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宋奇缘》 楔子 七夕的灵溪寺,香客比往日多了许多,连警察都在现场维持治安。 凌枫是被薛浩然软磨硬泡拉来的,都是21世纪高科技时代了,搞不懂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迷信姻缘这种虚无缥缈的事。 凌枫反正是不信的,他只信——我命由我不由天! 他还说,没有人知道意外和惊喜哪个会先来,求又有什么用。 就像现在的灵溪寺,已经因为一场意外乱作一团…… “小枫子,你睁开眼睛看着我!你别睡啊我马上叫救护车……” “救护车,帮我叫救护车,谁帮我叫救护车……求你们了……” “枫子你不可以睡的……救护车很快就到,坚持住……我不该让你陪我来的……都怪我……都怪我……” “这什么破地方,我们不求了,我带你回去,疯子你醒醒啊……” “疯子……” …… ………………时刻表……………… 子时(23:00-01:00)午时(11:00-13:00) 丑时(01:00-03:00)未时(13:00-15:00) 寅时(03:00-05:00)申时(15:00-17:00) 卯时(05:00-07:00)酉时(17:00-19:00) 辰时(07:00-09:00)戌时(19:00-21:00) 巳时(09:00-11:00)亥时(21:00-23:00) 第1章 乱宋长青 长青原。 前一刻还是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可这鬼天气说变就变,妖风说起就起,还真是应了那句——天是好天,奈何风不正经。 阴风越刮越凶,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天空中一片片乌云随风聚拢,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雷云忽隐忽现,这一切都在向长青原官道上的一行人传递着一个信息——风雨欲来! 他们浩浩荡荡百十号人始终在疾行,策马如流星,根本不管官道的路面是否坑坑洼洼崎岖不平,仿佛他们身后是百鬼夜行,是洪水猛兽,只要慢上一秒就会被撕成碎片。 车队里,一个护卫装束的中年男子目视前方,眼神充满了警惕,面色异常凝重。 他冲马车里沉声道:“老爷,再有十里就是长青原。” “嗯。” 老爷的回答直截了当,不带丝毫感情,似乎对护卫的话并不太在意。 中年护卫又道:“那里月余前宋军和蜀军曾兵戎相见,详细战况尚不明了,是否绕道?” “不!时间紧迫!”老爷的语气毋庸置疑。 “喏!” 中年护卫双腿夹紧马腹,皮鞭一甩,快速追上了疾行在最前方的探子。 “走长青道,快!”他神色依旧凝重,不敢有丝毫松懈。 车队保持着原有的队形继续策马疾行,不愿有片刻逗留。 同一时间,在他们十里外的长青原,是一片厮杀过后的战场。 战场中,一个少年干裂的嘴唇动了动…… “呼呼~~呼呼……” 他恍惚中,听到阴风肆虐的声音,像在哀鸣,又像在咆哮。 “哐啷~~哐啷……” 是冷兵器滚落在地上碰撞了铠甲的声音。 一阵阴风掠过,一股令他作呕的血腥味窜进他的鼻腔,顿感胃里在翻江倒海。 想动,却动不了。 他薄薄的唇片微微的张着,似在控诉着内心的不甘。 在他的身边,是大片的尸体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 阴风还在肆虐,随处惊现的闪电撕裂长空,明明是白天,却又漆黑得像夜晚。 闪电惊现的刹那光芒,总是有意无意照亮着这里的一切。 金光明灭,甚是骇人。 “哗啦啦~~哗啦啦……” 雷雨在倾洒,冲刷着这片充满罪恶的土壤,像是要还这里一片无垢的空间。 少年约摸十六七岁,身披银色铠甲,脚穿黑色长靴。 他的头盔早已不知散落何处,裸露的乌丝凌乱又飘逸。 一双不浓不淡的剑眉分外抢眼,修长的睫毛时不时的颤动,像是要挣脱眼皮下的黑暗,迎接新的光明。 雨水顺着他干裂的唇角缓缓的流进他的嘴里。 终于—— 少年的两片薄唇张了张,又恢复了一丝生机…… “呃……好痛……” “尼玛,疼死老子了……” 他潜意识里在拼命的挣扎,想要睁开双眼,想要用手支撑着坐起来。 可是,除了感觉到浑身撕裂般的疼痛,他气息羸弱,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咽喉一次又一次缓慢的起伏,一点点吮吸着洒落的雨水。 良久! 少年终于睁开了双眼…… “哐啷~~哐当……” 他不自觉的松开了手中紧握的银枪,任由它滚落一旁。 醒来的他想要坐起来,奈何身体太过虚弱,好在他没有放弃,艰难地尝试了好几次终是支撑着坐了起来。 只是,眼前的一切让他迷茫了…… “这是……哪里……” “我怎么会在这里……” “难道……是做梦……” …… 他努力的回想,却始终无法从记忆里寻找到答案。 他只记得,他被薛浩然软磨硬泡的拉到灵溪寺求什么破姻缘。 然后…… “靠!老子想起来了。” 记忆如泉涌,一张一张画面窜进他的脑海,他终于想起了一切。 记忆里—— 他在寺庙很虔诚地跪求老天保佑浩子早上起不来。 他没有别的意思,主要是浩子每天一大早就扰他清梦,他就是单纯的希望浩子可以起得晚一些。 他求着求着,突然感觉后脑勺一疼,菊花一紧,然后就意识越来越模糊…… 再醒来,人就到了这里。 他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因为他总感觉是被哪个扑街抡了板砖,也或者是闷棍之类的。 “到底是哪个孙子干的……” “不会是浩子吧?” “靠!忒不是东西。” 他还在努力的回想着…… 只记得,当时像是被开了瓢,血流不止,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衣,就连他从小戴到大的白玉坠也被浸得嫣红嫣红的。 然后后脑勺一疼,菊花一紧,然后就没有了然后…… 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诅咒起薛浩然。 他是真恨啊! 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个假。 打算先去市图书馆涉猎涉猎;傍晚再去海边采采风;晚上回去再熏染些文人气息。 计划如此美好的一天,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都是浩子这个不要碧莲的医科男,死乞白赖的把他拉到灵溪寺求什么破姻缘。 然后,抡他板砖。 “玛德,越想越觉得是这小子下的黑手。” 他是越想越气,枉他一直把浩子当兄弟,没想到最后竟是着了他的道。 “对了,这是哪儿……” 他伸手摸后脑勺却没有他以为的开瓢,一时不明所以陷入诧异,眼下终于是反应过来,开始观察眼前的一切。 “尼玛,这……” “呕……” “呕……” “呕……” 只见地上到处都是断臂残肢,尸体上撕裂着各种惨不忍睹的伤口,裸露着的骨头,散落一地的内脏,身首异处的头颅,被鲜血染红的大地…… 要多恶心有多恶心,他忍不住一阵狂吐。 好在适应得挺快,一阵呕吐后,恶心的感觉已经有所减缓。 他又开始审视周围的一切。 “这不像是在梦里啊……” “难道被抡出幻觉了?” “也不像,等等……” “我的手……我的身体……怎么会……” 他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目光之所及,映入眼帘的是马革裹尸的古战场,是稚嫩纤细的双手,是不一样的身体…… 面对陌生的环境,骇人的场景,他陷入了沉思…… 须臾,终是哑然。 “我不会是……赶上穿越的潮流了吧?” “这也太扯了。” “不过,也只能是这样,不然解释不通。” 他本不愿接受这种伪科学的事情,但泛滥成灾的穿越网文却在逼着他一点点的说服自己去相信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算了,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多想无益,既来之则安之。 他捡起滚落一旁的银枪支撑着疲惫的身体艰难的站了起来。 “呃……好重!” “靠!这什么破铠甲,又笨重又显眼。” 他嫌弃铠甲太碍事,竟是全数脱了去,只留一件内衬裹身。 少年杵着一杆银枪蹒跚前行,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是体力不支晕倒在地上…… …………………题外话………………… 新书重发,有大纲有存稿。 全文的脉络已经很清晰。 文笔还需大家共同监督锤炼。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2章 我是姑爷? 翌日。 丰州城。 “这是……哪里……” 少年再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亥时,正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看着古色古香的房间,一脸的疑问,茫然无措。 他想要下床探个究竟,动了动,却发现身体羸弱得还不如在战场刚醒来那会儿,现在的他根本连下床都做不到,只能看着紫檀木镂空花纹的床榻默默发呆。 说是发呆,其实他只是在反复确认一件事,记忆告诉他他叫凌枫,来自21世纪,今年二十五岁,但眼前的一切却又告诉他这身体不是他原来的身体,而是个十六七岁白白净净的少年郎。 所以,他基本确定以及肯定他真的穿越了! 静默须臾,他实在渴得难受,冲门口尝试着喊了几下,声音不大,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听见,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机械性的喊着。 “小姐,小姐。” “他醒啦!他醒啦!” 凌枫听到声音,侧过头望去,是个十三四岁的素衣少女,背对着他站在门口冲外面摇手呐喊。 天可怜见,可算是见到活人了。凌枫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希望有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眼前,没办法,他实在是又饿又渴,再见不到活人估计他也快活不成了。 对于魂穿异域时空这件事凌枫已经完全接受,因为这里的一切真实得让他无从反驳,生不出一丝侥幸的念头。 素衣少女冲着门外嚷嚷了几句,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门口慢悠悠的走进来两个人,一个粉裙少女,一个留着黑白相间山羊胡子的老头。 粉裙少女步履蹒跚,羸羸弱弱,像是病得很重,她进到房里坐到圆木桌旁,双手托起苍白的小脸,眼睛一眨一眨盯着躺在床上的凌枫。 老者坐到床边,给凌枫把了把脉又翻了翻眼皮,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捋着山羊胡冲他问道:“你感觉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枫发誓,他要是有力气站起来准能一巴掌呼死这老头,你大耶的,又点头又摇头到底什么意思嘛,就算没救了你也应该直说啊,搞得他心里忐忑不安,都开始怀疑莫不是穿越到一个身患绝症的人身上? 凌枫虽然在心里暗骂老头故弄玄虚,但表面上还是郑重其事的点头,然后很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渴……” 他到目前为止只看到了眼前三个活人,换言之,现在能救他命的就是眼前三人,如今有求于人就只能——忍!忍一切所不能忍。 不过,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想不忍都不行。 老头闻言,怔了怔,反应过来后冲素衣少女吩咐了几句。 素衣少女迈着小碎步给凌枫倒来一碗水,用汤匙娴熟的喂着,这种事情她经常做,熟悉得紧。 过了小半个时辰,凌枫感觉自己好多了,虽然肚子还是很饿,身体无力,但至少意识已经完全清醒,不再迷迷糊糊。 老头盯着他,笑呵呵的问道:“现在感觉如何?有没有好点?” 凌枫思绪飞转,考虑着应对之法。 这刚穿越,对身边的一切都一无所知,要是回答‘还好’这老头追问下去岂不是得露馅,倒不如直接借用穿越网文的万金油——装失忆。 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确实‘失忆’了,脑子里除了自己的记忆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关于这具肉身的信息。 不过好在网文诚不欺我,穿越是真的送老婆送丫鬟。对了,还送了个白胡子老爷爷,虽然只是个郎中,但了胜于无嘛,有总好过没有。 老者见凌枫半天不开口,还一个劲的傻乐,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脑子不正常,只好将刚才的问题又重复一遍:“你现在感觉如何?哪里不舒服就告诉老夫?老夫再给你仔细瞧瞧。” “啊……哦,感觉不太好,主要是好饿,饿得脑袋发昏,我觉得我得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然后多休息休息,安安静静的休息,不被人打扰那种。”凌枫被老头的声音从yy中拽了回来。 好在他入戏很快,半虚半实的编起瞎话来说得跟真的一样。 但不得不说他有做演员的潜质,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老头居然还真信,让素衣少女赶紧去给凌枫准备流食,并嘱咐之后不要打扰他休息,明天再过来看看。 说完,老头招呼着几人退了出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凌枫已经饿到肚子疼得不行,素衣少女才捧着一小碗稀粥又回到房间。 凌枫利用素衣少女照料他的机会从她口中套出了一些信息,同时还向她再三强调他除了记得自己叫凌枫,其他什么都不记得,可能失忆了。 他相信她会把这条信息传递给他想传递的人。 这样做是想给那老头和粉裙少女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让他们明天再看诊时带着他可能‘失忆’的潜意识,这样一来凌枫不用演得那么吃力也可以让他们信以为真。 待素衣少女走后,凌枫开始整理起刚刚从她口中套出的信息。 据她所说,现在是公元962年壬戌纪年北宋建隆三年,在位的是宋太祖赵匡胤。 他被救回来的地方叫长青原,是后蜀和北宋的边境交界处,那里一个多月前,蜀、宋两国就开始兵戎相见。 凌枫估摸着他寄宿的肉身就是长青原大战的参与者,只是不幸战死了。 然后自己又刚好被浩子抡了板砖,一不小心就把魂魄给拍到了一千多年前,也就是现在他寄宿的这具肉身里。 凌枫微微唏嘘,这么荒谬的事情竟然让他给遇到了,真不知道是该感谢老天给他从新活一次的机会,还是该埋怨老天把他弄到这个鬼地方。 按理说只是后脑勺挨了一下,抢救及时应该不至于嗝屁,肯定是浩子没给call白车,这么看来,阴自己的就是浩子没得跑了。 而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北宋的丰州城知州府府邸。 至于刚才三人,老头叫程德玄,是个郎中,素衣少女叫小桃红,是这里的丫鬟,救他的人叫赵嫣柔,是赵府的小姐。 凌枫起初还一阵庆幸,以为虽然死得憋屈,但至少老天爷待他不薄给他安排了个知州府姑爷的身份,可小桃红的话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知州府姑爷什么的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只是赵嫣柔从路上顺手捡回来的一个萍水相逢的陌路人而已。 听小桃红的语气,就好像她家小姐捡回来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条死气沉沉的野狗,对于她们而言他竟是无足轻重的路人甲乙丙丁,这让他很气愤。 另外,他对长青原的局势感到很诧异,据史书记载,宋太祖现在应该还在厉兵秣马,而小桃红却告诉他,大宋已经在对蜀国大规模用兵,并且还久攻不下。 凌枫记得史书上记载的是宋太祖964年末才开始对后蜀用兵,而且一路高歌猛进,仅仅58天就攻陷了后蜀。 本来穿越到北宋他就已经不知如何自处,现在又告诉他这个北宋不是他印象里的北宋,更是让他茫然不知所措。 还真是一朝穿越下凡尘,前路渺渺辽无痕,未来的路到底如何走,是否还有机会回去……对于这一系列问题他是无迹可寻,毫无头绪。 他就在这样的焦虑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题外话……………… !求推荐??(??^o^??)??求收藏! 第3章 六道召书 凤州,深夜子时。 夜风萧瑟,刮得蜀军的营帐呼呼作响。 凌枫在丰州城深感前路渺茫,而蜀国东征军大营里亦是茫然无措,气氛异常沉重。 被灰尘染得土黄的蜀军营帐外,跪着一群面色凝重的部将,他们在向营帐内祈求。 “将军……” “别说了!”营帐内的回应沉闷而雄厚。 “可是……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五道召书。”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如若真有第六道召书,那便是我李穹佐命该如此。” “可是将军……” “够啦!” …… 整件事情透露着诡异,而这一切都得从宋太祖挥军蜀国说起。 公元962年二月下旬,壬戌纪年北宋建隆三年。 继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发动“陈桥兵变”后,已是过去两年,正值北宋内部稳定,宋太祖赵匡胤有意重现“秦皇扫六合”的丰功伟绩。 他听取门下省侍中赵普的建议,放弃攻打以契丹大辽为盟友的北汉,转而发兵十万之众,由高怀德时任平西大将军,潘仲询为行营都监从征,自汴京行军至凤翔,驻军宋蜀两国边境的天兴城。 后蜀国主孟昶(chǎng)察觉北宋有兼并蜀地的意图,本欲上表宋太祖赵匡胤以示臣服,却被枢密院王昭远自比诸葛武侯的慷慨陈词所劝动。 遂命兵部侍郎、武德大将军李穹佐为东征大将军,于蜀国东面的凤州边关抵御北宋大军,并命枢密院王昭远为副参将协同作战。 再命枢密院孙遇和兴州军参将赵彦韬,即刻携“联盟文书”出使北汉,争取联合北汉形成南北夹击之势,把握主动权讨伐北宋。 却不料赵彦韬叛变投靠北宋,将“联盟文书”转送至宋太祖赵匡胤手中,宋太祖遂以“联盟文书”为出兵借口,命高怀德即刻发兵征讨后蜀。 蜀军被迫迎战,与宋军大战于长青原。 两军激战近月余,蜀军以凤州、源州为天险,拉开战线拼死相守,期间苦战连连,大小战事一波接一波,好似永无止息,双方死伤惨重。 宋军见战况激烈却不得寸进,便知事不可为,遂撤军天兴城以待时机,并拟战报如实上奏汴京朝廷,请求宋太祖火速派兵增援。 李穹佐见宋军撤,即命东征军于凤州梁泉城内休养生息,整军待战。 凤州的抗战还算顺利,虽然战况惨烈,但总算是挡住了强宋的虎扑之势。 奈何蜀皇今日连发五道八百里加急召书星夜宣召东征大将军李穹佐回京复命。 一天之内五道八百里加急召书,给戍守边关的将士带来了沉重的压迫,而上一道召书就在一个时辰前。 为了蜀国,为了抵御强宋,李穹佐已经接连抗旨五次。常言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但众人皆知,驳回五道召书已是极限,如若连抗六道召书必将被视为谋逆。 所以,下一道召书是否到来接与不接将显得至关重要。 而对于可能即将到来的第六道召书,李穹佐和众部将的处理意见不统一。故此,才会出现一众部将跪求营帐外,和李穹佐僵持不下的一幕。 可他意已决,一众部将只能祈求上天怜悯,祈求蜀皇不会再传第六道召书。但事与愿违才是世间常理,蜀军大营又迎来了第六道召书。 “圣旨到!” “圣旨到!” “圣旨到!” …… 一个御前信使踏马而至,从营帐外一路高呼直奔帅帐。 ‘圣旨到’三个字听在蜀军大营的众人耳里,竟如那雨天闷雷、晴空霹雳,震得他们心中寒颤却又无能为力。 信使策马来到帐前才翻身下马。 他双眼淡漠,对营帐外的众人视若不见,只是冲营帐内高喊道:“李将军,出来接旨吧!” 营帐内静默须臾。 片刻,只见帐帘被拨开,一个不惑之年的男子迈着沉重而稳健的步伐走了出来。 “将军!”一众部将高呼。 很显然,他就是东征大将军李穹佐。 他斜飞的剑眉尽显刚毅,眼中写满了不甘。这已经是第六封召书,他若不接就是谋逆,若接蜀国的命运将会如何?百姓的命运又将如何? “李将军,还是快快接旨吧!”信使催促道。 “将军!”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洪亮的‘将军’响彻整个军营,满含他们的期望和不甘。 李穹佐神情依旧冷峻好似不为所动,但眼中的不甘却更盛了。 他甩开战袍,‘砰’一声重重跪在地上。 “末将东征大将军李穹佐,接旨!” 一众部将绝望的颔首捶足,从李穹佐跪下那一刻起,他们便深知一切皆成定局。 信使:“遵皇上亲笔召书和口谕,宣东征大将军李穹佐即刻回京复命。不得有误!” 他将召书递给李穹佐,又道:“李将军,走吧。莫要误了时辰。” 李穹佐接过召书,‘嗖’地站起身,他的气势变了,恢复了一贯的盛气凌人。 召书已接,还能怎么样。他傲然前行,向帐外走去。 “送!将军!” “送!将军!” …… 这是蜀军大营所有人的声音,响彻整个夜空,惊飞远处山林中的鸟儿。 李穹佐和信使策马而去,只留给蜀军大营一个悠长的背影。 他的身影修长高大,却不粗犷,黑眸细长蕴藏着锐利,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威势。 诏书! 召书!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前者是皇帝的旨意诏告天下,后者却是催命符,还是加急的。 皇帝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说的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和南宋早期岳飞岳元帅朱仙镇的十二道金牌是何其相似,或许历史的悲剧将率先上演。 但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如若不接圣旨,蜀皇定会兵至凤州,到时蜀国的东面必将迎来腥风血雨。 蜀国本就风雨飘渺,百姓深受其苦,李穹佐又怎肯让他们再受内战的牵连。 所以,他接了第六道圣旨,毅然回京接受未知的命运。 至此—— 凤州乃至整个后蜀的命运都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蜀国宛如坠落漩涡中心,俨然成了掀起海啸的泉眼,烽烟必将蔓延整个中原大地。 ………………题外话……………… 【求推荐??(??^o^??)??求收藏】 求!什么都求!没脸没皮的求! 第4章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翌日。 巳时,太阳已爬过山头,空气里洋溢着朝阳的气息。 凌枫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里的赵嫣柔等三人,一脸的郁闷,甚至还有些气恼。 他觉得她们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擅自进了他的房间,这既是侵犯了他的隐私权,也是对他的不尊重。 不过,他也没错,他是以现代人的思维在评判三人的行为,要是在现代算是私闯民宅,确实触犯了法律,也难怪他会气恼。 他微微白了三人一眼,全然忘了谁才是‘外人’,真是好不要脸。 程德玄见他醒来,上前去又是把脉又是询问,好一阵忙活才消停下来,对他的神情恍若不见,完全不顾他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身为病号的他自知恨也没用,对程德玄的问话是能敷衍的就敷衍,敷衍不了的就直接用‘不记得’去应付。 不敷衍不应付能怎么办,这事又不能乱答,搞不好得露馅,装失忆多省事。 最后,老头正如他所希望的那样给他诊断为‘失魂症’,说他是因为积劳过度,严重缺水导致烧坏了脑子,所以才会出现部分记忆缺失。 得!连‘失忆’的理由都不用找了,这老头也是忒配合了点。 末了,老头还说‘失魂症’太过诡异,虽然医书有所记载,但一直都没有明确的医治法子,只能开些聚气养神的方子先吃着,之后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像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天。 凌枫只有每天巳时才能见到赵嫣柔和程德玄,他的饮食都是小桃红在照顾,相对而言,他见小桃红的时间要更多一些。 他还是会借小桃红照料他的机会,时不时的问一些让她感到奇怪的问题,偶尔还会自言自语说一些让她感到奇怪的话,起初她还会追问,后来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只当他是烧坏了脑子在说胡话。 小桃红每天除了照料他的饮食,其余时间都不会待在他的房里,估摸着是照顾她家小姐去了,毕竟赵嫣柔也是一病号,也需要人照顾。 凌枫有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独自待在房里,在将睡不睡中迷迷糊糊地度过。 …… 到了第四天,也就是今天,凌枫早早的就下了床,坐在房间里自斟自饮,时不时地唉声叹气。 他双眼木讷地望着房门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姐早,程爷爷早。” 小桃红的问安声将凌枫从恍惚中惊醒。 他收回心神,看着从外面走进来的一老一少,起身辑礼。 “程前辈,赵小姐,早。” 程德玄点点头,示意他坐下。 这是又要把脉了,每天如此,凌枫已经习惯了,他很配合的伸出手搭在桌面上。 他看着一脸认真地在把脉的程德玄,心中暗笑,这尼玛不是大街上卖狗皮膏药的江湖老骗子么,嗯,像,越看越像,诽谤完老头还忍不住嘴角微微抽笑。 厢房门外忽然窜进一股凉风。 “咳咳咳……咳咳……” 赵嫣柔忍不住一阵咳嗽,她的咳嗽很突兀,凌枫不由得转过头去打量起她。 只见她淡扫娥眉似柳叶,肤腻细腻如白玉。 凌枫作为21世纪的现代人,古装剧里的美女见过太多,但他还是被赵嫣柔的古典美给微微惊艳到了。她的美很古风很典雅,丝毫不做作,让他倍感亲切,有种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感觉。 用现代人的话说就是——遭了,是初恋的感觉,怎么办? 凌枫还在细细地打量,一点都不觉得他的表情很猥琐,对程德玄异样的目光更是浑然不知。 他只顾着看赵嫣柔,看她稚嫩的小脸两边垂着两缕青丝,发髻上是一支赤色玛瑙珠子镶嵌的白玉兰花簪子,紫罗兰花纹的流苏裙勾勒出她少女初长成的丰润和娇俏,一颦一笑竟是那样地撩动他心魂。 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色却很苍白,一双杏眼有些暗淡,明显是疾病缠身憔悴不堪。 她气若游丝的咳嗽声凌枫已经连续听了三天,每次她来看他都会时不时的咳嗽,要是咳嗽得利害了还会忍不住用手抵住小腹,看上去很是难受。 而且,她每次咳嗽都会用绣帕掩面,对于这种温婉的举动凌枫理解为深闺少女秀慧端庄的表现,他没太在意,也没想着去深究。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她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令他陶醉的少女香,其中还参杂着淡淡的熏香,让他心旷神怡,好似有种提神醒脑的药效。 他看赵嫣柔看得有些入神,全然不知一直魔抓正在向他伸来。 “嗷~嗷……” 凌枫忽感手指一阵剧痛,忍不住嗷嗷直叫,他抬眼望去,只见程德玄捏着他的食指,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扎在上面,一双微微凹陷的眼眸有些嗔怒的盯着他,手上的银针还使劲的搓揉了几圈。 这老头有病吧,有这样扎针的吗,要扎也应该提醒一声啊,凌枫对程德玄的行为有些恼火。 但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他也不好发难,毕竟程德玄是郎中,给人扎针是常有的是,他只能按耐住心中的恼怒,然后,清了清嗓子,让他的语气尽可能的不那么愤懑。 “老……前辈,好好的你扎我干嘛?” 凌枫气急下还是差点忍不住直呼‘老头’,好在改口得快。 他的想法是,老头虽然看着像卖狗皮膏药的,但跟赵嫣柔好像很熟,应该不至于是骗子胡乱扎他玩,或许他真的只是在治病,还是以礼相待的好。 程德玄可不知道他心里有这么多小心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现在也很恼火。 他瞪了凌枫一眼,慢悠悠地解释道:“小子诶,扎这里可有妙用,既能治邪念,又能降心火,老夫可全都是为你好,省得你胡思乱想急火攻心。” 邪念心火?胡思乱想?急火攻心? 凌枫略一思忖就明白他什么意思。 这哪里是在治病,分明是在告诫他不要见赵嫣柔生得貌美就心生邪念。 不过,老头也是够狠,不跟他明说只跟他来阴的,让他受了罪还挑不出一点理。 凌枫憋红了脸,生生咽下了这个哑巴亏。 虽然不能据理力争,但他觉得有些误会还是有必要解释清楚,不然哪天老头积怨深了往汤药里加点不该加的就不好玩啰,到时他找阎王爷去说理都没用。 他白了老头一眼,淡淡道:“前辈,你怕是误会了,我只是诧异赵小姐明明是染了风寒,却为何会病得如此之重,完全不合常理,绝无半点不敬之意。” “你小子少糊弄老夫,前几日看你文质彬彬,以为你虽然失了魂,但骨子里应该是个饱读诗书,明白事理之人,没曾想你心思竟是这般下流。” 他顿了顿,语气重了几分,又道:“得亏是失了魂,这要是没失,还不知道下流成什么样呢!老夫就不应该救你。” 程德玄对他的话是一个字都不信,直接冲他戾声指责。 现场的气氛瞬间凝固。 赵嫣柔看着两人,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禁疑惑的问道:“程爷爷,你们……这是怎么了?凌公子是哪里惹恼了你吗?咳咳……” “柔儿,你别管,这小子心地不纯,不是什么好鸟,你以后离他远点。干脆现在就将他赶出府去,居然还敢在老夫面前妄论医术,哼!班门弄斧,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程德玄指着凌枫一顿奚落,一点情面都不留。 凌枫也是被他说得忍无可忍,他左一口‘小子’右一口‘小子’,还说他不是什么好鸟。 所谓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人恒辱之。 到了这个份上,双方火药味十足,凌枫也顾不了那么多,不打算再给老头好脸色,省得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上,还是个老屁股。 他直接‘噌’地站起身,‘啪’一下,手掌重重的落在桌面上,一脸愤懑。 “老头,我告诉你,孔子都曾经曰过‘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你这是倚老卖老枉自尊大。” 他扫了眼程德玄,又道:“还有,我对赵小姐完全是欣赏的目光,没有半点不敬之意,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再说了,我虽不敢说精通医道,但也略通医理。她明明是简单的风寒你却治不好,我还想说是你医术不精,枉送人命呢。靠!” 凌枫最后忍不住爆了粗口。 在前世,他一直都是游离在业界的顶峰,还没有哪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当然,他小妹凌双是个例外,那是个仗着父母恩宠经常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的小魔女,他轻易招惹不得。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程德玄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凌枫就是一顿臭骂:“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兔崽子,就知道信口开河,有本事你治给老夫看,没本事滚一边去。真是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骂完他还觉得不泄愤,又转过头吩咐小桃红,道:“去把墨儿叫来,将这兔崽子给我扔出去。真是岂有此理!” ………………题外话……………… 新书期更新有限制,只能单更咯。 但存稿在,大家给力点上架爆更哦。 【求推荐??(??^o^??)??求收藏】 第5章 墨儿是谁 面对程德玄暴怒的吩咐,小桃红左右为难,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去。 “等……” “等等!咳咳……” 好在赵嫣柔及时出言制止,才化解了小桃红的尴尬,只是她这一急又忍不住一阵咳嗽。 “程爷爷,我相信凌公子也是无意,只是烧坏了脑子以致于情绪失常才会冲撞你……咳咳……你就看在柔儿的份上不要跟凌公子计……计较了,行吗?程爷爷……咳咳……”她的语气有些急切,声音气若游丝。 凌枫瞧着她这般羸弱模样,不禁心生怜悯,明明是个善良可爱的少女,本应受到上天的眷顾,可偏偏天公不作美,竟是瞎了眼要残忍的夺走她的生命。 他实在不忍看她再为自己求情,转过头,看向程德玄的眼神是愈发的不友善。 “我说你个糟老头医术不精你还别不服气,麝香有活血化瘀的功效是常识,你别说你不知道!” “赵小姐明明来了月经,况且还体弱阴虚,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让她随身携带麝香,很容易就造成血亏,这点常识我都知道,你却对此竟然视若不见,还敢自诩医术有多高明,真是笑死人了。” “我看你是老不知羞,自吹自擂,丢人现眼罢了。”凌枫越说越激动,看神情,他对程德玄的愤懑就差撸起袖子干架了。 麝香的功效他大部分是从薛浩然那里听来的,古装剧里也偶有听闻。 据说,它是成熟雄体的香囊中的干燥分泌物;具有开窍醒神,活血通经,消肿止痛的功效;主治闭证神昏,血瘀经闭,心腹暴痛,胞衣不下等症状。 而赵嫣柔明显是来了月事,本就连续大出血,眼下又有麝香辅助活血通经,极易因流血过多而形成血亏。 程德玄心中猛然一惊,侧过头,急急地问道:“柔儿,你……你当真来了葵水?” 赵嫣柔听不懂凌枫口中的‘月经’,但她能听懂程德玄口中的‘葵水’,如今被突然问及,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微微一怔,羞红了脸,低下头不好意思再开口。 但转念一想,考虑到程德玄既是她的长辈又是郎中,只好娇羞地点点头。 程德玄赶紧催促小桃红换了条丝绢,并吩咐她取来笔墨纸砚。 凌枫见状,知道他是准备重新开单方,毕竟葵水之时有些药物是禁忌,不了服用。 他有些好奇程德玄会用什么药材入药,便偷偷地挪了挪身位,想要看看他开的什么方子。 可惜了,只能看见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被老头的肩膀给挡住咯,刚刚还跟人家剑拔弩张,这会儿也不好死乞白赖的凑上前去看吧。 “管他呢,他开他的,我坐我的。”凌枫喃喃道。 说完,他转身准备坐下。 可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老头的肩膀向边上侧开了几分,他看到了整张单方,也不知道老头是不是故意的。 单方上都是些医治风寒的常见药物,诸如白芍,桂枝,防风,独活,连翘,金银花,干姜,桔梗,淡竹叶等。 他略微思忖,眉头紧邹,看着单方欲言又止。 凌枫不想开口,程德玄却是没给他机会。 他把单方甩给凌枫,沉声道:“呐,这是老夫刚开的方子。你小子说老夫医术不精,丢人现眼。等会儿你要是不给老夫说出个一二来,老夫便让墨儿将你丢出府去。” 末了,他又一字一顿地提醒道:“小子诶,你可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瞧咯,这可关乎你的小命。” 凌枫在思考药方的事情,没太在意,看到有东西飞过来,下意识就伸手接,刚接完他就后悔了。 心里忍不住对程德玄又是一通诽谤,糟老头明摆着实在报复呢,忒不要脸,居然断章取义,我何时说过他新开的单方不行,糟老头还真是强词夺理,欺人太甚。 凌枫对程德玄是恨得牙痒痒。 “咳咳………” “咳咳…咳咳……” 赵嫣柔在边上看着两人好似又要掐起来的架势,心里一急忍不住一阵狂咳。 程德玄听闻,冲着凌枫催促道:“你小子赶紧的!可别糊弄老夫咯,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要总邹着眉头不说话。老夫看着闹心。” 要是在前世,凌枫发誓,肯定要收拾老头。但如今在这生命得不到保障的乱宋,理智告诉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凌枫默默的低下头,认真地看起了单方。 从刚才窥视到单方时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又说不上来,毕竟他不像浩子一样学医,不过是被浩子耳濡目染而已。 他拿着单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久久不出声,程德玄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过了好半晌,凌枫突然顿住脚步,眸中露出精光。 他看看赵嫣柔,又看看单方,想起刚才她的咳嗽和咳嗽时的举动,心里总算理清了头绪。 赵嫣柔乃是多种普通症状累积到了一起,所以才会久治不愈,且愈发严重。 要说这个问题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如果放在医学技术发达的现代,这都不是事。就算在古代问题也不大,可偏偏赵嫣柔是个特殊,她既是来了‘葵水’、又是麝香形成血亏,并且感冒咳嗽,还体弱阴虚,再加上药方导致的‘五行相冲’,她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这是凌枫对她做出的综合诊断。 他既已知道病根在哪,便懒得跟程德玄废话,直截了当,道:“这些单方确实可以治风寒,但咳嗽症的病因却会影响风寒的入药。咳嗽分干咳,也分痰咳,诱因也分外虚和内热,赵小姐咳而无痰,明显是内热所致。” 他根据自己那点微末的认知,对医理进行了简单的阐述。 赵嫣柔闻言,虽然心中诧异,但并未出言询问,只是饶有兴致地侧耳倾听。 程德玄似有所悟,一张老脸似笑非笑,也不说话,等着他续说下去。 凌枫也不啰嗦,直切主题,道:“从药性区分,桂枝、干姜是性温药材;赵小姐的咳嗽症本就内府五行燥热,桂枝、干姜入药就如同五行相冲。所以……” 他的话戛然而止,他相信程德玄能听懂。 程德玄捋着山羊胡,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你小子可莫要糊弄老夫,果真如你说这般?柔儿当真有救?” 凌枫连医护都不算,这事哪敢打包票,老头怕是急昏了脑袋才会这样问。 他淡淡的道:“老头,这世上哪有事是可以打包票的,谁也不知道惊喜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反正我话已至此,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出了事可别让我背锅。” 程德玄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提笔从新开了张单方,并嘱咐小桃红去抓药,然后就领着赵嫣柔出了门,说是去找老爷。 临出门,老头又回过头来警告凌枫,说这事出结果之前他哪儿也别想去,识相的话最好乖乖的待在府里,如果他敢试图偷跑出去,就让‘墨儿’打断他双腿。 凌枫对此倒是不担心,他还没有走的打算,虽说在这里做不成姑爷,但至少吃穿不愁。贸然出去才是真的危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惹到惹不起的人——貌似他现在谁都惹不起。 这些也都不是重要,他现在最关心的是——‘墨儿’是谁。那老头一口一个‘墨儿’,听起来好像很腻害的样子,怕怕的…… 凌枫:…… ………………题外话……………… 【求推荐??(??^o^??)??求收藏】 每天7:00更新哦(^~^) 第6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送’走程德玄几人,凌枫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不禁又想起了他的前尘往事。 也不知道小妹现在在干嘛,估计又在气老爸老妈呢,这样也好,省得爸妈以前总是护着她,这下他们可以好好感受一下她的爆发力了。 还别说,没了小妹整天跟自己斗嘴,感觉全世界都变得清净了。 凌枫的小妹叫凌双,比他小五岁,按年龄算应该刚刚过叛逆期。 他总觉得他跟凌双就是一对冤家,好像他上辈子欠她的一样,她总是喜欢跟他作对,还经常犟嘴,还每次都把他气得不轻,说又说不过,打又打不得。 敢打一个试试看,那可是他爸妈的掌上明珠,心肝宝贝,真敢动手他也少不了要受罪。 有时候他甚至都怀疑凌家是不是有重女轻男的基因,如果真有他发誓要断绝这种不良风气,一碗水得端平咯,绝不能再让他自己的儿子跟他受一样的罪。 “只是……哎……” 他叹了口气,又道:“我怕是回不去咯,要是因为某样东西而穿越说不定还能找找契机,可现在穿越得莫名其妙,想要回去还真是难。” “或许,是时候想想,该怎么样在这乱宋生存下去了……” 他想得倦了,倒头就睡了过去。 …… 夜幕降临。 凌枫再醒来时已将近戌时。 小桃红屁颠屁颠地跑来把他从睡梦中叫醒,说是老爷邀请他共进晚膳,让他赶紧洗漱一下,等会儿小姐会同他一起过去。 她说完就走了,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本来凌枫还想通过她了解一下赵老爷的性情,毕竟他来到府上已经好几天,也没见过她口中的老爷,人家明显是一直把他当小透明,现在却是突然邀请共进晚膳,想来应该是因为中午插手赵嫣柔病情一事。 他对于赵老爷的意图,心生忧虑,不由得埋头思忖,片刻后,嘴角却是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他想着,他前世所有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还没认真享受过生活,现在老天给他机会重活一次,他觉得没必要再把自己搞得那么累,倒不如抱个大腿逍遥人生,反正也回去无望。 凌枫已经做起了美梦,准备傍上个知州,从此衣食无忧,没事还能带一帮狗腿子招摇过市,溜溜小鸟,听听小曲,调戏调戏美女…… 他暗自点点头,嗯,男人的生活就得是这样! 凌枫打定‘抱大腿’的主意,便急急忙忙去穿衣梳妆,然而,他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他竟生活不能自理。 没有丫鬟帮忙,穿戴梳妆什么的他自己根本搞不定。 赵嫣柔领着小桃红来到他厢房时,见他还在那里摆弄,看起来还有点傻里傻气的样子,不由得暗笑,这哪里还有白天跟程爷爷斗嘴时的洒脱和不羁,当下赶紧让小桃红过去帮忙。 小桃红动作很娴熟,没用多长时间就将凌枫拾捣得人模狗样,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妥妥的小白脸一个。 凌枫对于没有丫鬟伺候一事,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赴宴的路上他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赵小姐,冒昧的问一下,这府上就小桃红一个丫鬟吗?我看府上挺有钱的,不至于丫鬟都用不起吧?” 问完,他觉得有些唐突,这相当于间接告诉她自己生活不能自理,需要丫鬟照顾,脸色不免微微有些尴尬。 赵嫣柔闻言,顿了顿脚步,只一瞬,就又迈起小碎步,边走边淡淡地说道:“凌公子说笑了,这州府也只是东梅苑和西竹苑下人少,丫头只有小桃红一个,跟我居于西竹苑;其余人都跟我爹爹在东梅苑;至于州府的南北两苑,还是有不少丫鬟仆人的。” 凌枫诧异,要说整个知州府没什么丫鬟仆人,可以说是用不起或者说不想用,可东西两苑和南北两苑区别如此明显,这就不得不让人起疑,但她既然不说自己也不好细问,这点礼数还是要有的。 他跟着赵嫣柔穿过了几条青石小路,四扇月亮门,又穿过了两条回廊才到了东梅苑用膳的地方。 赵嫣柔上前嫣然一笑,施礼道:“爹爹,陈伯父,程爷爷!” 凌枫抬头看了眼,饭桌上是三个长辈。 一个是程老头,就那个卖狗皮膏药的江湖骗子。 剩下两个都是不惑之年的中年男子。 一个留着半寸漆黑浓密的短胡,身穿锦袍,看着像便服不像官服,骨子里透着一股阳刚之气。 另一个男子,他有着刀刻般刚毅的脸,看上去刚猛有力,目光如炬,浑身蓄满了爆发力,剑眉鹰目,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头顶上银色簪子穿过发髻,两鬓皆是散落着一小撮乌丝,身穿墨色的锦绸华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 单看年纪分不出谁是赵嫣柔的父亲,但论气质而言后者才应该是这里的佬大,而且,看座次他坐的是主位,应该就是赵嫣柔的父亲赵知州无疑。 凌枫对自己识人断人的本事还是很自信的,在前世,这是他的基本功。 三人面对赵嫣柔的问好,都是笑呵呵点头,直说好好好。 凌枫心里有了计较,也上前作辑行礼。 “晚辈凌枫,见过三位前辈。” 他本想自称‘草民’,但这样一来既堕了身价也会对另外一位中年男子不敬,搞得自己眼里只有知州大人似的,这样不靠谱的事可不能做。 至于那糟老头完全不在自己的考虑范围,爱谁谁,压根就不想搭理他。 老头如出一辙对他爱答不理,只是余光扫了他一眼,另外两人则是满意的微微点头。 “坐坐坐,都坐吧,别站着了。” “凌公子,就当是自家家宴,不必拘谨。”说话的是坐主位的华袍男子,语气很和顺。 凌枫也没打算跟他客气,自己是来抱大腿的,这种场面拼的是心理素质,想要抱上大腿就不能让对方看轻。 他淡然笑道:“多谢知州大人,既是如此,那晚辈就恭敬不如从命。” “哈哈哈……” 他刚说完,三位前辈面面相窥,大笑不已,就连赵嫣柔也是掩面轻笑。 凌枫不由得深感纳闷,难道认错了,他并不是赵知州,那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程德玄撇了他一眼,戏谑道:“看着眉清目秀,仪表堂堂,没想到竟是如此眼拙。” 他下意识的想抬杠,但听语气自己好像真的认错了人,而且这里这么多人,也不好落下个目无尊长的罪名。 我忍! 侧位上的锦袍男子又笑道:“不然,不然。我看正是因为凌公子生得一双慧眼,才会把赵大哥误认成知州,在他看来,我们这几人里知州的官衔便是最大的,如此看来却也没喊错,哈哈哈……” 凌枫不禁疑狐,难道锦衣男子才是知州,而华袍男子虽不是知州却是比知州还大,那岂不是说自己真的傍上了大腿,还是个超级大腿,这回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刚碰面就出了这么大的糗,这第一印象分肯定大打折扣,还得想办法补救才是。 ………………题外话……………… 【求推荐??(??^o^??)??求收藏】 第7章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凌公子,真是抱歉,忘了给你介绍……咳咳……” 赵嫣柔见凌枫闹了个大乌龙,知道是自己忘介绍的原因,自觉不好意思,便起身一一介绍了一遍。 凌枫也是起身重新问了好,得几人应允才又坐了回去。 事实跟他刚刚猜想的一样,主位的华袍男子是赵嫣柔的爹爹,她没说名字也没说身份,他也只能喊赵老爷,至于原因或许是古代子女忌讳直呼父母名讳。 侧位的锦袍男子就是丰州的知州,不过不姓赵,姓陈,叫陈敬昭。 饭桌上,几人聊的都是家常,没事还回忆一下往事,谈谈赵嫣柔的病情,偶尔会问凌枫几个问题,他是能敷衍的就敷衍,敷衍不了的就用失魂症搪塞。 宴席一直持续到戌时过半才散场。 这次跟大佬会面也算是有惊无险,至少凌枫觉得他们并没有起疑。 他告别赵嫣柔后,就直接回了厢房,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心里在盘算,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大树是有了,还有可能是一棵参天大树,但怎么个乘凉法还得研究研究,如果一切都是自己想当然,到时‘嚣张跋扈’出了事情,‘大树’拍拍屁股走人就尴尬了…… 凌枫正想着如何抱大腿的事,房门外却是响起了急切的咚咚咚叩门声。 “凌公子……” “凌公子,你睡了么?” 是小桃红的声音。 现在还早,才不到亥时,在21世纪也就晚上八点多,正是被浩子拉去泡吧的时候,要他这么早睡,这时差肯定倒不过来。 见左右无事,想了想,他便起身开门。 “没呢,太早了睡不着。是不是赵小姐有事找我?” “嗯嗯嗯,是呢,小姐说怕凌公子一个人待着无聊,如果凌公子没其他事的话可以到西厢房坐坐,小姐也还没睡呢。”小桃红小鸡啄米似的直点头。 “好啊,走吧!” “好。凌公子,你跟紧奴婢就行。”她说着就走在前面引路。 凌枫也是自觉闲得慌,闲得都开始怀念他小妹凌双,怀念跟她斗嘴的日子。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拥有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失去了才追悔莫及,可世上哪有后悔药吃,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凌枫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也没和小桃红搭话,只是跟着她一路到了西竹苑西厢房。 虽然已是晚上,但西厢房烛光摇曳,却是把院子照得通亮,周围的一切清晰可见。 走进院子,最先打眼的是一簇簇长青竹,竹竿笔挺绵长,上面布满紫褐色斑点,凌枫认得,这是斑竹,它还有个带故事的名字,叫湘妃竹。 再沿着青砖小路往里走是位于苑心的凉亭,凉亭四周轻纱珠帘低垂,帘后有人抚琴而动,琴音流淌,或虚或实,或高或低,变化无常。 像幽涧滴泉空灵清冽,然后渐渐凝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用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又趋于平静。 凌枫站在珠帘外,听得有些入神,琴声停了还不自知。 “凌公子……凌公子,别站外面了,夜晚风凉,进来坐吧。”赵嫣柔唤了几声他才反应过来。 他收回心神应声入内,道:“赵小姐,这琴曲就像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做的命运交响曲,真实地弹奏出了你这段时间以来跌宕起伏的命运呢。” “是啊,命运多磨呢。”赵嫣柔淡淡的回道。 “柔指轻弹幽怨曲,却是弹出不甘音,这样的琴声也只有你才能弹得出来,换了别人没你的经历怕是弹不出万分之一的意境。”凌枫一番赞叹,也不知他说的是琴谱还是弹琴的人。 “让凌公子见笑了。”赵嫣柔嫣然一笑,又道:“你不必这么客气,喊我柔儿就行。” “那感情好,柔儿,你也别凌公子长凌公子短的,直接我喊名字吧。”凌枫一听,心思立马活络起来,他早就嫌古人的‘公子’‘小姐’喊得别扭。 可是赵嫣柔没同意直呼他的名字,她想了想,问道:“不知凌公子今年多大?” “我今年二……我还没想起来。” 凌枫下意识的想说二十五岁,但话刚出口便猛然惊醒,那是前世的年龄,现在这具身体多大自己还真不知道,只好改口装失忆。 “对不起,我忘了你失魂症还没好。”赵嫣柔面露愧色。 “这样吧,我看凌公子应当比我虚长一两岁,我以后就喊你小枫哥,你觉得呢?” “也行。”称呼什么的他还真不在意。 凌枫见她霎时杏眼含笑,脸上泛起了红晕,有些摸不着头脑,不就是个称呼嘛,至于吗,难道是因为自己太帅? 只能说他脸皮厚得像城墙,敢想常人所不敢想。 赵嫣柔脸红是因为她想起刚才他对琴声的点评分毫无差,尽显精髓,于她而言,懂此曲便是懂她。 而事实上,凌枫并不懂音律,让他听个意境或者翻唱下歌曲还行,但让他谱曲或者弹奏却是难以胜任。 他看看院中的景色,又看看赵嫣柔,忽觉十分契合,不禁想起了唐诗人刘禹锡的《潇湘神》。 他喃喃念道:“ 斑竹枝,斑竹枝, 泪痕点点寄相思。 楚客欲听瑶琴怨, 潇湘深夜月明时。” 词中营造的是一个凄清悲凉的意境,传达的是词人哀怨深婉的情绪——情致悠然不尽,辞止而意无穷。 他的本意是称赞她的琴弹得好——传神!入魂! 但他用错了词却不自知。 赵嫣柔以为他是在说她太过哀怨,像个怨妇,不由得低眉颔首,黯然道:“凌……小枫哥,你会不会觉得我像个怨妇?咳咳……总是在责怪上天对我不公,你应该也不会喜欢幽怨的女子吧……” 凌枫这才惊醒,自己忘了这是唐代的词,现在已经是宋代,她肯定听过刘禹锡的《潇湘神》,更知道这首词中的典故,如此一来,她想不误解都难。 他只好赶紧出言解释:“怎么会呢,我真没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他话还没说完,发现不知该如何安慰,索性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小枫哥,你还会讲故事?” 她盈盈一笑,又道:“也好,我也想听听小枫哥能给我讲个什么样的有趣故事。” 她坐在古琴前,双手托起下巴,一双杏眼充满期待,静静地等着倾听。 小桃红站在凉亭外,侧着半个腰身,削尖了小脑袋瓜往凉亭凑,明显是对‘故事’极感兴趣,正在侧耳偷听。 凌枫清了清嗓子:“在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国度,那里有一个超级大国叫新中~国,在新中~国的某个角落有一对兄妹,妹妹整天跟哥哥犟嘴,哥哥每次都会暴打妹妹,对着屁股就是一顿狠抽,抽得那叫一个爽……” “小枫哥,这故事一点都不好,哥哥怎么能欺负妹妹呢?” “是吗?我感觉还好吧,主要是她太调皮了,欠收拾。” “我不要听这个,你换一个好不好?” “哦,那好吧,那就换一个。故事是这样的,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大户人家,她家小姐有个丫鬟,她特别欠收拾,整天咋咋呼呼没个正形……” 小桃红:…… …… ………………题外话……………… 【求评论??(??^o^??)??求投资】 第8章 苗疆圣蛊 凌枫从赵嫣柔那里回到厢房时,已是深夜子,将近凌晨的时间。 他在西厢房先是给赵嫣柔讲了几个瞎编的故事,然后讲了几个冷笑话,他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结束,谁知突然蹦出个小桃红,拽着他非要他再讲几个故事。 他无奈,索性给她讲了个穿越版的“贞子”,吓得她赶紧拉着赵嫣柔回房歇息。 他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厢房,倒了杯茶润了润干得发痒的喉咙,然后倒头就睡。 凌枫从进入知州府的第一天起,就觉得赵嫣柔不是一个合格的主子,不然怎么会有小桃红这种大大咧咧的婢女。 像她这样的婢女要是放在其他府里是要被炒鱿鱼的,这么嚣张早就让她卷铺盖走人啦。 …… 同一时间,东梅苑,一间灯火通明的厢房里。 程德玄手执一手黑棋,和赵老爷面对面坐着。 看样子,两人正在对弈,下的是围棋。 他紧紧地盯着棋局,眉头微蹙,拿起一颗黑棋,犹豫了半天才落下,然后问了句跟围棋无关的话。 “老爷,你觉得那小子如何?” 赵老爷扫了眼棋盘,笑眯眯地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拾起一颗白棋毫不犹豫的落下,然后,淡淡地说道: “说不好,我从他眼里既看不到欲望,可又不像无欲无求。” “怎么说?”程德玄追问道。 “这样的人特别善于隐藏自己,我们看到的都是他故意显露的表像,至于他的真实目的不好琢磨;况且,他是否真的患了失魂症还是有待验证。”赵老爷解释道。 想要他轻易地相信一个陌路人,那是不可能的事,对不熟悉的人事物持怀疑的态度,是一种谨慎的表现。 程德玄面对他的解释,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只见他两指紧紧地钳着一颗黑棋,缓缓地叩击着桌面,沉思了一会儿,才笑呵呵地道: “老爷大了放心,他是否失魂我会盯着的;不过,说到他的为人,我倒是觉得他为人率真,不卑不亢; 不瞒老爷,这小子今日为了柔儿的病情,还跟老夫拍桌子叫嚣呢。” “哦?还有这事,看来是个桀骜不驯的主,我得找个机会弄个由头好好试探试探他才行。”赵老爷表现得对凌枫饶有兴致。 只是,他说话时皮笑肉不笑,眼睛异常深邃,让人摸不清他的真是想法,俨然是一个上位者的表现。 他端起茶盏又啜了一口,接着落下一子,想了想,冲程德玄问道: “程叔,你真觉得他说的方法可行?柔儿的病当真有救?” 中午那事,凌枫说的头头是道,也在医理,可他说的方法对赵嫣柔的病情有多大帮助,甚至连有没有帮助,程德玄都跟凌枫一样不敢打包票,他心里是真没底。 “这个说不好,先看看吧,目前柔儿的病情还不容乐观。本来草鬼婆是最大的希望,可老爷此行……哎。” 程德玄满脸愁容,很是担忧。 他早年行医济世时,在蜀国黔州城内和草鬼婆有过一面之缘。 当年他和草鬼婆谈及医道和草鬼,便将草鬼术惊为神术,后细聊得知草鬼婆是苗人,世代隐居黔地深处。 苗族以草鬼之术传世,轻易足不出黔地。 正是因为这样,程德玄才会让赵老爷带着赵嫣柔冒险去往蜀国黔地寻觅草鬼婆。 只是,终究是低估了黔地的十万大山,那里地形错综复杂,危险重重,不熟悉地形要找人如同大海捞针,最后迫于无奈,不得不无功而返。 赵老爷见他为自己女儿的病情忧心忡忡,很是不忍,安慰道: “柔儿吉人自有天相,老道长不是说过吗?她自幼习武便可安然渡过生死劫,或许指的便是眼下这一劫。” 他略微思忖,岔开话题道:“多想无益……程叔,你要是再分神,我的天元龙头可就要成势咯。” “哎,还真是。” “程叔还是专心下棋的好。” …… 两人也不知道下了多久,不知不觉已是丑时,棋盘上的厮杀还在继续,不懂棋的人看不出玄妙之处,倒是两人博弈时的对话颇有玄意。 程德玄手执一颗黑棋落下,眸中突露希翼,咯咯笑道: “老爷的棋艺很是精湛,但我这一子怕是要将老爷这盘好棋给抹杀咯……道长仙风道骨,所言不应有假,当年难道他就没有跟老爷提到过此番劫数?” 赵老爷看着一手好棋被逼入死局,他陷入了沉思,好一会儿才执起白棋落下,似有所悟地道: “摘星开劫。程叔,你这一手天元断龙棋是要将我逼入死局啊?但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在左星位摘星开劫,舍天元龙头却可复活整盘棋局。” 他微微一顿,又道:“老道长临走时说他跟柔儿尘缘未尽,终有相见之期,还给柔儿留了一个锦盒,嘱咐说需等她十八岁生辰时再给她,还说柔儿十八之前需云英尚在,否则终将回天乏术,老道长这般说定有深意,相信柔儿不会有事的。” “但愿老天开眼……”程德玄对赵嫣柔病情的担忧一览无余。 赵老爷看着他,思忖了下,然后问道:“说到柔儿的病情,我有一事不明,还望程叔可以解惑。” 程德玄回道:“老爷但问无妨。” 赵老爷面露疑色,有些举棋不定,问道:“草鬼术在一些典籍中有记载,听闻黔地草鬼便是苗疆圣蛊,据传‘蛊兴于西凉,梁又亡于蛊’,说的蛊术神乎其技,甚至能够左右国家的兴衰,只是这苗疆圣蛊是否真如传闻般利害?连程叔你都束手无策的顽疾,她们当真可以医治?” 程德玄手执黑棋,盯着棋局,叹了口气,回道:“草鬼术确实是苗疆圣蛊,当年我在黔地行医时遇一病妇,不管我如何医治都不见有所好转,直到草鬼婆的出现。 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法子,不出几日,那病妇竟奇迹般的痊愈。当初痴迷医道,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我厚着脸皮一直缠着她,要她教此等神术。” 他顿了顿,又道:“后来实在被缠得烦了,她才告知她来自黔地的十万大山,用的是苗疆圣蛊。待那妇人痊愈之后她便不辞而别,再想找她已经找不到了,哎……” 虽然事隔多年,但程德玄脸上的遗憾还是很明显,仿佛他错过了一生中异常宝贵的东西。 程德玄很是失落地道:“其实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也不敢说草鬼术一定可以治好柔儿的病。 不过,当初那妇人的病却是跟柔儿的症状很像,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我才让老爷带着柔儿冒险求医,但终究是低估了黔地的十万大山,竟是让老爷扑了个空。” 赵老爷闻言,心中有所异动,双目睿智地盯着棋盘,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如此,看来草鬼术确有其独到之处……程叔,你这手‘尖断’用得很是妙啊,只是程叔也未免太贪心了点,断完还想‘双吃’,好在我在右下星位留有一‘征子’,绝处还可逢生,不然真要被程叔杀得片甲不留……” 说完,两人面面相窥,都是微微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题外话……………… 【求推荐??(??^o^??)??求投资】 【厚着脸皮各种求onl】 第9章 细思极恐 翌日,辰时初。 漫漫长夜后又迎来了黎明,朝阳初升,晨光照拂大地,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凌枫自觉这具肉身最近太过虚弱,整日躺在床上身体是要垮掉的,还不如多做做运动强身健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问清楚他才能做到心里有底,才能知道他在这座府邸有哪些雷区不能踩。 他早早便起床在院子里扭扭屁股弯弯腰,然后就是原地高抬腿,做做伸展运动。 小桃红来到院子见他手舞足蹈行为怪异,疑惑得睁圆双眼,问道:“凌公子,你这是在干嘛呢?” “在锻炼呢,强身健体哦。”凌枫头也不回的应道。 “这也能强身健体?”小桃红诧异道。 “能啊,怎么不能。要不要一起?” 他转过头去问她。 小桃红急忙摆摆手,一副唯恐避之而不及的表情。 凌枫时常会有些奇怪的行为她是知道的,只是她对于胡乱甩甩手踢踢腿,跟耍猴似的就能强身健体表示深深的怀疑。 其实这不怪小桃红,当年她见到赵嫣柔时,正是老道长带赵嫣柔出去历练的时候,那时赵嫣柔才八九岁,还只是个孩童,可老道长的历练方式她是亲眼目睹。 虽然时隔多年,但想回想起来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下寒颤。 她又瞥了眼凌枫的耍猴动作,不由得摇头莞儿。 “凌公子,你怎的不穿衣就出来,如今可是三月天,时辰尚早日头才露半截,凉着呢,你要是冻着可如何是好。” 末了,她又补充一句:“到时小姐可是要怪罪我的。” “你眼瞎呀,什么叫做‘不穿衣’?还有,你家小姐怪的又不是我。” 凌枫很无语,自己明明穿了内衬,怎么在她眼里就成没穿衣。而且自己不是不想穿,实在是不娴熟穿戴起来太麻烦;再说了,有见过普通人锻炼是全副武装的吗?当自己是特种兵啊。那肯定是怎么轻便怎么来,舒坦。 起初他还以为小桃红转了性知道主动关心他,没想到最后她担心的还是她自己,所以才会微微嗔怪。 小桃红被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气得急了,娇嗔道:“你这人怎么这样,枉我还照料了你那么多天,哼!” 说完还冲他娇哼一声。 “好啦好啦,我怕了你了,我穿还不行吗?不过我不会穿,还得你来。” 凌枫只是想做纨绔子弟,逍遥人生,不代表他没脑子,更不代表他忘恩负义,他觉得小桃红说得有道理,怎么说她也照顾了自己那么多天,也不好太为难她,只好妥协往厢房走去。 小桃红嘟囔了句‘这还差不多’也跟着进了厢房。 …… 过了好一会儿两人才穿戴整齐走出来,凌枫又变回了一副人模狗样的小白脸。 他仰头看天边悬挂山头的半截太阳,竟发现自己无所事事,有些浑浑噩噩的感觉。 昨天程老头已经明令禁止他出府,当然了,他是不想对老头‘言听计从’的,但寄人篱下,偶尔听一听也是无奈之举,大丈夫能屈能伸嘛。 关键还是老头口中的“墨儿”,他见都没见过,不知道贸贸然试图溜出去被抓到会不会真的当场打断双腿,要真是这样,想求救赵嫣柔都来不及。 自己可不想坐轮椅……不对,北宋哪有轮椅,我可不想拄着拐杖过下半生。 他收回远眺的目光,邪魅一笑,打起小桃红的主意。 “小桃红。” “嗯?凌公子还有事?” “墨儿是谁?” “墨儿是……” 她下意识的想回答,但却发现她不知道他问的是谁:“你说哪个墨儿?” “就是程老头口中的‘墨儿’。” “程老头?……哦,凌公子说的是程爷爷呀。程墨都尉是程爷爷府上的小少爷,也是老爷的贴身侍卫。” 她瞟了眼凌枫,又嬉笑道:“墨哥哥的武功可是很厉害的哦,可不比小姐差多少呢。对了,我可记得昨日程爷爷说过凌公子要是敢偷偷出府,就让墨哥哥打断你双腿。怎么,凌公子是不是……?”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我从没想过要偷偷溜出去。”凌枫赶紧摆摆手解释,可不能让她‘误会’咯,不然她去打小报告挺烦人的。 不过,凌枫现在没心思解释太多,因为小桃红的话里信息量巨大,他需要时间慢慢消化。 首先,程老头跟赵老爷的关系很好,又有程墨跟赵老爷这层关系,怎么感觉得罪他跟得罪赵老爷没什么区别呢,这种背脊发凉的感觉是什么鬼…… 还有,小桃红刚说程墨的武功不错,想来能做贴身侍卫确实不会差不多哪去,为了这双腿,出府的事还需细细斟酌。 可是她后面那句话什么意思?赵嫣柔的功夫还能在赵老爷贴身侍卫之上?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哪里像是会武功。 可如果小桃红说的是真的,那么……哎,玛呀,细思极恐! 现在这种躺在砧板上的感觉又是什么鬼? 凌枫瞄向小桃红,越看越觉得她是故意给自己这么多信息。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突然有一种小桃红也是深藏不露的感觉,这小妮子以后招惹不得,保不齐她哪天发起狠来自己就嗝屁咯。 真是细思极恐!细思极恐! “凌公子,你不舒服吗?”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要不要喊程爷爷来给你瞧瞧?” 小桃红见他的面色怪异,一会儿一个样,怕他是身体不舒服,转身就准备去请程德玄过来瞧瞧。 凌枫尴尬一笑,讪讪然道:“不用,不用!对了,你等下要去干嘛?我左右无事,我帮你!” “我去灶房,凌公子你去不合适。” “合适合适,来来来,我们现在就走。” “真不合适!” “合适合适!” 小桃红:…… …… 小桃红对于凌枫提出要帮忙,开始是拒绝的,她怕被她家小姐知道会挨骂,但在凌枫极力要求和推推攘攘下还是选择了妥协,带上凌枫往灶房走去。 凌枫是打定主意要讨好小桃红跟赵嫣柔。小桃红是否深藏不露暂且不说,单是赵嫣柔的武功就能救他的命。 他可是记得昨天才跟程老头……不是,是跟程老前辈拍桌子聊天呢,只是聊得不太愉快,不然刚才也不至于背脊发凉…… 所以,讨好她们对自己而言,是刚需! 凌枫一边盘算着心里的小九九,一边跟着小桃红往灶房走去…… ………………题外话……………… 【求推荐(⌒o⌒)求收藏】 下一章加快剧情,让凌枫早日去“逍遥”。 第10章 竟是算漏了你 时光荏苒,韶华易逝。 距离凌枫去灶房给小桃红帮忙已经过去了五天,今日他一大早就起了床,像这平时一样在院子里锻炼完身体就跑到了知州府府门。 府门的守卫远远的就看见他悠哉悠哉地踱步而来,不禁眉头紧蹙,一脸郁闷,好似并不欢迎凌枫。 待凌枫走近了,他们才换了笑脸,拱手辑礼道: “凌公子早” “早早早,早上好。” 凌枫冲知州府门口的守卫嘿嘿笑道:“各位日夜守卫府邸真是辛苦啦,辛苦啦。” “不辛苦,不辛苦。” 长得跟瘦猴似的守卫陪笑道:“辛苦的凌公子,每天都要走冤枉路。” “对对对,辛苦的是凌公子。” 肥肥胖胖的侍卫也附和道:“可是为何凌公子每次走错道都是出现在府门口呢?” “巧合,巧合,绝碧是巧合。”凌枫笑呵呵回道。 巧合?有见过连着好几天,每天走错好几回道的吗? 守卫们给了他一个俾伲的眼神,对于他的话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几天前他们就接到命令——不允许放凌枫出府,要是敢私自放他出府或者被他偷跑出去,全部人都要一起受罚。 为了这事,这几日他们还特意加强了巡逻,就连西竹苑外围的守卫都增加了一倍,跟防贼似的防着他。 凌枫确实有出府的念头,但他也不会傻到认为能光明正大从府门溜出去,他这是又又又在摸底蹲点呢。 面对他‘巧合’的说辞,胖守卫一脸玩味地笑道: “依属下看还是得让程都头引凌公子认认路,前晚的误会可万万可不能再有了。”他说完就作势往东梅苑走去。 “站住!你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守好这一亩三分地才是你的首要责任,你怎么能擅离职守,小心我去你老爷那里告你个渎职罪,还不快回到岗位,真是的。”凌枫吓得赶紧喝止,狐假虎威一通训斥。 见喝止住胖守卫,他这才松了口气,心道,开玩笑呢?哪能让他去找程墨,躲都来不及。 虽说刚才借着‘虎威’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但他听胖守卫提起前晚那件事时,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抽抽,黑了脸,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胖守卫已经重新站回了岗位,没有再去东梅苑的打算,他看着凌枫嘿嘿笑道: “凌公子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这才对嘛,这种小事怎么能麻烦程都尉呢,他的职责是保护你们老爷的安全,可离不了岗位。”凌枫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胖守卫又嘿嘿陪笑道:“那不知凌公子这次又是因何走错道?莫不是又忘了回西竹苑的路?” “嗨,不是不是。就是随便走走,随便走走。” “哦,那凌公子你继续。” 胖守卫犹豫了一会儿,又道:“凌公子,前晚的伤可是好点了?下次要看夜景记得别站那么高,容易摔着。” 凌枫闻言,白净的脸蛋憋得通红,他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腰部,想起前晚的事他是又气又恨。 上次,也就是五天前,他去灶房帮完小桃红之后,晚上躺在床上心里是越想越安耐不住,萌生了偷溜出府的念头。 他前世是雷厉风行的性格,注定是个行动派,想了就要付诸行动。 第二天开始,他就在府里到处乱晃,没事就去跟府门守卫打打招呼,谈谈心,聊得那叫一个热乎,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老乡见老乡呢。 凌枫从交谈中得知,那些守卫根本不是知州府的府卫,而是赵老爷的亲卫,东西两苑都是。 得知这个消息,他对东西两苑为何只有小桃红一个丫鬟有了大致的猜测,这应该跟赵老爷的身份有关系。 后来,他每天除了吃喝拉撒其余的时间都用在‘欣赏’府境和跟侍卫‘联络’感情上,就连赵嫣柔的邀约他都给委婉推了。 起初两个少女有些诧异,还专门到东厢房来看过他。 只见他站在围墙下仰头看着外面,时不时的伸出两根手指对着围墙比划,问他在看什么,他一脸深沉的说在看着太阳冥想,还说这是道家的至臻境她们不懂,末了又补充说冥想时是不能被打扰的,需要绝对静心。 赵嫣柔确实不懂,因为她也尝试着仰头看向高悬头顶的日头,那光芒刺得她眼睛生疼,根本睁不开。不过,她想想现在是午时也就释然了,至于凌枫为何能盯着日头她不清楚,也不敢打扰,只是领着小桃红回了西厢房。 凌枫在府里整整晃悠了三天,把知州府西竹苑的情况摸了个遍,连哪里有蛐蛐出没,哪里有老鼠打洞他都一清二楚。 三天里,他走走停停,写写画画,对侍卫们的换班时间点、巡逻频率、巡逻范围等信息已是了如指掌,观察、分析、总结、拿出最佳方案,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信手拈来。 对出府这事他心中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西竹苑的东厢房和西厢房之间的围墙就是最佳逃生路线,不过得等到凌晨守卫换班时才有更大把握,那时候他们巡不到那里。 所以,前天晚上他信心满满地行动了。 他借着湘妃竹的遮掩叠手叠脚地爬到围墙上,蹲在墙头他暗自窃喜,还回头冲东梅苑邪魅一笑,送去一个俾伲的眼神。 但当他作势往墙外跳时,墙头下顿时传来接连不断的狗吠声,吓得他一个激灵,下意识的朝围墙下瞟了眼,只见离他三五米远的地方蹲着三条清一色大黄狗,正对他虎视眈眈吠个不停。 这时他身体已经往墙外前倾了一部分,情急之下,他猛然张开双臂,宛如蝴蝶一般扑哧扑哧地煽动臂膀,好不容易摆正身形,却是脚下一滑又回到了院里。 只不过,他是爬着上去,趴着下来,还把老腰摔出轻微扭伤,刮出了一道约摸三寸长的红印。 最后,不出意料地把侍卫全给吸引了过来。 凌枫的事迹很快就传遍了东梅苑和西竹苑,都说他有晚上爬上墙头看月色的特殊癖好,这是他亲口说的。 不过据小桃红说,前天晚上是阴天,连颗星星都看不到,哪有什么月亮。 有一件事凌枫很纳闷,他记得很清楚,他观察了三天,别说大黄狗,就是狗毛、狗爪子印也没见过,更没听到过狗吠,前天晚上突然冒出三条大黄狗,事出反常必有妖。 后来,程德玄告诉他,四天前起陆陆续续有侍卫跟他孙儿程墨报告说,府内围墙边总是莫名出现一些脚印,印子挺深,像是有人长时间驻足,为了安全起见他就建议程墨弄条大狗守夜,只是程墨办事谨慎,一下子给弄回来三条……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凌枫机关算尽,竟是算漏了三条大黄狗,就好像是上天故意跟他来了个玩笑一样。 现在被几个侍卫提起,他自然是又气又尴尬,只好憋着闷气回了西竹苑。 ………………题外话……………… 这一章是‘辰叶’特意改过后才上传的。 本来是五个章节,共1.3w字的正叙文,辰叶给改成了两千多字的倒叙文,本意是将剧情加快。 毕竟已经第十章,凌枫却还窝在知州府,希望修改后的剧情不会让大家觉得唐突才好。 辰叶相信,大家想看的是凌枫如何装b打脸,而不是窝窝囊囊的样子。 第11章 知县隋符安 凌枫离开府门后,径直回到了西竹苑,不过,他回的不是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西厢房。 他这是找赵嫣柔去了。 这几日他为出府一事忙前忙后,最后却被程德玄搞得焦头烂额,吃力不讨好;现在听闻赵嫣柔病情好得差不多,他感觉终于要熬出头,终于要拨开阴霾见天晴。 他这是特地过去确认赵嫣柔的病情呢。 刚到西厢房,他就听到小桃红嚷嚷。 “小姐,小姐。” “凌公子来啦,凌公子来啦。” 等凌枫走近时,赵嫣柔已经出了房门迎接他。 “小枫哥,前两天我让小桃红叫了你好几次,可是都被你拒绝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说起这事,凌枫感觉挺不好意思的,人家好心好意地邀请了好几次,他却一直在忙他的‘出府大事’,把邀约全给推咯。 现在赵嫣柔提起,他只能找个理由搪塞一下。 “柔儿,我前几天不是刚醒来身体虚弱嘛,忙着锻炼身体呢,而且你身体也是刚刚有起色,也需要多休息,我怎么好打扰你。” 赵嫣柔盈盈一笑:“哪有,我都好得还不多了呢,你看。” 她说着,原地转了个圈,然后又看着凌枫笑嘻嘻地道: “倒是你,现在可有好点儿?你腰还疼不?” 凌枫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只是随意找个理由搪塞,那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她居然信了。 估计也只有像她这样心地单纯的人才会信吧,又或者她也只是在自欺欺人,毕竟有些谎言不揭穿,世界看起来才会更美好。 凌枫此刻的心情很复杂,有点自恼,又有点自嘲,还有点怜惜…… 他恼自己,竟然连这样真善美的女孩都忍心欺骗;他笑自己,究竟什么时候内心变得这般容易动容;他怜惜她的我见犹怜…… 这一刻,他坚强了二十几年的心,突然多了一丝柔软。 他看着赵嫣柔,沉默了一会儿,神情突然变得异常庄重,就好像要宣布什么仪式一般。 他温柔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说道: “柔儿,其实……其实,我这几天是在忙着偷跑出府呢,不过没出成,你也看到了,不然我的腰也不会伤到,你……你会不会怪我拒绝了你的邀约,还欺骗了你?” 凌枫说完,感觉这几日的沉闷情绪一扫而空,原来,说真话永远比说假话轻松。 赵嫣柔闻言,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笑嘻嘻地雀跃道:“怎么会呢,小枫哥这不是对我坦诚了么?再说了,你被困在府里还不都是因为我,该过意不去的是我才对。” 她向凌枫走近了几步,又道:“小枫哥,我的病已经好得差不多,你放心,今晚晚膳我就跟程爷爷说说,让他别再限制你的自由了。” 他一脸真诚,还自顾自地重重点了点头。 凌枫现在心态变了,没想再偷偷出府,既来之则安之嘛。 他对她说的事并不太在意,只是微微一笑,道: “随缘吧,程老头要是不同意你也不用勉强,反正我在这里吃喝不愁,你们也没亏待我,我要真出去了,可能吃穿用度都成问题呢。” 他说的是事实,他连‘自己’是谁,什么身份,来自哪里都不知道,孑然一身又身无长技,出去还真不知道能干什么。 他这几天会有这样的举动,估计是因为刚穿越过来,难免心情有些浮躁,然后又被程德玄‘囚禁’,他前世可没被人这么对待过,所以才会感觉压抑和愤懑,才会萌生了偷溜出府的念头吧。 赵嫣柔听闻凌枫的话,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她好不容易才有了气血的脸颊也泛起了红晕,看起来更加红扑扑的,活脱脱一只小苹果。 她娇羞着想接凌枫的话,却是被小桃红抢先开了口,她站在赵嫣柔身后,轻声提醒道: “小姐,墨哥哥来啦。” 凌枫和赵嫣柔闻言,都是转过身,往青石小路望去,那里有一个人正在向他们徐徐走来。 他步伐轻盈,一身黑色锦袍,约摸双十有三的年华,容貌俊美如精雕细琢,但因为他神情淡漠,给他的俊美平添了三分拒人千里的冷傲,让他看起来虽然不失美感,但却让人难以亲近。 要说这里谁最关注来人,那一定是凌枫。 因为来人这几天虽然一直都活在别人的嘴里,但却如同压他心头的一座大山,让他倍感压抑,却又无可奈何。 据小桃红说,程老头口中的‘墨儿’是他的孙子,叫程墨,也就是自青石小路徐徐地向凌枫走来的人。 他是赵老爷的贴身侍卫,好像还挂了个都尉的军衔。 正所谓,听人道尽千百遍,不如面对面相见,凌枫感叹,可算是见到真人啦。 程墨到了近前,先是对赵嫣柔拱手辑礼,然后,淡淡地喊道: “小姐。” “墨哥哥,可是爹爹让你来的?”赵嫣柔上前迎了几步,询问道。 “是。”程墨的回答很简洁。 “我爹爹他怎么说?可是跟小枫哥有关?”赵嫣柔冲他急切地追问道。 程墨并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用余光扫了眼凌枫,然后才回道: “是。” 还是只有一个字,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说完,转过头冲凌枫说道: “凌公子,老爷有请。” 他不再辑礼,而是挺直了腰身,换了个‘请’的手势,看方向正是东梅苑。 凌枫从他进来时,就一直关注着他,只见他自始至终都是神情淡漠,哪怕是面对赵嫣柔,也是始终没变,说话更是简洁,直达目的,典型的古装剧里的面瘫男。 凌枫之前存着偷跑出府的念头,所以一直提防着程墨,甚至还有些怯他。 但现在他没了偷偷出府的念头,他看着程墨却是多了一丝云淡风轻,在程墨面前完全没了怯意。 他目视程墨,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问道: “现在?” “现在。” “那走吧。” “嗯。” 两人说着就要往东梅苑走。 赵嫣柔见状,却是急了,追问道: “墨哥哥,我……我爹爹可有说他找小枫哥所为何事?” 程墨顿了顿足,眼睛微眯,头也不回地漠然应道: “小姐,这你得去问老爷。” 他说完,就又迈开了步伐,领着凌枫往东梅苑走去。 他的语气比刚才又冷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小枫哥’三个字,。 他言外之意就是他只负责传话带人,其余的他都不知道,但赵嫣柔怎么可能相信他真的什么不知道,只不过是口风紧罢了。 程墨越是不说,她就越是担心,当即叫上小桃红跟了上去。 …… 东梅苑。 程墨领着凌枫进到东梅苑正厅里,然后拱手辑礼道: “老爷,凌公子到了。” 赵老爷随意的嗯了声,示意凌枫先坐下,然后就又和陈敬昭聊了起来。 凌枫大大方方的坐到一旁静静地等着,赵嫣柔向大厅几人问了好,便也坐到了凌枫边上,只是她却是一脸焦急,跟凌枫的淡然自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凌枫这是第二次来到东梅苑,自上次邀约共进晚膳后,赵老爷就再也没找过他,也不知道这次突然邀约到底所为何事。 在他为赵老爷的目的疑惑时,小桃红已经给两人沏好了茶,凌枫端起茶杯,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推了推茶盏。 他的神情看似认真,但注意力却是在赵老爷和陈敬昭以及程德玄身上。 三人好像在聊着一些府衙的公务,只听程德玄悠悠地道: “小陈啊,我看你那档子事也没那么复杂,人家都认罪了,你干嘛死还揪着不放,这不是没事找罪受嘛。” 陈敬昭放下茶杯,摆摆手,回道: “程叔啊,我起初也这么想,可后来发现不太对劲,仵作一口咬定死者是自缢身亡,那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左手在茶几上有节奏的轻轻敲击了几下,又道:“而且,非是我揪着不放,只是那隋符安觉得案情有疑点,迟迟不肯结案; 这不,他查不出原委就把案件直接上发到我知州府来了,说是人手不足,请求协助办案。” “可我怎么听说犯案的是一落魄书生,如今他都已经认罪,那隋符安一介知县,会为了一个已经认罪的穷书生将此事闹大,不合情理,不合情理。”程德玄似问非问地说道。 两人似乎是为了某个案件讨论不休,陈敬昭刚想继续出声,却是被赵老爷突然接过了话题。 “恐怕隋符安也是迫于朝廷的压力,近半年来,皇……” 赵老爷的声音戛然而止。轻咳两声,才又道:“皇上半年前不是嫌御史台不作为嘛,御史台迫于圣威,他们除了给巡察常事施加压力还能怎么办; 那巡察常事虽官衔小,可他非但不受地方官管辖,反而拥有督查地方官办事能力和行为作风的权力,那隋符安应该是不想被巡察常事揪住小辫子,他是怕被巡察常事拿来‘祭刀’,所以才会想着拉上陈贤弟你分担压力呢。” 陈敬昭闻言,连连点头,附和道:“赵大哥言之有理,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依着隋符安的性子,不可能在意一个书生的死活。” 在这一点上,他跟赵老爷看法一致,因为御史台不动则已,动辄一鸣惊人,到时可是要出人命的。 御史台始于东汉年间,是朝廷的监察机构。唐朝贞观之前,御史台仅仅风闻奏事,没有司法权力。 后来为了迎合司法管理,一再放权御史台,到了北宋初御史台已经成为了三大司法机构之一。 隋符安之所以怕御史台,是因为御史台平日里都比较低调,如果不是什么大事御史台是不会有动作的,而眼下御史台却是异常的殷勤,傻子都能嗅到这背后隐藏的危险气息。 所以,隋符安能不急吗,他对这案件束手无策,只能‘求救’上司陈敬昭知州了。 因此,才有了几人讨论不休的一幕。 陈敬昭对这事也是烦心不已,他深深叹了口气,一脸怅然地道: “我现在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啊,为了这事,我昨已经派人探查过,听闻那死者被发现时是吊在一棵树上,舌头外伸,眼球圆突,所以仵作才会认定死者是自缢身亡; 按死状来看,确实是自缢无疑,可那书生却是认了罪,说人是他杀的,哎……这事还真不好办啊!” 凌枫听闻,不由得微微抽笑。 知识决定认知,古代的办案手法果真是——拙劣,不敢恭维。单凭舌头外伸就判定为自缢身亡,这种谬论都是以讹传讹,害人不浅。 他忙着诽谤古人,被人盯上了却还不自知。 那人一双锐利的眼眸紧紧地盯着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嘴角还微微上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第12章 转移目标 比赛时间慢慢的来到了15分钟,皇族的经济优势已经有了四千之多。 场上的局势有一些越发明了了,由于在前面几分钟萧晨也是频繁来到下路。 导致edg的下路一塔很快就被推掉了。 自然皇族又开始了换路打法,薇恩不像其他adc还是很需要发育的,自然去了安全又更好发育的中路。 edg也没有选择坐以待毙,在皇族针对下路的时候果断三人想要强行越塔。 nct也是很机灵,在第一时间就跑掉了。 最终还是互换了一塔。 而这时edg下路双人组完全不敢防守中路的一塔,再加上之前辛德拉的线本来就很糟糕,也是被小狗三两下点掉。 原本以为皇族会到此为止,可没有想到继续推进,直接威胁二塔。 这还得了,于是edg三人也赶忙回来支援,依靠着辛德拉将兵线清理干净之后,这才阻止了uzi点塔的节奏。 毕竟薇恩手短,上前要是被推到了是很容易出事情的。 不过中路防御塔还是被消耗了一半多的血量,这对edg来说是不容乐观的。 “推不掉也没什么关系,不着急我们慢慢来。下一条小龙还有两分钟刷新,利用地图资源跟他们打。”香锅说道。 不过到达后期大嘴确实也是一个麻烦,能加快推塔的节奏也是不错的。 于是萧晨开始观察中路二塔的血量,利用一波兵线强行压的话应该是有机会的。 “利用下一波兵线,看一下能不能拔掉!”皇族现在有了萧晨指挥,下一个目标也很明确了。 既然决定要强行拔中,自己的兰博肯定是要到场的,于是赶紧从下路往中路赶。 “皇族这边还不走吗?这样推塔有点勉强诶!” 毕竟薇恩的手太短了,一般想要上高地都需要借助大龙buff强硬的越塔。 再加上对面有皇子这种英雄,越塔的风险很高。 “选择强推的话,我觉得是给机会了。这波看edg怎么说了,如果诺言处理的好的话说不定能够起死回生。” 萧晨在正面没有看到皇子,对于这个英雄自然是要非常小心的,于是开始找皇子的具体位置了。 在厂长最喜欢的f4处插了个真眼,然后按着w技能在红buff处绕了一圈。 并没有发现皇子。 这才控制着兰博回到中路,准备配合队友做一次推进。 “开不开?”korol在队里问道。 “我觉得可以。”namei说道。 “可以试。”厂长沉默了一会儿,也是拍板了。 下一波兵线进塔,皇族来势汹汹,这个中路二塔是势在必得。 edg的队员看得都很清楚,已经在悬崖边上了不能再退了。 萧晨去红buff找厂长,刚好找错了位置。 论开团的优先级的话,大树要比皇子好上一点,所以厂长现在蹲在三狼处,等待着自己的得意大弟子开团。 在小狗进去点塔的一瞬间,korol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闪现w!大树化作一条虚影,向着薇恩绑过来! u立刻就按出了大招,辛德拉的能量倾泻目标直指着薇恩。 小狗的反应极快,在这种强推塔的情况下,就跟刀尖上跳舞一样,极度危险,怎么可能不把精神全部集中呢? 大招一开,q技能往后一拉进入了隐身状态,毕竟辛德拉发育实在是太糟糕了,这个大招的伤害也算是不痛不痒。 还在移动中的大树,就被带到皇族的队伍里。 开启了大招的大树在面对薇恩的时候,坦度并不是那么充足,好在小狗第一时间并没有对着大树输出。 adc首先要把自己放在一个安全的位置,并不能处于对方集火的中心,而现在正被大树绑着想要撤退也不是那么容易。 大嘴顶着护盾就开始输出了! 这个时候一直在三狼处伺机而动的厂长动了。 “ad!ad!”zero在队里喊道,反手就是一个大招朝着edg众人开过去。 一下子减缓了对面前进的步伐。 “先别急!nct往前面顶!”一直观察着场面局势的萧晨此时很冷静。 既然想要强推掉这个中路二塔,edg的反扑也是早有预料。 “香锅大招留给皇子!” 不去管zero听不听得懂,吼完这一句萧晨也没有着急开大招,而是按下了q技能开始烧烤着大树。 “德玛西亚!”从侧边的皇子终于过来了一个大招,对着薇恩就放了过去。 麻辣香锅也是牢牢记住自己要做什么,w小狗之后一脚踢开了皇子,同样连带的把大树给击飞了。 “开我?看老子不把你射在墙上!” 小狗眼疾手快一个e技能将大树定在了皇子的大招墙上。 身上有着娜美e技能的额外伤害,点在着老树身上非常的疼。 namei看队友都已经上去了,才开的w技能,准备上来打输出。 “好机会!” 兰博大招从天而降! 一个倾斜的角度,释放的位置非常完美不仅仅可以烧大嘴,就连辛德拉和风女都在其中。 看了一下自己的温度,没有丝毫的犹豫闪现上去一个e技能直接进入了红稳状态,随后接上一个普攻! 兰博在此时的装备实在是豪华,伤害自然是高的吓人。 大嘴血量掉的非常迅速,卷毛一看立刻按下了大招想要保住自家的ad,namei也不敢迟疑双招全交这才逃回了防御塔下。 namei这一波根本就是0输出。 解说席。 “edg这是要开了,小狗的反应非常快,但是感觉还是要死!被后方的皇子和大嘴都跟了上来” “哇!我的天哪,这兰博的伤害也太高了吧?直接逼出了edg茫茫多的技能!” “缺少了大嘴的伤害,薇恩想要秒就难了!现在依靠着自己的破败血量居然慢慢的恢复起来了,反倒是皇子和大树血量残了。” 既然大嘴已经跑了,辛德拉又不敢跟上来。 也没有选择往防御塔下追,回过头来等过载结束开着q技能就是烧烤。 皇子和大树双双殒命。 人头分配的也很均衡,萧晨和小狗一人一个。 “nice啊,小狗这波操作漂亮。”萧晨原本以为薇恩这一波人没了,可没想到硬是顶住了。 不得不说是反应救了自己,要是在防御塔下的话萧晨也没什么办法。 撤到这个位置,自己刚好可以上去隔断对面的输出点。 “基操勿六。” “说你胖还喘上了?” 正是edg选择在防御塔下强开给了皇族机会,直接一波零换二,顺势推掉了中路二塔。 十九分半。 皇族成功拿下第二条小龙。 不知不觉,萧晨兰博的战绩已经是4-0-5,回家就掏出了深渊权杖,加上大面具和法穿鞋,勉强算是三穿在手了,现在的伤害即使是大树也要被一个红温q烫掉半管子血量。 第13章 安排得明明白白 “对对对,这事有程叔呢,不着急。” 陈敬昭急忙附和。他说完,又转过头对凌枫呵呵笑道: “凌公子,你的失魂症有程叔在,你大可放心,我们还是接着讨论案情吧。” 他的语气虽说不上是命令和强迫,但也听不出有询问和征求的意思,完完全全就是单方面做了决定。 凌枫也不恼,只是邪魅一笑,慢悠悠地说道: “陈大人,我觉得关于这案情我们已经讨论完了,没必要再继续。” 他是需要棵树乘凉,但不代表他会义无反顾的付出,有时候需要欲擒故纵吊足胃口才能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而且,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对这个案件的了解仅限于觉得仵作的结论有失偏颇,其他关于案件的一切,他是一无所知。 与其在这里听陈敬昭照着卷宗知会一遍,他还不如自己去走一遭,到案发现场观察一番。 这倒不是他对陈敬昭的为人有所偏见,而是他不清楚对方的能力是否值得信任,也不知道那隋符安知县上交的案宗是否全部属实。 所以,他在等,等陈敬昭给他一个前往案发现场查案的身份和权力。 陈敬昭见凌枫好像不打算管这个案件,他也不好强人所难,毕竟凌枫只是个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又能懂多少。 可是,他和赵老爷面面相窥后就改变了注意,也不知道他从赵老爷那里领会到了什么意思,只见他急急地站起身冲凌枫说道: “凌公子,本官怎么听不懂你的意思呢,刚刚你不是还说死者有可能不是自缢而死吗?那我们就有继续探讨下去的必要啊!” 他见凌枫依旧只是笑眯眯的,好似不为所动,又赶紧补充道: “这很有可能是一起谋杀案,苍天在上,我们可不能让死者死不瞑目啊!凌公子,这可是为民申冤的好事,百姓会记住你的。” 什么嘛,连老天跟老百姓都搬出来了,好大一顶帽子,看着正义凌然。 凌枫不知道他为何会强迫自己去接触这个案件,自己不过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而已,至少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理不清头绪,凌枫只当他是怕被御史台弹劾,病急乱投医罢了,刚刚他可是听得很清楚,宋太祖这半年来一直在给御史台压力,他们想要减轻压力就只能逮地方官的把柄弹劾,好做出‘成绩’给宋太祖看。 不过,陈敬昭扣的这顶帽子凌枫还是挺喜欢的,主要是觉得时机刚刚好,他也乐得顺杆往上爬,嘿嘿陪笑道: “陈大人,这么大一定帽子,晚辈怕压折了腰,可戴不起啊。” 陈敬昭又急了,伸了伸手,刚想说话,凌枫却是没给他机会。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晚辈如今既然寄居知州府,自然应当略尽绵薄之力,陈大人需要晚辈做些什么尽管说来,晚辈一定尽力而为。” 他冲陈敬昭拱手辑礼,笑容可掬。 陈敬昭闻言,大喜道:“好好好,凌公子能有此心,真是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啊。” 他坐回了座椅,喝了口茶,又笑道:“其实你说得对,这案情的卷宗该讨论的已经讨论完了,剩下的只有去到黎安县才能知晓。” 凌枫对他的一番奉承并不感冒,只是轻轻地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不知陈大人可是想要晚辈走一遭黎安县?” “我正是此意,你意下如何?” “晚辈自当听从陈大人安排,只盼不要令陈大人失望才是。” “不会不会,凌公子尽力就好,其他无需多虑。”陈敬昭摆摆手,嘿嘿笑道。 两人又商议了一番,决定让刘通判一同前往,好方便办事,因为凌枫一个人去,说白了就是一个‘特派员’的身份,说话不一定好使。 要求有实权的人陪同是凌枫提的,人选是陈敬昭定的,他最终决定派遣通判刘秉一同前往。 通判是知州的属官,掌管刑事、治安等,这次是去查案,也算是专业对口,所以凌枫并没有反对。 只是,凌枫对宋朝历史的了解终究有限,他只知道知州是一州之长,却不知宋代是以朝臣充任各州长官,称“权知某军州事”,简称知州。 “权知“意为暂时主管,“军”指该地厢军,“州”指民政。,到了明、清才开始以知州为正式官名,为各州行政长官。 而陈敬昭这个知州的身份就是朝臣充任暂代的。 凌枫千算万算,终究是逃不出跟汴京朝廷的藕断丝连,从他决定插手这起案件时,他的命运或许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去黎安县的事敲定之后,没过多久几人就都各自散去。 …… 待其余人等离开东梅苑正厅之后,赵老爷静静地端着茶盏,也没喝,而是陷入了沉思。 程德玄见状,试探性地问道:“老爷,可是在烦心凌小子的事?” 赵老爷点点头,没有说话,还是一副眉头微蹙,眼神深邃的沉思模样。 程德玄想了想,又道:“老爷,我还是那句话,这小子是不是得了失魂症我会去留意的,至于他是否存在敌意,是否故意接近我们,等这件事结束之后自有分晓。你说呢,老爷?” “程叔说的对,我们就借用这次的案件,好好观察观察他,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他放下茶盏,自顾自地点点头,脸上一副伯乐发现千里马的惜才之情。 “我看他做事总是有自己的一套方式,对事情的见解也是有他的独到之处,如果他真的有能力,且对我们没有敌意,我倒是可以给他安排个差事,好让他可以一展身手。” “老爷,万万不可!”程墨在一旁闻言,却是急忙出言阻拦。 “墨儿,为何不可?”程德玄疑惑地抢先问道。 他是赞同赵老爷的想法的,因为他本身也挺喜欢凌枫的为人。 凌枫虽然跟他没什么交情,不仅跟他拍桌子叫骂,还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但他却是喜欢凌枫喜欢得紧,也不知是不是有受虐倾向。 程墨刚才是情急之下出言阻拦,都忘了行礼,现在被他爷爷程德玄问起,才赶紧行礼回道: “老爷,爷爷。” 二老点头回应,他才收回拱手礼,直了直腰身,又道:“凌枫来历不明,又出现在长青原那种凶险之地,我们不可不防,而且此人行事有欠礼数,不是个会轻易听人使唤的人。” 程德玄却是不以为然,说道:“无妨无妨,老爷又没想着指挥他干什么,只不过是见人才难得,想给他一个机会罢了,墨儿,你怕是多虑了。” 程墨:“爷爷,请恕孙儿冒犯。” “孙儿觉得爷爷此举太过意气用事,那凌枫却有其过人之处,但此事牵涉老爷的安危,我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而且,就算他真的得了失魂症,也抹去不了他是敌军的可能性,如果他真是蜀国士兵甚至将士,那我们此举就是陷老爷于险境。” 程德玄低头抿了口茶,冥想不语。 赵老爷一双剑眉拧得更紧了,却也没有作声。 程墨见状,只好转向赵老爷,继续劝道: “老爷,我们屏退知州府的仆人不就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吗?如今又怎能为了一个不知底细的人冒这等风险。” 赵老爷督了他一眼,紧邹的眉头稍稍松开,然后缓缓地道: “小墨,你说的不无道理。” “这样,你明日跟他一起去黎安县协助他办案,具体如何待你们回来再作商议。” 他这是要在凌枫身边安插一双眼睛呢,不过也能理解,任谁都不可能轻易相信一个不知底细的陌路人。 程墨闻言,辑礼应道: “喏!” 他恢复了一贯的淡漠,然后退回了一旁侯着。 赵老爷却好像不太放心,又问道:“小墨,你觉得经过这次的事,你能不能看清他的底细和为人?” 程墨很清楚老爷派他去‘协助’的用意,本以为老爷已经对凌枫存了很大的疑心,为了顾全大局不会再冒险跟凌枫有过多牵扯,却没想到老爷会有此一问。 赵老爷这么问明显是对凌枫还抱有很大期待,这是个危险的信号。 程墨作为他亲卫的负责人,自然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哪怕只是个不确定的苗头,也必须尽早掐灭。 他又移步厅中,一脸担忧地说道: “回老爷,常言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想要真正了解一个人,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而且,我们的期限已近,丰州距离京城路途遥远,我们应当早日启程才是,按日子来算,我们最多不过还能在丰州逗留个四五天; 此次去黎安一来一回就是两天,想要短短几日就看透他,程墨做不到; 再者,短短几日他也破不了这宗案件,恐怕到时属下要先于他赶回丰州府护送老爷回京。” 赵老爷听完,眼中露出一抹遗憾,说道: “小墨说得对啊,我都差点忘了,我们时间不多了。” 他偏过头,又冲程德玄说道:“程叔,怕是也只能如此了,到事我们就先将他留在陈贤弟这里,让陈贤弟好生磨砺磨砺他,顺便再查查他的底细。程叔以为如何?” “也只能如此了,老爷安排就是。” 程德玄也是一脸遗憾的说道。 赵老爷见主意已定,便吩咐程墨去知会一声陈敬昭他要去‘协助’凌枫的事,并且让他做好明日前往黎安县的准备。 程墨领了命就往外走,临到出门,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回过身来,辑礼道: “老爷,程墨去了黎安县,老爷的安危怎么办,这里虽然是知州府,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赵老笑道:“小墨,你只要负责好协助凌枫的事就行,我这里一切有海老,你不必担忧。” 程墨犹豫了下,终于还是点点头,应了声喏,就往南菊苑走去。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凌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而身为当事人的凌枫对此却是毫不知情。 第14章 初入黎安县 翌日,辰时初,丰州城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星星赶早的平头老百姓,周围相对比较安静,唯有马车轱辘不紧不慢行驶的声音。 马车自知州府出发,待出了城门,便策马如流星,向黎安县一路疾行而去。 凌枫在马车内脸色阴沉,心里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后来他实在没憋住心中的愤懑,猫着腰身移步到车门处,伸手撩起帘布,趴在马车的门框上,冲驾车的男子没好气地喊道: “喂,你不留在府里保护你家老爷的安全,非要跟我去黎安县干嘛?” 驾车的是程墨,他没搭理凌枫,只是默默地继续驱赶马车。 凌枫气得直接把头探出车厢外,鼻孔喷着粗气,质问道: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我问你话呢,你好歹吱个声吧,这是做人最基本的礼貌,你到底懂不懂?” 程墨还是没理会他,只是高高的扬起皮鞭,‘啪’一下,皮鞭跟马儿的屁股来了个不太友好的‘亲吻’,马儿受惊立时健步如飞。 马儿的突然加速给马车带来了很大的冲击,凌枫就是被这种突如其来的惯性给甩到了车厢尾部,他本以为这回至少也得摔个腰酸背痛,心中对程墨的不满更盛了。 只是,待一切平稳下来后,他并没有感觉到他以为的疼痛感,身后反而是传来了一阵杀猪似的嗷嗷叫,听着挺渗人。 他疑狐地回头过,映入眼帘的一幕让他不禁哑然,只见通判刘秉正像一条死蛇一般佝偻在车厢尾部,而他自己正坐在刘秉的大腿上……画面相当辣眼睛,不忍直视。 他微微一怔后,赶紧起身,然后都没来得及看刘秉是何表情,就眉目圆瞪地再一次猫着腰身探头到车厢外。 “喂,你故意的吧?” 程墨回过头漠然地白了他一眼。 “第一,我不叫喂,我叫程墨;第二,我不是跟着你去,我是授命前去协助;第三……” 他很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道: “我就是故意的!” 凌枫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的承认,关键是语气还贼嚣张,笃定了自己奈何不了他。 他不禁一时语塞,半晌,才故作凶巴巴地道: “好你个面瘫男,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豁达,我宰相肚子里能撑船,不跟你一般见识。”输人不输阵,就算内心慌得一匹,气势也不能输。 末了,他又补充道:“我可不是怕你,还有,你别得意,可不要忘了黎安之行谁说了算。” 程墨直接忽略了他后半句,再一次冷冰冰地提醒道: “再说一次,我叫程墨!” “好的,我记住了,面瘫程。”感情自己说了一大堆他全当废话,凌枫心中有气,贱贱地回道。 他说完,转身坐回了车厢内。 他对程墨突然要随行协助的说辞表示深深的怀疑,在他看来八成是去监视他,而背后肯定是程德玄在搞鬼。 他不由得暗骂程德玄是阴魂不散的老狐狸,表面上大义凛然地把自由还给了自己,暗地里却依旧毫无保留的侵犯着自己的隐私权。 凌枫坐回车厢内,环顾一眼,督见刘秉窘迫的脸色,便想起刚才的事,于是赶紧解释了下,也不知道刘秉有没有理解,总之,两人是一路相顾无言。 程墨把马车赶得飞快,日暮时分,他们就进了黎安县,刚进城门那会儿还好,一路畅通无阻,等到了闹市却是引来了不少路人的围观,他们纷纷对着马车指指点点,凌枫掀开窗帘瞄了一眼,不由得疑狐地问道: “刘大人,北……我们大宋的百姓都是这般热情吗?” “非也非也,他们定然是在猜测我们的身份呢,想来他们茶余饭后不会那么无聊喽,这种感觉还挺不错呢,哈哈哈……”刘秉暗自得意,哈哈大笑。 凌枫闻言,先是不明所以的微微一楞,而后想起马车的外饰便又心中了然。 马车四周雕刻着各种花纹,边角镶着金边,车顶蓬的四个倚角悬挂着玉珠流苏,门窗是一帘淡蓝色的薄纱锦绸,马车的体积要比普通的马车大上一倍,由两匹骏马牵引。 这样的马车,黎安县的百姓应该很少见到,估计他们是隔着帘布无法对车内一探究竟,因此才会对马车指指点点,一番猜测,可不就是茶余饭后的绝好谈资嘛。 而通判刘秉之所以暗自得意哈哈大笑,估摸着是百姓的瞩目给他带来了自豪感,想来他也是第一次坐这辆马车,所以才会有此反应。 凌枫对周围的情景做了一番简单的推测,然后就一脸疲惫地靠在车框上恬息。 他坐了一天马车又累又晕,没心思理会围观的百姓做何猜想,也没心思走马观花欣赏黎安县的夜景,他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会儿。 闹市距离县衙也不算太远,可凌枫感觉像是坐了好久好久才到,久到他迷迷糊糊地都快睡着了。 按理说,像白天城郊外的那种疾行和颠簸,他就算再累也别想安安静静的休息,而眼下却是昏昏欲睡,一脸安详,丝毫不受马车行驶的影响。 他知道这是程墨没有驱赶马车的原因,刚才从闹市到县衙一路上四平八稳,全然没有了白天那种颠簸。 他微微思忖,好似明白其中缘由,便直勾勾的盯着程墨,揶揄道: “喂,面瘫程,没想到你平时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关键时刻还是挺靠谱的嘛,知道小爷我累了想休息会儿,你便配合地放慢了马车的速度。” 他很认真的冲程墨打量了一番,像是得出了某种结论,又道: “嗯,外冷内热,还挺闷骚。” 程墨俾伲了他一眼,淡淡地解释道:“凌公子,你怕是想多了,我是因为街上围观的人太多才没有驱赶马匹,如果让凌公子有所误会,还望及时纠正,莫要一错再错。” 这是程墨跟凌枫说话最多的一次,可凌枫宁愿他还像以前一样一言不发,因为这话实在太伤人了。 凌枫生着闷气最后一个下了马车,然后跟随两人往县衙门口走去。 到了县衙门口,刘秉上前出示了公文和令牌,领头的衙役检查过后便差人去请县老爷,而他自己则领着三人进了正厅,紧接着吩咐仆人上了茶,直到管家来了他才退了出去。 管家上前行了礼问了好便静静地侯在一旁。 三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喝茶的意思,只是静静的端坐,等待着知县隋符安的到来。 黎安县的衙役办事还算利索,并没有让三人等太久,知县老爷很快就来到了正厅。 凌枫粗略扫了眼,是个约摸四十多岁的男子,穿的是官服,着装不太平滑整齐,像是临时换上的,他一进门就急匆匆地走到刘秉跟前行礼道: “下官黎安县知县隋符安拜见刘通判大人。” “隋大人不必多礼。”刘秉依旧端坐着,没有起身的意思。 “诶,刘大人,你舟车劳顿,一路辛苦,下官自当略尽地主之谊,为刘大人你接风洗尘才是。”隋符安一脸谄媚,对刘秉傲慢的行为丝毫不恼。 “黎安县虽然比不得丰州城,但丽园在黎安县却也是独具特色,乃是本县最好的酒楼,还望刘大人不要嫌弃才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他说完,没等刘秉同意就对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会意,退出了正厅,显然是置办酒席去了。 凌枫在一旁看着刘秉,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前世那些有求于自己的人好像也是如隋符安这般阿谀奉承的吧,没事就摆个酒局邀请自己赴宴,如今作为一个旁观者去看待,竟是觉得愈发的可笑。 刘秉面对隋符安的‘好客’没有急于应承,而是转过头冲凌枫投去了询问的目光,见凌枫点点头,他才呵呵笑道: “隋大人,你太客气了。” 他话锋一转,又道:“只是,隋大人是不是忘了御史台。” 他没有点明其中的用意,只是随口了下御史台,但已然骇得隋符安心中一震,会意地陪笑道: “刘大人,哦不,是刘老哥,我们今日不谈公事,咱们这都好几年没见喽,如今好不容易相逢,小弟如果不略尽地主之谊,岂非有失礼数,恐是要被黎安百姓所诟病啊,想必那巡察常事会理解隋某的一番苦心的,你说呢?刘老哥。” 他很娴熟地将这次的接风洗尘宴从‘公办’转为‘私交’,刘秉这才皮笑肉不笑地应承道: “好说好说,既然隋贤弟如此好客,那我刘某又怎好驳了你的好意。走,我们今晚不醉不归。” 边上有御史台的巡察常事虎视眈眈确实马虎不得,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足的。 不过,刘秉并不是太担心,毕竟这次凌枫才是主事人,出了事由他背锅,最不济也有陈敬昭顶着。 隋符安见刘秉答应,心中一喜,很市侩地微微一笑,附和道: “好好好,不醉不归,不醉不归,刘老哥,这边请。” 两个老狐狸面面相窥,心中会意,哈哈笑着并肩向正厅外走去。 凌枫和程墨如同‘小弟’一般紧随其后,两人在隋符安眼里也就是个打酱油的角色,所以他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只是一味的讨好通判刘秉。 就官衔而言,刘秉和隋符安没有大小之分,只因刘秉是他的上司陈敬昭的属官,又是穷秀才一案的‘主事人’,所以隋符安才会尽力巴结讨好。 至于他阿谀奉承的背后,到底牵扯到了哪些利益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题外话……………… 预传的章节用完了,忘了及时补上,所以才晚了两个多小时上传。 嘻嘻……??(●????`●)????(●????`●)?? 第15章 严晴与乘风 凌枫在丰州城没有机会出过府,不知道丰州城的酒楼如何,没得比较自然也就不知道丽园酒楼算什么档次,如果参照影视剧中的酒楼,丽园是要低一个档次的。 但据隋符安在来的路上介绍,丽园最具特色的不是酒楼的规模和装饰,而是酒楼的菜品,他为了让几人信服,还特别详细介绍了几道菜,譬如满山香、炉焙鸡、素煮鱼等。 隋符安领着几人来到丽园天字号雅间时,管家已经备好了酒席,看着桌面丰盛的佳肴,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冲身旁的刘秉呵呵笑道: “刘大人,哦不,你看我这张笨嘴,老是不听使唤。” 他一番自嘲后,改口道:“刘老哥,我们还是快些入座吧,这菜凉了味儿就不正喽。” 隋符安指引的方向是主位,刘秉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入座。 在来的路上,凌枫只说不要过早暴露他是主事人的身份,却没说要扮演到什么程度,也没说他要用什么身份去掩饰。 他这种行事风格刘秉是第一次遇到,对于这个度的把握他心里实在没底,只好转头看向凌枫,凌枫无所谓地点点头,他这才欣然入座。 隋符安将他的神情全数的看在眼里,不由得疑狐地看向凌枫,开始隐隐觉得凌枫的身份不简单,但又一时猜不透,两人没说,他也不好多问,只能暂时作罢。 酒席上,管家负责倒酒,凌枫带着好奇心闷了一口,只能说古代的酒淡如水,至少相较于在前世总是应酬的他来说是这样的,所以他并没有多喝,只是一边吃着饭菜一边随意的搭两句话。 隋符安则是忙着招呼三人,准确的说是两人,程墨在他眼里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穿着打扮,俨然是个实打实的护卫,他并没有刻意招待,只是忙着跟刘秉和凌枫闲聊,偶尔会介绍一下菜品。 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凌枫觉得时机差不多,便开口向隋符安打趣道: “隋知县,听说你办案手段相当了得,没几人受得了你堂上的大刑,随随便便整一个出来,那些个嫌犯便认罪伏法,如此办案手段,想必那秀才一案定然也进展神速,我们明天走个过场也就差不多了吧?” “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屈打成招岂是百姓父母官所为,下官绝不会做那人神共愤之事。” 隋符安本来是一边低头扒饭,一边在想如何提及秀才一案才不会让刘秉反感,如今却忽然听闻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来不及多想,便赶紧抬头辩解。 等他急急忙忙申辩完,却发现问话的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他诧异地看了眼刘秉,见对方也是一副等着自己回答的表情,他这才开口针对穷秀才一案解释道: “秀才杀人案目前没什么进展,自从下官上表了卷宗后,就一直把秀才柳乘风扣押在牢房,这不,就等着刘大人来查清整件事情的始末呢。” “隋知县,此事人命关天,我们接到卷宗粗略看了下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对整个案件还不甚了解,希望隋知县可以解惑,我们了解清楚来龙去脉才好协助隋知县破案不是。”这明显是要甩锅啊,凌枫又怎么可能让他得逞,他想撇清关系门都没有。 隋符安对于凌枫说拿到卷宗就马不停蹄赶来的说辞丝毫不信。 他是三天前派人快马加鞭送出的卷宗,骑马到丰州也就半天时间,送卷宗的人当天就回了黎安县报到,显然知州府那边两天半前就应该收到了卷宗,而凌枫几人坐马车到黎安县也不过需时一天而已,中间可是差着一天半的时间呢。 只是,就算凌枫的说辞不可信,他也不可能拿这事去跟凌枫理论,他现在好奇的是知州府那边明明已经看过卷宗,为何现在又要多此一问,而且还一开口就给他扣了一顶‘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大帽子,他思来想去觉得或许是陈敬昭看出了些端倪。 有一点他想得没错,陈敬昭确实有充裕的时间去整理案宗,甚至他中途还派人到黎安县探过虚实,可奈何凌枫是真的从头到尾都没见过案宗,到现在他连古代的案宗长什么样他都不知道。 隋符安不了解其中原委,只能带着疑问试探性地回道: “不知两位是想了解哪个环节?是柳乘风跟他妻子的过往,还是他杀妻的过程?” “你等会儿,你说什么?杀妻?” 凌枫设想过穷秀才是被人压迫奋起反抗失手杀人,也设想过穷秀才是被生活所迫去盗窃被抓了现行然后失手杀人…… 他脑子里不经意的设想过很多种可能,可他唯独没想过死者会是个女人,更没想过会是秀才的妻子。 按照陈敬昭所说,一切证据都在指明是穷秀才柳乘风杀的人,而且柳乘风本人也已认罪,甚至都没动过刑,不存在屈打成招一说,刚才谎称听闻隋符安屈打成招只是胡编乱造吓吓他而已。 凌枫一个没结过婚的现代人都明白糟糠之妻不下堂的道理,更何况是在古代这种极其注重道德纲常的旧社会,更不用说柳乘风一个饱读四书五经的秀才,其中的道理他应该比常人都懂才对。 所以,凌枫乍一听到穷秀才居然谋杀糟糠之妻,是既诧异又愤怒。 隋符安对于凌枫的反应很是疑惑,追问道: “这位……公子,难道你来之前连死者是谁都不知道吗?”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个功名在身的秀才,饱读四书五经,岂可做这等灭绝人性丧尽天良之事,这案还有什么好审的,他都已经认罪了,隋知县你却迟迟不肯结案,究竟是何道理?”凌枫余怒未消,说话的语气有些冲。 隋符安更是不解,再次追问道:“公子,你……你是不是对秀才有什么误解?” 凌枫亦是不解,反问道:“隋知县,你这话是何意?秀才杀人就不用伏法吗?荒谬!” 隋符安微微思忖,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哎呀,是下官疏忽了,未在案宗表明,柳乘风前些年曾参加过本县的选拔应试,只是未符合要求,被刷了下来,所以他未曾有功名在身。” “没有功名也叫秀才?不是要过了州府县试才能称之为秀才吗?” 这回轮到凌枫诧异,《范进中举》的文章他到现在还记得个大概呢,记忆中连秀才都是要考取才能得到的称谓,能称之为秀才应该多多少少有点小功名在身才对,怎么柳乘风没有功名却能称之为秀才。 这回不止是隋符安疑惑,就连刘秉也是疑狐,只是他不能问,只能冲凌枫解释道: “凌公子,我们大宋的秀才名衔无需通过考核取得,在大宋各州府为向朝廷举荐人才,皆是沿用唐朝后期之法,会先进行选拔考试,而其中凡应举选拔考试者皆可称之为秀才。” 凌枫这才恍然大悟,闹了这么大个乌龙,不免心中暗嘲,也不知道是自己上学那会儿没认真听课,还是教科书没有刻意注明宋代‘秀才’称谓的含义,又或者是自己身处的宋代本身就是一个不完全符合教科书的朝代。 想起现在才962年,蜀宋就打得热火朝天,要说是时空错乱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平复了下心情,看着隋符安又问道: “隋知县,关于柳乘风的案子可还有其他的线索,在下挺感兴趣的,不知能否详细告知。” 隋符安看了眼刘秉,见他没反对,才继续说道:“死者是柳严氏,本名叫严晴,是本县‘严家布庄’的小姐;柳家祖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据说是在曾祖爷爷那一辈搬到的黎安县,柳家祖辈对严家祖辈有恩,后来两家交好,他们祖辈就定了个娃娃亲,所以严晴才会嫁给已经落魄的柳乘风。” “不对呀,他们曾祖辈定的娃娃亲,关他们曾孙这一辈什么事?” 古代就算没有理论佐证为什么不能近亲结合,但伦理纲常还是有的吧,现在听着像是四代共结连理,这不是违反了伦理纲常嘛,凌枫越听越迷糊,感觉整件事情是他自己一开始就想当然了。 刘秉也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对啊,我都越听越糊涂咯,到底怎么回事?” “刘大人,公子,柳乘风一案牵扯有点广,你且听下官一一道来,事情是这样的……”隋符安滔滔不绝地将事情地始末说了个大概。 原来,柳家祖上曾在朝为官,后来不知道是得罪了哪位大臣,一路被打压,在朝堂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到了柳家的曾祖辈决定远离朝堂,于是便搬到了黎安县落脚,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黎安县这一亩三分地,柳家还是有一定话语权的。 他们搬来没多久,恰逢严家曾祖犯了牢狱之灾,那时严家穷,没钱打点,是柳家又出面又出钱,里里外外一通打点才将严家的曾祖父给捞了出来,至于个中原因不得而知。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两家曾祖父就结拜异性兄弟,严家的产业就是在柳家的带领下打出来的,再后来严家的资产直追柳家,接着两家就莫名其妙定了个娃娃亲。 可是,说来也好笑,老天爷就好像故意跟他们两家开玩笑似的,自从他们定了娃娃亲,两家一直都是男丁,未曾育得一女,直到严家这一代才生得一女严晴,自此,这个羁绊了他们三代的娃娃亲约定才得以圆满。 只是,因为柳严两家一代不如一代,祖辈留下的家业在他们手中渐渐流失,几年前的一场瘟疫更是让柳家只剩柳乘风一人,再加上柳乘风几年前应试落榜,严家便想悔婚不认这门亲事,据说是严父想用他的女儿严晴攀附高枝,好让严家东山再起。 可是,因为祖辈的关系,柳乘风跟严晴是见过的,她们早就暗生情愫,严晴非柳乘风不嫁,甚至以死相逼,她哥哥无奈,便时常瞒着他父亲帮严晴跟柳乘风密会,可他也万万没想到两人居然珠胎暗结。 严父在得知消息后,二话不说便做了个丧心病狂的决定,他想要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竟然把严晴的安胎药换成了堕胎药,严晴的孩子自然没保住,面对命运的悲哀,严晴本欲一死了之,但他大哥严忠对她还是不错的,为她求来了生的希望。 在严忠的调和和恳求下,严父权当没生过严晴,将她逐出了家门,严晴跟柳乘风就是在这样的命运安排下最终走到了一起。 第16章 公堂生变 自丽园回到县衙后,凌枫已经在管家的安排下住进了厢房,现在正躺在床上梳理着这两天得到的信息。 在丽园,隋符安只跟自己解释了柳严两家祖祖辈辈的恩怨,并未提及柳乘风杀妻的动机和过程,不过也没关系,想知道的事等明天开衙升堂一问自然一清二楚。 当初自己是听说疑犯已经认罪,而且证据确凿,所以才会接手这起案件。 至于隋符安迟迟不结案,甚至纵容仵作瞎起哄,无非就是想借仵作的口进行风险转移,好将陈敬昭牵扯进来背这个锅罢了,当初,整件事情看起来一目了然,并没有多复杂。 但现在看来,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乍看之下这么明朗的案情隋符安却迟迟不结案,果然是另有蹊跷。 一切都开始变得情理不通,动机不明,越来越扑所迷离,有种入坑的感觉啊! 本来还以为,只要推翻了仵作的提出的疑点,就可以收工回丰州城享受人生,果然,还是自己想当然了呢…… 凌枫躺在床上唏嘘不已,待理清楚现有的信息时,便闭眼睡熟了过去。 …… 次日,凌枫三人在管家的带领下来到了县衙公堂。 隋符安已经早早的侯在公堂上,见刘秉前来,赶紧上前去行礼道: “刘大人早,刘大人还请上座,相信此案由刘大人主审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这老狐狸又在甩锅,刘秉却未让他如愿。 他委婉地推托道:“诶,隋大人,不都说好了我们是来协助的嘛,主审官当然还是隋大人啦,我们怎么能喧宾夺主呢,不妥不妥。” 凌枫昨晚特意交代过,这案子只能是协助,绝不能强出头替人背了锅,道理刘秉都懂,他要的不过是凌枫的属意。 现在有了明确的指示,他自然不可能让隋符安得逞,两人一番推诿后,还是决定由隋符安主审,刘秉从旁协助。 几人相继入座,待一切准备就绪。 “啪——” 隋符安手中的惊堂木一拍,现场霎时一片寂静,紧接着是‘威武’的堂威声响彻整个公堂,余音绕梁。 在封建社会里,这些震摄人心的堂威和吓人的仪式,既是律法神圣的象征,也是用来训民和束缚老百姓的手段,凌枫瞧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在隋符安的命令下,疑犯柳乘风很快就被衙役押到了公堂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双目无神,面容憔悴,发丝凌乱,打了布丁的麻服脏乱不堪,全然没有半点秀才的样子。 昨日日暮时分,凌枫几人引起的骚动并没有随着他们马车的消失而停止,反而是愈传愈烈,最后,万能的老百姓竟是扒出了他们来黎安县的目的,从而得知停审了三天的‘秀才杀人案’今日便要重新升堂审讯。 此时,公堂外已经占满了自辰时起便陆陆续续赶来旁听的百姓。 惊堂的余威过后,百姓开始议论纷纷,只是他们的观点都出奇的一致,都是认为柳乘风不可能杀害他的妻子严晴,至于理由也诸多,有以柳乘风的为人为依据的,也有说柳乘风和严晴的感情一直很好,还有说他们是苦命鸳鸯一直相依为命…… 总之,百姓说什么的都有,他们的声音时大时小,凌枫坐在堂下离得有点远,偶有耳闻却听不太清,但无一例外,都是认为柳乘风不可能杀害他的妻子严晴,这让凌枫诧异不已,对柳乘风不由得上心了许多。 隋符安对柳乘风进行了简单的惯例性询问后,惊堂木一拍便直切正题。 “柳乘风,本官且问你,你的发妻柳严氏是否被你所害?你可想好了再说,公堂之上不容你弄虚作假。” “是是是,青天大老爷,草民有罪,草民有罪,所有的一切都是草民做的,求求青天大老爷,你就让内人早日入土为安吧,草民认罪,草民什么都认。”柳乘风就像被突然惊醒,痛哭流涕地磕头跪求,言语间慌乱不已。 隋符安对他的回答习以为常,正欲继续追问,公堂外却是突然闯进来一人,此人身材略显魁梧,肤色黝黑,他指着柳乘风破口大骂: “好你个白眼狼,舍妹如此待你,你竟也能下此狠手,舍妹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你,三从四德何曾违背过,你,你,你简直丧尽天良,畜生不如……” “啪——” 又是一记响亮的惊堂木,现场霎时又陷入了寂静。 隋符安顺势责备道:“大胆刁民,竟然扰乱公堂,来人,先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衙役闻言,上前两人,提起威武棍对着闯入公堂的人的膝盖处一伸,左右交叉卡住了他的双腿,接着用力一掰,魁梧的男子就重重地跪倒在地上。 衙役的动作很是娴熟,看得出他们干这一行已经有些年头。 面对如此阵仗,魁梧的男子却是丝毫不惧,他冲隋符安喊道: “大人,草民叫严忠,大人要为草民做主啊,家妹含冤惨死,还望大人可以为家妹主持公道,草民谢过大人。”他朝隋符安磕了三个响头,对三十大板的事漠不关心,好像要挨打的不是他一样。 他吐词清晰,条理分明,像是上过学堂,只是脾气未免有些暴躁。 隋符安又道:“家眷也不能私闯公堂,你这是干扰办案,按律应先打三十大板。” 说完,他见衙役未有动作,便冲衙役催促道:“还愣着干嘛?难不成要本官亲自动手?哼!养着你们都是吃干饭的吗?连个人都拦不住。” 听闻他恼了,这才又有两个衙役麻溜上前将严忠摁倒在地上,操起威武棍作势就要抡下去。 “且慢!” 凌枫起身伸手制止道:“隋知县,板子的事能否容后再说,在下有几句话想问于他,不知道隋知县能否行个方便?” 他也不是想帮严忠,而是当他得知来人是严忠时,心中便存了疑,现在叫停只是想问清楚。 隋符安习惯性地向刘秉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对方点点头,他才呵呵笑道: “公子,你且随意,本官不急,不急。” 凌枫不知其中的内情,有好奇心他理解,只要刘秉没意见,他个人是无所谓,他倒是盼着有人接过这烫手的山芋呢。 严忠还被压在地上,凌枫踱步到他面前,也没有让他起来的意思,反而是凌枫自己蹲下身去,淡淡地问道: “严忠是吧?严晴是你妹妹?” “是。”严忠趴着艰难地点点头。 凌枫悠悠地戏谑道:“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连个被告都没有,我还以为你们严家都死绝了呢,原来还有人啊……” 他加重了语气,又沉声问道:“你知道这个案子开审几天了吗?又知道你妹妹故去几天了吗?说不得尸体都发臭了,你们严家早干嘛去了?啊?问你话呢!” 他直接扯起严忠的发髻,宛如凶神恶煞般,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换做前世他绝对不会这么意气用事,而现在的他仿佛是情感在支配着行为,理智落了下风。想不出所以然,他索性将这一诡异的改变当做是两个不匹配的灵魂和肉体融合后的后遗症。 “大,大人,此事说来话……话长,家妹早些年便被逐……逐出了家门。”严忠被提着脑袋说话相当吃力,支支吾吾的吐词不清。 “那你呢?”凌枫松开手,又追问道。 严忠紧绷的咽喉被忽然松开,忍不住咳嗽了几声,过了好一阵,他才解释说: “草民半月前便外出采办布庄货源,刚一进城就听闻家妹已然被这白眼狼给害喽,哼!畜生,你怎么下得了手?你怎么下得了手?”他眼中布满血丝,回答完第一句,猛然转过头恶狠狠地去诘问柳乘风,说到最后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自问自答。 柳乘风在抽泣,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他冲严忠不停地摇头揭嘶底里地喊道: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畜生,还敢狡辩,你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晴儿吗?” “大哥……” “你别叫我大哥,我没你这样的白眼狼妹夫,你个天杀的白眼狼,你……” “够了!都给我闭嘴!”凌枫大喝一声,制止了两人的争吵。 他深呼了几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移步到柳乘风面前,盯着他问道: “柳乘风,我且问你,严晴是否为你所杀?” “回大人,草民……是,是草民所杀。” 末了,他又冲凌枫重重地磕头哀求道:“草民恳请大人能早起让内人入土为安啊,大人,草民求你了。” “好!你既然愿意认罪伏法,那我便答应你,明日就可以让她如图为安。”凌枫淡淡的说道。 他刚来到公堂时,就跟师爷要来了柳乘风的审讯记录,上面清楚的记着,柳乘风被缉拿的第一天抵死不承认人是他杀的,收监一晚再审讯时却是直接认了罪。 整个审讯记录从头到尾都是一问一答,看起来索然无味,引起凌枫注意的是隋符安有个审讯习惯,提问犯人时总是喜欢用‘是否’、‘能否’等疑问词,而柳乘风的回答无一例外,选择的都是对他不利的选项。 在凌枫看来,这样的审讯存在一个极大的漏洞,而柳乘风的一味认罪更是让整个审讯过程漏洞百出。 对于柳乘风是否弑妻,凌枫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他准备正式插手这件事,用他自己的方式去还原事情地真相。 ………………题外话……………… 后续的章节将会进行字里行间的修改,会把前缀的“道”字去掉,如果不幸断更了,第二天会补上哦(*^w^*) 第17章 显露身份 柳乘风得到凌枫的应允,眼中闪过一丝希翼,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希望’竟如昙花一现,匆匆即逝。 隋符安听闻凌枫明日就要将严晴的尸体下葬,急忙起身跑上前,“公子,使不得,使不得啊!” 凌枫也站起身,转过头看着他,“隋知县,你这话是何意,他都认罪了,尸首留着又有何用,还不如早日入土为安,死者为大嘛,我们应该尊重她。” 这案子要是单单靠柳乘风认罪就能结案,他又怎么会拖延到现在还悬而未结,这其中的缘由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他只好先试探性的提醒。 “公子,柳乘风一案还有诸多疑点,这般结案会不会有些操之过急?”隋符安心里捉摸不透凌枫的身份,他生怕凌枫横插一杠连累了他。 “隋知县,你不用总是公子公子的叫,我姓凌,单名一个枫字。”凌枫绕过他走到堂座上,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啪——” 全场再次陷入了寂静。 他缓缓地扫视众人,神情肃然,“我,凌枫,是这起案件的负责人。” 他的目光在隋符安身上游离了一下,又继续说:“从现在起,柳乘风一案由我全权代理,隋知县,你没意见吧?” 虽然隋符安对凌枫的身份早有猜想,但现在亲耳听闻,还是免不了惊疑地向刘秉投去询问的目光,见对方笑而不语,便心中了然。 他正了正衣冠,朝凌枫行了个官礼,“凌公……凌大人,下官愚钝,未能识得大人身份,此前如有怠慢之处还望大人海涵。至于柳乘风一案,自当一切谨遵大人的意思,下官定当尽心尽力协助大人早日破案。” 昨天在丽园,他习惯了喊凌枫‘公子’,方才惊疑之下竟是差点尊卑不分,骇得他微微慌神,心中忐忑,开始回想昨夜到底有没有对凌枫招待不周,思来想去好像都招待得挺周到的,然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凌枫冲他指了指自己刚才做的位置,“隋知县,别站着了,先坐吧。关于严晴尸首的处理方案,待我看过这些卷宗再行定夺。” 隋符安应声入座,心中悲喜交加。 他悲的是眨眼间就跟凌枫互换了‘位置’,这种心理落差让他很不是滋味;他喜的是‘柳乘风’这个烫手山芋终于有人接手了。 凌枫没功夫猜测隋符安内心的想法,他正坐在堂座上,看着桌面足足一小摞卷宗,深深呼了口气。 这么多卷宗,也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他无奈的拿起一卷翻开,却是眼前一亮,他本以为卷宗里是那种晦涩难认,扁圆不一的隶书,没想到浮现眼前的竟是形体方正,横平竖直,更趋于简化的楷书,这种板面看起来一目了然。 随着一份份卷宗被翻开,凌枫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直至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放下手中最后一份卷宗,眉头紧蹙,陷入了沉思。 整个案件审查下来,隋符安根本没传召几个证人,也就是仵作验完尸瞎哔哔几句;然后就传召了三个柳乘风的左邻右里,一个是老妪,一个是老伯,还有一个是不惑之年的屠夫,严晴的尸体也是他先发现然后报的案。 如果现在就给柳乘风定罪确实是依据不足,还有太多疑点没有解开、没有理清,或者说是隋符安压根就没提问过这方面的信息。 譬如没有问过柳乘风杀害严晴的动力和过程;也没有带他去确认过作案现场;更没有对第一案发现场以及柳乘风的家进行仔细搜查,卷宗上关于这两点都是寥寥数笔带过。 这样看来,有必要重新进行尸检,顺便再去一次案发现场,至于严晴的尸体明天是否下葬凌枫并不关心,他之所以应承柳乘风,是有着他自己的打算,柳乘风一案他已心中有数。 他督了眼公堂外议论纷纷的百姓,微微思忖,没有制止。待收回目光,刚好看见两个衙役还蹲在地上压着严忠,另外两个衙役则是手持威武棍躇在一旁,等着行杖刑。 凌枫不禁哑然,自己竟是忘了这茬,于是赶紧开口道:“行啦行啦,都退下吧。” 待衙役重新退到一旁,他看着严忠说道:“你也别趴着啦,赶紧起来吧。” 严忠爬起身,跪在柳乘风边上,“草民谢过大人。” 他侧目看了眼柳乘风,然后又转回头望着凌枫,“大人,求大人为草民做主,还家妹一个公道。” “这事我自有分寸,你无需挂心。”凌枫语气严肃了几分,“你擅闯公堂,是骚乱司法办案,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草民甘愿受罚。”严忠叩首道。 凌枫又道:“好!知罪便知不可为,今日的杖责我暂且记下,你日后若是再犯,我定要两罪并罚,你可懂?” 严忠回道:“懂,懂,草民懂!请大人宽心,草民已知晓分寸,决计不会再犯。” “行啦,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凌枫示意衙役将他‘请’出去。 “可是……” 严忠还想说什么,凌枫却是没给他机会,“怎么,我刚说的话你全都忘啦?还是说你想留下来挨板子?” 严忠这才不情不愿地在衙役的推搡下出了公堂,他路过围观的百姓时引得人群一阵骚动,百姓的议论声由交头接耳变得人声鼎沸。 “啪——” 百姓被惊堂木吓得再一次肃静,闭口不言。 凌枫松开惊堂木,揉了揉发麻的手心,看向隋符安,“隋知县,传召证人跟仵作需要多长时间?” 隋符安刚才正在静静地思量凌枫的办案方式,却是猛然间被惊堂木吓得一个激灵,等回过神来就听见问话,于是赶紧起身行礼回道: “回大人,证人住得偏远些,乃是案发现场附近的民众,这一来一回约摸需要一个时辰;仵作倒是离得近,两刻钟足矣。” “这样,你先让人将仵作喊过来,至于那三个证人……”凌枫静默了一会儿,“三个证人就不用叫了,既然他们离案发现场近,我明天便亲自去一趟,到时再盘问也不迟。” 隋符安依照他的吩咐安排了下去,然后回过身又对着凌枫问,“大人,不知还有何吩咐?” “没什么了,你先把柳乘风收监,然后带我去停尸间,一会儿仵作来了也直接领到那里去。”凌枫想了想吩咐道。 “停尸间?” 隋符安微微一怔,“大人,你说的是殓房吧?” 凌枫起身说道:“对,就是殓房。还有,叫上师爷做笔录。” 隋符安都一一照办,没有从中使绊子,也没有问为什么,他才不管那么多,既然有人愿意顶缸,自然是顶缸的人怎么说他就怎么做,自己在一旁看着乐得清闲岂不更好。 刘秉对凌枫的做法微微诧异,但也仅此而已,他还是坐在堂下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凌枫发号施令,毕竟他收到的命令是只要凌枫没逾矩,他就要听命于凌枫。 程墨一脸漠然,好似不甚在意,但眼里却是泛起了亮光,他是来探查凌枫底细的,如果凌枫什么都不做,他必然什么都看不出来,现在凌枫终于有了动作,他自然跟隋符安一样喜闻乐见。 至于围观的百姓,他们见柳乘风被再次收监,知道这是要退堂择日再审,于是便陆续散去。 而凌枫三人,则在隋符安和师爷的带领下,出了公堂,向殓房走去。 第18章 仵作宋芊芊 ps:今日双更奉上哦(*^w^*)票票呢? 凌枫跟着隋符安来到殓房,便闻到淡淡的腐尸味,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口鼻,但这样做除了心理上好受些,好像并没什么实际意义。 其余四人情况都差不多,也就程墨那个冰山脸显得正常些。 殓房里的布置很简单,一张靠墙的方桌,桌上是一盏烛台,房间中央放着五张做工粗糙的木板床,说是床却也不大,刚好躺一个人,板床上是一具用白布盖着的尸体,想来应是严晴无疑。 凌枫走上前去掀开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约摸双十出头,肤色微微发黑,可能是因为停放了好几天的缘故。虽说如此,但也掩盖不住她生前是个美人胚子的气质。 他细细打量了下,微微愣神,但很快便醒转过来,有些紧张的冲师爷说:“师爷,准备记录,我要开始了。” 两世为人却没接触过尸体,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想要查清真像就总得有所行动,仵作不靠谱就只能自己上手。 刘秉见状,朝凌枫伸了伸手,本想劝阻,但想起凌枫的行事风格便又缩了回去。 程墨则是手里提着佩刀,环抱胸前,眼中闪着亮光,满怀期待。 隋符安站在师爷身旁,面露疑色,微微思忖,终是没忍住开口询问:“大人,要不还是等仵作到了让仵作验吧?” “等他?瞎扯!他除了会瞎哔哔还会什么?隋知县,不是我说你,这仵作是真不行,有机会你还是换一个吧。”凌枫一脸俾伲,想起仵作对自缢身亡的理解,他心里一万个不信任。 他话音刚落,门口便是响起了一道既突兀又空灵的声音,“隋知县,是谁在背后诋毁我呢?” 声音不大,但很清脆。凌枫循声望去,只见从殓房门口进来两人。 走在后面的是一个丫鬟装扮的少女,跟凌枫差不多的年纪,她手提一个精致的红木箱子,上面雕刻着紫荆花花纹,还釉了漆,看起来油光滑亮。 走在前面的是一翩翩公子,跟严晴的年纪差不多,二十出头,束着冠顶发髻,青衫折扇,他冲隋符安抱怨性问了句,然后没等他回答便向凌枫走了过来。 他步履轻盈,体态婀娜,身上还散发着一阵阵淡淡的体香,凌枫感觉周围的空气瞬间清新了许多,再一看,他吐气如兰,粉唇欲滴,肤色白湛,就连很多女子见了都要自惭形愧,活脱脱一个美娇娘。 凌枫不禁觉得好笑,既要女扮男装,何故略施粉黛,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自己瞎还真当别人也瞎。 他不认识突然闯进来的两人,也想不通她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于是看向隋符安,“隋知县,她们是谁?为何出现在这里?” “大人,宋芊芊乃是本县有名的仵作,方才不是大人你自己传唤的嘛。”隋符安解释道。 凌枫点点头,默认了他的说法,只是对于仵作,他略感诧异,没想到会是个女仵作,难怪这么不靠谱。但能在古代见到女仵作,还是个双十妙龄的少女,倒也新奇,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不管是谁突然被人注视着都会感觉有些不自在,宋芊芊也不例外,她不由得指了指凌枫,冲隋符安微嗔:“隋大人,他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有,尸首不是前几天就验过了吗,怎的今日又要验?” “宋小……宋仵作。” 隋符安习惯性地脱口想喊她宋小姐,却是突然想起她不喜旁人道破她的女儿身,于是赶紧改口,对她解释道: “这位是本案的主审官凌枫凌大人,是凌大人传唤的你,不是本官。” “哦?” 宋芊芊疑狐地看着凌枫,“你真是主审官?” “如假包换!”凌枫不咸不淡的回了句,然后反问起她:“严晴的尸检是你经的手?她是自缢身亡的结论也是你给出的?” “嗯,是我。” 她点点头,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凌枫没有急于回应,而是权衡起她的价值,或者说是在考虑要如何合理的利用她的专业能力。 自己虽然对她的能力不太信任,但就算她能力再差也不会比自己这个门外汉差,不如就让她去检验,自己在一旁盯紧点就是,她要是真的出点差错也能及时发现纠正不是。 他打定主意,便对宋芊芊说道:“没什么问题,只是这案子还有诸多疑点理不清,眼下没什么头绪,所以才想着看看能不能从尸首上有所突破。” 凌枫没有提及她对自缢身亡的谬论,是因为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要相互配合,闹了不愉快工作只会进展得更慢,而且这事解释起来也麻烦。 宋芊芊见他如此说,便不疑有他,冲他嫣然一笑,“原来如此,那我现在便开始。” 她犹豫了会,转过身看向身后几人,话锋一转,说道:“不过,不相关的人还请出去。” 凌枫闻言,微微一怔,见她朝严晴瞟了两眼便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将师爷,隋符安,刘秉给‘请’了出去。 起初他们是不敢走的,哪有上司在忙下属开溜的道理,可在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驱赶下,三人终于如蒙大赦般一溜烟跑没了影,就殓房的味道谁会真的想待在里面,就他们待的这小半个时辰,估计午饭是不用吃了,搞不好连晚饭都省了。 待几人走后,殓房里只剩下四人,宋芊芊却还是不满意地看看程墨又看看凌枫,凌枫会意,看了眼程墨,然后向她解释:“他我可没办法,至于我,乃是本案的主审官,我得留下。” 宋芊芊没有要驱赶他的意思,只是冲他揶揄道:“为何,你不是主审官吗?还有你指使不了的人?” 凌枫微微尴尬,一脸无奈,“他就一木头,冰山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又不听命于我,我能怎么办。” 宋芊芊噗嗤一笑,“原来如此,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了。”说完,她还露出一副很老成的笑容。 “行啦,你比我大不了几岁,别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对我说教。”凌枫没好气的回道。 宋芊芊不甘示弱,“我说的是事实。” “我不跟你废话,我传唤你过来是希望你协助衙门尽早破案,不是让你来跟我争辩的。”他回头看了眼严晴的尸体,“也麻烦你尊重一下柳严氏,如果没什么别的要求你可以开始尸检了。” 他不想再跟她做无谓的争执,他只希望尽早破案,因为他心里对于案情的真像,隐隐有一个猜想,只是那个猜想太过大胆,也没有依据,更不合情理。 所以,本着来打酱油的他才会对本案如此上心。 凌枫一本正经地谈及案情,宋芊芊这才收拾娇俏的笑容,神情变得严肃,她转过身对丫鬟说道: “青禾,把箱子给我。” 第19章 中毒身亡? “公子,给。” 被换做青禾的丫鬟应声上前,把红木箱子递给了宋芊芊。 宋芊芊接过箱子走到方桌旁,将它放在桌子上轻轻打开,凌枫偷瞄了眼,只见里面工具一应俱全。 有素色的布条和精铁打制的各种小刀、小锤、小锥子,应该是解剖尸体用的,还有一些瓶瓶罐罐和皮褡链,看着挺像专业人士,只是凌枫对于她的能力还是深表怀疑。 宋芊芊在箱子里翻找了一会儿,忽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犹豫了一下,转过身问凌枫,“你要验什么?总不能让我漫无目的地从头再验一遍吧?你总跟给我个方向,我才能有针对性的深入查验。” 站在她的立场,是真觉得没有必要再验,该验的她前几天已经都验过了,可隋符安说凌枫是主审官,那他说要验她也只能配合,但她不想像无头苍蝇一样漫无目的地验。 凌枫觉得她说得也在理,于是,走过去细细打量了下严晴的尸体,而后转过身看向她,“先确认下死亡时间,然后再确认下死因。” 末了,他又补充了句:“我要的是判断的依据,而不是胡乱猜测。” 宋芊芊闻言,微微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要说出于谨慎,想要从新确认死因她勉强可以理解,可是死亡时间不可能存在不确定性,毕竟当时尸检时严晴才断气半天而已,怎么可能会验错。 她不禁疑狐的问道:“当真要重新确认一遍死亡时间?” “当真!”凌枫很确切地回道。 他之所以要她重新确认一遍死亡时间,正是他需要在一个双方没有争议的问题点上对她进行考验,看看她是否真有两把刷子,而他认同她上次对死亡时间的推断。 宋芊芊见他不似开玩笑,便走过去看了一眼严晴的尸体,柳眉微蹙,头也不回地说: “棉布。” 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凌枫不明所以,正疑惑呢,却见青禾快步走到红木箱子旁,拿出两块素色布条,一大一小,还给其中大的那块倒了些不明液体,然后就将它们都递给了宋芊芊。 宋芊芊接过棉布,然后用倒了不明液体那块捂住口鼻,小那块则拿在手里检查起尸体。 没过多久,周围竟是充满了一股刺鼻的味道,貌似是醋、姜、蒜之类混合的气味。 凌枫也没有深究,这气味虽怪异,但至少可以抵消一下腐尸味。 说起腐尸味,他突然有些后悔将刘秉和隋符安以及师爷‘请’出去,早知道让他们也留下来一起受罪,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等等!师爷…… “哇靠!”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冲程墨急切地喊道:“面瘫程,赶紧去把师爷给我弄回来,mmp,我竟然忘了他要记录验尸报告。” 程墨疑惑地瞟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因为凌枫突然的吩咐,还是因为那句他听不懂的‘哇靠’‘mmp’,而他也仅仅只是瞟了一眼,便又伫立在原地闭目养神。 不动?要是平时就算了,这办着正事呢,他竟然也这么肆意妄为,凌枫不免微微嗔怒,正欲开口催促,宋芊芊却是转过身,不以为然,“不需要,我的验尸报告从来都是由青禾记录的,不需要假他人之手,这点隋知县和师爷都知道。” 说着,她朝他身后使了使眼神,“呐,青禾这不正准备着呢嘛。” 凌枫转过身看去,确见青禾正执笔在卷宗上写着什么,他忍不住走上前去看了眼,都是些尸检的起头信息,譬如尸检对象、时间、地点之类。 还别说,字体娟秀,是正儿八经的楷书,板面看着平整舒适,还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想起早上在公堂上见到的尸检报告,再结合宋芊芊刚才说的话,便明了,原来那些字竟都是出自这丫鬟之手。 他微微诧异,没想到一个丫鬟竟也有这样的书法功底,难怪面瘫程刚才眼中闪过疑惑,想来他应是看到青禾在执笔,只是,他也不知道提醒自己,不厚道。 “死者,严晴,柳严氏,女,芳龄二十至二十五。”宋芊芊没再理会凌枫,而是冲青禾通报着她的尸检结果。 凌枫微微愕然,怎么有种身处现代法医解剖室的错觉,古代尸检也这么讲究的吗? 只听宋芊芊又道:“预估死亡时辰,壬戌年北宋建隆三年三月初日,午时至未时。” 她停了一会儿,待青禾记录完毕,又说:“死因……” “你等等!” 凌枫直接伸手打断了她的话,“依据呢?你对死亡时间的判断依据呢?我说了,我不止要结论,我还要依据,没有依据的结论都是胡编乱造。” “我家公子才不会胡编乱造。”青禾停下手中的笔,急切地替宋芊芊辩解。 宋芊芊却是不急,她自觉好笑,已经好几年没人敢这么质疑自己了呢。 她对凌枫微微一笑,“你过来。”待凌枫走近,她指着严晴的尸体解释,“看尸斑和肤色还有瞳孔,可以推断出死者的大体死亡时间。” “嗯,这我知道。” 凌枫点点头表示认同,然后又问:“这只是依据点,可怎么去判断?” 他一直关心的都是判断的依据,而不是结论。 程墨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看着两人,也是来了兴致。 宋芊芊将手中素色布条递给青禾,然后不慌不忙地解释:“人死后,由于体内血脉淤阻,会逐渐地形成血斑,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尸斑。尸班会有显现期和消散期,虽然比较复杂,但也有迹可循。” 她取出挂在小蛮腰的折扇,兰花指轻轻转动,‘啪’一下折扇被推开,潇洒地摇曳在胸前,“我对死亡时间的推断便是通过尸斑的深浅、大小、色泽等信息。” 末了,她冲凌枫挑了挑眉,“怎么样,凌大人,对本公子的答案可还满意。” 凌枫微微窘迫,心道,这一声‘凌大人’怎么听着那么刺耳,没想到竟然被她给调戏……不对,是调凯,没想到竟然被她给调凯了,阴沟里翻船的感觉啊。 他不懂这些,没法争辩,只能默默地吃了这个暗亏。 宋芊芊见他脸色略显窘迫,便收起折扇,指了指严晴的尸体,一脸得意地补充,“这还是因为尸体停放太久,所以我只能推断出大概的死亡时辰,要是前几日刚发现那会儿,我还可以精确地推断出柳严氏的断气时辰为午时三刻。” 凌枫见不得她越来越得意,便岔开话题,“死亡时间我没意见,那自缢身亡呢,你又是如何推断?” 关于这一点,他刚来到殓房时便对严晴细细打量过,对于结论他已心中有算。 宋芊芊用折扇指了指严晴的尸体,“首先,看腿部的尸斑和淤血纹路,可以确定柳严氏断气时乃是竖立而亡,至于理由跟我刚才阐述的差不多; 其次,看她脖子上的勒痕,只有身体前端有勒痕,而脖子后面没有,所以,她应是自缢而死。” “那可不一定。” 凌枫总算找到了扳回一局的机会,怎可能放过,“如果是有人将死者用绳索勒住,然后将死者负于背上又或者是捆绑于树上,也同样可以造成这种自缢的假象。”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可信度,他转过头看向眼程墨,随口说了句,“我相信面瘫程就能做到。” “我可以。”程墨淡淡地附和道。 凌枫本来只是随口一提,没想料想他会做出反应,却没想到他真的回应了,不由得微微一怔,疑狐地盯着程墨。 宋芊芊不了解程墨的脾性,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看着凌枫,针对他刚才的提问解释道: “你说的不无道理。只是,按你说的情况,勒痕应该是向后脖处延伸,可柳严氏的勒痕却是更趋向于后脑的位置;再者,如果是像你说那样,柳严氏一定会有所挣扎,脖颈处必然会有抓痕,可你看……”她指了指严晴还隐隐透着白湛的脖子,“柳严氏的脖颈处勒痕平整,没有外伤,丝毫没有挣扎的痕迹。” 这点凌枫不用看也知道,因为他之前已经确认过,他之所以追问,只是想听听她的看法和判断。 “宋小……公子,既然你认为柳严氏是自缢身亡,为何又要说些模棱两可的话干扰隋知县对案情的判断?竟让他迟迟不肯结案。”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直接问她了。 宋芊芊回道:“很简单,首先,自缢的人舌头都会外伸,自古便是如此,可柳严氏被发现时,舌头却并没有外露。” “其次,柳严氏自被赶出严府后,便时常身体虚弱,需要靠药物维持,好在所需药物都相对比较便宜,柳乘风凭借柳家祖上遗留的钱财也算能勉强支撑,可日子久了再再丰厚的家底也会有撑不住的一天,他看现在的居所便知,这也是我怀疑他有弑妻嫌疑的第一点,不堪重负,故而弑妻。” ”后来我检查柳严氏的下……” 她顿了顿,脸上泛起了红晕,没一会儿,又变得面色暗淡,颔首哀叹,“总之,我后来通过走访查探,确认柳严氏早年因为意外流产,已经导致她不可能再有身孕;而柳家几年前因为一场瘟疫,死得只剩柳乘风一根独苗,古语有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边是我怀疑他有弑妻嫌疑的第二点。” 最后,她又补充道:“正是因为这起案件有太多矛盾的地方,所以我才建议隋知县不要过早结案,最好是能向知州府求助。” 她用怀疑的目光瞥了眼凌枫,又道:“只是,没想到知州竟是如此草率应付。” 凌枫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这是看不起自己呗,不过没关系,好男不跟女斗,时间会证明一切。 他看着眼前‘祸’引知州府的人,不知应作何感想。 关于她后面的两个观点,凌枫保留意见,只是针对她第一个关于‘自缢就应该舌苔外露’的说法他表示了不赞同,并且将前天在知州府对陈敬昭说过的话对她复述了一遍。 宋芊芊听完,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后似懂非懂,半信半疑的冲凌枫说道:“我姑且相信你,但我还是觉得柳乘风有很大嫌疑。” 凌枫也不反驳,只是以商量性的语气假设道:“你说,柳严氏有没有可能是中毒身亡,然后有人伪造了自杀现场?” “不可能,我前几日拿银针探过她的胃部和咽喉,都显示没有中毒迹象。”宋芊芊直接摇头。 她怕凌枫不信,又吩咐青禾取来银针,在凌枫的注视下隔着内衬,对准严晴的胃部缓缓地将银针探了进去。 只是,待她将银针取出,看着发黑的银针,本是娇俏的小脸突然变得惊愕起来,喃喃道: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前几日探查明明是没有中毒迹象,为何今日……今日却是像身中剧毒……” 第20章 严家家主严雄 “不可能!绝不可能……” 宋芊芊自认是黎安县第一仵作,死者是中毒身亡,她之前却没能验出来,她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便呢喃个不停,甚至开始对之前的验尸结果产生怀疑。 对自己的判断产生怀疑的不止她一个,凌枫此刻也是眉头紧锁,陷入了沉思。 根据之前掌握的信息,再加上他对人性的把控,他始终觉得柳严氏不可能是中毒身亡,可眼前的情况又怎么解释,难道是自己遗漏了什么关键信息? 本以为这起案件终于可以拨得云开见月明,却没想到竟是陷入了更大的迷团中。 凌枫一时理不清头绪,在殓房里踱来踱去,好一会了,他才停住脚步,看着陷入焦虑的宋芊芊,“你说,有没有可能是有人趁县衙防守空虚,偷偷跑进来给柳严氏灌毒药?” 宋芊芊推翻了他的假设,“可能性不大,人死后再被喂毒,毒性很难渗透到胃里。” “确实!” 接话的是程墨,他又破天荒地开了口,“我看过了,县衙的守卫还算严密,能来无影去无踪的绝非常人。” 他指了指柳严氏的尸体,“她不像是会得罪这种人的人,如果真得罪了,杀她完全可以悄无声息,又何必多此一举伪造她自缢的假象,也就自然不需要潜入县衙给她喂毒。” 话虽如此,但宋芊芊还是重新取了根银针,对柳严氏的咽喉探查了一番,这事牵扯到她的名声,她不想放过任何可能性。 她将银针探入,取出,盯着银针细细地观察了一阵,然后颔首低眉,“果然!” “果然是死后被人喂毒?对吧。”凌枫微微激动地问道。 “不是,是果然没毒。”宋芊芊回道。 “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没毒就说明是我之前验尸出了差错,我的一世英名要毁于一旦了,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表情?”宋芊芊反问道。 她最注重的就是她的名声,而眼前的一切无一不证明她失误了,她又岂能不难过。 她微微思忖,然后像是做了个重大的决定,“不行,我要重新验一遍,我要解剖。” “解剖?”凌枫略感诧异。 仵作解剖是很正常的事,凌枫只是诧异她一个女子居然有胆量开膛破肚,他自认做不来。 在凌枫诧异的时间里,青禾已经为宋芊芊取来了工具。宋芊芊手里拿两把泛着寒光的银制刀具,看了看凌枫,又看了看程墨,“我要解剖了。” “嗯,解啊。”凌枫嘴上应着,心里却是在想,你解你的,我既不碍你的事,又帮不上忙,你跟我说干嘛。 至于程墨,自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若冰霜,权当没听见。 宋芊芊见他们好似不明事理,提醒道:“那你们倒是出去呀。” 感情是这个意思,我说那句话怎么听着莫名其妙,凌枫虽然知道了她什么意思,可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是主审官,我不能走。” “可是,男女有别,你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宋芊芊微嗔道。 “心正,则不拘小节。” “流氓!强词夺理。” “那是你思想龌龊。” “你……” …… 两人一番争执后,达成了协议,凌枫和程墨留下来可以,但是只能坐在方桌旁,在宋芊芊给柳严氏解剖完之前,他们不可以靠近尸体。 协议是宋芊芊跟凌枫两人商议决定的,程墨从头到尾都没开过口,也没人问过他的意见,两人很默契地把他忽略了。 程墨倒也不介意,他不管什么协议不协议,他只遵循一点,凌枫在哪他在哪。 不过,凌枫虽然不同意出去,但也算通情理,他识趣地移步到桌子旁,坐在边上看起了青禾记录的验尸报告。 宋芊芊见状,稍稍安心,但对他还是有所戒备,她基本是低头看一眼青禾给柳严氏宽衣的进度,然后又抬头看一眼凌枫,好像生怕他会突然无耻地跑过来似的。 事实上,凌枫可没那么老实,一切都是假象,他表面上在认真的审阅青禾记录的验尸报告,实则眼角的余光时不时地往宋芊芊的方向偷瞄一眼。 但是,凌枫对天发誓,他绝无邪念,纯粹是好奇,毕竟在古代亲眼目睹女仵作解剖尸体是破天荒头一回啊。 青禾是背对着凌枫在替柳严氏宽衣,宋芊芊则是站在她对面等着解剖。 宋芊芊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催促道:“青禾,好了没有,你快点。” 青禾适时地扯下柳严氏肚兜,“公子,好了。” 或许是天不遂人愿,就在这一刻,宋芊芊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凌枫决然真的厚颜无耻地冲她跑了过去。 他一边跑还一边向她急切地摆手,“等等!等等!刀下留情!”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宋芊芊震惊不已,她冲凌枫惊慌失措地喊道:“啊!淫贼,你个大淫贼,好不要脸,竟敢……”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低头看了眼柳严氏,只见她上身已然一丝不挂,吓得她赶紧扯过白布重新将柳严氏的尸体盖上。 虽然她话只说了一半,但凌枫猜到她大概要说什么,刚想解释,青禾却是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没错,她就是从地上站起来的,因为从凌枫冲过来时她就已经蹲到了地上。 而凌枫也不是莫名其妙跑过来凑热闹,更不是像宋芊芊想的那么不堪,他是眼角的余光恰好捕捉到有东西从柳严氏身上掉落。 这一点,青禾在替严晴宽衣时也注意到了,所以她才会蹲下身去捡,只是事情发生在刹那间,宋芊芊的注意力一直在凌枫身上,自然看不到事情的起因和经过,也就难免误会了凌枫。 宋芊芊受到惊吓,是下意识地举手对着凌枫,却是忘了手里还拿着解剖用的刀。 程墨见状,眸露寒光,手里的佩刀紧了紧,随时准备利刃出鞘。 好在青禾这时开了口,“公子,你看这是什么?”她指了指柳严氏,“方才从她身上掉下来的。” 宋芊芊看了看顿住脚步,举着双手的凌枫,又看了看青禾手里对折了好几次的黄油纸,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自己误会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这黄油纸里又是什么。 她一时搞不清楚状况,犹豫了下,把切刀递给青禾,然后从她手中拿起黄油纸,疑狐地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些白色的粉末,她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脸震惊。 “这是……这是砒霜。” “什么?!” 死者身上藏砒霜,这是什么操作,凌枫只感觉脑袋越来越凌乱,越来越理不清头绪。 程墨眼中闪过异动,见一切都是误会,他这才松了松紧握的佩刀,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漠和波澜不惊。 砒霜乃是三氧化二砷,它是最古老的毒物之一,无色无味,外观为白霜粉末,故称砒霜,它最让人害怕的不是它毒性有多强,而是它无色无味,让人防不胜防,这点凌枫知道,在场的三位古人更是清楚。 宋芊芊还在惊疑中没回过神来。凌枫则是在来回踱步,脑子里在思考着各种可能性,难道是柳严氏想谋杀亲夫,不料被柳乘风所发觉,然后决定弑妻以求自保,那柳乘风为何要直接认罪,说不通,说不通…… 等等! 自己好像想远了,目前应该先弄清楚为何两次验尸结果截然不同才对。 他静默须臾,忽然眼前一亮,“宋小姐,我知道了。” “啊?你,你知道什么了?”宋芊芊这才如梦初醒,下意识地询问,竟没有注意到凌枫情急之下喊的是宋小姐。 “知道你两次验尸结果为何会截然不同。”凌枫说道。 “为何?” “因为柳严氏根本就没有中毒,银针之所以发黑,是因为你恰巧用银针刺中了她身上的砒霜,而你前几日验尸时并没有触碰到砒霜。” 宋芊芊闻言,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激动地附和道: “对对对,极有可能。” 她抬头看向青禾,“青禾,再取根银针给我。” 待青禾取来新的银针,宋芊芊对柳严氏的胃部又探查了一次,还来回扎了好几针才作罢,然后看着手里没有变色的银针,冲凌枫雀跃道: “真的耶,你猜对了呢,真的没毒。” 意料之中,凌枫并没有多惊讶,他现在倒是更关心另一个问题,“宋小姐,你别告诉我你验尸都不搜身的。” “这……”宋芊芊一时哑口无言。 她想了想,还是不甘示弱,“哼,我当然有搜过,可谁能想到她会把砒霜藏在内衬里,此举有悖常理,我自然不可能去搜她内衬,这黄油纸又这么薄,隔着内衬我哪里摸得出来嘛。” “好吧,事已至此,我们先不争论这个,还是先想想她怀里的砒霜是怎么来的,又意欲何为,这些才是重中之重。”关于这一点,凌枫现在也没有头绪。 不止是他,其余三人也没人知道答案,殓房里一时陷入了安静,约摸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凌枫才率先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安静。 “宋小姐,砒霜是不是受官府管制?” “也不算,但出售和购买都要留有记录,砒霜……”她先是下意识地解释,然后又忽感不对,“谁,谁是小姐,你眼瞎啊,没看见本公子风度翩翩,,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吗?哪里像小姐了。” “我不歧视女人,你没必要这样。”凌枫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哼!”宋芊芊娇哼一声没再辩解,像是接受了被识破的事实。 凌枫又问:“宋小姐,麻烦你回忆一下,除了卷宗上提到的三个证人,你还能不能想到其他可能与本案有关的人。”他可是记得,她刚说她去走访追查过,自然应该多多少少还知道一些相关人员,说不定这就是突破口。 “其他人?”她柳眉轻挑,“药铺掌柜算不算?” 凌枫:“你详细说说,我才好判断。” 宋芊芊说道:“就那个永安堂的药铺掌柜,叫耿济仁,柳严氏不能有孕的消息就是他告诉我的。” “他怎么知道?难道柳严氏的药都是在他那里抓的?”凌枫看了眼她,“他为什么会告诉你?” “这个……自然是他自愿告诉我的,哎呀,这个不重要啦,重要的是柳严氏这几年所服用的药都出自他的药铺。” 宋芊芊怕他又追问,赶紧补充道:“还有啊,他还说,柳乘风已经隔了两剂药的时间没去他药铺抓药了。” “这个耿济仁一定知道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明天我去找他问问。”凌枫对她提供的信息作了初步判断,又问,“还有其他人吗?” “有,严家家主严雄,也就是柳严氏的生父。”宋芊芊愤懑地回道。 第21章 是个奇女子也 “关严雄什么事?” 凌枫如云山雾里,要说几年前严晴意外堕胎和被逐出家门的事跟严雄有关他理解,毕竟那时严晴的‘意外’堕胎是他丧心病狂一手造成,也是他不念父女之情将严晴逐出家门,可这事都过去好几年了,怎会跟现在的事情扯上关系。 宋芊芊见他一脸不解,便又开始絮絮叨叨个不停。 “这事儿吧,还得从严晴的病情说起,柳乘风最近两次之所以没去给严晴抓药,其实原因很简单,柳家已经山穷水尽,药钱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哦,对了,严忠其实人还不错,至少对她妹妹严晴还不错,一直都有暗中接济她妹妹,虽然他每次给的钱不多,但了胜于无,柳乘风也是因此才能苦苦支撑到现在。” 凌枫越听越糊涂,“不对呀,你不是说柳乘风有弑妻嫌疑吗?怎么现在反倒像在说他如何与严晴患难与共。” “哎呀,你不要打断嘛,你这人真讨厌。” 宋芊芊嘟嘟小嘴,桃眼微瞪,“诶,我说道哪儿啦?” “公……小姐,你方才说到柳公子和柳严氏夫妻患难与共。”青禾本是下意识想喊‘公子’,想起自家小姐的少女身已被识破便改了口。 “哦,对……” 宋芊芊微微一怔,又觉得不对,回忆片刻便恍然大悟,“青禾,你被这讨厌鬼带偏啦。我方才说的是柳乘风是在严晴她大哥的接济下才勉强支撑到现在。” 青禾颔首,桃腮微红,心道,什么嘛,这不都一个意思嘛。 看来,听出这个意思的不止凌枫一个,在这一点上,凌枫跟青禾的观点竟是意外的一致。 宋芊芊没再纠结此事,而是过去整理了下掩盖严晴尸体的白布,刚才她是在情急之下扯过的白布,并未来得及整理,看上去邹邹巴巴的,还露着严晴的玉肩。 待她整理完,便转身看着凌枫,继续说道: “严忠半个多月前就被严雄派往外地进货源,但他走之前又给柳乘风送了些钱财,具体多少不得而知,不过应该是够支撑到他回来的,可是……” 她话锋一转,又道:“人算不如天算,严晴的病情在严忠离开后就恶化了,根据耿济仁提供的线索,严晴临终前抓药所需的银两是以往的十数倍之多,再加上柳乘风最近两次都没按时去药铺抓药; 故此,大抵可以判断出,严忠临走前赠送柳乘风的钱财,怕是早已全数入了耿济仁的腰包,而柳乘风已没钱抓药。” 还真是世态炎凉,人有旦夕之祸福,凌枫看着她,欲言又止。 宋芊芊以为他又要追问耿济仁为何会告知她这一切,于是赶紧抢先开口解释: “别问,耿济仁自愿说的,我可没逼他。” “哦。” 凌枫心中疑狐,感觉她莫名其妙,自己也没说她逼迫耿济仁啊,难道……他微微思忖,顿感不妙,不会又是一个狠角色吧,自己来到北宋才多久,遇到的女子怎么都一个德行。 他不自觉的往程墨靠近了些,然后才问道:“那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然后柳乘风就去严府啦,具体在严府说了些什么没人知道,只听说柳乘风是被严家仆人殴打过后扔出来的。 所以啊,我并不是说柳乘风和严晴患难与共,而是想说他有可能对严雄怀恨在心,然后便对严晴下毒手,以此来报复严雄,虽然严晴跟严雄的关系不怎么样,可毕竟是有些血缘关系的父女嘛。” 她怕凌枫不信,又补充道:“我这么说也是考虑到了严晴的病情和柳乘风的家境的。” “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可结合目前掌握的信息,我还是觉得理由太过牵强。”凌枫虽然没有直接否定她的猜测,但不代表他认同。 古代的社会风气和律法制度不能以现代的思维生搬硬套,这点他很清楚也深有体会,想要做出更准确的判断,他还需要更多的线索,而眼前的宋芊芊似乎查到了不少线索,是个突破口。 只是,有一点他很不解,宋芊芊只是一个仵作,验尸才是她的职责,追查取证应该不需要她才对,怎么她却追查了这么多,凌枫不由得疑狐地盯着她。 宋芊芊见他有些木讷地盯着自己,便伸出玉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你想什么呢?” “啊?哦,没什么,你继续。”凌枫这才回过神来。 “我说完了。” “这就完了?” “完了!” 宋芊芊说道:“我追查了两天也就得到这些线索而已。” “那好吧。” 凌枫悠闲地正了正衣冠,冲三人说道:“严晴的尸检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他向外走了几步,见宋芊芊和青禾没跟上,便转过头示意她们一起走。 宋芊芊走上前去,却只是把砒霜交给他,说道:“这是证物,你既是主审官便由你保管。” 待凌枫接过砒霜,她又道:“你们先走,我跟青禾晚走一步。” 凌枫微微打量了她,细思之下便明白她意欲何为,严晴的尸体还光着上半身呢,她肯定是想给严晴穿戴整齐再走,自己竟然把这茬给忘了,看来,关键时刻还是女人更细心啊。 他感叹一番便走出了殓房,程墨自然也是尾随他一起离开。 殓房门外是刘秉,隋符安和师爷在等候,见凌枫出来,都是赶紧上前行礼,隋符安还特意邀请凌枫一会儿共进午膳。 凌枫却是直截了当地拒绝,还说晚膳也不要叫他了,他现在什么都吃不下,只想早点回厢房堂躺下休息。 隋符安闻言,心中松了口气,刚从殓房出来他也没胃口,刚才的邀请完全是出于客套。 虽说没胃口,但正事他还没忘,隋符安最关心的自然是严晴的验尸结果,他略显急切地对凌枫行礼问道: “大人,不知严晴的验尸结果如何?可有新的进展。” “嗨,老样子,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凌枫哀叹口气,敷衍了事,倒不是他不信任隋符安,而是在没掌握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不想透露过多,这是他前世的行事风格,不打没把握的仗。 “大人,莫急莫急,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隋符安对他的话信以为真,还一本正经地安慰起他。“大人,我们还是先回吧,这儿的味道实在不甚好闻。” 这地方凌枫却是不想多待,他微微一笑走在了最前面, 对案件关心的不行隋符安,刘秉也一样关心,只是他先前没敢询问,现在他落在了后面,才敢向程墨投去询问地目光,程墨则是回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几人一路上默不作声地走着,走到半路时,身后却是想起一阵少女的呼喊声。 “凌大人,凌大人……” 是青禾,一路小跑来到凌枫跟前,然后气喘吁吁地问道: “凌大人,我家小……公子让奴婢问你,你明日是否要去药……” “要严雄要,当然要,明天肯定要去一趟案发现场。”凌枫微微思量,便明白宋芊芊是何意,“你回去跟你家公子说,就说他如果也想去,明天巳时过半,县衙门口见,过时不候。” 青禾闻言,嫣然一笑,“谢谢凌大人,奴婢这就回去转告公子,凌大人慢走。” 她向凌枫欠身行了个礼,没等凌枫说话便转身小跑着离开,只是,没等跑多远,凌枫又冲她补充道: “你告诉你家小姐,也不用太早,我没有早起的习惯。” 青禾回身应承,没一会儿便又雀跃着跑没了影,他不禁莞儿,怎么跟小桃红一个德行。 “大人,你明日真的要去柳庄?”隋符安试探性问道。 他说的‘柳庄’就是凌枫说的‘案发现场’,那里虽然叫柳庄,也是柳家搬到黎安县最初的落脚地,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姓柳,只是因为那里栽满了柳树,所以才叫‘柳庄’,至于那些柳树是何时所栽,‘柳庄’又是何时得名就不得而知了。 凌枫自觉青禾的突然出现已经让隋符安起了疑,只好撒谎撒到底,“对啊,不去怎么会有新的进展,没进展怎么破案。” “可是……” “诶,隋知县,你莫不是忘了这案子御史台的人可是盯得紧呢!” 隋符安打了个激灵,“是是是,大人说得对,下官一切听从大人吩咐。” 他跟在凌枫后面一脸谄媚,“大人,不知明日需要多少人随行?只要大人一句话,下官定然安排得妥妥当当,包大人满意。” “嗯,态度不错。” 凌枫头也不回的说道:“不过,我明日只带程墨一个就够了,隋知县无需费心。” “大人,还是多带几个人手吧,人多好办事嘛。”隋符安却好似你不放心,毕竟凌枫出了事他是要负责任的。 凌枫回过头,面色不悦,语气阴沉,“我刚还说你态度不错,难道是我理解错了?” 隋符安吓得冷汗直冒,忙不迭地解释:“没,没,大人没理解错,下官懂,下官知道怎么做了。” “这才对嘛。”凌枫不想让他多想,免得他再度起疑,索性扯开话题,“隋知县,本官有一事不明,还望隋知县可以解惑。” “大人尽管说来,下官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隋符安也怕刚才是真的惹恼了凌枫,现在在有机会巴结,哪里还能不殷勤。 凌枫笑道:“你不用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我记得我们大宋对仵作的头衔不太友好,甚至有些唾弃,可我看你对那宋小姐倒是挺客气的,难道是我记错了?” 在凌枫的记忆中,仵作在古代都是由地位低下的贱民担任,大抵是殓尸送葬、鬻(yu)棺屠宰之家,其后代禁绝参加科举考试,因此成为不少人奚落和嘲讽的对象,至少在宋初是这样的。 (ps:鬻棺指卖棺材的人.) 可是,看隋符安对宋芊芊的态度明显比较礼敬,刚才用‘客气’一词,只是为了表达得含蓄些而已。 隋符安陪笑道:“大人,你没记错,在我们大宋确实如此,仵作的身份地位不怎么样。” “哦,是吗?” 这下倒是勾起了凌枫的好奇心,“你且细细说来,我倒要看看这其中有什么有趣的说道。” 隋符安:“大人,你方才称宋芊芊为宋小姐,想必是早已识破她的女儿身。” 他抬头看了眼凌枫,见凌枫点点头。他又道:“按照朝廷的的标准,每县可有三名‘坐婆’,也就是女仵作,不过女仵作通常都是由稳婆兼任,所以谓之‘坐婆’。” 凌枫追问:”这跟宋芊芊有什么关系,她总不至于也是个替人接生的稳婆吧,我看她自己在这方面还是懵懂无知。” 这要是真的,凌枫表示他的心脏有点受不了。 隋符安微微尴尬,继续解释道:“此事说来惭愧,‘稳婆’和‘坐婆’分管一红一白,一喜一丧,可谓是两个极端,谁家要接生都不喜找兼任过‘坐婆’的,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愿意兼任稳婆,官府也不能逼着‘稳婆’去验尸啊。” 说到这里,他一脸无奈。 凌枫:“所以呢?” 隋符安:“宋家世代皆为仵作,他们对于验尸有独到的窍门,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而且,宋芊芊虽是女儿身,但却对验尸情有独钟,所以,目前黎安县只有她一个女仵作。” 话虽如此,但凌枫还是很诧异,“隋知县,尽管如此,也不至于让你像供菩萨一样供着她吧?” 这回他倒是问得丝毫不含蓄,雷霆措辞,直击要点。 隋符安一脸惆怅,摇摇头叹了口气,“大人有所不知,如果死者是普通女子,我们衙门随便找个男仵作验尸也无什大碍,可抵不住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高门贵府啊,如果是他们家中女子不幸惨死,都会要求女仵作验尸,所以……” 他没再说下去,但凌枫已经明白他什么意思。 他不禁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果真有趣,是个奇女子也,看来,在大宋总归不会太过无聊啦。” 第22章 既来之,则安之 凌枫离开殓房,自觉没食欲,便早早回了厢房,正垫着被褥躺在梨花木床榻上为他的未知命运担忧。 忙碌了一上午,案件非但没什么进展,反而是迎来了更大的谜团,这样下去何时才能脱身。 搞不好到最后好处没捞着,却是莫名成了替罪羊,这笔买卖怎么想都不划算。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虽然脑子里思绪在活跃,但好在他没有认床的臭毛病,躺在床上没想多久就睡着了。 估计是前两日颠得够呛,这会儿还没缓过劲呢。 直至日暮西山,霞飞满天,已是酉时末,凌枫才醒来。 他穿戴整齐后就跑去找程墨,要求程墨陪他去逛夜市,程墨起初是不愿的,但耐不住他死乞白赖地软磨硬泡,最后只能勉为其的答应。 凌枫不禁莞儿,当初浩子好像就是这样把自己拉到灵溪寺求什么破姻缘,然后自己才会莫名其妙穿越到北宋,这一幕还真像啊。 …… 黎安大街。 黎安县的夜市开得早,两人来到夜市时,街上已经人满为患,处处歌舞升平,好不热闹。 凌枫上街不是为了闲逛,而是有其他目的。 可是,看着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黎安大街,他感觉心底一阵无力。 “面瘫程,你去找个人问问,永安堂药铺怎么走。” “不去!”程墨直接拒绝。 他的脾性一向如此,凌枫见怪不怪。 凌枫扫了眼周围,大街上的档位基本都围满了顾客,流动的人群也是一心扑在纸醉金迷上,都是无暇他顾,只有一个摊位冷冷清清,特别显眼。 凌枫走上去,坐下。 摊主立马像是饿狼看到肉,冲凌枫问道: “施主,算命吗?” 没错,这是个老道士摆的算命摊,边上还树着一块帆布,上面写着‘神算子’三个大字,一看就是个江湖骗子。 听声音他已经上了年纪,但看相貌却是皮肤紧致,满头乌丝,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韵味。 只是,那双贪婪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招揽生意的口吻,凌枫表现得很是随意,悠悠地道: “我不信命。” “诶,施主,命由天定,岂可不信。” “瞎扯,既然命由天定那还有什么可算的?” 凌枫虽然言语犀利,但老道却是见怪不怪,不慌不慌地解释: “虽命由天定,但事在人为嘛。只要你相信贫道,定然可以逆天改命。” 这老道是越扯越离谱,凌枫懒得跟他浪费时间,“我就明着跟你说吧,我不是来算命的,只是想问个路,永安堂药铺怎么走吗?” “你这是存心消遣老贫道呢?” 他一脸不喜,手里的拂尘朝凌枫挥了挥,“走走走,别妨碍我做生意。” 走是不可能走的,凌枫虽然不信命,也不算命,但他相信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没有理会老道的驱赶,而是转头看着程墨,“面瘫程,给钱。” “自己给!” “我……我没钱。” 凌枫微微尴尬地挠挠头。 他来到北宋已经将近两个礼拜,一直都是寄人篱下蹭吃蹭喝,压根就没有用钱的地方,自然就没关心过‘钱’的事。 现在的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身无分文’。 程墨看他表情不像是在说谎,这才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 “给,这是一两。” 老道看着桌面闪闪发亮的银子两眼放光,伸去想拿,却是被凌枫抢先攥在手里,然后一脸玩味地看着他。 “老头,你这就不讲究啦。买卖得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什么都还没提供就想拿钱,不太好吧?” “行行行。” 老道尴尬伸手挠挠胸口打了布丁的道袍,嘿嘿一笑,“你说,是算姻缘还是吉凶?又或者仕途?” “嘿!老头。” 凌枫直接站起身,“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说了我不信命,也不算命,我只是来问路,” 他拿着银子在手里把玩,还刻意在老道面前抛了抛,“你只要告诉我永安堂怎么走,这一两银子就是你的。” 老道看看他,又看看在空中翻滚的银子,眉头微蹙,“不算命?只问路?” 见凌枫点点头,他一脸不喜,又开始赶人,“走走走!贫道这里可问‘来路’,也可问‘去路’,就是不能问眼前路。” 看来,‘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老道这里行不通了,但凌枫并未打算放弃。 他指了指周围的人群,又指了指老道的摊位,“你看看,你自己看看,就你这冷冷清清的样子,枯坐一天也是白搭,这一两银子顶你十天半个月的收入了吧?你不再考虑考虑?” 老道越是固执凌枫就越是跟他杠上,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前世遇到棘手的项目一样,越是艰难他就越想攻克。 只是,老道好像并不吃凌枫这一套,他一脸俾伲,“那是因为老道在等有缘人,他们又岂能是老道的天命之人。” 他说得玄乎其玄,凌枫却是不以为然。 在凌枫眼里,老道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他的摊位之所以冷冷清清,无非就是本地居民已经看透了他的骗子的本质,所以才会不相信、不光顾他。 凌枫微微思忖,觉得他的话前后矛盾,便戏谑地问道: “老头,听你的意思你只给有缘人算命,是也不是?” 见老道点点头,他伸手指了指程墨,又指了指自己,“那我们算不算你的有缘人?” 老道迟疑了一会儿,眼神在他们身上游离,待看到凌枫手里那锭银子时很认真的点点头,指了指凌枫,“你算!” 然后又指了指程墨,“但他,勉勉强强。” 凌枫不置可否,想来他是识破了自己跟程墨的关系,所以才会这样说。 他看着老道,莞儿一笑: “老头,算不准你怎么说。” “算不准,分文不取。” “那好!那你算算看,我来自何处?” 凌枫这是在‘钓鱼’,见老道上钩,他又补充道: “你要是算对咯,我再给你加一两,要是算错咯,你得给免费给我们指明去永安堂的路。”他可不相信老道凭借察言观色的伎俩就能看出他来自一千多年后的时空。 老道把玩着胡子,认真地打量起凌枫,过了好半晌,才点点头,“施主,命由天定,份在人为,日后遇事切莫过于强求,一切皆有定数,切记切记。” 凌枫一听就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双手在桌面上一拍,“老头!你打玄机也不带这样的,我是问过往,谁问你以后了,你诚心消遣我呢?” “施主,切勿动怒,切勿动怒。”老道急忙陪笑道:“凡尘茫茫辽无边,凡胎肉体虽是沧海一粟,但也有他存在的意义和使命,你又何必太过于执着来自何处欲往何方呢?” 说来说去还是在打玄机,说了跟没说一样,凌枫恨不得把他摁在地上摩擦,把他海扁一顿。 但听他声音,明显已是古稀之年,讨生活也不易,总不至于跟一老年人置气,想想便作罢。 毕竟,去找耿济仁才是首要目的,也无谓再跟他浪费口舌,“老头,你给句实在话,永安堂药铺你知不知道怎么走?知道我们就算上一卦,不知道我们就此别过,谁也别耽误谁。” “好好好!算完我就告诉你。” 老道贱贱的笑了笑,“不过,银子得加一倍。” “一言为定!”凌枫答应得很爽快,反正也不是他的钱,他无所谓。 两人一番商谈,全是敲定了。 老道笑呵呵地指了指桌面的笔墨纸砚,“施主,贫道测字断命,还得劳烦你写一个字,。” 还以为是卦签呢,没想到是测字,不过无所谓,凌枫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自己测。 他转过头看向程墨,邪魅一笑,“面瘫程,写个字呗。” “不写!” “就写一个,很快的。” 说话间,凌枫已经起身,站到了程墨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对他一阵推搡。 奈何程墨是习武之人,下盘结实,宛如脚底生根,凌枫使出全身力气也没能撼动他半分。 他松开手,略感尴尬,微微嗔道:“就一丁点儿小事你都拒绝,要你何用。”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他拿起笔,蘸了蘸墨水,递给程墨,“这次的案件我已经有了眉目,你要是不写,我明天就回丰州,谁爱查谁查,反正我是不管了。” 关于这一点,凌枫可不是跟他开玩笑,这次的案件越来越来越棘手,谜团也越来越多,程墨要是再不配合,他在黎安县简直寸步难行,那还不如找个由头回丰州,大不了离开知州府自力更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提着脑袋查案子。 好在,他的威胁还有点作用,程墨已经接过笔。只见他笔尖飞舞,几息便已写好。 凌枫上前去看了眼,是个‘墨’字。 他把字往老道面前一推,“老头,这个字怎么解?赶紧的,我们赶时间。” 老道细细的打量了下,然后看着程墨,笑问:“不知施主要测什么,仕途?吉凶?还是姻缘?” “姻缘姻缘,问姻缘。”凌枫抢先开口,冷面男要问姻缘才有意思嘛。 “你说的可不算。” 老道的目光从凌枫身上移开,看向了程墨,“施主,得你自己说,不然测不准。” “随便,他说测什么你就测什么。”程墨一脸漠然,丝毫不在意。 老道看了眼那‘墨’字,然后闭目冥想。 须臾,他睁开双眼,“施主姓甚?” “程。” “可有心仪女子。” “没。” 一个问得不知所云,一个回得简洁明了。 凌枫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老道又在打什么主意,正欲问,老道却是又开了口。 “黑土中水,此乃冥泉之命也。” 虽然明知他是忽悠,但说得玄而又玄,凌枫还是忍不住好奇,“怎么说?你说得简单点,别总是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不然我拆了你的摊位。” 老道对他的话不以为然。“冥泉之命涉及冥府之事,如若问吉凶,老道还真答不上来。” “至于姻缘嘛……”他看了看凌枫手里的银子,伸出手摊开手掌,笑而不语。 凌枫会意,把银子递给他,白了他一眼,暗骂他老不正经,道士应该六根清净,他眼里却只有钱。 老道直接无视了他的眼神,接过银子,在手里掂了掂,又道: “程施主的姻缘应在墨水之畔,黑土之中。” 凌枫等了半晌也没再听到下文,不由得诧异地问:“这就完啦?” “完了,天机不可泄露,可不敢再多说。” 凌枫虽然气老道一直在忽悠,但为了案子的事,也就懒得跟他计较,“算了,你就直接告诉我永安堂怎么走。” 老道也知道自己说得太玄乎,生怕两人一气之下会掀了摊铺,现在见他们无意追究,自然是欣喜地将去永安堂药铺的路线详细地说了一遍。 凌枫跟程墨听完就离开了摊位,向永安堂走去,老道却是在后面着急地喊道: “施主,银子,你许诺的另一半银子,可不敢欺负出家人喽。” 凌枫又问程墨完了一两银子,头也不回的抛给他,然后就又听他在身后嚷嚷: “施主,可莫要忘了贫道的话,别太执着于过往,既来之则安之。” 第23章 砒霜是谁的 “既来之,则安之吗?” 凌枫轻声重复了下隐约听到从身后传来的一句话,眼中变得炙热,心底升起希翼。 茫茫人群里,他停住脚步,静默须臾,然后莞儿轻笑,摇了摇头。 窥破天机吗?太过玄乎了吧,比自己穿越还更加令人难以置信。 更重要的是,这牛鼻子老道根本就是个大大忽悠,是个眼里只有钱的蔫儿坏的糟老头,要是连这种鬼话都信,那自己真是白活了两世。 而且,不都说了嘛,既来之则安之,那还想那么多干嘛。 凌枫扑灭心中的希翼,眼神重归平静,抬起脚,继续行色匆匆地向永安堂赶去。 两人穿街走巷,也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约摸过了两刻钟才走到永安堂店铺门口。 倒不是距离远,实在是街上行人多,挤得慢。 他跟程墨刚走近店铺,就有人热情地上前招呼。 “两位客官好,客官里边请。” 说话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他看着从门口进来的两人问:“不知客官是看诊还是抓药?” 凌枫瞅了他一眼,只见他身着素装,看着像个跑堂的店小二,不像是掌柜。 于是,直截了当地回道:“找你们掌柜。” 起初他是想采用怀柔政策,准备先扮就诊的病人套套消息再行动。 后来想想有程墨在,没必要拐弯抹角,这也是他非要带上程墨的原因。 店小二没想那么多,他下意识地回道:“我们掌柜在……” “我们掌柜在外头办事呢,不知二位找我们掌柜的有何贵干?” 抢话的是一个留着肚腩的,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约摸不惑之年。 他说完,还瞪了店小二一眼。店小二悻悻地退到了一旁,不敢再言语。 一看就是有猫腻,凌枫才不会信他的说辞。 他粗略地打量了下店内的情况,店里没有就诊的病人,只有三个永安堂的内部人员。 他微微思忖,觉得三个人里,一定有一个是掌柜。 首先,点头哈腰的店小二可以排除。 其次,贼眉鼠眼的中年男子的可能性很大。 至于坐在角落的山羊胡老者看着也像。 凌枫没有着急辨认,而是先让程墨去把住门口,然后用犀利的目光打量起三人。待三人心生忌惮,面露惧色,他责问地问道: “本公子自然是有要事,你们掌柜的拒不相见,是何用意?” 三人犹犹豫豫地面面相窥,皆是默不作声。 凌枫见状,直接走到中年男子面前,伸手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几下,语气加重了几分,“莫不是你们掌柜的看不起本公子?信不信我现在就拆了你们这破店!” 中年男子颤颤巍巍地说道:“公子,我们掌柜的真不在,要不你留下姓名住址,等会儿掌柜的回来我一定代为转告。” “看来你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凌枫已经等得不耐烦,他看了眼守在门口的程墨,“面瘫程,把店给我砸咯!” 程墨办起事来还是很有效率的,只见他手往店门一扒拉,一扇木门就‘哐啷’碎了一地。 刚拆完店门,他又往药架走去。 这下可把三人吓得够呛,药店不就是卖药的嘛,如果药都没了还开什么药店。 他们对凌枫的话再也不敢有所怀疑。 特别是中年男子,更是吓得忙不迭地上前对凌枫躬身恳求道: “公子,求求你高抬贵手,小的这都是小本生意,可经不起公子的折腾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就差跪地求饶了。 凌枫却是戏谑道:“那你再好好想想,掌柜的到底办事回来了没有?” “回了回了,小的就是永安堂的掌柜。”中年男子急忙点头哈腰。 “这就对了嘛,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凌枫负手而立,不愠不火,“这么说,你就是耿济仁?” “是是是,小的就是。”耿济仁瑟瑟地陪笑道:“不知小的有什么可以为公子效劳?” “耿掌柜严重了。” 凌枫看着他,微微笑道:“耿掌柜莫不是要本公子站着说活?” 耿济仁这才意识到自己礼数不周,于是,赶紧将他请到老者所坐的桌子坐下,还吩咐店小二去沏茶。老者则是起身静静地颔首在一旁。 凌枫也不客气,坐在椅子上,端起店小二沏地茶,抿了抿,待喉咙没那么干燥,才又看向始终呵呵陪笑的耿济仁。 “耿掌柜,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凌枫,是柳乘风弑妻案的主审官,我来呢,只是想跟你了解下严晴的病情。” 听完他的话,耿济仁的心已经凉了大半截,‘扑通’一声,跪地求饶: “凌大人,求求你就高抬贵手,饶了小的吧,严晴的事,该说的都已经跟宋仵作说过了,你现在就是打死小的,小的也不可能知道更多了。” “诶,耿掌柜,你何出此言呢?本官又不曾对你做什么。” 凌枫转念一想,估摸着他是害怕宋芊芊呢,于是,又问:“听耿掌柜的意思,宋仵作前两日好似对你不太友好啊?” 耿济仁抬起袖襟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脸憋屈,“大人,此事……此事不提也罢。” 今天在殓房,凌枫追问宋芊芊的消息如何得来时,她闪烁其词,明显是有意隐瞒,现在看来,她是真的对耿济仁采取了严刑逼供。 凌枫不禁哑然,又是一个彪悍的女人啊…… 想到‘彪悍’这个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冲耿济仁郑重地问道: “耿掌柜,宋芊芊可是习武?” 耿济仁被问得微微一怔,不明白他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虽然不解,但心中的惧意容不得他迟疑,“小的未曾听说,只知她整日与尸体为伍。” “那就是说不会武功咯。” 凌枫暗暗松了口气,喃喃道:“不会就好,不会就好。” 他现在对古代的武学有着很强敬畏之心,不过,与其说是敬畏,不如说是畏惧。 在这乱宋,遇上会武功的人,她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没什么区别,要说不畏惧是不可能的。 不过,好在宋芊芊不习武,不然他在这乱宋还是没法混了。 松了口气的凌枫,对耿济仁友好了许多,连问话的语气都变得随和起来,“耿掌柜,起来吧,我就简单地问几个问题,你别紧张。只要你老实回答,要不了你脑袋。” 耿济仁这才悻悻地站起身,一脸谦卑,“大人,不知你要问什么?” “严晴是不是一直在你这里抓药?”凌枫问道。 “是的。自从她被赶出严府就一直在永安堂就诊。”耿济仁指了指站在边上的老者,“这事一直是何老何传三经手,柳严氏的病情问他最清楚。” “何传三?”凌枫诧异,这名字怎么怪怪的。 老者像是会意,拱手辑礼,解释道:“回大人,小老儿姓何,‘传’字辈,家里排行第三,所以亡父早年给取名‘何传三’。” 凌枫恍然大悟,没再纠结他的名字,而是继续问起了严晴的病情。 “何老,我且问你,严晴可是患有不孕?” “大人,折煞小老儿啦。” 何传三一脸惶恐,“大人,直呼小老儿姓名即可。” 凌枫摆摆手,“称呼无所谓,你只管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是,大人。” 何传三已经没那么惶恐,他看着凌枫,继续道:“柳严氏确是患有不孕,是早几年流胎后未能及时诊治所致。” 看来宋芊芊的消息不假,是个侦查的方向。凌枫瞅着他,又问: “何老,听说严晴的病情前段时间突然恶化,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何传三叹了口气,脸上的邹纹将他的惆怅加重了几分,“是恶化了,大概是十多天前吧,她夫君柳乘风陪她来的就诊,那时小老儿便发现她的病情已经恶化,至多不过半年寿元。” “不过,这些我都没敢跟她说,都是私底下稍稍告诉小柳的。” 看来,严晴是本就时日无多,凌枫不禁疑狐,“何老,严晴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积劳成疾。都是些阴寒之症,积少成多,都是她近几年的遭遇所致,确切地说,是从她几年前那次意外堕胎之后。” 他没有解释得很透彻,凌枫也没细问。病理又不是他的强项,问了也不一定能听得懂。 既然严晴病情已经恶化,那她的死跟停药会不会有所关联,想到这里,凌枫当即便追问: “何老,严晴临死前断药已有数日,你可知晓?” “回大人,起初不知,直至听到小柳被羁押审讯才得知。”何传三回道。 这么说柳严氏断药不是医嘱,而是柳家真的拿不出药钱。 不过,也属正常,这种情况别说是在古代,就是在21世纪也比比皆是。 也不知道停药对严晴的死会不会有影响,凌枫想不通。于是,又问: “何老,依你的判断,停药对柳严氏的病情会有多大影响?” 何传三扶了扶山羊胡,神情黯淡,“她的病情以无力回天,就算吃药,她也至多再撑一个月,到时就只能是躺在床上忍受着病痛的折磨,捱完她所剩不多的日子。” 对于严晴的病情,凌枫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没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跟宋芊芊说的都差不多。 现在最大的疑点是,为什么严晴身上会有一包砒霜。 要说她是中毒身亡,凶手为了混淆视听,制造她自杀的假象才把砒霜藏在她身上还说得通,可问题是严晴并不是中毒身亡。 看来,莫名多出来的砒霜很有可能就是破案的关键所在,只要弄清楚这包砒霜出自谁手,也就能锁定嫌疑人了。 只是,黎安县大大小小的药房应该不少,想要差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也只能碰碰运气了,凌枫把目光移向耿济仁,“耿掌柜,本官还有个事要问你!” 耿济仁立刻陪笑道:“大人,你尽管问,小的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如此甚好!” 凌枫从怀里掏出那包砒霜,放在桌面,“耿掌柜,可认得此物?” “不,不认得。” “大胆!” 凌枫双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茶水竟是往外溢了不少,“是不是我对你太随和,才导致你胆儿肥了?竟敢知情不报!” 他可是看得很清楚,从拿出砒霜那一刻起,耿济仁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眼神也是闪闪烁烁,明显是知道这包砒霜的来历,可他却谎称不知道,凌枫怎能不气。 他的突然暴怒,直接把耿济仁吓懵了,只见耿济仁脸色煞白,眼神空洞的,偻着身形站在一旁瑟瑟发抖,竟是忘了回话。 凌枫却是以为他要顽抗到底,不由得转头看向程墨,问道: “按大宋律,知情不报该当何罪?” “当以共犯论处。” “应该处以什么刑?” “杖毙。” 程墨的语气本就冷冰冰,落在耿济仁耳里更是凌寒刺骨,他哪里还敢有半分犹豫,当即‘扑通’跪倒在地,“大人,小人冤枉啊大人,这不关小人的事。” “关不关你的事,本官自有判断,你只管从实招来!” “小的不敢欺瞒大人,这砒霜确实出自永安堂。” “那你还不快说,卖给谁了?” “不,不,没卖。是送给柳乘风了。” 第24章 可我后悔了 黎安县夜晚的街道灯火通明,纸醉金迷。 这本应是个令人陶醉的夜晚,凌枫却是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他站在一座偏离街道的拱桥上,看着桥底下的潺潺流水,想起越来越理不清头绪的案子,心里充满了忧愁。 耿济仁说柳乘风最后一次来抓药时,同时购买了砒霜,说是家里虫鼠出没贫道,需要清一清。 只是,后来发现银钱不够,耿济仁看在多年的‘情份’上就送了他一小包。 这就是耿济仁先前为何会否认是卖,而一口咬定是送的原因。 看似寻常的一件小事,却是让凌枫陷入了迷茫。,对于严晴的死因他更加捉摸不透。 柳乘风本就是嫌疑人,现在砒霜跟他扯上关系,除了加深他的嫌疑,并没任何实际意义。 而且,这样一来,案件的疑点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是增加了两个疑点——柳乘风购买砒霜的真实目的;砒霜又为何会出现在严晴身上。 理不清头绪的凌枫,只能寄希望于明天的柳庄之行,又自觉耗在永安堂也没用,便带着程墨在街上闲逛。 他正倚靠在拱桥上唉声叹气,肩膀却是被人突然重重拍了一下,身后还传来一阵清泠的声音。 “喂,你在这唉声叹气的干嘛呢?” 凌枫头也不回地回了句,“面瘫程,别闹。” 不对啊,面瘫程怎么可能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他甚至都不知道玩笑为何物好吧。 他疑惑地回过头,发现来人是宋芊芊跟青禾,再一细看,宋芊芊竟然换回了女装,白裙及地,唇红齿白,妩媚动人。 宋芊芊属于那种静若女神,动则女神经的类型,从她打招呼的方式就可见一斑。 凌枫对她的出场方式实在不敢恭维,不由得揶揄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宋大仵作。怎么,你这大晚上的你是要跟本官来一出鹊桥相会吗?” 宋芊芊微微尴尬,打量了下他,一脸俾伲,“鹊桥相会?就你?也配?” “嘿,你这说的什么话。”凌枫双袖一挥,转了个身给她看,“你看看,你看看,就哥这身材,要身高有身高,要相貌有相貌,差在哪啦?” “嘁——” 宋芊芊白了他一眼,然后整理起刚刚因为抬手而显得有些褶邹的袖口,“你不留在衙门查案跑这里来干嘛?莫不是知道自己不行,觉得愧对柳严氏,准备投湖谢罪呀?” “打住!你才不行!”凌枫解释道:“查案嘛,当然得走访取证啦,线索又不会自己送上门。这不,刚从永安堂出来。” “真的?”宋芊芊用质疑的目光打量起他,“我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 见她不信,凌枫侧目瞟了她一眼,佯装气恼,“你居然用怀疑的目光侮辱我高尚的人格。你这是诽谤,按律要打屁股。” “大宋律我熟,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一条。” “这是凌氏家法,你要不要试试?”凌枫举起手掌,贼兮兮笑着晃了晃。 宋芊芊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等反应过来,脸色绯红,眸露愠色,“没点正经,净胡说八道。你说你去过永安堂,那有查到什么线索没有?” “跟你告诉我的没什么出入,唯一有用的线索就是终于知道藏在严晴身上的砒霜是谁的。”谈及案情,凌枫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谁的?”宋芊芊急切地问道。 “柳乘风!”凌枫将从耿济仁那里获取的消息跟她说了一遍。 “果然,果然是他害死了严晴。” 听完凌枫的话,宋芊芊一副不出所料的神情,愤懑道:“严晴为了他不惜背离家门,如此对他,他居然还下此毒手,像他这样的白眼狼就应该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宋小姐,我可没说过人是柳乘风杀的,你要是弄巧成拙,整出个千古冤案,可别赖在我头上。”宋芊芊此刻俨然就是一‘愤青’,凌枫觉得还是有必要先撇清关系,不然她要是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说不定会殃及池鱼。 宋芊芊把玩这她垂在胸前的一缕青丝,疑惑道:“你不是说砒霜是柳乘风的吗?” “对啊!”凌枫并不否认,“可严晴并非中毒身亡,她的死跟砒霜没有直接关系,所以,砒霜只是一个侦查方向,而不是决定性证据。” “那怎么办?现在掌握的线索根本还原不了案件的真像。”宋芊芊颔颔首片刻,莲步微顿,“要不……要不你就直接给他定罪,反正他也认罪了。” “不行!”凌枫直接否决,他总觉得柳乘风一案没那么简单,背后或许隐藏别的真像。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查?案子总不能一直这么悬着吧?” “在等等吧。” “等?” 她低眉微蹙,对他的打算不敢苟同,“就算你能等,严晴的尸体可等不起,是时候让她尽快入土为安了。” 凌枫说道:“明天不是还要去一趟柳庄嘛,到时看看情况下再说吧。” 他觉得她说得也在理,严晴的尸体是该尽早入土为安,不能再拖,但也不能因此草草结案,只能寄希望于明天的柳庄之行。 宋芊芊没再继续追问案情,而是看着他问起了程墨,“你不是说跟程侍卫一起去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一个人?面瘫程不在? 凌枫带着疑问看了眼身后,没人,又抬眼在周围搜寻了几遍,还是没人。 他不免心中微嗔,果然,面瘫男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一个大活人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不禁感觉有些尴尬,于是,岔开话题道: “别管他了,说说你呗,你大晚上的出来干嘛?”他双手交叉负在脑后,看着宋芊芊说道:“你一个女子,总是抛头露面,你老公……呃…就是你夫君,他能放心你?” 当事人还没发话呢,丫鬟青禾却是急了,“凌……凌大人,我家小姐还未出阁呢,凌大人可莫要毁了我家小姐清白。” 纳尼?还没嫁人呢?看着都二十好几了,在古代以她的年龄,应该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好吧。 宋芊芊感受到他异样的目光,补充道:“本小姐天生丽质,想娶我的人多了去,是我不屑与那些满口伦理纲常三从四德的人为伍,可不是本小姐嫁不出去。” 就是没人要呗,说这么多有什么用,明明是剩女,却非要把自己标榜成‘圣女’,剩女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自知之明。 宋芊芊很显然就属于后者,在古代,女子抛头露面就已经有违常理,她倒好,还整天跟死人打交道,能嫁得出去才怪。 你就等着‘灭绝老尼’吧,凌枫似笑非笑,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并为她遥不可及的幸福生活默哀了三秒。 宋芊芊似乎有所察觉,盯着他问:“你那是什么样眼神,是不相信我说的,觉得我是嫁不出去?” “误会误会,纯属误会,虽然你都是个二十好几的大姑娘了,那我也不敢说你嫁不出去啊。我只是好奇你大晚上出来干嘛?” 凌枫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谁是剩女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嫁出去。 宋芊芊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还是解释道:“买些验尸用的布块,我箱子里的存货今早在殓房已经用完了。” “原来是这样啊……”凌枫心念一动,凑上前去,“正好,我对黎安县不熟,缺个向导。” 程墨莫名其妙的消失,自己又人生地不熟,现在有免费的‘导游’,不用白不用。伟人都曾说‘浪费是可耻的’,人力资源浪费也是一种浪费。 宋芊芊听不懂,扶了扶小脑袋瓜,疑狐地问道:“向导?什么意思?” “就是我们同行的意思。”凌枫解释道。 “谁要跟你同行。”宋芊芊冷哼一声,偏过头去。 “别呀。”凌枫想起她今天验尸的情形,新中源有了注意,“你带上我,我送你两件礼物,如何?” “礼物?什么礼物?” “到时你就知道了,提前剧透多没意思。” “那我怎么知道你送的礼物我喜不喜欢。” “包你满意!”凌枫一脸认真的说:“你带上我绝对不会后悔。” 宋芊芊微微思忖,点点头,“那行,反正我要去的也是严家布庄,说不定你去了还能查到这新的线索。” “欧了!”凌枫打了个响指,催促道:“走吧。” 宋芊芊对他举止轻浮很是无语,微微白了他一眼,便跟青禾踩着莲步向严家布庄走去。 凌枫也追了上去,和宋芊芊并排而行,他双手负在脑后,时不时地侧过头看她一眼。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两着,走到半路,凌枫却是顿住脚步,一拍脑门,看着她,微微尴尬,“宋小姐,我们商量个事呗?” 宋芊芊打量了下他,很认真地说:“我看还是说了吧,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宋小姐,你太敏感。”凌枫嘿嘿笑道:“我就是想跟你商量下,我送你礼物,你付账行不行?” “我没听错吧?你送我礼物,还得我自己付钱?”宋芊芊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幻听了。 “你要学会相信自己,你没听错。” 凌枫厚颜无耻地挥了挥衣袖,“本官两袖清风,视金钱如粪土,钱财乃身外之物,从不带钱。” 别看他一副稳如狗的样子,其实他内心尴尬得一匹,说了要送别人礼物,现在又要别人的买单,这跟前世那些口口声声说着‘我请客’,临了又来一句‘你买单’的人有什么区别。 可没办法,谁让他夸下海口时忘了他没钱这茬。 宋芊芊盯了他半晌,问道:“你还记得你要同行时说了什么吗?” “记得啊,我说过不会让你后悔的。” “可我后悔了。” 第25章 严家布庄 (这一章我改了二十几遍始终没改好,极度不满意的小到字里行间,大道情节衔接,总之,就是乱七八糟的!所以,只要这段“提示”还在,说明我还没改好,请切勿往下看,有毒!有毒!有毒!非要看,中毒身亡不偿命,谢谢。) ps:至于原因嘛,有三点吧。其一,最近几章的剧情不在最初的大纲里,是后期考虑到剧情需要临时加进去的;其二,因为有存稿,新加的剧情需要考虑到前后衔接的问题,情节需要斟;其三,又因为是临时码字,相对仓促,卡文时码字有难度。 这一章严重卡卡卡文(??????????) 好想哭……肿么办……(^~^) 【温馨提示:本章有毒,切勿往下看!!!】 正所谓‘人要脸,树要皮’,凌枫不要脸则天下无敌。他死乞白赖地要求同行,宋芊芊拿他没办法,只能不情不愿地带上他往严家布庄走去。 等待了地方,凌枫不禁莞儿。众所周知,做生意极其讲究地理位置,在现代如此,在没有互联网,交通不发达的古代更是如此。 而严家却是反其道而行,将布庄开在了一个偏离主街的小街道,严家的境遇可见一斑,也难怪严雄想借助他的女儿严晴东山再起。 不过,严家布庄虽然不在最繁华的街道,但生意还行,店面不算太冷清,凌枫进到店内时,已经有三五个客人在挑选布匹。 宋芊芊三人刚走进店门,就有一个体态臃肿,油光满面的中年男子上前热情地打招呼,“宋小姐,这次怎么提前过来了?我还想着过几天安排人给过您送过去呢。” “我也不想啊。”宋芊芊微微笑道:“郝掌柜,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黎安县命案比较频发,素棉自然就用得多。” 郝掌柜呵呵笑道:“也是也是。那不知我家小姐……” 宋芊芊见他欲言又止,心中会意,“多的我不方便告诉你,我只能说,严晴绝不会死不瞑目,真相终将大白于天下,作恶者也一定会受到严惩。”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郝掌柜眼眶有些湿润,声音透着轻微的颤抖,又说“那一切就有劳宋小姐了,我先替我家冤死的小姐谢过宋小姐。” “郝掌柜,还是你好,就算严晴已经被逐出家门,你还始终认她这个小姐。”宋芊芊随手挑起一卷天蓝色的布料,似看非看地说:“不像你们家主,丝毫不念骨肉亲情,生前那般对他的女儿,现在他女儿莫名亡故,他居然还可以狠心到不闻不问,我就见过像他这样为人父母的。” 凌枫闻言,微微一怔,当着人家仆人的面道人家家主的是非,估计只有她能做出来了,也不怕人家翻脸不认人。 只能说他多虑了,宋芊芊了解郝掌柜的脾性,知道他不会怪罪。 而郝掌柜也确实没有怪罪,他只是强颜陪笑,“宋小姐,我作为家仆对自家小姐好是我的本分,而且我家小姐这辈子过得实在是太苦了,要是让我不认小姐,我于心何忍。” 他只接了宋芊芊前半句,对于他家主严雄的事却是只字不提。 “好嘞,您请稍等,这就给您取来。”郝掌嘿嘿一笑,就往柜台走去。 待他再出现时,手里多了两捆素棉布,凌枫粗略扫了眼,跟送千千万在殓房用的一模一样。 郝掌柜又回到宋芊芊跟前,将手里的布料递给青禾,然后笑眯眯地说:“宋小姐,我家少东家今日刚从外地进了一批上好的绸缎,我拿给你瞧瞧?” 宋芊芊盈盈一笑,“好啊,那就烦劳掌柜了。” 凌枫趁着掌柜布料的空挡,粗略地扫了眼店内的情况,店面不算大,约摸三四十平。货架上摆满了绫罗绸缎,看上去五彩斑斓琳琅满目。 操持店面的除了掌柜和刚刚去取布料的店小二,就只剩一个妇人,她在忙着招呼其他客人。每个人都在忙,自然没人招呼凌枫,他也乐得自在。 在布庄里,凌枫千挑万选,最终选了一款吸附性比较好的棉布和一款比较丝滑的绸缎,这就是他要送给宋芊芊的礼物, 还画了两张简易的图纸,标注了一些关键尺寸。 本来还以为要另外找人缝制,没想到严家布庄有代绣产业,于是他便将图纸跟布庄的人详细说了几遍。 严家布庄的人一开始只是听得新奇,后来却是从最初的一脸茫然变得眼冒精光称赞不已。 至于宋芊芊,面对他全程只有一个字眼神——俾伲。 没办法,谁叫凌枫厚颜无耻地践行着‘我请客你买单’的说法,她是一点儿也没感受到他的诚意,反而有种被忽悠的感觉,心中自然微微有些嗔意和不喜。 两人是带着打探消息的目的去的,却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严家布庄的人守口如瓶,任两人如何旁敲侧击,如何诱供,他们对于案情就是缄口不言。 凌枫不知道北宋有没有‘搜查令’的说法,还是说只要我认为我有嫌疑就可以直接盘问,反正他是没有强行审讯,一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二来没有程墨在身边,心里不塌实啊。 宋芊芊自离开布庄就不愿意再跟他同行,她领着青禾自顾自的走了,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看着热闹非凡的坊市,感受着晓风残入夜的气息,凌枫一个人却是无心再逛下去,便踱步回了县衙。 再见程墨已是在他的厢房门口,凌枫一见他就来气,远远的便冲上去,指着他责问:“你有没有点基本的礼貌?整天没几句话就算了,还莫名其妙的消失,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不然你明天还是自己会丰州吧,反正你留在这里也没用,有你跟没你一个鸟样。”他怒不可揭地补充道。 “你最好离宋小姐远点。”程墨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 凌枫愕然,现在是什么情况,怎么有种情敌相遇的感觉,虽说自己对宋芊芊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可面对这种赤裸裸的威胁,任谁听了都会不爽吧。 他是来跟程墨要解释的,没想到反而被威胁了,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他看着程墨,咬牙切齿,“我要是不呢?你还准备对我动手不成?” 程墨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后果自负。” “好啊,你还真准备将我干掉。”凌枫叫嚣完,又换了种弱弱的语气,“为了个女人你至于吗?我又不会跟你抢。” 古语有云‘红颜祸水’果然没错,古人诚不欺我。突然好想点一首《凉凉》送给自己,此时正应景。 程墨不知道他心里已经感慨万千视死如归,只是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我刚离开时因为我发现我们被人盯梢了。” “啊?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点。”凌枫对于他话题跳跃的幅度有些适应不过来。 “从宋小姐出现的那一刻,我就发现被人盯梢上,然后就追了过去。”程墨不咸不淡地解释。 “不过……” 他话锋骤然一转,又道:“等我追过去时,却是发现他们盯梢的是宋小姐。” 凌枫算是听明白了,感情是自己想当然,他对自己压根就没有敌意,只是在提醒自己靠宋芊芊太近会有危险。 可是,宋芊芊只是一个仵作而已,怎么就被人惦记上了呢,难道她还有别的身份,这事还是问清楚的好。 他思前想后觉得可以从盯梢的人入手,便冲程墨问:“那盯梢的人呢?你没把他们抓起来问问?” “死了。” “你杀的?” “不是。他们口中藏毒,自尽而亡。” “毒牙?”凌枫微微苦笑,感叹道:“要不要这么戏剧性。” 本以为电视剧都是胡编乱邹,没想到还真有咬牙自尽的伎俩,看来乱宋果然是危险重重,处处充满了惊喜和意外,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嗝屁了。 面瘫程提醒得没错,如无必要,还是跟宋芊芊保持距离的好。 凌枫感觉倦意袭来,忍不住打了个还欠,然后看着程墨说:“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注意的,没其他事就回吧,我想早点歇息。” “我看你并未明白我的意思。”程墨看着他慵慵懒懒不甚在意的样子,眼中的担忧一闪而逝。 本来已经走到厢房门口的凌枫,觉得他话中有话,不由得回过头,眼中既疑狐又微嗔,“你到底什么意思?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你跟那牛鼻子老道是越来越像了,总是喜欢说一半留一半,好好的一句话被你们说得云山雾里。” 洛夫克拉夫特曾说过,‘人类最古老而强烈的情感便是恐惧;最古老而强烈的恐惧,则源自未知。” 对未知的事物会感到心里没底,是人性使然,凌枫也不例外,所以,他最不喜欢雾里看花的感觉,可偏偏程墨和老道就是这样的人。 面对他的责问,程墨一脸严肃地解释:“盯梢的不是一般人,是隐卫。” 见他还是满脸不解,程墨又解释道:“隐卫不是一个小小的黎安县所能培养出来的。” 凌枫不是不懂,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便恍然大悟。 ‘隐卫’顾名思义就是一种隐藏起来的护卫。他们平时一般不会轻易见人,甚至连名字都要抛弃,用代号相称。 他们武功高强,从小培养,是为了训练出来保护重要身份的人。起初隐卫是皇室特有,后来高门贵府也会暗中培养。 看来还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凌枫叹了口气,看着程墨神情慎重地问:“据你推测,背后可能牵涉了哪些势力?” “京城!”程墨漠然回道。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是让凌枫的心变得无比沉重。一桩不起眼的命案,居然牵涉到朝堂的势力,那不是现在的他遥不可及的存在。 “我知道了。”除了这句话,他想不出更合适的回答。 他说完就推开厢房门走了进去,却又忽然顿足,转过身问程墨: “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提醒我?” 凌枫从一开始就感觉有哪里不对劲,等进了房间才想起,他去追盯梢的人时,明明可以顺口提醒自己注意,可他却既没提醒我自己,也没告知他的行踪,这就有点不可原谅了。 程墨却是不愿多做解释,只是淡淡地说:“忘了。” 忘了?忘你昧啊忘!人命关天的事居然也能忘,果然是冷血动物。凌枫在心里对他一通抱怨,脸上却是微微一笑,说: “没关系,下次注意就好。”自己的安危还捏在他手上,想想也不是不可原谅。 程墨却是没再理会他,转过身,径直地回了厢房。 …… 黎安县。 一座深宅大院内。 “少爷,人回来了。”一个眼神深邃的老伯,对着他面前的男子拱手辑礼。 “让他进来。”被喊少爷的华袍男子背对着老伯,负手而立。 没一会儿,自大厅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他全身被墨衣裹得严严实实,看不清样貌,静默不语时,更是辨不出性别。 他单膝跪地,冲华袍男子行了个将士礼,“禀雷少爷,前去盯梢的人已被带回。” 听声音,黑衣人是个中年男子。 华袍男子闻言,回过身,着急地问道:“人呢?让他们来叫我。” “死了。”黑衣男子回道。 “死了?不可能,不可能的……”华袍男子神情恍惚,眼里满满都是惧意,全然忘了继续追问。 老伯见状,叹了口气,接过话头,“怎么死的?可知是个人所为?” 黑衣男子回道:“全是服毒自尽,没有明显外伤,但死前像是失去了行动能力。” 老伯刚想继续接话,却是被茶盏碎落在地的声音打断。循声望去,华袍男子像发了疯似的将一整套茶具狠狠地扫落在地,嘴里还喃喃道: “怎么办,怎么办,这些人都是舅父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我要怎么跟舅父交代……” 老伯刚想上前劝慰,华袍男子却是忽然转过身冲到他面前,攥着他的衣领,一边摇晃一边问:“怎么办?管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管家,你得救救我,要是让舅父知道……” 老伯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还冲他使了使眼神,华袍男子先是微微一楞,过了好半晌才会意,待稍稍平复心绪,便对黑衣男子说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下去。” 黑衣男子应了声‘喏’便退了出去。 见他一走,华袍男子又迫不及待地冲老伯追问:“管家管家,快说快说,你是否已有主意?” 老伯谦卑地行了个礼,“老奴斗胆一问,少爷接下来准备如何对宋小姐?” 华袍男子微微愕然,思虑片刻,恶狠狠地说:“她不是自命清高敬酒不吃吃罚酒吗,软的不行我就来硬的,我还有隐卫在手,我就不信还对付不了她一个弱女子。” “少爷,经此一事,宋家怕是已有所察觉,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必须有十足的把握才可再次行动。”老伯面露忧色,又道:“我们手里有隐卫的事绝不能被有心人知晓,不然就是再给张大人添堵,所以此事还得秘密进行。” “我懂!不然本少爷早就将她拿下了。”华袍男子眼中闪过精光。 “只是,此女怕是难以驯服,少爷得手后务必将她……”老伯冲他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华袍男子面露不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重重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如此甚好。”老伯满意地微微笑道:“至于隐卫的事,老奴相信,凭少爷跟张大人的关系,张大人还不至于为了几个隐卫真的迁怒少爷。 不过,一顿责骂怕是少不了。” “无妨无妨。”华袍男子心情大好,面露得意,又阴深深地道: “宋芊芊,你逃不出本少爷的手掌心。” 第26章 柳庄之行1 (此章为乱入,本文与标题无关!) (脑袋里的情节突然就码不出来了,怎么写怎么尬,明明很清楚接下来要在柳庄发生些什么事,可就是望键兴叹,根本码不动,明天找找感觉再补上。这两天前所未有的卡文,暂时哭晕在厕所) (????????????)?? 蜀国兴州,兴元城,戌时过半。 东城门右边离街道较偏的一处高墙大院内,聚集着三天里陆陆续续悄然潜入的几十号人。 “高先生,我们已经在蜀国找了将近一年,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郡主怕是……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国内现在尚不安定,可离不开高先生。”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眉清目秀,穿的是灰白色儒袍,却也遮掩不住他的刚毅凌厉。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中年人,在大厅的主位上昂首而坐,也是一袭儒袍,面目和善没有一丝戾气,双目睿智,仿佛可以洞穿一切,屋子里的人都唤他高先生。 高先生姓高,字道明。 “不行!邱卫使,没有郡主的消息我是不会回去的。” “我朝已经丢过一位公主,绝不能再丢了郡主,否则我无颜面对皇上,无颜面对大皇子。”高道明的语气很果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 邱卫使还想继续劝说,高道明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况且我们这大半年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基本确定郡主不在绵州、剑州、利州等地,蜀国以东也就差凤州没有去过,我准备这几日便去往凤州找找。” 他神色凝重,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谁又敢说郡主尚在人世,但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至少他还心存希翼。 “不行高先生,这万万不行!凤州现在是蜀国的战事前线,太过凶险,使不得。”出言反对的是谭歌,谭卫使。 一个不惑之年的高瘦男子,肤色有些黝黑,发髻凌乱,乌丝随意垂落,佝偻着身形,麻衣披身,还打了几个补丁。 他的妆容跟宅院里的人格格不入,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他是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 “危险怎么了?你怕你可以不去,没人逼你去,高先生有我护着就行。没想到谭叔也是个胆小鬼,切。” 是个少女的声音,语气有些桀骜不驯。 她束着单发髻,一袭墨色锦衣,却无半分雄武,玉带环腰更加突现了她的娇小。 明显是女扮男装。 白净的脸蛋还隐隐透着红晕,两片诱人的粉唇更是彻底地出卖了她。 她一条玉腿躇在地上,一只玉足踩在红木椅上,右手持着佩剑,胳膊肘压着大腿,完全一副响马贼的做派。 邱卫使闻言没好气的嗔怪起少女。 “霜儿,你就别再胡闹了成么?” “哼……” 少女不以为然,冷哼一声挪开目光。 邱卫使虚长少女十个春秋,已是双十有五的年华,一向喜欢说教,训斥起少女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少女最是烦他这一点。 邱卫使淡淡撇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我们身在蜀地处处透着危险,小心点总没错。” “就你大道理多。”她嘟着小嘴,右手的佩剑抬起又落下,“砰”重重地砸在了红木椅上,宣示着她的不满。 “好好好,我们不说旁的,就说说你,你女扮男装就算了,还一身匪气,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赶紧把脚放下来!” “要你管!”少女不甘示弱,冲他翻起了白眼。 少女姓秦,单名霜,一向我行我素,在这里只有高先生的话她还愿意听一听。 “你……” 邱卫使对她是真的头疼。 不,应该说这里就没有人对她不头疼的。 也就邱卫使、谭卫使武功比她好,没能让她讨到便宜。 其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过她的亏,对她是发自内心的惧怕。 眼见邱卫使作势又要一通说教,一众随从心底一沉,面露惧色,急忙上前求饶。 “邱卫使,你就行行好别再招惹这小姑奶奶了。成吗?” “对呀对呀,她一生气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对对对,邱卫使,你可不能再惹恼了姑……秦小姐。” “邱卫使,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邱卫使:“……” 秦霜:“……” 邱卫对她微微的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便不再搭理她。 秦霜也冲他重重的回敬了一个鱼眼白。 她小手环抱于胸前,屁股一撅就坐到了椅子上,扁着小粉唇鼓着淡桃腮,无处不彰显着她的恼怒,两边被挤得高高隆起、在快速的做着起伏运动的胸脯就是最好的证明。 高道明见势不妙,只好出言解了尴尬。 “邱卫使,我们还是先聊聊正事吧?” “好,我看高先生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不妨直说,一切听高先生的。” 高道明右手指尖轻轻叩着梨花木做的红墨色茶几,须臾,停止了手指的动作,面色严肃了几分。 “邱卫使,你说得对,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皇上和大皇子应当是等急了。” 他顿了顿,然后又继续道。 “这样,你先带一部分人回国复命。千万千万注意措辞,别让皇上和大皇子过于担心。” 邱卫使知道他的性格,既然劝了没用也不好再勉强,看来也只能是自己先回去复命了。 于是,他作辑施礼道:“是,属下遵命。” 秦霜一早就削尖了脑袋侧耳倾听,闻言顿时乐了。 “好诶好诶,讨厌鬼终于要走了。” 她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拍着小手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邱卫使一头黑线,却也没有理会她,带着几个随从就往大厅门外快步走去。 “等等!” 他刚想踏出门口就被高先生突然喊住。 在秦霜幽怨的小眼神中邱卫使又折了回来。 秦霜“……” 她表示很失望,讨厌鬼竟然没走成。 “你这是什么表情?” 高道明对她的表情表示费解。 秦霜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几圈,言辞间支支吾吾的。 “啊,呃,没什么。” “高先生啊,你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着又坐回了椅子,端起茶盏凑在嘴边,也没有喝,只是拉拢着小脑袋瓜,侧耳偷……倾听。 “你回去转告皇上,就说蜀宋边境交恶几无修好的可能,蜀国都城以东大乱,北面和西番人僵持不下,南面又有南汉巍然耸立,蜀国眼下无暇他顾。” 高道明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语气也凌厉了几分。 “但皇上万不可作他想,中原这滩浑水绝不能趟,而应趁此机会尽快稳定国内的局势,秉承先祖遗志‘修缉城堡,练兵养民,以观时变’,” 他顿了顿,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随和。 “就这些,记住了就回吧,注意安全。” 邱卫使点了点头快步往门外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耶耶耶,终于……” 秦霜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一个她最讨厌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眼前,看着邱卫使去而复返,她娇嗔不已。 “你有完没完?逗我玩儿呢?还走不走了?真讨厌!讨厌死了!” 邱卫使给了她一个“我喜欢,不行吗?”的眼神,而后直接掠过她走到高道明跟前。 高道明疑狐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邱卫使面露诡笑,语气变得阴柔。 “高先生,我们何不给蜀国这东面加一把火?让它烧得更旺些。”言语间杀意顿生,凌厉阴寒。 秦霜“不小心”听到他的建议,不以为然的别过脸去,她觉得依着高先生的谨慎,这事他不可能同意。 而事实证明她还是挺了解高道明的。 高道明面露怒色,‘噌’的一下站起身,呵斥起邱卫使。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你休要胡来。” “为何?” “为何?这么浅显的道理你看不懂吗?” 反问总是比陈述更具气势。 邱卫使鞠躬着腰身辑礼道:“还请先生教诲。” 为了让邱卫使打消这个不成熟的念头,高道明还是一一给他点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一,蜀地以东本就民不聊生,此举有违人道。” “其二,这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我们当以寻找郡主为重。” “其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东窗事发,我们非但找不到郡主还会祸引国土,中原这趟浑水可是会要命的。” “其四,我观蜀国气运已尽,蜀国一亡我们首当其冲,如何防止强宋对我国用兵才是重中之重。” 秦霜意有所指的插话道:“有些人啊总是自以为是,吃瘪了吧?呵呵呵……” 说完她还一个劲的傻乐。 高道明闻言,笑呵呵地嗔怪起少女。 “好啦好啦,你就安分点吧,可别邱卫使一走你就给我捅出篓子来。” 邱卫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面露愧色,拱手辑礼。 “是我莽撞了,高先生深谋远虑总能洞察一切。我这就回去复命,先生保重。” 高道明望着他欣慰的点了点。 邱卫使领着几个随从又一次走出了厅门。 秦霜一溜烟跑到门口,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的。 邱卫使没有走正门,而是领着几个随从走到一处视野死角,轻轻一跃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他们本就不属于这座宅子,又因为宅子地处偏僻,从视野死角翻墙进出是最不易引人注意的方式。 总不能告诉别人这座本应只有十几人的宅子竟是门庭若市,那不是摆明了引人非议,招惹官府吗。 秦霜眼看着几人消失在夜色中却还是不甚放心,趴在门口一会儿撅着屁股,一会儿探头探脑,好半晌才回过头来拍着高高隆起的胸脯嘟囔着。 “哎呀玛呀,这回可算是走了。” 高道明和谭歌端坐在红木椅上,闻言,顿了顿推盏的动作,苦笑着摇了摇头。 秦霜迈着轻快的步伐坐回了椅子,给自己沏了杯茶,给了两人一个“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的眼色,便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浅尝辄止。 但不管在做什么,她永远不会忘记侧耳偷听。 “谭卫使,你对凤州怎么看?” 高道明放下茶杯,语气很平静,眼神也很柔和,好似聊的是家常,而非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任务。 “凤州的情况很复杂,是个险地。” 谭歌回答得很笼统,眼神有些深邃又有些意味深长,和高道明的睿智不同,他的眼神更加的让人琢磨不透。 高道明没有接话,只是重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谭歌的气息突然变得凌厉,眸中泛着精光。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凤州不同其他州城,是蜀国的战事前线,危险更甚。” 他左手四指微微叉开,缓缓的敲击着自己的左腿,仅仅几息的功夫便停了下来。 “既然高先生一定要去凤州,我准备先带几人去一探究竟,也好提前安置落脚地。如果事不可为,我们人少目标小也还能安全撤离。” “你说呢?高先生。” 他此刻的睿智跟他的妆容相当违和,秦霜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还有他那跟高先生如出一辙的叩击动作,难不成他们这一类人都有这习惯?可是那讨厌鬼邱卫使好像就没有,岂不是说…… “呵呵呵……”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的傻乐。 高道明余光瞟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微上扬。 “好,那谭卫使注意安全。我迟你七日出发,如事不可为,则需命人远离州城,侯在我们必经之路,我们可不要做了那瓮中之鳖。” “是。” 简单的一个字,便已是领了命,这事就算这么敲定了。 秦霜收回小心思蹦跶了起来,雀跃的叫喊道:“好耶好耶,我可以去凤州了。” “不行!” 谭歌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她的想法。 “凭什么?你去得我就去得。” 很显然,她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在陈述自己的决定。 谭歌见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显得相当庄重,眼神戏谑的嗔怪起她。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邱卫使回国复命,我又要去凤州,高先生的安全怎么办?” “我一走这里就数你跟阎卫使和风卫使的武功最好。” “你要学会有担当,肩负起护卫高先生的使命。” 秦霜有些意动。 “真的?” “真的!” 她见谭歌很认真的点了头,便欣喜地应道:“好,那我听谭叔的。” 高道明在座椅上品着茶,笑而不语。 “那高先生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 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想着小丫头片子,跟你谭叔斗你还嫩了好几十年。 秦霜重重地点了点头,还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嗯!谭叔,你安心去吧,一切有我。” “噗……” 高道明没憋住,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噗嗤一下全给喷了出来。 谭歌一脸黑线。 ‘你安心去吧’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细想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见稳住了秦霜,转身跟高道明道了别,便领着几人也作势翻墙而去。 刚跃上墙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一路走好。” 脚下一个踩空,便消失在了墙头。 “哎呦……嘶……” 趴在门口跟谭歌道别的秦霜听着那怪异的“嗷嗷”声,不明所以的蹦蹦跳跳着回了大厅。 第27章 柳庄之行2 (内容与章节名无关,后续补上正文) 蜀国兴州,兴元城,戌时过半。 东城门右边离街道较偏的一处高墙大院内,聚集着三天里陆陆续续悄然潜入的几十号人。 “高先生,我们已经在蜀国找了将近一年,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郡主怕是……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国内现在尚不安定,可离不开高先生。”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眉清目秀,穿的是灰白色儒袍,却也遮掩不住他的刚毅凌厉。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中年人,在大厅的主位上昂首而坐,也是一袭儒袍,面目和善没有一丝戾气,双目睿智,仿佛可以洞穿一切,屋子里的人都唤他高先生。 高先生姓高,字道明。 “不行!邱卫使,没有郡主的消息我是不会回去的。” “我朝已经丢过一位公主,绝不能再丢了郡主,否则我无颜面对皇上,无颜面对大皇子。”高道明的语气很果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 邱卫使还想继续劝说,高道明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况且我们这大半年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基本确定郡主不在绵州、剑州、利州等地,蜀国以东也就差凤州没有去过,我准备这几日便去往凤州找找。” 他神色凝重,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谁又敢说郡主尚在人世,但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至少他还心存希翼。 “不行高先生,这万万不行!凤州现在是蜀国的战事前线,太过凶险,使不得。”出言反对的是谭歌,谭卫使。 一个不惑之年的高瘦男子,肤色有些黝黑,发髻凌乱,乌丝随意垂落,佝偻着身形,麻衣披身,还打了几个补丁。 他的妆容跟宅院里的人格格不入,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他是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 “危险怎么了?你怕你可以不去,没人逼你去,高先生有我护着就行。没想到谭叔也是个胆小鬼,切。” 是个少女的声音,语气有些桀骜不驯。 她束着单发髻,一袭墨色锦衣,却无半分雄武,玉带环腰更加突现了她的娇小。 明显是女扮男装。 白净的脸蛋还隐隐透着红晕,两片诱人的粉唇更是彻底地出卖了她。 她一条玉腿躇在地上,一只玉足踩在红木椅上,右手持着佩剑,胳膊肘压着大腿,完全一副响马贼的做派。 邱卫使闻言没好气的嗔怪起少女。 “霜儿,你就别再胡闹了成么?” “哼……” 少女不以为然,冷哼一声挪开目光。 邱卫使虚长少女十个春秋,已是双十有五的年华,一向喜欢说教,训斥起少女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少女最是烦他这一点。 邱卫使淡淡撇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我们身在蜀地处处透着危险,小心点总没错。” “就你大道理多。”她嘟着小嘴,右手的佩剑抬起又落下,“砰”重重地砸在了红木椅上,宣示着她的不满。 “好好好,我们不说旁的,就说说你,你女扮男装就算了,还一身匪气,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赶紧把脚放下来!” “要你管!”少女不甘示弱,冲他翻起了白眼。 少女姓秦,单名霜,一向我行我素,在这里只有高先生的话她还愿意听一听。 “你……” 邱卫使对她是真的头疼。 不,应该说这里就没有人对她不头疼的。 也就邱卫使、谭卫使武功比她好,没能让她讨到便宜。 其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过她的亏,对她是发自内心的惧怕。 眼见邱卫使作势又要一通说教,一众随从心底一沉,面露惧色,急忙上前求饶。 “邱卫使,你就行行好别再招惹这小姑奶奶了。成吗?” “对呀对呀,她一生气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对对对,邱卫使,你可不能再惹恼了姑……秦小姐。” “邱卫使,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邱卫使:“……” 秦霜:“……” 邱卫对她微微的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便不再搭理她。 秦霜也冲他重重的回敬了一个鱼眼白。 她小手环抱于胸前,屁股一撅就坐到了椅子上,扁着小粉唇鼓着淡桃腮,无处不彰显着她的恼怒,两边被挤得高高隆起、在快速的做着起伏运动的胸脯就是最好的证明。 高道明见势不妙,只好出言解了尴尬。 “邱卫使,我们还是先聊聊正事吧?” “好,我看高先生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不妨直说,一切听高先生的。” 高道明右手指尖轻轻叩着梨花木做的红墨色茶几,须臾,停止了手指的动作,面色严肃了几分。 “邱卫使,你说得对,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皇上和大皇子应当是等急了。” 他顿了顿,然后又继续道。 “这样,你先带一部分人回国复命。千万千万注意措辞,别让皇上和大皇子过于担心。” 邱卫使知道他的性格,既然劝了没用也不好再勉强,看来也只能是自己先回去复命了。 于是,他作辑施礼道:“是,属下遵命。” 秦霜一早就削尖了脑袋侧耳倾听,闻言顿时乐了。 “好诶好诶,讨厌鬼终于要走了。” 她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拍着小手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邱卫使一头黑线,却也没有理会她,带着几个随从就往大厅门外快步走去。 “等等!” 他刚想踏出门口就被高先生突然喊住。 在秦霜幽怨的小眼神中邱卫使又折了回来。 秦霜“……” 她表示很失望,讨厌鬼竟然没走成。 “你这是什么表情?” 高道明对她的表情表示费解。 秦霜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几圈,言辞间支支吾吾的。 “啊,呃,没什么。” “高先生啊,你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着又坐回了椅子,端起茶盏凑在嘴边,也没有喝,只是拉拢着小脑袋瓜,侧耳偷……倾听。 “你回去转告皇上,就说蜀宋边境交恶几无修好的可能,蜀国都城以东大乱,北面和西番人僵持不下,南面又有南汉巍然耸立,蜀国眼下无暇他顾。” 高道明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语气也凌厉了几分。 “但皇上万不可作他想,中原这滩浑水绝不能趟,而应趁此机会尽快稳定国内的局势,秉承先祖遗志‘修缉城堡,练兵养民,以观时变’,” 他顿了顿,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随和。 “就这些,记住了就回吧,注意安全。” 邱卫使点了点头快步往门外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耶耶耶,终于……” 秦霜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一个她最讨厌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眼前,看着邱卫使去而复返,她娇嗔不已。 “你有完没完?逗我玩儿呢?还走不走了?真讨厌!讨厌死了!” 邱卫使给了她一个“我喜欢,不行吗?”的眼神,而后直接掠过她走到高道明跟前。 高道明疑狐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邱卫使面露诡笑,语气变得阴柔。 “高先生,我们何不给蜀国这东面加一把火?让它烧得更旺些。”言语间杀意顿生,凌厉阴寒。 秦霜“不小心”听到他的建议,不以为然的别过脸去,她觉得依着高先生的谨慎,这事他不可能同意。 而事实证明她还是挺了解高道明的。 高道明面露怒色,‘噌’的一下站起身,呵斥起邱卫使。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你休要胡来。” “为何?” “为何?这么浅显的道理你看不懂吗?” 反问总是比陈述更具气势。 邱卫使鞠躬着腰身辑礼道:“还请先生教诲。” 为了让邱卫使打消这个不成熟的念头,高道明还是一一给他点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一,蜀地以东本就民不聊生,此举有违人道。” “其二,这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我们当以寻找郡主为重。” “其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东窗事发,我们非但找不到郡主还会祸引国土,中原这趟浑水可是会要命的。” “其四,我观蜀国气运已尽,蜀国一亡我们首当其冲,如何防止强宋对我国用兵才是重中之重。” 秦霜意有所指的插话道:“有些人啊总是自以为是,吃瘪了吧?呵呵呵……” 说完她还一个劲的傻乐。 高道明闻言,笑呵呵地嗔怪起少女。 “好啦好啦,你就安分点吧,可别邱卫使一走你就给我捅出篓子来。” 邱卫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面露愧色,拱手辑礼。 “是我莽撞了,高先生深谋远虑总能洞察一切。我这就回去复命,先生保重。” 高道明望着他欣慰的点了点。 邱卫使领着几个随从又一次走出了厅门。 秦霜一溜烟跑到门口,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的。 邱卫使没有走正门,而是领着几个随从走到一处视野死角,轻轻一跃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他们本就不属于这座宅子,又因为宅子地处偏僻,从视野死角翻墙进出是最不易引人注意的方式。 总不能告诉别人这座本应只有十几人的宅子竟是门庭若市,那不是摆明了引人非议,招惹官府吗。 秦霜眼看着几人消失在夜色中却还是不甚放心,趴在门口一会儿撅着屁股,一会儿探头探脑,好半晌才回过头来拍着高高隆起的胸脯嘟囔着。 “哎呀玛呀,这回可算是走了。” 高道明和谭歌端坐在红木椅上,闻言,顿了顿推盏的动作,苦笑着摇了摇头。 秦霜迈着轻快的步伐坐回了椅子,给自己沏了杯茶,给了两人一个“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的眼色,便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浅尝辄止。 但不管在做什么,她永远不会忘记侧耳偷听。 “谭卫使,你对凤州怎么看?” 高道明放下茶杯,语气很平静,眼神也很柔和,好似聊的是家常,而非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任务。 “凤州的情况很复杂,是个险地。” 谭歌回答得很笼统,眼神有些深邃又有些意味深长,和高道明的睿智不同,他的眼神更加的让人琢磨不透。 高道明没有接话,只是重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谭歌的气息突然变得凌厉,眸中泛着精光。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凤州不同其他州城,是蜀国的战事前线,危险更甚。” 他左手四指微微叉开,缓缓的敲击着自己的左腿,仅仅几息的功夫便停了下来。 “既然高先生一定要去凤州,我准备先带几人去一探究竟,也好提前安置落脚地。如果事不可为,我们人少目标小也还能安全撤离。” “你说呢?高先生。” 他此刻的睿智跟他的妆容相当违和,秦霜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还有他那跟高先生如出一辙的叩击动作,难不成他们这一类人都有这习惯?可是那讨厌鬼邱卫使好像就没有,岂不是说…… “呵呵呵……”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的傻乐。 高道明余光瞟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微上扬。 “好,那谭卫使注意安全。我迟你七日出发,如事不可为,则需命人远离州城,侯在我们必经之路,我们可不要做了那瓮中之鳖。” “是。” 简单的一个字,便已是领了命,这事就算这么敲定了。 秦霜收回小心思蹦跶了起来,雀跃的叫喊道:“好耶好耶,我可以去凤州了。” “不行!” 谭歌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她的想法。 “凭什么?你去得我就去得。” 很显然,她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在陈述自己的决定。 谭歌见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显得相当庄重,眼神戏谑的嗔怪起她。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邱卫使回国复命,我又要去凤州,高先生的安全怎么办?” “我一走这里就数你跟阎卫使和风卫使的武功最好。” “你要学会有担当,肩负起护卫高先生的使命。” 秦霜有些意动。 “真的?” “真的!” 她见谭歌很认真的点了头,便欣喜地应道:“好,那我听谭叔的。” 高道明在座椅上品着茶,笑而不语。 “那高先生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 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想着小丫头片子,跟你谭叔斗你还嫩了好几十年。 秦霜重重地点了点头,还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嗯!谭叔,你安心去吧,一切有我。” “噗……” 高道明没憋住,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噗嗤一下全给喷了出来。 谭歌一脸黑线。 ‘你安心去吧’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细想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见稳住了秦霜,转身跟高道明道了别,便领着几人也作势翻墙而去。 刚跃上墙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一路走好。” 脚下一个踩空,便消失在了墙头。 “哎呦……嘶……” 趴在门口跟谭歌道别的秦霜听着那怪异的“嗷嗷”声,不明所以的蹦蹦跳跳着回了大厅。 第28章 柳庄之行3 (这段字还在,就说明我正在改,可能过几分钟内容就会略微有所变动,所以,这段字还在是不建议看。十一点后就肯定改好了。) 朱友贵的话,于在场的众人而言,哪怕是刚刚还替他说话的几人,也都是宛如晴天霹雳,震得他们脑袋嗡嗡作响。 这里面的信息量太大了,凌枫不由得眉头紧蹙。 看似‘武大郎’的朱友贵难道是‘西门庆’? 貌似真情切意的严晴难道是‘潘金莲’? 可若果真如此,那朱友贵为何要杀潘金莲? 咦……不对,是为何要杀严晴。 是恰巧被柳乘风回家撞见? 可这样也说不通,柳乘风明明是主动认罪。 哪有人被戴了‘绿帽’不找对方算账还上杆子替对方顶罪的。 于理不通,于情不合。 凌枫想不通,只能继续追问:“朱友贵,严晴约你所为何事?你从实招来,不可抱有侥幸心理,本官定会一一查证。” “回大人,俺也不知。” 朱友贵目光变得暗淡,解释道:“弟妹只是让俺当日申时后去她家里一趟,并未说什么事,不曾想……不曾想,弟妹竟是上吊自尽了。” “本官何曾下结论说严晴是自缢身亡,你莫以为这样就可以混淆视听。” 凌枫怒嗔道:“你既是被邀来家里,为何又会出现在案发现场?” 他刚到柳乘风家,首先询问的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据里正所说,严晴自缢的地方距离她家不远,也就将近二十来丈左右,换算成现代的到位,大概六七十米开外。 想来这也是柳伯夫妇能听见朱友贵呼喊的原因。 而凌枫之所以认为朱友贵不可能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原因是,柳乘风家跟案发现场隔了两堵墙。 且远不止如此,这中间还隔着很多柳树,现在正是阳春三月天柳树冒新芽的时候,视线更是受阻。 所以,朱友贵就算是受邀前来,也不应该出现在案发现场。 正因如此,凌枫才会有此一问。 面对他的询问,朱友贵却是解释道:“那是因为弟妹平时就喜欢待在砚台湖边发呆,俺在家里没找到人,所以才会去砚台湖边碰碰运气,只是……只是……” 他声音变得微微哽咽,断断续续地说:“只是没想到,等俺……俺找到弟妹时,竟是……竟是发现弟妹早已上吊自尽,身体已然凉了半截。” 说完,他又喃喃道:“弟妹啊,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想不开,眼下虽然生活贫苦,可只要有俺一口吃的,就决计不会饿了你啊……” 他的解释虽然有些牵强,却也算解释得通前因后果,凌枫不禁陷入了沉思。 照目前的情况来看,朱友贵虽然做出了解释,可依然洗脱不了他的嫌疑。 再有就是,据传柳乘风自严晴被赶出严家后,他就要再也没有去严家登门过,而现在严晴却是将他支去了严家。 联系郝掌柜的话,基本可以确定,严晴是以向严家借钱为由将她夫君支去严家。 按理说,她应该是知道他去严家是谈不了好的。 以这样的理由支开她的夫君,难道只是为了约见朱友贵? 就算是这样,那柳乘风在永安堂购买的砒霜原封不动地到了她身上又是为何? 总不至于是柳乘风发现他的结义大哥朱友贵跟他的妻子严晴私通,然后才购买砒霜准备谋害严晴,或者干脆是准备谋害两人吧。 那还是解释不通柳乘风为何甘愿认罪。 要是说他杀害严晴后幡然醒悟,痛心疾首准备以死谢罪,那也太扯了。 明明感觉真像呼之欲出,却又明显缺了某些关键信息,导致案情进入了死循环。 凌枫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砒霜拿出,两指捏着在朱友贵面前晃了晃:“朱友贵,你可认得此物?” 朱友贵细细打量了一番他手里折叠着的黄油纸,摇摇头:“俺不曾见过。” 凌枫盯着他双眼,好一会儿才沉声道:“这是从严晴身上搜出来的,你当真没见过?” 朱友贵还是摇摇头。 老妪柳杨氏却是开了口:“大人,老婆子认得。” 她的声音有点突兀,众人先是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柳伯骇得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襟,压低声音说:“老伴啊,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莫要胡乱说话,惹恼了大人咱担待不起啊。” “可……可老婆子我是真认得。” 柳杨氏微微委屈地嘟囔道:“这不就是晴儿那小妮子当初找老婆子要的面粉么,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没等她老伴接话,她又指了指凌枫手里的砒霜说:“老伴你自己看,那黄油纸的边角是不是有一小块黑印?那不就是你当初不小心用木炭划上的么,老婆子当时擦拭了老半天,可还是有一团淡淡的黑印。” 柳伯低头回想了下,又抬头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好像?人命关天的事岂能好像! 凌枫急了,将砒霜递给柳伯,“柳伯,麻烦你认真回想一下,到底这黄油纸是不是你们家那张?” 末了,他又提醒道:“这事可马虎不得。” 柳伯接过砒霜细细端详了会,点点头:“回大人,是,是草民家那张。” 他犹豫了下,面露慌张,跪地叩首:“大人,莫不是怀疑草民的老伴也有嫌疑?求大人明察,草民的老伴是不会做加害于柳严氏的。” 柳杨氏这时才反应过来,也急忙跟着跪地叩首。 只是,她不敢再说话。 凌枫蹲下深身去将他们扶了起来,笑了笑说:“二老莫急,本官只是例行询问,绝无加罪之意,你们只管如实回答问题就行。” 二老紧张的神情这才稍稍缓和。 “大人,您……您问,草民知道的一定如实禀报,绝不敢欺瞒于大人。”柳伯终归是男儿身,比他老伴柳严氏更早的恢复心绪。 凌枫冲他们和善一笑,说:“本官就是想确认下,严晴是否真的从你们这里讨要过面粉?有没有说要用来干嘛?” 柳伯侧过头,又伸手扯了扯柳杨氏的衣襟。 很明显,他对此事并不知情。 柳严氏这时才反应过来,回道:“大人,晴儿却是向老婆子讨要过面粉,就是大人手里这包。她没说要来做什么,老婆子也没问,想来无非就是做吃食罢了。” “嗯,本官知道了。”凌枫点点头淡淡地应道。 然后又转过头,直勾勾地向宋芊芊投去询问的目光。 宋芊芊一脸无辜地摊摊手说:“别问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就是砒霜。”像是怕他不信,又补充了句:“不信你可以尝尝。” 我尝你妹啊尝,要真是砒霜尝了不得嗝屁。 凌枫自然不会傻到真去尝,况且永安堂掌柜耿济仁早就确认过了,这就是砒霜。 他不明白的是,本应是面粉的黄油纸里,为什么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砒霜。 这砒霜是柳乘风购买的,却莫名其妙到了严晴身上,那严晴跟柳杨氏讨要的面粉又去了哪里?她此举又是意欲何为? 凌枫在心里默默地整理了下这两天得到的信息,脸色却是阴晴不定,一会儿是果然如此的恍然大悟,一会儿又是竟是如此的不敢置信。 过了好一阵,他才面色稍稍缓和,算是接受了心底那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他从一开始,对于整个案件就有他自己的猜测,只是那时掌握的线索太少,让他的猜测在当时于情不合,于理不通。 而现在不一样了,他心底所有的疑问都可以解释得通了。 现在对于他而言,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让柳乘风将隐瞒的事情说出来。 柳乘风已然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想要撬开他的口,实属不容易。 真像是有了,可如果柳乘风不开口一切都是枉然。 凌枫不由得叹了口气,抬眼一看,却发现众人都盯着他看。 他微微尴尬地看了眼众人,发现都是询问的目光,明显是在等答案。 也唯有朱友贵大眼珠子里还留有余怒。 见此情形,凌枫心念一动,便有了主意。 于是,冲朱友贵试探性问道:“朱友贵,你的嫌疑还没洗脱呢,就敢这么瞪着本官看,对朝廷命官不敬也是犯了我大宋律法。” “俺没有。”朱友贵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凌枫却是没打算就此作罢,而是冲他戾声问道:“本官且问你,你跟柳乘风称兄道弟,你们感情如何?你是否真的配做他大哥?他又是否真的认你这个大哥?” 他不按套路出牌的问题,使得在场的人一脸茫然,根本不知道他想干嘛。 就连程墨眼中也是闪过疑狐。 凌枫是故意压低了声音沉声问,语气是相当的严厉。 朱友贵却是丝毫不惧,反驳道:“俺是个粗人,别的不懂,但柳家于我朱家有恩,这恩俺就得报;且俺跟柳贤弟很是合得来,俺自认没做过对不起他的事,自然能做得了他大哥。 柳家如今已是只剩柳贤弟一人,他早已将俺视作亲大哥,我俩自然是情同手足,大人你莫要挑拨离间,俺虽是个粗人,但也不吃你这一套,要杀要剐就来,俺不怕。” “好!这可是你说的。” 凌枫面露怒色,指了指他,冲程墨说道:“面瘫程,此人涉嫌杀害柳严氏;且顶撞朝廷命官;还不听教化;数罪并罚,先羁押看守在县衙,明日和柳乘风一同受审,我看他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他完全是在无中生有,至少顶撞朝廷命官这一项就不存在。 他从来到黎安县开始,就一直是顶着陈敬昭知州的‘虎皮’在震慑旁人。 朝廷要真的追究,他连个委任状都没有,说不得要蹲牢房的就是他自己了。 奈何在场的人除了程墨以外,没人知道这个事实,而程墨自然是不会多嘴揭穿。 所以,他才能又一次摆足了官威狐假虎威。 程墨虽然对他的命令存有疑虑,但还是照做了,找了根麻绳将朱友贵五花大绑了起来。 其余众人见他真的怒了,哪里还敢说话,都是颔首低眉默不作声。 也只有宋芊芊叠手叠脚凑近他,低声问了句:“姓凌的,你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难道我本官在宋小姐眼里一直都是很好相处的吗?” 凌枫瞥了她一眼,摊摊手,淡淡地道:“成如你所见,本官并不好相处,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指了指朱友贵,又说:“而他,得罪本官了,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第29章 柳庄之行4 【欠更了呢╮(????w????)╭今天去医院打点滴了,好像是感冒引起的发烧,脑袋嗡嗡的,像团浆糊(因为是临时加的情节,没有存稿,嗡嗡的脑袋又码不出字,只能厚颜无耻地欠更了)另外,变季了,大家记得保暖哦,别像辰叶一样任性哟(????????e??????)阿嚏】 蜀国兴州,兴元城,戌时过半。 东城门右边离街道较偏的一处高墙大院内,聚集着三天里陆陆续续悄然潜入的几十号人。 “高先生,我们已经在蜀国找了将近一年,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郡主怕是……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国内现在尚不安定,可离不开高先生。”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眉清目秀,穿的是灰白色儒袍,却也遮掩不住他的刚毅凌厉。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中年人,在大厅的主位上昂首而坐,也是一袭儒袍,面目和善没有一丝戾气,双目睿智,仿佛可以洞穿一切,屋子里的人都唤他高先生。 高先生姓高,字道明。 “不行!邱卫使,没有郡主的消息我是不会回去的。” “我朝已经丢过一位公主,绝不能再丢了郡主,否则我无颜面对皇上,无颜面对大皇子。”高道明的语气很果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 邱卫使还想继续劝说,高道明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况且我们这大半年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基本确定郡主不在绵州、剑州、利州等地,蜀国以东也就差凤州没有去过,我准备这几日便去往凤州找找。” 他神色凝重,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谁又敢说郡主尚在人世,但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至少他还心存希翼。 “不行高先生,这万万不行!凤州现在是蜀国的战事前线,太过凶险,使不得。”出言反对的是谭歌,谭卫使。 一个不惑之年的高瘦男子,肤色有些黝黑,发髻凌乱,乌丝随意垂落,佝偻着身形,麻衣披身,还打了几个补丁。 他的妆容跟宅院里的人格格不入,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他是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 “危险怎么了?你怕你可以不去,没人逼你去,高先生有我护着就行。没想到谭叔也是个胆小鬼,切。” 是个少女的声音,语气有些桀骜不驯。 她束着单发髻,一袭墨色锦衣,却无半分雄武,玉带环腰更加突现了她的娇小。 明显是女扮男装。 白净的脸蛋还隐隐透着红晕,两片诱人的粉唇更是彻底地出卖了她。 她一条玉腿躇在地上,一只玉足踩在红木椅上,右手持着佩剑,胳膊肘压着大腿,完全一副响马贼的做派。 邱卫使闻言没好气的嗔怪起少女。 “霜儿,你就别再胡闹了成么?” “哼……” 少女不以为然,冷哼一声挪开目光。 邱卫使虚长少女十个春秋,已是双十有五的年华,一向喜欢说教,训斥起少女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少女最是烦他这一点。 邱卫使淡淡撇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我们身在蜀地处处透着危险,小心点总没错。” “就你大道理多。”她嘟着小嘴,右手的佩剑抬起又落下,“砰”重重地砸在了红木椅上,宣示着她的不满。 “好好好,我们不说旁的,就说说你,你女扮男装就算了,还一身匪气,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赶紧把脚放下来!” “要你管!”少女不甘示弱,冲他翻起了白眼。 少女姓秦,单名霜,一向我行我素,在这里只有高先生的话她还愿意听一听。 “你……” 邱卫使对她是真的头疼。 不,应该说这里就没有人对她不头疼的。 也就邱卫使、谭卫使武功比她好,没能让她讨到便宜。 其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过她的亏,对她是发自内心的惧怕。 眼见邱卫使作势又要一通说教,一众随从心底一沉,面露惧色,急忙上前求饶。 “邱卫使,你就行行好别再招惹这小姑奶奶了。成吗?” “对呀对呀,她一生气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对对对,邱卫使,你可不能再惹恼了姑……秦小姐。” “邱卫使,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邱卫使:“……” 秦霜:“……” 邱卫对她微微的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便不再搭理她。 秦霜也冲他重重的回敬了一个鱼眼白。 她小手环抱于胸前,屁股一撅就坐到了椅子上,扁着小粉唇鼓着淡桃腮,无处不彰显着她的恼怒,两边被挤得高高隆起、在快速的做着起伏运动的胸脯就是最好的证明。 高道明见势不妙,只好出言解了尴尬。 “邱卫使,我们还是先聊聊正事吧?” “好,我看高先生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不妨直说,一切听高先生的。” 高道明右手指尖轻轻叩着梨花木做的红墨色茶几,须臾,停止了手指的动作,面色严肃了几分。 “邱卫使,你说得对,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皇上和大皇子应当是等急了。” 他顿了顿,然后又继续道。 “这样,你先带一部分人回国复命。千万千万注意措辞,别让皇上和大皇子过于担心。” 邱卫使知道他的性格,既然劝了没用也不好再勉强,看来也只能是自己先回去复命了。 于是,他作辑施礼道:“是,属下遵命。” 秦霜一早就削尖了脑袋侧耳倾听,闻言顿时乐了。 “好诶好诶,讨厌鬼终于要走了。” 她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拍着小手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邱卫使一头黑线,却也没有理会她,带着几个随从就往大厅门外快步走去。 “等等!” 他刚想踏出门口就被高先生突然喊住。 在秦霜幽怨的小眼神中邱卫使又折了回来。 秦霜“……” 她表示很失望,讨厌鬼竟然没走成。 “你这是什么表情?” 高道明对她的表情表示费解。 秦霜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几圈,言辞间支支吾吾的。 “啊,呃,没什么。” “高先生啊,你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着又坐回了椅子,端起茶盏凑在嘴边,也没有喝,只是拉拢着小脑袋瓜,侧耳偷……倾听。 “你回去转告皇上,就说蜀宋边境交恶几无修好的可能,蜀国都城以东大乱,北面和西番人僵持不下,南面又有南汉巍然耸立,蜀国眼下无暇他顾。” 高道明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语气也凌厉了几分。 “但皇上万不可作他想,中原这滩浑水绝不能趟,而应趁此机会尽快稳定国内的局势,秉承先祖遗志‘修缉城堡,练兵养民,以观时变’,” 他顿了顿,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随和。 “就这些,记住了就回吧,注意安全。” 邱卫使点了点头快步往门外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耶耶耶,终于……” 秦霜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一个她最讨厌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眼前,看着邱卫使去而复返,她娇嗔不已。 “你有完没完?逗我玩儿呢?还走不走了?真讨厌!讨厌死了!” 邱卫使给了她一个“我喜欢,不行吗?”的眼神,而后直接掠过她走到高道明跟前。 高道明疑狐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邱卫使面露诡笑,语气变得阴柔。 “高先生,我们何不给蜀国这东面加一把火?让它烧得更旺些。”言语间杀意顿生,凌厉阴寒。 秦霜“不小心”听到他的建议,不以为然的别过脸去,她觉得依着高先生的谨慎,这事他不可能同意。 而事实证明她还是挺了解高道明的。 高道明面露怒色,‘噌’的一下站起身,呵斥起邱卫使。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你休要胡来。” “为何?” “为何?这么浅显的道理你看不懂吗?” 反问总是比陈述更具气势。 邱卫使鞠躬着腰身辑礼道:“还请先生教诲。” 为了让邱卫使打消这个不成熟的念头,高道明还是一一给他点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一,蜀地以东本就民不聊生,此举有违人道。” “其二,这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我们当以寻找郡主为重。” “其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东窗事发,我们非但找不到郡主还会祸引国土,中原这趟浑水可是会要命的。” “其四,我观蜀国气运已尽,蜀国一亡我们首当其冲,如何防止强宋对我国用兵才是重中之重。” 秦霜意有所指的插话道:“有些人啊总是自以为是,吃瘪了吧?呵呵呵……” 说完她还一个劲的傻乐。 高道明闻言,笑呵呵地嗔怪起少女。 “好啦好啦,你就安分点吧,可别邱卫使一走你就给我捅出篓子来。” 邱卫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面露愧色,拱手辑礼。 “是我莽撞了,高先生深谋远虑总能洞察一切。我这就回去复命,先生保重。” 高道明望着他欣慰的点了点。 邱卫使领着几个随从又一次走出了厅门。 秦霜一溜烟跑到门口,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的。 邱卫使没有走正门,而是领着几个随从走到一处视野死角,轻轻一跃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他们本就不属于这座宅子,又因为宅子地处偏僻,从视野死角翻墙进出是最不易引人注意的方式。 总不能告诉别人这座本应只有十几人的宅子竟是门庭若市,那不是摆明了引人非议,招惹官府吗。 秦霜眼看着几人消失在夜色中却还是不甚放心,趴在门口一会儿撅着屁股,一会儿探头探脑,好半晌才回过头来拍着高高隆起的胸脯嘟囔着。 “哎呀玛呀,这回可算是走了。” 高道明和谭歌端坐在红木椅上,闻言,顿了顿推盏的动作,苦笑着摇了摇头。 秦霜迈着轻快的步伐坐回了椅子,给自己沏了杯茶,给了两人一个“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的眼色,便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浅尝辄止。 但不管在做什么,她永远不会忘记侧耳偷听。 “谭卫使,你对凤州怎么看?” 高道明放下茶杯,语气很平静,眼神也很柔和,好似聊的是家常,而非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任务。 “凤州的情况很复杂,是个险地。” 谭歌回答得很笼统,眼神有些深邃又有些意味深长,和高道明的睿智不同,他的眼神更加的让人琢磨不透。 高道明没有接话,只是重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谭歌的气息突然变得凌厉,眸中泛着精光。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凤州不同其他州城,是蜀国的战事前线,危险更甚。” 他左手四指微微叉开,缓缓的敲击着自己的左腿,仅仅几息的功夫便停了下来。 “既然高先生一定要去凤州,我准备先带几人去一探究竟,也好提前安置落脚地。如果事不可为,我们人少目标小也还能安全撤离。” “你说呢?高先生。” 他此刻的睿智跟他的妆容相当违和,秦霜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还有他那跟高先生如出一辙的叩击动作,难不成他们这一类人都有这习惯?可是那讨厌鬼邱卫使好像就没有,岂不是说…… “呵呵呵……”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的傻乐。 高道明余光瞟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微上扬。 “好,那谭卫使注意安全。我迟你七日出发,如事不可为,则需命人远离州城,侯在我们必经之路,我们可不要做了那瓮中之鳖。” “是。” 简单的一个字,便已是领了命,这事就算这么敲定了。 秦霜收回小心思蹦跶了起来,雀跃的叫喊道:“好耶好耶,我可以去凤州了。” “不行!” 谭歌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她的想法。 “凭什么?你去得我就去得。” 很显然,她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在陈述自己的决定。 谭歌见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显得相当庄重,眼神戏谑的嗔怪起她。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邱卫使回国复命,我又要去凤州,高先生的安全怎么办?” “我一走这里就数你跟阎卫使和风卫使的武功最好。” “你要学会有担当,肩负起护卫高先生的使命。” 秦霜有些意动。 “真的?” “真的!” 她见谭歌很认真的点了头,便欣喜地应道:“好,那我听谭叔的。” 高道明在座椅上品着茶,笑而不语。 “那高先生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 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想着小丫头片子,跟你谭叔斗你还嫩了好几十年。 秦霜重重地点了点头,还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嗯!谭叔,你安心去吧,一切有我。” “噗……” 高道明没憋住,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噗嗤一下全给喷了出来。 谭歌一脸黑线。 ‘你安心去吧’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细想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见稳住了秦霜,转身跟高道明道了别,便领着几人也作势翻墙而去。 刚跃上墙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一路走好。” 脚下一个踩空,便消失在了墙头。 “哎呦……嘶……” 趴在门口跟谭歌道别的秦霜听着那怪异的“嗷嗷”声,不明所以的蹦蹦跳跳着回了大厅。 第30章 柳庄之行5 “喂,姓凌的,到底什么情况?” 宋芊芊嘟囔着小嘴问:“你这是招谁惹谁啦?对方竟要你于死地。” 箭羽破空而来时,她刚好看向他,目睹了整个过程。 在她看来,那一箭直奔心门而去,明显是想要了他的命。 凌枫这时才想起她们的安危,不由得急忙转头看去。 只见她早已拉着一脸茫然的青禾躲到了树后,还拽过那张摇摇椅作格挡物。 见此情形,他不禁微微诧异,要说她是刚好看见了射来的箭羽,所以才能及时做出反应也无可厚非。 可事发突然,她居然能沉着应对,这份心性却是远非常人能比。 再细看,她除了因为紧张而桃腮微红,眼中竟是没有丝毫惧意。 不过,凌枫却是没接她的话,而是冲程墨问道:“面瘫程,知不知道对方在哪?有多少人?” 所谓术业有专攻,判断战场形式的事他不懂,只能询问程墨。 程墨眼冒寒光,往前方瞟了一眼,略微确认了一下。 “四五十丈,四人。” “是昨晚那些隐卫?” “十有八九!” 这么说,他们还真是冲着宋芊芊来的,自己只是受了无妄之灾。 果然是‘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只是,对面是四个训练有素的人,反观宋芊芊、青禾、朱友贵,他们明显还是‘小白’吃鸡被伏击的状态—— 我是谁?我在哪?谁在打我? 根本就还没搞清楚状况嘛,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易啊,现在也只能寄希望于程墨了。 想到这里,凌枫不由得冲他做了个抹脖的动作,试探性问道: “面瘫程,你……有没有把握?” 虽说昨晚也是面对四个隐卫,只是,昨晚程墨是一个人,没有顾虑,没有负担。 但现在不一样,多了三个累赘……不,应该是四个。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此刻的自己也确实是个累赘。 “没有!”程墨的回答很干脆。 他的话如同一盘冷水,将凌枫本还存有希翼的心浇了个透心凉。 他不由得心底一沉,面色暗淡,蔫了气追问道: “你昨晚不是轻而易举就解决了四个吗?为什么现在却不行?” “如果我猜得没错,刚才射·你那一箭的人应该是他们的领头。” 程墨若有所思地盯着那支弩箭,眼中的寒光更甚了,“虽然还没交过手,但我能感觉得到,真要动起手来塾输塾赢尚未可知。” 不应该啊,虽说对面可能是京城的隐卫,可程墨的身份就简单了吗? 凌枫眉头微蹙,追问道:“虽然我不知道赵老爷的真实身份,但也看得出他身份不简单,按理说,你能做他的护卫头头,应该身手不弱才对,怎么这会儿却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现在是赵宋的天下,赵老爷既是在京城为官,又是姓赵,来头肯定小不了。 从他屏退了知州府的奴仆,全部替换了自己的人就可见一斑。 现在隐于暗处的虽然可能是隐卫,但‘一般人’豢养的隐卫,程墨应该是有把握应付才对。 “看到那支弩箭上的箭羽了吗?” 程墨见他满脸疑惑,便指了指盯着在树上的弩箭,解释道:“那箭羽是特制的,乃是禁军和殿前司专用。” 禁军?殿前司? 这下凌枫理解他为什么会说没把握了。 禁军是负责拱卫皇宫的,武力值一般不低,只是现代很多电视剧为了迎合主角搞风搞雨,把他们设定成炮灰罢了。 而殿前司由在禁军之上,顾名思义,他们才是真正负责皇帝安危的人。 如果把禁军比作一般的部队,那殿前司就是‘警卫连’。 而且刚才程墨说了,射那一箭的人可能是个领头人,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判断的。 所以,是摊上大事了吗?是要交代在这里了吗? 面对这样的情况,凌枫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祷,祈祷对面不是殿前司的人,祈祷他们只是一般的隐卫。 不过,想来是殿前司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殿前司是皇帝直接过问的机构,不可能任由他人挪作私用…… “你们够了,什么隐卫禁军殿前司的……” 宋芊芊见凌枫居然无视她,不由得微微嗔怒,“姓凌的,我问你话呢,你到底招惹谁啦?” 末了,她又揶揄道:“不过,看你惹人嫌的样子,就算你不招惹麻烦,麻烦怕是也会主动找上·你。” 说完,还不忘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 听着语气就知道她在气头上,全然不知谁才是‘罪魁祸首’。 “宋小姐,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 凌枫指了指对面的伺机而动的敌人,“他们可是冲来的,我还想问你到底招惹了些什么人呢。” “你胡说!他们明明是冲着你来的,不然为什么只射·你,不只射·我?”宋芊芊反驳道。 “很明显啊,他们想在活着的你,而我则是他们眼里多余的阻碍。”凌枫用下巴点了点程墨,“至于他们是不是冲你来的,你可以问问面瘫程,他最清楚不过。” 宋芊芊疑狐地看向程墨,见他点点头,不由得面露急色,下意识地又想反驳,只是,张可张粉唇,欲言又止,终是没再出声。 生死存亡间,竟然还只顾着斗嘴,耍小孩子脾气,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心大,还是该说她幼稚…… “小心!” 程墨的警示刚落,就听‘咻——砰’的两声,又有两支弩箭呼啸而过,直直地钉入了身旁的柳树。 刚才的箭是冲着凌枫和程墨来的,甚至有一支是几乎贴着凌枫的耳边掠过,他都能感觉到箭风撩动了发丝,骇得他不自觉地紧了紧身子,尽量让身体隐于树后。 这时,饶是心大的宋芊芊,也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紧了禁握住青禾的小手,踌躇了一会儿?,“如果他们真的是冲我来的,我或许知道是谁。” “谁?”凌枫急切地问道。 “雷家!” “雷家?什么雷家?” “黎安县数得上名号的就一个雷家。” 宋芊芊颔首解释:“雷家是富贾之家,说是黎安县首富也不为过。” “就只是富商这么简单?”凌枫有些担忧地提醒道:“你可别忘了,面瘫程可是说了,对面是京城的人。” 在君主专制的封建社会,商人再富有也只是处在社会的底层,不可能豢养隐卫啊。 “自然没这么简单。” 宋芊芊两弯微蹙,解释说:“雷家本是商户没错,可几年前雷家大少爷雷虎就托关系进京谋了份差事,雷家从此走上了仕途,有了官家背景。” “还是不对。”凌枫微微摇头,又指了指对面的敌人,“一般的官职可调动不了他们。” 见他还是一脸疑惑,宋芊芊只好继续解释:“雷家本身没什么,关键是他托关系的人来头不小,听说是在禁军任职,官衔还不低,至于具体是什么军衔不得而知; 所以,如果真像你说的,他们是冲我而来,又是京城的人,那就只能是雷家。” “你的意思是说,是雷虎要对你不利?”凌枫追问。 “我可没这样说,雷虎可不会对我感兴趣。” 宋芊芊矢口否认:“我说的是他弟弟雷豹。” 第31章 柳庄之行6 【改文中,请稍后再看,谢谢(*^w^*)】 “虎豹兄弟?” 凌枫微微诧异,追问道:“他们为什么要对你不利?你招惹他们了?” 宋芊芊:“此事说来话长。” 凌枫:“那就长话短说了。” 宋芊芊清了清嗓子,柳眉微挑,纤纤玉手轻抚桃腮,似笑非笑,含情脉脉地说:“还不都怪本小姐天生丽质,让人觊觎了呗。” 尼玛,自恋也要分一下场合好不好,现在是什么情况难道你心里没点b数吗? 凌枫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将她按在地上摩擦,好让她长长记性。 当然,纯粹是出于教训,别无他想。 “我没时间听你的风流韵事,你只管简单地说说他们的情况就行。”凌枫见她还准备继续自恋,赶紧抢先开口堵了她的嘴。 “哼!你想听我还不愿意说呢。” 宋芊芊意犹未尽的表情,不情不愿地解释说:“简单来说,是雷豹觊觎本小姐的美色,所以才借用了他哥雷虎的势力,欲对我行不轨之事。” 末了,她又补充道:“他们这可是假公济私。” 拜托,这是重点吗? 在古代这种极其讲究三从四德礼仪教化的封建社会,她居然能面不改色,甚至还沾沾自喜地将这种事说出来。 真不知道是该说她‘傻白甜’还是该说她恬不知耻。 “喂,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宋芊芊见他眉头微蹙低头不语,像是在神游天外,不由得有些生气。 “有啊!我听得很清楚,你说雷豹想对你图谋不轨嘛。”凌枫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对啊对啊,这不刚好半个月前雷虎难得地回了趟家嘛,这还是他进京后第一次回家呢,虽然没待几天就又回了京城。”宋芊芊喃喃低语道:“但依本小姐看,定是那雷虎在临走前给雷豹留了人手,所以雷豹如今才会肆意妄为。” 她微微思忖,又说:“说起雷虎,他跟严晴的婚事还有些牵扯呢。” 凌枫一个激灵来了精神,没好气地追问道:“这事儿你你之前怎么没说?” “本小姐没说吗?” “你觉得呢?” “哦……”宋芊芊挠挠小脑袋瓜,淡淡地说:“那可能是我觉得这事儿不重要,所以才没说,毕竟雷虎在严晴怀孕前就进了京,一去就是几年,半个月前才回来。” 你妹啊,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呸,被带歪了! 谁‘觉得’都不行,证据说了才算。 凌枫是彻底无语了,她不止脑回路清奇,还总是语出惊人。 柳乘风一案好不容易才有了眉目,眼看就要破案了,突然又蹦出个雷家雷虎。 怎么感觉老天在逗我玩呢(????????)我真的是太难了…… 抱怨归抱怨,但该问的还得问:“雷虎跟严晴又是什么情况?” 凌枫心有余悸地补充道:“宋小姐,麻烦你一次说清楚,别再‘你觉得’了,有没有关系我自会判断,证据才是最有力的佐证。” 从丰州到黎安,中间不过才隔了一天,凌枫却是感觉度日如年,恍如隔世。 案情可谓一波三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太tm折磨人了。 这跟宋芊芊‘知情不报’有很大的关系。 不过,看她至今还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凌枫也没指望接下来她能‘和盘托出’一切与案情有关的线索了。 “其实说起来也没多复杂。” 宋芊芊弹落衣裙的柳叶,很随意地说:“几年前,也就是严晴失节之前,雷虎曾托媒婆去严家提过亲,严雄收了礼,算是答应了; 只是,严晴誓死不嫁,又恰逢雷虎要跟他在禁军任职的亲戚进京谋职,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然后呢?”凌枫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不想给她说一半留一半的机会。 “然后?然后在雷虎进京的第二年,严晴就跟柳乘风珠胎暗结。” 宋芊芊突然面色暗淡,语气略带几分惋惜地说:“严雄知道后,就给严晴下了堕胎药,想来是怕雷家知道后找严家算账,所以才想瞒天过海,暗度陈仓。” “好吧!” 凌枫眉宇紧锁,追问道:“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严晴失节一事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的,你能知道雷家也能知道; 再说了,柳乘风都跟严晴拜过天地结为夫妻了,雷家能不知道? 你可别告诉我雷家是好人,不会强人所难,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就不会是现在的局面。” 既然雷豹能够为了一己私利,不惜动用京城的力量去对付宋芊芊,那么,他们也同样不可能让严晴和柳乘风安然度过了几年。 除非这中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事我怎么知道!” 面对他的咄咄逼问,宋芊芊回道:“恐怕只有问雷家才会有结果,也或许严雄知道内情,毕竟他是严家的当家人,雷家若是对严家有什么不满肯定第一个拿他开刀。” “可是……” “咻——” 凌枫还想继续追问,才开口,却是被比之前更为尖锐的箭矢破空声惊断。 箭矢声还环绕在耳边,远处却是传来了有人应声倒的声音。 听声辨位,显然是敌人那边出了问题。 几人当中,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程墨一个,凌枫下意识地转头看向程墨。 只见他眼中泛着寒光,右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抬着,手腕上还绑着一个黑色的小型箭弩。 准确地说,是‘袖里箭’。 看来,刚才那一箭是程墨射的无疑。 凌枫看着袖里箭就好像又看到了希望一般,急切地冲程墨询问道: “情况如何?可是射中了?” “眉心!” 程墨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却是给了凌枫很大的希望和鼓舞,让他重燃了对生的渴望。 不过,经此一事,他已经没有心思再追问宋芊芊了,而是转头追问程墨。 “面瘫程,如果我们选择撤退,不跟他们硬碰硬,你有多大把握?” “可能将你安然带回县衙。”程墨不假思索地回道。 “那她们呢?”凌枫一脸担忧地指了指宋芊芊三人。 “我只能保证带你全身而退,其他人,我无能为力。”程墨的任务本身就是协助和保护凌枫,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在意其他人的死活的。 身为亲卫,这就是他的使命,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意愿来,必须以任务为重。 而凌枫就是他的任务。 就像对面的隐卫,宋芊芊才是他们的首要目的,其他的都无关紧要,有碍事者杀了就是。 朱友贵闻言,面色没有多大变化,像是没听见一样。 宋芊芊却是一脸无所谓,或许,在她看来,程墨会全力保凌枫才是常理,她只不过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又怎么能奢望他分心去保护她呢。 至于青禾则是面露急色,紧紧地拽着宋芊芊的玉手,眼中泛着泪光,向凌枫投去祈求的目光。 显然,她也知道,这一刻,他的决定才是至关重要的,关乎她家小姐的性命。 场面一度陷入了尴尬,气氛十分微妙…… 第32章 柳庄之行7 【刚码完,未改文……】 【码字一个钟,改文两小时,心累??﹏??】 “面瘫程,你先跟宋小姐在这里压阵。” 凌枫顿了顿,深深呼了口气:“待我跟青禾还有朱友贵进了柳庄,你再伺机护送她赶回县衙。” 虽然很冒险,但形势所迫也只能如此了。 他做这个决定是经过综合考虑的。 首先,对方的目标是宋芊芊,其他人只是个意外。 其次,程墨只能保护一个,一旦因为他人分心,很有可能都得栽在这里。 再者,他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想法,准备冒险一回,反正已经‘死’过一回了,也不差这一次,说不准再死一回就因祸得福回到21世纪了呢。 但为了保险起见,他只能让程墨带着宋芊芊断后,给他们三人争取隐入柳庄的时间。 只是,对于他的决定,其他人都抱有不同的看法。 朱友贵难得地正视了他一眼要知道,自凌枫说他跟他弟妹严晴有私情时,他就没正眼瞧过凌枫。 青禾也是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感激,作为丫鬟,她只能优先考虑自家小姐的安全,她的小脑袋瓜里不允许她考虑其他因素。 程墨则是阴冷着脸反驳道:“不成,我的任务是负责你的安全。” “我也不同意!”宋芊芊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凌枫,嘟着小嘴附和:“你别充烂好人了,本小姐不需要你这样做。” 这事不用他们解释她也知道,对方至少四个人,死了活着重伤一个也还有三个,程墨在刚才也说了,对方领头的不简单,换言之,对方完全可以分出人手去追凌枫三人。 虽然她不太待见凌枫,但他没为她冒这样的险,她多少还是心存感激的。 只是,心存感激是一回事,心安理得地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这事既然是因我而起,就应该由我来承担。”宋芊芊娇俏的脸蛋变得有些苍白,咬着嘴唇说:“他们的目标是我,只要将我交出去,有程侍卫的保护,他们应该不会赶尽杀绝。” 对方如果真是雷豹派来的人,那落在他们手里,会是怎样的命运可想而知。 毕竟,雷豹已经觊觎自己很久了。 可是,不这样做又能如何?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总不能真的用他们的性命换自己的吧。 宋芊芊骨子里是有一份傲气和倔强的,这样的事情她做不来。 所以,在凌枫说出他的决定时,她就下意识地反对。 “行啦!这事听我的!” 凌枫剑眉紧蹙,沉声道:“我本就是个不该存在的人,就当是老天爷跟我开了个玩笑,送了我一趟免费的古代游,大不了从哪来回哪去,又有何惧! 正好,我还挺想爸妈跟死浩子的,对了,还有那‘小魔女’……” 他说完,自顾自地讪然一笑。 几人对他的话一知半解,微微愣神,却竟是忘了追问。 程墨却是眼中闪过精光,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说:“行,按你说的办。” 凌枫有些诧异他居然会突然改变主意,但现在没时间深究,他能应允就好。 “我不……” “别婆婆妈妈啦!”凌枫直接打断了宋芊芊的话,戾声道:“如果你真不想内疚地过后半辈子,那就听我的,别那么傲娇,再拖下去只会对我们更不利。” 宋芊芊这才闭了嘴,嘟囔着别过脸。 见都没意见,凌枫先是给朱友贵松了绑,然后做了简单的‘动员演讲’。 其实,无非就是给朱友贵和青禾打打强心剂,让他们一会儿跑的时候不要停不要回头,直奔柳庄而去。 程墨只剩两支袖里箭,一旦开跑,时间就是生命,慢了程墨怕是压不住。 拼命跑不一定能活下来,可如果慢了就必死无疑。 程墨本来是要将袖里箭给凌枫防身的,但凌枫拒绝了,虽然他会用,但程墨压阵还需要它,它也只有在程墨手里才能作用最大化。 万事俱备,只欠开遛。 凌枫看着身旁的朱友贵和青禾,面色沉重地说:“一会我说到三就一起跑,如果侥幸进了柳庄就有朱友贵带路,像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听懂了吗?” 见他们点点头,凌枫想了想,又转过头说:“程墨,程都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相见无期,你……” 他顿了顿,又说:“记得找个由头将柳乘风放了,并且告诉他,他的妻子很爱他,也从没怪过他……然后,尽可能地将严晴厚葬吧,像她这样的女子不多了,一生坎坷,却又性情刚烈,她应该得到安息。” 程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宋芊芊眼中微波荡漾,也不只是因为凌枫的大义凛然,还是因为感伤严晴的遭遇。 凌枫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年纪轻轻就要交代后事,这种感觉真tm不爽。 他再三确认大家都准备妥当后,开始倒数三个数,然后就凌枫朱友贵跟青禾往柳庄跑。 至于身后是什么情况他不知道,也不想去探究。 …… 在他们跑出去十来米的时候,对面的隐卫反应过来,露了头。 只是,还没来得及瞄准就有一人被程墨射中了胳膊,他的箭射偏了,至于其他人,则是直接又猫了回去,以至于错过了最佳时机。 期间他们也试图伺机而动,只是,早已有防备的程墨不声不响地又给了他们一箭。 虽然这次没射中人,但却是将他们生生地刺客回去。 这时,程墨的袖里箭已经用完了,奈何对面不知情,他们只是不断地试图探头,如此试探了好几次才确认程墨手里已经没箭了。 可是,在他们犹豫的时候,凌枫三人早已跑没了影。 但他们并没有放弃追杀凌枫的意思。 只见,一个黑影捂着肩头闪烁在柳树间,不断往柳庄移动。 很明显,对方是要灭口啊,竟是直接派出了一人,虽然是名伤员,但战斗力也远非凌枫三人可以抗衡的。 只是,程墨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这样去凌枫他们。 只听一声娇俏的“哎呀”,那个黑影便应声而道,踉跄地拖着右腿捂着右肩隐于树后。 没错,是娇俏的少女声。 因为程墨手里没了弩箭,情急之下,他直接扯过宋芊芊的发簪爆射而出,宋芊芊是受了惊吓才会叫出声。 她微微慌神后,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略微思忖说:“程侍卫,我们也该走了。” “不行!他们还没走远。”程墨反对道。 从时间来算,凌枫三人估计连躲的地方都还没找到,现在走很容易被对方给黏上。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芊芊见他误会,小脸微红,解释说:“我是指我们跟他们走相反的方向,如果你所料不假,对方还剩三人,那她们一定会派两人尾随我们,而其中自然不可能是受伤那人,如此一来,凌大人他们才能更安全。” “你说得有道理。”程墨眼睛微眯,诧异地审视了下她,见没什么异样,才又说:“你……能不能行?一会儿他们肯定是穷追不舍。” 宋芊芊抿抿樱唇,颔首点头。 如果凌枫此刻在场,一定会惊讶不已。 这是冰山冷男转了性,千年铁树开了花啊! 他跟程墨待一起这么久,也没见过他关切人,这是破天荒头一回,足以载入凌枫的史册了。 程墨跟凌枫一样,是个行动派,既然决定了就会付诸行动。 他们沿着砚台湖和凌枫他们背道而驰。 程墨怕她跟不上,直接牵着她闪烁在柳树间。 迫于形势,宋芊芊虽没有反对,但也不由得桃腮微红,喘着娇气。 起初她还有着紧张,当然,她紧张的是凌枫他们,直到见身后一直尾随着两个矫健的黑影,才松了口气,嫣然一笑,任由程墨牵着往前跑。 她知道,她赌对了,对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她身上。 第33章 柳庄之行8 【改文中,内容在不断变动。】 已经成功隐入柳庄的凌枫三人,在朱友贵的带领下,悄悄地潜入了柳庄祠堂。 本来朱友贵是直接回他家的,但被凌枫拒绝了。 柳庄头到柳庄尾的距离不近,怎么可能跑得过训练有素的隐卫,如果半路被他们追上,连躲起来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必死无疑。 至于说去民房,凌枫也否决了。 没有太多理由,只是怕连累了村民。 要是他们知道,跟在身后的是一个行动不便的隐卫,怕是要后悔没有直接去朱友贵家。 但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后悔了。 柳庄祠堂里,凌枫自觉唐突借地避难扰了先人清静,不禁嘴里念念有词地对着灵位拜了拜。 青禾也是怯怯地有样学样,她比他信奉神灵,既然惹怒了亡灵,也怕惹了他不高兴。 朱友贵则是毕恭毕敬地跪地叩了三个响头,或许是因为他是柳庄人,所以哪怕他不姓柳,对于灵位,他也比凌枫多了几分感情。 “好了,拜了拜过了,相信他们在天有灵不会恼了我们的唐突。” 凌枫轻轻抚了抚衣袖,柔声道:“都到角落里找个隐蔽点的地方避一避,等过了风头再回去……对了,小心点,别弄出动静。” 其实,祠堂也没多大,就一单间,中间是两根素木圆柱;灵台后面紧连着墙,藏不了人;灵台前是一个将近一米高的鼎炉,鼎炉是高脚的,里面盛满了香灰,明显是祭香炉。 除此之外,祠堂里几无一物,根本没有所谓的藏身之所。 无奈,三人只能小心翼翼地猫身在门后。 可手里空无一物,凌枫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跟柳家先祖讨了抹香灰攥在手里,然后才又回到门后侧耳倾听,随时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此时,周围除了他们因为紧张而有些稍稍急促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已然落针可听。 这种状态持续了约摸一炷香的时辰,这一柱香看似短暂,却时时刻刻不折磨着他们的内心。 等待是痛苦的,等待着危险的降临更是煎熬的。 只是,他们虔诚的拜礼致歉好像并没有得到柳家祖先的原谅,反而像是惹恼了柳家祖先,让他们怕什么就来什么。 三人绷紧了神经,尽可能地控制呼吸不那么急促沉重,小心翼翼地侧耳倾听。 禁闭地祠堂门外,是越来越紧的脚步声…… 听声音,门外的步伐有些絮乱,像是深一脚浅一脚地拖沓前行,且离祠堂越来越近…… 不多时,一个黑影已是站在了祠堂门外,他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才推门而入。 待来人迈过半开的祠堂门时,凌枫来不及多想,直接大喝一声,引得来人转头看去,凌枫赶紧右手往前一甩,一直攥紧的香灰便朝着来人飞了过去。 灰飞满天,凌枫来不及观看成效,便已夺门而逃。 不管‘暗算’的结果如何,他都是注定打不过隐卫,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只是,还没等他逃出祠堂,便被堵在门口的人给挡了去路。 可能是因为冲得太猛,他竟是被反弹力给直接弹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刚好将漫天的飞灰接了个满满当当。 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凌枫已经绝望地埋头坐在地上。 因为飞灰的缘故,他暂时只能禁闭双眼,对于眼前的一切,他不甚了解,对于门口为何会有个人,他更是不明所以。 难道对方竟是兵分两路,两两追捕? 那也太看得起自己这三人了,没想到对方竟是没有‘厚此薄彼’,将自己跟宋芊芊同等对待了呢…… 一个隐卫尚且对付不了,现在还来了两……凌枫苦笑着摇摇头,既然反抗无用,只能坦然面对。 想通了,他心里反而平和了许多,静坐在地上,迎接即将到来的命运…… 刚才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凌枫看不到,但没有受飞灰波及的朱友贵跟青禾却是看得很真切。 先是门外的黑影推门而入,然后是凌枫香灰招呼,然后在他夺门而逃那一瞬间,那个他们还没来得及看清的黑影便已躲过了飞灰,重新回到了门外,紧接着就是凌枫被弹倒在地…… 所以,来人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人,并不像凌枫以为的那样是两人。 程墨确实估算有误,对方一共来了六人,但隐卫明显更看重宋芊芊,他们直接派了四人去追她,再加上被程墨射杀的一人,追凌枫的只剩那个受伤的隐卫。 目睹了一切的两人,朱友贵蹲在一旁不敢动,青禾则是吓得直接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小友,我们又见面咯。” 这声音……凌枫微微思忖,猛然惊醒。 尼玛,声音太tm耳熟了,昨晚才听过,还胡言乱语说一些云里雾里的话,骗了自己……不,是骗了程墨二两银子。 错不了,就是那糟老头的声音。 凌枫试探着留了个眼缝,见没了飞灰才敢彻底睁开双眼。 然后就看到昨晚那个道士手里拿着他的破拂尘,笑眯眯地现在门口。 “老头,你怎么在这里?” 凌枫越看他的笑越觉得他欠揍,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吗?!本想对他臭骂一顿以泄愤,但想起面临的窘境也就没了心思跟他怄气。 老道士踱步到灵台山,拜了拜,然后回过身:“小伙子,你莫要生气嘛,我们能这么快再次相遇,足以说明我们有缘。” “来来来……” 他拉过凌枫,贼兮兮笑道:“贫道知你今日有难,特地过来再给你算一卦,以趋吉避凶。” 我信了你的邪,你个糟老头又想骗我,凌枫白了他一眼,“老头,别装神弄鬼的。实话告诉你,这里不安全,你不想死就别在这里待着,赶紧回去摆你的摊,说不得还能骗上几个过路的富商,为了我的区区一两银子送了命可不值当。” 虽然老头有点阴魂不散,之前还讹了自己二两银子,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严格算起来,他也没害自己,他的行为只是迫于生活的艰辛,也只是为了糊口而已。 现在还是他劝走的好,免得被自己给连累了,也算是为自己积点阴德吧。 老道士却是像没懂他的言外之意,竟是毫不领情,捋了捋胡子,笑道: “别介呀小友,你不为自己考虑,难道也不想知道程施主的吉凶吗?可别怪贫道没提醒你,他现在可是大难临头呢……” 第34章 柳庄之行9 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凌枫现在就像那个太监,他一个劲地提老道担心,想将他劝离祠堂。 老道却像个稳如狗的皇帝,对他的话浑然不在意,也不知道是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小友,你指的‘危险’可是那些穿得黑不溜秋的人?” 老道嘿嘿笑道:“很不巧,贫道来的路上正好遇见了一个。” “你说真的?” 凌枫站起身,捻着下巴,侧头打量起他,“我怎么那么不相信呢,你说你遇到了,那他们人呢?老头,你可别告诉我他们已经被你打跑了?” “小友又说笑了,贫道哪有那能耐。”老道解释说:“贫道来的路上只看到一个受了伤的黑衣人,不过,他现在应该在去往庄尾的路上。 一个人?受了伤? 应该是程墨干的,看来自己赌对了,对方却是将注意力都集中在宋芊芊身上。 可哪怕只有一个受了伤的隐卫也不是自己能应付的,他为何会突然去了庄尾? 凌枫疑狐地看向老道:“老头,你跟那人说什么了?他当真竟去了庄尾?不会又折返回来吧?” “山人自有妙计!”老道一脸得意地说:“他是不是真去了庄尾贫道不确定,但想折返怕是没那个机会了。” 没机会?难不成老头做了什么? 那可是训练有素的隐卫,难道老头真的是得道高人? 可能吗…… 凌枫想起他那贪财的嘴脸和忽悠人的手段,便又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如此一来,却是更疑狐了,不由得正了正身形,清了清嗓音,又追问道: “你莫不是对他做了什么?不然他怎会直接去了庄尾?他没机会折返又是什么意思?” “小友,你是不是关心错重点了?” 老道用手掌掸了掸拂尘上沾的香灰,笑眯眯地说:“贫道可是知道,程施主现在正在被四个功夫第一不弱的黑衣人追杀呢,可谓性命危在旦夕哟。” 末了,他又一脸贱笑道:“不过,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此乃时也,命也。” 凌枫没空听他开玩笑,直接忽略了他最后那句,开始斟酌起他前面的话。 自己这边已经有至少一个人在咬着尾巴,程墨那边又被四个行动自如的人追赶,这说明程墨之前判断有误。 程墨说过,他对付一个领头人就已经相应见拙,现在又多出三个人,他身边带的还是一个女子,真打起来还有胜算吗? 程墨保命应该没问题,可宋芊芊呢,怕是要凶多吉少。 “道长,程墨他……就是昨晚跟我在一起那个冷面男,请问他们可是往庄尾去了?”凌枫头一次对老道毕恭毕敬地行了个道家礼,用尽可能显得温和的语气询问。 事关程墨和宋芊芊的性命,容不得他感情用事,所以,哪怕他对老道有再多的成见,这一刻也都只能化作虚无。 “庄尾?” 老道摇摇头:“程施主和那女娃不曾回过柳庄,而是和你们背道而驰,直接沿着砚台湖去了相反的方向。” “相反的方向?”一直静默不语的朱友贵终于开了口:“那里可不是好去处,那里通往砚台泉,砚台湖的水就是从那里留下来的。” 见他一脸担忧,青禾则是待不住了,在祠堂里踱来踱去,嘴里还不断地呢喃着“小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你要是出了事,奴婢回去怕是要被老爷剥了皮……”之类的话。 她具体在呢喃些什么,凌枫听不太清。 不是他耳朵听力不好,实在是她声音太小,又有点语无伦次,明显是慌了神不知所措。 现在没时间去安慰她,凌枫索性不去理她,直接冲朱友贵问: “你此话是何意?如果他们去了那边会怎样?” 听朱友贵的意思,明显是话里有话,虽然不知道他后面没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从他的神情就可以看出,绝对不是好消息。 只怕程墨他们的危险又要加重许多。 “那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其余地方都是荆棘丛,他们只能沿着那天路上黑风山。” 朱友贵看了眼大家地脸色,才又悻悻地说:“砚台泉就在黑风山上,黑风山上是断崖,没有绳索借力,任他们轻功再高,也别想下到涯底,况且……况且……” “你想说况且面瘫程还带着一个不会武功的宋芊芊是不是?”凌枫眉头紧蹙,接话他的话语。 见朱友贵点点头,凌枫面色阴沉了几分。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他们走的路明显是一条绝路。 为今之计,只能让里正抽调民壮前去帮忙。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平头老百姓在隐卫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去了与炮灰无疑。 可如果现在去县衙搬救兵,一来一回天都黑了,到时黄花菜都凉了。 可情况紧迫,凌枫只能赌,赌隐卫并不想身份曝光,赌他们忌惮悠悠之口。 毕竟他们在县城就可以对宋芊芊下手,可他们却没有直接动手,而是等她到了柳庄才动手,应该是有所顾忌。 再者,程墨也说过,很多高门贵府的隐卫都是私自豢养,并无官家凭证,换言之,他们都是‘不存在’的人,属于‘见光死’。 如果对方是禁军就更好办了,凭借着民壮来一出‘人多势众’的戏码完全可行。 虽说假公济私在古代不算什么大罪,但若挪用的是皇家禁军就另当别论了。 要说是宋太祖下令要对付宋芊芊,那完全是扯到,宋太祖能认识她个穷乡僻壤的小妮子? 说出来有人信?反正凌枫是不信! 既然决定求助外援,那人员分配就成了首要问题。 经过一番思忖后,凌枫决定由朱友贵驾车护送青禾回衙门搬救兵,但在此之前,得先一起去一趟里正家。 没办法,凌枫不认路,只能让朱友贵晚走片刻,况且,里正家就在柳庄,也不算太耽误事。 再有就是,县衙的救兵不可能那么快到,前期还得依靠凌枫带领民壮前去支援。 所以,相对而言,尽快召集民壮才是当务之急。 本来凌枫还想让老道一同乘马车回县城,没想到他却拒绝了,还美其名曰:这是命,他得去应劫。 老道没有阐述清楚具体是何意,凌枫此刻也不求甚解,老道非要跟着去送死,他也懒得阻拦。 正所谓,装睡的人叫不醒,寻死的人拦不住,老道就属于后者。 第35章 柳庄之行10 闲扯淡一下,有点啰嗦哟(??°????°??) 选择码字,最初是一时兴起,心中有一个故事不吐不快。 后来,渐渐地发现,写作这档子事儿,对于一个萌新来说,那就是另外一个牛马不相及的未知世界,作为一个萌新,在写作这方面要了解的实在太多太多啦。 正是因为不熟悉,不了解,所以第一本书就注定存在各种或大或小的问题;等码到字数回头自阅时,竟发现惨不忍睹得有些搞笑……请容许我先笑一会儿??(??^o^??)??——(*^w^*) 然后就是工作跟写作之间的时间协调,通常兼职的扑街码字手在这方面都是会存在冲突的,就像现在从事服务行业的我(不许别想歪!!!)最近无良boss接了个项目,被迫加班加点赶进度,根本腾不出心思去码字。 目前的基本生活状态是——睡醒上班,累得人仰马翻;下班做饭,洗澡煲剧倒头睡。 其实,想想从构思大纲到发文,再到现在,一直持续了三个多月,也挺迷茫。 但迷茫只是暂时,我还是会继续做一名扑街码字手的(????w????)x禁止抬杠x!别看了,说的就是你??哈哈哈…… 期间,我也有想过干脆换份时间充裕点的工作算了,那样的话就可以计较好协调工作和写作之间的时间点。 可我最后还是否决了这个想法,现在找一份能娴熟胜任的工作真心不易,不敢说高材生烂大街,但大学生烂大街已是不争的事实,工作不敢轻易换。 不过,这还不是昨晚原因,最最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比较懒,懒到不想再费尽心思去重新破你融入一个陌生的群体,够懒吧(﹡??o??﹡)嘻嘻…… 虽然目前这种上班码字,下班也码字的生活状态好像有点枯燥乏味,但上班码的是钱,下班码的是兴趣爱好。 两者不可一概而论,而且在公司跟同事相处得挺不错,严格来说,也不算枯燥乏味。 如果真的有些微无奈感时,我会带上耳机,一边听轻音乐陶冶情操,一边写码字,也挺享受的。 现在,偶尔挤出的一丝空闲,我把它用在了积攒阅读量上,边看边学边总结自己的不足,然后尝试着改正。 虽然现在的文笔还是很菜,但凭心而论,我觉得自己确实是在不断成长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乱宋奇缘》再码几个章节就要切了,一旦有休息时间时,我会直接更几章,如果有想知道柳乘风一案结局的,可以过段时间再打开这本书,目前是没时间更了,估计在被超级无良boss压榨成干尸前是没时间了,文案估计还要几天时间才能彻底完成。 另外,你们的票票可以转投给有需要的新人哦,毕竟萌新不容易,同样身为萌新的我对于这一点有着切身的体会。 再有,感谢点击、驻足、追更过亲们,被迫切文实属无奈,其实我心里还是挺遗憾,也挺内疚的。 在这里,我要跟大家说一声:“抱歉!真的!但在《乱宋奇缘》欠下的债,我一定会在下一本文加倍奉还。” 好了,唠叨了这么多,有点更年期的赶脚呢??????.??????.????????????不说了,几天后见,等我哟(????????????) 第36章 水落石出1 (第三十五章不祥写喽,明天直接用陈述跳过,回到县衙,重审柳乘风一案,水落石出入朝堂,撒花,没毛病ヾ(^▽^*))) 蜀国兴州,兴元城,戌时过半。 东城门右边离街道较偏的一处高墙大院内,聚集着三天里陆陆续续悄然潜入的几十号人。 “高先生,我们已经在蜀国找了将近一年,至今没有半点消息。” “郡主怕是……怕是已经凶多吉少,国内现在尚不安定,可离不开高先生。”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人,眉清目秀,穿的是灰白色儒袍,却也遮掩不住他的刚毅凌厉。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中年人,在大厅的主位上昂首而坐,也是一袭儒袍,面目和善没有一丝戾气,双目睿智,仿佛可以洞穿一切,屋子里的人都唤他高先生。 高先生姓高,字道明。 “不行!邱卫使,没有郡主的消息我是不会回去的。” “我朝已经丢过一位公主,绝不能再丢了郡主,否则我无颜面对皇上,无颜面对大皇子。”高道明的语气很果决,没有商量的余地。 “可是……” 邱卫使还想继续劝说,高道明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别再说了。我意已决。” “况且我们这大半年来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基本确定郡主不在绵州、剑州、利州等地,蜀国以东也就差凤州没有去过,我准备这几日便去往凤州找找。” 他神色凝重,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谁又敢说郡主尚在人世,但他还是不想就这么放弃,至少他还心存希翼。 “不行高先生,这万万不行!凤州现在是蜀国的战事前线,太过凶险,使不得。”出言反对的是谭歌,谭卫使。 一个不惑之年的高瘦男子,肤色有些黝黑,发髻凌乱,乌丝随意垂落,佝偻着身形,麻衣披身,还打了几个补丁。 他的妆容跟宅院里的人格格不入,不知道的人指不定以为他是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 “危险怎么了?你怕你可以不去,没人逼你去,高先生有我护着就行。没想到谭叔也是个胆小鬼,切。” 是个少女的声音,语气有些桀骜不驯。 她束着单发髻,一袭墨色锦衣,却无半分雄武,玉带环腰更加突现了她的娇小。 明显是女扮男装。 白净的脸蛋还隐隐透着红晕,两片诱人的粉唇更是彻底地出卖了她。 她一条玉腿躇在地上,一只玉足踩在红木椅上,右手持着佩剑,胳膊肘压着大腿,完全一副响马贼的做派。 邱卫使闻言没好气的嗔怪起少女。 “霜儿,你就别再胡闹了成么?” “哼……” 少女不以为然,冷哼一声挪开目光。 邱卫使虚长少女十个春秋,已是双十有五的年华,一向喜欢说教,训斥起少女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少女最是烦他这一点。 邱卫使淡淡撇了她一眼,有些无奈。 “我们身在蜀地处处透着危险,小心点总没错。” “就你大道理多。”她嘟着小嘴,右手的佩剑抬起又落下,“砰”重重地砸在了红木椅上,宣示着她的不满。 “好好好,我们不说旁的,就说说你,你女扮男装就算了,还一身匪气,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还赶紧把脚放下来!” “要你管!”少女不甘示弱,冲他翻起了白眼。 少女姓秦,单名霜,一向我行我素,在这里只有高先生的话她还愿意听一听。 “你……” 邱卫使对她是真的头疼。 不,应该说这里就没有人对她不头疼的。 也就邱卫使、谭卫使武功比她好,没能让她讨到便宜。 其余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吃过她的亏,对她是发自内心的惧怕。 眼见邱卫使作势又要一通说教,一众随从心底一沉,面露惧色,急忙上前求饶。 “邱卫使,你就行行好别再招惹这小姑奶奶了。成吗?” “对呀对呀,她一生气倒霉的还不是我们。” “对对对,邱卫使,你可不能再惹恼了姑……秦小姐。” “邱卫使,你就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邱卫使:“……” 秦霜:“……” 邱卫对她微微的翻了个白眼表示无语,便不再搭理她。 秦霜也冲他重重的回敬了一个鱼眼白。 她小手环抱于胸前,屁股一撅就坐到了椅子上,扁着小粉唇鼓着淡桃腮,无处不彰显着她的恼怒,两边被挤得高高隆起、在快速的做着起伏运动的胸脯就是最好的证明。 高道明见势不妙,只好出言解了尴尬。 “邱卫使,我们还是先聊聊正事吧?” “好,我看高先生心中似乎已经有了主意,不妨直说,一切听高先生的。” 高道明右手指尖轻轻叩着梨花木做的红墨色茶几,须臾,停止了手指的动作,面色严肃了几分。 “邱卫使,你说得对,我们出来的时间太久了,皇上和大皇子应当是等急了。” 他顿了顿,然后又继续道。 “这样,你先带一部分人回国复命。千万千万注意措辞,别让皇上和大皇子过于担心。” 邱卫使知道他的性格,既然劝了没用也不好再勉强,看来也只能是自己先回去复命了。 于是,他作辑施礼道:“是,属下遵命。” 秦霜一早就削尖了脑袋侧耳倾听,闻言顿时乐了。 “好诶好诶,讨厌鬼终于要走了。” 她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拍着小手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 邱卫使一头黑线,却也没有理会她,带着几个随从就往大厅门外快步走去。 “等等!” 他刚想踏出门口就被高先生突然喊住。 在秦霜幽怨的小眼神中邱卫使又折了回来。 秦霜“……” 她表示很失望,讨厌鬼竟然没走成。 “你这是什么表情?” 高道明对她的表情表示费解。 秦霜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几圈,言辞间支支吾吾的。 “啊,呃,没什么。” “高先生啊,你不用管我,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说着又坐回了椅子,端起茶盏凑在嘴边,也没有喝,只是拉拢着小脑袋瓜,侧耳偷……倾听。 “你回去转告皇上,就说蜀宋边境交恶几无修好的可能,蜀国都城以东大乱,北面和西番人僵持不下,南面又有南汉巍然耸立,蜀国眼下无暇他顾。” 高道明的眼神突然变得深邃起来,语气也凌厉了几分。 “但皇上万不可作他想,中原这滩浑水绝不能趟,而应趁此机会尽快稳定国内的局势,秉承先祖遗志‘修缉城堡,练兵养民,以观时变’,” 他顿了顿,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随和。 “就这些,记住了就回吧,注意安全。” 邱卫使点了点头快步往门外走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夜色中。 “耶耶耶,终于……” 秦霜的欢呼声戛然而止。 一个她最讨厌的身影又出现在她的眼前,看着邱卫使去而复返,她娇嗔不已。 “你有完没完?逗我玩儿呢?还走不走了?真讨厌!讨厌死了!” 邱卫使给了她一个“我喜欢,不行吗?”的眼神,而后直接掠过她走到高道明跟前。 高道明疑狐地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邱卫使面露诡笑,语气变得阴柔。 “高先生,我们何不给蜀国这东面加一把火?让它烧得更旺些。”言语间杀意顿生,凌厉阴寒。 秦霜“不小心”听到他的建议,不以为然的别过脸去,她觉得依着高先生的谨慎,这事他不可能同意。 而事实证明她还是挺了解高道明的。 高道明面露怒色,‘噌’的一下站起身,呵斥起邱卫使。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你休要胡来。” “为何?” “为何?这么浅显的道理你看不懂吗?” 反问总是比陈述更具气势。 邱卫使鞠躬着腰身辑礼道:“还请先生教诲。” 为了让邱卫使打消这个不成熟的念头,高道明还是一一给他点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其一,蜀地以东本就民不聊生,此举有违人道。” “其二,这不是我们的主要目的,我们当以寻找郡主为重。” “其三,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旦东窗事发,我们非但找不到郡主还会祸引国土,中原这趟浑水可是会要命的。” “其四,我观蜀国气运已尽,蜀国一亡我们首当其冲,如何防止强宋对我国用兵才是重中之重。” 秦霜意有所指的插话道:“有些人啊总是自以为是,吃瘪了吧?呵呵呵……” 说完她还一个劲的傻乐。 高道明闻言,笑呵呵地嗔怪起少女。 “好啦好啦,你就安分点吧,可别邱卫使一走你就给我捅出篓子来。” 邱卫使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面露愧色,拱手辑礼。 “是我莽撞了,高先生深谋远虑总能洞察一切。我这就回去复命,先生保重。” 高道明望着他欣慰的点了点。 邱卫使领着几个随从又一次走出了厅门。 秦霜一溜烟跑到门口,趴在门框上探头探脑的。 邱卫使没有走正门,而是领着几个随从走到一处视野死角,轻轻一跃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他们本就不属于这座宅子,又因为宅子地处偏僻,从视野死角翻墙进出是最不易引人注意的方式。 总不能告诉别人这座本应只有十几人的宅子竟是门庭若市,那不是摆明了引人非议,招惹官府吗。 秦霜眼看着几人消失在夜色中却还是不甚放心,趴在门口一会儿撅着屁股,一会儿探头探脑,好半晌才回过头来拍着高高隆起的胸脯嘟囔着。 “哎呀玛呀,这回可算是走了。” 高道明和谭歌端坐在红木椅上,闻言,顿了顿推盏的动作,苦笑着摇了摇头。 秦霜迈着轻快的步伐坐回了椅子,给自己沏了杯茶,给了两人一个“你们继续不用管我”的眼色,便自顾自的端起茶盏浅尝辄止。 但不管在做什么,她永远不会忘记侧耳偷听。 “谭卫使,你对凤州怎么看?” 高道明放下茶杯,语气很平静,眼神也很柔和,好似聊的是家常,而非提着脑袋过日子的任务。 “凤州的情况很复杂,是个险地。” 谭歌回答得很笼统,眼神有些深邃又有些意味深长,和高道明的睿智不同,他的眼神更加的让人琢磨不透。 高道明没有接话,只是重新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谭歌的气息突然变得凌厉,眸中泛着精光。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凤州不同其他州城,是蜀国的战事前线,危险更甚。” 他左手四指微微叉开,缓缓的敲击着自己的左腿,仅仅几息的功夫便停了下来。 “既然高先生一定要去凤州,我准备先带几人去一探究竟,也好提前安置落脚地。如果事不可为,我们人少目标小也还能安全撤离。” “你说呢?高先生。” 他此刻的睿智跟他的妆容相当违和,秦霜看着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还有他那跟高先生如出一辙的叩击动作,难不成他们这一类人都有这习惯?可是那讨厌鬼邱卫使好像就没有,岂不是说…… “呵呵呵……”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的傻乐。 高道明余光瞟了她一眼,嘴角似笑非笑的微微上扬。 “好,那谭卫使注意安全。我迟你七日出发,如事不可为,则需命人远离州城,侯在我们必经之路,我们可不要做了那瓮中之鳖。” “是。” 简单的一个字,便已是领了命,这事就算这么敲定了。 秦霜收回小心思蹦跶了起来,雀跃的叫喊道:“好耶好耶,我可以去凤州了。” “不行!” 谭歌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她的想法。 “凭什么?你去得我就去得。” 很显然,她并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只是在陈述自己的决定。 谭歌见状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显得相当庄重,眼神戏谑的嗔怪起她。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邱卫使回国复命,我又要去凤州,高先生的安全怎么办?” “我一走这里就数你跟阎卫使和风卫使的武功最好。” “你要学会有担当,肩负起护卫高先生的使命。” 秦霜有些意动。 “真的?” “真的!” 她见谭歌很认真的点了头,便欣喜地应道:“好,那我听谭叔的。” 高道明在座椅上品着茶,笑而不语。 “那高先生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 嘴上这么问着,心里却想着小丫头片子,跟你谭叔斗你还嫩了好几十年。 秦霜重重地点了点头,还装作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嗯!谭叔,你安心去吧,一切有我。” “噗……” 高道明没憋住,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噗嗤一下全给喷了出来。 谭歌一脸黑线。 ‘你安心去吧’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细想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见稳住了秦霜,转身跟高道明道了别,便领着几人也作势翻墙而去。 刚跃上墙头,忽听身后传来一声“一路走好。” 脚下一个踩空,便消失在了墙头。 “哎呦……嘶……” 趴在门口跟谭歌道别的秦霜听着那怪异的“嗷嗷”声,不明所以的蹦蹦跳跳着回了大厅。 第37章 天师有约 如果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那短暂的别离就是为了如期而归,就像辰叶的离开,只是为了能跟大家更唯美地邂逅。 诚如《乱宋》,它虽然还不完整,但它的的结局绝不会遥遥无期,只是在此之前,辰叶想先跟大家分享另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充满了传说的故事—— 曾经有人做过统计,现代社会每天就会有78.3个传说在消失。 有人说,这是因为现在的父母都越来越来忙,没有多余的时间给小孩子讲故事;也有人说,现在已经没有人再相信传说,更不相信传说中的英雄曾经存在过;但无论如何,有些涉及‘家族秘辛’的传说依然会永远的流传下去,因为传说里的英雄不止在这个世界留下过欢笑,留下过眼泪,还留下过一段段令人难以忘记的动人故事…… 这是一个三界六道入轮回,降妖伏魔揽星垂的故事;还是一个驱魔龙族不世出,道法术士乱江湖的故事。 一个看似波澜不惊、平凡无奇的世界,实则早已群魔乱舞、百鬼夜行,但有道是乱世出英雄,有妖魔邪祟乱人间,就有正义之士守正辟邪。 既有“老不死”除魔卫道: “乾坤无极,火神赦令。破!”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也有少年英才维护正义: “无量天尊无量天,无量天眼看世间。赦!” “天清清,地灵灵,一符觅踪显真形。去!” …… 这个充满传说的世界,它的故事就这样在一场祸乱降至的灾难面前开始了…… 新书《天师有约》敬请期待哟ヽ(^。^)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