,所以见女儿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了不满,当然这种不满,并非是针对王爷这个始作俑者。 哪怕徐侧妃很清楚,府上之所以如此,是因为王爷太注重规矩,而且就算王妃生下的不是世子,而是嫡女,王爷也会这么做,只是心中到底意难平,徐侧妃也不敢埋怨王爷,只能转而怨恨其他人。比如王妃母子。 徐侧妃作为正经的侧妃,家世自然也不算太差,只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生下男嗣,没有太大底气,但府上也一直没有男孩出生,徐侧妃也并不担心,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变成这样,王妃所出的嫡女变成了嫡女。 徐侧妃深知往日她没少给王妃母女使绊子,如今王妃一朝得势,怕也饶不了她,只看如今世子的态度便知,他们是和解不了的,这样一来,徐侧妃心里难免有了其他打算。 徐侧妃不是不想生下男嗣,只是早年还有奢望,但时日一长,王爷待她也少了亲热,按照如今的情形来说,女人一旦过了三十,就已经老了,每次徒显谦来徐侧妃这里,除了是几个通房侍寝外,对徐侧妃也只是盖着被子聊聊天罢了。 再加上这些年关于府中王爷的流言一直没有减少,徐侧妃险些都以为,王爷与传说中的一样,怕是要绝嗣,只能过继其他宗室里的子弟,所以徐侧妃一直没在子嗣这方面动过脑筋。 只是如今徐侧妃心里有了危机感,开始盘算着合适的人选,以借腹生子。 至于那个关于王爷所谓的流言,徐侧妃也抛诸脑后了,王爷嫡子都好生活了这么些年,那流言自然是假的。 徐侧妃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女儿娉婷,她知道女儿的性子,怕是瞒不住别人,徐侧妃想了想,还是安慰女儿道:“我儿且放心,你那名字说来也只是小名,娘会想办法让你父王赐下一个正式的大名,必定要让你排着明字辈!” 徐侧妃心里自持还是有把握的,她的父兄都算有能力,王爷看在父兄的面子上应该不会不给自己面子,再加上徐侧妃也不得不承认,王爷十分看重世子,在世子恢复身份之前,不肯让庶女有丝毫冒犯,才会不给女儿排明字辈,如今世子恢复了身份,哪怕女儿改了名,也不会冒犯到世子,王爷应当会答应自己的请求。 对于这点四姑娘娉婷并不知道,不过她对母亲十分信任,既然徐侧妃这么说,她也就相信了,不由乐呵呵的道:“还是娘最疼女儿,到时候看其他那些贱妾所出的人敢和女儿比不比,哼!” 此时四姑娘娉婷已经不敢再把明萱放在口头上,哪怕是刚才,刚说出那番话之后娉婷便后悔了,她很清楚,男女之别,嫡庶之分,她和明萱之间差距十分之大。 不过对于其他姐妹,娉婷就没有这种畏惧了,心里还打算着以后明萱势必不会待在后宅,那她便是王府里最尊贵的姑娘,看谁还能与她争! 第五章 黛玉来信 明萱并不知道徐氏和四妹的想法,他此时正对着桌上的一封还未打开的信愁眉苦脸的,说来明萱也觉得无语,他被当做女儿家养了这么些年,虽说因为太过调皮和其他女儿家养的不太相同,可也没人怀疑过他的身份,这不是说他自己和父王母妃掩饰的好,当然这也是一方面,可最重要的却是另有缘由。 至少有一件事就称得上是十足的证据,这些年明萱的手帕交可谓是遍布京师,连有些家中长辈在外任职的手帕交,也一直有着联系,明萱扮作知心姐姐/妹妹可是得心应手,也因此交游广阔。 只是这次身份一暴露,事情就有问题了,凡是知道了这个消息的人,有一部分被家中长辈约束,再没了消息,更有一部分胆大的姑娘们,给明萱写了一封封质问的信,要求明萱解释。 其他的人还好,只有明萱眼前这封信让明萱十分为难,这倒不是对方的身份十分难缠,再怎么说明萱也是宗室,少有比他身份还高的闺秀与他交往,只是这个姑娘却是明萱最不愿伤害和苛责的。 这人不是其他,而是明萱老师的女儿。明萱虽被当做女儿养,但学业一直被七王爷管控着的,不肯有丝毫大意。 明宣的老师也是进士出身,按理来说,进士出身的人都在官场上沉浮,其他的要不是不愿在官场上混迹,有陶渊明的志向,要么就是家世不好,在朝中无人帮扶,不想把时光浪费在官场上与人纠缠,就另辟蹊径找上进之路,这么一来,身为皇上嫡子的七王爷,为其嫡女请老师教学,自然也被不少意图攀附的人看在眼里。 尤其是七王爷没有后嗣,只独疼这么一个嫡女,又无卷进夺嫡之忧,明萱的老师之位自然是深受欢迎。 而明萱的老师却是前者和后者的结合体,明萱老师出身姑苏林家,其祖乃是开国侯爷临安侯,只是到明萱老师这一代,已经没了爵位继承,所幸明萱老师还算有出息,是个少年才子,在其父去世之前,考中了举人之位。 只是不幸的是,在这之后,最后一任临安侯去世了,明萱老师自然要守孝,在那个时候,正巧七王爷徒显谦不想让独子扮作女儿身,却荒废了学业,就费尽心思聘请名师,为明萱启蒙。 明萱老师林海按理来说也是堂堂侯府出身的少爷,但父母早逝,又无亲族帮扶,林海一时尝遍了人情冷暖,性子骤然改变了不少,立志要重振家业。 只是林海手上虽有微薄的人脉,但也不敢轻易动用,得知七王爷徒显谦有意为嫡女聘请名师,便有意借此搭上七王爷的路子。 林海好歹是侯门出身,对皇家之事有不少了解,知道七王爷素来与太子亲近,且其至今尚无子嗣,只独疼膝下嫡女,充作男儿养育聊做安慰。 且七王爷性情刚直,眼里揉不得沙子,很多人都看得出,这位明显就是贤王的料子,林海自觉七王爷是个极好的路子,便费了一番心思,主动上门希望能成为七王爷府上嫡女的蒙师。 徒显谦见林海谦谦有礼,学问扎实,且又出身名门,比起其他只一心攀附王府的人更让徒显谦看的顺眼。 兼之明萱身份有异,徒显谦并不想留一个陌生人在王府与明萱接触太多,林海少年英才,又立志振奋家业,怕是教不了两年便要离开府里去科举搏一搏。到时送他一个好前程也算是两厢得意。 这样也减少了林海发现明萱身份异常的可能。 就这样,明萱拥有了一个叫林海的师傅,明萱心里虽嘀咕着自己这个师傅的名字好生耳熟,但也只当自己以前在父母跟前听过,对林海还算亲近。 后来林海只教导了明萱两年,就告辞离去,参加了当年的春闱,一举过了会试殿试,成为当年的美探花,又被荣国公看中当了女婿。 林海一举飞天的风光反倒让七王爷徒显谦避起嫌来,因为荣国公乃是皇帝亲信,七王爷不想让皇帝认为他在拉拢荣国公贾代善这等老臣,免得父皇忌讳。 之后林海到了江南任职巡盐御史一职,生下一女后,此时林海年近三十,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嫡女,自然是爱若珍宝,再加上林海不愿让人诟病他一朝得志便忘了恩主,毕竟当初七王爷对林海可谓是帮助良多,所以林海这些年人情往来上一直没忘了七王府。 而林海的妇人贾敏其人出身勋贵,自有一番见识,自然知道七王爷乃天家贵胄,不可小视,双方便有了来往。 后来贾敏好不容易生下一女,取名黛玉,林海夫妇十分疼爱,充作儿子抚养,对黛玉的培养也并不少。 其实时下的风气并不推崇所谓的才女,对女儿的教养比儿子也不差的,除了明宣这个假女孩以外,很少有女孩有明宣这样的待遇。 林海因见识过王府对明宣的教养,也不愿委屈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女儿。 其实也正因此,嫉妒明宣的人也不少见,明宣在京城交际圈里并不是很受欢迎,只是碍于明宣身份,以及明宣自个会做人,在京中才算没被排斥。 而黛玉在江南之地同样是个异类,却没有明宣的心智,闷闷不乐的时候被贾敏林海察觉,两人一番爱女之心,想到明宣的例子,便有意为二人牵线,时日一长,明宣对这个从未谋面却才华横溢的小妹妹便十分好奇,两人之间通信愈发频繁,渐渐成了笔友。 明萱做好了心理准备,等着打开这封信的内容会是一番苛责埋怨,只是打开之后,明萱难免愣住了,忍不住笑了笑,心中暗道,是我小觑了黛玉妹妹的心胸,没想到黛玉妹妹不仅没怪责我隐瞒,竟还担心我会适应不了如今的变故,可见是我自个狭隘了。 明萱骤然展开的笑意让一边伺候的白术茜草见了也各自松了口气,心中也好奇那位林家小姐,竟能让自家主子如此惦念。 且两个侍女也有其他心思,自家主子毕竟是男子,不禁有些在意,这位未曾谋面的林家姑娘会不会是将来的太子妃,他们未来的女主人。 身边侍女的心思明萱自然不知道,她此时正想着该如何回信,明萱如今有了顾虑,自然清楚自己突然改变的身份对外会引起多大的风波,但他不希望自己这个小妹妹会被波及,自然要小心思虑一二才行。 明萱其实对林海这个蒙师印象已经不深,毕竟只是蒙师,自林海走后,明宣也受到几位才华横溢之人教导,比之林海这个小年轻的水平,高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只不过这些年来林贾氏与自家母妃有了不少往来,才让明萱对远在扬州的林妹妹有了交情。 明萱对待林妹妹自然没什么男女之情,只是世人多会传些谣言,明萱只能小心行事,想了片刻,明萱便吩咐白术伺候笔墨,写下了一封回信。 写好之后明萱仔细收起,然后吩咐白术,道:“林家的人走了吗?没走的话,把人带来。” 白术忙道:“世子还没吩咐,他们如何会走,还在外边等着呢,奴婢这就把人带来。” 明萱点了点头,然后等了没多久,便看到一个仆妇打扮的人进来行礼,明萱摆了摆手叫人起来,然后问道:“你是林家的人?” 那仆妇不敢抬头,只低着头应道:“禀世子,奴婢正是我林家夫人身边伺候的赵氏!” 明萱闻言嗯了一声,然后道:“这封信你带给你家夫人,就说这是本世子给的,你夫人自会明白本世子的意思。” 然后转头看向茜草,道:“你去拿些赏钱,给她做个辛苦钱。” 茜草连忙领了命,去了内室从盒子里抓了几块银子,取了一个香囊装进去,然后走出递给了那个仆妇赵氏。 赵氏有些不太敢接,茜草便道:“这是我家世子的赏赐,你不必拘礼,快收下吧!” 那赵氏这才敢收下,连声道谢。 等那赵氏带着信走了,明萱才松了口气,起身道:“陪我去看望一下母妃!”白术茜草忙跟了上去。 当明萱到了正院儿迎着自家母妃带着取笑的目光,心里有些无语,他只是因为知道黛玉心思敏感,不想让她因此暗自神伤,毕竟才不过五岁的小女孩,若是没人开导,仔细以后左了性子,那就不好了。不过这种事根本解释不清楚,明萱索性厚着脸皮当做不知道自家母妃的神色。 只正色问道:“母妃,您特意叫儿子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嘱咐?” 王妃见没法见自家儿子变脸,心里虽可惜,但面上不显,也说起了正事,道:“你变换身份太过突然,原本母妃和你父王是想早做准备,可如今当初那些打算都废了,所以母妃想着再过几日是你外祖父的六十大寿,到时你代表你父王前去交际,也好在进宫之前认认人。” 说起这事明萱也心中有些忐忑,只是他不想让母妃担心,便回道:“母妃放心便是,到时有表哥帮我,又是在外祖家,总不会出什么事!” 王妃听了也叹气道:“若非你父王有公干,突然出京,母妃也不会这么担心,你到你外祖家大半是要在前院交际,母妃鞭长莫及,就算有你舅舅表哥支应着,可其他人未必会给他们面子,你心中要有数才好。” 对此明萱还是有成算的,“母妃,儿子清楚,您放心就是了,且父王临走之前也多有安排,不会让儿子吃亏的。” 明萱其实并不太担心被人为难,至今让明萱不太自在的就是随着身份改变,面对昔日熟悉的亲朋旧友有些尴尬,至于那些算计之类的,并不会让明宣多担心,他好歹也是自家父王唯一嫡子,若是没有这点能力,岂不是让人小瞧了去。 第六章 寿宴见闻 到了六月初九这日,明宣随着七王妃到了他外祖父家中赴宴,这是明宣首次着男装在京城众人中露面,让一干知道内情的想看笑话或者心中担心的人都吃了一惊。 明宣身为男子,如今已有十岁,论起旧俗来七岁男女不同席的规矩,明宣早就不该和闺阁女子来往,这点也是京城好些人家诟病的一点。 就算时下风气还算开放,对男女大防并未太过在意,但明宣还混迹在闺阁女孩中还是过分了些。 只不过先前那些从没见过明宣面的各家男丁的人,见到明宣之后,顿时明白了自己夫人/老娘听到自己对七王爷教子不严的训斥之后,或不满或看好戏的神情的原因了。 感情原来这位七王爷的世子看起来顶多只有六七岁大小,看着着实不像是十岁的孩子,脸上一团孩子气,让不知情的人见了,还以为这是七王爷另外又有了一个小儿子呢! 且更让人动容的是,这位七王爷的世子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吧,并非是女气的那种漂亮,倒像是观音坐下的童子,让人见了不禁心生喜爱。 各家当家人和其子弟见着这位七王爷世子恭敬地给襄阳侯请安的场景,心中各自都胡思乱想着。 而坐在上首的襄阳侯,满脸笑意的扶着胡子,见自家外孙见礼之后,忙起身扶起,笑意吟吟,可见其喜爱。 襄阳侯也是功勋之后,不过其本人也是进士出身,女儿张氏能嫁给皇上嫡子七王爷徒显谦,其家世自然是不错的。 且当时徒显谦大婚时,继后还在,自然会给儿子细心挑选一个好贤内助。 襄阳侯在京中一众勋贵里是个佼佼者,如今就任礼部尚书一职,且在内阁之中也有一席之地。其夫人也出身不凡,乃是宗室郡主,是当今圣上的堂妹浔阳郡主。 七王妃乃是襄阳侯夫妇嫡女,又是老年得女,很是娇宠,对待嫡女这唯一的儿子,更是亲厚。 襄阳侯作为明宣外祖,对明宣的事情其实是知道一些的,毕竟是自家外孙,不过襄阳侯一直不曾对外言说,如今见外孙身子看着虽还有些瘦弱,但好歹也长成了,心中自是十分欣喜。 襄阳侯满怀骄傲的对在座的其他人道:“这是老夫家的外孙,你们身为长辈的,礼物都拿出来吧!” 襄阳侯即出身勋贵,又是进士出身,所以交游甚为广阔,明宣扫了一眼在场的人,心中暗暗吸气,这里几乎包揽了朝堂上所有实权的人物,此中盛况又有哪个人能和自家外祖父大寿相比。 不由担心起自家外祖父来,这要是让皇祖父知道了自家外祖家中的情况,心中怕是要有芥蒂了! 明宣的心思并未瞒过近在眼前的襄阳侯,他手掌轻抚明宣的头,一边对其他人道:“你们这些个不速之客,还不快点,我家外孙都等急了,你们莫不是想吃白食不成?” 听了襄阳侯一句不速之客,明宣顿时明白过来,这些人想来也是突然而来,十有八九也是看自己这个稀奇来,关于这点明宣并不觉得自恋,谁让自己身份特殊呢! 明宣身为世子,即使年龄尚小,但比起身份来,在场的人里还是明宣身份高。 不过明宣不敢大意,连忙弯腰行了一礼,道:“明宣见过各位大人!” 众人纷纷回礼,个个都是朝堂上的老狐狸,没人轻忽明宣,一番客气之后,明宣收了不少东西,毕竟襄阳侯那混不吝的都这么说了,在场的人都自诩有身份,不会少小辈那些东西。且明宣身份到底在那,所以到了最后,明宣可谓是收获颇丰。 见了一面之后,襄阳侯便打发明宣和同辈人玩去了,还找来小孙子陪着,怕被人冲撞了。 明宣也知趣,他身份再高,也只是小孩子,他又比寻常这个年纪的人显得小,没人真把他当回事。 明宣跟着自个玩的比较好的小表哥出了门,见小表哥张方愚直愣愣的往前走不回头,态度不太对的样子,心中暗道不好。 明宣连忙上前陪着笑,拉着张方愚道:“表哥,你慢点,哈哈,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啊,先前母妃连我都瞒着的,我也是才知道啊!” 张方愚心中带着气,想要说你都这个年纪了,再过几年都能安排房里人了,怎么还发现不了? 不过转头看见自家小表弟一张圆脸,比自家八岁的妹妹还差不多,顿时反应过来,叹了口气,心中咽不下这口气,恨恨的上手揉了揉明宣的圆脸。 明宣龇牙咧嘴的喊疼,张方愚连忙放下了手,这时明宣眼神一转,直接伸了两只手狠狠地拽住了自家表哥的脸。 张方愚立马反应过来,想起原先小表弟还是小表妹的时候有多调皮,心中暗道大意,也把手重新放到了原处,捏着小表弟的脸,含糊不清的道:“逆夸晃否!(你放开我!)” 明宣毫不示弱道:“博冲,逆相方!(不成,你先放!)” 两表兄弟在这打闹起来,因着怕引起别人的注意,很快达成了共识,两人一起放了手。 张方愚揉着脸,看着自家这个穿上男装毫无违和感的小表弟,不由纳闷自己当初怎么因为听姑母和娘亲亲上加亲的玩笑话,就对小表弟害羞的不成样,反倒是自个这个小表弟,脸皮厚的惊人,一点害羞的意思都没,真是让人无语。 明宣瞧着表哥神色已没了忧虑,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失了关系亲厚的表兄,毕竟当初她还是个上树下水,捉鸡撵狗的小表妹时,表兄可是他最好的玩伴。 两人笑闹过后,张方愚便拉着明宣去见人,以往明宣没在这个圈子露过面,如今也该好生认识一番,免得日后进宫见了人却不相识,那就是笑话了。 两人走后,花园一角走出个年龄不大的着浅绿色衣裳的姑娘,瞧着十分英气,也十分端庄,浑然没有这个年龄的孩子气,只眼中情绪泄露了她的一丝野心。 且这姑娘对已经离开的明宣过于关注了些,这种关注有嫉妒,有羡慕,有想取而代之的希冀,十分复杂。 很快就有一个小丫鬟手中拿着东西循着路走了过来,见了这个浅绿色衣服的姑娘,连忙请安道:“姑娘,您怎么来这里了,奴婢刚问了张姑娘的人,这才找到了您丢了的这个玉佩,并未惊动夫人,您放心!” 这英气的姑娘瞬间看不出一丝异样,微微点了点头,开口道:“嗯,回头你记得提醒我,莫要忘了准备一份谢礼,送给张二姑娘!” 小丫鬟忙道了一声是,心中还暗自感慨自家姑娘日子过得艰难,在外做客还要拜托好友才能避免出丑,反倒是作为嫡母的夫人,对姑娘不闻不问,着实荒唐了些。 不过想了想夫人也是继室,自家姑娘是原配嫡女,天生不对头也不奇怪,只希望和自家姑娘同母的大少爷将来出息些,免得自家姑娘的婚事被夫人拿捏,不然的话,她这个小丫鬟到时候怕是也前途不明。 这姑娘清楚自己贴身丫鬟的想法,这也是她乐见的,微微勾唇笑了笑,道:“好了,咱们快离开这吧,若非刚才为了这个玉佩,我也不至于在这等了你这么久,这里靠近前院,莫要撞见了生人!” 小丫鬟闻言连忙称是,跟着姑娘离开了此地。 过了没多久,花园原地里明宣和张方愚重新走了过来。张方愚无语,“你耳朵怎么这么灵,隔了这么远都能发现人,不过你疑心莫要太重,刚才那姑娘我认识,是方雅的朋友,怕是正巧撞见了不好出来,不是冲着你去的! 而且她同胞兄长是父亲新收的弟子,是个有才华的,等会介绍给你认识。” 明宣听了只笑了笑,没反驳,只疑心不是这么容易下去的,明宣有种感觉,那个姑娘是知道自己待在这才故意说这番话的,只是不好对方愚表哥说。 明宣有意想问那人是谁,不过想到方愚表哥的八卦以及藏不住话的属性,便决定回去自个打听了。 明萱暂时放下了那个姑娘的事情,跟着表哥一起认识了很多人,和明萱预料的不错,这些人并没有不识相的人,明宣首次在京中交际圈亮相是个十分完美的开局。 第七章 初见戴柯 有关于那个姑娘的事情一直被明宣记挂在心里,等从襄阳侯府回去之后,他问起了自家母妃。 七王妃不知为何明宣会问起此人,但见明宣面色不太好看,便也把那姑娘的情况对明宣一一道来。 原来那姑娘也是出身勋贵,父亲乃是安平侯,家中不算顶显贵的,只是长辈和襄阳侯府有旧,其长兄又刚拜襄阳侯世子为师,即王妃兄长的弟子。 方雅与方愚是堂兄妹,方雅是襄阳侯二子所出嫡女,也是襄阳侯府这一辈唯一一个女孩,身边无甚姐妹玩闹,便和这个世交家的姑娘来往密切。 以往明宣还是女孩的时候,和方雅来往甚多,只是不知是不是巧合,从没正面交往过,也只恍惚记得有这个人。 听到这明宣心中也有了计较,他从不信巧合之说,且明宣最清楚自己身份改变之后身边的变化,自然怀疑那个姑娘。 且明宣记得那主仆二人所说的话,一个原配嫡女,看似被继母嗟磨,可看她的情形可不算是受了委屈,经常能过府和方雅交好不说,身上衣服饰品看着低调,实则华贵,一点都不像是不受宠的。 且别看安平侯是侯爷,可他这个侯爷是有水分的,他是第三代安平侯,这侯府的爵位实质上传到他这一代已经是最后得了,到他儿子已经没有爵位可继承,这一代安平侯文武皆不成,只是仗着往日勋贵里的几分人脉好歹撑着一个架子罢了。 不过安平侯的儿子,也就是那个姑娘的同胞兄长据说是个有出息的,先前明宣也见了这个据说是舅舅弟子的人,在明萱看来,也算是一表人才,听说他已经是秀才,倒也不算差,只是见识过自家蒙师林海励志的人生之后,明宣不觉得他在不借助外力的情况下在朝堂上爬的多高。 就算林海如今能爬的这么高,除了自个能力外,荣国公也出了不少力气,这样一来,明宣不得不怀疑,这个姑娘结交自家表妹的意图。 难道是想让表妹嫁给他那哥哥? 想到这明宣心里有些不高兴,当然明宣还没情情爱爱那根弦儿,只把表妹当做亲妹妹看,外人算计妹妹自然受不了。第一时间给这个人盖上了一个心机深沉的戳,准备回头好生提醒一下自家表哥表妹。 明宣全然没想到,实际上他自个恢复身份后才是那个最大的肥肉,让人垂涎,因而一时忽略了这个让他心生警惕的姑娘,这是后话了。 明宣没把那个姑娘放在眼里,毕竟只是个小姑娘罢了。 明宣在去过襄阳侯府之后,就要入宫读书,在此之前明宣见到了只闻其声的戴柯戴公公,对这位戴公公明宣是很敬重的。 不只是因为他的能力,明宣从自家父王那里知道了不少这位戴公公的事情,更对其忠心耿耿的态度而动容。 明宣和七王妃在王府中接见了这位奉命出宫,接明宣入宫读书的戴公公。 七王妃十分客气的对戴柯道:“王爷他有公务在身,已经出京办事,不能亲自见公公您,十分遗憾,特意嘱咐本王妃问您一声好!” 戴柯此刻全然没了当初在宫中的心若死灰,只时不时的看明萱一眼,十分慈祥,听到七王妃这么说,连道不敢,“王妃娘娘客气了,奴才当不得,奴才知道王爷公务繁忙,不敢打扰,能拜见王妃娘娘和小主子,便是奴才的福气了!” 明宣也能感受到戴柯的善意,笑着回道:“公公莫要客气,以后明宣在宫中还要拜托公公照顾,莫要见外。” 说着让小丫鬟带着戴柯入座,戴柯推辞多次,才推不过勉强坐下,只是也只敢坐着一边,好似随时准备起身。 明宣见了也没太过勉强,只是和戴柯问起了宫中的一些事情,以防进宫闹出笑话。 戴柯一听是这,连忙为小主子和王妃解疑,把一些该注意的地方都一一提醒,最后还道:“小主子和王妃不必担心,圣上允老奴伺候着您,到时有什么忌讳,老奴会提醒您的,小主子不必太过费心。” 戴柯的话让明宣稍稍松了口气,这宫禁之中最是复杂,明宣即使自恃谨慎,却也不敢说不会行差踏错,有人提醒再好不过。 王妃听了也点了点头,她自然清楚这位戴公公的能力,只是让明宣多多了解一下罢了。 王妃笑着回道:“戴公公的能力连王爷都赞的,本王妃自然放心!只是难免念叨些。” 戴柯连忙接话,“王妃一片慈母之心,老奴怎能不知,只是老奴还得请教王妃,小主子平日里可有什么忌讳,身边惯常伺候的人是谁?可用用什么药?” 说到这戴柯眼里一抹忧虑闪过,显然明宣异于常人的身形很让人怀疑,明宣的身体底子太差,平日里少不了药汤子。 明宣闻言嘴巴忍不住撅了撅,显然是想到了平日里喝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药汤子,他忍不住心里埋怨这位戴公公,提什么不好,偏偏说这个,原本还想着进宫读书的时候,住在宫里没人逼他灌药汤子,他可以解放了! 如今这下好了,明宣有种预感,以戴柯的能力,母妃怕是更不怕自己会偷偷倒掉那些难闻的药汤子了! 虽说明宣脸色不太好看,但王妃却是端正了态度,也满意戴柯的仔细。 王妃其实最头疼的正是明宣喝药这一点,明宣一向调皮,在喝药这上面也是经常和自己与王爷斗智斗勇。 且王妃想到自己儿子要喝的药,也不禁打了个寒噤。当初那位宗室长辈出身的玉真道人给儿子开的药简直苦到了一定境界,这也是王妃心疼儿子的原因。 不过王妃在儿子的身子这种原则问题上,是丝毫不能让的,连忙吩咐身边的心腹取来了明宣的药方,交给戴柯。 至于药材之类的,自然是不能带的,宫禁中规矩甚多,王妃也不放心宫中会不会有人借药材生事,而戴柯平日里十分稳当,王妃也放心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 戴柯恭敬地接过药方之后,瞥见了自家小主子的苦脸,心里忍不住笑了笑,自家小主子还是小孩子呢! 明宣并不知自己被戴柯小瞧了,心中正想着该如何避免这药汤子的荼毒。 第八章 七王出京 徒显谦乘着官船一路来到了扬州,在下船时看见码头的盛景,忍不住感叹道:“古人都说烟花三月下扬州,本王倒是正巧赶上了,扬州繁华果然不是虚言!” 徒显谦身边跟着的侍卫乃是他的心腹赵林,赵林也跟着说道:“这扬州之地属下也是闻名已久,盛名之下无虚士,属下也有福跟着王爷见识一番,是属下的福气!” 徒显谦却不以为然,挑了挑眉,道:“来扬州可不见得是福气!” 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赵林却明白自家王爷的憋屈,见王爷神色不太好看也不敢言语。 徒显谦看属下不吭声也不以为意,说实话他早就料到了自己这段时间会被太子看不顺眼,但也没想到太子竟然为了置气在自个儿子进宫的关头,把自己支出去。 要不是有一干忠心的下属和戴柯在,徒显谦根本不敢离开,生怕儿子在宫中被人害了。 徒显谦也知道太子对自己看不顺眼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见自己把明宣的事情瞒着,以为自己有了异心。 且以往自己明面上根本没有子嗣,太子也放心自己,可如今明宣还是嫡子身份,父皇对明宣的重视让太子以及太子那两个庶子心生不满,这才在公事上支使自己忙得团团转。 这次来扬州也是因为扬州出了一件大事,扬州知府上报说发现有白莲教妖人密谋造反的踪迹,只不过白莲教妖人逃得太快没抓住。只能上报朝廷请求朝廷处置。 这等涉及到民间造反的事情自然不是什么好差事,朝堂上各方势力互相推脱,最后被太子推到了徒显谦身上。 徒显谦倒不如一般人一样对此事避之不及,他也是有想要做事的心的。 只不过在看见太子如此小气,徒显谦心中那些野望也在慢慢的滋生增长,太子气量狭窄,身为储君手段却如此粗劣,如何能服众? 这次徒显谦也有一些其他心思,若是这次在扬州立下大功,也借此在父皇面前得些脸面,太子已经靠不住,自然不能再失了圣心。 想到这徒显谦也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做出些成就来。 徒显谦此次来扬州是为公干,扬州大小官员自然都来迎接。徒显谦看着码头上乌压压的一大群人眼神眯了眯。 见钦差官船靠近,这些官员纷纷肃立准备迎接,他们都知道来的人身份不同小可,乃是当今圣上嫡子七王爷。 见徒显谦一行人下船,扬州大小官员在扬州知府的带领下上前行礼。 徒显谦不耐烦这些虚礼,面无表情地道:“诸位不必多礼,本王舟车劳顿,已经累了,带本王去休息吧!” 这些官员素来听闻过这位七王爷严肃的性子,虽有些惶恐,但也不敢多言,扬州知府连忙出列说道:“下官扬州知府徐震已为王爷准备好了下榻的地方,下官给王爷带路!” 徒显谦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徐知府公务繁忙,本王就不打扰了,烦劳徐知府派个人带本王过去就行了!” 徒显谦不容置疑的态度让一干人等面面相觑,不过徒显谦已经打定主意在不了解情况之前,是不准备和这些人打什么交道的。 白莲教谋反这种大事都闹到京城去了,可见风波不小,扬州这些人要说一点责任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更甚者这些人里未尝没有白莲教的内应。 且徒显谦并不想给京中留下招揽势力的印象,尤其是太子忌惮,皇上也似乎默许太子行事的情况下。 徒显谦也没管这些人打什么眉眼官司,带着自己的人径直离开。身后扬州知府也不敢怠慢,连忙吩咐身边侍从跟上去,为王爷一行人指路。 等徒显谦一行人离开之后这些官员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起来,让本就着急的扬州知府徐震脸色更加难看,胡乱训斥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留下一干清楚内情的官员们心中冷笑。 这些人其中有一位官员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让周围同僚们十分羡慕,原因无他,这位巡盐御史林海大人并不管扬州的庶务,只掌管盐务相干事宜,更重要的是其人在扬州官场上也颇受排挤,与此次白莲教妖人造反之事没有丝毫关联,所以反倒是逃过一劫。 而且扬州富庶之地,在这任命的官员都有自己的渠道,自然知道林海曾是七王爷嫡女的蒙师,如今嫡女变成了嫡子,即使往年林海与七王爷交往不深,好歹是熟人,七王爷总也不会冤枉林海。 众人皆以为十分轻松的林海实际上并没有表面上这么淡然,心中仍是十分的窝火。 这火气并非是针对作为钦差的七王爷,而是其他方面的原因。 林海在七王府当差过许久,自然清楚七王爷真正的性子,不担心七王爷会有什么太大的私心,可问题是自己妻子娘家那边岳母传来的消息让林海有些怨恨上了岳家。 原因无他,甄家与贾家乃是老亲,可前阵子甄贵妃所出的静和公主得罪了七王爷以及他那个学生,可贾家竟然要求自己给七王爷使绊子给甄家出气! 林海看到岳母送来的这封信时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心中也哀叹自从岳父去世,岳母愈发糊涂了! 说到底他林海姓林,虽是贾家的女婿,可也不是对贾家惟命是从,岳父在世时就没这么做过,现在岳父去世,贾家几乎已经败落,岳母她又是有何底气命令林海呢! 再说甄家虽说是贾家的金陵老亲,可实际上这话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谁人不知,四王八公乃是开国功臣出身,而甄家又是因何而起家的呢? 那是因为甄家出了一位奉圣夫人,乃是当今圣上的乳母,这之后甄贾两家才借着同样出身于金陵的缘分交往起来,号称所谓的老亲。 后来甄贵妃进宫诞下两子一女,地位愈发稳固,贾家才和甄家来往亲厚了许多。 从这封信中,林海看得出岳母因贾家渐渐落寞的不甘,意图攀附甄家,可对林海而言,贾家这样做无疑是亲疏不分,拿着他林海当垫脚石,给甄家投诚。 林海当然不会这么做,他也是开国功勋之后,当初家中一时败落,也想尽办法重振家风,就是去给七王爷嫡女当蒙师也不嫌屈就,可见其心志。自然也不可能为了贾家断送林家的前程。 林海很清楚,七王爷终归是皇上亲子,若是自己下手就是皇上也容不下自己,掺和到这种皇家之事那是找死。 且世人皆知,他林海当初在七王爷府上当座师的事情,如今若是帮了甄家,世人不知会怎么编排他忘恩负义呢! 尤其是见识过七王爷的做派之后,林海也想起了这位七王爷的性格,不敢因为岳家的事情得罪了七王爷,尤其是贾家如今愈发不可靠的情况下。 第九章 张恕劝谏 且不说扬州这边徒显谦如何大展身手,京中大明宫里,建元帝也知道了自己七儿子在扬州的应对。 不得不说,建元帝还是很满意自己这个七儿子的态度的,建元帝平日里最忌讳儿子私底下结交官员,结党营私,可惜的是几个儿子私底下都是小动作不断,唯有七儿子素来严谨,从未触犯过他的忌讳,也遵从他的意见与太子亲厚。 而这次扬州之行也看得出七儿子并未有拉拢官员的想法,扬州之地毕竟富庶,自己几个儿子恐怕都有在扬州的手下,也只有七儿子没有钻空子。 这也是建元帝同意太子提议让七儿子前往处理白莲教造反事情的最主要原因。作为帝王,建元帝对民间谋反之事十分敏感,也并不想放过一些漏网之鱼,在建元帝看来,这扬州上上下下的官员没几个干净的,必须要借助七儿子雷厉风行的手段狠狠的肃清官场,才能放心。 建元帝也清楚最近太子对七儿子的不满,只能顺水推舟将七儿子放出去。他可不想让太子对七儿子生出太多不满。 只是建元帝也明白,当初太子不把七儿子当做威胁,正是看中了七儿子至今没有后嗣继承,可如今甄家的行为让明宣身份曝光之后,太子心中对七儿子怕是再也没了信任。 但这也是建元帝乐见其成的,太子最近太不知分寸了,屡屡触怒于他,在朝堂上肆意安插人手,该敲打一番才成。 而七儿子也是个老实的,建元帝也不好暗示七儿子对太子反击,如今借由此事让七儿子脱离太子阵营,也是好事。 且建元帝最是重视嫡庶之分,七儿子这些年明明是嫡子,可甄妃所出之子,还有其他庶出皇子都爬到七儿子头上了,这让建元帝对太子和其他儿子也产生了不满。 究其根本,太子这些年根本没把七儿子当兄弟,也忌惮他嫡出的身份,致使七儿子在朝中地位不高。其他人看到太子的态度,也不会对七儿子有多尊重。 七儿子虽一直隐忍,但建元帝知道,就是老实人也会发火的,明宣已经恢复身份,七儿子未必不想给明宣挣下一份家业,明明明宣是这一辈里唯一真正的嫡孙,却要被其他王府堂兄弟欺负,做父亲的心思建元帝还是比较了解的。 倒不如借此分开太子和七儿子,两者之间的距离远了之后,冲突也能少些,不至于太过刺激七儿子。 如今建元帝还没有要废太子的想法,不想让七儿子被激怒之后,反倒对太子之位起了觊觎之心,这倒是不妙了。 建元帝一番心思不为外人得知,只是京城之中对于七王爷徒显谦的出京议论纷纷,太子一党的人有人忧心,也有人高兴。 太子的舅舅承恩公王诚诫得知后,忍不住大笑,对左右道:“太子终于识破七王野心,真是大快人心啊!” 承恩公王诚诫出身世家,要不然也不会出一个皇后,只是世家难免也有没落的时候,这一代要不是出了个皇后,凭王诚诫那庸碌的才学,根本不能立足朝堂。 建元帝也正是看透了这点,才想方设法让老臣和心腹到太子身边辅佐,可见一片爱子之心。 而七子徒显谦也是嫡子,建元帝并无另立储君的意思,可也碍于徒显谦生母乃是救驾而死,且顾念旧情,不愿打压和继后所出的儿子,也就想方设法把太子和七子凑在一起。 这些年徒显谦显然也明白建元帝的意思,就对太子唯马首是瞻。 这是这确实碍了太子的舅父王诚诫的眼。 王诚诫对七王徒显谦的恨意产生的很早,在当初太子未曾迎娶太子妃时,王诚诫当时便有了把女儿嫁给太子的想法。 可那时候皇上否决了此事,连太子也不甚赞同,因为当时后宫乃是七王生母继后所管,王诚诫以为继后从中故意挑唆,恨上了继后,连带着七王。 只是王诚诫没想到的是,自己的父亲,上一代的承恩公也否决了自己的提议,王诚诫没有想过太子若是迎娶太子妃,比起舅家表妹,迎娶一个大权在握的家族所出嫡女对太子更为有利,王诚诫被家族再出一位皇后的利益蒙蔽住了双眼,但上一代承恩公却是一位睿智之人,很清楚里边的关节,才一力推动太子另娶他人。 王诚诫想办法软化太子态度的事情也落了空。自此王诚诫恼羞成怒,不敢埋怨圣上太子和父亲,反而觉得是继后从中作梗。 承恩公这个人志大才疏,总觉得身为太子的舅父,未来的国舅爷,应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所以平日里十分嚣张跋扈。 可惜的是七王徒显谦可不惯他的毛病,私下里和太子告过好几回承恩公违法的状,太子对他这个七弟还是比较信任的,私底下一查,发现自己舅父不仅自己仗着权势做了不好坏事,还打着自己的旗号,这让太子心生不满,对承恩公疏远了不少,也让得知此事的承恩公彻底恨上了徒显谦。 新仇旧恨之下,王诚诫骤然听闻太子把七王赶出了京师,十分高兴的命下人搬来了好酒好菜,和左右庆祝此事。 可太子麾下不是没有明眼人,太子少詹事,张恕急急忙忙的跑来东宫求见太子。 张恕父亲乃是当朝内阁阁老,位高权重,身为张阁老嫡长孙,张恕也是年少才高,考中了进士,后来在圣上安排下进了太子的詹事府,归于太子麾下。 太子因张恕祖父原因对其十分看重,再加上张恕小姑姑也嫁给勋贵中荣国公贾代善嫡长子,贾府虽有些没落,也不可小瞧,两厢之下,在太子跟前,张恕是比较能说得上话的人。 张恕一来便伏倒在地,说道:“臣张恕有一言上奏,还请太子殿下听臣一眼。” 正在坐在上首看着奏折的太子闻言抬头看向了张恕,神色难辨,沉吟了许久才道:“少詹事知道了?” 张恕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哀叹,自己知道的还是晚了,如今已成定局,显然是太子不让自己知道,张恕心中更是担心,抬头言道:“太子殿下,您乃储君,对七王如此刻薄,恐怕天下非议!” 太子深深地看了张恕一眼,才道:“难道你也认为本宫是心胸狭窄?容不得七王?” “微臣不敢,还请殿下明鉴,只是七王素来以您为首,不管是因何原因,殿下至少也应该做做样子。” 张恕这话论理有些僭越了,但太子并未怪罪,其实两者还有些关系,张恕嫡姐乃是当今太子妃,只是这层关系在张恕看来并不是僭越的理由,平时对待太子十分恭敬,这次应该是张恕唯一一次这么说,显然是急了。 太子也显然清楚张恕的性子,听他这么说,便笑了笑,道:“此事本宫有自己的打算,求仁你不必管了!” 太子莫名的态度让张恕十分不安,抬头看着太子,想要追问下去,可太子像是不耐烦一样,挥手让张恕退下,张恕不敢违抗,只能不甘离开。 第十章 兄弟生隙 太子看着张恕离开的背影,心痛的在滴血,他何尝不知道,自己针对七弟的行为已经引起了小舅子的不满,甚至不只是小舅子,麾下有至少一小半人马认为他这个太子十分不智。 可事情哪有这么简单?先不说七弟心里是否觊觎他的太子之位,只说父皇那边,怕是也不想让七弟在自己手下做事了! 当年继后死因的太子很清楚,不管七弟当不当成太子,父皇总不会亏待七弟,若是自己哪里对七弟受委屈了,怕是也得不了什么好。 更要命的是身为帝王,父皇他根本不容许有人觊觎他的权力,即使这个人是自己也不行。 七弟虽说是父皇准备留给自己用的贤王,可也得等自己登基了才能用,不然,父皇的忌惮不是一般人承受得起的。 自己若是不先下手,忍痛把手下势力包括七弟推出去,到时候等来的怕就会是父皇的屠刀了! 因此太子左思右想,只能忍痛割爱,把七王送出去,也正好能看看自己这个七弟的野心,到时候说不得父皇看见七弟的野心对自己也能宽容一二。 只是太子没想到的是,七王出京,被自己赶出去的事情竟引起这么大的风波。 不仅父皇颇有微词,连手下很多能人志士都对自己的行为有了不满,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父皇那边对自己忌惮的态度似乎少了很多。 其实太子知道这次张恕劝谏只是东宫的一个缩影,张恕身份特殊,连他都看出不妥,太子心中其实也有些后悔,只是人已经赶出去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按照先前的想法做下去。 先不说东宫这边太子后悔莫及的想法,皇宫中甄贵妃与她两子一女听说了这件事也大大松了口气。 甄贵妃一脸后怕,然后狠狠的瞪了静和公主一眼,道:“若非你行事鲁莽,得罪了徒显谦,今日何尝会如此危险,多亏太子真的昏了头,不然你今日能有什么好下场?” 静和公主虽十分刁蛮,但对自己生母还是有些惧怕的,吓得缩着脖子低头不敢说话。 旁边两个英气勃勃的青年模样的人,年纪较小的那个似乎对甄贵妃这般训斥妹妹有些不忍,劝道:“母妃莫要骂了,想必静和妹妹已经知道错了!” 甄贵妃听了面色也稍微缓和了下来,但静和公主却是一脸不屑,怒道:“你少假惺惺的,之前…”我算计徒明宣的事情分明是你背后撺掇的,你当我是傻子吗? 后半截话还没说出来,甄贵妃一巴掌就拍了过来,让静和公主猝不及防的挨了个正着。 静和公主不可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母妃,甄贵妃却撇过头去,冷冷道:“看来你还是没有吃到苦头,来人,把她关起来,让她好好反省反省!” 静和公主捂着脸似乎被打击的不轻,恍惚着就被人带了下去,送女儿走后,年长的青年早已不耐烦,他道:“母妃,静和都这么大了,是该好好教一教了,不过还是说太子那边的事吧,您以后自己教训一下就是了。” 甄贵妃见两个儿子表情虽不大相同,但恐怕都是这么想的,对同胞妹妹如此无视,心中顿感有些悔意,只是以后她的依靠是两个儿子,也只能稍微委屈一下女儿了。 八王与十二王两人乃是同胞兄弟,相貌也十分相似,只是十二王更像甄贵妃,阴柔一些,眼神眯起来的时候无端的透露出一股阴冷的感觉。 甄贵妃见了这一幕咯噔了一下,准备回去好生教育下女儿,小儿子可不是什么心软的人。 面上甄贵妃一脸无奈道:“你们莫要怪静和,她这些天被你们父皇禁足,一时忍不住气,你们做哥哥的多体谅些她。” 八王徒显议不耐烦地敷衍道:“母妃,儿子知道了,不说她了!” 一旁十二王徒显䜩却道:“八哥,静和她毕竟是个姑娘家,您也不要太过苛责!” 八王徒显议性子略有些粗疏,没看出十二弟眼神里的阴冷,见弟弟这么说,也缓和了语气,道:“你也瞧见了,静和这个丫头对你的好心可一点也不领情,管她这么多做什么,只要她别再添麻烦,我才懒得管她!” 且不说十二王徒显䜩心里怎么想的,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只不过终归是当事人心里留下了痕迹。 甄贵妃虽忧心女儿的处境,但当务之急是太子那边。 甄贵妃首先问小儿子徒显䜩,“太子那边没发现你的动作吧?” 提起这个八王徒显议也很关注,看向十二弟。 徒显䜩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道:“太子如今被父皇的态度吓得不轻,连情况都没弄清楚,就把七哥赶到了扬州,如今父皇震怒,听说连太子麾下不少人都颇有异议,太子那个小舅子听说近日便去劝过太子,只可以太子似乎执迷不悟,让不少人都失望了!” 徒显议闻言也很满意,又好奇道:“你是如何让太子没怀疑的?你那手下看来是个能人啊!” 徒显䜩闻言一滞,片刻便恢复了原样,道:“八哥你有所不知,这次也是巧了,你也知道,太子舅舅,承恩公王诚诫与七哥素来不和,这次七哥嫡子的事情出来后,王诚诫自觉拿到了把柄,在太子跟前跟打了鸡血一样,时日久了,太子能不对七哥心生疑心吗?所以弟弟手下的人便借着这个机会,在太子耳边吹了吹风,谁知事情便成了!可见十分侥幸了!” 徒显䜩话头转的快,八王徒显议也素来信任自己的弟弟,并未察觉哪里不对,唯有甄贵妃,心中冰凉。 甄贵妃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小儿子也有了自己的野心,甚至对自己同胞哥哥也不愿屈居于人下,这种情况让甄贵妃有些措手不及。 甄贵妃这些年对儿子的培养多放在大儿子身上,要说对小儿子其实并不是太看重,毕竟小儿子年龄还是小了些,才刚要到成婚的年龄,甄贵妃对小儿子的婚事重点也是想找一家门当户对的,能帮大儿子争夺太子之位的人家,可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 徒显䜩状似无意的看了自家母妃一眼,然后说道:“母妃,八哥,若是没事我先回去了,父皇赏赐的府邸还有很多地方要布置,内务府的人等着呢!” 徒显䜩就要成亲,建元帝便赏赐了一桩府邸,还在布置中,徒显议也很清楚,连忙道:“好,那为兄和母妃就不耽搁你了,你回去好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让母妃给你选一个好媳妇!是吧,母妃?” 说着徒显议便笑起来,显然是为弟弟即将大婚而高兴,全然没注意到身边两人面色都不太对。 甄贵妃勉强笑了笑,道:“显议说得对,显䜩你回去好好收拾王府,等母妃在你父皇那里给你娶一个合心意的妻子。” 徒显䜩勾唇笑了笑,道:“那就多谢母妃了!”借机看了自家八哥一眼,看八哥毫无所觉,心中更坚定了心思,八哥根本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的能力,母妃终归还是要选自己的。 第十一章 祖孙相见 在七王妃紧张的准备一系列安排后,明宣入宫读书的日子也要到了。 因着如今后宫中没有皇后,后宫大权一直是由甄贵妃掌管,但由于设计明宣的事情,建元帝便剥夺了甄贵妃的权力,所以七王妃这个女眷进宫也不再必须要拜见甄贵妃。 毕竟七王徒显谦乃是嫡子,嫡庶有别,作为他的王妃嫡子,根本不需拜见一个不掌权的妃子,哪怕她是贵妃。 所以建元帝派去的大太监安排儿媳与孙子一起到大明宫觐见。 显然建元帝这个安排是考虑到儿媳孙子的感受,但是对甄贵妃而言,无疑是打脸了。 甄贵妃没想到七王妃竟然如此不给她脸面,就这么撕破脸了,本来按照甄贵妃的预计,好歹七王妃也得来她宫里拜见一下,毕竟她好歹是宫中宠妃,之前那件事虽让她失了宫中大权,但再多的也没什么,她还是在宫中分位最高的贵妃。 只是这次是皇上的意思,甄贵妃只能哑火。甄贵妃的情绪没多少人在意了,看笑话的人倒是不少。 此时建元帝打量着自己几乎没怎么见过的孙儿,神情也有些恍惚。 建元帝对明宣这个嫡孙还是十分和蔼的,晃神了一会儿,就十分亲近的问起了明宣的学业身体如何等等。 明宣对自己这个祖父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次第一次正式见面,让明宣心里感觉有些奇怪。 明宣面上掩饰的并不怎么好,最起码在建元帝看来是一览无余的,不由有些好奇自己这个嫡孙心里在想什么? 建元帝忽然问道:“明宣,你恢复身份之后,可有什么困惑?” 明宣一愣,看向建元帝,问道:“祖父是说孙儿是如何想的?” 建元帝点点头,道:“这么说也未尝不可,朕恍惚记得,你之前似乎还曾口出狂言,想以女子之身接替你父王的王位?” 这话一出,霎时间身边伺候的太监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恨不得没听见这话,但明宣却没露出什么害怕的情绪,只若有所思,然后才抬头道:“孙儿初心不改!” 这下建元帝也愣了,问道:“可明宣你不是女子,而是男子!” 说实话建元帝提起明宣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不过是觉得有些好笑,逗逗自己这个孙儿罢了,可如今明宣的话让建元帝有些担心自个孙儿了,可别是被养的傻了吧! 建元帝看着和记忆中那个女子相似的容颜,原本有心想训斥的话咽了回去,却听到明宣说道:“孙儿知道,您可能觉得孙儿狂妄,不通礼数,可孙儿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孙儿只希望以后能为父王母妃分忧,孙儿不想父王因为后嗣看人脸色,即使孙儿是个女子也不行。” 明宣掷地有声的话让建元帝忽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着自家孙儿因为情绪激动而涨红的脸,无语道:“你这小子,还真是记仇!” 建元帝欣喜自家孙子的孝顺,但是想到孙子这么转弯抹角的表示不满,心里也清楚这些年来,七儿子是真的被挤兑的不轻,要不然明宣一个小小的孩子也不会如此愤恨。 心中有愧的建元帝随即笑眯眯地道:“明宣既然想为你父王分忧,那就要好好读书,将来也帮祖父分忧可好?” 明宣也见好就收,一脸仰慕的看着建元帝,道:“祖父,孙儿记住了,定会好好读书,不辜负祖父和父王的希望的!” 眼睁睁的送走了明宣,建元帝忽然笑了笑,道:“朕这个孙子,还是个机灵的,所幸十分孝顺,这些年显谦的委屈也没白受!” 旁边小心伺候的苏正闻言也笑道:“到底是圣上您的嫡孙,小世子如何能差到哪去?” 苏正可是从自家干爹那里得了吩咐的,更何况圣上明显是十分喜欢这位嫡孙子,自己又何必扫圣上的兴致?捧捧这位小世子爷也不花什么力气。 建元帝闻言挑眉看了看苏正,道:“嗯,好眼光!哈哈哈!” 见建元帝难得笑的这么开怀,苏正就小心提议道:“圣上,小世子初来乍到,在宫中读书难免会有些不适应,不如等会奴才去瞧一瞧?” 建元帝一听,面上的笑意淡了下来,道:“明荣,明芹两个小子素来与明宣不对付,你去看一看,别让明宣被欺负了!” 苏正一听这话,恨不得把刚才说话的自己给打一顿,但也只能小心翼翼的道:“是,奴才这就去瞧一瞧。” 苏正退下之后,去往上书房的路上也在思索自家主子的用意。 只是苏正没想到的是,到了上书房,上书房的情形竟是比苏正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上书房的闹剧要从明宣到了上书房碰见八王的嫡长子明宴说起。 八王乃是甄妃长子,而八王世子明宴不知从哪知道了自家姑姑静和公主因为明宣的缘故被禁足,祖母甄贵妃也失了宫权,自然对明宣没什么好脸色看。 只是没想到这位八王世子十分不智,竟然拿这些年明宣扮女装的事情当面讽刺明宣,嘴里边不干不净的,还说起了太子跟前一个抹脂擦粉的小太监,说明宣将来怕是会变成那样子。 这样的情形下,就是圣人也要发火了,明宣自然是气的不轻,直接上前把明宴给揍了。 而苏正正巧就撞上了这一幕,到了的时候看见现场情形,眼眶里的眼珠子险些掉出来了。 要说明宴其实也有十二岁了,再加上明宣身子不好,两者体型差异不小,怎么说也不该是明宣占上风,可让苏正惊讶的是,这位八王世子竟然是被明宣压在身下打。 此时上书房无人敢掺和这两位小主子的打架,毕竟谁也得罪不起,可苏正却不能眼睁睁瞧着。 连忙上前亲自分开二人,吩咐小太监去请太医,又打发人去通知圣上,才勉强镇住了场子。只是看着两位小主子脸上的青紫,心中也喟叹不已。 苏正是个十分清楚此事厉害的,看向那位八王世子的眼神里就带着怜悯。 今日圣上如此大张旗鼓的见七王世子,给七王世子做面子,不就是为了表示这位七王世子尊贵的身份吗? 这位八王世子偏偏往枪口上撞,这会儿正对七王以及七王世子心生愧疚的皇上,怎么可能会放过这位八王世子? 第十二章 太子妃有孕 事情比苏正想的还要复杂,苏正看到皇上与太子一同过来时,忽然想到八王世子明宴似乎提及了太子跟前的一个小太监,心中顿时提了起来。 苏正身为大明宫大太监,宫中大小事情基本逃不过他的眼睛,当然太子东宫那里,他知道归知道,但也不能插手。 那个叫如意的小太监确实十分得太子的宠,以前苏正没想到如意可能是太子的男宠这方面,可一结合八王世子嘲讽七王世子的事情一看,嘶……事情不妙啊! 已经被人拦住的明宣,此时心中也清明起来,也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人算计了。 所以在看到建元帝的第一瞬间,明宣就以让人猝不及防的速度跑到了建元帝身边,直接抱住了建元帝大腿,大声哭道:“祖父,您要为孙儿做主啊!明宴,他,他诅咒孙儿和父王,孙儿不是太监!哇…哇…” 建元帝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物,本能的想要踹出去,但是听到熟悉的声音主人貌似是自家孙儿的时候,才忍住没踢出去。 建元帝已经多少了解了些情况,见明宣一脸可怜的样子也十分心疼,而还躺在地上的明宴,建元帝心里的观感就没这么好了。 明宴为人如何,建元帝还是比较清楚地,平日里仗着嫡子身份,与太子两个庶子明荣明芹十分不对付,十分跋扈,总归建元帝对这个孙子的印象确实好不到哪去。 尤其最重要的是,建元帝很清楚,明宴实质上是八儿子推出来夺嫡的一个筹码,尤其是在太子迟迟没有嫡子的情况下。建元帝扪心自问,也不愿意,将来让那两个资质不高的太子庶子上位。 所以这么被人钻了空子的建元帝心里不高兴的同时也默许了八儿子的动作,毕竟建元帝也希望八儿子的作为能刺激一下太子。 只是时日一长,建元帝也看清楚八儿子这个嫡子实际上根本就是和太子那两个庶子半斤八两,也只占一个嫡子的名分,这让建元帝不用担心左右为难的同时,也彻底只把八儿子父子当做磨刀石了。 所以在看见明宣这个宝贝孙子被欺负时,建元帝的心就偏了。 明宣似乎看出了建元帝的想法,哭声更大了些,还道:“祖父,明宴堂哥太过分了,他说父王与孙儿也就罢了,还把太子伯伯给牵扯进来,这不是明摆着要挑拨太子伯伯与父王吗?” 一旁自认无辜的旁观者的太子骤然听到这话也吓了一跳,此时他还不知道明宴这个小崽子竟然拿自己宠爱的小太监说事,但本能的觉得明宣应该不是添油加醋,也用凌厉的目光看向了明宴。说到底如今他的地位有些危险,若是再被人挑拨,父皇怕是会更容不下他了。 明宴一开始被明宣猝不及防打了个正着,直到被人拦住,接着明宣明明是打人的一方,却恶人先告状的姿态给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过到这明宣把太子也牵扯进来,顿时也清醒了不少,明宴就算资质不怎么好,耳濡目染之下,也清楚自家父王的野望,明宴自然不能让自己拖后腿,连忙喊冤,道:“祖父,孙儿冤枉啊,孙儿先前与明宣并无仇怨,是明荣明芹他们这么对孙儿说的!” 原本对明宴十分有敌意的太子听了这话,顿时被吓了一跳,阴沉沉的道:“明宴,在你祖父面前,可不要胡乱说话啊!” 明宴见状被太子的姿态吓了一跳,唯唯诺诺道:“我…我…” 建元帝此时眼神一厉,慢慢道:“太子你与一个孩子计较什么,他还能说假话骗你不成?”显然建元帝心中已经信了明宴的话。 建元帝自然不是毫无根据的偏向一方,手脚极快的苏正已经查证了此事的前因后果,悄声在建元帝耳边说了其中内情。 见祖父偏向自己,明宴也反应过来,自觉有人撑腰,就逐渐大起声来,道:“祖父,孙儿没有说谎,是明荣明芹的伴读私底下传的,孙而正巧听见了,可见不就是明荣明芹也是这么想的吗!” 明宴不敢再避重就轻,直接把自己听到的都说清楚。 太子听了这话脸色自然不好看,想要反驳,但也不能和一个孩子计较失了身份,心中也怀疑自己两个庶子是不是真的这么愚蠢。 要知道先前明宴说的那话指向性有些明显啊,不只是让明宴自己被人当枪使,也牵扯了自己的男宠如意,这种事情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明宣在旁边看了一场大戏,心中也有了数,明宣想起了自家母妃说起有关东宫的一件事,便插嘴道:“明宴堂哥,你说的是真的?” 明宣脸上有些疑惑和不可置信,道:“他们为何这么做?孙儿又没有招惹他们,顶多是捉弄了他们一番,至于吗?” 明宣的嘟嘟囔囔让建元帝哑然失笑,也有些好奇是不是太子两个庶子真的愚蠢到这种地步,明明明宣恢复身份后是个很好的拉拢对象,对他们以及太子都有好处,为何如此不智,难道只是因为以往那些小儿间吵闹便将明宣当做仇敌一样对待不成? 且建元帝大略也明白了,明宣怕是根本不清楚如意那个太监与太子之前的关系,七儿子就是再把明宣当儿子养,也不会把这种腌臜事说给明宣听。所以才会以为明宴是在挑拨他父王与太子的关系。 建元帝自然不会把此事挑明,但是这件事也不会这么过去,建元帝意味不明的看向太子,让太子如坐针毡,只庆幸没把太监如意的事情在晚辈跟前挑明,也算是给自己留了面子。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宫女的报喜声,苏正连忙过去询问情况,稍过了片刻,便喜气洋洋的进来禀报,“恭喜圣上,恭喜太子殿下,东宫的宫女传来喜讯,说太子妃娘娘有孕了!” 这话一出,明宣立即印证了心中的猜想,自家母妃的猜测也真没错,先前太子妃还真是有孕了,连明荣明芹都得了风声,明荣明芹这次针对自己分明是狗急跳墙了。只是不知明荣明芹到底被谁当枪使了! 不过说实话太子妃这一有孕,不论前朝后宫的格局怕是要产生不小变化啊! 第十三章 后续反应 太子妃有孕的事情一出来,明宣明宴打架这种小事自然不重要了。 建元帝与太子显得十分高兴,建元帝当场下令,命苏正在太子妃怀孕期间不得有丝毫的怠慢,还从内库里巴拉了不少好东西,送给太子妃以及未出生的小皇孙。 就连太子有男宠的事情,建元帝都不怎么在意了,说实话,本朝南风盛行,太子有男宠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当然这前提建立在太子子嗣不会出问题,且太子自身不要昏头的情况下。 如今太子妃有孕,建元帝心中对太子以往那些碍眼的行为都当做看不见了,只是生怕太子再做什么混账事,便连连拍了拍太子的肩膀,道:“好生照顾好太子妃,莫要让那些腌臜事情污了太子妃的眼,东宫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好生收拾了,否则朕就要亲自动手了!” 建元帝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方面是那个所谓的男宠问题,另外的一方面便是指今日这场闹剧,显然太子两个庶子明荣明芹故意挑拨的明宴明宣,虽不知缘由,但建元帝对此很是不满,尤其是即将有真正的嫡长孙的可能下,明荣明芹两个庶子自然不能轻易放过,也算是安太子妃的心。 太子听了没有丝毫不满,信誓旦旦道:“父皇放心,东宫事宜,儿臣会让秦禄好生调查的!” 听到秦禄的名字,建元帝微微点了点头,秦禄乃是他当初赐给太子总管东宫的,对他的手段,建元帝还是比较放心的。 一旁早就因为太子妃有孕的消息,降为毫无存在感的明宣,忽然说道:“太子伯伯,如今太子妃伯母有孕,东宫宫务是不是该让明芙明蓉两位堂姐管家啊,先前伯母身体有恙的时候,东宫由李侧妃掌管,明蓉堂姐还给明宣抱怨过,说东宫的用度不太够,想来是李侧妃娘娘没学过掌管庶务,导致东宫庶务出了问题。” 说到这明宣悄悄打量了一下太子与建元帝,见二人脸上并没有怒色,继续说道:“正好明芙明蓉两位堂姐也正和伯母学习这些,不如让两位堂姐练练手,让秦禄总管在一旁瞧着,毕竟伯母身子要紧,李侧妃办错了事情是小,伯母出了问题便是大事了!” 此时在场的众人,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想法,那就是明宣这是有仇当场就报。丝毫不过夜啊! 众所周知,李侧妃出身不高,只是因为生下太子唯二两个庶子,明荣明芹两兄弟,才被册封为侧妃,对太子妃是个极大的威胁,东宫里与太子妃几乎是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而明荣明芹才刚算计了明宣一把,明宣就冠冕堂皇的想把李侧妃掌管宫务的权力给拿下,可见其睚眦必报的性子。 不过对于明宣的心思,建元帝并无不悦,若是以往太子没有嫡子的可能,那他对太子两个庶子自然多有容忍,也不能让他们两个丢了面子,毕竟这也代表太子的脸面,可如今都以不同了。 建元帝看向太子,道:“明宣说的也没错,李侧妃到底只是侧妃,掌管宫务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让明芙明蓉姐妹掌管,虽说可能有所欠缺,但到底是你的嫡女,后头让人盯着,不出什么乱子就好了!” 太子有些犹豫,不过想了想觉得李侧妃母子确实该敲打敲打,就回道:“父皇说的是,儿臣遵命。” 太子也清楚,李侧妃不见得愿意看见太子妃生下嫡子,为了嫡子安全,让两个嫡女掌管反倒是好事。 明宣见达成目的,偷偷笑着像是偷喝了油的小老鼠,让一旁的明宴暗自打了个寒战。 明宴心中简直想骂娘,明宣不过是因为明荣明芹两兄弟可能算计了他一把,便下这么狠得手,那他这个骂人的是不是也会倒霉? 明宴十分悔恨,竟然把以往那些流言里,说不要得罪七伯嫡女的传闻当成了假话,原先明宣是女子的时候都够凶残,如今变了男子,岂不是更厉害。他和明荣明芹不会成了明宣杀鸡儆猴的那只**!明宴担心的想。 其实明宴是多虑了,明宣今日险些被人算计了去,就算是针对李侧妃母子的举动,也有其他的心思,而明宴这把被人当做刀的人,根本不被明宣放在眼里。 —————— 明宣这个皇孙入宫读书并非是住在宫里,毕竟都已经这么大了,到了晚上还是要回府的。 明宣回去之后,见到自家母妃也松了口气,实在是今日在宫中根本不能有一刻放松,这还是因为他一进宫就搞了李侧妃母子一把,在众人面前立了威。 在看到自家儿子平安归来,七王妃张氏心中也松了口气,只是七王妃见到明宣也忍不住用食指点了点明宣的额头,无奈道:“你这小魔星,真是吓死母妃了,才进宫第一天就闹出这么多乱子,等你父王回来,看他怎么收拾你!” 明宣作乖巧状,道:“孩儿知错了!”然后又忍不住说道: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儿子啊,实在是他们欺人太甚!” 七王妃张氏当然知道前后详情,也为自家儿子委屈,好端端的进宫读书,竟然如此被人算计,就是老实人也要发火啊! 张氏想到这脸上的表情也不好看,看向一旁不吭声的戴柯,问道:“戴公公,您经过的事情多,您看这次究竟是谁在背后设计的呢?” 戴柯欠了欠身子,才道:“王妃与世子心里恐怕已经有数,此事是谁收益最大,那便是谁指使的,虽说这话不一定正确,但大多时候是对的。” 张氏与明宣对视了一眼,明宣有些疑惑的问道:“可是公公,那位又是怎么让明芹明荣两兄弟做出如此不智的行为呢?要知道,他们就是再傻,也该清楚,太子才是他们的立身之本。” 戴柯笑了笑,道:“此事王妃心中怕是有了计较,世子不妨请王妃作答。” 张氏闻言若有所思,道:“我心中有着隐隐约约的感觉,太子妃其实并不简单,李侧妃能在东宫耀武扬威,太子妃实在是退让太多,看起来真不像是一个内阁首辅家里出来的女儿。可身为太子妃,当初你祖父也是仔细考察过的,不该仅仅有这样的表现才对。” 明宣挑眉,意外道:“难道这些年东宫的形势是太子妃故意如此?若是真的,那太子妃未免也太厉害了吧?” 话是这么说,但明宣其实已经相信了,毕竟太子妃这些年肚子不争气,只生下两个嫡女,若是还保持着世家贵女的傲气,怕是也得不到前朝后宫,包括建元帝的赞许。毕竟这世道对女子终究要苛刻些,太子妃明面上示弱也是明智之举。 不过明宣不相信明芹明荣对太子妃一点防备都没有,可明荣明芹确实中计了,经此一役,不管是建元帝,还是太子,怕是都要对这哥俩产生芥蒂了,毕竟,连自己父亲都出卖的人,又哪能值得托付基业呢? 如此可见太子妃的能耐,这也让明宣心生防备。 第十四章 戴柯行动 明宣心生防备的同时,难免对太子妃也有些佩服。但这种佩服也抵消不了被利用的羞恼。 明宣忍不住说道:“太子妃这一胎还没生下来呢,也不知是男是女,太子妃这么着急小心竹篮打水一场空!” 七王妃张氏还没说什么,戴柯便忙说道:“世子慎言!太子妃敢这么做,自有依仗。据奴才所知,这太医院里有位姓刘的御医,对妇科颇有心得,当年元后怀着太子之时,便诊出了是男胎。太子妃手里应当也有这样的人才。” 明宣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无奈道:“难道就任凭太子妃这么算计?父王如今远在扬州,这次还是本世子聪明,才没被牵扯到,太子妃选在今日,这个本世子进宫读书的时候,想来也是忌惮本世子这个嫡孙的身份,不想让祖父对本世子产生太多好感,以免占了她还没出生的儿子的情分。” 明宣也不得不说,太子妃选的时间太过巧妙,他原本和祖父建元帝建立起的几分情分,在这个突如其来的喜事下被冲淡了不少。 明宣虽不怎么稀罕建元帝的宠爱,但也清楚,建元帝的宠爱代表着什么。 七王妃张氏对儿子的苦恼也无能为力,心中对太子妃的观感也差了不少。太子妃此举无疑是撕破脸面,且认定自己与王爷无法对她怎么样,事实也是如此,她只能认命。 在建元帝期盼已久的嫡孙跟前,明宣这个嫡孙真的是不值一提。 且不说七王妃心中如何计较,明宣很快也恢复了情绪,说道:“母妃也不必太过担忧,不管太子妃如何,父王毕竟没有在京,咱们母子也决定不了什么事,孩儿只需要好生读书便行了。祖父就是再偏心,也总不会太过亏待儿子。” 明宣身后的戴柯见此情况,心中也替自家小主子委屈,准备回头找一找宫里的人脉,就算不能为小主子讨回公道,也不能再任由别人欺负了去。 虽说建元帝已经吩咐太子处理好这摊糟心事,但是也没有彻底把此事丢开,私底下还吩咐了苏正好生调查清楚。 苏正得了命令便开始调查此事,当然介于圣上的态度,苏正只在私底下调查,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过也因此,苏正的调查陷入了僵局,东宫又不是四处漏风的地方,要想在不暴露风声的情况下查证,还是比较困难的。 也正在这个时候,戴柯找上了门。戴柯与苏正并没什么交情,不过戴柯与苏正的干爹苏启有几分交情,所以对戴柯,苏正还是比较熟悉的。也有些好奇戴柯为何找上了他。 戴柯一见到苏正,便开门见山地说道:“苏公公,戴某听说您在查一些东西,特意上门送人情来了!” 苏正闻言一凛,他对戴柯从来不敢小看,毕竟是与他干爹交好的人,可是戴柯竟然知道他在私底下调查什么,不管是猜测还是确实知道都让苏正有些忌惮。 但苏正最近确实是陷入了僵局,苏正清楚这正说明了幕后搅风搅雨的人的厉害,李侧妃母子可没这个能力,那么幕后黑手的身份就值得玩味了。 所以其实苏正心中不是没有猜测,而是如今这个关头,圣上正在兴头上,若是他查出什么事情来,圣上知道了会怎想呢?身为建元帝身边的大太监,苏正不得不顾虑这一点。 苏正装作没听懂的样子,道:“戴公公说笑了,苏某最近也没忙什么,您怕是从哪听的小道消息,听岔了吧!” 戴柯轻轻笑了一声,没在意苏正的否认,继续说道:“苏公公说什么就是什么,只是戴某想要劝苏公公一句,这当奴才的,私心太重可不是一件好事,苏启公公才是我等的榜样,您身为苏启公公看重的人,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苏正听了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是被人猜中了心思。苏正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太子妃如今有了身孕,很可能诞下皇上喜欢的嫡孙,他并不愿得罪太子妃。 可如今戴柯亲自上门,这性质就变了,戴柯曾经是继后的心腹,又和干爹苏启交好,若是再为了不得罪太子妃而隐瞒圣上,那就得不偿失了。毕竟他的主子还是圣上。 苏正沉吟半晌,才道:“不知戴公公知道了什么?又是受谁所托?” 戴柯听到这心中便安定了,笑道:“戴某知道的不多,不过是旧时在宫中积攒下了一些人脉,知道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罢了,至于受谁所托?七王爷如今出门在外,七王府不过剩下七王妃与小世子孤儿寡母。戴某岂能坐视七王府被人算计?” 苏正听到这心中有些微妙,想到了那位小世子睚眦必报,当着圣上的面告了李侧妃一状,想来也是没想到背后另有他人算计。反倒是帮了幕后黑手的忙。 如今戴柯上门怕是因为查到了什么,特意想要报仇来着,毕竟七王爷不在京,王妃世子娘俩若是不震慑住有心人的目光,怕是没什么立足之地了! 苏正对七王爷与这位世子并无什么恶感,听到这,心中有数便道:“戴公公一腔忠义之心,苏某佩服!” 戴柯摆了摆手,道:“不敢不敢,不过是尽了奴才本分罢了。” 说到这,两人已经达成了共识,苏正也开始思考,该如何向圣上禀报此事了。 戴柯随手将袖中查到的证据留下,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戴柯也陷入了沉思。其实按照他的想法,私下里对太子妃报复才是正确的做法,可是自家小世子却不同意,认为私底下太多龌龊并非好事,不如光明正大的表示不满,明面上占理的话,反倒不容易让圣上心生不满,毕竟如今七王府的处境更多的要靠圣上的宠爱。 此举戴柯也不知道是否正确,但应当也不会造成更坏的影响,就算圣上不高兴,也不会太过迁怒小世子与王妃,毕竟如今京中的孤儿寡母没有王爷在身边,一时情绪激动也是有的,想来圣上也会疼惜世子这个嫡孙的,好歹还有继后的面子在。 至于太子妃那里,别以为他不知道太子妃娘家张家自从小世子恢复身份后对自家王爷的忌惮,如今不过是把矛盾摆到明面上了,也省的面上装和气,反正是不可能交好了。 第十五章 种因得果 戴柯去了苏正那里一趟之事,可谓是光明正大,京中好些人都关注到了此事。戴柯毕竟身份特殊,很快戴柯与苏正之间的交谈也隐约透露些风声。 很多人对此有些不可思议,毕竟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太子妃塑造的形象实在是太好了,就算是建元帝也时常称赞太子妃,可见其名声,若非因为太子妃没有生下嫡子,以及太子隐隐约约对太子妃有些不喜的情况下,太子妃真的算得上大周朝的妇人典范了。 可接下来的发展不容人们不信,首先是七王妃娘家,襄阳侯府,襄阳侯渐渐放出了风声,开始了和太子妃娘家张氏别苗头的情况,襄阳侯主管礼部尚书一职,礼部侍郎乃是太子妃娘家小叔张荇,这一日襄阳侯授意属下参了张荇一把,说张荇收受贿赂,证据确凿,无奈之下,张荇被罢职回家。 而宫中,进宫读书的那位七王爷嫡子徒明宣,一改往日对东宫太子妃母女的亲近,对太子妃一系十分冷漠。反而与太子庶子明荣明芹之间关系有缓和的趋势。 种种情况让大多数人都清楚地了解了此事,且不说太子妃的名声因此损毁了多少,明宣宁愿撕破脸皮的做法也为他带来了一些不好听的传言。 这些话传到宫里,也让建元帝皱眉不已。建元帝万万没想到,太子妃的心机如此之深,更没想到,他想要粉饰太平的想法全然落了空,明宣与七儿媳性子如此刚烈。 不过建元帝也因此颇为心疼明宣,毕竟明宣不过是一个小孩子,算起来父王不在身旁,母妃又只是一介妇人,骤然被人算计蒙骗,反应如此激烈也是人之常情,且建元帝想到继后,心中更是不愿为难明宣一个小小的孩子。 只是太子妃怀着建元帝十分期待的嫡孙,建元帝无奈之下只能两不相帮,权当不知道这其中的波涛汹涌。 东宫 太子妃被诊断有孕,按照规矩来说,太子妃娘家人可入宫探望。 今日太子妃的母亲弟妹一同进宫探望,太子妃娘家乃是世家,其祖父乃是当朝首辅,也正是有这样的家世,太子妃才有幸成为建元帝为太子选定的太子妃。 同样是张家,与七王妃娘家襄阳侯府张家并无什么关联,只不过是一个姓氏罢了。不过两张的主事人在朝廷上也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所以这次听到一些风声的太子妃娘家人自然是十分不安,想问问太子妃究竟做了些什么。 太子妃的母亲钱氏为人有些懦弱,当年女儿降生之时,迫于压力,只能把女儿交给婆婆教养,所以钱氏对自己这个嫡长女并不是特别亲近。 所以骤然听闻女儿算计了七王爷世子,竟是害的小叔被丢官罢职,家中也不得安宁,在面对太子妃只是,忍不住埋怨了几句。 太子妃性情类其祖母,是个标准的世家贵女,按照世家大族的宗妇培养长大的,对自家生母懦弱的性子真心有些看不上,所以听到生母埋怨,太子妃心中滋味可想而知。 不过太子妃也没料到,皇上竟对七王府如此厚待,太子妃原本之所以算计明宣,不过是觉得怀有身孕后,有了依仗,一方面想给自己未出生的儿子最好的,不想明宣侵占属于自己孩子的宠爱,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敲打一下恢复身份后的明宣,不要产生什么不该有的野心。 可全然没想到,她这个怀着孕的太子妃,在圣上眼中的分量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重。 所以这阵子太子妃心中的煎熬可想而知,一时之间也乱了方寸。 且太子妃因身怀有孕的原因,情绪波动有些剧烈,在面临自己看不起的生母的指责时,一时忍不住,道:“母亲,本宫乃是太子妃,不用您对本宫指手画脚!” 话才说完,太子妃便后悔了,只见钱氏不可置信的难堪表情,太子妃想要道歉,却碍于面子说不出口。 钱氏却是被狠狠地伤了心,一旁钱氏的儿媳,太子妃的嫡亲弟弟张恕夫人见此心道不好,连忙打圆场,道:“母亲,想来太子妃在宫中行事如履薄冰,咱们在外头有很多事情不清楚,只能太子妃自己做主才好,母亲也要体谅一下太子妃。” 钱氏虽懦弱,但也还是聪明的,她知道自己的女儿本就不和自己一条心,说的再多,女儿也看不起她,听不进自己的劝诫,一时心伤之下,但也还有理智。 且钱氏很清楚,在家族之中,大女儿的分量比她还要重,丈夫公公婆婆要是知道了,恐怕也只会埋怨自己,那自己又何必因为不听劝解的大女儿失了在家中的地位呢? 想明白这点之后,钱氏再没了对女儿的怜惜,只匆匆道:“是臣妇逾越了,还请太子妃好好养胎,莫要为此事不安,臣妇先行告退了!” 说完钱氏也不待太子妃说些什么,便转身离开了东宫。身为儿媳的张恕夫人见此,左右为难,但到底身为儿媳,不能违逆做婆婆的,所以只能随之匆匆告别。 太子妃没想到会落到这个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能安慰自己,待到以后再和母亲修复关系。只是太子妃也不会想到,以后在没有这个机会了。 太子妃当然知道家丑不可外扬,尽力想把发生在东宫的事情隐瞒,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再加上建元帝因为太子妃算计明宣的事情,本就起了戒心,所以这一幕很快传到了建元帝耳边。 建元帝身为帝王,性子本就有些执拗,原本认为太子妃是个好儿媳,自然对她百般赞赏。可在得知太子妃的真面目以后,只觉得往日太子妃的表现都是装模作样,如今再听说太子妃对待生母也如此,更认定太子妃不孝。 在这个时代,不孝的罪名一点也不小,何况是建元帝心里认定了的,所以一时之间,建元帝连带着对太子妃腹中的嫡孙也有了几分失望。 太子妃此刻并不知道建元帝的想法,若是知道了,怕是会后悔当初的作为了吧!真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第十六章 离京疑云 七王府 明宣正端坐在书房里,听几位先生在说话,在七王爷临走之前,不放心儿子的他特意留下了几位门客教导明宣。 明宣也知道这几位门客都是有能力的,只是碍于种种原因,没能参加科举,才到了自家父王身边当门客。 所以遇到一些困惑之后,明宣经常会请教这几位先生。 这次在太子妃的事情上,明宣执意挑明,几位先生虽不甚赞同,但也没有反驳太多,但他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也清楚还是小看了自家恩主七王爷一家在圣上跟前的恩宠,心中更是火热。 他们做门客的投到七王爷门下,自然是有自己的野心的,虽说如今太子在位,七王爷看起来没什么机会问鼎皇位,但好歹七王爷知人善用,外人虽然都说七王爷性情冷硬,但他们这些人最清楚,七王爷是个十分严谨的性子,只要你本身不出什么问题,七王爷都会用人不疑。这无疑是一个很好的主上了! 所以他们对七王府下一任主子,也就是明宣的教导十分尽心尽力。 在一步步的教导之中,这几位门客愈发欣喜,实在是这位小世子不仅天资聪颖,也没有寻常聪明孩子的傲气,性情一板一眼的,颇似七王爷,在学业上也十分精进,丝毫看不出他们想象中的这位小世子先前被当做女儿家教导的眼界狭窄的样子。 明宣此时正拿着课业与几位门客探讨,如今明宣在宫中读书,宫中名师自然是不同凡响,这些门客各有缺陷,比起宫中名师自然比不得。指点明宣有些吃力。 但明宣的用意不在于此,这些门客几乎都是自家父王信任的人,明宣有意与几位门客拉拢关系。 且宫中名师虽有学问,但因为教导的学生大都身份尊贵,所以这些名师们往往十分谨慎,不肯多说一句话,明宣也不敢和宫中的师傅来往太密。 宫中的师傅都是朝廷官员,明宣如今本就引人注意了,自然更小心与这些人接触,免得被人扣上一个私通大臣的帽子。 当然这些门客不是没有一点可取之处,毕竟是被明宣七王爷看重的人才,所以多数时间,明宣也会向这几位先生请教一些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这些都是几位门客的专长。 明宣的态度也让这几位门客心里松了口气。毕竟他们越是教导,越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此时明宣正在请教几位先生有关白莲教的问题,毕竟自家父王迟迟不归,明宣心中也有些担心。 “几位先生可知,扬州情况到底如何了?”明宣担心的问道。 这几位门客里,有一位出身扬州的门客,名叫沈园,他对扬州的风土人情十分了解,他便道:“世子容禀,扬州情况有些复杂,这要从白莲教说起。白莲教存在时日已久,早在唐宋时,白莲教便有了踪迹,只是那时的白莲教更像是佛教的一个分支,虽说佛教正统人士并不承认。 后来到了元朝,白莲教不知怎么走通了上层路线,让前元承认和奖掖,进入全盛时期。 只是这时的白莲教到底还有一部分人不愿被异族统治,开始起义反抗,包括本朝太祖年少时,也曾是白莲教的信徒。” 说到这沈园偷偷看了明宣一眼,见明宣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模样,但到底不敢编排当朝太祖,遂一笔带过,继续道:“白莲教信徒甚众,本朝立国以后,不少野心勃勃之辈仍借用白莲教之名造反,所以本朝便下令禁止,只是白莲教蛊惑人心的手段实在高超,因此也是屡禁不止。 这次扬州爆发白莲教造反的事情,也并不是特别让朝廷意外。” 听到这明宣不禁皱眉,问道:“既是如此,那为何这次要劳动父王堂堂亲王前去处理此事,难道这次扬州真的出了大乱子?” 明宣如今年龄尚小,消息比较闭塞,对扬州发生的情况还真是一点也不清楚。 若是扬州真的像沈园所说的那样并无大碍,自家父王怎会亲身前往?想要躲过太子算计办法有不少,父王若是想留在京城,根本不难。想来扬州定然也出了大事。 沈园闻言一顿,与身边几个同僚对视了一眼,才道:“世子有所不知,扬州的情况其实还好,王爷之所以亲身去扬州,并非只为了白莲教造反之事。” 沈园几人作为给徒显谦幕僚,对某些情况也有多了解,这方面徒显谦也透露了一些风声,明宣问起,他们也不敢隐瞒。 明宣听了便心里有数了,他原先便觉得奇怪,父王对他的事情十分上心,怎么会在这个关头离去? 可若是父王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离开,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让父王这么着急离去呢?明宣直觉与白莲教造反的事情有关。 沈园等人到底只是幕僚,对自家王爷的想法也不清楚,没看王爷连世子王妃都没告诉吗?所以到最后明宣还是一头雾水。 明宣怀着满腹疑惑,在和母妃张氏用膳的时候,也是频频走神,让张氏有些担心。 在明宣又一次把不喜欢的芹菜放到嘴里时,张氏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明宣,你到底是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 明宣回过神来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张氏的话,从小的教养让明宣皱着一张包子脸努力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又急匆匆地喝了一口汤冲淡嘴里的味道,才算舒服了不少。 明宣苦巴巴着脸,无奈的道:“母妃您也不提醒儿子一下!”嘴里好似还有芹菜那糟糕的味道,明宣又喝了些汤。 张氏却笑道:“母妃想着,你或者是换了口味?” 明宣无语,但对自家母妃也毫无办法,只能自认栽了。 玩笑过后,明宣迟疑了一会儿,才道:“母妃,您可知道,这次父王去扬州是不是有其他目的?” 这话一出,张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拧起眉头,问道:“明宣,你从哪听了什么话不成?” 明宣自认对自家母妃十分了解,见母妃这么说便知道其中却有内情,反倒是没那么急迫。 “母妃,儿子今日听沈先生说起白莲教之事,觉得有些蹊跷,若说父王因为太子逼迫,不得已出京,如今想来,未免太过牵强,所以儿子便有些怀疑。” 张氏哑然,她也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聪明,一下便猜准了真相,但此事关系甚大,张氏自己知道的也不多,只能对儿子说道:“母妃确实是知道你父王去扬州私下有要事要办,但具体的你父王并没有告诉母妃。” 明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事情到这一步,明宣也猜到了,自家父王的谨慎不会泄露什么,心中暂时放下了此事不提。 第十七章 扬州变故 本来嘛,明宣暂时已经把自家父王的事情抛在脑后了,这倒不是说明宣不关心父王,实在是他如今这个年龄,做什么都是鞭长莫及,还不如信任自家父王。 只是不久之后,从扬州传来的消息,让明宣终于明白,为何太子最近十分安静,就连明宣私下里针对太子妃时都没吭声的缘由了。 实在是自家父王真的帮了太子一个大忙。 这事情起因得从一开始说起,太子外家表兄王澍,也就是承恩公嫡次子,他出身尊贵,但上有受父亲看重的大哥,下有被祖母母亲喜欢的幼子,他一个嫡次子,非长非幼的,也没有显露什么才华,在家中难免就不受重视了。 这位承恩公家的公子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他本就不受宠,自然想着要留有后路,只是他并非什么有出息的人,想要凭自己的本事上位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家族资源又大多在大哥手上,小弟受祖母母亲宠爱,就算没出息,光祖母母亲的嫁妆私房也不会委屈了小弟。 只有他自己,高不成低不就的,便想着至少得收拢一些钱财。 身为承恩公府的二公子,不管在府里受不受宠,外头有的人想要奉承他,这位王二公子便尝到了甜头。 王澍二公子用的手段十分低劣,不过是外头有人求他庇护,给上供奉,让他照拂一二罢了,可这位王澍公子吃饱了不认账,其中有一家商户供奉了银子求他庇佑,他见那商户女儿貌美,且是独女,便起了心思,当然这等商户家的女儿自然不能是正妻,王澍便有意纳为妾室。 但商户只有这一个女儿,也不愿意让女儿为人妾室,他原本依附王澍也只是想着找个靠山,将来再给女儿找一个愿意入赘的夫君,将家中香火传下去。 但王澍家世不凡,这商户逼不得已之下,只能舍弃女儿,毕竟这关乎自己的身家性命。 王澍见这商户还算识相,心里满意的同时,对这个商户的女儿也比较宠爱。后来时日一长,王澍这宠妾倒也孝顺,求王澍赐给了自家父亲一个侍女,想着若是父亲老来有子也是一桩幸事。 王澍倒也宠爱她,同意了此事,那商户倒也不像先前那样颓废,没多久之后,商户忽然找上门来,说是想回扬州老家。 王澍对一个宠妾的父亲不会有多爱屋及乌,但此时宠妾忽然爆出有孕的消息,在宠妾的软语相求下,那商户在回到扬州老家之后,得了不少好处。 因王家祖籍并非是在京城,而是远在苏州,苏州与扬州距离不远,所以这商户在扬州老家也能受到王家宗族的余荫,这也是王澍看在宠妾怀了他的孩子的份上给了好处。 那商户心满意足的回到了扬州,用着承恩公府的威风,在扬州做起生意来十分如鱼得水。 要说这个区区承恩公府二公子侍妾的父亲,根本没有机会与徒显谦堂堂一个亲王有什么关系。 但奈何徒显谦前来扬州有自己的目的,一来二去的,这个所谓的富商进入了徒显谦的眼睛。 这个富商名叫徐荣,其实一开始徒显谦是因为这个名字注意到他的,当初徒显谦初来扬州时,把扬州上得了台面的人都给查了一遍,而徐荣与承恩公府之间特殊的关系进了徒显谦的眼里。 但徐荣的名字却让徒显谦觉得疑惑,时下众人都讲究为尊者讳,太子庶长子名为明荣,与这个人同名。 当然徒显谦不是自认为皇家之人必须要被底下人避讳,别说区区一个太子庶子,连太子本人都没这个资格要求别人避讳。 但时下风气如此,不管是为了不惹麻烦,或者表示尊敬,碰见同名的时候,地位较低的人,往往会改名。 徐荣既然依附于承恩公府,也该清楚这个道理。就算徐荣不清楚,那王澍这个便宜女婿,也该提醒这个叫徐荣的。 徒显谦可是知道,这位名为王澍的承恩公府二公子对太子两个庶子多有奉承。这其实不奇怪,本来承恩公府自然不需要奉承区区太子的庶子,只要太子上位,他们承恩公府自然是水涨船高,若是太子完蛋,那也是万事休提。 但王澍情况不同,他有野心,却无能力,一般人包括他父母长辈皆不看好,所以为了争取更多资源,就是面对太子庶子也是竭力奉承,待明荣明芹十分亲热。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徐荣的名字就显得有些扎眼了,王澍应该不会傻到在这种小节上面犯错。 此时徒显谦也只是起了疑心,并未多想,毕竟他来扬州调查,不是为了给太子找茬。 可之后徒显谦在暗地里调查自己关心的事情时,这个徐荣竟再一次进入到他的视线中,这样的巧合下,徒显谦心中疑心更重了。 对徐荣深入调查以后,徒显谦发现了更多疑点,比如这个徐荣的交际圈很广,但其父母家人的资料却是不多。 去他老家附近打听,也只能知道确实有徐荣这个人,再多的就查探不清了。因为徐荣少年时便出去闯荡,父母早逝,就连娶亲时都未曾回乡。 只唯独在几月前,徐荣突然带着独女回来了,对外说是年老归根,且只有这一个女儿,想在扬州招婿云云。 徐荣回来时明面上带了不少家财,这风声一放出来,自然引得不少人上门。 而这徐荣表面上也借此机会考察女婿,借机见了不少人。 徒显谦发现,徐荣不仅回乡的时间,比白莲教造反时间仅仅早了半月,而且徐荣在来到扬州之后见得不少人里,有已经被核实的白莲教余孽,正在通缉或者已经被朝廷官兵杀了的都在其中。 如果说这些还算巧合,那后来在白莲教造反后被朝廷剿灭,徐荣父女便急匆匆的离开扬州,回到京师,让女儿成为王澍的妾侍,如此惊人的巧合就不得不让徒显谦怀疑,这个徐荣是白莲教的余孽。 此时徒显谦虽有些怀疑太子与承恩公府,但想着以太子身份,不至于和这些白莲教余孽有什么牵扯,便开始好奇徐荣背后究竟是什么人了。 徒显谦可还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不仅仅是白莲教的事情,且他当初查到徐荣的原因可不是因为白莲教,而是他此行来调查的事情,才调查到徐荣身上的。 徒显谦很清楚自己调查的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一个徐荣十多年前可仅仅是个小人物,不可能掺和到那种大事中间。 徒显谦查到这里就知道接下来不是他自己能调查了的。 所以徒显谦便命人送信给了知道他此行目的的建元帝,以及太子。 没错,还有太子,此时徒显谦并不知道太子妃算计了明宣一把,还想着借此机会与太子缓和一下关系也未尝不可。 而太子这边先于建元帝得到了消息,这也是徒显谦故意为之,当然建元帝那边也晚多久。 不过这也足够太子感激徒显谦了,所以先前明宣故意针对太子妃时,才让太子不吭声,不只是为了感谢徒显谦,而是他正在忙于处理承恩公府那个不省心的表兄闹出来的烂摊子。 不说太子如何做,建元帝那边得知了自家七儿子传来的消息,也知道了太子先他一步知道了此事。一方面为承恩公府恼怒,另一方面忍不住叹了一句,道:“显谦虽性子冷清了些,但到底心里还有兄弟情谊,要不然如今太子就该焦头烂额了!” 一旁苏正并不吭声,毕竟这不是他能随意评价的,建元帝也不是需要苏正答话,继续疑惑道:“只是这徐荣究竟是怎么回事?显谦说这个徐荣好似与淑媛被刺杀的刺客有些牵连,难道真的如显谦说的那样,当年的刺客还有漏网之鱼?” 说到这,建元帝脸色阴沉了许多,当年刺客刺杀的真正对象并非是他的继后,而是建元帝自己,这点包括建元帝,天下之人都知道。 若是真有漏网之鱼,最为寝食难安的当然是建元帝自己。 建元帝此时有些庆幸,自家七儿子在此次白莲教造反一事中发现了端倪,怀疑其当年淑媛的死因了。要不然他岂不是还蒙在鼓里? 建元帝面色十分严肃,对苏正道:“传内阁首辅,襄阳侯,承恩公与宗人令过来。” 建元帝在等待大臣们过来的时候,心里也在思索这件事。 当年那场刺杀,至今建元帝仍记忆犹新,当时若非是淑媛拼死相救,死的很可能就是他,建元帝事后也调查过,只是查出疑似是前朝余孽所为,追查了许久,建元帝也以为凶手全都没了,可时隔多年,如今竟然又出现了。 建元帝也想起先前白莲教造反的事情报上来时,七儿子显谦从折子里看出了不对,自己为了安儿子的心,不忍他为当年的事情一直困扰,才会让儿子亲自调查此事,没想到真的会有收获。 等几位内阁阁老进来拜见建元帝后,听见圣上说了这事,身为内阁阁老中凑数的王诚诫听到了,心里忍不住暗骂徒显谦果然奸猾,一面对太子表示友好,一面竟将此事报给了圣上! 且不说徒显谦本就不是特别在意是能能缓和与太子的关系,而且此事关系到当年母后去世的真相,徒显谦怎会隐瞒? 除了王诚诫外,来的人还有如今内阁首辅,张恕与太子妃的祖父张渊,与同样是内阁阁老、并任礼部尚书的襄阳侯,还有宗室中担任宗人令的勇亲王。 襄阳侯乃是明宣外祖,七王徒显谦的岳父,自然站在徒显谦这一边,当即肃立言道:“此事该详查,不能让谋害先后的凶手逍遥法外。” 此言一出,王诚诫一脸愤怒的样子,想要反驳,所谓先后二字,一般默认指的是元后,但继后也不是不能说,王诚诫心中并不服气,却是触及建元帝眼神,也不敢造次。 内阁首辅张渊,乃是太子妃的祖父,虽说最近因太子妃的事情与襄阳侯不太对付,但也是心有大局的人,也附和道:“襄阳侯说的有理,此事必定要彻查到底,且当年那刺客的目标分明是圣上,先后为圣上挡了刀,若是有余孽未清,再有人想以下犯上,那就是臣等的疏忽了。” 王诚诫没想到,身为太子妃祖父的张渊竟然也倒戈了,气愤不已的同时,看向一旁老神在在的勇亲王。 勇亲王乃是宗室,开国太祖皇帝嫡次子一脉,论理还是建元帝的叔叔辈,在宗室德高望重,他听到这也缓缓说道:“几位说的有礼,还请圣上决断。” 建元帝听到这话点了点头,沉吟片刻,才道:“此事既然七王已经调查到这,接下来就还由他查下去,只是七王到底年轻,还需要勇王叔您给压压阵。” 听到这王诚诫忍不住想说些话,道:“勇亲王年老,怕是精力不足,不如交给太子?” 这话一出来,除了让在场众人感叹太子有一个拖后腿的舅舅外,也更轻视这位承恩公了,没什么本事,还上蹿下跳,连点眼光都没有了? 你家那个嫡次子还没从这件事摘出来呢! 一旁勇亲王当做没听见这话,上前道:“臣遵旨。” 王诚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恨上了视他于无物的勇亲王,成功的给不在场的太子拉了一个重量级的敌人这就是后话了。 一旁襄阳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王诚诫,心里也为太子默哀,又转头看了昔日还算交好的老友张渊一眼,眼中包含怜悯。 就像自家外孙说的那样,这位和太子一样,身边也都是猪队友啊! 张渊似是在闭目养神,权当看不见王诚诫上蹿下跳的丑态,默默地念叨着平心静气四个字,感受到身上一阵阵扎人的视线,实在忍不住睁眼狠狠瞪了襄阳侯一眼。 两个老友就这么在殿中,旁若无人的用眼神掐起了架。让上首的建元帝扶额不已。 第十八章 宫中日常 大明宫出现的这一幕与正在读书的明宣没什么关系,但作为父王离开后,王府中唯一一个男丁,府中很多事都会报给明宣。 明宣也终于知道了,自己父王去扬州的真正目的是为了已经去世的祖母。 明宣印象中对去世的祖母记忆很是模糊,只隐隐觉得有一双温暖的手,曾让他记忆深刻。 父王也说过,他的相貌与祖母有些相似,明宣不由好奇祖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身边有戴柯这个祖母旧人在,明宣不由就问了出来。 戴柯闻言,心中感叹万分,良久才道:“主子是个善良的人,对宫中宫女太监十分体恤,在主子薨逝之后,宫中几乎所有人都为主子送行,就是元后…” 戴柯接下来的话没说,但明宣也知道他的意思,元后如何不是他们能评价的。 上书房 有些心不在焉的明宣正听着先生讲课,门外正巧过来的建元帝见了这一幕有些好奇。 他小声问道:“苏正,朕记得明宣很少会耽误功课吧!” 建元帝这话倒是不错,明宣自进宫以来如履薄冰,从不会任意行事。 在这种由朝廷重臣们教导的课上,明宣一直不会懈怠,以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连戴柯都对自家小主子的谨慎感到惊奇,明宣的谨慎丝毫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苏正身为总管太监,对宫中大小事务都很了解,关于七王世子的表现也在暗中观察,身为皇上身边最近的人,他当然清楚圣上对继后以及七王的感情,爱屋及乌,七王世子独自进宫读书,还被太子妃算计,圣上如何会不关注,?只是不会把这种关注显露于人前罢了!但苏正绝不会不知道。 所以苏正笑着夸道:“七王世子平日十分认真,课业方面在众位宗室子弟中名列前茅,几位先生都夸世子呢!” 建元帝闻言十分高兴,但努力压制住情绪,淡然道:“那不过是看他身份,才说好话罢了!小孩子还是坐不住,你看又走神了!” 苏正自然清楚建元帝心理恐怕不是嘴上说的那样,便故作不忿,道:“皇上您可莫要冤枉世子,奴才瞧着,怕是世子接到了七王爷的家书,想父亲了,才有些心不在焉,平日里世子读书一直很认真呢!” 建元帝闻言也叹道:“明宣最近确实是受委屈了,显谦不在京,受了委屈也无人诉苦,也怪不得了!”建元帝想到自己碍于太子妃有孕之事,将算计明宣的事情压了下去,让明宣受了委屈,一时心中也有些心疼。 苏正对此忍不住暗暗咂舌,此时建元帝怕是全然没想到,换做其他孙子被委屈了,也不会觉得愧疚,委屈,那就继续受着。只能说建元帝爱屋及乌,看到明宣那张酷似他祖母的脸就忍不住心软罢了。 也正因此,苏正心中决定,对这位七王世子更关注些比较好,以后最好也不要得罪。 主仆二人悄悄站在窗外,又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屋内无人察觉两人离去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讲课的师傅停了下来,宣布休息的时候,明宣也终于回过神来。 明宣进宫读书后也多少认识了几个宗室子弟,彼此性格还算投缘,其中勇亲王家的小孙子,徒显谆就是其中一个。 只看徒显谆的名字就足以看出他的辈分,算是明宣堂叔。他跑到明宣跟前,关心问道:“你刚才怎么了,上课心不在焉的?” 明宣见好友关心,有气无力的趴在了桌子上,说道:“父王从扬州送来了家书,我正想着这事呢!” 徒显谆闻言眼前一亮,他想起昨日在祖父书房外偷听到的消息,左右看了看旁边是否有人,才问道:“明宣啊,堂兄是不是真的在扬州和承恩公府干上了?” 明宣不好奇徒显谆知道这些,毕竟今日便有消息,徒显谆的祖父勇亲王,说要回金陵旧地祭拜列祖列宗,今朝起家于金陵,金陵也有一个宗庙,只是平常不会专门回去祭拜。 而如今这个不年不节的日子,又没有什么特殊的事,劳动勇亲王这个宗人令去江南,无疑是另有原因,从自家父王的消息渠道,明宣也知道了勇亲王是要协助自家父王处理那个徐荣的事情。 对徒显谆,明宣并未多加隐瞒,且明宣知道徒显谆怕是只知道一星半点,便模糊地说了一句,“这是具体和承恩公府关系不大,此事事先我父王已经和太子通过气了。”虽然通气的比较晚。 徒显谆闻言兴致乏乏,他还以为有什么大新闻呢!忍不住对明宣抱怨道:“唉,你说我祖父怎么这个关头要去金陵,也没听说有什么事啊!这下完了,前阵子郑师傅还给我父亲告了一状,还是我逃到祖父跟前,才免了一顿打,如今祖父一走,我的屁股怕是要保不住了!” 听见这话,明宣忍俊不禁,但为了小伙伴不发飙,还是忍住了笑意,认真给他建议道:“你还不如最近好好复习功课,给你父亲留下一个好印象,到时候,你父亲查你功课的时候,免得全都答不上来,也能少挨两板子不是?” 徒显谆听了这话,忍不住哀怨的看了明宣一眼,道:“你这家伙真是幸灾乐祸,看看等堂兄回来,怎么治你!” 明宣却笑道:“这个你就放心吧,从小到大这么久,父王还真没打过我,训斥都很少!” 徒显谆忍不住哀嚎,“啊,我怎么没一个这么好的爹啊!” 明宣耸了耸肩,表示无可奈何,欠揍的意味很明显。 徒显谆见自家小伙伴这么幸灾乐祸,终于忍不住了,利用自己的身体优势试图上手压住小伙伴。 早就与自家小伙伴经历过此事的明宣,显然经验丰富,遇到过相同的情景,很是熟练的退走,转身跑了出去,让徒显谆的算计落了空。 徒显谆跟在明宣身后气得跳脚,大叫,“徒明宣,你给我站住!” 二人的打闹落在周围人眼里,已经见怪不怪,显然明宣经常挑起小伙伴怒火的事情干的很熟练。 第十九章 风头尽显 时光如流水一般,明宣入宫读书的日子长了,也愈发如鱼得水,除了与宗室子弟熟悉了不少,交了几个好友外,最大的收获反倒是功课上面的。 明宣自小以为自己是女子,也听到过有人闲言碎语,嘲笑自己父王怕是没有后嗣,那时明宣心中气愤不已,也卯足了劲不肯认输,让外人知道即使父王没有儿子,有他这个‘女儿’也足以高兴。 所以明宣自小便养成了不服输的习惯,即使一时改回了身份,明宣仍然足够上进,不肯有丝毫懈怠。 得了名师教导,明宣的课业有了长足的进步,在一众差不多混吃等死的皇子皇孙中,明宣便十分出众了。 在明宣不知道的时候,教导过他的几位先生,或隐晦或直接夸奖了不少明宣的课业,这话让建元帝听见,心中更是觉得明宣十分出色。 而明宣自个隐隐也有些感觉,虽说这些教导他功课的大臣们碍于朝堂规矩,对于明宣并不会太过亲近,但出于见猎心喜的习惯,明宣在诸位学生中还是十分不同的。 这里要说到和明宣一起读书的人里大多是宗室子弟,也有建元帝的皇子皇孙和部分大臣家的子弟,其中太子的两个庶子也在其中。 比起太子曾经是被建元帝亲自择选名师独自教导的情况,明荣明芹两个皇孙,即使是太子的儿子也不会有这个待遇。 而明荣明芹在明宣到来之前,都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可惜明宣这个莽小子一来就改变了这一点。 如果说明荣明芹因为身份原因被人敬畏,那明宣除了身份以外,他报复太子妃的行为让众人忌惮,明宣本身的优秀也让人不得不十分敬仰。 这就造成了一种情况,在这些人里,明宣无形中成了众人里最为耀眼的存在,让一些朝廷后宫里消息灵通的人士暗自称奇。 其中最早与明宣交好的徒显谆便是明证,在一次徒显谆的父亲,也就是勇亲王世子敲打自家儿子时,便忍不住道:“你既然与明宣交好,也好好学学人家的长处,明宣这些年来也没听说拜过什么名师,多半只是由七王与其府上幕僚教导,可见其天资。 可人家也不是只靠小聪明,你瞧瞧人家,即使七王不在身边,入宫之后仍读书十分勤勉,丝毫没有懈怠,这样才是做大事的人,你以后有明宣的半分好处,为父都不会对你喊打喊杀的!” 不得不说,明宣这种别人家的好孩子很是坑害了好一大批人。 在宫中读书的人没有家世差的,可这不代表他们全都十分优秀,除了有些人担心得罪某些心眼小的权贵,不敢在宫中表现太好外,大多数人都清楚,在宫中读书要是表现好了,不仅仅能在教导读书的大臣跟前留个好印象,将来前途也有保证,若是运气好了,入了皇上的眼,那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所以在宫中读书的很一大批人里,优秀者不知凡几。明宣在其中脱颖而出,很是受了不少朝堂大佬的关注。勇亲王世子这里只是冰山一角。 这也为明宣在众人面前留下了一个极佳的印象。 说来也是奇怪,在皇室第三代中,皇孙大多资历平平,也有可能是这一代子嗣不多,大都颇为纵容。明宣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明宣在宫中大出风头着实碍了不少人的眼,不说正怀着孕的太子妃,甄贵妃等后宫嫔妃也见不得明宣出风头。 明宣忽然在某一天就发现,自己身边的戴公公表现的十分警醒,这可是一件稀奇事,问过戴公公以后,明宣才知道自己在宫里受了多少针对,各种与自己喝药相克的食物算是比较精妙的手段,早在明宣察觉之前,便被戴柯解决。 连在宫中上武课,学骑马时都会出现一个忽然发疯的,去次御花园走到湖边都会恰巧出现一片宫人没有打扫好的泼着油的地面。这些虽都被戴柯提前察觉到了,让明宣躲了过去,但还是不禁气急而笑,这宫中按理来说管理森严,想要把只能出现在御膳房的油倒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御花园,那难度可不是一星半点的。 戴柯说到最后也感叹道:“宫中到底是变了,昔日主子管着后宫时,何曾有如此乱象?” 明宣听到这话本能的感觉到不对,戴柯向来是十分谨慎的,更何况这是在宫里,石头都能说话的地界。 见到戴柯打着的眼色,明宣立马反应过来,问道:“戴公公,如今在宫中是谁管理宫务啊,怎如此不靠谱,难道是甄贵妃?” 戴柯见自家小主子接过话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面上却不显,恭恭敬敬的说道:“主子有所不知,先前因为甄妃管理后宫不利,这宫权就被圣上交给太子妃了!” 明宣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厌恶道:“这太子妃没完了是吧,好歹是堂堂太子妃,出身堂堂首辅之家,气量狭小不说,做事也只会用些阴司手段,太子伯伯还真是受苦了!” 听到这戴柯立马言道:“主子,您不该说这些的!” 明宣好似反应过来,连忙捂住了嘴巴。然后才小声抱怨道:“太子妃是破罐子破摔不成,还是说只许他报复别人,不许别人算计她,更何况本世子又没说错,分明是她先动手的。 不过太子妃身怀有孕,难道甄妃没有算计什么?虽说甄贵妃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但两人狗咬狗一嘴毛,掐起来好歹能让本世子有个清净日子!” 听到这戴柯已经彻底无语,他没想到自家小主子竟然这么放飞自我,自己明明给了提示,小主子嘴里的话却丝毫不留情,外头听见这话的人怕是对自家小主子没了好印象啊! 戴柯有些着急的说道:“主子,老奴知道您心里有气,可等王爷回来之后给您做主不就好了?何必要跟太子妃等人对上?” 明宣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戴公公,本世子已经长大了,不能万事只靠着父王,也得给父王分忧。还有本世子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我犯我我必诛之,虽说与太子妃等后宅妇人计较有失风度,但本世子高兴就好,对吧!戴公公?” 明宣忽然调皮的笑了笑,让本就有些溺爱的戴公公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明宣做得好,做得对,做的呱呱叫,一顿彩虹屁吹的明宣舒舒服服的! 只是这苦了外边正好碰上听墙角的建元帝,建元帝第一次发现,以往那个熟悉的戴柯,稳重的表面下竟然是个不知劝诫纵容主子的奸宦! 想到这建元帝心中便有种急迫的心情,这个戴柯不能再搁在明宣跟前了,否则迟早要带坏明宣。 眼神有十足滤镜的建元帝全然看不见,分明是明宣这个做主子的任性,戴柯背锅罢了,且明宣也没做什么,他只是被迫反击,哪能责备呢? 建元帝听到这也不准备再听下去,转身离开之前,让人敲打了两个看门的太监,这才离去。 而屋内的戴柯听见耳熟的脚步声离去,良久才正色道:“老奴僭越了!眼下小主子可以放心说话了!” 明宣这才狠狠松了口气,然后看向戴柯,奇怪的问道:“戴公公,你刚才是怎么回事?” 说着明宣打开了窗户,看着窗外不远处两个小太监似乎心有余悸的样子不由眯起了眼睛。 那两个小太监见明宣这里有动静,连忙跑过来听候吩咐,明宣只笑眯眯地道:“给本世子呈上些点心茶水来,本世子饿了!” 这两个小太监背后并没什么人,这点早在一开始戴柯便查过了,明宣见两人面色并无什么后怕之色,显然不觉得心虚,只应声下去了,心中便有了数。 戴柯见明宣似乎明白了什么,也笑了笑,道:“小主子先前的应对略有些偏激,但说到底只是小孩子脾气,应对的很好。” 明宣当然心里有数,面对戴柯但笑不语。他当然猜到了外边有建元帝偷听的可能。 说来明宣初次听到自家祖父有这么一个怪癖时也十分惊讶,听墙角这种行为实质上很容易被人发现,但这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这样,对于建元帝却不同,建元帝想听墙角自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 比如这次,门外那两个小太监的嘴巴绝对闭的很紧,且丝毫不会心虚,这宫中说到底,真正的主人是建元帝,建元帝想要瞒着什么事情,一般人是很难窥测到的。 只是明宣有些好奇,戴柯是如何知道这点的,这种宫中隐秘,太子都未必知道。 等回去王府后,明宣问出了这话。 戴柯笑着回道:“小主子有所不知,这点并非奴才发觉的,当初主子在宫中无意发现了这一点,让老奴小心印证,果然情况没出主子所料,之后老奴便想办法记住了圣上的脚步声,每个人脚步声都不同,渐渐地,老奴几乎都能发现圣上何时来了。” 明宣敬佩不已,心道,怪不得戴柯这么受重用,刚才明宣一点也没注意到外边动静,可见戴柯的警惕了。 戴柯见明宣似有心动的想法,心中一惊,连忙道:“小主子,这种情况需要谨慎不可滥用啊!” 明宣摆了摆手,道:“这个我自然知道,你看刚才我也只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当然也有些修饰,能让自家祖父更为容易偏向自己这边。 但大略内容其实是与明宣本心差不离的,关于戴柯掌握的这种技能属于必杀技,一举击中的,若是平常利用不好,很容易遭到反噬,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戴柯闻言也松了口气,夸赞道:“小主子聪慧,至少您刚才的话不会引起圣上怀疑!” 戴柯心中也为自家小主子的谨慎十分赞许,当年主子的行为也有异曲同工之妙,让戴柯恍惚有种看见主子的感觉。 第二十章 东宫情况 建元帝离开明宣在宫中暂时休整的地方后,回去脸色并不太好看,他对自家孙子并没什么意见,只是戴柯这个人,让建元帝想起了当初的事情。 实际上当初建元帝差点没见到淑媛最后一面,只是因缘巧合,戴柯接到淑媛的最后一个命令,便是不许打扰自己,结果就是差点耽误了自己看到淑媛最后一眼,淑媛香魂已逝。 苏一一戴柯虽然忠心,让建元帝看了却十分碍眼。 若不是淑媛临死前不让自己牵连任何人,戴柯就不是守灵这么简单了。说实话,当初若是戴柯真的跟老七去王府里享福,建元帝自认很可能会下狠手。 明明淑媛丢了性命,你一个奴才还想享福不成?索性戴柯对淑媛真的是一片忠心,若不是为了明宣,也只会继续守灵下去,建元帝这才作罢。 刚才戴柯那种只对主子效忠,连明宣的任性似乎都一笑而过的场景,让建元帝想起了当初的情形,总是觉得有些不妥。 戴柯拉着苏正说道:“那戴柯不是个好奴才,你在手底下再选一个忠心的送到明宣那,不要那种不知劝诫的人!” 苏正听了面色有些为难,他不知道为何主子忽然这么说,但戴柯是何许人也,当初继后最信任的心腹,七王爷也十分尊敬的人,在这宫中明面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可实际上就连苏正也不敢得罪他。 苏正当然不会对建元帝说这些话,欲言又止道:“圣上,您说的是七王世子身边的戴公公?” 苏正明知故问的态度让建元帝十分不满,道:“怎么?你想给他说情?” 苏正闻言连道不敢,躬身表态道:“奴才的意思是,戴公公没听说有什么劣迹,对世子饮食起居安排的很好,忠心耿耿,不知是犯了什么错?是否需要动用慎刑司?” 建元帝闻言一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怎么可能把自己听墙角听到的内容告诉别人,这苏正即使没听到,也该猜到自己为何是这个态度,可还问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明知故问。 见建元帝不吭声,苏正自然不能让他丢了面子,继续说道:“若说忠心耿耿且能劝谏的人,奴才这里倒也有一个,名叫向忠,您看他如何?” 被苏正这么一打岔,建元帝的心思也冷静下来,他看向苏正,沉吟道:“是朕想差了,戴柯到底还有忠心这个好处,又是淑媛身边的旧人,如今老七本就不在京,朕若是贸然换人,怕是会让明宣胡思乱想。至于那个向忠,也无需浪费,朕瞧着,太子妃那边可比明宣更需要一个能劝诫的人!” 说到最后建元帝面色有些不渝,显然是想到了此事终究还是太子妃的错。 苏正脸色变了变,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他虽不想得罪七王爷与戴柯,可也不想太过得罪太子妃啊! 想也知道,向忠被派去太子妃跟前,监视的意味很是浓重,显然圣上对太子妃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苏正当然不敢多说什么,只回道:“奴才遵旨。”便下去办此事去了。 建元帝瞧着苏正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苏正到底不如他干爹苏启,总想着左右逢源,万幸的是还算知道不能出格,才能容忍一二,不过若是苏正再这样下去,那就不怪他不顾惜这么些年的主仆之情了。 苏正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但心中仍然湍湍不安,转身看向背后一脸老实相的向忠,想了想,说道:“向老弟,咱家先告诫你一句啊,这趟可是一桩苦差事,该拿捏的分寸你要清楚才行!” 向忠一脸的不为所动,他基本上是与苏正同一批人,对苏正不像其他人对他一样阿谀奉承,这也是向忠的生存之道,他是个急脾气,也是个看不得藏污纳垢的人,也是因此被上头看重。 因此向忠只道:“奴才只向主子尽忠便是,不牢苏公公多费心。” 苏正被这么一噎,顿时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心里安慰自己不和这个不通人情的榆木计较,转头便继续朝东宫走去。 向忠跟在后头,嘲讽的抬头看了苏正一眼,才一声不吭的跟了上去。 等到了东宫,苏正带着向忠拜见太子太子妃后,才指着向忠道:“这是向忠,圣上不放心两位郡主独自打理宫务,所以命奴才将向忠送来,帮两位郡主打理。” 苏正这话说的比较隐晦,毕竟谁不知道,说是明芙明蓉两位郡主管理宫务,可实际上,还是太子妃总管,这哪是不放心两位孙女,分明是不放心太子妃。 苏正瞧见太子妃紧握的拳头上露着青筋,可见力气有多大,面上太子妃却丝毫不显,如浴春风道:“苏公公回去替本宫谢谢父皇,本宫原本就不放心他们姐妹两个管事,还想着找个妥帖人在后头看着,没想到父皇疼爱孙女,倒是解了后顾之忧了。” 这话太子妃说的十分大方,让人瞧了只觉得太子妃不愧是宫里宫外都称赞的妥帖人。 但在场的几人里,太子早就对自己这个装模作样的太子妃嗤之以鼻,要不是建元帝看重嫡子嫡孙,太子此时压根不会给太子妃什么脸面,绷着一张脸,而苏正哪怕发现了端倪也不敢说什么,只陪着笑道:“那就好,那就好,若是太子太子妃没事的话,奴才这就回去复命了!” 等苏正走后,太子妃对向忠说了几句场面话,便打发他下去了,心里算计着查一查向忠此人,且若是能拉拢过来也是好事。 太子似是明白太子妃的心思,嘲讽道:“你别白费心思了,向忠在太监里头也是十分出名的人物,他原名向直,嫉恶如仇,以前曾侍奉过父皇一段时间,那时父皇因为喜好赏玩金石,引得朝臣争相进奉稀奇的金石,向忠当时只是一个小太监,却敢直接谏言,说父皇不可玩物丧志,以免成了昏君。 父皇心中有一番沟壑,知道向忠是忠心的,便赏赐了向忠,还给向忠改了名,赐了一个忠字。父皇自那以后也渐渐不把那些私人喜好显露于人前,向忠自此也出了名。” 说到这太子看了太子妃一眼,轻笑道:“说来也巧,本宫记得,当时你小叔也进上了一块极品鸡血石来着,改天你跟向忠问问,还是熟人来着!” 太子妃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显然因为太子的话受了不少刺激,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没理,只能故作伤心,道:“妾身不知如何惹了您生气,可那些都是当年旧事,若是可以,妾身也不想有这样的事,小叔办过一些荒唐事,可也已经得到惩罚,太子何以把那些事时时挂在嘴边呢?” 显然太子妃也想起了当初,自己还没成为太子妃时,有一日祖父抓住小叔行了家法,让祖母哭尽了眼泪,好似就是因为此事,心中也不甚自在。 太子听了简直要被太子妃的话气笑了,自己只是想提醒太子妃一番,让她知道分寸,可太子妃也能把这话扯到对她有利的方面,着实功力不浅啊! 想到这太子气急而笑,道:“你当本宫愿意理你,要不是看在你怀着本宫嫡子的份上,就你那怎么得来这孩子的行为,你以为本宫不能治你吗?” 太子妃脸色一白,显然没想到自己当初做的事情,太子竟然都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慌乱,不知怎么的,一下晕了过去。 太子见此,却没什么怜悯慌乱的情绪,只冷冷看着太子跟前的贴身侍女,道:“还不快去请太医,等着本宫亲自去吗?” 说完太子便转身离去,全然不顾身后昏迷的妻子。 等太子妃这里找来太医诊治之后醒来,太子妃拉着最为亲近的奶娘哭道:“奶娘,我心里好苦啊!” 奶娘万氏见自己奶大的姑娘一脸哀戚,十分痛苦的样子也十分心疼,只是还是得劝道:“我的好姑娘,您也得顾念着肚子里的孩子,只要生下太子的嫡子,不管眼下有如何的困境都会解开,您耐心等着便是。” 太子妃闻言有些茫然道:“奶娘,真的吗?” 万氏当然不会让自家主子失去信心,连忙道:“当然是真的,您想一想,这些年皇上太子盼嫡子有多厉害,您安心养胎便是。” 万氏最后终于安抚住了太子妃,见太子妃疲累,安排身边的宫女伺候太子妃躺下休息,才松了口气。 等万氏出去后,见到两位郡主连忙行礼道:“见过两位郡主。” 明芙明蓉连忙避开,他们自然知道眼前的万氏对母亲来说,不亚于亲外祖母,明芙客气道:“您不必多礼,不知母妃她身子怎么样了,我与妹妹想与母妃问安!” 万氏闻言有些为难道:“这…太子妃才刚刚歇下,两位郡主不如等会儿再来?” 明芙听到这话连忙道:“那就不打扰母妃歇息了,母妃毕竟怀着小弟弟,不好劳累!” 说着明芙便拉着妹妹明蓉与万氏告辞。等走到路上,明芙见明蓉的脸色有些不对,便问道:“妹妹,你怎么了?” 明蓉抬起头来,语气有些哽咽,问道:“姐姐,你说若是明萱说的女,女孩也能成为继承人该多好啊?” 明芙闻言惊了一跳,连忙捂住妹妹的嘴巴,看向周围并无什么可疑的人,才放开了手,警告妹妹道:“明蓉,话不要乱说,这话传出去,你就别想有好名声了!” 明芙见明蓉眼睛通红,顿时心便软了,温言劝道:“明蓉,你该清楚,咱们的父亲乃是当朝太子,下一任的皇帝,咱们父王不比七叔,咱们和明宣情况也不同,即使明宣说那些胡言乱语,七叔也只会纵容,可咱们父王还有其他庶子,若是咱们没有同胞兄弟,将来又能有什么好的?” 明蓉自然晓得自家姐姐的好意,收拾起心情,安慰明芙道:“我知道了姐姐,我不会再说这些胡话了!” 明芙叹了口气,道:“往后你也别老是提起明宣了,你也知道最近宫中的风向,母妃她自从怀孕后便有些偏执,对明宣也是眼中刺肉中钉,你若是再说什么,让母妃更加入了执念,你到时候也讨不了好!” 明蓉闻言有些惶恐,问道:“姐姐,你说这到底是因为什么啊,原先母妃还十分喜欢明萱,可如今,母妃竟恨不得致明宣于死地,哪怕是父王的话,母妃也不听了!这样下去,明萱岂不是恨透了咱们?” 明芙摸了摸明蓉的头,意味深长地道:“谁让明萱是嫡孙呢!” 说完也没理会明蓉的疑惑,便拉着明蓉的手,道:“你跟姐姐回去吧,正好皇祖父送来的那位向公公,说是帮咱们管理宫务的,到时候咱们多学一些,也好让母妃多歇息一会儿!” 明蓉顿在了原地,明芙有些疑惑的看着明蓉,明蓉却不情愿的说道:“姐姐,母妃已经尽数将宫务交给万氏打理,咱们学这些有用吗?” 明芙也觉得希望渺茫,母妃对万氏的信任已经达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连万氏揽权也装作看不见,他们虽是母妃的女儿,这段日子也只是充当看客,万氏也不愿意让他们多接触宫务,夺取她的权力。 可明芙却不会这么对明蓉说,只道:“当然有用,且万氏不过是担心咱们不熟悉宫务,打理起来出了篓子就不好了,还会劳累母妃伤神,所以咱们这些日子就好好学习,争取以后早日帮上母妃的忙!” 明蓉听到这话,点了点头,表示听姐姐的话,但心里怎么想的却都在脸上摆着,显然是不相信这话。 明芙也无奈,只能装作没看见有些叛逆的妹妹的脸色,拉着明蓉回去做功课。 只是姐妹两个并不知道,他们不远处有个小宫女听完了姐妹两人的对话,甚至在姐妹两人走后,便小跑到了万氏歇息的地方,把姐妹二人的对话一一告诉了万氏。 万氏听完小宫女的话,微微翘起了唇角,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香囊,道:“这里边有十两银子,是赏你的,拿去吃些点心,记得,以后两位郡主那有什么动静,都来告诉姑姑,知道吗?” 那小宫女闻言连忙称是,道:“姑姑,春儿记住了!” 第二十一章 向忠失利 七王府 当明宣听到戴柯说,建元帝派了向忠到太子妃身边时,坐在椅子上简直笑得肚子疼。 明宣这阵子从戴柯这里了解到不少陈年旧事,这位向忠向公公在其中自然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连建元帝这样的人都不得不退让,这样的人派到太子妃身边,太子妃有再多的算计怕是也没用了! 戴柯很是纵容明宣的动作,只提醒道:“小主子,您小心些,莫要摔了下来。” 一旁七王妃张氏却不惯着明宣,训斥道:“你这是什么样子,还不快坐好!” 明宣闻言也不敢大意,端正身子坐好,只是间隙对戴柯挤眉弄眼的,表示无奈。 戴柯见了忍不住捂着嘴偷偷地笑,张氏见了忍不住也笑了,道:“好了,你这总是喜欢作怪的性子是像了谁?” 戴柯也在一旁凑趣道:“这个老奴倒是知晓一二,王爷小的时候,主子她最爱逗弄王爷,王爷性子沉稳,每每也哭笑不得,想来小主子是像极了主子了!” 戴柯嘴里的主子自然是当年的继后,听戴柯这么说,七王妃张氏也眼前一亮,她可没见过自家王爷露出那种表情的时候,只觉得稀奇。 不过张氏也不愿在明宣面前说这些,那样太过轻佻了。 说了些闲话,明宣也转入正题,道:“母妃,你说太子妃最近究竟是怎么了?难道只因有了嫡子,性格便有如此大的变化?” 明宣有些唏嘘道:“我还记得小时候,太子妃还十分喜欢我呢!” 七王妃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到底不懂女人的心思,那时你装作女孩,太子妃也同样只生下两个嫡女,她觉得母妃与她同病相怜,所以才对你有几分喜欢,可你并非是女子,反而是王爷嫡子,太子妃身上的压力自然更重了,对你自然也没了好感。别说对你,当初太子妃对我这妯娌也是十分亲热,可自从你换了身份,你何时再见过太子妃邀我去东宫说过话?连平日里遇上也没话说了!” 明宣若有所悟,但还是觉得牵强,便道:“可如今太子妃已经有孕,有很大可能是个嫡子,为何此时还要针对孩儿和您呢?太子妃这会儿树敌,可不是明智之举啊!好歹等到生下太子嫡子,那时候她不管做什么,看在嫡子份上,祖父与太子怕是都只会纵容她吧!太子妃看上去可不是得志便猖狂的人啊!难道这会儿时间便忍受不了吗?” 七王妃听了也点了点头,道:“这点确实是可疑,论理说,太子妃不该这样着急的,不过女子有孕时,性情往往会有大变,太子妃受了情绪影响也未必不可能!” 明宣听了也觉得勉强说得通,但转眼看见戴柯的表情不太对,不由有些疑惑,便问了出来,“戴公公可是知道什么?” 戴柯摇了摇头,说道:“奴才只是想到,太子妃有孕,没见太子如何高兴,所以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不说其他的,向忠那样的人物最是严谨,连当初做小太监时,都敢对皇上进谏,如今对太子妃自然不会客气,这对于还有孕的太子妃,无疑是个不小的折磨。 若是太子有心,把向忠带到自己身边,怕是皇上也不会说些什么,哪怕皇上偏心自家小主子,要给太子妃一个教训,可也抵不过太子妃肚子里的嫡孙。 明宣听了也觉得蹊跷,道:“虽说以往太子夫妇关系不太好,但事关嫡孙,太子也不可能不在意,难道说,其中有什么问题?” 明宣这边猜测这个问题时,宫中建元帝也在奇怪这个问题。其实他在让人把向忠送到东宫时,便有些后悔了,原本指望着太子爱护太子妃,把向忠要去,免得让还有孕的太子妃整日听向忠劝诫,谁知,太子竟丝毫没有动静。 建元帝也不好再反悔把向忠要回来,只能让人盯着东宫,免得向忠真做出什么事情不好收场。 让很多了解向忠的人诧异的是,向忠到了东宫之后,并未学以往那样,对太子妃的行为举止挑刺,或者劝诫。 反而就像是苏正托辞对太子妃说的那样,帮两位郡主打理宫务。 见到向忠这个态度,包括建元帝在内,很多人都松了口气。而明宣这种与太子妃有间隙的人虽觉得扫兴,但也没做什么。 只是情况没维持多久,东宫出了件大事。 此事要从向忠到东宫说起,向忠虽说对某些事情看不过眼,但这么些年宫廷中的打磨,向忠在某些地方还是学会了婉转了的。 向忠当然知道,如今东宫最重要的事还是太子妃的肚子,这点天下人都在盯着,若无意外,这是大周的下下代继承人,不能有丝毫疏忽。 所以向忠平日里做的最主要的事便是盯着太子妃的安全,衣食住行他非要打听清楚才行。 加之向忠本来就是来插手宫务,没人觉得向忠的作为哪里不对,反而很多人对向忠没起其他幺蛾子感到高兴。 时日久了,向忠也发现了不对,这东宫事务明面上说是让两位郡主出面打理,太子妃又让其信任的奶娘万氏在后面描补。 可实际情况却是,这个万氏不知不觉间竟能做得了太子妃的主,连两位郡主都无法驳斥,这让向忠觉得不妥,这万氏岂不是刁奴吗? 向忠没有贸然行动,私下里让人盯着万氏,很快向忠便摸清楚了万氏的底细。原来万氏深受太子妃信任,万氏某些事做的有些出格,太子妃也视而不见,可见其对万氏的亲近。 万氏见自个深受信任,胆子自然也越大,不但私底下不许明芙明蓉两位郡主接触宫务,还敢私底下收买两位郡主的身边人,监视两位郡主。 知道这件事的向忠怒气勃发,简直是不敢相信万氏竟然这么大胆。 但向忠这次没有一时冲动的把万氏揪出来,毕竟这些日子里太子妃对万氏的倚重简直超乎寻常人想象。 向忠开始试图阻挠万氏的嚣张跋扈,暗中扶持两位郡主打理宫务,以夺取万氏的权力,向忠此举是不想撕破脸,毕竟不好让太子妃动怒,若是两位郡主与万氏相争,太子妃应当不会如何气恼。 但向忠没想到,在万氏察觉两位郡主试图反击她的时候,跑去太子妃跟前告状,太子妃竟也听信万氏的话,找来两位郡主一番训斥,勒令两位郡主全都听万氏的话。 一开始向忠还不知道这件事,只是过了没多久,向忠碰见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看着有些眼熟的宫女让向忠紧皱眉头,他毫不留情的斥责道:“冬儿,你不好好在明蓉郡主跟前伺候,跑我这干嘛来了!” 冬儿面对向忠这个冷面神一样的人物本就害怕,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吓了个哆嗦,但是想到对自己叮嘱过得郡主,冬儿还是忍着害怕说道:“向公公,是郡主让冬儿偷偷过来的,不能让别人知道。” 向忠还是皱着眉头,他问道:“郡主有事传召奴才即可,为何要你过来?”还偷偷地! 冬儿连忙回道:“向公公,不是郡主不想见您,郡主那边出大事了,万姑姑在太子妃娘娘跟前告了两位郡主一状,两位郡主因此被太子妃娘娘禁了足,郡主没有办法,才只能找您求救了!” 说到这,冬儿便把当时发生的场景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原来向公公不想激化矛盾,便从侧面支持两位郡主的举动让万氏狗急跳墙了,而万氏不知道怎么的说动了太子妃,让太子妃怒极。 太子妃当着万氏的面召来了两位郡主,一顿叱骂之后,让两位郡主吓得不轻,等太子妃骂累了之后,回去歇息了,却没让两位郡主回去。 万氏等太子妃走后,对两位郡主冷嘲热讽,指桑骂槐,把两位郡主身边亲近的奶娘宫女们都给抓了起来送到了慎刑司,理由是意图谋害太子妃! 且因为万氏行动的快速隐秘,两位郡主同样被太子妃禁足,向忠还真没发现出了事。 而冬儿是因为有一个在太子妃跟前颇受重用的干娘,万氏便放了冬儿一马,可冬儿是个忠心的,想尽办法偷偷见了明蓉郡主一面,明蓉郡主便让冬儿找这位向公公。 向忠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黑成了锅底,他冷冷地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若是真的,咱家这做奴才的,必定不会让万氏逍遥法外,你暂且待在这里,等咱家回来再说!” 说完向忠便急匆匆的赶去了慎刑司,找了相熟的熟人调查东宫是否送了一批人,结果果然不错,且那万氏自以为有太子妃撑腰,连点表面功夫都不愿粉饰,直接安了个罪名,把人给送来了。 向忠怒极之余,让慎刑司相熟的人暂且看住这批人,又回到自己住处找到冬儿,带着冬儿来到了太子妃跟前。 向忠身份特殊,太子妃自然不能不见,见向忠来意不善,太子妃心中也有些担心。 听到向忠因为这点小事儿跑过来,太子妃心中不满的同时,表面却丝毫看不出来,说道:“向公公想多了,明芙明蓉只是小孩子心性,万姑姑身为本宫身边的人呢,对晚辈教训一二也无甚大事。” 显然太子妃是对向忠没什么好感,只差明说向忠越俎代庖了! 向忠却好似没听到,继续问道:“还有万氏竟把两位郡主身边伺候的人都送到了慎刑司,罪名是谋害太子妃您,这件事可是真的?” 太子妃闻言眼神一厉,转头看向万氏,万氏心道不好,连忙解释道:“太子妃听奴婢解释,怕是那慎刑司的人听岔了,奴婢说的是,伺候两位郡主的那些人不尽心,让您为此而劳累,还差点伤及肚子里的龙孙,奴婢也是想到太子妃您因此而受累,一时情急,便让慎刑司的误会了吧!” 听万氏这么说,太子妃的脸色也缓和回来,说道:“念你还算忠心,这次本宫只罚你三个月的俸禄,你可认?” “奴婢认,奴婢认!”万氏忙不送的答道,把肉疼那些俸禄的心情抛在脑后。 而后太子妃看向向忠,温言说道:“这次多亏了向公公,否则慎刑司弄错了因由是小,诋毁本宫两个女儿的名声事大。” 向忠心中一凉,显然没预料到太子妃如此偏袒万氏,且还指鹿为马,把慎刑司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实在是让人心惊。 向忠无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包括报信的冬儿在内,还有慎刑司所谓的听错话的几人都被带走,想来下场并不会好到哪去。哪怕向忠知道,这宫中的奴才并不值钱,可这些人未免太无辜了吧! 甚至还有两位郡主,只看万氏嚣张的气焰,向忠无法安慰自己,两位郡主不会因此受什么影响。 最后向忠只能无奈的向太子妃告罪,道:“是奴才做事失之严谨,还望太子妃恕罪!” 太子妃也不过是敲打一下向忠罢了,所以便说道:“没什么,向公公只是忠心为主罢了。没什么大错!” 宫外,七王府 明宣目瞪口呆的听戴柯说完这件事,无语道:“我记得公公您说过,向公公当年战力非同一般,一番话说得皇祖父都羞愧万分,最后亲自为向公公道歉,怎的如今向公公倒退了这么多,反而被太子妃给制住了?” 戴柯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与向忠乃是同僚,怎会不了解他,道:“小主子有所不知,那向忠并非是被太子妃制住了,只是人之常情,向公公觉得太子妃知道两位郡主受了委屈,肯定不会放过万氏那个刁奴,可谁能想到太子妃竟偏袒万氏区区一介奴才到这个地步呢?向忠这是非战之罪啊!” 明宣叹了口气,道:“那向公公恐怕是有些憋屈啊!还有明芙明蓉两位堂姐,他们故意通风报信给向公公,万氏怕是又要针对他们了,两位堂姐虽是太子嫡女,竟还要受制于万氏区区一介奴仆,实在是荒唐!” 戴柯却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小主子,太子妃若是因此而小看了向忠那才是笑话呢!经此一役,万氏怕是要倒霉了,向公公的胡须可不是一般人能碰的!” 待明宣要细问,戴柯轻笑不语,显然不愿解惑,明宣也不由开始注意起这位向公公的动向。 第二十二章 马道婆现 明宣很好奇这位向公公接下来会做什么,但等了许久还是没有动静,明宣也渐渐没了兴趣。 又过了几个月,东宫太子妃已经有孕七个月了。可此时的太子妃看不出丝毫要生下孩子的喜悦,反而满心慌张,就像溺水之人一般害怕。 太子妃几乎是歇斯底里一般,拽着万氏的衣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给本宫保证,本宫一定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嫡子吗?为何太医说本宫肚子里的孩子有问题,为什么?” 太子妃想到自己找来的心腹太医说的话就不寒而栗,如今她的肚子已经五六个月了,可迟迟没有胎动,担心之下太子妃就找来了太医院里一个心腹私下里诊脉,可让太子妃没想到的是,太医竟然说这一胎没有脉息,很可能是个死胎,这让太子妃如何受得了? 万氏同样是满心慌乱,她虽是太子妃的奶娘,可也只是其中一个,要不是她认识一个颇有道行的马道婆,借此给一心求子的太子妃牵了线,让太子妃得偿所愿,就她这阵子耀武扬威的作为,太子妃恐怕也是看在这点上对自己颇为宽容,可若是出了岔子,那她肯定没有活路了,到底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姑娘,太子妃绝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 想到这万氏一个激灵,连忙安抚道:“主子您莫要担心,那太医虽这么说,可这一胎来的本就不太容易,说不得是马道婆有那里没说清楚,等奴婢再去问问马道婆,您不要生气,不要生气!” 万氏想尽办法推脱自己身上的罪责,尽量不让太子妃因此而发疯,心中也在对马道婆愤恨不已,只希望太子妃还有理智。 太子妃稍微清醒了点,知道眼下不是惩治万氏,而是保住自己这个儿子,太子妃如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情绪激动道:“还不快去找马道婆,快去!” 说实话,要不是太子妃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早把万氏给处置了,万氏也深知这一点,关乎自个身家性命,万氏不敢耽搁,连忙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太子妃的寝宫,让盯着她的人见了心有疑惑,也跟了上去。 万氏并不知道自己被跟踪了,此时她拿着出宫的令牌,换了身装扮,出去后径直来到了宫外北城一家小小的道观。 京城里有一种东富西贵南贫北贱的说法,北城这边居住的大多都是贱籍在册的人,下九流的人物具在这。 万氏要找的马道婆虽说在大户人家有些名声,但她的身份是道婆,三姑六婆般的人物,所谓的道观在这京城里只是小小的一个,自然只能住在这里。 万氏急匆匆的敲门进来,让这座道观的主人马道婆唬了一跳。 马道婆这几日本就有些心神不宁,怀疑自己是哪里出了岔子,导致被人盯上了,见万氏这个顾客上门也顾不得什么了,忙欢喜地迎上来,以为是又有银子要赚。 马道婆不算是正经的道婆,平日里她与那大户人家交往时,三清菩萨什么的都没少说,浑然把佛祖三清当做了一家,这道观不过是马道婆栖身之地,连正经的度牒都没有,马道婆说到底只是为了赚钱罢了。 所以对万氏这个疑似是大户人家的嬷嬷的人,马道婆很是一番奉承,先前万氏替她主子来求子,马道婆被万氏给的银子闪花了眼,所以便费尽心力从师父那里传来的旧书里翻出了一个求子的方法给了万氏,先前听万氏说成功了,所以马道婆以为万氏是来酬谢的,因此两眼冒光。 只可惜万氏知道自己如今的入境,也不耐烦听马道婆的花样奉承,直接问道:“你给我主子用的那求子的办法是不是有问题,为何太医说我家主子的胎儿有可能是死胎?” 马道婆一听,唬了一跳,她这几年在大户人家里游走,还算是知道些内幕,能用得起太医的不是宗室,至少也是世家勋贵大族,这等人哪是她惹得起的? 马道婆有些后悔当初见万氏带来的夫人出手不凡,胡乱接了这单子。 但马道婆这些年好歹见识了不少贵人,而万氏这种大户人家的心腹的心理也十分了解,当即说道:“唉,万夫人这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当初要不是你和你家主子苦苦求婆子我,我哪会动用师门传下来的秘术,这等秘术用起来伤神伤寿数,若不是看你家主子诚心,我会自损修行给你家主子求子不成?” 说着马道婆便翻了脸,其实马道婆心里也有些嘀咕的,按理来说她师门传下来的秘术应该不会出这么大篓子,即使有问题,也不该显得这么早才对,究其根本她也只是想骗些钱,若是那妇人生下孩子后,孩子再出问题她也能兜回来,再骗一笔银子让那妇人再求子也不是没可能。 但马道婆肯定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只在心里嘀咕着,面上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 万氏似乎被马道婆这一番作态给唬住了,一时有些期期艾艾,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马道婆终归是贪婪心思占了上风,也装作不忍心的样子,道:“罢了,婆子好歹是道门出身,慈悲为怀,你且说说,你那主子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万氏见识不高,不知道马道婆这嘴里一会儿道门出身,一会儿慈悲为怀的,其实驴头不照马嘴,如同抓住了浮木的溺水之人一样,拉着马道婆求道:“求道婆救我家主子啊!我家主子这些年实在是苦啊,生下两个赔钱货,弄得老爷也不喜,专宠妾室,生了两个庶子的那个妾侍还爬到我们主子头上,道婆您不要见死不救啊!” 马道婆心中满意自己唬住了万氏,才笑着拉着万氏坐下,道:“快给道婆说说,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婆子叮嘱你们主子的是不是都做好了,别是漏了什么?” 万氏见马道婆这般胸有成熟,心里的担心也少了不少,也开始回想自己这段日子是不是漏了什么,与马道婆一一对照。 万氏当然知道自家主子能否生下嫡子是她接下来生活的保证,自然不肯有一丝疏忽,所以凡是马道婆吩咐的,什么喝符水,喝药,放人偶在太子妃床下,等,都一丝不苟的全都做了,为了安全,万氏根本不敢假手于人。 听完了马道婆就知道自己这个半吊子秘术怕是真有问题,如果万氏没骗她的话。 不过马道婆当然不会承认这些,只紧紧皱着眉头,一脸的欲言又止。 万氏见此急了,满脸的惊慌溢于言表,“道婆,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见马道婆不说话,万氏也不贪财了,若是太子妃出了事,她也绝对讨不了好,手忙脚乱的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香囊,塞到马道婆手中,讨好的道:“道婆,这些算是我贸然打扰您的补偿,事后我家主子若是没事,还有更大的好处给你!” 虽说万氏有些肉疼,但也不敢大意,在万氏眼里,这马道婆是真的有道行,要不然如何能让太子妃怀上嫡子,只是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与太子妃生下嫡子之后的利益相比,给马道婆这点东西不算什么。 马道婆掂量着手中的香囊,心里却正想着该如何脱身,目前她并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把玩着香囊的时候,马道婆的眼神忽然一凝,发现香囊里的是一枚枚金子做的瓜子,上边还有一些标记,在内宅行走过不短时间的马道婆也清楚这种瓜子是出自皇家内务府制造的。 除了宫中贵人用来打点下人以外,世家大族也能偶尔见到,但若是哪个贵人身边的嬷嬷带着这么多这样的金瓜子,那这个贵人的身份可就不可小觑啊! 马道婆顿时明白,自己今日不答应也得答应了!不然的话,惹了这等贵人,她想在京中没有立足之地不过是贵人一句话的事。 只是这答应还得有答应的办法。 想到这马道婆面色不太好看,让注意到这点的万氏,一边在心中怒骂这个马道婆没有一点得道高人的样子,一边从袖子里肉痛的又掏出一个香囊,笑着塞给马道婆,道:“这个是我们主子赏赐的珠子,道婆您赏玩一下!” 马道婆摸着这个香囊圆滚滚的触感,打开一瞧,顿时喜笑颜开,这里边竟是京中贵人难求的南珠,珍珠中的极品。 马道婆摸着这主子,终于还是忍不住心中的贪婪。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道:“既然万夫人诚意这么足,道婆也不给你打马虎眼了,其实,道婆我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你家主子的身份!” “身份?”万氏闻言有些警惕,她早就被太子妃叮嘱过,不能泄露太子妃的消息,猛地听马道婆这么提起,心中不由吓了一跳。 马道婆根据万氏的反应心中更确定对方的主子身份更是特殊,马道婆心中有些预感,若是能把万氏的主子这事做成,将来她恐怕得的不只是利,若是能得了贵人信任,那她的前途就不可限量了! 马道婆故作不知万氏的反应,慢悠悠的说道:“是啊,你家夫人身份这么隐蔽,你也没说起,道婆我原本也没注意到,只想着是一般大户人家,便给了你这秘术的办法,可既然你家主子连我这秘术都出了问题,可见你家主子这贵气太深,这秘术起的作用不大啊! 一般来说,秘术是不太可能出问题的,万夫人,你可不厚道啊!我等修道之人最忌讳沾染太多因果,若是你家夫人身上因果太多,或者是…天家…” 万氏听到这顿时对马道婆的本事叹服,心中也后悔自个先前没打听清楚,所以对马道婆也不再隐瞒,只是万氏还是警告了一声,“道婆,有些不该问的事情,就不要问了!” 马道婆却冷笑了一声,道:“这可和道婆我没关系,不过你家主子究竟怎么样就不是我管得了的了。” 马道婆也不想继续应付万氏,接下来的事情若是没有对方的主子允许,她与这万氏说也成不了。 万氏没想到马道婆翻脸不认人,直接把自己赶出了门,不由记恨上马道婆,心中想着,等太子妃这事情过了,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万氏从马道婆这里得了答案,匆匆的离开了道观,直奔皇宫而去,仍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这个尾巴。 至于马道婆刚把万氏赶走,就转身离开了待客的地方,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关门之前马道婆左右打量了一番,没发现可以的地方,才把门关上锁紧,然后走到自己睡的床跟前,欲要动作的时候,忽然又从袖中拿出了一个黄符,手上打了个手势,然后默默念念叨了一句咒语,只见那黄符竟无火自燃,端的诡异。 马道婆做完这些动作后,小心把符灰收好,放到茶碗里,倒入水,然后饮下。 这才放心的马道婆又走到床前,小心动作把床铺掀开,按下了一个突出的地方,忽然床板凹处了一个空间,里边放着一个年份很久的盒子,马道婆小心取出后,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了一本书页泛黄的书。 待看见这本书的时候,马道婆脸上露出一丝喜色,这本是乃是马道婆的师承之物,是马道婆最看重的东西。 马道婆道术不高,并不能只凭借着万氏,算到那不曾露面的万氏的主人,但这次万氏不谨慎的行为,让马道婆猜到了一些端倪。 正如告诉万氏的那些话,修道之人最忌沾染太多因果,即使是天家也最好不要接触太多,可这里说的是那些一心向道的。 而马道婆不过是一个区区道婆,连传承都只是当初师傅临死前留给她的一本书,勉强从书里学几个法术已经是马道婆的极限了,马道婆没有什么向道之心,只想着荣华富贵,希望用自己这点本事攀上贵人。 所以这次马道婆实际上是打定主意要帮万氏这个主子了,只是对方身份不明,自个上赶着也不是好买卖,所以马道婆才把万氏赶了回去。 马道婆有很大把握,那万氏回去之后,万氏的主子就算有疑问,也会回头找自己的。 所以为了荣华富贵,马道婆也开始为万氏的主子找解决之道,马道婆隐约记得书中有一个阴损的法子能解决。 小心翻开几页后,马道婆看着这一页里的内容,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眼神无端的带着几丝贪婪。 第二十三章 皇室秘辛 在马道婆心中起了贪念之时,远在东城的皇家兴建的玉真观里,一位正在打坐的道人忽的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带着警惕不安,这道人只觉得有人在意图做些什么,针对的还是他在护佑的存在。 只是这种感觉没过多久,突然被打断了。好似先前只是他的错觉。 这道人没有因此而安心,反而觉得更加不对,道人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十年前,他的对手用了一个能阻挠别人查看天机的符咒,那符咒十分强大,他也就被忽悠了过去,幸好天佑皇家,才没有酿成大祸,可即使如此,也让当朝皇后去世。 经历过这等惨事的道人如今已然不敢大意,面色更加严肃的掐算起来。 没过多久,道人的脸色忽金忽白,过了好一会儿,道人猛地睁开眼,嘴里也吐了口血出来,道人的脸色已然苍白许多。 时隔多年,道人的修为已比十年前要好上不少,但对这等强大的符咒也有些束手无策,所幸的是,道人隐隐约约的查出点东西。 道人喃喃自语,“事关东宫?是太子?还是别的,对方好似不是老对手,比之老对手弱了不少,他在那呢?京城里边明明没有特别强大的修道者,难道是佛寺几个老家伙,也不对啊!” 想了想,道人还是不放心,狠心从袖子里拿出一片精美的黄符,肉疼道:“唉,这查看天机的符咒虽比不上对方使得遮掩天机的符咒,但好歹也有些用处,不管了,这个关头还是不要节省了,大不了事后找老祖宗再求点,只希望老祖宗大方点。” 说着道人用了几乎与马道婆相同的办法,让那符咒无风自燃,只是没有喝下,可见道人比马道婆的道行要高些,不需要借助外力。 只是道人这次也没有撑太久,过了一会儿又吐了口血,只是这次比前面那次要好些,道人收获不大,只隐隐约约知道,那对手好似是在北城! 北城!道人打开房门看向虚空,方向正是在北城,心中默念,看来这次的事情不小啊,连东宫的根源都波及到了,只希望不要影响太大,不然要折损大周的气运啊! 道人隐隐约约觉得此事似乎是有惊无险,但为了以防万一,道人还是走出院子,门口小道士见了忙恭敬行礼,道:“拜见观主,观主有事要吩咐吗?” 道人点了点头,道:“去收拾一下,随本道入宫!” 小道士连道:“是,观主。” 最近谨言慎行的向忠心里正有火呢,忽然得了手下心腹小太监报信,小太监偷偷耳语给向忠。 向忠听了大喜,冷笑了一声,道:“这次让我瞧一瞧,这当朝太子妃与万氏究竟有什么猫腻,竟连亲女儿都舍得给奴婢作践!” 说实在的,向忠在这宫廷里算是比较一个特殊的存在,若非当朝皇帝圣明,向忠他根本在这宫廷里生存不了,还算熟读史书的向忠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为了回报圣上,向忠愈发忠心的同时,也对那些有碍圣上圣明的事情更是不满,太子妃还不是皇后呢,竟然在宫中如此颠倒黑白,连两位嫡亲的郡主都没被生母怜悯,这其中没有猫腻,向忠都敢把脑袋拧下来。 向忠身边这小太监听到自家师傅这么说,未免有些忧虑,但想到师傅好歹不是常人,也就镇定了情绪。 向忠见自己收的这个徒弟还算像样,便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你继续让人盯着那个万氏,万氏去得地方是城北那个叫八卦观的地方是吧,你去查一查,万氏见的人究竟是谁,一会儿我去托人问一问玉真观的人,同是道门说不得他们清楚那八卦观的底细。” 说到这向忠忍不住泛起一丝忧虑,太子妃与道门交好可不少好事啊,更遑论,这所谓的八卦观是不是正经的道门还不一定呢!要不然太子妃放着正经的皇家册封的玉真观不拜,特意让心腹跑到一个北城的小破道观,怎么看都太蹊跷了! 向忠正想着出宫去玉真观一趟呢,结果就听人说起,玉真观玉真道人进宫了,向忠心道好巧,但是想到那位道行高深的玉真道人,不由怀疑是不是太子妃做的事情真的有问题,让这位玉真道人察觉了? 想到这向忠更是担忧,疾步往大明宫奔去。 向忠刚到大明宫,便瞧见那位仙风道骨的玉真道人正由苏正领着过来,向忠连忙上前拜见。 苏正见到向忠过来,有意要嘲笑向忠在东宫吃了大亏的事情,但想到身边的玉真道人,也就没有多嘴。 不过苏正没说话,玉真道人瞧见向忠不由说道:“向公公怎么从东宫过来了?” 玉真道人刚查出的那些东西,难免对东宫有些敏感。 向忠闻言觉得有些不对,但也不好说什么,只道:“玉真道人有一阵儿不进宫了怕是不知道,奴才得了圣上恩典,去东宫伺候太子妃来着。这次过来是听说了玉真道人进宫,有事想请教道人您,所以就急匆匆的赶来了,还望道人解惑。” 玉真道人听了有些诧异,但还是说道:“哦,既是如此,还请向公公稍待,贫道进宫有事要面见圣上!” 一旁苏正也催促道:“向公公有什么事等会再说,皇上正等着见玉真道人呢!” 向忠见此也恍然,道:“是杂家一时情急,还请道人恕罪,杂家在这等着道人。” 玉真道人点了点头,便与苏正进去了。 此时建元帝瞧见玉真道人进来,连忙起身迎接,道:“快快请起,小叔父,您不是说正在闭关吗?怎么这会儿进宫来了?” 玉真道人打了个稽首,笑着回道:“贫道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还望圣上不要怪罪贫道打扰才行!” 建元帝看着自家小叔父清风道骨的模样,心里有些羡慕,忍不住感叹道:“小叔父的日子过得真是惬意舒心啊!” 玉真道人却忍不住一头黑线,一开始他听这话的时候还会安慰建元帝一番,可时日久了,任谁听这么多遍的感慨,也早都无动于衷了吧,所以玉真道人只做不闻。 建元帝迟迟没得到回应,难免觉得有些尴尬,便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两声,才道:“不知小叔父过来是有什么要事?” 玉真道人也正色道:“贫道前来确实是有一件事情要给圣上说明。” 玉真道人凝重的神态让建元帝也严肃起来,据建元帝的记忆,玉真道人少有这般凝重的时候,上一次这样的表情时,还是在十年前那场祸事发生的时候。 想到这里,建元帝不由有些激动,问道:“是不是当年那桩祸事的凶手又出现了?” 不怪建元帝如此敏感,当年那桩祸事若是仅仅有人刺杀也就罢了,可据玉真道人的说辞,当年有人想谋夺皇室气运,若非淑媛聪敏,为皇室挡了一劫,不然就算玉真道人反应过来,皇室也要遭到重创。 即使表面看不出什么,可气运之说虚无缥缈,但确实能影响到现实,若是当年受了重创,即使当时看不出什么,以后没有王朝气运镇压,皇室诸多乱象亦要渐渐毁了大周。这种改变看不见摸不着,但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当时建元帝虽有些埋怨玉真道人没有早早看出来,但也知道玉真道人确实是已经尽力了。 经历过那次后,玉真道人若是因此而更加警惕不是不可能,更别说,眼下七儿子与堂弟勇亲王在扬州已有两三个月了,至今没有收尾,如何不让建元帝担忧呢? 玉真道人咦了一声,问道:“圣上为何会这样猜测,可是贫道闭关期间发生了什么事?” 建元帝就把白莲教造反之后,他派徒显谦去扬州善后,结果他在扬州发现了当年的刺客余孽,通禀朝廷后,自己派去勇亲王一同查探,只是至今还没有找到那刺客的踪迹等最近发生的事都一一告诉了玉真道人。 玉真道人面色有些讶异,说道:“可贫道并未察觉此事啊?” 玉真道人见建元帝似乎有些着急,连忙说道:“贫道并非那种知晓天地的大能,顶多因身上因果对针对我皇朝的恶意颇有些敏感,但若是对方的恶意并不牵涉像贫道这般修行异术之人,贫道是不能察觉的。” 建元帝听到玉真道人这么说,难免有些失望,但他也清楚玉真道人并没有这么个能力,但是未免有些奢求。 建元帝还有些不死心,便试探着问道:“那老祖宗那?” 还没等建元帝说完,玉真道人便立马变了脸色,说道:“圣上慎言,难道您忘了老祖宗的话了吗?仙凡有别!” 建元帝有些讪讪,道:“是朕孟浪了在,朕只是凡人,难免心生妄念,小叔父莫要怪罪!” 玉真道人闻言也叹了口气,道:“贫道知晓,只是贫道也得告诫您一句,不管为了您,还是老祖宗,双方牵扯越少越好,不然的话,只会有损您的气运,这皇朝早与几百年前不同了,以后…” 玉真道人想到几千年前,还有不少炼气士在这天地间修行,如今他苦求道途,却再无可能,只能想着希冀有先人余荫,若非他待在人间护佑皇朝,恐怕宁愿仙逝,进入地府求教老祖宗修仙长生之法。 建元帝见玉真道人面露惆怅,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他当然知道玉真道人苦苦追求的是什么,那也是他想追求的,长生啊,那个帝王不想要呢? 可他的老祖宗,当朝太祖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要不然为何太祖打下江山后,见太宗已有能力坐稳江山,便迫不及待的离开了? 当然对外说太祖是英年早逝,可实际上建元帝从皇室中传下来的密卷得知,太祖是知道成了天子之后,发现修为不得寸进,反而有退步的趋势,后来又得了仙人指点,知道身为帝皇,有龙气护身,却与炼气士的本事不能兼得,无奈下,太祖只能放弃帝王尊位。 果然太祖没了帝王之位后,修为蹭蹭的往上升,最后太祖在其仙人师傅的帮助下位列仙班,但自那以后,这天地不知怎么了,再没有人能如同太祖一般白日飞升。 连眼前这位据说天资不下于太祖的小叔父也只能借着老祖宗传下来的方法,护佑皇朝,获取功德,然后在死后入了阴曹地府,借由功德,老祖宗那里再使使劲,才能有成仙的可能。 想到这建元帝也不敢再贪心了,比起小叔父,建元帝可不敢说自己在老祖宗的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用老祖宗一句话说,子子孙孙都是前世欠的债,今世讨债来的,可见老祖宗心里如何嫌弃。 且不说建元帝心里如何想的,玉真道人淡淡道:“老祖宗早有话留下,仙凡有别,即使咱们是老祖宗后辈,也不能对凡间子孙予给予求,天庭有天庭的规矩!” 说着玉真道人看了建元帝一眼,继续道:“贫道已提醒了圣上,圣上您不会想知道以身试法的下场的!” 建元帝听到这自然面色不太好看,玉真道人也笑道:“圣上,这事情都要从两面看,凡人不能向仙人求助,仙人也不能插手凡间,圣上是人间帝王,总不愿意上头有所谓的仙人或者修道者压着吧! 且若是仙人能胡乱插手凡间之事,今日圣上您苦恼的事情就不会有这么少了!” 建元帝闻言陷入了沉思,他敏锐的察觉到玉真道人话里的意思,当即反问道:“小叔父的意思是,类似老祖宗的仙人也有不少?” 玉真道人点了点头,透露道:“圣上猜的不错,看遍史书总能发现不少超出常人想象的人或事,其中或有夸张之语,但也有得了仙缘的幸运者,不过圣上不用担心,老祖宗还是看顾我们这些后人的,且天道对凡人也有庇佑,老祖宗不能下凡,其他仙人自然也不能,如今天地间灵气也渐渐减少,就是让仙人下来怕是也不愿的!” 说到这玉真道人有些唏嘘,也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身上。 第二十四章 鬼迷心窍 建元帝虽没能从玉真道人这里得到更多,但也试探出了不少,心中也安定不少,要说他对仙人没有忌惮那是不可能的。 既然鱼与熊掌不可得兼,那么对他这个帝王而言,长生与皇权两者,还是后者更靠谱一些。 更甚者玉真道人的遭遇也让建元帝很是清醒,连自家老祖宗说最有仙缘的小叔父都折腾了这么些年,可见这长生根本不是好求的。 所以建元帝先前的话多半只是试探,这点怕是小叔父也心知肚明,要不然不会轻易把那些不该普通人知道的关窍告诉自己,就是怕是真的心生妄念,徒劳伤神不说,也会祸害了天下。 有了这点作为前提,建元帝诡异地心情变好了,只是瞧着眼前还沉浸在求道无门的小叔父,建元帝悄悄把嘴角的笑意给抚平,生怕刺激了对方。 玉真道人当然不知道建元帝竟然有这样的想法,要是知道了怕是要忍不住下手了。 东宫 万氏急匆匆的跑到了太子妃的寝宫,连衣服都没有换,一路上让人侧目。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万氏在东宫作威作福,着实威慑了不少人,所以也没人敢在万氏面前说什么,只是瞧着万氏离开的背影,难免有人私下里嘀咕。 万氏可一点也不在意那些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人,她此刻心中十分忐忑,说到底,那马道婆把她赶了出来,只能说她这次其实是无功而返了,所以当务之急是如何哄好太子妃,不然的话,恐怕等不到太子妃出事,太子妃先把她给处置了。 让万氏惊讶的是,她见了太子妃之后,发现太子妃丝毫看不出先前她离开时的疯狂模样,平静了许多,但这并没有让万氏安心,万氏身为太子妃的奶娘,如何不了解太子妃,太子妃如今越是表现的冷静,越是不正常。 万氏战战兢兢地把自己与马道婆的对话都一一托盘而出,不敢有一丝隐瞒,但为了自己的处境着想,万氏话里话外对马道婆没什么好话。 太子妃在听到马道婆似乎有办法解决是,紧握着的手松了松,但听到万氏好似惹怒了马道婆,看向万氏的眼神里带着刀子般。 太子妃其实对那马道婆的说辞有些将信将疑,但她眼下已经没有了选择,厉声问道:“那马道婆在那?” 万氏闻言一愣,但不敢耽搁,连忙说道:“启禀主子,那马道婆在京城一家八卦观栖身。” 太子妃想了许久,才下了决定,道:“你去本宫娘家,找本宫的祖母,让她想办法带马道婆入宫,本宫要见这个马道婆一面!” 万氏一听,便有些迟疑地问道:“主子,这不太好吧!那马道婆谁知道是不是胡说八道呢?” 太子妃看着万氏忍不住运气,怒道:“那你以为普通人能为本宫求来一个子嗣吗?” 太子妃本以为自己此生再无生下儿子的机会,所以一直装作贤惠大度,对东宫的侧妃庶子也避其锋芒,可太子妃终究是忍不了了。 在从心腹那里得知那马道婆手中还有这等秘术之时,太子妃心动了。让太子妃欣喜的是,才用了那秘术,效果就立竿见影。 那次太子妃为了保证生下嫡子,甚至不顾脸面与忌讳,给太子用了那种上不得台面的药,让太子对她彻底厌恶了,如今即使怀了嫡子也被太子冷眼相待,太子妃就知道肚子这个孩子是她唯一的指望,若是这一胎出什么问题,太子对她如此厌恶的情况下,她几乎没可能再有一个儿子了,这如何能让太子妃心甘呢? 如今太子妃已然不愿意顾忌这么多了,她指着万氏喊道:“还不去?要本宫请你吗?” 万氏被吓得一个哆嗦,不敢违逆,连忙应道:“是,主子,奴婢这就去!” 万氏此时也不敢耍什么心眼子,连忙又拿着出宫令牌到了太子妃娘家,找太子妃的祖母帮忙。 太子妃祖母身为首辅夫人,这么些年也算是受人尊重,身上自有一番威仪,让万氏不禁想到当初在府中时,对首辅夫人手段的惧怕。 即使如今与太子妃入了宫,万氏对首辅夫人骨子里的惧怕不是这么容易消除的。 万氏如同往日一般,给首辅夫人行了一礼,说道:“奴婢是奉命来找老夫人您帮忙的,太子妃如今身子大了,心里有些担心,听说宫外有一个婆子还算精通医术,便让奴婢找来,想请老夫人您想想办法,把那婆子送进宫里,给太子妃瞧一瞧,您也知道,这宫里的太医有些地方还是不太方便。” 万氏没有说清楚真相,她当然清楚这等用所谓秘术求子最为人所忌讳,昔年还有巫蛊之祸,那马道婆的手段与以往听过的巫蛊之祸中还要诡异些,因此当时太子妃与万氏用那秘术实际上是瞒着所有人的,所以太子妃对万氏唯一一个知情的人才会这么倚重。 万氏早就得了太子妃的嘱咐,不准告诉任何人此事,包括太子妃的娘家人。 万氏也知道,这位老夫人十分精明,太子妃就是由她教养长大的,所以早先与马道婆接触时,也只说那马道婆医术还算不错,对妇道人家的病症有几分精到之处。 所幸马道婆平日里并不会把那些法术秘术之类的宣之于口,毕竟马道婆平日里干的都是那种替别人扎小人,做邪法的事情。 其他用过马道婆的人也不会把自己算计别人的事情说出口,导致这位老夫人还真以为马道婆是个对医术还算精通的人。 其实也就是这位老夫人年老事高,只一心在内宅里修养,对外界的消息知晓的不多,不然的话,马道婆这种人如何能瞒过老夫人的眼睛? 老夫人显然对宫里的孙女十分担心,忙问道:“不知太子妃是哪里不适?这宫里的太医都没有说法吗?” 万氏赔笑着说道:“老夫人莫要着急,主子她有些病症也不好与别人知晓,再加上原先听说过这马道婆的名声,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便想着召马道婆入宫瞧着,免得出了什么事故。” 首辅夫人不是一点东西也不知道的,难免觉得自家孙女这行为有些蹊跷。 再加之首辅夫人本就是要强的性子,对仆下算不得十分宽仁,因此即使万氏已经是进了宫,言辞还是有些不客气地道:“这什么马道婆不是你从哪寻摸的鸡鸣狗盗之辈吧!你可别觉得太子妃身子重了,就敢欺瞒主子?” 万氏一听觉得脸面上火辣辣的,心里暗骂一声‘老虞婆’,面上却只能陪着笑说道:“奴婢是瞧着主子长大的,哪敢在这个关头弄鬼?那马道婆在大户人家里还有些名声,老夫人尽管派人打听打听,再说主子好歹在宫中,怀着皇上的嫡孙,哪里需要马道婆一个婆子操心,还不是奴婢见主子忧心,便想着安安主子的心吗?” 首辅夫人微微点了点头,道:“这才是正经话,太子妃年纪轻不懂事,你也不能不知道事理,那马道婆进宫便进宫吧,即使有些名声也比不过宫中太医,不过若是能让太子妃安心也是好的。” 说着首辅夫人打发了身边的老嬷嬷,说道:“你去找那个马道婆过来,让老身过一过眼,不然老身可不放心!” 万氏一听急了,连忙说道:“老夫人啊,这太子妃在宫里急着等人呢?”万氏可真的不想让首辅夫人见马道婆,她实在不太放心那马道婆,担心露出了马脚。 首辅夫人一听,忍不住怒目而视,道:“怎么,难道你还真弄鬼了?” 万氏连忙喊冤枉,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首辅夫人紧紧盯着万氏的表情,没发现什么才勉强说道:“既然太子妃急着见,老身便不见了,到时那马道婆便以府上的名义送到东宫,你回去吧!” 万氏听了心里松了口气,面上也笑道:“既然如此,那奴婢也不多留了,宫里太子妃还等着奴婢复命呢!” 很快万氏便跟着人离开了,身后首辅夫人眯着眼问心腹,“你说太子妃为何忽然要找这个马道婆?难道真像万氏说的那样?” 身边心腹心里觉得自家老夫人管的有些太宽了,那万氏好歹是代表着太子妃,自家老夫人还这么不客气,可真的不给人面子啊! 但面上不显恭维道:“太子妃最是孝顺您了,怎会瞒着您呢?奴婢瞧着,太子妃是不忍劳动您进宫,才这么做的!” 老夫人一听,脸色也舒缓了很多,道:“唉,太子妃是老身教养的,老身也舍不得太子妃,只可惜老身这把老骨头,没法进宫看望太子妃。” 说到这老夫人想起了一贯看不上的儿媳妇,冷声哼道:“在这个节骨眼上,钱氏那个上不得台面的还与太子妃置气,也不说经常探望一下太子妃,这哪是做母亲的?幸好老身没把太子妃留在她跟前教养,养的一身小家子气!” 心腹听到这话眼观鼻口观心的装作听不到,心腹当然清楚太子妃的母亲这个儿媳妇当得可不好受,不过她是老夫人的心腹,自然不会给太子妃母亲抱屈。 在首辅夫人的安排下,马道婆这里终于给安排入了东宫。且不说马道婆心里如何忐忑,在见到太子妃的那一刻起,马道婆心中把所谓的不安抛在脑后,反而心里的贪婪之心慢慢升起,甚至是有了野望。 马道婆会的法术不过是半吊子,但不妨碍马道婆知道一些事情,比如这大周的开国太祖便是一位白日飞升的仙人。这点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算是少了,但凡修道者中,只要有传承的都有风闻。 而马道婆的师傅便猜测过,是不是那位开国太祖是不是借助了龙气修炼,才有了飞升成仙的好事。只是这种猜测更多人都觉得是无稽之谈,毕竟修道者都知道,龙气对一般修道者不但无益,还有害处,据说当年太祖迫不及待的诈死退位就是为此,果然之后没多少年,太祖的修为蹭蹭往上升,后来也得道飞升。 当然这与马道婆没什么关系,谁都知道,这世间的修道者的路都被堵上了,在凡间修行都不易,更别奢求得道飞升了。 马道婆其实是想的另外一个途径,如今修道者中一类人是被朝廷承认的,虽修为几乎不得寸进,但仰仗着王朝气运也能长寿无忧,富贵也唾手可得。 马道婆只是野路子,不如朝廷册封的道观佛寺出来的弟子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没有这样的途径攀上皇室,如今眼前的太子妃却让马道婆眼前一亮。当然此时的马道婆到底还是有些年轻,见识的不多,又被富贵蒙住了眼睛,要是再让马道婆多活几年,她就知道师傅说的皇室最好不要沾染这话,是有血的教训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马道婆心中有了野心,对太子妃自然热情了不少。一见太子妃,便把自己研究了一段时间的一个办法说了出来。 “说来也是道婆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求子的贵人是您,要是早知道,贵人这胎也不会这样的岔子,幸好还能补救,不过…”马道婆突然迟疑道。 太子妃已经忍不住了,连忙问道:“不过什么,道婆您不管需要什么,本宫都可以给!” “诶,”马道婆故作无奈的说道:“能为太子妃效力,是道婆的福分,道婆哪敢收,只是道婆这个法子略,有些麻烦,若是太子妃同意,道婆自然会为太子妃您做法,若是您不愿意的话,道婆只能劝您,早点想办法把这胎儿流了,不然拖久了对太子妃没有丝毫益处。” 太子妃连忙说道:“本宫选救这个孩子,道婆有什么办法,您快说?” 马道婆叹了口气,道:“既然太子妃说了,道婆也不瞒您,说实话,此乃道婆师门的禁术,若非为了太子妃您这等尊贵人,道婆也不会拿出来。” 说到这马道婆左右瞧了瞧,太子妃见了指挥万氏,“你去门口守着!” 万氏满脸不愿,她可不愿在马道婆跟前丢脸,马道婆见了,嘿嘿一笑,道:“不用劳烦万夫人了,道婆自有办法。” 说着马道婆从袖中拿出了一道与那日万氏走后一模一样的黄符,嘴里念念有词,忽然,那黄符无风自燃,端的神异。 目睹这一幕的太子妃与万氏目瞪口呆,马道婆得意的笑了笑,只是心里也有些肉痛,这样的黄符师傅只留给她了五枚,包括刚才用的已经用了两枚,只剩下三枚,不过如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马道婆安慰自己。 太子妃见此对马道婆更是信服,马道婆这才神神秘秘地在太子妃耳边说了一番话。 太子妃眼神里明明灭灭,终于下定了决心,对马道婆道:“麻烦道婆先布置一番了,您需要的东西,本宫会尽快让人准备好的!” 第二十五章 被人发现 大明宫 此时建元帝正在和玉真道人说些闲话,说着门外有人通禀,说是明宣前来请安。建元帝一听,忽然道:“对了,小叔父,你怕是还没见过明宣吧,当年是小叔父救了他一命,也该让他拜谢小叔父。” 玉真道人闻言心中一动,蓦然想起了继后,那位奇女子。便道:“贫道也只在他小时候见过他,他怕是不晓得贫道是谁呢!” 玉真道人这么说让建元帝十分惊讶,要知道,以往他提起让玉真道人见其他皇子皇孙时,玉真道人虽没反对,但也没多热衷,只是淡淡的。 这次明宣为何这样特殊,建元帝心底有些疑惑。 不等建元帝多想,明宣那边也进来请安来了。 明宣一进门,看见自家祖父对面坐着的那位仙风道骨的道人,一时只觉得有些亲切。 明宣行了一礼,道:“孙儿拜见祖父,祖父安康!” 对着明宣,建元帝脸上的笑容多了不少,挥手让明宣过来,然后指着玉真道人道:“这是玉真道人,按辈分算是你曾叔祖,当年你差点命都没了,可是你曾叔祖把你给救回来了!快拜见你曾叔祖。” 明宣顿时恍然,想到自家父王母妃经常挂在嘴边的叔祖,连忙跪下行礼道:“明宣叩谢曾叔祖活命之恩!” 曾叔祖见明宣似曾相识的面容,叹道:“当年见你时,只不过是小小的一个,比寻常婴儿还要弱小,如今你也长大了,若是你祖母见了你如今这样,定然会高兴的!” 明宣见玉真道人似乎陷入了沉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的看向建元帝,谁知建元帝似乎也心有感慨,道:“一晃眼都这么多年了,朕险些都忘了淑媛的模样了。” 明宣不禁有些好奇,自己几乎没见过面的祖母,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让祖父一代帝王如此念念不忘,难道只是为了祖母为祖父挡了一刀?祖母成了祖父心中的朱砂痣?明宣直觉不只是如此。 玉真道人似乎是看出了明宣的好奇,说道:“论起来说,你祖母也算是贫道的徒弟,不过没有正经拜过师,后来嫁给你祖父,也浪费了她那一身资质!” 听到这话,建元帝有些讪讪,他总觉得因为此,小叔父对他似乎一直看不太顺眼,建元帝不能说身为玉真道人的徒弟有不好的地方,甚至说,若是淑媛跟着小叔父继续修道,或许淑媛不会英年早逝,提起这个建元帝总觉得有些愧疚。 明宣闻言十分惊讶,他从没听过玉真道人还与自家祖母有这种关系。 玉真道人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建元帝也不好给明宣说长辈的不是,于是这殿中又陷入了沉默。 只是没多久,玉真道人脸色忽然大变,猛地起身,右手快速的掐算,让建元帝与明宣吓了一跳。 明宣对玉真道人的动作感到很莫名其妙,但建元帝却是不敢小瞧,屏息看着玉真道人的动作,建元帝只觉得过了许久,玉真道人才停下了动作。 玉真道人接下来的话让建元帝心惊胆裂,“东宫,贼人出现在了东宫。” 玉真道人这神神道道的动静让明宣只觉得有些滑稽,但瞧见建元帝如临大敌的模样,明宣明智的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建元帝却不同,他哪怕对太子长大后愈发出格不满,但太子是他最看重的儿子,若是太子真出了事,建元帝如何能受得了? 建元帝就要召人去东宫,却被玉真道人拦住了,玉真道人说道:“皇上且慢,不可打草惊蛇!” 建元帝似乎就要发火,明宣却忽然插话道:“祖父不要太过担心,孙儿刚才在上书房碰见了太子伯父,今日太子伯父似乎是带着明芹明荣去承恩公府了。” 这话一说,建元帝看向战战兢兢的苏正,问道:“太子确实是出宫了?” 苏正忙回道:“小世子说的没错,太子确实出宫了,只是不知是不是去了承恩公府。” 建元帝这才松了口气,对玉真道人说道:“是朕无礼了,还望小叔父莫要怪罪!” 玉真道人摆了摆手表示不需如此,道:“既然太子父子没在东宫,那更要小心,如今在东宫的主子都是妇孺,不可惊动了贼人,让贼人走投无路之下,伤了东宫女眷。” 建元帝听闻这话,连连点头,道:“正该如此。” 明宣也在一旁插嘴,道:“祖父,既然不能打草惊蛇,不妨把向公公叫进来询问一番,孙儿进门前瞧见向公公在外边等着,不知是有什么事?” 建元帝闻言想起了向忠往日还算十分可靠,又听向忠在外边等着,横了苏正一眼,道:“既然向忠早早来了,为何不通报?”建元帝还真担心向忠是发现了不对才来禀报,结果被苏正这个蠢货拦住,若是出了什么问题,那他绝饶不了苏正。 苏正满脸冤枉,想要辩解,玉真道人也解释道:“向公公是听说贫道入宫,有事想找贫道请教,圣上快把向公公叫进来询问一番吧!” 建元帝点了点头,也没继续追究苏正的过错,让他把向忠叫进来。 向忠这边听闻圣上传召也十分诧异,但是听到东宫似乎出了什么事,顿时惊白了脸。 因此建元帝问向忠这阵子东宫可有可疑人员时,向忠顿时也想到了刚才自个小徒弟带来的消息,忙说道:“启禀圣上,就在不久前,太子妃娘娘的祖母送来了一个婆子,据说颇通医术,只是奴才也查了查,那马婆子是个道婆,在北城一家八卦观挂单,不瞒圣上,先前奴才觉得太子妃身边的万氏行事有些猖狂,这才命人跟踪了万氏,结果奴才发现万氏与这马道婆有交往,总觉得有些不对,便想请教玉真道人,那八卦观是什么地方,马道婆也不知可不可靠?” 玉真道人听了这话有些茫然,道:“这京城之中有名的道观贫道都略有所闻,可这八卦观,贫道并未听闻过。可见怕不是朝廷正式册封的道观吧!” 明宣在一旁听的十分惊叹,心里不由感慨这太子妃还真是昏了头,还有太子妃的娘家,你送什么人不好,竟然送一个道婆入宫,汉朝时,金屋藏娇的主人公陈阿娇不正是为了求子,便从宫外找了个名叫楚服的巫女入宫求子,这与今日太子妃的作为岂不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太子妃唯一比陈阿娇好的是,好歹是怀了孕以后才和那道婆来往,不然情况更加严重。 此时的明宣并不知道自己一语中的,但提及这个什么八卦观的马道婆,明宣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听说过。 建元帝因为先前明宣几次插话,都说中了重点,如今见明宣一脸思索,便问道:“明宣,你是知道什么吗?尽管道来。” 明宣想了想,才道:“孙儿是觉得好像在哪听过八卦观的马道婆这个名字,孙儿记得前些年好像是荣国公府二房夫人生下了一个衔玉而生的小少爷,后来孙儿一个朋友曾说过,这荣国公的夫人好似有些病急乱投医,说是害怕那个衔玉而生的小少爷福气太大,就取了一个叫宝玉的名字,还满大街的让人直呼其名,甚至还给那个宝玉拜了一个只知道耍嘴皮子的道婆做干娘,那宝玉的干娘好似就是这个八卦观的马道婆。也不知孙儿听说的对不对。” 第二十六章 见面玉真 明宣话音刚落,一旁急于在建元帝面前好好表现的苏正也忙说道:“启禀圣上,此事奴才也听说过,那荣国公府的叫宝玉的少爷,确实认了一个叫马道婆的人做了干娘。” 有了苏正做佐证,建元帝对明宣的说辞也都信了,只是建元帝忍不住皱眉问道:“这个马道婆,难道是小叔父说的老对手?” 玉真道人摇了摇头,否认了这句话,道:“原本贫道便怀疑若是老对手的话,不会如此轻易被人抓到把柄,这马道婆应当不是贫道旧识。” 玉真道人没有说出更多理由,实际上,听明宣与苏正似乎都知道马道婆这个人,这等张扬之人不可能是向来谨慎的老对手。。 说到这建元帝也松了口气,说起来玉真道人当年的那个对手,与刺杀他的刺客其实是一伙的,只是建元帝这些年来一直追查,只隐隐约约的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其实是图谋皇朝气运,但更深一层的背后还有什么人或者修行者是幕后主谋,建元帝一直没有查出来。 也正是因此,在七儿子上报说有当年刺客踪迹时,哪怕建元帝知道这事牵扯到了太子身上,建元帝也没有为太子考虑的意思,实在是若是一个不好,他徒家的江山恐怕就没了! 其实到这会儿,明宣心里十分好奇,一双眼睛盯着建元帝与玉真道人二人,显然是想知道这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玉真道人见了哑然失笑,给建元帝使了个眼色,建元帝这才观察到了孙儿跃跃欲试的神色,不由黑了脸,眼下东宫出了问题,建元帝自觉不能再损失明宣这个嫡亲孙子,因此也不愿让明宣插手其中。 建元帝给苏正使了个眼色,让苏正把明宣带走,道:“好了明宣,你该回去读书了!” 明宣对建元帝并没什么害怕的意思,见建元帝这么说,却不想错过这个热闹,便厚着脸皮道:“祖父,您让明宣留下吧,您看刚才明宣也能帮上忙是不是?” 建元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怎么也没想到,嫡亲孙子这是像了谁,这么厚脸皮,建元帝觉得经常冷着一张脸的七儿子怕是也招架不住。 不过建元帝心硬如铁,牵涉到这种大事,对孙儿没有一点好处,便看向苏正,道:“还愣着干什么,把明宣送回去!” 苏正一个激灵,走到明宣面前,笑呵呵地道:“世子快随奴才回去吧,要不然圣上一会儿该发火了!” 明宣噘着嘴有些不情不愿的给建元帝与玉真道人行了一礼告辞,才亦步亦趋的跟着苏正离开。 明宣到底是小孩子,玩心很重,好不容易能插手这等大事,又不知长辈们的担心,哪能错过这等好事,想了想,明宣乖乖的和苏正走到半路,忽然道:“苏公公,您不用送我回去了,祖父那边还等着您呢,我自己回去就行,不耽搁苏公公的事了!” 苏正闻言有些犹豫,不过也许是往日明宣在宫中优秀的表现蒙蔽了苏正的双眼,没看出明宣是个不算安分的家伙,苏正最后说道:“那老奴就不送世子回去了,世子便跟着小六子回去吧!” 说着苏正把身后一个矮小的小太监拎出来,只见这个叫小六子的太监一脸的可靠模样,让苏正放心不少,可明宣却觉得有些棘手。 明宣笑呵呵的与苏正道别之后,等见不到苏正的背影,明宣心中一喜,便换了个方向走去。 叫小六子的太监见此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提醒道:“世子,这不是去上书房的路啊!” 明宣一脸的迷茫,问道:“这不是吗?哦对了,这是先前明荣告诉我的能抄近路去上书房的路,你放心就是。” 小六子能被苏正看重,其实是看中了小六子老实忠厚的秉性,毕竟现在苏正还不想退休呢,小六子这种知恩图报的性子不担心他是个白眼狼。 可在其他方面,小六子就不太机灵了,眼下便被明宣忽悠的团团转,小六子不由在脑子里思索,这难道真是去上书房的路。 明宣见忽悠住了小六子,心里一喜,又走了没多久,明宣忽然惊讶道:“不对啊,这怎么走到东宫了?” 明宣喃喃自语道:“看来是我记错明荣说的话了,回头再问问他,不过既然到了东宫,还是要拜见一下太子妃伯母的!” 可怜的小六子并不知道,明宣的记忆力几乎是过目不忘,更何况,在这宫里的人精都知道明宣早就与东宫的关系十分微妙,也只有小六子这个实心眼的,才不知道这些。 小六子老实的性子不妨明宣竟然骗他一个小小太监,小六子虽觉得自己接到的命令是送七王世子去上书房,但世子有其他想法,还要拜见长辈,小六子也不敢阻拦,只任劳任怨的跟在身后。 明宣见状都有些不忍心欺骗小六子了,心里想着,若是事后祖父要惩罚小六子,他就把小六子要过来,这么一个实心眼的人,在这宫里可真的难能可贵啊! 明宣这边不知深浅的带着小六子进了东宫,东宫守门的太监见到明宣如临大敌,他们可不像小六子一样什么都不知道,眼前这位七王世子可是把东宫几位主子都给惹了个遍,也只有太子碍于长辈身份对明宣还算亲热,可谁都知道比起亲儿子,哪怕是庶子,太子也不会对明宣有更多喜爱。 东宫守门的太监匆匆让人通报东宫里的太子妃,眼下太子不在,做主的自然是太子妃。 东宫太子妃寝宫 此时太子妃正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马道婆在闭目养神,而转头看向万氏,太子妃皱起眉头,问道:“交代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万氏小心的回道:“主子,今日太子带着那两个出宫去了。奴婢没找到人!” 太子妃闻言顿时阴下脸来,显然十分不满,不过她也清楚这不是万氏能控制得了的。太子妃转头看向马道婆,小心翼翼的问道:“道婆,可否推迟一日作法?” 马道婆闻言不由变了脸色,其实马道婆今日进宫后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马道婆猜测本朝既然有一日白日飞升的太祖,那有防范她这种修道者的手段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马道婆想尽快速战速决,谁知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马道婆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可,今日是道婆我好不容易找的黄道吉日,若是推迟,下一个黄道吉日不知是什么时候,太子妃您的肚子怕是等不得了。” 这点马道婆并没有说谎,马道婆到底是修道之人,虽没有开天眼,但多少也能感觉到太子妃腹中胎儿仅仅是有形无魂,说白了是个死胎,若是现在不早早补救,时间拖得长了,就算动用这个禁术做法,太子妃这个胎儿也有可能出问题,马道婆为了让太子妃看看她的手段,自然要尽心竭力。 太子妃一听就急了,看向万氏的目光也透露着杀气,万氏见了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也没想到今日会出现这样的变故,万氏绞尽脑汁,才想出了一个办法,眼前一亮,问道:“马道婆,不知这作法的药引子可否能替代?眼下宫中还有不少皇孙在呢!” 万氏自从得知马道婆需要作法的药引子是什么,且马道婆并不简单时,就对马道婆十分毕恭毕敬,说到底她只是个普通人,对马道婆这种心怀异术之人有本能的畏惧。 万氏现在想起当日马道婆的话,心中仍满是寒意。 “这禁术需要三样东西做药引子,其中两样是您这胎儿兄弟的肉,姐妹的血,还有生父的一根头发。当然若是有那种天材地宝,更能保证您生下一个聪敏的嫡子来。” 这三样东西,在万氏看来哪个都不是好弄的,太子的头发倒还好弄,姐妹的血这点,若是太子妃狠下心也能从两位郡主那边弄来,唯有兄弟的肉,这可不是好弄得。 一个不小心,若是爆出了太子妃谋害太子两个庶子的传言来,太子妃就真的要完了,除非太子妃安安生生地生下一个健康的嫡子,太子妃才有立身之地。 别看圣上看重嫡子,对庶子不太满意,可实际上,在这天家,即使是太子妃,还是没生下嫡子的太子妃,对上皇家子嗣,哪怕只是一个小小庶子,都会让圣上不满,甚至废了一个太子妃都不是没有可能,在这宫中不能谋害皇家子嗣,这是底线。 万氏这会儿心里在盘算着此事,正巧太子两位庶子都跟太子出了宫,若是能从马道婆这里得到其他的办法,换一个皇上不起眼的孙子,也比直接对太子庶子下手来的保险的多。 马道婆听到万氏的说辞不禁也犹豫了,直觉告诉马道婆,要尽快完成作法,万氏的提议虽让这作法不太完美,但能尽快也是好的。 马道婆迟疑的点了点头,道:“这也尚可,不过要选的人最好不要资质太差,不然要影响太子妃您嫡子的命格的。” 万氏闻言也松了口气,而太子妃却犹豫了,她不想让自己的嫡子有一丝一毫的风险,听马道婆的口风,若是用了其他人做药引子,那效果有可能大打折扣啊! 正在太子妃犹豫的时候,忽然门口有小宫女过来出声禀报。 第二十七章 明宣周旋 万氏听了出门,忍不住训斥,道:“太子妃不是吩咐了不准任何人靠近,你为何不听吩咐?” 小宫女本就战战兢兢,一听这话,连忙跪下求饶命,道:“姑姑饶命,是七王世子前来拜访,东宫只有太子妃娘娘在,奴婢只能前来通报。” 小宫女的声音并不小,在内室的太子妃也听见了,太子妃现在早对这个自己算计的小辈,结果却被小辈给报复过来的明宣记恨上了。听到这话,烦躁道:“你不会跟他说,太子没在东宫,本太子妃需要休息,没空招待他吗?” 小宫女听到这话不敢反驳,忙想下去按照太子妃的吩咐把明宣赶走。 但万氏听了却眼前一亮,对小宫女道:“慢着,你先等等!” 说着万氏进入内室,对太子妃小声说道:“主子,这七王世子可是个很好的人选啊!奴婢说句实在的,太子那两个庶子,随了他们娘,个个资质愚钝,可七王世子天资聪颖,自进宫读书后,奴婢都听说过他的名声,这样的资质才不愧对主子肚子里的小太孙啊!” 万氏的话让太子妃有些心动,旁边的马道婆心中忽然一动,对太子妃道:“若是太子妃不放心,不妨让道婆瞧一瞧,若是资质尚可,尽快安排作法还是好的。” 马道婆的话给太子妃吃了一个定心丸,太子妃点了点头,对万氏道:“你去把明宣叫来。” 万氏心中松了口气,忙出门吩咐小宫女把明宣带过来。 明宣并不知道自己陷入了虎狼窝,但是一进东宫的宫门口,浑身上下都不太自在,明宣并不敢疏忽,先前那位仙风道骨的玉真道人让明宣对东宫有了警惕,明宣虽对所谓玄异之事不太相信,但想来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明宣听太子妃要见自己,心中也十分诧异,毕竟太子妃怕是早就对自己十分厌恶,明宣预估着有很大可能太子妃只会把自己打发了,可是要见自己的话,明宣不敢小瞧。 想着明宣忽然停住了脚步,对旁边小六子说道:“既然本世子已经到了东宫,你也该回去复命了,告诉圣上本世子在东宫做客,让圣上放心。” 小六子有些犹豫,他本想把明宣送到上书房的,但是明宣这么说,小六子只能从命,对明宣告辞。 明宣这才跟着引路的小太监进了东宫,心里只希望小六子给力点,小六子虽不知道东宫蹊跷,但建元帝知道啊,哪怕是苏正也察觉了些许端倪,只要让建元帝知道了自己的行踪,哪怕有危险应当也能很快解救自己。 这么安慰自己的明宣忍不住把玩起袖中的一个玉符,这玉符是玉真道人临走前送给他的,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明宣直觉这东西应当不是什么凡品,有些后悔来东宫的明宣紧紧攥着玉符,心中默念‘神鬼辟易’。 等见了太子妃,明宣便心道不好。明宣先前数年一直扮作女孩,在深闺中见过不少人家,明宣知道这马道婆,是因为从黛玉心中吐槽说的外祖母家的不靠谱,为了让黛玉安心,明宣出于好奇也被人引着见识过这马道婆。 明宣是个聪明人,直觉马道婆不过是糊弄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们,但马道婆身上有些危险的气息让明宣不敢多说什么,这大概是出于小动物的直觉? 眼下再看见马道婆,明宣发现这马道婆站在太子妃身后扮作仆妇的样子,但那尖利的视线,让明宣如芒在刺,手中捏着的玉符也在隐隐发热。 马道婆在瞧见明宣进来之后,顿时眼神发光。马道婆并不知道明宣曾见过她,毕竟明宣男装与女装还是有不小差别的,但在马道婆看来,明宣身上似乎有刺眼的光芒,马道婆并未见过太子庶子,但心中也觉得,哪怕是太子嫡子怕是也不见得有这样的资质吧! 马道婆心下有些可惜,若是她投了这七王世子门下,未尝不能通过扶持这七王世子登上皇位而得到莫大的好处,可惜她如今已经为太子妃做事,倒是有缘无分了! 明宣并不清楚马道婆心中的可惜,若是知道的话,只会挥手三连,不可惜,不需要,你快走! 明宣一副正常的模样,给太子妃请安道:“侄儿明宣拜见太子妃,侄儿给您请安了!” 一旁的太子妃已经得了马道婆的示意,心中高兴有药引子的同时,对明宣也没了往日的看不顺眼。 慈爱的对明宣道:“明宣莫要客气,快快坐下,你最近很少来伯母这边了。” 明宣这下更肯定太子妃绝对有阴谋,心里祈祷着小六子赶紧过来,面上却不显,说道:“明宣还以为太子妃您不欢迎明宣过来打扰呢!” 太子妃似是没听出来明宣话中带刺,只笑眯眯的说道:“怎么会,伯母巴不得你经常来,让伯母肚子里的小弟弟多多亲近你,将来能够像你一样优秀就好了。” 明宣继续和太子妃周旋,道:“太子妃客气了,太子伯父膝下明荣明芹两个可比我好多了,太子妃也该让小弟弟与明荣明芹多多亲近比较好,毕竟是亲兄弟,打着骨头还连着筋,太子妃你说呢?” 明宣明知太子妃对明荣明芹两人并无好感,还这么说,显然是想挑起太子妃的怒气。 太子妃闻言脸色微变,忍不住运气,好不容易才把怒气压下去,心中对明宣更是恶意满满。 万氏在一旁见了,生怕把事情搞砸了,忙奉上茶点道:“世子快请用茶,这是前阵子圣上赐下的御前龙井,滋味十分不错,主子也甚是喜爱,世子请尝一尝。” 明宣微微笑了笑,并未有品茶的意思,直接说道:“这倒是不必了,祖父也赐了明宣御前龙井,明宣不算喜欢,既然太子妃喜欢,就留给太子妃慢慢细品了,而且…” 说到这明宣停顿了一下,道:“太子妃这里的茶点明宣还是不用为好,免得到时候说不清。” 这话一出,太子妃脸色一变,哪怕太子妃知道明宣是个忍不住气,且直肠子的,对明宣这话也气的不轻。 太子妃忍耐道:“明宣说笑了!” 明宣见此更是警惕,鼻尖靠近万氏奉上的茶,微微嗅了嗅,心中也有了数。 与对太子妃说的不同,明宣对御前龙井的味道很是喜爱,七王妃见明宣喜欢,便把建元帝赐给七王府的御前龙井都给了明宣。 因此明宣对御前龙井的味道十分熟悉,再加之明宣的五感十分敏锐,这也是明宣不爱喝药的原因,所以明宣很快便察觉到这茶绝对不对劲。 明宣也不想逼得太子妃狗急跳墙,便施施然端起了茶杯,笑着对太子妃说道:“明宣相信太子妃您不会如此不智吧!” 说着明宣用杯盖轻轻晃动,然后装模作样的尝了一口,然后故作不喜的呸呸了两下,道:“果然,明宣还是喝不惯这个味道。实在浪费太子妃的好意了。” 太子妃这边本来见明宣喝下下了迷药的茶,心中还十分欢喜,可是见明宣似乎又吐了出来,脸色又变了变。 而明宣这边喝了茶之后觉得有些不对,心道不好的时候,一下子昏迷歪倒在一旁。 第二十八章 明宣醒来 当再次醒来的时候,明宣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因为他竟然瞧见自家父王了! 可过了许久,明宣发现自个真的没做梦,只是在她昏迷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 说起来明宣想到自己竟然在有防备的情况下仍然被算计的昏迷的情况时,不由羞愧的不敢面对跟前的父王母妃。 满脸憔悴的七王妃顾不得责怪明宣的莽撞,只心疼的看着明宣,着急道:“明宣,你还有没有不舒服?” 一旁的七王爷徒显谦本来想着好好冷一冷明宣,让他涨涨记性,可是见到明宣有些苍白的脸颊,徒显谦眼神里也流露出一丝担心。 明宣自然晓得这会儿该如何应对,毕竟明宣以前也不是没闯过祸。装可怜躲去父母惩罚的招数也是熟练工。 就在明宣想重拾故技的时候,七王妃忽然脸色一变,劈头盖脸的训斥道:“明宣啊明宣,母妃本以为你长大了,知道轻重,可谁知道你还是如此莽撞,你是要让母妃伤心死吗?” 明宣可从来没见到自家母妃这样,一时也慌了神,一旁徒显谦见自家王妃情绪不太对劲,看向明宣的眼神带着刀子,让明宣想办法劝住他母妃。 明宣心中暗暗叫苦,连忙保证道:“母妃,孩儿以后一定不会这么莽撞了,孩儿保证,母妃不要伤心了。” 七王妃其实也是被明宣这次的事情吓到了,才会如此情绪失控。说实话,就是七王妃也没想到,太子妃竟如此不智,对明宣一个小孩子下手。 七王妃不是觉得太子妃就该宽容大度,毕竟就连七王妃自己,也觉得自家儿子对太子妃太过打脸了,只是七王妃终究是护犊子,对此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 七王妃只是觉得,这皇室里太子妃身为将来的皇后,起码要在表面上做做面子吧!像这次这般不顾及其他,只一心要对自家明宣下手的太子妃,无疑是坏了规矩,也让七王妃心惊胆战。 毕竟她的儿子好不容易才长这么大,若是明宣出了事,哪怕事后太子妃讨不了好,但明宣却回不来了。七王妃根本不敢深想这种可能性。 七王爷徒显谦对自家王妃怎么想的也是一清二楚,因为就连他也有这般担忧。 七王爷想到东宫的太子妃,眼神中便有些冰冷,在扬州时,他便接到王妃的信,得知太子妃故意算计明宣,心中便怒火中烧,只是碍于太子,徒显谦只能忍一时之气,可徒显谦断然没想到,他想忍,太子妃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此时徒显谦十分庆幸自己赶来的及时,想到叔祖玉真道人所说的,太子妃欲要用明宣的肉与太子妃两个嫡女的血,还有太子的头发动用禁术,为她肚子里的那块死胎复活,心中便十分胆寒。 太子妃如何要动两个侄女徒显谦并不关心,说到底与他无关,可若是要害了明宣,徒显谦就不能容忍了。 这些事情徒显谦并未告知王妃,不想让她担心的同时,也是因为徒显谦知道,自己的父皇断然不会让这等丑事宣扬出去,影响到太子。 至于太子妃,徒显谦不觉得父皇会放过她,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徒显谦心中也下定决心,定要让太子妃再无翻身之地。 明宣这边好不容易把七王妃安抚住了,门外便有人通报,原来是建元帝与太子,还有玉真道人得知明宣已醒,前来探望来了。 当然还有一个目的便是要弄清楚当日的情形到底是怎么回事。 建元帝心中对太子妃厌恶至极,但太子妃乃是首辅孙女,牵一发而动全身,建元帝也想知道首辅究竟有没有掺和其中。 而太子的心里就比较复杂了,一方面他虽知道太子妃腹中这个胎儿是太子妃动用了上不得台面的药才怀下的,太子生性高傲,天生便对这个孩子有了不喜。 可这个孩子终究是太子期盼已久的嫡子,哪怕建元帝与玉真道人都说太子妃用邪术才怀上了这个孩子,如今太医都说太子妃这一胎救不回来了,太子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且太子实际上对玉真道人并不太信任,他的母后给他留了不少人手,太子也知道些秘闻旧事,据说老七的母后,当年的继后入宫前,曾差点拜玉真道人为师,若是玉真道人有心偏袒老七父子,那他也没办法,说到底玉真道人地位尊崇,并非是因为其是得道高人,而是因为他是宗室嫡脉出身,辈分极高,太子也不敢对其不敬。 至于玉真道人,那就只是看望明宣罢了。玉真道人是个人精,太子的态度他如何看不出来,哪怕建元帝怕是也有些疑惑。 玉真道人不愿给徒弟的儿子留下这等猜忌的可能,想着借此一次性解决此事。 且玉真道人想到徒显谦与勇亲王两人从扬州带回来的消息,心中便有了紧迫感,他到如今也不能保证昔日的老对手会不会再次出现。 当初有徒弟在,玉真道人眼睁睁瞧着徒弟为了破解对方夺取皇朝气运的阴谋而身死,如今玉真道人必然不会再让当初的一幕重现,且当初徒弟的作为,应当让皇帝知道,这是他们徒家人欠徒弟的。 三人心思各异的来到了明宣这里,因明宣在宫中昏迷,所以建元帝并未让明宣回七王府修养,而是把明宣安置在大明宫侧殿。 明宣看见几人前来,忙要起身问安,建元帝见了,连忙道:“明宣,你好生躺着,莫要起来了。” 建元帝心中哪怕有些疑虑,也不会像太子那样认为明宣与玉真道人联合欺骗于他,这点建元帝可以肯定,建元帝疑虑的其实是为何偏偏是明宣,太子妃难道真的如此不智,明宣不过是七儿子的嫡子,将来太子继位,太子妃担心的应该是明芹明荣两个吧! 明宣一见建元帝等人,便忍不住哇哇大哭,道:“祖父,明宣差点见不到你了,孙儿好害怕!孙儿不该莽撞行事,不听祖父的话!” 建元帝原本想要训斥明宣的想法听到这话心思也淡了,对明宣这个嫡孙十分疼惜,在建元帝看来,明宣到底只是小孩子,小孩子任性不听劝是难免的,事后知道害怕,吸取教训就是了。且明宣这个嫡孙对自己亲近,建元帝心中也受用。 因此建元帝温声安慰道;“明宣莫要害怕啊,祖父在这呢,不会有人害了你去的!” 建元帝这样慈和,却让太子碍了眼,此时太子有些理解自己那个向来端庄的太子妃为何如此不智,非要针对明宣了。 帝王的宠爱是有数的,明宣如此受宠,本就碍了别人的眼,若是以后太子妃生下了嫡子,难道还要她的嫡子屈居明宣之下吗?就是太子也绝不会容忍。 太子忽然插口问道:“明宣,太子伯伯问你一些问题,你告诉太子伯伯好不好?” 第二十九章 确定道途 太子的忽然插话让屋内众人顿时安静了一会儿,显然在场的人都看出太子这么问绝对不只是因为有疑问。 明宣自然也察觉到了太子对他若有若无的审视与警惕,此时明宣心中虽因太子妃的缘故对太子没什么好感,但明宣更清楚,自己决不能因此而针对太子,不然不说别的,建元帝都不会允许。 明宣很清楚自己先前针对太子妃的行为想法之所以被建元帝视而不见,那是因为自家父王并未在京城,只把自己当做了小儿受不住气。 可若是父王在京中,自己要是还这么肆意妄为,不仅会让有些人编排自家父王,连建元帝时间久了怕是也会认为是父王教他故意这么做的,只会让建元帝对父王不满。 因此明宣也放下了原定下的针对太子妃的计划,此时明宣甚至有些可惜自家父王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若是再晚一些,他都能把太子妃给彻底解决了! 徒显谦显然不知道自家儿子竟然如此能耐,还想着自己把太子妃给彻底解决,若是知道了怕是要狠狠地对明宣行一顿家法,然后让明宣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八个字写上个几万遍。 说实话,目前的明宣不会想得到,若是他真的把太子妃给解决了,朝廷后宫众人会怎么看待他?是说他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让人警惕,还是说他睚眦必报,连太子妃这等人都能解决掉,手段未免也太高超了吧! 不管是什么话,都不会对明宣有什么好处,说到底明宣只是一个小孩子,在众人心目中,十二岁拜相的甘罗就是明宣将来的下场啊! 所以明宣眼睛骨碌转了好几圈,才对太子说道:“太子伯伯,您尽管问,明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太子没想到明宣竟然对自己还用这么亲近的语气,不由有些警惕,才这么小就能对自己不喜之人掩饰态度,这也未免太妖孽了吧! 明宣不知道自己弄巧成拙,反而惹了太子的眼,但徒显谦却是看出来了,忙补救道:“太子说笑了,明宣才入了东宫,就被迷药迷晕了,他能知道什么?” 徒显谦这话说的有些冲,建元帝听了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在他看来,七儿子心中有气是应该的,明宣这次可是差点就折损在东宫了,要知道他与玉真道人赶到东宫的时候,那马道婆就要磨刀霍霍向猪羊了,而七儿子也正巧入宫撞见了那一幕,心里哪能没有芥蒂。 明宣听到自家父王这话,心里暗道不好,顿时也变了脸色,对太子摆起了脸色,道:“太子伯伯,父王说得对,明宣才进了东宫,连口茶水都没喝下去,就被迷晕了,还真不知道太多事情。” 明宣好似才反应过来,太子与太子妃是夫妻,太子今日也有些不怀好意,顿时没有了先前亲热的态度。 太子见了心中哑然失笑,看来明宣是没人教导,被保护的太好了,不知道区分好意恶意,不得不说太子心中也稍稍松了口气。 一旁建元帝见到自家嫡孙说翻脸就翻脸的态度,不由也是哭笑不得,建元帝瞧了自家七儿子一眼,不由有些明悟,明宣分明是以七儿子的态度区分敌我的,以前明宣对太子还算亲热,怕也是七儿子的教导所致,而如今七儿子翻脸了,明宣自然不会对太子有什么好感。 建元帝心中羡慕嫉妒自家七儿子父子之间的默契,心中也是酸溜溜的。 到了此刻众人陷入了尴尬的气氛当中,明宣也不觉得有什么,看向玉真道人,十分欣喜的说道:“曾叔祖,您也来看明宣了!” 玉真道人对明宣这个小孩子还是十分喜爱的,笑道:“看你以后还长不长记性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可见老话还是对的。” 玉真道人调侃明宣的话让屋内气氛一松,都笑了起来,当然真心假意还是有区别的,而明宣却只想装死,不想面对这种长辈调侃,不能回话的局面。 到了这其实也没什么可说得了,太子也不乐意见一个不亲近的侄子如何讨喜的场景,便托词有事对建元帝告辞离开了。 建元帝见太子连面子情都不做,虽心里体谅太子因太子妃的事情心情不好,但到底也留下了疙瘩,你侄子好歹是太子妃下手出的事,即使太子妃有错,你这个太子就没错吗?夫妻一体,你给侄子道个歉都做不到吗? 明宣见太子走了心中也松了口气,不过见建元帝面色不太好看后,明宣忐忑地对建元帝道:“祖父,是不是明宣刚才对太子伯伯太过失礼了。” 建元帝见明宣如此懂事,心中也十分高兴,横了七儿子一眼,觉得七儿子这个父王当的榜样不怎么样,才对明宣说道:“明宣身体不舒服,心情才不好的对不对,所以明宣不是故意冒犯长辈的,等以后见了太子,你给太子陪个罪,太子就原谅你了!” 明宣闻言眼前一亮,惊喜道:“祖父说的是真的?” 建元帝高兴地点了点头,明宣见了也不好意思道:“祖父,其实明宣也有话没说,明宣见了太子妃时,就发现不对了,孙儿曾听孙儿启蒙先生林海的女儿来信说过,她是荣国公府的外孙女,她跟孙儿说,那马道婆分明是骗子,只是荣国公夫人不信,所以明宣好奇之下,也曾偷偷见过马道婆。 孙儿一进门就瞧见马道婆在太子妃身后,就吓了一跳,本来想早早离开的,可孙儿逞能,想把马道婆那个骗子揭穿,可谁知道太子妃竟被马道婆蒙蔽了,孙儿觉得那马道婆分明就是认出了孙儿,知道孙儿清楚她骗子的身份,所以故意撺掇太子妃身边的万氏给孙儿上了有迷药的茶。 只是那茶是平日里孙儿喜欢的御前龙井,孙儿一闻就觉得不对,本想着装作喝下去将计就计,可谁知道那马道婆早有准备,竟然在东宫点了迷香,孙儿就昏过去了。” 说到这明宣怯生生的问道:“祖父,不知太子妃怎么样了,那迷香想来不是什么好东西,孙儿都昏迷了这么久,太子妃伯母还有身孕,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影响太子妃肚子里的小堂弟啊!” 明宣这一番话说出来,让在场几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建元帝也不好对明宣说,是太子妃指使马道婆害他的,而且,马道婆真不是骗子,她是有自己的真本事的。 建元帝不好解释,只能默认了明宣的说辞,匆匆安慰道:“明宣不用担心,太子妃那边有太医瞧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建元帝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有狠厉闪过,就是太子妃出事,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建元帝不想让太子妃在宫中闹出历代忌惮的巫蛊之祸的事情流传出去,这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一边徒显谦也没想到自家儿子这么会说话,他可不信自家有些睚眦必报的儿子对太子妃没有怀疑,只不过儿子这么说有很大好处,自家儿子不掺和在东宫太子妃巫蛊之祸的事情里反倒是好事。 建元帝等人探望明宣过后,也没有久留,便要离去,明宣忽然有些迟疑的对玉真道人道:“曾叔祖,明宣有话要和您说,您稍等一下可好?” 玉真道人一愣,看了建元帝一眼,建元帝挥挥手便离开了,玉真道人也留下听明宣要说些什么。 明宣看了自家父王一眼,对玉真道人招了招手,道:“曾叔祖,我又悄悄话要给你说,您站过来。” 玉真道人有些好笑,依言走了过去。明宣这才小声对玉真道人说道:“曾叔祖,我知道您说的那些法术都是骗人的,骗人是不对,您不要这么做了好不好?祖父知道了会伤心的。” 玉真道人闻言一愣,他看人看的很透,自然不会认为明宣真的对这世间奇幻之事毫无知觉,明宣这么说,显然摆明了态度,他不想与那个修道者的世界打交道。 玉真道人心中震动的同时,深深地看了明宣一眼,说道:“你说的曾叔祖都知道了,明宣,以后你要保持如今的想法才好啊!”这样对你也是好事啊! 说着玉真道人便笑着扬长而去,让人摸不着头脑。 在外边等着的玉真道人的建元帝见玉真道人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好奇,问道:“小叔父,明宣与你说了什么?你竟如此高兴?” 玉真道人笑着摇了摇头,他只准备把与明宣的默契藏在心中,道:“没有什么,只是这小子冥顽不灵,觉得贫道与那马道婆是一流人物,根本都只是骗子,还告诫贫道莫要再骗您了!” 建元帝听了这话不由有些无语,瞧着玉真道人毫无芥蒂的样子也是佩服,建元帝觉得自己是没有这个心胸,被晚辈指着鼻子骂骗子也无所谓。 玉真道人瞧见了建元帝的表情,却不以为意,道:“那小子还特意给贫道留了面子,悄悄告诉贫道的。” 说着玉真道人忽然有些惆怅,感叹道:“看来明宣与我道门无缘啊!可惜了那身好资质。”他是真的遗憾,玉真道人想到现如今仙道愈发没落的局面,为明宣这个气运所钟之人不选择仙道而替仙道可惜,看来人道真的当兴啊! 听到这建元帝不由瞪大了眼睛,问道:“小叔父的意思是,明宣也能修道?” 建元帝有些兴奋,他当然知道能修道的人万中无一,皇室中除了小叔父玉真道人外,没有其他人有这个机缘,若是孙子能修道,对皇家,对明宣自己都有莫大的好处。 玉真道人却摇了摇头,断了建元帝的念想,道:“圣上不要急着高兴,这修道看重资质,更看重缘分,且明宣虽无缘大道,但未来未必不会有好前程!” 玉真道人心中有种看到事情发展与他测算到的天机轨迹一模一样的感觉,但喜大于忧,若是他测算到的结果没错,合该他徒家江山大兴啊! 屋内的明宣在玉真道人走后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但明宣并不后悔,他知道,他的路绝不会是像曾叔祖一样的,他有他的使命,此刻他虽不清楚究竟有什么样的使命,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第三十章 心有不甘 玉真道人虽说明宣已与修道无缘,但建元帝还没有放弃,特别是听玉真道人的口气,明宣绝不是普通的修道资质,至于明宣自己的意愿,建元帝并不认为明宣会禁受得住长生的诱惑。 所以在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建元帝频频召玉真道人入宫,见面的时候,经常把明宣带到身边,试图让玉真道人改变心意。 当然明宣虽不知道建元帝的心思,但多少也能从玉真道人的态度中察觉一二。 只是明宣也不知该如何向自己祖父解释自己不想修道的原因,难道说只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别闹了,明宣敢说自己若是说出来,迎来的绝对是祖父一番教训。 所以无奈之下明宣只能故作不知道建元帝的意思,而建元帝大略是想着,若是此事真的不成,不能让明宣因此心绪而大起大落,明宣甚至还没有成年,心智不如成年人坚定,这是建元帝对明宣这个孙子的爱护。 玉真道人呢,他似乎也还有一些想法,也并未断然拒绝建元帝,导致建元帝还不肯放弃。 因此这三人都知道因为什么事,才让建元帝经常召见明宣,但外人不知道,尤其是因为被建元帝查出来太子妃与马道婆勾结想要用邪术为腹中死胎续命之后,因此对太子比较冷淡的建元帝最近的行为自然就让太子心生不满了。 在太子看来,建元帝因太子妃的缘故,对自己十分冷淡,反而抬举明宣这个小子,太子不敢责怪建元帝,却怨恨明宣与七弟徒显谦不知进退,不知道尊重他这个太子。 朝中众人不知详情,只见建元帝忽然对七王世子明宣如此厚爱,心中也各有计较,怀疑是不是那位经常冷脸的七王爷是不是跟太子彻底闹翻了,想要自己上位。 一些心思较为灵敏的人忽然想到这位七王爷也是嫡子啊!若是太子没了,七王爷是最好的太子人选,有些人难免就因此有了投机之心。 朝廷上因为建元帝的作为而略显得有些动荡,但徒显谦却皈依不动,甚至面上的冷色更加明显。 身为明宣的父王,建元帝也略微给徒显谦透露了玉真道人的话,这让徒显谦瞠目结舌的同时,也不禁有些为难。 若说徒显谦不知道修道者的厉害是不可能的,徒显谦依稀记得,自己的母后在他年幼时曾提到过这些,甚至徒显谦知道,自己的母后若是没有嫁给父皇,怕是也会成为与叔祖玉真道人一样的人,母后提到这些的时候,面上那种怅然若失的表情让徒显谦记忆深刻。显然母后不是不遗憾的。 可徒显谦其实早把明宣当做了继承人对待,别看平日里明宣贪玩,可实质上很多东西明宣学的都十分出色,要不然当初明宣刚刚恢复身份,徒显谦也不会放心离开京城, 可如今建元帝说儿子有望修道,难道他要再费心生下一个儿子培养成继承人吗?更别说王妃也不一定再生下一个嫡子,总不能一个庶子,继承他的王位,却让明宣失去世子之位,这太荒唐了! 对徒显谦而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庶子,和明宣根本没有可比的可能性。 此时徒显谦陷入了纠结之中,而宫中的建元帝也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作为似乎引起了一场风波。 建元帝皱着眉问苏正,“你说最近宫中有很多议论?” 苏正不敢出大气,小心翼翼的道:“启禀皇上,确实有人说一些关于七王世子的传闻。” 建元帝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怒道:“你是怎么当这个总管的,把那些胡说八道的奴才全都抓起来,送到慎刑司。” 苏正忙道:“是,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 建元帝却忽然道:“东宫那边有什么动静?” 苏正听到这个问题,脸上表情都跟苦瓜一样,战战兢兢的说道:“启禀皇上,东宫那边,太子妃听说是疯魔了,至于太子殿下,最近心情有些不好。”可不是不好吗,苏正想到最近东宫抬出来的宫女太监就忍不住头皮发麻,这位太子殿下身边的奴才根本不敢往前凑,据说现在太子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换了两茬。也只有那个疑似是太子男宠的小太监如意才勉强能安抚太子的情绪。 建元帝哪怕没听见苏正说这些情况,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顿时想给太子解释的心思都没有了,建元帝心中有些隐忧,如今太子妃这一胎明面上还在,但实际上,他早就命御医偷偷打了这个胎儿。 让建元帝庆幸又惊惧的是,那个打下的胎儿分明是个鬼胎,是个十足的怪物,也幸好早早发现,要是太子妃生产那日生出个鬼胎,那天下该如何议论?东宫失德?更甚至说他这个当皇帝的有问题? 建元帝也正因知道这时间不是没有鬼神的,所以才会更加害怕,才一心想让孙子明宣修道,事实证明,在小叔父修道后,不仅老祖宗对他们这些凡间的子孙们有不少照顾,连凡间那些修道者也不敢与大周对着干。 可如今小叔父年事已高,建元帝可不敢赌小叔父还能再庇护大周多长时间,若是再有一个如同小叔父一般的皇室子弟,那他就不用发愁了。 可建元帝也知道,小叔父鲜少会改变想法,明宣这事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 建元帝此刻不由得开始思考起了后路,不管对太子,对朝廷都该有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建元帝心中忧虑重重,想到已是仙人的老祖宗,建元帝忍不住眼前一亮,起身吩咐道:“苏正,去太庙。” 建元帝命苏正不要惊动太多人,便悄然进了太庙,走进供奉当朝太祖的正殿,表情变得十分肃穆,这是他第一次问策于老祖宗,也是最后一次,因为老祖宗早就定下了规矩,每任帝王只许问策一次,建元帝用在了今天。 建元帝知道这个机会很是珍贵,但他如今不想把机会留在以后了,如今太子妃出了事,究竟是他徒家却有此劫,还是有人故意算计,不管哪种可能,他都必须要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也只能求助老祖宗。 第三十一章 夫妻谈话 那一日建元帝在太庙究竟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连苏正也只知道圣上从太庙出来以后脸色并不好看。 而建元帝呢,从太庙回去以后,立马召见了玉真道人。两人密谈了一番,之后建元帝也没有再常常召见明宣与玉真道人见面,好似是放弃了让明宣修道的打算。 这点让徒显谦松了口气,这种不知来由的改变也让朝堂上有些人见风使舵,不再有人天天往七王府门房那里送帖子,这些对徒显谦而言没什么影响,在这之前徒显谦也没想过搭理那些人。 只是徒显谦想到这次在扬州的收获,心中阴霾溢于言表。 徒显谦与勇亲王在扬州一行中,不能算是毫无收获,但也没有查清楚当年母后身死的刺杀幕后的真相。之所以回来也只是因为父皇觉得查了这么久还查不出来,就不必再花费太多精力了。 不能说建元帝的做法有些无情,徒显谦也知道自己的父皇也是为了大局考虑,可身为人子,徒显谦不能把追查母后身死的事情丢到脑后。 当初徒显谦查到,太子的表弟,承恩公府二公子王澍的小妾与其父徐荣的身份与白莲教好似有牵扯外,还查到了徐荣与当年他一直追查的一个刺客有些牵连。 徒显谦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当年的真相,当年父皇遇刺,母后为父皇挡了一刀,后来重伤不治而去世,哪怕当初父皇最后查明了真相,说是前朝余孽作祟,徒显谦也并不相信。 徒显谦当时已经成亲生子,并非小孩子了,对某些事情也有所了解,徒显谦有种感觉,自己的母后并非毫无所觉,在那场刺杀之前,母后便有些忧心忡忡,只是那时他忽略了母后的情绪。 等到之后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时过境迁,那些蛛丝马迹都已经找不到,甚至徒显谦怀疑自己的母后嘱咐过戴柯等心腹,不准把当时发生的事情告诉自己,这些年戴柯避而不见,只为母后一心守灵,想必也是有躲避自己追问当年事情的可能。 想到这些徒显谦情绪愈发低沉,更想知道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 徒显谦的情绪不对劲身边人自然看得出来,尤其是作为枕边人的七王妃,对七王妃徒显谦没有隐瞒,说了自己此去扬州之行以及牵涉到当年刺杀内幕的事情,后者七王妃身为亲历者也知道不少内容,而前者七王妃也有猜测。 因此七王妃听到徒显谦如此苦恼,倒也没有多奇怪,七王妃作为继后为徒显谦挑选的儿媳妇,又出身襄阳侯府,自然有一番见识。 “王爷,既然母后当年隐瞒此事,肯定是有她的用意,您不要为此而伤心。”七王妃安慰道。 徒显谦点点头又摇头道:“本王知道,母后自有她的用意,父皇心中也有权衡利弊的想法,可本王身为人子,明知母后死于非命,却不能知道当年真相,报仇雪恨,如何能心安呢?” 且徒显谦还有未说出口的话,父皇权衡利弊,显然母后的死在父皇心里并没有比其他更重要,有比查杀死母后幕后黑手更重要的事。这让母后九泉之下情何以堪? 至今徒显谦仍记得母后在世时与父皇琴瑟和谐的模样,只是因那场刺杀,母后为救父皇丢了性命,而父皇心里在意的人还是太多了,徒显谦不想恨父皇,只能想办法查出幕后黑手,才能让母后瞑目啊。 七王妃也看出了自己夫君心中的固执,心中叹了口气的同时,也为徒显谦指了条明路,道:“王爷怕是不知,在您离京的这段时间,叔祖玉真道人初次见明宣时,曾说起过,母后在入宫前,曾经差点拜叔祖为师,父皇似乎也早就知晓,而且当时母后遇刺前后时,玉真道人也参与其中,应当知道不少事情,您若是想知道当年的事,不妨从叔祖那边着手。” 徒显谦闻言十分惊讶,问道:“什么,叔祖竟与母后还有这等渊源?怎么可能?” 嘴上不太相信这事的徒显谦骤然想起,当时母后似乎对叔祖确实十分熟稔敬重,原本他以为是因为父皇的缘故,但如今看来,若是因父皇而起,那玉真道人相较于怎么可能更偏爱他,徒显谦很清楚相比于太子,他哪怕是个嫡子,分量也并不会重到哪里去。 就如这些年,自己对太子忠心耿耿,但太子却把自己视作君臣多于兄弟,父皇也没因此觉得教训过太子。 徒显谦自己若非是在母后临终前得到过母后警告,不可在父皇面前与太子有隙,只能忍的话,根本不可能忍到现在这个地步。 这足以看得出自己与太子在父皇心中地位的巨大差异,而母后若是因父皇而与叔祖玉真道人熟识,断然不会发生当年那样的事。 连明宣当初几近夭折也是玉真道人费了极大心力保住了明宣的性命。而在那段时间里,太子已经与太子妃大婚三年有余,太子听说叔祖玉真道人似乎有些能耐,就去叔祖玉真道人那里求子,被叔祖拒绝了。 徒显谦事后知道了这事也奇怪叔祖对太子的冷淡态度,若是叔祖与母后熟识,对自己照顾一二也不奇怪了。 只是虽然想通这些,徒显谦还是十分奇怪,道:“可当初从未听过母后泄露风声,似乎除了父皇与叔祖无人知晓,如今叔祖骤然挑明又是为何?” 七王妃笑着道:“王爷何必纠结这些,不管叔祖或者母后做什么决定,咱们做晚辈的又何必追根究底?王爷只是想知道母后当年的事情罢了,既然叔祖忽然挑明这件事,可见对当初的事情不一定会对王爷您隐瞒,您去叔祖那边拜访询问一二不就清楚了?” 徒显谦恍然,道:“是本王魔障了,叔祖与母后总不会害了本王,本王也不必追究,且既然叔祖与母后有这层关系,应当清楚当年的内情,本王明日便去叔祖哪里拜访。” 说起来徒显谦对叔祖玉真道人比对建元帝倒是更信任些,也许是当年玉真道人道明了他后嗣不多的命格,且为他保住了明宣的小命,连七王妃也因此对玉真道人不胜感激,两夫妇语气中对玉真道人的信任自然可想而知。 第三十二章 橡胶树苗 到了次日,徒显谦携明宣前往玉真观拜访。说起明宣为何也跟着,那是因为昨日徒显谦知道明宣最近经常往玉真道人那里跑,应当十分亲近,徒显谦觉得带着儿子说不得能让叔祖玉真道人容易开口。 明宣不知道自家父王的心思,还以为父王真的只是来拜见长辈的,不会想到父王压根与曾叔祖玉真道人之前根本没有这么熟悉,才会把他拉过来当粘合剂的。 明宣是没有想到这点,但是在见面的时候明宣忽然发觉了不对,自家父王怎么瞧着对玉真道人也太客气了吧? 徒显谦不知道自家被蒙在鼓里的儿子察觉了不对,一心把注意力放在玉真道人身上,小心翼翼道:“叔祖,显谦有些事情想请教您,可否为显谦解惑?” 徒显谦不敢在自家这个叔祖面前摆架子,毕竟作为皇族中唯一修道的宗室,还是一位长辈,徒显谦都不敢冒犯。 且若非徒显谦知道了这位叔祖与自家母后的关系,他根本不会过来拜访。 这些年徒显谦对自家这个叔祖一直处于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状态,很少能见到玉真道人,徒显谦知道这是玉真道人故意为之,不过他也乐见其成。 尤其是母后去世后,徒显谦发现自己的处境窘迫后,更不敢与这位叔祖有什么交往,以免被父皇和太子忌惮。这会儿见了玉真道人,徒显谦一时觉得有些尴尬。 玉真道人笑呵呵的看着跟在徒显谦身后的明宣挤眉弄眼的模样,见徒显谦如此拘谨,心中有些感叹,他其实对徒显谦一直有着关注,但碍于与徒显谦同样的原因,不愿让建元帝对徒显谦忌惮不喜,这也是自己那个无缘的徒弟死前唯一的要求。 想到那无缘的徒弟,玉真道人看向徒显谦的眼神里带着怀念,说道:“贫道知道你的来意,你若是想要知道什么,贫道知无不言。”他想如今徒显谦已经有了自保之力,当年那些事告诉他未尝不可。 明宣在一旁听到这话眼珠子骨碌一转,脸上全是想知道的表情,可惜这会儿两人都不想让明宣知道那些,徒显谦板起脸来,道:“明宣,父王要和你曾叔祖谈些事情,你先出去玩吧!” 明宣一听这话就不愿意了,想要反驳,可谁知道玉真道人也道:“明宣啊,前两天你要看的那株小树苗,花匠说精神了不少,不去瞧一瞧?” 明宣闻言有些意动,这两天他往这玉真观跑,除了听自家曾叔祖讲昔年他游历天下的见闻,剩下的,便是为了那株濒死的小树苗了!他直觉那株据说是曾叔祖从海外商人买来的种子种出的树苗是个很有用的东西。 明宣看了面前两位长辈一眼,见两人不容拒绝的态度,不由泄了气,说实话先前他莽撞的进了东宫差点被太子妃和马道婆害死的事情已经被长辈牢记在心,在他身体没有大碍以后,父王母妃针对自己的莽撞很是教训了自己一顿,连玉真道人这位和蔼的长辈,对明宣也叮嘱了不少话。 明宣痛定思痛,觉得自己还是太小瞧世人了,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习惯,当然明宣也不是自此就变成唯唯诺诺之人,明宣在心里给自己划定了一些界限,哪些人的话时可以听得,哪些人的话不能听,恰巧眼前的二人都是明宣心中认定的自己需要学习的长辈,不敢违逆,所以明宣只能有些不甘的退下。 明宣乖乖退下的模样让徒显谦有些吃惊,他哪能不知道自家儿子自视甚高的样子,别人劝说或警告他向来听不进去,就算是自己和他母妃说的话,明宣也是仗着聪明混过去。没想到这次倒是没这么做,或者还是想着阳奉阴违? 这么想着的徒显谦不由有些心不在焉,而玉真道人瞧了,却笑着说道:“明宣这个孩子有悟性,自从东宫之事爆发以后,明宣倒也改变了不少,你该放心才是。” 徒显谦一听这话有些吃惊,不由问道:“叔祖您对明宣的脾性真的是了解的透彻,不过明宣就这么轻易改了?”徒显谦知道自己心软对儿子下不了手,原本好几次都想着让明宣狠狠地吃一亏,跌跌跟头才知道深浅,可谁知明宣倒也聪明,一直没栽什么大跟头,也就拖到了现在。 玉真道人笑而不语,其实他没做什么,明宣自个就十分聪明且善于思考,即使没有这次风波,以后也会想明白的。 ———————————————— 这株小树苗在玉真观诺大的地方并不起眼,不过明宣看到它的第一眼便十分感兴趣。 据玉真观的人说,这是玉真道人有一次去福建泉州,遇到了一个海商,从海上那里买了一些比较奇怪的种子,回来之后,玉真道人便把那些种子都种到了玉真观里,后来陆陆续续长大了一些,也有没有成活的。 而这个橡胶树就是其中成活的一个种子长成如今的小树苗,可惜的是这橡胶树苗乃是喜热的树种,在京城刚过去的那个冬天差点被冻死,这还是玉真观的人想办法用稻草石灰一类的东西帮助树木保暖,才保住了这么剩下的唯一一颗小树苗,可谓是十分坚强了。 而明宣对这个树苗感兴趣的原因是据说这树苗被割伤之后,会流出一种乳白色的液体,玉真观的人都说树苗通人性,因受伤而流泪,以此为神异,所以对这树苗养的十分精心,要不然明宣也不会见到这个树苗。 而如今这个树苗在此之前一直病恹恹的,瞧着随时可能枯萎,明宣也着急了,这些日子遍翻农书,想办法与玉真观伺候花草树木的匠人把这橡胶树救活,今日想来就是成功了。 想到这明宣飞奔而去,直至到了玉真观后山种着各色草木的花园中。明宣这阵子常来,所以也没让人带着过去,直接走到了花园的西北角一颗还算精神的树苗旁。 明宣见了这树木才松了口气,嘴里嘀嘀咕咕道:“唉,你倒还算争气,没跟你那些兄弟姐妹一样命丧京城的冬天这个恶魔手里,也不算废了爷的力气,不过你才长这么大点,到让爷不好意思了!” 明宣用手比划着树木的大小,心里想着该如何下手割伤树木,收集那些树木流下的‘眼泪’,纠结了一回,瞧见树木才没长多大,顿时泄气了。 正在这时,不远处一声偷笑声传来,让明宣顿时警惕起来,怒喝道:“哪个小贼在窥视!” 第三十三章 新友志渊 明宣话音才刚落下,却没人应答,等了一会儿,明宣不耐烦了想上前查探情况,虽说这阵子明宣在外一直很小心翼翼,但这是玉真观,明宣倒也不担心被人盯上。 明宣有了动作时,那边的人似乎是急了,连忙出声道:“世子勿怒,小女子这就出来。” 说着明宣便瞧见不远处一颗大树身后走出一个形容有些狼狈的姑娘,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好似是崴了脚。 而明宣见状也松了口气,他到底还是被害的有了戒心,小心上前走了过去。 只是在看见这个女子的面容时,明宣就明白自己为何觉得她的声音耳熟了。明宣与这女子并未正式见过,是上次在外祖大寿之际,襄阳侯府,自己与表兄若愚说话时,自己感觉周围有人,便假意与表兄离开,特意留在那瞧对方是何人。 这女子便是当初那个人,安平侯嫡长女,其有一兄是自家舅舅的弟子,与襄阳侯府还算亲近。 有着一层关系,哪怕明宣对这个女子心中有疑心,面上也十分和善,道:“原来是安平侯家的大姑娘,不知姑娘您怎么在这?” 那女子表情讶异,道:“公子识得小女?不知公子是?” 明宣清楚以安平侯府如今的没落,眼前此人不可能有能力得到自己与父王的行踪,且自己与眼前这位安平侯嫡长女确实也没有正式见过面,她如今的态度并无任何不对。 可明宣就是觉得不太对,眼前这姑娘的姿态无可挑剔,可明宣总觉得眼前这人看自己的眼神瞬间有些奇怪,明宣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明宣脑子里想了这些时,实际上才不过片刻,回答道:“我乃七王世子,本世子曾见过你,姑娘想来是不记得了。” 安平侯府的大姑娘,也就是许熙文,听到这话面上有了一丝了然,显然是知道明宣的底细,道:“原来是世子,小女刚才冒犯了,还请世子见谅。” 说着许熙文面上浮现一片红晕,显然十分羞恼。 明宣见这个小姑娘都这样了,哪还会为难,说道:“姑娘客气了,只是姑娘这脚是如何了?可否要让本世子请大夫过来瞧瞧?” 许熙文不好意思地道:“世子客气了,这倒是不用,小女的丫鬟已经去请了,至于小女这脚,是先前小女在这花园里一时看花了眼,不慎扭到了脚,让世子看笑话了!” 明宣自然不会把许熙文这个小姑娘丢在这,又等了些许时间,见还没有人来,明宣便对许熙文道:“姑娘的丫鬟还没过来,还是让本世子过去找人吧!姑娘在这先休息会儿。” 许熙文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脚踝处受伤的地方传来一丝阵阵刺痛,让许熙文只能厚着脸皮点头答应了明宣的话。 明宣见许熙文答应了,便转身离开,这玉真观的花园占着整个后山,所以走了半晌明宣才瞧见人影,是明宣在玉真观新交的一个朋友,连忙上前喊住来人,道:“志渊,快去请一位大夫,那边有人脚扭到了。” 小道士对明宣的身份很是清楚,不敢有所僭越,连忙恭敬道:“小道拜见世子,只是不知世子说的是哪里?若只是扭伤,小道也有几分医术,可与病人瞧一瞧。” 小道士见明宣有些着急,便毛遂自荐。 明宣却有些犹豫,道:“可那是一位女眷,会不会不太合适?” 这小道士听了也觉得自己有些莽撞了,连忙道:“是小道唐突了,不过既然是女眷,可让小道的师傅清源道人瞧一瞧。” 清源道人是玉真道人的徒弟,也是玉真观有名的医术出众的道人,听到这话,明宣丝毫不犹豫,道:“那就劳烦志渊带明宣去请清源道人走一趟了。” 志渊听到这话,便道:“小道正从师傅那边过来,只是师傅正在招待几位宾客,怕是要平白惹贵人恼了!”志渊这话说的无奈,但医者仁心,志渊只能前去请自家师傅了。 明宣对志渊这个小道士的脾性颇为了解,因此听到这话便笑道:“你这小道士,倒是操不少心,这种事有你师傅解决呢,宾客恼也不会和你一个小道士一番见识。再说,还有本世子在呢,难道还有人敢在玉真观撒野不成?” 志渊已经与明宣熟悉了不少,知道明宣待人和善,并不是趾高气昂的性子,所以对明宣吐槽道:“世子这语气倒是老气横秋的,小道可比世子您大了不少,世子说得,小道便操心不得?” 志渊这话让明宣顿时哑口无言,稀奇的盯着志渊看,问道:“唉,不对啊,你这小道士还会回嘴了,本世子可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这些日子长进不少啊!” 小道士听到这话脸色涨红,却也知道眼前人的身份,和他的嘴巴的厉害,只能憋屈地道:“世子好歹进学了,不说谈词论典,怎的说话如此粗俗?” 明宣的嘴巴不负小道士志渊这阵子受到的打击,笑呵呵道:“小道士啊,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本世子这叫真性情,再说了,难道你忘了,你家师傅平常的性子可比本世子还要夸张好吧!你不会是借着本世子的事情,暗地里诋毁你师傅的名声吧?小心你师傅知道了要教训你这个数典忘祖的家伙!” 明宣悠悠然地说辞可是把志渊小道士气的不轻,但是想到自己师傅平日里的作风,在外人面前还好,在私底下可谓是‘真性情’的忠实表现,顿时打了个寒颤,诌媚道:“世子大人大量,莫要与小道计较可好?” 明宣颇为受用志渊小道士难得的服软,也知道志渊小道士并不怎么经逗,也见好就收。 正好到了清源道人的厢房内,志渊小道士为了躲避明宣可能的‘攻击’,连忙说道:“小道进去通报,还请世子稍待。” 说完也不等明宣回答,便急匆匆好似身后有狗撵着一样,飞奔进入了自家师傅的内室。 明宣好笑的看着最近被自己吓得不轻的志渊,心中却觉得,等志渊小道士还俗了,一定要把他要到身边来,不说志渊小道士本身的能力,只每天逗逗他便是很让人心情舒畅了! 志渊小道士其实家世不俗,祖父乃是工部尚书谢绛,但其出生后天生体弱,找了很多大夫都没有治好身体,后来他家人没有办法,只能让志渊小道士到玉真观出家以避鬼神侵扰,且玉真观素来以医术出名,有名医如清源道人给志渊小道士调养,倒是让志渊小道士平平安安活到了十五岁。 到了这会儿,志渊小道士的祖父父母都想让他还俗,据明宣知道的,或许再过不久,这事差不多就成了。 飞奔进去的志渊小道士并不知道明宣的心思,若是知道了肯定不愿乖乖听从家人的话还俗,宁愿当个小道士,也不要在日日面对七王世子啊! 第三十四章 误入内斗 志渊小道士到自家师傅这里还是非常有礼的,因为对志渊来说,他师傅清源道人亦师亦父,不敢有冒犯之处。 只是让志渊小道士没想到的是,自己才对师傅清源道人求助,去给人看病的时候,自家师傅招待的客人,一位贵妇人带着的小姑娘听到自己说完以后,竟然口出狂言,一脸不屑地道:“你这小道士,好不知事,没瞧见我安平侯府的人在这吗?难道你要让清源道长丢下我们,去给一个不知所谓的女眷医治?你也太小看我安平侯府了吧!” 志渊小道士显然被这个小姑娘的话给惊呆了,这倒不是说对她的霸道口气,而是对这个无知的小姑娘的怜悯。 志渊小道士哪怕从小在玉真观长大,但他又不是无父无母特意来做道士的,而只是避祸来的,所以平日里的教育多半还是以四书五经为主,世家子的人情历练也在其中,与家中同辈兄弟所学的差不了多少,更甚者的是,志渊小道士素日里十分聪慧,同时学道观里教授的也游刃有余,在玉真观也十分受宠。 所以家世也十分出众的志渊,即使在玉真观中,虽没有高傲看人的习惯,但也从来没被人小看过,何况是没怎么听过的安平侯府? 志渊小道士小心偷瞄了那贵妇人一眼,发现那夫人竟对自己女儿的话满脸赞同,志渊小道士心中哀叹,这就是明宣说的那些暴发户做派!不过也不对吧,听说安平侯府也是开国勋贵,哪怕如今没落了,也该懂规矩才对啊! 对这种不知天高地厚总觉得天老大他老二的人,志渊小道士还真不知道怎么应对,求助的看向一边老神在在的清源道人。 清源道人乃是这玉真道人的大弟子,在玉真道人经常闭关且不露面的时候,清源道人便履行自家师傅观主的职责,所以有哪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或女眷前来都是拜访他,但在这玉真观里,还真没人敢放肆得罪坐镇的玉真道人。 所以即使清源道人处理道观庶务多了以后,性情也颇为圆滑。但还是十分的护短,见自家徒弟被一个小姑娘刁难,清源道人淡淡地说道:“安平侯夫人,贫道就不招待您了!志渊,送客!” 志渊小道士满脸钦佩的看着自家师傅,让清源道人颇为受用,而志渊小道士有了师傅的支持做底气,也丝毫不惧地对这两位贵客说道:“安平侯夫人,还有这位姑娘,请!” 安平侯夫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这师徒俩,显然是气炸了,但想到自家夫君的叮嘱,只能忍着气道:“好一个清源道人,好一个玉真观,本夫人倒要瞧瞧,究竟是何等人物,让玉真观如此嚣张。” 听到这话,清源道人脸色就变了,他虽然想去治病救人,但是碰见安平侯夫人这等胡搅蛮缠之人还真有些头疼,若是对方家世不好,即使在玉真观两方相安无事,可若是出了玉真观,这安平侯夫人未必会放过对方,这就是玉真观的罪过了。 清源道人怒极反笑,道:“这玉真观乃是我等道家清静之地,可不是安平侯夫人作威作福的地方,请恕贫道不敬了!” 说着清源道人便起身带着志渊离去,清源道人并不想给对方女眷带来无妄之灾,志渊自然清楚这一点,但是志渊想到能被七王世子指使叫大夫的女眷想必不是寻常人物,不过女眷的话,倒也不好平白让人惹了祸,想了想志渊果断拿自家小伙伴顶缸。 “师傅,您何必与那妇人计较,七王世子正在外边等着您呢!”说这话的时候,志渊特意提高了声量,好叫身后母女二人听到。 果然不出志渊所料,那母女二人都吓了一跳,不敢再跟着清源道人师徒两人。停住了脚步。 正巧这会儿明宣出现在众人面前,志渊小道士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道:“小道拜见七王世子!” 明宣正纳闷志渊怎么这么客气了,但是瞧见小道士脸上挤眉弄眼的表情,便闻弦琴而知雅意,装作一副上位者的样子,绷着张脸挥手道:“起来吧,清源道人来了,随本世子走吧!” 清源道人也是个促狭的,清了清嗓子,说道:“贫道遵命!” 说着三人便施施然离去。 身后母女二人见小道士确实说的没错,不敢多留,灰溜溜的悄声离开了。 等明宣听到那母女两人没了声影,才揉了揉脸,好奇道:“志渊,你刚才怎么回事?清源道人您也如此避之不及,可是十分少见啊!难道对方还是洪水猛兽不成?” 明宣在这玉真观久了,当然知道这师徒两个经常一唱一和的对那些不长眼色的客人一番教训,毕竟这是皇家道观,那些人吃了苦头也不敢说什么,可这次竟然把自己都拉出来扯大旗,难道对方身份很是不凡?可是自己应该见过才对啊,那疑似母女的两人,明宣找遍自己的记忆里,也没发现踪影,也只有那个小姑娘面容有一两分熟悉。 志渊小道士听到这话就不愿了,嘟囔道:“还不是小道想着你在外边等的急了,索性翻了脸,他们安平侯府要找麻烦便找你身上去得了,省的牵连无辜的女眷。” 志渊小道士的话让明宣顿时停住了脚步,清源道人与明宣交往的不多,不知道明宣的性情,见此以为自家徒弟惹怒了对方,便想打圆场。 谁知这时明宣一脸复杂,纠结道:“你说那母女二人是安平侯府的女眷?” 志渊不知为何,反问道:“是啊,怎么了?你认得那母女?” 明宣哭笑不得地说道:“我在花园碰到的那位女眷好似就是安平侯府的大姑娘!” 这下连清源道人脸色也僵住了,无语道:“这可真是,贫道这是枉做了恶人了?” 明宣见师徒二人面上有些担心,随意摆了摆手道:“这倒不用担心,据我所知,那大姑娘好似是安平侯府原配所出,与这位继室夫人素来不和,那位大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们也不必为了她担心!” 说这话时,明宣面上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让这师徒二人心里揣摩的龌龊心思顿时没了踪影,既然不是这位小世子看中了那位大姑娘,他们也没了兴趣。只一心跟着明宣向花园走去,这种世家大族后宅的事情,不是他们可以掺和的。 第三十五章 阴差阳错 明宣带着清源道人与志渊拿着药箱,急匆匆地来到了花园,走到当时安平侯府许大姑娘停留的方位,到了地方,明宣发现那位姑娘身旁多了一个小丫鬟。 许大姑娘见了明宣到来,立马眼前一亮,道:“小女还以为世子不来了?” 明宣听到这带着一丝幽怨的话,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噤,而此时清源道人与志渊师徒两个,用或隐晦或直白的目光看向明宣,这真的没有奸情? 明宣此刻只想对天发誓,本世子还是个孩子啊!可没有现在就找媳妇的意思啊!你们误会了! 明宣不知道这位许大姑娘是怎么想的,可他却不想让人这么误会下去,只道:“许大姑娘说笑了,明宣只是路见不平罢了,俗话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明宣怎会丢下许大姑娘一人不管呢?” 说着这话的时候,许大姑娘脸上浮现一抹酡红,但此时明宣却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对了,许大姑娘也不用担心,明宣先前竟不知安平侯夫人也在这,有些莽撞之处还请许大姑娘见谅,等清源道人为姑娘看过伤后,许大姑娘便跟着家人离开吧,这道观毕竟不能留人。” 许大姑娘这下一下子脸上血色全无,心里被明宣话中带刺的行为给惊到了,此时许大姑娘心中怒骂眼前这位七王世子,你究竟是不是男子啊!不是说男子都是怜香惜玉的吗?要换他前世,碰到这样的女子早就被迷得七晕八素了,只不过是他还没到年纪,也是早就预定的驸马,被长辈约束着不许沾女色。可这七王世子也不知道扮女人扮久了,竟学了后宅妇人那一套刻薄的嘴脸。 心中把眼前七王世子狠狠唾弃了一遍,但面上却不能这么做,许大姑娘心中清楚自个不是前世的身份,面前的七王世子也比他当初差点娶到的那位未来的皇帝之女,如今不知道在哪的七王嫡女身份要高贵得多。 若是那七王还如同前世一般如有神助地登上了皇位,那眼前这位就是铁板钉钉的太子,虽说也有坐不稳太子之位的可能,可是只要眼前这位世子不办什么混账事,那位守规矩的七王一定不会换了继承人,想到这许大姑娘心中又燃起了些许野心。 她前世是男儿身,差点娶得那位公主乃是七王嫡女,可这一世七王的王妃都从他的嫡亲姑姑换做了地位更尊贵的襄阳侯之女,那位是自家表妹的公主自然是没了。 而重活了一世后,自己明明是安平侯府嫡次子,却变成了安平侯府的嫡长女,原本她还自怨自艾,特别是对眼前这位当初还是七王嫡女的徒明宣更是无言以对,哪怕她还不是自己表妹,可是曾经的许二公子,如今的许大姑娘心里也是不想面对她的。 可谁知不久前七王嫡女,变成了嫡子,这位前世沉迷于话本子的许二公子顿时陷入了迷障,心中觉得自己与七王世子虽都是男女颠倒,怨恨上天不公,为何前世是公主却能变成男子,甚至有指望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全然忽略了眼前这位七王世子与他前世那位未婚妻既不同母,也没相似之处了。 许大姑娘在那日襄阳侯府寿宴上恰巧碰见眼前这位七王世子时,心中的野心更是掩饰不住,甚至在明宣面前露了些许痕迹。当然一朝成为女子的他,对印象中该是女子,却偏偏是男子的明宣心生羡慕嫉恨自然是正常的,哪怕清楚明宣与前世表妹不是一个人。 不过前世毕竟是男子,许大姑娘心里还有自己的野心,些许嫉恨羡慕也都放在脑后。他这一世是女儿身,只能想办法扶持前世英年早逝的兄长上位,避免同胞兄长的死劫,甚至为了保证自己兄妹的地位,许大姑娘不仅插手让自家父亲娶了个前世人尽皆知的蠢妇,果然后来继母进门后哪怕生下一女,也仍然没被父亲祖母看在眼里,让父亲更偏向自己兄妹,可许大姑娘仍然觉得身为女儿身掣肘太多。所以许大姑娘便打上了这位七王世子的主意。 反正他成为女子已经十多年了,也习惯了,前世又在家人约束下没有近过女色,对成为别人的妻子也没有太大感觉。 这次许大姑娘来玉真观自然不是无意为之,早就通过别的渠道得知七王世子最近经常来玉真观的许大姑娘,精心设计的想和明宣来个正是会面,留个好印象。 可谁知道这七王世子如此不解风情,许大姑娘心里开始怀疑自己前世是不是被人给蒙骗了,这些手段真的有用?前世爱好看话本子的许二公子,如今的许大姑娘陷入了沉思。 明宣在听说安平侯府的家眷在清源道人那里时,对那位待在花园的安平侯府的许大姑娘就有了怀疑,若说本就有家眷随她一起来,这大姑娘受了伤竟然也不告诉自己,好歹让自己通知她家人也好啊! 难道说只因为家中不睦便把矛盾弄到外边来?明宣直觉不太可能,这许大姑娘能把继母与嫡妹压制的不轻,对外还摆出一副受人欺负的样子,可见是个聪慧的,可若是今日闹这一出,若是那安平侯夫人过来撞见了许大姑娘,两人不管是因为什么争吵,众人都不会只怪罪以往不着调的安平侯夫人。许大姑娘不会如此不智! 还是说这许大姑娘笃定自己会因美色,见了这出闹剧会向着她,当下明宣脸色更加难看。 一边的清源道人与志渊小道士眼观鼻口观心的样子,好似周围一切与他们无关,一心为许大姑娘的伤势治疗。 明宣自觉被人算计,因此很是不高兴,对许大姑娘的好感跌入谷底,让单纯只是想着给明宣留好印象的许大姑娘冤枉至极。 许大姑娘忽然想起明宣说的见过自家继母的事情,又看向给自己瞧伤的清源道人,不由倒抽口凉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女母亲刚才是在清源道人那里拜访?” 明宣不知许大姑娘这幅作态是真是假,只挑眉说道:“是啊,可怜我这朋友见安平侯夫人如此跋扈,想着许大姑娘这等着治伤,还得罪了安平侯夫人,等许大姑娘回去后,可要好好给安平侯夫人解释一番啊,莫让安平侯夫人怪罪我这朋友了!” 许大姑娘瞧见一边本来不甚起眼的小道士,细细一瞧,心中本就想骂人的想法更是冲动,这可是未来的新科状元,七王登基后对其很是看重的谢志渊啊!更别说现在的谢志渊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最起码他们安平侯府也不敢得罪。 工部尚书谢绛乃是如今建元帝看重的臣子,他安平侯府才是什么地位?敢惹谢绛最喜爱的嫡孙? 许大姑娘终于想起来谢志渊为何待在这了,据说是从小体弱,后来拜清源道人为师,据说当初七王登基后之所以对谢志渊十分看重,是因为当时七王子嗣仍十分艰难,膝下庶子也不成器,所以时常来玉真观求见玉真道人,便认识了谢志渊,谢志渊这人十分聪敏,是别人家的孩子,七王对其很是喜爱,视之如子,难道她正是撞见了七王与谢志渊结识的那一幕?七王也在道观里吗? 可不对啊,如今七王可已经有儿子了,还在面前站着,怎么还经常来玉真观?难道说这谢志渊运道好到这种地步?没和七王情同父子,便来了个七王世子,情同兄弟不成? 想到这许大姑娘深吸一口凉气,对志渊小道士恨不得伏低做小,让他忘了自己继母做的蠢事,而且更让许大姑娘心惊的是,这眼前两位大人物不会认为是她故意的吧! 天可怜见,她可没设计这些,要知道在于继母嫡妹分开之前,他们两个说是要去擅长测算姻缘的清沛道人处拜访,为嫡妹求好姻缘的! 可谁知道继母嫡妹竟然拐了个弯找清源道人去了,还得罪了谢志渊这等前途辉煌之人,生平第一次,让许大姑娘后悔,自个怎么非要给自家父亲娶这么一个蠢货? 许大姑娘虽然想解释,但又觉得这么说好似是再狡辩什么,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对志渊小道士低头抱歉道:“是家母莽撞,还请这位小道长与清源道长莫要怪罪,等小女回去以后,定然会在家母与家父面前分辨清楚,不会连累两位道长的!” 明宣闻言挑了挑眉,见志渊看向自己,微微耸了耸肩,表示不管的意思,志渊见了气的不轻,不过也只能连忙道:“世子说的夸张了,是小道莽撞,得罪了夫人,还请许大姑娘见谅。” 很快清源道人便给许大姑娘的伤处处理好了,借口有事便带着小徒弟离开了此地。 而明宣也不愿再惹什么麻烦事,见许大姑娘身边的小丫鬟在身边,就拱手告辞了,可谓是一点也不讲风度,让许大姑娘暗叹,这位世子不会还当自己是个女子吧,难道是看了自己的容貌自愧不如? 脑子里的脑洞能跑马的许大姑娘面色十分诡异,让一边一直不敢吭声的小丫鬟吓得不轻,等了许久,才颤声问道:“姑娘,您没事吧?” 许大姑娘这才回过神来,道:“当然没事,你扶着本姑娘去厢房等着我的好继母嫡妹。” 说这话时,许大姑娘满脸的狰狞,丝毫看不出没事的样子。让小丫鬟忍不住又打了个寒噤。 第三十六章 熙文回府 许大姑娘回去后,并未多等,继母与继母所出的嫡妹便骂骂咧咧的过来了。言语中虽不敢牵涉那位七王世子,但对玉真观却是丝毫没有嘴软,这让知道玉真观底细的许大姑娘彻底变了脸色。 许大姑娘听了气得满脸通红,觉得与这等人是一家人实在是耻辱。本想要骂出声的许大姑娘好歹还记得自己的人设,维持着一张冷脸,什么也没说。 许大姑娘知道自家继母这种人欺软怕硬,若是以自己的身份劝她根本没有丝毫用处,还不如回去将事情禀明父亲,让父亲定夺。 哪怕父亲素日里耳根子软,可一旦牵涉到安平侯府的前途,许大姑娘不信父亲还会对继母嫡妹的愚蠢无动于衷。 此时的许大姑娘显然是被明宣的态度给影响的不轻,等跟随继母嫡妹回去以后,才渐渐冷静下来,知晓自己告状也得挑好态度。 所以等三人回来见了父兄与祖母的面,许大姑娘一瘸一拐地跪下,道:“熙文不孝,在玉真观遇到了一事,给安平侯府门楣抹了黑,还请祖母父亲处罚!” 安平侯夫人与其女许二姑娘刚才根本无心注意这个许大姑娘的动静,如今一件许大姑娘这个态度,许二姑娘就好似抓住了自个这个姐姐的把柄,嘲讽道:“大姐姐这是做什么有辱门楣的坏事了?难道大姐姐先前是故意支开我与母亲?我还以为大姐姐是不屑与妹妹母亲为伍呢?” 这话一出,屋内众人皆变了脸色,许熙文许大姑娘的同胞兄长立即开口训斥道:“二妹,你这是对长姐的态度吗?” 许二姑娘即使嚣张跋扈,但对着安平侯府的嫡长子,也是这府里唯一的子嗣的大哥是不敢说什么的,只能撇撇嘴躲在自己母亲身后不在吭声。 安平侯夫人虽有心落井下石,但对着眼前这个原配所出的大公子却也心有畏惧,要说大姑娘是厉害在明面上,只是偶尔示弱,装装样子,那这大公子就是背地里的毒蛇。 有次安平侯夫人查到自己娘家侄子与京城另外一家厉害的勋贵子弟在青楼争花魁打架,侄子的手被打断,原以为是意外,可谁知那日碰巧遇见自己时,大公子话里话外的警告让安平侯夫人彻底心凉。 大公子动手的原因无非是因为自家娘家侄子来府里时无意撞到了大姑娘,对大姑娘动手动脚的,结果大公子就让侄子的手被打断,可谓是十分狠辣。 安平侯夫人不知没想过找自己夫君为自己娘家做主,可是她本就是继室,家中比起安平侯府根本算不了什么,有没有生下嫡子,没有底气的情况下安平侯夫人只能忍气吞声。 安平侯夫人甚至试探过,这大姑娘根本不知道自家娘家侄子的事情,所以大姑娘也不一定知道大公子的真面目。 平日里安平侯夫人也不敢再为难大姑娘,心中却发酸,自家女儿也是大公子的妹妹,怎没见到大公子如此爱护? 跪在地上的许大姑娘正好奇自个继母为何没有吭声,抬头瞧了一眼,让深知她性子的许大公子顿时稍稍放了心,但很快心里就气愤妹妹不顾惜自己,总是喜爱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办法,就算是要算计继母,也不能弄伤自己吧! 许大姑娘全然不知道自家大哥看透了她的伎俩,以为自家大哥的愤怒是因为自己说的话,不敢再卖关子,生怕大哥因此再气坏了本就体弱的身子,道:“大哥,其实也是巧合,只是因此丢了人,熙文觉得对不住长辈与大哥!” 在一旁一直老神在在的老夫人听到这话便知道,自家儿子娶得继室怕是又干蠢事了,要不然以大孙女还算恩怨分明的态度,不会平白无故的盯上她。 老夫人忽然出声问道:“熙文,你告诉祖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夫人不想插手,但瞧见自家大孙子眼神里的冷厉,也不敢放任,大孙子手段可就多了,这个蠢钝的儿媳妇可抵不过大孙子的算计。 许大姑娘对自己祖母还是十分尊重的,虽好奇向来秉持着不聋不哑不做家翁的祖母开口,也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与继母妹妹丢的丑被七王世子正好看到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老夫人可不是一般人,对自家孙女的心思顿时了然,自家孙女怕是冲着七王世子去得,只是没想到自家的儿媳恰好搅了局,更麻烦的是,儿媳与二孙女不知深浅,又得罪了玉真观的人。 玉真观是何许存在,人老成精的老夫人可是一清二楚,顿时狠狠地横了安平侯夫人一眼,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安平侯听到玉真观,也回过神来,对自己娶得这个继室皱眉问道:“你得罪了何人?” 安平侯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对玉真观的人赔礼道歉,他就算在朝堂上是边缘人物,也知道玉真道人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即使不是玉真道人本人,其他人也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安平侯夫人这会儿就是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在玉真观的行为不妥了,对着婆母与丈夫两人的视线,安平侯夫人不敢扎刺,小心说道:“那不过是一个侍奉茶水的小道士,况且他一开始又没说是七王世子请人,我好歹是堂堂侯夫人,怎么能被一个小小道士小看?” 说到这,安平侯夫人语气中颇有怨怪,让安平侯也觉得玉真观是不是太势大欺人了? 这让在一边的许大姑娘不由气急,道:“母亲怎么不说,您对那位内定的下一任玉真观观主清源道人也不客气?” 说着许大姑娘又看向自己的父亲祖母,道:“父亲,祖母,你们不知道,当时熙文脚崴了以后,是那位清源道人过来治伤,那位清源道人知晓熙文是安平侯府的人后,态度十分冷淡。 更何况,那小道士难道就是什么普通人吗?” 说到这许大姑娘看了自己继母苍白的面色,心里不由十分爽快,想要继续说话,谁知旁边的许大公子忽然道:“你说的那小道士是不是叫志渊?” 许大姑娘诧异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问道:“大哥,你认识那个小道士?” 许大公子听到这,沉吸了一口气,叹道:“父亲,祖母,这下母亲真的惹到真佛了,那清源道人虽可能是下一任观主,但到底是世外出家之人,倒还好说,但那名叫志渊的小道士,我亦有所耳闻,听老师说,工部尚书之孙因年幼体弱被送到玉真观出家,十分得工部尚书疼爱,想必就是这个志渊小道士了,而且老师还说了,七王世子特意给圣上请了旨意,让这谢志渊还俗回家以后,做七王世子的伴读,圣上已经同意了。” 许大公子的老师乃是襄阳侯嫡长子,七王世子的亲舅舅,这消息想必并不假。众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 听到这安平侯扶须的手忍不住扯下了好几根胡须,但安平侯顾不得心疼自己的宝贝胡子,骤然起身看向自家夫人,怒道:“平日里我见你愚蠢也还算知事,可断然没想到,今日你如此能惹事?你是要把安平侯府被别人彻底当做笑话吗?” 其实得罪一个晚辈在大家看来并不算什么,只是安平侯府早已没落,对待工部尚书这等实权人物本就不敢嚣张,工部尚书也不会幼稚到因为这些小事就狠狠对付安平侯府,那会被人嘲讽没有度量。 可问题是,这事传出去,安平侯府怕是要彻底在京城上层丢面子了,众人皆知他们还得罪了七王世子,以后安平侯府可能因此彻底没落,这对只剩下一个侯爷爵位的安平侯来说,无疑是更大的冲击。 而且安平侯其实更担心别人因此对自家大儿子产生了不好的观感,自家大儿子是安平侯府在京中复起的关键,如今已成了举人,很有可能在下一届春闱里高中进士,步入官场,可若是在这个关头得罪了工部尚书那种人物,大儿子怎么在官场上混? 还有大儿子的老师,是襄阳侯嫡长子,他也是七王世子的舅舅,会不会因七王世子的话对大儿子产生不满,那对儿子的前途更是灭顶之灾。 这下连襄阳侯老夫人都被吓得不轻,也明白自家孙女为何如此郑重其事了,关乎到嫡孙的前程,一个区区生不出儿子的继室又算得了什么呢? 老夫人当即在心里下了决断,道:“熙语你与你母亲回去吧,没事莫要出门了,等过段时间,风声过去了再出门交际。” 说着老夫人便示意心腹把二人带下去了,然后老夫人看向自家大孙女,不由觉得,大孙女若是真有一定的运道那也不错,对孙子的前途肯定有好处,目前大孙女已经与七王世子有了接触,若是能继续借此几乎与七王世子熟识起来,说不得能成为世子妃呢? 老夫人想到自己已经嫁人的女儿,当年自家女儿阴差阳错之下,差点被赐给了七王来着,顿时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 第三十七章 七王旧事 七王府 一家三口在说起玉真观的事情时,听自家儿子提到了安平侯府,七王妃的脸色便有些不对,七王徒显谦也连忙暗自示意自家儿子不要再提,可惜明宣没注意到,或者说是故意如此,嘚吧嘚吧的都说了出来。 徒显谦瞧见自家王妃脸色愈发不好看,暗暗叫苦,恨不得把自家这个看热闹的儿子的给打一顿,不怀好意地道:“明宣,难道你是看上了那个安平侯府的大姑娘?” 徒显谦好似被针扎了一般,跳了起来,连忙否认道:“父王你不要胡说,我还是孩子!” 王妃一下子被自己儿子的话给逗笑了,道:“哪还是孩子?再过几年都能成亲了!母妃可得给你好好挑一个媳妇,你告诉母妃,喜欢什么样的?” 明宣敏锐地察觉到自家母妃好似不怎么待见安平侯府,不敢再提,省的惹母妃生气, 明宣好不容易把母妃敷衍过去,借口有功课要做才逃离魔掌,出去以后见到戴柯才问起话,“戴公公,您可知道母妃与安平侯府有何关系?” 戴柯面色一愣,他刚才不在明宣跟前,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反问道:“不知小主子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明宣把在玉真观与那位安平侯府许大姑娘的来往告诉了戴柯,又道:“我回来后,与母妃说起安平侯府,发现母妃似乎有些不高兴,还有父王态度也有些奇怪。所以想问问戴公公您,究竟是怎么回事?” 戴柯听到这恍然大悟,对明宣说起了其中的关节,“小主子这么说,老奴还真知道其中关键,其实王妃之所以不高兴,怕是与当年一件旧事有关,小主子怕是不知道,安平侯之妹,也是上一代安平侯的嫡女差点指给王爷做王妃,王妃心有芥蒂也不奇怪。” 明宣听了这话十分诧异,问道:“据我所知,这安平侯府这些年里在勋贵里并不出众,甚至有些没落,这样的家世,也能成为皇子妃吗?” 戴柯并不奇怪明宣有这样的想法,解释道:“小主子说的没错,安平侯一系并无特别出众的人物,所以在勋贵中也不太上得了台面,但是之所以上一代安平侯嫡女差点指给王爷,并非因其家世,而是因为那嫡女本身条件真的出众,让皇上与主子都很看重。” 明宣一听便来了兴趣,询问道:“那为何又没成呢?难道那老安平侯嫡女有其它问题?” 戴柯摇头叹了口气,道:“这要说到老安平侯的家事了,当初老安平侯嫡女选秀时,有一庶妹也一同选秀,老安平侯在内宅事情上有些糊涂,宠妾灭妻算不上,但对庶女比嫡女要好,把庶女宠的不知天高地厚,甚至庶女竟然得知嫡女有可能嫁给咱们王爷时,竟要求老安平侯嫡女把王爷的亲事换给她。” 明宣目瞪口呆,道:“这庶女是脑子坏掉了吧?给父王选王妃怎么也轮不上一个庶女吧?” “可不是?只能说是老安平侯对庶女素日里太过宠爱了,引得庶女看不清身份,竟然如此大胆。”显然戴柯对这个庶女也没什么好感,王爷是他家主子嫡子,怎容一个庶女算计? 明宣还是觉得奇怪,问道:“难道老安平侯嫡女没做些什么?坐视让那庶女算计?她不会觉得这种事传出来,她还能做王妃吧?” 戴柯冷笑道:“那嫡女也是个拎不清的,可能是见她父亲老安平侯宠爱庶妹,不敢得罪,便偷偷来找主子求救,以为主子可以给她做主,甚至希望主子把她那庶妹打压下去,让老安平侯无话可说!” 听到这明宣简直大开眼界,无语道:“那嫡女真的这么傻?祖母再如何也是父王的母后,若是她嫁给父王之后,出现这些事情,祖母可能会管,但这还不是儿媳妇呢,她就如此自信?还想着祖母给她遮风挡雨,这未免想得太好了吧?” 戴柯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当年他就在跟前,他自然也知道,自家主子面上虽还算温和,但那些熟悉的动作已经证明,自家主子已经被气得不轻了。 “当时主子只虚言敷衍了过去,等那老安平侯嫡女走了以后,主子便让人叫来了圣上,明言不会再让其做儿媳妇了! 再后来,因为此事王爷的亲事又拖了一年,正好那时王妃也正好及笄,主子与圣上瞧中了襄阳侯府的家风,不至于像安平侯府那般嫡庶不分,且那时襄阳侯在一众勋贵中不算太过瞩目,倒也不至于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来。 至于那位老安平侯嫡女,主子虽觉得她有些拎不清,但也因这事差点坏了名声,主子怜惜之下,便说等其日后安平侯府选定夫婿,便亲自给她做媒,算是补偿。” 戴柯提到这顿了顿,让明宣见了有些奇怪,正要问起,戴柯又继续说了下去,“后来那老安平侯还算疼爱嫡女,给嫡女选了一家勋贵出身的嫡次子,那家家风不错,嫡次子在科举上颇有出息,好似是考中了进士,后来也外放到外边做官了。” 明宣听了感慨道:“祖母心慈,不过也怪不得安平侯府这般落寞,连唯一拿得出手的嫡女也这般拎不清,也幸好遇到了祖母这等慈心的人。” 说着明宣忽然又想到自家大舅舅好似是收了如今安平侯的嫡长子为徒弟,便问道:“戴公公,那为何大舅舅会收下许熙严做徒弟?难道大舅舅不怕母妃尴尬吗?”明宣可不觉得大舅舅会不顾及母妃的脸面,要知道大舅舅对母妃说是长兄,其实与父亲的角色差不多。 许熙严乃是如今安平侯的嫡长子,许大姑娘许熙文的同胞兄长。 戴柯听到这话也是一愣,说道:“这个老奴倒是不知,可能是襄阳侯府与安平侯府私下里还有交往,襄阳侯世子推脱不得吧!若是小主子想知道这些,恐怕也只得问王妃了。” 安平侯府 此时许熙严也正为许熙文解释当年嫡亲姑姑与七王之间的渊源,许熙文听了只觉得大开眼界。 许熙文其实早就意识到两世的不同,也清楚那位逝去的继后很可能是两世情况不同的源头,可继后是何等人物,又早已去世,她一个小小已经落寞的安平侯府大小姐怎么可能打探到当年继后的情况,许熙文不敢有动作,怕惹了别人的眼,如今才知与前世不同,自家姑姑为何没成为王妃。 许熙文心中如何想的许熙严并不清楚,但许熙严却不敢不小心,没人比许熙严更清楚,自己之所以能拜襄阳侯世子为师,还是托了祖母的福,襄阳侯世子夫人乃是祖母娘家的侄女,有着一层关系,再加上襄阳侯世子对其夫人十分爱重,七王妃对这个嫂嫂也十分尊敬。 而且自己的天资还算可以,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才费心拜了襄阳侯世子为师,可谓是十分艰难。所以许熙严很不看好自家妹妹与七王世子接触的想法。 只是许熙严也只这一个妹妹,这些年他不是不知道妹妹私下里做了不少事情,但都费心为妹妹遮掩,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舍得妹妹吃苦呢?只是许熙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劝自己这个妹妹。 第三十八章 帝王悔悟 两世为人的许熙文并不知道自己的异常都被同胞兄长看在眼里,她知道了昔年姑姑之所以没有嫁给七王的原因后,反倒更坚定了与七王世子接近的决心。 许熙文上辈子有一个皇后姑姑,加上同胞大哥因意外去世,所以他作为安平侯府唯一的男嗣,自然是十分受宠的。甚至皇后姑姑为了照拂娘家,还把唯一的嫡女嫁给她。 可以说许熙文上辈子真的是十分幸运,唯一称得上不幸的便是英年早逝,许熙文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也是那种富贵人家娇养的幼子,而非为家族遮风挡雨费心教养的嫡长子,接受这样教育的是他的兄长许熙严,而非他。 可即使是这样,许熙文也不是一点事情都不知道的,就算不知道,前世的死,也足以让他清醒。 许熙文至今仍记得自己自己死前看见的那个人,他是已经登基的七王爷唯一的儿子,即使是庶子,可也是唯一的皇子,除非七王再有孩子,不然他就是下一任皇帝,所以即使他性格再恶劣,即使有人知道自己的死与他有关,可那又怎么样呢? 许熙文不觉得前世自己死去以后,姑姑会为自己出头,哪怕自己是她唯一的侄子,自己死后安平侯府也会因此断绝子嗣,没人比许熙文更清楚,自己这个姑姑是多么明哲保身,对任何妨碍她安稳生活的不稳定因素都不会理会,特别是在姑姑所出的嫡皇子夭折后,更是变本加厉,就连当初把女儿嫁给他,也只是没和嫡公主有太多母女之情,相比夭折的嫡皇子而言。 这一世姑姑也是因为明哲保身,且还年轻,却没想到皇后也不是吃素的,也因此彻底与七王妃的位置无缘,不得不说,许熙文心中有种解气的感觉。 这些多说无益,许熙文哪怕知道现世与前世有很大差距,可仍然畏惧七王以后是那个害死自己的人上位,要说许熙文本质上只是个富贵公子哥,两世为人遭遇到最大的挫折不过是被人害死,以及再世为人变成了女子,这些都不足以让许熙文成为像她同胞兄长一般心思缜密之人。 所以许熙文畏惧于前世的因果,只能想到一个办法,便是自己成为掌握命运之人,正好这一世他已经是女子,如果能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皇后,乃至于太后,那他是不是就可以保护自己家族了? ‘傻白甜’许熙文正热血沸腾的畅想着未来,全然没想过,自个有没有那个能力。 这些许熙文没有想到,他的兄长许熙严却清楚,许熙严瞧见自己妹妹傻笑的模样,心里抽抽的疼,以为自家妹妹已经对七王世子情根深种,这让许熙严开始犹豫是否该强力阻挠妹妹的想法,毕竟他只希望妹妹能一辈子平安喜乐,无忧到老。 七王府 明宣很快把安平侯府这个许大姑娘抛在脑后,七王夫妇却十分慎重,尤其是七王妃,她对上一代老安平侯的嫡女并无什么偏见,只是对这位安平侯府的姑奶奶在自家婆婆面前耍的小心思十分不屑,可当时婆婆的做法差不多也是原谅了她,七王妃也不愿计较。 且连自家大哥都收下了安平侯府大公子许熙严做弟子,虽说很大原因是看在大嫂的份上。 只是如今牵扯到了自家儿子,七王妃担心安平侯府是另有算计。 七王妃不禁想到不久前似乎自家儿子就在襄阳侯府的寿宴上见过这位许大姑娘,心下怀疑是不是对方故意瞅着自家儿子去得。 七王妃把心中担忧的都告诉了七王徒显谦,徒显谦听了却觉得无所谓,道:“明宣毕竟是男子,且他还小呢,尚且未开窍,谈这些未免有些早,而安平侯府如今不过是个空架子撑着,这等人还能算计到明宣不成?” 话虽这么说,徒显谦心下也决定再给明宣拨一个侍卫,也算是保护他的安全。 安抚了自家王妃以后,徒显谦心中不由想起了从玉真道人那里知道的事情。 徒显谦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心中情绪不知从何说起,若说他对当年的真相一点也不了解那是不可能的,心里总是有几分猜测的,如今乍闻真相,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自己母后并非常人这点徒显谦早就知道,只是徒显谦没想到,这并非常人的代价却不是一般人受得起的,母后本该长命百岁无忧到老,如今偏偏却死于非命,甚至在此之前,母后竟然已经知道了。 这种知道自己死期,一步步到来的场景,徒显谦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此时徒显谦不由升起了一股对父皇的怨恨,即使玉真道人没有明说,可父皇难道真的就一无所知吗? 大明宫 此时的建元帝听到底下侍卫汇报自家七儿子已经从玉真观回去,无力的挥手让侍卫下去,神态萎靡,好似是忽然老了十岁。 建元帝抬头望天,喃喃自语道:“淑媛啊,显谦终归是知道了,他会不会恨朕,朕该怎么办才好啊,朕只是想把大周江山传下去啊,可朕没想到代价却是你的死! 淑媛,你又是怎么想的呢?朕对你始终有着防备,你该知道的,可你为何会在明知是死局的情况下,非要一头扎进去呢?” 建元帝想到当初的场景,心中刺痛,不知不觉间流下眼泪。 建元帝始终记得那个场景,在被刺杀重伤后,淑媛带着重伤,执意要帮叔父玉真道人做法,找到真凶,只是终归还是一场空,只抓到了些蛛丝马迹。 之后他可万万没想到,淑媛竟似是早知道自己死期已到,早早准备好了遗书,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只唯独瞒着他。 连最后一面他都未曾见到,这成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其实如今想来,他并非毫无察觉,只是淑媛在他心中的地位远比不上其他,也许淑媛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连临死之前最后一面都不肯见他吧!所以说他是活该,自作自受罢了! 第三十九章 沉迷实验 求收藏!求推荐! 玉真观 这一日明宣兴奋地带着志渊小道士指挥花匠把那颗橡胶树身上割开,可那花匠却十分犹豫,他侍候花草这么久,哪能不知道这树苗在道观里的地位,尤其是前一个冬天冻死了大半,如今唯独眼前这颗小树勉强存活,若是自己动手把树苗给弄死的话,道观里的道爷可不一定能放过他。 明宣见此,也知道花匠的顾虑,便解释道:“这树虽珍贵,但并非道观里传得那么神奇,这树来自南方,南方瘴气横行,虫蚁甚多,树割开以后,流出的乳胶应该是是树木本身为防虫啃咬所产生的,且早在南北朝北魏时期,便有人利用这胶乳制墨,《齐民要术》中早有描述,可见早有人利用这胶乳,虽可能不是一种树木,但只割开收取少许乳液,应当也不会有问题,你不必有顾虑。” 志渊瞧见明宣给一个地位低微的花匠也耐心解释,不由十分震动,他不认为在宫中能传出跋扈的名声的七王世子是仁厚可欺的,这更能证明七王世子的心胸广阔,不过是那些寻常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志渊怎么想明宣并不清楚,明宣心中并没有觉得给一个花匠解释会有屈尊的想法,只是平静以待,但这花匠却有些诚惶诚恐,见贵人如此通情达理,心中陡然产生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情,当然花匠本身不会用话来形容这种情绪,但就是这个意思。 花匠也不管那些所谓可能有的责难,积极地道:“贵人尽管吩咐,小的无不听从。” 明宣却摇了摇头,道:“我也是一知半解,只是从书中看了一些,但有些方面还要靠你把握,你割这树时,要小心一些,若是我说的哪里不对,你也告诉我。总之不要把这树伤得狠了。” 花匠一时之间,心中升起一股自豪的感觉,这贵人用得着自己嘞,只觉得更加有力气了,豪迈地说道:“贵人放心,小的做花匠好长时间了,这点还是知道的。” 明宣点了点头,让花匠开始动作,明宣聚精会神地盯着,随着花匠小心动作,从刀口隐隐约约流出乳白色的液体,明宣见了,连激动的让花匠用容器接住流出的液体,过了许久,那刀口不再有液体流出。 花匠看向明宣问道:“贵人,这怕是不能再割了,这树还没长成呢!” 花匠这话让明宣可惜地点了点头,道:“那便这样吧,你这些天细心照顾着这橡胶树,本世子不会亏待你的!” 志渊在一旁一直无所事事,听到这,也为明宣说道:“这是七王世子,还不快谢谢世子赏赐?” 志渊小道士一身道服,花匠自然认识,听到这连忙谢恩,明宣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然后沉思了片刻,才道:“本世子瞧着你还算有些能力,以后专门侍候这颗橡胶树,也研究一下它如何栽培,以后若是有所收获,本世子也不吝赏赐,你可答应?” 花匠更是感恩戴德,跪地谢恩道:“奴才谢主子重用,奴才定会为主子伺候好这树。” 谁知明宣听了这话反倒不太高兴,有些扫兴的让花匠退了下去,志渊见此有些疑惑,便问了出来。 明宣摇了摇头,叹气道:“终究是前元留下来的风气,太过野蛮,若要做事,动辄收为家奴,甚至百姓引以为幸,那花匠想必也觉得给本世子做奴才是好事,可这也有违爱护百姓的本意,还不如宋呢!”明宣想到宋朝虽懦弱,但在这方面,真的是领先于今朝啊! 志渊听了一时哑言,连他这个早早被送来道观出家的人都不觉得这风气哪里不对,七王世子身为皇孙,反倒不喜这种风气,还真是让人觉得奇怪呢。 不过志渊看得出明宣并非故作姿态,而是真心这么想的,心中不由觉得,不管是谁,都希望有这样的主上吧! 明宣却不管志渊心里怎么想的,喜滋滋的瞧着用桶装着的乳胶,开始想着该如何利用这些东西做些实验,不过这乳胶还是太少了,而且在京城终究不是栽种橡胶树的好地方,以后还是要在南方找地方栽种啊。 明宣一走一回头的瞧着那瘦弱的橡胶树,心中安慰自己,可持续发展嘛! 这样一想,心里好受不少,然后兴冲冲的带着志渊来到了玉真道人的炼丹房内。 志渊却有些束手束脚地,犹豫道:“世子,这是师祖炼丹的地方,我们进来不好吧?” 明宣却不以为意,他可是知道自家这曾叔祖其实根本不像寻常道人般炼丹服用,即使曾叔祖真的有些神通。 不过明宣还牢记着自己对这些神异之事嗤之以鼻的对外形象,便道:“你当曾叔祖会炼仙丹不成?这里不过是摆摆样子,曾叔祖总会在这炼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尽管进来吧。” 志渊小道士听到这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当然知道眼前这位世子一直以为师祖是那种江湖骗子来着,即使没有明说,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也是这么以为的,原本他想反驳来着,可惜师祖师傅特意不让他和世子谈论这些,想来是觉得世子会因此而沉迷,走上歧途,毕竟七王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志渊小道士瞧着明宣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看无知人士的眼神,顿时觉得心中充满了优越感,且安慰自己不要和这种一无所知的人计较。 志渊轻手轻脚的进了炼丹房,小心打量的时候,明宣那边却翻箱倒柜的开始找东西。 志渊吓了一跳,不禁问道:“世子,您究竟要做什么啊?” 明宣边翻找旁边的药柜,便回答,“本世子也不知道,不过曾叔祖总是能炼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本世子觉得,拿那乳胶炼制,说不得也有收获。” 明宣这话倒也没骗人,他瞧见这乳胶便觉得此物大有用途,至于怎么用,嗯,在炼丹房里试一试,说不得能瞎猫撞着死耗子呢! 志渊听了这话,更是无语,有种十分无奈的感觉。 正巧这时候,明宣忽然停止了动作,说道:“诶,找到了,先加些硫磺试一试!” 说着明宣便要把硫磺倒进桶里,志渊小道士见了连忙提醒道:“世子,咱们可只有这么一点乳胶啊!” 明宣手下一顿,也有了迟疑,他虽觉得加硫磺应当没错,但志渊说的也对,总得留出来一部分,于是便手脚利索的弄出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加入了硫磺,然后打开炼丹炉,里边加水,把混合好的胶乳架在上面蒸制。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明宣让志渊熄灭火,小心翼翼地把胶乳弄出来,志渊瞧了瞧,失望地道:“这看起来没什么差别啊?” 明宣却摇了摇头,指着旁边靠近炉子的另半桶什么也没加的乳胶,说道:“你瞧,那桶乳胶一靠近热的地方,就变得十分稀软。”边说便动手用棍子搅动,让志渊细细观察。 “而这桶里的乳胶,”明宣拿另外一根棍子挑起,“倒是凝固了不少,待会儿再放凉它,试试能不能变硬一些。”明宣想把这桶处理好的乳胶弄出来,等到下手的时候,却又遇到了问题,这乳胶也太粘手了吧! 想了想明宣灵机一动,对志渊道:“你去从药柜里拿出些滑石,用药碾子碾成粉,碾细一些!” 志渊小道士已经被弄得彻底无语了,但还是试图抢救道:“世子,这滑石又是做什么的?” 明宣摆摆手,说道:“你不用担心,本世子以前试验过,这滑石磨成粉能当防粘防滑,不会溶于水,放入滑石粉,这乳胶应当不会这么粘了。” 志渊小道士此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了,究竟谁该对这些药材这么熟悉啊! 志渊小道士无意中将自己心里想的话说出,明宣闻言挑了挑眉头,道:“难道你以为只有你是久病成良医不成?” 志渊小道士无言,他顿时想起,眼前这位世子小时候恐怕比自己好不到哪去,要不然七王怎么可能允许世子男扮女装这么多年呢?不由产生了一些同病相怜的感情。 明宣倒是觉得自己新认识的小伙伴好似太多愁善感了些,且小伙伴好似想多了吧,当年他只是觉得喝的药太苦,试图去药房捣乱,结果发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这滑石就是明宣找到的玩具之一,滑石磨成粉后,特别防滑,明宣曾用过滑石粉作弄过非要让他喝药的太医,后来明宣才知道那个十分苦的药方子不是太医开的,而是他曾叔祖,咳咳,明宣只能把愧疚放在心中。 至于作弄他曾叔祖,那还是算了吧,明宣再捣蛋也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 等志渊小道士花费了大力气把滑石碾成粉后,明宣从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筛子,用筛子细细的筛过,见此吐槽道:“世子还真是熟练,我怎么觉得您跟药童似的?”曾在自家师傅跟前做过一段时间药童的志渊表示很有发言权,当初他顶多按照师傅的吩咐把药房里的各色药材认识一遍,然后在师傅需要哪种药材的时候,能够找到。可眼前这位世子呢,对药材的了解可比他深多了。 明宣挑眉,笑道:“本世子天资聪颖,一学就会,算了不和你计较了,本世子就是做药童,也是最好的药童!” 志渊小道士撇了撇嘴,表示对明宣厚脸皮的不屑,心里却十分佩服,动作也更麻利了些。 明宣想办法把这部分乳胶放在簸箕上摊平。等过了一会儿,处理好的这部分乳胶变凉以后,肉眼可见的,这乳胶呈浆糊状,让初次见到这种现象的志渊一时形容不出来。 明宣却大喜,用手小心戳了戳,发现这乳胶比较硬,又用大了力气摁了摁,乳胶倒是有了动静,凹了下去,放手后,乳胶很快恢复原状,见此明宣高兴的不行,道:“成功了!” 志渊这会儿要是再看不出明宣早有想法,就是傻子了,问道:“世子,这究竟用来做什么的?” 明宣也不在隐瞒,得意洋洋的笑道:“有了这东西,本世子坐马车可舒服多了!” 志渊闻言有所明悟,也伸手学明宣的动作,发现这乳胶很有弹性,若是绑在车轮上,确实能阻挡一部分冲撞力,也知道明宣这个做法是成功了。 不过这阻拦不了志渊心目中对明宣形象的垮台,面无表情的看了明宣,心中唾弃自己竟然觉得眼前这位七王世子是个稳重的人,稳重个鬼呦,分明是一个耽于享受的小孩子! 第四十章 成果斐然 求收藏!求推荐! 若是明宣知道小伙伴认为自己的作为只是玩乐,那可就委屈死了,说来明宣也觉得自己可怜,出门在外,坐马车的话,很容易就晕车。对了晕车这个词,还是明宣自个创造的,让七王徒显谦知道了,还赞了明宣一句,道,与晕船这个词有异曲同工之妙。 明宣当然知道自家父王是在嘲笑自己,更是发狠了要好好改善马车,所以在见到那颗橡胶树时,明宣脑子里便蹦出了这么一个想法,那乳液既然有弹性,那处理以后能不能增加弹性,让马车不那么颠簸呢? 在此之前明宣也试过用动物皮子布匹棉花等包裹住轮子,效果好不好不说,还被七王说是太过奢靡。被父王这么一说,明宣自然晓得轻重,立马把轮子上的东西都拆了。 如今乍然见到橡胶这种东西,明宣自然不愿轻易放过,明宣可不想以后只做一个不出门的人,他还想向自家祖父一样,时不时跟着祖父南巡或者去其他地方游玩呢!总不能以后出门只骑马吧! 明宣兴冲冲地把已经已经成型的乳胶垫用刀分成合适的大小,找到自家的马车让侍从帮忙绑在车轮子上,因为乳胶并不多,把两个轮子绑上以后,只剩下一点。 明宣抱歉的看了看身边的志渊,道:“剩的不多了,一会儿再把剩下那一半也处理了,本世子便送给你了。” 志渊小道士无语至极,他坐车又不晕车,不过想到自家祖父身子确实也不太好,若是给祖父的马车装上应该效果也不错。 想到这,志渊便道:“世子,快试试效果。” 明宣一听连忙拉着志渊爬上马车,让侍从驾马车走一走。马车刚一动,明宣与志渊两人便察觉到了不同,尤其是志渊,志渊从小到大逢年过节的时候,都要由家人接送回家,这段路走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觉得马车如此的安稳。 其实玉真观乃是皇族钦定的道观,他门前的路是十分平整的,可即使如此,马车行驶时特有的颠簸仍是少不了的,所以志渊发觉这用乳胶绑着的马车如此平稳时,十分兴奋。 但明宣却有些不满意,叹道:“也只能到这个样子了,马马虎虎吧!” 志渊吐槽了一句明宣不知足,便高兴地道:“说好了,你那剩下的乳胶都归我了!” 志渊心里之前如何鄙视,现如今都忘了,毕竟若是能坐舒服的马车,谁愿意坐颠簸的啊! 明宣大手一挥,表示不用客气,剩下的全送给小伙伴,不过此刻的明宣并不知道,自个今日的大方,来日就要遭受苦果啊! 随着明宣高兴地让人驾着马车回到王府以后,明宣献宝一般把自家父王母妃拉了出来,让两人乘坐这个马车。 两人见明宣如此兴奋,也十分好奇,待到乘坐以后,两人很快便发现与以往的不同,徒显谦想起自己登上马车之前,瞧见的轮胎上奇怪的东西。 想起之前明宣曾对马车轮子做过的改造,顿时徒显谦就明白了马车不再那么颠簸的重点。 徒显谦问儿子,“这轮子上裹着的是什么东西,瞧着从未见过!” 王妃也看过来,好奇的看向自家儿子。明宣立马恭维道:“父王洞察明晰,一眼便瞧到了关键,您还记得最近儿子在玉真观里留意的那颗橡胶树吗?” 徒显谦一点就通,恍然道:“是那橡胶树流出的乳液做的?” 明宣点点头,道:“正是,儿子和志渊在玉真观实验了一番,让处理好的乳胶更好用了些儿子便把它绑在了马车的轮子上。” 徒显谦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只有这么多?” 明宣闻言愣愣的道:“还有一些,都被儿子送给志渊了!” 徒显谦皱眉问道:“是工部尚书谢绛的那个孙子?” 明宣点了点头,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道:“父王,怎么了?” 徒显谦也不确定此事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也不想儿子挂心,便道:“没什么,只是明宣你不想着孝敬一下父王母妃吗?” 明宣立刻脑子就像锈住了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抬头瞧见自家母妃偷笑的模样,明宣终于明白过来,十分肉痛地说道:“那,这马车儿子便送给父王母妃了!” 徒显谦有意逗弄儿子,道:“这倒不用。不过…” 明宣听了眼前一亮,道:“不过什么?” 徒显谦慢悠悠的说道:“不过,你把那绑上车轮的东西给父王就行了!” 明宣脸色一垮,像是不相信自家父王这么绝情,可怜兮兮的看着徒显谦。 徒显谦还没如何,王妃便先忍不住了,偷偷地掐了一下徒显谦的后腰,以示警告,徒显谦见此不敢再戏弄自家儿子,说道:“到时候绑在本王那马车上,平日里本王不用,你也可以用。” 不是徒显谦小气,主要是这事情传出去,有人难免会以此攻击明宣不孝,有好东西不知道孝敬父母。 明宣当然知道这点,也知道自家父王为自己考虑,又听见自己出门可以用父王的车架,顿时也开心起来。 其实徒显谦也心疼自家儿子,出门做个马车,只要快些,颠簸的路途就让儿子受不了。关于这个毛病,徒显谦也问过太医,太医说儿子身体底子太差,平日里得精心养护,路途的颠簸一般人能受得了,明宣却不一定,所以平日里最好少坐马车。 不过既然如今有了没这么颠簸的马车,对向来好动的明宣也是福音,总不能真把儿子当女儿养,拘在府里不让出去吧! 明宣高兴过后,也忽然想到了不对,便问道:“父王,那祖父那边该怎么办啊?要不把这献给祖父好了!” 说着明宣也十分不舍,不过他不想因这东西,让自家父王在祖父面前没了好印象。 徒显谦知道自家儿子孝顺,也引以为豪,揉了揉明宣的脑袋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一半吗?” 明宣睁大了眼睛,十分惊讶的看向自家父王,道:“可是儿子已经送给了志渊,志渊也说要送给他祖父的,这不太好吧!” 徒显谦好笑地说道:“你们两个小的还是想的浅了,你以为谢绛敢用吗?这独一份的东西,他还是不敢据为己有的!” 明宣也恍然,愧疚道:“是儿子没想到,只是让志渊空欢喜一场了!” 徒显谦笑道:“这没什么,等以后这…” “橡胶。”明宣提示道。 “对,这橡胶既然有这么大的用处,肯定是不能束之高阁的,以后再有新的,便先给你那小伙伴用着,这样他想孝敬他祖父,他祖父才能享受到不是吗?”徒显谦安慰道。 明宣点了点头,说道:“明宣知道了。” 第四十一章 不欢而散 求收藏!求推荐! 果然不出徒显谦所料,当志渊把剩下的那些天然橡胶处理好以后,拿回家给自家祖父献宝的时候,谢绛虽高兴,果然也没说要收下。 志渊小道士到底比明宣还单纯些,对自家祖父的行为十分不解,谢绛虽可惜志渊对某些事情上并不敏感,但也喜欢他的一片孝心,便解释道:“你和七王世子还小,有些关节怕是没想到,这东西若是真的好用,做下官的,如何能自己用,而不管上司呢? 圣上还没用上这好东西,祖父这做臣子的便用上,这叫僭越,圣上虽不会治罪,但在官场上很容易被人诟病,圣上心里也有疙瘩。” 志渊这下便明白了其中道理,知道祖父是教导他为官之道,因此也认真的听着。 谢绛见自家孙子十分通透,也欣慰地扶须道:“志渊,你有孝心这是很好的,不过也不用太过担心,主要是这次乃是七王世子弄出来的,身为宗室,七王爷肯定也有考虑,若是其他东西倒也没这么多忌讳!” 这点谢绛还是有底气的,他身为建元帝的老臣子,知道建元帝在很多方面并不太计较。 志渊受教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祖父,那这些橡胶该如何处置?” 谢绛笑着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交给祖父就好了!” 次日,谢绛到了大明宫,今日建元帝要召集几位信任的心腹以及太子诸位年长的皇子商议事情,等正事谈完以后,七王徒显谦突然出列,道:“父皇,前阵子明宣跑去玉真观玩耍,最近折腾了一件东西,出来,儿臣觉得此物该献给父皇,还请父皇一观。” 建元帝听了,饶有兴致地问道:“明宣那小子又折腾什么东西呢?”言语间可见亲昵,让众人见了心中各有思量。 谢绛此时便知道来了,忙上前道:“这个老臣倒是知道!” 谢绛突然出面显然是众人没想到的,建元帝也是一愣,问道:“安清,你知道?”安清是谢绛的字,建元帝平日里都这么称呼他。 谢绛连忙说道:“启禀圣上,那是因为老臣的孙子,谢志渊,在玉真观遇到了七王世子,老臣家那小子呆头呆脑的,谁知让七王世子瞧上了眼,老臣那孙子也好奇世子在做些什么,七王世子不嫌弃,带着老臣孙子一起,竟做出了一件方便的物事,只是并不多。 老臣那孙子脸皮厚,好歹还有一些孝心,竟厚着脸皮求七王世子分了一半,老臣见了也知道是好物,但奈何老臣用不上啊,所以老臣哪敢据为己有,想着不如送给圣上您,也好让圣上得享天伦之乐,谁知王爷如此孝顺,老臣更是不敢暴殄天物了!所以请允许老臣奉上。” 建元帝听了十分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竟让谢绛也如此推辞,不敢受用,没错,建元帝自然看得出谢绛对自家孙子弄出来的东西也十分喜爱,只是不好私藏罢了。 谢绛没有立即说出东西到底什么,道:“请容老臣卖一卖关子,七王爷莫怪老臣借花献佛。” 徒显谦摆了摆手,道:“谢尚书客气了!” 谢绛这才道:“这物事在殿内看不出好坏,还请圣上随老臣前去殿外一观。” 建元帝这下更好奇了,对众人道:“既然安清你这么说,大家一同前去,见识一下到底卖的什么关子!” 说着建元帝便起身随着谢绛一起出了殿门,众人也跟上去。落在后面的七王却被人挡住了路,太子这阵子愈发令人感觉不寒而栗的眼神让徒显谦见了也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 太子冷笑道:“七弟倒是能耐啊,能拉拢谢绛这个人,让本宫还真是大开眼界!” 徒显谦对自己跟随多年的太子还是十分了解的,知晓他这个态度是想自己服软,甚至让自己想办法把谢绛拉拢到他的阵营。以往太子都是这么做的,可如今徒显谦却不想和往常一样,伏低做小,失了尊严。 徒显谦冷冰冰道:“太子高看臣弟了,谢尚书乃父皇心腹,不是臣弟能拉拢的。” 太子见徒显谦说这种话,骤然火气就上来了,以往他说什么,徒显谦尽管劝谏,但还是听的,可现在竟然敢顶撞自己了,谁给他的胆子! 太子咬牙切齿地道:“好,好,七弟,你真是本宫的好七弟啊!” 徒显谦却不怕,只道:“太子说笑了!”便拂袖离去! 太子看着自己七弟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滋味可不好受。太子当然知道,徒显谦的归顺对他的太子之位有很大稳固的作用,尤其是徒显谦是除了他外,唯二的嫡子之一,有徒显谦的榜样在,其他庶子他是不用担心的。 可先前太子妃一事,以及如今侄子明宣愈发得宠,让徒显谦对自己愈发冷漠,太子也有些后悔,不该纵容太子妃,惹得自个满身不是,他徒显谦到是得了父皇愧疚。太子不由对徒显谦也产生了深深地警惕。 若徒显谦执意争夺太子之位,那他还真不是能坐稳太子之位的! 建元帝这边由谢绛领着终于见识到了橡胶,上去试了试,让人驾着马车走了一段,下来时高兴地道:“这物事却是有妙处,明宣这下更得撒欢跑了!” 徒显谦已经到了跟前,道:“父皇体恤,还记挂着明宣。” 两父子说的话没头没脑的,让人捉摸不清楚,只能感慨七王世子这个嫡孙还真是受宠,但知道内情的却明白两人说了什么。 一旁就任礼部尚书的襄阳侯凑趣道:“圣上与七王爷说得对,老臣还记得以前,明宣还没恢复身份的时候,十分好动,不喜欢拘在家里,跟着老臣去庄子上玩耍,因着只能坐马车,谁知明宣有晕车的毛病,吓了臣一跳。不过现在还好,还能骑着马出去玩,不过若是有这东西,明宣怕是真要撒了欢了。” 襄阳侯是明宣的外公,众人自然知道这点,也听出来这位维护的意思,纷纷赞许七王世子天资聪颖,孝顺等等。 谢绛听到这也说道:“那老臣更不能据为己有了,圣上也知道老臣素来不爱出门,给了老臣那才是明珠蒙尘。” 这话一出,众人都笑出了声,这话谢绛倒是没说谎,连建元帝都无语道:“你这话倒是没说错,以往朕想出个门,你要么劝朕不出门,要么装病,你这性子到底怎么养的?” “老臣就是这么养出来的,皇上您都用了老臣这么些年,今日才知道不成?” 古代版‘宅男’谢绛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厚脸皮让建元帝也噎住了,建元帝不耐烦搭理谢绛,扭头就又做上了马车。 作为一个喜好出去溜达的皇帝,对于能更好的出行建元帝是不拒绝的。但是建元帝看着十分显眼的车轮,不由可惜道:“朕要微服出巡的话可就麻烦了,东西不错,但是显眼了些!” 徒显谦听到这,习惯性的劝诫道:“父皇,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徒显谦还没继续说下去,建元帝只觉得自个刚才太大意了,让七儿子抓住了把柄,七儿子还是太注重规矩了。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太子却突然开口道:“明宣还是玩物丧志了些,这东西于国根本无用,晴天还好,若是雨天,这东西怕是不能用吧。” 太子想起以往内务府奉上的有类似的东西,在马车轮子绑上的什么动物皮子或者布料棉花等,他虽不清楚具体的情况,但也知道这东西根本不防水,而且是用过之后很容易损毁,光绑在轮子上消耗的东西怕是也不少。 徒显谦冷冰冰的回道:“太子怕是不知,这东西倒有一个好处,能够防水,太子不用担心这点,且这东西也不珍贵。”徒显谦回击太子话里有意无意地说明宣奢靡的意思。 太子闻言恼羞成怒,道:“七弟倒是疼爱明宣,不过明宣为了些私欲未免太大费周章了些,本宫可是听说这叫橡胶的东西,可是划破树木得到的东西,有违天和,况且据说这橡胶树乃是玉真观珍贵之物,明宣到底没分寸,竟也肆意破坏。” 太子越说越激动,全然没注意到建元帝愈发阴沉的脸色,徒显谦却并无慌张恼怒的姿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周围众位臣子更是不敢吭声,掺和进这种天家矛盾中。 听到这徒显谦根本不急,看得出来太子明知道这东西并不耗费钱财,还用这样的借口分明是想破坏明宣的名声,被自己反驳以后,就用玉真观的名号,试图破坏明宣的名声。 徒显谦虽恼怒,却也知道自家父皇不会这么允许的,根本不吭声。 建元帝却忍不住了,怒道:“够了,你一个长辈与明宣计较什么?明宣是晚辈,玉真道人送晚辈些东西还要告知你不成?” 建元帝可一直关注着玉真观,知晓这橡胶树虽是明宣向玉真道人讨来的,可这些橡胶树并非什么珍贵之物,甚至说都差不多枯萎了,唯独剩下的这一颗,还是明宣费尽心力,同花匠一起研究许久,才保下来的。 建元帝其实也乐见明宣在这种旁门左道上下功夫,省的太子更忌惮明宣与七儿子,可也不乐见太子步步紧逼,非要把七儿子父子踩在脚下才行! 工部尚书谢绛见建元帝也表明了态度,也连忙插话道:“太子说笑了,什么有违天和?这橡胶树中原虽不常见,但与之相似的树种不是没有,比如漆树,漆树的用途与橡胶树有异曲同工之妙,想必七王世子也是因此发觉了橡胶树的用处。” 谢绛占着太子不知道这些被人认为是杂学的便宜,给出了明宣做这事的理由,借机给七王世子的功劳给钉实了!省的太子说七王世子只是误打误撞,吞了七王世子的功劳。 谢绛的忽然开口彻底把太子的脸面踩在地上了,让众人都诧异谢绛为何突然发疯了。还是说七王爷如此神通广大,连谢绛都收买了? 建元帝与徒显谦却明白谢绛为何是这个态度。其实这东西名义上挂了明宣的名字,可实际上谢绛的孙子谢志渊可是从头到尾参与进去的,若是明宣被太子扣上一个不尊长辈的帽子,那本身就是在玉真观出家的谢志渊又该怎么说?欺师灭祖? 这名声可比明宣要坏多了!这个罪名对谢绛这个孙子可是毁灭性的打击,以后别想在官场上出头了! 建元帝体谅老臣的心情,便斥责太子道:“行了,所谓玉真观珍贵之物不过是谣传,你这当太子的该明辨是非才对!” 建元帝当然听说过那个传说,据说这树苗被割伤之后,会流出一种乳白色的液体,玉真观的人都说树苗通人性,因受伤而流泪,以此为神异。 可建元帝问过玉真道人,玉真道人说那是以讹传讹,那橡胶树只是海外品种,且所有花草树木划破身体皆有汁液,只不过是或多或少的事情,并非什么神异之物。 到了最后,建元帝也没了心情,摆摆手挥退了太子,很快众臣也各自有眼色的退下,算是不欢而散。 第四十二章 窃贼偷树 七王府 明宣正和七王七王妃请安说话,忽然戴柯带着焦急的面色进来,让明宣见了奇怪。 戴柯行礼道:“老奴见过王爷王妃,世子,玉真观那里出事了!” 明宣顿时惊得站起来,问道:“出了什么事?” 戴柯指着自己身后的小厮,道:“这是玉真观志渊小道长派来的人,他说您命人看护的那颗橡胶树差点被人给偷了!” 明宣瞧着此人有些面熟,想起好似在志渊身边见过,是谢家给志渊的小厮,平日里跑跑腿。便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小厮见明宣问自己,连忙不打磕绊地把自己主子交代的全说了。 原来明宣吩咐那花匠看护橡胶树后,那花匠十分尽心尽力。也正是因此,花匠昨日恰巧撞见了有几个贼人竟试图挖走橡胶树。 花匠当即大喊,惊走了来人,只是可惜的是橡胶树已经被挖了出来,倒是没被带走,花匠也正在想办法把橡胶树重新栽种起来,只是也不知能不能成。 明宣听到这脸色便十分难看,恨恨的道:“一群蠢货,那树才勉强救活回来,也就是在玉真观才勉强活下来,就是偷走了又有什么用?” 明宣很是心疼自己那颗橡胶树,这段时间他费了多大的心血,才看着这独苗苗勉强活下来,可是那贼人的动作可是毁了自己的心血,想要在京城这种地界再培育出橡胶树,那几乎是很难的。 在玉真观那个地界,也许是玉真道人真的有一些特殊的能力,或者说玉真观是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之前明宣对橡胶树的存活根本不抱希望,可最后愣是活了。 所以明宣在保住那一颗独苗苗以后,并未想过移栽,只想着等再过一段时间,熟悉了橡胶树的习性以后,再想办法在南方找适合橡胶树种植的地方。 所以明宣才说对方是蠢货。凡是懂些花木习性的都该知道这个道理。就是把橡胶树偷走了,用处也不大啊! 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徒显谦却有其他想法,只是他不敢肯定,便对明宣说道:“父王陪你去瞧一瞧,放心,既然没被偷走,总有办法补救的,不过是多费些心思罢了!” 七王妃见状也安慰儿子,道:“你父王说的对,不要担心啊!” ...... 玉真观 当明宣与徒显谦来到玉真观的时候,发现昨晚玉真观遭贼的那件事影响还真不小。 玉真观乃皇家道观,平日里达官贵人络绎不绝,不乏有因事情耽搁,而留宿道观的,所以昨晚闹得哪一出,根本隐瞒不了,到了现在估计整个京城都传遍了。 徒显谦与明宣父子到来,道观自然有人接待,清源道人与志渊小道士前来迎接,不过两人脸色都不太好看。毕竟被人偷窃,道观的名声也被损伤不小,他们恨不得早早找出小偷,要不然住在玉真观的达官贵人们,哪怕有玉真道人在,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明宣一见到两人就道:“那橡胶树如何了?” 徒显谦到是不同于明宣,一门心思惦记着他的橡胶树,反而对清源道人道歉道:“小儿太过莽撞,劳烦道观因此挂心了!” 徒显谦不是无缘无故说这话的,这橡胶树本就被玉真道人送给了明宣,背后要偷橡胶树的必定是冲着明宣来的,玉真观无疑是背了黑锅,还损伤了道观的名声。 明宣听到这话也反应过来,连忙也道歉道:“是明宣对不住玉真观与曾叔祖,明宣会对外解释,绝不会伤及玉真观名声!” 清源道人本来心里的那点埋怨听到眼前两位贵人的道歉,也基本上是烟消云散了,说实话归根结底,还是玉真观本身不安全,才会如此,连忙也表示自己的歉意。 第四十三章 抓住内贼 徒显谦虽看在玉真道人的份上,没有为难玉真观的意思,但是对于真相,他还是要追查到底的。 对于这点,清源道人当然不会推辞,命人把与此事有关的人全叫了过来,听候吩咐。 而比起徒显谦的重视,明宣则一心记挂着自己的那颗橡胶树,又不敢在自家父王眼皮子底下溜走,便拉着知道内情的志渊小声嘀咕着什么。 徒显谦见了,哭笑不得,大手一挥道:“行了,去拜见你曾叔祖吧,顺道看看你那宝贝树!” 明宣早就坐不住了,直接拉着志渊,行了一礼,便飞快的跑开了。 清源道人见了欲言又止,他对这父子两其实也算是熟悉了,但对徒显谦对待明宣的溺爱还是比较奇怪的。 按理说是唯一的继承人,再怎么重视也不为过吧!可这阵子明宣其实在所有人看来都有些不务正业了,只顾着那颗树,如今出了意外,明宣的举止传出去,怕是会影响他的名声。 对于清源道人的情绪,徒显谦还是能感知一二的,其实徒显谦自个也深有苦衷,这话不好对外说起。 …… 明宣带着志渊飞快的跑去给玉真道人请了安以后,便跑到了花园那边,远远地就瞧见明宣吩咐照看橡胶树的花匠,在小心处置着被挖出的树苗。 在瞧见那树苗的时候,明宣的心抽抽的痛,捂住心口,骂道:“这都是…”钱啊! 所幸明宣没有失去理智,旁人也以为明宣是在心疼他的心血,唯独只有与他这阵相处不少时间的志渊有些怀疑,他怎么没觉得明宣有像寻常文人雅士一般对心爱的花草树木十分喜爱的情绪? 明宣不知道自个暴露了,其实这阵子自从弄出那个处理好的橡胶以后,明宣脑子里蹦出了不少赚钱的主意,只是以往的教育告诉他,这些想法传出去只会让人笑话。 但明宣并没有放弃的意思,明宣隐隐觉得,这橡胶对于自己,对于天下都有很大的好处,只是一时摸不透橡胶究竟能产生多大利益。 明宣的到来让那花匠十分惶恐,连忙上前跪地请罪道:“奴才没能照看好这树,还请世子降罪!” 明宣摆了摆手,说道:“这哪能怪到你头上?你先说,这树还能再救活吗?” 花匠见明宣没有追责的意思,心中暗自松了一大口气,道:“世子放心,奴才会尽力救活这树的,那贼人偷树时,估计也不想损伤树苗,保护的还好。” 明宣这才松了口气,示意花匠继续。 一旁的志渊小道士十分不解,引着明宣找个地方做些歇息的时候,才问道:“你说,那贼人为何要偷树?这是冲着你来的?” 明宣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这我哪知道?”说完若有所思道:“不过也不见得是冲着我!” 志渊不信,道:“怎么可能?难道是冲着这树来的?” 明宣晓得志渊本就以为自己是玩物丧志,甚至说以为自己在自污,是父王授意。对这棵树本身其实并无太大兴趣。 明宣只觉得连小伙伴都不理解自己的举动,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不理解。 明宣直觉背后偷树的人说不得真的对这树有兴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未尝没有可能会有人产生同样的想法,认为橡胶有很大用处,想到这明宣便对幕后的人十分好奇。 而志渊见明宣陷入沉思,也不打扰,只远远张望着那花匠处理橡胶树。 忽然间志渊察觉到了不对,惊讶道:“那橡胶树的果实都被偷了?” 明宣白了志渊一眼,道:“就知道你没把我这宝贝放在心上,前几日我早就让花匠把那些留作种子,全部收集了起来。” 志渊有些不好意思,又恍然道:“原来如此,难道还真有人觊觎你的树?见种子都被你收集了起来,所以才冒险偷树的?” 明宣点了点头,叹道:“很有可能,唉,早知道我就留几颗种子了,说不得那贼人就不偷我这树了!” 志渊一脸的不赞同,他觉得眼前这位世子竟比自己这个养在道观里的人还要纯良,说道:“怎么可能?贼人既然想要偷树,要么可能纯粹与你有仇,要么像你说的那样,真的慧眼识珠,无论哪一种情况,你以为对方会手下留情,给你留下树苗吗?说不得偷了种子以后,直接把树给毁了。” 明宣闻言表情讪讪,道:“是我想差了!” …… 两人在这瞧着花匠想办法把橡胶树重新栽种上,一边在闲聊,而徒显谦那边,也正在追查偷树的贼人。 深查了一番以后,徒显谦心里便有数了,这次应当是内贼,因为玉真观乃皇家道观,平日里因有不少贵人在,守卫还是十分森严的,普通人要想在入夜后闯入,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不过话也说回来,敢在玉真观偷东西的也不是普通人。 徒显谦不想让边上的清源道长有芥蒂,便又查了一遍,发现了贼人的踪迹,还真是内贼。 这下清源道长只觉得自个脸面发烧的厉害,他先前还腹诽七王对唯一的苗苗太过溺爱,不会教养,结果自个掌管的玉真观竟然出现了如此败类。 清源道人不想让玉真观额名声被破坏,有心想让徒显谦隐瞒,但终归是说不出口。 而徒显谦觉得既然追查到了偷树的贼,那接下来的风波再把玉真观扯进来就不好了,追根揭底,其实在众人看来那不过是一个比较稀奇的树苗罢了,即使明宣再心疼,外人也只会觉得自个为明宣的一个顽物小题大做。 便首先开口道:“清源道长,既然是玉真观的人,本王也不好插手,不过…” 清源道长见徒显谦肯让步自然大喜,只是又听到转折,连问:“不过什么?” 徒显谦其实对宗教的态度并不算十分看重,顶多算是尊敬,他是不想看见在京城天子脚下,有什么法外之地,让凶徒贼人能逃脱法外的! “不过这两个贼人本王希望道观交由顺天府,道观不可徇私!” 听到这清源道人有些为难,这不还是要损害玉真观的名声吗? 第四十四章 窝藏逃犯 大明宫 建元帝阴着脸看着面前的侍卫,若是徒显谦在这,便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人乃是他派来给建元帝禀报此事的沈威。 沈威战战兢兢的说道:“臣不敢撒谎,七王爷私下里审那两个窃贼时,那两个窃贼确实招了,说是承恩公府二公子王澍指使的!” 建元帝狠狠地攥住拳头,咬牙切齿道:“那两个窃贼是玉真观的人?” 沈威的头更低了,回道:“回圣上,是玉真观的两个火工道人,据说两人是朝廷通缉的要犯,不知怎么回事,竟隐姓埋名到了玉真观,之后不知怎么被王澍知道了,就以此威胁两人帮他偷七王世子那颗树,本来那两个盗贼不想冒险,只想着偷些种子交差,谁知七王世子早先已经命人把种子收集,那盗贼只能铤而走险,于昨日晚上挖走树木交差!” 建元帝听到这冷哼了一声,道:“难道还怪明宣没给他们留有余地不成?” 沈威顿时警醒,连道不敢,虽说他确实有这样的意思,心里怨怪只不过因一棵树,就让七王与太子生了嫌隙,他作为建元帝早早派在七王身边的人,最不希望七王与太子闹翻,那样的话,他就彻底没了指望,作为奸细一类的人物,还能指望太子与圣上再重用吗? 只能指望着以后太子登基,太子看在自己监视七王多年的份上,记着自己的功劳。或者是抓住七王的把柄,可七王多年来十分谨慎,从未流露什么不臣之心,所以沈威只能指望前者。 从这里可以看出来,沈威早就与太子有了接触,只是还没有到彻底为太子效命的程度。 建元帝心中却对沈威的态度产生了忌惮,他把沈威派到七儿子身边,可不是想逼反儿子,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可若是这棋子起了异心,那可就不成了。 建元帝又不是傻子,这沈威摆明了是想借题发挥,他自己的儿子他如何不了解,沈威对七王语气里的不喜不是假的,这沈威,留不得了啊! 建元帝心中思量了一会儿,便给沈威判了死刑,面上却不显,道:“你回去给七王复命吧,告诉他朕知道了,让他交由顺天府处理便是!” 沈威不知为何,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还是恭敬地接了旨,退了出去。 而等沈威出去以后,建元帝想了想,对苏正吩咐道:“盯着他,看他去哪!” 苏正听了心里一个咯噔,沈威最近的行踪他并不清楚,但他知道沈威其实与东宫走的比较近来着,可他最近得了太子不少示好,若是沈威不长眼真的和东宫接触了,那他是报还是不报呢? 最后苏正还是决定,只能冷眼旁观,他下不了那个决心一心站在太子船上,只希望沈威能聪明一点。 玉真观 徒显谦正领着明宣说此事呢,明宣眯着眼听到窃贼时两个火工道人,不由忍不住发散脑洞,同样是火工道人,怎么人张三丰就是一代宗师,你们两个就是窃贼? 等等?张三丰是谁?怎么成火工道人了?自个这阵子是不是脑子不清楚了,这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啊!明宣不由变了脸色。 徒显谦不知道自家儿子正为脑子里突然蹦出的奇奇怪怪的事情给吓了一跳,还以为儿子听到是内贼,对玉真观产生了芥蒂,便道:“这火工道人只是打理杂务的人,算不得道观里的内贼,只能说是这两人掩饰的好,没被道观发现,你可莫要因此对曾叔祖产生怨怼之情!” 明宣不知道自家父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只茫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想到一点,问道:“父王,您为何让沈威侍卫去给祖父禀报?”而不是亲自去? 后半截话明宣没问出来,他顾忌到自家父王与祖父之间,最近似乎是生了嫌隙,可此事疑似牵扯到了承恩公府,父王不出面,反倒是让一个小小的侍卫过去,不怕祖父不高兴吗? 徒显谦微微笑了笑,想到沈威的身份,眼神闪过一丝幽光,然后才对自家儿子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大事,往深了讲,不过是你的顽物被人偷了,最多是抓到了以往的通缉要犯,父王要是大张旗鼓的,那算怎么个回事!” 明宣听到自家父王竟然认为橡胶树只是顽物,不由撇撇嘴,大人总是口不对心,也不知是谁让他早早把橡胶种子收集起来,要说父王心里没别的想法,他才不信呢! 明宣倒也没挑破这件事,只想到自己被挖出来的橡胶树,便有些气愤,整个人显得气鼓鼓的。 徒显谦以为自家儿子不知道自己掩人耳目的意思,便道:“你若是喜欢那树,等过了风头,父王给你准备一个金陵的庄子,你那树不是喜水喜热吗?京城终究还是气候不对,等以后你拿那些种子再想办法多栽种一些就是。” 明宣一脸看穿了父王的表情,让徒显谦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拿手拍了拍明宣的头顶,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家伙,还不如以前扮作女孩的时候乖巧,果然都是皮小子啊!” 明宣摆了个鬼脸,飞快的逃离现场,道:“是父王你心思太多,我去找曾叔祖说话了!” 徒显谦瞧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又转眼看向玉真观正殿,眼神却慢慢转冷,他想到这次风波,就不免对玉真观产生了芥蒂,玉真观给他的感觉并没有很好,只凭着玉真观竟然窝藏了逃犯这点,就让徒显谦彻底怀疑,连玉真观这等皇家道观都是如此,那天下其他佛寺道观里,究竟又有多少藏污纳垢的地方呢? 还有玉真道人的不作为让徒显谦十分奇怪,他不信玉真道人这种高人对那种明晃晃的是逃犯的家伙丝毫没有怀疑,毕竟叔祖玉真道人据说是通晓观气术的人。只是玉真道人是故意视而不见,还是说玉真道人已经控制不了玉真观了?所以并没有发觉这等逃犯呢? 比起太子,还是这玉真观更让徒显谦如鲠在喉,若非知道此事牵扯到太子,徒显谦真恨不得把整个玉真观清查一遍,还有京城,以及天下各色道观佛寺,但他只能把此事想办法告诉父皇,让父皇来做这个决定,想必沈威应当不会让他失望吧! 第四十五章 得道飞升 这边建元帝冷静下来以后,顿时发觉了七王的小心思,自己不亲自来,反而让侍卫告知,这是避嫌还是其他?还是说七王已经发现了沈威的身份? 对此建元帝并不太关心,后者的话,只能证明这沈威的动作太大了,要不然他根本没让沈威做过什么,又怎能让七王发现端倪呢?只能证明沈威真的有问题,还被儿子给发现了。也不知这沈威究竟又投靠了谁?想到这建元帝心思沉沉。 过了没多久,建元帝忽然回过味来,沈威报告的关于自家儿子在玉真观的动静里,似乎对玉真观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啊! 玉真观竟然窝藏两逃犯啊!还轻易地被承恩公那个不学无术的王澍发觉了,那为何自家叔父玉真道人视而不见呢?想到这帝王的疑心病发作起来,若非顾念着玉真道人的能力与名气,此刻建元帝恨不得把玉真观里里外外的搜查一边,要知道他也经常私下微服去玉真观的。 越想建元帝越发坐不住,命人召来刑部尚书,顺天府尹与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顺天府尹,与大理寺卿三人乃是建元帝的心腹,平日里就是对太子也不见得多亲近,所以建元帝也较为信任三人。 待二人前来时,建元帝吩咐三人严查此次玉真观窝藏逃犯一事,这三人接了命令却面面相觑,玉真观是何等地方,玉真道人可是宗室嫡系出身,这事情传出去,宗室会不会闹腾啊! 三人考虑到的建元帝也想到了,遂吩咐道:“此事朕会命勇亲王在旁监察,尔等不可懈怠!” 这话一出,众人也安了心,勇亲王是与玉真道人同辈的人呢,又是宗人令,有勇亲王压阵他们也不怕了。 玉真观 此时玉真道人正好奇的问明宣,“你难道不会怀疑贫道吗?” 正想着该如何安置自己那些幸存下来的种子的明宣,这才回过神来,惊讶道:“为何您会这么说?” 玉真道人笑了笑答,“不管你嘴上怎么说贫道是骗子,可总不会真的以为贫道真的什么都不懂吧?” 明宣闻言表情顿时严肃起来,问道:“那又如何?明宣听过皇祖父说起过您,他把您说的几乎是无所不能,可人力有穷尽,您还未曾成仙呢?难道还能奢望您尽知天下事不成?那样的话,您难道还会留在凡间不成!” 玉真道人仔细地看着明宣认真的眼神,不由哈哈大笑,道:“世人皆求仙问佛,连你祖父也不能幸免,遇到事情总希望贫道给他一个答案,不问苍生问鬼神,真是好大一个笑话,即使贫道与你祖父早就说过,贫道非仙非神,也无伟力帮他躲过各种灾祸,可他总是不信,总以为贫道是在藏私。你说你祖父是个合格的帝王吗?” 明宣听到这抿了抿嘴唇,反驳道:“这不能怪祖父,凡人总有各种欲望诉求,若祖父是昏君,您就不该安生的坐在这里,而是待在天牢里了。” 玉真道人听闻不由目瞪口呆,“你,你还真是敢说,哈哈,这话倒是不假,即使贫道是宗室,你祖父想要长生之道,或者是有各种野心,他总能想到办法,老祖宗的存在也不能阻止他!贫道也该反思一下了。”说到这玉真道人有些恍然,喃喃自语道。 明宣闻言却十分好奇,问道:“老祖宗,老祖宗是谁?” 玉真道人发现自己失了口,忙闭住了嘴巴不吭声。 明宣心里跟猫挠了似的,见玉真道人这副模样,无语的撇了撇嘴,道:“曾叔祖老是话说半截的习惯可不好!” 玉真道人被挤兑的不轻,脸面上也挂不住,就道:“你反正也不信这些,知道太多也没用。” 勉强打发了好奇心很重的明宣,玉真道人又回到刚才那个话题,问明宣,“贫道还是有些本事的,你不担心这次事情是贫道弄出来的?” 见玉真道人非要问这个问题,明宣也正色起来,“曾叔祖,在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您可以告诉明宣,为何您非要问我?不管是父王,还是太子祖父,都比我一个小孩子要懂得多!” 明宣哪怕是小孩子,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次玉真观窝藏逃犯的事情,实际上并不是一件小事,原先玉真观多年以来在众人心目中积累的口碑一朝全坏掉了,那些达官贵人还好说,重要的是,宗室与祖父的态度。 所以明宣因为没有父王示意,根本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得多了,给父王惹祸。 玉真道人听了却哭笑不得,道:“你都敢编排圣上了,这会儿倒是不敢说了?难道贫道比你祖父更可怕不成?” 明宣迟疑的点了点头,见玉真道人不可置信,索性直接说了出来,“您与祖父不同,哪怕您也是长辈,可对祖父的脾性与底线,我还知道一二,可您实在太神秘了,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您的忌讳和底线,比起祖父来,您是个谜团,深不可测,让人有些恐惧。” 玉真道人沉默了片刻,问道:“难道我真的做错了?我只想守护徒家江山罢了!” 玉真道人在这世上堪称智者中的佼佼者,即使陷入了牛角尖里,也很快明白,他以往的所谓守护,十分神秘,怕是在旁人眼里,包括明宣与建元帝,都对他产生忌惮了,更甚者说不得以为他是在包藏祸心。 以往玉真道人没意识到这个问题,听到连最让他亲近的明宣都这么说,顿时发觉了不对,这次逃犯的事怕只是个导火索,让他与圣上之间的矛盾都摆了出来。 玉真道人陷入了疑惑,想道,难道我做的真的错了?老祖宗这些年劝我,让我早早放下这些,安心修行以图道果,难道也是看透了这点? 明宣不知道玉真道人到底想到了什么,见他面色煞白,连安慰道:“曾叔祖,明宣虽是稚子,但也知道一个道理,有些事强求不得,您强求反倒可能更是得不到,毕竟天道都是公平的!” “公平!”玉真道人喃喃自语道:“公平,没错,天道是公平的,哪有天底下的好处都让你占了的道理,也许正因自己在,为了平衡,那些妖魔鬼怪都纷纷冒出头,正因此,老祖宗才一再劝自己不要插手人间事,没有强行让自己放下,怕也是希望贫道自己想明白吧!只可惜,贫道今日才明白这个道理!” 话音刚落,玉真道人周身忽然金光大作,让明宣瞧见了一副永世难忘的场景,玉真道人面色愈发红润,脸上手上的皱纹纷纷消失,头发也由白转黑,过了一会儿,明宣瞧见了一个年轻版本的玉真道人。 明宣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彻底被毁了。 这边的动静并不小,很快,徒显谦与清源道人等便赶过来,正要关心明宣,但顺着明宣的视线,瞧见了玉真道人,顿时都愣在原地。 玉真道人见清源道人前来,微微笑了笑,道:“清源,为师已经要走了,你以后要照看好观内众弟子,等为师走后,道观里无关的人都送走吧,修道者当修行己身,太多红尘俗事,对道观,对你等都没有好处,知道吗?” 清源道人早就知道自己师傅修为到了关节处,随时可能得道,只是师傅十多年里修为没有寸进,他没想到师傅现在便要走。 清源道人心中惶恐的同时,也为师傅感到高兴,跪在地上,涕泗横流,道:“师傅所愿,徒儿听命,愿师傅得享大道,永享逍遥!” 玉真道人笑了笑,微微点头,随即看向徒显谦,道:“贫道的书房里有一个檀木箱子,那本是留给你母后的,贫道便送给明宣了,可好?” 徒显谦慎重的点了点头,道:“显谦谢叔祖赏赐!” 明宣也道:“明显谢曾叔祖厚爱!” 玉真道人笑了笑,对明宣说道:“明宣,虽说曾叔祖已得道,但你却不好误入歧途,待曾叔祖走后,会带走一些老对手,这凡间再无大的波折,就是有,也与仙神妖魔再无干系,你等再不能像曾叔祖一般修行,不过,老祖宗留了一条后路,尔等生前修行己身,行善积德,死后老祖宗自有办法将尔等接引天庭,明宣,显谦,你们告诉皇上,贫道去了,别忘了贫道与老祖宗的嘱咐!” 说完,玉真道人便飘飘欲仙,往天上飘去,恍惚间还能瞧见天上祥云站着一位仙风道骨的人物,明宣定睛瞧去,只觉得那人面容十分亲切,好似在哪见过。 而那人似是发现了明宣的注视,慈祥的对明宣笑了笑,然后便带着玉真道人离开。 第四十六章 众人反应 求收藏!求推荐! 与此同时,宫中,一出隐秘的住所里,有一个形销骨立的老婆子忽然睁开眼,又气又怒,道:“贼老天,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何我身上最后这点灵力都没有了!” 这老婆子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试图修行,能阻止经脉中那消散的灵气,可惜的是,灵气消失的速度依旧不减。 老婆子更加绝望了,忽然恍然,悲愤道:“好,好一个玉真道人,你竟如此记仇,连得道飞升都不忘坑老婆子!” 这个有几分肖似马道婆的婆子,只是更加苍老些,她的身份若是玉真道人见了,只怕是呼之欲出,这正是十几年前,玉真道人与继后想要对付的那个婆子,而且怕是没人知道,此人乃是马道婆的姑姑兼师傅,多年前,为了不被玉真道人逮到,想着灯下黑,隐藏在了宫中,不敢引起玉真道人的注意,连前段时间,自己的侄女兼徒弟马道婆入宫后,被玉真道人打杀,也不敢出头,只想着躲过去,可谁知到了最后还是躲不了这一劫。她此刻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呆愣的望着天空。 武当山上 一名鹤发童颜的道人,此刻也不愿保持自己的风度,对着京城的方面,狠狠骂道:“好你个玉真,为了你徒家江山,竟把人间灵气归还天地,以后老道怎么修行?好歹给老道一个盼头啊!” 道人欲哭无泪的内视自己的经脉,勉强留驻的几分灵力,让道人稍稍有些安慰,那玉真对老友总算有几分余地,没让他变成一个普通人。 “松溪,陪老道下山去!”这道人骂过以后,心中唏嘘,但也明白,这世间修行的规矩改了,玉真这个害人精,虽说堵住了他们这些借由天地灵气企图得道飞升的修道者最后一条路,想要立地飞升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修行功德气运的路却是还留着,以后若是能有修得几分功德,死后天道也必有几分回报,倒是比苦苦求得飞升的修道容易许多,但那些走歪门邪道的怕是彻底没了立足之地。 道人心中甚至怀疑,是那位徒家的老祖宗指点的,让玉真道人做成了这件事,对这方天道也有莫大的好处,要知道,他们这些人,以修习天地灵气而修行,这天地灵气却是有数的,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话可丝毫不假。 道人心中掐算了几番,心中也有了数,徒家江山的气运倒稳固了不少,丝毫不见十多年前那般,昏昏欲坠,没有前路的灰暗,又将迎来两代英明君主,还真是得天独厚啊!道人酸溜溜的想着。 道人酸过以后,却也没怨恨什么,只准备带着徒弟下山,气运功德虽说缥缈,但对他这种活了这么多年的老怪物还是很容易想到办法的,最简单的便是融入王朝气运,但这种风险太大,让他像玉真那个老友一般留在京城,他是不愿的,但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所谓传道授业,他的一身本事,可不光是为了修行己身,若是能为天下造福,那便是气运功德了! 不止这位道人,全天下几乎所有的修道人士,都是对着飞升的玉真道人骂了一遍,然后老老实实的下山历练去了,或去京城,试图攀附皇朝气运,或像这道人一般,带着徒弟下山收取功德,各自哀怨,他们想要修道,怎么就这么难呢? 扬州 一癞头和尚和一跛足道人在山野中行走时,边走边讨论该如何完成警幻仙子交代的事情,跛足道人忽然忧虑道:“仙子如此谋算王朝气运,难道真不怕反噬吗?” 癞头和尚闻言连道:“慎言,慎言!” 癞头和尚见跛足道人还是神色不定,便悄声安慰道:“仙子是何等人物?怎么可能想不到这些,你且安心吧,仙子又未曾直接插手,只让那些野心勃勃之辈跳出来,而咱们也只是给仙子接下来的行事打个铺垫,并不会影响咱们的修行,事后仙子又许诺了不少资源,咱们须得用心办事,以后若是能一朝得道有望,还得仰仗这位仙子,若非仙子下不得凡,你以为能轮到咱们有这种好事?” 正在说话时,忽然两人感受到一股说不出的恐慌,身上灵力好似在渐渐消散,惊讶之下跛足道人忽然脸色大变,忙道:“快联系警幻仙子!” 癞头和尚听闻此言顾不得询问,连忙拿出警幻仙子给的信物,试图借此联系上警幻仙子,只是让二人绝望的是,这信物根本没有丝毫动静,不由让人怀疑这东西是不是坏了! 癞头和尚自然不会认为这仙家之物出现问题,仔细查探以后,才哭丧着脸说道:“也不知哪个大能,飞升之际竟留了后手,把警幻仙子留下的联系通道给堵住了,这信物根本没用了!” 跛足道人一边感受着身体内灵力的流逝,一边恐慌道:“这,这分明是警幻那厮的算计被大能发现了,咱们被当做弃子了!”这会儿跛足道人也不口称仙子了。 癞头和尚也不说警幻仙子如何厉害了,他此刻心慌的厉害,与跛足道人一样惊恐的想要阻止体内流逝的灵气,但却无果。 此刻这二人联系不上的警幻仙子十分惊怒,她没想到自己的谋算眼看着成了一半,结果就这么被一个刚刚飞升的小道给打碎了,凡间灵气竟是不再能修行,只归于天地,这小道就不怕有人找他算账吗? 警幻仙子此事惊怒之下根本没有理智,勉强平复下来,也想到自己前不久送下凡享受人间富贵的神瑛侍者,顿觉还有希望,便急匆匆出去寻人。徒留下几个侍奉警幻仙子的侍女,其中一位侍女忽然言道:“若是仙子的打算不成,已经下凡的姐姐妹妹是不是便回不来了?” 这看上去本不算什么高兴的事情,但几个侍女,脸上竟浮现了几丝羡慕之色。但话中还是可惜道:“唉,可怜姐姐妹妹们还要在人间受苦,那可如何是好?” 在几位侍女面上可惜,心中羡慕的时候,已经下凡的几人不论年龄大小,均好似大梦一场,梦过了以后,原本暗中牵引他们的那根绳子,也悄然消散,这些人虽看不到,但好似是放下了什么。总归是畅快的。 无形之间,天下多了几位历练凡尘,感悟世情的女子,却少了几个被人安上既定命运,不可更改的傀儡。 大明宫 此时的建元帝不可置信的推开苏正看向不远处,明显是玉真观方向的天上,听到一阵阵威严的声音传到耳中,不由战栗。 “自此以后,人间事,人间了,仙凡有别!” 建元帝转头看向身边的苏正,逼问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苏正摸不着头脑,懵然地摇了摇头,建元帝这下便明白,那话时老祖宗与叔父单独告诉他的。 建元帝此时心中不知是喜是悲,恐怕还是羡慕占多数吧! 第四十七章 明宣想法 那日玉真道人白日飞升的场景并无很多人知晓,并不太符合人们印象中,宣扬的天下人皆知的样子。 这其实是玉真道人有意为之,不仅不让玉真观出头,让清源道人率众弟子闭观修行,那些杂役一类,勉强算是道士的,都被遣散了出去。 且告知了建元帝不要宣扬他飞升,以免让天下凡人只知求仙问道,偏偏以后又不可能出现这种白日飞升的好事,前路无往的情况下,哪能让人往南墙上撞呢? 而很多知情人也都听说了这些,原本刚升起的求仙问道之心,顿时被泼了盆冷水。也都放弃了这些,不过还有些不甘的人,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对求神问道的热情更大了。 宁国府贾家当家人,贾敬就是其中一个。很多知情的人都对此十分诧异。要知道贾敬乃勋贵出身,又是科举入仕,考进了翰林院,前途一片大好。 这样出身的人不可能不知道玉真道人飞升前留下的话,可贾敬仍执迷不悟,可见是对求仙问道真的是热爱了。 对此有的人理解,有的人也冷嘲热讽,而贾敬却安之若素,用心在家中供养的道观一心修行。也时常拜访那位替伯父荣国公贾代善出家的张道士,试图询问得道的方法。 张道士并非无知之徒,对玉真道人得道飞升的事情自然羡慕,可也知道,玉真道人留下来的话也不是假的,张道士碍于出身情面,对贾敬劝说了许久,可惜贾敬仍然不听劝。过了许久,张道士才回过味儿来,这贾敬似乎并非是一心求仙问道的,而是有难言之隐。 张道士也没有细问,他乃方外之人,对贾家尽了本分就是了,再多的,他一个道士知道的再多,也不能帮忙,何必自寻烦恼呢? 七王府 自那日玉真观的事情过去后,明宣一直怏怏的,很是忧郁了一段时间。而七王爷与王妃一直在为玉真道人的事情十分忙碌,毕竟当日玉真道人飞升之际,只有七王爷父子与玉真观的人当面瞧见了。 玉真观的人对外说,玉真道人飞升前曾有要求,玉真观闭观修行,其他人包括建元帝都不好阻止玉真观的人闭门不出。 所以打听消息的人,大多数都朝着明宣父子去得,明宣还小,再加上徒显谦有意掩盖明宣在玉真道人飞升前,曾与其有一番谈话,所以徒显谦就十分忙了。 而明宣为了不惹眼,也被七王要求在王府中安生学习,至于宫里那边,徒显谦给明宣请了长假。这样一来,明宣自然要无聊许多。 当然明宣这些也不是明宣郁闷的真正原因,更重要的是,当日玉真道人的忽然飞升,让明宣这个当场目击的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明宣非圣人,他以前听说过所谓修道的人,但他出身优越,父母宠爱,对所谓的修道,并不太感兴趣。 而且明宣知道,自家父王只有他一个儿子,若他真的非要跟曾叔祖玉真道人学道,那对父王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毕竟玉真道人不是寻常的道人,他既是宗室长辈,又是救过明宣命的人,更别说明宣的祖母也差点成了玉真道人的徒弟,这样的情况下,一旦明宣答应,甚至说不用明宣亲口答应,只要建元帝或者玉真道人流露出这个意思,明宣都不得不去修道。 明宣看出了自家父王的左右为难,又经过一段相处以后,发现曾叔祖玉真道人不是强求这些的人,且还有祖母的面子在,明宣做了一场戏给祖父建元帝看。 这把戏瞒不住曾叔祖玉真道人,所幸,玉真道人没有勉强,也颇为宽容,为明宣在建元帝跟前圆好了说辞,明宣只得以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的面目面对众人。 可如今玉真道人白日飞升的场景,大大刺激了明宣,明宣就再是傻子,也知道哪怕是与人间帝王相比,飞升成仙人都要更让人趋之若鹜。 明宣如今不过是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发现可能错过这样一个机会后,心中不是不懊恼的。 第四十八章 当年刺杀 明宣的异常情况终于被忙碌的七王徒显谦给发现了,徒显谦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希望儿子自个想通。 徒显谦性情坚毅,若是他遭遇这般情况,自觉能放下那虚无缥缈的修道之途,可徒显谦却担心儿子钻了牛角尖,哪怕是有叔祖玉真道人的叮嘱,也会沉迷修道。 若说以前儿子聪慧万分,再加上有叔祖玉真道人曾言,明宣是修道的资质,明宣还有可能像叔祖玉真道人一般,有朝一日得道飞升。 可是如今却不成了,徒显谦虽怀疑玉真道人的话被传的沸沸扬扬是有意为之,却不觉得玉真道人说谎。徒显谦更怀疑是自家父皇故意如此,比起玉真道人,父皇更有这个动机,若是人人都去修道成仙,那父皇这个皇帝又该如何统领天下呢? 也是因此,徒显谦对玉真道人的说辞深信不疑,所以并不想让明宣去撞这个壁。 徒显谦也清楚这种事情,就算他也只能小心开解一番,再多的就不成了,徒显谦这几日不由也一直为明宣提着心。 大明宫 建元帝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七儿子,心中思量了不少,待打发了其他人以后,独留下徒显谦,没有瞧见离开的太子眼里的阴翳。 比起建元帝,徒显谦却注意到了太子的情绪,此时,徒显谦心中也有些为难,其实他现在与太子几乎与撕破脸无异,只是他不好率先针对太子,无论如何,徒显谦都知道在父皇眼里,他的分量比起太子还是有差距的,因此他并不想冒险赌父皇会偏向谁。 可太子似乎也学精了,对他只是冷漠以待,但也没有什么针对,徒显谦当然不认为太子是改了性情,只怀疑太子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眼下只能等待对方出手的局面真的很让徒显谦无奈。 建元帝没注意到两个儿子的眉眼官司,他此时正想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玉真道人飞升以后留下的烂摊子。 其实天可怜见,先前徒显谦怀疑的是建元帝特意宣传玉真道人以后,再无人可以白日飞升的事情,还真不只是建元帝做的。 让建元帝自己说,这种消息说出去对他根本没太大好处,别的且不说,建元帝可不认为这天下就没有别的修道者了,这些修道者一朝被人告知,说再无得道的机会了,你猜这些人会不会发疯?建元帝怎么可能昏了头得罪这帮人? 甚至建元帝还心里埋怨过叔父玉真道人,为何临走之际,给他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 而且建元帝甚至还恶意满满的希望那些目无法纪的修道者若是发现临到了都没有机会飞升,会如何的悔恨终生! 建元帝还是十分记仇的,他十几年前被刺杀的那场风波中,那些所谓的修道者可是出了大力,要不然以皇宫森严的程度,根本不会出现这么大的风波。 本朝与历朝历代都不同,从开国至今,均是嫡子继位,每次帝皇交替之时,虽有风波,但一般都能稳健的过渡。 所以连建元帝都没想到,在皇宫之中遇到那样的风波,建元帝仍记得当年的情形,那是在为显谦的母后庆祝千秋节时,民间有出名的杂耍班子,被内务府举荐入宫献艺。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处心积虑借着这个杂技班子刺杀他。 只是那时正巧皇后在跟前,且皇后有些武功底子,一把上前扑倒了他,替他挡了那杂耍艺人的一刀,也让皇后身受重伤。 这个杂耍班子查到最后,也只查出了有前朝余孽作祟,那前朝余孽不知是从哪个修道者听到了有关国运的事情,以为破了大周的国运,然后转接到他这个前朝后人头上,便能登基为帝。 只是这个前朝后人没想到的是,那修道者找上他可不是为了他许诺的所谓登基之后,册封为国师的诺言。而是为了修仙大道。 这点修道者是瞒着那个前朝余孽的,而建元帝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玉真道人的提醒,说是其实破了国运,却无法将国运转到别人身上,这种连神仙都做不到,更遑论还只是凡人的修道者。 这个修道者自然知道玉真道人的存在,他想办法推出来这前朝余孽,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存在,甚至还用了敛息符,据说这敛息符是仙人赐下的宝物,可以让除了仙人以外的修道者都无法测算到天机。 只是这个修道者不知道宫中的继后,竟然与玉真道人渊源甚深,被继后发现了端倪,继而让继后通知了玉真道人,玉真道人接到传讯后,入宫发现了端倪,原来那修道者竟然借这一场刺杀,哄着那些前朝余孽在宫中布了阵法。 那阵法能吸取国运,进而让那个修道者以此而修行,甚至有一天能得道飞升。 而想到破了这个阵法,玉真道人须得有信任的人在旁帮忙,玉真道人身边没有这样的人,唯有还重伤的继后,勉强有这个能力。 建元帝这时候不忍逼救他重伤的继后如此辛苦,但继后坚持,建元帝也允了。 建元帝不得不承认,他那时其实有种掩耳盗铃的心态,明显发觉到了叔父玉真道人看向继后时的欲言又止,继后也像是在安排后事一般,安排显谦一家以及身边伺候的人。 这一切都证明了建元帝不是没发现什么,后来果然在玉真道人与继后破了阵法以后,继后体力不济,乃至于身亡,那时在继后的命令下,无人通知建元帝。 但建元帝自己好似是心有所感,赶到了坤宁宫,见到了继后最后一面,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建元帝每每回忆至今,都有一种不知该如何面对七儿子的感觉。 当然也是因此,建元帝对所谓的修道者并没有太大好感,哪怕是叔父玉真道人,也是有种隔阂的感觉,当然如今说这些都是虚妄,只是玉真道人的飞升让建元帝回忆起了从前罢了! 而这个所谓的修道者让建元帝十分警惕那些有些本事的人,而玉真道人飞升后,却偏偏有这样的消息,建元帝担心那些修道者会因此牵连皇家,认为是玉真道人做了手脚。 当然建元帝不会想到,还真是玉真道人飞升之际,与他家老祖宗一起给这方天地下了一个禁制,才会有今日的结果,当然也许是玉真道人体谅建元帝的难处,没有把这个消息说出来,免得让建元帝因此被气的吐血,只是建元帝承不承认这是好心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第四十九章 玉真观一行 求收藏求推荐! 建元帝留下徒显谦其实也是心中的担心放不下,生怕十多年前的事情重演,这会儿他身边可没有一个皇后替他挡刀,皇后已经去世了。也没有玉真道人替他解决,玉真道人已经飞升了。 而徒显谦是最后见过玉真道人的人,建元帝当然不会相信玉真道人会给他留下如此大的麻烦,想从徒显谦这里知道更多,其中是否有应对他担心的事情的办法。 徒显谦没想到自家父皇担心的是这个,不由也陷入了深思,他当时在场,自然知道玉真道人的叮嘱只是针对明宣,不知为什么,叔祖对明宣似乎很是看重。 且玉真道人说的那些他也并未隐瞒父皇,毕竟在场的不只是他一人,“父皇,叔祖飞升之际说过,他会‘带走’那些老对手,既然叔祖这么说,您又何必担心?” 建元帝有些不可置否,摆了摆手道:“这天下的修道者又岂止你叔祖和他那几个老对手,其他修道者呢?若是他们对皇室有所怨恨,那又该如何?” 徒显谦听到也是无言,道:“虽是如此,可总有几个明理的人,且这些年来,除了叔祖以外,也没听说有哪位凡人修道成仙,那些人听了叔祖说的以后,说不得心里也松了口气,说到底,这修道哪这么容易? 就算叔祖说明宣有修道的资质,可也因没有机缘不得随叔祖修行,这种事叔祖总不会骗父皇您,可见这修道之人,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叔祖也说,可修行功德,以图来世,这般也是导人向善,即使这一世没有好处,天道至公,总会有回报的,除却那些野心勃勃之辈,其他人说不得也会感谢叔祖呢?” 听徒显谦提起明宣,建元帝也略微颔首,道:“这些年,宗室之中这么多子弟,叔父也只说过明宣有哪个资质,可即使如此,也失去了机缘,可见这修道一途,着实艰险,怕是怕,那些野心勃勃之辈,或者心思执拗之人,一心恨上了咱们徒家,那就麻烦了!” 徒显谦灵机一动,道:“父皇若是担心,不妨召来一批修道者,听叔祖的意思,剩下的修道者想将来有所成就,只能往功德气运上想办法,不如让一些对我朝有好感的修道者,让其为朝廷做事,也为百姓做事,算是积攒功德,未尝不会有人动心!儿臣挺说叔祖便有几个交好的好友,从这些人开始,也好施展恩德,让那些意图不轨之人,也不敢对皇室,对朝廷下手。” 建元帝眼前一亮,道:“这倒是不错,不过,就怕让天下人认为,朕是对飞升之事不死心,这对朕的声誉并无好处啊!” 建元帝有些不敢冒险,到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这点,那他岂不是又有了无妄之灾! 徒显谦一下子脸色煞白,忙道:“是儿臣不谨慎,没有想到这点,还请父皇恕罪!” 建元帝忙安慰徒显谦,道:“你也是一心为朕着想,不必如此,不过,你说的这办法倒也可以借鉴,只不过须得用其他名义召人才可,只是这个名义,倒是需要好好想想!” ———————— “这个名义好找啊!就说召集天下有能之士,编写医书,或者入钦天监编写历法!”明宣听到自家父王这个难题差点跳起脚来!很是兴奋地说道! 徒显谦惊讶的看了看明宣,道:“这倒也可以,前者还好,后者还是容易招人非议!而且这些修道之人若是没那个本事,可就是祸害天下人啊,你可莫要胡乱出主意!”徒显谦当然担忧,无论是编写医术还是历法,都是专业性极强的,一旦出错,那就问题大了,出这个主意的明宣,那就是众矢之的。 明宣闻言眼咕噜转了转,道:“前阵子儿子在玉真观,听曾叔祖说过,他有不少道友,除了修道以外,对天下杂学也很是擅长,有一位名叫张三丰的道士,就活了一百多岁,至今还在,儿子听曾叔祖说,儿子前些年身子不好,需要调养时,曾叔祖就曾去信给这位道长,这位道长可是帮了大忙!还有其他人,这些修道者,其他的不精通,可若是对历法或天文一点不通,那还修什么道啊?这更不用担心了?” 徒显谦一听,顿时就觉得有门路,甚至这对朝廷是一件大好事,若是有其他心怀不轨者,召集这些人打头阵也是一件好事。 徒显谦心里思量着,该如何分辨这些人究竟是敌是友,但明宣已经继续说了下去,他自告奋勇道:“父王,您让儿子给那曾叔祖的几位好友写信吧,他们能与曾叔祖交好,总不会有敌意吧?” 明宣心里打着算盘,他想的很好,若是能与这些人认识,在他曾叔祖离开无人再能解答他心中的很多疑惑,可若是曾叔祖的好友中,总应当就能找到解决的人了。 可惜徒显谦却拒绝了,他虽然不知道明宣的想法,但这种事一般来说,还不用明宣出头,便道:“这个父王会和你祖父商量的,你就安心读书吧!” 说着徒显谦便出门离开了,徒留下明宣嘟囔着‘父王不仗义,用完人就扔’。却也没放弃心里的想法,打定主意,等父王请来了人,自己一定要去认识一下这些奇人! 徒显谦出门以后,就来到了玉真观,他对明宣的话当然信任,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找清源道人这般对玉真道人亲近的人确认一下,免得找来一些心怀不轨之人,再出现十多年前那种试图窃取国运的无法之徒,那就不是好事了。 到了玉真观,清源道人首先迎出来,徒显谦进门以后发现玉真观败落清冷很多,不由皱眉问道:“难道有人怠慢你们玉真观?” 徒显谦是不怎么相信有人敢得罪玉真观的,哪怕玉真道人不在,可摄于余威,总不会玉真道人刚走,就有人敢对玉真观做什么。 但如今玉真观这情形,摆明有哪里不对啊! 清源道人苦笑道:“王爷说笑了,师傅到底是得道成仙,怎会有人冷落?不过师傅飞升之时既然有了嘱咐,小道自然遵从,闲杂人等小道均送走了,只是这玉真观难免太大了些,所以人手不足,难免显得有些败落,还请王爷莫怪!” 这下徒显谦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有心想帮忙吧,可这是叔祖临走之前的嘱咐,他又不好插手,只能略过这个话题。 等进了昔日玉真道人的住所,此时此地已经封存,徒显谦有些疑惑,看向清源道人。 清源道人笑道:“王爷怕是忘了,先前师傅曾给世子留了一个檀木盒子已做纪念,先前王爷与世子早早离开,贫道还没来得及交给世子,现下王爷正好来了,贫道便把那个檀木箱子交给王爷您,请您带回给世子吧!” 徒显谦恍然,道:“是本王忘了,多谢道人提醒!”其实徒显谦根本不是忘了,只是当时那个日子,若是从玉真观拿走什么东西,那样所有人都会对那个檀木盒子十分好奇,那样的话,里边不管有没有秘密,都会十分引人注目。 清源道人当然明白那个道理,也等到了现在。 徒显谦等了片刻,清源道人便从房间中拿出了一个檀木盒子,双手奉给了徒显谦,道:“这就是师傅说要交给世子的,这盒子多年以来,贫道从未见过师傅打开,贫道猜测,这是昔年皇后娘娘留给师傅的,想请师傅转交给世子的。” 徒显谦接过这盒子,听了清源道人的话不由也沉默,道:“若是如此,也不奇怪,当初本王尚且还没站稳脚跟,母后顾念孙儿,留下这东西,想必也是留一个念想!” 徒显谦顺着清源道人的话说了下去,却也相信,这是清源道人故意如此说,也记住了清源道人的好意。若是当年母后留下的,父皇太子总不至于抢回去。总好过说这是玉真道人的遗物。虽然这样的办法用处并不大,但也够用了。 说完这些琐事,徒显谦就提起了建元帝的顾虑,以及明宣提出的解决办法,清源道人听完以后,表情也严肃起来,道:“王爷放心,贫道这就与师傅那几位好友写信,只是贫道不知,会有多少人能来!” 徒显谦摆了摆手,道:“只要有人能来就不错了,这次不过是父皇不安心,本王才劳动道长您来,明宣那孩子终归还是见识浅了些。” 清源道长对明宣很有好感,笑道:“王爷说笑了,世子天资聪颖,并非莽撞之徒。” ———————— 当徒显谦带着那个檀木盒子从玉真观出来时,坐在马车上眼睛微闭,想起在玉真观周围看到的几个鬼鬼祟祟的人,暗自叹了口气,对马夫道:“去宫中!” 且不说那些跟在徒显谦车马后的探子如何,徒显谦小心打开了盒子,查看了几眼,才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合上了盒子,继续闭目养神。 过了没多久,马车外侍卫道:“王爷,已经到了!” 第五十章 重启翻案 求收藏!求推荐! 建元帝惊讶的问道:“你说老七来了?” 苏正回道:“正是呢,奴才想来,是七王爷有事禀告吧!” 苏正自然知晓这位七王爷刚从玉真观出来,可他不能这么说,因为他这消息还是太子那边的人说起的,想来是太子派人跟着七王的,至于为何告诉自己,应当是想让自己通风报信,不过苏正不敢大意,有些事他能说,可有些事,他的嘴可是闭得紧紧的,这位圣上可不是好糊弄的。 建元帝挥手让苏正叫人进来,见了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徒显谦说道:“儿臣刚从玉真观回来,有些事想请父皇定夺!” 提到玉真观,建元帝也认真起来,问道:“玉真观怎么了?” 徒显谦首先把从玉真观拿来的那个盒子举起,道:“父皇,先前叔祖飞升之际,说是给明宣留了东西,这次儿臣去玉真观,清源道长便将盒子交给了儿臣,儿臣听清源道人说,这是当年母后留给叔祖的,让叔祖留给明宣。儿臣觉得好歹是母后留下来的遗物,父皇先过目瞧瞧吧!” 建元帝闻言愣住了,紧紧盯着那盒子,稍后又叹了口气,道:“呈上来,让朕瞧一瞧。” 苏正忙上前接过徒显谦手中的盒子,小心放在建元帝面前。 建元帝先前没发觉,这下细眼瞧了瞧,叹道:“这盒子,构造精美,你母后比较喜欢,是她当年常用的,只是你母后去世后,朕再也没见到了,没想到被你母后送到叔父那里了。” 徒显谦也是一愣,他也没想到建元帝还认识这个,但也没说什么,只安静的呆在一边。 建元帝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继续叹道:“也难怪,她要瞒着朕和叔父破阵,捉拿贼人,到了最后连死讯都要瞒着朕,自然不肯露出一丝行迹,留给叔父也符合她的脾性!” 建元帝没有打开箱子,对徒显谦道:“你收回去吧,既然是你母后留给明宣的,便让明宣好好收着,莫要损害,朕就不看了!” 说着就示意苏正拿走,徒显谦只得接过。 而说罢这个以后,徒显谦又说起了明宣想的办法,以及他去玉真观的目的,都一一道来,然后又道:“父皇,儿臣贸然如此还请父皇恕罪。” 建元帝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笑道:“哪里需要治你的罪,不过明宣还是聪明,竟然能想到这些,朕定要赏赐他!至于你这个当老子的,只跑跑腿,就不要跟明宣争赏了!” 建元帝才说完就有些后悔,自家儿子性子最是严肃,跟他说这些不是破坏气氛嘛! 谁知徒显谦听了却笑道:“父皇与母后一样,果然是有了孙子,儿子便不值钱了!” 忽然听到这话,建元帝依稀觉得好似见过这一幕,那好似是明宣出生那年,淑媛还在,显谦还不是如今这样冷冽,不过是一个活泼的小伙子,见自己和淑媛对明宣的出生十分欣喜,就吃醋了,说出了差不多的话,惹得他和淑媛大笑。 建元帝看向徒显谦的目光变得更加温和,只觉得老七还是与当年一样,笑道:“你这小子,都是当父亲的,还和以前一样!” 徒显谦勉强保持了冷肃,只是耳尖有些发红,这一切都被建元帝尽收眼底,心里更是发笑,却不敢显露,生怕让儿子被逗弄过了。 玩笑过后,徒显谦说起了玉真观的现状,特别是如今玉真观的各种荒凉景象,犹豫的道:“父皇,如今玉真观如斯败落,未免有些不好吧!好歹是叔祖留下的徒子徒孙,是不是照顾一二?” 建元帝听了有些犹豫,他倒不是吝啬那点照顾,而是玉真观本就出了个仙人,若是太过偏向,那玉真观里的人会不会因此而跋扈起来,论起来仙人子弟这个名号还是十分能唬人的。 徒显谦看得出建元帝的犹豫,劝道:“父皇,叔祖的那些徒子徒孙可不只是普通人啊,他们因叔祖的缘故对皇家亲近,可若是我皇家太过苛刻,让其怨恨上皇家和朝廷那就得不偿失了!” 听了徒显谦的提醒,建元帝骤然清醒过来,他原本就担心那些修道者胡来,叔父的徒子徒孙们虽然据说都没什么修道的天赋,但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半个修道者,这玉真观的人本该是皇家与朝廷的助力才对,若是因这些小事起了嫌隙,那危害可比外边的那些修道者大多了! 建元帝点点头,表示赞同,道:“显谦你说的没错,玉真观那边不要怠慢,还有,之前窝藏逃犯的那件事,让刑部等人查清楚,免得给玉真观门楣泼脏水。” 建元帝突然想起这个,也是知道玉真道人飞升前命众弟子闭观修行,此事才是诱因,若是这件事不处理好,玉真观难免会有怨言,若是能给玉真观澄清,想必玉真观的人就算不是感激涕零,也不会怨恨朝廷。 徒显谦眼神中划过一丝幽光,继而恭敬地道:“是,儿臣遵旨。” 徒显谦带着建元帝的命令出了宫,首先便到了刑部大牢,对刑部尚书道:“本王奉圣上命令,提审玉真观窝藏逃犯一事,把两个逃犯带出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徒显谦不管刑部尚书欲言又止的神色,继续道:“麻烦刑部尚书了,若是尚书不信,可入宫询问圣上!” 刑部尚书连道不敢,只能让手下把两个逃犯提审过来,刑部尚书不是傻子,这两个逃犯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物,可两人身上却牵扯到承恩公府以及玉真观,如今玉真观玉真道人已经飞升,这种情况下,圣上怕是也没了处理玉真观的想法,而承恩公府那位二公子王澍,两逃犯虽未曾招认,但刑部尚书眼睛可不是摆设,何况他在刑部这么些年早就练就了一双利眼,要说这承恩公府的那位二公子,与这两逃犯毫无干系,他就把自己那双招子挖下来! 而七王爷此次前来提审,怕是来意不善啊! 果然没出刑部尚书所料,才没有过多久,七王爷也没赶走他的情况下,他赖在这听完了全程,一方面为七王爷的能力而叹服,一方面,心中也为承恩公府哀叹,你惹谁不好? 偏偏是七王爷还有玉真观,若是玉真道人还在,哪怕为了平衡,或者其他的忌惮什么的,对玉真观也不会轻轻放过,可如今玉真道人是飞升了,还不是去世了!圣上如何会对玉真观下手呢? 承恩公府的算计也落了空,只怕这次就算有太子的面子在,承恩公府也讨不了好啊! 要说为何刑部尚书如此感慨,只看徒显谦阴沉的脸色,就可窥见一二。 原来那两个逃犯实际上是承恩公府二公子刻意安插在玉真观的,而不是说,前头两个逃犯说的那样,是不小心漏了行迹,让王澍发现,被威胁着在玉真观偷树。 要说这两者差别可大了,后者是玉真观本身监管不严,而前者却是承恩公府恶意陷害玉真观,且包庇逃犯。要说承恩公府能在玉真观安插人手,徒显谦是相信的,至于这安插探子的目的,且这探子还是逃犯,想想也不是好事。 徒显谦只盯着旁边小吏记下的证词,心中愈发恼怒,对承恩公府彻底厌恶上了,连带着对一直对承恩公府优容有加的太子,心下也有了怀疑,究竟是承恩公府自作主张,还是听从太子吩咐这么做的呢? 此时徒显谦还有理智,知道自己不能冲动,且若是把太子牵扯进来,父皇如何处置这事那就不好说了,若是再让玉真观的人知道了真相,那对朝廷,对皇家一点好处也没有,徒显谦也只能憋着一肚子的气,让刑部的人把承恩公府二公子王澍绑来。 待王澍被带到刑部以后,他还对自己为何被带来毫无所觉呢,徒显谦听说这王澍是在青楼找到的,当时这人还醉着酒,不由冷冷笑了。 旁边的刑部尚书悲悯的看了这承恩公府二公子一眼,却没说什么,这么长时间了,也足够让这个建元帝的心腹明白,对玉真观,皇上的意思是保定了,也不允许别人故意损害玉真观的名声,王澍,或者说承恩公府如此大胆,竟敢算计玉真观,实在是胆大包天,他得到的旨意是,只要七王爷不把太子牵扯进来就行,这是底线。 刑部尚书冷眼旁观,看着徒显谦审问,徒显谦却似乎不想插手,对刑部尚书道:“本王先前逾越了,不该越权,剩下的,就由尚书大人您处置吧!本王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告辞了!” 还未等刑部尚书反应过来,徒显谦便飞快的离开了,徒留刑部尚书无语的看着眼前这副烂摊子,继而又苦笑,果然谁都不是傻子,自己想利用七王爷对承恩公府的不满,让其主管此事,自己也扔了这烫手山芋,省的得罪太子和承恩公府。但七王爷一开始装作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结果到了关键时刻,却忽然撒手,自己的打算是不成了,不过这七王爷还真是够无赖的。 也不知这七王爷什么时候这么难缠了,刑部尚书无语的想道。 这边已经出来的七王爷徒显谦心里却十分奇妙,暗道:怪不得明宣这么喜欢耍赖,把烂摊子丢给别人,原来这种滋味也挺爽的嘛! 不得不说,若是明宣知道了怕是要觉得十分荣幸呢,向来只喜欢亲力亲为,不肯把事情交给别人处理的父王,竟然也学会耍赖了,还真是可喜可贺呢! 第五十一章 玉真观行 求收藏!求推荐! 东宫这边,太子得到了消息时,已经晚了,王澍早已被抓走,太子不由大怒,道:“那两个逃犯怎么还没处置,你是怎么办事的?” 跪在太子跟前的侍卫沈威暗暗叫苦,面上却不敢抱怨,只能小声解释道:“那两个逃犯被关在刑部大牢,寻常人根本不能接近,臣无能,还请太子恕罪!” 太子虽然愤怒,但也知道刑部尚书是自己父皇的心腹,就是他在刑部尚书跟前的话都不管用,不由恨恨地骂了几句老匹夫。 然后又问道:“那老七是怎么回事?他查到了什么没有?” 沈威还是比较机灵的,忙道:“臣正好没有在七王爷跟前当值,并不知七王爷为何突然想起了查此事,但是也想办法收买了刑部的一个小吏,把证词给偷了出来,还请太子过目!”说着把证词呈递给太子。 太子接过以后,才勉强缓和了脸色,道:“王澍还算得用,把罪名揽了下来,不过这也是他该做的,不过是要偷树,竟然动用那两个逃犯,真是不知所谓,还差点坏了本宫大计。” 太子想到自己本来的安排,不由十分气怒,这两个人虽是逃犯,但俗话说鸡鸣狗盗之徒亦有可取之处,这两人待在玉真观内,不让玉真道人发现,证明其却有一些本事,他本来是想借由两人算计玉真观与老七一把的,只可惜现在都不成了。 太子愈发愤怒,丝毫想不起王澍是他的嫡亲表弟,道:“你一会儿出宫,去承恩公府一趟,告诫他们,让此事到此为止,王澍把罪名认下就行了,莫要再牵扯他人!” 嘴巴一动,便把亲表弟给推出去抵罪的太子,让跪着的沈威人不由打了个寒战,不敢抬头,只低声道:“臣遵命!” 看着沈威远走的背影,太子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这沈威还算得用,不过可惜了这么一个棋子,最后让他发挥点作用也是他的荣幸! ...... 七王府 明宣饶有兴致的听着自己交好的好友志渊与小表哥方愚在谈论着玉真观的事情,因为明宣的建议,玉真观清源道人给玉真道人好几个好友都写了信,请几位来京城,听到志渊说玉真观此时热闹了不少,不由问道:“玉真观都来了哪些人?” 志渊一脸兴奋的拉着二人说道:“你们不知道,师傅说有好多都是师祖的好友,据说都很有本事,其中有一位明宣你肯定认识,就是那位张三丰道士,他听说朝廷有意重新编写医书,便留了下来,你不是嫌如今的药方太苦吗?如今师祖已经不在,师傅说他自己没有能力删改药方子,这位张三丰道长,师傅说他的医术不下于师祖,你去拜见这位道长,让他看看能不能改!” 明宣闻言眼前一亮,其实他对那药方已经喝惯了,但是能好喝点,不要这么苦也是好事,而且最让明宣对这位张三丰道长感兴趣的是,自己脑子里经常浮现的那些记忆里,竟然有这位道长的名号,只是不知这位张三丰道长会不会太极拳?是不是收下了七个弟子,还学了张三丰创立的真武七截阵? 志渊见明宣似乎也感兴趣,不由和一旁刚认识的朋友张方愚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松了口气,他们总算是糊弄住了这位世子,最近外边情况不太对,七王爷七王妃不想让世子出去招了别人的眼,又不想让世子憋闷在家里,只能拜托他们两个与明宣交好的人开导明宣。 两人小心避开明宣商议了一番,决定撺掇明宣去玉真观,在这京城里,除了王府,对明宣最安全的地方就是玉真观了,明宣又是喜欢那些新奇的东西,正好引他过去。 两个同患难的半大少年这一瞬间只觉得同病相怜。 而明宣遇到自己感兴趣的事情自然是十分向往的,但是刚站起身来,就不太高兴地道:“父王把那辆改建的马车带走了,咱们只能骑马去了!” 一听这话,张方愚与谢志渊面面相觑,这骑马倒也可以,不过七王爷说过不要引人注目,反倒是比坐着改建的马车要好得多,这样也算是好事是吧!两人刚开发了用眼神交流的神技,勉强达成了共识。 三个半大少年既然已经决定了,自然不会拖沓,只是这突然的举动让这王府里某些人慌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时候,世子竟然要离府,不由都慌了手脚,直接要动手的人悄悄动了起来,落入这王府里七王爷早就安排好的人手眼里。最近身体不太好,正在休养的戴柯,听说已经抓到了人,冷冷的哼了一声,起身对身边的小太监道:“去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敢朝世子下手!” 已经离开的明宣并不知道自己逃过了一劫,也不知道父王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解决了幕后黑手。 三人正高兴地来到了玉真观,此时玉真观清净了不少,让自从玉真道人飞升以后,再没来过的明宣感慨道:“世事真是无常啊,不过能远离尘俗,或许对玉真观来说更好吧!” 一旁的志渊想要插话,却被眼疾手快的张方愚拉住警告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接话道:“正是呢!终归是方外之地,掺和进尘俗之事里又能得到什么好?世子可知,那两个偷树贼的身份是逃犯,听祖父说,那两个逃犯欺玉真观非官府重地,竟然钻了空子,得以在玉真观栖身,这还是玉真仙人在的时候,如今玉真仙人不在,玉真观还是学会独善其身更好。” 听到这些,明宣还没说什么,志渊就先沉默了,他是在道观长大的,自然不希望道观败落,可张方愚说的却也没错,连自己祖父也这么说,可见事实确实是如此。 明宣见志渊有些失落,便劝道:“无论如何,有曾叔祖的面子在,玉真观总不会败落!至于以后的事情,咱们现在担心那就是杞人忧天了!” 志渊听明宣这么说,虽失望但也很好的隐藏起来,唯有方愚发现了端倪,心中怀疑,暗暗记下。方愚可记住了自己父亲祖父的叮嘱,不能让小表弟身边出了什么岔子,自然不敢轻视。 明宣也觉得志渊的情绪有些奇怪,但想到志渊在玉真观长大,对玉真观如今的变化难免伤怀,情绪激动也是有可能的,也就不奇怪了。 第五十二章 玉真观离玉真道人已经封起来的住处不远,一处院子的门口蹲着一个瞧着十分邋遢,穿着道服的老人家。用老人家形容有些不太贴切,这人虽是满头白发,但面容却是满面红光,颇似中年,十分慈眉善目,让人观之可亲。 就连一向爱干净的明宣见了,见了也没空介意这些,他听到清源道人介绍道:“这位是玄一道人,也是师傅的好友!” 明宣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清源道人,显然不太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但也不失礼数地拱手行礼道:“明宣见过玄一真人,真人安好?” 面前这位玄一真人见状挑了挑眉,问道:“小公子是七王爷家的世子?” 明宣点了点头,回道:“真人说的没错,明宣父王确实是当朝七王爷,只是真人似乎认识明宣?” 一旁认识这位玄一真人的志渊忍不住捂脸,连忙轻咳了一声,提示道:“世子,这位是张三丰真人,世子不是说要拜访真人的吗?” 志渊只觉得自己实在是大意,怎么忘了给明宣介绍张三丰真人的道号了,一边的清源道人忍不住狠狠瞪了志渊一眼,哪怕现在志渊早已还俗归家,师傅的威严还是很重的让志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明宣也回过神来,那还记得先前对这位张三丰真人的好奇,忙恭敬地道歉,“是明宣有眼不识泰山,真人莫怪!” 张三丰却不以为意,只一副有趣的表情,瞧着明宣的面孔,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笑着说道:“世子如今还吃着玉真道兄开的药?” 明宣闻言一头雾水,说道:“真人说的没错,明宣确实还在用曾叔祖开的药,不知有哪里不对?” 明宣心中也有些紧张,他听曾叔祖说过,那药方眼前的张三丰真人也曾参与制定,若是自己有哪里不对,眼前这位张真人能看出来也不奇怪。所以明宣还真担心自己的身体的问题。 张三丰神秘的摇了摇头,然后看向清源道长,笑道:“清源啊,你师父到底是怎么想的?虽说他如今已经飞升了,可也不能把老道我当劳力使唤啊?都已经飞升了,还不知道安排好,还要老道收拾烂摊子,真是有损仙人风范啊!” 虽然这么说,张三丰还是偷偷望了天上几眼,生怕已经是仙人的玉真道人突然杀到,这是以前他在玉真道人跟前形成的反射,张真人到了今天还在怀疑,老友玉真道人私下里专门用修炼的神通盯着他,一旦他说什么坏话,老友玉真总能恰巧赶到,一度让这位不拘小节的张真人险些崩溃,别人都是说曹操,曹操到,他是说玉真的坏话,玉真就到了,比曹操的腿脚快多了! 明宣也跟着张三丰的视线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上,疑惑地问道:“张真人在看什么?天上有什么?” 明宣忽然问出来让张真人哑然,随即也只当做没听到,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说道:“世子啊,老道有话要叮嘱您几句,那苦药汁子您不用再喝了,其实喝到现在也没什么用了,那只是一副固本培元的汤药,世子如今只需要按时用膳,不要挑食,身体倍棒!” 说着张真人紧紧盯着明宣的脸色,似是在看笑话,,见明宣一脸迷茫,继而很快的便醒悟过来,不可置信的问道:“张真人是说,那苦药汁子,我本不用喝?” 张真人嘿嘿的笑了笑,道:“瞧世子说的,天底下哪有将近十年没怎么更改过的药方,那药方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你家曾叔祖,为了不让人看出来那药方的底细,特意拜托老道调整了一下药方,这些年未必没有人怀疑,不过世子身体见好,你曾叔祖又是长辈,想必也不会想到这吧?” 明宣不可置信的看向最可能知道真相的清源道人,见清源道人一脸心虚的模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场除了知道内情的清源道人与张三丰真人以外,就算是明宣,心中不免也有些阴暗的想法,更别说诸如张方愚这等根本不认识玉真道人的人了,此时张方愚急怒问道:“真人说的是是真是假?世子这些年难道被玉真道人骗了?” 身为和明宣一起长大的小伙伴,张方愚当然清楚明宣小时候是受了大罪的,病痛折磨是其一,但那堪比好几斤黄连的苦药汁子也是年幼时的一大噩梦,张方愚小时候生病时便被母亲祖母恐吓过,说,若是生病不好好吃药,病情更重的话,就让他和小表弟明宣的那些苦药汁子,吓得年幼的方愚不敢造次,可见那苦药汁子的威力有多巨大。 明宣听小表哥为自己打抱不平,虽然还是很感动,但还是说道:“这倒是不可能,最起码那药也不是寻常固本培元的药方子,还是很有效的,怕是在张真人眼里,倒也不算什么灵丹妙药罢了!” 明宣看向张真人,却见他抚须微微笑道:“世子过誉了,不算什么!” 清源道人可不想让自家师傅背黑锅,忙道:“世子说的没错,那药方十分精妙,贫道可没那个功力,而且世子莫要误会,最起码师傅一开始弄出的那个药方,可没有那么苦,是张真人不知道怎么调整的,明明没有加黄连,却比黄连还苦!” 连清源道人回想起自己初次见识过那药方的崩溃,只闻着就让他这个医术还算精湛的人十分佩服,药效其实比原来略微好上一丝丝,但是呢,味道确实天差地别。 张真人见被清源道人揭了短,不由讪讪的笑了笑,丝毫不见之前嘲讽玉真道人的样子,忙解释道:“老道也不知道是世子用啊,老道还以为是玉真要自个调养,同他开个玩笑罢了!” 张真人见众人一脸不信,忙解释道:“这是真的,这药方原本是配合着玉真那厮身上的一个调养身子的宝物一起用的,只是药方不过是鸡肋,老道也没想到玉真道人把那东西送给了世子,玉真也没告诉老道,要不然老道也不会开这玩笑不是?” 见几人面色不太好看,张真人忙解释道:“其实老道说的不算对,若是对玉真,这药不喝也无碍,但是对世子而言,倒也是必须的,世子到底底子太差,若是不用这药辅助,怕是会被那宝物的霸道药力损毁身体。” 清源道人听了十分诧异,问道:“宝物?什么宝物?” 明宣也有些纳闷,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浑身上下,忽然从脖颈中拽出一个红绳,那红绳串着一块色泽翠绿的玉石,十分通透,也十分精致,让人见了目眩神迷。 张真人见了宝物真身,痴迷的眼神几乎趴了上去,边流口水边道:“玉真那厮十分小气,这可是老道第二次见着宝物啊!这等品相,可真是万里挑一了!” 第五十三章 太子易储 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原来明宣佩戴的那枚玉石,乃是药玉。是玉真道人多年的心血,费尽无数天材地宝才炼制出的,因着已经仙逝的继后的请求,玉真道人便把那药玉给了明宣。 也不知是继后未雨绸缪,还是玉真道人担心着什么,两人一起把此事隐瞒了下来,只叮嘱徒显谦不要让明宣摘下那药玉,让徒显谦误认为是玉真道人特意送的护身符一类的东西,自然是不敢怠慢,这些年这药玉从没离开明宣的身边。 而那药方子也是误打误撞,玉真道人当初自觉自己的药方有些问题,便让张真人修改了一些,但也没与张真人说明情况。 所以张三丰真人一时促狭心思起了,不仅仅把那药方的缺陷给改了,还恶趣味的调整了药方的难喝程度,但玉真道人却没想到老友这么促狭,还以为药方就是这样的,见药方适合明宣的身体状况,那所谓的一点副作用,在玉真道人眼里也就不算什么了。 只是张三丰真人这边一直等着玉真道人的反应,谁知玉真道人竟没找他的麻烦,张三丰道人还以为玉真道人一直没发现呢。 可是见了明宣以后,张三丰真人调侃清源道人那番话也不是假的,这药玉其实药力几乎快要耗尽,需要有大能者重新炼制才行。 张三丰真人自然看得出,明宣表面上虽然好了,但身体底子还是有些亏损的,只说明宣这比同龄人稍显小的身形,就足以证明这点,所以还是需要这药玉的,只是如今倒是不需要那副药方辅助罢了。 对重新炼制药玉,张三丰还是有把握的,但是心里不由有些怨念,这重新炼制药玉倒也不需要多高的修为,只要是看对技巧的掌握熟练与否,张三丰活了这么多年,先前玉真道人炼制出此物的时候,他便参与过,如今再次炼制,自然难不倒他。 张三丰怨念的是,若是炼制药玉需要很高的修为,那玉真飞升的时候是不是会手下留情,强硬的封住这一方天地灵气。 当然张三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能把这怨念放在心里。 而比起张三丰的怨念,明宣就纯粹只是好奇了,当然他也对自己无缘无故的受到苦药汤子的荼毒很是受伤,但也好歹是治病的良药吧,倒也不会因此而有什么怨恨,只是吧,明宣看得出眼前这位张真人对自家曾叔祖的怨念,为了不让眼前这位真人迁怒,他也只能吞咽苦果了。 当然眼前这位张真人是真的得道高人,对明宣的小心翼翼看在眼里,却只能暗自叫苦,他既然决定接受朝廷邀请,自然不是为了结仇来的。眼前这位小世子的态度可是关键。 好在张真人是个豁达的性子,倒也没有太过挂心,时日一长,两个人,一个老顽童,一个小顽童,相处的倒是两相皆宜。 当然这是后话了,张真人不是说的假话,明宣那药玉确实需要炼制,七王爷王妃得知此事后,索性和玉真观说定了,让明宣这阵子住在玉真观,以方便张真人动作,而明宣也乐意在玉真观待着,与一众小伙伴听张真人这个游历过名山大川,历经世情的谈天论地,过得十分惬意。 但是在这期间,明宣不知忧愁的时候,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可以说彻底改变了明宣的人生轨迹。 对于明宣来说,就是忽然有一日,说着是在王府养病的戴柯戴公公,一身鲜亮的带着一队人马来到了玉真观,戴柯不同往日对明宣的慈爱,表情十分严肃,对明宣道:“太子殿下有召,请世子随奴才进宫!” 明宣正诧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太子怎么会召见他?其他人,诸如张方愚却一脸忍不住的兴奋与紧张,他见明宣迟迟没有动作,急得不行,忙道:“世子,快快去吧!” 不只是张方愚,连志渊都十分激动,他没想到自家祖父暗示的那些话竟然是真的,即使志渊心性较为淡然,对此也不能淡定。 而其他诸如清源道人等人,也不禁道心浮动。 明宣见了众人表情或激动,或欣喜,虽然还有疑问,但还是乖顺道:''''明宣知道了!'''' 戴柯带着明宣坐上了马车,其他人没有召唤自然不敢跟从,等上了车,戴柯忙放下脸上那些严肃的表情,对明宣嘘寒问暖,''''小主子先用些梅子,老奴来的急,没把您改建的马车给带来,您暂且忍着些,否则就要难受了!'''' 明宣一脸懵地摆了摆手,道:''''不用了,戴公公,你先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大家都怪怪的?'''' 明宣坐上马车好一会儿了,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明宣这个娇贵身子十分敏感,身体告诉明宣,这马车绝对是内造的,还是那种最顶尖的,连父王平日里出行的马车都比不上,据明宣以前调查过的,唯有东宫,当初太子年少时也有与明宣差不多的毛病,只是比明宣症状轻不少,建元帝十分心疼,便命内务府建造了这些更加舒适的马车给东宫太子,就连经常出行的建元帝自己,都没有这样好的马车,足以证明了太子盛宠。 对这些往事一清二楚的明宣,自然是心中酸溜溜的,不过明宣也知道上下尊卑,若是建元帝这个祖父不提,明宣根本不能擅自使用,这让曾经年幼的明宣十分不理解。 可如今明宣自然清楚为何这样,一切都源于礼制这两个字,就和民间不得擅用明黄朱紫等禁色一般,他也不能擅自使用太子独一份的东西,那样的话会被人诟病僭越,且引祖父太子不喜。 这也是当初明宣宁愿忍了这么久,直到鼓捣出橡胶以后,明宣才舒服了不少,即使是这样父王战战兢兢地把橡胶过了明路,才敢使用。 甚至因父王没有将剩下那份橡胶送给太子,太子因此更对父王产生了不小芥蒂,幸好有建元帝允许,不然明宣知道自己早被人参奏了! 明宣能看得出,这辆马车不仅与曾经东宫太子的专属一模一样,甚至是一辆新的马车,八成是内务府新造的。 明宣心里胡思乱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边戴柯也没隐瞒,笑眯眯地解释道:''''今儿一大早,咱们王爷被圣上下旨,被立为太子了!'''' 第五十三章 贾氏元春 当明宣再见到自家父王的时候,只觉得父王身上威仪更重。只是徒显谦瞧见自己儿子过来后,停下与众人商议正事,态度一下子变得十分温和,对明宣嘘寒问暖道:“明宣,最近在玉真观可有好好用药?” 明宣正感动呢,突然听到自家父王说起喝药这个事情,脸色一下子变黑了,让徒显谦摸不着头脑。 徒显谦以为儿子还是抗拒喝药,便安慰道:“明宣,良药苦口利于病,莫要耍小孩子脾气!” 这时候,刚被下旨封为太子的徒显谦正待在大明宫侧殿与几位大臣商议正事,明宣突然过来,徒显谦叫停,让明宣进来的举动,众人虽诧异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让众人意外的是,面对如今这位太子的唯一嫡子,新封的太子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是对外冷面的样子,有些人心里也嘀咕着,太子未免也宠爱明宣了吧? 徒显谦的视线扫过在场的那些大臣们,心中估量着自己的举动应该起到作用了,心下满意的同时,见明宣仍苦着一张脸,就十分诧异了。 而明宣见这里有很多不熟悉的大臣们,忍住给自家父王抱怨的欲望,只苦着脸说道:“玄一真人说,孩儿不用再喝那药了!” 这话让徒显谦十足感到诧异,他不由怀疑是不是明宣为了不喝药忽悠自己的,不过明宣这表情一点也不像是高兴的样子,也让徒显谦暂且压住了心中的疑惑,只说道:“你祖父在寝宫里修养,快去给你祖父请安去吧!” 明宣乖巧的点了点头,徒显谦又看向身边的戴权,说道:“去跟着你家小主子!” 戴权忙诌媚地看向明宣,说道:“奴才遵旨!”明宣对戴权点了点头,才行礼退下。 众人见了更是暗自咂舌,戴权是这位新晋太子最信任的太监,很多人都知晓这点,所以不乏有人对这位戴公公如何恭维,可见这位戴公公竟对明宣如此恭敬,即使明宣是太子唯一的子嗣,这种程度也有些过了。 等明宣出去以后,他仍有一肚子疑惑询问,因为戴柯也神神秘秘的,没说太多,就问起了戴权。 明宣与戴权接触的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因为戴权实际上是戴柯的干儿子,是当初继后给徒显谦选定的小太监,戴权对自己干爹伺候的小世子一直很是恭敬。 只是明宣问起的时候,戴权却没有说太多,挠挠头道:“小殿下,您莫要为难奴才了,干爹他都没告诉您,奴才就更不敢了,而且主子也交代过,不让奴才告诉您这里边乱七八糟的事情!” 明宣闻言撇了撇嘴,没有在追问,只是有一个绕不过去的人,明宣还得问,“那太子呢?我说得不是父王,你知道的?” 戴权听了也松了口气,关于这个倒也不妨说说,道:“启禀小殿下,昨日晚上,圣上忽然下旨,废除太子,将其一家人都囚禁在东宫,之后又召主子进宫,册封主子为太子,而废太子也在主子进言之下,被圣上下旨,册封为义忠亲王。现在圣上似乎有些不舒服,原本主子还在侍疾,只是圣上说前朝政务繁忙,让主子跟着处置,才过来侧殿召见大臣商议正事。” 明宣稍微顿住了脚步,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去祖父那里吧!” 戴权欲言又止,想要提醒一下明宣,圣上那边心情可不好啊!可一想,这是主子让世子去得,世子总不能不去,主子总不会坑世子,也就闭住了嘴巴。 明宣其实也十分忐忑,他不知道前后内情,但想也知道,废了太子的祖父心情也不会好到哪去。但如今父王脱不开身,要处理很多事情,祖父身边也必须有能为父王说话的人,就算不为父王说话,也不能让祖父对父王心生不满,这个人选自然只能是明宣了! 明宣此刻虽明白父王把自己接过来的用意,却不敢说自己有那个能力担起担子。 说实话,就算明宣如今年纪不大,也能分的出别人对他的喜欢是真是假,祖父对他或许还算宠爱,但实质上这份宠爱太过轻飘飘了。 有很多事情都可以证明,他徒明宣在建元帝的心目中没有多大的分量,甚至在自己与明荣明芹的冲突中,自己虽赢了他们,甚至重创了太子妃,这不仅让太子忌惮不满,连祖父建元帝实际上也有意打压自己。 只是事后事情太多,曾叔祖玉真道人对自己的关注也让祖父改了主意,特别是得知自己可能有修仙的资质后,对自己也产生了几分不知掺杂了多少利益的宠爱。 明宣对并不喜欢自己的祖父很难产生什么濡慕之情,但是眼下的局面却让他不得不上,明宣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建元帝的寝宫外,见到本该在建元帝身边伺候的苏正,竟迎着一个后宫嫔妃打扮的人进去。 明宣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问戴权,“那是谁?” 戴权忙看去,小声说道:“小主子,那是最近圣上的新宠贾贵人,是已逝荣国公的嫡亲孙女,家世不凡!” 明宣皱起眉头,问道:“荣国公府?是林师的岳父家?” 戴权小声应了一声,道:“正是,不过这位据说是荣国公府二房的嫡女,要不然也不会只封了一个贵人!不过,奴才听说,这位贾贵人是住在甄贵妃宫里的,也不知这贾贵人是不是甄贵妃特意派来的!” 明宣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甄家底蕴太差,贾家就是投机,也该想办法把这个贾贵人送给我那两个好叔叔,这贾贵人偏偏到了祖父身边,想必两者有了什么龌龊。”说句不好听的,建元帝都多大年纪了,贾家好歹也是国公之家,就是二房的嫡女,也不该把希望放到祖父身上。 明宣并非胡乱猜测,他记起与林师的女儿黛玉的通信,当初黛玉曾对他抱怨过,说林师在扬州受了不少气,林师母也为此大病了一场,如今的江南,在祖父的轻视与纵容下,几乎是甄家一手遮天,除了甄家给林师排头吃,还能有谁? 林师又是贾家的女婿,甄家如此不给面子,两家怕是没有明面上他们说的那般好! 明宣暗暗记下这点,准备回去告诉父王,那边苏正也瞧见了明宣的身影,心下一惊,也顾不得那个所谓的宠妃贾贵人了,忙上前给明宣请安,道:“奴才拜见世子,世子怎么来了?” 明宣笑着说道:“父王忙碌。特意把明宣叫来,说是让明宣前来侍疾,还请苏公公通报一声,好让明宣拜见祖父,祖父的身子可还好?” 苏正当然不会把明宣当做曾经的七王世子看待,这弄不好,眼前这位就是将来的太子,未来的皇帝,自然是十分恭敬地回道:“皇上身子都好,就是情绪有些萎靡,世子放心!奴才这就给皇上通报,皇上若是知道世子您来了,指定很高兴!” 明宣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被苏正晾在一边的贾贵人,道:“不知这位是?” 贾元春在明宣与苏正的交谈中,自然也知道了眼前这位少年的身份,也不敢怠慢,陪着笑道:“世子多礼了,妾身姓贾,妾身有一姑父,听说是世子殿下的蒙师,想来世子爷听说过!” 明宣点了点头,表示知道。苏正也终于想起了这位宠妃,忙对贾贵人说道:“圣上还等着贾贵人呢!贾贵人快请进!” 贾元春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明宣一眼,心中十分悔恨,自己不过是行差踏错了一步,竟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老天无眼,若是她能攀附上如今的太子,生下子嗣,未必不能很眼前这位世子争锋,要知道被废的太子可也是当今的嫡长子。 可惜隔房的伯父贾敬倒是狡诈,为了自己的前途直接把废太子给卖了,她这个隔房的侄女为了保命,只能求到甄贵妃那里,伏低做小,才换来今日没有消失在宫廷之中! 不过如今自己若是能攀附上太子父子,那甄贵妃又何须畏惧?越想贾元春看向明宣的眼神愈发饱含深意,让向来敏感的明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感叹道,这位贾贵人是不是有病啊!看来得离她远点! 第五十四章 祖孙交谈 当天性有些敏感的明宣瞧见了如今形容枯槁,十分落寞的祖父建元帝时,一时竟忍不住落下泪来,这让明宣自己都很是诧异。明宣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许对祖父是有感情的。 而最近对废太子已经完全失望的建元帝,见了明宣这样,竟不由升起一股感动,他对废太子,几乎倾注了全部心血与宠爱,同为嫡子,老七比起太子受了很大委屈,对太子伏低做小,甚至连嫡子的待遇都享受不了多少。 可废太子怎么回报他的呢?竟然伙同那些所谓的修道者逼宫,将他这个父皇置于何地? 老七是个好的,只是老七心中未尝没有怨恨,但老七这个嫡子却不一样,他记恩,只要自己好生教养他,未来比废太子那个逆子一定好千百倍。 想到这,建元帝心头那股精气神就起来了,他挣扎着让苏正扶起来,招手让明宣到跟前,温声询问道:“明宣,这阵子在玉真观怎么样?那个玄一道人医术好不好?若是不好,祖父下旨,让天下名医为你诊治,体弱可不是小问题,你还年轻,不可大意知道吗?” 明宣一时只觉得十分感动,忙安慰建元帝道:“祖父,明宣没有大碍,玄一道人说了,孙儿已经不用再喝那个苦药汁子了,您放心就是!” 建元帝此时的脑子恰好与徒显谦同步了,直接问了出来,“明宣,你不是伙同那个玄一道人骗祖父吧?要是你嫌那药太苦,祖父让御医们想办法改一改药方...” 明宣听到这有些哭笑不得,道:“祖父,孙儿真的没事了,玄一真人那等高人,怎么可能伙同孙儿说这些假话?” 建元帝却不太相信,要说那些得道高人真和表现出来的那般飘飘欲仙,废太子又是怎么笼络了一大批人马逼宫的呢?而且那玄一真人若是知道了自己立老七为太子,未尝不可能对明宣身上下功夫,骗人又如何?能得到他们想要的那才是重点。 建元帝语重心长的教导明宣,“明宣,你可知道,这世间可没有那种无欲无求的得道高人,你可莫要被人蒙蔽了,就连你已经飞升的曾叔祖,他未尝没有私心,这话祖父说也有些冒犯,可这里边的意思你得明白才行啊!” 明宣当然不是认为玉真观那些人,包括他很有好感的玄一真人毫无所求,他们若是毫无所求,就根本不会来玉真观,所以连忙对建元帝保证道:“孙儿知道,若真是无欲无求,怕是早与曾叔祖一样飞升成仙了,似玄一真人那等人物,不是无欲无求,只是所求的东西太过缥缈,无人能给他们,只能自己求得,孙儿相信他们不是贪图富贵之人就是了!” 明宣这么解释让建元帝想了想,也觉得明宣的想法别具一格,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祖父就放心了!至于如何分辨他们所求,以后祖父会慢慢教导你,不会让你吃亏的!” 明宣自然不会反驳祖父的一片拳拳之心,只点头称是。 而建元帝还是有些不放心,正要说些什么,转头看见一个妃嫔在一边,不由脸色掉了下来,对苏正道:“怎么这么没眼色?什么时候放进来的闲杂人等?” 苏正吓得忙跪下请罪,小声说道:“这是贾贵人,甄贵妃派来给圣上侍疾的!”此刻苏正也不敢邀功,只能把事情推到别人身上。 而贾元春听到建元帝这样的语气,整个人都恨不得晕过去,她竟然成了闲杂人等,只觉得周围所有人都在嘲讽她。 而建元帝似乎也想起了眼前这个人是谁,只是建元帝对这个荣国公府出来的贾贵人真心没什么好感,已逝的荣国公是自己的心腹老臣,偏偏他的孙女爬上了自己的龙床,这等荒唐之事让建元帝自觉丢尽了脸面。 建元帝也因此对举荐贾贵人的甄贵妃彻底没了好感,而这个贾贵人,又没人逼迫她,想必也是贪图富贵,更让建元帝不喜,只是为了曾经老臣的颜面,给她勉强封了个贵人,让她好好待在后宫,不要出来晃悠。 而且贾家荣宁两府均是废太子麾下的心腹,这次废太子逼宫的事情,让建元帝狠狠伤了心,对待废太子旧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若非贾敬还算忠心,没有伙同废太子逼宫,他今日早把贾家给处置了。 可谁知道这贾氏不知使了什么办法,竟然能抢到自己侍疾的活计,在孙子面前也丢了脸面,想到这建元帝的脸色愈发不好看。 明宣总不能插嘴祖父后宫里的事情,只能当做看不见这一幕,转移话题道:“祖父,让贾贵人下去歇息吧,孙儿还想给祖父说一说最近做的事情呢!” 建元帝有了台阶下,便摆了摆手示意苏正把贾贵人带下去,然后继续和明宣说话。 明宣见建元帝心情不太好,就把自己在玉真观从那位玄一真人张三丰那里听到的,关于自己吃了多年的堪比黄连的苦药汤子的来龙去脉都给建元帝说了一遍。 而建元帝听了也觉得荒唐,忍不住皱眉道:“看来就是你曾叔祖那等人物,也有疏忽的时候,怪不得玉真观被人钻了空子!” 明宣不愿让建元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做出一副苦着脸的样子,道:“就是,祖父您不知道,不独玄一真人知道,就连清源道长也说,原来曾叔祖开的那副药方根本没那么苦,只是曾叔祖精益求精,求了道友玄一真人,玄一真人也没问清来由,不知道是给我这个小孩子吃的,改过药方以后,为了捉弄曾叔祖,也没想着改药方的苦味,弄得孙儿到了如今才知道。 只可惜玄一真人说孙儿不用吃那药了,若是早知道的话,孙儿何苦受了多年的苦楚!” 见明宣说的哀怨,建元帝也不由被逗笑了,只是还是叮嘱明宣道:“虽说你是受了无妄之灾,可俗话说良药苦口利于病,不是没有道理的,你喝的那些药虽苦,可对自身有益,玄一真人与你曾叔祖都是一片好意,那些细微末节你可莫要记恨了! 以后你也得明白这个道理,比如朝堂之上,对你阿谀奉承的人虽说话好听,但对治理朝堂毫无用处,可有些针砭时弊之人,却是忠言逆耳,才是对你有好处的,这些你以后都会碰到,再一一体会。” 祖孙两人聊了许久,明宣也认真听着这些良言,祖孙氛围十分融洽。 第五十五章 搬入东宫 求收藏!求推荐! 当担心明宣应付不了父皇的徒显谦匆匆处理了正事,赶过来以后,见到祖孙两人倒是十分融洽的时候,又是庆幸,又有些隐忧。 对着建元帝,徒显谦只做出一副孝顺儿子的模样,对建元帝嘘寒问暖,一一过问,让正与明宣谈的尽兴的建元帝十分不耐,对徒显谦道:“朕这里有明宣在呢,你去忙你的去吧!” 徒显谦闻言无奈的笑了笑,对明宣嘱咐了几句,然后才行礼退下。 只是离开的徒显谦记挂着那些隐忧,转身走到了正安置在不远处一座宫殿的还未册封太子妃的七王妃如今的住处。 七王妃虽未曾册封为太子妃,但不过是这几天罢了,因着废太子逼宫,弄得宫中前朝后宫乱成一团,建元帝不放心甄贵妃,便让徒显谦把还未册封的七王妃接进宫来,掌管宫务。待到处理完废太子的事情,把废太子一家挪出东宫,徒显谦一家再搬进去。 七王妃此时忙碌的程度并不比徒显谦好多少,徒显谦进了门走到身边,七王妃才察觉人来了。起身请安以后,不由抱怨道:“太子倒是清闲,妾身都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七王妃的话让太子哑然失笑,道:“你倒是倒打一耙,我可好不容易空出点时间来休息,也值得你念叨,若是不欢迎,我就走了!” “别!”七王妃忙阻止道:“太子在这,妾身好歹能歇一歇,喝口茶!” 徒显谦笑了笑,这才落座,看到七王妃正在处理的那些账册,拿起翻看问道:“这些都是内务府的账册?” 七王妃不顾风范,忍不住牛饮了一杯茶,让心腹也给徒显谦奉上了茶,然后叹了口气,道:“正是呢,不过这账册一团糟,若是清算的话,不知里边有多少问题,妾身倒也不知道该不该查到底了!” 对于自家王妃的能耐,徒显谦还是信任的,这些内务府的人使得手段王妃一眼都能看穿,只问题是,内务府积弊已久,他究竟要不要这会儿清查内务府,便是一个问题了! 徒显谦放下账册,对王妃道:“你暂且查着,出现的问题你先记下,待过了这段忙乱的时间,再说该如何处置!” 七王妃点了点头,明白徒显谦这是暂且以稳为主,也理解的点了点头,然后忽的想道:“你不是把明宣召来了吗?明宣呢?” 徒显谦端起了茶杯细细啜饮了一口茶放下,才叹道:“已经来了,正在父皇那边,和父皇说着话呢!” 七王妃被徒显谦这副作态给惊住了,问道:“太子为何叹气?可是父皇他现在心情不好?” 徒显谦摇了摇头,道:“恰恰相反,自昨日起,见到明宣以后,反倒是父皇最高兴的时候了!” “那太子为何叹气?”七王妃有些不解,明宣得父皇宠爱不更好吗? 徒显谦无奈的说道:“你当父皇宠爱是什么好事吗?且不说废太子那个前车之鉴,你以为咱们这个儿子是个好性的?昔日种种,明宣如何不知道自己在父皇跟前不过是个逗趣的,到底有几分祖孙之情值得商榷,只说马车那一截,与废太子明晃晃的对比,哪怕明宣知道进退,心里未尝没有疙瘩,我倒担心,明宣会记着这事,在父皇跟前露了痕迹,那反倒不好了!” 七王妃没好气的道:“你作甚拿废太子说事?忒不吉利!”七王妃丝毫不觉得比起自己还宠爱明宣的太子会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徒显谦的嘴巴太臭。 只是转眼一想,也有些恍然,道:“怪道你要内务府派新的马车接明宣呢,我还以为那个改建的马车有问题了,难道你是想借此给明宣提个醒?可这样一来,明宣不更心里有疙瘩?” 徒显谦摆了摆手,道:“我倒是希望如此,可谁知道明宣怎么讨得了父皇的欢心。我倒宁愿一开始明宣与父皇维持着往日的情分,也省的以后明宣被父皇不喜,毕竟这朝堂上的事情总有我挡着,不用明宣费心为我这个老子谋划,若是明宣掺和这些是非里,他如今才多大,若是因此移了性情,那就大大不好了!” 七王妃若有所思,说道:“你这般虽是好意,但明宣未必领情,他好歹是你的儿子,总想着帮你一把,你怕是弄巧成拙了,估计啊,他还担心你呢!” 徒显谦心里虽高兴儿子孝顺,可想到以后儿子要面对的事情,只能苦笑,道:“我倒是弄巧成拙了?” 七王妃摇了摇头,道:“这倒不见得,咱们明宣的性子你又不是不明白,有时候,他的性子可软和的不行,明宣对父皇未必是没有真心的,眼下咱们明宣又乖巧,对父皇怕也是心疼一些的,得了父皇青眼,父皇难道分辨不出明宣的真心假意?就是以后父皇对明宣有了不满,你这做父亲的,难道还干看着不成?” 徒显谦也若有所思,只是终究叹道:“终归是我这个做父王的没能耐,不过,你说的也对,明宣的性子虽有些记仇,可有时也软化的不像话,父皇对明宣还是很宠爱的,让明宣远着父皇,明宣也未必愿意,罢了,我这个父王总归不是摆设!” ...... 随着七王被册封为太子,七王的家眷也都陆陆续续被册封,首先是七王妃,名正言顺的成为了太子妃,还被建元帝赐了凤印,掌管后宫,内务府原本一干对七王妃最近清查后宫之事不满的人,这下个个惊惧不已,生怕被当做了这位新晋太子妃立威的对象。 而因着要给新晋太子挪地方,废太子及其妾侍庶子都被挪到了皇陵,关于此事,徒显谦对建元帝求情了几次,但建元帝显然是被伤透了心,无动于衷,还命心腹仔细看管废太子一家,生怕他们又生事。 而包括新晋太子妃在内的家眷,也在内务府重新简单的整修以后,搬进了东宫,原先在七王府的徐侧妃也借此水涨船高,成了太子侧妃,其他徒显谦的妾侍们身份不高,生下几个庶女的妾侍们借光都被太子妃升了一级。 而明宣,原本应该随着徒显谦搬入东宫,但建元帝舍不得,特意下令在大明宫侧殿空出一个寝殿,留给明宣,让明宣在身边尽孝,亲自教导。 徒显谦见明宣也并不排斥,便也同意了此事。不过经过此举,朝堂上下都不敢小觑太子这位唯一的嫡子,对明宣更加恭敬,这就是后话了。 第五十六章 橡胶送父 求收藏!求推荐! 自从明宣搬进宫中住着以后,他着实忙碌了不少,不只是建元帝对他亲自教导,建元帝自觉精力不足,特意颁旨下令让朝中几位重臣充当太傅,教导明宣。 明宣是那种对新鲜事物充满好奇的人,几位教导明宣的大臣们,得了太子徒显谦的特意嘱咐,教导明宣时方式倒是很是灵活,让明宣每日在各种新鲜知识的海洋里遨游,虽然挺累的,但也十分充实。 所以时日一长,明宣便忘记了自己在宫外记挂着的橡胶树了。 不过明宣忘了,太子徒显谦却没有忘记。徒显谦特意将当初照看玉真观那颗橡胶树的花匠调到了内务府,封了个八品小官,这官职没有具体要做的什么,只让他专心培育橡胶树,领一份俸禄罢了。 不过即使是这样一个小小的官职调动,竟也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原因无他,这份任命,是徒显谦成为太子以来,唯一一份任命朝廷官员的命令。 这份命令只让众人觉得太子对明宣的疼爱之心,毕竟在众人眼里,这橡胶不过是个顽物,若非徒显谦只是给了那花匠一份出身,且是在内务府任职,恐怕都有御史台的人弹劾太子公私不分了! 按理说如今徒显谦得以册封为太子,正该忙着朝政大事,拉拢朝臣才对。可徒显谦与寻常人不同,他先稳定了皇宫的骚乱,对朝堂上一些从废太子作乱的官员们清洗以后,就再无动作。 至于说要提拔自己的心腹下属,或者拉拢如今几个尚在高位的大臣们,更是没有这种迹象。 如今徒显谦在建元帝恢复以后,不管内阁呈上何等大小政事,均一一请教建元帝,丝毫没有自作主张,让建元帝明面上不说,心里却好受了不少。 可即使如此建元帝还是召来太子,狠狠教训了一顿,道:“你已是东宫太子,非从前的七王,身为太子,自当为朕分忧才是,也莫以为朕是紧紧抓着权力不放的老头子,就算是先前的义忠,也是因为他竟如此愚蠢,不过是几个修道之人,就把他骗得团团转! 就是没有逼宫这件事,朕也不会允许有这么个如此容易被人左右的太子,这方面你是个好的,没被那些所谓的繁花锦簇给迷了眼,朕才会有心将江山托付给你。 且这阵子,朕也看清了明宣的底子,他心性坚定,比起你来也只是少了一份稳重和阅历,甚至有些方面要比你还要出色,不过这都可以慢慢教导学习,比起废太子那两个庶子更是好了千倍万倍,有这样的孙子,朕也能放心。” 有这一番推心置腹,徒显谦也渐渐放开了手脚,而且见建元帝对明宣是真的真心教导,不是他想象中那般,与之前一样只当做小孩逗弄,养而不教,徒显谦也放心明宣跟在建元帝身边。 而明宣得知徒显谦对那个花匠的调动时,对自家父王掩人耳目的行为不由十分唾弃,明宣虽不晓得父王从那橡胶树上看出了什么东西,但对自己发现的东西能对父王有一份帮助,也十分高兴,便把自己如何把生橡胶硫化,中间种种步骤,均记下,还把自己想到的橡胶种种可能的用途都告诉了徒显谦。 此举让以后的明宣十分心疼当初自己大方的举动,这一份东西竟然只换了一份不疼不痒的赏赐,与后来那发展起来的橡胶产业不过是九牛一毛。 不过那会儿橡胶产业都由徒显谦交由内务府掌管,明宣这个始作俑者只能看着流口水。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明宣还想着一心为自家父王分忧的好孩子,而不是后来抠门到恨不得精细到一分一毫的地步。所以这会儿的明宣把橡胶的事情交给了太子以后,转眼就忘了。 ...... 明宣这阵子如饥似渴地学了不少东西,让建元帝与太子有些担心,便给明宣放了个假。 明宣骤然放松下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身边伺候的戴柯提醒道:“小主子,您最近好久没陪太子妃用过膳了!” 明宣也恍然,最近他忙于学业,就连每日的请安也是匆匆离去,还真没与自家母妃好好说话过,便点了点头,道:“好,正好也想母妃那里的小厨房了,那就去陪母妃用膳吧!” 太子妃在看见明宣不是在请安的时间过来时,既惊且喜。忙让宫女们端来明宣平日里爱吃的茶点茶水,问明宣道:“今日怎么过来了,你祖父布置下来的功课做完了?” 明宣行过礼后,起身笑嘻嘻地道:“儿子不是想您了吗!祖父今日给儿子放了个假!” 太子妃素来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性子,指着明宣笑骂道:“我看你分明是想母妃这里的小厨房了!” 明宣嘿嘿的笑了笑,表示不好意思。却也没否认这话。 太子妃见了也很是心疼,道:“等会儿让从王府带来的厨子给你做些爱吃的,在你祖父那,母妃也不好插手太多,这阵子,也是委屈了你了!” 明宣却不觉得委屈,祖父建元帝好歹是皇帝,御膳哪有不好吃的,只是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总觉得腻歪,就道:“母妃放心就是,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了儿子,祖父特意吩咐膳房照顾儿子的口味,只是不如母妃这里调教出来的厨子。” 太子妃听了这话也稍稍放心,虽说听多了太子说,明宣在建元帝那边没吃苦头,但做母亲的哪能不担心呢!亲自见明宣还有些长高长胖了,心中也高兴。 提及身高这个话题,明宣也十分兴奋的撺掇太监们,在门框上比划,记下自己如今的身高,兴高采烈地对太子妃道:“母妃,儿子最近涨了有两寸!” 太子妃笑眯眯的看着明宣兴奋的样子,提醒道:“虽说你那药是不用吃了,但药玉须得好好戴着,昔日你曾叔祖的良苦用心,你可莫要白费了!” 明宣乖乖的点了点头,他自然知道自己母妃对自己的身体有多紧张,不会在这种地方辜负母妃的心意。 第五十七章 东宫风波 求收藏!求推荐! 明宣与太子妃正要用午膳时,太子妃身边的心腹宫女薤白从门外匆匆进来,看见明宣的身影,把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神色不太好看。 太子妃发觉了薤白的不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薤白素来知道自家太子妃是不许让世子知晓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有些欲言又止,道:“主子,是徐侧妃那里有些事情!” 太子妃闻言一下子脸色也不太好看,这徐侧妃自从七王成了太子以后,被太子抬举成了太子侧妃,就变得猖狂了许多,这阵子也惹了不少事,十分不安分。 听到这太子妃原本想着打发明宣离开,不必让这些事污了明宣的耳朵,但是转眼一想,明宣如今也大了,又是在大明宫,圣上身边住着,她触手不及的地方,倒不如让他知道一些,免得以后吃亏。 便对薤白道:“她又怎么了?说详细些!” 薤白不知太子妃为何当着世子的面问这些,但是太子妃已经问了,薤白便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启禀主子,徐侧妃非说内务府送去的东西缺斤少两,还说,还说内务府的人轻贱四姑娘,送去的东西哪里是太子之女用的东西!” 话音刚落,太子妃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怒道:“她这哪里说的是内务府,是觉得本宫苛待他们母女呢!” 原本一直秉持着不吭声的明宣见了,也忙说道:“母妃何必这么说,这内务府送的东西都是有定例的,您对照着看一看,若是内务府真的做了,您处罚内务府便是,若不是,也不过是徐侧妃眼皮子浅,您又何必为她动怒呢!” 太子妃听到明宣这话,心中安慰的同时,也为明宣能看出其中蹊跷而感到欣慰,道:“母妃知道了,你不必操心!” 薤白也忙说道:“还请主子明鉴,奴婢特意去内务府查了,送去的东西都是份例都有的,没有短缺。”只是也没多什么,徐侧妃所出的四姑娘的份例与其他庶出姑娘都是一样的,难怪徐侧妃心里不顺了,这点就不必说了。 太子妃这才脸色好看些,对薤白道:“既然如此,你去徐侧妃那里为她解释清楚,不要让徐侧妃和娉婷心里生了疙瘩。” 薤白高兴地应了一声,她是太子妃身边的宫女,徐侧妃吃了亏,她自然也随着主子高兴。 ...... 东宫徐侧妃所居住的梅安苑,此时徐侧妃正安慰着女儿徒娉婷,徒娉婷伏在徐侧妃身边哭道:“太子妃未免太欺负人,女儿好歹是这东宫唯一侧妃所出的,怎么与他们份例一样,女儿还有何颜面?” 徐侧妃也轻声安慰女儿,心里却明白,不管女儿是不是侧妃所出,只要不是嫡女,内务府送来的份例就一点问题也没有,根本抓不到太子妃的把柄,只是徐侧妃见女儿如此伤心,只能按照女儿的要求,为女儿讨回公道。 太子妃只要为了名声好听,就算不提一提女儿的份例,也好歹能赏赐一些东西,安抚女儿和自己。就算太子妃那里不成,她把消息传到太子耳边,给太子妃上上眼药也是好事。 只是徐侧妃没想到,太子妃竟然真的软硬不吃,这让徐侧妃稍微有些措手不及,想了想,便把后手用上了。 徐侧妃召来了自己的心腹,在耳边吩咐了几句,便让她下去准备。 而在一边的徒娉婷心中也十分兴奋,想着看太子妃的笑话。 ...... 已经搬到东宫前殿的徒显谦刚处理完最后一本折子,松了口气,起身活动活动腿脚,然后问身边的戴权,“明宣这会儿还在学习?” 戴权忙回道:“殿下,今日圣上和殿下给世子放了假后,世子就去太子妃娘娘那里,陪娘娘说话去了!” 徒显谦闻言笑骂道:“这小子,哪里是陪太子妃说话,分明是嘴馋了,记挂着太子妃那里的小厨房了。”不得不说徒显谦还是非常了解明宣的。 戴权却不敢这么说,陪笑道:“瞧殿下说的,世子要是听见了,准得委屈。” 徒显谦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反驳,在徒显谦看来,自家这个从小被当做女儿养大的儿子,虽然有自己刻意避免,但实际上明宣性子是有些娇气的,这些徒显谦很是了解,但也没非要明宣改正。 毕竟是他的儿子,稍微娇气一些,并不影响大局,以后长大就慢慢好了!这是一个来自一个未来很可能养成熊孩子性格的背后护犊子的家长心中的想法。唔...只能说明宣没被养歪,还是得益于他自己天生的性格了。 戴权当然晓得自家主子对世子的维护,只是想到底下人传的关于徐侧妃那边的消息,就知道该怎么说了。 因此戴权小心翼翼的把徐侧妃与太子妃一番交锋告知了太子,还把徐侧妃的小动作也说了出来。 太子听了冷着一张脸,问道:“你说是明宣这么说的?” 戴权不知太子为何这么问,难道是对太子妃把世子拉进这种事情而不喜?但也不敢得罪太子妃,忙道:“想必正巧是撞见了,世子难得陪太子妃过去一回!” 戴权这话意味深长,太子心中也有思虑,其实他怀疑是不是徐侧妃有意为之,明宣身为晚辈,插嘴这种事情传出去名声也不好听,明宣虽然也算稳重,但徐侧妃这都相当于指着太子妃的鼻子骂了,明宣未必忍得了,徐侧妃若是真的借此败坏明宣的名声,他就不能轻轻放过此事了。 徒显谦想了想,担心此时明宣的话已经被有心人传的到处都是了,这样一来,封口怕是不行了,想到这徒显谦愈发恼怒。 徒显谦当机立断,对戴权道:“徐侧妃不敬太子妃,罚她抄写宫规百遍,禁足半年,娉婷就挪到李庶妃那里去吧,省的被教坏了!” 李庶妃乃是徒显谦长女的生母,虽地位低微,但向来知趣,徒显谦对长女也有几分感情,觉得李庶妃还算尽职尽责。且这次娉婷就是觉得自己是侧妃之女,对姐妹们看不上眼引起的,徒显谦对自己这个四女儿的感情还不如长女,觉得四女儿太过骄纵。 戴权忙应了一声,又听太子言道:“太子妃管理宫务得当,该赏,你去把本王的私库里那座玉如意送过去。” 第五十八章 皇帝放权 求收藏!求推荐! 果然,明宣在太子妃跟前说的那一番话传的沸沸扬扬,让太子妃大怒,她之所以没避开明宣,也是想着让明宣知道一些事情,免得以后被坑了,可谁知这次被坑的是她。 太子妃雷厉风行的把自己身边的人发作了一番,凡是有问题的都送到了慎刑司,那个把明宣说的话传出去的小太监也查了出来,让太子妃十分恼怒的是,这个小太监是王府里的旧人,据小太监招认的,早好几年前,他就奉徐侧妃为主。 好在这个小太监地位低,接触不到明宣和太子妃这个地位,而太子妃没想到自己顾念着王府旧人,把看似老实的小太监提拔起来以后,竟反被咬了手。 这件事给了太子妃不小打击,也让她的心思开始关注起了安静了多年的后院。 太子妃不过是因为初初进宫,一时只顾着宫中事务,没注意到东宫后院几个妾侍的不对,但眼下把目光放过来以后,就算是差点钻了空子的徐侧妃,也不是太子妃的对手。 太子妃首先向建元帝与太子请罪,说自己没有尽好东宫主母的职责,请求建元帝收回管理宫务的权力以及凤印。 建元帝与太子自然不肯,他们当然知道这是太子妃遭人算计,就算是建元帝,对太子妃没有管好东宫内眷的事情有些不满,但也清楚,这个太子妃可比前头被废的那个要好得多,宫中事务处理的井井有条。 因此建元帝对那个闹出乱子的徐侧妃更是不喜,建元帝甚至也脑洞大开,怀疑是不是自己后宫哪个不安分的,联合那徐侧妃故意设计太子妃,以夺取宫权,鉴于此,建元帝更是不可能收回宫权。 建元帝下旨安抚了太子妃,赐下了诸多赏赐,还赞太子妃乃内外命妇典范。 太子妃在和徒显谦说起此事的时候,也心有余悸,道:“这次妾身倒是多亏了明宣了,还好父皇没有怪罪,否则妾身真的无言见您与明宣了!” 徒显谦安抚道:“不必这么说,我和明宣都不会怪罪你,只能说这次疏忽大意了!” 太子妃见徒显谦没有怪罪自己,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对此事的始作俑者徐氏,真是厌恶到了极点。 想到徐氏,太子妃毫不讳言,道:“殿下,妾身想放一些到了年纪的宫女出宫,为父皇祈福,徐氏那边的奴才伺候的也不成样子,妾身也想一道放出去!” 徒显谦不意外太子妃杀伐果断的模样,这皇宫之中的危险更为致命,若是不解决,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重演。 而且太子妃显然是想斩断徐氏在宫中的臂膀。且徐氏也触及到了自己的底线,徒显谦点了点头,道:“这些你自己做决定就好,徐氏那边,也不用顾忌。” 徒显谦不太相信徐氏有这般头脑,狠狠地算计了明宣与太子妃一把,但这次未免太过巧合,又在太子妃身边抓到了徐氏的人手,不管是徐氏真的是幕后黑手,还是说有人借着她的手针对太子妃与明宣,徐氏都不无辜,这般情况下,让徒显谦因为与徐氏之间的那点情分放过她,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太子妃见徒显谦对徐氏并无留有情意,心中也松了口气,虽说当年徐氏之所以被提为府里唯一的侧妃,只是因为诸多巧合,太子对徐氏并无什么另眼相看之意,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太子对待徐氏未尝没有情分,太子妃并不希望徒显谦真的对徐氏手下留情。 得了徒显谦的允许,太子妃开始针对徐氏,顺带清理东宫,之前太子妃只把自己身边的人清理了一遍,这下已经扩及到几乎东宫所有人,一时间东宫人人自危。 太子的诸多妾侍们,包括已经被禁足的徐氏,都不禁回忆起了当初太子妃刚进七王府时的雷霆手段,若非后来因为世子的缘故,太子妃才变成如今贤良的模样,可这不代表太子妃真的改了性子,这次显然把太子妃的本性都暴露了出来。 太子妃这次收获着实不小,不过这并不能让太子妃多高兴,只能证明她往日的疏忽。 建元帝这边也耳闻儿媳发威的事情,各方势力受损的人都纷纷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他耳边,他想不知道都不行,可建元帝并不觉得儿媳妇做的哪里不对,有前头那个装作温良大气,贤良淑德的废太子妃对比,如今这个儿媳手段凌厉些,倒也显得能干许多,好歹是未来的皇后呢,总不能学前头那个,试图让各方都满意,这根本不可能,连他这个皇帝都做不到,还不如太子妃这般,恩威并施。 建元帝打定主意支持儿媳的行为,顺带着想到如今皇宫里,自从废太子逼宫被废以后,各路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想了想,建元帝便下了一个命令。 太子妃这边刚把东宫有问题的人梳理了一遍,该放出宫去的放出宫去,该送慎刑司的送慎刑司。可是没想到这边还没忙完,建元帝那边竟然又托付了她一件事,把皇宫内各个宫室里,到了年纪或者有问题的人都给放出宫去,用太子妃先前为他祈福的名义就可以。 这下可把太子妃吓了一跳,要知道她虽然拿到了凤印,可名不正言不顺,太子妃根本不敢动用凤印,只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地方动作,更别说插手建元帝后宫的事情了,可这次建元帝明言下旨,让太子妃这么做,无疑是把皇后的权力提前放给了太子妃。 且不说太子妃诚惶诚恐,找太子商议对策,随着建元帝这个旨意传开来,皇宫之中,尤其是建元帝的后妃们,生育皇子的众位妃嫔来说,这个旨意无疑是晴天霹雳。 要知道就是当年备受宠爱的废太子,他的废太子妃也没有插手过建元帝的后宫,且不说当年的废太子妃究竟有没有这样的野心,但她根本不可能这么做。因为根本没有这样的例子,让儿媳插手长辈后宫的! 这下不只是东宫相关人士议论纷纷了,京城各大家族都把这件事当做了一个信号,皇帝彻底放权给太子的信号。 有人欣喜若狂,有人心中惊恐,也有人无关痛痒,这是这段时日内,京城之中的众生相。 第五十九章 知悉真相 求收藏!求推荐! 在皇宫中各种暗流涌动的时候,明宣悄悄换了衣服,出宫去了。这是建元帝见孙儿因那番失言传出去后,一直有些闷闷不乐,让明宣出去散一散心。 其实在建元帝看来,明宣说的那些话没有什么出格的,就是传出去也没人真觉得明宣性情不端什么的,只不过是有人借题发挥罢了。 明宣不过是说了一句徐侧妃眼皮子浅罢了,更何况明宣为嫡出,对庶母尊敬不尊敬的,端看关系亲近与否了。 若是儿子对徐侧妃真的重视,那明宣的作为自然会在儿子的心里扎一根刺,可自家儿子对明宣的疼爱,建元帝根本不会考虑到这种问题。 更别提这话也没当着人面说,私底下风言风语几句,谁又能追究什么呢?宫规礼仪再严,还能不让人骂两句吗?只不过明宣这边凑巧,或者说有人有意为之,才闹出这么大的风波。 建元帝当然明白太子与明宣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太子首当其冲,只能让他自个扛过去,自己再敲打一下那些不安分的,让太子慢慢站稳脚跟。但明宣可不成,他年龄又小,又没有什么心机,自然不能让他面对这些风波,于是建元帝便有意放明宣出去,接下来这段时间,宫里绝对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 明宣似乎也明白建元帝与父母没有说出的担忧,即使是出去散心,也没了以往招摇的想法,只低调的出行,反倒让建元帝与太子夫妇见了十分心疼。 但明宣自个到没多大感觉,一出宫,便直奔襄阳侯府,先给外祖外祖母请安以后,然后找表哥方愚去了。 方愚见到明宣过来十分惊讶,道:“参见世子,世子怎么出宫了?” 明宣随意的挥了挥手,让方愚起来,径直做到了椅子上,叹了口气道:“祖父说是让我出来散散心!你也知道,最近我是出了大风头了!” 要说明宣后不后悔说出那话,当然是不后悔的,毕竟被攻击的是自己母妃,只是没想到闹出这种事情,只能说被人盯上了,倒了大霉。 张方愚也十分同情的看着明宣,坐在明宣对面安慰道:“其实谁都知道,这次是有人故意为之的,而且这嫡庶有别,本就是徐侧妃先生事,你也没有做错!” 明宣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张方愚只是这么安慰他,且因为是母妃的娘家侄子,才会这么说,可问题是,其实此事并没有表哥说的那么轻描淡写,那徐侧妃其实出身不算差,父亲乃是翰林院学士,最是清贵。若不是如此,他针对徐侧妃的事情怎么会闹得这么大? 而且这等用名声作筏子的人,可不正是酸腐儒生们的做派? 不过明宣也无意出来散心还说这些,坏了兴致。便转移话题,问起了表哥这段时日里,京城里的变化。 张方愚虽说也被家里人拘着读书学习,但实际上可比明宣自由的多,还能经常出门。所以明宣问起,他还真有不少要说的。 张方愚站起来走到门口小心翼翼的张望了几眼,看左右无人,便关上了门。 明宣见此疑问道:“到底什么事啊?你这么鬼鬼祟祟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不成?” 张方愚瞪了明宣一眼,才解释道:“你知道什么?我这是不小心从祖父那里听到的,外人不能知道,祖父他们更不能知道了,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把这事告诉你,你以为我会讨得了好?” 明宣忍俊不禁,张方愚见了威胁道:“你若是再笑,我可不说了啊!” 明宣忙恢复正经,道:“好,我不笑,不笑,你说!” 张方愚这才说起了正经事,小声道:“世子可知,废太子是怎么事败的吗?” 废太子?明宣震惊的看着张方愚,不可置信的问道:“这种事情你也偷听到了?外祖他们这么不小心?” 张方愚被明宣的话弄了个红脸,道:“什么叫偷听,而且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好了,还听不听内幕消息了?” 明宣忙道:“听听听,你说!” 张方愚见明宣真的没有取笑的意思,这次继续说道:“此事要说,得说道贾家的贾敬!” “贾敬?”明宣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道。 张方愚以为明宣不知道贾敬是何许人也,忙道:“正是那京中赫赫有名的宁国府的这代家主,听祖父说也是一代人杰,年纪轻轻便考中了进士,前途无量,这在勋贵中是很少见的!” 明宣当然知道这贾敬是何许人,不只是以前就知道,最近也在祖父那里听过他的名字。而且也清楚,最近祖父对贾敬可没有欣赏的意思,也怪不得,和废太子的事情有关,能有什么前途? 明宣这边想的不过片刻时间,张方愚这边继续说道:“你也知晓,当初废太子还在位的时候,圣上曾特意把几家心腹划到废太子麾下,像是如今所谓的四王八公里,荣宁两府都是圣上心腹,被划到了废太子麾下。 这次废太子被那些所谓的修道者蛊惑,想要逼宫,身为荣宁两府的佼佼者,这贾敬,便是废太子极力拉拢的对象。 可废太子哪里知道,这贾敬到底没有昏头,明面上做出一副心腹那些所谓修道者的话,试图修仙问道,私下里却向圣上报告了废太子的密。 这之后你也都知道了,废太子才逼宫,就被圣上埋伏的人给抓了,所以说那贾敬才是这次废太子事败的关键人物。” 明宣口中喃喃道:“怪不得,最近祖父虽然对荣宁两府有微词,但也没处置他们,反而把那荣国府的嫡女贾氏纳入后宫,只不过,难道贾敬还做了其他惹怒祖父的事情?怎么都到了如今,还是一副修仙问道的模样,就算祖父要酬功,也不该把贾氏纳入自己后宫啊!” 明宣是真的觉得奇怪,其实这世家大族的嫡女入宫也是有规矩的,像建元帝这种,虽是皇帝,但年纪已经这么大的,建元帝就是要赏赐贾敬,也该把贾氏赐给王爷宗室之类的,就是嫁给他父王也不奇怪。 张方愚摆了摆手,道:“这当然另有内幕,贾敬虽然立了功,但是耐不住有人拖后腿啊!那荣国府如今的当家人贾赦,昏了头,竟然跟着废太子联系,还帮废太子安置了一个私生女,贾敬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以功抵过,不敢再冒出头来。毕竟荣宁两府关系太近了,两府还没分族呢! 所幸,贾赦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货色,废太子也看不上他,身上的罪责倒也少了不少,且圣上还记挂着因救驾而死的荣国公,倒也是逃过一劫,而荣国府为了保命,把宫里那个小选入宫的嫡女送到了圣上龙床上!” 张方愚话中的鄙视简直一点也不掩盖,这鄙视是对着荣国府的,大房的当家人看不清楚形势,二房的呢,竟然早早的就把嫡女小选入宫,未免太不要脸面,说不是冲着下一代帝王,谁会信?若非这次荣国府自己作死,凭着圣上对荣国公的记挂,说不得,自家姑姑真的要迎来一个难缠的对手。 第六十章 道观求变 求收藏!求更新! 明宣摇了摇头,道:“不对,若你说贾敬是为了弥补贾赦犯下的过错,可问题是,荣宁两府在外人眼中可能是一体的,但贾敬真的会对隔了好几层的荣国府这般亲近?贾敬会真的因为一个荣国府,把自己的前途断送吗? 要知道如今大凡地位不低的人都已经知道,所谓修仙问道,这条路已经彻底被堵严实了,可见贾敬对自己修道没有前途有肯定的认知,说到底,就是在祖父那里,也不会把荣国府的过错强行摁到贾敬身上,顶多会冷落他一阵罢了!这般情况下贾敬的作为就很可疑了!” 张方愚知道,要论对建元帝的了解,他是比不多明宣这个嫡亲孙子的,只是他也不认为自己从祖父那边偷听错了,不由惊道:“难道贾敬自个没有这么清白?即使没人知道,他出于心虚,也不敢在出现在圣上跟前?” 明宣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也有可能是贾敬首鼠两端?不知道更多消息,我也有些搞不清楚此事了!” 张方愚也想不通此事,不过他也没有继续想,说实话,若是此事是他正大光明的在祖父父亲跟前听到了,倒可以请教,可问题是他不过是凑巧,悄悄偷听到了此事,给明宣说,也是看中了明宣不会肆意宣扬,再多的,他也不敢多做什么。 因此张方愚倒也比明宣豁达许多,道:“咱们能想到的事情,想必圣上太子殿下恐怕也都能想到,明宣你也不必多想。” 明宣闻言点了点头,索性抛开了此事,对张方愚说道:“咱们去玉真观那边转一转吧!” 张方愚听明宣提到玉真观,也十分欣喜地蹦了起来,道:“好!最近我也有一阵子没去了,父亲整日拘着我在家读书,这次陪你去,看他能说出什么来!” 明宣当然晓得自家这个二舅舅有多严肃,见表哥如此跳脱,忍不住打击道:“表哥啊,我也不能一直在你家,小心等我走了,二舅舅得好好收拾你!” 这话一出,张方愚的脸就掉下来了,无力地坐下道:“你就不能让我坐会儿好梦吗?” 明宣哈哈大笑,起身走出门道:“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走吧!” 张方愚嘟嘟囔囔的道:“真是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尽了!”说完倒也高兴地跟上去了。 两人到了玉真观以后,明宣一从马车出来,就十分惊叹,道:“这玉真观何时这般繁华了?” 张方愚嘿嘿一笑,他一路憋着没说,就是想看明宣佩服的表情,道:“繁华吧,这还是我上次和志渊一起给观主出的主意呢!前宋时,有一个大相国寺,十分繁华,咱玉真观倒可以借鉴,道观在固定的日子里给百姓看病施药,久而久之,就有小商小贩的过来贩卖各种东西,因为他们都是借用道观的地方,道观呢,可以稍稍收一些费用,补贴一下道观看病施药的开销。” 明宣微微点了点头,玉真观做出如此改变倒也是好事,以前玉真观一直是皇家道观,再加上原来的玉真道人又是皇家宗室出身,所以玉真观平日里来的都是达官贵人,而这些达官贵人,特别是其中的女眷,一旦过来,少不得要清街锁院,不让闲杂人等靠近,故而其实并不欢迎平民百姓的。 若是如今玉真观仍故步自封,偏偏又没了曾叔祖庇佑,那些消息灵通的上层人士知道了玉真道人飞升的真相后,对这玉真观也没了以往的尊敬,玉真观剩下这些人在巨大的落差之下,迟早会闹出乱子来。但如今求新求变,哪怕哪里做得不对,也总比不做好。 见明宣表情显而易见的欣赏,张方愚也暗自松了口气,他对志渊这个相交不久的朋友还是十分投缘的,志渊求到他这,他也不好拒绝,所幸的是玉真观的作为入了明宣的眼,那他也算不负所托了。 不过张方愚也不敢骗明宣,只道:“若是志渊知道你是这个态度,想必会很高兴的,他还担心你会说玉真观的人满身铜臭味,没有出家人的风范呢!” 明宣好笑的摇了摇头,道:“怎么会?玉真观又没偷又没抢的,反而施药救人,这是得功德的好事,只是贴补一二,不要出了乱子就行!” 观内正在闭目休息的清源道人察觉到异状,只觉得自己与道观相连的气运功德忽然开始一个快速的增长。清源道人心中惊喜的同时,也在思考到底是何缘故? 正在想着此事时,清源道人身边的大弟子志恒小道士进门恭敬地道:“师傅,太子世子来了!” 清源道人忽的看向大弟子,恍然大悟,原来是贵人金口!志渊猜想的竟然没错! 清源道人心中不敢完全确定,忙起身带着徒弟迎接。 明宣不欲大动干戈,毕竟如今的玉真观虽说繁华,但也鱼龙混杂了不少,阻止了清源道人的行礼,道:“见过清源道长!” 清源道长看得出明宣不想暴露身份,忙道:“两位小友请进!” 玉真观观门外,有一处两个人在盯梢,小声交谈着道:“这是不是太子世子?” 另一人犹豫的道:“应该不是吧!不是说这位世子身体向来不好,出门坐的马车都必须是内造的吗?” 先开口的这个人也有些不确定,道:“也是,只是那位道观的清源道长对那两个小公子如此恭敬,想必也是个尊贵人,只是主子那里咱们通知不通知?” 另一人想到了自家主子说一不二的手段,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道:“还是通报一声吧,若是咱们眼拙,把真龙漏了,主子怕不会放过咱们!”说着便与同伴商量好,自己去通报主子,他在这里盯着。 这两人却没发现,明宣身边一个打扮寻常,太阳穴鼓得高高十分精炼的侍从,和同伴说了一声,让同伴跟着那个报信的人,自己亲手小心把留在这里的那人捂嘴弄晕,飞快的用绳子把人捆了起来,丢到麻布袋子里,搬到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 因为之前这两个盯梢的探子本就怕人发现,所以站的地方十分不起眼,并不惹人注意,周围也没人注意到这一幕。 第六十一章 荣府闹剧 求收藏!求推荐! 确实,在明宣与张方愚提出了关于贾敬的行事反常时,宫中建元帝与徒显谦也早已察觉到了不对,建元帝一开始有些一厢情愿的认为贾敬是顾念叔父贾代善生前对他的照顾,才想着拉荣国府一把,但很快,徒显谦就提出了异议。 徒显谦道:“父皇可记得,昔年荣国公在的时候,对贾敬的处境一直不闻不问,虽说文武有别,但荣国公未免避嫌太过,贾敬不记仇就不错了,如何还会念着恩?” 在徒显谦心里,贾敬虽是废太子的主要功臣,但是吧,作为上位者心里那点拧巴劲儿忍不住冒出来,这贾敬的作为着实不好称赞,所以难免对贾敬的人品有些怀疑。 建元帝闻言十分不悦,因为贾代善当年就是他的伴读,关系是十分亲近的,他本就偏向贾代善,徒显谦这么说,岂不是诋毁贾代善?只是建元帝看见徒显谦严肃的脸,也不由卸了心中怒气,叹气道:“你说的也不错,贾代善确实有些过了,朕知道他总怀疑朕会担心功高震主,也不想想,他上头还有四个异性王呢?” 徒显谦却有些不以为然,他当然知道自家父皇说的也不错,他确实不忌惮贾代善,即使是贾家出了一门两国公,但父皇担心的是贾代善与四大异姓王交好的事情。 只是这贾代善,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误解父皇不想看到贾家继续兴盛下去,回去以后对长子放养,养出了一个只知道玩乐的纨绔,所幸的是,贾赦倒也知道分寸,从没有惹出大乱子,所以徒显谦对这次贾家的事情很是怀疑,这贾赦虽然无能,但总不是这点忌讳都不知道吧,竟然掺和到废太子的事情里,还是说贾赦一直是伪装的,不甘心家族沦落下去,才冒险一试? 徒显谦心里想着这些,但建元帝却不愿再继续追究下去,对徒显谦道:“总不能让贾代善死后还不安宁,此事就不要再提!” 建元帝这个态度下,徒显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听从旨意。 但此时的荣国府,却是一片混乱,在荣国府众人看来生性好色无知昏聩的贾赦正指着弟弟贾政的鼻子骂! “好,好你一个假正经!老爷在世时,说我无能,让你主管荣国府,我也认了,毕竟我是被老爷硬生生养废了,你若是能出头,我也不拦你,可你既想掌管整个荣国府,还不想担责,把所有事情推到我头上!你真当我贾赦是泥捏的不成?”贾赦破口大骂! 而端坐高堂的贾母见到这一幕忍不住怒道:“好你个老大,政儿为荣国府谋算,你占着茅坑不拉屎,还只想占便宜,怎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贾政原本阴晴不定的面容闪过一丝赞同,他这次虽自认做的不太君子,可大哥贾赦才是袭爵的人,他为荣府谋算,危急关头贾赦应该担些责任才对啊! 贾赦听到贾母这么说,一脸的不可置信,嘲讽道:“太太,您竟然也这么说,这是小事吗?他投靠废太子之前怎么没和我商议?这会儿让我担责了?连堂兄也是虚以为蛇,他一个恩荫的五品工部郎中有什么能耐敢插手这种事?竟然还拉着贾珍一起,这是要把荣宁两府一起往火坑推啊!你说若是让堂兄知道了贾珍是被他贾政撺掇参与此事的,堂兄会是何种态度?” 贾政被贾赦这话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而贾母也有些哑口无言,此事贾政事先经过她同意的,只是她也没想到,圣上如此不念情分,直接把太子给废了,又立了新太子。 至于贾敬,也顾不得了,要怪只怪,贾敬事先不给荣国府透气,若是他们早知道,岂不是能分润一部分功劳,在新太子跟前留个印象啊!就是孙女元春,说不得也有大造化呢!如今说什么都晚了! 只是贾母也要面子,被她认为一向昏聩的大儿子指着鼻子骂,贾母只能使出胡搅蛮缠的法子,怒道:“你若是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我就回金陵去可好啊!” 一向孝顺,甚至有些愚孝的贾赦听到这话几乎气红了眼,不过到底没有坚持下去,只能气呼呼的转身离去。 而贾母见了也松了口气,继而转眼看见贾政,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去,贾母质问道:“政儿,你不是告诉我,说此事万无一失吗?如今又是怎么回事?” 贾政没想到一向维护自己的母亲也这般严词厉色,一时慌乱地跪下哭诉道:“太太,此事是儿子疏忽啊!万万没想到堂兄他,他自作主张,根本不顾与荣国府的情分啊!儿子也只是一时被蒙蔽啊!” 贾政说的与贾母心中想的不谋而合,语气也软了下来,道:“虽说如此,但你也上进些。不过说到贾敬,我倒庆幸当年没白便宜了这白眼狼,当年贾敬年纪轻轻考中了进士,你父亲数度想要给贾敬在圣上面前说话,可都被我拦了下来。 这还不是为了你,结果你老子临死了,给你求了官职,你也不能再考科举。可咱们勋贵也不必和那些寒门子弟争独木桥,只要你争气些,做出些功绩来,圣上念着你父亲,如何不会提拔你?” 贾母这么说让贾政十分感激涕零,道:“太太眼神利,儿子佩服,儿子谢太太为儿子谋划,以后儿子一定光耀门楣,不负太太的叮嘱!”贾政信誓旦旦的模样倒也十分能唬人,让人见了还以为是一个能振兴家业的孝子呢! 贾母见状心中也松了口气,她终归只是一个内宅妇人,不能真让小儿子离了心,大儿子又不中用,只能提拔小儿子了! 贾母贾政母子在这母慈子孝,全然没注意到早早躲在窗户根下的一个人。这人头发斑白,有些老迈,听到贾母母子的话气的目呲欲裂,但还是没有吭声。 他忍了一会儿,听见房内贾母贾政均离开了,这才小心离开了此地。 第六十二章 贾敬心思 求收藏!求推荐! 那年纪颇大的老人,一路从荣国府绕着小路到了和宁国府相通的一个小门,见门上有几个婆子在喝酒赌钱,耐心等了一会儿,见几人都呼呼大睡,才小心翼翼的从门口离开,然后进了宁国府。 他满含怒气的走到了宁府的正堂,瞧见正拿着一本书看的宁府当家人贾敬,还不待行礼,便大声嚷嚷,道:“老爷,焦大有事禀告老爷!” 贾敬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书,看向焦大问道:“有什么事?”贾敬对焦大这个老人并没什么偏见,只是焦大这几十年如一日的性子很容易让人不喜,即使是贾敬,心里难免对焦大有些看法。 焦大没看出贾敬的不耐,径直恶声恶气地道:“老爷,刚才我去荣国府走了一趟,恰巧听见那边的老太君与二位老爷在在说您的事情,那老太君不是贤良之妇啊!对老爷您往昔可是使了不少绊子,老太君说当初您初进官场时十分艰难,荣老太爷本打算为您在圣上面前美言,可谁知被那老太君巧言给阻了,说是不能让老爷您挡了政老爷的路。 而且他们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把珍大爷也给牵涉进去,老爷您迫不得已,不但没立下功劳来,还把功劳填进去给他们荣府擦屁股。 老爷这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焦大为老爷出头,既然他们荣府先坏了祖宗规矩,不顾族人情分,咱们宁府何必受人掣肘?” 贾敬听着焦大略显粗俗的话,眼神中明明灭灭,不但没有像往常一样斥责焦大,还幽幽的问道:“焦大,你说的都是真的?” 焦大狠拍了几下胸脯,道:“这个还请老爷放心,我焦大当年是做惯了斥候的,这次去荣府没有惊动别人,那老太君也想不得我焦大听了这等腌臜事!” 贾敬听了焦大的保证,微微点了点头,他其实是想问焦大如何想到去荣国府打探消息的,但是想到焦大往常好歹是随祖父父亲出入军中的,在这宁府内对某些事情有些发现也不奇怪,想来也是发现了自己私底下的动作。 贾敬知道焦大是十分忠心的,只是行为略有些莽撞,便道:“老爷我知道了,此事你不必再插手,免得被人发现,老爷我有其他打算!” 原本焦大听贾敬说不许自己插手,还十分着急,但是听到后半句,贾敬说他另有打算,焦大才住了嘴,焦大自然清楚,他这个老仆很多事都不清楚,若是坏了老爷的事情那就麻烦了。 只是焦大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以后老爷若是有事要焦大办,焦大必然听命,老爷可不要忘了焦大啊!” 贾敬嗯了一声,道:“老爷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会找你办的!” 焦大退下以后,贾敬起身踱步,走了几圈后心中才慢慢有了定计,原本他担心这些年自父亲不如隔壁的堂叔父贾代善受圣上重用以后,府里的亲兵旧仆都有以荣府为先的想法,这次揭发废太子造反逼宫一事,没有给荣府露出一点风声,正是他不愿贾氏一族的嫡支旁落所做出的应对。 只是他也没想到,隔壁也防着他呢,不仅没有告诉他,自个掺和进了废太子的事情,还把贾珍也拉下了水,要知道,他只有贾珍这么一个子嗣,这荣府是在断他的后路啊! 贾敬被荣府这般算计,自然不会这么算了,只是贾敬自个只是文官,当初父亲贾代化去世的又早,很多军中人脉都被堂叔贾代善收拢走了,他想插手都不成,可如今荣府的作为,让贾敬再也容忍不了,贾敬并没有坐以待毙。 不过今日焦大的表现让贾敬心里安慰不少,焦大虽名义上自称老仆,可他当初是祖父身边的亲兵,像是焦大这样的还有不少老人,即使自己已经摸不清往日家中在军中的人脉,但凭着这些还活着的旧人,如何不能拼凑出一些东西来?再加上父亲临走前交给自己的东西,也许不用等很久,自己就能想办法,让宁府再次出现崛起。 只是在这之前,贾珍的问题却是要先解决,贾敬心里想着此事,转身走向了后院夫人赵氏的住所里。 当贾敬进来时,只见一肚子微凸,年纪却不太小的妇人迎来,贾敬见了忙道:“夫人,快快坐下,莫要伤了身子!” 赵氏闻言笑道:“妾身无事,老爷莫要担心!”话虽如此,但也小心的顺着贾敬的搀扶坐下。 赵氏是贾敬的正室夫人,嫁进来多年,与贾敬琴瑟和谐,生下一子贾珍,时隔多年,赵氏老蚌生珠,让贾敬担心不已。 贾敬见多识广,也对医道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赵氏这般年纪较大的妇人,生子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贾敬一度曾想着为了避免危险,让夫人赵氏把这一胎流了,免得遭受苦楚,可赵氏却不想,说服了贾敬,留下了这个孩子,可即使如此,赵氏自怀上这个孩子以后,身体出了不少问题,让贾敬更加担心了。 赵氏见贾敬面露担忧,不想贾敬沉浸在此事里,便转移话题道:“老爷,珍儿最近怎么了,也不见他过来请安了?” 贾敬一听赵氏提到贾珍,面上的神色便很是不好看,但怕吓到赵氏,贾敬先前并未告诉赵氏贾珍和荣府掺和进废太子的事情里,便道:“那小子欠收拾,整日与那些狐朋狗友来往,最近我也没空教导他,便把他送岳父家,让舅兄帮忙了!” 赵氏一听这话心也落了下来,她当然知道贾珍的性情顽劣,只是管教也该有管教的方法,若是换做自家老爷,家中还有军中遗风,动辄要打板子,贾珍怕是要受不少苦,但娘家是书香世家,就是子孙顽劣也不会太过,且儿子多受些诗书熏陶也是好的,不求他科举入仕,但也不能身上一点功名也无,出自书香世家的赵氏对这一点很是看重。 贾敬自然看得出自家夫人的想法,对赵氏的想法很是了解,但他没说的是,他在舅兄面前,丝毫没有顾忌出家丑没有颜面的事情,把贾珍从小到大干的混账事都说了一遍,尤其是最近被隔壁荣府哄骗掺和了废太子的事情里。 相信大舅兄会告诉贾珍,他到底哪里错了,而且让贾珍清楚,小瞧他这个父亲科举入仕出身的官员是什么后果。 隔壁史老太君那一套所谓咱这样的人家,不必与贫寒人家争那一条独木桥,如今这会儿太平年代,那不是独木桥,是通天路!贾珍竟然把史老太君那番理论当真了,让贾敬十分后悔没有及早发现这一点。 赵氏觉得儿子那边有娘家大哥帮忙教养也出不了乱子,不免关注起了自己身上怀着的这个孩子,对贾敬道:“老爷,妾身听人说,如今京中有名的玉真观里,来了好几个医术优秀的真人,妾身想着能不能请玉真观的几位真人瞧一瞧?” 贾敬闻言一愣,顿时也想起了这茬,只是那些真人可不是简单的精于医术的道人,可与宫中太子与太孙有不少关联,这等人物也不知道能不能请! 赵氏见贾敬面上有些异色,便问道:“老爷,可是妾身说错了什么?” 贾敬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过你说的玉真观的几位真人,怕是要咱们亲自去拜访才行,改日,老爷带着你去瞧一瞧。” 也正好看看自己能不能入了太子的眼,他如今已经在仕途上不抱希望了,圣上到底是废太子的父亲,他揭发了废太子虽有功,但圣上未必还想看见自己,但到了太子这里,毕竟和废太子没多亲近的关系,也许他还能有出路。 还有荣国府,他想报复荣国府怕是还要借助外力,也不知太子是不是那个外力了! 赵氏这才放心,道:“这般也好,到是妾身也去玉真观求个平安符!” 第六十三章 道观闹剧 求收藏!求推荐! 玉真观 在之后也赶来的志渊正陪着明宣与张方愚说话。志渊介绍道:“最近玉真观附近聚集了不少百姓,师傅特意通知了顺天府尹,让官府注重着这边,毕竟如今玉真观已经有些鱼龙混杂,那些达官贵人们也不乐意过来了,说不得那些衙役们见此也会忽略这边,不过师傅不想让玉真观附近再出什么事情,那样对玉真观不是什么好事!” 明宣手里拿着刚从玉真观附近集市上卖的小吃,津津有味的尝着,边说道:“这是好事,等我回去给父王说一声就是了,不过你让玉真观的人也注意着这边,不要让那些搞歪门邪道的人在这捣鬼!” 志渊点了点头,说道:“那些人里,除了前不久那些野心不小的,被圣上处置了以外,其他人大多都心性淡泊,不会出太多幺蛾子,只是可能也有漏网之鱼,师傅他们一直关注着附近!” 明宣自然知道志渊口中那些野心不小的修道者为何被处置,不过这是皇家私事,也没有谈论这个的意思。 几人又重新进了玉真观大门,正待明宣想要说些什么时,忽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声,明宣几人纷纷看过去。只见玉真观门口那边围了一圈人,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随着明宣的几个侍卫见明宣对那边感兴趣,便忙派了一个人过去,打听消息,很快那侍卫便回来禀报道:“主子,是一个女子,想在玉真观门口卖身葬父,玉真观的人不让,那女子便把她父亲的尸首放在了大门前,不准人进出,玉真观的人不好对一个女子动手,所以事情便僵到哪里了!” 明宣与张方愚面面相觑,只觉得侍卫说的事情太过荒唐,而志渊就是气的眼睛都红了,想要上前插手此事,忙让明宣与张方愚拦了下来,明宣劝道:“你过去又能怎么样呢?只会给玉真观徒添麻烦,这样,我派人去通知衙门,让衙门的人过来查一下,这件事背后指不定还有其他人指使呢!” 张方愚也劝道:“正是,更何况这等事情清源道人也能应付过来,你不用担心。” 志渊这才冷静下来,对二人谢道:“志渊知道了,多谢两位拦着我,我若是再插手其中,怕是只会给师傅添乱,倒不如请祖父帮忙!” 志渊也想到自己祖父好歹是工部尚书,当初自己成为师傅的徒弟,除了是与师傅清源道人本就交好外,也是因为祖父当时的官位值得别人慎重对待!这是志渊从还俗归家以后明白的一件事。只是这也给志渊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只是也不知将来是福还是祸啊! 明宣见志渊冷静下来,也连忙吩咐身边侍卫去通知衙门。四处又瞧了瞧,见不远处,惊动了清源道人,忙上前让侍卫阻拦,清源真人瞧见明宣正好在这,心中暗暗叫苦,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过来说话。 明宣自然知道清源道人的顾虑,忙道:“真人不必顾虑明宣,这玉真观本是清静之地,真人只是为了治病救人,才把玉真观开放,让升斗小民也得以施医问药,这是大功德,无论如何,明宣都是站在玉真观这边的!” 清源真人闻言大喜,感动的弯腰行礼,道:“多谢世子维护!”清源真人这下也吃了定心丸,至少这次风波不会影响到玉真观。志渊也投来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对明宣的话十分欢喜。 既然这边已经有了底,清源道人也不惧闹事的了,上前走向门口,在这看热闹的人都知道,来的人是玉真观的道士,纷纷让开了道路。 跟着过来的明宣也终于见到了那个所谓卖身葬父的女子了,只是初一见,明宣便嗤了一声,道:“这是哪个蠢货,便是要做戏也该做真点,处处都是破绽,这是吃定玉真观只会息事宁人吗?”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俱都安静下来,连想要说话的清源道人听到这话也不由思考,眼前这女子身上究竟哪里有破绽? 跟明宣混了很久的张方愚看见了明宣使得眼色,忙搭话道:“破绽?表弟你说哪有破绽?” 那女子本来一直梨花带雨的哭着,听到明宣与张方愚二人的话,忙叫屈道:“两位公子为何冤枉奴家,奴家父亲因喝了玉真观的施的药,才不过一晚,次日早上,奴家便发现父亲的身体都僵住了,奴家不过是来找玉真观讨个公道,好歹也该玉真观的道长们出父亲的丧葬银子,让奴家把父亲安葬!奴家就别无所求了!” 说完这女子便拿着帕子继续哭着,惹人怜爱。 众人一听这话,都吃了一惊,看向玉真观众人和明宣的眼神都不对了,这吃药吃死人了可不是小事,尤其是那些刚从玉真观施药的地方领了药的人,都恨不得把药扔了。 连明宣与张方愚各自对视一眼,也十分惊讶,之前这女子可不是这么说的。一边的志渊却忍不住气,怒道:“你胡说什么?且不说你父亲是不是吃了玉真观的药死的,这话你之前怎么不说,只堵在门口,一副无赖行径,玉真观是你撒野的地方?” 这话一出,也有人开始半信半疑,但更多的人对志渊说的话反应就不一样了,这卖身葬父的女子长得虽不算十分美貌,但也眉清目秀,这哭起来梨花带雨的,更是别有一番风姿,让不少男子看直了眼,便纷纷为这女子喊冤。 “说不得是人家姑娘害怕你们玉真观不认账,才出此下策的嘛!你们玉真观也太过跋扈了吧!” “就是啊!”“就是啊!” 有人为那姑娘出头,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明宣见情况急转直下,让侍卫盯着那些故意起哄的人,记下这些人的面孔,等下调查这些人,然后又阻止了想要说话的清源道人,冷哼了一声,道:“你说你父亲吃了玉真观的药昨日晚上死的?” 那女子似是觉得明宣不是好惹的,只点了点头,便忍不住露出害怕的眼神,让周围众人看向明宣的眼神也不太好了。 而明宣却恍若未觉,对女子冷笑道:“你说这是你父亲,可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女子一听,眼中飞快的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恢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道:“奴家不知道公子为何这样说,可这本就是奴家的父亲,哪有假的?” 明宣示意着侍卫将女子围住,然后才指着那地上的尸体,示意侍卫掀开了掩盖在尸体上白布,冷笑道:“本公子优点不多,但唯有一点,本公子这记性可比一般人好多了,以前本公子也来过这玉真观,次数也不少,见过这老邓头好多次,甚至也和他说过话,可本公子只听老邓头说过,他可只有两个儿子,也都夭折了,这什么时候冒出你这么大一个姑娘?” 明宣早先便从这尸首没被白布盖住的一只手发现了端倪,这只手形状有些畸形,是做惯了木工活的老匠人的手,明宣很少见过这样的手,自然印象深刻,刚才又示意侍卫掀开了白布,发现果然无误。 周围围着的众人都惊呆了,而周围也有人见过老邓头,对老邓头也十分熟悉,忙惊道:“这位公子说的没错,这正是老邓头啊!他怎么死了,而且老邓头确实没闺女啊!” 有人佐证的情况下,此事自然很快真相大白,明宣接着也没放过这个女子身上的破绽,一一说了出来,又兼有张方愚和志渊在一边搭话,倒是很快也把玉真观身上的污水给弄清了,算是给众人一个定心丸,莫要因此对玉真观产生不好的预感。 接着等到顺天府的衙门来人,明宣便把这女子交给了他们,不过明宣觉得这女子身上也有问题,便示意身边的一个侍卫跟上去,查清此人背后是谁指使。 清源道人也十分感激明宣,请没兴致继续游览的明宣喝茶。而其他人也都渐渐散了。 只留下一对打扮清贵的中年夫妇小声谈论着明宣,那女子状似松了口气,道:“好在那小公子聪慧,一眼看穿了真相,不然这玉真观今日怕是要声誉有损啊!” 那男子也若有所思,道:“小公子确实聪慧啊!” 第六十四章 方愚心思 求收藏!求推荐! 明宣等人在清源真人的邀请下落座,众人谈起了门口发生的那一幕,他们都知道那件事并未落幕。 只是明宣忍不住感慨道:“那老邓头何其无辜,他无儿无女,死了还被人利用一把,甚至死因未明。原本我瞧着老邓头的手艺不错,还想着把他安排到工部去,在工部做事,总是一些保障,可如今...” 明宣这么说着实让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气氛沉静了一会儿,张方愚首先打破了沉静,道:“原来明宣你真的认识那人啊?我还以为你是故意这么说的?” 明宣还未开口,志渊便解释道:“老邓头的家便住在附近村子里,以前玉真观中需要木匠时,老邓头总是过来做活,只是没想到世子也记住他了。” 张方愚闻言疑惑道:“那幕后人是如何想的,这老邓头是玉真观的熟人,这么大一个破绽,他们不怕败露吗?” 清源真人这会儿却开了口,道:“能知道老邓头身份的人,其实并不多,且用这么下作计策的人,怕是只想着给玉真观名声泼脏水,不需要计划多周全,只要当场没被拆穿就行,只是多亏了世子的突然为玉真观发声,让那些人措手不及,露出了破绽,才保住了玉真观的名声,贫道这番要多谢世子了!” 清源道人在一旁看得清楚,那些试图给玉真观泼脏水的人显然是认得明宣的身份的,不然也不会如此轻易败退。 其实清源道人也一眼看穿了耍这等把戏的人针对的其实是玉真观,只是恰巧碰上了太子世子前来。太子世子插手此事,怕是有一部分原因是怀疑有人针对他,才戳穿此事,这次玉真观是真的狐假虎威了。 至于那幕后黑手是谁,这会儿清源道人心里也有了猜测,只是还不确定。且若是此次能借着太子世子的势,以后就不怕有人再上门做这等恶心事了!‘’ 明宣并不知道清源道人这老狐狸心里的想法,甚至还有些愧疚,对清源真人保证道:“此事,我会让人督促顺天府查明,定会还玉真观一个清白,真人放心!” ...... 等明宣和张方愚离开玉真观后,张方愚忽然说道:“刚才我看见了咱们先前提到的那位宁国府的贾大人!” 明宣听了一愣,问道:“贾敬?” 张方愚点了点头,道:“我父亲不是在翰林院当差吗?也曾跟着父亲见过这位宁国府的当家人,正是他,他身边跟着一位怀孕的妇人,想来就是那位贾大人的夫人!” 明宣恍然,即使他最近忙着在宫里学习,也能多少听到一些八卦,贾敬的夫人老蚌生珠在勋贵里也是一桩新闻。还特意陪着夫人过来玉真观,想来夫妇两人感情是不错的了。明宣点点头道:“看来这位贾大人是位慈父!” 张方愚听了这个评价,不由抽了抽嘴角,“慈父?”张方愚想到最近听说的那位贾大人把家中独子交由夫人娘家舅兄管教,不管舅兄用什么法子管教,都不闻不问,不由有些可怜那位仗着家世肆意妄为的纨绔。 不过想到了那贾珍已经彻底歪了的性子,想来不下狠手也掰不回来,如此可见贾敬也是别无他法了! 张方愚的表情让明宣奇怪,追问之下,才知道那贾珍是个货真价实的纨绔,贾敬把贾珍送到舅兄家可不是让他享福的,贾珍的舅舅也并没有念及贾珍是他唯一的外甥,虽不至于像宁国府那般天天挨板子,但也差不了哪去,还得天天被逼着读书,可谓是吃了不少苦。 明宣听了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那贾珍若是还有脑子,就该知道好好听从其舅父管教,不然的话,若是贾敬夫人生下嫡子,那贾珍这个根子都烂了的人,怕是直接被贾敬放弃都有可能,如今能管教他就不错了!” 张方愚也赞同,道:“正是,就比如贾敬同一条街的荣国府,若是贾珍不上进,那贾赦就是前车之鉴!” 明宣想起自己在父王那里听到的秘闻,脸色不由有些古怪,道:“那贾赦资质好不好我不知道,但那被已逝荣国公寄予厚望的贾政,怕是连贾赦一个纨绔都不如!” 听明宣提起贾政,张方愚不由好奇道:“那贾政据说为人方正,十分得先荣国公喜欢,荣国公总不会喜欢一个蠢货吧?” 明宣冷笑了一声,道:“不过是后宅手段罢了,你知道贾政有个含玉而生的儿子,这些祖父他们并不怎么在意,毕竟有曾叔祖在呢,贾家的贾赦倒也识相,给祖父上了一个请罪折子,祖父也就揭过了此事,可那贾政,对外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恨不得这个含玉而生的儿子一下子长大,给他争光添彩。 还把大儿子贾珠逼得不轻,后来科考时因体弱病死,别人只当他是慈父呢,只那贾政的亲家,贾珠的岳父李守中不知如何看透了贾政的为人,自此再也不和他来往。 祖父也被贾政的装模作样给恶心到了,不然你以为祖父对荣国公的感情,如何能让贾政多年不曾升过官位?” 听到这张方愚有些好奇,问道:“那贾政的儿子真的含玉而生?我怎么听外边人说,那不过是贾政的夫人使得妇人手段,为了争宠罢了!” 明宣点了点头,道:“这是真的,反正曾叔祖说,那贾家子确实有些来历,不过不用管它,只把他当平常人就行! 至于你说的那些,据说是贾家那位国公夫人做的手脚,那国公夫人倒也还有些小聪明,只是据说贾政夫妇倒是对此十分不满,还觉得是贾赦故意贬低侄儿。 说实话,这贾家里边,只有这贾赦还算念着家族,其他人都各有私心,连贾家那位国公夫人,都是想着在两个儿子中间玩弄手段,不肯撒手到手的权力,可惜又偏偏没那个能力,所以说,荣国府败落那是迟早的事情!” 张方愚心中暗自诧异明宣对贾家的了解之深,不由想到了小时候,被明宣另眼相看的那个蒙师家的女儿,貌似也是荣国府的外孙女,难道说,明宣真的看上了那个小女孩? 张方愚想到自己伯母蠢蠢欲动的想把堂妹嫁给明宣的举动,不由觉得不妥,心想还是回去给祖父父亲禀告一声吧!可别结亲不成,反倒惹了厌。 第六十五章 父子教导 求收藏!求推荐! 明宣回宫以后,自然会把在玉真观遇到的事情汇报给徒显谦与建元帝,两人一听,自然十分重视,特别是建元帝,听到自个孙子在玉真观出了风头,得意洋洋的笑道:“不愧是朕的孙儿,像朕!” 这话让身边的徒显谦神色变得更加冷,显然不敢苟同。 而明宣却觉得不太自在,总觉得,自家祖父与父王是不是夸得太过了!他到底做了什么大事?让祖父父王如此夸耀,总觉得有些小羞耻呢! 见明宣没因夸赞而骄傲,反而一脸羞涩,着实让建元帝父子两看了个稀奇,只是笑过以后,建元帝忍不住提点孙子,道:“听你叙述,想必那些人是冲着玉真观去得,你也不必对玉真观有什么愧疚,若不是你,清源老儿这次怕是真要栽了跟头,他竟还想着哄骗你,装疯卖傻,也就是看你好骗了!” 明宣万万没想到自个刚被夸过以后,就被教训了一顿,倒也没觉得委屈,只是好奇问道:“祖父为何这么说,那所谓卖身葬父的女子身上破绽那么多,怎么可能没人发现,孙儿只不过见不得这拙劣的骗术,才忍不住出头,就算孙儿不在,清源真人想来也能应付吧?” 建元帝见自己孙儿竟对清源道人毫无恼羞成怒之意,只是一心的好奇此事,不由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暗自得意的太子,心中暗道,这明宣说聪明倒也聪明,只是这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淡然态度究竟是像了谁?倒是有仁君的气度。 虽这么想,建元帝也没说出来,只指着太子说道:“你问你父王,让他和你说!” 徒显谦对自家父皇的行为挑了挑眉,然后对明宣道:“这天底下什么荒唐事都有,大多数人只愿意相信那些荒唐奇诡之事,即使有人对那些流言蜚语解释,可那些不愿意相信的人,总能恶意揣测出各种符合他们阴暗心理的想法,清源真人虽是你曾叔祖的嫡传弟子,可他到底不是你曾叔祖,没有办法对那些事情辩白,也做不到对这些事淡然处之,就是官府查出了清源道人的清白,也有人会扭曲为清源真人勾结官府才如此。 而你的身份不同,你是父王的嫡长子,那些针对玉真观的人,可未必会想得罪你,这次是你聪明,识破了对方的破绽,可若是换做一个寻常人家的公子这么说,你看那些泼脏水的人会肯轻易罢休? 他们哪怕是浑身破绽,也总会引得一部分人对玉真观怀疑,当然这就是个引子,以后再弄出几件这样的恶心事来,你以为玉真观会不会疲于奔命? 不过你这次出面了,想来那些幕后的人不敢再为难玉真观了,所以这件事里,你的身份起的作用,绝对比你展露的聪明对玉真观起的作用大!” 明宣被徒显谦这番话弄得心神恍惚,这些话的含义对明宣而言是个不小的冲击,明宣不禁开始思索,自己以往自诩聪明时,究竟是他们看自己的身份,还是自己真的配得上别人的称赞? 建元帝见了心道不好,瞪了徒显谦一眼,虽说让他唱红脸,也不能这么狠吧,让孩子的心性因此而坏了怎么办? 徒显谦却不以为意,他可比父皇了解自己的儿子,不会相信明宣会因此影响了心性,只老神在在的看着明宣思索着。当然衣袖下紧紧攥住的拳头还是证明了他的紧张的。 建元帝虽想着,自己狠不下心对明宣说这话,才让徒显谦好生教导一下,可这会儿却有些后悔了,都说隔辈亲,对明宣,建元帝还真下不了决心像当初一样对待太子那般严厉。 建元帝欲要安慰明宣时,忽然听见明宣坚定地说道:“明宣多谢祖父父王教导,明宣明白了!多谢父王点醒明宣,不然明宣还在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不过这次明宣也不后悔插手,虽说借用身份便利,可若是能解决一件不平事,明宣还是高兴的!” 这话一出,徒显谦十分欣慰,建元帝就是惊讶了,建元帝当然清楚自己的孙子有多优秀,平日里课业完成的游刃有余,几位给明宣上课的师傅个个都十分夸赞,其中就算有些水分,但也差不离了。 可明宣遇事能反省己身,对人宽容大度,这就是难得的心性了! 建元帝哪怕认为作为皇帝,唯我独尊是应该的,可能像明宣这般知错就改,不骄傲的性子,也让建元帝认为是十分不错的品质。 且不说建元帝愈发欣喜,是那种碰见一个好苗子,忍不住想要培养的欣喜,就是当初他最喜爱的废太子,也没有这般心性! 而徒显谦就是骄傲了,他对自己的儿子十分有信心,所以才没有唯恐儿子会因此大受打击的想法,直接把此事摆明了告诉明宣。当然心中的忐忑也是有的。 不过即使明宣这么说,徒显谦心中还是担心明宣因此事有了心机,绷着一张脸仔细安慰了儿子一番,让一旁建元帝十分不满,明明说好了朕做白脸的! 不过建元帝也不想让明宣担忧,也附和着小心安慰明宣,还免去了明宣今天的课业,让明宣回去好好休息。 明宣哭笑不得的看着祖父父王对自己如同对待瓷器一般小心,心里也欣然受之,毕竟这可是祖父与父王之间难得一次对自己有了共识,就是冲着这点,他也不能违逆父王祖父的好意。 等明宣走后,建元帝却不由担心地说道:“太子,明宣的性子是不是太软和了?” 徒显谦表面虽平静,心下也有这样的担忧,但面上不显,道:“父皇若是不放心,以后好生教导便是了,如今明宣还小,有此仁爱之心已是难得!” 建元帝听闻这话,倒是难得的点了点头,道:“你这话倒是不错!”总比暴戾的性子好,不过也开始在心里谋划着,该如何教导孙子,不让明宣将来被人欺负了! 建元帝心里如何想的,徒显谦也大概能猜到,倒也没继续说什么,转移话题道:“父皇,那跟着明宣的人查出来了,是安平侯府的大儿子的手下,您看该如何处置?” 如今徒显谦对明宣身边的问题都会一一禀报给建元帝,建元帝倒也不觉得累,还很高兴,认为徒显谦倒是知道孝顺自己。 而对徒显谦说的这事,建元帝也皱起眉头,说道:“安平侯府?是你叔祖说的那个姑娘的兄弟?” 徒显谦点点头,道:“正是叔祖说的那个与明宣八字相合的姑娘家人!” 建元帝不太满意地说道:“这等姑娘家不太配明宣吧!朕记得太子妃兄长不是收了那姑娘的兄长当徒弟吗?让太子妃传话,好生教导一下那个姑娘,若实在不成器,也不是非她不可!” 徒显谦也是这么想的,说道:“他们盯上了明宣,想必也是希望让那姑娘嫁给明宣,虽说和明宣确实八字相合,但这等有攀龙附凤之意的姑娘,还得好好教养才行!”就像建元帝说的那样,若实在不成,也不是非她不可。 第六十六章 明宣婚事 求收藏!求推荐! 此时的安平侯府大公子居住的院子里安静的极为诡异,许熙文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兄长不知该如何劝导。 许熙严紧紧地攥着拳头,心中十分挫败,他一直自傲于自己的能力,只可惜没像那些庸碌之徒家中长辈有权臣高位,这次却小瞧了天下人,也是了,身为太子嫡子,身边哪能没有人保护呢?他那些属下又是蠢笨,被人发现也是正常。 虽这么安慰自己,许熙严心中更多的还是担心,他可不指望,自己手底下那些人落到保护太子世子的那些侍卫手里,会能死扛着不说。 许熙严心中思索着该如何补救此事,一下也忘了跟前的妹妹。许熙文见兄长沉默不言,也有些慌张,小声劝慰道:“大哥,你莫要担心,就是我没可能嫁给太子世子,也没有关系的。” 许熙严听到这话,却严肃的盯着许熙文,说道:“不,你必须嫁给太子世子!”许熙严说这话时,眼睛泛红,紧盯着妹妹的眼神十分让人无端觉得可怕。 许熙文这会儿就是再迟钝也发觉了兄长的不对,连忙说道:“兄长,你不要魔障了,不管我能不能嫁给太子世子,你都是我心目中最敬仰的兄长,熙文相信兄长您总会出人头地的!” 许熙文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到底她心性不如寻常女子一般敏感,对某些事情看得很重,许熙文心中是有为兄长前途牺牲亲事的准备的,这一世从小一直护着她的兄长,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是最重要的。 许熙严听到妹妹的话才恍惚回过神来,十分愧疚的看着许熙文说道:“是大哥疯魔了,你莫要在意大哥说的话!” 许熙严说完这话,便落荒而逃,转身离去。让许熙文来不及再说什么。 ...... 襄阳侯府 张方愚回来后给祖父母请安,正好路上遇见堂妹,见到堂妹方雅,张方愚便想起了自个的担忧。又听见堂妹方雅询问起明宣,心中更是心惊肉跳,自家堂妹不会真的昏了头看上了明宣吧! 匆匆和堂妹方雅告了别,方愚心事重重地来到祖父母这里,襄阳侯见方愚一脸遮掩不住的情绪,不由有些奇怪。问道:“怎么这般表情?发生了什么事?”襄阳侯忽然想到小孙子是与明宣一同出去的,后半句话里不觉带出了一些担忧。 张方愚见祖父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先忙安慰祖父未曾出什么事,手舞足蹈的把自己和明宣在玉真观大出风头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告诉了襄阳侯。 襄阳侯扶须听完以后,也一样发现了不对,点醒了方愚其中异常,然后又教训了方愚几句,让原本也有些沾沾自喜的心情一下低落起来,只是想到同样没发现这些弯弯绕绕的明宣,便期期艾艾的问道:“祖父,那明宣那边用不用孙儿提醒他?” 襄阳侯见此说道:“这些太子与圣上会提醒明宣的,你不用插手。” 张方愚这才松了口气,经此打击以后,张方愚也不敢心里揣着事暗自捉摸了,忙把自己的顾虑与伯母的想法说了出来,方愚看着自家祖父,问道:“祖父?方雅这事是不是成不了啊?” 襄阳侯没想到孙子竟然会想到这些,不由也斟酌起来,他想了想,对身边的妻子浔阳郡主问道:“太子妃那边可曾说过什么没有?” 浔阳郡主原本因着不想插手夫君教导孙子,便只听着没吭声,但是听到这关乎孙女和外孙的婚姻大事,不由也认真起来。寻思道:“这倒是没说过,不过方愚是不是太过大惊小怪了,那贾家好歹是圣上的心腹,明宣在圣上跟前多听了两耳朵也有可能,且贾家那外孙女还小呢,难不成明宣还真喜欢上了那女孩?” 只听老妻的口气,襄阳侯便知道妻子怕是倾向于大儿媳的想法,想要将方雅嫁给明宣,但襄阳侯却不怎么看好此事,那贾家的外孙女不是关键,此事怕是要看圣上与太子是怎么想的。 襄阳侯心下有些忧虑,对妻子说道:“明宣他如今身份不同了,方雅这边还是先放一放吧,回头你和老大家的说一声罢!” 浔阳郡主有把孙女嫁给外孙的想法,但这并非意味着她只是想着让家族再与皇家联姻,更甚者再出一个皇后的功利考虑。这样的想法多少有一些,但她更多的也是觉得这门亲事真的不错。 一来,两人自小就是青梅竹马,十分亲近,又是表兄妹,亲上加亲更好,二来,方雅虽是这一辈唯一的女孩,但她性子没被骄纵不说,反倒有些软绵绵的,以前明宣还是明萱时,就对明宣十分依赖,明宣也十分照顾方雅。 这般情况下,明宣对方雅来说就是个很好的归宿了。 可襄阳侯的态度却让浔阳郡主感觉有些不好,她是宗室女出身,对朝政基本的敏感度也是有的,不由皱眉问道:“可是朝堂有什么变故?” 襄阳侯看了一眼方愚,让他不要在外提此事,便把方愚打发出去了。让方愚带着满肚子疑虑不安走了。 襄阳侯这才对妻子浔阳郡主说道:“圣上对明宣愈发看重,这些天明宣都是由圣上亲自教导,对明宣的婚事,圣上怕也有自己的考虑!” 浔阳郡主这下也顾不得孙女能不能嫁了,着急问道:“是咱们家太惹眼了?” 襄阳侯府微微沉了沉头,道:“太子未尝会对咱们家有忌惮,但圣上却不同,我虽被圣上提拔,但终归算不上圣上真正的心腹,圣上如今对明宣如此看重,想来不会让外戚影响到明宣的,你看自从七王成为太子以后,原本定下说让方愚还有谢绛那个孙子一起成为明宣的伴读,可如今此事已经没了信,谢绛那老狐狸也没有出头,这其中怕是有人阻拦。 而圣上这阵子又频频召集老臣,这些人基本都是圣上的心腹,圣上虽立了太子,可到底还在,太子也怕是为难,在明宣的婚事上,也有可能妥协!” “你是说,圣上有可能给那些心腹大臣里挑一个姑娘?”浔阳郡主猜测道,心中却大半肯定了,不由有些无奈。 襄阳侯微微点了点头,道:“此事十有八九,要不然明宣从哪知道这么多功勋老臣的典故,不管是荣宁两府,还有那林海,都是圣上的心腹,若非圣上亲自告知,有些事情明宣不会这么清楚。” 第六十七章 明宣迷茫 求收藏!求推荐! 襄阳侯猜的没错,这会儿太子与建元帝在明宣的事情上已经产生了不小的分歧。当然不是在婚事上,当初为了保险,太子的母后,也就是建元帝的继后曾向玉真道人请教,问及关于明宣婚事的事情,玉真道人便给了几个和明宣八字契合的八字,等明宣成亲时,照着八字寻人。 等七王被立为太子以后,建元帝有心想给明宣找一门好亲事时,太子便把自己母后昔日留的话给搬了出来,让建元帝也有些顾忌。 接着建元帝与太子便开始按照玉真道人留下的八字开始寻人,把京城贵女,以及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女儿的生辰八字都查了个遍,结果发现,如今已经没落的勋贵安平侯府的大姑娘的生辰八字,竟是与明宣最为相合! 这让建元帝和太子不由想起了当初那个差点指给太子的安平侯府的姑娘,是如今这找到的名为许熙文的姑娘的姑姑,建元帝有些怀疑道:“朕说当年那姑娘着实不太着调,你母后也竟没生气,还以为你母后真的多喜欢那姑娘呢!难道说,那会儿你母后不会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了吧?” 太子闻言哭笑不得,道:“父皇,那会儿明宣都还没出生呢!母后哪里会想到这点?” 建元帝却神神道道地摇头,“哪里不会?你忘了你母后差点成了玉真道人的高徒了?” 太子听建元帝这么说,也不由有些怀疑,难道是真的? 也正是这些想法,即使后来又出现几个勉强八字还不错的姑娘,建元帝与太子都还在继续关注着,这个安平侯府里,名叫许熙文的姑娘。 当然如今在建元帝与太子心里,明宣还小,亲事倒是还可以再看看,此时两人的分歧是有关明宣的教育培养问题。 这不是指明宣具体的学习课程,毕竟这些需要学的大家都一样,宫中大儒众多,对明宣的教育自然不会有很多瑕疵,太子自然不会挑刺。 徒显谦不喜欢的是,建元帝总是试图把那些心腹老臣带到明宣身边,就如当初对待废太子一般,把很多心腹塞给废太子,也是一片慈父之心,生怕废太子在朝堂上被人欺负。 当初徒显谦是羡慕废太子受到的待遇的,可是这种待遇换到明宣身上,徒显谦就十分不喜了! 并非是徒显谦这个太子嫉妒儿子,而是徒显谦心中对废太子变成如今这般疯魔很是担心,生怕自己儿子步了后尘,当然废太子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也有诸多因素影响,但是建元帝塞给废太子的那些人起的绝不是什么正面影响。 只看这次废太子逼宫,那些人除了废太子妃的祖父,如今已经告老还家,被建元帝放过一马的内阁首辅外,其他有一个算一个,不是跟着废太子逼宫,就是偷偷告状,如贾敬那样的,这般人品很让徒显谦怀疑。 而且徒显谦如今成了太子,在朝堂上想要大干一场的时候,忽然发现父皇喜欢的那些老臣们,个个倚老卖老,不一心为朝政考虑,在徒显谦眼里这些人就是绊脚石。 结果建元帝还想让这些暮气沉沉的老臣们接触明宣,徒显谦真的担心明宣会被他们影响太过,只是这话不能对着建元帝说,只能暗自反对。 而建元帝对徒显谦莫名其妙的不满更是不满,建元帝甚至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心胸狭窄到连明宣也容不下。 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父子两产生了分歧,夹在中间的明宣很快发现了不对,暗自苦恼该如何处理此事。 明宣这些日子也在为祖父父王之间缓和关系奔跑,很快,明宣就发现自己几乎是做了无用功,甚至情况还愈演愈烈。 不过这段日子明宣也不是白跑的,总算是弄清楚了自家父王和祖父的真正分歧是什么!说实话,明宣自己是有些倾向于父王的想法的。 明宣想到自己这段时日在祖父那里见到的大臣们,结合以前听到的传闻,就难以对这些人产生好感。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废太子的原因。 先前因废太子行事仓促,在逼宫之前知道消息的人并不多,可也不少了,因为废太子手底下那些人算得上完全忠心耿耿的都不多,可之后呢?祖父得知废太子逼宫以后,处置了废太子,但却没有牵连太多人,除了实在牵连甚多的人外,其他的不过是不痛不痒的罚了俸禄,降了职。 明宣原先还以为自己祖父被蒙蔽了,可跟祖父接触多了,明宣骤然明白了,自己祖父虽不算圣君,但也不是昏君,对那些大臣私底下的行为看的一清二白,只是碍于某种想法才停了手。 也许在祖父眼里,这些在废太子一事中并不清白的大臣们还有利用价值,才会如此行事,只是这种利用价值,明宣一直没想清楚是什么。 但那一日当置身于祖父与父王对朝政上的某项革新之事争执时,明宣猛然察觉到了问题,祖父是认为父王已经侵犯了他的权力,所以才用那些有问题的大臣牵制父王。 而自己,就是陷入了父王祖父争权的漩涡之中,父王不满自己接触祖父那些心腹大臣,因为这些大臣挡了父王的路。而祖父之所以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明宣骤然感觉浑身发冷,祖父其实是在利用他牵制父王,可父王不愿,那他这个夹在中间的人将来会不会成为一个牺牲品?而且就算此事过了,他将来是不是和父王也会变成父王与祖父之间这般针锋相对的局面,明宣不由十分迷茫。 明宣一下子陷入了牛角尖,不知该如何处理这般情况,心不在焉的翻着书。忽然之间,一种明悟浮上心头,他不再是以往那个无忧无虑,一心玩乐的七王世子了,如今他是太子的儿子,众人默认中的下一任太子,这种原本他不需考虑也几乎不会遭遇到的困境,以后恐怕是他生活的常态了! 第六十八章 朝堂格局 求收藏!求推荐! 时刻关注着明宣这边情况的徒显谦此时也陷入了纠结之中,他自然知道明宣如今的处境是自己刻意造成的,只是在明宣这件事上,他并不想对父皇让步,作为一个有志做出一番作为的人,徒显谦可以暂时忍受权力受到掣肘,但却不愿自己的接任者不认同自己做的一切,甚至推翻。 尤其是在徒显谦并不想换一个继承人的情况下,他对明宣的感情已经超出寻常人家父子之间的感情,因为在徒显谦心里,这十来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即使他再有其他子嗣,明宣的地位也是独一无二的,更别说眼下明宣是他唯一的儿子。 他真心不希望明宣让他失望,可也想试探一下明宣真实的想法,才造成如今的局面。 ...... 大明宫正殿,听完苏正说明宣最近的动静的建元帝,冷哼了一声,“朕这个儿子,倒真是狠得下心去!” 其实建元帝早就回过味来,自个无意识的维护自己手中的权力的行为,让太子有了警惕,在自己试图影响明宣时,太子就彻底忍不住了。 建元帝也想瞧一瞧自己这个儿子会怎么做,当然也有几分拿捏着明宣这个筹码,让太子行事不要这么激进,好歹缓和几分。 只是建元帝没想到,太子这架势,好似宁愿舍弃明宣这个唯一的儿子,也不愿再朝堂上退步,这反倒让建元帝有些进退不得了。 建元帝只觉得太子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心中不满,这种情绪若是就这么继续发酵下去,建元帝与太子的矛盾迟早要摆到明面上。 这点建元帝自个心知肚明,所以见太子不但不服软,反倒是十分强硬,但也没有煽动明宣做些什么,只对明宣不闻不问,心中的怒火倒是降了下来。 建元帝清楚,太子有很多办法能够阳奉阴违,毕竟明宣与太子之间的感情真的很亲近,就是建元帝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若是太子真的发了话,明宣多半还是会站在太子那边。 想清楚这点,建元帝倒也没了对孙子的迁怒,更多的是思考太子为何这般急迫,且宁愿对明宣不闻不问,也非要撕破脸,不肯在那些大臣的事情上让步。甚至对明宣与那些人接触如此愤怒。 建元帝倒也不认为太子无缘无故就这么做,只能认为自己那些心腹大臣们必定是做了让太子十分不喜的事情,哪怕是暂时的妥协也让他无法接受。 想到这点,建元帝不由有些悔意,他当初为了防备太子,并未大规模的清理那些朝堂上的官员,如今竟闹成这般情景。 建元帝即使防备太子,但也不是真的把太子视为仇寇,而是真的把太子当做继承人的,只是防备心重了些。 ...... 建元帝虽然有了一定的反思,但他毕竟是皇帝,在儿子不低头的情况下,他也只能撑着面子继续。不过建元帝多少也担心明宣会被人蛊惑,所以也仔细挑了一些平日风评不错的大臣,来让明宣熟悉。 这一日,建元帝召见的这个大臣还是明宣的熟人,乃工部尚书谢绛。谢绛严格论起来不算是建元帝最看重的那些人,但他是建元帝登基那一年恩科出来的进士,作为那一届难得出众的人才,这些年谢绛都在建元帝视线里,也做了不少实事,一路升迁,官途十分顺畅。 对谢绛,建元帝有一种对寻常大臣难以理解和嫉妒的欣赏和看重,但谢绛却不是那种顺着杆爬的人,谢绛年轻时拙言而敏行,建元帝对他越是看重欣赏,谢绛越只是会尽职尽责,而不会说些好听的给建元帝听。 建元帝虽有些爱听好听话,但也知道谢绛这种老实的人才是朝廷的基石,所以一直对谢绛十分看重。建元帝也曾有意让谢绛和废太子亲近一些,但废太子自小被人奉承惯了,见到谢绛这种只知道闷着头做事的人,自然不会看重到哪去,建元帝虽可惜废太子有些眼高于顶,也教训了几次,但最后谢绛还真与废太子来往不多。 也正因为谢绛虽入了建元帝的眼,但不被废太子欣赏,所以即使谢绛不比建元帝欣赏的其他人差,综合各种考虑后,建元帝把谢绛放到了工部,任工部尚书。 不过谢绛丝毫没有怨言,反而在工部干的十分出色。之后被建元帝推举入了内阁,位居末位,不过即使是末尾,建元帝都算厚待谢绛了,因为内阁阁老虽无定数,但一般有五位阁老,这五位阁老如无意外,身上都会挂着尚书一职,工部在六部之中位居末位,根本争不过其他五部,谢绛以工部尚书一职入内阁,真的是建元帝有意补偿才有如此局面。 明宣看见谢绛时,也在想着自己最近见过的诸位大臣。 众所周知,六部中,吏部排在第一位,掌品秩铨选之制,考课黜陟之方,封授策赏之典,定籍终制之法。甚至还有一个别号,号称天官。也因吏部特殊的地位,吏部尚书在内阁也是由首辅挂职。 原先首辅乃是废太子妃祖父,只是因废太子与废太子妃之事,建元帝虽没深究,但首辅也十分有眼色的告老回家,建元帝也没挽留,直接准了。明宣也没来得及见这位首辅的面。 如今首辅之位还在空缺,吏部尚书倒是暂时由次辅担任,次辅乃是两朝元老,明宣也见过他,只觉得十分面慈目善,是个老好人,只是据明宣所知,这位次辅已七十有二,在内阁阁老里是年纪最大的。 礼部尚书乃是明宣外祖父,襄阳侯,以勋贵之身科举入仕,又一路爬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在内阁也占着一席之地,可谓是勋贵之中,文臣方面最为出众的,这个暂且不表。 户部,是天下钱粮经手的地方,可谓是油水最多的地方,这个地方,原本的户部尚书,乃是废太子举荐的,废太子之事过了以后,虽建元帝没有下重手的意思,但这个户部尚书对废太子几乎予给予求,落了不少亏空,建元帝也罚他罢职回家,如今的户部尚书是被明宣父王举荐的人上位。 而兵部刑部,两者都牢牢掌控在建元帝手心里,不容他人染指,明宣也见过这两位尚书,看起来十分和蔼,但内里性情,明宣并不知晓。 脑子里快速的把这几位大臣过了个遍,再看谢绛时,明宣心中总觉得,最后很可能反倒是谢绛这个老实人得利最多,看向谢绛的目光里带着几丝探究。 第六十九章 帝皇妥协 求收藏!求推荐! 谢绛老实地和建元帝说完了正事,在建元帝饶有兴致地说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时,谢绛虽没说多少话,但仍十分捧场的接两句话,只看建元帝说到最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就知道谢绛这个捧哏做的十分不错。 明宣只觉得见识了新世界大门的打开,这位刚升任没多久的谢阁老,面上一派老实,没有那种阿谀奉承的样子,却偏偏能哄得祖父如此开心,比那种阿谀奉承之徒还厉害啊! 谢绛不知道站在圣上身边的明宣竟然这么想,他这会儿正小心翼翼的应对着建元帝,毕竟这阵子建元帝与太子之间发生的冲突,让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他自然也知道。 甚至谢绛想的也更多,因为他自认比寻常人了解建元帝,建元帝有帝王普遍的缺点,那就是小心眼,自然不敢大意,生怕哪里惹了建元帝,成了炮灰。 只是虽这么小心翼翼,谢绛看见明宣时,心里也忍不住苦笑。谢绛嘴上与建元帝说着闲话,心里却明白,太子与圣上之间的冲突他是不得不掺和了,尤其是在圣上把眼前这位不是太孙,胜似太孙的太子世子带到自己跟前,自然不可能只跟自己说几句闲话的! 想到这,谢绛便主动出击,忽然道:“世子这些天没出宫,臣的孙子很是惦念,特意托老臣问候世子您一声,还望世子莫怪老臣唐突!” 明宣闻言一愣,看向谢绛,然后才道:“志渊?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绛被这话给噎住了,没看他只是问候问候吗?不过好在他还真有要说的,便道:“志渊他倒也没什么事,只是先前世子制止的玉真观那场闹剧已经查清了,想着报给世子知道,好叫世子不用惦记。” 明宣倒没想到这谢绛还真不是空口白牙的说,便问道:“那是谁指使...” 明宣还没问出口,建元帝一声咳嗽打断了明宣的问话,明宣看向建元帝,关切的问道:“祖父,您哪里不舒服?” 建元帝看着有些着急的明宣,笑着挥了挥手,道:“没什么,只嗓子有些干。” 明宣听到这话,忙示意身边的苏正把备好的茶水端过来,服侍建元帝喝下。 建元帝喝下以后,才叹了口气,对谢绛感慨道:“唉,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可朕啊,总放不下明宣这小子,这大概都是做长辈的通病吧!” 建元帝这似是感叹的话却让谢绛惊得满身是汗,这分明是敲打自己啊! 谢绛回想自己的话里究竟那点让建元帝不满,不经意间瞧见明宣,顿时明白了自个哪里说错话了。玉真观那件事,清源道人的心思昭然若揭,哪怕这位世子当时没发现,回来给圣上太子一说,哪能看不出玉真观有利用世子的心思。 圣上和太子没有因此迁怒玉真观,还让顺天府给玉真观查明真相,那都是圣上与太子开恩了,自个又重提此事,偏偏孙子志渊又是清源真人的弟子,圣上怎么可能不迁怒自己?更甚者,说不得以为自己孙子故意如此引导世子呢,毕竟志渊和世子也走得近。 谢绛想到这,暗道自己太过大意,心中也在想着该如何弥补此事。 谢绛嘴上小心应付着,道:“世子孝顺,老臣那些个子孙哪比得上世子,圣上您疼爱世子也是应该的事!” 建元帝只是想敲打一下,便也略过此事。 “如今朕立了太子,明宣是太子嫡子,又是唯一的儿子,若非没有前例,朕是想立明宣为皇太孙的,只是太子也不同意。朕便停了这个想法,只是即使如此,明宣也不能同诸皇孙教养相同,朕才把明宣放在身边。” 说到这,建元帝略略停了一会儿,看向已经被吓得跪下的谢绛,说道:“本来朕先前说过,是要把你家那个孙子,还有太子妃那娘家侄子给明宣做伴读的,只是如今倒也不好这么办了!” 建元帝说这话并非毫无根据,因为其实太子是没有正式的伴读的,但也有几个玩伴,毕竟太子学的东西可不是寻常臣子的儿子能学的。 当初就算是废太子,也只是有几个玩伴,比如贾家那个纨绔贾赦,就是建元帝看在荣国公贾代善的份上,送到废太子身边做玩伴的。 这些玩伴按例除了陪废太子说说话,上课的地方,是在宗室子弟读书的地方,与其他宗室子弟一起读书。所以这才是明明废太子即使性情不怎么样,但修养学识也是一等一的,但偏偏贾赦和废太子如此亲近,也不过成了一个纨绔,就是因为,在宗室子弟读书的那些人里,读书好的反倒是少见。 而明宣在他的父王徒显谦没成为太子之前,自然是与那些宗室子弟一起读书,只是明宣自制力强,且十分聪慧,是少见的读书好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大半朝臣都不太愿意送子孙送去那里读书,免得耽误前程,毕竟贾赦便是前车之鉴。 当初谢绛对孙子做还是七王世子的明宣的伴读时,便有些不情不愿,便是因为此等缘故,只是后来七王世子,成了太子世子,还是下一任板上钉钉的太子,谢绛又觉得可惜。 因为这对那些上进心较强的家族子弟不是好地方,但对志渊来说,其实是好事,志渊本就从小在道观长大,与父母兄弟不太亲热,等他这个祖父走后,除非志渊是天纵奇才,才能获得家族支持,不然,没人帮扶的情况下,志渊的未来并不让人看好。 在这封建皇权的时代,若是能与下一代帝皇打好关系,是一件非常占便宜的是,要不然,为何历史长河中,总能频频出现各种扶持夺嫡的事情呢? 这会儿听着建元帝这么说,谢绛的呼吸也忍不住重了重,他不觉得志渊会变成那些一事无成的纨绔,这是每个做家长都有的信心,听建元帝这么说,谢绛眼巴巴的瞧着建元帝。 建元帝见了哑然失笑,心中不由哀叹,即使是谢绛这等人物,面对子孙的前程也难免控制不住情绪,太子那种凌厉的手段哪会有几人真心支持? 还不是得让他好好为明宣谋划才行,太子竟也不理解自己,要不然这些老臣们被吓到了,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太子就算手段再凌厉,又能挡住多少有私心的大臣们呢? 建元帝见自己的话有了效果,笑眯眯的揭开谜底道:“朕想着,明宣这个年纪,在宫里也没什么可来往的人,不妨找几个玩伴,只是宫中宗室子弟读书的地方离着大明宫有些远,朕打算另找一地,择选家世清白,学业优异之人,最好和明宣年龄相仿的,聚在一起读书,明宣平日里除了在朕这里学一些东西以外,其他时候与众择选之才一起读书。近朱者赤,想必明宣也能有一番收获!” 谢绛听完以后只觉得心中激荡万分,心下明白,这是圣上给世子建立的班底,能在这里读书的人,不是伴读,胜似伴读,可比以前废太子身边那些所谓的玩伴要厉害多了!这下朝堂上那些倚老卖老的,怕是要不顾脸皮在世子跟前安插人了,能够扶持家中子弟,可比争权夺利还要重要呢! 谢绛想到这敬畏地瞧了建元帝一眼,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圣上这一出手,可给太子除去了不少绊脚石啊! 第七十章 兴办学堂 求收藏!求推荐! 蓦然明白了建元帝说这些话的原因,谢绛庆幸自己没掺和进天家父子之间的矛盾中。外边那些因太子而利益受损的人还在想办法离间天家父子的感情,可圣上这边,竟然先一步对太子妥协,甚至给太子的行动查漏补缺。 连自诩了解这位圣上的谢绛,都不明白建元帝到底是怎么想的,性子怎么改了这么多?以前那位废太子可都没这样的待遇。 谢绛甚至怀疑,京中那传的纷纷扰扰的流言中,说圣上最怀念的人是继后,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假的,如今圣上对待太子的态度未免太好了,可若是真的,圣上甚至没给太子的舅家封承恩公,这未免让人万分疑惑。 想道太子的舅家,继后的娘家人,谢绛顿时止住了想法,暗自警告自己不要探寻其中的内情,当年继后娘家败落的诡异,谁知道里边有多少隐秘的事呢?没看如今七王成了太子,也没为舅家张目不是吗? 等谢绛离开后,明宣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明宣为难祖父了!” 建元帝看的出自己孙儿的愧疚,洒然一笑,道:“祖父并不为难,是祖父与你父王为难你了,你夹在祖父和你父王之间,能想出这样的办法,已经难为你了。” 建元帝心里是真的这么想的,原先他并没重视明宣的话,但是听完以后,只觉得十分妙,不能说明宣提出的想法有多精妙,但这恰恰证明了明宣敏锐的眼光,知道矛盾在哪里,就着手解决。 如今太子初初上位,想要弄出一副新气象,那些尸位素餐的老臣们自然容不下,可偏偏那些人又是他的老臣,又有人在从中作梗,太子又不肯让步,明宣也无意中卷入其中。 建元帝其实看的清楚,如今这些尸位素餐的老臣们,难道真的一点能力都没有吗?当然不可能,不然他也不会提拔这些人,其中可能有几个真的没什么的本事的,但这样的人是真的不多。 太子想要涤清朝堂,想要任用新人,就是建元帝也认同。因为建元帝当初也是这么做的。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些老臣们不是没有能力,而是他们倚老卖老,不愿眼睁睁瞧着被太子夺走权力。 太子又是不服软的,自然被这些老臣们针对,太子眼里也更认为这些老人尸位素餐,可那些朝廷上的老臣们真不是吃素的,太子想要提拔的新人,虽然有做事的朝气在,但手段未必能敌得过这些有心设计的老臣们。 太子也对此心知肚明,也就更不愿意服软了。而建元帝自个,心里除了有些对太子的忌惮,被那些老臣们利用以外,也不得不说,他这个所谓一言九鼎的皇帝,其实也控制不了人心。 就是建元帝自己,也没有把握让那些老臣们退位让贤,俗话说夺人钱财如杀人父母,看见太子这么激烈的手段,那些老臣都联合起来,就是他也招架不了。 这点自己和太子能看出来不算什么,而明宣能看出来并善用这一点,真的出乎建元帝意料了。 明宣的提议其实是给那些老臣们一些甜头,补足太子太过刚硬的手段,刚柔并济才是正道。其实就是明宣不提,建元帝心里早有了主意,是想着给太子指几个老臣勋贵里的侧妃,好缓和关系,只是明宣的想法好像更好。 但凡是有眼光的人,都该清楚,家族是靠子孙成器才能长久的,只有那些短视之人,才觉得靠女人姻亲的本事上位是好事。建元帝也觉得明宣这兴办一个学堂的办法更为缓和些。 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建元帝清楚若是这些老臣们后继无人,只靠着女人上位,不上进的话,太子可不会留手的,但若是能有更多栋梁之才,眼下太子也不会不满,就是到时下手清算,也不会下狠手。 建元帝私心觉得明宣和太子更亲近些,不然这提议怎么这么切合太子的性情呢?心里不免酸溜溜的。 ...... 东宫 太子徒显谦听戴柯说明宣的提议时,不免也有些微妙,一方面为明宣的敏锐心思而高兴,另一方面,也觉得明宣不过在父皇那里待了没多久,如今就更偏向父皇了,不然的话,那些老臣们他又不是收拾不了,何必给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好处呢? 见徒显谦心思这么别扭,一边的太子妃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谁不知道呢,明宣怎么忽然想起要办一个学堂了?还不是有人故意提醒? 徒显谦瞧见太子妃不理自己,忍不住讪讪的笑了,做归做,可说还是要说的嘛! ...... 宫外,当谢绛把宫中圣上有意为太子世子择选伴读的消息传出去后,京中众人都为这个消息沸腾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伴读,可不是先废太子那般的玩伴,也就是如今太子世子还算不上正经的太子太孙,才能钻这般空子。要不然哪有这般的好事? 众人想到能亲近下一任太子,个个都摩拳擦掌,恨不得好好教训家中适龄的子弟,让其夺得伴读之位。原先那些还说着是亲戚同僚的人,也都因此而疏远了不少,特别是联合起来针对太子的那些勋贵人家,几乎都反目成仇。 在宫中的明宣还算消息灵通,知道了这事之后忍不住感叹道:“难道他们不知道,我提的意思是要在宫里办一个学堂吗?有哪家学堂只有一两个人的?这些争的人只要资质不差,最后八成都能入宫读书啊!” 身边的戴柯含笑不语,却明白为何有这般场景。而明宣也想到了,应该是谢绛故意没提是要办学堂,而非只是选伴读,明宣也终于明白,为何祖父对谢绛如此重视,这般不用仔细说就能主动办事和背锅的人,真是太好用了。 这事最后即使真相大白,众人也只能怪谢绛没把话传清楚,而不是怨怪建元帝与太子。 明宣感叹过也就把此事抛在了脑后,开始研究在宫中办这个学堂的各种规矩。 明宣是这么想的,他想把这个学堂一直办下去,办成定例,不只是世家大族以及宗室等家里年过七岁到十四岁的少年能通过入学考试都可以入读,还面向全国各地那些天资聪颖的少年们,针对那些家中贫困的学生,学堂是免学费的。 其实这个学堂与朝廷的国子监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明宣看不上国子监里那些混日子的人,且年纪都不小了,所以才没听祖父的建议,从国子监挑选。当然也允许国子监符合条件的人报考。 第七十一章 人心向背 求收藏!求推荐! 明宣择选伴读一事闹得京中沸沸扬扬的,建元帝与太子见事情愈演愈烈,连忙让人宣布了此次并非只是择选伴读,而是要办学堂,想要进学堂的学生都要考核。 这时众人才知晓这次报考学堂的范围并不只限于类似国子监那种因父祖蒙荫进去的,而是需要考试,且范围理论上面对的是整个天下适龄的学童。 这下不只是朝廷上议论了,那些平民百姓们对此更是热情满满。京城天子脚下的平民百姓识字的可不少,尤其建元帝又命顺天府衙门特意派人向百姓们宣读,保证大多数人都知道了这件事。 在天子脚下的百姓们大都有一番见识,自然知道这能和太子世子一起上的学堂有多厉害,家中有聪明伶俐的小辈的百姓,很多都动了心思。 不过也有人冷嘲热讽,“你当你家那八辈祖宗都在地里刨食的儿子都能天子皇孙做同窗?这八成是摆着好看的,那些个大族里这么多子孙,这点名额哪够分啊?能轮到了咱们?” 这话一出,站着看布告的很多人都住了嘴,这时,那宣读布告的小吏听闻这话暗道不好,想起上官的吩咐,连忙说道:“你们莫要相信谣言,天子一言九鼎,又是为世子办的学堂,岂容别人滥竽充数?若你们家中却有年龄合适,且天资聪颖的学童,尽管送来,通过入学考便能入学,这入学考可是有圣上太子亲自到场的!” 小吏又示意身边的衙役,把那个说风凉话的人给抓住,那人躲闪不及,被抓个正着,连忙告饶道:“小的胡说八道,还请大人饶了我吧!” 小吏冷笑道:“你这泼才,没治你一个诽谤圣上的罪名都是好的,还敢在这求饶?来人啊,把他杖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小吏话音刚落,身边两个衙役拿着板子上前直接开打,让周围围观的人唬了一跳,不敢再质疑什么,同时他们心中也升腾出一份热情与希望,若这小吏说的不是假的,他们的子孙是不是有希望一步登天?成为皇孙的同窗?还不是一般的皇孙,是太子的嫡子,将来会成为太子和皇帝的人! 不得不说封建时代,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这句话能让人有多推崇,帝王家又是谁?不是宗室,不是外戚,而是那个九五之尊宝座上的人和他的继承者,明宣的身份足以让不管是世家勋贵,还是平民百姓都趋之若鹜。 等衙役们把那说风凉话的人打完以后,小吏和一行衙役们便带着这个受刑的人走了,显然那二十板子不是全部的惩罚,少不得要关进大牢一段时间。 ...... 等那些小吏和衙役走后,人群中忽然热闹起来,各自议论着此事。而其中有两个精壮的汉子,心有余悸的对视了一眼,然后悄然离开了。 两人警惕的弯弯绕绕走了很远的地方,才松了口气,说道:“没想到上头说的竟然是真的,还真有人冒天下之大不讳,故意那么说啊!咱们幸好出头的晚,要是早了,可不是得白挨那二十杖?” 另外的那个汉子也道:“白挨那二十杖还是轻的,你们看见那小吏和衙役都是刑部的人吗?咱们若是进了刑部,你以为头会把咱们捞出来?” 先说话的这人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道:“咱们上头的也未免太难为咱们了,说是让咱们引蛇出洞,可这蛇还用引吗?幸好咱们机灵,差点没挨上打,我估计其他兄弟那里指不定也差不多,不过你说那布告上说的是真的吗?” “嘘,你不要命了,忘了咱们干什么的了?布告肯定是真的,不过我觉得那抓人打板子的小吏八成和咱们一样,早早得了吩咐,盯着那些人呢,你想想,平常不管是刑部还是顺天府有这么快吗?” “若是真的就好了,我家那兔崽子,学堂的夫子都说他会念书,聪明,等到时候我让他去试一试!” “可咱们是锦衣卫啊!” “锦衣卫怎么了?世子可是亲口说了,只要家世清白,都能报考,咱们好歹是官身,那些平民百姓都能考,咱们孩子为啥不能?” “这么说也对啊,那些商人子弟据说都能报考,要不我也让我家那兔崽子试试?” “试试,当然要试一试,反正入学考只用交十个铜板,就是平常百姓也能拿的出来,不成也只是浪费十个铜板,若是成了,那可就发达了,你还心疼这点钱?” “好吧,我回头叮嘱兔崽子好好读书,若是他能出头,我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咱们锦衣卫都是父死子继,老大能保证有个官身,小的就麻烦了,若是有个出身,还是别干这个比较好!” “唉,你怎么能这么想?若是能出头,还不是圣上太子与世子的恩德,好好报效圣上他们,咱们这条贱命也算是值了!” “你说得对,你看我这张破嘴,说不出好话来,圣上太子恩德,咱们要报答的。” ...... 这两人的对话在京城很多地方都有相似的情景出现,甚至随着时间的推移,京城以外其他地方,也有人听说了这个消息,只是大多数人不信,少数心存侥幸的人,带着自家符合条件的孩子一路上了京城,试图谋得那微薄的希望。 不得不承认,这次兴办学堂影响很大,连明宣这个首倡之人都觉得未免太夸张了。连太子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给明宣提点的太过成功了。 太子妃却狠狠地打击道:“太子您要点脸面吧,您说的只是让明宣求父皇给他几个伴读,借此机会拉拢一些,再打压一批人,之后兴办学堂的提议可是明宣自己想的,您可不能抢明宣的功劳!” 太子闻言讪讪,连忙点头称是,只是还是没能忍住好奇心,让人把明宣叫来问话。 明宣惊讶过后,也觉得其实兴办学堂能造成这般的影响并不奇怪,心里无端的笃定让明宣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迎着自家父王母妃好奇的目光,明宣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是尽量说自己的想法,“当时父王让戴公公告诉我,说让孩儿求祖父给孩儿选几个伴读,可孩儿觉得,只选几个伴读怕是作用不大,便想着不如多选一些,可皇家宗室里最多能选几个伴读呢? 而且父王不要说孩儿狂妄,实际上父王提供给孙儿的几个人选,孙儿看上的并不多,父王平日里忙于公务怕是不知,这里边几个人里,纨绔虽不算多,可出众者也没几个,更多的都是平庸之人,孙儿觉得接触这些人只为了平衡朝堂局势太过浪费,若是他们不成器,像义忠王伯那几个玩伴一样,只仗着家世,对孩儿又有什么好处呢? 所以孩儿便想着,他们又不是皇家,子孙众多,无论哪个子孙成器,想必都是高兴的,可问题是那些大家族家中怕是也有嫡庶之分,地位高低的区别,若是长子嫡孙不中用,其他人难道就不能出头了吗?这样未免太浪费人才。所以孩儿便效仿科举,考核这些想做伴读的人。” 听到这太子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只是为何你没设置门限,让家世清白的人都能报考?” 明宣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个是孙儿没想到,后来祖父问孩儿的时候,孩儿想着科举取士也是所有家世清白的人都能报考,孩儿这个小小的学堂,哪里用这么高的要求?”说实话,明宣若非知道这是要拉拢朝臣,一开始提议时就这么做了,只是这话不好说,让人觉得自己轻狂。 太子听了这话,忍不住感慨,“你这无心之举倒是给了父王好大惊喜啊,你可知,如今前朝民间,民心可用啊!” 明宣腼腆的笑道:“父王,既然儿子立了大功,您好歹赏赐儿子一些东西吧!” 瞧着明宣眼睛骨碌的转,太子便知道自家这个儿子不从自己这敲出什么东西来是不肯罢休的,便没好气的说道:“行了,等会儿会让戴柯给你送过去的!” 上架感言 新书要上架了,还真是十分期待,谢谢编辑卫矛,谢谢各位小天使们支持,谢谢大家。 第七十二章 慈父之心 兴办学堂的影响并不只是这些,诸多世家大族对于要和那些泥腿子一起考核过关以后才能进宫读书十分不满,可是他们也没奈何。 先前那些仗着是建元帝心腹的人,才敢为难太子,如今连建元帝也似乎对太子妥协了,他们没了虎皮也只敢抱怨几句。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文人士子,对此颇有微词,因为在他们看来,若是需要寻太子世子伴读,应当在国子监或者他们这些人里挑选,好让世子读圣贤书。 只是文人士子那一套,自先汉时董仲舒提出的所谓天人感应之说,就让如今的皇室嗤之以鼻,不管那里发生一些天灾人祸,这些文人士子都恨不得让皇帝下罪己诏,认为是他们的作为让老天爷愤怒,可问题是他们的老祖宗都是仙人,结果这些人不过是凡夫俗子,牵强附会弄出这些东西来,有谁会信呢? 当然那位已经是仙人的老祖宗也传话警告了后人,说所谓报应之说也不是假的,若是他们这些后人弄得天下怨声载道,那还不如早早退位,给老祖宗积点功德。 这种情况下,皇室这么多年还真没出什么大乱子,就连这次废太子逼宫,已经是难得的大事了,在建元帝以前,皇位传承一直没出什么乱子,都是由嫡子继承皇位,比前朝那些每次皇位更迭都要闹一番乱子的情况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建元帝才会很快醒悟过来,没任由手下臣子与太子针锋相对,建元帝还真担心晚节不保,尤其是他一手教养的废太子竟然与邪祟勾结逼宫,这让建元帝十分惶恐,担心以后就是到了地府还要被列祖列宗斥责,建元帝可是知道,即使如今仙人不能下凡,可不代表列祖列宗是假的。 他若是能做出一番成绩,不见得老祖宗会夸他,可若是他把天下弄得满目疮痍,建元帝可不觉得老祖宗会放过他。建元帝想到自己父皇传位给自己时,说的那些话,就心生寒意,只期盼着,若是能好好治理天下,能让老祖宗夸两句都是好事。 ...... 在明宣提出兴办学堂时,建元帝直觉这是一件好事,便也顾不得对太子那点芥蒂,尤其在看到布告发布出去以后,其他地方如何还不知,但京城一地,很多人都对自己歌功颂德,更让建元帝高兴。 建元帝因此也愈发坚定要把此事做好的决心,因着明宣一句所有家世清白之人均可参与考核,建元帝便特意下了旨意,让各州各府配合,寻觅神童,不得弄虚作假,让官府报销这些神童上京报考的花费。 到了最后,建元帝发现,除了顺天府一地,其他各州各府送过来学生竟多达两千余人,再加上京城报考的,总共有三千余人。 建元帝对此忍不住感叹道:“明宣有福矣,天下英才俱在此啊!” 身旁的明宣和太子对视了一眼,才道:“祖父这话偏颇了,这些学童,虽说年龄尚小,但有志不在年高,还需祖父您提携啊!” 建元帝闻言大笑,对明宣到:“你这小儿,倒是会说好话,你这意思是不是也想着有志不在年高,想着干一番事呢?” 明宣见建元帝识破了自己的心思,忍不住嘿嘿笑了笑,然后说道:“祖父明察秋毫,倒时也给孙儿一个差事吧!” 建元帝还未说话,太子便厉声道:“胡闹,还没把书读好,就想着好高骛远了?” 建元帝一听这话,便不乐意了,这是说我没把明宣教好不成?一口就答应了明宣的请求,还道:“这读书再多,也得践行,既然明宣你想要差事,祖父便给你一个差事,这次兴办学堂是你提议的,接下来的事情,都由你安排好不好?” 明宣闻言激动地脸蛋儿都红了,连连保证道:“祖父放心,孙儿一定办好!” 太子却终于忍不住道:“父皇,明宣懂什么,这等大事,还得请有经验的大儒们主持!” 建元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无需这么麻烦,再说你都看不上朕那些老臣,还不兴明宣看不上你手下那些人啊!” 这话一出,太子连忙道:“儿臣不敢!”徒显谦不敢反驳,也不敢说其他的,因为他确实像让手下的人插手这次建立学堂的事,之前他和建元帝硬顶着也是在背地里的是,明面上他却不敢冲撞建元帝,除非他真的想和废太子一样。 建元帝深深地看了太子一眼,然后又看向被吓得不敢出声的明宣,笑道:“明宣啊,你如今都要办差事了,都说名正言顺,祖父封你为太孙好不好?” 明宣立时就呆住了,然后反射性的看向一边的父王。却见父王只低着头不吭声,然后看向祖父。 建元帝心里倒也不是想着离间儿子孙子之间的感情,见明宣为难,也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么问,便道:“罢了,祖父问你这些做什么?你本就该是太孙,是祖父疏忽了!” 说到这,建元帝忽然想到自己祖父在位时,自己是太子的嫡子,宫中伺候的人已经唤自己为太孙,虽说没有正式的册封仪式,但祖父与父亲都默认了此事,到了明宣这里,反倒是有些受委屈了。 建元帝想到这对太子不满道:“明宣本就是太孙,你还让人称他为世子,知道的人以为谨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明宣不满呢!” 太子听到这话也是一愣,忙道:“是儿臣疏忽了,只是当初义忠王兄那也没有先例,所以儿臣...” 义忠亲王乃是废太子如今的称号,骤然听到,建元帝还有些陌生,反应过来后,也忍不住想到了废太子,心情更是不好,便对太子劈头盖脸的骂道:“那能一样嘛?明芹明荣两个都是庶子,朕原本等着张氏给朕生一个嫡长孙,可谁知那张氏无德,不配生下嫡长孙。明宣又怎能等同?他是你名正言顺的嫡子,太孙的称呼又有何不可?你这般委屈明宣,是不是想着徐氏肚子里那还看不出男女的孩子?” 这话一出,就是太子也唬了一跳,他恨不得指天发誓,对建元帝说自己的无辜,只是太子也知道,这是建元帝在宣泄心中的不满,就像是那些老小孩一般。 太子不敢反驳什么,只保证道:“父皇,儿臣这么些年,只明宣一个儿子,如何愿意委屈他?至于徐氏那里,儿臣早已和太子妃商量,无论徐氏生下的是男是女,都抱给太子妃抚养。” 见太子还算诚恳,建元帝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然后指着明宣对太子道:“你不要怪朕咄咄逼人,也不要迁怒明宣和太子妃,咱们大周自立国起,都是嫡子继位,若是从你这变了,朕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且明宣这等聪慧,你若是还不满意,那就是私心过重了。嫡子继位的好处谁都看得出来,世人都说皇家是最不讲规矩的地方,可让朕说,皇家才最该讲规矩。 若是因皇家继承之事引得天下大乱,那因果都会背在皇家身上,你背不起,朕更是背不起。” 建元帝想到当初为废太子做的一切,忍不住喟叹,道:“义忠他就是私心太重,只因偏爱侧妃,就非要让明荣上位,就是没了逼宫之事,朕也担心他会毁了这大周江山。你莫要步了后尘!” 太子对建元帝的话全盘接受,但有些却不能苟同,他对明宣其实才是私心过重,这么些年,他一直控制着后院里的子嗣,只有明宣一个子嗣,就算是太子妃,他也不想让她生下一个儿子,因为这般对明宣才是最大的伤害。 明宣若是有一个同母的弟弟,即使再如何聪慧,他从小时就孱弱的身子怕是根本不会被自己的父皇看上眼。这点徒显谦再清楚不过了。 要说明面上即使对废太子最为喜爱看重的父皇,其实才是真的为了大周江山着想,宁愿把废太子给废了,也要保住江山。为了大周的传承,他对明宣也尽心教导,要知道在父皇这里,身边长大的明芹明荣难道真的比不上明宣这个几乎没怎么见过面的嫡孙更亲近吗?只不过是父皇觉得,为了大周江山,亲近明宣,把明宣教导好才是他应该做的吧! 换做徒显谦自己身上,他自认没有这个决心,若是有一天明宣会落到这个地步,不,他不会让明宣落到这个地步,只要他只有明宣这么一个子嗣,就是对明宣最大的保护了吧! 建元帝并不知道徒显谦的决心,还担心自己的敲打会让徒显谦对明宣产生隔阂,便对明宣说道:“你父王也是一心为你的,那徐氏之所以有孕,又是用了那所谓的求子方子,甚至徐氏之父被罚,也是你父王知道了那徐氏故意算计你,无论如何,你父王待你的心是好的,你不可怨怼父王,知道吗?” 明宣当然知道自己的父王待自己是最好的,就是对母妃,明宣自认也没有父王更亲近,只是这次徐氏有孕的事情让明宣吓了一跳,但是看了一眼父王沉静的面容,明宣无法怀疑父王,便坚定的道:“祖父,明宣相信父王!” 第七十三章 首次办差 徐氏有孕的事情传出去,让有些人闻风而动。不过东宫太子太子妃与世子,额不对,该说是太孙了,对此似乎只认为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一提,让有些有心人十分失望。 不过太子侧妃徐氏有孕的事情在九月也只是小事,如今不管是朝堂后宫,还是民间,最关注的是新建立起来的学堂,求知学院。 求知学院这个名字是明宣特意找祖父建元帝亲手题名的。求知务实,明德厚学。这是学院的校训,也是明宣定下的,没让别人插手。 明宣如此正经的模样让建元帝欣慰,对太子道:“我看明宣可比你当年刚办差的时候有条理多了,你瞧办的多好,求知务实,明德厚学。嗯,可见明宣对学问也有心得,这是好事。” 太子点点头没说什么,回去之后,就忍不住炫耀了。 建元帝大张旗鼓的炫耀,而太子就是另一种风格了,每每与大臣们说话的时候,太子会拉着心腹欣赏新写的大字。心腹在夸耀太子的字愈发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太子就会隐晦的提一句,这是太孙给新学院的校训。 心腹立马明白过来,开始夸赞太孙小小年纪,便十分不凡,颇有乃父风范云云,把太子给捧得十分高兴。 太子这样的表现传出去,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都开始平静下来,尤其是太子麾下那些与侧妃徐氏之父交好的人,更是不会因为如今被贬职的徐翰林得罪太孙和太子妃。 而明宣这边,正忙得如火如荼,因为建立学院从无到有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明宣也知道祖父之所以把此事交给自己,不过是觉得建立一个不大的学院费不了多少心思,且身边还有人指导,总不会办不成。 可明宣却不愿随意的把自己第一件正经的差事这么糊弄过去,且明宣越发觉得,这个学院若是能办下去,不知能网罗多少人才,自古以来,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有人才成。而且还是给他选伴读的名义才办的学院,当然不能出什么岔子。 明宣自从知道有将近四千人报考,自然不敢大意,毕竟这其中的门道太多了,因为科举一般是由礼部主持,礼部主持大型考试的经验很多,明宣特意向时任礼部尚书的外祖父借了个礼部郎中,此人名叫齐申。 齐申来了以后果然有些门道,指出了明宣计划里的不少错漏,这些错漏不大,但是在那些试图作弊的人眼里,就是一条捷径了。 明宣也不敢大意,听从了齐申的建议以后,心中也有了计较,做事愈发如臂挥使,算是有经验了。 只是在这次考试内容上面,明宣又有了其他想法,明宣当然知道自己如今的学习进度在同龄人里真的是很快了,但齐申告诉他,若是按照自己的学习标准选人,这将近四千人里能有四十个都算多的。 明宣对此倒也不算诧异,毕竟在京中他这个读书好的标签可是不含水分的,又有大儒教导,这种环境下能和他的水平媲美的人多了才奇怪。 而且明宣知道,这次考核既然来了这么多人,考试通过的不宜太少,四十人太少了。明宣不认为那些其他人就一无是处了,世人多半很少有全才的,怎么用人才是问题。而且若是选的人太少,倒是可惜了这段时日的民心了。 心里有数的明宣特意来礼部,找来了这将近四千人的入学申请,这是一开始明宣定下的规矩,要想入学考核,需要拿着十个铜板,填写一份入学申请,这份申请里,包含着学生们的家庭情况,如今的住址,以及学习进度等等,若是有异于别人的特长,也可以写上去,倒是一目了然。 等入学申请搬来以后,明宣明显的察觉,在最前面的厚厚一沓入学申请里,全是家世不菲的人。明宣抿了抿嘴,看向搬入学申请过来的小吏,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这世间哪有绝对的公平,只要自己尽力不要遗漏那些家世平常的人才就是,毕竟他先前也没说究竟选多少人入学不是吗? 那小吏却被明宣的眼神唬了一跳,脑门上出了不少冷汗,毕竟是心虚,他这等整理入学申请的小吏也有不少人贿赂,其中家世不差的人都不会放在最后,当然再多的他也不敢多下手脚,这入学申请可是要由太孙亲自过目的,若是出了问题,他哪能逃得过去? 小吏见太孙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放心了不少,但是也不敢再做什么小动作,太孙又不是他们可以糊弄的,且他家侄子的入学申请也在这些人手里,总不能牵连侄子的入学吧! 明宣不知道那小吏的心思,但也不愿遂了别人的心思,吩咐小吏道:“这些入学申请都放在这,你把最后那些先给本太孙!” 小吏忙利落的答应了,不敢多说什么,上前按照明宣的吩咐把入学申请换了个位置。等没事了出去以后,小吏忍不住摸了摸头上的冷汗,心里叹道:果然是皇孙贵胄,明察秋毫,回去以后可得吩咐侄子好生学习,若是能有幸入选,可得让他不要弄那些小聪明,免得失了大造化。 明宣并未按照小吏想的那样从后往前看那些入学申请,而是让身边的小太监把所有入学申请放在书架上,随意抽出一份申请浏览。看过以后放到另一边,明宣并不想因为一些小事,造成判断失误,影响别人的一生。 翻看了许久,明宣抬头,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掌了灯。明宣看着身边看过的一大摞入学申请,以及已经空着的书架,顿时觉得成就感满满,只是想到入学申请的内容,明宣忍不住叹了口气。 明宣可以肯定,哪怕当初他事先声明过,必须由本人填写这份申请,这些申请里没有捉刀让别人写的,恐怕也屈手可指。最让明宣无语的是,有些人索性直接让捉刀人写完,根本没有本人誊抄,直接这么交上来了。至于说明宣怎么认出来的,明宣觉得,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能写好一手科举专用字体馆阁体根本是不可能的,这几份申请的书写者,馆阁体写的怕是连那些专业科举考生都要甘拜下风。 那几份有问题的申请明宣直接记下了这些人的名字,这种人又蠢又傻,就是参加考试,还得担心他们考试作弊。所以明宣决定把这些人放在一起,让人专心盯着。 还有一些内容写的繁花锦簇的申请,虽然笔力略有稚嫩,但内容却是十分老练,一看就是誊抄了捉刀人的话,也不知道改一改文风。这种放到第二批需要注意的人里。 剩下的申请里一些语句不通,字迹模糊的,估计就是想着碰碰运气,这些估计是凑数的。 最后剩下的这些,大约有不到一千份,才是明宣需要着重注意的,这些人里不管有没有人捉刀,但也能看出考生本身的素质比其他人高出一筹。 明宣分好以后,便示意身边的小太监封存这些申请,明宣不敢赌那些试图一步登天,不顾律法的人的良心,若是真有人不管不顾,那他可真要哭了。 所以最后明宣还是决定把这些申请带走,反正总不会有比宫中还要不安全的地方。 事实证明,明宣的举动很明智,在第二日早上,明宣便听说了礼部衙门抓住了几个试图盗取东西的蟊贼,要知道礼部只是一个清水衙门,这样的地方,又是在这个关头,就很清楚了。 明宣听了此事,让人禀告了祖父,便不管了,只是后来明宣也听说祖父让锦衣卫审问几个蟊贼,虽是杀鸡用了牛刀,但据说查出了幕后人是谁,以及他们的目的。 原来他们不知从哪知道了明宣根据入学申请已经筛掉了一部分人,那些个心虚的听说了,以为已经被筛掉了,便试图把入学申请掉包。 明宣倒觉得这些人八成是被人算计了,知道他在礼部看入学申请的人不算少,可自己有没有漏口风要筛选人下去,只要一调查也该有数,就算自己真的这么做,别人还能更改不成。 果然后续调查也证明了,是同样填了入学申请的人,听说是按比例筛人的,只想着若是陷害这些人,让考生考不成,那他们的机会就大了。 明宣愈发觉得,这入学考试不能再拖了,不过这么些天,就出了这么妖魔鬼怪搞事情,明宣还真担心,等时日长了,这些胆大包天的人会不会直接进宫偷考试用的卷子。 明宣在这查看入学申请的时候,那边考生考场等布置的也差不多了,这时人们才知道,入学申请这一步是不筛人的,因为考场安排的正好够考生人数。只是那些犯法的人已经追悔不及,因为那些人家里的考生已经因此失去了资格。 等正式考试的时候,明宣才拿出了与几位师傅商量出来的题目,这题目只有明宣自个知道。且为了分出高低来,明宣首创了一个标准,百分制。 这份试卷的内容共计一百分,且为了不遗漏一些特殊的人才,明宣还特意准备了几道附加题,题目分数不计入总分,但总归是做个参考。甚至明宣还特意宣布,若是有自认特殊的才能,在试卷最后的空白处可以写下来。 第七十四章 父子交心 这次入学考核举行的十分匆忙,并不完美,可明宣却也没泄气,毕竟这次各方面都很仓促。比起自己的差事办的完不完美,明宣更注重的是这次考核中考生的表现。 那些试卷按理说不该明宣插手,明宣表面上也没那个资格做审卷官,毕竟他才不过多大,这次的考生一开始可是要给他做伴读,随他一起读书的,可也没人质疑明宣的资格,谁让明宣是太孙呢? 明宣倒也没插手太过,毕竟这也太不给那些名义上的审卷官的面子了,只是对考生的考卷,明宣还是要过目的。甚至为了防止被人动手脚,明宣把所有考生的卷子都看了一遍,只是让明宣有些失望的是,也许他一开始报的期望太高,这些试卷中优秀的虽然不少,但都中规中矩的,明宣猜测,估计这些人事先做了不少准备。 再细细对照着各自的家世背景来看,明宣骤然发现,他能看得入眼的人,竟然都各有自己的背景,有些人看似家世并不显贵,但与朝中某个大臣是同族,在这个以宗族为重的年代,显然这种关系十分亲近了。 明宣对着这些结果,只能挫败的叹了口气。明宣原以为自己做了不少措施,能让那些出身寒微的人才冒头出来,可结果证明,他这点小聪明,怕是根本瞒不过这些在朝堂上的老狐狸。 ...... 太子瞧着明宣虽有些丧气,但仍然保持着坚定的表情,问道:“明宣,你确定就这么做了?不再更改?” 太子见自己儿子被人算计以后,竟然平静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不由有些担心和好奇。没人比太子更清楚,明宣这阵子有多用心,因为受自己影响,希望不被受到蒙蔽,伴读也要尽量接触各个阶层的人,不分贵贱,不拘一格降人才。 可是在这次看似十分盛大的入学考核中,明宣会发现,最后胜出的人都有各种各样的背景,在明宣没发现的时候,那些寒门出身的人早被挤了下去,甚至让人挫败的是,在试卷上他们大多没有作假。 明宣似是明白父王对自己的关心,微笑着说道:“父王不用担心,孩儿早先就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毕竟就是孩儿自己,也是受父祖余荫,怎能阻止臣子们不为子孙打算,反而为他人铺路呢?这只是孩儿的一个尝试,虽说失败了,但孩儿从中吸取了不少的教训,也看清了很多事情。” 见明宣似乎真的明白过来,太子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有些心疼明宣,说道:“明宣,你是你,父王是父王。父王之所以重用寒门士子,也只是父王的想法,你若只是不想父王伤心,就一门心思只重用寒门士子,那就是入了魔障了!” 太子真的担心明宣会养成偏见,甚至太过过火,引火烧身,太子不由想到那位开创科举的隋炀帝,他手段太过激烈,反倒迎来了世家的反击,让李唐捡了便宜,虽然隋炀帝当初摧毁世家的想法已经得到实现,如今已没有了世家,可如今坐天下的不是隋朝杨氏,而是他们徒家。 太子甚至后悔自己平日里太过冷硬的手段让明宣耳濡目染,让明宣走了邪路。 明宣却摇了摇头,看着父王问道:“父王,那你为何这么着急呢?是不是在为孩儿铺路?” 太子闻言一愣,他没想到明宣竟然看出了自己的用意,太子虽感动明宣的一片孝心,却无奈的笑道:“明宣,父王虽有意为你铺路,可父王也有自己的抱负,你祖父在位的这些时日里,算得上是圣明了,但治理天下总不会这么简单,你祖父对功臣总是十分优待,对功臣子嗣也十分优待,坐视他们如同蛀虫一般掏空了国库,你知道国库里如今几乎已经能跑老鼠了吗?” 明宣听了也是愣住了,问道:“父王,你是说国库已经空了?是因为祖父允许臣子向国库借钱的原因吗?” 太子点了点头,又摇头道:“不全是,你祖父也是有底线的,只是再这么下去,以后哪里出了天灾人祸,朝廷都无力赈济灾银了,而且朝廷还有很多开销,慢慢下去,迟早入不敷出。” 见明宣沉浸在思绪里,太子继而安慰明宣,道:“父王并非只为你将来能顺顺利利的,而是父王身为太子,必须担起责任来,不能见朝廷出了问题却不治理,不过将来父王用雷霆手段,将这些蛀虫清理以后,明宣你也无需像父王这般为难,这是父王的责任,你现在还小,等长大了父王便把这重担交给你可好?” 明宣一时说不出话来,抬头看着自己的父王,说道:“父王,那你想过以后史书上回如何评价您吗?也许将来儿臣这个坐享其成的,将来却比父王名声更胜!” 太子没想到明宣会问出这话,有些诧异,但还是说道:“父王若说对青史留名没有一丝惦记,那自然不是真话,但父王并不会为了史书的几句评价,便违背自己心中的信念。” 明宣心中了然,其实祖父才是这样的人,祖父惦记的太多了,不想被人说心狠手辣,为了一个宽厚的名声,对待心腹旧臣犯得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想来祖父也知道,这样下去对朝纲不是好事,才默默允许父王在前头喊打喊杀,让人畏惧。 想到这明宣忽然浮现出一些为父王生出的委屈,父王虽是嫡子,但前有废太子被祖父看重宠爱,父王这个继后嫡子过得毫无存在感,甚至为了不碍废太子的眼,把自己变成一副朝廷上人人畏惧的冷面王,等废太子出了事,父王陡然成了太子,还未享受过废太子的恩宠,就要为祖父收拾乱摊子。还要为自己这个儿子铺路,父王心里会不会累呢? 明宣想到这差点忍不住泪意,低头抱住父王的胳膊,就像以前对父王撒娇一样,说道:“那父王也要答应明宣,您不要伤了自己,无论是为了什么!” 太子感受到明宣的脸接触的那片衣服的湿意,不由颤了颤手,小心摸了摸明宣的头,道:“好,父王答应你,以后父王一定好好保护自己。” 太子心中只觉得暖洋洋的,至少他的付出不是没人看到,只觉得做的一切都值了。 第七十五章 开解志渊 被命名为求知学院的地址在明宣的要求下改在了离皇宫不远处的内城。比原本定下在宫中的位置更大了不少,因为明宣决定这次学院将收纳四百位学生,原本建元帝给明宣预留的地方当然就不够了。 建元帝虽觉得明宣留下的人太多,鱼龙混杂不是好事,但明宣坚持,太子也同意了,建元帝便也没反对。 只是自学院扩大了规模以后,建元帝为了明宣着想,给学院又拨了两个皇庄,以此供给学院的开销。 明宣得了两个皇庄,特意去考察了一番,见其中一个是在京城附近,离宫里很近,且庄子上几乎是个小型的猎场,这让明宣十分兴奋,准备以后作为学院的学生学习武事的地方,平日游玩也可以到这里。 至于另外一个皇庄,是典型的农庄,明宣觉得自己想了解农事的打算应当能在这个庄子上达成目的。 至于求知学院的新地址,那靠近内城,是京城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原先也是一处达官贵人的官邸,只是因为废太子的事情,受了牵连,这宅子便空了出来。不过明宣实地查看了一下,觉得地方还是不大,求了建元帝把这座宅子旁边另外一处废旧的花园一起划给了求知学院。 明宣觉得,这处花园可以作为学院的学生们住宿活动的地方,因为学生里有很多都不是京城本地的人,所以明宣索性决定,直接要求所有人住宿在这里,每隔十日有一天休沐,唯一的例外只有明宣自己。 不过明宣也决定了,如无意外,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会一直待在这里,明宣觉得,自己这阵子被朝廷上那些老狐狸给糊弄的团团转的心酸经历需要好好平复,在与父王深刻的谈话以后,原先跃跃欲试想要出头帮父王的忙的心情也消失了不少。 ...... 因为求知学院理论上并非是国子监那种朝廷管理的学校,所以在很多事情上,明宣都会小心避嫌,明宣特意从建元帝给他的建校资金里划出一部分,给工部,让工部所属下的工匠把学院休整好。 而在学院休整翻新的时候,那些报考的人们终于也迎来了让人激动的一幕,顺天府的衙役们在布告面前用大红纸书写名字的榜单贴在布告上,并高声宣读。按照那些报名时学生们留的地址,也有人前去通知报喜。 此时张方愚与谢志渊两人正隔着路坐在酒楼的二楼窗边,看着不远处上演的一幕幕悲喜剧,两人早已知道了自己的成绩,谢志渊是十三名,张方愚是第九名。谢志渊忽然叹道:“太孙殿下为何会决定录取这么多人?” 张方愚噙着笑容,拿着茶盅喝茶,但笑不语。看向谢志渊的目光里带着不解,像是不明白谢志渊为何会这么问。 谢志渊见了张方愚的表现,不由气怒,但很快冷静下来,叹道:“是我魔障了!” 张方愚不管谢志渊是不是真想清楚了,只警告道:“圣上和太子殿下对太孙寄予厚望,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到太孙殿下,希望志渊你莫要做过头,到时候连太孙也保不了你!” 这话一出,谢志渊脸上阴晴不定,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张方愚讽刺了。谢志渊想到自己可能会被彻底排斥在太孙周围,一辈子作为旁支,指望着嫡支指缝里露出一星半点,毫无指望的往上爬,就十分不甘。 张方愚不知道谢志渊是如何想的,但是想到谢志渊不过从道观出来以后,便有了如此大的改变,也不由有些唏嘘。谢志渊当初在道观被养的有些不谙世事,如今不知经历了什么,看起来阴郁不少。 想到这心性比较厚道的张方愚劝道:“志渊,无论你是因何而不甘,太孙都对你算得上厚道了,你若是想利用太孙上位的主意,觉得太孙宽厚,不与你计较,那就大错特错了。太孙虽是我的表弟,可你该知道,在圣上和太子下旨,让众人称呼他为太孙时,咱们与太孙就已经君臣有别了。” 说到这张方愚想到自己与明宣在玉真观碰到的那场闹剧竟然是眼前的谢志渊坐视不理,才会发生那天的事。就不由有些寒心,别的不说,玉真观把志渊养大,他就忍心让玉真观承受污名? 或许谢志渊也是被人蒙蔽,觉得此事能帮到玉真观,可是这等算计太孙得来的东西,玉真观那位清源道人真的稀罕吗? 张方愚到底没把这话问出口,因为此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他当日也是凑巧看见那一幕,也不知是不是误会了,但心里有个疙瘩,总怀疑志渊在其中冷眼旁观,甚至是有些推波助澜的作用。 张方愚事后也找机会告诉了太子,这种事他不敢大意,若是任由旁人算计太孙,张方愚担心太子会迁怒自己和家族。只是太子听了也没说什么,只让自己注意志渊的动向。 张方愚知道太子只让自己注意防备着眼前的志渊,至于为何不告诉太孙,张方愚想着,怕是太子一片慈父之心吧,毕竟太孙自恢复身份后,除了与自己交好以外,唯一交到的朋友就是谢志渊,因此张方愚也只能隐晦的警告谢志渊几句。 谢志渊听了有些慌乱,以为自己的话泄露了马脚,连忙解释道:“我不是,” 张方愚摆了摆手,打断了谢志渊的话,说道:“这次求知学院招生的事情是太孙一手负责的,你若是觉得这么多人会影响你在太孙跟前的地位,那就是忧人自扰了,太孙性情宽厚,念着旧情,只是你若是十分出色,太孙难道还会舍近求远不成?” 谢志渊知道眼前的张方愚是一片好意,也忍不住敞开心扉,道:“可,可是这次我堂兄谢志汧也考入了学院,还是第一名,我离家多年,只靠着祖父几分怜悯,我将来该如何立足呢?” 谢志渊是真的十分惶恐,他自小因体弱离家,在道观修养,虽然还有祖父怜悯,可是回去以后父母都不太亲近,隔房伯母堂兄因自己抢了祖父看重,对自己也十分不喜,这次堂兄一举得魁,若是得了太孙看重,那他都没有立足之地了。 听谢志渊担心这个,张方愚摇摇头道:“那你更不该如此了,你堂兄虽是头名,可你也不差,你不也是十几名吗?且说句不好听的,你祖父谢阁老虽然怜悯于你,但若是你不成器,谢阁老如何会对你另眼相看?不过你那堂兄确实是个劲敌!” 想到这张方愚也忍不住叹道:“这次出的试卷题目确实有些难了,还改了评选方式,你那堂兄确实厉害,竟能拿到满分,虽没有答出那些附加的题目,可也没有其他满分,直接一举得魁,真是便宜他了!” 谢志渊也有同感,叹道:“说句不怕你觉得我小气的,我倒宁愿那第二名沈佳宁没有失误得了满分,加上那附加的题目,我那堂兄肯定不是魁首,这样我在家也不至于如此难过。” 张方愚虽觉得谢志渊这般盼着别人考差有些不好,但直接这么说出来,也佩服谢志渊的勇气,安慰道:“其实你也不必担心,你想一想,求知学院创办的时候,几乎都是太孙插手,太子与圣上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想来是用学院锻炼太孙的。 而太孙是什么样的性子难道你不知道吗?只看太孙给出的校训‘求知务实明德厚学’,就知道太孙最看不上那些手高眼低,只会写出一篇锦绣文章的人,你那堂兄的策论我也看了,文采极好,就是不落实处。” 谢志渊听到这眼睛不由亮了,道:“你这话倒是醍醐灌顶,不过我连堂兄文采都比不上,其他还有能被看上眼的吗?” 张方愚笑骂道:“你这家伙,在我跟前充大头蒜呢,你以为太孙当日制那橡胶时,为何会找你,难道只因为你是玉真观的小道士?还是看你是谢阁老的孙子?其实还不是看你有几分可造之处,太孙当日即使不是太孙,也是有傲气的,你以为寻常人物能被太孙看得上眼?” 这话谢志渊倒是信了,在他看来,再没有比太孙更傲气的人了,别人都是傲在表面让人瞧着他就是一脸傲气,太孙就是傲在骨子里,也正因此,谢志渊对太孙一直有些害怕,害怕太孙发现自己藏在心底的阴暗心思,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值得培养。 但是听到张方愚的劝诫,谢志渊不由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没看的见的优点? 其实比起谢志渊来,张方愚也好奇明宣为何对谢志渊一来是就另眼相看,张方愚也不觉得是因为身份影响,以往明宣对其他身份更高的人物,也不假辞色,何必迁就志渊这个小角色? 两人在这沉思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道:“志渊,方愚,你们都在这啊?哈哈,这次我差点名落孙山,祖宗保佑,今日非得喝个不醉不休不可!” 第七十六章 暗流涌动 一眼望去,只见一打扮风流的小公子哥朝着张方愚二人走来,张方愚一瞅,脸色顿时掉了下来,无奈道:“真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这等纨绔竟也能与小爷一同在榜上,真是老天无眼啊!” 这话一出,这公子哥顿时就急了,怒道:“张方愚你不厚道啊!怎么就有辱斯文了?我好歹能考中就不错了,怎么还这么打击我,是不是朋友了!” 一旁的谢志渊见此却忍不住偷笑,见张方愚一眼横过来,忙端正态度,说道:“贾琏,你不能怪方愚这么想,之前你不是说,为了把你那堂兄挤下去,你才参加这次考核的吗?这会儿走了狗屎运,还不兴我们说两句啊!” 张方愚话虽说的刻薄,但也吩咐小厮给贾琏加了一副碗筷,让他坐下,见他脸上反倒不见了喜色,就问道:“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这般心理脆弱了,我不过说了几句就成这样了?” 张方愚对贾琏还是有几分朋友之义的,说起两人的结识十分有趣,当时张方愚与谢志渊二人在路上闲逛,遇上贾琏这个心软又好色的冤大头,险些被人仙人跳给坑了,两人没有袖手旁观,救了贾琏一次,贾琏也因此彻底黏上了二人。 贾琏出身算是不错,但有一个不被祖父看重的父亲,哪怕父亲是嫡长子也无用,贾琏身为荣国府的嫡长孙过得日子其实也好不到哪去,最近父亲与祖母二叔撕破了脸,他在家又是叔母掌权,自然更是难过。 一朝碰见了两位父亲嘴里十分出现的别人家的孩子,贾琏第一反应不是不喜嫉妒,而是觉得有靠山了!贾琏绝不是那种傲气的人,他自出生便没了母亲,早就在后宅中练就了看眼色的本事,不然也不会长这么大,也不是那种自强不息能艰苦奋斗的人物,说白了就是贪生怕死,所以贾琏一见这两位据说和太孙交好的人物,就决定攀附上去。 当然贾琏对两人也比较感激的,他那一日见那个所谓卖身葬父的女子容貌清秀,便起了色心,谁知竟是个骗子,想要脱身时也因为不敢闹大,惹得祖母二叔教训,才想着息事宁人,陪一笔钱。 可是没想到那些仙人跳的骗子胃口这么大,贾琏自个资产真的不怎么多,平日里除了月例银子没其他的收入,父亲不管他,母亲的嫁妆也没见到过。 若是要满足那些人的胃口,贾琏只能要惊动家里,这种情况下,张方愚与谢志渊从天而降,救了他贾琏一次,这让贾琏十分感激,再加上天生没脸没皮的性子,直言要与两人拜把子,可惜张方愚他们还是要脸的,之后贾琏倒是成了张方愚与谢志渊二人的跟班。 这次在求知学院报考时,贾琏见两个大哥都报考了,隔房堂兄贾珠也被祖母二叔寄予厚望,他忍不住也偷偷报了名,只是没多久就后悔了。 后来被父亲贾赦知道了,父亲倒是没有教训他,还给他请了夫子,让他临阵磨枪,这让贾琏叫苦不送,贾琏只能硬着头皮上,可谁知他运气这么好,还能榜上有名,虽然是最后一名,但好歹是上榜了不是吗? 只是提及堂兄贾珠,贾琏就不怎么高兴了,贾珠同样也榜上有名,名次虽不太靠前,只有一百多名,但也比他这个差点名落孙山的孙山要好得多。 贾琏把这话一说,张方愚看了谢志渊一眼,忍不住无语道:“你们这算是难兄难弟?” 谢志渊不屑的瞥了贾琏一眼,道:“我和这个走了狗屎运的家伙可不一样!” 贾琏是个聪明的,想到谢志渊也有一个堂兄参加这次入学考核,好像还是头名,看向谢志渊的目光一下充满了怜悯,道:“还好我那堂兄没考头名,他考一百多名我都能想象得到二叔二婶和祖母什么表情了,要是真考了头名,那还了得?” 贾琏许是自觉有了垫背的,顿时心情好了不好,也有心情品尝美食美酒了。 谢志渊却被贾琏这个傻不愣登,没心没肺的货气的不轻,只觉得没见过这么混不吝的货。 一旁的张方愚看够了笑话,说道:“好了,志渊你和他计较什么,他又没多大的志向,大约用尽了狗屎运考上了求知学院就够他高兴得了!” 志渊一听,也高兴了,道:“你说得对,不过让这家伙高兴会儿吧,等入了学,他就知道厉害了,我就不信太孙会愿意让学院里出现贾琏这种货色,哼哼!” 这话一出,贾琏顿时食不知味了,吓得不轻,哀求问道:“两位哥哥,是不是有什么风声,能不能先透露给小弟知道啊!” 贾琏可不敢不当真,他可是知道,若是自己因为自己的原因被学院或者太孙给退了,那迎接他的可不是小打小闹,首先他家老爷就得先下手掐死他。更别提一心向着二房的祖母,还有二叔了。 志渊挑了挑眉,道:“还是不和你说比较好,还能让你高兴会儿,也算做个饱死鬼!” “不不不,”贾琏哭丧着一张脸,说道:“还是让我做个明白鬼吧!” 志渊施施然的从贾琏手里把酒壶抢过来,给自己倒上,然后又给方愚满上,才道:“这个嘛,这可是秘密,懂吗?” 见贾琏都快哭出来了,方愚也有些不忍心,咳嗽了一声道:“要不让贾琏早点知道,早死早超生也好啊?” 贾琏这下真的要哭出来了,“我就知道,我这么可怜的人怎么可能走狗屎运,这狗屎运后面是不是有大坑?早知道我没有参加这次入学考核就好了,早知道我就不检查把错误改正了,呜呜!” 这么丢脸的动作贾琏做起来丝毫不违和,但却让张方愚与谢志渊觉得十分丢脸。 谢志渊有些后悔自己为何非要招惹贾琏这个家伙,当初怎么应不住他死皮赖脸的纠缠呢? 张方愚也没想到这样,看着左右被贾琏吸引过来的目光,张方愚也恨不得把脸捂住,忙安慰道:“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太孙也没明说,只说那些在学院混吃等死的肯定不留,这次选的人有些多,学院会采取宽进严出的方式,只说若是违反学院规定说会被开除,或者没有达到学院毕业的标准,会一直留级,不准毕业,当然也可以选择退学。” 张方愚话才说完,原本抱着侥幸心态的贾琏这下彻底无望了,他原本还以为眼前这两人作弄他的,可听这话一点侥幸都没有了,他原本就觉得自己能榜上有名太过侥幸,没想到后头还有难关要过呢。 张方愚也发现自己的安慰似乎反倒让贾琏更加伤心,不由求救的看向谢志渊。谢志渊摇摇头,道:“你还是别说了,贾琏这家伙,平日里就不学无术,连这次考入学院也只是侥幸,你觉得不难的地方,对于他来说,是正好戳中了死穴。” 想了想谢志渊还是没有继续落井下石,给贾琏提了一个有用的建议,“你回去以后还是找你父亲,让你父亲给你寻一个夫子,好生先学着,总不能入了学院还是最后一名吧!然后呢,再找人打听一下,学院的规矩有哪些,千万记在心里不要触犯,不然的话,犯到太孙手上,我们两也救不了你,剩下的嘛,就只能看老天爷保不保佑了!” 这会儿贾琏的心跟浸在黄连水里似的,恨不得时光倒流,把当初那个非要去报名考试的自己给掐死。毕竟一个是从始至终都没上进心,另一个好不容易看到点盼头,进了学院,偏偏被人赶出来了。两种可能的话,贾琏宁愿选前一条。 见贾琏萎靡不振,张方愚给了谢志渊一个见好就收的眼神,这家伙虽然是自己撞到他们手上的,但是看在也是熟识一场的缘分上,还是别把贾琏吓得太狠了。 而且这对于贾琏这种只靠着运气,再加上家世进入学院的学渣来说,更严格的教导或许也是一件好事,若是好运得到了太孙的看重,那他就因祸得福了。 谢志渊也点了点头,对贾琏道:“行了,别在这哀嚎了,快些回去找你父亲商量吧,再说在榜的纨绔子弟也不少,你要是速度快点,到时候做的准备充分,不见得是你倒霉。” 贾琏抬头看了看两人,顿时恍然大悟,边走边道谢道:“谢谢两位大哥提醒了,等贾琏在学院与两位兄长再会!” 贾琏飞快离开的背影,让张方愚笑呵呵的道:“你看,贾琏这种纨绔也有可以挽救的地方,最起码听劝是吧!” 谢志渊嘴硬道:“也就这点好处了!只希望他真的听进去了,不然的话,我可不会让他成为我的拖累。” ...... 荣国府东边大院 贾琏还不待小厮通报,便闯进了贾赦的书房,只可惜来的不是时候,一进来便瞧见自家老爷正红袖添香的场景,登时被贾赦骂了个狗血喷头。 等贾赦这边把千娇百媚的姨娘遣走以后,才咬牙切齿的道:“你好好和老爷我说一说,到底有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情让你跟被狗撵似的!” 贾琏想要辩解自己不是狗,若自己是狗,那老爷是什么?只是刚抬头瞧见贾赦恼怒的表情,顿时就不敢狡辩了,连忙道:“老爷,是有急事求您帮忙的!是关乎儿子在求知学院的大事!” 贾赦一听,正扶须的手一顿,看向贾琏,道:“说清楚!” 贾琏忙道:“老爷也知道儿子好不容易考进了学院,刚儿子在外碰见了太子妃娘家侄儿张方愚与谢阁老家的孙儿谢志渊,他们也俱都考上了学院,但是给了儿子一个消息,关乎儿子的前程。” 贾琏忙把当时与张谢二人的对话给贾赦复述了一遍,原本贾琏倒也不敢指望一向不管事的父亲,只是前不久发现父亲与二叔祖母呛声,竟然也没落下风,顿时就明白了自己父亲虽看着窝囊,但也是有本事的,所以也敢依靠贾赦说些事情,好歹老爷是关心自己的前程,总不会故意坑自己。 贾赦听贾琏说完以后,慢慢扶须沉思想着什么,才忽然道:“你这逆子倒也有些用处,好歹交了两个知心的朋友,太孙可能会好好整治这些入考的学生一事,我倒是没听到风声,不过最近太孙确实吃了个亏,忍不住针对你们这批学生里那些吃干饭的倒是极有可能,你确实得好好准备!” 说到这,贾赦眼神一瞪,道:“你这小子这阵子不要出门和那些狐朋狗友鬼混了,老爷给你请的那胡夫子还未辞退,你继续好生与胡夫子学,若是入学后被赶出来了,老爷便不认你这兔崽子!” 说完便不管贾琏了,转身离开书房,朝宁府走去,这次宁府的贾珍也勉强擦着边考上了求知学院,有这等消息,给敬大哥卖个好也是好事。贾赦想道。 贾赦到了宁府,见到贾敬时,看见贾敬正在哄着新出生的小女儿,瞧见这女孩,贾赦便想到自家母亲倚老卖老,想给这女孩取名叫惜春的,面上不由有些臊得慌,这女孩论起身份来,可是宁府的嫡长女,他们荣府里只有二房那个元春是嫡女,他女儿只是庶女,随着元春的名字起名也就罢了,可这个可是敬大哥的心头肉,也不知母亲是不是被二房的哄得傻了,还敢得罪敬大哥。 瞧见贾赦过来,贾敬的态度只是平常,一心哄着刚取名叫贾玟的小女孩,贾赦也不敢造次,连忙把自己从儿子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敬大哥。 贾敬原本还不以为意,听到最后心里不由一动。原本贾敬是想和荣国府彻底撕破脸的,毕竟废太子的事情上,荣府做的太过,且上头两位绝不会对荣府再有什么怜惜之情,也不会有人说自己凉薄。 可听贾赦这话里的意思,贾琏那个傻小子竟然和太孙众所周知的两位玩伴搭上线了!这就让贾敬有些不敢动手了。毕竟他也底气不足,贾珍那个孩子虽说由舅兄教训了一番,到底知进退了些,可也算不得能顶立门户的人,自己的小女儿偏偏又是女儿身,他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和荣府分开就有些不智了。 贾敬又深深地看了贾赦一眼,他不太相信自己这个曾在宫中当过废太子玩伴的堂弟真的一点心眼也没有,他这次来难道是察觉了自己的动作? 心里这么想的贾敬面上丝毫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只十分感激的对贾赦道谢,然后像往前一样和贾赦说了说话,就送着贾赦离开,只是等贾赦离开以后,贾敬不放心的让人查了查,看看贾赦是不是对自己说了假话,再说其他。 第七十七章 学生自治 东宫 明宣软着身子半躺在椅子上,听张方愚与谢志渊说最近外边的风向,明宣饶有兴致的问道:“外边怎么说我的?瑕疵必报?记仇?” 张方愚与谢志渊闻言面面相觑,就是与明宣相处很久的张方愚也忍不住苦笑,道:“太孙明察秋毫。” 谢志渊如今在明宣面前有些拘谨,也许是从玉真观那个不沾世俗的地方出来以后,迅速被那迎面而来的红尘俗事所沾染,在祖父叮嘱过君臣有别以后,谢志渊心中早已回不到以前对待明宣的态度上。 对此明宣似有察觉,看向志渊的目光带着疑惑可惜,但也没说什么,权当这是成长的代价吧,就是他堂堂太孙,也不是得摔个跟头? 虽是这么想,明宣也没对待志渊有什么变化,只说道:“志渊,你和方愚回去也看看我拟定的校规,你们两个好歹是我的脸面,到时若是你们犯了错,可不要指望我会留情啊!” 说着明宣从桌子上摸出两本厚厚的书,扔给二人。 两人连忙接住,张方愚稍微目测了一下这本书的厚度,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看向志渊,志渊也苦着脸翻了翻,然后倒抽了口凉气,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孙,这本书全是需要遵守的校规啊?” 明宣挑了挑眉,道:“当然!这可是我废了好长时间,才拟定出来了,特意为学院的学生量身定做的,好好洗一洗某些人身上的骄纵之气,本太孙办学院自然不是玩的,那些人既然敢算计本太孙,把他们家那些个歪瓜裂枣送来,本太孙也不好报复回去,只能勉为其难的帮他们把这帮人好好紧紧皮,好歹教出个守规矩的人,不给家族惹祸,权当本太孙送给他们的礼了!” 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张方愚小声提示道:“太孙,我和志渊也不是那种人,就不用守这些规矩了吧?” 明宣一听,似笑非笑的看着张方愚,道:“表哥说的哪里话,既然都是一个学院的学生,当然得一视同仁,就是本太孙,也特意给祖父说过了,除了规定的休沐时间,本太孙会一直待在学院里。” 这话一出来,让张方愚和谢志渊二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是谢志渊有些担忧道:“太孙住在宫外没关系吗?” 明宣摇了摇头,道:“这个没关系,我又不是没在宫外住过,主要是宫中也太过拘束,我呢,以前总想帮祖父父王的忙,结果发现根本玩不过那些老狐狸,既然如此,反正我年龄还小呢,玩不过那些老狐狸,学院的这些连狐狸都算不上的小鹌鹑,我还是能摆弄的动的。” 说这话时,明宣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容让张谢二个小‘鹌鹑’见了更是忍不住吓了一跳,怀疑太孙究竟受了多大刺激,竟然下手这么狠。 张方愚也不敢怀着侥幸之心,拿起那校规翻看起来,让张方愚庆幸的是,这校规看着多,但多半说的是那些细碎小事,比如每日辰时正起床早读温习功课,半时辰后结束,然后到食堂用膳,用膳完毕后再回去上课,学院开设的课程有很多,按照各自的课表上课,到中午有一个时辰的用膳和休息时间,下午继续上课,一直到申时才下课。 这课程看起来并不特别恐怖,但让张方愚惊讶的是,很多礼节上的步骤,其实都被省略,平日里除了面对师长以外,同学之间都只用简单的颔首礼代替,比张方愚想象中的太孙会借助各种繁复的礼节折腾人是不同的。 只是礼节虽少,但更多小处都不允许犯错,比如衣着方面不能出错,比如遵守时间,一旦迟到会被罚站在门外等等。可以说规范的十分详细,一字一句找不到其他歧义,姑且这算是优点的话。 张方愚还真没看出有太孙故意为难众人的意思,比起其他类似的学院,求知学院有些地方的校规只能说更轻松,最起码学院没有动不动就要打人的习惯,不由有些疑惑的看向明宣,问出了这个问题。 明宣看向志渊,志渊似乎有些明白明宣为何如此,他道:“虽说太孙规定的比较繁复,看似没有那种天下闻名的学院规矩厉害,可问题是,对处罚的执行是否能按律执行,不会打折扣。” 明宣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志渊一语中的,其实这天底下规矩最多的地方就是宫中,若是我用宫中的规矩严格约束众人,那到底显得我小人之心,且就是宫中,如此苛刻的宫规也不见得能严格遵守,到时我若是太严,就未免给人留有口实。 所以我索性就按照寻常学院的规矩,只是为了到时处罚时不会模糊不清,我就索性把方方面面都规定好了,不会有什么模糊的地方,且我已经请了曾伺候祖母的戴柯戴公公作为监督,他最是公正严厉,我定下的规矩只有这么多,看你们的表现想来这些规矩并不算出格,那这些规矩你们自然得好好遵守。” 张方愚恍然,问道:“太孙是想用法家之术约束众人,也是仿军中行事,令行禁止,但又不像军中规定那般动辄就要行军法?” 明宣见眼前两人理解了自己的想法,顿时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虽请了戴公公带人监督,但戴公公毕竟精力不足,且我不想学院有太多无关人员,便想了一项学生自治的制度,你们呢,若是能通过我开学以后设定的考核,便能成为我的手下,管束诸多学生,不过你们的位置并非是一直不变,在一定的时间后,会根据你们的表现更换管理人员。” 张谢二人一听,首先觉得有些不对,学生自治显得对师长不太尊敬,但是想到眼前的人是将来朝廷的君王,又觉得这制度倒也正常,而且这学院本就是太孙首倡,太孙也要学如何统御下属,管束一个小小的学院的学生,倒是显得并不夸张。 且二人也觉得之前在心里非议太孙公报私仇实在不该,只看太孙的计划,想来太孙早有打算,那些个纨绔不过是自个跳出来的给太孙当踏脚石的。 也不用太孙特意动手,只用学院的制度,就能让这些纨绔叫苦不迭。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不对来,这才能显现太孙的行事手段啊。 尤其是谢志渊,只觉得自个先前的那些小心思实在是太过不堪,自己纠缠于争夺家中资源时,太孙已经从挫折中站出来,也找到了回击的办法,也并不沉浸于报仇,只一心锻炼自己。 想到这谢志渊看向明宣的眼神里都带着崇拜,这让明宣想起了自个当初弄出橡胶时志渊的表情,不由点了点头,他不管志渊曾经做错了什么事,但在他看来,志渊虽有些偏激,可也是他当初交好的朋友,只要志渊改过就好。 想到这明宣决定和志渊坦白,而且明宣不太相信志渊真的像别人揣测的那般工于心计,所以明宣怀疑志渊身边怕是出了问题。 ...... 张方愚和谢志渊两人从东宫出来时,手中拿着不少东西,各自面对面的苦笑,让来接谢志渊的小厮见了十分惊讶。 只是这小厮没发现的是,他家少爷看见他时眼神里闪过一丝冷色。 待谢志渊坐上马车后,这个名叫学文的小厮就追问道:“少爷刚才怎么苦着脸,太孙不是赏赐了您不少东西吗?” 说着话,这叫学文的小厮还看向谢志渊从宫中带来的东西。谢志渊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不耐,但面上却仍还带着苦恼,道:“这些不是赏赐,是太孙写的关于学院的规定!让马夫快点,我还要回去请教祖父问题呢!” 解释了一句,志渊便合住了眼睛,闭目养神,学文欲要追问,见志渊这般情况,也不敢再说什么,出了马车,坐在门上吩咐马夫道:“还不快点,少爷要回府了!” 马夫忙恭敬地道:“好嘞!” 志渊闭目养神没多久,便刚听到耳边那个被父亲放在自己身边的,据说是父亲最信任的管家的儿子学文,提醒道:“少爷,咱们已经到家了!” 谢志渊这才睁开眼睛,稍微整理了下有些褶皱的衣服,才拿着从东宫带出来的一沓东西出来。 学文想要接过来,被谢志渊拒绝,并说道:“祖父在那?” 学文有些悻悻,看向门房,问道:“今日老太爷在家吗?” 门房忙道:“今日老太爷休沐,没有出门!” 谢志渊没管狐假虎威的学文,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便转身离开,直接走向了祖父谢绛所居住的静心堂。 走到门口见一个面目忠厚身着简朴的男子正好出来,那男子见了谢志渊忙行礼道:“老奴见过三少爷。”谢志渊这一辈男子排行三,故而此人称谢志渊为三少爷。 谢志渊没空和这人寒暄,便道:“原来是管家,祖父可有空?” 这管家乃是谢绛最为信任的人,对谢志渊也较为了解,他知道这位三少爷自从从玉真观回来,性情愈发阴郁。今日倒是有些不同,虽面上带着几丝郁闷,但眉间愈发舒朗开阔,让人见了就知道这是一个美哉翩翩少年。 管家虽好奇这位三少爷遭遇了什么,但也没有多问,忙道:“老太爷正评鉴刚写的字画呢,老奴这就去通禀!” 管家才进去没多久,便出来请谢志渊进去。 谢志渊进去以后,见自己祖父正在书桌旁品鉴字画,忙上前行礼道:“孙儿志渊拜见祖父,祖父安好!” 谢绛抬头瞧见自己的孙子过来,忙招呼道:“过来瞧一瞧,看看祖父这幅画怎么样?” 志渊也没客气,上前一观,看了赞道:“祖父的字写的愈发老辣了!” 谢绛哭笑不得,道:“得,你这孩子,你这意思是老夫这画拿不出手是吧!” 志渊没说什么,只恭敬地道:“这是您这么说了,可不是孙儿。” 谢绛也知道自个的画一直十分匠气,比起自个的字差的太远,有自知之明,倒也不觉得志渊说话冒犯。只是叹了口气道:“唉,若是老天爷能赏赐我几分画画的天赋该多好!” 志渊在一旁说道:“祖父这么说就让别人汗颜了,人都有长短,您还想着十全十美不成?” 谢绛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倒是会哄祖父开心!” 说着谢绛把画收了起来,问道:“你刚从宫里回来,可是太孙有什么吩咐?” 谢志渊摇了摇头,道:“太孙把新拟定的学院校规给了孙儿和方愚一份,说让孙儿熟记,不要让孙儿丢了脸。” 说着谢志渊把那本求知学院校规交给谢绛,让谢绛一览。 谢绛有几分失望,以为外边的传闻太孙会公报私仇的事情是真的,只是平日里行事谨慎的原则让谢绛没说出什么话。 只是翻看了那本校规以后,谢绛眉目间却愈发凝重起来,谢绛翻看的速度很快,没多久便把一本校规全看完了,老辣的谢绛一眼看出了其中包含着的东西,合上书叹道:“有此太孙,是国之幸啊!” 谢志渊没想到自己祖父对太孙评价这么高,不由好奇的问道:“祖父,您看出了什么啊?” 谢绛叹道:“看出了什么?老夫看出了太孙的才华,看出了太孙的克制,也看出了太孙的野心!” 谢绛时一路上从底层上来的,他本是农家子,只是读书有些天赋,又赶巧碰上一位欣赏他的帝王,才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他在太孙创办的这所学院中多少看出些端倪来,这求知学院的规矩虽繁琐,但教导出来的人即使不是人才,也不会出现那种国之蛀虫,民之祸害。 太孙有这个学院出来的人做底子,将来也不会受到庸碌之臣掣肘,比起太子来处境绝对要好得多。更让谢绛稀奇的是,圣上与太子默许了太孙的行事。 这让谢绛诧异的同时,也明白这位受太子圣上喜爱的太孙,如无意外不会是一位守成之主,这也是谢绛说太孙有野心的原因。 第七十八章 志渊处境 谢志渊从祖父谢绛的书房里出来以后,迎面而来的便看见自己的小厮学文在外等着,面色不变地吩咐道:“祖父让我把这份东西送给三哥,你去一趟吧!” 说着谢志渊把自己从宫中多带来的那份关于学院的规则细则交给了学文。学文眉目间飞快闪过一丝喜色,瞧见自己主子似乎有些愤愤,连忙收敛了神色,说道:“学文知道了!” 转身离开的学文也没看到身后谢志渊的表情一瞬间闪过一丝厌恶。 学文当然知道自己的真正主子是谁,这府上以后终归是大老爷的,大老爷那边两位少爷才是老太爷真正看重的人,自己伺候的这位三少爷虽能得老太爷几分怜悯,可也没什么用啊,等老太爷一走,这位爹不亲娘不爱的三少爷可是少不得要前途无亮了。 而且更让学文确定不会敞开心扉把这位三少爷当做主子看待的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学文的父亲是当初大老爷安插在二老爷身边的人,他这做儿子的为了父母的安危,自然只能听从隔房大老爷的意思。 当然学文很是机灵,他即使是个下人,也知道如果只是给大老爷传一些消息,那倒是没什么,但若是要害三少爷,那到时候事发大老爷那边可不会保他。所以学文到谢志渊身边时间不短,也一直比较安分的。 而且在学文看来,自己伺候的这个三少爷从道观回到家里,多少有些小家子气,谨言慎行的样子不像大家少爷,这般人物也不需自己和主子真正的忌惮。 只是好景不长,学文没想到三少爷还有翻身的一天。三少爷竟然有幸与当时还是七王爷世子的太孙十分亲近,又恰逢圣上废了废太子,改立七王为太子,三少爷在府中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 不仅原本对三少爷这个儿子不太亲近的二老爷夫妇,忽然对三少爷嘘寒问暖,连老太爷对待三少爷也是更看重了几分。 这就让大房的两位少爷不满了,尤其是在二老爷不受看重的情况下,二老爷到如今只是一个五品的工部员外郎,大房素来对二房即警惕又轻视的,可二房突然出了一个很可能受太孙看重的人,一向弱势的二房突然有可能踩到大房头上,学文的真正主子自然就不满了。 再加上自那以后,二房的二老爷夫妇与三少爷的同母长兄二少爷也狐假虎威,对大房底气足了不少,这让大房更加忍不了了。 所以学文从原本不受真正的主子重视的境地,突然变成了大房暗中针对二房谢志渊的主力军。 学文倒也有些小聪明,他知道真正的主子对三少爷恶意满满,但是也清楚,老太爷对从小在玉真观长大的三少爷还是十分看重的,这谢家终归是老太爷做主,因此也不敢害三少爷,便给大老爷献上了一条阴毒的计策。 要不说千万不要小瞧小人物,学文虽是家生子出身,当然谢家不过是从谢绛才起家,在谢绛之前,谢家是农家出身,连伺候的人都没有,更遑论家生子,学文的祖父当年因家世败落,又患上了重病,无钱医治的情况下,被谢绛救了,之后便自卖自身,给谢绛当了随从,只是不如如今谢绛身边的管家受看重。 学文的祖父到底年幼时读过几本书,在当时已经中了进士的谢绛眼里不算什么,但在谢府里也是地位较高的,只是赶不上当过谢绛书童的管家。 那时学文祖父还算得用,只是好景不长,学文祖父曾经大病一场的身子骨本就不好,后来一场风寒便去了,留下学文的父亲与祖母二人,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在谢家的地位一落千丈,谢绛看重的管家对学文祖父本就是竞争的关系,见学文祖父死了,没落井下石都是他心性好,只是撇在一边不管,别人都说这位管家心性仁慈了。 只是这位管家虽没动手,自有很多其他人落井下石,借此讨好管家,所以学文的父亲祖母日子过的也好不了哪去。 在这种情况下,学文的父亲好不容易长大,因为幼时的见闻,自然对权势十分渴望,正好碰见了心胸狭隘的谢绛长子,如今的大老爷,他虽有几分才学,勉强考中了进士,对同母的弟弟也竭力打压,不肯让他有出头的机会。 可谁知这一向懦弱的弟弟竟然生了个好儿子,谢志渊出生时虽天生体弱,但是被谢绛请到家中的玉真观的清源道长看中,亲自收为弟子,并养在道观。谁不知道玉真观在大周的地位。 这位大老爷生怕自己的二弟凭着谢志渊重新得父亲谢绛看重,分走他早属意的资源,便未雨绸缪,把学文的父亲安插在二房,平日里传一些消息。 只是让这位大老爷庆幸且不屑的是,他的二弟是真的扶不起来,这么些年儿子养在道观,也没能凭着这个儿子受到父亲谢绛多少看重,还是跟以前一样,考中了个举人都很是勉强,后来凭着父亲谢绛的面子,勉强在工部谋了个小官,这些年不过是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 当然这位大老爷也没把安插在二弟身边的学文父亲给撤走,毕竟学文的父亲到底只是凭着一股野心,才能让谢大老爷看中,算不上多得用的人,谢大老爷自然没有多重视。 而学文父亲到底只是做奴才的,主子不重用的情况下,也只能暂时忍耐,不过他也到底有几分能耐,渐渐地被谢二老爷,也就是谢志渊的父亲看重,成为谢二老爷最看重的人,学文的母亲便是谢二老爷的夫人身边的陪嫁丫鬟,嫁给学文的父亲。 眼见着学文家里的日子越过越好,学文父亲心中始终怀着隐忧,但事情往往不如人所希望的那般发展,随着谢志渊从道观回来,据说得了七王世子的认可,甚至还可能成为七王世子的伴读,那时谢大老爷便心生警惕。 谢大老爷垫摸了一下手下的人,诶,发现有一个以前安插在老二身边的人可以用,因此便吩咐学文的父亲想办法接近自己那个刚从玉真观回来的侄儿。 不怪谢大老爷警惕,玉真观是何等地方,即使侄儿志渊只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有玉真观这个人脉在,侄儿想要上进也不会没有办法,更何况侄儿确实聪慧,谢大老爷就没见过自己的父亲谢绛对哪个孙儿如同谢志渊一般看重。 当然谢大老爷知道,自己两个儿子,大的有些迂腐,如今还在考举人上蹉跎,小儿子比志渊小一岁,年龄差的不多,也有几分文才,但在自己父亲那里就看不上了,还时常叹气,不如志渊聪慧云云。 这就让自视甚高的谢大老爷警惕了,谢大老爷年轻时警惕着弟弟,可他自个才能不够,这么多年也白费了父亲谢绛培养,在官场上仕途并不太顺利,所以便把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 如今发现自己的父亲有意培养侄子,自然不满,只是谢大老爷不敢和谢绛顶,便又起了阴毒的心思,试图把侄子给废了,不过谢大老爷其实不至于非要伤及侄子的性命,只要侄子不挡道就行,只是谢大老爷没想到,自个当初随手安插在二房的棋子给了他一个惊喜。 学文的父亲接到谢大老爷的要求,自然不敢怠慢,只能把自己儿子放到谢志渊这个三少爷身边,让大老爷满意。 而学文也机灵,他知道自己父亲的境遇是非常危险的,所以便没想过真心伺候谢志渊这个三少爷。学文虽然听说了三少爷与那位七王世子有交情,三少爷可能会成为伴读,但这对学文来说并没有高兴的感觉,因为他知道有句话叫县官不如现管。 等三少爷长成足以和大老爷对抗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且学文不敢赌三少爷会护着自己与父母,所以学文索性直接投了谢大老爷。 学文想的简单,若是大老爷把三少爷打压下去,三少爷便没了一步登天的可能,自己替大老爷监视三少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当然学文的胆子不会大到害死谢志渊,在谢大老爷听说了七王爷变成太子,七王世子变成太孙时,便方寸大乱。谢大老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学文下药毒死谢志渊。 只是学文不敢,学文便想了个办法,说这样容易暴露,不如让三少爷谢志渊身败名裂,让太子太孙不喜,三少爷自然不能威胁他们了。 谢大老爷也觉得学文这个办法不错,便让学文想办法,该如何让谢志渊身败名裂,学文无奈之下,见到自己母亲信佛,忽然想到所谓佛道不容,自家这个三少爷是修道的,若是转去修佛,不就是欺师灭祖吗?便把这计策献给了谢大老爷。 谢大老爷听了觉得不错,没多久,谢大老爷便再次把学文召来,让学文在三日后拖延住谢志渊,让他在恰巧的时间内出现在玉真观不远处一个巷子。 ...... 谢志渊赶走所有伺候的人,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十分茫然无措。今日在东宫时,自己和方愚刚从太孙那出来,便被一个陌生的太监拦住,要带走他们。原本志渊以为是有人设计太孙,可谁知方愚见了那太监十分客气,乖乖的跟着走了。 等到了地方,谢志渊才知道自己见到的这个太监是太子的人,而要见他们的正是太子。 谢志渊茫然的看着太子交给他的一些证据,脑子好似被锤子劈开了一样混混沌沌的,等出了东宫的门,也没管身后方愚诧异与愧疚的眼神,径直离开。 等见到了学文,谢志渊才回想起在东宫的事情,只觉得心头大乱。只是在道观的十几年里,谢志渊修道也修出了一点本事,努力保持着平常的样子,到了家里,还记得给祖父请安。 谢志渊刚才在与祖父说话时,差点忍不住要问祖父他知不知道学文与伯父的算计,还有玉真观那件事,他原本就觉得奇怪,他虽早就知道学文好似有异心,一直防备着,但没想到自己早就被算计了,还被方愚认为是策划玉真观那场闹剧的幕后黑手。要不是太子英明,调查了始末,他这个被算计的人还被蒙在鼓里。 只是最后谢志渊还是忍住了,谢志渊想到玉真观发生所谓那骗子卖身葬父的闹剧以后,自己祖父欲言又止的眼神,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想来是祖父为了伯父,将计就计,索性让太子太孙认为自己为了玉真观,让玉真观在太子太孙面前装可怜,把指使那骗子的幕后黑手佛门给算计了,让太子太孙对佛门不喜,彻底站在道门这边。 想到这谢志渊便不由满身阴冷,他根本不知道那些骗子背后是佛门,这种牵涉到道统之争的事情,自小受到熏陶的他如何会想的这么简单?只凭让太孙亲眼见到佛门的肮脏手段便能让道门一直兴盛下去?怎么可能?这玉真观之所以兴盛,不是因为他是道门,而是因为有玉真师祖啊! 谢志渊即使再不谙世事,也知道,即使是玉真师祖在时,也不会让皇家对道门优待,如今又怎会奢望更多的优待呢? 而他的伯父不知伙同了佛门或者其他人,一起给他泼了身脏水,连玉真观都可能被连累到,祖父竟然只想着把此事遮掩住,故意息事宁人,丝毫不顾他的委屈。 谢志渊心寒之余,也不由对太子和方愚多了几分感激,谢志渊相信,此事太孙定然是不知道的,想必太子和圣上不会让太孙在这种道统之争中表态。而方愚那日虽怀疑自己,并与太子禀告了此事,但肯定是对太子求了情。 不然后来太子不会查的如此仔细,还还了自己清白,这次见自己的意思恐怕也是看在方愚与太孙的面子上。 谢志渊此时真的庆幸自己认识了太孙,不然一个刚出道门,不谙世事的小道士,碰到了自己那狠心的伯父,又有虽疼爱自己,但以家族为重的祖父,他这个小道士恐怕早就众叛亲离了吧? 第七十九章 志渊想通 再见到志渊时,张方愚心中十分忐忑。张方愚自个十分清楚,他先前的作为算得上是无情无义了,只是他也有他的想法和苦衷。但是张方愚仍不愿因此失去一个朋友。 让张方愚稍微庆幸的是,志渊的表情虽有些冷淡,但也没有不理自己。 只是两人坐下以后,相顾无言,倒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张方愚紧张之余,还是先开了口,道:“对不起,志渊!我....” “你不用道歉,我不是不识好歹,若是你先告诉我,太子怕是都不会允许我待在太孙身边了,你这么做恰巧证明了我的无辜。”谢志渊淡淡回道。 谢志渊对待张方愚也有些别扭,他知道张方愚的做法虽显得无情,但这是最聪明的做法,但也是明哲保身罢了。 谢志渊不会怨恨张方愚,在来的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着这件事。他知道方愚虽是太子妃的娘家侄儿,比起他来与东宫更加亲近,甚至在太孙还未恢复身份时,方愚便与太孙有了多年的交情。 谢志渊发现,在面对着太子和东宫所有人时,方愚一直十分谨慎,甚至到了刻意恭敬的态度。这一度让谢志渊十分不解,甚至怀疑方愚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东宫和太子。 可是今日,谢志渊猛然发现,方愚那么做应当是有自己想法的,而且昨日太子对待方愚的态度虽算不上多亲近,可是却很看重。这点很少见,京城谁都知道,太子做事雷厉风行,不肯通融,很少有人能让太子看重。 如今这些士族勋贵里的年轻一辈,被太子看重的更是少之又少,太子对待方愚的看重绝非是因为所谓亲戚情分,或者是方愚与太孙的交情。那么太子对方愚的看重就值得探究了。 谢志渊当然清楚,方愚年纪虽轻,比之太孙大了两岁,可平日里待人接物都是同龄人的佼佼者,在科举上也有所建树,早早考中了秀才。如今虽没有考中举人,但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在太孙那,方愚充当的是保姆的角色,这从方愚平日里的交际就可以看得出来。 要知道方愚这个年龄的人多数是和世交家里的同龄人一起交际,可出乎意料的是,方愚却从小与太孙最为亲近。谢志渊不认为这只是巧合,那时候的太孙可还是扮着女子,那个年龄的方愚会愿意带着一个女孩子玩耍? 即使住在道观多年,但谢志渊不是玉真观那些普通的小道士一般不知世事,他深知若不是有人故意如此,方愚和太孙未必能交好这么多年,男女有别不是虚话。 且和方愚交好这么长时间,志渊发现方愚竟除了家里的堂兄弟与太孙以外,再找不到特别亲近的人,这就很让人毛骨悚然了,志渊甚至怀疑,是不是方愚也在陪着太孙当做女儿养。 想到这,谢志渊不由产生一种同病相怜的情绪,都是看似是家族备受宠爱的孙子,可是遇到了家族大计,都是被抛弃的对象。 他要为大伯的愚蠢恶毒承受不该属于他的冷待,而方愚,若是太子太孙没有上位,方愚一个二房嫡子又算得了什么?方愚可以看做是太子妃娘家对太子的支持。只是方愚比他幸运,太子得以上位,方愚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可即使如此,方愚行事仍如此谨慎,让人嗟叹。 张方愚并不知道志渊心里的复杂想法,但是对志渊这个好友,方愚还是十分珍惜的,他道:“志渊,不管你心中对我是如何的看法,可作为朋友,我得告诫你几句话。 太孙虽心软,可太子却不是心软的人,如今太子把真相告知你,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 谢志渊一愣,他自然知道为了什么,只是还忍不住问道:“我一个半大的小子,能为太子做什么?” 张方愚摇了摇头,告诉谢志渊道:“你不必妄自菲薄,要知道太子的眼光很高,若你是无关的人,太子顶多看看你家的热闹,并不会插手,这样还会得罪谢阁老,你不是傻子,我也不瞒着你,太子这么做大半是为了太孙,另外的原因就是看你本身还算聪明,可是可以雕琢。 不过作为朋友,我得说,这是你的机会,你要知道,你在谢家的处境并不好,若是能得到太子赏识,谢家人不管是羡慕嫉妒,都不会再影响到你,而你也不用再与谢家其他人追逐谢阁老的资源,在谢家,你也就有了底气。 至于将来,你从小不在家中长大,又是次子,想必会作为旁支分出去,到时你若是能有所作为,也不会被家族其他人欺负。” 听着方愚为他分析的情况,志渊呆愣着不说话,要说志渊心里对所谓的家族有多大好感是不太可能的,只是志渊心里放不下对他十分关爱的祖父,哪怕祖父故意隐瞒大伯的作为,甚至将计就计,让人误认为大伯栽赃他的事情是真事。 可是这些年在道观长大的他,对祖父无法视而不见,尤其是在太子已经查明真相的情况下,大伯怕是讨不了好,那祖父会不会备受打击? 志渊虽没说话,但方愚多少也能猜到志渊的想法,方愚继续道:“而且你若是得了太子提拔,这对谢家,对你祖父都有好处。你该清楚,若不是太子清楚,太孙认同你这个好友,你的大伯还能好生活到今天? 算计太孙是什么罪名?更何况,对待太孙的事情上,太子一向不会轻饶那些胆敢对太孙下手的人,你以为你家能例外?即使有谢阁老在,谢阁老在圣上那的面子能让太子和圣上消气吗? 而且谢阁老为了息事宁人,将此事嫁祸于你,你当太子真的没有脾气吗?” 志渊恍然,着急问道:“那这次祖父会不会有事?” 方愚摇了摇头,道:“这你可为难我了,我那知道?不过此事不过是谢阁老教子不力,就是太子不喜,圣上也不至于有多重的处罚。” 虽听方愚这么说,志渊仍然心里清楚,惹了太子不高兴是什么好事不成?若是自己能得了太子几分赏识,好歹让太子看在自己的份上不要重重处罚祖父才是。 志渊慎重的点了点头,道:“方愚,我明白你的苦心,以后我会效忠太孙,不会让太子失望!” 听志渊说效忠太孙,而不是太子,方愚暗道志渊聪明,很明显太子不是为了给自己找完全效忠的下属,要不然一找一大把,那轮得到志渊这个半大小子,还不是看在太孙的份上,效忠太孙的话,比起所谓效忠太子,要让太子高兴的多。 方愚含笑的点了点头,道:“这样就好,到时太子和太孙都不会亏待你的!” 第八十章 明宣知晓 既然已经挑明了,志渊也有心关心方愚的事情了,他实在好奇方愚的事情,只是志渊到底还有分寸,只隐晦的问道:“你是在为太子殿下做事吗?” 方愚闻言一愣,看向志渊的眼神带着冷厉,让志渊吓了一跳,但很快,方愚就恢复了正常,温和说道:“殿下手下能人辈出,哪轮得到我说话,不过是太子殿下看在太孙的份上,拉我一把罢了。” 方愚虽这么说,但志渊却不怎么相信,且不说先前那个眼神,太子对待方愚的态度可不是对待一个普通的外戚一般。 只是志渊也知道轻重,明白这是方愚的禁忌所在,也不再追问,便说起了其他闲话。 ...... 张方愚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回想起志渊的问题,脑子也停留在过去那段回忆里。 其实张方愚知道,太子一定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帮助志渊,不是因为志渊是他这么些年除了太孙以外唯一的一个交好的好友,而是志渊的处境与他的过去实在有些相像。 他有当初误打误撞闯到身边的太孙伸出援手,但志渊却不行,若是没人伸手救他,志渊怕是真的再无前途。 让他庆幸的是,志渊并未真的掺和进那些污糟事里,太子调查出来的真相让他无法对志渊的处境视而不见。也是因此,向来明哲保身的他才会向太子求情,请太子把事情真相告诉志渊,拉志渊一把。 所幸志渊听劝,也没有出什么意外,只是今时今景,让方愚脑子里总忍不住回想过去的事情,这让方愚心情低落不少。 方愚仍记得自己小时候不受父亲喜爱的场景,他出生时,母亲便因难产过世,父亲兄长对他有芥蒂,祖父祖母虽慈爱,但父亲不是嫡长子,也不会太过插手自己的生活,所以他在家中一直是有些受冷落的存在。 因为这般处境,他小时也容易被人欺负。家里人对他的处境也一直有些漠视。直到装扮着女孩子的太孙到他家玩耍时,看上了他做玩伴,家中祖父父亲对他才有几分看重,太子妃姑母这才出手改善他在家中的生活。 可以说他出生起便不受期待,对家族而言,他只是一个能哄太孙亲近的后辈,如今对他的好也是因为这层利益关系,要说有多亲近那是没有多少的。 只是等七王姑父成了太子,世子成了太孙,他在家中的地位竟忽然比肩大伯家承爵的大堂兄。心性敏感的方愚无法欺骗自己。他其实仍然是家族向上爬的梯子,只是他碰巧遇上了真龙,而太子又因他谨慎的对他比较看重。 可即使如此,方愚知道自己的同辈兄弟里对自己不是没有眼红的,连往日温柔敦厚的大堂兄对自己也有了几分不满。毕竟成为外戚的好处好像让自己独自得了。 只有方愚自己知道,太子心性冷情,若非涉及到太孙,他们这些太子妃姑姑的娘家人在太子眼里,真的算不得什么,那些人不平的想法真的是无稽之谈。所以在祖父父亲委婉的提出让自己在太孙太子跟前为堂兄弟兄弟们说好话时,自己只能露出苦笑,然后拒绝。 东宫 明宣心情不爽的看着自家父王,委屈地问道:“父王,孩儿好歹也不小了,您为什么要瞒着孩儿志渊的事情?” 徒显谦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自家这个儿子难得的耍起脾气,只能好生安慰道:“是父王不对,不过你也知道,此事牵涉到谢绛,还有佛门与道门的争端,你祖父不许父王告诉你,父王总不好违命是吧!” 明宣瘪了瘪嘴,无语道:“父王您可以悄悄地告诉孩儿的!”说了话明宣便知道自己太过胡搅蛮缠了,便不好意思的说道:“孩儿说错话了,父王莫要生气。” 徒显谦当然知道自家这个儿子有多重情重义,有些冲动也不奇怪,只安慰道:“父王没有生气,而且你放心,还有方愚在旁看着呢,父王已经查清楚了,还了志渊的清白,你若是觉得志渊委屈,不如待他好些,让你祖父见了也高兴。” 明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谢志渊虽是自己的好友,但他更是谢绛的孙子,在祖父那里也是心腹重臣的孙子,看到自己对为志渊不平,祖父想来也会更高兴些。 这么说虽然很功利,且赤裸裸,好像父王是为了这些利益才帮助志渊的,但明宣不会因此对父王有什么不满,毕竟若非志渊与自己交好,祖父手底下那些心腹旧臣犯蠢,说不得父王还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呢!毕竟本就不是一路人,自己如何能勉强父王不计前嫌帮助父王的政敌呢? 徒显谦看得出自家儿子善解人意的想法,心中十分安慰,只是还是劝教导道:“明宣,你祖父那边可不要莽撞,谢志渊终归只是谢绛的孙子,谢绛先前为了谢家的名誉,把这些事都推到谢志渊身上,是为了减轻罪行,毕竟一个小孩子一时冲动也是可以勉强原谅的,虽然毁了谢志渊的前程,可这对谢绛而言是最好的做法。 你祖父未必不清楚谢绛的心思,若是你要为谢志渊出头,那谢志渊在谢家的处境可就真好不到哪去啦?” 徒显谦想到谢家里的情况,总担心儿子一时冲动,反倒将来会后悔。 明宣却十分理智,摇了摇头道:“父王,虽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可志渊的事情儿臣不会插手太多,那是谢家的家事,内外有别,将来儿子也不想让志渊埋怨儿子,所以儿子只会告诉他真相,并且在他污蔑的时候给他澄清,给他做后盾。剩下的路只能让他自己走,就是孩儿自己,父王也不是这么做吗?方愚当初的情况也是如此,孩儿只是志渊的友人!” 徒显谦赞赏的看着明宣,说道:“这样就好,你要掌握着其中的分寸,不过若实在看不过去,你插手也无碍,总有父王给你做后盾!” 徒显谦显然是个不愿意委屈自家孩子的好父亲,他在谢志渊这件事上放的精力并不多,只是此事若是能让明宣明白一些道理,他也乐见其成。 第八十一章 学院邀名 再次看见志渊时,明宣挑了挑眉,问道:“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 志渊已经从方愚那里知道,明宣已经知道了此事的前后内情,也没有不解,直接回道:“大伯因在工部做事出了差错,被撸了职,祖父说让大伯好好在家反省,反正最近是没办法再起复了!” 说这话的时候,志渊眉目间带着轻快,显然谢家大老爷的事让他很高兴。而且志渊没说的是,他身边的那个叫学文的小厮一家都被祖父做主卖了出去,显然他们不是无辜的人,也得受到惩罚。只是志渊的父亲谢二老爷不太高兴,对自己被骗十分羞恼,不过这就不关志渊的事情了。 明宣没说什么,只是道:“既然事情处理好了,那就该开始干正事了!” 说着明宣递给志渊一沓资料,道:“关于学业上的事情,祖父与父王已经寻了不少博学饱读诗书的翰林,来充作学院的老师,不过因为他们平日里比较忙碌,学院很多事情祖父已经交给我自行处置。你来帮我做些事情。” 志渊接过那厚厚的一沓资料,翻看一看,赫然是学院的入学学生资料,疑惑地看了明宣一眼,不知道明宣要让他做些什么。 明宣继续说道:“你的任务是,在半月后,入学时间开始前,务必把这些人的底细全部摸清楚,其中他们的天赋,和擅长哪一方面都要弄清楚,当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调查,我想着进了学院以后,由我管理的话,需要不少人手辅佐,这些人里若是有什么好坯子,便先挑出来观察,等以后学院的学生会招人时,会用到这些人。” 志渊迟疑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道:“不知太孙挑人的标准是什么?” “嗯...”明宣拉长了声音,说道:“不要死读书的,我要的人是能做事的,不过若是文采真的很好,也不是不能考虑。” 志渊听到明宣这么说,心里就一个咯噔,这次学院入学考中,他的堂兄谢志汧可是头名,肯定在需要考察的人里。 只是志渊见明宣似是没有察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太孙,我那堂兄也在其中,太孙让我办此事,是不是得避嫌?” 明宣摆了摆手道:“不用,你怕是不知道,昨日你祖父过来面见祖父时,说你家大堂兄自知才疏学浅,想着在家潜修学习一年,等明年再入学。你不需避讳。” 志渊闻言愣住了,他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事情,但是明宣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志渊只能领命下去。 其实志渊不知道的是,此事其实有一番官司可说。明宣既然要为志渊出头,且见自家父王对谢绛其实也不算看重,也没了忌讳,把太子查到的关于玉真观的前因后果往祖父建元帝那一捅,就不管了。 可是建元帝知道了却气的不轻,因为他一直以为此事是谢绛家中后宅妇人的手笔,因此才会对谢绛网开一面,毕竟后宅妇人嘛,一般都信佛,被那些佛寺中人蒙骗也是有可能的,谢绛是他的老臣,他也只是训斥谢绛回去管好后宅。 一般人看了这等阴司手段,谁能想到是那位谢大老爷下的手,只是明宣给的证据太足,建元帝一查,果真没错,只觉得那位谢大老爷手段让人不寒而栗,阴毒如妇人。只是先前已经发话说要放过谢家这一次,只能憋屈的让人把谢大老爷撤了职。 正好也不知道建元帝从哪知道了,这求知学院的头名是那位谢大老爷的嫡长子谢志汧,只说了一句德不配位,不堪与太孙同窗。便要把谢志汧从求知学院给去掉。 只是被明宣知道以后,给顶了回去,拒不从命。在建元帝问及原因时,明宣这么回答,“求知学院这次一次性录取了四百人,其中几乎把京城这个年纪相仿的人都给一网打尽了,除非是那种真的烂泥扶不上墙的。 既然都这么做了,孙儿不能厚此薄彼,好歹是头名,因为那些莫名其妙,不知所云的事情直接把他给除名了。当然孙儿知道谢家出了什么事,外人可不知道,孙儿不想因为这些事非议学院。 毕竟都有这么多纨绔了,比之那谢志汧混账的纨绔绝对少不了,祖父您难道还要把这次通过考核的人里一半都要除名吗?” 建元帝简直要爆粗口,当然这只是明宣心里想象的,自小养尊处优到现在的建元帝对那些粗俗的语言一直敬谢不敏,但建元帝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建元帝当然看得出明宣的不满,也知道明宣在学院录取学生时,恨不得把其中一半人都踢出去,然后择选其他家世没这么好,但是品行优秀有学识的人。可是不只朝堂那些人找到了入学考的漏洞,让一干纨绔竟然也挤占了不少名额。 建元帝自个也只是觉得明宣的反应有些苛求了,毕竟都是为朝廷立功的老臣,优待一些也是应该的,太过苛求岂不是会让人非议皇家无情。所以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但今日明宣顶嘴的话,无疑是证明了明宣的不满。 建元帝无言以对,辩不过孙子,只能举手投降,而明宣也退了一步,让谢志汧迟一年入学,略作惩罚。 其实明宣这么做的目的在于,他虽然接收了一批纨绔,也比较有信心把这帮纨绔整治好,最起码能让他们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不要无法无天的,把国法示之于无物。 但明宣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收拢一批人才,谢志汧那个人既然能考中头名,才华是有的。明宣不可能在一堆纨绔子弟都能考中的学院,把一个真正有才华的人,因为一些不方便说出的理由给赶出学院。 要知道这求知学院第一次招考学生,之所以有如此多的人报考那是因为有成为他这个太孙伴读的刺激,下一次招考的时候,若是被人觉得学院只把那些不学无术的纨绔当做重点,而不重视才华的话,就是有他这个太孙,对学院也没用。 那些贫寒家庭出身的聪颖之人,哪里还敢报考学院呢?所以即使为了树立一个招牌,明宣也不允许这第一届入学的学生出什么岔子。谢志汧他必须保定了。 当然这话明宣为了志渊的感受并未多说,免得志渊多想。 第八十二章 开学日常 其实别看明宣叮嘱谢志渊这么慎重,可实际上,谢志渊负责的不过是一小块罢了,明宣交给谢志渊的那一部分入学资料,并非全部。只是单独抽取的一部分。 且这些入学资料中,保证每个人都有三个人以上调查,明宣跟太子学的谨慎一脉相承。 明宣不是不信任他这些看中的人,只是人心易变,所谓的用者不疑疑者不用,在明宣看来更多是安慰的话,还是少考验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比较好。所以明宣宁愿用制度规矩去约束,也不会考验人心。 当然明宣也清楚,外边会有多少人对他的做法质疑且不满,那些有侥幸之心,总喜欢走捷径的人尤其如此。就如同父王在朝中步履维艰的情形一般,那些人里更多的就是看出了父王秉公做法对他们不利的可能。 只是正如同自己的父王那般坚持,明宣也不会轻易放弃,就算在朝中他玩不过那些成精的老狐狸,但是学院里的这些人,他们还没彻底变成那些只为利益而奔波的贪婪之人前,他还是有把握的。 而且,就算学院还有人想着不按他制定的规矩,只想着走捷径,那又何妨,正好这些人可以给他试探一下,他定下的规矩有哪些漏洞!将来等他从学院出来,正好对付那些朝堂的老狐狸。想到这明宣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 九月一日这一天,京城的秋老虎还未过去,京城内城靠近宫中的一个地方,不似平日里安静,熙熙攘攘的,有很多马车与行人往这个地方赶来。 住在内城的人不多,但大多都是达官贵人,还有伺候他们的奴仆和婢女。其中一辆马车被远处的热闹吸引,看见那座高悬当今圣上亲手题写的牌匾时,马车里边的主人掀开门帘,眼睛里带着羡慕与不甘。 这个马车里坐着的少年看起来和不远处进入学院的那些少年年龄相仿,看着那些排着队即将入学,十分开心的少年们,心中的憋屈根本无法言表。 只是这个少年还算克制,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个大门,便放下了马车的门帘,道:“走,回去!”说着那马夫便遵从命令赶着马车离开。 正在学院门口,检查新生入学的通知书的谢志渊似有所感,转眼看见路的尽头有一辆熟悉的马车离开,看见那熟悉的标记,谢志渊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当然谢志渊很快就顾不上悲春伤秋了,他还要给新生解答他们的问题。 谢志渊才忙了没多久,便瞧见了熟悉的面孔,那人也瞧见了志渊,兴奋地冲志渊挥手打招呼,道:“志渊,我来了!” 谢志渊匆忙的回应了一声,便被眼前正打听消息的新生给拉回了注意力。而那个和谢志渊打招呼的少年见此也不以为意,对身边的堂兄贾珠说道:“那是谢阁老家的孙子谢志渊,据说他在太孙面前颇有颜面,不然这次谢阁老犯了错,谢阁老的大孙子,就是那个考中头名的谢志汧被推迟一年入学,但志渊没有受牵连,据说是太孙在圣上面前求了情。” 贾珠微微皱起了眉,说道:“琏儿,莫要背后议论别人!” 贾琏听了有些悻悻,他对自己这个堂兄还真没多认同,且如今府里大房二房几乎是势同水火,可即使如此,他家老爷对贾珠倒也还是好声好气的,全然不似对二叔那般冷嘲热讽的,还让贾珠在学院照看着自己,这种情况下,贾琏也不敢和贾珠翻脸,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就是了。 贾珠见状心中暗自叹了口气,他对贾琏其实并没有意见,只是他天性爱操心,而且又是向来也比较疼爱他的大伯的吩咐。 贾珠对大伯又敬又愧,特别是他的父母作为很让贾珠羞愧,因此更是不敢让大伯的儿子出什么问题,这次两人一同入学,大伯又交代过他,让他好好照顾贾琏,他自然不想辜负大伯的委托。 贾琏倒也知道好歹,见贾珠表情晦暗,有些可怜,忙道:“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我这不是想让你多了解一些吗!” 贾珠听到这话登的有些愧疚,道:“是我的错,错怪你了。” 贾琏听了,也有些高兴,毕竟谁也不想被冤枉。 说罢话,这两个堂兄弟便一起来到了学院门口,身后跟着几个小厮提着包裹。没办法,在入学通知上说明了,他们是需要在学院住的,这点即使大家都不太满意,可谁又能改变太孙的意思呢? 等堂兄弟二人排着长长的队伍,好久才轮到他们,贾珠才和志渊打了个照面。志渊打量了一下贾琏在他们面前抱怨过得堂兄贾珠,瞧着脸色有些苍白,书生一样瘦弱的身材,和贾琏比起来,好似是被亏待似的。 贾琏方才因被教训过,虽然被误会了,但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太对,面对谢志渊时有些底气不足,道:“志渊,好久不见啊!”说着指了指贾珠,道:“这是我堂兄贾珠,也是和我一起来报道的。” 谢志渊点了点头和贾珠打了声招呼,然后让两兄弟把入学通知拿出来交给自己,开始办理入学流程。 贾琏听到谢志渊嗓子都变声了,不由有些可怜谢志渊,便好奇问道:“怎么是你在这啊?这种活随便找两个人做不就行了?” 贾琏瞧见志渊脸色通红,显然这天气在这站着哪怕头上有遮阳的棚子,也并不好受。 志渊趁着空隙忙倒了一杯茶,牛饮下肚。喝了茶以后,好似活了过来,叹道:“这是我特意向太孙讨来的活,没事,刚才已经登记了大部分入学的人了,你来的算晚的,后头顶多还有几十个。” 贾琏想继续追问,被贾珠拦住了,说道:“琏儿,这位谢兄忙碌,咱们先不要打扰了。” 贾琏也回过神来,不敢再打扰谢志渊,拉着他说话。志渊摆了摆手,道:“好兄弟,等入了学咱们再细谈。” 说着谢志渊利落的把贾琏贾珠两兄弟的资料登记上,然后后头盖上标记着‘已报到’的字样章。然后从旁边一摞书里拿出了两本。对两人说道:“这是咱们求知学院的校规守则,以及入校须知。你们两兄弟一人一份。” 两兄弟面面相觑的接过以后,又听谢志渊言简意赅的道:“你们最好熟记这本书,若是违反了上面说的,你们不会想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 说着谢志渊又给两人指路道:“学院住宿的地方你们跟着指示牌走,里边有人接待,至于你们的小厮,可以暂时跟着进去,等会儿要全部离开,学院里边不留无关的人。” 这会儿还算有眼色的贾琏也没有反驳,连谢志渊都要忙这些杂事,这学院肯定不会让小厮跟着学生,还伺候着主子一样。 贾珠也诧异的看了这么乖顺的贾琏一眼,好奇娇生惯养的贾琏竟然没闹起来。不过他也不会反驳什么。 说着两兄弟告辞了谢志渊,看着显眼的指示牌,按着指示牌的方向进入了学院里边。 第八十三章 入学日常二 比起门口谢志渊的忙碌,学院里边的方愚同样提前得了明宣的嘱咐,来学院帮忙做一些杂事。方愚负责的是在学院里边帮助明宣派来做事的人安排每一批入学的学生参观整个校园,毕竟大多数入学的学生是带着家中长辈来的,学院为了一个好名声,也得展示一下自己的用心不是! 这对方愚而言并不算是什么难办的事,更何况在这大多数人都是官宦子弟的情况下,方愚要是警醒些,不知道能结交多少人脉,对方愚而言是个很好的差事。与门口见识了所有入学学生的谢志渊的差事有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诺大的学院不会只有他们两个少年忙这些,太孙提前做好的准备,在太子那里要来了不少人手,帮忙维持一下学院的秩序。 甚至为了震慑那些有可能闹事的纨绔,太孙特意把太子的侍卫总管要来了,作为当朝太子的亲信,还挂着正四品的职,但凡有点眼光的人都会顾忌着些。 方愚自然认识这些与他共同做事的人,心中暗暗咂舌的同时,也再次见到了太子的一片爱子之心。 方愚作为引导的人员,穿着一身被太孙请太子妃帮忙,让内务府的绣娘花了好长时间设计出来的校服,校服整体是玄色,看着十分精神。胸口绣了一个精致的图案,是篆书体的‘求知学院’四个字。 显眼的张方愚一出现,便被眼尖的贾琏瞧见了。贾琏兴奋的招呼道:“方愚,我在这!” 旁边的贾珠欲言又止,想要提醒堂弟注意仪态,但看他这么高兴,便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 张方愚这边也扎了个棚子,为在这等待的人提供一个遮阳的地方。贾琏贾珠两兄弟过来时,也正好有其他人过来。 贾琏一看,也顾不得搭理张方愚,朝那个看着有些吊儿郎当的人打招呼道:“紫英兄,你也来了?” 那看着十分英气的少年见贾琏与他认定的貌似是文弱书生的带路的认识,当即收起了原先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热情道:“贾琏,贾珠,你们也都来了?” 说着问贾琏道:“贾琏,你认识这位兄弟啊!”冯紫英指了指张方愚。 贾琏见状忙介绍道:“这位是我给你说的救命恩人,他是襄阳侯之孙,张方愚!张兄。 方愚,这是我堂兄,贾珠。” 贾琏略微解释了下张方愚的身份,又介绍了一下贾珠。不过对当初的事一笔带过,贾琏可不想让自个被人设了仙人跳套住的丢脸事传的哪里都是。 冯紫英之父乃是神武将军冯唐,颇受建元帝欣赏,在朝中也有一定的地位,但是对上出了一个太子妃,还有一个内阁阁老的襄阳侯府,他是不敢托大的。 忙拱手道:“原来是张兄,是小弟失礼了,在下冯紫英,家父乃神武将军,见过张兄。” 张方愚作为能和当初玩的十分疯的太孙玩到一块,自然是有自己的恶趣味的,见自己身份被拆穿,对先前故意没告知身份的事情,丝毫没有脸红的意思。厚着脸皮道:“好说,好说,冯兄客气。” 冯紫英表情一滞,显然没想到张方愚这个态度,他被捉弄,心里当然有点怨气的。可谁知这个始作俑者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贾琏作为被张方愚与谢志渊经常捉弄的对象,看到这一幕不由同情的看了冯紫英一眼,心里却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总算是有人和他一样被捉弄了。 努力掩饰自己偷笑的贾琏在好友冯紫英愤愤的眼神和堂兄不赞成的目光下,只能打圆场道:“方愚,你怎么也在这?和志渊一样,这大热天的,志渊那忙得厉害,我刚才也没问志渊时怎么回事?” 方愚却没搭理贾琏的问话,先给众人介绍旁边一直站着没说话,和他一起待在这的人,道:“这位是东宫侍卫总管,姜琦,姜总管,太子担心学院这里出什么岔子,特意派姜总管过来看着。” 这话一出,包括贾琏在内,还有贾珠,冯紫英,忙拱手向姜琦行礼,“见过姜总管!” 姜琦此人看着十分精悍,刚才一直不说话,几人把他当做是方愚的侍卫了,可谁知倒是猜对了一半,是太子的侍卫总管,几人心里有些暗暗叫苦,尤其是冯紫英,方才他比贾琏来得早,对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张方愚不感兴趣,一直拉着姜琦问话,言语间不太客气,生怕眼前这位姜总管记仇。 姜琦一直有些不言苟笑,见几人行礼,也没说什么,只道:“几位公子客气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连张方愚见了也不能怨怪姜琦不敢面子,毕竟他早就知道姜琦的性子,和太子十分相像,让他如沐春风的说好话,他怕是要十分惊悚了。 张方愚忙道:“姜总管,烦劳您在这守着,在下先把他们几人带过去看看了!” 姜琦点了点头,对张方愚好歹态度和缓了几分,道:“张公子不必客气,职责所在。” 张方愚这才领着几人告别姜琦。等众人一走远,贾琏才狠狠的松了口气,抱怨道:“方愚,这位姜总管可真吓人,太子殿下怎么把他给派来了,这不是大材小用吗?” 张方愚笑了一声,道:“你知道就好,这可是太孙特意从太子那请来的人,就是怕学院里有不长眼的闹事,镇场子来的,以后姜总管还要回去的。” 这话一出,贾琏三人面面相觑,刚才一直不说话的冯紫英这时也开口道:“希望不要有用到这位姜总管的时候,要不然的话...” 冯紫英的话说的意犹未尽,但众人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谁都知道,这次入学的人里,还真有几个无法无天的主在,平日里被家人宠着,这次入学考竟然也能过,可见其中有些猫腻在的,太孙会不知道这些? 到时太孙整治这些人是,他们这些虽比不上那些人无法无天,但也有些纨绔的人怕是也要受牵连。 张方愚微笑的看了冯紫英一眼,安慰道:“冯兄不必担心,太孙赏罚分明,不会因公废私,只要冯兄好好地在学院里上课,不要闹什么幺蛾子,太孙只有欣赏的份。” 张方愚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让这新入学的三人顿时有了些敬畏之心,贾珠到还好,他从来都是那种乖学生,只是冯紫英和贾琏就有些难受了,不过他们也知道轻重,忙附和张方愚的话表示明白。 第八十四章 明宣到场 二合一 因为张方愚的身份,以及未在场的太孙刻意安排下的下马威,这第一日入学的情况很是平静,让等着消息的明宣不由有些失望道:“本太孙还等着来个傻蛋让本太孙立威呢!” 明宣这话说的让一旁喝茶的沈园忍不住咳了两声,沈园原本是太子的幕僚,如今七王成了太子,他自然也是水涨船高。不过沈园颇有自知之明,尤其是先前太子在扬州做下的事还未有结局,他这个暗中辅佐太子算计那些事情的人最好也不要露面。 沈园好歹当过太孙一段时间的老师,沈园听说太孙办的求知学院要有老师教导一些特别的课程,沈园虽是举人,但在庶务上十分擅长,凭着这个优点,沈园厚着脸皮求太孙收下他。 即使没有沈园自荐,明宣也不会放过沈园这个人才,自然是欣然允之,还特意和沈园讨论了一下该教导的课程。 这会儿明宣不急着去学院,也正拉着沈园说话。 沈园听着自个好歹教导过太岁带着这么失望的语气,不由有些微妙,不过到底是做了幕僚这么多年,厚脸皮是不缺的,吹捧主家的技能也是一流的,不小心被太孙的话呛到也装作清了清嗓子,然后扶须道:“太孙如此便是自谦了,您先前未雨绸缪做了这么多准备,怎会有人不识相惹事呢? 不过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孙想要整治那些纨绔,有的是时间,您不必失望若。” 话说完,沈园暗自审视了一番,自觉说的滴水不漏,即吹捧了太孙,又给太孙解决了问题,棒棒哒(??≧3≦)??⌒☆~~~ 明宣却好似才认识沈园一般,只觉得自己是个昏君,而沈园是那绞尽脑汁要满足昏君离谱要求的奸臣。嗯,说实话还挺爽的! 沈园浑然不知自己信任的小太孙脑子里的想法,正竭力想着办法,看能不能满足这位小太孙整人的欲望,说实话,他沈园年少时刻没少干这样的事,不过自从跟了一个太子这般严肃正经的主子后,他肚子里那点坏水都没处可用了。 如今小太孙既然求助他,他那些压箱底的手段是不是该教一教小太孙?沈园厚着脸皮想道。 只用一个表情就能让小太孙确定,这是遇到了同道中人。不禁在心里为那些还没怎么见过面的同窗默哀。 ...... 原本热辣的阳光渐渐消失,金乌西沉的时候,明宣才姗姗来迟。这会儿学院所有入学的学生都已经到齐。明宣作为最后一个入学的人受到了万众瞩目。 这当然不会是因为有人不满明宣的姗姗来迟,就算有人不满,从旁人嘴里听到了明宣的身份也不会有其他想法。其实明宣最后来才是正常的选择,不然的话,即使将来是同一学院的同学,一个太孙和普通学生能有一样的待遇吗? 让他们如此用热烈的目光欢迎的明宣没有说什么话,身后跟着带着行李的小太监,径直走到了需要入学报名的地方,把入学申请‘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让站在桌子前的张方愚吓了一跳。 明宣瞧见张方愚的反应,嘴角隐秘的勾了起来,很快又恢复原状,道:“别装死了,快点给我办入学手续啊!等会儿还有事情要办呢!” 张方愚这才反应过来,夸张的用手拍了拍胸口,道:“太孙吓了我一跳,太孙稍等。” 张方愚拿过入学申请飞快的动作,很快便把流程办完了,然后恭敬地把入学通知和那两本校规校纪,双手递给明宣,道:“太孙拿好!” 明宣忍不住撇了撇嘴,背着众人瞪了张方愚一眼,然后恢复原样,十分屈尊降贵的臭屁模样,接了过来,道:“本太孙知道了。” 张方愚疑惑地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太孙了,不过鉴于以往的经验,他还是不要多想了,过不了多久,这位太孙想来就能恢复原状了。 张方愚这般想,可其他闻讯而来,有些甚至不是京城人士,家中也不太显贵的人见了,都倒吸了口凉气,这些人看着张方愚的目光都带着怜悯。这让张方愚见了有些哭笑不得。 当然是个纯正古代人的张方愚并不能理解,偶尔脑海中蹦出几个来源于现代的稀奇古怪念头的明宣的想法,明宣依稀觉得,装作那般样子好似很威风,又有些让人难为情,只模模糊糊的觉得一个词特能形容这种威风,那就是‘中二’。 也有显摆的人在小声议论道:“你们可别为那位兄弟可惜,那可是太孙的嫡亲表哥,人家玩笑惯了,开开玩笑你们也当真?” 这话一出众人都静了下来,不敢在多嘴说些什么,他们来时便得了家中吩咐,求知学院的人非富即贵,他们最该做的,就是先不给家里惹祸。太子如何哪是他们可以谈论的。 至于那些有心争夺太孙注意的,虽对太孙与那张方愚之间的亲近感到不满,但也知道张方愚站着先天优势,他们比不了,不过其他人嘛,那就不一定了。 有些随着过来的侍从大概是得了家中主人的吩咐,对小主人们将来的同窗,或者说是争夺太孙注意的竞争者十分警惕,有些也起了歪心思,试图打探这些人的身家底细,若是家世不好,让家中主人对这些家世不好的人施压,不管是让小主人少几个竞争,还是多几个帮手都是好事。 明宣早就吸取了教训,知道有些人总是自认比别人高一等的,为了维护他们所谓的利益,各种阴暗的手段都不吝使出来。 想到这,明宣的脸色沉了沉,对早已悄悄来到自己身边的,父王的侍卫总管姜琦打了个手势。 姜琦早就得了吩咐,一见明宣的示意,便低头称是,下去准备了。 明宣又示意了一眼方愚,方愚很快便领会了明宣的意思,对众人说道:“所有来报到的学生,让你们的侍从小厮通通离开,不得有误。”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自然知道有这条规定,只是先前有人抱着侥幸之心,见太孙面色严肃的样子,也没人敢反对。便各自遣散了自己跟来的侍从。 明宣见无关的人都走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见姜琦回来,便知道准备好了。便清了清嗓子道:“我乃是当朝太孙徒明宣,也是这所学院的学生会会长,接下来这段时间,你们都要归我管,而你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下你们的衣服,把学院给你们准备的校服穿上,三刻后,在学院门口的空地集合,不得有误知道吗?” 众人一听也有些弄不清楚所谓的学生会会长是什么,只是也知道,这是当朝太孙,他们本就没有比这位太孙身份更高的,听从命令是应当的,便齐声应了声是。然后回宿舍换衣服去了。 而明宣也吩咐伺候自己的小太监把行礼交给一个侍卫,便打发他离开了。明宣自己也到了学院前院,门口立着一个标牌为‘学生会会长办公室’的屋子门前。 看着这个标牌,明宣满意的点了点头,只觉得这才是他脑海里学院该有的模样,进去以后很快换上校服,出了门看见等在门外的姜琦。问道:“姜总管,我让你办的事情办好了吗?” 姜琦点头道:“微臣已经准备好了,召集了两队侍卫,足以教导太孙及众位学子好生锻炼身体了。” 明宣兴奋的点了点头,道:“姜总管,你到时候可要看着点,不要让那些个神通广大的,能往外联系。” 姜琦回道:“太孙放心,这些教导的侍卫都是微臣亲自挑选的,农庄那边,微臣已经请示了太子殿下,去巡回了一边,太孙吩咐建立的围墙都造好了,一般人根本爬不出去。” 明宣勾了勾嘴角,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本太孙知道了,等此事以后,本太孙要在父王面前为你讨赏。” 姜琦没有居功的意思,只道:“这是微臣的本分。” ...... 学院宿舍这边,众人对接下来要做何事云里雾里的,而作为他们之中最亲近太孙的人,张方愚与谢志渊遭到了那些熟人的逼问。 张方愚还好,谢志渊家里的风波并未瞒住所有人,消息灵通的自然知道,这位谢阁老是真的栽了个大跟头,对谢志渊也没多少畏惧。 只是包括自认最了解太孙的张方愚,都弄不清楚接下来太孙要做什么,张方愚只隐约觉得,太孙怕是要搞出什么大事出来。 这些人里也有在静静思考的人,比如入学考试的第二名沈佳宁,如今第一名谢志汧没有入学,他顺延之下也成了第一名。他家世在这群人里较为特殊,所以哪怕知道他的本事,很多人都不敢和他接触。 沈佳宁出身锦衣卫,没错就是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沈佳宁的父亲是锦衣卫一个千户,他是嫡次子,想进锦衣卫其实也有办法,只是要比嫡亲的大哥麻烦些。 沈父也是位慈爱的父亲,早早的为儿子打算了将来的前程,可谁知沈佳宁一家都是武人的情况下,出现了沈佳宁这个读书十分好的怪胎。 沈父一咬牙,为了儿子的前程,便把沈佳宁送去私塾读书,而这次求知学院忽然开始招生,就是沈父也有些犹豫,担心这后头有人操作,沈父虽是锦衣卫,可在这京城里,掉下来一块牌匾,便能砸中一个与勋贵官员有牵扯的人,沈父担心贸然让儿子参加会招了别人的眼。 可生性聪慧的沈佳宁,说服了沈父,毅然决然的参加求知学院的招生考试,为了赌那一丝可能。沈佳宁到底不是莽撞的人,在考试是有所藏拙,但即使如此,也拿下了第二名,这让沈佳宁自个都十分惊奇。 后来沈佳宁才知道,是他无聊之下,把太孙留下的附加题全都答对了,也是唯一一个答了全部附加题的,要知道这些附加题全是太孙出的,沈佳宁答得卷子正和太孙的胃口。 太孙查了下其他卷子,把原本排在第八的沈佳宁,挪到了第二名,至于为何不是第一,只能说那谢志汧的文采被谢阁老亲手调教过,又天赋过人,真不是谢佳宁这个半路子走文臣这一道的可以相比的。 当然沈佳宁当时答题的时候,未尝没有一种奢望,虽因为家世的原因不敢大出风头,可在那些据说不计入总分的附加题,沈佳宁总觉得若是错过了会很可惜,所以也下了大功夫,把很多知道的东西都写上了,对不对不知道,但在阅卷的明宣看来,这很是厉害了。 如今过了这么久,当初沈佳宁的兴奋早已平复,脑子十分好使的他便知道,进了学院以后,一切向太孙靠拢,攀附上太孙对他有很大的好处,有了先前太孙对他的印象,他的前程虽说不能使一片坦途,但也没有太大的障碍了。 也正是因此,沈佳宁也就没太多顾忌,在他人打听他的来历时,他幽幽地把‘锦衣卫’三个字说出口,着实吓到了一批人。沈佳宁自那以后就变成了人见人避的人物。 沈佳宁也第一次发现,自个身上这个身份也有妙用,所以比起其他家世不怎么样的学子,被那些家世不错的人敲打拉拢,沈佳宁耳边却十分清净。 因为各种原因,对那位太孙十分关注的沈佳宁,同样也察觉到,这位太孙不是一个安分的主,不过这让沈佳宁更加兴奋了,若是太孙是那等循规蹈矩的人物,他这个出身锦衣卫,对杂学的兴趣更甚于所谓正统儒学的学子,将来能有什么好前途? 沈佳宁面上十分平静,心里却摩拳擦掌的开始计算着该如何引起太孙的注意,以及让太孙接纳他自己。看向据说是被太孙看重的张方愚和谢志渊两人,两人那边是众星捧月,让人见了心生羡慕。只是沈佳宁在心里告诫自己,这需要徐徐图之,不能冒险。 第八十五章 简陋皇庄 二合一 求知学院大门外,有三百九十九名学生聚集在这里。明宣站在众人前面,见很多人一副没精神的样子,有些无语。 要知道本朝并不算重文轻武,对于武勋贵族一直很有些优待,开国的四王八公如今虽然败落,但那是因为他们自个不争气,而不是皇帝打压,要知道现如今活跃在朝堂的武勋贵族并不在少数。 可让明宣瞧着,如今的武勋贵族出身的人家,还真不如那些文人世家会教养后代,眼前这些人泾渭分明的分开站,左边那些文人子弟虽看着有些文弱,但精气神还是不错的,而右边那些武勋贵族里,有些人看着倒还算成样子,但大部分都不如何,一个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 这明显的对比真的让明宣无语至极,明宣甚至怀疑,朝廷上那些老狐狸不会早就知道他准备好整治这些人,不想辛苦培养的优秀后辈过来受苦,才把这些纨绔子弟扔过来。 当然这只是明宣心里的猜测,不能大大咧咧的说出来,不过明宣还是在心里记了一笔,暗道:最好这些个人好调教些,若是不行的话,那就不要怪他了。 没人知道明宣在想些什么,但在场那些吊儿郎当,想努力表现的纨绔子弟们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别说这些人不上进,他们就算是纨绔,也知道抱大腿啊。 而且这些人能成为纨绔,大多是家中有长辈宠溺太过,他们也无师自通的学会了抱大腿这个技能,远比一般人熟练多了,他们当然知道眼前的太孙代表着什么。 “所有人听命,按照身高排成队列!”明宣大声说道。 众人不敢反驳,在姜琦带领的侍卫的安排下,乱糟糟的队伍总算是整齐了不少。 明宣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命令道:“接下来所有人跟着姜总管一起跑步前进,目的地京郊皇庄。接下来一个月,所有人会在皇庄上待着,这几位侍卫会训练学院的学生们,在场的大多都是武勋出身,本太孙希望你们能给你们的祖宗们争光。” 明宣说完瞧见队伍里有些典型的文臣子弟,又继续道:“至于其他人,你们将来不管是科举,还是做官,都需要一个好身体,君子六礼里边也有射御,且这次训练并不会特别严厉,你们可不要拖后腿!” 这话一出,这些本就是少年人的学生们,不管是何家世出身,都被这话给激的不轻,毕竟还没被家中长辈培养的多么成熟。这也是明宣会选这些人作为未来手下的原因。 话说到这,明宣也没理会这些人的想法,直接转身站在队伍最前头,对姜琦道:“姜总管,接下来要麻烦您了!” 姜琦抱拳道:“微臣遵命!”说完姜琦开始了动作,快速的指挥学院分成十个小队,手下每人带领一个小队。然后亲自带队,带着所有人开始跑步出发。当然为了安全,姜琦早就派人去了顺天府借来了官兵一路保护。 ...... 求知学院位于内城,周围全是达官贵人,本就对周围发生的动静十分警惕,如今学院这么多人一起出来,着实惹眼。当那些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详情时,即使是那些朝堂上的老狐狸,对此也瞠目结舌,暗叹太孙手段未免太过跳脱。 宫中也得到了消息,且不说早就得了明宣暗示的太子,建元帝听了也哭笑不得,道:“明宣这各种手段还真的层出不穷啊!不过,说不得也能乱拳打死老师傅!” 对于培养明宣,建元帝一直是十分上心的,这次学院被算计的事情,建元帝对那些算计明宣的人当然没什么好感,好歹是自己的孙子,自己教训就行了,那些外人敢动手,他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只是建元帝也知道,明宣必须要在这种算计人的手段中成长才行,他一味护着没什么作用,这点连一向疼爱明宣的太子都赞成,所以才会对有些人对明宣的算计坐视不管。 当然也是因为那些人自觉法不责众,处置不了他们,才愈发嚣张,让他们误以为建元帝不敢处置他们。 这种情况下,建元帝对孙子的一些行为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要不把人给弄残了,他都兜住不管了。若是明宣那些新奇的手段,让那些老狐狸肉痛,建元帝乐见其成。 ...... 京中某大户人家,这家老态龙钟的主人与其儿子也在说此事,他们的儿子孙子也在求知学院求学,知道了太孙带着所有人离开学院去了皇庄以后,表情也不太好看。 沉不住的儿子有些着急道:“父亲,元庆他当初可是钻了空子进学院的,若是在皇庄露出了马脚那该如何是好?” 老太爷沉着脸,道:“早知道今天,你怎么不好好教导元庆?还非听那些蠢货的话,把元庆送进去!”老太爷人老成精,他当初就觉得孙子钻了空子进去学院本就不对,可惜自己这个儿子瞒着他做了动作,他也只能将错就错。只是自己的孙子自个疼,老太爷也不能真让孙子毁了前途啊! 想到这老太爷严厉的盯着儿子说道:“你去想办法收买皇庄的人,盯着皇庄的消息,让元庆警醒些,不要出了头被太孙当做出头鸟给收拾了!” 这儿子忙道:“儿子知道了,儿子这就去!” “等等,”老太爷突然出声道:“宫里有什么消息没有?” 儿子一愣神,道:“这倒是没听说有什么动静!” 老太爷的表情愈发糟糕,怒道:“你去让人告诉元庆,这次在皇庄不要再惹什么事,若是出了事,老夫也救不了他,老夫不止他一个孙子!” 这话一出,儿子吓了一跳,满头是汗的问道:“爹!元庆可是您的亲孙子啊!” 老太爷冷哼了一声,道:“若他不是老夫的亲孙子,老夫直接打断他的腿!” 儿子听到这不敢再说什么,只能闭嘴。 老太爷继续叮嘱道:“你回去也和你那媳妇说清楚,若是她妇人之仁,非要掺和皇庄的事情,被人抓住了,老夫也不会管她,反正只是一个外姓人!” 老太爷话说的冷酷,让儿子心生寒意,忍不住问道:“爹,难道真的要出事了不成?” 老太爷盯着自己这个蠢儿子,道:“你自己的儿子被算计,就这么着急,宫里的圣上太子,瞧见太孙被人算计,难道就无动于衷吗?” 老太爷知道,太孙这是抓住了他们的痛脚,学识这种东西,是蒙骗不了人的,当初孙子考试的时候,他儿子早就找了关系,知道出题的人是谁,根据他们往日的风格,针对性的做了很多功课,然后请几位学识不错的举人把答案写了出来,让孙子背熟。 结果果然在预料之中,孙子榜上有名,虽然名次靠后。 可若是在皇庄这段时间内,孙子在无人帮助的情况下,很难表现出与试卷相同的水平,这样的情况下,无异于等同于舞弊,被太孙抓到以后,太孙会轻轻放过吗? 这点连儿子也想到了,不禁后悔自己怎么听了别人怂恿,非要干那些踩着太孙底线的事情。 儿子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听自己爹的吩咐,这不是小事,一个不小心,覆灭家族都有可能。只能委屈元庆了,只希望元庆出息些,不要真的被太孙抓住了马脚。 ...... 明宣这边,带着对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内城出发,到皇庄这路上可是出了不少状况。 让明宣无语的是,这些人里,才跑了不到一半路程,便有不少人都跑不下去了,明宣瞧着路上附近有不少百姓看热闹,忍不住挑了挑眉。 “本太孙一直以为,比起历朝历代,我朝优待勋贵功臣,已算是宽厚了,但是你们这些功勋子弟,便是这么报答朝廷的吗?功课比不上那些正经读书的,难道锻炼武力的习惯也丢了?还是你们准备着,将来吸朝廷的血,安享富贵就行了?”明宣大声朝着那些落后的人喊道。 这话一出,让那些落后的人都涨红了脸,武勋后代出身的学生且不说有多羞恼,文臣出身的也好不到哪去,他们知道在身体素质上是比不得这些武勋家族出来的,可是他们也没想到,自己竟落后到和这些京城有名的纨绔一起,即使不是在学业上的比拼,也够让他们脸红得了。 这些人被明宣的话一激,又提起了力气跟上了队伍,他们不敢对太孙说什么,但彼此之间也较起了劲。 明宣满意的看着这些人的动作,心里也庆幸自己的身份足够镇得住场子。其实若是真有人闹事,他也不怕,只是那样的话对学院没好处,他总不能一直在学院,就连他设立的学生会,也是建立在他是太孙能让大家信服不敢反抗的情况下。 明宣此时其实有了打算,将来他离开学院后,学生会会长这个职务还是撤销为妙,因为他不能容许另外有人能掌控学院,所以这样一来,他就要早早考虑以后的事情了。以后若是有人效仿闹事,学院成天不清净,那哪是学习的地方呢? 心里这么想的明宣,脚下也没停下,跟着队伍前进。只是好景不长,这些学生们的体力真的跟不上了。 明宣在被姜琦提示以后,便发现了这点。这让明宣无语至极,他这个公认的从小体弱到大的太孙还没什么反应呢,这帮人就变成这副鬼样子,到底是谁身体不好啊! 其实这些体力不好的学生们也在腹诽,这位太孙的体力未免太好了吧?这和长辈们说的不一样啊! 当然这话他们不敢吭声,只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跑,但队伍明显是拉长了不少。 明宣见此,也十分无奈的宣布原地休息一会儿,然后停下接过姜琦带着的牛皮水袋,喝了两口水,然后吩咐姜琦把侍卫带着的水分给众人。 这会儿那些娇生惯养的人也不敢矫情,接过水袋便直接灌了下去,喝了两口便被收走,让下一个人喝。只是让众人腹诽的是,这东宫的侍卫是不是折腾他们呢,水里又甜又咸的,奇怪急了,也是因为这奇怪的味道,倒也没人非要霸占水袋,喝两口勉强解渴就算了。 休息的时候明宣也在观察着众人,明宣看着那些尚有余力的人,一一记下,和脑子里的资料对比。只觉得资料的准确度并不算太高,但也没计较太多,他以后总弄清楚。 只是也在思考,这些人可以先提拔一些作为手下,比如那个入学考了第二名的沈佳宁,还有那个不过一会儿就和周围的人打成了一片的冯紫英等等。 沈佳宁的体力出乎明宣意料,而且明宣发现,沈佳宁明明出身不高,但是他周围有意无意的反隔着一个空圈子,显得周围人故意冷落他似的,这让明宣觉得十分有意思。 那沈佳宁好似十分敏锐,转头看向明宣,看见明宣时吓了一跳,忙行了一礼,明宣见了点点头,没说什么。 明宣没考虑太多,见众人似乎休息的好了,站起来说道:“全体起立,继续前进!” 众人也不敢抱怨,连忙起身跟着跑起来。这次让众人高兴地是,才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皇庄门口。 消息灵通的学生们知道这座皇庄是当今圣上赐给太孙的,说是一个庄子,但占地可不小,也养了不少野物,以前皇家子弟也有人来这里打猎,有人有幸来过,不由十分兴奋。 有人甚至腹诽,这位太孙不会是故意来着玩的吧! 只是这种想法没多久,一进了皇庄,众人才知道,他们想得太美了。要知道这个皇庄,平日里是达官贵人打猎的地方,并未有什么正式休息的地方,只有几间让贵人歇脚的地方。 所以他们面对的是,明宣提前半个月让人建造的木屋,瞧着十分寒颤,进去以后甚至还是大通铺,这种地方和原先求知学院的两人一间屋子的情况一对比,原先抱怨学院地方太小的人,顿觉,学院和这里比起来,分明就是天堂啊! 第八十六章 次日训话 在皇庄的第一天,所有人挨过了一个难熬的晚上,其中也包括了明宣。 其实明宣若是独自住在皇庄里特意为达官贵人们提供休憩的地方,也不会什么问题。除了明宣是太孙以外,也有皇庄的住宿条件并没有好到哪去的原因,不过是寻常人家的宅院水平,其他人总不会觉得明宣这个太孙专门过来享受来了,就是私底下也不会多说。 可明宣还是坚持和众人住在新搭建的木屋里。这不是明宣不好意思,明宣从出生起,就养尊处优,又因为身体的原因,更是得到父王母妃十分的疼爱,可以说,明宣在皇庄的第一个晚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至于明宣宁愿受苦也要坚持的目的,其实是有一定的原因的。 明宣出身皇家,从出生起就胜过了天下九成九的人,等后来父王成了太子,他成了太孙,更是两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皇家的教育素来不会是把别人和自己等同的,尤其这个别人不是父母兄弟。 而明宣在皇家却是有些例外,明宣从小接受的教育和正统的宗室有所不同。以前明宣男扮女装,为了掩盖自己的情况,在王府里时,明宣的师傅都是还不是太子的七王爷精挑细选的。 因为明宣身体的缘故,故而当时七王爷并不要求明宣在学业上有多精进,且在外人看来,男扮女装的明宣不过是一宗室女,连异母兄弟都没有一个,将来无依无靠,真的算不上什么。 故而比起宗室子弟那些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叔伯兄弟,明宣面对过赞扬,但这是因为明宣自身的天赋能力,也面对过委婉的批评,教导明宣的老师虽是还是七王爷的太子精挑细选,但当时还不是太子的七王爷在朝中没有母族依靠,生母虽是皇后,但早早去世。 再加之七王爷不会请那些趋炎附势之徒教导明宣,免得影响了明宣的性情,故而在很多时候,明宣的少年时期,与普通的官家子弟好似也没有太大区别。面对其他人,并无太大傲气。 只是等七王成了太子以后,明宣的身份水涨船高。自那以后,明宣的清净日子便到头了,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对明宣都满口称赞,把明宣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大概是太子早有准备,才没让明宣在各种吹捧中昏了头,而且废太子的前车之鉴让明宣也十分警惕。 因为先前明宣的父王一直以废太子马首是瞻,明宣对废太子的情况十分了解,要知道那时七王即使不是太子,在天子子嗣中,也是除了废太子最高身份的人,可即使如此,废太子对明宣的父王仍毫不客气,明宣记得有一次,据说废太子气急,差点拿鞭子鞭打父王。 对此印象深刻的明宣,回想起这些年来废太子视兄弟为奴,视臣子如仆,便觉得心惊胆战。在明宣的观念里,更倾向于孟子的那句话,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 可实际上朝廷上讲的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观念。在两厢冲突之下,明宣心中自然是十分疑惑。 可是在经过明宣的小心观察以后,他觉得,即使很多人嘴上说着是后者,可人的天性下,更认同的还是前者。 这所谓的说一套,做一套的做法,让明宣一直记在心里。 后来明宣还是把此事拿出来和自己的父王探讨。而父王没有给他一个答案,只是告诉他,这些他都要亲身去体会,只是废太子的下场可以证明,最起码把那套冠冕堂皇的话当真是不行的。 明宣自那以后,便一直在心中拿捏着该如何对待臣子与下属。而学院,便是明宣实验他心中想法的一个很好的地方。 一开始明宣在学院建立学生会,自封为第一任会长,且猝不及防的把众人拉到这里吃苦,这般霸道的做法一开始明宣不太想用。还想着缓慢影响众人。 但入学考的事情给了明宣一个教训,让明宣知道,他那套想法只会被人钻空子,必要的威势才是以后和缓对待臣子的前提。 可下马威已经做了,接下来就是要该用和缓一般的态度了。这就是所谓的打一棒子,给一颗甜枣。哪怕道理已经说烂了,但这确实是御下的精髓。 当然若是做的不好,废太子便是前车之鉴了。你给的那颗甜枣也得让人觉得是甜枣吧。当初废太子差点动手打了明宣的父王,因为废太子并不占理,后来废太子竟然赏赐了几个宫女给明宣父王,言语中还有些嘲讽明宣父王膝下无子的意思。这种甜枣在别人看来还是棒子,但废太子偏偏觉得是甜枣。可见,有些事情还是要见仁见智。 所以明宣选择了最不容易出错的甜枣。在场除了少数几个上进的,家族督促的人,明宣毫无疑问能辗轧这里大多数弱鸡。当然也有可能会出现一些隐藏实力的人 这般情况下,若是在皇庄,与众人同甘共苦,并碾压众人的话,这般封闭的情况下,很容易成为众人实际上的领袖,让人信服,而非碍于身份压制,只是被人畏惧。如同废太子一般。 ...... 第二日一大早,被明宣托付做学生训练的东宫侍卫总管姜琦开始了动作。 在把众人一大早叫起了床后,明宣让绣娘匆匆制成的粗陋衣服送到了众人面前,这些衣服看模样与校服有些相似,只是更简便。明宣首当其冲的从中选了一个大概大小合适的衣服换上,然后看向众人。 姜琦适时地训斥道:“看什么看,太孙都换上了,你们还不快点!” 众人面面相觑的接过衣服,看着这几乎未曾见过的粗布衣裳,都愣住了。只是姜琦恶声恶气的样子让他们不敢不换,而太孙更是做了榜样,他们还指望穿着学院发下的精细的校服自是不可能的。 众人不情不愿的换上了衣服,当然也有面色如常的,明宣当初不论出身,均可报考的想法还是有用的,这被录取的三百九十九人里,有大概不到十分之一的出身寻常家庭,对粗布衣裳习以为常,不觉得是受苦。 明宣见众人换好了衣服,又命令众人列队来到食堂。当然这说是食堂,还是客气的说法,只是临时搭建的几个棚子,只能遮住烈日,桌椅倒也干净,没办法,明宣的洁癖还是有些的。 在命众人坐下以后,明宣扫了一遍众人,才开口道:“在用饭之前,我先说些话!” 众人闻言十分安静,紧紧盯着明宣,只听明宣说道:“在场诸位同学均知晓,我乃当朝太孙,而求知学院,是为我这个太孙创办的,诸位报考学院,不管是因何,都已经到了这里。我不管你们是什么家世,什么身份,在求知学院里,我们都是同窗,我不会计较你们所谓的逾越之罪,也不会在意你们会在学业或者其他方面超过我这个太孙。 因为我求祖父父王创办这个学院,不是为了找一群哄我的奴才,而是想求贤纳良,当然我和你们都算不得什么贤良之才,因为我们年龄太小了,比起朝廷上那些大臣们,有很多不足,这也是你们到学院要学习的地方。 但是你们尽可以展示自己的才能,我徒明宣要的就是你们的才智,不是要吃干饭的,不然的话,即使你出身有多好,我都不会用你,当然你们不用担心没了前途,我不过只是太孙,若是祖父父王看重,你们也可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但那都和我没关系了,因为我没看到你们的才能。” 明宣的话语不算掷地有声,但却在众人心里泛起了涟漪。哪怕明宣没有说的多直白,可是他们哪能不知道,明宣太孙的身份,若是想着故意藏拙,或者不在意太孙的话,那将来被太孙记在心里一笔,他们的前途绝对好不了。就是圣上和太子,难道还会为他们这些连臣子都不算的学生为难太孙不成? 众人心有戚戚,尤其是那些在家,被长辈叮嘱过很多在太孙身边读书应该注意的忌讳,如今心中摇摆不定,不知道是该听家中长辈的,还是挺眼前这位太孙的。 而且太孙话说的轻巧,若是真的冒犯了太孙,太孙真的不计较吗? 明宣看了众人一眼,大概也清楚他们的顾忌,不过明宣并不着急,相处熟了,他们便能拿捏其中的分寸了。 明宣接着说道:“当然,你们和我一样,只是少年,都说活到老,学到老,你们就是大器晚成,我也不怕等,既然入了这个学院,就被打上了我和学院的标签,将来你们可以扯着学院的名声行事,只要不犯律法,受了委屈,也可以找我和学院做主。 这是我给大家的承诺,也是我的期待。 你们要记得,你们所有人的家世资料,我都记在脑子里,将来再学院的几年里,我会对你们更加熟悉,只希望你们能好好表现,不要让我这个把你们录取的人,丢了脸面,否则的话,大家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最后这句话明宣说的意味深长,原先被明宣打的一番鸡血,让众人热血沸腾,听到最后那句话,有些反应快的人,很快想到了学院发的校规册子里写的一句话。若违背校规校纪,视情节严重程度,将有可能予以开除的处分。无名额限制。 当然大多数人是没注意到这话的,只心里激荡万分的想着,将来在太孙面前露脸,好让太孙提携,光宗耀祖。 只是还有些被家里人宠坏的宝贝疙瘩听到太孙的警示,脸面上不太高兴。他们可是把祖宗荣耀挂在嘴边的。 明宣没管众人反应,开始点名道:“乙巳零零一,谢志汧,明年入学,乙巳零零二,沈佳宁。” 沈佳宁听到话忙站起来行礼,明宣摆了摆手道:“不用行礼答一声到就行了,后面的人均按照此例。还有,记住我念的数字,这会是你们的学号,会跟着你们直到毕业。” 不等众人应答,明宣继续喊道:“乙巳零零三,周成荫......乙巳零零玖,张方愚......乙巳零一三,谢志渊......乙巳四零零,贾琏。” 喊到最后听到所有人都答了声到,明宣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以后每日在学院和这里,都需要点名,若是有迟到或者不来的,会有专门的人记下,直到你们积累到一定程度,开除学籍。” 这话说的杀气满满,让众人都生出了一身冷汗。一时寂静无声。 明宣不太满意的皱了皱眉,让众人都提起了心。却听见明宣道:“以后我说完以后,你们齐声回答一声明白,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忙齐声喊道:“明白!” 明宣不太满意,继续道:“喊大声点,整齐点,将来你们去了朝堂上,连声话都不会喊,还上什么朝?” 这些即使是纨绔子弟的,也对明宣口中的上朝十分激动,毕竟他们还只是少年人,少有对建功立业不感兴趣的,而朝堂之上能每日上朝的,都超过了一定的品级,想到将来他们也有这一天,俱都大声喊道:“明白!” “唉,这才对!”明宣勉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看来你们要学的还多着呢。” 说完这些,明宣又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我这学院与寻常学院不同,这里不只是教你读书的地方,也是教你为人处世的地方,学院要培养是人才,所以以后你们也不必说,学院教导的课程太多,大家要知道,你们学的越多,将来越能胜过旁人,若是撑不下去的,可以主动退学,我不会把你们记为开除。” 随口提醒了众人一句,明宣摸了摸肚子,说道:“好了,所有人起立!拿着你们面前的餐具,排队去那打饭!” 众人听到这也松了口气,也没有抱怨那看似简陋的饭菜,心里还挂怀着太孙的话。在皇庄的第一顿饭,就这样在大多数人满腹心事的情况下吃下了。 第八十七章 举荐苏建 大明宫 建元帝听着属下汇报的关于皇庄上的动静,心中却十分惊讶。对于孙子明宣,他一直寄予厚望,但没想到明宣成长的如此之快,都开始给自己培养忠心的臣子了。这手变废为宝,化敌为友的手段非大胸襟者不能用,他还以为明宣和太子一样,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呢! 不过这是好事,太子终究还是太严苛了些,这治国手段还是刚柔并济为好。 只是建元帝也忍不住思考,是不是自己老了。建元帝看向苏正,忽然问道:“义忠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没有?” 苏正想到皇陵那边传来的消息,不由小心翼翼地回道:“禀圣上,义忠亲王并无什么动静,不过,两位小郡王平日里言辞对太子太孙颇有不满。” 苏正嘴里说的两个小郡王只是虚称,算起来并未正式册封,指的是废太子两个庶子,明荣与明芹。 建元帝听了冷笑道:“只是太子和明宣?朕也在其中吧!” 苏正听了头垂的更低了,只当是聋子。 建元帝也没有非要苏正回答,苏正这副态度已经证明了他的猜想是正确的,心中更是失望无比,叹道:“看来这就是天意啊!有这两个儿子,难怪义忠没有做皇帝的天命!” 建元帝感叹的话让苏正心中掀起轩然大波。要是换一种情况,苏正只当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子是随意感慨,可是知道本朝开国太祖是仙人的苏正,不认为建元帝说的话只是随意说说而已。 苏正不禁想到,在义忠亲王还是太子的时候,有一次圣上专门跑到了太庙拜见祖宗,等圣上从太庙回来,就开始对太子太孙另眼相看,难道那时候圣上就知道义忠亲王要坏事了? 想到这个可能,苏正不由冒出了冷汗,心中更是坚定了和义忠亲王远离的想法,毕竟和人争,义忠亲王和那两位小郡王可能还有两分胜算,可与天意争,那是凡人能做到的吗? 颇为迷信的苏正心中恨不得立马回去和义忠亲王那边划清界限,还有自己手底下那个总是给义忠亲王说好话的小徒弟,也不能留了,苏正发狠想道。 建元帝并不知道伺候自己这么些年的苏正的小心思,脑海里正想着当初他利用唯一的一次和老祖宗联系的机会得到的讯息。 建元帝当时其实没得到特别明确的消息,他虽然有心问老祖宗,可问题是老祖宗虽然是仙人,但也不能泄露天机。所以他询问的是有谁对皇朝基业的发展有好处。 老祖宗提了老七和老七的儿子明宣。当时他对此摸不着头脑,心中隐隐约约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妙,可老祖宗说完就没再显灵。 再后来小叔父也就是已经飞升的玉真道人,告诉他明宣有很高的天赋,他以为明宣会成为另一个玉真道人,作为宗室联系老祖宗的纽带。 所以自那以后他对明宣与儿子徒显谦有了更多的关注与亲近,也让义忠亲近二人,毕竟老祖宗的预示从没出过错。 可他没有想到,老祖宗的意思竟然是这个,义忠逼宫被废,他的两个庶子心比天高,志大才疏,而七儿子与明宣,也异军突起,也显示了老祖宗说的话的正确。 原来是他理解错了,对皇朝基业有好处的人,原来是指他未来的继承者,如今看来老七和明宣确实有中兴基业的本事。 如今建元帝想来这些,心中有些怅然若失,虽说对被废弃的义忠有些可惜,但如今义忠一家的情形,让他也无法产生太多的怜悯。 而义忠两个儿子的表现,更让建元帝放下了心中最后一丝怜惜,想到这,建元帝在一直打开没下笔的奏折题道,翰林院李道成纵奴行凶,包庇罪人,对朝廷法度明知故犯,罪加一等,贬为庶民,发配三千里,不得有误。 苏正在旁伺候瞥见这一幕,暗自也提起了心。他当然知道这是大理寺和刑部上联名上的折子,里边告了李道成一状,平日里苏正不会关注一个小小翰林,但奈何这李道成身上另有干系,他生有一女,在选秀时指给了当时还是太子的义忠亲王,后来生下两子升为侧妃,那两子便是义忠亲王唯二的两个儿子。 苏正知道很多人都在关注这件事,他身为皇上身边的人,也被不少人打听此事,也有人拜托到他这里,不过苏正知道轻重,他私下做做小动作也就罢了,若是真的插手这种事里,等着他的绝对不是好事。 尤其是在知道了义忠亲王一家人在皇陵的表现,他更是不敢伸手。 ...... 东宫 因为求知学院还未正式开课的缘故,原本与明宣约定好,要去给学子们上课的沈园,如今正在东宫给太子做事。 尤其是最近朝堂上有些风波还未平息,沈园更是忙碌。 沈园作为幕僚,自然要关注朝堂上对太子有干系的事情。李道成之事一出,沈园便关注到了。 沈园对太子徒显谦提醒道:“殿下,这李道成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但他是义忠亲王膝下两子的亲外公,您要小心行事啊!” 徒显谦点了点头,表示心中有数,然后冷笑道:“这李道成早不出事,晚不出事,这个时候分明是想栽赃本宫吧!” 沈园看向身边的同僚,看同僚暗示地摇了摇头,也知道此事不是太子下手,也恍然大悟道:“想来也是义忠亲王想借此事试探圣上吧,若圣上对义忠亲王还有一份爱子之心,那...” 说到这沈园有些忧虑的看了太子一眼,询问道:“太子殿下,此时不宜处置李道成啊!” 沈园心里担心,若是把李道成处置了,让陛下以为太子容不下义忠亲王父子,那就不是好事了。当然沈园也知道太子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关系到这个李道成,即使是秉公处理,也少不得让人非议啊! 太子紧锁着眉头,道:“若轻拿轻放,天下百姓该对朝廷法度何种态度?” 沈园的担心,太子也能想到,甚至太子为了不被人设计,特意私底下查了查这李道成的风评,结果让太子十分愤怒。 这李道成虽是翰林,但学识不过是普通的水平,如此便可猜到,李道成能进翰林院绝对有不小的猫腻,这还是当初废太子没被废之前的事,太子也没想追究。 可是除了这事以外,李道成也做过不少其他惹得天怒人怨之事,逼良为奴为娼都是小事,以前打着废太子旗号,卖官鬻爵更是常态,如今废太子成了义忠亲王,李道成因圣上一时心软没被迁怒。 按理说这李道成该知道缩起尾巴小心行事了吧,可谁知这厮竟还不知收敛,被朝中有名的公正不阿的御史给发现了,这名御史直接给李道成弹劾了。 徒显谦也调查过,此事看似只是一个巧合,徒显谦相信那位御史的正直,但也怀疑有人故意利用这个御史。 这会儿也没调查出来一个一二三来,徒显谦也陷入了僵局。两难之间也对幕后之人更加愤恨。 徒显谦觉得,幕后的人对自己的父皇实在太了解了,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好二哥义忠亲王的苦肉计,让父皇怜悯之下,把二哥两个庶子放出来。 比起徒显谦心中的担忧,沈园等幕僚也有些为难,他们身为幕僚本该是为太子提供意见,供太子采纳的,但涉及天子家事,他们也没了主意。 正当这时,原本该在郊外皇庄做事的姜琦突然求见。太子也把这些烦心事抛到脑后,让人把姜琦叫进来。 沈园等人知道这是太子惦记着太孙,也都不再说话,免得打扰了太子听太孙的消息。 姜琦进来以后,先对太子行礼,然后才道:“是太孙派微臣前来,请太子殿下赐几位精通植物习性的人才教导学院的学子。” 太子听了,脸上露出了笑意,道:“明宣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罢了,不过是几个人,沈园,朝廷有这等人才没有?” 沈园听了忙道:“巧了,太医院有一位苏建苏太医,据说是北宋嘉佑年间那位苏丞相,苏正简八世孙。苏正简成编纂过图经本草,家学渊源,这位苏太医对此十分精通。” 太子闻言点了点头,沈园说的苏正简此人他也知道,苏正简,本名苏颂,正简是他的谥号,他是北宋有名的学者,对天文地理,机械文学等都有很深的造诣,而《图经本草》便是苏颂主持编篡的。 太子满意的道:“若此人有其先祖五分才能,是朝廷大福,估计明宣也会很喜欢,他对这些杂学想来也感兴趣。这样吧,让苏建在学院挂着职,他既然是太医,便调到明宣身边,专门替明宣做事。” 既然太子这么说,别人也不会反对,而沈园心里也暗道:苏建,我这好友可够称职了,把你举荐给太孙,你也能一展所长,省的埋没了一身的才能。 ...... 明宣听姜琦说自家父王给他了一个人才,还是苏颂的八世孙,哪怕明宣对所谓虎父无犬子的嗤之以鼻,但也对苏建产生了不小的期待,没办法,苏颂那种大学问家,只要他这个八世孙有苏颂一半才能,他都把这个苏建供起来。 苏建这边在太医院正值着班呢,忽然见东宫的总管太监戴权过来,也是吓了一跳,以为太子那边是出了什么事。 可谁知,这位戴公公竟然对自己笑的慈和,让苏建心中吓了一跳。 戴权却不在意,只笑着问道:“不知苏太医可是苏正简八世孙?” 苏建一愣,忙道:“戴公公如何知道的?在下确实是苏正简公八世孙!” 戴权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苏建道:“是有人向太子殿下举荐了苏太医您,故而太子召见,还请苏太医随奴才前去拜见太子。” 苏建闻言十分激动,不敢相信有这等大好事落到自己头上,要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小太医,在这个科举为重的时代,没有通过科举考中进士做官,只是进了太医院,无疑是辱没了先祖颜面,但奈何苏建天生就读不进去那些四书五经,对杂学倒也十分精通。 但奈何没有用武之地,只能屈居太医院,不过苏建家学渊源,对所谓杂学并没有世人的偏见,倒也没有自苦,还算自得其乐,只是难免有些不甘,在与好友喝酒时,忍不住说两句。 只是苏建没想到,与自己喝酒的沈园竟是太子的幕僚。这是戴权在路上告诉苏建的,戴权得到过太子吩咐,平日莫要在外边说起沈园沈先生,免得别人将目光落到他身上。故而戴权也十分小心翼翼,但对据说是沈园好友的苏建,他并不觉得有瞒着的必要。 太子对于沈园推荐的苏建还是有几分好奇的,见了苏建以后,对沈园感慨道:“倒也不愧是世家子弟,只是不知为何埋没到如今?” 沈园呵呵笑道:“太子有所不知,苏建是个痴人,最喜杂学等,他虽是太医,对科举不感兴趣,但杂学方面,确实是一个人才,前不久我曾在他家见他在摆弄机械,据说他要设计一款马车!” 太子恍然,道:“原来你这是投其所好啊,想来明宣会很感兴趣的。”太子想到曾经明宣试图设计一款让人坐着舒适的马车,可惜折腾了许久也只是个半成品,后来发现橡胶以后,才把建造马车的事情抛在脑后。 沈园回去的路上,被早有等待的同僚拉住,此人也是和沈园一样,是太子的幕僚,叫谢英。他与沈园性情相投,忍不住劝沈园,道:“太孙殿下乃太子的继承人,将来是要掌管天下的,如何能沉浸在所谓的杂学里,要是太孙殿下移了性情,你对得起太子殿下吗?” 沈园知道谢英是好意,只能耐心解释道:“你也教过太孙一段时间,你觉得太孙时那种自制力不足的人吗?” 谢英一愣,道:“你别狡辩,太孙性情如何,可不是你意图带坏太孙的借口!” 沈园见糊弄不住好友,便说了自己的心思,道:“其实,据我观察,太孙在这些杂学上是有些天分,屡屡有巧思,但动起手来,是不如常人的,且对亲自动手,太孙没有多大兴趣,顶多是指使匠人,但问题是匠人懂得不多,不能明白太孙的意思,因此太孙只能亲自动手。 可若是我把谢建举荐给太孙,让谢建实现太孙那些突如其来的想法,不更容易让太孙把心思放到正事上吗? 而且你真觉得杂学无用?朝廷还有工部呢,对这些多多了解,以后太孙也不至于被人蒙蔽不是。” 谢英听了觉得还算有理,但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只能放话道:“你可别骗我,我也给太子求了,等学院正式开课,要去教导学子的。我倒时看你这狡辩有用没有。” 沈园摸了摸受伤的小心脏,只觉得好友不信任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可惜谢英并不理会沈园戏精的模样,径直离去。 第八十八章 推广凉茶 皇庄 在烈日炎炎下,连蝉都懒得鸣叫,空气仿佛滞凝了一般,天地好似一口大锅,势要把人间的一切给煮熟。 一群半大少年们,穿着粗劣的衣服挺身站直的列队,让人瞧见了只觉得这是一帮傻子,这种天气,连最勤劳的老农都要稍稍偷懒一会儿。 只是这些人的表情都十分坚毅,丝毫看不出不愿的情绪。 这群少年人的前面,有几位面色较为严肃的人担忧的看着这群少年们。其中一个看着地位不高的人对几人中领头的小声说道:“总管,是不是该歇歇了?属下瞧着,这些学子有不少人都快撑不住了。” 那领头的人看了属下一眼,然后嗯了一声,道:“你们过去,把各自带领的小队都带回去!” 众人心中终于释然,只觉得很是松了口气,忙上前领着各自的小队喊道:“甲队所有人,稍息,立正,目标食堂,跑步走。” “乙队所有人,稍息,立正,目标食堂,跑步走。” “丙队...” “丁队...” 等所有人都到了食堂,他们才开始嗡嗡的说起话来,其中贾琏对自己的好兄弟哀怨的道:“方愚,志渊,兄弟我这几天可是把往常十多年的苦都给吃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方愚皱着眉躲过贾琏靠过来的身子,无语道:“你还能这么抱怨,看来身子骨确实还能折腾。” 一听这话,贾琏吓得忙捂住方愚的嘴,小声说道:“你小声点,若是让教官听见了,我岂不是要像那几个蠢货一样,被教官罚去继续站着?” 方愚翻了个白眼,把贾琏的手挡开,不再理会贾琏这个白痴,然后询问志渊,“志渊,你可还受得住?” 志渊有气无力的说道:“没事,现在我可比以前要好多了,不过要是在道观的时候,太孙就想出这么惨无人道的办法出来,我怕是都等不到和你们认识了。” 听到这回答,贾琏和张方愚对视了一眼,心有戚戚然。面对一个这么能折腾的主子,他们能活到现在真是老天保佑了。 贾琏甚至忍不住哀嚎,“你说当初太孙要是只选几个伴读该多好?我这种家世本事,肯定不会被看上眼的,太孙只折腾伴读就算了,我还能在家里当纨绔,不用在这受苦。”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静,贾琏也毫无所觉,以为大家是赞同他的意思,继续要说些什么显摆一下的时候,却听见自家堂兄贾珠带着慌乱的语气说道:“贾珠拜见太孙,贾琏口无遮拦,还请太孙恕罪。” 贾琏被吓得缓缓转过头,发现了面无表情的太孙,不由吓得腿都软了,战战兢兢的问道:“太孙殿下,您,您什么时候来的?” 明宣险些被这贾琏气笑了,抱拳假笑道:“从你说本太孙要是只选几个伴读该多好?” 贾琏如遭雷劈一般,弱弱的问道:“太孙,我说我是胡说的行不行啊?” “你说呢?”明宣讥讽的看着贾琏。 贾琏欲哭无泪地看向身边的几位兄弟,可惜人人都避开了他的眼神,显然不想一同被太孙记住。 贾琏见此只能认罪,道:“太孙,是贾琏不识抬举,您能拉拔我这种纨绔,是太孙的善心,贾琏不该抱怨。贾琏认罪。” 明宣挑了挑眉,然后挥手让身后的侍卫递过来一碗颜色不明,散发着奇怪颜色气味的汤,对贾琏道:“既然你认罪了,那本太孙不好再罚,你把这个喝了,本太孙就不计较了!” 贾琏曾从张方愚与谢志渊那里听过一些消息,据说太孙殿下常年喝的药十分苦,看着这碗汤药,贾琏不由怀疑,这是不是太孙不想喝了,才让自己喝了。 想到这贾琏的脸色都变白了,毕竟在张方愚的叙述中,这药的威力大名鼎鼎,贾琏哆嗦着说道:“太,太孙,这,这药都凉了,我就不用喝了吧!” 明宣一直盯着贾琏不说话,贾琏连与太孙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把药端过来,满脸悲愤的把药放在嘴边,闭住眼睛一口闷下去。 贾琏的作态让很多人不忍直视,但是和太孙相处久了,也知道传说中太孙的药有多难喝,因此心里有一种对贾琏的怜悯。 只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贾琏一口喝完以后,砸吧砸吧了嘴巴,然后舔着脸朝太孙问道:“贾琏愿意继续受罚,太孙可否再赏一碗汤药?” 这话一出,让围观的人吓了一跳,以为这贾琏是疯了。但是张方愚却想到了最近太孙好似一直拉着那位太子派来的苏建苏太医商量什么。张方愚顿时悟了,太孙这还是嫌那改过的药苦,又让人改了吧! 想到这张方愚有些担心,药方哪有轻易就能改的,那苏太医不会是蒙骗太孙吧? 张方愚想着回去好生劝导一下太孙,却没想到,太孙十分无语的看着贾琏,道:“没了!” 贾琏讪讪的看着太孙,试图再求求情,可谁知忽然见在食堂工作的厨娘推着类似于前不久太孙为食堂设计的板车进来,那板车装货的平面只有不到三寸高,非常便于搬运。 贾琏见那厨娘掀开板车上那个大木桶,瞧见里边熟悉的事物,忙上前拿着碗,对那厨娘奉承笑道:“大娘,先来给我一碗吧!” 明宣见了翻了个白眼,道:“所有人都有,你急个什么!” 在沿着往日在食堂用饭的情况下,依次的没人分了一碗这眼色不明的东西,可惜整个食堂除了贾琏,没人敢先下口,毕竟谁也不想吃药不是? 只有熟悉贾琏作态的张方愚与谢志渊对视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端起来,尝了一小口,顿觉神清气爽微带甘甜。然后又喝了一口,直接牛饮一般喝完了,然后又起身去厨娘那排队再领一碗。 这两人的动作让众人有些怀疑,但是根据以往太孙不太着调的习惯,他们并不敢太过相信太孙的这两个心腹,生怕是太孙伙同两人捉弄他们,毕竟这种事太孙虽没做过,但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谁没干过这种缺德事? 众人怀疑的时候,其中有一个祖籍广东的学生,闻了闻有些熟悉的味道,询问道:“太孙,这难道是凉茶?”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他,明宣没想到还真有识货的,微微点了点头,道:“是凉茶,不过本太孙又让苏太医改进了些。”说完把碗里的凉茶喝完,就要起身再要一碗。 只是明宣身边的那个侍卫连忙阻止道:“太孙殿下,苏太医说了,这凉茶性凉,您不能多用啊!” 明宣听了撇了撇嘴,若无其事的坐下,对侍卫说道:“那给我来点凉白开吧!” 侍卫听了这话才放心,去帮明宣找来一壶凉白开。因为为了明宣的饮食不被别人动手脚,侍卫不敢大意,亲自去取。 明宣见那侍卫离开,飞快的夺过身边同学的凉茶,牛饮一般,喝了下去,叹道:“畅快!” 众人目瞪口呆,唯有还算熟悉太孙的张方愚,连忙上前,阻止了还要抢别人凉茶的太孙,无奈道:“太孙,莫要贪图口欲。” 明宣有些讪讪,然后警告看见的人,道:“你们什么都没看见知道吗?” 众人连忙称是,不敢多嘴,只是嘴角忍不住出现一丝笑意,这位太孙与身边伺候的人斗智斗勇的样子还真是熟悉啊!属于每个熊孩子! 明宣没有再多喝,毕竟有张方愚盯着,其他人也因为先前这些风波,迟疑的尝了一口,所有人都喜欢上了,虽然这据说是凉茶的东西看着和那些苦药十分相似,但味道却是十分好喝,尤其是那些吃不了苦的学生们更是喜欢。 有人也和那祖籍广东的学生套近乎,知道了这凉茶有清热解暑的功效,更是喜欢,毕竟刚从太阳底下过来,能喝一碗挺好喝的凉茶是非常惬意的。 不过经过此事以后,学生们对明宣这个太孙倒是更亲近了不少,不像平日里一样见到匆匆行礼便躲开,而是还会再打个招呼,说两句闲话。对于此,明宣乐见其成,明宣觉得虽身份有别,但也不能一点都亲近,这么做对他以后行事有好处。 自从凉茶出来以后,学生们都喜欢上了这个饮品,他们出身富贵人家的并不少,家中也有什么解暑的药方子或者饮品,但在学院是不会有家中这么舒服的,而且凉茶这种东西,老少皆宜,比起那些家族传下来的方子还是更好的。 而且有些注重实际的学生,听明宣说,凉茶的配方并无什么贵重的药材,只觉得这是好事,但终归没有太多经验,便去请教了明宣。 明宣一脸孺子可教也的样子看着这个素日里有些平凡的同学,让这人浑身不自在,此人名叫齐和泽,入学的时候,是一百多名了,他也是出身官宦家庭,父亲虽是举人,但其以举人晋身,因治理有方,被擢为顺天府府下一个县令。 齐和泽的父亲不是迂腐之人,教导出来的齐和泽同样也是如此,且有自己的想法,听说了凉茶的好处,只觉得若是天下人人人都能饮凉茶,那就好了。 明宣其实也有类似的考虑,在他指导苏建苏太医改良了凉茶的配方以后,有意识的把原来配方里其中较为贵重药材替换成差不多药效,但价廉的药材。 苏建也建议他若是能推广凉茶,成为与伤寒杂病论中,桂枝汤一般让天下百姓们知道的药物,这是泽被天下的好事。 明宣对此其实有些怀疑,问道:“这凉茶不过有些解暑的功效,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吗?更遑论与桂枝汤相比。” 对于桂枝汤,明宣当然熟悉,在伤寒杂病论出现之前,天下得伤寒之人,因此而死的不在少数,而张仲景做出伤寒杂病论之后,其中关于各类伤寒的诊治都给出了治疗的办法,可谓是大功德。桂枝汤作为其中应用很广的一个药方,在医学地位上十分受人推崇。 苏建摇了摇头,又点头道:“中暑这种毛病,自然不比伤寒厉害,但凉茶的好处在于,太孙您把凉茶的成本降到了很低的地步,平民百姓家,都能喝得起,每年天热之时,总有不少因中暑而出事的人,凉茶的作用在于,便于推广且有效,不容易像大多数药方容易出问题。” 明宣听到这有些哀怨的看着苏建,说道:“可本太孙不是也不能多喝?” 明宣改良凉茶时,其实是按照自己的口味和习惯更改的,在尝到改良后的成品以后,明宣不禁觉得味道熟悉又好喝,好似他曾经爱极了凉茶一般,只可惜苏建却拦住了他和更多,只能眼馋着其他人喝凉茶。 苏建看着太孙带着幽怨的眼神,不由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解释道:“太孙这种情况是很少见的,臣也不敢大意。” 明宣无意为难自己这个看中的,将来要作为他奇思妙想实现者的人,毕竟他对撺掇一个好好的太医改行,总觉得有些心虚,当然这是后话了。 明宣经此以后,对推广凉茶的事情也上了心,尤其是最近秋老虎似乎愈演愈烈,明宣决定,不如在玉真观施药的时候,把这凉茶推广出去,明宣相信,尝过了凉茶以及知道他的功效以后,大多数百姓都会爱上这种口味的。 等大多数人都接受这种饮品,就公开药方,省的别人以此高价渔利,当然那些价格不高的小商小贩,他是不管的。他怕的只不过是,那种捏着方子,号称家传秘方,用廉价的药材卖出高价的奸商。 即使这药方子能卖出好大一笔价钱,可于民于国无利,明宣不会犯这种错误。 想到这明宣找来给父王通信的人,把此事告知父王,想看看父王对此有什么看法,毕竟这种事情他一个人还真做不到,到时也要借助父王的帮助才行的。而且若是能推广凉茶,那可是一个不小的功劳,他现在不能用这件事培养手下,但父王可以啊,他应该帮父王一把,把如今朝中那些个尸位素餐的人给教训一顿啊。 第八十九章 惠民药局 当明宣让人把凉茶的配方交给太子时,太子让人试着做了一遍,端来尝了尝,然后叹道:“明宣这孩子,这么忙还有孝心弄这种东西,真是苦了他了。就是别太累了才好。” 说这话时,身边的太子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自认十分宠孩子了,可没想到自己的夫君更甚,太子妃只觉得明宣没有长歪,都是她教得好。 不过对于这个凉茶,太子妃虽觉得有些粗糙,药味重了些,但这是儿子的一片孝心,也美滋滋的享用着。 太子殿下心满意足的让人又倒了一杯凉茶,又道:“看来原先我太过狭隘了些,以前在南边也喝过这种凉茶,不过那味道和喝药差不多,也不知道明宣是怎么改的,味道好喝了不少,听太医的话说,功效也差不离,嗯,看来明宣这些年实在受苦了,只是稍稍改一改配方,味道就好上这么多!以后让太医院的太医也学学,想想办法才行!” 太子妃这下忍不住了,说道:“殿下,这良药苦口利于病,不好轻改的!”太子妃想法较为传统,她可不觉得在这种传承多年的药方上改动,而且只是为了味道是什么好事,那未免太本末倒置了吧? 太子听到这话,倒也没反驳,只是劝道:“明宣在这方面是有分寸的,你看他只是改了一个凉茶的方子,且那位张真人也说了,明宣其实已经不怎么用喝药了,你不用担心明宣拿自己的药下手就是了!” 太子妃闻言也只能苦笑道:“您这么说让人听了怕是要议论的,不过这个凉茶确实是好东西,妾身看过配方,里边几味药材都十分便宜,最贵的反倒是调味用的糖,平民百姓家用得起,明宣倒是真的做了一件好事。” 太子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听明宣说,他想把这凉茶推广出去,他倒是给我这个父王找了一件麻烦事。” 话虽这么说,但看着太子脸面上的自得可见,这位太子着实有些口不对心, 太子妃有些欲言又止,问道:“殿下是想如何推广凉茶呢?” 太子见了太子妃神色有些好奇,说道:“这个,本宫倒也没想到办法,难不成太子妃有什么想法?” 太子妃迟疑的点了点头,问道:“太子可知惠民药局?” 博闻广识的太子听了以后,立马从脑海里想了起来,迟疑道:“可是太祖皇后提议创办的那个惠民药局?如今惠民药局不是划拨到太医院手下了吗?” 太子妃点了点头,没有反驳太子说惠民药局前朝便有,如今传的说是太祖皇后提议创办的药局倒也不算错,这虽有给太祖皇后脸上贴金之嫌,但身为祖宗后代,也不会把这种话说出来,只道:“惠民药局本是为平民百姓施医问药的地方,只是近些年来,惠民药局愈发不受重视,太医院也当那个惠民药局是摆设。这些年来,惠民药局早已没了当初太祖皇后设立时说的目的,如今倒是不妨把它重视起来。” 太子一点就透,问道:“你的意思是,把凉茶的推广,放到惠民药局那里?” 太子妃只反问道:“殿下是不是准备把此事交给玉真观?” 太子有些明白了太子妃的想法,问道:“你是担心明宣与玉真观牵扯太深?” 太子妃摇了摇头,又点头说道:“殿下,不是臣妾不念旧情,臣妾也感激玉真观在明宣的事情上出力不少,但那大多是叔祖做的,让妾身对待玉真观如同叔祖一般,恕臣妾做不到,臣妾不过是一个母亲罢了,不是圣人。 尤其是前阵子在玉真观那场闹剧,妾身倒也不是怪罪明宣的那个好友,谢家小儿,只是臣妾总忍不住怀疑,玉真观是不是在其中动了手脚,毕竟这么些年,道家因叔祖而兴起,佛家在京城虽有人信奉,但十分谨小慎微,妾身实在不相信,玉真观就这么被人轻易算计了!” 说白了,太子妃对那场闹剧仍心有余悸,太子妃虽是后宅妇人,但出身襄阳侯府这等勋贵之家,自然有自己的见识,熟读史书的她知道,一旦宗教势大的时候,总会出现问题。 历史上道家有太平道张角造反,佛家有三武一宗灭佛之举,即使如今道佛两派粉饰太平,试图以受害者的面目示人,但太子妃不是常人,她不会被这种假象欺骗,作为如今已经是统治者的一员,太子妃深刻的明白,若非这些宗教已经严重影响了帝王的权力,那些历史上的事情不会如此剧烈,道佛两家如今被人忌惮还是因为其自作自受。 太子妃敏锐的觉得,自己的儿子最好在这种被帝王忌惮的佛道之争上保持超然,不要因私情掺和其中。更甚者,太子妃甚至庆幸,玉真道人早早地飞天成仙,不然如今和玉真观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之下,即使玉真道人是宗室出身,皇上与太子未尝不会忌惮。就是明宣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太子闻言陷入了沉思,他不是粗心的性子,对此事也早有考虑,太子妃的心思他也明白,就是不想让明宣陷入被动,甚至不惜枉顾昔日与玉真观的情分。 对此太子其实有自己的考虑的,太子不是圣人,也有自己的私心,对于儿子他却恨不得把世上一切最好的都给他。太子仍旧记得,叔祖玉真道人还在时,曾盛赞明宣是修道的好料子,若是能随他修道,说不得有一日也能得道成仙。 虽说哪怕叔祖玉真道人飞升之际曾说仙凡两别,不再有人能得道飞升,但万一呢?所以因此太子并不想让明宣和玉真观的关系太过恶劣,太子并不相信叔祖在玉真观毫无遗泽。 在太子看来,其实和早就得道飞升的太祖一样,已经成仙的他们对待子孙后代未尝有多看重,但对于天资很好的徒弟们倒是另眼相待,参照物便是历代皇帝和太祖的联系根本不如叔祖能时常向太祖求助。 这也是叔祖玉真道人在时深受帝王看重的最大原因。说实在的,哪怕是太子,徒显谦自个也得承认,他们大周朝传承至今,没有太多的乱子,也是得益于太祖是个真正的仙人的缘故,不是那种前朝皇帝一般为了造势,说他们的太祖出生时各种异象等等编造的东西。 所以一片爱子之心的太子,甚至抱着明宣可能成为下一个太祖的希望,当了开国皇帝多年,就是退位了以后,也能修道成仙,当然这种希望说出来只会被人斥责为妄想,连明宣自个都没这个想法,但是若是真有一线可能,徒显谦不介意为明宣保留着,这最起码是一种可能不是? 当然并不知道明宣还有这种修道资质的太子妃,是没法理解太子非要让明宣与玉真观这等容易受人忌惮的宗教来往的,她这次提出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太子的想法,看看太子是不是对玉真观有别的什么想头。 太子想到这还是缓缓摇了摇头,道:“玉真观到底是叔祖遗泽,明宣不能在这事上面有什么把柄,既然太子妃你提了惠民药局,便把此事交给惠民药局吧,明宣是个懂事的,有惠民药局的话,明宣不会放心让玉真观做此事的。” ...... 确实如同太子所想的那般,明宣听说朝廷还有这么一个地方,十分惊讶,找来苏建苏太医询问道:“朝廷还有一个这般造福百姓的机构?” 苏建闻言也是一愣,他虽是太医,但只专注与医术,平日里也有自己的爱好,对于升职并不热衷,所以如今才进了太医院没多久的他,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但如今惠民药局具体的情况还真不太了解。 但即使如此,苏建也知道惠民药局的情况并不好,便委婉说道:“我朝历代皇上对惠民药局其实也十分重视,尤其是在发生天灾人祸之时,在当地的惠民药局会负责施医问药,甚至预防灾疫等,但这几十年来,天下太平,并未听说过某地有大灾大疫,因此惠民药局倒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明宣却觉得不对,仔细询问道:“虽我没听闻过这个机构,但从名字上看,惠民二字,不只是如此吧?” 苏建没想到明宣一眼便看出了重点,只能说道:“惠民药局也会售卖成药,有医术精湛的大夫会诊,但朝廷要求惠民药局平价或半价出售药材,所以渐渐地这惠民药局,只进不出,连太医院对此也束手无策。” 明宣立刻体会出苏建没说的要点,其实这惠民药局分明就是让那群官员们捞不着好处,所以对此也十分懈怠,哪怕历代帝王纷纷要求,但这种没好处的机构,能保持开着都已经不错了,更别说把这等专门为百姓设立的福利机构作大了。 明宣心中既愤怒于朝廷官员对此的无动于衷,更对这些官员的品行有些失望,便问道:“难道朝中无人看出,这惠民药局对朝廷,对百姓有多大好处吗?” 这话明宣说得,苏建却说不得,他不过是一小小的太医,即使有祖宗遗泽在,得以被看重,他也不敢小视别人,一个不小心,他就要栽跟头。 因此苏建只能模糊着说道:“太孙此言言重了,毕竟朝中大事众多,在惠民药局的事情上,难免有些懈怠。” 苏建这么一说,明宣也冷静下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情绪有些问题,毕竟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是古人早就说过的。他想要朝中每个人都是圣人,无疑是太过苛求了。 明宣开始思考,有没有把惠民药局做法的办法,明宣先前这么气急,也是直觉觉得,惠民药局事关重大。虽然这种直觉有些不靠谱,但明宣很清楚,这种情绪大多时候都会切中重点,明宣并不觉得自己会无缘无故的就为此事而发怒,肯定是事出有因,这惠民药局有他目前还没看到的好处。 想到这明宣把苏建打发了下去,准备好笔墨,开始下笔,写了个题目‘有关惠民药局的分析’。然后开始一二三的分析起来。 首先第一点,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惠民药局入不敷出,即使对百姓是好事,但是对财政紧张的朝廷来说,怕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所以最紧要的其实是解决这个问题。 但这里有一个问题,惠民药局作为朝廷开设的福利机构,不能像其他那些商人一样谋利,那样会大大损害朝廷的威信。 想到这明宣看向自己写的那个凉茶的配方。 这个凉茶方子倒也可以作为惠民药局的一个赢利点,不需要定价多高,只要有一分利润,可以持续下去,细水长流的情况下,只要维持收支均衡便是好事。 还有,若是有类似这种可以成为日常需要的饮料或者食物,都可以让惠民药局制出成药,大批量的分配到各州各县,利薄多销的情况下,也能勉强多出几分收入。(这里要记下,尽量让太医院搜寻各种可以用于平民百姓家的方子,改良已有的方子,促使药局卖出更多成药,惠及于民。)明宣在这里特意做了标记。 第二点吗,便是另外一个问题,监管问题,明宣不是学医的,但他深谙人性,若是有人见其中有利可图,故意制假药,或者替换成不能用的药材,那都是大问题,这可是药局,能吃死人的。 就如同玉真观那场闹剧一样,即使那是假的,为何周围人对此深信不疑呢?即使玉真观的名声也让他们不能不怀疑此事。因为这种事太常见了,吃药不对症吃死人的,或者是有人故意换了不值钱的药材替换,从中贪污了多少钱,等等,这种情况几乎是人人都知道的,但是他们只能吃个哑巴亏。 造假这种行为,古而有之,不必对此多诧异,但是百姓因此吃亏上当的并不少见。 但是朝廷设立的惠民药局却不能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样对朝廷的威信回事很大的打击。 第三点,由谁才做这件事。这点明宣是最担心的,他最怕的是做事的人不知轻重,毕竟惠民药局说穿了对于那些立志于做官的人来说真的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地方,这种事做了吃力不讨好。 明宣想完这些以后,用简练的语言慢慢书写出来,然后拿起吹了吹,等墨干了,把纸装进信封内封好,交给了侍卫,道:“你把这封信交给父王。” 侍卫忙接过,然后称了声是,才退下离开。 第九十章 勇王求助 对于明宣的回信,太子心中真的既惊且喜,他没想到明宣在惠民药局的事情上有这么多的想法,且看起来并不是异想天开。 故而太子拿着明宣的回信给几位幕僚看时,也有几分得意炫耀的想法。 众人也不会不识趣,嘴上对太孙赞叹有加,心中也暗自惊讶。 太子找众幕僚来,自然不是为了只给他们炫耀的,惠民药局这种地方,若非听太子妃提起,太子根本想也想不起来。 这不是说太子疏忽,而是惠民药局的存在感太低了,或者说这些年天下太平,无大灾大疫,惠民药局也没了最大的用武之地,至于平日里平价卖药和请名医坐诊的对象,面对的平民百姓。 太子虽说还算体恤百姓,但这种小事,就是属下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报上来,毕竟惠民药局无功无过,也无人想过啃这块惠民药局的硬骨头让太子注意,太子要处理很多朝政大事,很难对惠民药局有什么关注。 不过如今境况不大相同。惠民药局其实已经被闲置久已,这次蒙太子召见,惠民药局的负责人,仅仅是一个区区从九品吏目,从官阶上可以看出,惠民药局有多不受看重。 不过惠民药局也有值得看重的地方,因太祖皇后的倡导下,全国各地各县都置有地方性的惠民药局,名义上是要听京城这边中央惠民药局的命令的。有这个大义所在,哪怕如今惠民药局更多的属于地方县政的一部分,中央惠民药局仍然可以使用这个渠道。 其实在太子看到明宣回信中分析的话时,心中已经有了把惠民药局做大的想法,毕竟这等利国利民之举,总不会荒废了太祖皇后的一片苦心。 只是在看到惠民药局的负责人前,太子并不准备说太多,这是个大计划,太子召来惠民药局的吏目时,并不抱什么期望,只是想了解一下惠民药局如今的情况,但这个名叫王则的从九品吏目却给了太子一个很大的惊喜。 王则也是出身医家,父祖都是比较出名的大夫,只是到了王则这里,王则是独子,父亲早逝,由寡母拉扯长大,寡母虽通晓一些医术,但不足以教导处一个名医,故而王则医术上着实没有太多称道的地方。 但是王则有一个好性子,而且他运气不错,他的父亲生前有一好友在太医院任职,他因着父亲生前好友的提拔,勉强在太医院谋得了一个小吏的职位,只是因王则医术不太精进,故而他就被父亲生前好友安排在了惠民药局,在那打打杂。 王则性子老实,听寡母的安排,对父亲生前好友的提拔很是感激,便一心在惠民药局做事,生怕让人笑话父亲好友的眼光。 王则的父亲好友见王则这般,心中欣慰的同时,也时常照顾王则。而惠民药局是个比太医院还要清水的衙门,其他人也不眼红,在王则父亲好友的保驾护航,加上王则自身做事细心也得了上司看重,渐渐的从一个小吏成了吏目,也成了惠民药局的负责人。 王则进太医院后虽说是承了父祖遗泽,但他到底踏实能干,在惠民药局不仅细心钻研医术,还把惠民药局大力的井井有条,这些年来也从未出过什么岔子。这点让太子也比较满意。 更让太子看重的是,这王则心细谨慎,且从不敢贪污受贿。而且这惠民药局其实没有他想的那般没有一点权力。 惠民药局名义上主管民间药业的管理职权,但因着上头有太医院压着,惠民药局大多数权力都被太医院撰取。但有一点却是王则小心保下来的,王则虽老实,但也不是阿谀奉承之徒,明知惠民药局地位不高,小心用各种圆滑手段让惠民药局保留了些权力,这些权力虽小,但也撑住了惠民药局的架子。 让以为需要在惠民药局下一番功夫的太子,觉得根本不需要太麻烦,直接就能理清惠民药局的各种情况。 要不然太子都怀疑,换了个人在惠民药局,他恐怕要么想办法调走,要么用惠民药局的权益为自己铺路,也只有王则这个人,从成为从九品吏目一来,有将近十多年,一直没有挪位置,不是他被人打压,或者本身有问题,只是他舍不得离开,他担心下个调来的人会把惠民药局的局面毁坏。 对这种忠心且有自己想法的人,太子十分欣赏,哪怕王则只是区区从九品的吏目。 太子要动惠民药局,自然要和建元帝先说明情况的。太子带着明宣的书信找到了建元帝,说了明宣想借着惠民药局推广凉茶的事情。 建元帝听了觉得有些荒唐可笑,问道:“这区区凉茶,又不是什么好物?值得这般大动干戈?”建元帝也尝过明宣献来的方子煮的凉茶,只是建元帝的舌头早就被养叼了,有比凉茶功效更好的各种饮品,对此自然有些不以为然。只是想着明宣一片孝心,才没说什么。 太子却说道:“父皇明鉴,儿臣只是觉得凉茶最大的好处便是价廉,且不小的功效,明宣又是一腔热情的非要做此事,儿臣担心明宣搞砸了,便想着太医院属下的惠民药局本就是行的利民之举,明宣不欲让人借此渔利,不如让惠民药局推广这个方子,弄成成药,平价卖给百姓,让百姓记得朝廷恩德,也省的太祖皇后留下的惠民药局成了摆设。” 听太子这么一说,建元帝不由点了点头,道:“嗯,你们父子都记挂着百姓,这是好事,惠民药局这些年确实有些荒废了,不过天灾人祸,不容人情,惠民药局确实不能称为摆设,这是朝廷的仁政,这样吧,朕让太医院配合着你做此事。 不过你不要让明宣被这些杂事耽搁了,他如今好生读书,才是正事,若是记挂着便让明宣了解一下就好。” 建元帝这么说,太子也不以为意,笑道:“父皇放心,您不说儿臣也不允许明宣这么三心二意的,不过他如今还是小孩子心性,难免有些杂念,儿臣会注意的。” 建元帝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便打发太子下去做事了。 等太子走后,建元帝听堂叔勇亲王来了,不由有些诧异,连忙让人叫进来。 勇亲王是宗室嫡系出身,在如今宗室愈发嫡庶分明的情况下,哪怕勇亲王这一辈还有不少堂兄弟,但勇亲王仍是宗室威望最高的。而建元帝对堂叔勇亲王其实是十分看重的,再加上平日里勇亲王一直唯首是瞻,因此建元帝待勇亲王一直十分亲厚的。 因此在见到勇亲王进来后有些愁眉不展的样子,也十分好奇且担忧,便问道:“堂叔为何闷闷不乐?” 勇亲王见状施了一礼,才回道:“还请圣上恕臣御前失仪之罪,臣却有一些难办的事情,还请圣上给臣出个主意。” 对自己的堂叔,建元帝还是很亲近的,摆了摆手道:“堂叔不必这么说,到底有何难处?” 勇亲王有些愁眉苦脸地说道:“蒙圣上厚爱,让臣坐镇宗人府,任宗人令一职,管理宗室。可近些年来宗室愈发不成器,前阵子又出了不少乱子,不是哪家纨绔上青楼喝花酒了,就是哪家宗室和别人打架了,这般不成器的宗室,让臣觉得愧对列祖列宗啊!” 建元帝听到这话,顿时止住了想要大包大揽的话,对于宗室那些人,建元帝也是头疼的,本朝虽不禁止宗室参与朝政,但历代也是十分忌惮的,当然因本朝都是嫡子继位,再正统不过,宗室很少出什么事,但即使如此,宗室里边上进的少,纨绔倒是一个比一个多,有不少人都是吃喝玩乐样样俱全,这种糟心的宗室建元帝平日里都眼不见心不烦,一直让勇亲王自个处理。 只是让建元帝好奇,为何勇亲王管了这么多年,如今突然叫苦了,难道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 建元帝倒也不好不接话,只能道:“唉,堂叔的功劳,朕和列祖列宗都看在眼里,堂叔何须这般想?” 勇亲王见建元帝这么说,长叹了一口气,道:“臣知道圣上可能觉得臣有些杞人忧天,可臣身为宗人令,对宗室有教导之责,若是放任宗室这么下去,将来若是真的犯了大错,那就悔之晚矣了!” 说这话时,建元帝忍不住皱眉,不明白勇亲王为何这么说,宗室能犯什么大错,只要不是造反大罪,对宗室而言,都不算大事吧! 见建元帝丝毫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勇亲王急了,其实他想说的是,等建元帝驾崩了,将来太子继位,如今那些蹦跶的宗室碰上这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太子,能有什么好下场?那不是硬生生的把这些犯错的宗室往火里推吗? 当然勇亲王也不敢非议太子的作风,他只能想办法让这些宗室紧紧皮子,好歹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若是继续纵容下去,那才是毁了他们。毕竟宗室与他们都是一个祖宗,哪能不管不顾啊! 勇亲王不好说自己的想法,那无疑是对太子不敬,因此他拐弯抹角的说道:“圣上,如今老臣已经是半截身子埋到土里了,老臣不想再见到列祖列宗的时候,一脸羞愧啊!还请圣上允许臣一整宗室风气!” 说到这个地步,建元帝好似有些想明白了,心中有些五味杂陈,但对堂叔勇亲王还是十分敬重的,便问道:“堂叔既然这么想,朕一定会支持堂叔,只是堂叔想怎么办呢?” 勇亲王听建元帝有答应的意思,顿时脸色一喜,道:“圣上,老臣已经找到办法了,老臣想借用太子的侍卫总管姜琦,帮老臣重整宗室风气!” 建元帝这下愣住了,问道:“姜琦?为何堂叔会看中了他?”这会儿建元帝心下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堂叔有意借着机会与太子搭上线,看向勇亲王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勇亲王却恍若未见,只激动的说道:“圣上,您怕是还不知道,臣昨日去郊外庄子散心,正好途径您赐给太孙的那个皇庄,臣听说太孙在那,便想着去那里拜见一下太孙,圣上您可知道,臣看见了什么?” 建元帝有些恍然,说道:“哦,我记得姜琦正在那皇庄上,被明宣要过去,说要训练入学的学子,难道效果还不错!” ”哪里是还不错,分明是太好了!“勇亲王狠狠地拍了下大腿,让建元帝见了都觉得疼。 建元帝忙劝道:“堂叔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慢慢说!” 说着建元帝示意苏正给勇亲王上茶,顺顺气。 勇亲王起身谢过以后,才道:“圣上啊,您没在那是不知道,那些学子里,可是有不少都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可他们一个个地都在姜总管的手下训得服服帖帖的,宗室那些蠢材正是需要这样一个严厉的人,把他们扳过来。还请圣上允许,等姜总管帮太孙训完以后,把姜总管派到老臣这里一段时间,让那些小辈们不要不知天高地厚,若是能把他们的性子扳回来,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建元帝闻言目瞪口呆,他怀疑的问道:“堂叔说的是真的?而且姜琦说到底是太子的人,那些个学子害怕也有可能,但姜琦真有这么大的作用?” 勇亲王猛点头,道:“圣上,老臣担保姜总管绝对可以的,就算不成,也让宗室那些小兔崽子紧紧皮,让他们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也成啊!” 勇亲王说到这个地步,建元帝自然不能不应,但是对皇庄上发生的事情呈怀疑态度,那个姜琦真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勇亲王得了建元帝允许顿时喜笑颜开,然后谢恩道:“其实臣原本还厚颜想着,若是把宗室送到皇庄上一起受训也好,但那般实在打扰太孙求学了,老臣只能出此下策,只希望宗室那些小崽子们,能理解老臣的一片苦心啊!” 第九十一章 茶寮见闻 在勇亲王说出那番话时,建元帝也是心中一动,但一想到宗室那些纨绔有多荒唐,顿时打消了心思,他不能让宗室那帮纨绔带坏了明宣。 让边上的勇亲王见了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他这么说只是敲敲边鼓,成了对宗室有好处,失败了也没什么,毕竟他的目的也不只在此。 勇亲王说完这些便告辞离开了,建元帝却起了些心思,问苏正,“明宣带着那些学子们待在皇庄时间不短了吧?” 苏正忙答道:“启禀皇上,太孙殿下已经待在皇庄有快要一个月时间了。” 建元帝点了点头,道:“好长时间未见,也不知道明宣如今怎么样了!” 苏正一听这话,便知道建元帝有要微服出宫的意思,连忙下去安排相关事宜。 等建元帝带着苏正换了一身平常人家里主仆穿的衣服,然后坐上马车出宫。 在马车上,建元帝有些不满意的说道:“唉,可惜了,在外不能用明宣送的马车!” 其实在苏正看来,这个看似简陋内里却被内务府建造的十分精巧的马车已经足够平稳,可即使如此,自己伺候的主子仍不满意,当然苏正也知道太孙先前研究的那个叫橡胶的东西用在马车上确实十分平稳。 且据苏正知道的,太子特意命内务府在马车上下功夫,内务府最近确实有所成就,据说弄出了一种轮子,这种轮子上的橡胶可以充气,充气以后,马车的防震效果据说比如今最好的马车都要好,只是橡胶轮子容易漏气,这种轮胎用不了多久就会没有效果,内务府的工匠正在想办法修正。 这种眼花缭乱的改变,让苏正对那位始作俑者的太孙不由十分敬畏,这马车的轮子虽是小事,可是这种旁人都想不到的东西,足以证明太孙的聪慧。苏正甚至想起了据说那位已经飞升的玉真仙人,在时对太孙有多么看重。 这种乱七八糟的想法下,苏正竟然连建元帝的吩咐都没听到。建元帝有些不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正连忙跪下请罪道:“奴才走神了,还请主子降罪!” 说话间看向脸色不太高兴的建元帝,然后继续道:“奴才是想到先前太子曾提过的,说若是用太孙献上的橡胶制成的轮子,将来会是十分常见的。 奴才有些愚钝,不太明白太子说的意思,但奴才刚才想着,人人都愿意用更舒适的马车,若是殿下能有很多橡胶,说不得殿下说的会实现。” 建元帝有些诧异的看了苏正一眼,道:“你这老奴倒也有些悟性,太子很可能做到这点,只是朕担心...”担心这样的改变是好,还是坏啊? 苏正不敢询问,只跪在地上不让人注意。心中却十分混乱,不知道自己说这些究竟是对是错。 建元帝沉思了许久,才喃喃说道:“太子还年轻,有开天辟地的气魄,朕担心再多也没用,还不如让太子放手去做,毕竟,”时间太过狠厉,冲刷走了老祖宗对子孙后代的情分,毕竟不成器的子孙能让老祖宗有多看重,还不如奋力一搏,若是能成就一番伟业,就是不得老祖宗看重,也得对得起在帝王家走一遭。 这话建元帝没有说出口,但苏正却莫名的感觉到自己主子对太子的支持,不由十分震惊,就是自己主子当初最为宠爱的废太子,主子怕是也没有这般纵容吧?为何主子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呢?伺候建元帝多年的苏正有些不明白。 在苏正的感觉下,好似没过多久,马车便停住了,他有些摸不清楚原因,按照苏正的估计,到皇庄应该没这么快吧? 苏正在建元帝的示意下,掀开门帘,想要问侍卫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抬眼一瞧,看见一队雄赳赳气昂昂的半大少年们从路边经过。 那侍卫见到苏正,忙小声说道:“苏公公,这是求知学院的学子。” 见苏正有些怀疑的眼神,那侍卫挺了挺胸,解释道:“苏公公,我有一个侄子便在学院里,刚才我看见他了!” 苏正看了看那些普通百姓穿的衣物的少年们,不由有些怔愣,但想起马车里还有主子在等着吩咐,忙进去把侍卫的话都告诉了建元帝。 建元帝也来了兴趣,下了马车看见两人并列的队伍长长的,大约估计只有一百人左右,其中并无建元帝熟悉的面孔。显然明宣并不在里边。 建元帝也不在意,看向周围,发现附近有个茶寮,就带着苏正还有装作车夫的侍卫们过来。 茶寮里有不少过路的客人,茶寮主人看起来是两祖孙,建元帝听到那小孩子称呼老人为爷爷。 苏正小心擦拭了一下桌凳,勉强的看了一眼,才让建元帝小心坐下,茶寮的主人见建元帝气度不俗,看着像是来了贵客,忙亲自过来招待。 茶寮主人弯腰行礼道:“见过这位老爷,不知老爷要用什么?” 苏正听了忙道:“你们这有什么?” 茶寮主人回道:“我这茶寮里的东西,贵人怕是看不上眼,不过却有个新奇的东西,是那些每日路过的学子们赐予的一个方子,叫凉茶,十分解暑,贵人不如用上?” 建元帝闻言一愣,看向苏正,苏正接过示意以后,便盘问这老人家,“先来一壶凉茶,还有你说的那些学子?” 那老人家听苏正这么问,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道:“这位贵人也是为那些学子而来的?” 建元帝听了皱了皱眉,问道:“难道还有别人为了那些学子过来?” 那老人家解释道:“这段日子有不少和贵人您一样的人过来呢,都是为了求知学院的学子而来,小老儿听说,大部分都是那些学子的亲属家人,听说这些学子们受苦,就来看看,只是那学子被管得严,也没听说有多少人能进去那皇庄见到人。只能趁着学子们每日出门的时候在这碰碰运气。” 建元帝有些无语,他倒是不知道朝廷上那些臣子们一个个都是慈父了? 那老人家继续说道:“也怪不得那些学子的家里人不放心,小老儿瞧着,那些学子们还是太小了些,又这么好心,若是被人骗了可怎么好?” “好心?”建元帝一行人都都忍不住脸皮抽搐,尤其是消息灵通的苏正,自然知道这些学子里,最起码有一半的性子都和好心这个词沾不上边,当然也不是说他们坏透了,只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们,家里又纵容,平日里出门互相打一架,对周围无辜遭殃的百姓们都视之不见,如何会对一个茶寮的老人家有多亲近? 那老人家见建元帝似乎不信,也急了,说道:“今日我小老儿倚老卖老说一句,这位老爷想必是有晚辈也是那些学子的一员,小老儿以前听富贵人家里长辈对晚辈动辄训斥,好似前世的敌人,还总觉得晚辈从不干好事。 以前小老儿都不信,这段时间算是开了眼界,原来还真有不少这样的!” 说到这老人家着实痛心不已,指着自家孙子说道:“不说别的,我家这个乖孙,平日里我都舍不得让他干活,只是最近他父母托了那几位学子的福,在学子住宿的地方找了些活计,趁着农忙的时候赚些钱,想着以后若是有机会,让孙子去私塾读书。只是也因此没法照看,小老儿才不得不把他带过来。” 说话间,忍着唾沫星子的建元帝,只觉得从老人家眼里流露出一些鄙视和不赞同,这让建元帝只觉得不对,我家孙子多乖啊,我又不是怀疑我孙子。 建元帝的脸色被苏正看在眼里,连忙向着老人家解释道:“老人家有所不知,我家老爷的嫡孙最是乖巧,可不是那等只会胡闹的。” 老人家一愣,顿时十分羞窘,期期艾艾的解释道:“是,小老儿的错,小老儿这阵子见了不少这样的长辈,一时冒犯,还请贵人见谅。” 建元帝当然不会怪罪,也清楚若是从别人嘴里得知自己一向顽劣的子孙竟是个知礼懂礼的好孩子,估计比自己表现的更夸张,这老人家说不得也只是被蒙蔽罢了,只是这些学子回家以后,怕是少不得一顿打了。不知不觉间,建元帝嘴角竟有些幸灾乐祸。 苏正是个安抚人心的好手,见这老人家似乎逗乐了自家主子,也乐见于此,安抚了老人家几句,很快这老人家便放松下来,开始顺着苏正的话说起了那些学子的情况。 也许是之前的刺激,在听这老人家夸那些学子时,提的几个名字,其中有建元帝也听过的天资聪慧之人,也有不少纨绔,值得说的是,其中大半的人他都听过。 若只有那些纨绔,建元帝还怀疑,是不是他们早就知道长辈会过来,才特意提前买通了,不过看这老人家情真意切的夸着那些学子,建元帝还是排除了这个想法。不过建元帝也不认为他们是真的改好了,更多的可能性是那些纨绔们自个做戏,把这老人家骗过了。 这老人家给建元帝说了没多久,见那边有客人需要招呼,忙向建元帝告罪,去招待客人了。 建元帝等那老人家走了,手指轻敲桌面,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苏正,你说他们这是搞什么鬼?” 苏正听了忙道:“这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奴才觉得,若是那些人有心如此,怕也没那个能耐,太子殿下据说为了太孙的安全,皇庄里每个人都是特意挑的,听那老人家说他的儿子儿媳能进皇庄干活,想来是瞒不住太孙的。” 建元帝微微点了点头,他明白苏正说的是真的,毕竟这些纨绔们要是有那个能耐瞒过太子和明宣,也不会是纨绔了。 只是这样更让建元帝好奇,皇庄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堂叔勇亲王来了一趟皇庄就非要让太子的手下姜琦训练一下宗室子弟,难不成堂叔是知道了什么,还是堂叔也是被骗了? 建元帝看了看茶寮的主人奉上的凉茶,仔细观察了下,便知道这和太子献上的那个方子味道差不多。苏正见建元帝要尝,忙要先试喝。 建元帝不在意的摆了摆手,他可不信,在离着皇庄这么近的一个茶寮,太子手下的人会不注意,不说别的,那凉茶,还有那老人家在皇庄做活的儿子儿媳,都证明了太子的手下怕是早已把附近都掌控在手里了。 建元帝拿起茶碗尝了一口这个凉茶,更确定了这茶寮没问题了。以建元帝的味觉可以肯定,这和他在宫里喝的凉茶几乎一样,差别怕是只在于用料的优劣,但也差不到哪去,毕竟这方子里用的药材都不算什么贵重的。 建元帝才把茶碗放下,见苏正等突然紧张起来,才发现茶寮外边来了一队人马。 茶寮主人的老人家似乎认识那些人,忙迎了出去,还笑道:“几位贵人怎么这会儿来了?” 建元帝打眼一瞧,发现是个熟悉的面孔,顿时也明白了这老人家的热情,先前老人家除了说那些学子的优秀好心外,还着重提了跟着学子们的侍卫,说他们面冷心热,是好人云云。 这些人便是当初明宣向太子讨去训练学生的东宫侍卫,为首的便是姜琦。 苏正自然认识姜琦,神色放松了不少,姜琦见了建元帝忙来行礼,见建元帝不欲暴露身份,便道:“老太爷,您来看望小少爷来了?” 建元帝抬手让他起来,说道:“姜琦你怎么来了?你们少爷还在皇庄呢?” 姜琦忙回道:“属下听人说有陌生人来了,只是没想到是老太爷您,小少爷正在皇庄呢?您要去看一看小少爷?” 建元帝没说话,那茶寮的老人家上前感激道:“原来是恩人的长辈啊,正是那位好心的恩人把这凉茶的方子赠给小老儿,小老儿先前有眼不识泰山,还请贵人不要怪罪!” 建元帝看向姜琦,姜琦忙解释道:“正是小少爷让属下把方子送给这位老人家的。” 建元帝一听,道:“原来如此!”不过建元帝脸上喜色更浓,毕竟夸自己孙子,还是很高兴的。 第九十二章 勇王分家 最终建元帝也没有去皇庄,原因是建元帝自个不想打扰了明宣,只是在听了姜琦的解说以后,便回宫了。 回去的建元帝心中的疑惑并不少,但不妨碍他的高兴,他不理解明宣是怎么做到的,他高兴地也不是明宣把那群纨绔改造成了周围人认为的好人,那群纨绔对建元帝而言,并不算什么。 这些学子们是什么秉性建元帝根本不在意,或许这么说有些残酷,大周什么都少,就是人不少,就算这些人废了,也还有无数的人会为明宣效力,建元帝怎么会在意这些人? 而是他高兴于明宣的手腕,明宣如今已经初步收服了这些学子们,明宣的能力得到了证明。他和太子都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 建元帝直到回到宫中,仍按捺不住有些亢奋的心情,恨不得找人来炫耀一下。只可惜还真没有人选,只能憋在心里。至于太子那算了吧,到时候不知道谁对谁炫耀。 只是这种无人炫耀的心态让建元帝愈发难受,愈发想要发泄出来。苏正自然看得出建元帝的心态,灵机一动,提醒道:“圣上,太孙也该到了相看的年纪了吧?奴才听东宫那边的人说,最近太子妃娘娘一直在召见外命妇,怕是为了这事。” 建元帝也是心中一动,他自然不会抢儿媳妇的活计,亲自给明宣找太孙妃,但是有些事情,他却是能做的,而且还有小叔玉真道人曾留下的话,想到这,他让人叫来了太子。 建元帝见到了太子便夸道:“朕去了明宣的皇庄一趟,发现明宣做的很好,那些纨绔们,不管是被明宣吓得不敢为祸百姓,还是真的改好了。这都是好事。” 太子听了也与有荣焉,他早从姜琦那里知道了皇庄上众人的变化,明宣得没得到几个能培养的人才,他还不清楚,但是那些被塞进来的纨绔们,都被明宣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哪怕成不了才,也不会成为学院的渣滓。 至于还要明宣负责把他们培养成才,太子表示,没这想法,又不是自己人,原来还是捣乱了,明宣没有把这些人给处置了,太子都不会吭一声。 太子原来还担心自家儿子太过尽职尽责,非要培养那些纨绔,所幸,明宣有分寸,这次皇庄之行也只是想着驯服那些刺头,只要不给学院惹事,他就觉得可以的,至于那些人想出头,那就等着吧,只要你确实比其他人优秀,那明宣没话说。但若是想借势压人,那明宣不会有丝毫留情。 当然这话太子虽然没直说,但也给建元帝打了预防针,生怕建元帝被人告状,对明宣有了不满。 对此建元帝只是挥挥手,若是没有勇亲王为宗室说话那一茬,建元帝可能还觉得明宣对那些功勋贵臣有些苛刻,但是看到宗室都没这样的待遇,哪怕建元帝对宗室不太亲近,但也比臣子的好多了,毕竟都是姓徒的,远近亲疏有别那是肯定的。 建元帝此时也明白了堂叔勇亲王为何在见了皇庄那些场景后,非要给自己请求要请人来教训宗室,显然是吃醋了,话中明里暗里的暗示着宗室还没着落呢,您还让太孙替臣子教导那些纨绔,都是纨绔,难道那些臣子的儿孙比宗室子还要高贵不成? 想到这建元帝也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对臣子太优待了,连宗室都有意见了。 于是建元帝也把勇亲王的请求告诉了太子,毕竟姜琦是太子的人。 太子听建元帝说勇亲王的请求,不由也十分诧异,他自然知道勇亲王前不久从皇庄附近路过,专门去瞧过明宣,见识了皇庄的动静。可他没想到勇亲王还有这样的操作,把姜琦要过去,教训宗室子,倒是应该能起作用,但问题是,这勇王叔祖,怎么这么会见缝插针? 姜琦这等人才他可是要重用的,教训那些无所事事的宗室,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看得出太子的迟疑,建元帝也没说什么,人都有亲疏远近的,姜琦在皇庄名义上保护训练的是求知学院的所有学子,可实际上谁不知道是为了明宣?若不是为了明宣,姜琦这等心腹中的心腹,太子哪里舍得让他干这种小事。 但勇王叔的请求却也不能不理,毕竟是宗室最为尊崇的长辈,就是建元帝,对勇亲王的这点请求也不好驳回。 太子见建元帝不说话,也知道这次势必要出血了,不过太子也不肯直接便宜别人,对建元帝道:“父皇,明宣接下来还有事要用得到姜琦呢,明宣说要在学院里开设一门武术课。勇王叔祖那边怕是不好顾及。” 明知道太子是拒绝,但建元帝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而且建元帝想着,明宣是要在学院读书,这样一来,学业功课都不能懈怠。 至于在学院设立武术课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容易让那些对武人轻视的文臣们对此也不满,太子和建元帝都不会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说到底这学院是为了明宣建立起来的,那些学子能沾着光得了这么多优秀老师的教育就不错了,还想指手画脚,是不是觉得他这个皇帝和太子是吃素的? 所以对明宣的教育十分重视的建元帝,立马开始思考该如何拒绝勇亲王。但是想到勇亲王那死缠烂打的劲儿,对这么一个皇叔级别的老人,他也不敢随意处置,这就让建元帝有些为难了。 太子见此,也给了建元帝一个解决方法,道:“父皇,叔祖想要管理一下宗室的心自然是好的,但是宗室到底出身尊贵,姜琦虽是儿臣的心腹,但怕是也奈何不了宗室吧?皇庄上之所以令行禁止,这都是因为有明宣这个太孙压阵,宗室比皇庄上的学子身份更加贵重,姜琦一个人哪能解决这些事? 不如让勇王叔祖派宗室几个比较出息的人过来,让姜琦好好教一下他们,比如勇王叔祖家的几位堂叔,有叔祖压阵,宗室还能跳起来吗?” 建元帝闻言眼前一亮,道:“这倒是一个办法!” 建元帝想的更多,不管那个帝王,看过历代的史书后,总会对同姓的宗室有些警惕,不说别的,同姓虽然亲近,但这也代表,他们有可能抢走皇位啊,就是老祖宗是仙人,这也是内乱,老祖宗知道了怕是也不会管,这样的情况下让建元帝对宗室的崛起并不乐见。 尤其是勇王叔这个宗室中名声最好的人,以前小叔玉真道人在时,建元帝就担心勇王叔和玉真道人走的太近,所幸勇王叔还算知道分寸,没和玉真道人来往太多。 不过即使如此建元帝心中仍然忌惮不少。说实话从太祖起,历代均是嫡子嫡支继位,到了建元帝这,还好有个继后所出的老七在,但这太过危险,老七只有明宣一个嫡子。 但勇王叔呢?他光有嫡亲的儿子就有七个,庶出的也有五个,嫡孙更是数不胜数,有时候建元帝都十分嫉妒勇亲王。 若是没有明宣在,建元帝都怀疑,宗室会让勇亲王哪个嫡孙过继过来,毕竟都是太祖嫡系,若是自己这一系没了嫡子在,那他们也能用这个借口把皇位夺走,这也是老祖宗在天上看着的弊端。 谁不知道老祖宗最痛恨因嫡庶乱家,太祖一个庶子都没有,就是为了皇家稳定,要不然他也不会没考虑过让庶子继位的可能。 他的几个庶子母家出身都不怎么样,就是位分最高的甄贵妃,娘家底蕴太浅,不过是他的奶娘的孙女,自然是不知道这等辛秘,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上蹿下跳的。 建元帝想到这就不由有些心虚,毕竟他宠爱甄贵妃是事实,后来眼前的老七也因为甄贵妃被算计了不少次,连明宣都差点被算计,他这种情况也算的上有嫡庶不分的嫌疑。 当然这些想法不过是一瞬,建元帝很快下定决心,道:“你叔祖子孙成器的不少,但也得给其他宗室机会,这样吧,以太宗皇帝以下,你清查以下谱系,各分支最好都选出几个人,不要漏了,免得让宗室们寒了心。 且先前朕也疏忽了,既然求知学院里塞了这么多不成器的学生,宗室不能进入学院学习,未免会让人议论朕对宗室苛刻。 朕决定,在宗室选出五十个附和条件的,一起和明宣在求知学院读书,也好培养一下明宣和宗室的感情。” 太子心中一动,不说别的,如今的勇亲王是世宗后嗣,太宗嫡子可不少,有不少都没落了,勇亲王哪怕血缘关系和皇室更加亲近,但和远枝却是同样的对待,父皇这样一来确实是分散了勇亲王在宗室里获得的支持,毕竟同是太宗嫡子后裔,不能好处只你一人独吞了啊。 太子对勇亲王其实并无恶感,但是在权力之争上,太子并不会幼稚的认为勇亲王对皇位一点垂涎都没有。所以对于建元帝的手段,太子是赞同的。 但是在涉及到明宣身上,太子有些犹疑,便争取道:“父皇,当初宗室终究是没人报考,榜上无名是应该的,若是直接让宗室出身的学子安插进去,传出去显得宗室和皇家太过跋扈,不如让宗室选出来的人暂时在求知学院附学,或者是等下一年再重新规定宗室报考的规则。” 建元帝想了想还是点头,说道:“太子说得对,不过宗人府可以组织一场考核,让明宣出题,其中表现优秀的,就让他们进学院,不通过的等来年再说。” 太子知道建元帝如何想的,今年若是考中了,那是值得培养的,明年的话,势必要让明宣放一些水,不过明年明宣在不在学院也不一定,倒是看那些宗室如何考虑了。 ...... 太子与建元帝商议的结果一传出去,引起宗室们沸沸扬扬的议论。勇亲王府里,勇亲王有些苦笑的坐在书房内,心中叹了口气,但很快也打起精神来,毕竟他还有这么一大家子要顾及。 但勇亲王的嫡次子就怨气满满了,他道:“这宗室里谁不知道除了咱们勇王府,其他宗室有几家是出息的,圣上居然还要搞平衡,还从太宗以下算,这真是,真是欺人太甚!”谁不知道太祖只有太宗一个嫡子,还不是从太祖算起吗?原本还算远枝的人,也都掺和进来,平白拿走了不少利益。 这话一出,勇亲王还没说话,勇亲王世子,便训斥道:“住嘴!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圣上哪里是你能议论的?” 勇亲王带着还算欣慰的目光看了自己的嫡长子一眼,然后对嫡次子叹道:“你大哥说得对,圣上作何决定,哪里是咱们臣子可以议论的。 而且此事终究还是要怪老夫我,若非我实在贪心,想给你们找一个好前程,引来了圣上忌惮,圣上不会如此雷厉风行。” 说到这勇亲王神色愈发萎靡,说实在的,勇亲王在建元帝面前说那些话自然是有自己的私心的,他不过是想以进为退,毕竟他知道姜琦是太子心腹,太子定然舍不得,而他可以借机推荐几个儿子,可谁能料到,正是这样,也引起了圣上忌惮。真是偷鸡不成反倒蚀把米。 对此勇亲王几个儿子都知道自家老子的谋算,听到这话不由都低下了头。说到底这次是他们心大了,不只是圣上,其他宗室怕是也对勇亲王府有了芥蒂,真的算是得不偿失。 勇亲王的庶三子却浑然不在意,道:“父王这是杞人忧天了,说实在的,咱们圣上够厚待勇亲王府了,小心要的太多被噎死!” 这话一出,众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愤怒。勇亲王的庶三子却不在意,他直接坐下不再吭声。说实在的,这说到底宗室都是偏爱嫡支的,他一个庶子掺和这些事里,又不能得到多少好处,还要平白担了风险,还不如好好做事,让圣上与太子看重培养呢,可比抢宗室那点资源要自在的多。 而且也省的让圣上和太子忌惮,最后成了勇亲王府的炮灰! 不过他倒是可以让嫡子报名考核,今年进不去求知学院,明年也可以,能与太孙交好还是有好处的。 庶三子一走,其他底气较足的庶子们,也找各种借口纷纷表态,只剩下勇亲王和他几个嫡子,还有两个纨绔的庶子面面相觑。 对此勇亲王的嫡次子愤怒道:“三弟,七弟,九弟,你们这是什么态度?” 勇亲王却闭上了眼睛叹道:“树大分枝,这是必然的局面,是老夫钻牛角尖了。老夫会向圣上上奏折,勇亲王府该分家了。” 嫡次子闻言十分惊慌,世子眼中却闪过一丝喜色。分家意味着父王很可能会退位,他也终于能成为真正的王爷了。 除了世子和几个表态的庶子外,其他人却有些惊慌,唯有勇亲王的嫡幼子还算镇定,他是个有才华的,准备在科举上一展身手,还有个儿子徒显谆与太孙交好,他是最不担心这些变化的。 勇亲王睁看眼睛看着自己几个儿子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不由十分悲哀,但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九十三章 学院风波 东宫 太子皱着眉和太子妃说起了父皇临走前说的有关于明宣的事情。他没想到自家父皇想一出是一出,居然要插手明宣的婚事。不由有些头疼。 不过建元帝显然不是那么不知分寸的人,只是提了一个建议,但这更让太子觉得有些荒唐。 让太子惊讶的是,太子妃听了自己的话以后,竟然还很感兴趣。 太子妃似是看出了太子的惊讶,说道:“殿下莫要觉得父皇的提议荒唐,虽说那些大家闺秀自幼在家中金尊玉贵的养着,但是婚姻大事,值得改变他们的态度,父皇提议让妾身办一个类似学院那样的女子学院,虽说一方面是为了明宣的婚事,但其他闺秀们也能借此机会找到更好的婚事,除非是那种顽固不化的,没人会不乐意的!” 太子一听不由沉思起来,其实他乍一听闻自家父皇让太子妃办个女子学院,让这些闺秀们好生学习一些东西。只觉得荒唐,没有细想。 但如今想来,如果把那几个生辰八字和明宣相合的闺秀们也招进女子学院来,就是先天有什么不足,也能让太子妃提前好好教导一下,还有那些心里藏奸的,装一时倒有可能,选秀中短短时间,看不透人的底细,但时间长了,在女子学院中学习,什么本性都能显出来。 这样一想太子心中有些赞同这个想法了,只是他还有些顾虑,道:“你还要管理后宫,若是要办女子学院是不是太过忙碌了?” 太子妃却斗志满满,道:“宫务好处理,女子学院妾身一定要办的,毕竟是妾身的儿媳妇,可比宫务重要得多。而且,妾身可以找帮手啊!殿下不必担心臣妾。” 听太子妃这么说,太子也只能支持,不过他还是嘱咐道:“此事不可心急,而且干系到女子闺誉,到是要谨慎些。” 太子妃明白太子的顾虑,说实话这事要是办差了,那就是得罪了满朝文武大臣,谁家还没有个待嫁的女儿侄女呢,这世道对女子倒也苛刻,不比男儿。 太子妃保证道:“妾身还是知道轻重的,到时妾身会小心行事!” 太子对太子妃倒也放心,只是忽然想到一事,言语间有些犹豫,道:“为明宣选人时,不必太看重家世,只要为人品行端重,做好明宣的妻子便行!” 这话一出,太子妃难免有些变色,她想到了据说是玉真道人合的八字中最适合明宣的那个姑娘。说实话,太子妃不是什么苛刻的人,但涉及到自身,那姑娘的姑姑当初还是继后看重的儿媳备选,这一点足以让太子妃对这个姑娘有了一丝恶感。 太子妃话中难免带着不悦,硬邦邦地回道:“妾身知道了,太子放心!” 太子听了哭笑不得,他自然知道太子妃心里的疙瘩是什么,叹道:“你也不必觉得我记着旧情,实在是当初玉真道人的话让我心有余悸。 而且你不知道当年的事情,那安平侯府嫡长女的姑姑虽是母后为我选的,但母后当时对她并不特别满意。只是当时甄贵妃步步紧逼,非要把她娘家一个侄女嫁给我,为此差点说动了父皇。所以母后便退了一步,选了她。 毕竟安平侯府没有出挑的人才,当家人平庸,没惹了甄贵妃忌惮,我才不用让甄家女成为我的王妃。 只是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谁知母后也有些看走了眼,还以为她好歹是侯门出身,教养不差,可谁知那人性子根本立不起来,母后也就顺水推舟,也为了补偿利用她的愧疚,给她找了个她看重的好夫婿。” 听到这太子妃心里的疙瘩解了大半,只是还有些疑虑,道:“那太子为何说不必计较家世,妾身还以为?” 太子摇了摇头,道:“你以为什么?我其实是担心着安平侯府的姑娘像她姑姑一样上不得台面,若实在不成,便给她一个侧妃吧,不能拖累了明宣!” 太子说这话时,神色有些冷酷,却让太子妃安心了不少,心中也难免对那姑娘有些怜悯。想着到时候见一见那姑娘,若是个可造之材,她也不是不能选这个姑娘,毕竟很可能是明宣命定的妻子。 ...... 宗室里听说了建元帝下的命令,大多数对这种好处都很高兴,这时候勇亲王突然上书,要求把王位传位给世子,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不过有些聪明人也猜到了勇亲王的想法,无非是看出了圣上忌惮勇王府的事情,主动退一步,这样对谁都好,而且这样一来,圣上也会看在勇王聪明的份上,不会亏待他。 当然更多人觉得勇亲王是老糊涂了,暗地里嘲笑勇亲王。这日勇亲王嫡次子出来喝酒便听见隔壁有人在议论此事。 只是他听出了对方是谁,只能忍着气走了。 只是回去以后的他难免忍不住脸上的表情,让世子看个正着,以为自己这个嫡亲兄弟不满自己登上王位,又想到先前二弟上蹿下跳的样子,不由有些迁怒。在不知不觉间,对这个二弟疏远了不少,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 远在皇庄的明宣当然不知道京城里的风波,以及自己的几位长辈正为他的婚事大动干戈,他此时正无语地看着眼前这些学子们弄出来的闹剧。 看着被侍卫们搜查出来的东西,什么弹弓,简易的弓箭,木刀木枪什么的,十分简陋,但明宣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毅力,因为这些都是他们利用这么艰苦的条件,自个造出来的。 这些东西杀伤力都不大,明宣心里并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但是想到他们是想拿这些东西去围猎,就觉得有些惊险。 其实自从他决定在这皇庄训练时,便让侍卫们把皇庄里比较大型的动物都给清空了,但这里边有没有疏漏谁也说不清,毕竟时间很短,且他只是一个太孙,不能像是祖父那般动用大军把附近可能的危险因素全部清理干净。 因此明宣一直禁止众学子去皇庄深处的,就怕出什么意外,就连每日规定的早操,也是围着皇庄跑一圈。 但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早就觊觎上了皇庄里边围猎的动物们。对此明宣心里虽有些骚动,但面上却十分严肃的训斥道:“你们可真行啊?就用这些东西打猎?到底是谁猎谁啊?嗯?” 有人不服气,在下面嘟囔道:“若不是太孙不允许,我们早就把皇庄的猎物扫干净了。” 这话声音不大,但明宣耳朵很好使,更何况其他人都被吓得不敢出声,骤然出现的声音突兀到所有人都听见了。 明宣伸手指了指说话的冯紫英,道:“你,冯紫英,给我出来!” 冯紫英又不是傻子,顿时发现了不对,刚才的声音不是他发出的,但声音很像他的,他看向身后得意洋洋的霍光熙,紧攥着拳头,恨不得一拳打在他头上。 只是眼下情势不对,冯紫英只能出去给太孙请罪,道:“学生违反校规,还请太孙恕罪!” 明宣冷着脸看着冯紫英,然后看向真正出声的人,见冯紫英直接承认,心中恨铁不成钢,但到底对方身份不低,其他人不敢惹也不奇怪,但偏偏这个冯紫英,明明是武将出身,家世也不错,却长了一副玲珑心肠,不肯为家中招祸。 明宣失望到也谈不上,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让冯紫英回去,道:“下不为例。” 等明宣离开了,众人才开始吵嚷起来,尤其是制造那些奇奇怪怪的‘武器’的几人,他们都是那种比较纨绔,但也不是胆大包天的人,包括贾琏等个个都苦着一张脸,旁边还有人冷嘲热讽,带头的正是刚才的霍光熙。 也正是霍光熙带着人告发了贾琏等人。而冯紫英纯粹是被贾琏拉来献宝,遭了鱼池之殃。 霍光熙倒也有分寸,嘲讽了两句,看见旁边虎视眈眈的冯紫英,见好就收,带着一帮人走了,只留下几个‘主犯’在这惶惶不已。 冯紫英看着贾琏叹气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太孙既然没说罚你们,想必不是大事!” 贾琏一听,便松了口气,在他认知里,冯紫英一直是十分可靠的那种人,既然他说没大事,那就没大事,其他和贾琏一起干坏事的几人听到这话也都没心没肺的放下了,各自一哄而散。 只剩下贾琏和冯紫英,贾琏此时也想到了刚才冯紫英的尴尬,不由好奇道:“冯大哥,你刚才怎么回事?还好太孙没有计较,要不然你可要倒霉了!” 说到这个,冯紫英便一脸晦气,说道:“那不是我说的,是霍光熙那家伙!” 这话一出,贾琏被吓得跳了起来,问道:“霍光熙?不是,咱们和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怎么要陷害冯大哥您啊?” 贾琏终于想起来,这霍光熙有一门绝活,便是模仿别人的声音,一般人根本听不出来真假,据说这是这位少爷为了讨祖母欢心,特意去学的。所以贾琏也不觉得冯紫英是在推脱。 冯紫英被贾琏的话给逗笑了,讥讽道:“井水不犯河水?贾琏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你说咱们勋贵里,出挑的就那么几个,他好歹是南安郡王的嫡子,心高气傲的,我这种小门小户的,不去奉承当然是错了!” 贾琏有些无语,道:“这是什么话,冯大哥的父亲是圣上心腹,比起我们这些开国勋贵出身的更让圣上信赖,哪里是小门小户,冯大哥,那霍光熙不过是被人追捧的昏了头,哪能和你比?” 贾琏从小便不受看重,养成了谨慎的性子,心里也无法明白这霍光熙怎么想的,但也知道,霍光熙在这学院里真算不得什么人物。 冯紫英听贾琏这么说,心中稍稍有些安慰。但心中还有其他想法,便慢慢地道:“琏儿,冯大哥对你好吧?” 贾琏一个激灵,连忙道:“好,当然好了,冯大哥跟我亲大哥差不多!” 冯紫英计较着说道:“那冯大哥托你帮个忙成不成?” “大哥尽管说,包在我贾琏身上!”贾琏大包大揽道。 冯紫英小声附在贾琏耳边耳语,然后道:“这次冯大哥能不能报仇就要看你的了!” 贾琏听了连连点头,道:“这回定要他吃个大亏!”贾琏想到刚才被嘲笑的样子,也乐意看对方笑话。 贾琏和冯紫英商议好,便去找人帮忙去了。此时除了这些被明宣当场抓住的人以外,其他人,无论是不是专心学业,都在明宣令人腾出的屋子里学习,还搬来了不少宫中的书籍,让人翻阅。 凡是有些上进心的人都在这,就算是寻思着给太孙留个好印象,也不会轻易出去。 但贾琏几个是忍不住想要去打猎,霍光熙等人,不知道怎么的,盯上了贾琏,也跟了出去,正好把贾琏等人给举报了,而冯紫英是被贾琏给牵连了。 所以贾琏愧疚之下,对冯紫英吩咐的事情十分尽心尽力,他悄悄来到张方愚与谢志渊两人身边,见两人都安静着看书,也不敢打扰,只坐在一旁,眼巴巴的等着两人什么时候看到自己。 张方愚很快就发现了贾琏,疑惑地看了贾琏一眼。 贾琏不敢在众人读书的地方出声,只做了抱拳的手势,面上带着几分哀求,还指了指门外。 张方愚挑了挑眉,看着贾琏,然后点了点头,起身带着贾琏离开屋内。 等两人走到了屋外,张方愚就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贾琏也不敢欺瞒什么,直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边,然后才愤愤道:“张大哥,你不知道那霍光熙有多嚣张,他不仅仗势欺人,还在太孙面前装作冯大哥的声音抱怨,让冯大哥没法辩解,被太孙记了一笔。” 张方愚听到这有些感兴趣的问道:“这霍光熙还有这本事?” 贾琏点点头,道:“可不是?这家伙虽不是非长非幼的,虽然是嫡出,但是却得了南安王府老太妃的喜欢,可就是靠着他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方愚听着贾琏话里话外对霍光熙或鄙视,或愤恨的样子,心里却一点不敢小看这个人,这种能想着办法哄家中长辈开心的人物,要么是个十足十的纯孝之人,要么就是能伏低做小,对长辈极尽讨好,让长辈开心,这种能弯得下腰的人,不像是无缘无故树敌的蠢货。 张方愚不相信这霍光熙是前者,但后者的话,张方愚怀疑贾琏,或者说那冯紫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得罪了霍光熙,才惹来霍光熙的敌视。因此张方愚听贾琏说起冯紫英的吩咐,不由带上了审视的眼光。 第九十四章 小小把戏 张方愚面无表情地听贾琏说冯紫英让他做的事情,心中也在思考着。 对于冯紫英,这阵子的接触让张方愚明白,这是一个人才。可他同样是那种滑不留手的,先前虽因贾琏和他有些接触,可自那以后,也没见冯紫英有更进一步亲近的打算,反而是维持着这样不远不近的态度。 说实在的,不是张方愚自吹,他好歹出身襄阳侯府,即使不是承爵的嫡长孙,但因着和太孙自幼一起长大,与太孙的情分简直让不少人羡慕嫉妒。 尤其是自从明宣被封为太孙后,有无数的人想通过他与太孙接触,试图引起太孙的注意与看重。 张方愚不相信冯紫英是传说中那种不慕权势的人,要真的不慕权势,就不会想尽办法考进学院读书了。这样一来冯紫英的举动就值得玩味了。 原本张方愚不太明白,但今日他觉得窥见了端倪,归根结底,还是文武有别啊! 张方愚想到这些学子的情况,大致分为了几种,一种是最多的,也就是勋贵旧臣子弟出身,这一类的纨绔非常多。 其中还可以细分为几小类,一些较为没落的勋贵,比如贾琏这种。属于家中有败落之嫌,但好歹还撑着架子,且其祖贾代善好歹是有救驾之功,建元帝还记着旧情。 一般这种人家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撑个几年或者十几年,等待下一代优秀的子嗣长成,撑起家族,另外就是渐渐没落下去,在京中再无消息。 贾琏家里自然是想要前者,但情况要看贾琏贾珠将来是否出息,这才是贾赦不计前嫌,对侄子贾珠这么好的原因,为了家族,哪怕贾珠是他最讨厌的贾政的儿子,贾赦也能捏着鼻子提携贾珠,毕竟贾珠看起来比贾琏成器多了。 还有一些仍掌握军权的勋贵,比如南安郡王家的嫡子霍光熙,还有神武将军之子冯紫英。这两者也有区别,南安郡王这种属于祖上余荫,还在镇守着大周南面疆土。 而冯紫英的父亲冯唐则是在建元帝登基时的旧臣,因着自身的本事得以在军中立足,比不得南安郡王尊贵,但更受建元帝信任。 剩下的都是没落到底的勋贵,甚至不能说是勋贵了,只是在朝中有些人脉,勉强算是官宦人家,只是因着这些考核比较宽泛,侥幸考进了学院的这种。剩下的这些大多都是走了狗屎运,所以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来了皇庄以后一直没惹过事,机灵的都给自己找大腿抱,按着家里长辈的远近亲疏各自抱团,或者攀附上谁。 除了这些勋贵们,还有就是文臣世家出身的子弟,他们的父祖都是以科举晋身,天生和勋贵不对路,因此到了皇庄以后,一直和勋贵保持着距离。比如志渊便是其中典型,只是志渊因与太孙有些交情,所以在这些人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而剩下的就是寒门子弟,这些人里也不算彻底的寒门,家中好歹有点产业,或者耕读之家等。 而张方愚的情况其实比较特殊,他出身襄阳侯府,按理说是勋贵出身,可如今的襄阳侯,也就是他的祖父,当初可是考中了进士,然后一步步走来,属于文臣晋升渠道的范畴,张方愚的父亲也在科举上有所作为,所以张方愚严格来说是属于文臣子弟这个圈子的。 但问题在于张方愚自个的姑姑是太子妃,又属于外戚,所以按照潜规则来说,外戚这个身份比较敏感,要不是张方愚自个得了太孙看重,他今日恐怕早被排挤了。 但即使如此,如冯紫英这般聪明人,平日里也只是保持着君子之交,再进一步是没有的,但也不会交恶。 而今冯紫英通过贾琏和自己通气,显然是勋贵子弟那边闹翻了,今日霍光熙的作为便是证明。 对此张方愚心里没什么感觉,但他知道,这对于太孙来说应该是好事。毕竟若是勋贵联合在一起,不只是学院,连朝堂上都会让人不安,也不知那霍光熙与冯紫英是互有默契还是怎么回事,这闹翻的时机未免有些太巧了。 这么想的张方愚,也没把怀疑说出口,他对此并不担心,两者之间本就存在利益冲突,暂时的达成协议不算什么,等时日一久,就算他们是装的,因为利益的原因,也不可能再联合在一起。 想到这,张方愚也清楚自己该怎么做了。他对贾琏说道:“你说的我知道了,你去告诉冯紫英,他说的我会禀告给太孙的!” 贾琏听了也松了口气,他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冯紫英让他传话有更深层的含义,贾琏并不想探究其中的真相,但他也不想世交家里的冯大哥和自己的朋友张方愚等人有什么冲突,这样对他并无好处。 贾琏高兴地回道:“那我代冯大哥谢谢方愚你了!” 张方愚笑了笑,道:“没什么!” ...... 霍光熙这边带着几个奉承他的人正小心躲在皇庄的角落里大快朵颐。 霍光熙吃的心满意足,才放下筷子,叹道:“还是这家福源楼的饭菜合口啊!” 旁边的一人听了奉承道:“还多亏了霍大哥您的光,不然我们得吃那些猪食多久啊!太孙也不知被哪个蠢货蛊惑的,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把人在这关着,比我家下人吃的还差,这到底是读书还是坐牢啊!” 这话一出,霍光熙的表情就变了,让其他几个人吓了一跳。 霍光熙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刚才说话的那人,怒骂道:“怎么?觉得太孙给的是猪食?你怎么不去当猪啊?笨的跟猪一样!” 这几个本就想着找大腿抱的人,忽然听到想要抱的大腿怒骂,一时都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 而霍光熙见这几人压根不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顿觉有些后悔这些小弟们。他左右看了看,周围没人看到,便低声训斥道:“太孙也是你们编排的,我都不敢埋怨,你们倒是厉害?嗯?” 说话的那人听到这话脸色顿时煞白,结结巴巴道:“霍,霍大哥,我没有编排太孙啊!” 霍光熙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了一声,没给这个家伙解释,只径直离开了。让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但离开的霍光熙心里却有了一种事情不在掌握之中的烦躁感。他算计人心的本事好似是本能,这还是他头一次栽跟头。霍光熙不相信刚才那一幕没人看到,但他只能当做没看到。谁让他本来就有自己的算计呢?只可惜被那个蠢货给毁了。 ...... 明宣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当然这个表情不是给面前的张方愚,而是对张方愚话中的对象。 “看来他们都当我是可以摆弄的傀儡,我还以为,我的身份已经让他们打消了那些小心思。”明宣眼神中透露着讽刺。 张方愚连忙说道:“太孙言重了,他们不过使些小聪明,想要借此机会让太孙重视他们罢了,其他的他们绝不敢动那个心思。” 明宣看起来不可置否,只是又问了一遍,道:“你说那霍光熙和冯紫英早就有了默契,犯点小错误,再针锋相对,好在我面前讨好?” 张方愚点了点头,解释道:“这只是我的推测,不过按照以往那些勋贵子弟的默契,即使两人没事先商量过,但他们彼此熟悉,霍光熙这次与其说陷害冯紫英,不如说是恶作剧更恰当些。想来他们也知道太孙您的性子并非不能不容情的,才会有这般作为,至于贾琏,应该只是一个传话的。” 张方愚心中其实对此十分笃定,他到底是出身勋贵,这个圈子并不大,对于一些事情也很了解,这次小小的冲突看起来很像是针对太孙的性格故意设计的。 没人比他更了解太孙,太孙自幼男扮女装,但性子洒脱,喜欢恶作剧,幼时十分调皮,如今即使成了太孙,但天性所致,他也难免有些恶趣味。想要获得太孙的好感,做些出格的事,反倒容易让太孙注意到,当然这个分寸不容易把握。 若只是犯一样小错,太孙并不会斤斤计较,也许贾琏一帮人没有受罚,被太孙轻轻放过的事情让他们更有了底气。 毕竟没人比他们这些纨绔更清楚,该如何引起别人的好感,别说纨绔就十分无能,若是没人宠着,一般人也当不了纨绔不是? 明宣只是当局者迷,被张方愚一提醒,也想到了当初还不是太孙时了解到的情况。其实如今想来,他也不值得这般生气,两人的作为更像是给他演一幕木偶戏,虽说是提前写好了剧本,也有人无意被拉上台充当配角,但这部戏还挺好看的。 而且明宣想到了另一点,两人或许已经有了默契,但这种默契不过是最为低级的,只是维持在表面上,除非以后有了什么变故,不然两人之间的小矛盾迟早会愈演愈烈,因为这是利益所致。 想到这,明宣也不怎么生气了,道:“罢了,本太孙计较这些干什么,就当看戏了。不过他们也只能忙这么一阵子了,等回了学院,若是还在这种事上下功夫,那也不用再学院里待着了!” 张方愚心中十分赞同明宣说的,尤其是他想到眼前这位太孙制定的那满满当当的课表,只觉得头皮发麻,要是真有人能在完成课业的基础上再算计这些,那他宁愿相信别的。 而且那些勋贵算计再多,占据主动地位的仍然是太孙,谁让他们想要讨好太孙呢?所以也是因此,张方愚也并不希望太孙因此而动怒,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只要太孙一直顺利下去,等太孙成了太子,乃至于皇帝,这种事情只会更多,而不会消失不见。 明宣其实只是俗人,对于想讨好自己的人并不算讨厌,但是这种没发现真相的情况,让明宣有些羞恼罢了,情绪调节正常之后,明宣很快恢复了原先的冷静。 不过明宣虽不是生性多疑之人,但也不会把此事当做玩笑,要是哪天这两方势力真的联合起来,就是他父王,也是要紧张对待的。 想到这,明宣吩咐道:“既然他们想演戏,那就继续配合他们演吧,不过得盯紧他们,不要让他们搞什么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 明宣自觉被人蒙骗一次就够了,虽说这次只是他当局者迷了,但说不定还有下次呢,他不能真的放松。 ...... 霍光熙这边并不知道自己的算计已经被张方愚告诉了太孙,因为他错估了张方愚与明宣的亲近程度,以为张方愚也是在应该保持默契的一员内。 不过霍光熙仍十分紧张,他对这件事其实早已算计了很久,且很看重此事。 他们南安郡王府早先因为没有及时靠拢建元帝,在朝中一直处于被隐晦的打压状态,所以后来吸取了教训,试图博得从龙之功,或者得到下一任帝王的看重,这对南安郡王的将来有好处。 只是谁能想到他们下了重注的废太子被废了,成了义忠亲王,反倒是七王上了位。这让他们南安王府猝不及防,且十分后悔没有早早和七王打好交道,反倒有交恶的痕迹。 当然霍光熙对此反倒是有些高兴,因为他的同胞兄长,也就是南安王府的世子早先因为这个原因和废太子一双庶子走的很近,哪怕后来废太子逼宫之事南安王府没有参加,但为了不惹圣上的眼,他的大哥也很少被允许出去晃悠。 霍光熙明显感觉到自己在那以后受到的重视多了很多,心中自然十分兴奋,且跃跃欲试。 这次考入求知学院,也是他们南安王府对太孙的一次赌注。当然因为有前车之鉴的原因,所以父王只让他这个不太起眼的嫡次子接触太孙。 但霍光熙自己,却对太孙十分看好。除了各种意外,霍光熙认为,太孙上位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世人皆知,本朝重嫡轻庶,连皇家都严格遵照这个理念,若是七王不是嫡子,可能朝中要有很大一番动荡,他们这些勋贵们也不会轻易押宝,可是在废太子被废以后,唯独剩下七王。 除非圣上忽然昏了头把生下两子的甄贵妃升为继后,不过这种可能太小,一般来说,这种有以庶代嫡的嫌疑,且前头有一个优秀的七王作对比,圣上不大可能再立别的太子。 还有就是霍光熙不明白的一点,皇室似乎格外注重规矩,好似有人在盯着他们一般,当然即使不明白,不妨碍霍光熙利用这点。这种十分规矩的皇室,投资继承人的风险小了不少,当然废太子那种属于特例。 既然确定了太子的地位,对于太孙,自然也有了信心,当然也有人怀疑太子会不会再有其他子嗣,不过嫡庶有别,就算太子妃又有一个嫡子,长幼也有别。他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不过也是因为风险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很多人对太孙趋之若鹜,他也只能用些偏门的办法。 所以霍光熙拿了冯紫英一个不大不小的把柄,让他配合自己做了一场戏,当然这对冯紫英也有好处,虽然好处可能小些,但这勉强是双赢的办法,如今他只希望一切顺利。 第九十五章 阴差阳错 就这样,在明宣的漠视下,皇庄里的勋贵子弟们在最后的这段训练时间弄出了不少小麻烦,让霍光熙遗憾的是,太孙对此似乎并不感兴趣。 不过这也并不让霍光熙气馁,他将来还有很长的时间,不过和冯紫英预定的剧本,他也没心思演下去了。还有那两个蠢货跟班,他也没有再理会。 直到皇庄的训练结束,霍光熙也没找到引起太孙注意的办法,这让他有些焦躁。 只是霍光熙没有想到的是,他在皇庄的训练结束以后,因为太孙恩典,放假回家后,竟然碰见了一个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的人。 霍光熙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谢志渊,他可以肯定在皇庄的时候没有与谢志渊有什么冲突。谢志渊却突然冲出来给了他一个不要再搞那些小动作的警告,这又是为了什么? 谢志渊老神在在的坐在位子上品尝着福源楼的酒菜,不请自来的他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想法,只点了点头说道:“这是我给你的忠告,希望你能记住!” 霍光熙皱着眉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谢志渊,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他心中其实有些怀疑谢志渊只是在诈他,毕竟那些小手段不过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眼前的谢志渊哪怕是从小在道观长大,但他与贾琏交好,贾琏告诉他的也不一定。 谢志渊看着霍光熙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倒也没继续解释,只是放下筷子,做出一副保持亲近的姿态,说道:“你也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你该相信我知道的并不少,太孙知道的也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霍光熙冷静地问道:“你知道什么?太孙又知道什么?” 谢志渊听到问话只摊了摊手,道:“你不必试探,正是你想的那个,我只是想交个朋友罢了!” 霍光熙却不接茬,说道:“就算太孙知道了又如何?我只是心中实在敬仰太孙,所以才用了一些小手段,借此引起太孙注意,想来太孙不会跟我计较这些。” 谢志渊感到有些好笑,道:“我之前说了,我只是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你不用担心我有什么其他想法。你难道不想知道太孙时怎么看出来的吗?” 霍光熙闻言心中一动,他嘴上却不显,道:“太孙英明神武,我这点小手段哪里瞒的过太孙?” 谢志渊摇了摇头,有十足的耐心看着霍光熙,也不搭话。 霍光熙对谢志渊饱含戏谑的目光不以为意,厚着脸皮拱手请教道:“还请谢兄告知,光熙感激不尽!” 谢志渊也没有继续卖关子,只道:“是张方愚,张方愚对太孙的坦白程度绝对出乎你的意料,冯紫英让贾琏想办法拆穿你用学来的口技之术陷害别人的事情,并示意贾琏找张方愚,以此让太孙注意到。” 说到这谢志渊看了霍光熙一眼,道:“这不也是你故意造成的局面吗?只是你们事先都没调查过吗?方愚他因为一些原因,早就奉太孙为主,即使是他家中的事情,方愚都不会隐瞒太孙。” 霍光熙闻言一愣,反击道:“自然不如谢兄与太孙亲近,还知道这等秘辛。” 说这话时,霍光熙语气饱含嘲讽,看起来不肯落于下风。 谢志渊脸色却变了,道:“霍兄这般就太没有诚意了!” 霍光熙脸色瞬间变得亲近不少,赔罪道:“是在下的错,只是谢兄得给在下一个时间消化才行,在下可没想到,谢兄会给我说这些?” 谢志渊表情也好看了不少,说道:“确实如此,论起关系远近,我倒是可以把这些告诉冯紫英,打霍兄一个措手不及,我相信冯紫英应该不会顾及与霍兄的情分。” “那谢兄的意思是?”霍光熙心中一紧。他当然知道冯紫英的父亲与谢志渊的祖父同样是当今心腹,有来往也不奇怪。更别说谢家还是文臣出身,与他们南安王府更是毫无瓜葛,他真的挺好奇谢志渊为何来找他。 谢志渊叹了口气,道:“那是因为,我和霍兄的处境很像啊,只是霍兄比我好得多,我觉得霍兄这样的聪明人值得交往。” 霍光熙好似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顿时发怒道:“我和你不一样,我的同胞兄长是世子,父王也看重我,祖母偏爱我,和你这个自小在道观长大的可怜虫有什么相同之处?” 谢志渊宽容的看着霍光熙发泄,心中却无动于衷。 霍光熙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恢复了原先的冷静,问道:“你想要什么?既然你知道我的处境,就该明白我给不了你什么。” 霍光熙看似是南安郡王嫡次子,与世子是同胞兄弟,祖母疼爱,但实际上霍光熙自出生起便不受待见。 霍光熙刚出生时,就被一个据说是得道高僧的大师批命,说霍光熙是天煞孤星,引得南安郡王和老太妃的忌惮,连霍光熙的母亲都因此更疏远了他。 若非当时正巧,老太妃平日里较为亲近的一位张道士来了,说霍光熙的情况并非无解,赠了一枚据说是玉真道人亲自开光的法器,说不得当时霍光熙就要被夭折了。 只是自那以后,霍光熙一直被养在王府偏远的一处小院里,比之南安王府那几个庶出兄弟的待遇也好不到哪去。后来也幸好霍光熙有几分气运,在他六岁那年,正式开蒙读书的他颇有几分天资,再加上霍光熙出生以来,府上也没发生什么坏事,南安郡王对霍光熙也有了几分好脸色,毕竟霍光熙是他的嫡子,好生培养的话对王府也是个助力。 可霍光熙的运气也仅仅到此了,他的兄长,南安郡王的世子因从小的环境影响,对霍光熙这个弟弟几乎和王府里其他庶出弟弟的态度差不多。 要不是霍光熙还算有几分眼色,讨好了南安王府的老太妃也就是他的祖母喜欢,霍光熙在府中真的没什么存在感。可这份喜欢,更多的是对身边养的小猫小狗的宠物般的喜欢。 再到后来,因世子与废太子的两个儿子太过亲近,在废太子被废以后,世子便在京中降低了存在感,生怕招惹了如今这位太子的不喜。 也是因为这种考虑,霍光熙也有幸报考了求知学院,试图借此机会亲近太孙。但霍光熙的父兄却只当他是亲近太孙的阶梯,霍光熙自小善于伪装,世子对他不喜,他对世子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觉得世子大哥是个蠢货。 原以为世子没了指望,父王会培养他,可霍光熙刚漏出这种苗头,便迎来了轮番敲打,连府中唯一对他有些情分的祖母也立马变了脸,一时间霍光熙在王府里的日子变得十分艰难。 后来霍光熙总算是能屈能伸,想办法和老太妃喜欢的一个说书人学了口技,也不顾这种行为有多跌面子,引人议论。但他更知道,他越是做低姿态,让人鄙视,他们也越放心。 果然情况如他所料,王府的所有人对他开始热情起来,不过他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他的屈服。 后来进了学院,霍光熙甚至庆幸学院不准带家中小厮的规定,不然的话,总有一个眼线在跟前晃悠,他不知道能忍多久。 在皇庄的这段时间内,是他最为松快的一段日子,只是好景不长,王府终究是有几分能耐的,很快联系上了在皇庄的他,催促他想办法接近太孙,搭上关系。 霍光熙其实不是什么不愿争名夺利的好人,但他也不想这么快接近太孙,好歹得了解了情况再动手啊!可是府里的大哥与父亲却等不及了,不顾他可能遇到的尴尬境地,非要逼他出手。 因此霍光熙才急匆匆地利用以往抓住的冯紫英的一个小把柄换来了冯紫英配合,并且用了一个不一定成功,但风险最小的办法弄了那一出,好歹搪塞住了王府的催促。 只是这个时候,谢志渊又找上了门。霍光熙心中有种被人窥探的不适,但是忽然想起了与谢志渊的渊源,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块温润的玉佩,说道:“这据说是玉真道人亲自开光的玉佩,我听说谢兄在玉真观时,是玉真道人的徒孙?可否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谢志渊有些惊讶地看向霍光熙,不明白霍光熙为何这么问,不过在接过这个玉佩以后,仔细端详看了看,谢志渊便恍然大悟,看向霍光熙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 谢志渊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那是他无意间听自己的师傅清源道人说起的,只是师傅没有说是谁家的事情,而这个玉佩更是佐证了当时那件事的主角便是眼前的霍光熙。 谢志渊欲言又止,霍光熙见了,起身深深鞠了一躬,道:“求谢兄为我解惑。” 谢志渊连忙把霍光熙扶起,道:“好说好说,霍兄莫要行此大礼。我答应就是了。” 待劝霍光熙坐下,谢志渊才小心说道:“若非见了这玉佩,我也没想起此事。其实我在道观时,曾听师傅说过,有些骗子假装成僧人或者道士,故意找那些大户人家,说他们家哪个人命格有问题,骗取信任以后,便想办法骗取宝物钱财等等。 十多年前,就有这么一个骗子,扮作了僧人,找到了一家刚有弄璋之喜的富贵人家,说刚出生的婴儿命格有问题,对家人有碍,可他不知道,那婴儿是那家人好不容易盼来的嫡子,怎会因为一句话便信了呢? 因此他们家打发走了那僧人,然后求到了我祖师玉真道人那里,那户人家的老太太与我师祖有些旧谊,所以很轻易的请动了师祖过去为那婴儿看看。” 听到这里,原本以为自己是谢志渊话中的婴儿的他,这时也反应过来,他并非嫡长子,且家中祖母与玉真道人也并无什么旧谊,这个婴儿并不是他。 霍光熙想要打断谢志渊的卖关子,但又听到他说道:“师祖一看,便知道那和尚是在骗人,因为那家人原本就是师祖俗家族人,本就富贵至极,祖上福德绵延至今,也会庇佑后人,若那婴儿真的有问题,那天下九成九的人就是天憎人厌了。” 听到这霍光熙心中一动,对谢志渊说的那户人家也有了底。 只听谢志渊继续说道:“当然那家里的婴儿身子确实有些问题,因着早产,有些体弱,后来在师祖的建议下,当做女孩养,又做法留住了那福缘深厚的婴儿。” 说到这,谢志渊顿了顿,又道:“因此,那户人家知道了和尚是骗子后,自然不会饶过他,便命大理寺刑部衙门抓到了这个骗子。果然一经审讯,这和尚认罪,但不只这户人家被骗,还牵扯出了京中好几户被骗的人家。” “不过抓到了人以后,师傅听说了这人,说此人曾经有次行骗,因为太过嚣张,差点被人抓住,只是被骗的那户人家老太太对那僧人坚信不疑,尤其是那阵子那老太太生了一场大病,更觉得刚出生的孙子是个天煞孤星。 因为老太太的坚持,那骗子趁着所有人没防备,直接逃了,但可恨的是,那骗子为了维持所谓高人的形象,临走前还特意吓唬那户人家,说他法力不够,不能封印那个天煞孤星的煞气,只能另请高人云云。 不过幸运的是,正好老太太有一闺阁中便交好的人家,她家夫君有一替身,替她夫君在道观出家,时日长了,修道有成,算是一位有见识的人物,老太太请了这位张道士上门为孙子做法。 但张道士见了,便说是遇到了骗子,但奈何老太太不信,张道士无法,只能来玉真观找到了我师父,请师傅给那婴儿求一个保平安的玉佩,说是镇压的法器,不会让那婴儿的命格妨碍到别人,好歹糊弄住那老太太,免得老太太真的把孙儿给当做仇敌看待。 为了让老太太安心,张道士特意说这是师祖开过光的玉佩,那个玉佩实际上是我师傅为我雕刻准备的其中一个。另一个师傅一直放在我身上,说是可以保平安的,我一直随身带着。” 说着谢志渊从衣领里抽出一块玉佩,霍光熙见了惊觉,这两块玉佩虽稍微有些区别,但别人看了明显是出自同一块玉并且是同一人的手艺。 霍光熙紧握着拳头,又问道:“那富贵人家既然抓到了骗子,就没有通知被骗的人家吗?” 谢志渊可惜的看了霍光熙一眼,道:“那户富贵人家哪怕是为了孩子行善积德,也不会任由别人被骗,自然是立刻通知了,只是奈何有一户人家的当家人,为了不让别人说其母不慈,便命人封锁了这个消息,对那受害的孩子继续不闻不问,不过好歹那孩子不用被当做天煞孤星防备了,也算是好事吧!” 霍光熙想到自己的年纪只比那富贵人家的婴儿大两岁,这样一说,本就被放在一边不闻不问了四年的他,若非展现了读书的天赋,他恐怕早就被放弃到底了。 甚至祖母恐怕早知道自己不是所谓的天煞孤星的命格,要不然怎会放心亲近自己呢,想到这霍光熙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神色。 第九十六章 互相试探 霍光熙自回来以后变浑浑噩噩的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理会外边下人大呼小叫的动静,很快心里便理清了头绪。 只是想到自己最为尊重的祖母,才是他这么些年受了这么多苦的元凶,心中激愤自然难以言表,他不是不怀疑谢志渊说的是假的,但是当年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又涉及到太孙,怎么可能作假?难道只是为了骗他一个连世子都不是纨绔? 没错霍光熙已经猜到,那骗子竟然是骗到了当初的七王,如今的太子面前。当初七王或许因着废太子还在,十分低调的缘故,被那骗子当成了普通的大户人家,根本没想到他骗到了真龙跟前。 而太子当年再势弱,涉及到太孙身上,势必是不肯吃亏的,所以那骗子自然是倒霉了,只是他这个同样被骗的,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因着长辈不想损坏名声,便让他在小院里自生自灭这么多年,他又该找谁说理呢? 说来他倒是不知不觉间,欠了太孙一个天大的人情,毕竟哪怕他没恢复正常的嫡次子待遇,但好歹因着太孙洗清了所谓天煞孤星的命格,要不然的话,即使他当初还算聪慧,父王未必会培养他。 还有那位张道士,虽说没有劝服祖母,但也为自己留下了保命的可能,不至于让自己没了一条小命。 想到这些霍光熙心中愤恨的情绪少了些。 但是为了给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一个说法,霍光熙决定要查清当年前前后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得不说,这很难,但霍光熙难得下定了决心,而且当年虽然封口,动静绝不会太大,毕竟既然那个和尚是骗过太子的人,只能是骗子,他家父王应该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说那骗子是高人。这样置玉真观与太子的脸面于何地? 很快霍光熙便从当年伺候母妃的旧人那里得知了真相,甚至比谢志渊那边知道的更多的是,当初不仅是祖母心中怀疑,连父王也十分惊惧,尤其当时王府不受当今信赖,好多次差点被夺了兵权,这让他的父王迁怒到自己身上,差点都要下手掐死自己,若非是因为惧怕别人风言风语,早没了今日的他了。 不过他的母妃当年确实是竭力保护他了,当然霍光熙也怀疑自己找的人都是母妃旧仆,才会竭力说母妃的好话。不过这不重要,他虽不是口口声声必须孝顺长辈的愚昧世人,但也不是对往事锱铢必较的,毕竟他出身王府,王府好歹给了他一块安身之地,他又是次子,迟早要分出府的,计较这么多也不会有机会成为世子,还折腾什么呢? 不如好好为自己的前程考虑一下,当然他不会再听从父王意见,为王府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 想到这霍光熙也有心思分析告诉他此事的谢志渊,对于谢志渊,霍光熙还真有些了解。只是那些了解更多仅限于京城中疯传的那些小道消息。 不过对谢志渊嘴里说的与自己有差不多的处境的说法,霍光熙其实还是比较认同的,只是他好奇的是,谢志渊仅凭这个理由便找上自己,露出结盟的意图,是不是太草率了! 霍光熙心有计较下,还是决定再见一见这位自己找上门的。 谢志渊在接到霍光熙要求见面的消息后,有些得意的看着面前的张方愚说道:“我赌赢了!” 张方愚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道:“谁和你赌这个了?再说霍光熙只要不傻,定然会来找你的,接下来的事才是一场恶仗,你有把握把霍光熙拉拢住才是问题!” 谢志渊挑了挑眉,道:“我可不需要拉拢他,他也只会感谢我,你等着看吧!” 张方愚倒也不觉得谢志渊在说大话,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醒道:“那霍光熙小聪明可不少,你可别栽了跟头。而且你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在学院正式开课以前办不成,那可就没机会了!” 谢志渊听到正式开课这个提醒,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暗无天日的日子即将到来,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过此事若是不成,那也是霍光熙的损失,我不过顺手而为,难道太孙还缺他一个手下吗?” 这话倒是让张方愚十分赞同,不过他还是提醒道:“你可莫要扯着太孙的虎皮,到时候若是让南安郡王知道了,牵扯到太孙身上,你可讨不了好!” 对此谢志渊不太赞同,他可不认为霍光熙再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以后,还对南安郡王有什么期待的,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谢志渊还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 再见到霍光熙时,谢志渊以为见到的是一个十分憔悴的人影,可谁知道对方丝毫看不出受影响的样子,就和平常一样,还颇为好心情的给自己打了个招呼。 谢志渊心里顿时沉了沉,知道对方没有被自己耍的那些小手段给蒙蔽,不过也只是觉得略微有些可惜罢了。很快也摆出一脸笑意的样子,说道:“霍兄看来心情不错?” 霍光熙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谢兄早就知道详情,何必挖苦我?” 谢志渊闻言十分抱歉的看着霍光熙,却十分直白的问道:“是在下唐突了,不过霍兄已经知道了真相,有什么想法吗?” 霍光熙也知道试探就到这里了,接下来他要开始与霍光熙坦诚相待,毕竟有所求的是他。 霍光熙正了正神色,严肃问道:“谢兄可否先告诉我,是谁让你来找我的,或者说,你帮我的目的是什么?” 谢志渊也没卖关子,回道:“我明白霍兄的意思,想来霍兄也不会信我无缘无故的当好人,不过你可以把我的动作当做一种卖好,我相信霍兄将来会有出人头地的这一天。 至于你担心我背后有其他人指使?那大可不必,因为我是识时务的,只会认太孙为主。当然太孙不见得看得上我就是了。” 说到这霍光熙也忍不住有些诧异,道:“谢兄不必自谦,要知道太孙在皇庄时,除了张方愚张兄,就最是信任谢兄您了!” 谢志渊却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霍兄这是说笑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太孙是何等人物,何须迁就我等,我不如方愚自小与太孙亲近,又没有一技之长让太孙看重,若只凭着太孙对我的那些情分,迟早也有被太孙疏远的一天,因此我战战兢兢,一丝疏忽也不敢留下,不过太孙公正分明,我也只能尽力,好有一天报答太孙的器重。” 霍光熙听着谢志渊有些答非所问的话,心中却有些失望,他本抱着若是谢志渊是太孙特意安排过来接触他的该有多好,那样他就不用费尽心力接触太孙,好得到太孙器重。 但想想也知道这种可能太小,他哪怕出身南安王府,但不过是一个嫡次子的身份,又是不被看重的,太孙向来众星捧月,这京中不知有多少人对太孙趋之若鹜,他哪有这个福分。 想了想,霍光熙还是壮着胆子,试探着问道:“谢兄也知道,我家家人不慈,我恨不得想为太孙效力,又怕因此影响到太孙,那我就万死不能赎罪了,可否请谢兄为我替太孙说一说情?若是能...” 谢志渊没想到这霍光熙倒也有些小聪明,不过对于霍光熙对太孙的算计,谢志渊是十分不喜的,这种情绪类似于,我家猫主子都不允许我摸摸,你竟然还敢提出要抱抱,是不是太得寸进尺了? 对于此,谢志渊的脸直接黑了下来,心中有些后悔接触霍光熙了。 霍光熙一见此,立马收回了原来那副贪婪的嘴脸,试图以情动人,道:“我知我的要求太过分,为难谢兄了,我也不敢太过劳烦太孙,只想着将来太孙若是能看得上我,我定然为太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志渊好歹还有理智,回答道:“空话谁都会说,不过太孙不会连阿猫阿狗都收的,若你有心效忠太孙,总得有诚意才行,这样一来,将来无论你对南安王府是何种态度,太孙都不会说什么。” 霍光熙还是一眼的羞愧,试图解释什么,但谢志渊没心思听他卖惨或者服软的话,只是提醒道:“若你担心南安郡王还要像在皇庄时一样,催促你想办法接近太孙,那大可不必,等到了学院,学院和太孙不会让你有闲心思考这些的。” 霍光熙睁大双眼看着谢志渊,显然被谢志渊早就对一切都了然的态度给吓到了。不过后面那句话让霍光熙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着急问道:“谢兄的意思是?” 谢志渊扯了扯嘴角,道:“学院毕竟是太孙创立的,且我们这些学子们,也都是太孙一手挑选的,你以为太孙吃了这么多亏以后,会允许有人扯他的后腿吗? 以后你只要待在学院一天,太孙都可以保你一天。当然若是你有其他想法,不说太孙,我这里,你就过不了这关,到时你可以试试。” 谢志渊这话说的光明正大,愣是让霍光熙心中反倒是有了底,不再恐慌,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好事。 霍光熙喃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太孙的栽培我霍光熙不会忘记!” 见谢志渊还有些警惕,霍光熙保证道:“谢兄放心,我霍光熙恩怨分明,且若不是沾了太孙福分,当年我就已经夭折了,哪能活到现在,所以以后若是我有二心,你可以直接杀了我。” ...... 谢志渊和霍光熙见了面后,便匆匆离开了。因为临走前,霍光熙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霍光熙说,南安郡王如今疑似还与义忠亲王,也就是废太子的两个庶子有往来。他的大哥,南安王府的世子好似便是其中的纽带。 这点霍光熙自己都不太确定,但为了安全起见,谢志渊还是准备把这个消息告知太孙,省的太孙被蒙在鼓里。 不过谢志渊还有些分寸,先找了张方愚商量此事。 张方愚听了谢志渊的说辞,当机立断道:“你跟我一起去东宫拜见太子太孙!” 谢志渊有些担心,说道:“可我该怎么说,是如何得到这等消息的?我先前和霍光熙接触可并未禀报太孙啊!” 张方愚摆了摆手,道:“这个你大可放心,太孙和太子都不会为这些责怪与你,你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孙,便是对太孙的忠心了。不过你确定了吗?不是霍光熙被仇恨冲昏了脑子,故意陷害南安郡王和其世子吧?” 谢志渊摇头道:“这不太可能,而且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算真的是霍光熙故意如此,南安郡王都不是什么好人。你可知道,据说当初废太子逼宫时,这南安郡王也是插了手的,只是后来不知怎么了,搭上了甄贵妃的路子,想办法和废太子撇清了关系,才逃过一劫。想来对方底子绝对不会干净的。” 张方愚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这个传闻,但没有证据,只能看着南安郡王逍遥法外,这样的人物,若是能查实其罪证,想来,不管是圣上和太子都不会放过他,张方愚这才狠狠松了口气。 没了后顾之忧,张方愚就雷厉风行地带着谢志渊去了东宫,禀告了此事。 让张方愚谢志渊二人诧异的是,太子对此并无惊讶之色,而太孙更是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这才知晓,太子太孙早就盯上了如今还不安分的明荣明芹两兄弟。 不过太子太孙还是狠狠地赞扬了两人一把,告诉他们回去以后不哟打草惊蛇,静待事情发展。至于霍光熙那里,只要霍光熙没什么劣迹,倒也可以保他一命,只是再多也没有了。 对此谢志渊有些可惜,毕竟他也知道霍光熙的聪慧和天赋,但是在为了自己的家人考虑之前,谢志渊不准备为了一个霍光熙而改变原则性的问题。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这会儿暂且先放下! 第九十七章 敲打光熙 说实话明宣还真没有想到废太子的两个儿子竟然有如此能耐。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联系了这么多勋贵旧臣。或者说,明荣明芹两兄弟手里可能有这些人的把柄,才会有这样的结果。可即使如此,明宣也并未把明荣两兄弟放在眼里。 当然明宣也知道朝堂上对废太子念旧情的人还真不多。毕竟谁让废太子太不争气,还戴上了逼宫造反的帽子? 若是谁与废太子继续往来,那不是说他也是叛逆吗? 更何况如今。明荣明芹两个兄弟只是庶出,名正言不顺,可以有多大号召力呢? 所以很快这件事就被明宣抛在脑后。但太子并未小瞧这件事,当然太子也知道,他的父皇,建元帝心中有多记挂着废太子。 故而太子这次十分上心,在得知霍光熙说了他的兄长,南安郡王世子与废太子两个庶子有联系时,太子让明宣把霍光熙叫来询问。 霍光熙心中十分忐忑,霍光熙自认自己不是无耻之人。但这种告发亲人的行为,也让霍光熙心中滋味难以形容。 但与此同时,霍光熙也意识到,他若是在此事上面做的周全,说不得也能得到太子的欣赏。比他一开始,想尽办法钻营却无所得,预计的要好得多。 因此在太子询问时,霍光熙没有一点隐瞒的意思,把自己查到的东西都告知了太子。 霍光熙最后又说道:“太子殿下,我有一事所求,以后问罪时,请太子惹我家人一命,在下感激不尽。” 贺光熙说这话时十分忐忑,担心自己所求,会冒犯了太子,但出乎他的意料,太子只是笑了笑,说道:“既然你有此心,那更应该把此事查清楚,我相信你把此事告诉我是有退路的,想来你也不相信,你的父亲和兄长会跑去烧冷灶,跟着两个庶子做事是吧?明荣明芹两兄弟可不是我的那位兄长,朝中又有几人会听他们的? 既然如此,那你更应该去找证据,证明你的父兄没有造反的意图,你不该求本王。 你该找的是你的父王和大哥。让他们知道,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借此机会你也能得到你父兄的感激,而不是怨恨。 我相信你并非是莽撞之人,本宫看得出你举报家人也不止是为了你这些年的遭遇报仇,你还要顾虑你的前程。 想来你已经有了自己的计划,那既然如此,就继续做吧,本王不会计较什么。只要你能够把此事办的漂漂亮亮的。到时候本王会厚赏你。” 听到这里,霍光熙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他从未想到太子不仅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想法,还把这一切都赤裸裸的摊开说出来。 这让霍光熙,既羡又怕。羡慕的是,太孙有如此英明神武的父亲,又是一心为太孙考虑,而他却没有这样的父亲。 害怕的是太子竟然直接说出来。想来那是太子根本不怕他说出去或者被别人知道的。 太子早已胸有成竹,他的那些算计。太子早已明了。若是他接下来的计划对太子有哪里不利,太子都不会放过他。 对于这点,霍光熙坚信不疑。 等出了东宫的门,霍光熙看见谢志渊打了声招呼,谢志渊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毫无缘由。 因为是他把霍光熙带来的。虽说太子是借用太孙的名义,见的霍光熙,但这种小事,用不着让太孙亲自出马。且谢志渊知道其中的真相,也不怕他泄露什么。 谢志渊看着霍光熙失魂落魄的模样有些好奇。但他并非是追根问底的人。 不过想到了先前约定好的事情,不免还要和霍光熙确认下。因着霍光熙想讨好太孙,他便给霍光熙出了个主意,就是搜集一些少见的东西或者技术,只要不用太过珍贵,太孙都会收的。 谢志渊慎重的问道:“你是如何想的?太孙那边什么没见过?你要揽这个差事,可不要办砸了。太孙那可不是让你糊弄的。你可不要忘记了!” 霍光熙一听,这时也反应过来,说道:“这个你不需担心,我在这方面的信誉很多人都知道,我手头里,目前有几件珍稀的宝贝,只是怕太孙看不上。 不过先前你也说了,太孙并不看重那些所谓的宝物。故而我找了一件比较奇怪的东西,有点儿像药房里用的龙骨。倒也不值钱,只是那上面的图案有些看头,是从地里挖的。之前请荣国府那位一等将军贾赦世叔鉴定过。贾世叔说,其中可能有些看头。他正在研究其中的图案的意思。等我回去以后把它拿给你,你去先给太孙看一看。” 谢志渊听了,心中也松了口气。说道:“你这送东西送得巧。太孙今年的生日,已经到了,圣上吩咐大办。咱们这些太孙比较亲近的人不能不送礼。这样一来,很多人都会借着这个名头来讨好太孙。虽没什么意思,但也不能丢了太孙脸面。即使太孙并不喜欢这些花架子。” 霍光熙想到刚才太子的余威。忍不住露出了个虚弱的笑容。担心的问道:“太孙会不会嫌弃?礼物太过简薄。是不是应该再添一些东西?” 谢志渊摆了摆手,对自己刚认识的这个盟友也不吝啬透露一些秘密。“太孙性子有些古怪。他平日就不喜欢那些贵重的礼物,只若是你的礼物里,有些奇怪的东西,太孙往往会比较感兴趣。当然价值不要太过,太孙这方面比较像太子,太子崇尚简朴,有时有些娇生惯养,但在很多地方都不会铺张。你尽可以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太孙不会见怪。 当然你可千万不要作假,也最好查查来源有问题没有,我听方愚说,有一次有一个小官,想要拍太子的马屁,特意打听了太孙的喜好,给太孙送去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但事后证明,那些东西你都一文不值,最后太孙查了查,那官员居然是被人骗了。 从那以后在身边不在外人面前暴露喜好。给自己收集一些东西。或者让亲近的人收集。” 第九十八章 女院校址 东宫 待霍光熙走后,太子把明宣叫来,开始教导明宣。问道:“明宣,你可看得出,这霍光熙的想法?” 明宣摇头晃脑的想了想,说道:“想来不过是借刀杀人,又不肯撕破脸面罢了,借着此事他可以和南安郡王划开界限。 然后呢,他想做出一副忍辱负重,为王府考虑的样子也可以,毕竟南安郡王世子虽然与明荣哥俩有联系,但绝对到不了祖父忌惮的程度,就是把这事传出去,对南安王府的打击能有多大呢?好歹是世袭勋贵,犯点小错,能让人直接一棍子打死不成? 所以他尽可以借口先前告发是为了不想让南安王府愈陷愈深,才兵行险着,只要南安郡王父子不知道,霍光熙已经知道了当年真相,并且有心报仇的话,南安郡王也只会更加更加喜欢器重霍光熙,当然这得看南安王府世子够不够聪明,若是不够聪明的话,霍光熙有很多手段可以把这个大哥从世子之位上拉下来,区别只在于他想不想。” 太子赞许的看了明宣一眼,然后说道:“你漏说了一点,那霍光熙可以凭着能够做到这一步的前提得是有人在背后支持他,或者说让那些有心人们知道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不然的话,以南安郡王那无利不起早的本性,霍光熙再有多大能耐,不能为他所用的话,对他根本没用,他不会对霍光熙有多看中。 因此霍光熙若是明白这点,你这个太孙对他而言,就是个很好的虎皮,再加上你平日里又对这些事情并不严厉。 那霍光熙若是心狠的话,你的名声可就要坏了!” 太子想到这,就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先前敲打霍光熙,也是担心那霍光熙会从明宣这里当突破口。 太子当然知道明宣的能耐,但眼睁睁看着有人想利用自己儿子,太子当然忍不了,这也就是霍光熙还没有下手,不然的话,别说一个小小的霍光熙,就是整个南安王府,太子也并不放在眼里。 明宣听到这话撇了撇嘴,道:“父王放心就是了,那霍光熙但凡有点上进心,都不会那么做的,不然的话,那岂不是太对不起他这么多年忍辱负重?只要他对南安郡王的位置还感兴趣,他都不敢算计我。” 说到这,明宣见太子脸色愈发深沉,连忙哄道:“不过儿子这么放心,也是因为有父王您在嘛!有父王在,儿子也不用这么操心这些,只要专心学业就好了!” 太子被明宣这话给气笑了,道:“你倒也挺有自知之明,还专心学业?是谁最近又拉着人家苏太医不放,我可没看出来你哪里专心学业了?” 明宣不服气的回道:“怎么不是了?父王,我年龄还小,正该趁着这个时候多学一些东西,这才是正经事对吧!” 太子挑了挑眉,不太怀好意的道:“对对对,你说的都对,那既然你这么喜欢学习,原本本王想带你去新修的园子里看看,你也不去了是吧!” 太子少见的有些不正经,却把明宣给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抓住太子的胳膊哀求道:“父王,您不能这样,俗话说劳逸结合,儿子也可以休息休息的!” 接下来太子很是拿捏了一下态度,享受了儿子的孝顺,最后勉强同意了等明宣生辰的时候去园子逛一逛。 ...... 在太子妃听到太子炫耀明宣的孝顺行径后,忍不住有些吃味,道:“让明宣趁着生辰这段时间去园子里松快松快,还是妾身提的,太子倒是厉害,把妾身的功劳全给吞了。” 太子这才发现自己太过得意忘形了,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本王不是瞧着明宣太得意,敲打一下他吗?谁知道这小子滑不留手的,也不知像了谁。” “像了谁,分明是像了殿下!”太子妃少见的气呼呼的样子冒了出来。 太子不禁哑然失笑,也没反驳,但是为了平息事态,连忙转移话题,道:“你不是说要办一个女子学院吗?最近怎么没动静了?” 太子妃瞪了一眼太子,然后才发愁道:“什么没动静?太子不知道不要瞎说,妾身把此事一传出去,结果动静太大了,几乎满朝文武的闺秀都通过各种途径给妾身带话,说要进学院。 可妾身一开始也只是准备选十来个闺秀都是顶天了,可这么多人都有意,妾身若是都拒绝,传出去谁的名声都不好听。若因此影响了那些闺秀的闺誉,妾身还不如不办这个学院呢!” 太子闻言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说道:“看来明宣倒是成了香饽饽,一个小小的女子学院也这么受欢迎!” 太子妃横了太子一眼,然后才道:“殿下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些闺秀们怎会都冲着明宣来。”当然太子妃得承认,大多数的闺秀心里,怕是都有这样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法罢了,他们真正的想法怕是觉得,女子学院是她这个太子妃办的,如果能在女子学院就读,就相当于得到了她这个太子妃的认可,也能有个好名声,对将来嫁人有很大好处。 对此太子妃并不会苛责什么,毕竟同样是女子,女子的难处他是很了解的。 太子不知道其中关键,但看到太子妃这般愁眉不展,便说道:“若实在不行,把门槛稍稍降低一些,多召一些学生,只是这样你怕是忙不过来了!” 听太子这般说,太子妃露出一丝欣喜,道:“若殿下允许,妾身当然是乐意的,只是女子学院的人一多,那原先定的地方就不够了。” 太子见太子妃乐在其中,他也没说风凉话,只是想了想,道:“新修的那处园子,就挪给你用做女子学院的校址好了,不过得等等,明宣的性子向来是喜新厌旧,等他生辰过后,在园子里看看,估计就不再去了,以后也省的浪费那个园子。” 太子妃一听,有些犹豫,道:“可那是父皇特意按照明宣的喜好督造的,妾身把他挪用了,是不是不太好?” 太子摆了摆手,道:“这有什么,若是让父皇知道,那园子里上课的学生有明宣未来的媳妇,父皇不会不乐意的!” 第九十九章 母女探亲(修) 过了数日,便是明宣这个太孙的生辰宴到了。因为建元帝提前宣布了要大办,明宣这个主人公反倒是闲了下来。 但连明宣先前预备好要搞的开学典礼,也被取消了,对此明宣有些闷闷不乐,他的性子还是比较张扬的,要知道他本来安排了一个威风的入学仪式让祖父父王看看他这些日子的成果的。 不过明宣这阵子也不是闲着没事干,他被太子妃给拉壮丁了。作为参与创立一个学院的人来说,明宣着实有不少经验,而太子妃自个面对要收录这么多学生的情况有些措手不及。故而对太子妃来说,闲着没事干的明宣就是一个送货上门的帮手。 明宣隐约知道自家母妃一开始是想为自己找个太孙妃,才办女子学院的,可如今情况倒像是颠倒了过来,母妃也没有经常念叨太孙妃,让明宣松了口气,也对母妃在学院事业的爱好上乐见其成。 而太子妃却没像明宣想的那样忘记了此事。太子妃近些日子里从无到有,把一个学院慢慢建立起来,心中的野心慢慢放大,但也记得她一开始的目的。 太子妃像当初明宣那般,把所有报名的人的入学申请表都过了一遍。不过这个入学申请表虽仿照明宣当时的建议,但大概是因为如今风气保守,女子的消息不会外传,上面的资料还真不多,除了几个少数疑似有野心的,把入学申请表填的花团锦簇外,其他的入学申请表里,恐怕只有家庭背景没有作假。 对此太子妃也没有特别困扰,毕竟她先前已经有了目标,虽说是玉真道人在时按照明宣的生辰八字找的,但为了明宣的命格问题,太子妃也不敢大意。 当然除了这些人选外,太子妃还额外看了几个条件不错的闺秀,心中暗暗记下,准备回头见这些闺秀时,看看是不是如同风闻那般优秀。 只是看着看着,太子妃忽然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入学报名表,。太子妃把明宣叫来,把这份入学报名表递给明宣看。 明宣却不愿意接受,也奇怪自家母妃怎么会有如此举动,要知道先前母妃虽然为他找太孙妃,但是对这些大家闺秀的资料一直守口如瓶,不曾传出去,毕竟宫中人多嘴杂,传了出去怕是要害了别人闺誉。 太子妃摇头,没执意让明宣看,想起以前的闺中好友,只叹了口气,道:“这份是你蒙师林海独女的入学申请,母妃记得,你蒙师林海的夫人林贾氏前不久因病去世,他家的独女乳名叫黛玉的,你可还记得?” 明宣当然记得,他自小对蒙师林海很有一份好感,而黛玉虽没如何见过面,但也有书信来往,从书信中可以看出,对方是个敏感忧郁的女孩子,明宣直觉这样的性格对身体并不好,但也因此更心疼黛玉。 前不久听说她的母亲贾敏去世时,他正在皇庄里训练,听说了这个消息后,只能写了一封信安慰蒙师林海与黛玉,让贾琏的家人送到扬州,并代为祭奠。毕竟那是贾琏的嫡亲姑母,贾琏自那以后倒也乖觉,安安生生的吃了一段时间素,算是尽心了。 如今听说黛玉也报名了,不由皱起眉头,说道:“前不久林师来信说,他并无续娶之意,便想着托贾夫人娘家母亲教养,便是那位荣国公夫人,怎么如今忽然改了主意,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太子妃点了点头,叹道:“你不晓得,荣国府发生了些变故,荣国府那位一等将军,与其兄弟分家的事情正闹得沸沸扬扬,先前隐瞒的很紧,也就是这两天忽然传出来的,那位一等将军倒是雷厉风行,可发生了这样的事,你那蒙师怕是也担心他独女在荣国府一不小心被牵扯到这些争斗里边。 只是林家族人向来子嗣单薄,林海也无人可以托付独女,知道了母妃这边要办女子学院,便来了一封信,请求让黛玉入学,算是由母妃教养,以后也有个好归处。” 明宣听了暗道果然,他原先就从贾琏嘴里听说了一些事情,隐隐觉得荣国府有些不对,只是觉得可惜了贾琏贾珠这对堂兄弟,他们若是不能携手把荣国府撑下去,仅凭其中一人,这荣国府的招牌,怕是也要渐渐败落了。不过也没听说贾珠贾琏之间有什么嫌隙,便把此事抛在脑后。 只是也忍不住叹道:“林师如今这般作态,我总觉得有些不详。听说林师身体也不好,母妃,我想派去一位太医给林师诊治一下可好?” 太子妃不意外明宣的态度,点点头,道:“哪里用得到你提醒,母妃特意派过去了,而且母妃接到信,说这时候黛玉已经在路上了,正好随着太医归来,听说她身体也不太好,这样安排你林师也能放心。等过几日,你生辰前后,黛玉应该就能到京城了。” 明宣闻言慎重的点了点头,对太子妃道:“劳烦母妃安排了!” ...... 京城初冬的天气,有些冷飕飕的,这才是晌午,天空便阴沉沉的,路上行人不多。但码头边上,却是迎来了两艘官船。 码头上有不少人,看样子很多都是等着接人的,其中有一伙人,带着轿子以及拉着行李的车马等了许久,见有官船靠岸,这伙人里一个小厮忙通知马车里的两位少爷,他们这些小厮最是眼明耳利,知道府上的表小姐坐的是哪一座官船,早早做好了准备。 马车内贾琏贾珠两兄弟听小厮来报,忙下了马车远远眺望。果然不久便瞧见一个带着帷幕的女童,并着左右两个仆妇往这边看来。 贾家来的车马上都有荣国府的标识,见来人毫不迟疑的往这个方向过来,贾琏贾珠一个激灵,顿时知道这是他们未曾谋面过的表妹林黛玉。 贾琏是个人情练达的,忙上去打招呼,拱手问道:“可是林家表妹?我是荣国府的贾琏!” 那女童听了看向贾琏,女童身边两个仆妇是林贾氏的陪嫁,即使不认识贾琏贾珠两兄弟,但是看见陪着两兄弟的管家是林之孝,也是认识的旧人,顿时心里有了底,忙上前行礼道:“这正是我们林家的姑娘,可是荣国府两位少爷当面?” 贾琏忙点了点头,带着贾珠和林黛玉互相见了礼,贾琏见表妹黛玉看着瘦瘦弱弱的,又才不过六岁,心下怜惜,忙招呼仆妇说道:“快请表妹进轿子里,这外边有些阴冷了些,府里老祖宗正等着表妹呢!” 黛玉这边,跟着的几个仆妇丫鬟都是林海精挑细选,对这些章程熟悉的很,先是给贾琏贾珠两兄弟行了礼,表示谢过以后,然后扶着黛玉做进轿子里,身后的行礼也有小厮侍卫盯着搬到后边用来放行李的马车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荣国府赶去。 贾琏这边刚才不好细问,特意把跟着黛玉一起来的一个下人叫来问道:“不是说有一位太医跟着表妹一起过来吗?怎么我先前没有见到?” 这个下人乃林家家生子,对贾家这两位少爷并不熟悉,因此斟酌着说道:“那位太医另有要事,于天津那里边下了船,故而没有跟来。” 贾琏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把下人打发回去了。等人走后,贾琏才对贾珠感慨道:“你说太孙那是重视表妹还是不重视?竟有太医随行,还真是有福气!” 贾珠是个十分端方的君子,觉得堂弟议论这些显得有些碎嘴,便劝道:“这是林姑父的面子在,哪能胡乱说,传出去有碍表妹闺誉!” 贾琏听到这话也闭住了嘴巴,不过他眼珠子忍不住转悠了一下,心中却有其他心思,他们这表妹,是不是有通天的福气啊,若真有这般好处,那才是好事呢! 不过这话贾琏也不会说出来,一是怕了贾珠在耳边念叨,二来,若是此事不成,表妹怕是没了名声了,还是小心为妙。 一路上因着怕黛玉受寒,旁边服侍的仆妇侍女都小心翼翼,不敢让黛玉露面,经过了宁国府,然后继续往里走,进了荣府侧门后,几个抬轿的轿夫放下轿子退下,由荣府里几个伶俐的小厮接手,平稳地继续抬轿,直至到一出垂花门前落下。 跟着黛玉的仆妇丫鬟们见此便知道要进内院了,忙扶着黛玉出了轿子。 贾琏贾珠也正等在前面,贾琏见到黛玉说道:“表妹不必害怕,这是要进内院了,老祖宗正等着你呢!” 贾琏和贾珠要先去前院拜见贾赦复命。所以只剩着黛玉独自过去。 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转过插屏,小小的三间厅,厅后就是后面的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鸟雀.台矶之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便忙都笑迎上来,说:“刚才老太太还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起帘笼,一面听得人回话:“林姑娘到了。”(1) 且不说林黛玉这边进了房内和外祖母贾母相互认亲,贾琏贾珠这边也来贾赦这里复命。 其实荣府如今大房与二房之间的情景并不如外人想的那边冷淡,只看贾珠对贾赦的濡慕便知道,贾赦即使对贾政不怎么样,还算明事理的贾珠也知道伯父对他这个二房子弟也尽力提拔,是非常仁义的行为了,尤其是再知道父亲贾政做下的事情以后。 贾赦对贾珠这个侄子感情也比较复杂,不过一向以家族为先的贾赦,还是对贾珠十分看重的,因此眼下这种好差事,即接林家外甥女的事情,贾赦也让贾珠一起去了。 贾赦心里有些歪心思,他知道荣国府眼下没什么出众的人才,但是听说了太子妃对外甥女的优待后,忍不住生出了一些希冀,毕竟外甥女身上好歹有贾家的血脉,若是能嫁给太孙,甚至只是成为太孙的侧妃,对贾家都有诺大的好处。 因此贾赦也希望儿子和侄子能和外甥女打好关系。 不过贾赦正当要询问外甥女的情况时,忽然听到外边有人报信,听小厮说外甥女那边出了事,简直吓了一跳。 贾赦急急忙忙地让下人过来询问,当贾赦知道贾政的小儿子贾宝玉又在搞摔玉那一套时,脸色十分难看。不过他也知道不能贸然行动,省的吓坏了外甥女,让外甥女对荣国府有了不好的印象。 贾赦皱着眉头想办法,贾珠自知不占理,幼弟宝玉被祖母宠的不知天高地厚,又得罪了姑母家的表妹,真的该好好教育了。 贾珠还不知道贾赦心里的算计,只以为伯父是因为宝玉丢了荣国府的面子而发怒,但贾琏却有些其他想法。 贾琏想了想,便说道:“既然宝玉惹了表妹不高兴,倒也不好把两个孩子凑在一起,我先前听祖母的意思说,是想把黛玉养在身边,但也总不能把宝玉赶走,不如让表妹住在姑母曾经住的地方吧!” 贾赦眼前一亮,给了贾琏一个赞许的眼神,而贾珠对此也无异议,反倒有些羞耻地说道:“不如还是让宝玉搬到前院吧,宝玉如今的年纪正该启蒙学习,不能耽误不是?” 贾琏却不看好这个建议,说道:“老祖宗想念祖父,宝玉据说和祖父一个模样,总不能让老祖宗没有慰藉。” 贾珠一听也觉得这事不好弄。毕竟总不能违逆祖母的心意,这与贾珠一贯受到的教养违背。贾珠对此更是觉得羞耻,只觉得怎么做都不对,而因此这场风波的还是他的亲弟弟。 贾赦见贾珠不同于二弟贾政,反而是个真君子,一时之间倒也觉得贾珠没辜负他的培养,也算是歹竹出好笋,见贾珠如此纠结,心里也是一软,劝贾珠回去休息,不要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云云。 贾珠只能心事重重的走了。 第一百章 龙骨出现(修) 明宣这会儿并不知道有不少人对他妻子的位置十分觊觎,现如今明宣还没有开窍,毕竟你不能让一个一直以为自己是女孩子的人恢复身份后,很快就像寻常人家的这个年龄的少年一样对女孩子产生一些朦胧的好感。 明宣对黛玉的感情也不是别人揣摩的那般龌龊,就是一般人,能对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有什么感情? 所以当贾琏言语中流露出类似的想法时,明宣对贾家彻底败了好感,心中也终于明白,为何他的蒙师林海不放心贾家,非要让黛玉小小年纪就要入学。 明宣也不是不知道,一般人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热衷于把女儿侄女嫁给自己,但大多数人是要脸面的,他们顶多私下里试探一番,若是不成,也不会把女儿当做货物一般,而不是像贾琏这般几乎不掩盖自己的心思,甚至言语中都愿意让黛玉得一侧妃之位。 当然黛玉的身份地位确实不高,在荣府人看来,林如海只这么一个独女,没有兄弟帮扶,又没有爵位,一个侧妃之位,都算是好事了,太孙妃的位置他们也不敢肖想。 说实话。明宣知道贾家的想法无可厚非,但人都是有亲疏远近的,相比给他启蒙的林海,贾家即使是身上带着爵位的勋贵,在明宣眼里也是不如林海的,而蒙师林海的独女的分量,也比贾家子弟要重要的多。 更甚者,若是黛玉是男子,明宣不吝于仔细培养提拔黛玉,这不仅是因为对林海的情分,也因为黛玉自身聪慧,明宣自黛玉启蒙以来,一直与黛玉有着通信,黛玉信中展现的所学,虽有些稚嫩,但足以证明其天资,比起贾琏贾珠两个男儿都要出色,哪怕黛玉如此年幼。 因此在贾琏絮絮叨叨,得意忘形地几次三番提起黛玉,以试图引到其他话题时,明宣的眼神十分锐利且带着淡淡的厌恶。 贾琏没有发觉,但一同过来拜见明宣的方愚志渊,以及霍光熙等,都似有所觉。 张方愚有心想帮贾琏,尤其是看见太孙脸色愈发难看,连忙一脚踹过去,皱眉说道:“太孙跟前,哪有你说话的余地,还不快住嘴!” 贾琏被踹了一脚,却也不知道为何有这样的待遇,心中不由有些委屈。但是看到方愚警告的神色,以及太孙不耐的眼神,顿时长眼色闭住了嘴巴。 其实贾琏或许不明白,但在一旁的贾珠却坐立难安,他大概清楚这位太孙为何生气,只是却没有办法,因为他看得出来,这是大伯的想法,他若是阻拦贾琏,落到大伯眼里,无疑是背叛家族,他本就因父亲和大伯之间的关系,地位尴尬,更不能随意阻拦贾琏做些什么。 贾珠见张方愚出手拦住了贾琏,心中无疑是狠狠地松了口气。但心中不免有些愧疚,只觉得自己先前犹豫没拦住贾琏,让太孙对贾琏似乎有了恶感,更觉得对不起大伯的培养与重视。 贾琏擅长看别人的脸色,以此来判断该如何行事,之前他一时被父亲贾赦说的美好前景给冲昏了头,才在太孙面前漏了痕迹。如今清醒过来,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贾琏想要解释什么,但这时明宣却皱着眉头说道:“行了,本太孙又不是为了看你们在这说这些的,贾琏,以后嘴巴最好紧实些,女眷是你们能拿出来说嘴的吗?” 贾琏这才彻底明白自己为何栽了跟头,心中十分后悔。只能连连保证道:“贾琏明白!” 说罢了贾琏的事情后,谢志渊连忙机灵地转移了话题。谢志渊打岔道:“不知各位送了什么生辰礼物给太孙啊,让在下开一开眼?” 说实话谢志渊是真的好奇,因为先前太孙下了令,不许送那些特别贵重的东西,只要足够新奇,哪怕是没见过的植物种子,都可以送上,太孙来者不拒。 因此,在皇庄与太孙相处过的学院的众人们,也没矫情,都没准备送什么贵重的东西,反倒竭力送一些少见的东西,有不少人先前私底下通过气,知道有不少稀奇的东西,故而只谢志渊知道的,就有不少东西是真的让人大开眼界。 因着学院的人太多,所以明宣单找了一日,在这个刚被赐名为清华园的园子里宴请诸位学子。清华园这个名字又是明宣从脑子里揪出的一个熟悉的名字,明宣觉得挺好听的,就这么叫了。 不过在这个屋子里的人,也只有几个在学院家世或者人品出众的人,才能陪在明宣这个太孙跟前,其他的都在园子各处,顺带也欣赏一下美景。 当然大多数人恐怕都更乐意呆在屋子里,而不是在外边食不知味的欣赏美景,但事实不得不说,进得屋子里的个个放出去也都不是平庸之辈,在外边呆着的学子们虽不怎么服气,但也知道这些人至少现在比他们强,只是以后情况尚未可知,外边这些学子们燃起了雄心,想着等以后再一试高低。 而屋子里的众人,也被谢志渊一番话激起了好奇心。霍光熙首先跃跃欲试,道:“我先来吧!” 说着霍光熙变戏法似的不知从那拿出了一个精美的雕花小箱子,小心地放在桌子上打开,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块块灰扑扑的骨头,这让众人大失所望,尤其是冯紫英,忍不住嘲讽道:“别人是买椟还珠,难道你霍光熙也想效仿?” 霍光熙没有被冯紫英的话影响,只说道:“这是龙骨,中药材,常用作金疮药的原料,只是这批龙骨有些特殊,上面有不少符文,看着不像是自然形成的,我请了贾琏的父亲一等将军帮忙看了看,伯父说,这些符文看着确实有些奇怪,便送来给太孙看个稀奇罢了。” 霍光熙这么一说,众人也不由失去了兴趣,不过其他人心中也松了口气,看起来霍光熙送的礼要垫底了,他们也好歹有了一分底气。只是让众人惊讶的是,太孙却紧盯着那些所谓的龙骨不放。 明宣皱着眉打量着这些龙骨上的符号,愈发觉得似曾相识,只是自认记性很好的他,一直记不起来在哪见过。 正当明宣回想的时候,旁边的谢志渊却忽然出声,道:“这些符文我曾见过!在玉真观时,师傅曾研究过这些师祖留下的符文,只可惜并无所获。”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一致看向谢志渊,在场的人都知道,谢志渊的师祖是何许人也,那可是已经得道飞升的玉真道人,他留下的东西能使普通的大路货吗? 连霍光熙都有些晕乎乎的,他知道谢志渊见识不少,故而在谢志渊说这些龙骨价值可能很高时,他半信半疑,但想着谢志渊应该不会坑他,才勉强把这些龙骨当做礼物送给太孙,可他哪里知道,这些东西竟然能和已经飞升的玉真仙人扯上关系,若是早知道... 霍光熙忍痛扭头不再看那些龙骨,心中却忍不住有些后悔,能和仙人扯上关系,若是他没有把这些东西当做礼物送给太孙,那...那... 霍光熙沉浸在虚幻的想象中,但很快被现实打破,谢志渊从霍光熙手中把箱子夺来,然后从中小心挑出了一块龙骨,信誓旦旦地指着上边一个符号,道:“这个符文与我见过的一模一样。” 谢志渊一脸的兴奋,旁边的霍光熙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又听旁边人起哄道:“真的?那你说说这什么意思?给我们说说,好让我们也能沾沾仙气儿啊!” 霍光熙听了却劝道:“没听志渊兄说吗,清源道长并无所获,志渊哪里说的上来。” 谢志渊见霍光熙脸色不太好看,不由拧眉,心里暗骂霍光熙只有小聪明,没有大局,且不说这些东西究竟有没有大家想的那般价值,就算是有,师祖玉真道人乃是宗室出身,即使他能把这龙骨留在手里,难道皇家会坐视不动吗?即使师祖不是宗室出身,皇家想要这些东西,他一个南安郡王次子还敢自己吞了?还不如长眼色些,献给太孙,得些功劳。 当然谢志渊也无视了自己没有先把此事和霍光熙通气,只想着在太孙跟前一鸣惊人的想法。即使霍光熙指责他,他也有理好吧,只是他没想到霍光熙好歹是勋贵子弟,这点定力都没有,真是丢人。 且不说谢志渊和霍光熙这对刚结盟的盟友,于无声无息之间,关系有了不小的裂痕,而对志渊还算了解的张方愚只略略看了看他的表情,心中便有了计较。 比起众人或好奇,或惊诧的神态,明宣脸上的表情却复杂难言,且有些沉默的看着那些龙骨。 作为众人的中心,明宣的表情很快被人发觉,个个都面面相觑,还是张方愚见情况有些不对,便试探着问道:“太孙?” 明宣听到声音也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这龙骨确实有些蹊跷,上面的符号,应该是一种文字。” 听着明宣莫名笃定的话,众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唯有谢志渊反应过来,道:“太孙见多识广,想来是师祖告诉您的吧?” 谢志渊心中疑惑很多,但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只是也让谢志渊抓心挠肺一般的好奇,眼巴巴的看着太孙,试图让太孙多说几句其中的内幕,毕竟涉及到师祖那种仙人的事情,谁都知道不会简单的。自小在道观长大的谢志渊,对这些比寻常人要感兴趣得多。 明宣没有回答,只是说道:“这些龙骨我收下了,光熙,多谢你的礼物!” 霍光熙听到这话,心里也没这么心疼了,他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先前的想法太不对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到太孙的赏识,而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握到手掌心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 霍光熙连忙做谦虚状,道:“太孙喜欢,是光熙的福气!” 明宣却继续说道:“光熙,你这些龙骨是从哪里得来的?” 霍光熙一下愣住了,众人听了十分惊讶,觉得太孙好歹私底下问才对,但也暗暗竖起耳朵听。 霍光熙也破罐子破摔,而且他其实知道的并不多,因为先前谢志渊并未告诉他这些龙骨的重要性,他也没有追根究底,直接把自己知道的都倒了出来,道:“这些龙骨是我去药店时,正好碰药店的人搬这些龙骨,结果他们一不小心摔倒了,这些龙骨掉在了地上,我看这批龙骨上面有不少符号,觉得稀奇,便都把这些龙骨买了下来。” 众人听了纷纷啧啧称奇,在旁边当隐形人的贾琏也忍不住说道:“光熙兄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不过逛个药店,就能找到这些宝贝,不知是在那个药店买的,让我也碰碰运气去啊!” 贾琏再一次的开口,在众人耳中十分不讨喜,毕竟这么不知进退,非要追根究底的人还真是少见了,不过大家也免不得对这个问题十分感兴趣。 霍光熙心里恨不得掐死多嘴的贾琏,但看见太孙的目光,只能说道:“是同安堂。” “同安堂?”明宣神色不明的问道。 旁边张方愚也恍然,连忙说道:“霍兄这回买椟还珠算不上,但却是借花献佛了!那同安堂是太子妃娘娘开设的,当年太孙身体不好,娘娘为太孙祈福,特意开了同安堂,并让同安堂配合朝廷的惠民药局,捐赠不少药材,还经常派同安堂的坐堂大夫去惠民药局为百姓看诊。” 张方愚的话让霍光熙目瞪口呆,深知这世上有仙人的霍光熙,心中不由思索,难道是老天爷借我的手,让太孙知道这等宝贝不成?毕竟本就是太孙的东西,他能过一遍手,说不得,是老天爷眷顾他了。 想到这霍光熙心中不由十分火热,看向太孙的眼神里再无其他想法,只剩下狂热的向往之意。 连谢志渊听到这也被吓了一跳,先前他发现这等宝贝的时候,也曾试探问过霍光熙,可奈何霍光熙太聪明,谢志渊不敢惊动了他,只能暗暗查探,只可惜到现在也没查到霍光熙从哪得来的。如今却发现,这东西兜兜转转,还是到了太孙口袋里,谁若是再想从太孙手里抢出来,那就是作死了,想到这,谢志渊不由也十分无语庆幸。 他没查到此事也是好事,若是事后让人知道了,他偷偷骗走了这些龙骨,太孙说不得会怎么想。 第一百零一章 龙骨?甲骨! 在龙骨的出现后,其他人送的礼物不管如何新奇,都比不得这些夺人眼球的特殊龙骨了。 清华园其他的人也没得到什么消息,依然高兴的欣赏风景,毕竟这种涉及到神仙的事情就是再大嘴巴,也不会在明宣这个太孙眼皮子底下这么猖狂。 只是很明显的这些人的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了,也就是微薄的理智支撑着罢了。 等游园结束后,众人回去以后,这个引发众人讨论的龙骨开始让很多人开始瞩目,尤其是有人听说了一些风声,竟然跑去京城所有药店,试图把所有龙骨都买走。 都说财帛动人心,龙骨这样的东西,既然能和仙人挂上钩,还有太孙背书,那龙骨一夕之间,价格便翻了数倍,甚至还有在涨起来的趋势。 京城各处流传着很多关于龙骨的传说,比如龙骨乃是真龙遗体,因为玉真道人飞升前乃是宗室出身,还有那位已经有些年数,不可考的大周朝的老祖宗,太祖陛下,也是脱离了帝王的身份才开始修仙,继而在多年后得道飞升。在很多传说里,都说皇帝乃真龙天子,太祖飞升之后化作真龙,然后留下了修仙秘籍,就化作龙骨,留给了玉真道人。 甚至有人说,太孙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玉真道人认为太孙肖似太祖,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太祖等等。 各种穿凿附会的传说把皇室渲染的十分离奇,不知道其中事情的人因此只会啧啧称奇,认为果然不愧是皇室,如此厉害云云。 但知道的却能明白,事情其实倒也不复杂,只不过是一个疑似是有与仙人遗物差不多的符号文字出现,那所谓的龙骨,是不是有心人故意作伪也未可知。 更甚者有人怀疑,其实是一些想要拍马屁的幸进之徒,伪造出这么一个离奇的故事,以烘托太孙的身份,只是这些人不敢得罪皇室与太孙,只能在私下里说两句。毕竟是皇家,随口说两句都会被人冠以犯上的罪名。 连建元帝听说了都半信半疑,他是知道明宣确实挺受玉真道人看重的,这所谓的龙骨,他却没听说过。建元帝心中存疑,便把明宣和太子召来问话。 来的路上,明宣心事重重,太子也皱着眉,他还没从明宣这里问清楚到底是真么回事,就被建元帝召见。心中有些忧虑。 待父子两到了大明宫,建元帝见到这两人表情都不太对,也觉得有些奇怪。对明宣和太子,建元帝还是比较信任的,所以他并未相信外边那些流言,只是觉得,那龙骨闹得京城沸沸扬扬的,不是好事。 毕竟他不觉得玉真道人飞升之际会骗所有人,说仙凡永隔的话是假的,这样一来,建元帝便没了最大顾虑,只是担心有人用那龙骨闹事。 明宣和太子行礼起身以后,明宣先开了口,道:“孙儿知道祖父和父王是想问什么,那龙骨的事情,其实和曾叔祖没有太大的关系,只是龙骨本身确实算是一件宝贝!” 这话一出,建元帝和太子面面相觑,特别是太子,他知道那些龙骨是出自太子妃手下的同安堂,是作为一种药材出售的,且明宣又说和玉真道人没关系,要知道龙骨如今受人追捧的原因正是因为疑似和玉真道人这个真正的仙人有些联系,这样一来,明宣这么说,那只能说是龙骨本身有这样的价值,可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吧! 至于建元帝,其实对明宣的话不太相信,在建元帝心里,明宣看待外物的眼光和寻常人不太相同,比如之前那个玉真观的橡胶树,在没发现橡胶的作用时,明宣便称呼其为宝贝,建元帝觉得,明宣对所有比较稀奇的东西,都当做是宝贝,故而明宣这么说,建元帝倒也没多紧张,反而笑问道:“那明宣你说这龙骨哪里像是个宝贝了?” 明宣看得出建元帝对他的说辞并不相信,心里倒也没有不满,只是沉浸在脑海中,自从看到那些所谓龙骨,不对,应该是叫‘甲骨’的东西,浮现在脑海中的记忆里。 还有那些‘甲骨’上面的文字,不论从何种角度来说,那上面的文字代表的意思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只是在明宣心里,始终觉得这‘甲骨’不应该出现的这么早才对,不过他想来是变数,那些无端出现在脑海的记忆,足以证明这一点,所以这些‘甲骨’这会儿被他发现,未尝不是一种缘分。 想到这,明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带来的红色雕花箱子打开,其中的甲骨显现,在建元帝和太子眼里,灰扑扑的甲骨没看出什么花来,但在明宣眼里,却是连顶尖美玉也比不上的华美。 文字之美,传承之始,就是再珍贵的美玉也比不上。故而明宣亲自动手,若非是因为要给自己父王和祖父开眼,为后续的计划铺路,明宣恨不得把这些甲骨供起来。 明宣小心把这些甲骨一一摆放在珍贵的绸缎上,拒绝了旁边苏正想要接手的意图。因着当初霍光熙送礼时,送来的都是完整的甲骨,看起来倒也不至于是该扔了的骨头,但也好不了哪去。不过上面的文字倒是上面的文字倒是还整齐,在明宣放好以后,呈现在太子和建元帝面前的,倒不至于让二人以为明宣是胡说八道。 建元帝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些符号,问明宣:“这些符号难道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明宣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这‘甲骨距今至少有两千多年历史,本身便是一件古董,这上面的符号,应该是上古年间,殷商及之前使用的文字,之后的大篆小篆,隶书楷书等,都是源于此,这难道还不特殊吗?” 说这话时,明宣脸上的表情兼有自豪惊叹,看见自家父王和祖父一脸惊讶的样子,心中十分得意。这种好像是给别人介绍自己的珍宝一样的心情,让建元帝和太子都觉得怪怪的。 但明宣有自己的想法,明宣自觉,若非自己在这,说不得这些甲骨还要在地下埋上几百年,甚至几千年,这种心情可以说是成就感满满,十分骄傲的心情。 当然建元帝和太子是不理解这种情绪的,但是明宣说的话,这天底下最为尊贵的两人是听明白了的。 只是两人只觉得听到的话有点像是天方夜谭。太子试图冷静下来,然后问了一个关键的问题,“明宣,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些的?” 按照太子的想法,这很可能是玉真道人在时,告诉明宣的,只是不知因何缘由,玉真道人没有公之于众。 但出乎太子意料,明宣竟罕见的迟疑起来,没有说话。 建元帝见此,也不由皱起眉头,他和太子的想法一样,怀疑是玉真道人告诉明宣的,但明宣的表情,证明了他们猜测是对的,这让建元帝和太子心中的情绪有些难言。 其实建元帝明白,若明宣说的话是真的,那对于天下人,对于皇家来说都是一件好事,毕竟身为炎黄子孙,能找到先人们曾使用过的文字,是天下盛事,恐怕这甲骨一出,就是天下归心的时刻。皇家也会因此受到无数的推崇与赞扬,毕竟甲骨什么时候不出世,偏偏这个时候出现,还被明宣这个皇孙认出来,若此事运作的好,足以成为一件足以写上史书的盛事。 可问题是证据呢?原本他以为还有玉真道人那里背书,可明宣的态度足以证明,明宣不是从玉真道人那里知道的,而是其他渠道。 建元帝想到这,十分着急的追问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有证据没有?” 明宣迟疑的摇了摇头,然后才道:“祖父,我没有证据,但我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既然志渊认得这些文字,说明玉真观至少有人见过,只是我在曾叔祖那里没有见到,若是我早早见到,请曾叔祖分辨解释,那就好了!”说到这明宣十分后悔,自己在玉真观怎么光折腾那个橡胶了,若是能早早在曾叔祖那里找找,就不会与这甲骨文擦身而过了。 虽然明宣没有说从哪知道这些甲骨的来历,但太子对此却是深信不疑,而建元帝则是有些半信半疑,不是他不想相信自己的孙子,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若是出了什么岔子,皇家将成为天下的笑柄。 明白建元帝顾虑的太子,对明宣说道:“明宣,你实话告诉父王,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你要明白,若这种事情不容有一丝作假,皇家不可能欺骗天下人,到时,若是有了问题,即使是父王,也没有办法熄灭天下人的滔滔怒火。” 明宣试图争辩什么,但是想到自己拿不出证据来,不由有些泄气,但是对于为何自己知道甲骨的来历,他总不能说脑子里突然出现的吧!这种话怎么听都不太靠谱。 见明宣似乎有难言之隐,建元帝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孙子,便道:“明宣有什么话尽管说,祖父相信你不会欺骗祖父。对吗?” 明宣听到这话,看了一眼自家父王,又看向建元帝,才小心翼翼地问道:“祖父说好了,孙儿说了实话,您不能不信啊!” 建元帝没耐烦的道:“快说!” 明宣这才开口说道:“其实孙儿是看到那些甲骨,脑子里忽然有了这些东西,要不是孙儿记性好,都怀疑是不是以前见到过,然后忘了,可孙儿可以确定,以前绝对没有见到过这些甲骨,甚至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明宣抬眼看见自己父王和祖父表情不太对,忙道:“祖父,父王,明宣绝对没有骗你们,你们要是不信,我还可以说更多。这些甲骨,虽然还没查出来到底来源于哪里,但明宣有八成把握,可以肯定,这是安阳县小屯村挖出来的是不是?” 建元帝听到这话,怀疑的看了太子一眼,太子连忙说道:“这个儿臣可以保证,这些甲骨的来源,连太子妃还没查出来呢,不会是太子妃告诉明宣的!” 明宣连忙说道:“祖父,我也不会在这上面骗你们不是,我是真的不知道脑子里怎么忽然出现这些知识。” 听到明宣又这么强调此事,建元帝也有些狐疑,不过他想了想,明宣素日虽有些跳脱,可在大事上从没有这么骗人的,而且这世间又不是没有仙人,他们皇家就有两个活生生的,这般奇诡之事,换了其他人可能会有骗人的嫌疑,但是放在明宣身上,建元帝不得不承认,明宣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建元帝看向明宣的眼神缓和了不少,但是心中仍有一些疑虑。太子其实也没有怀疑明宣的意思,他早就接受了明宣的说辞,只是还需让建元帝相信才是。 想到这,太子又询问道:“那你还知道什么,都一一道来!” 明宣见祖父和父王好似是相信了,很是松了口气,然后指着这几片甲骨,说道:“我的记忆里也有关于这些文字的意思,不过只认得几个,比如这个字,” 明宣指了指其中一个符号,左边是一个不规则的小圆,圆中间有一短短的横杠,右边是一个弯月的形状,里边有一短短的竖杠。“这个字应该就是一个‘明’字,是明宣的明。” “还有这个,”明宣继续指另一个符号,道:“这个符号应该是个宣字。” 建元帝半信半疑的看向这两个字,又随意指了个符号,问道:“这个字呢?” 明宣看了一眼,见这个字上半部分形似一个‘呆’字,而下半部分,接着那一竖的最下一点,往左下右下各自伸出一道弧线,收口向下,不假思索地道:“这是一个‘天’字。” 明宣见建元帝还要再问,连忙说道:“祖父,我知道的可不多,您再问我估计也不知道了。” 建元帝没有再问下去,只是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眼神也带着些凝重,随即,在明宣摸不着头脑的情况下,被赶了出来,只剩下建元帝与太子在密谈。 第一百零二章 帝王心思 把明宣赶出去后,建元帝与太子父子二人面色都带着凝重,不过隐约间也能瞧见一份喜色。 尤其是建元帝,他心中更是欢喜些,对太子喟叹道:“我家有麒麟儿,无需担忧了!” 太子虽也有些高兴,但也没顺着建元帝的话说下去,道:“父皇,明宣的情况未必如咱们预料的那般,而且叔祖飞升之际说的话想来也不是假的,明宣有没有那个福气还未可知,咱们现在是不是高兴地太早了?” 建元帝听到太子这么扫兴的话,倒也没觉得不满,只是说道:“太子,你不明白,将来只要明宣争气些,他的前途都不可限量,而我大周,国祚亦可多延几代,这是老祖宗早就提到过的,明宣和老祖宗一般,能有这般福缘,即使不如老祖宗,也不能修仙,可老祖宗难道舍得明宣这等资质的后代泯然众人吗?” 说到这里,建元帝似乎觉得说的话有些犯忌讳,但心情还是十分激动。而太子听了却觉得,以后须得更加督促明宣才是,不管明宣将来前途如何,至少也让明宣掌握主动的权力才行。 建元帝心中认定了明宣是和太祖那等人物,同样福缘深厚,要不然明宣怎会像太祖一样,在无人教导的情况下,好似是被仙人点化了一样,忽然就懂了某些知识,明宣的情况和皇室传下来的关于太祖的记录几乎差不多。若明宣说的是真的,两千多年前的殷商文字,当世除了仙人,谁又能知道呢?这个根本做不了假。 建元帝心中不敢奢求让明宣成为太祖那样的人物,毕竟太祖那般惊才艳艳,能一举从异族手中收复汉家天下,然后又禅位把皇位留给太宗,独自去名川大山,洞天福地找寻修道的机缘,最后竟也成功了,得以得到飞升,古往以来从未有之。 可明宣只要有太祖两分能耐,建元帝也能含笑而逝了! 当然建元帝不只是为了祖宗基业,也是为了自己,建元帝仍旧记得,自己使用唯一一次机会与老祖宗说话机会时,心中的无奈与震撼。 他一直都知道,正是因为老祖宗的事迹太过骇人,让皇家能借着老祖宗的名声震慑那些野心之辈不敢有什么想法,可这并不是万能的,且不说别的,只说老祖宗已经成仙,稍微照顾下子孙后代就是顾念旧情了,可对于一个已经成仙的来说,子孙后代这种时人看重的并不能搅动仙人的情绪。 甚至建元帝都怀疑,要不是玉真道人有了出息,老祖宗恐怕早就不耐烦了,未必会把凡间的子孙后代放在心上。 可即使如此,在废太子的事情上,建元帝很敏锐的发觉到了,皇家对于修道者的威慑已经不怎么管用了,前有蛊惑废太子妃的马道婆,后有废太子逼宫时,围在废太子周围的修道者们,前赴后继。 甚至到了现在,建元帝都还怀疑,还有修道者在盯着皇家,没办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能相信前后出过两位仙人的皇家会没有一点半点关于仙家宝贝的东西呢? 可建元帝自个有苦难言,他是知道那些话本子上经常会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可他没料到,就算是修道者也信了这话,说实在的,出了两位仙人的皇家,还真没有什么所谓的仙家宝贝,建元帝不知道是皇家两位老祖宗是不能还是不愿留下一些宝贝,不过不管哪种情况,皇家只是担了这么一个名声罢了。 建元帝觉得,他若是太宗皇帝,知道了太祖成了仙人,肯定不会留恋凡间权力,直接随着老祖宗一起飞升了。可太宗皇帝仍然滞留在凡间,足以证明,仙凡两别这句话是多么赤裸裸。 所以建元帝也不奢求明宣能够得道升仙,因为他根本不可能看到那一幕,他的目的其实在于,明宣有能让老祖宗关注的潜力,或者说,让别人知道明宣有这样的潜力,以此继续震慑那些心思浮动的奇人异士,以及有勃勃野心的人。 此时建元帝恨不得把明宣的特殊之处大肆宣传,以缓解自己最近的层层焦虑。 建元帝高兴地道:“此事当昭告天下,告慰祖宗。” 可太子却不能坐视建元帝这么做。徒显谦自从成了太子以后,知道了不少皇室秘辛,再加上最近建元帝因废太子的事情,一直有很多担忧,便把一些事情提前告诉了徒显谦。 徒显谦明白建元帝的担忧与不安,但他不愿意让建元帝利用自己的儿子以维持稳定。要知道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而建元帝却有很多孙子,他不能让明宣在不知道的情况下面对这么多危险。 徒显谦想到当初玉真道人在时,曾隐约提到过的事情,玉真道人并不是只一心修仙不管世俗的,至少在他在的时候,很少有人能在京城兴风作乱。即使玉真道人飞升了,但玉真道人那些敌人可不见得全死了,就算实力下降不少,也不是明宣能对付得了的。 若是父皇把明宣的特别之处传出去,只怕是会有不少人会试探攻击明宣的,甚至这几乎是肯定的事实。 太子想了想,还是劝建元帝,道:“父皇,至少现在没人敢在明面上兴风作浪,明宣的事最好不要摆到明面上,毕竟明宣现在也看不出有太多能耐,对朝局的作用不大,不如对此事遮遮掩掩的,那些摸不清楚真相的人也许会更能忌惮一些。” 建元帝闻言表情冷了下来,他当然听得出太子的反对。可若是在皇家和明宣之间做一个选择,建元帝绝不会选后者,所以他觉得太子未免太过轻重不分。 对此徒显谦好似没看见建元帝的表情,继续说道:“儿臣记得当初太祖也是在禅位以后,才求仙问道的,而叔祖虽是宗室出身,但也早已出家,明面上与世俗并无牵扯。 且不说明宣能不能担起责任来,只说把明宣的能力渲染的神乎其神,那些有见识的人,会不会觉得皇家在故弄玄虚,还是说,父皇觉得明宣担不起太孙的责任? 若是这样,不如请父皇早早下旨,废去明宣太孙的身份,令其出家修道,将来若是明宣有几分福缘,有幸飞升,那到时候明宣定会感激父皇的成全。” 这话一出,建元帝的表情一僵,他也想到了这个限制,不由觉得有些尴尬。而且太子后半截话里的意思也说的很明白,明宣不是没有退路,若是卸去这一身责任,求仙问道,还有这般资质,凭着当初太祖对玉真道人的看重,对资质更好的明宣,说不得也更为喜欢,有太祖的喜欢,明宣成仙岂不是指日可待? 但建元帝却不能在这会儿松口,正如先前太子说的那样,若是要求仙问道,想来与凡俗势必不能有牵扯,更何况玉真道人飞升之际留下的话,老祖宗何等人物,那话假的可能性太小。 所以若是明宣也去修仙问道,那皇家与仙人之间的联系更是没有了。皇家一直以来的依仗就彻底消失,那样的话,损失可就更大了。 想到这建元帝脸面有些下不来台,太子倒也没有继续硬顶着,也缓和了语气,说道:“父皇放心,明宣有这样的福分到底是好事,而且甲骨的事情,若是公布出去,天下文人士子必定归心,早早找到这些记载文字的甲骨,记录并且分辨,才是对朝廷的大好事。” 建元帝又问道:“若是问起来历,该如何给世人解释?” 太子回道:“不是那谢志渊说,叔祖飞升之后,也留下了类似的文字吗?不妨让叔祖挂一挂名头,叔祖见多识广,又是仙人,别人势必不会质疑叔祖,想来叔祖应该不会与我等小辈计较。” 建元帝有些不甘心,道:“这未免让明宣吃亏了,你这个做父王的倒是心大。” 太子笑了笑,道:“这才是对他爱护,且为了朝廷大局考虑,把这个名头安在叔祖头上,不更让人忌惮吗?” 建元帝闻言眼前一亮,觉得这话倒是没错,毕竟明宣潜力再大,也比不得一个仙人,所以把名头安在玉真道人头上,反倒效果更好了。 建元帝欣慰的点了点头,道:“此事就这么处理,明宣那里你安抚一下,等以后,朕这个祖父定然不会忘记他的功劳。” 太子闻言笑了笑,道:“父皇放心,明宣还是懂事的,也多谢父皇对明宣的疼爱。” 父子之间显得十分其乐融融,浑然看不出先前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 ...... 待太子除了大明宫,与明宣说起此事,明宣听了苦着脸道:“父王,您和祖父怎么就认定了儿子真的是有幸和老祖宗一样,资质非凡了?您不担心儿子骗您和祖父啊?” 太子斜着看了明宣一眼,道:“你敢骗父王?” 明宣立马怂了,缩了缩脖子,道:“明宣不敢!只是,只是儿子自个都觉得这不太可能,您和祖父就这么笃定?我总觉得这么心虚呢!” 太子没理会明宣的愁眉苦脸,继续吩咐道:“你记得在外边管好嘴,不然的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小心被人盯上了,到时候父王都未必保得了你!” 明宣听到这话揉了揉脸,勉强扯出了笑意,道:“父王,儿子知道了。”明宣也不是小孩子了,再加上父王把说的很明白,若是被人盯上了,他的身家性命都有可能不保,当然也不会任性了。 见明宣的情绪还好,太子心里也松了口气,安慰明宣,“不管如何,父王总会保护好你的,你只要把知道的一切东西都推到你曾叔祖身上,其他的父王会为了扫清后患。莫要担心。” 明宣乖巧的点了点头,道:“明宣相信父王。” ...... 等明宣回到自己的住所,挥退上前伺候的侍女,端坐在书房之中思考着这件事。 其实明宣想的不是自家父王担心的那些,那些事情离明宣比较远,明宣也相信自家父王会保护自己。明宣想的是,他脑海里的记忆究竟是哪里来的! 父王说的那些,所谓的仙人点化一说,据说他和他们徒家的老祖宗,那位已经飞升的仙人一样,都是被仙人点化以后,无师自通一般,懂了很多东西。 可明宣自个却不这么认为。不说别的,难道仙人点化,会只告诉你一星半点的吗?这样的仙人未免太小气。明宣清楚的感觉出,自己记忆里关于甲骨和甲骨文的知识其实并不多,且对知道的是否正确,不是那么笃定。 明宣只觉得是,好似这些知识是其他人研究的成果,而他只是对此颇感兴趣,然后学了一个皮毛,再多的就云里雾里了。 而且其次是,所谓仙人点化,难道老祖宗飞升后不是仙人吗?曾叔祖玉真道人也是老祖宗看重的后辈,为何老祖宗不给曾叔祖点化,反而点化了自己这个隔了更远的后辈?难不成自己天资出众到老祖宗都觉得不指点就可惜了? 这么想未免太过自恋,明宣也不觉得自己能能耐到那种程度,当然这是明宣的揣测,不一定正确。 而最重要的是,明宣从小到大这些年里,不是没发生同样的事。 在过去小的时候,面对一些事情或者情景时,他好似早就预判了立场,有了固有认知,不像是一个没被涂抹过的小孩子。若是和他认知相同的,他会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若是不同,他会对此十分诧异,然后被其吸引,非要弄清楚其中原因,才能改变自己的认知。 对此明宣一直觉得不太对,其他年龄小的人明宣并不清楚,但是明宣观察之下,自己的想法绝对是很特殊的。 有时候明宣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前辈子只喝了半碗的孟婆汤,没把上辈子的记忆清洗干净,带到了这辈子,而自己忽然想起的这些知识,也是上辈子学过的。 可又有一个问题,上辈子的他是什么人,特别有关于甲骨,明宣几乎可以肯定,此间并无人对甲骨有过记忆里那样深刻的研究,那他上辈子难道是未卜先知不成? 第一百零三章 学院课表 明宣想破了头,也没想明白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索性也暂且搁置不提。 而甲骨的事情,也被太子接手,循序渐进的开始处理此事。 对于甲骨文,明宣虽然已经下了定论,可是其他人未必会信这个说法,势必还要找些博学大儒为其辨认查证,才能算是正途。 当然太子没有忘了明宣说的有关这些甲骨出现的地方,再再加上从太子妃那里知道,同安堂收上来的龙骨确实也是来自安阳县是不是小屯村并不确定,但总归是那附近的。 知道了这些,太子心中有了计划,立马命人封锁消息,还特意派了心腹,去安阳县坐镇,防止有人心生贪婪之下偷盗,又或者被人破坏。 不过接下来就没有明宣什么事了。甚至为了降低明宣在此事中的存在感,太子连连催促明宣回学院读书去,明宣无奈,想着自己先前定下的开学的日子确实到了,也就不理这些事情,安心上学去了。 只是明宣没想到的是,连学院里其实也不安静,毕竟此事是由学院里的学生给明宣这个太孙送生日贺礼时发生的事情。 当时虽然封锁了消息,但后来太子也有意宣扬此事,基本上闹得众人皆知。 在明宣再次看到送他礼物的霍光熙时,霍光熙周围围了一大圈人,试图从霍光熙这里打探消息,而谢志渊身边倒是跟着几个知道内情的,人倒不多,但是这些人个个说话都拐弯抹角的,试图从谢志渊这里打探关于玉真道人的事情。 不过随着明宣的到来,众人顿时寂静无声,无人再敢说什么,这不仅是前段日子在皇庄里,太孙建立下来的威严,也是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行为有妄议皇家之事的嫌疑,若是要追究的话,绝对一追一个准。 而霍光熙见了明宣,也深深松了口气。他原先还有些野望,但冷静下来也明白,他在此事的作用其实只是充当一个把宝物送到太孙眼前的角色,就连谢志渊也比他在其中的分量要多得多。 霍光熙已经没了先前的贪婪想法,此时只觉得此事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麻烦,尤其是在家中他受到了父王与世子大哥无穷无尽的语言轰炸与训斥。霍光熙甚至庆幸自己是在太子妃手下的同安堂里买到的这些东西,要不然父王和世子恐怕还会纠缠不休,非要自己把所谓的来源交代清楚。 甚至霍光熙有些怀疑,是不是太孙故意如此设计的,毕竟哪有这么巧,他买来龙骨的地方还是太子妃的地盘。当然这种怀疑他不会说出口。 毕竟天底下的巧合也不是没有,就算此事真的是故意的,也不是他能质疑的。 不过霍光熙想到家中父王与大哥对此也有同样的揣测,甚至试图想借此机会有做些什么的想法,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若是父王与世子大哥作死,他怕是要受牵连,那他到时候该如何是好呢? 霍光熙发愁的时候,谢志渊却有些志得意满,甚至有些兴奋自己受人追捧。但是看到太孙过来,顿时清醒过来,他想到太孙可能早就对那些符文有所了解,而他却在太孙面前班门弄斧,顿觉的十分羞愧。 谢志渊等人欲要行礼的时候,就被明宣叫起了,道:“不必多礼!” 本来明宣还想搞一个入学典礼,可惜一提议,就被自己父王一巴掌拍回来,道:“哗众取宠!” 明宣也只能憋屈的收回了想法,毕竟父王最近脾气确实不太好,他还是不要招惹比较好。 也因此,求知学院只能安安静静的开始了开学第一天的课程。 要说求知学院的课程设置,明宣特意列成了一个表格,打眼一看,密密麻麻的,但是大多课程并非是必修的,但这些选修的课程在很多明眼人看来,才应该作为必修课才对。 比如那些由太子圣上特意拨给学院教导学生的朝廷中层官员,朝廷六部各有人来教导一门课。介绍朝堂六部是如何运行,以及需要做的工作。 还有一些数算,天文,水利等实用性的课程也有,这些课程是明宣力排众议加上的,不过为了不引起风波,只用来做了选修课。 明宣示意张方愚几个比较眼熟的人接过自己准备的课表,然后让他们一一发下去,对所有人宣布道:“这是我们在学院的课表,会发给你们每人一份。” 见所有人人手一份,看了课表的表情都不太好看。这份课表,足以让大多数学生头皮发麻。 若非眼下有明宣在场,怕是早就闹起来了,可即使如此,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也止不住。 明宣冷眼看着众人,然后继续说道:“课表上标着必修的课程,是所有人都必须要上的课,选修课是每个人自由选择,但实行学分制,每门选修课都代表一定的学分,你们必须修够足够的学分,不然的话,会留级处理,什么时候修够了,你们才能毕业。” 在场的学生至少智商都在线,明宣说这么明白,自然都理解了,只是大多数人脸色发白,有不少人是凭着运气进了学院,但若是在学院毕不了业,或者被赶出学院,那他们的前途那可真的没了。 朝廷会要一个被太孙盖章认定不合格的人入朝为官吗?这可比在家混吃等死,当纨绔风险大多了。 此时有人恍惚明白了,这才是太孙厉害的地方,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要一击制敌。原先抱着侥幸心态的人,这会儿恨不得时光倒流,不再听从家族长辈的意思,想办法混进学院。 明宣继续说道:“选修课程的规则我已经标注在课表上,你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好选择,学院一开始这段时间,并不会有选修课,有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你们就该做好选择,到时候,就不能轻易更改,各位量力而为。” 说完这些,明宣便又旧事重提,道:“在刚开学时,我提过的校规校纪,希望大家不要触犯,在训练时我没有提开除的事情,只是因为,不教而诛是为罪,我花了这么长时间训练你们,让你们知道何为敬畏,何为分寸,是提醒,也是警告。等以后,学院的规则不会有一丝通融。” 冷情的话语让在场的所有人心中一沉,生怕自个成了那个倒霉蛋,提醒自己更加谨慎些。 第一百零四章 特殊监督 说罢课程的事情,明宣看向身边的小太监,小太监立马会意,连忙示意外边的人进来。于是十个面白无须,面带笑容的老人鱼贯而入,他们穿着相同的玄色衣服,走到明宣面前弯腰行礼齐声道:“奴才参见太孙殿下!”姿态十分标准,让人一瞧,都看不出一丝不对来。 明宣点了点头,让几人起身,对学员们说道:“这几位都是在宫中待了多年的老人,他们年纪大了,我本不该劳动几位老人家,但为了保持学院稳定,还得托几位老人家的忙,担任监督,你们在学院有任何犯错的地方,都会被几位老人家记录在案。”说到这,明宣挑了挑眉,开了个玩笑,道:“所以说,千万不要得罪几位老人家哦!” 众人却不敢当真,那十位从宫中出来的老太监,领头的那位,忙道:“能为太孙殿下效力,是奴才的福分,奴才等定当尽心竭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明宣笑着对这姓孙的老太监道:“孙老不必客气,谁不知道,您在宫中资历深厚,我是放心您的。” 孙太监听了十分激动,看表情恨不得指天发誓要为明宣效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样。 其实明宣原本是不太理解孙太监等人为何如此激动,明宣是知道这位孙太监是曾经伺候过祖父的,当然伺候过祖父的太监并不在少数,但孙太监跟着祖父这么多年,怎么说对他而言,来宫外这么一个小小的书院做监督,真的算是发配了。 明宣一开始还担心他们会因为失去在宫中的权势而没人愿意来呢,当然明宣知道,在宫中,主子一声令下,太监宫女们就是再不满,也不会不来的,因为这关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 所以明宣特意承诺了,让这些老太监们由学院养老,还发了不少俸禄,毕竟让人家年纪这么大干活,明宣也有些不好意思。 但明宣没想到,自己要找人的消息一传到宫里,竟然有不少人来托关系找到了自己身边伺候的太监们,连东宫见过几面的粗使太监据说都被人拜托了。当然明宣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是照顾他的戴柯告诉他的。 明宣疑惑之下问为何这么多人趋之若鹜,戴柯叹了口气,告诉了他答案。原来相对于那些到了年纪就可以出宫家人的宫女们,太监们的日子要苦的多。 一旦太监入了宫,他们大部分人的命运就只能在宫墙里打转,除非有哪个得了主子青睐,才有几分可能被主子在年老时放出宫养老。 很多年老的太监下场其实非常悲惨,这些年老失去体力不能干活的太监,也会被送出宫去,但比起得了主子看重的老太监,晚年只能呆在那种专为太监建立的寺庙栖身。 而之所以这些太监们如此热情,是因为这些年龄大的太监们危机感很强,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着能安心养老,只是这也是奢望。 而明宣给出的承诺是由学院养老,这个承诺对这些年纪大些的太监们实在太有诱惑力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趋之若鹜,但凡能托上关系的,都使了不少劲。 连戴柯这里也有人求此事,托戴柯求情的其中一个便是眼前这位孙太监。孙太监虽然伺候过建元帝,但他不是那种特别受看重的人,一心也只想着安心养老,不想争什么,也是因为戴柯知道孙太监的性子对太孙和学院没什么妨碍。也不是别人安插的探子等。用着也放心。 而戴柯原本答应了明宣,要在学院任职,可惜戴柯前不久得了风寒,之后虽治愈,但身子骨愈发不中用,戴柯便让明宣另外找人了,明宣让戴柯推荐人选,戴柯便给明宣推荐了孙太监。 对于戴柯的推荐,明宣还是很放心的,然后便让戴柯多推荐了几人,便是如今眼前这几位宫中太监出身的监督。 明宣对这些太监的遭遇还是很同情的,也相信他们的水平和身份足以震慑学院的这些学生们,毕竟能活到现在的太监没一个是简单的。 明宣觉得满意,但下面这些学生见了却是心惊胆战,特别是有消息灵通的人,看见孙太监心中拔凉拔凉的,孙太监虽然在明宣眼里并不出名,但是在那些需要时刻注意着建元帝动向的臣子们,却是鼎鼎大名。 孙太监本名孙胜,与建元帝跟前的苏正干爹,苏启乃是同辈人,只是不如苏启受圣上看重,一直有些默默无名,但也好歹是建元帝身边待了这么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的,其他人也不敢无视孙胜。 只是没想到孙胜放着圣上身边无数人觊觎的好位置不干,跑来到学院听太孙指挥。 当然孙胜如何想的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却明白,在学院的日子要夹着尾巴了,一旦被抓到了首尾,不仅恶了太孙,连圣上那边说不得也知道了,毕竟圣上的眼睛在这。那些个想着太子太孙还未上位,心有不满的人更是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了。 明宣见学生们表情各有些特色,莫名觉得有些喜感,也感觉学院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管理的多,对比那没被孟婆汤完全清洗的前世记忆,也不知道是有什么区别。明宣饶有兴致地想道。 说完学院的监督,明宣继续道:“学院学员众多,故而,我会选出二十名学生作为你们暂时的管理者,向我这个学生会长负责。不过这二十人不是不会变的,若是其有什么失职,或者不足以胜任,我会随时更换。 不过为了让我了解你们所有人,第一学年内,我会争取考察你们每一个人,学生会下会设立几个部门,作为管理学院的主要人员,这个学生会里的成员会更多,你们可以争取报名,进学生会。 而学生会不会不会长期留任何一个学员担任要职,除非你特别优秀。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最后我要警告你们,若是在学院里,出现任何违背大周律法的人,败坏学院名声,本太孙绝不姑息,知道了吗?”明宣脸上杀气凛然。 底下的学生们好似回到了皇庄被训练的时候,顿时条件反射般,大声喊道:“知道了!” 第一百零五章 甲骨研究 在明宣一番敲打以后,这些学生们也不敢再扎刺,鹌鹑一般没了想法。 于是在求知学院第一日,众人安安分分地开始了上课。连如今风头正盛的甲骨事件也没人敢打听了。 不过学院里步入了平静的氛围,求知学院外边却是动静一点也不小。 太子这边在建元帝的示意下,把那些从明宣那里得来的龙骨,以及在太子妃的产业,也就是同安堂那里找到了一些漏网之鱼,一起把这些甲骨上的文字拓印下来,给天下比较有名的,研究上古时代历史的几位大儒观看。 并言语中暗示玉真道人怀疑这是上古时代的文字,几位大儒听了半信半疑,看着这些拓印下来的字迹,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这些文字有些地方确实和上古时期的篆书等有一脉相承的迹象。 这四位大儒,分别是王文敏,萧翼承,赵文嘉,李大元。他们多少都对此有些研究。 特别是王文敏,他出身山东仕宦之族,也是书香世家,家中幼年时因家庭熏陶,业师不是翰林便是进士,即使后来家道中落,但家族文化底蕴犹在。后来王文敏长大后考中了进士,但性子颇为恬淡,受不得官场拘束,便挂冠而去,安心在家中研究学问。 不过王文敏自幼便喜欢金石古物,在这上面下的功夫很深,大凡宋元佳椠、上古彝器、金石碑版等文物,他都喜收藏研究。 他对太子的说辞最为信任,王文敏看着这些拓印下来的文字,有些激动的问道:“不知殿下可否允许老夫看一看这被拓印的原物?” 王文敏这么一说,太子当然不会拒绝,道:“可!”说着太子便让贴身伺候的太监把甲骨拿来,映入几人眼帘的便是那灰扑扑的甲骨。 王文敏见了此物,大惊,道:“这不是龙骨吗?” 其他和王文敏一同研究此物的三人闻言诧异的对视了一眼,然后看向王文敏,其中一人赵文嘉与王文敏素有交情,询问道:“龙骨是什么?” 王文敏解释道:“前不久老夫得了疟疾,前去药堂看病时,那的老大夫给我开了药方,其中一味药材,便是龙骨。” 太子听到这也道:“这确实是龙骨,不过前不久太孙过生辰的时候,有个勋贵子弟听说明宣喜爱一些不叫有特色的东西,那勋贵子弟去药堂时,见这些龙骨上刻有这些符号,觉得比较稀有,便送给了明宣。” 说到这太子看了看王文敏问道:“王公可能看得出,这龙骨上究竟是不是上古文字?” 王文敏恍然大悟,继而激动道:“老夫,老夫也撞了大运,前不久,老夫从同安堂里抓来的药中,那龙骨与这些很是相像。老夫也是看着那上面的符号不像是新刻的,便决定研究一下,可惜等老夫再去买龙骨时,那家同安堂竟然没有龙骨了!老夫也只能研究那两块龙骨,不过也托了那同安堂,若是有同样的龙骨,便要收来一些做研究,只是这几天也没了消息,难道这些便是太子殿下从同安堂收来的?” 王文敏看起来是个痴人,但也不是傻子,这种特殊的龙骨恰巧有多处能找到的可能性太小了。 太子点了点头,也觉得很巧合,说道:“同安堂是太子妃的产业,本宫便让太子妃把所有龙骨都收了上来,免得被人糟蹋了!” 听到这王文敏一脸心疼的样子,叹道:“可不是要糟蹋了?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这等不凡之物,竟用来磨粉入药,也不知糟蹋了多少好东西!” 这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熟知王文敏性子的赵文嘉听了恨不得堵住自家好友的嘴,要知道这龙骨想来也不是特别特殊的药材,不知有多少病人用过,包括他王文敏,王文敏几乎是把所有病人以及他自己都给骂了进去。 太子也知道研究这些东西的大都是痴人,性子有些古怪,故而连忙打圆场,道:“王公放心,本宫已经命人全城收集这些龙骨,免得明珠蒙尘。” 王文敏听到这话稍稍也松了口气,只是仍然有些坐立难安,太子见了问道:“王公可还有什么事要问?” 王文敏期期艾艾地问道:“不知,不知殿下可否告诉老夫,这龙骨是何处出土的?” 话音刚落,其他研究这些的三人也齐刷刷的看向太子,显然对这个问题也很关心,太子见了也没保密的意思,直说道:“据太子妃所说,同安堂的掌柜是从彰德府收来的龙骨。” 说来这个彰德府的称谓,更让太子觉得明宣应当没有造假,所谓安阳县,是秦朝时始置,后来改称相州,邺县,彰德府等,安阳县这个称谓,不是研究这个的怕是根本不清楚。连太子妃那里,也只是说的彰德府,而非所谓安阳县,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古称。 而王文敏等人却是恍然大悟,王文敏忽然说道:“老夫记得,彰德府那,自宋朝起,经常出土一些青铜器,难道说,那里还有不少埋在地下的古物?” 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李大元忽然说道:“我手里头,有一个据说从彰德府出土的青铜器,上面有些铭文,和历代发现青铜器上的金文不完全一样,而且样式粗糙,我原以为是后人伪造的,那些铭文也不小心弄错了。但如今看到了这些,倒是有这龙骨上的文字几分意思。” 李大元神色凝重,其实他看得出来那青铜器上的文字和历代发现的金文并不完全相同,但也一脉相承,原先他也考虑过是不是在金文以前,也有一种文字,只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猜想,如今真的出现了一种文字,李大元的心情可想而知。 说到这萧翼承也恍然,道:“就是你前阵子给我看的那个?”萧翼承也见过那个青铜器,又见李大元神色不太对,便劝道:“大元兄不必如此,当时咱们眼拙错过了,如今托了太子殿下的福,重新研究这些,也不差了。” 太子也安慰道:“正是如此,还要劳烦李公研究这些龙骨呢!” 李大元也不是容易泄气的人,看向太子说道:“是老夫要谢过太子殿下才对,若非殿下,老夫还固执己见,差点错过了这等盛事!” 李大元想到自己一来是对太子派来的人不置一词的态度,便有些不自在,他一开始听太子派来的人说,很可能有一种更古老的文字,便觉得太子大言不惭,只是碍于权势,才跟着几位好友前来。但是态度上有些清高,如今发现了自己也有问题,不由十分羞愧。 太子也从手下那里知道李大元的态度确实有些恶劣,但并没有被冒犯的想法,不过这位李公,能改变态度也是一件好事,免得一开始就对此有所偏见,对整理这种文字不屑一顾,拖了后腿。 原先态度有些摇摆不定的萧翼承和赵文嘉两人,他们虽是翰林出身,但是也对朝中有些龌龊十分了解,故而一开始还没有向王文敏一般太子说什么就信什么。不过他们两人也不像李大元这个不太通晓人情世故的隐士一样不知分寸。 故而他们两人商量好了要和稀泥。只是没想到情况直转急下,其他两人,包括最为固执的李大元,好像都相信了太子的说辞,他们如今入朝为官,自然不能再摆架子,也道:“臣等定当尽心竭力!” 太子见几人态度都还算不错,便道:“彰德府那边,本宫已经请了圣旨,让附近驻军前往保护,免得有贼人心生贪婪,破坏偷盗古物。 几位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去那边一趟,最好多带些懂这些的人,本宫也会派人跟着诸位,保护诸位安全。本宫也担心这等古物会被寻常人给挖坏了。” 四人一听这话,个个都对此毫无反感,对于他们这种专研的学者,有未知的东西足够吸引,他们既然能研究这些冷门的知识,就不是那种为升官进爵而费尽心思的人,更能耐得住寂寞。 ...... 和这几位在这方面十分权威的大儒们沟通好,太子又前去大明宫禀报这些事情。建元帝听了太子说,此事有了眉目,心中也松了口气,他虽然不怀疑明宣在骗他,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权威人士没有质疑才是好事。 然后叮嘱太子道:“这等大事,须得有足够的人手前去见证,等明日早朝时,挑选朝中重臣,作为钦差,带领各位大儒前去彰德府,莫要出什么岔子。” 太子忙道:“父皇放心,儿臣记得了,不如父皇派一队禁卫军陪同前往,且儿臣觉得还是等彰德府那里再调查一番,才是稳妥的办法,虽说有消息称那样的龙骨在彰德府并不少见,但还是先确认一番,不要闹出什么笑话。” 建元帝点了点头,道:“你这是老成谋国之言,这等事,短时间内也不容易做成,你也不要心急,慢慢办此事便是了!” ...... 甲骨文再闹的沸沸扬扬的,但终究还是离人们的生活太远,毕竟就算真的是一种文字,也是上古时的文字了,除了作为朝廷文教大兴的证明以及少数专业人士对此十分关注外,还有那些怀疑这种文字与仙人有关系的脑洞大开的人,其他的都已经把注意力挪到了其他事情之上、 如今京中最热门的新闻便是太子妃兴办女子学院的事情。 即使没有明说,大多数人也都清楚,这是另类的选秀,还是为太孙创办的选秀。除了少部分人冲着太孙来的以外,其他也有认为若是一起和未来的太孙妃去女子学院,被太子妃教导,对将来女子嫁人有莫大好处。 故而大多数闺秀不约而同地都报了名。因为事先太子妃并未说年龄的问题,所以其中报名的人里,年龄最小的是林海之女,五岁的林黛玉外,还有年龄最大的到了十七岁,几乎都已经是嫁人的年纪。 而且据太子妃知道的,那几位年龄最大的几位闺秀,实际上都已经定了亲,至于为何还要来女子学院,只能说她这个太子妃,未来的皇后还是有不少吸引力的。 至于为何太子妃会知道这些,还是因为这些闺秀的长辈们通过各种途径送来示好的,以这个举动表明支持的意思。他们这些人未必是需要被太子妃教养看过的名头,但是为了不让太子妃心生不满,必要的行动还是要有的。 作为被讨好的太子妃,她心中也是哭笑不得,她在见过明宣办的学院以后,再加上出身襄阳侯府,勋贵出身,父辈又经过科举入仕,作为这一辈的嫡女,太子妃是被精心教养过的,以前因为嫁给皇家,不得不收敛自己的本性,相夫教子。 但是到了现在,太子妃心中也有了自己的追求,尤其是太子不反对的情况下。 故而太子妃也有心培养一些优秀的学生的想法的。 不过对于这种明摆着在学院待不了几天的闺秀们,太子妃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而其他人,不管年龄大小,太子妃其实也看不出好坏来,且太子妃也明白,女子学院不同于明宣那种学院,报女子学院的人都是大家闺秀,他们的名声十分重要,若是一开始肆意评判,怕是要得罪一大批人。 而且太子妃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把这些闺秀们分出个高低来,索性也取消了考核。 至于入学的标准还是设立了,只要家世清白,缴纳足够的束脩便可入学就读。这个束脩并不算多,但也不少,太子妃可不想让自己的学院入不敷出,好歹能维持女子学院的运行。 学院里按照年龄分级,教导一些女子必备的技能。太子妃还参考了明宣选修必修课的分类,还特意找了一些才华横溢,或者精通琴棋书画等的女夫子教导诸位女学生。这个是选修的课程。 甚至太子妃为了不被人诟病,特意把太子几个庶女拘到身旁,等学院开学时,让几个庶女在学院读书,此事太子妃特意请示了太子,得到允许之后,才这么做。 第一百零六章 东宫动静 东宫后殿侧殿住着的徐侧妃,正安慰着自己发脾气的女儿。 要说徐侧妃自个心里其实也不舒服,她好歹是太子侧妃,结果在女儿的事情上,只能由太子妃做主,连面子情都不做,直接通知她最后的结果,真的狠狠地打了她的脸,只是她也没有底气。 当初那件事让她在东宫的地位大大下降,她用了家里送来的据说很有效的生子药方,只是抱着万一的可能,可谁知没过多久,她便感觉身子有些不对。 她怀疑自己是有了身孕,又不想泄露消息被太子妃知道,便想办法通知了娘家人,让娘家送来的一个女医诊了脉,结果很让人欣喜,她已经有了一个月身孕。 徐侧妃闻言惊喜若狂,好不容易忍到了有孕三个月后,才公布出来,她那阵子在东宫真的是风光无限,只可惜只是镜花水月一场。 当时徐侧妃甚至还试图对付太子唯一的嫡子,只是棋差一招,还被太子警告了。这也就罢了,好歹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不会真正被厌弃,能有翻身的余地。 只是徐侧妃没有想到,事情不只如此,在她被太子禁足,躲在院子里生怕太子妃害她的时候的时候,她的孩子没了。 徐侧妃在一开始根本不相信,可是太医院的太医说她的脉象确实显示着没有怀孕,甚至连流产的脉象都不像,更像是从未怀过孕一般。 徐侧妃那是几乎已经被气疯了,她闹腾着说太子妃故意害她,不顾太子的不满,可最后太子一调查,结果证明是她娘家送来的生子药方有问题。 其中一个药方竟是可以导致假孕的,这徐侧妃正是喝了这个药方,可以让身体短暂的出现滑脉的脉象。等超过了三个月,便恢复正常。 而徐侧妃自个也哑口无言,这是她娘家人的问题,而且关于所谓的生子药方,因为废太子妃的缘故,宫中是禁止用什么生子药方的,在面对太子的暴怒时,徐侧妃根本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再次被太子禁足,连娘家父亲也被革职。 如今徐侧妃在东宫一点底气也没有,只恨不得缩起尾巴不吭声,所以即使女儿在这不满,她也只会劝女儿莫要得罪太子妃。免得以后受罪。 这东宫的四姑娘徒娉婷却是娇蛮惯了,她委屈地对徐侧妃哭诉道:“母妃,女儿不想和那些泥腿子出身的一起读书,女儿好歹是堂堂太子之女,将来的公主,和那些大臣之女一起读书,也太没面子了吧!” 徒娉婷还小的时候,在七王府里,除了还未恢复身份的明宣明面上是嫡女外,就属她这个侧妃所出的女儿身份最高。 而当时还是七王妃的太子妃,当然知道自己的是儿子,对其他庶女倒也没有打压的意思,也因为明宣小时候体弱多病的身体一直没有精力和后宅其他人纠缠。 所以这就造成了徐侧妃母女在七王府里特别的地位,等明宣恢复了嫡子身份,七王成了太子,四姑娘徒娉婷更是自认自己是独一份的荣宠,将来势必会成为最为尊贵的公主。 而徐侧妃也是纵容惯了女儿,对女儿的心思虽觉得有些不妥,但也没有纠正的意思。 尤其是本朝的公主郡主,地位虽不比汉朝时的馆陶公主平阳公主这么嚣张跋扈,但也比前宋的公主地位高不少。本朝的公主郡主出嫁以后,并未有外戚不得做官的规定,反倒是嫁入权贵之家,依旧保持着公主郡主的尊荣。 好比太子妃的母亲浔阳郡主,是宗室女出身,嫁给襄阳侯之后,她宗室女的身份也让皇家觉得亲近,当初太子妃得以嫁给太子,不得不说这一层关系也是关键之一。 故而徒娉婷如今虽然还未嫁人,但是想法倒是有很多,十分骄傲。 不过这次徐侧妃没有再娇惯徒娉婷的意思,毕竟她先前怀着孕时,骄狂之下,让娘家人算计了太孙一把,这时候若是再跟太子妃对着干,她可不信太子妃还会手下留情。 但徐侧妃也不想女儿被打击,便劝道:“我的好女儿,你听母妃给你说,太子妃办的女子学院听说是圣上同意办的,有这一层关系,朝中基本上大多数大臣们都给他们的女儿报了名,这凡是数得上号的大家闺秀都在里边。 女儿你虽是太子之女,但将来势必要嫁人的,说不得这些闺秀们里边会有你将来要嫁的人家,你倒不必像寻常人家一般讨好他们,但是也能了解一些那些大户人家家里的情况,毕竟母妃不争气,得罪了太子妃,将来若是太子妃做主,随意把你许了人,那母妃可就要哭死了。 若是你先了解一些情况,母妃早早地找你父王提个醒,也好过将来受制于人啊!” 听到这话徒娉婷也住了嘴,表情也若有所思,只是她还是忍不住抱怨道:“舅舅他们未免太不靠谱了,一个生子药方也能弄错,就算是假孕的方子,若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也不必陷入这般尴尬境地啊!还得罪了嫡母妃和太孙,女儿如今何必担心嫡母妃使坏呢?” 徐侧妃表情也有些尴尬,在被女儿这般指责的情况下,不过她确实对这个女儿爱若珍宝,只叹气说道:“是母妃大意了,以后只要女儿你过得好,母妃就放心了!” 徐侧妃这会儿也不想着再生下一个儿子了,毕竟她也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知道自己已经恶了太子,尤其当初她用那所谓的生子药方时,手段并不怎么干净,若非有女儿在,怕是太子根本饶不了她。 所以她这会儿已经彻底歇了心思,只希望太子看在娉婷也是他女儿的份上,对自己和女儿不至于如此狠心,随意把娉婷嫁了出去,毕竟女子本就不易,皇家的女子也好不了哪去。 徒娉婷到底年龄还小,不知道自家母妃的处境,听母妃这么说,也高兴地道:“那女儿就先去准备去学院的东西啦!正好也瞧一瞧,祖父给太孙准备的园子有多好!” 说后半截话的时候,徒娉婷语气里带着酸涩与羡慕,但也不敢嫉妒什么,她到底没到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只是说几句酸话罢了。 ...... 东宫正殿 太子听着底下的小太监报告徐侧妃母子的谈话时,脸色淡淡的,让人瞧不出深浅来,但戴权却是看得出自家主子心情并不好。 其实戴权也觉得这徐侧妃母子却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要知道,谁不知道这些女子学院里很可能出来一个未来的太孙妃,也是未来的皇后。东宫的四郡主这么大大咧咧的说那些大臣之女是泥腿子出身,不就死死地得罪了未来的太孙妃了吗? 尤其是徐侧妃还有前科的情况下,太子怕是对徐侧妃母女俩真不耐烦了。 徒显谦知道底下人在猜度什么,但他心里却不是想着他们担心的事情,而是徐侧妃先前怀孕那件事。 其实徒显谦对徐侧妃这一胎的孩子虽有些警惕,担心这个孩子会威胁到明宣,且把东宫的局势打乱,但徒显谦也不至于要大义灭亲。 只是连徒显谦都没想到,徐侧妃这一胎有很大的问题,其实徐侧妃自个不知道,她身边有不少牛鬼蛇神。 倒也不只是太子妃的功劳,太子妃与徐侧妃的妻妾之争是有,也在徐侧妃身边安了人,但也只是传一些消息,再多的就没有了。 不过太子妃也没管徐侧妃的事情就是了,当初明宣身子骨弱,又是扮作女儿身,徐侧妃上蹿下跳的,动作不小,故而在那以后太子妃一直对徐侧妃真心看不惯,但好歹太子妃是顾全大局的性子,没有用那些后宅手段对付徐侧妃。 但从那以后,太子妃对徐侧妃也故作让步,让徐侧妃顶着侧妃的名头和府中其他的庶妃们斗,自己坐山观虎斗。 但奈何徐侧妃自以为手段高明,连自己身边被其他人钻了空子都不知道,太子妃在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在一开始徐侧妃让她娘家人生子药方的时候,就盯上了徐侧妃。 太子妃发现徐侧妃娘家送上的药竟然与当初废太子妃用过的生子药方如出一辙,吓了一跳,连忙让安插在徐侧妃身边的人把那药给换了,换做了如今这个可以让人假孕的方子,用来引人上钩。 当然这是太子妃的说辞,太子妃心里未尝没有用此事教训徐侧妃的意思。 直到后来,徐侧妃竟然让人陷害明宣,太子妃才忍不住了,一方面这时候太子妃已经抓到了对徐侧妃下手的幕后黑手的把柄,另一方面,徐侧妃的肚子也瞒不住了,太子妃便把此事告知了太子。 太子知道这事以后,倒也说不出太子妃的不是来,但徐侧妃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也并不精明,故而太子也没有重罚徐侧妃的意思,只是把那些幕后黑手给查了个遍,然后把徐侧妃的生父徐翰林给革职处理了。 太子也知道太子妃心里不满,但也更明白太子妃顾念大局的性子,太子不想让废太子妃用过的药方再次出现在东宫里头的事情传出去,毕竟废太子妃当初生下了一个怪胎的事情足以让众人惊疑。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太子也担心影响到东宫的地位。 此事以后,太子也给了太子妃不少补偿,不过也只是聊胜于无。至于在女子学院这件事上,太子之所以大开方便之门,也是底气不足,也想借着此事让太子妃消消气,故而,儿子的清华园算什么,直接给了。这才勉强换回了太子妃的好脸色。 而东宫几个庶女在女子学院读书的事情,他虽觉得颇有些不成体统,但也没反对的意思,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那里竟然出了幺蛾子。 太子向来知道四女儿最为嚣张跋扈,他也最为不喜四女儿的性子,但奈何性子歪了,不好改回来,此时太子反倒有些担心四女儿到了女子学院,得罪了大家闺秀们。什么叫泥腿子? 这朝廷里边,包括皇家老祖宗,大多数人里,谁家祖宗往上数几代不是泥腿子,这是骂谁呢?光这句话就足以得罪大多数人。虽他也不惧这些,但是平白的让东宫接受非议,总觉得也麻烦。 太子想到这,终于想起了原先忘到脑后的一件事,提笔写下了一道折子,然后拿着写好的折子起身吩咐道:“去太子妃的寝宫。” 太子到了太子妃这里时,见太子妃忙着,倒也没有先开口,太子妃行了礼起身以后,倒也有默契的很快把宫务处理完了,才和太子说话。 太子也没和太子妃绕弯子,拿起了自己带来的折子说道:“我想着,大郡主年龄也到了,该给她请封郡主之位了,便给太子妃你说一声。” 太子妃愣了愣,她到不觉得这是太子在打自己的脸,毕竟都这么多年的默契了,而且还有明宣作为纽带,她很快恍然大悟,问道:“可是四郡主那里又有什么动静了?” 见太子妃这般毫不客气的揭开真相,不由苦笑道:“太子妃明眼,以往她性子不好也就算了,如今要到学院里读书,得罪人太多也不是好事,不如让老大压压她,让她知道些分寸。” 太子妃对于太子的想法不可置否,也没评价什么,只是说道:“大郡主的母亲虽地位不高,但大郡主好歹是太子长女,确实该有些长处。一个郡主本就是该得的,太子不如给大郡主起一个正式的名字,先前也给殿下说过了,殿下不知还记得?” 太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样子,显示他显然忘了这些,不过太子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女儿吗,还是庶女,他这整日忙碌的,平日里也见不到他们,自然想不起来这些。 太子想了想,便道:“大郡主便叫明苑吧!” 太子妃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其他人呢?” 太子摆了摆手,他原本的目的只是让四女儿知道些分寸,这会儿又如何会抬举呢,只道:“大郡主年纪本就到了,也该相看的时候,其他人暂且搁置算了,等以后再说!” 第一百零七章 情窦初开? 太子妃见到太子这种态度,心中也并无波澜,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作为皇家的儿媳,最不该的就是把全部心思都放到夫君身上,尤其是身份是太子的夫君。不然的话,她总有一天忍不住的。 太子妃不是不明白,在她看来她只有明宣一个孩儿,但太子却不只明宣,还有那六个女儿,即使只是庶女,太子对他们关注不多,可在太子心里,那始终是他的女儿,不是其他人可以比的,血脉关系不容抹杀。 此时太子妃甚至有些庆幸,在徐侧妃的事情上她没有大意,若是真让徐侧妃给弄出一个孩子来,只要这个孩子身体没有缺陷,作为多年不曾有新生子嗣的太子,对这个不管是男是女的孩子都只会十分疼爱。 先前太子的那六个庶女里,只是出生的时候不对罢了。毕竟那时候太子还只是七王,太子正是壮志未酬的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思娇养孩子。 太子并不知道太子妃的心思,若是知道了怕也只能苦笑着不得不承认。不过太子相信太子妃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他对太子妃倒也十分信任的。 说罢女儿的事情,太子又问起了太子妃女子学院的事情,问道:“那个安平侯府的姑娘,也在学院里是吧!” 太子妃一听,就怀疑的看向正在太子,她倒是没觉得太子有可能看上那个给儿子备选的太孙妃,只是觉得奇怪,皱眉说道:“那家姑娘妾身还没看过,确实是在学院里边。” 太子听了若有所思,道:“你多关注一下这个姑娘!” 太子妃更是诧异,问道:“怎么了?” 太子叹了口气,道:“倒也没什么,只是他们家出了一个人才,是那姑娘的同胞兄长,叫许熙严的,颇有些能耐,父皇他见勋贵好不容易出这么一个人才,倒是见猎心喜,让我对那家姑娘多关注些!” 太子妃一听,脸色变得不太好,听到这她哪里还不明白,分明是皇上他老人家见了那安平侯府出了个人才,一下子觉得这家的姑娘可以,给太子漏了口风,让自己好好调教调教是吧! 太子看了太子妃一眼,然后才说道:“你莫要担心,这种事还是要看那姑娘的情况,父皇只是说说!” 太子妃的脸色还是没缓和过来,怎么可能只是说说。只是她也知道,这种事,做祖父的开口插手孙子的婚事,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她先前已经定好了章程,骤然被强逼着非要选这个,心里怎么可能好受。 太子身为男子,对后宅里婆媳的微妙关系是不太了解的,因为他的母后是深明大义之人,太子妃本身也是个好的,就是双方有什么不对付,也不会在太子跟前表露出来,因此也不太理解太子妃如今的情绪。 不过太子倒也没有不管,只是继续说道:“安平侯府那个叫许熙严的,父皇虽瞧着喜欢,但我瞧着,他的心性还是得磨炼,将来什么情况也未必可知呢,你也不必担心父皇怎么想的,只还像以前那样就是。” 太子妃听到这话倒是松了口气,嗔怪道:“殿下也不一下子说明白,到让妾身担心!” 太子笑了笑没说什么。 ...... 十日后,按照求知学院十日一休沐的规矩,这一日求知学院的学生终于有解放的一天,就是明宣久违的也感觉得松了口气。 明宣从求知学院赶回宫里时,正好知道自家母妃在清华园办事,准备把清华园当做女子学院读书的地方。明宣即使先前知道了这件事,也忍不住叹道:“往后我就去不了清华园了?上次事情比较多,没好好欣赏一下园子的景致,真是可惜了。”说完明宣幽怨的看了太子一眼,想到了自己听说的,据说是自家父王借花献佛,把清华园给母妃了。 听到这话,太子忍不住敲明宣的头,道:“你这小子,不就用你个园子吗?也忒小气了!” 明宣忍不住辩驳,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只故作大方道:“算了,母妃想要用就用吧,就当我这个做儿子的孝敬母妃得了!” 玩笑话说了以后,明宣忍不住询问太子关于甲骨文的后续情况。 太子也没卖关子,说道:“我已命人护送几位大家去了彰德府。可惜你没见到那几位大家,忘了让你给那几位大家说一说你知道的东西。” 听到这话,明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说道:“父王您就饶了儿子吧,儿子肚子里没有多少货,知道的那点都告诉您和祖父了,您让我去那几位大家跟前,那不是班门弄斧吗?” 太子闻言笑了笑,道:“父王当然知道这个,所以才没把你从学院叫来!”说这话时,太子给了明宣一个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明宣有些悻悻,他小声嘟囔了两句,但也没抱怨,他是有自知之明的,这等事情上只凭着那些不太靠谱的记忆,那是别想掺和进这种盛事里,旁观看看热闹也就罢了,真的参与进去,他怕是只能添乱了。 想到这,明宣忽然迷惑地问道:“父王,儿子不是告诉您是安阳县小屯村吗?难道同安堂收来的龙骨不是那里出来的,而是彰德府?彰德府在那?” 太子又忍不住拿折扇敲了下明宣的头,叹道:“说你不学无术还不承认,那安阳县是古称,彰德府便是如今的安阳县,不过你那记忆却是不太靠谱,若不是知道你不敢骗父王,我还以为谁随意编的话给你说了,你信了然后给父王说呢!” 明宣委屈的瘪了瘪嘴,道:“那谁知道怎么回事啊!除非曾叔祖重新下凡,说不得能告诉我,我这脑子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明宣直觉,就是曾叔祖是仙人,未必也能解释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当然这话只是猜测,不能说出口就是了。 太子也知道明宣的情况确实特殊,连宫里的御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就这么看着。 明宣见自家父王情绪有些不对,半开玩笑半安慰道:“父王放心,好歹儿子是堂堂太孙,鬼神难侵,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不过父王您手中这折扇也少敲儿子几下,那就更好不过了。而且毕竟如今都是深秋了,这折扇拿着用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啊!”明宣总觉得自家父王用折扇倒是显得有几分风流姿态,但是想到现在的天气,明宣脑子里总忍不住冒出一个词‘装逼犯’,当然这话就不用说了。 太子无奈的看了明宣一眼,收起了手上的折扇,然后才道:“你这阵子安生些,年龄也不小了,你母妃都在给你相看媳妇了,这般不稳重太不像样子了!” 明宣听到这,忍不住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问道:“相看媳妇?父王,您开玩笑呢吧?儿子才多大,您这是摧残我这少男心啊!” 太子忍不住又拿起折扇敲了明宣的头,明宣这会儿机灵了起来,忙跳到一边躲了过去,还做鬼脸笑道:“哈哈,父王,反正我不要这么早就娶媳妇,等母妃回来了,我找母妃说去!” 说着明宣便不等太子追来,便跑了出去。 而留下的太子却是心中有了担忧。他暗暗嘀咕道:“不会是当初明宣扮女儿身留下了后遗症吧,明宣如今有十来岁了,按理来说,这个年龄也不该对这事这么唯恐避之不及啊?回头得和太子妃商量一下才行,实在不行,得放一个侍女在明宣身边,省得他还什么都不知道。” 出去的明宣可不知道自家父王在想着这么可怕的事情,他刚从父王那出去,准备去祖父那里请安,到了大明宫,小太监见了忙进去通报,明宣等了一会儿,便被小太监迎了进去。 进去了以后,明宣见自家祖父正在召见一个年轻俊朗的青年,不由有些意外,建元帝瞧见明宣过来,忙招手让明宣上前,并道:“这是安平侯的大儿子,明宣你也见见。” 明宣听到这话,忍不住挑了挑眉,对建元帝说道:“祖父怕是不知,这位安平侯的大公子是孙儿舅父的弟子,虽未见其人但也闻其声了!算是早就认识了!” 建元帝也有些惊讶,看向许熙严,问道:“朕倒是不知道这点。” 那许熙严不慌不忙的拱手回道:“启禀圣上,老师确实看在世交的份上,不嫌臣愚钝,收了臣为弟子。只是臣无缘得以科举入仕,在外不敢张扬与老师的关系,怕给老师脸上抹黑,还请圣上恕臣隐瞒之罪!” 许熙严这话说的让建元帝不太赞同,道:“好歹张彦也是勋贵出身,拘泥什么科举入仕?难道只能科举出身的才是人才了?” 许熙严忙要解释,明宣却插嘴道:“祖父您也不必怪罪大舅舅,说实话,孙儿自从到了求知学院,才知道师道之辛苦,有些人,就是把大道理和知识放到他耳边,也仍是充耳不闻,勋贵出身的,有家族庇荫,也有祖父的爱屋及乌,也更该努力才是,想来大舅舅是不想让勋贵这么沉沦下去。 而且虽说许大公子本身并不是没有才华,但是没有通过科考证明,其他人难免有些疑虑,孙儿觉得,科举出来的不见得个个都是人才,但是吧,科举好歹是一种证明,经过上几十万人数的比试,就是个呆瓜,也有几分灵性了。 别人一听,这人是科举进士出身,好歹证明了人家肚子里不是没货。不像有些勋贵,只觉得有家族庇荫,恨不得享受荣华富贵,没有为君主效力的想法,这样的人一多,搁谁见了也不会对勋贵有什么好感啊!” 建元帝听明宣这一番话,不由也来了兴趣,连之前比较喜爱的人才许熙严也放了了一边,问明宣:“那明宣你的意思是想让所有人都参与科举,包括勋贵?” 明宣连忙摇了摇头,道:“哪能啊,勋贵出身的也不是都是走文臣的路子,武勋才是多数勋贵的立身之本,不过若是勋贵子弟参与科举,他们本身优越的出身就比他人胜上一筹,若是还不如普通寒门士子出身的,那真的算不上人才了!” 听明宣言语间对勋贵有些鄙薄,建元帝想要教训明宣几句,但是想到明宣的那个求知学院里的情况,不由也闭住了嘴巴。 他一直关注着明宣的那个求知学院,也清楚其中不少学生,尤其是勋贵出身的,在学院里各种表现都是垫底,这种情况下,让明宣对勋贵有好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建元帝也难免觉得明宣的话倒也没错,也说道:“勋贵的问题确实不小!” 明宣听见建元帝没有训斥自己,反而这么说也是吓了一跳,毕竟他是没想着和勋贵结仇的,忙说道:“当然,祖父优待勋贵也是因为其祖上的功劳,如今勋贵里也不是全都不争气,也有人顾念皇恩,家风也不错,一直出了不少人才,比如这位许大公子,能得了祖父看重,说明勋贵也有好的。” 许熙严听到这话连道不敢,建元帝却好笑的道:“你这小儿,拐弯抹角的称赞你外祖家,不过襄阳侯确实治家有方,你舅家几人都不错,连教导出来的这个弟子,虽说也没有科举入仕,但能力也不错,都该让勋贵像你外祖家学习。” 明宣听到这却咧嘴笑了笑,道:“祖父您这么说,外祖母可不依,孙儿听母妃说,外祖在家几乎不管事,都是女主内,连外祖父都承认,外祖母的功劳可是最大的。” 建元帝听明宣这么说也哈哈大笑,明宣的外祖母乃宗室女出身,浔阳郡主,这么说还是拐着弯说皇家的好。建元帝如何不开心? 连许熙严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到了,他顿时明白为何是眼前这位太孙上位了,不仅仅是身份的原因,太孙这种能哄好人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的!真的不能小觑。 第一百零八章 许熙严现 要说建元帝看不出明宣对许熙严的排斥和不满,那是假的,不过建元帝以为是明宣从太子那里知道,自己有意把许熙严的妹妹许给他,才会有如此的情绪。 也正是因为这样想,建元帝反倒更希望明宣和这个许熙严多加接触了,正如同太子担心的那样,建元帝心里也开始有了同样了想法,甚至他还想着,不如让明宣通过许熙严早早与将来的太孙妃培养好感情,虽说有些不和男女大防,但若是为了明宣,他也不怕有人说什么闲话。 明宣可不知道自家祖父的想法竟然这么危险,他其实对许熙严的警惕更多些。明宣仍记得前不久在玉真观时,他的手下抓了一个跟踪他的人,审了这个人以后,他就知道了,是眼前的安平侯府大公子派去跟踪他的。 当时明宣自己没有什么手段,便把人扔给了自家父王。后来也没关注下文。毕竟在京中败落多年的安平侯府,实在不能让明宣有多关注。 只是他没想到,今日在祖父这里又见到了他,明宣不禁怀疑眼前这人的手段是不是太过厉害,不禁瞒过了父王,连祖父也被他骗了。 甚至明宣回想起当初自己给外祖贺寿时,碰到的那个鬼鬼祟祟的女子,好似也是安平侯府的人。后来在玉真观又碰到那女子,他对安平侯府更怀疑了。 明宣自认与时下大多数男子不同,他到底扮作女孩子多年,对后宅的龌龊手段也有所耳闻,对这些难免要多想些。 若是安平侯府的大公子没有突然冒出来,甚至出现在祖父跟前,他还能把安平侯府原来使得那些手段,当做一场好戏看,可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就不容明宣玩笑了,因此明宣心里的防备几乎要爆表了。 对于明宣的态度,这位安平侯府的大公子许熙严也十分无奈,他也没想到面对面地和太孙正式见面,会这么猝不及防。 当初他手段如此粗劣,也是想着安平侯府地位太低,耍些手段也勉强能圆过去,可是如今真的到了这一步,得了圣上看重以后,不由也有些束手束脚的,不敢再用一些小手段,因为到了一定层次,耍了那些小手段只会让人厌恶。 若他能按部就班的一步步爬上来,当初那些小手段只会被当做小事,世人总是对一个家业败落,不得不撑起一大家子的少年,成长为功成名就的人,以前的各种污点只会比较宽容的看待。 可若是一个一步登天的幸臣,世人对这样的人只会用最严苛的目光审视,不巧的是,他的手段真不算是干净的,还惹了这位太孙,以后可以预见,若是不能扭转这位太孙对他的恶感,那他的前途绝对不会好到哪去。 可即使如此,许熙严也没有后悔抓住了这个机会一步登天,因为通过原来的计划,他的未来也能一片辉煌,可那时间太长了。 他的妹妹等不了这么久,他虽不知妹妹为何对太孙如此关注,可是自从母亲死后,与胞妹相依为命的他,对安平侯府都没多大的责任感,对胞妹却是恨不得给她最好的,若他早早爬上来,也能为胞妹成为太孙妃的机会多一丝可能。 当然许熙严自己也不可否认的是,他也有一展才华的想法,爬上高位一展身手也是他的愿望,可他也不想以得罪太子太孙为代价的。 想到这里,许熙严心中也有了定计,在听到圣上让他离开的时候,许熙严拱手退下,却没有立即回府。出了宫门,便转身向内城被人称为荣宁街的地方走去。 而被建元帝留下的明宣看着许熙严的背影,脸上却不自觉的露出疑惑的表情。让建元帝看个正着。 建元帝原本想关心一下明宣这阵子在学院的生活,但是看到这一幕,建元帝不由问道:“明宣,这许熙严,是哪里得罪你了?” 明宣回过神来,听到这话也愣住了,道:“祖父为何这么说?” 见建元帝脸上不可置否,明宣便把当初和这个许熙严和许熙文的交集说了出来,最后还凝重的说道:“这两兄妹如此行径,谁知他们有什么目的,不是孙儿告状,您想用什么人都成?何必用这个其心不轨的的人?” 明宣说完,抬头看见建元帝似乎有些忍俊不禁的样子,不由呆愣住了,而建元帝却边笑边指着明宣说道:“你啊你,还真不解风情,他确实有不轨的心思,可不是对着朕,而是对你啊!哈哈!” 明宣一个哆嗦,差点白了脸,让建元帝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歧义,忙解释道:“这许熙严八成是看上了你的太孙妃之位,想为他同胞妹妹争取才盯上了你。” 明宣怀疑的看了自家祖父一眼,但是先前的话还言犹在耳,总觉得不太对。 建元帝见自家孙儿这个态度,也是有些脸红,自觉有些为老不尊,故意耍弄孙子的嫌疑。 明宣并不知道建元帝的想法,其实他心里对所谓的龙阳之好也并无鄙视的意思,只是在明宣平日里知道的,贵族世家圈子里所谓的断袖之癖,更多是以此为风雅,而非天生性向如此,故而明宣对这些一直都敬谢不敏。 而建元帝以为明宣对龙阳之好并不喜欢,心里对此倒是乐见,毕竟这不是什么好名声。且他也不喜这些,在他认为,当初废太子夫妇关系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废太子对男宠优容有加,那男宠进的谗言,才会导致废太子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一步。 当然这其中有几分迁怒,只有建元帝自己知道了。 等自家孙儿走了,建元帝原本带着笑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来,召来大明宫的侍卫总管,说道:“查查这个许熙严身上到底有没有猫腻,还有,朕碰到这个许熙严的事情,里边有没有问题,都给朕查清楚!” 建元帝也不是傻子,听了明宣那么说,也想到了不对,但是他也不想在明宣面前丢了面子,要是这个许熙严真的有问题,他私下解决就行了。 侍卫总管接了命令,便下去调查去了。 ...... 而这边已经出宫的许熙严,他来到了来到了宁荣街以后,敲响了荣府大门。 贾赦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许熙严,面色不太好看的说道:“我说许家大侄子,你惹了太孙,我也没办法啊!你来找我有什么用?” 许熙严嘴角勾起,想到之前眼前这位还称呼他为许家兄弟,这是得了好处就过河拆桥了?许熙严像是没看到贾赦的排斥,悠悠说道:“瞧贾世叔说的,侄儿过来也不是给您惹麻烦的,不过贾世叔是不是忘了,您先前答应我什么了?” 说着话,许熙严的表情有些玩味,让贾赦心中一跳,然后装傻道:“诶,侄儿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答应侄儿什么事情了?” 许熙严笑了笑,然后说道:“看来世叔贵人多忘事,罢了,侄儿没有能耐,等王大人来提醒您得了!” 说着就要起身离开,而贾赦听到这话脸色大变,忙拉住许熙严说道:“哦,侄儿容世叔想想,世叔想起来了,不就是那箱子龙骨吗?你瞧世叔这记性,真是老了老了,什么都记不住!” 说着贾赦十分肉痛的,从书房内间抱出一个箱子,走到许熙严跟前,说道:“侄儿来看看,这是世叔特意为你留的龙骨,我瞧了,这些龙骨都是真品,侄儿可得好好收着才行!” 许熙严笑了笑,道:“多谢世叔了,那侄儿便先告辞了!” 说着许熙严也没再和贾赦卖关子,转身离去。徒留下贾赦肉痛的痛骂许熙严,更心疼那些失去的龙骨,要知道,他这短短的几天内,好不容易弄了些龙骨来,可一半都被许熙严给弄走了,这让贾赦如何不心疼? 而离开的许熙严回头看了一眼荣国府,心中却叹道,这贾赦如此贪婪,不能为盟友喽! 许熙严带着一小箱子甲骨,回到了安平侯府,不过他一进府门没有到自己的院子里,反而扭头往后院同胞妹妹许熙文的院子里走去。 到了妹妹的院子里,许熙严见妹妹正在拿着棋谱下棋,不由笑着上前,说道:“熙文,大哥回来了!” 许熙文闻声抬起头来看见许熙严的身影,惊喜道:“大哥,你回来了?” 许熙严笑着点了点头,道:“嗯,快坐下!还在看这个棋谱吗?” 许熙文听到自家兄长问话,泄气的点了点头,道:“大哥,这个棋谱的残局好厉害,我想了很多办法都破不了,大哥你帮我瞧一瞧,这一局该从哪里破啊!” 许熙严从妹妹手中接过棋谱,然后又看向棋盘,思虑了一会儿,便道:“这盘棋确实有些麻烦,不过也好办,置之死地而后生,你试试这个路子!” 许熙文闻言看向棋盘,拿起白子放到了一个危险的位置,许熙严也陪着妹妹执黑子跟着下了一步。两兄妹下了几步以后,许熙文表情愈发惊喜,‘砰’的一下,又放下一个白子,说道:“大哥,我破局了!” 许熙严也笑了笑,道:“不错!” 下完棋以后,许熙文便让丫鬟把棋盘撤下去了,然后问自家大哥,道:“大哥,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熙严点了点头,从跟着的常随手里接过那个从荣府带来的小箱子,然后挥退了下人,等只有兄妹两人以后,许熙严才把箱子打开,对许熙文说道:“这是哥哥给你的,你看看!” 许熙文本来还有些漫不经心,但是看到那灰扑扑的骨头,便睁大了双眼,叹道:“大哥,你又从哪弄来的这些龙骨啊?不是之前的全都送给了那位荣国府的一等将军贾赦了吗?” 许熙严喝了口茶,把茶盅放下才解释道:“我本来是想把这龙骨送给贾赦的,用来交好的,可那家伙十分奸猾,我想着,给他龙骨,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还不如拿回来,给你赏玩呢!” 许熙文听到这话,虽有些爱不释手,但还是扣住了箱子,放到许熙严面前,说道:“大哥,我又不怎么喜欢这些,你还是拿走,就是不送给贾赦,也能送给其他同僚嘛!你初入官场,还是因缘巧合,直接被圣上瞧中了,不知有多少人嫉妒大哥你呢!不能再官场上处处树敌,这龙骨,如今价值大增,若能为大哥换来官运亨通,也是好事。” 许熙严知道自家妹妹关心自己,但还是说道:“不用,你收着吧,而且眼下这龙骨还是太扎眼了,若是以后大哥用的上,就找你要了!” 许熙文这才说道:“那好吧,这龙骨,我暂且给大哥收着,等以后大哥要用,就给我要!” 虽收下了龙骨,许熙文又想起了自家大哥嘴里说的贾赦,便问道:“大哥,那贾赦怎么了?” 许熙严在这种事情上并不会瞒着妹妹,便说道:“贾赦不是好的盟友,原先你虽然告诉我贾家的情况,大哥我又给贾赦献计,让他把贾家二房的人给打压住了,可如今贾赦得了好处,便翻脸不认人了,若非大哥我先留了一手,和贾家二房夫人娘家哥哥王子腾那里搭上了线,贾赦怕是连这龙骨都要吞掉。” 许熙文一听,便有些自责,心中暗道,果然上辈子那贾赦是活该成了贾家二房的挡箭牌,这等性子就是爬起来也没有。也难怪有此报应。 想到这许熙文自责的看向自家大哥,说道:“大哥,我不该让你找贾赦的,若是换了一家人,大哥也不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许熙严却不以为意,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道:“没什么,咱们安平侯府本来就在京中无甚根基,能找到一个贾赦,便不错了。其他人也不会信大哥的说辞不是?而且大哥也不是没有收获,最起码大哥因缘巧合,得了圣上赏识,这才是咱们的立身之本呢!” 许熙文点了点头,但心里还是有些自责,她原本自认是重生之人,但奈何世事不是她能掌控的。原本她以为荣国府贾家大房主人贾赦因愚孝,被老夫人压制多年,成了二房当家,若是能帮大房把二房打压了,势必能得到大房的好处。 可没想到别人的想法根本不是他能掌控的了得。只是可惜让大哥做了无用功。 许熙严看得出妹妹还是有些心事,但也不好开口再劝,心里只想着,到时候给妹妹再寻摸一些好东西,哄她开心。 第一百零九章 解除嫌疑 其实在拉拢贾赦失败的事情上,许熙严真没觉得有多可惜。他原本就戒心十分重,虽说自家妹妹说,可以利用荣国府两房之间的矛盾做些事情,可他对贾赦本身就没多少信任。 当初他更多的是不想浪费妹妹为自己打算提出的计策。在许熙严看来,在他心里,贾赦的作用也就到此为止了。 当然,其实以许熙严的手段,也不必非要和贾赦闹翻,毕竟贾赦虽然奸猾,但是在某些时候,也是能起到一定作用的。只是一桩意外让他知道,和贾赦合作再无可能。 原因不是别的,就是荣国府上那位表小姐,在得知太孙生辰那一日,贾琏的表现以后,他便知道,他和荣国府就再无合作的基础了。 别的不说,那位荣国府的表小姐,其父乃是扬州御史林海,林海更有一层身份,乃太孙蒙师。 当然林海这种身份,他秉持着能不得罪便不得罪的心态,但问题是荣国府的意思透露的很明显,贾赦他是想把林海的女公子和太孙凑做一堆的,至于林海的想法,他不想去赌,得罪这样一个人物不是他的本意。 但这就和许熙严想要推妹妹上位的想法有冲突了。 许熙严还真担心,贾赦若是知道了那个据说是玉真道人曾为太孙的婚事算过一卦的传闻,荣国府若是因此铤而走险,那他和妹妹若是一个不防备,被贾赦算计了,那就冤枉死了。 其实许熙严也是机缘巧合得知,自己的妹妹竟然在太孙妃的考察榜上,他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名单有几分真,但总不是空穴来风。 当然许熙严之所以对这个消息如此在意,也不只因为这个消息可以让妹妹更有可能成为太孙妃,更多的是,许熙严想到自己妹妹小时候,曾被那位著名的玉真道人看过相,有批语道:“男生女相,是祸非福。非大气运者不可解危。” 这些批语原先许熙严还嗤之以鼻,因为他向来只信自己,根本对所谓仙神不当回事,可自从玉真道人飞升时,他和妹妹机缘巧合,看到那终身难忘的一幕,他就不得不有了想法。 俗话说,有了敬畏,行事也便有了顾忌。从知道天下有仙神的那一刻,许熙严行事便小心许多,不再屡屡动用那些小手段。故而到了如今,即使他一步登天,得了世人关注,他也自信不会被人抓到多大的把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扫一扫自己的尾巴,免得出了什么岔子。而和贾赦割断关系,也有一部分是出于这个原因。荣国府到底太过显眼了些,他以后该低调行事了。 就算是当初他想办法偶遇当今圣上时,也只是像其他知道圣上喜好微服出巡的人一样,在据传圣上出宫时经常去的几个地方守株待兔。有这种行为的人多了,甚至这是公开的秘密。 当然连许熙严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运气如此之好,还阴差阳错的得了圣上赞赏。许熙严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为何当时圣上会当场表露身份,直接提拔自己,而不是像其他看好的人才一样暗中关注。 当然许熙严自个得了好处,也没有深究其中原因,而且他自认也没那个能力深究,很多事情知道太多了并不好。 两兄妹间没有继续说这些沉重的事情。许熙严问起了妹妹有关于女子学院的事情。 对于这些,许熙文当然不会隐瞒兄长,她道:“这女子学院倒也没听说有什么考核,只是我听说,其中有个以庶充嫡,冒用其嫡姐的名号报名的人。据说其嫡姐是个药罐子,从未出门交际,那庶妹便起了心思,想要冒充嫡姐进入学院。 也不知太子妃如何知道这等后宅辛秘的,听说不仅那家庶女没了机会,连其家族也被连累,被太子妃娘娘下了懿旨申斥。想来其家族的人没什么前途可言。” 说到这许熙文忍不住感叹道:“这人难不成犯蠢了?即使是皇家,嫡庶亦是分明,他们能瞒得了一时,又怎能瞒得了一世?” 许熙严对此却道:“不过是贪心不足罢了!你也说了,即使是皇家,亦是嫡庶分明,嫡出的和庶出的差别如此之大,她冒用其嫡姐名号,自然有不小的好处。为了这些好处,铤而走险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她不幸,碰到了个硬茬子?” “嗯?大哥这话是何意?”许熙文疑惑道。 许熙严解释道:“你也说了,那嫡姐是药罐子,几乎不曾出来,寻常人哪知道他们家内宅的辛秘,而且姐妹之间人有相似,身份的问题很好解决,只要他们家里边定了主意,外人也很难知晓。 但是此事既然捅到了太子妃跟前,说明很大可能是他们家里边的问题,想来是那嫡女,不甘被夺走身份,才将此事捅了出来。” “啊?”许熙文惊讶了一声,然后才道:“可这家族一损一损一荣俱荣,他们家族被太子妃训斥,那嫡女能得到什么好处?” 许熙严听到这话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有时候都觉得妹妹未免太过纯良了些,便解释说道:“所以才说是硬茬子啊!这嫡女应当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而且她若是忍了,又能得到谁的感激不成?说不得很快就被病逝,毕竟那家人都敢有以庶代嫡的想法,当家人想必也是个糊涂的。 而且以后就是嫡女得了其父不喜,但总比如今的境况好得多。上头又有皇家盯着,无论是宠妾灭妻还是以庶代嫡都是重罪,但凡其父聪明些,就知道该好好对待这个嫡女。” 说到这,许熙严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妹妹,才叹道:“文儿,大哥倒希望你的性情能像这位嫡女一般,不必考虑这么多,你可明白?” 其实有时候许熙严都很奇怪,为何自家妹妹对家族如此重视,好像妹妹是像自己一样挑起了家族的担子。他只能把妹妹这种想法归结于,妹妹为自己着想。 这般情况下许熙严都不敢对妹妹说自己根本没把所谓的家族重担放在心上过,在妹妹的对比下,他不敢说自己有多自己让妹妹知道,他担心妹妹会对自己失望。 许熙文闻言惊讶的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心里也为大哥的话而感动,只是她却总忍不住代入上辈子的情绪里。上辈子这个时候他的大哥已经去世,他身为被娇养的嫡次子,只能勉为其难的挑起家族的担子,若非上辈子尚了公主,他甚至都不知道以自己的能力能撑多久。 到了这辈子,虽说改变了大哥的死劫,可上辈子的情绪不是这么容易消除的,而且她也想让大哥不要像她上辈子那般没人帮助,孤立无援。只想着尽力帮大哥撑起家族。 想到这,许熙文安慰的拍了拍自家大哥的胳膊,道:“大哥,我不觉得委屈的,我只想帮哥哥的忙,以后帮哥哥撑起家族!” 对此许熙严心中却愈发愧疚。许熙严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自出生起,便有些体弱,从小喝着药长大的,对比妹妹健康的身子,他难免愈发嫉妒。 许熙严也知道自己有多薄凉,他自认看透世事,认为家人中多半是看他嫡长子的身份才没把他抛在一边,甚至在妹妹出生时,他庆幸妹妹是女子,而非是弟弟,这让他不至于生出被排斥不喜的情绪。 后来若非妹妹为他挡了死劫,他未必会对妹妹这么在意。若他在意的话,之前妹妹被继母和继母所出的妹妹针对时,妹妹在府中不会过得这么辛苦,他毕竟是这府中唯一的嫡子,即使身体病弱,也没人会不在意他的想法。 许熙严想到这里,心中愧疚难以纾解,便对妹妹说道:“文儿,其实你该知道,大哥并非是大公无私之人,大哥很自私,只愿顾着自己,也根本不愿为所谓的家族鞠躬尽瘁,文儿,你是女子,更不用这么做,有大哥在,你也不用担心无人给你撑腰。到了学院,你也不必为这些事操心。” 见许熙文还要说些什么,许熙严继续叮嘱道:“即使是熙语那里,她在学院里不管闹出什么,你都不用去管,你只要保护好自己就行了,知道了吗?” 许熙文虽感动于自家大哥的推心置腹,但还是有些哭笑不得,道:“大哥,即使你不在意,可在外人眼里,我和熙语是姐妹,她若是出了问题,我也会被人议论的!” 许熙文没想到一向行事严谨的大哥,竟然会这么说,心中虽感动,但也并未准备像大哥说的那样对家族里的人不管不顾。 不过她也不是什么好心人,她的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大哥,家里其他人,也不在他的保护范围内,对同父异母的许熙语,她也不会这么尽心尽力,但必要的威慑和管教还是要的。 前世的他,因为大哥早逝,自己又尚了公主,是侯府唯一的顶梁柱。面对许熙语时,经常被许熙语讨好,这辈子许熙语虽改了态度,但为了前世那些微薄的情分,有些事情他不会不管不问。 见妹妹坚定的态度,许熙严也没有继续劝什么,但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若是以后妹妹和家族利益有所冲突时,他必然不会牺牲妹妹的利益。还有那个烦人的许熙语,希望她在学院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不然的话,可不要怪他手下不留情了。 ...... 作为猛然出现在圣上身边,被圣上提拔为宫中侍卫的许熙严,映入众人眼帘的他很快被查个底掉。包括戒心十分严重的太子,太子把明宣当做宝贝呵护,生怕有人对明宣做什么。 而作为很可能被圣上赐婚给明宣的太孙妃的同胞兄长,太子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让太子有些无语的是,这窜上来十分诡异的许熙严,还真不是依靠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被提拔上来的。 这会儿太子也拿到了当日建元帝与许熙严偶然遇见时的对话。太子看得出,这许熙严绝对是运气爆棚,那日建元帝一时兴起,随意出去逛逛,就被许熙严给吸引了。 许熙严那一日只是在与一些读书读傻了的读书人辩论关于求知学院的事情,即使是太子自己,也自认见到了那一幕,也会对许熙严心生好感,不只是许熙严的聪明能耐,也是对有人维护自己儿子的高兴。 而许熙严严格来说,那一日的表现虽然出众,但是按照常理,只会等到将来科举入仕以后,凭着这一点好感,能得到父皇的重用。 可奈何自己的父皇不按套路出牌啊!太子看得出来,八成是当时自家父皇得知许熙严这个少年英才的妹妹是明宣未来太孙妃的考察对象之一,再加上最近一直惦记着明宣婚事,自家父皇便一时冲动,直接把许熙严给提拔了。 这时候父皇后不后悔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这许熙严一步冲天是父皇的锅,他可以拿着这个结果给儿子交代了,省的儿子疑神疑鬼。毕竟作为上位者,必要的疑心应该有,但是太过了,只会让臣子心生疑虑,对谁都不好。 当然太子也没忘了查一查当初明宣与许熙严许熙文的接触有没有问题,查到这,太子才发现,当初玉真道人为明宣测算婚事的事情已经传出去了,这许熙严八成是知道了他家同胞妹妹的特殊之处,才会对明宣如此热情看待。 只可惜明宣不解风情,直接让许熙严的招数没了用。对此太子心里的芥蒂也去了几分,虽说许熙严有算计明宣的嫌疑,但是知道明宣的应对以后,太子隐隐对许熙严有些同情。 许熙严身上剩下唯一值得注意的地方,便是与荣国府贾赦的交往,不过让他意外的是,就是最近,许熙严与贾赦彻底断了来往。 太子不知道是许熙严故意如此,还是真的巧合,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就算许熙严故意如此,也是因为他聪明,这样一个聪明人,总归不会办糊涂事,至少好用,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提就是。 第一百一十章 学院风波 休沐过后,明宣返回了学院,其他学子们也陆陆续续回到了学院。比较特殊的是,学院接到了几个学子家人的病假申请。 明宣看了那几份按照学院手册里规定的格式写下的字条,嗤笑了两声,便搁置在一边不提。 其实不止是明宣,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所谓的病假申请,只是一个委婉的说法,因为一开始明宣规定了,学院的学子们在学业上不得大意,若是完不成学业,要么留级,要么劝退。为了颜面问题,用病假的借口退学,脸面也好看些。 当然对这些人,明宣不会赶尽杀绝,但也不要指望明宣会为了挽留他们而做些什么。毕竟学院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学生。 只是明宣没想到此事竟也牵扯出了一场风波来。 事情要从学院的冯紫英说起。若说在学院最受欢迎的学子,冯紫英即使排不到第一,也是第二第三。哪怕明宣更为看重学子们的学业,但是冯紫英这种交游广阔的人才,明宣也是认可的,只是觉得冯紫英有些油滑,若是打磨一番就更好了。 所以在学生会中,新设立的生活部部长,明宣便指定了冯紫英。因为生活部的工作是处理学院的一些杂事,比如学院哪里的建筑设施出了问题,就由生活部负责联系工匠维修,或者对学院采买的物资进行核对,总之就是其他部门不管的小事,都得让生活部操心。 故而生活部远不如其他部门更受欢迎,在学生们看来,冯紫英这个部长真不是什么好差事。 当然其他部门部长明宣也指定了几个看好的人,只是这些职位挂着代理的名号,这些暂且搁置,以后再一一续表。 对此冯紫英倒是不以为意,他自嘲是学院的管家和奶嬷嬷,还对众人说,学院的小事都可以找他。这种自嘲,反倒让学子们对他印象更好。连明宣知道了,也颇为赞赏冯紫英。也认为冯紫英是几个部长里颇为让他看好的一个。 其实说白了,这朝堂上尽想着做大事的人做了官就知道,大多数的工作其实就是负责一些琐碎杂事,除非你有一天登上了高位,否则你很少能接触到想象中的那些大事,更别说想一进官场就干出一番大功绩,这种人可能会有,但是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既要有好运气,也要有胆识才华。 而冯紫英这种心态,登入了官场,端正的态度即使不能让他官运亨通,也能让他不至于像一些只觉得无伯乐欣赏的官员,心灰意冷,一蹶不振之下,然后在官途上再无作为。 这点在出身勋贵的冯紫英身上显得更为难得。毕竟他出身并不低微,却不会限于所谓尊卑有别,要明宣说,冯紫英是那种典型可以让人放心能重用的能臣。 当然这里提起冯紫英,是因为冯紫英报告了一件事,他说那几个由家人请了病假的人里,有一个人,是被家人关在家里,不许他来学院,并且伪造了病假申请。 原本也没人关注他们这些请病假的学生,但奈何那个被关在家的学生挺机灵,和冯紫英也有些交情,便让忠心的仆人私下找了冯紫英,求冯紫英帮忙。 冯紫英无奈,只能找到明宣这个太孙这里。 明宣得知了此事,也很诧异,他对学院里的学子大多数都还记得,冯紫英说的那个学子叫蒋茂行,其实并不引人瞩目。平日里比较安静,更多的就不太知道了。 冯紫英无奈的对明宣解释道:“茂行虽然也是勋贵,但他是庶子出身,在学院里不太受待见,故而太孙没印象也不奇怪。” 其实勋贵之中对嫡庶之别倒是更看重些,一方面是因为他们作为历代皇帝的亲信,要向皇家看齐,皇家重嫡轻庶,他们自然也是如此,另一方面,就是勋贵之间相互联络有亲,嫡子母家往往都家世不差,故而除非男主人更偏爱庶子,不然的话,庶子的地位真心不怎么样。 明宣一听,便皱起眉头,因为有在休沐时,听说了自家母妃的女子学院出的那件事情后,他不由问道:“不会又是嫡庶的问题吧?” 冯紫英听到那个又是,便心中一跳,其实在一开始知道这事的时候,他是不太想管的,毕竟说白了那是家事。而且还事关嫡庶,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真的不好管。 而且还有太子妃刚处理了一件以庶代嫡的事情,太孙会不会对庶出的有偏见也未可知。 但冯紫英到底对朋友的请求无法无视,只能冒险告诉太孙。 冯紫英斟酌着说道:“太孙容禀,茂行他虽是庶出,但平日孝敬父母,并无疏漏,还请太孙明察。” 明宣听出了冯紫英的潜台词,不是蒋茂行的错,那就是嫡母不慈了?明宣对这种家族里的是非对错其实并不在意,但问题是涉及到了学院里的学生,他不准备不管。 明宣想了想,把手边的几张病假申请拿过来,递给冯紫英,说道:“既然是请了病假,就去派太医核实,若是真的,便让太医好生诊治,若是假的,速令其回来,若是再装病,休怪本太孙无情了!” 冯紫英闻言一愣,他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而且冯紫英也知道,除了他要求情的蒋茂行外,其他人可也不是真病啊,这般情形下,若是让那些人知道了,岂不是要怪罪蒋茂行? 明宣似是看出了冯紫英的顾忌,继续道:“人人都知道,我这个太孙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你又何必为他人担忧,若是不肯,那边算了!” 冯紫英一听,连道不敢,伸手接过那几张病假申请,准备带回去核查,说起来,这也是他这个生活部部长的职责。只是先前太孙没提起,他也对哪些病假申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太孙既然提了,不管是现在请假的几人,还是以后有其他人请假,恐怕都要严加核查了。 ...... 待冯紫英从太孙办公的地方出来,迎面而来便碰到了贾琏。贾琏见了冯紫英忙打招呼,贾琏也听说了蒋茂行的事情,追问道:“紫英,那蒋茂行的事情你真跟太孙说了?” 冯紫英点了点头,道:“刚说了,而且不只是蒋茂行,还有其他请假的人,太孙要求都要核查清楚,不准弄虚作假。”说着冯紫英扬了扬那几张从太孙那里带来的病假申请。 贾琏闻言有些欲言又止,道:“紫英啊,你可知道,有很多人觉得蒋茂行不值得让你出头的!” 冯紫英眼睛一瞪,看向贾琏道:“既然太孙殿下,任命我冯紫英做了这生活部部长,那我定然不会辜负殿下信任,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瞒着太孙,他冯清远看不惯茂行,故意唆使茂行嫡母如此作为,这是视太孙殿下如无物吗?” 说到这冯紫英情绪便有些不对。那冯清远的姑姑乃是蒋茂行嫡母,冯清远因在学院的成绩不如蒋茂行,且蒋茂行在学院没有对冯清远唯命是从,这冯清远便想着从他姑姑那里入手,让蒋茂行无法入学读书,冯紫英对此十分唾弃。 贾琏听到这话忙闭住了嘴巴,不敢再劝,只是说道:“既然紫英你这么说,那也就罢了,你也知道我是和你亲近的。” 冯紫英不理会贾琏的漂亮话,对贾琏说道:“你回去告诉冯清远,这次我为了茂行不难做,没把他背后用的那些小手段告诉太孙,若还有下次,我必不会隐瞒什么,太孙如何处置他冯清远,那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了!” 贾琏一听,更是不敢多嘴,他当然知道太孙是什么样的性子,太孙平日里对这些阴毒手段本就看不上,若是让太孙知道了,冯清远定然逃不过这一劫。 想到这个关节,贾琏也没了站在冯清远这边的心思,他虽对所谓庶子看不上眼,但太孙这里的态度可不一样,何必为了一个冯清远得罪太孙呢? 贾琏连连告罪,让冯紫英息怒,转移话题问道:“对了紫英你说太孙要核查所有请假的人,这么严厉吗?” 冯紫英的气还没消,所以回答的语气有些冲,道:“这有何严厉,太孙可是特意让太医为他们看病,这是恩赏知道吗?” 贾琏也忙附和道:“是是是,紫英说得对!太孙请的太医定然非同凡响。”这话贾琏说的是真心实意的,他们家里人平日里生病,能请来的太医也只是靠着故去祖父的面子,如今就是老祖宗请过来的太医,也不一定有太孙派来的太医厉害,从这方面来说,太孙的举动真的称之为恩赏了。 只是贾琏想到,那几个受不得学院严厉的人们,故意装病不来,心中不由有些怜悯,甚至庆幸自己坚持了下来,没有向他们一样,不然的话,今日就不好收场了! 打探了消息以后,冯紫英和贾琏也各自分开了。而贾琏也带着一肚子消息回去和别人炫耀去了。蒋茂行的事情还真没几人关注,但是众人听说了太孙派去太医给所有请假的人核实情况,都不由对此有些感叹。 其中一个平日里学业并不如何的勋贵出身的学生,听到贾琏的说辞,不由小声嘀咕抱怨道:“太孙未免严苛,哪怕朝堂上请假也没这么严厉吧!” 这人说的小声,但奈何此时周围的人都没说话,便被旁边一个文臣子弟听到了,嘲笑道:“我朝太祖曾经便要求所有官员请假时须得核实病情,更别说太孙更是特意派太医过去诊治,这等恩德你也抱怨,可见你的心性了!” 这话一出,众人包括刚才抱怨的那人立马不敢说话了。毕竟涉及到那位据说已经飞升的太祖陛下,谁敢质疑呢?更别说,此事就是没有太祖实例证明,这么说也是对太孙不敬了! 这个话题很快被岔过去,众人也开始说起了其他话题。其中贾琏与冯紫英口中的冯清远,从贾琏口中得知冯紫英为蒋茂行出头时,表情便有些阴晴不定。 冯清远对压过他一头的蒋茂行向来看不顺眼,如今被冯紫英破坏,心中对冯紫英难免愤恨不已。不过他也不能做什么,毕竟在学院里,即使冯紫英只是最不受重视的生活部部长,但也比他这个普通的学生地位要高,更别说冯紫英的父亲冯唐比他父亲要厉害的多,他也不能做些什么。 因此冯紫英只能把愤怒对着蒋茂行发去,也算是欺软怕硬了。 冯紫英这边,拿着那几份病假申请,去找了那位常驻在学院的苏太医,苏太医医术十分高明,平日里也是为学院的众师生看病,如今得了太孙口谕,也拿起了药箱,跟着冯紫英前去诊脉。 因为心系着蒋茂行,冯紫英便和苏太医商量着先去了蒋家一趟。蒋家是平原侯后代,如今的家主乃世袭三等男蒋子宁,他是蒋茂行之父。 在冯紫英与苏太医到来的时候,他正好在家中休沐,听了冯紫英的说辞以后,他心中暗骂妻子无事生非,看不惯庶子也就罢了,还把太孙的人也给召来了,心中虽不满,但也不敢对冯紫英泄露什么情绪。 而且蒋子宁虽不愿家丑外扬,但奈何冯紫英软硬不吃,非得见庶子蒋茂行一面,蒋子宁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蒋茂行见到冯紫英和苏太医前来时,痛哭涕零,他没想到自己真的等到了冯紫英,心中十分高兴。只是旁边的蒋子宁夫妇的脸色却十分难看。 蒋子宁的夫人脸色虽难看,但也不能阻止什么,毕竟她这个嫡母在家中打压蒋茂行也就算了,若是把家丑外扬,别人不会说庶子不孝,而是她这个嫡母不慈,想到这蒋子宁不由对娘家侄儿冯清远有了一丝怨气。 你们小辈们斗气,还把她这个做姑姑的拉出来当枪使,真是无妄之灾,她认为若非冯清远唆使,也不会有这种事。、蒋子宁的夫人冯氏其实对庶子也不在意,因为她的嫡长子早就被早早培养,势必会是府中的下一任主人,稳坐钓鱼台的她平日里对庶子也并不怎么打压,要不然蒋茂行也不会能参加学院的入学考试然后入学,中间但凡她做些动作,蒋茂行都没办法走到如今这一步。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司事情 蒋茂行见了冯紫英和苏太医以后,那一场情绪发泄的很快,但情绪过后,蒋茂行很快恢复了理智,对冯紫英道:“多谢冯兄前来看望我,我父母担忧我的身体,才会像学院请假,真是劳烦冯兄跑一趟了!” 冯紫英闻言挑了挑眉,瞄了面色稍有缓和的蒋子宁夫妇俩,道:“没什么,这是我的职责。太孙令我核查所有请假学子的情况,我先前也没听说你生病,这不,就先来看你了!” 蒋茂行一听,也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冯兄回去以后可得向太孙说明,我可不是故意装病请假的,不然的话,太孙一发怒,我可就要倒霉了!” 蒋茂行一听这话,好笑道:“你倒是会使唤我,不过,我可不会对太孙给你隐瞒,更何况还有苏太医在呢,你想要装病的话,那可就难了!” 旁边的苏太医呵呵一笑,看向蒋茂行的目光里,带着让蒋茂行分外熟悉的神色。 蒋茂行一个激灵,顿时想起了在皇庄时,有人想装病逃过劳累的训练,但面对这位苏太医时,那些装病的人回去以后便叫苦不送,问到详情,原来这位苏太医也并没有拆穿那些装病的人,只是苏太医也让药童开了不少黄连给这些人,美其名曰给他们清清火。 且更为残忍的是,苏太医甚至特意找太孙,要求在每日饭点前,让药童熬好药,送给每个需要喝药的人那里,,让众人盯着喝药的人喝完,才允许开饭。 这让一些试图想把那些药给丢掉的人欲哭无泪,甚至学院还有一位仁兄,他实在受不了黄连水的味道,故而他试图收买熬药的药童,想着至少换一副不那么苦的药也好啊。 可谁知那药童当面答应的好好地,回去以后就把这位仁兄的作为捅给苏太医了,于是这位仁兄就获得了一份加了双倍黄连的黄连水。 后来众人才知道,跟着苏太医的那个药童,不是寻常的药童,是苏太医的小侄子,只是自小喜爱医术,才会跟着叔叔苏太医学习医术,扮作药童也是好奇求知学院的环境,求了苏太医进来的。 所以此时其实也没病的蒋茂行腿肚子在打颤,即使他当初没有装过病,但是见识过以后,整个学院再也没有人敢再装病,如此可见这位苏太医的威名赫赫。蒋茂行又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故而他早就知道了教训。 瞧见蒋茂行表情上的不安,冯紫英见了也暗自偷笑,他也想起了在皇庄时训练的那一幕幕场景,说实话,就连他也心有余悸,更别说一向循规蹈矩的蒋茂行。 不过冯紫英也不会为蒋茂行在苏太医跟前说什么好话,毕竟是蒋茂行自己为了家中和睦,才谎称有病,他能求太孙来救他就算不错了,还指望他能送佛送到西不成? 冯紫英当然知道蒋茂行有苦衷,可这世间谁没有苦衷,既然他这么决定了,那就自己受着。自己能帮一次都是看在同窗的份上。 蒋茂行倒也没想着让冯紫英求情,只是他也看出了自从自己想要粉饰太平时,冯紫英有些隐隐不赞同的意思,心中也没想着赖着帮了他的恩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未尝没对父亲嫡母抱有怨气。 想到这,蒋茂行忍不住看了父亲嫡母一眼,见两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不由更加心寒。蒋茂行不由想道,难道父亲嫡母见自己一手把事情揽过去,连丁点愧疚都没有吗? 蒋茂行在胡思乱想着,苏太医却不管这些,径直给蒋茂行把脉,看过脉象以后,苏太医沉思了片刻,才提笔写下了药方。 苏太医写完以后,对蒋茂行说道:“按照药方服药,喝上几贴,就无事了。” 蒋茂行听到了这话,仿佛回到了皇庄上,只是那时他是带着一些幸灾乐祸的心态看待其他同窗,而这次却是自己受苦。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见蒋茂行迟迟不接,冯紫英顺手接过,仔细一看,发现药方并不是想象中的黄连水,甚至其中连黄连的影子都看不见。 冯紫英看了苏太医一眼,露出一丝疑惑,苏太医似是慨叹的点了点头。 冯紫英一惊,然后又看向蒋茂行,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又有些担忧。冯紫英作为世家子弟,在某些方面的修养是及格的,他看得出苏太医开的药方里,多半是解毒的药材,便知道了蒋茂行很有可能中了毒。而且苏太医也有隐隐承认的意思,冯紫英难免担心自己眼前这位同窗。 想到这冯紫英,笑呵呵的把药方收起来,对蒋茂行说道:“虽说你确实有理由请假,但仅仅这种病情,可不足以让你请长假,最多给你两日假期,若是到时候还需要喝药,就在学院里就是了,反正你的病绝对不传染!” 这话一出,蒋茂行并未怀疑其他,只以为这是另类的惩罚,毕竟他本就是装病,若是在家里,谁知道他有没有喝太医喝的药方,可若是到了学院,有众人监督的情况下,他根本不能躲避。 想到这,蒋茂行便苦着脸答应道:“我知道了,多谢冯兄提醒!” 旁边一直当自己是木头的蒋子宁,也就是蒋茂行的父亲,听到这也连忙说道:“冯小公子说得对,你身体既然没有大碍,今日就跟着冯小公子去学院给太孙请罪,听明白了没有?” 蒋子宁说这话时语气十分冷肃,压根不像是父亲对儿子,反倒更像主人对奴仆,这让冯紫英心中诧异,但蒋茂行似乎未曾发现什么,只恭敬道:“茂行知道了!” 冯紫英本想着说几句话,但是想到自己的目的,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苏太医反倒说了一句话,“等会在下还要去其他学子那里检查病情,不如让蒋小公子在家中好好收拾,等我等回学院时,就过来接蒋小公子。” 冯紫英一听,也附和道:“正该如此!” 蒋子宁也没坚持,认同了此意,然后便客客气气的道别,美其名曰让几人叙话。说完就带着他的夫人冯氏离开了。 蒋茂行对自己提前回学院并无抵触之意,毕竟他认为自己本就无病。也道:“麻烦苏太医和冯兄了。” 因着蒋茂行中毒的原因,冯紫英倒也没大大咧咧的说私底下和蒋茂行接触的事情,只是叮嘱道:“你到了学院,可不要忘了去苏太医那里领药喝!” 蒋茂行还以为冯紫英是提醒自己不要领罚,故而有些提不起劲地说道:“冯兄的提醒我记得了,不会忘了的。” 冯紫英还想叮嘱蒋茂行一些话,但是想到这蒋府未必安全,不如到了学院再说这些。便按下不提。可他此时不知,正是晚了一步,差点酿成大祸。 等冯紫英和苏太医离开以后,直奔其他四个请假的人家里。事情不出所料,这四人里,除了一人患有风寒,得了苏太医的药方,被苏太医叮嘱小心养病以外,其他三人,苏太医简单粗暴的直接开了黄连水,还告诉几人,这药就是要放到学院才喝的,无论他们什么时候回学院,都得过这一关。 这三人到底还算识趣,十分乖觉的表示,他们立马回学院里。 等处理了这四人的事情后,冯紫英带着苏太医又重新来到了蒋府。只是让两人震惊的是,蒋府此时十分混乱,他们要接的目标,蒋茂行竟然不被允许出府了。 待看到蒋子宁时,这位刚才还十分和气的蒋大人,此时表情十分冷淡,但还是客气的表示,家中有事要留下蒋茂行,就劳烦他们回去向太孙请罪了。 冯紫英因为蒋茂行身上的毒,却也不敢这么混过去,连忙表示道:“这样回去,在下无法向太孙交差啊!” 谁知蒋子宁却不吃这一套,反而愤怒地道:“既然如此,麻烦冯公子替在下禀告太孙,蒋茂行德行不够,不足以陪太孙读书,请求太孙允许,让蒋茂行退学便是!” 这话一出,冯紫英着实被震住了,他其实不太想插手别人的家事,但是奈何想到蒋茂行很可能生死不知,便十分担忧。 此时,苏太医却忽然开了口,道:“蒋茂行的事情暂且不说,不过在下见府上忙乱,可是有人生了病?在下腆为太医,若蒋大人不嫌弃,不如让在下瞧一瞧?毕竟,医者父母心!” 蒋子宁一听,顿时也想起了这位苏太医,还是太子特意指给太孙,照顾太孙的,想必医术不俗,不由客气了很多,说道:“苏太医这是哪里的话?在下求之不得,还请太医为我家茂言瞧一瞧!” 蒋子宁并不觉得这位苏太医能被自己那个不成器且恶毒的庶子收买,故而也是真心想请苏太医为嫡长子蒋茂言看诊。 冯紫英闻言心中也是一动,他知道蒋子宁口中的蒋茂言乃是他的嫡长子,蒋茂行的嫡长兄。他从蒋茂行那里也知道,蒋茂行对自己这个嫡长兄十分信服且崇敬,但问题是蒋子宁这个态度,很容易让人觉得,他是在怀疑蒋茂行害了蒋茂言。这让冯紫英升起了探寻之意。 所幸,即使蒋子宁对与蒋茂行好似交情不错的冯紫英颇有芥蒂,但碍于苏太医和冯紫英代表着太孙的身份,他对冯紫英跟过来的身影也当做没看见。 等几人来到了前院一个比刚才在蒋茂行那里见过大了几乎一倍的院子里时,冯紫英就瞧见刚才见过的,蒋子宁嫡妻冯氏,不同于之前端庄的样子,此时形同恶鬼,抓着几个老人家,怒斥道:“还不快为我儿看病,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那几个老人家是蒋府请来的大夫,但奈何他们似乎医术有些不精,对屋子里那位正呕血的蒋大公子的病情毫无办法。因此面对冯氏疯了一样的举动,他们也有些理亏。 蒋子宁见了这一幕,脸上表情心痛与担忧夹杂着,连忙上前拉住冯氏,劝道:“夫人不要着急,我已经请了宫里的苏太医,来为茂言看病,茂言不会有事的!” 一听这话,冯氏才安静下来,看向蒋子宁,问道:“太医来了?太医呢?”说着左右看了看,在看到苏太医以后,没有想象中的惊喜着急,反倒十分排斥,怒道:“老爷,我不要让这个给蒋茂行那个混账看过病的人来看茂言,谁知道他会不会害茂言!” 这话一出,蒋子宁的脸色变得十分尴尬,连忙向苏太医道歉道:“贱内心系犬子,还请苏太医见谅!” 蒋子宁可不会向他夫人那样认为,蒋子宁知道,自己的那个庶子可不会有这样的能力,让堂堂太医害人,更何况还是被太子太孙看重的太医。 但为了不刺激夫人,蒋子宁只能按耐住向苏太医请罪的想法,又看见自己的夫人有了神志不清的迹象,心下一狠,一个手刀劈到了冯氏的脖子上,然后顺手接过晕倒的夫人,又对苏太医请罪道:“还请苏太医不要怪罪贱内,麻烦苏太医为我儿看诊了!” 苏太医到底也是医者父母心,对此并不在意,点了点头便跟着进去为那位蒋大公子看诊。 苏太医进去以后,首先便不由心里一个咯噔,直觉自己是不是弄错了,但是直到见到那位蒋大公子青白色的脸庞,他就知道,心中最为担忧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苏太医见那位蒋大公子似乎有些惊悸的症状,忙喊道:“快,快按住病人!”说着苏太医飞快的打开药箱,从药箱中取出金针,飞快的在蒋大公子身上行针。 不等其他人惊讶,冯紫英也连忙上前打量这位蒋大公子的脸色,配合着苏太医,把蒋茂言按住。 等过了一会儿,见蒋茂行安静了下来,脸色似乎也有所恢复,苏太医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后怕道:“蒋大公子真是命大,若是再晚一会儿,怕是真的没办法了!” 众人一听,便齐齐松了口气,到底苏太医挂着太医的名头,既然苏太医这么说,他们自然比其他人更信任些。 第一百一十二章 愈演愈烈 听到苏太医的话,蒋子宁也吓了一跳,连忙询问道:“苏太医,我儿如今怎么样了!” 苏太医刚才虽松了一口气,但是却也没彻底放松,有些凝重的说道:“经过我施针以后,贵公子倒是已经稳定了,只是...” 苏太医话说的含糊,让蒋子宁急了,忙求道:“还请苏太医救救我儿!” 看到这一幕,冯紫英不禁觉得有些讽刺,尤其是想到蒋子宁在蒋茂行面前那副不在意的模样。但只是他们的家事,倒也不好评价什么。但是冯紫英担心据说已经中毒了的蒋茂行,尤其是如今蒋府人人似乎都对蒋茂行十分唾弃的样子。 冯紫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见到苏太医示意他安心的眼神,就闭住了嘴巴。 只听苏太医说道:“蒋大人,贵公子的病情在下一定尽力,不过在这之前,可否请蒋大人答应在下一件事情!” 蒋子宁听了忙应道:“苏太医尽管说,在下都答应!” 苏太医点了点头,道:“麻烦蒋大人把贵府的二公子请来,实不相瞒,贵府的二公子的情况,比起这位大公子情况要严重的多!” 这话一出,蒋子宁的脸色立马变了,他想到自己夫人对苏太医的排斥,不由怀疑,自己夫人的判断也许是正确的也不一定。 见蒋子宁神色变换,苏太医知道自己的话恐怕很难相信,又说道:“若是蒋大人不信,可以将二公子请来,府上也并非我一个大夫,其他人哪怕对贵府大公子的情况束手无策,但应该也能看的出大公子的病情与二公子如出一辙,甚至二公子的病情要更严重,只是比起二公子的身体更健康些,所以才没出事,大公子本就体弱,又被人下毒,两厢相加之下,大公子才得了急症。” 这话说完,旁边的冯紫英也从袖中取出了苏太医给蒋茂行开的药方,道:“若是蒋大人不信,可以看看这是之前苏太医为茂行开的药方,说来不怕蒋大人笑话,我等根本没有和茂行说他中毒的事情,因为我等怀疑,贵府问题很大。” 听到这蒋子宁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尤其说这话的人是冯紫英,若是苏太医也就罢了,而冯紫英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乳臭小儿,竟敢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 而冯紫英也不惧蒋子宁,他道:“若是蒋大人不信,难道您怀疑蒋茂行是在学院中的毒?要知道,只要您问问茂行的随从,就知道茂行的行踪一直都是蒋府和学院两点一线的,中间可从未去过其他地方!” 这话一出,蒋子宁面色也变得涨红,他在如何也不会说有太孙坐镇的学院会有中毒的可能。 旁边的苏太医见此也打圆场,说道:“蒋大人莫怪紫英,不过紫英说的也有道理。在下在学院时闲来无事,太孙见在下在学院不能私自离开为他人看诊,便允许在下为学院众人问诊看病。 后来在下得了太孙建议,特意给学院每位学子都建立了一种叫健康档案的东西,这档案说来也不稀奇,不过是每位学子例行问诊时的脉案。” 说到这苏太医脸上浮现淡淡的骄傲,显然为自己的行动而自豪。然后又继续道:“说句自满的话,我的记性还不错,蒋茂行的档案我还记得,在学院休沐的前一天,蒋茂行因为有些咳嗽,找了我开了些药,我把他的脉象记了下来,若是蒋大人不信,我可以把那个档案找来,给蒋大人看看。” 蒋子宁听到这里,其实已经相信了对面两人的说辞,只是他想到正躺在屋里的嫡长子,不由说道:“可那逆子送给茂言的扇子上,大夫也检查出了问题,原本茂言对那扇子爱不释手,平常很喜欢把玩,若非如此,茂言如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说到最后,蒋子宁情绪有些激动,显然对蒋茂行已经没了一丝父子情谊。 但是对此冯紫英和苏太医都不好说些什么,苏太医只能说道:“既是如此,蒋大人可否让在下看一看那把扇子!” 蒋子宁也没拒绝,命人把那扇子拿来,因为扇子出了问题,故而下人也把扇子封存了起来,苏太医孝心从下人手中接过这个盛着扇子的盒子。等一打开,便闻见一股特殊的香气,眉头不由一皱。 然后拿出扇子小心打开,细细观察以后,才道:“蒋大人说的没错,这扇子确实有问题,只是在下也不相信蒋二公子会为了害蒋大公子,把自己的身体祸害成那样,还是请蒋大人把蒋二公子请来,再说破案的问题吧!在下毕竟只是个大夫,不能见死不救!” 这话一出,蒋子宁以为苏太医变相承认了蒋茂行的罪名,更是不肯放过这个想要害死嫡长子的庶子,还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庶子,语气更强硬了些,道:“这就不必劳烦苏太医了,我府中还有其他大夫,苏太医贵为太医,不必为那逆子费心!” 这话要是换了别的太医,怕也只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太医的名头虽听着不错,但那里能比得起勋贵出身的蒋府呢?尤其如今蒋子宁还算勋贵里数得着的,身上还有三等子爵的爵位。 但苏太医不同,且不说他那有名的祖宗苏颂,如今即使是太医,但世代书香世家的他也只是其中一人,同族子弟里在朝堂为官的也并不少,所以苏太医也不怕别人的威胁。 而且更重要的是,苏太医虽然只是太医,但在求知学院里,也被太孙任命为一位教导学子们一些杂学的老师,师者,求道解惑授业也。苏太医是把学院的学子们都当做自己的学生爱护的,自是不肯让蒋子宁这么糊弄过去。 而且苏太医心中也知道,这个毒并不好解除,需要费很大的心思,一般的大夫根本没有办法,比如外边那几个大夫都是京中有名的,对此也是束手无策,由此可见这个毒的厉害。 但是在苏太医这里倒是比较简单,苏太医因为背景的原因,很多失传的药方典籍都曾看过,比起大多数大夫见识的多了不少,才会有把握解这个毒。 更重要的是,这个毒不能耽搁,一开始中毒时并不能被察觉到,一旦能被诊处问题,就说明毒发的时候到了,人随时可能会因惊悸而死。虽说蒋茂言的中毒不如蒋茂行严重,但奈何蒋茂言本身身体不太好,所以才会毒发的早,可即使如此,蒋茂行那里也撑不了多久,随时可能出问题。 而蒋子宁这样敷衍的态度,也根本不能让苏太医相信蒋子宁会为蒋茂行请大夫看病。 一时之间,情况竟陷入了僵局,苏太医不能就这么看着蒋茂行不管,但又无法说服蒋子宁。毕竟蒋子宁是蒋茂行的父亲,就是皇帝,也没有插手臣子家事的道理,更何况是苏太医。 一旁的冯紫英虽不明白为何苏太医会这么着急,但也知道苏太医向来稳重,心中不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冯紫英连忙插嘴道:“蒋大人说笑了,蒋茂行的事情不弄清楚,在下回去也不好给太孙交代,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既然都涉及到毒杀嫡兄这种大事,不管真假,我等都不能瞒着太孙的。” 冯紫英无奈之下只能把太孙再次抬出来,蒋子宁这下彻底恼怒了,蒋子宁自认是朝廷重臣,好歹有几分颜面,漫不说是太孙,就是太子,也不会如此跋扈,冯紫英今日一而再再而三的搬出太孙来,真的算是撕破脸皮了! 在冯紫英以为蒋子宁真的忍不住要把他们赶出去的时候,蒋子宁忽然平静下来,说道:“既然如此就劳烦苏太医了!” 说着转头吩咐管家,道:“带这两位贵客去茂行的院子里!” 冯紫英听到这,不由松了口气,但苏太医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到了书案旁边坐下,挥毫写下了一份药方,递给蒋子宁,说道:“这是贵府大公子的药方,先喝两天的药,等两日后,在下再来复诊,看一看情况,在酌情修改药方,还请蒋大人记得此事。” 蒋子宁接过药方以后,有些神色复杂的看了苏太医一眼,然后说道:“劳烦苏太医挂心了!” 苏太医没说什么,只是拱手告辞,带着冯紫英离开。 见两人离开以后,蒋子宁神色复杂的看向苏太医的药方,惊愕的发现这个药方与先前据说是苏太医给庶子蒋茂行开的药方很是相似,只是药方用量有所删减。 蒋子宁到底学过一些基本的医理,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能说明一个道理,庶子的病情比嫡长子的要更严重,心中的恼怒消失以后,不由开始冷静下来了。 其实蒋子宁属于最为典型的勋贵,重嫡轻庶,不仅是跟紧皇家风向,也是因为观念所致。眼下看出似乎另有隐情,心中也升起了一些怀疑。毕竟即使是庶子,也是他的血脉,若真的另有隐情,他也不能搁置不管。 于是开口吩咐道:“来人啊,把于忠叫来。” 蒋子宁让人叫来的于忠属于是蒋家的家将出身,也是老人了,对蒋家忠心耿耿,也了解一些军中斥候的手段,故而想调查嫡长子和庶子的事情时,蒋子宁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蒋子宁把于忠叫来以后,细细吩咐以后,让于忠下去调查。 而冯紫英这边,和苏太医来到蒋茂行的院子后,见到蒋茂行时,见到的已经是一个十分憔悴不安的人。只区区半日,就让一个少年被吓得不成人样。嘴巴干裂,脸色苍白,十分吓人。 而苏太医在看见蒋茂行以后,还不待蒋茂行说什么,就径直上前把住蒋茂行的脉象,脸色愈发凝重,他转头吩咐旁边带路的管家,道:“快去让人准备好一些绿豆,磨成粉拿过来。” 然后又问蒋茂行,“今日我离开以后,你又吃了什么东西?” 蒋茂行呆愣住了,冯紫英看出了事情不对,连忙提醒道:“茂行,你已经中毒了,快告诉苏太医,你吃了什么东西,让苏太医想办法给你解毒!” 蒋茂行闻言不由彻底愣住了,只凭着本能道:“我,我只用了厨房送来的饭菜!还未收拾。” 话音刚落,苏太医连忙进门查看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见到桌上被动的饭菜并不多,心中勉强松了口气,又见旁边的汤碗里残留的液体,也找到了蒋茂行能坚持到自己前来的真正原因。 冯紫英跟着进去,问道:“苏太医,怎么了?” 苏太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看到一旁的管家说道:“苏太医稍等一会儿,您要的绿豆粉一会儿就送到!” 管家知道自家主人可能不太待见眼前这位苏太医,以及这个院子里的庶出少爷,但刚才看见所有场景的管家也有自己的判断,他虽是管家,但也是府上主人的亲兵出身,可谓是忠心耿耿,自然不希望府上任何一个主子出什么问题,便丝毫没有耽搁的让人去取苏太医要的东西了。 管家派去的人手脚动作很快,就把绿豆粉取来了。 苏太医连忙接过来,然后从桌案上拿起一边的绿豆汤,混合在一起,让蒋茂行喝下。 蒋茂行倒是十分信任苏太医,直接一口喝了下去。 冯紫英见到这一幕,不禁问道:“苏太医?茂行喝这些东西就好了?” 苏太医又摇头道:“怎么可能?这只是暂缓毒性罢了。所幸茂行平日里喜欢喝绿豆汤,还有凉茶,这些都有一定解毒的功效,倒是延缓了毒性发作,刚才他那般模样,你看他的指甲发紫,就说明有中毒的迹象。” 听到这话,冯紫英忍不住苦笑道:“这倒是要多谢太孙了!” 说实话若非经过皇庄的训练,不管是凉茶这种味道有些奇怪的饮料,还是平日里勋贵家奴仆都有些嫌弃的绿豆汤,都不会在蒋茂行的食谱里,即使蒋茂行是庶子,毕竟勋贵人家也丢不起那个脸。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清查学院 第一百一十三章清查学院 暂且算是解决了蒋家的事情,冯紫英和苏太医只能离开蒋府回到学院里,然后将此事禀告给了明宣。 明宣听了两人的禀告简直是大开眼界,他无语问道:“这蒋府到底是怎么个回事?是龙潭虎穴吗?” 冯紫英和苏太医对视了一眼,然后面面相觑。其实他们的见识并不少,像是蒋府这种情况在勋贵世家中并不少见,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导致导致蒋府这样的例子屡屡出现,只是为了遮掩丑闻,从不对外说罢了。 当然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总会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这些,所以这些世家大族们总会流传着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 只是他们更知道,比起那些世家大族们,皇宫里边的传言其实更多,而且皇宫里又是根本没有皇后坐镇,导致闹出了不少幺蛾子。 尤其是当今太子的生母,圣上的继后去世以后,甄贵妃一度把持后宫,以妾妃之身统领后宫,名不正言不顺,故而为了加强其威严,手段并不怎么干净,在当时宫中人人自危,包括太子的境遇都好不到哪去,那时还是七王的太子还未出宫建府。 也只有废太子在建元帝护着的情况下,才过的逍遥,可即使如此,甄贵妃也把当时的正牌太子妃,也就是如今的废太子妃给挤兑的不轻。,要知道当时废太子妃可是被建元帝称赞过的。如此可见甄贵妃的强势。 而圣上这么些年,除了几位公主以外,长成的皇子只有废太子,如今的太子,还有甄贵妃两个儿子,甄贵妃把持后宫期间,连一个公主都不曾降生,外边谁不猜测是甄贵妃的手段高超? 当然,甄贵妃的恩宠是依附在建元帝的态度上的,建元帝原先视而不见,其他人只能承受甄贵妃的淫威,但废太子的事情一出,建元帝查到废太子变成如今这般模样,甄贵妃可是居功甚伟。 特别是那个在宫中隐姓埋名待了很多年的马道婆的姑姑,最后查出来竟然是通过甄家的门路进的宫。建元帝但凡还有点警惕,就不会再放任甄贵妃这么下去,毕竟他就算是九五之尊,但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修道者也是很没有安全感的。 所以后来在建元帝册封了太子以后,甄贵妃就彻底成了旧日黄花,连手头所有宫务都被圣上下令交给了太子妃,甄贵妃的两个儿子也被建元帝随便分出了宫,连正经的王府都是从抄家的官邸里选了两个还算可以的分给了甄贵妃两个儿子。 当然这会儿甄贵妃虽然已经没了当初了风头,也不是平常人能议论的,冯紫英也不好拿宫里的事情举例。 但他也清楚,眼前这位太孙,虽说年幼时身体不好,但这些年以来,一直在太子太子妃的呵护下成长,其实对那些污糟事请知道的怕是不多的,他也怕自己说错了,让人说自己带坏了太孙,那他就没处说理了。 明宣乍然见冯紫英与苏太医沉默不言,也很是诧异,问道:“难道这里边有什么说道吗?不许瞒着本太孙!” 明宣很敏锐的察觉出了不对,自然想追根究底,但冯紫英和苏太医却不敢随意回答。冯紫英只能支支吾吾地说道:“太孙殿下,这后宅之事十分复杂,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出现,无非是利益之争罢了!” 明宣虽然曾被当做女孩教养,但是他的父王母妃不想让他养成如今后宅里那些女子们的性子,其实对他保护的很好,那些内宅私事,包括徐侧妃曾经兴风作浪的事情,他也只是隐隐察觉罢了,再多的根本不清楚。 但是听到冯紫英的话以后,明宣顿时有些明悟,利益之争四个字说着简单,可涉及到利益的问题,不管是朝廷上的重臣,还是后宅的妇人,又能有什么不同,只会争的更加凶狠吧? 明宣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这些,只是说起了其他,道:“即使是后宅之事,也不能不追查真相,我听说世家大族最爱粉饰太平,但此事不成,论理说蒋茂行是学院的学生,无故中毒也就不说了,而且苏太医你也说,蒋茂行兄弟俩一开始中的毒不到毒发是无法发现的,谁知道蒋茂行是不是在学院中的毒,或者说将毒物带进学院来!” 苏太医见太孙明白了自己刻意提起这个问题的原因,心中微松了口气,道:“太孙明鉴,臣确实担心这个问题,故而臣想请命,将学院做一次清查,以免真的有问题出现!” 冯紫英就是再如何,也没想到这个问题,心中也有些紧张。说白了涉及到太孙的任何小事都是大事,更别说学院有可能出现毒物,这更不能懈怠了! 冯紫英当即也道:“学生也请求协助苏太医清查此事,还有蒋府那里,若是蒋府那边查出什么线索,对学院这边查清此事也有帮助!” 明宣点了点头,道:“学院这边,你负责协助苏太医检查每个角落,但凡可能出现问题的都不要遗漏。至于蒋家那边,我得和父王禀告一声才行!” 明宣心中也有顾虑,他虽然是太孙,但对朝廷重臣而言,并无什么约束力,那些臣子们对他恭敬也只是看中他的身份,若是他行事太过,那些人怕是也有可能直接翻脸,当然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他是太孙,但为了以防万一,且不被人诟病,告知一些父王还是有好处的,毕竟到时候若是发生什么问题,还有父王给他兜着底。 冯紫英知道明宣的话时应有之意,若是太孙直接让他对蒋府那里调查,他恐怕还得小心提醒一下太孙才成。 待冯紫英下去以后,跟着苏太医回去的路上交谈着,冯紫英忍不住问道:“苏太医,蒋茂行中的毒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没有,我等该如何调查?” 苏太医自从离开太孙那里,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忽然听到冯紫英问话,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答道:“其实这毒,应该是来自一种植株,它并不常见,至少京城这边很少见,它和凤仙花很像,我以前在粤地游览时,曾偶尔见过此花,据当地人说,这种花名为夹竹桃,全身都有剧毒。 我在那边时,曾见过有人误食夹竹桃,症状与在古籍上见过的一种研制出来的毒药很是相似。后来来到太医院后,我研究了许久,才发现古籍中的这种毒药,便是从夹竹桃中提炼而成的。” 说到这,苏太医有些犹豫地说道:“其实,在蒋府时,我在那把搀着毒药的扇子上看见了夹竹桃的话,听说那扇子是茂行送给他嫡兄的,只是不知茂行是从哪里知道这种花的?” 听了苏太医一席话,冯紫英不由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问道:“苏太医,难道您怀疑是茂行下毒的?可是茂行不是中毒更深吗?” 苏太医摇了摇头,否认了这个猜测,道:“那倒不是,只是茂行身上的嫌疑也没办法摆脱,故而我想让你去蒋府的时候,问一问茂行那副扇子上的夹竹桃究竟是谁画的,上面用的墨又是从哪来的,那墨里应该搀着夹竹桃的汁液。” 冯紫英慎重的点了点头,道:“学生记下了,苏太医,那您的意思是,学院里是找这种叫夹竹桃的花吗?” 苏太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只是有这种可能,要知道,那夹竹桃,就算是干燥后都有不小的毒性。若是用新鲜的汁液,那毒性更大,两者都有可能。” 冯紫英表示明白,道:“那学生先查一下学院有没有这夹竹桃的植株吧!” 冯紫英其实也没报多大期望,只是他借着生活部需要检查宿舍卫生时,看到一个房间内摆着一盆和凤仙花很相似的植株,不由心中一动,他状似不在意地问道:“那花是谁养的?摆在屋里边干什么?会不会招虫子?我听说凤仙花比较招蚊子!” 听到冯紫英这话的学生也是勋贵人家出身的,平日性格有些急躁。他叫元庆,听到这话惊怒道:“我都说了让冯清远不要养在屋里,这花还招蚊子,真是,我把他这花给扔出去!” 冯紫英听到熟悉的名字心中一动,但还是说道:“这真是凤仙花吗?我只知道凤仙花招虫子,若是别的,就不一定了,你可别冲动啊!” 其实冯紫英哪里知道这凤仙花招不招虫子,他只是这么一说,也知道面前的元庆本就有些娇贵,在皇庄时就对蚊虫深恶痛绝,随身带着的香囊都有好几个,全是驱蚊虫的。 元庆听到这话,很是恼怒,道:“这就是凤仙花,冯清远那小子亲口对我说的,还说凤仙花根本不招虫子,甚至还有驱蚊的功效,这小子八成是在骗我!” 也许是冯紫英在学生们的口碑向来很好,再加上元庆与同屋的冯清远相处的并不太和睦,故而元庆很快相信了冯紫英的话,甚至想直接上手把花扔出去! 冯紫英听了元庆的说辞,上前细细观察了一下,‘呀’了一声,道:“这花的情况不妙啊,好像上面有蚂蚱?” 元庆吓得不轻,直接甩手一扔,把花给扔了出去。冯紫英见了忙说道:“元庆,你干什么?这好歹是别人的花,你怎么直接摔了!” 元庆作为一个大男人,对虫子害怕确实比较稀奇,但是想到自己过去竟然和虫子共处一室了这么长时间,全身上下都不自在,又听见冯紫英的话,愤愤说道:“他还敢怪我?明明先前说了不准让虫子进屋,他竟然还骗我。就为了在屋里养这个花。 就是他要养花,也可以在外边养,干嘛非要养在屋里,他这是故意在针对我!” 元庆的态度让冯紫英暗自挑了挑眉,然后又装作无奈,叹了口气,道:“元庆,等会冯清远回来以后,你不要和他吵架,这花我拿去给苏太医看看,苏太医平日里比较喜欢养花,我看他好像养的不错,看苏太医能不能救活。” 元庆不耐烦地道:“好了,知道了冯大管家,放心,我不会牵连你的,小爷我敢作敢当,若他冯清远敢和我打架,我一定不会把你拖下水的,到时候太孙若是要罚,也只会罚我和冯清远那个家伙!” 要换做其他时候,冯紫英不会让元庆瞒住自己的动静,虽说太孙在制定规矩的时候,是实现连坐的规矩,就是他只是涉及其中,学院的监督也得略微扣个几分表示威严。但这时候,他不想让冯清远察觉到什么,故而也没拒绝元庆的好意。 只是小心把破碎的花盆,以及疑似是夹竹桃的植株收起来,对元庆告别道:“我先找苏太医去了!” 等冯紫英到了苏太医在学院的小院里,把花露在苏太医眼前,问道:“苏太医,您瞧这花还有救吗?” 苏太医一眼看见冯紫英手中抱着的夹竹桃,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惊讶问道:“学院里真的有夹竹桃?我以往怎么没见到?这怎么还摔了?” 其实苏太医平日里很喜欢养花的,至少在学院里出现的不管是学生养的,还是其他学院里栽种的,他都仔细研究过,甚至还和学院的花匠讨论过该如何养花,可谓是十分痴迷了,故而若是能在学院见到夹竹桃,他的心情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冯紫英听了也是心中一动,叹道:“这真的是夹竹桃?” 苏太医点了点头,然后小心从冯紫英手中接过。冯紫英无奈的说道:“这是从冯清远的宿舍找到的,冯清远的同宿,元庆,他害怕虫子,我胡诌两句,说这花招虫子,他也信了。还说冯清远告诉他,这花其实是驱蚊虫的用的,元庆觉得自己被骗了,一怒之下直接扔了。” 苏太医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皱了皱眉头,道:“这夹竹桃用得好确实能驱蚊虫,毕竟它本身毒性不小,一般的虫子也不敢接近。不过夹竹桃一旦召来了虫子,那虫子的毒性可不小。元庆倒是逃过一劫。”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什么?”冯紫英一脸纳闷,不太明白苏太医的意思。 苏太医小心翼翼的检查着,然后才回道:“这花明显是被虫子咬过了,已经有虫子出现。倒是可惜了,可见养花人不太精心!” 见苏太医还有心情论证这些,冯紫英不由急了,道:“苏太医,您别管这花养的精不精心了。这可是夹竹桃,害的蒋府两兄弟中毒的罪魁祸首,还是冯清远的花,这问题很大,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苏太医却没有焦急的意思,只说道:“既然找到了夹竹桃,那剩下的就没有我的事了,该你去办事了,好好把太孙交给你的差事办好,在太孙面前得些好印象,以后的前途就无忧了!” 见苏太医把差事都推给了自己,且还挺义正言辞的模样,冯紫英心中不由苦笑。不过也陡然生出一股雄心壮志来。 要说他没有做一番事情的想法是不可能的,只是奈何在学院里几乎是人才济济,除了太孙最信任的张方愚与谢志渊两人,其他人也各有所长,他自然不甘落于人后。 如今眼下是个很好的机会,只是让冯紫英觉得有些棘手的是,这次这件事很像那些后宅阴司,他若是查此事,少不得也要得罪蒋家,脸上不由露出了些犹豫。 苏太医似是察觉到了冯紫英的心思,对眼前这个他比较看重的英年才俊,语重心长的劝道:“紫英你的长处是行事圆滑,不会轻易与人结仇。但有时候,这就是你的短处。 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人虽一般不会被人针对,但也很难被人信任,先前南安郡王家里的那位二公子的事情,你掺和进去,自觉没得罪别人,可是正因此,你又得了什么好?你不想得南安郡王家的二公子,难道你就想得罪别人吗?有些事情,是得选边站的,你不可能让所有人喜欢。” 苏太医这话说的意味深长,让冯紫英听了心中思绪十分混乱,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但他也只知道苏太医的话是好意指点,只拱手道谢告辞。 冯紫英回去的路上想着此事,但心里其实已经下了决定。即使家中教育从小教他迎来送往,他对此也颇有天赋,故而行事一直十分圆滑。但他终究只是十几岁的少年人,也有意气风发的想法,更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他又想做出一番事让人刮目相看的想法。 所以在见到冯清远以后,面对冯清远质问他关于夹竹桃的事情,想把花要回来的时候,冯紫英出乎众人意料,十分强硬地说道:“你养的那不是凤仙花,叫夹竹桃,我问过苏太医,苏太医说,夹竹桃全身都是剧毒,你竟敢在寝室养这毒物,万一伤了人该怎么办?” 冯清远听了这话,一脸的不可思议,道:“你开什么玩笑?什么毒物?这不是一种比较稀奇的凤仙花吗?” 虽冯清远这么说,但冯紫英还是看出了冯清远眼底的几丝心虚,不由皱起眉头。其实冯紫英是想不出冯清远有什么理由要害蒋氏兄弟的,要知道虽然冯清远对蒋茂行看不顺眼也就罢了,可蒋茂言是他嫡亲的表哥,冯清远总不会也看不惯蒋茂言吧? 当然冯紫英并未因为这点而对冯清远释疑,不管他是意外掺和进此事,还是其他,他都不会放过冯清远这个看起来唯一的突破口。毕竟蒋府如今不欢迎他,他想找蒋茂行了解情况也得到太孙禀告了太子以后。 但那不仅显不出他的本事,且很可能会被此事幕后黑手抹去那些蛛丝马迹继而逃脱。故此,冯紫英在苏太医那里得知那花便是夹竹桃时,他便下定决心把冯清远做为突破口。 只是他没想到,他没有找冯清远,这冯清远倒是自个找上了门,还给自己要花!这让冯紫英抓住了机会,直接试探冯清远。 冯清远其实并非多理直气壮,如冯紫英所见,他在这花的事情上真的有些理亏。因为他是听人说凤仙花能防蛇。又正巧见他一向不喜的蒋茂行刚好带来学院了一盆凤仙花,便偷偷拿了过来,想着以蒋茂行的性子,在学院定然不愿多惹事,他拿走一盆花也不算什么。 冯清远自个为了隐瞒,便把花搬进了寝室,且他之所以找防蛇的东西,还真不是真的见到了蛇,只是在梦中屡次梦到蛇影突然出现,而他被蛇口一口咬下。多次惊醒以后,冯清远特意寻了各种防蛇的蛇药香囊什么的,反正有用没用的都搜集来了。可大概是不对症,根本无用。 后来他从家中小厮提过凤仙花能防蛇,便死马当活马医,想着找来试试,谁知道正巧碰上了蒋茂行带了凤仙花,他便偷了过来。谁知这次他竟没再做那些噩梦,反而安安生生的睡了一觉。 自那以后,他把这个凤仙花如获至宝。但这又产生了一个问题,同寝的元庆十分怕蚊虫一类的东西,非要他把花扔出去,因为养花一般都招虫子。 若换了一般人,冯清远早就忍不住了,但奈何元庆出身比起他来只好不差,家中长辈来时又叮嘱不准惹事,他便哄元庆说,这花是能驱蚊虫的,才把花留了下来。 虽这么说,冯清远也没把此事当回事,只是哄过了元庆便算了。可谁知昨日他无意中发现,这凤仙花也不知是他照顾不当,还是别的原因,竟有虫子咬了花。且还有不少飞虫被招了来。 这下冯清远不能不当回事了,他倒是可以再换一颗凤仙花,但问题是他此次在家中时,换了其他凤仙花竟然不管用,他只能想办法保住这花才成。而且他也怕元庆发现这花招了蚊虫,然后翻脸,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 可今日回来以后,迎面而来的却是元庆的满脸愤怒。冯清远这下自然着急了,他也怕事情闹大了,把蒋茂行也引来,说他偷了花,到时候学院肯定会追究。 于是好不容易把元庆安抚住了,还想着把花找回来。他从元庆嘴中套话得知,冯紫英好心把花拿走,给苏太医瞧去了。 冯清远这下急了,其实冯清远对这有些神异的凤仙花是有猜测的,他觉得这凤仙花不是凡物,毕竟唯有这一株凤仙花有帮他驱逐噩梦的作用。 且本朝又不是没出现过仙人,这凤仙花即使不是仙物,好歹也是个妖精变的吧!看过不少话本子的冯清远对所谓狐仙报恩的情节还是有些相信的,故而甚至有心遐想那些不太靠谱的情节安在自己身上。自然不肯让凤仙花落入他人之手。 但冯清远没想到,他在遇到冯紫英之后,冯紫英竟然说着不是凤仙花,而是有剧毒的夹竹桃,他虽疑心冯紫英诓他,但难免有些疑虑。 冯紫英不知道冯清远的想法,反而因冯清远一会白一会红的脸色更怀疑他了。冯紫英当即喝道:“冯清远,你在这学院里养这等剧毒之物,是何居心?” 冯清远脸色煞白,反驳道:“冯紫英,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那话是剧毒之物,便是剧毒了?谁能证明?你别当我冯清远是软柿子,到时我让我爹去你府上,找你爹冯唐问个明白,你才是何居心?” 冯紫英听到这话冷笑连连,道:“在你找我爹之前,还是把自己的事情说明白吧!你不是问我谁能证明吗?我找苏太医帮忙把你那花移栽时,苏太医告诉我的,你还敢狡辩?“ 冯清远一听到苏太医,顿时被吓得冷汗淋漓,他急忙辩解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是从蒋茂行那里偷来的花我不知道这是剧毒之物。对,找蒋茂行,他其心不轨,意图对太孙对学院不利,你去找他!” 冯紫英呵呵一笑,道:“蒋茂行,你难道不知道,蒋茂行无故中了奇毒,被苏太医查了出来,中的还是这夹竹桃之毒,差点连命都丢了!你想说难道这是蒋茂行自己干的?” 冯紫英看不上冯清远试图把脏水泼到蒋茂行身上的行为,且冯清远说的就算是真的,那冯清远偷盗别人财物的行为,也是为人所耻笑的。 故而冯紫英也没和冯清远纠缠下去,只是直接抓住冯清远的肩膀,道:“你到太孙面前辩解去吧,看太孙信不信你!” 说完,冯紫英便拉扯着冯清远往太孙所在之地走去。 冯清远却不想跟着冯紫英过去到太孙面前辩白,逃避之心一起,便试图挣脱冯紫英的钳制。冯清远也好歹一起在皇庄训练的这么长时间,不是白训练的,好不容易摆脱,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欣喜,转身逃开以后,径直撞了了一堵人墙。 冯清远抬头一看,再也生不出侥幸之心,面前的人是学院的监督和太孙以及太孙随身保护的一个侍卫。 三人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让冯清远心中升起阵阵寒意,只恨不得回头把当初偷花的自己给掐死。 冯清远连现在的自己都没法掐死,因为,他被面沉如水的太孙让人给绑了,还关在了学院的禁闭室里。 说实话冯清远没想到学院还有这样的地方,一个方方正正的小屋子,没有窗户,里边十分漆黑,里边的空间只能摆下一张床和一个小桌案。等把他关了起来以后,门一关上,冯清远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冯清远在这样幽闭的空间里,恐惧被放到了最大,只忍了了一会儿,便忍不住喊道:“太孙,我知错了,您放了我吧!” 喊了几声得不到回应,冯清远便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冯紫英,蒋茂行,别让老子出去,等老子出去了,非弄死你们两个!” 在冯清远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下,很快他就安静了下来,因为持续的叫骂声让他嗓子都哑了。 只是安静没多久,冯清远只觉得噩梦之中的毒蛇好似就在眼前,吓得连连尖叫。 等再打开禁闭室以后,冯紫英惊愕的发现,冯清远才不过在里边关了短短一个晚上,便好似疯魔了一般。冯清远一看见门口的冯紫英,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哭求道:“冯紫英,我知道错了,你替我给太孙求求情吧!我不要待在这,好多蛇,好多蛇咬我!” 听完这话,冯紫英打量了一下昏暗的内室,无语道:“你装什么疯呢,这禁闭室只留了一个通气口,那有什么蛇啊!发癔症呢!” 冯清远一听,也僵硬的回头看向刚才待着的地方,见确实没有蛇出现,冯清远却依旧道:“不可能,怎么会没有,对,一定是太孙施了法,对不对!”冯清远拉着冯紫英确认道。 冯紫英听到却直接一甩手,恨不得把冯清远扔出去。废话,冯清远发癔症了,连说太孙施法的鬼话都冒出来了,他还和冯清远说什么废话。 而且谁不知道,就算是皇家,对所谓修道还是比较忌讳的,明面上谁敢提这些,这不是给太孙招来流言蜚语吗?想到这,冯紫英直接拿了一块不知从哪里来的布,上前堵住了冯清远的嘴。 冯紫英转头看向身后的监督,那些由宫中太监担任此职的人。只见这位孙监督用着阴冷的眼神打量着冯清远。冯紫英忍不住为冯清远的口无遮拦无语了,胡乱说谁不好,就是骂他也没什么,偏偏对太孙不敬,冯清远难道当这些监督们是普通人不成? 念着同窗之谊,冯紫英还是给冯清远求了情,道:“孙监督,这冯清远发癔症了,您别和他计较!” 孙监督冷冷的看了冯紫英一眼,然后说道:“冯部长说笑了,这哪里是发癔症,分明是心中有鬼!” 这话一出,冯紫英自个的脸色也变了,说实话他是不想和这些监督们为敌的,毕竟这些学院的监督不仅手里权力很大,且对太孙忠心耿耿,容不得学院的学员对太孙说一句坏话。 先前有人无意中对太孙不敬,虽没被监督们上报以后,直接开除,但也被扣了大半分数,更重要的是被学院的监督盯住了,以后他但凡犯点小错,都被监督们严格执行扣分,这样下去,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被开除了,所幸太孙大人有大量,勉强免除了那人先前对太孙不敬扣除的分,且说,学院没有所谓对太孙不敬,就要扣分的条例。 但即使如此,从那以后,学院不少人也收敛了许多行为,毕竟,就算太孙不在意,这些监督们,天天盯着你,看着你有没有行差踏错,那也不是个事啊!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因为种种原因,冯紫英还是没有再劝什么,毕竟冯清远与他无亲无故的,方才开口只是尽了同学之谊。 而且冯紫英想到这个夹竹桃的事情,就十分头疼,他想要查清此事,势必要得罪冯清远的。 在配合着孙监督把冯清远带到太孙面前时,冯紫英心里还有些腹诽冯清远为了脱罪装疯卖傻的行为未免太过。 但是在看见太孙对与冯清远的情况似乎并不意外,且还对孙监督说着闲话,太孙看着冯清远如同一滩烂泥一般扔在地上,疑惑道:”那小黑屋威力这么大?不至于吧!“ 冯紫英听到这话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也怀疑那禁闭室究竟有什么玄机,竟然让太孙说出这样的话! 孙监督一脸和善的笑容,压根不同于先前那样冯紫英见到的那般不怀好意,让冯紫英心中也有些感慨,到底是身份不同,这些监督们在学院里也只认太孙,倒是让某些野心勃勃的人没了用武之地。 “那禁闭室倒不至于这么厉害,冯清远好似有什么癔症,总说有蛇,刚才竟然还说是太孙施法,让他如此,可见病情确实是不轻了!“孙监督不痛不痒的说了这番话,让明宣不可置否。 但冯紫英却忍不住冷汗直流,心中倒也明白了前朝大臣们为何对这些看似谦卑的太监如此忌惮讨好。虽然他们不见得说谎话,也没有多么夸大,但他们只对皇家某个人唯命是从,官场上那套官官相护,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在他们这里根本没有丝毫用处。 明宣并不知道一旁冯紫英的想法,只是看向冯清远的眼神带着一丝无语和不满。他也没想到冯清远竟然有这等荒唐的想法,心中对冯清远的评价更加不好了。 其实明宣既然已经把此事交给冯紫英和苏太医,其实也不会继续插手,但昨日恰巧碰到冯清远发疯,明宣也索性把他关到禁闭室冷静冷静,顺带也实验一下禁闭室的作用。 只是他没想到,这冯清远竟然成了这副模样,一时有些犹豫,那禁闭室是不是该弃之不用。 明宣的犹豫在他人看来,以为是在犹豫该如何处理冯清远。而已经冷静下拉的冯清远也是这么认为的,毕竟先前他的行为真的十分不敬了。 故而冯清远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忙跪地求饶,把关于夹竹桃的事情一点也不隐瞒的说了出来。最后强调道:”太孙殿下,我真的没有想要害谁,我以为这是凤仙花,这夹竹桃有毒与否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觉得这夹竹桃有些神异,放在身边可以让我不做噩梦,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明宣闻言有些无语,道:“这夹竹桃与凤仙花差别如此之大,你也认不出?而且这夹竹桃很不常见吗?据说这花唐时就传到了中原,只是因喜热多半在南方种植。” 明宣说这话时,看向冯清远的眼神带着审视,但一旁的冯紫英听了却是苦笑。他大概明白这位太孙的意思。但问题是太孙博闻强识,又能看到大多数看不到的书籍,对这些知道并不奇怪。 但凡间,即使是出身世家勋贵,不是专门研究这个的都不一定知道这些。而且前朝因异族统治,民间失传了不少典籍,连苏太医也是因家学渊源,才知道夹竹桃,也知道夹竹桃的毒性。 冯紫英忍不住为冯清远开解道:“殿下明鉴,冯清远本就有些不学无术,对这些不可能有多了解。” 明宣听到这话,看了冯紫英一眼,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叹道:“看来学院里的学子该学的还有不少东西,苏太医不是教导众人学习草药知识吗?起码有没有毒也该知道,这门选修课还是列为必修吧!到时让苏太医多担待些!” 后半句话明宣是对着面前的孙监督说的。孙监督其实除了平日里监督众学子外,也带着传话的职能。 孙监督听了忙道:“老奴记下了,等会儿便去通知苏太医!” 明宣又看向冯紫英,道:“冯清远的话你也听见了,蒋府的事情,我已和太子禀明,你直接去查吧!只是此事不要大张旗鼓!你可明白?” 冯紫英忙听令,道:“冯紫英遵令,还请太孙放心。” 对冯紫英,明宣其实不太放心,于是又叮嘱了几句,道:“说实话,你是学院的学子,插手这件事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行事须得谨慎,可莫要因此事栽了跟头!不过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学院总是你的后盾,记住了吗?” 冯紫英自然能听出太孙话里的意思,十分感动道:“多谢太孙叮嘱,冯紫英记住了!” 明宣点了点头,便离开了,而孙监督也跟着离去。至于一旁不敢说话的冯清远,见自己好似没被处罚,心中既忐忑又有些庆幸,起身对冯紫英也没了以往的颐指气使,当初冯紫英成为生活部部长时,嘲讽他的一员里便有冯清远,要不然冯紫英也不至于自嘲解除尴尬。 对此冯紫英要说不记恨那是假话,但他天性本就不是咄咄逼人的性子,只是对冯清远等人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眼下冯清远已经知道自己很可能得罪了太孙,自然不敢再说甚话再得罪冯紫英。 冯紫英不管冯清远的态度如何,只公事公办的对冯清远道:“希望你在太孙跟前没有说谎,对了我怕是没有告诉你,蒋家两兄弟都中毒了,苏太医诊断了,都是这个夹竹桃的毒。” 冯清远听了以后,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昨日从冯紫英这里知道,蒋茂行可能中了夹竹桃的毒,心中也不太当回事,毕竟这花本就是蒋茂行的,谁知道蒋茂行是不是没有见识,接触这个夹竹桃以后中了毒,毕竟他庆幸自己没有过多的接触夹竹桃,哪还有闲心管他人。 可是在听到连他的嫡亲表兄蒋茂言也中了毒时,冯清远就知道问题大了。 冯清远其实知道,自己家中早就有败落的迹象,又因姑父蒋子宁在朝中还算受重用,故而他们冯府是依附蒋家存在的,几乎以蒋家唯首是瞻。 而蒋家最受重视的就是他这个嫡亲表兄,冯清远心中明白,不只是姑父,就连一向喜欢他的姑母若是知道,表兄蒋茂言身上所中的毒与自己手上这夹竹桃有关,怕也不会放过自己。毕竟侄儿和儿子哪个更重要谁都能看得出来。蒋家甚至因此对冯家产生不满怨恨都有可能。 此时冯清远都恨自己怎么这么手贱,把这夹竹桃偷来了,这会儿就是黄泥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不仅冯清远想到这节,连冯紫英把此事告知冯清远,也是想到了这。冯紫英虽暂时没有完全排除冯清远身上的嫌疑,但在昨日也了解了蒋冯两家的关系后知道,蒋家的蒋茂言若是死了只会对冯家不利,那只会让蒋冯两家疏远。 且也没听说蒋茂言与冯清远有什么不和。故而冯紫英更怀疑是蒋家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但冯清远这里,冯紫英也想把他作为一个助力,冯清远想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只能和他一起合作,查出其中真相。 冯清远也不傻,大概明白了冯紫英的意思,当即低头道:“紫英兄,还请你尽快查清此事,还我一个清白。紫英兄想知道什么,我都不会有一点隐瞒,只是求紫英兄不要记恨我往日荒唐。” 说这话时,冯清远的态度没有一丝油滑,十分诚恳。冯紫英当然不会真的把这话当真,毕竟冯清远肯定是以他自己的利益为主的,不过在查清蒋家两兄弟中毒真相是他们共同的目的,故而他暂时倒也可以放心。 冯紫英忙扶住冯清远躬着的身子,道:“清远,你这未免太客气了,此事我义不容辞,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麻烦清远你可否告知,你是被谁撺掇要偷蒋茂行的花的?毕竟这凤仙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花,随便哪里找不到?” 冯清远一听,也陷入了沉思,然后咬牙切齿道:“我身边最近来了个新的小厮,是他怂恿我偷花的,他不是府上的家生子,想来来历有些问题。” 冯紫英一听,也有些明悟,只是好奇道:“这等小厮,一般近不了你身边吧?”冯紫英同样出身勋贵,他自己身边的书童小厮都是家中长辈在家生子中挑选的知根知底的,那里会用外人?就是怕这种出卖人的情况出现! 冯清远脸色有些难看,道:“前阵子太孙生辰,他不知从哪弄来了一盆比较稀奇的兰花,我就让他近身伺候了!” 冯紫英一惊,问道:“你把那花送给太孙了?” 冯清远这会儿倒也庆幸,说道:“说要送太孙的前两天,那花不小心被院子里的丫鬟浇水浇坏了,那花很是娇贵,后来我便换了一块比较稀奇的鸡血石送了过去! 冯紫英若有所思,继续问道:“你告诉那个小厮,花是送给太孙的了吗?” 冯清远闻言有些默不知道头脑,但还是老实回答道:“一开始没说,我看到他寻得那盆兰花,才漏了两句口风。” 听到这冯紫英便冷冷笑了,道:“想来那小厮也不敢让那些有问题的话敬到太孙跟前,若是太孙想要查,那小厮的底细怕是根本隐瞒不住!” 冯清远也是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那小厮知道那兰花是送给太孙的,他才故意毁坏?” 冯紫英没给冯清远解惑的意思,只是转身离开,说道:“跟着我去蒋府一趟,顺便把你那小厮抓起来,免得他跑了!“ 当然冯紫英并不觉得那小厮还会待在原地等着被抓,他估摸着,那小厮不是逃走了就是被灭口了。所以也只是提醒冯清远两句。 冯清远一听,也是想起了那个小厮,看他的表情,很想恨不得给那小厮千刀万剐,但是又想到自己还要去蒋家,腿肚子就有些软。他根本不敢面对暴怒的姑姑姑父。 冯紫英见冯清远表情不对,只冷笑道:“怎么,还不快走!” 冯清远到底鼓起了勇气,跟着冯紫英来到了蒋府门口。 冯紫英没想到再见到蒋子宁时,蒋子宁的态度竟然大变,对他说话时甚至带着亲热。 他暂且弄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是发现蒋子宁似乎对冯清远有些冷淡时,心中有了些猜测。只不动声色的带着冯清远跟随蒋子宁进了他的书房说话。 三人一落座,蒋子宁便拱手对冯紫英说道:“此番老夫要多谢冯小公子和苏太医,及时赶到救了我两子的性命,老夫真是无以言表。” 冯紫英一听,也只是笑笑,反而问道:“蒋大人是不是查到了下毒的人?”冯紫英听出蒋子宁的话中似乎对蒋茂行也并无偏见,不由问了出来。 蒋子宁一听这话,忍不住叹了口气,才道:“这事要从我那已经自立门户的嫡亲弟弟说起!” 蒋子宁也没有自言家丑的不适,直接把查到的事情倒了个干干净净。原来蒋子宁的嫡亲弟弟因是嫡幼子,自幼被父母溺爱,长大后也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奈何他野心却是不小。 蒋子宁看出了弟弟的眼高手低,不肯为弟弟谋求重要的职位,生怕弟弟为家中惹祸。 但蒋子宁的嫡亲弟弟反倒因此怨上了蒋子宁。尤其是蒋子宁对妻子娘家冯家提拔的不遗余力,这更让蒋子宁的弟弟十分不甘。甚至找蒋子宁拿着这个由头闹了好几次。 但蒋子宁与妻子冯氏夫妻恩爱,对待嫡亲弟弟确实不如冯家。他也承认这点,但他提拔冯家也是见蒋家人里没有几个争气的,为了嫡长子将来能顶立门户,只能把冯家拉拔上来。 这就让蒋子宁的嫡亲弟弟彻底爆发了,和蒋子宁闹翻了以后,便分家出去单过了。 蒋子宁的弟弟名叫蒋子安,蒋子安本来也没什么出息,只是为兄长的偏心不满愤怒,但自己没能力反抗。后来,蒋子安的嫡长子蒋茂然出生以后,十分聪慧,也已经考中了秀才,蒋子安为了儿子,便想和蒋子宁低头求和,好让蒋子宁支持自己的儿子,让儿子能用一部分侯府的资源。 但蒋子宁的妻子冯氏却不愿,冯氏对蒋子安十分敌对,因此故意让人警告蒋子安,甚至拿蒋茂然的前途威胁蒋子安。 于是蒋子安彻底就怒了,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更何况从小被娇宠的蒋子安呢? 第一百一十六章 蒋子安也不在乎冯氏是否把此事告诉蒋子宁,他已经由此恨上了自己的嫡亲哥哥。再加上儿子蒋茂然忽发疾病,更是雪上加霜,因大夫找不到病因,蒋子安甚至怀疑是冯氏要斩草除根。 气急之下,蒋子安心中有了恶念。蒋子安到底在蒋府住了这么多年,又是嫡幼子,当年也十分受宠,在蒋府里也有几个安插的人。 故而蒋子安让安插的人想办法给蒋茂言蒋茂行两兄弟都下了毒。 蒋子宁也是在调查以后才发现蒋子安在其中的动作,蒋子宁十分痛心的对冯紫英道:“子安他一时行差踏错,是我这个做兄长的错,到时请冯小公子莫要拿此事打扰太孙,老夫求您了!” 说着蒋子宁躬身行礼,把冯紫英吓了一跳,他忙侧身躲过,然后上前把蒋子宁扶起,道:“蒋大人何必这么做?” 蒋子宁看着面色有些憔悴,对冯紫英叹道:“俗话说长兄如父,我本就没对子安尽了长兄的职责,又先是冯氏不慈,瞒着老夫威胁子安,老夫也没脸和子安说什么,只期望子安经过此事,好好做人,莫要辜负老夫的一片心就行了!” 说实话,冯紫英面对蒋子宁这副慈兄的作态,心中不但一点感动都没有,甚至还觉得有些腻味。 冯紫英又不是傻子,哪怕他经验不足,但是经历的多了,对方又只是把他当小孩子哄,分明没打算对他用多大心思,只是想着先把自己哄走,最好不要把蒋府的事情宣扬出去就更好了。 要说冯紫英对蒋子宁的话一开始是没有怀疑的,但是提到蒋子安身上时,冯紫英敏锐的发觉,蒋子宁嘴上说饶了蒋子安一次,但实际上,在短短一天以后,嘴上就给蒋子安定了罪名,更甚至在他这个外人面前,也没有为蒋子安所谓做过的恶事遮掩的意思,这所谓的慈兄姿态未免太假了些。 而且更重要的是,作为交际广阔的冯紫英又怎么会不知道蒋子安一家的事情呢?冯紫英曾听说过一些小道消息,说蒋子宁这个当家人,对嫡亲弟弟更受父母喜爱早就不满,在父母去世后,冯氏闹事时,直接顺水推舟把嫡亲弟弟分了出去,甚至也没给多少家产,与其他庶出弟弟几乎差不多。 而这些年虽然蒋子宁的形象营造的很好,但这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蒋子宁一直在朝中地位颇高,知道内情的不敢得罪或者也不想招惹麻烦,不知内情的,也不会对蒋子宁昔日的作为有什么想法。 而且蒋子安不仅没有权势,也没有让人另眼相看的才华,这样一个被父母宠坏的纨绔,也没人会为他出头就是了。 而冯紫英的父亲冯唐,其实也是知情者之一,冯紫英在入读学院以后,冯唐也没有继续把冯紫英当做以往的小孩子,把朝中不少隐秘的事情都慢慢告诉了他,而这蒋家的情况也提到了上一辈的恩怨。 蒋子宁不知道自己抛媚眼给傻子看了,还以为能让冯紫英在太孙面前给他刷一个慈兄的名声。而冯紫英呢,也发现蒋子宁这里没法知道真相了,只半强迫的拉着冯清远告辞,嘴上还敷衍着蒋子宁,让蒋子宁以为自己是回去学院给太孙汇报。 等冯紫英拉着冯清远出了大门,冯清远便甩开了冯紫英的手,质问道:“冯紫英,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我要和姑丈说话,你干嘛非要让我出来!” 冯紫英听到这话,冷冷一笑,道:“难道你还想和你姑丈说说你手上有致使蒋家两兄弟中毒的东西吗?你若是真想说,我也不拦着你,刚才也只是看在同窗的份上,不想惹事罢了!” 冯清远一听这话,没了之前的怒气,小心讨好地说道:“是我不识好歹,不知道紫英兄的好心,还请紫英兄莫要生气。” 冯紫英冷哼了一声,然后转身离开,道:“还不跟上,回去给太孙禀报此事。你还想赖在这等你姑丈喝茶啊?” 冯清远暗自撇了撇嘴,但看着眼下形势比人强,忙跟上去,道:“这就来,这就来!” 而离去的冯紫英若有所思,他原先心中万般思量,但是遇到蒋子宁这样的人,都没了用处,接下来该如何做还是得回去请教太孙才成。 等两人离开不久,大门不远处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才小心进了蒋府角门。 此时蒋府里,蒋子宁听着眼前这个刚出现在门口偷听冯紫英和冯清远说话的人禀报。蒋子宁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清远手中有让茂言茂行中毒的毒药?” 那人忙回道:“主子,那表公子和那位冯公子就是这么说的!” 蒋子宁若有所思的挥了挥手,道:“好了,下去领赏去吧!” 这小厮忙谢恩,高兴地领赏去了。 而蒋子宁也转身来到正院儿看望自己的夫人冯氏。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夫人在大发脾气。 “你们这些贱人,见我儿病了就想兴风作浪?想都别想,还有你,白氏,我告诉你,若是我儿有半分不好,你那个儿子就别想有什么好处!”冯氏神色如同恶鬼般,对蒋府这些来请安的侍妾姨娘们喊道。 蒋子宁听到这,也忍不住了,直接掀开帘子,怒道:“够了!你说什么胡话?让人笑话!” 冯氏听以往都不管自己训斥这些妾侍姨娘的夫君忽然开口,以为蒋子宁变心了,又胡搅蛮缠道:“老爷,您是不是向着白氏,您想捧着白氏生的那个庶子上位不成?” 蒋子宁见冯氏情绪愈发激动,只能叹道:“茂言没事,茂行不过是庶子,嫡庶有别不用夫人提醒。” 说这话时,蒋子宁没看到下首跪着的白氏眼神里闪过一丝愤怒不甘,但很快也掩盖住了,没被人发现。 蒋子宁见冯氏这里人多嘴杂,挥手道:“你们都下去了,没事不要来了,免得惹夫人生气!” 冯氏这回倒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那些侍妾姨娘们都离开。 等屋内也挥退了伺候的人,蒋子宁才严肃的问道:“你给茂然用的那毒究竟是什么,他又用到茂言身上,那日苏太医也没透露口风,今日我听说你那侄儿手中竟有那毒药,到底怎么回事?” 冯氏一听大惊,说道:“怎么可能,我让丫鬟把那花扔到蒋茂行那里了!” 话刚说完,冯氏才反应过来失言,忙解释道:“老爷,我只是顺手的事,您也知道您那弟弟在府中不是没有人手,也就茂行那里人手不多,不太可能被您那弟弟关注。” 话虽这么说,但蒋子宁也知道,冯氏怕也没安什么好心,毕竟那花本是剧毒之物,若是庶子茂行接触了之后中了毒,冯氏只轻描淡写的说几句茂行不小心,也跟她没有关联。 想到这蒋子宁甚至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竟是没看清楚冯氏的狠毒面目。他原本以为,冯氏不阻止茂行报考学院是大度,可如今看来,以往冯氏只是把茂行当做无关的人罢了,甚至连陌生人也不如。 蒋子宁也没希望冯氏对庶子有多好,但这般凉薄,对茂行的生死如此不在意,让蒋子宁只觉得才看清了冯氏的真实想法。 当然虽然有些失望,但蒋子宁到底和冯氏夫妻这么多年,也不忍斥责于她。 但是在蒋子安的事情上,冯氏的作为就让蒋子宁不满了。 其实若是冯氏若是能把蒋子安的事情处理好了,蒋子宁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本就冷心冷情,一个不对付的嫡亲弟弟和妻子儿子比起来当然后者更重要。 但蒋子宁没想到妻子的手段这般粗劣,连蒋子安那个蠢货都发现了不对,然后又反过来,把妻子给蒋子安和他儿子蒋茂然下的毒,让蒋子安重新下到了茂言茂行两兄弟身上。 险些让嫡长子茂言彻底没了命,这般愚蠢就让蒋子宁说不出话了。 蒋子宁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教训的话来,毕竟妻子已经因为茂言的身体心力交瘁,何必再说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以后再劝妻子行事谨慎些吧! ...... 冯紫英二人没有立即回到学院,路上冯紫英拉着冯清远去调查冯清远那个小厮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那小厮早已逃走。冯清远这边的线索也断了。 冯清远见冯紫英还在思索着什么,忍不住劝道:“反正姑丈也已经说不追究了不是吗?你还调查什么?那小厮到时我让家里人注意着,总能把那个人找出来,咱们要不先回学院给太孙禀报此事啊!” 冯清远有心早早把此事结束,只要蒋家的事情一完,他身上那点罪过应当很容易解决。 冯紫英似是看出了冯清远心中的打算,警告道:“蒋家的事情若是这么稀里糊涂的就完了,可你身上的问题还大着呢,眼下蒋茂行有没有承认那夹竹桃是他带进学院的,你的话还没有证明,而蒋家那边想把此事抹平,肯定不会承认夹竹桃的事情。到时候你成了替罪羊,可不要怪我今日没有警告你!” 冯清远今日受到的警告已经不少了,再听到冯紫英这么说,心中甚至怀疑冯紫英在诈他,无所谓地说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相信太孙会给我一个清白的,这点就不劳烦紫英兄担忧了!” 冯紫英听到这话表情一点没变,只点了点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担心了,咱们回学院吧!总不能耽误了功课!” 冯清远虽纳闷冯紫英忽然改变主意不再说什么,但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只跟着冯紫英回了学院。 到了学院里,冯紫英跟冯清远告别,来到了学生会的办公室。 冯紫英一路上碰到了不少同学,在见到太孙跟前的红人张方愚后,冯紫英眼前一亮,忙上前打招呼,道:“方愚,最近在忙什么?” 张方愚听到声音后转身看向背后的冯紫英,轻笑道:“原来是紫英啊,我最近在忙着看几位师傅修订教材,倒也不忙,只是得伺候着几位师傅,不能离开,最近你在做什么?” 冯紫英一听,心中忍不住羡慕,他知道张方愚所说的修订教材,是学院用的教材,由几位他们学院的师傅编纂而成的,因为需要几个打下手的,太孙便指了最亲近的张方愚与谢志渊前去协助。 这种好差事,冯紫英知道谁都眼红,毕竟能在学院任教的都是朝廷里举足轻重的人物,学院这么多学生,哪能让教导的师傅们一一记住,而这种打下手的,天天在师傅面前晃悠,师傅们哪能记不住?这都是结交人脉的好机会! 虽然这么想,冯紫英也没嫉妒,毕竟他出身勋贵,与编书这种活计根本搭不上手,最为觊觎这活计的还是那帮文臣子弟们,他们出身勋贵的也没有抢这个活计的意思,毕竟本身学识不够,有没有家学渊源,在师傅面前丢了丑,那更是麻烦。 而且冯紫英其实也有心和张方愚交好,再加上这次是有事相求,便把自己最近忙的事情托盘而出。 张方愚听到冯紫英说完蒋家的事情,神色不变,问道:“紫英想找我帮什么忙?” 听这话风,冯紫英知道张方愚没有拒绝帮忙的意思,顿时大喜,道:“蒋家的事情不是没有突破口,除了冯清远的那个小厮,还有蒋子安的儿子蒋茂然那所谓的怪病,我怀疑蒋茂然也是中了夹竹桃的毒,还有蒋家两兄弟自相残杀,虽说是家事,但是夹竹桃这种剧毒之物,进入咱们学院,可见蒋家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最起码得把这夹竹桃的来历给弄清楚吧!” 张方愚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冯紫英的思路不错,然后又道:“你是要我帮你把蒋子安约出来,顺带让苏太医给蒋茂然看病?” 冯紫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张兄目光如炬,知道小弟的心思,正是如此!我想着,蒋子宁这边是说了谎话,蒋子安那里想来是个突破口。而且我不想被蒋子宁发现什么,不然的话,蒋子宁反应过来,我就什么也查不到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张方愚答应了冯紫英的要求,毕竟此事对他而言只是一件随手就能办的事情。冯紫英只是想着瞒着蒋子宁联系蒋子安父子罢了,就是冯紫英自己,若是真的想办法,也能做到,只是要麻烦一些,风险大一些。这个面子,张方愚还是会给的。 只是答应了冯紫英以后,张方愚似是不经意想到了什么笑话,道:“你看咱们两个半大小子,大言不惭的要查蒋府的事情,把蒋子宁都不放在眼里,其他人听见了,指定以为咱们在这说笑!” 冯紫英一听,自然不会把张方愚这话当做闲话,心里捉摸不定张方愚这话是什么意思,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冯紫英试探着问道:“张兄这话说的实在,紫英虽得了太孙旨意,可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啊,生怕给太孙丢了脸面,那紫英就万死不能赎罪了!张兄您到底是前辈,可否给一些指导?” 张方愚摆了摆手,打哈哈道:“哪里说得上指导,只是一点心得罢了!若是紫英不嫌弃,可以听一听!” 冯紫英怎会说嫌弃,连忙说道:“怎么会?张兄能指导一下紫英,是紫英的福气!” 张方愚笑着说道:“紫英你要做事的话,只要没有违反大周律法,太孙都不会说什么,若是有人因为某些事情为难你,太孙也不会不支持你,但切记一件事,若你扯着太孙的旗号胡作非为,不出什么大事也就罢了,一旦出了问题,等着你的便是死路一条,谁都保不了你,只希望你不要忘记就是了!“ 张方愚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意,但冯紫英可不会当成玩笑话,他紧绷着表情,肃然说道:“不消张兄告诫,紫英定然会铭记于心!不敢有损太孙名声!” 张方愚察觉到冯紫英的态度下的稍许不悦,但并不担心什么。 说实话,张方愚其实知道,太子的意思是太孙如今不需要多大的势力,有很长的时间足以好好筛选人才。而太孙对发展属于自己的心腹并没有太热切,有了求知学院,太孙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某些人的些许心思,譬如眼前的冯紫英,他们或因家族,或因前途试图表现自己的才华,用心不纯,这样的人也能用,但是得小心用。太孙没法说得太过露骨,他这个马前卒却得为太孙提前做好准备。 冯紫英心里即使不悦,也不会光明正大的摆在脸上,毕竟张方愚这话说的丝毫没有问题。 ...... 张方愚这边的动作很快,和蒋子安父子联系上以后,便通知了冯紫英。 冯紫英也没想到张方愚的动作这么快,他倒也不是觉得此事很难,他还以为张方愚那般警告自己,会不拿自己的请求当回事呢! 张方愚见到冯紫英时,说道:“蒋子安父子躲了起来,倒也隐蔽,被没被蒋子宁发现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我已经让人暗自和蒋子安通过气了,到时候要麻烦苏太医给蒋子安的儿子看一看病情。” 冯紫英一听连忙道谢,然后带着消息去找苏太医去了。冯紫英也长了个心眼。担心被蒋子宁发现,特意请苏太医扮作普通大夫进了蒋子安如今的府宅,至于他自己,偷偷在家中母亲名下一个酒楼和蒋子安见了一面。 此时冯紫英已经从苏太医哪里知道,蒋子安的儿子确实也中了夹竹桃的毒,甚至情况还比较重,苏太医说,自此以后,就算是治好了,蒋茂然的身子也坏了,怕是要成了药罐子。 而在见到蒋子安以后,冯紫英感觉自己见到的这人的眼神已经有了疯狂的趋势。 冯紫英暗自皱了皱眉,说道:“蒋伯父好,紫英见过蒋伯父。” 蒋子安看向冯紫英时,倒是带着客气的笑容,他虽然不聪明,但也知道冯紫英不会无缘无故插手此事。对于他想报仇的对象,冯紫英或许是个好帮手,而且冯紫英带来的人也救了儿子一命,他自然更是感谢万分。 蒋子安见了,倒也看门见山,说道:“说来是冯公子救了我儿一命,在下要先谢过公子,公子但凡有什么要在下做的,在下绝不推辞!” 冯紫英见蒋子安这般豪爽,顿时也来了好感,他虽交游广阔,但最是喜欢与这等豪爽之人交往,这样的朋友才最痛快。只是眼下的情况让冯紫英暂时收起了心中欣赏,说道:“蒋伯父,我想知道,您和那位蒋子宁蒋大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蒋伯父的儿子又是怎么中的毒?” 蒋子安一听这话,不由皱起眉头,好笑道:“这些事情告诉你又有何用?难不成你还要为我伸冤不成?若是想知道蒋子宁的把柄,我倒也可以告诉你,但若是为我伸冤的话,那就不必了,蒋子宁不敢对我如何,我手里也捏着他的把柄呢!” 冯紫英见自己的打算被人看穿,顿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见冯紫英不说话,蒋子安也没继续询问,只是说道:“若你真想要知道,我也不会瞒你,此事其实说来也不复杂。我蒋子安就是再堕落,也不会沦落到去害侄子的地步,更何况,还有我儿茂然在,茂然正年少,又考中了秀才,前途无量,侯府那里其实在茂然的前途上并使不上力,我也不屑与我那冷情的嫡兄纠缠,故而,我一开始是不打算和嫡兄有什么往来的。 只是后来,我发现了一桩阴司丑事,让我那好大嫂吓得不轻,担心我会坏了她的事,就狠下心肠对我下手。而茂然其实是为我挡下了一桩祸事。” 说到这里,蒋子安面色露出一道讽刺愤恨的神色,让冯紫英见了也不由心生寒意。 但冯紫英还是问道:“蒋伯父,可否告诉我,您发现了什么阴司丑事?是关于您大嫂的吗?” 蒋子安讽刺一笑,道:“没错,我那好大哥就是再和冯氏夫妻情深,若是知道了此事,怕也要翻脸的。冯氏的心完全偏向她娘家,这些年做着蒋家的宗妇,私下里却把蒋家的不少祭田低价卖给了冯家,丝毫也不顾我那侄儿,让我都怀疑茂言究竟是不是我大哥和冯氏的嫡子了!” “祭田?!”冯紫英既惊讶又恍然,道:“原来如此!” 冯紫英作为家中嫡长子,自然知道祭田的重要性,祭田作为一个家族非常重要的存在,被宗妇偷偷低价卖给了娘家,这无论哪家都是丑闻吧!也怪不得蒋子安说拿捏住了蒋子宁的把柄。 只是冯紫英好奇的是,蒋子宁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想到这冯紫英便问了出来。 蒋子安听了回道:“怎么可能不知?只是以往族中对大哥不提拔族人,反而提拔冯家的人早有微词,双方早就有不少矛盾。大哥就算知道一些,也只会为冯氏尽力遮掩,毕竟若是闹开了,宗族连大哥都不会放过。连族长之位怕是都保不住。” 冯紫英恍然,世人最重祖宗,也许在蒋子宁那里,真要把冯氏做过的丑事传出去,夫妻一体,蒋子宁以往的形象又是对妻子十分尊重,别人怕是只会觉得是蒋子宁指使冯氏如此做的。到时怕是会被宗族厌弃。 所以蒋子宁反倒不如为夫人遮掩,他的权势也能做到让蒋氏族人找不到证据,或者说就是找到也没用。 说了这么多,冯紫英其实还是最重要的问题要问,“蒋伯父,蒋茂言和蒋茂行身上的毒也是您下的手?” 出乎冯紫英的意料,蒋子安坦然说道:“此事要说与我有关也不算错,但我并未直接下手,只是冷眼旁观罢了。冯氏对我大哥的庶子下手时,也没想到,她的儿子也确实纯善,庶子和她儿子的感情到比我和大哥的感情好得多。”想到这蒋子安也不由讽刺的笑了笑。 冯紫英安静地听着没有说话,蒋子安继续说道:“冯氏没有想到,她给我下了夹竹桃的毒以后,害了茂然。真好这会儿茂行又进了太孙的学院,愈发的出众,她就顺水推舟,把夹竹桃放在茂行的院子里。 只是冯氏没想到,她的儿子茂言倒是见了那夹竹桃便喜欢上了。茂行是个尊重长兄用的性子,想送给茂言,但奈何茂言倒是不夺人所爱,只说茂行丹青出众,让茂行给他画一幅扇面。 茂行自然不会拒绝,不仅用了冯氏送来的掺了夹竹桃汁液的笔墨为茂言画了一幅扇面,把那副扇面做好了一把扇子送给了茂言。 而且因为茂行还要上学,画画的时候特意把夹竹桃带到了学院,后来画完了以后,结果花却丢了。” 说到这里,冯紫英忍不住疑惑道:“您知道那夹竹桃已经丢了?” 蒋子安扯了扯嘴角,道:“自从我知道茂行把这剧毒之物带进学院以后,便知道不妥,毕竟是太孙的地界,若是出了事,蒋家每个人都逃不了。所以我就让人小心提醒了冯氏。可谁知道冯氏那个蠢货,竟然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她大概不想让夹竹桃的事情曝光,便收买了她娘家侄子,也在学院读书的冯清远身边的小厮把那花偷走。” 说到这蒋子安顿了顿,又道:“谁知这冯清远倒是不知从哪得来的做噩梦的毛病,那小厮自个没办法在学院下手,便唆使冯清远,告诉冯清远那是凤仙花,可以治疗噩梦。也多亏那小厮没有直接说把夹竹桃入药,不然那冯清远怕是也要中毒!” 冯紫英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没想到冯清远竟也差点中毒。心中更是无比赞成太孙的决定,一定要至少知道哪些植物有没有毒,要不然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蒋子安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夹竹桃真能缓解噩梦还是怎么回事,那冯清远竟然如获至宝一般,对那花宝贝得很,冯清远的小厮一直没找到机会哄冯清远把花带走。原本是想着趁学院假期时,想办法偷走,可那小厮没想到花也没了。小厮以为有人发现了他的作为,吓得忙躲了起来。” 冯紫英看着蒋子安神色不明的脸,心中却怀疑这个小厮背后的人究竟是冯氏,还是眼前的蒋子安。 只是他终究没问出来,毕竟就算是问的话,蒋子安怕也不会说。还不如不问。 冯紫英其实并不知道眼前的蒋子安究竟有没有在蒋家兄弟中毒的事情上动手脚,也不觉得蒋子安说的都是真的,但这和他都无关,他的真正目的其实还是那株夹竹桃的事情,因为这才是可能会威胁到学院和太孙的事情,他不能本末倒置。 最起码有一点应该可以肯定,夹竹桃是冯氏这边拿出来的。至于蒋家兄弟之间的恩恩怨怨其实跟他都无关。 冯紫英想到自己接连受到的敲打,以及家中父亲的忠告,最终还是决定到此为止。 想到这,冯紫英不由觉得有些愧对眼前的蒋子安。无论蒋子安究竟有没有害人,最先受到伤害的是蒋子安的嫡亲儿子,而蒋子安的儿子蒋茂然的身体也被毁坏了不少,以后怕是要和药汤伴随,这等深仇大恨蒋子安该如何面对? 似乎是看出了冯紫英的同情,蒋子安只是笑了笑,对冯紫英说道:“正如我开始说的那样,我来此一是感谢你请了大夫救了我儿一命,二是为了给你解惑。这两个目的已经达到,剩下的事情都只是我们蒋家内部的事情了,你也不必介怀。 而且我已经有了计划,我只有一个请求,将来若是你有几分余力,可否对茂然护佑几分?茂然他的身体以后怕是不能劳累,若有幸还能实现心中抱负,若是不成,能做一富家翁也是好事。” 对此冯紫英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冯紫英看着眼前这样的蒋子安,总有一种不安,问道:“蒋伯父,你做事之前还是要为茂然想一想,我自然不会不照拂,只是若没你这个父亲,茂然让别人照顾您能放心吗?” 蒋子安只是笑笑,道:“我当然不会铤而走险,只是有些事,身为蒋家子弟,是我该做的,我不能推脱,我也不能愧对父母这么多年的爱重,茂然那也只是请冯公子关照一二罢了。” 蒋子安心中自有计较,他之前没有下手,蒋家两子都中了毒,冯氏也受了教训,眼下自然也不会为身上招祸,哪怕为了独子茂然的将来,他也会把此事撇的干干净净。 第一百一十八章 求知学院中的学子们随着下课钟声的响起,纷纷从教室内出来,带着上课的书籍笔记回去宿舍,正值午后,学子们会宿舍修整好以后,就来到了学院的食堂用餐。 食堂供应学院所有人的吃食,就连太孙也在此用餐,故而食堂的食物不算多珍贵,但是干净安全,味道也不错,就算学院现在可以允许学子们出去就餐,但无事出去的也并不多。 故而食堂也十分热闹,因为食堂这种地方,虽然一开始还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因为学子学业繁忙,与志同道合的好友们交流的时间并不多,故而在食堂用餐的时候,也渐渐有了窃窃私语。 明宣见了也不以为意,只是和食堂大厅隔开了几个小房间,充作夫子们吃饭的地方,免得打扰夫子。 而明宣自己,也习惯在大厅吃饭,有时也会和夫子们一起用餐,当然不是没有人微词,觉得这般实在没有规矩,当然他们主要觉得太孙这般有些没规矩,其他学子们可不会让他们有多关注。 而明宣这个太孙却只是说道:“学子学业繁忙,不必太过严苛!” 此事就无人再说起,毕竟学院里太孙才是说话最算数的,就是夫子们,遇到什么事情,提建议倒也可以,可要做太孙的主,那就不行了! 这会儿明宣正往嘴里扒着饭,瞧着有些狼吞虎咽,真没什么仪态,但不只明宣如此,能保持仪态的并不多,大多数人来到食堂后,都跟好久没吃饭一样,当然,所谓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紧张的课程上完以后,基本上就没有不饿的。 而此时,格格不入,缺了半天课去见蒋子安回来的冯紫英,步入食堂以后的画风就和大家格格不入了。因为冯紫英在见蒋子安时,是约在酒楼,他又不会亏待自己的胃,自然已经吃过了。 但他来食堂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吃饭,只是去要了一份绿豆汤,用来解渴,便小心来到了太孙跟前,道:“太孙,紫英回来了!” 明宣闻言小心咽下最后一口菜,喝完汤以后,然后用手帕擦了擦嘴,才道:“紫英回来了!你缺了两堂课,虽说是请假了,但稍后也得去找夫子补上才行,知道吗?” 冯紫英忙道:“是,紫英记下了!” 明宣扫了冯紫英表情十分复杂的脸色,问道:“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 冯紫英带着三分无奈,三分放松说道:“太孙明鉴,在紫英看来,事情确实是结尾了,只是紫英并未做什么。” 冯紫英对这个结果是服气的,以往他一直人云亦云,认为蒋子安是个纨绔,可他没想到,蒋家的事情在蒋子安的暗中推波助澜下,不仅让蒋子安报了仇,也让冯氏蒋子宁受了教训,而蒋茂行受的罪倒像是无妄之灾。 当然其中真假冯紫英并未分辨,他最终还是明白,此事真相是他没法查清楚的,这不同于一般的断案,索性也到此为止。 听了冯紫英的话,明宣只是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才起身道:“你把此事写成报告交给我,按照平日里交给你们的规格写,知道了吗?” 冯紫英忙点头同意,道:“紫英记住了!” 待明宣走后,原先偷偷关注这边动静的人,立马起了波澜,有自认与冯紫英相熟的,比如贾琏,就凑到冯紫英跟前问道:“紫英兄,你今日请假去干什么了?是替太孙做事去了吗?” 冯紫英闻言一愣,苦笑道:“怎么可能?我不过一个小小的连加冠都没有加的学子,哪能帮得上太孙的忙?不过是我之前自不量力,求太孙给我一个表现的机会,只是事情出乎我的意料,我自告奋勇以后发现,其实并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甚至就连太孙和张方愚的警告在他看来都用不上,毕竟世人是傻子的根本不多,蒋家人自己都已经内部处理好此事了,他若是执意插手,只会让蒋家对他,对父亲冯唐产生不满和愤怒,那不是他能承受的。 甚至冯紫英不得不承认,太孙和张方愚的警告对他而言,其实是一种保护才对,让他不至于头脑发热,给父亲和家族惹祸,至于给太孙惹祸,他还没那个能力! 贾琏有些不明白冯紫英说的是什么意思,满头雾水的看着冯紫英,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霍光熙见了,嘲讽道:“贾琏你个傻子,冯紫英的意思是,他以为自己有多能耐,殊不知太孙只是不想让他难堪,结果最后证明了,他冯紫英还是只适合当个学院的大管家!哈哈哈!” 霍光熙这话一出,其他和冯紫英颇为亲近的几个学子俱都怒目而视,冯紫英却笑了笑,说道:“光熙这话总结的精辟,也太高看我了,我冯紫英其实连做一个学院的大管家的才能都没有,只是太孙不嫌弃我,还愿意对我委以重任,我也只希望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能将光熙你的评价坐实便好了!” 冯紫英的态度没有一丝火气,十分诚恳的样子,反倒是让霍光熙噎住了。 其实霍光熙并非鄙夷冯紫英,而是有些羡慕的。他霍光熙再如何高傲,也知道普天之下皆为天子之臣,作为大周未来的继承者,能做太孙的大管家,这并不是鄙薄之言,反而是夸赞之语才对。 朝堂诸公哪怕披了一层为天下生民做事的光环,但说白了都是圣上的臣子,也是太孙将来的臣子,做的事情也是为天子管理天下,天子富有四海,成为天子的大管家那岂不是宰相之才? 霍光熙是勋贵出身,不会像那些文臣一样,还想要名声,更知道冯紫英若是一直顺利的话,将来朝堂上必有冯紫英一席之地。甚至问鼎内阁。 而他霍光熙呢,因为前不久龙骨的事件得了太孙太子褒奖,可再多的也没了,毕竟他只是作为一个送礼的人,甚至那龙骨是从太子妃手下店铺发现的,说句借花献佛都觉得亏心。 霍光熙有志于在朝堂上建功立业,见同个学院里,张方愚谢志渊这种与太孙十分亲近的人,得太孙看重也就罢了,他冯紫英又凭什么,只凭着他八面玲珑虚伪的性格?霍光熙如何能服气? 故而霍光熙是乐见冯紫英能摔跟头的,只是谁知道这冯紫英成长的倒快,说话也滴水不漏,脑袋也清楚。 霍光熙想了想,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要说学院里能被太孙一直关注的,除了被任命的各部部长以外,据说只有那种学习成绩好的人,后者他是没那个想法的,毕竟当初进学院时,就只是区区后进,如今想超过那一帮脑子聪明成绩又好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前者,关于学院各部,在霍光熙看来,其实冯紫英所在的生活部才是十分重要且不显眼的。若是能把持着这样一个部门,学院里所有学子夫子的人脉尽在手中。就连这次冯紫英虽看起来大受打击,但这只能说明冯紫英自个没那个能力,让太孙看重,他霍光熙却不见得和冯紫英一样没用。 只是奈何太孙不知怎么想的,看中了冯紫英,霍光熙想到太孙当初说过,这各部部长也会有轮换的机会,心中下定了决心。 冯紫英状似无意的看了霍光熙一眼,心中却了然,霍光熙来势汹汹不怀好意啊! 不过冯紫英也并不担心,他浮躁的心思,在见了蒋子安以后,几乎都消失不见了,而冯紫英也明白,在学院的这几年里,他最重要的是充实自己,不管是学识还是人脉,还是处理事情的手腕,有很多都是他要学的。 至于太孙那里,太孙其实早已表明了态度,他们这些学子其实本就比他人幸运,能与太孙接触,在外人看来,他们身上早就摆上了太孙的标签。 只这一项,就是朝堂中无数人羡慕嫉妒的,他们若是仗着这个名头,做些小动作,只会让太孙失望,还不如做好学生的本分,在生活部这里,也任劳任怨,把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还怕太孙不关注重用吗? 他们与太孙已经是自己人了! 而且冯紫英想到自己之前心中的傲气便觉得好笑,他之所以会自告奋勇掺和蒋家的事情,是想着让自己成为勋贵和太孙太子的桥梁,可如今看来,太孙根本就不屑于这么做。 不只是太孙身份尊贵,不需如此伏低做小,平白让人轻贱。也是因为太孙本就名正言顺,且不会让这些小道迷了心智,不需行此宵小之事,朝廷众臣自会归心。 想清楚这点,冯紫英身上的冷汗直冒,甚至心中有很多后怕的感觉,对待张方愚先前的警告也十分感激。 想到这冯紫英走到张方愚跟前,拱手谢道:“多谢张兄提点紫英!” 张方愚这会儿正和谢志渊同桌坐着,谢志渊听到这话,打量了冯紫英一眼,然后戳了戳张方愚的胳膊,似笑非笑的看了张方愚一眼,眼神中这么表示,你倒是好心?! 张方愚回了个眼神,日行一善! 张方愚面对冯紫英时,倒也没这么不正经,笑呵呵地说道:“紫英不必客气,我也只是多嘴说几句,若能对紫英有几分作用那是好事,是紫英你的性子好,不嫌弃我唠叨,换了别人,怕是会觉得我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了。” 冯紫英却面色十分严肃的说道:“张兄这话倒让紫英无言以对了,张兄这么说,是把紫英当做自己人,紫英若是嫌弃,那真的不值得张兄点拨!” ...... 当明宣收到冯紫英的报告时,其中提到的冯氏让明宣倒是比较感兴趣,在次日休沐的时候,明宣拿着那份报告去东宫请安时给太子妃看了看。 太子妃办的女子学院算是上了正轨,身为名誉院长,倒算是闲了下来,听明宣提起冯氏,又看了那份报告,不由感慨道:“这报告里的冯氏做的事情倒是出人意料,以往母妃只听说平原侯府的这位蒋大人夫妇倒是相敬如宾,外人常传颂他们的夫妻情深,如今看来,内里倒是让人作呕,这冯氏做的事情不堪为人妻,不堪为人母。” 说这话时,太子妃眼中不喜的意味十分浓厚,旁边伺候太子妃的嬷嬷却清楚为何自家主子为何如此作态,同是勋贵,太子妃当年在闺中时,自然都是互相认识的,而冯氏当初还是太子妃的手帕交呢,只是后来闹翻了,然后慢慢渐行渐远,冯氏先前也因为太子妃显赫而过来巴结过。 当时太子妃还有面对旧友的感慨,还想着毕竟是昔日好友,要不要给她些面子,但是如今听冯氏的作为,太子妃心里怕是呕死了,只觉得一腔感慨喂了狗。 明宣倒是不知道还有这些缘故,只是好奇自家母妃一副沉思的模样究竟是在想什么。于是明宣便问了出来。 太子妃不防明宣忽然问这个,楞了一下,才道:“冯氏的名声在京中其实并不差,可冯氏私底下这般的作为,可见这所谓的名声并不能让人相信,母妃想着,幸好母妃为了给你选媳妇,特意办了学院,要不然这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母妃还真担心会给你选一个冯氏这样的媳妇!” 听到这话,明宣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明宣当然不会只听冯紫英的一面之词,他还特意用手上父王给他的人查过冯氏,自然知道冯氏面上看着慈眉善目,大气宽和,但实际上私底下不论是动了祭田,还是放利子钱等等,手底下的奴才也是横行霸道,抢夺民田等等,不胜枚举。 明宣哪怕对将来的妻子没什么奢望,也不想迎来这么一个妻子啊! 见明宣面色不太好看,太子妃也不由有些好笑,道:“我儿放心,母妃呀,一定给你挑一个四角俱全的媳妇!” 明宣却摆了摆手,道:“母妃,儿子觉得,您得在女子学院那边,开设大周律法的课,不然儿子担心,除了未来的媳妇,朝中其他臣子们也会栽在内围不休这件事上,您若是把这些人教好了,绝对是功德无量!” 说到这时,太子妃心中却是一动,她原本对女子学院的事情并不太看重,还打算将来为明宣选了太孙妃以后,便不再管女子学院的事情,但是明宣的话给她提了一个醒,让太子妃不由觉得,这女子学院也许会非常重要才对。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明宣不过是不经意的那么一说,并未放在心里,而且在明宣看来,其实自家母妃只创办这么一个所谓的女子学院根本治标不治本。 朝中多少官员,勋贵自是不必说,科举入仕的臣子们出身高的并不多,大多家中有了糟糠之妻,或许有人贪图富贵,但更多的人,哪怕是为了名声着想,也不会给别人一个抛弃糟糠之妻的小人印象。 但不得不说,与大家闺秀们的教养见识相比,这些新晋官员的夫人在某些方面确实欠缺些。 所以自家母妃创办的女子学院里才多少学生?这些女学生又是大多嫁入勋贵宗室之家,对朝廷的影响力微乎其微。 毕竟朝廷承平多年,勋贵与宗室其实一直在走下坡路,只能靠着皇家拉偏架在朝中生存立足,偏偏又躺在祖宗功劳簿上不知进取,文臣才是朝廷中流砥柱,这是不可逆转的大势。 而明宣虽想过把女子学院利用起来,但如今看来,也只是鸡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 当然明宣如今早把还是扮作女儿身时的妄想抛在脑后了,因为他才明白,年少时不自量力,心中想着谁说女子不如男的想法,没被父母祖父打压,究其根本还是因为知道他是男儿身。只是苦于身体原因,才扮作女孩,父母也不愿让他失了心气,才一直纵容。 也怪不得当初他即使只是一个七王嫡女,连当初面对废太子嫡女时,他的态度没多恭敬,也没人会训斥他。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男儿身,又是嫡子嫡孙,祖父对他自然更看重些。 明宣如今才明白,自己当年好像是被养在水晶罐子里的人一样,父母建造了这么一个水晶罐子,替自己隔绝了所有的恶意。 但同时也让自己比很多人天真了不少,也许他将来有能力完成当初天真的幻想,但此刻,他只能按照大家希望他能成为的样子成长,所以明宣把关于改善女子地位的想法一直压在心里了。 但明宣没想到的是,事情很快出现了契机,这个契机便是他的母妃,当今太子妃。 在明宣心里,他的母妃,更多的形象是一个慈母,再多的,其实明宣并没有什么概念。 但是那日明宣见到母妃雷厉风行,不怒自威的模样以后,便知道自己小看了母妃。因此明宣心中一动。 明宣直觉在如何对待女子的构想里,也许母妃会是一个很大的助力,但一时也没有头绪。 在明宣再次回去学院读书的时候,太子妃这里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太子妃身为未来的后宫之主,又有建元帝做主把凤印给了太子妃,但这不代表太子妃能随心所欲,什么都能做,尤其是涉及到女子学院的事情。 这事要从太子妃处置伺候废太子两个嫡女的嬷嬷说起。一开始,太子妃如今还不是皇宫的女主人呢,有人便传些风言风语,说太子妃兴办女子学院的事情是在哗众取宠,不守妇道。 当然这话不好听,太子妃自然气急,禀告了太子和建元帝以后,追查幕后传这话的人是谁,结果查了个遍,太子妃才知道,是从刚刚被送回宫中养育的废太子的两个嫡女的院子里传出来的。 要说如今建元帝对废太子好歹还有几分父子之情,再者废太子妃虽德行不堪,但建元帝顾及到已经请辞致仕的张首辅,君臣相得几十年,想着不过两个女孩便把废太子两个嫡女明芙明蓉从皇陵带回了宫中。 也是想着两姐妹好歹是废太子的嫡女,年龄也快到了,不说别的,起码婚嫁之事也要考虑,而且废太子那里自废太子妃生下鬼胎暴毙以后,再无女主人,只有明荣明芹两庶子的生母李侧妃在管理。 明芙明蓉两姐妹好歹是嫡女,建元帝便想着让太子妃教养一二,好歹教导两姐妹一些道理事情,将来也能让能让太子和废太子缓和一下关系。 只是太子妃面对这两姐妹颇有些棘手,不太愿意接手两人。只是奈何皇命难为,再加上太子妃想着,废太子这两个女儿昔日与明宣关系也不算差,且性子不是刁蛮的,其他庶女她又看不上眼,教养这两姐妹倒也算是聊慰膝下无子女承欢的可惜了。 只是即使如此,因为两姐妹尴尬的身份,在这宫廷里也没有当初的风光。 而且太子妃见了这两姐妹以后,发现两人性情略有些偏激,心中倒也担忧,故而在明宣回宫请安的时候,也没告知明宣此事,让明宣见着两姐妹。 其实太子妃也是两厢为难,她知道这两姐妹的性子须得扳过来才成,要不然将来,谁会容忍他们的性格呢? 只是太子妃自觉只是两人的婶子,又怕是在他们看来,占了他们母妃的位置。太子妃自认没有亏心的想法,但也担心两人会被人挑唆,认为自己对他们没安好心,太子妃又不是没有傲气,哪会愿意受这等气。 更别说上头还有一个建元帝在,她这个做儿媳妇的,是轻不得重不得,太子妃故而只能先把两姐妹暂且安置在公主所里,让他们读书磨磨性子。 但太子妃没想到,这两姐妹带来的据说是他们的奶嬷嬷竟然弄出了幺蛾子。 在太子妃知道此事后,就命人把明芙明蓉两姐妹还有他们身边两个奶嬷嬷叫来,当面对质。 谁知见了面,两个奶嬷嬷都喊冤认罪,认罪的是,他们确实说了一些不敬太子妃的话,只是对太子妃把自己伺候的主子扔在宫中不管有些微词罢了,喊冤的是,后头传的那些话,都是别的人添油加醋才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的。 对此太子妃不可置否,也只是问两姐妹,道:“明芙明蓉,你们两姐妹怎么说?” 对于太子妃平静的问话,两姐妹可以说心中百味杂陈。这一年里,他们两姐妹经历了太多太多,不仅父亲逼宫被废,一家人被迁到皇陵守墓,哪怕后来祖父封了父亲为义忠亲王,也不曾允许父亲回京。 而母妃更是死的没有光彩,不仅轻信所谓妖道的鬼话,喝下那所谓生子秘方,甚至还生了一个鬼胎。母妃也因此暴毙被废。 关于父王的事情,他们两姐妹本就没办法,也没资格插手,只因为他们是女孩,连两个庶弟都比他们有资格。但是母妃的事情更让他们大受打击。 关于那个马道婆的事情,他们两姐妹其实早就深恨不已,当初母妃为了生下嫡亲弟弟,还说要用他们两姐妹的血肉做法,甚至还想祸害明宣,也就是如今的太孙。 前者让两姐妹对母妃的感情几乎消失殆尽,后者,两姐妹自从回到宫中以后,也对此惊惧不已,生怕太子一家会因为母妃昔日做下的错事迁怒他们两姐妹。 而在宫中待了一段时间后,他们两姐妹一直心中怀着隐忧,他们不敢找祖父建元帝帮忙,因为他们知道,母妃已经彻底让祖父厌恶,这点连父王都提点过他们。 至于太子妃那里,他们也不敢讨嫌,只敢安安生生度日,不敢招惹别人。但奈何祸从天降,有人要利用他们姐妹,甚至让他们姐妹和太子妃交恶。 明芙作为姐姐,心中竭力冷静后,就对妹妹说道:“如今只能祈求太子妃的原谅,不然我们姐妹怕是再无出头的时候了!” 明芙当然不认为他们的性命堪忧,毕竟他们好歹是代表父王的一个招牌,但他们好歹做了太子嫡女这么多年,怎会一代傲气也无? 当初因明宣扮作女儿身,成天嚷嚷着说自己女儿身也能继承王位,明芙明蓉两姐妹便因此而有过心思,当然他们不会胆大到,要从父王的手里接过江山皇位,只是想着借着嫡女的身份,在朝堂上有些影响和权势。这种野心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说小的原因是,历朝历代并非没有公主掌管权势的例子,只是本朝也不知风水不对,还是怎么回事,历代都是嫡子继位,但奈何嫡公主一个也没有,庶出的公主倒是不少,不过因和历代帝皇都不是同胞兄妹,关系并不亲近,自然摸不到权势,能嫁个好人家都算得宠了。 所以在本朝没有先例的话,除非有同胞兄弟支持公主,有皇权作为保障后盾,要不然的话,朝廷那些勋贵大臣们非得喷死这些掌权的公主不可。 所以较为聪慧的明芙在看到母妃有孕时,其实是非常高兴地,她希望将来又一个嫡亲弟弟,等弟弟登上皇位以后,自己和妹妹的身份也能水涨船高,将来再想办法掌握权势。 只是明芙没想到后来事情急转直下,母妃听信谣言,弄出巫蛊之祸,又生出鬼胎,父王又逼宫被废。她也再没了原先这份奢望。 只是如今重归皇宫以后,明芙明蓉知道父王庶弟他们再无起复的机会,而且就算他们重新起复,对于两姐妹而言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一定呢! 但见到太子妃以后,明芙心思就活泛起来了。她知道自己和妹妹作为招牌倒也不会过得太差,得陇望蜀之下,自然想谋求更多。 在明芙听说太子妃创办了女子学院,以及太子诸女都会在学院读书时,明芙自认找到了一个机会。 所在在这次发现有人算计他们的时候,明芙就打算将计就计,和妹妹明蓉以及两个忠心的嬷嬷商议过后,便有了计较。 因此在太子妃问起话时,明芙有些哀哀切切地说道:“婶母待侄女和明蓉已是尽职尽责,明芙知身份尴尬,哪敢要求太多,也不敢怨怪婶母,只恨不能当面谢婶母的庇佑。那些小人们借着侄女这里的人妖言惑众,是侄女管束不严,对不住婶母。还请婶母恕罪。” 说到这,太子妃表情并无什么动静,只是静静听着,只听明蓉也道:“婶母,姐姐说的没错,侄女和姐姐身份尴尬,但也无人欺凌,正是要感谢婶母庇佑,侄女和姐姐哪会污蔑婶母,侄女原本还想着,若是能求婶母到学院里读书就好了!” “哦?”太子妃表情生动了不少,说道:“你们倒是向学。” 明芙见太子妃语气似有松动,忙又说道:“婶母这么说就让侄女汗颜了,昔日侄女和妹妹与太孙玩耍时,根本不喜读书,也是太孙自小聪慧向学,让侄女和妹妹受了熏陶,不然的话,侄女和妹妹如今还傻玩着,什么事都懂呢!” 明芙说完,见太子妃表情上带了几分笑意,心中也松了口气。虽说刚才她说的话有拍马屁之嫌,但明芙心里也清楚,若非明宣昔日一心向学,也给他们姐妹耳朵里灌输一些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话语,他们两姐妹的眼界怕是狭小到只能看到东宫一亩三分地了。 也正是当初养成的心性,让他们两姐妹还不至于像两个庶弟一样没了心气,也是因此让父王看中她们身上还有两分可塑造之处,才上了折子请祖父把她们姐妹从皇陵中送出来,不至于终老在皇陵之中。 对此明芙的心中其实有些复杂,但也有些感激。 太子妃当然看得出,明芙明蓉对明宣确实有掩盖不住的感激,心中略一思索,便想到了当初明宣扮作女孩一样,有些无法无天的时候。嘴角不由流露出一丝笑意。 太子妃其实并非看不出明芙明蓉的那些小算计,但心里也不在意,并非不能结个善缘,只是太子妃想着须得敲打一下两人,不能让他们太过肆意妄为。 太子妃想了想,说道:“你们想入女子学院读书?倒也不是不可!只是?” “只是什么?”明蓉作为妹妹有些急性子,他知道这对他们姐妹而言是个极好的机会,最起码不用困在宫中。 对此明芙连忙拉扯住明蓉的手,请罪道:“还请婶母见谅!明蓉她不太懂事!” 太子妃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什么,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你们姐妹的事情,婶母须得和你们皇祖父那里请教一声,婶母怕是做不了这个主!” 明芙明蓉两姐妹哪里不知太子妃其实已经变相答应了,只是心中还是十分忐忑,对于皇祖父那里,他们其实没有太大把握。只能恭敬谢过太子妃以后,忧心忡忡的回去了。 第一百二十章 看着两姐妹离去的背影,伺候着太子妃的嬷嬷忍不住说道:“主子,这两位小郡主的心机不可小觑啊!” 太子妃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怕她们有野心,只怕他们认命呢!” 这话说的没头没脑的,让人听了不免心生疑虑。太子妃也没有给嬷嬷释疑的意思,只心中想着其他。 而等太子妃这边给太子说了以后,太子倒也没多说甚,只是点了一句,道:“你的脾性我是知道的,只是她们姐妹到底身份特殊,在学院得好生照看着些,可不要疏忽了!” 太子妃点头称是,道:“殿下的顾虑妾身知道,妾身会小心注意的!” 等建元帝那里得了太子妃的询问后,不由皱眉,道:“可别和那个张氏一样,又是两个只会摆弄那些算计的吧!” 因着苏正当初与废太子有着不少联系,这会儿,在建元帝面前恨不得撇清关系,自然不会为了他们姐妹俩说话,但也没有太夸大,只是把实情都说了出来,这事任谁说,都不能说出太子妃的不对来,苏正又不想得罪太子妃,自然言语里有几分偏向太子妃。 “这事一开始倒也只是两位郡主身边的嬷嬷说了一些埋怨太子妃不管两位郡主的话,后来在外边传着传着愈发不像话,又不知怎么的,开始诋毁说太子妃娘娘创办女子学院,不尊祖宗不守妇道云云,才让太子妃生了气,查了下去,就查到了两位郡主身边的人。”苏正小声禀报道。 建元帝一听完,当即震怒道:“好好,这是怨怪上了太子妃?太子妃做的可比她俩母妃好多了。当初明宣进宫读书时,好歹是世子之身,也没见他们母妃对明宣有多优待,反倒事事苛刻,让明宣吃了不少苦头,也多亏了明宣自己聪明。 当初他们姐妹自诩和明宣关系亲近,也没见对明宣有多亲厚,或者多照顾两分。可见凉薄。 如今朕开恩把他们姐妹接到宫中,他们竟然还不满,对尽心尽力的太子妃还心存怨怼,如今又想算计着让太子妃同意他们去学院读书?真是,真是不知所谓!” 建元帝又不是傻子,这些日子里,太子妃把两姐妹照顾的好好地,只是碍于两姐妹地位尴尬,没有特别亲近。可在待遇上,是一点也没差的,只是和当初是太子嫡女的时候比不上罢了,不过他们父亲坏了事,还想和以前一样,那不是妄想吗? 想到这里,建元帝越想越是腻味的慌,对苏正吩咐道:“那两个嬷嬷不知道规矩,还敢毁坏太子妃的名声,不能轻饶,虽说太子妃仁慈,为了他们俩姐妹的面子没有处罚,朕却不能干看着,这样吧,你吩咐下去,把那两个嬷嬷打入慎刑司,你再从宫中挑选两个懂规矩的伺候他们。” 听建元帝这么吩咐,苏正也唬了一跳,要知道,这种后宫之事,建元帝一般都不会亲自下场拉偏架,因为不合规矩。当然这圣上的规矩时天底下最大的规矩,苏正对于建元帝的吩咐也不意外,只是觉得,原先宫中有些活跃的那些废太子的人,怕是不敢在搅弄什么风波了! 想起这些人,苏正也觉得他们实在不长眼色,任谁都看得出诋毁太子妃名声的事情有蹊跷,圣上如何看不出来?这不是明摆着是有人在借着两位郡主试探太子和圣上吗?只是他们也真是够狠心的,这两位郡主好歹是废太子嫡女,竟也不顾这两姐妹在宫中的处境,直接这么试探,反倒是这两姐妹倒霉透顶! 苏正心中怎么想的,建元帝不得而知,但建元帝对于宫中私底下这些微妙的反应其实有所预料,故而最后建元帝还是对两姐妹网开了一面,说道:“义忠这两个女儿确实得好好教一教了,既然他们想去学院,那就去吧!你去库房里,找些合适的东西赏赐给东宫。” 苏正忙应了,还说道:“奴才记下了,只是太子妃娘娘也说,在学院按理来说本没有正经的伴读,其他宗女们但好歹也安排了几个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的几位闺秀在一起读书,太子妃娘娘怕两位郡主初来乍到,故而特意安排了两位郡主往日较为亲近的几位闺秀陪伴,两位郡主的母家表妹也报名入了学,好叫圣上您知晓这些!” 建元帝一听,倒是缓和了脸色道:“太子妃是个利落的,事情办得倒是快,既然她已经安排了,就这么吧。” 原本建元帝想要开口说,废太子妃娘家的姑娘谁知道是不是和废太子妃一个秉性,倒也不好作为伴读,可转而一想,好歹是他看重的老臣,曾经的张首辅的孙女,若是这么一说,让张家的女子名声太差,嫁不出去,就难办了。 但建元帝还是慎重地说道:“你去东宫时,记得嘱咐太子妃几句,就说,无论是公主还是将来的皇家宗室儿媳,都要以品性为重,若是品性差,其他方面万般好处,也不能贸然如何!知道吗?” 苏正忙又应了,心中却明白,圣上明着在说公主伴读的事情,尤其是因对废太子妃的厌恶而对张家女眷也有所迁怒的原因,但实际上是在说太孙妃的人选。 圣上因废太子妃的事情,颇有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慨,对太孙妃的择选,比一般人想的要关注许多,至少他苏正就一直关注着女子学院的事情,以供圣上随时问询。 等苏正笑呵呵的带着从内库精心挑选的东西到了东宫时,看见太子妃时,苏正的态度变得笑眯眯的,近乎诌媚。 让正巧来太子妃这里请安的明芙明蓉两姐妹见了,心中滋味着实难言。 更让两姐妹难以接受的是,面对他们时,苏正态度大变,虽然脸上仍带着笑意,嘴中说的话却是让人听了心生寒意。 苏正客气着说道:“两位郡主恕罪,圣上那边听说两位郡主身边伺候的奴才不尽心,规矩也不好,特意让奴才去内务府挑了几个规矩的人,只是奴才没想到您两位倒是到东宫这里来了。” 苏正嘴上说的客气,但明芙脸色却不大好看,她当然知道自己先前和妹妹想法还没扭过来,根本不曾想过来东宫给太子妃请安,再加上身边两位嬷嬷也说,不能轻易在太子妃跟前伏小做低,免得被轻看。 此时的明芙心中万分后悔,尤其是苏正话中带刺,说嬷嬷不懂规矩,其实还不是说的自己和妹妹,更显得她和妹妹先前没有规矩。但明芙也反驳不了。 但是想到两位嬷嬷在身边伺候多年,也算忠心,明芙苍白着脸,对太子妃求情道:“婶母,两位嬷嬷伺候我和妹妹多年,纵使有些疏漏,也看在他们多年苦劳的份上饶过他们这一次吧!” 太子妃没想到自己在这坐着,天上就掉黑锅下来,不由黑了脸。 而苏正瞧见这一幕,也不由暗道不好,他原先在太子妃跟前故意提起这件事,其实是为了想着讨好一下太子妃,让太子妃高兴一下,可谁能想到这位大郡主见缝插针的本事倒是不差。 苏正想到这,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剩,他肃着脸说道:“瞧郡主这是说的什么话?想来奴才没说明白,让郡主误会了,奴才先前说了,是圣上下了口谕,说两位郡主身边的奴才多嘴多舌,有没有规矩,要送去慎刑司处置的,甭说您了,就是太子妃娘娘,也不能违抗圣上口谕啊!” 听了这话,明芙的脸彻底没了颜色,她忽然明白过来,自己自身难保,又如何能保全身边人呢?从没有此刻,更让明芙明白,再没有比权势更能让她如此渴望的东西了。 太子妃若有所觉的看了明芙一眼,心中有了些警惕,然后又看向似乎有些傻了的明蓉,才笑着说道:“苏公公说的,本宫记住了,不过明芙两个身边的嬷嬷,虽然不太规矩,但就像明芙说的那样,没有功劳,还有苦劳,皇家不至于如此苛刻,既然明芙又求了情,不如让他们去慎刑司挨几板子,就放她们归家吧!” 苏正听了笑道:“太子妃娘娘仁慈!”可不是仁慈吗?宫中的奴才们,一旦被发到了慎刑司,那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不可能有活路,因为送到哪的奴才,都是被主子厌弃了的,哪能活命呢? 但太子妃既然开了口,挨几板子,就真的只是挨几板子,不像其他人一样,被那些用手段特殊的杖责方式,区区几杖,就伤了内里,外表却没什么事,但要不了几天,也只会因内伤而死。 明芙好歹在废太子妃怀孕期间,曾掌管过一段时间宫务,对宫中的猫腻多少有了一定了解,也明白太子妃的话确实已经仁至义尽,不由感激的看了太子妃一眼,然后郑重谢道:“多谢婶母,先前是明芙不懂事,让婶母为难了!” 明蓉对这些门道不太清楚,她原本就被苏正的话吓得不轻,对冷眼旁观的太子妃也有了怨恨,但转眼间姐姐明芙忽然如同换了一个人般,对太子妃感恩戴德,这让明蓉心中不屑。这么想着,脸上便露了出来,让太子妃看个正着。 原本太子妃还多少欣慰于明芙多少还算懂礼,但是看到明蓉时,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心中却可惜自己没生下一个女儿,若她有女儿,何必要扶持这两个不亲近的侄女?和她本就无亲无故的。 不过这样也更好,既然不是她女儿,接下来她也不会心疼就是了,只看他们两姐妹能不能弄出个名堂来。 不知道太子妃心中心思如何转换,明芙对太子妃千恩万谢,连一边的苏正见了都暗叹是个聪明人,只是和太子妃一样,转眼看见妹妹明蓉,便知道这是个蠢货。八成也是被姐姐明芙给保护的太好了。 苏正来的目的达成了一半,就又说起了让两姐妹入学的事情,顺带又提了提,圣上已经允许太子妃的提议,让两位郡主和母家表妹就近一起读书,当然这都是小事。 还有就是苏正特意把建元帝最后说的那番话,一字一句的学给太子妃听。 太子妃听了,也慎重地说道:“请苏公公回去禀告父皇,妾身定然会以品性为重,约束学院风气。” 苏公公忙表示记下,然后就与太子妃告辞。 等太子妃让宫人送走了苏正,转眼看向两姐妹,太子妃也向他们说起了入学的事情。明芙明蓉两人正因能达成入学的目的而高兴,对太子妃的叮嘱,并没有完全听进去,只记住了能和母家几位表妹就近一起读书,心中对女子学院的生活多少也有了些期待。 等明芙明蓉两姐妹告辞离开回到自己的小院子后,只剩下姐妹两人,让宫人都离开了以后,明芙才肃着脸对明蓉说道:“明蓉,我们不再是太子嫡女,也不再是未来的公主,姐姐也不可能一直保护着你,让你什么都不知道,以后这会害了你的。” 明蓉一头雾水,看着明芙的表情却忍不住心中有些恐慌。忙问道:“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永远是姐姐的妹妹,如何不能一直保护我?” 看着妹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明芙心中酸涩,但还是狠下心肠说道:“明蓉,你要知道,如果以后想好好的活着,就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姐姐,就算是姐姐,也不能保证以后的心思会如何,姐姐只能教你自保。” 明蓉仍一脸慌乱且不可置信,显然对明芙的话接受不能。 明芙见状叹了口气,说道:“你当咱们父王上折子让祖父接咱们到宫中来,真的只是疼爱咱们姐妹吗?想想父王在皇陵那里经常喝醉了酒后就会骂母妃,又是母妃的事,让祖父十分失望,是后来父王着急逼宫的导火索,父王真的会原谅母妃吗? 还有其他等等,最重要的是,咱们姐妹都是女孩,父王心里咱们俩的地位难道能高过明荣明芹吗?你知道这不可能! 可你愿意做他们和父王的傀儡吗?反正姐姐不愿意。还有那两个嬷嬷,他们虽跟着咱们姐妹多年,但在从皇陵回来时,姐姐发现,他们手头有父王和明荣明芹的命令,就是监视咱们姐妹。 连父王和明荣明芹两人都是如此,咱们姐妹俩又该信谁呢?” 明蓉一直被保护的很好,骤然听到这话,被冲击的很是厉害,但她很快恢复过来,拉着姐姐说道:“姐姐,以后姐姐可以信我,我也只信姐姐,父王他们想利用姐姐和我,我也不会同意的。” 明芙欣慰的看了明蓉一眼,说道:“好,好,咱们姐妹以后都相依为命,姐姐以后会保护好你的,妹妹你放心。”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太子妃这边再见到明芙明蓉姐妹时,心中也惊了一下,显然对这两姐妹的变化感到吃惊。别的且不说,这两姐妹眼底的情绪变了不少,至少没有以往那种彷徨不安,反而坚定了不少。 这也让太子妃有了些欣赏之意。作为女子,太子妃对这种心性坚韧的女子更欣赏些,并不喜欢那些像菟丝子一样的女子,只能依靠着别人的帮助生存。 原先这两姐妹就比较有后者的倾向,看着有些懦懦弱弱的,让太子妃不太看得上。 说到这个,还有太子的六个庶女,太子妃自认并不苛刻,可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她们几个性格都看不出宗室女的风范。 原先七王还不是太子的时候也就罢了,如今成了太子以后,也没见他们这些庶女有所改变,就算是最为嚣张的徐侧妃所出的四女徒娉婷,也只是表面刁蛮嚣张,其实内里根本撑不起架子。也只能窝里横,欺负一下比她更懦弱的庶出姐妹罢了。 对此太子妃是看不上眼的,不过太子妃多少也明白,宗室重嫡轻庶不只体现在男子身上,女子同样更为苛刻。这几个庶女如今的情况倒也情有可原。 亲王的女儿里,嫡女可封为郡主,庶女们按照其母身份高低,出嫁时可封为县主乡君等,原先太子是七王时,除了徐侧妃所出的徒娉婷能被册封为县主以外,其他庶女因出身都不高,最多也只能是乡君的封爵。 这点基本上没有例外,太子妃的母亲浔阳郡主,乃是郡王之女,但因是嫡女,又特别受宠,才被册封为浔阳郡主,要知道太子妃之母的父亲可并不是直系宗室,而是远枝上的宗室。 而若是七王没有成为太子,他的庶女们,也只是这个标准,并不比其他远枝郡王亲王的女儿好到哪里去。 眼下看着这两姐妹,太子妃虽也有意看看这两姐妹能走到哪一步,但也清楚,她在此之前,对膝下几个庶女不能像以前那样不管不顾了。 最起码不能让他们丢了东宫的面子,不然的话,虽说眼前这两姐妹是昔日太子嫡女,但以后境遇颠倒,论起理来,东宫几个庶女地位比他们姐妹要高,若是东宫的几个庶女上不得台面的话,她这个太子妃也难免被人议论。 想到这,太子妃便笑着对两姐妹说道:“以后你们要去学院读书,先和明苑他们说说话吧,他们已经去了几天了,让他们和你们姐妹俩说一说学院的事情。” 明芙明蓉忙齐声应道:“是,婶母!” 说着明芙明蓉便在太子妃身边宫女的引领下去了东宫几位庶女住的地方。说实在的,两姐妹心中十分忐忑,因为以前他们从未和太子的几个庶女交往过。 说起来她们姐妹俩和如今的太子子女之后,唯有明宣比较熟悉,以前她们根本都不屑和太子的几个庶女来往,就是见了面,也是太子的几个庶女奉承她们。 如今时移世易,她们姐妹跌落凡尘,反倒是原来他们看不上的庶女一朝得志,姐妹俩的心情可想而知。 明蓉路上忍不住抓住姐姐明芙的手,不安的道:“姐姐!”因为身边带路的宫人是太子妃派来的,所以明蓉也没有开口说些什么,但眼中的情绪很明显的传达给了明芙。 明芙心中虽忐忑,但作为姐姐,还是安抚的拍了拍妹妹的手,说道:“咱们好久没见过明苑姐姐了,一会儿在明苑姐姐面前可不要甩脸子,知道吗?” 明蓉慎重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跟着姐姐进去后殿见太子的几个女儿。 因着已经是太子的女儿,不论嫡庶,哪怕还未封爵,当然这是一定的,毕竟明宣这个太孙,当初也没有大动干戈的册封,只是嘴上定了名分,而太子这些庶女,建元帝当然不会多上心。 不过太子妃也吩咐了,东宫这几个庶女都称呼为郡主,按照排行喊大郡主二郡主之类的,毕竟将来太子登基,最少都是公主的爵位,这点倒也不逾越。 明芙明蓉还未进门,就听见门内几女在说着什么。 只听一个声音较为清脆刁蛮的女孩在抱怨道:“她们姐妹怎么这么大的架子?我还要回去做功课呢!没时间等她们!” 另一口气较为温婉的女子说道:“四妹妹,莫要抱怨了,明芙明蓉两位妹妹到底是客,且嫡母妃那里怕是还要叮嘱两位妹妹一些话,咱们再略等等,你尝尝嫡母妃这里的茶点,明宣前阵子曾赞过的。” 听到这,还不待明芙明蓉为后来那个语气温婉的女子话中那句是客人而伤怀,他们进去给众人打招呼时,就见到了六个年轻正茂的女孩齐刷刷的看向她们。 明芙倒也还端得住,拉着妹妹上前行礼道:“明芙明蓉见过各位堂姐堂妹,各位堂姐堂妹有礼了!” 面对两人的行礼,那所谓的四妹妹冷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先前说话温柔的女子,却板起脸来,说道:“四妹妹,嫡母妃教导的礼仪呢?你这么快就忘了?” 明芙观察到太子四女,也就是徒娉婷好像颇为敬畏这个说话的女子,心中不由猜测她的身份,概不忽视那位太子庶长女,徒明苑吧? 接下来徒娉婷的话证实了明芙的猜测,只听徒娉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似乎对说话的女子没什么敬意,但还是回道:“大姐姐,我知道错了,我这就道歉。” 说着徒娉婷对明芙明蓉敷衍的行了一礼,道:“抱歉了,明芙明蓉,刚才是本郡主失礼了!” 明芙明蓉自是连道不敢,明苑似是还不满意,但终究还是没有多嘴,只是抱歉的看了明芙明蓉,道:“两位妹妹快坐下,常常嫡母妃这里的茶点,我听嫡母妃说,这是明宣吃着满意,送来的。明宣素来嘴刁,他称赞过的必定味道不差!” 提起双方都熟悉的明宣,明芙明蓉才勉强露出了几丝笑意,明芙忙回道:“是我们姐妹的福气,大姐姐客气了。” 一边的娉婷嘴巴嚼着点心不停,听到这虚伪的对话,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她又看向其他姐姐妹妹,面对明芙明蓉两姐妹时束手束脚的,好似见到的人是嫡母妃一样,不由更是不屑。 徒娉婷自认是太子的女儿,面对以前的太子的女儿,自然不能露怯,所以还想着给这两人来个下马威。 但谁知道,父王开始抬举大姐明苑,不仅为她取了正式的名字,还给大姐明苑舅家赏了个七品官的虚衔,虽说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好歹挂着官的名声,哪像自己的祖父,被父王发现对明宣不利,一气之下就把外祖父贬为庶民。而两个舅舅也不成器。 这阵子徒娉婷在外也接触了不少人,原先还挺沾沾自喜自己的身份,可是后来她发现,那些大家闺秀们宁愿和大姐或者其他姐妹说话,也不太愿意和她交往。 那时她还奇怪,后来经过母妃点拨才知道,他们是不想惹怒了太子妃和明宣这个太孙。只因为她的外祖因为对明宣这个太孙不利而被贬职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对此徒娉婷大受打击,若非母妃开导,怕是要一蹶不振,不过徒娉婷好歹也有点脑子,也算识时务,不敢惹太子妃,她就跟着大姐姐明苑一起行动,她倒也厚脸皮,明苑性子柔顺,倒也没有赶人的意思,时间一长,明苑作为长姐照顾徒娉婷的举动,让徒娉婷到底还算有些感触。 让徐侧妃也感叹的是,大概是一物降一物,徒娉婷那些闹腾的心思,一碰上大姐明苑,就差不多烟消云散了。 徒娉婷倒也不是傻子,她是看得出,大姐姐明苑对她确实只有关心,不含其它,故而才听大姐姐的话。 但是在面对明芙明蓉的事情上,徒娉婷是不怎么看得上大姐姐如此亲热待人的,倒也不完全是吃醋。在徒娉婷有限的脑子里,她对能和当初还女扮男装的明宣玩到一起的人是十分警惕的。 以前徒娉婷在明宣还没恢复身份时,就被明宣压制的死死地,这也是明宣没有和徒娉婷动真格的,只是玩闹。 可是明芙明蓉两人,以前是太子嫡女,又有废太子妃那样的母妃,徒娉婷是听过自家母妃说过废太子妃的事情的,这等搞出巫蛊之祸的狠人教出来的女儿能是什么善茬? 徒娉婷甚至有种危机感在身,觉得其他姐妹一个顶用的都没有,只有靠她才能勉强应付这两姐妹。 如今见了面,徒娉婷更觉得这两姐妹,是个笑面虎,脸上笑嘻嘻,谁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想到这徒娉婷又忍不住瞪了其他缩在角落里,不敢搭话的姐妹们,暗自埋怨他们一点也不争气,拿出你们太子之女的气势来啊! 徒娉婷此时早忘了以前和几个姐妹争端的事情了,大概是外敌来了,想要一致对外,奈何都不争气。 徒娉婷不敢闹出什么,怕被嫡母妃盯上,但她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有了想到,清了清嗓子,哼了一声,说道:“大姐姐,明芙明蓉他们要去学院读书的话,是不是得给他们说一些学院的事情,还有女子学院的课程虽然不复杂,但是明芙明蓉好歹是咱们宗室有名的,总不能把学业落下了那就太丢人了吧!” 明苑听到自家四妹在这话里有些刺耳,到底没有教训妹妹,说白了亲疏有别,她之前只是碍于礼貌,原先她又没和这两姐妹有什么交往,以前人家也看不上她,说些场面话就得了,为了这训斥自己的妹妹,那就分不清里外了。 明苑一脸微笑着说道:“四妹提醒的对,她不说我也差点忘了,两位堂妹去学院的晚,学院的女夫子们已经教导了不少课程,一会儿我以前记下的东西,两位堂妹可以好好看一看,若是哪里不懂,到时候到了学院,提前和女夫子说,到时候女夫子会按照进度想办法的!” 明芙忙谢道:“多谢大姐姐了,我和明蓉正担心这个呢!” 明苑笑着说道:“不用不用,还有学院应该注意的事情,嫡母妃也学着明宣那里的学院,编写了一本手册,上面写着学院该注意的事项。等会两位妹妹可以一起带走看一看,心里也有底儿才好呢!” 明芙明蓉两人心中如何想的不说,面上倒也端得住,只谢过明苑的提醒。 徒娉婷见了却更警惕两人,连明苑心中也难免有些露怯,心道果然不愧是按照太子嫡女教养长大的,他们这些半路出家的,真的有些比不过啊! 几人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以前都不认识,说完这些话以后,明芙明蓉倒也识脸色的告辞了。 等两人走了,徒娉婷才放下原先贵女的模样,肩膀都垮了下来,看向其他姐妹,指责道:“你们也太不争气了!好歹咱们父王是太子,在他们姐妹面前畏畏缩缩的像什么样子?” 大概是徒娉婷以前在七王府都作威作福惯了,其他姐妹无一人敢反驳,反倒是明苑看不下去了,说道:“咱们姐妹本都是庶女,若非父王成了太子,咱们不过是普通的宗室女罢了,如何比得上那样教养出来的嫡女呢?” 说这话时,明苑的语气也有些落寞自卑,不得不承认明苑心中也有嫉妒的。 看见四妹娉婷还气呼呼的,便劝道:“嫡母妃让咱们去学院读书,就是想让咱们姐妹不要愧对太子之女的名声,无论他们姐妹如何,咱们才是太子的女儿,以后时间还长着呢!” 徒娉婷听到自家大姐姐这暗藏锋芒的话,心中倒是一惊,但心里也十分认同这话,对其他姐妹道:“大姐说的正是,以往你们这样也就罢了,以后,若是还这样,别说我了,嫡母妃看见你们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怕是也觉得丢脸!” 说到嫡母妃,除了明苑和徒娉婷,其他四女露出了敬畏的表情,年龄最小的七妹怯生生地道:“四姐姐,我们都知道了,以后会好好学的。” 其他几女,见最小的妹妹都这么说了,也纷纷附和。这才让徒娉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太子妃听说了几个庶女那里的动静,不由挑眉,道:“看来那两姐妹倒也有用,好歹能激起这几个的心气,也算好事了!” 太子妃这么说,她身边伺候的宫人却忍不住说道:“又非是主子的亲女,主子何必为他们费心呢?” 太子妃摇了摇头,道:“好歹是太子之女,太上不得台面了也丢本宫的脸,要是再影响明宣的名声,那就更不好了。还不如把她们几个安置好,省的将来还要找明宣身上。” 太子妃想的长远,她也不指望这些庶女能有多大出息,只要不碍事就好了。随着身份转变,她们不是普通的宗室女,该有的教养都该有。 明芙明蓉两姐妹回到自己的住所,打发了宫人下去,明蓉才忍不住开口道:“姐姐,你看她们那惺惺作态的样子,沐猴而冠,装模作样,真是恶心!” 明芙听了表情冷肃了不好,教训妹妹道:“明蓉,你胡说什么?那是太子之女,咱们如今处境尴尬,你说的话传出去,咱们姐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明蓉一听也有些委屈的嘟囔道:“姐姐,你说若是咱们父王若还能成为太子有多好啊,这样我...“ 话还未说完,盛怒的明芙忍不住出了一身冷汗,直接打了明蓉一巴掌。 打完以后,明芙浑身没了力气,颤抖着双手,流泪说道:“明蓉,若你想回皇陵,就还这样口无遮拦吧!” 明蓉真的被吓得不轻,她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姐姐给打了,她以前从未被姐姐打过。只是看着姐姐流泪,原本愤怒的心情一时变得慌乱了不少,“姐姐,你不要吓我,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我不该胡说八道。” 明芙瘫坐在椅子上,冷静的说道:“明蓉,姐姐不想和你强调,我们姐妹如今的身份问题,不管父王心里如何想的,你也别指望着父王能东山再起,然后再恢复往昔的身份,如今咱们落魄了,就该接受现实,若还活在梦里,姐姐担心你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什么而没了性命。咱们是嫡女,女儿身,不是明宣那样的嫡孙,没人会在意咱们的!” 明芙说出这个让他们姐妹失落的事实,要不然她们姐妹俩为什么回宫以后,也无人对他们做出什么反应?因为谁都知道,他们就是是嫡出的女儿,比起两个庶弟来,分量依然是差了不少,就是如今的太子太子妃,对她们姐妹这么照顾,也只是不把她们姐妹放在心上罢了,只看这几个太子庶女的态度,就足以让她心中的那些幻想破灭。 明蓉素日里虽然被护得太好,但心中也明白事理,刚才她说出那番话以后便后悔了,尤其是看到自己姐姐这般伤心,心中更是忐忑。 明蓉咬了咬嘴唇,不安的说道:“姐姐,我们父王真的没有希望了吗?我是想说,父王他是不是又要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咱们这般伏小做低,真的有用嘛?总不能真的不理父王。” 明蓉语无伦次的说着一些话,可见其心中纠结。 明芙知道自己的妹妹怕是还对父王抱有期望,但是明芙告诉明蓉一个事实。 “其实父王并没有为咱们姐妹打算,是我去给父王说,咱们姐妹有联姻的价值。那两个嬷嬷的作用就在此,他不信任我,担心我会把骗他,让那两个嬷嬷看着咱们姐妹。 父王他也没有造反的想法,他只是不想让自己这一脉传下去,我和父王说定了,等父王娶了继王妃,生下嫡子后,我会让夫家竭力帮助他,撑起这一脉。之前我对你说的,父王有心要东山再起的话也是假的。 因为父王他如今斗志全无,明芹明荣两个蠢货根本都是扶不起来的阿斗,所以我撺掇父王再娶一位王妃,生下一个嫡子,太子和祖父好歹不会忌惮一个小孩子。” 说到这,明芙用冷然的眼神看了妹妹明蓉一眼,讽刺笑道:“你知道在我去以前,他们父子在说什么吗?明芹明荣两个在想着把我们两个卖一个好价钱,在父王面前却说给我和你找了一个好的婆家。 当然,我们的好父王不可能看不出明荣明芹话中的猫腻,可他竟然就视而不见,直接张口答应了!哈哈哈!真讽刺是不是!这就是你惦记的父王,他早不把我们当女儿了。” 状似疯魔的明芙继续道:“你知道我冲进去质问咱们的好父王,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明芙没等明蓉的回答,也不管明蓉骇然的神色,咬牙切齿道:“他说我们不是他的嫡女,连最低贱的宫人给他生的庶女都比我们身份尊贵,从母妃被废的那一刻起,他就恨不得我们消失,他说,他会失败的一半原因就是因为母妃,而我们的外祖舅舅,更让他痛恨,因为在他看来,外祖舅舅他们都是出卖了他才逃过一劫。” 明蓉却不肯相信,道:“姐姐,你在胡说什么?父王要是恨我们的话,怎么会让把我们送出皇陵,那你说,你质问了父王以后,父王为何又答应你放我们出来!” 明芙闻言轻笑了一声,但配合眼前的场景,给人一股莫名阴森的感觉。明芙挑了挑眉,道:“当然是我们的好父王权衡利弊之下,发现只能放我们出来,才符合他的利益啊!我的好妹妹,这些都不该你知道的,你只要知道,姐姐解决了父王那边的问题,现在的关键是,妹妹你的想法,你会不会让父王钻到空子,非要为我们的好父王贡献余生啊!” 明蓉直觉自己这次若是答错了,怕是要彻底和姐姐一刀两断了,她想了想,咬牙道:“姐姐,以后我只听你的话,不再听别人的,包括父王!” “哈哈,我的好妹妹,你会庆幸这个决定的!”明芙叹息道。 一开始明蓉并不清楚为何姐姐这么说,等以后不久,听姐姐提起那个据说父王宠妾才一两岁大的庶妹,竟然被父王定了亲,甚至不是娃娃亲,指腹为婚的把戏,对方是十来岁的宁国府继承人贾珍,据说对方再过几年就要相看人了,只是不知父王这么神通广大,让对方同意再等至少十来年,这让明蓉浑身发颤。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那时候的明芙明蓉已经有一定的把握掌握自己的命运,至少亲事不是被父王以及那两个庶弟轻易决定的,要不然被定亲给贾珍的就是他们姐妹中的一个了。他们逃过一劫,还有那个年幼的庶妹顶替。 ...... 等明宣再次见到明芙明蓉这两姐妹的时候,恍若两人的明芙明蓉让明宣也莫名感慨不已。 明宣并未来得及和两女说什么话,就被太子妃打发下去了。 太子妃见明宣有些神思不属,问道:“明宣,你想什么呢?” 明宣这才回过神来,答道:“母妃,儿子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感叹,明芙明蓉往昔最是骄傲,明芙稳重,明蓉趾高气扬的,两人竟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太子妃闻言看向儿子,说道:“明宣,他们姐妹以往是太子嫡女,自然可以骄纵,可以稳重,表现的有嫡女风范,可如今,你的二伯坏了事,他们自然得受牵累,你也不必为她们可惜什么。 更别说,她们的母妃已经被废了,她们连嫡女都算不上,若是你二伯还记挂着他们姐妹俩,将来一个县主还是有可能的,可若是不管,他们顶天了,封个乡君,都是你祖父父王仁慈。” 明宣明白自家母妃话语之中的意思,并未觉得太子妃说的哪里不对,毕竟任何好处都是有代价的。只是明宣好奇的是,为何自家母妃最近又抬举两人的心思?他原本以为是母妃心善,但如今听了母妃的话,心中难免好奇母妃是如何想的。 这么想着,明宣就问了出来。 太子妃听到明宣的问话,也是一愣,想了想才道:“母妃也不是好心,只是按照规矩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了,只是他们两姐妹如今身份不明,嫡不嫡庶不庶的,母妃怕到时让人非议,还不如就当是看在你二伯的面子上,还有你以往和他们的交情上,对她们姐妹俩优待些。” 说到这,太子妃顺嘴提了一句,“而且,这两姐妹能力不错,也让你那几个姐妹有了危机感,就连娉婷也不顾和明苑争什么了,反而是一致对外,倒是个好现象!” 明宣听了眉头一皱,道:“母妃,他们可别闹出什么风波来。” 不是明宣小看他们,在明宣印象里,徐侧妃所出的徒娉婷本身就是个炮仗性子,偏偏又欺软怕硬,以前他和明芙明蓉来往时,不是没想过讨好明芙明蓉,那时候明芙明蓉还是太子嫡女,只是那会儿两姐妹根本不搭理娉婷。明宣还真担心两边再见了面,别闹得太过了。 太子妃当然知道明宣担心什么,笑道:“明苑以前没看出还有长姐的风范,把娉婷管束的很好,明芙明蓉两个也没表现以往的傲气,这都好几天了,他们几个只是暗自较着劲,没闹到明面上来,母妃也懒得管。” 听到最后这句话,明宣也笑了,道:“这样也好,母妃也能歇息会儿。” 不是明宣鄙视这些姐姐妹妹们,他们平日里争的不过是针头线脑的东西,偏偏能玩出一个惊心动魄的宫心计来,当然这话他不会直接说出口,免得被人群起而攻之,咳咳,姐妹们的功力还是不浅的。 而明宣也知道自家母妃的性子其实也不耐烦这些琐事,只是碍于身份,不能不管,平日听到这种事情都头疼。 太子妃心中明白明宣的体贴,摸了摸明宣的额头,笑道:“我们明宣也大了,知道心疼母妃了!” 母子温情的氛围很快被打破,门外宫人慌慌张张的来报,道:“太子妃娘娘,太孙殿下,前朝出事了,圣上昏倒了!” 这话一出,母妃惊讶的对视了一眼,明宣连忙安抚自己的母妃,道:“母妃,你先不要着急,暂且安抚住后宫,我先看看祖父怎么样了!” 太子妃对自己的儿子还是比较信任的,点了点头,道:“你到了那听你父王的怎么说,不要冲动。” 明宣听了忙点头表示明白,然后拉着报信的宫人去前朝了。 因着宫人说的话没头没尾的,路上路途又短,明宣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这会儿正是前朝朝会的时间,应当还没下朝。 到了地方,明宣发现群臣竟无人离去,心中一惊,连忙上前让人询问发生了何事。 因着是太孙当面,倒也没人敢说谎,只是知道详情的并不多,被拉住的一个侍卫只支支吾吾的说好似与义忠亲王有些关系。 而此时明宣就看见自家父王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向他请安,道:“奴才见过太孙殿下,太子让奴才带您过去呢!” 明宣一听,顿时停住了脚步。冷静下来,问带路的太监,道:“太子如今在哪里?” 带路的太监忙回道:“启禀太孙,太子殿下护着圣上回寝宫了,太医院的太医都赶过去了,太医正在诊治,不过应该没有大碍,只说圣上是急怒攻心,详细的奴才也不清楚!“ 明宣闻言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建元帝寝宫走去。只是明宣想问及自家祖父因什么而急怒攻心时,看见左右来往匆匆的人,还是没有问出口。 等到了地方,见了自家父王,以及已经醒来的祖父建元帝时,听到父子两人说着的话,明宣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 原因还是在他的好二伯,如今的义忠亲王,曾经被废的废太子身上,这位好二伯,竟然在皇陵和太监厮混,被人当场看了个正着。 更要命的是,当时还是宗人府的宗正领着宗室几个德高望重的王爷前去皇陵祭祖的时候,这件事根本捂不住盖子,宗室都知道了,这次皇家的面子都丢光了! 对此明宣都不知该如何评价,明宣偷偷看了自家父王一眼,见父王面无表情,看不出什么,心中不由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家父王做的。 明宣作此猜测并非无根无据,作为曾经的废太子,即使被废了,也是宗室嫡系一脉的义忠亲王,在宗室里的地位还是不低的,至少明宣知道的,因自家父王人缘不太好,宗室不少人都同情自己这个好二伯。 可如今这个丑闻一出,明宣不觉得宗室会没有反应,毕竟那可是皇陵,埋着祖宗的地方,还被当场撞见,不知怎么的,明宣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第一百二十三章 明宣有此怀疑,建元帝当然更甚,他疑心太子见自己把太子两个女儿接过来,心生不满,然后对太子下手,故而建元帝直接下令让宗人府宗正与刑部尚书大理寺卿调查此事。 宗正勇亲王前阵子因求知学院不许宗室子弟直接入学的事情和太子太孙不太和睦,而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两人俱都是建元帝心腹,故而就算是太子,对他们也没太大威慑力。 太子对建元帝防备的举动并未说什么,只是心中却也思虑甚多。 等太子和明宣回到东宫以后,明宣迫不及待的问太子:“父王,您...”话说半截,明宣就不知该说不该说了,问自家父王,是不是他故意设计的太子? 明宣不太相信自家父王会这么做,但若是父王遇到什么情况,想要斩草除根也不是不可能。 太子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见明宣脸上有些纠结,轻笑了一声,道:“别吞吞吐吐的,你是想问,是不是父王做的对吗?” 明宣迟疑的点了点头,接着又连忙说道:“父王,我就是好奇,而且我觉得父王就是真的做了,也是因为对方惹到您了。” 看着自家儿子信任的目光,太子只是笑了笑,然后习惯的摸了摸明宣的头,见明宣一副不太情愿被摸头的样子,好笑道:“这次还真不是父王做的,而且,我那好二哥如今早就没有斗志了,我又何必赶尽杀绝呢!” 听自家父王说完,明宣心中却没有感受到什么释然的情绪,反而只觉得自家父王语气里带着些许寒意。 明宣若有所思的看了自家父王一眼,还是没把心中疑问问出来,只是说回了此事,问道:“父王,那你知道这次二伯是被谁算计了吗?” 太子听了嘴角噙着一丝冷笑,道:“自然知道,是......” ...... 明蓉惊慌地拉着自己的姐姐,道:“姐姐,该怎么办啊!父王他,他竟被算计了,姐姐,接下来是不是该轮到咱们身上了?” 明蓉经过自家姐姐的持续洗脑,对父王的感情也是爱恨交织,但恨慢慢占据了上风,但又听到父王竟然被人当场抓奸,对方还是一个小太监时,心中惶恐不安与羞恼愤恨溢于言表,这不只是因为惦记父王,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处境。 正如姐姐说的那样,他们姐妹如今在宫中孤立无援,只凭着昔日废太子嫡女的身份,在学院里也勉强能得几分尊重,可若是父王的事情传出去,那自己姐妹又有什么好名声? 就是明芙心中对此也十分愤恨,但是因还有妹妹在,只能安抚妹妹,咬牙切齿道:“明蓉,你暂且安心,这几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忍,知道吗?我们没有别的办法,不管别人会说什么话。” 明蓉听了忍不住大哭,“姐姐,咱们姐妹还有活路吗?” 明蓉心性本就比较脆弱,被姐姐灌输了一大堆自己和姐姐已经成了棋子,或者说是弃子的真相,心中的信念早已摇摇欲坠,而最近在学院里的几日,与许多同龄的女孩们一起读书,明蓉明显感觉到他们姐妹真的境况变了,虽没人故意欺负他们,这点明蓉知道是太子妃叮嘱过的,可是也没人搭理他们姐妹。 所幸还有学院不少课程,让她转移那些胡思乱想,可如今父王忽然出事,还是因这般丑闻,明蓉心中竟恨不得若是父王是真的出事,反而更好了!那样的话,总比如今这般境地,到了学院被人耻笑的好。 想到这,明蓉骤然警醒,浑身战栗不已,只觉得自己连禽兽都不如,心中信念被冲击的零落散乱。 谁知,这会儿一阵幽幽的声音忽然言道:“你说的没错,他还不如死了好!” 明蓉顿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先前内心的想法竟不知不觉说了出来,而刚才那段话,是自己面前的姐姐说出来的! 想到这些明蓉看向明芙的眼神带着恐慌和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惊喜。 明芙没管明蓉如何作态,只在心中思考着自己留下的后手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若她早早知道父王会变成今天这样,当初就不会轻易放过机会得到更多,这种把柄只有私下里才算把柄,若是被公之于众,对她一点好处也没有,甚至还是影响自己姐妹的名声。 只是现在也不知是不是太子彻底看不惯父王,还是因其他原因,把父王的丑事暴露给宗室,甚至命三司审理,甚至会造成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结局,父王与明芹明荣再无翻身的余地,不说别的,最起码宗室就不会愿意。 毕竟私底下有断袖之癖也就算了,可那是皇陵啊,甚至被宗室众人撞见,说明当时肯定不是歇息的时间,在要办正事的时间里还和太监厮混,明芙恨恨道,怪不得走到今日被废的地步,若是将来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天下人怕是都要揭竿而起了! 作为一个女儿,明芙对自己这个甚至还拖后腿的父王,展现了与其母相似的凉薄态度,连明蓉也同样如此,嘴上虽有关切的意思,心里却也恨不得父王若是不再惹事就好了。 ...... 对于义忠亲王也就是废太子的事情,建元帝有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虽然命宗人府大理寺刑部共同审理,但对外是保密的,外边顶多有人在小道消息里传有关于义忠亲王的香艳两三事。 而这阵子,太子也自闭东宫不出,不再活跃在朝堂上,让很多臣子忧心忡忡,生怕又出现什么变故,太子被圣上不喜,对朝廷,对国祚都不是好事啊! 明宣倒是正常去学院上课,只是学院里,小道消息也不少。明宣听张方愚私下探查的消息里,关于此事的议论并不少,但大多数都担心太子出事,反倒没有幸灾乐祸和乐见如此的。 对此明宣倒是挺满意的,这是个好迹象。 但外头,却有人开始蠢蠢欲动。 东宫,被人盛传说已经被圣上禁足的太子,此时正和自己的侍卫总管说话,太子听着姜琦说起朝廷的动静,冷笑道:“看来我的好八弟和十二弟是不甘心啊,也对,甚至不惜动用安插在二哥身边多年的棋子,也要把我和二哥给一网打尽,可不是把他们两兄弟给显出来了?虽然是庶子,但奈何本身表面看不出什么劣迹,若是没了我,怕是对太子之位也志在必得吧!” 姜琦作为下属,倒也不好插嘴,但见主子迟迟没有表示,不由问道:“殿下,要不让臣私下引导一下查此事的人?” 姜琦作为太子的人,自然得为太子考虑,若是此事让人怀疑到太子身上,不仅冤得慌,而且也容易惹得一身骚,掉入别人的陷阱。 对方既然没有好意,想故意陷害太子,何不让圣上看透他们的真面目?姜琦这样想道。 太子却没有答应,他看向姜琦,说道:“不必,你回去以后,让手下的人莫要插手此事,当做不知道就成了!” 姜琦听了一脸惊疑不定,不由问道:“殿下,为何要这般做啊?” 太子没有给姜琦解释的意思,只挥手让他下去了。姜琦只能满心怀疑的下去了。 等姜琦走后,太子妃从内室走出来,刚才太子妃来时正巧听到太子和姜琦在谈话,也没有打扰两人,但是两人的对话,她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太子妃有些忧心的问道:“殿下,真的要什么都不做吗?父皇他若是...” 太子闭上了眼睛,好半晌才睁开,说道:“我本非父皇心中太子,又因为朝中之事屡屡和父皇顶撞,就算此事最后查出来不是我,父皇怕是也不会信的,何必再折腾那些?” 太子妃听了着急问道:“可殿下就束手就擒了?您若要这般泄气,不如让妾身带着明宣一头撞了墙死了好?” 太子妃少见的抽噎哭泣,让太子见了叹了口气,安抚道:“我怎会如此想?就是为了你和明宣,也不会束手就擒的,你莫要再说这些让我伤心的话了!” 太子妃这才破涕而笑,拿着帕子无颜见人的样子,让太子也忍不住笑了。 等太子妃收拾好自己后,又问起太子要怎么处理此事。 太子想了想,还是没有瞒着太子妃,说道:“此事归根结底,是在父皇身上,若是父皇愿意相信我,那还好说,若是不信的话,我会另有安排的。 至少还有明宣在,父皇不会生气到废了我这个太子,只是老八和十二两个人怕是要起来了,就是没有此事,父皇怕也会借题发挥,把他们两个提拔起来,毕竟是父皇的幼子,又心疼了这么些年,怎么可能就这么冷眼看着呢?” 太子说到最后,眼中的讽刺几乎溢于言表,当初他远赴扬州,在母后当初遗留下的助力的帮助下,把甄家的事情查了个底掉,通过各种途径,还有自己调查的,把甄家做过的恶事都捅到了父皇面前。 父皇当时大怒,对甄家和甄家的爪牙贬的贬,撤职的撤职,但其实都没有真的除去甄家人的性命,如今时过境迁,甄家卖惨又把旧事拿出来说,表表忠心,就让父皇心软了。 父皇心软了以后,不仅私底下恢复了甄贵妃不少待遇,赐了不少好东西,只是没把后宫大权重新给她,但实质上甄贵妃还是后宫中最尊贵的那个。 而眼下是甄家的一个翻身的机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父皇对他也有了忌惮,迫切想要扶持一个人和他打擂台,原先父皇的想法恐怕是二哥,只是二哥心中清明的很,知道已经无望,也知道两个庶子没那个本事,所以也对此置之不理。 只是最近不知怎么的,有了重新振奋的想法,只是没有想到,被身边多年忠心的太监给背叛了,那个太监是甄家安排到二哥身边的人。 也许是甄家知道父皇对老八和十二只是出于那点父子之情,并未有看重两人的意思,宁愿扶持犯过大错的二哥,也不愿抬举他们,让他们心慌之余,忍不住动手了吧。 这般算计若是成了,不仅是二哥,连他和父皇的关系也会出现不小的裂痕,只是他们怕是没想到,就是眼下,父皇已经对他有所不满了。只是外人看不出来罢了! 对于这些,和太子有默契的太子妃心中也有数,只是太子妃心中不安,不愿坐以待毙,便说道:“能否说动二哥出面,他这个苦主说的话,父皇也会考量两分吧!” 太子摇了摇头,道:“二哥肯定会喊冤,但问题是此事其实还是二哥本身就有这个弱点,不怪别人拿捏住了他的七寸,这点连父皇也心知肚明,偏偏二哥又在皇陵那里出了岔子,还被宗室不少人看了。” 说到这太子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要不说甄家这一招太狠了,这是拿捏住了,父皇最爱面子的心态,此事一出,就是父皇再对二哥有什么父子之情,怕是都没用了。” 太子妃听了这话,也忍不住说道:“甄家好狠毒的心思,还嫁祸到殿下身上,怪不得说是一石二鸟之计!” 太子妃心中也没了办法,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道:“虽然二哥喊冤没有效果,但殿下也得让二哥知晓,害他的真正凶手是谁才行,省的咱们让二哥白白怨恨上了!” 太子点了点头,道:“这个不用咱们特意提醒,二哥他这次被算计只是一时不防备,但实际上,他手里的筹码还有很多。咱们用不着为他担心,只是我听说最近二哥好似有意再寻一个继王妃,此事一出,怕是要出岔子了。” 太子妃一听,不由福灵心至,说道:“说起这个,最近妾身听伺候的人说,明芙明蓉两姐妹在学院时好似再和一些勋贵人家的女孩打交道,要说这两姐妹入了学院以后,一直谨言慎行的,生怕惹了事,可此事却是显眼,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二哥的打算。” 太子听了皱眉,说道:“明芙明蓉这两姐妹颇似其母,近来的行为可见其独善其身的本性,且听说二哥对这两姐妹弃之若敝,明芹明荣两个小子,知道两姐妹可以回宫以后,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据说都是传自二哥之口,虽可能有夸大,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还是不要和他们沾染太多为好,以后正好趁着此事,和二哥一家不要挨得太近了,他们以后风波怕是少不了。” 太子当然不觉得自己会栽倒在这里,故而也开始思考以后的事情,而且以后他们东宫怕是要日子难过了,何必在沾染这么多是非! 太子妃听了却忍不住苦笑,道:“那两姐妹毕竟被父皇交由我教养,如何能避开?只希望这两姐妹以后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来。不过想来怕是不可能了!” 其实太子妃也觉得,这两姐妹将来的事情怕是还有波折呢,别的不说,如今两姐妹嫡不嫡庶不庶的,也就是圣上看在二哥义忠亲王的份上,才让自己抬举他们姐妹,可此事一出,圣上未必舍得罚义忠亲王,可这两个女孩怕是要难过了,到时她是帮不是,不帮也不是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在其他人看来,明芙明蓉两姐妹的处境更加尴尬了不少,两姐妹自然也感受更甚,只是她们却也无力反抗。 这个时代就是这样,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还没被嫁出去的时候,父亲的声誉影响着她们的闺誉,出嫁了以后倒是好了些,至少从律法上,就是父祖出事,也是祸不及出嫁女。 当然在皇家里,所谓的株连九族就没有实施的可能性了,故而皇家子弟们出了事圈禁的多,处死的少,作为宗室女更是不用担心哪天因性命不保。 比如废太子,他虽然被圈禁,但圣上的态度摆明了没有对儿子下狠手的意思,且又因为其嫡子的身份,封其为义忠亲王,故而有这样父亲的两姐妹,其实在女子学院的地位并不低,只是有些尴尬罢了。 但这种地位是维持在建元帝对义忠亲王的宽容上,一旦义忠亲王出了什么岔子,圣上不再对义忠亲王像如今这般容忍,那两姐妹的地位只会一落千丈,说到底,所谓规矩,其实只是下边人的,作为帝王,才是天底下最大的规矩。 而一旦惹了圣上的怒火,无论是谁,包括原先心中早对义忠亲王愤恨的明芙明蓉两姐妹,此时都不得不承认,她们如今还能享受如今待遇的原因在于她们怨恨的父王,若是她们的父王出了事,她们其实就是无根之萍。 对此性情还算坚韧的姐姐明芙倒也没说什么,妹妹明蓉却忍不住情绪哭了出来。 明芙心中虽彷徨,但她意志十分坚定,训斥明蓉,道:“哭什么?父王如何行事,是咱们能干预的吗?要怪,只怪咱们是他的女儿,你若有时间在这哭,还不如努力学习,咱们女子虽不能科考,不能经商,但读的书是与别人没有不同的。 咱们好歹还幸运些,总比那些朝中犯了事的官员妻女被贬为官妓要好得多,也能读书,纵使学院有人看不起,欺负我们,那也得忍下去,能在学院学习,已经是我们最大的幸运了!” 明蓉脸上带着泪,被明芙这一番话给惊住了,她犹豫地问道:“姐姐,我们在学院读书,真的有这么大的作用吗?这学院不是说,是为了明宣选太孙妃才开办的吗?” 明芙点了点头,又摇头道:“现在姐姐暂未看出这个女子学院有哪里出奇,但姐姐知道,这个学院,是我们接触外界情况的窗口,若我们不能在学院读书,将来我们只能被困在皇宫小小的四方天地,更甚至,只能待在皇陵,变得毫无见识。” 说到这明芙忽然感慨道:“明蓉,你还记得当初明宣扮作女儿身时,曾说过的话吗?他说,他虽为女儿身,但他不愿意一辈子庸庸碌碌,无所作为,只能为一个不认识的男人打理家业,孝敬公婆,生养子女,一辈子为别人而活。” 明蓉听了愤愤然道:“姐姐,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这不过是明宣糊弄咱们的,他本就是男子,骗咱们不说,还轻飘飘的说这些话,虚伪至极。” 明蓉心中对明宣一开始还十分羡慕喜欢,但后来明宣恢复身份以后,想及以往和明宣交流说过的那些私密话,心中恼羞成怒,彻底恨上了明宣这个满嘴谎话的堂姐妹,诶,不是,堂兄弟。 明芙听到妹妹的话只是笑了笑,道:“明宣未必是在骗咱们,你说,明宣何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只为了骗咱们和天下人?要说有人忌惮明宣也说不上,当时太子还在,又是嫡子,父王尚且对太子还没有多少忌惮,更何况明宣一个小孩子就更谈不上了。 玉真叔祖飞升的事情不是假的,太子对外说的那些说辞想来真的可能性很大,怕是连明宣自己,都不一定知道自己是男子,若非咱们那个好姑姑,明宣的事情说不得还要瞒下去。” 明芙想到过往里,明宣虽调皮,但很多方面是真的像女孩子,比如喜爱漂亮的首饰华服,虽然不会绣花针织,但宗室女里擅长这个的也不多,毕竟身份尊贵,当然像明宣这样完全不接触的确实是少见。 但明芙恍惚记得,当初明宣似乎有阵子对绣花还挺感兴趣的,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明宣竟把此事抛到脑后了。明芙之所以对此事还有印象,是知道明宣向来的秉性,最是执拗,非要尝试过后才做决定,正如明宣口中经常念叨的一句话,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话虽说的白了些,但道理好像没有哪里不对,而且不论其他人认不认同这话,明宣却把这话奉如圭臬,让人不禁探究究竟是何人所说,让明宣如此信奉这话。 当然这只是明宣当初扮作女儿身时说的话,知道也不多,也只当是明宣从那位大儒名士里听来的,倒也没人追究是何人。毕竟那时候的明宣可不是如今的明宣。 当然明芙想起这个只是恰逢其会,她其实真正怀疑的是,当时明宣闹着要学刺绣,怕也是太子太子妃想办法打消了明宣的想法。 对此事印象不大的明蓉听了姐姐提起明宣学刺绣的事情,不由忽的说道:“姐姐说起这个,我还真的知道一些内情,当时,我去找明宣时,太子妃特意找我问了一些话,说到绣花针织之事,明宣表情似乎不太对。 后来我听明宣说,太子妃特意找来了几位江南来的绣娘,那几位绣娘倒是手艺精湛,说是要教导明宣刺绣,但奈何多年刺绣,已经伤了眼睛,几乎和瞎子没什么分别。 而明宣见了那几位绣娘,没了学习刺绣的想法不说,甚至他还对我感慨说,此等精湛技艺,好似染着血一般,他竟不敢身着那些刺绣精美的衣物了。” 明芙听了也有些惊叹,道:“明宣倒也有仁心。难怪祖父会喜欢他。”明芙身为曾经的太子之女,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君王受人赞叹,不说别的,只和她那两个庶出弟弟明荣明芹相比,明宣就远远胜过,两者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明蓉听了还道:“不止如此,明宣甚至还说,虽刺绣精美至此,但却不是刺绣本身的错,若是不用那些刺绣,反倒可能让那些绣娘失去生计。 故而明宣便求了太子妃,准许那些绣娘们不必日日劳作,要爱护眼睛,甚至明宣不知从哪搞来的一些西洋来的水晶眼镜,据说带上以后,便能如常人一般,朝中有些老大人都有类似的眼镜。 只是明宣弄来的那些眼镜看起来简朴极了,看着灰扑扑的,明宣也送的出手!” 说到最后那句话时,明蓉撇了撇嘴,似是不屑。 明芙却若有所思的摇了摇头,她不像明蓉一样涉世未深,对这些事情还是知道一些的。叹道:“这才是明宣的恩德啊,若是太过精美,这对绣娘而言,是烫手山芋,见其精美,也不敢用。 若是让人知晓,明宣竟赏赐与朝中那些老大人一般精美的水晶眼镜给那些绣娘,那些绣娘怕是要被放在火上烤了,当时七王府怕也会被人非议。 而明宣那般作为,才是两厢得宜,即不会给绣娘们带来多大压力,让他们不至于把这等需要之物供起来不敢使用,也不会让其他人非议。” 明蓉听了张大眼睛惊异道:“明宣竟思虑的如此周全?” 明蓉其实一直没觉得明宣有多厉害,当初在皇陵听说明宣成了太孙,也只是失落一些,但高兴地更多,甚至和明芙嘀咕着,说若非明宣继位,可比明芹明荣两个家伙要好多了。 但眼下骤然说起往常她亲眼见到的事情里,其实还有更深一层的意义在,明蓉不由觉得一夕之间,不太认识自己熟悉的那个明宣了。 明芙摇了摇头,见自家妹妹神色复杂,一会儿失落,一会有些与有荣焉的样子,心中不由叹了口气,嘴上却没说什么。且让妹妹慢慢消化这些。 但提及明宣,明芙还是与妹妹商量道:“咱们父王行事素来毫无顾忌,就是到了皇陵,祖宗面前,依旧如此荒唐,出了这样的事只是或早或晚罢了,毕竟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不管是谁挑破了此事,这次也不算冤枉他了,咱们也不必为他抱冤,不过咱们姐妹,该有所动作了,不然,等时日已久,咱们的地位就更岌岌可危。” 明蓉对自家姐姐的话还是十分信任的,听姐姐说完,便点点头。 明芙见此,便在妹妹耳边小声吩咐着,明蓉听了,有些为难道:“姐姐,咱们这么做是不是也太趋炎附势了!” 明芙哪里看不出妹妹的抗拒,只是她依旧肃着脸说道:“妹妹,咱们的面子真的没有多好,有多珍贵,再说难道姐姐让你说谎话了吗?” 明蓉摇了摇头,道:“没有!可是...” “那就成了!”明芙打断明蓉的话,继续说道:“当然其中有些话你可以说是自己猜测的,姐姐到时候会配合你,知道吗?” 明蓉一听,瘪了瘪嘴还是没有再提出异议,同意了姐姐的话。 ...... 女子学院 才开课没多久的女子学院的女孩子们,给诺大的清华园带来了不少朝气,在夫子们上完课以后,准许这些大家闺秀们游园赏玩风景。 故而不少成双结对的闺阁密友都带着小姐妹去各处风景好的地方游玩。 而明芙明蓉两姐妹,平日里其实是跟着太子的几个女儿一起行动的。 太子几女中,明苑性情最为温和,且最近愈发有长姐风范,对明芙明蓉两姐妹照顾的十分周到。 几人说话的时候,提起上午那位教大家学习刺绣的女夫子时,明蓉忽然开口道:“徐夫子据说因刺绣了得,才会被婶母派来教导咱们这门技艺的。” 明苑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明蓉提起这个,但还是接口道:“可不是?据说皇祖父的龙袍,这位徐夫子都曾参与制作过,可见其能!” 徒娉婷听到这,忍不住开口讽刺道:“得了,知道你见多识广,我等姐妹都是乡下丫鬟,没有见过世面,可别炫耀了!” 这话一出,明蓉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煞是难看。明蓉到底记挂着姐姐的吩咐,没有顶回去,只道:“娉婷姐姐说笑了,徐夫子这等技艺大家,忙于刺绣,是很难见到的,这次若非婶母开恩,我等姐妹怕也难得一见。” 对此徒娉婷自然知道,身为给帝王做龙袍的绣娘,一举一动都是要被人看管的。因为龙袍不可能只制作一件,圣上时常会更换,制作一件龙袍耗时很久,且又担心民间有私造龙袍的胆大包天之辈,故而这些制造龙袍的绣娘们其实被管制的很严。 只是徒娉婷总忍不住要刺明蓉两句,至于明芙,她性情宽和,却总让徒娉婷有些不自在,不敢得罪她。 见明蓉和徒娉婷两人在这闹起来,其他人不敢插嘴,明苑连忙打圆场,道:“明蓉妹妹说的倒让我长见识了,嫡母妃看重我等,是我等的福气了。” 提及太子妃,徒娉婷自然更不敢说什么,也就沉默了下来。 而明蓉,也没完成姐姐先前交代过得话。便又开口说道:“对了。我见徐夫子眼睛不太好,正好听徐夫子身边的侍女提过,咱们徐夫子的生辰快到了,不如咱们一起送徐夫子一副西洋眼镜吧!我以前挺说太孙赏过一些府上绣娘一些西洋眼镜。明苑姐姐可知道从哪来的,可否问问太孙那里?” 娉婷一听这话,就嘲讽道:“呵呵,不过一个西洋眼镜,也值当咱们这么多人一起送?未免叫人说我们宗室女吝啬!” 这话一出,明蓉还没说什么,明芙便道歉道:“娉婷妹妹说笑了,西洋眼镜这种东西,只听说十分珍贵,倒是我们孤陋寡闻了!” 徒娉婷以为明芙是在嘲笑她穷奢极欲,气愤不已,道:“这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不成,明宣手下那些工匠,随便就能弄出几十副来,几十两银子的事情,不过一个月月钱,明蓉这是在说嫡母妃克扣你的份例不成?”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这话一出,让众人安静下来,谁也不敢有一个诽谤太子妃的罪名,明蓉连道不敢,其他人听了这话也不敢置信,离着这些宗室女不远的几个闺秀家世都十分不错,虽不至于捧着他们,但态度也十分好。 其中一位是太子妃娘家张家的姑娘,叫张方雅的,她性情开朗,见此情况连忙打圆场,开口好奇问道:“那西洋眼镜这般稀有,竟也这么便宜?” 徒娉婷一听连张方雅都不知道这个,心中不由自得,自己才是明宣的亲姐妹,这嫡亲的表姐妹也不知道。 不过对待张方雅,徒娉婷态度倒是很好,解释道:“这是明宣想法子让工匠仿了那些西洋眼镜制作的,水晶制成的,倒也不算多贵,只是占个精巧,原先还没搬到东宫时,我们府上的绣娘人手一个,之前明宣还送出去过不少眼镜呢,只是明宣说眼睛没问题的不要戴,会坏了眼睛的。” 徒娉婷得意洋洋的说着,却没见到明芙明蓉两姐妹的视线交流。 而张方雅也惊叹道:“原来如此,我在祖父那也见过这样的眼镜,听说是太孙送的,只是祖父不许我碰,真是可惜!” 说到这众人也纷纷惊呼,显然对这个西洋眼镜都很感兴趣,不说别的,好歹和太孙沾上了边,就算对太孙没有那种心思的众女,难免也会因此而八卦一些。 明芙明蓉在其中好似隐形人一般,明蓉差点忍不住要说些什么,明芙却给了明蓉一个眼神,让明蓉暂且不要闹事。 明芙听到这也笑道:“以前也见过太孙殿下曾送过皇祖父这个物件,我和明蓉有幸曾见过,十分精美华贵,想来太孙怕是花费不少,不过既然娉婷妹妹说府上的眼镜并不罕见,想来花费做工肯定不一样,明蓉孤陋寡闻,没见过娉婷妹妹说的那些物美价廉的西洋眼镜,让诸位见笑了。” 听明芙提起皇祖父,徒娉婷自是不敢再有什么微词,她当然知道明芙明蓉两姐妹是拿着皇祖父的话头来压她,故而心中也憋闷得慌。 明苑见此,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笑着解围道:“毕竟只是用来赏赐绣娘们用的,自然不会精美到哪去,肯定不会和送给皇祖父一样的东西,明蓉眼光高,怕是没想到这点。” 只听这话,明芙都愣了愣,她没料到明苑也有这般话中带刺的时候,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比起明苑,她一开始设想的是,徒娉婷可能会刁难。 但徒明苑?现在明芙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小看了这位如今的太子长女,人都是会成长和改变的,这位太子长女,也比在以前聪敏很多,她之前还是忽略了这位。 想到这点,明芙虽然有些担忧,但还是按部就班的准备下去,心中警惕自然不必说,面上仍笑道:“到底是大姐姐见多识广,不过堂妹听说,当初太孙是见绣娘们整日辛苦,眼睛都几乎废了,又见那些西洋来的眼镜太过昂贵,绣娘们承担不起,故而特意吩咐了工匠想办法仿制,后来如何倒也不太清楚。 只是我听明蓉说,当时太孙还感慨绣娘之苦,从那以后,不再轻易用太多耗费人工的精美刺绣之物了!” 这话一出,太子几女面面相觑,无人应答,连明苑也不知该说什么,原因无他,他们身为太孙姐妹,对这些事情却一点也不知,反倒是明芙在这如数家珍,心中滋味如何,脸色上也映照出来,让周围很多大家闺秀们似是察觉到了不对。 明芙到了这个地步,倒也不怕得罪这些太孙的姐妹们,不只是嫡庶之别,前些年太孙扮作女儿身的时候,可一点没和这几个庶出姐妹有多来往亲近的意思,其中也就是娉婷时常试图与明宣争宠,勉强与太孙熟识。 其他的话,不是明芙自夸,他们姐妹的关系与太孙可比眼前这些庶女们与太孙的关系好得多。 只是明芙心中也有些忐忑,暗自希望太孙不是翻脸无情的人,好歹看在幼时的情分上,对他们姐妹稍微和蔼些,他们的处境就能好很多了! ...... 女子学院眼前发生的这一幕,传出去以后,明面上一派颂扬太孙仁德的消息传遍京城,暗地里,众多大家族中,在外交际的外命妇们,心中都不由开始揣摩在女子学院里,这几位最为尊贵的宗室女们的处境地位。 毕竟京城不少人家是冲着太孙来的,他们从这件事中察觉到了一些端倪,看情况太孙对这些庶出姐妹没多少关注,反倒是那两位昔日废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的两个女儿与太孙倒是关系颇为亲密。 一时之间,有些在女子学院上学的女学生们的母亲长辈,就叮嘱自己的女儿讨好义忠亲王膝下两位郡主云云。但更多对朝堂局势颇为敏感的人家,反倒是让自家女儿与这两姐妹保持距离,不过就算是保持距离,也莫要得罪便是了。 这两者风向,导致了明芙明蓉两姐妹,在学院里时,受到不少人的冷落,也有不少家世较差地位低微的女学生们阿谀奉承,这让明芙明蓉两姐妹在女子学院的处境莫名的好了不少。 对此明蓉虽还有些不满,但明芙却很是满意了,她对妹妹这样说道:“咱们原先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不在学院处境糟糕罢了,如今能狐假虎威,借着明宣的名声在学院站稳脚跟已经不错了。 再厉害的话,咱们就彻底得罪明苑他们姐妹了,咱们终究没有个好父王,不能冒险行事,知道吗?”明芙叮嘱妹妹道。 明蓉乖乖的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问道:“姐姐,你之前让我和安平侯府的那个许姑娘来往,是为了什么啊?那许熙文除了有一个还算出息的兄长,家世没什么值得高看的,为何让姐姐这般另眼相看?” 明芙笑了笑,慎重道:“据说这位安平侯府的大姑娘,咱们父王似乎是看上了,安平侯府大公子近来不知为何,很受皇祖父看重。” 明蓉一听,十分惊讶,片刻之后恍然,道:“作为继妃,安平侯府这位大姑娘的家世确实勉强够了。” 明蓉又忍不住讽刺的笑了笑,道:“我猜父王是找不到愿意结亲的世家大族,只能退位求其次,选这位姑娘,只是出了眼下这事,父王他怕是连这样家世的继妃都没了吧!” 明芙惊讶于自己妹妹的牙尖嘴利,好奇的问道:“明蓉,你为何这般说话?” 明蓉低着头叹道:“姐姐,原先我在宫中与宫外那些大家闺秀们交往时,多半是看他们的家世背景,可与这位许大姑娘接触过后,不知怎么的,我竟觉得这位许大姑娘竟是和明宣的性情有些相似,咱们父王如今在外风评如此差,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许大姑娘配不上父王。 只是我见那位许大姑娘似乎是被太子妃娘娘很是关注,你说,那许熙文,是不是宁愿做明宣的侧妃,也不见得做咱们父王的继妃吧!”明蓉倒是没觉得这许熙文能特殊到,可能成为太孙妃,心里只觉得这是太子妃为明宣物色的侧妃。 这话一出,让明芙对自己的妹妹刮目相看,明芙没想到明蓉已经有了这么多的心思,但听到太子妃关注许大姑娘的事情,明芙直觉有哪里不对,却说不太上来。 明芙心中若有所思,明蓉也没耽搁,开始用心完成学院夫子要求的五篇大字。要说明蓉好歹曾经是太子嫡女,但她素日并不太喜欢读书,按理说如今落魄了才觉得以前的可贵。 但明蓉反而觉得,自己还是太子嫡女的时候,怕也不能得到这般教导才对,毕竟她的母妃是标准的大家宗妇,对女儿的要求也不是才华横溢,只是对女儿的规矩礼仪要求很时刻刻。 但明蓉经历了一番波折以后,姐姐也曾耐心给她分析读书的好处,让明蓉在入了学院以后,倒是对学业尽心了不少,不曾像大多数人一样,只是糊涂糊弄过去的想法。 明芙回过神来,见妹妹专心致志的在用功做功课,欣慰的勾起嘴角,没有打扰妹妹,反而小心翼翼的起身离开,让侍女们莫要出声,静悄悄的离开了。 明芙的贴身丫鬟早不是曾经母妃给她们安排的心腹,反而是如今太子妃见她们回宫以后,让内务府新送来的宫女。 这些宫女按理说并不可信,很可能是太子妃派来监视她们姐妹的,但是之前在学院那里见到了母妃娘家的表姐以后,表姐说过她院子里一个粗使宫女勉强可信的事情以后,明芙心中松了口气,且在小心证实宫女可信以后,便把这粗使宫女调到了身边来,方便行事。 明芙询问着自己可以信赖的这个宫女,道:“我可以想办法遇到太孙吗?” 这个面容平凡,在宫中一点也不起眼的宫女听了忙道:“主子明鉴,太孙殿下向来来去匆匆,多数时日内也只在学院读书,不像主子是不需住宿在女子学院的,故而太孙殿下的踪迹很难在宫中碰到。 若主子想见太孙的话,奴婢可以打听一下太孙何时来东宫请安,到时主子可以再路上见到太孙殿下。” 明芙有些意动,但想到被教导的已经愈发精明的明苑,明芙对那位太子妃的手段有些发憷,不敢直接面对这位太子妃,到时若是挑起了这位太子妃的敏感神经,她就再有万般想法,在太子妃的虎视眈眈下,怕也是没办法成功的。 想到这明芙就阻止了这个宫女的想法,道:“算了,这太危险了,等回头再想其他办法吧。” 这个宫女乍一听,表情难免浮现几丝失望,让明芙见了心中一动,已经在这段时间里练就了本能的怀疑的明芙,心中疑虑顿生,甚至想到了一些问题。 但明芙面上一点不显,只像平常一样,让这个宫女下去。心中的危机感却是蹭的一下升到了最高点。 如今明芙手中并无什么信任的人,且明芙又担心自己是多疑了,故而也没把这些事情对别人说过,但心中如何防备,这宫女并不知道。 她只是想着自己真正主子的嘱咐,对此这个宫女其实对明芙没有什么背主的情绪,因为她真正的主人要求她想办法让这位明芙郡主与太孙交好才行。 最好再与这位太孙有深刻的接触,她试图怂恿这位明芙郡主早早和太孙接触,可谁知这位明芙郡主,一点也不像是曾经被捧着的天之骄女,顾虑重重恨不得把所有危险都扼杀在微末之中。 这个宫女因此心中对明芙有些嗤之以鼻,认为其一点贵女风范都没有,就这样,她慢慢失去了警惕,露出了马脚,当然这是后话了暂且不提。 先说这个宫女真正的主子,也就是明芙郡主在女子学院的那个表姐,来传信,交代这个宫女接下来该做什么。这宫女对这个交代很是上心,因为她主子要求她尽快了解更多太孙的资料与喜好。 但问题是她不过是明芙这个不受宠,且名不副实的郡主的侍女,自然不可能随意跑到东宫这边和别人套近乎,打探关系。 这个宫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天天试图在让自己主子往东宫去。 明芙因心中对这个宫女有了防备,故而平日里也难免注意到了不少事情,很快明芙也发现了这个叫小红的宫女的异常。 明芙发现这个宫女的目标似乎是东宫,打探的消息也是围绕着太孙明宣以后,心中也难免有了怀疑的对象。 且说明芙试图慢慢观察这个叫小红的宫女的异常,身为太子妃完全掌管的东宫,对明芙身边的侍女异常也有所察觉。 当事情报到太子妃这里时,太子妃心中虽也怀疑明芙身边这个宫女是别人的眼线,用来监视明宣的。但太子妃也不认为明芙对此毫无察觉。 先前那个西洋眼镜的事情,导致了京中不少人在颂扬明宣的名声,要不是太子说不用理会这些,她怕是早对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明芙痛下杀手了,不管是谁要针对她的孩子,作为母妃,太子妃都会是个狠厉且会回击的母狮子一般。 太子妃原先就因着这事对明芙有了看法,这事一出来,太子妃决定好生敲打一下这个最近十分活跃的明芙。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明宣难得回来一趟,在来自家母妃这里请安时,关心的询问道:“母妃,二伯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 太子妃听了,原本嘴角的笑意也不由消失了,叹道:“你皇祖父那里,还没动静,你父王这边最近也闲的不行,情况不太乐观,你在学院那边怎么样了,有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明宣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学院的学业比较繁重,平常也没时间议论这些,可能私底下有些传言,但也不算什么。” 对于管控学院的舆论情况,明宣还是有心得的,他不是那种不许别人说话的人,但是这种敏感严重的事情上,明宣也不敢大意,特意做了些预防措施,所幸的是,大概这件事本身引起的风波并不大。 说到底,就算是自己父王故意如此,但本质上,还是二伯义忠亲王本身就有问题,而非是父王故意栽赃。就是会引起祖父不喜,朝廷上也不至于为此而觉得父王的太子之位不稳,说白了眼下若是因为此事,让祖父动怒非要废了太子,那怕是不仅仅一点点的朝堂震动了。 学院里的学子们哪怕有家世背景并非是偏向于太子的,但大多数也是中立的,很少有那种试图扶起另外一个皇子上位的。 说罢这个,明宣和母妃说起了东宫的一些琐事,说着说着,便说到了明芙明蓉两姐妹的身上,明宣听自己母妃语气里对明芙明蓉两姐妹有些偏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明宣自己说,他对明芙明蓉两姐妹的感情其实只能算是幼时还算亲近的堂姐妹,但这种亲近其实还算是有限度的。 尤其是在废太子妃当初试图利用他去让马道婆做法什么的,明宣很难不记仇。哪怕知道明芙明蓉与这些事情无关,甚至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要知道当时废太子妃被马道婆忽悠的,可是要用他和明芙明蓉两姐妹的血肉做法,以求得废太子妃的嫡子出生的,只是后来前功尽弃。 在涉及到自己的小命上,明宣还是十分爱惜的,尤其对方并非他真正放在心上的人,他又不是圣人,自然也有迁怒的情绪。 但是这并妨碍明宣对他们姐妹还有些情分在,听到自家母妃话中对她们行为的不满,明宣还是给他们说了两句好话,道:“母妃若是觉得他们那里做得不对,尽管管教就是了,不过他们身份本就尴尬,还望母妃好歹看在儿子的份上,对明芙明蓉两个多几分宽容。“ 对于儿子的请求,太子妃倒也不会反对,而且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太子妃还是对自己儿子说道:“你可莫要当他们两姐妹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莫要小看女子的手段,若是不拿捏好,将来以她们这么特殊的身份,谁知会不会弄出什么大动静来!” 明宣听了笑了笑,道:“母妃说的意思儿子都知道,儿子这些年的见识不是白来的,自然知道其中的那些门道,至于明芙明蓉她们会又如何的作为,儿子还真想要瞧一瞧,若她们真有能耐,不管对儿子有利无利,都是一个可能。” 说到这,明宣心中难免有些感慨道:“看到他们姐妹,儿子总会想到以前的那些想法,母妃,若是她们姐妹真的有哪个资质,儿子也不会打压,儿子始终不认为,女子的能耐能比男子差到哪去!” 这话一出,太子妃的表情惊讶极了,但片刻之后,也理解了自己儿子心中的想法甚至还有些欣慰。 太子妃性情并不是那种固化的封建时代最推崇的那种大家宗妇,其实关于这一点,前头那个废太子妃在外的形象某种意义上才是最合这种形象的。 但太子妃一开始即使还有些把规矩奉如圭臬的想法,在经历了明宣的事情后,知道明宣必须扮作女儿身才可能保住性命时,身为人母的太子妃心中哪怕有再多的规矩礼法,也都抛之脑后了。 这么多年来,见明宣渐渐长成,身体也恢复正常人的水平,又有废太子妃这个教训作为对照,太子妃其实算得上这个时代保持着独立思考,不会轻易被礼仪规矩所束缚的人。 甚至因为这点,太子妃在考察未来的儿媳妇时,也有一部分考虑到明宣的想法,她都倾向于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最好不要是那一类被规矩牢牢束缚的人,那无疑是寺庙里供桌上的泥塑菩萨,只适合拿来供奉起来,而非是作为妻子。 当然太子妃这种想法并未成型,只是隐隐有这种想法,如今听自己儿子这么一说,太子妃心中不知为何有些莫名的激动的艳羡。 太子妃没体会过那种有可能营造出男女平等氛围的世界,也不知道女子究竟能有多大能耐,虽史书上总有那些名垂青史的女子们,但大多都是以文才德行出众,很少有像是男子一般通过施展自己才华才名留青史的。 见自己母妃的表情,明宣哪能不明白母妃心中的想法,便说道:“母妃,你还记得去彰德府寻找甲骨的那些大儒吧?那位王文敏先生,给我带来了一封信,他信中推测了一部分甲骨文的意思,其中有部分甲骨之中,提到了一个妇好的人。王文敏先生怀疑,这位叫妇好的人,不仅可能是商王武丁的妻子,更是一位替商王征南战北的将军。 母妃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只是希望母妃您能明白,女子可以做到更多事情,母妃,儿子知道您对女子学院可能已经有了更多想法,只是一时不知该不该这么做。 母妃,若是可以,儿子也是您的后盾,甚至明宣可以承诺,母妃若是想要做更多事情,只要于国无害,明宣都不会阻拦。” 说这话时,明宣脑海中总浮现一些稀奇古怪的画面,但画面传达给他的情绪,让他总忍不住沉浸其中,因而再说这话时明宣总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 所以太子妃听了,不但没有太过感动的意思,反而心中升起了不少隐忧,她怀疑是不是明宣扮作女儿身太久,还是留下了问题。 面上太子妃并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只是安抚着表示明白,并接受了儿子的一番好意,心中却焦急无比。 在打发了儿子去给圣上请安以后,太子妃冷肃着脸带着人来到了太子所在的前殿。 太子此时倒也不忙,正看着书,见太子妃有些慌乱的过来,心中诧异,忙让太子妃坐下,问道:“今日明宣不是回来了吗?你怎么没留明宣说话?” 太子自认还算贴心,关心太子妃对明宣的惦记,但太子没想到,太子妃面色愈发晦暗,好似遇到了什么难事。 太子妃也没隐瞒,把刚才和明宣的对话都告诉了太子,最后有些忧虑的说道:“殿下,您说明宣对明芙明蓉两个姐妹胡乱在风作浪这么纵容,是不是明宣心里边还有当初扮作女儿身的影响啊?” 太子一听,面容也肃然,道:“你莫要着急,明宣未必是这样想的,再说若是明宣心中有什么移情的想法,不说别的,明宣若说对明芙明蓉两姐妹有多亲近,那是假话,就是对明苑娉婷他们,也至少不差于明芙明蓉两姐妹多少。 既然如此,有何原因,值得明宣对他们两姐妹另眼相看呢? 依我看,明芙明蓉虽在咱们看来是在兴风作浪,但究根结底,还是他们姐妹再想办法自救,他向你求情,估计也是想到了当初以为自己是女儿身时,想以女儿身继承王府,如今留下了心结罢了。” 对太子的分析,太子妃有一部分是比较不以为然,比如明宣对那些庶出的姐妹有多亲近那根本不可能,太子妃自己也承认在这件事上,因为她的原因,导致明宣很可能对外人都比她们亲近。 但在此事上,太子妃不会反驳太子什么,甚至还会对太子的说法加以粉饰,传出去不会影响明宣的名声。 但即使如此,太子妃仍担心道:“殿下,虽说如此,但明芙明蓉两姐妹到底身份尴尬,偏偏明宣又求了我,若是将来明芙明蓉长歪了,可怎么办?到时明宣岂不是要伤心?” 太子听了不由也沉吟起来,倒不是像太子妃一样,恨不得明宣不经历一点风雨,而是担心明宣若是真的面对两个精明的明芙明蓉吃了亏该如何? 想到这,太子便道:“既是如此,你不如就好生教导这两姐妹,能力暂且不说,好歹品行上不能出大岔子吧,将来明宣若是人用这些事情算计,那就不好了!” 太子自己其实从小就有些冷情,几乎没有交好的兄弟姐妹,最多的也就是遵从父皇的意思,跟在废太子身后当跟班,虽然废太子没把他当一回事但算起来关系最为亲近的反而是废太子。 如此可以证明太子的人缘有多差,当然太子也不会承认这个,太子只会说自己父王只生了四个儿子,除了废太子那个眼高于顶的,甄贵妃所出两个子嗣被甄贵妃和甄家给教废了,算不上对手,但是整天像苍蝇一样,也让人烦躁。 对儿子这方面的交往上,太子不像在自己身上这么疏忽,恨不得给儿子考虑的好好的,不能遗漏一点漏洞。 对太子的话,太子妃也比较认同,心里也开始思量该如何调教这两姐妹,原先那些准备放养他们二人的想法也没有了。 只是即使如此,太子妃想到这两姐妹背后复杂的身份,就不免觉得棘手。 对此太子却有不同的意见,他突然叹道:“他们两个终究只是女子之身,别人也不会因二哥对他们有太多苛待,费心思教养他们顶多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再多的也不会更麻烦了,只是眼下要辛苦你了!” 太子妃却笑了笑不以为意,只是在心中不自然的浮现明宣说的那番话,心中也有些悸动不提。 等太子妃下定决心彻底管教这两姐妹时,她的手段很让这两姐妹惶惶不安。 对于太子妃的忽然转变,两姐妹有些懵逼,不知道说些什么话。 明芙是聪明人,聪明人都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喜欢寻根究底。很多时候喜欢把事情想复杂,她花了数倍心力才考虑太子妃的突然动作的原因,只是绞尽脑汁才猜不到原因,甚至因这些日子以来的不安,彻底往坏的方面一去不返。 但明蓉有些不知世事,对此只是说了一句话,就让明芙无言以对。 明蓉对姐姐说道:“姐姐,你莫要为这些没法猜到的事情耗费精力了,姐姐你不是说,咱们的当务之急是充实自己吗?太子妃如何,咱们在这如何揣测,也不会凭空猜到的,不如安安心心的,不要闹事,也许太子妃心情一好,给咱们漏些底细,这才比较简单吧?” 听到这话,明芙也冷静下来,自嘲笑道:“明蓉,你说的没错,是我魔障了。咱们也不是当初的太子之女,甚至连寻常宗室女都不如,想这些无非是平添烦恼,不管别人如何想的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更多准备,来迎接那些不知时好时坏的将来。” 对明芙的自嘲,明蓉有些自责担心的说道:“姐姐,我说错话了,你不要伤心好不好,以后我不胡乱说这些话了!” 对此,明芙只是笑着摸了摸妹妹的头,道:“没事,姐姐还要多谢你时常提醒,要不然走歪了路,对咱们说,那就是万劫不复啊!” 明芙又一次在心中暗自告诫自己注意分寸,行事更加谨慎,不肯再有行差踏错的可能。 很快,明芙明蓉两兄妹在太子妃的关注下,愈发安分,只整日把心思扑在功课上,甚至也对他们的父王是事情再无关心的意思,这让太子妃略微有些不习惯,但还是说道:“她们算聪明本分,不过这是好事,最要紧的不是聪明啊,是知道本分,以及拿捏那个分寸。将来也不知这两姐妹会成长到何种模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比赛想法 来到建元帝这里请安时,明宣心中哪怕有不少想法,但明面上仍然是一派濡慕祖父的好孙子。 建元帝对明宣的态度也依旧如同以往,只是在言辞中,有些对太子的不满,以及部分不让明宣和太子学的抱怨。 明宣就是再如何受宠,也知道在这种关于长辈的事情上,他是不能插嘴,也插不了嘴的。 故而明宣只是和建元帝说起了在学院里的趣事。美其名曰让祖父了解一下他的学院生活。对此建元帝倒是兴致勃勃。 听明宣提到学院里正在准备一场游猎的活动,不由来了兴趣。 建元帝饶有兴致道:“游猎?那你得好好练一练,来年春天的时候,祖父带你去承德打猎去,让祖父看看你的本事。” 明宣一听,也志得意满的道:“好,到时候让祖父瞧一瞧孙儿的能耐!” 说到这,明宣忽然灵机一动,拉着建元帝请求道:“祖父,到时候你不如来看看我们学院的学子吧,和我们一起去打猎,他们全都不差的,肯定不会丢了祖父的面子的!” 这话一出,建元帝沉吟了一下,才道:“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既然要求祖父,那到时候可也得满足祖父一个要求,行不行啊!” 明宣听了立马拍胸脯保证,道:“祖父尽管说,我都满足!” 建元帝见自家孙子这么自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由好笑道:“这么自信,到时候可不要只能说说而已啊!” 明宣一听,就道:“祖父,您可莫要激将我,您尽管说,需要我做什么!” 建元帝见此,便笑着说道:“既然你把祖父拉过去,也得让祖父看看你这阵子在学院的成果啊,祖父让你去学院读书,是希望你有所长进,你也得让祖父知道知道,你长进到哪去了,学业方面,祖父倒也不担心,既然你们要准备游猎,除了你之外,其他水平如何,也得让祖父看看才成啊!” 听到建元帝的要求,明宣十分诧异,随即便自信满满地道:“祖父,就这些吗?让祖父看看学院那些学子如今如何,也是孙儿希望的,到时候孙儿会率众学子展示给祖父看的!” 建元帝听了笑着点点头,道:“好,祖父就等着看你的成果!” ...... 话说的满了,明宣自然不会大意,等回学院以后,就开始为此事做准备。当然明宣不会把自己要将祖父请过来的事情告诉学院其他人。 其实求知学院因为有他这个太孙在,故而还是比较安全的,但即使如此,和皇宫比,那还是差远了,祖父若是要来,光是安全问题,就是不容易解决的。 对此明宣倒也不后悔,当时他临时起意,邀请祖父来学院看一看,也是抱着其他想法。如今因二伯的事情,闹得祖父和父王之间如今甚至尴尬。 虽说此时不见得会伤筋动骨,但也影响父子之间的感情,对父王有害无利,明宣知道以自己的身份,直接插手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迂回一下。 明宣不会幼稚着想着让父王和祖父的关系和好如初,这其实是妄想,明宣自觉和父王关系更加亲近,却也明白,父王向来不受祖父喜爱,若非父王嫡子的身份,又有自己的原因,祖父未必会愿意让父王成为太子。 关系本就不亲近,若是还强求两人如自己和父王一样亲近,那就想的太过简单了,还不如自己出面,充当父王和祖父之间的缓冲,只要自己不要出什么岔子,很多事情也就好处理了。 这次临时起意,明宣是想通过此事,对让朝廷内外的那些想拿着二伯的事情做文章的人敲山震虎。 但后来回想起来,明宣忽然觉得自己原先这个想法太小了,不如通过此举,让学员的学子们有所表现,在祖父面前若是得了夸赞,将来进了朝堂也是一份资本,尤其是这些学子们无形中已经打了自己和父王的标记,父王愈发欣赏这些学子,对太子一系都是好事。 当然明宣这些想法自认还不太成熟,来学院之前还特意给父王说过此事,对此,太子听了倒也没反对,只是让明宣莫要冲动行事,以及要注意安全,便也没再说其他的。 明宣见此,就当是拿到了父王的允许,开始高兴地放飞自己,准备按照自己的想法把此事办得好好的。 明宣先找来了自己比较看重的人,有张方愚,谢志渊,冯紫英,还有齐和泽,沈佳宁,霍光熙等,他们几人里,出身大多很好,但齐和泽与沈佳宁两人,算是难得的出身比较平常的人。一个出身医药之家,另一个是锦衣卫的后人,但两人也算不得什么真正的贫寒人家出身。 对于家世,明宣其实不太看重,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在资质几乎差不多情况下还是富贵人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子嗣更为出色优秀。 除非有那种资质好到逆天的人,才可能不受出身的影响,成为让人仰望的人。 对此明宣也有些无奈,但也不意外,但他在学院里并不会一味地偏向出身寒微的子弟,或者只看身世提拔学子,这种情况,反倒促成了明宣公正行事的决心。 至于会不会有人说闲话,明宣也不在乎,若是连这么一个学院,他都不能把控住,将来面对更复杂的朝堂,他还怎么行事? 明宣如今年纪轻,但早在学院创办期间,以及招收考生时,就领教了朝堂那些人的功力。由此也更了解朝堂积弊丛生,父王为何这般不近人情。 明宣不知从哪知道一句话,雪山崩塌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他对这句话的道理深信不疑,如今朝堂上其实问题并不少。 开国以来,已有五代帝王更迭,比起历代帝王幸运的是,凭借着开国太祖得道飞升成为仙人的事迹,还有玉真道人多年的庇护,导致了朝廷一直没出过什么大问题。 但并非是没有出过问题,只是那些问题都被掩盖在所谓天下盛世的景象之下,民间兼并之风愈发严重,富者田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朝廷中盐政败坏,漕运被世家大族掌控等等,朝廷竟是收上来的那些赋税竟是连开国年间时的都不如。 若非这些年几乎没出什么大灾大害,不然这些事情早就弄得天下大乱了。 故而明宣对朝堂上那些所谓挂着忠臣牌子的人并不如何感冒,因为那些口口声声的为天下生民请命的臣子们,名下却是挂着数千亩乃至数万亩的田地,还有数目众多的铺子作坊。 明宣自认并不仇富,见不得别人家财万贯,但问题是,你不能是挖着朝廷和皇家的墙角,损公肥私啊! 在这第一批学子入学后,通过手下人调查了这些学子的身家背景,以及其家中如何起家发展到现在的,明宣竟莫名的觉得勋贵也有可贵之处了,勋贵如今富贵到现在,大多是拿命拼来的,至少是立下了于国有功的功劳,比起那些文人臣子,通过科举以后,通过土地投献或各种手段弄来的钱财,甚至足以让这些科举出身的臣子们家财能与勋贵有的一拼。 明宣查到这些时候,不得不承认为何祖父会强调勋贵与国同休的话了。 但明宣却不会真的偏信祖父的说辞,不知从哪里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一味地偏向某一方,让谁一家独大,而不加以节制,就是坐等属下放大他们的野心进而犯法。前朝也有完全倚重勋贵的做法,但演变到如今的模样,必定让有原因存在的。 对于朝廷中勋贵与文臣,还有民间世家与寒门,明宣直觉除非像是开国之初那种情况,能让人大刀阔斧的实行新政以外,如今这种承平已久的世道,只能小心从小处改变,尽量不要一下子得罪所有人,而是如温水煮青蛙一般,不能着急。 关于这点,明宣也比较赞成自家父王的做法,虽然不能得罪所有人,但必要的手段,和杀鸡儆猴也是需要的。 除非他想要自己造自家的反,但明宣太孙的身份,注定了明宣想要改变,根本不可能砸烂自家的盘子,那样的话纯粹是给外人机会。 这番想法明宣并未对外说过,包括自己的父王祖父。因为他并不能找出这番理论的依据,也不知道自己心中这番想法适不适合这个时代。 但在学院里,明宣却开始小心翼翼的实行自己的想法,在某种程度上,学院是明宣的试验田,别人对此插不了手。 而且若是能借此机会,给这些朝廷中这些既得利益者的继承人们灌输一些观念,那更是一件好事。毕竟学院的学子,先天就站在一定的高度上,走仕途这条路,可比很多人要强很多。 在这开始的一段时间里,明宣基本已经让学院的学子们呈现出该有的发展趋势,如臂挥使算不上,但也足够到了可以勉强检验一番的时候了。 在几个明宣还算欣赏的学子面前,明宣肃着一张脸,说道:“之前说的,在皇庄游猎的活动取消。” 这话一出,几人都面面相觑,别的不说,他们这些日子学业繁重,就是这些学业上还算游刃有余的学霸们,也希望有时间能歇息玩乐一下。 而且他们更担心的是,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让太孙食言,改了当初的主意呢! 明宣见众人不吭声,说道:“此事是本太孙心血来潮,但本太孙觉得,只是普通的游猎活动,显得学子们有耽于享乐的意思,对他们的名声也不好,故而本太孙决定,开办一场竞技赛!” “竞技赛?”作为对明宣了解最深的张方愚首先开口道:“太孙的意思是要让学子们一起比赛?那需要弄出什么项目来?” 其他人纷纷看向明宣,明宣闻言说道:“这个还没定下,我的意思是,不妨参考一下军中的做法,当然难度不能那么高,还有,要体现学子们素质的竞技方式,这是本太孙交给你们的任务,你们回头给众学子也宣布一下,集思广益,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方式,到时候再定下。” 这话一出,饶是他们被太孙经常性的新奇想法给锻炼的不轻,也对此有些茫然,不知该如何下手。 但明宣却没有说的更多,他也想看看,这些学子们的能力如何。 说完这些,明宣又继续道:“还有,本太孙决定了,比赛竞技期间,会对外人开放,不管是平头百姓啊,还是什么的,都可以来观看,也可以收取一定的费用,不用太多,好歹贴补一下学院的财政,到时候你们可要计算一下,该如何举办这个活动,知道吗?” 这话一出,众人的头都大了,谢志渊问道:“太孙,那到时候该在哪里举办这竞技比赛,若是在皇庄的话,是否有些偏远了?”百姓们愿意跑这么远去观看比赛吗? 后半截话谢志渊没有说出口,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白,谢志渊担心,若是无人观看比赛,太孙说的要贴补学院的财政怕是要成空了,到那时,可就麻烦了。 明宣一听,沉吟了下,道:“偏点就偏点吧,若是比赛的话,需要的场地不小,若是在内城,可不容易找到这么大的地方,而且,你们尽量让大家想一些趣味性更多的比赛,好歹能吸引一些人来啊!” 说到这,众人脸色各异,这么一听,好像他们是台上唱戏的一般。 明宣对此并不意外,但也没说什么,只继续说道:“到时候可以在赛场建立一些贵宾席位什么的,让富贵人家或者女眷可以使用,这个费用可以高一些,还有可以在赛场售卖一些小东西等等,这都是可以来钱的地方,若是有商家想在赛场那里卖什么东西,或者其他,都可以商量,交付一笔费用。 想要赚钱还不容易吗?你们可以尽量开动脑子,只要不违法,都可以尝试一下,若是不行,可以换一种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不是吗? 要不然本太孙为何如此慎重,让你们大动干戈呢?总之,尝试任何新的办法,也不需畏惧什么流言蜚语,你们将来成长起来,步入官场以后,遇到的可比今日的困难多得多,如今就要畏惧了吗?” 众人一听这话,忙保证道:“我等定然尽心竭力,办好此事。” 见此,明宣还算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集思广益 明宣发了话以后,几人也不敢当玩笑话,对此十分上心。尤其是他们几人中,除了张方愚谢志渊外,其他对太孙都不太算十分了解,更不敢大意,生怕做事的时候不小心惹了太孙不高兴,没了好印象那就吃亏了。 故而还算精明的几人,腆着脸留下来到张方愚这里打听消息。至于为何不找谢志渊?俗话说柿子都找软的捏,这话糙理不糙,比起看着有些不好接近,态度高冷的谢志渊来说,张方愚在学院里,留给大家的印象还是十分亲和的。 就是学院里的夫子们,最为青睐的也是张方愚,不是因为他的家世,而是因他的课业在一众学子里也是十分出色,少数有人能及。比起太孙来也不遑多让。 在学院里,太孙也属于那种名列前茅的,但碍于身份问题,谁也不会信太孙将来会在学问上有多钻研,圣上和太子怕也不会允许,所以张方愚也算是承受了双倍的期待,在外人看来,张方愚就很受重视了。 当然这都不是众人对张方愚如此态度的主要原因,这些人里,就是张方愚家世好,其他人也不差,对待张方愚的态度可不是因为张方愚的家世背景。 要知道,朝廷上边,和张方愚家里不对付的也不是没有,即使张家地位不低,比如霍光熙背后的南安王府,根本与张方愚背后的襄阳侯府尿不到一个壶里。 可即使如此,在学院,霍光熙也不敢拿着敌视的态度对待张方愚,因为张方愚身上最重要的标签是,太孙最为信任的同龄人,光凭这点谁也不敢怠慢他,更别说张方愚本身就十分优秀,让人折服。 因着这一点,在求知学院里,除了太孙以外,张方愚是威信最高的学子。 张方愚面对眼前几张求知欲满满的脸,倒也没有藏着掖着,道:“这竞技比赛的项目,太孙说过要征集大家意见,这点咱们倒也可以先放在一边。 重点是如果举办这竞技比赛,需要做不少准备,场地啊,参赛的人,还有太孙这态度应该是想把这个比赛办成常例,以后要形成定例的,咱们可不能闹笑话。” 张方愚这么一说,其他人恍然,冯紫英不着痕迹的恭维道:“还是张兄想的深远,太孙这么一说,就立马想到这么多,紫英佩服!” 霍光熙听了不着痕迹的撇了撇嘴,但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转眼看向一边的正沉思的谢志渊,问道:“谢兄可有什么要说的吗?” 谢志渊和霍光熙没什么交情,但也是同窗,见霍光熙问起,就道:“倒也没什么,主要是安全的问题,人多了,若是出了事,就不好了!” 张方愚一听,也点点头,道:“志渊考虑的没错,安全得注意着,不然......” 张方愚话中暗示的意思,让除了齐和泽和沈佳宁两人以外的其他人顿时了然,他们家世不错,都知道当朝圣上有微服私访的习惯,更别说当今太子对太孙的爱子名声也十分有名,毕竟太孙也是独苗苗,谁知道太子会不会心血来潮,来瞧一瞧太孙的情况。 虽说这两位大周最为尊贵的两个人出门肯定有不少人跟着,但为防万一,若是真的在学院出了事,太孙不一定会倒霉,但他们是铁板钉钉的罪名。 故而几人的脸色都十分慎重,唯二不知情的齐和泽和沈佳宁,一个是医药世家出身的子弟,另一个是锦衣卫子弟,两人察言观色的本事从小就会,故而也不敢多嘴。 沈佳宁倒是有作为锦衣卫子弟的敏感,毕竟锦衣卫也有一部分护卫皇宫安全的职能,心中若有所思,也连忙说道:“若是安全的话,最好还需要找太孙安排吧!咱们这些学子怕是没那个能力!” 这话一出,脾气最爆的霍光熙脸色就变了,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点能耐,只会读书啊!” 沈佳宁一听,脸色大变,只是不想得罪了霍光熙,到底没反驳什么。 霍光熙看不清楚形势,张方愚却觉得沈佳宁的话对自己的脾气,说白了,就是霍光熙有这个能耐,十成十的也肯定需要背后的家族帮忙,可问题是当今太子和圣上会不会信任南安王府还不一定呢! 这话不好说出口,但其他人都明白霍光熙说这话是逾越了,冯紫英有些幸灾乐祸,清了清嗓子,道:“霍兄这话说的,佳宁说的也没错,事关安全的事情,还是要小心一点比较好,实在不行,我回去问问我父亲,他知道的比较多些,术业有专攻,霍兄就不要胡乱往自己身上揽活了!” 这话一出,霍光熙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他也反应过来,先前那话,要是冯紫英说,还算可以,毕竟冯紫英的父亲冯唐,乃神武将军,掌管着皇宫禁军,守卫皇宫。 而他呢,南安王府向来不太受当今待见,与太子一系也无特殊的关系,他说的话显得倒是有些居心拨测了。 霍光熙勉强扯了扯嘴角,说道:“紫英提醒得对,是我冲动了!” 冯紫英听了却看向沈佳宁,对霍光熙说道:“霍兄,佳宁提醒的你才是,可不要谢错了人。” 沈佳宁不是没有自己的傲气的,他以锦衣卫子弟的身份,在学业上也是十分优秀,比起霍光熙这个纨绔子弟自认优秀很多。 可霍光熙这个人,既不能在学业上有多出众,倒是仗着家世在学院里横行霸道,沈佳宁觉得憋屈,但为了家人,也不好得罪对方。 但眼下见霍光熙眼神里的利光,沈佳宁忽的有些不好的预感,紧紧攥住了拳头,然后回道:“冯兄说笑了,霍兄也是想尽一份力,毕竟这是太孙交代下来的事情。!” 冯紫英见自己好似连沈佳宁都有些得罪了,不由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自己的得意忘形,忙笑道:“佳宁这话说的,你家里是世代锦衣卫出身,肯定比我和光熙两个半吊子要好得多,接下来可莫要藏私啊!” 这话一出,霍光熙倒也不好发火了,他终于想到锦衣卫在本朝的地位是来源自哪里了!不说别的,与南安王府同时四王八公中的西宁郡王家里败落到如今这样,据说就是锦衣卫的人查到了西宁郡王在西北不老实的证据,若非圣上宽容,怕是如今西宁王府早就飞灰湮灭了,那还能活到现在。 连他们南安王府,屁股底下未尝也干净,上赶着得罪锦衣卫这是找罪受呢! 霍光熙倒是息了找沈佳宁麻烦的心思,毕竟虽说沈佳宁父亲只是一个四品小官,但锦衣卫里都是世袭的,连亲带故的,谁知道会不会惹到大佛,霍光熙倒也不至于没有脑子,想不到这些。 张方愚见到了这,也开始控场,笑道:“大家的心是好的,回去以后可以把自己的想法都写下来,到时候咱们汇总,交给太孙一个报告,好不好的,若是能得了太孙指点,咱们也算是受益无穷了。” 话虽这么说,但谁不想在太孙面前露脸,众人心事重重的散了,心中各有计较。 而只有一直插不上话的齐和泽,倒是一脸的懵逼,还沉浸在刚才几个同窗说翻脸就差点翻脸的修罗场。 齐和泽这个人,家中世代行医,到了他这,父辈心疼他学医药太苦太累,才让他读四书五经,将来能谋个出身。读书上面倒也还算聪明,没有辜负了家人的期待,只是性子嘛,就有些温良无害了。 放在众人眼里就是那种书呆子了,若不是一开始在皇庄时,因为凉茶的事情在太孙面前漏了面,其实早就泯然众人了。 只是后来齐和泽走运,因为家庭熏陶的原因,被苏太医瞧中了,日日跟在苏太医跟前,算是个入室弟子了。 因为苏太医特殊的地位与家世,倒也没人敢小看他。只是齐和泽自己历练的不多,让人见了只担心他会不会被人骗了。 不过齐和泽有一门能耐,他十分细心,有个狗鼻子,又对药材草药什么的十分熟悉,能辨别不少毒药之类的东西。 在之前夹竹桃的事情之后,太孙和苏太医都担心学院还有什么没有被挖出来的乱子,故而让齐和泽协助苏太医又把学院里查了一遍。 至于冯紫英,因心中那些小算计,倒是没有讨了什么好,齐和泽被派到生活部当副部长。冯紫英心里虽担忧,但因着齐和泽不是与别人相争的性子,心中到没有多排斥,而且其他几个部门一样都派了一个副部长,冯紫英心里也没什么不忿的,和齐和泽还算相处的和睦。 等齐和泽跟着冯紫英回到他们的生活部的地盘,仍旧是一脸懵逼。让冯紫英见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冯紫英有意笼络齐和泽,把刚才众人话中的微妙之处都告诉了齐和泽,让齐和泽这个傻白甜大开眼界。 齐和泽不是世家子弟,不太明白这些世家之间的纠葛,但他脑子十分聪明,对于这些事情几乎是一点就通。听到最后,齐和泽忽然说道:“冯兄,你说,太孙是不是早就准备让圣上和太子殿下到时候来看咱们学院的学子啊!” 这话一出,冯紫英猛拍了一下大腿,恍然道:“对啊,太孙话里是没说,但太孙让咱们把游猎换成比赛肯定不是心血来潮,若是比赛的话,不是一味的玩乐,能显出咱们的本事来! 能让太孙忽然改变主意的,也只有圣上和殿下了!” 冯紫英拉着齐和泽,笑着夸赞说道:“唉,这回哥哥得多谢你提醒了,不过没想到平常看你呆呆的,正事上倒也不含糊!” 齐和泽有些傻傻的挠了挠头,哈哈道:“没,没什么,你哪有冯兄说的这么聪明。” 冯紫英可不管齐和泽好不好意思,这次冯紫英真的觉得齐和泽的话帮了他大忙了,原先他没想到这一层,若是把这个消息忽略了过去,要是接下来办事哪里出了事,甚至被人栽赃了,都有可能出大事。 甚至冯紫英心中也难免有些野望,想着若是能和安平侯府那个大公子许熙严一样,得了圣上青睐,得以在御前效力,那更是好事一桩。要知道即使他爹是圣上比较信任的心腹,但也没那个本事给给他安排这么好的前程。 当然经过蒋府的那桩事情后,冯紫英心里那些虚浮的心思已经去了大半,不敢再用一些让人一眼看穿的小手段做事了。 但即使如此,他也不是没有发挥的余地。心里想着事情的冯紫英面上时不时地露出傻笑,让齐和泽惊愕无语。 齐和泽用手撞了撞冯紫英的肩膀,提醒道:“冯兄,冯兄,你哈喇子流出来了!” 冯紫英顿时回过神来,反射性的拿手摸向嘴角,反应过来,一胳膊撞了回去,笑骂道:“去去去,你才流哈喇子呢!” 齐和泽见状嘿嘿的笑了笑,道:“冯兄是在想什么美事呢?” 冯紫英呵呵一笑,道:“暂且不能你,不过,今日你对我说的这个猜测可不要在外胡乱传,不管是圣上还是殿下,他们的行踪都是秘密,一般人打探这个都是僭越之罪,到时候我也救不了你。知道了吗?” 齐和泽闻言自然是住了嘴,不敢多言。 只是冯紫英心中还有计较,他不放心的叮嘱齐和泽道:“你可别不当回事,当初义忠亲王逼宫的时候,别看圣上没有大动干戈,但实际上死的人一点也不少,义忠亲王是圣上亲子,圣上不舍得杀,但是当时为义忠亲王通风报信的,守卫宫廷的将士,最后可一个没留下,这事都是圣上私底下处置的,你可别不当回事。” 冯紫英想到这个还一脸后怕,当初他父亲也是守卫宫廷的禁军将领,当日若非义忠亲王担心父亲是圣上的心腹,怕父亲通风报信,没把父亲也一起拉下水,父亲事后也没被圣上清算,要不然今日他们冯家怕是早就不在了。 齐和泽见冯紫英心有余悸的模样,倒也没有追问,但聪明的他对其中危险隐隐有所察觉,倒是慎重的表示绝不把此事传出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既然太孙说了,关于比赛的项目要集思广益,张方愚等人也就把此事通知了大家,让大家对此畅所欲言。 很多人对此倒是兴致勃勃,游猎很多人都玩过,但这种竞技性的比赛,要把大家比出一个高低来,胜负心极强的学子们纷纷畅所欲言。 其中不少文臣子弟,哪怕先前因为文武有别的观念,总觉得在学院这种读书的地方,炫耀武力太有辱斯文了些。 但有了一开始入学的下马威训练,哪怕再有意见,也没人敢说什么了,尤其学院里这些文臣子弟们,出身大都很好,能有得登高位的文臣们,若是一身迂腐气,那是根本不会有如今的地位的。 更何况,所有把家中子弟送到这所学院读书的人,难道是为了让家中子弟一心学习的吗?还不是有太孙这个招牌在! 他们是想抱太孙大腿的,自然不值当在这种小事上违逆太孙的心意。 而且这些学子们都是年轻人,年轻人嘛,爱热闹,也没被那些权衡利弊的想法影响,所以在这一阵子学院风气的熏陶下,对太孙忽如其来的各种新奇想法接受度还挺高的。 而且在先前学院众人训练的时候,很多出身文人世家的学子们发现,他们比起勋贵出身的子弟们也没差到哪去,甚至还有更胜一筹的趋势,这让他们信心满满,不惧和这些勋贵出身的人相比较了。 学院里的气氛十分火热,因着这件事,不少人在课间或者食堂宿舍都在谈论这件事。 “不错诶,这次让贾琏那个怂货知道咱们文臣子弟也比他好的多!”这是一个曾被贾琏无情嘲笑过得文臣出身的学子。 “这个倒也罢了,贾琏敢不敢上来比还不一定呢!你说太孙要征集比赛的方式,咱们投什么比较好呢?投壶?马球?还有其他方式没有?”这个兴致勃勃说话的男子,看着体格还算强壮。 若说他出身书香世家,几乎是没人相信的,一看与入学前变了两样的学子,原先是个文弱的翩翩公子,可经过短短不到两三个月的时间,就变成如今这样虎背熊腰,让他的家里人都吃了一惊,甚至他还长高了一寸,这更是意外之喜。 这个名叫周成荫的学子,是入学以后的第三名,学业很有书香世家学霸的风范。如今已经成了太孙的崇拜者。 要说起原因,其实很简单,周成荫他其实也是个翩翩公子类型的,但奈何身高在同龄人里着实没什么竞争力。身体又弱经常生病,其实算是个病秧子,可是经过在学院这段求学时间以后,周成荫以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证明,自己原来还能这么健康,不仅长高了,身体壮实了不少,甚至还能绕着学院跑一圈都不怎么喘气,这件事在他家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没办法,周成荫其实也不是长子,上头还有一个嫡亲哥哥,身体比周成荫原先要差多了,他一家子都是典型的文弱君子,一家子的人吃的饭都不如周成荫在学院的饭量。 等周成荫回去以后,周成荫的改变让其父吏部侍郎周星诒,还有其母徐氏惊喜不已,说实话就算文人不以身体强壮为美,但是常年体弱的人,哪能不希望身体健康呢,常年喝药的滋味并不好受。 甚至在周成荫的大力推广下,周府的所有主子们,都开始锻炼了起来,如今看起来成效不错。尤其是周成荫的兄长,如今脸上竟也能看出几分血色,最近一段时间,竟也没有喝药了,大夫来看的时候也说这么保持下去,对身体有好处。 周成荫自然也高兴,甚至周成荫还腆着脸,特意请最近据说成了苏太医的入室弟子的同窗齐和泽吃了顿饭,求他和苏太医说,让苏太医帮忙看一下自己兄长身体状况。 周成荫这阵子在学院听说了不少小道消息,有人说太孙如今这般健康,有一部分是苏太医的功劳,要不然太子和圣上为何让苏太医常驻学院?甚至苏太医时前朝名臣之后,累世明宦,却偏偏成了太医,除了真的喜爱医术,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这样喜爱医术的太医,其本人的医术也更为可信些吧! 苏太医出乎意料的平易近人,周成荫本人受宠若惊,要知道苏太医虽然只是太医,但在学院享受的是教学夫子的待遇,前不久太孙甚至让苏太医专门开了一门辨识药材植物的课程,要求所有人修习,说起来与周成荫还有明面上的师徒关系。 所以周成荫丝毫不敢怠慢,在休沐的时候,禀告了父母,请了苏太医上门给兄长看病。 因为苏太医特殊的身份,周家一家人都留在府里等苏太医上门,苏太医呢,到了以后也很尽心尽力,给周成荫的大哥诊了脉,开了方子。 周家众人久病成医的原因,对医术也有不小的研究,周父看了方子以后,心中也暗叹这位苏太医果然是名不虚传,比起他们平常惯用的大夫开的药方要精妙许多。 之后对苏太医态度更是亲近,恨不得和苏太医搞个八拜之交,当然这是夸张的话。不过在周父的刻意亲近下,苏太医慢慢的也和周父周星诒有了来往。亲近多了以后,苏太医在很多方面也不讳言,尤其是在周家人身体的许多隐藏的毛病上,更是一一指出,还特意给周父开了一副养生的方子。 苏太医的行为有了很好的效果,让周家人的身体几乎都有了质的改变,收获了周家一大家子的好感。 周家一家人对苏太医的态度十分殷勤,但周成荫自己,却明白苏太医对自己和家人的另眼相看很大一部分原因绝不是因为周家在朝堂上的地位。 周成荫在学院久了,也知道一些比较可信的小道消息,比如这位苏太医其实本性不慕名利,只是个医痴,对功名利禄并不看重,要说自己父亲能有苏太医看中的地方,也不算谎话,但更重要的,周成荫直觉苏太医之所以对自己一家人如此客气,应当是太孙的原因。 后来苏太医言语中的暗示让周成荫更确定了这个猜想,让周成荫对太孙愈发敬畏不已,心中感叹太孙的御下手段。 周成荫后来和周父说起此事时,周父给儿子解释其中的门道. “为父在朝堂之上只是一小小的吏部侍郎,平日里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圣上效力,哪里有那个能耐德太孙看重?苏太医示好,并非看在我的身份上,只是不想让太孙平白被人怨恨惦记。还不如顺水推舟,给你一个人情,让为父也承了太孙人情,皆大欢喜不好吗? 至于苏太医那里,论起礼来,他是朝廷太医,又是名门出身,怎么可能轻易为一个普通大臣之子看诊,太子圣上知道了岂不怪罪? 不过若是换做私底下,你用师生情谊请来了苏太医,倒也是好事,毕竟人之常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说苏太医违抗圣旨,没把太孙放在眼里。要不然若是让为父厚着脸皮请苏太医,既无礼,又得罪了太孙殿下。 倒时反倒是两难了!” 周成荫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所以爹才让我去私底下请苏太医。只是爹不担心苏太医会拒绝吗?” 周父摆了摆手,道:“苏太医虽不慕名利,但也不是不通晓人情世故的,为父不担心他不答应,苏太医作为太孙的人,就是为了太孙的名声,也不会直接拒绝的!” 说白了周父虽然没有那个资格让太孙重视,但是太孙或者太孙身边的人,为了太孙的名声,对他这个既是学院学子长辈,又是朝廷官员的周父自然不能轻易打发了。 周成荫既然为其兄的身体,已经求到苏太医那里了,苏太医因着这两层关系也不能轻易打发周父,还不如顺水推舟,不然的话,若是拒绝了,周家一个迁怒,对苏太医不好,对太孙的名声也不好。 周成荫恍然大悟,道:“爹的意思是,此事可能太孙都不知道?而是苏太医特意如此?”就为了让太孙不为难? 周父摇了摇头道:“这个为父倒是不知,不过为父只是告诉你,咱们家承了人情,对太孙而言不过顺手施下的,并不是挟恩报复。可这不代表咱们周家把此事当做理所当然。 以后你在学院里,对太孙莫要不敬,还有,以后太孙做什么决定,你不需要过问,只需顺着太孙的意思便可,做下属的便该有下属的样子,劝谏一二也就罢了,可过犹不及,你又没有那个聪明才智,不需到太孙面前丢脸就是了。”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周父把周成荫嫌弃了个彻底,让周成荫有些心塞,但他是个听人言的,知道父亲不会害他。故而也应了父亲的要求。 周父见儿子并无排斥之意,心中欣慰的同时,陡然也升起一股野望。他们周家世代书香世家,对所谓从龙之功并无渴望。但是站到一定地位时,这些事不是他想不管就不用管的。 而且为人臣子,谁又没有一展抱负的想法呢?若是能让儿子辅佐新君做成一番大事,他就是到了九泉之下,也只会欣慰。 且不说周父的小心思,周成荫自那以后,在学院变成了一个太孙的‘无脑吹’,这让学院不少人讽刺他阿谀奉承,但周成荫倒是不在意,反而仍淡定以对,除了可惜自己没能入得太孙的眼外,倒也自在。 当然周成荫也是私底下打听了,知道太孙乐于培养的学生也有一些肯定是学业上精进的学子们,故而周成荫私下一直十分努力。 不过这次竞技比赛,周成荫却是来了兴趣,认为这是他能得太孙青眼的一个捷径,虽说他之前文文弱弱的,但这段时间的锻炼,让周成荫喜欢上了运动,甚至还乐于学习更多锻炼身体的运动。 而这次竞技比赛周成荫预估着,其中有不少项目他能参与,虽然不是他最擅长的学习类的东西,但时间长了,在一些运动的项目里,周成荫自认有了很大进步,就是在皇庄训练期间,他和同窗们比较,也是处于中上游的水平。 与周成荫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并不在少数。尤其是太孙下令让众人集思广益,选择比赛的项目,有很多自认在某一方面水平不差的学子们,纷纷找自己拿手的项目罗列出来,上报了上去,希望自己想到的项目能入了太孙的眼。 等张方愚等人收集了众人的意向以后,大致将其分为了几类,呈给了明宣。 一类是跑步类的项目,这个是最多的,也许是因为皇庄训练时,跑步的训练最多的缘故,那些原本没有锻炼基础的学子们,跑步是少数他们修炼出来的技能,其中分长跑和短跑,不过长跑居多。 还有一类是考验眼力的项目,比如射箭,投壶类的,前者有不少人推荐,但后者,因着投壶多是女儿家玩的,故而些投壶的项目的人很是少见,对方大略是碰碰运气。 还有最后的一类,便是团体性项目,比如马球,还有蹴鞠。只是打马球的话,是要会骑马的,学院里真正有一定水准的马术技能的人很少,更别说比较凶残的打马球了。 据明宣所知道的,军中马球游戏比较盛行,但因打马球而伤残的并不在少数,哪怕为了安全,明宣也只能把这个项目给去掉。 至于蹴鞠,其实这个项目在此事按理来说是归类为表演项目比较合适的,因为此时的蹴鞠,竞技性并不强,只是几个人踢来踢去的,没有特定的规则,更甚者有人像是前宋高俅高太尉一般,把蹴鞠踢出了各种繁复的花样,很有观赏性。 明宣怀疑之所以有人把蹴鞠提出来,估计是听说自己要对外开放比赛过程,让人观赏,才弄出的蹴鞠。 不然的话,以此时的风气,蹴鞠几乎有沦为闺阁女儿的玩具的趋势,一帮血气方刚的学子们,怕是觉得蹴鞠有些上不得台面的。 不过明宣心中却有了一些想法,关于蹴鞠的一种新的玩法,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第一百三十章蹴鞠比赛 关于竞技的项目,明宣很快就决定了下来,也没有和大家商量,定下了一共三个大项目。 第一个大项目属于田径类,包括跑步和跳远。跑步分长跑和短跑,路程分别是五里和两百步。长跑按照明宣的估计,是在皇庄常用的跑步场地,一共跑五圈就可以了,至于短跑,到时可以也好测量。 按照明宣的估计,这个跑步项目参加的人怕是不会少,故而应该需要进行多场比赛的。 跳远的话,是明宣新加的,对于跳远这个项目,也是明宣的恶趣味,跳远其实在皇庄训练时,是作为一种惩罚技能存在的,只是是一种连续性的蹦跳,有点像青蛙跳,当然明宣规定的跳远与那个并不相同。 但若是学院的学子们想到这上面,也无可厚非,谁让他们竟有志一同的,连跳远有关的项目一点没提呢?明宣挑着眉暗暗想道。这个项目属于助跑跳,算是一种趣味横生的项目,到时众人跳远以后的狼狈模样绝对是一场好戏。 第二个大项目,便是射箭类的,倒也不是干巴巴的射箭,是骑在马上射箭,同时考验骑术和箭术。这个项目一下子就难了不少。除此以外,还有比较基础的投掷类,不是投壶,是投掷枪的,这个需要一定臂力。 这两项小项目属于比较专业的了,一般没有经过长时间训练的人是没那个能力的。故而明宣也没多费心思。毕竟学院主要还是要看学业的,不是专门学武的,明宣并不想设立太高的门槛,这个大项目,是想让擅长这些的学子们炫技用的。 还有第三个大项目,这个项目其实属于明宣自己的私心,团体比赛类项目,也是明宣心中最重视的项目。 明宣知道,前面两大项加起来,按理说也比不上团体性的项目,无他,参与度的问题。 明宣是想组织起来一场可以让学院大多数人参与进来的比赛,这就是一件比较难得事情了。后来明宣决定了许久,还是把马球没列入其中,只选了蹴鞠,但是蹴鞠比赛的规则,也让明宣改进了一番。 关于蹴鞠,其实自古以来便有不少玩法,玩法多种多样,《蹴鞠谱》上说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这句话的意思是蹴鞠的踢法就有多种多样,不同的踢法还有特定的讲究,十分繁杂。 明宣曾翻阅过有关的记载,只觉得光这些规则,都很难让所有人记清楚。 所以最后,明宣从脑海里翻出一种似乎比较简单的比赛方式。就是两队双方互相踢球,双方各有十一人上场,一个守门员和是个踢球的球员。只有球员在把球踢到对方球网里时,才得分。 而且除了守门员外,其他人不可用手触碰蹴鞠,身体其他部位都可以允许。 还有就是裁定双方的裁判,与何种程度会犯规的各种规矩。都需要细细规定好。 当然这点明宣一时没有参照,不好详细写,只是规定了禁止在球场上恶意性的打人踢人,具体的规则会在以后的比赛中一一加上。 当明宣把比赛的项目向众人公布时,学院不少人或叹息,或担心的议论此事。 毕竟大家好胜心都很强,但若是碰到自己不擅长的项目,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谁也没有办法,毕竟太孙已经定下了规矩。当然更多的是各自打探平日里相处好或不好的同窗们报的项目,心中权衡着利弊。 毕竟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若是能选一门能体现自己能力的比赛,还能得了太孙青睐才是实惠,当然这是后话了。 更多的人目光聚焦在太孙令人贴出的公告里,最后的蹴鞠比赛上边。 蹴鞠比赛在本朝的热度其实并不太高,大多数也是出于好看,来作为杂耍体现的,别的不说,在宫中宴会上,献艺的人里便有蹴鞠的花样。 本来大家对此并无什么性质,也不想成为别人眼中哗众取宠,类似前宋高俅高太尉那种以蹴鞠幸进的佞臣,即使是不太在乎的勋贵也不敢轻易沾惹上这样的名声,毕竟高俅的作为真的算是奸臣的典范了。 只是太孙在公告最下面,注明了蹴鞠的新规则,让注意到这点的人们都纷纷议论,作为吃喝玩乐还算样样精通的贾琏见到了,对边上的冯紫英说道:“这蹴鞠的规矩好像和咱们以往玩的不太一样?” 冯紫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蹴鞠倒是和军中的马球有些相似,只是看着按照太孙的规矩,并没有马球一般激烈,还需要有好骑术,规矩也很简单。 比较适合学院的学子们,这样学院几乎所有学子都能上场。只是不知道是哪位想出的这法子?若此种蹴鞠方式一经推开,怕是要风靡京城了!” 贾琏听了眼前一亮,对冯紫英说道:“冯兄,不如咱们找人组一个球队吧,看这公告上解释的如此详细,想必太孙对此应当十分重视的!” 冯紫英听了也若有所思,道:“这样也可,只是咱们一支球队怕是不成,走,去问问张兄他们,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有组队的意思!” 贾琏忙跟着冯紫英来到了张方愚这里打听消息,出乎两人意料,到了张方愚这里,张方愚看见他们俩就无奈的说道:“你们也是来问蹴鞠比赛的事情吧?” 贾琏惊讶问道:“难道有很多人问这个?” 张方愚无奈道:“除了你们以外,已经有七队人马,说是要组队比赛了!” “七队?”冯紫英和贾琏面面相觑。要知道学院一共才多少人?算上太孙才一共四百名学生,眼下公告才贴出来没多久,这都有七队人,按照规则,每支球队至少有十四名队员,光这些已经报名的,到时都需要将近一百名人了。 而这只是开始,谁知道一会儿还有没有更多的人报名。两人也开始意识到,不知他们两个看出了太孙对蹴鞠比赛的重视,其他聪明人也不少。 张方愚叹了口气,对冯紫英和贾琏说道:“罢了,你们若是要报名就报吧,到时候看看还有多少人想要报名,不过你们的当务之急是找齐球员,已经报名的队伍里,都没有带着全员名单来的,若是你们晚了可能就找不到队员了!” 贾琏和冯紫英一听,顿时也急了,先报上名再说,然后就准备回去发挥各种号召力,去找球员去了。 毕竟是竞技比赛,肯定是身体好的占优,这是硬性条件,要是去的晚了,比较好的球员跟着别人组队了,他们就该抓瞎了。 最后报到明宣这里的报名名单出乎意料,明宣看着报名的名单,忍不住无语道:“这个蹴鞠比赛这么受欢迎?其他项目报名的人好像也不多!” 张方愚听了解释道:“殿下,因着先前也没说允许大家可以报几个比赛,故而大家选择都比较慎重!”但是很多人察觉到太孙对蹴鞠比赛的重视,从众的心理让大多数人都报名了蹴鞠比赛。而选择其他项目的人就很少了! 明宣一听,也回过神来,道:“啊,这是我的疏忽,倒是忘了这一点。既然这样的话,就把蹴鞠比赛和其他项目分开举行吧,告诉大家可以同时报多个项目,只要时间不冲突就行。到时候你们负责弄一个时辰表。” 张方愚忙应了,然后又说起了蹴鞠比赛,道:“殿下,这蹴鞠比赛如今已经有二十五支队伍报名了,比赛时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 明宣一听,也愣住了,说道:“这么多?所有的队伍都已经把队员找齐了?这是把学院的学子基本上都一网打尽了吧!” 张方愚也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道:“殿下说的没错,几乎没人剩下,因着规定每只队伍有至少十四个人,大多数队伍都是十五六个队员甚至更多,只剩下太孙殿下您没有参与其中了!” 明宣听到这有些吃惊,问道:“方愚,你也报名了?” 张方愚笑呵呵说道:“在下瞧着殿下新的比赛方式挺有趣的,便找了几人组了一支队伍。” 明宣对此有些无奈道:“那为何没人找本太孙?” 张方愚闻言顿时也哑口无言,难道要他说太孙您太娇贵,没人敢和您比赛吗?当然他知道太孙的身体并不会因为一场比赛而出什么岔子,可因为习惯性的保护,没人敢把太孙也拉下水。 明宣只看张方愚的脸色,便知道情况如何,无奈的摆了摆手,道:“罢了,我若参与,你们倒是要紧张了,看来我只能当一个看客了!” 张方愚讪讪笑了笑,他不能说自己为了研究蹴鞠比赛新的规则,一向妥帖的他,忘了太孙可能面临的尴尬。 明宣也没计较太多,只是又和张方愚研究起了蹴鞠比赛的赛程。 这么多支队伍,其中肯定滥竽充数的,一开始的预赛是需要设定的,接下来的复赛,半决赛,决赛等等,都需要好好设置。 关于这点,张方愚倒是做了一定准备,听了明宣的大致的想法,心中也有了思路。明宣见张方愚理解了其中的思路,便让他下去和其他人商议去了。 至于明宣自己,表示没有兴趣为一个自己不能参加的比赛而费心的想法。嗯,傲娇脸。他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 张方愚哪里不明白明宣的脾气,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无论是哄还是劝,太孙肯定是不听的,所以张方愚只能惶惶不安的退下了。 ...... 张方愚回去以后,把明宣新的决定公布以后,众人都陷入了讨论蹴鞠比赛的狂潮,当然许多试图展示自己才能的学子们,对其他项目也纷纷多报了不少,和蹴鞠比赛进行双保险。 只是时日一长,关于蹴鞠比赛的热潮,才真正开始显现。 比起一开始的功利想法,大家是见太孙对此重视,而纷纷报名蹴鞠比赛。等到后来,开始适应新规矩的蹴鞠比赛的众人们,纷纷发现了蹴鞠的乐趣。 在太孙专门下令,为众人开辟的训练蹴鞠的场地里边,除了正式上课的时间里,其他时候这里的人流一直没散过。而且因为队伍太多,众人为了争场地差点大打出手,当然这在学院监督以及护卫的看管下,没人能闹起来。 后来学子们开始商议好了使用球场的时间与规则,慢慢也没有这些冲突了。 当然这些对蹴鞠新规则渐渐上手的学子们,也能像模像样的组织起来几场比赛了,让无意间看到的明宣,窥见了几丝熟悉的感觉。 当然明宣不会把这种想法宣之于口,只是停留在训练场观看众人训练的时间愈发长了。 明宣在观看的时候,众人丝毫不敢懈怠,恨不得时出浑身解数,表演出一场精彩的比赛,但这也伴随着比赛双方的冲突加剧。明宣见了心中有些担忧,特意又从护卫中挑选了几个虎背熊腰,身强体壮的人,教他们其中的一些规则,作为裁判上场。 让裁判对其中犯规的球员进行惩罚,罚球,或者严重的就要下场。 渐渐在裁判的约束下,众人之间的训练比赛也好了许多,没了这么多冲突,反而多了一些观赏性。 明宣在观察中发现,不少队伍开始无师自通的运用起了各种战术,让明宣心中暗暗点头。 等明宣再次休沐,回到宫中时,建元帝问起,明宣才知道,短短数天内,自己创造的这种蹴鞠比赛规则,迅速风靡了京城,不少平民百姓对此也似乎兴致勃勃,只是听起来出了不少事故。 这段时间内,据说顺天府尹的衙役们很是忙碌,多了不少恶性伤人事件。甚至朝廷上有御史参奏明宣这个太孙。 对于这种弹劾类的折子,建元帝并没有理会,明宣心中却是暗暗担心,决定自己回去以后这段时间,还是夹起尾巴做人比较好,御史谁都敢弹劾,他即使是太孙,也不能幸免,小心些为妙。 建元帝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反而兴致勃勃的问起了明宣其中的详情,明宣就把自己在学院里要组建比赛的事情告诉了建元帝。 建元帝听了,颇为赞赏的看向自己的孙子,道:“其他也就罢了,这蹴鞠比赛,虽然简单,但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比赛,可以推广到军中,只是民间的话,怕是要引起不少乱子。” 听到这明宣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在猜度建元帝说这话是何意思。 但建元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转移话题,提起了学院那些队伍的训练比赛,了解其中的详情。 到了最后,建元帝倒也给了明宣一个定心丸,道:“嗯,这蹴鞠比赛不宜太过激烈,你们学院的学子们都是将来朝廷的栋梁,讲究战术,用头脑踢比赛的方式不错。” 明宣听到这,才算松了口气,笑着道:“要是他们知道祖父如此夸赞,怕是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父子谈心 关于建元帝的态度问题,等明宣回到了东宫,见到太子以后,才知道为何。 太子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道:“朝中有人议论你在学院的事情,你祖父听了不太高兴,不用担心,只要你在学院好生做自己的事就行,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 听父王这么说,明宣虽然还心中有些担心,但也没在说些什么,这些事情他还是信任自己的父王的。 太子又问道:“你在学院准备比赛的事情弄好了?” 明宣点点头,对自家父王解释最近学院的情况。尤其是给父王安利一下自己新想到的蹴鞠比赛的规则。最后忍不住抱怨道:“父王,儿子学院那些学子们个个都挺喜欢新的蹴鞠比赛的,就是他们竟然没有一支队伍邀请儿子,着实小看儿子了吧!” 太子听明宣的介绍,心中也是若有所思,最后,太子想了想,道:“你也得体谅他们的心情,为上者,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听到自家父王这么说,明宣并没有像外人一样,听了有幻灭的感觉。毕竟朝廷之中,谁人不知,如今的太子,曾经的七王,曾号称冷面王,朝中对七王风评十分之差,几乎到了人人畏惧的程度。 要不然当初七王以嫡子身份在朝中还如此艰难,纯粹是因为太子的风评不好。 就是到了如今,太子的威名仍让人畏惧,甚至还有人腹诽太子太过严苛的话来。 可明宣却明白,自己的父王只是太过刚直,对朝廷中那些人人都已经习惯的恶习深恶痛绝,眼里根本容不下一点沙子。 而父王对待真正忠心,清廉且能干的属下却是十分厚待,爱憎分明的很。 故而在教导自己为君之道的时候,父王也是这么教导自己的,仍不改初心。 明宣不只是出于子对父的血缘联系的濡慕,更多的,是明宣心中想要成为父王那样的人,当然他如今已经长大,知道世间有很多无奈,就连祖父也同样有无法做到的事情,可是最初父王的教导,一直在明宣心里,明宣心中始终有自己的坚持。 明宣知道,父王与祖父的经历将是他长成前很重要的参考,父王给了他一个坚持,祖父的教导会让他学会那些所谓的帝王权术。但在明宣心中,父王的地位永远都是无法动摇的。 所以明宣心中一直有数的,对父王平日里的教导一直记在心里。对于平日里父王的教导,明宣都很认真的记住了。 看明宣乖巧的听着自己说的话,太子心中十分慰贴,但也有些隐隐的担忧。 其实正如明宣对太子的了解一样,太子对自己这个儿子的真正性情也一清二楚。怎么说呢,平日里明宣看着很有太孙的样子,但是呢,其实本性最是胆大妄为,世俗很多规矩和要求,明宣心里其实都不屑一顾,比如先前一直以为自己是女儿身时,甚至放了豪言,想以女儿身之位继承他的王位。 有时候太子都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所谓的仙人转世,不顾所谓的男尊女卑,在他脑子里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对很多事情都看不惯,且天不怕地不怕。 当然太子也不否认自己的纵容也是明宣变成今日这样的原因之一。但明宣好似天生一般的,对很多事情都带着怀疑的眼睛看待,真的很让太子担忧。 幸好的是,明宣不是那种传说中的无情无欲的神仙,对他和太子妃这对父母之间的感情一直很深,这让太子心中庆幸。而太子也一直借此试图影响明宣,让明宣有所改变。 除了明宣有些想法,太子不太能接受外,更多的是出于一颗慈父之心,这世间值得敬畏的东西太多了,在明宣没有长成之前,任何目中无人,恣意妄为的想法都会让明宣受到伤害。 但太子也不会直接禁止明宣不许这么做,或者那么做,他很多时候,会倾听明宣的想法,知道明宣很多想法其实很有道理,反倒是这个世道错了。 当时还是七王的太子并非那种不通事理,且装作看不见朝廷问题的人,且只看他的作风就知道,或许有些人认为他当初是为了在废太子如日中天时,避其锋芒。 但心中有抱负的七王为何偏偏挑了这么一条不好走的路呢?他当初说是建元帝为废太子准备培养的将来的贤王,可贤王比闲王难做太多了,闲王的话,只要像宗室那些什么事都不干,只每天在家吃喝嫖赌,收小妾生十几二十个庶子庶女。平常偶尔充当御史弹劾的靶子,被圣上教训两句,也就完了。 到了如今,为何宗室的人越发多,都是这样来的。更别说七王明面上一直没有子嗣,就是多收一些妾侍,也没人敢说什么。 可七王却偏偏选了更难的一条路走下去,当然也有一部分重要的原因,七王受其生母,当今继后的影响,心中未尝没有野望,只是不是那种为了权力野望,而枉顾天下苍生的人罢了。 其实若是废太子真的不负众望,成为一个贤明君主,他未必会执着于皇位。 可如今情况不同,他已经成了太子,怎么可能不想做出一番事业。 也许是如今站的视野不同,他如今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对明宣开阔的思维想法,更欣赏了不少,甚至他希望明宣在一些方面不要压制想象力,多用各种想法做出一些事情来,即使会犯错误也没关系,有他这个父王保驾护航,这些都会是明宣以后的经验和财富。 甚至明宣将来说不定比他这个父王更能有所作为,眼下他也会给明宣遮风挡雨。也不会像他的父皇一样,对儿子即宠爱又防备,养出废太子那般恣意妄为的儿子。 对于太子的想法,明宣并不知晓,只是对自家父王看着自己,思绪却不只飘到哪里感到好奇罢了。 明宣难得的恶趣味出现了,他蹑手蹑脚的悄悄靠近父王,正要做些小动作时,忽然听见自家父王开口道:“明宣!” 明宣吓得连忙装作没事人一样,转而从桌子上端起了太子面前的一杯茶,笑嘻嘻道:“父王,儿子请您喝茶,哈哈!” 已经在自家父王这里练就了铜皮铁骨的厚脸皮的明宣,只做一副乖巧的样子,让外人见了,都得称赞一声孝顺。 太子可也不是傻子,无奈的接过茶水,一入口便又把茶放下了,道:“茶凉了!” 明宣听了连忙道:“啊?凉了,那儿子再给您沏一壶茶!” 说着,便要飞快的逃出去,太子却冷声说道:“站住,回来!” 明宣只能一脸委屈的回到原先的地方,道:“父王,我的功课还没写完呢!” 太子对自家这个在这种地方使心眼的的儿子感到十分无语,最后才叹了口气,道:“父王找你有其他事情要说,不找你的麻烦!” 明宣一听,微微松了口气,道:“父王,你说的真的?” 太子握了握有些蠢蠢欲动的手,心中提醒自己,这是唯一的儿子,唯一的,才勉强把明宣刚才的傻样从脑海中清除,说起正事来,道:“父王想告诉你,以后有些事情,不能让父王帮你做了,你该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明宣听到这话,顿时没了原先和自家父王逗趣的心思,表情一变,道:“父王,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发生了什么事吗?是不是祖父他...” 明宣因为太子这话,顿时想到了那些不好的方面,再加上先前在祖父那边得来的态度,明宣担忧的看着自家父王。 太子摆了摆手,道:“父王已经等不及了,你怕是不知,前不久,朝中有折子上来,说黄河又决堤了,而且当地的官服,足足隐瞒了一个月,若不是当地的灾民往外逃难,把消息传了出来,也不知这件事还会瞒多久。” 说到这太子捏了捏眉头,叹道:“父王原以为,自己还年轻,又已经是太子,很多事不必太较真,反正按照你祖父的心思,父王按部就班的登基并非什么难事。 可此事告诉父王,这个朝廷,已经糜烂到这种程度了。明宣,你知道父王平生抱负,父王无法坐视不管。 只是,父王要对不起了,以后父王和你祖父一旦有什么冲突,势必会影响到你,是父王对不住你!” 太子心中真的有些愧疚,他当然清楚和父皇对着干可能有什么下场,别的不受,近在眼前的废太子就是一个例子,其实废太子的罪名里,那些所谓卖官鬻爵,贪污受贿的事情在父皇眼里什么都算不上,废太子被废的最大原因,其实是因为废太子开始对父皇不再言听计从,废太子有了自己的心思想法。 作为帝王,一言九鼎,九五之尊的同时,根本不容许其他人反驳或抵抗他的威严,这是最为让一个帝王生气的事情,而他要做的,对一力想掩耳盗铃,维护自己好名声的父皇而言,就是揭开了父皇的伤疤。 想一想如今自己的好二哥的子女们,如今凄惨的下场,太子甚至都不敢保证,若是自己落败,明宣怕是只会比他们的处境更差! 所以太子也少见的犹豫了。 明宣着实愣住了,自家父王的话对他而言,是个不小的冲击,只是很快,明宣便明白了父王的想法。 明宣冷静的问道:“父王,您真的想好了吗?” 太子深沉的点了点头,道:“明宣,父王不是圣人,但有些事情,父王不能坐视不管!” 明宣自然明白黄河决堤这样的大事,对朝廷,对百姓有多大的伤害,父王因此而对那些碌碌无为的官员起了杀心也不奇怪。 可是祖父建元帝的帝王心术如何会这般莽撞呢?恐怕是父王的提议让祖父不悦,才会有如今对他奇怪的态度。 要不然当初参奏他这个太孙的人多了,祖父为何会突然因为这些小事儿对他有了隔阂呢? 明宣直觉父王先前那样为自己解释,是为了维护自己和祖父之间的关系,但此刻头脑清明的明宣,却觉得他宁愿不要这样的解释。 明宣又不是傻子,若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按照父王的解释,相信了那番话,接下来为了祖父不会不喜他,还得尽力讨好祖父,很多事情都要符合祖父的要求去做,把自己的性子压制住,成功便成祖父最欣赏的样子。 只想想,明宣便觉得不寒而栗。明宣直觉自己若是便成那样,便不是自己了。 当然脑海中才飘过这一句话,明宣就觉得有些好笑,其实身份压制之下,若非他是嫡子嫡孙,祖父未必会拿他当回事,某种层面上,他其实是那种得了好处还不满足的人。 毕竟按照此时的价值观来说,作为子子孙孙,若是违背祖宗长辈的意思,便是不孝。不孝的罪名甚至在十恶不赦中,这让明宣很不舒服。 所谓的父为子纲并非是虚话,明宣从来没有如此深刻的体会到这一点。作为父亲,哪怕是犯错了,儿子也不能指出,并要求其纠正不然就是不孝。 明宣虽不知道祖父究竟会如何处置黄河决堤的事情,但看自己父王如此坚决的态度,想也知道,怕只是轻拿轻放吧! 明宣当然也清楚,祖父的性子其实一直是这样,几乎没有下过狠手,想学那位宋朝的仁宗皇帝一样,在先前废太子的事情上就有体现。 只是当时明宣觉得,那些朝廷重臣们因为皇子夺嫡的事情丢了性命听可惜的,故而也不在乎祖父会放了他们。 可是换做这些枉顾百姓性命,为了自己的官帽子的贪官污吏,明宣却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明宣这会儿甚至还有心思想一句笑话,他这是屁股坐歪了啊!明明是掌权的阶级,偏偏对受苦受难的百姓们感同身受。 但仔细想了想,明宣还是无奈的觉得,自己其实还挺愿意这么做的。 想到这明宣看了自家父王一眼,发现他眼中闪烁着一丝患得患失,不由笑了笑,道:“父王,儿子不怕什么责难,儿子会和您站一边,因为,不仅您有那般抱负,儿子也有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王家情况 太子表情有些凝重,也有些欣喜,看着竟有些滑稽。 明宣见了忍不住笑,但想到背后隐藏的东西,心中也酸酸的,又觉得十分感动。 一时之间,父子俩不由对视笑了笑。 心中忐忑的太子也似乎坚定了信心,不再犹豫,说来好笑,太子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他的患得患失竟来自于儿子,而幸好儿子没让他失望。 太子想了想,对明宣说道:“明宣,父王走的这一条路很艰险,父王只能尽力保证,给你留下一个好的未来...” 话说到这,明宣便打断道:“父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明宣抬起头看着太子,继续道:“我足够清醒,也明白事理,父王想要做出一番千古伟业,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能拖后腿,父王,您不要特别顾忌着我,我是您唯一的儿子,就是您不让我出力,也不能拖累您,而且,父王您难道没有信心吗?” 太子听到明宣这么说,心中顿生豪情,道:“父王自然有信心,只是父王也不能把你也拉入危险的境地,而且,父王也非是要硬碰硬,你当父王直接和你祖父翻脸不成?” 太子虽说有豪情壮志,但如今已经是太子的他,哪怕一时冲动,也会留下足够的后路,他如今骤然在明宣面前显露态度,自然是有自己的打算的。 就是今日明宣装聋作哑,或者劝他不要和父皇对着干,太子都不会改主意,只是对明宣的态度会有变化罢了。 而且,他好歹是做父亲的,如何能不为明宣遮风挡雨呢? 明宣听了也恍然,笑道:“既然父王您有了计划,那儿子也不操心了,不过,以后有需要儿子的时候,父王莫要瞒着儿子,父王您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俗话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您没有弟子,也该让我这个唯一的儿子尽尽孝心嘛!” 太子听了笑了笑,像往常一样摸了摸明宣的头。没有同意或者不同意的意思。 ...... 朝廷众人近来人人自危,原因无他,黄河再次决堤,又有官员故意隐瞒,导致如今灾民都到了京城,朝廷才知道此事。 可以说,这是本朝发生的几乎是最大的一件事情。以前天下一直风调雨顺,顶多有些小灾小祸,从未出现过如今这种情况。 也是因此,下属官员隐瞒此事也让大多数人都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这种天灾实在是太大了,没处理的经验不说,这种事情一出来,官场上又要有无数人倒霉,别的不说,只说忽然而来的天灾是不是什么预示? 毕竟有些门路的都知道,这天下是有神仙的存在的,还和皇室有很密切的关联,忽然出现这种天灾,会不会对皇家,对朝廷有什么影响? 在没有解决办法的情况下,隐瞒成了当地官员为了保住脑袋上的乌纱帽之下,唯一能做的。 但奈何此事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如今的情况反倒比一开始更坏了。 人人都在猜测此事会怎么解决,原先那些引人注目事情都没人再关注了,连明宣在求知学院里,要举办的竞技比赛,也被无限期的推迟,让很多人十分失望。 即使是这样,知道轻重的明宣也不会在这会儿招人瞩目,尤其是父王有心干大事的情况下,即使是为了不拖后腿,他也得小心行事。 明宣这般小心翼翼,但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特意找来一些关于黄河的资料,给学院的学子们观看,其实并非有什么特定的目的,只是明宣直觉,他们早早对此有个了解,对将来有很大好处。 而且据明宣调查的情况证明,黄河自开国以来,一直没有大的灾害出现,最多是几次小灾小祸,从没有这般大规模的水患,如今这会儿忽然有了变化,其中的原因值得研究。 当然明宣心中也有些猜测,从父王那里也知道不少东西,但他希望学院的学子们,对此有所了解。 事实也不辜负明宣所望,学院里的学子们都不是死读书的,对待明旭那布置下来的任务都十分重视,甚至还有一个河南籍,黄河决堤当地出身的学子们,自从听说了黄河决堤的事情,一直浑浑噩噩,所幸后来他家中来信,说老家的损失不算太大,虽说毁了不少财物,但好歹人没事。这学子才振作起来。 后来太孙把有关于黄河的资料拿来让众人分析时,这个学子是最认真的,甚至他还特意写信回家里,让家里人把老家的一些具体情况和资料送来。 明宣得知了这名学子的事情后,特意找他过来,让他这个熟悉情况的人向其他学子介绍这些情况。 而明宣自己,听了学子的汇报以后,脸色就变得十分危险。 让其他人都有些不知所措。 明宣心中的愤怒却不为人知,尤其是明宣在发现这名名叫王士誉的学子带来的资料中,其中所说关于历年来朝廷对黄河治理的措施中,地方官府能够落实的并不多,出事的那段黄河竟足足有十年之久没有修缮,跟户部那里得来的,朝廷每年都会拨出一部分银钱修缮黄河的消息并不相符。 且不说其中官员贪腐的问题有多严重,这十年来,朝廷竟无一人发现此事,这才让人心惊。这说明朝廷对地方上的掌控能力太低了。 这个名叫王士誉的学子,心中十分忐忑,资料是他带来的,其中有什么不对,没人比他更清楚,更甚者他带来这些资料的原因本就不单纯。 王士誉的父亲是进士出身,在此之前,王父其实家境贫寒,不是世家大族出身,但为人颇有能力,也有些胆色,在考上进士以后,又考入了翰林院,留在了京城,成了一名京官。 为人还算嫉恶如仇,性子也颇为圆滑,在京中算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官员。算是高不成低不就,若是这么继续熬下去,说不得哪天按照资历,也能成为朝廷大员。 只是在唯一的儿子考入求知学院后,机敏的王父顿时发现了,这所学院的条件简直是得天独厚。王父自认自身条件不差,和与那些出身大族,偏偏又不如他却爬上高位的人根本不是一路人。 更重要的是,王父没有人脉,王父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他考上进士以后,对糟糠之妻没有一丝嫌弃,也不肯让妻子退位让贤,另娶一个家世不错的妻子,借助岳家的资源爬上高位。算是一个难得有情有义的人。 当然这不是说王父真的就是个风光霁月的君子了,世人都有自己的欲望,只是大多数人都会克制,且有内心的准则存在,不会肆意妄为。王父就属于这种。 王父如今已经人到中年,昔日年少时的热血冲动早已消失不少,故而为自己和家人打算的更多一些。 而当初求知学院招考时,王父直觉是个机会,他觉得自己可能无缘在朝廷上大展宏图,但儿子早早的太孙打好关系,对他儿子将来的前途会有很大的好处。 后来果然儿子进了学院,只是让王父没有料到的是,学院的学子们竟足足有四百名,这让王父心中有些失落的同时,也稍有庆幸,毕竟如果名额太少,他儿子能不能进去还不一定的。 王父也没有多贪心,只想着儿子不是天纵之才,能在太孙面前混个脸熟就是好事了,更多的也不强求。 只是后来儿子在学院的经历,让王父心中大为讶异和庆幸。因为王父发现,这个求知学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儿子王士誉能得到的好处绝不是他想的那样简单,不说别的,除了他一开始想的人脉以外,求知学院与其他学院教授的东西就不同。 四书五经这是基本的,但这在求知学院并非重点,教授这些的都是大儒,毕竟有太孙在,这方面不会比别的书院差。 但更重要的是,太孙对求知学院的学子们投入的精力相当惊人。除了四书五经这些学子们将来要考进士必须学的外,其他有关天文地理,植物医药,天工农具,等等,竟都有相关专业的人士教授。 即使如今主流的声音都说这些是奇技淫巧,但有些阅历的人才知道,这些东西恰恰才是最实用的。那些世家子弟并非是死读书的,他们胜于贫寒子弟的一点,就是他们的眼界。 太孙教授的这些东西,他们未必都懂,但因为眼界的原因,对这些都有不少了解,在有时候,这种眼界上的开阔,能帮助他们在官场上走的更远,这就是所谓的底蕴。 王父是贫寒子弟出身,即使是考中了进士,王父心中也没多高兴,因为他和同年或者朝中同僚中那些出身很好的世家子弟交往时,往往有一种自残形愧的感觉,两者差距王父看的很清楚,所以他发现儿子受到的教育比他见过的那些世家子弟们更胜一筹时,王父欣喜若狂。 发觉了这点时,王父甚至庆幸自己当初让儿子考学院的决定,要知道这些东西学了才是自己的,所谓的人脉和太孙的看重倒是其次了。 因为朝廷中永远需要安心做事的人,即使儿子将来在朝堂上爬不了多高,但是只要踏实做事,又有出身求知学院的背景,将来儿子即使不能将家族发扬光大,也会给家族的未来打下坚定的基础。 一时之间,王父对太孙的感激几乎达到了顶峰,这些东西也许那些出身世家的人不在乎,可是像他这般,从底层走出来的人,却知道是多大的恩德。 在知道这些以后,王父把这些都一一分析告诉了儿子,王士誉本人虽不见得多聪明,但有王父的倾心教导,也是明白自己的处境的。 故而王士誉在学院更是不敢懈怠,对比以前更加努力了几分。 只是这次家乡的事情,让王士誉心惊肉跳,王父有很多事情没瞒着王士誉,故而王士誉也多少知道,老家当地的情况有多危险。 数十年未曾出现的水灾,不仅打了当地官府一个措手不及,当地百姓也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遭受了非常的大的灾祸。 都说居安思危,可是这么多年的,除了当年经历过水灾的老人,年轻人没见识过怎么会相信水灾有多厉害呢? 而王士誉的老家里,王士誉的祖父祖母恰恰经历过水灾的祸害,而且作为已经提高为官宦之家的王家对当地官府的那些猫腻更是一清二楚。据说这十来年因为没有水灾的影子,当地官府早就堂而皇之的把朝廷每年分配给修理堤坝的银子给贪了,基本上当地的官府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就是新任的县令知府去了,也是同样被拉下了水。 故而王家两位老人,在发现水灾端倪的时候,就曾给王父带过信,只是京城太远,再加上没几天水灾真的出现了,当地官府封锁了消息,故而王父接到消息的时候,朝廷这边也同样知道了。 除了这些,王家两位老人是家土观念比较重的人,故而他们还给老家里交好的人家预警。只可惜信的人并不多,不过也有不少人抱着宁信其有的想法,真的听了他们的意见。 当水灾来临的时候,因为是在深夜,除了王家两位老人,以及一些对水灾有担心的人家,有不少人家都在睡梦中失去了生命。 王父老家的人在这场水灾中十不存一,整个村子的人,虽说有所准备,但也没想到水灾会有这么厉害。当王父接到家中消息的时候,心中感想可想而知。 在水灾中丧生的人,有不少是王父年少时的长辈同辈,心中自然也是愤懑不已,尤其是后来有听说家中父母因此而大病了一场,王父对当地官府更是痛恨。 因为王父从自己的同年那里得知,当地官府为了封锁消息,甚至不允许隔壁州府的人进来,连要请大夫进来都不允许,若非自己的儿子在求知学院读书,家里晚辈用儿子随时能面见太孙的事情威胁住了当地的知县,才从隔壁州府请来了一位神医,才把两位老人救了回来。 两位老人当时的情形十分危险,知道了这些的王父只恨不得把那些官员们给食其肉啖其骨! 也是因此,王父与王士誉父子对太孙更是感激,即使太孙并不知道,可他们终究是因为太孙的名头,才让王家两位老人保住了性命,这真的是大恩大德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拍即合 这些事情说来挺复杂的,而且王家众人是真的没有想到会有这无妄之灾。要是换做以前,面对黄河决堤这种事情,王父其实是不想掺和的,即使受灾的是他的老家,可问题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里边究竟有多复杂,贸然掺和进去,怕是会直接丢了性命! 可如今已经牵涉到自身,疼在自己身上了,王父自然不会再无动于衷。 王父想了想,又有王士誉提起,父子俩终于决定,他们要掺和这件事,首先要找个可靠的靠山,王父虽然在朝中还算有一两个好友,但地位都不太高,兜不住这件事,要想解决唯有太孙可靠些,且是他们能接触到的。 当然王父不是没想过直接接触太子,毕竟王父的地位虽不高,但也勉强算是一股势力,太子应该不会拒绝。 但后来王父还是迟疑了,太子最近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好似不受圣上待见,太子未尝会愿意冒险行事,所以王父还是决定让儿子找太孙这条路子。 当然王父也不是傻子,他没让儿子对太孙有什么隐瞒,只唯一瞒着的其实是自己的想法,更甚者说,他这番心思连儿子都没告诉,只是顺水推舟利用了儿子一把,没人比他更清楚儿子的性情,虽然平日里看着还算稳重,可涉及到家人,总有些冲动的时候,虽然王父明面上告诫王士誉不要掺和太多。 但私底下王士誉的态度,让王父知道,其实儿子也在顺着他的想法行事。 对此王父心中并无什么愧疚,因为他知道,这样对儿子才是最好的选择,就是以后被人发现了,一切的罪责都在他身上,到时太孙太子即使迁怒,对儿子的影响也不大。 ...... 这会儿明宣并不知道王家父子之间的情况,他在拿到王士誉有关于黄河决堤的一些小道消息的报告时,心中怒火简直无法熄灭。 明宣紧紧攥着报告,怒斥道:“好,这都是朝廷的官员,好一个父母官!水灾当天还在青楼狎妓,无能之辈!” 明宣并不怀疑这报告的真实性,因为他知道王士誉老家正是水灾最严重的的地方,这种事情当地人一般都清楚真相。 所以明宣才更愤怒,在明宣看来,除了当地官府隐瞒此事外,更重要的是,当地的官员倒更像一个泥木雕塑,就是个摆设,就是头猪好像都能当官一样。 新上任的那个知县,好似是个世家子出身,可上任以后,其实并没做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可他确实整日带着一帮人游山玩水,在水灾发生的当晚,竟然还在青楼玩乐,也是因此,深夜里他们警醒着,反倒是逃过了一劫,真是让人觉得讽刺。 明宣倒是宁愿对方做些事,好坏不说,就这么什么都不做,比皇帝还舒服悠闲,才更让人厌恶。 只是明宣也不得不承认,那个知县在明面上顶多是个失职的罪过,因为他没做错事。想到这,明宣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 其实连王士誉心中也有些奇怪明宣为何会如此生气。因为他知道,此事说到底,还是因为一个谁也没想到发生水灾的原因。 就算是挪用修建堤坝的钱款,王士誉心里也明白,这在官场上其实是常态,而且至少有十年之久,只是追责,也只能追责如今的知府县令故意封锁消息,导致朝廷无法赈灾。 毕竟所谓的人之常情嘛!若非王士誉是受害的当事人,他心中也难免会觉得如此。 但明宣的态度让王士誉心中有些忧虑,他到底被王父教导了这么些年,知道所谓的官场上,其实容不得太多雷厉手段的,更多的都是一些官官相护。大周这么些年官场一直都是这样。 王士誉有些担心,太孙会不会直接怒极,不管朝廷是非,直接下狠手,虽说那样他也算是报了仇,可是事后,太孙若是出了事,那他就万死不能赎罪了! 要知道他的初衷不过是想着,若是能借着太孙关注此事的时候,给那些当地的贪官污吏一个更厉害的惩罚,为老家的祖父母报仇,他就心满意足了。 王士誉心中出于担忧这件事的心态,脸色也露了出来。 王士誉如何想,还没多少人关注,但明宣心中记挂着,他转身就道:“王士誉,随本太孙过来!” 王士誉一个激灵,下意识的看向其他人,见其他人眼神中带着各色眼光,心中扑通扑通的跳。但也很快反应过来,忙道:“学生这就来!”便跟了上去。 等明宣带着王士誉一路出了学院以后,王士誉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声来,“殿下,您要带学生去哪啊?” 明宣没立即回答,只是定定的看了王士誉一眼,问道:“你告诉本太孙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报仇吗?本太孙这次带你见父王,看看此次黄河决堤的前因后果,不过此事乃朝廷大事,你的一介私仇,本太孙不会替你报仇,但朝廷自有法度,若此事对方贪赃枉法,自然会处置他们的!” 这话暗含着敲打,但王士誉心中却十分高兴,此时的他想的并没有多么深远,只是为了太孙重视他话而高兴。 但转瞬,王士誉脸上就露出了些许忧色,忐忑说道:“殿下,事关重大,您莫要为了学生说的话冲动。”王士誉想起了自家父亲不肯掺和此事的原因,心中担忧更甚,以他父亲对祖父祖母的孝顺,竟也对此不闻不问,可见里边的水有多深。 明宣自然能猜到王士誉心中的顾虑,可这些明宣却不在意,换做外人可能觉得眼下自家父王肯定不会掺和这些事情里,但明宣却清楚,自家父王有借着此事弄掉一批不干事官员的想法的,旁人不知道父王这么胆大包天。 故而明宣也不会随意泄露,王士誉的报告来的其实正是时候,此事直接显露在自己面前,倒也省了父王找借口查此事了,毕竟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为了同窗出头,非要父王查证,就是面子上好看,父王也必须查一查啊! 想到这,明宣看向王士誉的目光饱含赞许,这次带着他去见父王,也是想给他一个恩典,好歹表明王士誉在太子跟前也有一席之地,毕竟明面上他总不好赞许王士誉。 带着王士誉,明宣也不好直接让他进宫,毕竟王士誉只是一个学子,身上只有个秀才的功名,不过东宫有詹事府的配置,虽然明宣没怎么来过,但这个地方,明宣还是能带王士誉过去的。 到了詹事府,明宣才下了马车,就有机灵的侍卫前来迎接。毕竟太孙他们是必须要认识的,若是把这等贵人给拦在门外,他们就真是棒槌了! 至于太孙带来的人,他们自然不好说什么,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太孙竟给他们解释道:“这是求知学院的学子王士誉,本太孙带他来给父王瞧一瞧!先让他在这待会,一会儿本太孙禀告了父王,再召见他。” 这话一出,那几个守门的侍卫看向王士誉的眼光都变了,心中好奇这个毛头小子有什么优点,竟然让太孙亲自带来,引荐给太子。这等人物,只要不出意外,将来的前途铁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领头的侍卫忙笑呵呵的道:“太孙放心,我等定然好好照顾这位小兄弟!” 明宣听了点了点头,然后转头对王士誉道:“你在这先等会儿,一会儿再叫你进去!” 王士誉自然听从,拱手道:“学生遵命!” 等明宣进去了,王士誉被几个侍卫引到了詹事府那些大人等待召见的房间,甚至还有太监过来奉茶,王士誉见了战战兢兢,道:“几位侍卫大哥客气了,我就在这等着就行,不必如此客气!” 能够当选侍卫的人,不只家世不算差,人情世故也是一等一的,刚才太孙已经表明了对这个求知学院的学子的重视,他们自然也不敢怠慢。 故而其中一个侍卫笑着安抚王士誉,道:“公子不必客气,我姓李,叫李岩,公子若是不嫌弃,叫我一声李大哥就行!” 王士誉表情稍微好看了些,没那么惶恐了,道:“李大哥客气了,我叫王士誉,是求知学院的学子。” 李岩闻言笑了笑,心里却诧异眼前这个小子,看不出有哪里不同,怎么就被太孙看上了,只看这待人接物,不像是家世有多好的样子啊!不过除了家世,说不得此人有其他方面能被太孙看上,不是一般人能得罪的。 心里这么想的李岩,面上仍笑意盈盈,道:“王公子莫要客气,您先在这等一等,说不得一会儿太子殿下就要召见你了,在下公务在身,就不陪王公子了!” 王士誉连忙起身,道:“李大哥客气,您快去忙吧!” 李岩这才离开了,王士誉才没有之前那么坐立不安,但还是十分紧张,手中拿着奉上的茶,一口也不敢喝,好歹他是官宦子弟,知道面见太子规矩很多,还是小心些为妙。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面见太子 出乎王士誉意料,和王父传授给他的经验不同,还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他就被太监恭恭敬敬的带到了太子面前。 这是王士誉第一次见太子,没敢抬头,但不经意间还是看见了太子的面容,但王士誉却总觉得太子似曾相识。 王士誉还没想明白为何有这种感觉,就被太子的话牵走了注意力。太子出乎意料的温和,让王士誉心中的紧张消失了不少。 接下来太子的问话,让王士誉都不知不觉的交代了所有,王士誉回过神来时,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中吓得不轻。 太子见了却笑了笑,然后看向明宣,问道:“你倒是机警,不过也帮了父王的大忙了。” 明宣诧异父王直接这么说,尤其是在王士誉面前,但也没在意,就直接说道:“能帮上父王的忙就行,不过王士誉他的家里可经不起太多风浪,父王好歹看在他也是功臣的份上,莫要牵连了他家。” 太子听了只笑了笑,没点头也没摇头,对明宣道:“这些事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先带着王士誉回去吧,学院里可是你定的规矩,除非有特殊情况,不得擅自缺课的!” 明宣听了,忍不住抱怨道:“父王还真是过河拆桥,罢了,儿臣不在这碍您的眼了!” 说着明宣看向早就呆愣住的王士誉,道:“还不走,你以为我父王还管饭呢!” 这话一出,吓得王士誉脸色都白了,但是王士誉没想到竟听到太子哈哈大笑,浑然不在意一样,王士誉偷偷看了太子一眼,见太子的表情一点不像是先前那样,看着十分开心,王士誉恍然明白,为何觉得太子似曾相识了。 太子和太孙分明是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是先前太子即使态度温和,也带着一股气势,和太孙平易近人的态度相差甚远,但即使如此,父子两人看着也有几分相似之处。而如今这么一笑,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太子和太孙有多相像。 太子笑过以后,说道:“好了,刚刚你回来的时候,父王已经让人带信给你母妃了,你母妃给你准备了不少你爱吃的点心,这会儿应该已经送到你马车里了,父王就不留你了!” 在王士誉的观察下,他发现太孙对此十分高兴,道:“多谢父王还惦记着儿子啊!回头儿子也给您带一样点心,是儿子指导学院的厨娘们做的,到时候您和母妃也尝一尝!” 王士誉怀疑自己眼花了,只见太子脸皮抽了抽,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着急的挥了挥手,道:“行了,你们回去吧,快走吧!” 太孙脸上也带着一丝笑意,直接带着他走了。 王士誉浑浑噩噩的跟着太孙走出了詹事府,才反应过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这会儿只觉得脑子都不够用了根本想不明白为何会有刚才的情景。 等到了马车上,王士誉见太孙一坐下,便把马车的小桌上多出的那盒东西打开,看着十分高兴,但很快,太孙的表情一变,直接扣上了食盒,掀开马车门帘,道:“来人啊!” 太孙出行,身边是跟着不少侍卫的,故而太孙一吭声,就有两个侍卫过来,躬身问道:“太孙有何吩咐?” 明宣脸色阴沉的把食盒递给了两人,道:“去,把这食盒交给父王,就说这里边的点心有问题!” 明宣这么一说,不仅两个侍卫吓了一跳,连旁边旁观的王士誉心里也是一个咯噔,怀疑自己是不是碰上了什么皇宫阴司。这个事儿太大了,点心有问题,可这点心刚才太子还说是太子妃送来的,太子和太子妃总不会害太孙,那么背后借这个点心想要谋害太孙的人就其心可诛了! 两个侍卫侍奉明宣已久,倒也还敢问一问,“不知殿下可否告知属下,这点心哪里出了问题?刚才来送点心的是东宫的太监送来的,属下仔细检查过,食盒上的封条并没有问题!” 明宣摆了摆手,道:“这是从东宫那就被人换了,不管你们的事,而且这点心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八成是送错了,你拿回去,母妃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明宣臭着一张脸,但也不能不解释,他自觉虽是太孙,但若是不说清楚,让属下遭了罪,也未免不好。 但这个点心事件实在太恶心人了,明宣很难摆出什么好脸色。吩咐完侍卫以后,明宣便放下了门帘,并道:“行了,回学院吧!” 马夫听了命令也不敢耽搁,忙驾着马车离开了此地,只留两个接了命令的侍卫面面相觑,然后一同转身回了詹事府。 到了詹事府,两人还算熟识的,在詹事府当侍卫的李岩见了两人,诧异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跟着太孙离开了吗?” 说着李岩注意到两人手中拿着的食盒,更是奇怪,继续问道:“这不是太子妃娘娘让人送来的食盒吗?怎么又拿回来了?太孙呢?” 说着李岩张望了左右,没发现太孙的踪迹,又看向两人。 这两个侍卫苦笑着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李岩,然后让李岩给他们通禀,“太孙让我们把这食盒送给太子殿下,劳烦通禀一声!” 李岩听了不敢大意,虽然太孙说了点心没什么问题,但是点心竟然被人换了,还是在东宫被换的,太孙生气也是应该的,怕是太子知道了也会震怒。因此忙进去通禀。 等太子见到这两个侍卫时,已经从李岩那里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表情冷肃的对着两人说道:“把食盒呈上来!” 两人忙应声,把食盒交给太子身边的那个太监,太监接过以后呈到太子面前。太子打开了食盒以后,面色就更不好看了。 冷哼了一声,道:“看来本宫的东宫,也这般乱七八糟,东西都能送错,这是不把本宫和太孙放在眼里吗?来人啊,回东宫,并且传信给太子妃,让太子妃把接触过这个食盒所有的人都抓起来,挨个审问。” 关于竞技的项目,明宣很快就决定了下来,也没有和大家商量,定下了一共三个大项目。 第一个大项目属于田径类,包括跑步和跳远。跑步分长跑和短跑,路程分别是五里和两百步。长跑按照明宣的估计,是在皇庄常用的跑步场地,一共跑五圈就可以了,至于短跑,到时可以也好测量。 按照明宣的估计,这个跑步项目参加的人怕是不会少,故而应该需要进行多场比赛的。 跳远的话,是明宣新加的,对于跳远这个项目,也是明宣的恶趣味,跳远其实在皇庄训练时,是作为一种惩罚技能存在的,只是是一种连续性的蹦跳,有点像青蛙跳,当然明宣规定的跳远与那个并不相同。 但若是学院的学子们想到这上面,也无可厚非,谁让他们竟有志一同的,连跳远有关的项目一点没提呢?明宣挑着眉暗暗想道。这个项目属于助跑跳,算是一种趣味横生的项目,到时众人跳远以后的狼狈模样绝对是一场好戏。 第二个大项目,便是射箭类的,倒也不是干巴巴的射箭,是骑在马上射箭,同时考验骑术和箭术。这个项目一下子就难了不少。除此以外,还有比较基础的投掷类,不是投壶,是投掷枪的,这个需要一定臂力。 这两项小项目属于比较专业的了,一般没有经过长时间训练的人是没那个能力的。故而明宣也没多费心思。毕竟学院主要还是要看学业的,不是专门学武的,明宣并不想设立太高的门槛,这个大项目,是想让擅长这些的学子们炫技用的。 还有第三个大项目,这个项目其实属于明宣自己的私心,团体比赛类项目,也是明宣心中最重视的项目。 明宣知道,前面两大项加起来,按理说也比不上团体性的项目,无他,参与度的问题。 明宣是想组织起来一场可以让学院大多数人参与进来的比赛,这就是一件比较难得事情了。后来明宣决定了许久,还是把马球没列入其中,只选了蹴鞠,但是蹴鞠比赛的规则,也让明宣改进了一番。 关于蹴鞠,其实自古以来便有不少玩法,玩法多种多样,《蹴鞠谱》上说脚头十万踢,解数百千般。这句话的意思是蹴鞠的踢法就有多种多样,不同的踢法还有特定的讲究,十分繁杂。 明宣曾翻阅过有关的记载,只觉得光这些规则,都很难让所有人记清楚。 所以最后,明宣从脑海里翻出一种似乎比较简单的比赛方式。就是两队双方互相踢球,双方各有十一人上场,一个守门员和是个踢球的球员。只有球员在把球踢到对方球网里时,才得分。 而且除了守门员外,其他人不可用手触碰蹴鞠,身体其他部位都可以允许。 还有就是裁定双方的裁判,与何种程度会犯规的各种规矩。都需要细细规定好。 当然这点明宣一时没有参照,不好详细写,只是规定了禁止在球场上恶意性的打人踢人,具体的规则会在以后的比赛中一一加上。 当明宣把比赛的项目向众人公布时,学院不少人或叹息,或担心的议论此事。 毕竟大家好胜心都很强,但若是碰到自己不擅长的项目,有心杀贼无力回天,谁也没有办法,毕竟太孙已经定下了规矩。当然更多的是各自打探平日里相处好或不好的同窗们报的项目,心中权衡着利弊。 毕竟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若是能选一门能体现自己能力的比赛,还能得了太孙青睐才是实惠,当然这是后话了。 更多的人目光聚焦在太孙令人贴出的公告里,最后的蹴鞠比赛上边。 蹴鞠比赛在本朝的热度其实并不太高,大多数也是出于好看,来作为杂耍体现的,别的不说,在宫中宴会上,献艺的人里便有蹴鞠的花样。 本来大家对此并无什么性质,也不想成为别人眼中哗众取宠,类似前宋高俅高太尉那种以蹴鞠幸进的佞臣,即使是不太在乎的勋贵也不敢轻易沾惹上这样的名声,毕竟高俅的作为真的算是奸臣的典范了。 只是太孙在公告最下面,注明了蹴鞠的新规则,让注意到这点的人们都纷纷议论,作为吃喝玩乐还算样样精通的贾琏见到了,对边上的冯紫英说道:“这蹴鞠的规矩好像和咱们以往玩的不太一样?” 冯紫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蹴鞠倒是和军中的马球有些相似,只是看着按照太孙的规矩,并没有马球一般激烈,还需要有好骑术,规矩也很简单。 比较适合学院的学子们,这样学院几乎所有学子都能上场。只是不知道是哪位想出的这法子?若此种蹴鞠方式一经推开,怕是要风靡京城了!” 贾琏听了眼前一亮,对冯紫英说道:“冯兄,不如咱们找人组一个球队吧,看这公告上解释的如此详细,想必太孙对此应当十分重视的!” 冯紫英听了也若有所思,道:“这样也可,只是咱们一支球队怕是不成,走,去问问张兄他们,看看有没有其他人有组队的意思!” 贾琏忙跟着冯紫英来到了张方愚这里打听消息,出乎两人意料,到了张方愚这里,张方愚看见他们俩就无奈的说道:“你们也是来问蹴鞠比赛的事情吧?” 贾琏惊讶问道:“难道有很多人问这个?” 张方愚无奈道:“除了你们以外,已经有七队人马,说是要组队比赛了!” “七队?”冯紫英和贾琏面面相觑。要知道学院一共才多少人?算上太孙才一共四百名学生,眼下公告才贴出来没多久,这都有七队人,按照规则,每支球队至少有十四名队员,光这些已经报名的,到时都需要将近一百名人了。 而这只是开始,谁知道一会儿还有没有更多的人报名。两人也开始意识到,不知他们两个看出了太孙对蹴鞠比赛的重视,其他聪明人也不少。 张方愚叹了口气,对冯紫英和贾琏说道:“罢了,你们若是要报名就报吧,到时候看看还有多少人想要报名,不过你们的当务之急是找齐球员,已经报名的队伍里,都没有带着全员名单来的,若是你们晚了可能就找不到队员了!” 贾琏和冯紫英一听,顿时也急了,先报上名再说,然后就准备回去发挥各种号召力,去找球员去了。 毕竟是竞技比赛,肯定是身体好的占优,这是硬性条件,要是去的晚了,比较好的球员跟着别人组队了,他们就该抓瞎了。 最后报到明宣这里的报名名单出乎意料,明宣看着报名的名单,忍不住无语道:“这个蹴鞠比赛这么受欢迎?其他项目报名的人好像也不多!” 张方愚听了解释道:“殿下,因着先前也没说允许大家可以报几个比赛,故而大家选择都比较慎重!”但是很多人察觉到太孙对蹴鞠比赛的重视,从众的心理让大多数人都报名了蹴鞠比赛。而选择其他项目的人就很少了! 明宣一听,也回过神来,道:“啊,这是我的疏忽,倒是忘了这一点。既然这样的话,就把蹴鞠比赛和其他项目分开举行吧,告诉大家可以同时报多个项目,只要时间不冲突就行。到时候你们负责弄一个时辰表。” 张方愚忙应了,然后又说起了蹴鞠比赛,道:“殿下,这蹴鞠比赛如今已经有二十五支队伍报名了,比赛时怕是要耗费不少时间。” 明宣一听,也愣住了,说道:“这么多?所有的队伍都已经把队员找齐了?这是把学院的学子基本上都一网打尽了吧!” 张方愚也有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道:“殿下说的没错,几乎没人剩下,因着规定每只队伍有至少十四个人,大多数队伍都是十五六个队员甚至更多,只剩下太孙殿下您没有参与其中了!” 明宣听到这有些吃惊,问道:“方愚,你也报名了?” 张方愚笑呵呵说道:“在下瞧着殿下新的比赛方式挺有趣的,便找了几人组了一支队伍。” 明宣对此有些无奈道:“那为何没人找本太孙?” 张方愚闻言顿时也哑口无言,难道要他说太孙您太娇贵,没人敢和您比赛吗?当然他知道太孙的身体并不会因为一场比赛而出什么岔子,可因为习惯性的保护,没人敢把太孙也拉下水。 明宣只看张方愚的脸色,便知道情况如何,无奈的摆了摆手,道:“罢了,我若参与,你们倒是要紧张了,看来我只能当一个看客了!” 张方愚讪讪笑了笑,他不能说自己为了研究蹴鞠比赛新的规则,一向妥帖的他,忘了太孙可能面临的尴尬。 明宣也没计较太多,只是又和张方愚研究起了蹴鞠比赛的赛程。 这么多支队伍,其中肯定滥竽充数的,一开始的预赛是需要设定的,接下来的复赛,半决赛,决赛等等,都需要好好设置。 关于这点,张方愚倒是做了一定准备,听了明宣的大致的想法,心中也有了思路。明宣见张方愚理解了其中的思路,便让他下去和其他人商议去了。 至于明宣自己,表示没有兴趣为一个自己不能参加的比赛而费心的想法。嗯,傲娇脸。他也是有自己的尊严的。 张方愚哪里不明白明宣的脾气,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无论是哄还是劝,太孙肯定是不听的,所以张方愚只能惶惶不安的退下了。 ...... 张方愚回去以后,把明宣新的决定公布以后,众人都陷入了讨论蹴鞠比赛的狂潮,当然许多试图展示自己才能的学子们,对其他项目也纷纷多报了不少,和蹴鞠比赛进行双保险。 只是时日一长,关于蹴鞠比赛的热潮,才真正开始显现。 比起一开始的功利想法,大家是见太孙对此重视,而纷纷报名蹴鞠比赛。等到后来,开始适应新规矩的蹴鞠比赛的众人们,纷纷发现了蹴鞠的乐趣。 在太孙专门下令,为众人开辟的训练蹴鞠的场地里边,除了正式上课的时间里,其他时候这里的人流一直没散过。而且因为队伍太多,众人为了争场地差点大打出手,当然这在学院监督以及护卫的看管下,没人能闹起来。 后来学子们开始商议好了使用球场的时间与规则,慢慢也没有这些冲突了。 当然这些对蹴鞠新规则渐渐上手的学子们,也能像模像样的组织起来几场比赛了,让无意间看到的明宣,窥见了几丝熟悉的感觉。 当然明宣不会把这种想法宣之于口,只是停留在训练场观看众人训练的时间愈发长了。 明宣在观看的时候,众人丝毫不敢懈怠,恨不得时出浑身解数,表演出一场精彩的比赛,但这也伴随着比赛双方的冲突加剧。明宣见了心中有些担忧,特意又从护卫中挑选了几个虎背熊腰,身强体壮的人,教他们其中的一些规则,作为裁判上场。 让裁判对其中犯规的球员进行惩罚,罚球,或者严重的就要下场。 渐渐在裁判的约束下,众人之间的训练比赛也好了许多,没了这么多冲突,反而多了一些观赏性。 明宣在观察中发现,不少队伍开始无师自通的运用起了各种战术,让明宣心中暗暗点头。 等明宣再次休沐,回到宫中时,建元帝问起,明宣才知道,短短数天内,自己创造的这种蹴鞠比赛规则,迅速风靡了京城,不少平民百姓对此也似乎兴致勃勃,只是听起来出了不少事故。 这段时间内,据说顺天府尹的衙役们很是忙碌,多了不少恶性伤人事件。甚至朝廷上有御史参奏明宣这个太孙。 对于这种弹劾类的折子,建元帝并没有理会,明宣心中却是暗暗担心,决定自己回去以后这段时间,还是夹起尾巴做人比较好,御史谁都敢弹劾,他即使是太孙,也不能幸免,小心些为妙。 建元帝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反而兴致勃勃的问起了明宣其中的详情,明宣就把自己在学院里要组建比赛的事情告诉了建元帝。 建元帝听了,颇为赞赏的看向自己的孙子,道:“其他也就罢了,这蹴鞠比赛,虽然简单,但不失为一种不错的比赛,可以推广到军中,只是民间的话,怕是要引起不少乱子。” 听到这明宣心里一个咯噔,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在猜度建元帝说这话是何意思。 但建元帝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转移话题, 第一百三十五章 孙氏出现 也是因此,太子特意下令,王府上下不许再做这些点心,连太子也不再吃这些点心。 也是自那以后,太子忽然想起,自己实在太过疏忽,之后太子便把明宣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不管什么事都不肯假手于人。 但从那起,明宣似是被刺激了一般,还对他说,谁说女子不如男,他要证明即使是女儿身,也不是孙氏口中那样,只能相夫教子的。 当时太子下意识的反对,但看见明宣受伤的眼神,立马止住了,安慰明宣一定比任何人都强。 好不容易安抚住明宣,太子和太子妃说起这事的时候,太子妃幽幽地道:“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咱们明宣本就是男儿身,只是扮作女孩罢了,孙氏不知道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这么想?” 太子那时才顿时反应过来,之前忘了什么事。 之后太子就开始支持明宣那套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说法,毕竟有批命在,他不能告诉明宣身份,只能用这种方法教导明宣,省的让明宣真的变成一个女儿家。毕竟明宣是他唯一的儿子。 此事过去了多年,谁知道孙氏曾做过的点心又出现了呢,还直接送到了明宣面前,这足以说明孙氏的事情还没完呢! 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开始了行动,把涉及到此事的人全都一一调查。 这事其实也好调查,因为经手这些点心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很快太子妃便调查清楚了。 这事其实和厨房的人无关,他们把太子妃吩咐要做的点心做好以后,就交给了太子妃派来的太监。而这个太监,却在中途偷偷换了点心。 太监这个群体,在皇宫中比较特殊,也不属于太子妃的管辖范围,所以太子妃对太监的信任其实很有限。但问题是出宫给明宣送点心,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太监做,宫女不得无故出宫的。 太子妃自己不想招惹是非,出这个风头,所以行事一直很规矩。不过今日的事情让太子妃心中有些后悔,不用自己的心腹宫女,反而让太监做这些。 而且太子妃也没想到,这个从王府里带来的太监,竟然和孙氏还有联系。 据这个叫梁三的太监的交代的事情,孙氏还在王府时,竟差点和梁三结成了对食,只是后来孙氏被赶出王府,这事情才不了了之。 只是孙氏离开王府以后,梁三还记着旧情,送了孙氏不少盘缠。只是多年以后的今天。 也是因此,太子特意下令,王府上下不许再做这些点心,连太子也不再吃这些点心。 也是自那以后,太子忽然想起,自己实在太过疏忽,之后太子便把明宣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不管什么事都不肯假手于人。 但从那起,明宣似是被刺激了一般,还对他说,谁说女子不如男,他要证明即使是女儿身,也不是孙氏口中那样,只能相夫教子的。 当时太子下意识的反对,但看见明宣受伤的眼神,立马止住了,安慰明宣一定比任何人都强。 好不容易安抚住明宣,太子和太子妃说起这事的时候,太子妃幽幽地道:“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咱们明宣本就是男儿身,只是扮作女孩罢了,孙氏不知道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这么想?” 太子那时才顿时反应过来,之前忘了什么事。 之后太子就开始支持明宣那套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说法,毕竟有批命在,他不能告诉明宣身份,只能用这种方法教导明宣,省的让明宣真的变成一个女儿家。毕竟明宣是他唯一的儿子。 此事过去了多年,谁知道孙氏曾做过的点心又出现了呢,还直接送到了明宣面前,这足以说明孙氏的事情还没完呢! 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开始了行动,把涉及到此事的人全都一一调查。 这事其实也好调查,因为经手这些点心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很快太子妃便调查清楚了。 这事其实和厨房的人无关,他们把太子妃吩咐要做的点心做好以后,就交给了太子妃派来的太监。而这个太监,却在中途偷偷换了点心。 太监这个群体,在皇宫中比较特殊,也不属于太子妃的管辖范围,所以太子妃对太监的信任其实很有限。但问题是出宫给明宣送点心,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太监做,宫女不得无故出宫的。 太子妃自己不想招惹是非,出这个风头,所以行事一直很规矩。不过今日的事情让太子妃心中有些后悔,不用自己的心腹宫女,反而让太监做这些。 而且太子妃也没想到,这个从王府里带来的太监,竟然和孙氏还有联系。 据这个叫梁三的太监的交代的事情,孙氏还在王府时,竟差点和梁三结成了对食,只是后来孙氏被赶出王府,这事情才不了了之。 只是孙氏离开王府以后,梁三还记着旧情,送了孙氏不少盘缠。只是多年以后的今天。也是因此,太子特意下令,王府上下不许再做这些点心,连太子也不再吃这些点心。 也是自那以后,太子忽然想起,自己实在太过疏忽,之后太子便把明宣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不管什么事都不肯假手于人。 但从那起,明宣似是被刺激了一般,还对他说,谁说女子不如男,他要证明即使是女儿身,也不是孙氏口中那样,只能相夫教子的。 当时太子下意识的反对,但看见明宣受伤的眼神,立马止住了,安慰明宣一定比任何人都强。 好不容易安抚住明宣,太子和太子妃说起这事的时候,太子妃幽幽地道:“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咱们明宣本就是男儿身,只是扮作女孩罢了,孙氏不知道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这么想?” 太子那时才顿时反应过来,之前忘了什么事。 之后太子就开始支持明宣那套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说法,毕竟有批命在,他不能告诉明宣身份,只能用这种方法教导明宣,省的让明宣真的变成一个女儿家。毕竟明宣是他唯一的儿子。 此事过去了多年,谁知道孙氏曾做过的点心又出现了呢,还直接送到了明宣面前,这足以说明孙氏的事情还没完呢! 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开始了行动,把涉及到此事的人全都一一调查。 这事其实也好调查,因为经手这些点心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很快太子妃便调查清楚了。 这事其实和厨房的人无关,他们把太子妃吩咐要做的点心做好以后,就交给了太子妃派来的太监。而这个太监,却在中途偷偷换了点心。 太监这个群体,在皇宫中比较特殊,也不属于太子妃的管辖范围,所以太子妃对太监的信任其实很有限。但问题是出宫给明宣送点心,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太监做,宫女不得无故出宫的。 太子妃自己不想招惹是非,出这个风头,所以行事一直很规矩。不过今日的事情让太子妃心中有些后悔,不用自己的心腹宫女,反而让太监做这些。 而且太子妃也没想到,这个从王府里带来的太监,竟然和孙氏还有联系。 据这个叫梁三的太监的交代的事情,孙氏还在王府时,竟差点和梁三结成了对食,只是后来孙氏被赶出王府,这事情才不了了之。 只是孙氏离开王府以后,梁三还记着旧情,送了孙氏不少盘缠。只是多年以后的今天。也是因此,太子特意下令,王府上下不许再做这些点心,连太子也不再吃这些点心。 也是自那以后,太子忽然想起,自己实在太过疏忽,之后太子便把明宣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不管什么事都不肯假手于人。 但从那起,明宣似是被刺激了一般,还对他说,谁说女子不如男,他要证明即使是女儿身,也不是孙氏口中那样,只能相夫教子的。 当时太子下意识的反对,但看见明宣受伤的眼神,立马止住了,安慰明宣一定比任何人都强。 好不容易安抚住明宣,太子和太子妃说起这事的时候,太子妃幽幽地道:“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咱们明宣本就是男儿身,只是扮作女孩罢了,孙氏不知道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这么想?” 太子那时才顿时反应过来,之前忘了什么事。 之后太子就开始支持明宣那套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说法,毕竟有批命在,他不能告诉明宣身份,只能用这种方法教导明宣,省的让明宣真的变成一个女儿家。毕竟明宣是他唯一的儿子。 此事过去了多年,谁知道孙氏曾做过的点心又出现了呢,还直接送到了明宣面前,这足以说明孙氏的事情还没完呢! 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开始了行动,把涉及到此事的人全都一一调查。 这事其实也好调查,因为经手这些点心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很快太子妃便调查清楚了。 这事其实和厨房的人无关,他们把太子妃吩咐要做的点心做好以后,就交给了太子妃派来的太监。而这个太监,却在中途偷偷换了点心。 太监这个群体,在皇宫中比较特殊,也不属于太子妃的管辖范围,所以太子妃对太监的信任其实很有限。但问题是出宫给明宣送点心,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太监做,宫女不得无故出宫的。 太子妃自己不想招惹是非,出这个风头,所以行事一直很规矩。不过今日的事情让太子妃心中有些后悔,不用自己的心腹宫女,反而让太监做这些。 而且太子妃也没想到,这个从王府里带来的太监,竟然和孙氏还有联系。 据这个叫梁三的太监的交代的事情,孙氏还在王府时,竟差点和梁三结成了对食,只是后来孙氏被赶出王府,这事情才不了了之。 只是孙氏离开王府以后,梁三还记着旧情,送了孙氏不少盘缠。只是多年以后的今天。 也是因此,太子特意下令,王府上下不许再做这些点心,连太子也不再吃这些点心。 也是自那以后,太子忽然想起,自己实在太过疏忽,之后太子便把明宣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不管什么事都不肯假手于人。 但从那起,明宣似是被刺激了一般,还对他说,谁说女子不如男,他要证明即使是女儿身,也不是孙氏口中那样,只能相夫教子的。 当时太子下意识的反对,但看见明宣受伤的眼神,立马止住了,安慰明宣一定比任何人都强。 好不容易安抚住明宣,太子和太子妃说起这事的时候,太子妃幽幽地道:“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咱们明宣本就是男儿身,只是扮作女孩罢了,孙氏不知道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这么想?” 太子那时才顿时反应过来,之前忘了什么事。 之后太子就开始支持明宣那套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说法,毕竟有批命在,他不能告诉明宣身份,只能用这种方法教导明宣,省的让明宣真的变成一个女儿家。毕竟明宣是他唯一的儿子。 此事过去了多年,谁知道孙氏曾做过的点心又出现了呢,还直接送到了明宣面前,这足以说明孙氏的事情还没完呢! 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开始了行动,把涉及到此事的人全都一一调查。 这事其实也好调查,因为经手这些点心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很快太子妃便调查清楚了。 这事其实和厨房的人无关,他们把太子妃吩咐要做的点心做好以后,就交给了太子妃派来的太监。而这个太监,却在中途偷偷换了点心。 太监这个群体,在皇宫中比较特殊,也不属于太子妃的管辖范围,所以太子妃对太监的信任其实很有限。但问题是出宫给明宣送点心,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太监做,宫女不得无故出宫的。 太子妃自己不想招惹是非,出这个风头,所以行事一直很规矩。不过今日的事情让太子妃心中有些后悔,不用自己的心腹宫女,反而让太监做这些。 而且太子妃也没想到,这个从王府里带来的太监,竟然和孙氏还有联系。 据这个叫梁三的太监的交代的事情,孙氏还在王府时,竟差点和梁三结成了对食,只是后来孙氏被赶出王府,这事情才不了了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当庭对峙 明宣的话让太子夫妇都有些诧异,多年前的事情他们仍记在心里,当初明宣对孙氏的排斥厌恶,更甚至还有害怕的情绪。 各种情绪证明孙氏对明宣有很大的影响。 可如今明宣提起孙氏竟然这般不咸不淡,面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来,这就让太子夫妇心中反倒有些担忧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随着时间流逝,孙氏的事情已经对明宣已经没有影响了,但作为父母,太子夫妇仍然担心。 太子没想再挑起儿子的伤心事,而是转而说起来其他事情,对太子妃和明宣说道:“孙氏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查,你莫要掺和了!” 才说完这话,就来了一个眼熟的人,那人正是大明宫的总管太监苏正。苏正笑呵呵的对三人行礼,然后才道:“圣上有旨,请两位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过去呢!” 一听这话,三人都愣住了,还是太子妃出了声,问道:“不知苏公公可否告知,父皇召见我等,是有什么事吗?” 苏正当然不会隐瞒,解释道:“圣上听说了,太子殿下那位乳母孙氏的事情,便让奴才召见您等,过去问问。” 说到这苏正还特意提醒道:“奴才来的时候,甄贵妃正伴驾呢!” 听了苏正的提醒,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了一眼,心中也都有了数,太子妃示意身边的宫女递给苏正一个荷包,道:“多谢苏公公提醒了,我等这就过去!” 一路走到了大明宫,明宣一直沉默无言,让注意到此景的太子妃心中有些担忧,但碍于周围环境,不好询问。 几人到了大明宫以后,就知道果然如苏正所说,甄贵妃正在大明宫陪建元帝说这话。 太子几人来时,甄贵妃十分有眼色的退到一旁。显得十分懂规矩。 对此众人都看在眼里,但在场的除了建元帝,也没人相信甄贵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后宫妃子。谁敢小看在后宫掌管大权多年的甄贵妃呢? 太子一行人给建元帝请安以后,也给甄贵妃行了一礼,按照礼仪来说,太子倒是不用这么做,但甄贵妃是建元帝后宫中分位最高的,就是为了不被人抓到把柄,太子也会注意这些。 建元帝见了太子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太子对甄贵妃不一定有多尊重,可在他面前没有怠慢的意思,这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这已经让建元帝很满意了,毕竟甄贵妃不过一介庶母,太子乃是嫡子,面上的情分就可以了。 这让建元帝想到这次从甄贵妃那里听到的闲话,心中也有了数。 建元帝开口直接问道:“那孙氏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听了一愣,回道:“父皇容禀,今日儿臣才找到孙氏,这么多年来,孙氏那里的情况儿臣一直没关注过。 也就是前几日明宣过来詹事府找儿臣,儿臣想着明宣惦记着宫里的点心,便让太子妃从宫里送来了一些。可谁知那些点心竟然半道给人换了。 儿臣后来让人调查,拷问了调换点心的太监,才知道是孙氏做的。 之后儿臣便让人把孙氏找来,可不知怎么的,这孙氏的踪迹竟是遍寻不到。 直到今日,儿臣身边的姜琦,才知道孙氏竟到了求知学院那边闹事,姜琦见状就把孙氏带来了!” 建元帝听了也是愣住了,他凝眉问道:“孙氏换了明宣用的点心,那点心没问题吧!” 建元帝作为帝王,疑心病是很重的,第一时间怀疑,那孙氏是不是有意要毒害明宣。 建元帝这么说,太子正要回答,甄贵妃听了便插嘴道:“殿下说的这话有失偏颇吧,您这空口白话的,说孙氏犯下了这等罪过,可怜孙氏好歹奶了您一场,是您的乳母,何必如此狠心呢?”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了起来,太子没想到甄贵妃这会儿发难,看向建元帝脸上表情,可看不出什么,只能说道:“甄贵妃说笑了,正因为孙氏的身份,我才没做什么,不然换了旁人,我早就令人查证此事了。这是看在她曾是我乳母之一的份上。” 甄贵妃有意要拿这件事毁坏太子在建元帝心中的形象,自然不会任太子这么绕过去,又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是本宫多嘴了!”说着甄贵妃拿帕子遮住嘴,好似被太子的话威胁了一样。 听到这,太子妃却是忍不住了,说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这入口的点心被人换了,哪怕明宣是小辈,也不能轻视吧! 父皇容禀,那些点心虽然无毒,但此事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这入口的东西,无声无息被人换了,若非明宣早就不喜那些点心,还发现不了端倪,这等手段难道不可怕吗?” 甄贵妃在一边好似无辜的模样,心里却在暗骂孙氏不靠谱,这等伺候人的奴才,连主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计划就这么废了。连累她在东宫的几个钉子被抓了,后边的戏该怎么唱? 甄贵妃又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建元帝一个眼神给吓住了。建元帝此时也察觉出了甄贵妃居心不良,不想让甄贵妃在这裹乱,直接让她出去了。 且不说甄贵妃如何气急败坏的被赶了出去,她一走,太子太子妃心中都松了口气,没办法,她在这就是个搅屎棍。 建元帝看向明宣,温声询问道:“明宣啊,告诉祖父,这孙氏你是不是不喜欢啊,你知道为什么孙氏给你送那些点心吗?” 建元帝不觉得明宣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而且其实孙氏如何,建元帝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介奴仆罢了。只是建元帝听甄贵妃说,孙氏作为太子的乳母,如今落魄了,到了求知学院那里求见明宣,却被明宣让人赶了出来。 这点建元帝并不相信,毕竟对明宣的品行建元帝还是特别了解的,只是甄贵妃说,因为此事,太子和明宣的名声在民间不太好听,故而建元帝才召来几人询问罢了。 明宣刚才一直冷眼旁观,再次听到孙氏的消息,明宣奇异的感觉自己心里竟然十分平静。 故而在建元帝询问时,明宣很快反应过来,对建元帝说道:“祖父,孙儿猜测,孙氏之所以更换那些点心,估计是想勾起孙儿对她旧日那些情分吧,只是孙氏怕是没有想到,孙儿早在好多年前,就不再碰那些点心了。 母妃和父王为了不让孙儿记挂,就没让那些点心出现在孙儿面前过,时隔多年,孙儿还记得那些点心。但怕是孙氏没料到这种情况吧!” 建元帝这么一听,就大概明了了,说白了,那孙氏估计是知道明宣和太子如今一步登天,想着攀附来了,还动用了当初在太子身边的人脉,想办法把那些点心送到明宣眼前,让明宣记起她。 只是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明宣早就不喜欢那些点心,所以一开始明宣便发觉了有人动了手脚,自然直接怀疑孙氏有问题。 说实话,建元帝从小都养尊处优,对于下边伺候的人的想法并不清楚,但也知道他们伺候人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但孙氏这样的作为,让建元帝回想起自己以往被人讨好的情景,发现了很多不对,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手下人总能送上他喜欢的。 下边人就依照他的喜好送上各种东西,已谋取富贵,昔日的甄家不就是这样吗,别的不说,甄贵妃各方面都符合他的喜好,看来他的好乳母真的把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想到这,建元帝心思就深沉了许多。 太子等人不知道建元帝竟然想的这么远,若是知道了,也只会觉得高兴。 但眼下太子和太子妃心中还有些担忧。 太子看了明宣一眼,然后对建元帝说道:“父皇容禀,那孙氏当年出府,是犯了过错,如今又故意接近明宣,儿臣担心她另有算计,故而儿臣想请父皇准许,让儿臣调查此事。” 建元帝理解太子的怀疑,也点头准许了此事,又道:“孙氏是朕乳母的侄女,你让人查此事时,莫要惊扰了乳母。乳母她如今在家乡养老,家中子弟也还算忠厚老实。就算孙氏有什么问题,乳母她也不会有这等坏心思的。” 太子听了忙道:“儿臣明白,只是儿臣准备让人去一趟孙氏的老家,调查一下。孙氏老家恰好在黄河泛滥受灾的地方,儿臣准备派人跟着朝廷的钦差一起过去,正好路上也能护卫钦差。” 建元帝听到黄河水灾的事情,也不由一愣,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正好顺路,让你的人一起过去,跟着钦差赈灾。查一查当地的情况已经糜烂到何种程度!” 建元帝这几日一直为黄河水灾的事情担忧,他虽然不想掀起太大的风波,但是也知道当地的百姓要安抚住才行,不然的话,一旦有出现什么灾民造反的情况,那可真的滑天下之大稽了! 太子这几日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一直深居简出,对此建元帝查证义忠亲王在皇陵弄出那番荒唐行为的内情以后,自然知道自己很可能冤枉了太子。 如今黄河水灾的事情,倒也可以让太子插手管一管,省的朝中有些人见太子不管事,就蠢蠢欲动。 ...... 有了建元帝这话,太子也终于能放开手脚,开始对黄河水灾的事情明目张胆的关注起来。在建元帝看来,太子是不想让东宫私事让外人谈论,所以才拿水灾的事情当幌子。 故而也不知道太子私底下吩咐心腹的事情,是调查地方官府的情况,以及这次黄河水灾有多复杂。 明宣私底下和太子感叹,道:“若不是孙氏自个跳出来的,儿子还真怀疑,这是父王您为了光明正大掺和此事,才让孙氏这么做呢,甄贵妃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太子对明宣的调侃不可置否,不过等太子回去以后,专门找了学院几个还在关注彰德府那边考察甲骨的几位夫子们。他们都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好轻易离京,只能每日眼馋着彰德府传过来的那点消息。 因为黄河水灾的问题,其实彰德府当地的情况,明宣也并不知道,甚至那些已经在当地考察了许久甲骨的人,近些时日内一直没传来什么消息,朝中毕竟是要以赈灾为主的。 但明宣却对几位先生说,若是他们想去当地亲眼查探甲骨,可以跟随朝廷钦差一同过去。毕竟此次黄河水灾的地方离彰德府病不算远云云。 很快几位夫子就动心了,明宣就也特意求了建元帝,让学院组织一队考察甲骨的人,跟着朝廷钦差一同过去。 明宣其实也担心彰德府那里是不是出了事,再加上因为此事,赈灾的人马里尽可以加塞更多人。让父王派去调查的,可以有更多人。 和调查孙氏的事情一样,挂着羊头卖狗肉,算是另类的用私事办公务了。 对此太子明面上骂了明宣几句,说明宣故意捣乱,私底下却是求了建元帝,请建元帝答应此事。 因此不少人都说太子太过溺爱太孙云云,赈灾之事,关乎朝廷大局,太孙为了几块甲骨,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上古文字,就如此大动干戈,实在不是明智的作为云云。 建元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也不认为那些甲骨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毕竟是孙子的要求,也没说要占用赈灾的人手,只是派人跟着,为了路上以防万一罢了。 而且建元帝还记挂着留在彰德府的几位大儒呢,那些当地的官府,因为水灾的事情,当地的消息一直在封锁,建元帝还真担心,若是出了什么民乱,让彰德府这几位大儒出了什么意外,这样那就是罪过了。 不仅建元帝惦记着这点,那几位远在彰德府的大儒的子弟家人们,也因此对外给明宣说好话,说太孙仁慈,惦记着臣子云云。 所以很快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也很快消失了,只是明宣心中一直惦记着孙氏,找了个机会,去亲眼见了孙氏一面。 第一百三十七章 当年详情 在见到孙氏之前,这个他童年时的梦魇,明宣脑海中有很多话想要宣泄出来,又在想象孙氏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只是当见了孙氏以后,明宣心中的惶恐,担忧,或者惊怒,各种情绪好似都消失了。 孙氏的形象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妇人,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在阴暗的房间里,猛地一见还以为是见了鬼。 但奇怪的是,明宣一眼就认出了,当年那个在他眼中,有时严厉,有时慈爱,又有时如同恶鬼附身一般的凶恶表情的孙氏。 孙氏却没有和像是明宣一样,一眼认出了明宣,孙氏恍惚的睁开眼,看着这个翩翩的少年郎,一时有些疑惑,这是何人。 但很快,孙氏想到了解过的消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炽热,猛地想要扑过来,激动问道:“小主子,您是小主子是吗?奴婢是孙嬷嬷,您以前最爱奴婢做的点心了!” 明宣对孙氏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及时退后了一步,让孙氏的动作落了空。 孙嬷嬷下意识打出的亲情牌,让明宣一时觉得有些恶心,尤其是孙嬷嬷眼神中那些没有好好遮掩住的贪婪欣喜。 此时明宣彻底明白了,孙氏已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仅仅是因为这悲哀的时代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造成的悲剧,而是化作了贪婪权势的怪物。曾经可怜可悲的她,早已不需人怜悯。 想到这,明宣还告诉自己,好歹孙氏的出现,给了父王一个插手黄河水患的理由,也算物尽其用了。 之后,明宣索性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孙氏见明宣一言不发,还要离开,不由着急了。 孙氏这几日一直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心中也对那个指使自己这么做的甄贵妃也恨上了,她怀疑自己之所以一直被关在这,是被太子和太孙发现自己和甄贵妃之间的联系,才如此不念旧情。 故而孙氏一时急了,直接开口嚷嚷道:“殿下,您不要相信外人传的那些谣言啊,老奴好歹伺候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又抚养您好几年,可不会联合外人害您,那甄贵妃找上老奴,是因为老奴的姑姑孙夫人的原因,老奴寄人篱下,只能听从啊,小主子,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明宣听着孙氏倒打一耙的说法,忍不住回头,问道:“孙嬷嬷,为什么您会认为我徒明宣还是这么好糊弄?还是说,嬷嬷你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连给父王母妃告状,都没人相信的小孩子吗?” 这几日东宫的人手自然不是吃闲饭的,已经知道为何孙氏一直躲着没被姜琦找到的原因。 当初孙氏找上梁三,把自己做的点心鱼目混珠,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在孙氏和甄贵妃的计划里。 孙氏是被甄贵妃撺掇过来的,但孙氏本身对甄贵妃并不信任,毕竟当初在宫里时,他们甄家那位老夫人与孙夫人并不对付。这次孙氏之所以答应甄贵妃过来,其实是打着利用甄贵妃的主意重回宫中罢了。 故而孙氏到了京城以后,一直想着抛开甄贵妃的影响,试图单独找上明宣这个太孙,若是能让顾念旧情的太子太孙将她重新奉养起来那是更好。 孙氏自诩了解太子和曾被她当做女儿养的太孙,不说太孙,太子其实也十分顾念旧情,故而一开始孙氏上门找上梁三的时候,并未告知甄贵妃。 孙氏通过梁三了解到,太子对太孙不是普通一般的看重,故而也明白,自己进宫的难点在于太孙身上。 所以孙氏费尽心思,把希望放在了点心身上,她记得太孙小时,最是贪吃,也很喜欢自己做过的点心。故而孙氏听说太子妃要送点心给太孙,孙氏就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孙氏一开始不想引起太子妃的注意,孙氏心中想到当年自己被灰溜溜的赶出王府,就对太子妃一直心存恨意,她一直觉得是太子妃从中作梗,对自己不满,才让太子赶了自己出府。 但孙氏也不得不承认,她十分忌惮太子妃,担心一开始还没得到太孙和太子的允许入宫,就被太子妃抓到把柄。 在见到孙氏之前,这个他童年时的梦魇,明宣脑海中有很多话想要宣泄出来,又在想象孙氏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只是当见了孙氏以后,明宣心中的惶恐,担忧,或者惊怒,各种情绪好似都消失了。 孙氏的形象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妇人,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在阴暗的房间里,猛地一见还以为是见了鬼。 但奇怪的是,明宣一眼就认出了,当年那个在他眼中,有时严厉,有时慈爱,又有时如同恶鬼附身一般的凶恶表情的孙氏。 孙氏却没有和像是明宣一样,一眼认出了明宣,孙氏恍惚的睁开眼,看着这个翩翩的少年郎,一时有些疑惑,这是何人。 但很快,孙氏想到了解过的消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炽热,猛地想要扑过来,激动问道:“小主子,您是小主子是吗?奴婢是孙嬷嬷,您以前最爱奴婢做的点心了!” 明宣对孙氏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及时退后了一步,让孙氏的动作落了空。 孙嬷嬷下意识打出的亲情牌,让明宣一时觉得有些恶心,尤其是孙嬷嬷眼神中那些没有好好遮掩住的贪婪欣喜。 此时明宣彻底明白了,孙氏已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仅仅是因为这悲哀的时代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造成的悲剧,而是化作了贪婪权势的怪物。曾经可怜可悲的她,早已不需人怜悯。 想到这,明宣还告诉自己,好歹孙氏的出现,给了父王一个插手黄河水患的理由,也算物尽其用了。 之后,明宣索性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孙氏见明宣一言不发,还要离开,不由着急了。 孙氏这几日一直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心中也对那个指使自己这么做的甄贵妃也恨上了,她怀疑自己之所以一直被关在这,是被太子和太孙发现自己和甄贵妃之间的联系,才如此不念旧情。 故而孙氏一时急了,直接开口嚷嚷道:“殿下,您不要相信外人传的那些谣言啊,老奴好歹伺候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又抚养您好几年,可不会联合外人害您,那甄贵妃找上老奴,是因为老奴的姑姑孙夫人的原因,老奴寄人篱下,只能听从啊,小主子,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明宣听着孙氏倒打一耙的说法,忍不住回头,问道:“孙嬷嬷,为什么您会认为我徒明宣还是这么好糊弄?还是说,嬷嬷你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连给父王母妃告状,都没人相信的小孩子吗?” 这几日东宫的人手自然不是吃闲饭的,已经知道为何孙氏一直躲着没被姜琦找到的原因。 当初孙氏找上梁三,把自己做的点心鱼目混珠,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在孙氏和甄贵妃的计划里。 孙氏是被甄贵妃撺掇过来的,但孙氏本身对甄贵妃并不信任,毕竟当初在宫里时,他们甄家那位老夫人与孙夫人并不对付。这次孙氏之所以答应甄贵妃过来,其实是打着利用甄贵妃的主意重回宫中罢了。 故而孙氏到了京城以后,一直想着抛开甄贵妃的影响,试图单独找上明宣这个太孙,若是能让顾念旧情的太子太孙将她重新奉养起来那是更好。 孙氏自诩了解太子和曾被她当做女儿养的太孙,不说太孙,太子其实也十分顾念旧情,故而一开始孙氏上门找上梁三的时候,并未告知甄贵妃。 孙氏通过梁三了解到,太子对太孙不是普通一般的看重,故而也明白,自己进宫的难点在于太孙身上。 所以孙氏费尽心思,把希望放在了点心身上,她记得太孙小时,最是贪吃,也很喜欢自己做过的点心。故而孙氏听说太子妃要送点心给太孙,孙氏就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孙氏一开始不想引起太子妃的注意,孙氏心中想到当年自己被灰溜溜的赶出王府,就对太子妃一直心存恨意,她一直觉得是太子妃从中作梗,对自己不满,才让太子赶了自己出府。 但孙氏也不得不承认,她十分忌惮太子妃,担心一开始还没得到太孙和太子的允许入宫,就被太子妃抓到把柄。 在见到孙氏之前,这个他童年时的梦魇,明宣脑海中有很多话想要宣泄出来,又在想象孙氏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只是当见了孙氏以后,明宣心中的惶恐,担忧,或者惊怒,各种情绪好似都消失了。 孙氏的形象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妇人,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在阴暗的房间里,猛地一见还以为是见了鬼。 但奇怪的是,明宣一眼就认出了,当年那个在他眼中,有时严厉,有时慈爱,又有时如同恶鬼附身一般的凶恶表情的孙氏。 孙氏却没有和像是明宣一样,一眼认出了明宣,孙氏恍惚的睁开眼,看着这个翩翩的少年郎,一时有些疑惑,这是何人。 但很快,孙氏想到了解过的消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炽热,猛地想要扑过来,激动问道:“小主子,您是小主子是吗?奴婢是孙嬷嬷,您以前最爱奴婢做的点心了!” 明宣对孙氏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及时退后了一步,让孙氏的动作落了空。 孙嬷嬷下意识打出的亲情牌,让明宣一时觉得有些恶心,尤其是孙嬷嬷眼神中那些没有好好遮掩住的贪婪欣喜。 此时明宣彻底明白了,孙氏已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仅仅是因为这悲哀的时代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造成的悲剧,而是化作了贪婪权势的怪物。曾经可怜可悲的她,早已不需人怜悯。 想到这,明宣还告诉自己,好歹孙氏的出现,给了父王一个插手黄河水患的理由,也算物尽其用了。 之后,明宣索性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孙氏见明宣一言不发,还要离开,不由着急了。 孙氏这几日一直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心中也对那个指使自己这么做的甄贵妃也恨上了,她怀疑自己之所以一直被关在这,是被太子和太孙发现自己和甄贵妃之间的联系,才如此不念旧情。 故而孙氏一时急了,直接开口嚷嚷道:“殿下,您不要相信外人传的那些谣言啊,老奴好歹伺候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又抚养您好几年,可不会联合外人害您,那甄贵妃找上老奴,是因为老奴的姑姑孙夫人的原因,老奴寄人篱下,只能听从啊,小主子,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明宣听着孙氏倒打一耙的说法,忍不住回头,问道:“孙嬷嬷,为什么您会认为我徒明宣还是这么好糊弄?还是说,嬷嬷你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连给父王母妃告状,都没人相信的小孩子吗?” 这几日东宫的人手自然不是吃闲饭的,已经知道为何孙氏一直躲着没被姜琦找到的原因。 当初孙氏找上梁三,把自己做的点心鱼目混珠,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在孙氏和甄贵妃的计划里。 孙氏是被甄贵妃撺掇过来的,但孙氏本身对甄贵妃并不信任,毕竟当初在宫里时,他们甄家那位老夫人与孙夫人并不对付。这次孙氏之所以答应甄贵妃过来,其实是打着利用甄贵妃的主意重回宫中罢了。 故而孙氏到了京城以后,一直想着抛开甄贵妃的影响,试图单独找上明宣这个太孙,若是能让顾念旧情的太子太孙将她重新奉养起来那是更好。 孙氏自诩了解太子和曾被她当做女儿养的太孙,不说太孙,太子其实也十分顾念旧情,故而一开始孙氏上门找上梁三的时候,并未告知甄贵妃。 孙氏通过梁三了解到,太子对太孙不是普通一般的看重,故而也明白,自己进宫的难点在于太孙身上。 所以孙氏费尽心思,把希望放在了点心身上,她记得太孙小时,最是贪吃,也很喜欢自己做过的点心。故而孙氏听说太子妃要送点心给太孙,孙氏就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孙氏一开始不想引起太子妃的注意,孙氏心中想到当年自己被灰溜溜的赶出王府,就对太子妃一直心存恨意,她一直觉得是太子妃从中作梗,对自己不满,才让太子赶了自己出府。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正所谓三月灞陵春已老,故人相逢耐醉倒。可惜王氏赵氏与孙氏三人全没有故人相见的喜悦。 在看到富态的赵氏王氏时,孙氏瞬间变了脸色。 赵氏与王氏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太子妃让他们过来的目的,但自认对孙氏十分了解的他们,再见到孙氏时,万万没想到孙氏变化这般大。 不过他们两个也是人精,知道以太子的仁厚,若是没有缘故,怎会让孙氏变成这样?当年孙氏在王府里犯下了什么错,他们两人并不知晓,但是这不妨碍她们有自己的猜测。 王氏作为当初继后最信任的奶嬷嬷,首先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孙氏,你竟敢背叛主子,主子仁厚,没直接对你下手,还让我等过来探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还有算计主子的心思,趁早歇了,和主子坦白。 不然,就是主子不发话,我等也羞与你为伍。” 赵氏也接口说道:“王姐姐说得对啊,咱们殿下本就宅心仁厚,若是你知道轻重,就早早交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到时我和王姐姐还能在殿下面前给你求求情。 我虽不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但能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还牵扯到殿下的名声,说殿下亏待你这个乳母,可见你背后的人不是一般的。 可你觉得你真能坏的了殿下的名声不成?到时你这个背主的,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这话说的咄咄逼人,孙氏却不甘示弱,直接回道:“我奶大的殿下和太孙,怎会背叛殿下,你可莫要诬陷我!” 赵氏王氏两人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其实孙氏当初不能说没有功劳,不然孙氏也不会被殿下带到王府供养,不然处境不好的奴才多了,怎么殿下唯独就为孙氏养老呢。 至于太孙那里,她们那会儿都不在王府伺候,各自归家了,也不知道孙氏是不是也教养过太孙,若是太孙对她孙氏还有情分在,他们也不敢真得罪了人。 但她们还记得太子妃来时对他们的暗示,意思很明显,就是对孙氏莫要留情,最好拿到孙氏背叛的证据。 关于这个,两个都心有顾忌,毕竟是有子孙后嗣的人呢,不想给子孙招祸。 但是想到太子妃的要求,还算默契的两人一唱一和的讽刺道:“孙氏啊孙氏,你该让我们说什么好呢?若非你有个好姑姑,你当娘娘当年会要你伺候殿下吗?” “正是如此,你竟有脸说奶大了殿下,说句难听的,当年娘娘会信任你照顾殿下吗?” “当年娘娘可是特意吩咐我等时刻盯着你呢,就是怕你起了什么坏心思。” “就是呢,当初你家里那女儿的消息传到娘娘耳朵里时,娘娘好几次都想把你退回内务府,若不是你腆着脸找上了梁三的干爹,让梁永给你说了好话,现在你早” 正所谓三月灞陵春已老,故人相逢耐醉倒。可惜王氏赵氏与孙氏三人全没有故人相见的喜悦。 在看到富态的赵氏王氏时,孙氏瞬间变了脸色。 赵氏与王氏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太子妃让他们过来的目的,但自认对孙氏十分了解的他们,再见到孙氏时,万万没想到孙氏变化这般大。 不过他们两个也是人精,知道以太子的仁厚,若是没有缘故,怎会让孙氏变成这样?当年孙氏在王府里犯下了什么错,他们两人并不知晓,但是这不妨碍她们有自己的猜测。 王氏作为当初继后最信任的奶嬷嬷,首先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孙氏,你竟敢背叛主子,主子仁厚,没直接对你下手,还让我等过来探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还有算计主子的心思,趁早歇了,和主子坦白。 不然,就是主子不发话,我等也羞与你为伍。” 赵氏也接口说道:“王姐姐说得对啊,咱们殿下本就宅心仁厚,若是你知道轻重,就早早交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到时我和王姐姐还能在殿下面前给你求求情。 我虽不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但能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还牵扯到殿下的名声,说殿下亏待你这个乳母,可见你背后的人不是一般的。 可你觉得你真能坏的了殿下的名声不成?到时你这个背主的,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这话说的咄咄逼人,孙氏却不甘示弱,直接回道:“我奶大的殿下和太孙,怎会背叛殿下,你可莫要诬陷我!” 赵氏王氏两人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其实孙氏当初不能说没有功劳,不然孙氏也不会被殿下带到王府供养,不然处境不好的奴才多了,怎么殿下唯独就为孙氏养老呢。 至于太孙那里,她们那会儿都不在王府伺候,各自归家了,也不知道孙氏是不是也教养过太孙,若是太孙对她孙氏还有情分在,他们也不敢真得罪了人。 但她们还记得太子妃来时对他们的暗示,意思很明显,就是对孙氏莫要留情,最好拿到孙氏背叛的证据。 关于这个,两个都心有顾忌,毕竟是有子孙后嗣的人呢,不想给子孙招祸。 但是想到太子妃的要求,还算默契的两人一唱一和的讽刺道:“孙氏啊孙氏,你该让我们说什么好呢?若非你有个好姑姑,你当娘娘当年会要你伺候殿下吗?” “正是如此,你竟有脸说奶大了殿下,说句难听的,当年娘娘会信任你照顾殿下吗?” “当年娘娘可是特意吩咐我等时刻盯着你呢,就是怕你起了什么坏心思。” “就是呢,当初你家里那女儿的消息传到娘娘耳朵里时,娘娘好几次都想把你退回内务府,若不是你腆着脸找上了梁三的干爹,让梁永给你说了好话,现在你早”正所谓三月灞陵春已老,故人相逢耐醉倒。可惜王氏赵氏与孙氏三人全没有故人相见的喜悦。 在看到富态的赵氏王氏时,孙氏瞬间变了脸色。 赵氏与王氏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太子妃让他们过来的目的,但自认对孙氏十分了解的他们,再见到孙氏时,万万没想到孙氏变化这般大。 不过他们两个也是人精,知道以太子的仁厚,若是没有缘故,怎会让孙氏变成这样?当年孙氏在王府里犯下了什么错,他们两人并不知晓,但是这不妨碍她们有自己的猜测。 王氏作为当初继后最信任的奶嬷嬷,首先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孙氏,你竟敢背叛主子,主子仁厚,没直接对你下手,还让我等过来探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还有算计主子的心思,趁早歇了,和主子坦白。 不然,就是主子不发话,我等也羞与你为伍。” 赵氏也接口说道:“王姐姐说得对啊,咱们殿下本就宅心仁厚,若是你知道轻重,就早早交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到时我和王姐姐还能在殿下面前给你求求情。 我虽不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但能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还牵扯到殿下的名声,说殿下亏待你这个乳母,可见你背后的人不是一般的。 可你觉得你真能坏的了殿下的名声不成?到时你这个背主的,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这话说的咄咄逼人,孙氏却不甘示弱,直接回道:“我奶大的殿下和太孙,怎会背叛殿下,你可莫要诬陷我!” 赵氏王氏两人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其实孙氏当初不能说没有功劳,不然孙氏也不会被殿下带到王府供养,不然处境不好的奴才多了,怎么殿下唯独就为孙氏养老呢。 至于太孙那里,她们那会儿都不在王府伺候,各自归家了,也不知道孙氏是不是也教养过太孙,若是太孙对她孙氏还有情分在,他们也不敢真得罪了人。 但她们还记得太子妃来时对他们的暗示,意思很明显,就是对孙氏莫要留情,最好拿到孙氏背叛的证据。 关于这个,两个都心有顾忌,毕竟是有子孙后嗣的人呢,不想给子孙招祸。 但是想到太子妃的要求,还算默契的两人一唱一和的讽刺道:“孙氏啊孙氏,你该让我们说什么好呢?若非你有个好姑姑,你当娘娘当年会要你伺候殿下吗?” “正是如此,你竟有脸说奶大了殿下,说句难听的,当年娘娘会信任你照顾殿下吗?” “当年娘娘可是特意吩咐我等时刻盯着你呢,就是怕你起了什么坏心思。” “就是呢,当初你家里那女儿的消息传到娘娘耳朵里时,娘娘好几次都想把你退回内务府,若不是你腆着脸找上了梁三的干爹,让梁永给你说了好话,现在你早”正所谓三月灞陵春已老,故人相逢耐醉倒。可惜王氏赵氏与孙氏三人全没有故人相见的喜悦。 在看到富态的赵氏王氏时,孙氏瞬间变了脸色。 赵氏与王氏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太子妃让他们过来的目的,但自认对孙氏十分了解的他们,再见到孙氏时,万万没想到孙氏变化这般大。 不过他们两个也是人精,知道以太子的仁厚,若是没有缘故,怎会让孙氏变成这样?当年孙氏在王府里犯下了什么错,他们两人并不知晓,但是这不妨碍她们有自己的猜测。 王氏作为当初继后最信任的奶嬷嬷,首先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孙氏,你竟敢背叛主子,主子仁厚,没直接对你下手,还让我等过来探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还有算计主子的心思,趁早歇了,和主子坦白。 不然,就是主子不发话,我等也羞与你为伍。” 赵氏也接口说道:“王姐姐说得对啊,咱们殿下本就宅心仁厚,若是你知道轻重,就早早交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到时我和王姐姐还能在殿下面前给你求求情。 我虽不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但能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还牵扯到殿下的名声,说殿下亏待你这个乳母,可见你背后的人不是一般的。 可你觉得你真能坏的了殿下的名声不成?到时你这个背主的,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这话说的咄咄逼人,孙氏却不甘示弱,直接回道:“我奶大的殿下和太孙,怎会背叛殿下,你可莫要诬陷我!” 赵氏王氏两人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其实孙氏当初不能说没有功劳,不然孙氏也不会被殿下带到王府供养,不然处境不好的奴才多了,怎么殿下唯独就为孙氏养老呢。 至于太孙那里,她们那会儿都不在王府伺候,各自归家了,也不知道孙氏是不是也教养过太孙,若是太孙对她孙氏还有情分在,他们也不敢真得罪了人。 但她们还记得太子妃来时对他们的暗示,意思很明显,就是对孙氏莫要留情,最好拿到孙氏背叛的证据。 关于这个,两个都心有顾忌,毕竟是有子孙后嗣的人呢,不想给子孙招祸。 但是想到太子妃的要求,还算默契的两人一唱一和的讽刺道:“孙氏啊孙氏,你该让我们说什么好呢?若非你有个好姑姑,你当娘娘当年会要你伺候殿下吗?” “正是如此,你竟有脸说奶大了殿下,说句难听的,当年娘娘会信任你照顾殿下吗?” “当年娘娘可是特意吩咐我等时刻盯着你呢,就是怕你起了什么坏心思。” “就是呢,当初你家里那女儿的消息传到娘娘耳朵里时,娘娘好几次都想把你退回内务府,若不是你腆着脸找上了梁三的干爹,让梁永给你说了好话,现在你早”关于这个,两个都心有顾忌,毕竟是有子孙后嗣的人呢,不想给子孙招祸。 但是想到太子妃的要求,还算默契的两人一唱一和的讽刺道:“孙氏啊孙氏,你该让我们说什么好呢?若非你有个好姑姑,你当娘娘当年会要你伺候殿下吗?” “正是如此,你竟有脸说奶大了殿下,说句难听的,当年娘娘会信任你照顾殿下吗?” “当年娘娘可是特意吩咐我等时刻盯着你呢,就是怕你起了什么坏心思。” “就是呢,当初你家里那女儿的消息传到娘娘耳朵里时,娘娘好几次都想把你退回内务府,若不是你腆着脸找上了梁三的干爹,让梁永给你说了好话,现在你早”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人有相似 对此明宣倒是有异议,因为需要考核的科目并不少,建元帝也不清楚学员们的水平,若是难度太高,考核就没用处了。 故而明宣又特意找兴致勃勃的祖父,把学院夫子们编写用的第一年的教材交给了建元帝,要求建元帝从这个难度出题。 这可把建元帝难住了,因为学子们学习的东西太杂了,而且还要规定难度适中,可不容易。更重要的是建元帝已经答应了太子的请求,也不好退缩,故而只能苦哈哈的想办法。 想了诸多办法解决此事的建元帝,直接还是决定让属下背锅,建元帝知道自己很多方面真的没有这个能力,那又何必执意自己做呢?这治理天下,讲究的是人尽其才,各尽其职。 建元帝想了想,不由承认,自己当初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所以建元帝决定,还是听从明宣的意见,莫要为了面子,耽搁学子们的学业。 对于建元帝的识时务,其他人包括明宣都很满意。不过面上对建元帝的恭维和尊敬也是真的,这点不容置疑。 所以明宣决定,还是让熟悉学子们进度的夫子布置考题,而后让祖父建元帝最终把关,做为名义上的出题人。也是一举两得。 对于这个结果,或许有人觉得还不是和一开始的结果一样,好似折腾了一圈以后,父王请祖父出题的事情反倒成了无用之功。 但实际上,只有明宣和太子才明白,有些事情,是需要一个名义的,只要私底下换个说法,就能与之前有天差地别的境地。 如今还不是皇帝的太子,正是不能直接行事,才只能这么迂回的作为。 明宣对这些看似消耗了无用功的行为也有些厌倦,只觉得做事实在不容易,但也理解父王的苦衷。 明宣也更知道,对于学员的学子们,祖父的名头反而是个很好用的幌子,有了这件事做保证,他们的未来也多了很多的保障。至少能让某些人不敢轻易的打求知学院的主意。 ...... 求知学院作为一个有不少学子的学院,在入学之际便受人关注,也拥有更多的资源。 这点只从求知学院流出的第一学年的教材中,便可窥见一二,更别说其中为众学子上课的,即使不是朝廷大佬,但也都有其一技之长,论师资力量,足以让众人惊叹。能让所有学院都自惭形秽。 第一学年的期末考核,明面上只是一个学院里普普通通的考试,可却是足足动用了诺大的资源为这场考试保驾护航! 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丝毫不知期末考核的试题是有多少大佬们的注视下成型的,但也有许多人知道此事,只恨不得以前没有督促自己家的纨绔子弟,谁都知道,此次不管谁脱颖而出,又是一个登天捷径。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明宣特意让人注意着学院的情况,明宣不想认为自己学院的学子们为了这一场考核,会成为一个所谓的卑劣小人,而对同窗下手。 但明宣也不得不承认一句话,利益足够大的时候,会铤而走险的人只会更多,在那些消息灵通的人家看来若是用些卑劣手段,把自家子弟的名次提高,或者说挤下那些没有家世背景却才华横溢的学子们,不让他们上榜,被人注意到。 这种情况不是有可能发生,而是几乎一定会发生的。 不过作为太孙,明宣却不能允许有这种事情出现。明宣甚至动用了各种方法防备此事,更甚者直接赤裸裸的提醒学员的众人们,学员考核不允许出现任何弄虚作假的成分,一经发现,就失去学籍,开除处理。 当然即使是科举考试也有人抱着侥幸心态,不顾科举作弊一旦被发现,就会被罚不能再参加科举的严苛规定,甚至严重的,会被入狱流放。也拦不住前赴后继的人们,试图走捷径一步登天。 对此事忧心忡忡的明宣,到底没烦心多久,学会偷懒以后,后来直接把此事交给了父王处理去了。 ...... 而明宣也同样在学院里开始了与众人一起紧张读书的时光。 论理明宣本身并不担心成绩会有多差,但作为太孙,明宣也是有自己的包袱存在的,即使不一定拿到第一,可也不愿输给大多数人。 而在明宣安静读书的这段时间里,宫中的太子却是十分忙碌。 不仅是黄河水灾的后续,其中大概是朝廷历年的积累和余威,赈灾的事情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那些流民也都被安抚了下来。这次水灾的情况倒是比预估的还要好一些。 但是据太子派去调查此事的人回来说,其实这场水灾也暴露了很多问题,有些积弊已久的问题眼下也根本不好解决。 更甚者,因为这场水灾,证明了其实地方官府其中到底有多少疏漏。只是碍于各种原因,与谁都不想闹大的心态,竟是无人想该如何防微杜渐,只在为保住他们的官帽子而努力。 对此,太子虽觉得讽刺,但也知道这个情况在预料内,没有多么意外。 太子也并非什么都没做,但他知道眼下不管是谁,都不允许他闹大。事关朝廷大局,早早安定人心才是正理,以防被民间那些所谓的白莲教之类的抓住时机,煽动百姓造反,那时才是真的天下大乱。 故而太子也只是吩咐手下人查清真相,看看究竟是谁玩忽职守贪赃枉法,以后再行秋后算账。 专注黄河水灾之事的太子,险些没想起来这些人是顶着什么名义跟随钦差一起过去的。 只是负责调查此事的人是太子的心腹,想到自己在当地听到的那些消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直接对太子说了出来。 太子本没怎么把心思放在孙氏的事情上,毕竟朝廷有无数大事等着他去关心,但是太子没想到,区区一个孙氏,竟然也能惹出这么多事情来。 名义上负责调查孙氏的人,名叫李泉,其实一开始并未多关注孙氏,当然做做样子是不能少的,但他的主要精力是用来调查当地官府了,剩下大部分也是跟着钦差们,为赈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但他没想到,只是做做样子,也调查出了孙氏不少事情。 孙氏的老家离水灾发生的中心并不近,但奈何其地理位置十分巧妙,从京城南下的必经之路,就是要路过孙氏的老家。 当时调查孙氏的人,因为顺路,便让手下半道留在孙氏的老家查一查孙氏的风评。 但他没想到,手下在调查孙氏的事情时,偶然发现,当地的县令的夫人姓甄,是京城甄贵妃娘家旁系出身的女儿。 一牵涉到甄家,这位被太子信任的心腹李泉,就难免让手下多关注了些,因为毕竟太子的心腹都知道,自家主子曾经在江南找到了甄家不少罪证,如今甄家的下场不好,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家主子做的。 接着又一深入调查,李泉发现这位甄家女婿其实本身也不怎么干净,而且和孙氏也有不少牵连,前不久竟是让他们的女儿和孙氏拜了正儿八经的干亲。 要知道在这时候,干亲可不是轻易结的,一旦拜了干亲,两家就变成了通家之好,关系就和亲戚一样。这种如此亲密的关系,真不是随口说的。 到了这时候,李泉也不敢大意了,对此事有了更多想法,开始详细调查孙氏的事情。 孙氏的事情其实很好调查,因为孙氏好歹是太子的乳母,从七王被封为太子以来,孙氏在这个县城里就有了很大的名气。 至于以前,孙氏在这里倒也没多大的名气,那时候很多人只以为孙氏是京城大户人家出来的嬷嬷,故而孙氏在这里,靠着这个名头,给县城里的几家家世不错的闺秀教导规矩,以此立足。 只是在七王被封太子以后,孙氏一开始还低调了一阵,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开始宣扬自己的身份。县里的县令夫人,也就是那个甄家女,听说了这个,连忙请了孙氏过去,见了孙氏以后,又听说孙氏是当今圣上乳母孙夫人的侄女,对孙氏的身份就深信不疑。 之后更是牵头,让女儿认了孙氏做干祖母,平日里县令夫妇也把孙氏当做长辈来往。 只是比较可疑的是,与孙氏认了干亲的那个县令女儿,实际上是个庶女,只是养在县令夫人身边,县令夫人其实已经有嫡女了。为何不让嫡女认干亲,而是庶女,其中到底有什么纠葛,李泉这些外人也查不到。 只是后来水灾发生前不久,其实孙氏已经从老家离开了。说是要带着刚认的干孙女祭祖。 当然这些李泉是不信的,孙氏的生平他已经从太子那里得知,自然知道,孙氏早与夫家人决裂,娘家人那里,她一个出嫁女,还是丢了丑的出嫁女,也没那个名头可以祭祖,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之后孙氏的行踪李泉就调查不到了,所以他转而开始调查县令夫妇。 因着他们与甄家亲密的关系,李泉调查的十分详细,结果李泉发现,这县令夫妇在当地的名声还不错,县令本人也没太多值得诟病的地方,顶多有些随波逐流,不算好官,但也不是坏的流脓的官。 至于其和孙氏来往的原因,李泉就调查的不太清楚了。不过李泉收买了一个县令府上的下人得知,在孙氏离开本县之前,曾到县令家里和县令夫人密谈过,只是密谈以后,孙氏离开的时候据说脸色十分难看,所以这个下人记忆犹新。 这个下人还说,县令府中,以前庶女其实就是个隐形人,虽生的一副好相貌,但本人看着十分怯懦,只是不知怎么的,被孙氏看中了,孙氏以喜欢这个庶女的名义,特意要求做她的干亲。 后来有孙氏的撑腰,庶女竟是慢慢有了底气,竟然想抢夺嫡姐的婚事。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回事,竟是不了了之了,庶女不再吭声,而庶女也跟着孙氏离开了本县,对外说陪孙氏祭祖,但更多的原因是遮丑罢了。嫡女也在庶女离开之后,开始与未婚夫家正式商议婚事了。若非是水灾忽然发生,嫡女说不得现在已经嫁人了。 李泉因此而注意到了那个庶女,他直觉那个庶女有问题,便开始调查这个庶女如今的行踪。 很快,李泉动用了不少精力,才查到,那个庶女跟着孙氏离开本县以后,就被孙氏送到了孙氏的姑姑孙夫人那里。 李泉更是怀疑其中有猫腻,就让人引那个庶女出府,见了那个庶女一面以后,顿时愣住了。 无他,这个庶女的容貌对李泉而言十分眼熟。若非知道他眼熟的本人如今远在京城,还是个男子,李泉险些认为这袅娜的小姐是那人装扮的。 而且更要命的是,那个男子曾经扮过女子,李泉心中觉得,大概那位以前扮作女儿身的时候,就应该是这副模样。 看到这个庶女,李泉心中的不安惊慌几乎没法掩盖,原因无他,这个县令家的庶女,竟是和京城的太孙有五分相似,作为太子的心腹,他如何没见过太孙,如今再见到一个和太孙年纪相仿,又长相相似的女子,又有曾伺候过太孙的孙氏在这。 光想一想,李泉就觉得头皮发麻。 李泉生怕这个庶女身世有问题,一边让手下在这附近保护见识这个所谓的县令庶女,另一边也快马加鞭的赶回京城。 说实话李泉真的不敢想象,这个女子若是出现在京城,会引起多么大的风波。 等见到太子以后,李泉出于心中的顾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和太子说,他担心的其实是,若是这庶女和皇家有牵连还好,仅仅是有皇家血脉遗落民间,若是庶女不但一点和皇家关系都没有,却偏偏与太孙长得这般相似,那... 更要命的是,太子只有太孙这么一个儿子... 所以等到太子询问完他关于赈灾的事情以后,李泉才吞吞吐吐的把这些事情说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章 身世疑云 ps:这是防盗章! 在见到孙氏之前,这个他童年时的梦魇,明宣脑海中有很多话想要宣泄出来,又在想象孙氏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只是当见了孙氏以后,明宣心中的惶恐,担忧,或者惊怒,各种情绪好似都消失了。 孙氏的形象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妇人,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在阴暗的房间里,猛地一见还以为是见了鬼。 但奇怪的是,明宣一眼就认出了,当年那个在他眼中,有时严厉,有时慈爱,又有时如同恶鬼附身一般的凶恶表情的孙氏。 孙氏却没有和像是明宣一样,一眼认出了明宣,孙氏恍惚的睁开眼,看着这个翩翩的少年郎,一时有些疑惑,这是何人。 但很快,孙氏想到了解过的消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炽热,猛地想要扑过来,激动问道:“小主子,您是小主子是吗?奴婢是孙嬷嬷,您以前最爱奴婢做的点心了!” 明宣对孙氏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及时退后了一步,让孙氏的动作落了空。 孙嬷嬷下意识打出的亲情牌,让明宣一时觉得有些恶心,尤其是孙嬷嬷眼神中那些没有好好遮掩住的贪婪欣喜。 此时明宣彻底明白了,孙氏已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仅仅是因为这悲哀的时代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造成的悲剧,而是化作了贪婪权势的怪物。曾经可怜可悲的她,早已不需人怜悯。 想到这,明宣还告诉自己,好歹孙氏的出现,给了父王一个插手黄河水患的理由,也算物尽其用了。 之后,明宣索性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孙氏见明宣一言不发,还要离开,不由着急了。 孙氏这几日一直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心中也对那个指使自己这么做的甄贵妃也恨上了,她怀疑自己之所以一直被关在这,是被太子和太孙发现自己和甄贵妃之间的联系,才如此不念旧情。 故而孙氏一时急了,直接开口嚷嚷道:“殿下,您不要相信外人传的那些谣言啊,老奴好歹伺候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又抚养您好几年,可不会联合外人害您,那甄贵妃找上老奴,是因为老奴的姑姑孙夫人的原因,老奴寄人篱下,只能听从啊,小主子,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明宣听着孙氏倒打一耙的说法,忍不住回头,问道:“孙嬷嬷,为什么您会认为我徒明宣还是这么好糊弄?还是说,嬷嬷你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连给父王母妃告状,都没人相信的小孩子吗?” 这几日东宫的人手自然不是吃闲饭的,已经知道为何孙氏一直躲着没被姜琦找到的原因。 孙氏其实一直是被甄贵妃的人藏起来了,东宫当时毕竟不想闹得满城皆知,故而也不能大肆追查,所以也没查到孙氏的踪迹。 当初孙氏找上梁三,把自己做的点心鱼目混珠,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在孙氏和甄贵妃的计划里。 孙氏是被甄贵妃撺掇过来的,但孙氏本身对甄贵妃并不信任,毕竟当初在宫里时,他们甄家那位老夫人与孙夫人并不对付。这次孙氏之所以答应甄贵妃过来,其实是打着利用甄贵妃的主意重回宫中罢了。当然甄贵妃也是用心不纯,两边都是心怀鬼胎。 故而孙氏到了京城以后,一直想着抛开甄贵妃的影响,试图单独找上明宣这个太孙,若是能让顾念旧情的太子太孙将她重新奉养起来那是更好。 孙氏自诩了解太子和曾被她当做女儿养的太孙,不说太孙,太子其实也十分顾念旧情,故而一开始孙氏上门找上梁三的时候,并未告知甄贵妃。 孙氏通过梁三了解到,太子对太孙不是普通一般的看重,故而也明白,自己进宫的难点在于太孙身上。 所以孙氏费尽心思,把希望放在了点心身上,她记得太孙小时,最是贪吃,也很喜欢自己做过的点心。故而孙氏听说太子妃要送点心给太孙,孙氏就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孙氏一开始不想引起太子妃的注意,孙氏心中想到当年自己被灰溜溜的赶出王府,就对太子妃一直心存恨意,她一直觉得是太子妃从中作梗,对自己不满,才让太子赶了自己出府。 但孙氏也不得不承认,她十分忌惮太子妃,担心一开始还没得到太孙和太子的允许入宫,就被太子妃抓到把柄。 当然孙氏也做好了自己使出这一招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的可能性,只是让孙氏没有料到的是,才没多久,竟然就迎来了东宫侍卫统领的追捕。 孙氏于是匆匆逃到了甄贵妃给她准备的地方,暂时躲避了起来。后来无奈之下,孙氏只能接受甄贵妃的提议,去学院门口装可怜,以此逼迫太孙接受她。 只是他们没料到姜琦当机立断,直接把人给抓到了东宫。甄贵妃那边虽然着急忙慌的对外散布一些谣言,试图给东宫泼脏水。 只是甄贵妃这么多年到底在后宫养尊处优惯了,眼界又不高,故而根本没对东宫造成太大的影响,反而让太子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掺和进了黄河水患的事情里。 不过这都不是明宣此时想的,明宣只是忽然忍不住想和孙氏说一说当年的事情。 “孙嬷嬷,我记得从有记忆来,就认识嬷嬷您了,那时候我最喜欢您的点心,只是您不常做,只在父王想吃的时候,您才会亲自下厨,每次您做的点心,我总会去父王抢走一半。” 明宣眼神有些恍惚,继续说道:“后来,我知道您家里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小,但也知道嬷嬷您的处境艰难,有一段时间我还在想法子帮您,只是后来...” 说到这,孙氏也安静下来,记忆里也回想起年幼的,还打扮成一个小女孩模样的小孩,装作老气横秋的对她劝道:“嬷嬷,你放心,谁说女子不如男,嬷嬷夫家既然嫌弃您,我要,以后我给嬷嬷养老,嬷嬷尽管放心,没有我还有父王。我长大以后,就替嬷嬷把他们都给揍一顿!” 陷入回忆的孙氏,心情十分复杂,她也想起,正是因为被太孙那番话感动的她,之后更是把太孙当做自己的女儿,因为她那被被宗族沉塘的女儿小时候,在看到她受欺负时,也说过差不过的话。 只是后来她入了宫,留在宫外的女儿却被那些黑心肠的教养歪了。才让她心思愈发偏执。 孙氏痛哭流涕道:“小主子,老奴记得,老奴知道啊!”见到孙氏之前,这个他童年时的梦魇,明宣脑海中有很多话想要宣泄出来,又在想象孙氏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只是当见了孙氏以后,明宣心中的惶恐,担忧,或者惊怒,各种情绪好似都消失了。 孙氏的形象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妇人,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在阴暗的房间里,猛地一见还以为是见了鬼。 但奇怪的是,明宣一眼就认出了,当年那个在他眼中,有时严厉,有时慈爱,又有时如同恶鬼附身一般的凶恶表情的孙氏。 孙氏却没有和像是明宣一样,一眼认出了明宣,孙氏恍惚的睁开眼,看着这个翩翩的少年郎,一时有些疑惑,这是何人。 但很快,孙氏想到了解过的消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炽热,猛地想要扑过来,激动问道:“小主子,您是小主子是吗?奴婢是孙嬷嬷,您以前最爱奴婢做的点心了!” 明宣对孙氏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及时退后了一步,让孙氏的动作落了空。 孙嬷嬷下意识打出的亲情牌,让明宣一时觉得有些恶心,尤其是孙嬷嬷眼神中那些没有好好遮掩住的贪婪欣喜。 此时明宣彻底明白了,孙氏已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仅仅是因为这悲哀的时代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造成的悲剧,而是化作了贪婪权势的怪物。曾经可怜可悲的她,早已不需人怜悯。 想到这,明宣还告诉自己,好歹孙氏的出现,给了父王一个插手黄河水患的理由,也算物尽其用了。 之后,明宣索性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孙氏见明宣一言不发,还要离开,不由着急了。 孙氏这几日一直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心中也对那个指使自己这么做的甄贵妃也恨上了,她怀疑自己之所以一直被关在这,是被太子和太孙发现自己和甄贵妃之间的联系,才如此不念旧情。 故而孙氏一时急了,直接开口嚷嚷道:“殿下,您不要相信外人传的那些谣言啊,老奴好歹伺候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又抚养您好几年,可不会联合外人害您,那甄贵妃找上老奴,是因为老奴的姑姑孙夫人的原因,老奴寄人篱下,只能听从啊,小主子,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明宣听着孙氏倒打一耙的说法,忍不住回头,问道:“孙嬷嬷,为什么您会认为我徒明宣还是这么好糊弄?还是说,嬷嬷你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连给父王母妃告状,都没人相信的小孩子吗?” 这几日东宫的人手自然不是吃闲饭的,已经知道为何孙氏一直躲着没被姜琦找到的原因。 孙氏其实一直是被甄贵妃的人藏起来了,东宫当时毕竟不想闹得满城皆知,故而也不能大肆追查,所以也没查到孙氏的踪迹。 当初孙氏找上梁三,把自己做的点心鱼目混珠,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在孙氏和甄贵妃的计划里。 孙氏是被甄贵妃撺掇过来的,但孙氏本身对甄贵妃并不信任,毕竟当初在宫里时,他们甄家那位老夫人与孙夫人并不对付。这次孙氏之所以答应甄贵妃过来,其实是打着利用甄贵妃的主意重回宫中罢了。当然甄贵妃也是用心不纯,两边都是心怀鬼胎。 故而孙氏到了京城以后,一直想着抛开甄贵妃的影响,试图单独找上明宣这个太孙,若是能让顾念旧情的太子太孙将她重新奉养起来那是更好。 孙氏自诩了解太子和曾被她当做女儿养的太孙,不说太孙,太子其实也十分顾念旧情,故而一开始孙氏上门找上梁三的时候,并未告知甄贵妃。 孙氏通过梁三了解到,太子对太孙不是普通一般的看重,故而也明白,自己进宫的难点在于太孙身上。 所以孙氏费尽心思,把希望放在了点心身上,她记得太孙小时,最是贪吃,也很喜欢自己做过的点心。故而孙氏听说太子妃要送点心给太孙,孙氏就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孙氏一开始不想引起太子妃的注意,孙氏心中想到当年自己被灰溜溜的赶出王府,就对太子妃一直心存恨意,她一直觉得是太子妃从中作梗,对自己不满,才让太子赶了自己出府。 但孙氏也不得不承认,她十分忌惮太子妃,担心一开始还没得到太孙和太子的允许入宫,就被太子妃抓到把柄。 当然孙氏也做好了自己使出这一招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的可能性,只是让孙氏没有料到的是,才没多久,竟然就迎来了东宫侍卫统领的追捕。 孙氏于是匆匆逃到了甄贵妃给她准备的地方,暂时躲避了起来。后来无奈之下,孙氏只能接受甄贵妃的提议,去学院门口装可怜,以此逼迫太孙接受她。 只是他们没料到姜琦当机立断,直接把人给抓到了东宫。甄贵妃那边虽然着急忙慌的对外散布一些谣言,试图给东宫泼脏水。 只是甄贵妃这么多年到底在后宫养尊处优惯了,眼界又不高,故而根本没对东宫造成太大的影响,反而让太子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掺和进了黄河水患的事情里。 不过这都不是明宣此时想的,明宣只是忽然忍不住想和孙氏说一说当年的事情。 “孙嬷嬷,我记得从有记忆来,就认识嬷嬷您了,那时候我最喜欢您的点心,只是您不常做,只在父王想吃的时候,您才会亲自下厨,每次您做的点心,我总会去父王抢走一半。” 明宣眼神有些恍惚,继续说道:“后来,我知道您家里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小,但也知道嬷嬷您的处境艰难,有一段时间我还在想法子帮您,只是后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ps:这是防盗章! 在见到孙氏之前,这个他童年时的梦魇,明宣脑海中有很多话想要宣泄出来,又在想象孙氏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只是当见了孙氏以后,明宣心中的惶恐,担忧,或者惊怒,各种情绪好似都消失了。 孙氏的形象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妇人,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在阴暗的房间里,猛地一见还以为是见了鬼。 但奇怪的是,明宣一眼就认出了,当年那个在他眼中,有时严厉,有时慈爱,又有时如同恶鬼附身一般的凶恶表情的孙氏。 孙氏却没有和像是明宣一样,一眼认出了明宣,孙氏恍惚的睁开眼,看着这个翩翩的少年郎,一时有些疑惑,这是何人。 但很快,孙氏想到了解过的消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炽热,猛地想要扑过来,激动问道:“小主子,您是小主子是吗?奴婢是孙嬷嬷,您以前最爱奴婢做的点心了!” 明宣对孙氏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及时退后了一步,让孙氏的动作落了空。 孙嬷嬷下意识打出的亲情牌,让明宣一时觉得有些恶心,尤其是孙嬷嬷眼神中那些没有好好遮掩住的贪婪欣喜。 此时明宣彻底明白了,孙氏已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仅仅是因为这悲哀的时代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造成的悲剧,而是化作了贪婪权势的怪物。曾经可怜可悲的她,早已不需人怜悯。 想到这,明宣还告诉自己,好歹孙氏的出现,给了父王一个插手黄河水患的理由,也算物尽其用了。 之后,明宣索性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孙氏见明宣一言不发,还要离开,不由着急了。 孙氏这几日一直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心中也对那个指使自己这么做的甄贵妃也恨上了,她怀疑自己之所以一直被关在这,是被太子和太孙发现自己和甄贵妃之间的联系,才如此不念旧情。 故而孙氏一时急了,直接开口嚷嚷道:“殿下,您不要相信外人传的那些谣言啊,老奴好歹伺候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又抚养您好几年,可不会联合外人害您,那甄贵妃找上老奴,是因为老奴的姑姑孙夫人的原因,老奴寄人篱下,只能听从啊,小主子,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明宣听着孙氏倒打一耙的说法,忍不住回头,问道:“孙嬷嬷,为什么您会认为我徒明宣还是这么好糊弄?还是说,嬷嬷你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连给父王母妃告状,都没人相信的小孩子吗?” 这几日东宫的人手自然不是吃闲饭的,已经知道为何孙氏一直躲着没被姜琦找到的原因。 孙氏其实一直是被甄贵妃的人藏起来了,东宫当时毕竟不想闹得满城皆知,故而也不能大肆追查,所以也没查到孙氏的踪迹。 当初孙氏找上梁三,把自己做的点心鱼目混珠,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在孙氏和甄贵妃的计划里。 孙氏是被甄贵妃撺掇过来的,但孙氏本身对甄贵妃并不信任,毕竟当初在宫里时,他们甄家那位老夫人与孙夫人并不对付。这次孙氏之所以答应甄贵妃过来,其实是打着利用甄贵妃的主意重回宫中罢了。当然甄贵妃也是用心不纯,两边都是心怀鬼胎。 故而孙氏到了京城以后,一直想着抛开甄贵妃的影响,试图单独找上明宣这个太孙,若是能让顾念旧情的太子太孙将她重新奉养起来那是更好。 孙氏自诩了解太子和曾被她当做女儿养的太孙,不说太孙,太子其实也十分顾念旧情,故而一开始孙氏上门找上梁三的时候,并未告知甄贵妃。 孙氏通过梁三了解到,太子对太孙不是普通一般的看重,故而也明白,自己进宫的难点在于太孙身上。 所以孙氏费尽心思,把希望放在了点心身上,她记得太孙小时,最是贪吃,也很喜欢自己做过的点心。故而孙氏听说太子妃要送点心给太孙,孙氏就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孙氏一开始不想引起太子妃的注意,孙氏心中想到当年自己被灰溜溜的赶出王府,就对太子妃一直心存恨意,她一直觉得是太子妃从中作梗,对自己不满,才让太子赶了自己出府。 但孙氏也不得不承认,她十分忌惮太子妃,担心一开始还没得到太孙和太子的允许入宫,就被太子妃抓到把柄。 当然孙氏也做好了自己使出这一招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的可能性,只是让孙氏没有料到的是,才没多久,竟然就迎来了东宫侍卫统领的追捕。 孙氏于是匆匆逃到了甄贵妃给她准备的地方,暂时躲避了起来。后来无奈之下,孙氏只能接受甄贵妃的提议,去学院门口装可怜,以此逼迫太孙接受她。 只是他们没料到姜琦当机立断,直接把人给抓到了东宫。甄贵妃那边虽然着急忙慌的对外散布一些谣言,试图给东宫泼脏水。 只是甄贵妃这么多年到底在后宫养尊处优惯了,眼界又不高,故而根本没对东宫造成太大的影响,反而让太子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掺和进了黄河水患的事情里。 不过这都不是明宣此时想的,明宣只是忽然忍不住想和孙氏说一说当年的事情。 “孙嬷嬷,我记得从有记忆来,就认识嬷嬷您了,那时候我最喜欢您的点心,只是您不常做,只在父王想吃的时候,您才会亲自下厨,每次您做的点心,我总会去父王抢走一半。” 明宣眼神有些恍惚,继续说道:“后来,我知道您家里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小,但也知道嬷嬷您的处境艰难,有一段时间我还在想法子帮您,只是后来...” 说到这,孙氏也安静下来,记忆里也回想起年幼的,还打扮成一个小女孩模样的小孩,装作老气横秋的对她劝道:“嬷嬷,你放心,谁说女子不如男,嬷嬷夫家既然嫌弃您,我要,以后我给嬷嬷养老,嬷嬷尽管放心,没有我还有父王。我长大以后,就替嬷嬷把他们都给揍一顿!” 陷入回忆的孙氏,心情十分复杂,她也想起,正是因为被太孙那番话感动的她,之后更是把太孙当做自己的女儿,因为她那被被宗族沉塘的女儿小时候,在看到她受欺负时,也说过差不过的话。 只是后来她入了宫,留在宫外的女儿却被那些黑心肠的教养歪了。才让她心思愈发偏执。 孙氏痛哭流涕道:“小主子,老奴记得,老奴知道啊!”见到孙氏之前,这个他童年时的梦魇,明宣脑海中有很多话想要宣泄出来,又在想象孙氏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只是当见了孙氏以后,明宣心中的惶恐,担忧,或者惊怒,各种情绪好似都消失了。 孙氏的形象好似一个风烛残年的妇人,皮肤如同干枯的树皮一般,在阴暗的房间里,猛地一见还以为是见了鬼。 但奇怪的是,明宣一眼就认出了,当年那个在他眼中,有时严厉,有时慈爱,又有时如同恶鬼附身一般的凶恶表情的孙氏。 孙氏却没有和像是明宣一样,一眼认出了明宣,孙氏恍惚的睁开眼,看着这个翩翩的少年郎,一时有些疑惑,这是何人。 但很快,孙氏想到了解过的消息,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炽热,猛地想要扑过来,激动问道:“小主子,您是小主子是吗?奴婢是孙嬷嬷,您以前最爱奴婢做的点心了!” 明宣对孙氏的举动无动于衷,只是及时退后了一步,让孙氏的动作落了空。 孙嬷嬷下意识打出的亲情牌,让明宣一时觉得有些恶心,尤其是孙嬷嬷眼神中那些没有好好遮掩住的贪婪欣喜。 此时明宣彻底明白了,孙氏已经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仅仅是因为这悲哀的时代对女性的压迫和歧视造成的悲剧,而是化作了贪婪权势的怪物。曾经可怜可悲的她,早已不需人怜悯。 想到这,明宣还告诉自己,好歹孙氏的出现,给了父王一个插手黄河水患的理由,也算物尽其用了。 之后,明宣索性直接转身离开了这里,孙氏见明宣一言不发,还要离开,不由着急了。 孙氏这几日一直被关在这里不能出去,心中也对那个指使自己这么做的甄贵妃也恨上了,她怀疑自己之所以一直被关在这,是被太子和太孙发现自己和甄贵妃之间的联系,才如此不念旧情。 故而孙氏一时急了,直接开口嚷嚷道:“殿下,您不要相信外人传的那些谣言啊,老奴好歹伺候了太子殿下这么多年,又抚养您好几年,可不会联合外人害您,那甄贵妃找上老奴,是因为老奴的姑姑孙夫人的原因,老奴寄人篱下,只能听从啊,小主子,您要为老奴做主啊!” 明宣听着孙氏倒打一耙的说法,忍不住回头,问道:“孙嬷嬷,为什么您会认为我徒明宣还是这么好糊弄?还是说,嬷嬷你还以为我是当年那个连给父王母妃告状,都没人相信的小孩子吗?” 这几日东宫的人手自然不是吃闲饭的,已经知道为何孙氏一直躲着没被姜琦找到的原因。 孙氏其实一直是被甄贵妃的人藏起来了,东宫当时毕竟不想闹得满城皆知,故而也不能大肆追查,所以也没查到孙氏的踪迹。 当初孙氏找上梁三,把自己做的点心鱼目混珠,其实一开始并没有在孙氏和甄贵妃的计划里。 孙氏是被甄贵妃撺掇过来的,但孙氏本身对甄贵妃并不信任,毕竟当初在宫里时,他们甄家那位老夫人与孙夫人并不对付。这次孙氏之所以答应甄贵妃过来,其实是打着利用甄贵妃的主意重回宫中罢了。当然甄贵妃也是用心不纯,两边都是心怀鬼胎。 故而孙氏到了京城以后,一直想着抛开甄贵妃的影响,试图单独找上明宣这个太孙,若是能让顾念旧情的太子太孙将她重新奉养起来那是更好。 孙氏自诩了解太子和曾被她当做女儿养的太孙,不说太孙,太子其实也十分顾念旧情,故而一开始孙氏上门找上梁三的时候,并未告知甄贵妃。 孙氏通过梁三了解到,太子对太孙不是普通一般的看重,故而也明白,自己进宫的难点在于太孙身上。 所以孙氏费尽心思,把希望放在了点心身上,她记得太孙小时,最是贪吃,也很喜欢自己做过的点心。故而孙氏听说太子妃要送点心给太孙,孙氏就知道机会来了。 因为孙氏一开始不想引起太子妃的注意,孙氏心中想到当年自己被灰溜溜的赶出王府,就对太子妃一直心存恨意,她一直觉得是太子妃从中作梗,对自己不满,才让太子赶了自己出府。 但孙氏也不得不承认,她十分忌惮太子妃,担心一开始还没得到太孙和太子的允许入宫,就被太子妃抓到把柄。 当然孙氏也做好了自己使出这一招成功的可能性并不大的可能性,只是让孙氏没有料到的是,才没多久,竟然就迎来了东宫侍卫统领的追捕。 孙氏于是匆匆逃到了甄贵妃给她准备的地方,暂时躲避了起来。后来无奈之下,孙氏只能接受甄贵妃的提议,去学院门口装可怜,以此逼迫太孙接受她。 只是他们没料到姜琦当机立断,直接把人给抓到了东宫。甄贵妃那边虽然着急忙慌的对外散布一些谣言,试图给东宫泼脏水。 只是甄贵妃这么多年到底在后宫养尊处优惯了,眼界又不高,故而根本没对东宫造成太大的影响,反而让太子借此机会光明正大的掺和进了黄河水患的事情里。 不过这都不是明宣此时想的,明宣只是忽然忍不住想和孙氏说一说当年的事情。 “孙嬷嬷,我记得从有记忆来,就认识嬷嬷您了,那时候我最喜欢您的点心,只是您不常做,只在父王想吃的时候,您才会亲自下厨,每次您做的点心,我总会去父王抢走一半。” 明宣眼神有些恍惚,继续说道:“后来,我知道您家里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小,但也知道嬷嬷您的处境艰难,有一段时间我还在想法子帮您,只是后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ps:这是防盗章! 正所谓三月灞陵春已老,故人相逢耐醉倒。可惜王氏赵氏与孙氏三人全没有故人相见的喜悦。 在看到富态的赵氏王氏时,孙氏瞬间变了脸色。 赵氏与王氏虽然不是特别清楚太子妃让他们过来的目的,但自认对孙氏十分了解的他们,再见到孙氏时,万万没想到孙氏变化这般大。 不过他们两个也是人精,知道以太子的仁厚,若是没有缘故,怎会让孙氏变成这样?当年孙氏在王府里犯下了什么错,他们两人并不知晓,但是这不妨碍她们有自己的猜测。 王氏作为当初继后最信任的奶嬷嬷,首先冷着一张脸开口问道:“孙氏,你竟敢背叛主子,主子仁厚,没直接对你下手,还让我等过来探望,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若是还有算计主子的心思,趁早歇了,和主子坦白。 不然,就是主子不发话,我等也羞与你为伍。” 赵氏也接口说道:“王姐姐说得对啊,咱们殿下本就宅心仁厚,若是你知道轻重,就早早交代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到时我和王姐姐还能在殿下面前给你求求情。 我虽不知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但能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还牵扯到殿下的名声,说殿下亏待你这个乳母,可见你背后的人不是一般的。 可你觉得你真能坏的了殿下的名声不成?到时你这个背主的,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下场吗?” 这话说的咄咄逼人,孙氏却不甘示弱,直接回道:“我奶大的殿下和太孙,怎会背叛殿下,你可莫要诬陷我!” 赵氏王氏两人听了这话,对视了一眼,心中各有思量,其实孙氏当初不能说没有功劳,不然孙氏也不会被殿下带到王府供养,不然处境不好的奴才多了,怎么殿下唯独就为孙氏养老呢。 至于太孙那里,她们那会儿都不在王府伺候,各自归家了,也不知道孙氏是不是也教养过太孙,若是太孙对她孙氏还有情分在,他们也不敢真得罪了人。 但她们还记得太子妃来时对他们的暗示,意思很明显,就是对孙氏莫要留情,最好拿到孙氏背叛的证据。 关于这个,两个都心有顾忌,毕竟是有子孙后嗣的人呢,不想给子孙招祸。 但是想到太子妃的要求,还算默契的两人一唱一和的讽刺道:“孙氏啊孙氏,你该让我们说什么好呢?若非你有个好姑姑,你当娘娘当年会要你伺候殿下吗?” “正是如此,你竟有脸说奶大了殿下,说句难听的,当年娘娘会信任你照顾殿下吗?” “当年娘娘可是特意吩咐我等时刻盯着你呢,就是怕你起了什么坏心思。” “就是呢,当初你家里那女儿的消息传到娘娘耳朵里时,娘娘好几次都想把你退回内务府,若不是你腆着脸找上了梁三的干爹,让梁永给你说了好话,才能留在宫里,以你夫家的狠辣,现在你早就没了性命。” “就是啊,孙夫人自己的女儿孙女还顾不过来呢,怎么顾得上你?孙夫人在娘娘那里可没这么大的面子,你以为谁都是甄家那位老太太不成?难不成你还指望孙夫人救你?” 说起甄家,王氏和赵氏的语气就有些异样,他们对甄家那位老太太自然是羡慕的,可是他们也知道,自己奶大的这个主子对甄家有多厌恶,除了宫中甄贵妃的影响外,也是因为太子殿下本身嫉恶如仇,看不得别人得势便猖狂。 因此王氏赵氏两人一直尽力约束自己的家人,让他们诚恳办公,果然,这样做也得了殿下青眼。太子殿下一直也没亏待他们,不过即使是这样,同样作为乳母,提起甄家那个老太太仍然只有羡慕的份。 孙氏却没察觉两人的神态变化,反倒因王氏赵氏提起甄家,眼神中带着些许心虚。 这点被一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王氏和赵氏同样注意到了。 王氏又似是不经意的说道:“赵姐姐说笑了,孙氏和甄家勾结,企图败坏殿下名声,孙夫人就是再得宠,又怎会为这么一个侄女,而得罪殿下呢?就是圣上那里,知道了孙氏的作为,怕是连孙夫人都讨不了好。 就是甄家,又能如何?若非有两位王爷在,如今怕是都要抄家灭族了,如何能和咱们殿下比较?” 赵氏听了赞许的点了点头,道:“可不是?不过就是甄家,好歹也没背主的啊,这可比什么贪赃枉法严重多了!” 说着赵氏暗自瞥了孙氏一眼,见孙氏脸色煞白,也见好就收,对王氏使了个眼神,道:“唉,有些人啊,就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觉得没人奈何得了她,可殊不知啊,其实那是主子记着旧情,可惜等情分用完的那一天,会有什么下场就没人知道了!” 王氏赞同的点了点头,道:“你说得对,咱们在这费这么多口水,一点用处都没有,走吧走吧,还不如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去呢,还得多谢娘娘在女子学院里,给我家的那个孙女留着名额呢,我得过去给娘娘谢恩才成!” 赵氏也一起起身,跟着王氏往外边走去,道:“诶,等等我,娘娘也给我那孙女留了一个名额,不过我孙女还太小,去了怕给娘娘惹麻烦,幸亏娘娘开恩,允许来年我那孙女入学,我同你一起去谢恩。” “啊,这样啊,到时候你孙女入学的时候,让我家孙女带着,听说这女子学院里大家闺秀挺多的,到时候,以咱们两家的交情,肯定好好照顾你孙女。” “哈哈,那就谢谢老姐姐了,我可不客气了!” 孙氏抬头看着声音渐渐消失的方向,心中失落无比,既羡慕又嫉妒。 而且赵氏王氏的话,也让孙氏惶恐,她真的担心太子不念旧情,而先前话没说完就离开的太孙,离开时的脸上的冷漠,让孙氏记忆犹新。 孙氏不得不承认,她仰仗的其实是太子对她的那些情分。 孙氏其实早已经后悔,和甄贵妃做了交易,又傲气十足的觉得太子不会对自己做什么,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处境,孙氏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不过刚才王氏和赵氏的说辞,孙氏到底听了进去,心里也有了脱身的想法。 ...... 对赵氏和王氏,太子还是比较尊重的,特意推了不少事情来见两人,一番回忆往昔,嘘寒问暖之后,王氏和赵氏两人对了一个眼神,就把刚才孙氏的反应告诉了太子。 太子听了不置可否,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对两人笑道:“两位嬷嬷回去以后记得督促子孙读书习武,求知学院那里每年都会招收学子,两位嬷嬷可以让子孙去报考,以后也有个好出身,不管是去考科举,还是从军,都有好处。” 一听这个,赵氏和王氏大喜,连忙谢恩。说实话,一个家族能不能出息,更多的还是要靠男丁的,有了太子这些话,将来他们子孙进了学院,相当于已经被主子记住了,以后出头也容易许多。 太子摆了摆手,让两位嬷嬷起身,又说道:“明宣的脾气不好,嬷嬷的孙子进了学院,可莫要落下了功课,前几日我听明宣说,学院里已经有超过三十个学子,可能会留级。” 赵氏和王氏闻言有些惶恐不安,就是闹不明白,这个留级是什么意思。 太子给他们解释道:“求知学院是四到六年的学制,不过若是留级的话,相当于这一年的书白读了,比其他学子要多读一遍,说出去名声也不好听。” 一听这话,赵氏和王氏也紧张了,心里思虑该多督促一些孙子的功课了,他们在外人眼里本就占了太子的光,要是还不成器,名声只怕是更差,别说为家族争光了,怕是太子也会对他们失望,那就不是好玩的了。 ...... 关于这个留三十名左右的学子留级的决定,明宣早在一开始便有了想法。因为一开始学院的学子们,其实有不少都是靠着家世或者其他侥幸进来的,还有一些学子们,来学院以后,心思都没放在学习上面,这第一年学了多少东西还真不好说。 明宣宁缺毋滥,自然不肯轻轻松松的给这些人放水,故而就想出了这个办法。 其实明宣在宣布预计会有三十人留级时,便预料到会引起不少风波。毕竟这相当于宣布这部分人在学院算是后进生,连太孙都放弃了这些人,将来到了官场上,提起这些事,只会是污点。 这让学院所有学子都紧张起来,谁也不认为自己会没有一丝危险。尤其是那些这一年来,几乎是混着玩来的,更是紧张的挠头皮。只恨不得时光倒流,把那个不专心上课的自己给捶醒。 因着明宣提前宣布,离下个学年还有几个月时间,就为了督促这些人学习,也是给他们一个缓冲。 至于考核的标准,不得不说,明宣一开始使用的打分制作用就显现出来了,按照各门功课,以及学习的进度对个人进行打分,能杜绝很多疏漏。 更甚者,明宣觉得,这个淘汰末位制,可以成为常用的制度,给这些觉得一步登天的学子们一些危机感,更有利于他们集中精力学习,而不是在其他方面。 而这个淘汰末位制,在学院外边也引起了一阵风波。且不说太子对这个制度也颇感兴趣,觉得若是用作吏部考核官员时,实行末位淘汰制,用好了说不得也能一改朝廷风气。 太子特意根据此写了一封奏折,可惜建元帝对此不可置否,觉得太子太激进了些,把这个奏折留中不发了。 太子倒没有对此有什么不满,他并非愣头青,知道眼下其实有类似的规定,可惜不被大多数官员所喜,就慢慢被废止了。这个折子,只是先吹吹风罢了。 而正是因为有了太子这一出,很多人都关注到了求知学院的末位淘汰制,不同于对太子奏折的暧昧态度,朝廷上其实有不少人赞同学院此举。 其实朝廷里明眼人并不少,知道朝堂愈发糜烂,有不少问题存在,可惜没人敢直接挑破,连太子也是浅尝辄止。 不过但凡有些上进心的人都明白,这种制度好处并不少,他们想的是,学院的那些学子,将来进了朝堂,受到学院里的风气,将来应该不会像如今这些官员们,不求上进。 慢慢由这批学子们改变朝堂风气也是好事。 故而京城最近不少纨绔子弟都老实不少,一个个都被拘在家中读书,或者在学院里苦读,谁都看出来太孙对学习成绩的重视,上有所好,没人敢忽视这点。 其实这会儿明宣当机立断,收了四百名学子入学的法子已经奏效了。这四百名学子里,其家族亲属,可以牵涉大半个朝堂,比起国子监的闲置,已经成为某些人镀金的地方,求知学院被视作另外一个国子监。 故而也没有人对求知学院这个摆明了会培养出将来朝堂上大半人才的地方有什么抵触之心。 而明宣实质上,已经拥有了影响大半个朝堂的能力,作为这点,身为明宣父王的太子也看得清楚。 故而太子最近也学乖了,他把自己很多想法都慢慢灌输给明宣,让明宣影响这些学子们。 不只是太子,连朝廷上不少精明的大佬们也发现了这点,不想失去话语权的众人们,开始了和太子打交道的日子。 企图让太子同意去学院传播他们的理念想法。 太子自然不会轻易同意,在太子眼里,这些学子们,俨然成了一个必须抓在手里的宝贝。 而且太子担心,自己若是太过猖狂,会让父皇不满。 故而在求知学院第一届学子们,完成他们第一年学业前,开始最重要的一场考核时,太子十分有眼色的请建元帝出考核的题目。 就如同科举考试时,最重要的一场殿试,需要帝王亲自出题一样,除了是参考的学子们的荣耀一样,也是建元帝在求知学院影响力的体现。 太子并不担心建元帝对求知学院留下的烙印太深,只担心建元帝会不喜学院。 第一百四十三章 ps:这是防盗章! 也是因此,太子特意下令,王府上下不许再做这些点心,连太子也不再吃这些点心。 也是自那以后,太子忽然想起,自己实在太过疏忽,之后太子便把明宣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不管什么事都不肯假手于人。 但从那起,明宣似是被刺激了一般,还对他说,谁说女子不如男,他要证明即使是女儿身,也不是孙氏口中那样,只能相夫教子的。 当时太子下意识的反对,但看见明宣受伤的眼神,立马止住了,安慰明宣一定比任何人都强。 好不容易安抚住明宣,太子和太子妃说起这事的时候,太子妃幽幽地道:“王爷,您是不是忘了,咱们明宣本就是男儿身,只是扮作女孩罢了,孙氏不知道也就罢了,您怎么也这么想?” 太子那时才顿时反应过来,之前忘了什么事。 之后太子就开始支持明宣那套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说法,毕竟有批命在,他不能告诉明宣身份,只能用这种方法教导明宣,省的让明宣真的变成一个女儿家。毕竟明宣是他唯一的儿子。 此事过去了多年,谁知道孙氏曾做过的点心又出现了呢,还直接送到了明宣面前,这足以说明孙氏的事情还没完呢! 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太子妃已经开始了行动,把涉及到此事的人全都一一调查。 这事其实也好调查,因为经手这些点心的人就那么几个人,很快太子妃便调查清楚了。 这事其实和厨房的人无关,他们把太子妃吩咐要做的点心做好以后,就交给了太子妃派来的太监。而这个太监,却在中途偷偷换了点心。 太监这个群体,在皇宫中比较特殊,也不属于太子妃的管辖范围,所以太子妃对太监的信任其实很有限。但问题是出宫给明宣送点心,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太监做,宫女不得无故出宫的。 太子妃自己不想招惹是非,出这个风头,所以行事一直很规矩。不过今日的事情让太子妃心中有些后悔,不用自己的心腹宫女,反而让太监做这些。 而且太子妃也没想到,这个从王府里带来的太监,竟然和孙氏还有联系。 据这个叫梁三的太监的交代的事情,孙氏还在王府时,竟差点和梁三结成了对食,只是后来孙氏被赶出王府,这事情才不了了之。 只是孙氏离开王府以后,梁三还记着旧情,送了孙氏不少盘缠。只是多年以后的今天,孙氏竟然又找上门来。 而孙氏之所以找上门,据说就是因为她的老家发了大水,无奈之下来京城投奔的。至于为何这般拐弯抹角,据梁三所说,是孙氏觉得当初把小主子当做女孩养育,虽然不知情,但是冒犯了主子,就想着先取得太孙原谅,勾起旧日的情分来,才敢面见太子太孙。 当然梁三也交代了孙氏如今在那,太子也吩咐姜琦过去把人带来。 听到这话,太子没说什么,但太子妃听了却冷哼道:“她倒是摘得干干净净,当年没给她计较,她难道还以为是功臣不成,不说别的,明宣自打那以后,就性子大变,若非您和妾身费这么多心思,如今明宣会变成什么样还不一定呢!” 太子一听,也觉得太子妃说的有理,别看如今讲究三纲五常,对待子嗣都是严父教导,不用讲究什么办法教导孩子。但在教导子嗣上面,也有忌讳和特殊的办法的。 尤其是那些传承多年的世家大族,即使没有明说教养家族后嗣该如何如何去做,但他们世代相传的做法隐隐有自己的道理,不然同样年纪的少年,除了家世智商方面的差距,怎么会有人上进,又有人是纨绔呢? 太子直觉若是任由孙氏动作,明宣不是变成一个唯唯诺诺的软柿子,就是被孙氏给逼疯。 太子只要代入到自己身上就觉得不寒而栗,对儿子更是心疼不已。 说白了太子不像是建元帝一样,建元帝因着幼时母后对他看顾不多,最为亲近的都是几位乳母,但太子确实被继后精心教养过的,对几个乳母也只是多了些情分,不像是建元帝一般,恨不得把乳母当做亲母教养。 要叫太子自己说,也觉得父皇对几个乳母的恩典太过了些,父皇的母族如今早已沉寂,乳母的家人却能出一个贵妃和两个王爷,真是显得太过了些。 而太子本人在经过教养明宣的经验后,也察觉到以往孙氏的作为有多不妥,要不然,还算重情义的太子会对孙氏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对于孙氏,一时之间太子也不知该如何处置了。 正在沉浸在这些想法时,太子的侍卫总管姜琦,回来复命,对太子言道:“属下无能,没能找到孙氏,据客栈的人说,孙氏今早一早就离开了,无人知道他的去处!” 这话一出,太子听了十分惊讶,问道:“没找到?怎么可能,孙氏一个妇人能跑哪去?” 姜琦听了只能请罪,道:“还请殿下降罪!” 太子妃听了插嘴道:“殿下莫要着急怪罪姜总管,要说姜总管的能力殿下是知道的,可既然姜总管都说找不到,可见八成是孙氏的问题了,孙氏毕竟背景不差,想要不被抓住总能想到办法。而且,这不也证明了,孙氏身上有很大的问题吗?” 太子沉吟了一下,吩咐道:“姜琦,这次暂且不治你的罪,你继续查此事,看看孙氏究竟去了哪!” 姜琦忙道:“属下遵命!” 等姜琦离开以后,太子想了想,对太子妃说道:“孙氏若是找到了,倒是不能太过苛待她,在外人看来,她毕竟是我的乳母,不过到时候还是直接送她回去吧,赏她一些银子就算了!” 太子妃虽心中不愿,但也知道孙氏若是处理不好,太子和她儿子的名声都要受影响,只能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只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太子和太子妃对孙氏愤怒不已。 姜琦跟了太子多年,对孙氏也算认识,也知道了当年的事情,故而对孙氏没什么好感,只希望把孙氏早早抓住。 但奈何这孙氏不知道为何如此神通广大,竟是让他丝毫摸不着踪迹。查到这姜琦就怀疑这孙氏或者是孙氏背后的人故意如此。 想到这姜琦就有些担心从小看着长大的太孙,姜琦对太孙了解不多,也是这次孙氏的事情才从太子的态度中窥见一二,姜琦直觉孙氏对太孙的影响很大。 故而姜琦也注意着太孙这边,他怀疑孙氏一计不成,会再对太孙这里下手。 果不其然,在几日后,姜琦听到了求知学院这边的侍卫的带信儿,孙氏出现在了求知学院。 等姜琦赶到学院时,发现学院情况不太妙。学院大门口,一个打扮十分落魄的婆子跪在学院的门口,周围很多人围观着,而学院的人个个都不知所措。 姜琦见了忙上前指挥几个不知所措的侍卫,道:“什么人都能在这闹事吗?还不快赶出去?” 姜琦认出了那个婆子是孙氏,自然怀疑这孙氏故意如此,而且今日还是学院的休沐日,人来人往的,更是热闹。 那几个侍卫却没有听命,其中一个期期艾艾的说道:“统领,您不知道,那婆子刚才说是太子殿下的乳母,过来找太孙求助来了。我等也不敢贸然动手啊!” 姜琦听了这话,狠狠地瞪了几个侍卫一眼,然后说道:“就算如此,难道你们就任由她在那跪着,这样岂不是败坏太子与太孙的名声?” 说完姜琦便走上前,几个侍卫自知做错了,连忙跟着过去。 姜琦到了跟前,直接先下手为强,指着孙氏斥责道:“孙氏,当年你犯下大错,殿下看在以往的情分上,只是放你归家,还送你安置银子,如今你在这闹事,是想做什么?败坏殿下的名声吗?” 孙氏一开始似是不认识姜琦,然后仔细瞧了瞧,哭诉道:“原来是姜大人,您这么说太冤枉我了,我非是要败坏殿下名声,只是婆子我家里实在过不下去了,老家发了水灾以后,只能逃出来,好不容易逃到了京城,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来求小主子,给婆子一口饭吃。” 孙氏说的悲切,旁边的人见了都心生怜悯,可姜琦面上却仍是一副铁石心肠的样子,冷哼道:“你倒是能耐,走投无路,衣食无着?若真是如此,本官找你找了好几天,怎么都找不着你?你倒是神通广大?” 因着点心的事情涉及到宫闱之事,姜琦没有说出来,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姜琦也不想让这个孙氏损害太子和太孙的名声。 而孙氏却好似听不懂一般,只满脸感动地问道:“姜大人,原来您在找我,是殿下还记着我这老奴吗?老奴竟是不知,真是该死!” 说完这话,旁观的大多数人都只觉得孙氏是个实打实的忠仆,而只有少数人注意到,训练过他们的姜琦姜总管,脸色更加阴寒,心中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 姜琦不耐烦让孙氏在大庭广众之下惺惺作态,又见学院中无人出来,猜测是太孙怕是没在学院,便决定要快刀斩乱麻。 姜琦没有和孙氏说话,只是看着周围围观的学子们,大声呵斥道:“看什么看,该出的出,该进的进,闲着没事干就绕着学院跑十圈!”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如同惊鸟,飞快逃走,生怕留下被曾训练过他们的严厉师傅给逮住,加以惩罚。 很快这里就门庭冷落,只余下几个侍卫和姜琦孙氏。 孙氏趴在地上,看着姜琦的威风凛凛,心中却如同被毒蛇噬咬一般,疼痛难耐,但面上仍一派凄苦老婆子的样子。 孙氏想着那个人告诉她的话,心中更是坚定了要抓住眼前的一切。 而姜琦却没心情和孙氏磨牙,也知道孙氏狡诈,直接让几个侍卫绑住孙氏,带到了一辆马车内。 孙氏挣扎着要出声,姜琦直接拿东西堵住了孙氏的嘴,然后眼不见心不烦的从马车里下来,对马夫说道:“跟着本官,去东宫。” 等再见到太子时,姜琦发现太孙与太子妃同样也在东宫的花园说话,一时不知道该不该打扰。 明宣眼尖看见了姜琦,便挥手让姜琦进来。姜琦无奈,只能上前请安。 太子见了姜琦,心中便有了数,问道:“找到孙氏了?” 姜琦迟疑的点了点头,又道:“启禀殿下,孙氏她不知怎么回事,竟是找到了学院门口,不少人都看见了。” 一听这话,太子妃顿时严肃了不少,问道:“孙氏在求知学院门口做了什么,你一一道来!”作为女人的直觉,太子妃不认为孙氏只是无缘无故去找明宣,更别说先前孙氏便很可疑。 姜琦闻言看向太子太孙,太子见姜琦似是表情不对,心中一沉,只挥手示意,道:“孙氏都做了什么,不许隐瞒。” 姜琦听了只能把先前孙氏在学院门口的对话一一说了出来,甚至连他没去之前,孙氏说过的话,也让当场看见的属下给几位主子说明。 等姜琦说完,园子里顿时静悄悄的,气氛十分凝重。 出乎姜琦意料,最该恼怒的太孙,却是一片云淡风轻,说道:“父王母妃不必担心,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孙氏这般作态是何原因,咱们不如见招拆招得了。孙氏肯定是有问题的,还不如从孙氏身上,找到她背后的人是谁。 这般喜欢算计咱们的,肯定不是什么小人物。” 这话一出,首先反对的就是太子妃,太子妃皱着眉说道:“这孙氏当年就擅长惺惺作态,把我和你父王瞒了过去,如何能留她,还不如直接处置了,省的出什么意外。” 明宣听了劝道:“母妃不用担心,如今孙氏已经暴露其真面目,只要小心防备就是了,毕竟明刀易躲暗箭难防。而且若是母妃担心,不如将孙氏监视着,儿子也有学业要处理,孙氏想接触儿子可不容易!” 第一百四十四章 ps:这是防盗章! 明宣的话让太子夫妇都有些诧异,多年前的事情他们仍记在心里,当初明宣对孙氏的排斥厌恶,更甚至还有害怕的情绪。 各种情绪证明孙氏对明宣有很大的影响。 可如今明宣提起孙氏竟然这般不咸不淡,面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来,这就让太子夫妇心中反倒有些担忧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随着时间流逝,孙氏的事情已经对明宣已经没有影响了,但作为父母,太子夫妇仍然担心。 太子没想再挑起儿子的伤心事,而是转而说起来其他事情,对太子妃和明宣说道:“孙氏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查,你莫要掺和了!” 才说完这话,就来了一个眼熟的人,那人正是大明宫的总管太监苏正。苏正笑呵呵的对三人行礼,然后才道:“圣上有旨,请两位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过去呢!” 一听这话,三人都愣住了,还是太子妃出了声,问道:“不知苏公公可否告知,父皇召见我等,是有什么事吗?” 苏正当然不会隐瞒,解释道:“圣上听说了,太子殿下那位乳母孙氏的事情,便让奴才召见您等,过去问问。” 说到这苏正还特意提醒道:“奴才来的时候,甄贵妃正伴驾呢!” 听了苏正的提醒,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了一眼,心中也都有了数,太子妃示意身边的宫女递给苏正一个荷包,道:“多谢苏公公提醒了,我等这就过去!” 一路走到了大明宫,明宣一直沉默无言,让注意到此景的太子妃心中有些担忧,但碍于周围环境,不好询问。 几人到了大明宫以后,就知道果然如苏正所说,甄贵妃正在大明宫陪建元帝说这话。 太子几人来时,甄贵妃十分有眼色的退到一旁。显得十分懂规矩。 对此众人都看在眼里,但在场的除了建元帝,也没人相信甄贵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后宫妃子。谁敢小看在后宫掌管大权多年的甄贵妃呢? 太子一行人给建元帝请安以后,也给甄贵妃行了一礼,按照礼仪来说,太子倒是不用这么做,但甄贵妃是建元帝后宫中分位最高的,就是为了不被人抓到把柄,太子也会注意这些。 建元帝见了太子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太子对甄贵妃不一定有多尊重,可在他面前没有怠慢的意思,这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这已经让建元帝很满意了,毕竟甄贵妃不过一介庶母,太子乃是嫡子,面上的情分就可以了。 这让建元帝想到这次从甄贵妃那里听到的闲话,心中也有了数。 建元帝开口直接问道:“那孙氏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听了一愣,回道:“父皇容禀,今日儿臣才找到孙氏,这么多年来,孙氏那里的情况儿臣一直没关注过。 也就是前几日明宣过来詹事府找儿臣,儿臣想着明宣惦记着宫里的点心,便让太子妃从宫里送来了一些。可谁知那些点心竟然半道给人换了。 儿臣后来让人调查,拷问了调换点心的太监,才知道是孙氏做的。 之后儿臣便让人把孙氏找来,可不知怎么的,这孙氏的踪迹竟是遍寻不到。 直到今日,儿臣身边的姜琦,才知道孙氏竟到了求知学院那边闹事,姜琦见状就把孙氏带来了!” 建元帝听了也是愣住了,他凝眉问道:“孙氏换了明宣用的点心,那点心没问题吧!” 建元帝作为帝王,疑心病是很重的,第一时间怀疑,那孙氏是不是有意要毒害明宣。 建元帝这么说,太子正要回答,甄贵妃听了便插嘴道:“殿下说的这话有失偏颇吧,您这空口白话的,说孙氏犯下了这等罪过,可怜孙氏好歹奶了您一场,是您的乳母,何必如此狠心呢?”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了起来,太子没想到甄贵妃这会儿发难,看向建元帝脸上表情,可看不出什么,只能说道:“甄贵妃说笑了,正因为孙氏的身份,我才没做什么,不然换了旁人,我早就令人查证此事了。这是看在她曾是我乳母之一的份上。” 甄贵妃有意要拿这件事毁坏太子在建元帝心中的形象,自然不会任太子这么绕过去,又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是本宫多嘴了!”说着甄贵妃拿帕子遮住嘴,好似被太子的话威胁了一样。 听到这,太子妃却是忍不住了,说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这入口的点心被人换了,哪怕明宣是小辈,也不能轻视吧! 父皇容禀,那些点心虽然无毒,但此事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这入口的东西,无声无息被人换了,若非明宣早就不喜那些点心,还发现不了端倪,这等手段难道不可怕吗?” 甄贵妃在一边好似无辜的模样,心里却在暗骂孙氏不靠谱,这等伺候人的奴才,连主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计划就这么废了。连累她在东宫的几个钉子被抓了,后边的戏该怎么唱? 甄贵妃又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建元帝一个眼神给吓住了。建元帝此时也察觉出了甄贵妃居心不良,不想让甄贵妃在这裹乱,直接让她出去了。 且不说甄贵妃如何气急败坏的被赶了出去,她一走,太子太子妃心中都松了口气,没办法,她在这就是个搅屎棍。 建元帝看向明宣,温声询问道:“明宣啊,告诉祖父,这孙氏你是不是不喜欢啊,你知道为什么孙氏给你送那些点心吗?” 建元帝不觉得明宣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而且其实孙氏如何,建元帝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介奴仆罢了。只是建元帝听甄贵妃说,孙氏作为太子的乳母,如今落魄了,到了求知学院那里求见明宣,却被明宣让人赶了出来。 这点建元帝并不相信,毕竟对明宣的品行建元帝还是特别了解的,只是甄贵妃说,因为此事,太子和明宣的名声在民间不太好听,故而建元帝才召来几人询问罢了。 明宣刚才一直冷眼旁观,再次听到孙氏的消息,明宣奇异的感觉自己心里竟然十分平静。 故而在建元帝询问时,明宣很快反应过来,对建元帝说道:“祖父,孙儿猜测,孙氏之所以更换那些点心,估计是想勾起孙儿对她旧日那些情分吧,只是孙氏怕是没有想到,孙儿早在好多年前,就不再碰那些点心了。 母妃和父王为了不让孙儿记挂,就没让那些点心出现在孙儿面前过,时隔多年,孙儿还记得那些点心。但怕是孙氏没料到这种情况吧!” 建元帝这么一听,就大概明了了,说白了,那孙氏估计是知道明宣和太子如今一步登天,想着攀附来了,还动用了当初在太子身边的人脉,想办法把那些点心送到明宣眼前,让明宣记起她。 只是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明宣早就不喜欢那些点心,所以一开始明宣便发觉了有人动了手脚,自然直接怀疑孙氏有问题。 说实话,建元帝从小都养尊处优,对于下边伺候的人的想法并不清楚,但也知道他们伺候人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但孙氏这样的作为,让建元帝回想起自己以往被人讨好的情景,发现了很多不对,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手下人总能送上他喜欢的。 下边人就依照他的喜好送上各种东西,已谋取富贵,昔日的甄家不就是这样吗,别的不说,甄贵妃各方面都符合他的喜好,看来他的好乳母真的把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想到这,建元帝心思就深沉了许多。 太子等人不知道建元帝竟然想的这么远,若是知道了,也只会觉得高兴。 但眼下太子和太子妃心中还有些担忧。 太子看了明宣一眼,然后对建元帝说道:“父皇容禀,那孙氏当年出府,是犯了过错,如今又故意接近明宣,儿臣担心她另有算计,故而儿臣想请父皇准许,让儿臣调查此事。” 建元帝理解太子的怀疑,也点头准许了此事,又道:“孙氏是朕乳母的侄女,你让人查此事时,莫要惊扰了乳母。乳母她如今在家乡养老,家中子弟也还算忠厚老实。就算孙氏有什么问题,乳母她也不会有这等坏心思的。” 太子听了忙道:“儿臣明白,只是儿臣准备让人去一趟孙氏的老家,调查一下。孙氏老家恰好在黄河泛滥受灾的地方,儿臣准备派人跟着朝廷的钦差一起过去,正好路上也能护卫钦差。” 建元帝听到黄河水灾的事情,也不由一愣,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正好顺路,让你的人一起过去,跟着钦差赈灾。查一查当地的情况已经糜烂到何种程度!” 建元帝这几日一直为黄河水灾的事情担忧,他虽然不想掀起太大的风波,但是也知道当地的百姓要安抚住才行,不然的话,一旦有出现什么灾民造反的情况,那可真的滑天下之大稽了! 太子这几日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一直深居简出,对此建元帝查证义忠亲王在皇陵弄出那番荒唐行为的内情以后,自然知道自己很可能冤枉了太子。 如今黄河水灾的事情,倒也可以让太子插手管一管,省的朝中有些人见太子不管事,就蠢蠢欲动。 ...... 有了建元帝这话,太子也终于能放开手脚,开始对黄河水灾的事情明目张胆的关注起来。在建元帝看来,太子是不想让东宫私事让外人谈论,所以才拿水灾的事情当幌子。 故而也不知道太子私底下吩咐心腹的事情,是调查地方官府的情况,以及这次黄河水灾有多复杂。 明宣私底下和太子感叹,道:“若不是孙氏自个跳出来的,儿子还真怀疑,这是父王您为了光明正大掺和此事,才让孙氏这么做呢,甄贵妃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太子对明宣的调侃不可置否,不过等太子回去以后,专门找了学院几个还在关注彰德府那边考察甲骨的几位夫子们。他们都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好轻易离京,只能每日眼馋着彰德府传过来的那点消息。 因为黄河水灾的问题,其实彰德府当地的情况,明宣也并不知道,甚至那些已经在当地考察了许久甲骨的人,近些时日内一直没传来什么消息,朝中毕竟是要以赈灾为主的。 但明宣却对几位先生说,若是他们想去当地亲眼查探甲骨,可以跟随朝廷钦差一同过去。毕竟此次黄河水灾的地方离彰德府病不算远云云。 很快几位夫子就动心了,明宣就也特意求了建元帝,让学院组织一队考察甲骨的人,跟着朝廷钦差一同过去。 明宣其实也担心彰德府那里是不是出了事,再加上因为此事,赈灾的人马里尽可以加塞更多人。让父王派去调查的,可以有更多人。 和调查孙氏的事情一样,挂着羊头卖狗肉,算是另类的用私事办公务了。 对此太子明面上骂了明宣几句,说明宣故意捣乱,私底下却是求了建元帝,请建元帝答应此事。 因此不少人都说太子太过溺爱太孙云云,赈灾之事,关乎朝廷大局,太孙为了几块甲骨,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上古文字,就如此大动干戈,实在不是明智的作为云云。 建元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也不认为那些甲骨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毕竟是孙子的要求,也没说要占用赈灾的人手,只是派人跟着,为了路上以防万一罢了。 而且建元帝还记挂着留在彰德府的几位大儒呢,那些当地的官府,因为水灾的事情,当地的消息一直在封锁,建元帝还真担心,若是出了什么民乱,让彰德府这几位大儒出了什么意外,这样那就是罪过了。 不仅建元帝惦记着这点,那几位远在彰德府的大儒的子弟家人们,也因此对外给明宣说好话,说太孙仁慈,惦记着臣子云云。 所以很快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也很快消失了,只是明宣心中一直惦记着孙氏,找了个机会,去亲眼见了孙氏一面。 第一百四十五章 ps:这是防盗章! 明宣的话让太子夫妇都有些诧异,多年前的事情他们仍记在心里,当初明宣对孙氏的排斥厌恶,更甚至还有害怕的情绪。 各种情绪证明孙氏对明宣有很大的影响。 可如今明宣提起孙氏竟然这般不咸不淡,面上根本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变化来,这就让太子夫妇心中反倒有些担忧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随着时间流逝,孙氏的事情已经对明宣已经没有影响了,但作为父母,太子夫妇仍然担心。 太子没想再挑起儿子的伤心事,而是转而说起来其他事情,对太子妃和明宣说道:“孙氏的事情,我会派人去查,你莫要掺和了!” 才说完这话,就来了一个眼熟的人,那人正是大明宫的总管太监苏正。苏正笑呵呵的对三人行礼,然后才道:“圣上有旨,请两位殿下和太子妃娘娘过去呢!” 一听这话,三人都愣住了,还是太子妃出了声,问道:“不知苏公公可否告知,父皇召见我等,是有什么事吗?” 苏正当然不会隐瞒,解释道:“圣上听说了,太子殿下那位乳母孙氏的事情,便让奴才召见您等,过去问问。” 说到这苏正还特意提醒道:“奴才来的时候,甄贵妃正伴驾呢!” 听了苏正的提醒,太子和太子妃对视了一眼,心中也都有了数,太子妃示意身边的宫女递给苏正一个荷包,道:“多谢苏公公提醒了,我等这就过去!” 一路走到了大明宫,明宣一直沉默无言,让注意到此景的太子妃心中有些担忧,但碍于周围环境,不好询问。 几人到了大明宫以后,就知道果然如苏正所说,甄贵妃正在大明宫陪建元帝说这话。 太子几人来时,甄贵妃十分有眼色的退到一旁。显得十分懂规矩。 对此众人都看在眼里,但在场的除了建元帝,也没人相信甄贵妃只是一个普通的后宫妃子。谁敢小看在后宫掌管大权多年的甄贵妃呢? 太子一行人给建元帝请安以后,也给甄贵妃行了一礼,按照礼仪来说,太子倒是不用这么做,但甄贵妃是建元帝后宫中分位最高的,就是为了不被人抓到把柄,太子也会注意这些。 建元帝见了太子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太子对甄贵妃不一定有多尊重,可在他面前没有怠慢的意思,这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 这已经让建元帝很满意了,毕竟甄贵妃不过一介庶母,太子乃是嫡子,面上的情分就可以了。 这让建元帝想到这次从甄贵妃那里听到的闲话,心中也有了数。 建元帝开口直接问道:“那孙氏究竟是怎么回事?” 太子听了一愣,回道:“父皇容禀,今日儿臣才找到孙氏,这么多年来,孙氏那里的情况儿臣一直没关注过。 也就是前几日明宣过来詹事府找儿臣,儿臣想着明宣惦记着宫里的点心,便让太子妃从宫里送来了一些。可谁知那些点心竟然半道给人换了。 儿臣后来让人调查,拷问了调换点心的太监,才知道是孙氏做的。 之后儿臣便让人把孙氏找来,可不知怎么的,这孙氏的踪迹竟是遍寻不到。 直到今日,儿臣身边的姜琦,才知道孙氏竟到了求知学院那边闹事,姜琦见状就把孙氏带来了!” 建元帝听了也是愣住了,他凝眉问道:“孙氏换了明宣用的点心,那点心没问题吧!” 建元帝作为帝王,疑心病是很重的,第一时间怀疑,那孙氏是不是有意要毒害明宣。 建元帝这么说,太子正要回答,甄贵妃听了便插嘴道:“殿下说的这话有失偏颇吧,您这空口白话的,说孙氏犯下了这等罪过,可怜孙氏好歹奶了您一场,是您的乳母,何必如此狠心呢?” 这话一出,殿中顿时安静了起来,太子没想到甄贵妃这会儿发难,看向建元帝脸上表情,可看不出什么,只能说道:“甄贵妃说笑了,正因为孙氏的身份,我才没做什么,不然换了旁人,我早就令人查证此事了。这是看在她曾是我乳母之一的份上。” 甄贵妃有意要拿这件事毁坏太子在建元帝心中的形象,自然不会任太子这么绕过去,又道:“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是本宫多嘴了!”说着甄贵妃拿帕子遮住嘴,好似被太子的话威胁了一样。 听到这,太子妃却是忍不住了,说道:“贵妃娘娘说笑了,这入口的点心被人换了,哪怕明宣是小辈,也不能轻视吧! 父皇容禀,那些点心虽然无毒,但此事本身就不是一件小事,这入口的东西,无声无息被人换了,若非明宣早就不喜那些点心,还发现不了端倪,这等手段难道不可怕吗?” 甄贵妃在一边好似无辜的模样,心里却在暗骂孙氏不靠谱,这等伺候人的奴才,连主子喜欢什么都不知道,一开始计划就这么废了。连累她在东宫的几个钉子被抓了,后边的戏该怎么唱? 甄贵妃又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建元帝一个眼神给吓住了。建元帝此时也察觉出了甄贵妃居心不良,不想让甄贵妃在这裹乱,直接让她出去了。 且不说甄贵妃如何气急败坏的被赶了出去,她一走,太子太子妃心中都松了口气,没办法,她在这就是个搅屎棍。 建元帝看向明宣,温声询问道:“明宣啊,告诉祖父,这孙氏你是不是不喜欢啊,你知道为什么孙氏给你送那些点心吗?” 建元帝不觉得明宣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而且其实孙氏如何,建元帝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介奴仆罢了。只是建元帝听甄贵妃说,孙氏作为太子的乳母,如今落魄了,到了求知学院那里求见明宣,却被明宣让人赶了出来。 这点建元帝并不相信,毕竟对明宣的品行建元帝还是特别了解的,只是甄贵妃说,因为此事,太子和明宣的名声在民间不太好听,故而建元帝才召来几人询问罢了。 明宣刚才一直冷眼旁观,再次听到孙氏的消息,明宣奇异的感觉自己心里竟然十分平静。 故而在建元帝询问时,明宣很快反应过来,对建元帝说道:“祖父,孙儿猜测,孙氏之所以更换那些点心,估计是想勾起孙儿对她旧日那些情分吧,只是孙氏怕是没有想到,孙儿早在好多年前,就不再碰那些点心了。 母妃和父王为了不让孙儿记挂,就没让那些点心出现在孙儿面前过,时隔多年,孙儿还记得那些点心。但怕是孙氏没料到这种情况吧!” 建元帝这么一听,就大概明了了,说白了,那孙氏估计是知道明宣和太子如今一步登天,想着攀附来了,还动用了当初在太子身边的人脉,想办法把那些点心送到明宣眼前,让明宣记起她。 只是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明宣早就不喜欢那些点心,所以一开始明宣便发觉了有人动了手脚,自然直接怀疑孙氏有问题。 说实话,建元帝从小都养尊处优,对于下边伺候的人的想法并不清楚,但也知道他们伺候人是费了不少心思的,但孙氏这样的作为,让建元帝回想起自己以往被人讨好的情景,发现了很多不对,这世间哪有这么多巧合,手下人总能送上他喜欢的。 下边人就依照他的喜好送上各种东西,已谋取富贵,昔日的甄家不就是这样吗,别的不说,甄贵妃各方面都符合他的喜好,看来他的好乳母真的把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 想到这,建元帝心思就深沉了许多。 太子等人不知道建元帝竟然想的这么远,若是知道了,也只会觉得高兴。 但眼下太子和太子妃心中还有些担忧。 太子看了明宣一眼,然后对建元帝说道:“父皇容禀,那孙氏当年出府,是犯了过错,如今又故意接近明宣,儿臣担心她另有算计,故而儿臣想请父皇准许,让儿臣调查此事。” 建元帝理解太子的怀疑,也点头准许了此事,又道:“孙氏是朕乳母的侄女,你让人查此事时,莫要惊扰了乳母。乳母她如今在家乡养老,家中子弟也还算忠厚老实。就算孙氏有什么问题,乳母她也不会有这等坏心思的。” 太子听了忙道:“儿臣明白,只是儿臣准备让人去一趟孙氏的老家,调查一下。孙氏老家恰好在黄河泛滥受灾的地方,儿臣准备派人跟着朝廷的钦差一起过去,正好路上也能护卫钦差。” 建元帝听到黄河水灾的事情,也不由一愣,叹了口气,道:“这样也好,正好顺路,让你的人一起过去,跟着钦差赈灾。查一查当地的情况已经糜烂到何种程度!” 建元帝这几日一直为黄河水灾的事情担忧,他虽然不想掀起太大的风波,但是也知道当地的百姓要安抚住才行,不然的话,一旦有出现什么灾民造反的情况,那可真的滑天下之大稽了! 太子这几日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一直深居简出,对此建元帝查证义忠亲王在皇陵弄出那番荒唐行为的内情以后,自然知道自己很可能冤枉了太子。 如今黄河水灾的事情,倒也可以让太子插手管一管,省的朝中有些人见太子不管事,就蠢蠢欲动。 ...... 有了建元帝这话,太子也终于能放开手脚,开始对黄河水灾的事情明目张胆的关注起来。在建元帝看来,太子是不想让东宫私事让外人谈论,所以才拿水灾的事情当幌子。 故而也不知道太子私底下吩咐心腹的事情,是调查地方官府的情况,以及这次黄河水灾有多复杂。 明宣私底下和太子感叹,道:“若不是孙氏自个跳出来的,儿子还真怀疑,这是父王您为了光明正大掺和此事,才让孙氏这么做呢,甄贵妃倒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太子对明宣的调侃不可置否,不过等太子回去以后,专门找了学院几个还在关注彰德府那边考察甲骨的几位夫子们。他们都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好轻易离京,只能每日眼馋着彰德府传过来的那点消息。 因为黄河水灾的问题,其实彰德府当地的情况,明宣也并不知道,甚至那些已经在当地考察了许久甲骨的人,近些时日内一直没传来什么消息,朝中毕竟是要以赈灾为主的。 但明宣却对几位先生说,若是他们想去当地亲眼查探甲骨,可以跟随朝廷钦差一同过去。毕竟此次黄河水灾的地方离彰德府病不算远云云。 很快几位夫子就动心了,明宣就也特意求了建元帝,让学院组织一队考察甲骨的人,跟着朝廷钦差一同过去。 明宣其实也担心彰德府那里是不是出了事,再加上因为此事,赈灾的人马里尽可以加塞更多人。让父王派去调查的,可以有更多人。 和调查孙氏的事情一样,挂着羊头卖狗肉,算是另类的用私事办公务了。 对此太子明面上骂了明宣几句,说明宣故意捣乱,私底下却是求了建元帝,请建元帝答应此事。 因此不少人都说太子太过溺爱太孙云云,赈灾之事,关乎朝廷大局,太孙为了几块甲骨,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上古文字,就如此大动干戈,实在不是明智的作为云云。 建元帝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他也不认为那些甲骨有什么稀奇的,但是毕竟是孙子的要求,也没说要占用赈灾的人手,只是派人跟着,为了路上以防万一罢了。 而且建元帝还记挂着留在彰德府的几位大儒呢,那些当地的官府,因为水灾的事情,当地的消息一直在封锁,建元帝还真担心,若是出了什么民乱,让彰德府这几位大儒出了什么意外,这样那就是罪过了。 不仅建元帝惦记着这点,那几位远在彰德府的大儒的子弟家人们,也因此对外给明宣说好话,说太孙仁慈,惦记着臣子云云。 所以很快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也很快消失了,只是明宣心中一直惦记着孙氏,找了个机会,去亲眼见了孙氏一面。 第一百四十六章 分歧原因 太子只觉得明宣的表情很是伤眼,但片刻之后,忽然反应过来。 这首大名鼎鼎的词,知道的人自然很多,可在向来自持稳重的太子这里,只曾有一次出现过。 如今稳重端方的太子,昔日也有过年少轻狂软玉轻言的时候,面对有孕七个月的王妃,他却不得不暂且离开。 因为那是他第一次正式在朝堂上办差,被委以重任。 当时的太子还是七王,王妃有孕,虽说七王因着父皇看重他,对他委以重任而欣喜,但是对着心爱妻子所出的嫡子或者嫡女的到来,太子也是十分希望亲眼见到的。 故而在安慰太子妃时,太子难得认真翻了几本诗集,安慰黯然神伤的妻子,而这首蝶恋花,便是太子挑出来给太子妃念得诗词。 至于为何太子不学那些文人自己写诗送给太子妃,嗯,这就要太子年幼时的师傅现身说法了。一个从小在诗词这方面都有些一根筋的七王爷,还是不要在这献丑了。也省得在心爱的王妃面前丢了人。 不过当时的太子到底脸皮薄,就是给自己的王妃念诗词,也是让伺候的人都退下后,单独剩下夫妻两人的时候,才念出口的。 所以说,除了太子和太子妃本人,根本不可能有人知道,他们夫妻之间的那些经历。 想到这,太子略显惊愕的看着明宣,接着又看向太子妃,惊疑道:“你没给明宣说过这些吧!” 太子妃听明宣提起这些诗词,一时也回忆起来,表情带着羞恼,又听太子这么问,便道:“妾身哪有殿下说的这般没脸,这种事怎好说出去?” 太子也不觉得太子妃会和明宣说这些话,所以,这真的是明宣亲耳听到的? 太子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家这个儿子,上下打量了许久,也没看出明宣哪里来的能耐。 太子是知道自家儿子记事的早,还挺聪明,记忆力也不错,不然当初明宣才三四岁的时候,就能从孙氏那里学了不好的话,到自己跟前都一一模仿说了出来,丝毫没有错漏,才让自己把孙氏赶出了王府。 也是自那以后,自己才对明宣的聪颖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之后,一直把明宣带在身边教养,生怕毁了明宣的天赋,或者被别人教坏了。毕竟聪明的孩子,更需要引导,不然也更容易学坏。 可今日明宣说的,太子还是觉得有些像是天方夜谭。这还没出生呢,就记住外边的声音了? 明宣以为太子不信,忙说道:“父王若是不信,我跟你们学一学啊。” 说着明宣就开始模仿记忆中的那一幕,明宣清了清嗓子,坏笑着道:“玥儿,莫要伤心,我只是出去...” “停...停...”太子气急败坏的叫道。此时他已经彻底相信了明宣真的听见了,因为只听明宣拿捏的嗓音,虽然有些怪模怪样的,但是还真有五分相似。 而太子妃难得羞红了脸,她也想起了当年的场景,玥儿是她的闺名,除了父母兄弟以外,也只有太子曾这么称呼他。 只是后来,经历的太多,倒是恭恭敬敬的互称太子太子妃,王爷王妃什么的。 太子妃想到这,倒是愈发觉得物是人非了。 而太子似乎也有同感,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只是很快错开,似乎都有些慌乱。 明宣见此,微眯着眼睛,心中也有着思量。 但明宣装作没看见这些,只是继续好似一幅坏小子的模样,对父母曾经的事情进行取笑。 “父王莫要不好意思啊,您当着儿子的面,和母妃说的话,儿子都记得一清二楚,若是父王忘了,儿子可以提醒您,免费的!” 才说完,明宣便明智的窜走了,跟在身后的背景音便是太子气急败坏的训斥。 太子到底跟不上早有准备使坏的明宣,气呼呼的对太子妃说道:“明宣太调皮了,该好好管管了!” 太子等了许久,也没等来太子妃的应和声。仔细一瞧,发现太子妃竟然在发呆。 这让太子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只嘀咕着道:“这是和明宣学坏了,一点也不尊重我这个太子!” 虽这么说,太子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却是隐瞒不住的。 而太子妃也诧异的看着太子,显然被太子的表现给惊到了。 太子妃觉得,她似乎重新认识了太子,这种及其自然的语气,显得好似十分亲近的样子,以前就是最浓情蜜意的时候,两人之间都是彬彬有礼。 不是说以往的情谊是假的,而是说身处在皇家,就是太子妃自己,出身侯门,有宗室出身的郡主娘,规矩礼仪是浸在骨子里的。对待父母时,太子妃也没有这么亲近。双方始终是守礼的。 有时太子妃都觉得,太子对明宣的态度是不是太纵容了。不讲规矩礼仪,有时太子和明宣之间的亲近可以说是书上那些好友知己才有的感情。 双方好似是平等的,没有身份差距,说话时辩论驳斥或者吵架都不妨碍他们的感情。 有时太子妃都看不惯,只觉得太子太过肆意妄为,偶尔也会说几句。至于为何不说明宣,不是太子妃护犊子,而是太子妃清楚,太子的态度才是主因。 太子妃一直担心,有一日太子会忽然转变态度,觉得明宣以往的亲近是僭越,是不孝,是不成器。 太子妃一直信奉人与人相处之间,最好有些分寸。她就是这么做的,所谓至亲至疏夫妻,这话并非没有道理。 而即使是父子,最好也该如此,更何况明宣和太子也不是寻常父子。 翻脸不认人的时候,明宣才会是倒霉的那个,一个不小心,身为嫡子的明宣,很可能会成为后来者的踏脚石,在太子有了其他子嗣以后。 也就是如今太子即没有纳侍妾侧妃以繁衍子嗣,东宫其他女子也没有动静,太子妃才能安心坐到现在。 可太子妃不相信这种情况能延续多久,如今不说别人,太子那些心腹手下里的人,未尝没有心思想着借助后院女子的枕头风在太子跟前巩固地位。 不说别的,那李泉只匆匆见了一个和明宣长相相仿的女孩子,便有了疑虑。就算李泉忠心耿耿,但这种风气也导致了那些人开始挑明宣的刺了。 太子妃甚至都有心坐视圣上封口的举动了。 只是最后到底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是太子还没有登上皇位,早早动手,只会削弱太子的力量,明宣也会受影响。 二是太子妃担忧,此举反倒让有心人传这些乱七八糟的流言,一来二去的,三人成虎,明宣反倒白白受了冤屈。 太子在一旁看着太子妃的面色变幻,心中也有些苦涩难言,他其实一直知道太子妃担心的事情,可太子不能给什么保证,也不能就因为太子妃的担心,而与儿子离心。 太子自小没有享受父子天伦,但对儿子却希望能有这种情感,这些年的亲近,早让太子在面对明宣的事情上有些失去理智。 但有了废太子的前车之鉴在,太子其实也一直小心翼翼的呵护与明宣的父子亲情,太子相信,明宣不会像废太子那般,他也不会像父皇那样为了权力,不惜牺牲最宠爱儿子。 而明宣这些年也不负所望,成长到如今这副模样。 可太子却知道,太子妃要的是万无一失,她宁愿让明宣和自己的相处,按照礼仪规矩来,也不愿意让为了所谓的父子之情,让明宣冒险。可谓是理智到了极点。 这才是他们夫妻分歧的地方,也是他们这么些年,渐渐渐行渐远的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搅乱浑水 已经离去的明宣,尚且不知东宫这里,父母之间看似平和,但实则早有裂痕的气氛。 但明宣也开始思考,那个所谓的知县家的庶女,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即使父母不提,明宣也知道自己的身世没有问题,可这个与他年龄相仿,长相似乎也相似的女孩,又成为了曾抚养过他的孙氏的干孙女,她的身世觉得有不少猫腻。 而明宣自己,也不得不考虑,哪怕为了以防万一,最好自己还是先下手为强比较好,不管那个女孩是否无辜,他都要做好准备。 想着这些,明宣腿脚一抬,转身带着人来到了自己在东宫的住所。 明宣当初虽被建元帝安排住在大明宫,可在东宫这边,太子和太子妃也为他留了住所。这个住所里放着的都是明宣以前的收藏。 进了门,明宣从自己的书房里,找出了一个有些破旧的箱子,看着有些年头了。 然后带着这个箱子,明宣重新来到了父母这边。 一进来,明宣便觉得气氛不对,心中忍不住叹气,面上却仍带着兴奋的模样,抱起箱子给太子夫妇献宝道:“父王母妃,你们想看一看我以前的成果吗?” 说着,明宣把这箱子摆在两人面前,打开一看,说道:“这都是儿子的秘密武器!” 太子妃兴致勃勃的拿起一个玉瓶,打开闻了闻,好奇道:“明宣,母妃怎么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多存货,告诉母妃,是不是拿这些东西去哄小姑娘了!” 明宣闻言一愣,然后特别厚脸皮的说道:“母妃说笑了,小姑娘不用哄,他们都喜欢儿子!这都是儿子给母妃您准备的。” 明宣这话倒不是虚言,从他恢复身份起,那些自制的胭脂水粉自然是不能用了,本朝虽也有男子傅粉的惯例,但是出于先前的身世,明宣不愿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落到自己头上,故而也都收起了自年少时,对鼓捣这些胭脂水粉的兴趣。 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明宣自个按照直觉弄出来的,大部分以前也都是孝敬给了母妃,眼下忽然提起装扮这个话题,明宣也想起了自己昔日这些存货。 一旁的太子见往日十分正经的太子妃,忽然变成这般不着调的样子,心中也不知说什么较好。 说实在的,太子一直觉得自己这个太子妃太过双标了,她明面上对自己太过宠爱明宣有些不满担忧,但她自己却表面装作严母,私底下却是不会拘着明宣,就像这会儿,明宣对太子妃言语里的亲近可不是假的。 明宣自个天性又敏感,太子可不信太子妃若真的像表面这样对明宣严苛。 当然,太子的拗劲儿也上来了,他也不甘示弱的道:“明宣啊,不要担心,有什么喜欢的姑娘,尽管说!到时让你母妃看着都给你收下来。” 这话才一出,就被太子妃狠狠瞪了一眼,道:“殿下这是什么话,即使咱们是皇家,也万没有这般行事的,太没规矩了些!” 太子闻言也是一愣,随即讪讪的道:“是我失言了。” 明宣听着父母在这互相伤害,表情也没有失望的意思,让悄悄观察的太子妃心中也松了口气。太子妃还真担心明宣喜欢十个八个的,那可不是好事。 皇家虽然讲不了门当户对,但是为了体现规矩,一般来说,即使是太子,除了正妃身世足够显贵以外,其他的侧妃侍妾都要竭力避免出身太好的,一方面为了保证嫡妻嫡子地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朝中官员的脸面,毕竟若是出现官职高的官员家的女儿成了官职低家女儿的手下过活,这无疑是对官职高的官员的一种羞辱。 当然若是作为皇帝,若真的看中了哪家的闺秀,谁也不能说什么,皇帝九五之尊,想要任性做些什么,也不怕有人有所不满。比如如今的圣上,后宫里除了甄贵妃,也不是没有勋贵世家出身的妃子,只是因为圣上偏宠甄贵妃,倒是压得其他身份尊贵的妃子们满腹怨言。 这也是甄家与甄贵妃招致了满朝文武不满的最主要原因,不管是出于利益,还是出于面子,一个圣上乳母家的女子,压得那些世家闺秀一点也出不了头,谁能愿意呢? 而太子妃作为母妃,她倒也不是希望明宣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毕竟不说别的,身为一个母亲,对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儿媳妇,还是儿子的想法重要些。 但太子妃也担心,明宣若是此时在女色上恣意妄为,到时在朝堂上名声不好,影响了明宣的地位。所以才会这般小心谨慎。 明宣自然明白母妃的担忧,他虽然连娶妻的想法都没有,但也不妨碍安慰自家母妃,道:“母妃,儿子信您的眼光,您给儿子挑儿媳妇,儿子绝对喜欢!” 太子心里有些酸酸的,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儿媳妇的事情,都是做婆婆的做主,他顶多给儿媳妇的家族上面说说话。 而且太子也知道自己先前说的有些过分了些,也就改口说道:“明宣说的是,还要劳烦太子妃娘娘多费心了,咱们明宣啊,将来也有自己的夫人了!” 难得的,太子也说上了俏皮话,但太子妃却没什么感动之情,反而浑身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说实在的,即使这些年不亲近,但太子妃自诩还是非常了解太子的,太子的性情本来是十分严肃的,也就是对待明宣时显得慈爱些,其他时候,各种性情表现其实都有他自己的原因和目的。 太子妃这会儿也不太明白为何太子对她有种屡败屡战的态度,这种毫无由来的忽然亲近,让太子妃本能的心生防备。 明宣站在自家母妃跟前,敏锐的察觉出母妃的些许不对,便岔开了话题。 “母妃,这些东西,有些是外边见不着的,是儿子让伺候的丫鬟研究出来的,儿子想请母妃帮忙,在女子学院那边提一提,到时候也麻烦母妃,给儿子开一个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给儿子贴补一下私房钱。”明宣指着箱子里这些东西,又把这些东西的方子从箱子里拿出来,对着太子妃说道。 太子妃接过方子,也没仔细看,只道:“明宣,你是不是缺钱了,这点卖脂粉的钱够你用吗,母妃的嫁妆里,还有几处铺子,也算些进益。” 说着太子妃还忍不住瞪了太子一眼,觉得是不是太子苛待了自家儿子。 而太子觉得冤得慌,他看了一眼明宣,怀疑明宣这是给他上眼药,不过到底没有证据。 堂堂太子,因为这憋屈找茬显得太没气量,所以太子忍不住找儿子的茬,没好气的问明宣:“为了这点脂粉钱,还要找你母妃帮忙,父王给你的产业不够用吗?” 明宣自然不会觉得钱不够用,说实话,不说别的,当初他嫡亲祖母去世的时候,其中有不少嫁妆和产业,都直接留给了明宣,而太子和太子妃平日里也生怕委屈了明宣,除了每月的月例银子,也拨给了明宣不少产业。 说句不好听的,明宣都怀疑自己手里的钱,怕是比自己父王都多,没办法,谁让自家父王花钱的地方多呢,又不愿贪污受贿,明宣都怀疑,自己父王是不是已经入不敷出了! 其实明宣忽然弄出这么一摊子,只是感叹时人对胭脂水粉的研究思路太少,一方面用来给自家母妃消磨一些时间,赚些脂粉钱,另一方面,想的却是想办法把自己当初研究的化妆的法子传出去,搅乱一下众人视线。 要知道,想要找与他这张脸比较相像的人,还是很容易的,几乎所有宗室女都在就读的女子学院里,宗室女们,都是皇家同族姐妹,就明宣自己见过的,就有不少和自己眉眼相似的。只是平日里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好比自己这张脸是浓妆艳抹,而宗室堂姐妹们,都显得寡淡清秀,当初明宣还是扮作女儿身时,竟也混上了一个宗室里第一小美人的名声,咳咳,不过这是私事就不必言说了。 所以明宣想着的是,但凡姐妹堂姐妹们,比较爱美,都该有些进取心,肯定对他那些更为方便的,堪称换头术的化妆技巧趋之若鹜。 而且更重要的是,明宣一直记得玉真道人在时,就曾言自己的长相肖似太祖,这个风声若是放出去,怕是宗室男儿都要傅粉装扮了吧!毕竟太祖是何许人也,身为他的后代,和太祖有几分相似,那是无上的荣耀。 寻常人家肖祖这句称赞都够那个子弟受长辈看重了,更何况皇家,老祖宗还是已经成仙的。以后对他们的前途绝对大有好处。 心里想着这些的明宣,把这些想法都一字不漏的告诉了自家父王母妃。 而太子夫妇听了也是目瞪口呆,但太子最后还是威严的告诫明宣,“这些都是小道,不要太过沉溺,你是当朝太孙,该学的是堂皇大道,这才是根本!” 话虽这么说,太子敲打明宣只是担心明宣将来会误入歧途,而明宣的一贯表现,倒也让太子比较放心的。 明宣也保证道:“父王放心,这些儿子都有分寸,儿子心里有数!” 见太子妃并未反对,明宣又让伺候自己很久的白术,到母妃跟前帮忙,拿着明宣以前研究出来的化妆方法,一一展现给太子妃的人,毕竟这事要是让他们自己研究,也不知要研究多久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庶务琐事 明宣的谨慎在太子看来,有些小题大做的嫌疑,为了一个远在外边,只是相貌有些相似的女子,竟这般严阵以待,平白失了风度。 太子本人可是最为清楚,最重要的一点事,明宣是他的儿子,这点毫无疑问,他有这个自信。 只是在太子妃面前,太子没有说这些,怕明宣因此而觉得失了面子,但在太子妃离开以后,太子直接勒令明宣不许再掺和此事,而明宣听了有些愤愤,觉得父王这分明是过河拆桥啊!先前着急的是谁? 不过明宣也没纠缠,索性真的把那些研究出来的化妆用品和点子都托付给母妃,然后撒手不管了。当然明宣还是慎重的嘱咐自家母妃,到时候若是成了产业,一定要给他留有一点份子钱。 明宣自己这会儿其实已经有些捉襟见肘了,他手里的产业虽然多,但大多都最好不要动用,因为这些产业在很多人视线当中,一旦动用,伴随而来的事情对明宣来说绝对是个大麻烦。 明宣手头的那些产业大都是明面上的,旁人不需多加查探,便知道明宣弄出的动静。 毕竟他如今还未成亲,说是太孙,到底年纪还小,若是花费的多了,难免会被人诟病太过奢靡。 故而明宣索性开始想着该如何开源,至于节流,明宣如何也不愿意的,在明宣看来,当下花费的银钱都是有用的,不管节流哪边,他都觉得心疼。 而让他去找父王要钱,嗯,明宣表示自己是个大人了,不能这么不要脸的撒娇了。当然其实更深一层的原因是因为明宣知道,他家父王手里八成也捉襟见肘了。 明宣觉得他家父王已经是个小可怜,还是不要压榨了。 但事实是这样吗?自从成为太子以后,七王有了光明正大征召属臣的机会,即使碍于不想引起建元帝警惕的缘故在,该有的臣属也都一一备齐了,还有以往王府的旧臣,也有机会将其光明正大的带到身边,这些旧臣个个虽不是久负盛名之人,但帮助还是七王时的太子良多,自然不能亏待旧臣。 这点就是建元帝也不能说出什么不对来,毕竟这是太子的脸面问题。 而随着这些人们以太子属部的名义出现在人前时,该有的待遇自是不能少。 而太子以前虽是王爷,但既不像废太子那样,有建元帝偏爱,手中不缺钱,又不是甄太妃所出的两个王爷,有甄家贴补着银钱。甄家以前深受建元帝信任,建元帝几次下江南,都是甄家接驾。如此可见甄家豪富。 再加上太子自己本心持正,对很多事情看不惯,自然也就少了不少来钱的门道。比如商人投献等等。 但这不代表太子真有明宣想的那样窘迫。太子也有私下里的产业,不过这产业,和明宣倒有几分关系。 太子在书房召见着一位身着便服,面上无须且胖乎乎的中年男子,这男子面对太子时,十分兴奋的汇报着自己的收获。 “主子,您交代奴才做的事情,奴才已经完成了。太孙殿下果然是天纵奇才,那橡胶果真不是凡物,奴才寻了许多工匠,那些工匠们都说,这橡胶虽不常见,但能找到不少用途,着实是个好物。 云南那边,土地不值钱,奴才花了五千两银子便买下了五千亩。只是当地人里边民风彪悍,奴才便带着襄阳侯府的帖子去拜访当地知府,上下打点了些人,倒也还算安稳。” 眼前这中年男子说来也是太子颇为信重的一个人,他名为戴远,说来其实只是小太监出身,但奈何他运气好,碰上了一个心好的干爹,也就是太子生母继后娘娘身边的大总管戴柯,说来这戴远与太子身边比较亲近的戴权都是戴柯的干儿子。 不过比起戴权,戴远算不上会钻营,戴柯对自己这个老实的干儿子倒也有几分情分,在太子跟前提过几句。 后来太子见戴远还算得用,又是心腹,也就放出去,让戴远做个管事。但相比其他人,戴远与戴柯的这层关系,也让太子更加信任戴远一些,故而很多事情,太子都放心让戴远去做。 太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只是说道:“其他的倒也罢了,本宫既然派你去,你也无需遮遮掩掩,下次也不用打着襄阳侯府的名声行事!” 戴远明白了太子的意思,毕竟他虽然不在宫中伺候,但身上太监的痕迹还是很明显的,襄阳侯府哪怕出了一个太子妃,也没有权利用太监的。但凡是个聪明人,都该知道他是东宫为太子殿下做事的。 他在外打着襄阳侯府的旗号,无疑是掩耳盗铃。 戴远一时有些惶恐,忙告罪道:“是奴才自作聪明了,奴才只是想着,若是在外边随意提起主子,显得太过轻狂了些,便借用了襄阳侯府的名号!” 听到这,太子摆了摆手,说道:“无碍,你有所顾虑也并非是什么坏事,如今本宫成了太子,有些事情确实也该早做打算。 这样吧,你去内务府挂个职,以后行事也方便些!” 戴远听了,心中一喜,在外为主子办事这么长时间,他一直挂着七王府家奴的身份,但是自从七王成了太子以后,他虽然也有鸡犬升天的感觉,但主子一日不提,心里没底。 其实他未必瞧得上内务府的位置,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太监,但主子特意给他挂职,说明主子有心重用他,戴远如何不欣喜。 戴远忙表忠心道:“主子放心,奴才一定好好做事,不给主子丢脸。” 太子没理会戴远的说辞,只是心里边思量着其他,在戴远被主子一声不吭的态度给吓得不敢吭声,生怕打扰了主子的思绪。 在过了一会儿,太子忽然开口说道:“本宫这里目标太大了,内务府那边,最近明宣求了圣上给他拨了一些人手,用来处理明宣的事情,你暂且在那挂职,顺带帮明宣处理一些事情。” 戴远忙问道:“殿下的意思是?” 太子沉吟片刻,才道:“这橡胶的事情,说到底,一开始还是明宣搞出来的,挂到明宣名下,倒也不会出格。” 戴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知道,在太子这里,橡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而且就连他这个奴才,都能看的出来,橡胶这种新的东西出现,不说别的,只说用在马车的轮子上,肯定是一个聚宝盆,谁不想坐车舒服点呢? 可太子竟然把橡胶这东西划归太孙名下,说句阴暗的想法,戴远都觉得,太子是不是太宠溺太孙了。毕竟这父子之间,特别是皇家,如太子和圣上的才是常态,太子这般宠信太孙,让人看了心里边嘀咕啊! 戴远当然不会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毕竟那样有挑拨太子太孙父子关系的嫌疑了。不过戴远出于谨慎,还是问了一句,道:“那奴才是不是先去拜见一下太孙,说来奴才也是没有福气,竟是没正经拜见过太孙!” 太子笑了笑,道:“那小子最近忙的不见人影,等下次他旬休的时候,你再来拜见吧!” 戴远心中一凛,不敢再有怠慢太孙的心思,又想到自己的义父如今也经常去太孙的学院,准备回去以后请教一下义父关于太孙的事情。自从七王被封为太子以来,他长久不在京城,很多消息都太过滞后了,也该正经看看如今的风向,再说其他了。 且不说戴远离开了东宫,回到自己的住处,才歇了口气,门房便有小厮通报,说有人来拜访他。 戴远一看帖子,便皱起了眉头。沉吟片刻,才让人把客人请进来。 戴远还没有说什么,来人便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拿着礼单,拱手恭喜道:“戴兄安好啊,听闻戴兄如今在内务府任职,在下特来贺喜,如今该称您为大人了吧!” 这话一出,戴远又惊又怒,惊得是,自己才从东宫回来,眼前之人竟然就知道自己要在内务府任职的事情,怒的是眼前这人原先在商场上是他对头,仗着是勋贵世族出身的旁支,对戴远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今竟如此厚脸皮的拉关系,好似以前的针锋相对只是他的错觉。 戴远怒过以后,反而笑了起来,道:“王兄客气了,您这小道消息是从哪传来的,在下还没听说这事呢,主子也没说让我去内务府,您倒是厉害,不知是哪位大才,可否给在下介绍一下?” 这个被戴远称呼为王兄的人闻言,脸色的笑意一滞,心中惊疑不定,怀疑是不是有人给他使了绊子,传了假消息给他,还是戴远故意如此,毕竟他以前和戴远的关系是敌非友。 但想了想,王化还是怀疑是后者,毕竟告诉他消息的人可不是普通的人。但是眼前的戴远若是不承认,他也没有办法。 毕竟戴远如今今非昔比,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戴远的主子成了太子,将来甚至会是九五之尊,王化就是再蠢也不敢得罪了戴远。毕竟据说太子十分护短,戴远又被太子信任。 如今王化只后悔以前竟然没能和戴远打好交情,如今只能腆着脸上门。 故而有些自视甚高的王化,脸色阴沉沉的回道:“戴兄说笑了,在下只是听说,您如今主管的橡胶生意,已经划归到了内务府,太子仁义,想来不会亏待戴兄,好歹您能戴上官帽子了,故而才来祝贺。 若是戴兄觉得在下妄言,还请戴兄不要放在心上。” 戴远见王化此人这副态度,心中反而警惕了不少,王化本来自恃是勋贵子弟出身,勋贵里四大家族的名头在京城或许不算什么,但在京城外基本上可以横着走。即使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仍然傲气十足。 不过如今王化这副模样,戴远心中其实也理解。以往他虽然是七王的家仆,为七王管理产业。那时的七王虽名为王爷,但奈何本性刚直,朝中大多数人都避之不及。 而他自己又只是一个小小的太监出身,哪有人看得起他,王化所属的四大家族以往是圣上和废太子的人,自然不会把太子和他这个太子的家奴放在眼里。 可如今不成了,七王成了太子,四大家族急需要找新的靠山,连他这个太子身边的家奴都成了香饽饽。 想明白这点的戴远,反而更加警醒,只笑着对王化道:“王兄莫要这么说,不过这事终究是无中生有,算不得什么好事,王兄这礼我可不敢收。” 说着戴远便把王化递过来的礼单退回,然后端茶送客。 王化虽气愤,但也不敢得罪戴远,只能阴沉着脸离开。 戴远等王化走后,却没有多高兴,反而想着王化所说的,竟然说橡胶生意要被内务府接手,对此戴远十分不解,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要知道太子吩咐他的,只是需要在内务府挂职,不要让橡胶园的事情平白被人骚扰,可不是把橡胶园送给内务府了。 如今内务府那帮蛀虫都是谁的人?圣上的,废太子的,或者各种有心人,但唯独没有太子的人。 此刻戴远也有些明白,为何太子非要把橡胶园的生意挂在太孙名下了,就算不提太子对太孙的宠爱,只要这橡胶园挂在太孙名下,这事情便有了回旋的余地。 不过此事终究是个麻烦,戴远越发觉得难办,在书房里来来回回的走动,过了一会儿,戴远吩咐小厮备下马车,一路朝着干爹戴柯的府里而去。 对于戴远的到来,戴柯似是早有预料,见戴远神色焦急,戴柯也没卖关子,对戴远道:“橡胶的生意,被内务府那群人给盯上了,不过他们到底忌惮太子殿下,你最近小心些,莫要出了岔子,免得坏了殿下大事。剩下的,自有殿下和小主子做主。” 戴远心中一凛,连忙说道:“干爹您的教训,孩儿记住了!” 此时戴远也没了先前询问干爹关于太孙的事情的想法了,不说其他人,只看干爹对太孙殿下的称呼,就足以证明干爹的态度。 而他戴远,虽说如今被太子重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干爹的缘故,既然干爹已经认了太孙殿下,他又何必动其他心思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各有算计 戴柯手里端着茶盅,眼神看向自己这个干儿子,心中暗暗点头。他对自己这个干儿子最为看重的地方,还是他的本分。没有这么多的小心思,就是做事保守些,但也没有大碍,只要忠心没有问题就成。 看着戴远,戴柯不由想到如今在太子跟前伺候的戴权,忍不住暗叹,以后戴权若是谨守本分,倒也没事,可若是野心太大,太子可不是好糊弄的,所幸现在戴权还算知道本分,戴柯心里也只期望两个义子都能好好的,不只是因为他们那些微薄的父子情份,戴柯自己,也不想到了晚年晚节不保。 当然那都是将来的事,对眼前的戴远,戴柯还是忍不住叮嘱道:“待到了太孙面前,你可不要觉得太孙年龄小就可以随意糊弄,太孙天资聪颖,有些事情或许是不在意,但不代表太孙不知道,咱们做奴才的,最忌讳有二心!” 戴远在见到如今的太孙时,心中终于明白,为何自家干爹对太孙如此尽心尽力,没有一丝二心。 太孙真实的秉性暂且还看不出来,但只看太孙对干爹言语里的敬重,没有一丝其他人对太监的鄙薄态度,戴远知道这有多难得。 戴远未尝没有因自身的太监身份自哀自怜过,也在外经受过不少人言语鄙薄,心思着实敏感。 可在太孙这里,太孙待他们只是平常下属一般,这便够了,要知道,即使皇族出身的人,从小被太监伺候着长大,也少有对太监能正常对待的。寻常那些人为主子做事,将来还能光宗耀祖,可太监就算再如何,也大多只落个凄凉下场。 戴远心中有了一丝火热,他如今得了太子恩典,能在内务府挂职,身上的官职虽小,但并不是太监常任的官职,说起来倒像是正常人为主子做事时的升迁一样。那么是不是他将来有一日也能光宗耀祖呢? 当然戴远这点野心倒是隐藏在心里,连戴柯都不知道他的干儿子竟还有这等野心! 而明宣对戴远留下的印象其实也挺深的,因为橡胶树的作用没有比明宣这个第一个发现者更为明了,甚至在父王把橡胶树的事情拿走时,明宣还不放心的和自家父王多说了几句,见父王对橡胶树的作用确实重视时,才放心不少。 但是如今碰到橡胶树的事情,又得了父王的意思,自然是事无巨细的从戴远这里了解如今橡胶树的进程。 了解的愈发深入,明宣也发现,自家父王用人着实精细,这戴远虽只是太监出身,但做事十分认真,几乎他所有的问题都能答出来,有些问题,明宣自己也不知真假,但至少看得出来戴远是言之有物的。 对此明宣倒是特意赞了戴远几句,喜得戴远感激涕零。 当然明宣与戴远的交集也就仅限于此了,戴远到底地位太低,也只是让明宣记住了个名字。 不过戴远若是知道了太孙记住了他,心里怕是要欣喜若狂了。 而明宣在见过戴远以后,又与一同过来的戴柯说起了话。 如今求知学院已经正经上了轨道,看着愈发成了气势。戴柯虽没参与其中,但也了解颇深,更别说学院的舍监还是太监出身,个个都是他戴柯举荐给太孙的,可以说,在对求知学院的了解程度上,他戴柯绝对比那些局外人了解的多得多。 让戴柯心惊的是,这求知学院看似只是太孙一时兴起弄出来的,但实际上,只学院本身,就足以让人忌惮了。 与其他闻名天下的学院不同,求知学院作为太孙一手创办起来的学院,本身有为太孙聚拢势力的用处,故而朝中不少大族但凡有些眼色,都不会把求知学院不当回事,故而短短一年之间,求知学院几乎是脱胎换骨。 这还不说,太孙本人也有各种奇思妙想,初初听来有些荒唐,但时日一长,人们都能看出其中妙处,因此更让人赞服太孙聪敏。 戴柯自认见的人多了,可像太孙这等人物,哪怕年少,将来毕竟也会有一番作为,更别说太孙的身份在这,戴柯甚至能看得见,将来的一代英主就在眼前。 哪怕是太监,也有辅佐英主,闯出一番作为的想法,戴柯只恨自己年老,不能跟随太孙做事,故而如今戴柯恨不得用尽心力为太孙铺路,能为太孙出一份力,就是他的福气了! 如今戴柯如同枯木逢春一般,对太孙的问话无有不答,只恨不得把知道的都告诉太孙。 在明宣问及到一些内宫之事时,戴柯也没有以往一贯的谨慎,泄露了不少机密给明宣。 对此,聪敏的明宣自然也感觉到了。不过明宣心中反倒有些惶恐和担忧。只是这种情绪从没有暴露在人前。 原因无他,明宣明白,戴柯与其他人对他这般恭敬,只能说他身上有足够的利益,忠心肯定是有的,但多半是建立在利益上的。 不然他一个半大少年,凭什么得到这么多人的忠心和顺从呢?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别开玩笑了!若自己不是太子唯一的嫡子,建元帝嘴上承认的太孙,又有谁会理会自己呢? 明宣虽明了这些事情,但也只暗自抑郁了一阵子,便把事情丢开了。说白了,明宣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而且他自信以将来一定能让这些虚浮的实力化作自己能掌握的东西。 只是明宣也更能看清一些东西,性格也变得让人感觉有距离了些。 对此,不只是戴柯这个老人精发现了,但凡明宣身边的人都略有感觉。 太子对明宣的变化倒也没说什么,反倒是乐见其成,只是私下里和明宣传授了一些待人接物的相处之道。让明宣不要被人糊弄住了就成。 反倒是不知道从哪听了几句闲话的建元帝,把明宣叫了过去。 “孙儿拜见祖父!”御花园的亭子里,明宣恭敬地对难得有闲情逸致钓鱼的建元帝行礼。 建元帝见明宣一来,面上立马露出了笑意,放下手里的鱼竿,招手道:“来,快起来,让祖父瞧瞧,最近是不是瘦了不少?” 明宣一听就有些不好意思,又高兴道:“祖父,父王母妃也这么说,其实孙儿这是抽条了,上回孙儿量了量,比以前高了一寸,母妃还说孙儿的衣服要让绣娘重新做呢!” 建元帝一听,立马又细细打量明宣的身体,赞同的点头道:“确实高了,不过也不能大意,既然身体抽条了,在学院那边也要好好吃饭,还有,平日里让伺候的人多备一些吃的,朕记得在你这个年纪,才用膳过不久,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可不要亏待了自己的身体。” 明宣听了露出赞同的神色,继而腆着脸笑道:“祖父说的是,孙儿被祖父这么一说,肚子又饿了,孙儿可是特意等着您这的御膳呢!” 说着话,明宣脸上露出垂涎欲滴的神色,让建元帝见了哈哈大笑。 继而建元帝挥手道:“好,让人把御膳摆到这来,朕也有些饿了,明宣陪朕用膳吧!” 建元帝的吩咐自然没人敢耽搁,即使现在离饭点还有一段时间,宫中规矩复杂,一般主子们饿了,也不会随意改变时间用膳,只会让小厨房送些点心垫着肚子。但这规矩却是管不到建元帝身上,建元帝也不会让自己孙子挨饿。 明宣对此也心满意足,没办法,为了一个好形象,即使在学院里,明宣也会注意着分寸,平日里饿了,也只是拿些点心垫肚子,如今既然是祖父提了,长者赐不可辞,明宣被笑意沾染的眼眸,竟凭空有几分小狐狸的狡黠意味。 等饭菜上来了,原本还以为明宣刚才只是出于奉承他这个祖父的原因,说几句凑趣话而已的建元帝,瞠目结舌的看着明宣连用了三碗饭,甚至还想再继续的场景。 建元帝连忙叫停,放下筷子用手试探的摸了摸明宣的小肚子,然后严肃道:“明宣,不可再吃了,暴饮暴食不可取!” 明宣有些哀怨的看了自家祖父一眼,然后不舍的放下碗筷,对建元帝道:“祖父,您嫌弃孙儿吃得多了?” 建元帝听了哭笑不得,连忙让身边伺候的苏正准备消食茶,端到明宣面前,盯着明宣饮下,才继续严肃道:“祖父哪里会嫌弃你,不过这凡是均需有度,你这般对身体可没有好处,这会儿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朕让太医给你看看!” 明宣连忙阻止了建元帝要让人把太医叫来的动作,因为吃太多,被祖父担心叫来太医诊治,这传出去他不要面子嘛? 明宣好悬才把建元帝给劝住,但建元帝仍有些忧虑,道:“朕记得以前也没有这般,你父王和叔伯们长身体的时候也不像你吃的这般多啊?不会是身体有什么病症吧?” 见建元帝还记挂着想请太医过来,明宣连忙安慰道:“祖父莫要担心,其实不止孙儿,在学院好多同窗,吃的比孙儿都多多了!” 见建元帝面色露出怀疑,明宣忙又举了几个例子,都是父祖在朝堂上有名声的子弟,以此取信还在怀疑自己逞强的祖父。 对此建元帝倒也没有评价,只是执意让人把太医叫来,给明宣诊了一下脉象。 太医来了以后,之乎者也的说了一通,倒也没查出什么问题来,但建元帝还是没放过明宣,叮嘱道:“身为主子,言行须得有度,不可......” 明宣耸拉着脑袋听着建元帝的教导。但只看其呆滞的眼神便知,对方说的话,明宣怕是一点也没听进去。 而建元帝见状也不由叹了口气,不过想到之前进宫的几个老臣说过的话,反倒放下了对明宣的不满和怀疑。暗道,这还是个半大孩子,又不是从小被当做太孙养大的,规矩粗疏也没什么,只要没有什么大方向的错误,那就根本不算什么,如此才可见明宣赤诚之心,没有对他这个祖父隐瞒的意思。 之后建元帝便放缓了语气,对明宣叮嘱了不少事情,又不放心的让苏正跟着明宣回学院,训斥教导一下伺候明宣的奴才,这种事情上,作为长辈,不管是世家大族还是平民百姓家里,对明宣这种没规矩且有可能伤及自身的习惯肯定要纠正的。 建元帝不舍得训斥孙儿,只能把气出在伺候孙儿,不知道规劝主子的奴才身上。 等明宣一脸灰头土脸的带着苏正来到学院后,如同平静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颗石子,顿时引起了不少波澜。 明宣对此冷眼旁观,好似还沉浸在外人眼中,太孙被圣上训斥过后一蹶不振的心情一样。 在不知道苏正来意的某些人眼里,太孙这般,是圣上仍信任他们的标志,毕竟他们一在圣上跟前说了有的没的,圣上便训斥了太孙,如此还不能证明吗? 但在亲近人面前,明宣一脸嘲讽地道:“还是本太孙高看了他们,这是觉得本太孙好拿捏?” 在亲眼看了明宣这阵子的态度变化,即使是身为太孙表兄的张方愚,意识到了太孙所忌讳的地方,也愈发知道了分寸。 张方愚当然不会不知所谓的说这些,只是担心问道:“殿下,您最近忌口了不少,身子可受得了?” 明宣一听面上便流露了一丝苦涩,道:“身子倒也没什么,苏正也有分寸,不会让我饿肚子,只是好些东西,本太孙都吃不着了。” 张方愚听闻此言倒是劝道:“殿下不如忍一忍,口腹之欲暂且先放下,只用这件事挡住了那些风言风语,让圣上看清了他们的私心,对太孙您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方愚到底稳重些,虽也明白明宣的口腹之欲有多重,但比起身家性命以及在朝堂上的地位而言,总觉得这次明宣还是赚了。 且不说明宣如何在梦里对各色美食流口水,醒来只能面对那些太医提到的养胃的食物,究竟有多痛苦。 苏正也把明宣在学院用膳的情况具体告知了建元帝。苏正有些担忧的道:“圣上明鉴,奴才瞧着,在圣上面前,太孙还是克制了不少。 伺候太孙殿下用膳的人都说,殿下平日里除了读书,还会练习骑射,或者会打蹴鞠玩乐,这难免胃口大些。” 建元帝一听,心中一松,他首先想到的是,明宣并未在他跟前做戏,转头又觉得委屈了明宣,询问道:“这两日明宣胃口如何?” 苏正有些尴尬地回道:“奴才听您的吩咐,只让膳房的人,做一些太医说的养胃的吃食,只是殿下好似不太喜欢,胃口倒是差了不少,奴才也担心殿下饿着,还让膳房随时备着吃食,可殿下用的也不多。” 苏正还真不是故意苛待太孙,他是个机灵的,怎么可能得罪太子和太孙,只是太孙如今情况好像真有他的问题。 建元帝倒是清楚明宣的秉性,笑骂道:“这小子,还是个挑食的,罢了,明宣的膳食方面,管的莫要太严,朕怀疑啊,指不定他从哪开了小灶呢!若是让人钻了空子,明宣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 苏正忙回道:“主子您英明,奴才看着太孙胃口不佳也担心着呢,再说太医随时跟着太孙,若是真有问题,太孙想必也不是不听劝的。” 对此苏正说的真心实意,这两日太孙虽然看起来不太喜欢这些他布置的吃食,但也没怎么抱怨过,也没有浪费的意思。说起来这些天潢贵胄子孙,一个个骄纵挑嘴的很,太孙何等尊贵,却也听劝。 建元帝也感慨道:“明宣是从小喝药长大的,如今在口腹之欲上执着了些倒也情有可原。倒是为难他了。” 说着建元帝又想到自己耳边那些嗡嗡的流言,说明宣对他手底下的老臣颇有些偏见云云,不肯亲近他们。 如今见了明宣的性子,建元帝倒是觉得,明宣到底是天家子孙,若是真的为了所谓权势便对那些臣子们俯首作揖,那未免太没有骨气了些。 且明宣自有傲气,反倒是那些老臣们怕是觉得明宣不好拿捏,故意借自己的手敲打明宣呢! 想到这茬,建元帝愈发恼怒了起来,他总觉得手底下的老臣没这么好使唤了,私心也多了不少,连自己看中的孙子都敢这般欺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他们更放肆呢? 第一百五十章 贾蓉可卿 且不说建元帝如何恼怒,反正建元帝心里愈发偏向明宣以及太子,所以在那个不知所谓的据说和明宣有几分相似的知县庶女进京以后,建元帝直接粗暴的把那个知县叫来,让知县迅速把庶女嫁出去,然后又把相干人士该抓的抓,该杀的杀,很是震慑了不少想要借由此事兴风作浪的人。 甚至连太子都没想到,建元帝亲自下场,也致使了太子想要调查这个知县庶女的身世时,只查到了一半,便不得不停下。 太子根本不信那个知县庶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此时却也证明不了了。 但太子始终不闻不问冷眼旁观的态度就难免受人编排了,几乎所有知情人都认为那个知县庶女很可能是太子的风流债,才惹出今日的事情来,圣上也因此对太子有了不满,建元帝在这段时日内,对太子的态度变得十分冷淡,更加佐证了此事。 这让太子吃了个哑巴亏,还没法解释。 只是在众人纷纷怀疑的时候,反倒是明宣在和自家母妃说话时,为自家父王辩驳了几句话。 明宣肃着一张脸,道:“那秦氏的身世疑点太多,若她是父王亲女,祖父何必如此大动干戈,毕竟好歹祖父得顾忌一下父王的脸面,这般行事,对她绝无好处,祖父未免太过急切了些。” 太子妃本来因为外边那些风言风语,难免心里不太好受,对太子也有几分怨怪,但明宣这么一说,太子妃本身的精明头脑立马反映了过来,她惊道:“你的意思是圣上这么做另有目的。” 明宣张口想说,他怀疑那个人是废太子的沧海遗珠,至于依据,这个还真没有。因为明宣本身只是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和他以往脑海中宛如天授的东西一样,存在脑海的某个角落,然后因为触碰到了什么关键,便忽然冒了出来。 但这种话,明宣也不好说,只能说道:“母妃,祖父为何如此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此事不可能与父王有关系,父王的处境您也知道,早些年,义忠亲王还是太子,父王如何的谨小慎微,怎么可能给别人留下把柄,更别说那人还是个女子!” 太子妃一听,也不禁点了点头,说实话,她对太子的庶女是没什么忌惮之心的,更别说是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女,毕竟不是儿子,只要不危及到明宣的地位,她也并不担心。 只是到底人有七情六欲,太子妃难免怀疑太子在外瞒着她这个消息,是对她的不信任。 如今回想起来太子的态度,太子妃也更相信儿子的分析。 不久以后,太子妃终于从太子这里得到了真相,太子意味不明的说道:“那秦家的庶女如今得了一门好亲,竟是嫁给了宁国府嫡孙贾蓉!” 太子妃心中一惊,“宁国府?是义忠亲王?” 太子妃又不是无知妇人,自然知道宁荣两府当初在废太子义忠亲王的身上下了多大功夫,毕竟在被废后,宁荣两府的当家人都纷纷隐于人后,一个出家当了道士,一个成了万事不管的大老爷。 其实太子妃很是看不起贾家,他们这样的举动无疑是心虚,生怕被清算,偏偏在别人眼里,成了太子威势重,逼得贾家如此,若非贾家还算识相,荣国府的长子贾琏进了求知学院,恐怕太子早就把宁荣两府放进清算名单里了。 但这都改变不了,如今贾家还算是义忠亲王的势力,那个秦家的庶女真正的生父自然不言而明。 太子颔首,然后对太子妃笑道:“这回我可是清白了?” 太子妃没好气的瞪了太子一眼,然后有些扭捏的说道:“妾身知错了,只是殿下这般,未免没有风度!” 太子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才道:“太子妃恕罪,还请太子妃原谅小的,您大人大量!” 玩笑话过后,太子妃终于问起了心中疑惑,“想来当初父皇如此雷厉风行,是为了给义忠亲王遮掩,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自爆身份呢?难不成是故布疑阵?” 太子冷笑连连,道:“你以为他们能有多聪明,我查过了,是贾家的人自导自演出来的,他们可把我那好二哥给坑苦了,不过贾家自己自身难保,遇到一根稻草,自然也要紧紧抓住。” 太子想到自己被父皇当做掩人耳目的棋子给好二哥遮掩丑事,可偏偏自己那个好二哥的手下一个个不仅贪婪,还愚蠢,彻底败露了父皇的算计。 太子妃还是不太理解,问道:“殿下您都查不出来,贾家又是从哪知道的?还有妾身不明白的是,这个秦家的庶女身世究竟有何问题?竟让父皇如此大动干戈?” 太子妃知道圣上对义忠亲王有多好,可这未免太好了吧?不怕太子将来登基为难义忠亲王吗? 太子表情神秘莫测,看着十分冷漠,回道:“那个女子的生母据说只是个扬州瘦马出身的,身份上不得台面,还是被甄家献上去得,后来一直被甄家养着。 贾家素来与甄家也十分要好,也因此从甄家那里得到了消息。最要命的是,那个扬州瘦马居然还与白莲教有些纠缠,据说还是白莲教里的圣女!” 太子妃悚然的看了太子一眼,惊道:“白莲教?” 不怪太子妃惊讶,实在是这白莲教太出名了,早先太子还没上位的时候,还被曾是太子的义忠亲王使了法子赶到扬州处理一则关于扬州白莲教谋反的事情! 身为皇家,对谋反的事情最为敏感,太子妃也明白为何那个秦家庶女的问题这般棘手。也怪不得圣上急忙捂盖子。 堂堂义忠亲王,曾经还是太子,竟然和所谓的叛贼逆党扯上了关系,还留下了一个孩子,这等惊天丑事传出去整个皇家朝廷都要丢脸。 太子继续说道:“没错,白莲教,正是因此,父皇才急忙按下此事,事前也给我说了,那女子的生母早就死了,此事到此为止。” 太子妃闻言欲言又止,看了看太子,难免心里担忧,说白了这是给义忠亲王擦屁股,还凭空被人泼了脏水,这等事情太子心里未尝没有疙瘩。 太子倒也看出了太子妃的担忧,只是笑了笑,安抚道:“以后你也不必管那个人,只是给你说一声,让你心里有个底,而且过段日子那个秦家的庶女会被送到女子学院,恐怕要劳烦你费费心思!” 太子妃一听到这,顿时脸色不好看了,她刚才还同情自家夫君,如今竟然自己也逃不了! 太子见此,连忙安抚道:“你放心,既然贾家犯蠢,坏了父皇算计,那不如将错就错,你在学院只当多了个侄女,反正这阵子父皇已经想办法把白莲教的事情清理的差不多了,只当我那个侄女的生母身份卑贱,二哥不愿有这个私生女坏了名声,才故意引导我身上。” 太子妃闻言松了口气,只是还担忧道:“那父皇那边?” 太子摇了摇头,道:“这个你放心,他要发火也该冲着我那好二哥还有贾家发去,如今京城里边不少人都知道了。那贾家如今跟个漏洞似的,什么消息都藏不住。” 提起贾家,太子眯了眯眼,说起来一开始贾家也想将错就错,把他好二哥的私生女说成自己的女儿,这样他们贾家可以左右逢源,只是荣国府这边到底还有些眼色,提前报了自己知道,才让自己有时间安排出这一场大戏。 ...... 求知学院里,明宣眯着眼听贾琏的说的消息,贾琏也把从家中得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明宣,没办法,贾琏自知自己已经捆在太孙身上了,当然他也求之不得,而且他这么做也是得了父亲贾赦的授意,自然不肯隐瞒。 明宣听了以后,眯着眼睛,若是太子在这,怕是有人会说,不愧是父子俩,看着果然相似。 “那个秦家的女子叫什么?” 贾琏不明白太孙为何问这个,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到底没有隐瞒,因着贾蓉和秦家的女子做亲,那边好多事情他也知道,连忙回答道:“殿下,那女子乳名可卿。” 明宣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本太孙知道了,你回去吧!” 贾琏闻言也不敢耽搁,忙退了出去。 而独留在房里的明宣,却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神色渐渐明悟起来,“可卿贾蓉,黛玉,贾琏,宁荣两府,可真是有意思......” 房里没有伺候的人,也无人听到明宣的这声低语,但明宣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学院风波 求知学院最近气氛有些诡异,事情源于太孙身上。 当然谁都知道,整个学院都是要看太孙脸色的,太孙若是哪里不对,人人都要遭殃,况且太孙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只是自学院开办以来,太孙一直以平易近人的面目示人,就算行事颇为严谨,也没多少人对太孙惧怕,更多的是尊敬。 但这几日,太孙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前两日,学院的贾琏不过是偷偷从外边带来了一些闲书进了学院,不小心被学院的监督发现了,本来也只是普通的被教育一顿,然后也就算了。 可报到太孙跟前以后,太孙就随口说了两句,对贾琏的处置便加重了好几分,最后以贾琏抄五十遍校规,扣了足足十分为结局。 要知道,抄校规也就罢了,扣贾琏的分数才让贾琏以及众人心惊胆战,一个学子,这一学年只有总分一百的数额供挥霍,一旦扣完,积分清零,这个学生,就只能留级或者更严重的被开除为止。 如今学院开始第一年快要过去了,以贾琏的秉性,如今也只剩下区区十六分,扣了这十分以后,便只剩下六分了,要知道换做学院分数最高的学子,也只是三十多分的样子,学院的监督与老师们十分尽职尽责,按照校规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原因扣分,那叫一个狠。 唯一幸免的只有太孙殿下,当然太孙殿下作为表率,基本上一直是学院监督和老师们的心头宝。谁也不会觉得太孙能到留级的地步。 所以这一学年结束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以学子们平均每个月都要扣十分左右的程度,贾琏被扣了这十分之后,有很大可能会成为留级的一员。 故而贾琏免不了苦头丧脸的,让一众朋友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当然也难免有人议论起最近太孙的阴晴不定来,南安郡王家的霍光熙,带着或幸灾乐祸或感同身受的情绪对亲近的同学说道:“估计啊,是贾琏这傻小子惹到太孙了,或者是因着宁府的事情,太孙哪怕明面上为了名声不能做什么,可在这小节出为难为难贾琏,还是容易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不知该如何接,面面相觑。而霍光熙见此,心中却难免苦笑,他在这说贾琏的闲话,可实际上,论起家里边,怕是还不如贾琏呢。 南安郡王府一直偏安一偶,原先废太子在时,他们府上有眼色的攀附了上去。为何如此呢?还不是南安郡王府早就被当今看不顺眼了,自开国以来,赫赫有名的四王八公只剩下他们府上,仗着西南经常有土人作乱,防备着茜香国等,才能借此拥兵自重。 可身为南安王府的继承人,霍光熙哪里不是府里边为了自己地位,都做了些什么,若是遇见了平庸君主,府上的作为大概是能蒙混过关的。 可当今如今看着像是个糊涂重情的,可实际上他那颇有野心的父亲都不敢贸然扎刺,也只能迂回着想结交下一任帝皇,走从龙之功的路子。 可谁知一夕之间,废太子被废了,如今虽被封了义忠亲王,可新的太子也出现了,这位新太子论起来可比先前那位精明多了,并不好糊弄,如今王府送他来这学院读书,不正是因为新太子看不上他们王府,只能往太孙这里使劲吗! 不过在学院待得越久,霍光熙发现,其实太孙这条路子未必不是一个方向,他们南安王府听起来势大,私下里也有不少势力,可这和朝廷比起来,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太孙是太子唯一的儿子,以后的事情暂且不说,起码现在太孙的位置是稳当的,好歹南安王府能好过一些。 当然霍光熙现在可没有这么多自信了,太孙即使年龄还小,可也不是好糊弄的。这让霍光熙十分头疼,想到家里父亲的交代,霍光熙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把握。 霍光熙甚至忍不住有些怨恨自己的父亲,比起贾琏,霍光熙觉得自己就是家族的弃子,荣国府如今的当家人是贾琏的父亲贾赦。 和自家王府同样作为前废太子的势力,荣国府如今搭上了太子的路子,原因不过是贾赦和荣国府本身对朝廷没什么威胁。没有压力的荣国府直接转头支持太子,一点勉强的意思都没有,更别说荣国府还有个好女婿,太孙的蒙师林海在。 哪怕宁国府如今仍想着首鼠两端,但毕竟和荣国府隔得远了,哪怕上头一时迁怒,宁荣两府想要撕撸开也是容易的。 但他们南安王府可没有这样的条件,偏偏父亲又舍不得南边的势力,上头的人自然看不惯他们王府,弄得他在学院也是不尴不尬的,但凡消息灵通一点的学子,宁愿和贾琏那个废物交好,也不愿和自己交好。 也就是几个成绩不太好,家世不太突出的贫寒子弟,以及依附南安王府的势力家的子弟和他来往,其他人或许不会和他为难,但也不会与他交好,关系十分疏离,还不如对待那些贫寒子弟亲近。 霍光熙心中难免憋屈,恨父亲不早早表态,让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也恨学院的人势利眼见风使舵,但恨过以后,也终究明白其中的道理。 如今他的处境一时半会很难改变,且霍光熙在家中也得了自己父亲的口风,南安王府如今其实已经没了反抗的血性,只想着借着手里的牌尽量博得一个好前途。 这般情况下,霍光熙也隐隐松了口气,说实话,他自恃聪敏,从小被捧着长大的,在学院却是受了不少打击。学院里优秀者不知凡几,除了那些官宦子弟外,考进学院家世不显的子弟个个都各有其才,就连跟在他身边几个奉承的人,各自学院都比他优秀不少。 其实霍光熙隐隐知道,身边那些奉承他的人大都不会太出风头,以往的情况就是这样,他在自己的那个小圈子里,一直独占鳌头,就是被人捧着的。 但在这个学院里,还真没人这么做,说句难听的,学院所有学子都在太孙的眼皮子底下,谁出色都被太孙看在眼里,除了太孙,圣上和太子也都肯定对学院十分关注。 这样的状态下,人人奋进,霍光熙在学院的水平已经岌岌可危。在霍光熙身边的这几个人里,霍光熙的水平连中游都算不上。 说起来霍光熙不得不承认,在贾琏被处罚后,他剩下的那十二分积分,倒是安全了一些,霍光熙眼下可不敢保证自己的家世会让自己不被学院留级或开除。但好歹底下有垫底的,多少有些安全感。 在胡思乱想着的霍光熙,浑然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几人互相使得眼神,等离开了霍光熙以后,几人才放开了气氛,说了起来。 “这霍世子今儿怎么回事?瞧着心不在焉的?” “就是!以前霍世子听到贾琏他们倒霉就挺高兴的!” “我猜着啊,八成是咱们这位霍世子也想起自己那点岌岌可危的分数了!” 这人话中带着嘲讽,其他几人听了,倒是沉默了,他们虽然跟在霍光熙身边,但也未必瞧得起霍光熙,尤其霍光熙在学院里除了家世,其他的本事并没有太多,最出名的事情不过是阴差阳错的将龙骨献上,那龙骨竟还是出自太子妃手下的药店,更别说认出甲骨文的人还是太孙,这功劳自然大打折扣,人人都说他踩了狗屎运! 在场的几人都是少年人,虽说碍于家中要求或者前程不得不弯下腰奉承霍光熙,但还是有自己的傲气的。 沉默良久,其中一个较为俊秀的学子说道:“罢了,咱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的积分吧,咱们这些同窗们,有几个能保证不会把分数扣完呢?还是回去好生复习功课吧,下次小测若是成绩差了,又会被扣分了!” 这话一出,几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纷纷把霍光熙的事情抛到脑后,回去复习功课去了,废话,自己都还在水深火热的熬着,还有心情担心别人?他们脑子又没坏! 再说回贾琏这边,与众人想象的不同,他不但对太孙的处置没有半点不满,反而很是庆幸感激太孙。 因为贾琏自己知道,自己犯的错可大可小,可若是公布出去,自己想留在学院都不成。 因为贾琏这个耳根子软的人,耐不得已经定亲的未婚妻王熙凤的恳求,竟然把未婚妻偷偷打扮成小厮带进了学院! 学院里虽然禁止小厮伺候,但实际上也有通融之处,比如若是进学院的时候拿的东西太多,只能让身边的小厮一起送到宿舍,也就是借着这个空档,贾琏把未婚妻带进了宿舍。 说起来学院管理的也比较严,对陌生人还是很警惕的,但王熙凤不过是女儿身,身量还未长成,打扮成小厮看看瘦瘦小小的,又有贾琏担保,一开始也无人怀疑。 但奈何贾琏和王熙凤路上却是碰见了学院的一位孙监督,说起学院的监督,前头也说过,都是宫中的老太监出身,别的不说,眼睛最厉害,不然不会等到安然出宫的时候,这位孙监督一见到了王熙凤便有了怀疑。 孙监督是太监出身,即使面对外边这些官宦勋贵之家,也不容易被人收买,更何况他们实际上都是戴柯为太孙特意寻来的忠心耿耿之人,为的是保证太孙的饮食起居没有问题,面对贾琏丝毫没有放过的意思。 直接让人把贾琏与王熙凤两人扣押了起来,禀告了学院的侍卫总管,然后又告诉了太孙。 在关押期间,孙监督虽然弄清楚了王熙凤的身份,是贾琏的未婚妻,可也丝毫没有放过的态度,孙监督在宫中多年,见惯了不少宫女或妃子为了帝王宠爱,使出的各种招数。 这王熙凤在孙监督看来就是用心不良,冲着太孙来的,即使她有贾琏未婚妻的身份,也不能证明什么,反而让孙监督更加警惕。 毕竟若是这王熙凤真的入了太孙的眼,那到时候太孙能有什么好名声,君夺臣妻?这点不得不防。 对于孙监督这些担忧,学院知情的人同样也有,故而这事瞒的严实实的,直到明宣知道了此事后,对此哭笑不得,心里感叹,凤辣子是一般人吃得消的吗?再说,他基本的道德素养还是有的,三观还是比较正的。 当然为了不引起身边的人的担忧,明宣也没见王熙凤,只是让人通知了贾王两家,然后又把这事情告诉了太子妃,毕竟涉及到了女眷,还是勋贵家族的女儿,少不得要好生处置。 因着前头贾琏把秦可卿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回忆起了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某些记忆片段,故而明宣也没有下狠手的意思,还特意在母妃跟前给贾琏王熙凤求了个情。 太子妃对王熙凤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在见到王熙凤以后,见她虽然被惊吓的不轻,但面见她还能控制情绪,先认罪了一番,言辞恳切,是个会说话的,丝毫看不出没读过书的样子。 太子妃见此心念一动,先斥责了王熙凤一顿,然后在王家女眷来请罪的时候,特意询问了王家为何没有女儿进女子学院。 话虽明说,但王家的女眷很快闻弦琴而知雅意的求太子妃好生调教一番王熙凤,能进女子学院是王家女儿的荣幸云云。 太子妃对王家女眷的识相颇为满意,她对王熙凤其实并无太大的兴趣,更多的是想到了王家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所谓闺训。 太子妃自幼便通晓史书,又被先后选为儿媳,自有一番内秀,当然明白这话有多荒谬,但世上庸人太多,这话又符合了那些个无耻之徒所想,导致在朝中官宦家也有不小的影响。 这番太子妃创办女子学院,明面上不少人十分赞同,可私下里,不是没有一些落魄书生,或者一些奉行这话的人家议论,而且像王家这般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人家,也没有送家中女儿入女子学院的意思。这就让太子妃有些不满了。 正好借由王熙凤这件事,太子妃有心敲打一下那些装聋作哑的人家,毕竟她虽只是太子妃,但也是未来王朝的女主人,管理官家诰命女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不能就这么任由那些人装傻。 对太子妃的想法,这王家女眷略知一二,但难免有几分得意的想法,他们哪怕奉行女子无才便是德,但终究讲究君臣纲常,太子妃亲口把王熙凤要到女子学院,也是他们王家的福分。 当然这个王熙凤的婶娘,王子腾的夫人难免有些可惜不是自己的女儿入了太子妃的眼,而仅仅是个侄女。 这话回去以后,王子腾夫人和王子腾说了,被王子腾训斥了一番,道:“你哪里懂得?凤儿那样粗疏的性子哪里入得太子妃的眼,只是太孙宽容,太子妃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凤儿才能逃过此劫,要是换了其他时候,咱们王家的女儿以后还能嫁的出去吗? 若非太子妃这么说,我早就把凤儿送去家庙去了,省的给王家列祖列宗蒙羞!” 第一百五十二章 王家动静 听到王子腾这番话,王子腾夫人脸色难免难看,说白了同为女子,王子腾夫人难免有些感同身受的意思,更何况王子腾夫人在嫁入王家前,可不是秉承着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闺训养大的,她也是勋贵家族出身,自幼不算饱读诗书,但家人纵容,甚至还曾舞刀弄剑。 只是嫁到王家以后,上头有婆婆掣肘,只能伏低做小,吃尽了苦头。但即使如此,王子腾夫人也不愿意让女儿相信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故而在女儿的教养方面,王子腾夫人一直不曾拘着女儿,任由女儿或读书或习武的。 在侄女王熙凤身上,她倒也不好插手,毕竟侄女有自己的亲生母亲。 但这不代表王子腾夫人心里没有怨气了,尤其是今日太子妃的态度给了王子腾夫人一个希望,王子腾夫人自嫁给王子腾以来,仅有一女,可谓是呵护至深,哪里愿意让女儿受苦。 王子腾夫人气急道:“你们王家非要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是在指桑骂槐吗?当今太子妃在闺阁时便以聪敏闻名,通晓史书,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太子生母先后娘娘,也是出身书香世家,自入宫后无人不服,前朝后宫多有称赞,若非先后娘娘去世的早,那甄家的奴仆之女何以耀武扬威,便是到了今日,七王得以被封为太子,亦有先后余泽之因,王子腾,倒是在太子妃娘娘跟前也这么说啊!还是说,你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是不是觉得我没给你生个儿子?” 王子腾夫人越说越怒,而王子腾有些目瞪口呆的瞧着自家夫人,恍惚间似乎见到了刚嫁给他时的夫人,脾气火爆,但又十分鲜活。但此刻王子腾却也无法招架得了母老虎发威的气势。一时间竟是哑口无言。 而王子腾夫人见王子腾不开口,反倒疑心王子腾是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不愿和自己说话,直接冷战的意思。 因此王子腾夫人愈发气急,继续怒道:“好,好,你真的怪我没给你生个儿子?王子腾,你要不要脸,自从鸾儿出生以后,婆母给你安排了多少侍妾通房,数的过来吗?这么多人这些年没一个给你生出个一儿半女的,婆母还怀疑我暗中下手,王子腾分明是你自己身体有问题吧!你还赖在我的头上,你若厌烦了我,不妨写下一封休书,我这就带着鸾儿回娘家,不碍你的眼!” 这话说的重了,让王子腾觉得脸皮发烧,王子腾心中或愧疚或羞恼,只言道:“你胡说什么,罢了,我不与你计较!” 说着王子腾便甩袖离开了。 而王子腾夫人当然了解自己的夫君,还没等身边的亲信安慰,便直接拿袖子抹了脸上的泪珠。让亲信见了也有些目瞪口呆。 “太太,您没事吧?”王子腾夫人的亲信白桃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子腾夫人嗤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我们这位好老爷。贪心不足又自大妄为,耍那些小聪明瞒得了谁?如今太子妃已经给了橄榄枝,他还想装傻!若我不跟他闹一闹,来日我和鸾儿怕是要给他们王家一起陪葬了!” 白桃一听顿时愣住了,惊道:“奴婢愚钝,竟是听不明白,咱们家老爷不是深受圣上重用!如何到太太说的这个地步了?” 王子腾夫人只冷笑了一声,然后道:“这里边的事情你不懂,只要知道你家这位老爷想拿着合家身家性命去赌就行了,我可只有鸾儿这么一个女儿,将来他再有风光,对我们母女有什么好处,难道合家要为王仁那个纨绔铺路?若不事先好好警告他一番,擎等着我是面团捏的,任由他处置呢!” 王子腾夫人只要想到王子腾竟然想拿自家女儿去为他的前程铺路,便愤恨不已,隔房的侄女他王子腾倒是安排的好,侄子王仁又被他母亲给宠成一个纨绔子弟,心性恶劣,可王子腾就为了自己的香火继承,便要把她们娘俩推进火坑,想都别想。 白桃虽然还是不明白其中利害,但她一家都是太太的陪嫁,自然对太太忠心耿耿,王家的老爷和那所谓的隔房侄子侄女,对她而言都不是主子,自然不用理会他们的态度。 故而白桃同仇敌忾道:“太太,那既然如此,您为和要抬举凤姑娘?竟是让她入了太子妃娘娘的眼,到时候咱们家姑娘又得屈居人下,这算什么?” 王子腾夫人摆了摆手,道:“凤儿倒不是没良心的,而且我出手帮她,便是帮王家,你以为刚才老爷对凤儿那个态度是真的?不过是在我面前演个双簧罢了! 凤儿与鸾儿到底是一家子姐妹,若是凤儿名声坏了,鸾儿有什么好处? 而且说起来也并非我抬举凤儿,凤儿在太子妃面前,倒是颇有一番胆色,虽说凤儿被她母亲教的有些胆大妄为,但到底不是个没良心的,能被太子妃调教一番,说不得将来也能看护鸾儿一二,到底我没给鸾儿生个同胞兄弟!” 说到这王子腾夫人不由黯然,她最担心的便是自己的女儿,这女子在世上生存不易,若是将来没有可靠的娘家兄弟护持,那可就艰难了。 白桃听了也难免伤心,安慰道:“太太,仁大爷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凤姑娘有这么个兄弟还不如没有呢,将来凤姑娘若是有造化,怕是还要受仁大爷拉扯,咱们姑娘,即使没有同胞兄弟,可还有太太您在呢,还有您娘家舅爷在,将来咱们姑娘一定一路顺遂!” 这话说到了王子腾夫人的心里,她的底气也是有娘家的撑腰,娘家大哥对她是比较看重的。也是因着大哥在,她才没因为没为王家生下儿子而被责难。 白桃见自家太太面上还带着些许忧色,忍不住出主意道:“太太,既然凤姑娘能入太子妃的眼,那咱们姑娘哪里都不差,如何不能让太子妃娘娘看重?您不妨也把姑娘一同送到那女子学院读书,不说多的,只得个太子妃娘娘教导的名声,那也对姑娘有好处!” 王子腾夫人听了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当初老爷为了给甄家表忠心,特意不许王家的姑娘去女子学院,虽我看不得他拿鸾儿做筏子,但终归是鸾儿的父亲,这般他的颜面也不好看,还是罢了!” 白桃一听急了,连道:“太太这话有失偏颇,既然您和老爷闹了起来,还不趁热打铁,老爷心里边或许也乐见其成呢,刚才老爷可没反驳您的意思,而且既然凤姑娘得了恩典,咱们姑娘却一点也没动静,传出去咱们姑娘脸面也不好看啊,毕竟咱们姑娘才是老爷的亲女儿!” 这话让王子腾夫人一时也犹豫起来,道:“算了,再让我好好想想!” 白桃见了也不好再劝,按下不提此事。 而东宫这边,太子妃正和太子说着王家的事情,太子紧皱眉头说道:“从这个王熙凤的作为来看,可见王家的家教,实在太没规矩了!” 太子妃听着却笑了笑,道:“这般有胆色的姑娘也确实少见。” 太子闻言不满道:“这叫有胆色?平白污了这评价!” 太子妃忍不住看向太子,问道:“殿下,年少时谁没做过一些大胆的事情,明宣八岁都敢带着人偷偷去青楼,您还夸他有胆识!” 太子一听,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然后才道:“明宣那时候不是还小嘛!当时他都被吓哭了,我哪敢再骂他!” 太子妃想到自家儿子当初穿着小女孩的装扮,甩了随从,带着他表哥方愚一起偷偷进了青楼,结果因为长得太可爱,差点被青楼的人扣下被抓,当然自家儿子十分聪明,竟然逃了出来,还找了五城兵马司的人把青楼关了起来,抓了里边的人贩子,救了几个小孩子。 结果等事后好像才忽然觉得害怕,一进王府们,当着她和太子的面哭得稀里哗啦的,愣是让太子把那些训斥的话都咽了回去,只能小心安慰明宣,到了最后,明宣倒是没挨骂,还得了一番表扬! 当然了解自家儿子的太子妃不会说,自家儿子那会儿就十分精明了,还晓得装哭躲避训斥。事后好久太子才回过味来,不过那会儿事情过去好久了,太子也不好再教训儿子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父母慈心 王家 王熙凤满脸感激的抱着王子腾夫人的说,哭道:“婶娘,是侄女莽撞了,差点给咱们王家惹了大祸,还请婶娘恕罪。” 见王熙凤哭的有些凄惨,好歹也养过王熙凤两年的王子腾夫人也有些心疼,拿着帕子替王熙凤擦拭着脸蛋儿,但该教训的也得说,便嘱咐道:“唉,凤儿,你也是自小被金尊玉贵的养大的,很多事都有长辈替你遮风挡雨,怨不得你张扬。 可问题是,咱们王家再怎么自夸,在这京中也有许多惹不起的人物和地方,那求知学院是何等地方? 你贸然让贾琏带你进去,让人发现了你的闺誉就要被毁了,家里虽不忍你受委屈,可学院里家世出众的这么多学子,王家能堵着他们的嘴不成? 这次也幸好是学院那些太监出身的监督发现了你的不对,他们出身宫中,最是嘴严,只听太孙的话,又有太孙不欲闹出风波来,才让你逃过一劫。” 说到这王子腾夫人看见自家侄女脸颊竟微微透粉,瞧着有几分羞意,不由一惊,心中那点对王熙凤的那点怜惜顿时烟消云散。 王子腾夫人自认把缘由都一一掰碎了讲给王熙凤听,可王熙凤这个态度,竟好似生了什么妄想!这就让她恼怒了。偏偏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是训斥一番,怕也没什么用。 可王子腾夫人也生怕王熙凤再惹出更大的乱子来,毕竟太子妃那里可不一定有太孙好说话,还有贾家那边,如今基本上已经成了太子的人,若王熙凤真的一心往太孙那里看,不管王熙凤的妄想能不能成真,与贾家反倒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在王子腾夫人看来,若是自己的女儿,倒是有几分可能入了太子妃娘娘的眼,但换做侄女,这个胆大包天的性子迟早要给王家惹祸,这如何能成? 不得不说王子腾夫人心中有几分私心,但是她作为一个大家夫人,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故而王子腾夫人对待王熙凤难免也没了热乎气,王熙凤是何等人物,即使现在还不是以后荣国府能把贾母哄得舒舒服服的管家奶奶,但那份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在这些年寄人篱下的日子里历练出来了。 王熙凤心中也是一个咯噔,想到自己心里先前的那些打算,很可能被婶母看穿,才导致如此态度,连忙转换了心思,对王子腾夫人哭着认错道:“婶娘,侄女知道错了,凤儿只是听贾琏说学院好玩极了,才被贾琏撺掇着装作侍从去学院看看,凤儿不是故意的!” 对王熙凤的认错,王子腾夫人并不会轻易就接受了,不置可否的说道:“贾琏出身荣府,近来听说他父亲得了太子赏识,去内务府任职,虽官职不大,但也证明了太子对贾琏父亲的信任之意。” 说着王子腾夫人看了一眼王熙凤,见她表情无动于衷,微微皱了眉,暗道,看来是野心大了,连荣府都看不在眼里了。 王子腾夫人索性直接说道:“你秉性素来泼辣,婶娘是知道的,你在婶娘面前,可以把所有事情推到贾琏身上,可在外边,最好不要如此,荣府如今攀上了太子殿下,就是你叔父也不愿得罪荣府,若你有什么其他想法,最好一直咽在肚子里,王家不是只有你一个女儿!” 说完,王子腾夫人没顾忌王熙凤的脸面,直接让王熙凤离开了。 等王熙凤出了王子腾夫人的院子门口,门外的冷风一激,王熙凤的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心中那些胡思乱想全然不剩什么,只剩下惊恐一种情绪。 王熙凤自小父亲早逝,只有母亲带着兄长王仁,跟在叔父一家身边长大,王熙凤自己如今养成这般性子,都是环境使然,为人泼辣,但也有眼色的很。 只是王家自叔父王子腾起来以后,所谓四大家族竟隐隐以王家为首,耳濡目染下,王熙凤难免傲气了不少,即使能嫁给荣国府的长子嫡孙贾琏,而不是像姑姑王夫人一样只能嫁给荣国府次子,王熙凤自诩底气十足。 只是这都是建立在叔父对她的看重的情况下,说白了她王熙凤只是叔父的侄女,而非亲女。 之前王熙凤见叔父王子腾多年来膝下一直没有男丁,隐隐有让兄长王仁兼祧两房的意思,故而在面对堂妹王熙鸾时,难免也有居高临下的时候。 只是面对连叔父也敬重的婶娘的利眼时,王熙凤只觉得自己的所有上不得台面的心思都被看得透透的,故而在面对婶娘时,王熙凤一直很谨慎。 只是今日婶娘的态度让她明白,叔父可能因为兄长王仁的缘故对她颇有优待,甚至为她寻来一门荣府的好亲事。 可婶娘却不会这么想,王仁又不是婶娘的儿子,婶娘自己也有女儿,她又有什么依仗在婶娘这里说话呢?这后院终究是婶娘说的算!王熙凤顿时清醒了不少。 正心中思索着的王熙凤忽然被眼前的阴影惊醒,定眼一瞧,发现是堂妹王熙鸾正关切的瞧着她,道:“凤姐姐,你怎么了?” 王熙凤看到刚才还在嫉妒的堂妹出现在眼前,面上的情绪难免有些控制不住,流露出几分嫉妒与不甘,但片刻便隐去,只笑意盈盈的说道:“是鸾妹妹啊,姐姐没事,刚才正想着婶娘似乎有些咳嗽,是不是该给婶娘炖一些川贝雪梨汤,妹妹就出现了!” 王熙鸾一听,面色有些紧张,连忙问道:“啊?娘咳嗽了,没事吧!” 王熙鸾有些呆不住了,忙和王熙凤客气了两句就匆忙进院子看自己的母亲去了。 而王熙凤呆呆的看着王熙鸾远去的背影,还有跟在王熙鸾身边的众丫鬟嬷嬷,想到以前母亲告诉她的话,说她是凤儿,二房的妹妹是鸾儿,凤凰天生要比鸾凤高贵的,可如今她倒是成了假凤凰了,王家的真凤凰分明是王熙鸾才对啊! 这颠倒的关系让王熙凤开始思考其中的因由,她记得母亲说过,当时他们姐妹出生的时候,还是祖母在的时候,父亲身为长子自然受宠,而二叔那会儿是作为王家的嫡次子,自然是自己这个嫡长子所出的女儿身份更高一些。 可是如今父亲死了,反倒是叔父掌握了王家的大权,一举成为朝廷大官。她这个所谓的嫡长女自然水分多了不少。 想到这王熙凤忽然眼前一亮,若是兄长王仁将来有了出息,那她会不会赢过王熙鸾? 与此同时,已经进了正院儿的王熙鸾着急的快步走到自家母亲身边,满脸焦急的问道:“母亲,您身体不舒服啊?” 王子腾夫人原先见女儿着急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听到女儿这么问,觉得有些好笑,然后又感觉欣慰,便拉着女儿说道:“谁在你这嚼舌根子呢,母亲不过觉得嗓子有些干,没有什么不舒服!” 王熙鸾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然后说道:“母亲说这话实在冤枉人,分明是堂姐敬爱您,见您有点不舒服,便记挂在心里,刚才还说要给您炖川贝雪梨汤呢!跟凤姐姐比起来,女儿都显得不孝顺了。” 这话一出,王子腾夫人脸上笑意顿时收敛,淡淡的问道:“你刚才碰见你凤姐姐了?” 王熙鸾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是啊,刚才看凤姐姐表情不太对,可是吓了我一跳!” 听了王熙鸾的话,王子腾夫人心里难免有些微妙,对侄女王熙凤也有了几分忌惮,自己才刚给她难堪,才没多久,对着自家女儿就能笑脸相迎,甚至还记挂着自己的身子,给她博一个孝顺的名声,这手段果真了得。 王子腾夫人耳边听着女儿念叨着对堂姐的尊敬和羡慕,心中似是有重物压着,自家女儿被自己养的这般单纯,若是把她送进宫里边,那怕是要她的命啊,罢了罢了,那点妄想还是算了! 心中想明白的王子腾夫人揽着女儿的身子,说道:“鸾儿,你家堂姐有幸得了太子妃娘娘的赏识,可以去女子学院读书,你想不想一起去啊?” 王熙鸾一听,面上立刻流露出几分羡慕的神色,继而又低落道:“母亲,爹爹他不是不许我去么,我还是不去了!” 王子腾夫人见女儿这般懂事,心却像是针扎的一样,眼眶微酸,倒是没落下泪来,只是笑着道:“这个倒也没事,你凤姐姐能去,你自然也能,你爹那里有母亲说呢,不用担心,想去便去就是了!” 王熙鸾听到这话不由欣喜道:“那,那女儿也想去!” 王子腾夫人见状笑道:“到时候到了学院,可不能像在家里一样娇惯着了,不过去了那,记得找你刘家表姐,她在那已经读了一阵子书了,娘特意找你舅母提过这事,让你表姐好生照顾着你呢!” 王子腾夫人娘家姓刘,话中的刘家表姐正是她的大哥的嫡次女,与王熙鸾年纪相仿,与王熙鸾能玩到一块去。 王熙鸾听了更加欣喜道:“那就太好了,自从表姐去了学院,女儿好久没和表姐一起玩了!” 刘氏一听这话,忍不住叮嘱道:“娘送你去学院那,可不是让你玩的,记得学业也不要落下了!” 王熙鸾连连点头,然后有些犹豫的问道:“娘,那凤姐姐怎么办,她以前不怎么读书的,到了学院里,我是不是先教教凤姐姐!” 刘氏笑着点了点王熙鸾的额头,笑骂道:“你才读过几本书?竟然敢教你姐姐了?你凤姐姐那边不用担心,母亲特意给她请了个女夫子上课,我听说女子学院的功课不算很难,你凤姐姐比你聪明多了,很快就学会了,你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娘!”王熙鸾忍不住娇嗔道。显然有些挂不住脸面。 刘氏没有再笑话自家女儿的意思,正巧抬头一看,自家老爷王子腾不知在门口站了多久。 王熙鸾见状连忙起身,走到王子腾跟前行礼道:“女儿见过爹爹,爹爹您不忙了?” 王子腾看着自家女儿这般活泼,想到刚才女儿为了能去女子学院读书这么高兴,心里不由有些发堵,对独女王熙鸾,王子腾的疼爱之心并不少,只是作为男子,难免更希望有香火继承,难免对女儿忽视不少。 刚才他在外边听着女儿与夫人说话,心中思绪千变万化,又见自家夫人脸色看到自己之后就和冰块似的,忍不住苦笑。 然后王子腾笑着对女儿说道:“这不是听说鸾儿你要去学院读书吗?既然要正经读书,那爹得考考你的学问才成,不然爹爹可不让你去读了,免得丢了王家门楣。” 王熙鸾一听,先是有些紧张,然后想到自己读书还算不差,又昂首挺胸的说道:“爹爹尽管考,女儿听着呢!” 王子腾哈哈大笑,开始考较起了自家女儿。一问一答之间,王子腾愈发可惜女儿不是男儿身,女儿虽不是才子,但也有几分聪敏,比起自己原先看重的侄子王仁的资质可好得多。 王子腾愈发忍不住叹气,忽的蓦然想到一个传闻,据说太孙殿下曾说过,若义忠亲王百年之后,尽可以选嫡女继承王位,免得庶子愚钝,平白辱没了王府。 当然这传闻很可能是无稽之谈,但传出来自有其道理,义忠亲王的两个庶子确实不太成器,这点王子腾早就知道,不然他当初也不会这么痛快的从废太子这条破烂船下来,实在是后继无人啊。 至于甄贵妃所出的两位王爷,他也只是碍于往日与甄家交好的情况下,难免态度暧昧了些,毕竟王子腾自认了解圣上,圣上很难允许有人分享他的权力,太子原先是七王的时候,圣上只有疼爱看重,可变成了太子以后,难保圣上会看太子不顺眼,基于此,他才流露了几分脚踏两条船的意思,毕竟废太子的前车之鉴还不远呢! 只是眼下,若是那条传闻有几分真,且有实现的可能的话,他的女儿为何不能继承王家门楣呢! 想到这些王子腾心中难免起了几分心思。 第一百五十四章 贾化出现 求知学院这边,明宣基本上已经把王熙凤的事情抛在脑后的时候,贾琏突然找上门来。 贾琏如今在站在太孙跟前,也难免有些唏嘘,他自然知道自己为何而受处罚,说实话,贾琏只有庆幸太孙没有迁怒他,直接把他赶出学院的份,而非有什么怨愤之情。 更甚者,太孙为了他贾琏的脸面,特意不许此事外露,导致外人只以为太孙喜怒不定,才对自己忽然惩罚,这让贾琏觉得受之有愧,更感激不尽。 贾琏回去的时候,把此事告诉父亲贾赦,结果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板子,唯一庆幸的是,此事至少证明了太孙以及太子把他们贾家当做自己人了。也是因此,福晋 至于王家那边,说实话,贾琏对王熙凤并没有什么怨愤之意,毕竟虽说是王熙凤撺掇他,让自己带她进学院瞧一瞧的,可终究是自己没有坚持,堂堂男人不至于让女子为自己顶罪。 所以事后,贾琏还特意去了王家给王家的家主王子腾请罪,说此事全在自己的罪责云云。 对此王子腾倒是对贾琏刮目相看,还特意让王熙凤与他见了一面,贾琏看得出王熙凤有些憔悴甚至心不在焉,基于他们的未婚夫妻关系,贾琏虽碍于王家王子腾的立场没有透露太多,但也细心安抚王熙凤,只道让她放心,殿下不会放在心上,此事也不会传出去坏了声誉云云。 等贾琏知道王熙凤似乎因祸得福可以去女子学院读书时,心中也是一喜,贾琏不同以往,虽是长子嫡孙,在读书这件事上并不上心,可如今不同,他到了求知学院后,为了不被留级或退学,一直十分努力求学,如今倒是得了读书的趣味,自然也希望未来的妻子能与他琴瑟和谐,如鱼得水。 以往的王熙凤不是不好,只是因为王家的家训便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故而王熙凤只能读个账本子罢了,但王熙凤本身颜色好,又是自小就认识的,两人又早早的定了亲,感情还是很好的,但是知道未婚妻能更好自然也高兴的。 毕竟女子学院虽并无前例,可那是太子妃娘娘亲自掌管的,又是自己眼前太孙的母亲,没有所谓的顾虑,除了能与太子妃学得一二外,只说此举也算是一种隐晦的表忠心了。 对此贾琏在和父亲说起时,父亲贾赦告诉他,王子腾这是不看好甄家那两位王爷,也不想走墙头草这个路线了。也是因此,原先对这门亲事一直有些微词的贾赦,倒也没有借此退亲什么的,反而赞成他将一览罪责都揽到身上,这让贾琏难得的得到贾赦的夸奖,让贾琏心里也是跟高兴。 对于贾琏,如今明宣看他的目光也变了不少,心里思量着,红楼里那个长子嫡孙沦为荣国府管家的琏二爷,如今竟是也有几分英才俊杰的模样。嗯,看来读书可以明智这句话真的不假,贾琏都知道好歹了。 “殿下,前不久贾琏回家时,有一士子来投,还拿着林姑父的拜帖,那士子名贾雨村,道是与贾家同宗,还有意和我家认亲云云,我二叔一见如故,便要同意此事,只是我父亲拦住了。 不过即使如此,那贾雨村,仍是时常来府上做客,我父亲碍于林姑父的推举,对这位贾先生也十分礼遇,但前日,这位贾先生不知攀上了那根高枝儿,知道贾琏被您一下子扣了十分,便在父亲耳边说了一些不着调的话。 父亲拿不定主意,便让贾琏来请教您该如何处置?” 贾琏恭敬的把事情说明以后,明宣心里却有些喟叹,贾雨村啊,红楼开篇便出现的人物,难道是因为红楼终于开篇了?自己才恢复了记忆吗?未免太巧了些。 明宣心里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挥去,然后看向贾琏,道:“那贾雨村是何人物,林师总不会举荐一个普通人吧?” 其实只从贾琏的话中,明宣便可以窥见一二,这位荣国府的当家人贾赦,真心算得上是一个老狐狸了,全然与红楼中那个名声尽毁、只知道吃喝玩乐、不掌家事的赦大老爷完全不同。 这也提醒了明宣,毕竟红楼只是一本书,不可尽信,只能作为参考罢了。 所以在对待红楼中贾雨村这个比较重要的人物,明宣也想做一下详细的了解。 贾琏一听,忙解释道:“殿下明鉴,这贾雨村,名化,字时飞,也是官宦世家出身,只是到了他这一代,家世寥落,是建元三十五年的进士,才干优长,一路走到了知府的位置,只是在官场上得罪了同僚,被人罗织了生情狡猾,擅篡礼仪的罪名,又有贪酷之名流传,圣上大怒,便被革了职。” 听到这明宣了然的点了点头,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蒙师林海举荐贾雨村给荣国府,几乎是一件看不出错处的事情。 怎么说呢,贾雨村那些罪名,在此时的士大夫看来,最大的罪名是自恃才干,太过狂妄,得罪了同僚,至于所谓的贪腐罪名,官场上几乎是贪污成风,人人不以为意,就算是自己那生性刚直的父王,对此虽看不惯,但也只能任由他去,要想改变风气,只能徐徐而为。 在红楼原著中,林海选择贾雨村为黛玉蒙师,接着又让贾雨村送黛玉入京,将贾雨村举荐给当时荣国府当家人贾政,贾政很轻易的便给贾雨村谋得了一个副职的侯缺。 前世读书时,明宣还年轻,善恶分明,嫉恶如仇,很是觉得林如海举荐贾雨村的动作实在是一招臭棋,毕竟贾雨村明明就是因为犯了诸多罪名,就算有别人使绊子的原因在,但那些罪名里并非是假的,例如贪酷之罪,林如海却为贾雨村举荐,看样子也是个糊涂虫。 那时的明宣对红楼中很多人物的行为都很是费解,但如今结合多年来对本朝的理解,实际上,贾雨村犯下的那些罪名,在如今看来,竟只是微末小节。 就连明宣都得说,若非后头有贾雨村在葫芦案中的处置太过,对恩人之女甄英莲恩将仇报,在起复以前的贾雨村,看起来只不过是个被官场压榨郁郁不得志的倒霉士大夫,同为科举进士,林如海见到贾雨村的倒霉,伸出援助之手简直太正常了,这种举荐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施恩的手段。 按照常理,以后贾雨村也会成为林家在官场的一个人脉。 更别说贾雨村对外宣称与夫人贾敏家乃是同宗,林海所在的林家人丁单薄,对妻子娘家的人伸一把手更是情理之中。 只是谁也没料到,贾雨村为了权势再次起复后,再也没了当初得罪人的想法,一点文人士大夫的风骨也没了。后来的葫芦案,坐视恩人甄士隐之女甄英莲被带走为奴为婢,可见为了官帽,贾雨村已经不记着恩情了。 但是后来贾雨村成为贾家宁荣两府覆灭的刀,倒像是因果报应,替黛玉报了仇了。 原本听到贾雨村的名字时,明宣还想着,是不是提醒一下自家这个蒙师,免得引狼入室。 但思来想后,贾雨村这种人,官场上实在常见,若是你一直顺遂,他们便巴结着你,若你一朝落难,那就小心这些人的反噬了,林如海在宦海沉浮多年,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没想到,荣国府在他死后如此冷待黛玉,导致黛玉死亡。 荣国府这等功勋之后,自身竟也有落幕的时候,树倒猢狲散,贾雨村后来反噬,也是官场人之常情。 对此明宣已经不如前世初读红楼时那般愤懑,但也别想明宣对贾雨村有何好感,说白了,前世经历过的事情,在今世明宣失去了一切记忆后,仍还让明宣受了不少影响,很多秉性也早早就定了,让明宣很难对一些事情认同。 譬如贾雨村这种人,按照明宣的秉性,既然已经革了职,正该永不录用才成,可偏偏如今即使最正直的文人士大夫,比如明宣的蒙师林海,在官场上都下意识的留一条后路。 为贾雨村举荐,一方面是看重贾雨村才华,另一方面,怕也是想着不得罪人吧,毕竟贾雨村就算在他这找不到机会,但到底是进士出身,就算艰难些,也能找到路子重回官场,与其得罪了人,还不如施个人情。 也是想透了这点,明宣心中忍不住叹息,林海在他心中的地位骤然落地,也罢,本就不是圣人,都是凡人,都有私心啊! 对明宣的心思并不了解的贾琏,其实也不怎么喜欢贾雨村这个人,道:“殿下,贾琏的父亲说,这贾雨村上来就和荣国府攀亲,可见其秉性,不可多亲近,这次贾雨村明着为我抱不平,实则暗地里另有心思,要不是他是林姑父举荐过来的父亲怕是都要把他打出去了!” 明宣闻言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这贾雨村确实有问题,正该打出去了事,不过既然是林师举荐的人,待我给林师写封信,告知这贾雨村的作为,省的林师多心!” 贾琏一听,连忙称谢,又见明宣兴致不高,忙小心退下,毕竟他如今的分数岌岌可危,他可不敢保证让太孙为他开后门,若是到时学业没有及格要留级,给太孙留下了太差的印象就不好了。 等贾琏走后,明宣无趣的叹了口气,展开纸,提笔便写了一封信,写完晾凉以后装进信封,让人去送信到扬州林海手里。 待过了两日,又是休沐的时候,明宣回到东宫,与太子太子妃一起用膳,明宣并未瞒着太子这事,甚至把自己的考虑也告诉了太子。 “父王,我猜着贾赦让贾琏给我说那些话,一方面是想表忠心,撇清自己没有怨愤之意。 另一方面怕是想着试探我的心思然后投其所好,以往我也在外人跟前说的话都稍有些愤世嫉俗的意思,对贾雨村这等罪名无可挑剔的官员是想来看不惯的,贾琏话中也看不惯,看着不像是演戏,想来是贾赦刻意引导的缘故。更甚者说,贾赦怕是早早就得了林师的信了。”明宣斟酌着说道。 明宣不相信教导自己好几年的林海会不知道自己的秉性,那会儿自己虽没有记忆,但实际上受前世影响更重,是非分明的厉害,有时候听到不和自己心思的言论,还会和林海争辩起来。 太子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放下筷子,问道:“既然你知道贾赦的心思,那为何还这么做呢?” 明宣听了这话笑了笑,道:“儿子又不是别人想要儿子做什么,我偏不做什么的别扭性子,如今儿子也大了,知道这世上的事情并非不是黑就是白的,有些事心里边知道就行。 而且儿子也确实看不惯贾雨村那般贪腐酷吏为一方父母官,这般人物经历了一场挫折后,再起复的话,谁知是什么秉性? 最重要的是,这次贾雨村故意挑拨贾赦贾琏的事情想来不是假的,如此看来,这贾雨村背后还有其他人指使,我虽不知是怎么回事,但好歹贾琏贾赦也有一片忠心,倒也不好凉了他们的心。 所以也不妨借由此事,也表明儿子的心思,若是能栽梧桐引凤凰栖居,引来忠直之士,那便是意外之喜了。” 听到这太子带着赞许的目光看着明宣,感叹自家儿子成长的真是快,但还是嘱咐道:“你如今年纪,能想着多也是不错了,不过也要记得分寸,不管要做什么,之前先仔细想想利弊,虽然忠直君子可用,但小人也不可小视,知道吗?” 明宣闻言忍不住苦笑,道:“儿子自然知道,想来等这阵风声过去,贾雨村想要重新复起也并不难,这官场上的人总能找到漏洞,毕竟官官相护嘛!而且就算贾雨村不能复起,朝中此类之人怕也不少。” 不是明宣泄气,明宣仔细研究过本朝的规矩,像是被革职的官员里,重新起复的并不少,其中当然有因言获罪,只是说了实诚话被圣上不喜便被革了职的,但此类官员还是少数。 更多的都是因为犯了什么罪过,被人不小心发现了,偏偏这国法对士大夫优容,不过是革职处理,找到时机或者人脉,还能重新复起,就跟过家家似的,罚酒三杯就算完了,后边还继续当官。 太子听了冷笑道:“明宣放心,这股风气正该杀一杀,父王心里有数!” 第一百五十五章 皇家温情 次日大朝会里,有御史风闻奏事,说荣国府贾家家主贾赦殴打朝廷官员云云。 听到这事的时候,明宣已经到了大明宫这边,给建元帝请安。明宣也不见外,于是直接便询问起了建元帝。 建元帝听到明宣问起,便笑道:“此事说来也与你有关,那贾赦殴打的人叫贾化,据说他在贾赦面前说了你那学院的坏话,贾赦这个滑头的,直接想办法打了贾化一顿,表表他的忠心。” 明宣注意到建元帝神色有些不对,似乎对贾赦颇有微词,不由想要说些什么。 建元帝似是明白明宣要说什么,摆了摆手又道:“那贾赦胆大包天,还攀附在你身上,将贾化打出门的时候,非说是你亲口说的要把贾化打出去,他不敢违背,才这么做的!” 这话一出,明宣不由目瞪口呆,说道:“孙儿什么时候这么说了?诶,不对,孙儿那只是随口说的,哪里要贾赦真打啊?” 这会儿明宣怀疑贾赦是不是个卧底,故意算计自己的! 建元帝见此,不由好笑道:“这回你知道,为什么祖父要教你谨言慎行的道理了吧?你随口一句话,下边的人便拿鸡毛当令箭,若是偏听偏信,冤枉了朝臣,有损你的威望,不如先坐视着,看看下边这些人的动作,这样总能立于不败之地。” 明宣听了若有所思,想着,这就是前世那些不管官场或者职场的上司们总是最后发言的原因吧!祖父说的这话自古以来倒是都这么做的,明宣也开始反思起自己来。 建元帝见明宣似有所悟,心里也欣慰至极,说白了,他传授的这些话虽然不是圣人之言,但作为皇帝,该学的也不是圣人之言,而是帝王之道,有些手段和权衡都得明白,不然的话,君王威仪如何保持?还可能被朝臣牵着鼻子走,那时候皇帝就成了傀儡了,建元帝可不希望自己看中的继承人会变成傀儡。 这祖孙两个说着话却已经歪了楼,着急赶来的太子见明宣与建元帝祖孙相得的样子,心里也松了口气。 建元帝见太子过来,表情一下子阴沉下来,训斥道:“你瞧一瞧,你收的都是什么人,贾赦竟然敢诬陷堂堂太孙,莫不是你这个太子给他的胆子?” 太子一听就忍不住苦笑,明宣听了着急辩解道:“祖父,这不能怪父王啊!” 建元帝见明宣维护太子,冷哼了一声,扭了过去不看面前的父子二人。 明宣见了十分惊讶,看见自家父王给自己递来的眼神,忙上前笑着安抚祖父,道:“祖父,您不要生气啊,贾赦到底是功勋之后,孙儿见他嫡子贾琏还算像样子,想来贾赦也有几分才干的,这件事里边说不得有什么内情呢!” 建元帝像老小孩一般,扭头看向太子,冷声问道:“明宣说的是真的?” 太子忙道:“此事如同明宣所说的那样,还真有些内情!” 太子见建元帝表情有几分严肃,便不由感慨自家父皇还真是念着旧情,心里难免有些酸酸的。 “父皇明鉴,因着贾赦没有来大朝会,御史参奏以后,儿臣让人调查情况的时候,荣国府还浑然不知。不过经儿臣调查,此事贾赦倒也有些冤枉。 他打的那人名贾化,虽然是建元三十五年进士,但前几年因贪酷狡猾,擅篡礼仪的罪名被父皇您革了职,如今已是白身。” 听到这建元帝的表情缓和起来,说道:“即使是白身,贾赦也不能仗着是功勋之后随意打人啊!” 明宣听到这忙插话道:“祖父,我知道贾赦为何要打那个贾化!” 建元帝一听,看向明宣,道:“那明宣,你说说,这里边有什么缘由?” 明宣忙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建元帝,原本是贾琏擅自带王熙凤去学院,结果被监督发现后,自己为了维护女眷名声,只以贾琏带了闲书进学院为由扣了十分,结果贾化此人,竟以此挑拨贾赦贾琏父子,言语中有挑起贾赦贾琏对自己不满的意思。 然后贾赦便让贾琏把此事告知了自己,自己又随口说,这等奸猾之徒直接打出去得了,那贾赦便如同得了尚方宝剑,直接翻脸打人了! 建元帝听了表情愈发严肃,道:“这个贾化好歹当差过这么多年,竟不知规矩吗?肆意议论太孙,贾赦还是打的轻了!” 太子听到这也忍不住为自家父皇喜怒不定的态度而苦笑,然后又道:“父皇明鉴,那贾化好歹以前是朝廷官员,倒也不是没有才干,他还是林海特意举荐给荣国府的。 其实儿臣调查后发现,这贾化,是受了荣国府二房太太的指使,特意挑拨贾赦的,只是荣国府二房太太不知前因,直接惹恼了贾赦,贾赦碍于孝道不能对二房动手,便迁怒于贾化,将贾化赶了出去。” 建元帝还没说什么,明宣却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说呢,这贾化好歹考中了进士,脑子也没问题,在贾赦面前胡乱挑拨实在愚蠢至极,如今看来,原来是夫人内宅手段,枉我还疑神疑鬼呢!” 说着,明宣脸上还有几分失望之色,建元帝听了哭笑不得,道:“祖父与你父王还在这担心你的声名,你倒好,还当是看戏呢!” 明宣嘿嘿的笑了笑,有些诌媚的说道:“孙儿最近不是太忙了吗?难得有这般有趣的事情,当看一场戏也不错是吧,祖父!” 建元帝没好气的点了点明宣的额头,道:“你这顽童,倒是会支使人!” 太子也冷着脸训斥道:“明宣,你功课完成了?” 太子的威严还没摆多久,建元帝就变了脸色,立马转而训斥太子,“朕瞧着,你才是闲着没事干呢,明宣的课业可比你以前多多了,也没抱怨过,都认真完成,朕当初有你这般苛责吗?” 这回太子真的觉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了,忍不住解释道:“父皇,贾赦好歹是功勋之后,荣国府也是开国功臣,明宣这般窥探臣子阴私,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建元帝便道:“瞧瞧你这个父王是怎么当得,明宣为人如何难道你不知道?更何况此事是明宣无缘无故被卷入局中,说起来贾家每一个冤枉的,就是贾赦,也是打着明宣的旗号,丝毫不顾及明宣的名声是否有损,这样的人家朕没有牵连整个荣国府,都是朕宽宏大量了,何况明宣只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这话让太子也无言以对,更重要的是,太子也认同建元帝的意思,只是觉得明宣盯着人家府里的私事显得有些猥琐。 当然这个命令由父皇建元帝要求时,为人子的他也只能在一边摇旗呐喊,表示父皇你说的都对! 第一百五十六章 贾家小丑 荣国府内,贾赦一脸晦气的看着贾政,上首贾母却是满脸的愤怒。 而贾政,却是跪伏在地上,朝着贾母哭诉道:“家门不幸,老太太莫要生气啊,气坏了身子,儿子万死莫辞!” 贾政的妻子王夫人满脸木讷的跪在一边,脸上似是想要辩解,却无言以对的模样。 贾母只兀自喝骂着,“你还维护这个妇人,她竟被外边一个狂妄之徒给骗得团团转,闹的如今府里也不消停,也就是看在珠儿和宝玉的份上,不然非要关进佛堂为祖宗祈福了事。” 而贾赦看着眼前的三人对他特意摆出的这出戏,脸上的愤怒不是假的,可心里,贾赦只冷笑着,嘲讽的看着众人,暗叹自己或许有机会甩拖二房这个包袱。 不过想到自家的情况,贾赦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起身道:“老太太在这教训弟妹,儿子在这看着,实在不像样子,儿子便先离开了!” 说着贾赦便转身离开了。 贾母脸色阴沉,看着贾赦离开的背影,又见王夫人的表情变换,直接从桌子上把杯子摔到了王夫人面前。 王夫人猛地躲开,然后一僵,看向贾母愈发阴沉的表情,只能低垂着头不敢言语。 而贾政见此愤怒道:“老太太息怒,儿子这就休了她!” 贾政的话让贾母也是一愣,全然没想到贾政这个态度,她心里只恨不得狠狠地骂贾政这个榆木脑袋,但是想到也是因此,才能拿捏住这个儿子,心里不由一软。 而王夫人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贾政,她自认娘家大哥如今愈发出色,在四大家族中,也逐渐成为领头之人,底气比初嫁给贾政时足了不少,她可没想到,如今贾政竟敢休了她。 贾母想到王家不知对王夫人有几分惦记,以及据说十分得王子腾疼爱的,将要嫁进来的王熙凤,看王夫人的眼神愈发不善。 在贾母看来,王夫人对贾家的作用不过是生了几个好儿女,即使孙女元春辜负了她期望,成了圣上的贵人,但也是后宫内眷,也不算是废棋。 更别说王夫人的两个儿子,贾珠好学,如今已经是秀才之身,还在求知学院读书,只让她可惜的是,贾珠没有孙儿贾琏会来事,竟也没再太孙跟前赚个眼熟,这点让贾母看见王夫人这般笨拙的模样,便怀疑是王夫人教的不好,倏然忘了贾珠也是她插手教养的。 而小孙子宝玉,自出生起便是含玉而生,长相类似先夫荣国公贾代善,更是小孙子,自然疼爱无比。 想着几个孩子,贾母心里那口气只能咽下,更别提如今,哪怕贾赦说自己被太子赏识,在内务府当了个小官,贾母只觉得是贾赦说大话。 何况堂堂荣国府国公夫人,贾母何曾看得上一个内务府小官,自然把期望都托在二房身上,但是看见二儿子贾政这般不开窍,心里也是难受。 如此更不能得罪王家,王家如今的家主王子腾虽然态度暧昧,对甄家两位王爷也十分恭敬,但太子这边,也未必会得罪王子腾这个圣上颇为信任的人,这般审时度势之下,贾母让鸳鸯扶起王夫人。 对着贾政训斥道:“王氏这些年伺候你也算是尽心尽力,更别说为你诞下二子一女,便是犯了错,也不能嘴上动辄休妻,这是国公府的体面吗?” 说完贾母又望向王夫人,细声安慰道:“王氏,你与政儿这么些年,也熟知他的性子,他向来迂腐,不懂得别人话里那些虚的,但性子诚恳,还望你多体谅他些。” 王氏听了泪流满面,对贾母叩首道:“老太太的意思儿媳明白,儿媳能嫁入荣国府,是儿媳的福分,老爷是诚恳君子,不知别人的坏心思,儿媳哪会责怪?” 这话说的诚恳,但实则婆媳两人心里个个都是虚情假意,心里各有计较。 但旁边的贾政却不知道这些,只扶须训道:“王氏,你既已知错,往后不得再犯,老太太这般慈爱,你可要记在心上!” 贾母与王夫人听得这话,难得脸色同步一致的僵硬起来,但很快便恢复了往常,可见贾政这样的作态他们早已熟悉,并不见怪。 贾赦这边,贾琏匆匆的来到书房里面见贾赦,贾琏一脸苍白的说道:“老爷,您怎么这么冲动,如今朝堂上议论纷纷,连学院里也是如此,不少人都说咱们荣国府这次连圣上都惹恼了!” 贾赦心里边也为这次超出预料的大动静感到担忧,但在贾琏这个儿子面前,贾赦还是有为父者的威严的,只见他摆了摆手,然后说道:“这个你不必操心,自有为父处理,你在学院安心学习就是。 我记得你的学分如今只剩下八分,如今只剩下两个月,可莫要在最后关头失手,若是被留级,那就休怪老爷不饶你了!” 贾琏听了浑身一个激灵,忙弯腰应是,没办法,他在贾赦面前一直跟被掐着脖子的鸡崽儿一样,根本不敢有违父命,儿子怕老子,这是贾家的传统。 而且贾琏也知道近来父亲颇受东宫看重,时常被东宫召走,想来此事老爷已经胸有成竹了。 当然贾琏并不知晓,贾赦心中也在暗暗叫苦,他没料到太子召见他竟只是为了了解贾家如今的阴私旧事,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帮助偏爱。 但贾赦到底不像他不喜的好二弟一般,迂腐蠢笨,也没有那些所谓的傲气,故而这会儿贾赦正想着,该借此际遇彻底把荣国府掌握在手上,以后如臂挥使才是。 故而刚才老太太与二房的嘴脸被贾赦牢牢记住,他的目的不是为了以后有机会报仇,而是想把此事当做乐子报给太子殿下。 他深知太子何等尊贵的身份,这般行事定然另有目的,而也算是被自己扯进局中的太孙殿下,便很可能是原因了,毕竟太孙既是嫡子,也是独子,太子想要借由自己家的事情教育太孙,也不是没有可能。 贾赦脸皮明显很厚,并没有一般人家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甚至还隐隐期待这次他的好二弟最好能彻底留下坏印象给太子,省的以后二房有机会爬在自己头上。 还有偏心的老太太,以往没有人能制得住老太太,如今朝廷又讲究忠孝,贾赦原先因着废太子的事情,只能小心行事,宁愿带着一桩愚孝的帽子,好歹保住性命,如今攀附了新主子,自然不肯再憋屈着过活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帝王感想 大明宫 建元帝一脸表情难以言尽的模样,看着下首的太子,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太子表面还是挺严肃的,让建元帝竟恍惚觉得,刚才自己是不是听错话了。 殿中这父子俩在这好似打哑谜一样,而一边的贾赦整个人恨不得地上有条缝然后钻进去,不要有人关注他就好了。 贾赦可没想到,这天家的规矩竟如此清奇,太子竟然拉着他来到圣上跟前,要他给圣上讲述他家里的各种阴司,大大咧咧的,毫不掩饰。 贾赦在心里腹诽圣上的爱好面上丝毫不显,在太子看向他后,他也不敢怠慢,只能把贾母与贾政夫妇在他面前的那副作态告诉圣上,不敢有所增删。 建元帝听了贾赦的叙说以后,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对太子感慨道: “朕记得代善在时,曾说过,他家的二小子,是个会读书的?” 话音未尽,但太子很快便懂了建元帝的意思,建元帝这可不是看见贾赦想起了已逝的旧臣,顾念起了旧情。 而是因为贾赦的举动,撕破了以往贾代善在建元帝跟前的既定形象。想到这太子看向了贾赦,心中不禁怀疑,这贾赦到底是聪明,还是太过愚蠢? 当然无论贾赦无论聪明还是愚蠢,太子都只会冷眼旁观,说白了太子之所以接受贾赦的示好,贾赦本人所占比例的因素几乎没有,若非贾赦是荣国府的继承人,又有一个还算让儿子看重的贾琏,哪怕是为了缓和与建元帝的关系,收下贾赦都是利大于弊的。 故而太子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回道: “父皇说的没错,而且当日荣国公过世时,还给您上了遗折,您为了让荣国公安心,便赐了贾政工部郎中一职。” 可建元帝却没办法无动于衷,他努力平息着心中的怒气,到底还念着贾代善的好,问道:“贾政如今位居何职?” 贾赦听了这话忙回道: “禀圣上,臣二弟贾政如今仍任工部郎中一职!” 建元帝若是以前听了这话,只会以为有人故意打压贾政,但前面有贾赦的话在,建元帝不得不怀疑,这贾政是不是真的愚蠢到这种地步,从贾代善死后守孝三年后,才接了工部郎中一职足足已经有了九年,如今竟然仍然官居原职。 想到这建元帝又看向太子,太子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说道: “儿臣听襄阳侯提过,贾政在工部多年,确实毫无建树。” 一旁的贾赦听到这话也差点保持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贾赦自认没人比自己更了解贾政那个蠢货。他得说,太子这话,绝对是客气了。 不说别的,贾政在工部这些年,竟是没有几个交好的同僚,平日里逢年过节,往来的也只有往日那些亲朋旧友,这样诡异的情况,贾政竟然也持续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做出改变的意思。 要是换做任何一个有上进心的官员,早就想办法了,就是勋贵出身的在六部颇受歧视,可是如今的工部尚书是太子的岳父襄阳侯,勋贵出身的他虽也是两榜进士出身,但对勋贵并无歧视. 也提拔了不少不是科举出身的人才,比如如今的工部右侍郎,正是缮国公府的二老爷,名为石仲严,是如今缮国公的嫡次子。 同贾政是一样的处境,唯一比贾政好的是,石仲严的父亲还没去世,石仲严好歹还能通过父亲这里得到一些国公府的资源。 但在贾赦看来,贾政在父亲去世以后,获得的资源实际上是整个荣国府,他连作为家主住在正院儿的资格都没了。 有这样好资源的贾政,竟然没能想办法在官场上更进一步,反而利用这些资源将王子腾送上了高位,这让贾赦心中不忿的同时,也不得不嘲笑贾政的无能与短视。 当然贾赦也知道在这件事上,他也是不得已,荣国府在军方的人脉若是没有人继承,时日久了只怕会被浪费,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王子腾得了好处,毕竟还是姻亲。 只是贾政高估了自己,或者说荣国府的能耐,宁荣两府衰败的太快了,即使圣上顾念旧情,但圣上的旧臣多了去了宁荣两府真的没有多么重要。 对此贾赦也是无可奈何,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没有足够的能力的情况下,掌握太多资源根本没用,甚至可能会遭到反噬。 正如贾赦想的一样,建元帝想到了工部的情况,工部本身作为六部中地位最低的地方,比起其他五部来说,只是个小弟弟,但这不代表工部就真的没有存在感了,不说别的,贾政那个工部郎中,可是五品的官阶,一般的两榜进士出身的人也得通过很长时间才能得以登上这个位置。 而贾政呢,在连秀才都没有考举的情况下,只是因为有个好父亲,建元帝念着贾代善的功劳,特意为贾政弄了这么一个官职,但凡贾政努力一些,不说能重复荣国府荣光,也至少能维持门楣。 但贾政多年来,官阶竟然一动不动,工部里的情况建元帝自然也有所了解,他是不相信襄阳侯会无端针对贾政和荣国府,这么说来,只能是贾政的问题了! 想到这,建元帝连贾赦都不愿再见了,直接把贾赦赶了出去。 殿中独留下太子与建元帝两人,建元帝有些郁闷的问道:“难道连代善自己也看不出贾政的问题吗?朕记得他并非溺爱子嗣的人!” 太子听了回道:“荣国府里确实没有特别出色的人物,至于贾政如何,光听贾赦的话,未免有些偏颇,不过儿臣认为,荣国公怕是那种不理会繁杂事务的人,想来对后宅之事了解不多。荣国公夫人听着不像是简单的妇人。” 建元帝叹了口气,道:“确实不简单,她的手段竟是压得贾赦有苦说不多,连贾政夫妇都被掌握在手上,整个荣国府里,不愧是老封君啊!” 建元帝脸色上藏着两分阴霾,只因他想到了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他也有一个强势的母亲,只是他登基时年纪已经不小了,自然不会被牵制住,但也没有多少母子之情。 如今看到贾政,建元帝甚至怀疑,自己若是真的被钳制住,是不是贾政的下场就是他的呢? 第一百五十八章 明宣留情 求知学院里,明宣瞧着贾琏看见他时,连眼神也不敢对上,一时有些诧异。但想了想,便明白了贾琏为何是这个态度。 按照明宣的性子说,他是不会理会贾琏如何想的,但是想到到底是曾经喜爱过的书里人物,单单是这一份熟悉感,就能给明宣心里添一份慰藉。 想到这,明宣召来谢志渊,问道:“最近学院里学子的学分统计的如何了?” 这会儿谢志渊是作为明宣这个学生会会长的秘书,来协助明宣处理一些在学院里的事务。 这个职位在学院里是个香饽饽,而且这个职位算是轮换的,给了不少学业优秀的学子希望,竞争十分激烈。 谢志渊听了明宣的话,立即在自己抱着的厚厚资料中,从中挑出了一份文件,恭敬道:“殿下,如今是月初,这份学分统计表是上个月月底的时间截止,从而统计出来的,还请殿下过目。” 明宣点了点头,然后接过这份文件,打开细细的瞧了瞧,看见众多学子们岌岌可危的分数,索性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皱着眉说道:“已经有学子的学分被扣完了吗?” 谢志渊忙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已有四人的学分被扣完,全都在最后一页标注着,还有他们扣分的详细原因。” 明宣瞧着谢志渊整理出来的原因,其中违反校规校纪占了不少,违反的哪条校纪校规也都一一标明了。但更多的也有不少是学业太不精进了。 “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也不用担心学分制度不合理了!” 明宣说着又吩咐道:“这些已经被扣完学分的学子,若是还有扣分的时候,尽管扣,看看他们还能扣掉多少分!” 一旁的谢志渊听了这话,心里却忍不住暗叹,那些怀着侥幸之心的学子们怕是要失望了! 不过这和他无关,他的学分虽然也被扣了不少,但距离被淘汰还有很远的距离,那些学分早早被扣完的几人,无一不是勋贵出身,且当初进学院怕是有些猫腻的。 太孙已经忍了差不多一年,这几人应该感到荣幸,太孙过了这么久还记得他们! 谢志渊恭敬地接了命令,就要退下时,又听太孙言道:“贾琏那边,最近扣分不要太苛刻了!” 谢志渊心中一惊,飞快的看了明宣一眼,见太孙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心中奇怪太孙为何会给贾琏放水。 “殿下的意思是?”谢志渊试探的问道。 明宣叹了口气道:“先前我有些考虑不周了,对贾琏的处罚太重了些,我听说他最近因着担心学分,连休沐的时候,都不敢回家,在学院里补课,还算诚恳,对他就不用太严厉了。” 谢志渊并不知道王熙凤的事情,毕竟事关女眷清誉,明宣本身也不愿这般为难一个女子,故而有些摸不清楚太孙态度变化的原因。 谢志渊自认还算了解太孙,太孙并非因为一些小事便迁怒别人的人,所以谢志渊听到这话,也只是以为太孙的态度变化与荣国府最近的动荡有关。 谢志渊只知道,如今荣国府闹出的各种事情,几乎成了京城各大家族与勋贵的笑话。 一开始贾赦殴打那个所谓名为贾化的官员,因此而被御史参奏。后来贾赦上了自辩折子,说那贾化已经被革职,并非朝廷官员,且因贾化言语不慎,双方冲突,故而不犯国法。 后边荣国府的事情也传的满京城都知道了,也有不少人知道了,贾赦之所以对贾化如此,只源于贾化是听从荣国府二房夫人的指使,不知怎么了,贾赦知道了贾化的二心,其中也许还有其他龌龊,竟让贾赦直接翻了脸。 而且这个贾化据说还是贾家的女婿,与太孙也颇有几分情谊的林海推荐给荣国府的。 知道了这点的谢志渊难免腹诽贾赦的愚蠢。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那林海的身份可不是一般人,明眼人都看得出,林海以后入京,有太孙的看重,以及自身的能力,定然会在官场上扶摇直上。 当然谢志渊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据说那贾赦在辩解时,居然拿太孙当筏子,说事先请示过太孙,太孙示意他直接把贾化赶出去。 对于这个消息,谢志渊从祖父那里也知道是真的,所以他一直以为荣国府很可能会因此而得罪太孙殿下。 这更让谢志渊认为荣国府怕是要彻底败落了。故而他平日里对待贾琏,虽说没有打压,但也只是公事公办,这让他有些懊恼,自己竟然没察觉太孙的心意。 尤其是向来公正的太孙,竟然要给贾琏放水,这让谢志渊心中不由紧张了些,疑心贾琏究竟有何能耐,得了太孙的偏爱。 明宣没有进一步给谢志渊解释的意思,只是挥手让他退下了。 反而是谢志渊一脸神游的出去以后,引起了张方愚的关注。 对谢志渊,张方愚一直保持着与他的亲近关系,见谢志渊这样,难免有些担心,便问起了原因。 对张方愚,谢志渊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说了刚才太孙的吩咐,并且又问道:“你说太孙这是什么意思?这贾琏不过是个世家公子哥,哪里值得太孙看重!” 张方愚看出了谢志渊表情有些怨气和不满,生怕谢志渊钻了牛角尖,连忙说道:“志渊,你不该这般想,不说贾琏,你也是出身官宦人家,我也是勋贵出身,这学院里家世好的不知凡几。 这贾琏能被太孙这般对待,定然有其长处,只是咱们暂时看不出来罢了。 而且你也知道,这朝政之事,哪里是非黑即白的?谁知道里边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可是听祖父提过,说贾琏的父亲可不是愚蠢之辈,我听着这意思,可能贾赦并非咱们看到的那般简单。 而且最重要的是,太孙的心思哪是咱们随意揣度的,咱们如今既不是官员,又非苦主,只要安心读书,小心为太孙殿下做事,才是本分。” 张方愚了解谢志渊,正如谢志渊也了解张方愚,他见张方愚难得这般长篇大论的样子,心中也警醒了不少。 连忙向张方愚保证自己不会犯傻。才让张方愚放心了一些。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各自心结 且不说贾琏在学院里战战兢兢的不敢犯一点错,学业更是不敢放松。 荣国府里贾赦也接到了从扬州来的一封信。贾赦打开信以后,很是长出了一口气。 “你看林海也没说什么不是?他林海是靠着咱们荣国府起来的,派来举荐的人竟然帮着二房,全然不顾我这个荣府的当家人,他哪有理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贾赦颇为自得的对贾敬言道。 贾敬从贾赦手中接过信,看了一遍之后,心中的担忧却也无法放下。 “赦弟,这件事不是这么简单的,贾化为人如何,如海未必知道,且我听朝廷里的风向,如海快要被调入京城了,将来如海的前途怕是不差了。 而你先前那番作为,就算如海宽宏大量,心里势必也有个疙瘩,就算你是对的,也不能不依不饶,说到底,咱们宁荣两府,还是没落了啊。” 贾敬情绪有些低落,让对面的贾赦见了心里也不舒服。贾赦对待堂兄贾敬时,是亲近敬畏的,因为堂兄贾敬是他们这一辈唯一考上进士的兄弟,又是贾氏一族的族长,在族中威望深重。 “敬堂兄这话说的我如何不知?可是林海未免也欺人太甚,说白了,这个贾化不知是那个疙瘩里蹦出来的,在外人面前攀附咱们贾家也就算了,可在咱们面前,竟还敢腆着脸想要连宗,何等荒唐! 不说别的,他林海难道不知堂伯的名讳吗?寻常人家尚且知道避讳,他们还自诩书香世家,若是咱们与贾化一个被革职的落魄官员连了宗,咱们还有什么颜面?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攀附的吗? 我看,林海如今不过是仗着和太孙的几分情分,便想着在荣国府头上拉屎,呸!想得美!” 贾赦越说越是激动,贾敬听着虽腹诽贾赦的不学无术,但也清楚,贾赦说的不无道理,这同样是他的心结。 贾敬一开始听说贾化想要与荣国府连宗,便是最反对的,但贾敬没想到荣国府里,除了贾赦以外,贾母与贾政竟然都有心同意此事。 要知道贾敬的父亲名讳为代化,一旦与贾化连宗,便犯了他父亲的名讳,贾敬心里如何不膈应?更别说,这个贾化不过只是一个被革职的官员,什么时候起复还得看他们贾家帮不帮他,竟如此拿大。 而只看贾化此人,因着贾赦反对他连宗的事情,便投了二房,想要故意设计贾赦对太孙产生不满,进而达到打压贾赦父子的目的。 若说此事说明了贾母与贾政夫妇的短视,毕竟荣国府说白了是一个整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可惜贾母与贾政夫妇却不明白。 而贾化的作为也说明了他刻薄寡恩,贪权图利的本性,这种人不管在哪都是祸患,谁又敢亲近呢? 也是因着这个贾化,贾敬对远在扬州的堂妹夫林海,心中也有了芥蒂。只是如今碍于形势,他只能劝为他出头的贾赦给林海致歉低头,尤其是林海很可能是朝廷新贵的情况下。 其实贾敬自己也是有苦难言,他的孙子无端的被做了媒,结果他是在事后才知道此事。对方还是疑似太子私生女的人,可身在局中的贾敬却知道,这个秦可卿虽侥幸与太孙长得有几分相似,却也不是太子的私生女。 其实秦可卿是他们宁国府先前孝敬的那位主子,废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的私生女。 仅仅知道一点半点风声的人,都以为宁国府是得了好处,毕竟有一个当今太子的女婿,宁国府也有了保障,可问题是并不是如此啊! 但贾敬却是不敢反抗,此事说到底是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做的主,就算他再嫌弃这个孙儿媳,也不敢反抗。 所以贾敬也希望荣国府能与宁国府互相扶持,更甚者将来拉宁国府一把,这般宁国府才有希望。 而荣国府里,贾琏贾珠均有幸进入太孙所在的求知学院里读书,这让贾敬十分眼红,也正是因此,贾敬认为,贾氏一族的未来在这两兄弟身上。 贾敬原先还比较倾向于荣国府二房,一方面是贾赦因着当初废太子的事情不得不退出人们的视线,反而由二房掌家。 另一方面,贾政原先在外边的形象也比较好,为官怎么样且不说,至少孝道这方面,在贾母的刻意宣传下是不用怀疑的。 可现在,贾敬在官场上历练的越多,越是看得出,荣国府真正可靠的,其实还是贾赦在的大房,尤其贾赦厚着脸皮得了太子两分看重,成了内务府的一个小官之后。 贾敬虽然是两榜进士,但也并没有所谓文人士子的傲气,因为他是勋贵世家出身,知道所谓的体面并不实用,反而是贾赦这般,伏低做小忠心的人才能让顶头上司青眼有加,当然若是你能有能力那就更好了。 而贾赦这人,虽然也是勋贵出身的纨绔子弟,但胜在人脉广,脑子也好使,在字画金石篆刻古玩上也有几分心得。 而太子给贾赦安排的正是内务府的古董房总管一职,管的是禁宫之中的各色年代久远的宝物,正好合了贾赦的长处,这般知人任用,可见太子对贾赦并无太多意见。 而他们宁国府以后就不一定了,有一个很可能得罪了太子太孙的前废太子私生女的宗妇,他们宁国府出去交际怕是都是要受到不少异样的眼神。甚至贾敬宁愿孙子贾蓉娶得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只要家世清白就行。 不过这些想多了也没用,只能尽力补救。 而贾赦其实也知道贾敬的难处,也没再说什么气话,只是为贾敬出主意。 “敬堂兄,其实不如你把蓉儿亲自带到身边教养,让他好生读书,想办法考入求知学院,如今太孙瞧着还要在学院里读几年书,若是让蓉儿在太孙跟前露个脸,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也莫要担心太孙殿下记仇,毕竟说起来蓉儿也只是无妄之灾,太孙宽宏大量不会为难蓉儿的。 当然若是蓉儿能有敬堂兄您这般才华,那以后宁国府就不愁了,内宅的事情虽严重,但也不会严重到哪里去的!” 贾敬听了贾赦的话颇为心动,考虑了片刻,便道:“赦弟你说的不错,蓉儿是宁国府的独孙,最差我也要让他在京城立足的本事,不然算计太多也没用!” 贾敬这话完全是有感而发,他看到荣国府下一代有兴起的迹象,心中自然着急,可惜独子贾珍还是不成器,让他只能把希望放在贾蓉身上。 贾赦听了却是略有警醒,他深知敬堂兄在官场上也有不少见识,很多事情比他考虑的要周到些,而敬堂兄都有这样的感慨,可见情况也相差无几。 故而,从这以后,贾赦遇事时,会多想一想,这也影响了贾琏,父子二人渐渐都把心思放在实事上,这反倒合了太子太孙两位殿下的心思,以后这父子二人再次振兴了荣国府,这就是后话了。 第一百六十章 贾敏生子 扬州林海府上 林海在院子里焦急的走来走去,心中忐忑难安。因为此时正是他的夫人贾敏生产之时。 说来林海自从夫人贾敏生下女儿黛玉以后多年,原以为此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谁知贾敏忽然又有了脉息,这让林海夫妇二人十分欣喜,毕竟世人皆重男丁,即使林海夫妇对女儿黛玉爱之深重,但到底逃不过世俗的想法。 正担忧的林海,没想到一转身便看见一个女童站在院子门口,林海见状忙上前抱住女童,问道:“玉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生读书吗?” 黛玉表情有些怯生生的,眉眼间能瞧见两分病色,让人见了难免怜惜,但是黛玉对自己亲近的爹爹还是十分濡慕的,不安地道:“爹爹,我想见娘亲,娘亲还没生下弟弟吗?” 林海温柔的摸了摸黛玉的额头,安抚道:“还要等会儿,玉儿你饿不饿,等会儿让嬷嬷先带你去用些膳食好不好?” 黛玉听了乖乖的点了点头,但还是担心的看了看院子里。 林海见状,连忙又道:“玉儿,你先回去用完膳,在睡一觉起来就能看见娘亲和弟弟了,先回去不要让爹爹和娘亲担心好不好?” 黛玉乖巧的跟着身后的嬷嬷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这个院子,而贾敏这边,没过了多久,也有了动静。 “太太,使劲啊,太太,小公子的头已经出来了!加把劲!” “哇哇哇哇哇!”一阵婴儿细细弱弱的传出来,让林海的心里先是一喜,然后又紧张起来。 只听屋内产婆报喜道:“恭喜太太,生了个小公子啊!” 林如海听了脸上的喜色根本无法遮掩,着急的左顾右盼,屋内的嬷嬷产婆也没让林如海等多久,先是贾敏身边的心腹嬷嬷满脸喜色的出来,对林海道:“给老爷道一声喜,太太生了一位小公子,屋里边正给老爷收拾呢,一会儿抱出来给老爷瞧瞧!” 林海却也等不及了,忙问道:“太太如何了?” 贾敏身边的这个嬷嬷闻言脸上喜色更甚,为了林海这个男主人对她主子的关心,因此忙道:“老爷放心,产婆说太太只是有些脱力,并无大碍!” 林海闻言连连称好,倒是想进去看看贾敏母子二人,只是到底被伺候的人拦住了,只能吩咐小心伺候贾敏。 等过了不久,产婆抱着一个收拾好的小婴儿出来,抱到林海面前,喜气洋洋的道:“给林大人贺喜了,这是您家的小公子,快瞧瞧!” 林海小心翼翼的看着闭着眼睡的婴儿,皮肤皱巴巴的,但仍让林海心中的喜悦无以言表,只觉得心满意足了。 但很快林海想起什么,让人把一开始就请来的大夫带来,看一看他刚出生的孩子身体如何! 大夫小心看过以后,才拱手对林海道:“林大人,贵公子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有些弱,要小心将养着,莫要大意了!” 林海听到这话,脸色也黯淡了些,但很快也恢复过来,拱手谢过大夫,让管家送大夫下去,并且备好诊金交给大夫。 对于儿子的体弱,林海心里早有准备,他们林家人的身体都不太好,刚出生的儿子只是一点体弱,便是好事了! 次日,刚生过孩子,有着几分憔悴的贾敏,看着身边的小婴儿,嘴角的笑意遮掩不住,旁边伺候的人也恭维道:“太太,咱们家的小公子,长得可是一等一的好,以后肯定是像咱们老爷一样,是个美探花呢!” 贾敏闻言扑哧一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我也只希望他能健康平安罢了!” 正在这时,门外婢女请安道:“拜见老爷!” 贾敏忙抬头看向门口,见林海进来,忍不住垂泪道:“老爷,你来了!” 林海见状吓了一跳,忙上前安慰道:“敏儿,莫要哭了,你刚生了孩子,哭了对身体不好!” 见林海这般体贴,贾敏也是破涕而笑,只是仍有些神色不安。 林海见此,叹了口气,对周围人说道:“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齐声道了一声“是,老爷。” 包括贾敏事先为林家刚出生的小少爷挑选的乳母,也十分有眼色的抱着林家刚出炉的小少爷下去喂奶去了。 等屋里都只剩下林海夫妻二人的时候,林海才叹了口气,对贾敏道:“敏儿,其实那件事是为夫不对,一开始看错了人,才让那贾化有机可乘,为了名利四处挑拨,只是为夫已是得罪了两位舅兄,以后只能等咱们回京之后,再给舅兄们请罪了!” 贾敏一听,心中的大石也放下了。 其实夫妻二人说的就是贾化贾雨村的事情,早先在贾敏刚有孕的时候,正苦于被身孕折腾的不轻的贾敏,根本无暇教养黛玉。 正好这时候林海认识了贾化,贾化本人乃是进士出身,虽被革职,但以林海在官场上的了解,也知道贾化不过是得罪了上官,并非了不得的大事,等事情过去以后,还能重新起复。 当然贾化来结识他的目的,林海也明白,林海自然也乐见于施恩,将来在官场上也得个助力。 正好贾化估计是觉得仕途无望,急于想请林海帮忙,出于文人脸面不好直说,听到林海正发愁想为小女黛玉请个教书先生,贾化便毛遂自荐。 林海也就欣然接受,尤其是在和贾化交谈中,发现贾化本人也算是才华横溢,更是欣赏。 只是林海到底有文人士大夫的天真,只凭着贾化的才华,便认为他是个德才兼备的君子,故而也不忍耽搁贾化,在教了黛玉短短几个月,便被林海借故给京城好友送信为由,送了贾化一封推举信。 原因是林海虽出身书香世族,但到底家中人丁单薄,为官的亲戚里也只有岳家靠谱,又想着贾化以前也说过和宁荣两府的贾家是同姓,虽不在一个族谱上,但确实有亲,便把贾化推举给了荣国府的二老爷贾政。 当然林海也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推举了贾化,便招惹来了大舅兄贾赦的信中质问。 要知道林如海与贾赦的关系并不如贾政亲近,再加上贾政在此之前也来了信,信中隐隐抱怨贾赦因贾化与他亲近,便不肯认贾化这个族人云云,因此林海到底心里先存了芥蒂。 只是贾敏却是看见了贾赦的信,信中尖刻的话语,让还在孕中的贾敏伤心不已。 林海见了更是后悔没把事情瞒好,只是贾敏能得曹公一个慧字的评价,自然不是寻常妇人能比的,细细寻思之下,便有了怀疑,告知了林海以后,林海为了安抚贾敏,便托亲近人去了京城调查情况。 林海到底也有自己的渠道,知道了贾化在京中引发的事情,虽还是不太信才华横溢的贾化是个阴险小人,但到底心中存了戒心,也为了进一步安慰贾敏,写了一封信给远在京中的贾赦道歉。 当然除了贾赦,还有宁国府的当家人贾敬。说到这个,林海也觉得十分惭愧,他事先真没注意到贾化犯了贾敬父亲的名讳,也能理解贾赦拒绝了贾化连宗的提议。 也是因此,林海对贾政也有了不小芥蒂。 不过这些也都罢了,最重要的是,林海没料到,贾敏有孕,贾赦贾政两兄弟竟然每一个在信中问起的,这就让林海心寒了。 当然林海是不知道其中另有缘由,贾敏因着旧俗,不肯提前告诉娘家,结果该说的时候,又知道了夫君和娘家兄弟在闹起了矛盾,为了调节双方矛盾,贾敏费尽心思,只是贾敏没料到,娘家二嫂王氏竟半路从中作梗,传信的人直接被王氏打发了回去,弄得诺大一个荣府,除了王氏竟没一个主子知道贾敏有孕的事情,可谓是十分荒唐了。 林海如今也不像是红楼原著中那个孤家寡人只能依附岳家的人了,尤其是自从七王成了太子,太孙也上位后,四时八节的,太孙也经常执弟子礼一般,送来礼物。 林海自然也有傲骨,心中到底与宁荣两府疏远了些,但在贾敏面前,林海不肯再让夫人伤神,便没再提这些纠葛。 而贾敏本身十分聪慧,但此事涉及到娘家和夫君,到底身在局中,看不出夫君林海的那一丝疏离,只觉得高兴。 然后便拉着林海询问自己这个儿子的名字,让林海取个好听的。 林海自然也为独子的名字废了不少心思,他道:“林家自我祖父起一直是一脉单传,到了我这,到底是上苍保佑,多了黛玉,所以我也只期望能保住两个孩子,咱们的儿子乳名就叫平安吧,大名等我慢慢想一想!” 贾敏也赞同的点了点头,因此林海和贾敏这个儿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一章 林海升官 京城这边,明宣也很快收到了蒙师林海有了一子的喜讯。一开始明宣还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想了想,他想到红楼中黛玉到荣府以后,对夭折的弟弟语焉不详,荣府也无人提起这个孩子,想来应是庶子。 所以明宣便以为这个刚出生的孩子是林海的庶子,故而才没大肆宣扬,林海才会在儿子出生以后才告诉自己这个喜讯。 但这个叫平安的孩子大概是林海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故而明宣还是很重视的,他特意让人叫来贾琏。 毕竟这个孩子不管是嫡还是庶,法理上的外家都是荣国府。这点是任何人都不能否认的。 而且明宣也仍记挂着自己曾通过信,虽年幼但十分聪慧的黛玉,这个世道对女子到底是苛刻的,虽有自己顾念着情谊,愿意帮扶黛玉一二,但到底不如弟弟亲近。 明宣也不希望贾家在其中刻意离间黛玉姐弟二人,到底说来,林家这些年的家财,实在惹眼啊! 和明宣一样,被叫来的贾琏对自家嫡亲姑姑诞下一子也是不知情。 当然林海不会这般糊涂,连贾敏诞下一子的事情都不告诉荣国府,只是到底林海心里有疙瘩,故而送信的人还没到荣国府呢,更遑论大部分时间待在学院的贾琏了! 所以在得知姑父林海给太孙送信说有了儿子的贾琏,心中也误会了,觉得林海这个儿子应该是庶子,故而贾琏还真没有多高兴。 明宣见了虽理解,但到底人有亲疏,林海教导了他好几年,虽只是蒙师,但也给他的学习生涯奠定了坚实的基础,这让明宣很是感念林海。 所以这次即使很可能让贾家不满,明宣还是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 贾琏苦着脸从明宣这里出来以后,正好碰见了来给明宣送文件的谢志渊。 谢志渊想到前阵子太孙的吩咐,眼神一动,便笑呵呵地向贾琏打招呼道:“贾琏,你在这干嘛呢?愁眉苦脸的,不会是又被扣分了吧!” 贾琏最近为了学分不再被扣除,可谓是十分努力,因此不少同窗都拿这个话题调侃贾琏,不管贾琏是脾气好,还是不想得罪别人,他都只是笑呵呵的,只当自得其乐。 但今日的贾琏脸色却更是难看,他倒不是因为学分的事情,只是想到刚才太孙嘱咐的事情。 但对着谢志渊,贾琏不会这么说。 贾琏苦笑着道:“谢兄所说,虽不中也不远矣!家中远在扬州的姑母家添了一位公子,我这做外甥的,自然得去,可最近我本就忙于学业,生怕被留了级或者被开除。 刚才我求了太孙,太孙开恩,允许我从扬州回来把缺的课补上便不扣我的学分。 只你也知我的资质,只跟上课程的进度便是勉强,更别说还要缺将近两个月的课程,说不得我回来这学期都要学年考试了。” 谢志渊听到这也怜悯地看着贾琏,贾琏这种情况并非没有先例,毕竟学院哪个学子家中没有婚丧嫁娶的事情,学院也十分通融,只要求回来将缺下的课程补上,便不再提扣学分的事情。 只是像贾琏这般,要请两个月之久的假期实在是少见。 谢志渊以为贾琏来太孙这里,是想求得更大的宽松条件,只是被太孙拒绝了,才会这般愁眉苦脸。 不由安慰道:“不如你将此事告知你父亲,推拒了此事,你这般努力,若是让此事耽搁了,弄得留级,怕是可惜啊!” 贾琏一听脸色更苦,道:“这条路怕是行不通了,刚才我与太孙说起此事时,太孙知道我要去扬州,便托我带了贺礼给林姑父送去,有太孙的差事在,我哪敢偷懒不去!” 谢志渊听了更是同情贾琏,道:“那既然如此,你确实不能偷懒了。 不过我有一个办法,你要请假这么久,先生们也应该会通融,你去求一求几位先生,让他们把接下来一段时间要讲的内容整理出来,路上多用功一些。 等到了扬州,你可以求林海大人指点一下学业,林大人是探花出身,又曾做过太孙殿下的蒙师,只是指点你的学业,想来是轻轻松松的。 等你回来,应该也不会有太大压力了吧!” 贾琏闻言眼前一亮,看向谢志渊的眼神感激地无以言表。 贾琏拍着胸脯道:“真是多谢谢兄给我指了一条明路啊!谢兄放心,等我回来,一定备一份大礼好生答谢谢兄才是!” 谢志渊却是摆了摆手,表示却之不恭了,道:“你不必谢我,我猜太孙殿下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你没领悟到这一点罢了!” 贾琏恍然大悟,顿时豁然开朗,对谢志渊道:“多谢谢兄点醒我,贾琏回来的谢礼一定不会少的,谢兄放心!谢兄再会!” 说着贾琏便飞快的离开了,朝着先生们办公室走去,想来是要用谢志渊的办法了! 谢志渊见状好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来到了明宣的办公室。 等给明宣报告完带来的文件后,谢志渊才说起了刚才与贾琏的对话。 谁知太孙听了却是道:“贾琏那个滑头,你不必理他,得了便宜还卖乖!哄着你玩呢,若让他不去扬州,你看他闹不闹!” 谢志渊听了一愣,反射性的看了太孙一眼。 只听明宣又道:“林海即将入京,右迁左都御史一职!” 谢志渊惊讶道:“林大人这是要升职了?怪不得!”右迁,升官的意思。 谢志渊心里对贾琏没了之前的同情,反倒是有些嫉妒了!左都御史一职,乃从二品,掌都察院事。可以说几乎与六部尚书同一个级别,只差一个阁老衔儿。 都察院是个什么机构呢,他们就是俗称的天子耳目,即言官,可以风闻奏事,任何可以参奏的事情他们都有权利参奏。可以说整个朝廷里,没有那个部门敢得罪都察院! 不过都察院长官左都御史一职,作为天子耳目,一向是由圣上的心腹才能担任的职位,林海能担任左都御史,可见圣上的信重。 谢志渊想到自己家里,除了祖父不久前升任工部尚书一职,就是先前襄阳侯掌管了十几年的地界,祖父如今甚至还没法掌控整个工部呢。 没办法,前任工部尚书乃太子岳父,也是他好友张方愚的祖父,祖父不敢太过得罪襄阳侯,不能大肆清理襄阳侯的手下,好在襄阳侯不是跋扈之人,走之前还特意带走了不少人,给祖父没有留下太多烂摊子。 谢家其他人,最多的也不过是伯父谢伯岩任职吏部右侍郎,其他人就没有特别出息的。 谢志渊虽心里发酸,但到底没有丧失思考能力,不由开始思索,林海此次升官的原因和意义所在。 明宣没理会谢志渊的惊讶,接着又道:“你不要泄露出去,这件事还没几个人知道呢,是祖父与父王刚决定好的。” 谢志渊连连点头,他就是再傻,也知道管好自己的嘴巴,毕竟太孙说这话是信任自己,不然的话,若自己大嘴巴,太孙对自己怕是不会再用了。 贾琏这边,用了最快的速度搞定了学院里的所有事情,并请好了假以后,便飞快的离开了学院,回到了荣国府。 因着今日并非学院休沐的时候,当贾赦见到贾琏的时候,还以为贾琏逃了学,不由瞪起了双目,想着是不是该对贾琏行家法,好好打一顿! 贾琏十分乖觉,知道什么消息能吸引贾赦的注意力,忙道:“父亲可知,林姑父要回京升官了!” 贾赦一听,立马放下了蠢蠢欲动的手,厉声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 贾琏忙道:“这是太孙殿下告诉儿子的!” 贾赦皱着眉道:“你把此事的前因后果速速道来,不得隐瞒!” 贾琏自然不敢隐瞒,把刚才被太孙找去,说的一系列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明宣找贾琏说了林海添了一个儿子的事情后,便让贾琏去扬州给林海贺喜,顺带给他带去一些贺礼。 说实话,贾琏听了以后只觉得十分为难,说实话,荣国府重嫡轻庶到什么程度呢?只看二房的贾环在荣府里的地位便知道了。 尤其还是外嫁姑姑的庶子,荣府如今又正好与林海有了龌龊,要让荣府的长房嫡子去贺喜,除非林海的孩子是贾敏的嫡子。 而且还得他们求着林海才行,不然的话,以荣国府众人眼高于顶的性子来说,红楼中黛玉进荣府的场景便是荣国府众人的真正态度。 只是贾琏也不敢拒绝太孙要求,正想着该如何推脱时,又听太孙似是随意说道,林姑父竟是快要升官了,还是左都御史一职。 贾琏到底在学院涨了不少见识,自是知道左都御史一职掌管着都察院,而都察院在朝中的特殊地位自然也是不言而喻。 所以贾琏飞快的应了下来,但是出门遇到谢志渊时,他也知道林姑父升官的消息不能随意泄露,便说了几句话敷衍了过去。 贾琏虽然也担心学业的事情,但他更知道,林姑父若是能入京,带给荣国府的变化,远远比他的学业要重要得多,更别说正如谢志渊说的那样,他若是发狠读了书,又有林姑父指点,他就不信自己真的会差到哪去。 贾琏听了这个消息后,心中一直十分火热。 可贾琏没料到,自家老爷听了,表情却是不太好看。 贾琏想到自家姑父那个糟心的庶子,便猜到了贾赦的顾虑,道:“父亲,林姑父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怕是不好轻视啊!儿子还是去一趟扬州好了,总比二叔派珠兄弟去得好!” 但贾赦心里想的事情却没贾琏说的这般简单。 贾赦转头看向贾琏,吩咐道:“去隔壁府上,把你堂伯请来,说我有关于你林姑父的事情要商议!” 贾琏这会儿也看出了此事不像是他想的那般简单,不由有些忐忑。但是他还是应声称是,转身去宁府把贾敬请了过来。 等贾敬来了以后,他已经从贾琏嘴里知道了前因后果,一见到贾赦,便道:“圣上已经是下了决心了!” 贾赦一脸紧张并恍然道:“果然如敬堂兄所说?我心中虽有这么个猜测,可也不敢确定!” 只是贾赦还有些疑惑,道:“可圣上瞧着身体也没出什么问题,且义忠亲王还没被废时,也没见圣人放权啊!” 贾敬一脸神秘莫测的摇了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宁荣两府在禁宫之中已经没了渠道了解此事,此时一动不如一静,赦弟你莫要有什么动作,索性是林海得了好处,咱们宁荣两府应该不会被牵连到。” 贾赦却是有些不忿,道:“若是早些年圣人有这么开明就好了,不然哪轮得到太子,咱们两家如今也不会这般进退失据,尴尬至极!” 贾敬听到这话,厉声训道:“赦弟这是说的什么浑话,圣人也是你能编排的!” 贾赦闻言悻悻然的闭住了嘴巴,不再说什么。 但一旁听着贾赦和贾敬说话的贾琏,却是傻了眼,不知道该如何接受这诺大的信息量。 这会儿贾敬也注意到了贾琏的存在,便道:“琏儿也大了,有些话你不要胡说,以后这些事不妨让琏儿也听着,涨些见识,珍儿那边只要不要胡闹我就放心了,以后咱们两府,还是得靠琏儿啊!” 这话让贾琏如何激动不说,贾赦看了贾琏一眼,才道:“他还差得远呢,连太孙话里的意思都不明白,只看到眼前那些小利,成不了什么气候!” 贾敬却摇摇头道:“赦弟你这就是苛求了,琏儿不是还小嘛,而且琏儿虽看不了这么远,但好歹不认死理儿,为人圆滑些,反倒是好事,咱们这些不肖子孙,到底不如先祖在的时候。” 贾赦叹了口气,道:“琏儿,你堂伯的话可听见了?以后可莫要辜负你堂伯的厚爱,不然仔细你的皮!” 贾琏自然知道贾敬这话就是把自己视作宁荣两府下一辈的接班人,十分知进退的向贾敬行礼,道:“琏儿谢大伯厚爱,以后定然不会有负堂伯与父亲的嘱托。” 贾敬欣慰的点了点头,然后为贾琏讲解他和贾赦刚才说话中的潜在内容。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东宫谈论 且不说贾府这边贾赦贾敬两人在为贾琏讲解其中关窍,东宫这里,太子也正和心腹沈园商量事情。 沈园虽竭力平静下来,但眉眼之间仍掩饰不了一丝激动。显然是十分兴奋。 而太子却是不动如山,只单手捏着眉间,显得有些疲惫。 说实话,太子这么累并不奇怪,他这阵子一直被建元帝抓着批奏折,建元帝只在最后过目一下就不管了。 而今日他见沈园,也是抽了时间的,只见他桌子上还没被批复的折子的厚度,就足以说明这阵子有多忙碌了。 “殿下,圣人态度会不会反复啊?”沈园忽然担忧的问道。 说来不怪沈园担心,这历朝历代里边,除了那些不正常上位的皇帝,或者开国帝王里,有老父仍在世,才会有太上皇这种不太正常的存在。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朝臣们到底是听太上皇的,还是皇上的?只围绕着夺权,便能引起无数风波。 更甚者,沈园还担心,若是圣上禅位以后,仍不甘心失去权力,反而拿太子当傀儡看待,不肯放权,势必会引起太子反弹,那不管对朝廷而言,还是太子都不是好事。 这种种担忧在得知圣上有意禅位的好消息后,又都一一浮上心头。 太子神色顿了顿,才道:“父皇禅位并无人逼迫,我并非也盯着皇位,除非有小人作祟,想来父皇应该不会轻易改变态度。 至于其他的,等此事以后再说。” 沈园赞同的点了点头,道:“圣上令襄阳侯为吏部尚书,谢绛谢大人为工部尚书,林海林大人调入京中为都察院左都御史,还有许多与您有渊源的臣子纷纷被提拔,可见圣人禅让之心十分坚定了!” 沈园越说越是兴奋,起身拱手贺道:“恭喜太子殿下即将登基!” 沈园这种文人士子的兴奋很容易能理解,哪个文人没期望着辅佐君王做出一番大事业呢,太子登基意味着他们的抱负也可以实现了,而且功成名就就在眼前。 太子见此,心中却叹了口气,他当然也很理解沈园的心情,但他却不能不承认,其实真正的考验才开始呢! 不说别的,林海这个左都御史之位,便是一个信号。 林海上位事实上是太子和圣人双方妥协的结果,圣人也有意将手头的势力交托给太子,宁荣两府就是这个投石的棋子。 建元帝与太子虽是父子,但都有很多顾虑,毕竟新旧交替,不管太子和建元帝,虽然都有各自的诉求,但双方也都不想闹出什么风波,只希望和平过渡。 不然他为何特意让自家儿子通过贾琏提点贾家呢?刚闹出那一番风波的贾林两家,若是情况再这么恶化下去,迟早要疏远起来。 贾林两家的疏远并不知他们两家的事情,要知道,贾家宁荣两府作为建元帝的心腹,即使如今败落了,但到底谁都认他们是圣人的人。 而林海,作为贾家的女婿,虽然也是功勋之后,但奈何家中人丁单薄,父亲早逝,还是考中探花以后,又成了荣国公贾代善的女婿,才得以入了圣人的眼,自然是隔了一层。 而林海又曾作为太孙明宣的蒙师,与太子一家关系十分不错,在七王成了太子以后,就隐约成了太子的人,这点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但实际上太子对林海未必有多信任。 还有林海举荐贾化这件事,在太子看来不得不说是一步臭棋,识人不明可是大忌。 但太子并不会因着这件事就对林海弃之不用了。 太子不是没有更加信任的臣子,可与形势比起来,算算手头的人,还是林海最为合适。 不然在如今贾家明显有投靠太子的迹象下,为何不选贾敬这个宁荣两府的领头人呢?和林海比起来,贾敬在朝中的根基要深得多。 说白了是太子不太信任贾敬罢了。宁荣两府当了建元帝这么多年的心腹,太子还担心贾敬是建元帝放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呢。比起来,还是林海更加能信任。 所以在这个关头,贾林两家万万不能闹出什么风波来。 不然的话,让建元帝联想到了不好的方面,以为太子心急,连贾家都容不下,林海的作为也是太子示意的,那就完蛋了。 这会儿太子和建元帝之间的关系实在太过脆弱,容不得一丝懈怠。 不只是林海,还有沈园提到的谢绛,他是个老狐狸,即使对太子亲善,可这里边有几分真心还真不好说。太子自认拿捏不住这位老臣。 至于襄阳侯,倒算是最为支持太子的人了,可问题是襄阳侯其实早就在朝中多年,又是功勋之后,能把闺女嫁给太子,可见建元帝对他的信重。 只是襄阳侯年纪也大了,让他在朝中支持太子没问题,做起实事来,就有些精力不足了。 所以说就算太子登基成了皇帝,处境仍算不上多好,甚至更加危险。 比如说,太子登基后,对如何施展朝政,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些想法肯定会有部分对建元帝以往的施政思路有所冲突。 其实对这点,历朝历代都有自己的解决之道,比如新皇登基后三年不改父道,可这是建立在老皇帝已经驾崩的情况下。 建元帝主动禅位虽然是世上独一份的,可带来的许多难题,也是独一份的,太子想要把握其中的分寸,无疑要困难许多。 眼下太子也不好多说,胡乱揣测什么。毕竟往好的想,既然建元帝做了这么多准备禅位,肯定不是过家家。 当然这多半还是安慰自己的说法,太子这段时间还是不敢大意的。 而沈园即使没有太子想的这么深,但也不是被利益蒙蔽头脑的人,在高兴过后,又仔细和太子过了一遍需要准备的事情,不敢有一分大意。 等两人谈完以后,宫人提示太子到了用午膳的时间了,太子也没有小气,留下沈园用膳。 沈园恭敬感激的谢恩应下,用膳时见太子仍没放下刚才谈论的事情,时不时地问起许多不了解的情况,沈园难免佩服至极,心中更是庆幸遇到这样一个勤勉的主公。 第一百六十三章 贾府见闻 一望无际的江面上,有一队南下的官船上,贾琏在其中一辆船上的甲板上站着。 贾琏此次南下扬州,脸上并不见喜色,他此时正想着来时父亲与堂伯的交代。 原本还幻想着这次南下好生体会一下这所谓的江南繁华,可惜骤然得知宁荣两府如今岌岌可危的处境,贾琏终究还记得自己荣府嫡长孙身份的责任。 贾琏也知道自己此行其实是要讨好姑母以及林姑父,不是个好差事! 根据父亲与堂伯的分析,至少林姑父不会贸然撕破脸,可贾琏也不免可惜这次贺喜的为何偏偏是庶子,若是嫡子的话,那他们荣府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远在京中的王熙凤,自从那日在求知学院被抓以后,着实安分了不少,一开始几天,心思还有些不安定,把贾琏抛在了脑后。 但是之后不久,婶娘不动声色的敲打,以及那些繁重的课程,还有面见太子妃时,太子妃那似乎洞察了她所有心思的目光,都让王熙凤愈发沉默,和以往那个爽利的凤辣子相差的愈发远。 王熙凤好似才明白贾琏是她以后的依靠,连忙修复与贾琏的关系,经常派人去给贾琏送信送东西。王子腾夫妇似是也乐见于此,对王熙凤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阻拦。 而贾琏那边却让王熙凤碰了壁,倒不是贾琏对王熙凤有什么芥蒂,实在是贾琏太忙了,而且王熙凤对求知学院也有了阴影,不敢往学院里送信,也只有每次休沐时,双方才能简单的通个信。 而王熙凤自然也着急,正好嫁给荣国府二老爷贾政的姑母王夫人邀请她去荣国府做客,王熙凤得了王子腾夫人的允许,便去了荣国府小住。 让王熙凤尴尬的是,她好不容易讨好荣国府的老太太和姑母,结果却发现荣国府的大老爷与姑母王夫人一家闹翻了。 这让王熙凤有些无所适从。谁也没教过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啊! 王熙凤觉得自己可谓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也埋怨贾琏为何不为自己的处境着想。 当然王熙凤到底知道轻重,在荣国府时虽还讨好贾母与姑母王夫人,但也仍留有余地,在给贾琏的信中诉说自己的苦处,又在姑母王夫人这抱怨贾琏,也算是两面讨好。 而且王子腾夫人见王熙凤似乎是歇了那一步登天的心思,且一如既往的孝顺,难免心软,便提点了王熙凤几句。 说起来王子腾夫人向来也不喜欢王夫人这个小姑子,且王夫人做的事情太恶心人了,要不然一向还算疼爱王夫人的王子腾为何任由贾赦出气不管呢?实在是没理啊! 王熙凤知道了叔父王子腾的心思后,也有了自己的打算,于是虽仍殷勤的对姑母王夫人示好,但暗地里却另有计较。 这一日,王熙凤带着从小厨房号称自己亲手做的汤要送给姑母王夫人,谁知到了王夫人的门口,竟是没人守着,却听到里边有窃窃私语声。 王熙凤隐隐听到“贾琏”“贾敏”等几个字,眼神一动,看向跟在她身边的平儿。 王熙凤带来的平儿是她的心腹,故而王熙凤一个眼神,平儿便会意的往外走了几步,为王熙凤望风。 而王熙凤也不顾所谓大家小姐的体面,悄悄附在窗外听着,这下听的倒是一清二楚。 “太太,姑太太那边明明怀的是嫡子,怎么琏二爷他们说是庶子啊?难不成其中有什么古怪!” “哼,这倒不应该,贾敏性子清高,不屑于这种手段,不过,贾敏这个老太太向来疼爱的女儿,这回可一点都没有亲近老太太的意思,一家子白眼狼!” “太太说的是,姑太太有了身孕,竟然只让一个婆子过来送信,把咱们荣国府当做小门小户了?” “不说这些了,省的老太太伤心,贾琏那边安排好了没有?” “太太放心,琏二爷带去的东西都已经提前换好了,不过大概琏二爷以为姑太太家的是庶子,带的东西不多,奴才也只换了几件东西。 换下来的已经送到了奴才女婿的古董店里,奴才会让他尽快处理了,卖给那些经常来京的外地商人,省的哪天被人认出来就不好了!” “嗯,你那女婿可靠吧?” “这个太太放心,奴才那女婿冷子兴还算有些门道,不然奴才也不会把女儿嫁给他,他是个孤儿,也不妨碍他有异心。” “......” 接下去的话王熙凤并没有再听,她小心的离开了自家姑母的窗户,朝着平儿走去,转身瞧见平儿提示的眼神,忙做不爽状,道:“你这死丫头,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力气做出的汤,怎么连路都不会看,都被你弄撒了!笨手笨脚的,迟早有一天得把你发卖出去!” 平儿也会意,把手上的汤盅一歪,里边的汤撒出来不少。 然后平儿连忙跪下求饶道:“是奴婢愚笨,没看见路上有东西,一时被绊住了,姑娘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正说着话,王夫人的屋里走出一个年纪颇大的婆子,王熙凤见了,忙上前道:“周大娘,可是我打扰了姑母休息?” 来人是王夫人的心腹周瑞家的,她见到王熙凤在门外,不由有些警惕,笑呵呵的问道:“姑娘来的不巧,太太正歇着呢,您怎么这会儿来了?” 王熙凤捏着帕子笑道:“嗨,还不是我闲不住,前不久在家里学了一道汤,便想着给姑母尝一尝,谁知道这死丫头笨手笨脚的,就把汤给撒了。” 周瑞家的定眼一瞧,发现平儿旁边竟是有一株摔碎了的养在花盆里的牡丹。不由诶呀了一声,心疼的看着这花说道:“这可是老爷最喜欢的那株牡丹啊,怎么被扔在这不管了!” 王熙凤听了惊讶道:“我和平儿来的时候可没撞到什么花啊,来的时候就在路上挡着了,不然平儿也不会摔了跤,这是哪个下人这么粗手粗脚的?” 周瑞家的原以为是王熙凤推诿,态度也冷了下来。 王熙凤却似是没瞧见,又道:“对了,刚才我和平儿一路过来,也没瞧见有个丫鬟在这守着,不会是闯了祸跑走了吧。” 说着王熙凤看见不远处一个年纪不大媳妇打扮的女子,暗道好巧,道:“呦,这不是周大娘的女儿吗?怎么身后还搁着一个空花盆啊?” 说着王熙凤便戏谑的看了周瑞家的一眼,似是看笑话一般。 周瑞家的见自家女儿眼神闪躲的样子,心叫不好,忙想着该如何遮掩过去,她刚才那话可一点没说错,那牡丹确实让老爷贾政看中了,也是因此,太太叫她精心养着这盆花,平日里就是谁招了碰了,都要被太太罚一顿。 可这次问题更大了,花盆竟然摔了,八成还是她女儿做的! 周瑞家的想把这个屎盆子扣在王熙凤身上,也不管什么表姑娘不表姑娘得了,她自认在太太面前,可比眼前这个注定嫁给大房的表姑娘有分量得多。 周瑞家的正待开口时,却听到身后道:“还不快收拾了,让凤儿差点跌了跤,可见你们皮子该紧紧了!” 王熙凤忙越过周瑞家的,笑着行礼道:“是侄女吵醒姑母了,您别生气,不过侄女瞧着,姑父喜欢的这牡丹花可不要直接装新花盆里。 这阵子侄女这破落户也得了几分熏陶,在女子学院里边可是学了不少好东西,据说这养花讲究就不少,姑母不妨让花匠来看看,要是不小心把牡丹给弄坏了就不好了。” 王熙凤噼里啪啦一顿说,让周瑞家的母女一时无法辩解,迎着王夫人的眼神,他们只敢跪下求饶。 王夫人这才明白,这花恐怕还真不是王熙凤弄坏的,不然以周瑞家的无理搅三分的作态,也不会这般乖顺。 但在王熙凤这个小辈面前,王夫人也不想丢脸,只轻飘飘的道:“凤儿的话你们听明白了吗?还不快去找个花匠过来看看,粗手粗脚的,别弄坏了老爷的花。” 周瑞家的如蒙大赦,忙拉着女儿谢恩,并让女儿把花匠寻来。 而王熙凤却是也道:“姑母,原来我还想着给您尝尝我亲手做的汤呢,谁知道走到这都洒了,等下回侄女再做给您尝尝,侄女就先回去了,您看侄女这身上,都被平儿这笨丫头给弄脏了。” 王夫人见王熙凤身后的衣服上确实有星星点点的汤留下的印痕,就忙放了王熙凤离去。 等王熙凤主仆走后,王夫人狠狠地看了周瑞家的一眼,才转身回了房。 第一百六十四章 熙凤思量 离去的王熙凤平儿主仆二人,疾步走回了他们住的厢房里。 王熙凤在平儿的帮助下换了套衣裳,边说道:“平儿,咱们来的路上怎么没瞧见那盆牡丹摔了?” 平儿狡黠的笑了笑,道:“姑娘记得没错,其实刚才奴婢在那守着的时候,担心姑娘您被发现,所以奴婢就把那盆牡丹往路中间移了移,那小周氏不知道急赶着干什么,心不在焉的直接把牡丹撞到地上了。 只是奴婢也没料到,那花还有这样的来历,也算是意外之喜。” 王熙凤听了也十分高兴,她是见不得别人好的,尤其这阵子她在王夫人跟前伏小做低的,与周瑞家的也不对付,见平儿正好坑了周瑞家的女儿一把,赞许的点了点头。 而平儿呢,这么说自然是知道王熙凤的性子,故而也不意外。 但王熙凤却是想到了自己偷听到的事情,不知该如何处理。 按照她以往明哲保身的想法来说,只当不知道此事就好了,可王熙凤却有些不甘心。 可若是想做些什么,她就要面临一个选择,就是以后在荣国府两房之间选谁。 王熙凤虽平日里做事雷厉风行,可是遇到这样很可能决定她未来道路的选择时,不免也迟疑许多。 而平儿似是看出了王熙凤的游移不定,但作为奴婢也不敢开口。 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便道:“姑娘,以后您可得小心些才是,今日奴婢若是不这么莽撞就好了,得罪了周瑞家的,以后就怕她在姑太太跟前说您的不好,您以后在姑太太跟前怕是要受气!” 王熙凤原本还在摇摆不定,一听平儿这话,气就上来了,道:“我还怕她一个奴才秧子不成?” 平儿就劝道:“姑娘这是钻了牛角尖不是?周瑞家的都在姑太太身边多少年了,姑太太即使生气周瑞家的做错了事,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对周瑞家的不再信任。 而且奴婢也不是说让姑娘您讨好她那样的人,只是平日里言行须得小心些了,您可别忘了,在这荣国府站稳脚跟,可还得姑太太帮忙呢!这荣国府终究是姑太太当家!” 这话一说出来,王熙凤顿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她向来是不肯去居于人下的。 而且经过这段日子贾琏对她的熏陶,她大概也明白,等他们成亲以后,大老爷八成是要让自己掌管荣国府的,毕竟作为大房,不可能坐视二房夺权。 原先大房的夫人张氏也就是贾琏的母亲已经病逝,故而荣国府的管家权交给了姑姑王夫人,可自己进了门,自己就是荣国府的长房长媳,掌管荣国府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想到这王熙凤心里就不由火热起来。 王熙凤转头看向平儿,说道:“平儿,你跟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知道我的性子,姑母也是王家人,想来不会轻易放权,即使我是她的侄女,将来我嫁进荣府,不可能糊涂着,当着姑母的管家媳妇。” 平儿听了,心中一喜,就道:“姑娘这么想,奴婢自然听的,不过姑娘也不要贸然得罪姑太太啊,毕竟姑太太也是老爷的妹妹,您到底不如鸾姑娘,有太太为她打算,要是老爷偏向姑太太,您就吃了哑巴亏了!” 王熙凤却是个有决断的,她摇头说道:“这不是得不得罪的事,等以后我嫁过来,势必要和姑母对上的。 还不如借着我这个姑母,在荣国府站稳脚跟才是正事!” 王熙凤眼神里冒着精光,她想到自己听到的那个消息,心中觉得值得利用,毕竟听起来,好像是自家姑母这般厉害,直接把贾琏姑母贾敏有孕的事情给拦了下来,导致让荣国府所有人都以为贾敏多了个庶子,而非是亲生子。 王熙凤觉得,不说别人,只说这荣国府的老祖宗若是知道了这事,怕是要对姑母不满的。 要知道这可是贾敏的亲子,老祖宗的亲外孙,与原来预想的庶子可差太多了。 还有荣国府的大老爷贾赦,她依稀记得贾琏给她说过,林姑父怕是要入京升官了,得罪这样一门亲戚,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还是贾琏亲自去扬州,若是两家交恶,贾琏这个当事人首当其冲,怕是会被埋怨。 更别说听姑母的意思,是把贾琏带去扬州的东西换了,王熙凤不由想到世家大族里那些整治庶子的手段,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不怪她往坏了的地方想,她想到林家如今只有一个嫡女在,林姑父夫妇两人年龄不小了,若是这个儿子夭折,那将来难说还有没有子嗣继承家业。 而若是只剩下一个女儿,作为林家的外家,贾家怕是能得到一大笔家财啊。这样的事情,就是王熙凤也难免心动。 王熙凤甚至怀疑此事有老祖宗默许的,毕竟老祖宗怕是以为林家出生的孩子不是姑母肚子里爬出来的。 不然不是她看不起姑母,以往送到林家的贺礼可都是要老祖宗亲自过目的。 只是王熙凤到底也明白,贾琏与她将来是夫妻,若是贾琏这趟差事没办好,势必要倒霉的,她将来又有什么脸面? 王熙凤想到贾琏这段日子对她的好,就难免心软。 想到这,王熙凤便让平儿靠近,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话。 平儿听完了大惊,然后忙点头道:“姑娘的吩咐我记住了,只是奴婢该如何让赦大老爷相信啊?” 王熙凤闻言从袖中掏出了一块玉佩,对平儿道:“这是贾琏临走前送给我的,据说是他母亲的遗物,想来赦大老爷也认识,你让你兄弟拿着它去外面找赦大老爷,不要被人发现了。” 平儿忙点头称是,可王熙凤又不放心,警告道:“平儿你可莫给我耍什么小心思,你可别忘了,你们一家人的身契都在姑娘我这!” 平儿自然连忙表忠心,道:“姑娘这话未免伤人了些,姑娘放心。奴婢一家子都是将姑娘当主子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贾赦知情 自从儿子贾琏被派去南下扬州以后,贾赦也轻松了不少,这一日他在扇子上的同好告诉他,新开的一家古董店来了一批好货,他便高兴地准备今日一起去看看。 只是还没到和朋友约定好的地方,便被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拦住了。 贾赦出身优渥,脾气自然也不太好,见状就想直接把此人给踢走。 可谁知这小厮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道:“老爷,家里有事,奴才得了吩咐才找您来的!” 贾赦觉得这个玉佩眼熟,直接夺过来细看,发现这是玉佩还是他当年大婚时送给妻子张氏的,只是后来妻子张氏去世,这玉佩便给了贾琏留作纪念。 这个玉佩忽然又出现在他面前,贾赦自然知道有问题了。 故此,贾赦皱着眉看着这个眼生的小厮,道:“跟着老爷过来!” 说着,贾赦便转身离开,走进了平日里常去的一个酒楼,然后让小二领着去了平日用的房间。 等到了地方,屋里只剩下贾赦与这个陌生的小厮两人。 贾赦坐下后,眼神紧紧盯着这个小厮,话语中带着阴沉,问道:“说,这个玉佩是谁给你的?又是谁让你来的?” 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容不得贾赦不担心。他此时并不知这个留给贾琏的玉佩,已经被贾琏送给王熙凤作为礼物。 贾赦只怀疑是不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贾琏出了什么意外,这个小厮想拿这个玉佩威胁他。 不过贾赦有些疑惑,为何找来的仅仅是这样一个小人物。 这个小厮打扮的正是平儿的哥哥,名叫王贵,他们一家的身契都在王熙凤手里,也并不是王家的家生子,是王熙凤的生母陪嫁过来的。故而对王熙凤忠心耿耿。 王贵不知眼前的贾赦心里如何想的,他只觉得主子让他过来见这位荣国府的大老爷,尤其这位大老爷表情如此骇人,实在让人害怕。 但他还是记得主子的嘱咐,便吞吞吐吐地道:“大老爷明鉴,奴才叫王贵,我家主子是王家的大姑娘,这些日子还在大老爷家做客!这玉佩是我家主子给奴才的。 姑娘嘱咐奴才,说是把这个玉佩交给大老爷瞧一瞧,然后再让奴才给您带一封信。” 贾赦闻言不由眉头一松,心中的大石稍稍落地。不过想到这个王贵背后是王熙凤,一个姑娘家这般不安分,贾赦本就不喜这个与给他添了无数厌恶的弟媳的侄女,这般更是嫌弃不已。 当然贾赦到底知道轻重,眼下王子腾还是不好得罪,哪怕他是得了荣国府的人脉,可如今人家已经站稳了脚跟,荣国府和他都没办法再拿捏王子腾。 所以贾赦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么一个儿媳。 王贵是做奴才的伺候惯了,自然会看别人的眼色,他虽不知贾赦为何是这个态度,十分惊慌,但还是结结巴巴的道:“对了,姑娘说是有关贾琏少爷去扬州的事情,说十分重要,让奴才早点给您。” 说着王贵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封保存十分完好的信,交给了贾赦。 贾赦闻言一惊,忙接过来拆开一看。 映入眼帘的便是显得有些笨拙难看的字体,贾赦想到王家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法,印象更是不好。 他如今只庆幸王熙凤到底入了太子妃娘娘的女子学院,甚至他怀疑这些字也是最近王熙凤新学的。 但是一细看信中的内容,贾赦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什么叫林海的儿子是嫡子不是庶子?是他妹妹贾敏的亲生的? 还是王氏捣的鬼,拦下了林家过来送信的人,让他们荣国府所有人都误以为临海的儿子是庶子? 单单看到这,贾赦都恨不得掐死王氏那个蠢货。 在看到后面,提到王氏竟然替换了贾琏带去扬州的贺礼,具体情况不知,但怀疑问题不小!最后还隐晦的指出与他母亲史老太君的纵容有关。 贾赦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该去祠堂拜一拜,问问他去世的父亲,到底和贾家多大仇啊,定了这么一个儿媳妇,还有王家,这真是嫁‘祸’啊! 至于他的母亲,其中怕是也有放纵王氏行动的意思啊! 当然冷静下来的贾赦也猜测到了些许端倪,也许王氏也在贪心林家的家财,连他的母亲贾母估计也未必乐见一个庶子掌管林家。 这样一想,贾赦到底觉得母亲没有冷血到谋害自己的亲外孙,她只是不知道那是妹妹贾敏的亲子。 但贾赦知道,这会儿却也不能耽搁了,虽然这只是王熙凤的猜测,但内宅里的事情贾赦从来不敢小看。单看他夫人的死,就有不少猫腻。 贾赦想到这,抬头看着眼前满头是汗的王贵,语气倒是宽容不少,道:“你家姑娘的信我收到了,这二两银子是赏你的!回去复命吧!” 王贵没想到以为是见苦差事的情况下,还能收到赏钱,忙高兴地谢恩接过贾赦从袖中掏出的银子。 “奴才就告辞了,多谢大老爷赏!”王贵小心的退下。 等人走了,贾赦的表情才外露出来,怒气勃发。 不过他知道此时也不是清算王氏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追到贾琏,拦住那些有问题的贺礼。 还有就是,既然林海这个刚出生的孩子并非庶子,是妹妹贾敏的亲生子,那自然不能像原来那般慢待,得重新再送一份礼。 而且贾赦想到,王熙凤这个姑娘这般小心翼翼的送消息,怕是也担心王氏知道了闹出事故来。 且不说王熙凤这般小心肯定是没有让王子腾知道,可见王子腾在王熙凤和弟媳王夫人两者之间,多半是偏向王夫人或者两不相帮的。 若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的话,将来他想处置王夫人怕是有不小阻力。 且这样一来,王熙凤的价值其实是大大降低了。 王熙凤这样的做法虽显得有些愚蠢,但贾赦却是对王熙凤满意了不少。 人蠢不怕,就怕没有眼色,贾家有王夫人这么一个肆意妄为的媳妇就够了,若是再来一个,他宁愿拼着与王子腾决裂的风险,也不想要要这么个儿媳。 第一百六十六章 到达扬州(修) 扬州 当贾琏到达扬州的码头时,用充满惊叹的目光看着这里。心中被压抑许久的玩乐之心蠢蠢欲动。 扬州繁华的景象让初来此地的人都容易惊讶,顺着京杭运河一路过来,每个停靠的码头都十分繁华,但如同扬州这般,还是比不上的。 贾琏到底心里还有数,勉强把视线从那些繁华的场景挪开,顺着码头看向岸边。 大概是贾琏所乘坐的船带着荣国府的标识,一走下码头,便有一路人走到贾琏面前。 来人为首的是一个打扮颇为朴素的老者,恭敬地对贾琏道:“公子可是荣国府琏二爷?” 贾琏随意的点了点头,好奇的问道:“不知老丈是?” 这位老者忙道:“当不得公子这么说,老奴是林府的管家,姓林,我家老爷特意吩咐老奴来此接琏二爷,原本老爷和夫人是想亲自来接您的,只是家中实在繁忙,老爷也公务缠身,还请琏二爷原谅则个。” 贾琏忙道:“林管家客气了,贾琏不过是个小辈,哪敢劳烦姑父姑母。” 林管家对待第一次见面的贾琏,不管心里如何想的,表面上做的十分周到,一路上嘘寒问暖,见贾琏对路上风景挺感兴趣,便不动声色的给贾琏讲了不少典故。 又不经意的提点贾琏几句,告诉他林家的一些情况。 这让贾琏感觉,荣国府还是输了,只说管家这个位置。从林管家的待人接物看,就可管中窥豹。 而荣国府的管家赖大,平日里他碍于祖母的原因,还叫一声赖爷爷,赖大竟然也这么受了。 原先贾琏也不觉得怎么样,可是对比林管家一看,贾琏甚至觉得,不怪学院不少人都说他们勋贵没有规矩。 林姑父家虽也是功勋之后,但是文人出身,比他们武将出身的平白多了一份底蕴,只说这调教奴才的本事,荣国府就差远了。 贾琏看着林管家在自己的首肯之下,让小厮一一将带来的行礼归置好,觉得还挺省心的。 等被林管家带到林府以后,因着林海还在忙于公务,贾琏就先拜见姑母贾敏。 见到贾敏以前,贾琏其实有些为难。 按理来说,他是来恭贺林海喜得麟子的,可偏偏这个麟子是庶子,他又是贾敏娘家人。 专门过来贺喜,显得荣国府有些唯利是图,姑母贾敏怕是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但贾琏也没什么办法,自从得知林海有望调入京中,并任左都御史一职时,荣国府便不可能放弃林海这个亲戚,反而要更加亲厚才行。 不过在见到贾敏以后,贾琏满心都是震惊。 他当然知道女人生完孩子要坐月子好生休养,可问题是这个人是他的亲姑母贾敏。 贾琏险些以为林家搞了一个以庶代嫡的鬼把戏,可他到底沉稳了不少,并没有傻到直接开口问。 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了姑母贾敏一些问题。 贾敏其实瞧见贾琏前来,也是十分高兴的,不然林管家刚才也不会如此客气。 说起来,贾琏小时候虽然见过贾敏,但年幼时的记忆,早就记不清楚了。 而贾敏对贾琏的印象也仍是那个小小的还不会走路的婴儿,故而姑侄之间一时略有些生疏。 在姑侄说了些问好的话以后,贾琏因心中带着疑惑,问了不少问题,而贾敏也难免思及起闺阁中的时日,对家中母亲十分思念。更是逮着贾琏询问荣国府的事情。 “姑母,您有孕的事情为何不早早送到京城,侄儿来时,父亲和祖母还说,消息来得太过仓促,有好多东西都没有准备,侄儿这次来时,带的贺礼也有些简薄,实在是失礼了!” 话语渐渐说多了,于是贾琏便试探着问道。 贾敏闻言一愣,不由有了疑心,但对贾琏这个小辈儿也不好多问,便道:“姑母这次有孕有些不好,便没有送信,让母亲和大哥担心,故而疏漏了。 至于贺礼,更不必见外,只要琏儿你来,便让姑母高兴不已了!” 贾琏听了道:“姑母此言差矣,这不是见外不见外的事,您是长辈,又远在扬州多年,祖母时常提起您,生怕您在外边受了委屈,故而恨不得把妥帖都给您带来。 这次琏儿过来,因着祖母和父亲催促,来的急了些,带来的东西也并非全部,后头还有下人带着贺礼过来呢!” 贾琏这话说的面不改色,丝毫看不出说谎的意思,连贾敏都没料到贾琏是在瞎说。 只是愣了一愣,笑道:“其实也不必这般着急,琏儿你来的匆忙,怕是不知,你姑父要调入京中任职了!” 贾琏一听,也装作才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样子,一脸欣喜道:“那要恭喜姑母了,若是祖母知道这个消息,怕也要高兴不已,祖母和姑母母女分别多年,终于可以团聚了!” 贾敏闻言也有些伤感,不免垂泪,道:“也不知母亲如今身子如何?” 贾琏见状忙安慰道:“姑母放心,祖母除了平日里记挂着姑母,身子骨倒是强壮,没有什么病症,姑母莫要担心!” 与贾琏说了一阵子话,她便有些累了,而贾琏也有眼色的告辞退下。 等回了林家为他准备的客房,在人前还绷得住的贾琏,表情瞬间变了。 他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差错,但林姑父的儿子是姑母所生这件事应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林家就算是想骗外人,也不至于瞒着他们荣国府的人。 以庶代嫡这种事,就是勋贵里不讲规矩的人家都不会做,更遑论林家这种书香世家了。 如今贾琏最迫切的问题是,要迅速通知京城那边。顺带补足他在姑母面前说的谎话,让谎言成真。 不然,贾琏怀疑林家与荣国府的关系别说亲近了,怕是会进一步破裂。 这种后果是贾琏无论如何都不能承担的。也不愿看见的。 不过贾琏担心之余又有了一丝庆幸,林家的下一代家主身上流着贾家的血脉,这比他在京城时,听父亲与堂伯商量的最坏的情况要好得多。 第一百六十七章 姑侄见面 林府前院书房 去接贾琏回来的林管家来到这里,对着对面正在挥毫作画的男子说道:“老爷,奴才已经把琏少爷接回来了,琏少爷正在和太太说话。” 对面这男子正是林海,他轻轻放下笔,表情沉静,问道:“路上可有什么差池?” 林管家道:“老爷放心,并无什么差池,奴才一直让小厮在码头盯着,得知有官船快要到的时候,便带着人赶到了码头,可巧,到了那,琏少爷乘坐的官船也到了码头。” 闻言林海点了点头,他道:“无事就好!” 说毕林海没有再问话,又挥毫作画,缀上了一首小诗,才又放下毛笔,拿起一旁备好的丝帕,擦了擦手。 林管家见状连忙奉上一杯茶,让林海解渴。 林海接过以后,饮了一口,放下了茶盅,问道:“林管家,你瞧着贾琏性子如何?” 林管家道:“老奴不敢肆意评价主子,不过老奴说句托大的话,这位琏少爷与原先听老爷说的不学无术实在不同。” “哦?”林海听了发出疑问,“怎么个不同?” “老奴倒也不是说琏少爷有天纵之才,只是一路上,琏少爷说话言之有物,虽生性有些跳脱,但这个年纪的少爷正是活泼的时候,倒也不碍什么。至于再多的,老奴就看不出什么了!” 林管家老实的回道。 林海听了也不由重视起来,林海知道,自己这个管家当初是自己的书童,只是有些愚笨,但所幸还算勤奋,一身学识算不得什么大才,但起码说也有一个秀才的水平。 能让林管家说一声言之有物的评价,可见贾琏确实有几分能耐。 林海却不喜反忧,他以往知道有关荣府众人的情况,多半都是夫人贾敏的评价,而夫人贾敏却是从荣国府老祖宗贾母那里听到的。 可贾琏却偏偏与贾母所说不同,不管是贾琏之前有意藏拙,还是贾母偏心不喜大房,两者都不是什么好事。 当然林海不是没考虑过贾琏这阵子才上进,但这种可能太小,林海直接忽略了。但他却不知,错过了真正的原因。 毕竟林海也不知道,求知学院的情况并不同于以往那些学院,如今求知学院在京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地方便是,学院里学子们好似是吃了灵丹妙药,不管原来底子有多差,进了学院这么久,也能有不俗的进步。 作为亲戚,林海深知,荣府的情况很容易影响到自己,也不想和荣府真的了断纠葛。 他族中人丁凋零,也没有特别亲近的人家。可以说,荣国府是他最为亲近的亲戚。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与荣国府交恶都不是好事,可偏偏荣国府的情况又太过复杂,他一时真不知该如何下手。 这些头痛事儿林海暂时放下,准备见一见贾琏再做下一步决定。 到了傍晚,林海从前院来到了贾敏这里。 因着贾敏是女眷,且生下孩子以后一直在修养,所以用膳时,贾敏隔着屏风在里边用膳,而贾琏和林海坐在一桌用膳。 贾琏面对林海时,有些紧张,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说起来,贾家的父子关系一向不怎么样,比如贾赦贾琏,贾政贾珠,唯有隔壁宁国府的贾敬,大概因为是文人,倒是脾气不错,可再好的修养,遇到贾珍那种不开窍的纨绔子弟,根本控制不住脾气。 但是像林海这般对待亲戚家子弟的态度,自然不可能如此粗暴,而且林海的形象是标准的文人士大夫,不说别的,来源于修习多年的儒家君子之风,就能让见到的人如沐春风。 所以在林海温声询问贾琏一路上的见闻,接着又询问他的学业时,贾琏根本没有面对贾赦时那般紧张。 在林海的询问下,贾琏一五一十的把自己路上的事情告诉了林海,但所幸,贾琏还记得来之前对林府的误会,到底警醒着没把这些告诉林海。 可即使如此,林海也从贾琏的话中窥见不少端倪,但面上不显。 而且听贾琏还要发愁回去以后学院的考试,林海虽诧异求知学院的严格与不通人情,但还是接过了教导贾琏的职责,让贾琏接下来这段日子按时来他书房,方便林海指点。 贾琏在学业上只能算是普通,但奈何是少年人心性,学院里一群相仿年纪的少年,在一起难免争强好胜。 但有太孙坐镇,无人敢拿着家世或其他在学院耀武扬威,故而众人相处时纯粹不少。 平日里互相比较的除了学业成绩,也只有在足球场上争夺一二了。 贾琏到底还有些小聪明的,原先学业根本上不得台面,但在学院的全天候比拼氛围下,贾琏又有学分被扣完风险,生平第一次这般努力,以前这在贾琏身上是绝无仅有的。 故而在林海考较时,贾琏非但没有像林海想的那般畏惧逃避,甚至还跃跃欲试。 而且林海怀疑贾琏的水平,一开始的考较不过是平常人就能达到的地步,贾琏自然十分顺利的答出,因此贾琏的信心也愈发饱满。 而到了最后,林海出的问题愈发难,贾琏开始磕磕绊绊的回答。 林海考究到这里,也渐渐明白了贾琏的水平,不得不说,贾琏的学业情况比林海预想的要好得多。 不过有林管家先前的话在,林海没有太过惊讶,反而只是淡淡的点头,夸赞了贾琏几句。 而屏风后的贾敏,一直听着两人在考较。 贾敏在未出嫁时,也是饱读诗书,先荣国公贾代善也曾遗憾贾敏为何不是男子,如此可见贾敏的聪慧。 故而贾琏和林海两人的话,她都很是明了。 比起林海,贾敏其实更是惊讶至极。 敏感多思的贾敏不免想到娘家的情况,贾敏想到自家母亲在书信里常说贾家下一辈里,唯有贾珠读书好,宝玉也有些灵性,说是肖似祖宗,当然这点贾敏只当是母亲移情的作用,而贾琏,母亲总说贾琏不过读了几本书,便不耐烦读了,实在不怎么上进。 所以贾敏一直以为,贾家的下一辈要交由贾珠作为领头人的。 曾经贾敏也曾可惜,她在闺阁时,与出身世家的大嫂张氏十分相得,反而与同是勋贵出身的二嫂王氏更不亲近,正是因她钦慕大嫂才华。可大嫂的孩儿贾琏偏偏不通诗书,随了大哥。 可如今看来,母亲信上所说分明不尽不实。 贾敏想到自大嫂故去后,一直由二嫂王氏当家,不免心思阴暗的怀疑,是不是王氏蛊惑母亲,导致琏儿明明也算出色,偏偏没什么好名声。 贾敏于是心里愈发怜悯自幼失母的贾琏,至于贾珠那里,想到王氏,贾敏就升不起太多喜欢。 贾敏在家时,与二哥贾政更为亲厚,可贾化贾雨村的事情从京中传来后,虽夫君说是二嫂王氏指使贾化,可贾敏不信那个愚钝不堪的王氏会有这等精妙的算计,心中不免怀疑起了温厚君子的二哥。 故而原本受贾母影响的贾敏,一直认同二房管着家,可如今心中更偏向大房了。 正在绞尽脑汁想怎么回答林海考较的贾琏,可没有想到,不过一见面,林海夫妇对他的印象便好了不少。 当然若是曹公原书里的贾琏,恐怕一照面就只会被林海嫌弃,如今情况到底是不同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得知误会 贾琏与林海夫妇用膳完以后,便被贾敏打发回去客房休息了。 而贾琏离开以后,林海夫妇开始谈起了贾琏。 林海见贾敏表情不太好看,如何能不知她的心思,便轻轻地拍了拍贾敏的手,劝慰道:“你也莫要多思,不管如何,贾琏能上进也是一件好事!” 贾敏默默垂泪,道:“老爷说的妾身如何不知?妾身已是出嫁女,管不了这么多了。” 林海一听便知不好,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敏儿,你莫要伤心,我的意思是,不管荣国府内里有再多的算计,只要贾琏上进,一力降十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只会是贾琏的磨刀石。” 贾敏钻了牛角尖,听了这话更是伤心,道:“老爷不必说了,我知道荣国府拖累了老爷,老爷不想管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老爷也莫要忘了,那祸头子贾化还是老爷推举给我娘家的! 难道老爷那时便想着今日,用区区一个贾化,便把荣国府这个烂摊子给名正言顺的推了?” 林海听了无言以对,不过他深知此时的贾敏不能刺激,便忙承诺道:“敏儿你放心,我家中也无近亲,父母去世的早,唯有贾家最为亲近,怎么可能把荣国府丢下不管。 更何况当年岳父不嫌弃我,把敏儿你嫁给我,还在官途上帮扶我,这种大恩大德我无以为报。 若我对荣国府置之不理,那还算什么人?” 林海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但贾敏却知道,他仍留有余地。 可即使如此,贾敏也心满意足了。 说起来贾敏也并非寻常妇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人与人之间,即使是至亲,相互也难有不留余地的帮扶。 即使是她,这么年嫁到林家,对娘家的母亲兄长虽也有挂念,但比起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还有年幼的女儿黛玉相比,权衡利弊之下,也难免认为自己是林家妇了。 她刚才那番作态,只是想到最近林海即将升任左都御史,且在自己提到娘家时,态度变得开始比较冷漠。 贾敏担心他们一家到了京城以后,会和荣国府生疏,渐渐地没了来往,她夹在中间不好受。 且贾敏也觉得贾化那件事,论起来自家老爷身上也有些责任的。 她认为自家老爷最近或许因即将升迁的缘故,性情也有些变化。 当然贾敏也理解林海的变化,但却不能苟同,故而她作为联系着两边的人呢,只能运用自己的心思好生调解。 无论如何,贾敏都不希望林家与自己娘家反目成仇。 林海心中也明白贾敏的想法,故而这么说也是想定一定妻子的心,毕竟他们多年的夫妻情分,哪能割舍?更何况还有两个儿女。 如今得了林海的承诺,贾敏也擦了擦泪珠,道歉道:“妾身失态了,还请老爷不要怪罪!” “怎么会?”林海拥住妻子,说道:“而且为夫知道,敏儿你先前怀着孕,还要操心为夫的事情,真是辛苦敏儿了。” “这是妾身的本分,老爷无需记挂。” 两夫妻借此机会也说了些心里话,关系倒是更加和睦了不少。 到了末了,贾敏忽然皱起眉头问道:“老爷,先前妾身有孕的时候,没有往京城送信吗?” 林海一听也愣住了,他道:“怎么会?为夫特意吩咐管家送过了,不过...” 贾敏狐疑道:“不过什么?” 见林海似是有难言之隐,贾敏便道:“老爷别吞吞吐吐的,快说啊!” 这会儿的贾敏,颇有昔日功勋之女的强势,不过林海也不生气,只是说道:“敏儿,你听了可别生气啊!” 贾敏点点头,林海又接着道:“那时我让人去了京城一趟,可回来后,那人说见了荣国府的当家夫人一面,可是却没见到你母亲,便被打发回来了。 而且直到你生产,荣国府一直没有动静,我怕你生气,便没告诉你。” 贾敏脸色一白,但她顿时想到了贾琏说的话,道:“可是琏儿刚才和我说话时,说荣府是才不久知道此事的,还说来的匆忙,为了赶路,贺礼都没能全部带来。” 贾敏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喃喃自语道:“若是母亲知道我有孕,定然不会不闻不问,这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林海一听也愣住了,他皱着眉说道:“我把当时派去荣府的下人叫过来,先询问一遍,你不要胡思乱想。” 贾敏点点头,直到一个年纪不小的嬷嬷进门请安,才回过神来。 见到来人,贾敏顿时了悟了为何中间出了变故。 原因无他,面前此人其实是林家的世仆,当年伺候林海母亲的人。 只是自己母亲与林母中间颇有些龌龊,这个嬷嬷当年又是贴身伺候林母的,自家母亲的性子自己也了解,肯定不愿委屈自己。 所以这么些年,贾敏也担心招了母亲的眼,派去贾家的人一直是自己陪嫁过来的心腹,她身为晚辈,没法调解,也只能顺着长辈心意,不敢忤逆长辈。 而这次这位嬷嬷过去,母亲肯定也不乐意见她。 只是林海却是不知这些内宅里的龌龊,不知情下派去了此人,但贾敏却也不能埋怨林海。 而且贾敏听着这位嬷嬷一路上去荣国府的事情,也终于了悟,咬牙切齿道:“老爷,我那位好二嫂真真是看不惯我过得舒服!” 林海见了忙安慰贾敏,心中大概也猜到自己派去的人有问题,心中也后悔为何当初见贾敏辛苦,不让贾敏的心腹去京城,导致被人钻了空子,自己也因此错认为荣国府不顾及亲情,有了心结。 而林海虽觉得贾敏有些武断,但听了嬷嬷所说以后,也觉得唯有嬷嬷见过的当家夫人王氏实在可疑。 至于这位嬷嬷的为人,不管是贾敏,还是林海都没有怀疑,而且去京城的又不是只有这位嬷嬷,其他人也可以作证。 故而林海安慰道:“不管怎样,能借着这件事看清楚你这个二嫂的为人,也是好事,省的以后被算计了。” 贾敏也点了点头,但心情始终不太高兴,让林海有些担忧。 接着奶娘来报,说是小公子平安醒了,林海忙让人把儿子抱来,见贾敏因为儿子心情好了很多,也松了口气。 第一百六十九章 借口出门 也许是因为解开了心结,林海在教导贾琏的事情十分认真。 当然林海也颇为可惜贾琏的资质不算很好,但他对待学业认真的态度让林海比较满意。 只是这一日在教导贾琏时,林海发现贾琏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就有些不喜。 说实话,林海作为老师的经验不多,正经教过的学生不多,之前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孙,另一个便是他的女儿黛玉。 两人都是天资聪颖之辈,比起贾琏这个年龄又大,资质又差的学生,真是超出太多了。 当然贾琏是不知道林海的心思的,他的心思还在怎么弥补自己说过的话的事情上。 不说别的,只让他从哪变出一份更加贵重的贺礼给姑母贾敏呢? 说话一时爽,事后火葬场啊! 这些天虽然贾琏也为林海的尽心教导而高兴,但这未免太尽心了,他想找借口出去都没有机会。 林海见贾琏过了这么久还心不在焉,不由气恼,道:“贾琏!” 还在走神的贾琏立马回过神来,见林海面色不好看,暗道不好,连忙说道:“姑父,是侄儿的错,侄儿走神了!” 林海面色稍缓,想着贾琏到底还是年少,还不定性,不能一棒子打死,便温声说道:“琏儿你来扬州许久,还没出去逛过吧,不妨趁着时日还早,出去看看吧!” 贾琏没想到还有这种好事,脸色顿时一喜,但很快反应过来,说道:“多谢姑父,不过今日事今日毕,侄儿还是先完成今日的课业再抽空出去吧。” 林海一听,心里也高兴了不少,不管怎样,只说贾琏自律这点,就很让人喜欢。 林海笑呵呵的扶须说道:“既然你这么说,姑父也不勉强你了,等你想出去的时候,给管家说一声,让管家派人跟着你出去,扬州这里你毕竟不太熟悉!” 贾琏忙谢过林海,又道:“对了,姑父,我有几位同窗的家就在扬州,他们知道我要来扬州,便托我带了东西过来给家人,还要姑父莫怪!” 林海听了也有些惊讶,笑道:“这有什么可怪罪的,扬州确实离京城远些,就是你姑母知道了,也只会赞你有同窗之谊,姑父更是不会了。 不过既是同窗的家人,就是你的长辈,可不能没有规矩。 这样,姑父让管家替你准备几分贺礼,免得直接上门太过失礼了!” 贾琏也恍然,不好意思道:“姑父提醒的是,还是姑父考虑的周到。” 经过这一番交谈,林海对贾琏更是满意,林海其实也明白,将来在官场上,家世际遇和处世为人才是更重要的,能力说重要,也不重要。 就像他当年一样,若非娶了荣国公嫡女,即使是功勋之后,书香世族,在官场上也举步维艰。 他这辈子有两个贵人,一个是岳父荣国公,一个是太子殿下。 荣国公就暂且不说,太子殿下对他的帮助可能不是那么明显,但却是他最重要的机遇。 尤其是越往后,愈发明显。 现如今他能调入京中任左都御史一事,已经证明了太子殿下获得了圣上的真正认可,可原先那位废太子可不一样。 就是以前林海官职不高也知道,原先那位废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手里的势力除了母族就只有圣上给他的。 而太子却是多年以来证明了自己的能耐,收拢了不少人才,像他严格意义上来说,其实身上更多的标签是太子殿下。 不然这次为何他的大舅兄派贾琏过来呢,不过是因为自己与太子的关系,自己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太子,不然大舅兄为何不派二房的贾珠? 其实贾琏装作不知他即将升职的事情很可笑,根本遮掩不住他这双眼,但他也只做不知。 但不妨碍他让贾琏更亲近自己,毕竟不管从哪方面说,贾琏作为荣国府下一代的当家人,和他搞好关系是必要的,尤其是贾琏的条件也算十分好了。 毕竟贾琏,进了求知学院,虽求知学院里学子有很多,但以贾琏的家世想要出头也很容易的。 而且他听贾琏提起在学院时的事,很明显听得出太孙对贾琏某方面很是关注。 太孙是谁?太子唯一的儿子,他曾教导过的学生,他也有几分了解太孙,而且这些年他虽因避嫌的缘故与太子来往的不多,但对太孙还是比较了解的。 太孙眼光虽不算眼高于顶,但也不低,贾琏能被太孙看中,也能证明他的能力。 贾琏当然不止林海对他的想法,要是知道了怕是得乐上天,他很有自知之明。 在来扬州的这几日里,这么竭力表现自己,就是想博得林海的好感,更不会像荣府其他人一样端着荣国府的架子。 毕竟在学院里蹂躏的久了,作为荣国府继承人的那几分傲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所以贾琏很谦虚的提了提自己那几个同窗的长辈,询问林海是否认识他们。 说实话,求知学院第一届进去的学生,根本没有家世太差的,最不济也是耕读书香世家。 所以听贾琏提的几个名字,林海还真认识大半。其中有不少人都是他的同僚。 林海不由惊叹求知学院这个地方人脉之广阔。心中暗暗叹息小儿子来的太晚,不然若是赶上这第一届,将来前途必定不可限量。 故而林海也提点了贾琏,认识的几家人的事情,让贾琏去了不至于犯了忌讳。 贾琏也如获至宝,对林海的叮嘱听的很认真。 最后林海愈发不放心,让管家替贾琏备好礼物后,明日便去拜访。 毕竟都是长辈,不能不通礼数。 而且林海也有意借着侄儿的事情,和这些同僚们交流一下感情,别的不说,他虽然要走了,但好歹都是共事了这么些年,以后在官场上就是一份助力。 贾琏见林海叮嘱的这般谨慎,心中也暗暗叫苦,他原本想借着这个借口出去给京中送信,可这么一来,让林家人跟着,他该怎么找借口送信,让他们不要疑心呢? 第一百七十章 贾珠前来 贾琏这几日就按照林海的提点拜见了几位同窗的长辈,不出林海的意料,贾琏去拜访的时候,着实很受欢迎。 不说别的,大概几位同窗在家中都是受宠的人物,同窗长辈们对贾琏这个来送信的人十分亲热。 一路下来,贾琏收到了不少好东西,不收还不行,倒是贴补了贾琏的小金库。 等拜访过这些同窗长辈以后,贾琏回去林府,还想着怎么摆脱林家跟着的人再独自出去时,但没有想到,林家也没有人见他独自出门就要跟着,反而令行禁止,不让跟就不跟着,丝毫没有监视的意思。 那位林管家只贴心的告诉了贾琏扬州不少值得一看的风景,还嘱咐贾琏出门要小心云云。 这让贾琏大大松了口气。 贾琏便带着自己从荣国府带来的小厮,到了来时父亲告诉他的,贾家在扬州的一个小宅子里。 小宅子并不是在荣国府名下,但小宅子的主人是个瘸着腿又瞎了一只眼的老人,据说是他当年曾祖父的亲兵,只是在伺战场上受了伤,老家在扬州。 因着这个老兵想着落叶归乡,他的祖父也尊敬曾祖身边的亲兵,便送了他一座宅子,以及一些田地。 这位老兵高寿已经有九十,膝下只有一个独孙,也是在军中效力,在贾家的势力范围下。 可以说此人是值得信任的。 故而贾赦才放心的把这个人告诉贾琏。让贾琏若是有急事,便告诉他,他会想办法传信的。 贾琏猛地见了这位年纪很大的老人,心里汗毛倒竖。不知怎的,觉得面前这位老人给人一种很危险的感觉。 但他自曝了家门以后,却见这位老兵一下子就笑呵呵的,十分亲切,还试图拱手行礼。 贾琏吓得忙托起这位名叫刘斌的老人。 “刘爷爷万万不可,这可就折煞小子了!若是父亲知道了,非得狠狠揍小子一顿才成!” 不说别的,只说这岁数,贾琏觉得若是受了一拜实在折寿。 刘斌看上去一点不像是九十岁高寿的老人,虽说瘸着腿,还是独眼龙,但仍精神奕奕,红光满面。 这让贾琏心里暗暗想着,要不要和这位老人家讨教一下养生秘诀。 当然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贾琏还年轻,不到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 而刘斌顺着贾琏的力道起身,笑呵呵道:“小少爷抬爱了,刘斌一辈子伺候老公爷,又不是什么尊贵人,哪能有幸还能得您一声刘爷爷,实在是不像话!” 刘斌这话让贾琏十分受用,尤其是对比京城荣国府里那一票刁奴,又在林府见识过规矩严谨的奴才以后,心中也觉得他们荣国府不是没有可取之处的。 当然贾琏也清楚,刘斌可不是府里那些家生子,虽是亲兵,但也不看看是谁的亲兵,就是老祖宗来了,也不管肆意将刘斌当做奴才看待。 故而贾琏仍十分恭敬地道:“刘爷爷当得,您说这话太过羞煞小子了,就是叫您一声亲爷爷,父亲也不会怪罪。 小子听父亲说,当年是您救了曾祖多次,若非有您,小子如今能不能安享富贵还不知道呢!” 刘斌笑的张大了嘴,露出了缺着豁口的牙,贾琏一瞧,心道,这位刘爷爷是真老当益壮啊!竟然牙还没掉光。 刘斌不知贾琏竟然还在想这些不着调的,他只沉浸在得见国公后人的兴奋中,又见贾琏对他这般恭敬,更是难以对贾琏产生什么恶感。 “小公子,您来找我老刘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您放心,别看我刘斌年纪不小了,还是能做事的。”刘斌倒是雷厉风行,不改昔日在军营里的作风。 贾琏颇有些不习惯,清了清嗓子才道:“刘爷爷客气了,其实贾琏拜访您除了有父亲的叮嘱外,也是想着借您这里,给京中送个信儿。” 刘斌一听,也不问贾琏为何不找其他渠道传信,直接挥手道:“小公子放心,刘斌手底下还有几个灵性的小子,送个信是不妨的。” 贾琏这才放下心,和刘斌道了谢,然后又和刘斌话起了家常。 说起来贾琏自小养在高宅大院里,天然便养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性子,即使在荣国府里有二房的贾珠压着,但终究是主子。 换做平日里,贾琏是没兴致和所谓的长辈身边的老人说话的。 毕竟这些人在年轻人的眼里,不过是老掉牙的,暮气沉沉的,而且还喜欢倚老卖老。 可是在学院里,贾琏接触了那些年纪不小的监督,他们虽是太监,但接触的多了,知道他们也不是坏人,再加之贾琏他们在学院里也不能出去玩乐,倒也从这些监督们嘴里听了不少有趣的故事。 尤其这些太监是自小伺候人的,其中有几人讲起故事来,不比茶馆里那些专门的说书人差,再加上这些人见识也广,贾琏只觉得眼界大开。 有了这个经验,面对刘斌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人瑞的老人,贾琏很有兴致的想和他交谈一番。 刘斌也肯很高兴,便把自己当年追随老公爷征战沙场的事情给贾琏说了起出来。 什么他一路追随老公爷杀敌酋,征战四方啊,还有一路上的惊险事情啊。 贾琏自然十分捧场,说实话,刘斌话里肯定有吹嘘的成分,但问题是被吹嘘的是他祖宗,贾琏听了也不会找茬,只会时不时的惊叹表示捧场的意思。 刘斌大概是作为老人,很久没人和他聊得这么畅快了。越说越多,等夕阳西下的时候,刘斌才反应过来,时日已经很晚了。 贾琏也回过神来,忙和刘斌道了别,匆匆回去了。 回去以后林海对贾琏整整一天在外的事情并无什么特别的想法,他也知道,荣国府家大业大的,扬州虽不是金陵,贾家族人聚居的地方,但也有不少交好的人家。 他虽是贾琏的长辈,但贾琏此次前来的身份是荣国府的长子嫡孙,代表着荣国府,他不能仗着长辈的身份插手荣国府的事情,哪怕他是荣国府的女婿。 贾琏这次来扬州,肯定是得了贾赦的交代的,不说别的作为下一代继承人,贾赦肯定会让贾琏接触一部分贾家的人脉底蕴,好为将来做准备。 林海更是知道忌讳,所以也只是嘱咐贾琏出门在外小心些,若是有事便找他云云,再多的也没说什么。 贾琏也感念于林海的理解,接下来几天也忙着按照父亲贾赦的吩咐到处忙碌着。但在忙碌中,也在担心京城那边的消息。 但贾琏很快发现,自己的担忧解决了。才让刘斌往京城送信没几天,京中那边快马加鞭的就传来了消息。 贾琏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妻王熙凤做的事情,这让贾琏心中十分感念。 说实话,贾琏一开始用话敷衍过去,本意并非只是想着讨巧,而是明白他们荣国府和林家的关系经不起更多打击了。所以他只能用那样拙劣的办法弥补。 贾琏甚至怀疑他根本没瞒过林海贾敏,因此面对着每日林海尽心尽力的教导,姑母无微不至的关怀,贾琏心中难免有些愧疚。 光从感情上说,贾琏有良心,也不想欺瞒对他好的姑母姑父,但为了荣国府却也只能这么做。 贾琏甚至怀疑自己根本撑不了几天,只能给姑父姑母坦白。 可贾琏没想到,家中在他刚走了以后,便发生了这件事。 也十分庆幸未婚妻向着他,费尽心思的给父亲传信,让父亲有时间弥补。 而父亲贾赦也以最快的速度告诉了祖母,和祖母聊了整整一夜,出来后,祖母便开了内库,拿出了不少好东西,然后父亲也从府里的库房里找出了不少好东西,凑到一起,又弄出了一份贵重的贺礼。 然后父亲又让二房的贾珠堂兄放下功课,运送这批贺礼来扬州。 对于贾珠,贾琏并无太大的恶感,但贾琏有些怀疑,贾珠这次来扬州,怕是弥补婶母王氏犯下的错的缘由更多些。 毕竟虽然没有证据,毕竟为了未婚妻的名声,侄女偷听姑母说话,并告姑母的状,怎么说都不是什么好名声。 父亲倒是细心,只说是从其他渠道得来的消息,还替凤儿扫了尾,免得被人发现。 果然,在贾珠带着贺礼来到扬州以后,见到贾珠遮掩不住的愧疚,贾琏心里便了然了。 面对贾琏,贾珠这个实诚君子也没有隐瞒,只愧疚道:“我只感谢伯父没有将母亲做的手脚说出去,只能尽心弥补一二。” 在贾琏问及贾珠为何前来时,贾珠这么说道。 贾琏也不禁哑然,所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但是对待这种实诚的君子,贾琏也难以升起什么恶感。 不过贾琏还是嘱咐道:“我已经对姑父姑母说,这事早就安排好了的。且既然父亲无意宣扬,你也不要在姑母姑父面前说漏了嘴。” 贾珠以为贾琏是为他着想,但涉及到母亲名声,贾珠还是有些犹豫。 贾琏便劝道:“你怕是不知晓,据说昔日姑母在家时,便与你母亲关系不好,这事若是说出来,对谁都不好。祖母也会伤心的。” 听贾琏这么说,贾珠只能点头答应。 而贾琏也庆幸自己撒过得慌圆上了。 再说林海贾敏这边,得知贾珠到来,也颇有些猝不及防。 尤其是林海,他看得出贾琏这段时日的焦虑,又听管家说起贾琏所带的贺礼的猫腻,自然有所猜测。但他们不至于迁怒贾琏这个侄儿,只当是京城那边贾赦误会了。 但是他们也多少猜到是王氏从中作梗,而贾珠的到来,也让林海颇为意外。 在见了贾珠以后,林海何等人物,自然也看出了贾珠的心虚与忐忑,在深入了解以后,林海也难免对贾敏感叹。 “珠儿瞧着倒有些端方君子的风范!” 贾敏也见了贾珠这个侄儿,叹气道:“珠儿是个好孩子,不像他母亲。 不过这次大哥竟然没有宣扬王氏的过错,可见也是看在珠儿这个孩子的份上,不然大哥那急性子,定然不会轻易绕过王氏。” 林海点了点头,道:“京城那边的情况虽未可知,但想来大哥这是顾全大局,倒是为夫先前冤枉了大哥!” 贾敏一听横了林海一眼,道:“大哥虽是急性子,但也非是小气之人,哪会因为一个贾化便如此迁怒老爷和我,您确实冤枉了大哥!” 只见贾赦对贾珠的安排,林海便知道自己错了,自然不会不认。 不过在谈及贾珠贾琏这两兄弟时,林海对贾敏说道:“珠儿在学业上确实比琏儿精进不少,不过,我更看好琏儿。” 贾敏闻言有些诧异,问道:“我还以为老爷更喜欢珠儿呢?不是我说琏儿不好,只是琏儿不少心思都不在读书上!” 贾敏的话让林海轻轻一笑,解释道:“官场上可不是科举,只看学业的,这些年为夫在官场上也颇有心得,说实话,珠儿学业虽然还不错,但世上天资聪颖之人并不少。 不说别人,为夫总共教导过太孙和黛玉,他们两人的天资可胜过天下多数人,珠儿就差了太多,他就胜在勤奋上。 将来这样的性子稳稳当当的还行,但是却不足以带领荣国府在朝廷上站稳脚跟。 反观琏儿,他在学院里不算出色,但难得的,能让太孙记住,还委以重任,真不能小瞧。” 贾敏闻言也若有所思,然后点点头,道:“老爷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太孙殿下也就罢了,老爷夸咱们黛玉,是不是脸皮太厚了!” 林海闻言骄傲的道:“咱们黛玉可不是庸碌之辈,很有灵性,你可莫要小瞧。” 贾敏没好气的瞪了林海一眼,道:“谁小瞧了,妾身只是看不惯老爷这副嘴脸!” 夫妻两人笑闹起来,颇有些年轻时的感觉。 两人说笑过后,贾敏严肃的道:“老爷这样说,想来是做了决定?” “嗯,既然荣国府那边,你大哥已经做好了安排,咱们夫妻就不要贸然插手了,不过若是他们有什么难处,为夫也不会拒绝帮忙的!” 贾敏点了点头然后叹气道:“妾身知道老爷的意思了,这样也好,省的我这个外嫁女插手娘家的事情,名声也不好听。”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兄弟情义 贾珠贾琏哥俩可不知道林海夫妇的心思,他们正沉浸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没办法,已经彻底解封的徒.大魔王.明宣熟练的运用了前世百试不爽的作业大法。 成绩不好,写作业!闲的没事干,写作业!请假,也得给我写作业! 按照太孙的话说,身为学生的本分,就是学习,作业多点怎么了!天经地义的事! 贾珠来扬州前,也学着贾琏在学院请了假,同样的,一路上也不可能轻松,带来了不少功课。 所以在贾琏试探性的问他要不要去拜访荣国府的一些故交之家时,贾珠一口拒绝了。 “这也没有必要,我还是分得清轻重的,而且琏弟你既然已经拜访过各位故交长辈了,我去不去都不会失礼的,还不如把心思都放在功课上,省的回去以后被学院要求留级就不好了!”贾珠当即说道。 贾琏听了有种被看透的心虚感,只飞快的道:“那也行,咱们就留在这学习吧,时间紧迫不要浪费了。” 贾珠点点头,道:“正该如此,我在路上有些晕船,落下不少进度了!” 贾珠贾琏两兄弟开始一头扎入了学海之中,对时间的流逝浑然没有察觉。 等到夕阳西下之时,林海才有空从衙门回来,到了门口,听管家说两兄弟一直没有动静,在书房也没有出来的意思。 便停住了脚步,惊讶的问道:“他们一直没有出来。也没有要茶水点心?” 管家表情带着几丝佩服的情绪说道:“老爷说的没错,老奴一开始还担心,但进去以后,见两位表少爷正在学习,不敢打扰。 不过这会儿都要用晚膳了,是不是应该催一催?” 林海点点头,脚步一转便来到了书房,见书房里灯光昏暗,林海皱眉道:“怎么不掌灯?” 林管家见了忙告罪,道:“是老奴的疏忽,不过老奴刚才分明嘱咐了下人,只是不知哪个小子如此偷懒!” 林海没有责备林管家,只轻轻地推开了书房的门,进去见两个侄儿仍认真的在写着什么,不由放轻了脚步。 却不想埋头读书的贾琏似是发现了动静,直接发飙道:“不是说了,我们不需要侍女伺候?听不到人话吗?” 贾珠听了也抬起头,正要安抚情绪不太好的贾琏,谁知却看见了姑父林海。 贾珠忙起身行礼道:“拜见姑父!” 贾琏也惊慌的抬起头来,忙躬身行礼道:“还请姑父恕罪,侄儿还以为,以为是其他人!” 林海却并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看向一旁的管家。 管家接到示意,忙道:“是奴才的错,不该让侍女打扰两位表少爷!” 林海心知前院的书房向来是不准侍女过来,平日里打扫都是小厮动手的,显然管家也不会冒犯他的忌讳,可见其中有些问题。 林海到底没有当着两个侄儿的面问出来,只是笑着对贾琏道:“姑父知道你们专心不想让人打扰,不过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贾琏听了傻乎乎的笑了笑,心里庆幸林海没有因此而生气,还笑嘻嘻的道:“姑父夸得侄儿都不好意思了,其实只有珠大哥哥专心学习,侄儿就是正好被那侄女打断了思绪,就没控制住脾气。” 林海无奈的的笑了笑,然后道:“一会儿要用晚膳了,你们莫要学了,你们姑母怕是要过来催促了。” 话音刚落,外边一个丫鬟过来请安,果然正巧是贾敏贴身丫鬟。 贾琏贾珠也只能听命,只是因着贾琏衣服上沾染上了墨汁,便托词回去换衣服去了。 而贾珠也跟着贾琏过来了,他们两兄弟被贾敏安排在一个小院子里。 一路上贾珠有些欲言又止,等进了屋里,只剩下兄弟两人的时候,贾珠忍不住说道:“琏二弟,你怎么不给姑父说那个侍女另有用心的事情?” 贾琏一听,没好气的看了自家傻兄弟一眼,道:“你在这待的时间不长,怕是不知,林家的规矩和咱们家不一样。 这前院里规矩慎言,书房更是除了几个心腹都不能进入。” “琏二弟,难道咱们就不管了?到时让姑父误会了你该怎么办?”贾珠脸上带着着急。 “我的珠大哥哥,说白了咱们虽然是至亲,但到底不是林家的人,那个侍女明摆着有问题,咱们非要追根究底做什么? 你也不必担心林家会处理不了这事,不说别人,那位林管家就不是咱们府里那群吃干饭的刁奴能比的。”贾琏懒洋洋的道。 贾珠若有所地的点了点头,他为人忠厚,也知道贾琏此举有避嫌,不道人是非的缘故,故而也道:“我受教了,虽说那侍女行为举止有些失态,但也不能对姑父姑母告状,不然姑母的脸面怕是不好看,琏二弟你做得对。” 贾琏举起茶杯的手一顿,心里有些无语,自家这个珠大哥哥怎么瞧着有些傻呆呆的!这还是他们荣国府人人称赞的珠大爷吗? 什么担心姑母脸面不好看,当姑母是他的母亲,自己的婶娘吗? 荣国府是讲究脸面大过天,林府可不是这样,他们自有一套规矩在的,也不会认为这点事就伤及脸面。 那样显得太过斤斤计较,心胸狭隘了。 不过贾琏也明白,为何他如今是俯视着贾珠,贾珠不通世情这个缺点一直都有,进步的其实是他,他在学院里学到的东西可不只是书本上的东西。 而贾珠进了学院就一头扎进了学习里,就连如今学院最火的足球比赛,还是他硬拉着贾珠去了几次,不然贾珠怕就是真的书呆子了。 不过这样也好,贾琏也希望自己和贾珠的兄弟情义能有个好的结局。 而贾琏却也没注意到,转身往前走的贾珠,眼神中带着一丝释然和解脱。 也许不只是贾琏不想失去这么一段兄弟情义,贾珠同样也是。 只是贾珠的做法却是不同,贾珠不是真正的书呆子,他也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会让荣国府分崩离析,兄弟情义尽散。 第一百七十二章 白家众人 林海与贾琏两兄弟一起用完晚膳后,两兄弟回去,只剩下林海夫妻,就把林管家叫了过来。 林管家自是知道为了什么事找他,便把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查出的东西都说了出来。 “启禀老爷夫人,擅自去两位表少爷那边的侍女叫白灵,她是在花园侍候花草的丫鬟。 不过这个白灵有一个在书房当差的哥哥,就是老奴吩咐伺候表少爷的的那个小厮白岩。 老奴把他们俩兄妹给抓起来审问了一番。 说是这个叫白灵的丫鬟听白岩提起了两位表少爷,便想着要攀龙附凤,借着白岩当差的便利,就偷偷到了书房想勾引表少爷。” 林海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而贾敏却是拧着眉头,问道:“这两兄妹是谁家的?” 林管家听了欲言又止,道:“是白吉家里的儿女。” 贾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这白吉是贾敏陪嫁时带过来的人,也不是林家的家生子,可以说是贾敏的心腹。贾敏陪嫁过来的不少庄子田地,就是由白吉看着的。 就是林管家这样的老仆,对待贾敏带来的人也不敢严厉太过,生怕得罪了贾敏这个太太。 可是偏偏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无疑是在打贾敏的脸面。 说到这,林管家也没再隐瞒,继续说道:“至于白吉家的,奴才已经让人关起来了,只是还没审问。” 白吉的媳妇也在后院当差,只是不算特别受信任,但也是贾敏的人。所以林管家为了避嫌,没有直接审问。 贾敏只觉得脸上烧得慌,对于造成这个后果的白家人自然恨得不轻。 她身为当家太太,林家又没有其他女主人,就是几个姨娘也不是什么尊贵人,故此一直顺风顺水的。 但她没料到过来了这么多年,她的心腹给了她重重一击。 似乎是知道贾敏心情不好,林管家及伺候的人都低头不敢言语,生怕触了霉头。 但林海却不会任由贾敏丢脸,安慰道:“此事还得细查才行,敏儿你莫要多想。” 贾敏勉强笑了笑,然后才道:“老爷不必安慰妾身,是妾身管家不严,还请老爷恕罪!” “敏儿,你这话说的重了,再说你自有孕以来,身体一直不太好,下边的人有些心思也不奇怪,莫要怪罪自己,不值当!”林海继续劝道。 贾敏知道归知道,但也仍有杀鸡儆猴的做法,看向林管家,道:“管家,你去把白吉抓来,还有白吉家的也押下去审问。 还有,问问下边的人,这白家人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 凡是发现白家人问题的,夫人我都有赏!” 贾敏难得展现了雷厉风行的一面,林海对此接受良好,并不插嘴。 林管家见此忙应下,然后下去布置去了。 林管家动作很快,不愧是林家的老人,很快把白吉抓了回来,不过白吉大概是没想到林管家竟然真的敢抓他,一路上十分嚣张,还想借着贾敏心腹这个身份威胁林管家。 要是林府的其他人,都难免会因为贾敏在林家的地位而有些迟疑,但林管家不同,他一直认定自己的主子只有林海一个,平日里可能会在某些小事上给夫人贾敏一些便利。 但涉及到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上,他是寸步不让的。 而且林管家想到刚才看见的,夫人难看的表情,对色厉内荏的白吉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笑容。 对此白吉心中暗道不好,想要再说点别的时,被不耐烦的林管家让人给堵住了嘴。 林管家带着白吉回来后,正好审问白吉媳妇的人也有所发现。 原来白吉媳妇其实并非白家兄妹的生母,乃是白吉后来续娶的夫人。故而白吉媳妇一向也怎么亲近这两兄妹。 所以贾敏让人审问白吉媳妇知不知道白家兄妹的作为时,白吉媳妇可以说一问三不知。 不过也许是白吉媳妇至今无子,在白家没什么地位,白家父子父女三人,对她都不怎么尊重。 当她得知这三人很可能是犯了主子什么忌讳以后,自然不肯为他们陪葬。 所以在审问的时候,白吉媳妇很是配合。 经过白吉媳妇仔细回想,说出了一些疑点。 她说,在跟着表少爷贾珠来扬州的人里有一个人给白岩白灵兄妹送来了一些东西,说是他们兄妹外家的送给他们这对兄妹的。 没错,白吉前头那个媳妇其实也是贾家带来的人,而且还有长辈在京中荣国府当差。 白吉媳妇说,她偷听到两兄妹和白吉在商议什么事情时,提到了荣国府贾家王夫人。 一审问到这个,审问的人就知道事情不小,忙报给了贾敏。 贾敏听了神情简直差到了极点。 “我这个好二嫂,还真是阴魂不散啊!白家,好一个白家人,这是在我跟前插了一个耳报神啊!”贾敏狠厉地道。 也许是最近受到了不少刺激,贾敏心中根本不能保持平静。 听到白吉被抓了过来,直接又吩咐道:“审,给我好好的审,别把人打死了就行!” 这会儿贾敏的怒气直接升值,她没料到只是处理一件小事,便牵扯出来了奸细。 林海听到这略微皱了皱眉,但看见贾敏此时根本听不进去话的状态,只能叹了口气,闭口不言。 林管家在一旁装作柱子,不过他还是尽了本分,提醒道:“老爷,夫人,那表少爷那边?” 贾敏皱了皱眉,道:“林管家,你去把琏儿和贾珠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一听贾敏这亲疏有别的话,林海便知道贾敏是迁怒了,不过到底他心里也有内外亲疏的想法。 而且堂堂荣国府的当家夫人竟然把人安插到他的府里,他要是不作为,岂不是真成了软柿子了? 所以林海便挥手让林管家听从贾敏的吩咐。 只是还是叮嘱了贾敏一句,“此事不能只任由几个奴才的证词,便要定下罪名。你也莫要为几个奴才生气,省的伤神。” 贾敏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但从她的神情上可以看得出,她势要追查到底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姑侄闹翻 贾珠贾琏两兄弟过来的时候,还不知情。 但是瞧见贾敏不加掩饰的冷厉神色,就是向来会讨好卖乖的贾琏,也不敢言语。 不过贾敏看贾珠的眼神很让人心生惶恐。 贾珠是个敏感的少年,很快便察觉到了这点。他对于贾敏这个姑姑是尊敬且带着歉意的,故而他并不敢有什么不满,只是想到母亲的身上,心中不由忧虑。 林海自然不会任由贾敏做得太过,毕竟这会儿在气头上,等事情过去以后,贾敏势必会后悔的。 “咳咳,珠儿,琏儿,姑父叫你们过来,是想问你们一些事!”林海说道。 贾琏听了忙道:“姑父有事尽管问,侄儿们不敢隐瞒。” 贾珠也慢一拍的道:“姑父直接问便是。” 林海挥挥手表示不用这么郑重,然后转头看贾敏脸上仍带着冷漠,便也直接接过话头,询问道:“琏儿,你们知道闯入书房的那个侍女是什么人吗?” 贾琏一愣,和贾珠面面相觑,他迟疑道:“姑父,侄儿印象中这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侍女,不知姑父的意思是?” 林海摆摆手,道:“姑父的书房是向来不允许人进去的,这点林家人都知道,这次那个侍女却是如此大胆,姑父怕她的目的不只是为了琏儿你。” 说着林海让人把与白吉接触的那个贾珠的随从给带了过来。 贾琏没有什么反应,但贾珠却是睁大了双眼,心中的忐忑溢于言表。 贾珠认识这个小厮,他名叫周达,是母亲信任的周瑞的侄儿。 周达是最近才调到他身边的人,也不是荣国府里的家生子,所以贾珠听到这个人让姑父怀疑时,贾珠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辩解。 林海看得出,在此事中,贾琏才是那个一点都不知情的人。可是偏偏那个白灵对针对的是琏儿。 这就让人难免怀疑了。 林海待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贾珠却突然出声道:“姑父,这是小侄身边的周达,不知他犯了什么错?” 贾敏一听贾珠这个态度,不由气怒上头,直接训斥道:“这就是你对待长辈的态度?” 贾珠却是不卑不亢,道:“侄儿不敢,只是还请姑母见谅,侄儿这些日子里一直两耳不闻窗外事,确实不知周达犯了什么忌讳。 还请姑父姑母告知,小侄自会处理这个奴才。” 见贾珠的态度,林海反而欣赏起来,看向贾敏,咳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道:“敏儿,珠儿说的也有道理。” 其实林海隐约觉得,敏儿的态度有些过头。 毕竟说起来白家也是从贾家出来的人,与贾府仍有联络也是正常的事。 其实林海怀疑,此事多半是贾家二房仍不死心,即使在外,也想着针对贾琏。 想一想也知道,贾琏在姑父家看中了一个丫鬟,这是把丑事都丢在外边了。 这等都是内宅夫人的手段,多半也是敏儿嘴里的二嫂,贾珠的母亲。 而贾珠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但他想来是在外不想让母亲的名声受损。 当然贾珠这样算是包庇亲人,但儒家还讲究亲亲相隐呢,宗族也有这样的规矩。 要是贾珠忽然大义灭亲,做些什么,那才是世人眼中的异类。 就是林海自己,也只是个凡人,理解贾珠的作为。 但贾敏却是正在怒气头上,见林海在这和稀泥,气的不轻,索性直接转身走了。把三人晾在了一边。 贾琏是最为尴尬的人,贾珠也面无表情,只是带着些许歉意,对林海告别道:“还请姑父原谅。 既然周达在姑父府上有些异动,侄儿这就回去调查清楚,必然给姑父一个交代,还请姑父放心。” 说罢,贾珠便告退离开了,贾琏瞧着这尴尬的场景,也一起离开了这里。 只留下林海一人,对林管家叹道:“贾珠将来怕是要吃苦头啊!” 说白了贾珠这次是彻底得罪了敏儿。 虽说贾珠是敏儿货真价实的侄儿,但问题是,比起贾琏,贾珠更迂腐些,不如贾琏圆滑。更重要的是,贾珠有王夫人这个母亲。 不管从何种角度说,这次基本可以认定,白家人的动作多半就是王夫人指使的。 没办法,这种败坏贾琏名声的举动,一看就是内宅手段,再结合如今荣国府的情况,王夫人是最大的嫌疑人。 如今林海只庆幸荣国府有贾琏在,若是贾珠真的如同王夫人预料的那般,成为下一代当家人。 而贾珠看起来又是个愚孝的,怕是根本不能阻止王夫人的举动,这样一来,只会壮大王夫人的声势。 这样一来,不说别的,怕是荣国府的众多亲友就要敬而远之了。 王夫人这种在亲戚家里安插钉子的举动,不暴露还好说,一暴露了,就是众矢之的。这样的人家没人敢来往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兄弟谈心 贾珠贾琏两兄弟回到自己住的院子里,贾琏终于忍不住拉住贾珠询问道:“那个周达是你的人?还有你刚才干嘛把姑母惹恼了? 且不说姑母是长辈,如今林家即将起势,你当咱们荣国府还是往昔那般吗?” 说到最后,贾琏话语中带着指责。 而贾珠去却只是抿了抿嘴,拱手对贾琏躬身行礼。 贾琏见状吓了一跳,忙躲开道:“珠大哥,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好好说啊?” 贾珠保持着鞠躬的身形,郑重道:“琏二弟,我知道我的作为很让你为难,也与荣国府的将来有碍。 可我不得不这么做。那是我的母亲。 二弟,我知这次对不起你,可我保证,这次是最后一次,我会保证母亲不会再针对你!” 贾琏听着渐渐皱紧了眉头,他并非傻子,多少也明白其中关键。 “你的意思是,这次那个叫白灵的侍女的作为是婶娘让人指使的?就是那个周达?” “二弟聪敏,为兄虽不知其中关键,但大概是如此的。 想来姑母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才如此生气!” 贾琏不为贾珠的诚恳态度而感动,反而面无表情的问贾珠,“好,别的暂且不提,我只问你,这件事你事先知不知道,再退一步说,你该如何保证你母亲不会再针对我。” 贾珠抬头,脸上带着愧疚的表情,道:“此事事先我确实不知情,还请琏二弟相信我。 至于我如何保证,你放心,这次回去以后,我便会向学院提出退学的申请。 然后请父亲和祖母分家,以后二房会搬离荣国府,不会再妨碍你和大伯。” 这话并没有让贾琏心有触动或者其他。所以他只是冷静地提醒贾珠,“我暂且不说你退学不退学的事情,只说分家,这事你根本做不了主。 还有贾珠,你该明白,婶娘是你的母亲,而不是我的,她虽是我的长辈,可这些事你愿意包容,不代表我和荣国府愿意。 你还记得在学院里,太孙曾说过,有些事情是不值得原谅也不该原谅的。 我虽然不是忘恩负义之徒,但我知道,你母亲的作为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荣国府和我产生了很多不可磨灭的影响。 这些你并不能替你母亲扛下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让我把此事隐瞒,然后私底下处理吧? 我告诉你,不可能,这件事不说姑母会不会给你隐瞒,就是我,回去以后,也得告诉祖母和父亲。 不是只有你有母亲,姑母也有。我也有。 或许你会拿着婶娘这几年教养我的事情说话,但我得说,这几年我确实感激婶娘的照顾。 但婶娘是大人了,她既然做了就该学会承受相应的后果,我受到的些许恩惠,并不是你要挟我放过她的理由。” 贾珠一时愣住了,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也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贾琏,或许有些羞愧,有些不满。 但贾珠却恍然明白,他并没有想象的那般重要。不由失落无比。 贾琏见贾珠无话可说,心绪也平静了不少。 不过他到底还记挂着与贾珠的兄弟情谊,便提醒贾珠,道:“珠大哥,你该明白,此事的症结不在你是否要退一步。 而是你无论出不出色,婶娘期望能得到荣国府的想法却不会改的。 再说,就是你不成器,婶娘还有宝玉,你没有听祖母都说宝玉肖祖吗?宝玉从小又十分聪明,你就是退了,婶娘还可以督促宝玉夺取荣国府,到时候你又该怎么办? 事情的关键其实在于婶娘是怎么想的。婶娘是你的母亲,你只能孝顺,可你未免太过迂腐,你这样不是愚孝吗?” 贾琏见贾珠脸色煞白,不由有些后悔,是不是话说的太重了。 但贾珠却是比贾琏想的坚强。 他弯腰躬身九十度,长长拜倒,道:“还请琏二弟教我,我该如何做?” 这次贾琏真的被吓到了,毕竟两兄弟之间,一直是贾珠更有兄长的风范,不说别的,只说这么多年的兄弟情义,就让贾琏不忍看见贾珠这样。 贾琏忙把贾珠扶起,劝道:“珠大哥你快起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不要这样行不行?” 贾珠颇有些不知该如何去做,一时手足无措。 贾琏忙拉扯着贾珠坐下。贾珠即使进了学院,也是武术课成绩最差的那一拨。而贾琏时常跟着张方愚等太孙心腹混着,哪怕是为了争取太孙好感,也死命的训练。 比起贾珠,贾琏的身体不知道要强壮多少。 贾珠见此,心思更是敏感,觉得自己除了读书略微胜过贾琏,就是这样贾琏的努力也是肉眼可见的,其他的根本都比不上,心下也有些羞愧和隐隐的不甘。 贾琏不知贾珠的心思,见贾珠安静下来,便道:“其实我觉得你刚才在姑母跟前就不该这么说,你好歹学学我,圆滑一点,或许姑母不喜欢婶娘,可对你并无不满,你好歹是姑母的亲侄儿。 不过眼下说那些也迟了,你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努力为婶娘遮掩,而是阻止她出更多的昏招。” 说到这贾琏忍不住吐槽道:“其实我不太理解婶娘的想法,就是针对我,也不该用安插在林家的人动手啊? 她这是要离间我和姑母?当然我不是说婶娘安插人就对了,但是婶娘针对姑母的事情就显得更为愚蠢了。” 见贾珠似乎也比较认同,贾琏心中勉强松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当然,婶娘好歹是王家的人,咱们荣国府也未必想得罪王家,所以你也不必为婶娘担心,就是事发了,也只会大事化小事,略微惩罚也就过去了。” 贾珠听了似乎也有些懊恼,便问道:“那我是不是反而做错了?” 贾琏摆了摆手,表示没事,道:“姑母生气归生气,但还要顾念着祖母的心情,只要婶娘没有再弄出什么大事出来,想来也不会真的闹翻。 现在的问题是,你该如何自处?知道吗?” “你可别说你还要退学,还让二叔分家。”见贾珠想要开口,贾琏直接这么说。 贾珠脱口而出的话就这么被堵住了。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贾琏却不放过贾珠,直接道:“你想想,你以为你退学,我和父亲就高兴了?我和父亲就这么心胸狭窄,容不下你?” 贾珠忙解释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母亲是为了我才这么做,若是我不再强出头,那母亲应该就消停了!” 贾琏此刻只觉得先前觉得贾珠还是有几分聪明的想法是错误的。 毕竟这么白痴的想法,竟然是荣国府人人夸赞的贾珠说出来的。 贾琏无语道:“我的好珠大哥,你真是高看自个了?你以为自己的分量有多重要? 虽然我不得不承认,婶娘确实是慈母,可你若说婶娘只为了你就是夸张了。 不说别的,只那个白灵,我虽不知你母亲怎么收买她的,但是只看婶娘用这个不能轻易动用的钉子陷害我,就该知道,婶娘其实图谋的是荣国府。而不只是为你扫清障碍。 而且这事传出去,丢的不光是我的脸面,还有姑母和林家的,这样恶了林家,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我怀疑婶娘这么做恐怕也只想恶心一下姑母。我以前只听父亲说,姑母与婶娘不睦,可如今看来,对姑母的厌恶,已经胜过为你前途着想。” 说到这贾珠也不由相信贾琏的说辞,他也觉得自家母亲多半是有走火入魔的倾向,尤其是对着姑母。 贾琏继续说道:“还有,我前头说了,就是你没有出人头地,后头还有宝玉呢,以祖母对宝玉的偏爱,要是换成宝玉,说不得婶娘的心思真有实现的一天。 而且我瞧着,婶娘也在做着两手准备。” 说完,贾琏看向贾珠的眼神里带着一丝脸面。 贾珠表情一下子难看了不少,他作为家中长子,倒是不会嫉恨弟弟,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况,难免心里有几分不喜。毕竟任谁后头有替补,都不会高兴。 贾珠不由十分迷茫,道:“为何会这样?” 为何会这样?这是个很好的问题,连贾琏都思考为何会这样。 “其实究其根本,还是荣国府的牌子诱人,权势也诱人。” 贾琏神色中带着几分喟叹,他原本也不懂,但是在学院里,学会了不少东西,他原本因着是局中人,只知其果不知其因。 但如今跳出荣国府那个封闭的环境以后,在学院里读书,接触了不少优秀的同窗,还有不少优秀的夫子,原本想不通的事情也有一一想通了不少。 而贾珠也是恍然,他未必有贾琏体会的那般深刻,但是在学院这个环境,也是有自己的一些思索的。 “这权势真是一个好东西吗?”贾珠有些迷茫。 贾琏听到却笑道:“权势当然是好东西,但也是坏东西,端看使用它的是什么样的人! 在学院里,我曾听方愚私下里提过,太孙说过一番话,我很有感触。 ‘权力是个什么东西呢,世人皆追名逐利,官场上不知多少人在追求这个东西。只是大部分人都是在追逐权力带来的好处。但只有很少人在思考,权力带来的责任。 权力代表的不只是好处和优待,一个官员受百姓尊敬,一个王朝皆受人称颂,可有好也有坏。 历代皇帝里,若是得了权力却不肯承担责任,那就是暴君,若是承担了责任,便是明君。’ 就是这么简单。” 贾珠听着愣住了,他心中思索着,若是母亲如愿了,将来会是那种人呢? 得了荣国府,不只是财富和人脉,相应的,为了祖宗和后代,不能让祖宗基业蒙昧,也不能让后代衣食无着。 还要为君王尽忠,为百姓做事。 自己做得到吗?母亲又有那个长远的眼光吗? 贾珠心中越发明晰,有了答案。 他转身又向贾琏深深鞠了一躬,道:“琏二弟今日一番话,如同洪吕大钟,震醒了我,多谢琏二弟!” 贾琏苦笑道:“珠大哥,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多礼,而且你也莫要谢我,要谢就去谢太孙好了,我又没有那个本事说这么一番话,你太抬爱我了。” 贾珠笑着起身说道:“太孙自然要感谢,但若是没有你转达,我又怎么知道这一番道理呢?” 贾琏摇摇头,表示不敢,然后又道:“其实说了这么多,我觉得你最该做的反而是要继续学业,好好学习,将来有一番成就后,就有了话语权。 这样二叔二婶不会把你当做小孩子,你的话有分量了,将来想要怎么做,还不简单? 就算二叔二婶不听你说的,可是世上凡事都有规矩,你将来要当官,要为君王分忧。天地君亲师,你难道要违背天子定下的规矩,只为了满足婶娘的一己私欲吗?你这岂不是陷父母于不义,这样你就不配为人臣为人子了! 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非要放弃学业,自苦如此,这样我就高兴了?你也未免太小看我的心胸了?” 贾珠忙道歉,道:“是为兄小看了你,实在不该,琏二弟莫要生气!” 贾琏绷紧的脸也松弛下来,笑道:“好了,咱们兄弟就不要在这互相吹捧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好生读书,不然,等咱们回去以后,就是你不想退学,学院也不会要你了!” 这话让贾珠也有了危机感,忙要拿起书本读书,不过想到院子里被捆着的周达,还是放下了书本。 见贾珠出去,贾琏也没有说什么,只当不知道。 说白了那个周达只能算是婶娘的人,贾珠这个儿子处置是天经地义的事,自己过去算什么事? 而且他过去岂不是表明不相信贾珠的做法,平白坏了兄弟情分,不值当,不值当。 而且他相信,贾珠听了自己的话以后,肯定要去找姑母姑父道歉的,这么尴尬的时候,他还是不要出现了。 不过贾琏心里还是很兴奋的,他今日用从方愚和太孙那里听到的大道理把平日里素来尊敬的兄长给说服了。 不管这大道理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也说明了他的能耐,嗯,难免要骄傲的笑笑。 第一百七十五章 缓和关系 果然不出贾琏所料,贾珠出去以后,好生审问了周达一次。 贾珠说服不了自己的母亲,可对周达这样一个小人物,就不需这么麻烦了。 当然以贾珠的性子不至于用刑,但小小的问话还是轻易的,更别提周达本是母亲王夫人的人。 周达见只有贾珠一人,贾琏也没在这,自然不会隐瞒,便把王夫人交代他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原来周达来时,得了王夫人吩咐,让周达找机会让贾琏在林府丢了面子,最好也让贾敏一起丢脸,就更好了。 而周达呢,虽然只是王夫人的人,但到底在荣国府混了不短的时间,算不得多么忠心,油滑的性子学了不少。 周达不敢直接下狠手,生怕被事后清算,又知道白家大概也是墙头草,也与王夫人有些联系,便想着把这个锅丢给白家人。 而白吉在林家其实不算多好过,因为林家规矩太严,贾敏即使掌管林家,也不会让自己的心腹做的多过分,所以从贪污成风的贾家来到林家以后,白吉到手的好处就少了不少。 白吉这些年一直有些郁郁不甘,后悔当初为何要跟着贾敏来到林家。 周达正是看中了白吉这个想法,所以就鼓动白吉,让白吉的女儿去勾搭贾琏,至于不勾搭贾珠,周达可是知道王夫人的性子,不敢触霉头,所以在白吉更倾向于贾珠的时候,告诉他这么做只会让王夫人不高兴,白吉只能可惜的罢了手。 白吉这些年虽然是王夫人的棋子,但他也没多忠心耿耿,他只是惧怕王夫人拿捏着他的把柄,将来直接成了倒霉鬼。 又听周达在耳边时常提起贾琏荣国府的地位如何高,贾珠都比不上云云,周达便有了全家一起投奔贾琏的念头。 只是事情出乎意料,周达口中那个喜爱美色的琏二爷完全不是这么回事,白灵才一进门隐约做了些手脚,正在被功课烦恼的贾琏,一气之下只觉得白灵烦人,再加上林家的规矩让贾琏记忆深刻,导致贾琏十分防备白灵。 也是因此,白灵的动作直接被林管家发觉,导致白吉和周达的谋划直接落空。 知道了这些事情的贾珠,心中忍不住叹气,但他明白此事说白了还是母亲的锅。 于是他便拿着从周达嘴里掏出的东西,来到了正院儿,拜访林海和贾敏。 这会儿正院儿里,林海正在安抚生气的贾敏,骤然听见贾珠求见,贾敏原本慢慢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又紧绷起来。 林海见状有些无奈,便道:“都这么晚了,让贾珠先回去吧!” 贾敏却冷笑道:“回什么回,这会儿我倒要看看,他为了自己的那个好母亲,究竟能说出什么话来!” 贾敏心里的怒气急需发泄,她如今只觉得所谓的歹竹出好笋是一句空话,她那个好二嫂生出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海无奈下,只能把贾珠叫进来。 贾珠进来时,面对的便是冷脸的贾敏,全然不见之前对侄儿十分亲热的姑母形象。 贾珠心里却没有什么不舒服,反而只觉得理所当然。说实话,他心里还十分愧疚。 刚才他着急之下,担心直接让母亲的罪名定下,再无回转之地,所以才会如此强硬,不留余地。 但事后他不是不后悔的,毕竟即使姑母与他母亲再如何不对付,但对他却是十分亲厚的。 贾珠只诚恳的说道:“侄儿贾珠拜见姑母姑父!” 贾敏见了冷嘲热讽,道:“我可当不得侄儿一声姑母!” 贾珠只当做没听见,继续说道:“之前侄儿多有得罪,还请姑母不要放在心上。 侄儿这次拜见姑母姑父,一是为了给姑母道歉,二是给姑母姑父禀报周达的事情,这是周达关于白家的口供,还请姑母姑父查阅。” 贾珠说着从袖中拿出一张纸,双手递给林海。 林海接过以后,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贾敏,然后才打开看了看。 看完以后林海看待贾珠的眼神就变了,其实林海很好奇贾珠怎么忽然开窍了。 而后林海将供词递给贾敏,贾敏看过以后,心里也带着些许诧异,但气也消了不少。 供词里的内容都是关于周达知道的白家的事情,其中说明了周达与白家人接触的事情。 贾敏瞧见白家人并非是在自己出嫁之前就被自己的好二嫂收买,而是白家人贪图富贵,一来二去和自己的好二嫂搭上了线,才被钻了空子。 但贾敏也愤怒于自己的人竟是这般小人,想到白家人还是自己从贾家带来的,贾敏心绪就有些复杂。 而贾珠自认口舌拙笨,想着贾琏教他的话,便磕磕绊绊地说道:“姑母,侄儿替母亲向您道歉,等侄儿回去以后,定然不会再让母亲做这等事,还请姑母姑父放心。” 贾敏听了心下更软,她自认这段日子多少也了解贾珠这个侄儿的为人,是个方正君子,能说出这番话已经出乎她意料了。 但是贾敏其实明白,这件事的关键态度不在于自己,而是她的夫君林海。 贾敏原先这么生气,一大半是因为贾珠以及王夫人,另一部分原因,就是夫君林海的态度。 其实贾敏更心惊的是,以往究竟有多少人通过自己的手,来在林家安插人手。贾敏自认聪慧,但她没有料到,连以往看不上眼的王夫人这种人,都能找到林家的空子,那林家的疏漏还有多少呢? 这说白了,是她管家不利,甚至她心中还怀疑,除了白家人以外,她手下的人究竟有几个可以值得信任的。 即使这次林海表面上看似不太在乎,但林家的书房都被有心人进去了,且不说白灵那个女孩子,白吉的儿子白岩,可是在书房打杂收拾的,他有没有从书房里得到什么消息然后往外传呢?这些都细思极恐。 所以贾敏几乎可以肯定,如今夫君林海的平静只是表象,也不想在亲戚面前太过大动干戈,等事后,林家势必要掀起一阵风波,清洗一番。 贾敏甚至庆幸自己如今生下了林家的嫡子,不然最近发生的种种事态,贾敏都不敢想象,若是林海因此跟她离心,那她就真的有苦说不出了。 所幸的是,林海如今态度还没到那种程度,不管是什么原因。 但贾敏却也不想此事成为林海心中的一个疙瘩,所以贾敏看向林海的目光中就带着祈求和为难。 林海见状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其实就如同贾敏了解他一样,他也了解贾敏,也清楚贾敏先前的怒气维持不了多久。 但他也没料到,贾敏的气消得这么快。 但林海也清楚,贾敏的心本就软,再加上贾珠过来道歉,贾敏难免心疼侄儿。 所以林海也有了心理准备,便道:“敏儿,珠儿到底年轻,做事有些疏漏也不奇怪,不过他知错能改,你也莫要太过生气。” 贾敏心中微微放松,但嘴上仍不饶人,道:“老爷惯会做好人,难道就只有我与晚辈计较不成?” 贾珠虽然有些迟钝,但也看得出,姑母的语气软了许多。 要换做贾琏,这会儿恐怕早就打蛇随棍上了,但贾珠仍笨嘴笨舌的,竟然不知道说些话缓和气氛。 只呆呆的站在这,让林海和贾敏哭笑不得。 不过既然已经关系缓和了,贾敏也没有再摆脸色,只是难免还带着长辈的矜持,双方之见的交流略显冷淡。 因着气氛有些尴尬,贾珠也忙说自己要回去读书,才没造成和解后的又一次冷漠。 等贾珠回去后,贾琏仔细询问下,得知了贾珠的应对。 贾琏很是痛心疾首地道:“珠大哥,我知道你向来不会说好话,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早知道我就先教教你了!” 贾珠也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道:“是我准备的不好,不过,这样也显得诚恳,不是吗?” 贾琏听了以后,有些目瞪口呆,围着贾珠左右绕了好几圈,惊讶道:“啧,你是哪家的妖魔鬼怪,速速离开我兄长的身体!” 贾珠尴尬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贾琏满脸没趣的道:“看你这呆样,开玩笑懂不懂?” 贾珠只微笑着,心里也没有被冒犯的想法,因为虽然他在学院里几乎两耳不闻窗外事,但也知道,这种玩笑是学院里经常有的,无论是开玩笑的,还是被开玩笑的,都不会当真,这也是表示亲近的意思。 所以说,贾珠已经不是以前被贾政教养的那样,是个迂腐的小书生了,进步很大。 而贾琏也能看得出贾珠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便没再开玩笑,只是说道:“行了,咱们该学习了。不和你扯这些。” 贾珠闻言竟有些失落,说实话,半大少年的贾珠,以往被贾政严厉教导,一言一行非要附和君子风范,这也造成了他被框在一个架子内,不敢有丝毫出格的地方。 但在学院里待着久了,很容易被同龄人们感染。学院里不大分文臣武将的区别,可是贾政却要求贾珠不得与那些纨绔子弟交往。 也是因此,贾珠一直在压抑着自己。 但是今日,贾琏的态度让贾珠忍不住想放肆一回。 “琏二弟,你头上有东西!” 也许是贾珠以往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故而贾琏不曾防备过贾珠会开玩笑。也就忽略了贾珠微红的脸庞,以及躲闪的眼神。 贾琏听了忙举起手摸了摸头,疑惑道:“珠大哥,我头上有什么东西啊?你快帮我给摘了。” 贾珠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似乎这样一个小玩笑,让贾珠放开了心情。 他道:“我骗你的,你头上没有东西。” 贾琏这会儿真的彻底愣住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贾珠,道:“珠大哥,你竟然也学坏了?” 贾珠以为贾琏不高兴了,有些慌张。正想要说话时,却见贾琏忽然哈哈大笑。 贾琏捧着肚子笑着道:“诶,看来你还是我的珠大哥!” 贾珠闻言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贾琏笑过以后,认真的对贾珠说道:“珠大哥,你这样才像是年轻人啊!不像以前,跟个小老头似的。” 贾珠微微一怔,正要说些什么话时,贾琏忙举起手,道:“好了,珠大哥,你别再张嘴说话了,咱们开始学习,读书!好吧!” 贾珠见状只能闭口不言,几次想开口,都被灵敏的贾琏堵住了嘴。 这下贾珠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跟着贾琏一起学习起来了。 而贾敏这边,等贾珠离开以后,贾敏柔柔说道:“妾身今日得多谢夫君了!” 林海知道贾敏的意思,只温柔的笑道:“敏儿不必这么客气,这是为夫该做的,你也不需如此。凡是都有我在呢!” 贾敏听了心中十分感动,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伏在林海身上,把脸埋了起来,林海顺势抱住了贾敏,笑道:“敏儿不是在偷偷哭吧?” 贾敏听了抬起头,娇嗔的瞪了林海一眼,到底理亏,忙拿着帕子避过去擦了擦眼角,林海见状更是哈哈笑了起来。 正在夫妻之间气氛正好时,门外有丫鬟通禀,“老爷太太,小少爷醒了,正闹着找老爷太太呢!” 林海贾敏忙反应过来,殷切地看向被奶娘抱进来的小儿子。 林海也不讲究所谓的抱孙不抱子,直接从奶娘手里接过儿子。 只看林海的动作,十分轻柔,或许也是父子之间的心灵感应,小平安也认识了父母,呵呵的笑了起来,一只手还伸出来,试图抓住林海和贾敏逗弄他的手。 旁边的奶娘见状就夸赞道:“老爷太太,小少爷这是想着您们的,刚才小少爷一醒来就哭,喂了奶还是不管用,想来正是赶着要见您两位呢!” 奶娘这么一说,林海和贾敏的心似是要化了,对待儿子更是亲近,恨不得直接抱着孩子不撒手。 贾敏担心林海手酸,忙想着接过来,谁知林海竟避开了,笑道:“诶,咱们平安喜欢我抱着他呢,你可莫要抢?” 贾敏闻言无奈的笑了笑,只能撒开手,玩味笑道:“老爷这样,小心黛玉吃醋哦!” 林海一听,忙反应过来,说道:“怎么会,夫人你这是挑拨离间啊!” 贾敏听了只是笑笑不说话,然后不再里有些幼稚的林海,转头问起心腹,黛玉那边可歇下了,身体有没有出现问题等等。 一一细问起来,可见慈母心肠,一心挂念着孩子。其实若非贾敏得了大夫吩咐,要多歇息一阵,不能见风,不然往常这会儿,贾敏已经亲自去看望女儿了,而不是在这问奴才。 第一百七十六章 志愿活动 今日一早,早早起来的京城里的人,发现昨夜竟是下了一场大雪,大雪将整个京城笼罩成一个银白的世界,瞧着煞是漂亮。 也许有许多不知世事的公子哥和养在深闺里的姑娘欣喜于这难得的意境,小孩子们也高兴可以打雪仗。 可有更多的人,都在担忧的看着这一场还在不停着下的大雪。忧心忡忡。 连求知学院里,也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会,用午膳的时候,也有人在讨论着这事。 知道些世事的学子们正在和那些不懂学院气氛为何如此沉闷的同窗们解释。 “今年这场大雪来的太早了,也太大了,京城怕是有不少房屋要塌了,往年冬天经常有人冻死,今年恐怕会更加厉害。” “竟是这般厉害吗?朝廷诸公难道就不作为?”这是一位来自南方的学子,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学,又颇有一番正气,他有些义愤填膺的道。 “怎么会不作为?这几日太子殿下正忙着此事呢,还专门为此事召集大臣商议呢,连太孙殿下也正忙着。”这是个消息灵通的学子。 “你们怕是不知,这几日五城兵马司的人忙的脚打后脑勺,连护卫咱们学院的侍卫们,都有不少人调到了兵马司帮忙,还是太孙殿下亲自允许的。”这位是个家里长辈在五城兵马司里任职的学子。 他还叹气道:“这几日,我小叔根本没着家,我小婶还怀疑小叔在外边纳了外室,若不是有我母亲安抚,小婶非要和小叔闹起来。” 旁边的人是他的朋友,也知道他的小婶子乃是宗室女出身,便怜悯的道:“母老虎啊!我以后可要娶一个温柔贤淑的夫人,可不能像你小叔那样。” “你懂什么,我小叔说,这是尊重妻子,夫妻和睦才能家和万事兴。我小婶子持家有道,可是经常被太子妃娘娘夸赞的。”这人反驳道。 一听提到太子妃娘娘,这人的朋友就没话说了,而其他围观的人身份更比不上这两人,更是不会多嘴。 谈及贵人,他们这些学子们都有分寸的。故而都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们知不知道?太孙有意想让学院的学子们也出去帮忙!” “什么?咱们要出去帮忙?真的假的,今年冬天这么冷,我可不想出去为了那帮泥腿子受冻,到时候我可不去!” “呵,到时候你有这么硬气就好了!” “诶,你怎么说话的,你没听太孙说吗?若是当官不为百姓做主,那不过是个贪官酷吏!”这是位家世颇为普通的学子,听到这样的话,就忍不住生气道。 “我怎么说话了!再说现在我只是一个学生,怎么就是贪官污吏了,你可莫要污蔑人。”这人狡辩道。 “呵呵,你这种人有本事别当官,就是当了官,也迟早会被朝廷律法处置!” “你找死吗?” “唉,别打架啊,快停下,你们忘了校规了?小心监督扣分。” “......” 听着几个学子们在议论着此事,张方愚和谢志渊躲在角落里也听了个正着。 谢志渊有些不屑的说道:“我瞧着啊,刚才那个蠢货在学院待不了多长时间,这么蠢的人也是少见!” “行了,这关咱们什么事?不要胡乱议论别人。”张方愚劝阻道。 当然张方愚心中也清楚,谢志渊说的并不差,这种人心性就不好,别说当官了,就是做一个纨绔恐怕都是祸害一方的主。 而且张方愚也看到不远处有监督看到了这一幕,还是一位耳朵十分好使的,八成是都听见了。 有这些耳目在,就是那个胡乱说话的学子事后再弥补,怕是也没什么用了。就连未来的前程,几乎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起色。 在场的聪明人当然不止张谢两人,也有食堂里的其他人注意到了这件事,有些以往与这个口无遮拦的学子颇有交情的人,这会儿都默默的端着餐盘远离了这个学子。 谢志渊也听劝,只冷眼瞧着那边差点打起来的场景,然后又转移了话题,道:“对了,方愚,太孙的意思是让学子们自愿报名?叫什么志愿者?咱们要做什么啊?” 张方愚解释道:“对,是自愿报名,不过这个据说是有学分加成的,不过知道的人不多,所谓志愿者,出自唐杜甫《写怀》诗之二:“古者三皇前,满腹志愿毕。”志愿之意,乃是志向和愿望。 太孙的意思是,学院里的学子们,将来都是前途远大的,该有自己的志向与愿望,不能浑浑噩噩。这样上愧对君主,下愧对黎民,也对不起自己。 所以便用这个词勉励众人。希望学子们以后步入官场,也牢记今日的志向与愿望,莫要辜负初心。” 志渊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哈哈,既然如此,那我也报名,正好与我的名字同音,合该我去!” 张方愚笑了笑,道:“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不过你成了志愿者,可不要半途而废,到时让太孙更加不喜,那就得不偿失了。” 谢志渊却摆了摆手,道:“方愚你也太小看我了,我虽有志于官场,可也受太孙教导,知道为官一方,势必要造福百姓,如今我只是先一步践行这个理念,可不是只为了学分和太孙的看重。” 张方愚听了忙道:“好好,是我小看你了。不过有学分也是好事,咱们那点学分,实在岌岌可危,难得有一个可以加学分的地方,还是多多努力,省的被留了级,咱们虽然不会被退学,但留级也丢脸不是?” 谢志渊也深有同感,他脸上带着些许无奈,小声道:“其实太孙还好说话,主要是咱们学院的监督眼睛太尖了,我扣的学分里,大半都是因为各种小事,可积累起来也不是小数目。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能保证,学分不会被扣完。” 说完这话,谢志渊小心翼翼的左右转了转头,正好与不远处一个监督对上了眼睛。 吓得谢志渊连忙转回了头,哭丧着脸道:“方愚,我可能又要被扣分了。” 张方愚见状也低下头,只嘴唇微动,道:“赶紧吃饭,要是你没把餐盘的食物吃完,扣的分更多!” 食堂的那位监督主要就是检查学子们不要留剩饭的,吃多少拿多少,若是剩下,那不好意思,你的学分就要被扣了。 谢志渊听了表情更是苦涩,忙把餐盘里的食物往嘴里塞,直到全部吃完,和已经吃完正等着谢志渊的张方愚一起起身,把餐盘拿起来,走到监督面前,给监督检查以后,放到旁边摞了老高的餐盘上,等着厨娘清洗。 这位监督抬了抬眼神,看了谢志渊一眼,面无表情道:“学子谢志渊,用餐时行为猥琐,扣一分!” 声音洪亮的监督,让许多学子们一度腹诽,这位监督估计以前是上朝时颁旨传话的太监。不然怎么练就这样一手绝技,竟是让整个食堂的人都能清楚的听见。 但这位监督的声音,对于谢志渊说,无异于公开处刑,忙向监督点头示意后,灰溜溜的跟着张方愚离开了。 而食堂里忽的鸦雀无声,不过等了会儿,又喧哗起来。 没办法,这种事情在学院经常见到,基本上没几个人可以逃离扣分的可能,一开始还觉得脸红,但后来吧,死猪不怕开水烫,刚才的安静示意,不过是众人惊讶听到谢志渊的名字。 不过大哥不笑二哥,也没人会以此挑衅或者嘲笑什么,一开始或许有人这么做,但现如今,都已经销声匿迹了。 没办法,你今日嘲笑了别人,恐怕等不到明日,就轮到自己了,同病相怜,还是不要互相伤害了。 到了次日,学院张贴布告的地方,便贴出了一份告同学书。 里边倡议大家参与一个名为志愿者的活动,报名自愿,不过表现的好也可以加分。 只这一点就引得众学子趋之若鹜,没办法,就像前头说的那样,学院里能够加学分的项目寥寥无几,只有几个颇有些偏才的学子得了夫子欣赏,让夫子动用了手中的权力为学子们加分。 不过这种情况太过少见,学院里大部分学子虽然学业也不算很差,但大多自认资质有限,只有少部分人想要博取教书的夫子们好感,或者通过家世压人,以夺得学分。 可惜加分的制度还有一个保障,就是加分后要公布全院,若是大多数人认为他没有这个资格,不仅要把加分撤销,还会扣掉同样的分数,连夫子们也会受到牵连。 这样一来,这种事几乎就没有出现了,连学院的夫子们,因着爱惜羽毛,更是不愿动用给学子们加分的权力了。 所以众多学分岌岌可危的学子们,一听说可以加学分,只恨不得报名加入。 不过一旁有消息灵通的学子们提示大家,“这上面可是说表现优异者才加分啊,大家要三思,若是为了这个活动,耽误了学业,那就得不偿失了。” 这么一说,有不少人都迟疑了,但是最后还是有将近俩三百人报名参加志愿者了。 等报名的资料交到明宣这里来时,明宣也颇为惊讶,对编写这份公告的张方愚问道:“你难道没给大家说,不是参加了的人都能得到学分的吗?” 张方愚无奈的笑了笑,道:“殿下您也太小看大家的热情了,这会儿学院里边有不少小道消息,有的说,要是学分扣完了,不仅要退学回家,以后还再也不能入仕途,让不少人都吓得不轻。” 明宣闻言脸色古怪地道:“这个小道消息,不会是你传出去的吧?” 张方愚神秘的笑了笑,只是说道:“学生只是觉得,学院里的学子们,太没有危机感了,应该紧张起来才行!” 明宣好笑的摇了摇头,对着张方愚叮嘱道:“过犹不及,你要注意分寸!”明宣不会太过干涉下属的事情,只是有些话还是会叮嘱的。 张方愚点头表示明白,道:“学生知道了!” 叮嘱完这些,明宣又开始批改起了文件,张方愚却有些犹豫的问道:“殿下,学生们报名志愿者,具体要做些什么啊?” 明宣抬头回道:“哦,这个,我差点忘了说了。 具体呢,有几个方面,看大家选择了,一个是,跟着五城兵马司行动,五城兵马司的人要巡逻京城,顺便救助受灾的百姓,志愿者们需要做的就是,等五城兵马司的人救出来以后,就开始做些统计受灾百姓的信息,然后归类,方便后边朝廷的官员进行救助。当然大家想要做更多也是可以的。 还有一个就是,本太孙会以学院的名义,捐给受灾的百姓一些物资。学子们则负责给灾民发放物资,顺带监视那些胆大包天的贪官污吏,但凡发现不妥的,尽可以报给学院,本太孙会另有处置。 当然咱们学院里,还有一些对医术颇有研究的,也可以跟着赈灾的太医院行动,多少能帮上忙,也能学点东西,当然也要注意安全。 其他学子们,若是也有自己的想法,看看赈灾中有可以发挥作用的地方,尽可以踊跃发声,只要对赈灾有帮助,本太孙都会允许。” 张方愚听着一一记下,心中却咂舌太孙对他们这些学子们的信任,说实话,去志愿者参加活动的学子们,要做的事情其实是朝廷各部门需要做的事。 不说在这次赈灾中,学子们能接触到不少朝廷官员的人脉,只说若是做的出色,可是直接能被上官记下的,以后步入官场,这就是一份雄厚的资历。 恐怕那些没有报名的志愿者们,要后悔了。 “对了,”明宣忽然说道:“朝廷的消息说,雪灾的地方不只是京城一地,通州天津一代,受灾也很严重,势必有不少流民进入京城。 以往朝廷无力赈灾,只能把流民关在城门外,这次,我向父王和祖父请命,请求赈灾。 这是一个机会,不只是本太孙的机会,也是众学子的机会。 方愚,我希望你出去以后给大家说清楚,希望大家尽心尽力。不过若是有人想要捣乱,或者有其他心思,本太孙绝不会放过他。” 张方愚闻言一凛,忙低头道:“学生记住了,学生会和大家说清楚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大显身手 等张方愚公布了明宣交代过得志愿者活动细则以后,反而有大批学子们对这个所谓的志愿者更为慎重了。 世上聪明人并不少,就算学子们想不到,他们的长辈们,也都不是傻子,自然会提点自己的晚辈。 消息传开后,不少人都纷纷称赞,太孙未来必是圣王也。 且不说传这个消息的人用意如何,反正几乎所有人都称赞学院的这个志愿者活动。 连太学的国子监也嚷着要效仿,不过他们没有求知学院有太孙指导,故而也只是停留到口头上,只在纸上直抒胸臆。 效果还是有的,虽然这些国子监的人只知道喊口号,但起码把求知学院的名声推上了顶峰。 这下求知学院不只是京城,几乎全国各地,都纷纷知道了京城有这么一家学院,连太孙也在里边读书,甚至里边的学生还没入仕,就能参与朝廷大事,这让不少有野心的学子们纷纷眼红。 不用等来年就可以预见,来年报考求知学院的学子们恐怕要比第一年多得多。 不过这点包括明宣和太子都十分乐见,至于建元帝,建元帝如今几乎已经把大权都交给了太子,自己忙什么也没多少人知道,反正建元帝不反对就是了。 所以京城各地的百姓们,有一天就瞧见了这样一幕景象,满大街的不少身着求知学院校服的学子们开始帮助官府赈灾,管理灾民等。 也有不少热心的学子见灾民们聚集在一起,人心惶惶,便向明宣禀告,请求教导这些灾民的孩子们读书识字,明宣很快就允许了。 不一会儿,这些人就以学子吴钰为首,组建了一个个志愿者小队,拿着学院支援的书本,各自开始在灾民聚居的地方教书识字。 于是朗朗读书声覆盖了整个灾民聚居的地方,让人心平定了下来。 连太子都知道吴钰的名字,对左右赞道:“此子精通教化之道,将来不为名臣,亦是名师。” 这话传出去,吴钰的名声十分响亮,连吴钰的父亲翰林院学士吴越都被人称赞教子有方,吴越的上司也因此愈发赏识这个下属,这就是后话了。 当然除了吴钰的名字,学院里不少学子也开始扬名,比如刚进学院时入学考试考了第二名的沈佳宁,他出身锦衣卫。在志愿者中表现也十分抢眼。 沈佳宁是跟随五城兵马司活动,他见灾民中有鬼祟之人传谣言,造谣说什么无生老母白莲教母,听到这个,沈佳宁十分警惕,他也曾听出身锦衣卫的家人提到过白莲教,一听就怀疑是有人在举着白莲教的牌子造谣生事。 所以沈佳宁当机立断,直接先给太孙禀告了此事,然后纠结着一众同窗们,开始对灾民们宣讲白莲教徒们那些荒唐的言语,还有那些装神弄鬼的把戏。 沈佳宁甚至从家中找到了一本专门记录着这些装神弄鬼把戏的书,拿到学院们,和同窗们一起品读完以后,特意找来了素材,做了实验,发现上面所说不假,便见猎心喜,跟着同窗一起给灾民们表演戏法。 一开始灾民们见了这些学子们表演这些,纷纷吓得跪下,认为是真神降临。 但很快学子们对大家宣讲其中的道理,告诉大家每个人都能做到,他们还让灾民们亲手试一些能够轻易做到的戏法。 果然众多灾民们都啧啧称奇,对待所谓的白莲教徒的蛊惑,也都没有相信的想法。 甚至于这场戏法也启蒙了不少灾民中的孩子,让其中有些人开始对这些奇怪的让人觉得神异的现象感兴趣。以后为大周的科学事业贡献了不小的力量,这也是后话。 沈佳宁传到朝廷中以后,并没有获得很多人的称赞,反而有人觉得他哗众取宠,不过太子却称赞道:“这也是教化人心的道理,虽是小道,但也有可取之处,不可小瞧。” 太孙也开口赞道:“此为开启民智,让百姓不会轻易被骗,被人煽动,自然是好事,不过若是能钻研出其中的道理,那也算是一门学问了,不可小觑。” 太子和太孙不约而同的话语,让京城中人也不敢小瞧,而沈佳宁的家人也有同样的遭遇,得到了朝廷同僚们的恭喜不说,沈佳宁的父亲也得以官升一级。 当然除了沈佳宁与吴钰二人以外,仍有不少学子们的名声传到大家耳朵里。 比如有着家传医术的齐和泽。齐和泽家人虽没有当官,但也是当地颇受人尊敬的大夫。 当初齐和泽之所以到京城来,是因为其家人有感于没有官身,容易遭人欺凌,才想着来到京城想办法考进太医院,而齐和泽作为晚辈,是他们家长辈颇为看重的人才,带来京城见世面的。 只是没料到到了京城以后,齐和泽的长辈没有考入太医院,他们就听说了求知学院招生的情况,带着齐和泽的长辈听说其中有太孙坐镇,就咬咬牙让齐和泽去考试了。 哪怕是作为大夫,齐和泽被长辈寄希望于走科举这条路,故而学业还算精进,所以就以中游的成绩进入了求知学院。 而这次齐和泽在京中照顾他的长辈,得知了这次志愿者活动,便咬了咬牙,把家传的灾后防治疫病的方子让齐和泽通过太孙献给了太医院。 太医院验证过后,碍于求知学院在,也没人敢吞没齐和泽一家的功劳,就把齐和泽献上的方子有奇效的事情上报了。 之后朝廷便借着这个功劳,给了齐和泽的长辈一个太医院的官职。 然后齐和泽到了太医院以后,因着从小耳濡目染,医术竟也不差,又有长辈护航,竟是如鱼得水,得了不少称赞。 还有其他人,有些家世不差的学子们,比如霍光熙,他取巧回了家里,说服了南安郡王,捐给了学院一些粮食,并要求由霍光熙亲眼监察。 一开始霍光熙这种讨价还价的行为还让人颇为不喜,但明宣确是大度的答应了,准许了霍光熙监察这些物资的使用情况,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明宣也派了其他人一起监视,省的南安王府弄虚作假,丢了自己的脸面。 霍光熙当然不会反对,他犯不着弄虚作假,还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况,别的不说,这样反而能让太孙看见自己的功绩啊,要知道,朝廷中人才济济,有不知多少人能力并不差,上司却看不到,不知道下属的功绩,只能是做无用功。 一开始霍光熙想着带家中的奴仆一起去,但被明宣驳回了,霍光熙只能在志愿者里召集了一帮同窗做事,只可惜应招的人里人才不多,但也有用。霍光熙也只可惜功劳不能全到自己手里,还得分润给其他人。 而霍光熙的例子一出,许多出身豪富或者勋贵的学子们眼前一亮,纷纷效仿,一夜之间,只这些学子的家族捐赠的物资都足以抵得上明宣捐赠的两倍还多了。 甚至这还引发了一些冲突的事件,毕竟是博取名声的事情,很多人也不在意那些物资,有些人讨巧,只在一些受人关注的地方发放物资。 明宣见状便让人事先分配好各自人需要赈济的地方,不许闹出什么乱子来,众人也都按照规矩实行,算是解决了这个乱局。 因着霍光熙的例子引起的风潮,明宣甚至还得了太子私底下的赞赏,“不拘一节,这件事你做的好!” 太子早就头痛朝廷的库房里没有太多赈济灾民的银子,明宣捐了一些也是杯水车薪,但是学院众人一捐,引起了京城各大家族的效仿,纷纷建造粥棚施粥慷慨解囊。 而且这次不需朝廷求爷爷告奶奶的让那些大户捐献,朝廷保住了脸面。算是皆大欢喜的好事。 而得知如今风潮的贾赦贾敬两个堂兄弟,私下里可惜道:“偏偏这会儿他们两兄弟都不在,错过了一次好机会啊!” 贾敬也只能安慰道:“天意如此,不过咱们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的,宁荣两府一起在外施粥吧。” 虽然错过机会,但他们也不至于昏头到什么都不做了。说实话,如今的京城里,许多人家未必是想真心施粥,只是不想给上头落得一个人心凉薄的印象,所以才纷纷效仿。 当然贾赦是没想到自己的那个弟媳竟然真的如此短视,听自己要从库房里支应物资施粥,一下子就不愿意了。 在老太太面前说着些不着四六的话。 “老太太,不是儿媳吝啬,只是大老爷不掌家,不知柴米贵,儿媳也是为难啊!” 王夫人知道贾母向来不喜大儿子贾赦,故而经常说些上眼药的话,十分管用,可这次她却没想到,竟是马失前蹄了。 贾母黑着脸看着王夫人,直接摔了茶盏,怒道:“我家政儿娶了你这无知妇人,简直是倒霉至极,若非有珠儿和宝玉在,老身早就命政儿休了你,哼!” 王夫人一向以忠厚面目示人,但这次被贾母训斥的,脸色直接一阵红一阵白的,十分好看。 贾母见王夫人根本不知道其中轻重不由后悔给贾政聘了这么一个媳妇,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贾母想到大儿媳在的时候,虽然不喜她事事周全,但也不会喜欢事事蠢笨的王氏啊。 贾母作为荣国公夫人,自然有一定的敏锐度的。再加上贾赦事先给他提过此事,故而贾母十分赞成施粥的事情。 甚至贾母还想着,不如让贾琏贾珠哥俩快马回来,只是这样太不顾及女儿贾敏的面子,再加上就算回来了怕是也只能赶上一个尾巴,贾母这才作罢。 只是贾母没想到,王夫人竟如此蠢顿,她也没心情给王夫人讲解其中利害,直接夺了王夫人的管家权。 “好了,我瞧着你这阵子太累了,连脑子都不会转了,把管家的账本钥匙送到我这来。” 王夫人如遭雷劈,但贾母的威严不可侵犯,王夫人只能委屈的交了账本钥匙。 而匆忙赶来的贾珠贾琏两兄弟,可没料到,他们没把扬州的事情传信回来,结果王夫人就被夺权了。 贾珠心绪复杂,贾琏就是庆幸了,他是不希望自己和贾珠的兄弟情义因为王夫人的缘故受到损伤,这下王夫人不管是因为什么被罚,都省的他告状了。 贾琏对王夫人的反感程度不如贾赦深刻,毕竟在贾琏印象里,二婶王氏也曾抚养过他一阵,他只看到王夫人没法动用手中权力使些坏心思就觉得可以了。 眼下既然婶娘失去了管家权,他也放下了一桩亲事。 但是和父亲交谈以后,贾琏得知了王夫人的蠢话,顿时觉得,王夫人不能成事,反而十分坏事,这就让人忍不住了。 说起贾琏贾珠之所以这么快赶来,也是林海得知了一些京中的消息,觉得再留下两兄弟也教导不了太多东西,反而不如来京城好处多。 毕竟没人比家道中落的林海更清楚机会的重要性了。 贾赦在听到贾琏说他们回来是林海的意思时,贾赦难得说道:“算他林海还有些良心。” 贾琏只当做没听见,毕竟当务之急是志愿者的事情,他连忙请父亲将赈灾的事情交给他和贾珠,然后和贾珠到学院请求参与志愿者这个组织。 其实不只是贾琏,其他一开始没参加志愿者的人如今纷纷后悔要参加,明宣也没不允许,故而贾琏和贾珠的行动十分顺利。 只是在贾珠是否和贾琏一起监管贾家的物资赈灾一事,两人产生了分歧。 贾珠不想分润贾琏的功劳,而且他对这些庶务是真的不擅长。但贾琏觉得贾珠这样避嫌的动作太傻了。 贾琏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不擅长就学啊,你起码得懂这些事情吧,难道将来去当官了,还得专门带着人处理这些庶务吗? 而且若是你去其他地方,外人怎么看咱们荣国府,怎么看我,难道不会说我排挤你吗? 珠大哥就是为了我的名声想一想,也不要贸然做决定啊!” 贾珠听到这也只能答应了,而且他认为贾琏的话说的也不错,他对庶务不擅长,将来未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但该知道的也不能什么都不懂,那样将来就是害人害己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贾敬想法 贾琏和贾珠两兄弟接过赈灾的任务后,便开始商量该如何行事。 正在这时,隔壁宁国府的堂伯父贾敬找了过来,原来是希望两兄弟赈灾时带着贾珍。 其实虽说之前明宣不许霍光熙带着奴仆赈灾,不过是不希望这些奴仆的功绩算到霍光熙头上,毕竟这样,很容易打击学子们的热情。学子们家世好的终究是少数。 但是若是有学子找来亲友一起亲力亲为帮忙,明宣也不会拒绝,所以有些家族为了历练族人,特意让族人们帮助这些学子,当然最后核算功劳的时候,这些人的功劳是不能全部算在学子身上的,顶多稍微加成一点点。 所以贾珍若是参与赈灾并没有太大妨碍。 只是贾琏觉得,贾珍是他们的堂兄,又是未来的族长,若是他们一起,该以谁为主呢? 且不说贾琏还希望用这功劳加学分呢,只说贾珍本人,不学无术纨绔子弟的本性是出了名的,要是贾珍加入进来搞砸了怎么办? 要知道当初贾珍在入学考试时也是勉强擦边进了学院,只是后来借口身体有恙,根本没有去学院。 要不是敬大伯在那以后一直约束着贾珍在家中读书,外边的闲话恐怕就更加难听了。 但贾琏确实不能贸然拒绝贾敬对他的请求。毕竟他知道,如今宁荣两府其实若非贾敬这个堂伯撑着,恐怕早就没落。 最起码敬大伯的两榜进士是实打实考出来的,就是因为勋贵的身份在文臣圈子里略受排挤,但也没人再敢小看他们宁荣两府。 所以贾琏斟酌了一番,才小心翼翼道:“敬大伯,其实侄儿觉得,珍大哥其实不宜与侄儿一起活动。” 说完贾琏小心地看了贾敬一眼,见贾敬并没有生气,才又小心翼翼的说道:“敬大伯,虽太孙没有明说,但实际上,参加志愿者活动的人里,其实几乎都是侄儿的同龄人。 据说这是太孙意在锻炼学院众学子,觉得若是有年长稳重的人做主,学子们只会盲从,不能学会其中道理。 而珍大哥虽说与侄儿同辈,但珍大哥的儿子蓉儿都已经不小了,与我们学院里年龄最小的学子都差不多大。 若是敬大伯真要有意历练儿孙,还不如让蓉儿跟着侄儿和珠大哥,到时不仅可以学些东西,将来蓉儿想要考取学院,有这些经历,应该也有帮助不是?” 贾敬其实明白贾琏的那些小心思,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其实贾敬一直没说,自己当初求了太子保留贾珍的学籍,来年可以不用再考试就可以进入学院。 这在当时只是一个未雨绸缪之举,因为当时贾珍好似是被舅兄的话吓住了,担心进了学院很可能得罪人。 贾敬不得不说,这是他儿子难得有的自知之明。 可贾敬却不能真的不管贾珍,一开始他是想着强逼贾珍进入学院,但是在舅兄的劝说下,说贾珍的水平确实太差,进了学院肯定露馅,谁知上头的人会不会因此而迁怒宁国府。 所以在舅兄的建议下,贾敬才费尽心思保留了那个珍贵的学籍。 在现在看来,贾敬也不得不佩服舅兄的长远眼光。 但当时贾敬几乎对贾珍的学业水平不再抱有希望,但是经过这快一年的时间,舅兄花费了大力气把贾珍教导的还像样子,贾敬就忍不住动了心,想要让贾珍来年重新入学。 而且贾敬也通过这次志愿者活动看明白了,凡是能入学的学子们,前程最差也有保证。 贾敬不是不明白贾珍的能耐,故而才想着给儿子找一个保证。 至少能让他弥补私藏隐瞒太子私生女的罪过,不然怎么皇上怎么偏偏挑中了他的孙儿做那个秦氏女的夫婿呢,还不是在警告他。 所以他不能再多做什么动作,只能竭力让太子和太孙莫要小心眼记住自己一家。好歹贾家的男丁都在学院里读书,看在这点情分上,太孙和太子应该不会这么小气吧? 当然,这些打算贾敬是不会和贾琏贾珠一个小辈说的,只能透露道:“琏儿你们恐怕不知,当初珍儿不是没有入学吗?是敬大伯让人推迟了你们珍大哥入学的时间,下一年才会正式入学。 如今时间都快要到了,敬大伯想着,好歹让太孙殿下看看你们珍大哥的成色,莫要忘了你们珍大哥!” 这话一出,贾琏和贾珠都有些目瞪口呆。 其实他们两兄弟在这一年里,与贾珍几乎没有太多接触。 所以他们一直以为贾珍当初是当了逃兵,或者干脆成绩本身就有问题。被太孙发现了,才不敢去入学。所以心里一直对贾珍有些鄙视。 对外边的风言风语他们是有七八成相信的,也就是看在是同族兄弟的份上,不说兄弟的坏话罢了。 可是今日贾敬说的话,都颠覆了两兄弟的想象。 贾琏忍不住问道:“那这段日子不见珍大哥的影子,难道是闭门苦读了?” 贾敬闻言苦笑,他也不在意在两个侄儿面前丢脸,毕竟以后儿子进学院,还是要这两个侄儿提点呢。 “你们珍大哥被我和你们婶娘给惯坏了,我也管教不了他,便把他送到他舅家去了。” 贾琏和贾珠都瞪大了眼睛,他们如今也不是以孤陋寡闻的时候了,自然知道贾珍的舅家是什么人家。 要说上一代贾家的当家人真心厉害,给贾敬贾赦两个娶得媳妇都是文臣人家的女儿,贾琏的母亲与前废太子妃张氏同族,而贾珍的母亲,虽不如贾琏母亲娘家显贵,但却是以家风严谨而出名。 贾珍母亲娘家最出名的其实是其管教子弟的能耐,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希望能到其家学中得到教诲,别的不说,人家的家学在京城是十分有名的。 但与之相对的,这个家学就是那些不上进的纨绔子弟畏之如虎的地方。 而贾珍身为其外孙,按理说也可以直接进入家学读书,但问题是贾珍母亲深知娘家的家学有多严厉,也明白自己的儿子的能耐。 所以不想丢脸的情况下,贾珍母亲也不想让儿子受这么多苦楚。她想的是,功勋之家好歹有爵位继承,就是将来没有多少出息也没关系。 只是如今情况不同了,随着贾家老一辈人贾代善贾代化的逝去,连当今圣上虽然也顾念旧情,但贾家到底是没落了。 所以不只是贾敬,连贾敬的夫人在知道如今宁国府尴尬的处境后,也赞同让娘家大哥好好管教儿子。 事实证明,贾珍舅家管教子弟的水平很不错,至少在贾敬再考较贾珍的学问时,能看得出有不小的进步。 其实对于贾敬的说辞,不管是贾琏还是贾珠,都不太相信,说句难听的,原来的贾珍几乎是五毒俱全,京城里数得着的纨绔子弟,绝对有他的份。 这样的人真的能上进吗? 当然这个疑惑贾琏贾珠二人都不会问出口。 甚至贾琏还给了贾敬一个更中肯的建议。 “敬大伯,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同窗里,那位同样推迟一年入学的谢志汧,直接求到了太孙那里,说自己也是学院的一份子,请求加入志愿者,太孙也同意了。 若是敬大伯有意,我和珠大哥会给太孙殿下上书,也请求太孙殿下给一个机会,敬大伯觉得如何?” 只听贾琏这么说,贾敬就有些心动了。 说实话贾敬知道,关于这个志愿者活动里的人,太孙包括太子明面上都只计入学院内部人员的功劳,其他人都没什么功劳的。 这样大的区别,就让大家很是羡慕嫉妒学院学子的待遇。 若是贾珍以学院学子的身份也同样申请成为志愿者,那可比区区普通的勋贵子弟要占便宜许多了。 贾敬很快兴奋地道:“琏儿珠儿,这事还真得麻烦你们了,到时让你们珍大哥请客,好好答谢你们。” 贾琏贾珠忙谦虚的表示不用,贾敬却没空与侄子们客气,挥手与侄子们告别后,又兴冲冲的离开了。 两人看着贾敬高兴的背影,贾琏忽然犹疑道:“你说珍大哥真的能得了太孙破格允许?直接成为志愿者?” 贾珠却道:“其实,这个可能性很大,若是敬大伯没骗咱们,敬大伯早就未雨绸缪,为珍大哥打算好了,那以太孙殿下的秉性,即使珍大哥有些不妥当,也不至于违背自己说过的话。 毕竟咱们学院里,那些有问题的纨绔子弟可一点也不少,也没见他们能难住殿下不是?” 贾琏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珠大哥说得对,说句难听点的话,咱们珍大哥应该没有这个能耐让太孙破例。毕竟太孙想整治一个人,那还不简单吗?” 贾珠闻言却是咳嗽了一声,提醒道:“这话可别在珍大哥和敬大伯面前说!” 贾琏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说这些,而且咱们都是姓贾的,一损俱损,珍大哥出丑难道咱们脸面就好看了?” 贾珠闻言也叹了口气,道:“希望珍大哥真的上进了,不然咱们还不说,敬大伯怕是要伤心失望的!” 贾琏也点头道:“可不是吗,不过,我觉得吧,以咱们学院来说,就是块儿废铁,也能百炼成钢,我可期待珍大哥从学院里脱胎换骨的那一天。” 贾珠听了,嘴角也露出笑意,与贾琏嘴角的坏笑如出一辙,让人不禁感叹,果然不愧是兄弟俩。 第一百七十九章 贾珍闹事 在新年的日子逐步逼近时,京城中轰轰烈烈的志愿者活动也终于要落下帷幕。 即使是灾民们,也希望好生过年,大多数灾民们拿着朝廷和大户们捐献的物资返回家乡,还有一些在京城南城居住受灾的人们,大都是贫苦人家。 他们不像那些乡下的农民,没有田地傍身,所以为了安顿他们,太子下令用捐献的物资以工代赈。在被压塌的南城重新建立起了坚固的房子。 所以这些人为了家园,即使在冬日里,也仍然大汗淋漓高高兴兴的干活,希望在年底之前住上遮风挡雨的房子。 京城各处也没有了之前的乱象。 而已经返回学院的学子们,个个正在兼具了食堂与礼堂功能的这个地方端正的坐着,等待着太孙前来宣布这次志愿者活动的完结。 这些学子们里多出了两个生面孔。 一个是谢志汧,另一个是贾珍。 两人是这一届学子里唯二推迟一年入学的。不过两人在众人的处境并不相同。 谢志汧是个谦谦君子,看起来卖相很好,至少文臣出身的学子们对他都很是欢迎。 而贾珍就不同了,他前些年的混账经历,经过有些大嘴巴的宣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的能耐,再加上他的年龄在学院里可以说是最大的那一拨,都成亲生子,贾蓉如今都有五岁了。所以无形中,除了贾琏贾珠两个堂弟,还真没人搭理他。 贾珍别看被管教的厉害,但自小养成的性子不是这么容易掰回来的。 他瞧见了谢志汧明明与自己一样,是推迟一年入学的,偏偏又比他受欢迎的多,这就贾珍心里不舒服极了。 贾珍心里的想法很快反映到脸色上,他甚至还起身走到谢志汧面前,显得有些浪荡子的模样,道:“哟,这是哪家的小白脸啊,可惜这里没有花娘捧场,要不然,翠玉院的真真可是最喜欢伺候你这样的小白脸了。” 贾珍的举动很快引起了众人注意,而当事人的谢志汧,脸色又青又白,不知该怎么回话,毕竟他接触的人多半都是文人士子,十分讲风度,根本没见过这样粗鄙的人。 贾琏见状唬了一跳,苦着脸想着该如何收场时,没想到正好这时太孙进来了。 贾琏瞧着周围监督们虎视眈眈的眼神,吓得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而明宣进来以后,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目光在谢志汧和贾珍两人身上停留了少许。 明宣虽然身为太孙,但在学院里边还是很平易近人的,也有不少大胆的人对明宣行注目礼,有些敏锐的人都注意到了这点。 当然他们对此没什么感想,顶多以为太孙对两人不熟悉,所以才会额外注意,也有人幸灾乐祸,认为刚才贾珍的话被太孙殿下听见了。 但没有人知道,明宣心里对这两人的到来其实并不欢迎。 先说贾珍,已经恢复了不少记忆的明宣,想到红楼中那个五毒俱全的贾珍,就觉得这样的人被抄家灭族真是死不足惜。 如今贾珍虽然还没成长到那个地步,但是想来也不会好到哪去。 本来明宣对贾珍这个人也没多少关注,毕竟事不关己,只是明宣没料到,贾珍竟然要在下一年进学院了。 他其实也和大多数人以为,贾珍是当时入学考试时有些猫腻,为了不被自己发现收拾了,其父贾敬才迫不及待的让贾珍因病不能入学。 明宣跑去问自家父王,才知道原来贾敬当时早就做好了预防,特意找了父王,请求像谢志汧一样,推迟一年入学。 因着当时父王并没有查出贾珍作弊的嫌疑,便允许了此事。只是后来忘记告诉明宣了。 其实太子对明宣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感到好奇。 但明宣随口搪塞过去了,难道他要说,他看过一本书,书里的贾珍是个五毒俱全的人物?别开玩笑了,这话谁信啊! 而且明宣也不得不考虑到,如今贾家似乎还真不能像是红楼原著的那样处置,毕竟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不是一本书。 他存在于这里,已经改变了许多事情。 所以既然贾珍进学院的事情已经注定,明宣决定,自己应该想办法改造一下这个原著里的恶心人物。至少不能让贾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只是明宣没料到,这个贾珍真不愧是后来惹得人人厌烦惧怕的人物,来这里第一天,就惹出这样的乱子。 想着这些的明宣,抬头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孙监督,早就得了命令的孙监督顿时了然。 孙监督那双利眼是在宫中历练多年的,连明宣都不得不承认,宫中的人才还真多。所以很少有学子竭力隐藏违规的事实能瞒过孙监督的眼睛。 孙监督清了清嗓子,紧紧盯着贾珍,道: “学子贾珍,既已入学,须得守学院规矩。大庭广众之下挑衅同窗,言语粗鄙,念在你不知情,也是初犯,只扣下十分,以示惩戒。” 贾珍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众人面前,被一个老头点名,还被扣什么学分。 贾珍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的,当然他也知道,在太孙面前不能放肆。故而也嬉皮笑脸的起身说道:“你这老头在太孙殿下面前怎么也胡说。刚才我只是和这位兄台开开玩笑罢了!” 说着贾珍试图搭上一边谢志汧的肩膀,道:“你说,是不是啊!” 话语中带着威胁,谢志汧却不理会。说实话,他的祖父好歹是谢绛,贾珍这样的人物对他来说只是臭狗屎,顶多觉得恶心,也不会害怕贾珍的威胁。 谢志汧正要说话,却没料到刚才出言对贾珍警告的老人开口道:“学子贾珍,吾乃是学院监督,受太孙殿下之命,监察学院犯下校规校纪之人,并做下处罚,若你有异议,可进行上诉。 至于你所说的开玩笑,但这是你的想法,吾看到的却是你犯了学院的规矩,自然需要扣分以示警戒!” 这话一出,明宣脑子里忽然浮现了一句话,“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 明宣扑哧一笑,让所有人都一时没反应过来,正在众人心中猜测明宣的意图时,明宣却正经的道:“行了,学子贾珍,回到你的位置,本太孙来这里可不是看你们说这些的。” 第一百八十章 各有心思 贾珍欺软怕硬的本质在此刻显露无疑。他忙躬身小心说道:“太孙殿下说的是,是小人不长眼色,还请殿下饶了小的!” 贾珍的表现,在众人看来是非常令人生厌的,说实话,在此之前,学院众学子中,从没有贾珍这般狗腿的小人,一时之间众人震惊之余,也都觉得耻与为伍。 而明宣,早就对贾珍的性子有所了解,倒也不至于像众人一样震惊,只是心里难免膈应。 当然明宣也清楚,比贾珍还令人膈应的小人多了去了,尤其是朝中,这样的人更是不少,比起他们,贾珍充其量只是个小考验。 所以明宣仍面无表情,孙监督上前提醒道:“学子贾珍,回自己的位置坐端正。”说实话,便是孙监督这个太监都看不上贾珍的作态,好歹是堂堂勋贵之后,说话却如此诌媚,真是愧煞先人。 贾珍见太孙并不吭声,便悻悻的坐了回去。 且不说贾琏贾珠两兄弟被贾珍的作为弄得满目羞愧,其他人也颇为幸灾乐祸的看着贾珍,只看不远处的霍光熙,看好戏的神色十分明显。 不过等说起正事的时候,众人神色都严肃起来。 这个志愿者活动,学院里人人都参加了,就连请假了的贾琏贾珠都从扬州紧急赶了回来,可见众学子对于这件事的重视。 故而贾珍闹出的那些小丑行为,已经没有人再注意。 记录众多志愿者功劳的原本是该是学生会的人,但是所有学子都参加了,明宣便让学院的监督记录。 如今也由孙监督宣读,众学子中,也无人知道自己被记录下了多少功劳,一时都忐忑不已。 别看众人如此重视,实际上,就是功劳最大的学子,顶多也只是比其他人多加几分学分而已。 所以在无关人士看来,就显得求知学院众人有些小题大做了。比如刚来的谢志汧和贾珍。 谢志汧心有城府,虽然疑惑,但不会说出口,但贾珍听说奖励的仅仅是所谓的学分,就很不会遮掩神色,暗自撇了撇嘴巴。 贾珍的表情都被有心人记在心里,而让众人反而比较震惊的是,在学院众学子中,除了那几个心有沟壑,并身兼力行人人称赞的优秀人物外,贾珍所做的事情得到的评价竟然在剩下人里数得着的高分,足足有二十分之多。 贾琏和贾珠两人却不吃惊,他们知道,珍大哥身为贾家的族长之子,在其他的事情或许不出众,但在庶务上,是他们这一辈人里数得着的,比起学院里那些一直勤于读书,不问家事的同窗们,确有其优势。 但其他人就不理解了,甚至还有心理阴暗的,怀疑贾珍收买了学院的监督人员。 但在太孙面前,他们也不敢说这样的话,只能憋在心里,却看贾珍愈发不顺眼。 而贾琏,此事也顾不得该如何劝阻贾珍了,他正在听着自己能否加多少学分的事情,他和贾珠来的比其他人晚,在评价上肯定不如别人,但贾琏想的也不是能获得多高的分数,只想平安过关即可。 “志愿者贾琏,救灾活动期间,表现......,故,加学分十分。” 一听到这,贾琏听了狂喜,他算了算自己的分数,便知道自己能稳稳的度过这一学年了。毕竟他一直没放下功课,对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评还是有些把握的。 比贾琏稍加差一些的贾珠,只加了八分,但贾珠原本的学分就比贾琏多,更不需担心留级的事情。 两人放下心中负担,等活动完了以后,见贾珍仍一脸不在乎且没意思的表情,两兄弟对视了一眼,知道如何让贾珍听进去他们的劝阻,可是一个难题。 正如两人所想的那样,贾珍看待贾琏贾珠两个还没成婚的堂弟,其实跟看待晚辈似的。 好不容易等事情结束,早就等的不耐烦的贾珍,就迫不及待的大手一挥,道:“来,珍大哥请你们兄弟俩去吃酒,我跟你们说,这些日子,珍大哥一直被关起来读书,嘴巴可是淡出鸟来了,趁着你们在,想来老爷也不会怪罪,可得好好补一补才成。” 贾珠欲要说些什么,却被贾琏拦住了,眼神示意道:“到了那再说!” 贾珠明白是自己心急了,便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于是贾家这一辈的三人来到了京城赫赫有名的酒楼。 等进了酒楼以后,贾珍大手一挥,直接让店小二把招牌菜都端上来。 贾琏贾珠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面面相觑。 说实话吧,这种摆了一大桌子菜的情况,在他们这种家世出来的子弟,看来很是常见,但是在学院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以后,他们反射性的不会再有这种铺张浪费的行为。 即使是放假回到家中,也难免会遵循在学院里的习惯,不肯再有铺张浪费。 只是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劝导贾珍,毕竟不管以年龄还是辈分论,贾珍不仅年长于他们,又是贾氏一族未来的族长,他们两个说这话都有些不合时宜。 贾珍就算再如何,面对两个同辈的堂兄弟还是十分亲热的,见两人都不动,忙招呼道:“诶,快尝尝他们这的八宝鸭子,我在舅家最想的就是这一口,今天终于吃到了!” 贾珍一脸惬意的品尝着美味佳肴,贾琏贾珠也不好多嘴惹人厌恶,只能跟着一起吃吃喝喝,算是和贾珍这个大哥联系感情了。 而酒足饭饱之后,贾珠忧愁的看着剩下的一大桌子菜,欲言又止。 贾珍在一旁歪着,正在剔牙,而贾琏瞧见贾珠的目光,也不由摸了摸早就吃撑的肚子。 贾琏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学院,没有人看到他们剩下了不少剩菜,就会过来扣分。他也不用努力把剩菜都塞到肚子里。 不过贾琏放下筷子以后,没有贾珠这么多担心,便道:“珠大哥放心,酒楼里边也有规矩,咱们剩下的菜怕是也不会浪费。” 贾珠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而贾珍,看着这俩堂兄弟跟打哑谜似的,也有些不高兴了,吊儿郎当的道:“珠儿,琏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呢,打什么哑谜呢?” 贾琏见贾珠满脸通红,不知道怎么分辨,连忙开口道:“珍大哥说的玩笑话,咱们同辈的兄弟就这么几个,可不是比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也差不了多少吗? 而且珍大哥怕是不知,我们在学院里,若是有剩饭剩菜,可是要扣至少两分的学分呢。 珍大哥你想想,光这个志愿者活动,废了好大劲儿,才能得这么点学分,我们要是多剩两顿饭菜,学分可就没了。 我们在学院里只能养成节俭的习惯,不然,要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学分就被扣完,丢人不说,还得留级或者退学啊!” 贾珍一听,表情也端正起来,好奇问道:“听起来,太孙的这个学院管的挺严的?” 贾琏和贾珠不知贾珍的意思,便道:“珍大哥说的没错,学院里有不少校规校纪,若是违背了,轻则扣学分,重则退学。 如今虽没有人直接被退学,但我们私底下都说,有几个人的学分岌岌可危,来年多半是要留级和珍大哥您同一年多读一年书,更严重的,怕是学院直接都要退学了。” 贾琏说的有些严重,但他主要是担心贾珍不放在心上,才会如此说。 贾珠应付不来贾珍这种人,只能附和道:“琏二弟说的没错,这学分在学院里十分重要。珍大哥莫要小视。” 贾珠也是想到刚才在食堂时贾珍的表情,特意提醒他。 贾珍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道:“原来如此。”却也没说更多。 见状贾珠还想说些什么,就被贾琏摁住了。 等三人散场离开以后,贾琏和贾珠回到荣国府,贾珠便忍不住开口,道:“琏二弟,你刚才为何要拦我,珍大哥来年将要来学院,若是不早早了解其中情况,怕是要出问题啊!” 就连贾珠这个正经读书,不闻窗外事的人,都知道贾珍在族中的名声并不好,欺男霸女不至于,好歹有敬大伯看着,但是也没少做一些恶心人的事情。 所以贾珠尤其不希望贾珍在学院中还延续着他的作风,得罪了人不说,还要丢人。 贾琏却只是摇了摇头,叹道:“珠大哥,难道你看不出,珍大哥根本没觉得咱们说的话有多重要好吗?” 贾珠不是体会不到贾珍的态度,只是作为堂兄弟,提醒一下,也是该有的态度不是? 贾珠无奈的苦笑道:“我如何不知,不管珍大哥不管愿不愿意听,可我们也不能不提醒啊!” 贾琏心中却是另有计较,他看得更深些,这次贾珍请他们吃饭,除了尽了堂兄本分,未尝没有敲打他俩的意思。 毕竟宁荣两府说穿了,族长是宁国府的人,而他们两个都是荣国府的,若是他事事听从自己和珠大哥的话,传到外人眼里,岂不是说宁国府成了荣国府的附庸。 而且恐怕也是希望等珍大哥入学以后,让他们两个唯首是瞻。 只是他俩,贾珠是个书呆子,根本看不出贾珍暗含的意思,而自己也一直装傻,只当不知道,才让珍大哥空手而归。 想到这,贾琏便把自己这番想法告诉了贾珠,贾珠听了一愣,也忍不住道:“珍大哥竟是这般玩弄心计,还是咱们想多了?” 贾琏摆了摆手,知道自己和贾珠商量这些无疑是对牛弹琴,贾珠向来不肯将人想的太坏。 “珠大哥,这些只是我的猜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贾琏这么说,贾珠心中的阴霾仍挥之不去,他有预感,贾琏说的八成是真的。 只是此事到底不是他一个荣府二房嫡子可以插嘴的,最不济,还有伯父贾赦在,琏二弟想来会和伯父商量好的。 所以贾珠也只能闭口不谈,转而督促贾琏读书的事情。 在读书这方面,贾珠自认还是比贾琏强的,为了不让贾琏懈怠,便时常提醒。贾琏也很是受用,毕竟他虽是有些小聪明,但贾珠的底子打得好,有什么问题直接询问贾珠是既方便又好用。 而已经回去宁国府的贾珍,一路上颇为嚣张的走进了前院。 等进了贾敬的书房以后,贾珍又恢复了那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没办法,贾家的父子之间关系好的不多,大都宛如仇人,就是贾珍被内宅妇人娇惯的不轻,面对贾敬时,仍十分小心翼翼。 贾敬见贾珍一身酒气的进来,便不由皱起了眉头,想要开口训斥。 但是想到自己似是授意贾珍请贾珠贾琏两兄弟喝酒吃饭去了,便缓和了语气问道:“把你两个堂弟送回去了?” 贾珍回道:“禀老爷的话,两位堂弟已经回府了!” “嗯。”贾敬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你可请教了琏儿和珠儿在学院里的忌讳。尤其是琏儿,他有幸得了太孙殿下几分青眼,对太孙殿下的喜好怕是也知道些。 你这个祸头子,到了学院里可不能再放肆行事了,倒是为父也庇佑不了你。” 贾珍闻言支支吾吾的,他其实心中并不把贾琏贾珠两兄弟当回事,再如何,不过是两个毛头小子,刚才他席间说的话,两人竟都听不懂,这让贾珍彻底没了心情去套话打听。 贾敬如何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顿时怒从心起,想要教训贾珍一番。 但贾珍多年以来,早就练就了一份察言观色的本事,忙说道:“老爷有所不知,刚才儿子请两位堂弟出来用饭,两位堂弟都如狼吞虎一般,瞧着在书院里亏待了,儿子也不好细问,只想着来日再问。” 贾敬听到这话,怒气倒是降了下来,只是还是严词厉色道:“这番算你过关,若你不当回事,为父不如趁早求了太子殿下,把你入学的名额给取消,省的为宁国府招祸!” 听到这,贾珍忙应声称是,伏小做低,生怕又引发贾敬的怒气。 贾珍心里也有了念头,他虽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但也明白有些人根本不能得罪,老爷贾敬这般的郑重,可见先前自己的想法有些错误。 贾琏贾珠两兄弟就算再如何,也在学院里认识了不少人,知道了规矩,总比他这个初来乍到的要好。 只是他也低不下向堂弟求教的头颅,心里还在思量着,该如何让这两兄弟知情知趣的把事情都告诉自己。 贾敬若是知道贾珍是这么想的,怕是要彻底气昏了头。 贾敬深知到了贾珍这一辈,荣国府不可避免的崛起,他们宁府怕是要成了附庸,强力压制荣国府自然不可取,但关系处好,然后自己再好生教导贾蓉,未必不能再有兴起的时候。 若是贾珍一旦交恶荣府下一代的贾珠贾琏,那宁国府可就要小心了。 当然贾敬虽不知贾珍如何想的,但也知道贾珍的成色,便道:“罢了,来日为父会让琏儿和珠儿过府来,看看他们如今的功课,你也过来听着。” 贾珍听了也松了口气,忙应了下来。 第一百八十一章 禅位已定 东宫 太子一家三口正坐在院子里一起喝茶,用着美味的茶点。冬日的暖阳十分难得,阳光洒落在身上很是舒适。 这难得的闲暇时光,让明宣也忍不住舒缓了神经,歪歪扭扭的姿势,却又十分舒服。如同吃到了鱼儿的花猫露出餍足的表情,让注意到这一幕的太子见了也露出笑容。 旁观的太子妃却也觉得巧妙,父子俩的表情几乎是如出一辙,而太子更像是成熟的老猫一样,带着无奈和宠溺的表情,这也是她一直不担心这父子之间关系的原因。 这种时候,不管是谁要来打扰,都是在打扰,但奈何打扰的人并非一般人。 明宣睁开朦松的眼睛,打招呼道:“苏总管怎么来了,是祖父有事吩咐吗?” 不如明宣一样慵懒,在苏正跟前,太子和太子妃又是那副端正的态度。 而在苏正看来,就是太子太子妃对太孙殿下的纵容了。 苏正忙笑呵呵回道:“圣上正挂念着您呢!听说太孙殿下过来,就想见您呢!” 明宣闻言也端正了身子,起身说道:“劳烦祖父惦记了,父王,那儿子就过去拜见祖父了。” 太子点了点头,说道:“替父王也在你祖父面前尽尽孝心,莫要贪玩知道吗?” “孩儿知道了!”明宣还摆了个鬼脸,嘟囔道:“父王,我都不是小孩子了,您就不要成天叮嘱这些了。” 说着明宣看向苏正,道:“苏总管,咱们过去看祖父吧!” 苏正连忙给太子夫妇告辞,又领着明宣往大明宫走去。 到了大明宫以后,明宣见建元帝神色似乎不太高兴,就问道:“祖父,孙儿来了,您难道不高兴啊?” 见到孙儿过来,建元帝顿时喜笑颜开,状似抱怨道:“诶,你这孩子,要不是祖父让人叫你过来,你都不知道来看看祖父。” 明宣忙讨好笑道:“祖父这是什么话,孙儿不就是忙吗?这不,就是苏公公不来,孙儿也要过来给您请安的。” 建元帝被哄得面色红润,笑哈哈道:“你啊,这嘴巴是被抹了蜜了,真是会哄祖父开心。” 说着建元帝便细细问及明宣这段时间的事情,如同普通人家的祖父对孙儿的一切都不放心。 听到明宣提起求知学院时,建元帝忽然说道:“对了,你们学院搞得那个叫,叫什么,志愿者,最后的奖励就是加什么学分啊,你好歹堂堂太孙,未免太过寒酸了些。” 听到这明宣忙解释道:“祖父可莫要小看这个学分,孙儿一开始可是说了,若是学分被扣完,可是要留级或者退学的。 再说他们都是年轻人,若说他们有多少大能耐,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瞧着十分花团锦簇,但到底没历练过,捧得太高也不是好事。” 建元帝听了忍俊不禁,道:“你一口一个年轻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这么大口气呢。” 明宣丝毫不脸红,叹气道:“祖父,孙儿认为啊,这年龄有两种,一种是心理上的,一种是身体上的。 孙儿觉得论起心理年龄,孙儿比起学院大多数人都要高,自然有资格说他们这些小幼苗啦!” 当然就是比一比真实的年龄,明宣也觉得自己也比这帮人要大得多,自然有资格说这话。 建元帝笑道:“还是孩子气,你这孩子,非要说这些怪话逗祖父。好,你年龄最大,他们都是小幼苗。” 明宣却认真说道:“祖父不必夸赞,孙儿说的是真的。 若不是这次志愿者活动,孙儿怎么也不会知道,这些学子们竟然这么笨,他们大多数人竟然还比不上那个宁国府的贾珍。” “贾珍?”建元帝听到这个名字愣了愣,然后问道:“是贾敬的儿子吧?” 明宣点了点头,道:“嗯,祖父没记错,就是他。 入学考试的时候侥幸过了关,结果没来入学。孩儿险些以为这个家伙当初是作弊进来的,因为怕被人发现,才不敢入学呢!” 建元帝听了就道:“贾敬好歹堂堂两榜进士,那贾珍的学业就这么差?” 明宣摇摇头,表示不知情,然后说道:“这个孙儿就不知道了,反正孙儿听说的关于贾珍的传闻可没有一条是好话。 不过贾珍也并非毫无可取之处,大概是在和长辈学习打理庶务。 这次宁国府施粥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不像学院其他学子那样手忙脚乱,最后还是请了人指导,才磕磕绊绊的完成了。” 建元帝却皱起眉头,道:“这虽是一条长处,但你也莫要苛求,无人可以完美无缺,学院里的学子们学业好,贾珍的长处在于打理庶务,在朝堂上,人尽其才才是真正的道理。” 建元帝逮到机会就要借此教育明宣,明宣也理解建元帝的心思,对这些教诲都认真的听着。 不过他此次的目的不是这个,明宣便道:“祖父的意思,孙儿我也明白。 不过学院里可不是朝堂上,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有哪些缺陷,都该好生学习一下,不能明知道短处,却不肯改正,这不是做人的道理和做学生的本分。 这个贾珍既然入了学,就得按照学院的规矩来,孙儿有信心,可以把贾珍拿下!” 建元帝只以为明宣的执拗脾气上来了,也不反驳,反而带着欣赏,毕竟不管结果如何,对明宣而言都是一份历练。 建元帝笑着好奇问道:“哦?那你打算怎么把贾珍拿下啊?” 明宣却道:“唉,孙儿都被您的话带偏了,不光是这个贾珍,还有学院其他人,不能做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 所以孙儿决定,来年的时候,您给孙儿那个皇庄,该起作用了。” 说着明宣兴冲冲的比划道:“祖父,孙儿特意问了一些老农,询问过庄稼该如何种,还教授了学子们相关的课程,来年就是他们正式实践的时候。 到时候,孙儿就以他们种下的那些庄稼好坏来打分,决定他们的成绩,不然就留级或者退学!” 说完,明宣得意洋洋的看着建元帝。建元帝却是哭笑不得。 说实话,建元帝真心觉得明宣有些异想天开,不过想到他这个皇帝,每年还要和大臣们举行亲耕礼呢。 这样的话,这些学子们学习这些,就当是练习好了! 毫无原则的偏向自家孙子的建元帝,并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后来基本上每年明宣都会想一个新奇的点子折腾大家,就是等他毕业了,登基成了皇帝,也仍延续这个习惯。 建元帝浑然不知给众多以后求知学院的学子们挖了一个多大的坑,此刻还只当明宣是一时好玩呢。 等以后求知学院的学子们出来后,几乎个个技能点全点满了的表现,在朝中可谓是一阵清流。 当然这些学子们有苦难言,你若是学不会,连毕业都难的情况下,谁敢不学,只有为官以后,他们才能体会到其中的好处。 而且鉴于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想法,他们甚至还推动学院搞出更多学习技能的风潮,向求知学院的主事们提供了好多个可供参详的单子。 让其每年都会新增一样需要动手学习的技能,导致越往后,求知学院的学子们愈发难以毕业。但能毕业的都是精英,这种人才也遭到各衙门哄抢。 但这种务实的态度,着实造福了天下百姓,也让这些学子们为官一方时,不会轻易被人糊弄,不过这就是后话了。 说罢这些建元帝以为明宣是一时兴起的事情,建元帝便问起了其他,明宣也不以为意。 明宣也只是在建元帝跟前提前打个招呼,也没有纠缠的意思。 只要以后有人质疑,他可以打着祖父也同意的旗号,堵住那些不满的嘴巴。 其实明宣并非刻意要做什么,或者担心外人的闲话。只是他知道,信任这种东西,是毁在小处的。 处在他如今这个位置上,即使有长辈疼爱,可也有心里有数。 历史上得宠的太子不知凡几,但是能顺利登基的又有几人呢? 尤其是自恢复记忆以后,明宣比之先前更加谨小慎微,该拿捏分寸的时候,绝不会贸然行事,这在明宣身上是个不小的改变。 明宣身边其余的人,对他的改变大多是欣慰态度的,而建元帝也不是没有察觉到的。 他即将退位给太子,明宣这个太孙将来也会是太子,面临的压力可不是他现在可以想象的。 如果明宣仍一点改变都没有,建元帝还觉得失望呢! 不过建元帝也不觉得明宣事事小心翼翼是对的。 说实话,一旦太子上位,明宣这个唯一的儿子根本就是香饽饽,该放肆一点也不必太过拘束。 所以他直接问道:“明宣啊,祖父退位了以后,去你学院那里住一段时间,你欢迎不欢迎祖父啊?” 建元帝说这话的时候,明宣正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苏正端上来的茶点,他一下子被呛住了,急忙灌了一杯茶水,埋怨道:“祖父,您这是故意的吧?” 建元帝哈哈大笑,道:“祖父瞧着,你这养气功夫还是不够啊!” 这话让明宣一脸哭笑不得。只能用袖中粗粗的擦了擦嘴,小心翼翼的问道:“祖父,您,已经决定了?” 明宣刚问出这话,整个宫殿里鸦雀无声,且不说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恨不得自己不存在,连建元帝也没料到,明宣竟然这么直接问了出来。 不过回过神来,建元帝对明宣时常发出惊人之语的性子也很是清楚,没觉得多以外,反而有种这才是明宣的性子的感觉。 建元帝哈哈的笑了笑,道:“是真的,朕今日已经令礼部准备禅位之事了,待到新年开始便要宣布。” 明宣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按照他以往对建元帝的了解,也知道九五之尊这个位置有吸引人,他即使恢复记忆了,也不会认为自家祖父会像曹公原著中这么快就成为太上皇。 因为曹公原著虽写的不尽不实,但其中的太上皇禅位之事,是有种种原因才造成的后果。 而他所在的这个世界,不仅伯父义忠亲王也很消停了,连原著中大放异彩的甄家,在这里也只是昙花一现,若非建元帝的两个儿子流着甄家血脉,恐怕如今甄家都要不复存在了。 更别说这两个流着甄家血脉的王爷也是烂泥扶不上墙,根本无法与父王争夺。 如此局面下,太子一系一家独大,明宣早就做好了他和父王被打压的准备。 这无关情分,只关乎利益,作为帝王,建元帝牢牢护住自己的权力是本能。 就是建元帝把自家父王的几个兄弟抬举起来,明宣都不觉得奇怪。 当然明宣也清楚,祖父身体确实需要休养,禅位之事定下以后,但也不代表祖父在朝中就是个吉祥物了。 可明宣没料到祖父竟然直接干脆利落的定下了禅位的时间,没有拖延的意思。甚至还问自己欢迎不欢迎他去书院。 这个意思很是耐人寻味。这表明祖父不但没有留恋权位的意思,还表明了祖父对自己父王的全力支持。 虽然求知学院也在京城,可求知学院是他的地盘,不管祖父有什么动静,他和父王都能事先知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放权了。 明宣表情带着疑惑,但还是答道:“祖父若是想去学院看看,孙儿当然欢迎,而且有祖父教导,孙儿也乐意之至。 不过祖父可莫要嫌弃吵闹,学院里那帮家伙整天精力旺盛,恨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孙儿有时候都受不了,还多亏有几位从宫里出去的监督镇场子,他们还算乖觉。” 说到最后,明宣皱了皱鼻子,表示十分嫌弃。 但建元帝却看得出明宣发自内心的欣喜,一时竟也觉得,去这样有活力的地方养老,其实是见好事吧! 原先建元帝心中的稍许不甘,竟隐隐约约地悄然散去了。 “祖父不嫌吵闹,这宫里边还是太肃穆了,不好,多看看你们这个年龄的小子,祖父也觉得能年轻好几岁呢!”建元帝笑呵呵道。 “祖父这会儿觉得不错,等时间一场,您就知道其中的苦楚了。您不知道,孙儿管着他们费了多大力气......” “是吗?那祖父帮你管好不好,那帮小子绝对不敢在祖父跟前闹事!” “嘻嘻,祖父,那就真要劳烦您管了,您可千万不要嫌烦啊......” 祖孙二人的话语声隐隐飘散出去,让人不禁感慨,原来天家也有如此美好的场景。 修改 修改了第九十九章,第一百章,第一百六十六章,主要是一些设定问题。大家有兴趣可以重新看看。 第一百八十二章 年末忙乱 东宫的太子夫妇听闻大明宫发生的事情后,太子不由叹道:“明宣又帮了我一把啊!” 太子妃却横了太子一眼,道:“殿下说得轻巧,还不是殿下一见父皇生气,就拿明宣去顶缸,也多亏明宣机敏。不然啊,您也不怕他坏了事!” 太子却是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你当咱们儿子什么都不懂吗?他那张嘴啊,有时候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用这嘴皮子功夫,哄老爷子开心那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我瞧着,父皇不知因为什么下定决心禅位,但我还是少出现在父皇跟前为妙,免得又勾起父皇哪里不高兴了。” 太子妃听到这也微微皱眉,道:“殿下,您说父皇究竟为何禅位啊,妾身听说,前不久父皇去了太庙拜祭......” 太子摇摇头,道:“自玉真仙人飞升之后,这天下好似就少了许多神鬼之事,你也莫要再多提,怕是没有好处。” 太子妃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又说回到明宣身上,她有些担心的问道:“殿下,咱们明宣会不会......” 太子妃仍记挂着自己儿子曾被陷入各种神异之事当中,她很担心有一天明宣会不会被这些事影响到。 作为一个母亲,她虽欢喜玉真道人治好了明宣从胎里带来的弱症,让明宣健康成长。 但这并不意味着她想失去这个儿子。 明宣曾经一度被玉真道人看重的时候,太子妃有喜有悲,欢喜儿子的身体无恙,但也明白,玉真道人之所以如此费心费力,其实是看中了明宣的资质。 那时候太子妃日日担心玉真道人会把明宣带走修道,这对一个母亲而言无比煎熬。 而如今的情况更是不同,明宣几乎是铁板钉钉的太子,若是这会儿再有人让明宣去求道修仙,这对太子妃打击无疑会非常大,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儿子。 太子也明白太子妃担心的究竟是什么,他同太子妃的担忧一样,但他还记得昔日玉真仙人飞升时的情景,倒也没像是太子妃这么忐忑。 可是这不代表太子就一点不担忧了。他也就这么一个儿子。 如今他已步入中年,就是再有其他子嗣,也不一定有心思尽心培养。 而且若是明宣这个唯一的继承人出了什么问题,不仅朝纲不稳,宗室恐怕也会蠢蠢欲动。 太子也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私心,自然不可能放着亲儿子不管,而把皇位传给外人。 想到这太子不由皱起眉头,问道:“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太子妃也一愣,道:“前几日南安王府老太妃做寿,点了一出天仙配,席上就有人将话头引到了玉真仙人的事情上......” 太子妃恍然,着急说道:“殿下的意思是,这是有人意在明宣身上!” 太子眯着眼不说话,心里也开始思考着其中关键。良久才道:“最近你莫要被外边的事情弄乱了心神,当务之急是禅位的事情。 此事我会找父皇商量的。” 太子妃也努力平静下来,点了点头。她知道此事自己插不上手,所以尽量不要给太子和明宣添麻烦。 时光如同流水一般,求知学院的期末总考终于到来。 求知学院的学子们既期待又彷徨的迎接这个日子。 而明宣也在这一日早早的起来准备好,听着几位监督的汇报。 涉及期末总考,自然不能由学子们插手,这几位监督在宫中办了大半辈子的差事,没有什么漏洞,所以关于考试之前的安排,明宣都交给他们打理。 孙监督等人自然也不辜负明宣的任用,把差事办的条理分明,明宣听完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次期末总考,明宣并未提前看过题目,有了先前期中考试和平常各种小考的经验在,学院的夫子们这会儿也都有了经验,准备一份考题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所以明宣也想检验一下自己这一年来在学院学到的东西。 学院考试的场地设在平日里上课的教室里,此时大家都被打乱座位按照学院的安排坐在位置上。 考场众生相可谓是十分丰富多彩的,有胸有成竹的,有破罐子破摔的,更多的都是忐忑不安的人。 等到监考的夫子和监督来了以后,考场立马安静下来,听监督宣讲考场的纪律。 大概是有些人贼心不死,在这场长达三日的考试中,监督们竟然抓出了四个人企图作弊的行为。 这四个人的行为被发现后,明宣直接冷漠的宣告了他们的未来,直接开除。 此举大大震慑了学院的所有学子。 因为这四个人是第一批被开除的,可以说他们的履历上留下了很大的污点,还是太孙亲自开口,这四个人将来想当官都不一定有机会了。 此事传出到学院以后,那四人的亲人长辈如丧考妣。其中有一人大概在家中很是受宠,他家老太太说了几句太孙太过狠厉的话。 但这话才一传开,几乎京城所有人家都与他们划清了界限。 在求知学院的考试作弊的严重性,可一点不亚于科举作弊,这点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尤其如今的消息愈发明朗,人人都知道太子即将登基,太孙也水涨船高,在未来的太子眼皮子底下作弊,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其实这撞到枪口的四人大都在京城中没太多灵通的人脉,不然不会知道,有好多在求知学院里读书的学子们家里的长辈,千叮咛万嘱咐,即使不够出挑,也千万不要不要犯错。 任谁也不想得罪下一任太子殿下。 明宣对外边那些纷纷扰扰并不太了解,他此时正关注的是求知学院众学子们的成绩。 经过夫子们的批改,以及明宣从自家父王手里借调了一些人后,紧赶慢赶的,十日之后,众学子的成绩终于汇总好,并可以公布了。 这份成绩表明宣还尚未出来的时候,就有无数人来打听消息了。 连太子都不堪其扰,召明宣过来询问情况。 这些打听消息的都是大佬,谁让他们各家都有子弟在求知学院读书呢! 明宣为了安抚人心,特意将众学子成绩早早地在学院门口张榜公布,令众人观看。 且不说那些成绩好的,经过严密的计算,学院里除了那四个被开除的人以外,还有将近二十多个学子的成绩在末尾公布,专门圈了起来。 有些不知内情的人还询问,“这几人为何单独被圈起来啊?” “呵,成绩不好,留级了呗!听说这几人成绩太差了,太孙要求他们与下一届新学子们再读一年书!” “诶呦,那这二十多个人可就丢大人了!” “可不是吗?你们没听说吗?据说啊,某某家的嫡次子也被留级了,成绩一出来,就被家里的长辈狠狠揍了一顿,还被关着读书。” “那也是他们活该,学院这么多人,怎么就他们要留级?能和太孙殿下一起读书是多大的福分啊,他们不珍惜怪谁? 不过这求知学院来年招生考试要什么时候开始啊?我也想让我家那小子努把力,能考进去就是天大的福气啊!” “诶,兄弟,这你可问对人了,我家姑妈的小姨子的舅舅家的表侄儿就在这学院里当差呢,听说来年可要严格不少了。 不问出身,只问成绩才华。你瞧瞧今年求知学院的名头传的多大,不光是咱们京城这边的还有外地来的,江南来的,听说了消息以后,都不顾大过年的正往京城赶呢。 我告你啊兄弟,趁早报名,今年你家小子说不得还能趁着人少挤进去,若是等来年人多了,那就不好说了!” “多谢这位兄弟提醒,诶,听你这么说,我得让我家那小子早点准备才行!” “......” 且不说学院公告牌前众人的窃窃私语,如今朝廷上众人关注的重点并不在这,而是东宫以及大明宫的动向。 当然有些见微知著的人也发觉最近求知学院的动静不小,不过他们也没怀疑,毕竟太孙即将升格为太子,不管太孙平日里在不在求知学院读书,这里的护卫等级都要上升的。 还有其他各方面的原因在,求知学院自然是更要严密保护的。 不过大家似乎都很沉得住气,京城陷入了诡异的平静当中。 而同样在事件漩涡当中的明宣,却是诡异的闲了下来。 按理来说,建元帝禅位给他老子,他应该比较忙才对,再加上求知学院来年的招生也要开始准备了,可明宣偏偏扔下了这些所有事情,躲到了大明宫里去了。 建元帝笑呵呵的瞧着自家无精打采的孙子,问道:“明宣,这是怎么了?” 明宣撇了撇嘴,道:“祖父扔下的烂摊子,祖父可别说您不知道。” 建元帝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谁让你是你父王的儿子呢,外边那些人不找你又能找谁呢? 这可怪不了祖父,你要怪,只能怪你父王了!” 明宣烦躁道:“啊,不管了,反正也没人敢闯进您这大明宫来,孙儿也歇息两天!” “你这臭小子,刚才还说专门陪祖父下棋呢,现在怎么又说来祖父这里躲懒来了?”建元帝作气呼呼道。 明宣忙讨好的笑着,给建元帝奉茶道:“嘿嘿,祖父莫怪,莫怪,这不是顺道歇息一会儿吗?” 建元帝傲娇的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十分惬意。 心里却对明宣的处理办法很是满意。 说实在的,朝廷上阿谀奉承之徒太多了,就明宣现在这个情况,可想而知出去以后会面对怎样的诱惑与奉承。 不管明宣能不能保持本心,一旦明宣这里被众人视为突破口,那以后明宣面对的绝不是眼前这点情况了。 心下虽满意,但建元帝嘴上却是不留情,道:“呵呵,祖父都被你当做挡箭牌了,还能怎么样。” 明宣笑嘻嘻的跑到建元帝身后,替建元帝捶肩膀,撒娇道:“哈哈,孙儿就知道祖父疼孙儿,等会儿父王来了,您也把他挡住吧? 孙儿都替父王见了不少人了,您不知道父王有多过分,逮着孙儿往死里用,您瞧瞧孙儿这眼眶,都有黑眼圈了!” 建元帝听了转身,心疼的打量了下明宣的面容,道:“确实憔悴了不少,明宣放心,有祖父替你做主呢,等你父王来了,祖父就替你把他打发出去!” “祖父最好了!”明宣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 没办法,正如他说的那样,这段日子他确实很累,而且还得应付自家父王派发的各种任务,后来实在撑不住,忙借着给祖父请安的机会溜了过来,想来不久以后,自家父王就要来抓自己回去了。 不过眼下有祖父发话,哪怕父王,也不能拒绝,他总算能好好休息会儿了。 正如明宣所想,太子正批阅着各地总督的请安折子时,就出声道:“明宣,过来!” 旁边的戴权忙提醒道:“主子,太孙殿下刚才去给圣上请安去了!” 太子闻言抬头,看了看屋内,发现果然没见明宣的踪影,苦笑道:“这小子,真会躲懒!” 戴权不敢附和,只能说道:“不如奴才去把太孙殿下叫来?” 太子摇头,并摆了摆手,道:“算了吧,这小子指定想到了这点,肯定想好对策了。 也罢,让他休息一阵儿吧,等过年的时候,才是大阵仗呢,可别累趴下了!” 太子一副好父亲的模样,戴权只能夸太子舐犊情深。而后又劝太子也休息一会儿云云。 太子虽然是个工作狂,但也受到自家儿子的影响,起码知道适度的道理,便听从了戴权的意见。 太子放下这些没什么营养,只有无数套话的请安折子,起身问道:“太子妃也还在忙吗?” 戴权连忙说道:“娘娘那边怕是还在忙,这后宫之事太过繁杂,不是一时半会能理清的。” 太子叹了口气,道:“罢了,去太子妃那,不然啊,明宣又该埋怨我累着他母妃了!” 戴权忙让小太监前去通知,并道:“主子,那晚膳就在太子妃娘娘那用吧,正好天色也晚了!” 知道戴权变着法的让自己休息,太子也不以为意,抬头看窗外夕阳西下的风景,就笑道:“晚膳不急着用,让人请太子妃过来欣赏一下美景!” 第一百八十三章 蠢蠢欲动 随着建元帝禅位之事定下来以后,慢慢地传遍天下。 而天子脚下的京城百姓们,对此也议论纷纷。 也有些有心人似乎想浑水摸鱼,但都被五城兵马司的人盯上抓走了,这让京城浮躁的风气很快平定下来。 而不同于平民百姓们事不关己的议论,京城里有一部分人却十分躁动兴奋。 这群人不是勋贵,也不是文臣,而是宗室。 说来大周朝宗室存在感并不高,这与历代帝王故意防范有关。 本朝最德高望重的宗室乃是太子妃的外祖勇王,是建元帝的堂叔,宗人府的宗人令。 就是他,也并不掌握实权,只是因着有襄阳侯这个姻亲,外孙女又是太子妃,才因此在宗室独树一帜。 至于太子的几个兄弟,因为建元帝还没退位或者驾崩,他们还不算是宗室。 但是一旦建元帝禅位以后,他们的地位也要一落千丈。 别看朝廷众人称呼建元帝的几个儿子为几王,其实他们还真不是真正的王爷,顶多是个皇子身份的意思。 也唯独前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是正儿八经的被封的亲王。 当然他们虽然未必没有争夺皇位的想法,但是如今大势已定,他们也只能想办法给自己挣得更多的权势。 其中以甄妃两个儿子为主,八王和十二王爷两人,他们心知大势已去,但经过身边有心人提醒,也有心给太子添堵。 但奈何建元帝跟吃了迷魂药一样,对太子十分信任,全然不似对前任废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那样防备。 所以他们便想着起码哄着建元帝给他们一些优待啊,不然从天之骄子,有望争夺皇位的王爷,变成一个普通的宗室换谁也受不了啊! 只是该怎么要好处,也是需要技巧的。宗室,便是他们两兄弟选的一把刀。 前头曾说过,宗室也想从明宣创办的学院分一杯羹,试图塞进一些宗室子弟,明宣和太子虽然觉得没什么,也给宗室子弟们留了一个口子,但建元帝却对宗室防范甚深。 他私下里曾叮嘱过太子,不许让宗室子弟在朝中为官,对此,明宣和太子自然只能遵从,不过针对宗室子弟的那一场考核竟是无人合格。 宗室子弟的不学无术出人意料,连太子都没料到这个结局,导致拖到现在求知学院中也没有一个宗室子弟。 外人却不知道是建元帝的要求,只以为这位太子对宗室颇有些偏见,考核才会如此严厉,所以这位太子在宗室中并不十分受欢迎。 要不是有太子妃的外祖勇王在,宗室早就闹翻天了。 可即使如此,勇王府里,除了老勇王,世子及其兄弟们都对太子颇有微词。 这次宗室串联,八王爷十二王爷知道这点以后,也想把勇王世子及其兄弟们拉上了船。 而老勇王听说最近身体旧疾犯了,无人劝阻的情况下,勇王的二子被八王给说动了。 老勇王前些日子就曾上书要请求让位给世子,然后将其他子嗣分出府去。 只是建元帝一直没有允许,后来老勇王身体不好,建元帝只是派太医给老勇王诊治。 到了现在,勇王府里,人丁兴旺是一方面,嫡庶子孙众多,摩擦也是不少,老勇王也算治家有方,但如今老勇王似乎随时都能去见列祖列宗,总有人坐不住。 如今勇王府是勇王世子当家,他对府中兄弟侄子们的心思了若指掌,但却只当做不知道。 他身为世子,将来定然能继承世袭的勇亲王,但其他弟弟侄子们,顶天了是个国公,连郡王都没可能。这是远枝宗室难以避免的。 而宗室又不能做官与世家大族联姻,像他的姐姐浔阳郡主能嫁给襄阳侯都是很少见的,宗室很难进入朝廷权力中心。 所以即使勇王世子知道底下的弟弟侄子们各有谋划,身为长兄,他也不能说什么。 若是他们能闯出一片天地,他再接手也不迟,毕竟同样是皇家子孙,却只能落到混吃等地的境况,就算是他,也是满腹怨气。 但若是不成,顶多治他一个治家不严的罪过,再说现在父王老勇王正在病榻上,他不相信皇上和太子会痛下杀手。 打定主意做两面派的勇王世子,也有意无意的把消息拦在老勇王门外,坐视嫡亲的二弟的动作。 只是勇王世子没料到,他的小儿子对此倒有不同的意见,勇王世子的小儿子名为徒显谆,只看名字就能瞧得出他与太子是一个辈分,不过辈分是辈分,他实际上与明宣差不多大小。 昔日明宣还仅仅是七王世子时,在宫中与众王孙公子读书时,与徒显谆也有一番交情。 只是后来明宣创办了求知学院,徒显谆又没有通过那一场祖父为宗室子弟求来的,关于求知学院的考核,所以准备再读一年书,来年就要报考。 这些日子徒显谆虽然一直闭门读书,但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忽然听说圣上要禅位给太子,而昔日的小伙伴兼堂侄也要成为新任太子,落寞的同时,也有些兴奋。 徒显谆年龄虽然也不算大,起码还未成亲,但他也并非寻常同龄人一样无知。 他知道自己这样的宗室,未来也只有那么几条路走,以前与明宣交好,也是他觉得那时明宣是七王世子,七王乃当今嫡子,即使不能继承皇位,按照皇室通用的规则,七王将来必定是亲王之身。 而明宣身为七王独子,将来最差也是一个郡王,而徒显谆自己,只是父王勇王世子的小儿子,虽然比其他堂兄弟要好些,但也顶多是个国公,。 再加上他与大哥的年龄差距太大,关系并不亲厚,徒显谆觉得,自己应该多多结交宗室里的亲戚,将来若是有交情,就是自立门户,也不至于无所依靠。 只是徒显谆没料到,昔日看重的人不错的堂侄子,如今竟然要成为新任太子了。 落寞也就罢了,但徒显谆想起自己与这个堂侄子接触的那段时间,堂侄的言谈举动都让他觉得新奇且向往。 徒显谆心中直觉,若是堂侄登上太子之位后,或许他的未来会有很大的变化。 这种变化他暂且不知,但是想来并非坏事。 但是如今他的父亲勇王世子的作为,让徒显谆有些担心。 若是父亲放任二叔给太子添堵,他很难说太孙殿下会不会迁怒于他。 只是徒显谆很难说自己能劝得住父亲,毕竟他不是大哥。 所以徒显谆担忧之下,很快下了决定。 这几日一直躲在大明宫的明宣得了戴权的传话,说是他父王找他有事。 明宣想着自己也歇够了,便没有拒绝,乖乖的跟着戴权去了东宫。 看着明宣远去的身影,建元帝也不由擦了擦冷汗,说实话他从没见过明宣这样静极思动的孙子。 毕竟一般的小孩子到他面前,都是被教导的很好的,但明宣不同,明宣也知道分寸,但他太有分寸了,总是踩着底线的边缘走,说话也没有太多顾忌,这让建元帝屡屡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温和了。 但明宣与太子夫妇多年斗智斗勇,却并不会被揍的经验岂是建元帝能够轻易了解的,所以也只能任由明宣‘为所欲为’。 建元帝感慨道:“这个臭小子,也不知太子这么严肃的人,怎么生出这么活泼的儿子?” 一旁的苏正赔笑说道:“依奴才说,太孙殿下这是怕您太寂寞了,才彩衣娱亲呢!” 建元帝一脸呵呵,“彩衣娱亲?怕朕太寂寞,分明是觉得朕不敢罚他!” 苏正附和道:“您那是心疼太孙殿下!” “你这老奴,倒是会说好话。”建元帝笑骂着踹了苏正一脚。 苏正知道建元帝并未生气,所以只笑呵呵的受了。 ...... 而这边已经到了东宫的明宣,也接到了自家父王的任务。 让他代父王去探望重病的勇王曾叔爷。 说起来,明宣也明白,父王交给自己这个任务,一方面是太过忙碌,只能抓明宣这个壮丁,另一方面,其实也是在向宗室宣告,明宣是他未来的继承人,明宣代表太子去探望宗室长辈,就是一个开始。 明宣听到勇王府,也想起了那段短暂的在宫中读书的日常,还有昔日的那个小伙伴徒显谆。 他还打算着,给昔日的小伙伴送些经验,他知道来年求知学院开始招生时,小伙伴也要参加的,所以便精心挑选了自己这一年来总结的各位夫子们的出题习惯与模拟题。 来年入学考试的试卷,是由众位学院的夫子负责出的,不过明宣是从中挑选一些。 明宣也没觉得自己再给小堂叔作弊,说实话,但凡来年有意要考入求知学院的学子们,大多数人总有门路弄到这些东西。 明宣之所以准备这些,也是担心宗室的交际圈太过狭隘,这些东西勇王府不好找。 准备完毕后,明宣便带着自家母妃准备的送去勇王府的贺礼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宫。 一行人动静甚大,再加上这本就是为了体现天家体恤宗室长辈之意,更是传的朝廷上下皆知。 众人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毕竟太孙乃太子唯一嫡子,将来被立为太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更多的摇摆不定的宗室,正不知该如何对待八王十二王的邀请时,听说了此事,也静待勇王府的动静,然后再说做什么样的决定。 明宣这个太孙到来,勇王府上下自然是严阵以待。 勇王府中门大开,为首的勇王世子带领勇王府的子嗣们一同迎接明宣。 明宣下了马车后也没摆架子,见勇王世子与众人上前行礼,连忙扶起勇王世子道:“叔爷莫要多礼,是明宣打搅叔爷了!众位也请起。” 勇王世子诚惶诚恐的连道不敢,循着明宣的力道起身,然后说道:“太孙殿下莅临王府,实在是蓬荜生辉啊,岂能说打搅一词。臣的父王正盼望着见太孙殿下呢!” 听到明宣的称呼,勇王世子心里也松了口气,其实他还担心是不是太子派太孙殿下前来问罪呢。既然不以国礼称呼,那就是表示亲近的意思。 明宣听到这话,忙问道:“不知曾叔爷身体可还好?太医又是如何说的?” 勇王世子忙道:“禀殿下,臣父王这几日略微精神了些,只是不能起身迎接太孙殿下,还请太孙殿下莫要怪罪!” 明宣忙摆了摆手,道:“诶,这是什么话,曾叔爷是长辈,合该我这个做晚辈的前去探望,不要让曾叔爷劳累了!” 说着勇王世子一行人领着明宣来到了勇王府的前院。 勇王府作为传了好几代的王府,又是世袭王爵,自然是富丽堂皇,比之明宣从小住了多年的七王府要好很多。 最起码只面积来说,勇王府占了足足有两条街,能抵得上两个七王府。 不过这不能一概而论,当初父王还是七王的时候,为了不招惹废太子的眼,当时的继后特意选了如今的七王府,面积不算大,但也十分精巧,算是一个好地方了。 而勇王府如今已经传了数代,再加上勇王一系向来子孙繁盛,只明宣知道的,勇王一系嫡庶旁支就足足顶的上小半个宗室的人口,也难怪勇王府在宗室里威望甚高。 没办法,人多也是一种优势啊。 不过勇王府的旁系也都落户在勇王府邸的周围,据之前听说的,这条街的人,甭管打扮再如何清贫,碰上一个有很大可能都能和勇王府有关系,也是宗室。 明宣甚至听说,勇王府内部如今地方也逼仄得很,比如他的小伙伴徒显谆,好歹是世子的嫡幼子,可住的地方也仅仅是个小院子,不算差劲,但比起明宣在七王府里,住在两个打通的院子里,真的是差了太多了。 不过这些与明宣也没有关系,他心里思量的是,老勇王这位宗室长辈见到他会说些什么。 再来之前明宣得了自家父王嘱咐,说不要轻视这位患病的老勇王,还让他多多与这位宗室里数得着的长辈交流一下,也许会受益匪浅。 第一百八十四章 探望勇王 见到老勇王的第一眼,明宣直觉像是看到了昔日自己亲眼看到已经飞升了的玉真曾叔祖。 说起来,明宣想到,这位老勇王似乎与玉真仙人是一个辈分的堂兄弟,只是玉真曾叔祖看起来比老勇王年纪大不少。当然他们两人谁大谁小,明宣是不知道的。 也是因此,明宣才不怀疑这两人是同胞兄弟。 不过这都是明宣心里不着调的想法,在这种场合也不会宣之于口。 老勇王在床上昏睡着,勇王世子只能叫醒这位老勇王。 在老勇王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明宣心里更觉得奇怪,这么看怎么也更像玉真仙人了? 难道说和他与伯父那个私生女秦氏一样,碰巧长相相似? 脑子里那些胡思乱想,在老勇王开口那一刻,就被明宣停了下来。 只是明宣没有料到,老勇王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他给弄蒙了。 “啊,老祖宗,您是来接我去天上的吗?” 这话一出,勇王世子脸色大变,忙对明宣道歉,“还请太孙殿下见谅,臣的父亲老糊涂了,认错了人,还请殿下莫要怪罪。” 不只是勇王世子,勇王府其他人,包括因怨恨太子对宗室苛刻而与八王十二王合作的勇王世子的二弟,听到自己父亲的话,也是吓白了脸。 不满归不满,但他知道,这位太孙殿下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未来的太子,他就算是不满,也是搞些小动作,前头有人顶着才会出头,明面上一点也不敢得罪太子太孙。 终究国法大于家法,他们宗室的身份可能对外人好使,但对于眼前这位,那是生杀大权全掌握在眼前这位主儿的手里,他是脑子被吃了才会得罪这位太孙呢。 要不是知道自家父王一直对太子十分看重尊敬,勇王二子还以为自己父王对太孙不满呢! 可眼下这种情况,若是传出去,朝臣们怕是要炸锅了,整个勇王府都要倒霉。 明宣并不是傻子,他多年久病成医,对于脉象和从外观上看病情的办法了如指掌。 只看老勇王表面,似乎是沉浸在幻境之中,可从细微之处可以看出,老勇王其实并非老糊涂了,反而还似乎清醒着。 不过明宣并没有拆穿老勇王,他顺着勇王世子的话说了下去,轻声提醒道:“这不是什么好征兆,还是快让太医给老勇王看一看吧!” 勇王世子听到这话,也没觉得明宣是在故意咒自家父亲。 老话都说了,这人去世之前,总会看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想来自家父亲也是快要大限将至,才会认错了人。 不然以自家父王的谨慎秉性,也不会在临走前得罪这位太孙殿下。 勇王世子也着急的把太医叫来给老勇王诊治。其他人见明宣没有怪罪的意思,也松了口气。 而勇王世子也下决心,定要封住在场人的口,最起码,这个风声不能从勇王府漏出去。 这种情况,明宣当然是呆不久的,他想到自己准备的东西,便让随身太监递到勇王世子眼前,道:“我听说谆堂叔想报考求知学院,便准备了一些资料。” 勇王世子见此心中着实松了口气,对明宣谢道:“多谢殿下惦记着小儿,显谆,快来拜谢太孙殿下。” 徒显谆同后头一众男丁中出来,恭敬说道:“谢太孙殿下记挂!” 说着徒显谆从太监手中接过这些资料,徒显谆明显感觉到自己身后如芒在刺的眼神,不由苦笑,但心里也有一丝窃喜,他虽不是父亲看重的继承人,但能和太孙殿下交好,将来再如何,前途也有了保证。 明宣见状就道:“还望小堂叔好生读书,将来能在学院内看到小堂叔的身影。” 徒显谆忙又谢过,而到了此刻,探望勇王的行程到这也就结束了。 明宣又听太医诊治说,病情还在控制当中,也就告辞离开了。 勇王世子带着人悲喜交加的送走明宣一行人,苦头丧脸的回到勇王榻前。 勇王府众人个个也都苦头丧脸的,他们知道,这次肯定有人会落井下石。别人不说,宗室里可有不少人惦记着勇王府的地位呢。 就算上头不怪罪,他们勇王府在老勇王去世以后,地位也只会一落千丈。 等众人来到了老勇王的病榻前,再多的牢骚也只能咽到肚子里。 不只是因为孝道,而是勇王府所有人都知道,老勇王在的一天,都无人敢真正对勇王府下手。包括最上头那位。 只是勇王世子没料到的是,自己才要查看一下自家父亲的情况,就瞧见父亲的眼睛睁着,只看眼神,可没有太多病意。 勇王世子吓了一跳,他心里浮现了以往听说的话,什么回光返照,什么病木回春,一下子都在脑海中迸发出来。 老勇王本来是有事情嘱咐勇王世子,却没料到自己这个儿子,直接眼圈就红了。 就这气的老勇王喘着粗气,差点喘不上来气。 勇王世子吓了一跳,眼泪都下来了,道:“父王啊,您不要丢下儿子啊!” 勇王世子身后众人也注意到了勇王的情况,心里想的都和勇王世子差不多,有些沉不住气的直接呼喊着:“父王,您怎么了?不要丢下儿子啊!” 老勇王大概是怒极,反而平静下来,直接开口训斥道:“老夫还没死呢,你们嚎什么丧?给谁号丧呢?” 这下所有人包括勇王世子都愣住了。 老勇王见自己镇住了场面,冷哼了一声,然后对勇王世子道:“还不扶为父坐起来!” 勇王世子和次子忙反应过来,上前扶着老勇王歪在床榻上。 然后又给老勇王喂了口水,老勇王也总算恢复了平静。 他虽然一脸病容,但在勇王府诸人中仍拥有无可比拟的威严,众人鸦雀无声。 老勇王环视了众人一眼,然后看向长子的小儿子,徒显谆,又收回视线,对众人说道:“老夫刚才看见了太祖殿下,太祖殿下要接我走了,你们也莫要伤心,生死轮回之事,不过人生常态。 我不在以后,府里由老大继承,其他诸子按照先前准备的分家另过。” 老勇王说到这,忍不住咳嗽起来,勇王世子忙上前替老勇王顺气,过了会儿,老勇王似乎舒服了很多,就继续说道:“我已写好了遗折,老大,在我死后,就呈递给圣上,就说我无法再为圣上尽忠了。” 老勇王诸子孙曾孙听到这话皆泪流满面,只是不敢出声,只小声抽噎着。 老勇王见此便训斥道:“老夫还没死呢,不过是趁着这会儿还清醒,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省的我死后你们还在我灵位前揪扯不清,平白坏了家风。” 勇王世子年纪也并不小了,发须花白,涕泗横流,他说道:“父王,儿子记住了。” 其余诸人也纷纷说道:“儿子/孙儿/曾孙记住了!” 说着老勇王似乎是累了,闭上了眼睛。 勇王世子见了吓得用手感受老勇王的呼吸,发现呼吸清浅,喜极而泣,叫来等在外边的太医,对太医说道:“麻烦太医瞧一瞧我父王,可还好?” 太医忙上前又查看了一番,道:“老勇王似乎是累了,先让老勇王休息会儿,只是伺候的人得多注意着!” 众人皆松了口气,脸上的愁容也消失不少。 勇王世子听了这话,拱手谢道:“要麻烦太医为我父王看着了?” 太医连道不敢,道:“这是微臣职责,世子莫要客气。” 勇王世子又谢过太医,转头看见一边的小儿子徒显谆,对小儿子说道:“显谆,你在这守着爷爷!” 徒显谆忙道:“父亲放心,儿子会守着爷爷的。” 勇王世子点了点头,然后对众人说道:“我们不要在这打扰父王休息,去偏厅守着。” 勇王世子对徒显谆显而易见的看重落在众人眼里,嫉妒羡慕者有之,但也有人忌惮。 比如勇王世子的长子,便对勇王世子说道:“父亲,不若让明宇跟着他小叔一起守着吧,两个人一起相互照应着。” 勇王世子的长子口中的明玉,便是他的儿子,也是勇王世子的嫡孙,将来勇王府的继承人。还比徒显谆略大两岁。 对此勇王世子并未反对儿子的要求,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而徒显谆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其实他也有些惶恐父亲如此看重,有这个年龄比他还大的侄子在场,总会消减一些大哥的不喜。 等勇王世子众人皆离开这里,到了偏厅,勇王世子看向自己的兄弟子侄们,说道:“父王刚才的话,大家应该都听清楚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勇王世子为何说起这个,勇王次子皱着眉开口问道:“大哥,你有话就直说!” 勇王世子没理会二弟的询问,直接说道:“父王已经将诸事安排好了,我就不赘言。不过父王口中所说,他刚才见到了老祖宗前来接他,你们可听见了?” 勇王次子听了这话便道:“大哥,这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是父王癔症了,出现了幻觉吧?” 勇王世子听到这话,立即训斥道:“你知道什么,昔日玉真仙人飞升之事仍在眼前,你就敢妄言?” 勇王次子一听这话,顿时也愣住了,他当时也亲眼看见了那神异的一幕,一时也犹豫了。 他道:“大哥,你,你的意思是?父王他?” 勇王世子见自己二弟竟不开窍,气的不轻,但旁边勇王四子却很快领悟了,他道:“刚才父王也只在太孙殿下过来以后,清醒了一阵,之前一直也没有征兆。 是不是父王见到的太祖陛下,乃是太孙?” 说到这个猜测,勇王四子的话语也越轻,似乎不敢说出口,但在场的人都理解了他的意思。 勇王次子听到这话,训斥道:“老四,这么荒唐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勇王世子的长子向来了解自家的父亲,刚才见父王听见二叔的话皱眉,便心有猜测,就插嘴道:“二叔,也许四叔的猜测不无道理?” 勇王次子对自己这个侄子倒也客气,只是到底是晚辈,便道:“有什么道理?” 勇王世子的长子瞧了自家父亲一眼,见他并没出声阻止,便大着胆子道:“二叔,刚才祖父可是对着太孙殿下说了一句话。” “说了一句话?”勇王次子皱起眉回想着,其他人也回忆当初的场景,勇王次子恍然道:“父王对太孙殿下说,‘老祖宗,您是来接我去天上的吗?’” 这话一出,场面一时鸦雀无声,勇王次子也终于回过味来,想到自家兄长刚才若有若无的暗示,不由十分后悔。 他终于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机会了,自家父王将太孙殿下误认为太祖陛下,这件事看似是把太孙殿下捧得太高了,可能赢得圣上和太子忌讳。 可是此事竟然能让自家父王和大哥做了一个局,特意宣扬出来,就足以证明其中利益绝对大于风险。 而且更重要的是,刚才父王看似交代遗言,但实际上,对自己和大哥也有所提醒,只是自己当时心慌意乱没有注意到,反而是大哥注意到了。 大哥刚才示意自己开口,也是以为自己也看见了。 不过这会儿勇王次子也顾不得后悔,他急着抢功呢,忙抢在所有人跟前开口,道:“对,对,我怎么给忘了,父王说的老祖宗肯定是太祖陛下啊,除了太祖陛下,谁能被父王称为老祖宗呢?” 这话一出,众人都信了先前的说辞,少数不太敏感的几人,只是疑惑眼前叔伯兄长的兴奋,但更多的聪明人也纷纷说道:“对,二哥说的对,二伯说得对啊,难道是太祖陛下转世投胎了不成?” 也不知哪个傻缺说了最后一句话,明白其中原因的几人,瞬间几双利眼看了过来。 这个勇王的五子瞬间也愣住了,他有些害怕的问道:“我说错了?” “五叔说的确实有些问题,昔日玉真仙人飞升之际,接引的那位老神仙,据说很可能是老祖宗,五叔可不要胡说。”勇王世子长子提醒道。 这个勇王的五子听到这话,顿时反应过来,忙改口说道:“对,大侄子你说得对,太孙殿下定然是得了老祖宗的指引,有了福缘,才会被父王误认。” 这话一出,众人之间的气氛才松动起来。 勇王世子也松了口气,他刚才得了勇王提醒,虽然有意为太孙殿下造势,可也不敢牵扯到那位老祖宗,生怕自己被认为不孝,被雷劈了。 不过勇王世子也觉得太孙应该是有太祖陛下的几分遗泽,不然为何只这位太孙殿下与太祖长相相似呢。 这件事要不是刚才父王提醒,他还不知道怎么拿着这件事做文章呢。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祖孙笑谈 原本想着遮掩消息把勇王对着太孙说的话瞒过去的勇王世子,这会儿反倒放松了监管。 一时间,老勇王见太孙,口称太祖陛下的事情传遍了京城。 说实话,当初那位太祖陛下在民间的声名可一直很是好呢,又有太祖陛下早已得道成仙的典故在,故而所有人都说太孙殿下得了太祖的点化。 还有人说,太孙殿下前世乃是太祖在天上时跟前的灵童弟子,来下凡积累功德来了。 反正各种传闻沸沸扬扬的,很是热闹。 而知道内情的人却更有思量,其实明宣长相类似太祖陛下的传闻一直在宗室和勋贵大臣们中间流传,原本大多数人都不信,但是老勇王这么一番作态,反倒是佐证了这个传闻。 众人纷纷做众人独醉我清醒的态度,高高在上的听着民间流传的各种流言蜚语,心中也对这位太孙更加敬畏了。 虽然那些流言是假的,但太祖陛下可是真神仙,这古代讲究为尊者讳,平白无故的,有一个长相类似太祖陛下的太孙出现,谁也不认为只是巧合。 甚至高门大院还有人流传,说会不会是太祖陛下与太祖皇后飞升以后,再天上又添了一位仙童,当然这话也没比外边那些流言蜚语高明多少,但还真有不少人信了。 因为有人还重提当年玉真仙人飞升之时,说太孙殿下竟然拒绝了玉真仙人的邀请,不想修仙。 这个流言因太过荒谬,很多人都觉得是误传,但结合如今这个传闻,若太孙殿下本就是天上仙童,来人间只为历练,积累功德呢? 这么一想,好似就能想通了。 一下子这些人对太孙的态度愈发狂热与敬畏,甚至有些原本站在太子臣属对立面的人都纷纷吓得辞官,生怕将来被圣王仙童清算,死后也不得安宁。 而这京城中,还有一个被众人遗忘的关键人物,就是前废太子,如今的义忠亲王,他得知这些以后,忍不住酸溜溜的对左右道:“老七就是赢在有个好儿子,不然我怎么会输?” 这话流传出去以后,众人的态度更是火热,而宁国府的贾敬,想到自己的那位未来孙媳妇,似乎有幸和太孙长相类似,偏偏又不是太孙亲姐,便叮嘱儿子孙子,道:“秦氏有幸能与太孙长相类似,不可轻慢,知道吗?” 贾蓉还是小孩子,不懂这些,贾珍却是对自家儿子十分羡慕,说不得儿子娶得这个是仙女呢! 当然贾珍如今知道的越多,也越发敬畏,像原著那样,轻薄秦氏的事情自然不会发生,明宣也不会想到,这个令自己头痛的流言,竟然也算是无意间解决了红楼一大丑事。 此刻的明宣其实有种被火烤的感觉,只觉得一出去以后,面对众人的视线,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明宣甚至想起了勇王府当时察觉的不对,他直觉是老勇王故意做出了这么一场戏。 而让明宣无语且奇怪的是,自家父王和祖父对此不但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甚至还有心思听太监们讲这些各种版本的流言。 最过分的是,建元帝大概是闲着没事干,还对明宣评点这几版流言里的问题和不对劲,还有心学民间把此事编成戏折子四处传唱。 这让明宣的认知受到了极大的困扰。难道这古代皇室里一点都不忌讳父子兄弟争权吗? 显然不是,再结合当日父王忽然让他去勇王府探望老勇王,好似自己一步步的踏入了祖父父王与老勇王的算计当中啊! 明宣又不傻,他想到关键处,灵关一闪便明白了。 故而心高气傲的明宣颇有些受不住两个老狐狸和一个中年狐狸的戏弄,便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大明宫问罪去了。 到了大明宫,建元帝似乎是知道明宣的来意,笑了笑,对明宣的愤怒表情表示毫不在意。 而明宣又不是小孩子,自然猜得到父王与祖父这个态度是为了自己,也不会像小孩子一样不懂事了。 所以问罪的情绪根本没持续多久,就偃旗息鼓,可怜兮兮的说道:”祖父和父王怎么总拿我当小孩子,有什么事都不告诉我。“ 建元帝一开始对明宣的兴师问罪只觉得好笑,但听到后头明宣说的话,却是很受触动。 也许是皇家森严肃静的气氛,皇家子弟中,从没说过有父子祖孙关系特别亲密的。太子和明宣算是特例。 而对建元帝而言,明宣绝对是个特例,一开始建元帝因为明宣的身份,因为明宣在玉真仙人那里特殊的评价,因为明宣那特殊的长相。才会对明宣如此宠溺。 但接触下来,建元帝不得不承认,明宣是个很好的孙子,在他面前,明宣不是被教导成一个乖巧令人称赞的晚辈,而是一个贴心的晚辈。 明宣更不是那些勋贵人家受长辈宠溺的膏粱子弟。 他天资聪颖,生性仁慈,承载着一切美好的品质。 他能理解人心,对亲人友善,对长辈尊敬,应该所有人有希望有这样一个好儿子好孙子。 建元帝此刻竟觉得为明宣做下的一切都不是白费的。 一时之间,建元帝心中欣慰有之,高兴有之,但明宣这个半大少年抱怨着长辈不肯把他当大人看,建元帝难免觉得有些好笑。 便哄孩子一般的心情,对明宣道:“祖父不是不想扰了你的心情吗?下次,下次祖父一定提前和你商量,好不好?” 建元帝的话没让明宣觉得多高兴,但出于哄好长辈的心态,他敷衍的扯出感动的表情,道:“好,孙儿相信祖父说的是真的!” 这就让建元帝哭笑不得了,他不由感叹道:“你这孩子,还真是难哄!” 明宣见自己的表现没有瞒过建元帝,也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用往日建元帝看着颇为糟糕的仪态表示道:“孙儿若真像祖父说的那般好哄,祖父又该觉得孙儿是个傻子了!” 建元帝哑口无言,只能挑刺道:“你瞧瞧你,这段时间是朕太放纵你了,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的,叫人瞧见了,还以为这是哪家出来的小纨绔呢!” 话虽这么说,但建元帝一点也没有发怒的意思,只是明宣却担心建元帝一会儿被自己惹恼,恼羞成怒,很快便坐直了,装模作样道:“祖父,孙儿这样总成了吧?” 建元帝被逗笑了,道:“你父王到底怎么教你的?” 明宣见建元帝并没有多生气,便又耸了耸肩,道:”祖父问父王去吧,不过父王说,孙儿是天性如此,在外边能撑起仪态就行,自己家里人不必在意这么多!“ 建元帝听了也不由觉得儿子说的不差,但嘴上还是叮嘱道:“在外边还是得注意些,要是让人知道堂堂未来的太子,没有皇家风度,就受人议论可不好听。” 第一百八十六章 揭秘原因 明宣无语道:“托您的福,孙儿在民间都是天上的仙童转世了,区区仪态,能有什么。 说不得外边那些人还会说孙儿洒脱不羁,有仙人风范呢!” 建元帝一听,也不由觉得明宣说的好似有道理,别的不说,就这次事情,他和太子一开始可没想把明宣捧得这么高,并非是觉得忌惮,而是担心明宣会因此而迷失在其中。 但是后来情况越来越不受控制,要不是建元帝见明宣并没有迷失,反而对此十分清明的话,他早就让太子挽回局势,而不是任由其发展了。 建元帝其实也觉得这种风潮对皇家和朝廷也是有好处的,别的皇朝有这种传闻,往往会闹得天下大乱。 可本朝可是有真正的仙人,那些关于明宣的传闻虽略有夸张,但就是建元帝自己,心中也怀疑民间这些传闻其实很可能是真的。 只是碍于可能冒犯老祖宗,他也不敢胡乱说出口。 建元帝想到这,便嘱咐明宣,“外人在如何吹捧,你也需有自省之心,可莫要被这些话给蒙蔽了。” 明宣没有直接保证,反而笑嘻嘻说道:“祖父若是担心,便时时提点孙儿,孙儿也不会被人蒙蔽了!” 建元帝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惯会躲懒!” 但只看建元帝满脸笑容,便知道他听明宣这么说,是很高兴的。 旁边伺候的苏正见此也不得不佩服太孙殿下,他都很少见这么会说话的人了。 关键是这位太孙不仅会说话,也很真诚,可一点没有拍马屁的嫌疑。 苏正心里暗暗思索着,要不改日请教一下太孙殿下?自己若是能学会一招半式,那也不怕圣上迁怒不喜了! 当然苏正这些心思也只是心里想想,他可不敢给未来的太子请教这些问题,不然就是太孙不怒,圣上也会剥了他的皮。 而祖孙两个说完闲话以后,建元帝也开始为明宣解惑。 这要从太子妃说起,太子妃在外交际时,听有几位诰命碎嘴,对她奉承说明宣将来说不得会成仙的事情。 太子知道后,察觉了不妥,特意查了那几家诰命夫人的来历和家人都是哪边的。 结果发现这些人或多或少的与宗室有关联,或者干脆就是宗室里的人。 而宗室里的动静以及对自己的不满,太子也不是不知,只是他们也只是发牢骚,又不是什么大事,若是真的严阵以待,倒显得他这个太子小气。 只是这次宗室的风向有些不对。 也不知哪个人忽然传了一些流言,说明宣这个太孙殿下本就是仙人,将来未必会继承皇位,毕竟与人间富贵来说,常人更相信太孙会更愿意得享长生。 这本就是人之情常。 这般情况下,太子继位成为皇帝后,可就没有其他继承人了。 而且太子这些年来,除了太孙,生下的都是女儿,将来未必有其他子嗣。 所以将来太子必定要在宗室中挑选聪慧之人承继后嗣的。 这个传言一出,好些人都心动了。 而太子知道的时候,这个流言传的还不远。 但太子觉得不妥,就把此事报给了建元帝。 其实要说此事就是置之不理似乎也没错。但建元帝与太子想到的却是宋朝皇室的一件例子。 宋朝皇室中,历代皇帝子嗣凋零,宋真宗赵恒长子逝世后,宋真宗便把宗室赵允让抚养宫中,后来仁宗赵祯出生,又把赵允让送出宫去。 若此事到这也就罢了,但后来偏偏仁宗三子早夭,没有子嗣,又把赵允让之子赵宗实接入宫中抚养,但很快豫王赵昕出生,赵宗实就又被送出了宫。 但值得让人疑虑的是,这位豫王赵昕很快夭折了,赵宗实又再次进了宫,改名为赵曙,是为宋英宗。 也许别人对此也只以为是寻常的帝王无嗣,不得已才寻宗室子承继后嗣。 但作为皇室中人,建元帝和太子却只看出了宋朝时宗室与皇帝的博弈,甚至后来豫王赵昕的死,未尝不是宗室的野心作大以后,迎来的的反噬结果。 后来就是宗室胜利了,而仁宗也不得不让外人继位。 尤其是建元帝,他对宗室防备久也,只是明面功夫做的不错,甚至还让宗室女之女嫁给自己的嫡子徒显谦,也就是如今的太子妃,但再多的权力却不肯给。 而太子对宗室虽忌惮,但也不如建元帝这般小心,但对宗室没有好感也没坏感。 这次警惕之心也是上位者的疑心本能。 建元帝对太子的警惕很是欣赏,没办法,一开始他还真担心太子会因为太子妃的影响,会偏向宗室,但现实让建元帝也放了心。 而宗室中,其实并非无人知道建元帝的忌惮,比如老勇王。 其实老勇王的情况颇为类似那位宋朝的赵允让,子孙繁盛,赵允让就足足有子女三十余人,被过继的英宗便是赵允让第十三子,与宋朝皇帝子嗣凋零的情况截然相反。 而如今太子就面临差不多的局面,他就明宣一个儿子,明宣到不至于早夭,但若是他被传出修仙的传闻,宗室逼迫太子选择宗室子养在宫中,太子也不能断然拒绝啊。 但太子和建元帝是知道明宣对修仙并无兴趣的,这样做无疑是为明宣将来埋下了隐患。 若真有宗室被挑大了野心,那将来皇室继承定然要出乱子的。 而老勇王既然知道建元帝的忌惮,加上他也并没有太多野心,也即将大限将至,为了不让勇王府被其他有心人当枪使,他就配合建元帝和太子演了一出双簧。 而能镇压宗室想法的办法不多,总有人想着能钻空子。 但是唯独有一个办法,就是借势,宗室中再嚣张,也不会有人对太祖陛下有什么质疑。 太祖陛下既是开国皇帝,又是得道飞升的仙人,可不是那些其他的祖宗长辈们。 正巧明宣与太祖类似的面容便可以做文章了。 当然建元帝和太子也是确定了此事不会冒犯先祖,建元帝特意还去了太庙一趟,回来以后便定下了这个计策。 故而,就算老勇王真有什么心思,也不敢下手了。 老勇王这个宗人令,可是除了皇帝以外,知道皇家秘史最多的一个人,人知道的多了难免有所敬畏,更别说他快要死了。 所以在建元帝找到他时,他深感荣幸的接了这个差事,做了一场戏。 请假 生病了,请一天假。 第一百八十七章 勇王逝世 勇王府 勇王世子带着奇妙的心情听着外边那些流言,作为知道内情的人,勇王世子心情可谓十分复杂。 甚至对此事有些不屑一顾的感觉。 人们一旦失去敬畏心,就对以往敬畏的东西产生了坏感,以及各种反弹。 在老勇王面前,勇王世子言语态度间,就自觉知道了皇家的那些算计,对其有些鄙视不喜的想法。 勇王世子这番态度就让老勇王很是不安。 勇王世子哪怕年纪已经很大了,但即将逝去的老勇王却仍然很不放心。 毕竟勇王府大大小小这么多人,老勇王还在的话,那还能撑得住场面。 而此事多少验证了勇王世子某些地方的幼稚和不靠谱。 老勇王便在病床前提点儿子。 “你只当自己是聪明人,知道了一星半点便自以为天下就这么大,自己知道的便是所有,可在外人看来,你不过是个自鸣得意的傻瓜,心里没数,还只知道自高自大。” 老勇王愈发生气,他已经老了,没办法再为勇王府保驾护航,偏偏自家儿子又钻了牛角尖,就怕他带着这样的情绪,将来会把勇王府带到沟里。 勇王世子见自家父亲这般态度,连忙跪下求道:“父王莫要生气,是儿子太过蠢钝。” 勇王世子是真的孝顺,老勇王也知道这一点,听到勇王世子这么说,老勇王多少觉得有些欣慰,但有些问题老勇王觉得需要早早解决了。 其实老勇王一直没对太孙的事情给予勇王世子太过提点,只是在太孙在的那天暗示了自家儿子几句。 后来老勇王也有心告诉儿子一些隐秘的事情,但因为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有精力提点儿子。 而这次勇王世子提起太孙之事时的态度,让老勇王十分警惕。 老勇王缓了口气,才缓缓说道:“有些隐秘的事情干系甚大,所以我一直不曾告诉你。 但你也不该这么傻,只要长点脑子,就该明白,圣上和太子即使再如何疼爱太孙,想要为太孙造势,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不是在为太孙打算,而是在害太孙。 想明白了这点,就应该清楚,如今这种局势,要么是太子和圣上失了手,被人钻了空子。 要么就是太子和圣上故意如此。 你以为是那种情况?” 说到最后,老勇王也想看看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真的这么愚笨,若是真的,他就要另做打算了。 勇王世子也并不知自家父王的想法,反而对老勇王提出的问题低头思索。 “父王,儿子觉得,这般局面,看似是前者,但以圣上和太子殿下的手段来说,应该是后者,但儿子不明白,为何圣上太子要把太孙殿下捧到这么高的台子上。 难道他们不怕?”勇王世子抬着头,回答道。话最后也只敢说到半截。 老勇王略微点了点头,咳嗽了两声,勇王世子见状忙奉上茶水,让老勇王舒缓一下。 老勇王接过后,喝下后,果然嗓子舒服不少,又道:“你能想到这些,已经算是不错了。 至于你说的那个问题,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圣上和太子如此作态,那是因为他们有底气。 你也见过太孙,你认为太孙是什么样的人?” 勇王世子听了皱起眉头思索道:“儿子只见过太孙殿下几面,不太了解太孙的为人。 不过儿子听显谆提起过,说太孙殿下天资聪颖,先前太子还只是七王时,太孙在宫中读书时便经常被师傅们称赞。 其他的,儿子就不知道了!” 老勇王听了忍不住叹气,他真心觉得自家儿子未免太心大了。 以前也就罢了,可自从七王成了太子以后,太孙殿下的地位是明摆着的,既然知道太孙与孙儿显谆熟悉,还不趁早抓着这条线,不说与太孙交好,至少要了解一下太孙的喜恶吧? 你即使没有野心,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光是不想着掺和那些阴谋中,可别人非把你拉下水呢? 八王拉拢二儿子的事情老勇王即使躺在床上,也不是瞎子聋子,对此也清楚。 不过老勇王明白,自己快要到了大限了,二儿子心生动摇有野心也不奇怪,可问题是自家大儿子的表现太让老勇王失望了。 即使你想踏两条船,可基本该做的事情,你也不能忽略吧?不事先了解双方情况,就贸然下决定,这是大忌啊! 勇王世子又不是傻子,他自然看见了自家父王脸上的神色,更别说老勇王也不会在亲儿子面前掩饰。 勇王世子一下子慌了,他也不是真正的笨人,立马想到了原因。 其实勇王世子好歹五十多岁的人了,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也就是在勇王府。 老勇王前年才过完八十大寿,所以勇王府里,勇王世子这个在其他地方都该称一声老夫的年纪,在勇王府里,还只是区区世子。 与其他同龄人早早就当家做主不同,勇王世子这么多年,其实还真没有自己做主的时候,凡是都有老勇王做主。 所以勇王世子做事才会犹犹豫豫,一点决断力都没有。 但这不代表勇王世子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老勇王年纪毕竟大了,勇王府许多事情都是勇王世子处理的。 但是遇到许多朝堂上的大事,勇王世子就会请教经验丰富的老勇王。 而这次老勇王一开始只是一场风寒,后来又是重病在床,一下子有了大限将至的意思,这不就让勇王世子一下子没了主心骨吗! 勇王世子心知是自己的问题,但是也难免有些委屈,他也不是推卸责任,只是大半辈子都在父王的阴影下,让他一下子学会面对这些复杂情况,未免太过妄想了吧! 勇王世子心中委屈,一时也摆在了脸上。 而老勇王见此,哪能不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想法。心中也不由哀叹后继无人。 有心找其他能干的继承人,但老勇王不得不承认,儿孙辈里的,不是才能不够,就是身份不合适。 想来想去,老勇王只能用上一开始备选的想法,对勇王世子说道:“老夫知道,你有你的难处。 可勇王府这诺大的家业,不能就在你手上衰落。 你莫要怪老夫不讲理,你年龄也不小了,为父看你也没有多少野心。 所以在你这一代,勇王府不必有太多动静,只一心为圣上和太子做事。 到了显谆这辈,让显谆和太孙殿下打好关系,老夫瞧着,太孙殿下是看重情分的,显谆若是有造化,咱们勇王府还有可能再兴起的时候!” 听到这,且不说勇王世子心中失落父王不信任他,但他也确实年纪大了,真没有什么野心,知道老勇王的安排后,心中隐隐松了口气。 但勇王世子还是忍不住问道:“父王,显谆也就罢了,儿子就怕他大哥心中有芥蒂。” 老勇王摆摆手,道:“你没明白为父的意思,勇王府的爵位是长子嫡孙继承,这点毫无疑问。 我说显谆可以作为王府的依靠,是另一件事。 我这般配合做了这一场戏,太子和圣上也松了口,说允许宗室子弟进学科考,或是走武勋之路。 勇王府里,你的那几个子侄兄弟们也并非没有人才,但他们的人心早就散了,等我去后,你们分家了,他们未必会信服你。 唯有显谆是你的幼子,是你的嫡脉,显谆他大哥只要眼睛不瞎就该明白显谆对于勇王府的作用。” 勇王世子听了十分惊讶,问道:“父王,您,您竟然向圣上求了这般恩典?” 勇王叹了口气说道:“我知你心里的想法,只是勇王府树大招风,等我去后,就是一块肥肉,宗室里总有人嫉妒勇王府的地位,你守不住。 还不如施恩宗室众人,让他们也能记着我们勇王府的情分。 太子妃也不是心冷之人,你和你妹妹也要多来往,勇王府也不至于衰落。” 勇王世子终于明白了自己父王真正的心思,也为老勇王这时候还要为他而考虑这么多,而感到愧疚感动。 勇王世子含着泪说道:“父王,儿子会听您的意思,把勇王府守好的!” 也许是说了不少话,老勇王的力气有些用尽了,最后断断续续地嘱托勇王世子。 “等我走后,你,你就上书给圣上,说要闭门守孝。若圣上让你任宗人令一职,你,你也推了。 记住,树大招风。 若是圣上让你推举,你就推举义忠亲王。就说义忠亲王是圣上嫡子,任宗老一职名正言顺,知道吗?” 勇王世子一时有些蒙了,前面推拒宗人令一事,他还能理解,这是为了以后打算,可是为何要推举义忠亲王? 这么想,勇王世子就直接问了出来。 老勇王回道:“义忠亲王乃圣上亲子,虽然被废,但也是圣上教养多年的子嗣,哪能舍得? 不过他有一致命问题,就是没有嫡子。 这也是他不能成为皇帝的原因之一。 你可知道,我朝对嫡庶问题十分慎重,原因就是在那位太祖皇后身上。我记得和你说过。” “儿子记得,您说过,昔日那位太祖皇后,据说也是神女转世,随着太祖飞升以后,夫妻二人在天上团聚。 不过据说太祖皇后在人间时就十分不喜妾侍庶子,故而历代帝王中,都没有庶子出身。” 作为宗人令之子,勇王世子是知道许多隐秘的。 也是因为这个传闻,他们勇王府对义忠亲王一直持避嫌的态度,毕竟义忠亲王可没有嫡子。 “这个传闻其实是真的,历代帝王中,无人敢宠妾灭妻,就是怕惹得太祖皇后不喜。 而义忠亲王至今没有嫡子,以后其亲王之位未必能承继下去。 且太子对义忠亲王可没有多么亲厚。太孙据说与义忠亲王两子均不和睦。 而太子只有太孙一子,以后宗人府宗伯之位,还有可能落到我们勇王府头上。” 勇王世子闻言恍然,道:“多谢父王指点迷津,儿子明白了。 只是儿子担心,太子殿下会不会有所不喜。” “这个你不必担心,归根结底,此事圣上早有打算,太子必然知道,也该明白你的无奈。 不过你也莫要得罪义忠亲王,世事无常。听圣上说,他有意给义忠亲王另指一门亲事,若是有嫡子诞下,圣上相比勇王府,定然会偏向义忠亲王。” “儿子明白,父王放心。”勇王世子见自家父王脸色愈发潮红,显得颇有起色,心中暗道不好。 但有之前的乌龙事件,勇王世子也不敢贸然行动,生怕气到了自家父王。 但他也担心出什么问题,便对老勇王说道:“父王,您休息一会儿吧?这些事不急着交代。” 老勇王却是摇了摇头,他似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对勇王世子说道:“叫其他人都进来吧,让老夫最后见他们一面。” 勇王世子一听这话,顿时老泪纵横,他想说些安慰父亲的话,但又担心他撑不到见儿孙一面的时候,只能忍住悲痛,道:“儿子这就叫他们进来。” 说着勇王世子便连忙起身,出了门。 因着这几日,勇王的情况一直不好,勇王的子孙们都一直待在这里。 勇王世子一出来,众人见勇王世子的样子,纷纷心里也有了数。 故而听到勇王世子让所有人进去时,众人脸上纷纷挂着一幅哀痛的模样。 果然,等众人进去房间拜见了老勇王之后。 老勇王勉强说了几句训诫子孙的话后,在众人的眼睛里,忽然闭上了眼睛,手臂也垂落在床边。 勇王世子颤抖着手上前感受,发现老勇王没有了气息。颤颤巍巍的宣布道:“父王仙逝了。” 一时众人大哭,勇王世子也呆跪在地上,脸上失了血色,流泪纵横。 索性勇王世子长子和勇王次子还知道轻重,忙上前把勇王世子扶起,勇王次子红着眼劝道:“大哥,勇王府以后可要靠你支撑了,还有父王的后事,你可要振作起来。” 勇王世子听了这话,才回过神来,他看了自己二弟一眼,然后慢慢恢复过来,道:“对,二弟说得对,来人,向宫中禀报,父王病逝。请圣上示下。 显谆,你去找你娘和你嫂子,让他们准备丧事!显议,你跟着为父,送你祖父一程!” 第一百八十八章 继后娘家 当老勇王逝世的消息被勇王府送往宫中时,明宣和太子都在建元帝跟前。 建元帝听着苏正说着这个消息,神色并不好看。 明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太子上前劝道:“父皇莫要太过伤怀,老勇王这也是喜丧。当务之急是父皇如何示下!” 建元帝长叹了口气,才道:“命礼部和宗人府为老勇王治丧,老勇王是宗室里辈分最高的长辈,不可怠慢。 让勇王世子也不必进宫谢恩了,你和明宣代朕去送老勇王一程吧!” 明宣和太子听了连忙领命。 勇王府里,入眼可见之处,都是一片白色,前来吊唁的人也是一身素服。 老勇王德高望重,不仅是在宗室中,就是朝臣们也有不少人前来。 而前来的人物中,老勇王的女儿女婿,襄阳侯及浔阳郡主最为尊贵。 浔阳郡主乃是老勇王的嫡幼女,出嫁时便十分受宠,听闻老父逝世,她一时也无法承受,不过还是坚持来见父王最后一面。 而作为老勇王的外孙女,太子妃自然也过来了。 明宣一路上小心注意着自家母妃的情绪,等到了勇王府,又瞧见外祖母哀伤深重的模样,心中也有些难受。 明宣作为男子,与母妃和内眷们不是一起行动的。 但明宣还是好生安慰了外祖母与母亲几句,然后随着太子一起吊唁时,明宣也难免心生感慨。 看着似乎比前几天老了好几岁模样的勇王世子,明宣也安慰道:“叔爷还请节哀,曾叔爷在天之灵想来也不希望看到叔爷您这样。” “多谢太孙殿下点醒臣,臣明白了!”勇王世子似乎很受鼓舞。 按照常理来说,明宣这不过循着常例的安慰,却出乎意料的让勇王世子眼神发光,有些振作起来的意思。 见此场景,众人一愣,连明宣也怀疑自己究竟说了什么鼓舞人心的话,竟有这么大的作用。 而有些宗室则暗自腹诽勇王世子会做戏,引得太孙注意,这么大年纪了,真是老奸巨猾。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圣上禅位的事情已经定下,太孙也难免有无数人巴结,这样的情况下,怎么能巴结到太孙,就是个问题了。 他们也想到了近日沸沸扬扬的有关于太孙的传闻,据说一开始就是从勇王府里传出来的,谁知道是不是勇王府为了巴结太孙太子,才如此夸张呢? 当然这么想的也不多,但勇王世子的作为也确实让不少人皱眉。 特别是那些科举出身的官员,更是看不上勇王世子的诌媚之举。还在心中暗暗叹息,勇王府后继无人啊! 当然这些人的心思引起的变化如今都显现不出来。 但太子的心里对勇王世子的作态也难免有些不喜。 他心知勇王世子的态度为何如此,但太子却也对勇王世子试图把明宣推上风口浪尖的作为有些不满。 但念及刚去世的老勇王,以及自己的太子妃,太子还是忍着不喜。 对勇王世子这个宗室里的堂叔十分尊敬,还安抚道:“老勇王临去之前,还心系宗室,尽了宗长之职。父皇已经允了老勇王生前的请求,说以后对宗室中出众的孩子们要好生教养,将来能为朝廷效力,也算是一份功德了。” 这话虽是对勇王世子说的,但实际上太子也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虽然太子说的含糊,但勇王世子一听就明白了。 他心里有些激动,他又不是傻子,又有老勇王临终前的提点,自然明白太子在这说这一番话的用意,故而原本有几分作态的感激,变得真切许多。 有些机灵的宗室一听就觉得里边有门道,但是这种场合也知道轻重,不好直接问话。 但是他们也是有些心不在焉的,吊唁的时候不好打扰主人家,也不能拉着太子太孙询问。 但他们也有自己门道,姻亲亲戚朋友等,宗室们凡是有些门路的都听说了这个消息。 因着太子没有明说,但宗室里不少有识之士却等不得了,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打听其中详情,想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老勇王的头七刚过,勇王府众人们,凡是在宗室有认识的亲戚朋友,都纷纷找上门。 明明是要守孝的勇王府,这几日偏偏是门庭若市。 勇王世子到底没被眼前这些事冲昏头脑,他紧闭大门谢客,对于外边的试探都一一谢绝。 虽说太子给他们勇王府面子,可他们若是真的不知进退,那就惹人厌烦了。 时日久了,人们见勇王府这边打探不到什么消息,都转而打听起了宫中的动静。 “祖父,宗室若是知道,这上进的路上有诸多限制,怕是不会有多高兴吧?” 明宣也从建元帝知道了老勇王生前与祖父商议好关于宗室该如何安置。 首先宗室里,承爵的宗室们,实质上除非放弃爵位继承,不然还是不能从军科举的。 这次放开对宗室的限制,可不是为了让宗室那些本就有钱有权的人们享福的。 而是针对那些宗室里的闲人,他们既没有爵位继承,家中产业也不多,只要这些人有些才华,建元帝倒也不会防备那么深。 适量的让宗室进入官场,也不是一件坏事。 在建元帝教导明宣的时候,他就发现明宣的思维十分开拓,与旁人不同。 明宣认为朝廷上那些官员不管是忠是奸,本质上都是相同的,只看他们能不能用。 当然个人好恶难免影响人的感官,但大事上最好不能掺杂太多个人喜恶。这点就很让7 本质上,宗室虽然有篡位的可能,但难道历朝历代里乱臣贼子们篡位的就比宗室们少了? 防着宗室是一方面,但该用还是得用,把宗室当猪养,还得让皇室出钱养着,怎么看都是赔本买卖。 宗室用好的话,对于如今的朝堂也有好处。毕竟宗室总算是皇家自家人,只要不盯着皇位,对朝中某些势力都是一个很好的制衡。 建元帝也难免受到明宣的影响,对待宗室不像一开始那样如临大敌。 再加上这是老勇王临终前的请求,再有就是也不是一下子对宗室多么优待,建元帝也就同意了。 所以听到明宣的担忧,建元帝根本不会担心。不以为然的说道:“宗室多年来一直都这么过来了,他们若是不高兴,尽可以不要。” 说到这建元帝便教导明宣,“这人都是得寸进尺的,明宣,依朕看,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你可莫要想着宗室关系亲近,就要为他们打算。 你可知,宗室众人明哲保身才是好手,就算你再施恩,他们也不会记在心上。 也就是你这次针对的乃是那些闲散宗室,朕才会允许勇王的请求。不然,哼哼......” 听着建元帝话里的意思,明宣怀疑建元帝曾经在宗室手里吃过亏,才如此防备。 不过明宣并没有问出来,想也知道,这是在揭伤疤,明宣没这么没有分寸。 但建元帝却没有隐瞒的意思,他拿着此事教育明宣。 “当年朕初登基时,因着年幼,就由母后代朕摄政,一开始,朕和母后相依为命,并无隔阂。 后来,母后掌握了大权,尝到了权力的滋味,对朕的态度便有了改变。 只是朕的舅舅,是个忠臣,他没有支持母后的意思,反而在朕大婚之际,力图要求母后还政。 当时朕压根没有想到帮朕的会是舅舅,因为朕当时寄期望于宗室的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 朕甚至许诺,若是让母后还政,朕不会亏待他们,那时候你的外祖母的婚事,便是朕为拉拢宗室,才定下的。 只是朕没想到,宗室中,除了老勇王,其他几人竟然纷纷找母后告密,若非舅舅说服了母后,朕说不得就要被废了,毕竟朕还有一个嫡亲的弟弟在。” 建元帝回忆往昔,告诉明宣的这番话,却让明宣心惊不已。 明宣分明记得,自己的祖母,父王的生母,也就是祖父的继后,据说就是祖父母家表妹,也就是祖父口中的那位舅舅的亲女。 而且有关于祖父登基以来的事情,明宣只听说的是,祖父自幼便登上大位,由祖父生母摄政,待祖父成年大婚之后,祖父便开始亲政。 其中没有提到半点祖父这番话中的明争暗斗。 只唯一能验证这番话的,便是自家祖母的父亲,祖父的那位舅舅,据说也早已去世。 且明宣听自家父王提起过几句,说祖母娘家人并无出众的人才,所以遵守祖训,回老家读书去了,并无人在朝中做官。 原本明宣对此也很好奇,但万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般缘故。 建元帝见明宣表情惊异,便笑着说道:“你父王应该没告诉过你祖母的事情吧?” 明宣摇摇头,道:“孙儿只听父王提起过几句,只知道祖母娘家人都在老家读书,并无人出仕。” 建元帝叹了口气,道:“当年母后一时糊涂,让舅舅心惊胆战,为了保全家人,舅舅忧思过虑,待去世前,上书求朕,让家人三代不得出仕,舅舅族人纷纷辞官,才求得母后能够悔悟。 朕答应了,只是愧对舅舅。 不过朕不希望舅舅一家被昔日旧敌为难,那时候正好朕的元后早已去世,朕便点了你的祖母为继后,让朕舅舅走的能够心安。” 说到这,建元帝脸上带着几分追忆之色,态度上显然对舅舅一家并无什么怨恨之色。 明宣见此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干巴巴的说道:“祖父莫要担忧,孙儿虽没见过祖母娘家人,但想来也该有曾祖几分风采,祖父也莫要记挂下心上了。” 建元帝闻言有些哭笑不得,道:“朕不用你来安慰,你的祖母娘家人即使不在京城,身上也有朕给的爵位,他们只是不出仕罢了,但在祖地,也无人敢欺凌。 朕听当地知府说过,你祖母的弟弟在当地开了一个学院,教书育人,有不少好苗子。 等明年,朕已经让你父王去信,让他的孙子来京城去你的求知学院中读书,到时候,你莫要怠慢。” “啊?”明宣目瞪口呆,继而他有些不满的说道:“祖父您答应了学院的事情由孙儿处理的,怎么随便往学院里放人啊?” 建元帝一听,气的咚的一下,敲了明宣的额头,道:“朕是你祖父,还不能插手了? 再说那是外人吗?算起来那也是你的表弟,让你父王知道了,准得教训你。 而且,朕听说,你这个表弟,自幼也有神童之姿,自幼熟读诗书,不是什么纨绔,你放心就是。” 明宣嘴硬地道:“祖父既然说他资质好,怎么不让他去与其他学子们一同考试,若是能入学,孙儿也认,若不能,孙儿才不要呢!” 建元帝知道明宣与继后娘家并无什么来往,故而才如此抵制,也不逼他,只笑呵呵道:“朕反正也要禅位了,这事你父王也知道,你找他说这事去吧!” 明宣被建元帝的态度给激的满身鸡皮疙瘩,深刻怀疑里边有什么陷阱。 要知道,明宣自认在父王那边十分得宠,这种事情上,父王对他想来予给予求,根本不会不同意。 但偏偏祖父是这个态度,看自己的眼神好似在看一个傻瓜。 明宣也不是傻子,只依旧嘴硬道:“多谢祖父,父王那,孙儿会亲自去说的。” 但明宣心里也想着该如何处置此事。 若是让父王心里不爽了,那可就严重了,以明宣的经验来看,对他十分宠溺,并不训斥的父王,一旦真发起火来,或者惹怒了他,自己的那些撒娇手段,绝对一点用都没有。 比如参考当年自己为了逃避玉真仙人给他开的苦药方子,便偷偷的把药倒掉了,足足十日以后,才被伺候的人发现。 报给父王母妃以后,父王的脸色,他至今还记得。 父王虽然没有打他,毕竟那时候他身体确实不好。但对他也没有纵容,不仅把他身边伺候的众人全都打发走了,为了让自己喝药,父王竟然舍得放下政务,整天抽出一个时辰,亲自盯着自己喝药。 那段日子,简直是暗无天日,惨绝人寰。如今想到的时候,明宣还会忍不住打哆嗦。 第一百八十九章 当年旧事 东宫 当明宣来到这里的时候,正好碰见内务府的针织局的人给自家父王送来新制的衣物。 当然不是登基用的龙袍,但重要性也不差,是禅位当日自家父王要穿的衣服。 明宣自己也有,还是建元帝亲自盯着,让底下的人给明宣准备的。 这时候就体现出儿不如孙了,不过明宣真没觉得有多受用,只是被建元帝足足盯了一下午,光各种花样尺寸都听到头昏脑涨。 别看明宣前世是个女孩子,但他真心分辨不出这些花样有什么区别,只随便选了一个。 但被建元帝给否了,明宣私下腹诽,其实结果还不是自家祖父定下的,何必叫自己过来呢,简直多此一举。 当然这话明宣是不敢当着祖父的面说的。 不过面对自家看着也有些不耐烦的父王,明宣倒是体会了祖父在他身上体会到的乐趣所在。 明宣特意拦下了内务府的人,笑眯眯地对太子道:“父王,叫儿子也孝敬孝敬您,儿子刚也选过衣裳,不是儿子自夸,儿子的眼光绝对不差,您就让儿子替您选一选吧?” 太子哪能不知明宣的性情,瞪了明宣一眼,道:“别捣乱父王忙着呢!” 说着太子便让内务府的太监绣娘们下去了。 而明宣只撇撇嘴,放弃了这个盘算。 毕竟他过来找自家父王是有正事询问的,可不能得罪了父王。 太子换回平日里穿的常服,端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茶,才慢悠悠地说道:“说罢,找父王什么事?” 明宣听到这话,顿时也诌媚的笑了笑,道:“父王了解儿臣,您怎么知道儿子有事啊?” 太子冷哼了一声,道:“咱们的太孙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上门来除了有事,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明宣一听暗道不好,端着讨好的神情道:“父王说的这是什么话?儿子这不是不想打扰您吗?” 太子听到这话,脸色变得缓和起来,但还是冷哼了一声,道:“油嘴滑舌!” 明宣知道自家父王这态度是没问题了。就笑嘻嘻问道:“父王,您给我说说祖母的事情呗!” 太子听了一愣,继而有些警惕的问道:“你怎么忽然问这个?有人和你说了什么?” 明宣见到太子这个态度,不由有些奇怪,回答道:“儿子是听祖父提起的,祖父说祖母娘家的嫡长孙来年要来求知学院读书。 儿子想着在您这打听打听消息,毕竟这么些年,儿子也没听您提起过祖母娘家的事情啊?” 太子听了心中松了口气,然后又叹道:“这些年你年龄小,他们没有再来过京城,不过每年的亲戚来往是有的,只是你不喜这些交际,才不知道那边的情形。” 明宣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为何他们不来京城呢?是不是和祖父说的,曾外祖父不许三代子孙内入仕有关?” “这个你祖父也告诉你了?”太子喃喃说道:“和此确实有关。不过这些事情都是隐秘,既然你感兴趣,给你说一说也无妨。” “一切都要从你的曾祖母身上说起。” 太子像是陷入了回忆,明宣静静地听着父王讲祖母那一辈的故事。 建元帝之母人称孝懿文皇后,世人皆称之为孝懿太后。 孝懿太后出身世家,嫁给建元帝之父后,生下两子,长子便是建元帝。 而建元帝在八岁那年,他的父亲洪平帝驾崩,建元帝作为嫡长子,就被送上了皇位。 而因着建元帝年幼,洪平帝驾崩前命孝懿太后垂帘听政,待建元帝成年后,再让其亲政。 且不说洪平帝此举的真正原因所在,毕竟本朝可没有亲政的太后,但太后一开始确实兢兢业业,在朝堂上亲亲苦苦为儿子守住皇家基业。 但人会变得,尝过权力的滋味后,孝懿太后很难再放下。 再加上当时的孝懿太后,比起已经成为皇帝的大儿子建元帝,更心疼小儿子。 而且建元帝与其弟弟关系也并不怎么好,孝懿太后更是担忧,自己死后,建元帝会对小儿子不好。 于是便拼了命的想要弥补小儿子,一开始是各种奇珍异宝,银两钱财,生怕委屈了小儿子。 后来愈发过分,甚至想让小儿子参与朝政,或者给小儿子许下一个封地。 这就让建元帝以及一干忠心建元帝的人受不了了。 连宗室也是蠢蠢欲动。想也知道,宗室这么多年来,从没有人可以掌权的,历代皇帝里也没有特别昏庸的,就是稍有些平庸,但作为皇帝的基本素质是不缺的。 所以这么些年宗室一直存在感不高。 而建元帝到底是年纪轻,他他只看到了亲生弟弟对他的权力的侵害,以及母后对权力愈发的贪婪。 却没有看明白,人性本就是不可捉摸的,他作为皇帝将一切看得太过黑白分明。 所以建元帝对其母与其弟彻底产生了芥蒂,甚至不惜私下里联络宗室,意图用宗室的力量压制住孝懿太后以及他的亲弟弟。 但是建元帝没有想到,宗室这么些年虽没有多少权力,但见风使舵的手段可一点不少。 尤其是朝廷的阁老还是太后的亲哥哥,他们宗室实际上除了比较尊贵的地位外,还有一些不太靠谱的姻亲,其他什么都没有。 而且宗室里也总有人两头下注,不看好建元帝的大有其人,尤其是建元帝出了昏招以后。 而且连建元帝都不知道的是,事情的转机不久后就出现了。 而打破这一切的,却是一个当时无关紧要的人,就是太子的生母,建元帝后来的继后。 继后当初才仅仅八岁,建元帝也只是刚娶了元后,也就是义忠亲王的生母。 当时继后年纪小小,但与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建元帝的舅舅进行了一番深谈以后。 隔日建元帝的舅舅就下定了决心,上书请求太后还政,让建元帝亲政。 这点打了太后一个措手不及,也让建元帝十分错愕。 建元帝的舅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不仅加快速度逼孝懿太后还政,还以家族的未来做威胁,说三代子孙内不得入仕,还要告老还乡。 总之当时进行了一场复杂的动乱后,建元帝终于亲政了。 孝懿太后也避宫不出,建元帝的嫡亲弟弟被封了一个王爵,出宫建府,不再有动静。 而建元帝的舅舅却是下定了决心。真的告老归乡,带着家族众人回了家乡。 建元帝大概也是心中有顾忌,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第一百九十章 但孝懿太后的娘家并未因此退出众人的视线。 过了数年,元后因生产之际,大出血逝世,而留下的子嗣义忠亲王,被建元帝封为太子。 但后宫不可无主,建元帝大概是出于补偿,听闻了舅舅因病逝世的消息。也是见多年来舅舅家里真的十分安分,便封舅舅家的嫡幼女封为继后。 即太子的生母。 而之后,继后被送往京城,嫁到宫中以后,族中仍保持着安分的态度,即使有,也被继后按住了。 建元帝与继后这个表妹也渐渐有了感情,生下七子徒显谦后,继后仍十分安分,对待元后嫡子也不曾错待,也不曾让亲子徒显谦有所逾越。 反倒是建元帝见此,不由有些愧疚感念,又见七子徒显谦,性格端方,眼里容不得沙子,颇为类似自己的舅舅,倒也对七子有些重用。 更何况,建元帝也是个重规矩的,嫡庶分明的厉害。 而且七子徒显谦对元后嫡子哥哥十分恭敬,没有作乱之心,便对徒显谦多了许多看重。 只是徒显谦被继后教导的十分低调,不曾跋扈。 所以时日一长,前朝后宫竟是没觉得徒显谦有多显眼或者利害,而甄贵妃后面生的两个子嗣,大概也是见识不多,并不知其中太多利害,被建元帝宠的脑子昏了头,连元后所出嫡子的太子之位都十分觊觎,甚至闹得众人皆知。 对此建元帝当然不满。而元后所出的太子,也就是如今的义忠亲王,当时也是被人捧惯了。 连徒显谦这个继后嫡子对他都是十分恭顺,就算偶有让他看不惯的地方,也是因为徒显谦性情嫉恶如仇,对他多有劝谏。 元后所出太子倒也没多针对徒显谦,反而对甄贵妃所出的两个庶出弟弟十分看不顺眼。 这是明宣刚出生那会儿,朝廷上的情况。 明宣听到这,不由佩服起了自家那个已经逝世的祖母。 说实话,明宣认为,自家父王如今能顺利成为太子,又能顺利得到祖父的禅位,成为皇帝,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的未曾谋面的祖母的功劳。 当这个感叹说出来的时候,明宣没料到,对面的父王,只是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就道:“你这个说法倒也不错,若是没有你祖母,父王要面对的处境要比现在困难数倍。 而且母后确实聪慧,能让我如此顺利,想来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明宣听了有些诧异,其实他自认比较了解自家父王,在他印象里,父王或许严肃或许亲和,但不变的都是骨子里的那份骄傲。 而父王竟然轻易承认,他走到如今这一步是有别人的帮助的,哪怕这个帮助是他的母亲,可那也只是一个女子。 其实明宣能意识到在这个环境里对于女子的轻视和践踏。 甚至恢复记忆后,明宣也庆幸自己是个男子,不必过得这么憋屈,可看见那些一个个聪慧的女子困倦于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不能像男子一般有一番作为,心中还是很难受的。 明宣以为,这个时代的男子们不会像自己一样有这样的想法,甚至也不会认同女子在除了相夫教子管理家事外的价值。 但自家父王没有一丝抵触的承认了,这真的比较难得。 当然明宣这些不着边际的想法不过是乍然出现在脑海,也不会深究。 反而是太子接着这个话题,对明宣说道:“世人多轻蔑女子,可父王却不希望你有这样的想法,父王总希望你以后夫妻和谐,莫生隔阂的好。” 太子这话没头没脑的,让明宣心中暗道奇怪,但也没有问起,只笑嘻嘻回道:“这还要劳烦父王母妃替儿子把把关啊!” 太子一听这话,顿时笑骂道:“你这小子,还真是不知羞,这会儿就想要媳妇了?” 这么流氓的话从太子嘴里说出来,让明宣总觉得哪哪儿不对味,还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还是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有所改变,跟祖父似的,不知从哪学的逗弄晚辈的恶趣味。 明宣撇撇嘴,没有回话,很快这个不知拐到那个地方的话题就结束了。 太子继续对明宣说道:“昔日父王我不是没有过不甘,但你祖母告诉我,不争是争,且天道有常,该是我的,迟早是我的。 所以我一直按照你祖母的意思行事,在朝堂上刚正不阿,在宫中对父皇濡慕敬重,对太子尊敬,对庶出弟弟既不亲近,也不在意,但也不曾有什么恶意。 就是别人挑衅,父王我也只是一笑了之,但对于有些问题也是坚持原则。 这让父王在朝廷上立足,虽无太多人称赞,但也没有人诋毁。 我在你祖父跟前,虽不是最为受宠的,但也是不可或缺的。 直到你出生的时候,你生来便体弱,身子骨一直不好,而那时你祖母与玉真仙人有一份缘法。 你祖母便为了你,去求了玉真仙人救你。 那时候正值义忠亲王侧妃生子之际,义忠亲王见宠妃有难产的迹象,得知玉真仙人入宫替你诊治,竟是要截走玉真道人。 也是因此,我心中所有的不甘都开始爆发起来。” 明宣看着太子眼神中的不甘,心中也感同身受。 大概他这个儿子充当了父王野心勃勃的导火线,任谁只因着身份差距,便不能求来名医保住性命,换做自己也怕是会不甘心的吧! 见明宣表情似乎有些难受的样子,太子也笑了,说道:“当时母后却不似以往那般贤惠,直接带着人把玉真仙人请了过去。 后来在你祖父责问之际,你祖母十分霸气,说,你是嫡孙,而义忠的却是侧妃庶子,本朝嫡庶分明。 便是太子,也对此哑口无言。 毕竟他以前能坐稳太子之位,很大一部分也是靠着元后嫡子的身份。 此后义忠对我和母后便起了警惕芥蒂,在朝堂上屡屡为难于我。 不过母后手段高超,以这番理由笼络了你那二伯母,义忠的太子妃。 仍能保证我没有落入险境,直到如今,我顺顺利利的到了现在,也是得益于你祖母昔日的谋划。”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明宣顿悟 而在提及继后娘家人的时候,出乎明宣意料的是,自家父王对待母家的亲戚似乎也就是那样,丝毫没有很多亲昵的意思。 连明宣提到的不想让祖母娘家人破例直接进入学院的事情,也没有意见。 对此明宣有些好奇,便直接问了出来。 太子直接说道:“就是你祖母在世时,与娘家的关系也只是淡淡的,更何况这次来读书的,其实是你祖母的叔叔家的孩子。 当初你祖母在时,对她的这个叔叔评价并不好,说他是个贪婪小人,见利忘义。 父王也以前也见过他,你祖母的评价不算苛刻。 而且当初长房一脉,从你曾外祖算起,第四代迟迟没有出生,他便动了心思,让自己的曾孙过继给了长房,那个孩子就是来读书的那个。 如今长房真正的嫡孙也出生了,两厢尴尬,你舅爷便做主让二房的这个孩子送来京中读书。” 听到这明宣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白了,还是曾外祖当年说过三代内不得入仕的原因。 不然以自家父王这个态度,可以看出起码祖母的叔叔在族中并不受欢迎。 可就是这样,过继一事还是成了,那只能说明自家祖母所在的长房,对入仕有着十分急迫的态度。甚至不惜要把曾嫡长孙之位让给二房。 不过明宣疑惑问道:“难道祖母家,二房的人也没有入仕吗?” 太子冷笑了一声,道:“他们如何舍得,当年不舍官位,你曾外祖便做主,与他这个弟弟分了宗。 后来二房也没出什么好苗子,连你曾外祖的弟弟都致仕了,二房官职最高的不过区区五品。 而且他们当年落井下石,也不敢攀附父王,所以你也不知道有这动静。” 明宣恍然,其实曾外祖家中,曾外祖所在的大房既然不能入仕,当初曾外祖的弟弟所在的二房也已经分宗,若是两房没有闹出什么龌龊,那家族分成两支,守望相助也是好事。 但奈何双方都各有算计,连大房的人,估计也是心急,不能把过继来的嫡孙在扔回去,那可就撕破脸了,大房也没有颜面。 因此只能把这个导火索一样性质的孩子往京城送,算是安抚二房,省的挨在一起,闹出更多事情来。 “可父王,这长房的承恩公之位,该由谁继承啊?”明宣对这些所谓祖母的家人其实并无什么亲近的想法,所以有点看八卦的意思。 而太子心中却有些复杂,原则上,他因为母亲的缘故,对大房肯定很偏爱。 但问题是大房这件事办的太让人无语了,当初过继的事情也无人告诉他,尘埃落定以后,大房才送来了信。 这让太子十分愤怒。因为当时大房之所以同意,是迫切的想要入仕,也不相信自己的能力。 毕竟那会儿义忠亲王如日中天,自己又只是一个王爷,将来义忠亲王若是登基,等着自己的,只能依着嫡子的身份,最多像勇王那样,而且还不一定有世袭的爵位。 更别提在朝廷上提拔官员了。 所以大房迫切的想要在父皇未去世之前,让代表他们家族的人入仕,好歹父皇在世,总能记得些情分。 所以也不惜和曾差点坑害了舅舅外祖的二房合作。 这让太子明白了,为何母后在世时不让自己亲近母家的事情了。 而如今,自己成了太子,又即将被父皇禅位。 想来是又想攀附过来,但偏偏派来了二房过继来的孩子,这让太子心中很难对他们产生好感。 若是他们派人过来表达歉意也就算了,太子自认不是无情之人,可大房的舅爷等人分明是装聋作哑,试图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呵呵,可想而知太子的态度为何如此冷淡了。 太子对明宣的问题也不意外,直接答道:“国法如何规定的,便如何处置就是。 且想来,你舅爷他们,未必会看得上这个承恩公的爵位,你就不必杞人忧天了。” 明宣从中嗅出了有很大八卦的气息,再要深问的时候,就被太子挡了回来。 明宣对此有些悻悻,但回过头来就找别人打听情况了。 明宣找到了伺候自家祖母许久的戴柯,一开始戴柯显然有些谨慎,后来听说明宣已经从太子那里知道不少了,便也没再隐瞒。 戴柯直言不讳道:“小主子怕是不知,当年娘娘与娘家人已经差不多分道扬镳了!” 这话一出,让明宣顿时一个激灵,问道:“分道扬镳,这么严重?他们做了什么?” 戴柯表情露出几分讽刺,这当然不是针对明宣,而是他的主子娘家刘家人。 “当初主子进宫后,虽是皇后,又是圣上表妹,但仍如履薄冰,不敢放肆。 也不敢以圣上表妹自居,偏偏连太后因着皇上亲政的事情,也迁怒主子,主子在宫中的那段时日,步步惊心。 主子那时也不求有家族护佑,只想着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而正在那时,主子的二叔刘弘盛,却偏偏打着主子的旗号,试图让其嫡女也嫁给圣上。” 说到这戴柯表情十分难看,继续道:“那时候主子才刚怀了太子殿下,又被刘弘盛算计,差点让太子殿下没法出生。 后来他见主子这条路不同,刘弘盛便试图通过太后的路子把其女送进宫。 只是他怕是高看了自己,太后娘娘与主子的父亲是同母所出,又是嫡出,太后即使对主子的父亲生气,也看不上刘弘盛。 且刘弘盛的女儿仅有几分姿色,选秀时,圣上顾念着主子和太后的面子,便将其送还归家了。” 明宣忍不住皱眉,问道:“那曾外祖呢?” 听明宣提到这个,戴柯表情有些复杂,他道:“主子的父亲讳名弘业,在主子进宫以后,竟是再没和主子通过信,好似当没主子这个女儿。 奴才不知其中原委,但奴才猜着,应该与当初圣上亲政之事有关,主子在闺中时,不知说了什么,惹怒了主子的父亲。 甚至奴才怀疑,当初主子的父亲在圣上面前提过的,三代内不会入仕的话,是主子事先提起的。” “是祖母说的?”明宣不由十分惊讶,他也相信历朝历代有奇女子才智兼备不是没有可能。 但在自家祖母身上,明宣只看到了,祖母的作为证明她似乎早就知道什么了,更像是现代时读小说中提到的重生者。 且明宣又想到自家祖母与玉真仙人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世上有仙佛的事情已经被玉真仙人证明了。 那么自家祖母被仙佛眷顾,重来一世,也未尝没有可能啊? 或许更深一步,自家祖母也像是自家祖宗一样,是个有仙缘的人,前世有所不甘,今生来弥补遗憾的。 只想想刘家的情况,出了一个太后,又有一个首辅,太后又垂帘听政,若是刘家生出什么野心也不奇怪。 而从祖母的态度看来,若是有前世,刘家定然是失败或者没有了将来。 这样一来,即使刘家有一个亲皇帝外甥,这个亲外甥难道会手软吗? 明宣想想都觉得不可能,自家祖父可不是任人拿捏的傀儡,更不是心软之人。 还有自家父王,祖母重来一世生下父王,很难说一点野心也没有。 但偏偏她仍是不急不躁,还说什么,不争是争,该你得的必是你的。 难道说前世父王也同样登基为皇了? 明宣也不由想起因着与现实十分不符,自己早扔到脑后的红楼梦一书。 书中围绕着贾王史薛四家的故事发展,但对于朝中跌宕起伏的情况也描写了一二。 书中坏了事的义忠亲王,对应他的二伯,忠顺亲王更像是他的十二叔,那么自家父王,很可能就是那个被禅位以后,仍不能掌权的皇帝。 贾王史薛四大家族的落败,背后就是新皇与已经禅位的太上皇的博弈。 最后应该是新皇赢了,但以明宣的眼界来看,书中两代帝王的争斗,对国家和朝廷造成的危害绝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得清的。 新皇即使是胜了也是惨胜。 但问题是如今的情况可与书中不同,最起码自家祖父想要禅位的原因,应当也不是书中的原因。 自家祖父甚至对这个帝王宝座有种厌倦的感觉,这让明宣觉得有些荒唐奇妙。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要的是,若自家父王是原著中的新皇。 那么就说明祖母前世面对的局面绝对是噩梦开局。 原著中的新皇上位,可不是他的势力有多强大,而是他可以作为太上皇的傀儡,不担心反噬。 这足够说明新皇的母家和妻族都不中用。 母家就不说了,试图和帝王争夺权力的人,一旦落败,根本不可能还好好的。 但妻族的话,明宣怀疑原著中,自家父王娶得妻子绝对不是自家母妃。 毕竟这些年父王虽十分低调,但好歹是嫡子出身,这里的刘家又知情知趣,当然是被迫还是主动还不好说,但起码不会是给父王拖后腿。 父王这样的处境,真的给父王选一个平凡家世的妻子,那真的是侮辱无疑了。 这里的祖父又不是对父王和祖母有什么厌恶之意,也不会打父王的脸,所以父王能娶到襄阳侯与浔阳郡主之女,也就是自家母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以明宣的感觉来说,自家祖父十分重视家世,除了义忠亲王和自家父王,甄贵妃所出的两个王爷妻族其实家世都不如何。 所以说,原著中,自己说不得压根就不存在。 而自家祖母在重来以后,肯定是对原来的儿媳不满,且地位又和前世天差地别,所以选了自家母妃当儿媳,然后才有了自己。 想到这,明宣不由对自家祖母有了好感。 说句难听的,若是当初祖母一时换了其他心思,自己能不能出生还不一定呢。 哪还能像现在这样,一路平顺的从王府世子,到太孙,再到太子啊。 更别说自己还是独子,可以说是人生赢家啊! 想到这,明宣咧开了嘴角。 而戴柯看着明宣意味不明的微笑,也有些糊涂。 但这不妨碍戴柯继续说一些隐秘。 他转头看了四方,并未有人偷听,才小声说道:“小主子,奴才注意到主子生前,对北边那些游牧民族很是忌惮,连娘家和北边的生意,被主子知道了都大发雷霆。 后来奴才无意中听主子说过,说女真,努尔哈赤什么的。 奴才总觉得有些不详,之所以给您说这些,也是奴才想着给您提个醒。” 见戴柯这般郑重,明宣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但是听到戴柯提起女真,努尔哈赤的时候,顿时一个激灵。 浑身被电了一下,看向戴柯的眼神带着慎重。 明宣说道:“戴公公,你详细和我说一遍。” 戴柯愣了愣,但也没有隐瞒,说道:“其实奴才知道的不多,只是觉得主子似乎认识这个叫努尔哈赤的人,而且好似这个努尔哈赤是个家奴,主子还让奴才查过。 但奴才没查到什么,但奴才看主子的意思,似乎是,是说这个努尔哈赤还没有出生。” 说到最后的时候,戴柯还瞄了明宣一眼,担心自己说的话会被太孙认为是胡说八道。 但明宣可不是没有听过努尔哈赤这个大名鼎鼎名字的人,他换算了一下时间。 本朝前面是元朝,唐宋元都有,唯独本朝太祖换了人,把后面的明清给弄没了。 但按照他前世的历史来算,再过不到二十年,正是前世努尔哈赤崭露头角的时候。 如今的努尔哈赤可能这两年才出生。自家祖母当然找不到人。 明宣心中一片沉重,任谁知道自家的江山会终结在一个异族人手里,谁都不会有多高兴。 最重要的是,明宣知道这不是假的,最起码他所在的前世,努尔哈赤建立了后金,他的子孙后代建立的清朝也绵延了几百年。 明宣可算是明白了那些末代皇帝的心态了。 当然明宣也不是沮丧到了没有希望。 且不说自家祖母重来一世改变了多少东西,就是他自己,直面这位清朝的开国之祖,也并不畏惧。 因为他身后的,是徒家世代的江山。 想到这明宣忽然福灵心至,若是前世真的是努尔哈赤异军突起,那祖母重来一次改变的事情,未必是个巧合和幸运。 且还有他那已经成仙的老祖宗和曾叔祖玉真仙人,想一想,明宣都觉得十分窥见其中的一二了。 当然明宣也不会怕,他会让回想到玉真仙人飞升之际,那个疑似老祖宗的接引者曾说过的话。 “自此以后,人间事人间了,仙凡有别。” 明宣喃喃说道,“既然老祖宗和玉真仙人都这么说,那么是不是证明了,所谓的天命也不会再有了。 还有早早逝世的祖母,是不是他们都已经改了所谓的天命,再也不用担心所谓的命运了?” 明宣脑洞开的飞大,但心中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没有错。 别的不说,自己就是从那日玉真仙人飞升之后,开始慢慢恢复了一些记忆,又直到听到王熙凤贾琏等熟悉的名字,才全部记了起来,很像是打开了封印一样。 甚至自己重生这一世,都有可能是仙人安排的。 既然他们安排自己过来,想来是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 想到这,明宣只觉得肩膀上有无数压力,但也难免升起一股豪情来。 唯有身边的戴柯见此,却是热泪满眶,他只觉得是主子显灵,列祖列宗庇佑,小主子的话就是金口玉言,主子生前担心的事情,小主子应该不会让它发生吧! 戴柯带着希冀的目光看着明宣。 明宣一不小心瞧见了,心中有些明悟,不知道多少人把希望放到他身上,他以后不能让这些人失望啊!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明宣只觉得自己像佛家言中,顿悟了一般。 第一百九十二章 帝王想法 对祖母娘家的刘家人了解的差不多的明宣,很快就放下了对这个据说要来京城读书的刘家人的关注。 毕竟他如今不同以往,区区刘家,能让明宣特意空出时间来了解,已经算是对他们的优待的。 以后就算刘家人再如何,顶多能给明宣添几分八卦,毕竟他们早就不在朝堂多年了。 若是以后刘家人识趣,可能自家父王和自己对待刘家也会有几分留情,若是不识趣,谁又会管他们呢? 而现如今,明宣正处于十分紧张的状态,因为再过不久,真正的禅位仪式就要举行了。 而让明宣忙碌的原因其实是建元帝与太子早已商议好,等禅位仪式一过,便要下明旨,册封明宣为新一任太子殿下。 所以原本想偷懒的明宣,只能兢兢业业的每日听礼部派来的官员给他讲解册封时的规矩礼仪。 当然这些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难说。 毕竟本朝的情况特殊,仙神显灵,这也导致了有许多方面都十分严谨,其他的不说,不管是禅位还是册封太子都要拜祭天地祖宗的。 明知道上头有大佬盯着,你还不用心,那不是作死吗? 所以连明宣也是十分严肃的对待此事。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要到新年了,不同往年京城气氛十分轻快,今年京城的新年虽然也有喜悦的气氛,但更多的却是肃然。 京城中但凡不是瞎子聋子的人,大都已经知晓了京城即将要发生的大事。 所以也都提着小心。 而等到了正日子,除夕前建元帝要封御笔的时候,终于下了明旨。 建元帝发了一封禅位的诏书。 有关于这封诏书,其中的内容引起了不少讨论。 其实大多数朝臣与宗室们,一直到现在,也只认为当今这位圣上,可能出于某种原因想要禅位,但若说圣上成了太上皇以后,就不管事了,任谁也不相信。 当今圣上可不是历朝历代那些被逼无奈才禅位的皇帝,以他御极六十载的威望,无一人会无视的他存在。 而如今,也许是禅位之事已定的缘故,宗室那帮人又被圣上亲自出手狠狠的敲打了一番。 现在人们关注的已经是太子登基以后的事情了。 大家都在观望,以后太子到底能在朝堂上掌握多少话语权,还有圣上是否会放权,若是放权,又能到什么地步。 有不少利益相关的人都希望知道这些,然后想办法从中得利或保全自身。 大多数人的观点是,圣上成为太上皇以后,多半还会掌握不少权力,但以如今圣上对太子的态度,太子肯定不只是个傀儡。 也有人信誓旦旦的说,“圣上坐在这个位子上还不显,等以后成了太上皇,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 毕竟圣上身体还好着呢! 以后若是圣上再看不顺眼太子的作为,那双方只会闹腾的更厉害。” 说这话的人其实心里也没底,但他们中间不少人都曾得罪过太子,自然抱有希望。肯定是更愿意让太子成为一个傀儡的。 甚至他们私下里也有不少小动作,希望能让太子引起圣上忌惮不满,然后他们可以从中渔利。 如今这风声也传到了宁荣两府的耳朵里。 现如今宁荣两府不算显贵,但林海这个强力的亲戚敢在年前也进了京,甚至太子太孙也亲自接见了他,众人皆知了林海如今的受宠程度,纷纷上门,而贾家也受到影响,一时之间竟比以往门庭热闹了不少,倒也不算落魄。 所以宁荣两府中贾敬贾赦两人也都是聪明人,他们听到这风声,也并无跟着搞小动作。 毕竟好不容易得了太子的信任,何必要铤而走险呢? 当然要说他们没有担忧就错了,贾赦就忧心忡忡的说道:“要不咱们也做些什么?就怕到时候真的闹起来,咱们宁荣两府两头受气啊!” 贾敬却皱着眉说道:“此事不可,如今禅位在即,便是圣上不喜,但圣上年纪到底大了,难道圣上到时候还能废了太子不成? 以前那位义忠亲王能这么轻易被废,那是因为还有太子这个嫡子。 而且到时候就不是废太子了,废皇帝是能轻易说的吗? 只要圣上没昏头,就不会这么做。 便是圣上放不下手中权力,也顶多为难一下太子。 再说了,还有太孙殿下,如今圣上对太孙殿下舐犊情深,又是隔辈亲,就是看在太孙的份上,也不会轻易对太子下手的。 而咱们,若是做墙头草,等圣上百年以后,被清算的就是咱们了,还不如保持如今这个态度,咱们只踏实做事,外边那边风风雨雨的事情不要掺和就是。” 贾敬这话说的斩钉截铁,贾赦听了心中虽有些担忧,但还是信服自己这个堂兄的判断。 便听从了贾敬的意见。 但也有更多人却不同于此,甚至还有人打着向建元帝请安的名义,对建元帝满口忠心耿耿,话里话外都说什么,臣只有您这一个主子云云。 这话且不说其他人反应如何,建元帝却是一脸的阴沉不定。 建元帝又不是傻子,怎能看不出自己这个以前的心腹话里话外的挑拨。 要说建元帝心里对禅位一事有些惆怅,那是一定的。 但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是被权力蒙蔽的人。 他如今已经六十有八,从八岁登基以来,掌管这个庞大帝国多年,肯定对这个皇位有些不舍。 但他的身体以及精神却不允许他继续执掌下去了。 早在一两年前,建元帝的身体就有些问题了,而且多半都是需要安心修养的毛病。 而且又出了废了义忠亲王,再立太子之事,让建元帝身心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而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身体,建元帝把不少琐碎事务都交由太子处理,身体才勉强恢复了一些。 所以建元帝就有了禅位的念头。 而让建元帝真正下定决心的,却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是建元帝知道,自己执掌的这个庞大帝国繁华的表面下隐藏着不小的危机。 而他已经无力解决这些问题,反倒是太子有精力也有手腕来解决。 建元帝不是那种为了权力不顾黎民百姓的性情,便是他是这样,也得顾念天上的老祖宗,以及死后的去处。 按照凡间传言说,人死后有阎王生死簿上显示功过,有功则赏,有过则罚。 建元帝知道这个传说有八九成是真的,自然不敢恣意妄为。 所以建元帝宁愿早早禅位,让精力充沛的儿子治理这个庞大帝国,自己退居后位。 而为了太子能够有做事的空间,他也不贪恋这个皇位。 而且建元帝也相信,即使自己退位,以太子的性情,也不会不孝顺。 这些年太子树立的形象在建元帝心中很是清晰。 当然这也是太子八九成的真实态度,要不然人老成精的建元帝也不会相信。 建元帝相信,若是太子登基,他必定能和太子父子二人成为一段佳话。如历史上的文景之治,两代贤明帝王,这对一个帝王而言也是个莫大的诱惑。 第一百九十三章 解除危机 所以,建元帝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于是,那些有心离间太子和建元帝两人关系的人就要倒霉了。 当然建元帝也没有立即下手,毕竟眼前最重要的是禅位,但这不代表建元帝会放过他们。 毕竟,秋后算账这个词,可不是假的。 当然建元帝也没有忽略太子的想法,还特意找太子深谈了一番,让太子莫要在意这些。 在这种情况下,太子也没有得寸进尺,不仅约束属下安分不要惹事,还特意把儿子丢给了建元帝。 让儿子给建元帝当开心果解闷的去了。 对此,明宣是一脸懵逼。 但太子和建元帝两人却是一片和乐,比起以前关系还要亲近许多。 等着元月一日,盛大的禅位仪式终于开始了。 明宣心中难免好奇父祖二人心里的想法,但是在这庄重的场合,见祖父对父王殷殷教导,与明宣记忆里的那个清朝乾隆的禅位仪式相比。 眼前的这一幕,真的称得上是温情满满了。 明宣记得自己以前看野史,说乾隆禅位的不甘不愿,禅位仪式完了以后,竟然悄悄把象征皇位的玉玺带走了,导致嘉庆差点没能完成禅位仪式。 真是好大一个瓜,就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不过明宣见自家祖父在宣读完诏书,拜祭天地以后,毫不留恋的走了。 明宣难免受影响一样,瞄了一眼玉玺所在。 让明宣惊疑的是,原先奉着玉玺的那个小太监居然突然不见了。 明宣一下了慌了,他第一反应是自家祖父和乾隆的尿性一样,不舍得皇位,才把玉玺带走了。 但是稍后一想,便觉得不对,他觉得与乾隆那个坑货比较,是侮辱自家祖父。 于是眼神一转,便对太子言道:“父王,儿臣先陪着祖父回去了!” 这话一出,周围众人一下愣住了,连太子都有些奇怪。 他不觉得明宣会在这种大事上有捣乱的心思,而且册封明宣为太子的事情也不是今日就要开始的。 见明宣表情带着一丝郑重,太子抬手便允了,还道:“好生陪着你祖父,不许调皮。” 明宣忙低头应是,然后匆匆退走了。 但现场也有人对明宣的忽然离场感到心惊胆战。 在现场不引人瞩目的一个偏僻角落,两个人在小声对话。 “怎么太孙忽然离席了?这玉玺是不是送过去?” “怎么,你怕了,主子可是吩咐了,要你在等一阵,才把玉玺送过去。你若是敢违背命令,小心你的脑袋。” “可,可太孙殿下素来英明,要是发现奴才这么做,奴才,奴才岂不是要不得超生了?” 这人惊恐的出声,让对面的人上前捂住了。 但让这两人心如死灰的是,建元帝身边的太监,苏正苏总管,来到了这两人的面前。 苏正一脸寒意,对着端着玉玺大宝的小太监道:“苏毅,干爹真是小瞧你了,好啊!你们等着!” 说着苏正一手夺过玉玺大宝,然后狠厉的瞪了两人一眼,命身后几个太监将两人抓住。 这两人还要开口求饶,就被抓着他们的人用布给堵住了嘴巴。 而苏正也顾不得这两人,用十分灵活的动作,悄然走到原本该站着奉着玉玺小太监所在的地方。 在礼部尚书宣读完太子登基的圣旨以后,苏正忙上前奉上玉玺。 新皇有些疑惑的看着苏正,但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便点点头,从苏正手中接过玉玺,亲自在圣旨上盖下。 其实本来按照新皇的计划,他是想直接宣布册封太子的事情的,但奈何手下人驳回了。 而且眼下明宣也没在这,只能作罢。 但禅位事情完了以后,新皇就没有这么好的心情了。 他阴沉着脸听着戴权战战兢兢的说自己身边被人钻了空子,连奉玉玺的那个小太监,都被人收买了。 玉玺竟然差点没有出现在禅位现场! 这种千古奇闻,传出去,他这个新皇又有什么脸面? 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说太上皇后悔了?而他面临的就是朝廷的动乱。 哪怕后边事情解释清楚了,并非太上皇所为,而是有小人作祟。 但,你看天下人信不信?恐怕大多数人只会认为这是皇家为了脸面才做出如此说辞。 让新皇唯一庆幸的是,自家儿子是个机灵的,当场就察觉了不对,离开以后就找到苏正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然新皇其实也挺好奇,自家儿子怎么发现问题并解决的? 不过眼下他的疑问是得不到解答了,而在大明宫休息的建元帝,也就是如今新出炉的太上皇对此也挺好奇的。 明宣总不能说自己是想到乾隆禅位的例子在,才发现了不对吧! 所以明宣也只能胡扯,道:“其实孙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那会儿孙儿闲得无聊,正四处打量呢,结果忽然福灵心至,看见了。 孙儿觉得吧,绝对是祖宗保佑!” 这话一听就像是假的,但建元帝也就是太上皇竟然相信了,甚至觉得刚才的禅位仪式上,绝对有老祖宗在暗中关注着。 而老祖宗发现有小人作祟,又不像现身,便点醒了自家孙儿,才没出纰漏。 而明宣呢,见自家祖父竟然信了,心中也十分心虚,他在心中默念,‘还请老祖宗原谅我的胡言乱语,毕竟好歹我是您的曾不知道多少辈儿的孙子。 虽然带着前世的记忆,但绝对从娘胎里出来后,就是原装的。 顶多是地府的孟婆老人家,一时疏忽了,孟婆汤药效不足了。所以您千万别给晚辈计较,要找事儿,就找孟婆大人吧! 好歹孟婆大人是地府公职人员,老祖宗您应该算是同事吧? 您两位同事之间好打交道,是不是?’ 明宣在心里偷偷给自己打气,发现并没有人找麻烦才松了口气。 不怪明宣如此,天啊,主要是世界观可不一样啊,老祖宗在天上盯着你呢!这可不是假话。 不过这让明宣也大胆不少,看来天上的老祖宗也不忌讳自己借用他的名头啊。 明宣心里打着算盘,建元帝看向明宣的眼神却是十分稀罕的眼神,全然不知道明宣心里是如何的胆大包天。 不过,只要没人拆穿不就好了!这样才有利于祖孙安稳相处之道啊!嘻嘻! 听到这,建元帝倒也没有再继续细问下去。 反而是打发了明宣下去,刚才一场禅位仪式,他强撑着的精力也已经到顶了,想要好生休息一下。 明宣也十分有眼色的退下,但先前听从明宣吩咐的苏正,却仍是一脸的担忧。 苏正跟着明宣来到殿门外后,苏正反倒是坐立不安的。 明宣见此调笑道:“苏公公好歹也是功臣,怎么这般作态?” 苏正听了心中也松了口气,然后哭丧着脸对明宣说道:“小主子就不要笑话奴才了,您没有怪罪奴才没约束好下边的人,奴才就谢天谢地了!” 其实这会儿苏正对明宣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改变。以前苏正虽然对明宣足够恭敬,但事情未曾尘埃落定,苏正带着一贯谨慎的态度,就是面对明宣和已经是新皇的太子都没有多亲近,当然尊敬是有的。 但是呢,也许是义忠亲王的事情把他吓坏了,他只能将自己干爹苏启对他的嘱托记住,凡事都要谨慎,秉承着这句话,苏正反倒是让建元帝欣赏,所以这阵子苏正反倒成为了建元帝最信任的人。 而如今情况却是不同,苏正也不是真的无欲无求了,如今新皇登基,眼前这位又即将是太子,他再不抱大腿,更待何时? 当然最重要的是,眼前这次危机可还没过去呢,那个胆敢带着玉玺偷偷躲起来的家伙,叫苏毅,是他苏正收的众多干儿子中的一个。 其实苏正未尝不知道手底下这些干儿子背后有其他人的存在。 但他性子圆滑,对这些都充耳不闻。 但他没料到,这次却是差点闯出了大祸。 他只庆幸,眼前这位小主子有祖宗庇佑,及时发现了他那个干儿子苏毅的不对,自己才逃过一劫。 不然的话,若是真让他们算计成了,不说别的,他的身家性命肯定不保,苏正毫不怀疑这一点。 所以苏正对待明宣的态度是恨不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明宣其实并看不上苏正的这番作态,但苏正伺候祖父多年,忠心是有的,明宣也没追究太多。 反而只是说道:“苏公公好生伺候好祖父,便是尽职尽责了。 至于您那个干儿子,还请苏公公莫要插手了,此事背后之人行事太过阴险,父王与我都不会放过此人的!” 苏正哪会插手这些,他恨不得离得远远的,如今也是只能谢过明宣没有追究。 而等苏正再次进入大明宫以后,原本他以为是已经休息的建元帝,却是冷冷的看着他。 苏正见此,一身冷汗都出来了,忙跪下求饶道:“奴才,奴才求主子开恩!” 建元帝幽幽地叹了口气,对苏正说道:“明宣既然不告诉朕,朕也就当做不知道。 不过你能得了宽恕,是明宣念在你在朕身边多年,以后行事小心些,还有你那些干儿子干孙子,都不要收了,鱼龙混杂,小心给以后留了祸患!” 苏正浑身瘫倒在地上,但他却明白,眼前的主子给了他一条生路,涕泗横流道:“谢主子开恩,谢主子开恩!奴才遵命!” 建元帝见此摆了摆手,道:“行了,你先退下吧,朕要休息了!” 建元帝看着苏正离去的背影,心中也是叹气不已。 他到底年纪大了,心也软了,对待苏正这个身边的老人,也不忍责罚。 但想到自己另外几个儿子,建元帝心中一狠。 只当是没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了,这般大典也敢作祟,可见是真的太过恣意妄为了。 东宫这边,太子虽已然登基,但在老父未曾搬动的情况下,太子自然也不能动,所以太子仍住在东宫。 不过眼下朝廷众臣们也来到东宫这边拜见新皇。 东宫到底有些逼仄,所以众人来了以后,这里被挤得满满当当的。 但这里的气氛却很是热烈,但大多数人没有料到,新皇一开口就道:“我儿明宣乃嫡出,又是独子,天资聪颖,故朕有意立其为太子。” 当然,也不是没料到,只是都没想到新皇会这么着急。 新皇的话一出,现场有不少人都沉默不语。 但也有人捧场,只见礼部尚书谢绛上前,手执笏板恭敬说道:“皇上圣明,储君乃国之根本,及时册立有助于稳固国本。” 谢绛的出面让不少人有些奇怪,但也明了。 谢绛作为太上皇的心腹,出声赞同自然是少不了是太上皇的意思,一时间,众人也没有人敢反对。 不然若是让太上皇知道了,以为你对太上皇不敬,那就是无端遭殃了。 这件事很快就顺利通过了,众人齐声赞同,新皇也示意内阁礼部及翰林院负责草拟册封太子的圣旨以及相关礼仪。 而之后,众人讨论的就是新皇的年号什么的,最后礼部呈上了几个备选的,诸如元嘉,安康,建武等几个。 但奈何新皇都给否了,只说尊敬太上皇,年号就不改了。 众人只得同意。 而接下来商量的事情,自然就是许多人期待的封赏功臣的事情了。 因着新皇是从太子顺利登基,且又是太上皇主动禅位。 从这方面来说,想要从龙之功的大臣们,是势必不会有太多收获的。 毕竟他们也确实有些用武之地的嫌疑。 所以新皇也并未大肆提拔自己的心腹,连新皇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自己手底下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这种投机之徒。 新皇只提拔了朝中几位能力出众的年轻俊杰,还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在求知学院任职的不少夫子们,都不约而同地得到了提拔。 一开始也无人注意到,但总有聪明人,有些人开始怀疑,新皇不会刚登基就给还未册封的太子铺路吧? 还是说新皇身体有什么问题?关于这点有些有心人想到前不久东宫似乎请过太医,难道...... 第一百九十四章 义忠惹事 还未等这些人想明白,新皇又宣布了一个重磅消息,他宣布听从太上皇的意思,将义忠亲王封为宗人令,掌管宗人府,然后正式册封勇王世子为新任勇王。 众人几乎不约而同的看向角落里,宗室众人上朝站的地方,为首的便是义忠亲王。 说来众人也是隔了许久,才重新见到了这位昔日的废太子。 直到今日,新皇登基,他才被放出来。 众人瞧见这位义忠亲王斑驳的白发,以及抑郁阴沉的表情心中难免有些唏嘘。 但义忠亲王本人却一直保持着一副不让人接近的表情,不发一言。 即使上边这位新皇册封他为宗人府宗人令。 义忠亲王既不谢恩,也不吭声的态度一时让现场气氛几乎凝固了。 但总有新皇的忠臣出列,试图训斥这位没有上下尊卑的义忠亲王。 “圣上面前,岂容你等如此没有尊卑?” 新皇一脸平静,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想法,反而是义忠亲王冷哼了一声,出来说道。 “臣谢皇上信任。不过宗人府素来由老勇王一脉担任,臣愧不敢当。” 新皇却是开口说道:“义忠不必推辞,这宗人令一职,一向由皇室嫡系血脉担任,义忠你也是父皇嫡子,接管宗人令一职名正言顺。” 听着新皇着重强调了的嫡系血脉一词,义忠亲王气的不轻,他哪能听不出来,新皇这分明是讽刺他没有嫡子的! 但如今情势逼人强,义忠亲王瞧见自己昔日这个看不上眼的弟弟端坐在皇位上,心中再是不甘,也只能接受。 拱手说道:“多谢圣上厚爱,臣定尽心竭力。不负父皇恩典。” 义忠亲王刻意没提眼前的新皇,心中也存着气,新皇也听出来了,但也不在意。 其实义忠亲王身上的缺点太多了,已经威胁不到他了。 除了没有嫡子这点外,义忠亲王这次被人当枪使,竟也没有察觉,可见其人能力了。 所以新皇也只当多养一个佛爷,供着就行。只要让太上皇满意就行。 而义忠亲王,心情其实很复杂。因为他也不是傻子,从新皇对他的挑衅毫不在意的态度来看,新皇其实根本不再忌惮他。 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比义忠亲王自己更清楚。 而此时,义忠亲王,也终于明白,自己失去了多少东西! 退朝时,他不甘的看向大明宫方向,心中苦闷难以言表。 而正在他要转身离开时,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来到他面前。 义忠亲王心情有些激动,他先打招呼道:“苏公公怎么来了?” 苏正难得见到这位义忠亲王如此热情,一时也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奴才拜见义忠亲王,亲王客气了,是老圣人召见您。” 义忠亲王一听,连忙说道:“既是如此,苏公公,咱们莫要耽搁了!” 苏正被义忠亲王催的着急,只能把心里那点提点的想法给搁置了。心里也在腹诽,怪道老圣人看重新皇,而看不上这位。 这位没能上位不仅仅是因为没有嫡子,只说这做人上,义忠亲王就比新皇差远了,大概是以前被捧得太高了,现在想低下身子,都让人觉得别扭。 义忠亲王当然不知道他以往根本看不起的苏正在心里腹诽他。其实他觉得自己刚才的作为已经算是屈尊降贵了。 但他没有想到,他如今不是昔日的那个太子了。 即使如今受了不少挫折,他仍放不下架子。 等义忠亲王怀着希冀来到自己好久不见的父皇跟前时,但在场的人让他心头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新皇也来了。 建元帝看着自己昔日十分疼爱的嫡子,心中也忍不住叹气。 但建元帝依然狠下了心,说道:“既然你有了差事,以后要好好用心,莫要像以前一样。 宗人府乃皇家掌管宗室之地,不可莽撞。 还有,这次是老勇王生前推举你为宗人令的,你不可对勇王家人太过跋扈。知道吗?” 义忠亲王万万没料到,自己听到的不是关爱和宽容,反而是当着昔日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的七弟,如今的新皇,得来的却是一顿冰冷的训诫。 对此义忠亲王被气得满脸通红。 可若是在外边,义忠亲王还能给自己看不顺眼的七弟甩脸子,毕竟他也清楚,就是自己被废了,可新皇到底得顾忌天下人的看法,还有自己父皇的看法。 只是今日建元帝的态度,让义忠心中没了底气。 他原本想着,听新皇说自家父皇让他当宗人令,是因为疼惜他。 但是听到自家父王说是老勇王推举的他,心中顿时恼羞成怒。 在他看来,老勇王那个老不死的是倚老卖老,临死前还要自己欠他勇王府一份情。 而且勇王府可是新皇后的外家,关系这么亲近,谁知道新皇在打什么算盘。 一时之间,义忠亲王憋了好久的怒气顿时也忍不住了。 “父皇,儿臣乃您嫡长子,成为宗人令也是名正言顺,何须老勇王推举?难道儿臣还不如老勇王吗?” 这话一出,新皇态度还没如何,太上皇,也就是建元帝被这话给气的不轻。 他没料到把义忠亲王关了这么久,他竟然是一点都没反省自身,还是这么自视甚高。 太上皇气急,破口大骂道:“老勇王乃是宗室长辈,便是朕,对老勇王也是十分尊敬。 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与长辈比较? 朕瞧你还是被教训的少了,朕就不该念着父子情分放你出来!” 义忠亲王其实也只是一时被怒气冲昏了头脑,在太上皇的怒火下,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跪地求饶道:“父皇莫要生气,是儿臣狂妄,您莫要计较。” 建元帝见此,眼中却没有昔日对这个嫡长子的喜爱,他能听得出,义忠那番话不只是说老勇王,还有新皇。 这自然让建元帝十分警惕。他知道,盼望着自己这个嫡长子低头是几乎不可能的,因为嫡长子的骄傲就是他培养出来的。 可建元帝没有料到,他竟然到了如今,还不知进退,甚至心里怕也是打着利用自己对他的疼爱,进而抵抗新皇的想法。 建元帝虽然心里也疼爱义忠亲王,但朝廷国家大事在他心中却仍是最重要的。 建元帝深深的叹了口气,道:“既然你不愿受老勇王的举荐,那便不要受了,宗人府不能毁在你的手上。 你回去之后,闭门反省去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帝王手段 不耐烦听义忠亲王狡辩的建元帝,让侍卫把义忠押了下去。 而旁边一直旁观,不曾言语的新皇,见到自己的父亲扶着额头,闭着眼睛一脸疲惫的样子,也开口劝道:“父皇莫要生气,二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且二哥说的也不算错。 宗室中到底也有亲疏远近,老勇王虽是长辈,但比起二哥来,身份到底差了一筹。 且如今最重要的是,是不是该为二哥选一位继妃,好为二哥打理家事。 而起二哥没有嫡子终究有些不美,倒不是儿臣不喜明芹明荣,他们两个实在不太成器。” 听着新皇委婉的语气,太上皇也想到前不久御史参奏他们两个兄弟夜宿青楼,并且和朝廷重臣之子为妓子争风吃醋而打架的事情,心中不喜也是溢于言表。 至于新皇所说的,让义忠娶妻生子,建元帝心中猛地一抽,表情流露出一丝哀痛,但很快消失不见,没有被任何人发现。 太上皇睁开眼睛,叹了口气,道:“明芹明荣两兄弟,不过两个纨绔,不说和明宣比了,与宗室其他子弟比较,也是差的太多。 你说的也没错,义忠若是能娶妻生子,收一收心,就好了。 不过此事不急,你二哥那个性子,让他钻了牛角尖,不过是糟蹋了你的一番好意。 还是来日再说吧。 不过你二哥府上,是明芙明蓉两姐妹在管家?” 新皇听到太上皇这番话,心中也不禁叹气,说来太上皇还是对自己那个二哥偏爱一些的。 又听太上皇问起明芙明蓉,他不知太上皇的心意,便小心问道:“父皇说的没错,儿臣听皇后说,明芙明蓉十分聪慧,昔日管理东宫,也没出差错,如今管义忠王府,也没出什么岔子。” 新皇在登基以后,很快就册封太子妃为皇后,故而在建元帝面前也改了称呼。 而太上皇听了新皇一番话后,皱眉说道:“昔日义忠的王妃做出那等丑事,朕不过看在她家世代忠良的份上,没有废了她。 如今差点牵连了两个好孩子,倒也算是一件幸事。 不过明芙明蓉年纪也到了年纪,明芙的舅舅,给朕上了一个折子,说是想让他家嫡幼子娶明芙,你觉得怎么样?” 新皇一听,心里顿时有了底,不过心中难免有些苦涩。他知道,自家父皇刚才那副作态,多半是为了让自己不产生芥蒂。 之前张家因废太子妃的事情,与义忠产生了芥蒂。甚至双方也渐行渐远。 可父皇为了让自家二哥,便用明芙的婚事把张家和二哥绑在一起。 至于父皇所说的,是明芙舅舅主动给父皇上的折子,这点新皇压根不信。 张家明哲保身的态度早已明显,可如今太上皇这么说,他也只能认了,便道:“明芙到底是父皇的嫡孙女,明芙的亲事父皇做主便是。 不过儿臣也觉得,张家历代家风清正,虽二嫂有过错,但多半也是受奸人蛊惑。 而张家也是明芙的外家,亲上加亲,也是一门好亲事。” 听新皇言语中没有反对的意思,太上皇也松了口气。 不是太上皇忌惮新皇,而是太上皇这个做父亲的一片苦心罢了,他在也就罢了,好歹义忠再如何作死,新皇也只会忍着。 可太上皇又如何不知,自家这个七儿子已经成了皇帝,忍一时是孝顺,忍久了,谁知道会不会一朝爆发反噬,二儿子的性子他也再清楚不过,只能为二儿子身上绑一个护身符,算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最后的仁慈了。 其实太上皇若不是知道明宣对明芙明蓉还算有些情分,也不会在这逼着新皇表态。 毕竟当初明芙明蓉的母亲,是想害明宣的命啊! 可正是如此,太上皇也明白,自己不能太过分,便安抚自家这个七儿子。 “你这个二哥被朕给教坏了,朕年纪也大了,也没有精力给他打算了。 可朕是做父皇的,却不能一点不管。 你二哥那边,朕已经安排好了,他不会闹出太大乱子。 而且朕也担心有人会利用他做什么,原本朕想着宗人令一职,也能让他踏踏实实做事。 可如今看来是朕想差了。这宗人令,对他来说倒像是个祸根。 所以你以后只让他担着宗人令这个名就行了,具体事务,就选宗室几个稳妥的人才辅佐。省的再惹出什么事。” 新皇听了太上皇这一番话,心中也确实舒服许多。 而且他作为胜利者,也不吝于展现一些自己的宽容。便道:“父皇这话言重了,二哥只是一时想不开。 等他想开了,想来区区宗人府,二哥定能手到擒来。 而且二哥以后若是有了王妃嫡子,想来心中也会明白父皇这番安排的苦心的。” 太上皇叹道:“但愿如此吧,朕只希望,你们兄弟都一切顺利。也莫要辜负列祖列宗辛苦打下的江山!” 太上皇说到最后,话语中也有几分劝诫新皇的意思。 新皇与义忠亲王不同,他没有太多无谓的傲气,也明白自己父皇这番叮嘱背后的殷殷期待。 “还请父皇放心,儿臣定当尽心竭力,不敢败坏列祖列宗留下的基业。” 太上皇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其实之所以选择七子,除了七子的嫡子身份,还有就是七子这份担当,而义忠却是没有。 所以他也不后悔选择七子,放弃义忠。 因为他明白,自己作为皇帝,身上的那份该有的责任。 这是他们徒家皇帝历代被祖宗灌输的责任。 而义忠变成这般模样,都是他的责任。 他昔日觉得义忠生而丧母,害怕别人会错待他,即使娶了继后,也仍娇惯义忠,让他不知天高地厚。将享受的一切都视作理所当然,连继母嫡兄弟都视作奴仆一般对待。 为了一己私利,不顾朝廷安危,甚至试图造反。 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是大忌。 也许义忠认为自己把他放出来是出于父子的一番情谊,但太上皇自己却知道,他已经彻底放弃了这个儿子,帝王的冷酷在此刻彰显无遗。 他心中不是不悔,也不是不痛。但他知道,他这样的做法才能保全义忠,也能保全徒家天下。 新皇的为人他清楚,算得上是个光明磊落,嫉恶如仇的君子,明宣也被教导的十分好。 所以他不能为儿子和孙子的路上设置障碍,而义忠,太上皇想到自己刚才命苏正奉上,被义忠饮下的茶水,闭上了眼睛。 新皇不知其中蹊跷,见太上皇合上眼睛,以为他累了,便伸手招呼苏正小心伺候太上皇休息,脚步轻轻的退下。 苏正正小心给太上皇盖上披风,不料却瞧见太上皇忽然睁开了眼睛。 而太上皇注视着新皇缓缓走出门,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看向苏正,说道:“今日朕吩咐你做的事情,不许跟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苏正闻言惊起一身冷汗,他想到太上皇亲手交给自己的那个药丸,根据太上皇吩咐,他放进了义忠亲王的茶水里,也亲眼看见义忠亲王饮下。 之前他就怀疑那个药丸有问题,今日圣上这番话,无疑证实了这点。 苏正只满心害怕的跪下,道:“奴才知道了,若从奴才口中提及半点今日的话,便让奴才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建元帝轻轻的嗯了一愣,然后瞌上了眼睛。没有再说什么。但苏正却不敢有半分懈怠,仍站在一边等待着建元帝吩咐,丝毫不见往日的油滑。 第一百九十六章 猜度真相 京城内城附近住的都是仕宦勋贵之族,亦或是宗室王府。 而其中有一座挂着张府牌匾的府邸,明明占据着内城极好的位置,但偏偏门庭冷落鞍马稀,显得有些凄清。 府上仆从脸色也显得有些战战兢兢,但步伐之中仍不失稳重,可见府上主人的御下之道不差。 府里前院男主人的书房里,一中年男子正带着叹息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年轻少年。 “誉儿,此番若非爹实在为难,也不会让你去尚明芙郡主。只是府上的难处也你也应该知道。 且这次是老圣人的意思,为父也做不得主。 不过你也放心,虽宗室不许参政,但宗室女婿倒也不在此列,也不会影响你的前途。” 这个名叫张誉的少年人听到自己父亲安慰自己的话,心中却不由苦笑。 宗室里尚郡主的,却仍不影响前途的人也确实有,最出名的是如今皇后娘娘的父亲,襄阳侯。 但他的情况哪里比得上襄阳侯,且不说他们张家,因着他姑母在宫中闹出巫蛊之祸引发的废太子之事,他们张家几乎是人人避之不及。 他的姑母闹出来的事情,几乎把张家这么多年的清誉和努力全都打没了。 不用其他人提醒,他们张家人都知道,起码在短时间内,他们张家只能蛰伏,最好是不要冒头,不然有更多看他们不顺眼的人,想着把张家打落深渊。 且新皇见他们张家又和义忠亲王绑在了一起,而自己这个链接两者的重要人物,恐怕也只能担个郡马的空名了。 唯独让他们张家人庆幸的是,老圣人不知为什么,放过了他们一回。 但是他们也有自知之明,清楚自己的处境有多危险。 所以张誉也知道,自己的父兄叔伯都在想办法找机会摆脱这个危机。 甚至他也按照家人长辈的安排,在家中安心读书,为即将到来的求知学院入学考试做准备。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但张誉没料到,兜兜转转,自己竟然要靠尚表妹明芙郡主来为家族做贡献。 这对于一个想要凭借自己努力,而做出一番作为的少年人来说,着实残酷了些。 但张誉到底有着很强的责任心,知道家族养大了他,如今家族危在旦夕,他也愿意为家族做些事情。 只是他说了自己一个要求,“父亲,孩儿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不过儿子想请父亲允许,儿子参加求知学院的入学考试。” 张誉的父亲张恕知道自己的儿子心中不甘,叹了口气道:“既然你想试试,就去试一试吧,若是有幸成功,倒也是一件幸事。” 张誉深深的躬身行礼道:“多谢父亲容忍孩儿的任性,儿子让父亲操心了。” 张恕无力的摆了摆手,他其实也对幼子有不少愧疚,在这种小事上,不会不同意。 此时的张恕不会想到,自己的一时心软,竟是让家族又有了一个巅峰,当然这是后话。 此时的张誉还只是一个生嫩小子,因为迫于家族原因,只能娶把张家带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的女儿,所有对往昔这个还有亲戚情分的明芙表妹的感官也十分复杂。 哪怕张誉也知道,自己迁怒一个弱女子实在可笑,可人心如此,张誉只能竭力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挫败感。 东宫 新皇碍于尊重父皇,没有搬离东宫,而新册封的皇后,自然也只能一同待在这。 所幸新皇后院的女人虽然不少,但因着只有明宣一个子嗣,所以其他嫔妃们底气不足,也不敢和皇后扎刺儿,皇后比起以前反而要省心不少。 毕竟以前只是太子妃,哪怕是掌管后宫权力,也有点名不顺言不正的感觉。 而自从她成为皇后以后,便觉得宫人好使唤了,对宫务处理也得心应手了不少。 唯一让皇后头疼的是,太上皇后宫的诸位嫔妃们,因着新皇还没下旨,太上皇也没漏口风,所以这些嫔妃们不尴不尬的待在后宫里。 这些嫔妃们也是坐立难安,他们大多人都没有子嗣,家世也不如何,最起码面对皇后这个晚辈,除了甄贵妃外,其他的都是底气不足。 所以她们难免常常来找皇后说说话,不说别的,最起码给皇后留个好印象,毕竟对掌权的要尊重些。 皇后还要应付这些不算长辈的长辈们,也不能贸然拒绝,所以也是有些焦头烂额。 正在这会儿,又听新皇说,太上皇给义忠亲王的女儿明芙指了一门婚事。 皇后首先的反应就是,又要忙起来了。 不怪皇后如此想,其实自从义忠亲王被囚禁在府上后,明芙明蓉两姐妹名义上在女子学院上学,实际上是她这个做太子妃的婶母教养着的。 如今义忠亲王也没有娶亲的意思,明芙明蓉婚嫁之事,只能是她筹备了。 当然她也可以交给内务府处理,随意应付过去也行。 不过皇后到底是十分骄傲的人,也不屑为难明芙明蓉两个小辈,其实皇后对义忠亲王子女观感,反倒是觉得明芙明蓉两姐妹好些,毕竟实在是明芹明荣两个人不成器,对比太过严重。 所以皇后难免要挤出精力为明芙的婚事打算。 更别说皇后作为嫡母,名下几个庶女也都到年纪了,都难免要她费心。 皇后只庆幸自己那几个庶女除了庶长女外,都有自己的生母在,她只管一些大方面就成了。 而明芙郡主指婚给张家幼子的事情,也让皇后心中有些奇怪。 “父皇这是何意?为何急着给明芙指婚呢?不是说先给义忠亲王娶一个继室吗?”皇后十分疑惑的问新皇。 不怪皇后奇怪,因为时下风气如此,哪有父亲娶继室在女儿后边的,尤其女儿年纪其实也没多大,不急着出嫁。 太上皇这样的指婚,显得另有深意。 而新皇其实也回过神来,想到自家父皇的异状,也有些怀疑。 “父皇似乎是另有打算,我给父皇提议让二哥娶亲,父皇虽未曾否决,但却打岔说起了明芙的婚事。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不小的问题。” 来新皇皇后这里忙里偷闲的明宣听到两人谈话,随口说道:“不会是二伯寡人有疾吧?” 明宣的意思是义忠亲王的生育功能有问题,一听这话,新皇与皇后首先觉得明宣在扯淡,但回过神来,两人面面相觑,觉得明宣这个猜测好似很有可能啊! 连明宣也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脑洞很可能是真相,一脸发现真相的样子,道:“不是没可能啊,而且我觉得祖父其实对明芙的母亲恨得要死。 要不是她有个好娘家,我都怀疑祖父可能直接废了她。并且诛九族。 至于明芙明蓉两人,孩儿觉得祖父未必多喜欢他们,以前儿子还扮作女孩时,都发现了,祖父对孙女女孩都看不上眼。 以前明芹明荣两个庶子,都敢在他们两姐妹面前耀武扬威,可不只是二伯的宠爱,祖父也更看重明芹明荣。” 说起这个,明宣也回想起来以前的情况,他那会儿还懵懂无知,又没有觉醒上辈子的记忆,一直以为自己是女孩,如今想来,是一段不忍直视的黑历史。 但明宣不得不承认,那会儿他女儿身的身份,着实便利不少,再加上他那会儿好奇心重,至少有许多八卦小道消息,都知道不少。 至少他知道,昔日的废太子妃,早年所谓祖父对废太子妃十分喜欢,认为其德行出众的消息。 其实大半都是当时的东宫与废太子妃娘家故意宣扬出来。 因为他混迹在女眷圈里,外边别看废太子妃名声有多好,但也不是没有明眼人,他们私下里就腹诽过这个。 而明宣耳聪眼明,自然也听到了。再加上当时他与明芙明蓉关系不错,也知道他们在东宫的处境竟不像是嫡女出身。 原因不过是那位废太子妃因没有嫡子,底气不足,行事有颇多掣肘,只能牺牲女儿利益来博得厚待庶子的美名。这一切都是为了博得祖父欢喜。 因为自家祖父对男女差异的表现,只看名字,自己之前扮作女孩,名字是徒明萱,萱草的萱,虽然有长寿的含义,但比起徒明宣这个名字,宣,天子宣室也。 一个是草,一个是宝。可见两者差距之大。 而义忠亲王的子女,倒是不一样,明荣明芹,明芙明蓉。 明荣明芹有这样的名字,是因为他们是庶子,而非嫡子。嫡子的话,取名也会按照宝字辈。不过虽然都是草字辈儿,但男子的名字明显比女孩好得多。 其实明宣认为,自家祖父以前未必看得上废太子妃的作为,只是觉得没有提醒的必要,明芙明蓉两人在自家祖父面前真没有多大面子。 所以这会儿明宣也觉得祖父的作为有些诡异。 皇后也恍然,她是个细心之人,便道:“以前连二嫂对明芙明蓉都不太看重,更遑论父皇了!” 不得不说,皇后说话滴水不漏,即使自己家人面前说话,也不肯露出什么把柄来。 新皇点了点头,而明宣继续说道:“明荣明芹至今也看不出有长进的样子,二伯嫡系血脉若是只剩下明芙明蓉,祖父未必愿意看见。 明芙明蓉即使是女儿身,但性子并不软弱,若明芙知道分寸的话,笼络住张家人,那以后义忠王府总不会真的彻底没落了。” 说起这个,明宣就觉得十分奇妙。 他仔细研究过本朝的规矩。不由怀疑老祖宗是不是穿越者,因为本朝不少规矩十分开明,然后到了这时代,不仅取代历史上的明朝,建立了大周朝,又是得道飞升,成了神仙。 这些且不说,本朝宗室对宗室女和皇室女是非常优容的,本朝防备宗室参政,但对宗室女以及女婿却不防备。 所以京中很多宗室为了维持自己的地位,都会将女儿嫁给官场上的英才俊杰。 靠着姻亲关系,他们也不至于地位衰退。所以宗室女们未出嫁前在家中地位一点也不差,他们其中不少兄弟们都盼着姐妹出嫁后,能帮衬着娘家。 比如自家祖母,便是一个强而有力的例子,祖母出嫁多年,如今在勇王府的话语权也并不低,大事小事,祖母都会出面。 宗室中也不乏有宗室女出嫁后,利用夫家的影响来提高娘家地位的人。 本朝许多远枝宗室在这样被防备的情况下,仍屹立不倒,宗室女在其中的作用不小。 这也是昔日明宣没恢复男儿身时,整天叫嚷着‘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话,却没有人敢嘲讽或说闲话的真正原因所在。 你要真出头,小心这些影响力不小的宗室姑奶奶们找你的麻烦。毕竟宗室女真的做出了不小贡献。 说实话在不知道这些以前,明宣一度以为自己的男儿身才是众人态度的关键。 所以明宣怀疑,既然二伯寡人有疾,二伯两个庶子又完全没有成器的希望。 所以祖父会不会先培养起明芙明蓉,给他们一门好亲事,让他们将来成长起来后,从义忠王府的后人中挑选比较成器的子弟,然后再传下去。 当然也有可能明芙明蓉因为不喜明芹明荣,就对娘家置之不理,毕竟他们两人再如何也是二伯唯二两个儿子。 但明宣认为这不太可能,明蓉且不说,明芙是个理性的人,知道怎么做对他们姐妹有好处。 宗室女特殊的地位也是需要他们付出,而非单方面收获的。 只唯独一点,明宣十分好奇,“祖父为何选张家,儿子听说张家对明芙明蓉的母亲颇有微词,据说明芙的外祖母都因为巫蛊之祸气的病逝了,他们不会迁怒明芙吗?” 皇后摇了摇头,道:“你说的只是谣言,但凡做母亲的,只会为儿女忧虑,也不会让儿女落得个气死长辈的罪名,这应该是张府为了撇清巫蛊之祸的罪名,也为他们自己赢得一点生机,故意这么说的。” 明宣被吓得‘嘶’得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十分惊讶。 新皇见状便对明宣解释道:“这些世家大族行事惯是如此,为了保全家族,牺牲点名声都不算什么。 不过此事张家确实没有参与其中,再加上张家到底地位不低,所以父皇和你祖父都没有对张家下手。” 明宣自然看得出父皇怕自己心中有芥蒂,才这么说。 所以明宣只是说道:“儿子知道其中道理,说到底,二伯母只是一介妇人,被奸猾小辈蛊惑了,才做出了错事,情有可原。” 虽然这么说,明宣也觉得憋屈,但现实如此,他也有诸多顾虑,不说别人,张家能在这么大的风波之后还能站稳脚跟,他家门生遍天下也是原因之一。 还有他们家的姻亲故旧,荣国府贾琏的母亲便是出自张家。 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明宣好歹念着明芙明蓉两姐妹,他们俩对明宣也不差了,总不能把他们姐妹俩的脸面扔在地上踩。所以明宣难免有些心软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明芙反应 对于明宣心里的想法,其实皇帝皇后也心知肚明,但张家这事,也确实麻烦。 而废太子妃如今已经死了,再对她如何痛恨,这事都不好再追究。 但是明宣这般懂事,两个家长也觉得心疼。 明宣想法其实还好,只是他也享受自家父母的疼爱。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而皇后在见明芙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了些疙瘩,不算恨屋及乌,但到底亲近不起来。 明芙明蓉对待如今这位刚成为皇后娘娘的婶母,根本不敢有一丝不敬。 她们姐妹本就看得开,很清楚自己从太子之女变成亲王之女,还是被囚禁的亲王之女,其根本原因是他们的父母。 为人子女,她们也不能怨恨,但也不会昏头到表现出自己对七叔七婶的怨恨来,反而只会表现的十分乖巧,最好能讨得七婶欢心,让她们的日子好过些。 毕竟作为弄出巫蛊之祸的女儿,哪怕她们母妃没有真的被废,但他们在义忠王府也不受父王待见,更别说明芹明荣两个庶兄了。 她们都是女子,在府中伺候的人难免也捧高踩低,有自己的打算。 为了争出一条生路来,她们也必须该表现自己的价值。 只是今日让明芙十分不安,当她听到皇后告诉她,自己被宫中的皇祖父定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是她母家的表兄时,她一时之间深受打击。 明芙心中想法其实很简单,她和妹妹这么竭力表现自己,就是不想再掺和进义忠王府那摊烂事里。 她一直希望自己和妹妹能得到皇后的几分怜悯,然后想办法选一个家世平平,但能力不差的人才,就如同宗室中她的那些姑姑姑奶奶们,以后半生可以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再不济,也得选一个不会给她和妹妹拖后腿的夫君。 可是听到自己还要嫁到母亲娘家时,明芙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试图向母妃娘家接触求救却无门的情况。 而且她还记得自己外祖母病逝时,外边流传的那些事情,说是母妃气死了外祖母,这样的张家,怎么能让明芙安心呢? 见到明芙惶恐不安的样子,皇后也幽幽地叹了口气,但此事不是她能改变的,只能硬着心肠,对明芙说道:“明芙,这桩婚事是你祖父指的,且对方也是你表兄,接下来这段时间,你早做打算也好。 不过这桩婚事,对你未必是坏事,你该好好想清楚才好。” 皇后也没直白的说出自己与明宣的猜测,但不妨暗自提示明芙一声,算是顺手而为。 明芙听了以后,顿时也回过神来,她不是那种攀附别人才能生存的菟丝子,作为昔日的太子之子,能与明宣也有交情的人,心性也十分坚韧。 明芙收拾好心情,脸上挤出笑意,道:“明芙多谢婶娘提点。” 皇后见此,也担心明芙的情绪出现问题,便安慰道:“婶娘听明宣说,你那个表兄也交了入学申请表。 婶娘也听过张家的名声,你那表兄张誉想来想要进学也是手到擒来,有明宣督促着,必定给你调教出一个好夫君来。” 明芙闻言眼前一亮,神情也不似之前那般低落,道:“那明芙要多谢太子殿下了。” 明芙到底知道分寸,言语间对明宣也只有尊敬。 皇后听了嘴角的笑意深了深。她是做母亲的,自然偏向自己的孩子,虽然知道明宣对明芙明蓉两人有些情分,但她也不想让儿子帮出一个不知分寸的白眼狼。 但明面上,皇后慈和的笑着道:“这有什么,不必说什么谢字,明宣啊,一直记挂着你,按照他的话,这做大舅子的活儿,他最喜欢了!” 明芙听了也忍不住笑,她知道以明宣爱搞怪的性情,说这样的话也不奇怪。但听了仍觉得心中高兴。 明芙有些害羞地道:“婶娘您也不管管太子殿下,说好话也这般气人!” 皇后也露出真实的笑意,调侃道:“你们姐弟之间的事,本宫可不掺和,等下次见他的时候,可要让他给你好好赔罪!” 明芙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出了东宫。 而等回去在东宫的住处以后,明芙脸上的所有假面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丝冷漠。 得知消息的明蓉带着满头大汗,回来后便追问伺候的侍女,“姐姐在这吗?” “启禀二郡主,大郡主在里边待着呢,不许奴婢们伺候,说要独自呆一会儿。”宫女回禀道。 听到这明芙也起身走到了门口,打开房门,道:“明蓉,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进来说话!” 明蓉也顾不得自家姐姐的训斥,着急的跟着明芙进了门。 等周围确定没人以后,明蓉才着急的问道:“姐姐,刚才我听到风声说,父王又被祖父禁足在王府里,祖父还给你指了一门婚事,是真的吗?” 明芙看着妹妹,笑着安抚道:“莫要慌张,你在学院里学的东西,难道都又还给夫子了? 叫谢夫子瞧见,定然又要罚你。” 明蓉一听,便忍不住打了个机灵,明芙口中的谢夫子是一位宫中的女官出身,以前负责教导礼仪的,最是严苛,明蓉这个跳脱的性子可是受了不少苦。 所以一听明芙提起,便有些条件反射。 明芙见了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又转而道:“你听的消息没错,父王被禁足理由是因为明芹明荣闹出的乱子,说父王教子不严,你何必着急。 至于我的婚事,是皇祖父的意思。 你也不必着急,姐姐心中自有分寸。” 明蓉被明芙保护的很好,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对待义忠亲王,他们姐妹俩其实也没了奢望,只是担心会牵连到他们身上而已,听明芙这么说也不再关心,反倒是明芙的婚事,让明蓉忍不住皱眉。 明蓉有些焦急的问道:“姐姐,你之前不是想求皇后娘娘指婚的吗?怎么又是皇祖父亲自指婚了?对方是哪家的子弟?” 明芙淡然笑道:“计划赶不上变化,皇祖父惦记着姐姐也是好事,总好过无人问津。 至于姐姐将来的夫婿,你也认识,是咱们的表兄张誉,不算是一门坏亲事。” 明蓉也不知道自己姐姐说的话是安慰自己还是真的是这么想的,一时也哑口无言。 她就算被姐姐保护的再好,那些闲言碎语仍然不可避免的出现她耳边。 要是换做以往,她可能直接爆发出来,可她也成长了不少,也不想让姐姐操心,所以也只是记在心里。 而张家之前的作为,虽然姐姐瞒着她,但她还是知道了。 见明蓉表情不对,明芙便猜度到了其中原因。 她原本不想告诉明蓉,但见此,便说了一些自己的想法,让明蓉安心。 “张家行事再不留情分,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对我和母妃不满,最多也只敢传些流言,平白失了身份。 以后我便是嫁到张家,也可以住在督造的郡主府里。再加上张誉表兄又非嫡长子,自然也不需要跟着父母居住。 且还有明宣在呢,你又不是不知,明宣最是护短的性子。 便是张家怨恨母亲之事,可咱们可是姓徒,是宗室之女,张家地位再高,也不能对宗室指手画脚。” 明蓉一听,顿觉似乎姐姐的处境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差,不由开心起来。 而明芙带着淡淡笑意,宠溺的看着妹妹。心中却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其实事情哪像是她说的那样简单,首先,郡主府的事情便是一个难题,本朝郡主也确实可以如同公主一般独自开府居住。 但大多数宗室的郡主们却没有开府,其中有很多原因存在。 一方面是为了培养与夫家的情分,如今推崇女子应贤良持家,孝敬公婆的美德。郡主不像是公主这么硬气,所以大都顺水推舟的请求不要郡主府,反而是居住在夫家。这点如今皇后娘娘的母亲浔阳郡主便是典型。 另一方面,也是大多宗室们家底可没多厚,按照宗人府的规定,对出嫁的宗室女也很宽容,若是不开府,宗人府会将开府的开销折算,算作嫁妆给宗室女。 但郡主府却会在郡主去世后收回的,所以哪怕是为了实惠,大多人也宁愿舍弃一桩府邸。 所以难点也在这了。一般宗室女真的非要这不实惠的郡主府,原因也只有一个,就是和夫家不和。 所以哪怕是为了显示宗室女与夫婿琴瑟和谐,也没人愿意轻易申请这座郡主府,打了夫家的脸面,可不是一桩好事。 但为何明芙执意想要一桩郡主府呢,她自然有自己的理由。 因为郡主府里的人,大都是内务府拨派来的,寻常人家根本插不上手,张家也不行。 并非明芙小心翼翼,她真的担忧以后和张家闹翻,张家会不顾脸皮的欺辱她,这种事并非没有发生过。 这其实是明芙最后的保险。也是最坏的打算。 而且明芙也记得皇后对她的提醒,她刚才冷静下来,听明蓉提起父王,也终于想清楚这桩婚事的真正意义所在。 而且因着明芙是女子,也不比明宣对这些事不关心,她早就对此有过很深入的了解。 所以很轻易地,便稍微明白了祖父指婚的真正用意。 但她也不得不说,若是她有能力,这未必不会是一个很大的际遇。 想一想,若是她将来能动用手段控制住一桩王府,且不是王府里的各项产业,宗室的身份在本朝虽然受限制,但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的。 当然明芙知道现在她没有这样的能力。 祖父之所以给她指婚张家,也是看她还算有几分天分,给张家吃了一个定心丸的同时,若她成器,可以借用张府的势力,作为义忠王府的一个保障。 毕竟明芹明荣也确实看不出成器的样子。 但明芙却不甘心仅仅如此,他不只是为了自己,还有眼前的妹妹需要她保护。 而且她既然想要一座郡主府,自然是做好了与丈夫撕破脸皮的准备。 可这样很可能打乱了皇祖父的计划,她很可能被皇祖父和父王厌弃。 所以她要布置一些后手才行,刚才她听皇后娘娘提起的,张誉会在学院中读书的事情时,心中便有了一些打算。 张誉虽是嫡子,但却不是长子,让张誉主动开口出来住,应该能避免不少问题吧,事在人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心态转变 在明芙还在想着该如何行事时,明宣也开始忙碌起来。 因着太子可不只是一个名号,需要明宣做的事情可一点也不少。 但明宣正忙于求知学院,新一届招生的事情。 连礼部官员派去协助明宣参加册封太子大典的官员,明宣都没时间见了。 传到外边,人人都说太子将求知学院当做了心血之作,不肯怠慢。当然私底下也有不少人腹诽这位新太子实在不分轻重。 但求知学院相关的人,无论是想报考的,还是求知学院本身的人,都因这个消息更加欣喜不已。 于是今年学院的招生情况愈发火热,报名的人已经超过三四万人。 这让明宣的工作量一下子更是增加了不少。 而此时的明宣在哪里呢? “诶,诶,祖父,您轻点。我那是屁股,不是猪肉,嘶,轻点儿。”明宣满脸苦涩的趴在春凳上,接受着他祖父笨拙的上药手法。 被明宣埋怨的建元帝一听,脸色一沉,哼道:“少给我嬉皮笑脸的,说,你父皇为何打你打得这么重,你做了什么惹怒他了?” 建元帝自诩了解自己的亲儿子,要说疼爱明宣,比自己有过之而不及。 能让自家儿子直接给明宣打板子,绝对不是小事。 明宣一听,就捂住脑袋,支支吾吾的不做声。 其实让明宣评价自己最近的作为,也得说自己这段时间实在是飘了。他没脸说自己做过的丢人的事情。 事情其实很简单,明宣正忙于求知学院的事情,所以对初成为太子以后的忙碌颇为不习惯。 所以就一时失言,对他父皇说了句想把册封太子的大典推迟的话。 这就惹怒了皇帝了。 于是一顿板子就落在了明宣身上。 皇帝命人封锁了消息,大概也是顾虑明宣的颜面。但这隐瞒不了太上皇。 更何况明宣这几日就是再忙,也会每日给太上皇请安。 所以明宣借口没来请安的时候,太上皇便有了怀疑,又亲自找来明宣所在的住所。 结果太上皇一来,就瞧见了宫人正给明宣受伤的屁股上药,正巧撞上了,在明宣跟前待着的宫人,在太上皇的逼问下,自然也说出了这是皇上亲自下手打的事情。 一开始明宣还担心自家祖父气得太狠,直接找父皇训斥去了。 结果还没等他阻拦,他祖父竟然心平气和的打发了侍候的宫人,亲自给他上药! 这就让明宣吞下未出口的阻拦了。 更让明宣有苦吐不出的是,他的祖父没找父皇,却是针对起了自己。 见明宣不吭声,建元帝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其实这阵子他和自家儿子不是没有察觉到明宣的心思太过于繁杂了。他还想着找个时间点醒明宣。 可谁知道,自家儿子倒是狠得下心,直接坐视明宣犯错,再进行教训。 这是让明宣吃下这个教训,记忆深刻不少啊! 建元帝有了一种输给儿子的感觉,在教育孩子的手段上。 若是他以前对义忠还有其他儿子也用这样的手段,今日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当然已经贵为太上皇的建元帝,这会儿也没有什么追悔莫及的情绪,他已经后悔过了,不会一直停留在过去的事情里。 “明宣,回答祖父,你怎么惹怒你父皇了?” 建元帝这句问话里,包含看好戏的意味多些。 明宣撇了撇嘴,只能回答道:“孙儿这不是最近比较忙吗?所以想着要不等求知学院的事情忙完以后,再忙册封大典的事情,谁知道父皇一听孙儿这么说,就直接让宫人按下孙儿,亲自打了孙儿一顿板子。” 建元帝一听,想到明宣往日的秉性,冷笑道:“你是不是对你父皇说,要把册封大典推迟啊?” “祖父您怎么知道的啊?”明宣有些心虚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的?”建元帝表情有些狰狞,左顾右盼想着拿些顺手的武器行凶。很快便瞧中房间角落花瓶里插着一根鸡毛掸子。 上前抽出以后,明宣大惊,也顾不得屁股上的伤,忙要起身跑开躲避风头。 建元帝见此狰狞一笑,“好,你还敢跑,果然你父皇打的还是少了,依朕看,就该把你的腿打断!” 明宣见此崩溃,忙求饶道:“祖父,孙儿知道错了,您不要气坏了身子!” “臭小子,你不要跑!” “孙儿又不傻,不跑等着挨打啊!孙儿也是孝顺啊,俗话说,小杖受大杖走,才是孝顺本意啊!” “放屁,那你父皇打你,你就不知道逃吗?” “主要是父皇太了解孙儿了,呼...嘶...孙儿没来及逃啊!”明宣动作太大,牵扯到了身上的伤口。 建元帝见此停住了脚步,气哼哼问道:“他怎么了解你了?” 明宣见自家祖父这个态度,便知道暂时逃过一劫。 但提起自己受伤的经过,便有些哀怨地道:“主要也是孙儿没想到父皇这么生气,结果父皇竟然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背地里却让人锁了殿门,又让侍卫袭击,孙儿没防备,才被父皇给打个正着。” 建元帝一听,冷笑着道:“哼,活该!” 鸡飞狗跳过后,建元帝到底没舍得动明宣。最后恶狠狠地道:“等伤养好了,朕再揍你一顿!哼!” 说完建元帝把鸡毛掸子扔一旁,气呼呼的坐下。 明宣见此,便知这场风波暂时告一段落了。 于是便装作屁股上的伤口更严重了,装模作样的叫喊着。 “诶呦,好疼啊。哎呦。”边说着,明宣偷偷看向建元帝。 果然不出明宣所料,建元帝到底不像他儿子那般了解明宣的本性,听到明宣叫苦,面色也浮现几丝担忧。 建元帝本人关心则乱,又道:“来人啊,把太医叫过来!” 明宣一听,忙道:“祖父,不用了,孙儿不疼了,不疼了!” 建元帝却不放心,叫来太医看诊以后,仔细问询,确定没有大碍以后,才算是放下了心。 等这会儿,建元帝也回过神来,明白了明宣刚才使得小手段。 也没有什么气恼的情绪。只有些无奈和哭笑不得。 ‘还是个孩子呢!’建元帝心中想着,也终于释然。 后来等皇帝来请安时,建元帝这个太上皇与皇帝谈论起了这事。 新皇脸上带着苦笑,听着太上皇明里暗里的暗示自己明宣还是小孩子云云,不好太过苛求。 心中也有些哭笑不得。 实质上,新皇知道,在此之前,其实迫不及待让明宣成熟起来,能够担当太子之位责任的正是眼前的父皇。 但他总不能如此讨打,揭露太上皇前后不一的态度。这么做也不符合孝道。 但新皇还有对太上皇谈起了自己的忧虑。 “父皇身体尚且康健,可儿臣却总有些不好的预感,这阵子儿臣时常做梦,梦见的场景常常让儿臣从睡梦中惊醒,所以儿臣总希望能早早将明宣培养起来!” 这话说得太过不详,太上皇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手上的茶盅倾倒,里边的茶水沾湿了衣服都没有察觉。 前头说过,本朝皇室与神仙有关联,故而对某些神异之事十分相信。 换做他人,只是做了噩梦,顶多心情不太好,但笃信神仙的太上皇父子二人,却知道梦本身象征着一种预兆。 并非是可以忽略的寻常情况。 太上皇着急道:“你可曾找清源道人询问过?” 皇帝苦笑的点了点头,道:“清源道人虽自谦没有学到家,但也说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不过清源道人也说可能有其他原因在。但儿臣不敢抱着侥幸。” 太上皇闻言瘫坐在椅子上,叹道:“罢了,这事不要瞒着明宣。 明宣是个聪明孩子,朕看,原本明宣并没有这般叛逆,这次怕是察觉出你的不对,才如此作态,以排解心中不安。 你若是不与他说明白,他怕是会钻牛角尖的。” 皇帝一听,有些迟疑,道:“明宣还小,这些告诉他会不会有些不好?” 太上皇摆了摆手,疲惫的说道:“你还是不了解你那个儿子,你不与他说这些,才是要坏事!” 皇帝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便让宫人把明宣召来。 等着明宣到来的时刻,太上皇与新皇父子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而太上皇比起新皇来说,还抱着一份希冀。 在太上皇看来,明宣对于皇室而言,一直作为希望存在,也许明宣知道了会有办法解决。 这样荒唐的心情,让太上皇都有些嘲笑自己。 但太上皇心中确实无端的信任明宣。 而新皇就只是纯粹的担忧了。其实新皇一直认为自己可以人定胜天,就算不能,也能给明宣做足准备。 但太上皇的话让新皇对明宣的状况十分担忧。 不得不说,新皇是一位慈父。他希望能将什么皇帝苦笑的点了点头,道:“清源道人虽自谦没有学到家,但也说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不过清源道人也说可能有其他原因在。但儿臣不敢抱着侥幸。” 太上皇闻言瘫坐在椅子上,叹道:“罢了,这事不要瞒着明宣。 明宣是个聪明孩子,朕看,原本明宣并没有这般叛逆,这次怕是察觉出你的不对,才如此作态,以排解心中不安。 你若是不与他说明白,他怕是会钻牛角尖的。” 皇帝一听,有些迟疑,道:“明宣还小,这些告诉他会不会有些不好?” 太上皇摆了摆手,疲惫的说道:“你还是不了解你那个儿子,你不与他说这些,才是要坏事!” 皇帝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便让宫人把明宣召来。 等着明宣到来的时刻,太上皇与新皇父子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而太上皇比起新皇来说,还抱着一份希冀。 在太上皇看来,明宣对于皇室而言,一直作为希望存在,也许明宣知道了会有办法解决。 这样荒唐的心情,让太上皇都有些嘲笑自己。 但太上皇心中确实无端的信任明宣。 而新皇就只是纯粹的担忧了。其实新皇一直认为自己可以人定胜天,就算不能,也能给明宣做足准备。 但太上皇的话让新皇对明宣的状况十分担忧。 不得不说,新皇是一位慈父。他希望能将什么皇帝苦笑的点了点头,道:“清源道人虽自谦没有学到家,但也说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不过清源道人也说可能有其他原因在。但儿臣不敢抱着侥幸。” 太上皇闻言瘫坐在椅子上,叹道:“罢了,这事不要瞒着明宣。 明宣是个聪明孩子,朕看,原本明宣并没有这般叛逆,这次怕是察觉出你的不对,才如此作态,以排解心中不安。 你若是不与他说明白,他怕是会钻牛角尖的。” 皇帝一听,有些迟疑,道:“明宣还小,这些告诉他会不会有些不好?” 太上皇摆了摆手,疲惫的说道:“你还是不了解你那个儿子,你不与他说这些,才是要坏事!” 皇帝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便让宫人把明宣召来。 等着明宣到来的时刻,太上皇与新皇父子二人,都陷入了沉思。 而太上皇比起新皇来说,还抱着一份希冀。 在太上皇看来,明宣对于皇室而言,一直作为希望存在,也许明宣知道了会有办法解决。 这样荒唐的心情,让太上皇都有些嘲笑自己。 但太上皇心中确实无端的信任明宣。 而新皇就只是纯粹的担忧了。其实新皇一直认为自己可以人定胜天,就算不能,也能给明宣做足准备。 但太上皇的话让新皇对明宣的状况十分担忧。 不得不说,新皇是一位慈父。他希望能将什么皇帝苦笑的点了点头,道:“清源道人虽自谦没有学到家,但也说这并不是什么好预兆。 不过清源道人也说可能有其他原因在。但儿臣不敢抱着侥幸。” 太上皇闻言瘫坐在椅子上,叹道:“罢了,这事不要瞒着明宣。 明宣是个聪明孩子,朕看,原本明宣并没有这般叛逆,这次怕是察觉出你的不对,才如此作态,以排解心中不安。 你若是不与他说明白,他怕是会钻牛角尖的。” 皇帝一听,有些迟疑,道:“明宣还小,这些告诉他会不会有些不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天伦之乐 明宣并不知即将有诺大的担子被父祖扔在他肩膀上。 不过他看着玉真道人留给他的几本书,心中也有所悟。 他明明记得,一开始见玉真仙人时,对道经里的东西还挺感兴趣的,甚至清源道人还夸他有慧根。 只是后来成了太孙以后,因太过忙碌,他把这些东西扔在一旁,只偶尔瞧一瞧,但后来再看似乎也找不到原先那种心境了。 恢复记忆以后,他也曾有些悔意,为何当初没有早早恢复记忆,不但拒绝了玉真仙人收弟子的要求,连修仙都不屑一顾。 要知道,那可是修仙啊。 在后世看过无数网络小说的明宣,又怎么没有沉迷过仙侠小说中那诺大的奇幻场景当中呢? 一时之间,明宣有些心动的翻开了书。 只是,没过多久,明宣立马把这些书扔到一边了。 嗯,没关系的,明宣安慰自己,没人是无所不能的,修仙看来的确与他无缘啊! 没关系个毛线啊! 明宣用很是垂涎的目光盯着这些书,心中思索着切实可行的办法。 明宣其实也发现了,自己自从觉醒记忆以来,不仅胆子大了许多,也贪婪了不少。 要不是前世读过红楼,知道神仙之事并不是假的。按照明宣前世严格遵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性格,指定会认为神仙之说有阴谋论,认为这是皇室对天下人撒的一个谎。 可即使如此,明宣也发现自己对神仙们也没有基本的敬畏,这种心情可能是明宣出于穿越者先天的高傲。这也就是明宣今生被皇帝皇后教导的不错,不然明宣很难说自己会不会成为龙傲天式的人物。 至于贪婪,更不用说,明宣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性,没恢复记忆以前,明宣之所以选择世俗权力,而拒绝了与玉真仙人修道,其中一大半原因都是因为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 那时他还没有知道这么多事情,一腔热情,想的没有这么多。 可是有了前世记忆以后,明宣竟有了鱼与熊掌双方皆得的贪婪想法。 明宣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是刚才祖父与父皇的态度,让明宣也心有顾忌。 他能看得出无论是父皇还是祖父,都不希望他碰这些修道的东西,生怕他会沉迷。 他理解父祖的顾虑,毕竟父皇只有他一个孩子,作为板上钉钉的太子,他有逃脱不了的责任。 修道很好,但沉迷修道的太子,也是未来的皇帝沉迷于此,结合历代史书的描述,怎么看都觉得是昏君的苗子。 明宣知道,本朝历代皇帝,也没有修道的例子在,或许有,但除了开国皇帝外,并没有修道有成的。 而宗室里,也只有玉真仙人一个例子。 明宣不相信没有人就不贪婪了,只是有人懂得克制自己,而且也明白人有力竭的情况,或许还有老祖宗们留下的嘱咐。 这都导致了如今的情况。 明宣也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有没有那个能力,能两者兼得呢? 思考过后,明宣不得不承认,自己应该是没有那个能力的,仙道渺茫,可也少有人成仙,明宣不认为天下只有他一个聪明人。 明宣觉得,自己除非是天之骄子,命运所钟,不然这希望实在渺茫。 说实话,想到这些的时候,明宣浑身轻松了不少。 让明宣没料到的是,他把这几本道经送给祖父和父皇以后。 再次请安的时候,以往就盼着他过去的祖父,竟然十分不耐烦的打发他,还说要赶着去研习道经云云。 明宣是真么没料到这副场景。 他满脸懵逼的从大明宫门口出来以后,又跑去东宫,想问下自家父皇,祖父忽然性情大变到底是什么原因。 可是到了东宫,明宣发现自己送来的那本道经竟然放在父皇的手上,看起来自家父皇还看了进去,怡然自得得很。 明宣一瞬间怀疑他的祖父和父皇是不是被人下了降头。还是说那几本书有问题? 后者明宣并没有多怀疑,毕竟是仙人留下的东西,但前者的话,明宣可是知道,皇室一直在仙人的庇佑下,更别说皇室本就有龙气护佑。 若真有大能能把自家父皇和祖父一网打尽,有这样的能力他做什么不好?直接成仙他不香吗? 在明宣苦恼不已的时候,皇帝特意找太上皇请安。 “父皇,这样真的成吗?儿臣怎么觉得有些儿戏?”新皇满脸苦笑,他是个方正之人,行事有王者之风,但面对父亲的命令,他还是不得不遵从。 而太上皇却乐呵呵的道:“儿戏什么,明宣是个孝顺孩子,肯定明白我和你的一片苦心。 要是用这样的手段,让明宣知道上进,那就是好手段。做人吗,不要太拘泥。” 太上皇其实也是心血来潮,但也是担忧明宣心性问题,毕竟明宣如今还年轻,心性还不定。 当然太上皇也不得不承认,看着这几本书时,他难免也有些沉迷进去了。当然为了维护自己形象,对着皇帝肯定不能这么说。 但皇帝却是苦笑问道:“可是,父皇,这样会不会太过了,您已经退位,可儿臣才刚登基,这么多人都盯着儿臣,要是传出去,真以为儿臣沉迷于修道,那这朝廷内外真出什么乱子,可就不好收场了!” 太上皇闻言一愣,看着皇帝的眼神,他不禁有些闪躲,他能说真的没想这么多吗? 皇帝见此,心中不禁叹了口气,他也发现了自家父皇自从退位以后,行事恣意了不少。也不太在意许多东西了。 其实皇帝也明白,自家父皇是一下子没了要管的事情,陡然闲下来,也不知道干什么,就容易在一些地方弄出些荒唐事情来。 他做儿子的,自然也只能多加包容。且他也明白父皇再是荒唐,也知道事情轻重。 这次他配合自家父皇糊弄儿子,没有拒绝,也是相信父皇有分寸。 当然更多的原因是,皇帝本身也对明宣这阵子的心态有些担忧。觉得试一试这个方法也无妨。 说实话,做父亲的皇帝,还是也有些恶趣味的,一点没有欺骗小朋友的自觉。 徒.小朋友.明宣要是知道两个无良长辈的想法,肯定欲哭无泪。 但此刻的明宣正为自家父皇和祖父的状况而担忧。 当然明宣重点关注的是自家父皇,当然不是明宣亲近谁的问题。 只是皇帝这个位置影响太大。 经过几天观察,明宣陡然发现,自家父皇一点没耽搁处理朝政,反而因为祖父忙于修仙,扔给了父皇更多的朝政大事。 父皇也因此忙得团团转,但看起来也是精神奕奕,比之前的状态还好些。 借此明宣也终于印证了一点,那几本道经能不能修仙他也不知道,但是凝心定神的效果应该是有的,并不是他的错觉。 至于太上皇那,倒是沉迷修仙,甚至都传到宫外去了。 不过太上皇修仙的事情传出去影响不大,只有人担心太上皇要是学宋朝皇帝那样,被道士蒙蔽,花费民脂民膏建造道观供奉仙人什么的。 不过很快有人便反驳,“太上皇若想修仙,何必去求那些道士,咱们知道的两位仙人,一个是太祖陛下,另一位是玉真仙人,太上皇便是供奉仙人,也是供奉太祖和玉真仙人。” 得,这话一出,怀着担忧的众人也觉得不必操心这些了,反倒心中还有些羡慕不已。 没办法,谁不想长生不老呢?可惜,也只有皇家出了两位仙人,他们不能沾光,只能眼睁睁看着。 其实更多的人对太上皇修仙之事呈欢喜的态度,这部分人一部分是新皇的人,另一部分也是心有沟壑之人,明白两皇同在,必定有一人需让步。 在他们看来,这是太上皇主动让一步,为了新皇铺路,才如此作为。 只有那些试图打着太上皇旗号的心思诡秘之人心中发苦,不管何时,总有想走捷径的人存在。 明宣对此情况,一时也无言以对。甚至怀疑,自家父皇和祖父不会是背地里商量好的,才演这一出吧? 仔细想想,这可能很大啊! 明宣终于想起自己忽略的许多事实,先前他因为太过惊吓失去的理智也回来了。 想到这点,明宣气呼呼的去找自家父皇和祖父算账去了。 而此刻呢,其实已经进化成老小孩的太上皇正拉着皇帝说话呢。 “你不说明宣很快就过来劝我了吗?怎么还不来?”太上皇十分不满。 皇帝听到这话却不知该怎么回话。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父皇。 不过对自家父皇的问题,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要知道之前他这么说只是敷衍说了几句,谁知道父皇竟然当真了。 “额,父皇明鉴。有可能,明宣可能看出了这其中的不对?”皇帝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太上皇听了仍不满地道:“你当我不知道吗?明宣又不是能委屈自个的人,要是知道被骗了,怎么可能不找我算账?” 听到自家父皇这般理直气壮,皇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愣在了当地。 正在这时,门外有伺候的宫人通禀太子过来了。 太上皇立马丢下新皇,高兴地道:“宣明宣进来。” 只是等明宣皱着一张脸进来后,太上皇好似才反应过来,对皇帝小声说道:“一会儿明宣问是谁的主意,你就说是你的,不许透露是我,知道吗?” 皇帝一向沉稳,可他此刻露出了难以言表的表情,似乎很有些话要讲。 但太上皇却不给皇帝这个机会,笑呵呵的向明宣招手说道:“来来来,明宣,快过来。 刚才你父皇还和祖父说你太笨呢,我看分明是你父皇笨才对?” 等等,皇帝一脸黑人问号脸,他哪里说明宣太笨了? 正要辩解时,迎来的是太上皇警告的眼神,一时也只能住了嘴。 明宣听到这话不由狐疑的看了自家父皇一眼,见父皇表情似乎有些问题,不由气呼呼道:“明宣就知道父皇嫌弃我了,您还和祖父合伙骗我,真是太过分了。” 皇帝没料到自家还算聪明的儿子这会儿竟然被父皇给蒙蔽了。 表情自然十分好看。 而太上皇也添油加醋,对明宣说道:“明宣说的是,你父皇确实太过分了,不仅自己骗你,还非拉着祖父,对祖父说什么,玉不琢不成器啊。 非要你历练一下,逼你上进起来。 要祖父说,咱们明宣已经很优秀了。你父皇在你这个年纪,还没办差事呢。” 明宣听了,忍不住高兴道:“祖父您说的是真的啊?孙儿觉得,其实父皇是嫉妒孙儿能忙里偷闲,他只能忙碌国事。非要抓孙儿的壮丁,真是太过分了。” 太上皇闻言有些心虚的瞥了皇帝一眼,见皇帝似乎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一时也庆幸自己早早的把黑锅丢给了儿子背。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太上皇是什么人了,他也是个喜欢坑儿子的。 而明宣其实并非看不出来,他一开始还有些怀疑,但是听了祖父的话以后,心中便有了数。 只是难得见自家父皇这副模样,心中也有小恶魔在作怪。 嗯,从这看来,最惨的应该是皇帝了,不仅被爹坑,还被儿子坑,实名最惨 一时也庆幸自己早早的把黑锅丢给了儿子背。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太上皇是什么人了,他也是个喜欢坑儿子的。 而明宣其实并非看不出来,他一开始还有些怀疑,但是听了祖父的话以后,心中便有了数。 只是难得见自家父皇这副模样,心中也有小恶魔在作怪。 嗯,从这看来,最惨的应该是皇帝了,不仅被爹坑,还被儿子坑,实名最惨一时也庆幸自己早早的把黑锅丢给了儿子背。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太上皇是什么人了,他也是个喜欢坑儿子的。 而明宣其实并非看不出来,他一开始还有些怀疑,但是听了祖父的话以后,心中便有了数。 只是难得见自家父皇这副模样,心中也有小恶魔在作怪。 嗯,从这看来,最惨的应该是皇帝了,不仅被爹坑,还被儿子坑,实名最惨一时也庆幸自己早早的把黑锅丢给了儿子背。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太上皇是什么人了,他也是个喜欢坑儿子的。 而明宣其实并非看不出来,他一开始还有些怀疑,但是听了祖父的话以后,心中便有了数。 只是难得见自家父皇这副模样,心中也有小恶魔在作怪。 嗯,从这看来,最惨的应该是皇帝了,不仅被爹坑,还被儿子坑,实名最惨 第二百章 建詹事府 这天下最尊贵的三人自得其乐的恶作剧,闹别扭然后和好。可是把不少人折腾的不轻。 但是这就是皇权,其他人也只能陪着笑,希望哄得他们开心。 当然不说其他人,明宣自己却不相信这些人只是畏于皇权,被后世信息轰炸的早就不是个小白兔的明宣,两世记忆叠加,自然清楚几乎每个人都有追逐名利的本性。 即使再忠心的臣子,他也不会什么都不求的,他们求得遇良主,施展才华。这从某一方面来说,所谓伟光正的人物,也并不是圣人,没有七情六欲。 这次事件非但没让明宣沉迷于这种大权在握,无人不听的快感之中,反倒是让明宣终于有了一种敬畏感。 他感觉自己与父皇祖父手上的权力,如同一头猛虎。虽然威严令人惧怕敬畏,但它也能反噬自己。 至于为何有这种感觉,明宣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大概是自己前世是个普通人的缘故吧。 所以也能从普通人的角度看待问题。 虽然这一世他是天之骄子,可以前受到的影响绝不是可以轻易消除的。 明宣想到这不禁苦笑,前世网络小说中,那些主人公怎么这么轻易就接受了身份地位的改变呢? 他扪心自问,若非自己是才恢复前世记忆,带着记忆轮回的他定然不会像如今这般适应的这么好。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上天对他不薄。 明宣怀着感恩的心情,又重新进入到了繁忙的地步当中。 当然太子册立大典也紧张的进行了。明宣总算是解决了一件大事。 虽说成为太子以后,也会变得更忙碌,但他总能抽出时间忙着求知学院的事情了。 甚至明宣有感于此,有些后悔之前没有培养更多下属用来辅助他处理求知学院的事情了。 无奈之下,明宣只能求助自家父皇和祖父。 皇帝自然早就考虑好了,只是在太上皇跟前,他先请示的看了一眼。 太上皇见此摆了摆手,道:“明宣作为太子,不如趁此机会组建詹事府吧,他也该有自己班底,以后总不能遇见什么事,都要明宣亲自上阵。 知道的觉得明宣能力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苛待咱们明宣了。” 皇帝自然无有不允,道:“父皇说的是,虽说詹事府按例要等明宣大婚的时候才能组建,但明宣手上有不少事情需要帮手处理,若父皇允许,确实可以破例组建。” 明宣一听,皱眉问道:“组建詹事府啊,那得多久?我还急着需要人帮忙呢。 别到时候詹事府还没弄好,这边黄花菜都凉了!” 说到这明宣腆着脸对皇帝道:“不如您和祖父先给明宣找两个帮手,詹事府的事情后头再说?” 明宣自然明白组建詹事府的意义所在,但他并不太在意,再说他父皇只他一个儿子,他也不急着揽权,故而显得有些懒散。 皇帝一听,便瞪了明宣一眼,道:“组建詹事府自然不是一蹴而就,先把架子给你搭起来,再往里边慢慢添置人手。 你大可一边组建,一边调人去帮忙,两不耽搁。” 皇帝当然看得出,明宣身上的懒病又犯了,听到自己这么说,便想着推脱。但他自然不会允许,甚至决定,非得治好明宣这个毛病才行。 明宣还要说些什么,太上皇就笑眯眯的说道:“明宣不用担心,等过阵子祖父搬到寿安宫后,你父皇从东宫搬出来,才有地方安置你的詹事府。” 寿安宫早先是太后居所,不过自从太后逝世以后,一直空置着。所以太上皇决定把寿安宫当做以后的住所,而且寿安宫也不在后宫里头,太上皇搬到那里也不影响什么。 皇帝一听忙道:“父皇莫要如此,明宣一个晚辈,哪能逼着您搬地方。 再说詹事府不是非要在东宫啊,明宣现在主要忙着学院的事情,让他把詹事府暂时设在学院那边的,也省的两头跑不是?” 太上皇当然知道皇帝的顾虑,其实他说完也发觉其中有些不妥,这事儿若是明宣直接接受了,传出去势必会影响明宣的名声。 其实皇帝更深层的意思是,此事传出去好像是皇帝用明宣的事情逼迫他搬离大明宫一样。 连带着皇帝,怕也会是会备受微词。 太上皇一开始没考虑到这点,如今想到了,自然不会让皇帝和明宣为难。 “是朕考虑不周,不过朕也确实该搬走了,大明宫这边,人来人往的,影响朕修道。”太上皇有些不耐烦道。 明宣又不是不知道理,明白自家祖父是为自己着想,便笑嘻嘻地小声道:“祖父,您不要这么着急,孙儿还想在外边多待一会儿呢。 您看父皇那个样,到时候孙儿搬到他眼皮子底下,肯定要吃苦了,您就可怜可怜孙儿吧!” 太上皇一听,也明白自家孙儿的心思,东宫和大明宫离的很近,但凡东宫那边有什么动静,大明宫都能很快得知。 以明宣跳脱的心性,和自家儿子的严谨性子,明宣以后要是住在东宫,肯定要鸡飞狗跳了。 不过对此,太上皇反倒是有了兴趣。饶有兴致的道:“明宣放心,以后你父皇若是为难你,便到祖父这里,祖父在这,他不敢对你做什么!” 明宣听了眼前一亮,蹭的跑到太上皇身后,给太上皇捶肩膀,做足了小狗腿的模样。 让太上皇哈哈大笑的同时,也让皇帝一脸黑线。 皇帝的眼神如利剑一般射向明宣,但明宣却装作没看见,只一心讨好自家祖父。 皇帝见此,不由无奈的轻叹了口气。但心中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满。 说实话,他如今初初登基,最要紧的,其实是处理好与太上皇有关的事情。 若是他费尽心力才能登基,破釜沉舟之下,他也不会顾虑这么多。 但他作为嫡子,在义忠亲王被废以后,又成为太子,又被父皇禅位,登基成皇帝。 一路上真的称得上顺风顺水了。但因此,也限制住了他。 当然,他也感激自己的父皇对他的看重,但是也正因此,他得更加小心的行事。 第二百零一章 皇帝态度 也是因为各种顾虑,登基后的皇帝行事反而更加小心,连在太上皇面前,也是恨不得不漏一丝把柄。 这点太上皇也看出来了,这种心态他虽然理解,但心里总不高兴。 这是一个为父者看到子女并不信任自己的羞恼和不喜。 不要说这是皇家,皇家历来没有亲情。虽说是如此,但只要不是冷心冷肺的人,总是对亲情有着渴望。 更别说是皇家这种压根没有可能追寻到平常人家亲情的存在。 所以太上皇在发现皇帝如此谨慎的情况下,心中的亲情都给了明宣。这就是典型的你不乐意接受,我还不乐意给呢。 对此皇帝心知肚明,但也乐见其成。 其实民间所谓的隔辈亲是有道理的,毕竟作为儿子,还是继承家业的儿子,基本上得到的都是各种严厉教导,即使皇帝之前还不是太子,但身在皇家,谁敢不努力? 所以皇帝也习惯了太上皇严肃的脸,一旦变得温情,皇帝并非只是受宠若惊,反而是开始思索太上皇态度骤变有什么目的。 这并非说皇帝疑心太重,实在是皇家中人,一举一动街有深意,像明宣那样想一出是一出的才是少见的。 当然如今皇帝反应过来,也相信太上皇并没有太多其他原因,仅仅是想享受天伦之乐。 但哪怕有一丝可能,皇帝都不想冒险。 所以见太上皇把温情的对象改为明宣,皇帝着实松了口气。 皇帝也不担心太上皇对明宣另有所图,这点皇帝还是相信太上皇的。 明宣呢,也不是被闷在鼓里的人,多少也有所猜度,不过在太上皇这,他一直秉着父皇的嘱咐,只当太上皇是祖父,不必太过拘束,故而也故作不知父皇与祖父之间的暗潮汹涌。 ...... 在太上皇与皇帝共同决定给明宣组建新的詹事府以后,朝廷的效率达到了最高的程度。 具体的情况明宣并不知道,但是在他再次返回学院以后发现,詹事府的牌子竟然在学院旁边有模有样的搭了起来。 当然詹事府最重要的人,是需要明宣慢慢思虑的。 不过有了这个架子,明宣好多事情都不必事必躬亲了。 詹事府的架构其实相当于一个小朝廷,是朝廷必要机构的简洁版。旨在帮助太子东宫熟悉朝廷要务。 这就意味着,詹事府这个机构若是要全部填满,几乎是相当于从朝廷中另立山头,除了不掌兵权外,可谓是权力巨大。 明宣接触了这些以后,才明白为何历朝历代的皇帝为何如此防范太子。 说白了,詹事府这个机构,实在是敏感。因为他代表着太子的势力。太子一旦册立,皇帝的权力避免不了的就要被太子夺取。 当然按照法理来说,詹事府是为太子特设的机构。 但本朝历代皇帝,难免对太子也心有防范,所以詹事府一直是处于半荒废状态。 即使是当初的废太子义忠亲王,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被建元帝册封为太子,但因为当时建元帝年纪也不大,义忠亲王的詹事府基本上是形同虚设。 而如今的皇帝,昔日被封为太子之后,没多久太上皇便有了禅位的心思,所以皇帝当时的詹事府的人都是皇帝以前的心腹,正经培养的势力不多。 所以连明宣都没想到,为他而组建的詹事府,会是多么兴师动众,引人垂涎。 但皇帝和太上皇两人却清楚,朝中不少人听说了此事后,都纷纷上蹿下跳的想要进詹事府。 对于此,一开始皇帝还担心太上皇多想,但是才刚解释,就被太上皇鄙视的看了一眼。 “朕又不是小孩子,天下人皆为利往,明宣是你的独子又是嫡子,朕对明宣的宠爱他们也看得见。 可以说明宣这个太子之位稳稳当当,除非将来你再有其他儿子,又看不上明宣......” 话说到这,皇帝忙道:“还请父皇明鉴,儿臣并无易储之意。” 太上皇见皇帝如此慌张笃定,心中滋味有些复杂难言。他想到自己身上。 “话不要说得太满,朕昔日也没想到你二哥如此不成器,会让朕废了他。有时候,朕都以为,是不是天命如此!” 太上皇重新提起自己昔日的爱子义忠亲王,面上表情似乎也不是遗憾,只是情绪有些低落。 而皇帝听了也只是沉默,他不管说什么都不对,毕竟说起来他是那个众人眼中捡便宜的人。 太上皇也没有等皇帝说话的意思,他只是一时感叹而已。 “朕这么说,只是想告诉你,世事无常,哪怕你为了明宣着想,行事也该谨慎些才行。” 皇帝对此也只是道:“父皇的话儿臣记住了。” 太上皇与皇帝之间似乎是寻常父子之间的敦敦教导。但他们谁都知道,这不一样。 太上皇瞧着皇帝告退后关上的门,幽幽地叹了口气。 其实太上皇最近觉得不太认识自己这个儿子了,还是说皇位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 这段日子的皇帝,行事手段更凌厉了不说,连对待心腹都十分狠厉。 前不久有御史告了皇帝昔日的一个手下,如今任东川府知府,说他在任上鱼肉百姓,贪污受贿,让百姓苦不堪言。 说实话,太上皇也知道,那东川府知府的罪名也不算是污蔑,但算起来也罪不至死。 可查明之后,皇帝竟然直接下令让其秋后问斩。判刑之重,险些让人以为此人是他的眼中钉。 太上皇觉得,这着实超过了自己以往对皇帝的印象,往日的皇帝即使嫉恶如仇,可也知道拿捏轻重。 而这次,皇帝更像是恼羞成怒,没有了理智一般。 ...... 正在太上皇为皇帝最近的表现而暗暗奇怪时,离去的皇帝心中也暗道失策。 在心腹沈园也在推敲着说辞,向皇帝为东川府知府一事而劝谏时,皇帝淡淡的说道:“东川府知府孙申,不思皇恩,朕容得了他,便是给明宣留下后患。” 皇帝这么说,沈园自然是哑口无言。他虽然奇怪为何皇上登基以后,周身气势阴冷了不少,且好似有十足的危机感,不肯给太子留后患的做法实在令人奇怪。 但沈园也清楚,皇上身体其实没什么问题,且皇帝本身也自有主张,并未丧失理智,那么这样一来,沈园也只能息声。 第二百零二章 皇帝打发了沈园走以后,端坐在书房里寂静无声。 少顷间,皇帝站起身来,走到书架旁,举起手探向书架上一格隐秘的位置,小心摸索着按了一下。 挨着书架的墙壁突兀的出现一个暗格,皇帝从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皇帝手中捧着这个盒子,又坐回椅子上。 他细细的打量这个盒子,眼中带着怀念与悲伤,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 然后又打开了盒子,熟练的从中拿出了厚厚的一封信,打开又看了一遍。 皇帝喃喃道:“母后,儿臣不孝,若儿臣早知道您心中有这般苦楚,儿臣便是不要这皇位,也不愿您早早逝世啊!” 皇帝不禁回想起以前的事情,再看到信中所写的内容时,心中不禁涌起诸多酸楚难过的情绪。 这个盒子是他母后临终前交给他的,只是叮嘱他,除非他登上皇位,才能打开,不然便永远不要打开。 在登基的那一日,他迫不及待的打开了这个尘封多年的盒子,也知道他母后的诸多隐秘。 也终于明白,为何他的母后即使坐稳后位,受人尊崇,仍惶惶不安的原因所在。 甚至母后英年早逝,与此也有很大的关联。 便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母后竟有如此奇遇。重活一回,改变人生。这是何其荒唐和不可信的言论。 但是放在他的母后身上,皇帝竟觉得不是虚言。 且他甚至见过仙人白日飞升的场面,对母后信中所说更是深信不疑。 也正是因此,当皇帝徒显谦看到自己的母后信中所诉说的前世的事情时,可想而知会有多后怕与愤怒。 即使徒显谦知道在母后所说的前世里,仍然成了皇帝。 可母后也说了,前世的她没有明宣这个孙子,只有一个宫人所出的庶孙。 因着自己早早去世,不得已让这个孩子登基,只是这个孩子竟是如此昏聩,败光了他留下的基业,成了亡国之君。 其中种种,让徒显谦不寒而栗的同时,也不禁庆幸,此世的他的儿子是明宣,聪明伶俐,有情有义有仁心,并非母后前世那个庶孽子可以相比的。 但徒显谦更清楚,这一切之所以能改变,一切都来源于母后。 甚至即使是知道前世的他竟然也仅仅是庶子,徒显谦虽对嫡庶看的很重,但他也不会因此怨怪前世的母后。 徒显谦明白,前世的母后从高门大户的小姐,到入宫成为宫女,再生下自己,一步步成为太后。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 而今生母后更是为了自己考虑,明明有了重来一世的机会,先知先觉的母后尽可以不进宫,可母后为了自己,还是进宫了。 徒显谦一直知道,自己的母后并非寻常女子,他相信,便是母后不是皇后,嫁入寻常人家,也会拼出一番天地,皇后这个尊位,对母后来说仅仅是锦上添花。 所以徒显谦看到这封信时,只恨不能报母恩。 甚至让徒显谦心中酸涩的是,母后临去世前,一直在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信中母后还留着前世朝堂上的各方势力,以及一些隐秘,以供自己参考。 而之前东山府知府孙申之所以被他如此狠厉惩治,正是因为他从信中得知了前世的孙申,凭借着自己的心腹身份,一路爬到吏部尚书的位置,而在自己驾崩以后,辅佐新皇。 孙申却不思报国,不但不劝阻新皇荒唐的行为,反而助纣为虐,为了讨好新皇,撺掇新皇甄选秀女,满足新皇荒淫无道的心思。又大肆征收税赋,弄的百姓民不聊生。 而孙申贪污受贿更是不遑多让,与如今被御史参奏的孙申贪污的那点银子想必,后者简直只是九牛一毛。 在民间孙申的名声甚至可以比肩前宋的秦桧。 所以在看到这些以后,徒显谦听御史提起孙申后,一时冲动,直接批复了秋后问斩的罪名。 当然按照徒显谦的想法,不把他千刀万剐,不足以平息他心中的怒气,但到底他还有理智,没有真的这么冲动。 可即使如此,徒显谦也发现自己的举动和异常情绪在被亲近的人看在眼里。 刚才与太上皇的对话,就让徒显谦醒悟过来,在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不要太过冲动。 当然徒显谦也不是年轻人了,所以做事还是有分寸的,其实这次孙申是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要不然徒显谦母后的信中都提到大周亡国了,孙申一个奸臣其实不够看。 可谁让孙申的事情正好在徒显谦没有平静下来的时候冒出来呢?只能说孙申的运气太不好了。 当然以徒显谦的能力,孙申的事情引起的影响并不难解决,这都是后话了。此刻的他只想好好的静一静。 ...... “沈园兄留步,在下可有荣幸请您去聚福楼一聚啊?” 沈园正把玩着扇子在路上慢慢走着,忽然听见了这句话,就不免回头张望,一看对方好似还是熟人,以前同在七王府当差,是同僚来着。 沈园忙笑着应道:“原来是周兄,周兄客气了,不过既然是周兄宴请,在下十分荣幸啊!” 对方听闻也笑哈哈道:“沈兄豪爽,沈兄请!” 沈园抬头看见了聚福楼的招牌,心中明悟,这是在这堵着他呢! “周兄也请!” 两人在店小二的引领下,走上了二楼的包厢里,一盘寒暄后,推杯换盏不亦乐乎。 只是才没过多久,沈园瞧着对方有些急不可耐的表情,不免叹了口气,然后放下了筷子。 “周兄有话直说便是,在下听着您在这唉声叹气,也吃不下啊!” 沈园与眼前这位周兄还算有一番交情,故而也没拿捏绕弯子,便直接问了出来。 而对面的周兄见此心中也松了口气,忙道歉道:“是在下扰了沈兄的性质,只是沈兄,您可得救救我啊!” “哦?这话怎么说?”沈园诧异道。 对面的周兄皱着眉说道:“不瞒沈兄,在下其实想向您打听一下孙申的事情,在下以前和孙申也有些来往。 只是不知这孙申犯了何种忌讳,惹了圣上发怒,竟被秋后问斩!” 说到这周兄不免打了个寒战,他苦着脸说道:“沈兄,您如今在太子殿下跟前当差,能不能透露些风声,在下感激不尽啊!” 沈园听到这,明白了眼前这周兄的想法,其实就是怕被孙申牵连,更深层的原因怕是想打探一下圣上的想法。 不过后者有窥视圣上之疑,周兄根本不敢说出口。 沈园倒也不意外,其实就连他,对圣上如此严重处置孙申的事情感到惊异,其他人还不如他得圣上信任,自然是十分惶恐了。 不过安抚人心也是沈园的来此的目的,便笑着道:“周兄这话逾越了些,孙申贪污受贿,鱼肉百姓已被查证,他也是死有余辜。不过...” 听到前面的话,周兄还以为沈园在说这些话准备搪塞过去,毕竟本朝仅仅因为贪污受贿的罪名便被问斩的很是稀少,大都丢官罢爵,所以周兄才如此害怕。毕竟他平日里也没少收那些冰炭孝敬。 但是听到最有一句不过,眼神恢复了神采,忙道:“不过什么?还请沈兄为在下解惑。” 沈园顺手拿起了摆在桌上的扇子,拍了拍左手心,意味难明地道:“不过孙申最要命的是,私底下搜罗貌美的小娘子,人家不愿,便被闹得家破人亡。 还有一些女子出身贱籍,被孙申收为养女。 而那些小娘子们,据说是孙申为太子殿下准备的!” 周兄听到这倒吸了口凉气,震惊道:“孙申,孙申他竟如此大胆?” 这位周兄虽然如今在京中兵部当差,更别说还有圣上昔日下属的情分在,在京中也算是消息灵通的。 自然清楚两位圣上对太子的呵护有多细微。 换做旁人家,太子这个年龄身边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妾侍通房,可因着太子曾被玉真仙人批命,不宜早婚的缘故,太子倒这时候,据说还是童子鸡。 而孙申那个大胆之人,试图往太子身边送平民女子也就算了,还送什么出身贱籍的女子。 这等人都是青楼里出来的妓子,伺候男人倒是一把好手,但是这等不干净的人,他孙申竟然往太子跟前送,这是把圣人和老圣人当傻子糊弄啊! 更别说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太子妃创办的那个女子学院,为的就是给太子殿下选妃。 说句难听的,那女子学院里,最寻常的女子也是出身官宦世家,如此可见太子妃的挑剔。 这位周兄也不得不感慨,孙申真的是撞到枪口上了。 这会儿周兄也庆幸与孙申关系不怎么亲近,不然这事弄出来,他也讨不了好。 周兄十分感激的举起酒杯,对沈园道:“多谢沈兄提点,小弟无以为谢,只能敬您一杯酒了!” 沈园听到这话就嘲笑道:“周兄还是这般吝啬,可是嫂夫人给的零用钱太少了?” 对面的周兄一听,就有些讪讪道:“沈兄说笑了,在下只是两袖清风,不敢学孙申这个前车之鉴,哈哈!” 沈园听此也不揭破,对方 第二百零三章 新人属下 要说最近京城里最热闹的事情,不是太上皇搬到了寿康宫,诸位太妃也一同搬出后宫,皇上终于搬到了大明宫。 这是那些贵人们才操心的事情。而他们热议的是求知学院新一年的招生。 比起第一年求知学院仓促的动作,今年可以说也有条不紊了许多。 但是相应的,随着求知学院的名声越大,再加上太子的名声在,全天下但凡有些奢望的家庭,都开始让家中年幼的子侄们入京求学。 且因着求知学院的要求仅仅是清白人家,三代里没有罪人即可。 至于相关花销,几乎没人在意。他们只要不是没有头脑的人,都清楚,这求知学院的性质比国子监也不差什么。最起码能近距离接触到太子,这连国子监都做不到。 再说了,国子监里的除了官员蒙荫子弟和监生,还有科举考中了举人的人外,一般人还真进不去。 所以这批报名的学生里,怀着各种希冀的学生不少。 更让明宣惊讶欣喜的是,这些想要报考学院的学子们的质量,比之第一届的学子们要好得多。 惊讶过后,明宣也想明白了。其实第一年观望的人还是多,而今年因着自己父皇成了皇帝,自己成了太子,这些观望的人就坐不住了。 当然大部分的报考的学子是因着家中离京城太远,消息传过去的时候,第一年的招生已经结束了,自然只能今年一起报考了。 人一多,事情自然就多了。 不过明宣也确实没太过忙碌,除了学院的人才外,太上皇以及皇上给明宣新建立的詹事府也进了不少人。 高位的暂且还没定下,皇帝和太上皇做主将今年几个品行能力不错的进士调到了詹事府,负责协助明宣。 明宣对这几人并无什么好感或者恶感,只是让明宣惊讶的是,其中有一个进士竟然对龙骨颇有研究。此人名董臣,字作宾。 据他所说,他的祖父早早就对甲骨上的符号有些猜疑,研究过其中的奥妙。 但奈何天资不够,不如太子利眼,一眼认出这等宝贝云云。 明宣听了这话,便知道对方绝对是谦虚了,对方祖父竟然早就发现龙骨的问题,怎么可能一点研究都没有呢?只不过是捧自己罢了。 所以明宣只笑了笑,对对方说道:“作宾若是对龙骨感兴趣,不妨让本宫代为引荐几位研究龙骨的大家。 王公萧公等,也都愿意吸纳年轻俊杰研究龙骨。 说实话,龙骨虽为本宫发现,但其中奥妙,非天资聪颖专心致志的俊杰,是无法窥探的。” 董臣听到这话,面露赞同之色,只是听太子能为他引荐对龙骨已经有一定研究的王公萧公等,他有些欣喜,但也有些挣扎。 “多谢殿下,只是臣怕辜负了殿下的嘱托。” 明宣见了心中也有了数。眼前这位董臣,看着年龄也不大,少年得志便中了进士,成绩不差。 但看起来心思也不在官场上,反而对那些甲骨文十分感兴趣。只听他话里话外对甲骨文的了解,足以说明他在甲骨上下了不少功夫。 不过既然能来到詹事府,除了其本事品性,怕家里背景也不差。 明宣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父皇送来的几人的资料,董臣的父祖俱是朝廷官员。其祖父乃朝廷从三品大员。 这样的家庭,而董臣又是嫡长孙,肯定要在官场上打拼的。 而且只看董臣的名字便知道,其家人给了他多大期望。董臣,字作宾。臣字的意思自然不必多言,作宾的意义也挺耐人寻味,意思指担任太子宾客职务。 太子宾客又是何职位呢?为太子东宫属官。掌调护侍从规谏等。 可以说其长辈给董臣娶这个字,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董臣怎么可能真的跑去研究甲骨呢? 想到这,明宣觉得董臣此人要么是真的傻白甜,要么就是借由甲骨之事,让自己给他留个好印象。 不过明宣觉得,能一路过关斩将考中进士的应该也不是傻子,所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所以明宣心中不免叹气,但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 他又看了看其他与董臣同来的三人,问起了话,没有再对董臣露出什么关注。 而另外三人,明宣从资料中得知,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四岁。 对此明宣不得不说,自家父皇和祖父真的是费心了,还考虑到了自己的喜好。 明宣自己也承认,年龄太大的手下,他是不怎么喜欢的,想法合不来不说,做事的话,还是年轻人有干劲。 当然,明宣忽的想道了之前母后嘱咐自己的事情,再看了几眼资料,眼睛眯了起来。 看的眼前拜见明宣的几人面面相觑。 明宣忽然问话道:“你们几人可有婚配?”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不过这四人顿时反应过来,心中火热,他们从中想到了不少。 谁人不知当今圣上除了太子,生的六个姐妹花除了均未婚配。 而本朝的宗室虽被限制,但驸马郡马是不限制的,反而会得到皇家宗室的信任,可以说本朝的郡马驸马是香饽饽,人人都想要的。 就是他们听到这话,也难免想着,是不是太子看中了他们,想点他们做驸马。 他们四人年纪最大的是王俭,二十四岁的年纪,自然已经婚配了,连孩子都有了,不过原配嫡妻生子时难产去世,不过任谁也不认为皇家会让公主做继室。 所以王俭最为镇定,只道已经婚配,妻子逝世,也有了孩子。另外三人就不成了,他们都是圣上精挑细选的,年龄都不大,都未曾婚配。 不过这三人还稳得住,只答自己尚未婚配。 一般按照这个程序,接下来该明宣说指婚的事情了,但出乎众人意料。 明宣话题一转,喃喃道:“看来你们几个现在都没夫人,那就好了。” 什么?这四人一脸惊讶。 明宣见此清了清嗓子,道:“咳咳,那个,等你们去詹事府入职以后,尽量还是住在学院里吧,詹事府暂时设在求知学院,本宫有事情会随时找你们的。” 说实话,詹事府暂时设在求知学院的事情,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 至于让他们在求知学院住下,他们也理解,毕竟连朝中也经常有官员夜班当值的,他们不觉得为难。 只是疑惑这个话题,和有没有夫人有何关联。而且难道他们想多了,太子没有让他们当驸马的意思? 明宣心中自得其乐,认为可以平白压榨几个‘社畜’,脱身杂务,顺带也能考察一下这几个英才俊杰,一举两得嘛! 直到后来,他们四人在求知学院里忙的白天黑夜都分不清了,家人来找时,终于明白了太子的魔鬼心思。 太子分明是觉得他们是单身汉,耐艹啊! 第二百零四章 私访书院 在明宣为着求知学院的事情忙碌的时候,皇帝也开始了大刀阔斧的动作。 也是这时候,明宣才知道自家父皇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得多。 皇帝在朝堂上并非无人支持,但死忠心腹确实不多,很多人都是看在他由太子正统登基的份上,这与心腹毕竟不同。 所以皇帝在想推行一些新政的时候,大多数人其实是冷眼旁观。 只是当皇帝下定决心,且太上皇没有阻拦并支持的时候,相应的,也没人敢反对,皇帝行事基本就没有阻力了。 在明宣不知道的时候,他父皇已经做了不少事情。 比如朝堂的清洗方面,一开始明宣并未察觉什么,只是在听自家母后念叨女子学院的事情时,提到了原先看重的几个大家闺秀,认为他们可惜了云云。 这时明宣才得知,原来这几家的男子都有各色不如意的地方,让自家父皇惦记上了。 而在这里,从来都是女子依附男子的,一旦她们家中父兄出了事,她们也再没有反抗的能力。这方面反倒不如男子。 尤其这些昔日家世不凡的人家,总是有些人脉的,比寻常人家的子弟机会要多得多。 毕竟除非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一般男子们便是被牵连,也总能找到机会翻身,或踏入科举,或从军入官场。可女子却只能如浮萍一般,颠沛流离。 所以即使那些大家闺秀们再如何出色,也不能像男子一般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立足,反而要任由别人挑挑拣拣,一朝落魄,便是有万般能耐,也无处可使。 当然明宣也不认为这些女子中就没有能人了,女子并非不能成就一番大事业,可这太难了,千古以来,只出了一位武皇,难度可想而知。 明宣只感叹了一阵这些女子可悲的命运后,就不免为父皇担忧。 他从中察觉到了不对。母后告诉他的那几家人虽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父皇阵营里的,但以如今祖父尚在的情况下,动这些人引起的风波绝对不小。 对此明宣怀着担忧,终于忍不住去问了自家父皇。 对于明宣的敏锐,皇帝也并不意外,不过对明宣的担忧,皇帝只道自己心中有数,并不让明宣操心。 而明宣虽仍有担忧,但到底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父皇。 皇帝在打发走明宣后,沉吟片刻,便又起身走到了寿康宫。 当太上皇见到皇帝时,手中正拿着鱼食喂着池塘里的锦鲤。 皇帝进来后请安时,太上皇冷笑了一声,道:“咱们的皇帝终于有空来看他的父皇啦?” 皇帝闻言沉默不语,太上皇见此忍不住更加生气。 “你若是不愿见朕,就不要来,吊着脸子给谁看?” 皇帝脸色有些复杂,但还是说道:“还请父皇息怒,儿臣不敢。” 皇帝油盐不进的模样,让太上皇心中无奈愤怒的同时,也不禁思考,最近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让皇帝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行事手段大变。 若非太上皇心中确定眼前的是他的儿子,他都险些以为眼前的儿子被人给换了芯儿。 太上皇一时有些无力,他甚至怀疑皇帝是不是一直有着伪装,等登基后才渐渐显露,变成现在这样,这让自诩看人看的明白的太上皇心生不安。 皇帝似有所觉,沉吟了片刻,想要解释什么,但想到母后,还是沉默不言。 而太上皇见此,失望的叹了口气,直接挥手挥退了皇帝。 等太上皇一人独处的时候,他皱着眉找出了一块令牌,向着书房一角走去,然后又转动其中机关,露出一块凹陷处,看形状正与令牌相符 太上皇将令牌放置其中按下,然后将机关复为原位。 在表面的平静下,暗处的机关在不断运行,不多片刻,便有了回应。 太上皇沉着脸看向来人,问道:“皇帝那边最近有什么变化?” 太上皇终究还是信任自己的眼光的,他怀疑是有小人作祟,蛊惑皇帝。 刚才皇帝的样子,也让太上皇基本确认了这点。 来人一副平庸的长相,扔到人里边根本分辨不出来那种,他穿着小太监的衣服,出声却有中年人十足的沉稳。 “启禀主子,皇上那边最近并没有出现过生人,除此以外,皇上只在登基那天晚上,独自待在书房里很晚,没有去皇后或其他娘娘那里。” 太上皇闻言目光一凝,他问道:“除此之外呢?皇帝就没有其他变化?” “启禀主子,并没有。当然奴才也不确定皇上出宫以后的情况,还请主子见谅!” 太上皇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他当然知道自己手底下这些人的能力。这些人只在宫里头有作为,宫外他是不许的。 于是只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等人走后,太上皇又按照原路把令牌取了出来。 只是他不免陷入了沉思,说起来皇帝在宫外的行踪并不难查,早先他就排查过,皇帝也只出宫了一次,还是去了求知学院,为了给明宣组建詹事府的事。 连见到的人他也都熟悉,要知道一开始皇帝就与他商量过,明宣的詹事府中人用的必定是稳妥之人才成。 他和皇帝都担心明宣年龄小,被一些野心勃勃心性不佳之徒给带坏了。 至于那些皇帝见到的詹事府的人,太上皇可不信他们对皇帝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虽然是这么想的,太上皇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决定再亲自见一见这些人。 ...... 好不容易找时间出来和同伴们打一场蹴鞠的明宣,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迎来了微服私访的太上皇。 说来也是明宣倒霉,他出来玩蹴鞠时,可是偷偷的,没告诉任何人。 而太上皇也根本不知道明宣还在学院里边,他本来的目的是詹事府,也不想让明宣看出自己怀疑他父皇的事情。 所以太上皇没听说明宣来学院这边,便也放心的微服私访来了。 太上皇对蹴鞠了解的不多,虽然不至于认为它是玩物丧志,但也没什么好印象。 但来的路上见到许多学子模样的都往这边来还十分兴奋的样子,太上皇也就顺着过来了。 到了这,太上皇不免有些好奇,毕竟他也听说了,是自家孙儿提议且改过规则的。 周围有一位热心的学子,见到太上皇这个年龄的人似乎也对蹴鞠感兴趣,便自来熟的给太上皇介绍着。 “老伯,您这是第一次来看蹴鞠吧?我和您说,蹴鞠可好玩了,蹴鞠可以玩很多花样,您看那边在手指上转球的那个家伙,是我们学院里最爱出风头的。 还有其他一些人最近被拘在家里,所以今天没这么热闹。 但是留在学院的也有不少人,他们今日约好了要打比赛的,我们都是来看他们的。” 太上皇一听,目光停留下足球场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与此同时,太上皇身边那个自来熟的家伙不由也欢呼道:“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也来了!” 得,这会儿太上皇也不用自己确认了,知道确实是没看错了。 于是太上皇反倒悠哉的看着自家孙子在场上十分受欢迎的模样,还有打起蹴鞠也十分朝气蓬勃的样子,自是十分欣慰。 而周围人从欢呼声中得知了太子殿下的到来,不由也加入其中,现场气氛十分狂热。 比赛其实也算是有来有往,尤其是明宣所在的这边队伍,大概是有外场的加油助攻,更加气势恢宏,而太子明宣在其中十分显眼,短短一会儿,便进了两个球,引得掌声雷动。 到后边,双方打了个5:2的分数来,胜者自然是明宣这边的队伍。 等到比赛结束后,太上皇身边那个自来熟伸手挥舞着,十分高兴。 太上皇看完了一场比赛,又看现场的气氛,也不由露出高兴的神色。 在他看来,这次见到的许多东西都令他为明宣而感到自豪,心情也十分不错。 说来也巧,正享受着胜利的喜悦的明宣,一不小心,就注视到了自家祖父的身影。 说实话,当时明宣的表情就跟他家母后那边养的花狸猫忽然被人吓住了一样。 当然这个比喻并非明宣这个当事人所说,而是曾被明宣抱着小花狸献宝,结果那个小花狸一点也不给太上皇面子,让太上皇很是欣赏了一番猫儿受惊的场面。 太上皇自认有这个发言权,一人一猫,颇有些物似主人型的样子,这让太上皇觉得很是有趣。 第二百零五章 太上皇不欲暴露身份,便对明宣点头示意了一番,便转身离去。 明宣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太大动静来,即使这里是学院,也不见得十分安全。 故而明宣先和打球的队友们寒暄后,便悄然离开了此地。 等明宣出来后,没见到自家祖父的身影,一时有些着急。 这时明宣瞧见不远处面白无须的苏正对着他遥遥相拜,忙上前问道:“祖父呢?” 苏正恭敬回道:“回小主子,老太爷在您的住处等着您呢!” 明宣一听,暂时也松了口气,不过想到自家祖父撞破自己玩乐的场面,不由也提起了心。 等两人来到明宣的住处后,明宣一时也有些踌躇。 苏正十分会揣摩主子心意,便笑着安慰明宣,道:“小主子莫要担心,刚才太上皇瞧着您打蹴鞠,可一直是在笑呢!” 明宣还未答话,里边的太上皇听到这话便冷哼了一声,“还不滚进来,等着朕请你们进来不成?” 等两人依言进了门,就见太上皇一脸不悦的样子看着苏正,“你这老奴,何时这般多嘴了?” 苏正心知太上皇并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更何况他刚在在门口说那番话并未瞒着太上皇,便笑着答道:“主子您说奴才多嘴,奴才便是多嘴了!” 太上皇听了表情也缓和起来,显然苏正的插诨打呼很有一番作用。 见此明宣心中也安定不少,脸上也挂着笑大着胆子对自家祖父说道:“祖父,您是来看孙儿的吗?” 太上皇没好气的瞪了明宣一眼,不过他一开始因皇帝而低沉的情绪,也在看了明宣意气风发打球的样子后舒缓了许多,周身气势不再这么让人却步。 “你这厚脸皮的性子是和谁学的?” 明宣见状打蛇随棍上,一个呲溜,跑到太上皇跟前,乖巧的端起桌上的茶杯,递给太上皇。 “大家都说孙儿像祖父!” 太上皇刚略微满意的接过茶杯喝茶时,这句话正好被太上皇听见。 一个激灵,太上皇扭头喷了苏正一脸茶水,反倒是明宣蹲下躲过了茶水的‘侵袭’。 且不说苏正苦着脸,暗自腹诽自己遭受无妄之灾,太上皇这次真的被明宣给气乐了。 他无语的放下茶杯,然后丝毫不费吹灰之力拎起明宣的领子,把想要逃走的明宣给拽了回来。 明宣反应过来以后发现自己的处境,心中不是不惊讶的,他怀疑自己最近是不是太懈怠了,如今连自家祖父都能轻易钳制他了。 而太上皇好笑的看着明宣惊讶的脸,也有些自得,退位以后的自己,可不是一事无成的,也许比不得年轻人,但明宣这个疏于锻炼的小鸡仔,收拾他一点也不难。 明宣本人十分知趣,连忙向太上皇求饶,一番笑闹之后,太上皇也就放过了明宣,说起了正事。 他认真询问明宣,“詹事府那些人可还规矩,合你心意否?” 明宣一听,猛地有些心虚,继而很快理直气壮起来,回道:“合心意,太合了,祖父怕是不知,那几位大人们个个都十分敬业,在詹事府忙的没日没夜的。 吓得孙儿担心他们的身体,可他们这般勤勉,孙儿觉得不能打消他们的工作热情,特意让人好生伺候着几位大人。” 太上皇忍不住嘴角抽搐,尤其是想到自己来之前,一位老臣跑到他跟前诉苦,说他家嫡孙已经好几日不曾回去,他们家人一打听,说是在詹事府太过忙碌。 然后那位老臣用十分婉转的语言想给他嫡孙告假,说什么要给孙子说亲。 听听这话,都是父母媒妁之言,哪有需要小辈儿告假回家的。 果然他一调查,才知道自家孙儿的作为。 竟是把一帮詹事府的官员使唤的不轻,甚至孙子第一天见他们,都询问他们是否有妻室,得知他们并无妻室后,便丝毫不留情的用人。 这个消息都在朝堂里传遍了! 太上皇觉得自家孙儿有些胡闹,但对此着实也有些忍俊不禁,也没训斥自家孙儿。 只叮嘱了一句,“你作为太子,要为臣属做好榜样,也不要太过苛刻臣属,知道吗?” 明宣一听,十分乖觉道:“祖父说的是,孙儿记住了!” 太上皇归根究底还是胳膊肘往里拐的,对明宣的说教也只是碍不过情面,毕竟老臣子跑到他跟前都求饶了。 接下来太上皇按部就班的和明宣一起接见了詹事府中人。 让太上皇惊讶又不意外的是,詹事府众人脸上个个都挂了个黑眼圈,这时候太上皇才明白,他的那个老臣并非小题大做,瞧瞧,都累成这样了! 太上皇忍不住转头瞪了明宣一眼,然后又好生安抚了下众人。 按照明宣的观察,自家祖父分明熬了一锅鸡汤,把这些年轻的官员们灌得饱饱的。 然后这些人最后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也就不出乎明宣意料了。 明宣暗自想着,自己是不是和祖父学学该怎么熬一锅好鸡汤?不然整天被属下满身怨气的盯着,连打球都要避着他们,实在是不爽快啊! 站在下边的詹事府众人,不知怎么的觉得后背发冷,但很快,就被太上皇的鼓励感动的无以言表,把那点不对抛在脑后。 而太上皇,也觉得自己来的目的估计是达不成了,这么好忽悠的人,不可能轻易说动皇帝的。 若想找到皇帝改变态度的真正原因,怕是还要从皇帝下手才成。 想到这,等詹事府的官员都出去以后,太上皇挥手让明宣过来,表情在明宣看来有些不怀好意。 而明宣呢,这回总算机警了些,飞快的告退逃离了现场,但身后太上皇的脸色证明,明宣的暂时逃离作用其实并不大。 太上皇望着跑远的明宣背影,笑骂道:“这臭小子,担心朕会吃了他不成?” 大明宫 皇帝面无表情地重复说道:“太上皇去了詹事府?” “是,陛下!”下首一个侍卫俯身跪地说道。 “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皇帝挥退了侍卫,继而叹了口气,默默想道,看来该收尾了。 第二百零六章 宫女之思 随着太上皇退位的时间久了,些许还有着别样心思的人也渐渐没了踪迹,朝堂上可谓是风平浪静。 连新皇施行的诸多新政,反对的人也渐渐少了,当然这些人是真的对新皇心悦诚服,还是暂时蛰伏,这就不好说了。 朝堂上一时一片和谐景象,京城中众多百姓都知道,本朝众正盈朝,两代帝王亦是和谐共处,连下一代太子也人人称颂贤明,可谓是历代未有的景象。 但在明眼人看来,如今的局面其实大都是假象。 皇帝心中也很清醒,但他心中难得有些阴霾。 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这种情况对于他而言,其实彻底打乱了他的布局。 按照常理,他这个皇帝,头顶上有太上皇健在,起码好几年内要老老实实,等坐稳皇位,在朝中有了充足的人手后,再大张阔斧的做些什么,才是上上之策。 但实际上,就皇帝本身想法而言,这样所谓求稳的做法其实只是怯懦不前。 且皇帝更明白,除非他父皇立马驾崩,不然,以后他当傀儡时间长了,恐怕早就没有勇气再做些实事了。 这对心有抱负的皇帝来说,是绝不是愿意看到的一幕。 按理说,朝廷无人反对他的新政是件好事,但实际上他心中清楚,这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皇帝很清楚,除非他一直安稳现状,做一个承平天子,这也是朝堂上几乎所有人都希望的。 可皇帝自己不愿意,他宁愿朝堂被搅得天翻地覆,也要实现自己的想法。 不是他心中冷血,而是他明了,对朝堂众人仁慈,便是对百姓的不慈。 眼下,他要做的,是需要一个破局的法子,而这个方法,是他的母后生前就已经留给他了。 —————————— 寿康宫中,太上皇皱着眉看着皇帝,问道:“皇帝,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鉴于最近皇帝的作为愈发显得疯狂,太上皇终于忍不住了,他甚至怀疑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中邪了。 皇帝沉默了稍许,道:“父皇,儿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您不用担心。” 太上皇听闻此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也罢,皇帝你好自为之。” 说完太上皇摆摆手就挥退了皇帝。 皇帝走后,太上皇一人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太上皇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细细抚摸着,表情有些悔恨,有些怀念。 若是让皇帝看到这个玉佩,恐怕会有些诧异,因为这是他以前佩带过的玉佩,只是在他的母后去世时,便被他送去做了陪葬品。 而太上皇为何能拿到这个玉佩,就只有他知道了。 不过眼下并非要说这个玉佩的曲折故事,只见太上皇站起身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忽然走到书房一角找出了一本书。 只见书上写着论语二字,书籍略显得有些破旧,但被保护的很好,可见收藏此书人的精心。 若是苏正在这,八成也会十分惊讶,这个书阁里的书籍一向是他亲自打扫,从不让手下小太监动手的。 因为他知道这些书都是太上皇比较看重的,里边多半是些名家古籍,都是太上皇的心头好。 可里边何时多了一本寻常读书人家都有的论语,他是并不知情的。 但太上皇对此却不显惊讶,他翻开这本论语,神色有些唏嘘。 不过他只看了一瞬,便合上书,萎靡的坐在椅子上,暗叹道:“淑媛啊淑媛,你若是在,朕今日就不必这么纠结了!” 且不说太上皇在这怀念起了皇上生母,宫中又出了一些乱子。 明宣藏身在御花园假山一角,听着外边两个宫女用娇俏的声音小声交谈着。 但煞人风景的是,明宣不但丝毫没有一点绮思,反而一脸郁闷且烦躁。 “听说太子殿下喜欢这种绣春阁的胭脂,嫣儿妹妹,你是从哪得来的宝贝啊?” “秀珠姐姐说笑了,咱们这些宫中当差的,手中有点积蓄,都留不了多久,绣春阁的胭脂水粉何等名贵,妹妹又哪里用得起?” “嫣儿妹妹这说的什么话,恕姐姐多嘴,娘娘如此器重你,这些绣春阁的胭脂,又算得了什么,还望妹妹以后,不要忘了姐姐就好!” 这名为嫣儿的宫女听到这话,不免昂首挺胸起来,面色中也浮现出几分得意。 看在秀珠的眼里,便是嫣儿趾高气昂的在她跟前炫耀。 不过秀珠心里再如何不满,也没有忘记,眼前有几分姿色的嫣儿,真的要一飞登天了,她还不如借着嫣儿,为自己讨几分好处,以此忍一忍并不是坏事。 想到这,秀珠也难免心中不平,也不知道嫣儿这个死丫头,怎么就入了皇后娘娘的眼,被选去到太子殿下跟前伺候。 谁不知道,以前太子殿下身边并无太多伺候的侍女,而这次皇后娘娘在太子殿下身边派人,无非是打着让嫣儿侍候太子的意思。 即使嫣儿没有多高的名分,但秀珠自诩受皇后娘娘器重,却被嫣儿得了如此好处,自然是脸面也不好看。 不过也就是如此了。 本朝宫女选自良家,在宫中待到二十五岁后,便可以出宫嫁人,当然也可以继续在宫中生活,留在宫中的多半都是对宫外并无牵挂,且宫中对待宫女女史们并不算太苛刻。 而秀珠出身贫苦,当年为了一条生路,被父母安排小选入了宫,家世贫苦自然毫无助力。 但秀珠却好运被指到了七王府,也就是如今的新皇旧日府邸。 虽说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女,但到了宫中以后,秀珠一直在七王府伺候的情况便成了一份资历。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秀珠自认就是那个得道的小猫小狗。 且秀珠一直有自知之明,不会贪图她不能拥有的东西,眼下虽然对嫣儿心中不喜,但也能忍着嫉妒不耐奉承嫣儿,为自己将来出宫的事情打算。 秀珠家中兄长是个能读书的,侥幸考中了秀才,且前几日家中父母也曾来信说等她回家后,给她备下一份嫁妆,并找一门好亲事。 故而想到这秀珠对嫣儿能在太子跟前伺候的事情,也没这么嫉妒了。 秀珠反而有心结个善缘,便小声对嫣儿说道:“嫣儿妹妹,你也知姐姐我在圣人潜邸伺候过几年,再过不久我就要出宫了,作为姐姐,我总得提醒你几句话才行。” 嫣儿本来就有些心高气傲,听秀珠的口气自然有些不耐烦,但听到后面秀珠语重心长的口气,心中难免有一丝触动。 嫣儿年纪还小,她是从新皇登基以后,小选入宫的,自入宫后一直受秀珠照顾,即使有些得意的心思,在秀珠面前趾高气扬了些,但不代表她什么都不懂。 嫣儿与秀珠出身不同,她家中父亲是京中一小官,嫣儿又是唯一的嫡女,自然是十分疼宠的,不过嫣儿之所以进宫来,其实要从皇后娘娘办的女子学院说起。 当然嫣儿在女子学院里遭遇的一切暂且不提,只说嫣儿在女子学院待了没多久,便因着得罪了一个家世远比她厉害的人,不得不主动退学,以保全家人不被打击。 等嫣儿回家后,不服输的她得知宫中要小选,说服了父母便入了宫,然后凭着在女子学院待过一段时日的情况,让自己到了皇后娘娘身边伺候。 从这中间就可以看出,嫣儿性子要强,也有一些能力。 她选择和秀珠交好,一方面是因为秀珠在宫中颇为特殊的待遇,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秀珠并没有太大野心。 嫣儿心里虽嗤笑秀珠胸无大志,但也正是因此,她并不会觉得秀珠害自己,故而秀珠平日里劝她的话,她大半也能听进去。 这次虽然嫣儿有些志得意满,但对秀珠还是很认可的。 嫣儿表情一变,十分感动的道:“秀珠姐姐,在嫣儿看来,就是嫣儿的嫡亲姐姐也不过如此了,您的话,嫣儿都会记住的。” 秀珠听了,也彻底断了心中嫉妒的心思,甚至还隐隐有些惭愧,这也就让秀珠接下来说的话更情深意切,让嫣儿听了发人深省。 “嫣儿,姐姐知道你向来要强,也从不肯服输,姐姐虽担忧,但也不忍让你失了这份鲜活。 可姐姐要提醒你,嫣儿,你若是真成了太子的侍妾,你这副性子,只会将你推入深渊。 原先你作为小宫女,有几分要强,也有几分聪明,娘娘看在眼里,自然也有几分喜欢,愿意提拔你。 但嫣儿你要明白,娘娘首先是这后宫之主,其次更是太子殿下的母亲,娘娘对你的那几分欢喜,实在微末不已。 若是你不懂得低头,迟早要撞个头破血流,还会让娘娘不喜,这样太子殿下那里也容不得你。 而你若是在嗟磨中学会了低头,姐姐又担心你受苦,更甚者怕你移了心性,对人对己皆不利。 嫣儿,姐姐劝你一句,以后在太子那里,凡事多思量一分,太子殿下是个好人,也爱护女儿家,便是你仅仅是个宫女,若是有让太子殿下看好的能力,殿下也不会委屈了你。” 听到这,嫣儿只觉得这番话对她而言正如晨早敲响的钟声一般,让她心中的迷雾骤然散开,热烈的阳光照进心里。 嫣儿忽的想起了在女子学院里曾听过的教导,学院里教她女子也要自立自强,但她往日似乎只学会了掐尖要强。 而秀珠的一番话让嫣儿终于明白自己往日错在哪里。若不是秀珠的提醒,她以后不提自立自强,恐怕哪一日连尸骨都消磨在那些令她被百般纠缠的迷雾里。 她若是成了太子殿下的女子,便如同攀附树木的菟尾花,即使对仇人再耀武扬威,也是借助别人的力量。 她这样的作为,同仇人利用家世挤兑父兄的行为何其相似,曾几何时,这是她最为厌恶的手段,如今她竟也沿着这条路走着。 秀珠不知嫣儿想到了什么,但是瞧见嫣儿骄傲自信的表情,不由忽的想起了自己竟是见过嫣儿。 那时嫣儿还没进宫,好似是和几个交好的小姐妹,穿着娘娘所创女子学院校服的几人,十分活泼,热烈如骄阳一般,好似世界的美好都在他们眼中。 秀珠终于想明白了,为何她当初一眼瞧中了嫣儿,嫣儿昔日的表情,是她最羡慕和向往的。 而见到嫣儿在宫中渐渐陷入在各种争斗中,变了模样,她也更恨铁不成钢。 如今嫣儿似乎是想通的模样,让秀珠竟觉得一切都十分值得。 “秀珠姐姐,嫣儿明白了,姐姐,我这就去找娘娘,我想通了,我不想成为太子殿下的侍妾,我想自立自强,想让所有人都看看,我王嫣儿,便是一介女儿身,也比大多数男子强得多!” 嫣儿说完,便不顾形象的奔跑,还伴随着如同银铃一般的笑声,让人听了十分开怀。 且不说秀珠又惊又喜的追了过去。 躲在一旁的明宣,也终于露出了笑模样,说道:“没想到这后宫还有这般奇女子,既然有不输须眉的气概,戴公公,您不妨照顾一二。” 跟在明宣身后弯着腰的正是伺候皇帝的戴权戴公公,听到这话不由苦笑。 他自然看得出,太子殿下是真的欣赏那个叫王嫣儿的女子,自然不敢埋怨,只苦笑道:“殿下,那是圣上和娘娘指给您的人,您这般小心娘娘知道了发火。” 明宣背着手,脸上露出笑容,道:“母后不会发火的,今日我只是少一个后宫的侍妾,焉知他日,这世间不会出现一个奇女子呢?说不得母后所办女子学院的风骨,长在这小姑娘的身上呢!” 戴柯自然不信明宣的话,但明宣这么说,他自然不好反驳,只是继续苦着脸说道:“殿下说的轻巧,您明日便要回书院,娘娘便是心里有火,也只能朝着奴才发了!” 明宣闻言哈哈大笑,道:“戴公公倒是会挤兑人,罢了,此事本太子不会让父皇母后怪罪你的!” 说着明宣便扬长而去。 说实话,明宣此时的心情十分舒朗,他今日终于看到了一丝希望,一丝女子自立自强的希望,虽然只是萌芽,但终归是希望。 第二百零七章 巧使计谋 明宣的好心情根本没维持多久,当他来到太上皇的寿安宫请安时,正巧又撞见了两代帝王的争吵。 周围伺候的人噤若寒蝉,低低的头恨不得让人瞧不见他们。 而明宣的到来让这些人顿时松了口气,用十分期待的眼神,希望明宣能进去制止这场争吵。 不怪他们对明宣寄予厚望,以往皇帝未继位时,明宣这个太孙便是两者之间的润滑剂。 而且他们这些伺候人的,主子心情一旦不好,他们肯定要倒大霉。 明宣自然知道他们这些人的想法,也不在意。 他担心的其实还是父皇与祖父的争吵传出去以后引发的连锁反应。 待明宣得了允许进去了大殿以后,这对天下最尊贵的父子之间的气氛已经平静下来,只是肉眼可见的,两人相处仍有些僵硬。 明宣见此,也不挑破,请安行礼后,便笑嘻嘻的说起自己刚才在花园中的见闻。 “父皇,可见儿子没有骗您吧!中华儿女多奇志,奇女子可一点不少!”明宣忽然对皇帝说道。 皇帝闻言挑了挑眉,他想到以前明宣那些异想天开的话语,不由有些好笑。 太上皇不知根底,见两父子之间似乎有自己的秘密,有些不高兴了,便说道:“明宣啊,不过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宫女,哪里值得你惦记。 若是你喜欢她,就跟你母后说一声,让她好生伺候你就是了。” 明宣听了不禁正色,反驳道:“祖父,您这么说,孙儿真的要生气了。 且不说孙儿对她并没有男欢女爱之心,只听她的话,好歹不是那些腐儒教出来的木头人,孙儿便欣喜不已了。 孙儿到底当了多年的女孩子,虽是迫于无奈,但也明白女儿身的无奈。 男儿就算再如何贫困卑贱,只要上进些,就有自己的出路。 女子就不同了,她们只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浮萍一般。但偏偏她们自己又自苦不已。 如今,若是有女子能想明白这个道理,并且有心自己闯出一条路来,孙儿只觉得之前的感同身受并非笑话。” 说道最后,明宣想起了自己,前世作为女孩子的记忆恢复之后,与今生的所见所闻两厢一对比,心中愈发无力。 明宣只觉得十分幸运,能在这封建时代成为一个男丁,但那些封建时代下的女性悲惨遭遇又让明宣如鲠在喉。 如今偏偏太上皇那副不在意只把女孩子当做顽物的模样,心里的火便根本憋不住。 皇帝也诧异明宣的激烈反应,但见到太上皇表情似有不对,也忙训斥道:“明宣,你说这些作甚,这男女本就是天定,昔日父皇和你母后将你当女孩养,是为了你的性命,可不是让你真的当女儿的!” 太上皇也悚然一惊,顾不得先前对明宣言辞的不高兴,也忙道:“明宣啊,祖父也只是说说,你不要当真,不喜欢那个宫女就不喜欢吧!,她的去处你决定就好。 不过,明宣啊,你是你父皇唯一的儿子,你可不要任性啊!” 听得出太上皇语气里的担忧,明宣只觉得哭笑不得,但看到自己似乎阴差阳错拯救了两代帝王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不过明宣还是不太满意太上皇的话语,但也明白,这是时代注定的差异。 太上皇作为一个封建君主,真的有心体会女子的不易,为女子发声,才让人觉得惊悚呢。 明宣自知即使提升女子地位,也不急于一时,现代所学的马哲等课程,让明宣理解其中的难度和所需的条件。 比如,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等。 而且这里边不仅是女子不易的问题,触及根本,说到底这是封建社会,不论男女,皇帝所处的地位就注定了不可能达到前世那个人人平等的社会。 明宣作为既得利益者,不会这么愚蠢天真。 明宣想到这,忽然说道:“祖父这么说,那就答应明宣一件事好不好?” 皇帝和太上皇一时之间被明宣这理直气壮的话给弄蒙了。 尤其是太上皇,明宣在他面前一直很乖巧的模样,基本没有叛逆的时候,这会儿见了不由瞪了皇帝一眼,他觉得是被皇帝给教唆坏了。 而皇帝其实更清楚明宣的秉性,对明宣得寸进尺的行为并没有很意外,但他也没料到,明宣竟然长进了,连在太上皇面前都这么大胆了。 皇帝瞅见太上皇对他怒气颇多的眼神,心情也不太妙。儿子做错事,他这个老子背锅又是什么道理? 皇帝用十分不善的眼神盯着明宣,说道:“徒明宣,朕往日教导过的孝悌之道你都忘了?” 明宣不由打了个激灵,忙要说什么,就被太上皇给打断了。 “皇帝,你胡说八道什么!在朕这里说这些,这是冲谁发火呢?”太上皇被气得吹胡子瞪眼。 俗话说隔辈亲,隔辈亲,这话放在太上皇与明宣这个太子之间体现的十分明显。 明宣见状,忙跳到太上皇跟前,小心翼翼的给太上皇顺气,小心道:“祖父莫要生气,祖父最好了,父皇不乖,您莫要和他计较。” 听到这话,太上皇的表情好看很多,皇帝却是一脸冷面,刀子一般的眼神直往明宣身上插。 明宣见此,吓得身子不经意的往太上皇身后躲了躲。 太上皇见了,不耐烦的对皇帝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情了。去忙朝政去吧!我有明宣孝顺呢!” 皇帝无奈之下,狠狠地瞪了明宣一眼,然后便告退了。 等皇帝走后,明宣才悄咪咪的松了口气。 说实在的,明宣自认自己闹这么一出,也有为父皇解围的成分,毕竟两代帝王为太子的教育问题争执,总比在朝政上有分歧要好吧? 前者大半算是家事,后者可关系整个朝廷呢! 但想着自家父皇离去时的愤怒表情,明宣此刻也有些不确定了。 别自己回去了以后,就被父皇翻脸不认人吧! 明宣在这胡思乱想着,而太上皇瞧着明宣脸色一会阴一会儿晴的样子,怒气全都消散了,反倒只觉得好玩。 都说老小孩,太上皇也忍不住童心乍起,忽然大声喊道:“明宣!” 陷入沉思的明宣陡然清醒过来,回神过来,才抱怨道:“祖父,您干嘛忽然吓了我一跳?” 太上皇哼哼一笑,道:“哦,既然你这么说,想来是没有事情求祖父了是吗?” 明宣一听,连忙傻笑试图敷衍过去。 太上皇却似乎有了戏弄孙子的心思,歪在椅子上叹道:“唉,果然是年纪大了,才坐一会儿,就腰酸背痛的。” 明宣闻弦琴而知雅意,立马狗腿的走到祖父身后,“祖父,孙儿给您按摩!” 经过明宣小心讨好,太上皇终于松了口,慢悠悠的说道:“你这滑头小子,说罢,想要祖父做什么?” 明宣闻言十分高兴,忙道:“孙儿听母后说,江宁织造局有许多女工,不过她们处境似乎颇为艰难,孙儿想请您允许,让母后派遣宫中女官作为她们的上司。” “嗯?”太上皇听到明宣的要求不禁愣住了,不等他问起原因,明宣继续说道:“祖父,您可听说最近的苏州织造局贪污一案?” 太上皇拧住了眉头,有些不高兴的道:“你是说那个贪污的太监王贤?他和你所求之事有何关联?” 不怪太上皇不高兴,因为之前他就是因为这件事和皇帝争吵,皇帝似乎想借此事来在朝中掀起一场大案,此时明宣又想插手,太上皇甚至都怀疑这爷俩是不是早就商量好的! 明宣脸色凝重,道:“祖父明鉴,这王贤若仅仅贪污也就罢了,可他私下做的龌龊事实在令人不齿,当地百姓都有风闻,都说苏州织造局已经成了青楼妓院,当地官员对此不仅不闻不问,甚至还推波助澜,参与其中的不在少数。 偏偏织造局这种地方,根本少不得技术精湛的绣娘和女工,因为这件案子,这些绣娘与女工们的名声也坏了,不少人家都不愿家中女眷沾染这些脏水。 若仅仅如此也就罢了,偏偏织造局也是官府,他们为了不耽搁织造局的事情,逼迫那些绣娘女工们回去。 但其中有几位绣娘女工据说不堪受辱,在家自尽身亡...” 说到这明宣心中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他知道这所谓的自尽身亡可未必是自愿的,更大的可能是她们的夫君家人为了一个好名声,逼死这些绣娘女工。 但这些事根本无法说清,虽说当地风气保守,宗族林立,但归根结底,还是苏州织造局的问题,若是苏州织造局的问题不能好生解决,以后那些女子们怕是生存更加艰难了。 明宣也更希望能给那些绣娘女工们创造一个好的环境,毕竟有了经济权才有话语权,若是她们成为家里的顶梁柱,对女子的地位也有很大的好处。 太上皇听了明宣一番话,也不由震怒,“明宣,你说的是真的?这王贤这般大胆?可他分明是个太监!” 太上皇自认见多识广,但他不是底层出身的人,一辈子顺风顺水的,也从未有人敢拿那些龌龊事污他的耳朵。 而这次王贤贪污案是被苏州的几名举子上告的,他们自持是读书人,不肯把这些事诉之于口,因此只告了王贤贪污,当然也和这几名举子背后指使的人的目的有关。这是后话。 而太上皇其实也不在意一个小小的王贤,他深知宫中太监被派到外边,所谓贪污受贿是一定了,不过这些在太上皇眼里都是小事,他只要能确定这些太监充当他的耳目就可以。 不过最让太上皇愤怒的是,这等肮脏事竟然都传到明宣耳朵里了,作为一个祖父,太上皇怀疑自己孙子是不是被当枪使了。 明宣似是看出太上皇的意思,不过也没解释,只是继续说道:“孙儿并非胡言乱语,其实此事在苏州差不多已经人尽皆知,孙儿之所以知道,是苏州官员女眷来京后传的消息。 而太监王贤贪污案爆发后,这些流言反而销声匿迹,孙儿怀疑其中有些猫腻。 而且孙儿想着,不管朝廷如何处置王贤,那些绣娘女工总归是无辜之人,孙儿担忧她们遭受池鱼之殃,便私心想着,若是能让宫中女官管理这些女子,总比太监和官员们要方便许多。” 这话让太上皇心中心思百转千回,不过对明宣的请求反倒不怎么在意了。 太上皇当然看得出明宣肯定不仅仅是为了所谓女官去苏州织造局任职的事情,而是为了把这些内里的猫腻告诉他。 不得不说,明宣的话打动了太上皇,太上皇原本不赞同皇帝大动干戈的原因主要在于,他认为如今的情况没太多不好,但既然其中问题不小,太上皇也不至于故作粉饰,掩饰太平。 于是太上皇便挥挥手,道:“行了,你那些小心思朕都知道了,不过这女官一般只在内廷任职,从未有出宫任职的情况,你让祖父和皇帝皇后商量一下,先回去吧!” 明宣见自己被用完就扔,不由悲愤,但是瞧见祖父一脸深思的模样,也不敢再闹腾,只能瘪瘪嘴退下了。 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对太上皇道:“祖父,你可千万别忘了和父皇说啊!” 太上皇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等明宣出去以后,太上皇忍不住摇头叹气,笑骂道:“这臭小子,都会和他祖父耍小心眼了! 不过也好,省的整天跟个孩子似的,只在意那些不重要的东西。” 太上皇以为明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毕竟以太上皇的心思,可不认为明宣真的妇人之仁,只是怀着仁慈之心,不过这是好事。 但明宣如何想的,恐怕不管是太上皇还是皇帝皇后都未必了解,没办法,谁让这世上基本没有第二个从那个平等和睦的社会而来的人呢? 已经出宫的明宣表情中流露出一丝落寞和孤独,但没有任何人发觉。 第二百零八章 女官后续 沸沸扬扬的王贤贪污案,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原因,引起了诺大的风波。 恐怕当初指使几分举子上告太监王贤的幕后之人都没料到,他们不过是实在忍不住王贤的贪婪,和作为同谋者不想被王贤拿着把柄威胁,才痛下杀手,可最后这把火也少到他们身上。 作为新皇,皇帝自然看不惯很多就有的官场恶习,他虽知道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但也不会故意纵容这帮贪婪的官员。 一时之间,在明宣仍专注在学院读书学习的时候,竟然也听到了太监王贤贪污案的风声,可想而知这件案子闹得有多大。 “殿下,听说两位圣人有意派遣女官去苏州织造局挂职,这消息可是真的?”在学院的食堂中,贾琏鬼头鬼脑的凑到明宣面前,小声问道。 明宣还没说话,周围人的耳朵都支了起来,显然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连一向不掺和这些话题的书呆子们,似乎都颇为关心。 这让明宣有些纳闷,他扬眉问道:“贾琏,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怎么关心起这个来?” 贾琏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见周围人都支棱着耳朵,不由怒道:“你们几个,别等着吃现成的?让我当出头鸟,你们好意思?” 明宣无奈的白了白眼,看着周围一群死皮赖脸的人不说话。 贾琏最终也没忍住,狠狠地瞪了周围人几眼,然后腆着脸到明宣面前求教。 明宣无奈说道:“这是真的,还是我向祖父提议的!” “啊?” “真的?” “不会吧?” 周围一群人顿时闹了起来,这帮学子们其实也没抱期望能问出什么,但是太子的回答让他们十分惊讶。 众人一时有些惊疑不定,而贾琏却不同,他欣喜问道:“殿下,这女官到时任何职啊?” 明宣有些莫名其妙,道:“派遣女官去大概只是挂职罢了!如此也只是为了安定民心,你关心这个干嘛?” 贾琏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也不敢隐瞒,便道:“殿下明鉴,琏是被家中长辈托付,琏家中有几门亲戚,也有意入宫小选,若是能有个前程也放心些,所以托琏向您打听打听。” 其实贾琏不说明宣也能猜到,贾琏这种性子,大大咧咧的,和自己也有几分亲近,又好义气,别人托他办事,十分尽心尽力,贾琏只是其他没问出口学子的代言人。 贾琏这话说的露骨,明宣会意的点了点头。 他扫了周围人一眼,问道:“你们也是为了这个?” 其他人也颇为不好意思纷纷承认。 明宣听了心中不禁有些感慨,看来他是小觑了女官去苏州织造局挂职一事的影响了。 经过大家七嘴八舌的解释后,明宣总算明白,其实自己对如今这个朝代理解有些偏差。 男尊女卑是肯定的,礼教森严却不见得。 本朝自开国太祖及太祖皇后夫妻二人开始,就对朱熹所谓‘存天理灭人欲’的说法嗤之以鼻。 而明宣印象中取代元朝的明朝之所以礼教如此森严,与明朝开国皇帝洪武帝推崇朱熹有关。 但到了这个世界,事情从大周立国之后,事情就拐了一个弯。 先是开国太祖与皇后夫妻之间感情甚笃,开国太祖皇后本身在世时对于朝廷的影响力就足够深刻。 后来风传开国太祖飞升成仙以后,也有人开始说太祖皇后乃天上神女转世,当然这事是真是假不确定,但太宗乃太祖嫡子,这种传言对他有利无害,自然大肆宣扬这种说法。 而到了本朝,前面历代皇帝全是嫡子出身,历代皇后的权威虽比不得开国太祖皇后,但也不可小觑。 也就是本朝太上皇还是建元帝时,自从皇帝生母去世以后,就没有再立继后,后宫权力都分给了各妃。 各位妃子们名不正言不顺,时间一长,也在太上皇有意控制下,后宫对前朝的影响愈发削弱。 太上皇没了嫡妻,自然也不会对后宫那些妃妾有多敬重,也为了保持嫡出权威,太上皇刻意打压了后宫。 而封建时代,官场臣民之间的风气,往往会跟从上位者,因着太上皇在位时间太长,导致大家都忘了昔日女子作为家庭中重要的地位。 时间一长,也许本朝会渐渐发展成礼教森严,对女子苛刻的模样,但到了明宣这,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这才导致明宣出生以后,一直存在一种错觉,就是以为本朝对女子的禁锢十分厉害。 当然明宣现在才有些明白,为何自己屡屡在父皇和祖父跟前说女子不易的话,也没有因此斥责自己,原来还是自己太过迟钝。 不管祖父还是父皇,其实至少都对嫡妻十分尊重,也不禁锢女子地位。 目前鼓噪这些的多是民间的那些继承朱熹理学的腐儒们,但大多官场上的勋贵文臣们,其实还是更见风使舵的以上位者的想法为准。 对于女官出内廷任职一事,真不算什么大事,当然主要也是已经有先例。 历代皇后手下就有不少女官,在如今的学院众人看来,大家其实都认为这是明宣这个太子在为他的母后争取权力。 有些家里积年的老人,也开始讲古,说起以前的女官旧事。 历代皇后手下的女官其实地位都并不低,不乏官宦人家的闺秀们担任,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被皇后指婚,送一大笔嫁妆,这还是个引人羡慕的位置。 学院里大多数学子们也都不是傻子,除了那些个王府勋贵不在意这点实惠,谁家中没有什么堂表姐妹,甚至是亲姐妹,这既然是条好出路,自然让人趋之若鹜。 明宣对此倒是乐见其成,便提点他们,“此事我也没有跟近,若你们想知道,回头我给母后请安的时候替你们问问。 不过你们也不要抱太大期望,至少这次往苏州织造局派遣的女官,都是年老的嬷嬷,毕竟苏州路远,也不放心年轻的女官过去。 至于以后,女官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当得,至少得通过一定考核,优于他人才可。” 众人一听,心里也都有了准备,不过大家也明白,既然开了先例,以后就不会轻易断了,有些有头脑的学子们,也准备回去叮嘱自家女眷,隔壁的女子学院可要尽快进去啊。 瞧如今这种情形,以后进女子学院的名额会十分紧俏了。毕竟若是能早早在皇后娘娘面前露脸,也算是好事一件。 第二百零九章 昔日旧事 无语凝噎! 这是此刻明宣的真实感受。 一瞬间,明宣觉得自己恢复前世的记忆也完全并非一件好事,至少这种认知上的混淆就让明宣觉得头疼。 除此之外,明宣还有一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这种感觉并无证据,说不清道不明的,但他不认为这是错觉。 一时间,明宣的表情有些冷冽,无论是谁,都不喜欢被利用或者算计的,尤其还是明宣这种身份,不过他到底还是冷静的,悄然收敛了表情。 书院众学子根本没人注意到明宣这个太子的情况,只是开始议论起女官之事。 明宣冷静下来,细心听众人的议论,心中也有了数。 虽说这女官制度并非开天辟地,但仍有一些人对女官稍有微词,认为其待在内廷就行,出宫就任并非好事。 当然也有一些人反驳,不过这些人反驳也不是因为明宣发自内心的同情并想改变女子处境,更多的应该是一种既得利益者维护自己利益的态度。 明宣甚至能猜得出,这其中还有一大部分人是在迎合他平日里的作态,因为谁都知道他昔年扮作女儿身的笑谈,也听过他言辞里对女子的怜惜。 一时间他竟觉得有些警惕,又有些欣慰,各种滋味萦绕在心头,五味杂陈。 警惕不用说了,明宣一点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别人的夸赞顺从中完全清醒,只能时刻提醒自己。 而欣慰的却是,无论是什么原因,女子渐渐立了起来。 明宣逐渐接触这些朝廷大事之后,渐渐也有了觉悟,这世间并非是非黑即白的,他做事不必太过于直白,拘泥于用什么手段,不然什么事都做不成! 比如女子地位的事,他如今毕竟不是女儿身,这种事他可以略加推动,却不能替那些女子干了,施舍来的东西,别人不会珍惜的,只有自己抢来的,才是好的,人性自来如此。 ...... 在明宣不知道的时候,处于宫中地位最高的两位正在为他担忧。 说实话,皇帝只有明宣这一个儿子,可以说将来明宣只要不会半路夭折,这皇位铁板钉钉就是他的,所以也因此,明宣所处的环境十分温柔且无害。 不,应该说是呈现给明宣的一切是温柔无害的,至于其底色,谁也不知道。 而目前为止,在两代帝王看来,明宣虽然聪敏,但因着没有环境的压力,没有和他争夺皇位的兄弟下,明宣还是太过稚嫩了。 太上皇虽然疼爱明宣,但也明白轻重,但也不至于下狠心磨炼孙子,只能平日里多教导一些。 但皇帝却不同,太上皇此刻正在皇帝面前大发脾气,他指着皇帝怒道:“这天底下有你这样专门为难算计儿子的爹吗? 明宣性子仁善,对女子有呵护之心,你却偏偏借此事算计他,你就不怕让他不信任任何人,成为暴虐之君吗? 还是说你看不顺眼朕,觉得朕心慈手软,担心将来明宣像朕一样?” 皇帝俯首低头道:“儿臣不敢,还请父皇息怒,请听儿臣一言!” 太上皇刚才多少只是气话,并不是真的那么认为,见皇帝要解释,没好气地道:“说!” 皇帝这才道:“父皇明鉴,明宣乃我独子,儿臣将来的一切都会交给他,儿臣怎会可以教坏他。 其实儿臣也很满意明宣的仁善之心,毕竟天子本就高高在上,若是还不怜悯众生,那于天下众生是天大的灾祸。 可儿臣也认为仁善太过,怕是会被人当做懦弱,况明宣将来是天子,若是不能震慑群臣,明宣将来会吃更大的亏。 还不如眼下让他吃一个教训,有您和儿臣在,总不会让他受更大的委屈。 再儿,还请父皇明鉴,女子地位虽卑弱,但也不可小看,也不是所有女子都是好心思,她们背后也有心思诡秘之人,儿臣也担心明宣会被女子骗了,这次只是恰逢巧合,还请父皇勿怪!” 太上皇紧皱的眉头也慢慢松弛,但他还是烦躁说道:“那你能保证事情都在掌控之中吗? 还有明宣那,他年纪渐渐大了,可不是以前的小孩子,稍稍一哄就能回转心思,小心明宣知情了埋怨你,到时候朕可不给你兜着!” 皇帝听了回道:“父皇,儿臣也不妨告诉您,儿臣并不担心这个! 说来明宣从小基本被儿臣亲手养大,他的性子儿臣一清二楚。儿臣知道明宣是个好孩子。 儿臣这些子女中,最疼爱的就是他,先开始是因他是儿臣独子,又是嫡子,后来则是养出了感情。 恕儿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使明宣不是扮作女儿身,而是真的,儿臣也愿意满足明宣当初的话,让他继承王府,更甚至是皇位!” 这话一停,纵是自认历经千帆的太上皇也不由瞪大了眼睛,急怒道:“你说什么鬼话?祖宗基业就这么被你不放在眼里?老四啊老四,朕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儿女情长?” 太上皇也忘了明宣并不是女儿身,一听皇帝这轻慢的态度,顿时气的不轻。 但皇帝却丝毫没有变色,只道:“父皇莫要生气,是儿臣一时着急,说错了话。 只是还请父皇明鉴,儿臣并非儿女情长,也不只是疼爱明宣。 父皇您可知,当初二哥还是太子时,明宣扮作女儿身,与二哥两个嫡女十分要好的时候吗?” 太上皇皱眉回忆道:“记得,怎么了?” 那会儿太上皇还是比较关注明宣的,虽然没有还没有废了太子选了新皇,但到底是自家老四的唯一嫡子,还为了保命扮作女儿身,在太上皇这里的分量自然不轻。 那会儿太上皇也记得明宣似乎确实和还是太子的老二女儿玩的不错,反倒是和老二两个庶子不太对付,甚至还传出明宣说什么‘谁说女子不如男,将来我就要继承父王的一切’。 想到这太上皇心情也舒缓很多,他当时对此还真没什么生气的,只是觉得有些好笑叹气,好笑的是明宣明明是男儿身,就是他不说,将来老四的东西合该他继承,叹气却是担忧明宣别扮女儿身变傻了,真以为自己是女儿身。 现在回想起来,太上皇也多少理解了皇帝先前的那番话,而且太上皇最近和明宣相处得享天伦之乐,只论亲疏的话,孙辈里恐怕只有明宣才最得他的喜爱,便是当初老二在时,因着嫡庶,老二两个庶子,他也不太亲近。 所以对皇帝也没了迁怒。 而皇帝对太上皇的态度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想起了什么,面色温柔道:“父皇怕是不知,当初之所以明宣和明芙明蓉两姐妹玩的开心,其实一开始明宣怀了其他心思。 那时为了玉真仙人的那番话,儿臣提心吊胆,不敢让他知道一星半点的内情,甚至为了不能泄密,在明宣渐渐大了以后,儿臣和他母后让他自己独自一人穿衣梳洗。 不过大概是儿臣瞒的太好了,明宣心性又傲气,平日里在外边被二哥两个儿子耀武扬威,说儿臣后继无人,更甚至还对着明宣说儿臣的府邸早晚落入他们手中。 您也知道,当时太子也只有两个儿子,虽是庶子,但比起嫡子也不差,但到底所以明宣也信了,以为儿臣将来会过继别人继承王府,之后会把明宣和他母后赶出去。 所以明宣急了,但他也有几分急智,又讨厌二哥两个庶子,怀疑将来二哥继位后,会让二哥的幼子也就是明荣过继给儿臣,毕竟儿臣也是嫡子,府上又有母后留下的诸多财物,王爵也并不会轻易降等。” 说到这,太上皇不免也惊奇道:“那会儿明宣才几岁?他就能看出这么多了?” 连太上皇也不得不承认,若老四当真没有男丁,明宣也是女儿身,明宣所想的那种可能是最大的。 皇帝轻笑了下,颇有些骄傲,道:“那会儿明宣才六岁,从小就聪明,又喜欢打听外边那些稀奇事,自然能想到这些。” 太上皇瞧不上皇帝这副态度,心里不禁酸溜溜的,不耐烦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啊,明宣他...” 说着这些皇帝的思绪不禁回到了那个时候。 那时候明宣还小,被扮作女儿身,因着明宣长相十分秀气精致,头顶还撅着两个小圆球球,看着让人心软。 他就这样看着明宣可爱地走到自己跟前,奶声奶气的和自己商议他该如何继承自己的王府。 言语间根本没有一丝不见外,似乎也不认为自己会反对或者生气。 确实,看着亲近濡慕自己的明宣,他一点也升不起气来。 但他很快惊讶了起来,明宣很有条理地讲了自己的计划,甚至还从袖子里掏出一团纸团,展开上面有大片的墨迹,和一些歪歪扭扭的文字。 那上面最顶上写着夺回家产计划书几个字,让皇帝不禁想起,似乎如今明宣还有这样的习惯。 小小的明宣将自己的计划分为了三步。 一,找到自己不能继承王府的原因,因为自己是女孩子,所以先让大家考虑女孩子继承王府的可能。 考虑到这一点的时候,明宣把目光放在了他的太子二哥身上,正好也想着坑太子两个庶子。所以明宣找到了明芙明蓉两姐妹,毕竟太子妃才是东宫主母,她们两个是二哥嫡女,天然立场便与明宣相同,便于拉拢。 当时明宣似乎早就意识到了嫡庶之间的巨大差距,甚至似乎还对他出生没有两年便去世的祖母还有印象。可见记事有多早。 所以也记得他的祖母去世之前,宫中众嫔妃丝毫不敢扎刺,而京中各王府有样学样的情况,太子二哥那更是不用说,即使明芹明荣两个是太子的儿子,当时的待遇也根本比不上明宣。 明宣的第二步的计划是交好明芙明蓉,然后在她俩面前说明芹明荣两人坏话,还特别光明正大的在明芙明蓉的母亲太子妃面前,说些让她早早生下小弟弟的话。 因着明宣年纪小,又把与明芹明荣的矛盾摆在明面上,所以大家也知道了明芹明荣说过的话。 那时候虽然明芹明荣说的是很多人都在心里想的,可在明面上依旧是唐突的,毕竟那会儿他和皇后都年轻,未尝没有生子的可能性。 所以之后明芹明荣果然受罚了,也因此当时的太子妃似乎以为明宣那番话是自己夫妻说的,对自己一家亲近了不少,连他的太子二哥也在太子妃的枕头风下对他也放心不少,认为他是个恪守规矩的人。 其实也正是那次,让皇帝有了一些想法,自那以后他愈发稳重,在太子面前愈发如鱼得水,即使后来他为了朝政屡屡得罪太子,太子态度生气归生气,但还是信任他的。 而明宣这里的第三步,颇有些荒唐,但他认为明宣这个年纪能想到就不错了。 明宣第三步便是在明芙明蓉的生日宴上对一干人等说他将来要找个赘婿入赘,然后当个女王爷。 因着当时戏台子上演着女驸马的戏,只觉得明宣童言无忌。 连他也以为明宣是忽然想到的,要不是后头看到了他的计划书,根本就不知明宣是刻意算计好的,当然这是后话。 明宣在之后的宫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对着明芹明荣说了自己会继承王府的话,最后结尾唱了句戏词‘谁说女子不如男’,唱完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当时主持宫宴的是太子,太子被明宣的一番作态弄笑了,也只以为是因为明芹明荣得罪了他,明宣才会这么说。 之后在明宣的死缠烂打下,太子戏言说同意明宣继承王府的话。 明宣似乎被这等哄小孩的话哄住了,当即得意洋洋的对着明芹明荣做鬼脸,见此太子以及众人更是哈哈大笑,本来想要替明宣请罪的他也被太子拦住了。 只是事后回去,明宣把一切都告诉他,然后他才知道,宫宴上明宣是刻意装傻,也知道太子是哄她。 之所以如此,明宣是这么解释的,他眨巴着眼睛,忽闪忽闪的,十分可爱道:“不是有句话叫君无戏言吗?太子伯伯将来是做皇帝的,到时候太子伯伯不认账,我就哭,使劲哭,说太子伯伯欺负我和父王。” 他听了哑然失笑,好笑于明宣对世道艰险人心险恶的不了解,也诧异明宣行动虽幼稚,但也能看出颇有亮点。 不过他知道所谓君无戏言不过是明宣看的那些戏台上编的,只是平民百姓们对皇帝的憧憬,若是当真才是好笑。太子也不是那种人。 后来因着明宣的身份,他也不怕明宣惹出什么乱子,毕竟明宣本就该继承他的一切,便没再管。 可能也是因此,明宣的执念到现在也没有消除,皇帝不禁叹气,若是早知今日明宣如此偏执,他当初就不该放纵。 皇帝也只以为,明宣对女子如此怜悯,还是受了当初那段旧事的影响,虽后悔,但皇帝也不愿让明宣被这段执念给埋没了,这也是因此这次他放任明宣被算计的理由。 第二百一十章 母子争执 太上皇听了皇帝一番诉说,也不由愣住了,从记忆深处找出了这件事。 “朕依稀记得,当初你二哥还把这件事给朕说笑,说明宣童言无忌,原来这竟是明宣早就算计好的?不愧是朕的好孙子!” 太上皇倒是没觉得明宣心机过于深沉,反倒是觉得明宣从小就聪明。表情上也带了出来,笑呵呵的,眼睛都眯住了。 皇帝继续道:“儿臣在您面前,也不怕说句心里话,若明宣真的是女孩,儿臣宁愿推动明宣上位,以明宣的说法,所谓血脉传承,女子传承要靠谱的多,至少女子所生子嗣绝对是她的血脉,男子却不一定!” 这话一出,弄得太上皇哭笑不得,他无语道:“朕还以为你有多稳重,怎么跟明宣一样!” 太上皇也觉得这话的意思不算错,但终究上不得台面,历朝历代围绕着皇位继承发生了多少腥风血雨,立女子为帝也只有唐时的武则天,之后女子彻底没了登上皇位的机会。 皇帝这个想法根本没有实施的机会。 当然,即使太上皇也不得不承认,若真是天眷女子,女子为帝,他宁愿自家孙女上位,也不愿出现武则天那样的儿媳孙媳。不过这两种情况最好都别有。 想到这,太上皇有些紧张,他还真有些担心,明宣若真的被人蛊惑,本朝出现一个武则天的话,那确实该未雨绸缪才对。 想到这,太上皇觉得皇帝的做法还是太轻了。 不过是推动几个颇有野心的女子行事,对明宣未必有多大影响。 太上皇到底不是软弱之人,多年来雷厉风行作稳皇位,也不是真只是个慈祥的祖父,心中定计,太上皇决定得在明宣这里加一把火。 在太上皇看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督促皇后早日为明宣立下太子妃,然后尽快生下几个嫡子,这样才再无后顾之忧。 想到这,太上皇就坐不住了,他拉着皇帝念叨着明宣的婚事,并督促皇帝早日定下。 皇帝有些哭笑不得,他心知太上皇还是急了,只是也不好阻拦,便顺着说了两句,好不容易把太上皇劝得冷静下来。 不过看太上皇的样子,想来也并没放弃这个念头。 看到这,连皇帝也忍不住心里发酸,要知道他当年娶妻的时候,自家这个父皇可只是过问了几句,一应都是母后亲手操办的。 轮到自家儿子这,太上皇反而不顾体统,不怕别人说他荒唐,想要亲自上手给孙儿选妃了。 且不说皇帝这点微妙的心思,明宣那边却是遇到了麻烦。 这事情要从那个在御花园被明宣暗中撞见的叫嫣儿的宫女说起。 嫣儿与同伴说了自己不愿伺候明宣的想法后,后来还真到了皇后那里禀明了。 后来事情却不知道为何演变的愈发难听了。 有人说嫣儿这个宫女野心太大,怕是想图谋太子妃之位,这话传出去以后,嫣儿性子烈,直接要上吊自杀,若非有人发现,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 不过事已至此,嫣儿这个流言的中心人物却是不能留在宫中了,皇后有意放她归家。 而此时明宣知道了这件事,难免要到皇后这为嫣儿求情。 明宣也不是真的看上嫣儿了,他想的只是担忧嫣儿出宫以后,背着这样一个难听的名声,出宫以后连嫁人都难,所以不想让她没了出路。 只是明宣没料到,自己才在自家母后这里提了一嘴,母后的脸色就变了。 说来明宣也不得不承认,自从在父皇登基以后,他又时常待在书院读书,他们母子之间并没有以前亲近了。 只是明宣没料到,自家母后心中早就对自己诸多作为有些看法。这种没料到的情况,也导致他们母子之间爆发了第一次大的争执。 “明宣,你还小,而且你是男子,这些女儿家的事情你也不必操心,那个嫣儿心思大了,不值当你去记挂,专心学业,不要让父皇母后担心可好?”皇后耐着性子给明宣说道。 明宣一早就清楚,自家母后是标准的封建时代的世家大妇,但也十分纵容自己,对自己十分疼爱呵护,母亲这个角色她做得很好。 但是此刻,明宣才终于明白,其实自己的思想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那些他以前习以为常的,只会被认为叛逆不尊礼法。 往日母后纵着自己,大部分原因其实还是因为自己是儿子而非女孩,以往他根本看不到这点,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明宣想到母妃办的女子学院俨然成了自己选妃的地方,而非他想要的让女子立起来的地方,还有自己那几个庶姐妹们鹌鹑一般的性子,身为公主却也没什么存在感,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于是心中的憋闷也无处可诉。 明宣的性情如何,皇后如何不知,毕竟是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 但皇后却认为此刻正好改改明宣的性子,也没顺着安慰明宣,只是说起了有关明宣侍妾的事情。 皇后饶有兴致的让人呈上了不少适龄少女的资料还有画像,让明宣选人。 明宣却没有那个心情,他想到了嫣儿,他甚至怀疑,嫣儿如今的处境是母后一手为之的。 其实也不奇怪,明宣以前扮作女儿身,母后虽不愿自己接触太多阴司,有意纵容他调皮捣蛋,即使名声不好听也不要紧。 可他绝非老实孩子,那些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有关这个时代后宅阴司,其实都很清楚,别的不说,以前的七王府并不是世外桃源。 可以说在这一世,明宣的情绪从未如此憋闷,他即使在父皇和祖父那边,也没受过这样的气,面对一向疼爱他的母后,明宣也忍不住爆发了。 “母后,您不要把我当成不懂事的小孩子,我早说了,不想要什么侍妾通房。”明宣耐着性子,脸色却不太好看。 皇后心里也有火了,她自认一心为了儿子考虑,明宣这个态度实在伤了她的心。 旁边伺候的女官见此忍不住维护自家主子,“殿下这是说的什么话,皇后娘娘这阵子为了您选妃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您怎么这个态度?” 明宣听到这话,心中本能的不喜,正要训斥,却忍不住苦笑,其实他早就改变了许多。 明宣心中思绪如同乱麻一般,抬头看向自己的母后悲伤的表情,不知所措。 “母后,还请您不要生气,儿臣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但请您相信,儿臣并非不孝,只是儿臣心中有自己的坚持,还请母后见谅。” 说完明宣便告辞离开,留下的皇后颤抖的手指着明宣离开的方向,十分伤心,对旁边伺候的女官道:“本宫,本宫难道做错了吗?他说那样的话,究竟有没有把本宫当做母后啊!” 这话一出,皇后身边伺候的人立马惊慌跪下,这话可不是小事啊! 要知道皇后这几乎是明白指责太子不孝啊!本朝以孝治天下,若非皇上仅有太子一个儿子,仅凭这指责,都可能造成东宫动荡,朝中议论。 更别说皇后娘娘乃是太子生母,这种话传出去,太子的名声怕是要坏了啊!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如何敢夹在中间呢? 而刚才忍不住指责太子的女官都浑身是汗,满脸惊慌。毕竟此事若真的闹大了,她这个敢插嘴的奴才只会成为炮灰,此时她后怕不已。 正在这时,门外一声呵斥传来,“明宣如何,你这个母后不清楚吗?何必说这样伤人伤己的话来?” 随着声音进来的俨然是当今圣上,徒显谦。 皇帝一进来,殿中所有人均起身行礼,唯独皇后面色仍不好看。 皇帝见此暗叹了口气,然后挥退了众人,才坐下道:“皇后,关于明宣的事情,我们该好好谈谈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新的认知 皇后张氏父襄阳侯,母为浔阳郡主,可谓出身名门,待到及笄之年,又被当时的皇后,如今太上皇的继后娘娘选做亲儿媳妇。成为当今皇帝的妻子。 后来生下为皇帝生下嫡子,也是独子,虽碍于玉真仙人批命,不得不让独子扮作女儿身,但后来独子安然健康长大,皇后张氏也就释然了。 要说皇后这前半生可以说是寻常人梦寐以求的。 可问题也在于此,世人皆有欲望私心,永远不会满足的,更何况张氏也不是念着女戒女则长大的,她自幼天资聪颖,与兄弟们一起读书,连教书的先生都说,张氏是最出众的,然后也不得不感慨为何张适时女儿身。 一个两个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凡是张氏熟悉的长辈们都这么说,张氏心思自然就有了变化。 张氏谁也没有告诉过,她心中最敬佩武则天。 当然这种话她也不会告诉别人,因为张氏明白,别人知道了不会赞叹她,只会用更猛烈的手段打压钳制她,别说嫁入皇家,她最好的结局恐怕只是伴着青灯古佛度过一生。 当然张氏也不是说真的把权力看得多重,她只是不服气,凭什么女儿身就得屈居后宅,就算再聪明也不能在朝堂上效命。 甚至当明宣仅仅是她的‘女儿’明萱时,张氏听着明宣势要以女儿身继承王府的话,明面上缓声斥责胡闹,背地里却不知感慨了多少回。 张氏甚至怀疑明宣是不是看透了自己,当然这点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她的夫君,隐隐知道她的态度,也没有真正看透自己,更遑论明宣一个小儿。 后来明宣的一连串的胡闹行为,她都不曾劝阻过,别人都当她太过宠溺独子,只有她自己知晓,她期盼明宣能够实现自己的大逆不道的妄想。 可张氏更明白的是,明宣不仅仅是她的儿子,还是国朝的太子殿下,两代帝王都对明宣寄予厚望,若自己真的影响明宣,皇上和太上皇绝不会坐视不理。 她甚至怀疑,皇上和太上皇始终警惕着她。 所以她才会如此谨行慎言,即使明宣求她办了女子学院,即使知道明宣对女子学院的规划,她心中欣喜,却不敢泄露半分,反而循规蹈矩。 作为一个女子,她更能明白女子生存不易,也不想因自己一己之私葬送女子学院诸多人。 不过张氏如今瞧着明宣的态度,心中难免也有些伤心,但却丝毫不会改变心中想法。 因为张氏清楚,她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儿子的一时冲动的心性上,即使是作为母亲,张氏也不敢保证明宣会始终如一。 ———— 皇后张氏与太子有隔阂的事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但明面上却是一片风平浪静,既没有人劝太子要孝顺的言论,也没有指责皇后的风声。 平静的表面下,掩盖着许多风波,连皇上和太上皇都当做不知道,其他人自然有眼色。 不过当事人却是无法不当回事,且不说皇后这边,太子心中滋味却是复杂难言。 徒明宣作为太子,即使年纪还不大,但应有的敏感性还是有的。 他怎么看不出此事对母后威信的伤害,毕竟,即使以后他登基,一个不被皇帝所喜的太后,不会被人看重的。 还有为何祖父和父皇对此不闻不问,更多的怕还是不想让他与母后太过亲近。 毕竟作为储君,将来的皇帝,不能长于妇人之手。 在明宣眼里,所谓妇人干政,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前生十几年作为女子的时间,还是给明宣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他不认为女子有哪里不如男子。 原先他还颇为天真的想过,通过自己的努力,提升女子的地位。 可通过这阵子的事情,明宣发现,所有的改变,没有容易的。 固有的观念和利益相关者,没有为难就不错了。之前明宣一路顺风顺水,被人捧得飘飘欲仙。 这次他也庆幸,能够看清这些,只是代价有点大。 他虽愤怒,但没有失去了头脑。这次几乎所有人都集火在母后身上,有一部分人认为是母后刻意引导,才养成他如今这样的想法,更多的怕是针对他。 前者指的是父皇和祖父,而后者就复杂了。 即使他是父皇唯一的独苗苗,铁板钉钉的继承人,可一个傀儡和独掌大权的皇帝还是不一样的,就如同他身边也出现了许多规劝他行为的人,也有人试图挑起他与父皇的矛盾。 其目的都是削弱他在朝中的威势,一步步蚕食他的影响力。 而这一点也有人看出来了,比如他的母后。 不管母后真实想法如何,她的立场就决定着,不允许自己走偏路。所以这场与母后之间的矛盾,或许也在她意料当中吧! 要问他怎么看出来的? 呵呵,他书房常看的地方多了一本新唐书,里边则天顺圣武皇后本纪一篇夹着一张书签算不算? 这不加遮掩的动作,不就是为了提醒他么? 回想一下最近的行为,明宣不由反思,即使有许多人迫切地想影响自己,使自己变成他们希望的模样。 他一直对这种行为十分厌恶,想要迫切远离。 可是仔细想想,难道他就能够这么高傲的看待任何事吗? 如今明宣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其实是很片面的,即使别人试图给他展现一幅花团锦簇,可到底在现代学习过,能辩证的看待一些问题。 不得不说,明宣承认自己的性子也颇有些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外边的人也看出了这点,朝堂上那群擅长琢磨人的人精恐怕更是看的一清二楚。 有人在试图用这点钻空子给自己谋福利,也有人试图改变自己。 从没有一刻,明宣深刻的明白自己不过是孤家寡人。 哪怕是父皇母后,在这皇家,也各自有自己的诉求。 以往他一直顺着自己的性子做事,可如今却不行了。 父母对他的期望,自然不希望他走入歧途。 他更是这个庞大王朝的唯一继承人,以后更不能任性使性子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三年, 寿康宫中,脸色蜡黄的老人躺在床上,正是当今太上皇,建元帝。 他无力的拉着皇帝的手,道:“明宣,明宣回来了吗?” 皇帝安慰道:“父皇,明宣传信说,昨日到了天津,正在快马加鞭的赶过来,快回来了!” “唉,好,回来好,朕还想见他一面啊!”太上皇叹了一口气。 皇帝劝慰道:“父皇不要这么说,您还要看着明宣大婚呢!” 太上皇摇了摇头,“你不必安慰朕,朕到了时候了,朕只盼着,到了阴间,祖宗不会认为朕这个皇帝当得太差,而训斥朕。” 皇帝哑口无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太上皇却有话说。 “这三年,明宣改变很大,如果说三年前他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如今才真正有了做太子的样子。 不过这还不够,皇帝,你不要将明宣再当小孩子看待。哄着他,将来吃苦的是你。 你二哥的例子就近在眼前,朕没有教好他,希望你不要重蹈覆辙。” 皇帝回想起这三年来,明宣的变化,心中也十分骄傲。 “父皇,儿臣只有明宣这一个儿子,自然不敢疏忽。” 太上皇却哼笑道:“明宣当然和你二哥不同,相比你二哥,明宣还是太嫩了,更别说你了,朕虽疼爱他,可这祖宗基业,江山社稷是要交到他手里的,你莫要太过纵容。” “父皇,儿臣记下了,您也看到了,明宣长进不少,儿臣以后会督促他的。” 说毕这些,太医开的药已经熬好端上来了。 皇帝小心伺候太上皇用药。 正在这时,宫外通传道:“太子殿下到!” 太上皇一听,顿时打翻了药碗,“快,叫太子进来。” 明宣一身风尘仆仆的进了门。 “祖父,父皇,明宣回来了!” “明宣,近前来,让祖父瞧瞧!”太上皇激动的拢住几月未见的孙子。 见他脸上挂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脸色苍白,下巴有不少胡渣子,太上皇心疼的说道:“怎么这般憔悴,是路上累着了?” “明宣没事,是明宣听说您病了,就抛了大部队,带着随从快马加鞭的先来了。休息一会儿就行了。” 明宣安抚着太上皇,说起自己一路上的行程,“孙儿本来一路顺着运河北上,到了天津才知道您和父皇的诏令。 于是从那孙儿才轻车简从,一路赶来的,孙儿来迟了,让祖父挂念了!” 太上皇不错眼的看着明宣,笑着说道:“不晚不晚,祖父还能见到明宣,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祖父,您还能长命百岁呢!莫要说这些丧气话!”明宣急忙道。 “父皇,明宣说的是,再过一段时间,就该给明宣娶太子妃了,您还要喝孙媳妇的茶呢!” 说话的是得知明宣已经回来,迫不及待过来请安的皇后。 三年前因为一些事情,明宣性情变了不少,皇帝皇后屡次想给明宣娶太子妃的事,都一再被明宣给拒了。 再加之他们也不想逼迫明宣,便没有再提。 不过终究拖了三年,哪怕明宣出去办差,也没让皇后停下为明宣安排婚事的脚步,但明宣始终没有表态,这就让皇后有些不安。 索性也就在太上皇的病榻前,敲定此事。 皇后料定在场的最为尊贵的三人不会反对。 尤其是明宣,即使心里还有芥蒂,眼下哪怕是为了让太上皇见到他大婚,也不会拒绝的。 果然明宣默认了,他凑到太上皇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太上皇顿时大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孙儿怎会骗祖父,您就好生养病,等再过两个月便知道孙儿说的是真是假了!”明宣认真回道。 皇帝不知明宣在太上皇耳边说了什么,但是瞧见太上皇肉眼可见的精神起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说来他对太上皇的看法在这几年有了很大改变。 尤其是他在登基后,面临的一切,都促使他逐渐理解了太上皇。 所以这一对天家父子的关系也渐渐浓厚起来。 此刻,他对太上皇的态度,仅仅是不希望自己的亲生父亲躺在病榻上。 等明宣与太上皇多说了会儿话,露出了疲态,明宣和皇帝等人小心出了宫殿。 皇帝看向好几个月不见的儿子,叹道:“你先回东宫休整一下,一会儿晚膳和朕与母后一起用。” 明宣其实刚才也是强撑着,也没拒绝,像自己的父皇母后行礼告退。 看着明宣离去的背影,皇帝忍不住感慨,“明宣这回回来稳重了许多,看来在外边历练,吃了不少苦。” 皇后听了却是沉默了少许,道:“皇上,您说明宣还怨臣妾吗?” “你该相信咱们明宣,他未必是怨你,只是过不了心里那个坎,终归是咱们以前保护太过,让他以为这世间非黑即白,但实则什么情况,他不知,我们还不知道吗? 再说了,当初有多少人期望明宣和我们离心,他们为了自己的算盘,但明宣却不是糊涂的,对那些人也疏离许多。 这些年虽然一直不愿大婚,但朕猜,未必是和你置气,他只是想多历练一些,不想早早的站在朝堂上。 你看这些年,他虽然低调,但办的那个学院就出了不少人才,还笼络了不少人,得了他们的衷心拥戴。 这几次出京,办的差事也十分稳妥。你不必担心了!” 皇后闻言幽幽地叹了口气,道:“皇上倒是大气,臣妾倒是没有埋怨孩子的意思,只是当年是臣妾做了恶人,臣妾的心也是难受的,比起明宣的一些埋怨,臣妾只担心他憋在心里,闷坏了。” 说起当初,皇帝表情也不太自在,其实他也承认,皇后也为自己背锅了。 明宣自被立为太子,一路上十分顺畅,在学业上深受夸赞,其他方面,作为皇帝唯一的嫡子,也是唯一的儿子,哪怕再愚蠢的人都明白,明宣的地位板上钉钉。 就算是朝廷中一向标榜不掺和夺嫡之事的孤臣们,也不会想着得罪明宣这个太子。 没办法,历朝历代很少有且只有一个儿子的情况,其他人想要争也没有资格。 所以在皇帝看来,明宣一路上其实根本没遇到过什么挫折。 俗话说,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更何况皇帝还有这万里江山要托付给太子,容不得皇帝不忧心。 皇帝当然不会刻意给明宣制造什么挫折,只是在皇帝眼中,明宣的性子到底有些古怪。 他有些愧疚于当年将明宣当女孩子养。 一些难听的话不会刻意传到他耳边,但皇帝的耳目遍布朝堂,他不是没听过有嚼舌根子的人议论,说明宣被娇养成了女儿家,性子古怪云云。 他气愤的同时,也难免有些忧虑。 就算是换做勋贵大臣家,未来的当家人哪里有些不妥也不算大事,但换做未来的帝国主人,以儒家正统自居的士大夫们期盼的可是一位明君。 皇帝倒不会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可即使作为一个平凡的长辈,也不愿孩子不走正途啊! 前些年皇帝一直觉得明宣那个怜香惜玉的毛病有些问题,让他想到了荣国府含玉而生的贾宝玉。 前些年也有许多人拿明宣和那个贾宝玉比较,这让皇帝怎么受得了? 耳目众多的皇帝自然清楚贾宝玉的真实情况。 要皇帝说,那个贾宝玉没有一点比得上自家儿子。 学业上也就不说了,自家明宣当年创建的那个学院收揽了许多俊才,即使如此,在这些人里,明宣不仅仅靠着身份,就足以让他们信服。 而那个贾宝玉甚至还厮混在内宅,被长辈溺爱,有时候和几个纨绔子弟喝酒作诗,能做得几句歪诗,颇有灵气,但也就那样了。 但不得不说,皇帝仍有一种恐慌,他生怕儿子长成贾宝玉那样。 所以皇帝才示意皇后用了一些手段,让儿子不要太过轻信女子。 只明宣是真聪明,发现了也没言语,只是渐渐沉默了些。 后来身边的宫女也都发嫁了出去,只剩下几个积年的老嬷嬷。 然后连皇帝都觉得有时候,不知道明宣在想些什么。 这让皇帝皇后都有些后悔,不该那般算计明宣。如今的情况倒显得有些物极必反了。 但好在如今明宣也没反对他母后说的准备大婚的事情。 虽然皇帝也知道,这其中还是为太上皇的成分居多,但心中还是欣慰。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明宣回到东宫,在一众太监的伺候下梳洗完了以后,来到了书房。 一路奔波,哪怕少年人精力充沛,明宣脸色也带着几分疲倦。 戴柯佝偻着身体,端着点心清茶慢慢走上前,“殿下,用些点心吧!” 正有些怔愣的明宣回过神,看向戴柯,缓声道:“戴公公,您怎么又做这些粗活了?不是说了,让底下的小太监来做就好了!” 戴柯笑眯眯地道:“殿下,奴才这把老骨头天天歇着才要散架,给殿下做点小事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明宣笑了笑,没有拒绝,不过他还是让人给戴柯搬了个圆凳,让他坐下。 戴柯到底先后伺候了先太后,当今,如今在明宣这里,他也不是把戴柯当做一个奴才。 戴柯这些年老成持重,提点了明宣不少东西。 明宣面对这个照顾自己好几年的老人,忍不住流露出一些真实的情绪。 “戴公公,你说这次祖父能扛过去吗?”明宣表情带着几分忧虑。 戴柯闻言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作为宫里的老人,很少有消息他不知道。 而作为如今宫中的焦点,太上皇的病情有很多人关注着。戴柯也从太医院听到了一些消息。 只看戴柯沉默不语的样子,明宣心里就有了数,心中一沉。 戴柯见状忙道:“殿下也不必太过忧虑,太医院的太医们医术精湛,想来会有办法的。” 明宣揉了揉眉心,转而问道:“戴公公,本宫的太子妃定了是谁了吗?” 戴柯忙回道:“回禀殿下,是安平侯府的许大小姐!” “哦?还是她?”明宣挑了挑眉,问道:“不知这位许大小姐有何好处,竟让父皇母后都同意她做本宫的太子妃?本宫记得安平侯府并不兴盛了。不过许熙严是她兄长?” 明宣早就忘了曾见过这位许大小姐,但他也从母后口中提起过,母后对此人颇为赞赏,只有些可惜其家世没落了些。 戴柯对此倒是十分了解,忙解释道:“殿下,这位许大小姐您还亲眼见过,就是三年前在玉真观碰到的那位。 皇后娘娘说那位许大小姐十分聪慧,落落大方的,又和您有一面之缘在,就选了这位许大小姐做您的太子妃。 而且据老奴知道的,许大小姐的兄长许熙严也让陛下看重。 您也知道,有许多人盯着您太子妃的位置,前些时间还闹出了不少事情。 反倒是许大小姐这,八风不动的,不但没闹出什么丑事,对外也一直风平浪静的,而且安平侯府目前是许大小姐掌管家务。 所以娘娘也说这位许大小姐能撑得住事情,是顾大局的。” 明宣一听便知,父皇母后为他选的这个太子妃人选也是煞费苦心了。 其实很早之前,明宣就想过成为自己妻子的会是什么样的姑娘。 当然他并没有期望如同现代一般,有个以爱情为前提而缔结婚姻的妻子。 不是这个时代不允许,而是他的身份不允许的。 现代那些满足女性幻想的古代言情小说,在明宣看来其实只能放在每天没正事干的纨绔子弟身上。 这些年,他忙起来有时候连饭都没时间吃,如今他还仅仅是太子。 而且还是个不务正业的太子。 明宣不至于眼睛紧盯着父皇的龙椅,他不是权力欲十分重的人,也知道皇帝这个位置意味着什么。 所以他也不急慌慌着接自家父皇的班,但是吧,作为继承人,还是唯一的,就是想浪,也浪不起来。 谈恋爱这种事,压根就与他绝缘。 他能做的,顶多是婚后恋爱,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对自己的太子妃相敬如宾,更甚至连这点都做不到。 所以明宣对选太子妃这件事热情度就没有多高了。 不过皇帝皇后还是非常疼爱明宣的,也不愿他以后夫妻不谐,费心选了这位许大姑娘。 许大姑娘出身侯府,虽侯府已经没落,连爵位都不免没了,但许大姑娘的兄长却是个天资奇才,被皇帝重用。许大姑娘本人也被皇后赞许心性清正,长相也是极好。 而许大姑娘前番与太子也有些交集,皇帝皇后听说太子对她印象不差,综合各种考虑,这位许大姑娘就雀屏中选。 明宣也不愿扫了父皇母后和许大姑娘的面子,勉强在戴柯跟前应了几声,让他准备一些礼物赏赐安平侯府。 戴柯听了吩咐便下去了。 但转头脸上就流露出几丝忧虑。 戴柯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从刚才的对话中,对太子的心思看出了七七八八。 说来戴柯从太子恢复男子身份以来,就被皇上派去了太子身边,那时皇上甚至还不是太子,太子更只是一个王爷世子。 那时戴柯本已经为先太后守陵,但心里到底记挂着主子的儿子,也就是当今。还有就是他一直保守的秘密。当年先太后宫中,唯有他知道太子真正的性别。 后来得知太子恢复身份,他终于不再担心保守的秘密出现差错,为了主子临终前还记挂着的事情,也终于能来到小主子身边伺候。 毕竟他原先的身份实在太过显眼,若他早早去太子身边,只会引来他人对太子不好的视线。 从他来到太子身边以来,已经有好几年的光景了。 他对自己的使命也很清楚,其实戴柯也知道,无论是皇上还是太上皇,把他放在太子身边,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他的优容。 但戴柯一直都是忠心且谨慎的。 他从来没忘记做一个奴才的本分,也知道用自己的能力为小主子分忧。 说起戴柯这些年在明宣身上投注的精力可是太多了。 一开始戴柯就担心被当成女孩家教养的小主子会移了性情,见到了小主子心中才松了口气。 甭管外边人怎么说小主子顽劣嚣张,戴柯都没说什么教导的话。 毕竟戴柯虽名义上是奴仆,实际上,谁都知道他在太子这里有半师之谊。 戴柯很守本分,不会插手朝政正事,他一直认为教育太子是皇上的责任,他当不起也不敢当,但他很担忧小主子的感情情况。 他在先太后身边伺候,见识的多了,知晓有些纨绔子弟竟然也涂脂抹粉,做女儿态,甚至还和男子交往过密,最为典型的就是荣国府二房的那个贾宝玉。 也是因为此事,他少见的越过小主子去皇上那说了他的忧虑。生怕太子殿下被贾家人给带坏了。 之后贾家人,比如学院的贾琏,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排挤出了太子的小圈子里。至于贾珠,本来就不在太子的圈子里。 当然明面上是因为贾琏学业不咋样,仅仅有几分小聪明,但偏偏他的堂弟贾宝玉冲撞了难得微服私巡去荣国府做客的太子殿下。 那位贾家的小少爷本就是个轻佻的,见太子殿下面容俊秀,便想着亲近,但可惜太子殿下有些洁癖,一碰面,对贾宝玉就有了不喜。 当然戴柯也知道小主子对贾家厌恶的真正原因,主要是荣国府长幼不分,荣国公刚去世就闹了不小的风波,一开始小主子还因为贾琏的缘故对荣国府大房有些同情。 可谁知道后头,那位荣国府的大老爷不仅自己立不起来,还对提议压下二房的贾琏报以老拳。 得,闹了这一出,连贾琏也退缩了,其实也没什么,贾琏真只是个纨绔子弟罢了,让他有勇气反抗父亲还真不太可能。 于是小主子就成了恶人了,戴柯哪能看不出,那贾赦哪里是愚孝,分明是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知道小主子对贾琏的处境不忍,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得寸进尺。 对贾琏的呵斥怒骂分明只是他以退为进的招数,试图让小主子为他出头,还不想受了不孝的名声,真是打的一副好算盘。 当然戴柯也不管荣国府怎么作死,他只要小主子不被人带坏就安心了。 后来小主子在学院这边和一群年龄差不多大的少年同吃同住,戴柯见了几次,知道小主子没有断袖的苗头,也就没在管。 戴柯也知道,自家小主子压根就没开窍,后来皇后娘娘给小主子选太子妃,小主子竟然提出让娘娘办个女子学院,奇思妙想,但他知道这时候自家小主子也没开窍。 如果戴柯这会儿知道后世的流行网络用语,便知道他小主子这样的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钢铁直男”。 到了如今,让戴柯有些担心且奇怪的是,小主子压根没像其他同龄的少年人一样生出些许旖旎心思。 戴柯不知道为何小主子压根没对将来太子妃产生一些期待,但他不管出于奴才本分,还是这些年的主仆情分,都不希望小主子太过孤独,更希望他与妻子琴瑟和谐,白头偕老。 戴柯甚至怀疑是不是小主子听说了哪个不知死活的编排的话,尤其是前头还有龌龊在。 更甚者,戴柯就怕小主子一不小心被人引诱学坏了,要知道小主子可是当今唯一的儿子啊! 想着想着,戴柯的步子就快了起来,朝着大明宫而去。 第二百一十四章 家务难断 皇帝对于戴柯的到来是十分诧异的,不过关乎太子,他也不敢耽搁。 在召见戴柯听他说完后,皇帝没觉得他小题大做。 说实话对皇帝而言,养明宣这个儿子花费的精力顶寻常人家十倍或者百倍不止。 不管一开始皇帝出于什么目的,对明宣投注这么大的精力后,根本不可能说有哪一天撒手不管。 而对于任何能带坏或者影响儿子的,皇帝是一点都不会犹豫铲除他们。 可这次戴柯的猜测让他有些难办。 总不能因为一点儿怀疑,还一直盯着儿子的后院吧!毕竟儿子年纪也不小了,可不是小时候。 当然皇帝也不是没想过让皇后管,这本该也是皇后的责任。 但皇帝想到皇后的固执,还有与明宣之间的芥蒂,就不由头疼。 在皇帝看来,其实错不在明宣身上,说实话,皇帝也是偏心的。 而且以皇帝的阅历,也明白世间非黑即白的道理很少,皇后和太子闹矛盾只是因一些小事,根本在于他们理念不同,底线也不同。 皇帝其实很满意明宣从不将人命当做无所谓的态度,明宣是真的把人命关天当做是真的。 而皇后是世家贵女,从小见惯了某些事情,就连皇帝也是如此,毕竟宫中比外边更不在乎人命。 进了宫廷之中,皇后为了最快的掌控后宫采取了一些激进手段,当然也是为了快刀斩乱麻,毕竟总有人不服气他们一家捡了大便宜。 明宣也不是荏弱之辈,虽然清楚其中内情,但未必认同皇后狠辣的做法。 两人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所以才会因为一件宫中习以为常的小事让两人关系破裂。 皇帝很高兴明宣有自己的想法,也并不乐见明宣为了所谓孝道听从自己或者她母后的意见。 在皇帝看来,那叫愚孝。 皇帝心中早有关于明宣未来的规划。 不管是作为一个父亲,还是一个皇帝。 皇帝已经准备好在这个位子上,大刀阔斧的做些事情。 当然这些年一直在暗中蓄力,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一直看在太上皇尚在的份上,才会缓缓为之。 而如今这个情形,很难说太上皇能撑多久。 当然就算这回太上皇能撑过去,皇帝也等不及了。 他作为一个皇帝,也有自己的抱负,如今他已经年近四十,放在现代算是年富力强,但在古代,到了五十岁都已经称花甲之年了,皇帝如何等的住? 所以皇帝已经准备好要大刀阔斧的改革。 而改革自古至今都不是温情脉脉的,虽然皇帝不知道另一个有明宣前世存在的平行世界的明太祖的事,但心情是一样的。 正如同明太祖对太子朱标说的话,他把荆棘上的刺全给剥了,太子才能好好握着。 当然明太祖是杀功臣,有些臭名远扬的意思,皇帝针对的却是天下承平已久,朝廷腐烂的地方,不割除这些烂肉,迟早会让朝廷衰落下去。 皇帝是希望给太子留下一个干净的江山,没有太多乌烟瘴气。 但皇帝也清楚,他若下手,必定是雷霆霹雳,不留后手。 但无论是治人还是治政宽柔并济才是正道。 皇帝小时候还有些偏执,性情严肃,但他的母后却想办法改变他这点。 到底也颇有成效,但皇帝也并不愿意给那些蛀虫好处,只能让儿子将来安定人心。 儿子的仁慈心思是天生的,有这样一位继承人,也能安抚人心。 所以皇帝也并不像皇后纠结的那样,非要希望子肖父。 想到这皇帝不禁摇了摇头,皇后到底眼界窄了些,不像他母后当初目光深远。 当年皇帝是一个倔强性子,也不讨太上皇喜欢。 身为嫡子却不被重视,可太后却从没想让皇帝讨好太上皇,反而教导他一些道理,让他知道有些事情可以妥协,有些事关底线的却不能轻易改变。 之后虽然皇帝与太上皇关系还不太亲近,但皇帝却是太上皇在众皇子中最倚重的,之后重新选太子,太上皇心中最佳人选也只有皇帝。 可以说皇帝最为佩服的还是自己的母后。也羡慕母后对父皇的了解。 所以放到自己身上,见皇后似乎要私下调教明宣,让明宣学会所谓的杀伐果断,就为了她心中的担忧,所谓子不肖父。 皇帝心中郁气可想而知。 但烦闷过后,事情也得解决。 皇帝又一次来到坤宁宫这里,见到皇后请安时标准如尺子标注的一样,心中更是烦闷。 皇后见皇帝表情不好看也不意外,太上皇危在旦夕,皇帝与太上皇感情也不错,能高兴才怪了。 只是皇后奇怪的是,才和皇帝见面没多久,皇帝怎么又过来了。 皇帝这会儿明白自己是冲动了,有些话放在心里,哪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不能说出来。 一旦说出来了,许多事情都无法挽回了。 故而皇帝只是勉强笑了笑,“朕一时心烦意乱,所以找梓潼说说话。梓潼不会不欢迎吧?” 皇后有些错愕,继而关切道:“皇上这是怎么了?臣妾自然欢迎!” 说着皇后将皇帝迎到了殿内,为皇帝准备了些许茶点。 皇帝见到熟悉的糕点不由说道:“都是明宣最喜欢吃的。” 这话一出,两人俱是沉默。 两人这些年很少谈及这些小事,并非是太忙,而是双方刻意避免提到而已。 皇后却又接了话,“也是皇上您爱吃的!”皇后似是想起了什么,用手掩唇笑道:“以前在王府,皇上就仗着这一点,总是抢明宣的糕点吃,把明宣气的哇哇大叫。” 皇后的话让气氛缓和起来,皇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朕只是担心明宣吃坏了牙,倒是梓潼,总是给明宣准备那么多吃的。” 皇帝话语间带着些不是埋怨的埋怨。 皇后却忍不住转头翻了个白眼。 夫妻共同生活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不了解皇帝的脾性。 他明知那些多出来的都是为他准备的。这样说无非是爱面子罢了。 皇后不愿开口,气氛一下子又尴尬起来。 皇帝到底还在乎面子,忙转移话题,咳了两声说道:“明宣一来,父皇精神也好多了,明宣的婚事你也费心些,明宣年龄不小了,婚事不能再拖了。” 说起明宣,皇后也正色起来。 皇后也开始和皇帝商量起一些细节问题,十分认真。 这让皇帝心中一叹,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就是皇家,也不过如此! 皇帝心中到底没再和皇后提起戴柯的怀疑,免得惹出更多的不快。 第二百一十五章 兄妹对话 在京中因太上皇病情处处噤若寒蝉的时候,京城一角,安平侯府所在却是喜气洋洋。 不过大家也见怪不怪,毕竟不是谁都有好运,养出一个成为太子妃的女儿。 只是安平侯府到底惹人欣羡,也有人嫉妒不已,说些酸话。 “这安平侯府的大小姐也不知是不是好运,给太上皇冲喜,好了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出了事,呵呵!” “说什么胡话呢!甭管好坏,人家都是太子妃,将来的皇后,本朝以来,怕是这位太子妃的位置最稳当,谁让咱们圣上只太子一个亲生儿呢!” “啧啧,这安平侯府落魄了这么久,这一代倒是出了两个好儿孙,一个太子妃,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真是祖坟冒烟了!” “话不能这么说,你没听说吗?据说之所以选安平侯府的大姑娘当太子妃,是皇后的意思!” “这话又怎么说?” “嘿嘿,人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初皇后开办女子学院,好些人都觉得皇后胡闹,可如今看,去过女子学院的,便是小门小户,都有一门好亲事,更别说出了一个太子妃,以后咱们也得送家里的女孩去了。” “唉,当初我家太太就想过送家里的女孩进去,可惜老太太拦住了,非说女孩子得养在深闺,去那的女孩都没规矩,这才算了。 可如今看来,真是昏了头,看吧,我家太太回去得闹了!” ...... 且不说外边因为尘埃落定的太子妃之位各种羡慕嫉妒唏嘘,话题里的中心人物,安平侯府许熙严许熙语两兄妹正说着话。 “妹妹,圣上并无冲喜的意思,不过是趁着太上皇还在,看到太子殿下娶妻罢了。你不必太过忧虑。” 许熙严一脸安慰地看着妹妹。 而许熙语眉头轻拧,道:“哥哥,我不是担心这个,妹妹担心的是您,如今安平侯府被放在风口浪尖,哥哥要费心了。” 许熙语想到家中复杂的情况,不由为同胞兄长担心。 许熙严闻言心中慰贴,但面上仍轻松说道:“妹妹不必担心家里,这些哥哥都能料理,何况还有你嫂子在,她是宗室女,在皇上皇后面前,也素有几分脸面,他们不敢拿捏太过。” 提及嫂子,许熙语心中轻松了几分,只是想到不算遥远的前世,心中滋味有些难言。 嫂子是前废太子嫡长女徒明芙,前世安平侯府,因嫂子身份而兴起,也因她身份而彻底跌落深渊。 重来这一世,她一度想拆散大哥两人,只是想起前世兄长夫妻恩爱,琴瑟和谐,不免忍不了心。 只是世事无常,她没想到这一世兜兜转转,兄长还是与嫂子走到一起。 但也与前世不同,这一世大哥受两任帝王信任,兄长不会像前世一样,被废太子庶子和继母带累,废太子庶子打着旗号造反,引得皇上震怒,安平侯府被族诛。 而明明兄长没有参与其中,却也落得身死的下场。这一切只源于嫂子的身份。 毕竟是废太子嫡长女的身份,被那些人利用,兄长不忍和嫂子决裂,犹豫之下,又被继母和弟弟他们的贪婪利用,才导致兄长为她安排的后路也再无作用。 她也被‘重病而死’。白费了兄长一片苦心。 只这一世让许熙语惊异的是,新皇成了继后所出的嫡子出身,身份再无破绽,她可以肯定,那位太上皇的继后绝对不是平常人,也许和她一样有重来的奇遇。 更甚者新皇的皇后子嗣也都变了,她得知这些也不敢再用以前的小聪明看人,只安分做个大家闺秀。 而且今生没了造反的废太子庶子,毕竟嫡庶有别,差别太大了,废太子又是太上皇亲手所废,废太子庶子即使想举旗造反,也绝没有多少人响应。 所谓名正言顺,新皇的地位稳固,不是前世那个被人诟病冷肃上位不正当的皇帝。 连她嫂子,身为废太子嫡长女,与新皇的关系绝对比那个所谓的庶出弟弟要好的多。 这次若是废太子庶长子徒明芹造反,她嫂子绝对不会有一丝犹豫,直接会报给皇上。 这就让许熙语足够安心了,她心中只愿大哥能长命百岁。 想着这些,许熙语不禁又想到了要嫁的太子殿下,她心中仍有些惶恐。 前世的记忆再没一点用处,而且她以前只是个大家闺秀,对朝政无从知晓,一片前路只觉得迷茫不已。 许熙语甚至都不太清楚自己怎么这么幸运,雀屏中选成了太子妃。 要知道在女子学院,她认识了更多前世不太知道的大家闺秀们,比她有才有貌家世好的不知凡几,怎么偏偏是自己。 不知不觉间,许熙语将心中困惑说了出来。 “妹妹何必这般自谦,”许熙严看不得自家妹妹如此自轻,严肃道:“你是我们安平侯府的大小姐,又娴静端庄,落落大方的,皇后娘娘都夸你呢,这京城有哪家闺秀比得上妹妹?” 许熙语被兄长这话逗笑了,“大哥好不知羞,哪有这般夸自家人的!” 虽然许熙语并非自卑,只是担忧前面未知的命运,但还是为兄长一片苦心而感动,也不忍拂了兄长的心意,终于展开笑颜。 许熙严见此心中也松了口气,他到底是男子,不太明白女儿家的心事,也生怕妹妹有事闷在心里,心中也准备回头和妻子商量一下,让她开导一下妹妹。 毕竟这安平侯府里其他人,比如他的那位好继母,不看他们笑话就不错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赏赐 身在东宫的明宣这几日每天都要去寿康宫给太上皇请安探望。 太上皇大概是念着明宣娶太子妃的事情,身体竟然慢慢好转。 这让宫中的气氛也为之缓和。 而明宣和皇帝见此,也经常讲一些让太上皇开心的事情。 但太上皇始终最感兴趣的还是明宣的婚事,为此他时常召见礼部官员,询问关于明宣大婚的具体细节。 为此,礼部官员们几乎抓破脑袋,生怕哪里出了漏洞,引起太上皇不快。 哪怕现在太上皇退位了,并不管朝中之事,但谁不知道先前太上皇几乎病亡,若非太子赶回,又有太子大婚的事情让太上皇记挂着,说不定现在太上皇早就驾崩了。 他们谁也不敢惹太上皇发怒,到时候一个气死太上皇的罪名戴在头上,别说前途了,就连命都未必保得住。 而明宣和皇帝其实也担心太上皇气怒伤身,便督促下边的人办差更得力点。 除此之外,朝中几乎所有大臣都知道,这些日子,宫中三大巨头脾气都不好,无形中,京城整个朝廷办事效率都提升了许多。 明宣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哑然失笑,对皇帝道:“父皇,如今才知道祖父选您当皇上的苦心啊!” 明宣这调侃的话一出,连皇帝也惊了一下,他笑骂道:“你这混小子,本以为这些年稳重了不少,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皇帝当然不是生气,他自然觉得没人比他更了解唯一的儿子。 这两年明宣渐渐稳重起来,作为皇帝,他很乐意有这么一个继承人,可作为父亲,见明宣受了不少打击挫折,才渐渐到如今呈现给外人称赞的太子模样。 皇帝心中不是不痛惜的,只是多半是骄傲,但见到儿子还存着一份赤子之心,没有磨灭,其实也乐见其成。 明宣嘻嘻的笑了笑,然后又慎重道:“孩儿今日才知道为何父皇那般苛刻了,朝中大臣先前仗着祖父宽宥,不念皇恩也就罢了,还更加肆无忌惮,虽说水至清则无鱼,但孩儿瞧着,水太混了,恐怕就是天下不宁了!” 听明宣这么说,皇帝也不由叹了口气,对明宣说起了以前。 “明宣你自小被养在内宅,虽十分调皮,但对外接触的有限,无论是朕还是你母后,都没有想让你早早接触那些污浊。 后来你又被朕和太上皇立为太孙太子,更是接触不到,朕以前总忧心你会不会太过天真,如今看来,是朕小看你了。 不过明宣啊,世间有多少你看不惯的事情,你不可能都一一纠正,太过求全只会苦了自己。 便是做皇帝的,也只是凡人,不是神仙,神仙都有身不由己的事,更遑论凡人呢!” 明宣知道皇帝意有所指,便回道:“孩儿知道父皇的苦心,只是孩儿想着,说不得孩儿只需要再多做一些事情,便能改变许多人的人生,也许只要多做一点点而已。 而且父皇都不畏惧,孩儿也愿意效仿父皇,一直坚定地走下去。” 皇帝抬头,看见明宣坚定的目光,心中欣慰的同时,也不由一叹。 “明宣,你不是父皇,父皇也没想过你和我一样,父皇从小性子便冷硬,你祖父曾说过,父皇只适合做贤臣,乃至于孤臣,太过一意孤行很容易引得属下离心。 可父皇如今成了皇帝,以前不服气你祖父的评价,如今却是觉得你祖父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父皇的性子已经改不了了,而且有些事情,父皇必须得做下去。 你不一样,父皇行事严厉,等父皇去了,你却不能学父皇,自古以来,宽严并济才是为君者该做的。” “父皇!”皇帝这话太过不详,让明宣心中惊骇。 恰在此时,皇帝忍不住咳嗽了几声,他用帕子挡在嘴巴前,不经意间发现帕子上的血迹,不动声色的把帕子收起来。 “你着急什么,父皇并不忌讳生死,再说只是有感而发罢了!”皇帝瞪了明宣一眼,然后一副中气十足的模样,让明宣稍稍放下了心。 不过明宣还是在心里留下了痕迹,以后想必会多关注一些皇帝身体的情况。 皇帝又提点了明宣一番,才放明宣回去。 而刚回东宫的明宣还没把椅子坐热,坤宁宫那边,又有人来。 是来给太子送东西的! 坤宁宫总管太监姓秦,他一脸笑容地给明宣请安,身后小太监举着一个红檀木的盒子颇为精巧,举到明宣面前打开。盒子中有个扇套和香囊,颇为精致。 “殿下,这是娘娘着人送来的,说是安平侯府晋上的,还请殿下您瞧瞧!”坤宁宫总管太监强调道。 这话一出,明宣哪还不明白,自家母后这是成了红娘。 一时之间,明宣闹了个大红脸。匆忙的摆了摆手,道:“本宫知道了!” 然后又吩咐人从库房拿出了一柄玉如意,坤宁宫总管太监秦玉也是个有见识的,知道这柄玉如意是太子被册封时,皇上给的赏赐。 心中便明白了,太子还是十分看重这位未来太子妃的。 “烦劳秦公公差人送到安平侯府,就说是本宫送的回礼。”明宣说道。 秦玉闻言心领神会,忙道:“太子殿下客气了,这是奴才的本分。” 等秦玉回到坤宁宫,向皇后汇报,皇后听了也松了口气。 “虽说明宣的婚事有些仓促,但幸好,明宣没有排斥许家大姑娘的意思,这样本宫也就放心了。”皇后感叹道。 这话秦玉也不敢接,毕竟是主子们的事情,不过他从小太监手里接过那柄玉如意,举到皇后面前,道:“娘娘,太子殿下便是让奴才将这玉如意赏赐给安平侯府。” 皇后瞧了一眼,叹道:“明宣成熟了!”然后示意秦玉收起来,又道:“从本宫库房里,将孝文皇后送给本宫的那块玉佩找来,一块送到安平侯去。” 秦玉当然知道孝文皇后是谁,这是圣上生母,太上皇继后的谥号,这样的人物送给皇后的玉佩,不说价值,只其中的意义就足够让人郑重以待了。 秦玉便奉承道:“娘娘真是大方,想必安平侯府必然感恩戴德。” 皇后摆了摆手,道:“大方不大方的,没什么说头,只是这宫里宫外谣言太盛,不管对许大姑娘,还是对明宣都不是好事,只盼着你这去赏赐,能堵住那些小人的嘴!” 秦玉想到那些流言蜚语,心中也惊叹皇后对许大姑娘的看重,心中也慎重了几分。 等秦玉来到了安平侯府,面对安平侯府的人,态度十分谦和,虽然那位许大姑娘的生父安平侯并无作为,秦玉也知道安平侯府真正的当家人是谁,对着许大姑娘的胞兄更是敬重十分。 等许大姑娘也来了以后,秦玉便详细的介绍了两件赏赐的来历。 特别是那柄玉如意,许家众人听说是皇上送给太子的,脸上都露出惊喜之色。 连最为稳重的许家大公子都松了口气。 他虽然有能耐为妹妹撑起一片天,但妹妹嫁的人却是太子殿下,若是妹妹能与太子殿下琴瑟和谐,那自然再好不过。 至少太子也表明了意思,不说将来,至少眼下是无人再敢传那些难听的话了。 果然不出许熙严所料,皇后娘娘给安平侯府送了赏赐以后,京城中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了皇后娘娘与太子的态度,再无人敢诋毁这位未来的太子妃娘娘。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太子大婚 六月初三,是礼部拟定的吉日,这天正是太子大婚的日子。 因着太子大婚,皇帝难得大赦天下,当然也有为太上皇祈福的意思。 总之京城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太子大婚的事。 作为这场大婚的主角,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都成了最清闲的。 皇帝也免了早朝,和皇后一起待在一起。 皇后一会儿叮嘱宫女这个,一会儿叮嘱太监那个,整个坤宁宫的宫女太监都被皇后指使的团团转。 皇帝有些哭笑不得。便劝道:“皇后安心,一会儿明宣便要迎娶了,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皇后不太放心,皇帝只能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从前明宣的事情。 渐渐地,皇后也放松下来,从明宣出生到现在所有的趣事都说了一遍,大周最为尊贵的夫妻俩陷入了温情的气氛中。 明宣去迎亲前,来拜见太上皇和皇帝皇后。 三位长辈表情都喜气洋洋,连刚才多愁善感的皇后,看着已经长大的明宣,心中也是喜悦与骄傲并存。 哪怕皇后心中有再多的打算,最为看重的其实还是明宣。 这点连皇帝也比不上。 而明宣也难得露出了些许少年的腼腆和意气风发,带着人马去往安平侯府迎亲。 与之相随的大都是从求知学院出来的学子们,第一届的学子如今早已毕业,有不少已经步入朝堂,也有许多走上了科举正途,大多都收获满满。 毕竟求知学院的教学质量在这天下都是数一数二的。 更别说今日有不少有心人注意到了,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几乎全是求知学院出身的学子。 但凡有点野心的,恐怕回去以后都要督促自家子弟好生读书,考进求知学院。 不说里边的名师教导,只说其中人脉,都足以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一行迎亲的人当中,众多求知学院的学子们充当侍卫们随行。但看起来竟是比太子都要春风得意。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是穿着一身红的贾琏。 有不对付的瞧见贾琏,便问道:“贾琏,到底谁是新郎官啊!” 贾琏闻言也不生气,他之前因一些小心思被太子疏远,如今好不容易求得太子宽恕,自然是小心翼翼。 “霍兄你这就不懂了吧,再过些时日,家里就要给小弟相看了,这不是来蹭一蹭殿下的福气,你说是吧!”贾琏笑嘻嘻的回道。 对方见贾琏这般滑不留手,只能悻悻的闭嘴。 一路上热热闹闹的,很顺利的迎到了准太子妃,然后回宫,又是一连串繁琐的礼仪。 及至晚上,明宣才真正见到了新娘子一面。 新娘子浓妆艳抹,一袭红衣,揭开盖头惊艳了众人。 这让明宣有些讶异,不管母后还是其他人,都说安平侯府的大姑娘端庄大方,面若银盆,眼似水杏,是有福气的长相。 一般人都认为,这种女子娶家里都是当台面的。所谓贤妻美妾,可见这种长相在男子眼中,并不算主流审美。 但明宣却觉得,自己这位太子妃的长相,却奇异的站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类似面相也有不少,但太子妃更精致些,以明宣两世人的眼光看,太子妃是个骨相美人。 骨皮贴合度极好,巴掌脸,不算大,但下颌折叠度高,特别是鼻子,立体度刚刚好。 乍一看没有很惊艳,不是让人惊叹的美貌,但又让人觉得很舒服,越看越觉得好看那种。 放在前世,这位就是天生的电影脸。 明宣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颜狗。原本还有些漫不经心,现如今注意力全放在他的太子妃身上。 连身边喜娘的提醒都没听见。 洞房里其他人见太子被太子妃迷住,都十分惊讶欢喜,特别是跟着太子妃进来伺候的侍女嬷嬷们,更期盼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谐。 太子妃许熙语被明宣的目光盯着,耳根愈发红润。 她心中有些惊喜和放松,不管之前其他人再怎么劝她,但在没见到太子之前,看到太子的态度,她仍是十分忐忑的。 “请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用交杯酒。祝殿下与娘娘百年好合,琴瑟和谐。”喜娘说着喜庆话,举起托盘,上有两个精致的龙凤杯,里边有清亮的酒液。 明宣与许熙语都有些羞涩的靠近,交手共饮。 在完成所有仪式以后,明宣还要出去招呼宗室大臣,便嘱咐道:“等会先梳洗了吧,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你爱吃什么,给他们说一声就好。” 明宣指了一个宫女,道:“这是白术,你有什么事吩咐她就好。” 许熙语见状,小声应下,然后道:“殿下先去忙吧,妾身这里不用担心。” 明宣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 等太子离开,许熙语才放松下来,看向屋内唯一不认识的白术。 白术是自小伺候明宣长大的。 以前明宣需要男扮女装,伺候的人自然不能泄密,可见白术绝对深受信任。 这些许熙语早先便让兄长打听过,因此对貌不惊人的白术也十分客气。 白术能在太子身边当差这么多年,行事自然滴水不露,她看得出太子似乎是对太子妃有些上心,更是不敢怠慢。恭敬说道:“太子妃娘娘,您不若先梳洗一番,东宫也有小厨房,您想用些什么?” 许熙语缓声回道:“麻烦白术姑娘了,这是我的贴身丫鬟白芷,她知晓我的口味,麻烦白术姑娘带她去吧!” 白术一听,满脸笑意道:“娘娘客气了,叫奴婢白术就行了,奴婢与白芷姑娘也有缘,可见就是该做姐妹的。 奴婢这名字还是殿下以前起的,那会儿殿下学了一些医术,便给奴婢几人都起了一些药材的名字,白芷妹妹这名字也是一味药材,可见奴婢与白芷妹妹的缘分。” 白芷也是个机灵的,忙道:“白术姐姐,妹妹的名字也是我家小姐,哦,不对,太子妃娘娘以前娶得,盖因娘娘以前也学过一些医术,可不是巧了嘛!” 白术听了脸上笑意更多,连道缘分,正该是一家人云云。 让许熙语这个太子妃也着实羞红了脸。 且说明宣这边,他作为太子,众星捧月,一出面便收获众多目光。 宗室勋贵,文武百官排着队给明宣敬酒。 当然以明宣的酒量,根本应付不了这么多人,这就需要众多帮手了。 求知学院等人,自告奋勇为明宣挡酒。 其实明宣也可以滴酒不沾,在场的没人敢逼着他喝酒。 但明宣到底知道轻重,作为储君,对朝臣勋贵太过亲近肯定不成,太过疏远那也不是好事。 而且明宣到底也高兴,喝上几杯酒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为明宣这个太子挡酒的众人,都是出身求知学院,学业都不差,有出身勋贵宗室的,也有官宦人家出身的,更有普通书香世家的人。 这么些年轻俊才,就跟一群黑暗中的萤火虫般显眼。 不管抱着何种心思,是想拉拢他们也好,还是看中了某人充当自己的女婿。 总之,这次宴席上,最受欢迎的分明是这些出自求知学院的学子们。 一时之间,求知学院的名气再一次大涨,不过与此同时,求知学院的门槛也高了许多,虽说还是不论出身,但对学识各方面的要求就一点也不低了。 有许多原本观望的勋贵世家子弟,如今都后悔不已,毕竟前两届招收学子的时候,对勋贵世家子弟都比较宽松得,连贾琏那种纨绔子弟都能名列其中,他们的水平可想而知。 可如今这些观望的人,想要进去的难度大大增加,学院也不再因为身份而网开一面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前明宣主要应对的还是诸多宗室长辈。 第二百一十八章 荣国府变化 因着历代皇帝和继承人都是嫡子出身,宗室本身大都是庶支,一直不敢扎刺。 但偏偏这次宗室里出了两个异类,即先废太子,当今圣上兄长的两个庶子,徒明芹徒明荣。 他们两人当初因废太子之事沉寂许久,但最近因着太上皇年纪大了,想起以前的事情,便召见了两兄弟几次。 由此他们两人似乎又有些嚣张起来。 在宴席上,两兄弟频频拉拢诸多勋贵大臣,可惜在场的都是老狐狸,没几个傻得。 对两兄弟的示好没几个回应的,当然他们也不会刻意得罪人,毕竟两兄弟也是被封为郡王了,但两兄弟又不是傻得。 在宴会上屡屡碰壁,脸色自然不好看,但也不敢当场发作,但看着明宣的眼神一直都带着刀子。 在他们心里,明宣和当今是他们如此落魄的罪魁祸首。 一般人很难从自己身上找错误,他们兄弟第一怪当今和明宣,第二怪的就是昔日的废太子妃和她的两个嫡女。 前者也不奇怪,后者其实是因为,如今宗室里废太子这一脉,宗室宁愿亲近明芙明蓉两个女孩子,也不乐意与明芹明荣两人有什么牵扯。 毕竟当今皇上露出了加恩给嫡亲侄女且不说,亲近两个女子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反倒明芹明荣两个庶子,心里没有数,偏偏野心不小,试图借着太上皇的东风拉拢人,连昔日废太子的属下,都不敢轻易归附两人。 甚至可以说,昔日围绕在先废太子身边的勋贵大臣们,如今大半已经把宝压在太子身上。 当今性情冷硬,虽是嫡子,但这些人却和当今没什么旧日情分,反倒是因当今圣上当初看不惯有些勋贵大臣们行凶违法,龌龊颇多。 但有太上皇尚在,再加上当今也不想和这些人彻底闹翻,毕竟其中有许多家族人才也不少。 于是便默许这些人凑到明宣身边来,但是也精挑细选了些。 当初明宣灵机一动办起了学院,当今皇上和太上皇之间的分歧也得到了解决。可谓一箭双雕。 因为太上皇昔日留给废太子的人都是他的老臣,如今太上皇年老念旧,自然不希望儿子彻底除掉他们。 但另一方面,太上皇作为一个皇帝,也不会太过纵容大臣们行不法之事。 所以太上皇只怕皇帝牵连太多。 如今能进学院的人,不仅资质不错,与明宣这个太子有同窗之谊,已经给了这些人一颗定心丸了。 太上皇也自然不会再阻止皇帝在朝中改革或者清理朝堂。 皇帝也不会迎来一整面的反对声,如今明芹明荣两兄弟处处碰壁便是证明。 毕竟若是皇帝真的一意孤行,这些有危机感的家族们,恐怕不只脚踩两只船,甚至完全倒向有废太子之子名号的两人。 谁都不想死啊! 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便是将来皇帝真的伤害他们的利益,或是家族出了一些老鼠屎,也不会完全鱼死网破。 毕竟一个家族的兴衰终归要靠有才能的子弟们,若是挤掉脓水,有识之士也不会多么肉痛。 但即使如此,明芹明荣两兄弟也招揽了一些人手,不是在明宣大婚的宴会上,而是私底下。 明芹明荣两兄弟和江南的甄家一些人勾搭上了。 不过不同于红楼原著中,憋屈的儿皇帝,要忍受诸多勋贵大臣们踩在脸上,还要忍受他们私底下串联。 如今明芹明荣刚一有动作,就被报到了当今圣上这里,连明宣都有所耳闻。 毕竟贾琏所在的贾家,与江南的甄家是老亲,不乏透露一些风声的,贾琏也机灵,为了赢得太子的青睐,挽回昔日给太子的不好印象。 贾琏之父贾赦也豁出去,想努力把贾琏推到太子跟前。所以一直支持贾琏给太子告密。 以前贾赦贾琏父子因为什么让太子不喜呢? 就是贾赦以为太子要拉拢荣国府,故而以为能拿捏住太子,想让太子主动出手,把荣国府二房打压下去,改变荣国府长幼不分的局面。 贾赦当初之所以有那个自信,是因为他昔日不仅是先废太子伴读,父亲是荣国公贾代善,连贾赦的字恩侯都是太上皇亲自取的。 后来因为先废太子失事,他又不算什么股肱之臣,就被贾母给赶到了东院,然后让贾赦的弟弟贾政当家。 贾赦其实并不太能看得上当今圣上,毕竟他年轻的时候作为先废太子伴读可谓是飞扬跋扈。 加上那时候当今圣上表面上没什么嫡子的傲气,但也嫉恶如仇,对贾赦这种纨绔子弟没什么好感,自然两人都互相瞧不上。 但如今荣国府落魄了以后,贾赦一直没放下心中的傲气,直到之前太子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后,直接冷落了贾琏。 不止如此,连贾赦手中的许多人脉也因此而对他冷落不少,太上皇知道了此事以后,对贾赦也产生了芥蒂。 这让贾赦终于清醒过来,不敢因太子年幼而轻视太子。 贾赦摆正了自己的姿态,自然也督促贾琏,如今许多人都说贾琏是太子身前第一狗腿子。 这话虽说有轻视贾琏的意思,但大多数明眼人都清楚,贾赦着实聪明,毕竟得罪了太子还想傲娇,那明明是作死才对。 而且贾赦一点也不会觉得脸面受损,毕竟当初他年轻的时候,对待别人是飞扬跋扈,但对先废太子可是毕恭毕敬,丝毫不必如今的贾琏逊色啊。 因此有些年岁的人,知道贾赦的底细,私底下都说贾赦和贾琏不愧是父子俩,一脉相承。 其中有鄙视的意味,但贾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连贾母从外边听说了这些,都觉得丢面子,把贾赦贾琏两父子叫过来一顿骂。 但贾赦却不服气,扯着脖子说道:“咱们家又不是读书人,贾琏也不考科举,也没那个本事考上,要什么风骨啊! 再说珠儿倒是有风骨了,也没见殿下亲近珠儿啊! 不过珠儿将来说不得科举有望,他们兄弟俩相互扶持不才是正道吗? 当初父亲对儿子和二弟不就是这么安排的吗?只可惜二弟不如珠儿争气,科举无望,儿子又倒霉,先废太子没了指望。 如今情况可不一样,当今圣上总不会废了唯一的嫡子吧! 如今贾琏能攀附上太子是他的福气,那些外边说酸话的都是眼气咱们贾琏受太子殿下重视。 更何况,我们林姑爷可是殿下的蒙师,他都没说什么,老太太您也不必着急,在家中安坐,做您的老太君好好享福就是了!” 这一番话说的贾母哑口无言,原著里的她事事不管,子孙也不教育,只做个老太君,那些危急家族的事情也当做看不见,对二房和贾宝玉也十分溺爱。 但如今有了指望,倒是没有那么偏爱二房,也相信老大贾赦不会小心眼到连侄子都害了,因此对贾赦态度也好了不少。 最后也只能挥挥手道:“罢了,我只是个老不死的,也不插手惹你们烦了。” 贾赦对母亲还是十分孝敬的,忙伏小做低,连连安慰老太君。 贾母也心情舒缓过来。 但一开始在贾母面前挑事的二房王夫人就不怎么高兴了,她没想到贾赦那个混不吝的,竟然能让贾母改变主意。 急的不行,但又被贾母敲打,“老二家的,打量老身不知道你的念头?这荣国府终归是老大当家,你该做的不是想些歪点子,而是给珠儿做好后盾。 我那个二儿子我清楚,说迂腐是真的,但说无能,也不算污蔑,你还不如让珠儿好生上进,他终归要走科举的,没个好名声如何做官? 还有宝玉,再宣扬他的那个什么通灵宝玉,不仅是珠儿,整个荣国府怕是都要被牵连,孰轻孰重我想你该想清楚。” 说完贾母便把王夫人给赶了出去。 王夫人心中咒骂贾母太过无情,但到底把贾母的话记在心里。 这时候的王夫人不比原著里,大儿子贾珠因心神耗损去世,只能把所有希望放在小儿子宝玉身上。 如今她更看重大儿子贾珠,若是因小儿子宝玉妨碍了大儿子得前途,王夫人也不得不好好思量。 回去以后,王夫人还是吩咐了伺候宝玉的李嬷嬷,叮嘱她们不许再说甚通灵宝玉云云。 然后把宝玉身上那块通灵宝玉拿过来,又假意去了佛寺请了一块相仿的开过光的宝玉回来,对外说,宝玉那块通灵宝玉,乃从佛寺求来的。 自此王夫人再不敢对外说什么,胎里带来的命根子云云。 可以想见,等黛玉宝玉初见面时,怕是要改说辞呢。 当然荣国府这些事还是后话。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上皇醒悟 说回太子大婚第二天,一大早皇帝皇后夫妻俩统一来到寿康宫给太上皇请安。 顺便也让太子夫妻不必多跑,一起在寿康宫接受太子夫妇新婚见面。 对太子妃,太上皇和皇帝都是过过目的。两人都还算满意,而皇后自然更不必多说,在女子学院,太子妃读了几年书,皇后自认清楚太子妃的性情,认为她是合格的太子妃人选,故而没人为难她。 只是太子妃新的形象也让皇后有些吃惊,她有些日子没见到太子妃了,没想到原先还有几分稚气的圆脸,脸颊上的肉都消失了不少。 这让皇后有些皱眉。 不过皇后也不得不承认,太子妃一瘦下来,比原来还耐看不少。 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太子妃可以充分证明这点。但从一个婆婆的角度看,皇后还是希望太子妃能胖一些,那样显得有福气,而且对未来的孙子有好处。 于是皇后还是忍不住叮嘱道:“语儿,你也多吃些,太瘦了对身体也不好!” 太子妃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娇羞,偷看了太子一眼说道:“儿臣谢母后关心,这几个月儿臣是抽条了,长高不少,劳烦母后记挂,以后儿臣一定多吃些。” 皇后一听,再次打量的时候发现,自家儿媳妇确实也高了不少,先前之所以没注意到,主要是自家儿子身高太高,儿媳妇突然长高,比儿子还差不少,故而她一下也没看出来。 “长高了也好,”皇后笑眯眯的,说道:“以后你和明宣的孩子身高也不用担心了,定然高大威仪。” 这话又让太子妃羞红了脸。 明宣这个背景板,也忍不住插嘴,笑道:“倒是承母后的吉言了!” 皇后见明宣这般打趣,丝毫没有反感的意思,心中也很是欢喜。 原先她就有些担忧,明宣会因为太子妃不是他亲选的,觉得不合心意,而对太子妃冷淡。 毕竟本朝从未有不是嫡子继位的皇帝,若明宣与太子妃关系不好,导致将来庶子继位,那带来的反噬绝对不小。 规矩的建立不是一朝一夕,一旦破坏了,想回到从前根本不可能。 本朝嫡子继位不知消弭了多少风波,史书上历代皇位继承都伴随太多血雨腥风,有前车之鉴在,谁都不愿重蹈覆辙。 也因此,皇后看向太子妃的眼光更加温和。 虽说婆媳是冤家,但作为当今皇帝最信任的女人,皇后也不是寻常妇人。 吃酸捻醋这种事与皇后也搭不上边。她只盼着儿子与儿媳多加恩爱,早日诞下子嗣才是正理。 毕竟他们这一脉只有明宣一个,虽说没了争夺皇位的风险,但子嗣太少也不是好事。明宣早日诞下子嗣,也能安定人心,宗室也不至于起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太子妃不知皇后态度为何这般和蔼,虽说以前皇后便对她十分满意,但总该有个缘由才对。 一时想不明白,但太子妃想着总是好事,心中也决定好好孝敬皇后便是。 太子妃和太子正式行礼敬茶以后,连一直想着孙子的太上皇,都忙打发两个小夫妻回去,还让皇帝给明宣准备了假,让明宣好好和太子妃培养感情,这让明宣有些哭笑不得。 等明宣夫妻离开,太上皇看着小夫妻俩远去的背影,忽然感慨道:“但愿祖宗保佑,让我能瞧见明宣的孩子出生!” 皇后不好搭话,皇帝心中颇为酸涩,但还是安慰道:“父皇安心,太医也说了,只要您好生休养,等到明宣的儿子大婚也没有问题的!” “哈哈,皇帝你什么时候也会说这种安慰的话了,真是难得啊,咳咳...”太上皇笑着咳嗽起来,皇帝忙上前轻抚他的胸口顺气,皇后也忙递过一杯茶水,太上皇接过喝下。 继而又叹了口气,“真是老了,不过,就是现在让我去见列祖列宗,也不算羞于见人了!” 太上皇说完看向皇帝,颇为慎重地说道:“朕一直没说过,谦儿,你是朕的骄傲,朕一直庆幸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朕也要感谢淑媛。 不然,不然朕真是愧对列祖列宗啊!” 太上皇的脸色带着几分愧疚后怕,几分庆幸,表情有些复杂。 “朕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母亲了,还有你小的时候,朕记得你小时候特别喜欢笑,很活泼,和明宣一样。 只是你不知从何时,性格端正冷肃了不少,对朕和二哥不再亲近,好像变成了单纯的臣子,父子兄弟之情不在。 不过朕想起来了,有次你二哥被娘家舅舅挑拨,对你态度不好,故意把跟在屁股后头的你给留在冷宫了。你吓得一直哭 后来过了半天,你母后才找到你,那时你的嗓子都哭哑了。 朕那时候只觉得不过是兄弟之间的玩笑,只罚了你二哥的舅舅,可自那以后,你就变了性子。 朕知道,你母后怨朕,她本是世家贵女,入宫也是机缘巧合,朕又因你二哥疑心她,她冷了心,从此只教你做一个臣子,而不是一个儿子。 朕对不起你们母子两个,但朕也要感谢你母后,把你教导的这么好。” 皇帝神色有些动容,微微闭眼,但想到母后牺牲良多,郁郁而终,连去世之后的葬礼,都因着二哥忌讳,和父皇元后娘家捣乱,规格不比原配也就罢了,也只比历代贵妃丧仪高上半阶。 也就是本朝后宫没有皇贵妃这个副后位分,不然得让皇帝呕死。 说白了皇贵妃还不如继后呢,后者好歹有个正室的名分。 也正因此,皇帝昔年是王爷的时候,在朝中大臣勋贵眼中存在感并不高,顺势韬光养晦,并且把明宣当女儿养,明面上皇帝没有子嗣是其一,嫡子的光环被太子打压,皇帝只能隐忍,生怕太子更为难母后连死后哀荣也不放过才是其二。 其实连太上皇都明白,当初他还是太子的二儿子之所以在皇帝母后丧仪上动手脚,无非是想要动摇皇帝嫡子的身份罢了。二儿子心窄,当了太子也不够,对兄弟也没有好感。 只是太上皇就算再疼爱二儿子这个太子,也不会完全不疼惜继后嫡幼子。 后来二儿子一家都疯魔了一般,他把二儿子废了太子之位,如今也不会后悔。 太上皇不得不承认,当初皇帝忍气吞声,无非是认为自己对他母后没有太多感情。生怕他母后连死后哀荣都被人毁了。 认识到这点,不管作为皇帝,还是一个父亲,太上皇都有些羞愧。 更何况,太上皇在梦中看到的不只是那些。 还有梦境中,皇帝母子似乎连嫡妻嫡子的身份也无的情况,皇帝虽然继位,仍被人攻讦,朝中因此不稳。 二儿子后代因此也试图造反,却没有才能,勋贵大臣以及宗室都蠢蠢欲动,若非皇帝手腕了得,怕是大周江山飘摇在即。 看到这太上皇惊醒起来,并且更加庆幸当时没有一时糊涂,为了二儿子的地位稳固,委屈皇帝母子。 不然今日他不仅对不起皇帝母子,连祖宗基业可能也要辜负了。 看到这些,太上皇对如今皇帝试图整治朝堂的举动再无反感,梦中那帮乱臣贼子,差点坏了大周的祖宗基业,他对这些臣子宗室们念着旧情,可这些人却是无利不起早,也不念君恩。 甚至太上皇都后悔前段日子召见明芹明荣两个孙子。 没得养大他们的野心。 想到这太上皇就直说了,“以后不许再让明芹明荣两人进宫了。若是你念着兄弟之情,就加恩给明芙明蓉两个吧。 虽说她们母亲荒唐,但到底只是女孩,关碍不大,脑子也庆幸,不想明芹明荣两个蠢货。” 这话让皇帝夫妻都愣住了。 以前太上皇可从未说过这种薄情的话,皇帝一直知道,太上皇对他二哥一直挂念着,召见明芹明荣两个空有野心的也不好阻拦,但没想到,如今太上皇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虽然不知太上皇改变态度的缘由是什么,但终归是好事,皇帝心中也松了口气,没有劝慰什么,直接应下了。 第二百二十章 夫妻相处 上皇虽早已下定决心,但瞧见皇帝这个态度,心中难免叹了口气。 不过他清楚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性和手段,也知道自己的决定对朝廷对所有人都好,所以他也无愧于祖宗基业了。 上皇一旦做了决定,那么任何人都无法再动摇他的意志。 这不,甄太妃来寿康宫请求为上皇侍疾,上皇倒也见了人。 只是过了没多久,甄太妃从寿康宫出来时,整张脸白惨惨的,配着那一身素服,瞧着还让人以为上皇要不好了! 事后大家也都知道这是上皇对甄太妃背后的甄家势力和先废太子两位子嗣的敲打和警告。 先废太子两个儿子徒明芹,徒明荣两人顿时也陷入了十分尴尬的境地。 原先见他们二人得了上皇召见,还有些想攀附的,这消息一穿出来,众人作鸟兽散。 连皇帝在朝中行事也更顺畅,众人都知道,上皇这是彻底表露态度,完全支持皇上的意思。 这件事一出,就造成了很大影响。 首先很明显的一点事,当今皇上对整个朝堂的控制大大增强。 要知道,之前太上皇虽退位,但他几十年的皇帝也不是白当的,太上皇虽不算千古名君,但在将来史书上还能有一个较好名声的。 所以即使太上皇在政务上发生不多,但也很有存在感的。 也因此只要太上皇一日不驾崩,他的死忠就一日不会完全归附。 第一是表露他们的忠心,第二也是他们的自保之道。没有哪个上司会喜欢蛇鼠两端的属下。 最重要的是,之前上皇可一直没有真正表态。 不过如今不同了,大家都看出了上皇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已经彻底放权给当今,这时候再不长眼色,那就是作死了。 上皇这些死忠,未必不想亲近当今圣上。如今有了机会,恨不得一拥而上。 在朝中支持当今,这只是一方面,有些机灵的,开始了官员勋贵们的传统技能,联姻。 首先被盯上的是刚刚大婚的太子殿下,当然,这不是说当今圣上太老了。 主要是,在大家看来,当今这么多年来,只有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儿子,虽说有许多公主,但到底还是儿子重要啊。 有些人也听说过早年飞升的玉真仙人对圣上批命,说圣上命中只有一子,故而大家也不想做赔本的买卖,还是太子这边更有保证而已。 当然也不是没有能狠下心把女儿送进宫的,但奈何圣上早已说过,后宫不再进人了,这两年也确实如此。 所以大家也只能歇了心思。 但太子这边,却是热闹极了。 新上位没多久的太子妃许熙语,也迎来了这个重大的考验。 这两日,皇上皇后和上皇给明宣放假,让明宣和太子妃小两口培养感情,自然两人是一直呆在一起的。 太子妃听说朝中有人上书,请开选秀给太子选妃的,一时慌了手脚。 正在做针线的太子妃,手上也被针扎了一下,鲜血留在那绣好的一枝寒梅边上,倒是颇有意境。 但谁也顾不上这个了。 太子妃看向白芷,可道:“殿下如今在哪?” 白芷忙道:“启禀主子,殿下如今在练武场,还未回来。” 太子妃神态有些失落,一时沉默起来。 正在这时,一身利落打扮的明宣满头大汗走了进来。 明宣瞧见自己的妻子表情不太对,但表面却不动声色。他看得出太子妃不是丝毫没有主见的弱女子,有些事情,他也不能开口。 “语儿,你忙完了?一会儿梳洗完,我陪你一起回安平侯府!” “殿下,前几日不是刚陪妾身回去了吗!”许熙语既惊且喜,惊讶的是明宣此举,心中却为回娘家而喜悦。 明宣微微一笑,逗弄太子妃,“既然语儿不愿,那本宫可就遵从语儿的意思,那不如咱们去御花园逛一逛。” “殿下!”太子妃娇嗔道。太子妃已经回过神来,知晓明宣故意逗弄自己,有些羞恼。 明宣见此,知道逗得太过,有些心虚的挠了挠鼻翼,讨好笑道:“语儿莫恼,莫恼。等会夫君带你出宫玩耍,顺便探望舅兄和岳父可好?” 许熙语闻言一喜,但想到刚才自己还有些生气,忙收敛好表情。 让一旁的明宣险些以为看到了川剧的变脸。心中越发觉得有趣。 但明宣也知道不能在逗人了,继续哄道:“我的好语儿,你看这东宫地方狭小,只有御花园可以逛一逛。 这两天咱们都看烦了,不如出去走走,正好父皇放了我的假,天天呆在宫里,都要发霉了。” 许熙语有些意动,但理智阻止了她,犹豫道:“殿下,妾身是女眷,不好出宫吧!” “这有什么不能的,有我在呢!再说咱们也可以去玉真观拜拜,那边这两年也安静不少,说起来,我第一次见你是在玉真观吧!” 明宣摸了摸下巴,眼神转动,显然在回想什么。 许熙语有些惊讶的张大嘴巴,可道:“殿下还记得?” 明宣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露出矜持的笑容,“本宫自幼过目不忘,虽说语儿你与以前长相不太相似,但白芷那时候就伺候你了,却是没大变化的。” 一旁的白芷突然被cue,慌张的抬起头,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熙语却直觉明宣话里有话,她狐疑道:“殿下记性真好!”但看了明宣一眼,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还以为自己太过疑心。 接下来明宣却忍不住笑了,他道:“那会语儿也是端庄性子,可惜就是脸蛋显得稚气些,硬充大人的样子很是可爱。” 这话一出,许熙语忍不住黑了脸。这些时日里,她基本已经摸清楚明宣恶趣味的本性,一时之间有些冲动,恶从心中起。 冷笑着回敬道:“那殿下是记错了,妾身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是在襄阳侯府的宴会上,殿下一身红衣,着实像观音大士跟前的龙女,大家都赞您是有福气的人。 就是看到您如今的长相,妾身还以为自己小时候是做梦呢。” 谁还没有黑历史啊,来啊,互相伤害啊! 明宣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般,瞬时哑口无言。 但一旁伺候的白芷等人却是脸色煞白,只恨自己耳朵为何不能听不见。 而许熙语一时放飞一时爽,回过神来火葬场。 “殿下,是妾身失言了!”许熙语忙起身行礼道歉。表情有些煞白。 明宣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哈哈笑道:“不过是和我家语儿开几句玩笑话,不必道歉。 不过今日我才知,语儿其实还藏着牙尖嘴利的一面啊!” 明宣带着些许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许熙语。 可许熙语大概是这几日被明宣惊吓惯了,明白明宣的真实面目。直接破罐子破摔。 “殿下知道得晚了,可惜已经落入我的魔爪!”许熙语故作狠厉,但在明宣眼中却是可爱的紧。 两人上演了一出最近无聊时看的话本子上的一幕情节,继而双双哈哈大笑,过瘾了才停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婆媳 明宣最后还是带着太子妃出去逛了逛。 毕竟以明宣喜欢乱跑,待不住的性子,这些天在东宫陪太子妃培养感情,已经让他有些闲不住了。 太子妃倒是安静的性子,但有机会出去,也是不拒绝的。 所以一对小夫妇装扮成普通人家,从东宫出去后,宫中的三大巨头自然也知道了。 太上皇不过是了然一笑,显然他对明宣的行径并不奇怪,甚至还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皇上听了也只是无奈的笑笑,然后吩咐侍卫统领多派些人守护。 唯独皇后听说了,表情不太对劲。 不过在听说太子夫妻两个出去的第一站是玉真观,表情才好看不少。 “也是本宫忘了,明宣大婚是该去玉真观一趟,幸好明宣还惦记着,不然仙人怕是要怪罪!” 皇后对玉真观还是抱着十分尊敬的心思,再加上明宣之前与玉真观的关系,对明宣夫妻前去也乐见其成。 而且皇后想到最近朝堂上的风波,难免也心疼太子妃的处境。 说实话,也没有哪个太子妃刚大婚,就有人在朝堂上鼓吹要给太子选秀。 说来也是这位新任太子妃背后娘家实力不太厚实,才导致如今这种压不住场面的情况出现。 想到这,皇后心中不禁有一丝后悔。 其实皇后也知道,太子妃之所以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有多方面因素促成的,并非是太子妃本身家世人品无可挑剔。 要说起来,安平侯府得用的只有太子妃的哥哥许熙严,安平侯还有其他人个个都是废物罢了。 对此皇后当然也有些私心。 只是这些都不足以放在台面上,而且所有人都知道太子妃是她为明宣选的,故而她也得维护太子妃。 想到这,皇后招来总管太监说道:“宫里边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都给清了,还有东宫那边也注意着点,若是让本宫知道有心怀异心的,定饶不了他们。” 接着皇后又让宫女伺候笔墨,郑重的写下一份中宫笺表。 写完以后,皇后看了一遍,让人把凤印拿来盖上,才松了口气。 “薤白,着人去东宫一趟,等太子他们回宫以后,让太子妃过来,就说本宫有事要嘱咐。” “是,娘娘!” ...... 等太子夫妻回宫以后,太子妃被皇后派来的人叫走,太子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便暂时分开了。 太子虽然曾经是女子,对婆媳之间的复杂关系有些了解,但也了解不多。 而且他也相信自己的母后和自己妻子都是理智的人,即使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会克制住。 最重要的是,太子自己不能插手。 不管是谁,就算是太子妃,也很理智的认为,太子插手婆媳之间的行为,是很不妥当的。 作为将来的一国之母,太子妃也有自己的傲气,她是按照大家主母的方向培养的,绝对不是一心依附他人的菟丝花,不会甘愿靠着夫君坐稳太子妃的位置。 所以皇后和太子妃之间一直都竭力避免让太子知道其中的龌龊。 “皇后娘娘,太子妃来了!”薤白禀报道。 自古以来,婆媳就是天敌,很少有关系好的。 即使在皇家,也不例外。 但当婆媳两人都是明理的人时,很多龌龊都可以避免。 这对天底下最尊贵的婆媳俩,正在慢慢磨合。 第二百二十二章 完结与开始 后宫有贤惠皇后和太子妃在,一直没闹出什么幺蛾子,再后来,太子妃有孕,更是引得阖宫大喜。 太上皇和皇上两宫如同流水一般的赏赐进入东宫,甚至还特意为这个未出生的孩子大赦天下。 这引得太子徒明宣私底下给父祖抱怨,说他不再是祖父父亲的小可爱了,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当然这些有损太子威严的场景除了两代皇帝外,并没有人知道。 但事后为了安抚好孙儿、好儿子,两代皇帝又大出了一笔血。 终于让太子满意,不再为自己没出生的儿子而吃醋。 但在外人看来,这是两代皇帝对孙儿、儿子的宠爱看重,如今太孙也即将诞生,太子的地位更是稳如泰山,朝堂上下少了很多争端,用心做事的人也变得更多。 在没有夺嫡之争的朝堂上,很能体现朝臣士大夫的能力,全国各地哪里有灾害就赈灾解决,哪里有人起兵作乱,就派武将前去剿匪。 朝堂上下一心,开始有中兴的气象。 民间士子们也都称颂两代皇帝,以及期待太子会把大周的未来带向何方! 时间过得很快,当徒明宣这个太子坐上皇位时,已到而立之年。 但并非皇帝驾崩,而是皇帝以先帝禅位为由,再次将皇位禅让给太子。 此时太上皇已经驾崩了一年。自那以后皇帝身体就有些不好,这也是他禅让太子的原因之一。 徒明宣投胎到这个世界三十年,终于坐上了天下至尊的位置。 在禅位大礼以后,他要一边注意着父皇的身体状况,一边为朝堂上的各种问题而操心。 正好这时候,新的太子,也就是徒明宣的嫡长子也渐渐长成。 徒明宣接过他父皇的权柄,和他做着一样的事情。 新的太子名叫徒瑞和,他继承了父亲的容貌,儿童时期被父皇陷害,穿了好几年女装。 等渐渐长大以后,原先的跳脱消失,变得很是沉稳。 用新一代皇帝徒明宣的话说,这小子就是面瘫脸。 宫中长辈也以逗弄这个太子面瘫脸坍塌为乐趣。 当然宫中老人也都说太子十足像了祖父,徒明宣不太认同,振振有词。 “我爹面对外人是面瘫脸,哪像这个家伙,对所有人都是面瘫脸!” 徒明宣当然不是不满意太子,只是觉得他没有点人气。 他就太子一个儿子,并非是他不能生,只是有前车之鉴,再说太子从小就聪慧不已,也没啥骄纵之气,徒明宣就直接歇了给太子添弟弟的心思。 ...... 时代有时是一个轮回,当徒明宣的父亲驾崩以后,徒明宣伤心不已,身体也变差了许多。 他终于效仿先帝,传位给太子,并封太子嫡长子为太子。 由此之后,大周禅位制度成为常态,国家很少因夺嫡陷入内乱,大大地保存了朝廷元气。 后人皆称颂大周诸位帝王的贤德。直到步入现代,大周皇室仍然存在,变成了一个象征,但他们一直在延续,也一直遵循祖训,美名不断。 完结感言 追这本书的读者们,很抱歉,因为一系列原因,导致这本书断更到现在,作者也捡不起来以前的大纲了,所以只能匆匆完结。 还请大家继续支持我下本书《未来系统育儿日常》。 这本书猪脚不是系统,而是被系统判定是幼崽的27岁成年女性(后来重生成了十岁小女孩。)。还有操纵系统的未来孙子?(并没有血缘关系) 是日常流,没有太多波澜壮阔,一个重回过去弥补遗憾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