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尽梅飞晚》 第一章:梅落雪山 茫茫之雪山浮于天地,无四季之分,唯有山谷那一冬一花开,一春一花谢之梅花,为季节之变透露迹象。寒风凛冽,梅花纷纷起舞,红的,白的,粉的,似霓裳,似彩霞,似光辉下琉璃之梦。偌大的梅林中隐约透着一名少女,近而观之,梅花树下,女子亭亭而立,约莫二八之龄,着宽袖束腰长裙,正红无半分杂色,发如墨绸,肤如凝脂,眸似秋水,额间坠着一滴血玉,形似梅花瓣,两端各为七十二枚寒玉扣所系,环环相扣,别于发间,朱唇轻启,好似在背诵内功心法。此人名唤红芙梅,乃是雪山之魅的唯一弟子。望着那株亲手栽下的骨里红,红芙梅好似回到了那个悲喜参杂的冬季。 十年前,红芙梅被其二娘送至雪国,美名曰送其至雪国调养身子,实则将其送离梅兰苑,因其母君兰夫人甚喜梅花,故寒冬之季,梅兰苑步步寻得梅花影,处处觅得梅花香。过美之物终会招人妒忌,君兰夫人离世不久,梅兰苑便被以平妻身份嫁入红府的风国三公主夺了去。话说这位三公主虽未生于皇室,却最得风国皇帝宠爱,故世人皆认为三公主是皇家遗于民间之珠。红芙梅被送至雪国之时恰逢雪国动乱,护送之人皆被误杀,红芙梅随逃难之人行至雪国之北,数日的颠簸将其变得形容枯槁,身上的干粮早已用尽。年纪相仿的同伴被他人教唆,纷纷向显贵之人乞食,唯有红芙梅不为所动,“爹爹很快便会派人来寻我。”红芙梅总是这般宽慰自己,腹中饥饿之感倒也减了几分。 就在红芙梅即将倒下之时,被一女子伸手扶住,并将其身上所带吃食尽数赠予她。红芙梅感念其恩德,欲将其样貌牢牢记住,只见女子一身白衣,约莫二九芳龄,长发高高束起,手执宝剑,剑柄及剑鞘皆为正红色,近而观之,剑柄处镶嵌着一枚硕大的正红色宝玉。倘若女子身着红衣,不知是何等风姿。白衣女子渐渐走远,红芙梅方将目光收回,瞥见地上遗落一枚正红色宝玉,与白衣女子剑中所镶宝玉极为相似,便提步追去。 红芙梅寻了半个时辰,终见白衣女子自酒楼走出,手执数坛佳酿,渐行渐远,红芙梅迈着步子追去,边跑边喊着:“姑姑,留步,你的宝玉!”白衣女子有所察觉,回顾四周,只见一女童衣裳褴褛,发丝凌乱,眼眸却似秋水般灵动,一手执血玉,一手执方才自己赠送之吃食。白衣女子伸手将血玉接回,问道:“你唤何名,何故至此?”“红芙梅,家住风国,被二娘送至雪国养病。”“你可识得红魍,红魉或是红魑?”红芙梅很是吃惊,白衣女子竟识得自己先祖,却仍如实答道:“回姑姑的话,红魑乃是芙梅先祖,至芙梅已有十七代。”这女童竟是他的后人,白衣女子似乎回到了过去。 那时红阁还未迁至雪城之北雪山之巅,如今的雪国还唤雪城。师兄红魍总跟自己提起他,“你总唤我师兄,不唤二师兄,想必依旧埋怨大师兄,他对你是过于严苛些,也曾对你下过血盟诛杀令。可他终究还是疼爱你的,自从师父将咱们四人从弃婴谷带回血盟,大师兄便如兄长一般照顾我们,那年血盟红花竞放,师父便让我们以红为姓,魑魅魍魉为名,按长幼之序,我本该位于你之上,大师兄却认为女子以魅为名更为妥当,苦劝师父许久方才应允,至于下达诛杀令更是为了保护你,不让你被霜城追杀,他曾说你如同他的亲妹妹一般,也曾在你执行任务之时派人保护你……”那些话语犹在耳旁,却已物是人非。 白衣女子名唤红魅,乃是千年之前血盟第一杀手,因情伤将住所红阁迁至雪山之巅,误食七翼冰蚕,雪山异动,将红阁埋于雪山之下千年之久。不知是何缘故,六年前的冬天,雪山再次异动,红阁现世,红魅亦渐渐苏醒,沉睡千年却似弹指一挥间。“姑姑,何故不语?”红魅被女童打断思绪,那一声姑姑却令红魅轻笑,“若论辈分,我可是你的师叔祖,罢了,既然是大师兄的后人,便带回雪山与我做伴,这般年幼,他日再与她说明身份。”红魅心中这般想着,便说道:“你既拾得血玉,想必与我有缘,从今往后,我便是你的师父,随我去罢!”红芙梅本就觉得白衣女子亲切,听到其这番说辞,便立即行礼,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大师兄,昔日你这般护我,如今你的后人便由我来保护。” 红魅将红芙梅带自客栈梳洗一番,便欲回雪山之巅,瞥见路旁一老妇人贩卖梅花枝,便挑了些许白梅。“姑娘,这株骨里红极是珍贵,何不一同带走,依老身拙见,姑娘与红色更相配。”老妇人说罢便将一花枝送至红魅手中。“多谢好意,白梅足矣。”“师父,可否将红梅赠予徒儿?徒儿家中的院子也栽着好些红梅。”红芙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株骨里红,好似怕其不见了一般,怯生生地问道。“罢了,一并带回!”说罢便付了银子转身离去。 红芙梅随红魅回到红阁,所见之景甚为惊人。阁中不见一丝红色,皆是白茫茫一片,似与雪山融为一体。墙壁由汉白玉所砌,牌匾由寒冰玉所雕,瓦片由水晶玉所筑。坠的是云锦白绸,铺的是雪貂绒毯,盖的是天蚕丝衾,采光的是伏虎夜明珠,对饮的是白玉酒杯,古瓷茶盏。内设石室,深入雪山,形似迷宫。红阁左侧由雪山高处垂下一根玄铁索,通往红阁冰室,乃是红魅二师兄为其观景所筑。非内功上乘之人不可登之,是以红芙梅未见其貌。 十年一晃而过,昔日女童已出落成冰雪少女,额间梅花血玉更是令其愈发灵动,只是不知等待她将是何种命运。 第二章:梅林初遇 雪落梅香,何人思量,日落星光,谁来点亮?雪山之夜,寂静而漫长,红芙梅将梅花上的积雪尽数打落后,便跃上梅梢,侧卧于梅花之上,片刻便半没花海之中,望着那镶满天际之星,彼暗彼明,彼远彼近,闪闪烁烁,日间之事又隐隐浮现。 天微微亮,红芙梅便至梅林练剑,梅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红芙梅挥起木剑,一招一式,了然于心,渐渐地,招式尽去,梅林间只余下朦胧的红色飘影,形同鬼魅,分外妖娆。“芙儿,随为师回去用早膳。”红芙梅立即稳住身形,于梅花树下等候。金乌自东而升,光辉透梅花而射,只见一佳人由远及近,白衣胜雪,宛若惊鸿。红芙梅至雪山已有十年之久,红魅那倾世之容竟没有一丝变化。“师父医术高超,许是有驻颜之灵药。”红芙梅这般想着,便疾步向前而去。 “师父,芙儿已将繁花九魅练至第六层。”“这般年纪,有此修为着实不易,看来近日不曾偷懒。”红魅说罢便伸手去摘红芙梅发间的梅花花瓣。“师父,你瞧!雪花伴着金乌一同出现,着实罕见!那株骨里红开得甚是娇艳。”“为师不喜红色,白梅更清雅些。”“师父骗人,若你不喜红色,为何你的陈衣件件着红?为何你的佩剑处处镶红?为何你赠芙儿及笄之礼梅花血玉周身通红……”“够了,这般伶牙俐齿,去将梅花上的积雪尽数打落,否则今日不得用膳。”红魅说罢便运起轻功,踏梅而去。 “为何师父这般动容?”红芙梅百思不得其解,便将手中木剑掷向梅梢,解下系于腰间之舞绫,穿梭于梅林之间。少顷,梅花上的积雪纷纷而落,却未携一片梅花花瓣,令人不得不惊叹少女武艺之精妙。过了半个时辰,红芙梅方觉不妙,“只顾着思索师父何故生气,倒忘了应当雪停后再动手。”正欲收回舞绫,瞥见梅花树下立着一名白衣少年,便运功令舞绫向其袭去。霎时,并无惨叫之声响彻梅林,舞绫被少年稳稳接住。烈焰之下,雪花纷飞,寒梅盛放,白之少年,红之少女,共执舞绫,遥相对望,宛若那留住岁月的水墨丹青,胜过沧海桑田。 红芙梅方才被师父责罚,此时又被少年制住,怒火乍起,疾疾抽回舞绫又向少年别处袭去,反反复复,皆被少年一一避开。“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又破得师父于梅林外围所设机关,需尽快告知师父,不可与之多纠缠。”红芙梅这般想着,便使出繁花九魅,届时,红芙梅周身气流涌动,梅雪汇成空中漩流,舞绫如同一条灵巧赤蛇,欲将少年吞入腹中。白衣少年见此招威力惊人,便拔出宝剑,使出其擅长之招式。 本该是高手对决,刀光剑影,无奈红芙梅腹中饥饿,只使出半招便体力不支,宝剑削着舞绫直至少女额前,离梅花血玉不足二寸。“何故收招,想要送命不成?”少年说罢便收回宝剑。此时红芙梅才得以看清少年之貌。乌发由玉带随意束起,剑眉入鬓,鼻峭唇薄,肌肤若雪,一双墨瞳似寂静之夜,深不可测。君立林间微微笑,春风十里不及你。只可惜少年未露笑颜,不然这林子的梅花怕是会羞得凋谢了去。“你竟将我的舞绫削成两半,待我取来宝剑,再与你一决高下!”红芙梅说罢便跃上梅梢,飞身而去。 红芙梅飞奔至红阁之时,红魅正半卧于水晶玉瓦上饮酒,美人佳酿,羡煞旁人,红芙梅无心赏之,匆匆问道:“师父可否将追红宝剑借予芙儿半日?归来之时即刻归还!”“何故借之,细细道来。”红魅说罢便仰头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随后跃下屋檐。红芙梅虽心急如焚,却也只得将林中之事一一告知红魅。“既能霎时收住已出之剑,绝非等闲之辈,即便你带上追红剑,也无必胜之算。况且你往返梅林用时不短,那人怎会长留,随他去罢。”红芙梅轻摇红魅衣袖央求道:“师父,芙儿心有不甘,定要将他打得落花流水!”“积雪未清,又染是非,去石室思过半日。”红魅说罢便拂袖而去。 夜幕降临之时,红魅将晚膳送至石室,见红芙梅面色不佳,便细声安慰道:“为师传你武艺,并非让你争强好胜,只是为了让你有自保之力。腥风血雨师父也曾染过,终究不过一场空。用过晚膳便可随欲而行。”“芙儿谨记师父教诲。”红芙梅见师父面带愁容,似是忆起往事,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语。 晚膳过后,红芙梅随意解下一段云锦白绸,便匆匆行至梅林。那被宝剑削成两半的舞绫已不知所踪,梅花依旧抱枝而放,飘雪却不再飞扬,日间之事犹如一帘幽梦,虚虚幻幻,朦朦胧胧。红芙梅不再思之,挥起白绸,于花间飞舞。不知何故,片片梅花却随积雪而落。 红芙梅望着那静谧的星空,心中豁然开朗。“他人之事于我何干,陌路之人何必牵挂,长留雪山,长伴师父,方是我此生之愿。”红芙梅这般想着,便随着那一闪一烁之星儿入了梦。星光下,那隐于梅林间的少年白衣若雪,手执舞绫,眺望花上之人,自言自语道:“我慕容逸何从不欠他人之物,待我将其复原,定来寻你,还之舞绫。”随后便转身离去,直至出了梅林方才运起轻功,飞身而去。 翌日,红芙梅伴着鸟语花香苏醒,拔下梅梢之木剑,于林间挥舞,梅花轻摇,魅影难消。梅林依旧盛世,只是红芙梅隐约记得,骨里红梅之下,少年白衣飘飘,少女红衣似火,共执舞绫,遥相对望,风起花落,一梅一雪,一香一莹,如梦如幻,额间寒玉愈发透亮,血玉散发灼灼之光,噬人心魄。 若论世间最,皆恋少年时,少年未知愁,只是情易系。且看风云千重变,姻缘一线牵。 第三章:冰室之谜 飞雪初逃,梅花香夭,花容月貌,终究会老,唯有着缘系牢,不枉浮尘一遭。每每月半之时,红芙梅皆往距雪山五里之远的落英集,采办平日所需之物。行至柳月坡,扁竹兰花开,悠悠风来,鸢尾轻摆,随风而埋,千姿百态。群立有之,半卧有之,翩翩起舞亦有之。“自我入雪山后,师父便不再外出,慕名求医之人,皆由我代为照料。如此色彩缤纷之花,甚是可人,待我折些予师父瞧瞧,晚些时辰再去落英集。”红芙梅这般想着,便兴高采烈地串入花海之中。 待红芙梅揽着五颜六色之花归来,红阁却空无一人。红芙梅很是吃惊,欲再寻一回,瞥见红阁左侧的玄铁索微微晃动,好奇心乍起,便一手揽花,一手执玄铁索,运起轻功,徐徐攀之。半柱香后,一偌大的云台映入眼帘,底部附着少许云梯,镶嵌于雪山壁中,巧设云墙,既不阻观景,又可防险坠。云台及云梯皆由麒麟玉石所筑,云墙则由琉璃寒冰所砌。红芙梅自云梯而上,踏云台而入,烟雾缭绕,愈加深入愈加朦胧,行至三十步,烟雾渐渐少之,与云台处一般无二。 红芙梅瞧见红魅侧坐于正前方,正欲上前,瞥见一公子坐于红魅前方,玉冠束发,风度翩翩,一袭青衣,儒雅至极,手抚长琴,似是弹奏一曲苍山洱海。若那日林中所遇之人似金乌灼灼其华,此人便如明月柔柔之光。无奈其双目紧闭,似是沉睡,愈加温和。其四周被方形寒冰团团围住,与外界隔绝。红芙梅大吃一惊,花儿撒落一地,许是凝神思物过甚,红魅此时方觉察红芙梅踏入冰室,失神片刻便问道:“何故未至落英集?”“芙儿见雪山之外花儿正盛,便折了些许归来,师父,他是何人?”红芙梅说罢便将扁竹兰花悉数拾起。“既被你撞见,便尽数告知于你。”红魅望着那沉睡之人,重温着遥远之岁月。 “千年之前,如今的风霜雨雪四国还唤风霜雨雪四城,江湖上有一门派唤血盟,令人闻风丧胆,我便是血盟四煞之一红魅,你的先祖红魑乃是我的大师兄。那年我虽刚刚及笄,却得以接血盟令,执行最终任务—盗取风城至宝《九阵护城图》,事成后便可得噬心蛊解药离开血盟。我至风城之时恰闻老城主为少城主陆奕晨选亲,便扮做雪城莫府小姐莫芷兰潜入城主府。朝夕相处,渐生情愫。我因报陆奕晨替我挡箭之恩,将到手之物归还,故终身不得离开血盟。 之后我因思慕陆奕晨而叛离血盟,至雪山寻找七翼冰蚕,听闻其可解噬心蛊之毒,二师兄红魍见我寻七翼冰蚕不得,恐我久留雪山极寒之地,便将其所得解药赠予我。我得到解药后便去寻陆奕晨,至风城之时恰逢其娶亲,伤心欲绝之际将他所赠芙蕖血玉斩碎,也将昔日之情尽数斩断。如何离去已渐渐忘却,只是隐约记着千千叶林千千叶落。 一年后,我将红阁迁至雪山不久,他便来寻我,并将那日实情告知于我。原来他早已将少城主之位传于其弟陆奕风,因是双生子,相貌无二,故世人大多不知此事。娶亲之日恰逢霜城来袭,送亲队伍及风城内皆埋伏有细作,他与其弟欲将敌人一网打尽,便暗中布局,因陆奕晨善文其弟善武,故他在明其弟在暗,他代其弟着红衣迎亲,其弟便乔装混于侍卫之中,待将外敌诛杀后方调换身份,是以我至风城之时方误会于他。我二人冰释前嫌后,便至千千叶林寻找芙蕖血玉,无奈只寻得残玉两枚,一枚镶于追红剑中,一枚本欲化簪别于发间,后辗转成为你的及笄之礼。他赞我着红装最是妖娆,故我此生便只为他一人着红衣。 寻得血玉后我们便回雪山,他教我抚琴我授他武艺,日子过得潇潇洒洒。无奈好景不长,那日我邀他至冰室观景,偶遇一双七翼冰蚕,不知何故,其一向我袭来,我避之不及竟误将其吞入腹中,他不识冰蚕,视其为毒物,着另一只食入腹中,欲与我共赴黄泉,不离不弃,但期盼西去之前为我再抚琴一曲。届时,雪山异动,我二人双双陷入沉睡。直至十六年前,雪山再次异动,我渐渐苏醒,而他却依旧沉睡。恐其身躯腐败,我便用千年寒冰将其封于冰室。 醒来之后,我频频下山替人看病,钻研医术,不为济世,只为能令其早日醒来。十年前,我翻阅师父留下之古籍,上边记载:七翼冰蚕,雪山之灵,为寻雪山之尊而生,寻之便绝迹,翼如扇,有七翼之多,食枯蚕者无异于常人,食活蚕者则永生沉睡,食一枯一活蚕者沉睡千年后便苏醒,成为雪山之尊,可永生,可得华年之貌,但永世不可踏出雪山十里之外。 我师弟红魉痴迷天下奇闻,他曾告知于我,血盟历代盟主中有一位出自雪山之巅,医卜星相,无不通晓,他曾为血盟炼制天地玄黄四类噬心蛊,而天字类别噬心蛊的解药正是七翼冰蚕所制。我曾试图下山寻药,刚出雪山十里便剧痛不止,愈加向前愈加疼痛。我空有一身绝世武功,却救他不得。” 说罢那伤情之事,红魅便将烈酒一杯一杯灌入腹中,红芙梅由惊化悲,将红魅手中之酒夺去,说道:“师父,芙儿先祖既与血盟有渊源,想必家中尚留蛛丝马迹,芙儿不日便下山为师父寻药!”“不可!此事与你无关,不宜冒险!”“师父之事便是芙儿之事,芙儿心意已决,师父不必再劝。”红芙梅说罢便将花儿送予红魅,转身离去。 一连数日,红芙梅将红阁上下打理妥当,红魅知其去意已决,便在红芙梅离去之前携其至屋檐上饮酒。星光璀璨,水晶玉瓦之上,白衣女子一手执酒杯,一手揽一红衣少女,其额间血玉光彩夺目,映得入梦之人愈加柔和,丝毫不知世间人心险恶。 第四章:梅归红府 清明雨盛,微风轻冷,行人归程,马蹄声声,烟雨蒙蒙。红芙梅一袭红衣,携风雨而行,额间梅花血玉微微晃动,背上那尘封已久的追红宝剑,透着莹莹之光,马儿愈跑愈欢,留给雪山一段长长的红影。而梅林之中,飘雪幻雨,梅花尽去,徒留少年陌上玉,手执舞绫无人取。世间擦肩而过之人犹如仲夏之花,似水年华,飘飘扬扬洒洒,转身已是天涯。 历时三旬,红芙梅换了六匹良驹方至红府。门前的古槐树略显颓败迹象,不似当年那般葱郁峭拔,红芙梅却瞧得入了神,恍惚间,一少妇身着浅紫云绣骑装,英姿飒爽,迎面而来,“梅儿,到这儿来,随娘亲去骑射!”红芙梅欲上前接应,少妇却从其身旁经过,未曾停留片刻。红芙梅回过身来,只见少妇俯身抱起一女童,嘘寒问暖一番便渐行渐远。“娘亲,自从你走后,偌大的红府可有梅儿半分立足之地么?若不是师父垂怜,梅儿只怕早已随你而去了,日后梅儿定将穷尽毕生之力为师父寻药。”红芙梅这般想着,便向红府踱步而去。 红芙梅刚至红府门前,一侍卫便伸手拦住其去路,并厉声呵斥道:“大胆!红府岂可擅闯,速速离去!”红芙梅宝剑一挥,侍卫手中长枪应声而断。“即刻知会乔圳来见我!”红芙梅说罢便将追红剑轻倚于侍卫肩上。那侍卫见红芙梅武艺不凡,气势如虹,便怯声道:“女侠稍候片刻,小人立马去请乔管家。”待乔圳至府门口,便见一女子红衣袭人,手执宝剑,额佩血玉,眉宇间处处可寻昔日君兰夫人之芳容,便询问道:“不知姑娘此番至红府所为何事?”“多年未见,乔叔不识芙梅也在情理之中,先送我至梅兰苑,再去告知父亲,芙梅不愿刚回府便处处受阻,一不留神伤了几个下人的性命可不佳。”红芙梅说罢便提步而去。乔圳本就猜想此女是流落江湖的大小姐,听其说辞愈加确信,便尾随红芙梅而去。 行至梅兰苑,眼前尽是萧条之景。房屋破败,荒草杂生,兰花尽去,就连昔日最繁盛之梅树,也被无情砍伐,只余几株在寒风中摇摆,似是诉说往昔之昌盛。红芙梅环顾苑中之景,心中百感交集。“娘亲,若是你瞧见这满园的残景,该是何等心伤,这株宫粉梅是你的挚爱,却被折断了大半枝叶。梅儿不肖,未能守护好娘亲留下的一切,就连年年在雪山为你点的香火,也未知你能否瞧见。梅儿定让梅兰苑恢复盛景,令娘亲所爱之梅临寒怒放。”红芙梅这般想着,便吩咐乔圳道:“望乔叔告知父亲,令人将梅兰苑修缮一番,芙梅十日后便回府,若是那日再见梅兰苑此番景象,芙梅即刻至外祖母府中入住,此后便姓萧不姓红了。”“修缮期间是否要为大小姐另行安排住处?”“不必!乔叔将我所说之事办妥即可。”红芙梅说罢便转身离去。 行至前院,红芙梅忽见一男童自屋檐跌落,便飞身去接。待二人平安落地,红芙梅欲转身离去之时,却被男童拽住袖子。只见其身着华服,约莫十有二,墨瞳若夜,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承蒙阿姊相救,清辰感激涕零。不知阿姊是何人,清辰至三皇姑府中游玩从未见过?”“我多年未归,连自家兄弟姊妹尚且不识我,你如何识得。”红芙梅说罢便轻扯衣袖,迈步而去。“阿姊唤何名,现居何处?清辰可否至府中拜访?阿姊!莫走,清辰还未知晓答案!”男童边跑边喊,模样很是滑稽。无奈红芙梅武艺不凡,健步如飞,片刻便不见踪影。 红芙梅自红府而出,便西行而去,骏马飞驰,寒风呼啸,临别之景渐渐浮现眼前。“芙儿,此去山重路远,凶险暗生,师父未能伴你同行,甚为担忧,这把追红宝剑是你师公访铸剑世家为我精心而造,自我出师后便一直带在身边。今日将其赠送予你,望能护你一二。此剑尚有其他用途,待我与你一一道来。陆奕晨与我尚未成亲,日后你称其冰室之人即可。他入雪山之前虽不识武功,却识人擅用,通晓星相机关,经商理学更是无人能及。当年他为寻我行踪,在风霜雨雪四城均设有酒楼、客栈,仅用一年时间,便成为江湖上不可小觑的势力。他曾下令见追红宝剑如见他本人,你执此剑前去,管事之人必会听你号令。恐招泪痕,师父便不送你下山了。”红魅说罢便将追红剑送至红芙梅手中,转身向冰室而去。 红芙梅一路西行,所见之景着实有趣。起初路旁行人众多,道路拥挤,商贩交错成集,中途人迹罕至,处处荒凉,木茂草长,而后愈加往西愈加繁华,行人接踵而至,十五步便见一酒楼,三十步便见一客栈,五十步便见一宅院。红芙梅很是惊奇,便至一酒楼用膳并打听消息。原来风国都城一甫城自古以来便是商贸之城,城西更是商家必访之地。传说千年之前,一少城主为寻红颜舍弃权势地位,于此地设立客栈酒楼觅佳人芳踪,未至一年便令其分行遍布五湖四海。而后觅得佳人,便退隐江湖,由其所设酒楼客栈却历劫千年,经久不衰。是以经商之人便闻风而至,欲至此地取经,故甫城愈加繁荣昌盛,美中不足的是旧主隐退后,群楼便再无主人。红芙梅此时心中了然,便询问道:“敢问这千年之楼位于何处?”小二边倒茶边应道:“沿柳羲街行三百步,遇岔口右行一百步便可见之。”红芙梅听闻便付了银子提步离去。 红芙梅沿柳羲街而行,心中感慨万分,“不知那楼是何模样,竟如此声名远播,令人趋之若鹜。冰室之人这般待我师父,我为其寻药倒也理所应当。”红芙梅这般想着,便疾步向前而去。千年之楼风中立,望断鹊桥故人离,甫城烟云今朝起,凤舞九天醉红衣。 第五章:魅影重楼 魅影何踪,楼亭几重?举杯谁共,芙蕖又红。当红芙梅顺着指引至所寻楼前,只见一巍巍云楼鹤立鸡群般庄严而立。大红漆古木门前,一双汉白玉麒麟石像位列两旁,其一佯装假寐,慵懒乖张,其二血口大开,极尽威严。红芙梅明眸微眺,便被木门上方悬挂的方形牌匾吸引,牌身乃是相思玉精雕细琢而成,左刻蔷薇,右雕寒梅,芙蕖在上,君兰下居。正中央朴红玉自行成字,浑然天成,既有小篆的圆匀秀美,又带草书的隽永飘逸,还添几分正楷的字正腔圆,细而辩之,乃是“魅影重楼”四字。 红芙梅将追红剑藏于娟袋之中,欲私下探访一番再表明身份。行至门前十步,便有一青衣少女出门相迎,举止从容,相貌清秀,边引路边解说。少女名唤东菱,乃是魅影重楼的引梦四使之一。红芙梅刚随东菱入内阁,便被远处一高楼吸引,只见那楼纱幔飘飘,红花摇摇,隐隐约约传来琴音袅袅,宛若仙乐,令人欲窥红妆出镜。东菱见红芙梅被一楼阁锁住目光,便解说道:“那楼唤作隽琴阁,乃是魅影重楼特有之物,阁中暂居之人唤琴女,自小习琴,精通琴韵,手握琴谱孤本逾越千年,珍贵无比。琴女之音不为何人而奏,或喜或悲,全凭个人喜好。恐听音者以貌取人,赏乐有误,琴女久居隽琴阁不出,偶至楼台观景、祈福,也以轻纱遮面,故世人皆不识琴女之容。琴女每四载换之,入选者正值及笄之年,二九之龄便可自行离去,又可留在魅影重楼任琴师之职。”红芙梅听罢东菱之言,便对冰室之人愈发敬佩,艺高者常有,神秘物难求,愈加神秘,世人愈加趋之若鹜。 红芙梅欲北行而去,却被南行之人流阻挡,只得携东菱至一旁稍候。红芙梅瞧见众人行色匆匆,争先恐后,便轻声问道:“何故如此?”“姑娘不必讶异,此任琴女名唤云烟落,琴音出神入化,可引花开,可招蝶睐。一年前,云烟落继任琴女之时,隽琴阁蔷薇尽放,红花似火,彩蝶飞舞,云烟轻落。风乍起,轻纱飘落,云烟落倾世之容现世,眉黛如画,举止风华,人比花娇,貌惊华韶。一时间,观其容者奔走相告,四海皆闻其名,皆言云烟落琴容并俱,乃是百年难遇的绝代佳人。今日恰逢云烟落至楼台焚香祈福,慕其芳华者皆聚集隽琴阁,望有幸得观其容。”南行之人渐渐稀疏,东菱说罢便引红芙梅北行而去。 红芙梅见魅影重楼亭阁之间相隔甚远,楼宇众多,一日不可尽观,随东菱踏足几处怡人景致后便说道:“我与贵楼管事之人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引见?”“即是如此,姑娘便随我至议事阁稍候,东菱去请从刀剑公子。”半个时辰后,红芙梅正手捧香茶,凝神思索,只见一浊世佳公子迈步而入,举止优雅,浑然天成,谪仙之容,恰似途经山峦丛林时偶遇一股清泉,令人心旷神怡,不由得滋生欣喜之感。“不知姑娘唤刀剑前来所为何事?”从刀剑说罢便望向红芙梅,只觉此女容貌出众,身手不凡,眉宇间倒与那人极其相似。红芙梅将娟袋中的追红剑取出,说道:“公子可识此物?”“果真是她!不枉我费尽心思留在魅影重楼,终于等到你!”从刀剑这般想着,便应道:“追红宝剑,见之如见尊主,魅影之人,无敢不从,重楼之物,皆可掌控。”“若是如此,烦劳公子为我准备一间厢房,自今日起,我需暂居魅影重楼十日之久。”红芙梅说罢便携东菱朝隽琴阁而去。 从刀剑目送红芙梅渐行渐远,昔日种种悄然浮现。那年从刀剑未满舞勺,外出游历,途经落英集,遭人暗算,身上多处剑伤,血流不止。恰逢一名白衣女子携一女童路过,为其治伤并送其至客栈休养,从刀剑即将昏迷之时瞥见女童怀抱一柄赤红宝剑,与其等高,甚为怪异。许多往事已随光阴远去,唯有女童为自己悉心上药之事日愈清晰。从刀剑多方打听,未得伊人芳踪,一日偶至魅影重楼用膳,得见红魅画像,甚为熟悉,画中人手执之剑,更令其永生难忘,故从刀剑便化名留在魅影重楼,等候佳人再次出现。因其才华横溢,极有手段,便一步一步登上魅影重楼最高管事之位。没有人知道从刀剑来自何方,师从何处,只知其学识渊博,武艺高超。好在魅影重楼能人异士众多,世人亦见怪不怪了。 隽琴阁左侧有一楼宇唤寻音阁,内设雅座、厢房,供宾客聆听琴女奏乐而用。此时祈福之礼已过,正是琴女弹奏之时,红芙梅半卧于一号厢房的镂花丝锦贵妃椅之上,倾听天人之音。少时,红芙梅半睡半醒之间,那日梅林所遇之人隐隐浮现,似有何事相告,红芙梅欲靠近些许,那人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红芙梅诧异不已,睡意全无。“琴女之音竟有思念之痕,莫不是其有心仪之人,待我改日会会这位误落凡尘的云烟落。”红芙梅这般想着,不久又随琴音渐入梦乡。 时光飞逝,红芙梅至魅影重楼已足九日,翌日便要返回红府。诸多事情还未了解通透,只知晓魅影重楼共有一百二十七座主楼,附属从楼不计其数,散布四海。每座主楼均设有隽琴阁,百兰苑,寻音阁,寒梅苑,芙蕖仙湖,千枫叶林等。“重楼之景千奇百态,不可尽知。一方楼阁尚有诸多秘密,寻药之事愈加迷离。罢了,来日方长,终有了解透彻的一天。”红芙梅这般想着,便着手收拾行囊,欲多备些许所需之物。 红芙梅离去之前好奇心乍起,便至芙蕖仙湖一游,凝望悬挂于寻芳亭内的红魅画像,牵挂之念更甚。“早日寻得灵药,方可回到师父身边。”红芙蕖不再停留,飞身离去。 第六章:金枝玉叶 过往如云烟,思之必神伤,当红芙梅被众人簇拥送至梅兰苑时,几欲被这欢歌笑语,其乐融融的假象所迷惑,若非往事历历在目,悲与痛仍烙记于心,红芙梅定会觉得,自己乃是红府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自小锦衣玉食,享尽万般宠爱。 今日的梅兰苑,百花齐放,彩蝶纷飞,红梅、白梅多不胜数,恰逢暮春之际,大有万紫千红之景象。十日便移植了诸多花卉,甚是娇美,红芙梅很是满意。正欲细细观赏,却被纷纷退至两旁,低头行礼的家仆惊扰,回眸一看,只见一中年男子,携一美艳贵妇大步而来,二人衣着华丽,器宇轩昂,红芙梅福了福礼,面无表情地说道:“父亲,二娘。”“这孩子怎会如此见外,唤我母亲便可,君兰姐姐仙逝多年,我理应代替她照顾你。”贵妇说罢便要去拉红芙梅的手,却被红芙梅不露痕迹地躲开了。 “梅儿与父亲多年未见,理应留父亲在梅兰苑叙旧,奈何梅儿今日奔波劳累,着实有些乏了,可否请父亲先行离去,梅儿改日再到书房请罪。”红芙梅说罢便自行向内院走去,留下众人在原地面面相觑。 “逆女,权当我红远山没有这个女儿。”中年男子说罢拂袖而去。“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回到甫城这个大染缸,阻我儿前程,岂可容你在红府安生。”贵妇眯了眯双眼,便向红远山离开的方向小步而去。 “大、大小姐,奴婢阿让是夫人分配给你的贴身丫鬟。”阿让见这位大小姐气势如虹,丝毫不把大将军放在眼里,心中十分惧怕。“你到红府多少时日了,原先在何人院中伺候?”红芙梅半椅红木塌上,玉手托着腮,双眸好似山间的清泉。 “回大小姐的话,阿让日前刚进红府,原在后厨烧火,生性愚笨,不知夫人为何将奴婢调来梅兰苑。”“竟连面上功夫都不做,当真是容我不得,若非你强行嫁入红府,娘亲又怎会郁郁寡欢而终。此仇不报,枉为人子。”红芙梅一边思量一边合上双目。“下去吧!晚膳之前莫要扰我。”“诺。”阿让仿佛得到特赦,匆忙退下。 许是梅兰苑残留着君兰夫人的遗迹,红芙梅安睡了半晌,醒来之时已是夜初。“来人,速去安排晚膳。”“诺,奴婢即可去准备。”阿让从外室匆匆而入,又风行而出。 半个时辰后,食桌上便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菜肴,红芙梅本就饥肠辘辘,顾不上细细辨认菜色,大块朵颐起来。不多时,红芙梅便将食桌上的每碟珍馐尽数尝之。 晚膳过后,管家乔圳又送来四个丫鬟,供红芙梅驱使,因刚入府中不久,未曾命名,红芙梅便将四人唤做芸季、管儿、韵昔、连碧。“日后你们以阿让为首,听候派遣,谨言慎行,下去吧。”“诺。”四人礼毕便一一退去。 更深露重,红府一片安宁之象,但真能心无杂念,安睡了然的又有几人呢? 第七章:夜探红府 无尽之夜,红府内院的灯盏统统熄灭,只余下悬挂于府门的两盏大红灯笼,晃荡、晃荡,好似昏昏欲睡一般。 入夜之时,红芙梅便吩咐阿让,夜间所有人不得到内室打扰。是以众人入睡后,红芙梅便悄悄换上夜行装,飞身跃上房檐,奔书房而去。 红芙梅日间并未至红府各院走动,对内院之地形不甚熟悉,只得凭借儿时的记忆,在月夜中摸索。 三刻钟后,红芙梅终于潜入书房,正欲翻看秘要典籍,却被门外的响声惊动,于是匆忙飞身跃上房梁。 待房门打开后,只见一人身着墨色便服,手提一盏白色灯笼,缓缓步入房内,“父亲!他怎会夜半之时踏入书房,莫非此处有什么秘密不成?待我细细观之。”红芙梅一边思索一边收敛气息。 红远山进入书房后,便立即将房门反锁,而后把右前方的书柜推开,紧接着转动暗格中的机关,只见摆放经卷、典籍的柜子慢慢移动,其后的暗门缓缓打开。红远山提着灯笼,片刻便消失在书房内。 “果真有秘密,不枉我深夜探访。不知密室内有没有噬心蛊的解药,倘若这般轻易得之,定要好好庆贺一番。”红芙梅愈想愈心欢,暗暗记下机关移动的方位,一边于黑夜中等候。 半个时辰后,红远山自密室而出,将书房恢复原貌,便提着灯笼离去。待其远离书房,红芙梅即刻跃下房梁,着手重复红远山方才的步骤,只可惜摆放经卷、典籍的柜子纹丝未动。 “兴许是错过了何处细节,又或是机关移动的方位,每次都有所不同,罢了,改日再来探索。”红芙梅这般想着,便悄悄离开书房,向梅兰苑飞身而去。 无奈地形不甚熟悉,红芙梅又在府中转悠了许久,“有人声!此等深夜,竟还有人同我一般,未能安睡于塌。”红芙梅顾不得细想,匆匆隐入假山之后,小心探听。 “此乃少谷主令牌,务必妥善收藏,速回祁连谷调派杀手,供少谷主驱使。”“诺。”二人将信物交接后便各自离去。 红芙梅本欲将护送令牌之人截下,奈何那人对红府甚为熟悉,片刻便不见了踪影。“这般看来,此二人时常出入红府,究竟有何图谋?只怕需要费些时日探查了。”红芙梅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寻找回梅兰苑的小路。 待红芙梅转回梅兰苑,已是拂晓之时,外室的烛火刚刚点亮,红芙梅从窗户闪回内室,恰好换去夜行装,阿让便扣门请示。“进来吧。”“诺。”…… 崭新的一日便这样开始了,寻药之路愈加扑朔迷离。书房的密室,传送消息的二人,皆需仔细考量。红芙梅将夜间之事暂时忘却,任由阿让为自己换上精美的服饰。 “阿让,莫非今日是何紧要之日,何故如此精心装扮,服饰也这般讲究?”红芙梅觉察阿让为自己更换的服饰,颇显庄重,不由得侧身询问。 “大小姐许是久未归府,竟连夫人的寿辰都忘却了。好在昨日乔管家特意嘱咐阿让,好生为大小姐着装,莫要失了体面。”阿让说罢便为红芙梅系上外衫的珠环玉扣。 “既是她的寿辰,那可得好好表现,莫叫她失望才是!”红芙梅一字一字地吐出此句,好似夜间竹林深处飘来的低吟,让人不寒而栗。 阿让不敢多加思索,为红芙梅更衣完毕后,便退出内室,准备其他寿宴所需之物。 第八章:公主寿宴 红芙梅用过早膳后,便独自在红府逛了一圈,只见府内除了处处挂满红色灯笼外,其余各处和往日并无不同。 “作为一朝公主,寿宴竟这般草率,莫非她惹了什么祸事不成?倘若果真如此,乔叔何故嘱咐阿让,为我精心准备服饰、妆容?” 红芙梅思之不及,索性回梅兰苑,向阿让询问道:“阿让,为何今日的寿宴如此简朴,比之寻常人家,尚且不得?” “大小姐竟不知此事,是阿让疏忽了,日前乔管家告知阿让,夫人的寿宴在齐安府操办,所有宴请的宾客,皆往齐安府赴宴。”阿让说罢便将一东海明珠,轻轻放入檀木礼盒之中。 “齐安府是何处宅院,为何我从未听说过?”红芙梅再次询问道。 “齐安府乃是当今天子赐予夫人的府邸,其余公主未曾有之,可见夫人地位尊贵。大小姐,此物是乔管家特意为你准备的贺礼。”阿让说罢便将方才的檀木礼盒,摆放在红芙梅身旁的方桌上。 “乔叔有心了,知我定不会为那人准备寿礼,特意为我操劳。”红芙梅不再多想,对阿让吩咐道:“你带上管儿和连碧,与我一同前往齐安府,芸季、韵昔留守梅兰苑。” 待红芙梅来到齐安府,已是宾客盈门。众人皆不识红芙梅,只觉此女宛若山间的红梅,遗世而独立,孤傲不可近,其眉间的梅形血玉,摄人心魄,令其愈加妖冶绝美。 众人的反应让寿宴的主人—慕容淑华极是不满,“梅儿来了,瞧我这记性,竟忘记吩咐下人,为你留座了。你且稍候,来人!为大小姐添座。”“诺。”慕容淑华向身旁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那人便慢悠悠地离去了。 红芙梅环顾四周,只见慕容淑华身旁空缺一位,加之左侧尚有几处空位外,其余各处并无虚座。“父亲、乔叔皆不在席位,想必是她故意为之,令我在众人面前出丑。”红芙梅理清思路后,便开始思索化解之法。 “阿姊!可算找到你了,那日不见之后,如隔三秋啊!”稚嫩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何人说话如此滑稽?”红芙梅很是诧异,侧身一看,只见一孩童蹦蹦跳跳而来。 “原来是那日在红府救下的小男童,此等宴会,他竟如此随性而为,想必身份不凡。罢了,且看他有何举动。”红芙梅不再思量,于原处等候。 “阿姊,你不记得清辰了,我们之前在红府见过的,你还救了我一命呢!我复姓慕容,排行第七。你和我一同入座吧,我还有好些话想同你说呢?”那孩童说罢便不待红芙梅回答,将其拉到左侧的空位上。 “你的出现,倒是解了我此刻的困境,复姓慕容,莫非……?”红芙梅未能细想,便被众人洪亮的声音打断。 “参见七王爷!”众人正欲行礼,却被慕容清辰挥手拦下,“免礼,我要同阿姊说话,尔等莫要打扰。”“诺。”众人一同回应道,便各自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几日不见,清辰莫不是连姑姑都不认得了吧!”慕容淑华见自己的侄儿,同红芙梅甚是亲近,十分不满,语调比之往日略高了几分。 “瞧我这记性,竟忘记向三皇姑祝寿了,吉弋,快把我的贺礼呈上来,此乃我师父竹引先生的珍藏之物–浣兮琴,祝三皇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慕容清辰话音刚落,一行人便抬着一把暗棕色长琴,小心翼翼而来。 “好琴!”慕容淑华右侧一中年女子,不由得发出惊叹之声,“夫人好福气,此等珍贵之物,世间少有。”“霓姬夫人阅琴无数,竟也这般称赞,看来此琴着实不凡,不亏是我的好侄儿。”慕容淑华面露喜色,不再过问红芙梅入席之事。 “夫人,一切所需之物皆准备妥当,将军已自朝中归来,更衣完毕便入席,是否先行开宴?”一侍女向慕容淑华询问道。“不急,还有贵客尚未到来,晚些时候再开宴。”“诺。”侍女得到回复后便自行离去了。 “究竟是何许人也?让众人这般苦苦等候。”许是红芙梅内力深厚,竟将慕容淑华和侍女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罢了,与我有何干。”红芙梅收回思绪,任由慕容清辰在身旁喋喋不休。 第九章:甫城再遇 红芙梅刚刚入座不久,红远山便携乔管家匆匆而至。因尚未开宴,并无歌舞可赏,诗书可对。慕容淑华只得吩咐下人,呈上顶好的茶水点心,以供众人享用。 正午时分,红芙梅瞧见右侧的红木扶手椅上,依旧空无一人,正欲寻个缘由,早些离去。 “太子殿下、五王爷到!”只见一行人悠然而至,为首的男子约莫二十有一,举止大方,颇具威严。而后一人较之略微年幼几岁,貌比西子胜三分,墨瞳幽深,似寂静之夜。 “是他!”红芙梅望着那款款而来的身影,好似被人夺去了心魄一般,直到被慕容清辰的叫唤声打断,方才回过神来。 “五哥哥、太子哥哥,快些到这边来,等你们许久了……”还未等慕容清辰说完,众人便齐齐下跪,“参见太子殿下,参见五王爷!” “今日乃是三皇姑的寿辰,尔等不必多礼,平身。”太子慕容烯夜说罢,便转身向慕容淑华祝贺道:“烯夜祝三皇姑福寿康宁,儿孙满堂,此金丝孔雀屏风,乃是我命人寻最好的绣娘,日夜兼程而制,望三皇姑垂青。” 众人见那屏风金光灿灿,所绣之孔雀栩栩如生,无不惊叹太子殿下出手不凡,愈加坚信寿宴的主人恩宠正盛,怠慢不得。 “烯夜如此精心准备,真叫皇姑欣喜万分。皇兄真是多福之人,竟有你这般孝顺长辈的皇子。”慕容淑华见众人流露出羡慕不已的目光,很是受用。 “逸何日前方才回到甫城,未曾准备厚礼,此人参乃是我途经雪国之时,偶然得之,祝三皇姑诸事皆宜,多福多寿。”慕容逸何说罢便让人将贺礼呈上。 “逸何过谦了,此等人参怕是已有千年之龄了。快快入座,皇姑今日很是心欢,定要多饮几杯。”慕容淑华立即吩咐侍女,准备开宴事宜。 “听闻雪国的人参极是珍贵,药效上乘,有市无价,这般大的人参更是见所未见。”众人惊叹之声响彻耳边,此起彼伏。 而后很快被另一种言论之声覆盖,不绝于耳。“五王爷慕容逸何,乃是风国最英俊的王爷,文韬武略,无所不能……”“尊贵无比,尚未迎娶正妃,连侧妃都未曾有之……”“倘若能得五王爷青睐,此生无憾矣……”宴会中的少女们,此时倒像达成了共识,交头接耳,语笑喧哗。 “看来思慕五弟之人,当真不在少数,仅于宴席之中,尚有如此之多,只怕于甫城之内,多不胜数。”“年幼之言,让皇兄见笑了。”二人边说边入席。 “你是何人?何故与皇子同坐一处?”慕容烯夜被所见女子之美貌震惊,本欲询问其来自何方,奈何佳人近在眼前,略显慌乱,词不达意。 “是我拉着阿姊到这边就座的,太子哥哥莫要怪罪哟!好了、好了,宴会即刻便开始了,快些入座吧!按长幼次序,五哥哥,你坐于阿姊旁边。”慕容清辰不顾太子有何反应,推着慕容逸何坐于红芙梅右侧。 从步入宴会开始,慕容逸何便注意到红芙梅的身影,只是不曾表露出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既到甫城,那便留下吧。”慕容逸何右侧的嘴角微微上扬,日前的舟车劳顿竟一扫而空。 “承蒙各位汇聚于此,为我夫人祝寿,远山先饮为敬。如有怠慢之处,还望在座各位海涵。”红远山说罢,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这第二杯酒,让我们一同举杯共饮,祝我朝千秋万代,永享太平。”红远山说罢便率先举杯,众人随之附和。 自慕容逸何入座后,红芙梅便心神恍惚,此时见众人一同举起酒杯,便伸手去拿条案上的杯盏。不料却碰到慕容逸何的指尖,有如触及烛火一般,红芙梅立即将玉手收回,脸颊渐渐发烫。 “这杯方是你的,自己的尚未饮尽,倒惦记起本王的了。”慕容逸何将一酒杯放到红芙梅面前,轻声打趣道。 若非众目睽睽之下,红芙梅定要与身旁之人一决高下,然而此时却只能暗暗憋着一股气,时不时鼓起腮帮子,模样很是讨喜。 第十章:琴艺之斗 酒过三巡之后,红远山忽而将红芙梅叫到身旁,向众人引见道:“此乃我先夫人的长女,名唤芙梅,自小流落在外,未曾加以管教,日后若有冒犯之处,望各位看在红某人的面上,多多包涵。” “将军客气了,想当年君兰夫人于风、霜两国的交战中,英勇无畏,立下赫赫战功。单是淮历一战,便让人钦佩不已,当时我军遭遇埋伏,被困凤岐山,君兰夫人率领一批精锐之师,突围而出,瓦解了敌军的包围之势……” 那人一边捋着又长又白的胡子,一边回忆道。 “没错,君兰夫人巾帼不让须眉,为风国的安定屡立奇功,既是她的女儿,我等自当爱护有加。” 一同附和的几人说话铿锵有力,一看便是久战沙场之人。 “原来她竟是君兰夫人的长女,难怪貌若天人,数十年前,君兰夫人萧烟若,乃是风国第一美人。如此佳人,理当入太子府为妃,助我一臂之力。” 慕容烯夜心中已有计策,打算过些时日便入宫,求取赐婚御旨。 “老爷别光顾着引见梅儿,熙儿年初刚刚及笄,也该让她多见见世面了。今日宾朋满座,不如让她们姊妹二人切磋一下琴艺,也好让长辈们多多赐教才是。” 不等红远山应允,慕容淑华便命人将方才的贺礼–浣兮琴抬了上来。 “熙儿,为娘今日便将浣兮琴转赠予你,莫要辜负了你七皇表弟的一番美意。你且先行抚琴一曲,让众位叔伯、婶婶鉴赏一二。” 慕容淑华私下里认为,红芙梅自小流落江湖,不谙琴艺,定无胜算。 “熙儿谨记娘亲的教诲。”红熙儿净手焚香后,便开始弹奏,美妙灵动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委婉连绵,又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将思念送至远方。 “熙儿小姐琴艺精湛,乃是我等闺阁女子之楷模……”“这般美妙的琴音,怕是只有魅影重楼的琴女,方能与之媲美。”“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红熙儿琴音刚落,赞誉之言不绝于耳。 “多日不见,熙儿琴艺愈发精进了,为师甚感欣慰。此曲《相思引》乃是我继任琴女之时,隽琴阁掌事传予我的第一首琴曲,弹奏难度极大,熙儿竟能融会贯通,着实不易。” 霓姬夫人见红熙儿琴艺绝妙,深感后继有人,心花怒放。自从背离魅影重楼后,江湖地位每况愈下,霓姬夫人时常忧心忡忡,今日其亲授弟子得到众人追捧,方才觉得心事舒缓,略有所值。 “梅儿,你妹妹自小习琴,已有小成,若你觉得敌之不过,也可自行放弃。”慕容淑华十分得意,很快整个甫城便知红芙梅虚有其表,才艺浅薄。 “今日聆听熙儿琴音,方才想起我已许久未曾抚琴,芙梅自知琴艺浅浅,但也不想扰了诸位叔伯、婶婶的雅兴,只得勉为其难,弹奏一曲《山河令》。”红芙梅说罢,便叫阿让去向宴会上的琴师借琴。 待红芙梅拨动琴弦,琴音好似骏马般驰骋,江河般浩荡。辽阔的疆土上,将士们挥舞着宝剑,将敌人一个、一个斩于马下,无奈敌军人多势众,将士们筋疲力竭,却依旧不忘挥动手中之剑……绝望无助、孤立无援,山河破碎,寒风凛冽…… 众人无一不被琴音感伤,军旅之人更是哀鸣低泣。忽而一声笛音划过天际,好似春风袭来,援军随之而至。 红芙梅抬头一看,只见慕容逸何手握长笛,于天地间傲立,向困境中的自己指引着方向。红芙梅继续弹奏,二人旗鼓相当,默契天成。 援军的加入,让将士们士气高涨,反败为胜。一曲肝肠断,一曲绝处生,众人沉浸其中,久久不能平复。 无需多言,胜负已分,红府大小姐红芙梅琴艺非凡,一时间传遍天下。 第十一章:熙儿来访 自寿宴之后,红芙梅接连数日,夜探书房,皆无半分收获,内心甚为失落。 日间便时常带着小锄子、小剪子,侍弄花草,于花丛草木中来回穿梭,身形若隐若现。 “梅儿小姐,你是不是又将阿让的剪子,带去修剪枝叶了?阿让和你说过好些次了,做女红的剪子不能拿来剪花枝,为何你总是忘却呢?” 阿让一边说着一边从屋内走出,神色略显无奈,“女红是姑娘家必备的手艺,梅儿小姐的绣工本就差强人意,理应多加研习才是……” 红芙梅方听到阿让的声音,便轻轻挪动脚步,将自己隐藏于繁茂的花丛之中。无奈却被满地的残枝出卖,阿让不多时便来到她的身旁。 二人相视一笑,于百花中追逐打闹,很是欢乐,直至红熙儿在管儿引领下,来到身旁,二人方才停止打闹。 “梅儿姐姐,父亲唤我与你,一同去弘山云韵寺礼佛,父亲与母亲半个时辰前,已乘马车出发,我因梳妆耽误了许久,此时方至梅兰苑寻你。” 红熙儿一身淡粉色长裙,娇小可人,惹人怜爱。声音好似梧桐树上的雀儿,婉转动听。 “去弘山礼佛,为何乔叔没有派人告知于我?”红芙梅与红熙儿相见不过数面,并无丝毫姐妹之谊。 “是我让乔叔不必来的,梅儿姐姐回府之后,恰逢母亲寿宴,府中事物繁多,熙儿未曾到过梅兰苑,探望梅儿姐姐,是以此次前来,邀梅儿姐姐同行。” 未等红芙梅回应,红熙儿便拉着她的手,向苑外而去。红芙梅本欲将红熙儿的手甩开,抬头瞧见其额间的汗珠,便暗暗收回了掌力。 “阿让,带上芸季和连碧,我们一同去弘山,管儿,你和韵昔在梅兰苑打理,务必照料好这些花木。”红芙梅转头对着阿让和管儿说道。 “诺。”二人各自去做自己的差事,红芙梅随着红熙儿缓缓前行。 待所需之物准备妥当,红芙梅和红熙儿各自带上自己的贴身侍女,同乘一辆马车,芸季同红熙儿的另外三个侍女,乘坐另一辆略小的马车。 当红府的马车踏入弘山之后,车内渐渐颠簸起来,激烈之时,竟将阿让晃到红芙梅身旁。“阿让,为何马车如此晃动?” 未等阿让作答,红熙儿便抢先说道:“弘山颇为险峻,悬崖峭壁众多,若非云韵寺卦术灵验,源远流长,也不会香客众多,香火旺盛。” 红熙儿见车内三人静静聆听,便接着说道:“若说灵验的寺庙,骆山的香梓寺与云韵寺齐名,骆山比弘山还近少许,不知父亲为何舍近求远。” 马车颠簸了两个时辰,终于到达云韵寺,红芙梅自小习武,却也略有不适,车内的其他人早已疲惫不堪,刚入寺中便寻找能够小憩的地方。 红芙梅与红熙儿被告知,昨日寺里已为二人准备好两间厢房,便各自带上侍女,朝不同的厢房而去。 “各位施主,请先行用些素斋,再休息片刻,晚些时候再到庙里上香。”一僧人将馒头和粥送到红芙梅房内便转身离开。 因路途劳累,红芙梅同阿让和芸季用过素斋后,便沉沉睡去了。 云韵寺内香火重重,烟雾缭绕,只是香客甚少,不似往日那般络绎不绝。 第十二章:弘山遇险 红芙梅小憩醒来之后,见阿让和管儿伏在桌子上,睡得很沉,便独自一人到寺外闲逛。 山风清凉,鸟语花香,红芙梅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僻静的悬崖边上。 因诸多灵药,皆生长于峰峦绝壁之中,是以红芙梅每到一处,都往险境走走,看看有无其所需草药。 红芙梅走到悬崖边上,探着身子往下看,只见一株卷柏生长于峭壁之中,离红芙梅不过十尺之远。 “这般大小的九死还魂草倒是不多见,待我将其带回红府,制成药丸。” 红芙梅正欲将腰间舞绫解下,化作绳索,便于自己攀附石壁而下,采摘卷柏。 嗖嗖!突然一支短箭从远处射来,红芙梅一个侧身,轻盈避开,回眸一看,数十名黑衣人纷纷而至,将红芙梅围困于悬崖边上。 “弟兄们,速速将此女拿下,主人重重有赏!”“诺!”黑衣头目发号施令后,便率领众人向红芙梅逼近。 红芙梅赤手空拳制服数名黑衣人后,便解下赤红舞绫,与敌人交战。 火红的绸缎于黑衣人间穿梭,好似夜间枯草堆中的火苗,一经点燃,便有燎原之势。 激战数十个回合后,红芙梅已渐渐占上风,本欲使出自身绝学《繁花九魅》,将黑衣人尽数打倒。 无奈忽然全身无力,使不上半点劲儿。“药效发作了,弟兄们,杀了她!”黑衣人举着大刀,一步一步将红芙梅逼到悬崖边上。 红芙梅深知此时无力应战,纵身跃下悬崖,经过卷柏之时,顺手将其扯下,放入衣袖之中。 耳旁呼啸而过的疾风,将红芙梅的思绪打乱,投掷出的舞绫未能勾到绝壁上的树木。 不多时,红芙梅便落入深潭之中,溅起巨大的水花,从山上落下之时划破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液,迅速将周边的水染成红色。 红芙梅长于雪山,不谙水性,于水中折腾不久,便体力不支,沉入水中,昏迷之前,好似被人拉住手腕,红芙梅无力挣脱,沉沉睡去。 待红芙梅醒来之时,已是次日午时,红芙梅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于,一张铺着丝锦的竹榻之上,四周的墙壁皆是由竹子编制而成。 “这般雅致清流的住所,主人定是极具风骨之人。不知是何高人?” 红芙梅正欲起身走走,便被推门而入的不速之客惊吓,慌忙退回榻上,缩回锦被之中。 只见那人端着药盏,一身纯白之色,墨瞳深邃,似夜似深潭,不是慕容逸何,又是哪个? “是你!为何在此?”红芙梅此时更是慌乱,脸颊渐渐泛起了红晕。 “怎会突然这般暖和,这丝锦定是上佳之物。”红芙梅眼波流转,暗自思索。 慕容逸何看着红芙梅的一举一动,墨瞳愈加狡黠深邃,蓦然微微一笑,“姑娘这般健忘,莫不是想将救命之恩赖掉吧?” 慕容逸何端坐于红芙梅榻前的竹椅上,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 原来红芙梅落入水中之时,引起的巨响,惊扰了竹楼内看书的慕容逸何。 待其走到湖边,看见于水中挣扎的女子,不加思索便跃入水中,将红芙梅救起…… 红芙梅得知事情原委,本欲不再多问,瞥见自己的服饰与昨日不同,不由得惊呼道:“我的红衣何人换去了,莫非是你……?” 慕容逸何用右手食指,轻轻刮了刮红芙梅的鼻尖,调侃道:“本王可没有替人更衣的习惯,乃是我请谷外的乡妇帮你换的。” “那便好,你可否先行离去,我想再小憩一会儿。”红芙梅轻声细语地说着,一副小女孩儿姿态。 “药还没喝呢!”红芙梅一把端过药盏,将药汁一饮而尽。“好了!”红芙梅说完便将自己藏回丝锦内。 慕容逸何一脸溺宠地看了看红芙梅,转身走出竹楼,到湖边练剑去了。 第十三章:月下游湖 不知不觉,红芙梅至竹楼已有数日之久,身上的伤渐渐愈合,气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慕容逸何每日将药盏送至竹楼,待红芙梅饮尽后,便匆匆离去,不知是何缘故。 起初还能透过窗子,见其于湖边练剑,而后接连三日,用药后皆不见慕容逸何身影。 红芙梅很是疑惑,想要询问却不知如何开口,思量许久方才下定决心。 “若你有事儿,大可不必留在竹楼照料我,近日我的身体已渐渐复原。” 红芙梅接过慕容逸何手中的药盏,轻声说道:“我自小长于雪山,不善言辞,你于我的恩情,自当铭记于心,日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直言便是。” “既然梅儿急于报恩,喝过药后便好好休息,日沉之时,随我出去走走。”慕容逸何说完便自行离去了。 红芙梅更是疑惑,早知如此,不如不问,“罢了,且看他有何安排。” 待红芙梅醒来之时,霞光透窗而射,晃了红芙梅月牙形的双眼,视线变得迷离。 只见慕容逸何撑着小竹排,自远处而来,白衣飘飘,好似蓬莱岛上的仙人。 本是一幅绝美的画卷,却透着些许违和之感,待红芙梅晃了晃脑袋,视线变得清晰,方才发现端倪。 原来慕容逸何撑起竹竿的动作十分笨拙,好似初学一般,左右晃动,时不时被溅起的水花打湿衣袖。 红芙梅不由得转过头去,掩面轻笑。“这人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平素里都是端着的。” 待红芙梅回过头看向湖内时,竹排上早已不见慕容逸何的身影,只余下竹竿搭在上面,靠在湖边。 红芙梅正欲走到窗前看看,慕容逸何却推门而入,“为何你总是不经过我的允许,便自行推门而入?如此率性而为,实为不妥!” “于外人而言,本王自当守礼,于你而言,无须多礼。你且自行更衣,两刻钟后,我便回来。” 红芙梅自知此时敌他不过,待慕容逸何关上房门后,便匆匆更换服饰。 当红芙梅跟随慕容逸何来到湖边,天色渐渐变得昏暗,看不清远处的景象。 待慕容逸何将手中的红色灯笼点亮,湖中央便有了异样,一盏一盏的小巧灯儿亮起,色泽各异,竟比双头龙还多。 小小的灯儿将大船点缀得十分迷幻,船上垂着些许帘子,看不清船内的构造,彩船缓缓而来,琴音弥漫。 “为何灯火竟有诸多颜色?我倒是初次遇见。” “那是七彩琉璃灯,是我特意命人为你打造的,烛火与平素无异,只是用七彩琉璃围于火苗四周,故显数色之多。” 二人说话间便看到船上的人儿,往湖里放莲花灯,“今日是你生辰?”“非也!”“今日是我生辰?非也!既非生辰,又非节气,何故如此?” “本王乐意,怎顾其他,随我走便是。”待彩船离湖边十丈远,慕容逸何便右手环着红芙梅的腰,飞身而去。 “湖边不是有竹排么?”“休得再提竹排之事,否则本王即刻松手,让你试一试湖水的冰冷程度。” “不说便不说,若我无伤在身,岂会事事随你意。”红芙梅思索之时,二人已至船上。 “尔等先行离去!”“诺。”接到命令后众人便划着小船离去了。 “既有小船,为何你日沉之时不用,偏要撑竹排?”红芙梅好似忘记了刚刚的警告,转头问道。 “若非安洛说女子更喜竹排,本王岂会这般受挫。”慕容逸何一边想着一边侧坐于圆木椅上。 红芙梅见慕容逸何不回话,知其已有怒意,便不再多问,自行到船头观赏夜色。 此时天边升起了一轮明月,月光皎洁,月影随着湖水轻轻摇曳,水光潋滟,水雾缭绕月影旁。 红芙梅从未见过此等景象,不由得痴痴地望着,额间的梅花血玉在月色下,更显润泽。 “接住!”慕容逸何说罢,将一个绢袋抛向红芙梅。 “这是何物?”“打开看看!”红芙梅将系绢袋的丝绳拉开,只见一只只带着光亮的飞虫逃窜而出,很是轻盈。 “这不是时常在落英集,菜园子附近出现的夜荧,你从何处寻得?”红芙梅一边将夜荧尽数放出,一边询问慕容逸何。 “本王自有法子,这边还有,速来解开绳索。”慕容逸何退到一旁,数十个绢袋出现在船上的暗格处。 红芙梅惊讶不已,匆匆将丝绳全部解开,无数只夜荧飞向夜空,令船上愈加透亮。 慕容逸何将袖内的白玉短笛取出,吹奏轻柔舒缓的曲调,为这绝佳的水光之色,增添浅浅诗意。 湖上月莫单,琉璃烛光魅。初逢玉梅满,此时夜荧飞。大抵是有缘,红芙梅与慕容逸何相逢不过数面,却好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第十四章:内功尽失 风雨欲侵,红芙梅独自一人,于窗前守候,不知为何,自那日月下游湖之后,红芙梅总是时不时留意慕容逸何的去向。 “梅儿小姐,喝药吧。王爷出门前吩咐施儿,时刻注意你的病情,不出五日,他便能赶回来了。” 一个身着淡青色的少女,将药盏送入竹楼,对着红芙梅说道:“算算日子,今日已是归期。” “他何时回来,与我何关,我只是于窗旁,看看雨前的景象罢了。”红芙梅说罢便坐回榻上,将汤药一饮而尽。 施儿掩面轻笑,正欲伸手去接药盏,忽而无数支短箭射向竹楼。 “不好!他们已追踪至此,施儿,你不会武功,暂且伏于榻下,待我前去会会他们。” 红芙梅解下书案边的追红剑,冒着箭雨,冲入黑衣人群之中,转眼间,数名黑衣人接连倒下。 “莫慌!此女日前所中化功散之毒并未化解,只有招式,没有内功,擒下此女,重重有赏!” 黑衣人头目此时的说辞,令众人不再胆怯,纷纷向红芙梅袭来。 起初红芙梅并不相信黑衣头目之言,暗暗运起内功,竟使不出半分内力。 “此人医术定在我之上,其所研制的化功散竟这般厉害,原本以为数日的调理,已然化解,奈何却这般棘手。” 红芙梅与黑衣人战况愈加激烈,此时硕大的雨珠自湖中席卷而来,天边亮起了雷火。 “莫非我今日竟命丧于此,慕容逸何,你救得了我一次,岂能再救我一回。” 红芙梅身上已受多处剑伤,思绪也变得涣散,恍惚间好似回到了雪山,梅香扑鼻,师父红魅正于梅花树下温茶。 “师父!芙儿好疼。”红芙梅欲往幻影而去,却被一黑衣人一掌袭来,打在左肩之上,因力度过猛,红芙梅整个身子直直向后飞去,落入冰冷的湖水之中。 此时慕容逸何披着蓑衣,踏马归来,身旁跟着一名青衣男子。“安洛!杀无赦!”“诺!” 慕容逸何说罢便飞身赶至湖边,纵身跃入湖中。不多时便将红芙梅救起。 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之中,慕容逸何抱起红芙梅,自湖中走出,像地狱中复仇而来的罗刹,周身散发着慑人的气息。 “施儿,速速替梅儿更衣!而后即刻唤我。”“诺!”慕容逸何轻轻将红芙梅放于榻上,便匆匆退出房内。 待施儿为红芙梅更衣完毕后,慕容逸何立即将内力输送至红芙梅体内,令其冰凉的身子渐渐回暖。 原本瑟瑟发抖的红芙梅变得宁静下来,开始陷入昏睡之中。慕容逸何守在红芙梅身旁,半步都不曾离开过。 后来发生的事情红芙梅不得而知,只知道醒来后,再也不曾见过黑衣人的身影。慕容逸何出门之时,竹楼外时常站着一名青衣男子。 “如今我身无内力,怕是要动用魅影重楼的势力了。”红芙梅一边思索,一边轻抚追红宝剑,神情很是落寞。 慕容逸何见红芙梅神色忧伤,误以为其思家心切。“梅儿,十日后,待你伤势好转,我便送你回红府。” “如此甚好。”红芙梅见慕容逸何事务繁多,来回奔走极是不便,加之回红府联络从刀剑更为方便一些,便点头应允。 “你且回去歇息吧,施儿照顾我即可,你已三日不曾安睡,我可不愿见你这般憔悴的模样。” “那我便听梅儿的,莫要忧心,你想要什么物件,与我道来便是,即便你想要沧海之明珠,昆山之美玉,我也为你寻来。” 慕容逸何接过红芙梅手中的追红剑,安置于书案上,替红芙梅捋了捋被褥,转身离去了。 红芙梅望着慕容逸何走出房门,欲言又止。“罢了,日后再同你细细道来。”红芙梅不多时便陷入沉睡之中。 第十五章:落下寒疾 明日便是归期,红芙梅喝过药后便早早歇下了,慕容逸何满怀愁绪、辗转反侧,便踏着月光,于湖边踱步。 湖面上波光粼粼,水波荡漾,时不时吹来一阵和煦之风,乃是红芙梅最喜欢的模样。 “此湖清澈,月光皎洁,不如我们称其为月光湖,可好?” “都依梅儿的,梅儿想唤其月光湖便唤月光湖,即便唤流光湖、星光湖、日光湖,皆可!” 红芙梅微微一笑,说道:“倘若雪山也有这样的湖,那便更好了。” “梅儿想一直居住于雪山吗?” “我想和师父在一起,习武、弹琴、赏梅、煮茶……” “那梅儿可曾想过与我在一起……” 不知为何,慕容逸何竟想起了,那日船上与佳人的对话,思绪万千,便轻轻来到红芙梅榻前。 只见伊人安睡祥和,其额前的梅花血玉,被窗外透进的月光照射,泛着微微的光晕,显得睡梦中人十分柔和。 “若非我大仇未报,岂会让你离去,你且在红府静养,假以时日我定会去接你。”慕容逸何转过身来,正欲离去。 忽而榻上之人有了些许动静,慕容逸何误以为红芙梅从熟睡中醒来,欲匆匆跳窗而出,回头瞥见红芙梅竟无故发起抖来,虽依旧睡着,却浑身颤抖。 慕容逸何回到榻前,将红芙梅抱于怀中,运起内功,内力透过右掌掌心,从红芙梅后背传入其体内。 待红芙梅身子回暖,不再冰凉抖动,慕容逸何便小心翼翼,将其放回榻上,盖好丝被,匆忙离去。 “安洛,速速去云起山请药王。倘若他不从,绑来便是!”“诺!安洛即刻出发。” 慕容逸何看着安洛消失在夜色之中,心神依旧无法平静下来,于厅内来回走动,甚是心焦。 “施儿,到梅儿榻前守候,有任何异常,即刻告知于我。”“诺!施儿遵命。” 慕容逸何吩咐完后,便带着随身之剑—逆杞剑,于湖边月光下挥舞,好似欲将满腔激愤,挥洒而出。 翌日,红芙梅伴着晨光醒来,见施儿立于榻前,很是诧异,立即坐起身子。 “自第二回落入湖中之后,警觉性大不如前了,竟连施儿何时进入房内都不得而知。” 红芙梅一边想着一边起身,“施儿,这段时日承蒙你照顾,日后若有难处,可到红府寻我。” “梅儿小姐,今日你尚不能离去,王爷有要事出门了,临行前吩咐,让你多留着时日,待他处理完事务,便送你回去。” 施儿说罢便小心留意红芙梅的动向,生怕其闹脾气,影响身体恢复。 客随主便,红芙梅听闻施儿这般说辞,得知今日无法启程,便不再多言,望着窗外的景色,思索接下来的安排。 此时慕容逸何正在赶往云起山的路上,思来想去,慕容逸何还是决定亲自去请药王。 待其吩咐施儿好生照顾梅儿,调派人手守卫竹楼后,便趁着月光出行了。 传闻药王亦洪性情古怪,极难应对,若无要紧之事,轻易不下云起山。 “昨晚替梅儿输送的内力,至多能压制十日,尽快将药王请来,方为上策。” 慕容逸何不再多想,快马加鞭往云起山而去,扬起阵阵尘土。 第十六章:药王二叔 慕容逸何赶至云起山时,正当夜幕时分,安洛已将药王亦洪绑至山下。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罢了,得罪便得罪,再想其他法子便是了。” 慕容逸何神色未变,飞身下马,拉着缰绳向安洛走去。 安洛见到慕容逸何,心中满是疑惑,开口问道:“王爷怎么来了,莫不是情况有变?” “亦洪先生,情况紧急,只得暂时委屈先生了。”慕容逸何说罢便回过身来,对安洛吩咐道:“不必多问,即刻返回竹楼。” “你们将我绑去也无用,老夫行医多年,从来都是他人上云起山求医,似这般无理之举,倒是从未见过。你们趁早死心,老夫不会替你们医治任何人。” 慕容逸何眼神示意安洛出发后,便跃上马背,疾驰而去。 待慕容逸何和安洛回到竹楼,已是五日之后,“梅儿,过来,让亦洪先生替你诊一下脉。” “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伤口都不曾留疤。”红芙梅对着慕容逸何辩论道。 “外伤的确好了,可你身上的寒疾时常复发。”“你如何得知我身上有寒疾,莫非你识医术。” 亦洪见二人你一言我一句,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转过身正要开口,却被红芙梅的样貌惊讶住了。 “你是红家的人,君兰夫人乃是你的母亲!像,实在是太相像了!” “先生认识我母亲,可是她生前的好友?”红芙梅见亦洪识得自己母亲,对其十分尊敬。 “我乃是你二叔,本名红亦山,十六年前与红家恩断义绝,不再往来,而后改名亦洪。” “你真是红家的人?”红芙梅和慕容逸何异口同声地说道,神情满是震惊之色。 “大惊小怪,哼!丫头,过来,我替你把脉。”亦洪看了慕容逸何一眼,拽着红芙梅的衣袖便走。 并且一边走一边对着红芙梅说道:“莫要同刚刚与你说话那人走得太近,此人太过无理,不尊重长辈,二叔在江湖上有许多友人,他们的后辈皆是青年才俊……” “我究竟招惹了何类之人?”慕容逸何十分无奈,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示意施儿前去探听,便回房歇息去了。 “二叔,这是芙梅的房间,稍坐片刻,施儿,去给二叔泡壶茶。” “诺!”施儿端着茶具向厨房而去。 “丫头,你怎会伤得如此之重,寒气入侵,伤及五脏,加之中毒已久,内功尽失,至少要调理半年之久。” 红亦山诊完脉后,十分心伤,对着红芙梅说道:“丫头,你随我回云起山吧!你伤得这般重,留在我身边调理,方是上策。” “二叔好意,芙梅心领了,但是芙梅必须回红府,已经在外逗留好些时日,父亲大人该担心了。” “你父亲那个人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何况你父亲的医术不足以应对你此时的病情。”红亦山试图将红芙梅说服,带回云起山,给自己打理药庄。 “芙梅略识医术,自行调理便可。”红芙梅想到自己要回红府寻药,再次拒绝红亦山的建议。 “医者不自医,丫头,要不你给我当徒儿吧!二叔这身先祖们留下的医术,可不能失传了不是!” 红亦山听闻红芙梅会医术,心中更是欢喜,好似自己后继有人一般。 “不如二叔随我回红府吧!多年不见,父亲必定十分挂念。” “不回!”红亦山将头一甩,采药去了。 “梅儿小姐,药王先生呢?”施儿泡茶回来,见房内只有红芙梅一人,很是疑惑,一边放下茶具一边询问道。 “刚刚离去,至于去何处,我也不得而知。施儿,我要小憩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诺!”施儿离开红芙梅房内后,便去告知慕容逸何方才发生的一切。 第十七章:千年之药 经过十来天的药物调理,红芙梅身上的寒疾,略有好转,夜间不再时常复发,只需定时服药便可。 “二叔,近日芙梅便要回红府,在此之前芙梅想要请教二叔一件事,望二叔如实告知。” “何事?二叔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红亦山说完便将手中的龙井一饮而尽。 “二叔可曾听闻过噬心蛊,传言千年之前,有一门派唤作血盟,杀人无形,令人闻风丧胆,噬心蛊乃是血盟的秘药。” 红亦山听闻红芙梅之言,立即起身,将房门紧闭,而后回到竹椅上,侧斜着身子对红芙梅说道:“丫头,你从何处听得这些传闻,切不可与外人提起才是。 噬心蛊与我们红家有着莫大的渊源,千年之前,先祖红魑掌管血盟,威风凛凛,江湖中无人与之匹敌。 垂涎血盟势力的人,无意中得知有关血盟秘药—噬心蛊解药不老不死的秘密,广散传言,在江湖上引起轩然大波。 那时血盟强盛,觊觎噬心蛊解药者未敢轻举妄动,暗自勾结血盟离善堂堂主—少江,里应外合,偷盗噬心蛊解药。 少江离去之前被先祖发现,身中剧毒的先祖不敌少江,只得启动机关,将少江和噬心蛊解药困于密室之内。 而后先祖红魑命人将密室封锁,并将潜入血盟内部者全部斩杀。 自那以后,江湖上凡是谈论起噬心蛊解药之人,皆被秘密暗杀,数年之后,不老不死的传说便不再有人提起。 此乃我们红家最大的秘密,只有历任家主方才知晓,我也是偶然间,从你祖父同你父亲的对话中得知,丫头,你打听这些做甚?” “医者的好奇心罢了,二叔可知那解药藏于何处,若芙梅有幸一观,实无憾矣。”红芙梅欲从红亦山口中得知更多线索,急切问道。 “二叔不知,你可询问你的父亲,至于他说与不说,那便不可知了。若你有幸得之,借予二叔瞧瞧。” 红亦山对噬心蛊解药也有极大兴趣,碍于面子,不曾向其兄红远山询问过。 红芙梅会心一笑,开口说道:“不如二叔随我回府,咱们叔侄二人齐心协力,必定有所收获。” “容我考虑考虑,药材用得差不得了,我再去山上采点回来。”红亦山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半刻钟后,红芙梅解下书案上的追红剑,正欲前往湖边练剑,瞥见慕容逸何白衣飘飘,身形摇曳,手中的逆杞剑如同有了灵魂一般,随风舞动、轻盈重影。 施儿于一旁抚琴,琴声悠然动听,浅桃色的纱裙衬得施儿温婉清秀、楚楚动人。 好一幅神仙美眷图!红芙梅不知为何,竟觉得胸口堵得慌,欲寻个人大战一场。 趁慕容逸何转身不备,红芙梅挥剑而出,与之交战,不多时,红芙梅便落于下风,步步后退。 红芙梅不服,使出全身力气,向慕容逸何袭去,气势汹汹,慕容逸何挥剑一挡,强大的剑气将红芙梅反弹退后。 眼看红芙梅将要倒下,慕容逸何立即飞身来到红芙梅身边,将其扶住。 “不用你扶!哼!”红芙梅用力将慕容逸何推开,匆匆跑回房内,竟连掉落一旁的追红剑也未拾起。 慕容逸何极是困惑,不知如何是好,正欲追去询问,旁边的施儿此时竟低头轻笑。 慕容逸何愈加不解,问道:“施儿,你莫不是知道梅儿何故生气?速速道来!” “王爷,梅儿小姐怕是心中有酸味了,你等她闹完脾气,再去哄哄即可。” 施儿说完便带着琴匆匆离去,“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梅儿小姐醋意正浓,小心为上、小心为上呀!” 慕容逸何听完施儿的解释,豁然开朗,心花怒放,返回湖边练剑去了。 第十八章:阿让习武 在红芙梅的一再强求之下,慕容逸何终究还是答应,启程将红芙梅送回红府。 “今日一别,怕是不能时常相见了,望君珍重!” 慕容逸何每每想到这句话,都会往左边的马车望一眼,无奈视线被马车上的帘子阻隔,不见佳人芳容。 行至城门下,慕容逸何拉住缰绳,跃身下马,径直走到马车内。 “梅儿,这个琳琅白玉佩小巧玲珑,乍一看像小女儿家之物,我戴着极是不便,你替我收着吧!” 慕容逸何说完便解下,腰带上系着的玉佩,送至红芙梅手中。 看着掌心卧着的纯白玉佩,做工精巧、晶莹剔透,红芙梅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收下还是奉还,举棋不定。 “只是暂时存放,日后还要寻你讨回来的。”慕容逸何忧心红芙梅不愿收下,只得随口一言,免却她的顾虑。 “那我便暂且收着,你何时想要取回,告知于我即可。”红芙梅说完便将玉佩放入衣袖内。 慕容逸何见红芙梅收下自己所赠之物,十分欢喜,跃下马车,继续护送红芙梅入城。 待红芙梅回到红府,乔管家心欢至极,向慕容逸何行完礼后,便匆匆告知红远山去了。 因慕容逸何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将红芙梅送至梅兰苑后便自行离开了。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将军派出去的人回来都说没有你的消息,阿让害怕极了!你没事儿吧?可有何处受伤……” 阿让看见红芙梅归来,喜极而泣,围着红芙梅询问不停,管儿、芸季、韵昔、连碧听到声响,立即从房内走出,向红芙梅行礼问候。 红芙梅受不得众人这般嘘寒问暖的模样,便声称自己舟车劳顿、腹中饥饿,吩咐她们先去准备膳食,而后回房去了。 阿让安排完其余四人的任务后,便将厨房内的糕点送至红芙梅房中。 “小姐,可否教阿让习武?阿让想要练就一身好武艺,守护在小姐身边。” 阿让说完便将糕点放在桌上,接着双膝跪地,小心翼翼等候红芙梅的回答。 “阿让,你当真要学,以你现在的年纪,怕是要吃很多苦头。” 红芙梅见阿让身材弱小,怕其坚持不得,故将习武不易之处提前告知于她。 “阿让必定勤奋好学,不畏艰难,不叫小姐失望,可否给阿让一次机会?” 阿让抬头看着红芙梅,神色透着一股十分坚定的力量,令红芙梅为之动容。 “既然如此,那便从明日开始吧!我要小憩片刻,你先下去吧。” “诺!阿让谢过小姐,必定全力以赴。”阿让说完便退出房内。 翌日,阿让一清早便忙上忙下,将手头上的事务安排妥当,随后去向红芙梅请教去了。 “阿让,莫不是早膳都不让我享用了吧!习武之事并非一朝一夕能够学成,莫要心急才是。” 红芙梅一脸无奈,睡意全无,本欲多睡一会儿,奈何阿让如此积极求学。 待红芙梅用过早膳,便在院子里教阿让习武,原以为是件很轻松的事儿,谁知阿让动作十分笨拙,一个招式教了无数遍。 “莫不是一时心软答应了她,也无须这般劳累,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 红芙梅万般无奈,只得重新演练方才的招式,端茶经过的管儿看到这样有趣的画面,偷笑了许久。 红芙梅一个眼神示意,管儿便收敛笑容,匆匆离去了。 第十九章:红府少爷 繁花满园,彩蝶纷飞,红芙梅正于骨里红梅下荡秋千,阿让在一旁练剑。梅香扑鼻,红芙梅嘴角微微上扬,像极了古画中的小仙娥。 因每每教阿让习武都劳心劳力,甚是乏累,故红芙梅日前命人在骨里红梅下,安置了一个藤木秋千,每次给阿让演练完招式后,便坐在秋千上休息。 “清辰,你拽我到家中荒废的院子做什么?我私自回家,应当先去拜见父亲母亲才是。” 红芙梅闻声望去,只见慕容清辰拉着一个孩童的衣袖,匆匆步入梅兰苑,那孩童年纪与他一般大小,朝气蓬勃,已有几分俊俏的模样。 “书院修缮,先生让我们各自回家休假,又不是你自己偷偷跑回来的,你如此心急做甚!你的父亲母亲时常在家中,随时可见,我倒不常入你家门,当然是以我为先了。” 俊小童听完慕容清辰的话,立即反驳道:“你不常入我家门,邻街的人家都误以为你是我家的孩子,就属你来得最勤了。” “好了好了,本王时常来你家是你家的荣幸,别人请我去我还不去呢!阿姊!阿姊!清辰看你来了!” 事实胜于雄辩,慕容清辰不再与其多言,转身笑呵呵地向红芙梅飞奔而去。 “你是何人?怎么会出现在梅兰苑?”俊小童追着慕容清辰而来,看到一位美若天仙的姐姐,不由得开口问到。 “红羿儒,这是你大姐姐,刚回红府不久,上回先生带你出去历练,令你未能赶回为你母亲祝寿,亦错过了与你大姐姐相见的时机。” 未等红芙梅回答,慕容清辰便抢着开口,而后得意洋洋地看着红羿儒,好似自己知晓很多秘密一般。 “可我未曾听说过我还有一个姐姐,母亲从未对我提起过。”红羿儒依旧不相信慕容清辰的说辞。 “信与不信又何妨,今日我住在这里,他日住在何方,尚未可知,你可当我从未出现过。” 红芙梅双眸虚望着正前方,目空无一物,漫不经心地说着,如同所说之事与自身无半点关系。 听闻红芙梅的说辞,红羿儒反倒没有了主张,只得客套地说道:“我一会儿便去问母亲,若你真是我家姐姐,羿儒自当以姐姐之礼待之。” “我可不管你如何打算,反正这个姐姐我甚是喜欢。你若有怠慢,她便是我一人的姐姐了。” 慕容清辰说完便转身来,对着红芙梅说道:“”阿姊,那盒藕粉桂花糖糕凝结如胶、色如红玉,极是美味,清辰带回来给你尝尝。” 不等身后的随从递上食盒,慕容清辰便匆匆小跑过去,拿到食盒后又飞快地跑回来。 “香蜜可口,甜而不腻,的确不错,我收下了,日后不必特意给我带吃食,舟车劳顿,甚是不便。” 红芙梅吃了一块糖糕,便唤管儿收了起来,继续指导阿让武艺去了。 慕容清辰见红芙梅教阿让武功,也想跟着学,便不停地围着红芙梅转悠。 红羿儒见没有人搭理自己,顿觉十分无趣,于是便撅着小嘴,离开梅兰苑,向父亲母亲请安去了。 第二十章:二叔回府 早膳过后,红芙梅于院中抚琴,琴音似山中的清泉,悦耳清脆、欢快无比。 阿让照旧在一旁练剑,忽而梅兰苑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阿让,过去看看,因何事喧哗!”红芙梅琴音不断,玉指飞快地在琴弦上拨动。 “诺!”阿让立即收回手中的木剑,提步欲往苑外而去。 “丫头!快让替二叔准备一间上房,我已将药庄内外的事务安排妥当,自今日起暂住梅兰苑。” 红亦山背着包袱,提着药箱,匆匆步入院中,径直朝红芙梅而来,而后坐于旁边的石凳之上。 “阿让,带上管儿和韵昔,将梅兰苑侧西边,靠近竹林那间厢房,重新打扫一遍,给二叔居住。” “诺!”阿让接过红亦山背上的包袱,正欲将药箱一并带走,却被红亦山挥手拦下,阿让不再耽搁,匆匆至内院寻管儿和韵昔去了。 “丫头,过来!二叔先替你把一下脉。”红亦山说完便打开药箱,将诊脉所需之物放于石桌之上。 “二叔不必如此担忧,芙梅今日病情已有好转,多亏了二叔日前替我研制的药丸。二叔可曾用过早膳,芙梅这就命人去准备。” 红芙梅正欲转身往内院而去,却被红亦山开口拦下了。 “把脉要紧,二叔用过早膳了,先前为你准备药丸,是担心你苑中的侍女不懂药理,从今日起,全部换成汤药,二叔亲自煎制。” “二叔煎的药极苦,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红芙梅极是不情愿,一边想着如何应对,一边慢悠悠地坐于石凳前侧,并将右手置于脉枕之上。 “尚且稳定,不过以你这恢复的速度,怕是会砸了二叔的招牌,怕是要下点猛药了。”红亦山把完脉后漫不经心地说道。 “你当真是我的亲二叔么?这般心狠!莫不是将对父亲的怨气投到我这边来了吧。”红芙梅愁容满面,暗自将心中的疑问压下。 “二叔回府之时可曾遇见父亲?你多年未归家,想必他见着你,应当是十分欢喜的……” “我与他无话可说,若非他弃我们而去,风国怎会如今时这般,四面受敌、时有战乱。” 未等红芙梅说完,红亦山便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中带着丝丝怒意。 “丫头,命人准备午膳,二叔忽觉腹中饥饿,想吃东坡肘子和蜜制脆皮鸭。” “二叔不是用过早膳了吗?怎会这般想吃东西?”红芙梅本想打趣一下,却被红亦山接下来的话吓住,不敢再多言了。 “丫头,二叔忽然想起来有一味草药,对你的寒疾极有帮助,只是味道苦了一些,不打紧的,良药苦口利于病。二叔药箱里恰好有这味药,这就替你煎去。” 红亦山说完便要起身离去,被红芙梅一把拽住袖子,拉回石凳之上。 “二叔!二叔!咱们还是先用午膳吧。芙梅立即命人去做东坡肘子和蜜制脆皮鸭。芙梅的侍女—芸季厨艺着实不错。二叔,你先静坐着片刻,芙梅去去就回。” 红芙梅说完便如同得了特赦一般,提着轻盈的裙摆,匆匆离开,寻芸季去了。 红亦山看着满园盛景,好似看见多年前,这里曾住着一位惊才艳艳的女子。可惜佳人早逝,再美的事物都难逃岁月的变迁。 第二十一章:熙儿下毒 红芙梅吩咐芸季,着手准备午膳后,便离开厨房,慢条斯理地往院中而去。 行至“之”字形九曲回廊转角处,忽而被人撞个满怀,抬头一看,只见红熙儿手中端着药盏,前前后后晃动了好几下,方才定住身形。 “小姐,都说了让柒儿端着药盏便好,你非得自己端着,你乃是千金之躯,此等琐事,万万不是你该经手的。” 红熙儿身后的侍女立即上前,一边念叨,一边伸手去接红熙儿手中之物,却被红熙儿侧身避开了。 “这是我亲手为姐姐熬的药,马虎不得,还是我自己端着吧。” 红芙梅看着二人你来我往,丝毫没有留意到自己的存在,正欲径直离去,却因红熙儿的惊呼声停下了。 “熙儿鲁莽,无意中撞到姐姐而不自知,只顾着与柒儿说话,未留意姐姐是否受伤,熙儿向姐姐陪个不是。” 红熙儿说完便要向红芙梅行礼,被红芙梅伸手拦下了。 “不必了!你无缘无故到我梅兰苑做甚?你我虽同为红府小姐,却不是一母所出,自小也未曾一同长大,算不上姐妹情深。” “姐姐这是哪里话,父亲念你幼小离家,恐你疏远家中兄弟姐妹,特意吩咐熙儿多多至梅兰苑走动。 熙儿听闻今日有一郎中提着药箱,匆匆至梅兰苑,料想姐姐必定身体不是,特意用上好的人参,为姐姐熬了滋补之药。” 红熙儿说完便将药盏端到红芙梅面前,红芙梅看着眼前的汤药,正欲伸手去接,忽而红熙儿后退两步,避开了红芙梅的玉手。 “汤药有些凉了,熙儿重新去熬一份。午膳过后再给姐姐送过来。” 红熙儿不待红芙梅做出回应,说完便匆匆端着药盏离开了,柒儿楞了一下,提步向红熙儿追去。 “这二人着实奇怪,大白日无事可做,到我这梅兰苑做戏不成?” 红芙梅百思不得其解,索性飞檐走壁,偷偷跟在后头,看看二人有何意图。 红熙儿离开梅兰苑后,来到一个僻静之处,将汤药倒入花丛中,而后将药盏交给柒儿。 红芙梅伏在房檐上,侧着身子贴近瓦片,偷听二人的对话。 “柒儿,虽然母亲总说她会阻碍我的前程,可是她终归是我的姐姐,我不能这般对待她,父亲派人寻了她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到她归来,我怎能下毒害她呢?” “小姐心善,柒儿岂会不知,可是夫人那边你如何交代呢?夫人一向视大小姐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会轻易罢休的,你夹在中间,岂不为难。” “如今我也没了主张,走一步算一步吧,柒儿,你去药房再拿一支人参,我们再熬一份补药,给姐姐送去。” 二人说完便一前一后离开了,红芙梅停留一刻钟后,便跳下房檐,向梅兰苑而去。 “师父总说人心莫测,果不其然,谁能料到慕容淑华如此心狠之人,竟也养育出心地善良的女儿。 罢了,思量这般多做甚,回去看看芸季是否准备好午膳,二叔该等着急了。” 红芙梅不再多想,匆忙回到梅兰苑院中,只见红亦山正在吃石桌上的糕点,颇有几分狼吞虎咽的模样。 “二叔,随芙梅去前厅用膳吧!这个时辰,芸季也该备好膳食了。” “丫头,就等你这句话了。二叔,着实有些饿了,吃了几天的干粮,可得沾点荤腥了。” 红亦山说完便紧紧跟着红芙梅后边,生怕落了后,吃不着心心念念的东坡肘子。 第二十二章:兄弟相见 待红芙梅和红亦山来到前厅,芸季已经将丰盛的菜肴全部摆在桌上,连碧在一旁协助芸季,处理午膳后续的事务。 “丫头,你屋里的侍女手艺上佳呀!这些备好的菜肴色香皆俱,味道必定也是顶好的,难怪数日不见,你便被养得白白胖胖的。” 红亦山说完便立即坐下,拿起手边的白玉瓷筷子,去夹圆碟上的东坡肘子。 “二叔谬赞了,这般夸赞芸季,怕是会令她的小尾巴翘到天上去的。你说对吧?连碧。” 红芙梅一边说着,一边轻笑地看了看芸季,而后转头对着连碧说道。 “小姐说的极是,芸季向来对自己的厨艺甚是满意,声称偌大的红府没有一个人是她的对手咧!呵呵呵呵……” 连碧随声附和着,银铃般的笑声缓缓流出,令人顿觉心情舒畅。 而后连碧扶着袖子,将一双白玉瓷筷子递到红芙梅手中。 “小姐小姐!将军来了!”阿让匆匆步入前厅,走到红芙梅面前,还未停住脚步,红远山便带着乔管家,大步而来。 “听闻你身体不适,请了郎中,病情如何?是否需要请御医……” 红远山还未说完,抬头一看,侧坐于桌后,双手捧着一个大肘子的人,不正是自己多年前离家而去的兄弟吗! 原来红亦山用筷子夹不起东坡肘子,极是焦虑,索性直接用手去抓,无奈却被突如其来的红远山撞见,场面顿时有了些许尴尬之感。 “你怎会出现在梅兰苑,莫非独自离家不够爽快,想要将我女儿拐去不成,再者,你不是说此生不再踏入红府半步吗?” 不知为何,红远山看着红亦山两鬓斑白,饱经风霜的模样,竟生了几分没来由的气儿,言语间变得严厉起来,颇有几分长兄之势。 “只是暂住罢了,又非长住,你这般动怒做甚?若非看在我宝贝侄女的份上,你以为我乐意回来吗? 这段时日,你姑且把我看成一介郎中即可,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互避开,省得闹心。 丫头,用过午膳,随二叔出去逛逛,清一清体内的浊气,日日待在红府,对你的身体极是不利。” 红芙梅见二人一见面便争锋相对,本欲躲于一旁,免遭池鱼之祸,却不想红亦山言辞一转,将众人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父亲,是芙梅极力央求二叔,回府替芙梅治伤,若令父亲不快,芙梅甘愿受罚,望父亲莫要为难二叔。” “丫头都这般说了,你速速离去吧!别杵在这儿,打扰我和丫头用膳。” 红亦山咬了一大口东坡肘子,装作没瞧见红远山脸上的怒容,轻飘飘地说道。 “这是我的府邸,我乐意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儿,用不着你多言。” 红远山见自己的亲生女儿,待红亦山更为亲近,胸口似有一股浓浓的怒火,言语间又带着些许酸味。 “父亲是否用过午膳,不然坐下一块用膳?”红芙梅刚说完便后悔不已,无奈话已说出口,只得吩咐阿让再添一副碗筷。 于是,这顿极不和谐的午膳,红芙梅只得在煎熬中度过,二人争先恐后,让红芙梅为其布菜,几欲大动肝火,拍案而起了。 红芙梅很是无奈,只得盼着午膳快快结束,不再受这夹板之罪。 第二十三章:偶遇刀剑 用过午膳之后,红远山便回书房处理公务,离去之时吩咐乔管家,到账房支取了一大笔银子,送至梅兰苑,供红芙梅随意使用。 是以红远山离去之后,红亦山便拽着红芙梅至街上闲逛,看看有无自身所需之物。 “二叔,你需要挑选日常所需之物,自行决定便可,非要拽上我做甚?我仍有许多事情尚未处理妥当呢。 阿让练功不俱天赋,仍需多加练习才是,她跟着我跑出来溜达,可是会耽误不少进程的。” 红芙梅说完便拉着阿让往回走,被红亦山张开双手挡住了去路。 “丫头丫头,你就陪二叔逛逛吧!一个人瞎逛,着实无聊,功夫也不是一两日便能练好的,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二叔还不指望着你给我付账嘛!那日二叔出门走得急,身上可没带多少银两。呵呵……” “二叔需要银子,早说便是,何须绕这般多弯子,罢了,都到街口了,一同逛逛再回去吧。” 红芙梅正欲转身,回到出门时的方向,忽而一个身影飘过,将红亦山一掌推倒在地。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散掉了,你是何人?与我有何恩怨?” “二叔!你没事儿吧?阿让,快快同我一起,将二叔扶起来。” “诺!”阿让说完便跟着红芙梅一同上前,一左一右将红亦山慢慢搀扶起来。 “刀剑路过此处,误以为这位先生,欲为难二位姑娘,一时心急,误伤了先生,望先生莫要怪罪。 我请三位到魅影重楼用膳,略备薄酒,以弥补今日之过,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从刀剑说完便弯腰低头,双手做揖,等候对方答复。 “念你本是一片好心,虽行为过于莽撞,但看在你请咱们用膳的份上,便不与你多加计较了。” 红亦山原本打算斥责一番,听闻对方要请自己到魅影重楼用膳,顿时心中一片欢喜。 魅影重楼的厨子可是天下顶好的厨子,食材乃是天下顶好的食材,亭台楼阁,琴音缭绕,景致怡人,更是不必说了。 红芙梅曾与从刀剑有过约定,不可在他人面前,公开自己与魅影重楼的渊源,故从刀剑只得装作与红芙梅不相识的模样。 “二叔,咱们不是刚刚用过午膳吗?魅影重楼又这般远,还是不去了吧!” 红芙梅知晓红亦山对美食情有独钟,故意说话打趣,以还他逼自己喝了极苦之药的不快。 “还不是因为你那不知进退的父亲,非要从中掺和,午膳我才吃了五分饱,便提不起食欲了。 丫头,这事可要怪到你的头上,谁让你非要留他在梅兰苑用膳呢。” 红芙梅有苦难言,若能选择,只怕任何人都不愿,同那二人一同用膳吧。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让公子破费了,劳烦公子前面引路吧。” “姑娘这边请,隽匿,即刻去将我们的马车拉过来。”从刀剑对着身旁的蓝衣侍从吩咐道。 “诺!公子稍候片刻,我去去就来。”蓝衣侍从说完便离开了。 红芙梅正愁今日寻不到好的借口,遛去魅影重楼,调派人手,至梅兰苑护卫。 不曾想发生了这样一场闹剧,歪打正着,让自己有了去魅影重楼的充足理由。 红芙梅心中欢喜,立于从刀剑左侧,脸上流露出醉人的笑容。却被不远处马车上的人看见,顿时怒火中烧。 只是那辆马车匆匆而过,红芙梅不曾发现端倪,依旧笑靥如花,醉了芳华。 第二十四章:用膳风波 待红芙梅一行人坐着马车,来到魅影重楼的大门前,从刀剑便先行站上车梯,走下马车,至一旁等候。 红亦山紧随其后,跳下马车,左顾右盼,许是因为第一次来到魅影重楼,眉宇间满是新奇之色。 阿让替红芙梅稍稍补了补妆容,调了调头饰,捋了捋衣袖、裙角,便小心扶着红芙梅,缓缓走下马车。 “丫头,你何时也变得这般端着了。瞧你迈的那小碎步子,扭扭捏捏,跟个柔弱的千金小姐似的。 你自小可不是长在深宅大院里头的,莫要学你那迂腐的父亲,大半辈子谨言慎行,事事藏着掖着。 咱们江湖中人,做事应当雷厉风行才是,走路慢悠悠的,着实让人看着焦急……” 红亦山说着便要扑过来,拽红芙梅的袖子,被阿让伸手挡在其面前。 并出声制止道:“先生休得无礼!我家小姐自雪山归来,行为乖张随性,阿让规劝了许久,方才有所改善。 先生这般纵容,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先生乃是小姐的长辈,应当以身作则,处处为小姐着想才是……” 红亦山万万没想到,阿让不说话则已,一说便喋喋不休,急忙用眼神示意红芙梅。 好似在说:“丫头,二叔知道你为何这般端着了,这般唠叨,何人能得消受。快管管你家的小侍女吧!二叔受不了。” 红芙梅看着红亦山吃瘪的样子,满是同情之感,却又觉得十分有趣。 回想自己也曾遭遇过类似的场景,便开口说道:“阿让,我有些饿了,咱们去用膳吧!” “诺!小姐。”阿让说完便退回红芙梅身后,水灵灵的眸子却时不时看向红亦山,防止他轻举妄动。 “魅影重楼楼宇众多,敢问姑娘想到何处用膳?”从刀剑形态谦和,对着红芙梅询问道。 “听闻隽琴阁有琴女坐镇,琴音悦耳,耐人寻味,其内却不设雅间,是魅影重楼为数不多,宾客不能踏足之地。 寻音阁离隽琴阁最近,亦可听音赏乐。二叔,不如我们去寻音阁用膳可好?” “如此甚好!若是能再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就更妙了!丫头,只可惜你有伤在身,不能与我一同畅饮。” 从刀剑听闻红芙梅身上有伤,剑眉微蹙,与隽匿耳语一番,便带着红芙梅一行人往寻音阁而去。 只见道路两旁景致怡人,花香扑鼻,蜂蝶纷飞,待众人来到寻音阁,膳食已准备妥当。 “哎呀!我的红玉月牙簪子不见了,莫不是落在方才的马车上了吧!公子,可否派人带阿让过去查看一番?” 红芙梅说完便对从刀剑使了一个眼色,从刀剑立即会意,对着正在寻音阁待命的东菱,暗暗打了一个手势。 随后吩咐道:“东菱,你带阿让姑娘到我的马车上,里里外外仔细盘查一遍。” “诺!东菱即刻去办,阿让姑娘,请随东菱往这边走,我们从小路过去。” “小姐切莫着急,阿让定会将红玉月牙簪子寻回。”阿让说完便跟着东菱匆匆离去了。 而后红芙梅用膳期间,趁红亦山专注于美味佳肴之时,故意松开自己手中的茶盏,将茶水倒在衣袖之上,茶盏跌落于地,顿时碎成了两半。 身旁端坐的二人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吓,纷纷看向红芙梅,留意其是否因此而受伤。 “莫要惊慌,芙梅并未受伤,不知公子这边可有女子换洗衣物,芙梅衣袖湿透,极是不适,可否将衣物借予我一日,改日便奉还。” “隔壁隽琴阁琴女烟轻落姑娘,服饰衣物颇多,刀剑可替姑娘借之,姑娘请随我来。” “二叔,你且先行用膳,芙梅去去就回。”红芙梅说完便甩了甩衣袖上的茶水,等候红亦山答复。 “丫头,你去吧!不必管我。快快换去身上的湿衣,莫要着凉才是。” “先生稍候,有何需求,派人告知于我便是,知儿,好生照顾先生。” 从刀剑对着身旁的杏衣侍女吩咐道,而后便带着红芙梅匆匆离去了。 红亦山看着眼前的二人离开后,不再有所顾忌,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第二十五章:烟落误会 从刀剑带着红芙梅,步入裸耳竹林小径之中,忽而转过身来,对着红芙梅说道:“梅儿姑娘,私下里可否将刀剑唤作沐风? 尊主创立魅影重楼之时,曾明令历任最高管事之人,寻到追红剑的主人,可决定自身去留。 沐风与你说这些话,并非想要此时离去,只是告知梅儿姑娘,沐风欲成为你的挚友,而非下属罢了。” “成为我的挚友?可是芙梅从未有过挚友,自小到大,从红府到雪山,再从雪山回到红府,芙梅身边只有长辈和病人。 不曾有人说过,想要成为我的挚友。你何故要成为我的挚友?于你而言,有何好处?” 红芙梅疑惑不解,索性将心中的疑问悉数说出,胜过自己私下揣度。 “不妨试一试!沐风对梅儿姑娘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姑娘十分亲切罢了。” 从刀剑并未将二人自小相识的事情,直接告知于红芙梅,而是希望她能够自己慢慢回想起来。 “梅儿姑娘一时难以接受,倒也情有可原,我会用事实印证,沐风乃是是真心实意,成为你的挚友。” 从刀剑说完便转身继续前行,红芙梅停留片刻,亦提步跟上从刀剑的步伐。 竹叶间隙投落的日光,打在从刀剑的脸颊之上,将从刀剑俊俏的轮廓,显现得更为分明。 无奈其眼眸微落,暗露几分神伤之色,令人顿生垂怜之感。 从刀剑本欲询问红芙梅,有无意中之人,无奈思来想去,迟迟不能开口。 只得退而求之,先一步步成为她信任之人,打消其顾虑,再另行谋之。 待红芙梅随着从刀剑来到隽琴阁,便被满园的蔷薇,牢牢锁住目光。 焰火蔷薇,色泽浓烈而香盛,于纱幔间微微晃动,极是魅惑。 “不知师父可曾见过这般妖冶的花束,想必她见之,亦是心喜至极,若能带之回雪山,倒不负甫城之行。” 红芙梅暗自思索,却被一阵清脆悦耳的铃铛之声,打断了思绪。 “刀剑哥哥,今日怎会得闲到我隽琴阁,落儿令人熬了雪耳莲子羹,我唤隽羽盛一盏过来,让刀剑哥哥尝尝。” 只见一白衣女子款款而来,轻纱遮面,身姿窈窕,体态轻盈,腰间系着些许荧光色的小铃铛。 待其走到从刀剑面前,便解下脸上的面纱,如花胜月的姣好面容,随着轻纱的滑落,画卷般显露于前。 好一个绝美佳人云烟落!若非见过师父红魅的倾世之颜,只怕红芙梅为此娇花之容拍案叫绝。 “烟落,日前你曾命绣娘,裁制数身云锦留仙裙,可有未曾穿过的,取来让梅儿姑娘换上。” 从刀剑话音落下,云烟落方才留意到红芙梅的身影,回眸望去,眼波流转,满是惊异之色。 “世间竟有比落儿还要貌美之人!这般艳丽似骄阳的红衣,亦夺不去她半分妖娆之色。 刀剑哥哥待她这般好,亲自为其讨要衣裙,莫不是看上了她的绝世美貌。” 云烟落心中平添几分醋意,翘着小嘴,谎称道:“那日量制的留仙裙,落儿悉数穿过了。 这位姑娘若是想要穿戴,未曾穿过的服饰衣物,刀剑哥哥,你让她到别处寻去吧!哼!” 从刀剑与云烟落相识已久,对其脾气秉性甚是了解,知其话中有假。 便立即出言提醒道:“烟落!休得无礼!你可知梅儿姑娘的身份,她可是手握追红宝剑之人!” “追红宝剑,见之如见尊主,魅影之人,无敢不从,重楼之物,皆可掌控。” 云烟落听闻从刀剑之言,回想起初入魅影重楼之时,管事之人重复多次的训言,以及违令者的下场。 心中极是惶恐,立即下跪求饶道:“梅儿姑娘,落儿知错了,万万不该出言不逊,隐瞒实情,望梅儿姑娘饶过落儿一回。” “念你是初犯,且饶过你一回,面壁三日,不得出闺阁一步,日后留意自身言行,切不可大意。” 红芙梅深知此时正是立威之时,不可心软,虽对云烟落无礼之事并不在意,却不得不罚。 “诺!多谢梅儿姑娘,落儿即刻去取未曾穿过的衣物,让梅儿姑娘更换,而后回房面壁思过,好生反省。” 云烟落说完便在红芙梅的示意下,缓缓起身回房挑选衣物去了。 “师父!我们何时方能再相见,芙儿有些贪恋红阁之内闲适、快活的日子了。” 红芙梅望着那似火如焰的红蔷薇,陷入沉思,宛若即将绝尘而去的仙子。 从刀剑望着红芙梅孤傲的身影,满是怜惜,却不得上前问候,只得将右拳暗暗收紧,守护在佳人身旁。 第二十六章:调派护卫 待红芙梅换上烟青色广袖留仙裙,自房内走出,从刀剑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无意中闯入了江南水乡的亭台楼阁,邂逅了一名温婉恬静的女子。 “烦劳公子替我挑选一位内功深厚的侍女,随我至红府,供我调配,日前我曾受过内伤,短期内实难复原。” “梅儿姑娘,当真不愿唤我沐风吗?”从刀剑依旧执着于红芙梅对自己的称呼。 “罢了,不过是一个称号而已,随他去吧。”红芙梅思索片刻,便改口道:“沐风,魅影重楼内可有武艺超群,未曾在世人面前显露过真容的女子?” 从刀剑见红芙梅应允了自己的请求,内心欢喜至极,好似尝了蜜饯一般甜腻。 于是浅浅一笑道:“隽沁乃是魅影重楼一等一的暗卫,曾出色完成过多次暗杀任务,是我贴身护卫—隽匿的妹妹。沐风寻个合适的时机,将她送至红府,不知梅儿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那我便先行回寻音阁了,耽搁太久,只怕容易露出破绽。”红芙梅说完便欲转身离开隽琴阁。 “梅儿,这块月牙紫玉佩乃是我的随身之物,魅影重楼内部紧要之人都曾见过,你且带在身上,行事号令会方便许多。” 从刀剑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块浅紫色的玉佩交到红芙梅手中。 “那我暂且替你收着,待我回雪山之时,再将玉佩交还于你。”红芙梅将玉佩收入衣袖,转身往寻音阁而去。 “丫头!你可算回来了。快尝尝这道玉竹焖鸡,滑而不腻,极是爽口。” 红亦山见红芙梅更衣归来,将一盘自己觉得极其美味的菜肴移到她面前。 “果真如二叔之言,肉质鲜嫩多汁,笋片爽口香脆。”红芙梅说完便开始品尝下一道菜肴。 待红芙梅将食桌上珍馐悉数尝之,东菱方才带着阿让匆匆归来。 “小姐!小姐!阿让替你将红玉月牙簪子寻回来了,果真如你所料,掉落在我们方才乘坐的马车上了。 小姐,你的服饰怎么更换了?发生什么事了,有没有哪里受伤?”阿让说完便欲上前查看。 “无碍,只是打翻了茶水,弄湿了衣袖罢了。阿让,先替我把红玉月牙簪子插上吧!” “诺。”阿让听闻红芙梅的说辞,不再慌乱,照着红芙梅的吩咐行事。 “我说阿让小姑娘,凡事先看清楚,再做打算,少说话,多做事不是,像你这般唠唠叨叨的,着实让人受不了。” 红亦山先前被阿让说教了许久,此时碰到合适的时机,便忍不住大声调侃道。 “与你有何相干!无须你多言,哼!”阿让见众人看着自己,脸蛋红扑扑的,甚是讨喜。 “好了,二叔,休要再同阿让拌嘴,咱们去挑选一些你房中需要添置的物件,便早些回红府吧。” 红芙梅说完便侧身对着从刀剑说道:“承蒙公子盛情款待,荣幸之至,多有打扰,芙梅在此先行谢过了,日后若有能够帮得上公子的地方,直言便是。” “梅儿姑娘不必这般客气,本是刀剑有错在先,理应向各位赔罪,自今日起,诸位便是我的朋友了,欢迎随时到魅影重楼做客。” 红芙梅与从刀剑客套一番,便带着红亦山和阿让,离开寻音阁,往集市而去。 第二十七章:逸何吃醋 红芙梅一行人从东街晃到西街,再从西街回到东街,三人手上已是满满的物件。 红亦山正欲寻辆马车,将各自手中的东西放一放,轻轻松松地回红府。 忽而一辆偌大的马车疾驰而来,停在三人面前,近而观之,驾车的乃是慕容逸何的侍卫—安洛。 “梅儿小姐,我家王爷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请上马车。 至于这位先生和姑娘,安洛已命人准备好另一辆马车,稍候便将他们送回红府。” 安洛说完便跳下马车,并转身将车梯搬下来,以便红芙梅上马车时使用。 “他欲将我带至何处?自从那日回到红府,便不曾相遇过,今日怎会无故出现于此?” 红芙梅暗自思索,迟迟没有踏上马车。 慕容逸何忽而将马车的门帘一掀,飞快地跃下马车,抱起红芙梅,塞入车内,驾着马车飞奔而去。 “小姐!小姐!快将我家小姐还回来!” 阿让从未见过这般阵势,愣神片刻方才反应过来,一边叫着一边向马车追去。 “这不是抢人吗?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莫非抢人抢上瘾了不成!上回老夫就是被你们这样绑下山的。” 红亦山越说越激动,几乎要扑到安洛身上去了。 安洛一边拽着阿让,一边躲着红亦山,内心极是崩溃。 “这位姑娘,你大可把心放宽了。 上回你们家小姐的命,还是我们王爷救的呢!你回府等候即可。 还有这位先生,安洛之前多有得罪,已经向你赔过不是了。 再说了,若非安洛将先生请下山,你也见不到梅儿小姐呀!” 安洛极力向二位解释缘由,奈何并无多大成效,二人依旧认为,红芙梅被五王爷强行掳走了。 “你打算将我带往何处?”红芙梅扶着马车,探着身子,伸出半个脑袋询问道。 慕容逸何并未答复红芙梅的提问,而是拉住缰绳,将马车停在一处不知名的湖边,而后拉着红芙梅走下马车。 此时霞光满天,金乌已渐渐西沉而下,湖面波光粼粼,水光潋滟。 几只形似稚鸭的游禽,于远处的湖边嬉戏,不知是水鸟还是鸳鸯。 “你如何识得魅影重楼的从刀剑?” 慕容逸何见红芙梅被景色所迷眼,眸光不在自己身上,暗暗收紧握住红芙梅手腕的右手。 突如其来的痛觉令红芙梅深感不适,不再关注周边的美景。 视线落在自己的手腕上,顿时明白疼痛乃是慕容逸何拽住自己所导致。 红芙梅黛眉微蹙,挥动玉手,欲将手腕从慕容逸何右拳中挣脱出来。 无奈尝试数次,依旧无法挣脱慕容逸何右手的束缚。 “慕容逸何,你弄疼我了!你欺我内功尽失,举步维艰,你乃是一个恶人,是个恶人!呜……” 红芙梅回想起自身的遭遇,寻药未成,屡遭暗杀。 前路浓雾弥漫遮眼,盼回雪山却归期未可期,不由得悲从中来,哀伤低泣。 慕容逸何一见红芙梅落泪,心慌至极,方才所有的怒意悉数抛去,只顾着用指背轻拭佳人脸上的泪珠。 奈何那断了线的珠子越积越多,慕容逸何慌乱极了。 昔日统帅三军,威风凛凛的战神五王爷,亦抵不住佳人眼中滴落的一滴墨。 红芙梅见仪态已失,索性任性而为,将日前积郁五心的苦闷统统发泄出来,哭他个天昏地暗,淋漓尽致。 “此女得罪不得,得罪不得呀!”慕容逸何暗恨自己无意间触了红芙梅逆鳞,十分懊悔,亦十分心疼。 慕容逸何说了诸多话语,无论是郑重道歉,或是轻言安慰,还是承诺再不冒犯,都无法安抚沉浸于悲伤中的红芙梅。 最终慕容逸何无计可施,只得左手环抱着红芙梅,右手轻抚着她的背,任其发泄心中的惆怅。 夕阳之下,余辉暖暖,霞光漫漫,才子佳人,相拥入画,若是水鸟,岂会多情?若非鸳鸯,怎会成景? 第二十八章:初表真心 慕容逸何见红芙梅情绪已然稳定,不再低泣落泪。 心中如释重负,极是畅快,恨不得即刻倒上美酒,痛饮几杯。 而后松开环抱红芙梅的手,轻言轻语道:“魅影重楼传承千年,势力错综复杂。 其最高管事—从刀剑身份成迷,手段颇多,极具谋略,梅儿切莫与之太过亲近。” “我与沐风今日方才相识,算不上亲近。” 红芙梅不愿透露过多细节,便谎称自己与从刀剑乃是初次相遇。 “初次遇见称呼便这般亲昵,笑容便那般甜腻。 梅儿,本王绝不允许,你对除我之外的任何男子展露笑颜。” 慕容逸何见红芙梅将从刀剑称作沐风,方才好不容易消失的醋意,瞬时恢复,甚至比之前更为浓郁。 “慕容逸何,你休要霸道,我与何人亲近,与你有何关系,我对何人展露笑颜,乃是我的自由。 你虽救过我的性命,我理应回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我又不是你的侍女,你无权干涉我做任何事!” 红芙梅见慕容逸何怒气冲冲,咄咄逼人的模样,心中十分委屈,义正言辞地反驳道。 “梅儿,你可知这枚琳琅白玉佩,乃是我母妃心爱之物,亦是她遗留给我的唯一物件。 自你佩戴那日起,你便是我慕容逸何的女人!他人休想接近,本王的王妃!” 慕容逸何运起内力,右手一挥,将红芙梅系挂于腰间,佩戴琳琅白玉佩的红绳瞬间折断。 而后将琳琅白玉佩拿在手中,言辞凿凿地说道。 “慕容逸何,你!你耍诈!那日你可不是这般说的,休要诓我。” 红芙梅听闻慕容逸何的说辞,大吃一惊,而后连连后退,好似掉入狼群之中。 慕容逸何一人,抵得上一整个狼群。 “诓你又如何,梅儿,我慕容逸何看上的人,此生是逃不掉的。 即便倾覆河山江湖,撼动星辰日月,亦不违此愿。 何况梅儿思慕于我,雪山初遇之时,已见端倪,梅儿,难道不曾发觉么?” 慕容逸何唇角微微上扬,一步一步走向红芙梅,好似即将踏入七彩光辉之中。雪花飘飘,迎辉而化,弦乐重重,随之而歌。 “可是我亦收了沐风的月牙紫玉佩,倘若真如你所言,收下玉佩便如同以身相许,这可如何是好?” 红芙梅停下步子,将今日从刀剑赠送的月牙紫玉佩,从衣袖中缓缓取出,一脸无辜地望着慕容逸何。 绝美的画境还未定型,便被红芙梅脱口而出的话语打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慕容逸何神伤至极,一时间思索不出上佳的缘由,倒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红芙梅看着慕容逸何受挫的模样,忆起了竹排中左右摇摆不定的某人,顿时芳心微微触动,笑靥妍妍如夏之琼花,秋之红叶。 慕容逸何望着红芙梅的笑颜,不知不觉便入了神,世间最美好的也不过如此罢了! 管他风雨飘摇,寒风凛冽,亦或是征战沙场,四面楚歌,得此佳人之笑,绝境亦成佳境。 “梅儿,将紫玉佩还予从刀剑,佩戴琳琅白玉佩足矣。那浅紫浅紫的月牙玉佩,与你素爱穿的红衣,极不相衬,快快送还他人。” 慕容逸何试图说服红芙梅,将玉佩归还从刀剑,只留下自己的琳琅白玉佩。 “不可,既已答应,何故出尔反尔,既然你将红绳折断,那我便将月牙紫玉佩系于此处。” 红芙梅说罢便轻轻晃动手中的玉佩,欲将其系于先前腰间配玉之处。 “月牙紫玉佩暂且留着吧!只能藏于衣袖之中,琳琅白玉佩,与你最为相配,本王即刻为你系上。” 慕容逸何不等红芙梅答复,将其抱于马上,自身立于枣红大马右侧,为红芙梅系戴琳琅白玉佩。 红芙梅微微低头,看着慕容逸何专注的模样,俊朗非凡的容颜此时极是妖娆,如雪山中师父珍藏的佳酿那般醉人。 “脸上为何这般烫人?”红芙梅反手触碰自己的额头,竟连梅花血玉也随之悄然升温了。 好似山鸟丝绒般的羽毛,掉落在红芙梅的心上,而后又轻轻滑落。 不曾想惊扰了熟睡中的心之灵,悠悠苏醒,微微颤动,连带着呼吸也渐渐加快了呢! “莫不是我果真如他所言,思慕于他?绝无可能,绝无可能的! 寻药未成,不可过于思量其他无关于寻药之事。” 红芙梅双手拍了拍脸颊,试图令脸上的红晕褪去,亦将心中的红鸾之念轻轻掠去。 第二十九章:其乐融融 慕容逸何将红芙梅送回红府,已是晚膳之时,慕容淑华极力说服慕容逸何,于红府内用膳。 红芙梅舟车劳顿,深感疲惫,打算先回梅兰苑歇息,与慕容逸何客套几句,便欲往梅兰苑而去。 慕容逸何见红芙梅,眉宇间并无半分留恋之态,便对慕容淑华说道:“三皇姑盛情款待,却之不恭,逸何只得叨扰了。 听闻羿儒表弟日前于书院中归来,不如将府中的兄弟姐妹悉数唤上,欢聚一堂可好?” “五王爷之命,不敢不从!恰巧七王爷也在府中,此时正与羿儒于书房练字,稍后我们一同去瞧瞧成效,五王爷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我那顽劣贪玩的七皇弟,竟也有这般用功的时候,实属难得,待我前去瞧瞧是何模样。” 慕容逸何虽与红远山说笑,余光内却全是红芙梅的影子。 “梅儿,换身衣物,便回主厅用膳,还有,将你那不听管教的二叔一并唤上。” 红远山听闻慕容逸何的回复后,便转身对着即将离去的红芙梅说道。 “芙梅去去便回,定将此事告知于二叔。”红芙梅十分无奈,却又不得不应允,于是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慕容逸何望着红芙梅远去的身影,深感力不从心,“罢了,来日方长,不可操之过急。” 慕容逸何不再思索,收回目光,与红远山一同往书房而去。 待红芙梅回到梅兰苑,阿让心中的大石头,方才着了地。 “小姐!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快让阿让瞧瞧,有没有受伤之处。” 阿让一边说着,一边围着红芙梅转,好似以为红芙梅刚从狼群中逃脱一般。 “梅儿小姐可算回来了,安洛差点被阿让生吞活剥了,我家王爷呢?可是先行回府了?” 安洛嘴里啃着一个枇杷,手上端着果盘子,笑呵呵地对红芙梅说道,目光时不时看向阿让。 “竟敢偷吃我的枇杷!这是我清洗数回,特意留给我家小姐品尝的。” 阿让说罢便匆匆跑过来,张开双手,去抢夺安洛手中的枇杷。 “丫头!你回来了,那小子可曾刁难于你?我方才配制了一些药粉。 你且带于身上,下回若有人将你强行掳走,可将药粉倒于那人身上,必将令其感到奇痒无比。” 红亦山听闻打闹之声,匆匆自西院而来,手中举着一个葫芦状的药瓶,边行边向红芙梅讲解道。 “今日你家王爷留于府中用膳,你可先去寻他,阿让,与我一同回房,为我更衣。 二叔,你将药瓶给阿让,而后回西院换身会客之衣物,稍后与我一同去主厅用膳。” 红芙梅说完便自行回房了,留下三人面面相觑,随后安洛照着红芙梅的吩咐,将果盘子还给阿让,往主厅而去。 红亦山本欲推辞不去,察觉红芙梅略显疲惫,亦不再多言,将葫芦药瓶交至阿让手中后,便转身回西院去了。 阿让端着枇杷,接过红亦山递过来的药瓶,匆匆步入房中,为红芙梅挑选服饰衣物。 待红芙梅带着阿让同红亦山,来到正厅之时,晚膳已准备妥当。 “阿姊!快到这边来!坐于清辰身旁。”慕容清辰指着自己左侧的空位,对红芙梅朗声说道。 “梅儿,既然七王爷盛情相邀,你便坐于他左侧吧!”红远山一边吩咐乔管家布菜,一边对红芙梅说道。 红芙梅见那空位左侧坐着慕容逸何,本欲换个位子用膳,却被红远山抢先一步,堵住了退路。 只得缓缓上前,坐于慕容逸何兄弟二人之间,神色略显抑郁。 红亦山与红芙梅一般无奈,红芙梅入座后,席内只余下红远山身旁的空位子了。 “冤家路窄,冤家路窄呀!”红亦山腹中暗语,却不得不入席。 慕容淑华见众人皆已入座,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的话,便佯装专心用膳,实则暗中留意众人的动向。 红远山与红亦山暗自较量,顾不上理会他人,只是不如日间午膳时那般明目张胆。 红熙儿同红羿儒食而不语,只有长辈问话时,方才回复数言,而后又低头不语了。 慕容逸何看着一同用膳的一家子,并无半分其乐融融的模样。 若非红芙梅坐于身旁,只怕早已起身离去了。 红芙梅见慕容逸何一副懊悔不已的样子,明眸微挑。 好似在说:“叫你却之不恭,此时悔不当初了吧!” 只有慕容清辰对众人的反应视而不见,吃喝随性,时不时为红芙梅布菜。 用过晚膳之后,慕容逸何便带着慕容清辰匆匆离去,众人亦如释重负一般,各自回房去了。 第三十章:隽沁入府 许是端午将至,还未天明,倾盆而落的大雨,将红府团团笼罩。 夜色重重,只有悄然出现的雷火,划过天际之时,带来霎时的光亮。 “阿让,去将烛火点上吧,雷声这般响而频,已不能再入眠了。” “诺。哎呀!小姐,房内的火折子用完了,阿让至外屋寻一个,去去便回。” 阿让在房内搜寻一番,并未发现火折子,便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屋去了。 红芙梅透过窗子看向窗外,漆黑一片,雷火忽闪。 耳边传来雨滴拍打树叶、枝条的声响,勾起了红芙梅的忧思。 “何时方能进入书房密室,探得噬心蛊解药的秘密?若我不曾受伤,夜间倒可时常过去查看。 如今内力尚且不及原来的一成,当真有些许不便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与他诉说,以他的权势地位,行事必会便利许多……不可!不可!” 红芙梅晃了晃脑袋,将忽而闯入的慕容逸何,从思绪中掠去。 “小姐,火折子找着了,外屋的火折子亦用完了,阿让至厨房方才寻得,故稍加耽误了些时辰,望小姐见谅。 屋外昏暗如夜,若是平日,已是晨辉满园,阿让着实心惊,只得顺着雷火之明,缓缓前行。 途径转角,乔管家忽而现身,阿让可丢了三魂七魄呢!” 阿让一边将烛火点上,一边向红芙梅阐述自己寻火折子的险遇。 “乔管家至梅兰苑所为何事,可有明说,如今他在何处?” “乔管家告知阿让,将军见药王先生移居梅兰苑,忧心侍女太过稀缺,便安排了一批新人至梅兰苑服侍。 待小姐用过早膳,便将新人们送至梅兰苑,让小姐自行调配。 乔管家交代阿让,务必将此事转告小姐后,便匆匆离去了。小姐,可还有别的疑惑?” “事情原委,了然于心。阿让,你先为我更衣、梳妆,而后再去准备早膳。” “诺。”阿让说完便着手为红芙梅挑选衣物及首饰。 不多时,一身红衣,绝代芳华的倾城女子便悄然入镜,入园探花花欲羞,飞天追月月移旧。 阿让看得有些痴了,略微有些胡言乱语道:“小姐今后若遇到更为称心的侍女,亦不可冷落阿让哟!” 红芙梅以为阿让只是出言打趣,并未将此话放至心间,微微一笑,任由阿让为自己梳妆。 待红芙梅用过早膳之后,乔管家便带着六名侍女,匆匆而来。此时天已由暗转明,只是大雨依旧倾盆而下。 “梅儿小姐,她们都是将军为你特意挑选的侍女,入府后便改名换姓,供你调配。 至于今后她们姓甚名谁,梅儿小姐,你自己拿主意即可……” “奴婢原名沁儿,可否还唤沁儿,此名乃是沁儿已故之父取的,望小姐莫要更改沁儿的名字!” 未等乔管家说完,一名再披蓑衣,内着紫衣的少女便出言打断,而后又匆匆跪下,好似下了莫大的决心。 “放肆!一介侍女,竟敢以下犯上,来人!带下去即刻发卖别处。” 乔管家见沁儿竟敢出言打断自己的言辞,十分恼怒,欲将沁儿赶出红府,不再留用。 “且慢!乔叔切莫动怒,此侍女未待你语毕便匆忙出言,理应受罚。 但其因那名字,乃是其已故之父所取,举止慌乱,亦在情理之中,观其行为,想必是个心孝之人。 留在梅兰苑让芙梅多加管教便是了,沁儿听着极是舒心,不必更改。不知乔叔,意下如何?” 红芙梅见沁儿踏入梅兰苑时步伐沉稳,乃是一个习武之人,料想沁儿必是从刀剑日前所提到过的暗卫—隽沁。 于是便出言相助,将其留在梅兰苑,以便日后调派之用。 “既是如此,便如梅儿小姐所言,将其留下,府中尚有诸多要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有劳乔叔冒雨而来,为芙梅费心费力。阿让,替我送送乔叔。” “诺。乔管家,这边请。”阿让说完便恭敬有加地将乔管家送离梅兰苑。 “尔等既已入府,务必遵循红府的规矩行事,若有违背,严惩不贷!” “诺。奴婢必定牢记于行,谨言慎行,请小姐放心!” 原先站立的五名侍女,立即双膝跪地,与沁儿一同齐声应道。 “沁儿,你罚跪两个时辰,而后留在我房内服侍,不明之事,多多向芸季、韵昔、管儿、连碧,以及阿让请教。 至于你们五人,调去西院伺候,名字亦由我二叔定夺,我二叔为人宽厚,若你们安分守己,定不会为难你们。 管儿,你将她们五人带到西苑,与二叔说明原委,还有,将我方才预留的早膳送至西院。 天雨这般肆虐,告知二叔不必来回奔走,汤药让韵昔熬制即可。” “诺。小姐,管儿即刻去办。”管儿说完便披上蓑衣,领着新入府的五人往西院而去。 红芙梅略有深意地看了沁儿一眼,便带着芸季和连碧回房了,韵昔依照红芙梅的吩咐,至厨房熬药。 方才热热闹闹的厅堂,此时只余下罚跪的沁儿一人,眸色深邃,全无先前的慌乱姿态。 第三十一章:阿让挑衅 午膳过后,红芙梅带着阿让和沁儿,至院中消食。 行至藤木秋千旁,红芙梅伸手一碰,秋千已然干透。 雷雨之后,整个梅兰苑如同被清洗过一番,极是清新透亮。 “阿让,去将之前学过的招式通通演习一遍,莫要偷懒。” 红芙梅一边说着,一边坐于秋千之上。沁儿端着一盘枇杷,站于红芙梅身旁。 “诺。阿让这便比划比划,让小姐好好瞧瞧。” 阿让说完便开始挥动手中的木剑,虽无行云流水之势,倒也有几分练武之态。 “沁儿,早时众目睽睽之下,不得不惩罚于你,切莫放在心上。 膝盖可还疼?我命管儿拿些金疮药给你,回去歇着吧!” “无碍,多谢小姐体恤,此等小伤,沁儿受得住,习武之人,矫情不得。” 沁儿依旧端着果盘子,立于红芙梅身旁,如同无事之人一般。 红芙梅见沁儿这般坚持,也便随她去了,望了望专心练剑的阿让。 接着快速起身拿了一个枇杷,附在沁儿耳边说了句“今晚子时,至我房中候命。”后,便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枇杷来了。 “小姐,小姐,阿让的剑术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 阿让练完所有的招式,便将木剑收回身后,轻快地向红芙梅小跑而来。 “雕虫小技。”沁儿见乐呵呵的模样,忍不住出言调侃。 “你莫要口出狂言,若有真本事,大可与我切磋一二。” 阿让一听到沁儿的话,便好似炸了毛的山鼠,张牙舞爪地盯着沁儿,一副随时要扑过来的模样。 沁儿将手中的果盘子,往红芙梅怀中一塞,而后一个侧身,飞快得夺过阿让手中的木剑。 紧接着一个后空翻,越过阿让头顶,落在阿让面前半丈之远,瞬时挥起木剑,脸尖直指阿让额心。 “小姐!救命!”阿让未曾想到沁儿武艺这般高强,着实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红芙梅求救。 “沁儿,放下木剑,阿让胆子小,虽心直口快却天性纯良,切莫与她计较了。” “诺,沁儿听从小姐号令。”沁儿说完便将木剑还给阿让。 随后走向红芙梅,将其怀中的果盘子接了回来。 “阿让,莫要站着偷懒,练剑去吧!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诺。阿让谨记小姐教诲。”阿让说完便提着木剑,匆匆而去,略比之前上心了几分。 晚膳过后,红芙梅命阿让吩咐众人切莫打扰,便早早歇下了。 子时将至,沁儿身着夜行衣,蹑手蹑脚地来到红芙梅房内,此时红芙梅已然起身,于房内等候。 “魅影重楼暗卫—隽沁,拜见主上。”沁儿说完便向红芙梅行跪拜之礼。 “隽沁,红府书房内有一密室,隐于书柜之后。 你的任务便是用尽一切办法,进入密室探查,而后将室内的情形告知于我。 此乃红府的地形图,是我日前亲手绘制,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诺。隽沁即刻去办,定不负主上所托,务必早日完成任务。” 隽沁说完便随即起身,依照地形图,飞檐走壁,往书房而去了。 “千年之前,冰室之人创立魅影重楼之时,可曾料到? 千年之后,隶属魅影重楼之人,会为其寻噬心蛊的解药。 或许这一切的一切,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因果轮回,自有天意。 罢了,待我内功恢复,再亲力亲为,此时只得将寻药的重任托付于隽沁身上了。” 红芙梅将思绪收回,再次回榻入眠,好似房内不曾有人出现过一般。 第三十二章:红府失窃 翌日,红芙梅尚未从沉睡中醒来,府内便传来失窃的消息。 整个红府变得人心惶惶,惴惴不安,人人草木皆兵,唯恐深陷其中,被人当做偷盗之人。 “阿让,你速去打听打听,府中丢失了哪些物件,沁儿,过来替我更衣。” “诺。”阿让和沁儿异口同声地回应道,随后便各自依照红芙梅的吩咐行事。 红芙梅见阿让离去后,便小声对着沁儿说道:“沁儿,昨夜可是你惊扰了府中的侍卫?” “回小姐的话,不是沁儿,昨夜从小姐房中出来后,沁儿便照着地图,去到书房。 不曾想刚入书房,便看到一个黑衣人,正在移动书柜。 那人见沁儿闯入,顾不上将书柜移回原位,跳窗而去。 沁儿追出数里之远,还是让那人逃脱了。 不过那人左肩中了沁儿一剑,数月内不会再出现在红府了。” 沁儿一边说着,一边为红芙梅披上外裳。 此时的红芙梅还未束发,如墨一般的长发垂于胸前,极是温婉素雅。 “沁儿,先蛰伏数日,夜间切莫出行了。待风声过后,咱们再从长计议。” 红芙梅说完便坐于铜镜前,不再言语,沁儿开始着手替红芙梅梳妆。 待早膳准备妥当,红亦山匆匆而来,一边走着一边对红芙梅说道:“丫头,你可曾知晓? 昨夜红府闯入了江洋大盗,书房的窗子都其砸破了呢!” “那二叔可曾听闻,府中丢失了哪些贵重物件。 与芙梅说道说道,瞧瞧芙梅对这些稀罕物件,可有丝毫记忆。” 红芙梅说完将一个酱豆糯米团子,夹到红亦山碗中,而后开始食用早膳。 “未曾听闻丢失何物,许是还未盘查出来。 不过听府中的侍女说,你父亲听闻书房失窃,极是慌乱,直接从榻上摔下来,磕破了脑袋。” “磕破了脑袋?如今父亲伤势如何?二叔为何不去瞧瞧?” 到底是血缘之亲,红芙梅听闻红远山受伤,神色忽而变得些许凝重了。 “我与你父亲水火不容,丫头并非不知晓,只怕我愿意替他治伤,他亦不会领情。” 红亦山幽幽地说着,语气中透着些许无奈,将只剩一半的糯米团子一口吞入腹中。 “二叔,早膳过后咱们一同过去瞧瞧,就这么定下了,沁儿,快快替二叔盛一碗雪耳莲子羹。” 红芙梅未待红亦山答应,便推辞之言堵住了,二叔与父亲之间不过是口角功夫,并无深仇大恨。 “那我只是过去将其嘲笑一番,并非过去替他看伤,你医术尚可,自行替他医治便是了。” 红芙梅见红亦山已然答应,只是嘴上依旧不饶人。 顿觉十分无奈,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享用早膳了。 待红芙梅如同拽着孩童一般,拽着红亦山来到红远山房中。 只见房中窗户紧闭,密不透风。 榻上的红远山盖着极厚重的被褥,似有发抖之状,近而观之,唇色呈墨紫色。 “丫头,快将此药丸让你父亲服下,他被人下毒了,危在旦夕。” 红亦山说完便将衣袖中的紫金药瓶取出,倒了一粒药丸递予红芙梅,而后大步行至窗前,将窗户打开。 红芙梅接过红亦山手中的药丸,便立即将药丸塞入红远山口中。 恰巧被从门外端着药盏,匆匆而来的慕容淑华瞧见。 “你喂老爷吃了何物?莫不是要谋害老爷?你为何如此狠心? 他乃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能害他呀……” 慕容淑华指着红芙梅一阵数落,竟忘记自己手中端着药盏了。 “闭嘴!休得胡言乱语!无知妇人,方才你离去之时为何屏退众人,害我兄长遭人下毒,险些丧命! 若非丫头拉我过来,瞧见兄长危在旦夕,及时喂他服下解毒之药,后果不堪设想。” 红亦山对着慕容淑华大声厉声道,眉宇间竟有几分将帅之后的威严。 “老爷被人下毒了?老爷,你没事儿吧?” 慕容淑华听闻红亦山的说辞,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然知晓。 明白自己险些铸下大错后,便不再多言辩解,伏在红远山身上哀嚎大哭起来。 红芙梅见红远山唇色恢复寻常,知其已无大碍。 于是,吩咐侍卫严加把守后,便和红亦山一同回梅兰苑,商量对策去了。 第三十三章:关心则乱 红芙梅与红亦山,一前一后回到梅兰苑后。 阿让便匆匆上前说道:“启禀小姐,阿让询问过诸多侍女,她们皆告知阿让。 将军得知府中失窃,磕伤头部,昏迷不醒,未曾下令彻查,故尚不知府内丢失了何物。” “这般看来,须等父亲醒来,方能得知丢失之物了。阿让,你先下去吧!我与二叔有事商议。” “诺。小姐若有别的吩咐,随时告知阿让。”阿让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红芙梅步入前厅,缓缓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呡了一口,而后将杯盖拿于手中把玩。 “二叔,咱们红府可有仇家?为何会有人对父亲下毒?” 红芙梅一边转着手中的杯盖,一边对着红亦山询问道。 “从未听闻有过仇家,况且我离家多年,期间有何曲折之事,我亦不得而知……” 红亦山还未说完,便被忽而推门闯入的慕容逸何打断,只见慕容逸何快速来到红芙梅面前。 一边仔细打量,一边关切地询问道:“梅儿,听闻府中失窃,可曾受伤?快快告知于我!” 红芙梅一脸茫然,缓缓起身,对着慕容逸何说道:“府中失窃,尚未外传,你是如何得知? 再者,我受伤与否,与你有何关系?你私闯内宅,于礼不合……” 未等红芙梅说完,慕容逸何忽而上前,双手将红芙梅紧紧环抱,这可把一旁的红亦山吓坏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啊!丫头,二叔先至厨房瞧瞧,午膳是否准备妥当,晚些时候再来寻你。” 红亦山说完便起身离开,许是太过匆忙,险些被门槛绊倒。 “慕容逸何,理智、理智,你这般抱着我,不太妥当,于礼不合,没错,于礼不合。” 红芙梅试图轻轻将慕容逸何推开,却被慕容逸何钳固得更紧了。 “那年霜国入侵,父皇母妃一日之内相继离去,皇城内外,再无欢歌笑语,余下的不过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罢了。 梅儿,你切莫如同父皇母妃那般,离我而去,此生,长伴本王左右,可好?” 红芙梅从未见过慕容逸何这般忧伤,一时间竟不知如何作答。 好在慕容逸何并未执着于,得到红芙梅的回复。 “小姐,韵昔方才告知阿让,午膳已准备妥当,小姐,咱们一同去前厅吧!” 阿让见房门敞开,便一步踏入房内,“小姐,阿让莫不是来错时候了?” 阿让此时内心极是崩溃,恨不得自己从未出现过,暗暗挪回跨过门槛的右腿。 补了一句“小姐,阿让先去前厅看看,你最爱吃的芙蓉云仙露是否已出炉!”便逃窜似地往前厅而去。 “慕容逸何,我们去用午膳吧,阿让一提到芙蓉云仙露,我顿觉有些饿了。” 慕容逸何不发一言,只是缓缓松开了自己的双手,红芙梅见慕容逸何神色依旧惆怅。 便伸手捋了捋慕容逸何的外袍,并将其胸前松开的外袍扣子轻轻系上。 “梅儿,此生有你一人相伴,足矣。”慕容逸何说完便执起红芙梅的手,往前厅而去。 待二人来到前厅,红亦山正坐于食桌前,盯着面前东坡肘子,恨不得即刻大快朵颐。 “丫头,你可来了,二叔等你许久了。阿让非说待你过来,方能开席。 丫头,快快坐下,阿让,你家小姐来了,可不能再干预老夫,享用美食了。” 红亦山说完便开始用膳,对慕容逸何好似不曾瞧见一般。 “阿让,再添一副碗筷,五王爷与我们一同用膳。” “诺。”阿让一脸柔和地看了看慕容逸何,好似在看自家姑爷一般,而后将碗筷放至慕容逸何面前。 红芙梅瞧见阿让神色微暖,也变得腼腆了几分,而红亦山丝毫不受影响,依旧专注于美食的品味当中。 午膳过后,安洛神色匆匆至梅兰苑寻慕容逸何,在其身旁耳语一番后。 未待红芙梅细问,慕容逸何便带着安洛匆匆离去了。 第三十四章:冰释前嫌 红芙梅看着慕容逸何远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头,不知何故,心底竟有丝丝失落之感。 “丫头,最是无情帝王家,宫墙之内,数不完的薄命红颜,道不尽的阴谋诡计,你好自为之吧!” 红亦山忧心红芙梅对慕容逸何用情至深,不得不出言提醒。 “芙梅明白,二叔,我们一同去看看父亲吧。这般时辰,想必已经醒了。” “不去。他的生死,与我无关,十多年前,我同他早已恩断义绝。” “那你今日何必救他,见他中毒,那般急切地唤我喂他药丸,已然将对他的兄弟之情尽数表露,人生短暂,望二叔切莫再自欺欺人了。” 红芙梅说完便先行离去,红亦山愣神片刻,亦走在红芙梅身后。 待二人来到红远山房门口,房内站立的众人,将红远山所卧之榻团团围住,言语间尽是询问病情、忧心关切之词。 “父亲,身体可曾好些了?”红芙梅一边说着,一边步入房内。 红熙儿听到红芙梅的声音,缓缓退至一旁,为红芙梅让出位置。 而后说道:“听闻姐姐识医,快替父亲瞧瞧身体是否已无碍。” “梅儿同老二留下,其余人先退下吧。”红远山用极其虚弱的语气对着众人说道。 “老爷,还是让我留下来照顾你吧!”慕容淑华不愿离去,对红远山恳求道。 “不必!”红远山一时激动,竟开始咳嗽起来,久久不曾停下。 “母亲,有姐姐在,不必忧心,听从父亲的吩咐便是了。”红熙儿说完便上前扶着慕容淑华离去。 众人见慕容淑华迈出房门后,也跟着一同离去了。 “二弟,听闻我这条老命,是你救回来的,为兄深感惭愧,你离家前,时常与你争论,你离家后,不曾过问你的行踪。 作为兄长,未尽其责,羞愧难当,如今我们都老了,不如握手言和,给晚辈们打个样也是极好的。二弟,你意下如何?” 红远山对着红亦山说道,神色中透着几分期许。 “若不是你冥顽不灵,我才懒得与你争论。往昔种种,便叫他随风去吧,日后不提便是。” 红远山见红亦山松了口,心中欢喜了几分,便对着红芙梅说道:“梅儿,今日你便在此做个见证,日后,我与你二叔再争论不休,你可出言喝止。” “父亲说笑了,小辈岂可对长辈无礼,你的嘱托,女儿实难从命。” “那便改为出言提醒,这般便不违礼数,梅儿,你看如何?”红远山见红芙梅不答应,便匆匆改了说辞。 “既然父亲这般坚持,女儿只得听命行事,父亲,不知我们红府可曾得罪何人,为何有人行刺与你?” “我早年征战沙场,杀敌无数,有寻仇之人不足为奇,着实不知是何人刺杀于我。” 红远山说着说着,语气渐渐变得微弱起来,神色间已是困意浓浓,到底是中毒后醒来,身体略微羸弱。 “父亲,你好些休养,我与二叔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红芙梅说完便将红远山的被褥盖好,而后与红亦山一同离去了。 第三十五章:雨国公主 待红芙梅回到梅兰苑,恰巧看见慕容清辰于院中荡秋千,红羿儒侧坐于一旁,神色略微有些不悦。 “往昔你至红府,必定直奔我的住处—牧霁轩,而今你至红府,撒腿就往梅兰苑跑,当真叫人心凉。” “牧霁轩有何草木,有何花卉,本王了如指掌,有何可逛的? 你我二人于书院中,抬头不见低头见,已无相见的必要。 阿姊倒是不常见之,当以她为先,先至梅兰苑也是理所应当。 再者,你这般生气,莫不是因为,阿姊待我比待你亲近些,你吃醋了吧?” 红芙梅略微走近些,便清晰地听到二人争论之声,只觉有些好笑,并未打算停下步伐,径直往内院而去。 “阿姊,阿姊,清辰看你来了。”慕容清辰无意间瞥见红芙梅的身影,便立即跳下秋千,向红芙梅飞奔而来。 “罢了,躲是躲不掉了,慕容逸何今日走得这般匆忙,定是宫中发生了紧要之事,待我问问小清辰,或许他知道一二。” 红芙梅一边想着,一边回过头来,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 “今日怎会有空过来看我,你五皇兄午膳后匆匆离去,许是宫中有大事发生,你还是回去瞧瞧发生了何事。” 红芙梅欲从慕容清辰口中探出,关于慕容逸何离去的原因,便佯装劝说慕容清辰回宫。 “雨国皇帝欲同我朝联姻,巩固两国关系,雨国七公主在使团的护送下,于今日入关,抵达甫城。 父皇下令让五哥哥前去迎接,想必是将五哥哥当做联姻首选之人。 我年纪尚小,此事必然不会落在我身上,故回不回宫并无区别,父皇此时亦无心关注我的去向。” 慕容清辰唯恐红芙梅让他离开,将事情全盘托出,并点明自己回不回宫皆可。 “雨国七公主,何许人也?你可曾听说过?”红芙梅此时提起了兴趣,想要一探究竟。 “传闻雨国七公主—萧若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貌若天仙,乃是雨国第一美女。 她的诸位哥哥对她宠爱有加,便是天上之明月,雪山之狐仙,只要她想要拥有,她的哥哥们都会为她去寻来。” 慕容清辰滔滔不绝地说着,好似为红芙梅解惑是一件极其开心的事情。 “这般看来,若是萧若鸢相中你五哥哥,岂不是再无更改的可能了?” “依清辰之见,确是如此。阿姊,若你对五哥哥有意,清辰即刻去同父皇说,咱们先下手为强,让雨国公主无机可乘!” 慕容清辰愈说愈激动,好似就等红芙梅一声令下,他便冲向皇宫,替红芙梅抢亲一般。 “小小年纪,怎知情为何物,此事切莫再提,同红羿儒温书去吧。” 红芙梅说完便匆匆往内院而去,留下慕容清辰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红羿儒见红芙梅走后,便向慕容清辰缓缓走来。 “你说阿姊对五哥哥有无思慕之情,若是没有,为何她对五哥哥的事如此上心,若是有,为何不听我的建议?” “我与她只见过数回,怎知她心中所想,咱们还是回去练字吧,或是作画亦可!” 红羿儒说完便拽着慕容清辰,往自己的住所—牧霁轩而去。 “小姐,为何这般匆忙?”正于内院学习泡茶的沁儿,见红芙梅匆匆而来,不由得开口询问道。 “无事,有些乏了,小憩一会儿,没有我的命令,切莫打扰。”红芙梅说完便步入房内,而后将房门关上。 “午休时辰已过颇久,小姐为何还要小憩?罢了,见到阿让再问问发生了何事。” 沁儿这般想着,便不再思索红芙梅所遇之事,继续将心思投注于茶道之上。 第三十六章:雾里看花 红芙梅反手关上房门,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背靠房门,缓缓而下。 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日与慕容逸何在雪山打斗的场景。 “莫非当真对他有意么?不会的,不会的,寻药之事尚未完成,师父还在雪山等我,怎可顾及其他! 可是,心为何如此之痛,仅仅只是听闻,他会与其他女子成婚而已。 红芙梅啊!红芙梅,你不是自诩无欲无求,穷毕生之力悬壶济世,甘愿长留于雪山吗?” 红芙梅思绪不宁,忽而变得十分烦躁,将腰间的琳琅白玉佩一扯,扔出窗外。 “哎哟!是谁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在梅兰苑偷袭老夫。” 红亦山自红远山房中出来后,便叫红芙梅先回梅兰苑,打算独自一人去书房看看。 无奈因红府失窃一事,书房被慕容淑华派重兵把守,不得进之,只好先回梅兰苑同红芙梅商量对策。 路过走廊之时,被一不明之物砸中脑袋,下意识地去接住,竟是一块周身通透的白玉佩。 “瞧着成色,定能卖个好价钱,丫头!二叔拾得一个宝贝。” 红亦山拿着玉佩,绕过走廊,正准备推门而入,被沁儿出言叫住。 “先生,小姐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请先生晚膳后再过来吧。” 沁儿说完后便匆匆跑回来,在红亦山前作揖,看似行礼,实则拦住红亦山的去路。 “我找你家小姐有急事,耽搁不得,你快些让开,我有事同你家小姐商量。” “没有小姐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内,先生,请回吧。” “你这小姑娘怎会这般倔呢?这性子也不知是不是随了你家主子。方才我拾得一枚玉佩,拿予你家小姐瞧瞧。” “这是小姐的玉佩,多谢先生送还。等小姐醒来,沁儿便交到小姐手中。” 沁儿一把夺过红亦山手中的玉佩,而后慢悠悠地说着,着实把红亦山气着了。 “那是我拾到的,快快还予老夫,不然定叫你家小姐治你的罪。” “先生再不离去,休怪沁儿无礼。”沁儿说完便摆出了动武的姿势。 “沁儿,你继续研习茶道,二叔,寻我何事?”红芙梅一边说着,一边将房门打开。 “诺。小姐,这是你的玉佩。”沁儿说完便将玉佩交到红芙梅手中,而后看了红亦山一眼,转身离去了。 “丫头,这真是你的玉佩?既是你的,何故将它丢之窗外?” “这是慕容逸何的玉佩,二叔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红芙梅将玉佩递给红亦山,待红亦山伸手欲拿之,却又匆匆将玉佩收回,放入衣袖之中。 “罢了,还是物归原主吧!改日再去配饰铺子,挑一枚玉佩送予二叔。”红芙梅说完便转身步入房内。 “丫头,你不会当真看上那个小子了吧?你这般反复无常,可是他令你不痛快了?” 红亦山一边走入房内,一边开口询问道。 “不知。许是近日府中不太安宁,故而忧虑。二叔,你去书房可有别的发现?” “未曾进入书房,你二娘派了重兵把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又是她从中作梗,看来此事只能从父亲处入手了,着急不得。 二叔,日后你同父亲谈话时,多多留着关于书房之事,看看有无噬心蛊解药的线索,有劳二叔了。”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吧。丫头,那小子送你玉佩时可曾说过什么话?” 红芙梅听闻红亦山的问话,忽而咳嗽不止,红亦山极是吃惊,立即伸手为她把脉。 “丫头,你的寒疾复发了,快将此护心药丸服下。有些事,琢磨不透就先行放至一旁。 切莫再忧心了,对你的病情不利呀!玉佩无心人有情,唉! 我回西院替你重新配一副药,你先至榻上歇息一会儿吧。” 红亦山说完走出房内,同迎面而来的阿让说了红芙梅的病情,便匆匆回西院配药去了。 第三十七章:龙舟赛事 正值端午,红府的食桌上,早已摆满了形态不一的粽子,糯香袭人。 多日的调养,红远山的伤势已渐渐痊愈,而他却对于书房失窃之物,只字不提,着实令人费解。 府中的下人如同商议好一样,不再谈论失窃之事,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姐姐,太子表哥派人送来帖子,邀我们一同去城南的拂玺江,观看龙舟赛。” 红熙儿一身柳叶广袖束身白裙,宛若楼台水榭中走出的闺院女子,款款而来,口中所吐之音,清脆悦耳,像极了溪涧间流动的清泉。 “我喜静,这般热闹的场面,兴趣乏乏,不知妹妹可否帮我推掉。” 红芙梅并未回头,一把剪掉蜀葵上的病叶及残花,悠悠地说道。 “姐姐有所不知,此乃皇贴,推辞不得,待姐姐梳妆更衣完毕,便与我一同出门,我先至牧霁轩,将此事同羿弟说道说道。” 红熙儿说完便带着柒儿,往牧霁轩而去。 “小姐,既是推辞不得,阿让便为你挑选一件真真好看的衣裳,保证小姐穿上,艳冠群芳。” 阿让说完便不待红芙梅答复,欣欣然至内院,挑选衣物去了。 “红白青黄弄浅深,旌分幢列自成阴。但疑承露惊殊色,谁识倾阳无二心。 沁儿,好生照料这株蜀葵,待我出门后,你留于府中打探书房失窃之事。” “诺。”沁儿待红芙梅转身离去,方将蜀葵移回院中,安置于藤木千秋右侧的花架之上。 待红府的马车来到拂玺江,两岸早已人山人海,独留一处空旷之地,设有亭子和观景台,寻常人家不得踏入。 “梅儿表妹和熙儿表妹到了,随本宫一同去看龙舟赛,今年的水手,较之去年更为壮实,想必竞争愈加激烈些。” 太子慕容烯夜见红芙梅走下马车,便立即过来叙话,邀佳人入席。 “往年太子表哥总是十分忙碌,今儿怎么会这般得闲,照拂我等。莫不是因为姐姐的缘故,让我等沾了光。” 红熙儿与慕容烯夜往来次数颇多,不由得开口调侃道。 “熙儿表妹莫要打趣,平日我待你如何,旁人有目共睹,岂会厚此薄彼,不过梅儿表妹归来不久,理应多多照拂才是。” 慕容烯夜虽同红熙儿交谈,但注意力始终停留在红芙梅身上,时刻关注她的动向。 此时另一辆马车的红远山和红羿儒,匆匆走下马车,向慕容烯夜行礼。 而后慕容淑华缓缓走下马车,与慕容烯夜寒暄一番,便一同往观景台去了。 待红芙梅一行人来到观景台,慕容逸何在众人的簇拥之下,显得极为扎眼。 慕容逸何右侧,站着一名身着浅青色留仙裙的女子,面若桃花,容貌出众。 扶栏而立,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令人不由得多瞧上两眼。 那女子时不时看向慕容逸何,娇羞难掩,只怕早已芳心暗许于他。 红芙梅紧紧地握住衣袖的琳琅白玉佩,几欲将玉佩折断。 “阿姊,我在这儿,快来呀!”慕容逸何身后的慕容清辰一看见红芙梅,虽相隔甚远,却立即高声呼喊,引得众人纷纷看向红芙梅所在之处。 红芙梅收回望向慕容逸何的目光,慢条斯理地走向慕容清辰,丝毫不理会众人打量的目光。 “听闻红府大小姐琴艺超群,绝色之容,今日一见,果然天人之姿,不知道哪家公子有幸得此佳人,此生必无憾矣!” 退于两旁的众人,时不时传来议论之语,位于后边总想探着身子向前,一睹佳人芳容。 慕容逸何看见红芙梅款款而来,正欲上前接应,红芙梅却好像没看见他一般,径直往慕容清辰而去。 “五王爷,她是你何人?”萧若鸢觉察慕容逸何神色有异,不由得开口询问道。 “表妹。”慕容逸何看见迎面走来的慕容烯夜,幽幽地说道。 “原来,只是表妹罢了!”红芙梅听到慕容逸何的回答,立即加快了步伐。 龙舟赛不多时便开始了,所有人的目光,皆投注于龙舟之上,只有慕容逸何和红芙梅各怀心事,无心观赏。 赛事结束后,红芙梅便谎称身体不适,先行离去了,慕容逸何欲追上前去,同红芙梅说话,却被萧若鸢缠住,未能如愿。 即便追上又何如,此时的红芙梅,并不待见慕容逸何,不过多些争辩罢了。 世上的真情,本不是轻易得之,惜缘惜缘,得之幸矣,失之命矣! 第三十八章:佳人有约 龙舟赛后,红芙梅许久不曾出门,终日于院中抚琴,教导阿让武功。 红亦山见红芙梅时常郁结于心,闷闷不乐,恐其寒疾复发,便想尽法子,将红芙梅带至魅影重楼赏乐。 红芙梅经不住红亦山软磨硬泡,只得带上阿让和沁儿,与红亦山一同乘马车出行,前往魅影重楼。 端午已过,气候渐渐回暖,路上的行人换下了厚重的外袍,步伐亦轻快了少许。 “小姐,咱们许久未至城西,不知那边是何景象,今日可得好好逛逛。” 阿让一脸欢快地说着,好似刚飞出笼子的云雀,恨不得转上两个圈子。 “就你脚力足,上回可把老夫累得掉了二两肉,此番绝不与你瞎逛,老夫于寻音阁吃酒赏乐,待你们回去之时,至寻音阁捎上老夫即可。” 坐于车夫旁的红亦山掀开帘子,对着阿让说道,那神色好似在显示,与阿让上街采办是件十分累人的差事。 “先生说的哪里话,上回采办你院中的物件时,单是同一个铺子,你老人家就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若说脚力足,阿让真是自叹不如。” 每次红亦山与阿让一同出行,总要拌上几句嘴,红芙梅早已见怪不怪,完全不予理会,任由他们说去了。 待他们来到寻音阁,还未至厢房就坐,一青衣侍女便过来相邀,说是雨国公主仰慕红府大小姐琴音,特请红芙梅至芙蕖仙湖的游船上一叙。 红芙梅对此等场合极是不喜,本欲推辞,却被红亦山抢先一步应允。 “好说好说,姑娘前面带路便是。”红亦山说完便小声对红芙梅说道:“听闻雨国七公主国色天香,乃是一等一的美人,咱们一同去瞧瞧。” 红芙梅很是无奈,但红亦山已然应下,不能出尔反尔,红芙梅只得迈着小步,往芙蕖仙湖而去。 待红芙梅一行人来到湖边,便被湖中的景象迷了眼睛,漫无边际的荷叶层层交错,形态各异,含苞欲放的花骨朵儿镶嵌其中,探出机灵的脑袋,绽放开的荷花好似水中的仙子,摇曳生姿。 芙蕖仙湖左侧停靠着诸多船只,大小各异,供游湖之人自行租借。 青衣侍女将红芙梅等人请上乌篷小舟,往湖中央而去,一刻钟后便来到了雨国公主—萧若鸢所在的游船。 “早就听闻红府大小姐才貌过人,那日一见,已是惊叹,而后又闻梅儿小姐琴艺了得,本公主偶得一古琴,愿与梅儿小姐一同鉴赏,请。” 萧若鸢见红芙梅踏上游船,便亲自相迎,仿佛见到自己的闺中密友一般,极是熟络地挽起红芙梅的右手。 红芙梅欲将右手抽回,瞧见四周来往船只颇多,众目睽睽之下,倒也不好落了萧若鸢的面子,只得忍着不适,随她而去,待到船内,再将右手抽离。 萧若鸢与红芙梅一同走入船舱,便令人奉上香茶,各自入座,并命人去取方才提到的古琴。 未曾想,一炷香后,取琴之人仍未归来,萧若鸢自称前去查看,带着自己所有的侍女离席而去,留下红芙梅等人面面相觑,疑惑重重。 “二叔此行,可有所得,这般美貌,可是切合心中所绘?” 红芙梅一边品着茶,一边细声向红亦山询问道。 “美则美矣!心思过多,倒少了几分高洁,多了几分世俗之气,咱们早些离去吧。” “若非先生好奇之心作祟,咱们何至于到此处受冷落,午膳时分将至,小姐病弱之身,极是饿不得,若是病情加重,可如何是好?” 阿让心疼红芙梅等候许久,不由得向红亦山埋怨道。 “窈窕淑女敛芳容,闻名遐迩,二叔趋之若鹜亦是人之常情,且看她有何意图。” 红芙梅说罢便悠然品着茶,面容上无半分怒色,红亦山与阿让叫红芙梅如此,便不再多言,静静等候。 第三十九章:牢狱之灾 自萧若鸢离去之后,红芙梅等人于船舱厅内等候多时,却依旧无人露面。 红亦山觉得事有蹊跷,正欲唤红芙梅一同离去,却忽觉头晕目眩,眼前一片漆黑,不多时四人便一个接着一个倒下了。 红芙梅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牢狱之中,阿让与沁儿于一旁守护,眼眸中尽是担忧之色。 “丫头!你可算醒了,咱们被人算计了。方才狱卒说你蓄意伤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将雨国公主推入水中,至今还未醒来。 此等行为不仅枉顾礼法,还对两国之间的友好往来形成恶劣的影响,咱们这回怕是不好脱身了。 听闻雨国的使者一将消息传回雨国,萧若鸢的哥哥们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到风国,将你生吞活剥呢!” 关于隔壁牢房的红亦山,一边急切地来回走动,一边给红芙梅讲解当下的形势。 “二叔莫慌,我们并未做任何伤人之事,即便萧若鸢的哥哥们再厉害,咱们何惧于他们。说到底,咱们才是风国的子民,不是吗?” 红芙梅深知此时不宜自乱阵脚,便先出言稳住红亦山的情绪,再想其他法子脱身。 “梅儿姑娘!刀剑听闻姑娘深陷囹圄,特来看看能否帮上一二。若有用得上刀剑的地方,梅儿姑娘但说无妨。” 从刀剑一听闻红芙梅入狱,便买通狱卒过来探望,深怕红芙梅受审讯之刑。 “从公子有心了,若得公子相助,芙梅心中便多了几分安心。不过此时还得从长计议,烦劳公子密切关注萧若鸢的动向,及时告知于我。” “梅儿姑娘放心,刀剑自当竭尽全力,护你周全,牢狱之中我已打点过,狱卒们定不会为难于你,我即刻去将此时查清,还你清白。” 从刀剑说完瞥了沁儿一眼,便欲转身离去,却因红芙梅的一句问话停下脚步。 “你为何不问我,是否真的将萧若鸢推入湖中?” “自是因为信你,再者,即便真的做了,又如何,护你,便是我的信仰。” 从刀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不知为何,那身姿竟添了几分伟岸。 “丫头!这小子莫不是也对你有意?依我看,他倒是比另一个对你上心些,那小子在你入狱后,可不曾露过面,此时,怕是在照顾那个落水之人呢!” 红亦山料想是因为慕容逸何的缘故,才让自己和红芙梅受了这无妄之灾,不由得对慕容逸何多了几分埋怨。 “二叔,你且好好休息,容我想想应对之策,事发突然,想必留有破绽,既有从刀剑公子相助,想来只是虚惊一场。” 红芙梅听了红亦山的说辞,心里有了几分惆怅,但此时乃非常之期,倒也顾不得伤感,只想着早日洗清冤屈,回红府继续寻找噬心蛊的解药。 “姐姐,二叔。熙儿命人准备些饭菜及日用之物,你们先用着,不够我再命人送来。” 红熙儿带着侍女柒儿匆匆而来,俏丽的面容上尽是担忧之色。 “无事。有劳妹妹费心了,我与你并不熟络,未曾想过落难之时,你会过来看我。” 红芙梅此时不愿再客套,只想把心中的话,不带任何虚假地说出,若是红熙儿受不住,早些离去也是极好的,毕竟牢狱之中,本不是一个姑娘家该来的地方。 “熙儿虽与姐姐相处之日甚少,但咱们终究是一家人,父亲已经在想法子,相信姐姐很快便能出来了。” 红熙儿并未将红芙梅的话放在心上,伸手接过柒儿手中的饭盒子,随着狱卒走入牢房内,而后将吃食交到红芙梅身后的阿让手中。 “你的手怎么了?”红芙梅瞥见红熙儿手心红肿,拽过来一看,竟有血痕。 “日前摔了一跤,磕在石头上罢了,姐姐,先用膳吧。凉了可就不大合胃口了。” 红熙儿目光闪躲,迅速将手抽回,不愿红芙梅再留意自己手上的伤口。 “柒儿,你来说,你家小姐手上的伤从何而来。若是有半句谎话,待我出去,定叫父亲好好罚你。” “回大小姐的话,是夫人命人打的,夫人不让小姐至狱中探望,小姐劝了两句,便被处罚了,今日夫人入宫赴宴,小姐便偷偷过来了……” “柒儿!此事休得再提,姐姐,熙儿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红熙儿说完便要离去,被红芙梅一把抓住手腕,“值得吗?你我终究不是一母所出,大可不必如此。” “姐姐,若有一日,我母亲做了伤你之事,熙儿只求姐姐能留她一命。” 红熙儿轻轻拉开红芙梅的手,带着柒儿匆匆离去了。 红芙梅看着红熙儿留下的吃食,搭配极有讲究,尚有余温,且色香诱人,却久久不能入筷。 “日后的事谁能知晓,即便我能容她,她又如何能容得下我,熙儿,怕是令你失望了。” 红芙梅放下筷子,将所有吃食分给红亦山、阿让和沁儿,并声称自己乃带病之身,不喜油腻。 沁儿怕红芙梅身体吃不消,向狱卒要了一些白粥和素菜,许是因从刀剑打点过的缘故,狱卒送过来的食盒子竟是出自魅影重楼。 “若不是这破旧的牢门提醒着,我当真以为自己出门游乐呢?” 红芙梅不由得打趣道,令牢中压抑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或许事态并未如想象般严峻,四人心中多了几分希翼。 第四十章:二十杖刑 红芙梅入狱三日后,坊间传言萧若鸢终于从昏迷中醒来,已无性命之忧。 次日,萧若鸢被刑部侍郎聂云摄传唤于公堂之上,与红芙梅等人当面对质。 因萧若鸢身份尊贵,又遭落水之罪,身体欠安,是以聂云摄便命人为其准备了,带有绫锦蒲团的扶手软椅,供萧若鸢使用。 “红芙梅,你蓄意杀人,趁七公主不备,将其推入水中,欲伤其性命,你可知罪?” 聂云摄将右手边的惊堂木重重一拍,极具威严地说道。 “回大人的话,民女不知,那日民女及我二叔等人,受邀至七公主的游船上探讨琴艺。 七公主声称偶得一绝佳古琴,命人去取之,谁曾想取琴之人迟迟未归,七公主便带走了所有侍女,前去查看,独留我等在厅内品茶。 约莫一刻钟后,我们四人忽觉头晕目眩,不多时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发现身处牢狱之中。 至于大人所说的蓄意伤人,民女着实不知,望大人明查。” 红芙梅不卑不亢,平静地将自己日前,于芙蕖仙湖所经历的事,悉数说出。 “七公主,你对红芙梅所说之事可有异议?” 聂云摄听完红芙梅的说辞,便将目光转向萧若鸢,轻言询问道。 “本公主听闻红府大小姐—红芙梅琴艺举世无双,极是仰慕,便命侍女付惜前去相邀。 待红芙梅到来后便携她至厅内品茶畅谈,她说芙蕖仙湖特有的芙蕖—翠盖华章,花色白中泛黄,外层瓣边红紫色并有绿晕,最是艳丽。 便带上我一同前往船头观赏,谁知本公主沉醉于赏花之时,红芙梅忽而将本公主推入湖中,险些丧命。 本公主受父皇委托,千里迢迢和亲而来,本欲为两国之交尽绵薄之力,谁承想却遭人暗算。 若是贵国不愿联姻,只需拟一道文书,本公主回去便是,何必受此祸事。” 萧若鸢说着便靠着软椅右侧的扶手,俯首掩面拭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你说谎,我们家小姐未曾与你到过船头赏花,何时将你推入湖中,分明是你恶意使计,陷害我家小姐!” 阿让见萧若鸢故作一副可怜姿态,博取同情,让众人对红芙梅产生误解。 令自己极其愤慨,恨不得上前与之拼命。若非沁儿拦着,只怕阿让早已扑到萧若鸢身上。 “大胆刁奴,公堂之上,岂可容你放肆,来人,杖责二十,以儆效尤。” 聂云摄再次将惊堂木一拍,下令对阿让用刑,以此威慑堂下之人。 “大人,阿让乃是我的侍女,红芙梅管教无方,愿代其受罚。” 红芙梅深知,此时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际,皮肉之苦在所难免,追根究底,阿让也是被自己所累,替她受杖责也是理所应当。 “丫头,以你现在的身体,杖责二十岂不是会要了你的小命,不可,不可呀!” 红亦山听闻红芙梅欲代阿让受罚,担心红芙梅寒疾复发,便极力阻止。 “小姐,沁儿有内功护体,不如让沁儿受这二十杖刑,再想别的法子洗清冤屈。” 沁儿轻声对着红芙梅说道,一旁的阿让自责不已,忽而张开双手,将红芙梅护在身后。 “小姐,都是阿让的错,不该如此鲁莽,阿让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让他们伤你分毫。” “好一个主仆情深啊!聂大人,本公主早前听闻贵国皇帝陛下治国严谨,威震天下,未曾想贵国的公堂竟这般随意,刑罚这般儿戏。 既然红芙梅愿意领罚,成全她便是,何必任由他们在公堂之上如此喧闹。” 萧若鸢咄咄逼人,句句话语都将眼前所见之事,引于风国的国法之上。 “红芙梅管教无方,放纵手下之人,枉顾刑法,不罚之不足以正朝纲,来人!即刻将她身旁的两个侍女拉开,用刑!” 侍卫一接到聂云摄的命令,便立即上前,用扁棍将阿让和沁儿架到一旁,对红芙梅用刑。 沁儿见红芙梅受刑,欲出手反抗,却瞥见红芙梅做了一个手势,制止她动手。 “小姐!小姐!住手!都是我的错!要打就打我吧!何故要伤我家小姐!” “丫头!你这身子骨如何受得了这般刑法,都怨二叔不该应允她们的邀约,害你至此,二叔悔恨至极呀!” 阿让和红亦山见那沉重的扁棍,一下一下地落在红芙梅身上,心疼不已。 约莫受了十一丈,红芙梅便晕过去了,但是丈刑并未停止,依旧一丈接着一丈打在红芙梅的背上。 “都给本王住手!” 慕容逸何一袭白衣胜雪,玉冠束发,本是谪仙之姿,却被周身的肃杀之气笼罩,令人望而生畏,唯恐避之不及。 行刑的侍卫未能及时收住手,扁棍正要落下,便被慕容逸何一掌拍出一丈远。 “七公主好手段,此乃日前约定的雪貂,本王亲自前往穷弩山费力捕捉,没想到却是七公主的调虎离山之计,人我带走了,七公主好自为之!” 慕容逸何将衣袖中的纯白雪貂,飞速扔向萧若鸢,众人本以为七公主会因此而受伤,不料雪貂却被萧若鸢稳稳接住。 非武艺高强者不能为之,此时的萧若鸢已无半分柔弱之态,若是红芙梅内功仍在,将她打落水中,倒有些许胜算,而今确是万万不能的,孰是孰非,已见分晓。 慕容逸何将雪貂抛出后,便抱起昏迷中的红芙梅,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聂云摄迫于慕容逸何身上的煞气,不敢出言阻拦,眼睁睁看着慕容逸何带走了红芙梅。 “无趣。”萧若鸢见事已至此,未能将红芙梅除去,便抱着雪貂,带着随行侍女离去了。 “聂大人,放人吧!此案已然了结,红府大小姐带病之身,并未伤人之力,乃是误会一场。” 安洛看了看泪眼婆娑的阿让,满是怒意地对聂云摄说道。 “此案证据不足,不予立案,即刻放人!” 聂云摄下达命令后便匆匆退去,一场荒唐的闹剧也就这般结束了。 第四十一章:危在旦夕 慕容逸何将红芙梅带回梅兰苑后,紧随其后的红亦山,立即飞奔回西院,寻来银针为红芙梅医治。 无奈严酷的杖刑,触发了红芙梅身上的寒疾,新伤旧患同时发作,导致红芙梅高烧不退,即便红亦山医术了得,依旧无能为力。 “丫头!叫你不要逞强,非是不听,二叔虽行医多年,却也束手无策呀!” 红亦山说完便瘫坐于檀木椅上,心中百感交集,泪流不止,只恨自己空有一身医术,却连最疼爱的亲侄女也救不了。 “安洛,即刻去太医院,将稍有名望的御医,统统给本王带过来!” 慕容逸何见红亦山如此颓废,亦乱了分寸,明知太医院的御医不可轻易出宫,且他们的医术及不上眼前的药王半分,却依旧想要试上一试。 “诺。”安洛从未见过慕容逸何这般失态,接到命令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太医院。 “小姐!都怨阿让,你可万万不能有事啊!小姐!你快起来吧!阿让立即唤韵昔,给你做你最爱吃的芙蓉云仙露,好不好?” 此时的阿让跪在地上,悲痛欲绝,只盼着红芙梅能够醒来,依旧是那般风华绝代的模样。 芸季、韵昔、管儿、连碧四人一同守护在红芙梅睡榻旁,一刻也不愿离去,虽难过不已,却不似阿让那般哭泣。 沁儿将梅兰苑的情形告知乔管家,并秘密传信回魅影重楼,求助从刀剑寻访名医后,便匆匆回到梅兰苑,期盼红芙梅病情已然好转。 “阿让,莫要哭了,生死由命,岂是你一人之力可为之。” 红芙梅方从昏睡中醒来,见阿让跪在地上泪流不止,便出言安慰道。 众人见红芙梅醒来,皆探着身子,唯恐红芙梅看不见自己,寻之不得。 “二叔,若芙梅真有什么不测,阿让等人便拜托二叔,代为照料了,二叔,你先带她们出去吧!” 红芙梅说完便咳嗽不止,红亦山恐其再受刺激,便带着众人离去了。 待房内只余下红芙梅和慕容逸何两人,慕容逸何便坐于榻上,将红芙梅轻轻扶起,靠于自己怀中。 此时的红芙梅高烧已退,周身冰冷似骨,神色带着几分恍惚,慕容逸何不由得将锦被捂紧了一些。 “那日,梅花香盛,雪花纷飞,我因受罚而心绪欠佳,你虽隐于花海之中,却依旧被我逮个正着。 你于骨里红梅之下,缓缓向我走来,那时我便想,这般俊俏的公子,雪山倒是不多见的,不如就扣下吧。 未曾想,你的武艺高深莫测,打斗之中,舞绫因你而毁,我气之不过,便回红阁借用追红宝剑,却被师父惩罚,于红阁面壁思过。 待我回梅林之时,你已然离去,此后,我便对你思之、念之。 我自倾心于你,却不能表露半分,师父待我恩重如山,我的使命尚未完成,怎可分心。 此乃你赠予我保管的琳琅白玉佩,今日便退还于你,望你早日寻得有缘之人。 我走后,请务必将我送回雪山,封于冰室,若你得空,也可至雪山走动走动。 梅花开尽之时,初见即是初恋,我不看山河故里,不念碧水云天,唯见你眸光似月,若皎若洁,掠取潋滟池中影,去你眉间三分凝。 世上的好儿郎这般多,我却独独瞧上了你,铭记于心。” 红芙梅气息奄奄,艰难地诉说着自己的心事,倾泄于红芙梅身上的落日余晖渐渐退去,额间的芙蕖血玉亦失去了原有的光泽。 红芙梅只觉眼皮子愈发重了,即便手中的琳琅白玉佩掉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寻找。 “醒醒!本王何时说过,准你离开,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慕容逸何此时好似惊弓之鸟,唯恐自己稍不留神,红芙梅便悄然离去。 红芙梅苍白的面容上,唇角略微扬起,“未曾想,冷酷无情、雷利风行的五王爷,竟是这般幼稚。呵!真真想回过头看看,你此时的模样。” 只可惜红芙梅还未睁开双眸,便又一次昏睡了过去,慕容逸何误以为红芙梅已经故去,那似幽夜之墨瞳,黯然失色,终是滴落了一枚硕大的泪珠子。 众人见房内没了动静,便开始偷偷哭泣,因红芙梅不喜喧哗,故众人只得掩面低泣,唯恐哭声过重,惊扰了红芙梅的英魂。 一时间,梅兰苑内一片哀伤之气,竟连庭院中那株,红芙梅精心照料过的蜀葵,也蔫了少许。 第四十二章:救命灵药 红远山听闻红芙梅危在旦夕,便立即去了一趟书房,而后匆匆赶至梅兰苑。 “莫非我来晚了。”红远山见阿让等人于房外哭泣,便加快了步伐。 “快将此药丸给梅儿服下。”待红远山来到红芙梅睡榻旁,探得红芙梅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便立即将衣袖的中红棕色药瓶递给慕容逸何。 此时的慕容逸何顾不得询问药从何来,抱着最后一丝希翼将药丸倒出,一股奇异的药香扑面而来,乌豆一般大小的药丸,与平素所见之药丸光泽相差甚远,隐约透着一丝淡绿色的荧光。 慕容逸何并未仔细查看,匆匆将药丸喂入红芙梅口中,一刻钟后,红芙梅冰凉的身子渐渐回暖,本以为病情已然好转,红芙梅却忽而再次发起高烧。 红亦山开了一副退烧的方子,留下一瓶金疮药,吩咐韵昔前去煎药,命阿让替红芙梅处理后背的伤口,自己则回西院,翻看医书古籍去了。 “五王爷今日于公堂之上救下小女,红某感激不尽,本应设宴款待,然而小女伤势严重,一时难以醒来,不如五王爷先行回府,若是小女熬过此劫,红某再登门道谢。” 红远山见慕容逸何久久不曾离去,恐对红芙梅清誉有所影响,便婉言相劝,希望慕容逸何早些离去。 “红将军客气了,本王今夜留宿将军府,守在梅儿身边,等候她醒来。 红将军切莫忧虑,待梅儿伤势痊愈,本王自会亲自上门提亲。阿让,你且过来,替梅儿上药,本王去去便回。” 慕容逸何说完不待红远山应允,将怀中的红芙梅轻轻靠在阿让身上,而后顾不上处理衣物上沾染的血迹,匆匆离开红芙梅房中,不知去往何处。 红远山见慕容逸何言尽于此,倒也无可奈何,此时亦不是争辩的时机,吩咐阿让等人好生照顾红芙梅后,便带着乔管家离去了。 阿让唤连碧关上房门,同沁儿一起将红芙梅衣裳褪去,后背上狰狞的伤口,令阿让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珠,再次滚落,一滴接着一滴,落在自己手背上。 “阿让,还是让我替小姐上药吧。”沁儿乃是一名暗卫,再狰狞的伤口对她而言,不过尔尔。 沁儿替红芙梅上完药后,便寻了一个借口,将阿让和连碧支了出去。 而后沁儿转动妆奁后的机关,紫檀木柜缓缓移开,从刀剑带着一名背着药箱的老者,从暗门中走出。 此密道乃是红芙梅与从刀剑商议后,为方便红芙梅往返魅影重楼及偷偷出行而设,未曾想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老者替红芙梅把过脉后,将一个葫芦状药瓶递给了沁儿,郑重地说道:“此乃老夫精心配制的护心丸,共十枚,三日一服,用完即止。” 沁儿点了点头,倒了一枚药丸喂给红芙梅后,便将药瓶收入衣袖之中。 “公子放心,病人已无性命之忧,休养月余便可痊愈。” 老者虽不知红芙梅身份,但从刀剑动用魅影重楼唯一的一枚朱雀令牌,将自己从药营调离,料想红芙梅必定是魅影重楼中极其重要之人。 “沁儿,何故将房门锁上?”阿让归来后见房门紧闭,推之而不得入,便出言询问道。 “不好,阿让归来的时辰提前了,公子,如何是好?” 沁儿尚武,思虑不全,未料到阿让忽然回来,一时间竟无法子应对,只得询问从刀剑。 只见从刀剑不慌不忙地回到密道内,抱出一只黑而有赤的玄猫,丢向书案上的白瓷,哐当一声,白瓷应声而落,碎了一地。 而后从刀剑向老者做了一个手势,二人便悄然离去了。 沁儿将暗门归位后,便将房门半开,探出一个脑袋,对着阿让说道:“有只小玄猫潜入小姐房内,你若无紧要之事,且稍候片刻,待我将其抓住,再开门予你。” 沁儿说完便将房门关上,抓住玄猫后,再将房门打开,阿让瞧见地上碎了一地的白瓷片,便对沁儿所说之言深信不疑,自行收拾去了。 慕容逸何乘着夜色归来,胸前依旧血迹斑斑,阿让等人见慕容逸何煞气重重,不敢惹怒于他,便只得任其守护于红芙梅身旁。 翌日,红芙梅从昏迷中醒来,见满屋子的人围着自己端详,便开口说了一句:“你们乃是何人?何故在我房内?” 众人只觉晴天霹雳,难以置信,一个接着一个让红芙梅辨别自己的身份,唯恐红芙梅忘却了自己。 第四十三章:亦不识君 随着节气的轮转,虽说白昼愈发绵长,慕容逸何却因红芙梅的忽而失忆,处于无尽的暗夜之中。 那日红芙梅醒来之后,仿佛初生于世一般,不识其父母叔伯、不识其兄弟姊妹,不识其苑中侍女,亦不再识,其思慕之人。 慕容逸何心伤不已,向红远山提议,早日结亲,将红芙梅带回战王府休养,望其重拾记忆。 未曾想红远山极力阻拦,且希望红芙梅与慕容逸何不再往来,慕容逸何觉得事有蹊跷,便派了一名暗卫前去查探。 暗卫偷听到红远山和乔管家的对话,得知原委,便立即回到战王府,将实情告知慕容逸何。 原来,红远山日前将慕容逸何有意求娶红芙梅之事,告知于慕容淑华,欲同其商议二人成亲之事。 然而慕容淑华听闻后立即面色不佳,告知红远山其皇兄欲将雨国公主嫁于慕容逸何。 待礼成后慕容逸何便要被废去武功,送往雨国,今生今世不得踏入风国境内。 红远山深知当今皇上极善于伪装,表面虽看似仁善,实则心狠手辣。 倘若红芙梅一直心系慕容逸何,红远山倒可凭借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周旋一番,或有转机。 但如今红芙梅已然将慕容逸何忘却,红远山不愿再铤而走险,将红府置于危难之中。 于是,红远山有意疏远慕容逸何,不让他与红芙梅见面,恐再生枝节。 慕容逸何得知原委后,倒也不埋怨红远山选择明哲保身,自己的皇叔乃是何种品行,只怕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比慕容逸何更为清楚。 慕容逸何最初百思不得其解,萧若鸢才貌俱佳,聪慧过人,又深得其皇兄们的喜爱,风国哪个皇子与她成亲,皆是一大助力。 为何此等好事,偏偏落在自己身上,虽说当今皇上明面上对慕容逸何极为看重,却早已暗藏杀机,万万不会任由慕容逸何势力这般增长。 原来,他们私下早已订立盟约,欲将慕容逸何当做货物一般交易,萧若鸢得偿所愿,风国在位者除去了心头之患,何乐而不为。 “是可忍孰不可忍,王爷,他们这般待你,定让他们加倍奉还。” 一旁的安洛再也听不下去,怒气冲冲地说道,那生气的模样,恨不得将佩剑拔出,挥舞一番,以泄心中怒愤。 “安洛,小不忍则乱大谋,都退下吧。”慕容逸何既已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便打算好好谋划,让那些心怀叵测之人无法得逞。 “诺。”安洛带着暗卫匆匆离去,留下慕容逸何一人于庭院内品茶。 此时梅兰苑内欢歌笑语,极是热闹,红芙梅带着阿让等人,于院中捕蝶。 不知为何,自红芙梅醒来之后,性子同之前差异甚大,不再清冷雅正、拒人于千里之外,变得愈发活泼贪玩,竟有了几分享尽万般宠爱的大小姐模样。 “丫头,快过来,二叔替你把把脉。”红亦山背着药箱,自西院而来,一边招手,一边对着红芙梅呼唤道。 红芙梅醒来已有数日,对于红府之人有了大致的认识,亦知晓红亦山的身份,便将捕蝶网丢到一旁,小跑着朝红亦山而来。 “二叔,都说了梅儿身子已无大碍,区区落水之伤何足挂齿。” 那日红远山见红芙梅失了记忆,恐其再受刺激,便谎称红芙梅身上的伤,乃是落水触及尖石堆所致。 “丫头,如你所言,身体已无碍,二叔再配着调养补血之药予你服用即可。” 红亦山见红芙梅痊愈神速,连身上的寒疾都渐渐好转,便对红芙梅所服之药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暗中调查起来。 “二叔,若无其他事,梅儿捕蝶去了。”红芙梅说完便匆匆跑回原先的位置,拾起捕蝶网,接着捕捉色彩斑斓的蝴蝶。 看着红芙梅脸上的发自内心的笑颜,红亦山觉得红芙梅失了记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第四十四章:凌霜表哥 自从红芙梅失了记忆之后,红熙儿时常至梅兰苑探望红芙梅,久而久之,红芙梅亦习惯了红熙儿的陪伴。 故而,红芙梅时不时叮嘱红熙儿,每日早些至梅兰苑,以便姊妹二人一同用早膳,一同说心事,一同嬉闹。 “熙儿,今日气候尚佳,不如咱们唤上阿让、沁儿等人,一同去院中捉迷藏可好?” 红芙梅用过早膳之后,便满心欢喜地对一旁的红熙儿说道。 “好主意,姐姐,熙儿许久不曾玩捉迷藏了,你可得让着熙儿一点。” 红熙儿一边说着,一边拉着红芙梅往院中而去。 “不让!不让!需得各凭本事,若是我处处相让于你,岂非少了些许乐趣。 阿让、沁儿、管儿,还有尔等几个,都给本小姐听好了,不许偷偷让着我和熙儿。 尤其是柒儿,莫要处处护着你家小姐,乱了规则。 若是被我发现你们未曾按我说的做,那便罚你们一人扎一个时辰马步。” 红芙梅有意扮作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好让沁儿等人乖乖听话。 “诺,我等必定唯梅儿小姐命令是从。”众侍女异口同声地说道。 自从红芙梅失忆以来,便不再日日身着正红色衣裙,日前量身定做的玉白色广袖束腰月华裙,此时便穿在红芙梅身上,极是清雅纯粹。 另观红芙梅身旁的红熙儿,一袭浅紫色留仙裙,头上别着一枚月牙步摇,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 “姐姐,为了公正,咱们猜拳决定谁先蒙上眼睛可好?” 红熙儿已有些许迫不及待了,招呼众人赶紧猜拳定出胜负,最终,阿让成为了第一个“应了头彩之人”。 “阿让,转身。”红芙梅说要便将一素色丝绸折叠一番,蒙住阿让的双眸。 “开始了,开始了啊,退后,都退后。”红芙梅一边说着,一边扶着阿让转了数个圈圈,而后自己慢慢往后退去。 “阿让,这边!这边!” “阿让,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 “阿让,来捉我呀!这儿呢?这儿呢!” 管儿、连碧、芸季不约而同地朝阿让呼唤着,并不停地转换着自己所处位置,欲令阿让无从辨别其各自的方位。 好在阿让并未被这些表象迷惑,而是暗自屏气凝神,寻找突破口,日前不断练习的武功此时终于派上了用场,阿让一个侧翻,右手飞快地挥出,果不其然,稳稳地捉住了一个人的手肘。 阿让伸手摸了摸红熙儿的服饰、脸颊,皆辨认不出红熙儿的身份,便抬手往上移,直到触碰到红熙儿的月牙步摇,方才将红熙儿认出。 “定是熙儿小姐无疑。”阿让说完将素绸摘下,瞧见眼前之人正是红熙儿,便对其说道:“对不住了,熙儿小姐,你可别怨阿让啊!”说着便将手中的素绸给红熙儿系上。 而后红熙儿匆匆自行转了数圈,便开始有条有理地东追西赶,望能早些捉住一个,接替自己。 无奈一个个好似泥鳅上了身,滑溜溜地,红熙儿花费好些功夫,都不曾捉住一个,便慢慢开始变得有些着急,行事也没有了章法。 “捉住了!呵呵呵呵,我厉害吧?”红熙儿忽而捉住一个人的手臂,便欣喜若狂地大声说道。 “此乃何人?待我细细查探一番。”红熙儿一边想着一边将小手往上移动,“为何此人肩膀高我这般多,喉间有节,不好!此人乃是一名男子!” 红熙儿被自己得出的结论吓了一大跳,快速往后退了好些步子,未曾想最后一步踩了空,冷不防往后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被红熙儿捉住那人,向前一倾,右手牢牢地环住了红熙儿的腰际,此时红熙儿脸上的素绸恰好滑落,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只见一张雕塑般容颜,俊美绝伦,剑眉下长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乱人心神。 对于红熙儿来说,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冰封千里,身旁的所有都不再着墨添香,独留眼前之人,染尽了芳华,梦痕了长画。 “打住!哪家的公子哥,竟跑到本小姐的梅兰苑,讨姑娘芳心?” 红芙梅见二人半天不曾移动分毫,便不得不出言询问,否则再任其对视下去,岂非误了时辰,扰了兴致。 听闻红芙梅的言辞,二人立即端正身姿,并有意拉开了距离,避嫌为之。 “梅儿表妹,我乃萧凌霜,是你的嫡亲表哥,祖母听闻你受了重伤,特命我前来,接你至侯府散心。方才你父亲已同意此事,不知表妹打算何时启程。” “侯府景致如何?” “依山傍水,亭台水榭,错落有致,不可一日尽观之。” “如此甚好,阿让、沁儿,同我回房收拾细软,午膳后便出发。” 红芙梅说着便往内院而去,忽而又转过身来,拉着红熙儿的手,对着萧凌霜说道:“我一人前去侯府,极是孤单,唤上妹妹一同前去可好?” 萧凌霜看了看红熙儿,随即摇着碧海潮生扇说道:“未尝不可。” “韵昔,备午膳,多花着时辰烹制,好让凌霜表哥,尝尝你那得天独厚的手艺。 凌霜表哥,劳驾移步前厅,我与熙儿妹妹回去收拾收拾,晚些时候便去前厅寻你。” 红芙梅说完便拉着红熙儿往内院而去,数步之后,红熙儿回眸一看,发现萧凌霜正看向自己,便羞怯地回了头,与红芙梅一同离去了。 待红芙梅等人用了午膳,收拾完行李,便告别了红府众人,驾车前往红芙梅外祖母所在府邸。 起初,慕容淑华并不愿放红熙儿离去,奈何经不住红熙儿软磨硬泡,只得同意放行,吩咐柒儿好生照顾红熙儿后,便任由马车载着红熙儿离开红府。 “熙儿,这回咱们可得好好玩玩,天天待在红府,可把本小姐闷坏了。” 红芙梅透过帘子,看着人来人往的繁闹街道,内心极是雀跃,若能总是这般无忧无虑,该是何等珍贵、闲适怡人。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世间之事,多是遗憾错过有之,蹉跎岁月有之,悔不当初有之,已不可随意更改,若非荏苒芳菲尽,岂知扶惜当下时。 第四十五章:初来乍到 自红府而出,约莫过了两个半时辰,马车便停了下来,许是太过疲惫,马车上的红芙梅和红熙儿相互依偎,双双险入沉睡。 “梅儿表妹、熙儿表妹,我们已至萧府,想必祖母已在正厅等候多时,我们早些过去可好?” 马车外传来萧凌霜温和的声音,阿让便轻轻碰了碰红芙梅的右臂,并说道:“小姐,小姐,咱们到了,凌霜公子正唤你呢。” “到了?熙儿,醒醒,咱们到萧府了。”红芙梅方从睡梦中醒来,便立即将红熙儿叫醒。 二人匆匆将妆容打理一番,便随着萧凌霜一同踏入萧府。 只见府内绿阴满地穿廊过,飞花流苏迎小轩,云窗雾阁,玉韵檀香,好似铺开了九天仙阁的锦绣画卷,相得玉楼瑶殿影,肖肖两处巧如凝。 “这般雅致怡人的府邸,只怕蓬莱岛的仙人,都要惊叹三分,凌霜表哥,今日我同熙儿,真真长了见识一了。” “梅儿表妹谬赞了,不过是初建府邸之时,多费了心思罢了,梅儿表妹若是瞧得舒心,便多住些时日,祖母年迈,愈发希翼儿孙能够承欢膝下,嬉闹于堂。” “凌霜表哥说笑了,自梅儿落水醒来后,便对过去之事全无记忆,只怕见了外祖母,亦不相识,若是到了正厅,问礼出了差错,凌霜表哥可要多多庇护才是。” “梅儿表妹大可不必忧心,表哥自当护你周全,再者,执汐姑姑乃是祖母最疼爱的幺女,你是她唯一的子嗣,祖母怎会舍得为难于你。” 红芙梅与萧凌霜你一言我一句,说着说着便到了萧府正厅。 端坐于正厅右侧的降蓝色正装少妇,瞧见萧凌霜领着两名仙子一般的姑娘,款款而来,不由得惊叹不已,朗声称赞:“都说红府二姑娘乃是甫城第一绝色,悄然归来的大姑娘更胜一筹,今日一见,果真如传言般天人之姿,不枉我特意从娘家赶回来,与之相见。” “这是你凌晋表哥的妻子—雾菱,出身皇商之家,性子跳脱,无闺阁之范,请了数名教习先生,皆无功而返,也就不了了之了。 午时,你二表哥命人回来告知,你与府中妹妹一同前来,也不知谁将此事告知于她,未曾想她匆匆提前回府,这般上心,倒叫我着实意外。” 坐于主位的老人见红芙梅目光皆在雾菱身上,便出言为她解惑。 “梅儿携妹妹熙儿一同前来,拜见外祖母,这是府中珍藏的千年雪参,望外祖母身体康健,福泽高寿。” 红芙梅说完便拉着熙儿一起,双膝下跪,行叩拜之礼。 “起来吧!你与你母亲十分相像,不过若论貌美,依老身看来,你略逊三分。世间所有的女子,皆不如你的母亲。” “祖母!哪有如此偏袒自己女儿的,梅儿表妹初来萧府,你这般说辞,岂非驳了她的面子。” 雾菱见祖母扬言红芙梅不如其母貌美,恐红芙梅心有芥蒂,便出言提醒。 “梅丫头又不是外人,再者,汐儿乃是她的母亲,哪有亲女儿同自己母亲计较的。梅丫头,你说是不是?” “外祖母所言极是,梅儿自是不能同母亲相提并论的。”红芙梅初来乍到,不愿与自己的外祖母起争执,便下定决心,处处顺着她说话。 萧老夫人见红芙梅乖巧懂事,心中便多了几分欢喜,看了看左侧的贵妇,而后对红芙梅说道:“这是你的舅母—林氏。” “我等见过舅母。”红芙梅听完外祖母的说辞,便拉着熙儿一同向林氏行礼。 “不必多礼。”林氏说完便侧身向萧老夫人说道:“母亲,梅丫头她们舟车劳顿,不如先让她们歇息、歇息,晚些时候再一同用膳,不知母亲意下如何?” “还是你想得周到些,霜哥儿,带梅丫头她们去云汐小筑歇息吧!我也有些乏了,你们回去吧。” “凌霜遵命。” “诺。” 众人一一向萧老夫人行了礼,便各自回房了。萧凌霜领着红芙梅等人,朝东侧的院落而去。 第四十六章:云汐小筑 待红芙梅等人来到云汐小筑,便被眼前所见之景,乱了心神。 只见一楼阁半掩于丛林之间,烟雾缭绕,朦朦胧胧,玉白色的纱幔微微而动,庭院前,数只云雀时而挠首半立,时而乍地而起,串上松柏枝头。 “好一处绝世独立之院落!凌霜表哥,此等巧夺天工的设计,着实罕见,为何府上这般割爱,将云汐小筑留作客居之用?” “非也非也,梅儿表妹,你可知这云汐小筑,原是你母亲的住所,因祖母对其宠爱有加,故府中之人皆不可将云汐小筑据为己有。 云汐小筑虽是空着,却留有仆人精心打理,依旧维持着当年的模样,祖母得空亦会至云汐小筑小坐,追忆你母亲未出阁的时光。 梅儿表妹,大可在此处安心休养,熙儿表妹,有何欠缺之物,定要告知于我,切莫见外。” 萧凌霜说完便将红芙梅等人,送到云汐小筑,并吩咐负责打理云汐小筑的侍女,好生照顾两位至萧府做客的红家小姐,而后便同红芙梅和红熙儿辞别离去了。 “姐姐,真真是好福气,熙儿今日可是沾了光了,此等仙境一般的小筑,岂非等闲之辈居之。” 待萧凌霜走后,红熙儿话语又渐渐多了起来,仿佛回到了红府一般。 “熙儿,你同姐姐说句体己话,你是不是对凌霜表哥有思慕之心?” “姐姐,你!不和你说了,柒儿,咱们回房。”红熙儿说着便红着脸蛋匆匆回了房。 看见红熙儿这般慌乱,红芙梅愈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不枉自己特意将熙儿带到萧府,令二人有更多的会面之机。 “小姐,方才阿让清点行李之时,衣物之中掉落一红绫,阿让未曾见小姐系于腰上,故斗胆一问,此物是否乃是小姐珍视之物?” 阿让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正红色长绫,双手呈于红芙梅面前。 “此物乃是我落水醒来数日后,在梅兰苑的骨里红梅下拾得,只觉甚为熟悉,便将其收入柜中,未曾想收拾行李出门之时,误将其混于衣物之中。” “此布料虽是上乘,但瞧这针脚,好似不擅女工之人,将其对接缝合,兴许是某位公子,毁坏了别人的心爱之物,而后心中有愧,一针一线将其复原呢。” “阿让,这般多心思,何不去当个说书先生,亦或花些时日,写点话本子,免得白白浪费了,你脑袋里诸多的奇思妙想。” “小姐,你又取笑阿让了,此红绫既是小姐熟悉之物,阿让定当好生保管。”阿让说完便接着清点行李去了。 红芙梅本欲回房小憩,奈何却无半分睡意,索性在云汐小筑各处游玩一番。 越过水上长廊,雾气愈加浓厚,行至最里间,竟有一处偌大的温泉,雕栏玉砌,细而观之,竟与室外的湖水相通。 “莫非,云汐小筑乃是建于温泉之上?” “梅儿小姐果真聪慧,正是如此。”只见一年迈妇人款款而来,举止文雅,虽无萧老夫人那般贵气端庄,却因见识广博而从容自若。 老妇人不卑不亢地向红芙梅行了一礼,便说道:“老朽原是你母亲的乳母—秦嬷嬷,你母亲出嫁后,便一直留守于云汐小筑之中。 你母亲自小体弱多病,老夫人便将府中的疗伤圣地—瑛络泉赠于你母亲,并请了数名武艺超群者,授其武艺。 倘若你母亲未曾习武,兴许便不会英年早逝,只恨造化弄人啊!已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秦嬷嬷说着说着,其肃正的面容上,竟多了几分忧伤之意。 而后又忽而转忧为喜,对红芙梅说道:“你与你的母亲极为相像,老朽有生之年能见到执汐小姐的后人,便心满意足了。不如随老朽一同走走,观一观这暖湖上的院落。” 红芙梅虽不发一言,行为上却对秦嬷嬷颇为敬重,踏着小步子,随着秦嬷嬷一道,游览云汐小筑别处去了。 第四十七章:冤家路窄 晚膳之时,红芙梅同红熙儿,跟着萧凌霜一同来到前厅。 忽而,红熙儿瞧见眼前一蓝衣女子的背影,好似雨国公主萧若鸢,近而观之,果不其然。 “是你!”阿让看见忽然出现在萧府的萧若鸢,不由得大惊失色,匆匆小跑两步,飞快地挡在红芙梅右侧身前。 “阿让,退下。”红芙梅虽不知阿让为何如此紧张,但此处乃是自己嫡亲外祖母的府邸,又有凌霜表哥在场,想必绝无险要之事发生。 “诺。”阿让听从红芙梅的吩咐,缓缓退于其后,那水灵灵的眸子,扑闪、扑闪,时刻关注着萧若鸢的动向。 “梅丫头,你且过来,老身有话同你说,日前你父亲恐你再受刺激,有意隐瞒你受伤的原因。 老身觉得大可不必如此,与其让外人告知于你,不如咱们自家人关上门来,自行调解。” 萧老夫人说完便招手示意萧若鸢来到其身旁,而后将红芙梅与萧若鸢之前的恩怨情仇,一五一十地告知红芙梅,并希望二人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至于萧老夫人为何要替萧若鸢说情,便不得不从萧老夫人的身世说起。 原来,萧老夫人原是雨国的二公主,貌若仙子,极为顽劣,其年幼之时喜爱游猎,时常偷偷出门游历,不曾想被霜国年迈的老皇帝遇上,欲纳之为妃。 老皇帝暗自查清二公主身份后,便派遣使者至雨国求亲,二公主自是不愿,拼死反抗。 雨国当时的皇后亦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年迈的老皇帝,却又恐挑起两国的战争,只得设计令二公主假死,改名换姓,远走他乡。 而后二公主来到风国,结识了一名不明身份的公子,二人情投意合,不久便结为连理。 那公子待二公主极好,见二公主因不能再以“萧”为姓而心伤,便自行改了自己原先随意取的姓氏,从了二公主的“萧”姓。 “外祖母的身世怎得这般复杂,莫不是杜撰的吧?” 红芙梅越听越觉得离奇,心中的疑惑愈发多了起来,只得竖起耳朵,继续往下听。 “梅丫头,鸢丫头,你们两个一个是老身的嫡亲外孙女,一个是老身的嫡亲孙侄女,手心手背皆是肉。 不如今日握手言和,将之前的恩怨化解,可好?” “梅儿既已失了记忆,过往便如云烟,只要人不犯我,我便不会犯人。” 红芙梅见外祖母这般费心,为萧若鸢着想,唯恐自己找她麻烦,亦或是,担忧自己斗她不过,再次受伤。 如此看来,外祖母皆是一番苦心,为后人思量,红芙梅只好顺着其外祖母的意思,应承了下来。 “鸢丫头,你呢?意下如何?”萧老夫人听到红芙梅的答复,十分欣慰,便侧身对着萧若鸢询问道。 萧若鸢听闻红芙梅已然失忆,料想红芙梅不会再成为自己与慕容逸何之间的绊脚石,便说道:“鸢儿答应便是。” “如此甚好,这桩陈事虽已时过境迁,外人知晓亦无妨,但未免多生枝节,尔等大可不必,将今日所闻之事,传扬出去。” “诺。”众人异口同声地回应道。 萧老夫人见心事已了,便吩咐侍女安排晚宴,众人齐聚一堂,好不热闹。 晚膳过后,萧凌霜将红芙梅和红熙儿送回云汐小筑,萧若鸢则居住于与云汐小筑相邻的院落。 “姐姐,父亲不让我们将你受伤的经过同你说,熙儿并非有意隐瞒,望姐姐切莫生气。” 萧凌霜走后,红熙儿便匆匆对红芙梅说道。 “区区小事罢了,姐姐怎会责怪于你,不必再将此事记挂于心上。 自我醒来之后,通晓了些许事理,凡事看淡些,每日便能开开心心的,少了许多忧虑,如此这般,岂不美哉。” “熙儿都听姐姐的,方才凌霜表哥说翌日有狩猎之行,不如咱们早些歇息,养足了精神,翌日多搜寻一些讨巧的小猎物,可好?” “依我看,熙儿对凌霜表哥的话,才是百依百顺吧。阿让、沁儿,咱们回房。” 红芙梅打趣地说道,便匆匆逃回了房内,红熙儿追之不及,被挡于门外,跺了跺右脚,便带着柒儿往自己的闺房而去。 第四十八章:狩猎之行 翌日,红芙梅还未醒来,红熙儿便匆匆来到红芙梅房中,欲将其从睡榻中叫醒。 “姐姐,莫要再睡了,想必此时早膳已然准备妥当,一会儿凌霜表哥该来云汐小筑寻我们,一同去用早膳了。” 红熙儿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摇着红芙梅的手臂。 “熙儿,乖,让姐姐再多睡一会儿,料想凌霜表哥不会同你一样,这般早起。” 红芙梅向内侧转了个身子,又接着睡过去了。 “小姐!小姐!快醒醒!阿让好像瞧见表少爷,往咱们云汐小筑这边来了。”阿让说完便匆匆向前,将房门紧紧关上。 “阿让,梳妆、更衣。”红芙梅将被褥一掀而起,而后坐于妆奁之前,等待阿让为自己梳妆。 不多时,一袭红衣骑装,长发高高束起的飒爽英姿,倒映在铜镜之上,其额间的血玉莹润透亮,隐约透着追魂夺魄之锋芒。 “姐姐这般俊俏,熙儿虽是女子,见你如此着装,不免也要多多瞧上两眼。” 红熙儿看见眼前的红芙梅,颇有几分男子气概,举手投足之间,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绝尘风雅,便不由得出言称赞。 “小姐,表少爷已在厅内等候多时,香茗茶已饮完两盏,不知是否告知表少爷,继续等候。” 沁儿忧心红芙梅误了时辰,引起他人不满,便婉言提醒道,云汐小筑乃是萧府的地界,不比梅兰苑,虽说萧老夫人对红芙梅还算待见,但毕竟二人相见次数甚少,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 “不必了,咱们这就过去寻凌霜表哥,一同去用早膳,熙儿,咱们走吧。”红芙梅说完便拉着红熙儿匆匆而去。 “梅儿表妹,这套骑装着实衬你,不枉我昨日临别之时,特意嘱咐阿让,务必让你换上这套骑装出行。 此乃祖母依照执汐姑姑的喜好,特意命绣娘为你精心缝制,不知梅儿表妹,觉得可还称心?” “这般精致的骑装,着实罕见,烦劳凌霜表哥替梅儿多谢外祖母美意。” “那我们在云汐小筑用过早膳后,便直接动身前往后山的猎场,祖母知晓我们今日有安排,特许我们不用至前厅用膳。 穆流,立即吩咐后厨,将我同两位表小姐的早膳,送到云汐小筑。” “诺,穆流即刻去办。”萧凌霜身旁的侍卫接到命令后便匆匆离去了。 “梅儿表妹,今日参加狩猎的公子,皆是甫城的青年才俊,祖母可是交代了,若是你此行遇上自己钟意的公子,她老人家定会亲自为你操持婚事。” 萧凌霜直接将萧老夫人安排狩猎的意图,毫不保留地告知于红芙梅。 “听闻此时狩猎,大家闺秀颇多,梅儿替你留意留意,兴许她们之中,可是有我未过门的表嫂呢。” 红芙梅不愿正面回答萧凌霜的问话,只好暗暗转移他的注意力,未曾想刚刚把话说完,便瞧见萧凌霜和红熙儿神色皆有异样,恰好此时穆流带人将早膳送了过来,三人便不再言语,专心用膳了。 待红芙梅等人来到猎场,已有好些人家到了,萧家大表哥凌晋此时正在招待各府的公子和小姐。 “凌晋表哥!”红芙梅见猎场这般热闹,不由心花怒放,连昨夜方见一回的大表哥,亦觉得十分亲切。 “梅儿表妹、熙儿表妹、二弟,你们可算来了,再过小半个时辰,大家便要一同入山了。你们再不出现,我可是要派人回去请你们了。” 萧凌晋见三人姗姗来迟,便佯装生气地打趣道。 “晋兄,不知从某可曾来迟啊?”从刀剑白衣飘飘,手执长剑,缓缓而来,临近之时,侧身对着红芙梅说道:“梅儿姑娘,今日气色不错,伤势可是好些了?” “已无大碍,多谢公子挂念。”红芙梅看着眼前英俊非凡的公子,虽无半分印象,却觉得此人十分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从公子可是稀客呀!往常送了那么多帖子到魅影重楼,皆请不到你这尊佛陀。你小子莫不是冲着我天仙一般的梅儿表妹来的吧?” 萧凌晋见从刀剑一来,便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红芙梅身上,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凌晋哥哥,一会儿可得替鸢儿选一匹好马,”萧若鸢本应同红芙梅一般,唤萧凌晋为表哥,为防世人多猜疑,萧老夫人觉得,还是以兄妹相称更为妥当。 “鸢儿放心,定然为你选一匹上好的马儿。”萧凌晋因其府中只有一个胞弟,未曾想昨日莫名多了两个妹妹,自然是要万般宠爱的。 “太子殿下、五王爷到!” “拜见太子殿下!拜见五王爷!” “免礼。” 一系列礼节之后,慕容烯夜与慕容逸何一同来到红芙梅等人面前。 红芙梅看见慕容逸何,不由得想起了那日坐于自己榻前之人,面容万般憔悴,用力抓着自己的双肩,拼命问自己是否还记得他是何人。 “真真是个顶讨厌之人,这般无礼!”红芙梅飞快地晃了晃脑袋,将那日的幻影挥之而去。 不多时,狩猎便开始了,不会武艺和骑术的世家小姐们,或是,于山下安营扎寨;或是,于山前采野花、寻野果;亦或是,结伴于山坡前,一同放纸鸢。 至于其他人,当然是飞身上马,牟足了劲头,往山上冲去。 红熙儿虽不识武功,但红芙梅不忍心将其独自留于山下,便与她共骑一匹马,飞奔绝尘而去。 此时的山林丛木间,尽是欢歌笑语,少了平日里的勾心斗角、争风吃醋,以及尔虞我诈,多了些许天真烂漫,恣意洒脱的民间之乐。 第四十九章:迷路林间 当红芙梅骑着白马,带着红熙儿来到山林间,平日不曾见过的小动物接连出现,红熙儿开心极了,一会儿看向这边,一会儿侧过身子看向另外一边。 “熙儿,你这般乱动,即便姐姐骑术尚佳,也是招架不住的,再过一会儿,非得被你连带着,一同摔下马去不可。罢了,咱们还是先行下马,歇息片刻。” 红芙梅一手环着红熙儿的腰际,飞身下马,落地后即刻松开红熙儿,往左前方小跑两步,而后一个翻滚,徒手捉住一只白色幼兔的小耳朵。 “熙儿,这小家伙瞧上去很是机灵,你可得看紧些,若是弄丢了,姐姐下回定然不会再给你捉了。” “熙儿记住了,这小兔子着实讨人喜欢,熙儿谢过姐姐。”红熙儿接过红芙梅手中的兔子,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幼兔后背上的绒毛。 “梅儿表妹,熙儿表妹,可算追上你们了,未曾想梅儿表妹骑术如此高超,虽与熙儿表妹共骑一马,倒比我们这些独自骑马之人,还要快上三分。” “凌霜表哥见笑了,梅儿不过是投机取巧,择了近道罢了,快看!快看!哪儿有只狍子!” 红芙梅忽而瞧见前方的岔路口旁,有只黄棕色大耳朵的小狍子,正在呆头呆脑地看着他们三人,便不由得惊叫一声。 许是红芙梅的声音太过尖锐,响彻云霄,那小狍子听到后,便飞快地逃走了。 “凌霜表哥,替我照顾好熙儿。”红芙火速跃上马背,抓住缰绳,追赶狍子而去。 “姐姐,可得小心着些,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呢!” 红芙梅已经跑出许远,听不清红熙儿的叮嘱,那红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密林之中。 “这只小兔子着实不错。”偌大的林子,只余下萧凌霜与红熙儿独处一处,虽说已渐渐相熟,却依旧留有几分不寻常之感。 萧凌霜不知应同红熙儿说些什么是好,只得将目光投注红熙儿抱在怀里的白兔身上。 “姐姐方才送我的。”红熙儿同萧凌霜一般,心中极是慌乱,停顿了许久,不曾再发一语。 “你……” “我……” 二人一直沉默着,缓缓前行,过了许久,终是不能再这般无言以对,好不容易思索出些许言辞,正欲尽数说出,未曾想却同时开口,一时间竟又乱了方寸。 “想必熙儿表妹有些累了吧,不如凌霜将你扶于马上,亦可省着脚力。” 红熙儿停下脚步,迟疑了片刻,便羞涩地点了点头。 萧凌霜轻轻抱起红熙儿,扶于马背之上,待其坐稳后,便拉着缰绳,缓缓而行,不知何时,俊朗无双的面容前,微微扬起了唇角。 另一边,红芙梅追着狍子,一路向前,误入险境却浑然不知。 “此路怎的如此相似,莫不是方才走过。”红芙梅骑着骏马,转了一大圈,未曾想却绕回了原点。 红芙梅又试了数回,皆是无功而返,依旧回到原处,看着郁郁葱葱、遮天蔽日的密林,红芙梅竟无端生出些许胆怯之意,双腿夹紧马腹,挥动马鞭,向前疾驰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红芙梅已是筋疲力竭,饥饿难忍,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有棵小树上长着许多野果子,红芙梅纵身下马,将绳索系于一旁的松枝上,而后去采摘那深紫色的野果。 屋漏偏逢连夜雨,红芙梅方来到野果树下,十来头白狼便悄然而至,迈着步子,向红芙梅慢慢逼近。 “莫非今日要葬身于此么!”红芙梅盯着狼群,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 第五十章:何人救之 记不清此时已是第几回,躲过饿狼致命的一击,红芙梅身上的伤口,无比狰狞,好像老槐树上的树皮,流淌出了红色的树脂,令人心惊。 转瞬间,又一匹凶猛的白狼,对着红芙梅虎视眈眈,红芙梅已无力动弹,伏在一根凸起的树根上,缓缓地闭上眼睛,等待饿狼的扑食。 说时迟那时快,白狼扑向红芙梅之时,一柄散发着夺目寒光的宝剑,从远处飞速而来,将白狼刺穿,连带着一同插在红芙梅右侧的树上,宝剑上白玉梅花剑穗,不断地来回晃动,而后定格在红芙梅的双眸之中,许多年过后,依旧清新可见。 红芙梅转头一看,一名白衣胜雪的男子策马而来,金乌西沉的余晖打在男子身上,透着圣洁莹暖的神光,只可惜红芙梅还未看清男子的容貌,便昏迷在地。 红芙梅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在云汐小筑的水榻之上,阿让正于一旁擦拭泪珠,失魂落魄一般,一针一线,缓缓地绣着红芙梅尚未完成,却愿再添一针的绣帕。 “阿让,扶我起来。”红芙梅微弱的声音从睡榻上传来,却令阿让激动不已。 “小姐,可算醒了,大伙担心极了,即便是年迈的萧老夫人,也亲自过来探望了两回,阿让这便去为你寻些膳食过来,暖暖身子。” “阿让,阿让……” 阿让将红芙梅轻轻扶起后,便如同兔子一般地串出去了,竟连红芙梅的呼唤之声都未曾听到。 红芙梅透过窗子,看向于走廊处疾行而去的阿让,顿觉十分无奈,却又忽觉内心暖意暗生,很是温暖。 “小姐,沁儿听闻阿让说道你已然醒来,便速速过来瞧瞧小姐有何吩咐。” “沁儿,你可知那日狩猎,乃是何人,将我于狼群之中救下,改日咱们备上厚礼,登门道谢。” “小姐为何这般说辞,那日小姐迟迟未归,表少爷将熙儿小姐送回山下后,便带人前去寻你。 而后见你全身是伤,伏于马背,自林子深处而来,近而细看却发现你昏迷不醒。 表少爷很是担心,便匆匆将你带回云汐小筑医治,未曾听闻遇到狼群,更谈不上有人于狼群之中救了小姐一说,莫不是小姐受惊过度,记错了其中细节?” 沁儿将自己所知晓的经过,尽数告知于红芙梅,因萧府后山的猎场时常举办狩猎之行,之前并未听闻有人遇到狼群,故沁儿方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 “若非遇到狼群,我身上的伤从何而来?莫非那人将我救下之后,力战群狼却身负重伤。 而后即将落败之时将我置于马背,将昏迷不醒的我送走,他却独自一人面对凶猛的恶狼……不好!我得回去救他!” 红芙梅正欲起身,忽而觉察四肢无力,险些跌落于榻下。 “小姐多心了,或许事实并未如此,依沁儿看来,小姐先好好休养,待身体好些,再做安排。” 沁儿担心红芙梅不顾自己身上的伤,贸然出行,加重伤势,便试图说服红芙梅安心养伤,将其余之事先行放下。 “不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若是迟了,便是害人性命……” “小姐!” 萧凌霜到来之时,便看见红芙梅与沁儿拉拉扯扯的模样,不由得极为吃惊。 “梅儿表妹,身子可是好些了?这般闹腾,半分不似重伤之人。” “凌霜表哥,快些命人回去瞧瞧,山上尚有人未曾归来!” 红芙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萧凌霜诉说一番,便欲起身带人前去寻人。 “梅儿表妹,我命人前去即可,你好些休养,切莫伤神,药王先生可是说了,你近日需静心养伤,不宜出门。” “可是我……” “若你非要出门,那我也只能袖手旁观,不予理会,左右不是救我之人,与我何干。” “全凭凌霜表哥做主。” 红芙梅思索片刻,知晓自己无力救人,唯恐萧凌霜对此事置之不理,便只好全心全意听从萧凌霜的安排。 “你且将心放到肚子里,若是山中有人,即便将整座山翻过来,表哥也替你将人寻来,沁儿,照顾好你家小姐。” “诺。” 萧凌霜见红芙梅忧心忡忡的模样,便速速离开云汐小筑,前去带人至后山寻人去了。 “姐姐!” 萧凌霜方才离去不久,红熙儿便端着药盏匆匆而来,看着红熙儿慌乱的样子,全无半分千金小姐的从容之态,红芙梅心中既欢喜又无奈。 “熙儿,平素里你总是叮嘱我,闺阁女子,当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姿态从容,处事不惊,方不失大家风范,此时,你可曾注意了。” “姐姐休要取笑熙儿,若不是担心姐姐,熙儿岂会如此失仪。 沁儿,此药虽是苦了些,却有奇效,需得全部喝完,方能药到病除。 有劳你看着你家小姐喝完,我屋里还有事,先行回房了,柒儿,咱们走。” 红熙儿深知红芙梅极度害怕喝苦药,特意将装蜜饯的袋子藏于袖中,本欲待红芙梅喝完药之后,将蜜饯取出,让红芙梅服用,去一去口中余留的苦味。 不曾想,红芙梅竟打趣自己的仪态,红熙儿便起了捉弄红芙梅的心思。 红芙梅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熙儿留下的苦药,神色很是悲伤,“为何我与这些苦药这般有缘?” “小姐,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切莫耽搁了,喝吧!” 沁儿看着红芙梅极不情愿的模样,十分苦恼,每次单是让其喝上一口,便要花上好些功夫,是以服侍红芙梅喝药,乃是一件极其困难的事。 “熙儿小姐果真机灵,将这般苦差事留给我,自己却溜之大吉。”沁儿劝了许久,红芙梅还是盯着药盏发呆,不曾有半分想要喝药的意思,很是无奈。 “小姐,阿让寻了些芙蓉软糕,水蟹薄粥给你。” 阿让还未踏入房门,便见沁儿匆匆而出。 “阿让,烦劳你看着小姐喝药,我去帮助表少爷寻人。” 沁儿一边疾行,一边同阿让说道,唯恐步子迟了些,便被阿让拽回房内。 “为何小姐每每喝药之时,总是我随侍左右,此般运气,非常人有之。” 阿让先是感慨了一番,而后端正姿态,如同英勇就义一般,认命地走入房内。 第五十一章:剑穗主人 待阿让进入房内,眼前的情景令阿让大吃一惊,只见红芙梅捏着鼻子,仰头将苦药一饮而尽。 “小姐莫不是中邪了?今日怎的这般痛快,平日里可是极不情愿喝药的呀!” 阿让心中满是疑惑,将膳食放于桌上,而后接过红芙梅手中的药盏,说道:“小姐,这药可是添了蜜浆么,为何小姐竟能一口气喝完?” “非也,本小姐有要事要办,阿让,速去取笔墨纸砚过来。” “诺。” 阿让见红芙梅这般着急,便匆匆走出内室,找寻红芙梅所要之物去了。 待阿让走后,红芙梅便起身随意披了件外衫,吃了些许糕点和薄粥。 红芙梅忽而忆起那日昏迷前,那个精巧别致的剑穗,便打算将其绘于纸上,利于找寻那日施恩之人。 “小姐,笔墨纸砚来了,若非小姐伤重,便可移步书房,在那儿练字作画,更为宽敞些。” “阿让,且将膳食撤下,我在此作画即可。” 待阿让撤去桌上的糕点薄粥,收拾一番,将笔墨纸砚摆放整齐,红芙梅便开始磨墨、作画。 一炷香后,一枚梅花剑穗便跃然纸上,阿让看了许久,却仍未想到红芙梅意欲何为,便不由得问道:“小姐,恕阿让愚昧,画此剑穗,有何深意?虽说做工精细,但阿让着实瞧不出其中奥妙。” “那日有人于狼群之中,救我脱离险境,无奈我因伤势过重,未见其貌便晕了过去,好在昏迷之前,瞧仔细了那人剑上的剑穗。” “小姐的意思是那日狩猎,曾有人救了你,而这剑穗……” “不错!剑穗的主人,便是救我之人。” 阿让瞧见红芙梅满是肃正的模样,便知红芙梅对此事极为重视,说道:“小姐,可是想要凭此剑穗寻人?表少爷识人甚广,不如咱们将此事告知于他,兴许他能协助一二。” “正有此意,阿让,你去瞧瞧凌霜表哥何时归来,说我有事相商,去吧!” “诺,阿让这便去问问府上的管家,小姐且先安心歇息,切莫忧思过重,伤了身子。” 阿让扶着红芙梅回到榻上,为其盖好被褥,方才端着余下的吃食匆匆离去。 红芙梅醒来之后,顿觉口干舌燥,极为不适,见房内并无他人,便自行起身寻些茶水解渴,未曾想不慎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打碎了一个青花茶杯。 “小姐!”沁儿听到声响,立即从房外飞奔而来。 “无事,不过是碎了个杯子罢了,沁儿,凌霜表哥是否与你一同回府了?” 沁儿将红芙梅扶回榻上,而后说道:“回小姐的话,表少爷见沁儿乃是女子,不让沁儿一同上山,沁儿回来已有些时辰了。 阿让去寻管家之时,恰巧与我于廊前相遇,她得知表少爷尚未归来后,便让我回云汐小筑守候,她自己则独自出门,采办小姐平素喜爱的食材去了。 算算时辰,阿让也该回来了,沁儿将屋子收拾收拾,便去瞧瞧表少爷是否已然,如何?” 沁儿将碎片打扫干净,无意间看见桌上的画卷,觉着甚为熟悉,便问道:“小姐,此乃何物?” “乃是我救命恩人剑上的剑穗。” “剑穗?” 沁儿将画卷轻轻拿起,仔细端详,忽而茅塞顿开,“怪不得这般熟悉,原来是公子之物!” 沁儿将画卷放回桌上,对红芙梅询问道:“小姐这般着急寻表少爷,是不是想知晓剑穗的主人乃是何许人也?” “正是。” “沁儿知晓此人。” “何人?” “魅影重楼最高管事之人—从刀剑从公子。沁儿听闻那日狩猎之后,他便同随从匆匆离去了。 如今听到小姐的说辞,想必是从公子受了极重的伤,不得不尽快回到魅影重楼,处理伤口。” “当真?沁儿,你是如何得知剑穗的主人,乃是从刀剑公子?” 沁儿知晓红芙梅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便隐瞒了实情,只是告知红芙梅那日狩猎之时,偶然瞧见从刀剑佩剑上剑穗甚为精巧,便有了些许印象。 “梅儿表妹,山上已无任何人的踪迹,明日可需再寻一番?”萧凌霜一回府,尚顾不得换去身上划破的外袍,便匆匆来到云汐小筑,将搜山的结果告知于红芙梅。 “不必,梅儿谢过凌霜表哥,今日为梅儿的事情如此费心,余下的事儿,梅儿自行解决即可。” “那你先歇息吧,表哥回房换身衣物,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你。” “梅儿有伤在身,不宜相送,凌霜表哥慢走。” 萧凌霜离去之后,红芙梅心中无了忧虑,很快便沉沉入睡,沁儿见红芙梅睡容安详,不宜打扰,也便悄悄离去了。 第五十二章:王爷遇刺 红芙梅入睡尚不足一个时辰,便忽而被屋外的吵闹之声惊扰,睡意全无。 红芙梅很是不悦,便立即将阿让唤回房内,一探究竟。 原来,昔日威风凛凛的战王慕容逸何,于回府途中遇刺,身负重伤,其贴身侍卫安洛,听闻药王正在萧府替红家大小姐治伤,便立即折返萧府求医。 “又是此人,阴魂不散,阿让,替我更衣,本小姐倒要看看,如今那人伤重后是何模样,平日里,很是嚣张。” “小姐,你身上有伤,不如改日再瞧……诺。” 阿让本欲劝阻红芙梅莫要出门,看见红芙梅坚定不移的神情,便只好听从她的吩咐。 待红芙梅梳妆完毕,走出房外,便见萧凌霜匆匆而来。 “梅儿表妹,你醒了!许是下人们动作粗鄙,将你吵醒了。” “凌霜表哥,他们在搬些什么物件?” “五王爷遇刺受伤,暂居云汐小筑,请药王先生医治,这是王府派人送过来的行李。” 红芙梅听闻慕容逸何入住云汐小筑,便如同自己养在身边那只炸了毛的玄猫,来回踱步,说道:“凌霜表哥,萧府这般大,不如将他安置别处。” “梅儿表妹有所不知,云汐小筑的暖泉,乃是疗伤圣药,加之药王先生亦居住于此,瞧起病来岂不是十分畅捷。” “表哥!” “好了,此事无须再议。我还有事,表妹安心休养即可。” 萧凌霜唯恐红芙梅想方设法推辞,便不容红芙梅开口,逃离一般地离开了云汐小筑。 “丫头,为何你同那小子总是纠缠不清。你受了伤,那小子也是如此,不知情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同受的伤呢!”萧凌霜前脚刚离去,红亦山便夺门而入,坐于檀木背手椅上。 “二叔说笑了,我遇狼群他遇刺,怎会是一同受伤,二叔,那人伤势如何?” 红芙梅退回房内,询问之余,将红亦山左侧的杯盏添上普洱新茶。 “失血过多,怕是要养上一段时日了,我去治伤之时,他的侍卫已替他将外伤处理好,二叔只是为他诊了诊脉,开了些调理的方子罢了。” 红亦山品了品茶,觉得茶味香郁,便又尝了一口,而后放下茶杯,对红芙梅说道:“丫头,此处的暖泉不可多得,于你身上的伤大有好处,切不可闲置不用。” “梅儿记下了,二叔,云汐小筑景致甚佳,不如咱们出去走走。” “丫头,莫不是打算赏景之时偷偷溜走,去探望受伤那小子吧!” “梅儿着实好奇了些。”红芙梅被红亦山识破心中所想,不免露怯,微微红了脸颊。 “罢了,二叔待会儿出府抓药,此药乃是我方才回房取出,还未送过去,你替我走一趟,倒也省得我来回折腾,一日三服,一服二丸即可。” 红亦山将一药瓶交给红芙梅后,便离开了红芙梅的居室。 “阿让,你留于房内,我去去便回。” “诺,小姐万事小心着些。” 待红芙梅来到慕容逸何房门之外,便停下脚步,久久不曾扣门,安洛待之不及,便自行将房门打开。 “梅儿小姐于我家王爷门前逗留许久,所为何事?” 不知为何,红芙梅觉得安洛似乎对自己有着些许怒意,思索片刻,猜不出何处得罪于他,便说道:“二叔托我送瓶药丸过来。” “伤药既已送到,梅儿小姐请回吧!”不等红芙梅开口,安洛便张开双手,欲将房门关上。 红芙梅很是惊讶,本欲上前阻止,瞥见睡榻上的慕容逸何脸色苍白,双眸禁闭。 刹那间,心中竟生出些许不忍,便任由房门缓缓合上,隔绝了自己的视线。 “小姐,为何这般心神不宁?” 阿让见红芙梅于远处而来,无精打采,忧思重重的模样,便匆匆上前询问道。 “无事,许是累了,我回房小憩片刻即可。” 红芙梅恍恍惚惚地回到睡榻之上,很快便入了梦。 阿让虽是疑惑红芙梅方才的行为,此时却不便打扰,只得待红芙梅醒来之后,再细心询问其中缘由。 第五十三章:雪上加霜 数日的药物调理,加上云汐小筑的暖泉疗养,红芙梅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 本以为慕容逸何与红芙梅一样,同在萧府养伤,其伤势会如红芙梅的伤势一般,快速复原,不曾想却迟迟不见好转。 故而安洛匆匆寻红亦山过去看诊,瞧见红亦山面露难色,安洛便焦急地问道:“先生,王爷的伤,有何不妥?” “你家主子伤势迟迟不得好转,乃是因其身中一种十分奇特的蛊毒,前些时日,蛊虫刚入体,未见端倪,而今已渐渐显露出来。 老夫行医多年,亦未曾见过,怕是对这蛊毒无能为力。老夫开一副方子,先将蛊毒压制,待他外伤痊愈后,再另寻医治的法子。” “敢问先生,我家王爷,可有性命之忧?”安洛此时心急如焚,唯恐慕容逸何有何不测。 “依老夫看来,此蛊毒虽看似凶险,却不会危及性命,其效用倒是与化功散极为相似。” “有劳先生诊治,本王甚为感激,今日之事,还望先生莫要告知他人,安洛,送先生回去吧。” 慕容逸何听完红亦山同安洛的对话后,对自己的病情已有大致的认知,便吩咐安洛将红亦山送回,让自己好好理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五王爷,别来无恙,听闻你受伤了,鸢儿便过来瞧瞧,这是我命人熬制的雪参银耳羹,五王爷尝尝味道如何?付惜,将银耳羹端上来。” 安洛与红亦山离去约莫一刻钟后,萧若鸢便携侍女付惜款款而来,神色看似关切,实则透着些许得意之色。 “果真是她!” 慕容逸何从萧若鸢踏入房门那一刻,便将自己遇刺中毒之事,同那日暗卫于红府之中,偷听到的雪国与当今天子的交易之事串连起来,得出下毒之人乃是眼前的萧若鸢。 慕容逸何深知此时不宜与萧若鸢撕破脸皮,便若无其事地说道:“七公主有心了,本王何德何能,劳七公主如此费心。” “贵国天子有意为你我主婚,未曾想王爷竟全然不知,鸢儿心中着实有些难过,罢了,此事待王爷伤势好转,再议不迟。 虽说王爷对我颇有微词,但如今我得了御旨,奉命照顾王爷,还望王爷多多配合,切莫伤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看着萧若鸢得意洋洋的模样,慕容逸何虽是怒火中烧,却也不得不暗暗将心底的怒意压下 慕容逸何飞速接过付惜手中的雪参银耳羹,一大勺一大勺地往自己嘴里喂,很快瓷盅便见了底。 “雪参银耳羹已喝完,本王有些乏了,七公主请回吧!” 慕容逸何速速将瓷盅还给付惜后,便对萧若鸢道了送客之言。 “来日方长,王爷好好歇息,鸢儿多的是耐心和手段,与王爷周旋,付惜,我们走。” 萧若鸢见慕容逸何这般不待见自己,便生了些许怒意,领着付惜匆匆离去。 “公主为何执意要选五王爷为夫婿,天底下的好儿郎多不胜数,公主才情艳艳,颇受恩宠,何必这般费尽心机。” “正因本公主尊贵无比,才貌无双,自小到大,哪个皇亲贵族对我不都是言听计从,趋之若鹜,偏偏他慕容逸何对我这般冷落,着实叫人生气。 等着瞧吧!无论是人或是物件,只要本公主有心夺之,必能手到擒来。” 萧若鸢说罢便不再言语,与付惜一同离开了云汐小筑。 第五十四章:有意疏远 红芙梅听闻慕容逸何伤势久久未愈,很是不解,便至云汐小筑的东厢房,向红亦山打听缘由。 “二叔,五王爷与我同是经你医治,为何差距如此之大,梅儿很是好奇,还望二叔解惑。” “丫头,并未二叔有意隐瞒,而是二叔应承了那小子,不能将此事告知于他人,丫头,回去吧!” 红芙梅见红亦山态度坚决,料想他必定会对自己好奇之事守口如瓶,不好再行追问,便独自一人离开了东厢房,漫无目的地在云汐小筑四处闲逛。 行至百花亭边,红芙梅瞧见慕容逸何端坐于亭内,目光眺望着远处,一动不动,神情很是落寞。红芙梅便缓缓上前,欲同他打声招呼。 不知何故,慕容逸何对红芙梅,好似没了往日的在意,甚至连红芙梅走到他的面前,慕容逸何也并未将他的目光收回,放到红芙梅的身上。 “听闻你的伤势久久不愈,可是有何隐情,不妨与我说来,兴许我能帮上一二。” “不必。” 慕容逸何面露不悦,忽而起身,匆匆离去,留下红芙梅于百花亭内,心绪极为不宁。 “今日莫不是我吃错了药,竟会对他的事这般上心,偏偏此人还不领情,真是气煞我也!” “姐姐,究竟是哪路鬼怪,竟惹得你如此生气,就连我送予你的手帕,都揉成这般模样。” 红熙儿远远瞧见红芙梅立于百花亭内,便飞快地赶来,瞥见红芙梅手中来回撕扯的帕子,恐其沦为碎片,只好出言提醒。 “熙儿,你来了,若有一人对你忽冷忽热,是何缘故?” “熙儿不知,不过熙儿见姐姐这般在意,那人的行为举止,莫不是姐姐瞧上了人家?不如熙儿同母亲说道说道,为你说亲可好?” “胡说!绝不可能!” 红芙梅见红熙儿打趣自己,脸颊微微彤红,急忙否认道。 “姐姐,你身上的伤已无大碍,今日又难得风起,不如咱们唤上阿让和沁儿,同去后山放纸鸢可好?” “未尝不可!熙儿、柒儿,回去收拾收拾,即刻出门。” 红芙梅听闻待会可以放纸鸢,很是喜悦,立即将方才遭到慕容逸何冷落之事抛之脑后,回房准备去了。 待红芙梅等人离去之后,隐于假山后的慕容逸何便走了出来。 “王爷,虽说安洛因王爷遇刺之事,对梅儿小姐颇有微词,但安洛着实不明白,王爷这般疏远梅儿小姐,意欲何为?” “安洛,昔日本王武艺卓绝,虽仇家遍布甫城,亦能护她左右。 如今我身中蛊毒,不能随意施展内功,若我时常出现在她身旁,只怕会连累于她。 安洛,安排一名最好的暗卫,跟在她身旁,本王不允许任何人,伤她分毫。” “诺。” 风起,随意晃动的花枝,飘飘而落的花瓣,挡住了慕容逸何飘逸的身姿,好似假山之后不曾出现过他的身影一般。 “梅儿表妹,听闻你同熙儿表妹,欲前往后山放纸鸢,前些日子你方遇险,表哥很是担忧,只好与你们一同前去,免出意外,不知梅儿表妹意下如何?” 红芙梅刚刚走出房门,便见萧凌霜匆匆而来,明面上诉说着对红芙梅的关切,实则很是留意红熙儿的去向。 “人多热闹些,表哥若无其他要紧之事,便与我们一同前去吧。” 萧凌霜得到了红芙梅的应允,便立即对身后之人吩咐道:“穆流,快去准备,切莫误了时辰。” “诺。” 待穆流将所需之物准备妥当,一行人便往后山而去。 萧若鸢见无人相邀,加之对放纸鸢之事并无多大兴趣,便留于萧府之内,同萧老夫人下棋。 第五十五章:翩翩公子 待红芙梅等人来到后山,便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遍地花开的蓝花鼠尾草,与白色马鞭草交叉相映,连成一片蓝白相间的花海,极是繁茂香远,娇巧迷人。 狩猎那日,除却不能入山狩猎的闺阁女子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皆在山林之间,便也不曾留意到,这山下的怡人景致。 “姐姐,此处风景极美,不如咱们去采摘一些花束,带回府中观赏,可好?” 红熙儿目不转睛地看向偌大的花海,很是迷恋,恨不能迈步而去,疾行于繁花之间。 红芙梅敲了敲红熙儿的脑袋,而后说道:“熙儿莫不是忘了,咱们此行的真正目的,离去之时,再行择花之事亦可。 阿让,将我们方才等候表哥之余,于房内制好的纸鸢拿过来。” “诺,小姐,此蝴蝶纸鸢乃是你亲手所制,而飞燕纸鸢则是熙儿小姐编制的。” 阿让将手中的纸鸢,依次递给红芙梅和红熙儿,而后将带过来的吃食,放置于凉亭内的石桌之上。 “凌霜表哥,阿让那边有制纸鸢的竹篾、纸张和丝线,你与穆流和沁儿一同再制几个。 我先携同熙儿和柒儿过去放纸鸢,你们晚些时候再过来便可。熙儿、柒儿,咱们走吧!” 红芙梅说罢便领着红熙儿和柒儿,往凉亭右侧的空旷之地飞奔而去。 “柒儿,替我扶着纸鸢。”红熙儿将飞燕纸鸢放到柒儿手中,而后捋着丝线,向前迈了六七步,便对着柒儿说道:“柒儿,放手!” 红熙儿拽着丝线,逆风而疾行,纸鸢便借着风力,缓缓而上。 “姐姐,快看!熙儿的纸鸢飞起来了,姐姐,你必定追不上了。”红熙儿一边跑着,一边笑着对红芙梅呼唤道。 “熙儿莫要这般得意,姐姐的纸鸢定会飞得更高些,柒儿,快些过来,替我扶着蝴蝶纸鸢。” “诺。” 红芙梅很快便将纸鸢送往云空,看着扶摇直上的蝴蝶纸鸢,红芙梅心中着实欢喜,蹦蹦跳跳地逆风疾行而去。 不多时,萧凌霜等人亦将纸鸢制好,匆匆而来,加入红芙梅和红熙儿放纸鸢的行列之中。 看着纸鸢一个接着一个,扶摇而上,众人心中皆是十分欢喜,脸上洋溢着欢乐无比、真挚动人的笑颜。 忽而,远处传来了一阵哒哒的马蹄之声,极目望去,只见一白衣公子玉冠束发,穿过林间的松柏,策马而来。 如暖风一般温和,其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执着寒光宝剑,衣袂飘飘,惊才绝绝。 “是他!” 临近之时,宝剑上的梅花剑穗时而灵动出镜,时而隐于剑后,很快便映入了红芙梅的眼帘之中。 “凌霜公子,竟有如此雅致,陪同佳人于此投放纸鸢,从某入林之前,已同你的兄长照过面,并非私闯。” 从刀剑跃身下马,将手中的长剑收于身后,同萧凌霜交谈起来。 “从公子不必解释,兄长与你结交多时,萧府的规矩,想必公子比我还要熟知些许,定然不会触及。” “公子若无紧要之事,不如随我等一同放纸鸢,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红芙梅认定从刀剑乃是那日从狼群之中,救下自己的恩人,言语中透着些许温柔。 “既是梅儿小姐相邀,刀剑便恭敬不如从命。” 从刀剑将长剑系于马鞍之上,而后放开手中的缰绳,任马儿于一旁漫步食草。 红芙梅将手中的纸鸢线轴递给从刀剑,二人相伴而行,共赴花海之中,萧凌霜本欲紧随其后,却被红熙儿拽往另一个方向。 “果真是个呆子!细细瞧着姐姐的神色,定然不喜咱们打扰她同从公子叙话,你呀!真真是个呆头大鹅。” 萧凌霜被红熙儿一番调侃,方才恍然大悟,平日里,的确未曾见过红芙梅待何人这般亲切。 “下回拜见祖母之时,定要将今日之事,同她老人家说道说道,想必可促成一桩姻缘。” 萧凌霜见祖母私下交代自己,为红芙梅择婿的大事,已有些许眉目,便心中大悦,连步子都轻快了些许。 话说从刀剑自掌管魅影重楼以来,凭借他那令人望尘莫及之才华,以及绝世之容颜,整个甫城乃至整个风国,哪个名门世家的闺阁女子,不是削尖了脑袋,欲同他攀上关系,结为连理。 “此等风华绝代的翩翩贵公子,若能同梅儿表妹喜结连理,对红府及萧府而言,皆是天大的幸事。” 萧凌霜愈加思索愈加欢喜,竟连红熙儿端详了他许久,都未曾发觉。 “这般心不在焉的,还留在此处做甚,哼!” 红熙儿好不容易能与萧凌霜独处一处,本是美事一桩,未曾想却瞧见萧凌霜这般敷衍的模样,红熙儿怒火中烧,将手中的纸鸢线轴掷向萧凌霜,气冲冲地跑开了。 “熙儿表妹,许是你误解凌霜失神之意了,莫要生气才是!” 萧凌霜匆匆将方才接住的纸鸢线轴,缠绕于身旁不远处的花枝之上,便立即追上红熙儿,化解误会去了。 不知不觉,金乌欲西沉而去,红霞满天,众人将纸鸢的丝线割断,任其随风而去,或是将心愿托纸鸢传送他人,或是令纸鸢待其寻觅自由之所,皆乃虚妄尔尔,若是宿命,岂非轻易而改之。 红芙梅同红熙儿择了些许蓝白花束,便与从刀剑告别,在萧凌霜的护送下,回了云汐小筑。 第五十六章:笛音未暖 接连数日,红芙梅入眠之时,皆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缥缈的笛音,悠扬飘荡、绵延回响,述说着无尽的哀愁与相思之情。 “这首曲子怎的如此熟悉,好似曾在何处听过一般。” 红芙梅一时兴起,便匆匆换上蝶戏水仙裙,随手披了一袭烟云月华锦衫,趁着明明月色,爬窗而出,寻笛音而去。 行至观景阁,笛音愈发清晰悦耳,红芙梅仰头远眺,只见一名白衣之人半隐于琼花之间,背而望月,长发散落,随风轻扬,雌雄难辨,手执白玉长笛,袅袅之音随着指尖跳跃,萦绕在云汐小筑的每一处细微角落。 红芙梅被眼前的极美之境所迷,几欲忘却自己此时身处何处,不由自主往之靠近,好似入了魔的傀儡一般。 “哎呀!” 忽而,红芙梅不甚被一方突兀的顽石绊倒,发出了尖叫之声,惊扰了月下鸣笛之人。 “仙使莫走!何不借着月色,共饮一杯!” 红芙梅见琼花纷纷而落,白衣之人片刻之间不见了身影,便出言挽留,奈何只余下半落笛音,久久未散。 月夜清冷,更深露重,红芙梅登上观景阁,于方才那人伫立之处四下张望,只觉平日里热闹非凡、宾朋满座的萧府,此时却略显寂寥。 许是高处不胜寒,红芙梅忽而觉得心中惆怅不已,倍感萧凉,竟连身旁那花大如盘,洁白如玉的琼花,皆无心细赏。 “既然有缘得见,何不现身一叙,独留残音两两,何寄相思之意。” 红芙梅望了望夜空中的明月,落寞地转身,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观景阁。 “当真是魔怔了,竟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红芙梅回到房内,方觉自己夜间出行,十分不妥,不由得生出些许悔意,红芙梅将被褥一扯,覆盖了头顶。 一炷香后,睡榻上传来红芙梅微缓匀称的呼吸之声,云汐小筑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宁,好似一切巧遇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王爷,若是心事烦闷,不如早些回府,行事何故如此这般畏手畏脚,仓皇失措? 如今王爷的外伤已好了七八分,只需将蛊毒的解药寻来,依旧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不可一世的战王。” 安洛见自家王爷不过是夜间吹奏个笛音,竟划伤了手臂,宛若惊弓之鸟一般地逃回房内,便深感疑惑,往昔的王爷可不似今日这般模样。 慕容逸何看着安洛拿着金疮药,在自己的手臂上涂抹,不发一言,思索着自己做出不同往日之举的缘由。 那日暗卫来报,红芙梅与甫城第一公子从刀剑,于后山蓝白相间的花海之中结伴而行,共执纸鸢线轴,宛若一对画中璧人。 慕容逸何听闻此语,醋意暗生,行事便乱了分寸,时常于夜间鸣笛,欲借清风明月、悠然笛音,舒缓满腹惆怅之意。 未曾想红芙梅不惧夜半幽冥,悄然出行,方才有了观景阁一遇。 “心之所向,非形势不可挡便能抹却无痕,罢了,早些寻到蛊毒解药方是上上之选。” 慕容逸何将思绪收回,挥手示意安洛退下,便躺会睡榻之上,很快便随着屋内焚熏的蝴蝶兰之香,缓缓入了梦。 自那夜观景阁巧遇鸣笛之人后,红芙梅夜间便再也不闻一丝笛音,很是惋惜。 红芙梅常常趁着与人闲谈之时,佯装无意间向他人谈及此事,竟无一人留意到,曾有宛若天籁之音,飘荡于幢幢亭台楼阁之间,灵华了幽冥之夜。 若非红芙梅时常梦见曾有一名男子,于夜荧飞舞之间,月光姣姣之下,琉璃彩灯交相辉映的游船之中,为自己鸣奏过相同的笛音,只怕红芙梅亦将此事忘却,断然不会时而与人提起。 只可惜红芙梅每每欲看清船上之人的样貌,那人便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此事困扰了红芙梅许久,皆无人解惑,而后成为了红芙梅心间的琉璃结。 第五十七章:醋意浓浓 雨后初晴,红芙梅怀抱着那只,数日前命人从红府接来的玄猫,独自出行,欲前往百花亭旁,查看那珠花白如雪的稠李,是否如同往日那般安好。 话说别处的稠李花开之时,皆有淡淡的异味,而云汐小筑这珠三丈之高的稠李,不知君兰夫人用了何种法子栽种,竟能令其花香扑鼻,引得蜂蝶纷纷而来。 行至翠竹小径,红芙梅听闻一阵美妙绝伦琴音,从远处传来,红芙梅加快步伐,寻琴音而去,不多时,便见萧若鸢于百花亭内抚琴,昔日冷酷无比的战王爷,此时却笑意宛尔地坐于萧若鸢正前方。 “未曾想,你也是这般贪恋美色之人。” 虽说眼前二人称得上郎才女貌,时而随风飘落的稠李花瓣,更添画卷之美,红芙梅却觉得观之十分扎眼,恨不得将萧若鸢身前的长琴推倒在地,阻断二人时而含情脉脉的两两对视。 “七公主今日好兴致,骤雨初歇,便这般着急至百花亭抚琴。” “梅儿小姐许是误会了,并非本公主匆匆而来,天雨未落之时,本公主已在此处习琴。 雨落之时,五王爷恰好行至百花亭,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天雨围困,不得离去,索性便留于此处,指导本公主琴艺。” 红芙梅听闻二人于此处独处许久,怒意更为浓郁,说道:“本小姐对琴艺略有几分见解,七公主若要习琴,不如借长琴予我弹奏一曲。” “未尝不可。”萧若鸢退于一旁,将原先的位置让于红芙梅。 “烦劳五王爷替我照看一下牧依。”红芙梅将怀中的玄猫抛向慕容逸何,而后坐于长琴前,轻轻弹奏。 牧依觉察到慕容逸何身上散发出的丝丝寒意,奋力挣扎,方才显露出两个前爪,立即被慕容逸何一手扣住脖子,不多时便安分了少许,不再胡乱动弹。 许是红芙梅心绪不宁,平日里擅长的曲子,此时却弹得不尽人意,错漏百出。 “姐姐,果真是你!我从远处瞥见你的背影,便匆匆而来,未曾想听到你竟弹奏出这般错乱的琴音,真真令人难以置信。” 红熙儿携着柒儿来到百花亭,瞧见抚琴之人正是红芙梅,不由得大吃一惊。 “今日不知是何缘故,双手竟不听使唤,思绪亦是十分凌乱,熙儿,你与我一同至东厢房,让二叔瞧瞧,可好?” “熙儿听从姐姐的吩咐便是,柒儿,快快上前扶一下姐姐。” “诺。” 红芙梅在柒儿的搀扶之下,缓缓地走出了凉亭,忽而想起牧依还在慕容逸何怀中,红芙梅便快步返回亭内,一把夺回牧依,并瞪了慕容逸何一眼,而后与红熙儿一同离开了百花亭。 慕容逸何看着红芙梅离去之时,怒气冲冲的模样,心中很是得意,若不是为了从萧若鸢手中得到蛊毒解药,定然不会于此处多停留一刻。 “姐姐,为何改道而行,不去东厢房寻二叔了?” “不去了,近来喝的苦药还不够多么?” 红芙梅一想起房中尚有红亦山配制的伤药,口中便觉苦味暗生,极是不悦,若非不愿继续在慕容逸何面前出丑,红芙梅怎会说出方才那番言论。 “姐姐,前些日子从刀剑公子邀咱们若是得了空闲,便至魅影重楼用膳,今日姐姐心中烦闷,不如咱们唤上凌霜表哥,一同出去散散心,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好主意,熙儿,你将此事告知凌霜表哥,待我回房换件外裳,再与你们一同出门。” 红芙梅说罢便抱着墨汁一般乌黑发亮的玄猫,匆匆离去,红熙儿与柒儿则调换了一个方向,寻萧凌霜去了。 第五十八章:满城风雨 待红芙梅换上烟柳玉絮衫,便带上阿让与沁儿,往萧凌霜的清风阁而去。 “若是从公子看见姐姐这般明艳动人的模样,心中定然十分欢喜。” 于清风阁等候出行的红熙儿,瞧见红芙梅衣着明华秀丽,款款而来,便立即打趣道。 “原来,熙儿日日皆粉雕玉琢一番,方才走出闺房,着实是为了让凌霜表哥心中欢喜,凌霜表哥,熙儿对你这般情深意切,定要好好珍惜才是。” 红芙梅说罢便缓缓坐于檀木背手椅上,而后玉手托腮,端详着红熙儿与萧凌霜的面容,果真如料想般彤红。 “时候不早了,咱们出发吧,若是再耽搁下去,今日之行怕是要取消了。” 萧凌霜见红熙儿局促不安的模样,恐其起身离去,便连忙将话题岔开。 “穆流,即刻将马车牵过来。” “诺。” 待红芙梅一行人抵达魅影重楼,从刀剑已在寻音阁等候多时,食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珍馐。 若是有人称赞魅影重楼的厨子厨艺天下第一,只怕无人会质疑半分。 “叨扰了,刀剑公子这般费心准备膳食,着实让我等倍感荣幸,小小谢礼不成敬意,望公子笑纳,穆流,将本少爷带过来的云墨珍珠呈上来。” “诺。” 穆流立即将一木盒,于众人面前打开,只见一枚乌黑圆润的硕大珍珠,散发荧珑而神秘的光泽。 “凌霜公子有心了,这般颜色奇特的珍珠着实罕见,从某却之不恭,便收下了。 隽匿,将云墨珍珠收回库房,妥善保管,凌霜公子,请上座,梅儿小姐、熙儿小姐,请入座。” 从刀剑对着身旁的侍卫交代完任务后,便将萧凌霜等人请入席内。 用膳之时,红芙梅不甚打翻了琉璃酒杯,弄湿了衣裙,便只好在东菱的引领下,至隽琴阁换裳。 未曾想红芙梅方至走廊拐角处,便被一醉酒宾客拦住,言语之间尽是不雅之词。 红芙梅刚欲出手教训,便被闻声而来的从刀剑,护于身后,醉酒之人见有人出手相助于红芙梅,立即恼羞成怒,抽出佩剑,向从刀剑袭来。 从刀剑微微一个侧身,避开长剑,一个回旋扫腿,将其绊倒,而后一脚踩于那人的膝盖之上。 顷刻之间,醉酒之人便被废了一条右腿,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突如其来的打斗声,引来了许多围观之人,众人十分好奇,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敢在寻音阁出手伤人。 众所周知,能至魅影重楼用膳之人,皆是当今权贵,如今从刀剑冲冠一怒为红颜,围观之人便认定红芙梅乃是从刀剑心仪之人。 不多时,今日有人于寻音阁内,醉酒闹事却从刀剑废了右腿之事便传遍了整个甫城。 一时间,无论平民或是权贵,皆在议论,第一公子从刀剑英雄救美,欲求佳人芳心,更有甚者,扬言红府大小姐必将是魅影重楼真正的女主人。 慕容逸何听闻此事之时,正于云汐小筑观景阁内品茶,其手中的茶杯顷刻间被硬生生捏碎,随后慕容逸何的右手被捏碎的瓷片,割了数道深深的血口子。 此时,于慕容逸何身旁护卫的安洛,看着自家主子脸色阴沉至极的模样,不敢多言,匆匆回厢房寻金疮药去了。 红芙梅等人本欲用完膳后,结伴于街市上逛逛,看看有无讨巧之物,未曾想却发生了如此令人不悦之事。 故而红芙梅等人不再久留,同从刀剑匆匆辞别之后,便立即坐上马车,返回萧府。 回府后,萧凌霜邀红芙梅同红熙儿至清风阁作画,红熙儿对作画之事颇有兴致,立即应允,而红芙梅自觉乏趣,便与二人分路而行, “小姐,今日从公子这般护你,想必真真是心悦于你,若是其亲自上门提亲,不知小姐作何打算?” 红芙梅方才回到云汐小筑,沁儿便立即向红芙梅询问道,欲替从刀剑打探一番,到底是魅影重楼出来的人,沁儿的心始终是向着从刀剑的。 “且不说从公子于我有恩,单凭他风度翩翩、儒雅非凡的俊俏模样,不知多少世家女子对其青睐有加,若能成为我的夫婿,倒是极好……” 红芙梅还未将话说完,便有一股肃杀之气从身后侵袭而来,令人心惊胆战,不敢稍加动弹。 慕容逸何忿然作色地从红芙梅身旁走过,好似未曾瞧见她一般,将红芙梅视为无物,但慕容逸何身上的每一处气息,无不提醒着红芙梅,眼前之人已愤怒到了极点。 “此人好生奇怪,对萧若鸢那般谦逊有礼,温和至极,对本小姐却这般凶神恶煞,蛮横无理,真真不可理喻。 罢了,本小姐着实有些乏了,先行回房小憩一番。沁儿、阿让,咱们走。” 待慕容逸何不见了身影,红芙梅方将心中的想法道出,而后携着沁儿和阿让,一同回了闺房。 第五十九章:皇后召见 翌日午膳过后,红芙梅正于云汐小筑的暖泉内疗伤,秦嬷嬷匆匆而来,告知红芙梅,皇后上官欣罗欲召其至御花园赏花,宣旨公公已在前厅等候。 红芙梅听闻皇后娘娘召见,便立即唤阿让前来,为自己速速梳妆更衣,而后随着宣旨公公入了宫。 红芙梅方至御花园,便见许多官宦之家的大家闺秀,聚集于御花园内,又见慕容烯夜坐于上官欣罗身旁,红芙梅瞬间便明白了,皇后娘娘此回召见自己的真正目的,乃是私下为太子殿下挑选太子妃。 红芙梅在宣旨公公的指引下,来到了指定的座位上,而后佯装品茶,静观其变。 “母后,那位身着蓝衣,额间配玉的女子便红家大小姐,若是母亲心疼儿臣,便选此女为太子妃,至于其他妃嫔,任凭母后做主。” 自从慕容烯夜见过红芙梅之后,便早已存了封妃之意,只是每每提及此事,上官欣罗皆不为所动,执意精挑细选一番,方才定下太子妃人选。 忽而今日上官欣罗邀官宦闺秀赏花之际,慕容烯夜便央求其母后定要将红芙梅召来,望其能选中红芙梅为太子妃。 “如此美貌之人,实属难得,不过母后听闻此女曾流落江湖,待母后仔细观察一番,再行抉择。 皇儿,母后定要为你挑选一个顶好的太子妃,你呀!且将心放到肚子里便是。” 上官欣罗拍了拍慕容烯夜的手,而后便起身领着闺秀们一同赏花去了。 红芙梅无意争夺太子妃之位,自始至终皆站在角落处,唯恐引起上官欣罗的注意,未曾想,慕容烯夜早已将目光锁在她身上,任凭其躲在何处,皆逃不过他的视线。 赏花过后,上官欣罗命所有闺秀展示才艺,除红芙梅外,在座女子无不展现自己最擅长的才艺,轮到红芙梅之时,红芙梅随意跳了一段剑舞,便退回座位。 待所有闺秀展示完才艺,金乌便欲西沉,上官欣罗便命公公们将诸位闺秀送回各自的府上。 红芙梅离去之时,被慕容烯夜拦在轿前,说道:“本太子知晓你心有所属,无意争夺太子妃之位,方才展示才艺之时,有意隐藏实力,但你既入了本太子的眼,又岂能轻易逃脱。” 慕容烯夜说罢便拂袖而去,留下轿子前的两名公公面面相觑,楞了好一会儿方才命人继续前行。 “入不入你的眼,乃是你自己的事,与我何干,方才御花园内才貌双全的闺秀颇多,今日之后,只怕皇后娘娘定不会再召我入宫。” 红芙梅丝毫不将慕容烯夜的告诫放于心上,心旷神怡地坐于轿中,离开了皇宫。 “小姐,小姐,今日皇后娘娘为何忽然召你入宫?莫不是哪个王爷看中小姐,求皇后娘娘为其赐婚?” 红芙梅一回到云汐小筑,便被阿让问个不停。 “阿让,何时变得这般聪慧,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不是王爷,而是太子殿下。” “若是如此,不久之后,我家小姐岂不是要成为太子妃了,阿让今日亲自下厨,为小姐做一桌好菜。” 阿让觉得自家小姐举世无双,配得上世间所有男子,若是入了东宫,便有望成为风国最尊贵的女子,倒不失为一件幸事。 “阿让,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本小姐无意为妃,虽说慕容烯夜不会轻言放弃,但皇后娘娘并未对我有所青睐,依本小姐来看,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红芙梅说罢便回暖泉继续疗伤,沁儿听闻红芙梅同阿让的对话后,便偷偷命令暗卫,将红芙梅入宫之事悉数告知于从刀剑。 第六十章:上门提亲 因身上的外伤已然痊愈,红芙梅一早便同萧老夫人及萧凌霜辞行,而后回到云汐小筑收拾行李,欲与红熙儿等人一同返回红府。 萧凌霜本欲相送,无奈却被萧府中的紧要之事困住,分身乏术,只得改日再至红府叨扰。 路过慕容逸何居住的西厢房,瞧见院内房门紧闭,红芙梅一时好奇,便询问了正于院前打扫枯叶的侍女。 原来慕容逸何昨日不知有何要事,夜间便匆匆同萧凌晋辞行,返回了战王府。 待阿让收拾完行李,红熙儿已同柒儿在云汐小筑入口处等候,红芙梅立即上前拉着红熙儿的手臂,正欲一同离去。 忽而,红芙梅不知想起了何事,回首望了望身后云烟雾绕的亭台楼宇,数日前热闹非凡的云汐小筑,此时已恢复往日的清冷。 初见之时神采奕奕的秦嬷嬷,刹那间变得苍老了许多,此刻正于九曲回廊的尽头处,笨拙地穿针引线,拨弄着尚未完工的兰花绣帕。 许是觉察到有人窥视,秦嬷嬷缓缓抬头,慈祥地望着红芙梅,而后费力地摆了摆手。 “姐姐,咱们走吧,云汐小筑纵有千万般好,咱们却终究还是要回红府的。 好在凌霜表哥为人心善,通情达理,他日咱们得了空闲,再回萧府做客,亦未尝不可。” 红熙儿见红芙梅神情落寞,不由得出言安慰道。 “熙儿说的极是,瞧瞧姐姐,今日不知是何缘故,竟变得有些许愚钝了,走吧,想必二叔已在马车旁,等候咱们多时了。” 待红芙梅一行人回到红府,便见乔管家乐呵呵地前来相迎。 “乔叔,今日府中有何喜事,竟能让您这般欢喜,大老远便听到您的笑声了?” “大小姐,大喜呀!今日午时未至,魅影重楼的从刀剑公子,便亲自上门提亲,欲同你结为连理。 老爷已经应允了,待择一个良辰吉日,你便可同甫城最尊贵的公子成婚,成为世家小姐最最羡慕的女子。” “丫头,这桩亲事二叔甚是满意,我同你父亲还有要事相商,二叔便先行一步了。”红亦山说完便匆匆离去了。 不知为何,红芙梅听闻从刀剑上门提亲之事,心中并未如同众人料想中那般欢喜,反倒在脑海之中,时而忆起慕容逸何,那张冷峻无比的面容。 “既是如此,熙儿便祝贺姐姐觅得良人,得偿所愿,早日成为魅影重楼的女主人。” 站立于红芙梅身后的红熙儿,并未瞧见红芙梅眼眸中的感伤,忆起数日前,红芙梅同从公子相伴而行,十分融洽的情景,便觉得二人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极是般配。 “熙儿,今日舟车劳顿,姐姐着实有些疲惫,便不与你一同至你的璃棠苑对弈,改日再同你一较高下。” 红芙梅说罢便携着阿让和沁儿,一同回了梅兰苑。 阿让见红芙梅一路上闷闷不乐的模样,便问道:“小姐,莫非对这门亲事不满,为何脸上无半分喜色?” “刀剑公子待人亲切,对我亦是关怀备至,许是我多虑了,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我妄加揣测。 牧依许是饿了,这般不安分,阿让,替我寻些吃食予它。” 红芙梅瞥见于笼子内来回跳动的玄猫,便立即上前将笼子打开,将其抱于阿让怀中,而后回房小憩去了。 韵昔、芸季、管儿、连碧等人见红芙梅归来,皆喜上眉梢,本欲庆贺一番,却被阿让匆匆拦下。 众人许少见到阿让这般严肃,便只好“”听从安排,各自退去了。 “莫非公子并非是小姐思慕之人,那我应当如何是好? 若是我将此事告知于公子,二人方才定下的亲事,难免多生变故,真乃愁煞我也!” 沁儿左思右想,依旧思索不出两全的法子,不由得忧郁至极,于藤木秋千旁来回踱步。 “沁儿,何事如此伤神,竟能让你这般焦虑。” 阿让路过之时,瞧见沁儿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出言询问道。 “无事,许是糕点吃得多了些,撑着了,阿让,无须理会我,忙去吧。” 待阿让离去之后,沁儿便借着出门采办之时,暗中回了一趟魅影重楼。 第六十一章:从中作梗 慕容烯夜听闻从刀剑至红府提亲,一时间竟暴跳如雷,砸碎了数只珍贵无比的彩瓷。 “从刀剑,你胆敢坏本太子好事,定叫你不得安宁,碌涉,随本太子一同至魅影重楼。” “诺。” 慕容烯夜将手中的茶杯往地上一掷,带着侍卫碌涉离开了东宫,往魅影重楼而去。 慕容烯夜行至寻音阁,东菱立即相迎而来,却被慕容烯夜以三成掌力推倒于地,险些折了一条胳膊。 “即刻让从刀剑来见本太子,如若不然,本太子便命人封了魅影重楼,叫尔等无容身之所。” 东菱见慕容烯夜来势汹汹,只得匆匆去寻从刀剑。 “不知从某何处冒犯了太子殿下,竟让太子殿下对一个侍女下此狠手。” 慕容烯夜见从刀剑若无其事一般,悠悠而来,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里,怒意更甚,气冲冲地说道:“本太子命你即刻至红府退婚,否则,本太子踏平你这天下第一楼。”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红家小姐原先尚未婚配,从某倾慕已久,故而上门提亲,有何不可? 再者,太子殿下许是不知,魅影重楼附属从楼遍布风、霜、雨、雪四国,不计其数,风国五成以上的税银,皆出自于魅影重楼。 太子殿下还是回去问问你的父皇母后,今日之举,可有何不妥之处,隽匿,送客!” “太子殿下,请。” 隽匿伸出右手,做出送客手势,不卑不亢,无半分惧色。 “关乎红芙梅婚配之事,本太子绝不罢休,碌涉,咱们走!” 慕容烯夜听闻从刀剑的说辞,深知自己被怒火淹没了理智,不该与从刀剑起正面冲突,只得先回东宫,再另寻法子应对。 忽而,狂风大作,雷雨将至,于魅影重楼用完膳的宾客们,皆匆匆离去。 待慕容烯夜离去一刻钟后,魅影重楼的寻音阁内,又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只是那人与慕容烯夜不同,并未多生事端,而是邀从刀剑单独对弈了一个时辰。 无人知晓二人对弈之时谈论了何事,只知那人离去之后,从刀剑踏入瓢泼大雨之中,伫立了许久,对于任何人的劝告,皆无动于衷。 那人身披蓑衣,走出魅影重楼之时,恰巧被街角处的沁儿看见,原来是五王爷慕容逸何。 “他至魅影重楼做甚?” 沁儿心中虽有疑惑,此时却无暇顾及慕容逸何为何而来,飞檐走壁一番,不多时,沁儿便熟门熟路地遛进了隽琴阁。 “隽沁,你怎的回来了,许久不曾见你露面,可是公子给你安排了紧要任务。” 隽羽见沁儿蹑手蹑脚地窜进隽琴阁,便不由得询问道。 “今日我尚有急事,不可久留于此,隽羽,你可知公子此时位于何处?” “公子方才于小径处淋雨,此时怕是已回别院更换衣物去了。”隽羽刚刚说完,只见沁儿一个闪影飘过,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沁儿方至别院,瞥见房门敞开,便轻轻走入房内,而后瞧见从刀剑周身湿透,伏于木桌之上,沁儿唤了好几声,皆不见从刀剑应答,便只得上前查看一番。 只见从刀剑昏睡不醒,面色通红,沁儿将手背贴于从刀剑额头上,而后惊呼道:“不好!公子发烧了!此时并非告知小姐心仪他人之事的良机。” 沁儿立即返回隽琴阁,将从刀剑生病之事告知隽羽后,便匆匆离开魅影重楼,冒雨回了红府。 慕容逸何回到战王府后,安洛便将宫中探得的消息悉数告知,慕容逸何听闻之后,眉头紧锁,一时间竟思索不出破解之法。 “安洛,若是本王此时离开风国,他日归来之时,是否依旧能够陪伴在那个人身旁?” “启禀王爷,安洛不知。” “罢了,你退下吧!” 慕容逸何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陷入了沉思,安洛见慕容逸何身上带着些寒气,便至厨房命人熬制姜汤药膳去了。 第六十二章:迎亲之日 时光匆匆而逝,很快便到了红芙梅大喜之日,还未思量清楚自己究竟心仪何人,红芙梅便被喜娘送上了花轿。 望着魅影重楼的迎亲队伍渐行渐远,红熙儿、红亦山以及红远山等人脸上尽是欢喜之色,而红远山身旁的慕容淑华,此时脸上却隐隐透着幸灾乐祸的神情。 花轿途径槐锦街,便被一逃难人流阻挡,只见灾民蜂蛹而至,几欲将迎亲队伍冲散,好在逃难之人并未逗留许久,一刻钟后,便尽数离去。 从刀剑飞身下马,行至花轿旁,本欲拉开轿帘,看看红芙梅是否安好,却被喜娘伸手拦下,声称此般行为不合规矩,怕是会有损二人日后的鸿运。 “从公子且放宽心,方才灾民涌入之时,我全力护在花轿前,连只苍蝇都不曾飞入轿中,瞧瞧我这壮实的身板,那些饥肠辘辘的难民怎会是我的对手,烦劳公子快快上马,切莫误了吉时才是。” 见从刀剑依旧站立于花轿前,喜娘只得转过身来,面向花轿,说道:“新娘子,并非大娘我不识礼数,你家新郎官执意如此,大娘也只能将你请出花轿了。” 未等喜娘走近花轿,一只托着谈紫色玉佩的纤纤玉手便从轿帘右侧缓缓伸出。 “月牙紫玉佩,花轿内必是梅儿无疑了。”从刀剑安下心来,说道:“罢了,吩咐下去,继续前行。” “诺。” 迎亲队伍很快便回到了魅影重楼,待二位新人拜完堂后,新娘子便被送至青庐,而从刀剑则留在厅堂招呼前来贺喜的宾客。 “为何不见慕容烯夜同慕容逸何前来阻挠?”从刀剑觉得今日成婚过于顺利,回想数日前慕容烯夜同慕容逸何都曾警告过自己,不可同红芙梅成婚。 “不好!” 待从刀剑匆匆赶往青庐,将新娘子的盖头掀开,便见泪痕满面的云烟落坐于喜榻之上。 “刀剑哥哥,对不起,落儿也是身不由己,日前,落儿的妹妹露璃被人掳走,若是我不听从他们的命令行事,露璃便性命不保。” 云烟落说罢便跪于从刀剑面前,等候从刀剑处置。 “梅儿此时身处何处?” 从刀剑紧握右拳,手背的筋脉清新可见。 “落儿不知,夺走梅儿小姐之人并未将告知我全部细节,只是吩咐落儿于灾民插入送亲队伍之时,趁乱混入花轿内,换上嫁衣替嫁,拖住刀剑哥哥……” 云烟落见从刀剑显然发怒到了极点,便跪着移动到从刀剑身旁,哀求道:“刀剑哥哥,落儿错了,落儿不该犯下此等大错,但如今你我已拜过天地,往刀剑哥哥看在夫妻的情分上,饶过落儿这一次吧!” “来人!将云烟落幽禁隽琴阁,没有本公子的允许,不得踏出隽琴阁半步,隽匿,传令下去,魅影重楼能排上号的所有暗卫,立即停下此时执行的任务,全力寻找梅儿的行踪。” “诺。”隽匿接到命令后,便匆匆离去。 “刀剑哥哥,可否再给落儿一个机会,戴罪立功。” “带下去。” “诺。” “等等。” 云烟落被两位侍卫押送离去之时,被从刀剑出言制止。 云烟落误以为从刀剑欲赦免自己,未曾想从刀剑将其佩戴的月牙紫玉佩扯下后,便挥手示意侍卫将自己带下去。 第六十三章:移花接木 红芙梅在昏昏沉沉中度过了数日之久,醒来之时,发现自己身处一间略微昏暗的牢房之中。 红芙梅试图回忆起自己因何故至此地,便使劲晃动脑袋,让自己更加清醒,奈何红芙梅只是记得,那日自己上了花轿之后,不多时便晕了过去,而后发生了何事便不得而知,中途醒来之时,好似看见两拨人在争抢自己,兴许是饥饿过度,很快又再次晕了过去。 “罢了,静观其变。”红芙梅瞥见自己身着浅灰色的布衣,且布衣之上有多处补丁,加之红芙梅未配戴任何铢钗头饰,长发十分凌乱,看上去像极了穷困潦倒之人。 “本小姐何时穿过这般破旧的衣裳,飞来横祸,飞来横祸呀!” 红芙梅忽觉腹中空空如也,便走到牢房门口,拍打了许久,却不曾见有一人前来查看。 一个时辰后,一个周身黑衣的人将红芙梅带出了牢房,押送到一间石室内。 石室主位上坐着一名戴着面具的女子,其右手手腕处有一个奇特的印记,女子面前跪着一名中年男子,衣着上瞧着像个郎中。 “此人与主上一样,服用了长生丸,你且将其做试药之用,早日为主上研制出回春丸,” “诺,定不负大人之命。”中年男子看了红芙梅一眼,露出惋惜的神情,而后示意黑衣男子将红芙梅押送至自己的制药室。 而魅影重楼内,自从红芙梅失踪后,从刀剑便命沁儿易容成红芙梅的模样,代替红芙梅留在魅影重楼,处理琐碎之事,从刀剑自己则带人四处秘密寻访红芙梅的下落,好在沁儿对红芙梅的行为举止十分熟悉,倒也瞒过了阿让等人。 至于沁儿为何不在魅影重楼侍候,从刀剑则对阿让等人说是沁儿失散多年的兄长亲自找上门,为沁儿赎了身,而后两人一同回了老家。 至于慕容逸何为何眼睁睁看着红芙梅嫁入魅影重楼,只怕还得从红芙梅大喜之日说起。 慕容逸何本欲在花轿进入魅影重楼之前,将红芙梅劫走,而后再用主动交出兵权的筹码,向皇上求得赐婚御旨。 不曾想萧若鸢忽然出现,将守在魅影重楼不远处的慕容逸何拦下。 “花轿中的新娘子已被移花接木,即便五王爷将其劫下,又何用之有?此事本公主略知一二,若是五王爷能令本公主欢喜,本公主倒可将红芙梅的去向告知。” 萧若鸢将一枚梅花状的血玉从衣袖中拿出,在慕容逸何眼前晃了晃,而后一脸得意地看着慕容逸何。 “此乃梅儿额间上佩戴的梅花血玉,自相识以来,从未见过梅儿将此玉摘下,今日梅花血玉落入萧若鸢手中,想必其口中之言十之八九乃是真的。” 慕容逸何得知红芙梅落入他人之手,心中十分担忧,立即将逆杞剑拔出,离萧若鸢脖颈处只余半指之距,威胁道:“梅儿此时身处何处?” “本公主向来胆小,五王爷若是这般胁迫于我,怕是容易记错地方,不如找个清净之地,本公主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慕容逸何虽是急于追问红芙梅的下落,但萧若鸢毕竟是雨国的公主,不可伤其性命,加之此时萧若鸢脸上毫无惧怕之意,只得另寻法子追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本王一时心急,唐突了,七公主若是得闲,不如到战王府坐坐,日前本王得了一罐上好的龙井,七公主精通茶道,不如替本王辨别一二,七公主,请。” “既是五王爷盛情相邀,本公主便至战王府走一趟,付惜,咱们走。” “诺。” “此玉甚是精巧,不如送予本王,战王府中有数枚晶莹剔透的白玉,七公主可随意挑选。” 慕容逸何将萧若鸢手中的梅花血玉夺了过来,而后让安洛寻一辆马车,将萧若鸢和付惜带回了战王府。 第六十四章:和亲王爷 夜风凛凛,慕容逸何独自一人,侧坐于甫城的城墙上饮酒,圆鼓鼓的酒缸,在这灰蒙蒙的角楼之下,显得极为突兀。 日间发生的种种,很快将慕容逸何淹没于沉沉的夜色之中。 午时未至,于战王府内,安洛听闻慕容逸何欲前往雨国和亲,极是忧虑,想尽法子规劝慕容逸何打消此般念想。 “王爷,若是您为了得知梅儿小姐的消息,允诺河萧若鸢的条件,只怕他日归来不易。” “梅儿被他们掳走,危在旦夕,倘若本王不从,岂非见死不救?何况本王本就有意至雨国走一趟,探寻本王身上所中蛊毒的解药,如今不过是多了一个和亲的身份罢了。” 慕容逸何一思及红芙梅此时身处险境,便如同百蚁噬心般不得安宁,思绪亦变得凌乱几分。 “王爷,萧若鸢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在风国尚且如此嚣张跋扈,如今您的内力被蛊毒压制,若是您到了雨国,处境定会更为凶险,况且皇上本就对你多番打压,此时若是卸下您手中的兵权,战王府危矣!” 安洛说罢立即跪于慕容逸何面前,只盼慕容逸何能够三思而后行,更改前往雨国和亲的行程。 “本王心意已决,退下吧。” 安洛抬头看了慕容逸何一眼,只见其眸光深邃,神色十分坚决,便只得万般无奈地离去了。 慕容逸何待安洛离去后,悄悄去了一趟魅影重楼,虽说暗卫已将从刀剑命人易容成红芙梅之事,尽数告知,但慕容逸何依旧决定,亲自至魅影重楼查探一番。 约莫半个时辰,慕容逸何便潜入魅影重楼别院,隐于暗处查看,此时“红芙梅”正于院中烹茶,观其行为举止,倒与真正的红芙梅有九分相似,容貌更是瞧不出半分端倪,若不是慕容逸何提前得知有人偷梁换柱,只怕亦会被蒙骗过去。 此刻,慕容逸何眼中的“红芙梅”温婉贤静,长发挽成发髻更显端庄淑慧,别于发间的银白色海棠步摇之上,流苏坠子时而微微晃动,有那么一瞬间,慕容逸何好似觉得红芙梅又回到了自己身旁。 “倘若将本王手中的梅花血玉佩戴于此人额间,便果真是真假难辨了,梅儿,等我。” 慕容逸何将梅花血玉收回衣袖之中,悄然离去。 翌日,慕容逸何与萧若鸢一同出城,前往雨国,成为和亲王爷,从此卸下兵权,移居雨国。 一时间,甫城的权贵及百姓,皆议论纷纷,无人肯相信,战无不胜的天之骄子,竟如同被当成质子一般,遣送至雨国,如此惊世骇俗的奇事,怎不叫人瞠目结舌。 四处奔波,追寻红芙梅踪迹的从刀剑,听闻慕容逸何甘愿和亲并移居雨国,亦是十分吃惊。 “罢了,如今梅儿的下落最为紧要,顾不得探究他人之事,隽匿,快跟上!” “诺。” 从刀剑挥动马鞭,加快行程,其身后隽匿亦是如此。 而风国的皇室之内,除了七王爷慕容清辰,众人皆是一脸喜色,这般轻易便除去了慕容逸何这个心腹大患,如何不令人欣喜若狂。 传闻慕容逸何刚刚踏出城门,风国皇帝慕容泽痕便命人设宫宴、赏美人,歌舞、佳酿、珍馐令人目不暇接,昔日叔侄和睦,君明臣贤之景象,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和亲队伍渐行渐远,慕容逸何骑着枣红色大马,回头望了一眼,曾经用自己满腔热血守护的王城,此时只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不由得百感交集,惆怅满怀。 慕容逸何顾不得忧伤许久,不多时便敛去愁容,回首踏上了异国之程。 第六十五章:聋哑女童 花尽梅飞晚 第六十五章:聋哑女童 红芙梅不知自己被关押了多久,只知自己受制于人,试药成了每日必不可少的章程。 起初,红芙梅试药之后,或是会腹痛难忍,或是头晕目眩,又或是口吐乌血。 一段时日后,红芙梅渐渐不易受药物侵蚀,许多含有剧毒之药,亦对红芙梅无一丝影响,但红芙梅依旧日日佯装成虚弱无比的模样,只盼有朝一日寻得良机,逃离此般犹如地狱一般的囚笼。 红芙梅深知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实难逃脱,故而时常暗暗观察囚室之中往来的仆人,寻找一个能够助自己逃出生天的盟友。 日日负责给红芙梅送吃食的乃是一个聋哑女童,约莫十有二岁年纪,长着一双狐狸一般机灵的眸子。 若是有旁人在,女童的举止便会显得十分笨拙,若是囚室内只余下红芙梅同她二人,女童的举止便会瞬间变得灵动机巧。 自从红芙梅发现聋哑女童的怪异行为,便将主意打到了女童身上,时而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一日,红芙梅趁看守之人酒醉之时,运功调息,被偶然闯入的聋哑女童瞧见,女童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光亮恰巧落入红芙梅眼中。 “原来此女竟对武艺感兴趣,待我一步一步将其引诱过来,为我所用。” 红芙梅寻到了可乘之机,心中便有了几分欢喜,不再愁容满面,时而在女童偷窥之时,施展一些简单易学的招式,久而久之,女童便学会了不少招式,对武艺的痴迷更甚从前。 红芙梅见时机成熟,便试图用手势询问女童愿不愿意拜自己为师,研习武艺,无奈红芙梅不擅长用手势交流,比划了许久,方才令女童明白自己的意图。 女童会意后欣喜若狂,即刻便行了叩拜礼,对红芙梅的态度愈发恭敬,红芙梅传授女童武艺虽是另有所图,但时日长了,便也真心将女童当成了自己的徒弟。 女童的武艺日愈精进,红芙梅便开始着手实行逃脱之计,待红芙梅将逃离计策告知女童,便得到了女童的全力支持,原来女童习武之初,本就打算学有所成之时将红芙梅救出,一同逃离此地。 红芙梅见女童与自己同心同德,对女童的关切更甚从前,偶然间发现女童头上的银针,红芙梅将其取下之时,女童因疼痛而惊叫出声。 “啊!疼!” “你竟能说话……” 红芙梅头一回听到女童开口说话,虽极为吃惊,一时间不知所措,心中却欣喜万分。 “师父,我不仅能说话,还能听见你的声音,太好了!师父的大恩大德,徒儿永世不忘!” 女童重重地向红芙梅磕了三个头,而后缓缓起身,开心地手舞足蹈,狐狸一般机灵的眸子流露出纯粹的喜色。 “你唤何名,可曾记得?虽说为师授你武艺为时不短,但你比划的手势,为师多数仍是常常会错意的,故而有此一问。” “师父,徒儿忘却了,同家人走散之时,徒儿过于年幼,许多事大多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不甚被人牙子捉住,贩卖至此地,大病一场后便成了聋哑之人。 除师父外,没有人愿意同我说话,更不会多看我一眼,今日若不是师父发现徒儿头上的银针,只怕徒儿此生皆会又聋又哑,受尽白眼和折磨……” 女童说着说着,明眸便滴落下了几粒泪珠子。 “百盏琉璃,千斛明珠,尚不及你一眸,日后,为师便唤你璃珠,可好?” 红芙梅用指腹拭去女童面容上的泪滴,而后怜惜地轻抚着女童的长发。 “璃珠谢过师父,待璃珠将囚室内外的地形勘察仔细,将守卫的人数,以及换守时刻尽数熟知,便即刻救师父出去,师父,璃珠不宜久留,先行告退。” “好徒儿,去吧。” 红芙梅看着璃珠渐行渐远,迷离的眼眸中闪过一个红衣女子,“芙儿,随为师回去用早膳。”那女子巧笑倩兮般地款款而来,梅雪交织飘落,夺去了山间的清冷与孤寂。 “你是何人?” 未待红芙梅伸手触及,红衣女子便如仙子一般,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眼前又变回昏暗的囚笼。 第六十六章:逃出囚室 璃珠花费了将近数十日,终于将囚室的防守图画出,趁着给红芙梅送吃食之际,偷偷将防守图及三枚钥匙塞到红芙梅手中。 “师父,今夜子时,乃是防守最为松懈的时候,您拿着钥匙,待守卫中毒倒下后,打开锁链和牢门,悄悄逃出,我在囚室出口右侧接应您,届时咱们穿过竹林小径,从后门左侧翻墙而出。” 璃珠将吃食一一端出食盒,故意打碎一个碟子,趁着二人同时蹲下收拾碎瓷片之时,细声对红芙梅说道。 “如此甚好。” 红芙梅得知今夜便可出逃,表面上看似十分平静,实则心中早已欢呼雀跃。 待红芙梅用完膳,璃珠便将空碟子收回食盒中,若无其事地离去了。 子时将至,红芙梅见门外看守之人接连倒下,便小心翼翼地将双手以及双脚上的锁链轻轻打开,紧接着轻轻地走到牢门之后,匆匆拿出钥匙将牢门上的锁链打开,而后蹑手蹑脚地从守卫身旁经过。 红芙梅还未走出囚室,便见璃珠前来接应,“师父,徒儿担心您的安危,便至囚室瞧瞧,师父既已脱困,咱们便早些离开。” “有人!” 红芙梅瞥见十多个守卫从右侧的闸口经过,立即将璃珠拉入身后的拐角处,待守卫走远,红芙梅便与璃珠一同走出囚室,而后依照守卫图上的布防安排,避开巡逻的侍卫,沿着假山穿过竹林小径。 “师父,再行百步便可至后门,咱们可要小心些,若是被他们抓住,定会被乱棍打死,这里的人大多极为凶残。” “放心吧,璃珠,为师会保护你的。” 红芙梅笑盈盈地看着身旁心惊胆战的璃珠,言语间底气十足,隐约透着几分得意。 “师父莫不是忘了,是何人救你脱险的,左右您不过虚长璃珠几岁,不如咱们将师徒改为金兰姐妹可好?” 璃珠愈加深思愈加觉得自己吃亏,试图将二人的辈分改一改。 “不可!璃珠可曾听闻一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既然行了拜师礼,怎可轻易改之。” 红芙梅觉得收到一个机灵的女童为徒,孝敬自己,极为不易,说什么也不愿更改。 二人说着说着便来到后门左侧,璃珠正欲搬出藏于花丛后的竹梯,作爬墙之用,立即被红芙梅揽着跃过围墙,而后稳稳地落在院外。 “好厉害!璃珠也要学。” “那你还要不要将师徒关系更换为姐妹了?” “师父师父,璃珠知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识时务者为俊杰,璃珠为了能够学到更高深的武艺,只能“委屈”自己给人家当徒弟了。 “孺子可教也,乖徒儿,为师这身衣物着实不堪入目,你替为师寻套干净的衣物回来。” 红芙梅见璃珠果真痴迷武艺,便开始想法子占璃珠便宜。 “师父,咱们还逃不逃了,即便您武艺高强,咱也不能留在狼窝边上嚣张啊!您还想着回去当药罐子呢?” 璃珠见红芙梅又要使唤自己做事,乌黑发亮的眼珠子微微地转了一圈,便即刻想到了应对之策。 “夜深了,咱们寻个落脚之处歇息歇息,天明之时再另想法子。” 红芙梅一听闻药罐子之类的话语,便立即没了捉弄璃珠的兴致,红芙梅绝对不愿再替他人试药。 “师父,咱们今夜得赶夜路,璃珠连马车都备好了,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小心一些为妙。” 璃珠拉着红芙梅左拐右拐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个破落的院子里,一辆崭新的马车在此处显得极为突兀。 “璃珠,倒是为师小瞧你了,平日你总是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背地里竟搜刮了不少银子,为师算是拾到宝了,收了这么一个机灵鬼。” 红芙梅钻进马车,里面衣物吃食应有尽有,原来璃珠方才只是同自己逗乐子,实则早已将衣服准备妥当,红芙梅心中倍感温暖,唇角亦微微上扬。 “师父,不好了,璃珠忘记自己不曾驾过马车了,光顾着买马车,忘记买个车夫了。” 璃珠拍着自己的脑袋,责怪自己过于大意。 “巧了,为师恰巧会一点点,上来吧!” 红芙梅伸出右手,将璃珠拉上马车,接着将悬挂于马车两侧的灯笼点亮,而后将鞭子一扬,驾着马车离去了。 第六十七章:流落霜国 红芙梅与璃珠夜间驾着马车出逃,至天明方才安下心来,而后寻得一客栈用膳。 红芙梅瞧见小二匆匆送上临桌的吃食,与自己于红府所用吃食相差甚远,便向小二询问了一番,方知此处乃是霜国地界。 “未曾想我竟被掳至霜国,着实令人吃惊,不知从公子现在如何了?成亲之日不见了新娘,想必此时定然十分感伤……” 不知为何,红芙梅觉得虽未能与从刀剑成为伉俪,自己却无半分失落之感,只怕即便没有发生被人掳走之事,到了魅影重楼,红芙梅亦会想法子悔婚也尚未可知。 “客官,请问您二位要点何种吃食,烦请您告知在下,我也好早些安排厨房的伙计给您二位准备,客官、客官……” 小二瞧见红芙梅半天没有说话,只得出言提醒,若是再耽误许久,只是月末的薪俸都会被克扣完。 “师父师父,怎的如此出神,咱们的早膳还用不用了,小二正眼巴巴地看着您呢!” 璃珠本是无意关注红芙梅动向,听闻小二的说辞,方才留意到红芙梅心不在焉的模样,瞥见小二焦急万分的神情,便也一同提醒红芙梅。 “师父对霜国的吃食甚为陌生,璃珠,按照你的喜好挑选即可。” 红芙梅瞧见竹片上的菜名,着实与素日所用吃食相差甚远,便觉得让璃珠挑选更为妥当。 “那便要左侧这四碟吧!” “得咧!二位客官请稍候,我这便去后厨告知伙计烧菜。” 小二的话音刚落,人便跑出了许远之处。 待红芙梅与璃珠用过早膳之后,便向小二要了一间客房,璃珠刚至榻上,便沉沉地睡了去。 “到底是个孩子,即便再机灵,身上亦透着丝丝孩子气。” 红芙梅将被褥轻轻披在璃珠身上,而后行至窗边,望着远处的崇山峻岭,心中虽有几分侥幸逃过了成亲之日,但始终要回去做个了断,况且自己突然失踪,红府上下除了慕容淑华母子,只怕皆是忧心忡忡。 此刻红熙儿、红亦山乃至红远山四处奔波,打探消息的模样,已在红芙梅脑海中浮现,他们的身后似乎还隐藏着一个伟岸的身影,只见那人手执玉笛,忽而转过身来,竟是许久不见的慕容逸何。 “怎会是他!他与萧若鸢郎情妾意,共赏琴曲的情景犹在眼前,怎会在意我的处境。” 红芙梅说不清究竟是期盼慕容逸何在意自己,还是并不期盼,只是觉得一思量起慕容逸何的种种事端,心绪便起伏跌宕,甚是凌乱,如同乱麻一般。 “罢了,待我歇息一番,再寻返回风国之路,虽是长路漫漫,但有璃珠作伴,便不会太过孤寂。” 红芙梅转过身来,轻轻回到榻上,和衣而眠,此处距离红芙梅被囚禁之处并不遥远,红芙梅不敢太过大意,谨慎一些总是好的。 红芙梅二人醒来之日已经日落时分,匆匆用过晚膳之后,红芙梅便向小二要了一些干粮和清水,而后二人又趁着夜色上了路。 “竟有人喜好夜间行路,还是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家,也不怕遇上凶狠狡诈的山贼。” 小二望着疾行而去的马车,略有几分感慨,很快便又收回思绪,穿梭于食客之间。 “师父,咱们是要哪儿去?” “咱们沿着大道,再径直赶一日夜路,而后便寻道回风国,师父带着你回师父的家乡瞧瞧!驾!” 红芙梅挥动着马鞭,任马儿愈跑愈欢,倒有几分流浪江湖的潇洒之风,无拘无束,如同狂风一般肆虐、无惧。 第六十八章:途遇山贼 马车疾行了一夜,眼见便要天明,怎知却在一段狭窄的山路间遭遇袭击。无数的山石从两旁的高处滚落而下,将马车砸得粉碎,若非红芙梅与璃珠皆识武功,只怕早已粉身碎骨。 一块接一块的山石滚落,皆被红芙梅一一躲开,璃珠武艺尚浅,很快便招架不住,被石块伤了右腿,如此一来,更是雪上加霜,忽而一块较大的圆石径直朝璃珠而来,红芙梅急忙将璃珠拉开,一时分心,竟被竟一石块伤了右臂。 “师父,都怪璃珠不好,害师父伤了手臂,如今这般情形,璃珠实难全身而退,不如师父先行离去,若是璃珠有幸逃脱,定会前去风国寻您。” 璃珠一边躲避着山石,一边劝说红芙梅离去。 “话多,有这般力气,不如多用些心思躲开石块,省得连累我另一只手臂。” 红芙梅说话间又替璃珠截下一块山石,而后护着璃珠一路后退,却不甚被石块伤了脸颊。 “师父!您的脸也伤了,还是舍弃璃珠吧!若无璃珠的拖累,您必定能够安然离去。” 璃珠见红芙梅为自己伤了手臂和容颜,不忍心再让红芙梅受伤,便躲开红芙梅的庇护,朝着另一处方向而去。 奈何红芙梅不愿独自离去,依旧守护着璃珠,像母亲一般保护着璃珠,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 璃珠从未见过有人这般护着自己,泪珠子一颗接着一颗往下掉,红芙梅虽是见不得小姑娘掉眼泪,此时却也无暇顾及太多,全部心思皆在躲避石块及保护璃珠之上。 一刻钟后,高处不再有石块滚落,一群身着粗衣,披着兽皮之人沿不远处的斜坡而下,将红芙梅和璃珠团团围住。 “小爷费尽了心思,布此石阵,为老爹报仇,怎知你二人突然闯入,坏了小爷周密的计划,来人将此二人拿下,小的好生养着,留做压寨夫人,老的功夫不错,栓上链子,留做教习先生,提高咱们的武艺。” 红芙梅二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十有三岁的男童在众人的簇拥下而来,眉清目秀,半点不似山贼模样,倒似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小公子。 那男童瞥了红芙梅一眼,却见红芙梅脸上被石块所伤,尚有一条血痕,伤口虽不是很深,却有几分狰狞,反观璃珠脸上倒是白白净净,清秀可人,于是少年便下了方才的命令。 而后只见一跛脚大汉拿着锁链,一瘸一拐地朝红芙梅而来,璃珠本欲上前阻止,却被红芙梅一个眼神拦下。 红芙梅深知如今敌众我寡,师徒二人又身负重伤,绝不是逃离之机,只得先行妥协,待二人身上的伤养好之后,再想法子离开。 待跛脚大汉将红芙梅锁住之后,男童便下令将二人押回山寨,自己却命人牵来一匹马,借着跛脚大汉掌心的力量,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先将此二人关于西侧的小屋内,命云郎中医治,待少当家的归来,再处置。” 回到山寨后,方才跟在男童身旁的大胡子山贼,便趾高气昂地对着手下吩咐道,那般嚣张跋扈的气焰,令人觉得他才是山寨的主人。 “二当家放心,小的明白,这便去办。” 接到命令的山贼将红芙梅和璃珠,押送至一间破旧的小屋内,上了锁之后便匆匆离去。 第六十九章:同一目标 红芙梅与璃珠等了许久,终于见到男童口中的云郎中,只见那厮唇红齿白,颇为年轻,也不知医术如何,反正红芙梅大抵是不信任的。 云郎中携药箱而来,见红芙梅不似旁人求医时那般恭敬自己,心中便有几分不喜,于是将药箱重重往地上一放。 “若不是有少大当家的命令,我定不会为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医治,半分尊敬医者的姿态都没有,瞧你们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必身上亦无银钱,罢了,且当我做回善事吧。” 红芙梅见云郎中这般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态度,而自己与璃珠此时又受制于人,便不再似方才那般漠然,神色亦不再冷峻无比。 “烦劳云先生为我俩医治,他日时来运转之时,必当报答先生今日之恩德。” 云郎中瞧了瞧屋外有无旁人,而后将木门关上,走到红芙梅身旁,将药箱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挑选自己需要用到的药具。 “你倒是识趣儿,一点就通,我也不求你俩如何大费周章的报答,只希望你们出逃之时,带上云某即可。” “你怎的也想逃出去,莫非你也是和咱们一样被抓来的?快快同咱们说说,你是何时被抓进来的。” 璃珠听闻云郎中想要出逃,便立即来了兴致,想要打听关于他的更多消息。 “废话,若不是被抓来,凭借我这般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模样,怎会待在这儿屈就,大好的年华等着我去挥霍,至于如何被抓来的,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 云郎中似乎不太愿意提起那段往事,璃珠也不好追根究底,不依不饶。 “先生放宽心,若是我们有机会逃出去,定会与先生共进退,烦请先生先替璃珠看伤。” 红芙梅担心再耽搁下去,璃珠同自己身上的伤口会恶化,便只得出言提醒云郎中。 “瞧我这性子,心中一欢喜便忘了医治,好一段时间没见生人了,凭我一人之力,逃脱不易,我先替你俩医治,回头咱们再一同商议如何离开此地。” 云郎中不再多言,专心替璃珠处理右腿上的伤口,而后替红芙梅医治手臂和脸上的伤。 “既然咱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以后便叫我洛离吧!总是这般云郎中、云郎中地唤着,太过疏离不是,这小女童叫璃珠,敢问另一位姑娘芳名是……” 云洛离替二人医治完伤后,便将自己的真名告知于红芙梅和璃珠,顺便询问一下红芙梅的名字。 “红芙梅,今日有劳洛离兄医治,不知我脸上的伤可有不妥之处,可会留疤?” 红芙梅对云洛离的医术不甚了解,只得询问一番,也好早做打算,回去找二叔医治。 “芙梅姑娘放心,别的我不敢说,但对于你脸上的伤,洛离有十足把握不会留疤。” “那便好,望咱们能够早日离去,不再受困于此。” “那二位好好养伤,我先回去采些草药。” 云洛离说罢便匆匆离去了,红芙梅和璃珠经历了诸多劳累之事,早已筋疲力尽,于是便一同歇息了。 第七十章:去而又返 时光如同小贼一般溜走,红芙梅与璃珠被抓回山上已有好些时日,二人身上的伤已好了七八分,但红芙梅依旧带着薄纱斗笠,将面容遮住,以免节外生枝。 云洛离每隔一日便过来询问出逃之事,竟比红芙梅和璃珠还要焦急逃离此地,红芙梅敌不过云洛离软磨硬泡,只得将出逃的日期提前。 “就等你点头答应了,我即刻回去准备,三更后我便回过来寻你们,切记不要过于沉睡,以免我扣门之声太过响亮,惊扰了山寨的人。” 云洛离还要继续说下去,便被璃珠一把往外推,恨不得还要往他身上踹上一脚。 “晓得了!晓得了!你这人尽啰嗦些无用之词,不如早些回去准备,免得拖了咱们的后腿。” “你这小娃娃口气不小,若不是见你年幼,我此时必定留下与你好好理论理论,我且先回去了,芙梅姑娘,今夜三更离开,切记切记!” 云洛离背着自己的药箱子,小心翼翼地离开了。 “师父,这是咱们第二次出逃了,但愿咱们别再刚出狼窝,又入虎穴了。” “尽瞎想,快些将咱们那些不显眼的物件收一收,夜间不至于那般匆忙。” “师父有令,徒儿定会处理妥当。” 璃珠着手去收拾东西,红芙梅便悄悄至厨房寻了些馒头和大饼,留着路上食用。 待到三更,云洛离便来到红芙梅与璃珠的住所,轻轻扣门。 “二位姑娘,可是准备妥当了?咱们出发吧……” 未待云洛离说完,璃珠便将房门打开,打断了云洛离的询问。 “别再说了,省得惊动了寨子里的人,师父,此时山寨的防守最未松懈,咱们快些离去吧。” “走吧。” 红芙梅一声令下,三人便趁着月色悄悄出行,避开山寨的巡逻之人,缓缓地向山下而去。 “那儿有人!” 红芙梅听到远处的草丛处有声响,便立即停住了脚步。 “也不知那儿的人有没有发现咱们,你们两个在此处等我,我过去瞧瞧究竟。” “师父小心!” “姑娘小心!” 云洛离与璃珠异口同声地说着,唯恐红芙梅中了埋伏,便不假思索地出言提醒。 “不必过于忧心,山寨没有人是我的对手,若不是为了养伤,我不必在山上待这般久。” 红芙梅说完便一个飞身过去,发现草丛之后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子,红芙梅将其抓出来一瞧,竟是山寨里的少当家。 “怎会是你?” 璃珠见红芙梅抓出来的人,是那日绑架她们的男童,觉得十分吃惊,自被绑回山寨那日起,便不再见他出现过,没想到竟落得如此下场。 “小爷我只是一时大意,着了二当家的道,待我他日杀回山寨,你依旧是我的压寨夫人。” 男童不想在璃珠面前输了气势,只得死鸭子嘴硬,故作镇定。 “既然如此,那咱们便各走各的吧,毕竟咱们也没什么交情,璃珠、云洛离,咱们走。” “等等!好吧!是我之前不对,误伤了你们,还把你们抓回山寨,如今我落了难,你们没有理由帮我,不过毕竟相识一场,你们也不能见死不救不是?姐姐,你身上的链子我现在就可以帮你解开。” 男童从衣袖中取出一串钥匙,将红芙梅脚上的链子锁扣打开,而后对着红芙梅作揖。 “望姐姐垂怜,助我夺回山寨,他日有用得着我林清泽的地方,必定全力相助,万死不辞!” “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为何要帮你这个遭人暗算之人。” 云洛离唯恐红芙梅多管闲事,便出言阻止。 “不如咱们再多留几日。” 不知为何,红芙梅竟有相助之意,毕竟自己自幼待在红府,平素里不是这般爱管闲事之人,怎会如此反常。 “多谢姐姐!” 林清泽见红芙梅应允,脸上流露出了孩童本该有的笑颜,而云洛离此时的脸色倒不大好看,无奈自己势单力薄,只得随红芙梅等人一同回了山寨。 第七十一章:趁热打铁 红芙梅等人回到山寨之时,本打算各自回房休息,日后再做打算,但红芙梅忽而觉得不如趁热打铁,立即商议一个应对之策,早些将山寨夺回。 “我可没有同意助他一臂之力啊!不去告发他已是对他的恩赐,你们留下慢慢想法子吧!我得回去睡了。” 此时山上的防守之人已经全部歇息,云洛离不再像三更时分那般小心翼翼,右手将包袱往肩上一甩,大摇大摆地往西南方向而去。 “你给我回来!咱们现在可是一伙儿的,你想独自一人回去歇息可不成,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发你,让他们把你抓住,而后大卸八块。” 璃珠抓住云洛离的包袱,往后一扯,竟将包袱上的结扣扯开了,掉落了几件蓝色衣裳和数个红棕色葫芦药瓶,随后,三张银票晃荡晃荡地散落,云洛离暗呼“不好”,立即伸手去捡,怎知璃珠眼明手快,竟夺走了两张。 “小姑奶奶,快快把银票还我呀!这可是云某的全部家当了,留着将来娶媳妇用的,你可不能趁火打劫啊!” 云洛离目不转睛地盯着璃珠的右手,生怕一眨眼就丢失了银票。 “一张一千两呢,难怪你这般宝贝着,这是欺诈了多少病人的血汗钱呀!像你这么自私自利的郎中,定然不会有好姑娘看得上你,不如就留给我当嫁妆吧!嘻嘻!” 璃珠慢悠悠地将两张银票叠在一起,双眸时不时看着云洛离,唯恐他突然扑上来,将银票夺了去。 “好吧!我暂且留下,你们有什么计策,赶紧说来听听,若是太过惊险,我还是要走的,可不能把小命断送在这山寨里。” 云洛离将掉落的东西悉数收回包袱,注意力始终留在璃珠身上。 “擒贼先擒王,若是我们将二当家抓住,再灭了他的亲信凭你父亲的威望,余下的人定然如往日那般听命于你,不过咱们先说好,若今日能助你夺回山寨,他日你不可如过去那般打家劫舍,雁过拔毛,只可抢夺那些贪官污吏搜刮的民脂民膏。” 红芙梅担心林清泽日后领着山寨的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那自己、璃珠和云洛离便成了罪人,故而事先让林清泽许下诺言,也算是为来往的行人谋一个安稳。 “这有何难,我应下便是。既然姐姐已有计策,咱们速战速决,免得夜长梦多。” 林清泽想都未多想,立即应允,识时务者为俊杰,此时若是不答应红芙梅的条件,只怕自己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 “云洛离,日前听闻你制有一些迷魂散,朝人脸上撒一把,便能令人昏迷半日,拿些出来用用,省得本姑娘多费力气对付那些小角色。” 红芙梅摘下斗笠,莞尔一笑,云洛离便立即将迷魂散从衣袖中取出,递到红芙梅手中。 “虽说猜到她脸上的伤好了之后必然貌美,却未曾想过这般美得摄人心魂。若是……” 云洛离盯着红芙梅看了许久,被璃珠重重敲了一击脑袋,疼得咧开了嘴。 “小丫头片子,下手这么狠做甚,不就楞了会儿神嘛!至于把我的脑袋当沙袋子吗?” “我师父岂是你能多看的,还是留着力气护住自己的小命吧!一会儿打起来拳脚无眼,可没人顾得上你。” 不知怎的,璃珠似乎不太乐意云洛离太过迷恋自己的师父。 “原来姐姐这般美貌,那日竟是我看走了眼,姐姐莫要怪罪才是。” 林清泽从未见过,像红芙梅这般,如同九天玄女下凡似的女子,着实吃惊了好一会儿。 “闲话子留着日后说吧!你且先将我们带往二当家的住所,咱们争取一举将他拿下。” 红芙梅将迷魂散分给璃珠和林清泽,便将斗笠戴回头上。 “好的,咱们即刻出发,姐姐,这边请!” 林清泽带着红芙梅往东南侧而去,璃珠和云洛离紧随其后。 第七十二章:擒贼擒王 林清泽将红芙梅等人带至自己原来的住所,此时里面歇息的是原先的二当家,一阵阵呼噜声从屋里传出,令林清泽怒火中烧。 “为何屋外无防守之人?偌大的山寨,头目的防守竟如此松懈,难怪你会这般轻易地夺去大当家之位。” 红芙梅瞧着屋外并无守卫,觉得有些许不可思议,便对着林清泽调侃道。 “姐姐有所不知,屋内设有机关,乃是先人求得一名能人精心设计的,一般人轻易闯不得,我乃是在山外着了那老匹夫的道,并非在山寨内被捕。” 林清泽唯恐红芙梅小瞧了自家的防守,故而向其解说一番。 “师父,让徒儿先行潜入里面瞧瞧,探个究竟,您和他们在此处待我归来即可。” 璃珠听闻屋内设有机关,许是好奇之心乍起,欲在众人面前表现一二。 “小丫头,就你这几斤几两的,还是老老实实待着吧,我上回趁着他们下山打劫之时,偷偷进去过一回,差点没把小命搭上。 若是你非要进去试试,且先将银票还我,不枉咱们相识一场,清明之时,我定会给你多送些冥钱。” 云洛离不知是当真将银票看得比性命重要,还是有几分担忧璃珠的安危,说起话来带着些许凝重。 “璃珠,有师父在,怎会让你冒险,你且同他们二人在此等候,师父很快便出来。云洛离,若我许久未出来,你且将他们护送下山。” 红芙梅交代完毕后便跃上房檐,揭开瓦片瞧了瞧屋内的情形,而后从西南侧半开的窗户溜了进去。 “我还未答应呢!你便走了呀!凭什么要我护送他们,为何不是他们护送我呀!我一介羸弱的郎中,素日里都是受别人庇护的呀……” 云洛离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被璃珠一个眼神扫过,立即止住了声儿。 “再多说一句,我让你的银票变成碎纸片,半点忙没帮上,还这般话多。” “还不是被你胁迫来的吗?”云洛离好生无奈,只得将满腹牢骚闷在心里。 红芙梅进入屋内不久,里面便传来“嗖—嗖—嗖—……”的声音,好似有无数支箭一同发射而出。 “师父!” 璃珠欲前往屋内相助,被林清泽一把拉住,拽了回来。 “只怕你会拖累姐姐,还是再等等吧!” 林清泽见识过自家箭林的威力,深知璃珠无法闯过,故而不让其涉险。 屋内的响动惊扰了山寨中歇息的山贼,不多时,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而至。 “来人!快将他们拿下!” 一个与二当家有几分相像的独眼山贼,极其大声地发号施令,气焰十分嚣张。 “我看谁敢!昔日我老爹是怎么对待你们的,尔等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林清泽从云洛离身后缓缓而前,惊呆了众人。 “少当家!您不是遭遇不测了吗……” “对啊!二当家说您已将寨主之位传授于他,还说他日会为您报仇雪恨……” “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一部分不知内情的山贼,你一言我一句地议论起来。 独眼山贼担心控制不住场面,立即命亲信将那几人杀害。 “如今我大哥才是山寨的主人,尔等若是不从,便同他们一个下场!” 独眼山贼挥着大刀,威风凛凛地呐喊道。 正当众人踌躇不决之时,红芙梅拿着一支短箭,挟持着二当家从屋内走出。 “可惜了,你大哥的性命如今在我手里。璃珠、云洛离、林清泽,你们过来。” 众人见红芙梅已同少当家和解,就当下的情形而言,孰胜孰败,一目了然。 “我等受小人蒙蔽,令少当家遭受诸多磨难,罪该万死,望少当家恕罪。” 众人立即跪于林清泽面前,等候林清泽的差遣。 “不知者无罪,来人!将二当家的党羽悉数拿下,立即处死,而后将尸首丢于丛林深处喂狼。” 林清泽将命令下达之后,便对着红芙梅说道:“姐姐今日若有用得着清泽的地方,清泽万死不辞。 姐姐同他们二人先回去歇息吧,余下的事清泽一人料理即可。福吝,送姐姐回厢房歇息。” “小的遵命。”一名右脸有块胎记的山贼从人群中跑出,走到林清泽面前。 “如此甚好!” 红芙梅带着璃珠与云洛离,在福吝的引领下,往西南侧而去。 第七十三章:途径雪国 红芙梅助林清泽夺回山寨后,休养了几日便与林清泽辞行,带着璃珠和云洛离一同离开了山寨。 云洛离本打算下山之后,便与红芙梅和璃珠二人分道扬镳,无意之间听闻,红芙梅与魅影重楼的从刀剑颇有渊源,便央求红芙梅带着自己一道回风国。 “师父、师父,咱们还是不要带着这个财迷了,免得耽误咱们的行程。” 璃珠心中虽有几分欢喜云洛离决定同行,却依旧忍不住说出一番违心之言,大抵是为了令其对自己更为留意罢了。 “小丫头,银票的事我还没跟你算清,未曾想此时你又来捣乱,那日你夺了我两张银票,胁迫我同你们一同助林清泽夺回山寨,事成后你却只还了我一张。 若不是见你年纪小,我定要好好教训你一番,不过银票始终都要回到我手上的,趁着今日风和日丽,不如就将银票还给在下吧!” 云洛离心中最最在意的,依旧是自己积攒的钱财,若不是忌惮红芙梅武艺超群,只是云洛离早就动手抢夺银票了。 “银票!银票!你的心中只有这些俗物,只可惜你越是在意,我越是不还,再者,那日夺回山寨你可有半分功劳。” “你!” 红芙梅看着争论不休的二人,不由得开怀大笑,“你们再拌嘴下去,咱们何时才能启程,云洛离,你同咱们一道出发吧!途中也可多个照应。” “还是芙梅姑娘善解人意,不似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 云洛离将双腿将马腹一夹,扬长而去,璃珠骑着林清泽特意为其挑选的白马,全力追赶。 红芙梅无奈地摇了摇头,骑着马儿,朝着风国的方向,一路前行。 红芙梅等人赶了三日的路,愈加往北愈加寒冷,云洛离与璃珠双双受了寒,只有红芙梅一人不受丝毫影响。 红芙梅将二人安置于一家客栈,独自一人至街上抓药。 “为何此地我好似来过一般,竟会如此这般熟悉。” 红芙梅原是匆匆前行,却无意间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好似走入了梦境一般模样。 “芙儿姑娘,你回来了,许久不曾见你下山,竟越发美艳动人了呢!” 一个携着幼童的老妇人亲切地同红芙梅打招呼,竟让红芙梅更为迷惑不解。 “芙儿姑娘?为何此时这般唤我,甫城之人都唤我梅儿姑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红芙梅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出言询问。 “婆婆,我们可是在何处见过,为何我没有半分关于您的记忆。您莫不是认错人了吧。” “老婆子怎么可能认错,咱家二娃的命还是你救的呢!虽然你的额间上未配梅花血玉,但是你的相貌,落英集之内,许多上过雪山求医的人皆是识得的。” 老妇人虽然不知红芙梅为何不记得自己,但是对于红芙梅的提问,老妇人依旧极有耐心地回答着。 “这位婆婆竟知晓我额间佩戴过梅花血玉,料想不会骗我,只是为何我想不起来关于她的一切。” “祖母,我饿了。” 老妇人身旁的幼童摇着她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着。 “芙儿姑娘,天色不早了,二娃不懂事,老婆子先带他回去用膳了,他日得空,再带着二娃上雪山看望你。二娃,同姐姐道别,祖母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鱼。” 老妇人略带歉意地看着红芙梅,而后俯身同二娃说道。 “拜别姐姐,他日姐姐若是得闲,可去二娃家看我,二娃唤祖母给你做好吃的。” “甚好!” 老妇人笑眯眯地看着二娃作完揖后,便带其匆匆离去了。 红芙梅迈着大步至药铺将所需之药买下,便趁着天还未黑透,疑惑重重地回了客栈。 第七十四章:不识红魅 红芙梅将药煎好给璃珠和云洛离服下后,便早早地回了房。 “为何师父好似有心事,云财迷,你觉察到了吗?” 璃珠有些担心红芙梅,便不由得向云洛离询问道。 “你师父是个狠角色,且把心放宽吧,我的脑袋晕乎乎的,先回房歇息了,再者,若你师父都解决不了的事,咱们也是无能为力。” 云洛离摆了摆手,扶着墙慢悠悠地回了自己的客房。 “不是你师父你当然不在意了,哼,亏得我师父愿意让你同我们一道前往风国。” 璃珠回房瞧见红芙梅正望着窗外发呆,心中更为忧心,红芙梅觉察有人盯着自己,便回过头来,恰好与璃珠四目相对。 “师父,您没事吧,自您出门抓药归来,便总是心不在焉的,璃珠有些放心不下。” “璃珠,此地我好似来过,但我思量了许久,却忆不起何时来过,故而时不时晃了神。 璃珠,你还生着病,早些歇息吧,我再回忆回忆,若是实在思量不得,便也不强求了。” 红芙梅扶着璃珠躺到榻上,为其盖上被褥,便又望向窗外群星璀璨的夜空。 或许有些事越是希望忆起,越是无能为力,红芙梅在窗前待了半个时辰,依旧一无所获,便宽衣歇息了。 “芙儿,随为师回去用早膳……” “芙儿,近日的武艺见长,看来用功了……” “芙儿,日后上山求医的人便交给你照料了……” “芙儿,芙儿,芙儿……” 睡梦中的红芙梅,脑海中时不时出现一个白色的身影,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你是何人?与我是何关系?” 红芙梅不停地对远处模糊不清的白衣女子询问,却得不到一句回应。 “师父,师父,您怎么了?快醒醒,别吓璃珠啊!” 璃珠被红芙梅的呢喃之语所扰,便快步来到红芙梅榻前,欲助红芙梅从梦中醒来。 “璃珠,我怎么了?” “师父,想必您是做噩梦了,一直不停地呼唤着何人,询问着何事,师父,您可是忆起何时来过此地了?” “恍惚间有个白衣女子向我走来,可惜我并未瞧清楚她的模样。 璃珠,你去歇息吧!师父无事,此时尚未天明,不宜讨论过多,惊动他人。” “璃珠听师父的便是。” 很快,红芙梅与璃珠又双双入了眠,房内传出一阵阵平和的呼吸之声。 翌日,璃珠及云洛离病情皆已好转,用过早膳后,三人便继续赶路。 “芙儿,你回来了,为师甚是想念。” 只见一名风华绝代的白衣女子款款而来,笑靥如花,一瞬间,红芙梅好似被吸走了魂魄,昨夜梦中之人自梦境中走出,与眼前的白衣女子重合在一起。 “姑娘可是识得芙梅,我们从前见过吗?” 红芙梅目不转睛地看着停驻在自己面前的女子,内心极为不平静,恨不得即刻问遍心中所有的疑惑。 “芙儿竟不记得过去的事,罢了,或许这便是她的机缘吧,何苦徒增她的烦恼,若她日后忆起,自会回雪山寻我。” 红魅思索了片刻,便对着红芙梅说道:“曾有数面之缘,若是忘了便忘了,后会有期。” 红魅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红芙梅本欲追上去仔细询问,却被川流不息的人群阻挡,不多时便不见了所寻之人的踪影。 “师父,要不咱们留下来打听一下白衣女子的住处吧,云财迷,你觉得呢?” 璃珠极少见到红芙梅这般着急的模样,便打算拉上云洛离一同帮忙寻人。 “云某责无旁贷,必当全力以赴。” 云洛离对红芙梅的事,倒是极其乐意相助的。 “如此甚好,那我们先回客栈将行李安置好,再去寻人。” 红芙梅说罢便与璃珠及云洛离一同回了客栈。 第七十五章:又遇婆婆 红芙梅等人回到客栈,掌柜深感意外,唯恐自己有何照顾不周之处,连忙上前招呼。 “客官,怎的去而复返,可是遗漏了物件在小店?您三位的厢房伙计尚未打扫,不如我随你们一同去查看一番。” 掌柜脸上带着狡黠的假笑,一看便知是个地地道道的从商之人。 “不必了,咱们还得在此地多待几天,你将原先那两间厢房的钥匙交给我们即可。” 红芙梅不愿与掌柜多费口舌,只想快快将行李安置妥当,早些出门去寻白衣女子的踪迹。 “原来三位是回来住店的,此乃那两间厢房的钥匙,请客官收好,在下还有别的琐事,先行告退了。” 掌柜觉察红芙梅似有要事在身,取出抽屉中的钥匙交给红芙梅后,便识趣地离开了。 “师父,咱们快些回房,放下行李便出门。” 璃珠一边小跑上楼,一边回头呼唤着红芙梅。 “人海茫茫,我们这般没有任何头绪地寻人,只怕成效不大,不如咱们画一副白衣女子的画像,这样寻人更为妥当些。” 云洛离略为思量,便提出了自己的建议。既是寻人,带上画像定会事半功倍。 “云财迷这回算是没有掉进铜钱眼里,实实在在地出了回主意,师父,您可否凭着今日的一面之缘,将白衣女子的模样画出来。” 璃珠难得不同云洛离拌嘴,红芙梅一时间竟觉得有些不适应。 “虽说我对那名女子的相貌甚为熟悉,但是我的丹青却是极为不尽人意,只怕画不出半分相似之处。” 红芙梅舞刀弄枪还行,舞文弄墨却并不擅长。 “无妨,此事交于我,包梅儿姑娘满意。” 云洛离信心满满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好似自己无所不能一般。 “那便有劳了,我同璃珠先回房了。” 红芙梅拉着璃珠的手腕,快步上了楼。 待云洛离将画像画完之后,三人一同回到遇见白衣女子的街市,逢人便询问是否见过画中之人。 两个时辰后,三人已将整条街道逛了无数遍,询问了好些人,依旧一无所获。 “芙儿姑娘,老婆子做了一些玉米饼子,正打算领着二娃上山看你呢,正巧在此处遇见了你,那我便直接将玉米饼子交给你吧。” 红芙梅回头一看,昨日那位带着幼童的老婆婆,笑呵呵地朝自己走来。 “婆婆,您可识得画中之人?” 红芙梅觉着老婆婆既识自己,想必对画中人亦是相识,便急忙询问。 “瞧这轮廓倒有几分像芙儿姑娘的师父,只是画工太次,未能绘出其一分神韵。” 红芙梅和璃珠听完老婆婆的话,皆下意识地瞪了云洛离一眼,合着半天找不着人,是因为画工太次的缘故。 云洛离自知理亏,倒也并不出言反驳。 “婆婆,可否带我们去她的住处一趟?” 红芙梅说着将画卷收起,交由云洛离保管。 “芙儿姑娘,您是怎么了,怎的连自己家都不识得了?” 老婆婆用十分关切的眼神看着红芙梅,唯恐红芙梅有何不妥之处。 “此事说来话长,改日再同婆婆细说,婆婆先同咱们去找她可好?” 红芙梅此时只想早些见到白衣女子,将一切事情理清楚。 “那咱们便一同上山吧!二娃,来!握着祖母的手。” 老婆婆拉着身旁腼腆的幼童,朝着西南方向而去,红芙梅等人紧随其后。 第七十六章:恢复记忆 待红芙梅一行人来到雪山,皆被眼前的美景所惊叹,皑皑白雪,烟雾缭绕,山巅之处似有一处白玉宫殿,因颜色与雪色相近,极难辨认,若不是那时而飘动,时而静止的纱绸,真真叫人难以断定心中猜想是否有误。 红芙梅不由得加快脚步,向山巅而去,不多时便闯入了一片梅林,梅花香盛,沁人心扉,红芙梅放眼远眺,西南侧似有一株骨里红梅,在无数的白梅围绕之下,那株繁茂的骨里红梅显得尤为特别。 那株红梅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红芙梅不断靠近,众人贪恋地观赏着梅花,回过神时已不见了红芙梅的身影。 “师父!师父!您在哪儿?”璃珠担忧地呼唤着,神色十分着急。 “小姑娘不必过于慌张,芙儿姑娘自幼在雪山长大,只怕是闭着眸子,也能走到山巅之处的红阁。 咱们先行上山,告知她的师父,那时若她还未出现,她的师父非同凡人,自有法子寻她。” 老妇人看看右侧的白梅花苞,拉着幼童继续前行。 “许是你师父觉得咱们走得太慢,运起轻功往仙居而去,不如咱们加快步伐,也好早些见到她。” 云洛离眼神坚定地看着璃珠,让原本忧心忡忡的璃珠静下心来,二人很快追上了前行的老妇人,一左一右地向前而去。 另一边的红芙梅,匆匆来到骨里红梅之下,往昔的种种如同潮水般涌现,那个如同星辰一般的少年,仿佛正缓缓向红芙梅,唇角隐约透着耐人寻味的邪魅笑颜,那如同寂静之夜的眸子,依旧那般夺人心魄。 “原来我们竟相识得这般早,慕容逸何,如今我与从刀剑公子有一纸婚约在,而你也已远赴雨国,你我之间,是否依旧还有缘分呢?” 红芙梅静静地看着,那随着清风飘飘而落的红梅花瓣,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或许缘起缘灭只是转瞬即逝的流光,梦幻而短暂迷离,缥缈而难以捉摸。 “罢了,思虑再多又能如何,终是相见不如两两相忘,何必徒增烦恼。” 红芙梅凝望着骨里红梅半刻钟,便头也不回地转过身来,运起轻功,朝着红阁而去。 “师父,芙儿不肖,竟将师父的嘱托尽数忘却,芙儿不日便返回甫城,为师父寻觅灵药。” 红芙梅回到红阁之时,红魅正于院内抚琴,云洛离等人还未抵达红阁,红芙梅疾行至红魅跟前,抱拳下跪,低头认错。 “芙儿快快起来,师父怎会责怪于你,起初并未有让你寻药之意,不过见你一片孝心,便不再阻挠你下山。 而后见你记忆缺失,料想许是你另有机缘,未曾与你相认,如今你已将前尘往事尽数记起,不如就留在雪山,与师父为伴,可好?” 红魅轻轻将红芙梅扶起,坐与自己右侧,眸子里尽是温柔、喜悦的神色。 “芙儿知晓师父不愿芙儿涉险,但芙儿既已许下承诺,怎能轻言放弃,师父不必再劝,芙儿矢志不渝。” 红魅深知红芙梅的性子执拗,便不再多言,微微伸手将红芙梅抱于怀中,如同抱着那个流落于落英集的女童。 红芙梅温顺地靠在红魅身上,享受着久违的温暖气息,光辉打在二人的身上,好似画卷中的仙子,不受人间烟火的侵蚀。 第七十七章:喜得徒孙 待璃珠等人来到红阁,便被眼前的景象迷得移不开眼睛,身着红衣的红芙梅,乖巧地依偎在周身白衣的女子身旁,像一只慵懒的小猫。 璃珠第一次见到这般温顺的红芙梅,一时间竟忘了自己师父往日严厉冷酷的模样,或许岁月静好,不过如此罢了。 红魅见自己的红阁忽而来了许多陌生人,便缓缓起身,神色由温婉变得淡漠,红芙梅随着红魅的视线望去,便见璃珠和云洛离于远处观望自己和师父,老婆婆携着他的孙儿在等候。 “璃珠,过来,拜见师公。” 红芙梅朝璃珠招了招手,璃珠便小跑向前,对着红魅行叩拜之礼。 “师公在上,请受徒孙璃珠三拜。” 红魅看着机灵乖巧的璃珠很是欢喜,忽而忆起了收红芙梅为徒的情景,故而楞神了一会儿,璃珠误以为红魅对自己这个徒孙不够满意,便继续跪在地上,任红魅挑错。 红芙梅见红魅不发一语,便凑到红魅身旁撒娇道:“师父、师父,为何迟迟不让璃珠起身,可是对璃珠有别的教导?” 红魅听闻红芙梅的询问,方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缓缓上前将璃珠轻轻扶起。 “师公看着你便忆起了你师父儿时的模样,时光荏苒,岁月如梭,真真教人不得不感叹时光易逝,芙儿有你这般伶俐称心的徒儿,必定会省心许多。” 红魅说着又看了看红芙梅,“她的芙儿终究是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徒儿了。”红魅正思量着,忽而瞥见红芙梅身旁的云洛离,一时竟会错了意。 “芙儿,他是何人,可是你的有缘之人?” 红魅见云洛离相貌堂堂,颇有几分英俊,虽说及不上自己的徒儿天人之资,但若是芙儿钟意,倒也可以相伴一生。 “师父说笑了,他乃是我与璃珠流落山寨之时,结识的生死之交,曾一同共患难的伙伴,他见咱们前往风国,与他恰好同路,便与我们一道同行。” 红芙梅见红魅误会,便急忙向她解释道。 “既是芙儿的朋友,便一同入红阁品茶吧!婆婆,近来可好?您的孙儿又长高了许多。 今日备了枣泥红杏软糕,甚是可口,婆婆一同尝尝,顺道指点一二。” 红魅说罢便领着众人,一同回了红阁内院。 云洛离见红魅甚是眼熟,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心中虽有猜想,但却有些不敢断定,只得细细暗查,方才下结论。 第七十八章:梅林再遇 红芙梅等人回红阁居住了数日,不日便要启程回风国,在此之前,红芙梅独自一人至梅林散步。 梅花香盛,数不清的花朵簇拥枝头,争先斗艳,红芙梅望着那一片一片飘落的骨里红梅花瓣,神色中略有几分黯然。 往昔不可追,一次一次的错过,不得不令人忧伤,红芙梅想起了那日与慕容逸何初遇的情形,心中满是惆怅。 “梅儿!” 忽而一声极具磁性的男声打破梅林的沉静,红芙梅回过头来,只见慕容逸何 第七十九章:辞别红魅 红芙梅自梅林遇见慕容逸何之后,往昔种种,时时萦绕心间,久久不能消散,红芙梅唯恐自己多思多虑,便决心早些同红魅辞别,前往风国,寻得时机,回红府寻药。 如今甫城之中,人人皆知红芙梅已嫁入魅影重楼,寻药之事愈加不便,红芙梅望着月光之下宁静而祥和的梅林,心中虽有万般不舍,却也明白自己不得不暂时离去。 翌日,红芙梅用过早膳之后,便领着璃珠一起,对着红魅行叩拜之礼。 “芙儿此去,不知何时能够再回红阁,不得在师父身旁侍奉,万望师父保重身体,待芙儿寻得灵药,再常伴您左右。” 红魅连忙将红芙梅扶起,而后示意璃珠起身,红魅深知寻药之事十分不易,便劝红芙梅放弃寻药,安心留在雪山,过着从前那般逍遥自在的日子。 奈何红芙梅不愿半途而废,依旧坚持离去,红魅只得作罢,不再多言,嘱咐红芙梅小心行事,遇事量力而行,不得逞强,便任红芙梅携着璃珠、云洛离一同离去了。 “师父对冰室之人执念颇深,芙儿怎会不知,这般挽留,不过是担忧芙儿的安危罢了。如今已费时多日,噬心蛊的解药仍不知所踪,愈加不可懈怠。” 红芙梅回头望了望熟悉的红阁,脚步愈加坚定,虽说世间有诸多事不可强求,但不去试他一试,又怎知不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三旬左右,行至甫城,红芙梅本欲先回红府,但此时身份已不同往日,只得先至魅影重楼,同从刀剑一起商量对策。 红芙梅踏入魅影重楼议事阁时,从刀剑正对着红芙梅画像喃喃自语,见红芙梅携着璃珠缓缓而入,一时间竟有几分无措,不知眼前之人是隽沁还是红芙梅。 “许是多日不见,沐风便忘了芙梅,这把追红剑,莫不是也忘了。” 红芙梅晃了晃手中的追红剑,嘴角微微上扬,打趣地说道。 “果真是她回来了!”从刀剑听闻“沐风”而已便知红芙梅已然平安归来,欣喜万分,正欲上前拥抱红芙梅,但听到“追红剑”之后却止步不前,待在原地,诧异地看着红芙梅。 “你可是恢复记忆了?竟知此剑名唤追红剑,自你被掳走后,去了何处?如何脱身?还有她是何人?怎会同你一起?” 从刀剑猜测红芙梅忆起从前的事,唯恐二人婚约不做数,平日里再从容不迫,此时也乱了分寸。 “不错,过去的事我已全部记起,你我之间的婚约,今日便作罢,我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为师父寻得噬心蛊的解药,其余之事于我而言,皆是虚妄,切不可因我而误了你的终身大事。他日得空之时,你我一同写下和离书,此婚事便彻底了结。” 红芙梅这般急切地与从刀剑解除婚约,只怕并不全是因为寻药之缘故,其中原委,只怕她自己也未曾察觉。 “既如此,便如你所愿,婚约作废,二位多日舟车劳顿,属下这便安排下去,为你们接风洗尘。” 从刀剑不知自己如何离开的议事阁,只觉得心中郁结,失魂落魄般逃离红芙梅所在之地。 “师父,您对那位兄长是否过于冷漠了些,徒儿瞧着他的模样,倒像是被你休弃了一般。” 璃珠望着从刀剑踉踉跄跄离去的身影,不由得生出些许同情之意。 “璃珠,你还小,不懂,若是我今日不将话挑明,他日伤他更深,罢了,你先去别处逛逛,魅影重楼多得是亭台楼阁,云洛离一入正门,便不见踪影,你去寻他一同参观吧。” 红芙梅说完便独自离去了,璃珠此时方才留意云洛离不在议事阁,便眉心一蹙,匆匆忙忙寻云洛离去了。 第八十章:刀剑离去 自从红芙梅决意同从刀剑解除婚约之后,魅影重楼便流言四起,世人对二人之事诸多揣测,从刀剑本就因寻红芙梅而留守魅影重楼,如今二人之间心生嫌隙,相处亦不似往日那般自然。 一日,从刀剑于芙蕖仙湖处偶遇红芙梅,便告知红芙梅自己已有离去之意,待将魅影重楼之事悉数交接于红芙梅,自己便会自行离开。 红芙梅虽极力挽留,但从刀剑去意已决,红芙梅只得遵从从刀剑的意愿,并告知魅影重楼永远留有他一席之地,他日从刀剑若是愿意归来,魅影重楼最高管事之位依旧交还于他。 从刀剑苦涩地笑了笑,权势于他而言,并未看重,自始至终,从刀剑在意的,不过是红芙梅一人罢了。 “若是有缘,他日归来之时,必将一同至寻音阁赏乐听曲,把酒言欢。 梅儿,我虽知晓你心意已决,但心中仍旧抱有一丝希冀,若是日后你寻得灵药,又未有人伴你左右,不如同我相伴此生,可好? 你不必此时作答,当是留我一丝念想,你我相识一场,定然知晓你若不愿,我必然不会纠缠不休,但世事多变,谁知有朝一日,我会不会成为你的依靠。” 从刀剑说完不等红芙梅辩驳,便大步离去,余下红芙梅对着莲池倒映出的夕阳残影,无人倾述。 数日后,从刀剑将魅影重楼之事交接妥当,翌日便独自一人迎着晨曦悄然离去,并未同任何一人辞行,待红芙梅察觉从刀剑离去之时,从刀剑已离开风国,不知去向。 云烟落自从得知,从刀剑欲辞去魅影重楼最高管事之位,便多次向红芙梅请辞琴女之职,如今从刀剑已然离去,云烟落离去之意愈盛。 “梅儿姑娘,烟落此前鬼迷心窍,陷你于危难之中,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只求念在烟落昔日效命于魅影重楼,兢兢业业,不曾懈怠,可否早些让我离去?” 云烟落还未说完,便跪于红芙梅面前,大有一番红芙梅不允许便长跪不起的架势。 “大胆!你任琴女之职不满四载,怎可随意离去,魅影重楼的规矩向来严明,岂可轻易更改。” 东菱见云烟落执意离去,姿态傲慢无礼,便出言喝止。如今的东菱已非昔日的引梦四使,从刀剑离去之前,破格将其提升为魅影重楼执法堂的长老。至于其中缘由,红芙梅亦不知晓。 “云烟落,千百年的规矩不可因你而破,待你任琴女之职期满,方可离去,你心中所想,我大抵能猜到一二,若你离去,势单力薄,恐寻他不得,何不留在魅影重楼,安心等候他归来。” 红芙梅早已察觉云烟落心系从刀剑,但此时即便云烟落离开魅影重楼,又能如何,从刀剑不辞而别,怎会轻易暴露他的行踪。 云烟落思量片刻,豁然开朗,不再纠缠,行礼之后便在隽羽的搀扶下离去了。 红芙梅方才处理完云烟落的请辞之事,正欲回红府询问那日自己服下的救命之药,有何特殊之处,东菱便又将诸多魅影重楼的内务呈上,红芙梅分身乏术,恨不得立即将从刀剑寻回。 璃珠游玩归来,见红芙梅满是疲惫,便行至红芙梅身后,为其捶背。可怜的小璃珠不知此时红芙梅已将小心思打到了她的身上,极力夸赞魅影重楼各处景观如何得天独厚,令人流连忘返。 “既然璃珠这般喜爱这里,东菱,即日起,命隽匿教习璃珠处理魅影重楼的内务,不得有误。” “诺。” 璃珠来不及推迟,便被东菱架着去寻隽匿的踪迹。 红芙梅瞧着璃珠万般不愿的模样,不由地摇了摇头,又想起多日不曾见到云洛离,便命阿让前去寻他过来问话。 阿让自红芙梅归来后便形影不离,唯恐红芙梅再次被人掳去,红芙梅很是无奈,再三表示魅影重楼的守卫森严,不会再出事端,阿让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了。 “莫怪阿让这般小心翼翼,自从小姐不见后,我虽装扮成小姐的模样,阿让翌日便察觉到了,若非阿让协助于我,只怕隐瞒不到小姐归来之日。” 隽沁想起阿让日日盼着红芙梅归来,忧思忧虑的模样,不由得出言告知于红芙梅。 第八十一章: 洛离受伤 待云洛离随着阿让一同来到议事阁,红芙梅便累得伏在桌子上睡着了,隽沁则在一旁静静候着,想来魅影重楼诸事繁多,并非一时间能够胜任。 云洛离忽而疾步向前,大喝一声,一把将红芙梅推醒,阿让气得追着云洛离围着红芙梅跑了好几个圈子,最后气喘吁吁地抖着捏着木兰花帕子的左手,指着云洛离,半天说不出话来,另一只手则插着右边的杨柳细腰,稳住柔弱的身形。 “这般急切寻我过来所为何事,我方才同你二叔在芙蕖仙湖对弈喝茶,顺便探讨医术,好不痛快! 偏偏你的侍女一来便将老爷子吓跑了,着实叫人气恼。若是你没有紧要之事,我可是会不依不饶的。” 自从红芙梅同从刀剑和离之事传出,甫城之人无不议论此事,红亦山恐红芙梅应对不得,当天便搬入魅影重楼临水阁居住。 云洛离听闻红亦山药王之名响彻风国,便恨不得时时刻刻同红亦山讨教医术,将红亦山毕生所学尽数学会,奈何红亦山日日在魅影重楼各处游玩,云洛离紧紧跟随其后,故红芙梅时常见不到云洛离的身影。 “你至甫城已有些许时日,而我琐事缠身,未曾尽地主之宜,陪你四处看看,今日气候宜人,不如叫上二叔一同到市集上逛逛如何?” 云洛离早就听闻甫城乃是风国第一城,千百年来,往来商贾络绎不绝,最是繁盛无比,今日红芙梅有意相邀,真真是难得的机会。 再者,红亦山也一同前往,亦不耽误讨教医术之事,若是此行令药王心旷神怡,有问必答,岂非意外之喜。 “难得你并未忘记自己东道主的身份,我便勉为其难的应允了吧,只是此女甚是刁蛮,十分聒噪,不如就留在魅影重楼,不必与咱们一同出门了吧。” 云洛离瞧了瞧阿让,打趣地说道,却不曾想话音刚落,便被阿让追着、挠着出了议事阁。 红芙梅望着打打闹闹的二人,感叹果真是一对欢喜冤家,便吩咐隽沁安排出行事宜。 待红芙梅一行人来到市集上,触目所见琳琅珠玉,多不胜数,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好不热闹。 云洛离瞧着眼前之景,欣喜万分,只可惜璃珠被隽匿扣在魅影重楼学习处理内务之事,不得外出,未能见到这般繁盛的景象。 红亦山见云洛离目瞪口呆,未曾见过世面的模样,很是嫌弃,径直往左侧的戏台而去。 近而观之,此时狭小的戏台上,正上演着一出驸马三戏公主的好戏,周围的看客一个挨着一个,恨不得将脖子伸长几分,足尖再垫高几分…… 忽而,一阵鼓声刚落,人群中窜出一人,身穿紫袍,手持匕首,对着红芙梅胸口刺去。 因看客过多,挡住退路,红芙梅一时避之不及,眼看便要被刺穿胸膛,云洛离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向左倾斜,用身体护住了红芙梅。 一时间,看客、行人慌乱至极,纷纷而逃,匕首刺入云洛离右腹,而后行凶之人向前一步,欲将匕首往云洛离腹部再刺入几分。 不曾想那人看清云洛离样貌后大吃一惊,示意同伙快快撤退便慌忙逃去。 “云洛离!谁让你这般多管闲事!二叔!快!救救他!” 红芙梅未料到云洛离会舍身相救,方寸大乱,只得求助红亦山快快施救于他。 如若不然,云洛离死于非命,这般天大的恩情又当如何报答。 红亦山吩咐众人小心翼翼将云洛离抬上马车后,一行人便匆忙跃上马车,速速往魅影重楼而去。 第八十二章:霜国进犯 议事阁内,璃珠趁着隽匿用膳之际,蹑手蹑脚从窗户溜出,欲寻红芙梅等人而去,行至魅影重楼正门,便见红芙梅驾着马车,如同飓风一般,疾行而来。 璃珠很是不解,今日红芙梅一行人撇下自己,欢欢喜喜至市集采购,何故这般匆忙归来,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何不追上去瞧个究竟,师父他们既已归来,我自行出门倒也着实无趣。” 璃珠运起轻功,紧紧跟在马车后面,不多时,便见红芙梅将马车停在东院,协助红亦山同一个护卫一起,将云洛离抬下马车,急匆匆往院内而去,阿让小跑着,紧随其后。 璃珠追至房内,瞧见云洛离深受重伤,奄奄一息,慌乱不已,顾不上询问云洛离何故受伤,只是无助地盯着红亦山,期待红亦山不负盛名,将云洛离从鬼门关拉回来。 红亦山见众人对云洛离的伤势甚为关心,堵在床前多有阻碍,便将众人赶出房内,只余下一名从红府带过来的药童,协助处理伤口。 阿让和璃珠素日里虽是聒噪了些,时常同红亦山争论,此事却不约而同地听从红亦山的吩咐,退出房外,耐心等待红亦山将云洛离救醒。 云洛离危急关头舍身相救,颠覆了红芙梅从前对他的看法,不再觉得他是一个胆小怕事、吊儿郎当的郎中,日后可将其留在魅影重楼,委以重任。 半个时辰后,红亦山心事重重地从房内走出,众人立即围上前来,询问云洛离的伤情。 “虽说已无性命之忧,但匕首上沾了毒,老夫只能将其压制,待查明毒药的成分,方能化解,亦或是找到行凶之人,拿到解药,否则再过半年,性命不保。” 红亦山救治云洛离时不敢有丝毫分神之时,待将伤情稳住后,已是疲惫不堪,将云洛离的情况交代一番,便在药童的搀扶下,向南而行,往自己住处而去。 “阿让,你留下照顾云洛离,直到他行动自如为止,其余之人各自散去,切不可在此打扰云洛离休养。” 红芙梅听闻红亦山所言,心中对云洛离的愧疚之意又多了几分,但此时不是伤心之时,需尽快查明真相,将背后暗杀自己的人找出,方能拿到解药,替云洛离解毒。 “师父,不如让璃珠照料这个财迷郎中如何?好歹咱们也曾一同患过难,如今也当尽着绵薄之力才是。” 璃珠扯了扯红芙梅的袖子,生怕其不同意自己所求之事。 “璃珠,你年纪尚小,不太会照顾人,云洛离伤势严重,令阿让照顾其衣食起居更为妥当,你若真心为他着想,应当不必多言才是。 我既已将你交给隽匿管教,便不会轻易更改,至多让你时常过来探望,也算全了一路相伴同行的情分。” 璃珠对云洛离的小心思红芙梅怎会不知,但红芙梅私下里曾试探过云洛离,知其只是将璃珠当做妹妹,故而不同意璃珠的请求。 璃珠不愿离去,恰好此时隽匿寻她至此,向红芙梅抱拳行礼之后,便二话不说架着璃珠回了议事阁。 红芙梅回到市集上,恰好遇到追踪行凶之人而去的隽沁,便询问她有何收获。 隽沁未能将行凶之人捕获,面容上满是歉意,忽而记起将其及同伙跟丢之地,乃是曾经去过的流影街,便速速将此事告知于红芙梅。 流影街并未有何特别之处,但离红府后院仅有一竹林之隔,莫非…… 看来已是时候回府拜访一下慕容淑华了,红芙梅寻得线索,正欲同隽沁返回魅影重楼,与红亦山商量对策,却被身旁行人的吸引,停下了步伐。 只见那人神色慌张地同其相识之人说了一番话,而后几人听后皆大惊失色,和那人一同慌乱起来。 红芙梅耳力极佳,很快便知晓他们因何受惊,原来不久前,霜国太子偷偷至甫城游玩,纵马狩猎,摔断了右腿,霜国皇帝便将责任全部推给风国,要求割地赔偿。 起初,风国皇帝有意妥协,但霜国变本加厉,两国使者谈判数日,皆无定论,但坊间有传言,霜国早已秘密征兵,不日便会大军压境,民不聊生。 那人原本不信霜国征兵之事,恰巧其兄长至霜国行商归来,将所见所闻告知于他,方才得知一二。 红芙梅知此事事关重大,倘若霜国当真率领大军进犯,其父红远山必定难以置身事外,不如早些将此事告知于他,也可有所防备。 红芙梅思量过后,便带着隽沁一同前往红府,顺道调查自己被人行刺一事。 第八十三章:再见熙儿 待红芙梅行至红府正门,新入府的守门护卫不识红芙梅,多番阻拦,非得要红芙梅出示才拜帖放行。 红芙梅不愿再做口舌之辩,只得命其先去通报乔管家,恰好此时红熙儿礼佛归来,方下轿便瞧见红芙梅伫立于府门,红熙儿大喊一声“姐姐”便提着裙摆,向红芙梅小跑而来。 “姐姐怎的不入府,立于府门外作甚?” 红芙梅还未说话,两名守门侍卫便立即下跪,等候处罚,红熙儿此时心中了然,虽说二人虽是新人,不知者无罪,但到底是怠慢府里的大小姐,还是应到惩治一番。 “你二人换职后各领二十板子,好好长长记性,这位乃是红府嫡出的大小姐。” 红芙梅见红熙儿颇有威严的模样,倒有几分大户人家当家主母的风范,想着自己那凌霜表哥日后怕是不敢轻易得罪于她,不由得生出些许怜悯之意,便更加同情眼前二人,连同方才他们的刁难也没有太在意了。 “熙儿,你我姐妹许久未见,甚是欢喜,何必因为此等小事影响了心情,依姐姐看,板子便不必罚了,让他们二人多当职一个时辰便可以了,左右我才是局中人不是。” 红熙儿微笑着上前,挽着红芙梅的手,道:“姐姐还是这般心善,就按姐姐说的办便是。” 守门侍卫方听闻要领二十板子便觉得大难临头,惶恐不已,此时大小姐有意从轻发落,便觉得悔不当初,不该那般无礼。 “多谢大小姐体恤,不同我等小人计较。” 二人欲对着红芙梅又行一礼,却被红芙梅先行拦下了。 “起来吧,无需多礼,下回注意些便是。熙儿,姐姐有事同父亲商量,你可知父亲此时在何处。” 红熙儿一边挽着红芙梅向府内而去,一边思忖道:“往时这个时辰父亲大抵在书房看书,熙儿陪你一同去书房瞧瞧,如何?” “如此甚好。” 待红芙梅等人行至水廊处,便见乔管家匆匆而来,见到红芙梅便立即行礼,道:“小人来报大小姐归来,乔某未能至府门迎接,望大小姐宽恕。” “无妨,我恰好遇见熙儿,并无阻碍,乔叔,父亲可在书房?” 红芙梅此时只盼早些见到红远山,告知今日街上所闻之事。 “回大小姐的话,老爷此刻正在书房。” “那便好,你命人至梅兰苑收拾收拾,我怕是要留在红府几数日,另外再派人至魅影重楼知会一声。” 红芙梅见天色已晚,又因云洛离中毒之事尚未查明,便欲留在红府探查一番。 “诺。” 乔管家得了红芙梅吩咐之事便离开了。 “姐姐,我至寺院礼佛归来,略有风尘仆仆之态,先行回房梳洗一番,你同父亲说完话便来寻我如何?” 红熙儿听闻红芙梅会在红府住几日,便不着急同她说起自己的终身大事,再者红芙梅这般着急找父亲,只怕是有重要之事同父亲商议,自己在一旁恐有不便。 “既是如此,你便回房吧,待我晚些时候再去寻你。” 红熙儿向红芙梅福了一礼,便领着侍女们缓缓离去,望着红熙儿远去的身影,红芙梅只觉得这个妹妹愈发的善解人意了,只望日后不受其母所累才好。 “沁儿,你至二娘院中瞧瞧,可有任何可疑之处,切记小心行事,我先至书房寻父亲,告知今日集市上所闻之事,不至于让他日后全无防备。” 红芙梅待红熙儿行至转角处,便轻声对隽沁交代一番,而后往书房而去。 而红府的另一处,慕容淑华正在房中修剪花枝,听闻下人禀报红芙梅回府之事,慕容淑华眼眸中颇有几分慌乱之色。 “不过是黄毛小儿一个,还能翻了天了,不过命硬些罢了,他日定会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容淑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便将怒气发泄在了眼前这枚蝴蝶兰之上,不多时,木桌上便多了许多花瓣及大大小小的花苞…… 众侍女见慕容淑华不发一言,自顾自地摧残蝴蝶兰,纷纷吓得屏住呼吸,唯恐祸及自身。 而就在此时,一个身影闪入院中,悄悄地藏匿起来,等待着慕容淑华一行人的离开。 第八十四章:未雨绸缪 红芙梅至书房之时,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可见红远山正瞧着一幅画像,怡然不动,好似被人点了穴一般。 “父亲,芙梅有事同您商议。” 红芙梅扣了扣门,等待红远山的答复。 “进。” 虽说红远山已将手中的画像速速卷起,却依旧被红芙梅瞧见画像中身着骑装的女子,乃是自己母亲君兰夫人。 红远山将画像收回柜子,而后面带轻微倦意,将红芙梅引到一旁坐下,只见他蓦然端起茶杯,又轻轻放下。 “听闻你前些日子同从公子签下了和离书,此事着实不妥,理应同家里商量一下才是,虽说你已嫁做人妇,但终究是红府出去的人,你若受了委屈,红府绝不会不管不顾。 若你二人心生嫌隙之时,红府出门调解,不至于这般草率地签下和离书,成为不可逆转的局面。” 红远山语重心长地说着,对红芙梅今后的处境愈加担忧起来。 “父亲,女儿自幼离家,并未如他人一般养于闺阁,许多事对于他人而言,或许是了不得的大事,但于我而言,并非那般重要,望父亲切莫太过忧虑。” 红芙梅见红远山这般为自己担忧,心中颇为动容。 “你,可是忆起往昔之事了。” 红远山听闻红芙梅提及自幼离家,心中便猜到七八分,却依旧再确认一番。 红芙梅点了点头,证实了红远山的猜想,而后将自己今日在集市上的所见所闻,同他大致说了一番。 “霜国太子出事之后,我便派人至霜国查探,却迟迟不见探子回报,如今听你所言,只怕我派出去的人已经暴露行踪,被人杀害。 明日我将此事告知皇上,也好让皇上知晓霜国狼子野心,早做防范,就算此事并非传闻所言,未雨绸缪也未尝不可。” 红远山见红芙梅十分顾及风国安危,不同于一般闺阁女子,很是欣慰,不由得再次想起画像上的女子。 “到底是她的女儿,性子七八分似她。” “父亲,芙梅打算回府住一段时日,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红芙梅见红远山盯着自己入了神,便出言询问道。 “如此甚好。你舅母三日后便入府,同你二娘商议你表哥与熙儿的亲事,你身为长姐,理应出一份力……” 红远山正说着,慕容淑华便领着侍女步入书房,告知晚膳已备好,可移步正厅用膳。 “那便先用膳,芙儿,你许久未回红府,同熙儿也好些日子没见了吧。” “回父亲的话,今日芙梅刚刚回府,便遇到了礼佛归来的熙儿……” 只见红远山同红芙梅有说有笑地往正厅而去,慕容淑华脸上顿时没了笑容,将帕子一甩,快步追上前去,挽着红远山的手臂,将二人硬生生隔开。 “老爷,熙儿很快便要成家了,您可要好生教导一番,可不能再让她胡作非为,如同某人一样,非要来一出和离,丢了红府的颜面……” “住口!和离之事休得再提!” 红远山唯恐红芙梅再为和离之事忧思忧虑,大声喝止,而后将手抽出,拂袖而去。 慕容淑华极少见到红远山这般怒气冲冲的模样,便不敢再多言语,小心翼翼地跟在红远山身后。 待红芙梅等人行至正厅,红熙儿和红羿儒已在一旁等候,此时的红熙儿身着藕粉色广袖留仙裙,亭亭而立,着实令人眼前一亮。 “入席吧!难得今日人这般齐,都是自家人,莫要拘束,乔管家,命人多添几样芙儿爱吃的菜,再将库房那坛桂花酿拿出来。” 听闻红远山的吩咐,众人便依次入席,除慕容淑华之外,其余之人皆对红芙梅的归来感到欣喜,颇有几分其乐融融的模样。 晚膳过后,红熙儿便拉着红芙梅一同回了梅兰苑叙旧,红远山回书房写奏折,慕容淑华及红羿儒则各自回了房。 红芙梅见梅兰苑一切如旧,未有丝毫变化,干净整洁,便知苑中时常有人打理,心中略有几分暖意。 “熙儿,姐姐听闻你同凌霜表哥不日后便能结为连理,很是为你高兴,望你二人和和睦睦,恩爱百年。” “此事多亏姐姐费心,不然只怕我二人连相识的机会都没有,更别提朝夕相处,两情相悦…… 姐姐且放宽心,熙儿定会好好珍惜这难得的缘分。” 红芙梅听闻红熙儿的说辞,不由得想起了在云汐小筑居住的时光,也想起了那个万般熟悉的身影,只是如今已天涯陌路,成为心中一丝难以忘却的念想。 “姐姐,不然你同我讲讲魅影重楼发生的事情,如何?” “好。” 红芙梅很快将思绪收回,同红熙儿讲起了二人分别后发生的事,只是将被人掳走之事隐瞒了下来,心想还是不说的好,免得给她带来困扰。 两人说着说着便秉烛夜谈至深夜,红芙梅见更深露重,夜行不便,最终将红熙儿留在梅兰苑歇息。 第八十五章:蛛丝马迹 红芙梅趁红熙儿入睡之后,便在房中点了昏睡香,以防红熙儿醒来发现自己不在房中,而后悄悄遛至梅兰苑一处僻静的厢房,此时隽沁已按原先的安排在厢房内等候。 “小姐,果真如你所言,慕容淑华同行凶之人认识,且他们同霜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细细道来。” “诺。” 红芙梅侧身坐于书案之后,聆听隽沁交代今日探查的结果。 原来隽沁趁着慕容淑华至正厅用膳之时,潜入房中,寻找解药,无意中再暗格内发现慕容淑华同霜国的书信,上面称霜国很快便会进攻风国,命其好好准备,到时里应外合,让风国措手不及。 而慕容淑华用完晚膳之后,见红远山去了书房,便转身去了后院柴房,同一个黑衣人提起刺杀红芙梅之事。 慕容淑华讽刺黑衣人浪得虚名,连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都杀不了,黑衣人则说若不是少主忽而出现,便绝不会无功而返。 隽沁将今日所见悉数告知红芙梅后,便静静地立于一旁。 “若是如你所言,慕容淑华乃是霜国的细作,而云洛离则是那日行凶之人的少主。” 红芙梅只觉得太过于匪夷所思,竟有些难以置信,慕容淑华是细作倒有几分可信,云洛离终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着实没有半分少主的样子。 “沁儿,你且先回房歇息,明日继续暗查,看看是不是慕容淑华的挑拨离间之计。” “一切听从小姐的吩咐。” 隽沁行礼之后,便离开了厢房。 红芙梅静坐许久,不知该如何开口同红远山提及此事,熙儿婚事在即,若是查出慕容淑华果真同霜国勾结,父亲必定会大义灭亲,届时熙儿不知能否承受得住,红府会不会因此而受到牵连…… 虽说红芙梅对慕容淑华恨之入骨,但是熙儿和其弟羿儒又何其无辜,真真叫红芙梅难以抉择。 “罢了,左右现在慕容淑华现在还未助霜国入城,赶在她动手之前将其扣下,说不定能留她性命。 再者,此事事关重大,还是得告知父亲,不然到时候风国落败,受苦的可是千千万万的百姓,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红芙梅将思路捋清,便趁着夜色回了房,昏睡香已经燃尽,睡榻上的红熙儿略带笑意,似乎梦到了有趣之事。 红芙梅替红熙儿掖了被子,而后从另一侧钻入被窝,很快便沉沉睡去。 翌日,用过早膳之后,红熙儿便拉着红芙梅到她房中,给她展示自己亲手绣的嫁衣。 只见错落有致的宝石镶嵌在火红的裙摆上,领口点缀着些许珍珠,图案秀丽,栩栩如生,纹路花随玉指添春色,鸟逐金针长羽毛,真真是费了诸多心思,方能完成这件精美绝伦的嫁衣。 “妹妹真是手巧得很,姐姐敢说,即便是甫城最最出众的绣娘,也绣不出比手中这件还要好看的嫁衣。” “姐姐打趣熙儿了不是,甫城最最出众的绣娘姐姐可曾见过,她绣的嫁衣姐姐又可曾见过,依我看,姐姐不过是偏爱熙儿,才会这般妄言。” 红芙梅见红熙儿瞧出端倪,倒有些许心虚,只得说道:“左右你也不曾见过,岂知我今日所言是对是错,待你见到凌霜表哥,替我问问是否赞同我的观点。” 红熙儿听红芙梅提及自己的心上人,脸上顿时浮生了几分红晕,羞答答地去内室试穿嫁衣去了。 待红熙儿一身红衣出现在红芙梅面前,着实叫人移不开眼睛,红熙儿眉宇间略有几分神似红芙梅,到底是自家姐妹,虽不及红芙梅那般倾国倾城,倒也温婉至极,十分出众。 红芙梅正要仔细查看嫁衣上的宝石是否牢固,需不需要再缝上几针,便被闯入暖阁的慕容淑华推到一旁。 “熙儿,速速换下嫁衣,随娘亲至琳湘阁采办胭脂,快去!” 慕容淑华得知红熙儿拉着红芙梅至暖阁试穿嫁衣,便领着侍女匆匆而至,自己还未见过红熙儿穿嫁衣的样子,倒让这个小妮子抢了先。 红芙梅瞧着慕容淑华故作镇定的模样,只觉得她身上好似被人泼了半坛子醋,酸味十足。 红熙儿换下嫁衣后便被慕容淑华拖着拽着离开了,还未来得及叫上红芙梅一同前往琳湘阁。 此时红远山已上朝,红芙梅回到梅兰苑吩咐隽沁留在红府细细查探,便谎趁自己身体不适,回房歇息,不得打扰,而后佯装好自己在房中入睡的假象,便换上小厮的衣裳,悄然无声地溜出红府,往魅影重楼而去。 未曾想行至胡同口,撞见几个市井无赖在集市上强抢民女,红芙梅正欲出手相救,却被一少年命侍卫解救。 红芙梅正要离去,那少年忽而转身,红芙梅略微瞥了一眼,那少年竟是慕容清辰,而此时不远处,红羿儒正小跑而来。 红芙梅唯恐暴露行踪,只得先退回胡同转角处,隐藏起来,待他二人离去后再回魅影重楼。 第八十六章:洛离坦白 一刻钟后,慕容清辰的侍卫将强抢民女之人绳之以法后,给了那女子一袋银子,便吩咐侍卫将其送回家中。 只见那女子千恩万谢后便被侍卫带走了,而后红羿儒便上前同慕容清辰说了几句悄悄话,二人便有说有笑地往东南方向而去。 红芙梅见二人已走远,便从胡同出来,绕近路回了魅影重楼。 当红芙梅来到东院,云洛离正在院中吃着糕点和蟹粥,阿让正在一旁刺绣,瞧着二人处着倒像是两口子一般和谐。 “瞧云公子的脸色,倒不像是中毒之人。” 红亦山听闻红芙梅的声音,便从里屋跑出,笑呵呵地说道:“丫头,你可是不知,这小子醒来之后,便告知自己身上藏着一颗解百毒的灵药,服下之后,果真解了毒,丫头,你也不必太过忧心了,有二叔在,这小子伤势很快便会恢复。” “什么解百毒的灵药,那便是货真价实的解药。” 红芙梅未曾将隽沁所查结果告知红亦山及阿让,只是称自己有事同云洛离私下商议,便将他们二人打发到别处去了。 “云洛离,若我猜的没错,你服下正是所中之毒的解药吧,那人行刺之人,称你为少主,此话可有假?” 云洛离悠然地将手中的勺子放下,而后脸上浮现出红芙梅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表情,疏离且从容。 “没错。未曾想梅儿姑娘这般快便查到了,看来魅影重楼果真人才济济。” 云洛离竟丝毫不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倒叫红芙梅很是意外,虽说原先对他同行刺之人有关系这件事很是生气,但说到底那日终归是他救了自己。 红芙梅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调节一番,坐到云洛离身旁,说道:“能否讲讲为何要行刺于我,可是我得罪了什么人?” 云洛离望着红芙梅很是好奇的模样,回忆着老祖宗很多年前同他说过的话,以及那些匪夷所思的事。 “洛儿,这画像上的女子你可瞧仔细了,若你见到同她相似之人,必定要立即告知老祖宗,可记下了。” 那时候云洛离尚且年幼,许多事情都不明白,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事也渐渐明了。 原来让云洛离铭记女子画像的是云洛离的先祖,也是少年之前背叛血盟的离善堂堂主—云少江。 当年云少江叛乱之时,被红魑开启机关,困于血盟密室,而后无意间拿到两枚噬心蛊解药,千年不死,却老态龙钟,令人恐惧。 百年前血盟密室被盗墓之人挖掘,云少江逃出,辗转至霜国寻到他的后人,重建离善堂,并且命他的后人为其寻找一名女子,那便是血盟中唯一拿到噬心蛊解药的血盟第一杀手—红魅,望能将其抓来试药,恢复自己华年之貌。 是以云洛离在雪山见到红魅,以及在魅影重楼见到红魅画像之时,才会觉得那般熟悉。 但云洛离看不惯云少江的做法,幼年之时便离家出走,闯荡江湖,故离善堂所做之事,云洛离从未参与其中。 而红芙梅被行刺之时,云洛离亦不知此事,只凭着共过患难的交情,舍身相救。 云洛离中毒之后,离善堂的数名死士趁夜深人静之时,方将解药送入魅影重楼,云洛离才得以解体内之毒。 “若是依你所言,你自幼离家,为何他们依旧认得你,并尊你为少主。” “你有所不知,许是我家祖上作恶太多,家族并不兴旺,每代皆是单传,从无例外,是以这些年我父亲日常派人寻我,唯恐失了我这棵独苗,断了云家的香火。” 红芙梅听闻云洛离的话,心中疑惑已解,但又担忧云洛离将师父的行踪告知云少江,脸上的愁容刚退又很快显现出来。 云洛离看出红芙梅的顾虑,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将与红魅有关的事告知家人,红芙梅这才宽下心来。 “今日你坦言相告,必是真心当我是朋友,日后若是有难处,我红芙梅必定全力相助,你伤势未愈,理应好好调养,我这便命阿让采办顶好的药材和食材,为你准备药膳。” 红芙梅说完便要离去,刚往前走了三步便回过头,轻声说道:“今日之事,先莫要告知他人,切记!切记!” 见云洛离点了点头,红芙梅便头也不回地寻阿让去了。 云洛离待红芙梅离去后,脸上略有疲惫之意,摇摇晃晃,慢悠悠地回房歇息去了,若是此时红芙梅折回来,必定怀疑此人同刚才那位与人疏离的公子,是否乃是同一个人。 红芙梅寻不到阿让,便将自己的嘱咐告知东菱,托她代之转告,而后欲往红府而去。 刚至魅影重楼正门,便又遇到慕容清辰和红羿儒,红芙梅暗叫“不好!”又退回一旁的庭院,躲藏起来。 “为何今日这二人老是同我撞到一起,可别被他们缠上才好。” 红芙梅自言自语地说着,望着二人渐行渐远,赶忙从庭院中挪动身子,蹑手蹑脚地往正门而去。 却不曾想,慕容清辰回过头欲同红羿儒说话之时,恰好看见红芙梅的背影。 “羿儒,那抹身影为何这般熟悉,好似在何处见过一般,只是距离太远,看不真切,不如咱们叫住他,瞧瞧他长什么模样。” “一介小厮罢了,处处可见,怎会不熟悉,快些走吧,迟了怕是吃不上每日十道的脆皮鸭了。” 红羿儒推着慕容清辰转过身来,大步而去。 而二人身后的红芙梅打了个哈欠,停了一会儿又匆匆前行,却不知自己方才成了那二人讨论的对象。 红芙梅回到红府之时,红熙儿正要去梅兰苑寻她,红芙梅只得运起轻功,赶在红熙儿之前回了房。 “姐姐,我回来了,给你选了一盒上好的胭脂,起来瞧瞧吧!日间睡太多恐会伤身,入了夜再睡也不迟。” 红熙儿说着便推门而入,恰好见红芙梅躺在睡榻上闭目假寐,而后又悠悠睁开双眼,好似不曾出过房门一般。 第八十七章:月桂花开 红芙梅将红熙儿买来的胭脂称赞一番,便和红熙儿一同去院中荡秋千。 此时已入秋,秋千旁的月桂树已然开花,馨香四溢,秋风乍起,月桂花香扑面而来,不由得让人想起那香醇的桂花酿,依旧各色各样的桂花糕点。 望着这株开满金黄色小花的月桂树,红芙梅忽而忆起了母亲同她说过的一个神话故事。 相传月中有一月桂树,高五百丈。故事中的角儿叫做吴刚,因修习仙法时不遵道规,被仙家罚至月宫中伐桂。 何时将月桂树砍倒何时方能归家,但这株月桂树随砍随愈,砍了许久半点伤口都不曾留下,千万年过去了,吴刚依旧在月宫中砍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只有中秋这一天,月桂花盛放之时,吴刚才能在月桂树下稍作休息,饮上一杯桂花酒,遥望家乡…… 红芙梅一时兴起,便同红熙儿讲了这个故事,红熙儿听得入了神,而后又忆起自己的母亲从未同她讲过任何故事,不由得羡慕红芙梅有个会说故事的母亲。 “姐姐,熙儿已经坐了许久,换你坐一会儿。” 红熙儿从秋千上跃下,将红芙梅扶于秋千之上,而后用力一推,秋千便前后摆动起来。 二人正玩得兴起,慕容清辰便拖着红羿儒飞奔而来,身后的侍卫抱着食盒紧随其后。 “阿姊,我方才至魅影重楼用膳,给你带了许多好吃的小食,有五色桂花糕、醋爪子、木芙蓉糕……吉戈,速速将本王带的小食呈上来。” 慕容清辰一边同红芙梅说话,一边对着身旁抱着两个食盒的侍卫吩咐道。 不多时,月桂花树下的石桌上便摆满了各种小食。 红熙儿瞧着这般多小食,喜上眉梢,扶着红芙梅跃下秋千,同慕容清辰和红羿儒一起,围坐于石桌旁,品尝着从魅影重楼带回的小食。 红芙梅见红熙儿这般爱吃,便觉得心中有愧,自己虽执掌魅影重楼,却未曾带过魅影重楼的吃食给红熙儿,当真没有尽到做姐姐的责任。 “阿姊,虽说你这苑中之花多不胜数,但有些花你肯定未曾见过,改日我从御花园给你带几株过来,有两株木芙蓉和山茶花长得极好,真真是不可多得的品种。” 慕容清辰还未离去,便开始寻找下次拜访的机会,被身旁的红羿儒十分嫌弃地瞥了一眼。 “自从五哥哥离开风国,至雨国和亲,宫中便没有人在意我了,他们总是有办不完的事,对我爱搭不理……” 慕容清辰说着说着便掩面抽泣,倒叫红芙梅辨不清真假,只得叫他得空便至梅兰苑走走,或者到魅影重楼用膳。 “你五哥哥近来可好?与你有无书信往来?” 红芙梅用杯盖隔开茶叶,品尝着雪山普洱,好似不经意间提问,又好似自言自语道。 “好不了,中秋将至,五哥哥在雨国举目无亲,孤零零一个人,如何好得了。 那日我至战王府送行,偶然间听到五哥哥和安洛的对话,说是五哥哥中了蛊毒,内力全失,解药在雨国公主萧若鸢手中。 身旁时时伴着这么个机关算尽的人,行事必定处处收到限制,怎会有机会写信给我……” 难怪那日见他清减了许多,原来是中了蛊毒,红芙梅听闻慕容清辰的说辞,愈发觉得慕容逸何和亲之人有蹊跷。 而此时身在雨国的慕容逸何正在驸马府后山练剑,安洛则在一旁守卫,今日萧若鸢入了宫,主仆二人便偷偷溜出了驸马府。 “王爷,如今蛊毒已解,您的内了已恢复了六成,再过些时日,兴许便能恢复如初了。” “是啊,我们留在雨国也有一段时日了,是时候寻个机会离开了……” 慕容逸何说完便收起长剑,与安洛一同回了驸马府。 “阿姊,今日秋高气爽,不如咱们一同至城外放纸鸢如何?” 慕容清辰方才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此刻又换上了另外一副面孔,到底是孩子,玩性大,又或是,擅于隐藏方能在尔你我诈的皇室活下来。 “今日便不去了,下回寻个好日子,早些出门,也好玩得尽兴些。” 红芙梅见天色不早,加上着实没有游玩的兴致,便婉言拒绝了。 红羿儒见慕容清辰和红芙梅意见相左,便要上前拉着他去练字,慕容清辰不愿,连忙躲开,二人便在月桂树下追逐打闹起来。 无意间碰撞到月桂树干,月桂花便如雨点一般,纷纷而落,很是好看,但红熙儿却十分忧伤,因为她喜欢的小食上粘满了无数的月桂花。 最后在红芙梅称得空带她去魅影重楼,让她尝尽各种珍馐佳肴的承诺下,方才从红熙儿脸上看到如花绽放般的笑容。 半个时辰后,慕容淑华命人过来告知慕容清辰至正厅用晚膳,四人便一同离开梅兰苑,往正厅而去。 因为慕容清辰的到来,红府今日的晚膳格外丰盛,虽说慕容清辰近来不受皇室之人待见,但终归是皇子,不能怠慢。 晚膳过后,慕容清辰便带着吉戈回了宫,慕容淑华和红熙儿因日间出门采办,很是困乏,便早早地回了各自的院中,红羿儒则回房温书去了。 红芙梅待他们离去后,便称魅影重楼有处亭子的牌匾年久失修,望红远山能够提笔写一副,于是二人便一同去了书房。 待红远山按照红芙梅所求,用宣纸写完“宁静致远”几个大字,以便红芙梅命人刻于牌匾上后,红芙梅便立即至门口查看一番,多次确认无人监视,而后将房门反锁。 红远山见红芙梅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询问她发生了何事,红芙梅便将隽沁昨日查到的,关于慕容淑华和霜国书信的事,告知了红远山。 “真真气煞我也!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红远山拍着书案怒斥道。 “父亲,如今熙儿婚事在即,依芙梅看,先不要对她母亲动手,一来打草惊蛇,二来此事尚有回旋的余地,从今日起,命人暗中监视她,防止她做出通敌叛国之事即可。 待熙儿嫁入萧府后,再将她软禁于后宅,届时将她安插在红府的‘爪牙’悉数拔掉,让她再也翻不起浪来。 若她诚心悔改,便再给她一个机会,毕竟她是熙儿妹妹和羿儒弟弟的亲生母亲。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红远山见红芙梅对慕容淑华尚有几分怜悯之心,并未以怨报怨,感到很是欣慰,上前握住红芙梅的手,说道:“好孩子!就按你说的办。至于朝堂上的事,你不要管,为父自会想办法。” “一切听从父亲的安排。” 许是红远山觉得方才的字写得不够好,提笔又给红芙梅重新再写一副。 “终归还是一家人。”红芙梅忽而忆起红熙儿曾求过自己,若有朝一日她母亲做了错事,望红芙梅能够饶她母亲一命。 待墨宝完成后,红远山见天色尚早,便同红芙梅唠了些家常琐事,二人有说有笑,此刻倒真寻常人家的父女了。 半个时辰后,红远山有些乏了,二人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 第八十八章:中秋佳节 时光悄然而逝,很快便到了中秋,因红芙梅成了魅影重楼的主人,故而魅影重楼也算是红芙梅的另一个家,红芙梅便计划着午时回去同璃珠,云洛离他们吃个团圆饭,而后再回红府。 红熙儿听闻红芙梅要回魅影重楼用膳,用过早膳后寸步不离地跟着红芙梅。 慕容淑华让红熙儿一同去采办夜间家宴所需之物,她也一推再推,眼看慕容淑华便要命侍女将红熙儿拉上马车,红远山及时出现在府门方才解了围。 原来因今日乃是中秋,满朝大臣皆可休沐一天,有红远山一同去采办物品,慕容淑华也便不管红熙儿去不去了。 红芙梅原本打算叫上红羿儒一同出门,却被红熙儿告知他在书房温书。 “姐姐莫要再去了,我已命人问过他了,他就是一个十足的书呆子,只有七王爷能拉得动他这尊大佛。” 红熙儿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大抵是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太过勤奋了些。 待红芙梅和红熙儿刚至魅影重楼正门,便被东菱领到一处新建好的楼阁,名曰望月阁,乃是半年前从刀剑特意命人为红芙梅而建,未曾想从刀剑还未来得及在红芙梅面前邀功,便已离开了魅影重楼。 “姐姐,你瞧,此处为何有雾?” 红芙梅顺着红熙儿所指的方向望去,一大片梅树后好似有雾气飘出,穿过梅林一看,只见一座楼阁矗立在眼前,底部烟雾缭绕,晶莹剔透,通体泛白,竟将悬挂的帷幔也是白色的。 恍惚间,红芙梅好似回到了雪山的红阁,也不知红阁中的师父是否正盼着她回去团圆? “望月阁的底部,乃是由极寒之地的寒冰玉和玄铁锁镶嵌而成,是以才会烟雾弥漫,从公子命人寻了好久方才寻到,半年前才从极寒之地运回甫城。 中、上部材质则用的是汉白玉和白色大理石,而那些小巧的摆件,大多用的是白珊瑚、和田玉和白玛瑙。 从公子离去之时,特意嘱咐工匠们望月阁需在中秋之前竣工,主上,您看是否合您心意。” 东菱说完便将红芙梅和红熙儿引入望月阁的正厅之中,而后去请云洛离和璃珠他们去了。 “姐姐,此处极美,姐姐真有福气。” 红熙儿不由得称赞道,望月阁中的各种小摆件,于她而言,皆是新奇物件,令她爱不释手。 “日后你若是得了空闲,便来此处住上几日,你不愿走,我便绝不赶你。” 红芙梅溺宠地替红熙儿捋了捋头发,而后坐于一旁观景。 半个时辰后,侍女将各色各样的吃食摆在石桌上,不得不提的,便是七彩月团,着实应景。 不多时,璃珠拉着隽匿小跑而来,隽沁领着芸季、管儿、韵昔和连碧匆匆而入,东菱携着她的三个姐妹—西、南、北菱从容而至,各个楼阁的主事者携礼而来,红亦山背着一壶桂花酿大摇大摆地走来,身后的云烟落轻纱遮面,环抱长琴,款款而来,隽羽则跟着云烟落身旁,最后,云洛离在阿让的搀扶之下,悠悠而至。 红芙梅见众人已至,便要举杯开席,却不曾想被一呼喊之声打断。 “阿姊,我来了!” 只见慕容清辰拖着红羿儒飞奔而来,吉戈紧随其后。细细观之,红羿儒的袖口处,竟还沾上了墨汁,可见红羿儒原是推脱过的,未曾想敌不过这个混世魔王罢了。 “入席吧!来人,多备些碗筷,未料到你今日能出宫,便没有提前相邀,阿姊罚酒一杯,当是赔罪了。” 红芙梅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慕容清辰落座后以茶代酒,回敬了一杯。 “今日大家能够相聚于此,共度中秋佳节,着实不易,莫要见外,让我们举杯共饮,来日方长。” 红芙梅话音刚落,众人便一同举起酒杯或茶杯,一饮而尽。而后纷纷坐下,一边品尝美食佳酿,一边谈天说地,一时间,望月阁热闹非凡。 原本红芙梅打算邀请表哥萧凌霜一同入席,但想到他与红熙儿婚事将近,不便碰面,于是便送了帖子至萧府,说明缘由。 待众人酒足饭饱后,云烟落主动请缨,为众人弹奏一曲,更是叫人欣喜若狂,倍感荣幸之至。 只见云烟落随意起韵,按动琴弦,那高山流水般的琴音便倾泄而出,令人沉浸其中。 往日慕容清辰同席之人,皆是权贵,宴席肃静且沉闷,如今同这些江湖儿女用膳,欢声笑语,着实痛快。 无奈时光飞逝,宴席很快便结束了,众人十分留恋这短暂,欢乐的时光,便相约下回得闲再欢聚一堂。 因阿让要留下照顾云洛离,红芙梅和家人回红府时,便只带了隽沁、韵昔和管儿,芸季和连碧则留在了望月阁。 待红芙梅等人回到红府后,下人们已备好酒菜,红芙梅等人只能再次入席,虽说腹中已装满了食物,但却不得每碟佳肴品尝几口,方能不辜负二老出门采办食材的辛劳。 晚膳过后,红远山便命人将月团和其他糕点,以及各类水果和小食,摆在院中的石桌上,一家人一同赏月。 红亦山觉得十分无趣,便命人寻来象牙围棋,同红远山在月光下对弈。 红熙儿靠在红芙梅左肩之上,慵懒至极,红羿儒欲回房歇息,被慕容淑华拽于一旁吃梨。 此时此刻,月光皎洁,树影婆娑,红府内一片祥和、安宁,不知这样的时刻,还能维持多久。 众人赏完月后,便各自回房歇息去了,待红芙梅回到梅兰苑后,隽沁将一个长型沉香木盒交到红芙梅手中,打开一看,乃是一只白玉短笛。 红芙梅大吃一惊,连忙询问隽沁玉笛从何处所得。 隽沁只得告知今日从红府至魅影重楼之时,有一小厮匆匆将此物交于自己,并声称必须交给我家小姐。 而后未等隽沁问话,那小厮便消失在行人之中。 隽沁只好将其收好,待红芙梅空闲之前方拿出来。 “罢了,你回去歇息吧。” “诺。” 待隽沁离去后,红芙梅轻抚着白玉短笛,久久未能入睡。 第八十九章:熙儿大婚 中秋刚过六日,,熙儿的婚期便到了,只见红府宾朋满座,处处红绸高悬,繁花似景。 红远山和红亦山忙着在府接待来客,而在红熙儿闺房的慕容淑华则一句接着一句,叮嘱红熙儿至夫家后需得恪守妇道,相夫教子。 红芙梅在一旁瞧着慕容淑华喋喋不休地模样,初次觉得她有着温柔贤惠的一面。 因慕容淑华公主的头衔,皇宫中的好些贵人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而这些贺礼通通被慕容淑华添进了红熙儿的嫁妆中,可见慕容淑华对红熙儿极为疼爱。 红羿儒虽说素日皆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但瞧见红熙儿一袭火红嫁衣,华贵无比,想着日后想要见上一面也是极未不易的,不似身旁这位大姐姐,嫁与不嫁倒是全无差别,竟依旧能在红府悠然地住着。 “这是我在祠堂连日抄写的佛经全卷,听闻心诚则灵,你带着压压箱底,愿先人们护你一世平安顺遂,无灾无难。” 红熙儿望着红羿儒递过来的书卷,竟一时晃了神,平日里她去寺院烧香礼佛,这个弟弟总是对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如今她便要嫁至萧府,红羿儒但也如同她一般虔诚祈祷,只为她日后能够平安顺遂。 “日后,父亲母亲便交由你尽孝跟前,姐姐便此重任交托于你,望你能够不负姐姐今日所托。这佛经极好,甚合姐姐心意。” 红熙儿接过红羿儒手中的书卷,命人小心翼翼收入沉香木柜中。 “熙儿,金银首饰,衣裳绣品,姐姐知你不缺,这枚玉牌你且收着,若你执此玉牌至魅影重楼及所有附属楼阁用膳,皆分文不取。 姐姐见你对魅影重楼的吃食很是喜爱,便觉得这块玉牌送于你极为合适,若你有机会游历其余三国,哪儿的膳食更会令你欣喜万分。” 红芙梅将一块雕刻着一个“魅”字的方形玉牌,交到红熙儿手中,盼着她能够吃好、喝好,日子过得简单一些,舒心一些便好。 慕容淑华命人花重金为红熙儿定做了一只紫色独山玉莲花吊坠,晶莹剔透,很是精美。 红远山则选了一柄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的匕首,让红熙儿做防身之用。 红亦山见众人皆为红熙儿准备了成亲的贺礼,便只好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褐色的小药瓶,赠与红熙儿,据说药瓶内装个三颗护心丸,是药王红亦山珍藏多年的宝物…… 萧府的迎亲队伍很快便到了红府府门前,今日的萧凌霜神采飞扬,英俊潇洒,红色的喜服令他儒雅气质添上了几分张扬、夺目色彩。 路旁的行人皆感叹红府二小姐乃是一个有福之人,嫁了一个万里挑一的郎君。 萧凌霜望着红府的牌匾,忆起了那日他随父亲上门提前,足足再府门外等了三个时辰方能入府。 也是着实不巧,那日红远山出门访友,迟迟未归,慕容淑华便趁机发难,为难萧家父子。 慕容淑华虽说对萧凌霜这个少年才俊很是满意,但因慕容淑华害红芙梅亲生母亲—君兰夫人英年早逝的缘故,萧府的女眷皆对慕容淑华怀有敌意,若是出门恰巧遇上了,大多也有言语上的不对付。 原先红熙儿随红芙梅至萧府小住,慕容淑华便思量许久,方才准许红熙儿出行。 虽然慕容淑华对萧府之人有敌意,但她对萧家这个百年世家还是十分满意的,家族的底蕴往往极为珍贵。 而多番刁难也是想瞧一瞧,萧凌霜是不是一个值得让自己女儿托付终身的人。 如今萧家及慕容淑华都认同了这门亲事,怎不叫萧凌霜得偿所愿,欣喜万分。 萧凌霜将思绪尽数收回,全心全意应对亲友们的“刁难”,吟诗作对,逐个费心思较量一番,方才从亲友们的人墙中穿过,接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新娘。 因红羿儒年幼,红远山便从红家旁支中选出一位德才兼备的侄子,将红熙儿背上花轿。 迎亲队伍接到了新娘,便敲锣打鼓,热热闹闹地往萧府而去,挑着嫁妆的壮汉,跟在迎亲队伍后面,排成一条巨长的人行之龙,浩浩荡荡,笑呵呵地离去了。 红远山瞧远去的迎亲队伍,倒忆起了多年以前,他也曾从此处出发,迎回了心爱的女子。 当他骑着枣红色大马,英姿勃发,从萧府悠悠而回,一时间便成了所有甫城男子最羡慕的人,因为他娶到了甫城第一美人—萧执汐,亦是风国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将军。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时过境迁,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祝贺红将军,今日大喜,可要多饮几杯。” “那是自然。” 红远山还未来得及惆怅,便被出来瞧新郎庐山真面目的宾客拉回席中。 而立于右侧石狮子旁的红芙梅,也想起了自己那场荒唐的婚礼,以及那个离开魅影重楼的公子,不知他如今过得如何? 须臾间,一抹身着白衣的男子出现在红芙梅的思绪中,眼眸似寂静之夜,他的手中,握着一只白玉短笛,正是红芙梅中秋那日收到的玉笛。 “或许,我们很快便会再见,但是,又能以何种身份,面对彼此呢?” 红芙梅将身影一躲,藏匿于宾客之中,吃酒去了,此时红府的长辈们,忙着推杯换盏,大抵是留意不到她的。 却未曾想到,只是一个转身,红芙梅恰好被拉去投壶归来的慕容清辰撞到,而后慕容清辰便形影不离地追在她身后。 红熙儿大婚之后,红芙梅在红府倒显得有些孤单了,平日里红熙儿总是寻她一同用膳,如今有了自己的归宿,便不会再寻她解闷了。 有时候,人便是这般后知后觉,有人陪伴之时,不觉得有何特殊,但那个常伴左右的人离开一段时间之后,方才觉得那离去之人对自己而言,竟是这般重要。 但红芙梅尚有太多事需要查明,倒是没有过多的时间继续伤春悲秋,只得将伤感之情通通压下,继续追查那日当街行凶之人的踪迹。 第九十章:两国交战 自从红芙梅得知慕容淑华与霜国之间有书信往来后,便让隽沁时刻留意慕容淑华的动向。 因此事关乎着整个风国的安危,红芙梅又从魅影重楼调派了三名暗卫协助隽沁一同调查。 一日午时,红芙梅正在梅兰苑练剑,隽沁神色凝重,匆匆而来。 红芙梅不动声色,将其余侍女打发离去后,携隽沁至内室,而后将房门紧闭。 “小姐,今日属下路过书房,察觉有异常,便藏于暗中观察,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便见夫人鬼鬼祟祟从书房走出,而后她见四下无人,又镇定自若地回到她的内室。 一盏茶后,属下见一丫鬟步伐沉稳,径直往内室而去,便悄然跟着,藏于室外暗角处,因距离有些远,并未听清她们的对话,只是隐约见到夫人将一藏青色锦袋交给了那名丫鬟。 又过了一炷香,那丫鬟推门而出,匆匆离去,我便趁机跟在她身后,最终得知她藏身于东街的十三号拐角处,我见她将夫人交于她的锦袋藏于密室的暗格中,便在她离去后转动机关,将其偷了出来。小姐,您瞧!正是此物。” 隽沁上前将一个藏青色的锦袋交于红芙梅手中,而后退于一旁。 红芙梅将锦袋打开,便看见一个形似猛虎的物件,正欲拿起,那物件便一分为二,平直那面露出些许看不懂的铭文。 “莫非,这是风国的兵符!他们想要盗取兵符,届时令风国腹背受敌。” 红芙梅恍惚间好似忆起儿时曾在书房见过此物,那时娘亲尚未病逝,自己仍是红府无忧无虑的大小姐。 “沁儿,你立即将此物带回魅影重楼,命人打造一副一模一样的,放回那间密室的暗格中。” 红芙梅将兵符收回锦袋,交于隽沁,而后坐于一旁,陷入了沉思之中。 “诺。” 隽沁将锦袋收于袖袋中,匆匆往魅影重楼而去。 晚膳过后,红芙梅便称有事相商,将红远山单独约于书房,红府众人皆不知二人商议何事,只知红芙梅离去后,红远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书房,下人们极少见到红远山发怒的模样,便更加不敢打听那日书房内发生的事了。 十日后,霜国举兵来袭,很快便占领了风国两座城池,风国皇帝大怒,任命红远山为镇国大将军,兼任大司马一职,领兵十万,讨伐入侵的霜国大军。 红远山简单地收拾了行李,便要前往城门口,领兵出征,慕容淑华欲言又止,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未说出来,便看着红远山骑着御赐的汗血宝马,匆促出了红府,扬长而去。 红远山走后,红芙梅便将命人趁着夜色将慕容淑华掳走,藏于魅影重楼的密室之中,让隽沁易容成她的模样,留于红府做内应,红芙梅则女扮男装,扮做士兵的模样,蒙混过关,潜入红远山所率领的军队中。 倘若慕容淑华念及一家人的情分,在红远山离去之际,愿意将她与敌军密谋之事透漏半分,红芙梅也不必命人将她囚禁起来。 待大军来到锦城,红远山便命人加固城池的布防,与锦城相临的鹫城和芦城已被霜国占领,红远山当下最紧要的任务,便是将这两座城池夺回。 此时霜国那边的大将乃是上官禄,红远山曾与他交战于渭水河,二人用兵之道不相上下,难分伯仲,未曾想今日又兵戎相见,不知如今谁的谋略更胜一筹。 翌日八晨光微现,上官禄便带兵攻城,欲趁红远山尚未完全将锦城布防牢固之际,速战速决,将红远山所在的锦城一举攻下,以此证明他的布阵谋略远在红远山之上。 好在红远山对上官禄颇为了解,早有防备,面对上官禄的突袭,红远山镇定自若,一阵调兵遣将后,便将霜国的突围军击溃。 上官禄见形势不妙,便鸣金收兵,退回驻扎之地。 未曾想此战之后,上官禄迟迟未有动静,如同消失一般,红远山派人前去查探,霜国的兵将于他们所在驻扎之地操练,丝毫未有进攻之意。 红远山一时间猜不透上官禄意欲何为,便静观其变,命人时刻留意敌军的动向。 三日后,红远山还未用膳,便有侍卫来禀报,城中粮仓昨日三更之时忽然失火,看守之军始料未及,虽全力扑灭,却只余下少许粮草,不足我军十日之用。 “锦城地处险境,易守难攻,加之已派人加固防守,霜军极难潜入城中,想必是锦城之内有霜军的细作。” 红远山心中虽有疑虑,但此时敌在暗,他在明,只得命亲信暗中调查,先着手解决粮草之事。 未待红远山下令解决粮草危机,上官禄便带兵至城门叫嚣,声称锦城粮草已尽,统帅之人很快便会弃城逃离,不如此时打开城门投降,霜军愿怀仁慈之心,留下投诚之人的性命。 上官禄一边命一支队伍在城门下高声叫喊,一边命人将锦城即将被攻破的字条绑于箭上,齐刷刷射于城内。 一时间,锦城内人心惶惶,胆怯愚昧之人称不如弃城而出,反正霜军又不会赶尽杀绝,总好过霜军攻城而入,横尸遍野。 粮草之时尚未解决,敌军又忽然来袭,红远山虽征战四方,杀敌无数,却也心力交瘁,一番交战下来,折损了不少兵力。 而后红远山出城迎敌之时,被细作暗算,腹部中了一箭,危在旦夕,恰好化名红逸的红芙梅也在出城的队伍中,奋力将其身边的敌人斩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红远山昏迷之时,好似又见到了那抹熟悉俏丽的身影,那便是年轻时候的萧执汐,世人皆知的君兰夫人。 原来即便过了许多年,她的模样依旧那般清晰,好似烙印一般,不曾削减分毫。 红芙梅见红远山瞧了自己许久,误以为他将自己认出,但想到自己易了容,又多了几分自信,继续一个又一个的敌人斩于马下。 红远山的副将离钧允见敌军士气高涨,加之我方大将军受伤昏迷,便下令暂且退于城中,休养生息,他日再战。 于是,红芙梅便与自己从魅影重楼带来的暗卫—隽言,一同将红远山扶于马背之上,退回了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