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帝重生以后》 第1章魔帝重生 梁沁自一片黑暗中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尖尖的鸟喙和黑乎乎的拳头大的小脑袋。 “你终于醒了……”金黄色的鸟喙一张一合,说出人话时,显得极其兴奋。 看着面前的黑鸟,梁沁丝毫没有显出震惊。毕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便是她亲自安排下的,面前的鸟儿——确切的说,是只乌鸦——更确切的说,是只金乌化成的乌鸦,是该计划的执行者。 如今自己醒来,重新看见天光,便表明,计划成功了。 不过,很快她便发现了不对劲—— “咿呀……”她想说话时发出的却是婴儿的声音。 “什么情况?为什么我说不了话?”她只好用神识传音给乌鸦。 “呃……”乌鸦站在她的胸脯上,极不自然的抖了抖翅膀,“是这样的,你重生在了你还是婴儿的时候。” 什么? 梁沁这才开始审视自己的身体。 举起一双肉嘟嘟的小爪,看着那双抓东西都明显费劲的手,梁沁手撕面前这只乌鸦的心都有。 扭头去看四周,隔着襁褓,只见自己正躺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浓重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盛怒之前,她习惯性的强迫自己冷静…… 关于婴儿期的事情,自己肯定是不记得的。不过,她稍大一点儿的时候,独居的奶奶告诉她,是从死人堆里把她捡回家的。 让她重生到什么时期不好,偏偏是最为脆弱的婴儿期。 “小鸦……”不能口说人语,但用强劲的神识一吼,也足以在乌鸦的小脑袋里炸裂。“你丫的找死吗?重生前你是怎么信誓旦旦的保证的?” 当初的计划是,重生在封禅魔帝之时。 那时候,她斗法打败上一任魔帝,成为魔界九域之主。彼时,仙派同盟的领袖人物因历劫失败而修为回落。 在敌人最为脆弱的时候,她却只顾着与魔民们共同庆贺了,错过了打败死对头的好时机。 为此,她悔的肠子都青了。 好在,贵为神鸟的小鸦家,有一柄家传的流光镜。 此法宝能回溯时光,让人重生。然而,这破镜子只能载魂体。若想重生的话,要么夺自己的舍,要么夺别人的舍。 不过,夺舍有风险,重生需谨慎。 夺舍他人要有合适的躯体,魂体不合,非但夺舍不能成功,还有可能身死道消。所以,稳妥起见,自然是自己夺舍自己。 想想她的计划是那么的完美,不曾想自己养了八百年的鸟儿这次竟然这么不靠谱…… 由于被夺舍的婴儿期的自己已死,她没办法再弃了这具身体,用流光镜往前穿梭。 毕竟世道规律,有因方有果。若是神魂弃了这具婴儿体,她梁沁便在婴儿期就成了一个死人了,那么,未来的她本就不存在,如何再重生一次? 梁沁仰面望天,愁的不行。良久才缓过来,接受既定的事实。 太阳就要落山了,看着持续变暗的天光,梁沁终于用了平和的语气,传音给乌鸦。 “天要黑了,带我走吧,找个地方落脚。” “不等收养你的那位老奶奶吗?”小鸦不怕死的在梁沁的包袱上站定,好几斤重的身子压得她胸口发闷。 他丝毫没有注意梁沁憋红的脸,自顾自的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反正在你垂死之前,会被一位好心的老奶奶捡到……” “你丫的给我闭嘴,”小鸦脑袋里炸裂开的声音明显压抑着怒气,“赶紧把我带走……” 重生一世,她绝不想再碰到收养自己的奶奶了。 没错,她的命是奶奶捡回来的,然而年迈的老人,仅仅只养育她到四岁。一个无儿无女的独居老人,单独抚养一个孩子,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的艰辛。 奶奶死后,便把她过继给了自己的侄子。 叔婶家孩子多,他们自然不会善待她,挨打受骂、饔飧不继,是她四岁以后的日子。 人总是会对自己的苦难记忆深刻,哪怕是再小的孩子。 如果不碰上奶奶,后来就不会被叔婶卖到万秀坊,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这个,现在的情况是,我也是重生的。”小鸦深深的埋下头,声音越来越低。 根据小鸦的年龄推算,此时的小鸦,还是一只仅有百年道行的小金乌。 虽然金乌贵为神鸟,天生灵智,可百年道行的小金乌却化不了人形,没办法抱着她离去。 梁沁用黑白分明的小眼睛审视了小鸦一眼,她倒是把这茬忘记了。那破镜子只能载魂体,若非小鸦弃了千年的真身,如何跟她来这儿? 好吧,虽然她并没有要求这厮跟着她来,但看在他毕竟跟来了的份儿上,先将功抵一部分过。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就当是帮帮我老婆子,做做善事吧!” 空旷的天地间,喃喃的话语声,清晰的传进一人一鸟的耳朵里。 梁沁下意识的朝声源望去,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瘦弱老人,正在翻找死人的遗物。 “我记得襁褓里有一块玉,”梁沁的眼睛紧盯着弯腰忙碌的老人,“把玉留下,赶紧带我离开吧。” 小鸦虽贵为神鸟,但早先与梁沁结契。哪怕重生前已然解除了契约,但还是不由自主的会听从梁沁的吩咐做事。 正好他站立的地方硬邦邦的,先用爪子在包袱边缘扒了扒,尖嘴伸进里面,果然叼出一块玉璧来。 梁沁看了一眼这块玉,翠绿清透,水色上乘。 这种玉对修士来说没什么用处,只不过是上好的装饰品而已。但对于凡人来说,如此美玉,称得上无价之宝。 由于这块玉上刻着她的名字,奶奶直到死都没舍得拿去换钱。倒是过继到叔婶家后,叔叔在集市上用它换了十两银子。 把玉放在地上,小鸦化出原型,先小心翼翼的询问了句;“我用爪子勾着你,你不会生气吧?” 毕竟曾经也是一代魔帝,如今虽然成为婴儿,想来尊严她还是要的。用爪子勾,是巨鸟对待食物做的事情。而对魔帝而言,则是极大的侮辱。 “哪儿那么多屁话?”如今这副样子,梁沁哪儿还顾得上它们鸟国的尊严礼仪?“此一时彼一时,先把我带走再说。” “哦!”小鸦应了一声,巨大的羽翼张开。他的身形已经变大了数千倍,双爪抓住包裹着梁沁的包袱,便朝空中飞去。 第2章三足金乌 捡拾遗物的老人哪儿见过这么大的鸟儿,呆呆望着从头顶上掠过的、散发着红金光芒的三足乌,惊讶的久久不能回神。 没飞多远,便来到一处荒滩。荒滩的另一面是一片山丘,金乌带着梁沁在山丘上找到了一处洞穴。 三足乌在洞口大发神鸟威压,里面正处于哺乳期的一阶银毛狼妖吓得瑟瑟发抖,最后夺命而逃,连自己的孩子都顾不得要了。 神识外散,探查了方圆百里,发现这附近没有高阶妖兽后,才放心的走进洞内,把梁沁搁在地上。 这地界灵气稀薄,有高阶妖兽才怪了。 安置好梁沁,扭着脑袋朝洞穴最里端看了看,随后便朝那里的小狼崽们走去。 身为神鸟,小鸦是不屑与这些低等生物共处一室的。 用嘴叼起还未睁开眼的狼崽子,隔着老远便朝洞外扔去。像丢破烂似的,极度不耐兼厌恶。 扔了一只后,准备回过头来扔第二只。这时,梁沁的话让他猛然停下了动作。 “小鸦?你是小鸦吗?你怎么多出来一条腿?” 金乌,也被称为赤乌,羽翼呈赤金色,三足,乃是太阳神鸟。可小鸦,却仅有两条腿。 当然,两条腿的金乌,在他们祖上也是存在的,或许这是返祖现象也不可知。可区别于普通的大多数,小鸦便从小就不被认同。 而眼观面前的小鸦,正是一只拥有着三条腿的纯正金乌。 听到梁沁这么问,小鸦把叼在嘴里的狼崽悄悄放下,一张鸟脸显得很不自然。 “这个嘛,我夺舍了一只三足金乌……” 梁沁把这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顿时明白过来。 “你丫的让本君重生在婴儿期,原来是为了自己?”她一心只以为是这家伙不靠谱,操作流光镜失误,亏她刚才还因这厮的追随守护而感动不已。 梁沁的吼叫声第n次在小鸦脑子里炸裂开,让他极不舒服的闭了闭眼睛。 “事情是这样的,”不再去管小狼崽子,高大的金乌迈着修长的三条腿走到梁沁身边,急急解释道,“我夺舍的这只金乌,正好在他三百岁这年,遇到了劫难身死道消。你也知道,我有多想成为一只三足乌……” 小鸦心里苦哇,他想梁沁应该会理解他的。自己活了一千七百岁还没能飞升上仙,一辈子因两条腿的问题不被家族的人认可。 自从得知族里有流光镜,他便开始谋划着如何借用此物让自己重生。 不过流光镜本就是违逆天道之物,族里边也是藏着掖着。若非梁沁周密计划,与自己联手,费尽心机偷盗而出,自己重获新生的愿望,只怕到如今还是个奢望。 夺舍重生之事,不被天道所允。若是小心些,倒也能钻了天道的空子。奈何他的夺舍行为,会使得同一时空内存在两个他自己。北极紫微大帝手上的天道轮盘出现混乱,自然一查便能查到他头上。 刚夺舍醒来的小鸦,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新躯体,便直直迎上了雷罚。整整十八道天雷下来,简直要把他烧焦了。 十八道天雷不死,小鸦便是命不该绝,刑雷罚的天官也不好再下手。可怜的流光镜就没这么好运了,直接被天官收走销毁了。 “……你看,我背上的毛都秃了。”小鸦趴下身子,把后背亮给梁沁看,一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样子,“也多亏我抗下了这十八道天雷,正好给你做了掩护,否则被发现的就是你了。” 他费尽心思、千挑万选才选中了这个时间节点重生,既可以让自己夺舍一只本就死去的鸟又完成了主人交给他的使命。 当然,最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自己。至于主人么,一个只能躺着的小屁孩能把他怎样? 梁沁的眼睛眯了眯,让人感觉很诡异。 这货跟了她八百多年,对她向来是忠心耿耿,虽然经常与她顶嘴,却从不敢忤逆。若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就不应该重生前解除契约。 被自己的灵宠耍了一道,堂堂魔帝倍感侮辱。 小鸦看着梁沁奶嘟嘟的脸庞,神色异样,又是良久的不说话,知道她这是怒极了。她爆发怒意之前,会有一段时间的宁静,这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哪怕面前之人只是一个婴儿,但由于以往根深蒂固的魔帝形象,残留的影响对自己依然很大。 小鸦立刻心虚的向后跳开一步,闷闷的低下头,做出服软认错的姿态来。 空气静的仿佛凝固了一般,简直让人喘不过气。过了好久,梁沁的声音终于在自己的脑海里响起。 出人意料的,她语气格外平静,让小鸦觉得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我饿了,给我找点儿吃的来。” 就这一句,用很平稳的声音,仅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咆哮,也没有对他提出惩罚。 回顾和梁沁在一起的八百年时光,虽然也无数次渴望过离开她身边,回归自由。可,日子久了,便也习惯了她的陪伴。真到解除契约,可以离开她的日子,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难过。 也正因为这,他从雷罚下活过来后,才第一时间便跑到这云州地界,找到她。 他来的时候,这儿刚刚结束了一场因夺宝而引发的恶战。 许是修士们斗法,襁褓中的梁沁被术法的余波所伤,一直处于昏迷之中。 自从决定守护在她身边,等候她醒来,自己就已经做好承受她怒火的准备了。 反而现在,梁沁不同寻常的平静,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为这,小鸦决定,一定要为小梁沁多捉一些虫子,把她养的白白胖胖。 看着小鸦赤金色的身体消失在洞口,梁沁忍不住长长舒出一口气。这口气一出来,顿时让她感觉胸口的憋闷畅通了不少。 做了一千三百年的魔帝,习惯了被人捧得高高的,性子都被惯坏了。眼下的境遇确实让她十分恼怒,好在她很快认清了现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的调节自己的情绪。 小鸦对她命令的违背,确实让她备受打击,若是她实力还在,有可能盛怒之下当场结束他的性命。然而,眼下的情况实在讽刺。 她若要活下去,还要依赖小鸦。如今要做的,岂不应该是想方设法的把小鸦留在身边? 这货到如今都没有弃她而去,足以见他是有良心的。 第3章婴儿时光 闭着眼睛在洞里等了良久,久的梁沁认为那货不会再回来了。 就在她昏昏欲睡之际,小鸦幻化成的乌鸦,飞回了山洞。他传声把梁沁叫醒,站在包袱上将尖尖的鸟喙凑到她面前。 “吃饭啦,小良心!” 梁沁睁开眼睛,入目的竟然是——虫子? 看着那绿油油不停在她嘴巴上方蠕动的青虫,梁沁的心瞬间紧了紧。 “人类的小孩儿是吃虫子长大的吗?” “那吃什么?”活了千年了鸟儿,依然不解。 “喝奶,喝**!”梁沁被这货弄得都没了脾气,顿了顿,接着说道,“把那银毛狼找回来吧!” 小鸦自己吞了虫子,按照梁沁的吩咐去做。 由于小狼崽子们都还在山洞里,银毛狼没有跑远。刚才他出去找虫子时,还看见它在附近徘徊。摄于金乌的神威,始终不敢靠近洞口一步。 现在,正好把它找来。 银毛狼被驱赶进山洞,嘴里叼着之前被小鸦丢出去的狼崽子。回头看着跟在自己身后进来的黑毛乌鸦,依旧心怀忐忑。 它知道,面前那只都不够自己塞牙缝的鸟儿,是金乌的化身。 “接下来怎么做?”小鸦站在梁沁的脑袋旁边道。 “你告诉它,让它喂养我,它知道该怎么做。” 小鸦单方面的向母狼吩咐几句,银毛狼便乖乖的走到梁沁面前。 喂养人类的小孩,银毛狼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然而早已经开启了灵智的它,在思考了片刻后,立刻决定出采用半跪的姿势进行哺乳。 平时母狼哺育自己的孩子,都是斜躺在地上,任由小崽子们趴在它怀里。然而这个姿势并不适用于人类。 身为一阶妖兽的银毛狼,体型太大,就算采用站立姿势,仅有三个月大无法坐起来的梁沁,依然够不着喝奶。 那么,只能自己受累,采用半蹲的姿势。 只见银毛狼的前腿跨过梁沁,膝盖弯曲,腹部的一排肉头在她嘴巴上方耷拉下来。 梁沁闻着奶香,嘴巴捉住最近的一只肉头,便猛吸起来。 “咕咚咕咚……” 吸吮是婴儿的本能,虽然这狼奶的滋味并不好,但为了活命必须得咽下去。 眼看着银毛狼坚持了一会儿,四只腿便开始打颤,显然是这个难受的姿势让它撑不住了。梁沁紧喝两口,便松开了它。 虽然没有喝饱,但饥饿却是被大大的缓解。困意袭来,眼睛不受控制的闭上,整个人顿时陷入昏睡。 不知过了多久,梁沁再次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照的洞口附近一片明亮。 肚子咕噜噜的,发出一连串的声音。立刻有一只黑乎乎的乌鸦凑过来,“小良心,你醒了?” “我饿!” 面前肉嘟嘟的娃娃,水汪汪的眼睛朝他眨了眨,一脸呆萌可爱的样子。小鸦的心猛然漏了半拍,用翅膀拍了拍脑袋,心想自己肯定出现幻觉了。 气势威武,能用眼神杀人的魔君,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打了个哆嗦之后,朝山洞最里端的银毛狼喊了一嗓子:“过来,喂奶!” 银毛狼立刻舍弃了自己的孩子,走到梁沁面前,用昨天的姿势哺乳。 虽然被迫成为了一个人类的奶妈,让本来就不够自己孩子喝的奶,更少了。但为了自己和孩子们的小命,银毛狼很识时务的认命了。 今日梁沁吸的时间长了点儿,适应了狼奶的味道,她忍不住要一次性喝足,一连享用了三个**才作罢。 等梁沁吃饱喝足,那母狼终于坚持不住了,差点儿摔倒压着她。 好在没压着,刚刚金乌气势大涨,神威压得它差点儿吐血。银毛狼灰溜溜的躲到一旁,窝在孩子们旁边不敢动弹。 洞里静了一会儿,只有风吹起沙尘的声音。被放在地上的梁沁,不小心就吸了一嘴沙子。她让小鸦把她往里面挪一挪,然后找些干草来铺在地上。昨晚在硬邦邦的泥土地上睡了一晚,感觉咯的脊背疼。 再往里就是母狼和小狼们卧着的地方了,梁沁毫不嫌弃的让小鸦把自己放在它们中间。北方的春天,夜晚还是很冷的,和小狼们挤在一起,还暖和呢。 小鸦忙活了一上午,衔了不少草回来。现下正是早春时节,去年的草木还在迎风而立,新草未长成。但刚刚拔下来的枯草还是有些潮湿,在洞口晾晒了一下午,才倒腾进洞里。 等把所有的活儿都干完,小鸦直接累的仰面倒地。 梁沁终于躺在了柔软的草垫上了,连着六只小狼崽,都享受了一把柔软舒服的草床。 银毛狼在晌午的时候,出去了一次,捕猎来了一只灰兔。 一鸟一兽在梁沁的要求下,完整保留了兔毛,只把兔肉和内脏吃了个干净。 由于是小鸦率先食用的,等他吃完,就所剩无几了。银毛狼只好把兔毛上的血迹也添了个干净。 翌日一早,银毛狼给梁沁喂完了奶,便被驱赶出山洞捕猎去了。 到底是活了一百多年的狼,捕猎技术自然比一般的狼高。到晌午时,它衔着一头幼年的梅花鹿,回到了山洞里。 小鸦把幼鹿最好的部分吃掉后,心满意足的走到一边,把剩下的部分赏给银毛狼。 梅花鹿的鹿皮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与昨天的灰兔毛一起,放在洞口晾晒。 梁沁过着吃了睡,醒了吃的婴儿日子,在山洞里挨过一天又一天。 夏天来临时,小狼们早就断了奶,已经在学习捕猎了。可梁沁依旧要喝奶才能存活,为了控制住母狼,不让它逃跑。每次母狼带小狼外出,小鸦都会抓着梁沁飞在空中紧紧跟随。 其实包裹住梁沁的襁褓,是一件低阶的防御法器。其功能包括自洁、防御、缠扰,而且会根据梁沁的身量伸缩大小。 也就是,襁褓自己能够自动的清除粪便和尿液,清理完之后再重新把梁沁包裹好。 其缠扰的松紧度,会根据梁沁的意念。若是她感觉冷,会稍微紧一些,若感觉热,会自动松散。 是以小鸦用爪子勾住襁褓的一角在天上飞,也不用担心梁沁从包袱里掉下来。 第4章夏去冬来 其实刚重生过来时,她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还未来得及睁开眼,便被一阵术法余波击中了胸口。虽然襁褓帮她挡下了一部分力道,却还是立刻使她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见到小鸦,她的思维被太多事占据,反而忽略了自己的出身问题。 上等的玉佩、低阶的法器襁褓,都昭示着自己的父母不是凡人。 若当时让小鸦在死人堆里翻一翻,或许能让她知道自己父母亲的样子。 看着不远处银毛狼教小狼们捕食地鼠,其乐融融一家亲的场景,梁沁没来由的心头一酸。 如果自己也能被父母陪伴着长大,命运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可惜了,重生一世,这种想法也依旧只是妄念。 树荫下的风软软的,趴在她脚边的鸟困得直打瞌睡——小鸦做腻了乌鸦,现下变成了一只麻雀。 他自我保护意识很强,绝不变成羽色漂亮的鸟儿,担心太惹人眼。 梁沁已经五个多月大了,白日睡眠时间减少,此刻精神正好。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便开始练习站立。 她想要早点儿学会走路,却忽略了骨骼的脆弱。 与之前一样,她根本站不起来,却无意间学会了爬行。 肉嘟嘟的身子扭曲成一团,屁股半撅着,以一个奇怪姿势卯着劲儿。哼哧哼哧的声音细小而坚决,细密的汗和着泥土,沾满全身。 再一次把自己摔了个四脚朝天时,梁沁彻底累的没了力气。躺了一会儿,天地间安静极了,甚至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消失了。 下意识朝不远处的矮坡上去看,原本在那里狩猎的银毛狼一家突然不见了。 矮坡的背面还是矮坡,起起伏伏,连绵不绝。 梁沁盯着矮坡的方向看,不久便发现遥远的坡顶上,银色的一个小点儿。 “带着小狼崽还能跑这么快,”梁沁在心里喃喃说了句,却没有叫醒小鸦去追。 小鸦的飞行速度很快,只需一个俯冲,便能追到银毛狼所在的坡上。不过,她觉得也是时候放它们走了。 一刻钟后,梁沁依然在练习站立。小鸦睁开了眼,却一连发出两声鸟叫。 “你的奶呢?”他急的都忘记了飞行,迈着小短腿朝矮坡上跑去。跑了不到一尺的距离,见梁沁没什么反应,折回身来看着她。 “如你所见,跑了!”梁沁一屁股蹲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 “你怎么能它们跑了呢?待会儿你吃什么?” 梁沁朝麻雀亮出两颗门牙,说道:“吃肉!” 麻雀无奈的用翅膀扶额,他不太确定梁沁的那两颗脆弱的牙齿能否吃得了肉。最主要的是,银毛狼跑了,他饭来张口的日子也要一去不复返了。 把梁沁安排进山洞,小鸦拍拍翅膀飞了出去。找食儿的事情,不可避免的落在他的身上。 附近有小鸦的气息,一般鸟兽都不敢靠近山洞。留梁沁独自待在洞里,倒也不必担心她的安全。 不过为防万一,梁沁在小鸦走后也没闲着。用手捏着一根木棍围着自己画圈,又在圈内画出复杂的纹路,这便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防御符阵。 她这双小手,实在没有力气,身体的移动也不灵便。本就一挥而就的符阵,整整耗费了一个多时辰。 符阵的威力不大,堪堪足以撂倒一个凡人。 这符阵就是为擅闯的人类所设。 洞前的荒滩人迹罕至,她在这里生活的这几个月,连一个人影都没见过。但,浴血战斗中历练出来的警惕心,早已经根入骨髓。 乖乖的坐在阵内不敢动弹,生怕一不小心把符文擦掉。 感觉坐的屁股都受不住了,才终于把小鸦给盼回来。 他在洞内降落时,扔下了一连串的麻雀,爪子里还握了两枚鸟蛋。 “吃吧!”小鸦把一只麻雀丢给她。 “你不知道人类要吃熟食吗?” 他当然知道,他也爱吃熟食,但他这是在赌气。 一鸟一娃对峙了一会儿,小鸦终于认命的再次飞了出去。 三只爪子抓来一捆木材,自燃而起的羽翅将木材点燃,然后将麻雀和蛋通通丢进了火里面。 金乌本就是火属性的神鸟,羽翼可自燃却不伤己身,用羽毛点火却是再合适不过。 没一会儿,随着一阵焦糊味儿传来,小鸦从火里捞出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再次扔给梁沁。 看着面前如黑炭般的肉,梁沁艰难的伸出手去…… 噼啪一声,火里有什么东西炸开。抬起头来,却见小鸦的长嘴叼出了一颗小小的鸟蛋。 那鸟蛋已经熟透,蛋壳裂开,隐隐的有香气冒出。 与黑乎乎的肉相比,鸟蛋才算真正能吃的东西。 “你吃鸟肉,给我鸟蛋。”梁沁习惯性的从小鸦嘴里夺食。 不过,小鸦却不习惯梁沁眨眼卖萌的样子,他不禁浑身一哆嗦,二话没说便把鸟蛋叼到梁沁手里。 两颗小小的鸟蛋完全不能喂饱梁沁,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只要饿不死就行。 烧好的鸟,小鸦也没吃,黑乎乎的实在难以直视。味儿也不好闻,还不如吃生肉呢。 而接下来的日子,小鸦外出所猎的食物,皆是以蛋为主。除了鸟蛋、还有蛇蛋、龟蛋等。 凑合着把梁沁养到十个月大。 夏季过去,秋季来临。鸟儿们都不下蛋了,梁沁只能吃肉。好在,她牙齿已经长出了六颗,倒也能艰难的撕开最嫩的烤肉。 将一口肉丝咬在嘴里,老太太似的咀嚼半天才磨烂咽下。 随着第一场大雪降下,寒冷的冬季来临。 梁沁终于会走路了,虽然不稳,走几步就摔跤。她还不满一岁,骨骼脆弱,协调性也不好,只要勤加练习,她相信自己很快就能走稳的。 另外,她也能流利的说话了,虽然大舌头,让人听不太清楚,但好在终于能开口。 梁沁头戴松鼠皮,身披着一张鹿皮,脚用灰毛兔的皮毛包裹。且这些皮毛全都是毛朝里,看上去血淋淋的,十足的野人一个。 坐在火堆前,扒拉着噼啪燃烧的柴火,等着架在木架上的肉汤煮熟。 第5章又一年春 煮肉汤的瓦罐是小鸦从一个村子里捡的,罐口缺了一块儿,倒是勉强能当做锅用。 角落里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瓶瓶罐罐,都是残缺不全的,梁沁用它们来存水。 趁着雪水新鲜,梁沁忙碌了一早上,把所有的瓶罐都装满了,放在洞里备用。 用雪水煮兔肉,味道照样不咋地。但梁沁习惯了不太美味的食物以后,倒是什么东西都能下咽了。 锅里的肉汤咕嘟咕嘟冒了很长时间的气泡,小鸦才从外面回来。这一次,他嘴巴上叼了一个大白馒头。 昨天她还念叨着,想吃馒头了,结果小鸦竟然听进了心里,实在太让人感动。 “呐,”小鸦把馒头塞进梁沁手里,“这可是我从一只大黑狗的嘴里抢来的,唉,我堂堂神鸟,竟然沦为从狗嘴里抢食的地步,我发誓以后绝不再干这种事。” 梁沁将馒头捧在手心,冰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一哆嗦,但还是要做出一副很受感动的样子,眼睛眨呀眨的望着他。 “你放心,小鸦,我长大后一定会把你当爹一样孝顺的。”心里的真实想法却是,若不是因为这货,自己何至于到这种田地?然后暗暗发誓,等实力恢复,一定会把他烤了吃了。 “切!” 小鸦无可无不可的往一旁扭过头,朝瓦罐里看了一眼,用喙把罐子叼下来。 梁沁为数不多的牙齿啃着硬邦邦的馒头,想了一下,说道:“你尽量还是少去有人类的地方。云州地界仙凡混居,万一被修士认出你来,可就麻烦了。” 小鸦这具身体道行虽然不浅,但他重生后受了雷劫,修为还未完全恢复。若是被修士识出身份捉了去,强行结契,梁沁不敢想象没有小鸦照顾的日子。 小鸦向来脑子单纯,听梁沁这么说,自然只以字面的意思理解。觉得她是在担心他的安危,便有些开心的回道:“知道啦,我会小心的。” 啃了会儿馒头,见肉汤凉的差不多了,梁沁拾起一旁的芦苇杆,放在肉汤里当吸管用。 入冬以后,食物难寻,小鸦已经很长时间未曾进食。不过他是神鸟,生来就能辟谷,吃东西也只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梁沁人还小,胃口也小,哪怕食物再短缺,养她倒也毫不费力。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日子过的虽然艰难,却平静而和顺。随着山洞外面的一声鸟鸣,窝在洞内一个冬日的梁沁,迎着阳光走到外面。 洞前的小溪早就从沉寂中醒来,哗啦啦的水声,清亮的细流,悦人耳目。 迈着小短腿沿着小溪走了一会儿,猛然看见里面的倒影。 蓬头垢面的奶娃在水面上荡呀荡,梁沁这才想起,自己重生以来好像从未洗过澡。 蹲下身子掬了一把水,侵入骨髓的凉让梁沁赶紧缩回了手。 小鸦从天际而来,化身为燕子的他,在梁沁身边降落。 “我想洗个澡。”梁沁肉嘟嘟的小嘴巴一张一合,配合着亮晶晶的眼睛,显得无比可爱。 呃,是可爱的样子,若是她没那么脏,再脱下那一身奇装异服,定然是人见人爱的小娃娃。 “那你洗呀!”小鸦在溪边看着自己的倒影,边臭美边说道。 “水太冷了,你得帮我热水。”梁沁理所当然的提出要求。 于是,在她的指导下,小鸦化出原身,站在溪流的上方催动真气,羽翼自燃。熊熊燃烧的小鸦顿时成为一个巨大的火球,将身下的溪水瞬间加热。 由于金乌之火不怕凡水,所以在溪水里也照样能燃烧。 梁沁在下游的浅水处,将整个身子浸泡在里面。温热的水包裹着全身,舒适而惬意。 不一会儿…… “小鸦,你想烫死我?” 上游的火焰小了些,没一会儿水变凉了…… “太冷了,太冷了,你想让我生病吗?” 任劳任怨的小鸦只好催动真气,努力加温。 两刻钟后,梁沁在小鸦的烘烤下穿上衣服——也就是兽皮。 洗个澡走路都轻快了不少,梁沁在溪边欢快的跑了一会儿。自从迈过一岁的门槛,她走路稳当多了。虽然偶尔还会摔跤,却是可以放开速度,全力奔跑。 跑了一会儿,出了一身汗,坐在地上休息。她才发觉自从变成小孩儿后,自己的思维也跟着幼稚了起来,竟然自己跟自己玩儿的那么欢快。 身边的小鸦再次变成燕子,趴在石头上无精打采的晒太阳。 刚才为了给梁沁提供温水洗澡,他燃烧了自己不少的真气。由于遭受雷劫,丧失的修为还未恢复,这个程度的真气消耗,也足以把他累坏。 小鸦变成什么,便容易捕到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成功诱骗了几只情窦初开的母燕子。可怜这些痴情的女子,死不瞑目的在小鸦嘴下流干了血,成为梁沁的腹中餐。 第二天被小鸦带着去林子里采集野菜的时候,看见长满了芦苇的河塘里立着一群白鹤。眼下正是繁殖季节,雄鹤母鹤聚在一起,显然正在相亲求偶。 梁沁觉得白鹤的个头那么大,应该够她吃好几天的。出主意让他变成一只鹤,去勾引那只最肥的母鹤。 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习惯了听从梁沁吩咐做事的小鸦,还是照办了。 于是一连四五天,他们都是吃鹤肉度日的。 山洞前面的空地上,梁沁三下五除二画好了一个简单的聚灵阵。由于没有使用灵石压阵,所以聚灵效果不太理想。 不过聊胜于无,勉强还是能用的。 从现在开始,她要进行修炼了。 云州地界灵气稀薄,在这里居住的修士必须使用各种方法聚灵。这也是为什么人迹罕至的深山里,不见成精的兽类。 当然,银毛狼算是例外的。 它并非本地的狼,明显是从别处而来。此地不适合妖兽们修炼,就算没有遇到梁沁,它也不会在此地呆太长时间。 小鸦百无聊赖的蹲在一块大石头上,得知梁沁要启动修炼计划,立刻开口打击她。 “你现在还未生出灵根,五岁以后才能修炼。好歹是做过魔君的,怎么连这点儿常识都不知道?” 梁沁没理他,自顾自的在聚灵阵内打坐。 她没想着现在就引气入体,而是准备先让身体熟练功法。早些熟练起来,使得身体对功法的运转成为惯性使然,等到真正引气入体时,会更容易些。 第6章魔界之井 重活一世,她依然打算修魔。 所以,从现在开始,她必须为前往魔界做好准备了。 魔界位于混沌山以西,路途遥远,其中的艰险,不可预知。 为保护己身,修为实力,不可或缺。 当今的修仙界和魔界,关系还处于比较和谐的状态。两界之间互通有无,商贸往来较为频繁。 直到她做了魔帝以后,亲率十万魔兵涌出混沌山,为时九百年的仙魔大战,才就此拉开序幕。 话说回当下:倘若她现在使用魔修功法入门,也不是不可以。然而她现在身处仙修的地界,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以仙修的身份入世更为妥当。 哪怕修仙界和魔界关系再好,人都是排外的。还是融入本地,更方便行事些。 此时她所运转的心法,乃是太玄宗的法诀【太玄心经】。 当初为了打败仙派联盟,她命人收罗了几乎所有大小门派的功法拿来研究。其中印象最为深刻的,莫不如太玄宗的本派宗法【太玄经】。 【太玄经】分为心法和功法两部分,心法便是【太玄心经】,功法又被成为【太元经】。 “太者初始,玄者幽深,为至理难言也。” 这也表明,若没有一定的体悟能力,修习【太玄经】会寸步难行,更不要说拿这作为入门功法。 之所以梁沁敢迎难而上,一是因为,她当初在研究此功法时,已经有所得;二是因为,此功法修炼后,能更好的理解道法本然。 顿悟不易,而众所周知,顿悟的益处,并不单单是修为的瞬间提升这么简单。而是会对一生的道途,产生深远影响。 一般来说,能体悟【太玄经】的人,进阶突破时不会被瓶颈所阻,只要时机到了,便能水到渠成。 不过,她所能修的,也只能是【太玄经】初级功法,高阶以及天阶,她当初没搞到手。此功法,她仅能修炼到筑基大圆满。 其实,她也不必拥有多高的修为,到达魔界前筑基圆满就已经足够。 无论仙修还是魔修,练气和筑基才是这世间普遍的存在,有些小门派的掌门修为还不到金丹。一流的大门派内,有上四五个元婴就很了不得了。 这世上的唯一化神修士,是太玄宗的李承济。 这老东西胸怀偃骨,乃是身具天命之人,机缘气运,自然无人能比。 而梁沁若想取得与他一战的可能,必须再次获取前世的机缘…… …… 魔骨井旁,青璃气愤而决然的抓着她,将她拖到井沿上,然后随手一丢。 “你不是想死吗?那便跳吧!” 瘫在井口边的女子修为散尽,筋脉寸断,连爬都费劲。一阵阵阴冷入骨的魔煞之气从井内涌出,煞灵们争先恐后的包裹着她、拉扯着她,极力将她往井里拽。 这口魔骨井内,据说掩埋着魔尊的骨骸。 魔尊乃是从境坠落凡魔界的上古大魔,整个魔界九域,皆是由他所创。若能得到魔尊的遗骨,重塑己身,便是具有族血脉之人,飞升境指日可待。 千万年来,想要得到魔尊遗骨的人络绎不绝。不说以往,就连现在几乎每年都会有一两个跳魔骨井的人。 然而,但凡跳下去的魔修,哪怕修为再高,也没有一个上来的。这是一口豢养煞灵的井,不祥的煞气弥漫出井沿,让人不愿意靠近。 魔骨井方圆十里,萧条空旷,无人踏足。 大部分魔民都把这口井的传说当成了故事,除了个别依旧心存痴念妄想的。 “你要死,就死的干干净净,”青璃的声音还在耳畔回荡,“呐,跳下去,一了百了……” 井口冒上来的煞灵们,伸出无数双手,嘶吼着、嚎叫着。使得后面青璃说的话,都让她听不真切了。 梁沁的瘫软之躯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眼看着自己被阴冷的煞灵之手一点一点拽入井内。 就在她的上半身已经悬空在井口上方时,青璃抓住她的脚往后面一提,毫不费力把她从煞灵的手中捞出。 受到外力的干扰,冒出头的煞灵立刻缩回井里。 梁沁远离了危险,趴在地上打着哆嗦换气。 “怎么样?”青璃用脚踢了踢她的屁股,“还想死吗?” 太恐怖了,那一双双阴冷的手,带着将她撕碎的怨恨。纠缠着她,拉拽着她…… 面对这样恐怖死法,再想死的人,应该也不敢死了。 梁沁脸贴着泥土半天没说出一个字,心神全被后怕填满。若是刚才青璃没能及时将她拉回来…… 简直不敢想象! 见梁沁不吱声,青璃嗤笑一声:“这么没胆还寻死,也真够出息。” 梁沁没有回嘴,她确实向来最为怕死的。想当初被卖入万秀坊时,面对成为炉鼎的命运,她没想过要寻死。后来周旋在各种金主身边,面对无尽的折磨,她也咬牙支撑,坚决的活着。 因偷练回春之术,试图将被金主吸去的修为索回来,被发现后,差点儿打死——在快要死那一刻,她依然无比渴望活着。 哪怕活的如同蝼蚁一般,她也想要活下去。 死? 她修为散尽,筋脉寸断,只能躺在床上,任由岁月将她的生命一点点蚕食。不能修炼,她便是一步一步的走向死亡…… 早死、晚死不都是个死么?为何她刚才面对死亡时,还会害怕呢? “走吧,”青璃长叹一声,便要弯下腰来准备捡起她。 梁沁突然觉得自己很悲催,她活的那么痛苦,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活? 她疯了似的又哭又笑,眼泪从鼻梁上滑下来,沾湿面颊旁边的土地。气息一呼一吸之间,将嘴边的浮尘吹起,又吸入肺腑里面,呛得她连声咳嗽。 青璃准备揪起她的动作一顿,被她这疯魔的样子弄得很无奈。一边拍着她,给她顺气,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你闹够了没有?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终于把肺里的异物咳出,梁沁满脸泪水。顿了顿,她才开口说道:“我想好了,你把我仍这儿自生自灭吧,跟着你回去,我就是个拖累。” 第7章嗜煞成魔 “我有嫌弃过你吗?”青璃在她面前坐下来,屁股正好对着她的鼻嘴。“你帮我照顾过我娘,还一起把她下葬。你不是说过,我娘没了,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梁沁心中动容,却没有说话。 青璃自言自语:“你不就是瘫了吗?我好歹也是个有修为的,照顾你又不费力。” “你还要修炼,我会耽误你的。”梁沁反驳。 青璃和自己无亲无故,自己凭什么受她的照顾? 抬起头来再次看了看不远处的魔骨井,也就一瞬间,她突然感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召唤,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去看一看。 明明刚才还被那井里的煞灵吓得不成样子,这会儿,竟然也不那么害怕了。 “你相信魔骨井的传说吗?”梁沁无头无脑的问出了这么一句。 青璃扭头朝魔骨井看了一眼,说道:“都说是传说了,只有傻子才信。” “我好像就是你口中的傻子,”梁沁红着眼珠看她,“我想跳下去试试。” 青璃不可置信的回看她,“你这人,还来劲了是吧?” “反正我没了修为,也是等死。想想看,就这么跳下去,倒也痛快。” “哈?”青璃被气笑了。 梁沁在家要死要活,本来把她揪到这里来,是想用魔骨井吓唬吓唬她,可没想着真让她死。“走,回家,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回头给你扎几针清醒清醒。” 当初她借住在青璃家里,无数次因这丫头的毒舌生出掐死她的想法,不过两人针尖对麦芒,谁的嘴也不饶人。若不是感念青妈妈对她的关照,这丫头早不知道死在她手里多少回了。 不过这次,听着她的骂声,梁沁觉得出奇的舒服。 毕竟,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你看着我,认真听我说,”梁沁语气平静,仰视着青璃的侧颜,迫使她停下欲背起她的动作,“我无法修炼了,仅有几十年好活。跟你回去也是个死,倒不如放手一搏,万一魔骨井的传说是真的呢?” 青璃气急败坏:“那么多人跳下去都变成了煞灵,你还想试?……要跳你自己爬过去跳,别借我的手,我不想沾上人命。” “不沾人命,如何成魔?也怨不得你修为总是上不去,心太仁慈,倒不如你修佛去得了。” 这种否认式的嘲讽,对魔修是极大的侮辱,青璃又是个一点就着的炮仗脾气,此刻果然怒了。 “好,你要死就死吧,我再也不管你了。”说罢,丢下她抬腿便走。 听着拖沓拖沓的脚步声远去,梁沁竟然舒了一口气似的笑了笑。终于把这个碍事的给支走了,她迫不及待的朝魔骨井口爬去。 那里有一种力量在召唤她,让她无所畏惧…… 然而她脑子还保留了一部分清醒,知道自己定然中了某种惑术,可无奈的是,她竟然无法摆脱。 胳膊仅有上半段还能使出力气,两条腿却是完全废了的。与其说是在爬行,倒不如说是靠着臂膀的力量往前拖。 她只恨自己爬的太慢,不能快点儿到达井沿,投入那神秘力量的怀抱。 快了,快到了,再加把劲儿……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如此急切的奔赴死亡。 终于爬到井沿上,不必下面的煞灵拉她,她自己便一头栽了下去…… “梁沁!”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喊,炸响在耳畔,然而很快,便被尖啸着的煞灵之音淹没。 青璃趴在井口,一边用加持了术法的手挥掉扑面而来的煞气,一边探着身子望向井内。 井内黑乎乎的,全是一团一团的煞气,哪怕她放开神识,竟也无法穿透。 下落的梁沁,身上全是甩也甩不掉的煞灵。阴冷而尖利的齿刃,撕咬着、吞食着她,她的血肉伴随着疼痛,一块一块的失去。 她嘶吼着、嚎叫着,剧烈的疼痛深入骨髓。 不知过了多久,当身体痛到极致,她突然感觉不到痛了。 视线换了一个角度,她看到周围的煞灵聚成一团,在争抢她的残肢。一边争抢还不时发出唔哧唔哧的恐吓声,意图以此吓走同伴。 她姣好的容颜很快便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样子,连自己都不忍直视。塌陷的脑壳里,脑浆流出。那一团团的白色粘稠液体仿佛是极大的美味,被一只极大的煞灵贪婪吸吮。 梁沁抖了抖飘在半空的魂体,刚才一往无前的勇气消失无踪,眼下只剩了无尽的惶恐。 残肢血肉很快就被煞灵们吞食干净,连骨头渣儿都没留下一块。毕竟是狼多肉少,许多煞灵还意犹未尽,转过头来贪婪的看着她。 后退几步,又迅速的一侧身,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煞灵的攻击。 还来不及松口气,便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少了些什么。扭头一看,才发现好几只煞灵正在啃噬自己的胳膊。 这些恶心的玩意儿,连魂体都不给她放过! 梁沁怒了,彻底的怒了…… 魂淡,我要跟你们拼了—— 梁沁发了疯一样手撕脚揣围拢过来的煞灵,不过,这好像一点儿用处都没有。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失去了手脚。 看了一眼只剩下头和不完整的上半身的破烂魂体,梁沁怒意更盛。可没有了手脚,如何战斗? 又一只煞灵咬住了她,梁沁磨着牙,弯身咬住了那只煞灵。 和这群东西周旋这么久,她徒手撕了好几只,可它们的身子就像烟雾一样。哪怕撕得再碎,一旦抛出去,就又会重新聚合在一起。 所以,这群东西打不死,也砸不烂。 眼下这只煞灵虽被梁沁咬在嘴里,可若一松口,这玩意依旧是活蹦乱跳的一只。 想了想,她整个的吞进口腔中,嚼吧嚼吧…… 咽了! 虽然没什么味道,但这东西毕竟是吃人的,就这么吞进肚子里,还是很恶心的。可她也顾不得什么,因为这会儿,身上又被煞灵围满了。 这些东西只把自己当成了好欺负的,丝毫没有警惕之心,所以,梁沁几乎是一口一个。 连吃了十几只煞灵,其他围着她的煞灵才发现自己所面临的危险,一溜烟跑远了。 眼下暂时没了危险,梁沁才开始再次审视自己的这具魂体。 上半身又少了至少一半,边缘部分被撕扯的参差不齐,像极了一件不成样子的破衣服。 向来爱美的她,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实在让人恼怒。她愤恨的朝周围煞灵看了一眼,吓得那些煞灵一哆嗦。 不过,她同时也发现,自己所剩的这具魂体,不再是刚才那样轻飘飘的透明状了,好像凝实了些。 难道煞灵对魂体来说,也是大补之物? 想到这种可能,梁沁再看向那些煞灵时,所表现出的眼神便不是恶狠狠的了,而是阴测测的带着笑。 第8章仙魔传承 千万年来,魔骨井煞气弥漫,连正午的阳光都照不进分毫。在这个寂静空旷的夜里,竟然有一道清冷的月光直达井底。 梁沁抬起头朝井口望了望,温柔的月光照在她身上,说不出的舒服。 如今的她已经完全凝成了一个实体,只不过缺少了四肢,残破不堪的半个身子飘荡在半空中,样子极为恐怖。 好在她自己倒也认命了,反正又不见人,丑就丑吧。 晒了会儿月亮,她突然感觉无聊起来,没有了煞灵供她吞食,她闲的发慌。 魔骨井的底部有浅浅的水洼——本来是口枯井的,雨水落下来,总是挥发不干净。 咦,那里好像有东西。 梁沁的脑袋歪了歪,更仔细的去看月光照耀着的地方。 白的如同透明的骨头,在黑乎乎的淤泥里,露出了短短的一小节。梁沁在这井里呆了不知多少日子了,虽然月亮未升上来以前还在忙着追逐最后一只煞灵,可这节骨头埋在这里,她应该早就发现了呀? 不,或许根本不等她发现,便早就被煞灵们吞噬干净了。 所以,难道只有在月光照耀井底的时候,这节白骨才能露出来? 这样想着,便愈发的靠近白骨。 虽然没有了四肢,但自己因魂体的强大而诞生出了【神念御物】之术。紧盯白骨,使出神念之力,骨骼慢慢破土而出,却并不仅仅只这一节,而是好像整具身体的骨骼相连。 梁沁使神念使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才终于把所有的白骨都从淤泥里拉出来。 原来魔骨井的传说是真的,在暗处歇了会儿,梁沁才打量起这具完整的骨骼。上面的气息外散,感受过之后,她差不多能够确定,这是魔尊留下的。 只是,她不知道该怎样接受传承。 这个念头一出现,她脑子里便出现一个想法。 于是立刻不敢耽误的,摆平了身子。平躺着在骨骼上方摆弄好角度,使自己慢慢没入骨骼里。 魂体一靠近骨骼,便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包裹住。梁沁瞬间清醒,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挣扎,便发现自己的魂体已经渐渐融入了进去。 纷繁的景象一幕幕在脑中闪过,坠凡、开创魔界九域、仙魔大战、被仙界镇压、遗骨由手下偷偷掩埋在这口枯井里。 千万年来,遗骨存留的神念,一直吸引着后世魔修来此。 第一批跳井的魔修,因相互争夺打斗,而葬身井底。 于是便形成了仙魔井中最早的一批煞灵。前面所有跳井的魔修都被吞噬干净,留存的执念,成为煞灵的一员。 这口井像极了一个养蛊之地,源源不断的争斗,只为让其中一只最为强大的蛊虫出现…… 月光照耀的魔骨井内,一具白森森的骨架上,皮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出来。 大约一刻钟以后,月影西斜,当井内的光亮消失之时,一具女子鲜活的身体,便赤条条的呈现出来。 梁沁睁开眼睛,如深潭般漆黑透亮的双眸眨了眨。身下是软腻的触感,鼻尖萦绕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儿。 五感恢复,所以,她是活过来了? 感受到了四肢的存在,她将上臂抬起。 早已经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可以如同光线下一样视物。纤柔的双手骨节分明,皓腕圆润,皮肤细腻白皙——若是忽略掉粘着的脏污淤泥的话。 一时间,她高兴的恨不得放声大笑。 刚才在重塑身体的时候,遗骨的存念将许多东西灌输进了她的脑子里。 得此重要传承,她迫不及待的便要开始修炼。 也不嫌弃这井内的环境,坐起身来盘腿入定。 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一身魔骨修炼起来,进阶突破竟然犹如行云流水。不需要积累、不需要顿悟,境界一个接一个往上升。就好像她原本就拥有过这些修为,如今只不过是又拿回来一样。 一路进入化神境,才终于停下。 梁沁盘坐在井中的身体动了动,贴在皮肤上的灰尘絮絮落下。 睁开眼睛,刺眼的日光照在井底,让她适应良久,才终于看清周围。 井还是那个井,逼仄的底部,碗口般的天空。唯一不同的是,井底的淤泥已经干了,屁股下面硬邦邦的。 站起身来时,发现自己被浮尘埋成了一个泥人。 她不知道自己闭关了多久,反正眼睛一闭,再睁开,总归也就是一夜吧。 可头上身上的土,却好似积攒了百十年之久。抖落满身的灰尘,思考着如何出去见人。 眼下是出不去的,她身上不着寸缕,又跟刚从坟墓里爬上来似的。 想了想,只能等到夜深人静。 月黑风高夜,梁沁摸黑从青璃家的墙头落下,先走到水缸边,打水洗澡。哗啦啦的泼水声惊扰了主人,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柄银枪突然从身后袭过。 梁沁头也没抬便躲了过去,顺便还截下了对方披着的外裳。 “不就是用你家点儿水么?用得着取人性命?”梁沁把衣裳穿好,靠近面前气急败坏的女子,伸手摸了一把人家的脸。 “你是……”青璃不敢相信,一句话说不完整。 “去屋里拿盏油灯来,就着光看看我,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青璃没有照做,从面前女子的说话声中,她就已经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不大的小院内,亮起暗淡的光。 梁沁擦干了头发,坐在被窝里。桌上油灯哔剥作响,橘色的光照在她脸上,那一张如玉盘般圆润的面容,晶莹透亮。 青璃定定的盯了她一会儿,发现她与曾经有很大的不同。 那一张面容似乎更加娇艳了,曾经十足的风尘味儿不见,举手投足间,隐隐散发着冷傲高贵。哪怕她刻意收敛,那深不可测的魔息,还是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 梁沁任由她盯着,一口一口的喝着水,慢慢讲述魔骨井内的经历。 不过—— “……你说什么?两百年?我跳进魔骨井至今已过了两百年?”梁沁惊讶过后,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井内无岁月。 两百年就晋升化神,这可是绝无仅有的神话。如今梁沁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 第9章云州往事 …… 梁沁五岁了,她已经成功引气入体,并有了练气一层的修为。脱离了凡胎,两只小短腿走起路来,也能快成一阵风。 将身上的兽皮脱下,换上了一身正儿八经的人穿的衣服,半旧的青缎面儿长袍,裹住她明显大了不少。虽然走路不太方便,要用手提起下摆,但这么穿出去,好歹能见人。 再加上,这也是小鸦的一片心意。袍子是从哪儿偷的,梁沁并不在意,能让她出门就行。 离开山洞,一路下山,穿过山谷丛林,趟过小溪。看着不远处的村庄,梁沁没来由的一阵兴奋。五年了,她终于又来到了烟火的人间。 山下面的这个村子,她多少还是有些印象的,便是上一世她长大的地方。 小村庄的样貌,早就已经在她的记忆中模糊了,除了刻入骨髓的恨,什么都不剩。这个时间,奶奶恐怕已经死去,她也不打算故地重游,找寻回忆。 直接来到村口的小路上,看看有没有往云州城方向的马车,能捎带她一程。 云州城离此地不足百里,村里的大户经常会往来穿梭。 果然,她没等多久,就看见一辆拉着粮食的马车,从村子里驶出。车子上坡到达这条小路时,颇费了番力气,梁沁很有眼力劲的跑过去帮忙。 这辆车是地主张家的,由一个扁平脸的长工负责押送。梁沁跑到车屁股后面准备推车的时候,扁平脸还不让。担心她非但帮不上忙,万一车子驶不上坡反而倒退下来,碾压着她。 却没想到梁沁小小的身板,倒是有把子力气,她一上手没多久就把车推上了坡。 借此,梁沁要求搭载马车进城,便也顺理成章了。 犹记得上一世,她也是在五岁时,第一次从村里出发,去云州城。 那一次,她去了便没再回来。 春日的阳光照在人身上暖融融的,让人止不住打瞌睡。反正有小鸦在空中看着她,她倒也放心大胆的趴在麻袋上睡了过去。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马车终于进了城。 由于她一连把手上的四五张兽皮全都赠给了扁平脸大叔,那人便高高兴兴的让她睡在了粮行的柴房里。 次日一早,梁沁将从小鸦身上拔下的翎羽塞进袍袖里,从粮行里走出。 云州城虽然仙凡混居,但修仙者和凡人到底是有差别的,所以也会划分区域而居。 粮行所在的位置,为凡人聚居地,修仙者的坊市在城东。 小短腿穿过人流,在热闹的坊市里左顾右看,目光在两旁的店铺招牌上一一扫过。 这里的一切都与她记忆中一样,一家挨着一家的测试灵根的店铺,是云州城的特色。 上一世,她刚满了五岁,叔叔便迫不及待的带着她来城中测灵根。 仿佛知道她是仙修的后代,自然对她身具灵根抱有极大的希望。在一家测试灵根的店铺里,在许多好奇人士的围观下,灵根盘中黑色属水的灵气源源不断的被她吸引。 测试的结果令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单一水灵根?” “好资质啊!” “也是上好的炉鼎。” 当时五岁的梁沁还懵懵懂懂,不明白大人们话中的意思。然而接下来叔叔的几句询问,倒让她明白了过来。 叔叔问:“她这么好的资质,能卖多少钱?” 店铺掌柜的答:“要是送往门派的话,顶多十两凡银;要是卖给万秀坊,这上等的炉鼎资质,怎么说也得值百两凡银。” 听完百两凡银几个字,叔叔眼睛里放光。 做好决定,掌柜的几道传讯符,招来了万秀坊的一名妇人。 妇人看见她很高兴,眼里放的光比叔叔看见银子放的光还亮…… 做炉鼎的生意,万秀坊在修仙界是数一数二的,分店开遍整个修仙界。 后来她化神之后,走出魔界,第一件事便是到各大城市,捣毁万秀坊这样的腌臜之地。掌管万秀坊的修仙世家——祁门,也让她给灭了族。 再次看见这些测试灵根的店铺,梁沁依然感觉碍眼。奈何实力低下,她没办法去找人家的麻烦——她的目标是灵器店。 走着走着,终于看见一家。转身进入店里,掌柜的看见她,脸上露出一视同仁的笑容。 在修仙界,向来不能以貌取人。 “这位小友,你是买是卖呀?” 梁沁直视着满脸皱纹的老掌柜,直觉告诉她,此人的修为也就是练气中期。 “我卖,”说着,她大刺刺的掏出一根翎羽。 金乌的翎羽赤红中泛着金色,拿在手里仿佛有一股火焰的炙烤。火属性的金乌羽,可是上等的练器材料,梁沁看着掌柜的神色,觉得已经闪瞎了他浑浊的老眼。 “神鸟之羽,”掌柜的啧啧,“不知小友有多少这种翎羽?” “就这一根,掌柜的你看着给个价吧,”梁沁觉得自己说话时的语气动作,很有气势,一看就是个老江湖,料想这老家伙也不敢在价格上欺骗自己。 掌柜的摇头叹息一声将翎羽递还给她,把梁沁弄得一脸懵。 “你就这一根?不值钱呐。” 梁沁觉得,虽然就一根,还是可以做成一件法器的,比如说羽箭。带有火属性的羽箭,把人射穿后,还可以焚了他,多好? 再不济,也能做成装饰呀。神鸟之羽,自然是漂亮非凡,不能用也能看。 然而掌柜的却被梁沁的想法惹得哭笑不得,他摆摆手,“没人会要的。” “那得多少根翎羽才值钱呢?”梁沁颓丧的问道。 掌柜转身拿出一柄羽扇来,说道:“此乃二阶锦鸡羽所制,自带风属性,防御性能为下等,本店售价为十块下品灵石。你若能集齐一柄羽扇的毛来,我定会给你比我手中这把成品还要高出十倍的价格。” 梁沁默默数了数羽扇上的毛,整整二十八根。对小鸦来说,真是不少。 转身出了灵器店,百无聊赖的在坊市转了一会儿,便回到了粮行。 本来就和扁平脸大叔说好的,她要在粮行住两日,除了住宿外,还要提供给她饭食。 一个粗糙的窝窝头,一碗水,勉强果腹。 吃饱喝足,再次看了眼站在柴火上的小白鸽,叹了口气,十分忧愁的说道: 第10章金乌翎羽 “一根毛人家不要,换不成灵石,就没法赶路呀!” 梁沁盯着白鸽的毛恋恋不舍,虽然拔下手中的那一根时,坚定的保证就要一根。 “嗯,”白鸽小鸦认真的想了想,“要不,你先去找个活干。等攒够了钱咱们再上路吧,反正你还小,修为又低。” 梁沁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也不知道这家伙是真的不上道,还是故意的。 既然这样,不妨把话摊开了说。 “我已经拔了你一根毛了,答应你不会再拔的。可是当下这种困境之中,也只有卖毛,能得来灵石……” “所以,你还想再拔我的毛?”小鸦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恶意。 “拔了还会再长的,你不是每隔百年就换一次毛吗?” “整整二十八根,你会把我翅膀上仅剩的毛拔秃的。”他很委屈,受了雷罚后,劈焦的毛到现在还没有长出来。这五年尽心尽力的照顾她,自己都来不及修炼恢复伤势,以至于本该化形的自己,至今化不了形。可她呢,时时刻刻都在算计自己。 “我能飞行,也是仅靠着身上这几根翎羽,若被你拔光了,我还怎么飞?” “那就让我来带着你呀,我把你揣怀里不就行了么?” “才不要呢,哪只鸟儿愿意被人揣怀里?更何况我乃堂堂神鸟。” 商量了半天,小鸦是铁了心的不让拔毛,奈何梁沁能力低弱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气急败坏。“真不给?好,不给就不给,大不了我自卖自身,再去万秀坊做炉鼎。” “你疯了?上一世的苦难你都忘了?这一世还要再来一遍?” “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管。”说完,梁沁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正要伸手开门,小鸦粗嘎的嗓音在身后响起,“你是我养大的,我能不管吗?好,我让你拔就是了。” 梁沁极力压制住上弯的嘴角,平静的转过头,认真的看着柴火堆上的白鸽,“小鸦,谢谢你。” 看着小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泛着光,红嘟嘟的嘴唇抿在一起,将包子似的小脸挤得更鼓了,小鸦浑身一激灵。“打住打住,你可别在吓我了。” 忍着痛,让梁沁拔下了自己身上的二十八根翎羽。看着面前翅膀上光秃秃一片的金乌,梁沁觉得不忍直视。让他幻化成了一只布谷鸟,才用双手捧起他。 把小鸦揣进怀里,再次来到灵器店,二十八根金乌翎羽往柜台上一放,说道:“掌柜的,一百块下品灵石,您说话算话。” 其实,这话一出口,梁沁便觉得自己卖便宜了。奈何她人小力量弱,不好再抬价。 掌柜的两眼放光,贪得无厌的看着她,“还有吗?” “没了,”梁沁火药味儿十足的顶了回去,一副根本不拿掌柜的当会儿事,自己有人撑腰的样子。 掌柜的半信半疑的把翎羽收好,又开了钱柜给她取灵石。 眼见掌柜慢慢悠悠的样子,梁沁不满的拔高了音量,“你快点儿,我师父还等着呢。” 一听梁沁搬出了自己的师父,掌柜的加快了些动作,安抚她道:“好好好,小友莫急,我这就把一百颗灵石拿给你。” 说完,颠颠儿的走出柜台,“若是你师父那儿还有好东西,欢迎再来。呃,金乌的血,也很值钱,除此之外,骨、肉、其他部位的羽毛等等。毕竟是神鸟嘛,全身都是宝。” 金乌不常见,很多人都不认识,担心梁沁口中的师父不知道神鸟的价值,特意提醒她。 掌柜的说这话时,小鸦不安的在她怀里动了动。 梁沁一把夺过灵石来,笑道:“掌柜放心,我师父的确猎得了一整只金乌。若您这儿价格合适,自然是我们的首选,回头让我师父来亲自和您谈。” “那老朽就坐等尊师的大驾光临!”掌柜抱了抱拳,貌似信了梁沁的掰扯。 梁沁掂了掂手里的灵石,从分量上判断,这老头儿没少给。遂笑意盈盈,“哎呀,这么多灵石,拿着不方便呀,万一出门被劫了就不好了。烦请掌柜给我拿个储物袋来。” “好好好,没问题。”掌柜说着,快速取来了一个刺绣精美的荷包,巴掌大小。“一石的容量,售价三块下品灵石,我收你两块,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这么小的容量还要两块灵石,交什么朋友? “多谢掌柜,”梁沁很识趣的没有压价,留下两块灵石,将剩下的全部收进储物袋里。 离开灵器店以后,她在坊市上又转了一圈儿,甩掉了从灵器店跟上她的几个人。顺便买了一个灵兽袋,用来装小鸦。 失去了飞行能力的小鸦,终于可以不用劳心劳力,干脆在灵兽袋里入定修炼起来。 有了灵石,在小摊上买了把下品短剑,告别了粮行里的扁平脸大叔,梁沁一个人上路了。 练气一层的她无法御剑,只能用脚丈量土地。 出云州,先往南,再往西而行。过混沌山,便能到达魔界。 梁沁也是边走边修炼,由于年纪小,修为低下,专绕到凡间行走。 世间灵气分布不均,凡间更是灵气缺失,但凡走到有点儿灵气的地方,她就会停下来修炼。凭借她单灵根的资质,等到十一岁时,也已经突破了练气中期。 这一日,她来到一个叫一里庄的村子里。见村外的半山腰处,有丝丝缕缕的灵气盘绕,便徒步而上。 浓密的山林里,鸟雀和鸣,清风徐徐。在灵气较为浓密处,找了块干净点儿的岩石坐下。深山老林中,经常有野兽出没,为避免入定期间被不长眼的野兽打扰,先着手布置了一个防御阵法。 在防御阵中设聚灵阵,如此,她才放心的开始修炼。 “……救命啊,救命啊……” 鸟鸣的聒噪声突然中断,不远处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呼喊,把正处于入定状态的梁沁给吵醒,还差点儿让她气息不稳,伤了自己。 她有点儿恼火,好在肉眼凡胎的人,无法识破防御阵法,看不到她,更无法闯入。她不想去管凡人的破事,修炼最要紧。于是调整气息,再次闭眼,准备入定。 外面呼喊还在继续,并且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呼喊变成了绝望的哭叫,“啊……不要啊……求求你放了我吧。” 第11章乡村记事 伴随着女子哭喊的,是男子的污言秽语。 “妈的,你不是挺能跑吗?你叫吧,在这深山老林里,你就算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梁沁想要重新入定的状态被打扰,外面的声音让她烦躁不堪。睁开眼去看,入目便是一副少儿不宜的景象。她又是坐在巨石上,居高临下。 一时间,对扰乱了她修炼的两个凡人,气不打一处来。神念御物,草丛里的一颗石子便丢了出去,正好打在施暴男子的脑袋上。 那人吃痛,停下手上的动作,警惕的四下查看,“谁?谁打我? 梁沁早就想暴揍他,遂撤去阵法,一跃跳下巨石,气势十足的说道:“是我!” 男子长相猥琐,一双老鼠眼眯了眯,“臭丫头,敢坏老子好事?” 梁沁也不多说,弯腰拾起脚边比巴掌还大的石块,便朝男子冲了过去。男子本是村里的屠户,一身横肉,自然有把子力气,不会将梁沁这个小屁孩放在眼里。不躲不避,反而起身相迎。 然而结果却是那个鼠眼屠户没有预料到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屁孩踩在脚底下。吐出两颗被打掉的牙齿,鼠眼屠户哆嗦着求饶。 “仙童饶命,我舒老三有眼无珠,没想到您是修仙之人,今天打也打了,别让我这条贱命脏了您的手。” 此地虽然是凡人界,但从舒老三嘴里还是能听出,他对修仙之人有所了解。可惜,对于较为正直的修士来说,杀害凡人的确于道途不利。却不代表所有修士都怕沾染凡人的血,更何况她要修的是魔道? 梁沁嘴角一弯,露出狠戾的笑来,二话不说,手中的大石头落下,脚下的人脑袋开花。 旁边被欺凌的女子早就傻了眼,衣服都忘了穿。梁沁瞥了她一眼,转身往山上走,准备再重新找个地方继续修炼。 “恩公,”女子扑上来,一把抱住她的腿,磕头,“谢恩公搭救。” “不用,你赶快下山去吧。”梁沁后退几步。 然而,女子没有走的意思。她瞥了眼舒老三的尸体,欲言又止。 “有什么问题吗?” 女子吓得抖抖索索,想了想才道:“那舒老三是村里的屠户,他大哥在城里的县衙做典史,我,我害怕……” 梁沁一听就明白了,这女子怕惹上官司。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投案自首?” “不,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我只是单纯的害怕。” “那你想如何?”梁沁干脆蹲了下来,看着女子道。 女子称不上有多漂亮,却也模样秀丽,带着些年轻少妇的韵味,倒也勾人。 “我,我……” 磨嘴皮子的功夫,梁沁突然感觉一阵饥饿,果断说了句:“你做饭好吃吗?” 女子半天没反应过来,良久才“啊?”随后点了点头,“嗯!好吃。” “那就去你家,给我弄些好吃的,我顺便过夜。” 许是吓傻了,脑回路较慢,想都没想就“哦”了之后,木呆呆的收拾了一下自己,带着梁沁下山去了。 女子叫何田田,去年刚死了丈夫。今日是一周年祭日,她来山脚下的坟前祭拜,不想被舒老三盯上。 那屠户舒老三是村里有名的恶霸,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曾被他骚扰过。奈何他家的夫人,又是个悍妇,不允许他纳妾,这家伙便只得在外面偷腥。 梁沁听何田田讲完,想了想说道:“回去后,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又没人看见舒老三跟着你。” 何田田一看就是胆小的女子,心中的害怕全写在了脸上,但还是慌乱的点了点头。 快到山下的时候,梁沁让她停下了脚步,“你这副状态回去可不行,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什么来,你得把今天的事忘掉。” 可惜她现在修为低,没办法抹去何田田的记忆,只能让她自己调整心态。 梁沁在何田田眼里虽然还只是个孩子,可她也知道修仙之人神通广大,所以并不拿她当孩子看。此刻见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并不拿杀人当回事儿,感觉有了主心骨,一瞬间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仙童放心,这会儿我已经好多了,回村里定不会让人看出什么来。” “嗯!”梁沁点点头,继续朝山下的村庄走。 何田田年纪轻轻守了寡,家里就她和一岁多的孩子相依为命。今日去祭拜亡夫,便将孩子寄托在了一墙之隔的邻居家里。 把梁沁请进屋子里,给她冲了碗粗茶,自己去隔壁家接了孩子,这才在厨房忙活起来。 修仙之人应当尽量不食俗食,锅中炖着的兔肉,是梁沁提供的一只灵兔。 在凡俗界,逮一只有灵气的小动物不容易。如今仅剩的这一只,还是她十天以前抓的呢。 一路走来,哪怕再如何省吃俭用,那一百块灵石,也早就被她花完了。哦不,梁沁掏了掏储物袋,用最后一块灵石买的灵米,还剩下最后一小撮。 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她想着,先在一里庄住几天。一来去山上修炼,试一试修为还能否再进一层;二来,还要多抓几只含有灵气的小动物,储备好粮食才能继续赶路嘛。 兔肉炖熟后端上桌,梁沁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把旁边看着她的小奶娃馋的不行。只是含有一点儿灵气的兔子而已,连一阶妖兽都算不上,凡人吃一些反而对身体有益。 便招呼着何田田母子坐下来和自己一块儿吃,起先何田田还客气的拒绝,奈何架不住自家孩子嘴馋,只得坐了下来。 今日的感谢名单有—— 不催更人易老 畅游书海2016 书友20181227211446503 杨珺彧瑶 感谢各位的投票支持! 第12章巧遇收徒 吃完了饭,何田田安排她睡在了里屋。第二日一早起来时,跟主人家打了声招呼,便独自上山去了。 到达之前设阵修炼的地方,发现舒老三的尸体已经没了。地上有野兽的脚印,像是老虎之类,另外还有长长的拖拽痕迹,看来是被这山中的老虎拖走吃掉了。 已达练气中期的梁沁,自然是不怕毫无修为的兽类,更何况她有阵法保护。便也不再另寻地点,直接在昨日的巨石上设阵修炼起来。 这一次入定,直接是两个日夜,当身体的饥饿达到极限,她才不得不吐纳收功,睁开双眼。 此时正午的日光照耀,暮春时节,在太阳底下,已然能感受到如火烤般的炙热。擦了把汗,寻到入定前设好的几个阵法陷阱旁。第一个阵法陷阱,将一只不长眼的山鸡困在了里面。 梁沁检查了一下,这山鸡就是个凡物,没有丝毫灵气。不过,她也舍不得扔,行路艰难,也不能只挑含有灵气的东西吃。 再加了一小撮灵米,将阵法补好。 六个阵法陷阱,虽没有一个空的,却只逮到一只刚刚引气入体的灵鼠。 老鼠就老鼠吧,好歹是有灵气的动物。 推开何家的院门,刚往里走了两步,何田田便着急忙慌的迎了上来。拉着梁沁进入屋内,惊慌失措的告诉她,“今日一早,舒老大带着好几个捕快,来村里挨家挨户的问话……” “你怎么说?”梁沁见她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担心她会露出马脚,想着要不要立刻跑路。虽然几个凡人没办法拿她怎样,可她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我就按你说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信了吗?” “信了,问完了话就走了。” “那不就得了,”梁沁暗自舒了一口气,“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我,我就是后怕,心里老不安稳。” “人又不是你杀的,你怕什么?” “我,我怕死人,我昨晚梦见他了,头破血流的追着我跑……” 梁沁叹了口气,拿胆小的何田田没辙,只好忽悠她:“你知道做梦梦到死人追着你跑,预示着什么吗?” “什么?”何田田抖抖索索的说道。 “预示着你会有好运降临。” “好,好运?”何田田扭曲的面容表示出了她的怀疑。可梁沁是修士,说的话应该没假吧。 半信半疑的状态下,拎起梁沁交给她的肥大老鼠,走进厨房里去。 虽然梁沁说这是灵鼠,但吃老鼠这种事…… 说实在的,梁沁也不想吃老鼠呀,这玩意最恶心了,可她得活下去不是? 这一次吃饭,何田田刻意和梁沁分开,哪怕炖好的老鼠肉再香,她也坚决不会尝一口。 梁沁也没打算给她们吃,本来就没多少,她自己刚刚够。抹了抹满嘴的油,准备躺在床上睡一觉,明天一早再去山上修炼。 门外响起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有个老头儿扯着嗓子从大门口走过。 “有仙家来收徒了,各家各户有五岁以上孩童的,带孩子到村口大槐树下去……有仙家来收徒了……” 梁沁没想到她会在这儿赶上仙家门派来凡间收徒,反正不干己事,她也不想多问。躺在床上,正要昏昏沉沉的睡过去,院子里又响起一阵嘈杂。 素来睡眠浅的梁沁不满的蹙眉,睁开眼睛正要发泄一番起床气,却见一个壮年男子冲了进来,一把明晃晃的剑直指自己。 “哥,你干什么?”何田田跟在男子后头进屋。 “家里怎么会有散修?” 拿剑指着梁沁的男子皮肤黝黑,身高体壮,一双浓眉大眼警惕的盯着梁沁看。 “她,她是来家里借宿的,是好人。” 大眼男子没有要放下剑的意思,朝梁沁问道:“你是谁,接近我妹妹有何企图?” 梁沁看了看兄妹两人相似的眉眼,确定是亲兄妹无疑了。遂不慌不忙的坐了起来,伸手指着离她只有寸许的剑尖:“能不能先把你的剑挪一挪?” 男子不打算放松警惕,反而把练气后期的气势全拿了出来,“说!” 梁沁无语,一副欠揍的表情道:“我一小小的散修,修为又没你高,至于用这种如临大敌的架势审讯我吗?” 见男子失去耐性的又要发火,梁沁赶紧收了嬉笑,“好好好,有话好好说,我如实交代还不行吗?——我叫梁沁,云州人士,认了个散修做师父,刚引气入体,人就被仇家杀死了。我又无父无母,只好自己一个人流浪喽。唉,”貌似悲伤的叹息一声,“可怜我一个孤儿,实力又不强,不敢去修士聚集的地方,只能在凡间行走。” 男子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见对方的骨龄确实只有十一岁,便也信了梁沁的这番话。 收了剑,坐在木桌旁,兄妹二人这才话起了这些年的离别之苦。 原来,男子叫何叶,五岁时被带去门派,至今已有三十年。 此次门派要派人来凡间收徒,他主动报了名,并且打通关系把他分到了家乡这一带,目的就是为了见一见已仙凡两隔的家人。 何田田说,父母亲早就已经去世,招来的赘婿,也在去年入山采药时,掉下悬崖摔死了。现如今,她只和一岁多的儿子相依为命。 第13章太玄弟子 说到来此收徒的仙家门派时,梁沁才想起来打量何叶的衣着。好些修仙门派喜欢给弟子穿白色衣服,门派标志的区分,只在衣服的图案上。 更有些小的门派,喜欢模仿大门派的图案,虽然不敢和大门派的图案一致,但也只是在不明显的细微处做改动,让人很难辨认。 梁沁看着何叶道服上袖口的纹样,乃是不太惹眼的草木纹。脑子里第一眼想到的是太玄宗,却不敢确认。 因为像太玄宗这样的大门派,会给不同身份的弟子,发放不同图案的道服。内门的弟子,只在领口处很低调的绣一只圆圆的云鹤图案。长老级别的,除有云鹤图案外,另在衣衽及袖口处加祥云纹样,并以所绣纹样的丝线,来区分身份。 提到太玄宗,梁沁每每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李承济。他身穿墨蓝色法袍,金丝线所绣的云鹤和祥云纹图案,精致华美而低调。站在素白弟子中间,那一抹黑十分显眼。 收回思绪,仔细朝何叶身上看去。 她没在对方的衣服上看见云鹤,就更不好辨认他的门派归属了。 想了想,终是开口询问了一句:“不知何大哥拜入了哪家门派?” 何叶对梁沁放下了戒备,自然也是知无不言,于是便道:“乃是有着天下第一宗门之称的太玄宗。” 呵!还真是太玄宗呐,可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这天下第一门派之说嘛,另外几家一流的大派(家族)应该不会同意。虽然当今天下唯一一位化神,坐镇在太玄宗,然而他们元婴只有一位。和人家有五位元婴的相比——不太好比较。 “对了,梁沁姑娘,”何叶看向她,“你不妨拜入我太玄宗门下吧,有宗门的庇护,说什么也比你这散修更容易混一些。看你小小年纪,就已经练气中期,至少应该是三灵根的资质吧?说不定你能入内门呢?” 猜她才三灵根,何大眼睛你忽略掉了她的修炼环境了好伐。 以她单灵根的资质,铁定是能入内门的。不过她最大的仇人就在太玄宗呢,怎么可能拜入仇人的门下?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我自由自在惯了的,不喜欢受约束,还是算了吧。” “欸……你不能这么想,修士修仙,本身就要在天道的约束之下。你还小,应该在正确的引导下修行才对。否则万一走错了路,入了歧途,别说追求大道长生,在这世间都不能容。” 何叶一副要拯救失足少年的样子,格外古道热肠的劝说她。梁沁明确表达出自己真的不想进入太玄宗,实在拒绝不过,只好很不礼貌的提出,要自己一个人出去走一走静一静。 来这村子里好几天了,还没有在内部好好转一转。沿着弯弯曲曲的土路,在巷子里穿梭,来到一处拐角,见面前一个妇人正哭着跪在两个白衣男子的面前。 两个白衣男子的衣着和何叶穿的一模一样,定然是他的同门师兄弟无疑。妇人身材矮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旁边的人拉都拉不起她来。 只听那方呜呜咽咽的道:“求仙人帮帮忙,我相公失踪三四天了,至今了无音讯,求你们帮我寻一寻他。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哇,没了他,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哇……” 被堵着的两个太玄宗弟子感到很为难,他们是来收徒的,不是帮凡人寻觅失踪人口的。此次宗门任务限定了时间,不让他们在凡间多做逗留,他们如何花时间去寻。 “这样吧,”两名弟子中,个头较高的人开口道,“我们把何师兄叫来,于他一起连夜寻一寻,实在找不到,也就作罢。” 另一个较瘦矮的弟子却不满的争辩了一句:“刚来这里,我都没来得及好好歇一歇。”可还是听从了高个的建议,转身去寻何叶了。 瘦矮的弟子于梁沁插肩而过,看出了她修士的气息,对她露出了十足的警惕,连走远了还一步十回头的看着她。 毕竟在凡世遇到正儿八经的修士,本身不太寻常。凡间灵气稀缺,对依靠灵气进阶的修士来说,十分不利,几乎没有修士愿意踏足凡世。除非,那些不依靠灵气的。 不依靠灵气的修士,只能是那些走旁门左道的。所以,那瘦小的矮子,定是把她当成了非我族类。 梁沁并不在意,反正她又没惹事……呃,可以装作没惹事的样子。 瘦小矮子消失后,梁沁看见高个弟子收到一张传讯符,那人看完传讯符后,不经意的朝她看了一眼。梁沁无聊的朝对方做出一个乖巧的笑。 那人极不自然的收回目光,或许心里也把她当做了嫌疑犯。 翻了个白眼,继续朝前走,想着以光明磊落的姿态来打消对方的怀疑。 然而,没想到的是,她刚走到拐角,那人便迅速拔出了手中宝剑。 这也是个练气期的弟子,与何叶一样,乃是后期。 梁沁虽然堪堪躲过第一式,接下来面对对方的频频出招,她可就表现的捉衿见肘了。 要说她曾经也是位搅动天下风云的人物,斗法的经验自然不缺。若真正对战起来,自信不仅能同阶无敌,越阶也可战上一战。 奈何她手中的兵器实在太不给力,二手的短剑,下等法器,对上人家那正儿八经的灵剑宝器,简直就跟赤手空拳一样。 倒是她魂力强大,使用神念,也可转败为胜。然而却要伺机而为,争取一举制胜。 “这位道友,为何无缘无故的偷袭我?”梁沁准备先分散对手的注意力。 高个把剑尖指向她,道:“说,那妇人失踪的相公在哪里?” 梁沁大呼冤枉,“我怎么知道?” “哼,还想狡辩?”对方冷冷说道,“你身上带着一丝怨气,若非近日杀过人,那怨气怎么会缠绕在你身上?” 要说人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这世上真有人天生拥有一双能辨阴阳的眼睛,不过此类物种十分稀少,千万年才出一个。但不凑巧的很,竟然被她给遇上了。 梁沁仰天长叹,她这是什么气运呐。 既然这样,那就只好拼死也要杀人灭口了…… 第14章遇到正主 胸中早已做好计划,先正面交锋,然后用神念化箭偷袭对方识海。 一支无形的箭矢形成,梁沁瞅准机会,朝对方射去。 “于师弟,梁沁姑娘,住手。” 来人一个闪身,挡在了梁沁和高个之间。梁沁及时收回神念,那只无形的箭矢行到一般堪堪停下,然后随着主人的放弃攻击,而消散了个干净。 “何师兄,”高个不满的说道,“此女身上有人命,她定然是邪修无疑。” “于师弟误会了,刚才与你斗法的过程中,梁沁姑娘气息外散,没有一丝邪修之气。不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看着梁沁道:“你怎么会使我太玄宗的功法?” 何叶虽然对【太玄经】望而却步,却因见过内门的金丹长老使出过,那浩荡凌然的气息,让他至今无法忘怀。 许是性格不同,也或是她年纪还小,体悟的不到家,那种正始之气,在她身上有些不伦不类。他问出这话,也只是试探一下。 然而令何叶自己也没想到,竟然被他给问着了。 梁沁一听就心虚了,她没想到有人能这么识货。 【太玄经】这部功法挑人,修习难度不是一般大,哪怕太玄宗的弟子也鲜少有人修习。本以为拿这功法在世间招摇,不会有人认出来,却没想到…… 梁沁只能感叹,世界太小,什么小概率事件都能被她给遇上。自己并非太玄宗的弟子,被人发现修习了太玄宗秘不外传的功法,会不会被抓回去治罪? “呃,这个,”梁沁犹豫了一会儿,使用拖字诀,“这儿说话不方便,我们不妨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 有何叶证明了她不是邪修,那被称为于师弟的大高个也便放过了她。 不过,由于她身上有怨气缠绕,一看就是近日杀过人,所以看向她的眼神依然带着警惕。 眼下的形势更复杂了,一方面梁沁要解释为何自己会修炼太玄宗的功法;另一方面,她还要解释,身上萦绕的那丝怨气是怎么回事儿。 刚才斗法的过程中,原本在这里的妇人和其他凡人早就跑了,这会儿,何叶自然而然的提议去何田田家里坐下来细说。 四人来到何田田家的农院,围坐在一张桌子前。 关于身上的怨气,梁沁很痛快的承认自己杀了人。接着,何田田站出来,义正言辞的把当日的事情如实说了。 末了,还不忘替梁沁求情,“哥哥,梁沁妹妹是为了救我,若当时不杀了那舒老三,万一回过头来他伺机报复我……” “嗯!”何叶握紧了拳头,对那舒老三也是深恶痛觉,对梁沁的义举,由衷的感激。 “于师弟、高师弟,我看此事,就不要追究了吧。至于舒家,我自去给他个解释。” 杀了个凡人而已,梁沁并非太玄宗门内的人,就算是,他们也只能上报,无权处置。既然不是,又见她不是邪修,自然不在他们的除恶范围内。 所以,此事当然没法儿追究。不过功法的事情,还是应该好好解释的。 太玄宗内所藏功法,多达千万种。哪怕再渊博的人,也不可能知道每一种功法。 刚才何叶问的笃定,而梁沁又没有当场否认,高个和瘦小矮子便也当作梁沁所使得正是何叶所了解的宗门功法。 看着三人以审讯的眼神盯着自己,梁沁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姿势说道:“哎呀,本来我不想说的。其实,我师父不是散修,他是太玄宗的一个外门弟子。出来做任务的时候受了伤,和宗门失去了联系,又过了没多久便去世了。” 这说辞有点儿烂,可她也想不到更好的了。只不过这样一来,她肯定会不得不被带回宗门了。 反正被太玄宗的弟子认出了身上的功法,本身就是个错误,她无论怎么说都无法摆脱被他们带回太玄宗的命运。 若不把自己和太玄宗扯上点儿关系,下场便是被带回去废掉修为。 也罢,梁沁很快看开了,且去太玄宗一游。 这事解释完了以后,何叶仿佛更加疑惑了,“你小小年纪,便以【太玄经】入门,是如何将这部功法融会贯通的?” “什么?【太玄经】?”高个也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这可是整个修仙界最难修的功法,就连太玄宗内,所会之人也是寥寥无几。他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瘦小矮子,见他一脸懵懂,显然对这部自己宗门内的本门功法,连听都没听说过。 他有些汗颜,按说自己的见识比何叶要高上很多,应该能一眼认出来的。奈何直到现在回忆起梁沁刚才的斗法气息,还是看不出来。 同一种功法,使出的效果也是因人而异,尤其像【太玄经】这种。由于体悟的东西不同,使出时所散发的气息,自然大不相同。 唯有熟悉该功法的人,才能在细微处辨认出来。 见何叶有此一问,梁沁立刻拿出作为小孩子的优势——装傻。 “当初师父将功法醍醐灌顶传给我,我按照他说的练,就会啦……” 这个回答却是让了解这部功法的二人有些了然,在何叶看来,梁沁本就歪曲了功法本源,全凭何叶的细致才看出。想她一个小丫头,哪怕再聪明,定然无法做到体悟。能靠这部功法引气入体,并且修习到如今的地步,肯定全按照她师父的体悟。 只是按照别人的体悟修习,而无法做到自己体悟,初始的时候倒也能够融会贯通。可是越往后越会堵塞难进,最终导致修为停滞不前。 所以要想修习这部功法,就要一开始就形成自己的体悟体系才可以。 其实何叶认为梁沁歪曲了【太玄经】本源,就全然把这部功法想差了。他只见过一位修炼【太玄经】的人,便认为该功法只有正义凌然这一种意象。 殊不知,【太玄经】的玄奥处,正是在于帮助修习者体会宇宙万事万物,每个人都可以根据自己不同的经历和性格做出不同的体悟。 【太玄经】的玄奥,在于千变万化,不一而同。 好在何叶对【太玄经】的认知不够深,梁沁这还说得过去的解释,竟然彻底打消了他的疑虑。然而被称为于师弟的高个,却并不打算放过她。 “你的名字叫梁沁?哪个梁哪个沁?” 被人这么认真的一问,梁沁心中警铃大作,不会吧?这个时期难道也有人认得她?应该不会更加倒霉的,前世她化神后,很少有人知道她的本名,仙魔两界直接称她为魔帝。 “我又不认识字,哪儿知道是哪两个字?反正师父说过,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有块玉璧,上面就刻着我的名字,于是他就这么叫了。” “玉璧呢?” “被师傅卖了换酒喝了。” 梁沁都有些冒虚汗了,这谎越来越难圆。 “你不识字,如何修炼?” 一不小心又被人抓住漏洞,梁沁差点儿就要恼羞成怒了,“谁说不识字就不能修炼了?你没见过不代表这世上没有啊!” 这世上,不识字而能修炼的人,虽然稀奇,也不是没有。当然,不识字而又修习【太玄经】的人,肯定更稀奇。 不过,【太玄经】本身就是一部神奇的功法,或许连学识最为渊博的人都修不了,反而白丁就能修。 面对梁沁不善的面色,高个却不为所动,仍旧抛出下一个问题。 “哦,忘了问,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还没完了,梁沁明目张胆的翻白眼。 她知道这人为何有此一问,鉴于【太玄经】难以修炼,所会之人少,他到时候一查就能查到。 对于于师弟咄咄逼人的刨根问底,何叶听不下去了,因着梁沁是自己妹妹的救命恩人,忍不住站出来替她说话。 “于师弟,我看没必要问这么清楚吧,反正回师门后,执事府的人自会调查。” “何师兄此言差矣,既然我们要带她回去,就必须事前询问清楚,如此才是对师门负责。” 何叶被堵的没话说,悻悻的坐在一旁不再说话。 梁沁见姓于的坚持要跟她较真到底了,躲也躲不过,便没好气的回答他:“我不知道,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就算说过,我也忘了,毕竟他死的时候我还小嘛。” 调查我对吧,一问三不知,死无对证了你们还怎么调查? 梁沁观姓于的面色阴晴不定,也不知道他信了没信。总之,此刻他终于无话可说,没有再发问。 不过房间内的气氛仍然诡异,瘦小矮子高师弟呵呵笑两声,出来打圆场,“梁沁姑娘独自一人闯荡,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这家伙心里打的主意却是:不管梁沁的师父是不是太玄宗的人,总之,他觉得梁沁资质不错。招回宗门,肯定能得不少奖励。 反正宗门内也招散修。 负责招收弟子的任务奖励,除了按人头算,还按照招来的弟子质量算。 资质高的弟子,自然给的奖励多些。具体的奖励规则,他们手中每人都有一张表格。 话题引下来,水到渠成的问到梁沁的资质上,高师弟便迫不及待的拿出测试琉球来。 梁沁没有把手按到琉球上去,却也如实招了:“不用测,我是水灵根。” 在座的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尤其高师弟嘴张的最明显,“是单一水灵根,还是……” “单一水灵根!”梁沁的语气毫无波澜,好似并在意自己的优秀资质。 第15章太玄宗门 在别人眼中,单一的灵根都属于天道的宠儿,但前世梁沁可为此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她并不引以为傲。 在座的自然知道,水灵根除了是修炼的好苗子外,也是天生的炉鼎。这不,何叶就发话了。 “你看吧,你自己还不愿意进宗门。太玄宗乃是名门正派,所修的是天地正道,你这资质若进了小门派,说不定把你折磨成什么样子。可若进太玄宗修炼,则会被重点培养,进入内门,说不定还能成为哪位真人真君的嫡传。” “是啊,”高师弟立刻附和,“师妹若是进了内门,以后还需要你多多照拂呢。” 现在就开始套近乎了? 梁沁友好的笑了笑:“入不入的了,还不一定,以后在太玄宗,还需要各位师兄多多照拂。” 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只去太玄宗一游的,才不要做什么内门弟子。 若做了内门弟子,她还怎么修魔?还怎么实现她的雄图霸业? 次日一早,负责招收弟子的三人,便去村口大槐树下等着了。村民们并不知道道途险恶,只觉得修仙之人在天上飞来飞去的,甚是威风,前途甚是光明。更何况,还能追求长生,更更何况,家里还能有十两银子可拿。 所以,陆续来此测试灵根的孩子不少,连隔壁村的都吸引来了。 本来不小的空地,挤挤挨挨的站满了人。 毕竟是凡间,拥有灵根的孩子不多,测了一上午,才测出一个,还是个资质最差的五灵根。 不过,那个孩子却受到了村民们的瞩目,连同他的家人,都收到了前所未有的敬意。 看着这一幕,何叶想起了自己,他当初也是这般,在村民们的艳羡恭维中,踏入修途。不过,三十年过去了,他在宗门过的也并非世人想的那般如意顺遂。 连续在凡间驻留了七天,划分给他们的村镇,基本上都测试过了,也只招到了五名弟子。 其中,五灵根三个,三灵根和四灵根各一个。成绩并不理想,却也到了返回的日子。坐在玉舟上,负责招徒的三人看看身后的五个小萝卜头,情绪低落。再看看梁沁,眼前一亮,抑郁的情绪也好了许多。 玉舟在太玄山外的仙柳镇降落,这里属于太玄宗外门。 三人直接带新弟子来到执事府所属的驿站,在大堂的柜台前排队登记新弟子的基本信息。 这会儿,外出收徒的小队陆续返回,大堂内正是水泄不通的时候。 轮到梁沁等人时,何叶自豪的报出梁沁水灵根的资质。负责记录的执事府弟子立刻停下笔,认真打量起了她。连带着满大堂的人,全都不约而同的朝她看过来。 这年头单灵根的实在稀少,更何况她是从凡间带回来的。在凡间收徒,那便是沙子里淘黄金,而从凡间带回一个单灵根,就好比在沙子里发现了一块灵石。 面对众人的围观,梁沁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坦然的站在那里。 有与何叶他们相熟的弟子主动过来搭讪,羡慕嫉妒恨的拍着何叶的肩膀:“行啊,你们小队这回可是给宗门做了大贡献。此次去凡间收徒的,连双灵根都没捞着一个,唯一一个单灵根撞你们手里了。” 登记完,新弟子被执事府统一安排在客栈休息。等待其他小队全部返回后,再进行下一步分配。 何叶是个实在人,有妹妹救命恩人的情分在,他自然是希望多亲近些梁沁。却也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别人觉得他刻意和单灵根套近乎。于是,便简单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于和与何叶及瘦小矮子分开后,并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沿着南北向的主路,直接往山上走去。 来到没人处,于和取下脖子里所带的遮光石,筑基中期的修为显露出来。脚下御剑,绕过眼前的馒头状小山,直奔太玄山内部的平邪峰。 巍峨的殿宇镶嵌于青山翠云之间,红墙黛瓦,雾霭缭绕。 在汉白玉铺就的广场上降落,直奔云和殿。有相熟的师兄弟见面后,随意打着招呼:“于和师弟,好久不见,去找师尊呀?” “是,”于和轻轻点头,脚步不停。 云和殿外,守殿弟子远远看见他,便迎下来,“云和师兄,你回来了?” “师尊老人家在吗?” “在呢,几天前你传来传讯符,师父就等着你呢。知道你今日回来,特意让我在此相迎,我带你去进去。” “有劳师弟。” 鹤发白须的景元长老,坐于大殿中的蒲团上,双眼微闭做存思状。 “师尊,”于和轻唤一声,同时恭敬行了一个弟子礼。 “回来了?”景元长老睁开眼睛,端的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站起身来说道,“都安排好了吗?” “是,弟子按照师尊吩咐,已不动声色的顺利将人带回,此刻正被执事府的弟子安排在仙柳镇驿站休息。” “如此甚好,留影镜拿来。” 于和从怀中掏出一面带柄铜镜,恭敬递上。 景元接过,迫不及待的打出一道真气,平滑的镜面上,立刻显出一个少女的模样。他让另一位弟子取来一副画像,那画上的女子气势凌然,带着不可一世的狂霸之气。与铜镜里的小姑娘所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可—— “眉眼确实和宗主所画的画像有几分相似,”将镜子收起后,他看向于和,吩咐道,“你且好生看着她,不要让她乱跑。” “是!” 说完,于和退出大殿,反身朝仙柳镇而去。 景元招来白鹤,朝身边的弟子吩咐一声,道:“为师去往清微殿一趟,你好生留守此处。” “是!” 弟子恭敬答了一声,再抬起头来时,只见白衣飘飘的老者已经驾鹤消失在了云端。 一刻钟后,宁静清雅的清微殿外。 “师叔,弟子带来了几张留影,您看看是否是您要找的女子?” 殿内传出一阵脚步轻响,随后便自屏风后面转出一个清俊男子。此人身着一件月锦袍,满头白发在肩头上披散开,将那张年轻的脸衬的仿佛毫无血色。 他在景云的面前停下脚步,伸手接过递上来的留影镜。 第16章仙柳镇内 一道薄弱的真气打出,镜子显出了映在里面的姑娘。那少女脸如玉盘,偏偏一双大眼睛溜圆,贝齿咬在下嘴唇上,端的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 李承济微笑出声,道:“正是此人,你派人好生看着。” “是,”景元有些狗腿的说道,“师叔请放心,弟子已经吩咐下去了。” 其实他很想问一问这个姑娘的来历,可话到嘴边,又不敢开口。十一年前他也问过,然而这位不说,他以后便只听命行事。 这些年,他脑子里也有过诸多猜测,难道是转世的爱侣?亦或是私生女?景元觉得这两个解释都很靠谱。唉,只可惜此事只能他一个人知道,无法和众人分享探讨。怀揣着秘密不让说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呀。 犹记得十一年前,景元从入定中刚刚清醒,便被一道急诏传来清微殿。丰神俊朗的太玄宗宗主,一夜间白了头发,化神期的修为也回落殆尽。 他急急上前帮宗主把了脉,情况让他瞬间色变—— 然而宗主对自己伤了根基的事情似乎毫不在意,只用急切的口吻吩咐他,去往云州寻一个女婴。自此后,宗主便以闭关为由,将宗门的大小事务全部交付于他。 …… 驿站提供免费的食宿,梁沁吃饱喝足,与驿站的负责人打了声招呼,便慢悠悠走了出去。 出门便是坊市,由于此时正值十年一次的收徒季,小镇比平时更热闹了许多。 来到一处收售灵兽的摊位前,梁沁想都没想,就把在一里庄山上捉到的灵兔之类拿了出来。 为防止阵法陷阱伤人,来太玄宗之前,她特意去山上破坏。竟然在一个阵法里捡到两只含有灵气的小动物,被陷阱里灵米引去的灵兔,和被灵兔引去的蛇。 许是这一世生活艰难,被饿怕了,哪怕知道进入太玄宗后,不再会缺衣少食,还是把捡到的动物们通通塞进了储物袋里。 拿它们换了两块灵石,再把灵石全买成了米,填满储物袋后,梁沁才感觉踏实了些。 腰带另一侧挂着的灵兽袋,依然是毫无动静。小鸦直接在梁沁身上闭起了关,一晃六年过去。 出关后,小鸦应该能化成人形了吧,梁沁第无数次喃喃自语。天知道从云州一路走来的这六年,她有多么希望小鸦的陪伴。 只要小鸦出了关,她的日子也就不用过的那么艰难清苦了。 一旁有几个摊贩正聚在一起闲聊,几句话传入她耳里: “……宗主闭关有十一年了吧?此次收徒难道也不会现身?说起来,宗主门下还未收过徒呢。” “若非是变异灵根的资质,其他的估计宗主看不上吧,自然也不会专为收徒出关……” 梁沁立刻凑了过去,打断人家:“几位师兄,刚才听你们说宗主正在闭关,可据我所知,宗主化神应该不到二十年吧,怎地这么快又闭关了呢?” 前世的这个时候,她还在万秀坊接受调教,修仙界的各种的传闻消息虽然能听到不少——尤其关于李承济的,却也不会连他闭个关这种无聊的事情都关注。 几人齐齐看向她,见前来打断他们说话的,是一个身高只到他们一半的小女娃。女娃的眼睛溜圆明亮,好奇的兀自眨呀眨的,很是惹人怜爱。 围聚在一起的几人没有丝毫不快,已经有人为梁沁解疑答惑了。 “修为高的大能们,时不时的闭个关有什么奇怪的?或许是得了什么异宝需要炼化,又或许是要参悟大道,总之时机到了,自然是要闭关的。” 李承济闭关是没什么奇怪的,然而奇怪的是“十一年”这个数字,怎么就堪堪与她重生的日子一致呢。 没有得到她想知道的答案,梁沁道谢后退出闲聊圈。然而刚刚听到的消息,还是让她感到极度不安。 仙魔大战中期以后,李承济以一己之力号召起仙门百家。本来如散沙一样的修仙界,却因他抱成了一团,屡次重创魔界大军。这样一个强劲的敌人,让她既愤怒又无奈,当然,还有畏惧。 尤其是现在,自己身处敌营,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万劫不复。 一边琢磨着,一边往驿站走去。路上的修士们成群结队,不同于太玄宗的统一服饰,一看就是依附于太玄宗的世家子弟们,梁沁要很小心的才能避过去。 世家的子弟们,大多都是不那么好相与的,一旦冲撞上,免不了一番争执。而此时,她不想惹麻烦。 来到驿站门口,梁沁踌躇了一下,没有进去,反而直接走过,目标直朝镇口。 “不能再呆在这里了,”梁沁决定遵从自己的直觉,“但凡异变,无论什么原因,总没有好事,她还是躲开了好。” “梁沁小师妹,”身后有人叫住了她,听声音再熟悉不过,正是那个她所讨厌的人。 “哟,是于师兄呐。”梁沁转过身来,堆出一脸假笑。 “小师妹准备去哪儿?”于和说着来到她身边,一副关怀的神色。 “随便逛逛。” “以后有的是时间逛,天色不早了,你还是回驿站好好歇息吧。后天登天阶,趁这两日,养好体力为上。” 那不得后日么,明天养也是一样。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到底不愿意和他多费口舌,反正眼下是溜不掉了,倒不如回去好好思考一番。 讪笑着与他插肩而过,几步消失在驿站门口。 大堂里依旧人满为患,陆续抵达的世家子弟和外出收徒的小队,滞留在此,准备登记入住。 梁沁穿过人群,登上二楼,回到自己所在的房间。 他们这些凡间来的弟子,都是十几个人挤在一间厢房里。泥巴地里长大的孩子,平时并不注意个人卫生,此时一进屋,简直臭气熏天。 梁沁酝酿了好久,使出了敛息术,才抬腿迈入房内。 默默施了个清尘术,在其他弟子们羡慕讶异的目光中,躺在角落里,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她的清冷和疏离,让爬过来想要与她说话的人,主动退却。 心里依旧慌乱不安,眼下的事情让她突然想到一个最不可能的可能。那便是,李承济会不会也重生了? 第17章登上天阶 仙魔大战以她被逮住而告终,伏法台上,李承济亲自宣布引天罚神雷将她当众正法。 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计划,便是她在行刑之前,以秘法自爆。舍弃真身,利用流光镜重生回以前。 当时,伏法台千里之外,小鸦正控制着流光镜,时刻准备着捕捉她逃脱而出的魂体。 惨烈的震响后,她的魂体趁着混乱溜出,可还是被李承济一眼发现了。那家伙对她紧追不舍,直至流光镜及时把她吸了进去,这才堪堪逃脱。 小鸦也同时重生了,可以想象,他当时肯定受过李承济的迫害。可李承济重生?——早已飞升为上仙的他,有那么傻吗? 仔细想想,这家伙端的是一副正气凌然的样子,说不定还真的会为所谓的大道而舍弃己身呢。 可当时若李承济也进入了流光镜,小鸦不会不告诉她的。 况且,李承济毕生的目标,便是将自己置于死地。他若也跟着重生了,还不派人满世界抓自己?她活到现在,也没有听到一点儿风声,就连自己来了他的地盘,都还安然无恙…… 希望自己是想多了。 哪怕自己疑心病犯,这太玄宗也不是她该呆的地方,还是应该尽快远离为上。 不过,事实证明,她把一切想的太简单了,没想到这太玄宗好进不好出。但凡要出仙柳镇的,必须有执事府开具的令牌,否则护城大阵可不是那么好闯的。 好吧,她颓丧的想,既然一时半会儿无法开溜,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三日一早,新来的弟子们被领到太玄山脚下。青石板铺就的偌大广场,被密密麻麻、高高低低的人头站满。两旁巍峨的高山之间,笔直陡峭的天阶蜿蜒而上,直冲云霄。 “这条路,只能走着上去,”领队的是执事府人事堂的管事,三十多岁,筑基后期的修为。他站在众多新弟子面前,朝自己身后指了指,然后面向众人说道,“新来的世家子弟们,肯定早就引气入体了,有些修为可能还不弱。不过,走这条路,可别想着借助修为、法宝。你们一旦踏上第一节台阶,体内的真气就会被压制,法宝自然也使不出来,靠的,全是自己过人的意志力。 太玄宗并不是一个完全只看重资质的门派,哪怕你是一个五灵根,只要能登上天门,就能直接进入内门。倘若坚持不下去,哪怕你是个单灵根,也只能留在外门。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区别,我想大家都明白,这里也不用多说。 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进行一次公平的较量吧!” 说是公平的较量,资质好的孩子,身体的承受力也强,一般都能顺利到达天门。反而坚持不下去的,都是资质较差的。 三灵根是个分水岭,以上都能成功登顶,以下绝大部分会坚持不下去。而那些明明资质很差,却还能到达天门的人,才真正值得敬佩。 话音落,广场上众人排着队一个个往石阶上走去。身着华服的世家子弟和从凡间带来的弟子混为一处,相互追逐超越,仿佛人人都不愿意落于人后。 唯一一个甘愿落在人后,不紧不慢走着的,是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 梁沁抬头往上看了看,见倒数第二个人都已经把自己落下了一大截,可她仍然不紧不慢。 越往上走,身上感受到的负重越大,仿佛有人不停的将重物压在自己身上,同时,腿上也犹如绑了铅块。终于,在一个时辰以后,有人累趴下了。 那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在石阶上努力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却怎么都直不起身子。 越往上走,停下来的人越多。 很多人都抱着停下来歇一歇的想法,奈何后来他们才发现,根本不能歇。身上的负重不是随着台阶的增加而增加,而是随着时间流逝不停的加压。 所以,越是在台阶上耽误时间,身上的负重越重,直到把人压趴下为止。 一个身着世家子弟服的女孩子停了下来,她手扶石阶旁的一颗小树,不停地喘着粗气,并努力支撑着自己不被压趴下身子。却不想一阵血气上涌,喷出一口血来。 “不行,”她用袖子拭去嘴角的血迹,喃喃自语,“我不能趴下,我不能……” 艰难的又上了一级台阶,轰然倒地。 梁沁走到她身边时,她正恨恨的用胳膊捶地,仿佛在恨自己没用。 梁沁同情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往上走。 路程走了三分之二,台阶上密密麻麻已经倒下了一片。大部分人都能想得开,干脆趴在那里,与倒在自己旁边的人聊起了天。 反正趴在地上的时候,是丝毫感受不到重压的。 梁沁想着,现在是时候让自己倒下了,便找了处干净点儿的位置,独自躺下来看着天空发呆。 半刻钟后,倒下的人很快被救下山去,这些无缘内门的弟子,坐在山脚下的广场上,有些自暴自弃。 当天阶上一分两波的人全部走完,一名执事府负责外门弟子的管事才走过来安慰大家道:“虽然你们此次试道心,没能顺利进入内门,大家也不必丧气。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宗门三年一大比,只要在比试中表现优异,还是可以有缘内门的。” 安慰完众人,他突然话锋一转,在人群里梭巡一圈儿说道:“不过有一点儿我很奇怪,资质差的爬不上天阶也就罢了,怎么明明众望所归的单灵根,也被滞留外门?这可是太玄宗历年来的独一份儿呐。” 被不点名的当众拿出来奚落,梁沁在众人偷偷看过来的目光里,不动声色的维持着表面上的淡定。 “好了,咱们闲话少叙,”他笑够了,再次说起了正事。“咱们外门设有学堂,就在执事府的后面,新来的弟子必须前去听课十日。听课期间,大家仍旧可以免费居住在驿站里。另外,则是关于入住的问题,各位尽量在十日内,决定好自己的去处……” 太玄宗外门分为一城两镇十二村,皆是围绕着太玄山而建。 第18章外门弟子 新来的外门弟子,可根据自己的特长来自行选择住处,善于种地的,可去村子里承包几亩灵田。想靠做工生活的,可以进湖山城或者镇子里,接受宗门任务,亦或在各大店铺、作坊里做工,有头脑的当然也可以自己做买卖。当然,若甘愿抛弃自由,自卖自身给人家做奴仆也行。 总之,宗门里不养闲人,需要用劳动换取生活必须和修炼资源。 宗门里也和凡俗一样,路有千万条,只要不违反宗门律法,可自行选择。 当然,这一切不包括那些世家的子弟,人家进不了太玄宗内门,自然是回到家族里去修炼。 走出天阶脚下的广场时,梁沁意料之外的在出入口看到了何叶。 蹬天阶的过程会通过影镜实时直播,他在仙柳镇广场上看完直播后,便直接过来了,目的是接梁沁回自己的住处。 “你救过我妹妹,我也答应过要照拂你……” 他是这么说的,然而梁沁却习惯性的升起戒备之心。婉言谢绝了之后,便回了驿站。 驿站大堂内,仍然人满为患。与之前不同的是,此次人们滞留在此,是各村村长、两镇镇长以及湖山城城主府主簿,居于此地办公。 几方人马各处一隅,身旁写了吸引新居民入住的牌子。其中一个名叫香荷村的牌子上写道:“可减免一年的房租,灵田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归己所有……” 旁边其他村子开具的诱惑性条件,也差不多,反正是把入住本村的优势,通通拿出来。 与各村抢人的情况不同的是,一城两镇则表现的高冷而淡定。 太玄宗辖下的唯一一座城——湖山城的牌子,立在了最不起眼的角落里。牌子上并没有写什么诱惑人前去入住的条件,而是简略得当的介绍了湖山城的面积、文化、旅游、繁荣状况、灵气状态等一系列的事情。 仙柳镇和云枫镇的介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只讲了些居住在此地有哪些便利和实惠。比如,离太玄宗内门最近,灵气的浓郁程度较高;一些内门下发的任务,会直接优先考虑两镇。 梁沁在大堂里挤来挤去,听了一会儿某村村长的唾沫横飞,依旧对十日后的去处游移不定。来太玄宗已经第三天了,还参与了登天阶的试炼。 很平静,并没有人来抓自己。 由此,她也慢慢放松了下来,觉得在太玄宗修炼几年也不错。现在自己被限制了行动,也只能日后再找机会离开。 本来她觉得,去处的问题,有十日的时间考虑,慢慢想也是一样。可在这种气氛下,却不得不当下便考虑起来。 有人提议说去执事府大堂看看,因为好些人都去了那里打探情况。 作为太玄宗内门直接管辖的职能部门,他们的解答应该更具信赖性。 执事府位于驿站的对面,这会儿,几百个人聚在殿堂里问东问西。办差的弟子站在高处扯着嗓子喊,为这些新来的弟子们解疑答惑。 “……我再说一遍哈,你们听好了,关于城、镇、村庄房价的问题,请去大堂左边的牌子上自行观看。另外刚才有人问,若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对自己的居住环境不满意,能否更换住处。我在这里统一解答,这是可以的。倘若你只是在本地更换,只需要去当地的执事府重新登记报备就可以;倘若你要跨地域更换住址,则需要拿着居住地开具的文书到想要更换的地区执事府,办理入住。比方说,我本来在村子里住,想要进仙柳镇来,你需要拿着“村执事府”开具的迁移文书,到“仙柳镇执事府”办理入住手续,听明白了吗?” 在牌子上看了一下各区域的租房价格,村子里便宜一些,且种地可以自给自足。然而她不懂得侍弄土地,另外若要通过土地来赚取灵石,周期也太长。 说起来,她比较倾向于居住在仙柳镇。不为什么,就因为其他区域她没去过,觉得这个镇子还算漂亮,灵气也还可以。 然而仙柳镇最外围的租房价格,也达到了十块下品灵石每月。这负担对于一个练气中期的人的来说,不算小。本来她还想着,要在太玄宗多赚些灵石,同时好好修炼,努力增长修为。 至于如何搞到令牌出去,她还没想到,需要慢慢打听。但也要时时刻刻,为此做准备。 再次回到驿站时,有些心急的人,已经决定好了十日后的去处了,在热心的村长陪伴下去执事府办理好了入住手续。只待十日后,该村村长把人接走就行了。 穿过大堂拥挤的人群,梁沁直接回了所居住的厢房。晚饭的时间刚到,同住一屋的孩子,已经打了饭,坐在自己的床铺上吃的欢快。 屋子里再次现出臭味儿,看见她进来,其中有个皮肤黝黑的少女,怯生生的走过来,要求她再施展一次清尘术。 梁沁没有吱声,只是指尖默默运起真气。 屋子里的臭味消失,梁沁才爬到大通铺上,躺在角落里。 她昨晚睡得很不好,不光老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屋子里的打呼声此起彼伏,也让她很不习惯。她旁边是一个年满二十的姑娘,睡姿很不老实,老用腿压她。 纵使她是从苦难中一路走来的,可和那么多人同住一屋,还是觉得难以忍受。 第二日一早,新来的弟子们陆续起床,吃过早饭后,朝执事府后面的学堂走去。 头三天是启蒙,教授读书识字,第四天教授引气入体。以后每日的课程,都是关于太玄宗基础功法的。 学堂内有许多道家典藏,皆是讲道家道义。授课的先生很认真的告诉弟子们,让他们自行熟读道义,从而领略大道本真。 最后一日离开了学堂,基本上所有弟子都决定好了去处。回到驿站,纷纷收拾起自己的包袱来。对于小一点的孩子,宗门内还是有点儿人情味的,可暂且由居住地的执事府领养。 当然,有喜欢小孩子的人家,也是可以领回去自己养着的。 而作为孩子的梁沁,是被何叶领回去的。 见他执着的非要领养自己,而且也丝毫没有恶意,便点头答应了他。 一路上,何叶都在唠叨他自己小时候进入太玄宗的经历。虽然住在执事府里,有专人照顾着,暂时不用做任务,只靠宗门的补贴过日子。 可补贴不是白给的,一旦过了十三岁,就要开始还债了。 为了早些独立起来,他十岁的时候,就拒绝再领补贴了。靠着在执事府领些简单的任务,勉强修炼度日。直到五年前,他才把所有的债务还清。 梁沁在他的恐吓下,也拒绝了宗门补贴。因为领用补贴须知上写了,补贴还清之前,不可离开所居住的区域。 第19章小人物们 何叶所住的地方,是一座四合院。南屋居住了一胖一瘦俩夫妇,他们的儿子今年六岁,也测了灵根,资质不佳,蹬天阶的时候,也没有上去。 北屋是主屋,住了一个练气后期的老汉。他在镇上的法衣店做裁缝,无道侣,手上又有几个闲钱,喜欢喝酒,没事儿就到黑市赌坊里去消遣消遣。 赌博在太玄宗是明令禁止的,原因便是沉迷其中,耽误修炼。但老汉觉得自己进阶无望,便看开了,宁愿活一日潇洒自在一日。 东屋住的是个单身女子,名叫江春月。二十几岁的模样,前不久刚筑基。长的妖娆明艳,举手投足间尽是妩媚风情。梁沁看见她,感觉很亲切,这个人多像前世沦落到风尘里的自己呀。 任由女子捏着自己的脸蛋,听她意味不明的夸赞:“哟,这丫头长得可真真是个小可人儿,听说你就是那个单水灵根的孩子?” “我说大兄弟,”南屋的胖婶坐在自家屋门前,“梁丫头还小,你别什么人都让她亲近,少不得给拐带的歪了。” 江春月一听这话明显就是针对她的,遂不满的针锋相对:“我说胖婶,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被我拐带歪了?我是修【玄女经】的,怎么了?这【玄女经】也是被咱太玄宗功法阁收录的,又不是什么歪门邪道。我说胖婶,从今儿起,你也该称我一声前辈了吧?” 胖婶被堵的无话可说,却也不愿意叫她前辈。便不再吱声,奈何江春月却并觉得解气,继而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继续道:“……哎呀,有些人呐,吃不着葡萄嫌葡萄酸,自己倒想修,奈何模样不济,修不了呀。” 这话一出口,胖婶顿时气急。奈何她越急,说起话来越是语无伦次,“谁想修了?你还要点儿脸不你?还说我模样丑,你才丑呢,不要脸,人人都能上的破烂货……” 眼看着双方就要打起来,何叶赶紧站在中间调停:“……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二位冷静冷静,千万别打架,万一毁坏了房屋,可是重罪……” 要打架的二人也是急火攻心,但想到后果,也只能慢慢冷静下来。 为防控制不住自己,江春月转身回屋,临走前还看了梁沁一眼,故意而且嚣张的说道:“你的资质最适合修炼【玄女经】了,回头来找姐姐,姐姐传你功法。” “呸!”看着江春月摇摆着身姿走进自己的屋子里,胖婶狠狠的朝对方淬了一口。平复了一下心情,走到梁沁身边,“梁丫头,可千万听她的,就按照正经的功法修炼,这样才能走的长远。” “嗯!”梁沁乖巧的点头,“我不会修【玄女经】的。” 胖婶摸了摸她的脑袋,“过会儿让何叶叔叔带你来胖婶这儿吃饭,我包饺子。” “好嘞,谢谢胖婶。”梁沁笑的甜美。 何叶也点头笑道:“多谢嫂子,等大哥回来我就过去。” 梁沁想了想,回头又朝胖婶说了一句,“我不叫何叶叔叔,我叫大哥。” 胖婶愣了会儿,噗呲笑道:“这辈分可真乱。” 不过这院里的辈分早就乱成一团麻了,再乱一下也无所谓。就比方说,江月对何叶以大哥相称,却叫她夫妇二人叔婶,而自己家那口子又和何叶是拜把子的兄弟。 好在大家都没有血缘关系,瞎叫就瞎叫吧。 何叶领着梁沁来到西屋,见是极为宽敞的三间房。中间进门是客厅,左右两边各一间。何叶睡左边的一间,右边本来是储放杂物的,眼下已经收拾了出来,给梁沁住。 梁沁无意间救了何叶的妹妹,这人便一直将这份恩情记挂在了心里。再加上他早年离家,对自己家人的陪伴缺失,骨子里的兄长之爱无处释放,轻易把梁沁当做自己的亲人。 何叶对梁沁的关怀,让她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不是刻意去救的何田田,这让她接受起来倍感心虚。再加上,她本身没想过要在太玄宗长久的住下去,早晚会找机会溜走的,就觉得格外对不起他。 “何大哥,你放心,我做了宗门任务,得了灵石,会每月交房租给你的。” “你说什么呢?”何叶一听就不高兴了,“我把你当妹子,你却对我如此见外。” 梁沁故意垮下小脸,说道:“何大哥你也不容易,这房子你也是每月都要上交灵石的,我怎么能白住呢。” 不管何叶如何拒绝,梁沁已经打定了注意,此话便不再多说。 下午,胖婶的丈夫和儿子完成宗门任务回来,何叶买了一斤灵兽肉,带着梁沁来到南屋。满桌的饺子已经包好了,胖婶边埋怨何叶破费,边把灵兽肉切好摆上桌。 胖婶的丈夫姓贾,名大全。长的跟竹竿似的,又高又瘦。人到中年,依旧没突破筑基,和胖婶的修为不相上下。不过,胖婶因天生力大,所以以体修为主。二人要打起来,还是胖婶更占优势。 自从修为停滞,夫妇二人便也不把所有精力放在修炼上了,反而对儿子抱了颇大的希望。 虽然灵根测试后,儿子贾小宝资质不高,仅是个四灵根。但因比五灵根的夫妇二人少了一根,也令两人高兴了不少日子。 蹬天阶时,贾小宝很让人失望的没能爬上天门。短暂的颓丧过后,二人决定努力做宗门任务,把得来的资源全部用来供养儿子。只要突破练气后期,便有资格参加每三年一次的宗门大比。他们觉得,儿子还小,未来始终是有希望的。 二人最羡慕的是隔壁院里的老刘夫妇,人家的儿子也是四灵根,宗门大比的时候进入内门,如今在执事府做事。有铁饭碗在手,修炼物资自然有保障。老刘夫妇二人现在根本不用做什么宗门任务,每天游手好闲的让儿子养着,别提多滋润了。 何叶和贾大全在一起喝酒,边喝边畅想各自的未来,而梁沁和贾小宝,则默默的吃东西。 “兄弟,”贾大全拍着何叶的肩膀说道,“再加把劲儿,你还年轻,进内门依然有希望。” 何叶默默点头,对贾大全的话深以为然。 第20章邻里闲聊 他前不久刚刚进阶练气后期,拥有了参加大比的资格。如今不需要再寻求突破,只要巩固好修为,坚实基础,并努力练习好功法即可。 每三年一次的外门大比,选择前十名优胜者,进入内门。 而他,需要在几百个人中脱颖而出。 “哎呀,”贾大全感叹一声,“我们夫妇两个算是没戏了,把希望全部放到了小宝身上,只盼着他有朝一日进入内门,让我和他娘安安生生的养个老。” 虽然这话,贾大全说了不止一遍了,可何叶依旧听得一脸认真。 旁边的贾小宝对自己父亲的话懵懵懂懂,手里抓着灵猪肉,吃的满嘴油光。 梁沁表面上漫不经心,心里却不免诸多感慨。 听着别人的故事,这会儿,她竟然不觉得前世自己前半生的遭遇有多悲惨了。反正众生皆苦,相较来说,她反而是幸运的了。 饺子端上桌时,住在北屋的老汉张大爷闻着味儿走了进来。胖婶赶紧又加了副碗筷,让老汉坐下来。 老汉有一手的制衣绝活,很多内门弟子都是他的主顾,在太玄宗也算是个很有门路的人。这院子里住的人,基本上都得到过他的照拂,自然很受敬重。自从贾小宝测出了灵根,他更是答应等他参加大比时,免费为小宝缝制一件防御法衣。 ——不过前提是,小宝能在他有生之年进入练气后期。 桌子上多了一个人,本来不够宽敞的地方,变得更加拥挤了,然而气氛也更加热闹了许多。其乐融融的气氛让梁沁有些恍惚,她连上辈子加在一起,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就仿佛家一样,被温馨包裹着。 酒过三巡,老汉的脸上泛起红光。挨着问了贾大全和何叶最近的宗门任务是否顺利,聊了聊当下宗门内发生的时事,目光最终停留在梁沁的身上。 “你这个娃娃,”他指着梁沁,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最近可成了宗门内的名人呐,内门外门的弟子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呐。上好的单灵根资质,竟然没能爬上天门,你可是太玄宗开山几万年以来头一份儿。” 梁沁厚着脸皮笑,十分理解一个努力了一辈子、眼看半截埋入黄土之中、却仍然无缘内门的老者的心情。所以,面对梁沁这种现象,既不理解,又气愤。 有些人,明明很努力,仍然无法达成目标;而有的人,拥有上天的恩赐,却不懂得珍惜。作为前者,老汉对后者既眼红,又愤慨。 教训完了梁沁,他就卖弄起了自己的得来的消息:“咱们宗门,已经有两百年没出过单灵根了。内此次收徒,竟然一来就来了两个。除了梁丫头,还有何家族长的嫡子,据说是火灵根……” 听到这里,梁沁忍不住插一句嘴:“多亏我没进内门,我和那火灵根肯定水火不相容。” 何家的火灵根,又是族长嫡子,定然是贺云霄无疑了。这家伙脾气不好,那动不动就喷火的性子,还真让人有点儿惹不起。 在仙魔大战期间,梁沁和他面对面的对上过。虽然在修为上,梁沁完全碾压他,可那家伙那种高傲不服输的态度,现在想想依然让人火大。 梁沁话一落,便得了老汉的一记白眼,她只好低下头乖乖不再说话。 老汉继续自己的话题:“二灵根和往年一样,依旧是只有一个人;三灵根本来有五人,然而蹬天阶时,有两个没有爬上去。值得一说的,自然是人家那些四灵根、五灵根的,靠着自己的意志力,爬到天门上。今年爬上天门的,共有八人。呃……好像四灵根一个,五灵根有两个……” 说到这里,贾大全自然而然看了眼自家儿子,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那神色却明明在说:“你看看人家的孩子……” 然而自家儿子却浑然不觉,仍旧在津津有味的啃食着自己手里的肉。 贾大全的目光没能得到相应的回应,心中更是对自家儿子的不成器感到憋闷。 吃饱喝足,简单而满足的宴席散去,梁沁跟着何叶回到了西屋。 “这个给你,”何叶把一本书递给她,“【太玄经】不好修,你趁着年纪还小,赶紧弃了吧,改修其他功法。这【长生诀】是宗门内的弟子普遍修习的功法,入门简单。虽然无法修到高阶,但却是以基础为主,将来你再改修高阶功法,也依然可以以此为根基。” 拒绝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梁沁最终收下了。回到房间,感受到刚刚吃下的食物中的灵力化为真气,渗入经脉中,在体内循环游走。 看破了那些陈年往事,心中积郁便也豁然开朗。不知不觉中,身体内还未畅通的一条经脉被打开,真气涌入进去。拓展出了一条道路,身体被更多的真气滋养,感觉无比舒爽。 沉迷修炼中的梁沁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由于她经脉拓展,需要吸纳更多的灵气,以便使得真气始终保持充盈状态。 四面八方的水灵气奔涌而来,在房屋外面形成不大不小的风。风将尘土吹起,把窗前的花木刮得东倒西歪。 灵气聚集,在梁沁的头顶上方形成了一个旋涡,源源不断的水灵气,畅通无阻的钻入自己体内。 还没有睡觉的贾大全走出门来,看着那充满灵气的风涌入西屋,惊讶的说了一句:“那新来的梁丫头好像要进阶了。”随后羡慕不已,“果然是单灵根呀,纵然没能入得了内门,仅凭她小小年纪便已至练气中期,就很了不得了。” 次日清晨,风和日丽,准备和何叶一起去接采集任务的梁沁早早走出房门。进入练气六层的她,神清气爽,体力充沛。 胖婶第一个出门来恭喜她,她笑盈盈的道了谢。 张老汉听到胖婶的话,也走出房门来看,见果真是刚刚进阶,随即嗤之以鼻的说道:“她十一岁才练气六层,人家那贺家的火灵根,今年十三岁,已经在冲击筑基了。而且我听说,进入了内门的弟子中,有个才九岁的三灵根,也已经是练气中期了……” 意思很明显,他觉得梁沁这么好的资质,十一岁才突破练气六层,没什么了不起的。 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件事,他口中的修炼天才们,皆是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法宝资源要什么有什么,而她梁沁呢,也就是这院里的聚灵阵比较好使。 不过,梁沁懒得为这种事和他争辩,而胖婶虽然心里也明白,却是为着人情不敢争辩。 何叶走出来看见梁沁进阶后,不可避免的惊讶了一番。知道她没有修习自己给的功法,便摇了摇头不再相劝。 梁沁和何叶出门,正好遇见彻夜未归的江春月回来,她姿态婀娜、媚眼如丝的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笑的意味不明。 第21章广场聚集 “何大哥,你别让梁丫头跟你去做任务了,她这么好的资质,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做任务上。还是随我修习【玄女经】吧,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何叶的脸红了红,极不自然的看了梁沁一眼。 梁沁佯装懵懂,一双大眼睛看着二人。 “你别瞎说!”何叶恼怒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罢,领着梁沁跨出门去。 来到镇中心的广场上,各采集小队陆陆续续的来此集合。何叶在采集队已经做了十多年了,也算是个经验丰富的老资历。 采集队的总领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子,看年龄就知道比何叶资历还老。聪明的头脑,加上雷厉风行的手段,她包揽了仙柳镇所有的采集任务。 何叶是她手下的一名小队长,今天所负责采集的依然是日精花。 不过执事府好像刚刚下来了一个采摘灵茶的任务,何叶看到总领队便不遗余力的前去争取,希望日精花采摘完成后,能让他们小队加入灵茶的采摘。 总领队也是练气期的修为,在场众人纷纷都称她一声郁师姐。郁师姐听了何叶的请求,蹙眉想了一会儿,趴在何叶肩头说着什么。 何叶认真听着总领队的意见,不时点头回应几句,仿佛一副知错就改的样子…… 一个头上扎着红色飘带的女子,映入何叶眼帘,他和郁师姐说完话便迫不及待的走了过去。 “青青,”他语气温柔的叫了一声。 女子被打断了与同伴之间的闲聊,回过头灿烂一笑,“何师兄!” 语气轻柔,却隐隐透着清冷疏离。 何叶浑然不觉,只因对方的笑容而倍感愉悦,“你已经快一个月没来了,是否伯父又出了事情?” “谢何师兄关心,倒不是因为爹爹,而是我想突破,所以一直在修炼。只是,”她低下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一瓶养气丹都让我吃完了,还是没有任何进展。倒是白瞎了何师兄给我的灵石,你放心,接下来我会好好做任务,尽快将灵石还给你的。” 何叶心中一紧,满满的保护欲,“说什么还不还的,跟我就别太见外了。” “嗯!”她顺势点头,表情羞涩。 何叶被迷瞎了眼,当即表示:“以后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千万别客气。” “谢何师兄!” 梁沁看着这一切,对何叶的恋情并不看好。不为什么,就为这女子做作的模样,感觉她对何叶没多少真心。想到何叶老实巴交的本性,不由得生出一股子老母亲的无奈,很想打醒他。可一想到自己不是人家的老母亲,也就不好动手了。不过,她觉得还是有义务给他提个醒的。 正要走到何叶身边,把酝酿好的话说出来,却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穿过人群,朝这边飘过来。 “何师兄,”人影大老远的便朝着他喊道。 何叶听到有人叫他,眼中的痴迷相顿时消失,抬头朝声源看去。“欸,于师弟?” “哦,是这样的,我想来你们采集队。昨天已经报了名,今天到此处集合的。” “于师弟不是住在云枫镇么?怎么倒来我们仙柳镇的采集队做任务了?” “嗨,我不久前把云枫镇的镇长给得罪了,这不是在那边混不下去了么。” “哦,”何叶了然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梁沁腹诽,“活该,就你那副德行,全天下的人都能被你得罪光。” “我还有一事,有求何师兄。” “于师弟但说无妨。” “呃,我打算从云枫镇搬出来,奈何最近手头比较紧,能否先去师兄的住处住几日?” “这个嘛,”何叶为难的说道,“我那儿恐怕没地方住了。” “没关系,让我打地铺也行,挤一挤的事儿嘛。拜托了,师兄!” 梁沁忍不住了,开口道:“你倒是不客气,你愿意挤,我们可不愿意。” “沁儿妹妹,怎么能这么说呢?”何叶嗔怪的瞪了梁沁一眼。 对于梁沁的讥嘲,于和显得毫不在意,厚着脸皮做出一副可怜相,“何师兄,我是真的没办法了,你若不收留我,我真的要睡大街了。” 于和住在云枫镇,何叶与他相识,是源于上次的收徒任务。再次之前,他们可以说毫无任何交集。他对于和的印象不错,此人做事沉稳牢靠,两人相处的倒也颇为愉快。 不过这样的人会做出得罪镇长,而无处栖身的事么?何叶觉得很是奇怪。但他这人,对人的戒心有是有,就是不够重。 虽然觉得于和求宿的理由有些牵强,却也没再多想。不忍心看着对方露宿街头,当下点了点头,只不过为难的说道:“先说好,我那里只有三间房,两间里屋我和沁儿妹妹一人住一间。至于把你安排在哪里,等晚上回去,我们再做打算。” “好,”于和很兴奋的道谢,“我睡哪里都无所谓,只要师兄肯收留我就行,实在太感谢师兄了。” 商定完以后,何叶看了看刚露出点儿霞光的日头,判定了一下时辰,转过头说道:“我要去领队那里看一看,你们站在这里不要动。” 梁沁和于和双双点头,很是听话的样子。 何叶走后,于和露出本来面目,很是鄙夷的看了梁沁一眼。好在梁沁个子矮,没有察觉。 于和觉得委屈,他堂堂景元长老的亲传弟子,竟然为了一个小丫头,把自己弄得惨兮兮的,还低声下气的求人。 不过,师尊曾语焉不详的提醒过他,这小丫头的身份不简单,和宗主有莫大的渊源,让他在行事的过程中掌握好分寸。 待他想往深层去问,师尊立刻板了脸,“做好你的事,少打听。” 他只好悻悻的闭嘴。 师尊找这个小丫头,找了十一年,云和殿的师兄弟们都被派出去过。起先是在云州境内寻找,后来沿着往魔界的路追寻。 此次宗门收徒,师尊把他们师兄弟十八人全派了出去。以外门弟子的身份,混在其他接受收徒任务的弟子中间,在通往魔界的路线上暗自调查。也是他时运不济,十一年来了无音讯的人,竟然被他给找着了。 若这丫头是个好相与的倒也罢了,不过看她那副故作乖巧,实则嚣张跋扈的样,就知道等她日后恢复了身份,自己肯定有苦头吃了。 哼,他自己安慰自己,就算这丫头日后有宗主撑腰,自己也定然不会怕她。他可是景元长老的亲传弟子,师尊乃是太玄宗唯一一位元婴真君,最是受宗主倚重的了…… 第22章采集任务 内门各种任务的发布,依旧通过执事府。 梁沁是走了何叶的关系,直接由他带进了采集队。 一叶飞舟自镇外的清露山上飞下来——清露山便是仙柳镇入眼可见的馒头状小山包,也是太玄山最外围的一座小山。 一名衣服上有云鹤标志的内门弟子,自飞舟上走下来,他是来接采摘队入山的。 劲草山和束木山相连,乃是太玄宗的药草山,并不是因为这两座山只种药草,而是因为此乃宗门内丹修医修的聚集地——太玄宗的紫翠丹堂开遍了整个修仙界。 而此次的采摘任务,便是在劲草山。 内门弟子听领队报上人数后,便请大家上了飞舟。何叶在梁沁耳边提醒她,进内门有护山大阵,让她只在规定的区域内活动,不要乱跑。 梁沁点了点头,十分乖巧的模样。 飞舟在山间平稳飞行,外面的风景不断变换。越过山花烂漫的溪谷,绕过葱翠欲滴的树林,便看见半山坡上的一片片梯田。 众人从飞舟上下来,连连呼吸几口灵气充裕的空气,只恨不能当场盘腿坐下来修炼。 连药草住的地方,灵气都比下面的村镇里丰富,这就是差别呀。 日精花的采摘很有技巧性,需要以真气为剪,不能用手去碰,否则极易灼伤皮肤。领了特制的药袋,梁沁在何叶的讲解下,慢慢熟悉起了采摘要领。 采摘任务是以各自的劳动成果换取灵石,所以大家都争分夺秒的默默采摘,生怕自己手上动作慢了,被别人抢去。 何叶在灵药田里来回巡视,目的便是防止有人私拿。 要知道,一朵日精花的价值,可比得上半日的劳动所得。 何叶做的是得罪人的事情,之所以在采摘队还能有较为不错的人缘,一方面他会视情况偶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一方面,那些动了歪心思的,都需要他网开一面。 何叶虽然为人实在,却不死板。只要事情不太严重,该放过的就放过了,只是藏匿的东西必须交出来。 他在总领队的手下做的很是得力,自然颇得对方的赏识。 梁沁闷着头在与自己一般高的日精花树旁忙活,何叶巡视完一圈,走过来看看她腰间的袋子,发现根本没摘多少。忍不住手痒,动作麻利的替她完成了一棵树。 有人“哎呀”一声,引得何叶抬头去看,却见自己心仪的姑娘一脸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他三两步走了过去,“手烫伤了?” “没事儿,被花儿灼了一下。” “小心点儿,”见对方的葱葱玉指上只泛起了一点儿红,并不是特别严重,他才放心了。 见这一幕,不远处的女人忍不住调笑,“何师兄,我昨天也受伤了,怎么不见你关心关心我呀?” “呸,”离她最近的妇人笑道,“你都人老珠黄了,还师兄师兄的叫,也不害臊。” 女人针锋相对:“你管我呐?” “人家何叶师弟看上的是青青姑娘,有你什么事儿?”一旁的中年男子也加入进来。 何叶本来还挺乐见大家把他和赵青青往一块儿凑,但眼下见人家姑娘低着头,神色不愉,立刻出面制止。 “好了好了,赶快干活儿吧……” 笑声戛然而止,药田上又只有不远处的鸟鸣声,喳喳不休。 “何师兄,”赵青青拉了拉何叶的衣袖,“我太慢了,你能帮我吗?” “可以,”这两个字脱口而出后,何叶想了想又说道,“不过我也只能尽量帮你摘,待会儿还要巡视。” “嗯,我知道,多谢师兄。” 为了这声谢,何叶也在心里打定主意,多帮她摘一些。 由于早上服用了辟谷丹,一整天不用吃东西,采集小队从日出一直忙到日落才停下来。 在田埂上给每人的劳动成果称了重、记了工,被内门弟子的飞舟送回仙柳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何叶在总领队那里领了任务报酬,留下自己那份儿,然后挨个分发给小队众人。大家这才散了,各自回家去。 梁沁默默的走在何叶身边,后面还跟着个厚脸皮的于和。 见她一路不吱声,何叶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了?赚了灵石反而不高兴了?” 梁沁默默掂了掂手中的三块灵石,颓丧的说道:“太少了。” “不少,”何叶鼓励她,“你才第一次做,以后慢慢熟练了就好了。”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梁沁,她实际上是在生何叶的气。这家伙被赵青青迷得五迷三道的,帮她采摘不帮自己。 结果赵青青成了小队里采摘数量最多的一个,而自己却是最少的那一个。 回到住处,何叶把于和客客气气的请进了屋,让他自行决定怎么睡。 于和在刚一进院子的时候,便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虽说小镇的灵气还可以,这院里又刻意设了聚灵阵,可和自己的洞府相比,还是差的远了。再加上外门是狼多肉少,平分下来,也没多少灵气供个人吸纳。 然而,为了完成师尊交给的任务,他只能委屈自己。 “我看客厅就挺好的,”既然来了,他也不打算客气,“把桌椅挪一挪,还是容得下一张床的。” “好,”何叶爽快的说道,“只要于师弟不嫌委屈就行。” “不委屈,不委屈,能得师兄收留,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其实他心里委屈的很…… 梁沁站在自己卧室门口,看着两个大男人施展法术挪动桌椅,并不上手帮忙。 于和把床从储物袋里取出,又拿出被褥、锅碗瓢盆等部分家当。 “于师兄,”梁沁冷言冷语的说道,“我看你的储物袋空间着实不小呀,应该值不少灵石吧?不太像穷的找不到住处的人呐。” 于和看向何叶,赶紧解释道:“我也想过卖了储物袋,度过眼下的境地,可总归是不舍。” 何叶很理解的看着他,“有个大的储物袋,确实能应对不时之需,要我有,我也不舍得卖。” 梁沁的挑拨离间没成功,于和竟然得意的看了她一眼。 看吧,看吧,梁沁气的跳脚,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其实对于于和,梁沁仅是单纯的讨厌——谁让他屡次坏自己好事?却从没有往深层次去想,毕竟,对于此人的来历,她虽然不清楚,却下意识的认定何叶是清楚的。信息上的不对称,自然让她对此人放松了警惕。 第23章普法大会 采完了日精花,又做了几天灵茶的采摘,后来郁师姐又把去山林里采灵菇的任务分配给他们。这么早出晚归的忙活了两个多月,今年的采摘季结束,所有的采集小队才都闲了下来。 手头有了灵石,有的人开始买丹药、功法努力修炼。有的人自暴自弃,一时咸鱼一时爽,不求大道长生,只活在当下。 更有拖家带口的,去接执事府的其他任务,继续为生计赚取灵石。 何叶领着梁沁买了些丹药,又让她在云笈阁选了几部适合自己的战斗功法。丹药也就罢了,她是能用得着的,然而这几部功法着实没用。 仙魔大战的时候,她收集的功法可不少,抛开修炼型功法不提。那些战斗型的术法,她能信手拈来。哪儿还用得着买?这钱花的着实冤枉。 然而再三拒绝过后,她还是拗不过大人。何叶只道她是个小孩子,目光短浅,一路上都在给她讲大道理,让她把眼光放长远。所谓技多不压身,多修习几种功法,在战斗中就能多一招保命的手段。 没任务可做的日子里,梁沁便在何叶的督促下读道经、修炼。同她一样苦哈哈伏案苦读的,还有南屋的贾小宝。 他这个年纪正是贪玩的时候,总是无法集中精力,看书心不在焉,修炼打盹儿。已经了一年多了,依然无法引气入体。于是,梁沁便能经常能听到院外传来的斥责声。 于和仿佛在这里一赖到底了,至今没有搬出去的意思。不过自从他上次将十五块下品灵石交到何叶手中之后,何叶便不好意思再开口赶人了。 江春月晚睡晚起,日上三竿时,她屋里的房门才打开。看见坐在门口,蹭梁沁道经读的于和,走过来朗声调笑。 “我说于小友呀,你一个的昂藏七尺的男儿挤在西屋里应该多有不便吧?倒不如来我这儿住,放心,我不收你钱财,你想住多久都行。” “不必了,多谢,”于和站起身,躲开江春月朝他凑过来的身子。 江春月也不气馁,继续搔首弄姿,言语挑逗。竟是直接将于和元阳完好的事情都说出来了,还道愿意倒贴灵石,让他把元阳给她。 于和的脸被她弄得一阵红一阵白,板下脸来低声怒斥,这才让江春月自讨没趣的悻悻而回。 回过头来见梁沁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笑话,更是恼羞成怒,连带着她也被低斥了一句:“看什么看?赶紧看书。” 何叶向于和交代了两句,让她好好看着梁沁读书,便提剑走了出去。 清露山上,但凡稍微平坦一点儿的地方,都被前来练习功法的人给占据了。 上次何叶练剑完了之后,给自己所占领的位置,设了道禁制,这会儿他便直奔场地。 场地位于悬崖上,地方不大。他的剑法大开大合,旁边被崖壁遮挡,脚下的地面略显促狭。练剑的同时还要分神留意脚下,免得自己掉下去。 在清露山上练习功法,禁止加入真气,以防毁坏山林,误伤了旁人。若是需要真气操纵的功法,则要设好禁制。 为了三年后的大比,何叶十分努力。相比之下,于和可就显得懒散多了,既不修炼,也不爱出门。整日被何叶当做梁沁的保姆,负责看着她,督促她读书修炼。 每年的冬季,宗门内会派金丹以上的道君们,给外门弟子开法会。法会的地点,固定在一城两镇。分三批,同时开讲。 每当这时,分布在十二村的村民,会齐齐来到相近的城镇。 临近仙柳镇的村子,有三四个。大量人员的涌入,使这个平静下来没多久的镇子,又变得极为热闹。 镇中央的广场上,早就搭好了一座高台,内门来的道君,会连续半个月登台讲法。 何叶天不亮就出门练剑,辰时回来带着梁沁去广场上听法会。 广场上已经人满为患,很多人早早就来此占位置。一大一小二人穿过人群,目光锁定在正中央的高个子身上。 于和今天同何叶同时出门,目的就是听从梁沁的吩咐,来广场上占位置的。 使劲儿挤过人群,来到于和身边,二人直接在他摆好的蒲团上坐下。 几声钟响后,法会开始。 金丹期的青房真人,登上高台。 下面的人纷纷站起身,向真人行礼。 行礼过后,又陆陆续续盘腿坐下。广场上挤挤挨挨,好些人都坐不下。这时候,台上的真人拂尘一挥,他身后的童子,便使出一样法宝来。 四四方方的飞毯立于半空中,不断延伸变大,最后将整个广场都给覆盖了起来。 “请坐不下的弟子们,去往飞毯上就座。”童子扯着嗓子朝台下面喊道。 半刻钟后,有半数人爬上飞毯,广场上这才宽松了一些。 于和抬头看着遮住了天空的巨大飞毯,心里不太是滋味。早知道青房前辈有这宝贝,他还苦哈哈的来占什么位置? 外门的弟子,普遍修为不高,给他们讲解道法,主要以坚定他们的道心为主。首先,增强弟子们对宗门的归属感。其次,严格要求弟子遵守宗门戒律;最后提倡大家多为宗门做贡献,忠于宗门,建设宗门,让宗门发展的更好…… 明明是几句话就能讲明白的事情,可台上的老头旁引博征,以玄妙道法混肴视听,听得梁沁昏昏欲睡。 本来想顺势一歪,趴在何叶身上睡一会儿,奈何被洗脑了的何叶,竟然不肯,还用了真气把她弄醒。 梁沁无奈,打着瞌睡才勉强听完了今日的法会。 何叶对梁沁在法会上睡觉的行为很生气,认为这极其不尊重青房真人。 梁沁说,青房老头所讲的道理,道经上都有,与其去听他啰嗦,还不如自己在家里看书呢。 对青房有些了解的于和难得的认同起了梁沁所言,只是,在外门弟子面前,有些话他不能说。 何叶觉得自己言尽于此,对梁沁无可奈何,叹了口气,回自己房中。 以后的日子,梁沁都没有再去法会上,独自留在家里修炼。 于和也留了下来,理由是在家里参悟道法也一样。 看着不思进取的二人,何叶更是无奈,只得领着南屋的贾小宝前去。 不准备寻求修为突破的人,自然不会去听那无聊透顶的法会。院里坚持不懈,一场不落的前去捧场的,仅有何叶、江春月和贾小宝三人。 贾小宝的父母忙着给他挣修炼资源,张老汉也忙着挣养老钱。 第24章伤心恋情 赵青青站在广场边缘,等着何叶来了带着她进去。上次听完了法会,大家都在各自的位置上设了禁制,所以每人也只能挑自己的位置坐。 而赵青青头一天没有抢到好位置,第二日便直接去求助了何叶。 正好梁沁和于和都不来,空出的位置做人情正合适。 距离法会开始,还有一刻钟的时间,可何叶还没有到。正翘首盼望着,道路中央走来了三个男子,打头的是个身穿墨色锦袍的人。赵青青认得他,乃是仙柳镇镇长之子——孙玉贤。 此人三十几岁的容貌,筑基中期的修为。在外门,也称得上年轻一辈中的才俊。 孙玉贤自五岁测出了灵根,便被送到湖山城,到贺家学堂里修炼。 偶尔在镇子里出现,他都是站在高处,目空一切。等闲人能看见他,他眼里却没有等闲人。 此次迎面遇上,目光平视,还是头一遭。 她感受到孙玉贤多了看她几眼,不由得心跳加快。 其实孙玉贤的容貌并不出众,然而赵青青不在乎,只要他身份地位出众就行了。 赵青青是四灵根的资质,虽不是最差的,也说不上好。要是自己的家境能供养她也就罢了,说不定她还能争上一争。 然而父亲是个连母亲都留不住的窝囊废,又自暴自弃整日酗酒,不拖她后腿就不错了。无数个日夜,她总会生出杀了父亲一了百了的想法。 六岁那年,母亲抛下父女二人,给人做了小妾。那人是湖山城第一修仙世家贺家的嫡系一脉,如今贵为三长老的贺苍天。 十岁的时候,她和父亲过不下去,偷偷跑去找母亲。然而当她千辛万苦找到贺家的时候,母亲却不肯认她。她磕磕绊绊的长大,爹不疼、娘不爱,靠着自己努力生存。 但凡身处外门的弟子,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能进入内门。而她,则是为了有遭一日能攀上高枝。 她清楚的知道,单单靠自己,哪怕到老死那一日,也进不了内门,突破不了筑基。 她从小就会利用自己长相的优势,来获取别人的帮助。当然,这也让她吃过亏,但她发现伸手向别人要,比自己赚取更容易,所以早就成了习惯。 孙玉贤看她的那几眼,让她那早就怀揣着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好好谋划,何叶便领着贾小宝来到她面前。心不在焉的朝男人打了声招呼,然后随他走入法会场地。 这会儿,来听法会的人还在陆续入场。赵青青站在蒲团前并没有坐下,而是直直的朝前望去。 前面最好的位置,安排给了仙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孙玉贤就坐在其中。 为时两个时辰的法会结束,赵青青一口拒绝了何叶的相送,只留给对方一个决然的背影。 看着那抹身影在人群中消失后,何叶才回过神来,略显失落的牵起贾小宝的小手,往住处走去。人流从法会现场涌入坊市,一时间,这里变得无比拥挤喧闹。 为防止贾小宝被挤丢了,何叶将他抱在怀里,慢慢往前移动。 来到一家法器店,心血来潮之下,转身走了进去。 径直来到摆放女子用品的柜台前,在诸多精美的首饰里流连起来。 一支支好看又实用的珠花饰品,简直能让人挑花了眼。 “掌柜,”他将旁边忙活着的掌柜叫了过来,“麻烦给我拿这只紫金北海离珠步摇看看。” “好嘞,”掌柜从防护罩里取出一只镶嵌有火红珍珠的步摇,交到何叶手里。 这是一件下品法器,除了防御功能外,还可发射火属性的术法,用于攻击。 何叶显然对这件饰品很满意,觉得这灿烂的火红,应该是心仪的女子所喜欢的。 花了三十块下品灵石,爽快的买了下来。边往住处走,边想着明日见到她,将步摇交到她手中的样子。 然而何叶所期待的第二日的见面,却没有到来。以后连续几日的法会,他都没有再见到女子的身影。 失落之余不免担忧,最后一日的法会结束后,他便直接朝赵家的方向寻了过去。 越过主路,进入小道,七拐八拐之后,看见一条窄巷出入口处,停了一条黑风犬。 这种妖兽是一般世家子弟比较钟爱的坐骑,它不仅跑得快,且攻击性强,对主人格外忠实。 何叶迎面朝黑风犬所在的巷口走去,比他还要高大的狗,不安的朝他呲牙咧嘴。犬背上驮着一个男子,此时他正弯下腰来,用手顺着大狗脖子上的毛,安抚他焦躁的情绪。 镇长家的公子,谁人不识? 何叶从大狗身旁走过,目不斜视,器宇轩昂。 刚进入巷道,便看见赵青青迎面走来。灌堂风将她后脑勺上的红色发带,吹过肩头,她秀丽的面容如往常一样,娇美可人。 “何师兄?”看见他,她略显诧异。 “你一直没去法会,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赵青青的目光越过何叶的肩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安。何叶下意识的回过头,正好对上了另一个男子的目光。 朝这边走过来的男子,姿态优雅,嘴角噙着矜贵的笑容。然而那笑容看在何叶眼里,却是带着满满的得意和挑衅。 “可以走了吗?”孙玉贤越过何叶,伸手便揽住了赵青青的腰肢。 赵青青讨好似的往孙玉贤怀里靠了靠,扬起小脸,脉脉含情,“我们走吧。” 狭窄的小巷内,一阵香风从何叶的鼻端掠过。 熟悉! 而陌生。 他没有回头,直到停在外面的黑风犬的气息消失,他才朝着那空空如也的巷口转身、返回。 梁沁和于和二人等何叶回来做饭,等的花儿都谢了。见他出现在院门口,立刻高兴的迎了上去。 不过靠近之后,才发现何叶今天好似兴致不高。 照顾家里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已经成了他的习惯。于是他今日也习惯性的打水淘米,然后生火做饭。 “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梁沁靠近于和问——其实他们两个在一起时间久了,也不总是吵架的。 “发现什么?”于和承认自己是个大老粗。 “何叶最近很不对劲,给咱们做饭都提不起兴趣了。以我的观察,他好像是失恋了。” 于和捋着不存在的胡子若有所思,也知道他正在长途追求赵青青一事,对梁沁的话深表认同。不过回过味来却看着她道“你一个小屁孩儿,知道什么恋不恋的?” 第25章大比热潮 这就是要吵架的节奏了,为什么放着和平的日子他不过,非得引起战火呢? 一时间,何叶的房子里鸡飞狗跳。 吃过饭,梁沁勤快的施了一个法术,让桌子自己擦自己,让碗筷自己洗自己。何叶则拿起佩剑,欲要出门去。 “心情不好就不要练剑了,”于和叫住了他。 自从回来,何叶就一直把不高兴写在脸上,别人不注意都不行。 “我们两个陪你出去走走,”于和拍着何叶肩膀的样子,像极了一位知心大……哥。 沿着镇外的溪流往上游走,清露山漫山遍野依旧是努力练习功法的弟子。 一路上,于和已经把何叶不高兴的原因都套出来了,这会儿正不遗余力的安慰他:“没事儿,天涯何处无芳草。要我说呀,你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修炼,争取三年后的大比能进入内门。” 梁沁觉得于和的话说服力不强,忍不住补充道;“只要有了钱途,道侣总会有的。” 虽然到现在都不太习惯梁沁一副什么都懂的大人模样,却仍然觉得她说的话好似也有那么一丁点儿道理。 日久天长,何叶慢慢的从伤痛中走出,又回归到先前的生活轨迹中。 梁沁依旧不爱读道经,但修炼上却从不马虎。 有个安稳的修炼环境不容易,以后她还会过好久的颠簸日子,趁现在要好好提高修为。 搞到令牌出太玄宗的途径,她早就打听到了,只要去接外出任务就行。 然而她年岁太小,不够接外出任务的资格,眼下也只能慢慢等,等自己长到十五岁。 不过安稳了大半年,也不见有人对她动手,她也早就放松了警惕,想着离开以前,多努力攒一些灵石。 最近听别人提起宗门大比的事情,说历届大比过后,被选入内门的弟子,会获取进入蛟龙山秘境的资格。 蛟龙山秘境是太玄宗在天然秘境的基础上,所开辟的一处半人工秘境。每届大比过后开启,是太玄宗内门弟子最主要的历练场地之一。 秘境探宝之类的活动,梁沁还是很眼热的,可进入秘境的资格,必须是太玄宗内门弟子。这就不得不让梁沁打消了寻宝的念头。 不知不觉,她竟然真的在这里生活了三年的时间。 宗门大比近在眼前,太玄宗外门又沸腾了起来。 仙柳镇广场上的影镜开启,映照出百尺高崖顶端的平台。东林谷上方的浮空崖,正是大比所在的场地。 梁沁站在执事府报名处犹犹豫豫,在这股大比热潮下,竟连无意于内门的她也心动了。 毕竟进入了前十,就能获取一个进入秘境的资格,宝物什么的,一贫如洗的她最眼馋了。 这几天于和和何叶也轮番劝她,让她无论如何都要报名参加大比,害得她没了一点儿定力。 “快去吧,”于和热切的催促她,“历届大比,都只发放两百个名额,去晚了名额满了,你就报不上名了。” 这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被迫站在这里的梁沁,心中依然踌躇。 “我若报了名,你和何叶不就又多了个对手吗?”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三个谁入内门都行。只要你肯参加大比,我们一家人进入内门就又多了一个人的希望。” “谁跟你一家人?”这说辞怎么那么奇怪? 走到报名处前,梁沁又看了一眼于和,心里忍不住想:他该不会想和何叶组成一家人吧? 正在打哈欠的执事府弟子,见又一个来报名的,立刻端正坐好,机械的问着:“尊姓大名?” “梁沁。” “年龄?” “十四岁。” “修为?” “练气大圆满。” 说到这儿,无精打采的男子才抬起头来,认真看了梁沁一眼。仿佛认出了她就是三年前滞留外门的单灵根,随后又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将梁沁的身份信息登录在名薄上。 登记完,梁沁退出报名处,心里突然感到隐隐不安。她忍不住揉了揉心口的位置,暗自安慰自己,只是拿个名次而已,只要不冒尖,进内门也没什么,普通的内门弟子也是散养的。 况且,内门弟子外出做任务的机会多,跑路的机会自然也多。 …… 景元的白鹤在曲径通幽的清微殿前降落,他徒步走上台阶,隔着门恭敬施礼。 “师叔传召弟子前来,所谓何事?” 殿门开启,露出端坐于书案前的白发男子。景元抬腿迈入殿内,来到几案前。 李承济自书卷上移开目光,拿起手边的一个玉盒,交到景元手中道:“这是我为此次秘境历练提供的宝物,务必让她得到。” 景元恭敬收下,虽心下好奇此为何物,却不敢打开来看,默默放于广袖之中。 回到云和殿,见手下的小徒弟正在清点各位长老、金丹们送来的宝物。 蛟龙山秘境虽孕养了不少天才地宝,但因每三年便开启一次,还是会对秘境照成不小的破坏。为了让秘境得到修生养息的机会,历练时所需要的宝物,自然是要从道君们的储物袋里出。 某些珍贵草药,只能采集所规定的年份,同时,禁止捕杀一阶以下的妖兽以及怀孕的母妖兽。 “怎么样?差不多了吧?”景元随口问小徒弟。 “回师尊,”小徒弟念之躬身一礼说道,“还差一位。” “又是妙行真人吧?” 这位金丹真人小气的紧,每次献宝都是拖拖拉拉,不肯往外拿。 被师尊猜中了,念之以沉默表示默认。 “你亲自去催催。” “是!”念之退出大殿,一溜烟小跑不见了人影。 景元把从宗主处拿来的玉盒掏出,玉盒的封口处,以术法封印。若以前,他强破李承济的术法,那简直是不可能。不过现在,随手一挥,仅有练气期的薄弱封印消失。 玉盒打开,里面的一节肋骨莹莹发亮。下意识的伸手去碰,却被一阵强劲的仙力弹开。 这是……他稳住身子,脑中现出“偃骨”两字。 感受到殿外有人走进来,赶忙关上玉盒,施了法术重新封印。 “师尊,青房真人、明通真人、常明真人到了。” “请,”景元敛起神色,肃然说道。 守殿的弟子后退几步,将候在外面的三位金丹真人请入殿内。 三人以阵法见长,此次来便是受邀检看众人所献宝物等级,并共同前去秘境投放宝物。 第26章至宝偃骨 “……这是宗主所出,本君刚刚看过了,”景元把正要开玉盒的青房拦住说道,“上品无疑,就不必开封印了。” “好,”青房略显尴尬的将宝物放回原处,给自己打圆场道,“宗主出的法宝,历来都是最好的,自不必查看。” 其他人深以为然,明通突然转过身来道:“我记得上次宗主所出的法宝,好似被常明真人门下弟子得了吧?” “是呀,”常明面带得意,“是可提纯丹药的玉瓶,能将一枚杂质颇多的下品丹,提纯至中品。去年我突破金丹中期时,还占了这玉瓶的光呢。” 明通和青房一听,均艳羡不已。中品丹药正是金丹期所用得着的,价格比下品丹贵了不少,有这玉瓶在手,可能省下不少灵石。 “往年参与秘境历练的弟子,多以宗主的法宝为目标,今年定然也不例外,不知此次会被谁得了去。” 明通虽然这么说,却也是无比希望自己门下的弟子,能给自己涨一涨脸。 景元一眼看破他的心思,暗自腹诽:“今年是内定了的,这东西谁也别肖想。” 蛟龙山秘境出入口处,元婴初期的景元和三位擅长阵法之道的金丹,齐齐自空中落下。 四人合力打开秘境入口,各自乘法器入内。 根据秘境内原有的山川走势,设置难易度不一的阵法,并将宝物投放在内。 忙活了两日两夜,才总算设置完毕。启动阵法离开,暂时关闭秘境。 完成任务的几位长老,乘坐在法器上神情很是轻松愉悦,讨论着明日宗门大比后收徒的事。 …… 当天下午,众多参与大比的弟子,便早早来到了浮空崖下面的东林谷安营扎寨。 何叶带领于和及梁沁来到小溪边,由于此处取水做饭方便,便决定将法帐搭建于此。 越是临近大比之日,何叶越是显得紧张起来。 他全部的寄托和努力,都是进入内门。此时,看着漫山遍野的竞争对手,不免对自己的实力产生怀疑。 于和边忙着搭建法帐,边腾出手来,拍着肩膀安慰他。希望他别光顾着紧张,把饭烧糊了。 “欸,”有人靠近他们的据点,很没有礼貌的喊了句,“几位师兄,烦请你们将法帐挪一挪。” 正在忙碌中的梁沁和于和抬起头,便看见袅袅青烟外,一个与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站在那里。 梁沁和于和二人对视一眼,不满的蹙了蹙眉头,站起身来。 何叶也站了起来,眉宇间写满了不快。但看清楚了那女孩子的衣着,脸色瞬间缓和。 他正要开口说话,梁沁却先他一步走到女孩面前。“凭什么?” “就凭你们当了我家小姐的风景,碍了我家小姐的眼。” “哈?嫌别人碍眼,让你家小姐把眼睛挖了不就行了么?” 小姑娘面色一变,“竟然对我家小姐如此不敬,贺家的人,你也敢得罪?” “贺家怎么了?”于和走到梁沁身边站住,“我还怕你们贺家得罪了我吃罪不起呢。” 梁沁当场给于和竖大拇指,“说的好!大不了现在就打一架,谁怕谁?” “切,”女孩儿嗤笑一声,“简直笑死人,我家小姐可是金丹贺长老的亲侄女,若此时打架,把事情闹大了,吃亏的一样是你们。” 本来梁沁就是这么想的,打一架把管事的引来,谁是谁非立刻便有定论。不过人家把太玄宗排位第三的贺长老都给搬出来了,打架就不好打了…… “哦?贺长老是吗?那你把他请来吧。”于和说这话气定神闲,仿佛自己背后有比贺长老还大的靠山。 梁沁就有些虚了,她眼下的生存法则便是以低调为主,就怕把事儿惹得太大,影响她以后的逃跑之路。 “你……”女孩儿气结,“你真不怕得罪我家小姐?” “得罪就得罪喽。”于和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哼!”女孩儿自知说不过这个大个子,一溜烟跑到浮在半空中的华盖里告状去了。 不一会儿,华盖里走出一个大一些的姑娘,此人华光羽衣,满头珠翠,端的一副高贵姿态。 她浩浩荡荡带了十几个人过来,其中一个还是筑基期。 “我看中了这里的风景,”女子开口道,“烦请各位将这块儿地让给我。” 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这丫头比她的婢女更没教养。 “我们也看中了这儿的风景,还是请贺大小姐另择宝地吧。”于和语气凉凉的应付,手上依然不停,将第二个法帐的架子支起。 “阿和……”怕事儿的何叶刚才就努力劝于和,不让他和这些世家子第们冲突。这会儿见小姐都亲自来了,而于和还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上前道:“我们这就搬,请贺小姐千万别跟我兄弟一般见识。” 贺小姐鼻孔朝天道:“放心吧。” 正当何叶讪笑着感谢贺小姐宽宏大量之际,于和却端端正正的往法帐门口一坐,道:“我不搬,这是我好不容易搭起来的帐篷。” “阿和,”何叶走过来劝,“忍一时之气,莫要在此时惹出事端。” 两个大男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梁沁冷眼看着,不准备再插嘴一句。 从心而论,她也不想把自己刚刚完成的劳动成果拆了,而且更看不惯贺小姐趾高气扬的架势。现在恨不得冲上去替贺家人好好教训她一顿呢。然而,为了低调,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一旁。 总归于和站了出来,且看那强势的态度肯定是寸步不让,也不需她再说什么,任由他们夫妻二人自行决议。 “喂,”贺小姐一行人被忽略了太久,显然已经不耐烦,她身边的婢女开口说道,“你们到底搬不搬?不搬的话,我们可要帮你们搬了。” “不搬,”于和越劝越来了脾气,“有本事你们就在这儿把事情闹大,我就不信了,宗门里还不能给我们这些普通的外门弟子一个公正了。” “好,”贺小姐开口,“你要公正是吧?打——” 她一挥手,身后的打手们各自亮出了武器,便要迎着法帐旁的三人而上。 何叶赶忙放开了于和,对着贺小姐低声下气的说道:“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毁坏了我们的东西,我们搬,我们这就搬。” 梁沁已经准备好了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呃,虽然她也不算小了,但到底何叶和于和比她的个儿高。天塌了,让他们顶。 奈何打砸才刚刚开始,空中便传来了一声大喝:“住手!” 还没开始的械斗被迫停止。 第27章新仇旧恨 来人是一位金丹真人,执事府身居左执事之位的南阳长老。左执事分管外门,在太玄宗七位长老中排第五位。他自飞剑上降落,几不可见的看了眼于和,面向一旁的贺家人道:“贺小姐,你是想取消今年的大比资格吗?” 梁沁没想到他们这儿引发的骚乱,一下子吸引来的,竟是整个外门最大的头。而且人家好像还真是来主持公道的,很是有些意外。 “贺云熙拜见前辈,”虽然这南阳长老的排位居贺长老之后,此番又让她面子上很是挂不住,但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 梁沁等人这才反应过来,也齐齐施了礼。 “刚才的事情,本真人在一旁都看见了,”南阳板着脸道,“本就是贺小姐无礼在先的,你向他们陪个不是,就离去吧。” “向他们道歉?我不要……”贺小姐觉得自己如此矜贵的身份,向这几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赔礼道歉,很是跌份儿,自然不肯。 “嗯?”南阳面色不善,他这可是看在贺长老的面子上,插手帮贺云熙的,没想到这丫头如此不知好歹。 贺云熙被南阳的气势吓住了,犹豫了好久,才不得不说了句“对不起。” 面对这句不情不愿的“对不起,”于和表现的很臭屁;梁沁无动于衷;何叶唯唯诺诺。 眼看着贺小姐带着一张吃了苍蝇的脸离开,于和才向南阳抱拳施礼感谢。梁沁和何叶二人也纷纷表达谢意,唯恐怠慢了南阳长老。 南阳端着一副真人的架势,傲气十足的接受了谢意,然后御剑离去。 事情解决,他们锅里的米饭也——糊了。 梁沁蹲在地上,懒洋洋的看着夫妻二人忙活着抢救米饭,竟然觉得画面是那么的和谐。 “算了,不能吃了,”于和看着从锅底翻上来的糊锅巴说道。 “上面这层还是可以吃的,”何叶觉得就此倒掉实在浪费,“不过肯定不够咱们三人吃的了。” “我去那边小摊贩那里买些吃食吧,”于和指了指不远处,正好听到有人吆喝着卖灵肉粥。 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可做,东林谷漫山遍野的法帐之间,兜售各色物品的小摊贩们,来回穿梭。 “好,”何叶说着,便从储物袋内掏出了两块灵石来,“这钱我来出吧,是我把饭烧坏的。” 于和没有拒绝,往常他会把收入的一半都交给何叶,用于住宿和生活费用。而剩下的钱,便被他大手大脚的花掉了,眼下他正好拮据。 于和买了三人份的肉粥,各自吃了,便早早钻进法帐内休息。 第二日一早,三人来到浮空崖顶端的平台上。整个平台呈两级阶梯状,上方作为比试的区域,而下方则是选手的等候区。 在等候区内,抽签决定出比试的顺序以及对手。 大比为期半个月,最先开始的是练气期弟子的比试,选出最终胜出的十人,再进行筑基期弟子的比试。 梁沁三人每人手持一枚写了持有人序号的玉简,站在人堆里等候比试开始。 负责分发玉简的执事府弟子,一遍遍的强调着比试规则。 “……前三轮采用淘汰晋级制。两两对比,先选出百强,然后是五十强、二十五强。最后采用守擂淘汰制,决胜出前十强。 比试中,以毁坏对方的玉简为胜。需要重点强调的是,不允许伤及同门的性命和根基,否则以同门相残罪论处……” 崖顶平台上人头攒动,两百名练气后期的弟子聚集于此,将偌大的平台占满。 一名年近五十岁的仆妇,穿过人群,来到赵青青面前。 “怎么样?打听到我的对手是谁了吗?” “打听到了,”仆妇擦了把额上的汗说道,“是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五灵根,练气九层,修为正好在您之下。” 这个结果让赵青青暗自松了口气,虽说她如今已进阶练气十一层,同阶对战不是不行,但到底对手比自己的修为低,胜算才能更大些。 梁沁挑了一块大石头站了上去,这样基本上就能俯瞰整个浮空崖平台了。一抹熟悉的倩影出现在她的目光中,引得她不由得仔细去看。 三年前,赵青青的修为还不到炼气中期,如今再看她,竟也突破了后期,拥有了外门大比的资格。 惊讶之余,想想也了然,人家有人提供丹药资源。只要不是扶不起来的笨蛋,稍微努把力,突破练气后期,也并非难事。 许是赵青青发现了这边有人看她,下意识的扭过头来,梁沁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 哪知人家不肯作罢,迎面朝她走来。 “好久不见,”她的视线直接忽略掉梁沁,停留在旁边的何叶身上。 何叶眼神闪烁,憋了半天才重复一下了人家刚说的那句,“好久不见。” “三年未见,不曾想青青姑娘的修为进阶如此迅速?”于和自然而然的站出来为何叶打抱不平。 他这话意有所指,奈何赵青青却面不改色,目光在何叶和梁沁身上流连一番,说道:“沁儿妹妹的修为进步也很快呀,反倒是何师兄,怎么止步不前呢?” “呃,我……”何叶嘴笨的组织不起一句完整的话来。 无故躺枪的梁沁却是憋不住的,反唇相讥道:“不劳姐姐费心,我哥哥实力如何,比试台上见真章。” 赵青青不怒反笑,依旧面对何叶道:“你这童养媳可真是牙尖嘴利。” 童……养媳? 这女人嘴里可真是吐不出象牙。 “青青姑娘,请注意你的言辞。”何叶瞬间黑下脸来,事关他和梁沁的青白,不允许有人出言污蔑。 “不是吗?”赵青青做出一副无辜脸,“可仙柳镇好些人都这么说呢。” 于和出言,“这种事一听就是某些小人的揣度,但凡与何师兄打过交道的人,无不认为他为人光明磊落,堂堂正正。青青姑娘,以后还是莫要再轻信这些流言为好。” “于师兄说的是,”赵青青被堵的没话说,只得顺着于和的话道,“看来真是我误会了。” 败下阵来的赵青青堵着一口气,愤恨的咬牙切齿。摸了摸袖口袋里的暗器,决定一旦与这三人对上,定会将之打的落花流水。 第28章浮空之巅 随着一声接着一声的锣鼓之音,练气期弟子们的第一轮比试拉开帷幕。 第一轮,两两对战,梁沁在和一名出身世家的少年对战中胜出。 何叶也顺利出线,可气的是于和,竟然意想不到的败下阵来。 看着好似一点儿也不气恼的于和,何叶却是忍不住的为他惋惜。连梁沁也看出,于和的实力应该不止于此,可他就是没能胜过那个比他高出一个小境界的对手。 纵使有些人赢的侥幸,输的懊恼,然而一局定胜负,无关乎绝对的公平。按照规则制定者的话说,江湖险恶,敌我双方对战,生死只一念之间。难道会因为你输的不公平,就会再给你重来的机会吗? 第二轮,进行一百进五十强的比试。依旧是两两对战,梁沁和何叶纷纷出线,进入第三轮比试。 本轮比试第一个上台的,是一名练气大圆满的中年女子。而与她对战的,则是一个堪堪达到练气后期的体修。 那体修三十多岁,正值壮年,个头高大,体型肥胖。他赤脚站在擂台之上,做出相扑的动作,每移动一步,整个崖顶便跟着颤上一颤。 与这威猛的大汉相比,本来称得上健壮的女子,也显得娇小了许多。 然而女子的修为,可比壮汉高出了三个小境界,如此来看,两人的实力倒也势均力敌了。 第三轮的第一场比试就如此有看点,等候区的选手兼观众,个个兴致盎然。 只见那壮汉先发制人,几个助跑来到女子身边,将她高举过头顶,便要朝悬崖下扔去。 众人都知道崖下设有护阵,不会把人摔个粉身碎骨,然而被扔下台,比试必然是输了的。 正当所有人都惊呼,难道是一局定胜负的时候,女子在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手中亮出法器。乃是一节缠绕成坚韧棍棒的藤蔓,顶端还有新鲜的枝叶,以及细碎的白色小花。 落地前,一道木系术法抛出,直接在壮汉的面门上炸开。壮汉仿佛被炸蒙了一瞬,摇了摇头,眼中才复又清明。 女子落在擂台边缘,与壮汉拉开足够大的距离。这壮汉体能不错,却只能近距离攻击,而法修的弱点,也正是近身作战。 壮汉再次朝女子冲去时,一柄长约八尺的蛇矛出现在手中,这便是他所使用的法器了。此矛乃昆吾山上昆吾石冶铁所制,重达百斤,坚韧异常。 女子当然不会任凭壮汉冲到自己近前,一连几个术法抛出。几声炸响在他的脚下响起,却根本无法对对手造成有效伤害。她灵机一动,运起术法催动藤棍。 只见藤棍上的枝叶伸出,越拉越长,直直朝壮汉飞去。 壮汉虽然体型笨重,可动作却出奇的灵活,几个闪避,竟然避开了藤蔓的缠扰。手上的蛇矛飞出,运转术法,直朝女子面门。 女子立刻收回藤蔓,编织成网护住自己。 蛇矛刺在藤网上,并没有穿透。正当女子窃喜之际,却惊讶的发现,壮汉已经奔至自己面前。而刚才那一招,只不过是引开女子的注意力。 壮汉想故伎重施,以自己的体修优势力压女子。女子眉头微蹙,避开壮汉的重击。壮汉虽然一击落空,可重拳带起的罡风,却也让女子受了些伤。 以轻巧灵动的优势再次与壮汉拉开距离,女子拿出压箱底的术法。真气催动藤蔓萌发,枝叶间的小花相继开放,阵阵幽香放出,令闻者陶醉。 继而,花儿开到极致,漫天飞起花瓣雨,更是将观看者带入迷境之中。 谁也不知道战斗是如何结束的,总之壮汉瘫软的倒在地上,厚实的胸膛起伏,连挣扎着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而中年女子手持对方的玉简,轻易将之折断。 众人清醒过来,纷纷猜测那香味和花瓣雨除了致幻,还有使人乏力的作用。 女子胜的精彩,第一场比试便在一声响亮的锣响之后落幕。 负责主持比试的执事府弟子,站在台上通报了得胜者的名字,又将下一场比试双方的名字念出。 “初静心对战梁启明”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女子走到台上,根据她的衣着,人们能够一眼看出,此人定是天心派的弟子。 天心派是依附于太玄宗的小门派,该派以符箓开山,弟子们专修符箓。他们的衣着特点,则是青色的道袍,以及全身上下挂满的布口袋。不仅有明处的,还有暗处的,攻击时,能瞬间将几十甚至上百符箓同时使出。 而她的对手梁启明,只是外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平时习惯于使用金系术法对战。 长长的铁链挽于手上,末端与地面摩擦,发出哗啦啦的响声。犹如索命的复仇使者,步步逼近,让人听了浑身起鸡皮疙瘩。 初静心先是运转真气护住五感,同时素手一扬,一张接一张的符箓朝对面的男子飞去。 手法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而对手也不甘示弱,铁链抡起,带着火花击打在地上,余震让初静心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在地上。 她后腿几步,努力稳住身体,再次扬起与金系术法相克的符箓。 不得不说,初静心的符箓造诣很是不错,倘若梁启明的修为高超,那么当对手使出与自己相克的术法时,也不是无法以实力取胜。 可惜的是,他的修为实力,根本无法压制相克的术法。面对符箓的攻击,梁启明很快便招架不住,败下阵来。自己怀揣在胸口的玉简,也被对方的符箓震碎。 天心派弟子,初静心胜出。 何叶在第二十场的比试中上台,好巧不巧的是,与他对战的,竟然是赵青青。 五十个人的比试两两相对,何叶迎战赵青青的几率并不大,却没想到还是碰上了。 “何师兄,”赵青青一上来竟然打起了感情牌,“还请师兄手下留情,别把我伤的太重。” “青青姑娘放心,有宗门戒律在前,我定然会点到为止。” 台下的梁沁有些替何叶着急,看他那一脸羞涩的样子,定然是又被赵青青给迷了眼睛。心里忍不住大骂他没出息,却也无计可施。 第29章精彩对决 一声锣响,比试开始。 赵青青使得是三尺红绫,妖艳的色彩在场地上铺开。犹如翻飞的红浪,一身干净白衣的何叶,在浪潮中起伏翻转。时而如雄鹰搏击长空;时而如轻巧的海燕,随波逐流。 红绫制造出的场面不小,却始终奈何不了身为剑修的何叶。没过多久,她本来就不扎实的根基,陷入了疲软状态。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靠丹药堆起来的修为,在实际的对抗中,会消耗的极快。 何叶压倒性的优势尽显,这让梁沁一颗揪着的心,渐渐放松下来。 然而没一会儿,只见赵青青嘴一张一合,柔弱魅惑的声音便传入何叶的耳中。 “何师兄,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不想输,求你让让我。” 何叶明显一愣,抬起头来便对上了赵青青的一双我见犹怜的眼睛。 梁沁在台下恨不得冲上去把何叶暴揍一顿,赵青青虽然使了媚术。但这功力明显还不到家,若非何叶这种对她念念不忘的男子,是无法中招的。 果然,接下来,何叶进攻的动作明显迟钝下来,再不复刚才的一往无前。 红绫飘展,猎猎风声传遍,何叶一个趔趄,被红绫打翻在地,口中吐出一汪鲜血。 玉简震碎,锣声响起,示意此场比试结束。 何叶在场地上挣扎了几下才站起来,看来是赵青青下了狠手,将他伤得不轻。 梁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何叶捂着胸口走下台来,胸中颇为气闷。 “她偷袭你了?” 别人或许没注意,可战斗经验丰富的梁沁却看的清清楚楚,何叶先是一个趔趄,然后才被红绫打伤的。 “是我没用,中了她的招数。”何叶的眼中燃起愤恨的火焰。 梁沁冷酷的在他伤口上撒盐,“哼,这下你死心了吧?开场前求你手下留情,却对你下狠手。” “不要说了,”何叶明显被打击到了。 叹息一声,梁沁提议道:“你保留偷袭的证据了吗?我们去告发她。” 太玄宗修道德道,对于大比时偷袭等宵小行为自然是明令禁止,一旦将赵青青告发,定然会取消她的大比资格。 “没有,”何叶无奈说道,“她用的是冰针,这种暗器进入身体后会迅速融化,又没有对身体造成损害,根本无法保留证据。” 梁沁颓丧的叹了口气,没有证据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执意去告发,定然会被认为是蓄意污蔑,那样的话就得不偿失了。 将何叶带下山去,安排他在搭建的法帐里休息,让留守在此的于和照顾她。 梁沁打定了主意,要替何叶讨个公道。所以轮到她上场比试的时候,丝毫没有打算隐藏实力。 只是没想到会如此的冤家路窄,她的对手竟然是贺家的小姐,贺云熙。 “哼,看起来你实力很强呐?”贺云熙鼻孔朝天的看着梁沁。 梁沁冷淡的回应给了她一个微笑,表示自己没兴趣在言语上和她斗狠。 贺小姐感觉自己被轻慢了,重重的一跺脚,“你,你竟然对我如此无礼,看我待会儿不教训你。” 哼,她也是练气大圆满,功法实力连家主都夸赞,定然能吊打这个外门的野丫头。 一声锣响,比试开始。 梁沁用自己之前新买的下品法器青泽剑应战,长剑出鞘,含芒毕露。 而贺云熙使得则是家族传承的一管洞箫,此为千年紫竹所制。 贺家乃音律世家,家族中更是收藏了各种各样的乐器,有些稀罕的物件,连梁沁这个见多识广的都叫不出名字。 箫声飞起,声音形成的利刃连绵不绝的朝着梁沁袭来。梁沁以剑格挡,招式快捷敏锐。比试台上,她衣袂纷飞,一副大杀四方的气势,令在台下观看的众人连连叫好。 不一会儿,悠扬的箫声转为急促激昂,一声声直击人的识海。前世她在魔骨井中练就的强韧魂体,而今在这修为低下的身体里,则成了她最强大的所在。 梁沁不由得勾唇轻笑,神识攻击么?正中她下怀。 想当年仙魔大战时,她曾多次和贺家的人对上。贺家那五花八门的乐器每次都能刷新她的认知,让她总是感叹,世界之大,真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都能吹拉弹。可攻击她神识的弱势,每每都会让她对毁在自己手上的精美乐器感到万分可惜。 当年连贺家的金丹修士都不能奈何她,如今这小小的练气,她如何会放在眼里? 不过,太快取胜恐怕过于扎眼,还是多陪这小姑娘玩玩为好。 神识凝练成墙,音波攻击打在墙上便消弭无踪。眼看着一首曲目吹奏完毕,却没有伤到梁沁一丝一毫,贺云熙再次运转真气,又一首流畅的曲子划破空气。 只不过声音刚刚传出,便被弹了回来。几乎是刹那间,千年紫竹炼制的洞箫裂开,整整齐齐的分为两半。而贺云熙自己也遭到反噬,受了不轻不重的伤。 与此同时,她怀中的玉简化为齑粉,落下地面。 看着自己家传的宝贝就这么损毁了,贺云熙既难以相信,又难以接受。 她想不通,明明音攻正是直击修士的最薄弱处,为何梁沁就像耳聋了一样,箫声对她毫无作用。而自己器毁人伤,竟是受了自己法术的反攻。 比起身体所受的创伤,贺云熙明显心灵上的创伤更为严重。她发泄般的对跑到台上来搀扶她的婢女,一阵拳打脚踢。 梁沁突然想到三年前天阶上倒下的世家女子,也是如此的不甘心。 难道她们是同一个人? 唉,梁沁揉了揉脑袋,这问题费脑子。都怪贺小姐这标致的模样太大众化,让她这重度脸盲症患者,根本记不清楚当初女子的模样。 本轮比试完,共有二十五人出线,接下来,是第四轮的比试。 由于人数不凑巧,在二十五选十的比试中,采用的是守擂淘汰制。 负责主持本次大比的执事府弟子站在台上,宣布了本轮的比试规则。 那就是自由挑战,以所赢场次计分,每打赢一场为一分,赢下五分者,直接进入十强。也就是说,选择前十个集满五分者,进入十强。前十强选出,比试结束。另外,打输和不打,皆不计分。 “第一场比试开始,有谁愿意来开场?” 第30章最后一轮 人群中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一个皮肤黑如锅底的健壮的男子举起了手,“我!” 根据本轮规则,只选取前十名集齐五分者,或许越早上台,越能最早赢下比试。 总归光站着是没有机会得分的。 “好,”主持人将黑人男子请上台来,“这位道友勇气可嘉,有谁愿意与他对战?” 人群再次陷入沉默,几息之后,一个长相干瘪的高瘦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我来和他较量一番。” 啧啧,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议论声:“那黑货明显就是个体修。” “体修又能如何?实力不强,也不一定是法修的对手。” “你猜两人谁能赢?” …… 梁沁默默看着,心思却不在猜测谁输谁赢上,反正双方展现出实力以前,谁也猜不着。她所关注的,是左前方头扎红丝带的女子。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给何叶讨个公道,她对战的目标自然是她。而其他人,她盖不关心。 黑人大汉连赢两场,在第三场打输,吐了口血后,仍旧站在场地上不肯离去。 “我还可以打,”他拍一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还很结实。 主持人笑了笑,对他道,“好,不过你的擂主资格已经被剥夺,你可以作为挑战者,对其他擂主进行挑战。” 把黑人劝下去,让旁边的执事府弟子给了他两枚玉牌,表示他已经得了两分。 而得胜者,则候在比试台上,迎候下一名挑战者。 有了前面的热场,而且大家都知道,要抢在十强诞生之前集满五分。所以上台者达十几个之多,主持人让最先跳上比试台的那个人留下。 这一场,挑战者赢下一分。 而下一个最先蹦到台上的,依然是那名黑人。 可惜的是,由于之前一场负了伤,此场比试以惨败收场。 “你还要打吗?”主持人趴在地上问黑人。“再输一场,你可就要失去比试的资格了。” 忘了说明,每人只有三次机会,输三次,便直接被淘汰。 黑人喘着粗气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打。” “好,”主持人笑出满口白牙,“你先下去休息,待会儿再进行挑战。” 挤出围观比试的人群,坐在边缘处,黑人闭目认真调息起来。 比试台上,很快便出现了新的挑战者。 梁沁在台下等了好久,等到天心派的那个女弟子都圆满的集齐五分了,才看到赵青青上台。 很遗憾,她本轮的个人第一场比试就打输了。 后来,终于等到她打赢了一个受伤的,梁沁才迫不及待的跳到台上。 她的动作很快,在旁人还没来得及奔向比试台之前,便已经站在了那里。 “青青姐姐,”梁沁笑的一脸无害,“我年纪小,你可要让着我些呀。” “呸,”赵青青在心里啐道,“你也好意思。” 无论有意还是无意,梁沁的每场比试她都是认真观看,这丫头实力不弱。尤其在对战贺云熙那场,竟然直接把人家的传家宝给弄坏了,可见功法之诡谲。几天的大比下来,许多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而她的身体,却未损及一丝一毫。 一声锣响,比试开始。 赵青青依旧使她的红绫,出手便想将梁沁束缚住。奈何梁沁身形灵活,左躲右闪,红绫却无法近她的身。 收回红绫,赵青青再次蓄力,功法催动着真气在体内急速运转。刹那间,数十条红绫冲天而起,将梁沁结结实实的围在中间。 看着密不透风的红色步障,梁沁的嘴角弯出一抹轻笑,现在就开始使用暗器了么? 运转【神念之域】,神念充斥着整个场地,使这一整片地方都成了自己的可控之域。在自己所控制的域内,哪怕细微的空气波动,都逃不掉她的感知探查。 果然,她的身后出现急速波动,那是一枚比绣花针还要细小的冰针。梁沁心念一动,那冰针立刻停在了空中,仿佛凝固住了一般。 梁沁走过去将冰针收在手里,另一只手持剑。几个剑招落下,红步障被斩成碎片,飘零的碎片如残败的花瓣纷纷落下。 赵青青被反噬,捂着胸口后退几步。 梁沁并没有急着去毁坏她的玉简,她要的,不只是让对方落败。 感受到自己的玉简还完好的赵青青,心中一动。自头发上摘下红丝带,法决推动着真气,鲜艳的红丝带犹如一条游走的蛇,直直朝梁沁冲去。 刚才布下的【神念之域】还没有撤去,自然一眼就能发现那伴随红丝带而来的冰针。若就这么被击中,众人只会认为,她是被红丝带打伤的。 不过,诱使对方再次使出暗器,正是梁沁的目的。 俗话说打蛇打七寸,梁沁身形一闪,右手持剑直接将丝带挑起。 没有了红丝带的掩护,一枚银光闪闪的冰针便出现众人眼前。台下瞬间有人大喝一声,“她使用暗器。” 本来就抱有赌徒心理的赵青青,立时慌乱,梁沁趁机用真气震碎了她的玉简。 玉简破碎,锣声响起。 主持人再上台时,身边带着两名戒律堂弟子。 “她已经用冰针暗算了我两次了,”看着戒律堂弟子,将赵青青一左一右的围住,梁沁跳着脚说道。“刚才她幻出步障时,就打算在步障的掩护下,用冰针暗算我。可惜我技高一筹,冰针正好被我截下来。” 梁沁将冰针递到主持人面前,最后交到戒律堂弟子的手里。 赵青青已经被吓坏了,她自小在宗门长大,知道暗算同门的后果。此事若被戒律堂查实,定然会取消她今后参加大比的资格。 不能参加大比,无法进入内门。就这样葬送了自己的未来,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不,她不能就这么毁了…… “冯姨,冯姨,”被押解到台下时,她看着冲上前来的一名妇人,急切说道,“去找公子,让他救我,快去呀!” “哎哎哎,你们听到没有,她还想找人捞她,”梁沁情绪激动的站在台上大声嚷嚷。 导致台下的观众们,个个义愤填膺。 “你们戒律堂定要秉公办理呀!” “是呀,这种人绝对不能姑息。” 气的赵青青一个又一个的眼刀刷刷的朝梁沁飞去。 第31章十强产生 “这位小友,”主持人见梁沁就要搞乱大比,赶紧拍着她的肩膀安慰,“戒律堂素来公正严明,谁也无法干预执法,请放心,他们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现在,我们接着下一场比试?” 梁沁接连赢了两场后,故意输了一场,最后堪堪在第十个名额上,集齐了五分。 本届外门练气后期弟子的大比,才就此落下帷幕。 接下来的七天,便轮到筑基期弟子的比试了。不过,这跟梁沁无关,她也没心情去看,直接随同下山大军,回到外门。 梁沁和其他九名被选入内门的弟子,先回外门与家人朋友团聚,并等候消息,待筑基期弟子的比试结束后,才统一安排他们进入内门。 回到住了三年的小院,梁沁被迎面而来的欢呼声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你能行,”胖婶拉着梁沁的手说道,“好歹也是个单灵根,迟早会进内门的。” “哎,你去了内门,可不能忘了我们呐。”张老汉也跟着热情说道,他终于不再朝梁沁横眉冷对了。 西屋门前,于和搀扶着何叶站在那里,脸上也洋溢着喜气。 东屋的门紧锁,显然江春月已经去了东林谷,准备参加筑基大比了。整个院里,就她不在。 梁沁低笑着接受胖婶一家和张老汉的恭维,眼睛一撇,却无意间看到何叶脸上一闪而逝的酸涩。 进内门,也是他常年为之奋斗的目标呀。 看着梁沁,说不嫉妒,那是假的。 嫉妒是人之常情,他坦然面对。心里除了暗暗下定决心努力修炼,力争在下届大比上脱颖而出之外,再没有其他。 梁沁到底是活了两世的人,经历过人生百态,自然也是老于世故,她十分理解何叶的心情。走到何叶身边,很肉麻的抱拳一礼。 “何叶哥哥,谢谢你这三年来照顾我。你放心,三年后你进入内门,我也会照顾你的。” 何叶终于开怀,笑的真诚,“好,我们三年后内门见。” 于和也怀着心事,眼下梁沁被选入了内门,师尊说自己的任务马上就可以结束了。可他又特意问了一句,“和梁沁相处的还愉快吧?” 这就让他心里毛毛的。 虽然眼下,他和梁沁的关系还不错,毕竟有着三年的情分在。可一旦日后知道了自己是被派到她身边监视她的…… 啊……简直不敢想象。 依照梁沁那有仇必报,且加倍报的性格,自己今后的日子,肯定会一直在她的打压下度过…… 于和对自己的师尊怨念满满,觉得他被害惨了。 现在多拍拍梁沁的马匹,会不会让她日后对自己手下留情?可他不会且讨厌拍马屁怎么办? …… 赵青青在戒律堂关了三天,被宣布取消了今后大比资格后,才释放出来。 这三天,她无时无刻不在等着孙玉贤来解救她,可那个平日里总拿甜言蜜语哄着她的男人,却连个音信都没有递给过她。 她看清了男人的薄情寡义,心中更是愤恨不已。 回到孙玉贤给她置办的小院,带着花园的院子里,青翠葱茏,花香馥郁。正在修剪花枝的中年男人抬起头来,见赵青青回来,吆喝一声“老婆子,快出来,姑娘回来了。” 他和冯姨是夫妻,二人是孙玉贤派来服侍她的。 “哟,还真是姑娘回来了?”冯姨带着一张尴尬的笑脸说道。 赵青青没有理会这夫妇二人的虚情假意,绕过假山穿过门洞径直往堂屋走去。 冯姨一路跟着她,为自己解释:“姑娘,我去找了公子,可他说自己也没办法。毕竟那是戒律堂,他的能力够不上。再加上,他忙于大比……” 太玄宗就这点儿好处,纵使生的再好,想要进内门,也必须通过选拔。无论穷富,身份地位如何,在比试台上,都是平等对待。 “我知道了,不怨公子,你去忙吧。” 以后她无缘大比,更无缘内门,所依靠的,只有孙玉贤了。纵然再恨他怨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他抛弃了自己,那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今后她要做的,除了努力修炼,还应该想办法怀上他的孩子。 以前,她从没想过要在孙玉贤这一棵树上吊死。不仅是因为他早已有了家室,而自己又不想做妾,更是因为,她想要攀附更高的枝,更粗壮的大树。 孙玉贤只是自己的一个跳板而已,让他供给自己灵石丹药等修炼资源。 本次大比,她太想进入内门了。她的目标是内门的金丹们,只要靠上一个金丹真人,自己就成了飞上枝头的凤凰…… 可惜,这美梦破碎在了一个臭丫头的手上,再也无法实现。 怀上孙玉贤的孩子,从此拴住他,是她眼下唯一的出路。可是,还是好不甘心呐。 她想到在贺家做小妾的母亲,一辈子委曲求全,连自己的孩子不敢认,难道她也要像母亲那般活着吗? 一阵饭菜的香气传入鼻息,她扭头去看,原来是冯姨已经将灵膳摆上桌了。虽然没胃口,可是想着要尽快把身体养好。便走到餐桌前,坐下后拿起筷子,决定多吃点儿。 “冯姨,”夹了口米饭后,赵青青及时喊住了往外走的仆妇。 “姑娘还有何事?”妇人笑的谄媚。 “我想问一问,公子的比试如何了?” “哦,昨日过了首轮,已经入了百强了。” 赵青青笑的和顺,“麻烦冯姨帮我留意,一旦公子从浮空崖回来,定要让他来一趟。” “哎,姑娘放心,我会日日去打探消息。” 孙玉贤的能耐她再清楚不过,一个同样是丹药堆起来的人,对修炼的热忱并不高,自然修为也不扎实。他参加筑基大比,也只不过是去凑人头罢了。 不过能首轮出线,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想着是不是正好对手的境界在他之下,才侥幸赢下了比试。 筑基期弟子的比试也不分境界的高低,若是一个筑基初期的弟子,抽到一个筑基后期的对手,那也只能自认倒霉。 真正的佼佼者,必须是同阶无敌才可以。 第32章鱼跃龙门 比试的第五天,孙玉贤颓丧的御剑飞下浮空崖。使他败下阵来的这场比试,让他倍觉丢面子。 人家才筑基初期,竟然把他一个中期打的叫苦不迭,他觉得没脸回湖山城面见夫人了。 孙玉贤的夫人方凤君是个好面子的人,若此时回去,定然会受一番埋怨。便索性回仙柳镇,自己的父母家去寻求安慰。之所以没考虑赵青青,也是他有自知之明。 赵青青出事时,他袖手旁观,恐怕两人的恩情早已不复存在。 哪知他御剑刚落到镇子上,便看见等在了路旁的冯婆子。 “公子,”冯婆子迎上来,“还真是让姑娘猜着了,知道您肯定会回仙柳镇。” “哦?是她让你迎我的?” “是呀,”冯婆子一张嘴,便为自家主子说起了好话。赵青青再怎么不好,毕竟也是他们两口子的衣食保障,若失了宠,他们也得跟着挨饿受罪。 “姑娘受了伤不便出门,就让我老婆子每日去广场上看,然后再把您赢下比试的消息带给她。知道您今日会下山来,特意让我在此迎候。” 孙玉贤嗤笑一声,暗道这老婆子会说话。与被埋怨相比,还是被人捧着舒服。既然这赵青青如此大度,对前事既往不咎,他当然更愿意去往自己的金屋藏娇处。 果然,一进入小院,赵青青便飞扑过来,一下子钻入了他的怀里,一口一个夫君叫着。仿佛自己不是落败,倒像是得胜而归似的。 将自己迎进屋里,万分关切的询问了伤势,又殷勤的捶背揉肩。这待遇,瞬间扫空了他的一切低落情绪。 到底是同病相怜,哦不,赵青青比自己更惨,所以她才如此依赖自己吧? 在小院住了两日,便收到了来自湖山城的传讯符。 看着那闪着淡淡金光的符纸,孙玉贤的心里立刻颤了几颤。将传讯符捏碎,便传来方凤君的尖利声音。 “孙玉贤,你死哪儿去了?赶紧给我回来。” 赵青青一直都知道自己依附的男人惧内,谁让那方家的小姐是贺家家主夫人的亲侄女。在外门,方家虽然不如贺家,却也是出了金丹的世家大族。 而那方凤君,又是方家的嫡系一脉。 孙老爹虽然是仙柳镇的镇长,可因这镇长的职位不世袭,五十年一换。孙玉贤除了镇长公子的身份,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所以孙家与方家的联姻,实在是攀附。 赵青青见孙玉贤扭过头来看着自己,这几日将他服侍的舒坦,便有些依依不舍。她自然是极力撒娇,努力挽留他。 此番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她可全指望他养着呢。 好在自己的口舌没白费,孙玉贤临走前留下了大笔灵石和丹药,也足够她消耗一年的了。 恋恋不舍的送走了金主,赵青青这才回房。吩咐了冯姨一句,让她好生看家,便进入了寝室里面的闭关室。 …… 天阶下的广场上,二十名被选入内门的弟子与自己的家人亲友告别。何叶颇为尴尬的把一枚红珠步摇送给她,并坦白这本来是当初要送给赵青青的。 梁沁毫不介意的收下,表示自己很喜欢。 难得的是,于和也送了礼物,竟是他那个曾装着自己全部家当的储物袋。 “你的家当哪儿去了?” 梁沁可记得,这储物袋里可装着他的橱柜箱笼什么的。没见他放外面,就算想放,何叶那逼仄的小屋,定然是装不下的。 “呃,我没好意思说,”于和尴尬的笑了笑,“我已经租到房子了,此番回去就从何兄的房子里搬出去。”其实他是要回内门归位了,但现在还不能坦白自己的身份。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梁沁惯会揶揄他,“你在何叶这里蹭吃蹭喝了三年,早该搬走了,你应该早点儿说出来的,好让我们高兴高兴。” 眼看着不禁逗的于和又要翻脸,却是生生忍住了,梁沁倍感无趣。自从她在大比中胜出,于和什么事都不和她计较了,真是无趣的很。 一束白练闪过,几名筑基期的内门弟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这便是内门执事府人事堂的人。由他们带新入内门的弟子进入,并且分配去处。 梁沁等人上了飞舟,和下面的人挥手告别。飞舟穿破云层,高不可攀的天阶便被甩在下面。 不消一会儿,飞舟在庄严巍峨的天门前停下。过天门,需步行。只要走过,他们这群人便相当于鲤鱼跃龙门了。 二十人排着队跟着引领弟子往前走,来到汉白玉砌成的宫殿前。殿前的匾额上书写着“执事府”三个明晃晃的大字。 这就是差别呀,梁沁忍不住感叹,外门的执事府衙门虽然搭建的也挺威严,但砖木的材质始终比不上这名贵的汉白玉。 拾阶而上,进入殿内。虽然内门执事府更加恢弘大气,但殿内的格局还是一模一样的。 “各位可以去柜台上领玉简,写上自己想要的去处。”说完这句,负责引领的弟子又指了指墙上,“这里有各山、各峰、各真人门下的空缺信息,尔等可自行观看。要说明的是,并不是各位填报了自愿,相应的洞府就会收,还要经过洞府真人的认可才行。” 不得不说,内门其实还挺缺人的。好的去处对弟子的修为能力要求也高,但大家毕竟是从外门众多弟子中选拔上来的,心气儿高,不怕挑战。 所以,很多人都只挑肥缺。 梁沁不想往大能们的身边凑,只愿意做一个不起眼的普通内门弟子。便填了卫平司,励志成为一名站岗放哨保卫宗门安宁的侍卫。 “好,”见众人都纷纷填完了自愿,负责安排他们的执事府弟子道,“各位,蛟龙山秘境开山在即,今日大家先在执事府后院休息一晚,明日一早,会由我亲自带领各位前往秘境。” 大家都知道,自己在秘境中的表现,会被各个洞府的真人看见。若是表现出色,自然能拜在所希望的真人门下。 众人跟随引领弟子绕过大殿,来到后院。将几间空房分男女给他们安排妥当,便允许他们自由活动了。 不过说是自由活动,有内门各处的护山大阵在,还没拿到通行令牌的各位,所能活动的范围也就是天门到执事府这块儿。 第33章秘境开启 每三年开一次的秘境,除了在大比中胜出的弟子,只允许练气期的内门弟子入内。 有些弟子为了能去秘境中寻找机缘,宁愿压住修为,迟迟不筑基。 梁沁一行抵达蛟龙山时,已经有上百名内门弟子等候在此了。 说起来,虽然作为单灵根,但在外门,十四岁的梁沁就能达到练气圆满的修为,也足以令人高看。毕竟,三年前通过天阶进入内门的几个人,如今修为最高的,也只不过是练气圆满。 而那唯一一个练气圆满的,自然是备受众人关注的贺家嫡子,贺云霄。 巧合的是,梁沁随同其他人加入方阵时,正好站在贺云霄身边。 十八岁的少年还是一副没有长开的稚嫩模样,那挺拔俊秀的身姿却已经凸显出足以令少女们心向往之的风采。 察觉到有人在看他,贺云霄下意识的循着视线看过来。 那不可一世的高冷目光,哪儿像身具火灵根的,明明是昆仑山之巅的不化冰。 梁沁虽然在贺云霄的逼视下,收回了目光,却好像并不在意。 这种态度让贺云霄越发的看她不顺眼,嗤笑一声,嘴里说了句,“又是一个恬不知耻的。” 梁沁:“……” “你在骂我吗?” 这话听到一般人耳朵里,理应引起一番争端才对,再不济也应该恼羞成怒,可梁沁却没有丝毫没有羞恼之意。 这番反应倒是让贺云霄越发无语了,给了少女一个乜然的目光,便不再言语。 知道自己受了鄙视,梁沁也毫不在意,东张西望的打发着无聊时光。 秘境终于开启,众弟子依次进入。 穿过通道,站在灵气浓郁的密林里,抬头就是香气四溢红彤彤的桃子。 好些内门弟子从果树下走过,连看都不看一眼那果子,可见人家根本不稀罕。不过梁沁可稀罕着呢,虽然储物袋里积攒了五百多块下品灵石了,但也不够她走到魔界的。多储存点儿盘缠,总是没错的。 秘境里的桃子耶,所富含的灵气可不是外门弟子所种的能比,到时候去交给何叶,让他帮忙卖掉。 的亏有于和送的储物袋,整整三间房屋的容量,足够装下这满树的桃子。 “她在做什么?”景元站在李承济身旁,脱口而出的话语打破了寂静的让人憋闷的气氛。 秘境之中比那桃子更有价值的灵植多了去了,竟不想那丫头如此的目光短浅。本来就是狼多肉少,她再不赶紧去寻宝,好东西都会被别人抢走了。 然而影镜里的梁沁不慌不忙,不光摘桃子还要挖桃胶。桃胶是好东西,许多味丹药里面,都需要桃胶为辅药,尤其是如此富含灵气的桃胶,对女子养颜的效果更甚。 可那也不是顶顶好的东西呀。 景元着急是有理由的,他希望这姑娘赶紧到达放置偃骨的地方,将这无上至宝收入囊中。如此,才不枉费宗主的一番心思。 虽然他将那放置偃骨的法阵,做了手脚,只有梁沁才能进入并打开玉盒。可也不想她中途耽误时间。 顺手把眼前的桃胶挖出来,装进储物袋,梁沁爬到树的更高处,去摘那更大的桃子。 树叶一阵晃动,梁沁警觉的将刚摘下的桃子拿在手中,注意观察周围的环境。一只全身红毛的猕猴出现在梁沁所在的桃树上,用一双充满仇视的眼睛看着她。 “来了来了,”景元一阵激动,搓着手说道,“没想到秘境边缘也有二阶妖兽。” 二阶妖兽相当于练气中期,从毛色判断,应该是火属性的灵猴。 李承济不满的转头看了景元一眼,显然是嫌弃他太聒噪了。景元立刻噤声,做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站在宗主身后继续观看。 梁沁和猕猴对视了一会儿,尴尬的笑出声来,“这棵树,是你的?” 二阶的妖兽自然还不会说话,同时它也懒得废话。眼前这个人类抢了它的美味,它自然不会放过。 动物的眼里向来只有打打杀杀,从来不给人讲道理的余地。既然这样,这猴子的皮毛不错…… 一只二阶妖兽而已,制服它花不了多长时间。将一整只猴子塞进储物袋,又顺手摘下了最后几只桃子,这才往秘境深处走去。 她来秘境无意表现的太出色,以低调为原则的她,就是奔着捡漏去的。当然,好东西她还是比较想要的,就算自己不能用,还可以卖了换灵石不是。 所以,这就比较考研捡漏者的能力了。如何在不引起旁人注意的情况下,把好东西收入囊中?额,秘境里遍地是好东西,放过了也可惜呀。 在地上捡了了十几只蘑菇,边捡边摇头可惜:“简直是暴殄天物呀,这么好的蘑菇,你们不捡就算了,还踩得稀巴烂。” 前面有一群人不知道在争抢什么东西,梁沁不想去凑热闹,总归人多的地方,无法让她低调的捡漏。 换了个方向走,采了几棵常见的灵植,路过一个黑黢黢的山洞。 “到了、到了,”景元内心又是一阵激动,“哎呀妈,她终于来到专为她所设置的机缘处。” 可影镜里的梁沁探头朝山洞里面瞧了瞧,发现里面的人还真不少,就毫不犹豫的反身离去。 “什么意思?”景元不知道梁沁到底在想什么?里面可是有大机缘呐,就等着你呢,怎么转身走了? 刚走过洞口的梁沁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啊——,救命啊,是蛇。”随即,一个惊慌失措的男人从山洞里跑了出来。 这个男子她认识,乃是太玄宗十大公子之一的宁录。 能入选十大公子,宁录的出身当然也是不凡。他乃七宝林少主,可谓整个太玄宗最有钱的弟子。 七宝林不是某片山林,她所代表的是一整个家族。而这个家族,是挖矿的——灵石矿。 当然,人家除了挖矿,富有生意头脑的宁家家主,也做其他的生意。小到丹药法器,大到岛屿、山头的买卖。 天道是公平的,给了宁家人过人的聪明才智,可这个家族里的人,灵根都不咋地。于修炼上也不上心,一心钻进钱眼儿里。 可光有钱没有实力容易遭人欺负,所以,七宝林才甘愿依附于这世间唯一一个化神门下,太玄宗。 第34章宝物追人 或许是上天感动于宁家做生意诚实守信——这是家主对外说的,真相只有宁家人自己知道。宁家第五代嫡孙宁录,竟然测出了双灵根。 于是,家主当即决定,他百年之后,让宁录承继家业。于是,宁录在五岁那年就成了七宝林的少主了。 在贺家学堂修炼了九年,参加过一次大比失败后,终于在十年一次的天阶测试上,顺利进入内门。 梁沁没想到,引太玄宗万千女修心神向往的宁少主,竟然怕蛇? 不过,这关她何事? 转身准备继续往前走,哪知身后突然“噗通”一声,大地震了一震。 梁沁转过头去,便看见呈“大”字型趴在了地上的华衣公子。 正犹豫着要不要做一做好人好事,顺便劫富济贫,却听到洞口处又传来一声女子尖叫。 “啊……宁师弟昏倒了。” 随即,七八个女子涌出洞口,分外关切的朝宁录跑来。 “宁师兄。” “宁师弟。”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宁录扶起来,过程中还不忘挤占抢夺,都希望宁少主待会儿醒来能第一个看见自己。 “是不是被蛇咬伤了,检查一下伤在哪儿了?”有个胆大的少女红着脸就要脱宁录的靴子。 哪知刚把一只白净的脚露出来,宁录就醒了。 姑娘们又叽叽喳喳的一阵叫嚷:“宁师兄(弟),你醒了?” “是不是受伤了?伤哪儿了?” 宁录见自己被众多女子包围,脑袋还靠在其中一个的胸脯上,软腻的感觉让他起鸡皮疙瘩。 瞬间跳起来,略带恼怒的看着众人,“你们想干嘛?” “你晕倒了,我们在救你。” “就是,我们在救你,”女子们有些受伤。 “多谢,”宁录用本不想感谢她们的表情,说了一句感谢。 自己穿上靴子,便心有余悸的朝远离山洞的小路上走去,女子们亦紧紧跟随。 “你,你们不要跟着我,”宁录停下脚步,赶人的语气虽然不耐,可听到女子们的耳中,却是不痛不痒的温和。 “我们可以保护你。”有个脸皮较厚的女子说道。 另一个女子附和,“是呀,宁师弟胆子那么小,正好有我们保护。” 没想到她这句话却彻底惹恼了宁录,宁录气哼哼的嘟起嘴:“谁胆子小,谁用你们保护?”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其他女子免不了对说错话的姑娘一通埋怨。 正在一旁采集灵枸杞的梁沁站起身来,把手中的红果放入储物袋,便朝山洞走去。 有蛇吗?她心里想着,希望里面的蛇是她能对付的。 蛇可全身都是宝,而且品阶越高,卖价越好。 进入洞内,里面虽然光线较暗,可神识探查出去,哪里看到什么蛇? 一步一步往里走,不一会儿就深入到了山洞的最里端。 宽敞的洞内,分上下两阶。台阶上面的中央位置,放着一个石台,石台上直接摆着一个玉盒。 梁沁知道这秘境里的部分法宝,是由宗内的金丹所出,但一般不是都放在阵法里吗?阵法呢?她走来一路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难道设置在了玉盒周围?或者一开玉盒就有危险? 安全起见,梁沁决定使用【神念御物】。 但无形的神念刚凝练出一只手的形状,又被她及时收了回来。她一拍脑袋,怎么这么笨呢,秘境历练的整个过程可都被外面的人监视着呢。 想了想,取出青泽剑,一边做好跑的准备,另一只手持剑去跳开玉盒。 本来她以为,一旦剑尖靠近玉盒,便会触动阵法机关什么的,没想到虚惊一场。 那么,阵法机关定然是在玉盒上了。 剑尖对准封印,轻巧的划开,屏住呼吸,用力一挑…… 玉盒顺利打开—— 呼……竟然什么事也没有。 清微殿内,观看影镜的李承济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蹙,“怎么回事?” 语气很冷,冻得景元一哆嗦。 “额,这个,”景元赶紧解释,“之所以不对梁沁姑娘设置阵法,弟子是想营造一种,天赐法宝、天命所归的意象……” 说最后一句话时,景元的声音渐次小了下去。 李承济没吱声,但从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可以看出,他很不满意。 这是最让人胆颤心惊的时刻,越是不说话,他的威压越重。 额,虽然他化神的修为已失,如今只有练气初期。这威压就跟没有一样,但出于长久以来对宗主的敬重,景元面对李承济,依旧是五体投地、心悦诚服的姿态。 影镜内,梁沁满腹狐疑的走到石桌旁,朝玉盒内探过头去。 一节白骨,安安静静的躺在里面。仔细感受,这白骨上还有隐隐约约的仙力。 她见过魔骨,也是如此莹白,只不过,上面散发的是魔气。难道着散发着仙力的白骨,就是传说中的偃骨? 不对呀,偃骨都是长在人身上的,就像李承济。 难不成李承济死了?太玄宗把他的偃骨给挖了下来? 想法挺好,但梁沁知道这不可能。 她向来多疑,这一路走来,皆是自己吓唬自己,顺利的让人不安。 但凡让自己不安的事物,都决不能碰。这是她几经生死,总结出来的经验。 判定这玩意是假的以后,梁沁便爽利的转身,准备往他出,认真捡漏。 哪想后背突然汗毛倒竖,转过头去看,白骨竟然自己从玉盒里飞了起来。 梁沁知道不妙,撒腿就跑。 体内真气运转,集于腿部,拿出自己最大的潜力,最快的速度,冲出洞口。 一群人朝山洞走来,只听一人朝梁沁身后一指,“看,是宝物!” 便又有人大喝一声,“快追。” 梁沁忙于逃命,不分方向的往前跑,身后跟着一节白骨追。而再后面,是一大群人也跟着急速奔跑。 她路过好几波人,每一波看见她被一节骨头追着,就加入到追逐的队伍中去。 于是,宏大的场面出现了。 整场秘境历练,只有金丹真人有资格观看,当然,这不妨碍他们与自己的弟子们分享。 然而眼下发生的事情,“宝物追人”,他们可是闻所未闻呐。 第35章拜我为师 这假货,好不要脸,人家不要还上赶着。梁沁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疲于奔命。 几个能御剑的筑基弟子,借助自己的优势,自空中围捕包抄。奈何这节偃骨像是生了神志,狡猾的不得了。忽上忽下的辗转腾挪,像滑不溜秋的鱼。 空中的筑基相撞,频频翻车,掉下来便将下面不能飞的弟子们连累一大片。耍弄完了其他弟子们,偃骨再次瞄准梁沁。 梁沁本以为这假货能被其他人制服,便站在一旁喘气。可没想到,连筑基的弟子都被它给耍了。无奈,梁沁只好拔腿继续跑,却不想脚下一拌,整个人五体投地。 还不待她爬起来,便有一物,自空中掉下来砸中她。 这一幕看在其他人眼里,便是宝物化作一束白光,落在梁沁背上,然后没了进去。 梁沁突然感觉胸膛内传来断筋蚀骨的疼痛,她在地上翻了两个滚,就直挺挺的晕了过去。 …… 疼痛依旧在黑暗中折磨着她,让她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仿佛有人在说话,她听不真切。又过了一会儿,她觉得胸腔凉凉的,还漏风? 麻蛋,不会有人要挖她的心吧? 自从秘境中传送出来,梁沁蹙起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偃骨进入她体内,会吞噬替换掉胸骨中相同的那一根,这个过程是极其痛苦的。 景元在李承济的示意下,又施了一次冰麻术,用于减轻她的痛苦。 “苏醒后,让她来见我,”李承济撂下这句话,便回了清微殿。 “咦?”云和殿的弟子看着那个踏云而去的背影,奇怪道,“宗主何时出关的?” 另一人没好气的回答他:“宗主何时出关,难道要向你告知不成?” 殿外不可避免的起了一阵争执。 不知过了多久,疼痛终于消失。梁沁自黑暗中睁开眼睛,入目是陌生的环境。如烟似雾的云帐,围拢着身下的床,在房子里又包裹成了一个小空间。 恍惚间,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魔宫。 后背有隐隐的疼痛传来,许是躺的太久,她感觉自己的后背都要粘在床上了。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身体,翻了个身,这才好多了。 同时,也让她清醒过来。 ……她的魔宫早就没了! 噌一下从床上坐起,突如其来的眩晕,又让她眼前一黑。好在,她适应了一会儿后,很快恢复。 身子还有些虚弱,所以走下床时,难免脚下虚浮无力。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生了病的凡人。 走出纱幔围拢的空间,整间房子的面貌出现在眼前。 房间不小,至少比外门普通弟子所住的房屋大多了;房间也算不上很大,跟自己曾经所住的魔宫宫殿无法比拟。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领口处绣云鹤图案的白袍少年,此人的修为在梁沁之上,她看不透,便肯定是筑基以上的。 看见梁沁站在地上,他明显一愣,随后一喜,“梁小友醒了?太好了,我去找师尊过来。” 梁沁的反应迟了半拍,直到那少年消失在门外,她才想起来应该先向他询问一番的。 发白须白的景元老头,来的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作为前世她一心想杀死的人之一,这老头儿此刻没有半点儿曾与她为敌的自觉。 “……梁沁小友?你感觉身体如何?” 梁沁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老者,虔诚施礼,“还好,多谢真君相救。” 景元笑着捋了捋胡子,“你的身体既然已经复原,便随我去见个人吧?” 梁沁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我可以拒绝吗?” “恐怕不可以。”景元摇了摇头。 她一下子就能猜到这景元老头要带她去见谁,不为什么,就是直觉。刚想挣扎着逃跑——明知道跑不了,却不想就这么束手就擒。 果然,她前脚刚迈出门槛,后脚就被窜上来的少年给击晕了。 看着靠在自家徒弟怀中的梁沁,景元发出一声忧愁的哀叹,“你怎么能如此粗鲁?这丫头可是个不好惹的性子,若到时候找你报仇,为师可护不了你。” 小徒弟念之一脸愁苦,他也曾被派出去寻找过这个名叫梁沁的女子,自然知道这是宗主要的人。 不再理会小徒弟欲哭无泪的表情,景元自顾招来白鹤,拿着梁沁驾鹤远去。 曲径幽深的清微殿位于太玄山五峰之一的钟峰上。太玄山延绵数千里,由五大主峰和十二次峰以及无数小峰组成。 钟峰,即中峰,位于太玄山正中心的位置。 梁沁迷迷糊糊的自又凉又硬的地板上站起身,好一会儿,那眩晕的感觉才完全消失。好不容易醒来,又被人给弄晕了过去,梁沁想骂娘。 然而还不等她开始打量所处的新环境—— “醒了?” 声音低沉沙哑,动听却冰冷入骨。 身后是一面薄如宣纸的屏风,上面简单的绘着几株兰花图案。大片的空白后面,是一个人的虚影。 梁沁一步步走过去,绕过屏风,待看到那记忆中熟悉的脸,倒吸一口凉气。 “果然是你,”这个时候,梁沁还什么都明白不过来,那她就白白活了两世。 “你猜到了?”男子俊秀的面庞看向她,那深沉的眸子,如暗夜的天空。 梁沁暗暗后悔,早知道现实正如自己当初所猜想的一样,她早就开溜了,又怎会如今日这般再次落到这老不死的手中。 三年来的平静无波,让她放松了本该有的警惕。眼下倒好,再次栽了个大跟头。 可惜所带来的流光镜已毁,小鸦也还处于沉睡中,她没办法旧计重施,既然逃命无望…… “本座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说出的话像是拉家常一样。 李承济的嘴角弯了弯,不屑道:“我要杀你,何须等到今日?” 梁沁也正奇怪,既然自己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了,为何迟迟不动手。 “说吧,你到底有何目的?” 李承济的诡诈她见识过,长着一张老实人的脸,却不干老实人的事儿。就如此刻一般,他目光真诚的仿佛天真无邪。 “拜我为师!” 啥? 第36章为肉妥协 开玩笑,我堂堂魔帝怎能拜自己的仇人为师? 梁沁:“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知道你不想死。” “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你早晚会拜我为师的。” “你错了,”和李承济周旋了这么久,她到底看出了对方的一点儿破绽。哪怕世人都不识货,她做魔帝一千三百年,世间的好东西,可是见识过不少。 他身上所穿的,是一件月锦百变袍。此乃仙品法宝,大的用处没有,然而却能自由改变穿着者的容貌、修为。是出门旅行变身逃命之必备良品。 对于李承济这种化神而言,这件袍服穿在身上基本上没什么用处。倘若他要微服私访,穿着变换一下身份,倒可以理解,然而现在…… 说时迟那时快,梁沁如一道光一般,近到李承济的面前。可他的反应,却迟钝的明显不似一个化神修为的人。 哈?竟让她猜着了。 梁沁轻易用手扼住了对方的咽喉,笑出一脸奸计得逞的模样。 “哦?原来还真的失了修为,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掐死你?”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 “哈哈哈……”梁沁笑的嚣张,“我们心怀济世之志的化神尊者,难道也怕死了?” “我怕我死了,你更会不得好死。” “什么意思?”梁沁眸光瞬间冷冽。这家伙狡猾的很,向来不会无的放矢。 “你可是胸怀我偃骨之人,那节偃骨自我出生便生长在我体内,早已与我的神魂合为一体。我虽然将偃骨给了你,却依然与我的神魂相连。若是我死了,偃骨失主……” “会怎样?”隐约觉得事情会很严重,可她还是想听到李承济的确切回答。 “偃骨本身蕴含仙力,全靠我的神魂安抚,仙力才不至于外放出来。若我死,偃骨的仙力,会撑爆你的身体。” 到底还是被他算计了,梁沁一时气血上涌,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又加重了些,直到把李承济的脸都憋红了。 这家伙为了控制她,竟不惜舍弃自己的偃骨,果然是个狠人。 梁沁忍了好久,才忍住掐断李承济脖子的冲动,退开一步,将视线从那脆弱的脖颈上移开。 “拜我为师。” 他又说了一遍。 “做梦。” 下一瞬,她竟然噗通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然后她才看见自己脖子上,一个明晃晃的项圈显露出来。这项圈真是漂亮呐,虽然不带一点儿装饰,可上面所泛出的莹莹白光,却如月华一般,温和皎洁。 这是…… 锁心环? 此乃巫仙所炼制,为一雌一雄,但凡雌环遇到雄环,会对雄环的主人唯命是从。 也就是说,佩戴雄环着,让佩戴雌环者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身体已经不受心神的主导。可以想象,当年巫仙炼制这玩意儿是干嘛用的。 果然,梁沁在李承济的脖子上也看到一个散发着温和金光的环。 “李承济,”梁沁扶着桌案艰难的想要站起来,奈何身体根本不受她的控制,“你可是堂堂正派人士,竟然使用巫仙的玩意儿。” “没办法,为驯服一个不听话的徒弟,自然是要使些手段的。” “卑鄙!” “我可以强迫你叫我一声师尊,”他走到梁沁面前,使她只能仰着脖子看他,“但我不想这么做,我想让你亲口叫我。” “做梦!” “不叫?那你就在这儿好好跪着吧,直到你愿意叫为止。” 言尽于此,他绕过梁沁,拖着长长的衣袍离去。 梁沁跪在那里一动不能动,靠着骂李承济支撑过一个又一个日夜。 她如今是练气大圆满,离筑基还有一段距离。筑基后方能辟谷,所以,现如今的她,还是需要进食的。 虽然修士比较抗饿,但最多能撑上十天半月。而她又是从重度昏迷中刚刚苏醒,才三天就撑不住了。 然而歪在地上的梁沁没能饿死,有人给她喂了一颗辟谷丹。 “还想继续跪着吗?”李承济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哼!”梁沁很有骨气的表示自己不想和他说话。 而他此时却表现出了十足的耐性,“这颗辟谷丹能让你撑三天不饿,那我半个月后再来看你吧。” 这老狐狸真够心狠,故意看她在饿死的边缘反复挣扎是吗? 在对李承济的谩骂中再次度过一个又一个日夜,身体饿到极致时,却闻到一股子肉香…… 仙柳镇毛家卤肉,是她重生以来最爱的美味。 艰难的吞咽了口口水,便看见李承济将一盘肉摆在自己面前。 “为师刚刚知道你喜欢吃这个,想要吗?” 梁沁艰难的别过脸去,这个时候认输,太丢脸了。她可是堂堂魔帝,怎能屈服于一碗肉? “不喜欢?那我拿去给护山神兽吃吧。” “哎……等等!”梁沁都想扇自己一嘴巴,让她受不住诱惑。 李承济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停下来看着她。 虽然很没面子,但都到这份儿上了…… “给我!”梁沁也想开了,在美味面前,气节就是个屁。 李承济的嘴角弯下一个好看的弧度,说道:“叫一声师尊,为师可以让你天天有肉吃。” 不就是拜师么?梁沁很光棍的想,等自己有了实力,炼化了偃骨,且看她如何欺师灭祖…… 等等,有件事她还是要问清楚的。 “你现在是凡人么?” “不是,我还是有些修为的。” 能修炼就好,如今自己和这老不死的性命相连,他若是在自己还没来得及炼化偃骨时就嗝屁了,自己也得玩儿完。 “练气几层?” “一层。” “哈哈哈,一层,哈哈哈……”梁沁笑的肆无忌惮。 李承济黑了脸,结果就是梁沁不由自主的闭了嘴。 “#%&*……”被封了嘴的梁沁突然意识到自己要吃肉,赶忙认起怂来。 看出了梁沁想妥协的意愿,李承济给她解了封,再次蹲下来说道:“先拜师!” 梁沁:“……” 张了几次嘴,才不情不愿的快速说了一句:“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李承济不依不饶,“不行,太没诚意了。” 你丫的逼我拜师,还想要诚意?然而美味在前,饿的难受。梁沁终于郑重一拜,“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真乖,”李承济满意了,才算站起身来,临走前说道,“吃完来正殿找我。” 第37章给你名分 脖子上泛着白芒的项圈消失,梁沁突然感觉身体又回到自己的掌控之中,可她跪了太久,感觉膝盖已经在地上生根了一般,每动一下都撕扯的疼痛不堪。 抬起头来看到桌案上放着的生肌膏,忍着疼痛先把一盘卤肉解决了才上药。 李承济给的东西自然是好的,刚抹在关节处,立刻就不疼了。 在殿内晃悠了一会儿,故意拖延了些时间,才朝前面的清微殿走去。 整个钟山清微宫被李承济弄的幽深而静谧,各处传来的欢脱鸟鸣,叽叽喳喳的,愈发让这宫殿显得清冷。 走过弯弯曲曲的密林小道,来到清微宫正殿清微殿前。梁沁正要拾阶而上,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呵斥:“跪下!” 梁沁愣了一下,不知道里面的声音是冲谁,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继续登上了台阶。 然而,她刚走到平台上,脖颈间突现白芒,与此同时双腿不受控制的跪在了地上。 呵呵,原来是冲她呀! 面前的古朴木门从里面拉开,一头华发的李承济出现在梁沁面前。 哟呵,头发都白了,他倒是在自己面前坦然起来。 “怎么又让我跪?”梁沁很不满的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为师在此等候多时,你却故意拖延。今日,我若不治你个不敬之罪,只怕日后你会愈加难以管束。” 嘿,你丫的李承济,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梁沁想要暴走—— 可是,自己的自由握在了别人手里,她还真走不了。 泄了气了梁沁很快认清了现实…… “那个……师,师尊,能不能念我是初犯,就别跟我计较了呗!您这清微宫环境太美,都怪我定力不足,只顾着欣赏景色了,就给耽误了。我保证,下次绝对不敢了。” 李承济拿鼻孔看她,“也罢,你且先在此跪上三日三夜,以观后效。” “啊?都认错了还罚呀?” 然而李承济对身后的抗议充耳不闻,头也不回的进了殿内,把梁沁连同她的声音都给关在了门外。 梁沁只好在心里偷偷把李承济从头到脚再次骂过无数遍…… 偌大的清微宫,宗主的居住地,除了时不时串出来的小动物,连个人影都没有。梁沁觉得,连地位最差的金丹洞府,人气儿都比这里旺。 跪在这里无聊的要死,为了打发时间,她第不知道多少遍开启了内视。 胸腔里的偃骨早就替换了自己原来的那节肋骨,支撑在骨架上。那微微泛着仙气的莹白色泽,明显迥异与其他的骨骼。 身为魔帝,自然见多识广。饶是偃骨稀奇,她以前从没有见过真货,却也在典籍上看到过相关记载:“……胸怀偃骨者,千万年出其一,为天降圣贤,受天运护持。” 之所以李承济的修途比一般人顺遂,也正是因为他是这千万年才会诞生一个的天运之子。 然而胸怀偃骨的人,必定是这世间的大圣大贤。就梁沁这脾性,哪怕把偃骨按在了她身上,也不会有什么运道加持。 她可做不到李承济那样! 想想自己前几日被这玩意儿折磨的死去活来的样子,不难想象那狠人自身体里取出它来时,所承受的痛。 他修炼了三百多年,才成为当世唯一的化神,上一世飞升上仙,也是在一千七百岁以后。为了追逐她,这人竟不惜舍掉以漫长岁月得来的一切,还把自己弄到修为尽失的田地。 想来相比于痛失修为的折磨,那点儿取骨之痛,对他来说也应该也算不得什么了吧。 和这家伙做了上千年的对手,彼此都已经了解的透透的了,她可以理解他以身殉道的圣人情怀,却是难以认同。 之前梁沁想过无数次落到李承济手里的下场,要么死要么被镇压,却眼下的情形让她难以理解。 他这是在干嘛?拯救失足少女吗? 一只仙鹤降落在台阶下面,从上面走下一个白胡子老头儿。 景元一来到清微殿,就看到了跪在殿外的梁沁,心里忍不住啧啧两声,对自己先前的猜测有了笃定的答案。 “看这架势,定然是私生女无疑了。” 眼含同情的从梁沁身边走过,堪堪在门外停下脚步:“师叔!” 话音刚落,殿门打开,里面传来深沉低哑的声音:“进来说话。” 景元:“是!” 再次偷眼打量了一眼梁沁,带着好事者的心情进入殿内。 古朴的沉重木门在景元身后吱呀呀的关上,简洁而典雅的偌大宫殿内,太玄宗宗主独处一隅。他手里刚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典籍,抬眼朝景元看了一眼,走到桌案旁坐下。 “……传诏下去,本座要于下个月十五,举行收徒大典。也不必过于隆重,只本宗及下属门派参加庆贺即可,其他仙派便不必下请帖了……” 李承济自顾自的说着,丝毫不顾及面前老者的惊诧神色。说起来景元今年也已经过了三百岁,聪明如他,早就活成了人精。饶是难掩面上的震惊,却依旧恭恭敬敬的听着。 鉴于他自认自己了解宗主收徒一事的始末,忍不住延伸了去想:如今宗主失散多年的女儿终于找回,又不能光明正大的相认,必然是要以师徒的身份相掩护的。 得了宗主令,景元不动声色的退出殿外,再次看了梁沁一眼,对自己即将多出的一个小师妹很是有些不习惯。 梁沁耳聪目明,殿内的谈话内容她听得真切。刚想出言抗议,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再次被封了起来,根本张不开嘴。 心中的气闷将一张圆脸憋成了红苹果,直到景元驾着白鹤消失在清微殿前的庭院里,她才终于感觉自己嘴巴被解了封。 用口呼吸了一下富含灵气的空气,感觉憋闷的胸口舒畅了些,她才斟字酌句的朝殿内说道:“何必那么麻烦举行什么收徒大典呢?” “给你个名分。”殿内的人说道。 “其实我也不需要什么名分,”梁沁绞尽脑汁的组织词句,试图劝说里面的人收回成命,“我这个人,最是洒脱了,不在乎这些虚名的。” 她还一心想着欺师灭祖呢,要是整个宗门都知道了她是李承济的徒弟,那不就等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么? 名声什么的她倒不在乎,可以李承济徒弟的身份弑杀师长,绝对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显然里面的人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说道:“你将是我前世今生唯一的弟子,这些虚名,还是有必要给你。” 说的跟什么似的,梁沁翻了个白眼,算了,白费口舌。 第38章魔帝之爱 突然被牵绊住的梁沁,不得不重新思考自己的修途。一想到那魔骨井里的传承,她就深觉惋惜。 不由自主的叹息之声传入殿内,引得里面的人突然从手中的典籍上抬起头来:“为何叹息?” “你说呢?” 李承济再度将视线移回书卷上,轻笑一声道:“还在想着去魔界称帝?” 梁沁没吱声,暗自嘀咕了一句,“想有什么用?” 仿佛殿内的人在等她回答,却见外面迟迟没有声音响起,短暂的静默过后,便有悠悠的声音传出殿外:“九百年仙魔大战,致使世间生灵涂炭,你我自当多加反思……” “……” 梁沁忍不住嗤笑出声,原来他知道这九百年的仙魔大战,有他不可推卸的责任?想当年在伏法台上,他可是给她拟了一百零八条罪状,把一切的罪责全部归咎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反倒自己才是那个绝对正义的存在。 罢了,成王败寇嘛。 “有一点或许你已经想到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她忍不住开口坦白道,“我重生后最想做的事,依然是杀了你。” 这回轮到里面的人沉默了。 梁沁继续:“但我对开疆拓土,称霸天下,没有丝毫兴趣。而且,上一世的事情,我不会再让她发生。至于还会不会引发仙魔大战,倘若我能掌控,便会一力避免。” 李承济依然没有出声,梁沁也不由得沉思了下来。 …… 青璃死了,那是她在这世间最为看重之人。 看着那渐渐淡去消失了的残影,梁沁心如刀绞。 “救我!”她只来得及说出这几个字。可以想见,她临死前留存的神念,是经历了怎样的阻碍,才得以进入魔宫到达她面前。 早知今日,她断然不会放青璃和那个男人离去…… 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青璃进入她的寝殿,说自己救了一个受伤的仙修,求她赐一味丹药给他。 梁沁没往心里去,命人取了青璃所需的那丸药,便继续潇洒的混日子去了。 她在化神一百年后,取代了陷害她的赤夜天,成为新一代魔帝。 以前她觉得赤夜天昏庸,只知道奢靡享乐。没想到自己登上帝位后,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梁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自己昏庸的,她只是在享乐而已。 过后几天,青璃带着她所救的男人出现在梁沁面前。这人长得斯斯文文,眉目清秀,很有些吸引女孩子的资本。 梁沁是在烟花巷柳之地长大的,男女间的那点儿情事,她一眼就能看出。更何况青璃的小心思遮也遮不住,全在脸上写着呢。 “在下左无英,”男子说道,“乃正一派掌门座下弟子。一年前和七位师兄妹来魔界历练,在猎取魔兽的过程中,我不幸受伤,和几位师兄妹失散。恳请魔帝下令,帮我找寻他们。” 梁沁高高在上的俯瞰着下方的男子,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一朵花儿来。却见青璃一脸急切,像是初恋中的小姑娘,几次冲她眨眼让她赶快下令。然而梁沁却很是兴味盎然的扯开嘴皮子笑道:“你什么时候看上他的?不会是救人家的时候,只是看人家长得好看才救的吧?” 一下子被梁沁捅破了窗户纸,青璃又羞又恼:“你,你说这些干嘛?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两个女子的对话,让左无英那本来就埋进了胸口里的头,埋得更深了。 梁沁笑意款款,她不打算破坏好友的好事:“左公子放心,只要你的师兄妹们还在魔界,本座便一定能找到他们。” “多谢!” 青璃搀扶着男子退出大殿,背影很快在梁沁的视线里消失。她如老父亲一般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青璃活了三百多年,到底是个没恋爱过的傻丫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对人家掏心掏肺了,真是让人操碎了心呐。 半日不到,派出去的魔兵便将居住在城中客栈里的正一派弟子给找到了,六男一女,正好七人。 将他们全部安排在了魔宫居住,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他们。 过了大半个月,左无英伤势痊愈,师兄妹一行八人,却一大早就来辞行。 梁沁瞥了一眼身旁的青璃,青璃一脸眷恋不舍的样子,暗骂这丫头没用。为了青璃的幸福,她可没少出力。否则这几日拿左无英的师兄妹们当贵宾一样的款待,是为了哪般? 可惜,这丫头就是个不开窍的,白费了她的苦心。 叹一口气,用神念传音给她:“让不让你的心上人走,我只要你一句话。” “我……帮我想留住他。”青璃的声音直接通过梁沁的神念传送回来。 下面的人不知魔帝因何突然沉默,大殿里静的落针可闻,让师兄妹几人不由得汗毛直立。 梁沁的嘴角几不可见的露出一抹笑,随后面向正一派众人,开口道:“……左公子这就走了吗?” “呃,是,本该早就返回师门的,是我受伤耽误了行程,再不回去,恐怕师长们要担心了。” 梁沁点点头,人家说话谦和有礼,倒让她对接下来的刁难有些不好意思。“左公子说过,要报答本座和青璃的救命之恩的,你若就这么走了,还如何报答?” “呃,”很明显,师兄妹们谁都没想到堂堂魔帝会携恩图报。左无英倒也反应机敏,立刻说道,“在下回师门后,定会将此事禀明师尊,我师尊定会亲自向您表达谢意。除此之外,若将来有任何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梁沁微微一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何必等将来呢?也不需要你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只让你以身相许如何?” 一句话,让下面的人个个愣怔在原地。不等左无英回答,一直以来被众星捧月的小师妹就忍不住了,“我师兄是爹爹最器重的弟子,他不能留在魔界。” 对于这个不守规矩被宠坏了的小师妹,梁沁怎么都喜欢不起来。化神的威压释放而出,那些仅有筑基修为的正一派弟子,一个个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帝座上的女子依旧一副闲适模样,她高高在上的看着底下众人,语气温和:“左公子,你的意思呢?” 第39章冲冠一怒 “我……”左无英低着头,却也仅犹豫了一瞬,“倘若魔帝愿意放师兄妹们离去,在下愿意留下来,与青璃姑娘相伴一生。” “师兄……”与青璃的喜悦同时出现的,是那小师妹焦灼的目光。 左无英回头看她一眼,语气决绝的道:“辜负了师尊的栽培,代我向他老人家说声对不起,日后,我再亲自向他老人家请罪。” 梁沁才不管他们师兄妹们如何情深,威压一收高兴的站了起来,“既然左公子对青璃也是有情意的,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举行双修大典如何?让你的师兄妹也别忙着回去,留下来喝完了喜酒,明日本座亲自派人护送他们离开魔界。” 下面的人一时间没有吱声,他们哪有资格说不。倒是最为年长的那个反应快一些,抱拳一礼道:“左师弟成婚,我等自当留下来庆贺。” 梁沁很满意,立刻吩咐宫人们去布置。 魔修没有那么繁冗无聊的大婚礼仪,但由于她这个魔帝亲自主持,又请来了魔京的各级官员,倒也办的隆重热闹。 大家吃吃喝喝,笑笑闹闹,婚宴顺畅的进行了一夜,直到第二日天明。 梁沁遵守承诺,派人送左无英的师兄妹出魔宫,除了那小师妹,其他几位师兄与左无英好似并没有多少情谊。不痛不痒的道了几句保重,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帮青璃解决了她的终身大事,梁沁又继续过起了她荒淫……哦不,潇洒无度的日子。 她位及魔帝之尊,青璃作为她魔宫的大总管,虽不至于大权在握,荣华富贵却是少不了的。除了此次面对心上人时,这丫头表现的又傻又蠢,平日里可是把魔宫事物打理的井井有条。 亲自给左无英安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闲散官职,让他有充足的时间修炼以及陪青璃卿卿我我。哪儿想这家伙根本不理解她的一番苦心,才过了几天好日子,就一副失意的模样。觉得自己不被重用,心中愁苦,弄得青璃心软,跑来说项。 梁沁觉得青璃这丫头没得救了,平日里聪明伶俐的她,如今却被自己的男人吃的死死的,老是犯糊涂。 说起来梁沁不重用他,还真是因为对此人不放心。倒不是怕他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掀起多大的浪花,而是担心这人一旦大权在握,青璃便再也拴不住他的心了。 青璃是个明白人,这道理原本不需要梁沁说。奈何这丫头被男人的花言巧语蒙了心,无奈之下,梁沁只得给他升了官职。 不过并不是他所要求的魔兵统领,而是让他掌管户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他收刮些民脂民膏。 果然是日久见人心,左无英仅在魔界生活了二百五十年,便把梁沁对他的好感度全都刷没了。若非青璃依旧对他不离不弃,梁沁早就把他扔出混沌山了。 突然有一天,青璃跑到梁沁面前,说想跟随左无英回正一派一趟。理由是他接到师妹的传讯,正一派掌门进阶化神失败,受了重伤,他想回师门尽最后的孝道。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袭上梁沁的心头,她自然不希望青璃跟着去。 想起两人大婚前夕那日,负责监视左无英和他师兄妹的暗卫拿着影镜来报。影镜将师兄妹几人离开她视线以后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了下来。 本以为那小师妹对左无英只是一厢情愿,却没想到二人早就暗通款曲。 当时她就把影镜拿给了青璃看。梁沁的目的本来是想让青璃对左无英的人品做到心中有数。却没想到,今日却坚定了青璃跟随他而去的决心。 “我就是担心他会被他那个小师妹牵绊住,一去不复返,所以才要陪在他身边的。” 虽然两人关系亲密,左无英出现以前,可以说是犹如一体。但现在,因梁沁对左无英的不喜,两人明显有了些罅隙。所以,有些话,多说无益。 好在,依靠梁沁的给的秘法,青璃早已经突破了元婴,她的修为在左无英之上。这么想着,便不怎么把刚才的预感当回事了。 梁沁亲自将二人送出混沌山,浩浩荡荡的护卫队停驻在关隘处,她在城墙上看着二人驾驭着飞行法器消失在天际。 继续在魔宫潇洒度日的梁沁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怕自己丈夫一去不复返的青璃,回来的也只是残缺不全的一息神念。 梁沁亲自出魔宫,脚踏黑云,只需半日便来到龟山脚下。 此时这里正在举行新掌门的禅让大典,梁沁踏云忽现,刚刚登上封禅台的男人顿时惊惶不已。 仅过了一百五十年,男人便已经从金丹进阶至元婴后期。此人在修仙一途上虽然是个可造之材,但若没有青璃给他提供的秘法,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不过,哪怕他是化神又能怎样?早已经跨入返虚境的梁沁,同样视他为蝼蚁。一个威压下来,某些修为低的,立刻爆体而亡。她目标直指封禅台上的左无英,却不想被突然冒出的元婴老者阻挡。 正一派老掌门毛云璋以死相护,借用天阶法宝【瞬移珠】降抗,竟然成功帮助左无英脱逃。 毛云璋也是元婴后期,进阶化神失败后的他,自知命不久矣,便有意要从门内众多弟子中挑选继任者。 虽然左无英在这个时候及时赶回,但下一任掌门的人选,他也并不属意于他,毕竟他早已经成为了魔界中人。 然而,他却愿意以杀死自己的妻子明志。 况且,他知道左无英当初被迫留在魔界,是为保全当时在场的其他几个正一派弟子。这一点,有幸能平安回到门派的女儿可以作证。 当初魔帝以他们师兄妹相威胁,强迫左无英答应与魔帝座下的魔女成婚。 得知他在魔界忍辱负重二百五十年,才终于使得魔帝对他放松了警惕,这才得以重新回归门派。毛云璋对这个弟子又怜悯又欣慰,自觉自己收了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徒弟。当下便打消了顾虑,同意将左无英纳入继承人人选里面。 后来的一切看起来就顺理成章里,由于左无英修为增长迅速,没多久就成了众师兄弟中的佼佼者。掌门之位,自然也非他莫属。 第40章为爱复仇 梁沁没能抓到左无英,自然不会放过助他逃脱之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斩杀了毛云璋,下一个目标,一抬眼便放在了毛云璋的独女,那小师妹的身上。 趴在毛云璋身上颤抖不已的小师妹,满脸惊慌的看着她一步步逼近。这女子的资质不高,身为掌门之女,修炼资源自然是不缺的,可如今才堪堪达到金丹期。 到底是在蜜罐里长大的,经不了事,她现在除了害怕、除了哭泣,连要站起来反抗一下的意识都没有。倒不如她的几个师兄弟。 几个能顶着她威压站起来的金丹,飞蛾扑火的冲了上来。梁沁看都没看,一挥手,那些人便如破布娃娃一般甩了出去。 蹲到那小师妹面前,梁沁并不着急着杀她,而是伸手按向她的灵台,探取了她的记忆。 青璃死去,距今已经一百三十二年了,也怪不得她的神念到达魔宫时,残缺的只剩下了那么一小点儿。 在面前这女子的记忆里,青璃被两位元婴死死的困在阵法里,而引她进入阵法的,正是她一心所追随之人。手上一用力,女子的灵台被捏的粉碎。梁沁面无表情的看着手下的女子,直挺挺的倒下, 站起身来,放开神念,很快在封禅台下面的元婴中找到了当初用阵法杀死青璃的那两个。神念化箭,毫不犹豫的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两个元婴长老的突然猝死,倒把旁边的人给吓坏了,一个个抖抖索索的跪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不过梁沁对剩下的这些人没有兴趣,一个呼吸不到,便踏着黑云消失在了天际…… 左无英在湖山城外现了身,徒步进入城内。 【瞬移珠】十分的耗费真气,想他一个元婴后期,竟然在几息之间,便被这珠子消耗了大半。好在,他此时已经来到万里之外的太玄宗境内。 向执事府的弟子表明了身份,没等多久,便被人恭恭敬敬的请进了内门。云和殿内,大长老景元亲自前来接见。 虽然自太玄宗宗主化神后,世间陆续又出了几个化神,但修为最高的,依然是已达合体期的李承济。借助太玄宗的势力,对付魔帝,是目前唯一能助正一派摆脱危机的方法。 为了取得太玄宗的庇护和帮助,他已经决定,委身依附。 正一派虽然没能入十大门派的名单,却也能排在第十一位。其地位,在修仙界也是举足轻重的存在。若太玄宗能得正一派的依附,便能坐实了天下第一大派的地位,且还能甩出第二门派好几条街去。如此诱惑,左无英相信,太玄宗会答应的。 果不其然,李承济没让他等太久,便答应了予以提供庇护。但人家拒绝了他的依附,出于道义,仅仅只是让他在此避难,而并不想出手助他铲除魔帝。 然而他来太玄宗不是当缩头乌龟的,好不容易成为了一派掌门,他可不想做寄人篱下的光杆司令。 正当他在太玄宗卖惨,人家却无动于衷,而他又无计可施之时,只听轰隆一声,太玄宗的护山大阵被巨大的外力强制破坏。 魔帝的清脆嗓音自空中倾泻下来:“……我知道你们这里有位合体期的大佬,本座很识时务,不想与贵派作对。只要你们交出左无英,我立刻便走。” 左无英躲在为他安排的庭院里,听着那令人惊惧的熟悉声音,吓得脸色苍白。 他自认很会算计人心,知道太玄宗为了名声,不会受魔帝的威胁,可不知怎么,还是浑身颤抖不已。 梁沁立在她的法宝黑云上,景元乘着白鹤,却无论如何都达不到魔帝的高度,只能仰着头与那威严的女子对话。 “……得饶人处且饶人,魔帝何必苦苦相逼呢?” 从心而论,听了左无英的遭遇,景元很是同情他,也同情正一派。反而对魔帝的强人所难,暴虐无道深表痛恨。 毕竟,当初是魔帝强迫他与那魔女成的婚,那魔女作为魔帝的左膀右臂,定然也是个令人深恶痛觉的母夜叉。所以,正一派用计杀死母夜叉的行为,应当是正义的。 然而同情归同情,从本门派的大局考虑,他们没理由且不应该插手正一派与魔界的恩怨。同样也为了本门派的名声,只要左无英在太玄宗呆着,他们便要保证他的安全。 梁沁的目光冷冽,那眼刀子打在身上可是实实在在的。传闻魔帝一个眼神便能杀人,看来是真的。早已经迈入化神境的景元,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冷颤。 “苦苦相逼?哼!”魔帝露出了一个嘲讽式的冷笑,“你还听信了他的什么话?” 景元不想和魔帝探讨谁是谁非,反正修魔之人随心所欲惯了,向来不讲道理。更何况这魔帝身上的戾气如此之重,定然没少了杀戮。 “不管怎样,您已经在正一派杀了不少人,冤冤相报何时了,就此收手吧。我保证,从今以后正一派的人绝对不会踏足魔界一步。” 梁沁似笑非笑,垂下眼来看着下面的白胡子老头,“看来你们是不会交人的,也罢,有一点你倒是提醒我了,正一派还没被我灭门呢,我不妨先去那里等着。你替我转告左无英,若他真是个有胆识的,便亲自到我面前领死。我杀人的动作可不慢,希望他能在我把人杀光以前赶到。” 景元的汗都要出来了,这说来说去,她还是不肯放过人家。事情到这一步,就有点儿不好办了。虽然太玄宗不想插手正一派的破事儿,可也不能眼看着魔帝滥杀无辜。 宗主现身的很及时,护山大阵被人强制破坏,他都没吭声。眼下魔帝在他眼皮子底下表示,要以杀人来逼出左无英,那是他所不能允许的。 到底宗主比魔帝的修为高出了一个境界,且他们这些返虚合体的大能,境界落差也是相当大。他见魔帝的脸上青筋凸起,显然正在努力抵抗宗主的威压。 李承济的威压只针对性的进行攻击,除了梁沁,其他人是感受不到的。 虽然梁沁的进阶速度令世人可望而不可及,却也在这个时候颇为后悔没有将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炼,倘若她平日里不是只顾着逍遥享乐,如今也不会被人碾压。 第41章仙魔大战 吐了一口血,真身连同神魂都受了不轻的伤。压在自己身上的威压,才渐渐收起,梁沁终于缓了口气,抬头直视面前之人。 对面的男子峨冠博带,一双眸子如暗夜苍穹。墨蓝色的宽大法袍,在他所站的地方铺展开来,整个人深沉而高远。 “我太玄宗无意插手魔界与正一派之事,”李承济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却也不愿意看着同道无辜之人受到迫害,魔帝还是就此罢手,返回你魔界中去吧。” 这便是梁沁不喜李承济的原因,明明是仙修,搞得像那些大慈大悲的和尚。技不如人,梁沁自然不会逞强,罔顾了性命。 然而为青璃报仇的决心加上今日之辱,也不会轻易让她放弃。这仇,算是与太玄宗结下了。 若无其事的拭了拭嘴角边的血痕,梁沁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气势。 “今日你饶我一命,我记下了,来日再战时,我会还给你。” 她临走前,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晚辈礼,待她再抬起头来,李承济对上她那双清亮的眼眸,却是心中咯噔一下。 看着女子踏云远去的背影,李承济那向来从容恬淡的面容动了一动,悠悠叹出口气,对身边的景元说道:“今日以后,怕是我太玄宗再难太平了。” 然而,他没想到自己的预测并不准确,魔界与太玄宗及正一派的恩怨,竟会让整个修仙界参都与进来,最后造成了为时九百年的仙魔大战。 梁沁回去后,便立刻下达了备战诏书。本来修魔之人情绪易怒,当青璃的死讯传入魔界之后,魔民们立刻义愤填膺。 再加上平日里魔民在与仙修打交道的过程中,时有摩擦产生,很多人早就对那些修仙之人气不过了。此事一出,那些好勇斗狠的魔修们,哪儿能按耐得住? 整个魔界九域,全民皆修,征兵一事,自然一呼百应。 几百万魔民们得知了出兵的消息,厉兵秣马。梁沁却放空了心思,闭关十五年,先将伤彻底养好。 在她看来,灭掉正一派只她自己就够了,而荡平太玄山也用不了几百万人倾巢出动。所以首次带兵出混沌山,也仅仅只挑选了十几万人。 大战初始,其他大小门派也只是观望,甚至某些一流大派为了争那天下第一的虚名,还挺乐见太玄宗与魔界两败俱伤。 然而没想到,她灭正一派搞出的动静太大,偌大的门派一夜间鸡犬不留,所以弄得旁的门派也人心惶惶。 不过说鸡犬不留也并不全对,至少左无英又脚底抹油跑到了太玄宗寻求庇护去了。 十几万魔兵兵临太玄山下,依阵法驻扎。 梁沁和李承济虽然修为悬殊,但由于魔兵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利用兵法阵法,倒也给太玄宗带来重创。 然而魔兵们所仇视的是整个修仙界的仙修,并不只太玄宗这一个门派。十万魔兵开出来,梁沁一疏于管制,便惹出了事端。 她手下的一员大将,竟然为了一个所谓的镇派之宝,把足以比肩于太玄宗的剑心派给得罪了。 剑修历来是同阶中令人畏惧的存在,有了两大门派的联手,梁沁所带来的这点儿魔兵,便就不够看的了。 十几万人,拼死保住了不足一万。这梁子,愈发结大了。 然而不久后,仙魔两界流传出的魔帝欲图独霸天下的传言,更是把梁沁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仙修们惶惶不安,对她又恨又怕。可以说,这个传言,给她在仙修界拉足了仇恨。 而魔民们,却对魔帝的“雄心”表现出了十二万分的支持。这么一来,弄得梁沁不想独霸,也得独霸了。 再次带兵出混沌山,梁沁改变初始的策略,先捡软柿子捏,捏完就跑。到底这个时候,修仙界还是各自为营,不能团结一致。更有些小门小派,为了保存自己,主动前来投诚。 等把小的门派消灭的差不多了,再实行稳扎稳打的策略,进行逐步推进。 大战期间,梁沁和李承济都没有放松修炼。毕竟,两人的实力,也是决定最后成败的关键。 说不准魔骨之躯与胸怀偃骨谁的速度更快,李承济虽然长了梁沁三百多岁,两人的修为却在仙魔大战期间你追我赶。 当太玄宗宗主停滞在合体期的时候,梁沁却仅用了一百多年,便使得修为多出了李承济一个小境界。 二人在云海之巅设立结界,大战了一场。此次李承济战败,梁沁遵守承诺,饶了他一命。 此后,两人轻易不再面对面的交手。 直到李承济早一步渡劫飞升,才致使梁沁兵败于洛河之滨。 而之所以说李承济对这九百年仙魔大战当付不可推卸的责任,并不全是因为他维护了一个不该维护之人。而是他在大战中的某些策略,推动了大战的扩大化和持久化。 首先,他为了缓解太玄山的压力,用计诱使梁沁的手下对剑心派下手,致使剑心派最早加入了大战中。 其次,他为了团结整个修仙界对抗魔界,纵容了魔帝独霸天下的谣言,自他的眼皮子底下流出。 可以说梁沁的独霸野心,正是他一手推出来的。 …… 面前的古朴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白发如雪的男子跨过门槛,立在梁沁面前。 “起来吧,”他依旧是只垂着眼皮看她,脊梁挺的笔直,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还没到时间呢,”梁沁堵着气说道。 “今日且饶了你,不过你若愿意跪,倒可以继续跪着。” 梁沁翻着眼皮朝上看,对李承济的态度很不爽。这会儿她脖子上的项圈消失,才突然感觉到,两条腿又酸又痛。 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干脆坐在地上,抱着两个膝盖揉了半天。 李承济冷眼看着她,悠悠说道:“自今日起,为师的饮食起居,就由你来负责,去做饭吧。” “不会做饭,”梁沁坐在地上没动。 李承济哑了一会儿,“起来,为师教你。” 这回轮到梁沁惊奇了,堂堂太玄宗宗主还会做饭呐?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立马从地上跳了起来,很是期待的跟在李承济身后朝厨房走去。 作为厨房来说,位于清微殿左侧的这座偏殿,实在是有点儿太大了。而所谓的灶台,竟然是直接在炼丹炉上架了个锅。 早闻太玄宗宗主是个全能人才,丹、符、器、阵样样精通,被称为厨房的这件屋子,明显就是他老人家的炼丹房呐。 第42章洗手作羹 “那里有符纸,你去生火,”李承济指了指,便自顾自的撸起袖子,在一旁的篮筐里挑选蔬菜。 梁沁取了引火符,并没有立刻去生火,而是凑到李承济身边,朝篮筐里瞅了瞅,“有没有肉?” “没有,你若爱吃,我明日让景元送些上来。” 不惹他生气的时候,倒是好说话。 梁沁退到丹炉旁边,催动真气引燃符纸,放到炉膛里热锅。李承济的动作也很快,三下五除二洗净切好了几样青菜,便端到灶台旁。热油放料,倒菜翻炒,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梁沁看着竟然和他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形象一点儿也不违和。 “你这炒菜的技术是炼丹练出来的吧?”梁沁忍不住说道。 李承济掀开眼皮看了看她:“看来为师罚的你还不够,对师长说话怎能如此不敬。” 梁沁翻白眼,腹诽:“丫的,臭毛病。”想了想,为了以后能够和平相处,她觉得有必要也给对方提一提要求。所谓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凭什么只单方面的要求她。 “师尊?”梁沁尽量让自己笑了笑,以保证谈话的愉快。 “嗯?”他手上忙着,却也瞥了她一眼。 “你看啊,我好歹也做了一千三百年的魔帝,还是很要面子的。您老人家老在我面前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要是您能更加平易近人一些,那就太好了。” 这建议提的直白,令当事人手上一顿。不过显然,他并没有想过要反省自己,反而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这是长处高位者惯有的心态。 “你觉得我不够平易近人?我看你是得寸进尺。” 梁沁讶然,得亏这十几年的底层生活磨平了她的性子,否则,哼! 硬生生的吃了回瘪,费了好大劲儿才咽下去。此后无话,她刻意保持沉默。 李承济见她经久不语,不免反思起自己刚才的话是否说的太重。好歹自己这徒弟也是做过魔帝的,自尊心不比自己弱。 便没话找话似的道:“你想吃什么肉,为师也好提前吩咐你景元师兄采买。” 既然人家愿意给个台阶下…… “什么肉都行,全看师尊您的手艺,您做什么好吃,咱就吃什么。” 李承济点点头,有些不自信的道:“这十几年来,为师就没吃过肉食,待我回去看看食谱再做决定如何?” “好啊。”梁沁爽快应道。 两菜一汤很快端上桌,两人面对面吃完了饭。梁沁便勤快的施了清洁术,让桌子自己擦自己,碗筷自己洗自己。 李承济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名为【食珍录】的书来,在禽畜类的菜肴中一页页翻看。 “竹笋鸡汤怎么样?”他自书上抬起头,“正好清微宫里有片紫竹林,明日你可采些竹笋来。” “炖汤呐?”梁沁趴在书案上,与李承济面对面,“我想吃烩菜?炖汤的话,鸡肉就不怎么好吃了。” 他收回目光,继续看书,发现许多用肉做的菜肴太复杂。 其实做菜和炼丹是一个道理的,只要掌握好火候,然后依着顺序放入原料即可。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将书上的所有肉菜默下,便发了传讯符给景元,命他明日将原料采买来。 回过头来见梁沁正无所事事的浏览他书架上的藏书,李承济叹出一口气:“明明是让你来照顾为师的,怎么看起来到好像是为师在照顾你了?晚上你来做羹吧。” 梁沁回头看着他,“你确定我做的饭你敢吃?” “我这里还有几本食谱,你可以拿去看看。”说着,他将书架最边缘的几本书都抽了出来,塞到梁沁的手里。 梁沁随手翻开其中一本,找到羹汤一类,寻了个最为简单的百合羹。 太阳还没落山,梁沁就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做饭,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不光前世没成为魔帝前尝试过,重生后也没少做,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的烧烤技术还挺不错。 当然,这也仅是她自己认为的。 后来被何叶收养,他也曾试图教给梁沁做饭,简单的煮一锅米饭倒不太难。却万万不敢让她学着煎炒烹炸,她会把厨房烧掉的。 按照书上说的,先洗净百合,然后放到砂锅里用清水煮,还要放上糖。只是,这书里也没写放多少呀。想了想,觉得百合羹不甜不好吃,就多放了些。 虽说是用符箓烧火,真气催动火源,控制好火焰。不过这大火、中火、小火的标准是什么?梁沁实在搞不懂。 到底在天黑以后凑合着把一碗百合羹熬好了,兴致勃勃的端着托盘进入清微殿,别说,看着这碗热腾腾的汤,还挺有成就感。 清微殿里的硕大夜明珠亮着柔和的光,将整个殿内照的如日间一般明亮。李承济坐在书案后面,抬起头看了看把羹汤放在他面前的梁沁,见少女一副满含期待的嘚瑟模样,不动声色的放下书。 自托盘内端起碗来,搅动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他眉头皱了皱,费了好大劲儿才没有吐出来。 “咸的?” “啊?”把盐和糖搞混了? “你自己尝尝。” 梁沁狐疑的将李承济放在桌上的碗端起来,就着碗沿喝了一口—— “噗……” 她吐了。 “这么咸?”齁死了。 “下次你再分不清盐和糖,就先尝一尝。”李承济很有一副为人师的耐心劲儿,“另外,这百合羹最好搭配蜂蜜来做。” “哦,记住了。”梁沁点头回应。 “为师每晚都要泡一次药浴,灵药已经配好,就在炼丹房药柜前面的桌子上。你去熬好,然后再来服侍为师沐浴。” 梁沁只好又颠颠的跑回厨房。她一早就注意到这所谓的厨房其实就是一间炼丹房了,南面的药柜,占据了整个墙面。 长条桌上放着专门用来熬药的砂锅,里面的药材已经提前用清水泡上了。 直接把砂锅端到炉灶上,使用符纸燃火,催动真气,让火慢慢烧着。真气源源不断的自指间流出,另一只手托腮,百无聊赖的注视着火苗。 第43章服侍沐浴 待到药汁熬得浓稠,梁沁熄了火,又取了烧水壶,将水烧开。 一手端着药汁一手提着一大壶热水,进入清微殿内。 清微殿的格局为东西横向,右边是起居室,与外殿仅用纱幔和多宝阁隔开,是为半敞开式寝殿。纱幔看着轻薄,其材质却是名贵的云雾纱。 云雾纱因看起来如云似雾而得名,虽薄薄一层,也足以阻隔人的视线,甚至连神念都能格挡在外。且还不会挡光,许多大户都会拿来做纱帐布帘。 将浴桶搬进寝殿,兑好了水,又把药汁倒进去。梁沁拍了拍手,转身走到外殿。 “师尊,可以沐浴了,”她边朝书案那里换了一声,边勤快的把纱幔放下来。 谁能想到她堂堂太玄宗宗主的首徒,干的却是奴仆的活儿。罢了,既然是供人家使唤,还是应该有些眼力劲的好。 李承济自刚才起就在批阅折子,闻言只“嗯”了一声,不紧不慢的将手中的字写完。 合上折子放到一边,这才慢悠悠站起身来。 梁沁狗腿的跟着李承济进入内殿,还未到达浴桶前,他猛然回过身来:“你进来做什么?” “服侍师尊沐浴呀!”不是你说的吗? “不必了,你回去歇着吧。”李承济始终一本正经的模样,可那不小心红了的耳根却已经出卖了他。 “师尊还会害羞呐,”不会是老处·男吧,梁沁颇为惊奇的用当年在万秀坊学的秘法,探了探对方的丹田。 头顶上的男人立刻黑了脸:“出去!” 梁沁撇撇嘴,心里却笑成了一片…… 一路笑着回到清月阁,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才止住。可不能再笑了,肚子都笑抽了。 每日太阳刚刚升起,景元就会准时驾着鹤来到清微殿前。先把一早采买来的食材放到——厨房;然后从袍袖里取出奏折,放到清微殿内的书案上,再把昨日批阅好的收走;最后颠颠的跑到荷花池边,找到正在晨起练剑的李承济,将一些需要奏报的事件,口头奏报上来。 景元今日刻意四处查看了一下,不见那新收的小师妹的踪影,心中纳闷,此刻站在李承济身边便有些愣神儿。 “……贺家那边有什么反应?”李承济收了剑,撇了眼目光呆滞的景元。 “啊?哦,贺家,”景元赶紧收回思绪,“贺三长老的意思,请求您能再收个徒弟。他家的那个火灵根,至今还没拜师呢。” 这件事,李承济早就明确表态过。当年贺家测出火灵根时,便已经上过折子了,他婉言拒绝,如今也不会因为他要收旁人为徒,而有所改变。 默了一会儿,他随口问道:“贺家有几个金丹了?” “加上贺家家主,一共有五人。前段时间听说,六长老门下的贺清风也快要结丹了,他们家若再出个金丹,恐怕在咱太玄宗的势力,未免就太大了。” 李承济的清俊面容,有了些许暗淡。 太玄宗创派之初,贺家之祖拜入开山祖师门下。因资质不高,修行至筑基,便寿终陨落了。然而自此,他的后代们在太玄宗开枝散叶,经过这上万年,成了当今宗内最大的家族。 倘若李承济修为还在,他倒也不会把一个小小的金丹家族放在眼里,然而如今,他不得不未雨绸缪…… 修仙界向来不太平,他如今又是这种情况,太玄宗也多的是内忧外患。 十四年前,他为追逐梁沁,舍下上仙之体,进入流光镜中。哪知重生在自己三百多岁之时,与原来的自己争夺真身,竟把这具身体给弄坏了。 修复已经了无希望,他再如何努力,修为也仅能停留在练气。 练气期的寿命仅有一百五十年,仅仅一百五十年,太短了。他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为太玄宗好好培养出一个继承人。 “君寒如何了?” 这是景元的大弟子。 “哦,估计快要出关了吧,出关后,他可就是金丹后期了。” “嗯,”李承济眉头舒展了些,“待我修为更进一步,就试着再炼制一颗结婴丹,供君寒服用。君寒出关后,你也早些闭关吧。” “是,”景元低头应了一声,略带喜气的说道,“弟子修习太玄经已有百年,最近又有所了悟,闭关后说不定能突破中期。” 这一点李承济倒是不担心,毕竟景元在仙魔大战后,修为已然步入反虚期。 看着一身白衣的老头儿消失在葱葱郁郁的树丛里,李承济才朝另一边一瞥眼,“出来吧。” 梁沁嬉笑着自一棵大树后面走出来,嘴里还叼着一枚桃子,这可是她之前在秘境里摘的。 “今天吃什么呀,我都饿了。” 李承济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睡到日上三竿,还敢喊饿?厨房里有新送来的食材,你按照昨日我的做法,去做了来。” “啊?你还敢吃我做的饭?” “怎么?你还敢给我下毒不成?” “那不敢,我还不想这么快死翘翘。不过,”梁沁难得的感到有些不好意思,“我貌似昨天没怎么注意你做菜的步骤。” 半天,李承济才终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今日便由为师指导你来做。” “哎,”梁沁赶紧跟上李承济的步伐,边走边道,“师尊,你什么时候给我做肉吃?” “你不会大早上就要吃肉吧?” “有何不可?” …… 炼丹房改装成的厨房内—— “……快放香料,油热了。” 梁沁手忙脚乱,“啊?香料,香料在那里?” “你左手边!”李承济叹气兼扶额。 香料刚放下,只听“嘭”一声,锅里的火焰窜出老高。梁沁想都没想,使出一个引水诀…… 哪知火苗更旺了。 还是李承济拿来锅盖,将整个锅口死死盖住…… 好险好险,差点儿烧了房子。 “连简单炒菜都做不好,为师哪敢教你炼丹?” “可千万别叫我炼丹,”梁沁下意识的说道,她不是这块料。犹记得前世她插手魔宫的炼丹事宜,差点儿把她的魔宫给炸了。 有时候梁沁也觉得奇怪,是不是她是单一水灵根的原因,从来就跟火不对付。炼丹炼器,她后来是连想都不敢想的。 “不学炼丹,不学炼器,那你学什么?” “我什么都不用学,”梁沁一副欠揍的表情,“该会的我都会。” 他倒是忘了,眼前这位可是修成过大乘的。 第44章戒铃之音 “看来你的确不适合接触火源,”李承济放弃了,“算了,我来做。” 梁沁乐的轻松,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间炼丹室了。昨晚她作羹熬药,要一直控制火候,便没有参观——笑眯眯的走到药柜前,随手拉开一个个的小抽屉,研究起了李承济所藏灵药。 纵使她练不了丹,各种灵植灵药的效用和价值,却是烂熟于心的。 “世间灵药,你懂得多少?”李承济见她煞有介事的拿起一枚药片放在鼻尖上嗅,便突然问她。 梁沁转过脸来,认真道:“那可说不好,若说世间灵药无一不懂,可能有点儿夸大。但珍惜药类,我确实见识过不少。” “既如此,你便给我配药吧。” “好啊,”梁沁爽快应下,“方子拿来。” “我来说,你配制便是。” 明白了,人家没写方子,在脑子里存着呢。 “……珠光草两钱、日精花一钱、子母蝎和千头公各三钱……” 妈呀,这些都是用来修复灵脉的药,其中又有些为体修炼体时的常用药。但凡体修用的,皆是以淬体为目的的虎狼之药。药效猛烈,一般人难以承受。 另外,养神芝是补充精血的佳品,可不是一般的珍贵。一般会用来炼制成丹,拿来泡药浴,可太奢侈了些。 不过,因养神芝中所富含的,乃是仙气,修为不高者,却是不能贸然食用。 几十种药材摞在一块儿,梁沁立刻便对李承济当下的身体情况有些了然,不由说道:“师尊,您觉得,您能多久修炼到筑基?” 万一他的修为停滞,在一百五十年内就死翘翘,她岂不是要跟着陪葬?偃骨这玩意儿可不是那么好炼化的,至少也要在化神后,才有能力收为己用。想想前世,自己一身魔骨还修炼了两百年才化神,如今这小小的单灵根,能在五百年内化神就很了不得了。 对于自己的身体情况,李承济并没有打算对她隐瞒。随手拿起灶台上的雪白手巾,边擦拭着手上的油污边道:“我此生恐怕无法再筑基。” 他说这话时风轻云淡,仿若在说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可对听者来说,无异于热油里溅入水花,让她瞬间炸毛。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你若死,必让我陪葬吗?” “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他直言不讳,“倘若能在有生之年教化于你,使你放下前世的仇恨,便能为你挣得一线生机;倘若不能,我必不会让你存活于世,危害苍生。” “哈?”向来伶牙俐齿的她,这会儿竟然说不出话来。 面前这人向来以圣人自居,时时刻刻将天下苍生挂在嘴上,他能为苍生牺牲自己,自然也能为苍生铲除她。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了。 “自古身怀偃骨者,必为大圣大贤。你想早日炼化偃骨,便从即日起,修德行善吧!” 这意思她明白,不是想让自己成为他那样的人么。只有圣贤才能得到偃骨的认可,倘若她能做到李承济那样,不必刻意炼化,也能使得偃骨认她为主。 梁沁为难的挠了挠头,可她做不到啊,打死她也做不到。 “跟我来,我有东西交给你。”他说了一声便率先走了出去。 梁沁兴趣缺缺的跟上,随着他进入寝殿内。 “此为戒铃,”梁沁脖子上的项圈出现,她不能动了,任由李承济把一枚银铃铛系在项圈上。 就知道不会给她好东西,特么真把她当成狗了? 系好后,银铃和项圈一同消失,“……这是为师专门为你炼制的,本来想在收徒大典上再给你,既然今日谈起了偃骨之事,还是早日为你戴上为好。” 他退后一步,笑容温和,“你先在此与它熟悉熟悉,我去把饭菜端来。” 梁沁看着面前之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毛。这人的心思可不是一般的缜密深沉,从一开始,他就把这一切都算计好了。 虽然项圈和银铃在她的视线里消失不见,但毕竟是戴在她身上的,能感觉的到。 见李承济走了出去,梁沁一把将那不可见的银铃抓在手里,使了蛮力扯——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勿……”清脆的童音的自她耳边碎碎念起来,听得梁沁脑子都要炸了。 赶紧放开了手,耳边的声音才停止。 这是什么东西? 一股无力感袭上梁沁的心头,她想发火,想砸东西。 不一会儿,李承济端了饭菜进来,他仿佛心情很好的样子,全然无视梁沁气急败坏的脸色。 “我特意在这‘戒铃’里加入了你的声音,听出来了吗?” 他仿佛知道梁沁必然不会乖乖戴着“戒铃”,刻意说道。 “我的声音是这个样子的吗?” 等等,这明显不是她现在的声音呐。 心中一紧,走到餐桌旁,对着正在摆饭菜的男子道:“这是我几年前的声音吧?你怎么采集到的?” 有件事她一直不敢去想,无论何叶还是于和,都早已被她视为最亲近之人。不管谁是那个为监视她而潜伏在她身边的人,都令她难以接受。 “答案早晚会揭晓,我就不说了,先吃饭吧。” 他递了筷子给梁沁,像是在哄一个任性孩子。 梁沁犹豫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那一双雪白的象牙箸,在吃饭的过程中整个人也闷闷的。 李承济夹了菜给她,又看了看她的脸色,没话找话:“你如今已经是练气大圆满了,打算什么筑基?” 梁沁不说话,她打定了主意不理他。 尴尬的笑了一声,他再次说道:“拖几年倒也可以,等你的身体完全张开。毕竟,筑基后驻颜,我想,你也不愿意此后都是一副小孩子的容貌吧。” 没错,她正是这么想的,她这张脸,本身就显小,怎么也得等到二十岁以后驻颜才好。 “……但修炼也不要荒废了,借此机会好好巩固,把基础打牢。” 梁沁依旧不吱声,心中却在腹诽:“啰嗦!” 吃完了饭,梁沁拍拍屁股就想走,这时——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 梁沁:“……” “不擦桌子也提醒我?” 李承济摊开手笑了笑,随即自顾自走到书案前,拿起奏折处理政务去了。 第45章细思极恐 梁沁无奈,只好施了个清洁术,让桌子自己擦自己,让碗筷自己去洗自己,这才作罢。 转身出门,身后李承济的声音传来,“别忘了入夜后为我准备药浴,哦,你若忘记‘戒铃’会提醒你。” 梁沁翻了个白眼跨出门槛,心中却愈加积郁。 顺着弯弯曲曲的小道,在清微宫里溜达,走到湖岸边,顺手拾起一颗石子,丢到水里连起了好几个水漂。从中午到下午,她都是在这里打水漂度过的。 一张传音符飞到她面前,梁沁抬手拿下,符纸上李承济的声音声情并茂:“为师做了雉鸡宴,你来尝尝。” 说起来,她还真饿了。本来还想赌气不欲置喙,可肚子不争气,两条腿也不由自主的往清微殿的方向走去。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而华发青衣的男子依旧坐在书案后面,认真专注的执笔书写。 “回来了?”他根本没有抬头,声音却是令人眼红的亲切,“饿了吧?快吃饭吧。” 不过,梁沁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眼红的。 在桌边坐下来,李承济正好也放下了手中的笔,在她对面的蒲团上盘腿而坐。 见梁沁准备要动筷子,他眼里迸出期待:“快尝尝,是否合你的口味?” 到底是吃人嘴软,梁沁不再好意思和人家闹脾气,“嗯”了一声,夹起离自己最近的这道菜来,放进嘴里。 “如何?”他在等着她评价。 “好吃。”梁沁由衷的夸赞。 一共四个菜,是用一整只鸡的不同部位做的,竹笋鸡丝,用的是鸡胸肉;雉鸡灵菇则是鸡架肉;炸鸡腿自然是用鸡腿肉,最后一个,是一碟素菜。 一顿饭吃完,满身心的郁气全消,她又主动担负起清洁任务。 以前还真不知道,李承济竟然是这样的李承济,明明对他恨的不行,他却总能用些小恩小惠将她收服。这个人,细思极恐呐。 不耽误他批阅奏折处理政务,梁沁又在清微宫里瞎溜达起来。 清微宫占地不小,亭台楼阁都隐在绿障般的密林里,影影绰绰,若隐若现。 偌大的清微宫虽然连个负责打扫的弟子都没有,但久居于此的动植物们,多数已经成了精。之所以各处都干干净净的,丝毫不见荒凉,便是它们负责清理的结果。 迫于李承济的淫·威,那些花草树木,从来不敢疯狂乱长。几株海棠枝丫延伸到了路上,梁沁走过,不巧碰了头,立刻就有弱弱小小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只听“咔啪”一声,那缀满花朵的海棠枝折断,在落到地面上前,化为粉尘消散无踪。 这一幕看在梁沁眼里,深觉李承济之霸气。 小动物们并不怕她,嬉闹间见她走过,会立刻恭恭敬敬的趴在一旁。连个头比她还高的猛兽,都对她一副毕恭毕敬的姿态。 这一点,梁沁对李承济是相当服气。她必须承认,她从来没驯服过任何妖兽,更何况是花妖。 清微宫以外的地方她是出不去的,李承济还没有给她腰牌。 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梁沁想着还要服侍李承济药浴,便转身往回走。她耳边没有响起“戒铃”的提醒,许是她主动记得,并愿意着手去做的原因。 像昨日一样,先熬药。 不过白日的时候,她在药柜里看见了火曜石。这是非常珍贵的炼丹炼器的燃料,所出的火焰,可媲美真火。 看见它,梁沁的坏心思便也跟着出来了。 一边把火曜石引燃,她一边啧啧,摇着头叹息把火曜石当柴火烧,实在太奢侈。 让火曜石在炉膛里燃着,她则跑到一旁去偷懒。好在“戒铃”没有动静,她也不知道李承济为她界定的善恶的标准是什么。 把水烧好,浴桶放在寝殿里,将水温兑到比身体的温度略高一些,便叫了李承济来沐浴。剩下的事就不用她管了,径自退出殿外,回自己的清月阁睡觉去。 日复一日,她在清微宫内吊儿郎当的度过了七八天。这天清晨,却在景元来李承济面前日常奏报后,将她带出了钟山。 收徒大典临近了,要给她量体裁衣,还要教给她大典上的礼仪。等闲人不方便上来,便安排她大典前暂住太微宫。 太微宫位于平邪山上,是大长老景元的宫殿。主殿为紫宸殿,一般宗主出来议事时,会在此殿召集各洞府的金丹们。 景元居住在云和殿,而他的徒弟们,也各有宫殿住所。 偌大的太微宫一点儿也不比清微宫小,楼宇巍峨,重重叠叠。这么多房屋,可景元却很小心眼的将她给安排在了云和殿的偏殿之内。 这老家伙打的什么的主意她不是不知道,不就是要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方便看住她嘛。 这下倒好,她的活动范围又缩小了,仅能在云和殿这一块儿溜达。 不过自从住进云和殿以后她忙的脚不离地,没有一点儿闲暇四处去逛,四五日过去,她发现连云和殿都没有来得及去熟悉。每天都被人堵在屋子里,变着法的折腾。 仙修们就喜欢搞那些累死人的繁文缛节,收个徒弟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和李承济大婚呢。 紫宸殿外高高的台阶下面,第五次彩排只进行了一半,好像乐师们出了点儿差错,正在以最快的速度进行调整。 “对不住啊,小师叔,您稍等一会儿。”念之万分抱歉的安抚她。 梁沁很无奈的笑笑,表示没关系。 “你们好了没有?”他边扯着嗓子喊,边朝乐师们走去。 独留梁沁一个人站在红毯上,向来不太爱受束缚的她,被这身隆重的礼服弄的浑身不舒服。沉重的头饰,压在头上,就这么直挺挺的挺了一上午,脖子早就酸痛起来。 梁沁觉得万分不公平,收徒大典可不是只为她一个人举办的,作为大典上另一重要角色,李承济却始终没露面。而在彩排中充当宗主的,是景元最小的徒弟,念之。 “我们重来一遍,”彩排总指挥兼李承济的扮演者念之道,“重头开始哈!” 梁沁:“……” 又要重来…… 第46章收徒大典 …… 整个太玄宗都在期待的收徒大典将要开始了,一城二镇各大广场上,人们早早的来到影镜前,使出浑身解数抢占好位置。 影镜里的画面定格在紫宸殿前庄严巍峨的广场上,鲜艳的红毯从九级台阶上铺展下来,一直延伸到画面照不到的地方。 宾客们已经悉数就位,宗门内金丹以上修为者和各大门派掌门及世家家主,分左右伫立在殿前的台阶下面。 悠扬的号角吹起,司礼官扯着嗓子朝天喊:“宗主就位!” 紫宸殿门打开,李承济一袭墨紫色法袍,自里面走出。他的头发又恢复到了浓郁的黑色,紫冠束发,高高站立在殿前的平台上,冷峻的面容,散发着不容人忽视的威严。 杵在下面的各派掌门和各家家主,这才在景元的带领下上前一步,齐齐躬身施礼。 “拜见宗主!” 高台上的人气定神闲,将下面扫视一眼:“诸位不必多礼,请起!” 他转身朝紫宸殿内走去,台阶下的人亦紧紧跟随。 进入大殿,登上面南的宝座,其他人也分左右站好。 司礼官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外:“大典开始……” 早就候在一旁多时的梁沁,最后一次被负责打扮她的侍女正了正衣冠,这才着急忙慌的朝红毯上走去。 隆重的礼服,长长的拖拽在地上。她端着架子走在红毯上,登上九级台阶,走过紫宸殿前的平台,才终于迈入殿内。 殿堂上的李承济正襟危坐,很有一番带着仙气的至高无上的威严,那架势,犹如凌霄殿上的三界之君。 梁沁步入殿堂中央,在满屋子人的注视下,行拜师大礼…… 叩拜结束,李承济赐下法宝,梁沁也装模作样的道了谢,这收徒大典的仪式才算结束。 然而,这却仅仅只是隆重大典的开始。接下来的仙家筵席才是最恼人的,顶着小山一样沉重的头饰,还要强颜欢笑的接受众人的道贺,简直犹如在受刑一般。 “这么多珍馐美味,怎么不见你吃?”李承济在众目睽睽之下,往梁沁碟子里夹了一块烤鹿肉。 梁沁与自己的师尊同坐在一张桌案上,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歌舞表演。整个大殿仙乐飘飘,难道只有梁沁自己觉得受罪吗? “吃不下,”梁沁嘴唇动了动,声音只有身边的人能听到。 “这几天累坏了吧?再忍一忍,待会儿为师带你离席。” “嗯!”梁沁强打起精神,端起手边的醴酒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宗主,”有人站了起来,是梁沁不认识的一名金丹。“弟子贺启清,刚结金丹不久。门下还没有弟子,不知能否借此机会收个首徒,也好沾一沾宗主的喜气。” 李承济唇边勾着笑,以一种身居高位者的姿态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能顺利结丹实乃宗门之幸,若有看中的弟子,今日不妨双喜临门,本座允了。” “谢宗主!” 他话音刚落,又有人站起来,“宗主,弟子也想凑一凑这个热闹。” 此人是金丹中期的常明真人。 “哈哈哈,”景元突然笑出了声,“今日各位也要扎堆收徒吗?” 三长老开口道:“宗主首次收徒,举宗相庆,大家高兴,都想沾一沾宗主的喜气。” 话推到李承济这里,他适时笑出声:“好,宗门鼎盛,全仰赖各位广收门徒。今日还有谁想收徒的,本座一律应允。” “宗主,”李承济话音刚落,三长老再次站起来,“弟子想替我那火灵根的侄儿寻个师傅。” 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李承济不动声色:“哦?不知你那侄儿想拜谁为师呐?” 他的目光从梁沁身上掠过,最后咬了咬牙说道:“不知景元长老,可否收我侄儿为徒?” 景元没想到三长老的目光会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向李承济看了一眼。这个时候李承济能说什么,总不能让景元当着这么多人驳了贺家人的面子。 他微不可见的点了下头,景元才站起来道:“能收个单灵根的弟子,我老头子真是三生有幸,今日,我不妨也凑一回热闹?” “哈哈哈,”其他人连连抱拳庆贺,“恭喜大长老收到一个资质上佳的弟子。” 梁沁默不作声的吃着东西,看着下面的人表演,忍不住为李承济感到心累。这群家伙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尤其是姓贺的,想着法壮大自己的势力。这满殿堂的人,估计有一半,都成了贺家的党羽。 好在他们家没出元婴,景元又对李承济死忠,他这个没了修为的宗主虽是如坐针毡,却也能借助景元压制住他们。 上次在荷花池边,景元和李承济的谈话她听得清楚。贺家想让那火灵根拜入李承济的门下,意图做太玄宗首席弟子。后来景元宣布,宗主只收梁沁这一个徒弟,此后不会再收徒,他们才不得不打消了心思。此番退而求其次,也是他们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景元是整个太玄宗李承济之下第二人,拜入他门下,倒也符合贺云霄的身份。只不过,到底无法跟首席弟子的身份比。另外,景元的徒弟太多了,将来对家族的实质性帮助也可能很有限。 宗主允了下面的人当场收徒,各人便把自己相中的弟子叫上殿来。 贺云霄十分低调的夹在其他几位弟子中间,在大殿的角落里老老实实站好。 准备收徒的几人一番推让—— “大长老,您先请!” “诶,贺真人是首次收徒,还你先请吧。” “不敢不敢,自然是由大长老先请!” “如此,本君就不客气了!” “云霄,”三长老立马朝贺云霄招了招手,“快来,拜景元真君为师吧。” “是,”贺云霄应了一声,面无表情的走向前来,跪在景元面前。“徒儿叩见师尊!” 声音不咸不淡,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景元却哈哈一笑,当场赐了法宝,贺云霄就这么着成了景元的第二十位弟子。 排行十九的是宁录,三年前登天阶后收的。 哪怕景元是众长老之首,收徒也不能搞太大的阵仗。若在平日里,充其量也仅是邀请一些好友,在他们的见证下行了拜师礼,然后摆几桌酒宴,大家庆贺庆贺,热闹热闹也就罢了。 借着收徒的由头摆酒设宴,顺便收一些礼品,不知何时在太玄宗兴起,如今早已成了约定成俗的事。而在太玄宗大比之后或收徒季,金丹们总会出现扎堆收徒的现象。 而借着别人的酒宴行收徒仪式,也是一股子风气。虽然这样收不了礼,却也能省了自己的好酒好菜。 第47章东海现蜃(修) 待见证完了另几位凑热闹收徒的,李承济朝梁沁轻唤了一声:“走吧!”随即站起身来。 眼尖的司礼官立刻扯着嗓子道:“宗主退席!” 满殿堂的人立刻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施礼恭送。梁沁亦步亦趋的跟在李承济身后,从大殿的中间走过。 出门后携了梁沁御风而起,一路飞跃平邪山,堪堪在看到钟山上的两座穿透云雾的双剑峰时,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传我些真气,”他这么说着,头发已然由黑变白,脚下的法器“行风”也开始带着他们直直的往下掉。 也就是李承济,普通的练气初期弟子,这飞行法器御都御不起来。更何况,他还驱动着墨紫色法袍里面的那件“月锦百变袍”,为他遮掩修为面貌。 为避免自己被摔个粉身碎骨,梁沁真气凝结于指尖,源源不断的传输至李承济的经脉。在撞到山崖巨石上以前,“行风”再次载着他们凌空而起。靠着梁沁的勉力支撑,二人总算稳稳当当的降落在了清微宫门前。 她刚收了功,没了真气供应的李承济,立刻虚弱的险些栽倒在地。这番狼狈的模样,不知怎么,看着竟让人觉得有些可怜! 摘下腰间玉牌,递给梁沁,“扶我进去,”他说道。声音很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绝身亡。 梁沁搀扶着他,体内真气推动玉牌,形成护罩,保护着二人在护山大阵中顺利穿行。 一路来到清微殿,把李承济放到坐榻上,她才拍了拍手,舒了口气。 李承济真气亏损的厉害,慢慢的坐好之后,便立刻进入入定状态。 梁沁觉得他这宗主当得真不容易,就为了在大典上高调亮一次相,竟让自己的真气亏损到这个地步。要知道,对修士来说,真气枯竭可是会没命的。 回到清月阁,梁沁也坐在床上调息了一整夜,次日睁开眼睛时,太阳已经爬上了双剑峰的峰顶。 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走回到清微殿,却见整个大殿被阵法所形成的禁制包裹,四周悄无声息。 昨日她走后,李承济启动了这里的禁制,这样看来,恐怕他要闭关几天了。 也罢,只好自己去厨房找吃的。 本来想着,随便熬一碗甜粥喝喝就得了,却没想到,一进去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卤肉?这味道她太熟悉了。 想来景元已经来过了,知道李承济闭关了,才特意准备了熟食给她。 吃饱喝足,想着自己荒废了太多时日没有修炼,便发了张传讯符给景元,让他近日不要再往清微宫内送食物了,然后回到清月阁也闭起关来。 梁沁虽然不忙着突破,却也要好好凝练真气,坚实修为,为不久后的筑基打好基础。 早在大典之前,李承济就把【太玄经】的中阶、高阶和天阶部分传给了她。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早就想闭个关,好好研究体悟。 太玄经中阶包含了金丹和元婴两部分的内容;高阶则是化神和反虚;合体大乘,是为天阶部分。 李承济本身也是修【太玄经】的,因天赋异禀,十九岁筑基,前世更是一路修至大乘,直至飞升。 初阶到筑基圆满的部分,梁沁已经融会贯通了,提前研习一下金丹部分的内容,或许能早点儿让她体悟透彻,以便日后顺利结丹。 一道传音符飞至梁沁手中,踏出闭关室时,窗外雨停初霁。这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了,修士不畏寒暑,可依然能感受到湿热的空气。 虽然有不少术法可留住一季中最舒适的光景,但李承济仿佛并没有兴趣这么做,任由这清微宫内四季轮换,寒暑交替。 踏着湿漉漉的地面,踩过沾染了泥土的残花,梁沁一路来到清微殿。一句“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儿?”还没说完,便看见景元转过头朝殿门口看过来。 “师尊,”梁沁只好敛了神色,恭恭敬敬的上前朝李承济一礼——有旁人在,必须得给他面子。 “沁儿来宗门三年有余,可想出去历练一番?” 好似第一次听李承济叫她沁儿,叫的还挺顺口。 “可以吗?”好像自己还没满十五岁吧——不过既然是宗主下令,自然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在被李承济收徒之前,她可是心心念念的想要离开太玄宗,如今么……哎!也罢,“宗门是有任务要交给我吗?” “也不算是任务,”李承济回答她,“只是想着可能你会感兴趣,去不去,由你自己决定。景元,你来说吧。” “是这样的,”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侧身看着她,神情异样的严肃:“如今又到了蜃怪现身的时节,我太玄宗每年都会派弟子前往蓬莱海阁降除蜃怪。不过此物狡诈多疑,现身不易,往年派去的弟子也就罢了,常常驻守一两个月也见不到蜃怪的影子。 可近来东海云雾异常,昭示着蜃怪必会在近日现身。此物以攻击人的心神为主,每每修士掉在蜃怪喷吐出的幻境里,活命者也仅是十之一二。哪怕能活着回来,也差不多丢了半条命去。哦,有的人还被种了心魔,自此道途全毁。若是师妹不愿意去……” “我去,我当然愿意去……”一听蜃怪两个字,梁沁不由的瞥了李承济一眼,很明显,这家伙又在算计她了。 所谓的蜃怪,实际上是被蜃珠所操纵的人、魔、或妖。 蜃珠乃是海中大蚌所孕育而出,历经万年成蜃,十万年可进阶为神珠。此物以吸收孕养者的修为进阶,最终会掏空孕养者的心智,使之沦为自己的傀儡。 前世,她可是被蜃珠坑害的不轻。 仙魔大战中期的时候,梁沁得到过一枚蜃珠,那是从西月国王太子乌兰绝的手上抢到的。 当时,西月国也加入仙魔大战,王太子乌兰绝亲自率领手下的狼兵,与魔军主力交战。 他利用镇国之宝蜃珠制造幻境,致使魔兵互相残杀。正在闭关的梁沁不得不中途出关,亲自迎战乌兰绝。 饶是她当时已入合体后期,仍然被蜃珠困在幻境内长达四十九年。不过,蜃珠也不是人人都能控制得了,使用蜃珠之人,必然也会受其影响。 在中原的修仙界,蜃珠被认为是不祥之物,它能给拥有它的人带来无穷的力量,同时也会被迷了心智,使得拥有者沦为蜃珠的傀儡。 乌兰绝修为不高,更易被蜃珠蛊惑。梁沁把乌兰绝杀死后,从他的丹田里拿到了那枚鸽子蛋般大小、美轮美奂的蜃珠。 第48章不祥至宝(修) 纵使梁沁以坚强的意志力冲破了蜃珠用以困住她的幻境,可当她将这枚珠子握在掌心里时,也依然于片刻间便着了它的道。 因受蜃珠蛊惑,她将这东西孕养在丹田长达三百多年。 蜃珠不祥,却也是世间难得的至宝。此物拥有神志,可洞察世事人心,可制造幻境、拷问人的心灵,激发人心底的阴暗,并可借此,给人种下心魔。 借助蜃珠的力量,她曾给剑心派掌门种下心魔,曾成功策反仙派联盟的重要成员,使之成为她的细作;曾让她在对抗仙派联盟时,赢得一场又一场的胜利。 不过,相对于军事上取得的优势,她所付出的代价却是——修为停滞。也因此,让李承济快了她一步飞升成为上仙。 好在她在丧失了心智之前,战胜了蜃珠的影响,及时将其销毁。否则,她早就沦为了蜃珠的傀儡,真正成为了一个毫无心智的女魔头了。 修士们虽不至于谈蜃色变,却也是避之唯恐不及。自从得知近期要召集弟子前去东海助蓬莱海阁除蜃。太玄宗的金丹们便都一个个闭起关来,饶是除蜃的任务不会落到筑基和练气的弟子身上,他们也都绕着太微宫的人走。 往年除蜃都是强制任命,因蜃怪并不常出现,所以派去驻守蓬莱海阁的金丹们一年半载都看不到蜃怪的影子,自然能安然返回。而今年,因蓬莱海阁向整个修仙界发布了蜃怪必会现身的召集令,众人便能躲就躲。 当世能修成金丹的,都算得上修仙界的精英,然而一旦掉进蜃怪的幻境里面,那也是极难活命。别说金丹了,连站在金字塔尖上的元婴们,在蜃怪喷吐出的蜃景里,也无法保证能活着走出。 所以景元根本不赞同梁沁前往,他心里的担忧透过眉宇显露出来,在额心拧成一团,“师妹,三思啊。不是非要你去不可,宗门内也仅是派金丹以上的修士前去……” 本来这事儿就不该梁沁参与,却没想到他今日将此事奏报给宗主,宗主二话不说,先将一枚传音符发了出去。让一个练气期的修士跟着去除蜃,这不是胡闹吗。 更何况这练气还是太玄宗宗主的首席弟子……兼私生女! 实锤了,这绝对是亲爹! “此次,你可有把握?”话虽这么问,可李承济的语气中却透着隐隐的自信。是自信梁沁能够顺利铲除蜃怪,平安返回。 可梁沁却沉吟一会儿,颇为慎重的吐出了三个字:“不太有。” 一时间,殿内陷入静默。 要说这世间,有谁能有把握能战胜蜃珠的影响,李承济相信,唯有梁沁可以做到。她的心境之坚韧,自己这个被天道眷顾之人,也要自愧弗如。 梁沁的回答,虽然有驳他面子的成分,他却也知道,面对这样一个任务,没有人可以自大到说自己有百之百的把握。 毕竟,自己就是一个曾败给了蜃珠的人。 前世,他亲自前去东海除蜃,却在销毁蜃珠之际,被带入了幻境中。饶是他当时以化神修为冲破幻境,却也被种下了心魔。导致他后来进阶反虚境时,历劫失败! 蜃珠被他带到陆上,却没能销毁,后来不知怎么辗转到了西月国,成了西月国的镇国之宝。 仙魔大战时期,当他得知那颗蜃珠被梁沁所得,便再也不敢和她碰上,生怕激发了他内心的心魔。 “你先回去吧,”守着景元,李承济和梁沁之间,有些话到底不敢敞开了说,“晚上我必会传讯给你。” “是!”景元躬身退下。临走前,他看了眼梁沁,“师妹,此事,自当慎重考虑!” 梁沁颔首一笑:“多谢师兄关心,我会的。” 目送景元走出殿堂,坐上白鹤,冲天而起。伴随着一声悠扬的鹤唳,景元与鹤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云际。李承济依旧端坐在书案后面,一番沉思后说道:“蜃珠虽然不可怕,可蜃景里面环境复杂多变,你现在修为尚低,若丝毫没有把握,可结丹后再……” “废话少说,”梁沁在书案前随意而坐,“你把我从闭关室里叫出来,不就是想让我尽快把蜃除去么?我且问你,除蜃后,我会有什么好处?” 李承济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疾不徐的说道:“为师让你修德行善,以便早日得到偃骨的认可,将之炼化。若能除蜃,自是一件抵得上万千功德的大善之举,好处么,你得往长远来看……” 他这会儿倒是实在起来了,想来一早就算好了梁沁肯定会答应除蜃的任务。一方面,这是为自己积累功德的大好机会;另一方面,由于她本身孕养并战胜过蜃珠,自然会对除蜃的任务极为感兴趣。 可不管怎么说,被人算计的滋味很不好受。梁沁站起身,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说道:“所需之物替我备好,我明日一早出发!” 说罢,自以为很潇洒的转身离去。 李承济嘴角扯出一抹浅笑,认命似的进入他的储物空间内,从诸多法宝中,为她准备起了除蜃所用之物。 翌日,景元早早的便等在了清微殿内。 梁沁打着哈欠坐在矮桌旁,见李承济亲自将香喷喷的鱼肉粥端上来,她才精神一震。 “快趁热吃吧,”李承济帮她把粥盛入碗中,又夹了个包子递给她。见她大口吃着,随手将一个翠绿的手镯放在她面前,“除蜃之物为师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梁沁把最后一大口肉包塞进嘴里,腮帮子撑得鼓鼓的,拿起手镯戴在手腕上,神识探进去,丝毫没受到阻碍。 想来李承济这家伙早就用了她的气息,使这储物手镯认她为主了。 “嗯,准备的挺全的,其实也用不了那么多,只给我一个封印蜃珠的法器就行。” 蜃怪只是蜃珠的傀儡,除蜃便是要将蜃珠毁掉。蜃珠怕火,只有世间万年以上的阳火,才能将其毁灭。上一世,是小鸦借用了家族中万年老祖的真火,才最终毁灭了蜃珠。 所以,她此去需要把蜃珠带回,让李承济自己想办法毁掉蜃珠。 景元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对师徒古怪的相处方式,感觉自己的三观都给颠覆了。 第49章蓬莱海阁 坐着景元的白鹤离开钟山,在太微宫降落。云和殿外,他的弟子们整整齐齐的站成了一个小小的方阵,唯有一名器宇轩昂的金丹美大叔,立在众弟子最前面。 来之前,李承济把一切都详详细细的给她说了,此番前往东海,会让景元的大弟子君寒相随。想来,站在众位弟子最前面的美大叔,便是君寒吧。 “师尊,”见景元从鹤上下来,他们齐齐施礼。 “嗯,”景元习惯性的捋胡子。 梁沁略后一步,跟在景元身旁,被这些人突如其来的一声:“拜见师叔!”给唬了一跳。 看着这些容貌上明显大她许多的人朝她躬身施礼,惊吓过后的梁沁突然觉得很是受用。 “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被人这般恭维的时候。 弟子们嘴角抽了抽,对梁沁这种托大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师妹,”景元指着最前面的金丹说道,“这是我那大弟子君寒,此次,便由他和你一起前往东海。” 梁沁刚想说一声好,并和美大叔套套近乎,却突然在人群中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一时间竟顾不得一切,目光直指人群中间那个努力低着头,试图以此掩藏自己的男子。 紧盯着男子的身影,梁沁一步步走过去,却被最前排的弟子齐齐挡住。 “呵呵,师叔,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同大师兄快点儿启程吧。” 梁沁瞥了说话的人一眼:“让开!” 景元的徒弟中,唯有宁录和贺云霄是练气,其余全在筑基以上。若不是她占了辈分的便宜,理应称这些人一声前辈的。 大长老的弟子,在太玄宗那是横着走的存在,如今却被一个仅有练气期的小丫头训斥,这些筑基们很是不适应,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不过脸皮薄的早就变了脸色,脸皮厚的也只是连声讪笑。 “那个,师叔,有话好好说……”讪笑着的筑基又往梁沁面前挡了挡。 知道自己硬闯的话,在这些筑基面前占不着便宜,梁沁只好后退一步。但,这事儿没完:“于和,你装什么缩头乌龟?” 于和的弱点就是受不了别人的侮辱,果然,她这话一出口,那努力低着的头立刻抬了起来。 “师兄,让我出去。”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他主动从保护圈里挤了出来,连旁人拉他都拉不住。 来到梁沁面前,他不卑不亢站的笔直,“我早就想到有今日,说吧,你想把我怎么样?” 梁沁背手而立,自我感觉很有气势,“掩藏的可真好啊,三年,我竟然没有看破你。哼,”她冷哼一声,“你现在敢站在我面前,不就是看我打不过你么?” 出人意料的抬高了手臂,朝于和肩膀上拍了拍,然后给了他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眼神。 “走了!”她转身朝君寒说了句。 众人:“……” 这就,完了? 见梁沁站在君寒飞剑上,消失在天际,大家伙才围拢到景元身边道:“师尊,小师叔啥意思?” 景元也是一脸懵,想了一会儿才道:“恐怕是,走着瞧的意思吧。” “啊?小师叔这么记仇啊,”众人纷纷同情的看向于和,“师尊可要想想办法才是,毕竟于师弟他……” “哎,知道知道,放心放心,为师会向宗主求情的。” “怕什么?”宁录的声音突然传过来,“此次小师叔前往东海,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都不知道。” “宁师弟怎能这么说,”虽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谁也不敢说出口,对于无知无畏敢于说出大家心声的宁录,必然要提出严厉批评。 宁录撇撇嘴,女孩子般姣好的脸上现出不快的神色。 这边,梁沁与君寒一前一后站在剑上,一个目光沉静,一门心思的御剑飞行;一个依旧对于和的欺骗耿耿于怀,总之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二人无半句交流。 正是因为她对于和三年来的照顾有了感激,才对他别有用心的欺骗倍感心伤。若非如此,以她脾性,哼—— “师叔,”君寒的声音从她头顶上响起,“站稳了,我要落了。” “好!”梁沁应了一声,打起精神来。 飞剑斜刺里的朝下冲刺,穿破云雾,浩渺的大海和葱绿的海岸线尽显无余。 精准的落在丹霞山下面,高居于石崖上的蓬莱海阁建筑群散发着历经岁月的古老气息。 刚朝山上走了两步,便看见一个美须髯的中年男子,带着身后数位男男女女迎面走来。 “徐掌门!”君寒率先认出了此人。 “君前辈,”美须髯的男子恭恭敬敬的向君寒行了一礼,他身后的人也跟着忙行礼不跌。 蓬莱海阁以家族的形式创派,开山祖师乃是凡间朝廷的国师。因偶然在此处发现了蜃景,便笃定此为通往蓬莱仙岛的航线。 于是,在朝廷的资助下,于此处立派。 当然,他们现在明白了真相,那所谓的仙山圣岛,只不过是蜃怪喷吐出的幻境而已。 身处在蜃怪常年出没之地,蓬莱海阁一派倒也子孙繁衍,生生不息。在修仙界,这么一个小门小派,若没有依附,恐怕早已经被较大的门派吞并了。 也正是因为蜃怪,所以才没人会对这不入眼的小门派动手。 君寒曾经驻守过蓬莱海阁,所以徐掌门才能一眼认出了他。 “这位是我师叔,太玄宗首席弟子。”君寒十分郑重的介绍了梁沁。 “哎呀,宗主连座下弟子都派来了,这可真是让徐某感激不尽呐。” “梁沁见过徐掌门。”她行的是晚辈礼。此时按照修为论资排辈,显出了她的谦逊礼貌。 “不敢不敢,”徐掌门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二位请!” 随同徐掌门一家进入门内,君寒直接要求登阁远眺。 此时,阁楼上已经聚集了十位金丹,都是其他仙门所派。当年李承济与仙门百家立下盟约,每年派金丹以上的修士来此,协力降除蜃怪。 如今,肯来的也就只有这十家了。 阁楼上的众金丹们见上来人中有一名练气小姑娘,纷纷面露惊奇之色。之后又听徐掌门说她是太玄宗宗主的嫡传,更是惊奇不已。 “啊?李宗主收徒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不知道?上个月的事儿,修仙界传的沸沸扬扬,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得见真人。”他看向梁沁,简直想在她身上看出一朵花儿来。 “李宗主三百多年才收了这么一个徒弟,怎么就派到了这里来送死呢?” “阿弥陀佛,”在场唯一一位佛修,尚智法师念了一声道号,一脸慈悲的说道,“小施主今年才十四岁便已经练气圆满,那可是天才一般的资质呀,李宗主为何派你来除蜃?” “莫非你不受李宗主的待见?”有人扬高了嗓门说道。 “额,诸位,”在梁沁说话前,君寒挡在了她面前。 第50章进入蜃景 “……宗主此举必有深意,大家还是不要猜测了。” 他这句解释跟没解释一样,让人一下子听出他自己也是怀揣着疑问的。 然而梁沁并不打算为君寒的话查缺补漏,只淡然的笑了笑,目光从在场的人身上扫过一遍,便投向了窗外的海面。 太阳高悬于半空,正是夏日里一天中最热的时辰。此时海上水气氤氲,依照梁沁对蜃珠的了解,应该就要现身了。可以说,他们来的很是时候。 被徐掌门叫去喝了杯茶,便听到有人喊了一嗓子:“出现了!” 众人呼啦啦的涌到窗前,注视着云雾飘渺的海面。 梁沁不慌不忙的就着茶吃点心,觉得手中这块豆沙馅饼美味极了。 “诸位,”尚智法师转过身来,视死如归的说道,“趁现在,咱们出发吧,老衲带头先行一步。” 其他众人脸上不由得面露决然之色。 蜃景的可怕之处在于,但凡看到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过去,想临阵脱逃都不可能。而一旦进入蜃景之中,便是生死由命了。 当然,蜃景形成之初,对看到的人,几乎没有影响。所以,他们认为,趁此时前去,能更容易找出蜃怪,将其消灭掉。 “好,”其他人悲壮的应了一声,“我们定会紧随法师之后。” 和尚叫出了飞行法器,率先从窗户里飞了出去。 梁沁还没有吃够,就看着一个个的金丹们都忙着去送死。她很想劝告他们,哪怕蜃景形成之初,只要一靠近蜃景,也一样会被影响。 唯一的区别是,蜃景形成之初,对岸上的人还没有造成足够的吸引力。而蜃景一旦完全形成,无论相隔多远,一旦看到,都会影响其心神。 所以,他们所认为的,在蜃景形成之初,能更容易找出蜃怪的想法,是错误的。 然而,她一个小小的练气,人微言轻,只能尽力拉住君寒不随大流。 ——得知蜃怪即将现身,刚刚出关的君寒便主动要求前来。在众多金丹以各种方式逃避此事的情况下,景元知道他是在为自己分忧。 可是,君寒作为宗主和自己着力培养的弟子,怎能让他冒这种险?然而,当梁沁接下了前来除蜃的任务后,宗主又特意准许君寒相助。 所以,君寒也知道自己的任务不在于除蜃,而是保护梁沁。 可被梁沁留下的君寒感觉很羞耻,他可不愿意做一个胆小懦弱、临阵脱逃的人。所以一脸激愤的看着还在往嘴里塞糕点的梁沁。 不过,随着蜃景越来越清晰,君寒脸上的神色也就变了。虽然依旧是着急前往蜃景之中,却不是为着降除蜃怪。 此时此刻,这家伙完全被蜃景吸引了。 在美大叔坐立不安的注视下,梁沁又吃了两块糕点,才抹了抹嘴走到窗前。 在她看到蜃景的第一眼,便有绝妙的丝竹之音从海上传来,在梁沁的耳边萦绕不绝。 “是时候了,”梁沁说着,把一枚“定神丹”递到君寒面前。看着他将丹药服下,眼中恢复清明之色,才拉了拉他的衣袖,继续说道:“咱们从高空下去,直接前往蜃景中心。” 君寒第一次听说“蜃景中心”这个词,虽知道应该是蜃景的中心位置,但不明白这么做的意义。但梁沁不解释,他也不愿意自降身份去问,免得自己在小孩子面前显得无知。 “……再升高一点儿。”梁沁站在君寒的剑上,指挥着他往云层上面飞去。 “再往上就看不到蜃景了。” “你信我,我能带你直达蜃景中心。”梁沁语气笃定,让年长她两百五十多岁的君寒也不得不听信。 “可以了,”透过薄薄的云层,梁沁看着下面深邃蔚蓝的海面说道,“御剑直插下去,不要倾斜。” 君寒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高超的御剑技术,他可是从未尝试过。 但梁沁并不觉得他做不到,毕竟都已经是金丹后期了,又是以剑作为出行法器的。事实也正如此,他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梁沁。 毕竟御剑垂直于空中,他虽然没做过,却有把握能在剑上立住,可仅有炼气期的梁沁,可就不好说了。万一掉下去,他回去没法向宗主交代。 听君寒说了自己的担忧,梁沁转身死死抱住他,“只要你不掉下去,我就肯定掉不下去。” “好吧,”君寒突然觉得,自己一个活了二百五十多岁的大男人,如今什么事都听一个小姑娘的,肯定是疯了。 脚下的剑慢慢转换方向,剑尖渐渐向下倾斜,最后与天地垂直。君寒的脚就像粘在了剑上一样,整个身子在半空中横躺着。而梁沁的双臂紧紧搂着君寒的腰,两条腿悬空后,又被她一用力,缠上了君寒的大腿。 虽然这姿势很不雅,但在生死面前,也就不能在乎那么多了。 剑尖以最快的速度直直插向海面,刚才在云端看着一无所有的蔚蓝大海上,突兀的显现出了云雾飘飘的翠绿岛屿来。 几乎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地面已经近在咫尺了。本来在离地十丈时,就可以把剑横过来了,这样才能保证平稳降落。可脚下的土地出现的突兀,君寒一时间没能留意高度,再想横过剑时,已经十分接近地面了。 剑尖斜插着穿入土里,将梁沁二人震下剑来,狠狠的在地上摔了个跟头。 君寒倒也罢了,他早就是钢筋铁骨,然而梁沁却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摔散架了。 趴在地上好久,君寒一迭声的师叔把她叫的心烦。梁沁哼哼几声表示自己还活着,待到完全缓过劲儿来,才让君寒搀扶着勉强站起来。 直立于地面,第一时间映入眼帘的,是一座造型奇特而精美的宫殿。 第51章蜃景遇险 脚下是广阔的平地,平地的外围,则被一圈迷雾腾腾的森林围住。 眼前的宫殿呈现出粉嫩的色彩,顶部以金黄做装饰。精致华美,却怪异奇特。 和她在世间所见过的所有宫殿都不一样,这座粉红色的殿堂,乃是一个巨大贝壳的形状。之前在蓬莱海阁所听到的缥缈之音,正是从这里面传出的。 来之前,李承济将前世除蜃的过程详细告诉了她,此番作乱的蜃怪,是只蚌妖。不过,这只蚌妖已经被蜃珠吸干了修为,倒不足为惧。此番蜃珠吸引人类修士前来,便是想要物色新的孕养者。 至于如何物色,便是要通过它的考验才行。 考验在蜃景周边进行,而梁沁不打算参与蜃珠所谓的考验,所以才直捣蜃景中心。 “诶,这么快就有人闯关成功了?”悦耳的声音从大蚌壳一样的宫殿里传出,“请二位进来吧,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看来这蚌妖的确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神念什么的,应该早就不存在了,否则如何不知道他们是直接从空中掉落到蜃景中心的。 听了里面传出来的话,君寒不由自主的就要往蚌宫里走。这声音里夹带着迷惑之力,虽然君寒早就服用过定神丹,可是显然,“定神丹”的药效不足以抵抗。 “定神丹”乃是修仙界的一味常用药,有助人清除杂念,稳固心神之功效。一般会为了防止走火入魔服用。 君寒欲朝蚌宫行去的身子,被梁沁一把拽住:“守住心神,别被迷惑了。这蚌宫一看就是蚌妖所化,一旦进入,可就出不来了。” 梁沁的声音传入君寒耳内,他使劲儿甩了甩头,仿佛想把眼前的某个东西给甩出去。能得李承济器重,他的意志力自当不弱,再加上丹药的协助,仅一席话,就让他又恢复了清明的神色。 蚌宫里的人?姑且说她是人吧,见梁沁二人抵抗住了她的迷惑之力,再次传出的话语带着明显的不悦:“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只说了一半,对方突然顿住了。隔了好一会儿,才听里面的声音继续道:“哦?怪不得,你根本就不受我的影响。” 梁沁没有回答她,仅仅只是迷惑之力而已,她孕养蜃珠三百年,早就产生了免疫。干脆利落的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一把上品灵剑来,准备开始干活,早干完好早一点儿收工。 做李承济的徒弟就这点儿好处,各种资源应有尽有,且还都只挑最好的来。 “小哥哥,”见梁沁丝毫不受影响,对方转而继续从君寒身上着手。不过,小哥哥是什么鬼?君寒无论是外表还是实际年龄,哪儿看出小来? “你最先闯关成功,我这儿有无上至宝奖励与你,请移步殿中……” 君寒不为所动,但眼神在声音传过来时,显出了短暂的迷茫之色。梁沁再次提醒他守好心神,并亮了亮手中灵剑,说道:“你我合力,掀了这座蚌宫。” 说是合力,有金丹在,哪儿用得着她? “不要,小哥哥,”里面的声音顿时变得弱小而无助,“求求你,不要,这是我唯一的栖身之所,若是毁了,我可是会必死无疑。” “哼,”梁沁一脸戾色,“今日来就是为除掉你!”说罢,捅了捅君寒,“上啊!” “这,”君寒犹豫了,他竟然犹豫了。“听声音,里面分明是个小姑娘,不如……” “不如什么?”梁沁怒目圆瞪,无奈之下,又塞了颗“定神丹”给君寒。 是药三分毒,丹药更不可多吃。距离上一次服用“定神丹”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在药效还未挥发完再次服用,实不可取。但是,对方声音里的迷惑之力实在太强,只能加大剂量。 “现在可以干活了吧?”见他乖乖服了药,梁沁催促道。 “可以了,”君寒的神态恢复正常。 “小哥哥,小哥哥,”蚌宫里传出来的声音夹带着明显的慌乱,“求求你放了我吧,不要拆我的房子……” 君寒蹙着眉,努力抵抗着蚌宫内声音的干扰,一跃而起—— 轰—— 剑气落下,扬起漫天飞尘。 待气波消散,梁沁定睛去看,却见精美的蚌宫已经撤下了它的面具,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海蚌静静躺在那里。 这才是蚌妖的真面目。 君寒刚才的一剑,将蚌妖劈成了两半。缝隙自中间裂开,一种粘稠的,带着腥味的液体,从断口处流出,不一会儿就在地上形成了浓浓的一大滩。 梁沁立在蚌壳上,举起手中灵剑,蓄起剑气,朝断口裂纹处砸下。可惜,她实力还是太弱,蚌壳都裂纹了,她依旧砸不烂。 嘿,梁沁不服气,这蚌壳还真硬。 “你想怎么做?”见梁沁弄出的动静也不小,却没有在已经死翘翘的蚌妖身上留下一丁点儿痕迹,便主动上来帮忙。 “自然是掀了这蚌壳,找出它体内的蜃珠喽。” “你是说,蜃珠在这蚌妖的体内?” 因不愿意解释太多,梁沁没有把从李承济那里得来的独家消息告诉他。 “坐镇蜃景中心,又是只千年蚌妖,蜃怪就是这玩意儿没错了。”梁沁简单说了个理由。 怀着“她怎么净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的疑惑,君寒到底按照梁沁的说法做了。谁让她是师叔呢,且来之前,师尊特意嘱咐了,让他一定听小师叔的调遣。 虽然不怎么服气,但师尊的话得听。撸起袖子,把梁沁赶到一边,再次蓄起剑气,重重砍下。 这一次的剑招和之前有所不同,效果便是,直接把蚌壳砸了个稀巴烂。粘稠的蚌肉四处飞溅,刺鼻的腥味儿加重,让人欲呕。 待剑气落下,梁沁再次纵身飞跃至上面。 第52章蜃怪本体 双脚踩在软泥般的蚌肉上,每移动一步,都会发出“叽咕叽咕”的声响,让人听得好不舒服。 “蜃珠何在?”这么一会儿,君寒的神念已经将大蚌扫过了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自然是在蚌妖的丹田里,”梁沁朝中间走了几步,停下来,大体确定了位置。 世人对蜃所知不多,有人说是大蚌,有人说是蛟龙。至于蜃珠,众人一致认为,只是蜃的内丹罢了。其实大蚌也好,蛟龙也罢,都仅是蜃珠的孕养者。 蜃珠并不是内丹,这玩意儿生来就有灵智。只可惜口不能言,只能通过意念与孕养者沟通。且它的巨大能量,也无法单独使用,必须依赖孕养者才能发挥出来。 几张爆裂符甩出,随着一阵冲天震响,铺天盖地的肉糜飞溅。响声过后,梁沁已经变成了一副不忍直视的狼狈模样。 自肩头摘下几根肉条,还没来得及查看炸出来的肉洞,却听下面传来一声高喝:“君道友?” 梁沁心里咯噔一下,这会儿要挖宝了,却出现了不速之客,这可不是好事。 她和君寒齐齐朝下面看去,却见两人一行,相互搀扶着。其中受伤的那个,便是佛号为尚智的大和尚,至于另一个么…… “原来是辛道友和尚智法师,”君寒在上面朝他们拱了拱手,而后给梁沁传声道,“我想办法吸引他们的注意,蜃珠之事不宜被他们知晓。” 这也是梁沁的想法,难得,两个人终于在一件事上有了些默契。 只见君寒纵身一跃,降落到地面,十分亲切友好的走到辛道友和尚智面前。 “尚智法师伤的不轻呐,到底怎么回事儿?” 梁沁不去管他们,加紧速度挖宝贝。 刚刚被她炸开的地方,形成了一个一人多高的肉坑。梁沁拿出灵剑,跳进肉坑里闷头挖掘。 不知怎么,外面有打斗的声音响起。梁沁停下挖掘的动作,跳出肉坑看了一眼,却见辛真人和君寒已经布下结界,打在了一起。 由于尚智处在一种行动不便的状态,没有参与其中。他撑着身子半坐半躺,用很无奈的语气劝架。 “两位施主,别再打了……” 君寒作为景元的大弟子,梁沁对他的实力有信心,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挖蜃珠要紧。 灵剑一次次蓄起剑气,宣软的蚌肉轻易被割下来,不消一会儿,就挖到了底部。 当把脚下的肉清理出一半时,一颗黑色的、泛着圆润光泽的蜃珠被梁沁拿在了手里。 仿佛这美丽的珠子里装了整个的星辰大海,或蓝、或绿、或赤色的暗光,不停变换,美轮美奂。让人忍不住想要去爱抚,想要占为己有。 然而梁沁已经认清了蜃珠那些蛊惑人心的套路,自然不会再受它吸引。 正准备拿出盒子封印了她,却不想肉洞顶上冒出了一个人头来。 “梁小友,你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这人也是前来除蜃的金丹之一,可惜,她记性不好,忘了人家叫什么。 “没什么。”梁沁快速的将蜃珠收入盒子里,并打出一道真气,启动封印。 只要将蜃珠封印好,阻隔了它的气息外漏,就不会再有人受它的吸引。 然而她还是慢了一步,真气刚刚打出,眼前便有一道白光出现,手中的盒子突然飞了起来。抬起头一看,只见蹲在上面的金丹已经将盒子托在了自己手中。 他咧开嘴得意洋洋的一笑,使出遁逃法宝,转身消失在了头顶上方的方寸天空之下。 梁沁大喊一声“君寒!”随即跃出肉洞。见君寒和辛真人还在打,她急的跳脚。扯着嗓门道,“蜃珠被人劫走了……” 君寒在结界内顿了一下,躲过辛真人的一击,然后赶紧使出一个爆裂球,脱身出来。 “往哪儿去了?”他御剑来到梁沁面前。 梁沁伸手一指,“那边。” 君寒二话不说,御剑追了过去。 两手空空的梁沁感到有些挫败,本以为任务很快就可以完成了,却没想到被人接了胡。那人遁逃的速度太快,除非君寒有相应的法宝,否则她没信心他能追上。 辛真人靠着自身的法宝,与君寒纠缠良久,后来竟被爆裂球击中,让他受了不小的内伤。君寒一走,阵盘结界让他随手收起。没了依托,他直接从空中砸下了来,摔倒地上,到现在都缓不过来劲儿。 梁沁跃下大蚌,闭目调息了一会儿,却突然感觉身下坚实的土地一空,她整个人直接陷落进去。 身体被水一样的大地包围,几乎在瞬息之间就埋没了头顶。 变故突如其来,梁沁却没有惊慌失措。 蚌妖死亡,蜃珠失去了释放能量的介质,这蜃景自然会慢慢消融。只不过,这消融的速度也实在太慢了,由于迟迟不见脚下的土地有什么变化,梁沁便笃定这蜃景是建在了一个岛上。所以才安心的在此处立足,等君寒回来。 却没想到,自己判断失误了! 梁沁没有下沉多久,就两腿一蹬,借助水的浮力,一下子窜出水面。 只见四周依然是平坦大地的模样,只不过远处的森林已经消失。倒是那高耸的大蚌,虽然也在缓慢的往大地下沉,却可以作为一个暂时的立足之地。 一个飞跃,身体带起一些土花,双脚再次踩在软腻的蚌肉上。 暂时安全下来的梁沁,没打算去救早已被水淹没了的辛真人和尚智,神念探进储物手镯里,准备看看有什么东西能当船使。哪知她见死不救的念头刚一冒出,耳边就响起了戒铃的声音:“勿以善小而不为……” 梁沁被吓了一跳,翻找物品的神念也随之打断。料想到只要自己不去救人,这戒铃绝对不会绕过她,只得一连的在意识里求饶,“好好,我救!我救还不行吗?” 转身看着依然呈现土地状态的水面,梁沁无奈叹息。她现在连处落脚的地方都还没找到,自身难保,还让她去救别人,真是…… 第53章善小要为 神念探入水中,先准确定位住了尚智。 “好歹是金丹呐,”梁沁边在心里自言自语,边扑通一声跃入水里,“虽然受了伤,可刚才不还清醒着吗,怎么就落入水中上不来了呢?” 刚才她离开水中太快,没有细看。原来只在上面看来,这水面依旧是大地的模样,而落下来之后,便成了实实在在的水中了。 找到还在往下落的尚智,抓住他的衣领,真气聚于腿部,如鱼儿一般,身体一挺,直接冲破海水的阻力,跃上水面。 将尚智扔在大蚌上,也不管他是死是活,再次跃入海里,如法炮制的把辛真人也捞了上来。 分别给二人喂了颗“还元丹”,就不再管。神念探入储物手镯,赶紧翻找看看有没有能当船用的东西,大蚌已经沉了三分之一了,她可不想泡在水里。 李承济给她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六七种丹药、十多件防御作用的法器以及附有各种功法的攻击性法器、符箓、阵盘等物。想了想,她最终选择了一颗避水珠。 真气催动避水珠,可以在水里形成一个气泡,包裹住自己,且能在水下毫无阻碍的自由行动。 刚把避水珠拿在手里,便听见一旁的大和尚突然一阵猛咳。梁沁想了想,就这么自己走了,少不得戒铃还得烦她,可避水珠只能装得下她一人呐。 犯了会儿难,梁沁转身走到大和尚身边。 “你还好吗?若是能撑得住,就赶紧使出自己的飞行法器,这大蚌要沉了,我可不想再回海里去捞你。” 大和尚喘息了好一会儿,才顺好了气,掀起眼皮看了梁沁一眼,说道:“是小施主相救?多谢多谢!咳咳……” “行了,先别谢了,大家各自保命吧。”说完,就要转身跳下大蚌。 “等等,咳咳……”大和尚止住了她。 梁沁转过头,见他又半死不活的喘息了一会儿,才自储物袋里掏出了一个木鱼道:“老衲有法器可用,能同时承载我们三个人。但现在我经脉受损,使不出真气,还望小友帮忙驱动。” 哟,那可太好了,不过金丹的物品…… “应该损耗真气不多吧?” “梁小施主放心,这木鱼可浮于水上,又不是飞行法器,耗不了多少真气。” 听他这么说,梁沁赶紧接过木鱼,真气输送上去,抛至海面上。只见木鱼遇水即长,没一会儿就变得跟脚下的大蚌一样大了。 把尚智和辛真人挨个拎到木鱼上,看着在最后关头沉下去的大蚌,梁沁才泄了气一般瘫坐在木鱼边缘。 “辛施主怎么样了?”尚智好了一些后,不忘关心别人。 “死不了。” 梁沁对躺在那里,依旧昏迷不醒的辛真人满肚子埋怨。要不是这老家伙跟君寒缠斗不休,她好不容易挖出来的蜃珠怎么会被劫?要不是蜃珠被劫,她此行的任务早已结束,又何至于如今还要在海上飘着。 哎,真是耽误事儿! 见梁沁此时好似心情不太好,尚智颇为敏感的住了嘴,不再说什么。此刻他虽然苏醒了过来,可筋脉之伤不容易愈合,如今之计,抓紧时间调息才是正事。 空气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梁沁守着这两人,一蹲就是大半天。 夜幕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快速降临,梁沁于储物手镯中掏出一件能发光的防御法器——紫萝伞。放上一个灵石催动,防护罩包裹住她的同时,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 还好李承济为她准备的东西齐备,没想到这会儿还真用的上。 闭上眼睛在护罩里休息了一夜,第二日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时,梁沁才醒了过来。 辛真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刻和尚智一样,正在闭目调息。 他见梁沁伸了个懒腰收起护罩,睁眼看了看她。以一种不太好意思的语气问:“你,是你救了老夫?” “难不成是你自己爬上来的?”梁沁的语气很不友好。哪怕经过了一夜的休整,她依旧戾气未消。 辛真人一时间被堵的说不出话,感谢的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又被他咽了下去。 “辛施主,”尚智也在此时掀开了眼皮,半是为他解围,半是商议道,“你看,接下来,我们该当如何?” “大师以为呢?” 得,问题又抛回来了,看来这两个都不是习惯做决定的人。 尚智考虑了一会儿,最终说道:“那就返航回去吧,虽无功而返,至少我们还能活着,经此一难,也算是对世人有所交代了。” 梁沁对此人作出判断,大和尚是个颇为在乎虚名的人。 “也好,如今你我都受了伤,能有命活着比什么都强。” 好像辛真人很爱惜生命,既如此,他为何要和君寒打架? “二位在进入蜃景之后到底遭遇了什么?”梁沁觉得这件事得从头听他们讲起。 按照李承济所言,蜃珠设置考验,让进入蜃景里的人相互厮杀。采用强者胜出的方式,让最终活下来的人,进入蜃景中心,杀死大蚌,获取蜃珠。 而他们两人,再加上抢夺了蜃珠的那名金丹,却都出现在了蜃景中心。而且,怎么看,尚智和辛真人都不太像最有实力的那个人。 “额,”辛真人见梁沁主动问话,且看在她是救命恩人的份儿上,打算不跟她计较刚才的失礼行为。再说,自己还没有向人家道谢呢,于是很是积极的说道:“是这样的,我们一入蜃景,便听到空中传音,说蜃景的中间位置,有一件世间至宝。但宝物只有一件,只能实力最强者得之。一开始大家都不信……” “说重点,”梁沁颇为粗鲁的打断对方,“你们是怎么从厮杀中脱身出来,并进入蜃景中心的?” 辛真人的嘴角抽了抽,他觉得梁沁实在是太过分了,仗着自己救过他,就让他下不来台。但到底有这个救命之恩在,他也不好说什么,磨了磨牙回答道: “本来我们都被困在布满迷雾的森林中,厮杀进行了没一会儿,迷雾就散了。我们趁机从厮杀中脱身,不知怎么就来到你们所在的地方了。” 第54章一座山门 “……我们趁机从厮杀中脱身,不知怎么就来到你们所在的地方了。” “厮杀了没一会儿迷雾就散了,”梁沁抓住了这处重点想了想,“看来不是蜃珠改变了上一世的规则,而是因为她和君寒对蜃珠造成了威胁,使得蜃珠主动撤掉了迷雾,放了里面的人出来。目的么,自然是不想让她二人得了蜃珠去。” 蜃珠能洞察世事人心,自然知道自己若落在梁沁手里,绝对会落得个被销毁的下场。也怪不得,抢夺蜃珠的那名金丹来的如此及时。 “辛前辈,既然你安全脱离了厮杀,为何又跟君寒打起来?”梁沁这回的语气比刚才稍微好了点儿。 “老夫没想和他打,”辛真人辩解道,“只是想去看看你在那大蚌上做什么。若非被君道友激怒,我如何会和他动手。” “哦?”这话梁沁只听信了一半,“你难道不是冲着所谓的宝物?” 辛真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对着梁沁翻了个白眼,撇过脸去不再理她。 梁沁毫不在意辛真人的态度,站起身来望向远处。 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却见太阳已经跃出地平线,将天光照的大亮。梁沁走到木鱼边缘,看了看下面,却见依旧是微波荡漾的黄土大地。 按说,这么久了,蜃景早该消失了才对。可现在看来,却是停止消散了。 造成这种现象的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蜃珠重新释放了能量,阻止了蜃景的消散。 一颗珠子,自己是无法释放能量的,必须通过孕养者施放。以此推断,夺走蜃珠的金丹,已经将之放入了丹田里。或许他现在应该在喷云吐雾,创造新的蜃景。 “梁小施主,”尚智的声音将梁沁从沉思中拉了回来。“老衲和辛施主都无法催动木鱼行驶,看来只能依靠小施主你了,就由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你是说,回陆地吗?” 尚智正要点头,却听梁沁接着道:“我们依然身处蜃景中,除非蜃景消失,或者我们拿到蜃珠。否则,根本出不了蜃景。” “出不去?”尚智和辛真人皆露出震惊惶恐之色。 “那,那该如何是好?”这句话是辛真人询问尚智的,直到如今,他们也不曾把梁沁这个小丫头看在眼里。 “这……”尚智一时间也并无主意。 “既然出不去,就既来之则安之喽。”梁沁居高临下的看着二人,这会儿,她已经把心态放平了。 出不去也好,她此行的任务便是将蜃珠带回宗门销毁,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就算能离开,她也不会走。原因无他,堂堂魔帝,空手而归,她丢不起这个人。 另外,君寒还在,若是把他丢在这里自己回去,宗门里的弟子们定会斜着眼睛看她。 倒不是说她有多在乎别人的看法,而是,不太想惹那么多事儿。 其实蜃景不散,这是好事儿。说明蜃珠以及孕养者还在海上,于世人而言,蜃珠在海上,比带回陆地要好的多。 杀人夺宝的事屡见不鲜,虽蜃珠能量巨大,却也无法保证能保护好自己的孕养者。与其蜃珠被孕养者携带回陆地,造成修士间的残杀,不如直接将夺走蜃珠的金丹,在海上解决掉。 虽然,这很难! 之前梁沁一直在提蜃景中心,是因为如果把蜃景比作阵法的话,那么蜃珠就相当于蜃景的阵眼。阵眼必须在阵法的中心位置,所以要想找到蜃珠,必须辨认出哪里才是蜃景的中心。 那名金丹把蜃珠抢走后,很显然是在原蜃景的基础上又重新喷吐了蜃景。 站在蜃景以外的地方,登上制高点,便可根据蜃景的范围直接推断出蜃景中心。可在这蜃景里面,却是极难定位的。 既如此,反正也没有具体的方位,梁沁没有浪费真气催动木鱼行驶,任由它在波澜壮阔的黄土大地上随波飘荡。 过了不知多久,只见不远处的薄雾里,突然有岛屿显现。飘了这么久,辛真人有些晕船,看见岛屿的第一眼就发出一声惊呼,催促着梁沁往小岛的方向进发。 也不知道那岛屿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蜃景幻化而出的又一假象。总之,梁沁也觉得与其在茫茫大地上漫无目的飘,不如去岛上看看。 小岛看着远,没想到一会儿就靠近了。 木鱼到达铺满礁石的海滩,梁沁率先跳下来。哪怕这小岛是蜃景所做的假象,梁沁也觉得,双脚能实实在在的踏在地面上,真的好好。 三人跨过礁石,登上岛上的一片石崖,石崖的背面,是一座绿油油的山林。稍微走近一点,便能看见红砖白瓦在一片翠绿间若隐若现。 悠扬的钟声敲响,振飞了树上的鸟儿。 眼前是一道几近笔直的石阶,看着略显熟悉的环境,梁沁和尚智、辛真人三人一步步往上爬去。 等到爬上第一个平台,看着旁边立着的石碑,梁沁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怪不得,这里就是飞云派所在的秀华山呐。” 刚才在海上飘着时,尚智说了,抢夺蜃珠的金丹名叫刀文山,出身飞云派。 梁沁也曾是行过万里路,浏览过世间大山大河的人,但看的风景多了,免不了会记混。更何况秀华山的风景并没有给她留下太深的印象,所以,在看到那块石碑前,她也仅仅只是觉得熟悉。 “再往上应该就是飞云派的山门了吧?”梁沁很笃定的问了一句。 “梁小友不觉得奇怪吗?”一看到这里的景物,辛真人和尚智脸上的诧异之色就没有断过,这会儿终于不把她当成透明人了。 “这里是海上,秀华山位于东原,飞云派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二位前辈莫不是忘记,咱们身处蜃景之中了?”很显然,这是刀文山利用蜃珠所设的障眼法罢了。 有蜃珠在手,只要是脑海里所想象的场景,都能喷射出来。 听梁沁这么一说,辛真人不再说话,三人从石碑旁绕开,继续往上攀登。 不多时,终于登上山门。 第55章夺命山洞 但凡较大一点儿的门派,都喜欢把山门处的平台修建的平坦又开阔,使得门派看起来很是高端大气。 此时,平台上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人,梁沁定睛一看,那些进入蜃景的金丹们竟一个不少。除了某些人气色不佳,一看就有伤在身外。 大家聚在这里,脸色都不太好看,一点儿没有来蜃景之前的亲和融洽。毕竟,不久前他们相互之间才进行过一场厮杀。 尚智和辛真人到来后,那些人只抬起眼皮看了他们一眼,便耸拉下脑袋,丝毫没有说话的心情。 梁沁看了眼平台上术法相斗留下的痕迹,想来,在她们来之前,这些人应该进行过一场颇为激烈的争吵了,甚至再次大打出手。 只是后来,因当下情况未知,大家暂时放下了仇恨,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不过,又有疑问袭上心头。 “为何大家都会聚在这里?”梁沁随便逮着个人,询问了一句。 梁沁和这些人没仇,那人倒也愿意回答她。 原来,原蜃景沉落后,这座小岛便立刻显现出来。鉴于大家都想尽快找个落脚之处,自然选择来此。而进岛后,看见此处的环境和秀华山一模一样,又有飞云派的山门标志,于是就过来了。 其他人也是差不多相同的情况,有的人在空中飞着,看见这里有人,就过来落脚。 除了君寒和刀文山,所有金丹此刻差不多都已经齐聚。梁沁隐约觉得,这并不是好事。说不定,就是刀文山故意吸引他们过来的。 直觉告诉她,看不见的危险正在逼近。 一道光练自空而下,随着长剑着陆,君寒稳稳的站在了平台上。 看着这个长相英武的帅大叔落到自己面前,梁沁这一颗吊着心,终于落了地。 “你可来了,”梁沁三两步走到他面前。 “嗯”君寒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 梁沁观他神色,沉稳中透着刻意压制的喜色,便不无担忧的捅了捅他的胳膊小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没有开口,却传声给她道:“我在追寻刀文山的过程中,找到一本秘籍。” 梁沁嘴角抽了抽,蜃景之中哪儿来的秘籍,定是刀文山为了脱身,利用蜃珠的迷惑之力,把君寒给迷惑住了。 算了,这不是什么大事,现在最要紧的——“刀文山已经成了蜃珠的孕养者,他把我们都引到这儿来,必定没有好事,你多加小心。” “好!”他简短了应了一声。 梁沁不放心的又看了看他,“你还记得你师尊派你来此的目的吗?” “知道,”他板着脸,很不愿意回答这种小孩子的话题,“师尊让我护小师叔周全。” 还记得就好,梁沁对他的态度浑不在意。 吱呀一声,山寨版飞云派的山门打开了,众人立刻戒备的亮出手上的法器,对着门内站了好一会儿,却见根本无人走出。 里面空荡荡的,毫无人气。众人讶异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便有些沉不住气的,跃跃欲试的打头走了进去。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随,大家三三两两的进入山门里面。 梁沁拉着君寒的宽大衣袖,走在最后。虽不明对手要怎样对付他们,却也明白,危险定然是在里面。当然,蜃景如今成了刀文山的地盘,就算不入山门,也一样逃脱不掉。 跟随大家一起行动的好处是,藏在人堆里,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 随着关门声自梁沁的身后响起,她满身的警觉一下子提到最高。 最前面的人已经登上了台阶,进入了眼前的大殿内,而其他人都紧随其后。 被推开的朱色木门,随着最后两人的进入,也立刻自动关闭。 殿内的光线瞬间变暗,原本摆满桌椅的殿堂突然一变,周围显现出了山洞的模样。 众人大惊,连连惊呼出声。有些较为镇定的人,立刻挤到后面,来到入口处查看。 只见入口已经消失,乃是与周围一样的石壁。 也就是说,这山洞是个仅能容纳十几个人的全封闭空间。 “……各位,”一个自动充当领袖的人物站出来说道,“一个山洞而已,大家同心协力,凿开一个洞,还是能够出去的。” 这话得到了在场其他人的一致认可,带头的人不多说,率先运转真气用术法轰击石壁。 然而随着他的术法自掌中爆出,整个山洞都发出了一阵剧烈摇晃。 带头人心下一惊,“难道自己这一击,非但没有凿开逃命通道,还引发了塌陷吗?” 事实正如他自己所想的那样,耳边地动山摇的声音不断,土石如下雨一般纷纷落下。 眼下的情况,他们这些人,很可能会被活埋于此。 昏暗的环境中,大家各显神通。透明的或带亮光的护罩,在每个人的周身形成。天塌地陷的轰鸣中,梁沁拿出“紫萝伞”,散发着蓝色光芒的护罩,将她和君寒二人护的严严实实。 巨大的石头自头顶砸下,落到伞面上被弹开了去,才斜斜的砸到地上。这些土石都是货真价实的,不难想象,这山洞才是蜃景以外,本来的样子。 到底在场的各位都是活了几百年的金丹高手,慌乱的情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各位,”说话的依旧是领头人,“大家合力再轰击一次石壁吧,只有打开出口,我们才不至于被活埋在此。” 虽然山洞塌陷就是他惹的祸,可当下这种危急时刻,也顾不得责怪他,能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轰鸣中,有好几个人出声相应,并挤过来准备和他一起出力,救大家出去。 奈何山洞塌陷的越来越快,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还不待人抬头去看,千万钧之重的山体瞬间压下来。 梁沁只觉得手中的伞柄一震,然后四面陷入黑暗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的轰鸣声终于停止。梁沁掏了掏被震的嗡鸣一片的耳朵,然后内视了自己的身体。在“紫萝伞”的保护下,她除了差点儿被震聋以外,毫发无损。 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便用胳膊肘杵了杵对方。 “你还好吗?” 第56章洞中求生 “还好。”君寒的面容在蓝色的光亮下,一如既往的冷静。 他们两个在“紫萝伞”所形成的护罩里,皆安然无恙。梁沁透过护罩看出去,见四周都被土石压得严严实实。 “这是把我们埋了多深?能出去吗?”梁沁肯定靠自己是出不去的。 君寒抬着头往上看了看,明显是在用神念,不过,他最终摇了摇头。“我的神念在土石层里,寸步难移,刚才探查了三米都不到。”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连她的神念都仅能行十米。 “若是我们被埋的深度在一百米以内,倒是可以带着你轻松出去。” 这是金丹都能冲破的深度,怎么可能仅有一百米? “要是一百米以上呢?”梁沁问。 君寒想了想:“两百米以内的话,应该也可以。” 只可惜,那障眼法施的太好了,她进来前也没能看清楚山体的具体高度。 “无论怎样,都要冲出去试试,”君寒说着,再次利用神念往四周探查,“这里的空气会越来越稀薄,我们早晚会被憋死的。眼下被埋的深度不明,只能我一个人先冲出去试试。” 想了想,他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本书,宝贝似的递给梁沁,“若我没能冲出去,你也要想办法自救。如果能回到宗门,替我交给师尊。” 这就要交代后事了? 梁沁接过来看了一眼,“道德经?” “这是秘籍!”君寒表情严肃的强调。 梁沁嘴角抽了抽,把书直接塞到他怀里,“还是你自己揣着吧,万一待会儿还给你的时候,你突然清醒过来,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见君寒手持他所谓的秘籍,一脸忧伤的站在那里,梁沁拍着他的胳膊安慰他:“放心,我们两个都能活着出去,这本秘籍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她将神念探入储物手镯里,仔细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件斗篷。 这件斗篷只需少量真气催动,其强韧度能抵抗住元婴修士致命一击。梁沁将斗篷递给君寒道:“你穿上它,就算冲不出去,也不至于被压死。” 只要压不死,就一定能冲出去。 君寒自然是识货的,看到斗篷眼睛都亮了,一点头后,自梁沁手中接过来立刻套在身上。 梁沁将“紫萝伞”罡气罩缩小,把君寒排除在外,只护住她一个人。 周围一阵土石移动,君寒离开了罡气罩,立刻被周围的土石围的严严实实。两只眼睛看着梁沁,轻轻一点头,便发动真气,一冲而起。 震耳欲聋的轰鸣炸裂开来,土石崩塌的巨大声响,再次让梁沁短暂性失明。 梁沁不知道自己在土层深处的小空间里等了多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渐渐的,她明显感觉到了空气的稀薄。一颗又一颗的凝真丹吃下去,短暂的缓解之后,依旧难以呼吸。 哪怕李承济为她准备了大量的凝真丹,半个月也吃不完,却也只是让她在憋死的边缘吊着一条命。不过,她料定君寒已经冲出去了,如今最好的自救方法,就是坐在这里不动,节省体力。 ……天光终于透过伞面照射进来,随着缺口不断加大,空气顷刻涌入。 君寒在她死翘翘之前挖出了她。被君寒拉出去时,她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君寒赶紧又拿了一枚凝真丹喂给她吃。 丹药一入口,便化作一股清凉的泓流,滑入肺腑,滋养着四肢百骸。刚刚因缺氧所造成的不适,也大大得到了缓解。 感觉舒坦了的梁沁抬起头来定睛一看,除了君寒,她不远处还站着五个人。 这些人有些是通过自己的本事冲出来的,有些是君寒在挖她的过程中,顺便挖出来的。 十一个金丹,只剩六个活着的,其他人的尸体都一一被摆放在了略微平坦之处了。 在修仙界,杀人夺宝之事乃是常态。但这几个金丹好歹自持身份,尸体都已经挖出来摆放好了,却谁也没有主动去摸死者的储物袋。 但不下手不代表不想下手,离尸体最近的人意图最为明显。他见梁沁完全恢复了过来,搓着手笑道:“……各位,我们把这几位道友的法宝都分了吧。” 见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笑的更尴尬了:“反正他们都死了,总不能将那些法宝随着他们一起入土为安吧?” 君寒向前一步,正要说话,一旁自为领袖的人说道:“我觉得闫道友说的有道理,在走出蜃景之前,危险不可预期。多一些法宝,也能多一些保命的手段。” 六个金丹中,已经有两个意见一致了。其他四人中,辛真人突然开口:“怎么分?”看样子,他也是赞成的。 “阿弥陀佛!”尚智念了声佛号,“老衲认为不妥。” 梁沁的视线分别在辛真人和尚智身上扫过,这两个一路都半死不活的,竟然也活了下来。 “我也认为不妥,”君寒发表意见,“他们虽然身死,却有师门徒弟,身后遗物,自当交还回去。” 想分死人财物的三金丹像看傻瓜一样的看着君寒和尚智。交给他们的师门?能被派来这里的,有谁在师门是称得上有地位的? 倘若便宜了他们的仇人,倒不如自己分了。 唯一没说话的,是个女人,驻颜在三十多岁。实际年龄虽然也得几百岁了,但举手投足间却还像个小姑娘般。 同来蜃景中的金丹,一共有两个女修士,现下一死一伤。死的那个,看起来已经五十多岁了。 “金道友怎么看?”自封领袖的赵丰年看向正闭目调息的女人。 这样的环境中,她根本无法完全入定,却也不忙着发表意见。眼下被人点出名来,却是不得不说话了。睁开眼,金穗儿看向君寒,道:“我和君道友站在一起。” 是君寒把她从土石里面扒出来的,救命之恩,她无比感激。 现在是三个主张分的,三个主张不分的,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不过,好似众人都把梁沁给忽略了,在几位金丹大佬面前,她彻底沦落成了小透明。 “我说,”梁沁想了想,还是决定刷一波存在感。 在如此静默的情况下一开口,其效果是显而易见的,其他人唰一下齐齐把目光投放在了她身上。 “我也想发表一下看法。” 第57章草木成蛇 其他人没吱声,梁沁清了清喉咙,道:“其实我们可以把他们的东西先拿来用,等出了蜃景,再放回他们各自的储物袋里,送回他们的门派去。” 虽然主张分死人财物的金丹们,有着想霸占人家东西的私心,但死人的东西不用白不用,说不定就能靠着他们的法器宝物脱险了呢。 君寒一直沉着脸,听梁沁这么一说,赞同似的点了下头。 “当下的情况,小师叔的提议不失为两全其美之策。” 想要分别人财物的三人可就不觉得是两全其美了,无奈梁沁的方案他们又不好反对。 人死如灯灭,储物袋等需要认主的法器法宝之类,也随之自动解禁。无主之物,旁人也可打开使用。 在门派里没有地位的金丹并不富裕,法器法宝的数量有限,储物袋里除了中品丹药,最多的通常是灵石。 丹药灵石和法宝自是不能动的,几人能分的便是法器了。 众人各自挑拣了一两样攻击性或防守型的法器,便统一指定尚智及赵丰年共同负责携带死去道友的储物袋。 “诸位,”君寒很遭人恨的强调了一遍,“切莫将所挑选的法器认自己为主,倘若大家能一起走出蜃景,一定要再还回来。” 除了尚智点了点头,金穗儿郑重的“嗯”了一声外,其他人都没理他。 梁沁并不眼馋那些穷金丹的东西,李承济给她准备的,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好。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成了小富婆。 曾经一块下品灵石难倒英雄汉的她,对如今突然暴富的感觉颇有些不适应。 不过,一定要低调再低调。虽然暂时还没有人敢动她,可还是要紧跟着君寒,务必做到形影不离。 一行人分完东西,便朝十里外的密林走去。 赵丰年貌似很想体验一把当领袖的感觉,很有领导范的提议大家抱团行动。 梁沁心想,这可正中刀文山下怀。 他把众人聚到一起,便是打着一次性解决所有人的主意。眼下,才死了五个,而大多数人却活了下来,他肯定还会有后手。 虽然众人从山洞里死里逃生,过程不可谓不惊险。但梁沁却知道,这并不是蜃珠的真正实力,前世蜃珠在她手上,所发挥的力量,绝不会仅仅只是这样。 她猜测,可能刀文山没有获得蜃珠的认可,无法完全驾驭蜃珠,也发挥不出所有的力量。 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孕养蜃珠,毕竟这东西需要靠着主人的修为进阶,而若主人的实力不够强,很容易导致它频繁易主。 每次进入新主人的丹田内,蜃珠都需要一段时间的适应过程,所以它自然想找一个有能力长久孕养它的人。 从塌方的山顶下来,众人排着队进入密林。遮云蔽日的大树以及齐腰高的灌木,让这些金丹大佬也觉得寸步难行。 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将梁沁吓了一跳。更令人惊恐的是,脚下的植物们都活了,一个个仰起头来,吐着信子,肉眼可见的幻化成了一片绿油油的蛇。 绿蛇满地,沿着人的身体攀附上去,紧紧勒住人的脖子,辛真人第一个躺在地上打起了滚儿。不光地上,连树上的藤蔓也变成了蛇。 一条条粗细不一的长蛇,有的呈倒挂金钟状,有的缠绕在枝干上,无一不贪婪的看着下面的人。 君寒护着梁沁,举剑连砍,蛇尸混合着血液溅开。 梁沁知道这是幻境,眼前看到的一切都不真实,当然,除了死亡是真实的以外。 她连闭了好几次眼,首先从意念中确定眼前的绿色是草木,而不是蛇。最后一次睁开眼时,终于看清了一切。 草木还是草木,只是在众人疯魔状态下,被术法或法器破坏的残败不堪。 而所谓被蛇缠住了脖子痛苦挣扎的辛真人,其实是自己用双手扼住了自己。任凭他的实力如何强悍,只要走不出幻觉,便会被自己的力量掐死。 随着迷幻的力量越来越大,自封领袖的赵丰年竟然将同伴也看做了蛇,疯了一般举着长刀,几招之下就砍伤一人,砍死一人。当闫真人痛苦的死在他面前时,赵丰年才猛然惊醒自己杀错了人。 他一脸错愕的扔下手中的刀,看着沾染同伴血液的双手衣襟,连退几步,口里喃喃:“不是,不是我……” 这一切的混乱,梁沁虽然看的清楚,却无法帮忙。 金丹们发力时有多强悍,不是她一个小小的练气能够靠近的。 好在君寒只顾护着她,所砍杀的也只是面前的草木。可他的幻觉与其他人一样严重,一个劲儿的叮嘱梁沁跟紧了他,说被砍断的蛇会再变成更小的蛇,根本杀不死。 梁沁冷静的抬头看了眼君寒,随手捡起一根被他砍断的灌木根茎。君寒立刻大惊失色,“你做什么?” “你看,”梁沁用另一只手抚摸着枝条上的叶子,“它在我手里很温顺的,不会咬我。” 君寒眉头蹙起,有些难以相信。 “你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吗?”她引诱似的说道。 “怎么做到的?”对方喃喃问了一句。 梁沁不慌不忙的从裙摆上扯下一截衣料,举到他面前,按我说的做,你也可以。 见君寒没有反对,梁沁又拿出一颗“定神丹”,让他先吃下,然后在她的要求下蹲下身子。 手中的布条附在他眼睛上,牢牢固定住,梁沁在他耳朵边上轻轻说道:“把所有绿色的东西都想象成草木,草木是什么样子的呢?绿色的叶子和枝条,风一吹,沙沙作响,左右摇摆……” 她的声音轻柔而坚定,让人听了倍感安心。 “现在,告诉我,周围的沙沙声是什么在响?” “风吹树叶!” 成了! 在梁沁的示意下,君寒拿下了遮挡视线的布条。满地的蛇果然消失了,四周所见,仅仅只是密林草木而已。 “快去救人,”梁沁指了指依然还掐着自己脖子的辛真人。 君寒走过去,费尽力气都无法解开辛真人掐着自己的手,想了想,便毫不客气的将人给打晕了。其他人依旧与满地的草木战斗,君寒几番叫不醒他们,只得使出捆缚绳索。 先把最没有戒心的金穗儿和尚智给捆了起来,梁沁如法炮制,给她们催眠。 第58章我的秘籍 不过,他们的心志都不如君寒坚定,效果不怎么好。睁开眼睛后,金穗儿依旧大嚷着:“蛇!走开……” 梁沁只好一遍遍的安抚她,“不是蛇,你看看?是草,一根小草而已。” “是……草吗?”她眼睛终于清明了一会儿,可不久却又陷入幻觉里。 好在,幻觉里的蛇没有再攻击她,她才渐渐安静下来。 和尚的情况梁沁有点儿摸不清楚,他一开始就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坐在地上念经。梁沁问他周围的东西是什么,他却也说是蛇。 只是他一直念叨着不能杀生,还说佛祖会帮他解决一切。 梁沁深深叹了口气,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混乱思维。 最难搞定的就是赵丰年了,他和君寒两人在阵盘所打出的结界里过招,你来我往直到现在都没有分出胜负。 为避免术法余波伤害无辜,君寒习惯性的会在动手前就拿出阵盘,先打出了一个护持结界。 赵丰年也是金丹后期,梁沁坐在满地的碎草屑上仰望半空,看来他们还要再打一会儿。 突然之间,只见赵丰年使出一个御火术,将君寒胸前的衣服给烧着了。他那里可是护着一本道德经,哦不,秘籍呢。 梁沁一看不好,在他看清所谓秘籍的真面目之前毁掉,怕是会成为他的执念吧。 君寒在接了赵丰年另外几招后,赶紧抽出手来灭火。这火倒不是什么厉害的真火、业火之类,其威力仅仅相当于凡火。这火虽能烧了君寒的衣服,却对他的身体造不成丝毫危害。 可君寒忙着救怀中的秘籍,倒是结结实实的又挨了赵丰年几招。随着他整个人被赵丰年掀飞,重重的撞在护持结界上,手中着着火的书本,也飞了出去,并被术法击成了齑粉。 眼看着自己这么好的机缘就这么被毁了,君寒的眼里立刻喷薄出怒火来,不要命的朝赵丰年冲去。 随着夹带真气的剑招一个接一个的使出,赵丰年终于落与下风。没过多久,君寒彻底把对手打落在脚下,手中长剑直指对方的咽喉。 然而,他也就是站在那里指着,却迟迟不落下去。由于极力的忍耐着杀了他的冲动,脸上的青筋暴起。 良久,久的赵丰年感觉自己必死无疑,他才别开头去,收回手中佩剑。 离开结界,君寒立刻将阵盘收回。本来被结界托住的赵丰年,一个没注意,从半空中直直跌落下来。 扑通一声,身体砸在地面上,令大地都震了一震,看着就很疼。 本来就受伤了的赵丰年在地上挣扎一阵,或许是疼痛让他看清了现实,满地的蛇在他眼里这会儿也恢复成了草木的样子。 眼中清明起来的他,还很惊奇的叫了一句,“咦?蛇呢?” 本来打算催眠人家的梁沁默默收回了手中的布条和“定神丹”,却也应了他一声,“被赶跑了。” 赵丰年挣扎着坐起来,服了一颗疗伤的丹药,感觉身体舒服了一些后,目光看向一脸阴沉的君寒:“我跟你有仇吗?无缘无故的,你凭什么和我动手?” 刚刚他正和满地的蛇战的正酣,结果君寒却过来拦他…… 君寒咬紧牙关,双手也紧握成拳,一个凌厉的眼风丢过去,让赵丰年打了个冷战。 “你毁了我秘籍,这笔账,等我们出了蜃景再算。” 赵丰年显然还记得,他在交手的过程中,弄坏了别人的一本书,却没注意那竟是一本秘籍。 虽说自己也觉得有些抱歉,可他仍然认为错不在他,明明君寒先动手的嘛。再说了,“既然是秘籍,你为何只戴在身上?若是存入识海内,不也毁不了吗。” “若是能存入识海,我怎会随身携带?” 赵丰年不说话了,可仍然觉得自己委屈。戒备的看了君寒一会儿,大概觉得他此时不会再对自己动手,才盘腿坐好,吸收刚才所服用的丹药。 由于一旁还有个昏迷不醒的辛道友,大家便商议着去密林外面休息。 黑夜以不紧不慢的速度降临,众人各自拿出护持己身的法宝,避在法宝内闭目调息。 君寒再次将阵盘拿出,放了颗灵石,阵盘启动,将梁沁和他在内的十步范围笼罩住。 金穗儿在营地内放置了一个傀儡娃娃,梁沁才知道她的专长是傀儡。这个傀儡娃娃为木质,但做的非常逼真,始终不变的笑容,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不过,有了傀儡巡视营地,就不需要专门挑出一个人来值守了,大家可以同时休息。 梁沁大刺刺的靠着结界壁闭上了眼睛,其他金丹则以入定调息代替睡眠。 虽然闭着眼睛,但梁沁可不敢就这么睡过去。身处蜃景内,步步杀机,在梦境里杀人,一样可以。 四周静悄悄的,梁沁反而睁开了眼睛。她一路上都在盘算着如何找到刀文山,从他手上夺回蜃珠。 在蜃景内寻找蜃景中心,绝对是条死路。所以,她只能被动的选择让刀文山主动现身。但这条路,跟没有路是一样的,梁沁现在丝毫不抱希望。 然而山洞塌陷之后,她发现刀文山并没有完全获得蜃珠的力量,便知道,或许自己走出蜃景有望了。 蜃珠历经万年才形成,虽不能言,却拥有自己的意识。这玩意的贪婪和功利之心并不逊于人类,它只要实力最强的人孕养。 既然蜃珠对刀文山并不满意,那么,它肯定会从还活着的这几个人里面挑。与其说它在帮着刀文山杀人,不如说,这依然是它的考验。 只要最后有人能活下来,并战胜刀文山,就一定会成为它所认可的孕养者。相反,若是他们这些人全部被玩儿死,蜃珠定然也会完全接纳刀文山,并认刀文山为主。 所以,在这场游戏中,只有最后一个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得到蜃珠。 这显然对梁沁很不利,不过,只要蜃珠没有完全认可刀文山,力量得不到最大程度的发挥,她就有机可乘。 浓郁的夜色下,白雾突起,只一个呼吸间,便将整个营地笼罩住。 第59章离魂入梦 浓郁的夜色下,白雾突起,只一个呼吸间,便将整个营地笼罩住—— 梁沁心下暗道一声不好,猛地站起身来,第一时间将君寒叫醒。好在,有阵盘护持,浓雾若渗透进来,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这是什么?毒瘴?”君寒紧张的说道。 “是迷雾,鬼魇的招数。可让人深陷睡梦之中,永不复醒,直至死在梦里面。不过对清醒的人,没有丝毫作用。” 君寒看了梁沁一眼,对她露出一丝不解。为什么这么一个小丫头,对蜃景的了解比他要多那么多?但这个念头也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打了个转儿,便被当下的紧急状况取代。 “快,去叫醒其他人。” 说完,君寒站起身来,撤掉阵盘所形成的防护罩,朝其他人走去。 好在他们动作够快,除了依旧昏迷不醒的辛真人,所有人都在被迷雾迷幻住之前,清醒了过来。 众人围在辛真人身边,连连摇晃呼唤他。 “你可有办法?”君寒见叫不醒辛真人,抬头朝梁沁看过来。这会儿他猛然意识到梁沁的作用,便自然而然的想要询问她的意见。 其他人的目光也停在了梁沁的身上,只不过一脸迷茫。尤其是赵丰年,不知何时,自己的领导地位竟被君寒所取代,而现在大家又对这个炼气期的小姑娘也重视了起来。 梁沁犹豫了一会儿,最终点头回答:“我可以试试,但我修为太低了,这么做对我来说很危险。况且能不能把他带出来,我不敢保证。” 辛真人已经陷入了深度睡眠中,与昏迷无异,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入到辛真人的梦境中去,助他摆脱梦境的缠绕。 然而以梁沁仅练气期的修为,根本无法支撑自己的魂体离开真身时间过长。 魂体出窍后,体内真气会自动流失,大约不到一刻钟,就会消散殆尽。一旦真气枯竭,真身便陷入死亡。 梦境中的时间和外界不同,往往我们大梦一场醒来,觉得并没有过多久,可外界却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时辰。而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她可能在梦中什么都来不及做。 得到梁沁的这个回答,君寒立刻沉默了下来。辛真人不能不救,可小师叔也不能有危险。 见君寒蹙眉,一脸为难的样子,梁沁想了想再次说道:“我的魂体离开真身后,必须有人来为我输送真气,以维持经脉中真气的运转。” 只是这样做的话,就要连累旁人了。真气从一个人输送到另一个人的体内时,会同时伴有三分之一的损耗,所以,若想保证梁沁体内真气不亏损,则要在她消散量的基础上,再同时加三分之一的量。 哪怕是金丹,真气储量丰厚,也仅能维持一个时辰的持续输送量。另外,身处蜃景中,危险时刻会降临,哪怕一丝一毫的真气损失,都会拉低一个人的战斗实力。 可是,要救人,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君寒刚要点头,却听赵丰年道:“等等,你是说,你会魂体出窍?” 别人在考虑救人的时候,他竟然想的是这个。 不过一个仅练气期的人,能做到魂体出窍确实让人难以置信。 梁沁笑了笑:“太玄宗功法三千,单是我师尊所收藏的秘法,就达上千种。请问,我恰巧修炼出了魂体出窍之术,有什么奇怪的吗?” 才不是这样呢,魂体出窍之术,乃是来自于上一世的魔骨传承。不过,李承济的地位在那儿放着呢,她这么说,也没人会怀疑。 “是我唐突了,”赵丰年尴尬的应了一声。他差点儿忘了,眼前这位,可是太玄宗宗主的嫡传。 不再啰嗦,梁沁让人把辛真人扶起来,而她盘腿坐在辛真人对面,整个人先进入入定状态。 魂体走出真身,直入辛真人的识海之内。 凭空落下后,周围是一片缥缈的丝竹之音。 身处辛真人的梦境中,当然能洞悉他此时的意识。此地在他的意识里,乃是一处瑶池仙境,而他本人,便是仙境里众仙子款待的贵客。 等等,这家伙好像在这里成亲了,而且,一下子娶了三个。 梁沁一边朝丝竹之音传来的方向走,一边窥探辛真人梦境中的经历。 一进入梦中,辛真人便来到了这个地方,受到了一位贵妇的热情款待。贵妇身边有三个女儿,个个貌美如花,皆说仰望辛真人的气度,要嫁与他。 于是,辛真人便很不要脸的同时娶了这三姐妹。并且,在三姐妹的劝说下,留了下来,表示愿意陪着她们,永远不会离去。 不得不说,这片仙境确实很美,醴泉美酒,奇葩异草,崇楼杰阁,还有姣美的仙子歌舞作陪。实在太符合猥琐男人对仙境的想象了。 真的仙境,梁沁没见过,这世上唯一见过仙境的,应该只有李承济一人。不过,仙界应该也不会允许大庭广众之下,衣不蔽体的现象存在吧? 看着正前方高台上左拥右抱的中年男子,梁沁蹙了蹙眉,绕过跳舞的女伎,直接走到男子面前。弯腰伸手,轻轻拍了拍对方面前的桌案。 正与怀中女子调笑的辛真人回过头来:“你谁……”呀还没说出口,便立刻转换了语气,“哦?梁小友?” 梁沁嘴里含着笑,拱手一拜说道:“前辈真是好兴致呀。” “哪里哪里,”他的态度不冷不热,以主人的姿态招呼梁沁,“来来,快请坐。” 梁沁想了想,自己应该没有得罪辛真人吧?好歹也救过他,却没想到他见到自己会是这种态度。也罢,好歹人家没把自己直接轰出去,便一点儿也不客气的直接在桌案对面坐了下来。 “不知小友来此,所谓何事呀?” 梁沁很不拿自己当外人,随手揪下果盘里的一颗葡萄,放入口中,慢慢嚼着,然后说道:“带你回凡尘。” “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辛真人放声大笑起来,“我已到了瑶池仙境,还入凡尘做什么?” 第60章梦里瑶池 “哈哈哈……”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辛真人放声大笑起来,“我已到了瑶池仙境,还入凡尘做什么?” “这仙境虽美,可呆的时间长了,未免憋闷腻味,哪儿比得上尘世的热闹与繁华?我知前辈志在青云,有鸿鹄之志,可不能被这小小的仙境给牵绊住呀。” 一番话显然说到了辛真人的心坎里,他在宗门内的地位并不高,其实很想名扬天下,让那些同阶的人对他刮目相看。眼见辛真人的神色沉了下来,陷入沉思,梁沁适时又加了一把火。 “听说前辈已入元婴境界(假的),晚辈觉得,您这个时候应该好好在天下人面前宣扬一番才对呀,当初那些曾打败过您的,可还停留在原来的境界里呢。这个时候您不好好打一下他们的脸,更待何时呢?您所在的门派,是金鹰派吧?听说掌门才元婴初期,以晚辈看,您取而代之也不并无不可呀。” 眼看就要把辛真人说动了,她身边的女子却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夫君,你答应过我们要留下来的,可要说话算话呀。” “就是,”另外的两个女子连连附和,“你可不能抛下我们呐。” 说完,还充满恶意的瞪了梁沁一眼。 “好好好,不走不走,”辛真人赶紧安抚,然后附在其中一人耳边:“夫人先带着另两位夫人回避一下,待我打发了她。” 明知道辛真人这么说是为了支走姐妹三人,但她到底是个识大体的,遂站起身,招呼着两个妹妹离去。仿佛她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不顾最小妹妹的抗议,态度强硬的带走了她们。 目送三姐妹远去,直至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辛真人这才面向梁沁。 “你说,我能打败掌门师兄?” “以前辈的实力,肯定能。”梁沁态度诚恳。 辛真人捋着黑白相间的胡子沉思,能名扬天下,能坐上金鹰派掌门之位,享受天下人的追捧,这才是他梦寐以求的。 而眼下所处的地方,正如梁沁所说,已经没有了初来时的惊艳,天天饮酒作乐也觉得没什么意思。等到自己名满天下,再回来接了三姐妹,让她们享受自己所带来的荣耀,这才是一个大丈夫应该做的事。 想明白了这一层,辛真人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回去。” 说罢,也不啰嗦,站起身便要往外走。可刚迈开步,却听一声大喝迎面传来。 “不知女婿要回哪儿去?” 声音落下,一个面容白皙的贵妇带着刚刚离席的三姐妹从对面的月洞门里转出,气势汹汹的走向前来。梁沁觉得辛真人看见贵妇时,身上打了个激灵。 “岳母大人!”辛真人很乖巧的躬身施礼。 “哼,”贵妇瞪了辛真人一眼,越过他走到高台上,跪坐下来。而她的三个女儿,亦紧紧跟随。 坐好后,贵妇开口:“我瑶池仙境可是亏待了女婿,竟让你如此狠心,抛下我的三个女儿就走?” “岳母大人恕罪,”辛真人唯唯诺诺的说,“女婿此番离去,是想在人世间成就一番事业,待功成名就,便会来接三位夫人。” 贵妇并不为辛真人之言所动,晃动着满头珠翠说道:“我这整个瑶池仙境都是你的,难道还比不上凡世间的功名利禄?” “这……”下面的话,辛真人不敢再接。 “瑶池仙境?”梁沁嗤笑一声,态度更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欠揍模样,“你这鬼魇婆子,也真敢说呀?恐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瑶池仙境到底是什么样的吧?” “鬼魇?”辛真人准确的抓住了梁沁话语中的重点。 “没错,”梁沁看了辛真人一眼道,“这几只鬼魇一直在迷惑你,目的就是把你留在梦里,然后让你慢慢死在温柔乡里。” “你胡说,”贵妇身后迈出了她最小的女儿,“你这个人,真是岂有此理,竟然如此诬赖我们。夫君,”她看向辛真人,“你不要听她的。” 这个时候,也该挑明一切了。梁沁也赶紧给辛真人洗脑,“你还不明白吗?这些一切都是梦。” 鬼魇这东西虽然不多见,可辛真人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金丹真人了,什么奇闻异事没见过,自然也知道鬼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所谓鬼魇,便是善于梦中杀人的厉鬼。 对比自己进入瑶池仙境后发生的事情,虽然表面看来,无丝毫危险,可这不正是鬼魇所惯用的杀人手法吗?想到此,他自然更倾向于相信梁沁。 得知面前的贵妇和三个美貌的女子,竟是鬼魇所化,辛真人才开始害怕起来。哪怕他是金丹修为,一旦进入鬼魇所编织的梦境中,也只有死路一条。 梁沁知道蜃景中容易出现鬼魇,她前世可没少利用此物杀人。 在外界,鬼魇很难形成,只有怨气足够重,才能在千百年间形成一只。 然而在蜃景之中,形成一只鬼魇则相当容易。凡是死在蜃景里的人,魂魄都会被蜃珠吸收,或炼化成鬼魇,或直接转化成厉鬼,供蜃珠的孕养者驱使。 厉鬼就不用说了,鬼魇杀人的手法多种多样,只要把人困在睡梦中,便能伺机将人杀害。 而眼下这几只鬼魇,为了困住辛真人,降低他的警惕心,先是满足他的虚荣心,在他的意识里种入已经成了元婴真君的想法,然后以逍遥自在的美景和美色诱惑他。最后,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举将人杀害。 贵妇见辛真人突然变得难看的脸色,知道他已经识破,索性也不再伪装。大笑几声后,率先现出了原形。 鬼魇和世间的厉鬼一样,其本来面目便是她临死时候的模样。 贵妇的身上血迹斑斑,连衣服都是残破不堪,显然是在打斗的过程中死亡的。致命伤在喉部,是被利器一剑封喉。死状虽然凄惨,但在梁沁看来,她的样子不算难看。 见过自己更不堪的死相,她倒是对什么样的鬼都能接受了。 所以,当她看着辛真人的三个夫人也现出原形时,眼里只有惊奇。跟胆大的人看恐怖话本,是一样的。 “哇,这也行?”她夸张的笑道,“一根大肠也能独自形成鬼魇,厉害了。” 看着自己的二夫人竟然只是一根肠子,盘旋在半空中,辛真人仿佛想到了什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第61章所谓鬼魇 其他两位夫人,虽然四肢健全,但死相都不太好看。 其中,幻化成大姐的那个,少了半张脸,身上也是支离破碎的,仿佛生前被什么东西啃咬而死。 而三夫人,则干脆是被大火烧死的干尸,浑身上下乌漆嘛黑,辨不清模样。 难闻的焦肉味儿,混合着血腥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充斥着鼻腔。只听“哇”的一声,旁边的辛真人又吐了。 梁沁赶紧扶住辛真人,在他耳边说道:“你行不行?现在要开始打架了,可不能掉链子。” 对一般修士而言,神魂是他们的最薄弱处,其实力比真身要低上一个大境界。除非修炼专门锻造魂体的功法,让魂力随着修为进阶,否则一旦遇上攻击神魂的术法,定然是任人宰割。 显而易见,辛真人的魂体应该弱的可以,现在他的实力,也仅仅只有筑基水平。若非梁沁来救,单靠他是摆脱不了这四只鬼魇的,其结局只能是把命搭在这里。 看着吐得天昏地暗的辛真人,梁沁无声叹息,看来这家伙是指望不上了。 突然,一阵令人作呕的腥臭味袭来,梁沁下意识的向后侧过半个身子,同时抬手去挡,却正好把滑腻腻的肠子握在手中。抬头向上看去,却见浮在半空中的肠子,此时已经拉长了十几米。 而被她握在手中的这一端,却还如虫子一般,在手心里不停的蠕动。梁沁魂体的力量很强大,大致相当于化神期的修为。所以她对手中大肠的钳制力也是相当大的,然而,肠子的这一端,还是钻出了她的手心。 露出了头的大肠,继续飞快的拉长,瞬间绕过了梁沁的脖颈。 梁沁不敢再轻敌,正要发力,却听得身边一声惨叫。原来是贵妇朝辛真人发难,使了神念御物之术,直接用神念便把他甩了出去。 无论是大肠还是贵妇,实力都不弱,至少应该是金丹的修为。 见队友受伤,梁沁不再与大肠纠缠。手腕翻转,将肠子直接挽在手中,然后用力一拉,直接把浮在空中的另一端拉下来。 只听得“啪”一声,肠子摔在了地上。 然而到此并没有结束,缠绕在梁沁脖子上的这一端,依旧死死勒着她。梁沁的魂体是在魔骨井中锤炼出来的,魂力凝实,力道惊人,这点儿缠绕之力,根本不惧。 肠子也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它所使用的杀人手法,就是勒死对方。可面对梁沁,却发现她那纤细易断的脖颈犹如钢铁铸造而成。它缠绕上去,就像缠绕在钢铁柱子上,非但无法让对方窒息,反而自己使力过多,此时已经有了力竭之感。 肠子的招数不多,一招用完,便是黔驴技穷。 梁沁则干脆臂上用力,抡圆了胳膊,将几十米长的黏腻大肠当绳子甩,目标直指贵妇。 本来贵妇吊打辛真人正值兴起,没注意朝她飞来的大肠,不期然被肠子抽打在脸上。由于力道过重,差点儿把她的头颅打歪了。 贵妇怒容闪现,放弃辛真人朝梁沁飞过来。 贵妇的能力也仅仅只是御物而已,这正好也是梁沁的特长,同一术法对战,所比的只能是实力了。只见对方盯着自己,想将对付辛真人的招数继续用在自己身上。 周围的桌子杯盏,甚至放在一旁的景观石,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凌空而起,反而梁沁站在哪里不动如钟。 想把她凌空御起,明显贵妇的能耐还不够。神念御物也是极其耗费魂力的,她盯了梁沁这么久,依旧没有让她离开地面,想来对方魂力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那么,现在也该轮到梁沁反击了。 以同样的招数,梁沁反客为主,首先控制住周围的凌空之物,然后御使这些东西,齐齐朝贵妇飞去。贵妇显然没想到梁沁也能神念御物,且还从她的手中轻易夺得了主控权。 众多杂七杂八的物品铺天盖地的朝她飞过来,其力道之大,竟然直接将她砸下来。 只听得一阵“乒乒乓乓”,那些东西瞬间把贵妇掩埋。 显然四只鬼魇的术法相互掣肘,所以肠子和贵妇出手的时候,另两只都站在一旁旁观。眼见梁沁一人,就把它们两个先后打败,焦尸和少半脸相互对视一眼,同时出手。 肠子在梁沁手中已经毫无招架之力,此刻反而让她拿着当武器使。 见两只鬼魇同时凌空而起,并以高屋建瓴之势朝她飞来,梁沁再次抡起胳膊,直接把少半脸给抽飞了。 已经冲到梁沁面前的焦尸愣了一愣,回过头来对上梁沁时,口中喷出火焰。 不消说,火攻之术,便是焦尸的能力了。 火焰袭来,梁沁的魂体飞起,向后一躲。其轻巧程度,明显让身为的鬼魇的焦尸倍感惊讶。但这并不妨碍它的连续攻击,除了喷火,它全身都是火毒,只要沾染到,自身就会燃起大火。 饶是梁沁魂力强悍,遇到拥有这种能力的鬼魇,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待到与对方拉开足够远的距离,梁沁再次抡起了大肠。 见大肠飞来,焦尸不避不躲。这次,虽然大肠接触到了焦尸,自己却被点着了。 看着用的还比较趁手的“兵器”被火毒侵染,梁沁无不可惜的叹息一声,却也只好放弃。 眼下这焦尸触不得,手中的“兵器”也不能使用了,梁沁左躲右闪的避开了对方的几轮攻击后,使用起了【神念御物】之术。 角落里被埋的贵妇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其他东西倒也罢了,刚才的景观石直接朝她砸下来时,让她受了不小的伤。 虽然这些物品都不是实体,但对梁沁和鬼魇这种魂体而言,只要有形,能看的见,都能进行实质性的攻击。 乱七八糟的东西御空而起,又在瞬间朝着焦尸冲出去。 焦尸的火毒比之凡火要厉害的多,可与炼丹用的真火相媲美,可谓是无有不燃之物。 却只见那块观赏用的大石头,也成了一个火球,燃烧了没一会儿便成了齑粉落下。而其他的小物件,更是燃化的连渣都不剩。 焦尸的能力适合近身作战,离得远了,就拿敌手毫无办法了。所以,这边梁沁努力和对方拉开距离,那方却穷追不舍,以期靠近梁沁将火毒过给她。 临时通知 今日不太舒服,而且后续的故事还没想好,所以今天要断更了! 第62章消灭鬼魇 又一口火焰被梁沁险险避开,她身体灵巧的飘至空中,再次与焦尸拉开距离。停下来时,却见还未死透的贵妇加入了战局。 梁沁毫不客气的再次使出【神念御物】,目光直接打在贵妇身上。只见刚刚凌空站稳的她,以非一般的速度靠近梁沁,又在距离梁沁一步的范围内停下。 这种被人当物品甩来甩去的现象,让贵妇十分惊惶。 以前她只甩别人,却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甩的时候。那丫头御起自己,轻而易举。然而,当她想要御起对方之时,对方却纹丝不动。 这个念头刚转完,她就发现自己身不由己的正朝焦尸飞过去,一声惊呼刚出口了一半,已经靠近了焦尸。想着自己会被焦尸烧成渣,贵妇害怕极了。 然而,意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到底是和焦尸合作一场,它没有冷酷的燃烧自己,反而侧身避开了自己的攻势。 一击不成,梁沁也没有放开贵妇的打算,继续把她当“武器”使。她的动作太快,贵妇觉得自己的【御物】之术,和眼前的小姑娘根本没法儿比。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对方都能把她碾成渣。 却见贵妇来去如一阵风,焦尸刚刚避过,她就已经从另一个方向袭来,反反复复,始终纠缠着它不放。焦尸终于忍无可忍,一伸手,触到了贵妇身上,贵妇瞬间化为烟尘,消散不见。 见此,焦尸那黑乎乎的脸似乎动了动,清亮的女声从对面那令人恐怖的面容上发出:“怪不得敢闯入我们的梦境中,原来是艺高人胆大呀。” “过奖!”梁沁随意应着,依旧不敢有丝毫松懈。 眼见它目光瞥了眼下面,梁沁下意识的朝地面看去,却见半边脸不知从哪里冒出,快速朝辛真人袭去。 在贵妇手上活下来后,辛真人便一直躲在角落里,生怕梁沁和鬼魇的战斗波及到自己。这会儿见有一只鬼魇朝自己飞来,他大叫一声,拔腿就跑。 然而跑的毕竟比不上飞的,没一会儿,那只半边脸血淋淋的鬼魇,便已到近前。 眼看着辛真人就要被追上,梁沁暗道一声不好,【神念御物】使出,堪堪把辛真人从半边脸的手下抢出来。 然而就这一瞬间的分神,焦尸却已经冲到了她面前。梁沁用【御物】吊着辛真人,还没来得及放下,火焰便已经冲着她飞了过来。 视线从辛真人的身上离开,人立刻从半空中直坠而下。生死存亡之际,辛真人风度全无,随着几声杀猪一般的嚎叫落下,“砰”的一声,大地震了一震。 可怜他之前被贵妇虐的半死,这一摔,伤上加伤,竟是半天也没有爬起来。 梁沁躲过火焰,也顾不得辛真人,集中精力躲避焦尸的触碰。 好在她身体灵活,比之鬼魇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快便与焦尸再次拉开距离。可这时候,辛真人再次落在半边脸的手上。 “束手就擒吧,”半边脸的半张嘴唇一张一合,“我们可以给你们一个痛快的死法。” 做了魔帝后养成的脾气,梁沁不喜任何人的威胁。她冷笑一声,干脆【御物】把半边脸控制住,使其凌空浮起。只不过,它死死抓着辛真人,飘起来的时候,辛真人也跟着吊在半空中。 这老家伙受伤不轻,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在空中独自飘零。 “梁小友,”他有气无力的喊,“你可一定要救我啊。” 梁沁只是瞥了他一眼,并不理会。眼下陷入了僵持状态,梁沁控制住半边脸后,明确表示了只要它敢上前一步,就不顾辛真人的安危,将他俩一同朝它甩过去。 半边脸于焦尸而言,显然比前两个更为重要一些,它果然不敢再动。 可梁沁这边的压力仍然不小,一边要防着焦尸靠近,一边神念要控制住半边脸。只希望辛真人能争气些,依靠自己的力量,主动摆脱半边脸的钳制。 想想自己在梦境中已经逗留了太久,而外面为自己的真身输送真气的君寒,想必已经消耗过多。这样的拉锯对她们很不利,需速战速决。 可其他鬼魇也就罢了,【神念御物】足以应对,可这焦尸却连神念也碰不得,只能以物打物。而如今能动用的物,也唯有手上的半边脸了。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牙,对辛真人说道:“这样对峙下去也不是办法,前辈,对不住了,既然你无法摆脱钳制住你的鬼魇,我也只能让你们同归于尽了。” 说罢,梁沁眼中厉光一闪,半边脸便如箭矢一般,朝焦尸直射而去。 同辛真人一样,半边脸也是个胆小怕死的,两人连声哭嚎。辛亏焦尸顾忌朋友,第一击被它躲过了。在第二击到来之前的间隙,它面露狰狞——虽然它本来就挺可怕的,但怒气上升,从气势上来说更可怕了。 “不守信用!”它竟然这么说。 第二击躲过去之后,便直直朝梁沁冲过来。 梁沁一边在空中上下左右七百二十度逃窜,一边控制半边脸再次袭击焦尸。 好在辛真人也不算太没用,第三击的时候,趁机脱离了半边脸。梁沁适时分出神念,将他托住,放在了地上。 追寻着焦尸,继续控制着半边脸在空中做着各种花式飞行,任由她撕心裂肺的嚎叫远远近近。 终于忍无可忍,梁沁见早已失去了面容的焦尸神色动了动,朝着飞行而来的嚎叫之物抬起一臂。 上次梁沁控制贵妇时,没有把握好力度和角度,让焦尸一抬手就把它烧没了,反而丝毫没有对焦尸造成伤害。但这一次,就不一样了。 半边脸的飞行速度在靠近焦尸时,再次加速,几乎一个眨眼都不到,便已经把焦尸撞飞。焦尸的能力虽然强悍,但身体易碎,最怕撞击。 这样高速的冲撞,落地时,那黑乎乎的身体便已经七零八落了。 而半边脸在挨上焦尸的同时,自身不可避免的燃起烈火。惨烈的哭嚎声被天塌地陷的声音淹没,不消多久,四周陷入黑暗之中。 鬼魇已经魂飞魄散,它们所编织的梦境碎裂,梁沁于黑暗中长长吐出一口气,“终于解决了。” 辛真人摸黑站起来,短暂的迷茫过后,想到自己已经安全了,才朝不知道什么方位叫了一声“梁小友,你还在吗?” 第63章消失的人 梁沁没好气的回答了他一声:“还有事儿?” “不,不是,我是想,谢谢你!”他其实还有些惊魂未定。 梁沁面无表情,经过刚才的战斗,她对辛真人的表现简直想嗤之以鼻。想着君寒还在为她消耗着自己的真气,便不再和他啰嗦,朝前方跨出一步。临走前又回过头说道:“我先走了,大家都等着你呢,赶快醒来吧。” 随着声音消失,辛真人觉得有个东西从自己的意识里一闪而逝。 从昨晚到现在,两个半时辰已经过去了。明媚的天光里,君寒走到梁沁和金穗儿身边, “换我来吧,”他说了一句,然后蹲了下来。 金穗儿点头,应了一声“嗯!”,随即中断真气的输送,吐纳收功。 梁沁的魂体离开真身以后,君寒、金穗儿和尚智三人轮流给她输送真气。至于赵丰年,他拒绝的理由很充分,说是在大家的真气有所损耗的情况下,他更要保存实力。这样在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才能护住他们,并带领大家走出蜃景。 当然,这话也就只能听一听,谁也没指望让他保护。 君寒盘坐在梁沁身后,食指与中指并拢,运转体内真气,聚于两指。释放出来后,直达梁沁经脉。 梁沁的魂体跃出辛真人的识海,虚影一晃,回归本体。见她缓缓睁开眼睛,金穗儿率先一喜:“你醒了?” 还在为她输送真气的君寒一愣,见梁沁的身体微不可见的动了一动,随即吐纳收功。 “梁小友没有受伤吧?”尚智这会儿也走了过来,关切的问道。 梁沁仿佛大梦初醒,无视左右欣喜焦虑的面庞,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觉,她睡得很累。 “无碍,”她摇着头说道。 见梁沁状态良好,君寒从她身后绕到前面,急切说道:“辛真人怎么样?” “没事儿,还活着。”梁沁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她要好好活动活动筋骨,感觉魂体回来后,整个身子都很僵硬。 “那他什么时候醒?”在座的虽然都是金丹,但对梁沁此番所行的入梦一事,完全不懂。 “说不好,辛真人的魂体受伤不轻,看他愿不愿意醒来啦。” 正这么说着,却听得一声痛苦的呻吟传出,众人齐齐回头,见辛真人蜷曲着身子,侧躺在地上。 “你怎么样?”赵丰年一听见声音,赶紧跑过去当好人。 辛真人倒抽着冷气,“我魂体受伤严重,现在浑身都疼。” 虽然伤在魂体,可疼痛依然能作用在身体上。不过到底是魂体受伤,辛真人这番若能有幸走出蜃景,恐怕要闭关养上不少时日了。 看着辛真人的状态,金穗儿蹙着眉,“怎么办?辛真人的伤如此严重,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守着他吧?”从昨夜到今日早上,他们已经为了他耽搁不少时间了。 君寒表情凝重,看了眼辛真人,又看了看大家…… “总不能把辛真人撂下不管吧?”赵丰年再次充好人,“我认为我们在这里多休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至少也要等辛真人能站起来再出发。” 没想到的是,赵丰年的提议,君寒竟然点头应了,“我们三人的真气消耗量不少,就原地再休息一个时辰,赵兄,”他看向赵丰年,“麻烦你为我们护法。” 他刚才不是说保留真气护着大家么,这会儿正用到他了。 “好,”赵丰年没有接口推迟,痛快的应下。“你再睡儿会儿,”他回过头来安抚着辛真人,打算把好人装到底了。 “不不,”辛真人一脸惊恐的摇了摇头,“我不要再睡了,麻烦赵兄扶我起来,让我入定调息一会儿。” 赵丰年面对病人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与亲和力,很小心细致的把辛真人扶坐起来。 梁沁虽然没受伤,但持续的战斗让她回归身体后,觉得满身疲累。说起来,还是这躯体太弱了。魂体上的伤能够作用在身体上,同样,魂体战斗过后,疲惫的状态也能作用在身体上。 而她的情况本身与旁人又有所不同,由于魂体过于强大,反而身体实力低下。饶是魂体本身能够承受的战斗力,在回归后,也会让身体难以承受。 所以梁沁现在,同样需要充足的休息。 营地很快安静下来,在越来越明艳的日光照耀下,除赵丰年以外的所有人,都陷入存思状态。是以,大家都没有注意到赵丰年的动向。 等一个时辰过去,君寒率先睁开双眼,撤了护持阵盘,站起来四下看。 金穗儿和尚智都还好好的在自己的护罩内坐着,赵丰年不见了踪影,而躺在地上的辛真人情况看起来很不妙。他三两步走到辛真人身边,探了探他的鼻息,却发现已经没了气息。 意识到事情不对,君寒赶紧把其他人都叫了起来。 “定是赵丰年干的,”得知情况后,金穗儿愤愤说道。 “阿弥陀佛!”尚智对着辛真人的尸体满怀悲悯的念了声佛号,却什么也没再说。 “他要干什么?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金穗儿已经认定了赵丰年是杀害辛真人的凶手。 “小师叔?”君寒谨慎的没有发表意见,而是看向正检查辛真人身体的梁沁,“可有所发现?” 梁沁摇了摇头,致命之处在脖子上,是被人掐死的,这一点君寒已经说了。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发现。她的想法和其他人一样,定然是不知所踪的赵丰年所为。哎,早知道辛真人这么短命,就不该费力救他。 谁知道这个念头刚冒出,脑海中就响起了戒铃的童音:“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 “好了好了,我错了,”在被戒铃烦死之前,梁沁赶紧认错。 旁人听不见戒铃的声音,却只见梁沁的表情突然变得扭曲,仿佛很痛苦的样子。心思细腻的金穗儿赶紧走过来询问,“梁小友,你怎么了?” 在梁沁的诚恳认错之下,戒铃的声音终于消失,抬起头见大家都莫名其妙的看着她,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没事儿,我没事儿。” 然后把大家的注意力都拉倒辛真人的死亡真相上面。 “辛真人的死亡时间应该不长,大约在半个时辰左右。这个时候,他的神识还在,我可以再次进入他的识海,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同之前进入他梦中一样,只不过这次是翻看他的记忆。 第64章早知会死(第二更) “这样需不需要……”金穗儿面露担忧,不会再让他们输送真气吧。三人中,除了君寒,她和尚智有伤在身,刚才损耗的那些可还没补过来呢。若是还需要给梁沁输送真气,她宁愿不要探究真相了。 “前辈放心,”梁沁摆了摆手,“只是看看他临死前发生了什么,用不了多长时间,半刻钟就够了。” 金穗儿点点头,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多余,表情略显尴尬,赶紧给自己打圆场道:“可这样,依旧会损耗你自己的真气呀。” 确实如此,半刻钟,她体内的真气,恐怕也会消散掉一半去。既然这样,那就得看探析辛真人的死亡真相,到底值不值得她这么做了。 “小师叔,”这称呼,君寒仿佛越喊越顺了。“若能保证你自己无恙,我们在这里为你护法。” 这就表示一定要她去探个明白了!也罢,反正她的战力在众人中也是弱鸡般的存在,真气消不消耗都是别人的拖累。 “那好,我去去就来。” 在辛真人身边盘腿坐下,魂体出窍,直入对方识海。 当初她实力强大的时候根本用不着这样,只分出一缕神念就行,但现在修为低,根本无法做到。只能整个魂体出窍才行。 事情发生了没多久,这段记忆很快就能找到。 原来,在他们这些人入定后没多久,赵丰年就摇晃醒了辛真人。 “你应该知道,整个蜃景都是受刀文山控制的吧?” 辛真人点头,有点儿愤愤然,说道:“没错,他得到了蜃珠,这片蜃景就是他喷吐出来的,意图将我们困死在这里,他好独自霸占蜃珠。” 赵丰年摇了摇头,轻笑道:“辛老弟呀,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刀文山拥有了蜃珠,便是元婴真君都拿他没办法,他又何须顾忌我们?要说真有顾忌之人,也只有太玄宗呀。”他说着,朝君寒和梁沁所在的地方看了看,继而道,“那里有化神坐镇,若是得知蜃珠流入大陆,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所以,只要你我口风够紧,他的目标始终不是我们。” 辛真人不笨,想了想便明白了赵丰年的意思,“赵兄的意思是,刀文山愿意放了我们?” “只要助他解决了那几个,”赵丰年再次朝君寒等人瞥了一眼,“他就放我们离开蜃景。” 辛真人的目光暗淡下来,他能死里逃生,全靠着那几个人。梁沁自不必说,面对鬼魇,他毫无战力,是梁沁拼命护着他。而另外三人,则为了他不惜损耗自己的真气。倘若到现在他还恩将仇报的话,恐怕就算能活着回去,他也无颜见人。 “赵兄,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如今我重伤至此,恐怕连梁小友都不是对手,如何助你铲除那三位金丹呐?” 赵丰年却不知他心中所想,继续劝导:“辛老弟放心,刀文山愿意用蜃珠为你疗伤,你也知道,蜃珠力量强大,可不仅仅只是用来喷吐幻境。用蜃珠疗伤,绝对能让你活蹦乱跳的走出蜃景。” 不仅放他离开蜃景,还会还他以健康,这诱惑果然足够大。倘若他没有承过那几位的情,恐怕连想都不用想就会答应了吧。 “赵兄,”他依然怕死,不想立刻拒绝,要是能多拖延一会儿,等其他人醒来就好办了。“可否让我考虑考虑。” “时间紧急,辛老弟想考虑多久?等那些人醒来,你就算考虑的再好,也迟了。时间有限,行不行你给话,若是不答应,我也只能杀人灭口了。” 见赵丰年目露凶光,辛真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这……”他脑子里千回百转,却依旧不知道该如何自救,“赵兄,你别急嘛。毕竟他们刚救了我,让我向他们下毒手,我做不到啊。” “哼,做不到?”赵丰年警惕的看了看其他人,“既然这样,我也没时间和你耗下去了,辛老弟,路是你自己选的,可怪不着我。” 说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掐住对方的脖子,劲力使出,死死的扼住。辛真人本来受伤严重,无丝毫反抗之力,几番挣扎过后,彻底断了气。 看到这里,梁沁从辛真人的识海里跃出来,回归本体。 “如何?”见她醒来,君寒问道。 “是赵丰年杀了他。” “哼,我就知道,”金穗儿怒气更盛。 “是何因由?”君寒的眼中也露出寒光。 梁沁便把辛真人临死前的记忆一一说了。 “没想到他竟被刀文山所收买。”君寒总结道。 “咦?”金穗儿提出质疑,“赵丰年一直和我们在一块儿,他是何时和刀文山联系上的呢?” “别忘了,这蜃景是刀文山的地域,”一向沉默的尚智终于开口,“他虽然坐镇在蜃景中心,可神念却可以无处不在。” 正是如此,有蜃珠在手,神不知鬼不觉的联系一个身处蜃景中的人,还是相当容易的。也多亏了他们机警,入定时都设了护持罩,否则早就着了他的毒手。 “赵丰年连你都打不过,刀文山收买他有什么用呢?”金穗儿疑惑不解的道。 君寒叹息一声,既是为死去的辛真人也是为投身敌营的赵丰年:“这却不知,终归多一个盟友比多一个敌人要强。刀文山虽然掌控蜃景,但他几番都害不死我们,或许正因为如此,才想着联手吧。” 其他人深以为然,便不再在此事上纠结。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要往哪儿走?”金穗儿再次提问,自从山洞塌陷,她被君寒挖出,便完全把这个男人当成了主心骨。 “小师叔?”君寒却看向梁沁,“你有何想法?” 老是一遇到问题就问她,这蜃景中可是遍布刀文山的神念,是嫌她在这蜃景里面过得太舒服吗? “不知道,你来拿主意吧。” 虽然她懂得比较多,但在蜃景里面步步惊心。接下来的方向,就是没有方向,去哪儿都一样。不过梁沁这会儿已经提高了警惕等级,刀文山肯定也发现了她的作用,接下来,定然会主要针对她。 见梁沁把决策权又抛了回来,君寒四下里看了看,谨慎的指了个方向,然后将辛真人就地埋了,带领大家离去。 第65章蜃景法则(第三更) 边走,梁沁边用传音的方式和其他人普及蜃景中的求生法则,帮助大家了解蜃景中的一切。身处敌人的监视之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敌人所掌控,只能加密通话。 “其实蜃景就是幻境,当然,和普通的幻境不同,蜃珠所喷吐出来的皆是实景。其危险之处,在于被障眼法迷惑五感或者心神。然而障眼法毕竟是障眼法,虽千变万化,却不离其宗……” 其实她应该早在进入蜃景前就将这些培训给大家的,若是早些说,也不会有那么多人丧命。 然而,她虽然占了太玄宗首徒的名声,却依旧人微言轻。那些高傲的金丹们,哪儿会听她一个小丫头的?直到此时,她的能耐突显出来,身边这几人才真正重视起她来。 梁沁觉得那些人死的并不可惜,谁让他们轻视她?再说,旁人的死活,干她何事? 不好,念头刚起,戒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勿以善小而不为……” 梁沁讲话的声音突然中断,弄得君寒等人又是一阵莫名其妙。直到她对戒铃缴械投降,重新回过神来面对大家—— 金穗儿:“梁小友,你没事儿吧?” 梁沁:“没事儿,我们继续。……当然,蜃珠也可以利用自己的能量,将目标传送到一个架空的世界。既可以将对方永远困住,甚至是杀死,也能在恰当的时候给对方种下心魔。不过,这样做,耗费能量太多……”既然蜃珠并没有完全认刀文山为主,它自是不会舍得为他消耗如此大的能量。 ……走着走着,他们突然发现天光越来越暗,刚刚还是日处正中,此刻却仿佛被阴云遮蔽住了。 “怎么回事?难道要下雨了吗?”金穗儿抬头望着天空说道。 “这是在刀文山所掌控的蜃景中,天气变化,自然也随心所欲。”君寒这么说着,不由也提高了警惕,环境突变,预示着危险来临。 “不必过于紧张,”梁沁迎着吹来风说道,“只是厉鬼大军要来了而已。” 却不知道这大军的规模会有多大。 三个金丹,对付千八百个厉鬼,连练手都说不上。无疑,厉鬼大军是蜃珠最低的能力。 首先,必须是死在蜃景里的人,才能转化为厉鬼。当然,在梁沁看来,转化成厉鬼,还不如炼化成鬼魇呢。至少鬼魇出世,就能达到筑基期的鬼修实力。 而厉鬼,却连等级都算不上。 这么说吧,普通的鬼,凡间的神婆子就能收拾;厉鬼么,练气初期的弟子收拾起来,也跟玩儿似的。 这蜃珠身处大海中,虽然拥有万年以上的修为,但能收揽多少人进来?想必这厉鬼大军,不会很大。 事实也正如梁沁所料,看着四周伴随浓雾而来的断骨骷髅,梁沁探出神念估算了一下,也就不到两千只。不过,厉鬼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浓雾。 浓雾会致人迷失方向,深陷这种浓雾中,就连金丹的神识都探不透。 由此看来,刀文山转换了策略,不再是对他们进行集中铲除,而是想将他们分散开,再逐一下手。当然,他更明确的目的应该是梁沁。 只要把梁沁与其他人隔开,想要一举铲除这三位金丹,就易如反掌。 君寒眼光犀利,脑子转的也快。他最先注意到的同样不是那些弱鸡一般的厉鬼,而是浓雾。 “大家紧靠在一起,”他出言道,“千万不要在斗法的过程中分散。” 其他人脑子也不笨,听君寒出口,便立刻想到了这浓雾的危险之处。四个人背靠着背紧贴在一起,梁沁左右挨着君寒和金穗儿。 “抓紧我,”眼看厉鬼大军步步逼近,君寒出言提醒她。 “嗯,”梁沁应了一声,伸手抓住君寒的腰带。 她虽然表现乖巧,却并不把这浓雾放在眼里。浓雾之所以经常伴随着厉鬼大军出现,便是由于这是他们所产生的鬼煞之气组成,这和魔骨井中的煞气是同样的东西。 而梁沁的魂体正是由于吞噬了煞灵才变得强大的,神念自然与旁人不同,丝毫不受煞气所阻。刀文山想用浓雾对付她,可是打错了算盘。 三个金丹各显神通,君寒执剑,剑气出,横扫一片。金穗儿则用了傀儡术,只见腰间的荷包里源源不断的纸片小人儿飞出,如花白的蝴蝶,密密麻麻朝着面前的厉鬼大军飞去。 当其中一个落在厉鬼的身上,其他的便也会落上去,直到将整只厉鬼覆盖淹没住为止。梁沁看不清它们是怎么杀鬼的,反正只要被纸片人覆盖住,没一会儿就魂飞魄散。 尚智是佛修,佛家的法器一出,但凡靠近佛光的厉鬼,个个哀嚎。 有三个金丹大能在,丝毫没有梁沁插手的地儿。她一手抓着君寒的腰带,另一只手时而抛出几张符箓,整个人显得百无聊赖。 眼看厉鬼已经斩杀了一多半,浓雾也变得浅淡了不少,而他们几人仍然紧紧相依,敌人的计划貌似就要落空。 然而这时,梁沁松懈下来的状态,反而一紧。她预感到,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没多久,耳边想起了刀文山的声音。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本事?”他的神念对她说道,“我说李宗主怎么让你一个练气来东海除蜃,早知如此,我该早些杀了你才是。” 当初他从她手中抢了蜃珠,却没有当场了结了她,现在自然是后悔无比。 也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梁沁发现自己眼前的环境已经完全变了样子。她所身处的地方,成了一望无际的沙海。而本来抓住君寒腰带的一只手,所抓着的,却是一颗枯树上所挂的蛇皮。 倒是忘了,梁沁有些懊恼,在厉鬼和浓雾之上,还可以这么用。利用目标一瞬间的分神,采用障眼法,转换环境。 要是一般人,看见自己手上抓着一张狰狞可怖的蛇皮,很可能会立刻甩开。但梁沁却不,她抓的反而更紧了。 “是呀,”梁沁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神态如常,对着空气道,“机会失去了,可就不再有了。” “那倒未必吧,”空中的声音说道,“你虽然能看破蜃景中的一切,但别人可做不到。没了旁人的保护,你能度过这层层危机?” 梁沁刚要接话,却发现有人推了她一下,力道之大,让她一下子歪在枯树上。她的眼睛看不到对方,茫茫沙海中,依旧只有她一个人。 想到自己身体的左侧是金穗儿,便猜测到她肯定也被障眼法所迷惑,不知道把她当成了一个什么,才迫不及待的推开。 好在只是推开,没有对她下手。然而,梁沁这会儿心里并不轻松,饶是她已经向他们简单培训了蜃景中的生存法则,面对足以以假乱真的环境,又有几个人能像她这样不慌不乱? 也不知道君寒有没有也陷入了障眼法中,若已经陷入,他所处的又是什么环境?把她当成了什么? 要是被这障眼法所惑,把她看成了某种欲除之而后快的东西,她当真要小命不保了。 第66章环境隔离(第四更) 梁沁把蜃景中的障眼法分为了两种,一种是将所有人放在同一环境中,所见的事物皆是一样的。比如把山洞布置成宫殿,以及将密林中的草木,幻化成蛇。 另一种则是,将不同的人放在不同的环境中,所见景物皆不一样。这种障眼法的方式,又被梁沁称为“环境隔离。” 与前一种相比,采用“环境隔离”的人越多,对蜃珠能量的消耗也就越大。然而,这却是令敌方分散开来,各个击破的最佳手段。 不管怎样,梁沁始终都紧紧抓着手中的蛇皮。蛇皮动了动,她看到头颈部位突然活了过来,缺少了头颅的蛇身,就像是一个张着黑洞的口袋,朝着她慢慢移动过来…… 正如梁沁所料想的那样,君寒这里也并不轻松。一直抓着他腰带的梁沁,突然就变成了他刚刚斩杀的那只已经腐烂了的青衣女鬼。 一阵阵的腐臭味儿钻入鼻腔,君寒靠着极力的忍耐,才没有将手中的剑刺过去。 他始终记着梁沁所言,障眼法始终都是障眼法,只要记住景物本来的样子,不去理会,定然不会被迷惑。 周围仿佛就只剩他一人了,明明所剩无几的厉鬼,现在却好像越杀越多。一道道剑光飞过,面前的厉鬼痛苦着哀嚎着被消灭。 有佛光迎面扑来,君寒定睛看去,却见一具身披袈裟的骷髅,敲着一只木鱼,飘飘荡荡的游过来。护着身后的青衣女鬼躲过佛光,他踌躇片刻,到底没向那骷髅下手。 很快,他发现之所以斩杀的厉鬼越来越多,是因为有人在制造这个东西。想到金穗儿的傀儡术,他顿时冷静了不少。 “尚智大师、金道友,”君寒再次躲过一道佛光,并顺手砍断一只厉鬼的脖子,说道,“我是君寒,别再打了,都醒醒。” 对面身穿袈裟的骷髅和一只红衣厉鬼明显一愣,他们把君寒也看做鬼了。现在一听声音,这才反应过来,又中了敌人的障眼法。 三只鬼慢慢合拢,相互看了一眼对方恶心人的模样,都很有默契的别过脸去,生怕忍不住会向对发起术法攻击。 “梁小友还跟着你呢?”红衣厉鬼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她无意间瞥了君寒身后一眼说道。他身后明明是一只青衣女鬼,不过眼下大家都是一副鬼样子,倒也不难猜测。 “是呀,她一直抓着我,却不说话,我试图和她沟通,她也毫无反应。” 梁沁单独被“环境隔离”了,除了手中蠕动的蛇皮这唯一的连接点外,她听不到君寒所在环境中的任何声音。有一点她没来得及说,那便是遇到障眼法的迷惑时,不要轻举妄动,只静等着障眼法的效果慢慢退却即可。 所以,重新相认的君寒等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然,我们往别处走走,看看能否走出障眼法所影响的范围?”金穗儿看着地面说道。 “嗯,也好,”君寒点头同意,“金道友认为,我们该往哪儿走。” “我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才好,只能凭直觉指路,”红衣女鬼裂开嘴笑了笑,这一笑,比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更渗人。“不如就走那条路吧,”她指了指,也不知道是什么方向,反正进入蜃景后,她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大师以为如何?”君寒转向身披袈裟的骷髅。 “但凭二位做主,老衲只负责跟随即可。” “好,”君寒拍板作决定,“那便往金道友所指的那条路上走吧。” …… 刀文山的神念一直跟随着梁沁等人,见他们又一次脱险而出,不免有些恼火。 “你就这点儿本事吗?”他内视丹田内的蜃珠。 那颗黑黢黢的珠子在他丹田内真气的滋养下,泛着莹润诡异的光泽。 “你还敢嫌弃我?”不满刀文山的质问,珠子凉凉的说道,“若不是你太笨,他们这些人何至于存活到现在?” “你……”被一颗珠子奚落,且自己还拿对方毫无办法,刀文山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脸都涨红了。 蜃珠并没有理会刀文山的情绪,懒懒说道:“自从跟了你,为铲除你的同伴,我耗费了太多能量,实在是太累了。接下来我需要睡一会儿,既然你嫌弃我无用,那几个人就交给你自己来对付吧。” 到这里,蜃珠已经决定要放弃他了。虽然那几个还活着人,有一个对它很不利,它还是愿意冒险只选择最强者。至于那个叫梁沁的老太婆,相信在它的鼓动下,刀文山心里有数,不会放过。 既然自己如今所能发挥出的实力,影响不了梁沁,它也就没必要继续耗费自己的能量,交给刀文山自己处理就行了。它要养精蓄锐,好在最后关键的时刻,蛊惑最后得到它的人孕养它。 “等等,你别睡……”然而不管刀文山如何呼喊,珠子始终没有作出回应。他试了试,发现除了维持蜃景之外,仅有某些不需要消耗蜃珠能量的能力还可以用。 一气之下,他随手碾碎了身边的一块巨石。 然而若让他就此放弃蜃珠,也是绝无可能。不得不承认,蜃珠的威力确实不小,若非那个能洞察一切虚幻的练气小丫头,她身边的几个金丹也活不到现在。 蜃珠的本能就是洞察世事人心,正因为如此,它才能根据每个人的弱点,来进行蛊惑和引诱。 蜃珠早就看出了梁沁并非看上去的那样年轻而无害,她实非一个简单人物。至于如何不简单,蜃珠没有明说,只是告诫他,要尽快把那丫头除掉。 连蜃珠都觉得棘手的人,刀文山如何能不重视? 与这颗珠子接触了这么久,他也了解到,这玩意就是个贱人,有谁愿意孕养它,它就认谁为主。然而,对于自己的主人,它可是毫无忠诚可言。 “任何人都不能从我的手里夺走蜃珠,”这么想着,刀文山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开始着手筹划接下来的行动。 “赵兄,”刀文山的神念准确定位在赵丰年所在之处。 “刀文山?”被晾在这处乱石滩良久的赵丰年,猛然听到空气中的声音,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听信了刀文山所言,杀了辛真人,和君寒等人分道扬镳。却被困在这处乱石滩上,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多次对着空气求救无果后,他才发现自己上了当。 第67章敌暗我明(第五更) 正泄了气的坐在地上休息时,却再次听到刀文山的声音。这会儿还让他笑脸以待,怎么可能? 不过刀文山的声音里,却明显带着讨好的笑意:“哎呀,让赵兄等候在此多时,是小弟的不是。你且再等等,小弟这就放你出来。” 说罢,还不等赵丰年反应,他脚下的石子便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动了动。不消一会儿,就铺就了一条区别于他处的石子路。 “小弟我在蜃景中心恭候赵兄,只要赵兄一直沿着石子路走,就一定能见到我。” “蜃景中心?”赵丰年当然知道蜃景中心意味着什么,这个词,他可是从梁沁嘴里听了不止一遍。然而,他的疑问并没有得到解答,空气中无声无息,显然刀文山已经把神念收了回去。 …… 梁沁一路跟着枯树走,障眼法的作用突然消失,环境的转换让她恍惚了好一会儿,才总算适应过来。 “咦,”金穗儿略带惊喜的声音响起,“你们变回来了。” 听到这句话,君寒和尚智立刻停下脚步,先是朝金穗儿看了一眼,又互相看看。 “金道友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君寒满脸喜色,“多亏你所指的方向,果然让我们走出了障眼法的影响范围。” 梁沁一听,他们是这么认为的?罢了,也不再多说,反正恢复过来了就好。 “你们这是在往哪儿走?”梁沁看了下四周,说道。 “不知道,”金穗儿摇了摇头,“随便走的,也不知道是通往哪儿的。你不是说,蜃景中的环境都是假的、可互相转换吗?既然这样,往哪边走,都没有区别吧。” 没错,她是这么说的。 不过还有一件事,她本来没打算说,现在想了想,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 “……这是蜃珠给我们的考验,”梁沁站在三人面前,采用传音的方式说道,“目的是挑选出最有实力的那个人,作为它的孕养者。” 一番话说完,其他人同时陷入沉默。 “如果大家想要共同走出蜃景,必须要更为紧密的团结在一起,不要被迷惑,也不要对蜃珠起任何的贪婪之心。要知道,它虽然可以助你增长实力,同时也在吸取你的修为……” 这一番话,让其他人不约而同的点起了头。 “这么说,我们要始终在一块儿,不能分开?”金穗儿说道。 “对!”梁沁肯定的回答她。 “身在蜃景中,可不是我们不想分散就不会分散的。”金穗儿不无忧虑的说道。 这的确是个问题,就拿刚才来说,梁沁被“环境隔离”了,若非君寒认出了金穗儿和尚智,及时被叫醒,恐怕已经相互残杀致死了。也多亏“环境隔离”只针对了梁沁一人,若是把他们几个都各自放在不同的环境中,定然就已经走散了。 “诶,”金穗儿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储物袋里翻了翻,掏出一截红绳,掩去眼里的一丝尴尬,面色坦然的说道,“各位不要笑话我,这‘姻缘线’是从我徒弟那里没收来的,一直放在储物袋里也忘了扔。不过,幸好没扔,今日正好能用得着,把它绑在手指上,大家就不用担心走散了。” 无论哪一家法器店,都会把“姻缘线”摆放在最为显眼的位置。一根仅需一块下品灵石,物美又价廉,是检测道侣是否真心的最佳“神器”。 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在当下却又有了另一种解读;那便是只要有这一根红线在,哪怕相隔千里,也定能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彼此。 君寒和尚智对视一眼,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君寒才礼貌的笑道:“金道友多虑了,眼下环境险恶,处处危机,协力走出蜃景才是最为紧要之事,我们又怎会囿于偏见。这根红线能把我们绑在一起,便能为我们走出蜃景,挣得一线生机。” “君施主所言甚是,只是我们四个人,该如何绑?” “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金穗儿颇为爽朗的说道,“把这根红线截成三段,大家相互连在一起就可以了。” “红线截断,法力不会失效吧?”尚智表示不懂红尘之物。 “不会,”金穗儿为他解疑答惑,“截断的话,相连之力会变弱,但不会失效。虽然达不到千里之外一线牵的效果,但我们在蜃景中就算分开,相隔也不会大于百里。所以,这一点也不必担心。” 得了这个回答,尚智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模样。 “那么,”金穗儿的目光依次越过尚智和君寒,最终落在了梁沁身上,“梁小友,我们两个先来吧。” “好啊。”梁沁爽快的应道。 饶是修道之人的世俗观不那么严重,但金穗儿到底是个女人,可不得挑选梁沁和她先来么。先把绳子的一端绑在梁沁的手指上,然后又让梁沁将另一端给她绑上。 本来红线应该绑在脚踝或者手腕上的,但因为截断后变得太短,只能栓在手指上了。 红绳的两端刚刚在二人的手上固定住,鲜艳的颜色便慢慢变浅变淡,没一会儿就隐匿了起来。手指上除了明显的能感觉到牵引之力外,于行动上并无阻碍。 二人捆绑完毕,梁沁毫不犹豫的把君寒和自己的另一只手连在一起。然后君寒的另一只手和尚智相连,尚智再和金穗儿互相捆绑。 如此连了一圈,大家才放心的再次上路。 “……梁小友,”金穗儿和梁沁并排走,边走边说道,“依你之见,我们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危险?” “这可说不准,”梁沁难得的表情认真,“不过我估计,接下来我们也该前往蜃景中心了吧。” 依着蜃珠的能力,他们所在蜃景中经历的所谓的危险,也只不过是小打小闹。蜃珠的正确用法便是拷问人心,给人种下心魔。但要做到这一点,蜃珠和孕养者之间必须要完全的心意相通。 现在,蜃珠在刀文山手里,很多能力发挥不出来。一是因为蜃珠不满现在的孕养者,不愿意耗费过多的能量;二是两者之间根本达不到心意相通的境界。 这样来推算的话,蜃珠所能展现出来的手段,也都用的差不多了。若刀文山还想杀他们,双方只能面对面的较量了。 不知不觉间,四人进入了一座地道里。当他们发现身处狭窄的甬道中的时候,才如大梦初醒般反应过来。 第68章地道之战 “我们是怎么进来的?”金穗儿忍不住惊呼。 其他人也都懵着,所以没人能回答的了她的问题。 梁沁也没有用蜃珠玩过地道的游戏,不知道刀文山会怎么玩。 这地道一看就是纵横交错,犹如迷宫一般。该不会是让他们玩走迷宫吧,梁沁有些好笑的想。 “大家小心点,继续往前走,”领头羊君寒朗声提醒大家。 这地道退无可退,可不得往前走么。 四人一个挨一个排成一队,紧跟在领头羊君寒的身后。地道虽然狭窄,却也能容得下一个成年男子直立行走。对于金丹修士来说,黑暗的环境根本不算什么,强大的五感一旦调动起来,比之在明亮的环境中更加敏锐。 走着走着,梁沁突然感觉不对劲,不知何时,她又陷入了恍惚的状态中,此刻才恢复清明。前后看了看,却发现人都不见了。这一条根本看不到头的甬道内,只留下了她一个。 真气推动手指上捆绑着的绳结,左手上的牵引之力来自左边的石壁。与她左手相连的君寒,恐怕不知何时,进入到了左侧的甬道里。 而右手,则不由得被往上拉了拉,好似与她右手相连的金穗儿在拉扯她。 “我在这儿,你们能听到吗?”梁沁试着喊了一声。 事实如她所料,她的声音直接被石壁吸收掉,根本传达不到其他的通道里。 一阵簌簌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梁沁背上的汗毛徒然倒竖,她迅速转过身,正好与黑暗中的一双眼睛相遇。 “赵丰年?”面对步步靠近的对方,梁沁不由得的后退了两步。 “反应倒挺快的,”赵丰年一手握剑,一手撑着石壁,叹了口气说道,“说实在的,你这么好的资质,杀了你我自己都觉得可惜。但是,我别无选择。” 话音落,金丹的威压便欺压上来。梁沁顿时感觉犹如大山压顶一般,让她站立不稳。 她将整个背脊贴在石壁上,以免自己倒下。顶着威压勉力站立,快速消耗着她体内的真气。 “你这孩子,还挺倔,”赵丰年摇头失笑。 她这不是倔,而是站着最有利于逃生。金丹境的威压而已,不是没有机会。眼看着赵丰年的剑刃一闪,在黑暗中亮起光泽,梁沁赶紧大喝一声:“等等,我有话要说。” 剑光在空气中停顿了下来,同时赵丰年略带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一看你就是想拖延时间。也罢,反正这地道把你和其他人都隔绝开了,连声音都隔绝的严严实实,只会越走越分散,你想要等人来救,根本不可能。” 被道破目的的梁沁,丝毫不觉得尴尬,想了想,她换了个话题道:“这里是蜃景中心吗?” 赵丰年看她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便极其爽快的回答:“是。” “所以这地道是假的?只不过又是刀文山利用蜃珠所施的障眼法?” “不完全是,”顿了顿,他仿佛不吐不快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们断断续续的失神,包括引导着你们进入这地道中,都是刀文山借用蜃珠的能力做到的。但这地道可不是假的,是我和刀文山按照隔绝阵法,辛辛苦苦挖出来的。” 这么说,蜃珠已经陷入休眠了? 若非如此,一个地道而已,蜃珠轻轻松松就能以假乱真,一样可以困住他们,还需要亲自动手来挖?并且,他们只是断断续续的失神,并不是一直处于失神状态,可不是蜃珠的能量基本不外放了么。 除了蜃珠休眠,这种情况没有别的解释。 “行了,该回答的,我都回答了,你没什么要问的了吧?” 梁沁的双手背在身后,栓了绳结的两根手指,真气不停的催送到绳子上,致使无形中的牵连不停的晃动。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见赵丰年迫不及待的要动手,梁沁及时说道。 “你还有完没完了?”赵丰年的语气显露出了他十足的不耐,随后又仿佛苦口婆心的说道,“知道你怕死,我会给你个痛快的,乖啦,别再叫停了。” 眼看刀文山再次蓄力举起手中长剑,梁沁紧紧盯着刀文山的脸。 此刻,她想要的求援无法及时赶到,而储物手镯里的防御法器,又因威压对她的压制拿不出来。那就只有最后一招了——神念化箭。 神念攻击虽然隐秘,但以她目前的实力,拿来对抗金丹的话,想得手也不是那么容易。首先她出箭的速度必须够快,尽量在对方的神念检测到之前就得击中目标,否则肯定会被半路拦截下来。 其次,冲击的力量要够大,以便冲破对方的神念拦截。 若她现在是纯魂体状态,自然不难做到。然而,正因为她如今这具肉身太弱了,原本化神实力的魂体在这具身体的拖累下,所能发挥出的实力不到一半。 在对方威压的压迫下,她的经脉暴涨堵塞,十分疼痛难忍,致使神念凝箭变得越发困难。 豆大的汗滴从梁沁的额角间划下,生死面前,总能让人爆发出强大的潜力。一枚无形之箭,在梁沁的脑海中凝结而成,目光直视着赵丰年的眉心位置。 正当刀文山的剑划过空气,朝她心口的位置刺过来时,梁沁的神念之箭,也已经处于蓄势待发之际。突然,只听得“轰”一声,整个甬道一阵晃动。土石爆开,扬尘四起。 梁沁和赵丰年之间左侧的石壁被破开一个大洞,君寒和金穗儿打着护体光罩,在纷纷下落的土石之间穿了过来。 “你,你们?”被迫和二人已经交上手的赵丰年,直到现在还没完全反应过来。 这两人是怎么找过来的?不是按照这地道里所设置的迷踪阵法,他们永远都遇不到一起吗? 说什么先杀了那个练气期的小姑娘,然后二人联手,再把其余三人个个击破,特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刀文山呢?说好的联手呢?现在是别人联手在对付自己呀。 剑招携带着法力相互交错,余波将地道震得轰隆作响,顶端的土石纷纷陷落,整个地道呈现出即将塌陷的征兆。 梁沁早就从储物手镯里拿出了紫萝伞,顶在头上形成一个坚实的防护罩。 轰隆隆—— 法力的击撞声和土石的陷落声交融到一起,震耳欲聋。哪怕防护罩隔绝了大部分声音,梁沁也觉得自己的耳朵被震得嗡鸣作响。 没过多久,被打斗波及的地方,便已经完全塌陷了下来。好在地道挖的并不深,金丹的实力一冲便能冲出去。 君寒和金穗儿落在地面上,二人边围堵赵丰年,边分出心神,利用“姻缘线”的牵引之力,把梁沁和尚智也带出了地道。 第69章蜃景中心 出了地道,他们所在的地方,仿佛是一条长而宽的街道。 因地道坍塌,地面下陷,附近的房屋倒塌下来,形成一片废墟。 君寒、金穗儿和赵丰年已经飞跃至空中,斗法的余波落下,致使不远处的建筑成片成片的轰鸣着倒塌。脚下的大地震动不止,粉尘飞扬,天昏地暗。 一路走来,君寒和金穗儿各有损伤,现在只不过是勉力支撑。虽然赵丰年之前在君寒手下也有受伤,到底当时君寒对他手下留情,所伤不重。所以单从实力上来说,君寒和金穗儿加起来合力围攻,也仅是比赵丰年略胜一筹罢了。 把他打败肯定会多花一些时间,而这段时间,正好是刀文山出手的时机。 失去了蜃珠的绝大部分能力,刀文山若想尽快杀了他们,也是时候现身了。而他若现身,最为利己的选择,是直接对尚智发难。 尚智在一进入蜃景时便受了很严重的伤,一路走到现在,身体的损耗比之金穗儿还要严重的多。再加上,他的目标本就是梁沁,解决了尚智这个软柿子,对付梁沁也就是一剑的事儿。 事实果然没有脱离梁沁的猜测,刀文山不笨,而且一点儿也不讲道义。赵丰年的死活他并不关心,眼下他要做的,就是在赵丰年败下阵来之前,将梁沁解决掉。 随着一个身材消瘦的犹如被压弯了枝干的老树似的苍老男子出现,巨大的威压兜头朝梁沁罩下来。正在她准备承受经脉内真气翻涌的痛楚时,身边的尚智突然发力,直接把那股威压给顶了回去。尚智此时的实力在刀文山面前虽然根本不够看,但潜力的爆发还是将对方逼迫的后退了出去。 双方迎面交手,法术的爆破声在梁沁周边炸响。地面再次轰隆隆的往下塌陷,四周的房屋也一幢接着一幢破碎着倒塌下来。 饶是躲在紫萝伞所形成的防护罩里,外面天崩地裂的声响,依然震得她胸口发闷,气血翻腾不止。不过,她仿佛丝毫不在意,只顾着闷头从储物手镯内掏东西。 一件件防御和攻击性的法器被她挨个摆放在地上,当然,能穿在身上的,自然是抓紧时间穿上。她的周围是一个小型阵法,放上灵石,可自行启动不同位置的法器进行防御或攻击。 由于金丹的威压,会致使练气期的修士经脉阻塞,真气无法使用。这样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阵法,正好适用。有几样防御法器无需真气,并附有反噬功能,她一样一样的放在身边,准备最后使用。 仅仅十几息的功夫,尚智便被打落在地上,眼看着刀文山的掌风落下,梁沁毫不犹豫的拿起一把弹弓,将带着冰冻术法的弹丸射了出去。 弹丸的冰冻效果虽然很强,但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刀文山来说,简直就跟玩儿一样,他一侧身就躲了过去。飞速旋转的弹丸在嵌入一堵墙上之后,瞬间让整个墙面结了厚厚的冰。 这个结果对梁沁来说毫不意外,她本就没想着会打着他。只是接二连三的快速攻击,激起了他的不耐,致使他放弃继续向奄奄一息的尚智下手,转而朝梁沁看过来。 当他看到梁沁身边所摆放着的杂七杂八的东西时,不由得两眼放光。“到底是太玄宗的首席弟子,”刀文山轻慢的说道,“你是要献出这些法器,求我饶了你吗?” “是呀,你来拿呀!”梁沁龟缩在防御罩内,态度颇有些嚣张。 能活着成为金丹的人都不简单,更何况刀文山本就疑心颇重。见梁沁面对他的逼近毫不在意,刀文山谨慎的停下了向前的脚步。 他虽然并不擅长阵法,却也能看出,梁沁身边法器和灵石的摆放颇有玄机。 “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杀了你吗?”话虽这么说,但在弄清楚阵法的威力前,心里却不由得谨慎起来。 “差不多吧,”梁沁的语气轻松而笃定,“说不定你还能被我反杀呢。” “哼!好大的口气!” 梁沁不满:“你口气才大呢,我天天刷牙!” 刀文山嘴角抽了抽,不再与她废话,首先拿出一张符箓,朝着包裹住梁沁的紫萝伞防御罩丢过来。 “轰”一声炸响! 防御罩震了震,却没有一丝裂纹。 “不错,果然是好东西!”刀文山貌似悠闲的说道。 “那是,我这防御罩的评定等级乃是中品上等,你一个中品中等的符箓,如何能撼动?” “哼,狂傲,既如此,你看看这个能不能打破?” 说着,只见刀文山将一枚四角飞镖甩出。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飞镖旋转着朝紫萝伞飞来,几乎是顷刻间,便将紫萝伞的防护罩割开,连着整个伞盖都被削了下来。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的防御有多难破,”刀文山忍不住狂笑一声。眼中的贪婪之色尽显,仿佛那一地的法器已经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不等他将威压朝着梁沁释放而出,却见又一重防护罩升了起来。 这是一个球形护罩,看起来跟个灯笼一样,上面布满符文。护罩离地升空,包裹着梁沁浮在距离地面两三尺的地方。随着符文亮起,密密麻麻的刺眼的红芒向着四周发散出来,一声嗡鸣,防护罩在半空中悠悠旋转,红色光束也随着转动不止。 早在护罩升起的那一刻,刀文山就已经叫出了飞行法器,飞离了光束有效的射程范围。然而,饶是他反应够快,还是被十几道光束割开了皮肉。 刀文山看着自己身体上的整齐断口,不由得暗自心惊。小小的红色光束,竟然如此锋利。若非他躲得够快,恐怕现如今自己早已经四分五裂。 如此诡异的红光,非但刀文山没见过,就连梁沁也是第一次见。世间法器虽形形色色,可功能大体也就那几个。以光为刃,她也是闻所未闻。 不过,这光刃的缺点也是很明显的,首先,光束刃只能定向发射,且有效射程仅有百丈远。 这么点儿距离,用来攻击金丹的话,根本够不着人家。也罢,反正这玩意儿是以防御为主,只要够坚固就行。 这样想罢,刀文山的攻击便已经袭来。他虽然没办法近距离对付这具灯笼状的防御罩,但手上用于远距离攻击的法器也不少。更何况,他因灵根资质而专修的金、木、火这三系术法,皆可用来远距离对战。 第70章刺猬梁沁 四角飞镖再次使出,朝着梁沁所在的防护罩飞去。却没有想到刚飞到一半,就被不紧不慢旋转而来的光束刃打落在地。定睛去看,那飞镖已经被切割成了好几瓣。 “想要我的法器,这么点儿本事可拿不到,”梁沁在防护罩内得意的笑道,“还有什么,尽管拿出来吧。” 刀文山的眼睛不由得眯了眯,他一直觉得,仅有练气期的梁沁弱的跟个小鸡仔似的。就算能在蜃景中活到现在,也仅是因为她那不受蜃珠影响的奇怪能力,以及身边几个金丹的保护。却没想到,这丫头能有这么多手段。太玄宗不愧为一流大派,果然是财大气粗。 看着四分五裂的飞镖,刀文山反而不敢动用本命术法以及与法器。所谓本命术法,便是与自己的血脉相连,虽然能十成十的发挥出自己本身的威力,可一旦术法失败,就会遭到反噬。 然而,他又必须得速战速决。 想了想,手掐引水法诀,最终还是启用了水系术法。 这片蜃景虽然是他在一座荒岛上布下的,但此地本身就立于海上,有庞大的水量可供他使用。 既然那防护法器无坚不摧,便以柔克刚好了。 耳边传来大浪翻涌的轰鸣声,仿若连脚下的土地都成了一艘巨涛中的小船,起起伏伏,好似随时都会被淹没。 突然降下的急雨,打在防护罩上顺流而下。 刀文山看着雨滴下落的过程中,红色光束所发生的变化,不由得咧开嘴笑了笑。 他仍然记得小时候玩的游戏,利用铜镜把室外的阳光引到室内,在墙上形成一个圆圆的光斑。 倘若他用水做一面镜子,将光束折射回去,岂不就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刀文山所看到以及所想到的,梁沁也早就发觉到了,且在这光束刃启动没多久的时候,就已经习惯性的去探究其破解之法了。 没错,用表面光滑的器具,便可破解光刃。 所以,她一见刀文山引水,心下便暗叫一声不好。目光在地上的法器上一眼扫过,本该排在下一个启动的防护罩被她第一时间替换下来,并精确的计算着时间,以便在这具防护罩被破之前收回,并无缝衔接下一道防护罩。 一道水龙自空中飞过,绕在刀文山周身,跟随着他的动作盘旋萦绕。不消一会儿,长长的水龙便被他揉成了一个大大的水团。水团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且不停的变换形状,很快,一面一人多高的水镜在半空中出现。 刀文山躲在水镜后面,以镜为盾,步步推进。 梁沁立在防护罩内部,整个人汗毛炸起。这么稀奇的法器她不想损失掉,且红光束刃一旦被折射回来,不仅法器被毁,她自己也不会幸免。 计算着对方的距离,就在他靠近光束刃有效氛围之时,梁沁一声大喝,快速撤下了灯笼。 只见她手持长鞭,抡圆了胳膊…… “啪”一声破空之响,打着璇儿的龙卷风凭空出现,朝着刀文山的方向,越聚越大,直到冲天而起。 大约十几息后,一个人影冲破龙卷风的裹挟,如离弦之箭般飞了出来。他的目标直指被形形色色的法器围在中间的梁沁。 然而正当他带着巨大的威压,朝站在底上的女孩压下来时,却在距离对方咫尺之遥时,被一个透明的罩给弹射了开来。 刀文山在落地前被自己的飞行法器稳稳的接住,并重新在半空中立好,再次俯视着下面还没有长开的毛丫头。 刚才的龙卷风之鞭虽然破开了他的水镜,将他招来的水全给卷走了,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毕竟只有炼气期,那么好的法器在她的手里根本发挥不出多大的效用。想到这里,他又眼热了。倘若那鞭子自己来使,定然是威力无穷。 可这丫头的手段也太层出不穷了,不止如此,她法器换防的速度极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件破掉,另一件无缝衔接。 自己穿过龙卷风也只不过用了十几息的时间,她竟然又把另一件防御法器催动了。 “果然是早有准备,”面对这如刺猬一般让人无从下手的防御法器,刀文山的心里早已是烦躁不堪。可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的态势。只不过,说出的话,未免有些咄咄逼人。 “你以为,用拖延时间这一招,就能让你避免死在蜃景中吗?就算你能拖到君寒和金穗儿来救又如何?他们两个本来就已经损伤严重,与赵丰年一战,又会消耗掉他们不少的战力,到时候,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所以呢?你是在劝我乖乖走出法阵,任你宰割吗?真不知道是我傻还是你傻。”这么说着,梁沁竟像在看傻瓜一样的看着他。 本来就满含郁气的刀文山,在接受到这种带有挑衅意味的侮辱眼神时,瞬间怒气暴涨。 一个掌风飞来,打在防护罩上。此次她的防护罩乃是一个弹力十足的球,无论什么东西落在上面,都会被弹射回来。 这一次,刀文山吃了大亏。他的掌风威力很猛,而被反弹出去时,又加持了两倍的劲力。 只见防护罩外的枯瘦人影,持着掌风刚在防护罩面上陷下来,便被一阵反弹之力,弹飞了出去。 人形渐渐在空中形成一个小黑点儿,到达最高处时,才快速的掉落下来。 “完了,肯定掉在海里,”梁沁心里想着。这家伙所修习的法术之一便是水系,掉海里还真伤不了他多少。 “梁小施主,”一直在地上躺尸的尚智这时爬了起来,匍匐着向她靠过来。 毕竟刚才尚智替她挡了刀文山的威压,并拖着对方,使她及时摆完了阵法。他被刀文山伤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也是为着救自己。梁沁不是那种冷漠到骨子里的人,无关紧要的人也就罢了,求命之恩却是不能无视。 想了想,挥手关闭防护罩,一跃飞出阵法圈,扶了尚智便往阵法里走去。 短短的几百步距离,几乎一个飞跃就能到,却硬生生拖了几十息。也怪她力气小,背不动身材浑圆的尚智,只能拖拽着他一步步往阵法圈里移动。梁沁觉得自己的心都快急躁的跳出来了。 然而,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正当她们离阵法圈只有几步之遥时,一道遁光落下,堪堪阻在她与阵法圈之间。 梁沁下意识的抬起头,在对方魔鬼般的笑容里,不由得心中一紧。 第71章引梁出壳 威压如巨浪般兜头压下,梁沁一个趔趄,却最终摇摇晃晃的站住。 “哈哈哈,还是你有办法,呐,拿着,我说话算话。”见刀文山将一个小小的玉瓶抛到尚智手里,梁沁几乎连片刻的错愕都没有,就立刻反应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和他结盟的?”她顶着威压倔强的站立,犀利的目光在尚智的身上扫过,“让我猜猜,应该不会很久,刚才我们有足够的独处时间,要下手,你早就对我下手了,也不会冒着丧命的危险和他交手。那么,一定就是你们二人对战的时候了……” “不错,”刀文山边说着,边聚气于掌中。因防护罩的反弹,他自高空跌落,摔出了点儿小伤。嘴角的血迹还残留在那里,没有擦干净。但,他此时面对梁沁,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得意模样。 “对我用拖延之法没有用,我不会傻到在这里听你分析完再杀你,所以现在,去死吧……”随着声音落下,掌风重重的击打在梁沁的身上。 梁沁被击飞了出去,落在百丈开外的废墟里。周围是高高低低的断壁残垣,她闷哼一声,忍着痛爬起来。 身上的这件防御法衣能抵挡金丹修为的三次攻击,可毕竟是重重着地的,疼痛免不了。 簌簌的脚步声一下接一下的传过来,由远及近。梁沁心中一紧,也不顾不得浑身的疼痛,遁符捏在手上,真气催送,几乎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在这废墟里消失无踪。 等刀文山朝着遁光亮起的地方扑过来,也只来得及看到梁沁遁走前的一个残影。 梁沁的求生能力再次让刀文山涨了见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个仅有十几岁的小丫头,竟然能使出这么多的手段。 不过,他并不着急着去追,反正她也逃不出蜃景去,只要自己一个神念,想抓她,轻易就能追踪到。 转身离开废墟,朝着梁沁所摆下的阵法圈走去,那些形形色色的法器,他早就眼热不已了。现在,可全都是他的了。 尚智拿了他给的丹药也不知道钻到哪里去了,但他现在并不关心,有什么比收罗这些宝贝更重要的。 叫梁沁的那小丫头脑子确实好使,想想自己在她那个年纪,还是一个愣头愣脑的毛小子。若是自己也能有个这么聪明的徒弟,那该多好。 算了,他摇了摇头,想这么多也没用。 尚智也借助遁符离开了这条街道,随便找了个犄角旮旯,闭目调息起来。 梁沁所猜测的不错,他和刀文山所达成协议的时间,仅仅只是两人对战的那几十息之间。当然,在更早的时候,刀文山蛊惑赵丰年时,也传音给了他。可是,当时尚智并没有表态,而对方也没有逼迫他。 直至刚才刀文山露面。 他和梁沁本就呆在一起,刀文山的威压直接笼罩在二人身上。身为金丹,哪怕受了伤,若被旁人的威压给压制住,那也是奇耻大辱。他想也没想就用自己的威压顶了上去。 本就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如何是刀文山的对手。勉强在他手下撑了几十息,眼看着自己差不多要死在对方手上,对身死道消的恐惧,让他不得不开口求饶。 纵使梁沁在关键时刻用弹珠攻击干扰刀文山,可话已经说出口。他看得出,当时刀文山并不想饶了他,奈何梁沁的攻击无法让他下手。 后来,因梁沁始终龟缩在阵法内,刀文山根本奈何不得她,才又传音给他,让他将梁沁引出阵法圈。 他答应事后给自己疗伤的丹药,鉴于自己的生死终究是掌握在刀文山手上的,也只能昧着良心与对方达成协议。 尚智的思绪一直无法平复,他自问自己一心向佛,从未做过亏心事。而这第一次作出出卖同伴的事情,让他难免心怀愧疚。 不过,他想了想,人毕竟是怕死的。若再让他选一次的话,应该还是会毫不犹豫的保全自己的性命。 这边,刀文山喜滋滋的收敛梁沁留下的宝贝,因神情太专注了,却没注意到向自己的袭来的危险。 君寒和金穗儿合力杀了赵丰年,便立刻反身回来,正好看见刀文山蹲在地上在捡拾地上的法器。 冷冽的剑气横扫下来,刀文山虽然反应的慢了,却也在刹那间,催动了自己手上的法器打开防御。 只听得“叮”一声,剑气与法器相撞。 由于剑气太过霸道,也因为防御法器开启匆忙,并未完全打开,竟直接被掀飞了出去。而刀文山本人,也在地上翻了个个。 自空中向下飞来的君寒,见一击不成,第二道剑气接憧而来。 两道剑气皆在瞬息之间发出,刚吐出了一口血的刀文山,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便又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 他之所以能以三灵根的资质结丹,并活到现在,皆得益于他敏锐的感知能力。 身体的动作总是比大脑还快,随手又一个防御罩打开,堪堪拦截住了汹涌飞来的剑气。 此次,他用的是具有反弹力的圆球。本来这圆球如杏子般大小,握在手里软软的,呈现出奶白色,没想到一旦撑开,却是半透明状。 虽是故意而为,但自己到底在这圆球上面吃了亏,本以为会很好用,却没想到,这东西虽然替他拦截了剑气,却也被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砰”的一声巨响,在毫无防备的刀文山耳边炸响,一瞬间竟然将他给炸懵了。 君寒眼疾手快,捆仙锁使出,竟然就这么着就把刀文山给抓住了,简直可以说是毫不费力。 本来金穗儿还准备好了要再次进行一场恶战呢,这结果,意外的让人觉得很不真实。 这就说明,好东西不在多,得会用才行!别以为占了人家的东西,就能同样能用来保命。 “说,梁小友和尚智法师呢?” 刀文山梗着脖子:“我怎么知道?他们两个都从我手底下逃了。” “不说实话是不是?”金穗儿与君寒二人对视一眼,一柄长剑便搭在了刀文山的脖子上。 “我在这儿,”一声清亮的女声响起,旁边的断壁间,走出一个长了一双大眼睛的,十四五岁的小丫头。 此人正是梁沁。 见她毫发无损,君寒暗自松了口气。而金穗儿却是面上一喜,这时候看见梁沁,就相当于看到了回家的希望。 “咦?尚智法师呢?”她问,既然要走,就一个不能少。 第72章夺回蜃珠 梁沁简单的用一两句话概括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也不管君寒和金穗儿如何难以置信,迫不及待的来到刀文山面前。 “你是自己取出来,还是我动手帮你?……” 丹田是个要命的地方,要么他自己吐出来,要么杀鸡取卵。 刀文山的视线始终避着她,仿佛根本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也不做任何回应。 “在和蜃珠谈判?”梁沁一眼看穿了他,“都这个时候了,你还看不出来吗?蜃珠打算放弃你了。” 这句话一出口,他才总算抬起头来,然而,面上却仍然疑虑重重。 “你一定想问,我是如何知道的?”不需要刀文山开口,她接着道:“就不告诉你。” 刀文山:“……” “哼,从我的丹田里取出蜃珠又如何?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 “哦,对了,”梁沁完全不接对方的话茬,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封印蜃珠的盒子呢?” 刀文山:“……” “唉,你干什么?”也知道对方不会主动交出来,干脆自己动手,将这瘦老头身上的衣服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堂堂金丹真人,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如此粗鲁的对待,简直是奇耻大辱。刀文山的脸都憋红了。 而一旁的金穗儿和君寒则瞠目结舌! “强盗啊,你这小师叔不会是土匪窝里长大的吧?” 君寒看了她一眼,虽然这话不好说,但他也有此疑问。 梁沁解了刀文山挂在腰间的储物袋,又摸了一遍其他地方,见再没有储物的法器和袖里乾坤之类,这才饶过了他。 拿着刀文山的储物袋,顺势往地上一坐,打了个法诀便哗啦啦的往外到东西。 刀文山:“……” 我的宝贝! 君寒:“……” 金穗儿“……” “储物袋基本都已经认主,你是如何打开的?教教我呗。” 在众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里面,梁沁顺利找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玉盒,正是用来封印蜃珠的那一个。将玉盒拿在手里,梁沁才抬头看了金穗儿一眼。 “抱歉,这是秘法,密不外传。” 金穗儿尴尬的笑了笑,却也理解似的不再说什么。没一会儿,她的视线就被刀文山收藏的宝贝给吸引了,蹲在那里挑挑拣拣,把玩起来。 想了想,梁沁站起身来,对君寒和金穗儿道:“烦请你们将五感封闭,蜃珠善于迷惑人心,我担心它待会儿出来,会迷惑住二位。” 金穗儿从法宝堆里抬起头来,略有些不满,嗤笑一声道:“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吧?” 能成为金丹,心志必然要比练气坚定的多,虽然这一路走来,对梁沁的能力刮目相看,却也不至于被她一个小丫头给看轻了吧。 更何况,金穗儿对蜃珠有诸多好奇,她很想想看看这所谓的世间至宝,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然而梁沁却让她封闭了五感,这谁能忍得了? 梁沁对金穗儿的不满视而不见,依旧稚嫩的脸上满满的严肃神色,端的是一本正经,“蜃珠能够洞察世事人心,别说金丹,就连化神来了,也逃不掉它的迷惑之力。这并不是修为高,心志坚就能避免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听不看,更不要用神念。” “修为高无法避免被迷惑,难道修为低就可以?”话说到这儿,金穗儿的情绪已经在翻脸的边缘了。 之前她也没觉得梁沁这么不讨喜。 见她油盐不进,梁沁不再啰嗦,转而看向君寒道:“你也觉得我说的话没有必要吗?” “不,”好在君寒没有失去理智,“我配合小师叔便是,金道友,相信我,唯有小师叔不会受蜃珠的迷惑之力影响。” 仿佛这一路对君寒言听计从惯了,而他坚定的语气总能让人有种信服感,金穗儿最终没再说什么。 盘腿坐下来之后,先看着金穗儿将五感封闭,又对梁沁殷殷嘱托:“我们五感封闭,小师叔自己要小心。” “嗯!”梁沁正儿八经的点头应了。 手持玉盒,再次在刀文山面前蹲下来:“怎么?还是不肯主动交出蜃珠吗?” 话音刚落,只见刀文山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来,接着,一阵阵烟雾从他说话的鼻嘴里喷出。 “哼,把那两人的五感封闭,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乖乖的被你封印住吗?” 梁沁烦躁的叹息一声,并没有闪躲,只看着眼前弥漫的烟雾道:“别再垂死挣扎了,你这些招数对我没用。” “我看,不见得吧?”声音是刀文山的没错,但梁沁知道,这是蜃珠在主导。 “既如此,刀前辈,可别怪我下狠手哦!”说罢,青光一闪,一柄寸长的短剑出现在梁沁的手中。 四周被浓雾覆盖,神念探出去后,所观察到的环境也与之前不同。这,又是一个新的蜃景。 然而,她知道刀文山依旧被捆的结结实实的,蹲在她身前,只要从这个环境中分辨出他来就可以了。 没等多久,浓雾散去,却见自己身处在一间布局古朴的房子里。 梁沁没有因环境的改变而挪动地方,手持短剑“弑灵”,有些漫不经心的踏前一步,朝着正前方便刺了出去。 明明她的身前什么也没有,却听得“噗呲”一声,空气中传来利器穿透血肉的声音。 “真没用,她还是、能、看得见我。” 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梁沁知道。可她还是忍不住回了一句,“说了这一招对我没用。” 血腥味弥漫开来,鲜血顺着“弑灵”的手柄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没一会儿就在梁沁的脚前聚成浓浓的一汪。 “噗通”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在身前响起。又过了一会儿,周围的景物再次变换,刀文山歪在地上的身子显现。 “弑灵”不偏不倚的插在刀文山的心脏上。 君寒和金穗儿依旧安安静静的盘膝坐在一旁,仿佛两具毫无声息的假人,摇着头适应了一会儿变换过来的环境,便立刻蹲下身子,破开刀文山的丹田取出蜃珠。 圆润的黑色珠子带着丝丝血迹,躺在梁沁的手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红、蓝、绿色的光芒交替闪现,时急时缓,明显是在挣扎着向她求饶。 梁沁轻笑一声,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随手将珠子关进了玉盒子里,并施了口诀,将其封印。 一切处理妥当,满脸嫌恶的将满手血迹清理掉,这才走到君寒和金穗儿身前,准备把两人唤醒。 可这时,尚智却不知从那里冒了出来。 第73章任务完成 “把你手上的蜃珠交出来。”本来想偷袭,却没想到梁沁先一步发现了他,只得正面朝着梁沁逼近。 “还有完没完了,”梁沁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尚智也不再啰嗦,蓄起真气一个箭步冲上来,便想钳制住梁沁。 这会儿,君寒和金穗儿还陷在五感尽失的状态里,梁沁需要在他们身上画催醒符,才能唤醒他们。而这一时半会的,貌似来不及了。 好在,她身上有的是保命的东西。 一道光芒发出,正中袭到身前的尚智,梁沁冷不丁的就被眼前之人喷了满脸血。 梁沁石化:“……” 特么脏死了! 重伤未愈的尚智再次受了这一击,不死也得半死了。扑通一声滑在地上,一脸死不瞑目的仰面望天。 刚才他好好的坐在一处废墟里疗伤,却突然听到刀文山的传音,说君寒等人自封了五感,让他趁机过来相救。 他在最后时刻向刀文山妥协,君寒和金穗儿若活着回去,定然于他的名声不利。便答应了下来。 谁知道,他刚拖着重伤之躯赶到,便看见刀文山已经倒地身亡了。那个叫梁沁的小丫头杀了人还不算,竟然动手抛开了他的丹田。 他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刀文山的身上取出了一枚黑色的珠子,那珠子上带着一种不容人拒绝的魔力,吸引着他的目光,他的神念。对拥有珠子的渴望很快战胜了他所有的理智,也不管能不能做到,哪怕豁出命去,他也要抢夺到手…… 刀文山刚才朝梁沁喷出的蜃景,本来是想困住她,等待尚智来救援。却没想到,这丫头对迷惑之力的免疫竟然强大到此,她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停顿都没有,就立刻识破了眼前的虚幻。 为防止还没有死透的尚智再次发难,梁沁放出一个阵盘防护罩,笼罩住自己、君寒和金穗儿。 熟练的在他们两人背上各种画出一个无形的符,真气催动,使催醒符直达他们二人的魂体,从而唤醒二人。 这回倒是很顺利,君寒和金穗儿先后觉醒。 “尚智法师?”君寒醒来后看着防护罩外面挣扎着站起来的尚智,蹙眉轻呼。 而对方却是颇为狼狈的看了他一眼,一瘸一拐的跑远了。 “怎么回事?”金穗儿一脸茫然的看着梁沁。 梁沁一边撤了护罩一边风轻云淡的把刚才的事从头到尾的都说了。 “所以说,你挖了刀文山的丹田?” 她的关注点不应该是梁沁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再次击退了敌人么?想让人夸一夸自己有这么难么? 罢了,反正目的达到,任务完成,终于可以收工了。 耽误了这一会儿的时间,蜃景已经逐渐退去。很快,这座植被稀疏碎石满地的小岛真面目,就显现了出来。 “还好不是在海里。否则冷不丁的就会又掉进去,”不知为什么,她明明是水灵根,却很怕水。 “回去吧,”君寒说着,已经御起了他的剑,只等梁沁上来。 这么一会儿了,金穗儿堪堪从刀文山的尸体上回过神,再看向梁沁时,眼里难掩异色。 就算是取蜃珠,就这么挖了一个人的丹田,且连眼睛都不眨,也是够狠。反正她是做不出来的,修道几百年,哪怕是杀人,她也从不下狠手。 可梁沁还有心情谈笑风生,仿佛刚才杀人毁尸的不是她一样。这孩子一定是心理扭曲,不可结交,不可结交呐。 一剑一舟从海面上空掠过,直直朝远处的陆地飞去。小岛的礁石后面,一个身材浑圆的胖和尚,露出了头。见空中的飞行法器载着上面的人消失,才扔出了自己的金色大钵,搁上了几块灵石,离开了这座荒凉的岛屿。 …… 君寒载着梁沁以及金穗儿在蓬莱海阁落了脚,徐掌门既庆幸又惊讶的迎上他们。 梁沁定睛一看,徐掌门身后跟着三个身穿太玄宗服饰的弟子,正是排行十一的于和和十九的宁录以及二十的贺云霄。 “大师兄,”三人向前一步见了礼,态度不可谓不恭谨,却毫无亲近之意。可以理解,年龄相差太远,肯定会有代沟。更何况,宁录和贺云霄这两个拜入景元门下时,君寒一直在闭关中,到现在才只是第二次见面,自然亲近不起来。 不过,他们面对君寒好歹还满脸的恭敬之意,看向梁沁时,却有些不情不愿:“小师叔!” 这么明显的差别对待,真的好么? 唉,罢了罢了,不跟你们这些小辈计较,反正被你们叫一声师叔,身上也不会多一块肉。 梁沁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便跟着徐掌门往山门走去。 此时已到深秋,岸上的树木或黄、或红,让人很有一种山中无岁月之感。 “想不到,我们竟然在蜃景中一待数月。”君寒感慨道。 对梁沁来说,这本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任务。先在外面分辨出蜃景中心,直接过去。找到蚌妖,杀死,然后取出蜃珠,这事儿就圆满的结束了。 却没想到中间能延伸出这么多事儿,到底还是她太自信了,忽略了那些被困在蜃珠考验中的金丹。 于和:“……师尊说你们三五日就能返回,可直到第六日也没能见你们回来。所以,才派了我和两位师弟在此等候消息。” “有劳三位师弟了,我们在蜃景中,确实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坐在蓬莱海阁的厅堂上,众人边喝着茶,边听君寒和金穗儿二人将蜃景中的事大体讲述了一遍。 梁沁却是默不作声,这蓬莱海阁的糕点真是不错,她只顾着闷着头吃。 之后稍作休整,待三人恢复了些元气后,才和金穗儿相互作别,各自离去。 念及君寒除蜃劳累辛苦,便没有御剑,他和梁沁都坐在了于和的飞舟里。 船舱中的气氛有点儿闷,四个大男人好像都不是那种善于活跃气氛的人,大家就这么呆坐了一会儿,终于,宁录和贺云霄最先忍不住,出去了。 于和和梁沁面对面,他的旁边是君寒。 良久,他清了清喉咙,梁沁抬起头来,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却见这家伙躲避着他的目光低下了头,什么也没说。 唉,又是个木头疙瘩。梁沁理解他监视自己是奉了师命,不得不为,但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解释一句能死啊。 第74章乘舟返还 梁沁撇撇嘴,移动了下身子毫无形象的斜靠在仓壁上,干脆合上眼闭目养神。 脚步声响起,不用睁眼就知道,于和也受不了这仓里的尴尬气氛,出去了。 走出船舱,被防护罩过滤了的风温柔的吹起他的发,他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朝船头走去。 宁录和贺云霄并肩而立,欣赏着飞舟外面的景致。 “真希望我能快点儿筑基,这样就能自己驾驭法器飞行了,”相对于贺云霄,宁录的话还是比较多的。 “嗯,”贺云霄答得漫不经心。他比宁录大几个月,从小,他在这家伙面前都是以兄长自居的,可没想到,后来竟然成了这家伙的师弟。这转变,直到如今,他依然没法适应。 感知到于和的靠近,二人先后回过身来。 “于师兄,你也出来透气呀,”宁录心直口快。他这脾气,单纯的一点儿不像出身于商贾世家。 于和点了点头,“我去检查一下飞舟的防御阵。” 说罢,还真是有模有样的自船头往船尾,一个一个的阵基走过去。 此次师尊特意派他前来蓬莱海阁,确实为他着想。仿佛他笃定梁沁和大师兄一定能平安回来一样。 待迎到二人,他便有机会和梁沁好好解释一番,以求得到她的原谅。可是,见了面他才发现,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好解释的。一解释,就是把师尊和宗主推出去,这话他可说不出口。 当然,他是奉师门之命行事,这本就是明面上的。就算不解释,以梁沁的机灵劲儿也不可能看不出来。所以,干脆就什么都不说好了。若是梁沁日后伺机报复,他接着就是。 宗门首席怎么了?想他景元大长老的弟子,还能把他怎么着? 飞舟载着五人,飞越过高山,在广袤的平原上空稳稳前进,不时掠过城池和村镇。 行驶了大半天,终于到达太玄宗的领空。于和掏出自己的弟子牌符,空中的护山大阵立刻卸下防护,给他敞开大门。 飞舟一路前行,最终稳稳的降落在太微宫云和殿前的广场上。 “大师兄回来了!” “大师兄回来了!快去告诉师尊。” 许多人奔走着迎上来,不一会儿,君寒身边便被一群男男女女围住。 “大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大师兄你没受伤吧?” 这些人七嘴八舌,很是一派兄友弟恭,其乐融融的场面。 君寒十分好脾气的一一回应,脚下不停的往云和殿走去。 梁沁走在君寒的前面,君寒是个重礼的人,哪怕修为年纪上高出梁沁不少,却始终落后一步。 当然,这也是他刻意为之。 梁沁这个首席弟子,除了拥有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身份外,再没有什么能让人看重的地方了。 单灵根、资质佳这样的条件,也不足以与首席的身份相匹配,毕竟,好资质的人也不止她一个。 宗门里的人多少都对她有轻慢之意,虽然不会公然表现出来,背地里却是有不少不屑的声音。 收徒大典期间,君寒虽然因闭关而未能参加,可出关后,师兄弟们之间也是相互畅聊了此事。 起初,他也对梁沁并不在意。当然,他得端着大师兄的身份,不会同师弟师妹们一样,把话说出来,却也不免对今后要尊一个炼气期的小丫头为长,感到别扭。 然而,蜃景一行,他对梁沁刮目相看。 而今日这小小的举动,目的就是让大家看到他身为的大师兄的态度,给那些轻慢之人提个醒。 有的人脑子反应快,见此情景终于不再只围着他一个人关心问候了。对嘛,小师叔的马屁还是应该好好拍一拍的。 “小师叔,你没受伤吧?”景元的二十个的徒弟中,数排位第九的周奇脑子转的最快,嘴也最讨人喜。 “多谢关心,好着呢。”梁沁的态度不冷不热。 周奇碰了钉子并没有显出不高兴,依然热络的在前面带路。上了平台,来到殿前,还很恭敬的欠了欠身子。 “小师叔请!” 梁沁这才淡笑的看了他一眼,迈入殿内。 景元自殿堂上迎过来两步,梁沁首先见了礼:“师兄,我回来了。” “小师妹平安回来就好,一去数月,可把宗主担心坏了。” 这话应该不夸张,不过,他好像从来没有搞明白过宗主的心思。一方面,他会每日把他叫去,询问东海的消息。另一方面,他又十分笃定,梁沁和君寒定能安然返回,还亲自指定于和三人前去驻守迎接。 当然,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担忧还是不担忧。 “遇上点儿麻烦,所以没能在预定的时间内返还。诺,你的大弟子我也平安给你带回来了。” 景元笑的一脸慈爱,装模作样的说道:“谢师妹护我徒儿周全。” 守在殿外的众人一脸鄙夷:“到底谁护谁呀,她不给大师兄添乱就不错了。” 梁沁却自然而然的接过景元的话道:“好说好说。” 牛皮吹到这里,便就此打住了。景元以“宗主记挂着师妹,不妨先回清微宫面见宗主,至于除蜃之事,让君寒向我汇报即可。”打发了她。 也好,在蜃景里,她就没睡过一个好觉,也确实应该早点儿回去休息。 周奇主动自荐,送梁沁回清微宫。 他的飞行法器是一直不离手的扇子,扇面普普通通,却是个上品的灵器。 梁沁生来一副懒骨头,能坐着绝不会站着,能躺着当然也不会坐着。这会儿,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扇面上,昂首望天。 周奇的嘴角抽了抽,还真不当自己是外人。不过,这性格好结交,和他多少也有些臭味相投,他还是挺喜欢的。 “小师叔,你一路辛苦,回去定要好好休息才是呀。” 梁沁:“没话说就别找话,让我安静会儿。” 周奇:“……” 貌似,她这性格也不怎么好结交啊。 周奇不再说话,立在扇面上专心驾驭飞行法器。 不一会儿,扇子降落在清微宫的宫门外。 因十五年前宗主下令,除景元外闲杂人等不准入内,所以周奇只能将梁沁送到这里。 “小师叔慢走!”周奇依旧笑着说道。 梁沁这会儿才给了人家一个发自内心的笑脸,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多谢你送我,回见!” 周奇的笑容变大,刚才的郁气全消,觉得自己抱上小师叔这个大腿,还是很有希望的。 第75章清微秋色 清微宫的宫门乃是一座高大的牌坊,上面布有法阵。走到牌坊下面,她身上的气息被两旁的石兽认可,才听得一阵吱吱扭扭的开门声音。 无形的大门被打开,梁沁顺利穿过牌坊,沿着曲折蜿蜒的石阶往上走去。 石阶两旁是茂密的草木。此时正值深秋,草木或黄或红,更有些冬日里也保持青翠的植物,夹杂其间,色彩斑斓,很有韵味。 走不多久,便看见一汪湖水。随着燕雀湖的出现,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距湖岸不远处,主殿清微殿的红色飞檐,正好掩映在影影绰绰的树丛之间。 曲径幽深的小路依旧保持着干净整洁,明明正值草木败落之季,可脚下连一片落叶也没有。 梁沁抬头看了看头顶上已经落了一半叶子的海棠,不由为这还没化形的小花妖,感到心累。当李承济的花木,可真是太辛苦了。 来到清微殿前,梁沁便闻着一阵阵香气飘荡而出。她果断转了个弯,朝厨房走去。 李承济在做饭,一旁的小炉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浓郁的肉香味让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做什么好吃的呢?”梁沁走过去便要掀开锅盖去看。 李承济先一步挡开她,“等会儿。” 梁沁只好悻悻然的后退一步,却见他正准备用另一只大锅炒菜,便很自觉的坐在炼丹炉所改造的灶台前,燃符生火。 “这里不用你,”他竟然把她驱赶开来,“先回殿里休息,饭菜马上就好。”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过,这实在是太好了,她乐的不用干活。 回到清微殿内,梁沁便一屁股坐在了李承济经常坐的软塌上,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竟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先吃点儿东西再睡,”耳边传来清润的低吟。 梁沁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却见是李承济一张眸光带笑的大脸。 “唔,我睡了多久?”她坐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张毛毯。 “个把时辰吧,呶,肉都炖的软烂了。”他随意回道。 “肉”这个字眼传入耳内,她才立刻精神起来,“能吃饭了?太好了。还别说,我在蜃景里时,还挺想念你做的饭菜呢。” “是吗?”他嘴角裂开,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甜蜜的语言。 梁沁没有注意到他已经飞扬起来的眼角,目光全都被桌上的美食吸引。 坐下后,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 “多吃点儿,”把一块晶莹剔透的红烧肉夹在她碗中,然后万分满足的看着她吃下去。 “再喝点儿鱼汤,”说着,鲜香味浓的奶白色汤汁已经递到她眼前。 梁沁搅动勺子喝了一口,突然抬起头来:“怎么我这次回来,好似你对我比以前都好了?还不让我帮你烧火。” “这样不好吗?你为宗门立下大功,给为师涨了颜面,我犒劳你是应该的。” 梁沁点了点头,不再纠结此事,继续坦然接受。反正这人对她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的,回头要算计她,根本连眼睛都不会眨。 吃饱喝足,她主动施法诀清理碗筷。完事儿后,便被他催促着回了清月阁休息。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问任务的情况,梁沁本来想说的,奈何李承济不给她机会开口,便也作罢。反正他想了解,自会让景元汇报。 至于蜃珠,回来前她就交给了君寒保管,后续的事情就是用万年阳火摧毁就行了。她相信堂堂太玄宗应该不至于连这种阳火都搞不到,这事儿让景元去办,她也不必再记挂。 回到清月阁,第一件事自然是掏出被她藏在瓷瓶里的小鸦。这家伙依旧在悄无声息的沉睡,看到它的那一刻,梁沁的心才算是一下子落回了实处。 这灵兽袋虽然一直被梁沁随身携带,李承济也不可能没发现,但他却从来没有询问过。 不过她也不怕被人询问,谁说灵兽袋只是用来装灵兽的,我拿来当储物袋用不行么?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午后。打开门走出,却因眼前的景象而懵了一瞬。 九月的菊花开的正灿烂,暖阳下,红的白的黄的紫的还有黑的,把她门前空地铺的满满的,煞是好看。 梁沁在花海里徜徉了一会儿,越想越不太对劲儿。这花是李承济弄来的应该没错,除了他,这清微宫里没别人。 可他干嘛要做这些? 如果说,他之前对她好,是为了收服她。可现在就带着点儿讨好的意味了,这可与他高高在上的宗主身份不符呀。 带着这个疑问,梁沁直接跨入清微殿内。 “是你把菊花栽到我门前的?”以此开头。 “不喜欢?” “喜欢,谢谢啊!” 沉默一会儿——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对你好不好吗?” “对我好当然好,但是我心慌慌呀,得弄明白。” “很简单,就是想让你死心塌地留在我身边,为宗门效力。” 这个解释完全说得过去,梁沁暗自抚了抚胸口,不再有压力。 …… 秋高气爽,周奇日常偷懒,躲在枫叶林中的小亭子里晒太阳。 青砖铺就的小路上,两名女子袅袅娉娉而来,周奇一个激灵,以为二师姐来抓他了,立刻跳下亭中护栏。 可这时,却也已经来不及了,小路上来的女子已经感知到了他。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周师兄呐,”排行十二的杜青婷开口说道。 她身边跟着一个腰悬玉葫的青衣女子,此乃东石崖的弟子,李雪儿。 “蜻蜓小师妹?”周奇在护栏下站直了身子,脑袋从下面伸出来,堆起满脸的灿烂笑容,“咦,李师叔来啦?多年不见,您还是一样的气质超然。” “周师侄,你这张嘴可是越发会说了。” “哪里哪里,”周奇也不管人家是不是说的反话,反正就当了好话听,“二位今日怎么有闲来此?” “没得师兄清闲,”向来和他关系不错的杜青婷,此番说起话来却是阴阳怪气,“听说您抱上了小师叔的大腿,怎么?如今连功都不练了,躲在这里偷懒?” 周奇起身一跃,跳入亭中,白了杜青婷一眼说道:“师妹知道我向来备懒,何苦拿这话挖苦我。” “昨天迎接大师兄归来,就独你围着小师叔转,还笑的一脸谄媚,别人不知道你,我可看得出来你存的什么心思。以为傍上了小师叔这个靠山,就能得到宗主的青睐?你也不看看,你现在是什么修为?” “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哈,我是那样的人吗?”周奇反驳,“你们一个个的对小师叔刻意疏远,我看不过去,这才要和小师叔亲近的。” “呸,说的冠冕堂皇。” 周奇嘴角歪了歪,杜青婷这个人,心眼不坏,但脑子里的观念便是非黑即白,一有看不过去的,就非常毒舌。 第76章粗大腿梁 现在来说,梁沁这根腿还不是很粗,但毕竟首席弟子的身份在这儿,也迟早会变粗起来的。提前抱上,比粗了之后和别人抢着抱,更有优势。 而周奇虽然贵为大长老的弟子,奈何师尊的徒弟太多了,论资质修为,他又不是最拔尖的,得不到太多的重视。再者说,头顶上有个大师兄压着,又处处得师尊和宗主的心。有珠玉在前,下面的这些弟子,要出头真的很难,他可不得自己找出路么。 太玄宗的金丹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整个宗门内部,不足百个。同样是金丹,因修为实力和本身势力的不同,在太玄宗的地位也是如云泥之别。当然,这种情况,在金丹众多的各大宗门,都是存在的。 作为修士,有些人只求大道长生,但周奇却从未想过自己能结婴。他觉得修为能到达哪个地步,都是命中注定的。遗憾的是,他肯定成不了顶尖的人,能结丹做一名精英就不错了。 周奇出身外门一个中小家族,自他拜入景元门下第一天起,家族内便把复兴的重任全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 所以,他的目标,也只能是七大长老之一。 七大长老是太玄宗手握实权的存在,身份地位自不必说。当然,要登上高位,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首先,他得成为金丹,其次,他要尽可能的展现出自己的处事能力。 而若真能得梁沁的青眼,成为她的得力助手,成为七大长老也只是时间问题。 周奇见杜青婷一点儿好脸色也不给他,索性也不再此碍她的眼,说了一句:“不和你多说,我练功去。”便自以为很潇洒的离开了。 杜青婷冷哼一声,不予理会,反而坐下来,和前来找她的李雪儿说起了话。 “哎呀,几十年了,你随师叔祖在东石崖闭关,这宗门内的大事,可曾听说了?” 李雪儿微微一笑,“虽是东石崖关门谢客,却也不是对外界一无所知。宗门内发生的大事,消息还是能传过去的。” “诶,师叔祖要为太师叔祖守孝闭关百年,现在百年将至,此次为了请出上古金燧提前出关,那焚灭蜃珠的大典过后,是不是还要回去继续闭关呀?” “这是自然,”李雪儿伸出手,与杜青婷紧紧相握,“师尊在师祖面前发了誓,定要守孝满百年才可,总不能因为中途出关,就违背誓言吧。” 一听李雪儿这么说,杜青婷嘟着嘴叹息一声,“那我要多少年才能再见到你。” 李雪儿笑了:“已经九十九年了,今年师祖的百年祭奠后,就能出关。不过,焚蜃大典期间,东石崖的门也是敞开的,你要想见我,随时都可以。” “嗯,我会经常去找你的。” “诶,你跟我说一说,宗主的弟子,长什么样?” 一听这话,杜青婷赶紧用神念四下里看了看,然后在这小亭子里布了个结界,才说道: “也就那样吧,都说她长得漂亮,我反正没觉得。” “作为咱们太玄宗的首徒,长得好不好看倒在其次,最重要的是能力。此次除蜃,她小小年纪就立了大功,看来此人,倒是值得宗门着力培养。” “哼,”杜青婷冷哼一声,对李雪儿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她有什么能力?一个仅有炼气期的小丫头,能除得了蜃?不被吃就不错了。拿大师兄做跳板,回来后功劳几乎全被她一个人占了,真当我们这些人是傻子。” “我看也不尽然,”李雪儿摇了摇头,“除蜃任务危险异常,说不准就是个有去无还,她若是以此事来提高在宗门内的威望,未免太拼命了。” “你的意思是,她真有除蜃的本事?说出去谁信呀?” 李雪儿虽然这么分析,却也是不信的。不过,师尊让她收集的信息,到现在也差不多了,可以回去复命了…… 这边,景元站在清微殿内,连着向李承济汇报了两件事。 “东石崖的李师叔说要见您一面,您看,是让她直接来清微宫还是您起驾去紫宸殿?” “去紫宸殿吧?也好让那些想见我的人都见见。” “是,弟子回头就安排下去。下面的长老说,焚灭蜃珠的大典,定在半个月后,是否太仓促了。此次,我们足足邀请了上百家仙门前来观礼,万一准备不足……” “那也顾不得了,蜃珠之害,在于狡诈诡谲,此物最是善于迷惑人心。就算被玉盒封印着,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唯恐日长生变,还是早一日焚了的好。” “随便哪一日焚了算了,偏你们还要搞出这么多事情,非要举办什么焚灭大典。”梁沁站在一旁,一脸的不以为然。 “师妹此言差矣,”不等李承济说话,景元就忍不住了,“这邪物为害世间成百上千年,却无人有本事降除。 而咱们太玄宗辛苦降服此物,消息传出去,自然要给天下人看看,总不能空口无凭吧。” 梁沁无话可说,她做魔帝一千多年,早就习惯了魔修们直来直去的性子,肚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想问题自然和李承济等人不同。 不过,景元的话她无法反驳,这件事不是个人荣誉的问题,而已经上升到了宗派的层面。事关宗派,虚名之类的,还是要争一争的。 “你不是想去外门吗?”景元汇报完了宗门事务,李承济随口说道,“让景元派于和送你去吧。” 景元刚要答一声“是”便被梁沁掐断了,“不用麻烦,我去翻山岭租一只飞禽去即可。” “还是让他送你吧,早去早回。” 见李承济说话不容反驳,景元这才完整的答出一个“是”来,退了出去。 “干嘛?怕我找于和的麻烦,让他向我示好?”梁沁一屁股坐下,再不肯好好站着。 “你不是已经原谅他了吗?”李承济轻描淡写的看了她一眼。 梁沁仍然嘴硬,“我说过?” 李承济但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赶紧去吧,记得早点儿回来。” 梁沁慢悠悠的走到宫门处,这么会儿的功夫,于和已经等在那里了。 “小师叔,”他行了一礼道。 “嗯,”梁沁不冷不热的回应,“劳烦你送我去外门。” “我也许久没见到何叶了,正好和你一道去看看他。” “那就走吧。” 第77章恋人相见 飞舟载着二人在仙柳镇降落。于和收了飞行的法器,这才跟着梁沁往坊市的方向疾步走去。 此番来外门,除了探望何叶,她便是想在仙柳镇采买些东西回去。 正值秋收采摘季,也是大大小小的采摘队最忙碌的时候,天黑之前,何叶应该回不来。所以她也不着急,在坊市里慢悠悠的逛着。 现在有钱了,以前想吃却又不舍得吃的东西,终于可以吃个够。反正下来一趟也不容易,多买些,吃不了带回去,慢慢享用。 在毛家卤肉的店铺前,梁沁把每款肉都买了一些,装进储物袋里,然后直奔下一个目标。于和一直耐着性子跟着她——不耐着性子也没办法,他是被派来当保镖的。 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梁沁逛完了坊市街头最后一家铺子,才边吃着,边和于和一起朝何叶居住的小院寻去。 熟门熟路的拐过一条条小路,进入一条狭窄的巷道。巷道的尽头,一扇木门半开着,里面传来一个粗嗓门妇人的说话声,仿佛又是在为修炼的事儿,训斥她家的儿子。 “胖婶,好久不见,”梁沁推门进去,迎面就看见了她。 胖婶愣了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梁,梁姑娘?”然后看向后面的于和,“于公子?” 这声梁姑娘和于公子叫的明显生疏了许多,梁沁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惊慌,看到了不知所措。 “还和以前一样,叫我梁丫头就好了。”梁沁随和的笑了笑。“您以前不是称他于小子么?” “不敢不敢,您二位身份贵重,我以前是有眼不识泰山……” 梁沁自不必说,而于和,在他搬出小院后不久,院里的人便从何叶那里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其实于和搬走后本没有打算再和何叶等人扯上关系,奈何后来何叶按照他留下的地址去寻他,却始终找不到这个人。幸好二人保留了传讯方式,于是,何叶的传讯符便直接飞上了平邪峰。 于和知道此事是瞒不住的,便找到何叶,向他坦白了事实。 “胖婶,我们没有怪你的意思,”于和十分好脾气的说道,他看了眼西屋,转换了话题,“何叶什么时候回来?” “哦,应该快了吧,”胖婶的脸色放松了一些,“若是不嫌弃,来我屋里等吧。” “也好,”梁沁从善如流的说道,“以前也没少在胖婶的屋里蹭饭吃,劳烦您先给我们预备些吃的吧。”她说着,掏出刚才买的各种卤肉。 “你还吃?”于和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从坊市里一路走来,她吃了不少东西了。 梁沁白了他一眼:“等何叶来了,我们一起吃。” 走进胖婶的屋里,见贾小宝正在练习术法,他把自己锁在一个隔绝阵里,小小的火球在他手里明明灭灭,总是控制不好。 “这会儿倒用起功来了,”胖婶跟在后面进来,朝贾小宝走了过去,“贵客来了,你还不赶紧迎接?一点儿礼数都不懂。” 贾小宝这才撤了隔绝阵,工工整整的向着梁沁和于和各行了一礼,“梁姐姐,于叔叔。” 这辈分,又乱了。 刚行完礼,脑袋冷不丁的被自家老娘呼了一巴掌,“叫错了,这位得称梁姑娘,这位要称公子。” “唉,”于和抬手制止,“就按以前叫吧,什么姑娘公子的,虽说我们身份变了,可毕竟有以往的情谊在呢,别生疏了。” “诶,”胖婶唯唯诺诺的笑着,“我就说嘛,您二位虽然飞上了枝头,也断不会忘了我们的。” 这么说着,她从柜子底下拿出了珍藏多年的灵茶,给于梁二人冲泡上,便忙忙碌碌的去收拾饭菜了。 梁沁刚才吃多了东西,倒是有点儿渴了,端起茶杯自斟自饮。灵茶搁的时间长,难免灵气都跑光了。 过了期的茶,口感变得很差。所以,于和嫌弃的没有喝一口。 贾小宝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二人对面,老娘留下他,是要陪客人聊天的,可聊什么呢? 他今年十岁了,虽然依旧是个孩子,却也已经懂事了。知道面前的这两位叔叔姐姐,身份和之前在院里住的时候不一样了,老实木讷的他,在面对老娘口中的贵客时,也显得诚惶诚恐。 “你教一教他控火术吧,”梁沁看向于和,随口说道。 以前梁沁也给这孩子辅导过术法,奈何他天分实在低下,好些内容揉碎了讲给他,他仍是无法领悟,气的梁沁不爱再教他。 想到贾小宝的愚笨程度,于和对梁沁的提议蹙起了眉。但在注意到这孩子充满期望的目光时,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修炼了五年,贾小宝的修为堪堪停留在了练气四层,这资质,让谁看都是进内门无望的。 奈何贾大全和胖婶对他的期望太高,他也不得不努力。 于和给他讲了一遍控火术的要领,边讲解边示范,反复不停的修改他的错误手法。 其实,于和讲的和书上是一样的,只是贾小宝自己修炼无法领悟。好在一示范,他看懂了于和的手法,没多久竟然一下领悟通透了。 “没错,”于和耐着性子鼓励他,“多多练习,时间长了,就能如臂使指。” 贾大全回来后,看见屋里的人先是吓一跳,接着便要郑重的向他们行礼。于和赶紧扶住了他,劝他不必如此。 胖婶把收拾好的菜肴摆上桌,再施了个隔热罩,等何叶回来,好一块儿吃饭。 好在,他们没有等多久。 从窗户里看见一个人影朝西屋走去,梁沁跳下座椅,站在胖婶家的门口喊了一句:“何叶。” 正在施法开门的身影顿了顿,转过身来。 “怎么?半年没见,不认识了?”梁沁走过去,拍了他一下。 何叶这才露出欣喜之色,摸了摸梁沁的头,“感觉你长高了不少。” “是吗?”梁沁也摸了摸自己的头,感觉不会长那么快,应该是何叶的错觉吧。 “阿和,”头顶上的人轻轻唤了一声,梁沁听着感觉一阵酥麻。抬头看去,却见二人的目光相撞。哪怕在漆黑如墨的夜里,也能感觉到激烈的火花四溅。 “胖婶给我们准备好了饭菜,快来吃吧。”梁沁撇撇嘴,明明那些菜肴是自己买的,于和这家伙倒很自然的反客为主了。 “好,”何叶没有多说什么,迎上于和,二人亲亲热热的回到胖婶的屋里。 哎呀,梁沁看着挨在一起的一对恋人,满眼的小星星。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两人丝毫没有生疏感,这才是相爱的人呐! 不过当事人却并不知道梁沁心里的想法,坦然的并肩坐在一起,还不时的相视而笑。 第78章邻里邻居 贾大全和贾小宝也上了桌,黑瘦的汉子一开始还相当拘谨,见何叶神态放松,他这才也跟着放松下来。 倒是贾小宝,因刚才就和于和互动过,初始的紧张不安早就消散无踪了。 胖婶还在厨房里忙活,她准备用自家的食材再加几道菜。屋里的气氛还算融洽,感觉上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大家边吃边谈,自然而然的说起了宗门内这两日的大事。 “听说这蜃怪可了不得,在东海危害多年,无人能将其降除。嘿,咱们太玄宗一出马,就把那东西给除掉了。”贾大全喝了一口酒,说话时满满的自豪感。 底下的人只知道,宗门派出的人降除了蜃怪,却还不知执行任务者是谁。 握有第一手资料的于和笑着,刚说出一句:“此次除蜃,可是我大师兄和……” 下面的字还没来得及吐出来,突然感觉脚上一阵刺痛。下意识的朝梁沁看去,却见那丫头瞪了他一眼,继续若无其事的吃东西。 “和什么?”何叶也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 “没什么,主要是我大师兄的功劳。” 贾大全一脸的崇拜模样,“君寒真人名不虚传呐。” 然而何叶所关心的事,就比较实际了:“此次大典,据说要邀请上百家仙门,执事府在今天早上挂出了整整一面墙的任务。要招待客人,灵茶果蔬的需求量肯定不少,我们采摘队的任务,不免更加繁重。好在,任务多了,宗门给与的回报也相应增加了。估计这一个采摘季结束,能比平时多收入三分一的灵石呢。” 夜色渐深,于和始终记得要早点儿带梁沁回去,筵席刚刚过半,就拉着梁沁起身告辞。 何叶将他们送出小巷,临别前,梁沁把一储物袋灵石塞到他手里,却被何叶严词拒绝了。 “拿回去,无功不受禄,我自给自足挺好的。” 那种肉麻的感谢的话,梁沁说不出口,不过此刻却也是难得的正儿八经起来:“这三年住你的、吃你的,现在我不差钱了,给你点儿回报也是应该的,你就收着吧。” 说着,作势再次向何叶递了过去。 何叶将头瞥向一边,连看都不看一眼眼前之物。 “我当年领你回来,只是为了报答你救舍妹的恩情。再说,这三年来,你按月付我生活费用,我给与你的那点儿小小照拂,也算是扯平了。本就谁也不欠谁,你又何必再给我报酬。” 她最讨厌何叶这种什么都不求的性子了,这就是想让人家心里一直欠着他的。 倒是于和叹了一口气,插嘴说道:“算了吧,他这人就这样,自尊心太强。我之前也给过,他死活不收。” 梁沁无奈,只得收回来。却又拿出了另一个储物袋:“既然灵石你不要,那这个给你吧,反正我留着也没用。” “这是什么?”何叶没接,他得先问清楚。 “我之前在蛟龙秘境采摘的一些灵药,都是些常见的,数量也不多。不过胜在灵气精纯,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其中灵桃被她在蜃景里吃光了,灵枸杞、灵菇等物,留在了清微宫的厨房里,正在一点一点的被她消耗干净,只剩下这些年份不多的常见药。 这些药对于身处高层的人来说,根本不稀罕,然而拿到外门,却肯定是抢手货。 “好,那我就收下了。”既然是梁沁不需要的,他也就不再有负担。 “太晚了,我们要赶紧回去了。”于和看着天色说道。 何叶也抬头看了看夜空,“好,快启程吧,免得回去的晚了,受你们的师长责罚。” 二人相互做礼辞别,然后,于和叫出了自己的飞舟。 “何叶,”飞舟起飞前,于和转过身说道,“你不要一心只想着积攒钱财,灵石差不多够了,就停了宗门任务,修炼才是最重要的。希望三年后,你我能在内门相见。” “多谢忠告,我心里有数!” 飞舟缓缓升空远去,地上的人渐渐模糊变小,最后和浓郁的夜色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了。 飞舟之上,梁沁很没形象的靠着船舷歪坐,于和看着她,禁不住蹙眉。 身为首席大弟子,代表的是宗门的门面,这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拿得出去。然而,他却不好把这意见提出来,依着梁沁的脾性,除非她能主动认识到错误,否则别人越是劝说她,她越是和人拧着干。 “唉,”他在她对面坐下来,“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 “说什么?” “你和大师兄一起除蜃的事啊,焚灭蜃珠大典在即,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功劳。又不需要保密,有什么不可说的?” 梁沁答非所问:“你是站哪头的?” “什么意思?” “除蜃之功,你是站你师兄还是站我啊?” “不是你和师兄一起完成的吗?干嘛非要我做选择题?” “不对,”梁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君寒一回来就闭关了,功劳的事儿他肯定没解释清楚。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内门弟子,肯定觉得我是占了君寒的便宜。” “我可没这么想,”于和有些心虚的强调道。 “哦?那你是觉得,除蜃之功,我至少得有一半了?” “这……”于和犹豫了,他也不相信梁沁能为君寒除蜃增添什么助力。 “看吧,你自己都不相信除蜃的功劳有一半是我的,干嘛刚才还把我的名字提上去?” 也怪梁沁在外门时实在太小心翼翼,不敢出头冒尖,虽然修炼的速度令那些外门的人咂舌,做事可低调的很。怕事程度和何叶有的一拼。 恐怕连李承济也没想到,当他们九死一生,除蜃归来后,弟子们会是这种态度。 但凡知道此事的内门弟子,都说宗主是为了梁沁能够在宗门内尽快树立威望,而将君寒当做跳板。明明蜃怪是君寒所除,功劳却要被梁沁占领一半。 这话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可他们无一不为君寒感到不平。 “你自从回来就在清微宫里呆着,这些话是怎么传到你那里去的?”于和不解的说道。 梁沁笑的很是没心没肺:“我猜的,怎么样?够聪明吧?” “切,”于和撇嘴,“一听就不是实话。” 她当然不可能说,这些消息都是想讨好她的周奇,主动传讯给她的。 第79章东石佳人 从现在起,周奇就是她的眼线了。 直到现在,她都没对太玄宗产生什么归属感,可如今被当下的流言蜚语这么一闹,她反而不得不去想今后的处境了。 如果不出意外,她在被李承济拖累致死之前,恐怕都要为太玄宗卖命。好在,李承济给了她一个令人侧目的身份。 不过,这身份尊贵是尊贵,但身处高位,难免会受人蒙蔽。接下来,她也是时候要好好经营自己的手中的权利了。 回到清微宫,见了李承济。这个时辰,他已经自己煮了药液,沐浴完毕,此时殿内满室残余的药香。 梁沁本想着打完了招呼就回去睡觉,却被身患严重失眠症的李承济给叫住了,非要在大半夜给她交代宗门事务。 “……大典的事,你和景元一起主持。景元负责台前,你负责幕后。” 所谓幕后,只是掌握一下总体的流程和方向,不用亲自做事。这样还好,她是个懒性子,最怕干活。 “但迟早是要把你推倒前面去的,我太玄宗的首席弟子,总要让世人看到。借着此次焚灭蜃珠的大典,你也要适当在前面露露脸。” 梁沁打着哈欠点头:“哦,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吗?” 李承济摇头,“罢了,你回去睡吧。” 得到解放的梁沁一骨碌从蒲团上站起来,朝门外走去。然而走到门口,她却又停下了,转过来问:“师尊,咱们假设一下,您若是在我炼化了偃骨之后陨落了,是不是我就能继承你的衣钵,成为太玄宗的宗主?” 李承济直勾勾的看着她,差点儿把梁沁看毛了。 “你还真敢想?” “有什么不敢的,我魔帝都做得,你太玄宗的宗主为何做不得?” 李承济哀叹一声说道,“等你成功炼化后再说吧。” 梁沁不满:“看来你压根就没打算让我继承你的宗主之位呀?” 李承济反驳道:“你到如今不也没把自己当做太玄宗的人吗?” 这话让梁沁无可辩驳,认输,扭头就走人。 回到清月阁,梁沁隔窗望着天幕上的如眉弯月,右手摸上悬挂在腰间的灵兽袋。 “……不就是被几道天雷给劈了么?至于睡这么久?”梁沁手捧灵兽袋,忍不住的喃喃说道,“真是没用,就你这样还想飞升上仙?” 她想象着小鸦的神态,习惯性的自言自语。 “什么?你说我无能?你以为我愿意拜自己的仇人为师?这不是形势所迫嘛。我这叫能屈能伸,装得了大尾巴狼,做的了缩头乌龟,那才能成就大事。” 叹息一声,然后泄气,“你说的对,我不能就这样任仇人摆布。”哪怕他不是仇人,也不能将自己的性命放在别人手里。 她仔细想过了,要摆脱这一切,唯一的办法,依然是魔骨传承。 她绝对不相信自己能炼化偃骨,而若不想给李承济陪葬,只能再次获取魔骨传承。 由于获取魔骨传承需要舍弃自身骨肉,在魔骨井内凝练魂体,重塑真身。从理论上说,舍弃自身血肉,就是连偃骨也能一块儿舍弃,自然可以帮她摆脱了偃骨的控制。然而,事实是否如此,还需要验证。 这偃骨既然是与李承济的神魂相连,放在她身上,难免也已经嵌入了自己的神魂里面。 另外,她如今可没有绝对的自由身离开太玄宗,若要继续前往魔界的行程,还需要一番计划。 脱离太玄宗,必须一举成功,否则,那李承济说不定就会让自己永远失去自由。 不急,她告诉自己,慢慢来,机会会有的。 …… 第二日吃过早饭,李承济便在景元的迎接下,起身前往紫宸殿。白云“行风”稳稳的自天而降,堪堪停在紫宸殿的平台上。 “宗主!”殿外迎候的长老们,纷纷躬身施礼。 “各位长老不必多礼,”李承济说罢,带着似有若无的微笑从他们眼前走过,进入大殿之内。 梁沁在李承济身后,紧紧跟随,而其他人也在景元的带领下,依次跨入殿门。 这个门派十分的重规矩,形式感特别强。就比如现在,李承济进入殿内,会站在宗主首座前等一会儿,待所有长老都进来了,并且到达自己该在位置,他才撩衣坐下。而长老们,也都是等李承济落座后,才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梁沁在这里,到底是个小辈,自然没她的座位,她也只能板板正正,老老实实的站在李承济身后。 不过,宗门议事带着她,也足以可见对她的重视,下面的长老便不敢轻忽。 “为了宗门即将举办的“焚蜃大典”,近日又要辛苦各位了。” “为宗门服务,弟子不敢言苦。”这句话,下面答的竟然十分整齐,就好像提前排练过似的。 “东石崖李真人求见!”外面某个弟子拖着长音喊道。 “有请!”李承济不紧不慢的回了两个字。 “有请李真人觐见!”声音依旧高昂嘹亮。 梁沁打心眼里感觉累,全是形式主义,好好见个面,商量个事儿,非得弄那么严肃,有什么意思?没劲。 她可不要做这破门派的宗主,还是魔帝自在些。 正这么畅想着,殿门口进来了一位袅袅婷婷的红衣女子。说是红衣,却不是正经的大红,而是暗红色。由于她的衣着过于隆重,大红色未免像嫁衣,而暗红色就不然了。 太玄宗是以衣服颜色的深浅区分地位的高低,李承济出门时的礼服,一般都是接近于墨色,所以,其他人都不会穿过于深的颜色。 她一步步向殿内走来,腰间悬挂着的红玉葫芦随着走动,不时窜出外袍,若隐若现,灵动极了。 梁沁看向她的时候,她的目光也在梁沁的身上撇过。梁沁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觉得那眼神如刀子。 “参见宗主!”女子面容姝丽却目光冷清,站在殿中央行了个十分标准的拱手礼。 “几十年未见,师妹可好啊?” 师妹?前世,这位李师妹并没有在仙魔大战中露面,很可能她早就仙逝了。 不过,既然是师妹,干嘛把她当情敌一样? “谢宗主挂念,我很好。”李师妹微垂着眼睑,不与堂上之人直视。 不用说,这个李师妹和李承济之间肯定有事儿。 先不说她上来就对她梁沁怀着满满的敌意,单看她此时的神态。虽然处处拿捏的无可挑剔,但在面对李承济的时候,也太过于一本正经了,就像李承济负过她一样。 明明是她自己请求觐见,却要刻意摆出这种姿态,显然心里是有怨气的。 “师妹急于见我,所谓何事?”面对师妹的冰冷态度,李承济面色不改,语调如常。 “关于我师尊所留法宝,上古金燧之事。”李师妹用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 “哦?有什么问题吗?” “为表示对我师尊的尊重,想请宗主亲自迎法宝出东石崖。” 第80章佳人之请 梁沁心想,也不是什么非见面说不可事儿么,让景元传达一下不就行了。说起来还是想见李承济这个人,顺带着,肯定也想看看她这个新收的徒弟。 却见坐在上首的李宗主沉吟了一下! 可不得犹豫么,他如今才练气一层,御驶一件飞行法宝都支撑不了清微宫和太微宫一个来回,让他亲自去迎什么劳什子玩意儿,他肯定得露馅。 “好!”他却答应了。 知道内幕的梁沁和景元同时为他捏一把汗。 “谢宗主!” “不必言谢,这本是我对令师该有的敬意” 在梁沁看来,李承济的古井无波,比李师妹所表现出来的清冷,更让人伤心。 哎呀,看来是妾有意郎无情呐。 正沉浸在自己的畅想中,耳边传来李承济的加密传音:“议事呢,别总开小差。” 我开小差你都知道? 首先,李承济过问了“焚蜃大典”的准备工作。 出来回话的,是长老中排名第七的典仪长老: 要想彻底焚毁蜃珠,必须用万年阳火烧灼。太玄宗虽然被称为世间数一数二的大派,但上万年的阳火还真不怎么好找。景元想来想去,想到了东石崖。 东石崖的传承为医修,修仙界只侧重于丹药,却并不重视医道。医修传承寥落,为数不多的医修,便是在太玄宗也只留下了一脉。 医修当然也是炼丹师,各种真火、阳火、寒火自然不少。其中,镇谷之宝,乃是前东石崖主遗留下来的上古金燧。 金燧乃是取火之物,取的,正是天上的太阳之火。 用几十上百万年的金燧,取天地初开时便存在了的太阳之火,正是焚灭蜃珠的最佳火源。 太玄宗举办过的典仪不少,可焚灭蜃珠这种事儿,是第一次。大部分流程虽然都可按照之前的来办,但因蜃珠的特殊性,既要保证前来观礼的宾客确实能见到蜃珠,又要免受其影响。如何设置阻隔屏障,是负责典仪之事的七长老重点要考虑的问题。 李承济针对此事珍而重之的问了一句,七长老答得倒也仔细:“……此次的观礼场地依然定在紫宸殿前,为保证宾客的观礼效果,可在殿前的广场上搭建高台。高台用法阵围住,展示蜃珠时,便启动隔绝阵,绝对不会让宾客受到蜃珠的影响。” “那有什么意思?”梁沁突然开口,“你不让他们受点儿影响,他们哪儿肯相信这是真的蜃珠?” “这……”虽然梁沁说的有几分歪理,但是,七长老认为还是安全稳妥为主,“宾客若受了蜃珠影响,恐会引起暴乱……” 七长老的想法没错,梁沁也不欲多说。岂料李承济猛然向她看过来,说道: “沁儿以为,此事该当如何?” 这却是让梁沁不得不说了。 “依然采用隔绝阵,但不能隔绝五感,却必须结实。至少,要顶得住元婴的全力一击。” “她还真敢玩儿,”一旁的三长老忍不住暗自嗤笑。上百家仙门,来的都是各派数一数二的人物,要真在典礼上动起手来,怕是整个太微宫都能给掀了。 李承济也不由得沉吟下来,“你有几分把握能控制好现场,保证蜃珠顺利焚毁?” “放心吧,我见好就收。保证在那些人作出反应前,就把蜃珠投掷于火内。” “梁师侄的意思,是你来为大家展示?”三长老质疑她道。 本来大家都觉得,论修为心性,李宗主都是最高的,应该可以战胜蜃珠的影响,理应他来为宾客展示才对。 “对呀,除了我,谁还能免受蜃珠的影响?” 其他人更不解了,“难道说,梁师侄能完全不受蜃珠的蛊惑?” 重复的话语,梁沁懒得再说。倒是李承济含笑看着他们,“这是沁儿天生的能力,诸位不必怀疑。” 梁沁不动声色的看了他一眼,这个解释,也行。 可下面的人却更加诧异。 “还有这种事?若连蜃珠的影响都能免疫,那世间的幻境,岂不都能战胜?” “也差不多吧,”梁沁随口说道。 刚才问话的三长老倒抽一口冷气,却仍觉得梁沁是大言不惭:“若真如此,梁师侄的心性和意志力,这世间可就无人能及啊!” 他们这些金丹活了几百年了,可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对影响心神之物产生免疫的。 梁沁不与他争辩,他爱信不信,反正到时候事实会证明一切。 倒是五长老,突然开口拍起了马屁:“不曾想梁师侄还有这等本事,怪不得东海除蜃,宗主会派遣师侄前去。” 梁沁看着他的嘴脸,想象了一下当初在外门时见到他的样子,简直是两副面孔。 那时的他,对这些外门弟子,根本不屑一顾。当时冒着得罪三长老的危险,帮助了他们,应该是看在于和的面子上吧? 现在再来分析他当时的做法,倒也不失为左右逢源的一招。看似得罪了三长老,实则是帮了贺家。 如若不然,当时任由那贺小姐把事情闹大,恐怕贺家吃的亏会更大。他五长老帮着三长老及时止了损,这份人情,也够大的。 其实五张老做事还是比较公正的,虽然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景元和三长老所代表的贺家,他都不想得罪,最好各施点恩惠。但只是这样的话,自然是两方他都不会靠的太近。 在原则内行事,他若一旦有得罪一方之处,也好有借口推脱。 就是不知,若有朝一日李承济倒台之时,他会做何选择? 是袖手旁观还是推波助澜? 梁沁在想派系争斗,李承济依然镇定自若的在应付长老们的质疑。 “沁儿这份天赋,确实罕见。本不欲大肆宣扬,既然诸位有此疑问,也是不得不说了。” 宗主说的话,自然是有一定信服力的,下面的人再无话可说。而高层弟子之间所流传的,“首席弟子借助君寒树立宗门威望”的话,怕是要再今日之后,就得止住了。 商议完典礼之事,梁沁又耐着性子陪李承济听了其他几位长老禀报宗门事务,议事完毕后,已经正午了。 乘坐行风往清微宫而去。这一次,梁沁出手的很及时,一离开众人视线,就开始往李承济的经脉里输送真气了。 不过,梁沁的真气一方面要供应飞行法器,另一方面,还要助他维持“月锦百变袍”,再加上往他人经脉输送时损耗掉的,也仅仅只是让他们险险落在清微宫前的空坪上。 真气消耗量过大,梁沁和李承济二人一时间气息不稳,连着呼吸都粗重起来。 正要往宫门处走去,却听到一声脚步的轻响迎面传来,二人心中瞬时警铃大作,下意识的抬头看去。 第81章佳人难得 身穿暗红色衣袍的女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缓步朝这边靠近。 “师兄见谅,几十年未见,想和师兄单独聊聊,所以刻意等在此地……”女子神态闲适,目光直视对面的男子。 幸好李承济没有撤下月锦百变袍的效果,否则,这会儿肯定露馅了。 不对,等等,那女人刚才说什么? “怎么?师兄你连我这个金丹都没有察觉到?” 李承济扯开嘴角,正要说什么,冷不防刚才还距他们两丈之遥的人,这会儿突然靠近,一只手已经握住了他的手腕。 梁沁自知实力差距,非但没有阻止,还很乖巧的退开了几步。 明哲保身很重要啊! 把了会儿脉,女子眼中神色难明,她仰着头看向李承济,“果然如此,经脉断了个七七八八,修为就算没有全废,也差不多了吧?” 还真露馅了,梁沁这会儿已经转为了吃瓜群众。 李承济倒始终平静如常:“师妹,进去说吧。”言罢,将一枚玉牌递给她,“护山大阵不识你的气息,用玉牌通行。” 李师妹接过玉牌,看向他的那一双眼睛里满含怨念。 “哼,”她苦笑一声,“我闭关只不过区区五十几年,何时你我之间的情分疏远至此。就连见你一面,都变得这么难?” 李承济穿过宫门牌坊的身子顿了一顿,心中颇为无奈。 李冰洁是他金丹期游历时带回来的,那年她十六岁。因出身修仙世家,又是单木灵根,曾得家族着力培养,遇到李承济时,她已经是练气后期。 原本,她不叫这个名字。然而家族惨遭灭族后,她为了躲避追杀,便决定改名换姓。由李承济赐名,并跟了他姓。 李冰洁,取冰清玉洁之意。 自第一次见到李承济,她就为他惊为天人的容貌所倾倒。然而她知道,李承济志在大道,所以也没想过成为他的道侣。本以为,得了他的赐名,便能拜他为师,此后都能相伴他左右。 却没想到,她跪下来磕头的时候,他却避开了。 将她带回宗门后,她拜了东石崖的云胤真人为师,倒也得了不错的传承。 虽然没能成为李承济的弟子,可见无论多少人劝他,也一直不曾收徒,心里倒也平衡了许多。 她想,或许,他就是不愿意收徒罢了。 然而,几个月前,宗门内热热闹闹的举办收徒大典。消息传到东石崖,她失落了好长时间。 本以为,自己在他的面前,是被区别对待的——哪怕他成了一宗之主。 可此番出关,她急着来清微宫见他,却没想到,竟然被无情的阻隔在护山大阵之外。后来,她去见了景元,而景元也并没有直接带她入清微宫,而是禀报了之后,才让她去紫宸殿觐见。 如此这般,她如何能不心伤难过。 意识到面前的女人,对她满是敌意。梁沁决定离前面两人远点儿,只默默在后面跟随好了。 沿着弯弯曲曲的石阶往上走,满眼的秋色美景,也没能让李冰洁紧蹙的眉头舒展开。 “师兄怎么就不问问,我是如何发现的?” “师妹心思细腻,最擅长通过蛛丝马迹寻觅线索,我想,定是这护山大阵让你起疑了吧。” “没错,还是师兄最了解我。”李师妹终于露出笑颜,“既是你这化神所居之处,何须什么防御阵法?” 李承济低头浅笑:“护山大阵确实多此一举,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修为不在了,想要掩藏好这个秘密,清微宫自然需要多加防范。” “师兄是用了什么法子遮掩修为?方便告诉冰洁吗?” “一件法宝!” 他答得爽快,却没有说是什么法宝。这种不被信任感,再次让李师妹心里感到不舒服。 她低头苦笑一声,却也很识时务的没去追问。相处久了,她是知道他的性子的,若一让他说句重话出来,颜面上就不好看了。 “我以为师兄永远都不会收徒呢。”她转换了个话题。语气平静,刻意掩盖了浓浓了的醋意。 李承济的嘴边始终挂着浅笑,仿佛是习惯使然,总之不达眼底,让人看不透彻。 “缘分到了,也是要收的。” 前面二人优哉游哉的并肩而行,梁沁远远在后面跟着。终于到达清微殿前,梁沁赶紧上前两步,老老实实的行了个礼:“师尊,弟子告退。” “去吧!”李承济朝她挥了挥衣袖说道。 梁沁如蒙大赦,拔腿就溜。眼刀子杀人于无形,她当然得离那不善的女人远远的。 却没想到,她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声轻喝止住了脚步。 “站住!” 对待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女人,得顺着。梁沁转身回头,堆起满脸笑容:“师叔有何指教?” “你留下来,待会儿我开出药方后,你来熬制汤药,服侍你师尊药浴。我要同时为他施针,调养经脉。” “算了吧,再调养也接不上。”李承济认命的说道。 “总得试试,难道师兄是信不过我吗?” “不是信不过,也罢,”见李师妹态度强硬,他妥协了,“那就试吧。” 见李冰洁再次向自己看过来,梁沁依旧笑靥如花:“是,熬药什么的,弟子最擅长了。” “已经中午了,你先去准备午饭吧。” “呃……”梁沁为难的站在那儿没动。 还好李承济适时出声:“做饭就算了,我怕她把房子点了。” “你连饭都不会做?” 瞧您这话说的,不会做饭怎么了?犯法吗?但面上依然笑道:“是是,弟子笨手笨脚的,今后一定好好改正。” “算了,”李师妹给了她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便不再为难。反正修士抗饿,晚一会儿吃也没什么。 梁沁站在一旁,等着李冰洁再次仔仔细细的给李承济进行了一番望闻问切,还探出自己的神识,检查了他全身的经脉,这才斟酌着开出了一张药方。 见她熟门熟路的往厨房走去,梁沁看了一眼李承济,赶紧跟了上去。只见她神色难辨的看了眼炼丹炉改造的灶台后,来到药柜前面。 麻利的抓好了药,便塞到了梁沁怀里。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叮嘱完熬药的程序,她这才跨出厨房,再次进入清微殿内。 梁沁怀揣着药重重叹息一声,感觉这位李师妹对待她,像极了看儿媳妇不顺眼的恶婆婆。 熬好了药汁,又任劳任怨的烧了水,准备好了浴桶,把汤药兑好,这才走到外殿说了声:“师尊,药浴兑好了。” 第82章梁小媳妇 像平时一样,干完活她就准备撤了。可这次也没能溜掉,李承济叫住了她。 “站住!” 梁沁懒得再假意微笑:“师尊有何吩咐?” “你留下来服侍。” “您老人家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 “嗯?”李承济拿着架子扫视她一眼。 梁沁只好配合着对方的表演,认怂道:“师尊息怒,徒儿这就服侍您。” 也不是她非要配合着李承济在外人面前演,而是这个外人来者不善,她不得不演啊。 有女人在场,李宗主到底不好意思脱光了沐浴,而是穿着一件轻薄的白袍,坐在了浴桶内。 一头白发显现,李冰洁看过去,眼底隐隐出现疼惜之色。不过,她到底没有说什么,调整了神态,才提醒李承济道:“施针的过程会有些痛,师兄且忍耐一下。” 李承济淡淡回答:“无妨!” 水汽蒸腾缭绕的房间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沁儿,倒茶来!” 正准备在外面偷懒的梁沁,愤恨的站起身。丫的,李承济绝对是故意的,信不信她翻脸啊! 于是,梁沁只好杵在李承济身边,侍候茶水。 “……先施针三日,观察效果,如若此法能行,再持续十日。然而这也只能暂时修补你的部分经脉。但由于坏了的经脉存不住真气,所以,哪怕修为提升,也仅能维持半个时辰。” 原来是把李承济当小白鼠啊!这个办法行不行还不好说,就算能行,也无法做到真正的修复经脉,恢复修为。 “师妹尽力就好,不必为难自己,”李承济却给予对方很大的理解。 “嗯!”李冰洁点点头,可眼里的情绪,到底不甘心。 沉默了一会儿,“师兄为何不用珍兽代步?”她突然换了个话题。 “清微宫突然防范严密,你能看出不妥,未必别人看不出来。我若再换坐骑,岂不加深了旁人了怀疑?” “我看师兄你是太小心了,你身上的法宝不仅极好的遮掩了你如今的身体状态,所散发出的浑厚气息,令人感到高深莫测,正是与化神所该有的气息一般无二。也就是我这个修医的,旁人未必察觉得到什么。” 或许是银针刺入身体穴道时弄疼了他,李承济闭着眼睛,轻蹙眉头,强行忍耐,然而说话的声音却还是温润如常:“我如今这个样子,再小心也不为过。” 一个时辰后,李承济出浴了。李冰洁收拾了随身携带的医药包,起身回去。 临走前,她没有把穿越护山大阵的玉牌还回来,李承济也没有要。反正人家说了,要连续十天药浴呢。 李承济倒也积德,没有把他做饭宠徒弟的日常告诉师妹,否则,还指不定这恶婆婆怎么指责梁沁呢。 终于送走了李冰洁,梁沁站在宫门外,直到对方升空远去,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终于把人送走了! “师尊,”一回来她就趴在李承济的桌案前,“我饿了,刚才没有吃辟谷丹。” “看见了,知道你嘴馋,为师去给你做饭。” “我给师尊烧火去!” 饭菜摆上桌,梁沁刚要动筷,便听到护山大阵传来的触动的声音。 有人!两人同时机警的看着对方。 “我去看看,”梁沁站起来,以极快的速度跑向宫门口。她饿坏了,还得赶紧回来吃饭呢。 走下蜿蜒的石阶,却看见宫门外站着一个青衣女子,女子腰间悬挂着一个碧绿的小玉葫芦。 “来者何人?”梁沁站在护山大阵以内,谨慎的问话。 “我是东石崖的弟子,李雪儿,这位想必就是梁师妹吧?我师尊亲手做了一些吃食,命我送过来给你。” 她说着,翻手叫出一个圆形的红漆食盒。 梁沁注意到,李冰洁的腰间也是挂着玉葫芦的,虽然颜色大小和对面的女子不同,但想必,这便是东石崖的标志。 “送给我的?”梁沁不由得的问了一句。 “对呀!”李雪儿笑的一脸温柔可亲。 想想也是,可不得说是送给她么,总不能说是给李承济的吧? “有劳师姐了,”梁沁走出宫门,瞬间换上一张笑脸。 “师尊说不晓得师妹喜欢吃什么,就把甜、酸、辣、咸各做了一道,若是这里面的吃食依旧不合师妹的口味,你就直接告诉我,回头师尊再做了来。” 梁沁看着食盒里的美味垂涎欲滴,虽然李雪儿说是给她吃的,可她知道,明显不是。 这是在变着法的向她打听李承济的喜好呀,李冰洁追夫追到这份儿上,还真是有心呐。 但该说的话还是不能少,“替我谢谢师叔,她对我真是太好了。欸,师叔什么吃食都会做吗?” “是呀,”李雪儿一脸自豪“师尊曾以厨入道,只要你能说出菜名,有采集得到食材,就没有师尊做不出来的。” 这就厉害了!不仅专医术,也擅厨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呐。 “没想到李师叔不仅人长得好看,厨艺也是这般精巧,这食盒里的菜肴,看着就觉得好吃。师姐你带传讯符了吗?回头我要好好想想爱吃什么,写在传讯符里,好让师叔做来。” 啊?李雪儿愣了半晌,那句话分明就是师尊的一句客套话,她还当真? “梁师妹还真是直爽。”她只好说了这么一句,拿出了自己的私人传讯符,“那你就直接传讯给我吧。” 梁沁对李雪儿刚才的暗讽充耳不闻,只点了点头应道:“好的!” “好啦,我的差事办完了,先告辞。” “师姐慢走!”梁沁客客气气的拱手相送。 “哦,对了,”却没想到李雪儿往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师尊让我邀请师妹到东石崖来玩儿,不知你何时能至?” “额,”梁沁想了想,“我得问过师尊。” 哼,这哪儿是邀请?明明是威逼。 “好,我回去等你消息,待会儿你问过了,就用我刚才给你的传讯符,传讯给我。” “好的,替我谢谢师叔的盛情邀请。”面上笑着,心里却十分堵得慌,她才不愿意羊入虎口呢。 明明李冰洁看她处处不顺眼,守着师尊不好太过于为难她,让她去东石崖,肯定憋着坏呢。 看着李雪儿御器远去,梁沁一手捏着对方给的传讯符,一手提着食盒,沉重的叹出一口气。现下再看食盒里的美味,已经完全提不起食欲。 第83章东石美食 李雪儿脚踏一片巨大的荷花花瓣,飘飘悠悠的往东石崖御驶而去。她心里焦急,想快点儿回去,可这飞行法器并不属于快捷一类,心里有点儿后悔当初选择了这么个中看不中用的。 她叹息一声,知道着急也没用,只得这么不紧不慢的飞行。 今天,师尊回到东石崖,便做了一大桌子精美珍馐,点名说是要送到清微宫来,给宗主的弟子享用。 本来是要全部送来的,好在,师尊听了她的劝阻,精挑细选了四道,命她亲自来送。还千叮咛万嘱咐的,简直和之前的状态判若两人。 对于她老人家今日的举动,李雪儿表示很不解。 早先,师尊听说了宗主收徒一事后,情绪就变得无常易怒。宗门首徒这几个字,东石崖的弟子后来更是连提都不敢提一句。 身为师尊身边最亲近的弟子,她怎能看不出,师尊对宗主的情意。 只是,令她费解的是,宗主只是收徒而已,又不是娶亲,师尊何至于失魂落魄至此。 太玄宗最重道德伦理,即为师徒,便是无法再共结连理,师尊何必对那梁沁有如此大的敌意? 早前将人家看做情敌,还命她打探对方的来历。现在又这样,真是让人搞不懂。 唉,她叹息一声,不再多想,集中精力驾驭花瓣御空飞行。她要快点儿回去,否则迟一步,那一桌子的美味就被师弟师妹们吃光了。 说起来,他们东石崖的弟子,已经好久没有吃过师尊做的菜肴了。今日如此有口福,应该是沾了那宗门首徒的光。 前几日,经过一番打探那丫头的来历背景,连她也觉得确实是个好资质。单一水灵根,十四岁就练气大圆满了。不过,之前竟然连天阶都没登上,而且,后来内门大比,她的成绩也只是排在第十。 这样说来,她虽资质好,却也算不得多优秀。奈何,就被宗主给看上了。 宗主一直不曾收徒,大家都觉得,他肯定对徒弟比较挑剔。可挑来挑去,放着宗门内顶尖的不要,却收了她,真是让人觉得意外。 再说说这除蜃一事。蜃怪的可怕,虽只是传言,宗门内却也是无人不知,连金丹真人去了,都是个有去无还,更何况是练气。 可宗主却舍得派这个刚收的弟子。大家在疑惑不解的同时,也认为,太玄宗好不容易有个首席弟子,这下子定然又要空缺了。 可任谁都没想到,她竟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与她同去的君寒,还损伤不小,回来就闭了关,而这丫头却是毫发无损。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桩奇事。 当然,那些说她借着君寒的能力,给自己树威信的人,不免是心里发酸才有的言论。但,说不定也正是如此呢。 毕竟,也有不少人,因此事而拥护她。再加上,到现在宗门都没有刻意宣扬,而一旦焚蜃大典后,内外门所有弟子都知道了她的除蜃之功,恐怕底下的弟子们,都会争相拥护吧。 回到东石崖,李雪儿立刻赶去师尊那里回话,她不喜不怒,直到从她口里听到,“待会儿梁师妹会发来传讯符,告知师尊她爱吃的东西。”这才看见神色有所松动。 “嗯,待会儿传讯符发来,你第一时间拿过来给我看。” “是!” 见她急于退去,李冰洁早就猜中了弟子的心思,指了指餐室,“为师给你留了,去吃吧。” 李雪儿讨好的咧开嘴笑道:“谢师尊!” …… 梁沁提着食盒回到清微殿,把食盒往李承济面前一放,一张八卦脸盯着他。 “看着我干什么?不饿了?” “你怎么不问问,来者是谁?还是说,你已经猜到了?” 知道这丫头在套他的话,李承济假装听不见,自顾自的提起筷子吃菜。 “切,没劲儿。”梁沁坐回对面,却又不死心的道,“人家李师叔心疼你没饭吃,这不,回去就做了四样精致的小菜送了来。她还说了,不知道你的喜好,让我发张传讯符给她呢。” “……”李承济依旧沉默脸! “人家对你这么好,你难道一点儿都不感动?” “……”拉长脸,“少管闲事。” “哎呀,你就满足满足我嘛,是真心不喜欢还是有其他原因?” “……”翻白眼,继续不予理会。 “好好,既然你不说,那我不妨自己猜一猜。”嗯,她曾经可是看了大量的话本,脑补能力绝对惊人,“之前嘛,或许是真不动心。会做饭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反正那时候你辟谷,又不重口腹之欲。她的身份呢,配你有点儿高攀了。现在么,你自身是这种情况,若是松了口,怕自己陨落后,会连累佳人为你伤心,甚至种下心魔……” “你到底吃不吃?”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不吃的话,我端走了。” “别别,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认怂后,赶紧夹了一筷子食盒里的菜放入口中,“嗯,还不错,口感完全对得起这道菜的卖相。” 梁沁把食盒里的菜一一摆出来,并将自己刚才吃过的那道夹给他,“你也尝尝。” 然而,却被人家又夹了回去。 “别这样嘛,这可是李师叔打着我的名义特意给你做的,你连尝都不尝,李师叔知道了会伤心的。” 李承济严肃脸:“你那么喜欢她,不如去东石崖住好了。” “才不要,”梁沁赶紧拒绝,“刚一见面,她就对我有那么大敌意,好像我抢了她的丈夫似的。” 这句话,让李承济神色不明的抬头看她一眼,最终却什么也没说,继续闷头吃饭。 梁沁把食盒里端出来的菜挨个尝了一遍,觉得这么好的手艺不能浪费,赶紧把李雪儿给她的传讯符拿出来。 “哎呀,让我想想,明天让李师叔做什么吃的好呢?” 李承济不满的看著她:“我做的不好吃吗?你还惦记着吃别人的。” 梁沁实话实说:“本来我觉得,你做的菜挺好吃的。但是,吃过了李师叔做的,你的就稍显逊色了。” 李承济做菜的手法,是从丹道而来,食材的分量、火候的控制以及入锅的步骤,都精确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所以他做的菜好吃是好吃,但缺乏独创性,菜品都是那几本食谱上的,翻来覆去毫无新鲜感。 而东石崖拿来的这四样菜肴,虽然也都是一些常见的食材所做,但摆盘精致不说,做法也是花样翻新。年轻人嘛,哪有不喜欢新鲜的。 第84章你可知错 李承济一脸的不服气,但他并不自负,所以也无话反驳。李冰洁擅长厨艺,且她还自创了厨道。以厨悟道,也是刷新了太玄宗弟子的认知。 早前她刻意讨好,时常送吃的过来。但他因天生味觉缺失,自然不重口腹之欲。几番严词拒绝,才终于打消了对方为他洗手作羹汤的热忱。 是以,她的手艺如何,李承济虽然吃不出来,可心里有数。 然而,话从梁沁嘴里说出来,他就是觉得心里头不得劲儿。 “嫌为师手艺不好,不吃就是了,以后东石崖的东西决不能入我清微宫内。此次就算了,下不为例。”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人家李师叔为你疗伤你就能接受,送点儿吃的来,就避如蛇蝎啦?又没给你下毒,至于么?” “若不遵照为师所言,今后都没有饭吃。” 梁沁吞了口唾沫,“就只会用威胁手段。”话是这么说,手中一动,赶紧把传讯符收起来。这会儿李承济还没注意到,若被他看见,肯定会给她撕掉的。 然而她想到李雪儿临走前的邀请,又不由的蹙眉。 “要不你就虚与委蛇一下,”她冒死进谏,“你这么做,我怕你那师妹会一直找我麻烦。” 这下李承济真急了,放下自己手中的碗,便施了个诀。瞬息间,桌子上的菜消失无踪,盘子变得干干净净,洁白无瑕。 “你这人怎么这样,”梁沁也急眼,“饿了大半天了,你至少得给我留一道吧?” 看了眼面前的白米饭,“连人家李师叔送来的菜都变没了,只剩下大米饭了,这让人怎么吃?” 李承济忍无可忍的回她一句:“有米饭给你留着就不错了。” “师尊,你再给我变回来呗。”梁沁立刻换上微笑脸。 李承济撇开脸,“再多说一句,就去外面跪着。” 话音落,脖子里的项圈已经露了出来。 梁沁只好悻悻的住嘴,扒着白饭慢悠悠吃了两口。感觉没菜的情况下实在难以下咽,垫了垫底,就放下了筷子。 回到清月阁,再次掏出那张李雪儿的传讯符,提笔把自己的口味偏好写了上去。当然,得是借助李承济的名义。 至于说,东石崖的东西不能入清微宫,她自己一个人吃掉,不让李承济知道就好了嘛。 想想刚才李雪儿夸海口,天下间还没有李冰洁做不出来的菜肴,那便再加几道前世做魔帝时的美味。看看她是不是夸大其词。 传讯符顺利发出,她揉了揉没有吃饱的肚子,往厨房走去,目标直指药柜。 能直接吃的灵药有不少,有的还很美味。额,不过晒干了之后,口感上会差那么一点点。 看着上面的药名挨个找去,先抓了把灵枸杞嚼着,然后看到了百香芋。这是一种像芋头一样的灵药。 不过生吃的话,口感比芋头要好很多。既然是百香,便是每一口,都是不同的水果香味。 只可惜,药柜里储存的,是干的。虽然香味还在,但嚼起来却不再那么软糯。 梁沁一边拿百香芋磨牙,一边继续找。意识到外面有人靠近,她这才朝门口看去。 “哼,还知道来偷吃,”李承济看了她一眼,也朝药柜这边走来。 梁沁恨恨的咬下一口百香芋:“这不是没吃饱嘛。” 李承济不理他,很有目标性的在药柜旁蹲下身子,只见他拉开一个抽屉,然后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抬起头来目视她。 梁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反应迅速,装模作样的问道:“什么怎么回事。” 为表示自己并不心虚,还走到李承济跟前,朝他手中端着的抽屉看了看。本来满满一抽屉火曜石,现下所剩无几,都是被她烧水熬药给用完了。 “嘿,你还有这宝贝呢,我怎么不知道?” 梁沁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她真的很会演。 李承济这回是真的发怒了:“给我跪下!” 梁沁脖子里的项圈出现,扑通一声,她的双膝不受自己控制的重重落地。 知道自己并不冤,倒也没有再舔着脸求饶,只是那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可知错。” “知错!” “哼,嘴上知错,心里却没有半点儿知错之意。” “那你还想怎样?”梁沁习惯性的顶嘴。 “你可知这火曜石得来不易?” 她自然知道,此物乃是熔岩精华,需深入地穴,冒着生命危险在岩浆的烘烤下开采。此物稀有,一条活跃的岩浆脉,每隔一百年才会形成一次。 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李承济这个常把天下苍生挂在嘴上的人虚伪、道貌岸然。所以才充满恶趣味的,拿他的火曜石当柴火烧。 见梁沁没说话,他重重叹息一声:“今晚别睡觉了,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他不是在心疼这些火曜石,而是要告诉她,此物来之不易,要珍重使用,不能随便浪费。 “能不能晚两天再罚我?至少要等到大典以后吧?我最近很忙的。你不是说,让我和景元师兄一起负责大典一事吗?明天我要和他一起参与议事。” “你又不是凡人,难道跪一晚上明天就做不了事了?” 好,够狠,梁沁无话可说。 清风明月,透过窗户照进屋内,秋风吹起她额边的碎发,让人生生打个激灵。 这锁心环锁住了她的真气,无真气护体,还真是冷啊。 “小鸦,”无聊至极的夜晚,梁沁再次对着灵兽袋自言自语,“赶紧出来给我烤烤火,你都多久没让我烤火了?” 梁沁跪在厨房,打着瞌睡熬到天亮,不知不觉间,脖子上的项圈消失,她知道,是李承济撤掉了锁心环的控制力。 停止不动的真气再次在经脉里流动起来,她坐在地上进行了一番吐纳调息,才总算让自己神清气爽的走了出去。 景元的白鹤刚好在清微殿前停下来,他看见梁沁,很是夸张的“咦”了一声:“小师妹睡醒了?你今日起的够早。”虽是笑着,弯弯的眉眼里却是浓浓的揶揄味道。 “呵呵!”她要说她压根就没怎么睡,这家伙得巴不得看她的笑话。 “等师妹用过早膳,我让于和来此,带着你去翻山岭挑选一匹坐骑,这样你出行也能方便些。” “好的,多谢师兄安排。” 边说着,二人同时进入清微殿内。 第85章一碗药粥 先是例行汇报,景元捡需要李承济亲自定夺的事情说一说,然后再接了昨日批阅好的奏折,带回去,依令行事。 “你那里还有火曜石吗?”说完了正事儿,李承济突然问了一句。 “额,之前送来的那些,是宗门库房内所有的火曜石了。师叔不急着用的话,可再等一些时日。东林谷上奏说,他们正在开采的这条灵石矿脉已经接近了地底熔岩河,预计明年春天,就可派人下去,进行火曜石的开采。” “开采火曜石,需要宗门派人去吗?”梁沁忍不住问。 “哦,不强制派门下弟子前往。不过,执事府已经面向内外门发布了任务。火曜石的开采虽然危险性高,但回报丰厚,自愿去的人还是不少。” “那明年春天,我也去试试,麻烦师兄帮我安排一下,给我一个任务名额。” “这,”景元看向李承济,不敢应承。“师妹说笑呢吧?开采火曜石,可谓是拿命在堵,一不留神就会葬身火海。一般接这种任务的,都是被迫无奈……” “去安排吧,”没等他说完,李承济便淡淡开口。 他还能再说什么?只能咽下未尽之言,默默退去。 目送景元驾鹤升空,梁沁反身说道:“我饿了,”她惯常会说这句话。 这会儿,李承济已经不再与她置气,相反,他还很欣慰。 自己这个徒弟可是个好面子的,认错是不可能认错的。然而,她嘴上不认,可心里已经认了。 刚才主动要求去开采火曜石,明显就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处,要用行动来弥补。 “嗯,看完手中这折子,为师就去做饭给你吃。” 她刚要坐下来静静等待,突然听到护山大阵的响动,梁沁下意识的弹跳起来。 李冰洁来了! 她昨日刚拿到出入清微宫的权限。眼下,除了居住在此间的李承济和梁沁,也只有景元以及李冰洁可自由进出。 不同的是,李冰洁是手持玉牌出入的,由于其气息没有让护山大阵进行认可,所以穿越时会有明显的震动。 这也是刻意而为之,李承济对她的拒绝之意明显,是不会把她的气息也输入大阵的。 鉴于昨日梁沁瞒着李承济偷偷所做的事,赶紧向他说了一句:“师尊,我去外面迎一迎。” 只见对方从案牍间抬起头来,眼神探究的看着她:“你有这么好心?” “我这不是为了给自己减轻压力吗?李师叔一看见我就面带不善,我想趁机好好跟她聊一聊,希望能让她对我改观。” “也好,你去吧。” 梁沁两步跑出清微殿,总感觉李承济最后的表情别有深意,难道还真指望她来劝退李冰洁? 这么想着,已经迎到了草木夹道的台阶旁,李冰洁踏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就看见立于前面的梁沁。 “拜见李师叔,”梁沁颇为端正的行了个礼,“知道是您来,弟子特来相迎。” 对于梁沁讨好的话语,李冰洁充耳不闻,只道:“你师尊可在?” “在呢,一早就在清微殿等着您呢。” “专门等我?”李冰洁一怔,不相信似的反问一句。 “对呀,”梁沁笑嘻嘻的说,“师尊昨日吃了您送来的菜肴,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弟子能看出来,他喜欢的紧呢。” 这一次,李冰洁的面容终于浮上了一点儿笑颜,但还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可看真切了,他…真的喜欢?” “当然看的真切,”梁沁答得一脸真诚,“虽然我师尊这个人,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但在自己的清微殿内,还是会卸下心防,偶尔松懈一下的。” 直到这时,李冰洁的那张恶婆婆脸才终于卸下来,面带微笑。 “师叔,”见李冰洁面色缓和下来,梁沁趁热打铁进一步道,“您今日是否又带了膳食?” “嗯,”她微微点头,端着架子的样子简直和李承济一模一样,“我特意熬了药粥,给你师尊补身体用的。” “那就请师叔交给我吧,要是您就这么送到我师尊面前,他未必肯吃。” “这是为何,你不是说他昨日吃的很好吗?” “昨日是吃的很好,但是师尊也说了,经常让您送吃的过来,太麻烦您了,他老人家心里过意不去。” “既如此,你昨日为何还要发传讯符给我?” 梁沁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不瞒师叔,昨日那张传讯符,是弟子瞒着师尊偷偷给您发的。您和师尊情谊深厚,关心师尊的身体,这番心意弟子明白……” 言未尽,意思却明了。 谁知李冰洁却叹息一声,说道:“你明白有什么用?” “有用,当然有用,弟子毕竟是常跟在师尊身边的……” 仿佛一语惊醒了梦中人,李冰洁这才正眼去看她:“你打算怎么做?” 梁沁笑眯眯的道:“师叔日后若想往清微宫送什么东西,都交给弟子就好,弟子一定原封不动的放到师尊面前。” “你师尊向来令行禁止,既然吩咐了下来,就不会再接纳我东石崖的东西,你确定你能做到?” “做不做得到,您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好,我这碗药粥就交给你了,”她说着,翻手叫出一个食盒,交到梁沁手上,叮嘱道:“这是我特意为你师尊熬的,里面所用药材有很好的滋养经脉的作用,你一定要看着他喝下去。” “师叔放心,这点儿小事,难不倒弟子。不过,请师叔恕罪,您的心意,恐怕暂时不能让师尊知道。” 李冰洁点了点头:“我理解,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真是委屈了师叔,您放心,弟子会在合适的时候,让师尊知道您的心意。” 李冰洁斜着眼看她,心中嗤笑,更是不服。梁沁今日的表现,未免太油滑了些,这种人,是怎么得了李承济的青眼,收做弟子的? 说什么心里过意不去,才不肯接纳她送来的东西,明明是怕和她牵扯过。 都说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她天生擅长厨道,更是被当今修仙界奉为厨神。 她自信自己可以用厨道征服任何人,然而,却在李承济这里受到了挫败。旁人说不重口腹之欲,是因为还没有吃过她做的食物。可李承济,却是完全不被美食所惑。 他说,“你是否想以此来牵绊住我?抓住我的命脉,好让我被你左右?我若如同世人一般,也就不是今日的我了。” 他竟然把她的关心和善意视为心肠歹毒,仿佛她做的菜肴是穿肠毒药。她的凄楚辩解他充耳不闻,直到咽下委屈低头认错,才得了他一句: “以后不要在做这种事”的谅解。 如今,老天也算是给她机会,昔日里高高在上的李宗主,如今落下尘埃。她在心疼的同时,也不由得暗自窃喜。 她,终于可以不用再仰视他了。 如今,他也是一个需要以食物来维持生命的人,曾经的不重口腹之欲,在不得不吃东西的今天,怕也难挡美食的诱惑。 她不着急,往后隔三差五的送些吃的来,勾起了他肚子里的馋虫,还怕他不求着自己? 一路来到清微殿,虽然见殿门开着,她却并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在门口停住。 第86章挑选坐骑 “师兄,”嘴里喊出来的这两个字虽然亲昵,但行礼的态度却不可说不恭谨。 “师妹来了,请进!” 李冰洁这才迈入殿内,在主人的示意下,于一旁就座。 “昨日多谢师妹送膳食过来,”他竟然一开口说起了这个。 李冰洁立刻脸色僵硬起来,“师兄莫怪,我,我是看沁儿她,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送些吃的来给她补补。” 她倒是很会推脱嘛,梁沁不动声色,默认了她的话。 “有劳师妹惦记她。不过,她即为本座的弟子,总不好劳烦师妹。” 意思就是,我的徒弟,哪儿用得着你关心? “是,”李冰洁感觉自己被伤到了,站起身来说道,“是我多管闲事了,以后不会在做。” 眼底的忧伤看在李承济眼里,可人家毫不动容,只听他又道:“你为本座调续经脉,无论成与不成,本座都会给与你丰富的回报。” “谢师兄!” 梁沁站在一旁暗自叹息,李承济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人家好好的来给他治伤还送吃的。他却这样对待人家,真够冷血无情的。 一番望闻问切,李冰洁再次吩咐了梁沁按照昨日的方子熬药,然后侍候药浴。 她在厨房熬药烧水的过程中吃光了那碗药粥。药粥里所选用的食材,皆是灵气丰富的上好药材,果然适合李承济这种真气易亏损的人食用。 她发现,李冰洁做的食物,通常吃第一口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但是,当吃下第二口的时候,就会再想吃第三口、第四口,如此接连不断,简直停不下来。 这药粥口味软滑,里面加了灵兽的肉糜,吃过后唇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梁沁吃完,漱了口才敢进入清微殿内。 今日李冰洁格外的规矩,估计是刚才李承济教训她,让她直到现在还缓不过来。 一个时辰后,她收了药箱告辞离去。 梁沁把李冰洁送出宫门,又保证了一番,“回去就把药粥给师尊端过去”。 却见李冰洁依旧神情奄奄,仿佛根本不在乎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目送她离去。 回到清微殿内一看,却见李承济已经进厨房了。 “师尊,”那一大碗药粥都被她喝了个干净,再吃会撑死的,“弟子今日还要让于和陪着去翻山岭呢,就不吃饭了。回头我俩在内门坊市买点儿吃的东西即可,您自己做了早餐自己吃吧,我走了。” 怕李承济会留下她不让去似的,也没等应允,转身一溜烟没影了。独自站在厨房里的李承济叹息一声,想让这个徒弟懂规矩,简直比登天还难。 他已经没了做饭的兴趣,干脆撂下了手中的勺子。这丫头向来是把吃放在第一位,这种饭前开溜的行为却从来没有过。不难猜测,她这是已经吃饱喝足了。 自己这个徒弟,从来就不是个乖乖听话的。 偌大的清微宫平台平整开阔,作为整个太玄山脉的最高处,站在平台上放眼望去,山势连绵,翠峦叠嶂,环绕五大峰的银汉河,水如玉带,蜿蜒缠绕。 梁沁立在平台边缘,听着身下万丈悬崖间,水流拍案的汹涌澎湃,心间突然升起万丈豪情。 她负手而立,仿若回忆起往昔。重生后一直小心翼翼,她仿佛都忘了那个曾经立于山之巅、不可一世的魔帝。 “小师叔,”两道身影脚踏飞舟,自空中落下。 是周奇兼于和。 两人远远就看见她在这里沉思,那神态,和平日里不怎么着调的样子,不太一样,好似一位正在指点江山的帝王。 不过,她身量还比较娇小,和气质不太协调,让人看了想笑。 梁沁向他们转过身来,看见周奇时微微一愣,“你怎么跟来了?” 她让于和带着去翻山岭挑选坐骑,自然只把传讯符发给了他。这周奇一看就是颠颠的主动跟过来的。 不过这话问的直,也就是周奇这种脸皮厚的,还能笑得出来。 “听说小师叔要去翻山岭选坐骑,我是毛遂自荐。” “嗯,”于和接话,“周师兄说,他的叔叔陨落前曾在翻山岭驯养灵兽,他从小耳濡目染,能帮你挑匹好的。” “这样啊,”梁沁还没有从激荡豪迈的情绪中走出来,依旧负着手说道,“那就出发吧。” 三人乘飞舟翻山越岭而过,在一座较为低缓的山头上落下来。他们一降临地面,便有人迎了上来。 “周师兄、于师兄,”看向梁沁时愣了一下,才道,“梁姑娘。” 这人是个筑基,论修为排辈,是该和周奇、于和二人等平,但他从容貌上看,已经四五十岁了,叫比他地位高的人师兄,是为敬称。 出于礼貌,修士们的真实年龄,是不好过问的。所以,在修为同阶的情况下,身份低的对上身份高的,一般都会叫师兄。 然而梁沁又是个特例,她的身份高而修为低,那么到底该怎么称呼呢? 其实这一点,收徒大典前就已经做过了同一,那就叫先梁姑娘好了。等她修为上去了,再一步一步的改。 “万岭主,”周奇和于和纷纷行了一个同辈礼,梁沁则行晚辈礼。 在李承济面前无法无天也就罢了,出来之后还是要照顾一下清微宫的颜面的。 “有劳岭主亲自来迎,”说是有劳,可周奇的神态却是优越感十足,连于和也半点儿自谦的自觉也没有。 大长老的弟子嘛,可以在太玄宗横着走。 “应该的,”万岭主微微弓着身子,态度谦卑极了。 “最近可有好的珍兽?”问话的依旧是周奇。他既然是来帮梁沁长眼的,自然而然的就拿出了架子。 “哦,有,有,得知梁姑娘要用,一早就挑了最好的,单独圈了起来。” “那就带路吧!” “是,三位这边请。” 沿着缓坡,在密林里往下走,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有些凹凸不平。走了没一会儿,来到一处圈舍前。 舍里面单独关着一只火红的长毛狐狸,“这是赤焰狐,五百年的修为了,三阶妖兽,现在已经能够喷射火焰来御敌了。” 普通兽类化妖,需要一百年,而妖兽化形成人,则至少需千余年。 一百年为一阶妖兽,对应人类的修为,便是练气初期;两百年则可进阶为二级妖兽,对应人类的修为大约在练气中期。若想成长为三阶妖兽,则需四百年、四阶妖兽为八百年,以此递增。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天生的妖类,他们注重血统。一般血统最高贵的族群,生下来就能修炼,三百岁即可化形成人。 小鸦便是,他是神族,为世间血统最高贵的大妖族之一。 这只赤焰狐确实漂亮,满身的红光,没有一丝杂毛,梁沁看着很喜欢。 但周奇却眉头一皱:“你让咱们太玄宗的首席弟子骑狐狸?” 第87章独角天马 一经周奇提醒,其余三人回过味来。梁沁倒没什么,这狐狸本就是用来骑的,她并不在意。 然而万岭主接触到周奇不满的目光,立刻把身子弯的更低了,“是在下考虑不周,下面还有,三位再随我看看。” 接下来的圈舍,是一只通体黢黑的玄虎。黑毛的老虎,世间稀有,所见者不多。 “挺威风啊,”这个梁沁也喜欢,感觉那威猛的气息,与自己的气质特别相配。 “不好,”周奇再次否认,“太高大了,和小师叔这清纯甜美的气质不太相合。” 你眼瞎?我哪儿清纯哪儿甜美了?不过这话没说出来,当着外人在,得给他留点儿面子。 下一个圈舍—— “这孔雀不错,高贵典雅,还是比较适合小师叔的。” 于和虽然没说话,但他心里早就在吐槽了。梁沁压根跟清纯甜美、高贵典雅这类的词挨不上边。 他也就奇怪了,这丫头明明长了一张娃娃脸,大眼睛忽闪起来也足够动人。倘若她不走清纯可爱路线,打扮成温婉端庄的样子也行。可她平时的行径,却从来不往她的长相上靠,总结起来一句话,就是不着调。 “不喜欢,”梁沁摇了摇头,“花儿呼哨的,最讨厌这种花花绿绿的鸟儿了,太娘!” 于和低头憋笑。 周奇化尴尬为笑颜:“不喜欢没关系,咱们接着往下看。” 他把万岭主的台词给抢了。 下一个圈舍是白鹰。 鹰不错,叫声嘹亮,凶猛拉风。可干嘛是白色的?平白把那凶猛的气势给降了下来。 “还有没有会飞的珍兽?”周奇擅自替梁沁做决定,要会飞的。 梁沁倒也没反对,她也挺喜欢居高临下的感觉。 “有,有,最后一个圈舍里,有一匹独角天马。” “独角天马?你们自己起的名吧?”梁沁忍不住插言。 “是,”万岭主很老实的回答她,“这天马有??疏的血统,所以额间有一角,又有双翼,能飞,是很罕见的杂交珍兽。” 今天万岭主带他们看的,全部都是带有大妖血统的兽类,所以外形上多多少少都遗传了大妖的特点。那就是颜值高,且三阶以上,就能生出与血统相关的术法。 纯血统的妖兽,不是翻山岭这些人能够驯服的,一般都得元婴以上的人,才有能力直接抓来认主。 当然,血统越高贵,自我意识越强烈,越是难以驯服认主。 连着走过了花狼和黄狮的圈舍,最后来到独角天马的面前。 只见一匹枣红色的马,被栓在里面的柱子上。额心长出半尺长的乌色尖角,与毛同色的双翼,收拢在腹部两侧。高大威武,神俊不凡。 “就它了,”梁沁看着,不等别人说话,就拍板定夺。 “好,”万岭主一点头,进入圈舍内,将马牵出。 哪怕宗主亲自来挑坐骑都要付钱,更何况是他徒弟。这是乌龟的屁股,太玄宗的规定。 当场交接了灵石,又接过收储天马的灵兽袋以及兽类常吃的万灵丹,这才离开了翻山岭。 得了新坐骑,梁沁也不坐飞舟了,骑着马直接凌空而起,直奔清微宫而去。 落在宫门前,因护山大阵阻拦一切带有气息的生灵、物体,她暂时还不能像景元那样,直接骑着落进去,得让李承济把天马的气息输送进大阵内才可以。 收了天马收进灵兽袋内,被她落在后面的周奇于和二人,才终于追赶过来落下。 “于师弟,你这飞舟也太慢了,”周奇一边整理自己凌乱的头发一边抱怨。 “没办法,修为限制,只能是这个速度。” “多谢你二人陪我,”梁沁拱了拱手,哪怕再熟,也得客气客气。 “谢什么,小师叔高兴就好。”周奇舔着脸道。 “清微宫不允许其他弟子入内,我就不请二位进去了。” “不敢不敢,你请入内,我二人告辞!”周奇再次抢台词。 说罢,重新上了于和的飞舟。梁沁站在宫门口目送飞舟消失在天际,才转身进了宫门。 “你看看,这是焚蜃大典的人员名单,”梁沁刚踏进清微殿里面,李承济便递给她一本折子。 她接过来,快速浏览,还得一心二用听李承济的叮嘱。 “……来人基本都是元婴以上,手下至少会带三名左右的弟子。有些喜欢讲排场的,怎么着都得百十个人以上。你尽量把这些来客的人员名单记住,迎客的时候别出了差错。” “我得亲自去迎客?不是说我只管幕后,不用干活么?”梁沁不是那种左右逢源的性子,这件事根本不适合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太玄宗虽号称一流大派,全是靠我这个化神镇着。元婴真君就景元一位,让金丹去迎元婴,也不是不可以,但未免被人耻笑。你虽然修为不够看,毕竟也是首席弟子,身份在哪儿呢,也不算怠慢。” “好吧,”梁沁勉为其难,“我尽力把这些人员名单好好记住,不过,我这人脸盲,万一认错了怎么办?” “我会让景元派个稳妥的弟子跟着你。” “这还差不多,”梁沁收了名册揣进怀里,“行了,没事儿我走了。”还得去景元那里呢。 “等等!把你买的坐骑叫出来,我帮你把它的气息输入护山大阵。” 被刚才的事一打岔,她差点儿忘了。 “诶,我觉得应该给它起个名字,”梁沁抚摸着天马柔滑的皮毛说道。 李承济百忙之中看她一眼,“翻山岭驯化的坐骑都有名字。” “哦?是吗?那你叫什么名字?”梁沁目视天马的眼睛说道。 “嗯哼哼……”仿佛听懂了梁沁的话,天马仰着脖子打了个响鼻。 “你看看灵兽袋里,应该会有写了它名字的标签。” 经李承济一提醒,梁沁去掏灵兽袋,果然掏出了一个小木牌。 昵称:大红枣 年龄:一百二十五岁,属一阶妖兽。 喜好:吃 能力:踢人 驯养人:牛珂廉 “所以你叫大红枣?”梁沁吐槽,“这名字是你的驯养人给起的吧?真难听。” “嗯哼哼……”大红枣不乐意别人说它的驯养人,更不乐意说它的名字不好。 “哟呵?还挺有脾气?你现在是我的,懂不懂?不听话就打你。” “嗯哼哼……”大红枣认怂。 “好了,”李承济施完最后一个法诀,转过身来说道,“你以后可以骑着大红枣随意进出了。” …… 第88章怂人梁沁 刚刚回到住所的于和收到了来自何叶的传讯符,是找他帮忙主持公道的。 前不久仙柳镇才走马上任的执事府府长,公然敛财。竟然要求在执事府认领任务的弟子每个月上交一次人头费,虽然一块下品灵石不算多,可因之前在执事府接任务都是免费的,现在突然要收取费用,让大家心里很不舒服。 于和接到这个消息有些左右为难,现在宗门内都在为举办焚蜃大典而忙碌,他们云和殿的弟子,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帮梁沁去翻山岭选完坐骑,他还要守在师尊身边随时听候调令,实在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处理此等事情。 “你不会打算把此事禀告给师尊吧?”于和将传讯符的内容分享给了周奇。“这种时候,他老人家可顾不上这种事儿。” 他正是打算待会儿见了师尊,在得了空的时候说说,需不需要他去调查处理,得让他老人家发话才行。 “那你说怎么办?若此事属实,就说明这仙柳镇执事府的府长,是在乱收费,我们知道了总不能不管吧?” “管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等大典过了再说。”话刚落,他手中的折扇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你刚才说的是,仙柳镇的执事府府长?” “没错,新上任的。”于和肯定的答复他。 “你可知是谁?”看着于和一脸懵懂的样子,他接着说道,“贺启峰,三长老的侄子兼门下弟子。” 内门弟子筑基后期便可领宗门职务,但也只是担任一些基层职位,只有进阶金丹后,才会慢慢往中层和高层晋升。 “那又如何?”于和最讨厌仗势欺人的人,不说他和贺长老的关系还好,一说他的执拗劲儿就上来了。 “如何?这么说吧,师尊现在手握大权没错,但你有没有发现,很多时候,在很多事情上,都会给足了三长老面子。” 对于形势的判断,于和绝对比不上周奇。 “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儿就这么放任着,不管了?” “一块下品灵石对底层的弟子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总不能让师尊为了这点儿小事儿,驳了三长老的颜面吧?” “可师尊这么做,不正是助长了贺家的气焰吗?” “你这人呐,”周奇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懂变通。如今贺家势大,族人极其党羽已经渗透宗门各处,很多人都身兼要职,宗门事务还得仰仗他们来办。作为上位者来说呢,你想让下面的人办事,却不让人捞一点儿油水,谁肯下力干活?所以,只要事情做的不太过,就得过且过。” 虽然很不认同周奇的话,可他也不得不为大局考虑,这件事,只能让仙柳镇的居民吃了这个哑巴亏。 斟酌着思考了多半天,第二日清晨,才给何叶回了一张传讯符。大体意思是,让他不要太计较,顺应执事府决定,好好修炼才是正途。 何叶本就是老实人的性子,看到于和传讯给他的内容虽然心里不太舒服,可既然他都说忍下来,那也只能忍下来了。 只是给于和的传讯符,是在其他人的期望中发出的,如今这个结果,倒要让他们失望了。 焚蜃大典在即,这两日邀请来观礼的各大仙门代表陆续抵达,梁沁站在山门处,一见到大派的元婴就上来迎接。 二流以下的门派她才不会管,干这种事儿,就得看人下菜碟,否则得累死。 “呵?你们太玄宗果真是没人了哈?竟然只让你一个金丹来迎本君。” 梁沁循着声音看去,没有根据此人的服饰判断出他的门派归属。 “那人是谁呀?”她压根就没记住几个名册上的名字,全仰赖身边的念之。 “九连山的刘玉宏,刘真君,刚才弟子通传过了。”念之暗自吐槽,小师叔不仅对来客全然不认识,就连刚刚通报过的都忘了,这记性也没谁了。 “呵,起了个名字女里女气的,还挺会挑事儿。” “小师叔你要不要上去怼他?一个二流的小门派,也敢嘲笑咱们太玄宗。”念之鼓动,他见接待刘玉宏的那名金丹实在不成事儿,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真是丢宗门的面子。 “不要,”梁沁拒绝的很干脆,“其实他话糙理不糙。” 念之:“……” 你这个当首席弟子的,也太没骨气了吧? “剑心派长老,石真君到!” “哦,剑心派的来了,一流大派,我得去接。”说着,梁沁赶紧站起来,迎了过去。 “万朝宗……” “广华宫……” 梁沁刚站在平台上,负责通传的弟子扯着嗓子接二连三的通报来客,结果梁沁又愣了,正朝她走来的有三波人马,哪一个是她要迎接的来着? 前世仙魔大战,她是和各大仙派打了不少交道,可她这人是真脸盲,几百家仙门,她能记住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有时候她亲自出战,把人家都灭干净了,都不知道是那家门派的。 当然,有些名气较大的门派,她想不记住都难。比如说剑心派,这个门派也是和她打了不少交道的老对手了。 他们家的弟子校服,她认得,乃是一身玄衣,站在一起黑压压的活像一群乌鸦。 根据身份地位的不同,衣服上所绘制的图案也不一样。身上没有图案的,是最底层的弟子。 掌门的玄衣上,是八爪金龙,各大长老则是虎豹熊罴,不一而足。 一般情况下,门下弟子出门,都会穿着各自门派的校服,以便于在外行走。 但这只是一般情况,此刻梁沁所面临的,则是特殊情况。 看起来走在最前面的三个气息浩荡,如渊渟岳峙的人物,是各家的元婴。 然而,这三人中一个身穿青衣;一个穿白衣;中间的女子,干脆是一袭亮眼的雪青色道袍。 而他们的身后,一群小辈互相掺杂着,青、玄、白三色混合,倒让她不太敢确认,到底是哪家跟哪家。 “中间那个身穿雪青色道袍的女子就是,”念之告诉她答案。“石长老不太喜欢门派服饰的颜色,向来特立独行。” 梁沁点点头,表示懂了。 她前世并没有见过这位名叫石中蕾的长老,或许也是早早便陨落了。 等她搞清楚状况,迎上去时,已经有人先她一步去迎了,梁沁过去后只很有礼貌的挨个儿行一遍礼。 “你就是李宗主新收的徒弟?”剑心派石中蕾长老看着她。 第89章怂人比剑 “正是,”梁沁老老实实的当小辈。 “胜男,”她朝后面的弟子群里叫了一声。 “徒儿在,”一个比梁沁大一些,修为同阶的小姑娘站了出来。 “回头你跟我徒弟切磋切磋,看看李宗主和本君,到底谁教的徒弟厉害些。” 当着另两个门派的面,公然向东道主下挑战书,简直狂妄!不过,梁沁表示,“我喜欢。” “呵呵,石前辈真乃女中豪杰,说话直爽性情率真……” “少废话,你到底敢不敢接?”石长老咄咄逼人。 “小师叔你不能认怂,”念之可算知道了什么叫不按常理出牌,该她出手的时候不出手,不该出手的时候瞎掺和。就像刚才,竟然还替那个二流小派说话。 “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不妨现在就比试一下如何?” 念之瞪大了眼睛,小师叔终于肯硬气一回了,只是这场合有点儿人多,万一打不过人家…… “小师叔,”念之传音给她,“石长老的弟子,可是变异风灵根……” “你怎么不早说?”梁沁刻意逗他。 念之是二十四岁驻容,可人长得瘦瘦小小,和年龄极为不符。再加上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子孩子气,怎么看都是个还没长开的小屁孩。 这方念之一听梁沁的质问,就以为此战她肯定没有一点儿把握,立时苦了脸。而另一边,石长老则笑的豪气万千: “哈哈哈,好,痛快!” 梁沁也不啰嗦,很有大派弟子风范的朝身后说道:“念之,设阵盘结界。” 山门处人员汇集,虽然基本上都在筑基以上,没那么容易误伤,可出于礼貌,还是隔离一下的好。 阵盘抛至空中,瞬间形成一个通透的,水珠一般的防护罩。 “这位师姐,来者是客,你先请。” “好,”叫胜男的姑娘爽快的应道,“那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一跃进入阵盘结界里面,梁沁紧随其后。 “请师姐多多指教!”她以前打架可没有礼让的自觉,当下自己都感叹,做了李承济的弟子,懂规矩了。 “那就看好了,”对方倒是毫不谦虚,不过,这个性,她喜欢。 石胜男率先出手,变异风灵根的她,一上来便是一阵狂暴风势。 这是她的本命术法,摧天诀。该术法修炼到后期,的确拥有摧拉枯朽之势。 万朝宗和广华宫的人站在下面兴奋的观战: “你觉得谁能赢?”某个小弟子传音给旁边的人。 “肯定是剑心派喽,石长老的弟子可是变异灵根,此番她敢带着弟子来踢馆,实力自然毋庸置疑。” “可太玄宗李宗主的徒弟,是单一水灵根,应该也是不弱的。不是说,此次东海除蜃,是她携蜃珠而回的么?” “说是这么说,但我觉得不可信。” “水灵根做炉鼎正好!”有个弟子不怀好意的说道。 “去,别瞎说,不要命了?” 来客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山门处走来,这边打斗起来,威能虽然都被隔绝在了结界阵盘里,但传出来的动静依然不小。 “砰砰砰”的轰鸣声震天响,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诶,那是在干嘛?”上来的人无一不问一句负责引领的接待弟子。 “哦,剑心派石长老的徒弟向我太玄宗的首席弟子下战书,二人正在的比试呢。” “嘿,有热闹看,”于是站在山门口不走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滞留下来的客人加上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的太玄宗弟子,便把山门处的百丈平台给站满。 梁沁和石胜男在半空中打,下面的人伸长了脖子看,边看边讨论。 “石长老的弟子一上来就用本命术法,本是想将对手以最快的速度辗轧的。” “是呀,可现在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却没见什么成效,可见石长老的弟子轻敌了。” “快看,快看,剑心派的出剑了。” 被提醒的人朝半空看去,只见身穿玄衣的姑娘,横剑一扫,夹杂着风系术法的剑气,直扑梁沁而来。 梁沁继续稳住,使用定风术。 她当年从魔骨传承中获得不少古里古怪的术法,其中便有针对变异灵根的各种相克之术。 世间广泛流传的术法,乃是五行相克之术。而变异灵根之所以在斗法中,容易占据上风,便是因为世间根本没有绝对与之相克的术法。 定风术加快运转,吹到她身前的风好似都绕着她跑掉了。她的衣衫明明随风飘动,可人却岿然不动。 而刚才石胜男对她横扫一剑,剑气在风势的加持下,比一般的同阶剑修威力更胜。梁沁迅速反应,顺势仰面倒下,躲过了那道剑气。 而她在即将接触到地面之时,又迅速直挺挺的站了起来,同时叫出月影剑。 “只斗法没意思,真刀真枪的比比剑法如何?” “梁师妹,我剑心派可是剑修门派,你确定要比剑?” 梁沁笑嘻嘻的道:“用你们的长处来打你们的脸,岂不更加痛快?” “哼,狂妄!” “彼此彼此!” “那就看招吧。”说着,对方剑气再次袭来。 梁沁举起月影招架,辗转腾挪,剑光四射。 上面打的厉害,不分你我,而下面的念之却看的惊心动魄。 这么一会儿,附近已经聚起了这么多人。除了本宗的,七八个门派滞留在此。要是打不过,她自己这个首席弟子的身份丢了事小,宗门的颜面事大呀。 正这么想着,半空中的剑光突然一收,刚才还打的天翻地覆的两人突然停了下来。 只见梁沁手举长剑,剑尖直指对方咽喉,而那石胜男,却站在那里,动弹不得。 “不是比剑吗?你使了什么手段?”石胜男很不服气的看着她。 “输了就输了,认就是,明明输了,还要趁人不备反击,那可就没意思了啊!” 原来,刚才梁沁明明用剑招压制住了对方,弄的她毫无招架之力,最后一击更是将她击倒下去。正当梁沁收回月影,说了句承让时,对方却一跃而起,再次出招。直到现在,被梁沁用秘术再次压制住。 “我……”被梁沁揭了短的石胜男,一时间竟然没了脾气。 这是,赢了?念之连眨了两次眼睛,终于确认了,她竟然把风灵根给打败了—— “怎么回事?她使得什么术法?”下面的观战的人也知道,梁沁之前明明把人打败了,是对方不服,趁其不备再次发起突袭。而眼下,依旧被反制,而且是用术法定住了对方。 “难道是定身术?”有见多识广的元婴如是猜测。 “哦?这位道友识得定身术?” “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定身术需以神念控制,这种术法,世上存不存在,还不知道。” 第90章最惨背锅 此人倒猜测的没错,梁沁的确是使用了传说中的定身术。说是定身,其实也只不过是神念御物的一种。 不过,再好用的术法都会被修为所限制。她如今控制一下同阶也就罢了,比她修为高的,轻易就能挣脱。 而且,一般情况下,神念攻击虽然具有一定的隐蔽性,但若在修士神念外放的时候使用,还是能够察觉的。 “太玄宗功法三千,没想到连定身术都有。”得到解释的人啧啧。 “是呀,”另一人唏嘘,“李宗主能一举化神成功,恐怕自身际遇不凡。” 结界阵盘内—— “既然你有这种本事,为什么一开始没用?”石胜男不死心的想套她话。 “这不是为了给你们剑心派留点儿颜面嘛,太快把你打败,回去你师尊该不要你了。” 石胜男:“……” 事实是,她得找机会呀。有的人总是习惯性的神念外放,石胜男就是这类人之一。得亏后来她体内真气用的差不多了,为了节省,收起了神念。后来她趁梁沁不备时反击,情急之下,梁沁才使出了神念控制,倒也攻了对方一个出其不意。 见梁沁不上钩,石胜男隐忍着怒气,干脆直接问出来“能不能告诉我,你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她在剑心派可谓是同阶中第一人,自踏入修途,还从没吃过亏。今日若不弄明白对方所使用的到底是什么术法,她肯定会睡不着觉的。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肯认输呀?告诉你无妨,此乃我师尊所收藏的秘术。” “还有呢?叫什么?” 世间功法大体上也就分那几种,除五行外,再加上变异灵根的攻击术法,以及音律攻击等。虽千变万化却也是在这些基础功法上延伸出来的,只要对方说得出来,她自己就能判断功法属性。 然而梁沁却笑着道:“我说石师姐,你这就不地道了,谁愿意把自己的保命秘术说出来?” 石胜男嘴角抽了抽,你不想说一开始就干脆拒绝好了,故意引诱她,这不是刻意羞辱她吗。 之前这丫头还一副礼数周全的样子,没想到这会儿越发不给人留颜面。然而这口气只能忍着,毕竟现在自己还被对方的术法所控制着。 “好,我认输,你解开我吧。” 梁沁笑嘻嘻的一个眼神扫过,石胜男只感觉自己身上一松。被无形绳索捆缚的身体,终于得到自由。 石胜男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便一步也不愿意停留的率先飞出结界阵盘。 梁沁也随之落下,并准确的站在念之身边。 “收了吧!”不等念之和她说话,她便下令道。 “想不到小师叔你还挺厉害?”念之在收取阵盘的过程中,抓紧时间向她说了一句。 梁沁得意一笑,还来不及自吹自擂,就看见石中蕾走了过来。 “小辈,行啊你。” 梁沁听得出来,这话是磨着后槽牙说的,然而她仍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嬉笑模样,“前辈谬赞。” “北霖,”石中蕾朝自己身后一喊。没一会儿,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修从弟子群里挤了出来。“你可有信心与你的这位梁师妹一战?” 梁沁:“……”还没完了! “对不住啊,诸位,”梁沁听到景元的声音,顿感如蒙大赦。 “原来是景元真君。”在场的来客纷纷俯身施礼。 景元穿过人群,一一向他们回礼。 “让诸位滞留于此,是我太玄宗招呼不周,景某在此向诸位赔罪。” “诶,哪里哪里,我等今日有幸见证贵派与剑心派两位天才弟子的比试,简直大开眼界呀。” 这话让石中蕾长老听在耳朵里很不舒服,感觉明显就是在提醒她,她最为骄傲的徒弟输了。 梁沁混在人群中,摇头叹息:“唉,到底是女人呐,看着挺豪气。” “什么意思?”念之摸不着头脑。 “小心眼。” 念之:“……”说的就好像你不是女人一样。 景元亲自出面,把滞留在山门处的宾客请了进去,然后让负责的弟子安排住处。 那名叫北霖的男修离开前,特意来到梁沁面前约战。梁沁不得不应战,将时间定于明日午时。 这厢景元处理完宾客滞留之事,看着身后的念之和梁沁,立刻拉下脸来。 “跟我回去!” 梁沁撇撇嘴,但还是乖乖跟着景元来到云和殿。 “小师妹,”景元头疼又无奈,拉着长音说道,“你怎么就跟客人打起来了呢?” “是她们挑衅,”念之替梁沁答。 “我问你了吗?”不敢朝梁沁发火,只能拿徒弟撒气,“你小师叔年纪小,肯定是被你这个臭小子窜唆的。” 念之大呼冤枉:“我没有,我不是!” “还敢顶嘴,去闭门思过。” 念之再不敢反驳,嘟着嘴走了。 看着自己这个不省心的徒弟离去,再次面向这个不省心的师妹。 “小师妹可知那石中蕾长老是个什么脾性?” “知道,小心眼嘛。”输了一个,又要再派一个和她约战,连她那徒弟的性子都是随她的。 “知道你还招惹她?”景元的脸皱成菊花,“她下挑战书给你,你也应该顾及一下双方的颜面,回头私底下比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谁输了面子上都不好看。而且,你打败人家就算了,还出言羞辱。” “是她们无礼在先的。”梁沁反驳。 景元拿手指头指着她:“小师妹呐,你是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 “哟,难道还另有隐情?” 景元一张八卦脸,“你以为这石长老为何一见你面就下挑战书?” “为何?”为了探听接下来的事,梁沁很配合的说道。 “这位石长老和宗主是同期的修士,两人百岁那年,在逐鹿大会上相识,自此以后,二人就开始较劲儿。当然,只是石长老单方面的和宗主较劲儿。若不是石长老这脾气,她又怎么能卡在元婴后期,不得寸进。” “她对我师尊有意思?” 景元很猥琐的笑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梁沁光明正大的翻了一个白眼,继续刚才的话题:“所以呢,修为上没赢的了我师尊,现在又拿徒弟较劲儿了?” “不光现在,还包括以后。你等着吧,石胜男每次进阶,肯定都会来找你比试一场。石长老本人当年就是这么做的。” 一听景元这么说,梁沁突然想骂娘,而且她还真忍不住骂了:“我师尊可真是个祸水。” 一个李冰洁还不够,现在又来了个石中蕾。他躲在清微宫里倒是清净,可怜自己这个当徒弟的,却成了替他背锅的。 景元:“……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师尊?” 第91章我有事儿 梁沁眨眨眼,继续道:“我现在把她们师徒二人得罪透了,明天对战那个叫北霖的,他会不会为了找回颜面,朝我下黑手?” 景元撇撇嘴:“刚才还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现在倒怂了?” “能不怂吗?”梁沁理直气壮,“知道这世上什么人最可怕吗?” 景元摇头。 “自作多情的女人。”梁沁有些烦躁的挠挠头,“这种女人,就算你不招惹她,她也会招惹你。把你当成眼中钉肉中刺,置之死地而后快,你说烦人不烦人?” 景元仿若深有同感的点点头,“那还挺烦人的。不过你放心,有宗主在,她们不敢在咱们太玄宗把你怎么样。”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山不转水转,自己可千万不能落在她们手里。 这边石中蕾带着一干弟子在客峰安顿好,众人见她一直铁青着脸,行了礼就一哄而散了。唯有石胜男无处可去,只能守在师尊她老人家身旁。 哦,石长老最讨厌被称为老人家,若有谁一不小心说出口,绝对会死的很惨。 实际上,她驻容的年纪也就二十几岁。长相虽然偏英气,却也是当年逐鹿榜单上的十大仙子之一,只不过排名比较靠后罢了。 但石长老也不愿意别人提及十大仙子的排名,谁提跟谁急。只因为有个叫李冰洁的厨娘,仗着自己的厨艺好,竟然排在了前三位。 石长老说过,“什么十大仙子,简直胡扯,修仙界以实力为尊,谁的拳头硬谁说话。” 结果从筑基到金丹,每百年一次的逐鹿大会上,她在同阶十大高手榜单上,排名第二。 至于第一名么,据说是七十年前已进阶化神的李宗主。 石胜男觉得自己的师尊肯定会斥责她,就大气不敢出的站在那里。然而没想到,她只长叹一口气:“那丫头功法诡异,连我也前所未见。不过,也是你技不如人,倘若你功底再扎实些,也不是破不了她的秘术。明日再看看你北霖师兄如何应对,好好研究研究。” “是!”石胜男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个徒弟是她二十年前收的,当时和剑心派的其他长老争破了头,才终于收于门下。 这丫头也的确替她长脸,在剑心派这样一个剑修门派,都能做到同阶无敌,那便是横着走的存在。 也正因此,把她养成了一个娇狂的性子。今日的打击,是她二十年来第一次。石长老觉得,她受点儿打击是好事。漫长仙途,总会有受挫的时候。只要调整好心态,越挫越勇,就能笑到最后。 石长老从不觉得自己的好胜心强有什么问题,能成功进阶元婴,且还是当下容貌最为年轻的元婴,全得益于她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想当年,她和李承济作为同期修士,进阶的速度一直不相上下。虽他七十年前早早的步入化神,把自己落下,石中蕾也并没有认输。 如今她停在元婴后期将近百年,进阶化神也就是这几十年的事。她很自信,觉得既然李承济能入得了化神,自己一定也能。 此番,她主动请缨来太玄宗,就是忍不住想在闭关前,见一见李承济。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优秀足以与他相配。她的好胜心不单纯为了争强好胜,而是想让自己有能力和他并肩站在一起。 他可以拒绝自己的爱慕,正是因为他的拒绝,她才要一直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让他永远无法忽视。 …… 大红枣在清微宫的牌坊前降落。本来她是可以直接骑着进去,奈何下面的李雪儿老远就看见了她,一个劲儿朝她招手,搞得梁沁装眼瞎都不行。 “李师姐,你来清微宫有事吗?” “自然是来找你的,上次邀请你去东石崖玩儿,你却一直推脱。今天我就干脆等在这里,说什么都得带你去我们东石崖看看。” “师姐,我有事儿。”千篇一律的烂借口。 “行了师妹,知道你最近忙,也不会耽搁你太久。走吧,师尊还等着你呢。” 说着,竟然毫不顾及形象的动手拉她。 “我真有事儿。”梁沁努力的自救。 奈何李雪儿根本不听她的,且她的修为比她高出一个大境界,她一时间还真反抗不了。 乘坐李雪儿的花瓣,飘飘忽忽、慢慢悠悠的来到东石崖。 这东石崖还是真是一片山崖,崖高百尺,危岩耸立。然而崖顶开阔,建阆苑楼阁。 二人在崖顶的空地上落下,迎着摆弄药材的弟子的目光,朝一座寝殿走去。 “翠微殿!”梁沁看着黄色琉璃瓦的重檐,喃喃念道。嗯,和李承济的清微殿只差了一个字。 “师尊,”李雪儿站在殿外朝里面俯首一礼,“弟子遵照您的吩咐,把梁师妹带来了。” “让她进来。” “是!” 虽然摸不着李冰洁把她抓来的目的,却也知道顾及着李承济,她不敢对自己怎样。 想明白了这点,梁沁整了整衣襟,在李雪儿的注视下昂首阔步的迈进殿内。 跟在她身后的李雪儿看着梁沁的背影,不由得撇嘴,之前把东石崖当成龙潭虎穴,说什么都不肯来,这会儿倒从容起来了。 “师叔安好!”见人三分笑,反正伸手不打笑脸人。 “坐吧!”李冰洁今日的态度让人觉得很可亲。 “谢师叔!”梁沁依言在其中一个矮桌旁坐下。 “来,我今日熬了鱼汤,你尝尝。”她一指身旁桌子上的白瓷盅。站在她身侧的李雪儿得到示意,立刻端起汤来,放到梁沁面前的矮桌上。 “谢师叔!”梁沁也不客气,把放着瓷盅的托盘拉到到自己跟前,揭开盖子,闻着扑鼻的香气,“嗯,好汤。” 李冰洁笑了笑,作为修仙界公认的厨神,一般人的夸赞,已经激不起她情绪的波动,除非是李承济。 “今日的事情我听说了,你打败了石中蕾的徒弟,为宗门长了脸,可真是好样的。” 梁沁的眼珠子在氤氲的热气里转了转,把她找来就是说这事儿?想来没那么简单。 “呵呵,师叔过奖了!”话不多说,继续不动声色的喝汤。 李冰洁看着她吹着热气,一口一口的往嘴里送入汤汁,嘴角上扬,淡淡说道:“我送去清微殿里的药膳,都进了你的肚子吧?” 梁沁不慌不忙的吸溜完汤勺里的汤汁,脸不红心不跳的堆出一脸笑:“师叔英明,果然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师叔的慧眼。” “你倒是认的爽快。”她语含嗔怪,表情也是十足的笑骂之意。 第92章小鸦醒来 梁沁顺杆爬:“师叔既已识破,弟子不敢不认。” “你可知欺骗长辈,就算有你师尊维护,我也是可以拿你治罪的,你不怕吗?” “师叔人美心善,这点儿小事儿,想来您不会与弟子计较。” 李冰洁师徒二人对视一眼,拿这话堵她,她还真是无从反驳。 这段时日她也看到了,师兄是个护犊子的。这丫头是料定了她东石崖不会冒着和清微宫闹僵的危险,拿她怎么样。 见她在她们的注视下从容喝汤,一点儿也没有吃人嘴软的自觉。李冰洁便知道,这丫头可不是个好拿捏的。 吃饱喝足,梁沁抹了把嘴,这才抬起头来。 “吃好了吗?”李冰洁看向她。 “谢师叔款待,弟子吃好了。” 李雪儿主动走过来收了碗筷,放到一边,然后继续站回到李冰洁身边。 “你若不急着回去,就让雪儿陪你在东石崖转转,好好玩玩。” 梁沁笑着,知道此番把她抓来。又是请她喝鱼汤,又是想拿她之前骗吃骗喝的事儿拿捏她,定然是想通了,用得着她了。 毕竟,清微宫戒严,她往后若还想有机会接近李承济,可不得有不少用得着她帮忙的地方嘛。 “恭敬不如从命,”梁沁从善如流的说道。问题是,若李冰洁不放她,她想走也走不了啊。 “走吧,我带你去好玩儿的地方。”李雪儿伸出手来要牵着她,很是宠爱妹妹的长姐模样。 梁沁也不拒绝,任由李雪儿牵了自己的手,拜别了李冰洁跨出殿门。 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李冰洁脸上的笑容冻结。 当年她那一拜,被他避开了,心中虽有遗憾,却也没那么强烈。毕竟,他一直不曾收徒,而自己,也与他颇为亲近。 然而,她现在才知道,何为亲近。 自己的师尊虽然对自己也很好,却不似他那般宠爱徒弟。她如今也是做人家师尊的,向来也是严厉有余,从不纵容。 就连心腹弟子雪儿,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过于造次。可梁沁,却能被他宠到天上去。 这丫头,何德何能,被他如此对待。 雪儿是善解人意的,近来在她的劝导下,想开了许多,她也不再执念于他徒弟的身份。而是大胆的想象了一下,若能成为陪在他身边的人…… 如今的他,再不是当年那样高不可攀。他真身受损,顶多还有百年可活。那些所谓的名声地位,也只不过是个一戳就破的空壳子。也只有她,无惧未来,还愿意与他相伴。 有了这个念头,她也就不怎么眼红梁沁。她要达成心愿,还有不少用得着她的地方,自然要好好拉拢。 既然这丫头嘴馋,那不正好可以投其所好。 翻手拿出出入清微宫的玉牌,上面雕刻的阵文隽秀飘逸,正如他这个人。可惜,过了明日,这玉牌就会被他收回,她再想见他,可就难了。 她了解自己这位师兄,他个人,令行禁止,近乎于无情,可却让人生不出丝毫恨意。 半柱香后,李冰洁见自己的徒弟雪儿带着梁沁进殿来告辞。她立刻收敛了愁绪,换上淡淡笑颜,化身为慈蔼长辈。 “以后常来东石崖玩儿。” “一定,这东石崖可比清微宫好玩儿多了。不瞒师叔,清微宫太冷清,弟子又是爱热闹的,只要师叔不嫌叨扰,我一定常来看望您和雪儿师姐。” …… 自东石崖回去,已经星光漫天了。梁沁先见了李承济,向他交代了自己被李冰洁请去东石崖喝鱼汤的事儿。 李承济不是睁眼瞎,眼皮子底下的事儿,瞒不住他。就拿她以他的名义,向李冰洁骗吃骗喝的事儿来说,他肯定一早就知道了,只是装不知道罢了。 所以,梁沁心里也得拿捏着分寸,有些事儿可以视情况老实交代。 虽是梁沁只说了表面上的事儿,李宗主也能猜测到东石崖把她抓去,肯定不只是喝汤这么简单,不过他也没有多问。 对于梁沁,他不能干预、压制的太多,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作天作地。 有什么办法呢?自己收的徒弟,哭着也得认! 听梁沁交代完了晚归的原因,他又过问了一下梁沁在山门处和石中蕾的弟子打架的事儿。不可避免的,景元把状告到了他这儿,他自是要问一句的。 “……石长老是个光明磊落之人,只是比较较真罢了,这一点你放心。”他倒是替她说起话来。 “那就好,”梁沁放下心来,她现在可惹不起一个元婴大佬。 回清月阁睡觉,明日还有的忙呢。 “喂,良心,醒醒。”迷蒙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腰间拱,“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梁沁翻了个身,意识到有人在和她说话时,清醒过来。 “小鸦?”她识得这个声音。 “妈呀,你这个睡神,终于被我叫醒了。” “你醒了?”它腾得坐起来,摸到腰间的灵兽袋,施诀打开。 小鸦自里面飞出,一阵华光把整个清月阁照亮,梁沁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下眼睛。它巨大的身躯落地,整间阁楼都装不下它。 “这是,什么地方?”它鹌鹑一般缩着脑袋,样子仿佛极其难受。 梁沁赶紧示意他收起自己的真身,大晚上的,它身上的光太引人注目了。 只见硕大的金乌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最后幻化成了锦鸡的模样。 “这是哪儿?”小鸦又问了一遍,然后它在地上踱步,看着房间内的装潢摆设。“哟,过的不错嘛,瞧瞧这颗夜明珠,简直要跟你的脑袋一般大了。” “别闹,”梁沁制止它,然后蹲在它跟前说道,“你能醒过来太好了,怎么样?现在实力恢复了吗?” 小鸦有些颓丧的低下了头:“伤势虽然恢复了,实力还是之前那样。” “一阶妖兽的水平?” “嗯!”他点点了脑袋,然后强调,“我乃神族,比妖兽可强多了啊。” 梁沁不理它时时刻刻挂在嘴上的荣耀感,站起身来质问它:“靠,你夺舍的不是一只三百年的金乌吗?” 三百年能化形了,实力可就相当于人类修士的金丹呐。 “我怀疑是当时的罚雷,把这具身体本来已经打通的经脉封锁了,我得重新修炼进阶。” 第93章祸水东引 梁沁听明白了:“所以你现在除了能变几种无害的小鸟儿,基本没什么用是吧?” “话也不能这么说,”小鸦反驳,“我们金乌一族天生拥有法力,可不止会变小鸟。” “那你能把我从上百个金丹外加一个元婴手里,救出去吗?” “恐怕不能,”小鸦很没气势的低下头,却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被仇人发现了?这是把你镇压了还是镇压了?” “镇压倒是没镇压……”梁沁盘腿坐在地上,方便说话,“我只是拜了一个师尊。” …… “什么?好啊你,良心,出息了啊,竟然拜了自己的仇人为师。” 梁沁觉得小鸦说话的表情有点儿太夸张,不过她也没多想。 “我这叫能屈能伸懂不懂啊。”她不想和它谈这个,转换话题道:“我的目标依然还是魔骨井,这一点没变。现在就是要找机会,离开太玄宗前往魔界,但不能着急,得先让李承济对我放松警惕。” 和小鸦谈论完毕时,天已经大亮。弃了原来廉价的灵兽袋,梁沁把小鸦装进了储物手镯里。 这储物手镯的空间很大,小鸦没事儿时还可以把玩里面的法器法宝。 “好好在里面呆着,”梁沁嘱咐它。虽然这家伙现在没什么大用处,但梁沁还是要把它作为底牌,不能让任何人发现。 早上和李承济一起吃饭,他习惯性的给她夹菜,这么久以来,都要把她给惯坏了。 小鸦在储物手镯里偷窥,嘴上啧啧:“他对你还不错嘛,你确定还要离他而去?” “别探头探脑的,小心被发现了。”梁沁不动声色的传音给它。 “其实我早就说过,李宗主人不坏,只是当初你们二人立场不同……” “你能闭嘴吗?你忘了是他把你给杀了的?” 当年梁沁从伏法台上自爆逃脱,魂体进入流光镜。李承济对她紧追不舍,为了阻止她重生,将控制流光镜的小鸦杀死。 这一点,小鸦自己肯定不会忘记的。 然而,在小鸦心里,这件事却是另一个版本。毕竟,是小鸦主动选择夺舍重生的,李承济当年杀它,可算是帮了它。是以,它对他生不起仇恨。 吃过饭,梁沁出门时,才见要最后一次为李承济行针的李冰洁姗姗来迟。梁沁俯首向对方打了招呼,便准备乘大红枣离去。 “等等,”她叫住了她。 “师叔还有何事?” 李冰洁翻手拿出一个小型食盒,塞进她怀里:“拿着,中午吃。” 梁沁笑靥如花:“师叔您对我真好。” “哼,给你送吃食的时候念着我好,可别回头就忘了。” “那哪儿能?师叔的好,弟子心里头记着呢,永远都不会忘记。” 李冰洁笑骂:“行了,就你嘴甜,快去忙吧。” “唉,弟子告退。” “你什么时候人缘这么好了?竟然还有人专门给你送吃的。”小鸦伸长了脖子,它早就闻到了食盒里溢出的香气。 “我什么时候人缘不好了?” 小鸦吐舌头,就梁沁那嚣张跋扈的脾气,若不是当年她修为高,又是魔界九域之主,早就被人打死了。 “说真的,你怎么她了,她为什么给你送吃的?”小鸦可看出来了,那女的是个金丹。就算梁沁是首席弟子,她也没必要巴结她一个练气。 梁沁也不瞒它,如实说了,“她是李承济的爱慕者,明白了吧?” “哦……怪不得,她想靠着你这个近水楼台,去捞月。” 梁沁:“……”什么跟什么呀! 把食盒放进储物手镯里,“别吃光了啊,给我留点儿。”她知道小鸦正在流口水。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是那种不仗义的人吗?” 梁沁:“你是!” 小鸦:“……” 突然想到今日还有一场比斗,梁沁心里一阵犯愁。她倒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此次石中蕾带来的练气弟子不少,不会这次打赢了还派下一个人约战吧? “靠!”梁沁又想骂娘了,“李承济这个祸水,真是害人不浅。” 小鸦从闷头嗨吃的状态中抬起头来:“……又怎么了?”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处境吗?”不等它回答,“知道你猜不出来,我直接说了吧。我现在的处境是,被李承济的两个爱慕者围攻的状态。” “此话怎讲?”小鸦嘟哝着道。 “你别看李冰洁面儿上对我笑眯眯的,其实她恨不得给我吃毒药。” 这话一说完,小鸦赶紧吐掉塞了满嘴的肉:“啊?她下毒了?” “放心吃你的,没下毒。昨天又来了个石中蕾,带了一帮弟子,一见面就向我约战,打败了一个又派出一个,唉,我现在是身心俱疲呐,比当初掌管魔界九域的时候都累。” “你可拉倒吧,”小鸦毫不留情的拆台,“你做魔帝那会儿,说你昏庸无道一点儿都不为过,你除了享乐,什么时候受累过?” 梁沁心大,不和它计较这个。 大红枣载着她在高空飞过,与钟峰相连的东石崖,从她的眼角处一掠而过。梁沁扭着身子朝那方看了看,一计上心头。 既如此,何不来个“祸水”东引! “我有个计划。” 小鸦:“说!” “……” 小鸦却道:“你又想干媒婆的营生?” 这个“又”,自然是指当年青璃的事。 “我这不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压力嘛?谁让那李石二人都只盯着我?” “我突然觉得李承济很可怜怎么回事?” 梁沁:“他可怜什么,我才可怜呢。我帮他在临死之前成就一段美满姻缘,有什么不好?” 小鸦撇嘴,“就怕最后没有好下场。” 又在说青璃,这是梁沁心中一痛。 看不到她面容的小鸦,并没有觉得梁沁的沉默有什么不对劲,它自顾自的说道: “人家李宗主收你为徒,是为了拯救你,若不然早就派人把你给杀了,你却对人家却一点儿真心实意都没有。” “我说你是不是早就醒来了?” “什么意思?我确实是昨天晚上才醒的啊。” 梁沁的声音徒然沉了下来:“倘若你今日才第一次见李承济,为何一直在替他说话?” 虽然梁沁早就不再是魔帝,可对小鸦而言余威尚在。一旦她用这种语气说话,它就会不自觉的一哆嗦。 能不怕吗?魔帝发怒,可是会死人的,而且是很惨的那种。 第94章水火不容 “我,中间,确实,醒来过两次。”小鸦战战兢兢,承认过后赶紧辩解,“不过,不是我故意要瞒你的,我当时还没搞清楚修为降下来的原因,觉得再沉睡一段时间可能就会升上去,所以就继续睡了。” 梁沁自动忽略它后面的解释,只是道:“一共就两次?” “就两次,绝对没有说谎。”小鸦举翅膀保证。 梁沁信了:“第一次在什么时候?醒了多久?” “第一次我听到了你正在拜师。” “所以,你见证了我拜师的过程?” 小鸦没说话,默认了。 “多久又睡过去的?” “没多久,你拜完师后,不是又被李承济罚跪了吗?我觉得无聊就沉睡过去了。” “第二次呢?”梁沁继续追问。 “第二次就不要说了。” “说!”声音虽轻,却威胁意味十足。 “好像你和李宗主正在打情骂俏?” “我什么时候和他打情骂俏过?” “我怎么知道?”小鸦辩驳,“灵兽袋里密不透风,我又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只是听声音,你们两个好像在那个。” 呵,它醒来的时间节点卡的都挺好,该见证都见证过了。梁沁无话可说,郁闷的沉默。 午时,梁沁在客峰寻到剑心派的住处,北霖早就准备好了今日一战,二人直接在院内的半空中设了阵盘结界。 客峰的住所房屋并不紧密,相邻的两处独立洞府,最近的也有百丈远。 而考虑到剑心派的石长老脾气不好,专门根据她的喜好,挑选了一处远离喧嚣的清净之处。 然而,比试之时,还是有不少看客听到动静,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把剑心派的这座宽阔院落围的水泄不通。 梁沁并不在意围观,毕竟大家都很好奇她这个太玄宗首席弟子的实力。 北霖在剑心派同阶弟子中,也是站在顶峰的一个。不过他不是石中蕾的弟子,而是掌门亲传。 是以,这两个掌门弟子之间的比试,吸睛的噱头十足,自然引不少人来凑热闹。 北霖虽曾经在门派比试中,败与石胜男之手,但许多人并不认为,他的实力低于石胜男。 和北霖交上手之后,梁沁便知道自己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北霖和石胜男代表着剑心派炼气期实力的顶峰,若这两个人都败了,其他人根本没资格上场。 论资质,北霖是火木双灵根,比不过石胜男。然而世人皆知,修为实力,不能只看资质。 一柄离火剑,带着灼烧之意,朝着梁沁刺过来。梁沁使出自己的本命术法阻挡,乃是一条水龙。 龙体粗壮,气势傲然,带着十足的王者霸气,盘旋在梁沁身前。 见此水龙,下面观看的人无不啧啧。 “练气期就能凝结出如此强悍的水龙,不愧是李宗主的弟子。” “是呀,我也是主修水系术法的,在她这个修为的时候,能凝出竹竿粗的水蛇,就很不错了。” 其余人亦是连连点头。 “宁师兄,”站在人群中的贺云霄对身边的少年说道,“你是金水灵根,也主修水系术法,你觉得这水龙如何?” “不瞒师弟,我凝不出这么粗的。且这水龙活灵活现,威猛无匹,已成意境,比不过,实在比不过。” 贺云霄不出声了,静静看着半空。 他知道宁录没有夸张,也确实承认梁沁的实力。但是,他仍然不服。 宁录的水平并不高,他平时又慌于修炼,胆子还小,他比不过梁沁,在正常不过。 然而,自己可是单火灵根,比之和梁沁对战的那个,要有优势的多。若他和梁沁比斗,绝不会是输的那个。 半空中的水龙与火交融,你来我往,上下翻飞。只听得噗呲呲的声音,不绝于耳。 水虽然能灭火,然而这种相克术法的比拼,却完全靠的是自身的实力。若根基不够坚实,体内真气便无以支撑术法的长时间施展。谁的真气率先不支,谁就落败。 梁沁一开始修炼,便在逐一打通全身经脉的同时,刻意拓宽经脉的宽度。众所周知,经脉越宽,吸收转化的灵气越多,丹田内的真气储量就会越大。 如今,她到了练气大圆满,全身经脉已全部打通,宽度也比一般不曾专门拓宽经脉的人宽。 接下来她在筑基以前,还会继续以扩宽经脉,稳固根基为主。 水龙在离火的灼烧下,噗呲呲冒着白气,蒸腾流失。可巨大的水龙却不曾变小,威武气势也丝毫不减。 一刻钟过去,水龙依旧与火剑交缠;两刻钟过去、上百个回合过去,眼看水龙气势依旧,可火剑的光华却明显变暗。 仿佛火焰已经燃烧过了最灼热辉煌的时刻。 其实北霖是仗着自己辅修的木系术法和体内真气,一起催发火系术法。所以,他觉得自己一定能力压梁沁。 然而,此刻他才发现,梁沁的实力简直像是已经一步踏入了筑基,这这么久了,竟不见丝毫真气不支的情况出现。 一方势弱,一方力压,水龙压着火剑逐渐向北霖靠近。下面的人都瞪大了眼睛,尤其是剑心派的弟子,心中更是卯着劲儿,希望北霖能爆发,将梁沁反压。 然而身处战斗中的北霖却深知,自己反攻无望,再勉力支撑也是徒劳。他是个理智的人,知道为着一场比斗受伤,很不值当,便张了张口,叫停下来。 梁沁的水龙虽然已经欺近对方,可她也知道,自己体内的真气即将透支。若非对方及时认输喊停,她下一秒就会力竭,到时候被对手抓住空子扭转败局也不一定。 梁沁将术法收回,水龙在她的手腕翻转中消失于无形。半空中的阵盘结界内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激烈战斗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双方还算客气的最后一礼,一个说“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一个说了句“承让!”便撤了阵盘结界,各自飞下来。 北霖一落到地面上,就走到石中蕾面前请罪:“师叔,弟子无能,比试输了。” 石中蕾再是好强,也不能对别人的徒弟说什么,只挥了挥手,让他退到自己身后。 今日这一战,引起了她对梁沁的极大兴趣。 第95章旧人之约 一般来说,一个人在十年间,能将一套术法练到如臂使指的地步,就已经很优秀了。可梁沁所会,却并不只一套。 她不仅剑法优异,一看就是习练多年。昨日施展的秘术,更是无声无息,能将人捆之于无形。 本以为她所会也就这些,却没想到今日又拿出了自己的本命术法比拼。 就连顶尖的炼气期弟子,都无法做到将术法凝结出意境。可她的水龙,活灵活现,气势傲然,已经具有筑基弟子的水平。 再看她的年龄修为,十五岁不到,练气大圆满。哪怕五岁就开始修炼,这进阶速度,就连李承济当年,恐怕也比不过。 “你这小辈着实了得,”她看向梁沁,虽然不想,却也不得不承认,“我剑心派这两个不成器的,今日败与你手,我们心服口服。来日等他们进阶,百年一聚的逐鹿大会上,再让他们向你讨教。” 这石长老,没完没了了?非得在她这儿找回面子不可? “承蒙前辈看得起,弟子一定好好努力,争取到时候进阶筑基,好有机会和贵派再次切磋技艺。” “你何必自谦?距离逐鹿,还有三十年。难道你在三十年内还筑不了基吗?” 逐鹿大会,又被称之为逐鹿之战,百年举行一次,是各大仙派争取进入古战场秘境的名额而设。唯筑基以后弟子有资格参加。 不过,梁沁对那古战场秘境没多大兴趣。 前世,她曾幻化了身份,去逐鹿之战上瞧热闹,得到了一个进入秘境的名额。 那古战场就是魔尊和上古仙人之战的遗迹,虽已过了上万年,战死沙场的仙魔士兵,所形成的煞灵,却依然交战至今。 每隔一百年,交战时所使用的法器,都会凝成实体,可供进入秘境之人捡拾。另外,许多失传的术法,也可通过观看交战,而得以继续传承。 之所以梁沁不想去逐鹿之战,主要是因为,她早就在获取魔骨传承时,窥见了魔尊的记忆。并且,那里面的法器,她不稀罕。 但是,逐鹿之战上会评选各种无聊的榜单,她作为太玄宗的首席弟子,若是不去争一争,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哪怕梁沁再不愿意参加,李承济也免不了会派她去。 梁沁本以为话说到这里,她就可以告辞了,不曾想石中蕾又邀请她去屋里说话。 没办法,她也只能从善如流。 弟子们被遣散,只梁沁和石中蕾相对而坐,侍女们上了茶点,乖乖隐去,殿堂内的气氛有点儿闷。 “你师尊,可好?”她上来就问了这么一句。 “好着呢,”谁说谎都会心虚,这个话题,梁沁不欲多言。 “我可否一见?”石中蕾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明显了,可她终究还是忍不住。 昨日她一来,就让自己的徒弟向梁沁挑战,便是想引起他的注意。可直到这会儿了,都不曾见他露面。她自认,到底不如他能沉得住气。 “这,待晚辈回去问过师尊,再来向前辈回话可好?” “这是自然,我等你消息。” 石中蕾是个直来直去的人,说话做事从不拐弯抹角,这会儿把自己想表达的意思说完了,自然放了梁沁离去。 梁沁直接回了清微宫,给李承济带了话。李承济沉吟了一会儿,当面应了,并发了张传讯符给景元,让他派人给石中蕾回话。 梁沁全程在旁边看着,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回到清月阁就把李承济刚才的传讯内容,发到了东石崖。 “你真够坏的,”小鸦在桌面上跳来跳去,“让她们三方会谈,可别到最后打起来。” “放心,不会的,李承济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而且李冰洁和石中蕾修为差了一个大境界,她也不敢以下犯上。” “李承济知道了,会不会罚你?”小鸦很是为她担心,怕是梁沁又要罚跪了。 “你以为他干嘛当着我的面发传讯符?这是刻意让我知道的。” “为什么?”小鸦脑容量不足,它很不理解。 “可能想借我之手,了结一下他和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吧。”她也不太能明白李承济的想法。 小鸦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感叹:“你们人类的心思太复杂了,我们鸟类是完全无法理解的。” 梁沁:“你可算是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小鸦反驳:“这怎么能是不足呢?纯粹无邪,这是优点。” 梁沁点头,不再和它揪着这个话题纠缠,伸了个懒腰在床上躺下,歪头瞅着小鸦。 “要不你先别跟着我了,我这里有闭关室,暂时用不着,你去闭关吧。” “我现在又不进阶,不需要闭关。” “可你一天叽叽喳喳的在我耳边说话,我怕被人发现。”以前她盼着小鸦醒,没想到醒来后这家伙话那么多。 “所以你就要把我关在闭关室里?”小鸦不满,“我不要,不能自由自在的飞已经很委屈我了,你还要把我关起来。” “那从明天起,你再睡觉吧。” “睡不着。” 梁沁坐起来,直直看向它,整个人危险气息浓郁。 小鸦赶紧道:“我明天保证闭嘴,除非你和我说话,否则我绝不开口。” 梁沁:“好,信你一回。”说完,再次翻身躺下来。 小鸦的保证还是有一定信誉的,短期内它能记着。所以,第二天一天它都很安静。 焚蜃大典的前一天,李承济在景元和二长老的陪同下,去东石崖迎出了上古金燧,并置放于为大典搭建的高台上。 经过李冰洁的行针治疗,他在服用下凝真丹后,完全可以把修为推到筑基中期。只不过,他的经脉存不住真气。就像破了的水囊,会不停的流失。 但这样也足以让他驾驭飞行法器,在钟峰和平邪峰之间飞十几个来回了。 焚蜃大典于阳光正好的午时开始,由景元主持。一番啰嗦而必要的讲话过后,先由李冰洁用上古金燧引来太阳真火,放入炼丹炉中。 然后,梁沁端着封印蜃珠的玉盒出现,并登上高台。她要在这里,开启玉盒封印,向来客展示蜃珠的真容。 在玉盒封印开启前,防护大阵先启动,将高台牢牢笼罩在内。梁沁施诀,封印蜃珠的玉盒打开。泛着诡异光泽的黑色珠子,被她施法浮空。 梁沁听到了防护大阵外,高台下的宾客们互相交谈的话语。 第96章焚蜃大典 “这就是蜃珠?” “看起来挺普通的,不过,我好想得到它” “这颗珠子可太美了,要是我能拥有它……” 几个呼吸间,台下的来宾便已经蠢蠢欲动,甚至有人趴到了防护罩上,骚乱简直一触即发。 看着下面人的反应,梁沁觉得是时候了,转身把珠子投入炼丹炉里的阳火中。 直到里面传出噼噼啪啪的开裂声,下面的宾客才仿若大梦初醒。 清醒过来的人,尤其是那些元婴们,基本上都掩面羞愧,感叹自己的心境不坚。 由于之前景元提前给观礼的来宾们打了预防针,告诉他们蜃珠的厉害之处,并提醒这些人,若担心被迷惑,可及早封闭五感。 当然,那些自视甚高的元婴们,没人会这么做。只是让随来的弟子们,将五感封闭。是以,没人因恼羞成怒站出来闹事。 这会儿他们再抬头看向高台,不由得对正在走下来的梁沁刮目相看。 “果然是别人家的弟子呀,咱们的徒弟怕被影响心境,特意让他们封了五感,可那位梁姑娘,却可近距离接触蜃珠。比不了,比不了啊。” 事实胜于雄辩,宗门内那些说她冒领除蜃之功的人,在这一刻,应该是彻底闭嘴了。 在蜃景中遇难之人的师门,也派了人来观礼。君寒虽然依旧在闭关,却交代了自己的弟子,依照当时在蜃景中的承诺,将他所保留的法宝法器等遗物交给了他们。 不过,他只带回来了一部分,而由于另一部分还在尚智的手中,所以也特意向另外几个遇难金丹的门派说明了情况。 此举博得了许多二流小门派的认可,那些人或是真心实意的感激,或是纯粹拍马屁,反正一直在人群中嚷嚷着太玄宗有大派风范。 大典过后,自然是歌舞筵席,这一切倒进行的格外顺利。 …… 银杏林中,五芝涧旁。男子峨冠博带,挺秀身姿,负手而立。皓月当空,清辉洒落,举头望月,对影成双。 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到底还是惊扰了静谧的月色,男子回过头来,看向来人。 一袭亮眼的雪青色衣袍,走出暗影,出现在月光之下。 “近百年未见,我该称你一声前辈了。” “嗯!” “嗯”是什么意思?他都不推迟一下?难道还真让自己叫他前辈吗? 石中蕾抬头看着他,见他静立在自己前方不远处,仿佛正等着自己向他俯首施礼。 她石中蕾也是要面子的人,才不会在他面前以晚辈自称。正考虑说些什么把这件事带过,却听得又一阵脚步声传来。 “原来师兄和石前辈在这里?”暗红色的身影,绕过涧边的大石,缓缓向这边靠近,“晚辈不知二位在此处,如有打扰,还望见谅。” 石中蕾看着来人,心中一阵厌恶。哼,假惺惺,知道打扰了别人还再往前凑。 “师妹怎的也来了?”李承济在石中蕾开口之前说道。他神色如常,语气平和,明明是询问,却被他说出了几分了然的意味。 “冰洁不胜酒力,出来吹吹风,醒醒酒。” “李小友,别来无恙?”见李承济没有丝毫赶人的意思,她也只好挤出几分笑,说道。 “谢前辈惦念,晚辈一切都好。” “嗯,看出来了,一晃百年,你倒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 这是在说她的修为不曾进阶。 “比不过前辈,不过晚辈倒也知足。” “心境平和是好事儿,但世人往往将之作为停滞不前的借口,既追求大道,还是多些进取心的好。” 这是说她因修为停滞,而不得已给自己找的借口,又说她安于现状,不思进取。 “谢前辈提点,不过,恕晚辈不能认同。虽说修道之人,乃是与天争命,却也要在天道法则之下行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语双关,既指对方的修为,又指李承济。 李承济彻底当了回渣男,任由两个女人为了他你来我往,争风吃醋,唇枪舌战。 这边,梁沁坐在紫宸殿后面的巨大青铜鼎上,手中捧着一个巴掌大的影镜,偷偷观看里面的场景。 小鸦化成的猫头鹰蹲在她肩上,也是一脸的兴味十足。 这个时候,前面紫宸殿里的筵席还正热闹,不时有侍女在鼎炉旁匆匆走过。 作为太玄宗的弟子,没人不觉得梁沁坐在了一个不该坐的地方,然而,谁让她是首席大弟子呢,她们这些身份低微的人,是没资格过去提醒她的。 不过她们没资格,却可以让有资格的人来。 景元长老门下的周奇公子,是个好说话的人,平时对她们这些身份低微的婢女,也是很和善的。 在前殿参加筵席的周奇,被几个婢女拉着来到后院,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青铜大鼎上,弓着背的人影。 正当他要走过去制止梁沁的行为,却见于和也跟了出来。于和不眼瞎,他也看见了行为不端的梁沁。 “这,成何体统?” 周奇无声而笑:“你看她在干嘛?” “我怎么知道?她手里拿着的,好像是一面影镜?” “走,去看看。” 周奇让于和敛了气息,蹑手蹑脚的靠近梁沁。 然而他们只瞅了一眼,就立刻后悔了,恨不得自己眼瞎。 宗主的秘辛怎么能让他们知道? 心慌意乱之下,收敛起的气息外露,梁沁一回过头就直接看见他们。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周奇讪笑着拉着于和从鼎上下来。 没想到梁沁却拿眼珠子撇着他们:“瞧你们那点儿出息。既然来了,咱们一块儿看。” 梁沁不动声色的收了小鸦,跳下青铜鼎,走到二人身边。 周奇二人苦着脸后退一步:“不用了吧,我们还有事儿,先走了。” “站住!”梁沁哪肯放过他们。 她巴不得有人和她一块儿讨论剧情。虽然刚才和小鸦也能讨论,但这家伙的思维不同于人类,总是和它说不到一块儿去。 “怎么?看了就想溜?” “不,不是,”向来聪明灵敏的周奇,这会儿舌头都打起了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还是于和稍微冷静了一点儿,把他想说的话,说完了。 “对,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行了,看都看了,再不承认又有什么用?除非你们杀了我灭口。” “不敢,不敢!”周奇只觉得腿发软。 第97章月下相约 “要不,我杀了你们灭口?” 周奇:“……” 于和:“……” 梁沁干脆直接搭上了周奇的肩膀,还把影镜凑到他跟前。“看一眼是看,两眼也是看,别这么没出息。” 他们这是没出息吗?这事儿要是被宗主发现了,他们师兄弟两个肯定悄无声息的就被处理了。 然而梁沁不让他们走—— 两人只能勉为其难的将目光瞥向影镜—— “这是,二女争一男?”周奇投入的很快。 于和:“宗主修为高深,乃当今世间第一人,又有天人之姿,别说仙子们爱慕,就连我这个大男人也……” 注意到另两人向他投来的目光,“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梁沁:“没误会。” 周奇:“不用解释。” “……这不还是误会了吗?”于和觉得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影镜里的男子朝不远处的树干上看了一眼,然后缓步走过去。 梁沁顿时跳脚:“完了完了,被我师尊那老狐狸发现了。” 周奇:“……” 于和:“……” “赶紧关了,赶紧关了,”周奇催促梁沁关闭影镜。“我们两个被你害死了,宗主神通广大,可别待会儿顺着投影找过来。” “走了走了,”于和很没义气的拉着周奇就要跑,躲梁沁像躲瘟疫。 梁沁:“……” 银杏树下,金黄色的扇形叶间,一枚指甲盖般大小的留影石,隐藏其间。知道是谁搞的鬼,碍于身后的两个女子,李承济也只能视而不见。 李冰洁倒也罢了,若是被石中蕾知道,怕是自己的面子也不怎么好使。 他摇头苦笑,怕只怕,自己的一世英名,都败坏在这丫头手里了。 “师兄?你以为呢?”注意到李冰洁的目光向他看过来,他不动声色的回过头。 刚才两人还在围绕着到底是该顺其自然还是力争上游据理力争,不过二人的方向都歪了,一个暗讽对方安于现状,一个说对方心气太高。这让他怎么评? 事实是,上一世石中蕾并没有进阶化神。而是在闭关中,因强行突破,身体受损,没多久就陨落了。 本来此番答应她的约见,也是想找机会提醒她。石中蕾的个性好强又固执,倘若直接劝说她放弃化神,肯定会引起她的逆反。 只能想办法让她先推迟几年。 “不知逐鹿之战上,能否再见到石长老。” “你要去逐鹿之战上坐镇?”她没想到李承济会主动开口邀约,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小激动。 然而,想到自己要闭关,“恐怕是见不着的,我此番回去,便是要闭关突破,若能成功,我们百年后还能再见。” “可否将闭关之日推迟?” 相较于李承济的平静,石中蕾却难掩脸上的喜色,尤其是旁边还有李冰洁在看着。 便得意的说道:“你就这么想和我一起坐镇逐鹿之战?” 然而李承济却不往她挖的坑里面跳,摆出一张严肃脸:“我观你火候还不到,不宜强行闭关突破。” “噗……”一声嗤笑响起,随后便见李冰洁掩着嘴说道,“石前辈恐怕会错意了吧?我师兄只是友情邀请你去坐镇逐鹿之战,当然,你若坚持闭关,换别人也是一样。” 这是在说她自作多情。 “多谢李宗主盛情相邀,”她说着,看了旁边的李冰洁一眼,“我去。” 李冰洁觉得可能自己哪句话说错了,竟然让石中蕾改变了主意,她嘲讽归嘲讽,却是不想让那个女人和师兄一起的。 然而,弄巧成拙后,她还有什么办法,只能自己咽下这口气。 “刚才二位所探讨一事,我想了想,”冷不丁的,李承济突然又把话题扯了回去。 这思维跳跃的,弄得李冰洁和石中蕾二人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 “哦?李宗主有何看法。” “二位说的都对,却也不全对。” 这不是屁话吗?说了等于没说。 只听他接着又道:“敢问二位,当初踏入修途,所求为何?” “得道长生啊!” 这是大部分踏入修途的人,所共有的目标的吧。 “那便不要忘了初心,抛却杂念,只一心求道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走了,也不管身后的两个女子是何表情。 “前辈还不明白吗?”李冰洁率先开口,“师兄说我们私念太多,道心不纯。若想进阶,我们得先磨炼道心才是。” “用得着你解惑?”石中蕾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虽然被堵了这么一句,李冰洁毫不以为意,反正她今日探清了师兄对石中蕾的态度。只要他心里没有别人,有没有自己,也无所谓。 银杏林五芝涧旁的人相继离去,梁沁等李冰洁不见了身影,才从树丛中冒出来。走到安放留影石的银杏树旁,跳起来摘下枝杈上的那枚闪着微光的石头。 谁知道她刚够着那东西,就被身后之人抢了去。 梁沁猛然回头,却见峨冠博带的李宗主,已经拿着留影石把玩了起来。 她知道这家伙为了应付今日的大典以及月色下的约会,提前准备了一整瓶的凝真丹,这会儿以他筑基中期的修为,她想把东西抢回去,还真不可能。 “整个太玄宗的人都没有你的胆子大,”李承济神色难辨,“回去罚跪。” 梁沁向来识趣,今日之事她被抓个正着,只能认栽。便也没去反驳,很老实的跟在李承济的身后往银杏林外面走。 出太微宫的时候,又遇到了李冰洁。她过分热情的拉着梁沁的手,“怎么了?怎么一副蔫儿巴巴的样子?” 梁沁:我情绪外露的有这么明显吗? 不等她说话,只听李冰洁语气宠溺着说道:“你这丫头,刚才筵席上不见你人影,肯定又躲到哪里去惹祸了吧?” 梁沁强忍着从内而外的不适感,勉强笑道:“师叔说笑了,哪儿能呐。” 谁知对方已经将目光投向了李承济:“此间事了,明日我就要继续闭关了。” “师妹修为停滞多年,也要尽力寻求突破才是。” “今日师兄一番良言,师妹记住了。”又道,“师兄可是要回清微宫了?” “嗯!”面无表情、不冷不热。 “正好我也要回东石崖,让我来载着沁儿吧。” 李承济看了梁沁一眼,梁沁站在一旁,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也不发表意见。 “也好,”他竟然同意了! 第98章清晨偶遇 李冰洁的羽扇非常柔软,躺在上面时,白色的绒毛擦着脸颊,舒服极了。 “呶,给你的。” 梁沁被迫接住了一个玉瓶,“这是什么?” “我们东石崖特制的伤药,石母丹。” 石母丹的大名,梁沁也是听过的。上好的石母丹,无论多重的伤,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在,都能复原。有了它,可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谢师叔!”梁沁惯会讨巧卖乖。 “这次的事情,你做的不错,不枉我疼你一场。” “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这是弟子应该做的。” 李冰洁笑了笑,突然觉得梁沁的比喻不太对,“你师尊珠玉一般的人物,竟被你拿来说笑,实属不敬。” “是是是,弟子口误,师叔莫要怪罪。”梁沁的认错态度毫无诚意。 李冰洁自然也不会与她过于计较,看了她一眼,这事儿便过去了。 回到清微宫门前,师兄妹二人又好一番道别,李冰洁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梁沁跟着李承济穿过护山大阵,这厮让她在清微殿前的台阶上跪着。然后,她就这么跪了一晚上。 秋风萧瑟,一场接着一场的秋雨过后,天气愈发冷下来。整个太玄宗都忙着冬藏,所以外门的各大采集队正抓住最后的机会做任务。 仙柳镇广场上,天不亮就聚集了不少人。与之前笑闹不断的轻松相比,近几日,人们的情绪明显低沉了许多。 “何师弟,”一个四十多岁的黄脸男子凑过来说道,“要不你再联系联系于公子吧,祥师兄一家已经失踪两天了,我感觉情况不太妙。” 何叶当然也察觉出了不对,之前祥师兄一直不满执事府的规定,吵着要去上报。在他的带头作用下,有不少人集合在一起,写了状书,大半个仙柳镇的人都曾在上面签字。 眼下他们一家不知所踪,连那状书也不见了踪影。上报给镇长府,镇长府的人也只说尽力去找。 而下面的人早有猜测,谁知道镇长府和执事府是不是官官相护。 形势已到这般田地,何叶依然犹豫不决。之前于和在传讯符中说的很清楚,那就是他不会插手这里的事情。何叶这个人,心性又敏感,自然不愿意再找他。 他也想过梁沁,奈何他的传讯符进不了清微宫,连于和都没有资格无诏靠近。所以最有希望的这条线,基本上是断了的。 叹息一声,何叶无奈道:“于公子之前发来的传讯,你也是看了的,他既然不愿意插手,我再发传讯符给他,还是一样的结果。祥师兄的事儿,也只是我们的猜测,依我看,还是我们自己再组织人手,去找找。” 对面的男子也知道何叶不是那种能扛事儿的人,见他拒绝,也不再多说什么,踯躅着离去。 不一会儿,一群身穿执事府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其中最前面的,嘴角留了两撇小胡子的人,扯着嗓门说道。 “昨天已经下发了通知,担心有人恰巧不在场,还不知道,今天我就再说一遍。从现在开始,每年的人头费,都要在前一年交齐。否则就算补交,也不给任务。这两天,执事府就开始收费了,希望大家赶紧过来交费,否则,过了这两日,也不要再怨执事府的弟子不给你们办理交费事宜。” 他说完,就带着人走了,留下广场上众人面面相觑。 “特么,老子就不交,大不了搬到别处去住。” “就是,大不了不在这儿住了。” 中年男子摇头失笑,这些人,叫的挺欢,说不定交费是最积极的。搬走?哪儿有那么容易。 首先得当地的执事府开文书吧?倘若仙柳镇执事府扣押着这事儿,不给你开文书,而没用文书,别的地方的执事府,定然不敢收留,那要如何搬走呢? 一年十二块灵石,说多也不多,他们一个月的房租还十块呢。可现在根本就不是十几块灵石的事儿了,他们的屈服,来自于一家人的无故失踪。 好些人都怂了,不敢再闹下去。 天微微亮,有个内门弟子来接人。何叶带着自己的采集队,上了这名弟子飞舟。今日的任务,是帮翠屏山采集毕生果。 这毕生果长于地下,形似花生,会张口咬人。采摘的时候,要万分小心,否则定能被咬下一根手指去。 …… 梁沁骑着大红枣在空中飞过,她可是从来没有起这么早过。谁让她忘记给大红枣买万灵丹吃了,昨天这家伙饿了一整天,今天天不亮就在她的房前屋后大声嘶鸣,直到把她吵醒才肯罢休。 没办法,她只能起来带着它去翻山岭。 迎面有灵舟飞过,一眼看去,见有不少熟人。梁沁准确在人群中找到了何叶的身影,拍了拍马背,命令大红枣追上飞舟。 众人猛然看见她,也纷纷面露惊奇,站起身来施礼。以往这些人她该叫一声大叔大婶的,这会儿都毕恭毕敬的称她为梁姑娘。 梁沁微笑受了,并不推迟。 跟着飞舟行了一会儿,她正要告别,却只见一个四十多岁容貌的中年男子突然跪了下来。 “请梁姑娘做主呐。” 这声音,一听就让人感觉有莫大的冤情。梁沁只好把马头又调转过来,看向那人。 “吴叔?怎么了您这是?” 被梁沁称作吴叔的中年男子表情悲壮,他冲飞舟里的其他人扫视一眼说道:“之前我们求告无门,如今梁姑娘在此,大家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见其他人仍旧默不作声,吴叔却将胸膛挺得更直。“既然你们不说,我来开这个口。” “我来说吧,”声音不高不低,却正好能听到梁沁耳里。 梁沁转头看一眼何叶,然后又对驾驭飞舟的内门弟子说道:“这位前辈,可否先将飞舟停一下?” “姑娘有命,岂敢不从,我这便将飞舟落下来。” 一处草木稀疏的缓坡上,梁沁挑了块大石头,含着狗尾巴草坐在上面。在何叶和吴叔的带动下,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查缺补漏的把事情说了个清楚。 “……所以,于和知道这事儿,但他没管?” “或许,于公子有自己的苦衷吧。”何叶替他说话。然而,从他称呼于和为于公子来看,他因这件事对他产生了芥蒂。 不过梁沁不欲在这上面多做深究,她依然还是围绕着失踪的祥峰一家,展开详细询问。 第99章暗中调查 “……你们全都受到过执事府的威胁吗?”梁沁问。 “嗯,”一个和何叶差不多年纪的青年,重重点了下头,“他们不让我们上告,诬赖我们闹事,还派人在通往内门的路上堵着我们。祥大叔失踪前,还和吴叔等人被镇长府提过去,过堂呢。只不过那时我们集结了很多人为他们请命,镇长府怕把事情闹大,这才放了他们。” 青年说着,其他人纷纷点头,更有人忍不住就插上一句:“他们说我们如果再闹事,就通通把我们都抓到戒牢里面去。” “还说要弄死我们呢,让我们悄无声息的死,连找都找不到。” “哼,宗门戒律严明,他们谁敢?” 然而这话就没人接了,眼下祥家人失踪,不正说明他们敢吗? 其实一年上交十几块灵石,对这些底层弟子来说,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因为之前一直都是免费的,如今突然要收费,而且只是仙柳镇这一个地方收。他们心里肯定会不平衡,自然要群起反对。 另外,因太玄宗的戒律确实是十分的严明公正,不存在像别的门派那样打架斗狠的现象,所以大家的自我意识比较强烈。总有几个不服压迫的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带头反抗。 了解完这些事儿,梁沁先让这些人继续去做采集任务。自己则发了张传讯符给于和,让他带着周奇到仙柳镇广场去和她汇合。然后,她才骑着大红枣先去翻山岭买了万灵丹,再改道直飞仙柳镇。 那俩家伙倒是积极,她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等着她了。 “知道叫你俩来是干啥不?”梁沁一边把大红枣收进灵兽袋里,一边说道。 于和有些心虚:“何叶联系上你了?他怎么联系上你的?” 要知道,连他想见梁沁都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见的,除非梁沁主动来找他。 “你别管我和何叶是怎么取得的联系,仙柳镇执事府这事儿既然被我知道了,我就想管管。” 周奇突然站起来,很有义气的说道:“小师叔,说吧,想让我们怎么做?” 于和不可信的看着他:“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态度。”是谁说服他不去插手仙柳镇之事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周奇很理直气壮,“之前没想到小师叔会插手。” 于和嘟嘴:“怪不得青婷师姐说你奸猾谄媚。” “会不会说话你,”周奇急了,“我这叫识时务。” “吵什么?说正事儿呢。” 梁沁声音不高,却正好能传入二人的耳朵里,两个人同时闭嘴。 “你还记得祥峰大叔吧?”她问的是于和。 “记得,怎么了?” “他们一家五口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二人一听,具是一惊。 祥峰上有老母,下有一儿一女,再加上自己夫妻二人,正好是个五口之家。然而这么一大家子人,突然就人间蒸发了? “太玄宗本门管辖范围内,宗主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发生这种事儿。” 与别的门派相比,太玄宗的治下管理,不可谓不清明。别的门派,霸凌之事,普遍存在,每年修仙界都有因霸凌而致死的修士。 而整个太玄宗包括依附门派,因管制得当,从未发生过一起霸凌事件。 可正是这样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政治环境,竟然会发生人口无缘失踪的事。 “镇长府呢?他们不调查吗?”于和已经有些义愤填膺了。 梁沁提醒他:“你可以去查查,仙柳镇发生人口失踪的情况,镇长府包括执事府,有无上报。” “我这就去外门总执事府那里查。”于和说完,转身就走。 “我们去找找线索,”她拉了一把周奇,“要把祥峰一家失踪之事,和执事府联系上,必须得有证据。” 任谁都能想到,这件事和执事府脱不了干系。可口说无凭,若仅凭着怀疑就去找人问罪,是为诬陷,也是会被定罪的。 祥峰一家所住的地方,是一处独栋的院落。小院不大,房屋三楹,一家五口居住在此,勉强能住的开。 院门上贴了封条,是前不久镇长府查看后,直接贴上的。封条对整个院落形成了一股禁制,禁制很薄弱,几乎一戳就破。然而破了之后,就会立刻惊动镇长府的皂卫队。 “怎么样?有办法进去吗?”梁沁歪着头看向周奇。 周奇捏着下巴想了想,“还是得捅破禁制才能进去。” “那你就在外面守着,阻挡皂卫队,我进去查看。” “这样会不会太快把我们暴露了?毕竟对于做了坏事的人来说,我们这样的身份过来调查此事,肯定会让他们慌不择路的掩藏证据。” “让他们自己慌乱起来不好吗?”梁沁狡黠的目光看着他。 周奇会意:“那好,出风头的事儿正适合我来做。” 打从一开始,周奇就没有把梁沁当成小孩子来看待,他知道这丫头的思维不逊于成年人,聪敏程度和自己有的一比。是以被她吩咐做事,他也没觉得面子上有什么挂不住的。 梁沁跳到院墙上,想了想回过头来道:“要不,还是先别把我的身份也暴露了吧,只公布你一个人就好。” 周奇认同的点了点头:“懂了,放心,你只是我的一个小跟班。” 梁沁不觉得从小师叔变成小跟班有什么不好,想都没想就接受了。确定好这件事,转身跳下墙头。 感觉周围的空气轻轻摇晃了一下,然后啵的一声,这是禁制被破发出的声响。 梁沁畅通无阻的进入院子里,普普通通的小院,异常的洁净。 然而正是这过分的干净,才让梁沁看出不妥来。 祥峰一家人,可不是这么爱干净的人家。他们家人口多,各种各样的物品,经常堆的满院子都是。哪怕一些破烂,也舍不得扔,常年在院子的角落里堆积着。 可现在,不大的院落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不难想象,这肯定是清理痕迹的时候,一块儿被人收走了。 进入堂屋,情况也一样,各处都被人专门用清洁术打扫过。 以抹除证据的方式,遗留下证据,说明杀死祥峰一家的人,并不怎么聪明。 之前只说祥峰一家失踪,连续两日找不到人,大家便猜测他们这一家人定是凶多吉少。而此刻,梁沁有绝对的把握,证明他们这一家人确实已经身死道消了。 第100章掩藏身份 修仙界消音隔音的阵法不少,正因为如此,闯入者才能在人口聚集的民房内,悄无声息的杀人。 祥峰一家的修为,最高者才练气中期,便是祥峰和他的母亲二人。祥峰的妻子以及两个二女,分别是练气四层和练气二层。 战力可谓的是相当的弱,只一个筑基期,轻而易举的就能将这一家人给灭了。 当然,筑基期还无法形成足够的威压,对低于自己修为的人进行压制。所以,面对闯入者,哪怕是练气初期的人,也能拥有一定的反抗能力。 所以,对方之所以清理这处院落,就是要清除掉这里的打斗痕迹。 一般来说,哪怕是同属性的功法,所修炼的术法相同者也甚少。比如说水系术法中具有攻击性的术法,除了梁沁的水龙外,还有水箭、水珠等。哪怕是活了几百年的大能,也只会挑一种术法,修习到高阶,而没有精力更没有必要修习所有水系术法。 退一万步讲,就算两个人同样修习水龙攻击,由于修为的差距,出招的速度、以及对功法的领悟各自不一,使出来的形态和效果,自然也不一样。 同样拿梁沁的本命术法来说,她所凝结的水龙形态气势威猛,带着十足的王者之气。而旁人若也要凝结水龙,则会因自己对龙的理解,而凝结出不同的形态。 术法形态的不同,所造成的攻击效果也就不同,自然也就会在施术过后,遗留下不同的法术痕迹。 当然,这需要专业的人员来进行鉴定,梁沁可没有这个本事。 不过她就算有,现在若想通过术法痕迹来判断杀人者的身份,也是行不通了。这里清理的太干净,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而唯一能存在术法痕迹的地方,便是死者的身上。 转了一圈,见实在找不到杀人者遗留的线索,便只能转身离去。 这个时候,守在外面的周奇,已经和皂卫队纠缠上了。他直接出示了自己的身份玉牌,皂卫队队长见他身份不低,不敢冒犯,却也不肯就此离去。 周奇拍着手里的折扇,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站在皂卫队长面前:“我说,你能不能别在我这里碍眼,赶紧该干嘛干嘛去。” “周公子恕罪,这处院落已经被封锁住,闲杂人等不允许靠近,还请公子移步。” “本公子得到报案,来此处查找这一家人失踪的线索,怎么?你要拦着我?” “不敢,只是,这件事本该归镇府来管,在镇府还没有查清楚之前,公子不该越级插手。” “你是在说我越俎代庖?” 皂卫队长不说话了,他就这个意思。 周奇被他气笑了:“你说你这么轴的一个人,是怎么当上队长的?” 皂卫队长低垂着头,一本正经继续说道:“还请公子出示委任玉牒,否则您无权过问此案。” 早上一收到梁沁的传讯,他就被于和拉着下山来了,此事根本没来得及上报师尊,他上哪儿去弄委任玉牒? 正为难着,便听不远处走过来一个瘦小的老头儿,那人嗓门倒是洪亮,远远就抱着拳喊:“周公子?没想到是周公子大驾光临!” 他身份一露,惊动镇长是必然的事。 “镇长大人,”皂卫队长往旁边侧一步,给镇长让出位置。 镇长对皂卫队长视而不见,只迎上周奇,满脸堆着笑道:“周公子光临仙柳镇,孙某未能远迎,还望公子见谅。” “镇长大人日理万机,本公子不敢劳烦。” 他虽语气如常,可这句话本身就阴阳怪气,孙镇长哪儿能听不出来,可他能说什么?对方本就是来者不善。 “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公子移步鄙人府邸,让鄙人好好招待。” 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极低,总归是要想方设法的把周奇从这里弄走。 “你家里我就不去了,我的随从还在里面查探呢,等她出来我们就走,不劳烦镇长大人招待。” 一听已经有人进入了院内,孙镇长不由得看了皂卫队长一眼。皂卫队长把头低的更低了,他们也想拦着的,可有面前这位阻在他们身前,他不敢带人贸然闯进去阻止对方查探。 看着面前的老头儿强装镇定的模样,周奇心觉好笑。这家伙就差把“我心里有鬼”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梁沁在墙下听了好久的墙角,一直等着周奇把那些人弄走。她好歹是仙柳镇出去的名人,认识她的人虽然不多,但孙镇长和皂卫队长这些有头有脸的人,肯定能认出她来。 这件事的探查才刚开了个头,她不太适合这个时候在他们眼前露面。 “不是,我说你们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周奇一副“我已经失去耐心了”的样子,“我说了,一会儿我就走,你们能不能不要在这里看着我。” 孙镇长和皂卫们面面相觑,却仍是没有挪地方的意思。 “公子恕罪……”孙镇长陪着笑。 然而周奇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好好,你们若不肯离去,咱们就用打一架来解决如何?” “不敢、不敢。” 皂卫队长和孙镇长都是筑基期,他们联手完全可以与周奇一战。前提是,如果二人不怕把人得罪死的话。 梁沁知道周奇技穷了,这孙镇长守在这里虽然意义不大,但他绝不甘心就此离开。 想了想,神念探进储物手镯中。 这时她才想起,小鸦被她丢在了清月阁。由于出门时天色尚早,便没有带着小鸦。反正骑着大红枣往返一趟翻山岭,也花不了多长时间。眼下因碰到何叶等人,为了管闲事,竟然把小鸦给抛到了脑后。 梁沁一拍脑袋,都这个时辰了,李承济见她没有去清微殿用早膳,肯定会到清月阁叫她起床的。而她来时,小鸦正好在还挺在她床上躺尸呢。 “希望那家伙够机灵,别被李承济给撞个正着。”梁沁心里想着,取了件斗篷套在身上,并用斗篷的兜帽遮住脑袋。 这件斗篷便是在蜃景中时,曾借给君寒的那件。兜帽对她来说足够深,能遮住大半张脸,另外,这衣服还有敛息的作用。穿着它出去,只要不把正脸露出,孙镇长他们定然认不出她来。 跃上墙头,疾风一般落下,梁沁直接面朝周奇,俯首抱拳一礼:“公子,查探完了。” “嗯,那就走吧,”周奇拿着架子朝孙镇长一礼,“镇长大人,告辞!” 孙镇长依旧脸上带笑,正要回礼,却听皂卫队长突然问道:“周公子的这位随从,为何把自己遮的这么严实?” 第101章不破不立 “你管得着吗?”周奇直接堵了对方一句。 皂卫队长:“……周公子息怒,盘查可疑之人是我的责任。” “你的意思是,我家随从行迹可疑了?”周奇这回真生气了,“她一直听我指令行事,你说她可疑,不就是在说我可疑吗?敢问,我到底是行了偷窃之事,还是杀人放火呀?” “周公子息怒,”孙镇长赶紧出言做和事老,“尹队长担任皂卫队长多年,有些事已经成了习惯,他这人不会说话,还请您大人大量,莫要跟他计较。” 未免梁沁暴露,这会儿护着她赶紧走才是正事,本来也不欲和他们多做纠缠,自然是有个台阶他就得下。 只不过回头一想,还是应该找个理由打消一下对方的疑虑,便继而说道,“我这随从样貌丑陋,她一直都是这幅打扮。” “原来如此,是尹队长多虑了。”依然是孙镇长替他说话。 “嗯,我可以走了吗?” “周公子请便。”孙镇长把头低的更低。 周奇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瞥了孙镇长最后一眼,这才抛出手中折扇,卷了梁沁离去。 孙镇长和皂卫队长抬头仰望:“你所在角度,应该能看到周公子随从的面容吧?” 皂卫队长摇头:“兜帽太深了,根本看不清。” “气息呢?你作为皂卫队长,应该很容易就能记住一个人的气息吧?她是什么修为?” 皂卫队长依旧摇头:“她刻意收敛了气息,我根本感受不到。不过,敛息术能做到如此地步,定然修为在你我之上。” “不肯在我们面前露脸,修为又在我们之上,你认为,她会是谁?这么做,又是意欲何为?” “这,卑职也想不到。” …… 空中的折扇上—— “怎么样?探查到什么了吗?” 梁沁躺在扇面上仰头望天:“痕迹被抹得干干净净,除非找到祥峰一家的尸首。” 周奇也坐下来:“我们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接下来我会派人盯着他们,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找到祥峰一家的尸体。” “嗯,这件事你来办吧。” 梁沁话音刚落,便见一张传讯符飞来。 周奇抬手捏住,看了一眼道:“是于和,他已经去外门总执事府查探过了,关于仙柳镇弟子失踪一事,没有上报。” 梁沁毫不意外:“现在就可以去仙柳镇执事府问罪了,你和他一块儿去吧。你们两个负责明面上的,我暗中调查。” “现在恐怕还不行。”周奇将传讯符捏碎了,然后说道,“我们名不正言不顺,需得有委任玉牒方可。” 也对,刚才在祥峰家外面时,皂卫队长就一直以周奇没有委任玉牒为由阻挠他的探查。无规矩不成方圆,要办事,还是得按照规章程序来走。 “那就直接上报你师尊吧,让他授权给你们。” 周奇想了想,提出不同的意见,“不如,直接由小师叔上报宗主如何?此事毕竟牵扯到贺家,就算我们禀报给了师尊,说不定他还是会先汇报给宗主,再依照宗主的决定行事。相比之下,还是由宗主直接传令下来,比较快些。” 李承济选择景元做大长老,这是有原因的。景元这个人,做事缺乏决断力,所以他才会对自己所敬佩的李承济言听计从,马首是瞻。 其他事便也罢了,但凡牵扯到贺家,景元一定会先听一听李承济的意思再行事。 “事不宜迟,那便赶紧先送我回去。”梁沁突然从躺尸的状态中坐起来说道。 “好嘞,坐稳了啊,”周奇说着,扇子的飞行速度徒然加快。 进入清微宫,梁沁先回了清月阁,小鸦见到她就扑棱着翅膀飞下来。梁沁问:“李承济来过没有?你没有被他发现吧?” 小鸦回答:“李宗主来过了,不过我躲进了闭关室里,肯定没有被发现。” “气息呢?你没忘记敛息吧?” 李承济这人心思细着呢,又从来都是不动声色,倘若他发现了什么而不表现出来,小鸦很容易被他蒙蔽。 “喂,”小鸦急了,“你别看不起鸟好不好?我能不收敛气息吗?” 梁沁犹自不太放心,很没诚意的安抚了小鸦两句,便将它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手镯里。 李承济发没发现小鸦,得亲自见过了他才能知道。 一路在萧条的花枝草丛里穿行而过,迈上清微殿的台阶。 “师尊,”梁沁神色如往,入门便道。 李承济坐于书案之后,头也不抬,“去哪儿了?一大早就不见你人影。” 嗯,装的很好。 “弟子带大红枣去买万灵丹了,然后拐道仙柳镇,探查了件案子。” “哦?”他这才抬起头来,“能让你如此上心的事情,定是与你那收养人有关吧?” “此事确实是从何叶口中得知,然而却牵涉到整个仙柳镇镇民。” “看起来是桩大事,说说吧,到底是什么案子。” 梁沁坐在书案对面,一五一十将探查到的事情说了。“……我和周奇、于和三人同办此事,他们在明,与那帮人周旋,我负责在暗处收集线索。不过,还需要师尊您老人家让景元师兄给他们二人授权。” 李承济盯着她看了一回儿,却迟迟不发指令。 “我怎么感觉,你这是想把太玄宗搞乱?” 梁沁:“不破不立嘛,我处理了这批蛀虫,也是为了咱们宗门好是不是?” 李承济笑了,“也罢,难得你这么热心,为师应了你便是。” 他竟然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出了清微宫,直接把小鸦放了出去。这家伙幻化作一只不起眼的麻雀,帮忙在仙柳镇范围内探寻祥峰一家的尸首。 至于李承济有没有察觉到小鸦的存在,梁沁下意识的感觉,他一定知道。然而既然他不说,那就暂时先这样好了。 梁沁直接找上周奇、于和二人,制定详细的计划。因两人此时已经拿到了委任玉牒,奉命督办此案。他们抵达仙柳镇后,便可以先去查看镇上的护山大阵通行记录。 以确定杀人者是否有可能将尸首运出镇外。 而梁沁,则从仙柳镇镇民身上下手,组织他们再闹一次事。借着执事府乱收费的由头,先把府长贺启峰搞下来再说。 三管齐下,分头行动! 仙柳镇执事府内,周奇和于和被执事府府长贺启峰直接请到了堂上就坐。 “贺师兄,”说话的是周奇。他们三人修为相当,然而贺启峰年长他们不少,自然以师兄相称。 第102章搞件大事 是以,他唤来了那名筑基期的修士,直到从他嘴里得到“处理的干干净净,绝对没有证据留下”的承诺后,才稍微平静下了一点儿。为了收敛点儿钱财,他不惜闹出了人命。本来还想着,这事儿压下去以后,再慢慢以各种名义,不动声色的敛财。 岂料这事儿开头就碰了钉子,难道他的运气竟这么差? 不,不可能的,只要他们查不到什么,自己就能安然度过此次危机。当然,他乱收费的事肯定是暴露了,然而这不算什么,事后让自己的师尊——三长老运作一番,并不会影响自己的前途。 随着一声通报,周奇和于和进入执事府大门。这种时候,这两人不容得罪,这样想着,贺启峰立刻迎了出去,请两人到了堂上就坐。 “贺师兄,”说话的是周奇。他们三人修为相当,然而贺启峰年长他们不少,自然以师兄相称。 “我们此来的目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是,有劳二位师弟跑这一趟。祥峰一家失踪一事,隐瞒不报,我甘担罪责。” 呵,他这会儿倒是干脆起来了,还不等发问,自己先认了罪。 于和说道:“既然贺师兄认罪,那么我倒要问问,你为何将此事隐瞒下来?” “不瞒两位师弟,愚兄担任仙柳镇执事府府长还不满半年,却出了这种事。你们也知道,我们这些中下层的管事,每年都是有考核的,若这事上报了,定然会影响上层对我的评价。” 影响了对他的评价,也就影响了他的升官发财之路。这理由,虽然无耻,却也让人无话可说。 “一家五口无故失踪,贺师兄瞒就瞒了,难道就没想过调查此事?” “是,已经让镇长府去调查了,这段时间,愚兄一直忙着此事。” 正这么说着话,只见一弟子快步走来,先给贺启峰使了个眼色。贺启峰当然也知道,当着周于二人的面,搞这种小动作实在不妥,然而他也顾不得这些,竟直接说道:“二位师弟稍坐片刻,愚兄去去就来。” “唉……”明白其中因由的二人,自然不能给他机会悄悄处理,周奇及时起身制止,“既然我们是奉命来此,仙柳镇这边所发生的一切,我们都有权知道,你让他当着我们的面说。” 那弟子抬头看一眼贺启峰,见他沉着脸,良久才说出一句:“当着两位师弟的面有什么不能说的,说吧。” “是!”弟子应了一声才开口道,“外面有一帮镇民在闹事。” “哦?”周奇简直想笑,没想到梁沁动作够快的,“那我们兄弟二人得去看看。” 贺启峰这会儿心都打起了颤。傻子都能看出,镇民们在这个时候闹事,那定是有预谋的,何况他又不傻。然而他作为被问责的一方,又没有权利阻止,只能跟着周于二人走出去。 执事府大门外,众多仙柳镇镇民站在那里,举着横幅,高声喊着口号:“废除贺启峰,还镇民公道。”“贺启峰公然敛财,恐吓镇民,不配为执事府之长。” 周奇这会儿真忍不住想笑了,这谁出的主意?举横幅喊口号的办法,够直接的。 于和在人群中瞅了一圈,终于在对面的一棵大树上,看见梁沁的身影。作为组织人闹事的策划者,她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只围观不参与。 “退还镇民所交财务,还镇民公道。”口号又变了。不过变来变去,也都是横幅上所写的那些东西。 “贺师兄,”周奇习惯性的摇着扇子,“事情都闹成了这幅样子,你还想捂着吗?” “是,愚兄,有罪。” 他倒是识时务。 “既然你已认罪,那便到明镜殿好好说一说,来人,上锁灵枷。” 明镜殿掌戒律,周奇和于和既然是奉命查问此事,连明镜殿也必须提供辅助。 见周奇耍着威风,命身后明镜殿的弟子给贺启峰上了枷锁,将人带走,这才从树上跳下来。 举横幅喊口号的仙柳镇镇民,见他们真的把一个执事府府长给拉下了台,个个高声欢呼起来。周奇临走前,好一番安抚镇民们,说了不少冠冕堂皇的话,获得了镇民们的热烈掌声。 等风头出够了,这才威风八面的带着清一色的明镜殿弟子们离去。 贺启峰的口供没多久就出来了,他承认了自己乱收费的事实,只说自己贪财,并承诺愿意将所收缴财务如数奉还仙柳镇镇民。 “他所犯的罪过,眼下查证属实的,无非就是乱收费和隐瞒祥峰一家失踪一事。这两件事加起来,也不足以构成死罪。再加上他认罪态度良好,又愿意奉还所收敛的财务,这样一来,就能减轻处罚。” 周奇说完,于和补充:“根据宗门戒律,贺启峰顶多失去了担任宗门职务的资格,这件事再进行一番收尾调查,就能将他释放。” 说到这里,不免叹气:“他身上还背着人命呢,而且是一家五口。”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祥峰一家的死和贺启峰有关,但这件事任谁想,都不可能和他脱得了干系。 “不是已经派人去搜寻了吗,”周奇说道,“根据仙柳镇护山大阵的出入记录来看,杀人者并没有将尸体携带出镇外,这就给我们的搜查提供了方向。” “可仙柳镇人口达十几万,这么大地方,要找几具不会说话尸体,谈何容易?”于和依旧悲观。 梁沁突然想到到另一件事:“你们可有注意贺家的动向?” 贺启峰在贺家的出身不低,乃是嫡系一脉,又因三灵根,被贺家寄予厚望。现下他出了事,贺家肯定不会任由他自生自灭的。 “我听说贺启峰的父亲,去见过明镜殿掌殿。”周奇向来消息灵通。 明镜殿掌殿是六长老,和贺三长老很是交好。正因此,梁沁等人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把贺启峰的案子完全移交给明镜殿来办,而是让明镜殿协助。 “你说,我们要是把贺启峰弄死了,贺家会怎样?”于和才想到这个问题。 梁沁开口:“那就借由此事,把蹦出来捣乱的人,都拔除掉好了。” 二人同时看向梁沁,具是一惊,觉得她在捅马蜂窝。 “没想到简简单单一件事,竟然被小师叔你玩儿的这么大。”周奇感叹。 梁沁:“怎么?后悔跟我混了?” 于和却道:“我们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你说呢?”梁沁歪着头看他,大有上了我的贼船,就别想下去的意思。 第103章家庭会议 小鸦瞅着梁沁和周于二人分开后,才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里落回到梁沁身上,再由梁沁收入储物手镯里。变身后的小鸦,虽然形貌上是普通的鸟儿。但因气息无法收敛转换,所以,有些有见识的金丹元婴,还是能辨认出它的原身。 此番将小鸦放出去,也是十分小心。好在金丹真人们,要么住在内门要么居住在湖山城内,仙柳镇这个小地方,行走的基本上都是练气和筑基。所以,只要出了内门,在仙柳镇内,小鸦倒可以自在的飞。 捡拾腐肉的鸟儿,天生对尸体具有敏锐的感知力。小鸦在仙柳镇内,打听了好多以腐肉为食的鸟儿,终于打探到尸体的去处。 “……我从对方的身上,找到了一张牌符,你看看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说着,它把一片铜符拿出来。 梁沁接了牌符一看,正是祥峰的。 按照梁沁所说的地址,周奇带了几个明镜殿的弟子,在一处偏僻的沟渠旁边找到了祥峰一家的尸首。尸体埋得不深,看起来当时掩埋尸体的时候很匆忙。而且表面好似被什么东西给巴拉过,有一截衣服裸露在外。 待扒开所有泥土,才发现祥峰一家横七竖八的躺在土坑里面。 根据尸体上所遗留的术法痕迹,进行鉴定。然后再从执事府登记处,找到会使相应术法的人,最后进行比对,就可以找到那名杀人者。 前一件事,需得让明镜殿的弟子,动用专业手段去做。后一件事,要动用相当多的人力——好在明镜殿不缺人。 两天后,明镜殿青卫队队长,顺利在仙柳镇抓住了人,乃是一个驻容在四十岁的筑基。 “这回贺启峰没得跑了,”周奇对自己近日的办事成果非常满意。 梁沁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她发现自己有个毛病,一让她搞事情,就非常兴奋。 接来下的事情就很顺利了,杀人者为财。那名筑基本身在执事府做事,只不过干的都是杂役的活计。他曾十几次参加大比,都没能进入内门。贺启峰许了他好处,他便连夜将祥峰一家全部杀死。 买凶杀人和杀人本身,在宗门内都是死罪,贺启峰这次,自然是必死无疑。 三长老洞府,清玉紫府内。 “我说二叔,你能不能安静会儿,我头都被你转晕了。”说话的是贺家家主,贺启成。 “你让我怎么静得下来,我可是就这一个儿子。”贺清明心中焦急,便有些语无伦次,“要是今日出事的,是你的儿子云霄,不信你能坐得住。” “二哥,话不能这么说,”同辈中排行老九的贺清风,及时在中间调和。 被他这么一说,贺清明也意识到自己不该对一家之主说这样的话,更何况,这位家主此番也是为了他儿子贺启峰的事情而来。但作为长辈,他可没有向晚辈道歉的习惯。只挑了处位子坐下,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三长老贺清鸾慢悠悠的踏入殿内。 “三叔,”贺家家主贺启成率先站起来。 随即,贺清明和贺清风也起身相迎: “三弟!” “三哥!” “坐吧,”三长老贺清鸾随意向其他人摆了摆手的说道。 另外三人相继坐下。刚一落座,贺清明便急切的道:“三弟,峰儿的事……” “刚得到最新消息,”贺清鸾面无表情的说道,“要仅仅只是乱收费用,便也罢了,然而这蠢货,却摊上了人命。杀人便杀了,他却蠢到杀人也不毁尸灭迹。把他自己搭进去,不冤。” “这,”一听三长老这语气,贺清明急不可耐,“三弟,你不能不管啊,峰儿他可是你的亲传弟子。” “我宁肯没有他这么个孽徒。” 三长老一拍了桌子,下面的人不由得的心中一震。尤其是贺清明,差点儿从座位上跳起来。 “我可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无助又期望的看着主位上的人,“我修为停滞在筑基,活不了多久了。我儿子,他可是我全部的期望啊,三弟你不也预言他定能结丹吗?” 眼见贺清明就要落泪,三长老不耐烦的别过头去。 贺启峰出事这几日,贺清明到处奔波,已经二百三十岁的他,忽而一见,明显的苍老了许多。 知道三长老见不得别人一副愁苦模样,贺家主启成及时开口道:“三叔,侄儿知道您生气,峰弟犯下大错,让您在宗门失了颜面,也让其他人看了咱们贺家的笑话。可他到底是贺家的人,这事儿,您看看,到底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作为一家之主,贺启成向来是个稳妥的人,他虽辈分不高,却也相当得族人信服。 听得贺启成开口,三长老终是悠悠叹出一口气,说道:“你们也都知道,此事是大长老手底下的弟子亲手经办的,连明镜殿的六长老都插不上手。能不能转圜,就得看大长老肯给咱们贺家几分颜面了。” 一听得救儿子有望,贺清明赶紧抬起头来:“咱们贺家势大,大长老有时也得看咱们的面子行事?此番也不让大长老为难,只让峰儿免了死罪就行。” “二哥,”贺清风开口,“这话在这里说说就罢了,出去千万不能这么说。” “九弟,”贺清明不以为然,“何时连你也这么谨慎了?” “是呀九叔,”贺启成从贺清风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对来,“您是否发现了什么?”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贺清风道,“既然连大长老都要给我们几分薄面,谁还敢招惹我们贺家的人?” “你是说……”贺启成想了想,不敢往下说下去。 “我看不至于,”对于贺清风和贺启成的论断,三长老很是不以为意,毕竟他作为太玄宗的高层,宗门内什么事能瞒得住他? “峰儿之所以会出事,全是因为他自己不注意。这件事的因果,便是峰儿招惹了太微宫的人。大长老的弟子中,于和是个较真的人,他惹谁不好?非得招惹于和的朋友。” “这事儿我们也调查过了,”贺启成说道,“仙柳镇有个叫何叶的人,正是大长老的十五弟子于和的朋友。他之前和现任的首席弟子同住在何叶之处,三人交情深厚。” 至于为何大长老的弟子会和现今的首席弟子居住在一处,宗门内的人也有过多番猜测,不过这不关今日的事情,也就不便过多赘述。 第104章破财免灾 “看吧,”三长老接着道,“这事儿不仅牵扯到大长老的弟子,还牵扯到宗门的首席弟子。不难想象,梁姑娘跟这件案子定然脱不了关系 “既然牵扯到梁姑娘,这事儿怕也不好办吧?”贺清风又在这里泼冷水。 “是呀,”三长老看着贺清明,咬牙切齿的道,“要不我怎么说,这孽畜就是个蠢货。明知道宗门的首席弟子是从仙柳镇出来的,他事先不去拉拢那个叫何叶的也就罢了,还把人给得罪死。他不出事,才怪。” “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又听到救儿子希望渺茫,贺清明再次颓丧下来,“三弟,此番你若能救出峰儿,怎么罚他都可以。我也知道这畜生做事糊涂,但你可不能不管他呀。” “行了二叔,”贺启成也看不下去他那副样子,“我们没说不管,这不是商量对策呢吗?” 贺清明委屈巴巴,这才重新在位置上坐好,不再说话。 “九弟,”安抚好了贺清风,三长老贺清鸾这才抬起头,看向左手边的中年男子道,“素日里你主意最多,说说看,这件事我们该如何施为才好呢?” “破财免灾。” 贺清风轻轻松松说出这四个字,然而听的人却是心头一震。“还,还要花多少灵石?” 这段时间,为了救出自己的儿子,贺清明四处疏通关系,已经送出去了不少灵石丹药宝物了。他虽是嫡系,但在家里并不受宠。这些家底都是他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花出去的每一块灵石,他都感觉像是在割肉一般。 “若想救峰儿的性命,除了经办此事的于和、周奇那里之外,梁姑娘那里,也应该送些好处,而且礼还不能太轻。另外,仙柳镇的居民,每人都必须得给些好处,其中那个叫何叶的人,要格外优待。我们这么做的目的:一,让仙柳镇的居民松口,请求他们放过峰儿;二,便是让经办此事的人网开一面。双管齐下,或许可以救峰儿一命。” “那得花多少钱财?”听贺清风这么一说,贺清明暗自在心里掂量,这恐怕得把他的家底花光呐。 贺清风没有回答贺清明的问话,花多少钱,他自己心里已经有数了,不需要回答。他这么问,是不不舍得花罢了。 “这,三弟,大侄子,你们看……”贺清明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另外两人。 毕竟贺清风是贺家旁支,他多少有些信不过。 “九叔,这么做,您保证一定能救出峰弟吗?”说话的是贺启成。他了解自己这个二叔,平日里就抠门的要死,若是他花光了所有家底还救不出自己的儿子,说不定会一下子背过气去。 果然,只见贺清风摇了摇头:“我们是拿钱收买人心,至于能不能收买的了,我不敢保证。” 一听贺清风这么说,贺清明已经在心中暗骂开来。“这个贺老九,一看就没安好心,到底是旁支的人,跟嫡系一脉怎么都不会亲近。” “我看也没必要,”三长老开口,却是站在贺清风这里的。“经办此事的人那里,是该送礼,且梁姑娘那份,也不能差了。至于仙柳镇的居民,一帮无权无势的普通弟子而已,我们没必要去巴结他们。” 得,这话便是把计划中最重要的另一半给免除了。 贺家的人,天生有一种身份高于普通弟子的优越感。三长老这话,明显就是这层意思,觉得散财给底层的弟子,便是降了尊贵。 贺清风不同于他们,他出身旁系,在贺家毫无地位。从底层成长起来的他,自然更加了解普通弟子们的心理。 然而,此事他不欲多说,反正主意他已经出了,听不听在于他们。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旁支,在他们眼里就是个外人,没有资格坚持什么。 倘若说,他的计划能有七层的把握救出贺启峰的话,按照三长老所说去做,便连三层的把握都不到了。不过,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又不是自己的儿子。 这会儿,贺清明也迷糊了,并不去想哪种做法对救出自己的儿子把握更大些,只想着能多保留些家底。儿子和家财,他都不想失去,所做的选择,便可想而知了。 …… 这段时间,宗门内堪聊的话题,一件接着一件。先是焚蜃大典,宗门首席弟子梁沁在大典前后出尽了风头。由于她跟着李承济居于清微宫内,此前她在宗门内的存在感可谓是相当的低,虽为首席,还没有大长老排行较前的几个弟子名头大些。 然而焚蜃大典之后,她的名声便越发响亮了。 这会儿,她的话题热度还没有降下去,贺家又出事儿了。 堂堂贺家嫡系,又是三长老的亲传,竟然因买凶杀人,被明镜殿给抓了起来。此消息一出,整个太玄宗都为之震惊。 大家免不了要说,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办贺家的人。 贺家人行事霸道,宗门内外两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由于连五岁孩童都知道,贺家势大招惹不得,所以,那些被贺家欺辱的弟子,也向来是敢怒不敢言。却没想到,一夜之间,贺家竟也跌下神坛。 这不得不说,真是大快人心。 然而,有些谨慎的人,却始终收敛着。毕竟现在还没有宣布最终结果,说不定通过贺家的一番运作,杀人者贺启峰会被无罪释放呢。 依贺家的势力来说,这个结果才更加符合大众的认知。 太微宫云和殿—— 梁沁接到于和的传讯符,说是贺家送了东西来,他推辞不过,就代收了,请她亲自过来验看。 于和觉得,早前在仙柳镇,他和梁沁一块儿生活的事情,肯定已经被贺家给调查清楚了。是以,他们觉得他和梁沁的关系会比较不一般。所以,才在无法求见她的情况下,硬是将东西塞给自己。 梁沁一进入大殿,便被一株半人高的血精珊瑚给吸引住了视线。珊瑚枝杈繁茂,通体呈现晶莹剔透的红,被日光一照,散发出耀眼的光泽。 梁沁是见惯了宝物的人,却也被这东西给迷住了。 她忍不住围着珊瑚转了一圈又一圈,嘴里啧啧: 第105章出来混的 “这可真是好东西呀,瞧瞧所散发出的这些灵气,如烟似雾、纯粹浓郁。要是将它放在闭关室里,修炼起来简直可以事半功倍呀。不过也就对炼气期而言,筑基期使用虽然也有好处,但效果不会那么明显。至于金丹以后,就用不着了。” “是呀,所以贺家才送了这么个东西给你。”于和接口道。 梁沁饶有兴趣的继续看着:“不错,真是不错,就算以后结丹了用不着,放着当摆设也很好。” “你这是,打算要收下了?”于和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他可是正打算把硬塞给他的寒玉床给退回去呢。 “为何不收,这么好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嘛。”梁沁说着,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明确无误的在骂他“你傻呀?” 于和气闷,就不能指望梁沁办事牢靠,她这人根本就没有节操。 “那贺启峰呢?你收了贺家的礼,是不是就该下令放人了?” 梁沁反问一句:“我有资格下令吗?” 这句话确实让于和噎住了,也对,她修为低下,在宗门内并无职务,有什么资格下令给他。然而不管怎样,于和坚持不该收贺家的东西。 “有没有人教过你这么一句话?” “哪句,说来听听。”梁沁一副欠揍的嘴脸道。 “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于和忍着揍人的冲动,他觉得自己的脾气都被梁沁给磨没了,“你收了人家的东西就要为人办事,别以为你是首席弟子,贺家的人就不敢动你。” “呵呵!”梁沁不以为意,“你忘了我之前说过的话。” “什么?” “这一次,咱们要玩把大的。” 边说着话,梁沁已经毫不犹豫的把珊瑚收入了储物手镯里。 自答应管仙柳镇的这件闲事起,她便已经想好了后续。像贺家这样的大家族,都自视甚高。而自视甚高的人,一般都很记仇。要么一开始就别招惹,既然惹了人家,就得做好被人反扑的准备。而若想杜绝后患,自然是把该翦除的人翦除。 于和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还真想捅马蜂窝呀!“这是宗主的意思,还是你在瞎胡闹?” “你猜!”梁沁故意逗他。 没等于和猜出什么来,却见周奇大步踏入了殿内,“哟,小师叔也在?师尊呢?” 于和哼了一声,十分不满的瞥了周奇一眼,说道:“师尊去哪儿,总不能给咱们当弟子的汇报行踪吧。” 周奇讪笑两声,知道他定是得知了自己收受贺家礼品,却无意退还的事。 倒是梁沁笑眯眯的看着他:“贺家给你送的什么?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她知道了于和收到的是寒玉床,想来周奇和于和二人的宝物应该是同等分量的。 “果真是什么都满不了小师叔,”周奇先拍了句马屁,他担心梁沁提出来要看贺家送给他的东西,是准备要斥责他的。 “也没什么,”周奇慢吞吞的往外掏东西,最后拿出一截不起眼的玉柱来。他想的是,这截玉髓由于外面有层包浆,所以显得其貌不扬。依照梁沁的阅历,应该看不出有什么来。 却没想到,梁沁连声啧啧:“行啊你,贺家可真看得起你,这么好的东西竟然肯出手送你。” “哼,”于和在一旁冷哼,“哪儿是人家送的,是他要的。” “小师叔知道这是何物?”周奇不死心的试探。 梁沁笑了笑,随手把东西抛还给他:“一截玉髓,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周奇哑口,他还是小看了梁沁。 未免被责难,他很是狗腿的讪笑:“小师叔恕罪,实在是我太想提升这把折扇的品阶,倘若您不同意,我这就把玉髓退还回去。” “不用不用,你留着吧,”梁沁摆摆手,然后看向于和,“让他一个人退就好。” 于和不同意了,“凭什么你们的可以留着,只让我一个人退?” 梁沁吊儿郎当的看着他:“你不是要塑造你正直古板的形象吗?退还回去才比较符合你的人设啊。” “就是,”周奇帮腔,他见梁沁并没有因他私自收受贺家礼品的事而责难他,便自然而然的往梁沁靠拢,“你一直在说服我们要退回赃物,可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啊。” “你们,”于和指着二人,愈加气闷不已,最后说不下去了,一甩袍袖,冷哼一声离去。 对外而言,经办此事的人是于和和周奇二人。梁沁收了东西不办事,自然是有理由推脱的。而周奇则可以把责任推到于和身上,反正这事儿又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贺家的人没搞定同样经办此案的于和,他又有什么办法。 更重要的是,贺清明那老小子的名声,在外门可差的很。让他损失了财产还救不出儿子,岂不是更加大快人心。 所以,这所谓赃物,她和周奇该收下就收下。至于贺启峰,自然是该宣判就宣判,该斩首就斩首喽。 翌日,又一重大事件震惊内外两门,贺启峰的宣判结果一早便在整个太玄宗范围内进行了通报。 午时三刻,他被押着,走过湖山城的街道,登上诛仙台。 为了亲眼验证通报的可信任性,诛仙台下面可谓是人山人海。几乎整个湖山城的人都聚集到这里,观看贺启峰被斩首的那一刻。 直到他当着这些外门弟子的面,脑袋落地,人们才终于信了,贺启峰确实是被绳之以法了。 看着素日里趾高气扬的贺家人,跪在诛仙台上身首异处,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人群中爆发出一连片的叫好声。 负责善后的弟子,收了贺启峰的元魂,更是在人们的跟随和注视下,进入承渊之谷。贺启峰的元魂将在承渊谷困锁一百年,待其记忆完全磨灭掉,才准许重入轮回。 在众多弟子的欢呼声中,贺家一处流水曲觞的府邸内,却显得死气沉沉。 贺清明的原配夫人、即贺启峰的亲娘,正在无声的落泪。不一会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贺二夫人三两步迎了出去,待看到被家仆所抬着的、蒙着白布的担架后,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了一下,竟然一屁股跌坐下去。 后面跟着来的几个女眷,赶紧上前来搀扶起她。 贺二夫人好半天才上来那口气,直接朝尸体扑过去:“我的峰儿……” 白发人送黑发人,贺二夫人的伤心欲绝可想而知。然而,围在这里的家仆包括贺家的一干女眷,却并没有多少人真心实意的流露出同情之色。 因为二老爷大房一家,本就不值得同情。 第106章求乱求稳 “行了,”二老爷听得原配夫人的哭声,很是不耐烦的训斥道,“别嚎了,峰儿是元魂被困在了承渊谷,再嚎他也听不到。” 经贺清明一训斥,贺二夫人赶紧收回了哭声,却还是抽抽噎噎,泪流不止。 “老爷,”她看向贺清明,“求求你,把峰儿的元魂救回来吧,可不能让他在承渊谷那个地方受苦啊。” 贺清明抹了一把纵横的老泪,无力的说道:“你当承渊谷是什么地方?活着都没救下他,死了还如何去救?再说,他的元魂回来又能如何?你想让他做鬼吗?” 贺二夫人抽抽搭搭,越哭越凶,“老爷,你可就峰儿这一个孩子,可不能不管他呀。” 贺清明很无奈,自己养大的孩子,千娇万宠。如今身首异处,元魂受苦,他怎能不心疼? 可恨周奇、梁沁二人,收了他的好处,却不帮着办事,他更是咽不下这口气。 “老爷、夫人,”最会看人眼色的三姨娘站出来道,“少爷的真身既然已经损毁,还是先按照凡间的习俗,把少爷安葬了吧。” 贺二夫人向来看下面的这两个姨娘不顺眼,然而这会儿却点了点头。纵然不舍,也不能将儿子的尸体放着任由腐烂吧。 要是他们拥有保存尸身不腐的玉棺就好了,可这东西何其珍贵,他们也都只听说过,却从未见过。 “听说二叔将峰弟迎回来了?”门口进来了一对青年夫妇,正是家主携夫人。“哼!”贺二夫人在心里冷哼一声,“假惺惺,早先为了给周奇送礼,让他们帮忙出借玉髓都要拿东西去换,这会儿倒来献殷勤了。” “峰弟啊……”家主夫人的眼泪可是货真价实的。 不过,贺清明这会儿已经理智回笼,并不像贺二夫人那样,对家主夫妇冷眼相待。毕竟,后面帮自己儿子报仇的事,还得指望着家主运作。 撇下妇人们,叔侄二人便欲往书房走去。 “大侄,”跟在贺清明身后的贺启成猛地被贺二夫人拉住了胳膊,“你和峰儿一块儿长大,婶娘知道你们是有感情的,求你想办法,把峰儿救出承渊谷吧。” “糊涂,”贺清明转回身,把自己的夫人从贺启成身上拉开,“你个妇道人家,只会意气用事,此事我自有决断,你不要再管。” 说罢,带着贺启成离去。 来到书房,关了门,贺清明开门见山的道:“大侄,我知道,我儿入了承渊谷,任谁也没办法再救他了。况且,救了也没用,一具魂魄而已,我们也没能力在阳间养着他。所以,我不会如夫人之前那般,向你提这种无理的要求。” “嗯,二叔能想开就好……” 贺清明伸出手,制止对方插话,他自己则继续道:“听我说完,我儿的死,不仅是我一家之事。对外人而言,他便是贺家的代表。此事让外人看了贺家的笑话,你身为家主,理应做些什么吧?毕竟,让旁人耍弄了咱们,丢的是咱们整个贺家的颜面。” 贺启成不由得笑了,他明白二叔是想让他帮忙报仇。本来这事儿贺家吃了亏,就算他不想管,三长老那里也过不去。 可被自己的亲二叔威胁着来做,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贺启峰之死,虽然是他自己作的,但这最终的结果,与贺清明的贪财不无关系。之前老九贺清风建议,散了家财,收买仙柳镇的镇民为贺启峰求情。这确实也不失为一招保命之术,然而,二叔惜财、三叔要面子,最终害死了贺启峰。 现在,他们一个个的却把所有的锅都甩到了宗门首席和经办此事的人身上,还口口声声要报仇?当然,这仇肯定是结下了的,他们贺家人决不能这般任人欺负。然而,对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这仇要报起来,还真不容易。恐怕一个小心,就会连累了贺家满门。 贺清明当然也知道,要扳倒宗门首席弟子,需得从长计议。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可以等,可以虚与委蛇。只要能达到最终的结果,过程如何都是价值的。 …… 清微宫清微殿内—— 景元着重汇报了昨日斩首贺启峰时,湖山城万民空巷,集聚诛仙台下激动叫好的场面。那副绘声绘色的模样,就好像他亲眼所见一样。 “小师妹,此事做的深得民心,可你却把功劳都让给了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徒弟……”话是这么说,但景元一点儿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无妨,”梁沁无所谓的说道,“有我出风头的时候。” “小师妹这话是何意?”景元直觉太玄宗可能要乱。 “字面意思就是,太玄宗这汪水,还可以更浑一点儿。” 虽然这件事她并没有站在明面上,功劳没有捞着,但锅却得照背不误。若不及早铲除后患,她如何睡得着觉? “你想从哪里下手?”李承济早就看明白了她的意图。 “这段时间我调查过了,内门执事府最合适。” 景元的心肝不由得颤了颤,“她可真能搞事。” 然而梁沁却还没完,“师兄要好好物色些人才了,因为接下来会有不少人被我整。” “师叔,”景元不由得看向李承济,“这么做,会不会引起宗门动荡?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单靠弟子一个人,怕是压不住啊。” 倘若李承济修为还在,怎么搞都是不怕的,然而现在,求乱不如求稳。 “贺家的金丹老祖,已经闭关百年了吧?”李承济突然问出了这么一句。 景元恍然:“您的意思是,贺家的老祖要进阶元婴了?” 前世,贺家那个金丹老祖贺擎天在闭关一百五十年后进阶元婴,贺家的势力在太玄宗更是如日中天。直到几百年后景元进阶了化神,才把贺家的势头压下去。 而仙魔大战时期,贺家更是出了三四个元婴,不过,上面有景元这个化神压着,更有他这个反虚境宗主坐镇,贺家在宗门内自然是翻不起多大的浪花来。 然而,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贺家始终都是有野心的,而宗门的大权却不宜交给这样一个盘根错节的家族。 “敢问师叔,既然要打压贺家,您认为该做到何种地步?”总不能赶尽杀绝吧,毕竟,贺家的优秀弟子不少,若真要赶尽杀绝,对宗门来说可是一大损失。 听景元这么一问,李承济不由得看向梁沁。 第107章看心情喽 梁沁却耸了耸肩,只说道:“看心情喽!” 景元这人不经逗,一听梁沁这话瞬间变了脸色,她只好又说:“那好吧,给你个面子,像那种对我没有威胁的人,能放过就放过吧。” 唉,在别人的地盘上做事,就是不痛快。 景元沉默。他也知道,梁沁和自己的那两个徒弟,把贺启峰推上了诛仙台,便是将贺家嫡系中的几个重要角色给得罪了。 接下来她要做的事,自然是为了铲除威胁。 而此番做法正好让李宗主下定了决心,借此清除内患。两者合一,便成了今日之局面。 “好,弟子心中有数了。”景元俯首一礼道。 “嗯,此事还需要你在后面镇着,别让那些人欺负了她去。”李承济话说完的同时,看了眼梁沁。 梁沁不以为意,根本不回应李承济的示好。 当着她的面叮嘱景元,不觉得太刻意太假了吗?然而梁沁也无意拆台,那样显得她太不识好歹。 可景元却忍不住嘴角抽抽,“到底谁欺负谁啊,不带这么护犊子的。”面上却只能应“是,弟子会看护好小师妹的。”便再也忍不住告退离去。 景元走后,梁沁蹲下来趴在李承济面前的书案上,歪着头道:“不如让景元把那正闭关的贺家老祖给‘咔’了吧!”她边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然等他五十年后出关,见自家的小孙孙被宗门打压,怕是会找你算账。” “你还嫌惹的事儿不够大吗?”李承济撇她一眼,随后说道,“贺家老祖是个有大局观的人,只要不对贺家的人赶尽杀绝,他是不会寻机报复的。” “好吧,听你的,”梁沁撇着嘴道,“反正我就是你的一杆枪,做好冲锋陷阵的事就好啦,干嘛为你操心那么多。” 李承济无声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埋头看起书来。 翌日,梁沁亲自拿着宗主令,出了清微宫,与周奇于和等人汇合,往内门执事府走去。 “小师叔,你为什么要查内门执事府?他们得罪你了?”念之被抓了壮丁,他凑到梁沁身边,好奇的问。 “我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吗?”梁沁理直气壮的反问他。 “是,你是!”念之在心里回答。 于和胆子更大些,直接说道:“你真要向贺家下手?” “废话,你把贺家的中心人物都给得罪死了,不先发制人,难道等着被人黑啊。” “唉,”优柔寡断如于和,他摇着头道,“看来宗门内一场腥风血雨是免不了。” 来到执事府,四人带着从碧玉堂抽调出来的人,直接闯入。大堂内有不少正在办理宗门事务的弟子,人来人往,很是一派繁忙景象。 梁沁等人不给执事府的人反应时间,当场宣读了彻查执事府的宗主令,就下令封了整个执事府。以至于那些有问题的账目都没有来得及销毁作假。 一干人等奋战了三日三夜,终于把所有的账目理清。 碧玉堂乃宗门内分管人事的部门,负责各级管事的任免和考核,相当于凡间朝廷的吏部,其堂主在七大长老中排位第二。 执事府容易被人理解为凡间朝廷的户部,职责包括收取弟子的任务所得并发放奖励,对弟子们的住所进行统一的分配管理,发放弟子俸禄等。 可以说,执事府是个油水很大的部门,尤其是内门。而内门执事府的老大,是担任右执事的四长老。此人和贺家家主为连襟关系,且最受宠的小妾,是贺清明的庶女。 于和看着自己面前摊着的一本本烂账,气愤不已,当场甩手道:“简直岂有此理,内门执事府的库房,竟然被他们拿来做了人情。弟子们辛辛苦苦猎兽所得,好东西全部流到了贺家手里,他们贺家,倒把宗门执事府当成了自家库房了。” 周奇冷眼看着他,这结果是他早就预料到的,毕竟拿内门执事府下手,是他和梁沁多番暗中调查所做的决定。 “这还不算,”念之也跑过来,“于师兄看看这些,好几位金丹已经几十年不交洞府租金了,更有人冒领弟子俸禄。” 不管内门还是外门,只要住在宗门的势力范围内,都必须每年按照所住洞府的地段、大小,来缴纳租金。而但凡担任宗门职务的弟子,都可按月领取俸禄。 像周奇、于和、念之这样满筑基,但并无实质职务的弟子,也是有俸禄可领的,他们可视为大长老的掾佐。其他长老以及拥有职务的金丹们,也可以为自己已经筑基的弟子报掾佐之职。 而账目上所显示,有些人竟然谎报弟子的修为,冒领掾佐的俸禄。更有甚者,明明那名弟子已经死去,却仍旧在领取他的掾佐俸禄。 梁沁在乱糟糟的账目堆里悠闲的磕着瓜子,对那些人的对话充耳不闻。于是,有人就看不下去了。 “小师叔,你能别把瓜子壳丢在这里吗?”念之很无奈,梁沁怎么这么不懂事。他们在这里做苦力,她倒好,饿了就吃,困了就睡,一点儿活都没干。 “那你让我丢哪儿?”梁沁吐出嘴里的壳,“一个清洁术就搞定的事儿,你至于说出来吗?” 念之哑口,她还嫌我小题大做?这儿是嗑瓜子睡大觉的地方吗? 然而梁沁却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说道:“行了,账目都理清了吧?哎呀妈,可算弄完了,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 念之在心中默默吐槽:“明明最清闲的就是你了。” 带着问题账目收工,接下来的事,自然就是追究责任外加要账。 责任自然是四长老的最大,他恐怕要从长老的位置上下来了。要账是个麻烦事儿,不过可以让景元出面镇场子。 这日,云和殿内聚集了几十位金丹,景元堂上高坐,梁沁拿着整理出来的账目对照着名字分发。 “各位前辈,麻烦七日内将所欠款项上交执事府,否则,我让人去登门拜访,面子上就不太好看了。” 为维护这些金丹们的声誉,今日之事,并没有声张。大家安安静静把欠款交了也就罢,否则,她真没必要维护这些人的脸面。 金丹们面面相觑,看着到手的账目,倒吸一口冷气。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点儿也不理会梁沁的用心良苦。 “额,梁姑娘,”有个金丹,愤然不服的站出来说道,“这也太多了吧?我何曾欠下这么多?” 第108章要账大会 有了这个打头的,其他人也纷纷表示,“对呀,账目搞错了吧?怎么会欠这么多灵石?” “这是要让我们倾家荡产呀。” 梁沁莫然看着他们,早就料到这些人会赖账! “账目一清二楚,各位可以先仔细看看再说话。” 随后,大殿上响起了稀稀拉拉翻阅账本的声音,然而—— “哼,就这也叫一清二楚?正始三百五十六年,本真人明明有上交洞府租金。” “就是,”其他人也觉得自己被坑了,“我的账目也不对呀。” 众人各说各的,大殿里嗡嗡声不绝。 梁沁看着他们,明白这些人定然是觉得她年纪小好欺负。 “嗯哼……”负责坐镇的景元忍不住了。宗主让他护着点儿梁沁,这群人竟然敢当着他的面儿欺负她,太不给他这个大长老面子了。 “我说各位,你们多年未上交洞府租金,有的还胆敢冒领弟子俸禄。宗门不追究你们的责任便罢了,怎么?还要拒不缴纳吗?” “真君息怒,”这些人到底是吃软怕硬,一听景元也发话了,纷纷低头。 梁沁逮着机会狐假虎威:“各位前辈,七日为限。七日后,若还没有补缴齐全所欠款项,执事府会派人上门催款。若依旧拒不缴纳,那便直接去戒狱住着吧。” 下面的金丹们再次面面相觑,却不吭一声。 在场的金丹,多多少少都和贺家以及四长老有些关系,所以执事府才会看在贺家的面子上,以免除了这些人的洞府租金来送人情。更是有不少人抓住执事府规章的漏洞,冒领弟子俸禄。 其中所欠款项最多的,足有几十万灵石,最少也有上万灵石。 由于涉及的金丹太多,宗门不好施罚,这一点双方心里都有数。所以,这些人才在心里算计着自己的小九九。 一走出太微宫,有人就忍不住说道:“我就不交,她还能把我怎么样?就不信了,我堂堂金丹真人,她还真能把我抓去戒狱?” 宗门确实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法不责金丹。无论放在哪个仙派,金丹都是精英弟子,宝贵着呢。也正因为如此,某些人才敢如此叫嚣。 然而,这里面也不乏慧眼者,自宗门下令彻查执事府起,便看清了形势。此次风暴,必将改变整个内门势力的格局。 “分管执事府的四长老不也进了戒狱么?说不定,咱们的首席弟子,还真敢让你搬去戒狱住。” 此人不服气:“怎么?妙行真人被那个小丫头给吓住了?依我看,倘若大家心齐,都不缴纳,就算宗主本人来了,也不可能把我们所有人都关到戒狱去吧?” 开玩笑,他们这些人可代表着宗门将近一半的实力呢。倘若都关起来,其他的仙派就该蠢蠢欲动了吧。 妙行真人摇了摇头说道:“胳膊始终是拗不过大腿的,纵然不舍,也还是尽量破财免灾吧!”说完,独自离去。 宗门彻查执事府的原因,便是准备好了要对贺家下手,他们这些人却有点儿太自以为是了。趁现在,赶紧把自己从贺家摘出来才是正理。 见妙行真人走了,那人却依旧不服,对其他人道:“哼,谁是胳膊谁是大腿还不一定呢。诸位,你们甘心把积攒了多年的家底上缴吗?” 其他人唯唯诺诺的应了几声,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来。好似有意躲着他似的,三三两两的离去。 有同路的,依旧边走边继续聊。 “这梁姑娘今年多大?”某个金丹略有些感慨的问道。 “十四五岁吧,据说还不满十五岁呢。”另一个人回答他。 这人更加感慨:“才十几岁的小丫头,就能有这般决断力。你瞧瞧刚才她在云和殿的那番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千年人精呢。” “是呀,”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梁姑娘这早慧程度,比之宗主少年之时,也不遑多让啊。”另一人唏嘘。 其他人再次点头,“是啊,宗主十七岁就能独当一面了,我看这丫头也差不了多少。” 这些人感慨的同时,脸色更加灰败不堪。正常情况下,宗门内出一个如此优秀的弟子,他们肯定会觉得与有荣焉,然而正是梁沁的聪明早慧,才使得他们今日如此糟心,能高兴的起来才怪。 梁沁拜入宗主门下,迄今不足半年。入内门前,她虽然因单灵根滞留外门而在仙柳镇小范围内有那么一小点儿名气,却不足以被这些金丹真人所知。 直到宗主下令收徒,他们这些人还不知道梁沁是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然而现在,先是有除蜃之功,后来在焚蜃大典期间刷足存在感,然后又是在内门搞事情,逼的他们这些金丹倾家荡产。 短短几个月内,已经没有人再敢轻忽她的存在了。 …… 负责执事府的四长老被下了戒狱,其他相关人等,按照其罪责一一交由明镜殿处罚。梁沁以雷霆万钧之势,把执事府的十几个重要管事给撸下来,又临时让景元的弟子们顶上职缺,以保证执事府正常运转。 周奇这几日很威风,他是执事府的临时老大,没事儿就去执事府大堂溜达,在执事府办事弟子和前来换领任务的弟子面前狂刷存在感。 最得罪人的事儿,由于和去干。他带人先围了三长老的洞府,然后连夜下山,直奔湖山城贺家。 宗门并没有打算对贺家赶尽杀绝,一切都要看贺家家主的态度。倘若他拒不认罪,负隅顽抗,宗门不介意给贺家换个家主。 好在,贺启成早就认清了形势,又深谙丢卒保车的道理,把家族里染指执事府最深的几个人给推出去。该上交贪墨所得就上交,至于那些用了的,便以其他宝物或灵石相抵。 他知道宗主下令彻查内门执事府的原因,便是直接针对二叔和三长老的。这十几年来,贺清明打着自己儿子和三长老的大旗,在内门执事府收罗了不少好处。 二叔受过,三长老便会受牵连。 可笑他们还曾计划着向梁沁下黑手,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人家却先发制人,不仅动作够快还稳准狠。 二叔的牢狱之灾怕是免不了了,不仅如此,当初不肯散财救自己的儿子,如今也要被抄家充入宗门库府。 第109章设立监察 …… 而三长老是金丹,作为宗门精英层面的人物,一般会视情况而减轻处罚,但长老之位必然是保不住了。此事最终的结果,便是贺家会失去在内门的势力。没有内门的势力,贺家的整体实力,便会降下大半。 这已经是最低的损失了,倘若他不乖乖接受,贺家的损失会更大。 他突然想到贺清风那句隐晦颇深的话来,“既然连大长老都要给我们几分薄面,谁还敢招惹我们贺家的人?”他当时听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却在三长老的决断下没有引起重视,而眼下来看,今日之祸却正好印证了贺清风的猜测。 宗门朝贺家下手,恐不仅仅是为首席弟子清扫贺启峰之死而遗留下的隐患,而是要削弱贺家的势力。想到这里,他已经忍不住手心冒汗。 于和带人冲入贺家后,贺启成的态度非常好,不仅亲自迎接,殷勤招待,还什么事都配合的很到位。让他交法宝就交法宝,让他交人就交人,结果弄得于和一点儿脾气也没有。 这边,梁沁边嗑瓜子边给景元提建议,“执事府的规章漏洞太大了,谁看见不想钻这个空子?” “那依小师妹来看,该如何改进?” 梁沁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 “设立监察机构啊,时不时就去哪儿查账,谁还敢玩猫腻?”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么简单的事儿他怎么就没想到?不仅是他,当年定下执事府章程的宗主本人都没有想到。 解决了执事府规章的漏洞问题,景元又道:“眼下三长老和四长老职位空缺,小师妹觉得,谁顶上来比较好?” 梁沁眨了眨眼道:“问我干吗?我只负责撸人,知人善任的事儿,应该是你来负责吧。” 她在太玄宗才待了多久?能识得的金丹十个手指头就能数的过来,这事儿问得着她吗? “是是,”景元讪笑,他突然之间把梁沁想的太能了,下意识就会想询问她的意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不再把梁沁当成小孩子。 修仙界无奇不有,早慧之人是存在的,李承济年少之时就是这样,他自然很轻易就能接受梁沁的人小鬼大。 景元斟酌着向李承济报了几个颇有实力和威望的金丹名字,由他拍板最终定下了人选,填补上了三长老和四长老的职位空缺。 由于四长老负责内门执事府,催债的事儿自然是落在了她的身上。 转眼十天过去了,玄珠真人带着账册来到云和殿。 “……五十七位金丹真人大部分已经缴纳了所欠款项,另外还有十三人没有支付。弟子亲自去催缴,第一次倒罢了,第二次却直接把弟子关在府外,拒不接见。” 刚刚升任四长老,玄珠真人很想好好表现,可是她实在低估了这些金丹老赖们的不要脸程度,这几天受了不少窝囊气。 梁沁站一旁,她是此次风波的主要负责人,便直接开口道:“既如此,便通知明镜殿吧,让他们直接去抓人。” “这样恐怕不好吧!”站在景元身边的杜青婷忍不住说道,“小师叔这么做,会不会破坏宗门弟子的凝聚力?” 梁沁扭头看向她,平静的反问了一句:“你认为容忍几个贪财的宗门蛀虫,就不会破坏弟子们的凝聚力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杜青婷辩解道。 梁沁不欲和她在这个话题多做纠缠,便直接让人带着自己的身份令符去明镜殿传令去了。 负责明镜殿的六长老,本是和三长老交好,这会儿也急于和贺家撇清关系。接到传令,立刻命人去各个金丹洞府抓人。 与此同时,执事府撂下话来,“何日缴清欠款,何时放人。” 于是,这几个金丹门下的弟子,为了尽快营救出自己的师尊,到处筹措财宝,最终在三日内缴清。 而这件风波,也由此还算圆满的收尾。 …… 君寒自东海回来后,一连闭关了两个月,下第一场冬雪的时候,他才总算出关。景元这个大弟子,颇得李宗主的器重,自结丹后,便开始独当一面。 眼下他修复了在蜃景内所受之伤,可以帮着李承济做事了,景元便开始逐渐把大长老的职权移交到他的手上,为自己接下来的闭关做准备。 一元复始的正月,飘扬的雪花已停,天空很澄净,阳光也很好,然而明亮的清微宫内却愈发显得清冷。 从闭关室内走出来的梁沁,手持李承济发给她的传讯符,踏着残余的积雪,不紧不慢的往清微殿走去。 在闭关中进入状态的她,很不喜李承济的突然打扰,虽然这雪景还算让她赏心悦目,但心中余怒未消。是以,她一进入清微殿便没好气的道:“什么事儿非得把我叫出来?” “吃面!”李承济的声音清润如常,不愠不恼。 梁沁:“……打断我闭关就是为了叫我来吃面?” 说到吃,她心里的不悦其实已经烟消云散了。只听李承济又道:“今日是你生辰,为师特意做了长寿面给你。来,趁热尝尝!” 他说着,一碗香喷喷的,泛着油花的面条已经推到了她面前。 梁沁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直到堵在心口的那口气顺畅了,才道:“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天出生的……” “我知道。” 三个字很简短,可听在梁沁心里,却已经代表了千言万语。 “你可知道我父母是谁?”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知道!”李承济轻轻点了点头,伸出手再次把面往她跟前推了推,“先吃面,吃完为师再告诉你。” “好,”梁沁难得这么听话的应了一句,便深吸一口气,收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扒住碗便往嘴里塞面条。 “慢点儿吃,小心烫,”李承济见她狼吞虎咽,不无担忧的在她耳边碎碎念。 纵然他不停的念叨,梁沁还是三下五除二,以最短的时间解决了这碗面条。吃完后,还不忘用清洁术洗碗。 “好了,”她忙完后坐下来,“师尊现在可以说了吧?” 前世,她在二十四岁以前,都是在苦难中度过的。她真羡慕那些有父母的孩子,甚至会常常想,如果自己也能有父母的陪伴,哪怕做个凡人,也心满意足。 第110章从哪里来 ……后来,她得了魔骨传承,力量的强大让她不再对拥有父母有那般强烈的渴望。甚至当初重生后,她在死人堆里醒来,也没有多想去探究自己的父母。那时候她觉得,父母对她而言只是一个名字而已,而不是她人生的必须。 可今天,李承济的一碗面,让她突然认识到了父母这两个字的真正意义。有谁会记得她的生辰,有谁会记得,在这一天要做一碗长寿面给她吃。 她活了两世,一千多年漫长的时光,却从来没品尝过妈妈亲手做的长寿面的味道。 “你的父亲是岳州一家小世族的少主,”李承济坐在梁沁的对面,将所查到的消息娓娓道来,“不知什么缘由,遭人灭了门。他们携带着刚出生的你,一路逃至云州境内,然而却最终也没能躲过追杀……” 李承济重生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寻梁沁的下落,也是无意间探查到了她的身世。不过,他刚才并没有把所有的实情说出来。 至少,梁氏被灭门的原因以及仇人的名字,他暂时还不想告诉她。 李承济说完,直直看着梁沁。却见她神色平静异常,只目光冷冽,仿佛当年那个强大的魔帝,又回到了她身上。 他知道以她聪敏,定然没有全信他。正想着如何应付她的追问,却只见她站起身来,深深的朝他俯首一礼,竟是无比的郑重:“多谢师尊告知!” 这倒弄得李承济不知该怎么办好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请师尊准许弟子告退,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李承济下意识的道,“你没事吧?” “没事,您不用担心。” 梁沁突然用起了敬语,让他感觉浑身不舒服。她大部分的时候,都只说“你”,偶尔有求于他,才装模作样的称一声师尊。 然而今日的梁沁,让他颇有些后悔。不知道告诉她身世,且话只说一半,对她是好是坏。 修道之人最怕心魔,但愿她不要太执着报仇才好。 走出清微殿,冬日冷冽的空气一下子包裹了她的全身,她卸下护体的真气,真真切切的去感受所谓的寒冷。 感觉脑子清醒了些,才继续朝清月阁走去。 她何尝不知道李承济刚才那话只说一半,也明白他的用意,只是觉得她现在还没有实力报仇罢了。既然他不说,她又何必追问,反正问也问不出结果来。 梁沁把自己关在闭关室里,冷静了三个月。这三个月她除了忙着修炼,稳固根基,便是研究太玄经的中级修炼功法。 三个月后,她从闭关室中走出,看了满眼了翠绿,听着枝头的鸟鸣,心中平静无波。仿佛闭关前所得到的消息,已经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师尊,我出来啦,”她如往常一样,两步窜到李承济面前。 李承济抬头看着她,见自己的这个徒弟不仅恢复了往日的状态,好像身量也拔高了不少。遂露出嘴角的微笑,说道:“知道你是为了开采火曜石的事儿出关,也不必这么急,开采队还有好几天才出发呢。” 梁沁笑了笑没说话,其实她是嘴馋了,吃了三个月的辟谷丹,想在离开前吃几天真正的食物。 …… 梁沁骑着大红枣来到外门总执事府前,这会儿,这儿已经聚集了十几个外出做任务的弟子了,他们都是接了开采火曜石的任务。 一般会接这种危险性高而不需要太高实力的任务的人,都是外门的练气,他们这些人,相对来说修炼物资比较匮乏。所以梁沁骑着一匹神俊的天马而至,自然会引起他们这些人的诧异目光。 当搞清楚了她也是去开采火曜石的,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看起来不像是缺乏资源的人啊,怎么也会接这么危险的任务?” 梁沁只好说:“我这马儿太能吃了,得赚钱养它。” 这句话直接颠覆众人三观,觉得梁沁是那种明明很穷,却喜欢炫耀的人:“你这么辛苦养着它,把它当儿子啦?” 其余的人就笑,哈哈声响彻整个广场。 梁沁不以为意,还跟着笑,“有个坐骑能方便点儿。” 别人就觉得不值:“咱们修士不怕走路的,养它还不如把资源用来修炼,等进了筑基就能御器了。”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看梁沁的眼神像是看怪物,很不能理解。 梁沁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坦然而从容的在花池边坐下,等着人员聚齐后,一块儿出发前往宁家所属的灵石矿场。 围在一起的人又聊起了宗门内的大事,时不时提到宗门首席弟子这几个字。梁沁没有介绍自己的名字,他们自然也不知道她就是他们口中的宗门首席。 她的身份再贵重,名声再响亮,对于外门这些人来说也是相见不识。 除了仙柳镇小部分人外,再就是内门近距离见过她的人,会识得她。倘若她不亮出自己的身份牌符,太玄宗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她是谁。 虽然收徒大典时,一城两镇十一村的人都通过影镜观看了典礼盛况。然而毕竟离得太远,她当时又被隆重的头饰遮挡了半边面颊,能记得住她的模样才怪。 是以梁沁才有机会默默偷听别人对她的评价。 比较开心的是,她在这些外门弟子的口中,还是挺受敬重的。梁沁听着他们的吹捧,都有点儿飘飘然了。 “听到没有,他们在夸我呢。”梁沁传音给储物手镯里的小鸦。 “切,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当初你做魔帝的时候,不也有很多人吹捧嘛。” “那不一样,”梁沁的心情很好,不在乎小鸦的语气,“那些人是摄于我的魔帝之威,我相信,若不是我修为高,早就被人给推翻了。” “哟,你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梁沁:“……”不再理它,继续听那些人的吹捧。 日头升上了树梢时,负责领队的一名执事府的管事,才宣布出发。然而他刚把飞舟叫出来,却听得一声呼喝自空中传来。 “请留步!” 众人抬头去看,就见到一个透明的水泡,慢悠悠的往这边飘。 水泡里装着三个人,期中两个梁沁都认得。瘦瘦小小的那个是念之,唇红齿白,面如傅粉的那个,是宁家的少主宁录。 至于站在宁录后面的人,梁沁见他态度恭卑,便猜测是宁录的仆从。 第111章公共财产 宁录还是练气期,所以毫无疑问,这个水泡一样的飞行法器定然是念之的。 看着法器不紧不慢的往这边飘着,梁沁替法器里的人急的慌。她脑子里想起了李雪儿的花瓣,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会选择这种慢如乌龟的法器用来飞行。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水泡才总算降落下来。念之一下子在人群中发现了梁沁,他裂开嘴,兴奋不已的正要招呼她,却在叫出了一个“小”字之后,憋了回去。 梁沁的传音已经到了他的耳内:“我微服私访,不许声张。” “哦,”他应了一声,很尴尬的收了表情。又和宁录打了声招呼,就叫出了自己的泡泡法器,回去了。 这边,宁录的仆从已经走到领队身边,代替主子向他说明了,希望飞舟能载他们一程,前往东林谷。 梁沁暗搓搓的想,你宁少主已经表明了身份,领队敢拒绝吗?不仅不会拒绝,还会觉得荣幸备至。能和大长老的弟子近距离接触,这是别人求都不来的机会。 果然,只见领队回过头就轰赶早已经在飞舟内就坐的人,“去去去,都往后边去,你们这些人,不许迈过飞舟的中间线,谁若胆敢冒犯了宁公子,就从我的飞舟上下去。” 没办法,这飞舟是人家驾驭的飞舟,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听人家的话。更何况来的这位,确实是个贵公子。于是,大部分人都挤挤挨挨的缩在了飞舟的尾部,把前面一半的空间空了出来。 自重生以后,梁沁遇事是能忍则忍。这种缩脖子的行为,一旦有了前两次,就形成惯性。和旁人的敢怒不敢言相比,她是完全没觉得被人驱赶是受了屈辱。 然而,外门的弟子中,也有那么一个有骨气的人。 这不,不服领队的驱赶,已经有人站了出来:“这飞舟是外门执事府的公用法器,不是领队前辈的私人法器,你凭什么拿这做人情?” 梁沁看着这个年轻人挺直的脊梁骨,顿时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了许多,钦佩之情那是油然而生。想她还是个曾叱咤风云的魔帝呢,胆子竟然是越活越小。唉,比不上,比不上呐。 这名领队的筑基见有人敢当面拆他的台,嘿嘿笑了两声,欲以实力镇压,便气势傲然的说道:“怎么?不服?” 年轻人哪怕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是会生出怯意。见自己的勇敢无畏并没有得到群众的支持,他也软了下来。只是,这面子还是要的,便又耿了耿脖子:“晚辈当然不服。” “不服就下去,”领队气定神闲的站在年轻人对面。没有实力还敢嚣张,这种人,这种事儿,他处理的多了,简直是手到擒来。 年轻人这会儿倒是不再敢出声,显然认输了。然而,领队却并不打算放过他。 “下去,听到没有?”小样,得罪了老子还敢坐老子的飞舟,谁给你的脸。 那人左右看了看,他明明是为了大家才说话的,可这些人竟然没有一个敢站出来为他求情,他觉得失望极了。罢了,不就是不让去开采火曜石嘛?他不去就是了,再去领其他任务不就行了。出路多得是,也不需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这样想着,愤然站起身来,下了飞舟。 梁沁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改变了刚才想法。这人单纯啊,没有实力的情况下,还是应该老老实实的缩着。对他来说,这何尝不是一个教训? 再看看已经在飞舟前面端坐着的宁录,梁沁撇撇嘴,他倒是能坐得住。 为了能让宁录乘船更舒服些,领队特意拿了个屏风过来,放在了飞舟的正中间。宁录的仆从又弄了个棚子,搭在头顶上。棚子下面放置矮桌软塌,矮桌上还摆了几样干果以及一套茶盏,供他一路享用。 这飞舟毕竟是公用的财产,品阶低,飞行时以灵石驱动,行速也较慢。从太玄宗前往采矿场,要行两个昼夜,大约需要七块下品灵石。而若前往东林谷,却并顺路,需要拐个大弯,再行一个昼夜放才能到达,这便又要增加两三块灵石。 刚才被赶下去的那个小伙子说的没错,这领队确实是在拿宗门的财物做人情。 侍候好了前面的贵人,领队才放好了灵石,驱动飞舟起飞。 待飞舟稳稳的飞在天空之上,领队突然从屏风的另一面转到后面来。他指了指梁沁,“那个小丫头,对,就是你,满船的人有比你更小的丫头吗?宁公子看上你了,过去侍候着。” 周围所有人纷纷看向她,有的是纯看好戏,有的则流露出满满的同情。 梁沁在众人的目光中站起身,跟在领队身后绕过屏风,来到飞舟前端,立在棚子下面。 “你们都出去吧,”宁录半倚着软塌,十足的浪荡公子模样,“让我和这位姑娘单独呆着。” 宁家的仆从和领队双双行了一礼,躬身退下。 梁沁见这棚子里设了结界墙,既隔音,又能阻隔外面人的视线。便不客气的在屏风前面的矮桌旁坐下,并顺手抓了把干果放在自己面前。 这份随意,到把宁录看笑了。他从软塌上坐起身,说道:“刚才那事儿,我以为你会出手阻止。” 梁沁拿着架子看着他:“我是谁?按辈分,你不该叫我一声师叔吗?” “是,”宁录很识时务,“怪我唐突,小师叔莫生气。” 他还真不愿意称她为师叔,奈何梁沁人小,却辈分在哪儿放着,真是不服都不行。 见这家伙认错还算诚恳,梁沁不欲和他计较。便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回答起了他刚才的问话。 “说起来,那名弟子丢了此次做任务的机会,不全是因为你吗?你就这么冷眼看着,良心不痛啊?” 若非和自己或与自己亲近的人有关之事,她向来是懒得管。而且,此事也没有管的必要。那名年轻人,做事明显就是缺乏对世事的认知,容易只凭一腔热血冲动行事。得些小的教训,对他是有好处的。 更重要的是,她要插手,必然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以宗门首席弟子的身份坐在这些外门弟子堆里,定然也会如宁录一样,被领队区别对待。并不是她不喜欢,而是多少都会遇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否则,景元当初也不会为她做此番安排。 第112章偷偷接待 “又不是我让他丢的任务,我有什么可心痛的。倒是小师叔,你不会真的是去开采火曜石吧?” “怎么?担心我混去你们宁家搞事?” 宁录:“我们家做生意堂堂正正,从不对宗门行欺瞒之事,你要查便查呗,随便查。” 实际上他还是真是这么想的,毕竟贺家刚被她给收拾的没了脾气。 “放心,”梁沁知道他口是心非,为了不把宁家人下坏,到愿意给他吃个定心丸,“我就是去开采火曜石的,不会在你们宁家搞事。” 宁录却仍旧不放心的看着她,信她个大鬼头。 梁沁只好诚恳的道:“我把师尊的火曜石当柴火给烧掉了,他一生气,就罚我亲自去采,事情就这么简单。” “你把火曜石当柴火烧了?”宁录感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 梁沁:“……”有必要再重复一遍吗? 看着梁沁的表情忍不住感慨:“我以为我够败家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败家。” 梁沁:“……” 他想了想,梁沁此行的理由很充分。不过,信你个大鬼头。 幸好他早就给家里发了传讯符,不管梁沁去往采矿场是真的只为采集火曜石,还是隐瞒身份去调查什么,都要让家里边提早做好应对。 梁沁也苦恼,她只不过单纯的想去采一些火曜石,赔给李承济。谁会想到这么巧,宁录竟然会在同一时间搭乘这趟飞舟回家? 不过他堂堂的宁家少主,宗门最有钱的弟子,为何会屈尊来外门,和他们这些穷苦的弟子挤在一起? 要知道,就算他本人无法御器飞行,也可以买坐骑呀。如果嫌乘坐坐骑太辛苦,也可以雇佣别人,载他回家呀。 更何况,她看出来了,他身边的那个家仆应该是筑基期的,带他回家不成问题。 “唉,”梁沁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你以前都是乘坐这儿的飞舟回家的吗?” “当然不是,”他回答的时候,仿佛乘坐执事府的飞舟是一件很掉价的事,“本来我有自己的飞舟,可是前几天不小心撞坏了,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合适的飞行法器,只能来外门将就一下了。” 梁沁想了想:“你是不是恐高啊?” 都说宁少主胆子小,怕的东西很多。而一般只选择飞舟做飞行法器的人,便是因为飞舟体积较大,飞行较稳,可以较为让人有安全感。 “你知道还问。” 有句话叫坏事传千里,他知道自己胆小恐高的缺点藏不住。只是当着他的面说出来,除了贺云霄,也唯有梁沁让他发不出脾气。没办法,头一个是因为他打不过,后一个是因为他既打不过也不能打。 梁沁也没跟他解释这是自己猜的,她没兴趣在这些小事上纠缠不放,谁还没有个缺陷不是? 飞舟拐着弯先把宁录送回了东林谷宁家,领队从宁家家仆手里接了一块中品灵石后,才乐颠颠的驾驭飞舟往采矿场行驶。 梁沁的身份已经被宁家人获知,由于她一早就要求宁录和家里边沟通好,宁家那边自然也不会大肆宣扬,梁沁就装作他们不知道好了。 本来她此番隐瞒身份,就是本着不给人家添麻烦、同时又不给自己找麻烦的原则。等到了采矿场,她就老老实实的进地下溶洞采矿,做完了事就安安生生的离开。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宁家在一早接到宁录的传讯符时,就做了多番考量。传讯符中交代宁家家主:“小师叔不便暴露身份,家里边不必接待。” 短短两行字,让宁华思量好久,心中忐忑不安。还召集了家族里的所有叔伯,共同商议了一番。在商议过程中,大家纷纷猜测:宗门首席此番前来,必定是代表着宗主微服私访,若不招待,怕是被抓了错处。万一因此得罪了她这个首席弟子,以后宁家恐不好过。 但为了满足她不暴露身份的要求,只能决定偷偷接待。 于是身在采矿场的宁家五爷接到家里边发来的,让他偷偷接待首席弟子的通知,蒙了老半天。 这偷偷接待应该是怎么个接待法? 宁录虽然下了飞舟,可他的所有布置都留给了梁沁,梁沁就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软塌茶点等物。 许是领队被人提点过,这一路来他也不曾进来打扰她,且飞舟到达目的地,这家伙对待她的态度足以称得上卑躬屈膝。 梁沁没什么表情的在领队身边走过,一下飞舟便看见不远处已经有一队人在等着她了。面对对方的这种架势,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怎么回事。 这种情况下,她的身份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只听船尾上下来的人小声议论:“咦,那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呐?宁五爷亲自出来迎接。” “难道是因为她陪过宁少主?” 另一个人抬手拍了那个人一下:“你脑子是不是有坑?她就算陪过宁少主,值得五爷亲自迎接?必定是她本就来头不小。” 其他众人不由得点头,很认同他的推断。 “看什么、看什么?”领队走到那群人前面呼喊,“以为你们是来观光的?赶紧离开,该干嘛干嘛去。” 梁沁听得领队的声音,不由得向他望了一眼。也不知道别人是怎么领会的,反正迎接她的人中,就立刻走出来了一个,对着那领队道: “唉唉,你怎么说话呢?对宗门弟子客气点儿,瞧你那狗仗人势的样。” 梁沁强力逼迫自己淡定,她好歹也是宗门首席,得注意形象。 被宁家的人请至单独为她安排的居所内,这边宁五爷在她打量房子的时候,一个劲儿的说道:“真是委屈梁姑娘了,这采矿场环境太差。您若实在不喜欢,我这就安排送您去东林谷。想必您也听说过东林谷的风貌,景色虽然比不过宗门,却也别具特色……” “不用,”梁沁赶紧打断他,担心任由他这么说下去,怕是天黑也说不完。况且,她算是听出来了,宁家人很不愿意让她呆在采矿场。 “什么时候下熔岩洞?”她干脆问道。 “姑娘不必亲自下去,您所需要的火曜石,我自会为你安排好。” 第113章地脉精火 “不必,”梁沁摆了摆手,“我此行的任务便是亲自开采火曜石,不便让他人代劳。哦,这处居所挺好,我很满意。” “姑娘满意就好,”宁五爷笑的一脸褶子,心中却愈发忐忑。 看来这位首席弟子的确是被宗主罚来开采火曜石的,而且就算不是,她若想做什么动作,也已经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了,倒也不怕什么。 但开采火曜石十分危险,万一这丫头出了什么意外…… 唉,简直不敢想。 “你还有什么事吗?”见这老头还不离去,梁沁问道。 “没事,没事了,”宁五爷躬了躬身,便有些恋恋不舍的退去。然而他退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有些不死心的道,“姑娘,要不,我安排别人代替你下熔岩洞。放心,这点儿事儿我一定会安排的天衣无缝,不会……” “说了不用,”梁沁不欲听他多说,开口打断他,“我必须亲自去。我的命是命,难道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这件事你不要过多干涉,倘若我因此事沾上因果,影响进阶,你同样担待不起。” 这话说的就比较重了,宁五爷再不便多说,只应了声“是”,便退出了门外。 第二日正午,她便被人引领着,来到熔岩洞的入口处。 从太玄宗过来的弟子,和宁家自己招募的修士,足有五十几人聚集在此。梁沁在别人的注视中,面无表情的做下洞前的准备。 首先,要穿戴好绳索,以防止意外。其次,真气催动有隔热作用的法器罩,防止被岩浆之火灼伤。 绳索和护体用的法器,皆由采矿场提供。 由于练气修士自身催发的护体罡气,无法抵御地火岩浆的灼热之气,所以,需得专用的隔热法器才能保证火曜石开采者的人身安全。 有人吆喝了一声,聚集在洞口的修士们,便鱼贯往洞里面走去。宁五爷在一旁,抓住负责开采火曜石的管事,好一番叮嘱,才放他最后入洞。 这时,半空飞来一艘碧绿的玉舟,宁录站在上面,大老远的就叫了一声:“五叔!” “你怎么来了?”玉舟落地后,宁五爷迎上去说道。 “别提了,”宁录十分的烦躁,“我爹非让我来陪小师叔,诶,她人呢?” “已经进去了。”宁五爷很无力,家主是怎么想的?有一个宗门首席还不够,又给他弄来一个祖宗。 “五叔,我能不去吗?” “可以,”宁五爷答的很干脆。当熔岩洞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吗?又热又危险,万一这小祖宗在他手底下出什么意外,他的脑袋也甭想要。 “不可以,”刚刚收了玉舟走过来的钱玉生阴沉的说道。他是家主身边的人,此番前来便是陪宁录一起下洞,好一块儿照顾着那位宗门首席。 这钱玉生只听从家主的命令行事,地位比他这个庶出的五爷高出不少,他说的话便代表家主的意思,宁五爷没有资格反驳。 无奈,他只好向宁录摊了摊手,表示:“我也没办法。” 宁录泄气,不情不愿的在钱玉生的监督和帮助下,穿戴好绳索,配好防护法器。 而梁沁这群人,已经顺着向下的矿道,来到地下熔岩河的岸边。感受着百丈崖下扑面而来的滚滚灼热气流,众人神色紧绷。 负责开采火曜石的管事吆喝一声,众人再次检查了一遍自己的装备。便开始动手在岸上找固定点,好将连接绳索的铆钉钉到地上,用以固定。 别说练气修士,哪怕筑基来了,面对这如煮沸了一般的滚滚岩浆河,也得借助工具。 梁沁沿着岸边往里走了几步,便也开始动手自己固定绳索。 这时,管事带着两个粗壮的汉子走过来,殷勤的表示,让这两个人帮她。梁沁挥了挥手拒绝,事关性命,她还是比较相信自己。 然而那两个粗壮汉子并没有走,得了管事的示意,便一直站在这里守着。梁沁也不以为意,仍旧自顾自的忙碌。 固定好后,她慢慢退到崖边,正要往下跳,却听得一阵嘈杂声传过来。梁沁往声源一看,却见宁录被一个筑基修为的高大男子裹挟着,来到她的面前。 “救命啊,我怕高,我怕高啊钱叔叔……” 梁沁:“……什么情况?” “梁姑娘,”高大男子用一侧胳膊夹着活蹦乱跳张牙舞爪的宁录,微微向她俯首行了一礼,“在下钱玉生,宁家家主的贴身卫士,奉家主之命,特来保护您。” “哦,”梁沁了然,却又指了指宁录,“那他呢?” “家主让少主陪着您。” “让他陪?”梁沁实在忍不住的翻白眼,“你确定他不是来捣乱的?” “梁姑娘放心,有我在,您和少主都不会有事的。” 这话说大了吧?如此环境下出现意外,就算他是个筑基,也不一定能救得了两个人。不过,既然人家愿意跟着她下去,那便跟着好了。 “那你们快准备吧,我先下去了。”说罢,向后一跃,跳下崖岸。 捆在身上的绳索随着她的坠落,嗖嗖往下降。她始终关注着身下的高度,在降到大半时,双手攀住崖上突起的石头。 纵然离翻滚的岩浆还有十丈多高,这边的崖石却已经极为烫手。若非修士的承受能力强,以凡人之躯,必是连碰都不敢碰的。 梁沁咬着牙忍耐了一会儿,朝下面寻找着落脚点。 “良心,良心,快放我出去,”小鸦在她的储物手镯里探着头,“我闻到了千年异火的味道。” 这家伙,进洞前她用神念探看它,见它还在打瞌睡,这会儿突然出声,下了她一跳。 “你是说,这条岩浆河里有异火?” “是,我闻到了。” “是什么品种?” 小鸦本身是火属性的神兽,对火一类的法宝有天生的感知力。 “嗯……好像是地脉精火。” “千年的地脉精火,那可是好宝贝。去吧,速度快点儿,别被人发现了。” “好嘞,”小鸦应了一声,化作一小团火光掉落下去。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落到生长火曜石的部位,开始敲击崖石开采了。“砰砰砰”的声音,在空旷的崖谷间回荡。是以,并没有谁注意到梁沁这边的情况。 并且,岩浆河本就咕噜噜的不停冒泡,不时有岩浆液喷溅上来。小鸦化为一团火光,正好与岩浆液混为一体,自然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114章梁大总裁 在她的头顶上方,宁录杀猪般的嚎叫不时传下来,梁沁蹙了蹙眉头,这宁少主还真不嫌丢人。 攀着岩石继续下降,待到临近岩浆平面时,才停下来。 火曜石是纯度较高的灵石,吸收了岩浆的地热精华而形成的。其生长点,便是在距离岩浆半尺高的地方。太低的话,会被岩浆烧化,太高又不能达到很好的吸收地热的效果。 而开采火曜石的危险性则在于,由于离岩浆平面太近,咕噜噜冒泡翻滚的岩浆,会有溅落在人身上的时候。稍不注意,就是全身起火的危险。 当然,防护法器会给与一定的保护,但是,开采时意外颇多。但凡接开采火曜石的任务者,都要做好会葬身岩浆河的准备。 梁沁在陡直的石崖上,如壁虎一般趴着,四处搜寻着黑亮的火曜石。 由于岩浆的常年炙烤,整个石崖都是黑乎乎的,在黑色中辨别黑亮的火曜石,不是那么容易。 待找到一处,梁沁便拿出锤子敲击。 一块块被敲下来的火曜石收进专用的布袋里,她便再去另一处寻。 钱玉生终于带着宁录下来了,吱哇乱叫的声音,从上边掉下来,在她耳畔停住。 宁录白皙的面庞,在岩浆的炙烤下,已经泛起了红晕。本来就长得像个女孩子,他满目惊恐的模样,让梁沁想起了一个词,叫我见犹怜。 美人总是各有特色的,想她做魔帝那会儿,后宫里养着不少好看的花瓶,供她观赏。若她还是魔帝,说不定会收了他。 唉,她暗自叹息一声,罢了,她和这美人没缘分呐。梁沁甩了甩脑袋,把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抛掉,继续认真搜寻火曜石。 宁录那边在悬停下来半刻钟后,才停止了嚎叫。钱玉生护着他,静静看着梁沁干活。 “我说,”他张开口,声音还在打颤,“你什么时候能采完?” “干嘛?”梁沁头也不回的问了他一句。 “咱们好快点儿上去啊,这里这么热,我都快喘不上气了?” 如果长时间呆在地火岩浆的炙烤下,灼热高温也是能够穿透护体罩。正常情况下不惧寒暑的修士,在这样的高温下,也会受不住。所以有人一旦坚持不下去,便会选择先上去歇会儿。 梁沁虽然也已经汗如雨下,但她还是想一次性的开采够所需。当时她大约浪费掉了李承济的一斗半火曜石,便是要开采同样的数量带回去。 她没有理会宁录的催促,而是专心致志的继续手中作业。直到“啊”的一声喊叫在她不远处想起,她才抬起头来瞥了声源一眼。 “叮铃铃…勿以善小而不为……”戒铃的声音猝不及防的在她脑袋里响起来,害得她差点儿没抓稳,掉进岩浆河里。 她刚才下意识的没有去理会,而戒铃的声音,是在她意识到有人掉落却还没有生出施救意识的时候,及时出声提醒。 梁沁皱了皱眉,“施救”的意识回归,并在同一时间开始动脑施行救助,戒铃的声音才消失。 却见她用真气划开拴住自己的绳索,脚蹬崖石,纵起一跃,及时在半空中接住了那个掉落的年轻女子。然而,由于她已经没有了绳索的捆绑,在接住那个人后,自己也成了自由落体。 “啊……”女子依旧惊恐万状的闭眼呼叫。 而其他人也纷纷停了手上的活儿,定定的看着这边,没有一个人有能力施救。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钱玉生,竟然才刚刚反应过来。 梁沁一手带着那个女子,在下落的过程中,另一手伸长了臂膀,极力想去攀住凹凸不平的崖石。她的手在和灼热崖壁的摩擦下,火辣辣的疼,却也只是稍微阻止了一些坠落的速度。眼看就要下降到底了,奔腾的岩浆只需在下一秒便会淹没住她和那个妇人的身体。 就在这时,一根绳索被抛过来,并伴随着一声“接住”。 梁沁果断改变下坠的姿势,以一种难以置信的角度,侧脚一蹬崖壁,身子便朝着绳索飞来的方向掠去。受伤的手,牢牢抓住绳索,又由于惯性,身体重重的与崖壁相撞。 梁沁闷哼一声,只感觉自己都被撞的散了架。 下坠的身体终于得到稳固,紧紧攀住她脖子的女子也终于停止了穿耳呼叫。死里逃生后,她粗重的呼吸吹在女子的鬓发上。 女子大约二十几岁,有着一张并不起眼的脸,由于修行之故,面容十分的白皙。汗湿的额角鬓发,沾染在她的面颊上,多了几分朦胧的意味。 “谢谢你救我。”女子吐气如兰,在她耳边说道。 梁沁只觉得身上起了不少鸡皮疙瘩,仰面朝上看了看,回答道:“不客气!” “可否告知芳名,我日后好报答与你。”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梁沁已经抬头仰望,“你还能不能撑得住?我要将你从这里抛上去。” “太,太高了吧?我才练气四层。”她见梁沁也是练气,虽然比她高出了两个小境界,可要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未免太冒险。 “相信我,”梁沁低眸看着她,“我大约能将你抛至崖岸下两寸处,需要靠你自己借力上去。” 女子抬眼看向她,眼神中有惊讶也有不敢置信,“练气圆满就达到这么厉害的程度吗?” “别人不一定能做到,我却可以。准备好了吗?我数三下,就要抛喽。” 女子迟疑了一会儿:“好,好吧!” 梁沁开始数:“三、二、一!”话还未落,却只见她怀中的女子已经脱离她手,跃向半空。 伴随着“啊啊”的尖叫,却最终攀上了崖岸。 这次,梁沁是超常发挥,竟直接将她抛至与崖岸平齐,她若还抓不住掉下来,梁沁也懒的去救了。 这边她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觉得绳索一顿。抬头往上看,只见本以为很结实的绳索,在崖壁的摩擦下,已经有大半断开。而连着的的部分,只剩下小拇指粗细。 “该死,”梁沁咒骂一句。 她所处的位置,正好是崖壁的凹陷处,呆在这里,两旁的人都看不见她,正好等小鸦回来。可现在,支撑她的这根绳索,明显坚持不了多久。 第115章保持形象 “小鸦,”她用秘法传音,“小鸦你听见了吗?这家伙,不会被异火吃了吧?” “你也太小看我了吧,”小鸦瓮声瓮气的说道,仿佛它正在吃东西。 “你快点儿,再不上来我就要掉下去了。” “来了来了,等我把这玩意吞下去。” 梁沁只好又坚持了一会儿,每每感觉下一秒绳索就要断了,却仍然支撑着她的身体。好一会儿,一团火破岩浆而出,一下子跃进她的储物手镯里。 “怎么样?”梁沁赶紧问。 “两个呢,我吃了两个异火,接下来的时间我要闭关了,你就等着我进阶后带你脱离李承济的魔抓吧。” 梁沁没工夫再和它闲扯,她再不自救,肯定会葬身岩浆河的。她可不是小鸦,自己这身子掉下去,定然瞬间化成灰。 “我绳子快断了,你还不出手吗?”梁沁大声向钱玉生求助。 钱玉生和宁录二人还被吊在距离梁沁一丈远的崖壁上,由于她正好在凹陷处,被崖壁的凸面遮挡了双方的视线,所以对方根本就没意识到她此时正值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 在接收到了梁沁的求助后,钱玉生也果断切断自己的绳索,叫出了飞行法器——一只洁白无瑕的大盘子。 瓷白的盘子悬空在距离梁沁三尺处,由于她正好处在崖岸的凹陷处,法器无法再继续靠近。 “梁姑娘,抓住我的手,”钱玉生说着,站在盘子边缘伸出自己的手来。 距离这么远,她的手臂长度可不够。 “你靠后。”梁沁贴着崖壁,语气坚决的命令道。 钱玉生知道她要做什么,虽然觉得太冒险,可还是往后面站了站。 只见梁沁荡了下绳索,脚上用力猛蹬石崖,接着这股力道,飞跃到了盘子上。 与此同时,粗壮的绳索彻底断开,掉落下来。在即将接触到岩浆河时,燃起明亮的火光。而火光却也只亮了一瞬,便被沸腾的岩浆湮灭。 旁边但凡能看见这一幕的人,无不捏一把冷汗,见梁沁平安无恙,才算松了口气。 不知道有谁高喊了一句:“梁姑娘厉害,不愧是咱们太玄宗的宗门首席。” 之前他们还猜测梁沁的身份,这会儿听见钱玉生叫她梁姑娘,但凡从宗门过来的人,还有谁不明白,这不就是宗门首席弟子吗。 而被宁家招募来的散修却奇怪的问道:“堂堂首席弟子,竟然也来接这么危险的任务?” 这话没人回答他,因为没有人敢妄加猜测这其中的因由。同时,首席弟子为何会接开采火曜石的任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人突然觉得在散修面前,自己身为太玄宗弟子的荣耀感又多了几分。而梁沁竟然和他们一起来开采火曜石,也让她的形象从高高在上变得亲民了许多。 能和宗门首席一起执行任务,回去后又有的吹了。 梁沁向正看着她的人矜持一笑,虽然刚才被夸了一句,心里挺美,但面上要继续保持住宗门首席的形象。她默默拍了拍身上装火曜石的袋子,觉得已经差不多了,便让钱玉生载着她往上面飞去。 宁录始终占据着盘子的最中心位置,就那么定定的坐着,不敢站起来更不敢挪动半分。待到白瓷盘降落到崖岸上,他才心有余悸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慢悠悠爬下来。 梁沁平安落地的第一件事便去查看自己的那根断了的绳索。 开采火曜石是十分危险的任务,绳索等物可马虎不得。然而她的绳索,却因为崖壁的小小摩擦便断裂开来,显然她所用的那具绳索,并不合格。 将铆钉拔下,拿着绳索的残留部分看了看,仔细检查之下,她发现了问题。 “你们宁家是不是想谋杀我?”梁沁把绳索举到宁录的面前。 “怎么了?”宁录刚刚稳定下心神,又被梁沁的话弄得忐忑不安起来。 谋杀?这罪过可就大了,宁家再有钱也担待不起啊。 然而梁沁却没有心思仔细为这二世祖解疑,只是把绳子扔到他怀里,“你自己看看。”就绕过他去了另一处。 梁沁找到刚才被她所救的女子。那女子爬上案后,就一直靠着洞壁歇息,她是打死也不敢在下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梁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云舒。”她默默站起来,答道。 “你也是我太玄宗的弟子吗?” “不是,我是居住在东林谷的散修。” 梁沁点了点头,转变话题,“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我本来想上去歇一会儿的,”云舒回答,“谁知道好不容易攀到崖岸边,铆钉与绳索的连接部分突然断开了。” “拿来给我看看。”梁沁面无表情的伸出手。 “被,被管事的要走了。”她说着,目光准确的在梁沁等人的身后,找到了管事的身影。 梁沁也转身朝管事看过去,那管事见躲不过,闷着头走向前来。 “绳索呢?拿来我看看。” “额,没想到您要看,小的,小的给扔了。” 云舒自然也知道自己遇险的原因,立刻拆台道:“没扔,被他收进了储物袋里,我亲眼看见了。” 他不由得瞪了一眼云舒,威胁味十足,又回过头来求助似的看着钱玉生。 钱玉生:“看我做什么?还不快拿出来。” “唉,好,好的!”管事的手都在哆嗦。 梁沁只看了一眼断口的部分,就立刻说道:“未免意外再次发生,先把下面的人都叫上来,所有人的绳索,都收上来给我检查。” 钱玉生见梁沁面容严肃,瞬间猜到了什么,对一旁的管事道:“没听见梁姑娘的吩咐吗?还不快去办?” “是,是!” 管事一扭头,招呼了两个粗壮大汉,带着他们匆忙忙的离去了。 本来,这两个大汉是被管事的安排在这里护着梁沁的,可由于二人乃是体修,修为也不高。刚才梁沁遇险,他们是半点儿忙也帮不上,所能想到的,也只不过是把管事的叫来。 是以,管事的在这里站立半天,看见梁沁拔下绳索研究起了绳子断裂的原因,他的后背就开始冒汗。 走出洞口时,宁五爷已经迎了上来,他第一眼先看到的,是梁沁手里的一截断开了的绳索,正是差点儿害死她的那根。 “好啊你五叔,”还不等梁沁说什么,宁录先开口了,“你敢给小师叔用这种凡物,你知不知道,差点儿害死她。” 第116章梁大贵人 宁五爷擦了把额角上并不存在的汗:“是,是,这事儿我一定会严查,梁姑娘没事儿就好。” “这么说,绳索的事儿你并不知情?”宁录冷眼看着他。 宁五爷吞了口唾沫,“少主明鉴,我若早知道绳索不安全,肯定不会给梁姑娘用。而且,少主您用的,也同样是从库房里拿的。我若是事先知道,借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给您用啊。” 听宁五爷这么答,宁录不由得看了眼梁沁。他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毕竟,就算这宁五爷不拿旁人的命当命,却也不敢让梁沁和宁录在他的地盘有半点闪失。哪怕临时采购,也会让二人用上最结实的绳索。 “那你就好好查吧,”梁沁将绳索扔给他。这是宁家的事,她不好直接插手。 “哼,”宁录却冷哼一声,“就算你真的不知情,也是因为你治下不严。我可是知道,每次开采火曜石,都会采购新的绳索。你们竟然拿已经老化的凡物来以次充好,等我回去禀告我爹,五叔,你就等着受罚吧。” “少主息怒,”宁五爷竟然直接跪下了,“请让我戴罪立功,我一定好好查在其中做了手脚的人,给梁姑娘和宁家一个交代。” “这事儿你可别求我,”宁录仰着脖子,作出目空一切的姿态,“还是等我爹做主吧。” 说完这句,也不管宁五爷的反应,直接带着梁沁,绕过他离去。 倒是钱玉生在宁五爷的面前停留了一瞬,提醒他道:“此事好好查,家主那边,我自然会如实禀告。” “是,谢钱卫士。” 钱玉生微微点了下头,也昂首阔步的离去。 这厢梁沁等人刚刚走远,便听得身后有女子的声音传来。几人同时回身,却见刚才被梁沁所救的那名女子急奔过来。 “首席大人,请留步。” 首席大人?这个称呼不错。貌似她现在无正式的职位,所以还没有资格以大人相称,不过,这并不妨碍他过大人的瘾。 梁沁的视线越过身后众人,看着女子走近。 “云舒姑娘,还有何事?” “大人舍命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若大人不弃,小女子愿意追随大人,忠心服侍。” 梁沁看了看左右,注意到宁录奇怪的眼神后,心里不由的发毛。 “那个,”她干咳一声道,“姑娘言重了,区区小事,你不必挂怀。” “这怎么能是小事呢?”女子抬起头一脸真切的道,“为了救我,您将自己置于险地。当时的情况,若稍有不慎,便是命丧岩浆之中。大人,我是土木火三灵根,因缺少资源才进阶缓慢。你收了我,他日我进阶,也是您的一大助力。我什么都能做,哪怕当牛做马……” 梁沁伸手打断她,“我不方便携带侍从,云舒姑娘,抱歉,我帮不了你。” 她说要报答梁沁的救命之恩,这也许是真的。但同时,她也想靠上梁沁这棵大树。至于忠不忠心的,她不知道,但一定不愿意当牛做马的干苦活儿。 “大人,”她不死心的哀求,“求您收留我吧,我师父被仇家杀死了。若非修炼资源短缺,我也不会冒险接开采火曜石的任务。我灵根资质很好的,只是时运不济……” 梁沁叹息一声,知道她把自己当成了获取修炼资源、改变命运之人。的确,金木火三者相生的灵根资质,放在太玄宗这样的大派中,也属于中上等。 若非被修炼资源所耽搁,以她的年纪,恐早已经进入练气中后期。 “你若愿意,就拿着这块牌符,”梁沁随手一翻,一块玉符出现在她的掌心,“去太玄宗外门的任意执事府报名,执事府自会将你收做外门弟子。” 云舒看着梁沁递过来的牌符,犹豫着没接。梁沁知道她在想什么,便继续道:“虽然在太玄宗做外门弟子并不容易,却也比散修强的多。宗门会为门下弟子提供最基础的修炼保障,一旦有宗门任务,会优先让宗门内的弟子去做。只要你踏实肯干,努力修炼,自有出头的那一日。” 除了每十年一次的收徒季外,平日里太玄宗不会收徒。当然,这种情况并不只存在于太玄宗,几乎所有仙派都是这样的规定。 所以让执事府破例,已经是梁沁能为这姑娘所提供的最大帮助。并不是她的能力就这些,而是,倘若一个人好高骛远,不肯脚踏实地。那么,她就没有被帮扶的必要。 听梁沁这么说,貌似再不接受,就太不识好歹了。云舒口中道谢,双手接过。 离开后,宁录忍不住道:“她是想跟着小师叔你直接入内门,结果你却只打发人家在外门,刚才我见她眼神失落的都要哭出来了……” “要不你收了她?” 宁录赶紧摇头:“我最讨厌女子们围着我转了。” 梁沁正眼打量了他一下,没有翻白眼,这家伙的确有资格说这话。 宁五爷这人办事还算有头脑,先是命人采购了新的绳索,以保证火曜石的正常开采。同时在一天之内,便查清了一切。 那负责开采火曜石的管事,名叫陆旺,他平时分管库房并负责矿场的采购事宜。这样一个肥的流油的差事,让这家伙从中牟了不少利。 正因为他常年虚报账目,并干了不少以次充好的勾当,却不曾被发现,胆子也就越来越大。 今年用于采购绳索的数千灵石,被他扣下,而开采队到来时,他便用了百年前存留的绳索。哪怕是灵器,存放的时间久了,其中的灵力也消散干净。 可由于开采火曜石环境特殊,不含灵力的绳索,十分容易断裂。 一般为开采火曜石而采购的绳索,乃是百年左右的灵麻藤所制。这种藤蔓所制成的绳索等级不高,连最低等的灵器都算不上。 这种品阶的绳索,用于开采火曜石足可以保证开采者的人身安全。只是因为搁置百年,绳索上的灵气消散,而失去了灵气的绳索便成了凡物,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腐烂。而由于宗门对人命之事颇为看中,并有明确规定。所以,每次开采火曜石之前,宁家都会拨款重新购买。 不过开采火曜石本就危险,以往也会发生人员掉落,甚至伤亡的事件。反正是意外事故,查也不好查,是以,哪怕有宗门规定,下边也都不把死几个人当回事,那陆旺的胆子才敢这么大。 而实际上,只要保证绳索的牢固性,和防护法器的正常使用,这种伤亡事件完全可以避免。 梁沁想到,有那么多宗门弟子推崇她,她也应该为这些人的生命安全提供保障才是。便严厉督促宁家作出改变,务必保证每一个接受开采任务的修士的生命安全。 第117章矿场隐秘 专门为此事赶来的宁家家主宁华,诚惶诚恐的接受了梁沁的要求。 当然,这事儿光口头说不行,要制定制度,并且,还要专门设立监察机构。梁沁想了想,可以扩大碎玉台的职责范围。 碎玉台是在她的提议下所设,主要是针对执事府来的。而宁家既然作为宗门的附属门派,自然也得接受宗门的管理。 梁沁决定在宁家多停留几天,便发了传讯符给景元,把自己的想法大致说了。想来这么大的事情,他会亲自向李承济汇报的。 都说东林谷热闹好玩儿,梁沁决定去逛逛。被人当祖宗似的侍候着,她已经很久没有享受到了,现下看着旁边人小意谨慎的样子,仿佛又回到了她的魔帝时代。 宽敞华丽的飞舟已经备好,在宁家家主携五位长老的陪同下,梁沁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眼下宁五爷这样身份的人都没资格近她的身,只能在外围鞍前马后。五位长老有三位是宁家的嫡系、另外两位则是宁家的供奉。 由于宁家的人,最高修为也仅仅是筑基,所以一般筑基修为又有着谋士头脑的人,会被宁家请来做供奉。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长老都来了,宁家所供奉的唯一一位金丹,那是祖宗般的存在,梁沁还没有资格让这尊大佛出来接见。 正要登上飞舟,却听得一声呼喊撕裂眼下的融合的气氛。周围言笑晏晏的人,表情全部定格住了。梁沁站在阶梯上,透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朝声音传来的方向举目远望。 却见一个身着清布衣衫的壮年男子,在一干杂役的围堵下,向这边冲来。一边冲,他还一边大声嚷着:“大人!大人,请问小人做主啊……” 梁沁下意识的认为,他口中的“大人”明显就是指自己啊! 宁家家主反应快,立刻向钱玉生施了个眼色。梁沁就注意到,那家伙想不动声色的退出去。 这模样,明显是心里有鬼! “等等,”梁沁及时止住了钱玉生,“把那人带过来。” 话一出,宁家的人,包括那些供奉,全都变了脸色。 钱玉生扭头看向宁华,询问他的意思。而宁华则讪笑两声,道:“一个矿工而已,我让手底下的人去问询一番便罢了,还是不要扫了梁姑娘的兴致。” 梁沁:“本姑娘现在很有兴致,想亲自问询一番。” 宁华无话可说,只得让人把那名闹事的男子带过来。 “大人,”那人一来就直接跪下了。 “你是谁,为何在此求救?” “小的名叫秋明,是一名散修,”男子低着头道,“十一年前,携老母来东林谷暂居。当时宁家发布公告,招收开采灵石的矿工。接任务的时候和宁家人说的好好的,干满了一年便可离开。但时至今日,却一直被扣押在此,不仅不得自由,连报酬都没有给过半分。” “你的意思是,宁家将你骗来此地,不仅还让你白干活还不让你走?” “一派胡言,”说话的是宁家四长老,“哦,梁姑娘,我不是说你,我是说那矿工。您应知道,开采灵石矿非同小可,这矿脉也都是宁家的秘密所在,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但凡是这里的矿工,必须是签订卖身契的,我们可从来没有发布过临时任务的公告。” “我没有胡说,”秋明争辩,“大人明察,和我一样被骗过来的矿工不在少数,您可将工友们叫过来询问。” 梁沁却没有急着那么做,而是提了一个问题:“开采灵石矿,必须得用身具修为之人吗?凡人开采不了?” “不是,凡人也可以。”四长老赶紧说道。 “但凡人寿命短,”秋明高声反驳,“从壮年到老年,哪怕最长寿之人,也仅有四五十年的时间可以做苦力。而修士则不同,哪怕刚刚引气入体的修士,体质都比凡人好的多,力气大,能干重活。且炼气期的修士,寿命可达一百五十年,能干到断气的那一日。所以,宁家才会诱骗一些不明真相之人来此。” “你这个人,休得胡言,”四长老显然没什么话可说了,却仍旧强制争辩。 秋明扭头看着他:“哼,我胡言?敢问这位前辈,这世上身具灵根之人,本就是天命所赐,哪怕资质再差,有谁愿意终其一生,被禁锢在这个地方?没错,这里因是灵石矿脉,所以灵气浓郁。可我们身上被下了禁制,不得修炼不说,连被打骂都毫无还手之力。堂堂修士,活的如猪狗一般,这是修士愿意来的地方吗?” “这……”四长老彻底无话可说,只得求救般的看向家主。 从始至终,宁华都没有说一句话,想来是清楚的认识到,这事儿一旦被发现,便是无法辩驳。 秋明则继续在梁沁面前卖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小人的母亲是凡人,当年我离开家时已经八十多了。本想着给她老人家养老送终的,却不曾想,这一离开便是十一年之久。我只怕,老娘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梁沁肃然的目光看向众人,见被她扫过之处一个个低下头,连四长老都不再出来蹦跶,便更加确定此人没有撒谎。 “前辈,”梁沁转头看向宁华。“请把矿工们都叫来吧,本姑娘要一一问询。” “不用麻烦,”宁华站着没动,“这个人说的没错……” “家主,”身边的钱玉生拉了拉他的袖子,但没说出口的话,却被宁华伸手制止了。 “事到如今,隐瞒不了了。”宁华长叹一声,颇有些悲壮意味,只听他继续道,“灵石矿场上现存修士八十七人,都是从各地招募来的散修。宁家每隔百年会发布一次招募公告,以替换已经死去的人。” “为什么是百年呢?隔这么长时间招募一次,劳力怎么够用呢?” “这也是没办法,”宁家主神色平静,“若是频繁招募,怕是会影响我宁家的名声。” 梁沁点点头,明白了。散修也不乏亲朋好友,若发现被宁家招募去的人一直了无音讯,肯定会对宁家产生怀疑。而百年的时间,大部分人都会把朋友消失的事情遗忘。更甚至,有些不能筑基的人,已经死去。那么再次进行招募,就能同样吸引人来报名接任务。 第118章又一闲事 “……凡人矿工都是从哪里来的?”下面的人都没有想到,梁沁的思维这么跳跃,不仅管修士还管凡人。 “这,”宁华哽住了,支支吾吾半天不肯说话。 梁沁看着他,步步紧逼,“宁家每年往宗门提供的灵石总量,多达五十亿颗。仅凭八十七个被下了禁制的修士,一年的灵石开采量,绝对凑不足这个数。所以,这么大的矿场,应有数以万计的凡人吧?” “梁姑娘,这事儿,您不应该插手。”说话的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头,梁沁觉得他可能是个太监,否则这么大年纪怎么不长胡子? “哦?”梁沁扭头看向他,“宁家依附宗门,虽然自治,但宗门戒律同样适用于宁家子弟。但凡有违戒律者,都应依律查办,我身为首席弟子,自然有资格过问宗门内一切事物。” “您是有资格过问,却不知宁家犯了那条戒律?” “滥杀无辜!” “敢问死者何人?” “死者定然不少,你敢不敢让我查?” “有何不敢,但老死的矿工可不算。” “哈,”梁沁意味不明的发出一声笑,“这位长老以为,你们钻了宗门戒律的空子,就能免受处罚吗?今日我也没兴致去东林谷了,就在这矿场上审案。” 站在下面的宁家人面面相觑,顺带看向屈长老的眼神也带了些埋怨,正是被他刚刚的那一激,把梁沁的脾气给激了出来。这下可好,不仅没有把人打发走,还让她和宁家杠上了。 三长老的手紧握成拳,凶相毕露。好在他身边的宁华及时将自己的手附上他的,以眼神示意,轻轻摇头。 在场的长老,都是筑基以后的修为。且这里三层外三层的,都是宁家的人,梁沁单独一个,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然而,在宁家的地盘上,他们谁也不敢那么做。 当着宁家人的面,梁沁写了一张传讯符。“前辈,”她将传讯符递给宁华道,“请务必以宁家的名义,将此符传送出去。” “简直欺人太甚,”下面的长老们表面上不动声色,私底下却早已经通过传音,相互交流起来了。“她以为,用宁家的名义发送,此符就一定能达到宗门吗?” “三弟,休得胡来。”宁华的传音到达他的耳畔,“你放心,就算这些事查证属实又能怎样?宗门还能真正治我们的罪不成?别忘了,我们宁家可是太玄宗的灵石库房,除了我们,谁也担不起来宁家这么大的摊子。更何况,我们本就罪不至死。” 三长老不仅长相粗狂,脾气也是相当暴躁易怒,但他脑子并不笨,听得宁华解释,他渐渐舒缓了情绪,“大哥说得对,可此事,难道要放任那丫头施为?” “这一点,咱们应当学学贺家,老老实实的听这位大小姐的差遣才是正理。” “好吧,我听就是。” “嗯,”宁华向他瞥了一眼,随即才交代了钱玉生,将传讯符发出去。 传讯符是发给景元的,首先,她想查办此事,必须要有正当的名义。也就是,她必须获得景元的任命,有委任玉牒。其次,她还得有人。 上次她和周奇、于和二人合作的很愉快。奈何,这二人同时闭关了。梁沁翻白眼,闭关还要一起,这关系也太好了吧?她觉得何叶可能被戴了绿帽子。 她在传讯符中点名了上次协助查办贺启峰一案的明镜殿青衣卫执卫长,晨晖。太玄宗喜欢用七这个数字,长老七人,明镜殿掌殿之下,设执卫长七人。 一般的长老都喜欢用自己的弟子担任下属职务,不过掌殿六长老没收那么多徒弟。本来只有五个弟子的他,其中两个还卡在练气始终不能筑基。没办法,他只能从明镜殿优秀弟子中选拔。 晨晖到底不是六长老门下的,利益方面,也并不和他休戚相关。是以,他做事也无需过多顾及六长老的面子。但这种行事风格,定然不会被六长老待见。 当时选他协办贺启峰一案,不得不让梁沁夸周奇一句善于用人。 从宗门赶往采矿场,以筑基最快的速度,也需一个昼夜。未免宁家做手脚,梁沁决定先自己动手。是以,她从飞舟上下来,便直接去了灵石开采地。 砰砰乓乓敲击石块的声音此起彼伏,方圆百里高低起伏的矿场上,采矿的苦力零散分布,搭眼望去,确有数万人之多。 “把他们都聚过来,”梁沁随手一指附近的人道。 宁家家主这会儿倒是极为配合,直接吩咐宁五爷,带人集合。 没多大会儿,数百个人一排排站在了梁沁面前。这一片采矿场距离梁沁乘坐飞舟的地方最近,明显秋明就是这片的矿工。 许多人见他跟在梁沁身边站在大家面前,都忍不住诧异。这数百人中,大部分是凡人,他们交头接耳可不会传音,所以梁沁能清楚的听到这些人之间所说的话。 一个说:“诶,那不是秋明那小子吗?” “是啊,他又偷跑了?这回貌似和上回不一样啊,没有挨打,你瞧他那神气的样,还真是遇到贵人了。” “难道那位长得跟白玉娃娃似的姑娘,就是宗门首徒?”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矿工们都听说了。正是得知了宗门首徒在此,还惩办了库房的管事陆旺,秋明才又萌生了逃离采矿场的想法。 他觉得,宗门来的那位首席弟子,既然能为开采火曜石的散修做主,心地必定是善良的,只要见到她,自己或许就能得救。 当然,有之前出逃的教训在,他不是不怕。但脱离此地、重回修途的渴望让他战胜了一切,他想着,大不了再被毒打一顿。但只要有一点儿希望,他就绝不会放弃。 事实果真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他顺利见到了宗门来的人物。不过,从刚才到现在,他心中隐隐担忧。那位首席弟子是位姑娘,他不是看不起女人。而是,这姑娘看起来年龄不大。宁家的这些长老们,一个个老奸巨猾,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应付。 “这位,秋明道友。”梁沁侧过身子。 “不敢!”秋明赶紧俯首。 “我观你口才不错,又和他们认识,可否带我跟大家说说,将他们聚集在此的缘由?” “承蒙大人看得起,我若有说的错漏之处,还望大人指正。” 第119章调查访问 通过对这些矿工们进行询问,梁沁得知,这些凡人都是举村被掳来的。 数万凡人中,包含了几十个村子。 而站在她面前的,是曾居住在芦苇村的村民。据他们所述,大约在三十年前,一群修士自空中降落在了村子里。那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这世道上有修仙者,还以为是神仙下凡呢。 “我们那个村子穷,那时候正好遇到旱灾,大家都以为是神仙显灵,要为我们村施散甘霖。村长还让村民们捐了家中财物,摆了筵席招待他们。然而,这些人并不吃喝,说是不食凡间之物。 晚上村民们回到家中睡觉,谁知第二日醒来后,却见自己睡在了硬邦邦的野外。后来,大家才知道,是那帮所谓的神仙,把全村近千口人一个不落的,用术法带到了这里。” “我们来的年限还是最短的勒,”这个讲述完,另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说道,“那边那群人都是张家村的,据他们说,已经在这座矿山上,干了祖孙三辈了。” 祖孙三辈,少说也得一百五十年左右。 “我媳妇是王家庄的,”一个青年模样的汉子道,“他们来此以后,族谱已经续了七八代了。” 梁沁看出来了,这漫山遍野的矿工们,自从来到采矿场,便在此地重新安家落户。虽然大家还都保留着故居的记忆,却也已经将此地当成了第二个故乡。 各村之间,可以互相通婚,并且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 梁沁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待宁家的人了,几十个村子,每次出手都是一锅端来。这手笔,够阔气,他们也不怕被人追查。 说到因某个村子一夜间成为空村之事,而追查来到此地的修士,正好就在这几百个人中。 此人名叫张寿,便是他帮助秋明逃避了看管的注意,溜出矿场。他本是一名凡间道人,仗着自己无意间得了些传承,修炼到练气中期。因常常为人驱魔捉鬼,所以游走于十里八乡之内。 某一日得知一个叫一里庄的村子,全村几百口人一夜失踪之事,便开始调查。他行过千山万水,最终探访到了东林谷宁家。便在宁家招募开采灵石的散修时,被带到了采矿场。真相虽然被他破开,却也永久的禁锢了自由。 能容纳千余人的储物法宝,足以算得上仙器一类。宁家财大气粗,虽然族人的修为都不高,但收罗个品阶为仙器的法器,还是可以做到的。 “你们想回以前的村子吗?”梁沁问了一句。 谁知这群人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良久,那个叫张寿的人代他们答道:“回不回去也无所谓,无论是做农民也好,还是做矿工,只要能吃饱肚子活下去就行。至于是在哪里活,又有什么关系?” “张先生,这话我不太认同,”一个驼背的老者钻出人群,“我想死后能回祖坟。” “我想看看矿山以外的世界。”另一个年轻人蹦起来道。 “去,”妇人的声音传来,“你还想看外面的世界?咋不上天呢?”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话聊到这里,气氛已经松快了起来,只听那妇人再次说道:“大人,你别听我儿子胡说,其实我觉得在矿场住也可以,每天吃得饱穿得暖。只是,我们若遇到了不平事,能有人给我们做主就好了,就像我们凡间的官老爷一样。我们被带到这里之前,有个很清明的官老爷……” “行了行了,石头他娘,说这些做什么?”刚才说话的驼背老者打断她。 那个石头的娘悻悻住嘴,不说话了。 “嗯,遇到不平事,有人做主,还有吗?还有什么需求大家尽管提出。”梁沁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为蝼蚁般的凡人操心。 “别让看管老欺负我们。”最后一排有人高声道。 “对,我们没日没夜的干活,可完不成开采量,就会挨打。” “当年我们做农民时,虽然经常吃不饱饭,但也没有受过这么大的累。我唯一的哥哥就是被累死的。” “胡说,”一旁身穿宁家仆服的矿场看管突然插嘴,“你那哥哥明明是得了病。” “就算得了病,也该让人在家里养病吧,你们却毫无人性的把他拖来继续干活。” “采矿场上不是有大夫吗?”这回说话的却是宁华,他一直默不作声,这会儿却突然向宁五爷发难,“家族里面每年会拨下千两凡银,用于采购草药。怎么?你竟贪婪到连凡银都吞?” “不不,小弟再怎么也不会贪恋凡间金银,此事我一定严查。” “梁姑娘,其实我们对这些凡人矿工还是不错的,”四长老走过来说道,“不仅让他们吃饱穿暖,有地方住,还给他们看病吃药。” “是呀,”梁沁嗤笑道,“你们养这么多免费的劳力,还让他们世世代代为你们宁家挖矿。为了让他们在矿场上繁衍生息,你们自然要好好待人家,其实这和养牲畜有什么区别?” 本来想自夸一下,以便减轻宗门对自家的责罚,然而却被梁沁看破说破,四长老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得讪讪住口。 梁沁再次面向矿工们,“还有什么不平之事,一一说来,我也好一块儿替你们解决了。” 反正前面都已经说了那么多,不妨再多说说。 于是,大家都七嘴八舌。有一个人道:“年纪大的人,就不应该再到矿山干活了,可宁家却是让老人干到死的那天为止。” “死了还不让儿孙亲自埋葬尽孝,为了保证每天的开采量,得继续干活。都是看管们直接把人拖走,随便找个地方一扔。” 对凡人来说,这就很过分了。 “孩子们才六七岁就被赶来做工,我觉得不应该让孩子这么小就来干活。” 梁沁点点头,她确实在人群中看到了不少孩子,个个身材矮小。不过,看起来倒挺健壮。 “那么六岁以内的孩子,是谁在看管呢?”连老人都要干到咽气的那一刻,宁家肯定不会允许让有孩子的家庭,留下一个人照顾孩子。 “我刚出月子就得来上工,”一个头发凌乱的少妇说道,“孩子只能交给留守在村里的郎中一家……” “几乎每个村都是这样,”少妇没说完,旁边的人就急着插嘴,“村里的郎中和产婆,是不用来矿场的,但他们得负责照顾孩子。” “哎呀,一个人同时照顾十几甚至几十个孩子,哪儿顾得过来?有的孩子都吃不上饭。” 第120章整顿矿场 听完这人的话,宁华又开口,依然是对宁五爷说的:“我说过,凡人们的繁衍之事,乃是矿场的千年大计。怀有身孕的妇人和孩子照顾不好,会直接导致下一代的矿工数量锐减,你是否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是是,大哥息怒,我会慢慢改进。” 矿工们的需求也就这些了,梁沁将他们的话默默记下,思考如何制定制度,以改善他们的生活。回过头来她突然发现,自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善良了?简直不像自己了一样。 多亏小鸦闭关了,否则还不知道这家伙嘴里能吐出什么东西来。 好吧,既然已经插手了的事情,总不能只做个开头,不结尾吧?回到住所,她将自己的想法一一写下,反复修改,弄了将近一个昼夜,才总算满意了。 想当年她做魔帝时,过得都是浑浑噩噩的日子,从来没有想过要造福于魔民。然而如今,却在为一群凡人劳心劳力。 她突然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难道自己真的、正一步步的向李承济靠拢?不是吧,这太恐怖了! 伸了个懒腰,梁沁决定躺床上睡一会儿。 静下来的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胸腔里的偃骨,和以前不一样了。这该怎么描述呢,就是,偃骨和自己的身体融合了。 以前偃骨只是放置在她身上,但无论怎么看,这玩意都是外来物,它并不想呆在这具躯体内。而现在,偃骨明显和自己的身体融为了一体。 梁沁心中一喜,一跃而起,“难道我可以炼化偃骨了吗?”她不禁想,“若能把偃骨炼化,不仅可以摆脱李承济的死亡威胁,还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功化神,直至飞升。魔骨传承什么的,那玩意儿实在太黑暗痛苦加恶心了,不要也罢。” 心中好激动怎么办?不行,打坐的时候最忌大喜大悲,心境要平和。梁沁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盘坐在床上,试着炼化偃骨。 炼化偃骨,便是让附着在上面的仙气,与自己的真气融合,使仙气为己所用。 然而一盏茶的时间过去,梁沁颓丧的睁开眼。偃骨虽然本身已经和自己的身体合为一体,可仙气依然暴躁凌厉,她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将之和真气融合在一起。 “这是要闹哪样啊?”梁沁内视着偃骨说道,语气仿佛面对一个闹别扭的孩子。 知道满怀希望,又立刻失望的滋味是怎样的吗?就是现在这样。不过梁沁的失落也就维持了一小会儿,毕竟,她始终都是有后路的。哪怕永远无法炼化偃骨,魔骨传承也依然在等着她。 外面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一会儿,来人便在门外停住了。 “姑娘,”服侍她的婢女的声音传来,“宗门来的晨晖大人前来拜见。” “知道了,”梁沁收拾好心情,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人呢?” “在前厅。” …… 在婢女的陪同下,梁沁来到前院。晨晖带来的人不少,怎么也得上百。清一色的装束立在厅堂两侧,个个身板笔直,看起来好不威风。 “姑娘,”看见她,同样身穿青衣、容貌端正的男子站起身来说道。 “有劳前辈走这一趟。”她和晨晖并不是很熟络的关系,礼节上不能随便。 “姑娘说哪里话?这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两人简单客套一番,便直奔正题。梁沁将宁家所发现的事情说了,晨晖听后却颇有些为难。 “宁家诱骗并禁锢散修之事以及饲养凡人之事,虽然件件属实,可宗门戒律中,并没有相关条例规定此种行径有罪。而若要以滥杀无辜定罪的话,必要找出证据。而以宁家的需求来看,他们可舍不得杀人。” “我并不是要定宁家之罪,而只是想为这些人讨个公道。散修的话,可以放他们离去,至于那些凡人,宁家是将他们当牲口养,而我只是尽力想让他们受到较好的对待。” 晨晖笑着点了点头,“无论凡人还是修士,救人于水火,都是我们修仙之人的应尽之责,姑娘此举功德无量。” 她最大的弱点就是听不得别人夸她,不管是谁,只要一夸,她就来劲儿。 积攒功德对自己的修行有好处,尤其渡劫的时候,能帮助抵消劫雷的数量和力道。然而与梁沁而言,则是她早日炼化偃骨的唯一途径。 让晨晖派人继续去了解了矿工们的情况,以便对她前一日从一小部分人口中了解的内容,进行补充。而她自己又走了一趟矿工们的居住地,看了看这些人居住的情况。 围绕着矿山,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村子横向聚居。有的村子已经和旁的村子合并,为了方便,起了新的村名。有的依然保持着故乡的村名,村里的人,也还是曾经那些人以及后代。 一日后,梁沁亲自将青衣卫们收集来的信息汇总,新增的需求不算多,基本上她在前一天都已经了解到了,但还是把所编写的规章进行了最后一次润笔修改。 被诱骗来的散修们,随着招募来的开采火曜石的修士们,一块儿被送离。 看着载满了人的飞舟离开,梁沁也搭乘晨晖的红缨枪撤离。 他以红缨枪做飞行法器,要在上面站稳,还真是需要点儿功力。好在梁沁功力不弱,这倒让晨晖更加刮目相看了。 回到宗门,第一件事自然是把自己的花了大功夫的杰作,拿给李承济看。李承济细细阅读了一遍,又亲自出清微宫,到紫宸殿和长老们商议了一番。在做了些无关紧要的修改后,便立刻派人,向宁家颁布实施。 忙完了所有事,梁沁才有功夫向李承济询问偃骨之事。 “是不是我必须得做大事,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让偃骨完全认我?” “非也,小善不为,就算你做再多的大事,也无法炼化偃骨。” 梁沁想了想,“看来我应该去做一些除妖任务,积少成多,说不定就能在百年之内将偃骨炼化。” 李承济赞同的点头,并且笑的一脸欣慰。 之前梁沁从没想过自己能够炼化偃骨,可此番事件,却让她一下子看到了希望。如果真能在李承济死之前,将偃骨炼化,谁还愿意去喂煞灵? 除妖之事不是说有就有的,她只能先在执事府挂名,待有任务再通知她。李承济说,为避免执事府的人不将她与普通弟子等同对待,建议她不使用真名。 梁沁一想也是,万一为了照顾她,分给她的任务,都是一些不经打的,那也太没意思了。而接领除妖的任务时,还可以组团,若因为她是首席大弟子,和她组团的人顾及她的身份,要么怕麻烦不愿意接纳她要么上赶着巴结她,那可就太烦人了。 第121章任务要抢 回去等了两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执事府发给她的牌符突然亮了。知道是有任务通知,梁沁匆匆扒拉了两口粥,再顺手拿了个包子,就往外窜。 李承济看着她行云流水的动作,目视着她的背影消失,才摇头叹息一声。 一路骑着大红枣来到执事府,却见布告台下方,已经站着十几位修士。这些人筑基练气参半。 布告台的东面,是公告栏,任务的发布,便是贴在公告栏上。 而布告台,则是一个两级的高台。上方立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旗杆,顶端的旗帜便是此次任务的布告。 大部分时候是狼多肉少,所以接任务的方式,便是谁抢到旗子,所布告的任务便是谁的。 负责布告的执事府弟子,扯着嗓子宣读任务相关:“……此次任务的评级,为三到五级,适合筑基以上的弟子;基础奖励,为十粒筑基期丹药。所捕获妖兽,另行兑换奖赏……” 他话没说完,只觉得身后旗杆一阵晃动。转身抬头去看,却见一个骑着枣红飞马的少女,已经扯下了旗子,在空中盘旋了半圈缓缓下落。 “唉,”下面等着接任务的人忍不住了,其中一个站出来说道,“你懂不懂规矩,布告还没有宣布完你就抢旗子?” “就是,”其他人也愤愤不平,对梁沁群攻,“你这人怎么这样?” “这不是来捣乱的吧?” “你还是个练气吧?”一个中年女子说道,“这个任务等级较高,只适合筑基以上的修士来做,你能做的了?” 梁沁听着别人的七嘴八舌,蒙圈了半天,现在才知道,执事府的规矩她是只知其表,不知其内涵。前日在执事府报名,领了牌符后,她专门向人打听过执事府接领任务的过程。 那便是,一旦收到通知,必须得快点儿来,否则任务就会被别人领去。而领取任务的方式,便是抢夺旗杆上的旗子,谁抢到归谁。 于是,她来到执事府一看,哟,旗杆上的旗子还飘着呢,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旗子抢到了手。 可这会儿才知道,这旗子也不是随便抢的,得有适合自己的任务再去抢。另外,必须得等台子上的人将布告内容说完,并且人家离开台子之后,才能开抢。 一不小心就闹了个乌龙,梁沁从大红枣身上下来,一脸讪笑:“对不住,对不住了各位,我新来的,不懂规矩,这就把旗子再重新挂上去。” 说罢,一跃跳到台子上,将旗子系在绳索上面,升到旗杆顶端。 “下次注意,”对于打断了他发布任务的鲁莽少女,这名执事府弟子很是不满意。 从台子上跳下来,梁沁自觉的站到练气们聚集的那一块儿,由于谁都不认识,她只能静静的立在最边缘。 台上布告完了任务细节,那名执事府弟子走下台子后,下面的筑基们,便开始了抢夺。 为防止误伤,抢夺任务时,都不能使用术法攻击。堂堂筑基,打起架来如凡人一样,束手束脚,极没意思。一旁的练气们很没有兴致的看着,有的还交头接耳,嬉笑怒骂。 有几个来晚的,先在台子两旁的公告栏上阅览了一番,见这会儿一共贴上来了三个任务。而台上正抢着的,是第一个,他们还有机会。便站在一旁,等那群筑基们抢完,等着第二个任务布告。 又有两个执事府的办事弟子走过来,是要将刚接到的任务贴到公告栏上。 梁沁随着其他人走到公告栏上围观,她一来就抢旗子,根本就没想过要先看公告栏。这会儿却是知道了,就把上面所有的任务都看了一遍。 接下来的第二个任务,评级为一到三级,适合练气弟子。 第三个任务,评级较高,达到了六级,建议筑基弟子组队前往。 刚贴上来的这一个,也是个初级任务,评级仅为一级。 没有挑战性的任务,梁沁才懒得接。所以,她的目标,只能是第二个任务。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台上的混战完毕,旗子被一个留了络腮胡的人抢到。 一群人从台子上退下来后,负责布告的执事府弟子重新走到台上。感兴趣的练气全都往前移了移,以准备接下来的抢夺。 “现在,我们来发布第二个任务。根据求救线索,初步判断为猫形妖修,出没地点位于独龙山一带……布告完毕,现在开始夺旗!” 梁沁率先跳上第一级台子,紧随她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几岁容貌的女子。她见梁沁三两步就要跃到第二级台子上,伸手便要抓她。 梁沁侧身一躲,滑的像条鱼。然而,她虽然躲过了女子的袭击,却被后来者居上。一个中等身材的胖男子,灵巧的爬到第二级台阶上。 除他以外,又有两个人,紧随那人身后,爬向第二级。 可那女子却始终抓着梁沁不放,一直与她缠斗不休。 “喂,去上面再打?”梁沁抬了抬下巴示意。 二级台子上的三人虽然也是混战不休,但毕竟离旗子更近了,她俩再在下面打下去,便宜的终归是别人。 梁沁再次抢了个先机,跃到第二级高台上,绕过混战区,直奔旗子。然而她的手刚刚碰到旗杆,却被紧随而来的女子拦住了。 两人再次围着旗杆你来我往,谁也不准谁碰。 而距离旗子较远的混战三人组,见梁沁二人已经到达旗子近旁,只要一伸手就能拿到。顿时也停止了混战,纷纷向她二人袭来。 于是,五个人混战在了一起,无论是向旗子伸手,都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其他人拦阻。 不使用术法的话,大家的战力都差不多,要想抢到旗子,只能出其不意。梁沁想了想,决定先退出混战。果然,她一退出,其他四人不一会儿就成了两两对打的场面。 她在外围转了半圈,找准机会,一跃而起—— 混战的四人反应不及,待意识到什么,旗子已经被梁沁拿在了手中。 根据规矩,旗子一旦被人拿下,夺旗便结束。其他人不得对拿到旗子的人出手,哪怕出手抢夺回来也无效。 梁沁将旗子交到负责布告的执事府弟子手里,便揭了公告栏上的第二个任务,去执事府大堂办理外出所用的手续。 手续内容很简单,一是滴血点亮命魂石,以便让执事府随时监测外出弟子的生命状态;二是领取专门的报讯符箓,以便在遇到危险时,及时通知宗门救援。 第122章做好事了 独龙山方圆近八百里,是归太玄宗所管辖的凡人聚居地之一。宗门在此设立道观,派遣弟子常年驻守。 梁沁骑着大红枣在村镇上空飞过,惹来凡人们驻足观望外加一阵惊呼。 如此的高调,早就惊动了位于独龙山半山腰上的道观中人,一名长有络腮白胡子的耄耋老者在一群道士的搀扶簇拥下,迎出山门。 “在下佟彧,”老头儿看起来一副寿尽之色,连着握拳行礼的双手都颤颤巍巍抖个不停,“乃驻守独龙山道观的观主,敢问道友如何称呼?” “水心,”起名太费事儿,干脆就把自己的名字拆开来,“你我同门,可称我一声师妹。” “原来是水师妹,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请入观中说话。”他说着,身后的徒子徒孙们,主动让出了一条道来。 梁沁颔首谢过,便在佟观主的陪同下,跨入观内。 分主宾坐下,又让道童上了茶点。梁沁瞥了一眼摆上来的桂花糕,见手艺粗糙,便连尝一块的欲望都没有。遂直接问道:“佟观主日前向宗门求救,说此地猫妖作乱,在下领了除妖任务,便连日赶赴到此。可否请观主详细说一下这边的情况,以便助我尽早除去此害。” 她是不得不主动积极啊,看了佟观主招待她的茶点,就已经预感到,这次任务恐怕又要以辟谷丹度日了。自然是早点儿完成任务,早点儿回去吃好吃的。昨日她急着去执事府抢任务,都没有吃饱饭。接了任务,稍作准备就忙着过来了,赶了一个日夜的路,早就饿了。 佟老道示意梁沁先用些茶点,他自己也端起茶杯润了润喉。梁沁当然没动,看着老道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模样,心里捉急。 明明是来给他解决麻烦的好不好。 老道连喝了半盏茶水,直到一个青年模样的道士手捧着储物袋来到老道面前,他才开口说道:“不知水师妹可有疗伤的丹药?老道我日前被猫妖所伤,因身处凡间,无处购置丹药。倘若师妹肯救我一命,我愿意拿这颗上品灵石来换。” 他说着,已经打开了储物袋,将灵石拿出,摆在了手边的桌子上。 原来沉默了这么半天,是要向她求药的。梁沁还以为老道寿数将尽,所以才行路不便,需让弟子们搀扶,没想到是受伤所导致。 “不瞒水师妹,”老道继而道,“我因触犯宗门戒律,被发配到此,身无长物,唯有这颗灵石。本来想着兑换成下品,可此地距离宗门遥远,我又不能擅离。虽偶尔有修士路过,也不敢亮出来被人知道。眼下若非性命攸关,是万不会拿出来示于人前。” 梁沁仔细打量了一眼那颗晶莹剔透的绿色宝石,果然是上品没错。一颗上品灵石可兑换一万颗下品灵石,而上好的疗伤丹药,回元丹的价格才三十块下品灵石一丸。 老道身处凡间,能得一块上品灵石,应是难得的机缘。想必他对此唯一的财产,应是极为珍之爱之。而今日拿出来,只为兑换一丸疗伤所用的丹药,这样的交易对他来说,可不是亏大发了么。 没有人愿意吃亏,梁沁看着佟老道一脸肉疼的模样,有些不忍心的说道:“佟观主,这一颗灵石,所能购置的回元丹,你一辈子也吃不完。你确定,只换一颗?” “老道我也是从宗门里出来的,知道像水师妹这样的修士,日子也不好过,否则,谁愿意涉险以做任务换取修炼资源?额,倘若师妹手头还算宽裕,有多余的丹药、灵器灵石等物,也可看着抵给老道我一些,只要不让我太吃亏就好。” 这么说也无可厚非,毕竟人家那是可值一万颗下品灵石的上品灵石。 堂堂太玄宗首徒,梁沁可是富得流油,什么都不缺。就连上品灵石,她这里也有好几颗。然而,救人一命,可积累功德,助她早日炼化偃骨。 “好说,不就是回元丹吗?我送你一颗又如何?”说完,梁沁掏出了一整瓶,倒出一丸拇指盖大小的丹药,随手一抛,“接着。” 老道虽然震惊,却还算灵活,双手捧着接住的丹药,一脸的不敢置信:“水师妹的意思是,白送我一颗?” “怎么?嫌少?” “不不,”老道颤抖的手哆嗦的更厉害了,仿佛很感动似的说道,“多谢,多谢啊。” 说完,生怕梁沁反悔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丹药送进嘴里,并且手脚麻利的收了灵石。 梁沁:“……” 哎呀,又做了回好事儿,回头看看偃骨有没有变化。 “行了,现在该说正事儿了吧?” “唉,对对对,”老道应着,便开始讲述,“作祟者乃是一只三阶的猫妖,来历不明,半个月前出现在下山村。这妖狡猾的很,出没没规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碰上。迄今为止,这猫妖已经杀了十几个人了……” “你的意思是,能不能碰到这猫妖,得全凭运气?” “也不全是,日前老道我与猫妖一战,虽是受了伤,但若它发现我没有死,肯定还会回来取我性命。说不定水师妹呆在观中,就能等到那猫妖自投罗网。” 梁沁一眼看出佟老道的私心,便是想让梁沁守在这里,为他提供保护。当然,倘若真如老道所言,猫妖神出鬼没,留在道观守株待兔,也确实是唯一的选择。 然而,关于这猫妖的具体情况,也只是老道这一家之言。信息不够全面,便也无法真正的了解敌人,还是应该去受害的村子里看看。 一听说梁沁要离开道观,佟老道就有些慌了,梁沁没有给他开口留人的机会,抢先说道:“佟观主不必多说,我必须要进行一番实地走访,将此事详细的了解清楚。你若担心自己的性命会受到威胁,我这里正好有防御法器,用你的上品灵石启动,那三阶的猫妖绝对无法攻破。” 看着梁沁递过来的中品防御法器,老道的眼睛都直了。一颗值三十块灵石的丹药,说送人就送人;而能用得起中品防御法器的修士,也必然不是普通的宗门弟子,说不定是哪家的小姐出门历练来了。 “发了,”猜测到梁沁的身家应不止这些,他脑子里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为避免被看破,他赶紧将冒出头的想法抛开,堆出满脸笑意,“也好,水师妹既然想实地走访,我让我的徒儿必真为师妹做向导。” 第123章谁敢轻视 梁沁没有异议的点了点头,随后看了老道口中的必真一眼。青年男子虽然个头不高,却是筋骨精壮,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故。 佟老道门下的弟子,皆是无灵根的凡俗子弟。虽无法修炼术法,却是以习武养性为修炼之道。是以,门下倒有几个享誉凡尘的高手。 而必真道长便为其一! 必真领了自己的师父交给他的差事,便带着梁沁出了道观,往山下走去。 “山下的村子叫溪水村,”必真边走边向梁沁介绍,“过了溪水村就到了下山村。” “这猫妖只在下山村作乱吗?” 梁沁刚问完这句话,还不等必真回答,忽然听得不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循声望去,却见一队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女,扶着几具棺木,摇摇晃晃的迎面而来。 “是溪水村的人,前日赵家人被猫妖所害,今日正出殡呢。”必真说完最后一句,便迎了上去,“老村长。” “是必真道长啊,”送葬队伍里走出一个驼背老头,“那猫妖你们什么时候能抓住啊,现在可是闹得人心惶惶啊。” “太玄宗已经派了仙师前来,”必真说着,指向梁沁道,“这便是宗门派来除妖的水仙师。” “水仙师?”老头上上下下将梁沁打量了一遍,小声对必真道,“怎么是个没长大的小毛丫头?” 必真愀然色变:“老村长慎言。”他小心翼翼的看向梁沁,“凡俗之人眼拙,冒犯之处,还望仙师莫要怪罪。” 梁沁面无表情,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看轻,“好说好说!”几个凡人而已,不值当和他们置气。 可老村长却仍旧不以为然,直接问道:“你这个小娃娃,能有什么本事?” 梁沁还蛮喜欢打脸之类的套路,看来今日非得让这些凡人开开眼不可了。“想看我的本事?那可得站稳了,别被吓坏了就好。” 听她说罢,老村长还没来得及露出嘲笑的表情,便听得身后一阵“砰砰砰”的声音传来。扭头去看,原来是被送葬队伍围着棺木正在剧烈摇晃。 等等,棺木在自己摇晃?难道要诈尸? 他这个念头刚起,离棺木最近的送葬之人,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朝远处躲去。 “起,”梁沁一打手势,钉的并不牢固的薄棺之上,铆钉脱落,所有的棺盖同时向上飘起。待飘到七八尺的高度,悬停在棺木上空。里面所躺着的死尸,突然坐起,并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直接站起身来,飘出棺外,悬立地面之上。 “啊……鬼啊……” “诈尸啦……” 十几人的送葬队伍,几乎是一哄而散。 老村长被吓得两腿瘫软,想跑却跑不动,只能一屁股蹲在地上。他本来就年纪大了,还驼背,就算能跑,也不如年轻人跑得快。 梁沁走向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老村长:“怎么坐地上了?要不要我让它们过来扶你?” 只见梁沁一招手,立刻便有两具死尸飘过来。老村长立刻摆手,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不,不要,不要过来。” 情急之下抓住梁沁的袍角,连连说道:“仙师饶命,小老儿我有眼不识泰山,不该冒犯仙师,求仙师大人大量,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梁沁把自己的袍子从老头儿手里拽出来,感觉吓唬凡人一点儿意思也没有。 转身去细看悬在半空的尸体,七具死尸排排站,按高矮顺序立在半空。梁沁从最左边个高的尸体前面走过,直到最后一具。七个人中,有三个个头不一的半大孩童,另外四人,看起来是两对夫妻。 这些人,无一例外,死相都极为凄惨。从尸体上留下的利齿啃咬痕迹来判断,确实是猫类的妖兽没错。其致命伤,在喉部,啃咬力度之大,甚至将脖子直接咬断开来。 逐一检查过死尸,觉得再让它们立在这里吓唬人也不好。当然,更重要的是,因这副身体的拖累,她的神念连续使用时间,不能过长。面对一只三阶的猫妖,神念之力,自然是能省则省。 说了句“回去,”那些死尸们,便纷纷转身飘回自己的棺木里。待他们在里面躺好,棺盖也自动落下合上。 其实动用神念御物之术,本不需要口令、更无须手势,只不过是为了让这些凡人信服,而刻意为之。 一切平静下来,梁沁看了眼必真。这家伙自始至终淡定如斯、冷漠如斯。他虽不是修士,却在佟老道身边耳濡目染,自然了解修仙界的一切常识。 刚才梁沁使出神念御物,他脸上有震惊,有艳羡,却没有丝毫的惊慌恐惧,就这样远远的站在一旁莫然旁观。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这不是一个心善之人。 “我问你,”从必真身上收回视线,梁沁再次面向小老头,“死得这几个人,是什么关系?” 刚才棺盖打开,尸体出来之后,梁沁注意到,七具尸体中,有两对是夫妻。年纪大的那一对,从残存的皮肤和骨骼上判断,不超过四十岁;而另一对青年,则有三十岁左右。 “是赵老大和赵老二一家,共七口人。”老村长从地上慢悠悠爬起来说道。“他们家里还有一对七十多岁的老人,前段时间,老两口去了闺女家住,这才算是躲过了一劫。” “仙师大人啊,”这边正说着,从高草丛里冒出一个青年妇人,“我的两个哥哥一家死的好惨,求仙师大人做主。” 不用说,青年女子便是死者一家的妹妹了。刚才梁沁用神念御物,表演诈尸,这女子并没有跑远,而是蹲在了高草丛里躲了起来。这会儿见尸体们都回到了棺木中,而梁沁又询问起了她哥哥一家的情况,这才从草丛里爬出来。 赵小妹踉踉跄跄的来到梁沁面前,扑通一声跪下:“都是我那二嫂子招来的祸端,若不是她连累了这一大家子,何至于被猫妖报复至此。” 梁沁敏感的从赵小妹的口中抓住了什么,低头问她:“那猫妖和你二嫂子有仇?” “那猫妖和整个下山村的人都有仇,”妇人抹着泪说道,“若不是这样,为何那猫妖只害下山村的人,连出嫁了的都不放过。” 梁沁抬起头看向老村长:“你们溪水村可还有其他人家被害?” “没有,就三天前赵家兄弟一家。” 梁沁又看向必真:“你有什么看法?” 第124章猫妖作祟 “下山村也只是有两户人家被害,猫妖和下山村村民有仇的说法,我觉得并不成立。” 梁沁想了想,决定先去下山村走访一下,再做决定。 留下老村长和赵小妹以及这七具尸体不管,继续顺着这条路往山下走去。 山下就是溪水村,他们刚进入村子,就看见有人在打架。必真和溪水村的村民都熟悉,上去了解了下情况。原来是这家的媳妇也是下山村的,婆婆担心被连累,就把媳妇赶回了娘家。 而娘家那边的人,则觉得婆婆家欺人太甚,这不就上门来闹。 梁沁对处理民间纠纷没什么兴趣,直接穿过围观的人群,目标还是下山村。修士们的脚程快,而必真虽然是凡人,但轻功什么的,不在话下。是以,梁沁哪怕不放慢速度,他也能跟得上。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二人来到下山村。 一路上,必真也把下山村被害的两户人家的情况说清楚了。第一户是上一任的村长家,一家四口,全部被害。老村长五年前就过世了,被猫妖杀死的,是他的妻子、儿子以及儿媳妇。 第二户姓林,一家五口人,同样是无一幸免,全部被害。 “这两户人家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一路调查下来,梁沁越发觉得,猫妖害人事件中,肯定存在着内情。 必真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联系,两家隔得也很远,姓也不一样。除了村长家是第一个被害的之外,找不到什么特殊之处。” “那溪水村的赵家二媳妇,和下山村被害的这两户人家,有什么联系没有?” 必真同样摇头:“赵家的二媳妇姓权,又是另外的姓了。” 梁沁想了想,没有贸然下结论。 分别在被害的两户人家查看了一番,由于时间相隔了十几天,尸体已经掩埋。只能通过遗留下的发黑发暗的血迹,来判断当时的打斗场面。 说是打斗,凡人哪儿斗得过一只三阶的妖兽,只不过任由那猫妖宰割罢了。 地上有不少拖拽的痕迹,血滴也是滴的到处都是,其中有不少是从屋里延续到大门口,看起来像是要逃跑。而门外并没有血迹留存,便可以判断,人并没有跑出来。 林家和村长家的前后左右,都有人家居住。其中左右邻居仅仅只有一墙之隔,按说这么大的动静,邻居不可能听不见。 然而通过询问周围邻居得知,这两户人家夜里遇害,第二日早上才被发现。 从这里可以判断出,猫妖必定有些能形成禁制的手段。 另外,妖兽捕猎,通常都是稳准狠。一扑而上,直取脖颈,没必要弄得到处都是血。再结合刚才所见的赵家人的死状,明显可以看出,那猫妖在杀死这一家人之前,定然是先将人玩弄了一番。 她突然觉得赵小妹的话或许是对的,这猫妖果真是在报仇。而至于它不是和所有的下山村村民都有仇,却不得而知。 走在回去的路上,梁沁突然想到什么,及时停住脚步说道:“赵二媳妇的娘家住在何处?” “仙师说的是权家?”必真指了指:“往前一走就是。” “带我去。” 天快黑了,梁沁决定晚上借宿在权家。虽然不确定猫妖今晚会不会再次作案,但是她想,下一户遇害的,或许就是权家。同时,赵二媳妇的死,不是偶然。既然判断出,猫妖此举为复仇,或许权家人会知道这其中的隐情。 天刚刚黑下来,还不到睡觉的时候,下山村的村民却都早早的关闭了门窗。月黑风高,没有一丝亮光,梁沁和必真走在村子里,感觉这里就像是一座空村一样。 来到一户普通的农家院前,必真主动走过去敲门。 “有人吗?贫道乃独龙山太玄宗道观的道士,道号必真。冒昧前来投宿,可否开门让我等借宿一宿?” 他连敲了半刻钟,梁沁明显听到了这家主人的动静,大门却始终不开。 “算了,直接进去吧。”她早就没了耐心。 看起来必真也不是那种守规矩的人,率先一跃而起,跳上墙头,进入院内。 梁沁紧随其后,来到堂屋门前,才再次停住。 “权大叔,权大婶,你们连贫道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 “还真是观里的必真道长?”有个苍老的声音小声说道。 必真武艺高强,在凡世间的名头很响,附近十里八村的人,无一不认识他。“把门打开吧,我们是来保护你们的。” “真,真的?”苍老的声音不太相信似的,却还是把门打开了。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梁沁动用神念,看到的是一屋子的男女老少。一共六口人,个个都是一脸惊恐的模样。 有个年轻妇人点了灯,昏黄的灯光,顿时洒满整间屋子。 将梁沁二人请到炕上就坐,又冲了茶水招待他们。必真喝了口水,润了润喉,才向这些人介绍道:“这位是太玄宗派来的水仙师,想必白天的时候,你们已经见过了。” 梁沁表演诈尸的时候,这一家老小都在送葬的队伍中,自然是见过她。 想起白天的情景,权家人心有余悸,看向梁沁的眼神,仿佛她是一个令人敬畏又令人惊恐的煞神。 “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仙师磕头。”权老汉反应过来,向全家人说道。 然后扑棱棱,一家六口跪了一地。在权老汉的带领下,一边磕,一边口中喃喃,“给仙师磕头啦,给仙师磕头啦!” “行了,”必真看着梁沁的脸色,把权家人叫起来。“仙师今晚在此借宿,一是判断出,猫妖下一户要杀的人便是你们;二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下,到底你们是如何得罪了猫妖,才惹的它以如此残忍的手段,向你们报复。” 权家人站起来后,面面相觑。权老汉哭丧着脸道:“我们家从来没养过猫,也没杀过猫,不知道为什么我女儿女婿一家会遭此大难。” “这和养没养过猫,杀没杀过猫没关系。”必真还算耐心的向他们解释,“三阶猫妖的最低修为,也足有四百年之多。你们不可能在前世伤害过它,它今世来复仇吧?” “那,那我们实在想不起来,何处得罪了猫大仙。”现在好多村民都把猫称作大仙,为避灾祸,还商量着建立庙宇,供奉猫仙。 梁沁忍不住开口提醒,“你们村已经死了两户人家了,你们的女儿女婿一家也遭到了报复,难道你们就没有从中想到什么?比如,曾经做过的亏心事?” 第125章二十年前 权家人再次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是什么厚道人家,亏心的事肯定也做过,主要是贪点儿小便宜什么的:比如偷人家几筐粪,上自己地里;或者谁家种的菜,顺手牵羊摘一些。这些都是小事,不至于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仇恨吧。 倒是权老汉的儿子权大壮不确定的说了一句:“二十年前的那件事,算不算?” 一语惊醒梦中人,权老汉夫妇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说来看看。”梁沁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字字清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里。 一时间,权家人齐齐沉默下来,权大壮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生性懦弱,这件事说与不说,得征求他老人家的意见。 必真端起碗来喝了口水,放下时手滑,力道有点儿重。凭空一声响,将权家人吓得一哆嗦。他冷哼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此事若不查清楚,便没办法将那猫妖捉住,你们就只能等死。” “我说,”权老汉站出来,“其实也没啥,二十年前,村里的林寡妇得了病,大家都传那是瘟疫。村里的人害怕,而且也觉得,她病的都快死了。村长就组织了一些人把林寡妇抬进了山里,任她自生自灭。” 权大壮在一旁听着,当年前那件事,他印象十分深刻。显然,父亲这话,是避重就轻了。 时间倒退二十年,那时候他刚满十岁,与林家寡妇家的女儿林小兰同岁。两家离得不远,他和小兰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 说起林寡妇家的事儿,不得不先提一下林小兰的父亲。 听大人们说,小兰还没出生的时候,太玄宗来村子里收徒,她的父亲便是在那时,被选去修仙了。 后来有一天,林家传来哭声,却是小兰的父亲回来了。只不过,他受了重伤,回到家时已经奄奄一息,没过多久就咽了气。 邻里邻居都被请到林家,帮忙料理丧事,他跟着父母也来到林家,便是那一次,见到了小兰的父亲。 小兰的父亲死后,村里的孩子都觉得,这丫头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总是独来独往,再也不和他们一起玩。同时,细心的小伙伴还发现,她变得漂亮了。 然后就有人敏感的怀疑,小丫头是否继承了她父亲的传承,在家修仙呢。 说起来,村里能有个修仙之人,这是好事,别人巴结还来不及。连独龙山上的佟老观主,都对林寡妇母女照顾有加。 可是之后没多久,林寡妇就生了病。林寡妇的身体本来就弱,自从有了林小兰,就彻底成了药罐子。村里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她得了瘟疫的说法,是从佟老观主嘴里传出的。 那天村长集结了村里的十几个年轻壮汉,去林寡妇家抬人。林小兰就站在院子里的一个圆圈内,哭的撕心裂肺却怎么也出不来。 再后来,林小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些事,大家心里头清楚,却没有人敢说出口。或是因为愧疚,或是惧怕强人之威,然而不提起,曾经做下的恶就不存在了吗? 显然,不是的。 “当年把林寡妇送进山里的人,除了你和死去的林家五口以及村长一家,还有谁参与了?”饶是权老汉只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梁沁也敏感的意识到,这猫妖害人绝对是与这件事有关了。 “有我二哥、不过他去年已经死了,还有林大庆、权大树……”权老汉努力回忆着当时的事情。 必真拿了纸笔,将这些人的名字都写下。鉴于猫妖连这些人的后人都不放过,便也一一打听了他们后辈子女的所住之处。 写完之后,梁沁数了数,此事一共牵扯了二十多户村民。除了居住在下山村的村民之外,嫁出去的也有十几户人家。 远至十几公里外的龙山镇,近至周围的村子,由于居住的太分散,若想为这些人提供保护,只能将他们集中在一块儿。 “今晚恐怕要辛苦你了,”梁沁把名单递还给必真,“待会儿你先去现任的村长家一趟,把这份名单交给村长,让村长按照名单挨家挨户的去敲门。务必要以最短的时间,将嫁出去的姑娘以及婆家人,都集中到下山村来。” “仙师的意思我明白,事不宜迟,我这便去。” “等等,”梁沁想了想道,“通知完村长后,你必须要连夜回道观一趟,将观里得人都派出来,护送出村的村民去接人。” “这么做的话,道观里岂不要空了吗?师父受伤未愈,他这会儿肯定闭关呢,正是需要人手为他护法。” “倘若猫妖进攻道观,你那些师兄弟们能挡得住?” 必真哑然,观内的道士全是凡人,只有师父一个修士。连师父都被猫妖所伤,就算以自己的能耐,也决不是猫妖的对手。 “放心,”梁沁接着说道,“我留下的防御法器,足以护你师父周全。” 必真这才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去了。” 夜色渐深,权家人都已经去睡了。梁沁躺在为她收拾出来的屋子里,神念外放。下山村一百多户人家,住的都比较集中,她的神念刚好能全面覆盖。 村长接待了必真后,对他的话很重视。这一夜,但凡与当年之事有牵连的人家,都已经行动了起来。离的近的,一炷香的工夫就把人接了来。 当然,也有些顽固不化之人,不愿意大晚上的赶路。对于这类,村长也不欲多说,反正亲戚是自家的亲戚,出了事还是自家人伤心。 天快亮的时候,章老婆子跑到村长家里,说自己的儿子去接女儿一家,都去一晚上了还没回来。村长询问了她女儿的住处,一听是隔壁冯家庄的,也觉得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一个来回而老婆子的儿女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定然是出了事。 他正要集合人手往冯家庄去寻,却见梁沁突然出现。 村里来了个水仙师,这事儿他昨日就听说了。又见面前这姑娘是凭空出现的,而容貌也与村民们的描述相似,便不疑有他,立刻恭敬起来。 然而还不等村长开口说话,梁沁就已经抢先说道:“冯家庄在哪儿,派人带我去。” 村长下意识的口中称是,派了自己的儿子给梁沁带路。 第126章神秘猫妖 昨日溪水村发生的诈尸事件,他同样也听说了。便深信仙师术法高深,觉得就算遇到危险,自己的儿子有仙师保护,也一定没问题。同时,还可以让儿子和仙师交流交流感情,说不定仙师一高兴,随便赏赐点儿什么,就能让自己子孙好几代享用不尽。 村长的想法很美好,可遗憾的是,他真的想多了。 十三岁的小伙子林大山,在上一次宗门收徒的时候落选。他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梁沁能给他什么?不过这孩子头脑灵敏,说话也有趣,倒是挺得梁沁喜欢的。 驴车一路小跑,半个时辰不到,就来到了冯家庄。一进村,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林大山向路过的村民打探,才知道冯青山一家遭了难。 这个冯青山的媳妇,就是下山村章老婆子的闺女。 梁沁在村民的带领下,驾着驴车往冯青山家的方向驶去。在一户十分普通的农家院门前,站满了前来围观的村民,梁沁和林大山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进去。 他们刚进入院中,却见迎面走来了一个高大圆润的中年男人。此人一看见他们就轰人,大嗓门嚷嚷着:“唉唉,小孩子看什么看,不害怕吗?” 没错,梁沁和林大山都是小孩子。 “村长伯伯,”林大山嘴甜的可以,上去就套近乎,“我是大山啊,下山村的,我爹也是村长。” “哦!”胖男子做恍然大悟状,“想起来了,你是林强家的小子?” “没错,就是我,我带着仙师来找章家二哥呢。” 这位胖村长明显没有注意到林大山口中的仙师二字,只摆摆手道:“你们还是别进去了,冯青山的小舅子也遭了难,死状甚惨,别被下坏了。伯伯我已经通知了官府,你们下山村章家,我也派人去了。这里的事儿,不是你们小孩子能参合的。” 林大山有些为难,想去征询梁沁的意见,一扭头才发现她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四处去寻,却见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屋里。 “唉唉,”胖村长也发现了她,转身边往屋里走,边嚷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进去的?没听我说吗?小孩子不许参合。” 梁沁充耳不闻,仔细探查地上的尸体和血迹。满屋子的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同之前在溪水村见到的一样,每一具都被利齿啃咬的破烂不堪,而致命伤全部都在喉部。 显然,猫妖并不是直接将人咬死,而是先将人玩弄戏耍一番,等折磨够了,才了断人的生机。这有点像凡间的刑罚,凌迟处死。 让人在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中死去,看起来猫妖十分享受这其中的乐趣。 等等,这些人的魂魄呢? 人死十二个时辰内,魂魄会守在自己的尸体旁,可梁沁却在房内完全感受不到魂魄的存在。这猫妖做的够绝,它竟连死者魂魄都不放过。 也对,惨死之人心怀怨气,极易演变成恶鬼。许是猫妖也害怕遭恶鬼报复。 “……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回事?跟你说话听不见?”胖村长急了,他在一旁滔滔不绝,劝她离去,可面前这姑娘却仿佛丢了魂儿,完全听不见他说什么。 这会儿见她终于反应过来,便要伸手推搡她,“去去去,赶紧走赶紧走……” 令他自己的也没想到的是,他的手刚刚碰到这丫头的衣服,突然感觉一阵痛麻袭遍全身,双腿不由自主的就摊在了地上。 明明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却目若寒霜,看着她离去前那不屑的眼神,胖村长只觉得整颗心如坠深渊。 “见鬼了,”他喃喃的说着,扶了旁边的椅子,才颤巍巍站起来。想到刚才林大山称这小姑娘为仙师,他突然记起来,之前是听说村子上空有飞马飞过。 “难道我真把一个得道高人给得罪了?”他一拍脑袋,对自己刚才的鲁莽行为后悔不迭。 梁沁坐着林大山的驴车返回下山村,冯青山一家遇害的事情,此时差不多半数的村民都已经知道了。这会儿,章家人正坐在地上哭呢。 看着手中所画的简易地图,梁沁陷入沉思。这猫妖杀人果真是没规律可循,简直就是西一榔头,东一棒槌。你根本就不知道下一个被害的人家是谁。 好在她已经将人全部都集中在了下山村,趁着天还亮着,得赶紧去布置阵法。修仙四艺中,她虽然丹器两道全废,但阵法和符箓的造诣还是不错的。 由于同时精通两道,她惯于将两者相结合。使得阵中有符,符中有阵,大大增加了阵法和符法的威力。 只要猫妖敢来,用不着她亲自动手,靠阵法就能收拾了它。 两个时辰以后,覆盖整个下山村的阵法罩形成。村长敲锣打鼓的扯着嗓子喊,猫妖被抓住以前,不允许任何人出村。 大家都被吓怕了,倒也老实听话,不光晚上不敢出门,白天也没人敢走出阵法罩,去村外找死。 然而梁沁在村子里蹲了三天,没等来猫妖,却等来了佟老道的传讯符。 不得不承认,这只三阶的猫妖实在太狡猾。知道梁沁布置的阵法不好闯,转而去找软柿子捏。好在,梁沁留给佟老道的防御法器,同样也不容易攻破。 佟老道这次非但毫发无损,还重创了那只猫妖。不过让他心疼的是,他那颗上品灵石变成了下品。 梁沁看完传讯符,脸上并不怎么高兴,猫妖一受伤,肯定就会消停一段时日。至于这段时日是多久,十天亦或是半个月,再就是一年两年,乃至十年,谁都说不准。 她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盯着吧? 虽然独龙山道观里灵气还可以,她哪怕在这里盯上十年二十年的都没问题,不影响她修炼,可这伙食实在让人受不了啊。 不行,总得想个办法,引猫妖出来与她面对面的对决才好。 然而,在办法想出来之前,下山村的村民先憋不住了。 主要是现在正值农忙时节,整日呆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地里的草都要赶上小麦高了,若不尽早拔掉影响收成。 另外,家里的米面粮油也吃的差不多了,再不出去采买,就要坐吃山空了。 下山村村长应付完前来找他的村民,哭丧着脸回到屋里。见梁沁捏着一张符纸,手一抖,那符腾的冒出一簇火焰,不一会儿就燃化了。 他忍不住连连惊叹,对梁沁的崇拜之情,愈发汹涌澎湃。 “你来,”梁沁看见他,向他招了招手。 第127章还我功德 “唉,”村长应了一声,很狗腿的凑上去,“仙师叫我何事?” “这叫烽烟符,”梁沁指了指手边刚画完的符箓,“待会儿你给村民们发下去,告诉他们,遇见猫妖,就用火把符纸燃了,我自会前去相救。” “仙师的意思是,不用把他们都关在家里了?” “不是说再不让他们出村,就要饿死了吗?”刚才村民们在外面说的话,她可全都听见了。 唉,凡人们呐,就是麻烦。 “好,我立刻去办。”说着,转身出门,集合村民发符箓去了。 梁沁沾着朱砂继续画符,一张符箓一气呵成,两息之内就能完成。大约半柱香后,一百多张符纸全部画完,足够村民人手一张了。 画完了符,梁沁干脆把阵法给收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猫妖的胆子这么小,早知道它不敢来,就不该费力设下阵法。这阵法维持三日,白白耗费了她三十多块中品灵石。 一切弄妥当,梁沁拍拍屁股回了观里。 既然猫妖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作乱,她就好好在观内修炼几日,以准备好迎接真正的对决。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佟老道伤愈出关。击败了猫妖,又恢复了修为的佟老道神清气爽。十分愉快的将梁沁请出了闭关室,并备下好酒好菜。 早前他就看出了梁沁在饮食方面比较挑剔,道观里做的菜入不了她的眼。好在他让弟子们在观内种了不少的灵谷灵果,自己又有一手酿酒的技艺。 把刚刚采摘的杏子和自酿的灵酒摆上桌,果然引起了梁沁的兴趣。 黄橙橙的杏子酸甜可口,她一连吃了好几个,接过老道递上来的酒杯,一口饮尽杯中清冽的酒水。 嗯,味道不太对。 果然各种奇怪的功法多多修炼是有好处的,这辨毒识毒的化毒诀,可让她百毒不侵呢。第一杯没有品出毒的品类,她又干脆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 嗯,是两种毒的混合。其中一种是蛇毒,至于另一种么,还得再尝一下。 佟老道的眼睛都直了,这么烈的毒,大象也该毒死了吧,怎么她三杯酒下肚,人却一点儿事儿也没有。 “我知道了,”梁沁砸吧着嘴说道,“此毒乃是乌头蛇和七星菇之毒的混合,佟观主,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啪,”佟老道手中的酒杯掉落,在地上碎成数瓣,酒液洒出,泛起了一阵泡沫。“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当然是多读书喽。” 佟老道:“……”这和读书有什么关系吗? 梁沁瞥了一眼地上的白沫,皱着眉头想了想:“解乌头蛇的毒,一般会用天心草;至于七星菇么,用红背蝎以毒攻毒,是唯一的解毒之法。佟观主,你一杯酒都没喝呢,体内的红背蝎之毒,应该快要发作了吧?” 话落,却见佟老道已经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去拿桌上的酒壶。然而,梁沁比他更快一步,率先将瓷白的酒壶抓在手里。 “不是吧,你没有给自己预留一些七星菇的毒汁?活了这么大年纪,难道你连一个十分浅显的道理都不知道?” “什么道理?”佟老道下意识的问道。 “给自己留条退路啊。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你若给自己留一些七星菇的毒汁,还用得着和我抢这一壶酒吗?” 佟老道:“……”好吧,说的很有道理,我无法反驳。 “可惜了一壶好酒啊,”梁沁再次自斟自饮一杯,“你还有吗?我是说没参毒的。” “……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还没被毒死?说了因为我读书多嘛。” 佟老道:“……”这真的和读书多有关系?真后悔平时没有好好读书。 “只要水师妹肯把你手中那壶酒给我,观里的酒随你喝。我在后院还埋了一坛七十年的桃花酿,你一定会喜欢的。” 佟老道紧盯着梁沁手中的酒壶,死亡阴影的笼罩下,他已经顾不得什么修士的体面了。梁沁抬眼看着他,明明那眼神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他却冷不丁觉得的心头发颤。 “有件事你倒是提醒我了。” “什,什么?”佟老道的毒已经开始发作了,他觉得腹部在隐隐作痛。然而为了解药,还是不由自主的顺着梁沁说道。 “待会儿等你毒发身亡,我就可以继承你所有的好酒了呀。” 佟老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不死也可以给你啊。毒又毒不死你,打也打不过,就算你把所有的酒都喝光又能怎样? “唉,”她叹息一声,十分惋惜的模样,“你说我好不容易做回好事,不求你感恩戴德,但你别让我的功德打水漂呀。” 佟老道:“……我一时糊涂,求……” 梁沁生无可恋状:“你别说话,让我祭奠一下失去了功德。” 这么说着,她已经打开了酒壶的盖子,清冽的酒水哗哗洒出。老道看着地上不停浮起的白沫,心都凉了。 至少给我留一口啊喂! 佟老道觉得,这姑娘绝对是一神经病,外加性情多变的女魔头。 “你用这招害了多少人?”倒空了酒壶,她才重新抬起了眼睛看向他。一双大眼睛眨呀眨的,仿佛是在问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佟老道刚想张口说话,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毒素已经渗入他的经脉,他再也支撑不住的蜷缩在地上,剧烈的疼痛,使得他浑身不停的颤抖。 “我不服,”他吐干净嘴里的血沫说道,“我只不过偷了一张低阶的符箓,他们凭什么把我发配到这里?我在这破地方一待就是九十五年,既无丹药又无资源,我拿什么修炼?我如今已经一百二十多岁了,即将寿尽,若不赶快进阶,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你就打起了我的主意?” “你一出手就是上好的丹药,中品法器,定然不是普通的弟子,想必身上的好东西应该不少。” 梁沁点点头,她早前不该露富的。“你想靠我身上之物进阶?” “我若想在寿尽之前筑基,必须要有大量的凝真丹以及定基丹,这就需要大量的灵石换取。” “你不是说独龙山离宗门远,换取丹药物资什么的,很不方便吗?” “这里是离宗门较远,可百里外的明月城,却是散修们的聚居之地。” 有修士聚集的地方,就有美食,“这么重要的地儿你竟然隐瞒我?害得我吃了一个月的辟谷丹。” 佟老道:“……” 第128章老道之死 梁沁:“你当初以上品灵石向我换取丹药,想必已经有了今日的计划吧?就算我收了你那颗灵石,你也不会便宜我。” “没错,散修不知根底,我重伤在身,不敢涉险去明月城兑换。好在宗门行事迅速,我的求救讯息发出没多久,就派了人来。我知宗门培养出来的弟子,良善者居多,倒是敢赌上一把。” 梁沁:“还真让你赌对了,我是想做点好事儿来的。” 红背蝎之毒,发作较慢,不会让人立刻死去,而是随着毒液在身体内的流动,逐渐加剧痛楚。一开始为轻微的腹痛,第二个阶段,则是全身经脉的刺痛,在进入第三阶段之后,经脉的疼痛加剧,彷如体内有烈火灼烧一般。 这正是蝎毒,在腐蚀人的经脉。 佟老道的痛苦愈发剧烈,口中源源不断的溢出黑血,撕心裂肺的呼喊,响彻天外。 弟子们源源不断的涌向声源处,来到静心阁,只见平日里受人敬仰的观主,此时正躺在地上,满地的打滚。而那位被观主热情招待的水仙师,则坐在矮桌前,一手托腮,目光冰冷的看着这一切。 “师祖,”几个弟子率先闯入阁内,来到老道身旁。 眼下这一幕,很容易让人得出结论,“我师祖好好待你,为何你要害她。” “对,你为何要害师祖?”其他人应和。 佟老道心眼再坏,还是有几个好徒孙的,只是,都不长眼。“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害了他?” “这静心阁内就你与我师祖二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对,你休想抵赖。” “休想抵赖。”其他人七嘴八舌,义愤填膺。 梁沁看着将整个静心阁围的水泄不通的老少道士,以及耳边此起彼伏嘈杂之音,神情依旧是不变的慵懒模样。 “难道就不能是他自己害了自己吗?”满室的嗡嗡之声中,梁沁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如凭空响起的炸雷,瞬息将其他的声音淹没。 虽然不屑和几个凡人解释,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该说的话还是得说,“我好心赠他疗伤的丹药,还将自己的法器借与他用,他却贪图我的法宝,欲图用毒酒将我毒死。害人不成,反而害己,你们的师祖是个什么货色,回头去问问观里的老一辈。哦,必真也来了?” 梁沁一歪头,视线绕过站在她面前的几个年轻道士,向门口看去。 必真是佟老道的心腹,在观中的地位不一般,他一来,其他人纷纷让出一条通道。站在梁沁面前的几个年轻道士更不例外。 “师叔,”其中一个上前一步,苦着脸就要告状。 “不必多说,”必真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挥了挥手让他退下,自己则在佟老道身边蹲了下来。蛇毒即将侵蚀他最后一丝生机,他就这么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垂死挣扎。 必真低着头看他,眼睛里没有丝毫的情绪:“你终于有了今天,我再也不用受你的控制了。” 佟老道自然无法无法再说什么,他连喘息的力气都没了。倒是周围其他人,尤其是一些不明真相的年轻小道士,眼睛里是信念崩塌而流露出的迷茫。 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向来受世人爱戴的师祖,难道真如水仙师所说,是个道貌岸然的虚伪之人? “仙师准备如何处理我师父的尸体?” 梁沁愣了愣,她没想到必真会当着这么多同门的面,就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依你看呢?”他会有此一问,其内必有原因吧。 “猫妖与我师父有血海之仇,仙师若想尽快与猫妖决战,可用他的遗体,引猫妖出来。” 梁沁瞥了一眼还未死透佟老道,蝎毒的可怕之处便是,直到中毒之人断气的那一刻才会失去意识。也就是说,佟老道现在的脑子还依然清醒。 当着他这个将死之人的面,给梁沁出这样的注意,这得对自己的师父有多恨呐。 “这主意不错,”梁沁认真思考了一番,“可我们连猫妖在哪儿都不知道,如何引诱?” “此事交于我去办即可,仙师只需以逸待劳,等在这里,猫妖自会前来。” “好,”有人跑腿她自然乐的轻松,“那便由你去办吧。事成之后,我会送你一颗延寿丹。” “多谢仙师!”他说完,扛了老道的身体,退出阁内。 滞留在此的大小道士们面面相觑,很难接受这既定的事实。然而就算再难以接受,事情已经发生了,有些脑子转得快的人,也不得不开始考虑自己今后的打算。 …… 必真把佟老道的遗体抗进了后山。整个独龙山分为外围和内山,外围人类聚居,深山里面灵气尚可,孕育出了不少灵植妖兽。 平时村民们打猎砍柴都只在外围,哪怕深山里的宝藏再多,也鲜少有人去找死。而深山里的妖兽们,也并不常出来祸害凡人。几百年来,双方就这样一直默契的维持着基本的稳定与和平。 来到外围的边界线以内,再往里踏一步,便是妖兽们的地界。哪怕必真武艺高强,遇到妖兽也是死路一条,他不敢多走。 找了一棵歪脖子的老树,他将佟老道的遗体吊在树上,自己则站在一旁,等候目标的出现。 明亮的月色下,春风浮动满目新绿,斑驳的疏影颤动,空气中传来危险的气息。 必真腾得从地上站起来,身上每一个汗毛都警惕的竖起。 “喵呜……”巨大的阴影突然从高处压下,连必真这个习武之人都是一个不稳,蹲坐在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猫妖从头顶上越过,直接跳到那颗歪脖子树上,利齿几番啃咬,吊在上面的人“啪”一声,落到地上。 足有一头成年老虎个头的猫妖,轻巧的落下地面,用爪子去翻佟老道的尸体,使他仰面朝上。 温暖的春风轻柔的拂过人的面颊,必真却是生生打了个寒颤。 “是谁?谁杀了他?”绸缎一般光华柔软的黑色猫毛被风吹起,它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向他看过来。 “是,是宗门来的仙师。” 必真的声音打着颤,他发现自己此刻很难将一句完整的话说清楚。正在担心猫妖听不清,却听得一声夹杂着愤怒的“喵呜~~” “她在何处?” “道,道,道观内……” 第129章传说小兰 “窸窸窣窣”佟老道站起身,将衣服穿好,信步走进了闭关室。 无月的黑暗里,林小兰支撑着身体爬起来。就着闭关室里隐隐透出的光亮,披衣下床。盥洗室内有早已备好的桶,里面的山泉水清凉入骨。 小小的身子沉入冷水中,她牙关打着颤,忍着寒冷撩水清洗自己。 白日运转了一整天的纳灵诀,才将为数不多的经脉填满,今晚,却都被佟老道给吸了去。她有些无力,却还是强撑着,将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使劲儿揉搓。这具皮囊,已经肮脏不堪,她恨不得整个的撕下来。 倘若可以,她真想换掉。 父亲给她留下的功法里,正好有一门夺舍之法。然而,这需要强大的魂体。想要拥有足以夺舍他人的强大魂体,要么具备元婴以上的修为;要么魂魄离身,吞噬其他的鬼魂,凝实己身。 她现在只有练气二层的修为,又被练成了炉鼎,传说中的长生大道,已经和她无缘了,又如何练就元婴以上的修为,给自己换一副新的身体呢。 看来只有第二条路,魂魄离身! 她早就不稀罕这具皮囊,又何惧死亡? 然而就算要死,她也不能死在这里。人死后魂魄虽然会离开身体,除非转世投胎,否则绝对无法离死亡之地超过百里。她若在道观里死去,便也会永远无法离开道观。 所以,就算死,她也要死在外面。 她要逃,要脱离佟老道的魔掌,她要换一具皮囊,重新开始。 从浴桶内出来,她重新穿好了衣裳。佟老道依旧在闭关室内,昏暗的灯光溢出,四周静的落针可见。在床边坐好,脱了脚上的布鞋。她没有重新躺下,而是光着脚踩在地面上,轻轻的往门口走去。 前日她也逃跑过,因门口有必真守着,很快被发现。那家伙像拎小鸡似的,把她拎了回来。 一般黎明前是人最困的时候,上一次她太心急了,没有等对方睡实。这一次,她一定要更加小心一点。 刚走到门口,脚下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冷颤。弯下腰去摸,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她依然辨识出了手中之物。 那是块巴掌大的板砖,这种石料山上到处都是。她拿在手里垫了垫,感觉十分的趁手,拿它砸人自卫,很是合用。虽然心里犯嘀咕,却还是拉开了房门。 必真果然在门口守着呢,他本来闭着眼,轻微的开门声将他惊醒。林小兰手心冒出了汗,她缩了缩脖子,刚要退缩,却见他伸手指了指被她藏在身后的那只手。 那只手里,握着一块巴掌大的板砖。 他点了点头,虽然一句话没有说,小兰还是弄明白了他的意图。他,要帮她逃走。 连鸡都没杀过的小姑娘,第一次向一个大活人下手,她很害怕。然而,还是在对方的示意下,铆足了劲儿往他所指着的脑袋部位砸去。 她已经踏入修途,知道控制住力道,砸那个地方,只会让人昏迷。 成功了,都已经将道观远远的甩在后面,她还是不敢相信。脚下不停,她不管不顾的往深山里跑去。对她来说,妖兽出没的深山老林里,才是最安全的所在。至少那胆小的老道,是不敢去山里面找寻她的。 天快亮了,听着不远处此起彼伏的兽嚎,她竟然觉得安心极了。周围灵气浓郁,她深深的呼吸。走到一棵大树下,盘腿坐在草丛里,闭目修炼起来。 一个周天之后,身体内的真气又充盈起来。在这里打坐了多半天,竟没有一只妖兽来打扰她,她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错。 站起身,茫然四顾,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下山村村外十五里处的柏树山,是一座乱葬山。那里尸横遍野,骨骼裸露,常有鬼魂出没。据村里的老人说,那座乱葬山是当年瘟疫肆虐时的焚尸之处。 后来,瘟疫平息,乱葬山依旧是十里八乡唯一的抛尸之处。世间总有一些人,无处安葬,只能被人随意丢弃,任凭野兽啃食。 然而那日,他们竟然说要把重病的母亲,也抬到乱葬山上。 一路想着,她加快了脚步。修士的脚程快,她步履如风,没多久,就来到乱葬山上。 这里依旧残留着当年焚尸时的痕迹,一棵棵粗壮的柏树,在烈火的灼烧下枯萎死去。黑乎乎的枝干上,不时飞起几只昏鸦,扑腾着翅膀,呱呱叫着消失在天际。 她在几乎没到脖子处的杂草从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太阳还没有沉入西山,光亮也挡不住乱葬山上的阴森恐怖。她想,没人愿意深入乱葬山里面,倘若母亲真的被他们抬到了这里,也仅仅是被放在外围。 从下山村到乱葬山最近的一条路,在这座山的另一面。她要么走外围,绕过去;要么横穿乱葬山。乱葬山虽被称之为山,其实仅仅是一个小土包罢了,不难爬,横穿的话会比较近。 做好了决定,她直直的往上走。 其实乱葬山里面,还真不像外围那般阴气重重,这都是因为抛尸之处,往往只在山脚下。爬至最高处,再一路往下。她在逐渐暗下来的天色里狂奔,不止是害怕,还有对确定母亲是否还活着的急切。 那条小路渐渐出现在眼前,她认得出,顺着这条路下去,便是她出生并生活了十年的村子。 “他们不会把母亲丢太远,一定就在这条小路附近,”她嘴里喃喃说着,放开了五感去搜寻。 不远处响起“喵呜,喵呜”的野猫叫声,她家里养过猫,一般猫在争抢食物时,会这般叫唤。 下意识的循着猫的叫声走去,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杂乱的草丛中,那是她所熟悉的、家中的棉被。还有,还有就是母亲所穿的衣服。 衣服虽然已经被撕成了碎片,可她认得。娘说这件衣服是爹爹送她的布料所做,虽然已经洗的发白了,却仍是她最喜欢的。 娘被他们抬出家门时,穿的就是这件。 草叶上猩红的血迹,以及附近所散落的细碎肉块,强烈刺激着她的五感,她直起身快步顺着血迹寻去。 迎面出现的大树上,一只巨大的黑猫站在那里,它的脚下是一具残缺不全的人尸…… 长这么大,她是第一次见到妖兽。然而,她却并不惧怕—— 第130章鬼修之路 练气二层的她如何能打得过一只三阶的猫妖,她的身上多处被利爪抓伤。那只黑色的大猫将她扑倒在地,利齿精准的咬断了她的喉咙。 一股一股的血水,不断的带走她的生机,垂死之际,她仍是毫无惧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睁开眼睛去看,林小兰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凉透。而她,则成了一只透明的、随风飘荡的阴魂。 这时候她才发现,整个乱葬山上,尽是游荡的孤魂野鬼们。看到如此之多的阴魂,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害怕,而是“娘亲,娘亲一定也在这里。” 她试着张口呼唤,却不曾想,声音一出,漫山遍野的孤魂纷纷向她看过来。他们死了太久,早已经丧失了神志。空洞的眼神、半透明的青灰色凄惨面容,挤挤挨挨的向她靠近。仿佛她是什么美味一般,勾起了他们本性中的贪婪。 林小兰下意识的后退,然而在这乱葬山上,被群鬼团团围住,她根本没有退路。狰狞的鬼手撕扯着她,她仿佛是一件破衣服,每人拉住一角,朝着各个方向使劲儿拽。 魂体撕裂的疼痛袭来,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天外,连星子仿佛都在颤抖。 更让她恐惧的是,在撕咬她的鬼群里,看到了娘亲的面容。娘亲从来都是疼她爱她的,小时候就算犯了错,娘亲也舍不得打她。 看着贪婪撕咬着她胳膊的娘亲,林小兰忍不住哭出了声音,“娘,我是小兰,我疼……” 她想把自己的胳膊从娘亲嘴里抽出来,可无论她如何祈求,如何用力,却始终无法摆脱娘亲的钳制。 挤挤挨挨的鬼群已经将她淹没,它们撕扯着她,啃咬着她,争着抢着想把她分食干净。 “啊……” 魂体撕裂的疼痛,绝境下的爆发,凝魂之术的法诀在识海里运转。 “娘,”她喃喃说着,挣开众鬼的钳制,向面前的妇人扑过去,“就从您开始吧,让我们融为一体,变得更加强大。” …… 漫山遍野的孤魂,被她吞噬了个干净,她的魂体由半透明状,渐渐凝实为实体。 如今,她修炼成了一名鬼修。 一般的鬼魂无法离开死亡之地超过百里,鬼修因是重新修出了身体,则不会再受此影响。 那只黑色的猫妖就住在深山里靠近外围的地方,经常会过来找寻腐肉吃。林小兰躺在一具冻死的乞丐尸体上,静等着猫妖的到来。 夜晚渐渐降临,黑色的大猫嗅着风中腐肉的气味,悄无声息的靠近。能在萧条的冬季找到一具死尸,使它空了几天的肚子得以饱食,它显得很兴奋。 然而它并没有料到,这一次的贪婪进食,会使它魂魄被吞,连这具三阶修为的身体,都会被人侵占。 当猫妖撕下了腹部最柔软的肉,吞进了肚子里的时候,有一缕青烟,顺着它的鼻息直接闯入识海。 妖修也是以修炼真身为主,魂体虽然会随着修为的提升而有所增强,却也是身体的最薄弱之处。林小兰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吞噬了猫妖的魂魄,侵占它的妖身。 然而夺舍成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由于她是人。跨物种夺舍,很多习惯都不同,她需要更长的时间来适应这具身体。 在猫妖的洞府闭关修炼了十几年,才终于将自己的魂体,完全和这具妖身相融合。 当年害她母亲的人,她都一一记着呢。他们毁了她的人生,使她生活在地狱;那么,她也要让他们尝尝活在地狱里的滋味。 …… 一阵风起,静心阁外面的老杏树颤了颤,几颗熟透了的杏子,噗噗掉落在地。梁沁站在阁楼上,手扶栏杆,眯着眼睛去看枝杈上那只巨大黑影。 “哟呵,还真来了?”梁沁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看来这猫妖和必真的关系不一般,否则如何肯信他。 “是你杀了佟老道?”黑团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盯着她,声音便是从那里发出。 “听说你和佟老道仇深似海,我正好清理门户,所以你不用跟我说谢谢。” “谁要感谢你?还我仇人的命来!”猫妖说着话,腰身高高隆起。下一秒便已经一跃而起,直朝梁沁扑来。 梁沁侧身一躲,堪堪从猫妖的扑势下躲过,月影剑随即从储物手镯中被叫出。猫妖虽扑了个空,但它反应很快,立刻调转了方向。 看着已经转过头来再次面向她的猫妖,梁沁挑衅似的手中挽了个剑花。 对于这位水仙师,林小兰并没有放在眼里。虽然她在下山村所布的阵法很玄妙,使得她当时不得不知难而退。但实力方面,她认为无法和自己这个妖鬼同修的人相比。 再加上这丫头的真实年龄只有十几岁,就算她日夜不停的修炼,也不可能在精练阵法的同时,提高对战术法的水平。 当然,十几岁的年纪能修到练气大圆满,也确实让人刮目相看。 看着梁沁手中泛着寒光的中品灵剑,林小兰琥珀色的眼睛眯了眯。她长这么大,除了父亲的下品灵器,第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灵剑。 在这深山里长大的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她对修仙界的认知,只停留在父亲的传承和在佟老道那里所见识的层面。 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好运之人,生来什么都有。对比自己无比凄惨的经历,她只觉得胸中恨意更甚。 林小兰始终是个有理智的猫,它和面前之人,在修为上几乎旗鼓相当。哪怕对方的实力可能不如自己,但若以皮肉之躯,对上那柄中品灵剑,后果也绝对是自己皮开肉绽。 面对梁沁的挑衅,她没有再次使用扑咬,而是放开神念。 要说对神念的感应,梁沁是最为敏感的。 早在她猜测出猫妖与含冤而死的下山村林寡妇有关时,便猜测到,对方可能是一名鬼修。 而之所以以猫妖的形态出现,夺舍的可能性最大。 是以,对方的神念之力刚刚放出,她便已经感受到了。 只见一只无形的箭矢,从它的眉心处射出,“嗖”的一声,急速向着梁沁的识海飞来。 “这一招,我也经常用。”梁沁边说着,已经侧身一躲。 第131章双鬼之战 神念化作的箭矢从她的肩头划过,一击不成,在空中转了个弯又折返回来,速度不减。梁沁使出一个鹞子翻身,再次躲过。 她识海中的箭矢快速成型,看着紧追着她不放的细针般的箭矢,梁沁那明显粗了几倍的神念之箭,倏忽间从识海里放出。 两箭在空中相撞,细的那支消散于无。而梁沁所放之箭,则继续以流星般的速度朝前飞去。 黑色的大猫站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看着逐渐靠近的无形之箭,睁大了瞳孔。它连滚带爬的躲开梁沁的神念之箭,却不小心从房顶上滚落下来。 梁沁并没有打算放过她,她还想着速战速决,去明月城逛一逛呢。 “等等,”眼看着梁沁的神念之箭就要没入它的识海,它下意识的闭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在动物的脸上出现人的表情其实还蛮好玩的,梁沁的神念之箭就这么悬在黑猫的头顶,没有再进一步:“看在你身世凄惨的份儿上,有什么遗言就说吧。” 此时,这猫的姿势是趴着的,那种成大字型的趴在地上,样子颇为滑稽。黑猫也意识到它这样趴着说话很没气势,缩了四肢,试图站起来。 “能不能让我站着说话?” 对于这只猫妖,梁沁多少都是有些恻隐之心的,便无声的抬高了些箭矢的高度。 人心隔肚皮,梁沁的优待并没有使黑猫放下戒备,它一个人活到现在,性子十分多疑。一点一点的动着身子,始终注意观察悬在头顶上的无形箭矢。等大着胆子站好,并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才说道:“你也是鬼修?” 梁沁歪头看着它,懒懒的说道:“差不多吧,你就是想问这个?” “没错……”黑猫后退一步,那被黑色猫毛所覆盖的一张扁平脸上,露出邪魅的一笑:“神念固体!” 随着一声轻喝,梁沁只觉得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凝实,她仿佛深陷入泥潭沼泽之中,移动艰难。突来的变故,使得她神思一乱,那支神念所化之箭,随之消散。 “哼,”黑猫冷哼,“臭丫头,想杀我?你还嫩了点儿。告诉我,你是如何成为鬼修的?身上可有鬼修术法?” “哦,”梁沁也学它邪魅一笑,“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个常年躲在深山老林里,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哇呜……”黑猫被激怒,龇牙咧嘴的瞪着她,“我是金土双灵根的资质,爹说,我若入太玄宗,一定可以进入内门。都是那佟老道,他贪图我父亲所留的那颗上品灵石,污我母亲得了瘟疫,还将我炼作炉鼎。若非他,我如何沦落到今日?” “你是林寡妇的女儿?”她一直以为这猫妖就是林寡妇。 “没错,那些人害死了我娘,我报我的仇,干宗门何事?你凭什么来阻止我?” “有件事我很好奇,”梁沁思维跳脱,面对质问,她竟然是一脸的八卦样,“你和必真有什么交情?” “他被佟老道用蛊毒控制,想借我之手杀了他,获取自由。你问这个做什么?” “不做什么,”梁沁难掩眼中的失望,“还以为又是一段凄美虐恋呢。” “你到底有没有鬼修功法?”它这才发现话题被梁沁扯远了。 “你都吃了这么多鲜魂了,魂体之力增长了多少?” 它竟然没听出梁沁在套它的话,反而得意一笑:“已接近金丹。” “不错嘛,”梁沁一脸真诚的笑道,“不过和我相比,你就弱爆了。” 说罢,识海中神念之箭再次发出,冲破凝固的空气,直直朝对方的识海冲去。黑猫来不及躲避,不停的神念化盾,一层一层的挡在自己身前。 然而无力的是,梁沁的那支神念之箭竟然仿若无物的、一路穿破她的神念之盾,直到没入它的识海之中。黑猫双目圆睁,还来不及感受识海内传来的剧痛,就已经侧身躺倒在地。 那支箭直接穿透它的识海,将寄居在里面的魂体打散。 随着黑猫的死去,包裹住梁沁的凝固的空气,瞬息消散开来。她活动一番被禁锢良久的关节,这才用储物袋把黑猫的尸体收起来。 去后院将佟老道所埋的酒全部挖出来,有些年份尚浅,酒味不足。只有那坛据说是七十年的桃花酿还凑合,却也不如百年以上的醇香。 李承济不好酒,也不让她喝,说是影响长个。重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沾着酒味儿。敞开了肚皮,咕咚咕咚几大口下肚—— “啊!”梁沁砸吧砸吧嘴,“有酒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啊!” 道观内还没有离开的弟子见抱着酒罐子、躺在树底下呜呼大睡的梁沁,不由得嘴抽抽。才多大一孩子,就如此的嗜酒如命,唉,资质上佳、道法高深又如何?肯定是废了。 有些人对佟老道之死还耿耿于怀,却也不敢上前对梁沁如何。身为太玄宗道观的弟子,某些常识他们还是知道的。宗门外派而来的弟子一般会留有命魂石,倘若他们在外遇险,临死前的影像会在命魂石上显现。 这也是必真受老道控制多年,不敢亲自动手杀他的原因。 梁沁在暖融融的阳光下醒来,见怀中所抱着的酒坛子早已被她喝空,随手丢了,伸了个懒腰站起身。 其实酒喝多了也没啥好处,梁沁只觉得头晕脑胀。她深深懂得小酌怡情的道理,这不是好久没闻到酒味儿,一下子刹不住了么。 下次一定不能这样了,醉的跟烂泥似的,太丢人。 撒开灵兽袋叫出大红枣,直接飞出道观,往明月城而去。出来一趟,怎么也得买点儿纪念品再回去吧。 明月城还真是热闹,当然,散修聚居的地方,由于没人管,也乱。这里毕竟不是太玄宗的地盘,李承济那套力求公平公正的宗门戒律,管不着这里。 刚一进入,梁沁就被盯了梢。 她虽然是来找吃的,却也不介意打一架热热身。转身从大道拐进一条胡同里,听着身后紧随而来的脚步声,她慢慢转过了身。 第132章被打劫了 “三位道友跟了我一路,着实辛苦了。” 三个长相猥琐的大汉一脸坏笑,“哟,小姑娘,不弱嘛,我们哥仨可都贴了敛息符的,你是怎么知道自己被跟踪的?” 梁沁的嘴角也不由露出一抹轻笑:“敛息符而已,下下品的符箓,焉能瞒得过我。” “口气这么大,看来是头肥羊,”打头的络腮胡说道,“兄弟们,还等什么?上吧。” 另两个浑身兴奋不已,叫出各自的法器便向梁沁冲过来。 这三人都是练气期的修为,两个中期,一个后期。三人围堵一个,一般来说只要不招惹筑基以上,都能稳赚不赔。 然而这次,他们却是算错了,梁沁哪儿能算作一般情况? 却只见三人冲到一半,便不能动了。他们只觉得双腿如入泥沼,不得前进一步。 “这是,怎么个情况?”络腮胡见自己和同伴都被定住,心中慌乱不已。 “唉,”梁沁抱着臂膀看着他们,“把你们的储物袋都交出来。” 这是,遇到同行了? “道道道道友饶命,”络腮胡结结巴巴的道,那一脸横肉顿时变成一副怂样。 “少废话,”梁沁冷眼瞥向他们,“不想死的就把储物袋打开。” 三人很听话,他们都不想死。 梁沁蹲在地上,挨个将收罗来的储物袋里的法宝倒出,一脸嫌弃的巴拉了半天:“就这些破铜烂铁,你们还当是法宝?” “日道艰难,不容易打劫到好东西。”络腮胡一脸讪笑的回答她。 “就算有好东西,也得交给上头,”旁边带耳环的黑脸大汉貌似抱怨的补充一句, 梁沁皱着眉头,算了,不能拿豆包不当干粮。这么想着,将地上的法宝一股脑收罗起来,揣进自己的储物袋里。 三个劫匪:“……”不是看不上吗? “我问你们,”梁沁收了东西拍拍手道,“这明月城有什么好吃的没?” “道友您要吃饭呐,”依旧是络腮胡回答她,“去暖香阁啊,那可是咱明月城顶好的酒楼。” “暖香阁?名气这么大?能在明月城开酒楼,其背后的势力应该不小吧?” “那是,”络腮胡挺了挺胸膛,“暖香阁是我们联合帮的产业,连城主大人都得给我们联合帮几分薄面呢。” 哼,我们三个可是联合帮的人,不好惹。 “哦?”梁沁听懂了,凑到络腮胡旁边,伸手将他背后攥着的一张符箓夺了过来,“想捏碎传讯符给你们联合帮的人传讯?” “不不,道友你误会了,”络腮胡又是一脸讪笑。 “说说,”梁沁厌恶的瞥了对方一眼,“你们在帮内是什么地位?这传讯符是发给谁的?” “我们是黎江散人的下属,他是位筑基前辈,我们三人在前辈面前极被看重。”络腮胡说着,看向另外两人。那二人是以他为首的,虽然这话应的有些心虚,却还是连连点头。 我们有筑基前辈撑腰呢,不好惹。 这话梁沁又听明白了,“所以如果让你们活着回去,我将会招惹一位筑基修士?” 他们是这意思吗?他们的意思明明是,赶快放了他们,否则你就会麻烦大了。当然,被抢之仇岂能不报?回去后他们肯定要向老大告状的。 “既如此,那便对不住了。” 正说着,剑影落,只听得三声“扑通”连响,三个劫匪相继倒地。 暖香阁很好找,就在最繁华的大街上,最大最醒目的那家酒楼。 梁沁随着人流走进去,来到柜台上丢下一块中品灵石,要了一间上等客房。掌柜屁颠屁颠的亲自将梁沁领上二楼,打开一间装潢典雅的房间。 “捡你们这儿最好的菜上。”梁沁淡淡吩咐一句,就坐在窗台旁的软塌上,看外面的街景。 世上最悲哀的事就是兜里揣着灵石没地儿花,随心所欲花灵石的滋味,爽! 掌柜点头哈腰的退出去,没过多久,菜如流水般端上来。 梁沁只吃了几口,就了无兴趣的放下筷子。就这厨艺,连李承济的十分之一都不如,简直是徒有虚名嘛。就在她想着要不要连夜赶回宗门时,只听得门外噔噔噔的上楼声。 下意识的叫出月影剑,神情戒备的看向门口。果然没一会儿,她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群十几个身穿短衣的大汉鱼贯而入。 这些人的修为从练气初期到后期不一而等,好在没有筑基。这年头,筑基都是有身份的人,不会随便出头。 “就是她,”其中一个指向梁沁,对其他人道。 梁沁看着那人,并不认识他,却也猜到,跟她所杀的那三个劫匪有关。 “上!”下令的一个练气大圆满的年轻人,虽长得并不起眼,但气势很足,一看就这些人的头头。 大大小小的练气们一拥而上,梁沁持剑相迎。一时间,术法相击,桌椅翻到,典雅的装潢没多久就毁之一旦。若非这酒楼有禁制相持,早就承受不住这术法的攻击,整个儿的塌了。 空间狭小,又是混战,练气们显然缺乏这种环境下的对战经验,很不懂得配合。大家各打各的,虽然目标都是梁沁,却每每误伤了自己人。 练气大圆满的头头见手下们没一会儿就倒的差不多了,骂了句废物,立刻持法器冲上来。 他本来个子不高,可以说又矮又矬,手中的法器却是一对长柄的大铁球。只见他抡着铁球就朝着梁沁面门砸下来,梁沁旋着身子躲过。他见一击不成,连续攻击。 梁沁看出此人乃是体修,不敢硬抗,只能连连躲闪。对方见连续几击不中,站直了身子便要使出术法。 却见他高高举起大铁球,只听“哐”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嗡鸣传来,直入肺腑。那些本来还站着的练气们,有些修为低的,已经口吐鲜血,支撑不住了。就连中期和后期,也都捂着胸口,承受了轻重不一的痛楚。 梁沁虽然及时封了听感,她用真气搭起的护体罡罩却还是被震的晃了几晃,连着肺腑也是一震。这种感觉虽轻,对她造不成丝毫伤害,可此等威力的法器,也不容小觑,遂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而对方见梁沁的护体罡罩在自己的一击之下,竟依然牢靠,立刻被激起了斗志,嘴角不由露出阴狠的笑。 “有几分本事!” 第133章抢劫以后 “你的法器也不错。”梁沁躲在护体罡罩下,充满挑衅的一笑,“应该是上品吧?” 她身为太玄宗的首席大弟子都没能得一件上品灵器,这么个小帮派的弟子,竟然比她都阔气,怎能不眼红? “竟敢觊觎我的法器,简直是找死。” “哐哐哐……”连声震响,中期和后期的练气,也都受不了,纷纷倒地吐血。梁沁的防护罩出现了裂纹,脏腑仿佛移位一般,疼痛不已。 什么是上品灵器?那便是能发挥出超出本人修为的术法威力,在同阶修士中绝对无敌的存在。 见周围的人相继倒地,连梁沁也终于露出了痛苦扭曲的表情,手持铁球的男子,击打的愈发起劲儿。他一边狂放叫嚣着,一边更加的卖力。 随着“砰”一声,梁沁的防护罩碎裂消失,一口腥咸的血涌出,她再也支撑不住的滑坐在地上。 “哈哈,看你还嚣张,”看到梁沁已经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他终于停了下来,得意的大笑。然而他笑了没多久,身体猛然一僵,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已经仰面倒了下去。 神念化箭,最适用于偷袭! “呸,”梁沁吐出了嘴里的血沫,又用袖子抹了抹,这才支撑着站起来,顾不得脏腑的疼痛,朝着铁球走过去。 铁球的主人已死,没了真气加持,这两个球很快缩小,没一会儿就成了两颗樱桃大小的圆珠。梁沁将两颗圆珠提起来,收进储物手镯里。又翻了一遍其他人的储物袋,尽数收敛起来,这才从窗户里跳出去,混入街上的人流之中。 能用得起上品的法器的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说不定是某个大佬手下的弟子。暖香阁是联合帮的地盘,她在人家的地盘上,杀了人家的弟子,焉有不赶紧跑之理? 顺着人流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来到人较少的支路上,梁沁才叫出了大红枣。明月城中禁止飞行,大红枣只能撒欢似的往前奔跑。 大约一刻钟以后,城门终于出现在视野之中。大红枣速度不减,只要出了城门,它就能飞了。 “站住!”空中传来一阵大喝,梁沁在疾驰的马上朝后方抬头去看,却见十几个修士站住一块飞毯上,朝这边追来。 “糟糕,”梁沁一夹马腹,让大红枣再次加速。能御器来追,那十几个人里至少应该有一个是筑基。 “麻蛋,不是不能飞嘛?看来规矩都是给外来的修士定的,”心中吐槽,却依旧继续往城门口冲刺。 城门已经近在咫尺,只要穿过护城大阵,就能天高任马飞。她对大红枣的飞行速度,十分的自信。 “关闭城门,合闭护城大阵。”飞毯上的人急切的发出命令。 梁沁眼看就要抵达城墙下,而飞在空中的飞毯,却还离她有一段距离。若非将城门及时关闭,他们恐怕是追不上的。 明月城的治安状况虽然不怎么样,城门守卫却是听话很,接到空中传来的命令,立刻动起手来。吱吱扭扭的声音清晰入耳,城门口处的光亮渐渐缩小。 梁沁一咬牙,继续夹马前行,待临近城门处,一个爆破符扔过去。“噼啪”几声,大红枣在爆破声中,从城门缝里堪堪穿过。 马过之处,只留下一地的被爆破符所伤的守卫。 大红枣一踏出城门,它巨大的翅膀张开,直冲云霄。 虽是离了城,飞毯却仍旧紧追不舍。梁沁不敢松懈,驾驭着大红枣直往太玄宗的地盘而去。 到底还是飞马速度快,梁沁顺利的将他们甩在湖山城之外。护山大阵认出了梁沁的弟子牌符,允许她在上空飞行而过。 而追赶她的人,在城外踌躇良久,还是飞临湖山城上空。 “外面何人?胆敢擅闯湖山城?”这是守卫城门的弟子,使用扩音法器,出来的声音。 “吾乃明月城黎江散人,”站在飞毯前端的中年修士负手说道,“刚刚进入的、骑着枣红飞马的丫头,杀了我的师弟,我们一路追踪至此,还请贵派将人交出来,还我明月城一个公道。” “你说我太玄宗的弟子在你明月城杀了人?可有证据?”话音落,一个美须髯的筑基老者出现在城门上空。 “我们几个就是证据,她不仅杀了人,还将我师弟等人身上的法器打劫一空。这位道友若不信,可抓住那丫头,搜一搜她的身就知道了。” “哼,”美须髯的老者笑了,明月城是什么地方,他能不知道?黎江散人是个什么人?他也知道。 此人是南冥真人的门下弟子,南冥所创的联合帮,尽是干些打家劫舍、不入流的勾当。许多年前他们趁虚霸占明月城,将好好一座繁荣城池搞得乌烟瘴气。 能把这帮劫匪给打劫了,他想想就心里痛快。而且打劫他们的人,还是宗门弟子,更觉得与有荣焉。别说抓来治罪,他都想好好结交一番呢。 “这位黎江道友,此事我已知晓,这便上报宗门。还请你先带人回去,待宗门查明真相,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哼,你休要搪塞于我,我师尊正在赶来的路上,若不赶快交人,此事我明月城绝不善罢甘休。” “哦?”美须髯老者一脸的风轻云淡样,“尔等欲要何为?” 这番话一说出,他一挥衣袖,护山大阵上的攻击杀阵显出,脑袋大的黑黢黢炮口,正对准飞毯上众人。 “你们,你们太玄宗欺人太甚,等着,倘若有朝一日太玄宗的弟子再落脚明月城,我联合帮一定见一个杀一个。” “那我也告诉你,”美须髯的老者习惯性的捋胡子,“倘若我太玄宗的弟子死在你明月城中,百万宗门弟子,定会踏平你明月城。” 哼,放狠话谁不会?小小的明月城敢和一流的宗门大派叫嚣,活得不耐烦了。 黎江散人气的满脸通红,却又不敢在这里动手。再加上,美须髯的老头儿说的没错,要得罪太玄宗,他们的确得自己先掂量掂量。 拿人家无可奈何,他只得使劲儿吞下这口气。回头跟其他人说了句回去,便御驶着飞毯原路离开了。 这边,梁沁驾着大红枣一路飞到内门,刚在执事府广场上停下,就被几个明镜殿的青衣卫给治住了。 第134章一视同仁 青衣卫们没让梁沁懵逼太久,直接说道:“你就是水心?是你领了独龙山的任务?” 梁沁点头:“啊!” “我们从佟彧的命魂石中,看到了他临死前的影像,里面有你的身影,想请你去明镜殿协助调查。” 看看,这就是李承济定的破规矩,一个被放逐了的弟子死了,也得调查个水落石出。想必这会儿,去独龙山验尸的人已经快要回来了吧。 她倒是忘了,佟老道的尸体被必真给抗走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得到。 唉,太玄宗臭规矩多,她又向来随心所欲的惯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四五个青衣卫将她夹在中间,带头的还是个筑基,她没机会逃跑,只能乖乖的跟着进入明镜殿。来到大堂上,那名筑基直接坐在一旁的桌案前,拿出纸笔就开始问话。 “姓名?” “你不是知道吗?” “我问你姓名?”筑基抬起头来看她。 “梁姑娘?” 梁沁和那名筑基下意识的向门口看去,好巧不巧,走过来的人正是晨晖。 “呵呵,晨执卫长?” “晨师兄”那名筑基十分友好的向晨晖行了个同辈礼。 晨晖回了一礼,问道:“这是怎么了?你们怎么把梁姑娘给抓来了?” 整个太玄宗姓梁,又被一名筑基称姑娘的,没有别人,只能是那位首席弟子。 “晨师兄是说,这位小友姓梁?”那筑基一脸便秘的追问了一句。 听对方这么一问,晨晖也尴尬了,他猛然意识到,不会是梁沁微服私访吧?他现在泄露了她的身份,情况不太妙呀。哎呀,早知道这样装没看见她好了,干嘛要上来打招呼。 “额,”晨晖不好再回答,只能向梁沁看去。 “没错,”梁沁面对那名筑基道,“我叫梁沁,水心是我的化名。” “这,这样啊。” 那筑基都忘了自己要干嘛,倒是晨晖来了句,“柳师弟,该问什么你赶紧问吧,我先走了。” “哦,好,师兄慢走!”看着晨晖的身影离去,这位柳师弟才回过神来,再次看向梁沁时,态度就好了很多。 “梁姑娘,你请坐,咱们坐着说。”他指了指桌案前的蒲团道。 “好,”梁沁从善如流,屈膝坐下。 然后他又问,“能否将那日发生之事,详细说来。” 佟老道之死本来就是咎由自取,这里面并没有值得隐瞒之处,便事无巨细的一一说了。这位柳师弟办案很是仔细,一些细节反复确认多次。 由于他说话始终客客气气,梁沁倒也不觉得厌烦,一遍遍重述。 然而,问完话并不代表解除了对她的怀疑,柳师弟友好的提醒了她,近日不要再出宗门后,就放她离去了。 将抓到的猫妖先交了执事府,然后骑着大红枣往清微宫飞去。半路遇到了君寒,这家伙踩着自己的大宝剑拦在她面前。 “小师叔。” 梁沁勒马停下,很有长辈范儿的看着他:“师侄暂代大长老一职,可是辛苦了。” “不敢言苦,倒是小师叔这次吃了官司,可要好好配合明镜殿调查才是。”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特意跑来提醒她这个是什么意思?没错,她向来就不是乖乖听话的人,你不提醒还好,越提醒越不干。 看着梁沁气呼呼的离去,君寒蹙着眉死活想不明白,他说那话明明是出于关心,怎么就惹着她了? “我回来了,”梁沁直接驾着大红枣在清微殿前降落。 “回来了?”李承济从殿内走出来。 梁沁下了马,拍了拍大红枣的脖子,让它自己撒欢去,便走向台阶,来到李承济面前:“有好吃的没?” “回来就找为师要吃的,又馋坏了?” “可不嘛,”梁沁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乖巧一点,“吃了一个多月的辟谷丹,嘴都淡出了鸟。” “嗯,你呀,”李承济摇头,“就不能斯文一点。” “好好,我改还不行?快去给我弄吃的,我快要饿死了。”梁沁眨着大眼睛卖萌撒娇。 却见李承济无奈一笑,说了句“等着,”转身往厨房踱去。 梁沁踏入清微殿,四仰八叉的躺在软塌上,伸了个懒腰舒服的直哼哼。突然想到明月城的收获,一跃坐起来。 神念探入储物手镯,拿出了那对上品法器——圆溜溜的铁珠上,各有一根绣花针似的把。提在手上看,除了颜色之外,怎么看都像是两颗小小的樱桃。 划破了手指,让两颗铁樱桃认了主。法器的名字很快在梁沁的识海中显现——震天球! 名字还挺响亮,她满意的将两颗球放回储物手镯中,又把另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拿出来,能认主的一一认了主,这才重新又躺回去。 李承济很快端来了饭菜,诱人的香味把梁沁给勾起来。也不用人叫,主动走过去坐在餐桌旁。 “师尊做的菜最好吃了,”塞了几口,梁沁由衷的夸道。她觉得自己嘴可能被李承济养刁了,别处的东西根本入了不了她的口。 李承济却轻哼一声,“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吃东石崖的东西,连我这个师尊都敢出卖。” 这事儿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记得? 不过梁沁自知理亏,不予争辩。 过了一会儿—— 将桌上的两道菜风卷云残般吃干净,还巴拉了一整碗米饭,梁沁放下筷子打了个饱嗝,分外满足的揉了揉肚子:“吃的好饱。” 依旧主动担负起饭后打扫之事,术法施出,桌面碟碗没一会儿就干干净净。 “你没有什么事要问我吗?”梁沁的目光随着李承济的身影移动。 “难道你有什么要说的?”他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书,便往书案这边走边道。 “我被明镜殿请去问话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她出外做任务,李承济肯定时刻关注着她呢。可以说,佟老道留在宗门的命魂石一灭,他这边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丝毫怀疑?”梁沁试探他,“倘若真是我杀了佟老道,你会不会将我秉公处理掉?” “倘若你做错,戒铃会提醒你。” “你确信戒铃就不会出错?” “不会,”他抬头直视着她,“戒铃在你的识海之中,与你神念相连。它可以过滤你所有的想法,只在你出现错误念头的时候,才会提醒。” 第135章矮人幽昌 她向来做事只凭好恶,是非观念没那么明确。然而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魔帝不是世人传言中的那种冷血无情的大魔头。正因为她的血是热的,正因为她有情,上一世的仙魔大战才会如此的惨烈。 …… 军账外传来幽昌被杀的消息,魔帝怒而起身。这家伙,果然还是出事了。 梁沁忍下胸口的悲愤,传令道:“找出李承济的族人后世,本座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报杀害幽昌之仇。” …… 幽昌,取自神鸟之名。他身材矮小、相貌可怖,哪怕身在魔界,也是自小被人唾弃的存在。那时候魔帝看他可怜,传了他一部魔修功法,大成之后,他便一直守卫在魔帝左右。 仙魔大战爆发,他屡建奇功,乃是魔帝麾下十大战将之一。但因他喜欢啖食敌人血肉,形似罗刹而被仙派之人所忌惮痛恨。 纵使他修为不凡,因罗刹之名以及令人惧怕的样貌,世间之人皆对他敬而远之。魔界没有任何女修愿意与他结为双修之侣,然而这家伙却不甘做一只孤鸾。实在心痒难耐,竟偷偷跑到了凡间,去抢占了一名凡间女子。 罗清英在碧溪村出了名的貌美,这一日,她像往常一样带着做好的饭菜,给在地里干活的父母兄嫂们送去。路上遇到一个身似五岁孩童、样貌丑陋的男子向她讨水喝。 她虽然害怕这人的长相,却还是倒了一碗稀粥。谁知道这人喝完了粥,却抹着嘴哈哈笑起来,道:“果然还是凡人心善,不过像你这般长得好看又心善的人,应该不多见。本君我看上你了,今晚就去你家下彩礼,娶你过门为妻。” 罗清英:“……” “你放心,”他还怕人家不相信,认真的说道,“本君说话一言九鼎,决不食言,你就乖乖在家等着我好了。” 一个吃人肉的罗刹还想找个心善的人做妻子?他还叫人放心? 就这般长相,谁能放心? 果然,清英抽抽搭搭来到地里父母面前,将刚刚路上的事情说了。其实一开始罗家人是不信的,以为女儿就是遇到了一个疯子兼流氓。 可谁知,晚上他们刚吃过晚饭,一个人影便突然从地里钻出来。 “我来下聘礼了,”他大刺刺的走进堂屋,那样貌把全家人都给吓住了。然而幽昌不管,他挥手洒下了一桌子的金银珠宝。 “老丈人,丈母娘,大舅哥,大舅嫂,”他倒是有礼貌的很,挨个抱拳问候了一遍,然后道,“我要娶清英为妻,不同意不行啊。” 上来就这么说,还让别人说什么? “我说这位仙老爷,”还是一家之主反应快,颤抖着胳膊抱了抱拳。 然而不等他说出接下来的话,却听那矮子伸出手打断道:“本人是堂堂正正的魔修,你们这些凡人有眼无珠,竟将我看作那道貌岸然的仙修,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个头不高,嗓门倒不小,生生把罗家老汉给吓得摊在地上。 却听他又道:“算了,你是我老丈人,此事便不与你计较,但下不为例,以后不能在我面前提仙这个字。” “是是是,”罗家人齐齐哆嗦着应了。 “好了,咱们继续说娶媳妇的事儿。那个,清英是凡人,成婚后不好与我一起前往魔界,那我便做你家倒插门的女婿吧?” 等等,人家可还没答应将女儿嫁给你呢,倒插门的女婿你都想好了? “这个……”罗老汉要说什么,但幽昌不给他机会,再次伸手阻止。 “你们是不是嫌彩礼不够啊?没关系,我多得是,”说罢,又呼噜噜一阵声响,桌子上的金银珠宝堆成了小山,整张八仙桌装都不下,散落在地上。 罗家人不由得个个长大嘴巴,对面前这矮人的惧怕也消散无踪。 幽昌变戏法似的收了手,得意的道:“够不够?” “够了,够了,”罗大不由得说道,这么多财宝,他们一家人一辈子也花不完呐。 然而他的回答却遭到了妹妹的鄙视,吓得他赶紧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 “那这么说,你们同意我娶清英了?”幽昌笑呵呵的道。 罗家人不敢说话,虽然他们已经动了拿女儿换财富的打算,可这话不好说出口啊,毕竟这矮子长得太吓人。 倒是清英站了出来,挺着脊梁道:“你把这些都拿走吧,我们家不会同意的。” “嘿嘿,”幽昌笑了,一脸褶子比哭还难看,“不同意?你以为我就不能抢了?把你背到深山老林里,再让阵法圈住你,这辈子你都休想再见天日。” “你……”清英气急,却也掂量着他有本事这么做。 “你看我事事替你考虑,”幽昌看着清英,一副劝慰的语气,“怕你离开父母亲人想他们,我都自愿入赘你家了,这份爱意,你还不明白?” 清英只感觉恶心。 “我死也不会嫁给你的,就算你把我关到深山老林里,我也会寻死。” “嘿,你怎么不知好歹。老丈人?”他已看出这家人对珠宝动了心,遂说道,“你来劝劝她,三日后,我必须要娶到活的新娘子。若清英出现一点儿意外,你们全家都要给她陪葬。还有,把喜宴给我办得热热闹闹的,我要让全村人都来喝喜酒。” 幽昌交代完这句话就化作一缕烟,消失了。 罗家人大眼瞪小眼的面面相觑,良久,先是罗大媳妇碰了碰丈夫的胳膊,见罗大只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这才伸手随便在小山一样的珠宝中挑出一个玉镯来,走到清英身边,拉起她的手套在上面。 “你瞧瞧这镯子套在你手上多好看,还有这金钗,别说你了,连嫂子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钗子。” 清英一脸悲愤之色,退了镯子扔在地上便回了房去。 接下来两天,罗家人倒是都拉下了脸,轮番相劝。老两口更是下跪苦苦相求,嗯,他们这么做不是为了金银财宝,而是为了自家人的性命。 至少为活命给自己的女儿下跪,说出去还好听些。 清英也知道由不得自己不同意,她总不能真的连累父母兄嫂,一块儿死吧,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 第136章魔修娶妻 这边清英一答应,那边罗家老两口和小两口已经张罗起来了。一边请村里人帮忙办喜事,一边哭诉自己的女儿命苦。老罗家发财的事儿,不胫而走,很快全村都知道了。 三日后,幽昌穿着大喜服遁地而来。他出现时,罗家院子里尽是来喝喜酒的亲友邻居,看着突然从地里冒出的土拨鼠,有些人吓得立刻跳起来。 可幽昌还笑呵呵的向他们拱手打招呼:“各位吃好喝好啊!” 不用说,这便是让罗家发了大财的神秘女婿了。 “那个老丈人呐,”他从人堆里钻出,直接朝堂屋走去,“我媳妇呢?赶紧叫出来拜堂啊。” 这人真是什么都不懂,人家都是按时辰行拜堂礼,哪儿有他这样的?不到时辰就开始嚷嚷。被他下坏的人,甚至都开始笑起来。 “笑什么笑?”幽昌不傻,听出了这些凡人们是在嘲笑他。 他一板起脸来,周围的笑声立刻顿住,又都战战兢兢起来。这可是个修魔的,谁敢得罪? 见整个院子里的人站在那里,大气不敢喘,他又不高兴了:“老子的大喜之日,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干嘛呢?都给我笑起来!” 众人:……到底笑还是不笑?这是个问题! 好在新娘子这时被人搀扶了出来,充当喜婆的人吆喝了一声:“吉时已到……” 虽然离吉时还远着呢,但那魔头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众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也不在意什么吉时不吉时了。呼……今日这喜酒喝的,压力好大呀。 拜完了堂—— “哈哈哈,今日本君高兴,知道你们凡人都喜欢这个,”他一挥袖,手中出现一把金豆子。 乡下人连银子都很少见,更不要说是金子了,这一把金豆子把在场的人看的眼睛都直了。 “拿去吧!”他扬手一撒,屋内落了好一阵金豆雨。 众人都抢疯了,有的还差点儿打起来。 幽昌却居高临下的站在众人中间哈哈大笑,他冷眼看着这些平时站着比他高、模样比他正的人,为捡拾几颗金豆子,蹲下了身子、低下了头颅,卑微的像个哈巴狗一样,觉得心里头畅快极了。 …… “这是千里比邻珠,”幽昌将一枚鬼眼花纹的木珠戴到妻子的脖子上,“你若想我,就用手摩擦这颗珠子,无论我身在何处,都能立刻来到你身边。” 清英发誓,她永远也不会摩擦这颗珠子的,因为她巴不得他此去永远不回来。 “我能通过这颗珠子感受到你心脉的跳动和你身上的气息,同时监视你有没有守妇道,你一摘下来我就能知道。所以,”他抚摸着妻子光洁的脸庞,“别给自己找麻烦。” 看着身材矮小的男人在眼前消失,清英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新婚的第二天,第二天他就走了,连着整个罗家都惊喜不已。 然而舒心的日子没过几天,山上的土匪突然闯入村子。 近来村民们行事太高调了,发财的事弄得十里八乡都知道,这才遭了土匪的惦记。 整个村子里的村民都遭了抢劫,那日从罗家得来的金豆子还没舍得花,就被土匪搜罗了去。而身为村中首富的老罗家,在此劫难中更是不可能幸免。 土匪头子亲自带着几十个弟兄从大门闯入,上来就把罗家人撂倒。 “你们想干什么?”罗老汉中气十足的说,“我女婿可是魔修。” “哦?”土匪头子轻笑一声,“魔修是吗?他人呢?是不是你还要去魔界把人叫回来呀?” “啊哈哈!”此话引得土匪们一阵狂笑。 “说,那魔修留给你们的金银珠宝都藏哪儿了?”土匪头子直接把刀架在了罗大的脖子上。 他们很会挑人,知道用儿子威胁最好使。 感受到脖颈传来的凉意,罗大的腿都吓摊了,闭着眼睛说:“爹,告诉他们吧,妹夫那儿多得是,等他回来就再向他要不就行了嘛。” “呵,还敢拿那魔修来威胁大爷我?看我不宰了你。”说着,便要动刀杀人。 “在床底下,”清英大声道。土匪头子杀人的手顿了顿,只听她继续说着,“床底下有地窖,你们去挖吧。” 找财宝要紧,反正这些人不能活着,待会儿再杀。 他吩咐几句,便有四五个人把木床搬了,开始挖起裸露出来的新土来。 “大王,”有个尖嘴猴腮的少年,狗腿的站在土匪头子身边,“这个女的就是被那魔修看上的吧?长得果然好看。” “啊!”这是少年的脑袋被人打了。 “废话,老子的压寨夫人能不好看?” 清英大着胆子看了眼面前的土匪头子,虽然他长得高大健壮,可一脸横肉的样子,也不怎么好看。想了想,还是决定让那土拨鼠来救,毕竟他不常在家,自己还算是自由自在的。可若被土匪抢上了山去,什么事就由不得自己了。 抓住挂在胸前的木珠,不停地用拇指和食指摩擦。她动作太明显,那边土匪头子看见还以为是什么宝贝,走过来伸手将那颗木珠蛮横的拽下。 谁知,他刚把木珠拿在手里,一阵青烟从鬼眼图案上冒出,落在地上化成了一个……人? 众土匪们立刻警戒开来,纷纷亮出兵器直指地面。 “女婿,女婿啊,”罗老汉激动的说道,“你可回来了,他们这些土匪要杀我们呐。” “嗯,还想让妹妹去做压寨夫人。”罗大煽风点火的补充一句。 幽昌正和下属们开着会呢,感应到木珠被擦热,心里还自作多情的想,是不是妻子想念自己了。便立刻抛下一切,喜滋滋的通过木珠开启的通道,瞬移了过来。 没想到,他一落地所看到竟是这幅阵仗。 环视了周围一眼,又经罗老汉这么一说,立马搞明白了眼下的事情。 “哼,敢觊觎本君的女人,胆子不小。”他负手而立,明明不大的一个人,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震撼人心的气势。 “你,你就是魔修?”土匪头子被那气势震慑住了,说话都不利索。 幽昌掀起眼皮看着他:“说说吧,想怎么死?” “死?”土匪头子后退一步,他虽然心虚的很,却想仗着人多搏一搏,“谁死还不一定呢,上!” 他一挥手,手下的土匪们一拥而上。 然而…… 第137章剧情不够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38章回忆来凑 对方这句话说完,却见这个皮甲魔兵的背上冒出一阵青烟,随着青烟消散,魔兵轰然倒地。 幽昌猛地站起身来,看着倒地的魔兵,握紧双拳。 “祁婴?尔敢……” 魔帝的中军大帐内—— “禀陛下,幽昌在孤鹰雪山冲破禁制,打伤了看守他的魔兵,逃下了山去!” 魔帝看了眼立于两侧的战将们,无声叹息道:“他这是动真情了!” 要说魔帝有什么喜好,那便是爱八卦,爱给人点鸳鸯。她点的鸳鸯得双方都同意,不能以势压人,强迫别人。否则以幽昌的修为,多少美貌女魔修抢不来? “陛下,”太冥觉得这事儿他有责任,毕竟是他提议幽昌面壁,“属下愿意亲自带人把那土拨鼠给捉回来。” “好,”魔帝点了点头,当即下令把身边的守卫拨给了他一半。 太冥虽修为实力远不如幽昌,但他精于阵法,只要给他足够的人员调动,拿下那土拨鼠不是问题。 然而,到底还是他们失算了! 当太冥带人循着幽昌的足迹,追去的时候,看到的是整个碧溪村燃起的漫天大火。村里的凡人四处奔走,鬼哭狼嚎,却无一人能逃出火海。 祁婴在整个村子里设下禁制,把村民们全部圈在里面。为了诱杀幽昌,他不惜烧死整个村子里的人。 杀害凡人之事自然不能捅到联盟高层那里去,若被联盟之主李承济知道,非得将他军法处置不可。是以,做这件事必须要干净利落,决不能让一个凡人逃脱。 幽昌急于救出自己的妻儿,明知道等待着他的是陷阱,却还是奋不顾身的往下跳。当埋伏在不远处的太冥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在祁婴的围攻下,奄奄一息了。 太冥不敢贸然前去搭救,只能忍痛带着魔兵们回去报信。 他虽然是魔修,但并不是修魔之人,便是邪恶的存在,至少他还是很有良知的。幽昌的死以及碧溪村的漫天大火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从来都知道仙修之中也不全是善类,然而如此枉顾凡人性命之人,还是让他燃起了深深的恨意。 魔帝下令找出李承济的族人后世,要以其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为幽昌报仇。他本是不赞成的,毕竟,杀害幽昌的不是李承济,他的族人后代也是无辜的凡人。然而,魔帝之命,无人能违抗。 没多久,负责收罗情报的叶灼天便把李承济的出生地、以及有关他族人的一切资料递了上去。 明明是晴朗的白日,李家庄的上空却突然阴云遮日,逐渐浓重的黑云生生把白天变成了黑夜。 众人以为要下雨,地里的人赶紧往家跑,居家的妇人则走出房门,去收晾晒的衣物。 看不见的禁制在整个村庄的上空合拢,成为牢不可破的巨大透明罩。云层中出现一个广绣长袍的女子,她脚踏黑云,居高临下的立于上空,睥睨着脚下的凡人。 往家赶的农人和出来收衣物的妇人以及贪玩的还在街道上的孩童,都停止了正在进行的动作,呆呆看着天空之下的女子,只感觉她身上散发的气势逼人,让人忍不住就想顶礼膜拜。 魔帝扫视了一眼房舍俨然的村子,以及散落在各处的,衣着朴实的凡人。一千多年前,李承济就出生在这里。这个村子里所生活着的,皆是他的族人后世。 “你们身为李承济的族人后代,既享受着他的庇佑,那么他的过错,也应由你们来承担!”声音过耳,温柔的仿佛春天的细风,却直达人心。 人们还没回过味来,便猛然听到空中雷响阵阵。却只见黑云滚滚,一道道闪电放出,无差别的击向房屋、大树、街道以及行人。 雷鸣声伴随着房屋大树的倒塌声,中间还夹杂着凡人们奔走求救的呐喊哭嚎。刚才还一派平静和美的村子,这时俨然成了人间地狱。 魔帝依然静立在空中,面对从下面传来的凄惨哭嚎,她脸上毫无动容之色。连着一双眸光,都平静的仿若一汪寒潭。 仅仅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整个李家庄被夷为了平地,村民们或被倒塌的房屋掩埋,或直接被降下的雷电轰炸而死,几千口人的村子,无一幸存者。 黑云散去,阳光再次普照大地,李家庄恢复了平静,却是断壁残垣,一片废墟。 魔帝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破坏成果,嘴角扯开一抹笑意,这才挥袖撤下禁制,踏着黑云离去。 李承济走出紫宸殿,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不久就听到景元来报李家庄遭到了魔帝袭击的消息。他接过递上来的传讯符,上面的字迹散发着浓烈的魔帝气息。 “弟子检查过了,是魔帝亲笔所书,上面详述了她引雷轰炸李家庄的原因,乃是祁婴火烧碧溪村之故。” 前不久,祁婴上书说斩杀了魔帝麾下的十大战将之一幽昌,联盟在第一时间下发了奖励,称颂祁婴之功。幽昌之死,使许多人泄了心头之愤,弟子们奔走相告,欢呼庆贺。 而传遍整个修仙界的、斩杀幽昌的英雄,竟然是以几百户凡人的性命为代价。这件事,他岂可不查? “宗主,”景元担心的抬头看了一眼李承济。这位联盟之主三令五申的要求弟子们不可滥杀无辜,如今却有人公然触犯他所定律令,还连累了他惨遭灭族,这件事焉能坐视不管? 然而此人乃是斩杀幽昌的有功之人,若真被他查办了,怕是下面的人会不服。“这是魔帝的阴谋,她想借您之手杀了祁婴,并利用此事引起联盟内乱。” “魔帝将这封亲笔所书的传讯符发过来,其目的本座焉能不知?然而这件事,还是得严加查办。倘若魔帝所书据实,祁婴必须按律处置,否则本座所制定的律令,岂不成了空口白话?” 眼看宗主决心已下,景元不再多说,退下办事去了。 果然,祁婴的逮捕令一发下去,许多人都坐不住了,纷纷表示不服。这家伙把幽昌杀了,可给出身的门派长了不少脸,眼下他突然又成了触犯律令的罪犯,剑心派的人不能忍。 第139章回忆不够 虽然整个修仙界都是以李承济为尊,但剑心派作为联盟之中的一个很有实力的大派,也绝对是举足轻重。本来他们就觉得,盟主所制定的律令,让他们总是束手束脚,不过看在经历进阶雷劫时能因少几条人命而少挨几道雷劈的份儿上,倒也勉强答应了。 而现在他却要以此为借口处斩有功之士,这怎么可以呢?就算自己的修为在他面前不是个儿,也要反抗一下。 “尊上,”联盟例行朝会上,剑心派掌门带着自家长老出列,立于大殿中央,“祁婴有功在身,能否功过相抵呀?” “功便是功,过便是过,如何相抵?他火烧凡人之事属实,并没有冤枉了他,若不将他依照律令处置,如何使他人信服?” 剑心派掌门没话可说了,倒是他身后站出了一个长老来,此人乃是祁婴的师尊。“难道尊上就没有听到下面弟子的反对之声吗?” 处决祁婴,不光剑心派的弟子不服,其他门派的弟子也有很多人看不过去。大家不理解,这是有原因的。 修仙之人与天争命,强者生存。大部分门派为了培养出实力强悍的弟子,不惜以养蛊的方式,默认弟子们的内斗。别说凡人的性命,同门之中稍弱势者,也是说杀便杀,从来没有人会让强者为弱者偿命。 可太玄宗的规矩向来与其他仙派背道而驰,非得搞什么公平正义。在他们看来,太玄宗就是弱者的温床。要不是有李承济这个尊者撑着,这个门派在修仙界跟本就排不上号。 自从仙派结成联盟,各种律令条例把人束缚的极其难受,他们正想找个突破的口子,反抗一下呢。正好祁婴之事,给了他们契机。 “我只问各位一句,你们是否还想让自己及门下弟子拥有得道飞升机会?” 下面众人面面相觑,剑心派掌门犹犹豫豫的道:“尊上,我们真能有此机缘?” “本座早已说过,本界的天道法则已经发生了改变,只要潜心修炼积累功德,得道飞升又有何难?自本座化神以后,千年多的时光,有人能度过雷劫,成功化神,乃至反虚;而有的人却不幸死于劫雷之下,不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李承济化神之前,这个世界能修到元婴的,便是到了头了。化神以及以上的修为,要经受雷劫。而雷劫是根据此人的功德罪业量定。 因之前无人能引来化神雷劫,就算引来了,也总抗不过,所以本界的修士从不指望自己能化神,自然不注重修德。 “……仙魔大战已经打了四百年,”李承济接着道,“若想打赢,比的还是修为。我仙派和魔界化神以上的修者,数量相当。本座希望但凡引来劫雷的修士,都能安然渡劫。只有高阶修士的数量,力压魔修,才能早日结束战乱。刚才这位长老说,下面的弟子反对本座,是那些人在反对,带头者是谁,还望各位回去后好好查一查。今日本座说的话,你们回去后也应该向弟子们传达,劝告他们多修功德,以便将来在引来雷劫时安然渡过。” 李承济鲜少说这么多话,然而随着他每一个字吐出口,底下各派掌门纷纷低下头陷入沉思。 本来今日主要议的事,是处决祁婴之事,可现在根本就没人关心祁婴的生死了。为了自己以及自己门下的弟子们也能化神、反虚、合体乃至飞升上仙,可不得减少杀孽,多多积累功德嘛。 嗯,祁婴杀了那么多人,简直是罪不可赦,是应该依照律令处死。倘若他逍遥法外,以后谁还尊律令行事? 联盟律令正好是用来约束弟子的,这是有利于自家的好事儿。既然是好事儿,就不能允许那些不安分的人乱嚷嚷,回去后一定恩威并施,让所有弟子潜心修炼多做善事,以抵消所犯下的杀孽。 景元抿着嘴想笑又不敢笑,他简直已经在心里为宗主竖大拇指了。一场已经露出了苗头的内乱,就这么被摁下去了,不得不说宗主的各项实力真是太强了。 魔帝自己不去杀祁婴,却舍近求远灭了宗主的全族,便是想激怒他。然后再借助宗主之手,铲除祁婴的同时,达到分裂联盟的目的。 好在宗主绝对冷静,不仅没让魔帝的阴谋得逞,还从根上拨除了分裂联盟的一大隐患,真正树立起了仙派盟主的威望,真是令人开怀。 祁婴之死也算是让魔帝的算计称心了一部分,她借宗主的手为幽昌那个罗刹报了仇,这多少让人有点儿不爽。算了,反正就算魔帝不这么算计,祁婴也一定会死在她手里,怎么着都是一个死人,称了她的心又如何? (仙魔大战告一段落……) 这个“高等弟子与普通弟子触犯戒律同罪论处”的法则,在太玄宗执行的很到位。说不让梁沁离开宗门,梁沁还真就出不去。连外门都去不了,她的身份牌符在护山大阵那里根本就不能通行。 看着把她挡在大阵门口的两个守卫弟子,梁沁没了脾气。想想某个反抗意识强烈,下定决心不肯乖乖听话的家伙,在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情况下,还不是得安安生生的? 没办法,她只好守在清微宫里面,百无聊赖的度过了好几日,直到明镜殿把事情查明,撇清了她的嫌疑。 终于获得自由的她,再次骑着大红枣来到内门执事府。上次她所交的猫妖,任务奖励早就出来了,由于她有官司在身,执事府不给她结算。 当然,因要对她施行禁行,明镜殿也已经向执事府通报了她的真实身份。所以,此番一来,她就受到了某位管事的热情招待。 “此次您降除猫妖,造福了一方百姓,执事府为您评级为乙级上等。额,猫妖本身的利用价值不高,只妖丹和皮毛值些灵石,我们一块儿给您结算在了任务奖励里,”他把灵石和丹药递到她手里。 任务完成上交后,执事府会对任务重新进行评级。根据所猎得妖兽的等级以及所造成的危害来进行的综合评价,分为甲乙丙三个级别,每个级别又有上、中、下三个等级。 而妖兽的价值,另行结算。 这猫妖虽然仅是三阶妖修,但由于是鬼修夺舍,实力上本不是普通练气后期弟子所能对付的,给她评了个乙级上等,梁沁很满意,也没觉得执事府对她有什么优待。 第140章剧情来凑 拿了灵石和丹药准备要走,却听到有人突然从柜台里面喊了一句:“紧急任务,有弟子遇险,赶紧通知任务者前往搭救。” 下一瞬,梁沁的牌符亮了。而亮起来的,还有其他几个前来领取奖励的弟子。 “什么任务?”梁沁很感兴趣的站起来道。 见这边有任务者在场,由于事情紧急,便也不再去广场上。任务宣布完之后,以最先举手的人为准。 “任务地点在乌陵城外三十里处,求救的弟子名叫丁小豆,是练气中期。所领任务为降除当地作乱的红背巨蝎,本来为一级任务,现在上升为三到五级,建议练气弟子接领,当然,筑基弟子也不反对。” 任务等级关乎的是事后到手的奖励,做任务前的预判评级还是很值得参考的,虽然有时候预判评级很不准确。但筑基依然不稀罕做练气弟子的任务,怕费了时间精力,得不到需要的奖励。 梁沁举手很快,她怕主持布告的人看不见她,特意站在了椅子上。然而布告人却看着她高举起的手,眼神瞄向了一旁的管事。 “梁姑娘,”执事府的管事拉着她的衣袖道:“那任务太危险,我们这里正好有个简单点儿的任务,您放心,任务完成后评级不会给您太低……” “唉,”梁沁暗自感叹,这执事府还是欠收拾。 “少废话,”梁沁没好气的看了管事一眼,“人命关天,全场就我一个举手的,赶紧把任务给我,我好去救人。” 就算这件任务没有一个人认领,执事府也有权利随便指派一人前去。然鹅,好不容易碰到个救人的事儿,梁沁自然是当仁不让,谁特么敢耽误我做好事儿我跟谁急。 眼看梁沁面色不善,活成了人精的管事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讪笑两声赶紧将任务交给了她。 发了封传讯符给清微宫,告诉李承济自己外出了,便直接骑着大红枣出了太玄山。 乌陵城也是一座凡城,而据此三十里处的东山,岩石裸露、草木稀疏,没有丝毫的灵气。怎么看都不是能诞生巨型蝎的地方。 难道这妖兽是从别处来的?梁沁骑在大红枣上,边搜寻着在此遇难的弟子,心里一边猜测。 从并不算高的山顶飞过,在半山腰的位置,梁沁终于看到了防护罩下躺着的人形。 拍了拍大红枣的脖子让它降落,隔着防护罩梁沁对那人喊了句:“你就是丁小豆吧?” 离近了看,见防护罩里躺着的,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大男孩。他虚弱的很,嘴唇发黑,一看就是中毒的症状。听见有人跟他说话,缓慢的睁开了眼睛,含混不清的道,“终于来了,这位,师妹,你身上可带着解毒的丹药?” “你所中何毒?”梁沁一边用神识在储物手镯里挑选丹药,一边道。 “红背蝎,之毒。” 梁沁挑选丹药的神情顿了顿,她和这红背蝎还真是有缘。挑出一颗还清丹,让里面的人打开了防护罩,她把丹药塞在了对方嘴里。 “谢师妹救命之恩,”他将丹药吞下后,觉得身上舒服了许多,遂坐起来说道,“你放心,我会折算成灵石还给你的。” “先别高兴这么早,”梁沁站直了身子说道,“红背蝎之毒,还清丹可救不了你的命,只是暂时扼制住了你身上的毒素蔓延。起来吧,我先送你回宗门,你得找炼丹师去给你配药。” “这样啊,”丁小豆拧着眉,“要解我这毒,看来又得花我不少灵石了。” 那些炼丹师都难说话的很,随便一颗丹药就要价不菲,简直就是强盗。这次任务真是栽了,非但挣不着奖励,还得搭进去不少。 梁沁放了大红枣出灵兽袋,向丁小豆招了招手,“来吧,我赶紧送你回去,别耽误了解毒。” 骑在大红枣上,梁沁边架马飞驰边向丁小豆详细了解了巨型红背蝎的事。 “要说这蝎子也没多大,还不成气候。最大的也就相当于哈巴狗的体型,小的才人的手臂一样粗……” “等等,又是大的,又是小的,难不成不是一只,而是一窝?” “没错,”丁小豆点点头,“若不是数量太多,我何至于中了蝎毒?” “你知道蝎子窝在哪儿吗?” “你刚才在我躺着的地方可注意到那巨大的岩石?” 当然注意到了,那一整块的岩石比她都高,她又不是瞎子。 见梁沁点头,他道:“岩石下面有个裂缝,成年人大腿粗细,那蝎子窝就在里面。” 把丁小豆送回宗门,梁沁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红背蝎可是好东西,全身都是宝。蝎毒不禁是毒物,还是炼丹的良药。蝎肉好吃也属于药食同源,蝎甲可用来炼器。 不过,丁小豆也说了,这些巨型蝎还不成气候,最大的才哈巴狗一样大,品阶太低。估计也就属于一阶或二阶妖兽。修炼到化形期的巨型红背蝎,哪怕趴着,也比成年人要高出许多。 这种蝎王类的,就不是梁沁能对付得了的,只能金丹出手了。 扒着岩石裂缝往里面看,在这没有丝毫灵气的凡间,梁沁却感受到了丝丝缕缕的灵气从里面飘出来。 还真是奇了,她纳闷的想,感觉这裂缝不一般。 蝎子类的爬虫,一般害怕光亮,哪怕修炼成了妖兽,也喜欢趴在阴暗潮湿的地方。所以这裂缝里黑黢黢的一片,用肉眼可是什么都看不见。 神念探入进去,果然在里面发现了活的东西。这玩意白天不好抓,它们看见光亮就躲,只能晚上行动。 确定了红背蝎的老巢,梁沁又抬头看了看天色。见才刚到中午,先到乌陵城中转了一圈儿,太阳落山后才返回这里。 黑暗的夜晚,周围尽是此起彼伏的小虫的鸣唱。梁沁先在蝎子窝外门的空地上设了个困阵,然后燃了一张照明用的符纸,用力一甩丢进了裂缝里。 耀眼的光亮画出一道弧线,落在蝎子堆里。本来就蠢蠢欲动,准备外出觅食的红背蝎,这时更是炸了锅一般,纷纷往外面爬。 其实用爆裂符直接轰了蝎子窝更省事儿,但这样话,回去也就别想卖个好价钱了。 这些蝎子本来就品阶不高,死了的更不值钱。所以,想换点儿灵石花,必须得逮活的,这也是丁小豆会中了蝎毒的原因。 第141章捉蝎子记 梁沁跳到巨石上面,看着比正常蝎子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红背蝎,源源不断、没头没脑的爬进困阵里面。有密集恐惧症的人表示,浑身起鸡皮疙瘩。 用阵法逮这些蝎子还是很轻松的。梁沁看着那些只知道进,却无论如何都出不来的蝎子们,满意的笑了笑。 修为不高的她,连对付如此低级的妖兽,都觉得很有成就感。不由得唏嘘,想当初她做魔帝那会儿,哪儿把这些东西看在眼里? 眼看着连最后一只也进入了阵法里面,梁沁便跳下岩石,准备收拢阵法。可她刚跳下来,便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也跟着她落了地。 回头一看,是一只半人高的巨蝎。 不是说最大的才跟个哈巴狗似的吗?这只三阶以上的是怎么回事儿? 看了一眼她刚刚所蹲的巨石,这玩意是打算从她背后偷袭?梁沁忍不住心里头发毛,若非她及时从上面跳下,说不定现在已经中招了。 蝎子一类的爬虫隐匿性很强,刻意藏身的话,轻易无法被发现。而这只明显已经开了神志,所以才懂得绕过阵法,爬到巨石上去偷袭她。 啥也不用说了,也不管面前这大家伙到底是三阶还是四阶,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月影剑出现在梁沁手中,红彤彤的红背蝎,翘着尾巴上的毒珠,与她面对面。梁沁明显感觉到,它现在的情绪很愤怒。 也是,任谁见有人打自己子孙的注意,都不会有好脸色。 “那个,你现在会说话了吗?”梁沁问了一句。 三阶的妖兽只是开了灵智,还不会与人交流;四阶的时候就能说话了。梁沁觉得自己得做两手准备,战和逃! 等了一会儿,见巨蝎没有回应,梁沁放心了。不到四阶,那就好办了。 梁沁静立一会儿,敌不动我不动。对峙了大约十几息,红背蝎率先稳不住了,迈着比梁沁手臂还粗的数条腿,张牙舞爪的往这边爬过来。 它爬行的速度很快,几乎一息不到,已然到达梁沁近前。只见它背部向上弯曲,尾巴上的毒针,直指面前的梁沁。 蝎子一类的爬虫,不适用上方攻击,它们的弱处在腹部。 梁沁反手握剑,在蝎尾向她攻来的同时,朝着对方的前腿横削过去。 然而,意料之中的结果没有发生,那红背蝎眼看着剑光靠近,快速抬起了相邻的前腿。 月影剑落了空,可蝎尾的攻击却随之而来。梁沁正呈仰面朝上的姿势跪躺在地上,还没有来得及变换身法,眼看尖锐的毒刺就要落下。她一个翻滚的动作使出,毒刺堪堪落在她刚刚躲开的地方。 然而红背蝎的反应速度也很快,朝着梁沁就是接连数击,她几番翻滚,才在躲过毒刺的同时,站起了身来。 月影剑的目标依然是胸腹的位置,然而这一弱处,红背蝎本身是知道的,所以更加小心的防护。是以,梁沁几番试探,都不能找出破绽。 看着高高扬起的蝎尾,在她面前耀武扬威,梁沁的目光定了定。二话不说,她突然主动发起进攻。眼看着剑光依然朝着红背蝎的前腿横劈过去,却在对方用蝎尾防御的一瞬间,突然变招。 梁沁御起真气,凌空跃起,月影剑朝着红背蝎的尾部,一劈而下。 随着剑光起落,带着毒珠的蝎尾,与身躯分开。巨大的疼痛,让红背蝎的身体痛苦的弯曲。少了至少一半的尾部,红背蝎顿时失去了战斗力。 梁沁抹了把脸上渗出的汗,带着些可惜的,把还活着红背蝎收进储物袋里。蝎子这种毒物,完整的活着是最值钱的。像这种尾巴和身体分了家的,价钱就要大打折扣。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不把它的尾巴切下来,还真是收拾不了它。 将阵法里的小蝎子们也收起来,梁沁这才拍了拍手,走到岩石裂缝处,探进头去看。 里面依旧丝丝缕缕的往外冒灵气,可以想见,这一窝蝎子定然就是靠着这些微不可察的灵气成了妖兽的。梁沁的心思转了转,料定此地定埋葬着某种可以散发灵气的法宝。 能散发灵气的法宝,必然得是仙品以上。 梁沁有些激动的搓了搓手,拿出两张爆裂符丢进去。 随着符纸炸开,轰隆隆一阵震响,整个巨石都开裂成了两半,下面的裂缝更是成了一个一人宽的洞。 梁沁猫着腰钻进去,手持照明用的符纸,仔细感受着洞里灵气飘来的方位。 走到最里端,她发现石头与地面相挨着的地方有一条细小的缝隙,趴下去仔细感受,有微弱的灵气扑面吹来。 没错,就是这里了。 拿出防护罩,把自己罩在里面,然后再次使出爆裂符。 又是一阵轰隆隆的震响,洞内土石下落,烟尘滚滚。梁沁躲在防护罩里,等外面重新归于平静,烟雾消散,这才收了防护罩走出来。 这一出来她立刻发现,洞内的灵气更浓郁了,而前面那只有一条细缝的地方,此时却成了一个黑黢黢的地洞。 地洞站着看黑,而若趴下来,把头探进去看,就能发现尽头有圆圆的光亮。 “难道这地底下有个遗府?或是某个大佬的墓葬?”梁沁这么想着,已经探进了身子,慢慢往里面爬了。 这个地穴十分逼仄,她得使劲儿挤着才能艰难的往前移动。那光亮看起来也很近的样子,可实际爬过去,却仿佛永远也不到头。 大约用了一个时辰,她才终于爬到出口的位置。使劲儿从洞口挤出,站起身来才发现,这哪是什么遗府墓葬?明明是灵气浓郁的一处森林秘境。 只见目之所及,皆是古老而粗壮的大树,枝干纵横,遮天蔽日。 而她所爬出来的地方,仿佛是一个土丘,上面立着的大树,根须隆起裸露在外。怪不得她刚才临近出口的时候,不止一次的被绳子之类的东西,给牵绊住。 她放肆的深呼吸了几口浓郁仿佛滴出水来的灵气,这才踏着膝盖深的杂草往前走去。 这应该是一个不曾被发现的秘境,梁沁观察着周围。只有不曾被修士踏足,这里的原始状态才能保存的这么好。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所诞生的各种妖兽,实力也定然不弱。想到这里,她立刻放开五感,行走的脚步也更加小心翼翼。月影剑拿在手中,随时准备应对突如其来的袭击。 第142章原始秘境 没多久就走过这一片树丛,梁沁踏上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头顶上的阳光明亮耀眼,青天白日,跟她所爬进来的外界,根本不是一个时辰。 带着这点儿疑惑继续向前走,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草丛絮絮晃动,梁沁放缓了脚步,慢慢靠近。却见一只比正常兔子大了一倍的灰毛兔,正躲在那里进食。 而它所吃的竟然是—— 卧槽,这也太奢侈了,一只兔子竟然以凝真果为食。 凝真果顾名思义,效用等同于凝真丹。凝真丹是修士们常用的,补充真气,修炼进阶的丹药。 可丹药服用的多了,丹毒便会在体内聚集。一旦体内聚集的丹毒量过多,就会影响进阶,使修士卡在瓶颈中无法突破。 凝真果是纯天然的丹药,不存在丹毒的隐患。但这种果子只生长在灵气浓郁度极高的地方,除了一些森林秘境,世间很难见到它的身影。 顾不得这只被凝真果喂大的兔子,梁沁径直走到半人高的灌木旁,一颗一颗揪下蓝莓一样大小的凝真果塞进嘴里。 嗯,酸酸甜甜,灵气满溢,简直太好吃了。随着第十颗果子下肚,梁沁觉得之前降服红背蝎时所消耗掉的真气,非但全部补充了回来,且还感觉经脉撑得慌。 她立刻停止继续进食,这玩意是好东西,可也不能一下子多吃。这种环境下,她没办法打坐梳理体内暴涨的真气,再吃下去,她的经脉会承受不住的。 既然吃不了,那就兜着走好了。只可惜一般的储物法宝都没有保鲜作用,熟透了的凝真果过不几天就会真气散尽,腐坏烂去。 一边想着如何寻摸个有保鲜作用的储物法宝,一边贪婪的一把一把的把凝真果塞进储物手镯里。 在梁沁忙着采摘凝真果的时候,脚下的兔子竟然也没走,一直低着头,认真捡拾掉落在地上的果实,还时不时会蹭到她的腿脚。 这一看就是只单纯的兔子。想必因秘境无人踏足之故,兔子才不怕生,没有因她的出现而逃跑。梁沁索性一把揪住兔耳朵,将它提起来。直到这时,它才意识到危险,蹬着四只腾空的小短腿挣扎。 看着如此肥美的兔子,想到李承济做的红烧兔肉,梁沁就忍不住流口水。正准备把兔子塞进储物袋里,却突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她下意识的回头—— 卧槽! 看清了后面的东西,梁沁忍不住惊呼出声。 一只比她还高大的威猛兔子,正站在它身后,瞪着两只血红的眼睛睥睨着她: “你这猴子,”这是一只会说话的兔子,“还敢踏足我兔儿国的地盘,祸害我的子民?简直找死?” 猴子?说的是她吗?既然这附近没有别人,那一定是她了。 “呵呵,”梁沁讪笑,十分老实的将手中的肥美灰毛兔给放到了地上,“前辈息怒,晚辈无意间来到此处,若有打扰还请恕罪。” 这兔子怎么说也得四到五阶吧?反正四阶妖兽修炼到一千年,就可以化形了,如果这兔子能化形的话。四阶的妖兽相当于筑基修为,她虽然号称同阶无敌,可跨了一个大境界,却是无需再考虑出手了。连被人家叫猴子什么的,也都没资格在意了。 “说人话,”兔子嗓门尖细,却中气十足,说话的腔调像唱大戏,根本无从分辨它是公还是母,“你叨叨一大堆,我一句也听不懂!” 靠,一只兔子竟然……她什么时候没说人话了?再说,你又不是人。然而这话不能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只能忍。 “兔……前辈……” “前辈是什么东西,我乃兔儿国国主!” 梁沁:……好,我忍。“兔……国主!您看,我是无意中踏入您地盘的,您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您放心,我这就离开。” “哼,敢来我兔儿国抓我的子民,还偷吃了灵果,你想走?” 不让我走难道还留我下来吃夜宵吗?心里吐槽脸上依然挂着笑,“国主您想怎样?” 它修为高没错,但一只兔子而已,还能吃了她不成? “你吃了我的灵果,我自然是要吃了你!” 我去,兔子不是吃素的吗?她活了两世都没见过吃肉的兔子。不过看对方的个头,怕是不像开玩笑。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当然是撒丫子逃命了…… 好在她刚才吃了太多凝真果,感觉经脉都要撑裂了,这会儿正好消化消化。 真气聚于腿脚,铆足了劲儿的往前跑。 兔子仿佛不拿她当回事儿,等她快要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以内,它才仿佛玩追逐游戏似的,呲开兔牙、咧嘴笑了笑,一蹦三丈高。 梁沁边跑边回头去看,只见一只巨大的白毛兔,一会儿高高跃起,一会儿降下。几乎每一个起跳,都抵得上她奔跑上百步。 靠,这还有什么可跑的?追上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虽然这么想,但由于不打算被兔子吃掉,梁沁还是加快了速度玩命的跑。然而,她没跑多久,就感觉一片雪白自她头顶上越过…… 梁沁堪堪刹住车,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雪白,落到前面百步之外。她几乎想都没想,转了个头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跑了没一会儿,她便钻入了一片浓密的高草从里。 白毛兔落地以后才发现自己起跳起猛了,看着身后那个快速扒开草丛移动的身影,它又笑了一笑,再次蹬开后退,跃上天空。 然而梁沁在高草丛里也没跑没几步,就突然刹住。她的面前是一大朵的食人花,正张着红艳的、唇瓣一样的花瓣,静等着猎物的靠近。 若非她及早发现,说不定刚才已经一头栽进食人花的嘴里面了。 可她回头去看,却见那兔子已经再次高高跃起,直直的朝她这边扑来。半空中见梁沁看向它,嘿嘿一笑:“哈?猴子,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前有拦路虎,后面有兔子追。梁沁快速的想了想,后退几步,然后一个起跳,奋力向上跃去。 在这一片长势喜人的食人花后面,是枝杈纵横的树林。倘若她跳的够远的话,就能直接越过这片食人花,跳到不远处的枝杈上。 倘若不幸的话,就只好落在食人花嘴里了。 事实也说不上幸还是不幸,应该说做这么危险的事,考验的还是实力。她腾空跃起,第一跳是无论如何都攀不上那根树枝的。只能在坚固的食人花唇瓣上落一下脚,然后借力继续向上…… 第143章兔子吃人 梁沁瞄准了食人花的上唇瓣落脚,这样食人花就没办法咬住她了。 可是食人花反应力很快,稍微被碰触都会立刻做出开合动作。所以,梁沁的动作要快,必须在那张开的食人花唇瓣闭合前,就得起跳完成。否则,很可能就会脚下落空,掉入食人花从里,被别的食人花吃掉。 前面的动作顺利完成,她伸长了胳膊一下子攀上了枝杈。然而这并不等于高枕无忧,那兔子的弹跳力比她强多了,越过食人花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儿。是以,她必须得尽快顺着枝杈,往树丛里跑。 这么想着,她已经手脚并用,目标直指更粗的枝杈。 突然,噗的一声响动传来,梁沁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朝下方看去。 红红绿绿的食人花从里,一团雪白正在挣扎,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了一大朵食人花的血红唇瓣内。 过了好一会儿,梁沁都没有彻底反应过来。谁能想到,那只兔子竟然会一头撞进食人花嘴里。 靠在粗枝上休息了一会儿,梁沁继续往树林走去。 阳光再次被挡在繁茂的枝叶以外,这里面的树木每一颗都在肆意延展,纵横交错。根茎裸露在外,你根本就分不清脚下踩的到底是根还是茎。 各种小动物在枝叶间吱哇乱叫,哪怕不放开五感,都能感觉到一双双好奇的眼睛,在看不见的地方打量着她。 走过一棵藤蔓缠绕的大树,眼前便是一块空地。这地方很美,地上有野花,前方还有个藤蔓织出的长椅。青翠的藤蔓长椅上,一串串紫色的花朵盛开。 “咦?你这猴子从哪儿来?怎的和我大树国的猴子长得不一样?” 梁沁用神念搜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因扩散的五感根本感知不到对方,料定说话之人必是比她修为高得多的大佬。 “在下梁沁,误入此地,打扰了前辈,还望前辈见谅。” “好说好说,”素雅的紫色藤蔓长椅摇了摇,突现出一个美艳女子的头颅,只是她的脖颈下面,竟是一条比大树还粗的青蛇身子,“我看你是从东边来的,能安然越过食人花丛,倒是有几分本事。诶,那文盲兔没为难你吧?” 谁能想到如此亲和的语气竟是从那蛇妖的嘴里发出的,真是让听的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梁沁也是个自来熟,见对方暂时对他并无恶意,倒也无需剑拔弩张。遂向前走了几步,话家常似的说道: “前辈说的可是兔儿国的国主?” “没错,”美艳的青蛇女子慵懒的躺在藤椅上,“好久没吃兔肉了,想得慌。可惜本国主手下的那些笨猴子,连只兔子都抓不着,还被那文盲兔追的吱哇乱叫。” 怪不得那只大白兔对她如此的不友善,原来是把她当成了去兔儿国抓兔子的猴子? 虽然她的确想抓一只兔子来着。 “诶,你是怎么从那文盲兔的爪下逃脱的?” “额,”梁沁想了想回答道:“那兔子蹦的太快,没看清路,一下子撞到食人花嘴里了。” “什么?”美艳蛇女高呼一声,把梁沁吓了一跳。它拖着一眼看不到尾巴的长长身子,靠近梁沁道,“你是说,文盲兔死了?” “对,死了。”梁沁被她面贴着面盯着,不由缩了缩脖子。 “哈哈哈,”她仰天长笑,完了对旁边枝杈上的一只黄鹂鸟道,“去,把那些臭猴子们给我叫来。” 小鸟看起来也很害怕这条青蛇,得了吩咐就叽叽喳喳的飞走了。 眼看着黄鹂鸟儿扑闪着翅膀消失在树丛里,青蛇女子又回过头来,看向梁沁。“大树国好多年没有新搬来的动物了,它们一个个都想着逃走,若非整个秘境都已经划分好了领地,许多动物没法儿搬家,说不定本国主手下就没效命的了。今日你这个新成员主动愿意搬到大树国来住,本国主高兴,就封你个官当当如何?” 她是没听明白咋的?自己只是路过而已,没想要住下来呀。直觉告诉她,给这青蛇妖当官,没好事。可直觉同样告诉她,当场拒绝,肯定更没好事儿。 四周突然响起一片吱吱喳喳的声音,梁沁抬头去看,却见空地边缘的树杈上,全部站满了猴子。其中一只体型格外大的,走到青蛇女子面前,单膝跪地行了一礼道:“国主陛下,您叫我们来所谓何事?” “我要向你们介绍你们的新猴王,这位闯过了食人花丛的、新搬来的猴子。” 随着青蛇女的介绍,巨大的金毛猴子低下头向梁沁瞅了一眼,很不服气的道:“陛下,我就是猴王。若要让她当,那必须按照族群的规矩,打赢了我。” 青蛇女这会儿又躺回了藤椅上,懒洋洋的道,“既然要打,就在这儿打吧,谁输了,谁便是我今日的午餐。” 梁沁看着比宗门紫宸殿还高的金毛大猴子,不由得后退了一步,这可是只四阶的妖兽啊! 可那金毛猴却转过身来,冲着她好一阵龇牙咧嘴,随后二话不说就伸出了爪子朝她挠过来。相当于筑基期的威压,随着它的长臂落下。 四周的猴子嗷嗷叫着,给自家大王加油助威,弱势下的梁沁在猴王的面前,看起来不堪一击。 可梁沁仍旧顶着威压,仓皇躲过,在地上翻了个滚儿,才站起来。 好在筑基期的威压对练气没有禁锢作用,威力也并不强大,只是让人觉得血脉翻涌,行动迟缓而已。然而金毛猴王的速度是很快的,它见自己的第一击落空,便是纵身一扑。 梁沁堪堪站稳,见对方扑过来,只得向旁边一歪,再次翻滚。同时,留出一缕神念在储物手镯里翻翻找找。 身上所携带的法宝,大部分都是防御类型。就算能够对战,也只能发挥与她实力相当的威力。唯一一件上品灵器震天珠,可发挥出比她本身的实力高出一层的威力。 看到震天珠,梁沁的神念动了动。下一刻,她的手中便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圆球。 圆球可直接用于攻击,梁沁先发制人,朝着猴王砸了过去。猴王见那比它脑袋都大的铁球出现,反身就躲。 看着猴王躲远,梁沁这才收招,抬起圆球两手相撞。只听得“砰”一声,许多猴子以及看热闹的小动物,噼里啪啦的从树上掉落下来。 第144章尊我为王 可这一声震响对猴王却是没什么作用,他依旧行动灵活。震响过后,猴王移动着四肢,对她怒目相视。梁沁警惕的看着它,抬起胳膊“砰砰砰”连续数击。 数击之后,某些修为的低的动物当场咽气,而猴王仍旧无恙。显然,猴王的实力,要比震天珠所能发挥的威力还要高出一层。 快速把震天珠塞回储物手镯里,月影剑随即出现在梁沁手中。她想都没想,就持剑朝猴王攻去。 猴王见梁沁迎面而来,身形飞快一闪,躲过了梁沁手中之剑,再接着从侧面扑来。饶是梁沁躲避的快,也仍旧落于下风。 金毛猴王一看就是只对战经验很丰富的猴子,一躲一攻间,便占据了对战的主导地位。它靠着一双锋利的爪子,没一会儿就对梁沁造成了好几处抓伤。 以梁沁的出剑速度,在同阶中应该是相当快的了,否则也不会轻而易举的打败剑心派的变异灵根石胜男。然而,在筑基面前,她的速度就可谓是破绽百出了。 修为的差距,造成了根基上的落差,对方的力量,明显强过梁沁太多。 青蛇妖趴在藤椅上意兴阑珊的看过来,眼睁睁的看着猴王把梁沁扑倒在地,使她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可是不知怎么,明明已经赢了的猴王,没过多久却身子一歪。下一刻便扑通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 梁沁在地上躺了好久,久到青蛇国主都以为她也完蛋了,才见她揉着自己的脑袋艰难爬起来。 刚才她神念化箭,可猴王的神念也是处于放开状态。那支箭一出来,便被对方的神念捕捉到。 它一歪头,第一箭没射中。梁沁很快又凝出第二箭,并且一箭接着一箭,朝着对方的识海射去。 还是她这具身体修为太弱的原因,连续凝箭让梁沁的脑袋有些承受不住。所幸最后一箭还是射中了猴王,否则再让她凝一箭,她必定得晕过去。 “很好,”青蛇国主拖着又大又长的身躯朝梁沁移动过来,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她的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腰部以下的位置,胸部下面也被绿色的鳞片包裹,看上去愈加的性感美艳。 “从今日起,你就是那群猴子们的猴王了。” 这份任命,梁沁的内心是拒绝的。然而,在大佬面前,轮不着她说不。 “谢国主。”梁沁学着刚才猴子的样子,单膝跪地道。 青蛇国主四下里看了一眼,见还在树上的猴子已经所剩不多,许多落地的猴子不是重伤就是当场死亡。“你的子民死伤惨重,这对你好像不太有利。不过,这不是我所关心的事,我只关心,明天你们能不能捉到足够多的兔子供我享用。记住,我只要活的。” 被迫接下猴王之职的梁沁看了看青蛇国主的身躯,觉得这么大的个头没个上百斤的食物,应该喂不饱吧?便顺口问了一句:“敢问国主,您一顿能吃几只兔子?” “嗯,这个嘛,”她一双狭长的眼睛转了转,“得看心情。心情好就吃的多些,心情不好就吃的少些喽。” 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既然从青蛇的嘴里问不出什么来,她决定去猴子群里问问。奈何,她一走到空地边缘,那些看见她的猴子就飞快的向后躲去。 梁沁:“……” 虽然这些猴子的伤亡是她造成的,但当时她只一心对抗那只猴王,根本没考虑这么多——好吧,她承认当时就没有把这些猴子当回事儿,所以也就忽略了震天珠会对修为低的猴子造成伤亡这件事。 倘若会导致猴子受伤这个念头,哪怕在她的脑海中稍纵即逝,戒铃也一定会提醒她,不让她用震天珠。 这些猴子们显然是排斥她这个猴王,没有这些猴子帮忙,她仅凭一己之力是根本无法捉到足够多的兔子,填饱青蛇国主的肚子的。 想到每天的投喂任务,梁沁转身又面向青蛇国主道:“请问国主,倘若您吃不饱会怎样?” “我会很不高兴,”她嘟着嘴,貌似在撒娇,“既然你无法捉到足够多的兔子,就拿你的子民来填饱我的肚子。倘若你无法使你的子民乖乖被我吃掉,我也不介意吃掉你这个新的猴王。” 梁沁打了个寒颤,她可不想这么倒霉,还没成长起来就被一条蛇给吃掉。 看来,眼下得先让猴群承认她才行。 想到这里,她转身走到落地的猴子身边,挨个的检查。一旦发现有活的,就喂一颗回元丹。这些猴子都是吸着浓郁的灵气、吃着富含灵气的食物长大。本身就身具修为,丹药自然对它们有用。 接连十几只猴子醒来,恢复了行动能力。看着被她救活的猴子们蹦着跳着回到族群,梁沁又向前走了两步,心想,这回它们该接受她了吧。 奈何,猴子们依然像躲瘟疫一样的向后躲去。 梁沁:“……我打败了你们的王,”她跑到一根树枝上站立,居高临下的说道,“按照猴群的规矩,如今我便是你们的王了。” “你不是我们族群的,”一只比刚才她打倒的猴王稍矮一些的金毛猴,从树丛里钻了出来。“你的体貌和我们这个族群一点儿不一样。” “国主说我是,我便是。”梁沁站在树杈上直视着那个比她高出了许多的金毛猴道,“刚才国主说的话,想必你们也听到了。倘若她吃不到足够多的兔子,我就得把你们献出去。你们也见识到了我的本事,倘若不承认我是你们的猴王,那我根本就没有护着你们的必要,只每天抓猴子给国主吃便可。” 就不信了,她魔帝都当得,还制服不了一群猴子。 听梁沁这么说,对面的金毛猴低下头不说话了,仿佛在思考她的话一般。 曾经,这片大树国是属于它们猴族的领地。可自从青蛇妖把他们曾经的王,白毛猴打败赶跑,便一直差使它们猴族子民,为她捕捉食物。 倘若它们喂不饱她,就要拿猴族子民来顶,直到她吃饱了为止。 它们也想着离开这片树林,到别处栖息。可是,由于整片秘境都划分好了地盘,且每一个地盘都有强大的妖兽占领,它们除却这片树林,根本就没有立足之地。所以只能留在这里,任凭青蛇妖的差遣。 第145章猴界之王 当下的猴王,是除却白毛猴外,族群里最为强大的猴子。它表面上服从青蛇妖的命令行事,实际上却一直计划着推翻青蛇妖,把大树国的统治权夺回来。 奈何,计划还没有实现,就被眼前这个脸上没毛还穿着衣服的猴子给打死了。 没错,依照猴群祖祖辈辈的规矩,打败了猴王的猴子,就理所当然的成为新的猴王。可是,这只是针对同族而言,这个外来的猴子,如何能被它们尊为猴王呢? 但若不尊她为王,她就要反过来捉它们献给青蛇妖…… 梁沁依着大树的枝干,等着金毛猴的回复。良久,久到她已经失去了耐心,准备撸起袖子动手打服它们。只见那只金毛猴立刻大喝一声,“且慢,我们尊你为王便是!” “早说,”她把刚刚叫出的震天珠又放回了储物手镯里。等抬起头来,却见面前的那只金毛猴,已经向她伏下了身子。 而其他猴子见这只大猴子都朝梁沁行礼了,也一个个的有样学样。 梁沁高高站在树杈上,顿时又找回了前世当魔帝的感觉。额,如果身后没有一双蛇眼盯着她的话。 “大王,请随我们一起回族地吧。”金毛猴说着,侧开身子,作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梁沁走之前还没忘了朝身后的青蛇妖行礼告退,不管心里如何想,表面上的恭敬还是很必要的。 虽然这只大蛇总是保持半化形状态,梁沁也毫不怀疑她的修为绝对不是自己能对付的。给这只蛇妖抓一辈子的兔子,这是万万不可能的,然而,当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梁沁在大金毛猴的带领和其他猴子的簇拥下,来到猴子们的领地。 眼前是一片桃林,秘境的外面已经是炙热的夏季,这儿却仍是一副桃花夭夭,落英缤纷的绝美景象。 “大王,您请上坐。”大金毛猴指着高处的石椅说道。 梁沁抬着头看过去,见要到达那石椅,得先攀上眼前这一人高的石崖。梁沁嘴角抽了抽,这还是真是上座啊! 做猴子的大王要没点儿攀岩的本事,恐怕还真不能服众。梁沁眼见周围的猴族子民们满眼期待的看着她,遂纵身一跃,跳了上去。 这上面是个一尺宽的平台,边缘正好有一棵桃树,延展出来的枝杈把整个平台都给遮盖住。 梁沁踏着飘落满地的花瓣,走到石椅上坐下,却见下面的大小猴子纷纷嗷嗷叫着再次伏在地上。 哦,梁沁明白了,或许它们现在的参拜,才是她这个猴王正式的登基仪式。 登基完了之后就开始庆祝了。这个季节没有多少吃的,猴子们却也采集了不少野草莓、凝真果等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 看来凝真果对生活在秘境里的子民来说,应该是很平常的一种野果,不禁平时吃,开宴会也吃,这儿的妖兽们过的可真奢侈。不过,这凝真果梁沁可不敢再吃了,她可不想落得个被真气撑爆经脉的下场。 吃着饱含灵气的草莓,喝着山间的醴泉,梁沁问身边的猴头军师大金毛猴: “这片秘境里还有比蛇妖修为更高的妖兽吗?” “自然是有的,”金毛猴觉得这个问题,大王可算是问对猴了。要说见识,整个猴群里的猴子,谁能比得上它?“大树国南边是石头国,那里住着一只体型巨大的蜈蚣精,便是比蛇妖更厉害的妖兽。” 一旦动物炼成妖兽,便是连天敌也不怕了。就拿之前的白毛兔来说,修为低于它的狼或鹰,根本就不敢来招惹它。 所以巨型蜈蚣能打败蛇的说法,梁沁是信的。 “还有吗?”她又问。偌大的秘境,应该有不少修为惊人的妖兽吧。 “还有就是,再往南,是大熊国,那里的国主是一只大黑熊。据说,它已经一千五百岁了。哦,旁边有个水塘国,里面住着的红鲤国主,也有一千多年的修为了。整个秘境最厉害的,当属我们的秘籍之主。他住在秘境中央的紫色大树下。每当他将威压释放而出,整个秘境都会为之颤抖。” 听到这里,梁沁心中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秘境之主?这秘境竟是有主人的,且听金毛猴的意思,还是个修为极其高深之人,那她再打这秘境的主意,好像更不容易了…… “大王?”见梁沁闷头沉思了良久,金毛猴忍不住喊醒她,“我们什么时候去抓兔子?” 青蛇妖明日就要吃。 梁沁回过神来,这才想到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侍候好青蛇妖。至于其他的,只能以后再说。 抓兔子要讲究策略,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梁沁想到现在连知己都还没做到呢,遂又向金毛猴询问了猴群的情况。 整个猴群,现在有猴子二十八只,其中属于一阶的妖兽八只;二阶五只;三阶三只;四阶一只,就是大金毛猴它自己。剩下的,都是没有修为的小猴。 而至于兔儿国的情况,由于猴子们曾不止一次的潜入进去,给青蛇妖抓兔子,也是对对方了如指掌。 兔儿国的国主死了,下面还有一只四阶修为的黑兔;三阶修为的有五只;二阶的七只;一阶的十三只。剩下的那些还没成长成妖兽的小兔子们,无数。 另外,若是只抓妖兽级别以下的兔子,给青蛇妖吃,那么它一顿要吃十只以上。倘若能抓一只三阶的,便是连续两天都不用给青蛇妖送兔子吃了。 听完这个情况,梁沁闷头想了想。对于兔儿国的地形,她并不太熟悉——虽然是从那处来的。但当时只顾着逃命,谁还有闲心观察地形? 把大红枣从储物袋里叫出,她决定亲自去兔儿国的上空巡视一番。 金毛猴见一只长了翅膀的马凭空出现,给吓了一跳,不由得就向后面倒退了几步。好在他见识多,没像下面的猴子似的,吱哇乱叫、大惊小怪。一匹马而已,他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 据说秘境里的马群生活在最北边的草原上,有没有翅膀他不知道,但听先猴王所描绘的样子就这般。 第146章大树之国 梁沁让大红枣高高飞起,从空中俯瞰脚下的秘境,仍是一眼望不到头。 大树国所在的树林,大约方圆十里左右,南边是草木稀疏的石头山,北边正好是灌木丛生的兔儿国。而自己回去的路,便是位于兔儿国北边的一小片密林。 方位很好找,她倒是并不担心找不到回去的路。其实她完全可以直接骑着大红枣一走了之,但是,这片秘境的探索才刚刚开始,暂时留在猴群中,和猴子们搞好关系也有诸多好处,来都来了,总不能一无所获的回去吧。 至于那传说中的,住在紫色大树下的人,她不靠近他所在的区域便是了。 拍拍大红枣的脖子,让它在兔儿国的上空低飞。 整个兔儿国的地形是高低起伏的土丘,上面遍布大大小小的兔子窝。 趁现在阳光正好,兔子们都爬出窝来觅食。而一阶以上的兔妖们,则负责站岗放哨。梁沁从兔子们的上空掠过,见一只只肥硕的兔子,趴在草地上,忍不住又想到了美味的红烧兔肉。 负责放哨的兔妖都如人一般站立,眼看着一匹飞马自上空袭来,立刻成戒备状态。 然而梁沁此来只是为探查敌情,在对方发起进攻前,她就已经骑着大红枣升空而起了。 回去后把兔儿国的地形图画了下来,然后将猴子们召集起来分配任务。 然而其实参与会议的,也就三阶以上的那几只,其他的都还听不懂人类的语言。 梁沁抬起头,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四只猴子,个个一副了然的神情,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计划传达下去以后,大大小小的猴子就聚集在了梁沁的脚下,一个个嗷嗷乱叫,斗志昂扬。 随着大金毛猴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吼叫,下面的猴子们愈发狂热,响应的叫声此起彼伏。大金毛猴带头跳下山崖,往兔儿国的方向奔越。 其他的猴子,紧随其后。 来到兔儿国的地盘,大金毛猴带着一阶以上的猴妖,与兔妖们缠斗。而梁沁则利用爆破符和困阵抓兔子,其他的小猴子们就在旁边制造声势,把胆小的兔子们赶到困阵里。 一口气端了十几个兔子窝,把十五只兔子逮到手,梁沁骑在大红枣上,朝着和兔妖们打的正起劲的猴妖们打了一声呼哨,便带着小猴子们先撤离到大树国境内。 等到大金毛猴和梁沁所带领的猴子们汇合,她们才带着战利品兴高采烈的回到猴族领地。 一回去,留守在家负责照顾小猴子的母猴子们就准备好了庆功宴。大大小小的猴子,又是一阵吃吃喝喝。梁沁正高兴之余,却见几只长得还算高大健壮的公猴子,攀上了山崖,目光炙热的朝她走过来。 “什么情况这是?”梁沁求助似的看了眼一旁的大金毛猴。 “族群里子民太少了,”大金毛猴一本正经的道,“现在又正是春光明媚,花好月圆之际……” 等等,梁沁懂了。她倒是在烟花巷柳之地生活过的,不至于一遇到这事儿就脸红心跳。但早年的折磨,却也让她对交配这种事,十分的反感:“去去去,本大王现在没兴趣。” 见梁沁板起了脸来,那几只精壮猴子不敢靠近了,灰溜溜的跑到石崖边缘,却也不肯离去。 梁沁没好气的对大金毛猴道:“族群里还有多少未生育的母猴子?赐给它们,让它们一边去,别来烦我。” 大金毛猴对猴王的命令言听计从,立刻站起身,把那几只公猴子带走了。 看着那几只猴子离去,梁沁舒了一口气。连她都没想到的是,这样做很好的解决了族群的繁殖问题。 依照猴群里面传承下来的规矩,但凡猴王为雄性,那么族群里所有的母猴子都是他的。同理,若雌性为猴王,那么公猴子们就有福利了。 现在可好,公猴子们终于可以和母猴子们撒欢了。 接下来的这几日,梁沁都是以同样的办法捉兔子。那些笨兔子们总也学不会变通,梁沁这个计划反复多次用,它们依然是被动挨打的份儿。 青蛇妖一旦吃饱了,就不会再为难猴子们,梁沁每天也都有不少功夫在这大树国内到处瞎逛。 大树国内的珍贵灵药不少,大多数的年份都在千年左右。这要是拿出去卖掉,能换不少灵石。梁沁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挖出来。一来她现在不缺灵石花;二来,这片秘境可以作为她的后手,以备不时之需。 花了五天的时间,把整个大树国探索完毕。但凡生长灵药的地方,都被她设了个小型阵法保护了起来。 探索完了大树国,就该计划着到树林以外的区域看看了。 不过东边是食人花丛,还是别去那的好;南边是乱石坡,那里寸草不生,感觉应该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倒是那条据说比蛇妖还厉害的蜈蚣,应该值不少灵石。然而梁沁肯定不愿意和蜈蚣妖打个照面,毕竟她连蛇妖都斗不过;北边是和兔子们的交战国;至于西边么,是条河,河内有连大金毛猴的骨头都能咬断的尖齿鱼。而河的对岸,则是另一片更大的密林。 梁沁边躺在大石头上晒太阳,边反复的计划着西行之事。 一只小猴子突然跑过来,在她面前嗷嗷乱叫。和猴子们呆的久了,某些简单的叫声和动作,梁沁还是可以分辨和理解的。 这只猴子是喊她到它所指的南边去。 跟在小猴子后面,来到大树国的边缘,只见高高低低的石崖上,已经站满了猴子。梁沁攀上最高的一个石崖,举目远眺。 却见不远处的乱石坡上,一只体型巨大的、毛色雪白的猴子正和一条看不见首尾的蜈蚣打在一起。 那便是大金毛猴口中的白毛猴王么?它这是?回来了? 白毛猴王的事,梁沁从大金毛猴嘴里听说了。它曾经是这片树林的统治者,后来被青蛇妖驱逐出去,大树国也被青蛇妖霸占。 仿佛这白毛猴王要当着众多猴子的面证明自己一般,只见它将蜈蚣高高举起,然后狠狠的砸向乱石堆里。不过,那蜈蚣好像不怎么怕摔,砸在地上动了动,仍旧是好蜈蚣一条。 接下来,便是蜈蚣的反击。 第147章猴王归来 这玩意身上的腿极多、极密,众多的腿牢牢把白毛猴抓住,然后借助庞大身躯的重量,将之按压在地。好在蜈蚣不像蛇那般,会将人缠绕窒息。 饶是白毛猴被打倒在地上,它仍有反击之力。 果然没一会儿,白毛猴翻了个个,蜈蚣被反压。却见那条附满白毛的长臂高高举起,手中握着的尖锐石头狠狠的朝蜈蚣身上砸去。 连续许多下,蜈蚣从反复扭摆身体,意图自白毛猴手上逃脱,到直挺挺的躺在那里,战斗的过程不可谓不惊心动魄。 获胜了的白毛猴站起身来,仰天咆哮一声,便奔跳着朝山崖这边来。 石崖上猴子突然躁动起来,一个个兴奋的嗷嗷乱叫。 梁沁注意到白毛猴的视线打在自己身上,可这时候想躲,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见它直接跳到梁沁所在的石崖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就是打败了大金猴的新猴王?” 近距离看这只白毛猴,见它身上有多处抓伤,且伤口有明显的红肿。显然是刚才大战蜈蚣妖时,被蜈蚣的利爪所伤;而伤口处的红肿,则是沾染了蜈蚣的毒素。 梁沁张了张嘴,思考着说道:“没错,但我只是临时的,现如今大王您回来了,这王位肯定要还给您的。” “还给我?”白毛猴声音浑厚,说话的时候像打雷,“那可不行,要做猴王,必须依从族群的规矩。只有打败你,我才能成为真正的猴王。” “嗨,这件事不用那么较真……” 话只说了一半,便感觉铺天盖地的威压自头顶压下来,梁沁一个站立不稳,吧唧一声趴在了地上。这威压,梁沁觉得怎么也得是元婴期的。 “嗷嗷嗷——”白毛猴再次仰天长啸一声,连带着猴群也激动的再次嗷嗷乱叫。 梁沁的心拔凉拔凉的,想她当猴王这几天,可没亏待了这群猴子们,怎的见她落难都这般高兴? “我,输了!”梁沁举白旗,想让白毛猴赶紧把威压收起来,再压下去,她非得废了不可。 “既然你认输,我便留你一命。从即日起,你需离开大树国,不许踏入一步。” 猴王的命运,失败就要被驱逐么?可她还不想走,她那些珍贵的灵药还在这里。 “我还有用,”梁沁见对方将威压收去,忍着内伤爬起来说道,“我可以治大王身上的伤。” 白毛猴身经百战,向来不把皮外伤放在眼里。可眼下这伤口里面注入了蜈蚣的毒素,导致伤患之处疼痛难忍。只不过,它为了夺回猴王之位,极力忍耐,并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你愿意心甘情愿的向我俯首称臣?” 猴子也都是有自尊心的,尤其是从猴王之位上被赶下来的猴子。白毛猴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梁沁这般死皮赖脸的猴子。 她,根本不配做猴王。 不过,既然她甘愿臣服自己,又有本事给它治疗伤口,留下又何妨? 梁沁欢欢喜喜的随着猴子们回到领地。路上,她先服了颗回元丹,等白毛猴复辟登基完毕,她又将一颗还清丹递了上去。 白毛猴王服了还清丹打坐片刻,觉得伤口处不仅不疼了,还神清气爽,对梁沁很是满意。承诺她想在族群里住多久,就住多久。 白毛猴王回归,不仅是要做猴群里的王,还要从青蛇妖的手上,夺回大树国的统治权。是以,两只强大的妖兽之间,难免一战。 许多猴子都跟着白毛猴王去观战了,梁沁可没那么傻。大佬们打架,释放的威压太大,她这样的小修士躲还来不及呢,怎会去送死。 梁沁站在猴王的石椅上,举目远望树林的另一头,惊鸟飞起,烟尘漫天的景象。 半天过去了,白毛猴王凯旋而归。不过跟随着它去观战的许多小猴子们都没有回来,本来猴数不多的族群,现在猴子的数量更少了。 然而作为猴王的白毛猴,却一点儿不在意似的,一回来就高兴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无耻之事。 梁沁装作没看见,跑到一边继续为探索秘境做准备。 这秘境具体有多大,连在外面流浪归来的白毛猴王都说不清楚。但有件事可以肯定,她现在所处的地方,只不过是外围而已。越往里深入,所遇到的妖兽实力越高。 而白毛猴王之所以修为进阶如此之快,以短短百年间,就超过了青蛇妖,全仰赖于它际遇非凡,碰上了秘境之主。 这一块块的地域分割,是秘境之主亲自划分。他平时并不插手妖兽们之间抢夺地盘的行为,也不管他们的生死。 然而那一天,他却突发善心,把它从一只虎妖的口中救下。不但为它治好了伤,还赐予它自己所存的帝流浆,助他修炼进阶。 梁沁虽然对秘境之主充满了好奇,却也只道,暂时不去招惹的好。不过,她依然决定改变方向向南走。 白毛猴王在回归的过程中,将一路所遇到的妖兽们都给灭了。这其中就包括大熊国的国主黑熊妖,以及乱石坡上的那只蜈蚣妖。 这两种妖兽都是独行侠,通常不会允许其他的妖兽生活在它们的领地。是以,眼下往南行走是最没有危险的。 其实她也无需现在就把秘境探索完,只大体摸一下地形就行。等把大熊国那里走完,就让大红枣载着她,去秘境上空巡视一圈。 以后自己修为提高,再来秘境细探也不迟。不过,要想真正探索秘境,她的修为怎么着也得达元婴以上。 倒是白毛猴王一定要搞好关系,毕竟自己有可能中途会回来采摘些灵药,尤其是凝真果。她都决定了,以后就用来代替丹药。 南行之旅和料想中的一样顺利,乱石坡什么也没有,她只把那条蜈蚣给收进了储物袋里。在碎石堆里行走了一天,眼前又有绿色显现。 那便是大熊国。 大熊国地处一座十分高耸的悬崖下面,熊洞就是崖下不远处的一个山洞。 山洞里面什么也没有,大黑熊的尸体在一棵大树下面,都已腐烂了,皮肉全部都不能用。倒是树上有个巨大的蜂窝,看飞进飞出的蜜蜂个头,像极了一种罕见的攻击性蜂类——玉针毒蜂。 这种蜜蜂可被驯化,其蜂针连金丹修士的护体罩都能刺破。当年仙魔大战,她的手下就曾用这种毒蜂,破过仙派联盟的金丹大军。 第148章秘境之主 想要驯化这种蜜蜂,只需让蜂王认主便可。这个过程说难不难,但说容易,也不是那么容易。梁沁踩着黑熊妖的尸体爬到树上,神念在蜂巢里面仔细寻找。 一个体型明显过大的蜜蜂,在密密麻麻的蜂群中出现,梁沁毫不犹豫的伸出手。奈何蜜蜂们的警觉性太强,她刚刚碰到蜂王,裸露在外的手和脸颊上,便落了好几只。 毒针刺入皮肤,剧烈的疼痛差点儿让她站立不稳。服了一颗还清丹,运功调息过后,蜂毒所造成的疼痛才总算缓解了。 少量的玉针蜂之毒并不致死,只是毒素进入经脉后,会十分疼痛难忍。而还清丹可起到缓解疼痛的作用。倘若所中玉针蜂之毒的量过大,除非服用该蜜蜂所酿制的蜂蜜,否则这世间无药可解。 休息了一下,神念再次探入蜂巢。 小指甲盖般大小的蜂王终于被梁沁捏在手中。神念化作一缕细丝,进入蜂王的识海之内。只要这缕神念融入蜂王识海中的记忆经脉,它便会对梁沁产生亲近之感,心甘情愿的认主。 在玉针蜂王的极力挣扎下,梁沁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让蜂王认主。 之后,她将蜂王放回,向整个蜂群下达搬迁命令。得到蜂王的回应后,梁沁便可以放心大胆的将整个蜂巢从树上摘下来了。 正好之前装小鸦的灵兽袋,还被她随身携带着。掏出灵兽袋,把蜂巢连带着所有的蜜蜂都放入了进去。 牢牢的把装着蜂巢的灵兽袋系在腰间,梁沁又把整个大熊国巡视了一圈。这里虽然植被繁茂,但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灵植灵药,倒是悬崖上长了几棵上了年份的血灵芝。 同之前一样,梁沁没有急着采挖,而是用小型的隐形阵把灵芝藏了起来。 再往前,是云雕的地盘。白毛猴说,连它都得绕着走。梁沁自然不会去找死,行程只能到此为止。 叫出大红枣,升空飞起,绕过云雕的领地,在秘境的上空往南飞翔。 没过多久,梁沁就远远看到了那颗紫色的大树。那便是秘境的中心了吧,她心里这么想着,鬼使神差的朝紫树的方向架马飞去。 这棵大树通体紫色,枝干深紫,靠近土壤的地方紫的发黑,越往上颜色越淡。一片片脉络清晰的叶子,是浅紫色的,看起来玲珑剔透,美丽而梦幻。 “又是哪个孽畜擅闯此地?” 略带恼怒的声音,夹着十足的威压,生生把梁沁和大红枣从空中震下来。 脸先着地的大红枣,蹬着四只蹄子,好久都没站起来。当然,梁沁也好不到哪儿去,趴在地上蒙了半天,直到一双纤尘不染的白靴立在她面前。 顺着白靴往上看,白袍的最顶端,是一张少年的脸,和一双疑惑的眼。 “你是……人?” 终于不被当猴了,可刚才被骂孽畜—— 算了,人家大佬当时根本就没看清自己,原谅他好了! 魔帝向来是个没有节操的。 梁沁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爬起来,无比正经恭敬的行了一个礼道:“晚辈梁沁,误入秘境之中,叨扰前辈修行,还望前辈见谅。” 这番话她已经说过三次了,次次脸不红心不跳。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说话声音略显粗嘎,像是正处在变声期。一脸懵懂的样子,明显就是不谙世事。 “晚辈……”不是说误入么,具体怎么误入的,她根本就没想好。 “你知道这秘境通往外界的通道?”不等梁沁组织起语言回答,他已经再次问出了下一个问题。 “啊?”梁沁反应过来,“哦,通道?对,我知道。” “你,你真的知道?”他略带兴奋的抓住梁沁,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千年了,我被困在这里一千年,本以为到死也出不去的……” “前辈,”梁沁在他的手下挣扎求生,“别摇了,再摇就把我摇死了。” “哦,”少年模样的男人后知后觉,赶紧后退一步,但脸上的喜悦依然难以掩饰,“你,你能带我出去吗?” 她要是回答说不能,大佬会放过她吗? 不过她并着急出去,既然这位秘境之主对她并无恶意,那便向他打探一下好了。事实证明,这位秘境之主的来历还真不小。 他名为丹灵,来自仙界,乃是南阳上神身边的小童,这片秘境本来存在于南阳身上的芥子空间内。可不知什么原因,芥子空间碎裂,连进出的传送阵都用不了了。他被上神丢到这里面修炼,没想到会被困于此长达千年。 由于秘境里面的时间流速快,这里的一年是外界一天。在这里面修炼,是相对缩短了进阶的时间。也就是,同样用十年的时间进阶,秘境里的十年,也就是外界的十天。然而他修为停滞在元婴,若不赶紧出去,算下来,只有两百天的寿命了。 听到这里,梁沁吞了口口水。她主动把丹灵的后半句话忽略,只记住了前面的部分。也就是说,如果拥有足够大的芥子空间,就可以将这片秘境收取? “既然这是上神的法宝,那又是如何遗落在下界的?” “你是说,秘境的外面是下界?哪一界?” 由于本界封闭,世人并不知道本界以外的三千界面。她也是后来继承了魔骨传承,才知道本界名为归元界,乃是仙界以下大大小小的界面之一。 根据界面的等级分类,归元界早前应该还属于最低等的灵界界面。但自从李承济引来本界第一道化神天雷后,就应该属于中等灵界了。 也就是,下等灵界最高修为只能到元婴,中等灵界可达大乘。不同于归元界之前的封闭状态,大部分的下等界面都与中等界面打通,化神后可直接飞升中等灵界修行。 而但凡中等的界面,都会与上界也就是仙界联通。 “……既然你说,这是个中等界面,为何我的修为停滞在元婴期,至今不得寸进?” 梁沁解释道:“前辈应当知道每个界面都有自己的法则,本界只有金丹和元婴达到一定的数量后,才能慢慢催生出更高阶层修士。” “原来是这样,也就是说,只要时间充足,我还是有机会进阶化神的?” “嗯,可以这么理解。” 第149章玉针毒蜂 “……这片秘境方圆三千里,里面天材地宝数不胜数。我已经元婴后期,这些宝物对我来说,等级还是太低,既然你有缘发现这里,我便将此地赠与你。” 丹灵说着,很大方的挥一挥衣袖。 本来她就没客气,在刚踏上这片秘境的时候,就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了。如今大佬相送,她焉有不收之理? 带着丹灵从洞口出来,见外面早晨的太阳才刚刚升起。 “出来了,我真的出来了。”他高兴的不得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活了千年的。 “前辈离开秘境,准备前往何方?”梁沁随口问道。 “自然是逍遥自在的先做两年散修,等我慢慢找到一处好的洞府,就闭关修炼冲击化神。” 梁沁心情很好,脸上堆着笑:“祝前辈如愿以偿,早日化神。” “借你吉言。”说罢,他挥了挥手,缩地成寸,朝山下走去。 梁沁回头看了眼洞口,扔了几张爆破符,把巨石炸了,将洞口掩埋。她觉得这样并不保险,虽说丹灵将秘境送给她了,也难保他某一天不会将此事说给别人。 想了想,还是设了一个隐形迷幻阵。 这个阵法可是把她看家的本领都使出来了,保管连元婴后期的修士都看不透,也保管丹灵返回,也找不到洞口的位置。 回宗门的途中,她不由想到了宁家某件仙品法宝,就是他们曾用来运送凡人村民的那件。也不知道那件法宝容量具体有多大,要是…… 咳咳,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若是被人知道她堂堂宗门首席弟子觊觎人家的法宝,不仅宗派内的人会唾弃她,宗门戒律也不会饶过她。 大红枣在内门执事府停下,梁沁一踏进去,没一会儿管事老徐就迎了上来,一脸谄媚的样子说道: “梁姑娘,您这么快就完成了任务?” 一窝品阶低的不能再低的红背蝎而已,她需要用很多天吗?要不是逛秘境,还废了多半天的时间弄隐形迷幻阵,她昨天晚上就回来了好吗? “呐,”梁沁没有回答他的话,直接把两个储物袋递到他手上,“先验货登记吧。” “好嘞,”管事也不在意梁沁的态度,边笑着边把头探进储物袋。第一个储物袋里,装得是断了尾巴的那只。只见它趴在储物袋里气息奄奄,一副快死了的样子。 第二只储物袋里面—— “唉呀妈呀,”他差点儿把梁沁的储物袋给扔了,“这,这么多红背蝎?” 别人打妖兽都是一只一只的打,她却一来一窝?把大的打的半死不活,小的全部活捉。纵然这些红背蝎的等级不高,可密密麻麻的这一储物袋,她是怎么逮着的? “梁姑娘,您稍后,等我们把这些红背蝎查一下数量。” “好,去查吧。” 得了梁沁的示意,老徐赶紧招来几个弟子,让他们摆上困阵阵盘,把所有的红背蝎全部倒了进去。 一个个的红背蝎挑拣完,老徐给梁沁报了个数,乃一百三十二只。 梁沁眼看着老徐亲自给她登记完毕,这才起身离开执事府,驾着大红枣飞往清微宫。 这一次,她没有在清微殿内看见李承济,便也懒得找,直接跑到后山砍了一棵树。 她要给从秘境里带回的这窝玉针蜂,做一个蜂巢。 不过,弄了半天她才发现,好像自己的手工太废了。 气恼的把半成品扔在地上,正准备起身去找李承济求救,却见他已经轻飘飘的踱步过来。 “刚一回来就听到你这里砰砰响个不停,原来是在敲木头?” 梁沁解释:“我此次去做任务,得了一窝蜂,想回来做个蜂巢,养在清微宫里面。” “哦?是什么蜂,让你如此上心?” “玉针!” “怪不得,玉针罕见难得,你能收此峰确实是不错的机缘。” 这算什么,我还得了一个秘境呢。不过,这事儿她不打算告诉李承济。 “来,我看看你的蜂巢做得如何?嗯,这么丑,你的蜜蜂肯定不愿意住。” 梁沁:“……师尊手巧,帮我做个呗。” “我能捞得着蜂蜜吃吗?” “当然,随便吃。” 于是,李承济在梁沁原来的蒲团上坐了下来,继续砰砰砰的敲起了木头。 事实证明,这个男人确实是多才多艺,一个方方正正的蜂巢很快就做好。梁沁拿着这个表面平滑美观大方的木盒子赞叹不已,“师尊这双手,好像就没有你做不来的。” “过奖,赶快把蜂巢挂到树上去吧。” 梁沁乐滋滋的挑了附近的一棵大树,把蜂巢牢牢安放好。打开灵兽袋,蜂王自动飞到她的手上,梁沁用神念控制它。蜂王得了吩咐,再次起飞落到新做好的蜂巢里。 蜂王在蜂巢里落下没多久,便见其他的蜜蜂们纷纷飞出储物袋,没一会儿,木质的蜂巢上就落满了蜜蜂。梁沁把原来的蜂巢掰了一块下来,放进新的蜂巢里。 剩下的蜂巢里面的香甜蜂蜜,全部被李承济拿了去,作为晚上饭菜的佐料使用。 等着吃饭的空档,梁沁往储物手镯里探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带回来的凝真果,好多已经变得软烂。 “真是暴殄天物啊,”她哀叹一声,瞥见一旁还处于沉睡中的小鸦,赶紧把没烂的果子挑出来,一边挑一边往自己和小鸦嘴里塞。 那家伙在睡梦中条件反射的砸吧着嘴,将口里的果子胡乱吞进去。 梁沁不敢自己吃太多,但又不想浪费,不知不觉间,自己和小鸦都喂了不少,直到把好的凝真果吃完为止。 小鸦以睡眠来修炼进阶,多补充点儿真气,可更好的促进它进阶。 然而对自己来说,这个时候真气暴涨,可不是个好时候,她还没捞着吃晚饭呢。想了想,只能带着遗憾,冲出清微殿向厨房里的李承济告知了一声,赶紧回到清月阁闭关室。 李承济看着摆在桌案上的几样菜品,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可都是精心为她准备的啊。 梁沁在闭关室一连修炼了两个月,用猛涨的真气再次拓宽了些经脉和丹田,才收了功打开门,走出清月阁。 来到清微殿时,正好遇见君寒前来汇报事情。扭头看向梁沁,笑了笑道:“小师叔出关了?正好,执事府正在准备秋猎呢,你这时候去还能赶上报名。” 第150章宗门秋猎 “秋猎?”她想起来了,内门执事府每年都会组织一次蛟龙山秋猎,但凡内门弟子和外门筑基以上弟子,都有资格报名参加。 “怎么?小师叔不想去?你不是在接执事府的任务么?” 她是在接执事府的任务,但是为了积攒功德,秋猎能为她带来什么功德? 梁沁把自己的想法写在脸上,君寒看不出,李承济却是秒懂。他笑着鼓动她:“去看看也好,说不得有什么机缘呢。” “让我去跟普通弟子抢机缘?”秋猎也只不过是为了让普通弟子有机会多赚些修炼资源,她作为首席弟子,什么资源不都是最好的?还用得着去抢?再说,太玄宗立派几千年了,宗门内还有什么没有被发现的机缘? 见梁沁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李承济耐下心来再次提点:“每次狩猎少不得有伤亡,你去护着那些普通弟子们点儿。” 梁沁这才算明白了,对啊,她若能在狩猎的时候多救几个人,不也是功德吗? “好,我这就去报名。”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看着梁沁离去的背影,一坐一站两个不同身份不同风格的男子,纷纷摇头失笑。 今日执事府广场上的人比往日多多了,她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一块儿能让大红枣降落的空地儿。 众人见空中一匹枣红色的飞马落下,纷纷看过来。 “这就是咱们宗门的首席弟子?”修士个个都耳聪目明,就算交流一般也是用传音。然而却有人一激动,不小心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一心力求低调的梁沁敏感的感觉到了大家或惊奇、或昂视的目光,心下一惊,她的身份什么时候暴露的这么彻底了? “梁姑娘?”管事老徐一路小跑过来,“你也来报名本次秋猎。” 梁沁不由得蹙眉,她的身份会暴露,和这家伙脱不了关系。之前一来执事府,这家伙就分外高调的逢迎她,传不出去才不正常。 其实这事儿也怪她,她从来没阻止过老徐的谄媚行为,为图方便,今日也如此。 老徐带着梁沁走后门,直接绕过排的长长的队伍,来到登记桌前。对刚要报名登记的人道:“你等会儿,让梁姑娘先来,没点儿眼力见吗。” 好好的突然被怼,那名弟子很是不服气。但一想到自己是靠执事府吃饭的,而且他口中的梁姑娘的身份,他也是得罪不起,只能敢怒不敢言。 梁沁站在一旁漠视着这一切,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倒是戒铃突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一跳。“叮铃铃,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她赶紧左右去看,也没发现有人需要救助啊?她做了什么,这戒铃响个没完,震得她心慌意乱。 “梁姑娘?”她隐约听见老徐向她说话,“已经给你报了名,你是想自己单独行动,还是和旁人组队?” 戒铃依旧在响,老徐的话她虽然听进去了,可戒铃的响音扰乱了她的思绪,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要回答什么。 “老徐,”她一把抓住他,对了,肯定是刚才的事情做的不对,“把我刚才报的名划了,我要重新排队报名。” 这句话说完,戒铃终于不响了,梁沁也瞬间清醒过来。 “这,梁姑娘,”老徐以为他听错了,然而梁沁用事实证明了刚才的话没错。 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梁沁来到队伍的最后面站定。知道这些人肯定正在相互传音,她抬头望天,无视那些人的诧异眼神。 不一会儿,站在她前面的人变动了一下,中年男修换成了一个比她略大一些的少女。 女孩儿也是圆脸,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可爱。 “梁姑娘,”她回过头来说道,“我叫小秋,早就听说你在执事府领任务,今天终于见到活的了。” 梁沁自认没有她应付不了的搭讪,可突然遇到一个和她属性相同的,反倒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想,她也只能露出牙笑了笑。 “你是打算单独行动还是组队?愿不愿意加入我们队?”见梁沁对她没有表现出丝毫反感,小姑娘的胆子更大了些。 “你们?好吧,可以,”反正为了能有机会救人,她是必须要组队的。至于和谁组队,在场的人她都不认识,和谁都一样,也没有追问小姑娘的队伍里都是有谁。 “我看你也是练气,咱俩修为同阶,你就不要叫我梁姑娘了,我喊你师姐吧。” 小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是练气大圆满,我才刚到后期,做你师姐还怪不好意思呢。” “没关系,”梁沁也弯了弯双唇。看起来,她这个比她矮了一头的师妹,更加稳住的样子。 “刚才和我换位置的师叔,是我们队的领队,一会儿我介绍你给他认识。” “好!”梁沁从善如流的应了一声。 长长的队伍慢慢前进,前面一边缩短,后面一边加长。有个长得白白胖胖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开口邀请梁沁组队。 身前的小秋见有人过来拉拢她队伍里的人,很是不满的回过头,怒视着白胖子。 梁沁在二人期待的目光中,温和而礼貌拒绝,“我已经加入小秋的队伍了,对不住。” 胖男子显然是认识小秋的,指着她很轻蔑的说道:“梁姑娘是说,你加入了黄君亭的组的队伍?” 她不认识什么黄君亭,想来就是小秋说的领队吧。 “我黄师叔的队伍怎么了?”小秋气炸。 “嘁,”胖子嗤笑一声,语气更加轻蔑,“没怎么,就每年秋猎都排名倒数,谁跟着他,谁捞不着好处。你看看今年还有谁愿意加入他?早前我就劝他好几回了,让他加入我,别再自己组队了,他还非不听……” 被人揭了短,小秋明显的心虚,却并不认输:“今年有梁师妹的加入,我们肯定不会再倒数了。” “梁姑娘,”胖子不理睬小秋,准备继续游说梁沁,“我们队每年的收获都不错,虽然不能做到排名靠前,却也能得不少的修炼资源。” 梁沁:“我不缺资源,谢谢。” 小秋立刻反应过来,趁机回怼胖子:“梁师妹可是宗门首徒,要什么资源没有?人家参加秋猎,只图历练,才不稀罕你那点儿资源呢。” 第151章家的感觉 见梁沁态度坚决,不易被说动,胖子只得抱了抱拳,讪讪离去。 中间多了这么两个小插曲,不知不觉队伍的行进速度更快了,没一会儿,就轮到了梁沁。 不过算下来,她生生排了半个时辰呢。登记完毕,小秋向她介绍了黄君亭。黄君亭是个筑基期的修士,身材瘦长,严肃脸,不拘言笑。 见了梁沁,也没有因为她的特殊身份,而有任何情绪上的变化,只对着她淡淡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她的加入。 这种性格还不错,她虽然喜欢被人奉承,但挑选一起作战的战友,还是他这种更让人安心些。 “黄师兄!”人群中窜出一个长脸男子。 “胡师弟。”黄君亭向那人迎了几步。 “我刚刚给你招揽了一个外门筑基,你这边怎么样?” “梁姑娘答应加入。”黄君亭一指梁沁。 那位胡师弟这才注意到她,脸上有种不情不愿的表情:“这位便是咱们的宗门首席?久仰久仰。” “胡师叔好!”梁沁矜持的抱拳一礼。 在这些人面前,她的时刻保持宗门首席的形象。 胡姓师弟皮笑肉不笑的点头一笑,不经意间看了黄君亭一眼。梁沁知道了,他定然是和黄君亭传音呢。从对方不善的表情中就能看出,这人不太愿意她的加入。 有的人巴着他,期望和她交好关系;有的人躲着她,担心因要处处照顾她,而连累了整支队伍。显然,这位胡姓师弟,就属于后者。 梁沁静静站在一边,看着黄君亭和胡师弟对视。两人渐渐变得有些面红耳赤,仿佛下一刻就会一掰两散,分道扬镳。 “二位师叔,”梁沁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放心,晚辈足以保护自己,不会拖累你们的。” 听梁沁这么一说,二人脸上纷纷变色:“你,听得到我们的传音?” “听不到,但能差不多猜到。胡师叔不欢迎我,不就是担心我拖你们的后腿吗?” 胡师弟低下头,这是被猜中了心思。 梁沁看向黄君亭,为了留在这个队伍里,她不得不夸夸其谈的推销自己:“晚辈是练气后期,虽然比不过二位筑基前辈,但晚辈相信在一众练气里面,我应该能算得上佼佼者。” “胡师弟,”黄君亭轻易就被梁沁说服了,他转而去劝说胡明义,“你可还记得去年剑心派向梁姑娘下战书,他们连续两名优秀弟子皆败与梁姑娘手下,宗门首徒的实力,你有什么可怀疑的?” “我……”胡明义此刻也觉得是自己多虑,可黄君亭最后那句话实在不给他面子,然而,他又无从反驳。想了想,只好对梁沁道:“梁姑娘,是我多心了,对不住。” 这胡师弟为人倒也坦率,与君子结交总比与小人结交好:“把话说开了就好,胡师叔放心,我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不会仗着身份,找你的麻烦的。 “是,”胡明义松了一口气,进而拍了拍梁沁的马屁,“梁姑娘一看就是光明磊落之人。” 梁沁客气的笑了笑,没再继续说什么。 几人又站在那里,拿出一杆旗番,准备再多招几个人加入。执事府广场上,飘扬着五颜六色的小旗子,每一面都代表着一个狩猎小队。 还没有加入队伍的弟子,只要走到抗旗的人面前,直接谈判即可。双方都满意,就能加入。 广场上好多人都认识梁沁,见她是站在黄君亭旗下的,那些抱着结交心态的人,便纷纷来此处相谈。 黄君亭对队员的要求还是挺高的,来交谈的人中,被他淘汰了不少。 “今年有梁师妹加入,说不定我们能得前十呢。”闲来无事的小秋,和梁沁聊起了天,“要是能进前十的话,我这一年的修炼资源都有了。” 每年秋猎的奖品都一样,第一名是十颗中品灵石,每降一个名次,就减去一颗,第十名是一颗。虽然是小队的人根据修为和贡献平分,但是如果进入前十,加上狩猎本身所得,的确能满足一个练气弟子一年的修炼所需。 梁沁没有接小秋的话茬,转而看着黄君亭手中的名单,问道:“我们要找多少人组队?” “多少个无所谓,”小秋理解这是梁沁第一次参加秋猎,好多事都不懂,“反正不一定人多就是好事儿,人多若是猎不到太多东西,分都不够。黄师叔他们也就在这招一天,明天就得开始准备进山所需了。” 梁沁点点头,继续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给黄君亭当吉祥物。 许多人来黄君亭这里搭讪,都是冲着她来的,小秋一眼看到了她的价值,可怜巴巴的不让她走。她也只能站在旗番旁边,给黄君亭当活招牌。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黄君亭和胡明义终于收了旗番。二人很抱歉的看着梁沁:“真是对不住啊梁姑娘,若非你站在这里,我们这个摊子肯定无人问津。” “别说客气话了,到时候多分我点儿东西,就当是今日的报酬了。” 黄君亭和胡明义:“……” 她倒是不跟他们客气。 和黄君亭三人互换了传讯符,梁沁骑着大红枣回到清微殿,李承济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在等她了。 早上一激动出门急,饭都忘了吃,在外面饿了一天了,一回来就有热乎乎的饭菜等着她,感觉真好。 不知不觉,她好像已经眷恋上了这种无论从多远的地方回来、或者何时回来,都有人等着她吃饭的温暖氛围。 好像,这就是传说中的,家的感觉吧! 正在盛汤的李承济注意到了梁沁的沉默,歪着头看向她:“怎么了?” 梁沁赶忙抽了抽鼻子,若无其事的道:“没事儿啊。” “哦,可能是我眼花了,刚才好像看你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我都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梁沁赶紧给自己找补,“你以为我真是个小女孩啊?” 李承济笑,没有接话,却把手中的汤盛满,放到她面前:“吃饭吧。” 梁沁夹菜之余,注意到李承济的目光。他总是这样,喜欢看她不顾形象的往嘴里塞东西,要是她能顺便夸一下菜品,准会让他笑出一口白牙。 她忍不住心想,这是不是所谓的父亲般的关爱? 第152章蛟龙山行 蛟龙山除了封印着一个秘境外,也是太玄宗豢养野生妖兽的地方,每年秋天开启一次出入通道。 几百人组成的大大小小十几个狩猎小队,各自乘坐着不同的飞行法器进山。 蛟龙山很大,刚才空中还密密麻麻的各色法器,一旦进入山里,全部分散了开来。 黄君亭驾驭的是一只普通的灵舟,这个小队一共只有十个人。除了梁沁和秋儿外,还有一男一女两个练气弟子,其余的,则都是筑基。 灵舟驶进蛟龙山深处,找了个稍微平坦的地方落下。 众人跳下灵舟,带队的黄君亭便往更深处指了指:“我们继续往前走,大家跟上,并警惕妖兽出没。” 一时间,十个人排成一队,跟在黄君亭的后面继续前行。 微风吹过,半人高的草木轻扬。嗅着空中的气息,黄君亭朝身后打了个手势,示意大家止步。 小队刚刚停下,还没有察觉出危险来自于何方,便看见一只长着长长獠牙的黑猪朝这边冲过来。惊慌之中,有人只来得及喊了一句“散开,”站在队伍中间的一名练气男修,便被獠牙猪拱起数丈远。 其他人慌忙施救,有人用符箓,有人用法器,一时间全部朝獠牙猪身上招呼。 然而这边术法的声音还未起,从刚才的方向竟然冲出了十几只大小等同的獠牙猪。 “小心!”梁沁拉了把小秋,险险的把她从打头的獠牙猪身前拽开。 她倒是淡定,说了句“谢谢”便纵身跃起,加入到了与獠牙猪战斗的人群里。 梁沁参加狩猎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救人,这些獠牙猪还不满四阶。小队里有六名筑基,完全能对付。另外三个练气为了能分一杯羹,也都加入了战斗,少了梁沁不干活,也没什么。 于是,她就跳到了树上看着,等下面的人把这些獠牙猪都收拾完了,才跳下来。 这一举动还是引起了小队某些人的不满,他们怕梁沁不干活,到时候还得分他们的所得。不过,大家都知道梁沁的身份,也是敢怒不敢言。 对于某些人异样的眼神,梁沁撇撇嘴不予理会,她又不缺资源,用得着跟他们抢吗。那獠牙猪她压根就没想着要,所以才不参和的,瞧他们一个个小心眼的模样。 倒是黄君亭走过来,仿佛在安抚某些人的情绪一般说道:“按照规矩,最后所得资源按出力的多少分配。梁姑娘,这次猎得的十三头獠牙猪,就没办法分给你了。” “晚辈懂,前辈按规矩行事即可。” 黄君亭客气的一笑,不再说什么,与其他人一起把杀死的獠牙猪收起来,便招呼大家继续前进。 进入一片峡谷之中,又收了一窝地灵鼠,突然听到不远处一阵惊慌嘶喊。 梁沁立刻条件反射似的,急速攀上峡谷东岸的石崖,跃到树上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据此一里处烟尘滚滚,下意识觉得那一波人很可能遇到了麻烦。 “你们稍候,我去去就来。”她反身朝峡谷下方的同伴们说了一声,便以极快的速度跳下树,往前方飞奔。 黄君亭和胡明义等人面面相觑。 “这,黄师兄你看……”到这里,胡明义已经对梁沁很不满了。她不出力干活便罢,反正也承诺了不分所得资源,可在紧要关头离队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的声响他们也听见了,无非就是那队人也遭遇了实力稍强一点的妖兽罢了。这蛟龙山里的妖兽,修为最高者不会超过五阶,狩猎队一般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 大家每年来此狩猎,已经达成了不成文的规定,便是互不插手,这也是为了避免矛盾。可梁沁倒好,丢下自己的同伴,跑去管别人的闲事。 梁沁可不知道胡明义等人的想法,她只一心要赶到出事的地方去救人。不过,她现在修为太低,到了之后要看情况行事。 人,能救尽量一救,救不了也不能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可将这里情况,通报给坐镇此次狩猎活动的金丹,让他来救人。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然来到了出事地点。 事实正如她所猜测的那样,这个小队遭遇的妖兽果然不一般。 形似貂,青色皮毛,眼睛血红,火符、金器等等术法的攻击对它皆是毫无效果,不是上古异兽风狸又是什么。 这世间罕见上古之物,没想到太玄宗的后山上,竟然养着这么一只。 但凡是异兽血统,皆不能用评判普通妖兽的方式判断。这只风狸看起来不过三四百年的修为,其实力,可是比普通三四百修为的妖兽,要高上不知多少。 与这只风狸对战的,是一支近二十人的小队。此时,这个小队里已经有好几个人受伤倒地不起了。 以梁沁的实力,没有办法闯入战场,便只好发了传讯符给坐镇的金丹后,等在外围静观其变。 坐镇本次秋猎的金丹是妙行和常明两位真人,这二人见署有梁沁名字的传讯符落下,倒也不敢耽搁,立刻拿起来看。 不过,妙行真人见传讯符上写了风狸两个字,却笑着摇了摇头。 一旁的常明真人不明所以,开口询问道:“咱们那位首席弟子到底写了什么?值得你乐成这样?” “给你,你亲自看看吧。” 常明真人从妙行真人手上接过传讯符,细读了一遍,也摇头失笑起来:“风狸?这种传说中的上古异兽,我都没见过呢。” “是啊,也不知道她竟是如此好运气,轻易就能遇到。” 妙行真人说完,连同常明真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诶,既然她发传讯求救,我们这边也不能不作为。依我看,还是应该派个弟子前去看看的好。” “嗯,常明师兄说的是,我便传令我那大徒弟浩杰前去吧。” 常明不置可否,觉得派个筑基已经很给梁沁面子了。 因此前彻查执事府欠款一事,他们两个被牵连,导致二人皆掏空了家底。自然对这位宗门首徒,心怀不满。是以,他们谁都不愿意上赶着巴结她。 梁沁把自己挂在树上等了好一会儿,看着对面那二十个人的小队,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心急如焚。好不容易见空中有人来,却是一个筑基弟子。 第153章异兽风狸 本来她已经把事情的严重性在传讯符上表明的清清楚楚,对付这只风狸,妙行和常明一块来都不为过。可现在,却只派了个筑基。 那二十人的小队,有一半以上都是筑基,不还照样被风狸所伤吗? 叹息一声,梁沁还是跳下树来,走到空旷处朝空中的人摆手打招呼。 “前辈,你快去救他们吧,那只妖兽厉害得很,很多弟子都快支撑不住了。” 身在空中,下面的战斗情况他焉能看不见?那只妖兽他虽然不认识,可本身的实力,绝不是他这个筑基所能对付的。让他去救,岂不找死? “梁姑娘,”想了想,浩杰赶忙降下自己脚下的飞叶,来到梁沁面前,“你没有受伤吧?走,我先带你出去,咱们一起去向我师尊汇报情况。” 那些人救不了,能把宗门首徒救回去,也算是功劳一件吧。 “怎么?前辈不去救那些被妖兽所伤的弟子吗?”梁沁虽然脚已经踏上了浩杰的飞叶,嘴上却不饶人。 看到这边的情况,浩杰早就气恼了起来。师尊平时偏爱小师弟也就罢了,如今却要派他来面对如此厉害的妖兽,这岂不是要他的命? “我实力不济,恐怕不是那妖兽对手。梁姑娘,你抓紧了我,我这便带你回禀师尊。” 听他这么说,梁沁也懒得再和她纠缠,找到妙行和常明再兴师问罪不迟。 在浩杰的飞叶上,梁沁直接向君寒发了传讯符。既然妙行和常明两个老家伙靠不住,只能直接求助君寒了。 看着传讯符发出,浩杰的脸都白了。这个传讯符的意义代表着,自己的师尊有大麻烦了。 君寒的动作倒是快的很,梁沁这边刚见到妙行和常明,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空中的遁光便一闪而至。 “小师叔,你没受伤吧?”他一来就问这个。 “我没事,”梁沁淡定的拜拜手,“赶紧派人去救受伤的弟子才是,筑基肯定不行,非金丹修为的真人不可。” “梁姑娘,你可看清了,那真是风狸?”眼看君寒都亲自来了,妙行知道事情不妙,却仍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是与不是,真人问问您的徒弟不就知道了。” 浩杰感觉自己被师尊坑了,脸色很难看,也就不给他师尊遮掩,如实说了:“弟子虽不识那妖兽为何物,但实力绝不是金丹所能应付的。” 妙行的脸色白了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倒是常明的脑子动得快,主动请缨道:“君寒师弟,今日是我和妙行师弟二人共同坐镇,弟子们的安危我们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降除风狸之事,便交给我们吧。” 听常明这么一说,妙行反应过来,赶忙附和着要戴罪立功。 出现如此严重的事故,这两个老家伙本来就该被问责。既然他们主动提出愿意前往救人,焉有不准之理? “好,无论伤亡,望两位师兄尽力施救。” “是,谨遵大长老之命。” 妙行和常明倏忽间远去,看着二人消失在天际的背影,梁沁叹息着摇头道:“等他们到了,那些人恐怕早就被风狸杀死了。” 算起来,从她发现此事到现在,一刻钟的时间已过。按照之前对那风狸实力的预估,一刻钟杀死二十个修士,也差不多。 君寒眉头紧锁,看向梁沁道:“小师叔是如何知道,那东西就是风狸?” 要知道,就连他都没见过风狸呢。太玄宗立派几千年,蛟龙山年年狩猎,里面有哪些东西,他能不知道?从来都不曾听说蛟龙山有异兽,可现在却突然冒出一只风狸来,搁谁谁信? 君寒觉得,可能就是一只实力过强的普通妖兽罢了。 “是与不是,等妙行真人和常明真人抓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君寒不再说话,索性坐在妙行的位置上,等候结果。 大约半柱香后,妙行狼狈回归。 见他毫不顾及形象连滚带爬的来到君寒面前,梁沁心中咯噔一下。只听他颤抖着声音说出,“常明真人已丧命妖兽之口!” 君寒立刻从座椅上站起,难以置信。 “你是说,你和常明两个金丹真人加在一起,都没能制服妖兽?” 何止没制服,一个重伤,一个当场死亡。 梁沁心中也泛起嘀咕,竟然是她看走了眼。这只风狸竟如此厉害,两名金丹联手都奈何不得它。 “怎么可能,”得了妙行点头回答的君寒仍是不敢相信,“我太玄宗何来如此厉害的妖兽?” “是异兽,”梁沁纠正他,“上古异兽!你又没把蛟龙山圈起来,还不允许有别处的什么东西,从后山进去吗?” 梁沁虽然语气让人听得很不舒服,但,她的话确实有道理。或许正是别处诞生的异兽,跑到了蛟龙山也不一定。 既然两名金丹都制服不了那只风狸,只能请元婴前来。可是,太玄宗唯一的元婴正在闭关。“我去叫师尊。”君寒说着,便要踏上飞剑。 “等等,去见我师尊吧,请他出法宝降服。” 闭关之人最忌打扰,倘若有能发挥出高于本身修为的上品灵宝,应该可以降服那只异兽。 君寒想了想,也对,他刚才真是急糊涂了。抬眼看了看梁沁,见她始终淡定如斯,不由得又对她高看了许多。 一方面,君寒命人召集入山狩猎的弟子,尽快出山。另一方面,亲自去清微殿请示。 李承济一听君寒说,是梁沁判定,那妖兽的品种为上古异兽风狸。便连一瞬间的怀疑都没有,立刻拿出了一面上品阵盘以及带有封印功能的宝塔。 梁沁在一旁看着,暗自翻白眼,就知道他有不少好东西呢。 待君寒离去,李承济没好气的回头看她。 这老家伙最擅长透过现象看本质,她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能让他猜到她心中所想。 “你也别眼红,如今你实力太弱,上品灵器与你而言无异于催命符。” 呵,又是在为她着想。 心里不服,嘴上却说道:“师尊一片苦心,徒儿哪能不知呢?”反正你的东西早晚是我的。 降服风狸的事,梁沁插不上手,只能老老实实的在清微宫呆着,尽量不给李承济添乱。 第一天深夜,君寒来报:“弟子调动了十位金丹真人,没有寻到风狸的踪迹。” 于是,梁沁就把风狸的习性详细提供给了君寒。 第154章贺家老祖 君寒离去后,第二日下午又来报:“弟子无能,围捕风狸的十名金丹,死了一人,其余全部受了轻重不一的伤。” “呵,有上品灵器还搞成这样。”梁沁忍不住出言讽刺,见李承济瞥了她一眼,才老老实实闭嘴。 “那阵盘的启用,需你们齐心协力,多方配合。”看吧,李承济一言道破失利的原因,“一旦能配合的好,便可以发挥出超出每个人一个境界的实力,再重新召集金丹围捕,此次,务必将那异兽一举拿下。” “是,”君寒拱手施礼,“弟子谨遵法旨。” 第三日早上,君寒又来,这一回他兴冲冲的托着手中的宝塔说道:“宗主,风狸已被降除,其尸体封印在此塔中,请您过目。” 风狸又名为风生兽,就算死去,也能遇风而生。尸体无法毁坏,只能封印镇压。 李承济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神念探入宝塔。“果然是上古异兽风狸,可惜啊。若是从小养着,定然是不错的灵宠。” 其实他还有半句没说,若是他修为还在,强制这只三百年道行的风狸认主,也不成问题。 瞅了半天,他不得不略带可惜的说道:“把此塔放置在承渊谷,永久镇压。” “是!”君寒躬身一礼,托着塔又退了出去。 湖山城贺家 “恭贺老祖修成元婴!”贺家一众子孙在家主贺启成的带领下,来到贺老祖闭关的山洞前。 厚重的山洞石门轰隆隆的打开,一个墨发长髯的清癯老者,从洞里面出来。 “哈哈哈,”贺老祖声音爽朗的大笑几声,“是贺家先祖保佑,传承了上代元婴宗主的手札下来,使我得以参悟。” “贺老祖成功进阶元婴,也是我贺家之福。” 这话贺启成没有半点儿虚妄,之前贺家被宗门打压,贺家子孙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连着他这个家主都受了那些拜高踩低的人不少折辱。 如今,终于又能昂首挺胸了。 贺老祖闭关百年,却并不知道贺家所遭受的变故,只道是自己的孙子在恭维他,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虽然进阶元婴,可修为不稳,回家后,还需继续闭关十年,以巩固根基。尔等不可大肆向世人宣扬。” 嘛?老祖还要再闭十年的关?本以为有了老祖这根定海神针在家中,他们贺家终于要扬眉吐气了呢。 某些藏不住情绪的子孙,脸上的表情被贺老祖看在眼里,他回头瞥了一眼他们:“怎么了?突然就不高兴了?” “没有,”贺启成赶紧陪着笑脸道,“老祖您放心闭关就是,贺家有我等操持,一切安好。孙子们等您出关后,给办一场热闹的庆祝盛宴。” “嗯,”贺老祖喜欢热闹,当然,他更喜欢扬名的感觉。庆祝盛宴,这个主意好。喜滋滋的在子孙后代们的陪伴下,回到贺家宅院。 某些没有前去洞府相迎的贺家小一辈孙子,以及大大小小的孙媳妇们依次见过了礼,贺家热热闹闹了大半天,才清净下来。 “宗门最近如何?”贺老祖终于有机会关心宗门之事了。 “回老祖,”贺启成斟酌着说道,“前不久刚举行了一场秋猎,抓捕一条上古异兽。” “哦?”贺老祖惊奇,“太玄宗竟有异兽出没?”他自出生就在这里,怎么从来不知道? “说来也稀奇,”贺启成继续说,“这异兽乃是风狸,在秋猎的时候,被一个二十人的狩猎小队碰上。十几个筑基、七八个练气后期的弟子联手,竟然全军覆没。后来宗门派遣金丹围捕,也是以两名金丹死亡、多人受伤为代价,才终于将其收服。” “如此厉害的异兽,景元真君怎么没出手?”他若出手,何须损伤金丹? “真君闭关了,只有君寒师兄主持宗门事务。” “怎么是君寒主持宗门事务?宗主呢?难道也闭关了?” “宗主倒是没闭关,”贺启成说话一字一句,从容不迫,“老祖还不知道吧,宗主在七十年前已经进阶化神了。” “宗主进阶化神?”贺老祖惊喜的扬高了声调,“真是天佑我太玄宗啊,只可惜我现在还不能前去拜见……” 见老祖把话题扯远了,贺启成赶紧拉回来:“按说,宗主乃化神尊者,宗门没有元婴坐镇,只要他出马制服那异兽,也不会导致金丹们的伤亡……” “你想说什么?”贺老祖终于听出了贺启成话头不对。 “孙儿只是猜测,”他再次笑了笑,说道,“宗主这十几年来,不常现于人前。平时便也罢了,毕竟是化神尊者,可异兽出没此等危急时刻仍不出手,就有点儿说不过去了。所以,孙儿猜测,宗主他……” “住口,”贺老祖平静的面容徒然严厉,“宗主也是你能妄加揣测的?听你的意思,那风狸最终是被制服了,既然无需宗主出手便能制服之物,他又何必再出手?” “是,”贺启成低着头。他对自家的老祖了解并不多,本以为毕竟是一家人,可以好好探讨一下宗主近年来的怪异行径。却没想到,老祖竟是一个对宗门如此忠心之人。 善于揣度人心的贺启成,对宗主的行事风格,早已经了解的十分透彻。 他向来看不得无辜的伤亡之事发生,也不是那种自持身份,就对危害宗门之事袖手旁观之人。可是,围捕风狸之事,他却始终没有露面,这不得不让他怀疑,其中的蹊跷。 隐隐有个猜测出现在他的脑海,但他却没有胆量将那个猜测明确下来,想让老祖给参考参考,还被臭骂一顿。他也只好暂时将那个念头抛至脑后。 …… 梁沁筑基了,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这天李承济问她,贺云霄和宁录正准备出门游历,想不想和他们一块儿去。 筑基后就能离开宗门,山山水水的游历了。梁沁虽然上一世走遍了这个世界的大城小镇、名山大川,可在宗门憋得久了,还是想到外面更为广阔的天地间看看。 “好啊,”她不嫌弃贺云霄的臭脾气,虽然这家伙每次看见她,都一副嫌弃她要命的表情。至于宁录么,虽然在矿工之事上,她很是让宁家下不来台,但宁录却因此和她的关系更铁了。 用这小子的话说就是:“厉害啊,我的小师叔,宁家那帮老家伙个个精明的很,你都能让他们如此的服帖,佩服佩服!” 这句话弄得梁沁以为他不是宁家亲生的。 第155章出师不利 一叶飞舟穿过湖山城护山大阵,带起了一阵风,城门外的树丛摇曳,又哗啦啦的落了几片叶子。隐匿在此的黎江散人,仰头看着空中的飞舟飞过,嘴角噙起一抹笑。 “终于让我等到了!” 他带人藏匿在此,已足足四年,秉持着那丫头早晚会出宗门的信念,按捺着性子等待着。到底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把她给盼出来了。 飞舟上的梁沁只觉得右眼皮突然一跳,下意识觉得,暗藏的危险正在朝她靠近。不过,她并没有十分在意,历练嘛,不经历艰险,怎么能叫历练。 她懒洋洋的霸占了飞舟内靠近窗户的一个软塌,仰着脖子接住抛到天上的蚕豆粒。宽敞明亮的飞舟内,贺云霄和宁录一坐一站。其中一人满脸嫌弃的看她一眼,鉴于对方脸皮的厚度,到底是没说什么。 “公子,”负责驾驶飞舟的宁夜掀开门帘进来,“我们已经出了宗门范围。” “好,我知道了。”宁录随意开口。 梁沁却突然坐起来:“绕过明月城,往东走。” “为什么要绕过明月城?我还想进城玩玩呢。”宁录不满的道。 “现下的明月城和以前不一样,”梁沁作出好言相劝的表情,“自从联合帮插手后,城里一直都不太平,还是不要去的好。” “咱们三个可是筑基,”宁录反驳,“再加上各自的身份,谁敢招惹咱们?” “呵,”梁沁轻笑一声,“筑基了不起?你的身份在宗门内能横着走,出了宗门,还是少招惹是非的好。” 贺云霄的视线向她撇过来:“你这么反对我们去明月城,是不是心里有鬼?” 梁沁心里发虚,面上却一派淡定:“我能有什么鬼?” “没鬼吗?平日里是非不来找你,你还要主动去招惹是非呢?怎么今日反倒怕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就喜欢惹事似的。 “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是你嘴里说的那种人吗?” 贺云霄不和她嬉皮笑脸,面色无比认真的道:“你确定你没在明月城闯过祸?” “没有,绝对没有。”打死她也不会承认,有本事就把她打死。 “可我怎么记得,四年前有明月城的人曾堵在湖山城门口讨公道。说宗门内有个骑着枣红飞马的丫头,在明月城杀了人,还抢了人家的储物袋……” 梁沁这回是无话可说,骑着枣红飞马,又是个丫头,四年前她可不就是个丫头么。 “啊?小师叔你真的在明月城惹过事?”宁录凑过来,一脸的兴趣盎然。 梁沁懒得搭理他,走出舱外,把刚才的话重新向仆从吩咐了一遍,让他绕着明月城走。 当年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已经被摆平了,南冥真人亲自出面和谈,明月城单方面吃下了这个亏。这四年来,太玄宗和明月城相安无事,但凡路过明月城的弟子,也从未见过有谁被为难。但是,有仇必报才是人之常情,梁沁可不相信黎江散人和他的师父南冥真人真有那么大度。 飞舟在距离明月城上百里的地方转向,可向东行驶了不足十里,却突然听得“砰”一声巨响,整个飞舟剧烈摇晃震颤。 毫无防范的舟内三人,立刻以各种姿势栽倒在地。 “怎么回事?”宁录堪堪稳住身子,贴着仓壁艰难站立。 贺云霄平趴在地上,一脸的警惕之色,“还能怎么回事,飞舟遇袭了。” “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劫我宁家的飞舟?”宁录气呼呼的站直身体,边说着往舱外踉跄着走去。 可他刚走了没两步,又一阵剧烈的爆破声在眼前炸响,刺眼的白光后,各种物体的碎片夹带着烟尘扑面而来。 宁录立刻被气波震开数丈,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另两个趴在地上的,梁沁和贺云霄也没好到哪儿去,皆被爆炸震的头昏耳鸣眼花,胸腔内仿佛五脏碎裂般的难受。 破碎的飞舟仓口,走进来一位灰袍老头。金丹修士的威压从他身上释放而出,本来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三人,更是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许多。 老头站在那里,四下梭巡一眼,这才看见凌乱的船舱角落里,死猪般趴在地上的梁沁。 威压在她的身上加重,预示着那金丹老头正一步步朝她靠近。 靠,这老头忒不讲究,都用爆破符把人伤成了这个样子,还用威压压制? “哼,”老头轻嗤一声,“可算让你落到我手里了。” 梁沁顶着威压,艰难的仰起头来。其实,她不用看这老头的面容就知道,此人必是南冥真人无疑。对于曾经得罪过的人,她还是很留心的。 “这位,前辈?”在梁沁开口说话前,贺云霄挣扎着爬起来。可他说话的语气,着实算不上礼貌。“不知我三人何时得罪了前辈,以至于让您堂堂金丹,亲自对我们这几个小辈出手。” 南冥的视线从梁沁身上转向贺云霄,深陷的眼窝内,目光是同样的不怀好意。只不过他说话前先轻轻叹息了一声,才道:“你没有得罪老夫,是这丫头得罪了我,无辜让你们两个小子受牵连,老夫很是过意不去。不过,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老夫只能斩草除根,将你们三人一网打尽。” 一听要杀了他们,宁录立刻趴不住了,顾不得嘴角往外溢出的血沫,急急说道:“你可知我们的身份?告诉你,我乃东林谷宁家少主,”指了指贺云霄,“他是太玄宗贺家嫡子贺云霄,我们二人皆是元婴真君景元长老的弟子。你若敢杀了我们,太玄宗保管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那家伙竟然忘了报出梁沁的名号。这是要干嘛?不是要和她撇清关系,然后见死不救吧?可恨她现在被威压压制的呼吸都困难,更是说不出话。 不过,南冥老头显然是被宁录出口的话给吓住了,他不敢置信的目光,在贺云霄和宁录身上来回转换。“你们两个,真的是景元真君的弟子?” 贺家和宁家,单独摘出来的话,名头一点儿都不可怕。可元婴真君的徒弟这层身份,走在外面却是有十足的分量。 他一个小小的金丹,还没有实力去得罪一名元婴,更何况是大派的元婴修士。 第156章城主大人 南冥原本以为梁沁三人就只是太玄宗的普通弟子,顶多背后的势力达到金丹就很了不得了,他完全不担心自己杀了人后,会遭到报复。毕竟大派之内,势力错综复杂,自己身为明月城的长老之一,也不是谁说动就能动的。 然而没想到,他一出手碰上的竟然是元婴真君的弟子,这可就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金丹能惹得起的。可他又不甘心呐,自己的天才弟子死在一个丫头手上,他等了四年才等到为徒儿报仇的机会,怎会轻易放弃? 威压之下,梁沁清楚的听到南冥老头把牙齿咬得咔吧响,看向她的眼神更是恶毒无比。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受威压较小的贺云霄已经在默默召唤法器,准备率先发起进攻,殊死一搏了。 然而,只见南冥的嘴唇动了动,朗声说道:“把这些人带走,等回了明月城,为师再另行处置。” 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门口的黎江,立刻带着几名手下走向前来。 其他人且不说,只不过是些练气,黎江可是筑基中期的修士,再加上南冥这个金丹真人。倘若这时真的再进行殊死搏斗,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贺云霄想都没想,就放弃了反抗,任凭几个练气用捆仙锁把他捆了个严严实实。 宁家华美的飞舟已经被破坏的不成样子,被窜成一串的三人,在黎江等人的驱赶下,上了一条飞毯,直奔明月城中。 大约一炷香后,飞毯终于在一座府邸降落下来,梁沁三人直接被关进了地牢之中。 或许是为了图省事,三人被推进了一间牢房。牢门上锁后,捆仙锁自他们身上松开,自动飞到了外面的人手里。 梁沁活动着被捆仙锁勒的生疼的关节,默默运转了下真气,发现这座地牢,已经把他们的修为给压制住了,根本使不出半点法力。 也是,若非牢房压制犯人的修为,他们哪敢把捆仙锁收走? 宁录和贺云霄也很快发现了这点,一时间苦下脸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梁沁在角落的蒲团上坐下来——她向来是能坐着绝不站着。“等喽!看南冥那老头到底想怎么发落我们。” 宁录的脸更苦了,他很不满梁沁这种天塌下来还一副轻松自在的态度,“万一他依旧要拿你偿命怎么办?我们就这么坐以待毙?小师叔你可不要忘了,我和云霄都是受你连累。” 梁沁还是一脸的风轻云淡:“我们的修为被压制,现在就相当于凡人一个,冲不出牢房也无法激发传讯符和外界联系。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宁录被问着了,他正是因为自己没主意,才向梁沁的提问的,怎么这会儿倒问起他来了。 “行了,”贺云霄拍了拍宁录的肩膀,说道,“稍安勿躁,我们如今在人家手上,且实力悬殊,只能静观其变。” 到底还是贺云霄这小子有点儿脑子,能看得清形势。 宁录终于被安抚住了,赌气似的找了另一块蒲团坐下来,不再说什么。 仿佛南冥把他们关进了地牢,便遗忘了似的,一连四五天,不管不问。好在他们都是筑基修士,哪怕修为被压制,也无需进食。否则,梁沁当真严重怀疑,南冥是想把他们活活饿死。 直到牢门外面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听说几位小友是太玄宗元婴真君的弟子?” 三人浑身一个激灵,寻着声音去找,却并不见人影。 “是谁?”宁录率先开口。 “是我,我在这儿,”声音回答,“往下看,下面。” 他们终于看到了,原来是一张拇指盖大小的纸片人。 “我是个傀儡。” 不用你说,看出来了。 “我受明月城城主所控,前来搭救各位小友。” “明月城城主?”贺云霄充满怀疑的看了梁沁一眼。 虽然他也听闻明月城被联合帮控制,城主张东越有名无实权,想反抗本又实力不济,只能如同傀儡一般委曲求全。 任谁处在章东越的位置,都会想方设法的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想想也能知道,他暗地里的谋划自然必不可少。然而对于这突然冒出的假人,自称受城主所托,要救他们,贺云霄表示不敢轻易相信。 “有何凭证能证明,你所言属实?” “我身上有城主的私人印章。”纸片人背过身来,好让三人能看到它背上的红色小字。 “没想到明月城的城主还会傀儡术?”确认后,宁录忍不住说道。 “偷偷学的,”没有五官的纸片人总是一本正经,“各位可千万要保密啊。” “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营救我们?”这傀儡的话,梁沁是信了的。 “额,这地牢阵法严密,只有我这么小的身量能够躲避阵法和巡逻的守卫。虽然我苦思良久,却也没能想出救各位出牢笼的办法。” 梁沁:“……” 贺云霄:“……” 宁录:“……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三位小友不要着急,我这不是来和你们商量对策呢嘛。” “诶,”宁录灵机一动,托着下巴说道,“你隐蔽性这么好,可以从守卫那里偷出钥匙,然后给我们送过来。” “恐怕不行,”纸片人语气为难,“我力气太小了,就算能偷到,恐怕也拿不动。” 宁录泄气的看向梁沁、贺云霄二人,“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吗?” 梁沁开口:“这地牢的阵法布置,你应该知道吧?能不能跟我们说说?” “没问题,你们听好了……” “……所以只要出了这间牢房,我们的修为就能恢复?”宁录听完总结道。 “没错!”纸片人肯定的回答,“但是要走出地牢,必须要穿过两个迷魂杀阵才行。此外,整个南冥府都有巡逻守卫。忘了问了,三位是什么修为?” “筑基。”贺云霄实话实说。 “筑基还好,外面的巡逻守卫基本都是练气,只要能出了地牢,那些小喽啰根本不成问题。” 问题是,怎么出地牢。 练气半天没出声,一个人闷头在地上写写画画。根据地牢路线和阵法布置,她差不多画出了整个地牢的全貌。 端详地图良久,梁沁突然开口:“出去的话,也不是没机会,但需要城主大人的配合。” 第157章地牢营救 “你的傀儡术修炼到哪一步了?除了纸片人外,体型大一些的傀儡能驱使吗?”梁沁。 “额,”纸片人低头逗手指,“我一直被严密监视着,根本没有太多时间研究傀儡术,目前为止,只能驱使这么大的傀儡。” 不得不说,这城主大人的傀儡术可真够菜的。 “既然这样,就只能靠你想办法去触发通道里的迷魂杀阵了。” 宁录端详了半天梁沁所画的地牢地图,一脸迷茫的说道:“小师叔,你能不能把话说明白点儿?我怎么看不懂啊?” “你也没看明白吗?”梁沁看向贺云霄,这家伙向来是个机灵的,应该能明白。 接触到梁沁的目光,贺云霄轻轻点了下头,“根据这地牢里的阵法设置,一旦有人进入,必须要先关闭通道里的迷魂杀阵。你让这只傀儡触发阵法,就是想吸引外面的人进来查看。但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我们连这间牢门都出不去,就算通道里的阵法关闭,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是整座地牢唯一的犯人,一旦有人触发阵法,你想想,他们是不是会率先到我们这里查看?” 贺云霄再次点头,可依然不解,“然后呢?” “我们可以试一试装死……” “额,打断一下,”纸片人始终站在牢门外面,“你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完美,但我想说的是,天底下没有掉馅饼的好事。我若帮了你们的忙,把你们救出去,三位是不是也应该回报我一下?” 宁录:“什么要求?说来听听。” “我想借助太玄宗的势力,夺回明月城的统治权。” 三人不自觉的互相看了一眼。贺云霄先开口:“这个恐怕……” 梁沁立刻打断他,“没问题。” 被抢了话的某人,十分恼怒的瞪向她,连宁录都想到了其中的关键,赶紧提醒:“小师叔,你怎么能随便答应下来?” 梁沁微笑着安抚面前两个跳脚的男人:“人家冒风险救我们,我们自然要投桃报李啊,否则谁愿意白白出力?” “可你应该知道,我们太玄宗早就向天下各大门派承若过,绝不随意插手其他门派的事。就连宗主本人都不能随意更改承诺,你这么做,如何向宗门交代?” “此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两个就不要瞎担心了?现在逃命最为紧要。”转头面向纸片人,满脸微笑着道,“我们已经答应了你的请求,现在,请你按照我说的去做。” “可以,我在地牢外面接应你们,带你们出南冥的府邸。” “城主大人想的可真周到,如此就多谢了。” “不谢不谢,大家互惠互利嘛。” 言罢,纸片人迈着小短腿飞快离去,直到看不见纸片的影子,梁沁才收回视线。回过头,却对上了身后两男不善的目光。 贺云霄:“你到底怎么想的?” 宁录:“小师叔,宗门培养我们这么多年不容易,身为太玄宗的弟子,就算是死,也决不能陷宗门于不利之地呐。” 梁沁惊呆了,“谁能想到这话是从宁少主口中说出来的。” “你别不拿这当回事,”贺云霄严肃着脸批评她,“宁录的话说的一点儿都不错,倘若宗门真的插手明月城的事务,那真的会引起其他门派的口诛笔伐。当然,我相信就算是上报宗门,宗主也绝不会为我们的随便承诺,而冒天下之大不韪。说不定回去后,还会让我们以死谢罪呢。” “嗯,”宁录站在贺云霄身边,继续补充,“自我拜师后,师兄们没少对我耳提面命。身为师尊的弟子,必须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倘若我们做下丢失师尊脸面的事,他老人家绝不会姑息的。” 别看师尊表面上嘻嘻哈哈的,教训起人来,那是谁的情面都不好使。想到他老人家曾亲自将十三师兄逐出师门的画面,他可是很有心理阴影的。 逐出师门就要废了弟子的修为,不死也得丢了半条命去,实在是太狠了。 梁沁却对景元所缺少的十三弟子毫无印象,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诶,对你耳提面命的师兄,是念之吧?你不是总嫌弃他拿鸡毛当令箭吗?” “这,这是两码事儿。” “你别把话题岔开,”贺云霄的脸已经黑成了锅底,“你答应明月城城主的事儿,宗门肯定不会出手,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办?” “我答应明月城城主什么了?谁又没立下字据,只要出了南冥的府邸,我们溜之大吉,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你,你要死不认账?” 宁录实在难以相信,堂堂宗门首席弟子,竟然会如此无赖?连他这个奸商之家出身的人都惊呆了。 “这么做,于我们的名声不利啊,不照样败坏了宗门的颜面吗?云霄,你怎么看?” 贺云霄拧着眉,依旧一副严肃脸:“两权相害取其轻,事已至此,只能当一回无赖了。至于名声,空口无凭之事,谁爱信谁信吧。” 宁录啧啧,他觉得贺云霄被梁沁给带坏了。 这边的商讨刚刚完成,便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阵的破空之声。 那是阵法被纸片人给触发了。 过了好一会儿,外面攻击才终于停止,有厚重的铁门被打开,然后是窸窣的脚步声。 梁沁赶紧示意宁录、贺云霄屏住呼吸装死。三人七零八落的躺在潮湿的牢房内,仿佛已经断绝了生机似的。 脚步声渐渐靠近,然后在牢门外面停了下来。 看着牢房内倒地的三人,三个进来查看的练气,先是一脸纳闷。 “怎么回事?”其中一个道。 “唉,醒醒!”另一个干脆敲了敲铁门。 见牢房内的犯人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这才觉出不妙来。“快,打开牢门,可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死了。” 中间的练气慌慌张张的掏出钥匙,手忙脚乱的将牢门打开。 “进去看看。”三个练气修士还是有点儿害怕。 “一起进去。”中间的那人提议。 “好吧,咱们一块儿进去。”旁边的人同意。 于是,三人前后进入牢房里面。 但凡进入牢房里面,修为就会被压制,这三个练气自然也不例外。 他们率先走到梁沁身边。打头的人伸出手指,准备试一试她的鼻息,以确定是否真的死亡。 第158章再入地牢 梁沁猛然睁开了眼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给出一拳,趴在她面前的练气立刻被打蒙了。 贺云霄和宁录也反应迅速,三下五除二就把另外两人给解决掉。 也辛亏进来的这三人不是体修,否则他们这些人没有修为支撑,还不一定能占得了便宜。 走出牢房,来到通道内,感受到修为恢复过来。梁沁拿出三张变形符,照着那三名练气的样子,各自给自己换了副容貌。 牢房内空无一人,阵法又早就被关闭,他们倒是很顺利的走出地牢。 “我在这儿,”一张白白的小纸片人从他们脚下的草丛中冒出来,“跟我走,咱们从后门出去。” 三人并不意外纸片人能看出他们,变形符本来就只是低阶符箓,只能蒙骗住同阶或低阶修士。而明月城城主的修为是金丹,连带着他所驱使的傀儡,也能轻易识别他们的真实身份。 在纸片人的带领下,三人七拐八拐的来到一个低矮的小门前。只是不凑巧的是,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好像遇到了熟人。 “诶,莫老七,你不好好守着地牢,跑这儿来干嘛?” “咱们仨谁是莫老七?”宁录传音给另外两个也瞬间石化的人。 “管他是谁,一个练气还对付不了吗?”话音落,梁沁已经出手了。那个突然冒出来随便认亲的倒霉蛋都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走吧,”梁沁拍拍手,先一步出了小门。 “这边,”纸片人边继续在前面带路,边说道,“我先带你们去一处安全的地点安顿下来,然后你们再传讯给宗门,具体怎么助我从联合帮的人手中夺回明月城,咱们到了之后再进一步商议。” 听纸片人这么说,三人默默对视一眼。等到出了这条狭窄的巷道,来到宽阔的大道上,梁沁露出了她的黑脸。 “多谢城主大人舍命相救,咱们就此别过。”说罢,转身带着另外二人朝所熟悉的城门方向走去。 “喂,”纸片人在他们身后跳脚,“你们可是答应过我的,怎么能言而无信?” “卑鄙!” “小人!” “无耻!” 宁录有些听不下去了,“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贺云霄也是满满的负罪感:“我看,我们出去后就直接回宗门吧,将此事禀报上去,看看能不能帮一帮章城主。” 梁沁没来得及发表看法,因为她们此时正好路过南冥府正门。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府里的人已经发现了他们逃跑的事情。众多身穿相同服饰的人从大门口鱼贯而出,街道上行人仓皇躲避。 三人混在人群里,又在刚刚重新变换了一副容貌,本来不会被发现。可谁能想到,纸片人不知何时贴在了梁沁的身上,扯着嘶哑的嗓音大喊:“他们在这儿。” 梁沁直到纸片人喊完话都没有发现它藏在了自己身上的什么地方,可对面的黎江却已经朝他们走了过来。 这家伙身上有还原镜,正好克梁沁等人的变形符。 没办法,一场绝对激烈战斗,肯定是必不可免了。 除宁录较为鸡肋以外,梁沁和贺云霄都有实力越阶挑战。二人以筑基初期的修为,分别对战了一个中期和后期。 余下一个初期,交给了宁录。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一时间风起云涌,不光行人早就四散逃跑,连黎江等人带出来的练气们,也都纷纷溜光了。 筑基们之间的战斗,威力虽然比不过金丹那般庞大,练气却是根本插不上手的。 术法的威力在街道上炸响,两旁的房屋不可避免的遭到破坏,纷纷倒塌。 梁沁手持两个满带尖刺的铁球,两相撞击,嗡鸣声震天响。 “你果然抢了我师弟的法宝。”与她对战的黎江,稳住被震的即将晕过去的身体,怒目而视。 梁沁不和他废话,真气汇聚,连续相击数声,直到眼睁睁的看着对方从空中坠落下去。 不过,预想中黎江和大地亲吻的一幕没有出现,南冥在这般紧要的时刻突然现身。 金丹的威压自上而下,朝着梁沁兜头压下。啪叽一声和大地亲吻的人,是她。 不等她把自己从地里抠出来,捆仙锁便如银蛇一般盘绕上来,再次把她给捆成了一个粽子。 宁录和贺云霄也是同样的命运,金丹面前,筑基根本逃无可逃。 在被押解回地牢的路上,一直贴在梁沁身上的纸片人终于从她的腰带里钻出来,直接用传音给她。 “咳,那个,其实我还有个办法能救你们出去。” 梁沁:“……”冷漠的目视前方,充耳不闻。 “你也不要怪我,是你失信在先的。” 梁沁依旧冷漠脸。 “我错了还不行嘛,请和我继续合作吧。我保证,按照我说的做,绝不会让你和另外两位小友为难,而且也不会违背你们太玄宗不干预其他门派事务的承诺。” 见梁沁还是不说话,纸片人干脆继续道:“你们现在身陷囹圄,师门肯定不会对你们坐视不管吧?只要我想办法帮你们向太玄宗求救,你们师门肯定会派人来救……” 到时候,他不就可以借助太玄宗的势力,将联合帮的人一网打尽吗? 为了这个目标,纸片人自顾自的继续游说:“我需要你身上的一件信物,额,太重了不行,我拿不动。最好是印章什么的,能直接印在我身上。” 直到这时,梁沁才深深吐出一口气,为今之计,可不只能等人来救么。印章她没有,但身为宁家少主的宁录,是拥有私人印章的。 一刻钟后,三人再次被关入牢房里面,黎江亲自带人对阵法进行了改进,加强了防守。 等到最后一名守卫离去,纸片人才从泥土里爬起来。站直了带有脚印的身子,迈着小短腿走到牢门口,扒着铁栏道:“怎么样?考虑考虑我的提议吧,你们只能靠我才能出去。” 宁录和贺云霄并不知道这一路来纸片人和梁沁说的话,它只好又重复了一遍。 贺云霄做事,向来力求稳妥:“你如何帮我们把消息送到。” 不是看不起明月城城主,他本人受严密监视,唯一能和外界联系的方式,便是这张拇指盖大小的纸片人。这种傀儡根本不适合长途远行,风一吹就飞起来,如何靠它传递消息? 第159章飞鸽旅行 “这一点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纸片人自信满满的道。 三人习惯性的对视一眼,觉得此事也无需再多考虑。宁录直接把印章从怀中取出,沾了口唾沫使上面干了的印泥湿润,然后一把抓住脏兮兮的纸片人盖了上去。 夜风徐徐,小纸片人怀抱着一颗碎石,才不至于被风吹离地面。它躲过看守的守卫,爬上十几级台阶,从门缝钻入燃着灯火的殿中。 床上的人正陷入沉睡,直到纸片人靠近他,一缕若有似无的青烟自纸片中凝聚,钻入那人的眉心中。 附着在纸片上的一缕魂魄归位,床上的长着柔顺黑胡子的男人才睁开眼来。 此人眉目清朗,长须飘逸,在喜欢胡子的一类人中,绝对算得上俊美。 男子起身,走下床来捡起地上的纸片人,小心的抚去上面的泥印。看着正面红色的宁家少主之印,陷入了沉思。 自从联合帮抢占了明月城,他便成了一名阶下囚,被软禁于此。虽然偶尔会让他在市民面前露个面,也是如傀儡一般,受人操控行事。 而他们之所以至今没有杀他,则是因为有传言说,他章家的直系血脉,和整个明月城的灵脉存在着极深的关联。若他身死,那么明月城地下的灵脉将会永远陷入沉睡。 虽是传言,但他们也不敢不信。 其实章东越自己也不知道传言的真假,但无论真假,他都坐视自己的性命让他人宰割。然而自己身上被种了禁制,已经将近两百年了,修为停留在金丹初期,无法进阶分毫。且如今,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恐怕连个健壮的凡人都打不过。 既然修为无法提升,那么只能另想别的办法。好在,他识海中一直保存着家传的傀儡术,曾经不屑一顾的术法,如今竟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只是,他的身边时时有人看着,修炼的过程并不顺利。他只能在监视他的人不在身边时,才默默研究一番。是以,这傀儡术修的极为缓慢。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到底能驱使小一些的纸片人,为他办事了。 联合帮一共有三个金丹真人,其中北合修为最高,不过他这两年在闭关,冲击元婴。剩下两个一为南冥,一为周连,皆是金丹中期。 有了傀儡,他自然是要放到他们身边,随时探听消息。而南冥抓了太玄宗元婴真君弟子的事,他就是在那时听到的。 于是,才有了借助太玄宗之力,助自己夺回明月城掌控权的想法。 不过,他怎么也没想过,堂堂大派弟子,竟然也会是个言而无信之辈。也怪他过于单纯了,早知道就先让几人立个誓。 还好还好,那几人没能逃走,他依旧还有希望。 不过要让纸片人往太玄宗传递消息,靠玄门道术肯定的行不通的。明月城上空设有专门的拦截阵法,但凡出现可疑的传讯,都会被拦截下来。既然这样,只能冒险使用凡人的手段,飞鸽传书。 明月城上空拦截阵法的最大缺陷便是,不会拦截飞鸟等凡物。 他虽被软禁,但因曾经贵为城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依旧效忠于他的人。只不过,他们实力低微,只能隐与暗处,悄悄活动。 休息了一下,章东越再次抽出一缕魂魄,附着在纸片人上。他本人因魂魄的缺失而再次陷入沉睡,而纸片人则熟练的从门缝里溜出,怀抱碎石迎着风往石阶下面爬去。 下人房里的一个负责打扫的布衣女子被脑海中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睁开眼摸了摸发痒的脸庞,迅速把靠近她的纸片人的藏入怀中。 “我需要你的帮忙,”纸片人以传音的方式说道。 “大人请讲。”女子观察了下四周,见同处一屋的人全都在睡着,并没有惊动了谁。便一边爬起来往外走,一边说道。 “找只信鸽,凡人用的那种,帮我把傀儡传到太玄宗。” “明白,属下会直接让信鸽飞到内门云和殿,找主事的君寒真人。” 和聪明的属下说话就是方便,更难能可贵的是,人家办事还格外牢靠。 交代完之后,纸片人不再说话,舒舒服服的躺在女子的怀中睡了过去。劳累这么久,附着在纸片人上的这一缕魂魄,也是需要休息的。更何况,它接下来还要附着在飞鸽上,长途跋涉去太玄宗送信。 虽然凡鸟一般不会引起修士们的注意,但好些情况就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被绑在飞鸽腿上,腾空飞起的纸片人,还是满心的担忧。生怕有哪个眼尖的,看见鸽子腿上的它,被人用术法打下来。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鸽子带着它成功飞离了明月城。 云和殿前的平台上,雪白的信鸽优雅的降落。 “到了吗,鸽兄?”这个称呼,它已经喊了一路。 鸽子咕咕几声,仿佛听懂了它的话似的,以此回应。 纸片人也神奇的明白了鸽子所要表达的含义,立刻兴奋的在纸筒里高声叫嚷了起来:“喂,有人吗?明月城信使来了,快来迎接!” 四周一片安静祥和! 然而纸片人并不气馁,它虽然被装进了纸筒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却也觉得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引起旁人的注意。嗯,一时半会没有人看见它和白鸽没有关系,只要一直喊,就一定能得到关注。 事实还真如它所料想的一样,只听得有人咦了一声,然后道:“这是一只凡鸽啊,竟然会说话?” 纸筒里的纸片人简直想跳脚:“不是鸽兄在说话,是我呀,这里,我在这里。” 好在抓住鸽子的人终于发现了鸽腿上的纸筒,立刻拆了下来。 “我是个傀儡,”纸片人在见到阳光的那一刻,赶紧解释。 念之:“……” “那个,我有紧急事务要禀告君寒真人,请速速带我去见他。” “你是谁?”念之惊讶过后,回过神来,“或者说,你是谁的傀儡?” “我受明月城城主所控,前来向君寒真人报信。宁家少主以及令两位景元真君的弟子,被南冥所囚禁,请贵派速速前去搭救。” 虽然知道纸片人说的话并不准确,梁沁可不是师尊的徒弟,而是他们的师叔呢。但此事一听就关系重大,念之再不敢懈怠,立刻跑进殿里面,把纸片人拿给君寒。 第160章金丹对决 听了纸片人的叙述,又仔细辨认了一番印在上面的,宁录的私人印章。君寒这才匆匆来到清微宫,将此事禀报给李承济。 太玄宗是承诺过不随意插手其他门派的事务,但是,若威胁到本宗弟子的性命,宗门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至于明月城城主的计划,纸片人虽然只字未提,但身为决策者,谁又能看不明白?总归这个梁子必然要和联合帮结下了,倒不如遂了章东越的愿,除了联合帮,以绝后患。 君寒领命后,立刻整装出发。 联合帮的实力并不如何强大,压阵的人物也仅仅只是周连、北合、南冥三个金丹。在太玄宗这样的大派眼里,他们根本不算什么。 进入明月城营救梁沁等人,也无需过多人马,君寒准备变换身份独自前往。 南冥并不常在府邸之中坐镇,而是每日前往城主府,处理明月城日常事务。君寒这个金丹真人混入只有筑基和练气的府邸中,并不是难事。 在纸片人的带领下,他很快找到了地牢的入口。一挥手解决掉守在地牢口的守卫,大刺刺的闯了进去。入门便是改良过的迷魂杀阵,可君寒并没有费力去找阵眼,关闭阵法。只见他手中剑光一闪,被南冥等人认为牢不可破的阵法,瞬时七零八落。 君寒就这么独自一人以蛮力闯了进去。 牢房内听到动静的三人早已经安奈不住,恨不得捏扁了脑袋探出来看。好在,君寒没用多久就顺利找到了他们,再次以手中之剑,蛮力破开牢门。 “快跟我走。”君寒肃然说着,率先反身往外走去。 三人不敢松懈,紧紧的跟在君寒身后。 虽是动作已经如此之快,却依旧被及时赶来的南冥老头给堵在了地牢门口。 “不曾想是君寒真人光临寒府,有失远迎。” “不必,我的太玄宗的两个弟子不知何故得罪了南冥真人,竟让你将他们关押在地牢之中。” “哦?这三位竟然是贵宗门的弟子?哎呀,怪鄙人没有事先调查清楚,对不住,对不住啊。” “哼,”宁录忍不住暗骂,“装的一头好蒜!” “既是误会,那本真人就将他们带走了。” “等等,”南冥一脸的阴笑,“那两位小友,真人带走便也罢了,她,不行。” 君寒顺着南冥手指的方向看了眼梁沁;“我既是来救人的,便一个都不能少。” “那丫头杀了我的得意弟子,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受宗主之命前来救出被困弟子,倘若南冥真人不给我面子,你我只能一战。” 说起来,君寒是实力强悍的金丹后期,比南冥还高出了一个小境界,对付他自然没问题。但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明月城除了南冥,还有一个北合坐镇。 虽然北合现在还没有出现,但梁沁觉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北合赶过来是早晚的事儿。 到时候两个金丹中期加一块,只身一人的君寒想要胜出,很难。 梁沁只能祈祷,在君寒打败了南冥之后,北合再出现,这样他就可以各个击破,而不会受到两面夹击。 两方人马在地牢前的空地上,你来我往的磨够了嘴皮子,这会儿也终于纷纷亮出了法器。对君寒来说,此战需速战速决,不宜拖延。 于是,他率先发起的冲击。 梁沁等人被君寒丢下的阵盘护住,三小只乖乖的缩在阵盘里面,默默注视着空中传来的轰鸣。 南冥那边却是仓皇应战,他的弟子以及门下的练气们,因事先没有做好防护,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术法攻击波给打的倒地不起。 当然,筑基还好点儿,顶多吐口血。众多练气可就惨了,后期的还能保住一条命,中期以及以下,都爆体而亡。 黎江等人自顾不暇,自然也没心思打阵盘内梁沁等人的主意。 三人只能无聊的坐在那里,等君寒打完。 事实证明君寒的能力比梁沁预想的要厉害的多,北合没多久就加入了战斗,他和南冥联手,最终竟然还是惨败于君寒剑下,纷纷倒地死亡。 不过君寒也没有占太大的便宜,他受伤很重,只能由梁沁等人,带着回了宗门。 随着南冥的死去,他种在章东越身上的禁制,也随之消失。这家伙终于又恢复了修为,且可以继续修炼了。 城主大人恢复实力,第一件事就是清除联合帮余孽。那些人都是些筑基练气,很好清理的。唯一的威胁,是还在闭关的周连。 处在闭关中的修士,正是极为脆弱之时,是以,对于闭关地点的选择除了灵气充裕之外,安全最为紧要。而周连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他的闭关地点,自然极为隐秘、极为难找。 章东越下令搜寻了一个多月,竟然一无所获,这让他很是寝食难安。 相对于明月城城主的焦头烂额,身在太玄宗的梁沁等人,日子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令人失望的是,刚走出家门没多远的历练计划,就这么暂时搁置了下来。 理由是,大家担心周连会近期出关,为南冥和北合报仇。若是这个时候出宗门,万一被周连追杀,那就是找死。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周连闭关结束后再出关。这样的话,谁也说不准他会何时现身。而梁沁等人又不能因此,就困在宗门内,不再外出历练。 是以,她决定以三年为期,若三年后还是没有周连的消息,她外出时隐藏身份,小心点就是了。反正周连又没有见过她。 好在明月城城主够能干,在他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是把周连给逼出来了。 不过,看似匆忙出关的周连,貌似没有半点儿脆弱的样子,修为不仅没有衰退,还大涨了。 看着新鲜出炉的元婴真君,章东越顿时慌了,想都没想就向太玄宗发出求救。 然而要命的是,现在太玄宗也没有人能和元婴抗衡啊。 “要不让宗主亲自出战吧。”云和殿内,三长老提议道。 “不可,”主持议事的君寒伸手回绝了该提议,“宗主贵为化神尊者,怎能出手对付一个元婴修士?” 额,理由有些牵强啊!众人表面虽然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是不服的。 想了想,他只得沉声道:“此战,我去。” “不可!”各长老纷纷反对,“那位可是元婴。” 第161章新兴事物 “哼,刚出关的元婴,根基不稳,我有把握与之一战。” “可你先前才受了伤。” “无碍,已经痊愈了。” 君寒向来孤勇,他们还能说什么。 不过有一点君寒说对了,金丹冲击元婴,最少要闭关百年。可现在百年未到,周连被逼强行出关,他的根基自然是不稳的。 而君寒在同阶里面,一直是实力最为强悍的存在,说起来,由他对战周连,有战胜的可能。然而,这也仅仅只是令人心惊胆战的一丝可能。 梁沁把震天珠借给了他。这玩意在明月城时,被南冥拿走,后来君寒杀了南冥,就又顺利的回到了梁沁手中。 同时,李承济也给了他两件上品灵器。 有上品的法器助战,君寒能胜出的希望,就又多了几分。 这边君寒已经做出了对战的准备,而周连那边,却自始至终没想过要招惹太玄宗。至少,他不想现在就招惹。 虽说太玄宗唯一的元婴正在闭关,可化神尊者在啊,别说自己这个元婴现在还有名无实,就算是真正的元婴,也经不起化神尊者的一根手指头。 是以,在他那天现身,吓退了明月城城主后,就重新找了处藏身之地,缩了起来。 当君寒磨刀霍霍,来到明月城准备与周连一战时,却从城主章东越的口中得知,周连自那日现身后至今不知所踪的消息。 这就很让人尴尬了!我这边好几夜寝食难安,精心准备对战,可对手压根就不敢露面,那他还紧张个屁? 君寒自空中降落至城主府内,受到了城主大人的热情款待。章东越的目的很明确,那便是想要寻求太玄宗的庇护。 当然,没有哪个门派愿意庇护一个和自己无关的城池。是以,章东越当场献出了城主大印,自愿将明月城归于太玄宗门下。 扩大自家的地盘,是每个门派都喜闻乐见的事。太玄宗再清高,面对主动送上来的城池,也不可能不动心。 明月城的接收仪式,在敲锣打鼓、轰轰烈烈的气氛下结束。伴随着宗门弟子的喜大普奔,整个修仙界却弥漫着诸多令人不快的声音。 近两年新兴、并且迅速得到发展普及的修仙界日报上,多的是其他门派对太玄宗的指责。 大多数的言论当然是,李宗主抛弃曾经不插手其他门派事务的承诺,不仅新任城主张东越是在太玄宗的扶持下上台,且还以此将明月城收归自己门下。 只问结果不问缘由的报道,确实让不少不明真相的人义愤填膺。然而,对于太玄宗弟子来说,宗门的强大才是硬道理,外界的质疑和责问,对这个宗门按部就班的发展却丝毫没有影响。 李承济是近几日才开始接触报纸这种东西,因关心整个修仙界格局事态的发展,他得知这一新兴事物后,立刻让君寒每日为他采买。 梁沁拿着李承济递给她的偌大一扎纸张,满腹疑虑。 “上一世没有这东西吧?” “嗯,”李承济表情凝重的点头。 “在你看来,这个世界突然多出的这个,到底是好是坏?” “不知!”他拧眉远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你在担心什么?” “我在担心,因你我的重生,这方天地原来的法则,已经遭至破坏。” “法则破坏了还可以重塑,不是吗?” “是啊,自我们重生那一刻起,这方世界的新法则或许就已经开始了。但是,在上一世的法则中,我们这个世界,原本有机会成为一个中等世界,世间修仙之人可以不必只受困于这方天地,而有机会飞升成仙,获取长生。可新的法则下,这个世界是否还有此机会?” 相比于李承济忧心天下,梁沁并不操心别人,她只担心自己。 “那我还有机会化神、并炼化偃骨吗?”她不想早死。自偃骨第一次和她亲近了以后,这都四年了,一直没有动静。她想着,要实在不行,还是得跳魔骨井。 “我觉得可以验证一下,”梁沁托着下巴悠悠说道,“让我们看看这个世界的法则到底改变了多少?” 此话一出,李承济眼神一亮:“可以试试。” 这默契,她还都没说是什么办法呢,他就已经心领神会。 “你同意我现在就出去历练了?” “周连还没有找到,出门在外要小心,注意隐藏身份。”李承济又开启老父亲的模式,殷勤嘱咐。 “放心,周连现在不还在犄角旮旯里躲藏着呢吗?” “那也要小心。” “好,我听你的。”梁沁无奈的说道。 “你准备从什么地方开始验证?” “这样吧,”梁沁想了想道,“你先说一说你在这个时期的经历,我把咱们两个在这一时期的经历,都亲自去验证一遍。” “嗯,理应如此。”李承济点头同意。 于是梁沁就八卦的盯着他,十分期待的等着他开口。然而,对面的俊美男人想了半天才道:“我这个时候好像,正坐镇于宗门之中。” 梁沁:“……”你丫的耍我玩吧? 不过仔细想想也对,上一世的李承济,可是这世间无人能敌的化身尊者,除非天下有了不得的大事发生,否则他肯定不会没事儿瞎出门溜达。 然而想想自己的经历,这个时期,一个叫做嫣红的最红的炉鼎,还在万秀坊接客呢。 万秀坊的生意做得很大,店铺开遍了修仙界大大小小的仙城。梁沁被调教好后,被分到了整个修仙界最繁华的城池之一,青珠城的万秀坊分店中。 是以,此次出门,她的目的地便是青珠城。 为防止倒霉,一不小心遇到周连,梁沁乔装打扮,以男人的装扮出门。 大红枣载着她从仙柳镇的上空飞掠而出,她不经意的向下看了一眼,想起曾经的故人,心头勾起一抹惭愧。 听说何叶在一年前的大比上,顺利进入了内门,可她当时正在闭关,出关后也没有想起去看看他。此次出门,路过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才想起这么一个人来,她觉得自己是否有些无情了。 当然,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有情的人,可对于曾经给与过自己帮助和照顾的人,若不能时刻感怀在心,那可就枉为人了。 梁沁认定自己是人,不是其他什么东西。所以,记住别人的恩情,是她做人的底线。 默默决定回来后去看看何叶,这才继续驾驭着大红枣往前飞。 第162章万秀之名 这世间的一流大派中,如果太玄宗要争第一,那么北朝宫定是第一个不服。这个门派以多达七位元婴,以及几百万之众的门下弟子为优势,除了缺个化神外,绝对算得上第一大派。 与大多数建立在钟灵毓秀的山脉上、与凡世隔绝的门派不同,北朝宫立派于繁华的临安城,与凡人混居。偌大的仙宫宫殿群,呈回字形占据着这座城池正中心上百公里的土地。 至于仙宫内的阆苑奇葩、珍禽异兽,像外来的这些修士,以及普通的北朝宫弟子,也是只能听闻,无缘亲见。 梁沁走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熙攘的人群,繁闹的景象,一切都是既熟悉又陌生的模样。 朱雀大街是整个临安最热闹的坊市,这里日夜喧嚣,歌舞升平,不眠不休。 万秀坊的招牌,就算在这条名店名铺林立的大街上,也足以算得上气派显眼。 梁沁扮作男客的模样,打着一把折扇,悠闲进入。 上一世的现在,她还是这儿以炉鼎之术侍人的卑贱女子,自离开那日起,就没想过再回来。然而,终归是世事难料。 见有新客上门,坊主胡夫人拖着笨重的身体,颤颤巍巍的亲自迎过来。万秀坊的名气虽然响彻整个修仙界,可因这条街上竞争激烈,分店开在这儿,生意却有点儿对不起这么好的店面。 为了拉拢客人,胡夫人也是绞尽脑汁,甚至连迎客这样的小事,都是亲力亲为。 “哟,这位公子长得好生俊俏,姑娘们若是看见您这幅样貌,怕是要抢着侍候您呢。来来,快点儿里面请。” 梁沁皮笑肉不笑,任由对方将她拉至大堂中央,在一张矮桌前坐下。她对这个面上和善实则毒辣的胡夫人没有一点儿好印象,但此人心眼极小,为了接下来打探方便,面上还是应该应付一下的。 “看公子脸生的很,是第一次来我们万秀坊吧?” “没错,我游历至此,因信赖万秀坊的招牌,便慕名而来。” “那公子可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万秀坊名气之大,分店之多,是没有哪家敢比的。敢问公子,您想要什么样的姑娘?是温柔体贴的还是娇俏可人的?只要公子说出来,我们这儿可是应有尽有呢。” “烦请夫人拿花名册来,我想自己来选。”梁沁说着,拿出一枚上品灵石。 “哎哟,”胡夫人眼睛盯着灵石,满眼亮晶晶,“没问题,公子您稍等,花名册马上就来。” 一般万秀坊的歌舞表演只会在晚上进行,这会儿正值上午,许多玩通宵的客人还在厢房中酣睡。是以整个富丽堂皇的大堂空空荡荡,现在并无一位客人。 梁沁颇有感触的四下望了一眼,往事历历在目,这里的一切,一如当初的模样。 胡夫人很快捧着花名册来到梁沁面前,“这本花名册上,记录的是咱们这里最上等的姑娘,其中前四位,可都是罕见的二灵根资质,属于顶级的。”胡夫人把花名册掀开,放到梁沁的手中。 梁沁忽略了对方话中的“罕见”和“顶级”两个词,想当初她的单一水灵根,才算是真正的罕见顶级。“烦请夫人将所有花名册都拿来给我。” 胡夫人笑着看了她一眼,心中疑惑:按说她随随便便就能出一块上品灵石,应该不是缺钱的主儿,怎的还要看次等炉鼎的花名册呢。 虽是奇怪,但花名册就是用来给客人看的,既然对方有所要求,她也没有不满足之理。 趁着胡夫人拿别的名册前来,梁沁默默的翻看手中这一本。 每一页的纸张上,留影了女子巧笑嫣然的娇媚姿态。左上角的空白处,写了此女子的名字、灵根和炉鼎术的功法特点。 有些纸张上的色彩暗淡,灰扑扑的显得上面的女子也毫无生气,这是说明此女子正在待客中。 梁沁一页页翻开过去,许多早已忘记、却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 除了她以外,人还是那些。只不过没了她这个花魁,被称为顶级炉鼎的四个二灵根,成了这里最为当红的姑娘。 不知翻了多少页,她在写有嫣红名字的纸张上停了下来。 这名女子样貌并没有多么出众,好在她灵根资质也还不错,乃是水木金三灵根。按照万秀坊对于炉鼎的等级划分,足以够得上一等。 重新取了花名册返回的胡夫人,见梁沁的目光停留在嫣红的留影上,生怕她再选次等名册上的姑娘似的说道:“公子可是看上了嫣红,我这便去给您叫。” “不用,我再看看。”梁沁说完,瞥了眼她手中另外两本名册。 胡夫人识趣的立刻的把手中的册子递给梁沁,侧身站在一旁,任由她翻看。 一本看完,梁沁就已经暗自长出一口气,这本册子里,炉鼎的数目不增不减。除了嫣红换了个人外,其他的还是那些。 这是不是就足以说明,这个世界的法则还是上一世那样,并没有变? 正要拿起最后一本翻看,却听得二楼一阵开关门的声音。随即,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男子,从楼梯上走下来。 祁婴?化成灰梁沁都能认得他。 胡夫人一看到他,便也顾不得梁沁了,一脸谄媚的走向前去:“少主昨晚可休息好了?” “还行,”祁婴瞥了一眼胡夫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我出去一趟,晚上还把天字一号房给我留着,我要待客。” “是,少主放心。” 作为整个大堂内唯一的客人,梁沁无疑是十分显眼的。祁婴走下楼梯时,不经意间朝她看了一眼,目光便在她身上定了定。 祁家有一独门秘术,便是肉眼观测一个人的资质,能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他显然有急事要办,虽然看出了梁沁的资质,却也没有多做停留。 目送祁婴走出大门,胡夫人笑容收敛,眼里隐隐现出一抹忧虑。 她的心思梁沁可以理解,毕竟祁婴身为万秀坊少主,他的所在处,当地的万秀坊就要承担他的安全以及衣食住行的一切花费。而且,他还有资格对门店的一切进行过问和干预,包括任免坊主。 但凡祁婴在这城里一日,她都担心哪一件事办的不合少主心意,自己好不容易爬上来的这个位置也没了。 想到一旁还有客人在,胡夫人脸上复又展开笑容。“公子可选好了称心的姑娘?” 第163章应聘记者 “今日春光正好,我先出去转转,晚上再来消遣。”梁沁说完,不等胡夫人反应,起身离去。 街道上人声鼎沸,不远处传来报童的吆喝声,梁沁伸手招过那童儿,付了一颗下品灵石,接过对方手中的一份报纸。 边走边看,这报纸上时常能爆出一些修仙大派不为人所知的隐秘之事,一次又一次的在修仙界引起哗然。正因此,这一新兴事物一经出现,便有如魔力一般,受到广大读者的青睐,迅速流传开来。 今日的内容于经历过不少黑幕阴谋的梁沁来说,没有太大的吸引力。然则她掩卷之后,却猛然想到,这一则则的新闻报道,把天下所有门派的糗事爆料殆尽、把所有的门派尽数得罪。却唯独北朝宫幸免,这不得不让人觉得蹊跷。 更何况今日报纸版面的中心,还明目张胆的登录了一则招聘新闻记者的广告。 “新闻记者?”梁沁反复咀嚼着这个新鲜的词汇,隐约觉得修仙界日报上所报导的内容,定是与新闻记者有关。仔细看了下招聘地点,“知天下”这个名字,震得梁沁久久合不拢嘴。 北朝宫向来不懂低调谦逊为何物,别人搞个情报机构都是偷偷摸摸的,他们倒好,不仅取个目中无人的名字,还得弄得天下皆知。 “知天下!”便是北朝宫嚣张跋扈的代名词。 无需打听,响彻整个修仙界的“知天下楼”,就位于临安的玄武大街上。 气势恢宏的八角大楼,隐隐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气息,使得路过的大多数人都不敢靠近。 梁沁在楼前仅仅徘徊了一瞬,便立刻遭到了一名卫兵的拔刀呵斥。 “干嘛呢?” 吓得梁沁赶紧拿出手中的报纸,说明自己是根据上面的招聘信息,来此应聘新闻记者的。 卫兵并没有将手中的刀放回去,依然一副警戒的姿态,目露不善的说道:“没看到招聘地点在西北角门吗?你来北门干什么?” 方向感差不行吗?哪怕上一世她曾无数次路过这栋大楼,却仍旧搞不清这八个方向的大门哪个是哪个。 悻悻然远离对她拔刀相向的守卫,朝西北的方向走去。 一模一样的大门前,不时有人进进出出。这里的守卫非但不凶神恶煞,还热情的向前来询问的人指路,显示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面貌。 “应聘新闻记者的?”见梁沁靠近,不等她开口说话,其中一人便抢先说道。 “是的!”她点点头。 “直接进去就行,去院里登记。” “多谢!” 一入大门,梁沁便能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内真气的停滞。 这里的禁制,可压制修士的修为。 不过,没什么好担心的,机密重地,有些防护手段也很正常。况且,身后的大门始终敞开着,自可随时离去。 往里没走几步,便见一条排了长长的队伍。旁边有身着卫兵服饰的修士,负责维护秩序。 “来此应聘的道友,请自觉排好队!” 不用问了,这儿便是门口卫兵所说的登记之处。 鉴于修为被压制,梁沁也只能老老实实的,听从旁人的吩咐,自觉站队。 队伍的移动速度不慢,不久便轮到了她。 在登记表上填写了一些基本信息后,便被人领到一旁的测灵石前。并不是要检测灵根,因新闻记者的修为必须达到筑基以上,这块石头检测的是,修为信息是否真实。 许是众人对新闻记者这一新兴职业有太多好奇心,或者招聘信息中所给出的福利待遇让人眼红,还真有人被检测出了,采用非常手段掩盖自身的真实修为。 不用说,但凡检测出修为不达筑基者,自然是要被轰出去的。 虽说招聘的日期仅限于今日一天,前来应聘者也满满当当的站了一院子。正当大家通过了登记,满含期待的准备迎接这一新兴职业时,原本负责登记的男子,却立在大家面前,朗声说道: “……做新闻记者,不是大家想象的这般简单,时常要深入虎穴,生死相搏。现在,我最后确认一遍,请各位想清楚,不惧生死者留下。一刻钟后,你们身后的大门就会关闭,想要退出的,请抓紧时间离去。” 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如炸了锅一般,嗡嗡响成一片。 本来修士便是与天争命,机缘不会无缘无故的跑来砸在你头上,哪一次不是生死相搏所获?很多人都觉得上面那番话侮辱了他们,尤其几个好战之人,立刻出言反驳。 “我等若是贪生怕死之徒,焉能修成筑基?” 这话一出,人群中有几个胆小的,也不好意思退出了。 “并不是说尔等贪生怕死,某只想告诉大家,一旦决定要成为一名新闻记者,便要承担一定的风险罢了。还有半刻钟,大门就会关闭,再次强调一遍,想要退出的,请抓紧时间离去。大门关闭后,我们则不会允许任何人中途退出。” 这样一说,原本几个蠢蠢欲动的人,终于鼓起了勇气,钻出人群。在大部分人异样的眼光中,走向大门。 随着哐啷一声重响,厚重的大门在最后一个退出的人身后闭紧,阻隔了院里与院外的视线。 “欢迎各位成为我报社的一员。”声音是从二楼传出的,抬头去望,便见一名浓眉大眼的男子立在栏杆内,“在下毓文,乃报社主编,诸位可称我为毓主编。” 主编?又是一个新词。 “本报社不仅缺少新闻记者,还招聘编辑、线人等诸多职位,待会儿我的助理会一一向大家介绍,各位可根据自己的长处选择合适的岗位。现在,我需要大家配合报社的工作人员,种下誓言印记。以保证,无论身处何种境遇,都要以报社利益为重。” 毓文话音落下,便有身着制式服饰的人员走过来。 人群中又是一阵嗡鸣之声,人人面露戒备之色。毕竟,誓言印记这种东西可不是随便就能种的,搞不好会危及自己的道途乃至性命。 “毓,毓主编,”有人牵头说道,“我等真心想要加入报社,而你却要以誓言印记约束我等,这么做,恐怕不太好吧?” 第164章新兴事物 毓文勾唇一笑,“刚才已经给了诸位选择的机会,既然尔等选择留下,则必须要听从报社的安排。自大门关闭那一刻起,这儿,便不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的地方了。承蒙你所说,誓言印记是用来约束各位的。在将来的工作中,大家很可能会接触到许多隐秘之事,威逼利诱下,难免会泄露出去,危害报社乃至整个北朝宫的利益。是以,以誓言印记来约束各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望诸位谅解。” “倘若,我拒绝呢?”牵头之人道。 “你确定?” “哼,”那人一甩袍袖,抬腿离开人群,朝大门的方向走去。他要以实际行动证明,他拒绝种下誓言印记的决心。 然而,他根本没来得及走到大门口,便已经血溅当场。 杀他的是一个仅练气初期修为的少年。在那人修为被压制的情况下,一个练气初期斩杀他这名筑基修士,犹如杀死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一般。 满地的鲜血让其他人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人敢出言反对,大家只得默默的被迫种下誓言印记。 在被称为助理的女修士带领下,梁沁等人进入一栋玲珑别致的小楼内。看似不起眼的小楼,内部却是大有乾坤。 众人需穿过重重关卡,方能深入内部。 北朝宫敢言知天下,其情报机构的内部必然是机关重重防护严密的。而仅从其下辖的报社里走一遭,便可窥见一斑了。 深入地下,石门开启的那一刻,让人豁然开朗。 眼前是开阔的宫殿式场所,一排排的桌椅被分成了不同功用的区域。有的人在伏案写作、有的在座椅之间来回穿梭,一副忙碌的景象。 四周的墙面上分布着样式统一的拱门。而每一扇拱门的门楹上,都按照主人的职位,挂了样式统一,却名称不同的牌子。 梁沁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主编办公室”字样的门牌。 除主编外,还有两扇副主编的门牌。再就是会议室、人事部、财务部、行政部等字样。 助理带领他们直接进入了会议室。 穹顶镶嵌的日光珠照亮了这方空间,一百多人围着中心的随圆形木桌坐了里外三层,随后走进来的是刚才负责登记任务的圆脸男子。 “我叫程庸,是报社人事部经理。人事部就是管理报社人员的,比如招聘新成员或清除不受报社约束、损害报社利益之人,监督诸位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所以大家可以叫我程经理。 好了,接下来我要说的是:虽然大家已经进入了报社的内部,但仍然不能称为一名新闻工作者。尔等要在此经过十天的系统培训,然后再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实习,待实习通过,方能正式加入报社。” “敢问程道、程经理,”一名皮肤黝黑的男修站起身来说道,“你所谓的清除是指……”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自然是杀掉喽!”程庸语气轻快随意,在他的眼里,杀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下面坐着的人,却是面面相觑,不由得胆寒。 报社作为知天下所属的部门,没人怀疑他们没有实力这么做。 程庸并不在乎下面人的情绪如何,仿佛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提了提气,他继而说道: “身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们的职责便是,挖掘事件的真相,实事求是的进行报道。新闻,容不得半点掺假的行为,我们说的话,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必须是真实的,决不能弄虚作假。当然,通常情况下,我们在揭露一些黑幕的时候,会遇到许多障碍,甚至威胁到我们的生命,但是,既然选择了新闻记者这份工作,我们便要誓死保护我们的调查成果,竭尽一切所能,把事情的真相披露出来……” “……最后某要说的是,报社刚创办仅一年的时间。这一年来,我们发展迅猛,新闻行业作为一种由毓主编所创办而兴起的新兴职业,前景一片光明,诸位在这里也一定会大有所为。在未来一年内,修仙界日报一定会在全天下广泛传播。我们需要大量的管理人员,相信诸位只要在这里努力干下去,就一定能出人头地,获取大量修道资源……” 一套说辞,恩威并施!先是将人吓住,然后以利益相诱,想方设法的让他们对报社忠贞不二,不愧是情报机构的衍生部门。 不难看出,这报社的作用,便是披露知天下所收集的情报的媒介,使所要打压的对手门派的丑闻广泛传播。 想到这里,梁沁越发对修仙界日报的创建者——毓文感兴趣。 报社、报纸等等的一切新鲜事物,是这一世才出现的,而在此之前,她简直闻所未闻。直觉告诉她,这所有的一切,并非毓文的独创,而是他从另一个世界携带而来的产物。 能跨界穿越之人,要么是超越界面法则的大能,具备破开虚空的能力;要么便是通过连接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而来。 虽然修为被压制,她依然能从毓文的气息中判断出,这家伙的修为绝不会超过金丹,顶多在筑基后期。显然,他是属于第二种——通过连接本界与外界的通道而来。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 梁沁有些不敢想下去,她担心北朝宫已经掌握了可以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并且准备独占! 最坏的结果是,北朝宫那些卡在元婴后期、无法进阶的大佬们去往另一个世界历练一圈,回来便化神成功,从而打破了本界当下的格局。那么,以北朝宫的野心勃勃,一场大战定然是不可避免的。 当然,此事也不乏另外几种可能,不至于让她过于担忧; 其一,便是毓文为自身安全着想,从不曾透露过跨界通道的位置,旁人也不知道他是从另外的世界而来;其二,是他偶然穿越来此,根本不知通道在哪儿;其三,他不知道具体的通道位置,只是大体知道穿越的媒介,比如在某种特殊的星象年代,他方可回去;其四,他知道通道的具体位置,但那是单向通道,有来无回。 具体毓文是如何来到本界的,梁沁决定利用新闻工作者的身份,好好调查一番。 第165章争风吃醋 走出“知天下”楼,回到住宿的客栈,梁沁没有忙着将今日见闻向李承济发传讯。北朝宫看似行政清明,表面上尊重修士们的隐私,且处处标榜言论自由,实则监视无处不在。 毕竟,八角大楼知天下,可不是浪得虚名。 华灯初上,街上依旧人流不息。透过临街的窗子往外看,斜对面便是那又做又立的万秀坊。一个妓院,把门面装敛的端庄大气,大门前树立大理石牌坊,岂不是又做又立么? 一双男子从马车上下来,虽正好背对着她,却也能让人一眼认出,那二人不正是万秀坊少主祁婴和今日刚见却印象深刻的毓文么? 勾栏院的少东家和以买卖消息为业的头子见面,足以引人遐想。 梁沁换了身衣服,风流倜傥的出门,轻车熟路的随着人流进入万秀坊内。 “胡夫人!”梁沁的扇子在忙碌着待客的胡夫人肩头一拍,脂粉满面的妇人便回过头来。 “哟,这不是梁公子吗?您可真是言而有信,说晚上过来,就真的过来了。” 鉴于上午的那颗上品灵石,胡夫人认准了梁沁是个有钱的主儿,这样的客人,她可不愿意失去。说着,便拉她找了个好位置坐下。 “怎么样,公子这会儿心中可有人选了?” “有,但我想先提前确定一件事,万秀坊好似有明确的规定,若看中的姑娘有人争抢,便是价高者得。看今晚来的客人不少,倘若我选中的姑娘已经被别人选去了,是否真的可以根据出价的高低,来决定姑娘的归属呢?” “当然如此!” “那好,四位头牌之一,你可随意叫来一位。” “额,这……”一听说是二灵根的头牌姑娘,胡夫人脸上不出意外的现出了难色。“实在对不住公子,这四位姑娘正在陪同少东家的尊贵客人,恐怕……” “怎么?不是价高者得吗?怕我出不起价?” “老身不是这意思,”胡夫人虽依旧面带笑容,胸脯却不由得挺起了些,对梁沁的态度,多少显现出一些傲慢。“那贵客情况特殊,并不是有钱就能从他手中抢人,我看公子不妨先委屈一下,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姑娘作陪?”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是说那人我招惹不起!” 胡夫人笑而不语,没错,她就是这意思。 “哼!”梁沁一拍桌子,声音之大,竟将满大堂的目光吸引过来。“这世上我还没有怕过谁,今儿我便要去招惹招惹他。” 说罢,立起身,手下的檀木桌子适时坍塌。 胡夫人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来此闹事的隔几天便有那么一拨,她倒是不怕什么,反正万秀坊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不过,面前这人到底是底细不明,又出手豪气,看起来也是个不好得罪的主儿。她笑了笑,决定继续以安抚为主。 “公子何须动怒呢,”她招来伙计,顷刻间把破碎的桌子清理掉,换上了新的,“倘若您非那四位姑娘不可,不妨等一等,那贵客不会在此处待到太晚,等他走了,四位头牌姑娘随便你挑。” “那本公子要等多久?而且,我也不习惯在妓院过夜,等不了。” “公子~,”一声娇呼加了十足的魅术,“你就忍心让我为难吗?” 胡夫人年轻时的模样就算不得上乘,上了年纪更是没法看,奈何她魅术功力深厚,只要有心,男女通吃。不过,这招对梁沁没用。 “想要让我放弃头牌姑娘也可以,除非你们万秀坊改了规矩,把价高者得这一条去掉。”梁沁报复性的进一步为难。 这条规矩让万秀坊获利良多,又可以很好的解决争抢带来的麻烦,是万万不可取消的。 见魅术都没能对梁沁起作用,还激怒了对方,胡夫人心中顿时没了底。这一刻,她更加确定梁沁的身份不一般了。 “既然公子如此坚持,容老身去向少主通禀。” “有劳胡夫人了!”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 不一会儿,一位衣冠楚楚的男子从二楼的栏杆内探出头来,梁沁直直望去,迎向对方的目光。 “在下祁婴,敢问贵客尊姓大名。” “鄙人姓梁,单字辰。” “原来是梁兄,幸会!” “岂敢和祁少主称兄道弟。” “你既然知道我是这儿的少主,可否给我几分薄面?” “今儿我是来此消遣的,不曾想惹了一肚子气。本公子向来是受不住气的,倘若今日不能让我舒畅了,祁少主,你的面子也不好使。” “梁公子想要如何?” “本来我只需要一个姑娘陪着即可,但你们这儿却给我弄了这么一出。也罢,我也不为难你,四头牌中的两个,”梁沁说着,还伸出了两根手指,比划着,“今晚,若能把两位头牌姑娘叫来,今儿这事,我便就此作罢。” “梁公子,你这还不算为难我吗?”这人和自己请来的客人抢姑娘,他岂能妥协?一个他都叫不出来,还两个? 然而梁沁不管:“祁少主的客人只有一人吧?让四个姑娘同时服侍他一人,未免太霸道了些,你就算匀我两个又何妨呢?” “那位梁公子,”其中一间厢房开了窗,浓眉大眼、粉面红唇的毓文冒出头来,“既然你如此仰慕这儿的头牌,若不嫌弃,可否上来与祁少主和我一叙?” 梁沁不怕对方认出自己,点头应允。 不过毓文显然没有那么好的记性,再加上当时她处在人群中,根本就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毓文不记得,祁婴却是对她印象深刻。虽只有一眼,却足以称得上一眼万年。单一水灵根呐,多罕见的炉鼎资质,若不能弄到手,将会是毕生的遗憾。 本来他就有意结交,哪怕此前二人气氛剑拔弩张,他也在想着事后如何找补。好在毓文及时说话了,轻松化解了这场矛盾,还能借此达成自己所愿,简直是一举两得。 “这杯酒,小弟敬毓文兄,多亏你出言化解了我与梁公子的矛盾。”祁婴对毓文的感激之情,是打心眼里的。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毓文客气了一番,便将杯中酒喝了。 第166章所谓主角 “俗话说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今日有幸结交梁公子,实在是荣幸之至。” 祁婴的德性,梁沁再了解不过。炉鼎中没破元阴、元阳者,那是有价难求,更何况是单一水灵根。这家伙向来是男女不拒,恶心的很。 前尘往事先放一边,与当下之事相比,那些都不重要。 “祁少主客气了!”梁沁举杯,与祁婴遥遥相对,仰头饮下了杯中酒。 一番客套话说完,大家便也算认识了,接下来便是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其实祁婴也是前不久刚刚结识了毓文,后通过各种关系,才将他约来此地。生意上的事,早已经商谈妥当,是以,席间交谈的,便是些以加深感情为目的的无关紧要之事。 毓文:“……说起这炙羊肉,没有孜然,那便是没有灵魂。祁少主家的连锁店开遍整个修仙界,定然是见识广阔,不知能否为我寻得此物?” 祁婴蹙眉:“孜然?这是何物?祁某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此物乃是一味药材,芝麻粒般大小,两端狭窄,有独特香气。” 祁婴的识海内,便存着一本灵植图鉴,自问这世间的灵植仙草,也是无一不知无一不晓。奈何他闭目反复搜索,却仍然找不到这味叫孜然的药。 “抱歉,祁某见识鄙陋,让毓文兄失望了。” 毓文确实很失望,摇头晃脑的,眼中神色颇为暗淡:“唉,吃不到烤串,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梁沁:“我倒是知道一物,与毓主编口中的孜然颇为相似。” “哦?”此言一出,祁婴、毓文二人立刻朝她看过来“梁公子见过?” “南疆有一种香料,名为小茴香……” “小茴香?”不等说完,毓文便已经激动的站起身,靠到梁沁身边。这幅模样,全然没有了白日见到时的高深莫测,“对对,就是它,你快跟我说说,哪里能搞到?” “既是南疆所产,自然是要到南疆去寻。” “南疆?”他又如泄了气一般,“可惜我报社正处在快速发展阶段,离不开我。且手底下也人手不足,无法派遣下属前去。唉,我要何年何月才能吃上烧烤?” “毓文兄不必惆怅,”祁婴赶紧抓住机会献殷勤,“不是还有小弟嘛,我去帮你寻来如何?” “老弟你愿意帮忙那就再好不过,”毓文一拍桌子再次站起身,从梁沁身边挪到祁婴身边,勾肩搭背的坐下,“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老铁。啥也不说了,来,干杯,全在酒里了。” 看着毓文和自己碰杯后,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祁婴有须臾的愣怔。 早就听闻毓文言语古怪,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解决了心头的遗憾,毓文的酒兴便也上来了,几番豪饮,很快便有了醉意。 夜色渐深,外面依旧热闹,厢房内的歌舞却已停歇。毓文是个谨慎惜命之人,他是从来不会在外面过夜的。临上马车,回头拉着祁婴的手深情款款: “老铁,再过两天,我在坊市所开的火锅店便要开业了,你一定要去捧场,去尝尝真正的人间美味。哦对了,还有梁辰弟弟,记住啊,你们两个一定要去。我也是要搞连锁的,以后无论哪家店,只要你们去吃,我给打八折。” 今日所见,毓文并没有打算掩藏自己为穿越者的事实。本界之人,无人知晓此界之外的三千世界,是以他口中时不时所冒出的奇言怪语,也从没有被大家当做回事。 由此可见,北朝宫也并没有从毓文口中知晓,有跨界通道的存在。 其实道理很简单,若是跨界通道被北朝宫所掌握,为保守秘密,他们怎会允许毓文在外人面前,如此胡言乱语?又怎会支持他,让他将不属于此界的事物带到公众面前? 心头的担忧消除,梁沁顿觉浑身轻松了不少。说起来世道变不变乱与她有何关系?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如同李承济一般忧心天下了。 翌日,正在接受实习培训的梁沁突然被叫去了主编办公室。 “梁辰弟弟,还真是你啊?”毓文走过来,猝不及防的给了梁沁一个结结实实的熊抱。“昨日喝酒你怎么不告诉我呢?知道你在这儿实习,说什么我也得好好关照你啊!” “多谢,”梁沁挣开对方的臂膀,环顾四下,见整间办公室的布置充斥着浓郁的异域风情,“作为穿越者,你混的真不错,怎么?不打算回去了吗?” “你,你刚刚说什么?”毓文满是震惊的看着她。 空气安静了一瞬,随即便见毓文快速走到门口,布下隔音结界。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穿越而来的?难道,你也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人脑回路有问题吧?算了,将计就计吧,既然他认为她是同他一样的,那便顺着他说好了。 梁沁点点头,继而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跨界通道可有保留?” “跨界通道?我不知道什么跨界通道。我是魂穿过来的,醒来就到了这里。咦,你呢?你是怎么来的?魂穿还是体穿?” “我嘛……”梁沁卡壳了,她竟不知道跨界穿越还有魂穿体穿一说,“我也是魂穿。” “那完了,一般情况下,魂穿的人要死后才能回去。但又不能轻易去死,需得完成任务才行。” “什么任务?” “就是,逆袭攻略,走向人生巅峰。诶不对,”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个世界有两个穿越者,那我们谁是主角?” 梁沁:“……” 什么玩意? “走向人生巅峰的只能有一个,那另一个只能是绊脚石男配。不管你服不服,我认为主角肯定是我。本人从一个不受待见的废材小子,走到现在,开创了当下的事业,又即将在不久的将来拥有巨额财富。 当然,这是一个仙侠世界,一切都是以拳头说话的。虽然我现在只有筑基中期的修为,但是,我从无法修炼到筑基,仅用了十年的时间。又因天降机缘,不到五年进阶中期。看到了吧?我已经走在了主角逆天改命的康庄大道上。” 梁沁:“……” “听不懂吗?意思就是,咱们两个只能活一个。唉,本来老乡见面,应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可你注定是我的绊脚石,对不住了,我只能现在就得除掉你。” 话音未落,手中灵剑化出。 第167章空间宝器 筑基中期而已,梁沁又不是没有越阶挑战过。就算对手实力强劲,她身为李承济的弟子,身上的法宝也能将自己武装到牙齿。 看着躺在狼藉中,被捆成了粽子的毓文,梁沁直到现在还是懵的。好好说着话,怎么就动起手来了呢? “你不能杀我,”在地上努力挣扎未果,这家伙便开始出言威胁,“你身上有誓言印记,杀我就相当于背叛,你也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誓言印记么?”梁沁将自己的袖子撸起,金色的符印在手腕上闪烁,“有什么大不了的,拔除了就好。” 于是,毓文便惊恐的看到,对方不知用了什么秘法,竟然轻轻松松的就把符印拔出了体外,然后一口气给吹没了。 “你,你怎么做到的?” 她做了上千年的魔帝,多的是奇技淫巧之术,这话能告诉旁人吗? 懒得再理会地上之人,她得抓紧时间逃命了。虽说这家伙突然变脸要杀她,但她却不能就此结果了他。此人在北朝宫颇有些地位,若死在她手里,定然会引起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眼下新闻记者是做不成了,不过好在该打探的内容她已经打探到,是时候回去了。 见梁沁在关上的门后面消失,毓文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果真是有主角光环的,这种情况下还没死。 不过,他要在这儿躺倒什么时候,何时有人会进来发现他? 对梁沁来说,得亏毓文提前布下了隔音结界,二人打斗声那么大,外面的人竟然什么也没听到。是以,梁沁很顺利的、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一路无任何阻拦。 她毫不停留的直接出城,驾驭着大红枣往太玄宗的方向急速飞去。 虽说筑基后就可以御器飞行,不必再借助灵兽,但梁沁承认自己是个重感情的人,便只好自私的让这匹飞马继续陪伴她。 连续飞行十多日,终于进入太玄宗的领地。 袅袅清音自清微殿内扩散出来,梁沁直接勒马降落。 廊下的男子一派悠闲模样,十指扶动琴弦,宛如一幅令人沉醉的画卷。 李承济的容颜,那是出了名的俊美无俦、绝世离俗。哪怕是曾阅尽天下美男的梁沁,也时不时会在他的一颦一笑中沦陷。 唉,也不知从何时起,他竟成了她的软肋。 一曲抚完,他才在她的托腮凝视下抬起头来。 “好听吗?” “不仅好听,也好看。” “哼,出门一趟学会撩人了?” 哟,他竟然没生气,还以为会斥责她不尊师重道呢。不过到底是脸皮薄,不等她接话,便已经岔开话题。 “此番离去这么些时日,可有收获?” “收获是有,”梁沁瞬间正经起来,将在临安城的见闻讲述一番。“本以为作为重生者,你我对这个世界是有一定的预知能力的,却没想到这中间还会有变故的发生。如此,便会在一定程度上,打乱这个世界的秩序,使原本的事件,无法在预定的时间内发生,甚至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话,你我的预知能力,岂不是没用了?” “也不会全然没用,如你所说,改变的仅仅只是与你我相关的事件。对你我无关的事情,还是可以预知的。” “与己无关之事,我还关心它干嘛?” 李承济无语摇头,她明明已深受他的影响,却总是嘴硬不肯承认。 …… 贺家老祖出关了,比上一世早了三十年。由于早就知道,这一世与上一世会不尽相同,师徒二人倒也没表现出多大的震惊。 清微宫内二人淡定如斯,整个太玄宗却沸腾了。 宗门能多一个元婴坐镇,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君寒跑来强烈提议,大办贺老祖的结婴庆宴,并以此昭告天下。 因太玄宗仅是靠着李承济这个化神撑场,下面只有景元这一个元婴,在仙门中并不被那些拥有多个元婴的大派重视。 是以,贺家老祖能顺利进阶元婴,可不是天大的喜事么? 李承济欣然应允,虽他不能亲自出席庆宴,也决定派自己唯一的弟子携贺礼前去。 不过出发那日,他却用月锦百变袍改换了容貌,将自己扮作仆役弟子。 “你干嘛?”梁沁看着镜子前整理容貌的李承济,不解的问。 “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 “凑凑热闹。”说罢,率先走出殿门。 呵!梁沁有些摸不着头脑。 总感觉自上次出门回来,李承济就变得怪怪的,可又说不上哪儿奇怪。 大红枣在湖山城的坊市前降落,二人从马上下来,一前一后踏入人流中。 今日街上的人格外多。为参加贺家的庆宴,除了有身份地位的本宗子弟汇聚于此外,连其他仙门也派了人前来。 人流带来了生意,位于坊市街角的万秀坊,在白天竟也人来人往,显出一副生意红火的模样。 走在前面的梁沁见李承济停下脚步,抬眼望着万秀坊的招牌,忍不住打趣:“师尊也想进去玩玩?” 视线移过来,略带着些不快。 看着把自己晾在后面的背影,梁沁感觉很无奈,什么时候李承济也变得如此孩子气了? 来到贺府,身为首席大弟子的梁沁,自然是受到了家主的亲自招待,安排的住处也是精挑细选的。饶是贺家因被打压之事,与梁沁结仇,面子上也得是恭恭敬敬的。 宁录代表宁家前来,正好住在隔壁院内。知道这所院子是特意为梁沁准备的,便早早派人站在墙头上瞅着了。 这边她刚刚入住,就被人闯了进来。 因宁录长相可人,活像一只唇红齿白的小白兔,是以,她总是对他有极高的容忍度。 “小师叔,多日不见,可有想我?” “想,一日不见,我就如隔三秋。更何况你回家那么些时日,再见不到你,我怕是夜不能寐了。” 梁沁说的漫不经心,小兔子是不信的,倒是一旁整理东西的某人却黑了脸,比在大街上时更不高兴了。 “诶,”某人的动静有点儿大,宁录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这人什么毛病?干嘛弄那么大声?” 到底是暴发户家的富二代,这么说话很没有修养,就算长得好看也不行。为避免这家伙死相太难看,梁沁赶紧赶人。 “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吧。” “干嘛?我来是想让你见识一下我宁家收藏的法宝的,你竟然为了一个仆役弟子要赶我走?” 他可不是普通的仆役弟子,他是本门宗主,你的师祖啊! 第168章元婴庆宴 “什么法宝?”梁沁兴趣了了,她什么法宝没见过? “看,”宁录将拇指伸到她面前,上面戴了一枚分不清材质的古朴戒子。 “这是……”想到宁家有一个可容纳上千人的空间宝器,梁沁下意识的猜测,这大概便是当初宁家用来将一整个村的人,运送至矿场的工具? “这里说话不方便,”宁录瞅了瞅依旧在整理物品的仆役弟子,道,“咱们去里间。” “好,”梁沁痛快的答应,自从发现了大石头下面的原始秘境,她便想着能搞到一个可以容纳整个秘境的空间宝器。 为确保秘境的隐秘性,那处秘境自从发掘后,她就没再进去过。倘若能将秘境收入到空间里,她就可以随身携带了。 在某人明显不满的目光注视下,梁沁用阵盘把里间布上结界。 李承济也搞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有种自己悉心养护的花朵被旁人摘去了的失落感。 不过随宁录进入空间内的梁沁却兴奋的有些不能自已,她知道宁家收藏的空间宝器会很大,却没想到会这么大。大到没有边际,广阔无垠。 “怎么样?不错吧?”宁录得意的道。 “你就这么把你家宝物展示给外人看,不怕被杀人夺宝?”某一瞬间,梁沁真有这个想法。 可小白兔却一脸的无所谓:“空间宝物虽然稀罕,但你看看,这里面连一丝灵气也没有,空空荡荡的,除了可用它装东西之外,还有何用?或许只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人,会想到夺取,小师叔你什么灵器宝物没有,会在乎这个?” 虽然李承济待她不薄,好东西可着她拿,但她目前就缺少一件连一丝灵气也没有、空空荡荡的空间宝器。 但如果让她此刻从小白兔手里抢东西,她又觉得很是于心不忍,唉,真是为难。 从空间戒指里面出来后,梁沁有些迫不及待的送走了宁录,她担心这家伙再待下去,真会被她打劫。 回屋见李承济正在写令书,凑上去一看,却见是打算驱逐万秀坊一事。他降诏君寒以他的名义,颁布令书,将万秀坊开设在太玄宗境内的所有分店,一律驱除。 说起来太玄宗每年能从万秀坊捞到不少的租金和税收,若就此驱逐,可是有不小的损失呢。 “你为什么这么做?”梁沁有些不解。 “将人作为炉鼎,本身就是对修士的践踏,这种行业,早该驱逐了。” 梁沁坐下来静静看着他把令书写完,心中不由得涌出一股暖流,但她还是说:“如果你是为了我,我觉得大可不必。上一世我已经灭过祁家一回了,气也早就出完。如今万秀坊与我而言,只是家妓院罢了,我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儿。” “我当然知道你心性通透,不会再将上一世的仇恶带到现在,但炉鼎交易实在害人不浅。以往便罢,从今以后,我太玄宗境内不允许有这种肮脏的买卖存在。” 他说完便驱使真气送出了传讯符,符纸带着令书,在须臾间消隐于空中。 如今她已经对宗门产生了归属感,驱逐万秀坊所带来的损失,挺让人心疼。可这是宗主的决定,而且还是听不进别人劝的那种。此刻令符已经发出,她还能说什么? 君寒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把令书传达了下去。 万秀坊在太玄宗境内一共开设了十三家分店,而最大的一家,作为区域总部设立在湖山城。自从接到驱逐令,这两日坊主戴老板没少往城主府跑。 可湖山城城主却一直闭门谢客,缩在家里不敢出门,只把长史打发出来应付他。由于他精心准备的厚礼对方拒不接纳,他觉得这事儿,不是一般的棘手。 一边给祁家送去消息,一边想方设法的约见太玄宗更高层的决策者。 大把的灵石花出去之后,倒也见了几位长老级别的人物,但他们对驱逐万秀坊一事都没有发言的权利,根本说不上话。而如今宗门的主事者君寒,又不是他够资格能见的。 好在祁家少主赶来的及时,几番商议,便打算以参加贺老祖的结婴之宴为由,借机接近太玄宗的首席弟子,梁沁。 “是她?”祁婴看着庆宴上,在贵宾席上坐下来的女子,喃喃说道,“没想到她竟是太玄宗的首席大弟子?” “少主认得梁姑娘?”戴老板向祁婴凑了凑身子,小声询问。 “此前她女扮男装,去过临安城,我们还一块儿喝过酒。” “嗨,老铁!”毓文走过来,十分相熟的坐在了祁婴对面,“在看什么呢?” 二人是结伴过来的,祁婴前来处理万秀坊被驱逐一事;而毓文则是来考察这边的情况,准备在此地设立报社分部,顺便发展一下他的餐饮生意。 “毓文兄,你朝贵宾席上看,看那女子是否是你要杀的人。” 闻听此言,毓文立马扭头转身,向祁婴所指的方向看去。 “梁辰?她,她竟然是个女的?” “她不叫梁辰,”祁婴打开了折扇,仿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悠然说道,“坐在那个位置上的,可是太玄宗的首席弟子,梁沁。” “梁沁,梁辰?”毓文反复重复这两个名字,良久,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早知道她是个女子,我干吗要杀她?” “毓文兄不是说,她是你命中注定要除去的人吗?怎么现在,是不打算这么做了?” “静观其变吧,”这其中的缘由,是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他可不会随便和什么人都说的。 庆宴开始,贺老祖入座后,前来相贺的宾客们,相继献上礼品。 而一旁,有几个自称记者的人,拿着特制的留影石,一刻不闲的记录当下的场面。 为向整个修仙界宣扬太玄宗多了一个元婴的消息,贺家紧跟潮流,特意从临安城请来了修仙界日报的记者。当然,这事是经李承济批准的,梁沁也知道。 不过让她略感以外的是,毓文竟然也来了。 就在梁沁盘算着要不要找时机在自己的地盘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了他的时候,他竟然主动走向前来说:“没想到你是个女的? 梁沁:“……” 什么情况?他们两个不是有仇吗?怎么听对方的语气还很高兴的样子? 第169章筵席之上 他又进一步解释:“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我要早知道你是女子,哪还会下手杀你?”他熟络的坐在桌案侧面,随手招呼侍立一旁的侍女,给他倒酒喝。 如此姿态,让站在梁沁身后的李某人忍不住侧目。若眼刀子能杀人,估计毓文这会儿已经成了刺猬。 梁沁也是满心戒备,这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谁知道他此刻打的什么主意? “上次好好说着话,毓主编说动手就动手,还口口声声强调你是男主,我是男配,其中一个必定要置另一个于死地。如今你突然跑过来跟我说,一切都是误会,如此反复无常,我到底该不该信你?” 怎么办?得罪了自己的天命女主,他该怎么破?在线等,急! “上次是我太冲动了,”毓文小意说道,“梁姑娘不原谅我,我完全能理解。但此番我亲自来太玄宗考察,就是为了谈合作的。姑娘是太玄宗的首席弟子,是本次合作的关键,你的身份如此重要,从今以后我保护你还来不及,绝不会再起杀心的。” 花言巧语,梁沁可不吃他这一套:“谈合作?据我所知,贵报社是知天下楼的一个下属机构。你来我太玄宗谈合作,难道还想让我为你们的情报人员打开方便之门么?” 毓文始终笑意不减,拿出了十足的耐心:“梁姑娘这话对也不对,你虽然去过报社内部,还接受过培训,但对报社的了解,并不深刻。修仙界日报表面上的确受制于北朝宫,那是因为咱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就算是强龙也压不过地头蛇呀。是以报道的内容,大多是对北朝宫有益的言论。 然而如果太玄宗也能成立一家报社,那么所要发表什么言论,不就是你们说了算嘛。报社的人员,一般也都是从本地招募,只要宗门监管得当,就不用担心机密会被泄露。” 太玄宗的确也需要自己的报纸,这一点梁沁和李承济多次讨论过,还让君寒派人去打探。然而他们毕竟对报社的运营不熟悉,所以此事直到现在,也只是停在讨论的阶段。 如今毓文亲自找上门来,要求合作,她多少也是有些心动的。 然而,抛却此人的人品不谈,他和北朝宫的关系,还是颇令人忌惮。是以要和他合作,需得万分小心才是。 “毓主编也知道,我修为不够,不参与宗门事物,这件事和我说没用,我做不了主。” “没关系,”他笑道,“我会想办法约见君寒长老的。你呀,就专心好好修炼,不要被外物打扰。” 梁沁浑身起鸡皮疙瘩,这深情款款的模样,是要勾引她吗? “梁姑娘,别来无恙。” 毓文刚刚站起身,祁婴就走了过来,她作为一名客人,竟然成了筵席上最忙碌的人。 “祁少主!”梁沁站起身,回了一礼。 “毓文兄是否已经谈完了?该轮到我了吧?”他向毓文下逐客令。 然而毓文仅是后退一步,把地儿给他让出来,却并没有离去。“请便,”他道。 祁婴看了他一眼,颇感无奈,却也不好在说什么。转而从袖笼中掏出一个玲珑漆盒,面向梁沁道: “祁某此番前来,所谓何事,想必梁姑娘早已心中有数。明人不说暗话,驱逐万秀坊对贵宗门并无益处,还希望梁姑娘看在你我是旧相识的份儿上,在宗主面前替我说说话。” 他边说着,边打开了漆盒,将里面的一条精美手链拿了出来,毫不避讳的拉过梁沁的胳膊,放入她手中。 “知道梁姑娘并不缺少法器傍身,这链子虽只是区区中品防御灵器,却造型精美,与姑娘极为般配,望你能喜欢。” “祁少主客气了,”梁沁没有躲,她可不是那种娇羞的小姑娘,“并非我不肯帮忙,只因此事是我师尊亲自做的决定,就算是你,我也没办法让他下令更改。” 相对于中间在别人的注视下手拉着手,却依旧淡定的二人,旁边的李某人和毓某人却显得极不淡定。 李承济:果真是姑娘大了不中留,一不留神竟招来这么多的觊觎者。看来以后必须得看紧了,出门游历什么的,说什么也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必须得跟着。 毓文:玛德,这是我媳妇,官配的女朋友。朋友之妻不可欺,就算是兄弟也不好使。 “说话就说话,拉什么手啊!”毓文忍不住上前一步,分开二人。 梁沁:“……” 他炸什么毛啊! “姑娘,”李某人扮作的仆役弟子上前一步,“刚才宗主传令给我,让你即刻回去。” 说的跟真的一样,是他自己传令给他自己吧? “筵席还未结束呢,中途离场未免太任性了吧?” 李某人不高兴了,转身走向主位,朝坐在上面的老头拱手一拜:“我家姑娘接到宗主召唤,便先行一步了。” 有谁见过一个小小的仆役弟子,竟然当场代主人辞行的?简直是造反。 贺老祖活了这么大年纪,他也感觉惊奇,好在他生性仁慈,不曾认为这是对他的不尊重。但探究的目光依旧投向梁沁,意在询问。 梁沁只好赶紧走向前来,恭恭敬敬的行礼:“晚辈的确接到师尊的传令,本来想再贪玩一会儿的,没想到我这仆役却死活不让。” “哦,原来如此,”贺老祖慈眉善目的点头微笑,“既然是宗主召唤,你快去吧,莫要让他老人家等。” 一旁的李某人:不要叫我老人家,我哪儿老? …… 刚踏入清微殿内的李承济,恢复了一头白发。 “拿来!” 梁沁不解:“什么?” “防御手链。” “那是人家送给我的。” “无功不受禄,人家求你办事,你又办不成,还拿着干什么?再说,为师什么样的防御法器没有送与你,怎的就贪图起一个陌生男人的东西来了?” 梁沁对李承济突然的脾气感觉莫名其妙,怎么一回来就作妖?她也是执拗性子,越是这样,她越不交:“法器这种东西,谁会嫌多啊。再说,我与祁婴本来就认识,刚才又已经把话都说明白了,他不会小气到因我收了东西却没能帮他办事,就和我记仇的。” 哼,她不但不打算退还,还决定要戴上。 第170章仙界火锅 也许梁沁自己没发现,如今的她,脸上完全退去了稚嫩,模样长开了,姿容格外的娇美动人。着浅衣时清丽,着红衣明艳。 此刻,她坐在闭关室,神识自打开的石门内透出,一路进入清微殿。见李承济已经入睡,迫不及待的站起了身。一张传讯符从她的指尖发出,须臾间消失于空。随后她便锦衣夜行,偷溜出清月阁。 大红枣一被放出灵兽袋,便兴奋的一声长鸣,把梁沁吓得手忙脚乱,赶紧一夹马腹开溜。 好在李承济被声音吵醒追出来时,她已经扶摇直上,冲出了禁制。下面的人也只能望空而叹,无可奈何。 她在湖山城内的坊市外降落,早就接到传讯符的宁录已经带着贺云霄等在那里了。 “怎么这么慢?”宁录一见到她就抱怨。 “你们宗主管的严,以让我戒掉口腹之欲为名,不允许我出宫,我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扭头见贺云霄静静的看着她,打了声招呼,“贺师侄怎么也来了?” 宁录替他回答:“哦,他听我说火锅好吃,就想来见识见识。” “这样啊!”梁沁点点头,不置可否的道,“那走吧。” 原本万秀坊所在的地方,被毓文全部租了下来。总店开成了报社,而其他的店铺则全部成为了火锅店。 一个月不到,毓家火锅的名声便传了出去,客流日夜爆满。 此刻他们来的不巧,已经没有空余的桌子了。店小二拿了几个小板凳,让他们在门口排队等候。门口放置报架,乃是贴心的老板用来安抚等候之人的情绪的。美食当前,倘若一时半会的吃不着,每过一息都是煎熬,自然会有人闹事。 然而在等候的过程中看看报纸,既能了解了当下的大事,又能消遣了等候的时光,简直是一举两得。 不过,事事总有意外,今日的太玄宗晨报和修仙界日报,他们已经早就看过了,是以根本没兴趣再看一遍。 “把账目拿过来,我看一眼。”柜台前,毓文一身青衣,飘飘洒洒的立在那里,背影倒也显得清尘脱俗。 “毓老板?”小白兔宁录站起来,兴奋的喊了一声。 毓文闻声回过头,见是梁沁三人,笑意盈盈的踱步过来。在宁录的期待中,他说道:“这位是?” 好嘛,不认识本少主也就算了,还把他小师叔也当成了空气。 “我叫宁录,乃是宁家少主。”宁录一点儿也没有大少爷的架子,耐着性子自我介绍。果然,火锅的威力无穷,轻易能让人没了脾气。 “哦,原来是宁少主,失敬失敬!” “毓老板,”宁录也不跟他客气,直说道,“我们都在这儿等了半天了,你看有这么多人在此等待,不知道何时才能轮到我们,能不能尽快先给我们匀个位置出来?” 其实他心里是很不服气的,他堂堂宁家少主,又拜了景元长老为师,在太玄宗境内那是横着走的存在。若是他要到哪家酒肆吃饭,掌柜的不得清空了整间酒楼迎接他。 现在可好,不仅要和那些普通修士共处一室,还得让他在这儿等。哼,他就没见过像毓老板这样做生意的。 然而令宁录无比震惊的是,他都如此拉下了脸,却依然被拒绝了。 “宁少主,”毓文脸上始终洋溢着温和的笑意,让人越看越像奸商无疑,“实在对不住,里面所有的桌子都满了。你放心,待会儿一旦有空位,我立刻让人给你安排下。” 竟然有人不给他宁少主的面子?他不太能接受,然而又无可奈何,左右看了看,把梁沁拽了起来。 “毓老板不是和我小师叔很熟吗?能不能看在小师叔的面子上……” “没想到梁姑娘也在啊!哎呀,人太多,我竟然没有看到你。” 梁沁:“无妨,毓主编眼神不好,那不是你的错。” 毓文笑了笑,显得并不在意。所谓追女人也是要讲究套路的,不能总上赶着,否则她根本不会把你当回事儿。 然而,今日他显然是失手了,要抓紧补救才是: “既然宁少主是梁姑娘的师侄,那此事就应另当别论了,三楼有包间,是我为自己留着招待贵宾用的。今日梁姑娘来了,各位就是我的贵宾。请随我来,我亲自带你们去。” 套路二,要适时凸显出对方在自己心中与旁人不同,委婉的表明自己是重视她的。 虽然终于有了位置,宁录却并不显得有多高兴。这是人家看在小师叔的面子上安排的,又不是他。虽说在宗门内,首席弟子的分量比他大了不少,可他心里面就是不舒服。 不过这份不舒服并没有持续太久,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嘛,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在充斥着麻辣香味的雾气里,什么样的小情绪都能被抛在脑后。 相对于宁录的不被重视,另一位少主却干脆被当做了背景墙。贺云霄虽然一直是寡言少语的性子,但由于长相出众,资质上佳,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然而在这里,大家关注的只是美食,就连坐在他身边的人,也只埋头于报纸中。 平时被众人捧着,现在突然没人搭理他了,多少还有些不习惯。不过,他绝不会像宁录一般自掉身价的。作为平日里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当宁录站起来在毓文面前出丑的时候,他恨不得装作和这家伙不认识。 直到注意到毓文一副谄媚的姿态看着梁沁,不知怎么,他心中突然有种如临大敌之感。 有种情绪压在他心头许多时日了,具体说不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概自明月城遇险以后吧,对这个人能力的认同,让他变得极想与她亲近。 他知道这样不太好,不仅是自尊心作祟,更重要的是,他和她之间差着辈分呢。所以就连老祖庆宴时,她明明在贺家住着,他却一直刻意躲避着她。然而有些东西不能压着,一旦压抑的很了,就会反弹。 是以,当他看见宁录收到了梁沁的传讯符,便主动要求跟他们一块儿前来。 “几位先吃着,”为凸显自己的贴心,毓文监督着服务员把食材放好后才说道,“我下面还有事,待处理完,再上来作陪。” 贺云霄对他并无好感,一点儿也不想让他来作陪:“有劳毓老板,你先忙,不必刻意招待我们。” 第171章元精之石 “贺师侄原来不能吃辣?”见贺云霄一副快要哭了表情,梁沁觉得好笑。 “你早说啊,”宁录吃的满嘴油光,生怕抢不到似的,不怕烫的往嘴里塞,“若知道你不能吃辣,咱们要个鸳鸯锅好了。” “没事儿,”贺云霄喝了口水,把辣意冲淡,硬着头皮再吃了一口,艰难说道,“我习惯了就好。” “三位吃的还算尽兴?”厢房门打开,毓文走了进来。 “还行吧,”宁录抬起头道。虽然他一口一口的,根本停不下来,却不肯承认。 毓文并不在意宁录说了什么,自觉的在方桌旁坐下,神秘兮兮的道:“我刚才听下面的人说,灵秀山有地下秘境开启,不知三位可有兴趣前往一探?” 梁沁:“可有异宝?” 倘若普通宝物的话,就不值得他们去和旁人争抢了。本来他们的资源就不缺,不需要以身犯险,同时也得给资源稀缺的普通修士留条活路。 “据说有可能存在元精石。” 元精石是好东西。本界以灵气修炼,而若把灵气浓缩提纯到一定的程度,便会成为元气。是以,对于灵气本就分布不均的情况,若能得到拇指盖大小的一块元精石,即可使得像仙柳镇这样的地方,整个镇的弟子受益十年。 身为太玄宗的首席弟子,梁沁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同门们谋福利。 不过,元精石这种东西可不是好接近的,它所辐射出的灵气程度过密,已经可称之为元气。化神以下的修士在如此高密度的灵气空间里,也就是元气空间里,坚持不过三息。 考虑到危险,梁沁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一拍桌子答应了下来。 宁录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你有法子出入元精石所辐射出的元气空间?就算你能接近元精石,又用什么样的法器收取?倘若你把元精石带回来,一不小心使得元气泄露,那可是大灾难呐。我看,还是让元精石呆在地下比较合适。” 梁沁:“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利有弊。想要在元精石所辐射的高密度空间出入,可身穿玄铁打造的防御衣,把自己包裹严实,隔绝身体与元气的接触。至于收取所用的法器,我便要向你来借了。你的空间戒指,可解决这一难题。最后,你所担心的元气泄露,不能为之所用的问题,更不用担心。宗门的阵法师和炼器师会有办法。” 宁录张了张嘴,自己说不出话来,却求助似的看向贺云霄。 “我认为可行!”他也点头同意,“此次探险,我和你一起去。” “好,”有队友加入,那是再好不过。 目光转向宁录,小白兔赶紧往回缩,“我就不要去了吧?” 梁沁:“不行,除非你把空间戒指交给我。” 宁录委屈,那可是他家藏的宝物,哪儿能随便外借呢? “敢问毓老板,”毓文在太玄宗站稳脚跟后就辞去了报社主编的职务,如今除了指导一下太玄宗晨报的经营外,只专心做餐饮生意,是以,梁沁也改口对他以老板相称。“秘境之事有多少人知道?是否有别的宗派也想要元精石?” “此事是几个散修在下面聊天时说起的,我可以保证,他们是第一批知道的,而且是刚知道不久。至于此事有没有传入其他宗派内,我也不敢保证。但我觉得梁姑娘不必担心,元精石这类宝物,能有本事收取的门派不多,此去不会有争抢者出现。” 虽听毓文如此说,梁沁也不能完全放心。事不宜迟,她立刻返回宗门,和李承济告知了一声,便着手准备起相关事宜。 李宗主听说她要去地下秘境里面收取元精石,虽满脸担忧之色,却并没有出言反对,而是亲自开炉,炼制起了防御铁衣。 一个日夜的功夫,厚重的铁衣便已炼制完毕。这种衣服穿在身上密不透风,且重达千斤,行动起来十分不便,然而却是能隔绝元气侵蚀身体的唯一办法。 “此去一切小心,”临走前,李承济如往常她出门时一样殷勤嘱托,“把防御衣按步骤穿戴好再入元气空间,切不可大意。” 梁沁点头:“好了,我知道了老父亲!” 李承济的心瞬间凉了,这是在说他老吗? 来云和殿与贺云霄、宁录二人集合,君寒亲自目送他们乘空而去。路过湖山城,毓文也飞了上来。 “毓老板,你这是?”贺云霄满脸戒备的看着踏上他们飞舟的男子。 “我和你们一起。” “我看不必了吧,”贺云霄赶紧出言拒绝,“此去危险重重,我们又没有为你准备防御铁衣……” “无妨,我自己准备了。”毓文直接无视了贺云霄的不满情绪,说道,“再说,也无需每个人都深入元气空间,总得有人在外面接应吧。” 对于毓文的加入,梁沁也颇感意外。其实她原本就想拉他入伙的,只因为对他所提供的消息有所怀疑,万一他提供的消失是假的呢。 而之所以没有出言邀请,是她觉得这么做也太地道。万一人家所提供的是真消息,那就太伤人心了。 如今见毓文主动前来,梁沁彻底放下了戒备,这家伙没骗她。 “收取元精石一事,对毓老板并无任何好处,为何你还要前来?” “在梁姑娘眼里,我做事就必须要对自己有好处吗?” “恕我直言,毓老板你可是生意人呐,没好处的事,你会做?” “那梁姑娘可以猜一猜,我能从这件事中获取什么好处呢?” “正是因为想不到,所以才疑惑。” 毓文叹了口气,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道:“梁姑娘,你什么都好,就是疑心太重了。” “没办法,仙途险恶。” “唉,”宁录朝贺云霄凑了凑,“我觉得毓文这家伙有点儿不安好心呐。” 贺云霄瞥了他一眼,你才看出来? 宁家的飞舟就是快,半天的时间内,万秀山已然在脚下了。 根据毓文所提供的线索,他们顺利找到了地下秘境的洞口。 “这里的灵气好浓郁?”宁录站在洞口感应了一会儿,说道。 从地底辐射出的元气,经过稀释后,又变成了灵气。是以,他们可以根据地表的灵气密度,来判断元精石所处的深度。 第172章地底秘境 “大家小心,灵气浓郁的地方,易生妖物。”进洞前,梁沁提醒众人。 穿过狭窄的洞口,洞内却是开阔异常。脚下乱石成堆,稀稀拉拉的灵植,在碎石里倔强成长,放眼望去,无限荒凉。 并不是所有的灵植都有价值,有些也仅仅只是无用的草罢了。 四人并未停留,径直往深处走去。越往里面,就会发现地势愈发开阔,仿佛这里不是洞穴之内,而处于天高地阔的戈壁之中。 单一的景色极容易让人出现疲劳之感,宁录就是率先走不动那一个。他被落在后面,不停的抱怨:“这是什么破地方?我好歹也是一个筑基修士,怎的越走越是感觉心情烦躁?” 梁沁回头看了他一眼,解释道:“这里面自成阵法,可削弱修士的意志,我们四个人里面你最不坚定了,自然会感觉心烦气躁。” “诶,你们看那是什么?”毓文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岩石旁的一只小生灵。 “是只臭鼬,”贺云霄淡定回答。那表情很像是,一只臭鼬也值得你大惊小怪? “在哪儿呢?在哪儿呢?”宁录一扫阴霾,快速上前。待看见一只黑白相间的小东西团在岩石下面一动不动时,立刻兴奋的跑过去。 那速度之快,和刚才累的走不动的状态判若两人,梁沁想叫住他都来不及。 下一秒,悲剧发生,一团臭烘烘的雾气自岩石处散开,就连隔了几十步远的梁沁等人,也都被雾气波及。 臭气把人熏得一阵猛烈咳嗽,向来爱干净的宁录更是差点儿晕过去。 好在臭气在半刻钟后终于散了,不过,更倒霉的是,这臭气竟然有使人丧失修为的作用。 宁录这才慌了,“怎么办?真气调动不了,若遇到妖兽,只能等着被吃了?” “还不是怪你,”贺云霄实在忍无可忍的斥责他。 小白兔一副做错事的委屈模样:“我怎么知道,那小东西的臭气竟然会有如此大的毒害?哼,别让我再见到它,否则我……” “否则你怎样?”毓文也要泼他冷水,“如今大家修为已失,在这秘境里是寸步难行,就算不遇到妖兽,也很难走出去。难道你还想要找那条臭鼬报仇不成?可不要忘了,在秘境里,再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十分危险的。” “行了,别说了,”梁沁看不得小白兔可怜巴巴的样子,仔细查看了自己的状况,又联想了一番上一世的记忆,最后说道,“失去修为只是暂时的,被我们吸入体内的毒气,会慢慢排出体外,几个时辰后,我们的修为就能恢复了。” “哦?梁姑娘如此肯定?” “刚才攻击我们的,名为土遁鼬,在我们中原地带并不常见。这种妖兽和普通臭鼬一样,都是胆小的很,遇到危险就释放臭气遁逃。然灵物所遇到的敌人,必然神识强大,若不暂时封闭对方的修为,它如何能逃脱的了?” “有道理,”毓文点着头拍马屁,“梁姑娘果然见多识广,令在下佩服。” 心里美滋滋,媳妇可真是优秀啊! 既然不必再担心修为问题,便不必停留,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久,一条断崖挡住了去路。 “怎么办?”宁录恐高,站在距离断崖几十丈之外,“我们要不要绕道而行?” “就这一条路,”毓文很不客气的打击他,“你往哪儿绕?” 梁沁提议:“我看我们还是先在这儿休整一下吧,等修为恢复后,御器下去。” “也好,”毓文很愉快的响应,并且率先蒲地坐下。 “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水,”贺云霄舔着干燥的舌唇,犹豫了一下说道。 在如此枯燥的环境中,修为又已经丢失,身体竟然如同普通人一样。虽然暂时不需要进食,可走了这一路,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 不过,他本不想去的,谁不想一直呆在自己心爱的姑娘身边?然而,推己及人,他不忍心看她也渴着。 “带上我,我也去。”宁录跟上贺云霄的步伐,他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呆在悬崖边上。 安静的天地间,梁沁盘坐在地上,闭目养神。不远处的毓文斜靠在一块岩石上,目光炯炯的看着她,显得及不正经。 这家伙不正常也不是一天了天了,梁沁懒得理会。 一阵风起,让她下意识的睁开眼,并且迅速从地上站起身来。然而已经晚了,一人高的土遁鼬从侧面扑向她。 梁沁下意识的躲避,可不巧的是,这一躲,竟然让她滚到了悬崖边上。突然松动的土石滑落,她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的往下坠去。 “梁姑娘!”耳边传来一声呼喝,便有一只胳膊恰巧拽住了自己的手。 “抓住我,”毓文趴在崖顶,脸上青筋暴起。 看看吧,没了修为的修士,简直个顶个的弱。 土遁鼬还没有离去,它仿佛看好戏一样,凝视了二人一会儿。接下来便走到毓文身边,用它那尖尖的脑袋,把他往悬崖边拱。 土石絮絮降下,落入看不见底的深渊。没多久,毓文的身子也已经探下了半个。 “你松手吧,”梁沁摇晃了一下身子,“再不松手,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 “你放心,”毓文的脸都憋红了,咬着牙说道,“我哪怕和你一块儿死,也不会独活。” 掉崖什么的,虽然危险,但的确是男女主加深感情的利器呀。老天如此安排,自己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你水性如何?”梁沁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毓文蒙了半天,随后才点点头,“还行吧……啊……” 一句话没说完,他便觉得身体快速下坠,这才接着说道:“我只在游泳馆里练过……” 寻水无果的贺云霄、宁录二人回来,只听得几声毓文的呼叫,却不见梁沁二人的身影。再看看一旁比人都高的妖兽,立刻猜测到了一切。 失去了修为,他打是打不过它的,情急之下,他竟然也一跃而下。 可怜宁录傻了眼,贺师弟不管不顾的跳了崖,独自留下了他。没有修为的情况下,他该怎么办呢?也跟着跳崖是不可能的,那么只有撒丫子跑了! 第173章落水以后 伴随着接连两声水花响起,还在下落的贺云霄知道梁沁不会有事。一阵冲击过后,他的身体被冰冷的液体包围,身体惯性下陷。 也许是火性灵根的原因,他的水性不怎么好,可以说是从小就怕水。这会儿已经呛了好几口了,才勉强能踩着水往上浮。 不过,由于水太冷,他好像抽筋了。 虽然他们落下来的是一条地下暗河,但周围并不黑。不知什么东西,在崖壁两侧散发着幽光。好不容易露出头的毓文,四下里看了看,却只见平静的河面只有他一人。 一个人在这样的境遇里,是很孤独的,更何况他弄丢了自己的女主。 “梁姑娘,梁沁,小沁沁!”他接连大喊,却人无应声。毓文慌了,一时竟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在他快要哭了时,一阵水花四溅,两个黑乎乎的脑袋冒了出来。 梁沁本就是水灵根,在水中犹如游鱼,她率先浮上来后恰巧看见又一人落下。想到某傲娇火性灵根与水相克,便一个猛子扎下去救人。 好在她救得及时,贺云霄只是呛了几口,浮上水面咳嗽了几声便没事了。只不过他的腿已经抽筋了,不能游泳,便只好梁沁带着他。 “宁录呢?”梁沁见无小白兔的身影,有些担心。 “放心吧,”贺云霄毫不客气的揭兄弟的短,“他恐高,不会往下跳的。” 这倒也是,不过上面有土遁鼬虎视眈眈,他怕是要疲于奔命了。 这一处的河段崖壁陡直,根本没有岸可供他们落脚,三人只好顺着水流往下游漂。游了没一会儿,前面出现了阻挡。 没办法,只能憋气下水通过。 若有修为在身,这都不是事儿。可对于丧失了修为,水性又不怎么好的贺云霄,可就是极大的考验了。 “你,”梁沁看向毓文,“到了水下,他若是撑不过去,你给他度气。” “为什么是我?”毓文强烈抗议。 “还是不必了吧,我能坚持。”贺云霄也不愿意让一个男人给自己…… 梁沁哪儿能不知道这两个大男人的心思?不过这个时候应该齐心协力渡过难关,其他的都要抛到一边才是。“既然你不愿意,那我来好了。” “不行!” “好啊!” 两人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梁沁愣了,某傲娇男竟然想占她的便宜? 忽略掉其中一人,只采取另一人的意见:“既然你不同意,就你来度气给他吧。” 毓文再不情愿,也没法反对,总不能让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子亲吻吧! 事情三言两语说定了,三人扎下三个艋子,没入水中。 “等等,”前面带路的梁沁,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调动刚刚恢复了一丝的真气,传音给后面两个。 “怎么了?”还好,他二人的修为也在逐渐恢复中。 “有东西正在想我们靠近……”此话音刚落,梁沁便感觉腿部一阵疼痛,转头去看,却见水中已经扩散出了鲜血。 “不好,这片暗河里有隐嗜鱼,快往前游。” 所谓隐嗜鱼,便是生活在地下河里的一种鱼,它们极善于隐身,身体能和水融为一体。若不想暴露自己,连修士的神识都察觉不到。 又因此鱼嗜血,才得了个隐嗜鱼的名字。 此刻,三人一前一后改为并列游走。本就魂体强大的梁沁,此刻在恢复了一点点修为后,能敏感察觉到水纹的波动,从而预测危险袭来方位。 “小心,”她一把推开贺云霄和毓文二人,随后便感觉水纹急速流动,一物体从三人身侧刮过。 隐嗜鱼在他们的面前显出身形,却是如蒲扇一般的模样。这家伙的嘴很小,牙齿却锋利的很,通常咬住猎物就不松口,直到把猎物的血吸吮干净为止。 梁沁试着调动了下真气,见修为已经恢复了一小部分。便凝聚魂力,以魂力化剑,射向隐嗜鱼。 修为越高的隐嗜鱼,身体的防御力越强,且体态灵活,一般修士在水中降服不了它。然而魂力无声无息,可直击对方识海,让它避无可避。 眼见着面前的鱼,翻着白肚皮随暗流远去,梁沁这才松了口气。不敢再做耽搁,三人快速顺流而下。由于修为正在不断的恢复,游动的速度也更快了,没过多久,便终于游过了这处洞穴,爬上了岸。 “你们发现了吗?”毓文烘干了自己的衣服,说道,“这里灵气比之前更为浓郁了,感觉已经接近了浓稠。” 说空气中灵气浓稠,就好比湿热的季节,浑身感觉黏糊糊的。 当然,这里的环境并不是全无益处,至少真气的消耗,不必刻意调息就能很快恢复。 “怕是快要接近元气了吧?”贺云霄面无表情的随口说道。 梁沁给宁录发送了传讯符,便一屁股坐了下来。没有宁录的空间戒指,就无法收取元精石,他们只能再此等候。 由于宁录受的土遁鼬毒气最重,那东西屁股是直接朝着他的面部喷的,是以,他恢复的速度也最慢。三人这一等,就等了好几天。期间贺云霄还一直担心,被视为宁家希望的小少主丧命于土遁鼬之口了呢。 好在五天后,这家伙驾驭着飞舟寻到了他们。 一切准备就绪,四人穿戴好防御铁衣,继续驾驭飞舟深入地底。 地下暗河的尽头是一条瀑布,水流徒然直下。由于下面充斥着元气,会腐蚀神识的探查,便只能一点点的往下降。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飞舟终于落入底部。 底部的地势开阔,瀑布下的水潭溢出,形成小溪继续向前奔流。 四人在此稍作休整,经过商议,决定让毓文留在此地,作为接应。而贺云霄则随他们继续深入三十里后,也停留下来。 越靠近元精石,元气的威力越大,他们虽有铁衣防护,却也担心撑不过,半路倒下。若真如此,接应的人可为对方提供救助。 而宁录和梁沁,则需要深入最里面,收取元精石。 飞舟是不能再用了,浓郁的元气会腐蚀一切飞行法器,他们只能徒步前往。而铁衣太重,又妨碍了他们的行动,所以步履极为缓慢。 沿着小溪走了几个日夜,路越走越窄,空间越来越狭小。在尽头处,浓缩成了一个只能让人爬行的地道。 第174章半路打劫 耀眼的白光从几近垂直的地道深处发出,那便是元精石无疑了。 “接下来怎么办?”宁录一站在高处就两腿发软。 “还能怎么办,”梁沁从储物袋里拿出铁索,拴在身上。这里无法调动真气使用修为,便只能用凡人的笨法子。“你拉住我,把我吊下去。” “啊,哦,”反应过来又问,“你会不会很重?” 梁沁:你才重,你全家都重。 事实证明,身穿着厚重的铁衣,梁沁确实挺重的。狭窄的洞内,半趴着的宁录,真气用不了,又使不上劲儿,他是咬紧了牙关才勉强抓牢铁索。 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一个不小心,洞里的那位就再也上不来了。他清醒的意识到,他死了没什么,若那位有个三长两短,估计整个宁家都得陪葬。 “喂,”下面传来声音,“锁链长度不够,你需往洞口这边移过来些。” 什么?他已经离洞口够近了,才二三十步的距离,还要让他往洞口移?不要,打死也不去。 “你听到了没有?”下面的人不停催促。 “还,还有多深才能够着?”他只移一步行不行? “快了,你快点儿,不知道越接近元精石,我越难受吗?” 唉,好吧,小师叔不能出事。 往前爬了一步:“可以了吗?” “还得往前,你需趴在洞口处我才能够得着。” 要他爬到洞口那里?宁录现在就已经感觉到眼花头晕了。 上面的人磨磨蹭蹭,梁沁在底下发愁,果然不是所有长得好看的男孩纸都是有用的。他耐着性子哄劝,“小录录,别怕啊,马上就够着了,你只要再往前移一下下。” 不过这招好像没什么用,锁链迟迟不往下降。 梁沁有些恼火,要知道她被吊在这深不见底的洞里,不上不下的,不仅身体上很不舒服,同时也是要克服巨大的恐惧的。 “宁录,你再不过来,我就把你拉下来。死之前我也要找你垫背。” 这句话还挺管用的,锁链立刻一点点下降开来。 元精石的光芒格外夺目,几乎把人的眼睛都要刺瞎了。而越是接近,周边的温度越是炙热,将防御铁衣烤制的滚烫。 也就是修士的体制能勉强抵御的了,若是凡人,怕是已经成了夹板肉了。 光芒自嵌在岩石缝里的一块巴掌大的晶体发出。梁沁勉强接近,努力向下探着身子。用玄铁锤,小心翼翼的整块儿取出,并收入宁录交给她的空间戒指里。 随着光芒一暗,洞**瞬间变得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 宁录赶紧把梁沁拉上来,二人趴在地上喘粗气。 周围的元气浓度依旧很高,估计需要几十年才能慢慢散去,是以,现在他们依旧不敢使用修为。由白天瞬间变成了黑夜,又无法用神识探路,他们也只能根据记忆,摸索着原路返回。 狭窄的通道内还好,可到了开阔地儿,虽然可以直立行走,但无法调用神识认路,实在是在黑暗中摸不准方向。 “要不我们就用神识探一眼?”在漫无目的的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后,宁录试探着提议,“仅一眼,不会对我们的识海造成太大伤害吧?” 已经远离了元精石的辐射中心,且不再有源源不断的元气辐射而出。这里元气的浓度应该减弱了不少,神识只探出一瞬间,应该影响不大。 “我先试试,”梁沁本身魂力强大,她有底气冒这个险。 神识探查出了路径,快速收回,她只觉得识海内一阵腐蚀般的剧痛。好在并不是很严重,稍作休息,宁录搀扶着她继续赶路。 大约两个日夜后,他们终于在黑暗里与贺云霄汇合。梁沁的识海受了伤,行进的速度更慢,好在不久后听到了小溪流水的哗啦声。 接下来,只要沿着小溪往上游走就可以了。 毓文一直老老实实的等在那里,见梁沁是被贺云霄背着回来的,赶紧喂她吃了一颗蕴神丹。 元精石不再发出光芒以后,整个地下秘境全部陷入了黑暗,就连之前在地下暗河处的崖壁上所看到的荧光,也已经熄灭。 飞舟掠过地下河的上空,直直往悬崖上面飞去。原本灵气浓郁的崖顶,此时变得十分稀薄,连稀松的灵草都要枯萎了。 梁沁不管不顾的躺在飞舟里闭目养神,等出洞口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识海所受的伤的确挺严重的,她失明了。 好吧,人总是要想开一些的,至少她的其他四感还很灵敏。 她将衣服撤下一根布条,附在眼睛上,以便让眼睛得到更好的休息。 贺云霄、宁录二人很看不惯毓文这幅殷勤讨好的样子,可气的是,这两个大少爷从小都是被别人服侍,却从来没有服侍过别人。 梁沁才不管那三个无聊大男人的明争暗斗,只管将毓文拿出的茶点往嘴里塞。有那么一刻,她恍惚间又回到了魔帝时期。那会儿,她也是被人这么服侍的。 飞舟一阵摇晃,梁沁用耳力去听,明显感觉到是有人在攻击他们。 毓文、贺云霄、宁录三人相继站起身,全心戒备的看着追踪而来的另一架飞舟。 “大胆狂贼,”站在船头的一名男子大喝道,“擅闯入我神剑宗境内,还盗取我派宝物,将他们给我拿下。” “原来是神剑宗的道友,”毓文的声音淡然而洪亮,“有什么话好好说,何必动手?” 贺云霄看了毓文一眼,对于他不分场合的强出头行为很是不满:“我等乃是太玄宗的弟子,尔等谁敢动我们分毫?” “哼太玄宗的弟子,就可以明目张胆的盗取旁人的宝物了吗?” “喂,”宁录上前一步,“话不能乱说,我们何曾盗取过你们的宝物?” “尔等在万秀山数十日,地穴秘境里的元精石,是不是被你们拿去了?” “没错,是我们拿的,”贺云霄接过话来说道。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来,那么一定是早就盯上他们了,没必要不承认。不过,“就是不知,万秀山何时成了神剑宗的领地?” “万秀山从来就是属于我们神剑宗!你太玄宗之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进入旁人的地盘,简直是宵小行径。” 第175章失明以后 “呵,”贺云霄一声冷哼,“万秀山一带,乃是武道门与我太玄宗的交界处,此地属于公立之地,无人管辖。你神剑宗私自将其划入自己的地盘,也不问问我两家答不答应。” “领地之争端,理应让掌门、长老们去处理。然而那元精石早先就是我神剑宗发现的,却不曾想被尔等捷足先登。倘若你们能把拿了我们的东西还回来,我会禀明掌门,看在两派交好的份儿上饶过你们,若是不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宗门里发现了元精石后,由于找不到合适的方式进行收取,一直不被掌门重视。倘若早些派人在秘境的洞口把守,将此物圈为己有,旁的门派就算觊觎,也会掂量掂量的。 现在可好,竟然被太玄宗捷足先登了。 罢了,此时说什么都晚了,尽快将此物追回才是最重要的。 “不客气又怎样?”宁录再次跳出来,“我们几个筑基难道还怕你们不成?” 梁沁在一旁小声提醒:“人家也全都是筑基,且还有两三个后期。” 他们这四人中,只有毓文是中期,梁沁三人全是初期。而对方足有六七个人,打起来还真没有什么胜算。 宁录不敢说话了,乖乖缩回了脑袋。 “各位剑宗的道友,”梁沁站起身来,也上前一步说道,“不就是元精石嘛,你们想要,给你们又何妨?来,宁师侄,拿出来给他们见识见识。” “好嘞,”宁录很配合的摸出一个看不出材质的方盒,作势要打开的模样。 这一下,对面的人慌了,急急阻止,“你们要干什么?不要命了?” 梁沁挑眉一笑:“我们既然能拿到元精石,就必然有法子不受其辐射的危害。这盒子一旦打开,我们肯定没什么,各位恐怕就要命赴黄泉了。” 站在船头上的中年男子憋了一口气,半天说不出话来,梁沁灵敏的耳力能明显的听到他把牙齿咬得卡兹响。 “唉,你们若是现在不想要,我们可要走了?”梁沁肆意笑着,对宁录道,“加足马力,开快点儿。” “好嘞,”宁录又给船加了几块灵石,扬声大喝一声,“坐稳喽!” “师兄,”中年男子身后的人叫了他一声,“我们到底追不追?” “追什么追?前面就是太玄宗的地界,我们一靠近,保管让护山大阵打成窟窿。”可这么好的东西被别人拿走了,他作为掌门的弟子,没能办好差事,倒让师尊不好向长老们交代。 飞舟以最快的速度驶入太玄宗境内,前往湖山城停下。在贺云霄目光的催促下迟迟不下船毓文,俯身在梁沁耳旁:“你放心,就算你以后永远都看不见了,我就是你的眼睛。其实你不知道,你脸上敷了白纱的样子,很美!” 梁沁:“……多谢毓老板宽慰。” 飞舟再次起飞,宁录坐到梁沁对面,心中不无愧疚,“小师叔,你放心,我会让我爹去各处为你寻药。无论花多少灵石,一定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梁沁点点头:“嗯,还算你有点儿良心。” “你的眼睛……”贺云霄也是一副愁云满面的模样,“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宗主精通医术,还是先让他看一看再说。我想,不一定治不好。” 唉,虽然这个愣头青说的话也不怎么中听,至少比毓文那厮的话好多了。 “这是怎么了?”飞舟一落地,云和殿的弟子便急急迎过来。 梁沁眼瞎了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一时间就传到了君寒耳内。君寒一上来就把宁录和贺云霄好一顿训斥,“你们两个是干什么吃的,怎么能让小师叔受这么重的伤,回去闭门思过,等候宗主发落。” 梁沁有些不好意思的替那两人求情:“眼瞎了而已,又不是不能打架了,没那么严重。” “还不严重?”君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小祖宗可是宗主捧在手心里的徒弟,哪次她出门他不是心心念念的?这次受伤回来,不知道宗主会有多忧心。 为这,他都不敢带她回清微宫了。 但是,整个太玄宗除了东石崖闭关的那位,就宗主修过医道。若他不尽快带梁沁去清微宫处理伤势,怕更是会被宗主问责。 暗自叹息一声,君寒召唤来飞剑,一把夹住梁沁,御剑来到清微殿前。 还好,宗主不在,估计又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溜达呢。可小师叔的伤势不能耽误,他只好将梁沁安置在软塌上,自己匆匆去寻。 湖边柳树下 “宗主!” “何事?” “小师叔回来了。” 面前的白发男子立刻变得不再淡定:“怎的是你来告知我?而不是她自己找过来?难道是……受伤了?” 果真心有灵犀,猜的还真准。 “说是识海受了些元气的腐蚀,其他倒是无碍,就是,”君寒斟酌了一番,终还是实话实说,“眼睛看不见了。” 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宗主,立马犹如炸毛了一般,急急往清微殿赶。 “沁儿,”未进殿门,便急切呼唤。 “嗯?”正拿着灵果往嘴里塞的梁沁,抬起头来。 “让为师看看你的眼睛,”他一把上前扶住她,说道。 梁沁:“我伤在了识海,直接让师尊你老人家进入我识海里窥探,不太好吧?” 君寒也觉得这伤不太好治,别说师徒了,识海这种隐秘之地,连父母都是不能随便开放的。 有些事情不能随便看,一旦看见了,容易引来杀身之祸。就比如此刻的宗主,他尴尬的样子可是百年难得一见。是以…… “你还站着这里做什么?宗门无事可做了吗?” “是,”君寒赶紧告退一声,悻悻离去。 李承济回过头来:“倘若你不愿为师看你的识海,我便帮你把把脉吧。给你扎一扎针,疏通一下眼部经络,或许会有益处。” 梁沁有些无可奈何,她根本就没把失明当回事儿,反正又不影响修炼和打架,一双眼睛有那么重要吗?可若是拒绝李承济的提议,他定然是不肯罢休的。 “好吧,不过我最怕针了,你要轻点儿。” “好,为师先封了你的麻穴,让你感觉不到疼,你就不会害怕了。” 第176章求亲风波 躺在软塌上的梁沁,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脑门上被扎成了刺猬。 “其实,师尊不必为我的眼睛过于担心,你忘了,我本是魂修凝练出的实体。重生本就是魂体返回曾经的身体里,是以,我的魂体强大,识海自然也是强大的。这点儿腐蚀所造成的创伤,对我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我会慢慢恢复的。” “我对魂修的了解不多,只望你不是宽慰我。” 梁沁笑了笑,“受伤的人是我,干嘛要我来宽慰你啊!” 李承济也展颜一笑,只可惜,她是看不到他的笑容的。 体内突然感觉有些异样,仿佛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正在由胸腔内流出,蔓延全身。梁沁赶紧开启内视,却见偃骨与自己的身体又融合了一些。 这是?因为此次历险为太玄宗的弟子带来了福祉,所以偃骨又认可她了? 梁沁闭着眼睛笑,看来这次眼瞎的值得。 “何事引你发笑?” 她忘了李承济还在旁边呢。 “偃骨有异动,我怕是再做几次这种造福于民的好事,偃骨便能完全与我融为一体了。” “那自当是要恭喜你了,不过,偃骨能再次与你的身体融合,在于你的思想,而不仅仅是你为了大多数人做了几件好事。” 梁沁点点头,一本正经的模样:“谨遵师尊的教导。” “你也知道,胸怀偃骨者,即为天命之人。但首先,你需得到偃骨的认可,将之完全与自己融为一体。否则,也无法受到天道眷顾,获气运加持。” 梁沁想了想,道:“我知道你自入仙途,到飞升成仙,一直都挺顺的。当年仙魔大战,你之所以能打败我,也完全是因为偃骨的关系,所以,我直到现在都不服。如今偃骨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争取早日完成融合。也让我尝尝做天命之子的滋味。” “我信你一定能做到。” “哦对了,”她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元精石的利用事宜,“阵法师和炼器师的进展怎么样了?元精石什么时候能投入使用?” “已经进入组装阶段,估计下个月,便可完成。” 那太好了,梁沁很得意,做好事的感觉着实不错。 君寒又来了,因众长老们提议,要为梁沁三人以及毓老板论功行赏,而前来请示。 李承济当场进行了答复,除梁沁以外,其他人各有所赏。尤其是毓文,他并非太玄宗弟子,却甘愿以身犯险,必须要着重嘉奖。 听完批示的君寒,半天不动地方,最后才大着胆子道:“宗主,小师叔为宗门收取元精石一事,身先士卒,又受了伤,当立首功才是,为何不对她进行奖赏?” “她是本座的弟子,自拜师那日起,便受宗门上下所有弟子的供奉。为宗门谋事,是她的责任,怎可再另行奖赏?” “是,”君寒明白了,宗主可真是赏罚分明啊。 自清微宫回去,君寒门下的弟子老远就迎了上来,告诉他毓家火锅城的老板求见。 带着“他来做什么”的疑问,快步向云和殿走去。 “晚辈拜见真人。” “毓老板免礼,”君寒赶紧走过去扶住对方。这人可是太玄宗的贵客,自当以礼相待。“不知毓老板拨冗前来,所谓何事?” 毓文沉吟道:“不瞒真人,毓某是来提亲的。” “哦?不知是我宗门哪位弟子得了毓老板的青眼?我定当做主,成全了这桩美事。” “恐怕此人,真人是做不得主的。”君寒一脸疑惑,又听毓文慢慢说道,“此人是贵宗的首席弟子,梁沁姑娘。” “什么?”君寒立刻站起来,也顾不得失态,“你要求娶我宗门的首席弟子?”简直狂妄。 毓文早就料到这事不会那般顺利,一般男主求娶女主都是会被刁难一番的。“毓某与梁姑娘经历生死,如今她因识海受损,眼睛失明。我承诺她,此后会做她的眼睛。今日贸然求婚,虽然唐突,却也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还望真人能将我的一片赤诚之心,向宗主禀告,成全于我。” 君寒彻底被震惊了,这世上还真有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妄想求娶宗主的掌中宝也就罢了,还要让他去向宗主说项。 他敢去吗? 努力压下心中不快,耐着性子说道:“毓老板,此事不是我不帮你,你若想和我宗任何弟子结为道侣都行,就是我小师叔,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为何不可?我与梁姑娘乃是天命的姻缘,此生我非他不娶,她也定然是非我不嫁的。”他可是个很专一的人,绝不会像某些种马文中的男主那样,见一个爱一个。 然而君寒所关注的重点却是,“她非你不嫁?难道你们,你们已经私定终身了?” 啊?这倒没有。 可君寒显然是误会了,“既然如此,我自当将此事禀明宗主。” 这误会好啊,至少说动君寒为他办事了。 留下了彩礼,毓文高兴的飘然而去。 将人打发走,君寒忧愁的坐在大殿之内,他很头疼,这两日怎么尽是遇到让他棘手的事? 云和殿内发生的事,很快传到了其他弟子的耳朵里。虽然贺云霄和宁录二人仍在闭门思过,却禁不住旁人专门找他们来说此事。 念之:“诶,你们说,毓老板向小师叔提亲,宗主能答应吗?” 宁录:“肯定不能答应。毓老板又不是太玄宗的弟子,宗主怎么可能允许小师叔嫁给一个外面来的人。” “我觉得也不可能,”念之托腮说道,“据说这毓老板是北朝宫的弟子,他又不可能背叛师门,加入我太玄宗。” 宁录:“就算他想加入我们也不能收啊,哪个门派会收一个背叛师门的弟子?” “嗯,”念之觉得有道理。 一旁桌椅轻响,贺云霄站了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走。 宁录和念之:“哎~你去哪儿?” 贺云霄:“出去走走!” “不行,你不能出去,”念之的小身板挡住他,“你还在闭门思过呢。” 贺云霄显然这才想起来,大师兄还没有解除他和宁录的禁令。可是他心里头烦,需得找个安静的角落发泄发泄。 为这,向来不会违反宗门规矩的他,不管不顾的踏出了门去。 “他这是怎么了?”念之摸着后脑勺,不明所以。 第177章悟道金丹 饶是宁录没少被万千少女围追堵截,可他对此向来反感,自然不太明白感情之事…… 君寒犹豫了好久,才鼓起勇气,踏入清微殿内。 先将毓文拿来的彩礼摆出来,然后看着宗主疑惑的目光说道:“昨日,毓家火锅城的毓老板,来提亲了。” 李承济没表情,静等他说下去。 “求娶的是,小师叔梁沁!” 暴风雨前的宁静:“他怎么说?” “额,说是已经私定终身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本座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刚走出殿门的君寒,忽听到身后一声翠响—— 某物被捏碎的声音! 一连调息了几日的梁沁,在闭关室里缓缓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里,周围的事物越来越清晰。果然不出她所料,识海的灼伤愈合了,她的视力恢复了。 走出清月阁,一路来到清微殿中。满头白发的男子脸如锅底黑,一见面就是一顿诘问:“你才刚筑基,不好好修炼,反倒学会谈情说爱了,难道你就这么想与旁人结为道侣?” 这是哪儿跟哪儿啊?“我何时说过要结道侣了?” “哼,外面的野男人都来提亲了,你还有何话说?” “野男人?”梁沁突然想到一人,“你说的可是毓文?” “哟,叫的倒挺亲切。” 梁沁:“……”男人都这么不可理喻吗?“你等着,我找他去!” “你还要去找他?今日若你敢踏出宫门一步,我便没有你这个徒弟。” 梁沁:“……”这是真生气了?至于吗?“好好,我不去找他,但我真没想和他结道侣。” “此话当真?” “骗你干嘛?” “可他说你二人已经私定终身,你作何解释?” “我何时与他私定终身?我们都没有交换过信物。” “你还想和他交换定情信物?”李承济又炸了。 “我不想!”梁沁扶额,“这么说吧,若我真看上了谁,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你是根本拦不住我的。我也不必费尽心思的跟你解释。” 这句话扎心了。 “你看上了谁?” “没人,我都活了那么大岁数了,此生唯一的目标便是得大道,成就仙途,哪儿还会再让儿女情长的事干扰我心境。” 这还差不……不对,她这是要断情绝爱啊!这怎么可以呢?绝对不行! 李承济缓了缓语气:“为师不是不让你结交道侣,毕竟前路漫漫,还是要与人结伴同行,方不会感到寂寞。但是,你毕竟是活了千年的人,所经历的世事、所感悟到的心境,自不会是仅有几十年阅历之人,所能体会。是以,需得各方面与你相当,才算得上是良配。” 梁沁想了想,道:“照你这意思,我只能找元婴级别的大能做道侣了?” 李承济白她一眼:“修为压你这么多,你难道还想给人做炉鼎?” “说来说去,我若真想找道侣,这世上就没人适合我了?要不然就你吧,你修为比我低,年龄也只是和我差了三百多岁,阅历相当,正好满足你所说的条件。” 李承济:“休得胡言乱语!” 梁沁看着他渐红的耳朵愈发有兴致打趣,“不过师尊,你可是仙道之首,堂堂正派人士,应是最看重伦理了。徒儿我若有这种心思,会不会被你逐出师门啊?” “越说越不像话!” 看着对方愠怒离去的背影,梁沁挠了挠后脑勺:生气了?刚才玩笑开得的确有点儿大。 宅在清微宫内乖巧的过了几日,李承济突然给她送来了一盒丹药。 “此为道悟丹,服下它,闭关冲击筑基中期去吧。” 她进入筑基初期才没多久,虽说也想早日突破,但修炼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时机到了,一切都能水到渠成。梁沁有把握再过几年,就能凭借自己的体悟进入中期。 可道悟丹是极其罕见的丹药,若是在修炼的过程中遇到瓶颈,迟迟无法突破,服用道悟丹后就能使心性更加透彻,助力进阶。 此刻给她用,说实在的,有些浪费。 见梁沁迟迟不接,李承济进一步劝说:“你也不必为这丹药心疼,再过五年,宗门会为逐鹿大会选拔弟子,你若能在此前出关,就能来得及参加大比。” 逐鹿大会百年一届,分筑基和金丹两大高手榜,每个榜单只取前十名。并不是所有的筑基和金丹都有机会参加逐鹿,各大仙门名额有限。是以,各个门派都会在自家先举行一次大比,来争夺参与逐鹿的名额。 当然,散修也有机会。便是在逐鹿之前,以城为单位,在各个散修聚居之地开设擂台,进行比试。 “你是怕以我筑基初期的修为,无法赢得前往逐鹿大会的名额?” 像太玄宗这样的大派,筑基和金丹也仅有各十个名额。因比试的过程中,不以小境界来划分对战的双方,也就是,筑基和筑基比,金丹和金丹比,而不具体划分初、中、后期。 是以,往往是大境界的后期,比较占便宜,而初期是最吃亏的。然而,所谓的高手,必须是有能力越阶挑战之人。 同门之中,那几个拔尖者,梁沁都熟悉。就算是连越两个小境界,她也是不惧的。仅争取前十的名额而已,她完全有把握。 可是李承济却丝毫不给她面子,当场说道:“以中期挑战后期,赢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他这意思是求稳妥。 梁沁不是那种赌气的性格,她明白,做他李承济的弟子,必须是最优异的才行,她没有输的资格。 见梁沁接过道悟丹,转身进入闭关室,李承济幽叹一声。 她到底是误会他了! 其实,他并非不相信她的能力,也并不怎么在意,她是不是最优秀的。之所以非得让她在此时闭关,实在是——他的私心呐。 自从君寒将彩礼退回后,那个叫毓文的小子天天往清微宫里发传讯符,非得让自己的徒弟见他一面不可。好在,他及时将符文拦截了。 有哪个女子能抵得住一个痴情男人的死缠烂打?他实在是怕,怕她会动了心。 她说,一旦看上了谁,想和谁在一块儿,他是拦不住她的。的确拦不住,他如今也就是个废物。然而,现在不行,至少在偃骨被她炼化之前不可以,他必须得拦着。 倘若有朝一日,她完全摆脱了与他同生死的命运,便也随她去吧。总归,他是无法一直陪着她的。 第178章出关以后 莲子大的一颗悟道丹,在梁沁手中流淌着金黄莹润的光泽。放入口中,便即刻化作一抹泓流,流入肺腑,没过一会儿,蔓延至四肢百骸,最终在明台汇聚。 此时再打开【太玄经】参悟,瞬间感觉清明透彻了许多…… 四周的灵气不断的汇聚,进入身体转化为真气。而真气在经脉中流通而过,到达丹田,以液态聚合。练气时是拓宽经脉,而到了筑基,便是要开阔丹田。 丹田容量的多少,决定了修士最终的实力。 越聚越多的真气,将丹田撑得的仿佛要炸开一般。然而梁沁并没有停止,持续不断的将灵气转化进来,维持着满溢的状态。不知过了多久,丹田内的真气如洪流爆发,突破禁锢。仿佛小潭里的水进入湖泊内,又迅速将湖泊填满。 丹田被拓宽了一倍,她成功的进入筑基中期。 自清月阁走出,外面已是夏日炎炎。偶尔刮过的风,带着燥热之气,哪怕走在林荫之下,也难掩酷暑的侵袭。梁沁意念一动,经脉内真气流转,周身暑气全消。 修士能用真气抵御外界寒暑,然而为了应景,她身上的弟子校服,自动变为轻薄的夏季款,仙袂飘飘,绝然出尘。 “师尊,”她径自踏入清微殿中,朝软塌上浅眠的男子喊了一句。 李承济睁开眼来,浅浅一笑:“你闭关四年,料想你会近日出关。只可惜我这两年来,精力越发不济,时不时就打瞌睡,也没能提前做些你爱吃的菜肴,迎接与你。” 按说进入练气,便脱离了凡胎,几个日夜不睡觉都没关系。李承济再怎么,他好歹也一直保持着练气一层的修为,也不至于白天就打瞌睡。 一见面就告诉她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的修为已完全消失,”他道,“如今,只是一介凡人罢了。” 也就是说,他活不长了?“你的寿命,还有多久?”她直接问。 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在得知自己寿限将近时谈论生死,都是一个敏感的话题。不过李承济到底是飞升过的,心性自然不会同常人一般。拐弯抹角支支吾吾,反而不是他喜欢的。 当然,也不是她的风格。 “凡人的寿数是多少,我只会少,不会多。”他如实相告,“以我现在二十三岁的骨龄看,若有幸能活到六十,则仅有不到四十年的时间。” 四十年?梁沁默默在心里重复一遍。一颗心突然感觉一阵抽搐,她竟然会为李承济难过? “你的时间也不多了,”见梁沁没有接话,他又道,“需得在我陨落之前,将偃骨炼化。” “这还用你说?”她口是心非的说道。 为了活着,梁沁曾费劲一切心机,甚至不惜舍弃原本的修为重生。时至今日,她竟然更希望他能活下来。 这会儿,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如果这世上不再有眼前这个人,自己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有一个办法,不知你可愿意一试?”梁沁向他靠近几步,表情难得的凝重。 “说来听听!”他姿态随意,早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 “魔骨井!” 他笑了,“那不是你的退路么?” 没错,那的确是她的退路,倘若无法在李承济死之前炼化偃骨,她一定会去跳魔骨井。 “你可愿弃仙道而入魔道?”她追问。 他轻轻摇头,“我知上一世,你因全身瘫痪失去了生的信念,决然跳入魔骨井中。机缘巧合之下,九死一生之中,以残魂修成实体,并得上古魔尊血脉传承,成就大道。然而,我若是用了你的退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她决意劝说他,“这短短几年,偃骨在我体内就进行了两次融合,现在已经有一半与我融为一体了。我相信不出十年,便能将偃骨完全炼化。有了偃骨,那条所谓的退路,与我而言又有何用?你以为我很愿意再受一次血肉筋骨被啃食的痛苦?” 一旦跳入魔骨井中,血肉筋骨乃至魂体,都会遭至煞灵啃噬。那滋味,不是常人能受的。 不过,虽然过程残忍,可那里却有这世上最为难得的机缘,一旦成功,便能使人一步登天。 她继而道:“那魔骨井中的机缘留着也是留着,往后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便宜了你。退一步说,就算我没能在你死之前,把偃骨炼化,魔骨井也是你向死而生的一次途径。只要你有希望活着,便能为我炼化偃骨,争取更多的时间。” 由于梁沁体内的偃骨,是以李承济的一丝魂力安抚。若李承济身死,那么用于安抚偃骨的魂力便会消失,梁沁就会爆体而亡。 “你是故意把事情说的如此简单吧?”他并不看好梁沁的提议,“虽然我没跳过魔骨井,却也知道,你前世是先死而后生。此事在于一个死字,就算我最后真的能如你一般,得了魔骨传承,那也不是此时的我了。” “那又怎样?”梁沁第一次觉得,李承济竟是如此这般固执,“只要能活,你管他呢?” “我修仙道还是魔道,今后的我到底还是不是现在的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让你活着。万一我因被煞灵啃噬而死,而导致留在你体内的魂力消失……到那时,我就算重新活过来了又能怎样?” 梁沁本就心思通透,自然能从他这句话中捕捉到什么:“我对你真有那么重要?” 李承济突然意识到他说漏了什么,既为师徒,那么有些心思就不该有:“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承了我的衣钵,我自然是希望你能把传承延续下去。” 呵!梁沁暗自嘲笑自己,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李承济怎么会动情呢?且还是对她动情? 她暗自整理了一下思绪,道:“你怎知自己失去了肉体,安抚偃骨的魂力便会消失呢?我本就是魂修,我可以告诉你,只要灵魂不灭,你所担忧之事肯定不会发生。” 李承济笑着摇头:“安抚偃骨的魂力,需得时刻感应到我的存在方可。为师与你不同,从未修过神魂。一旦我失去了肉体,魂魄就会变得很虚弱,从而失去对留在你体内魂力的感应。” 第179章积功累德 一个活的年岁比她长,见识比她只多不少的人,果然难搞:“我才是那唯一一个从魔骨井里面爬出来的人好吗?里面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煞灵虽然凶残,却也是壮大自己魂体的养料,你一进去先吞它几个,这样就不怕失去了肉体后,魂魄变弱了。或许你战力值高,在被煞灵啃咬而死之前,就将其全部吞食了呢?” 李承济宠溺的目光看向她:“你未免也太看得起我。” 梁沁开启拍彩虹屁模式:“师尊可是仙道之首,曾得道飞升过。我曾经一个修为低微之人,都能从里面爬出来,你自然能做的比我更好。” “嗯,”李承济勾唇浅笑,“还是第一次听你夸我。” “这么说,师尊答应了?” 他低头沉吟着说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吧,”梁沁也不再催促他,“还有几十年的时限呢,你可以慢慢考虑。我这边也要做两手准备,尽量早日炼化偃骨,解你后顾之忧。” 梁沁对如何炼化偃骨的理解,还停留在比较简单粗暴的阶段,她认为,不就是做好事么。从即刻起,每日行善,积累功德,还怕四十年内不能将偃骨炼化? 于是,湖山城熙攘的街市上,便每天都有首席大弟子的身影在人群中溜达。 她要寻找需要帮助之人,比如哪个弱者被欺负了,她可以去打抱不平。 然而,太玄宗的治理也实在太公正清明了些,她连续溜达了好几天了,竟然一个受欺负的人都没有。连各门各派屡见不鲜的欺诈行为,也不曾出现。 想到在宗门内不可能找到需要帮扶救助之人,便决定再次下山去游历,往仙凡混居的混乱之地寻找机缘。 “师尊,”出门前还是要跟李承济请个假的。 “每次有求于我时,才称我一声师尊,”他从手中的折子里抬起头看她一眼,“说吧,又有何事?” 虽然好像事实的确如此,但是—— “我有吗?没有吧?师尊你一定是记错了,我向来是最尊师重道的。” 李承济彻底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笑言:“尊师重道?这个词从来不适用与你。” 好吧,这件事再讨论下去,她占不到丝毫便宜。 直接说正事:“我想出门去游历一番,找找能使我炼化偃骨的机缘。”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宗门大比就要开始了,你能在此之前赶回来吗?” “倘若你真的需要我为宗门争荣誉,我会赶回来参加的。” “的确,”他这才想到,如今什么才是对她最重要的,“尽早炼化偃骨最为紧要,你若赶不回来便罢了。” 梁沁没再说,却也知道身为太玄宗弟子,能有机会在逐鹿榜单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对自己和宗门意味着什么,总归到时候她尽力往回赶就是了。 有志参加逐鹿大会的弟子们,正在抓紧时间修炼。是以,她出关这么久,平时与她玩的不错的几人,一个也没见到。 吃了几次火锅和烤串,听说毓文在她闭关后就离开了太玄宗,具体去向不明。修士本来就是要多走走看看的,更何况游历的地方多了,也能拓展他的生意。 大红枣载着梁沁在江河间飞过,脚下的山道上,一个脚夫正拉着货物吃力的爬坡。她想都没想,拿出法器,使出一阵风,硬是将爬上坡变得如同下坡一般,连车带人,咕噜噜的跑上了坡顶。 一路上梁沁扶过瞎眼的老太婆过马路;给过乞讨者馒头;还终于打抱不平了一回,将一个被众人围殴的瘦弱男子,给解救了出来。 晚上回到客栈内视己身,发现偃骨还真的与自己又融合了一些。 于是她便觉得这条路没有走错,照这么下去,肯定能很快将偃骨炼化。 在一个名叫道陵镇的地方停留下来,跟当地的居民打听过小镇的情况后,便如同之前一样坐在街头,寻找需要她帮助的目标。 这个镇子也是一个散修聚集之处,灵气十分稀薄,是以,这里的修士普遍只停留在练气初期。掌管这个镇子的,倒是三名筑基,但也仅仅只有初期修为。 一声锣响,行人纷纷避让。 打锣的人边走边喊:“各位居民注意了,明日又到了初一,诸位请按时到镇长府门前缴纳税金!各位居民注意了,明日又到了初一,诸位请按时到镇长府门前缴纳税金……” 交税而已,哪个地方都这样,梁沁并没有当回事,而是继续托腮留意着来往行人。不过这时,旁边卖年糕的中年修士却啐了一声,和卖灵植的老头说道: “那几人简直是吃人不吐骨头。” “好啦,”老头劝他,“你少说两句,既然在这里住着,除了忍,还能怎么办?” “唉,”中年人叹息一声,“只可惜我上有老下有小,无法出去闯荡,若不然,早就离开这里了。” “呐,”老头从怀里掏出两颗下品灵石,“拿着吧,你家二丫资质不错,只可惜十几岁了还没有引气入体。我知道你缺少资源供她修炼,这两块灵石,就当是我借给你的。” “这怎么可以,”中年人满脸感激的推却,“上个月的,我还没还给您呢。我家人口多,都是要张嘴吃饭,还要月月缴纳税金,我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上。” “不必还我,”老头一把将灵石塞进中年人手中,“老头子我一把骨头,到死那一天,修为都不可能再进一步了。膝下又无儿女,我留了钱财也无用。你若是真有心要报答我,能在我动弹不得的时候,照料照料,给我送口吃的,便算你尽了心。” 中年人明白了,这老头是想让他给他养老送终。虽然他也有自己的爹妈要养,但现在确实是缺钱的时候,老头的要求并不过分,他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好,”他收了灵石,郑重承诺,“从今天起,您就是我干爹,我就是您干儿子。我的儿女们就是您孙子孙女,我会把您当成我亲爹娘一样孝顺。” 老头很是欣慰,笑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老头子我没看错你。” 梁沁觉得中年人这一家很是需要帮助,便在晚上收摊后,一路尾随。 第180章税金繁重 小镇的外围不像中间那样,房屋稠密。这里有大片土地,种着品质并不高的灵稻。 中年人进入家门时,她的妻子、老母以及两个半大孩子,才刚扛着农具回来。 原来这一家人是以种田为生的,梁沁敛了气息,将自己隐在墙外的一棵大树上。除了扎马尾的小女孩,这一家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只不过实在太低,全家人都只有练气一层。 进入练气后,寿命便能比凡人多几十年,若无意外,可活到一百五十岁。 这家里的老母,虽然看着依然健壮,其寿命至少也得一百多岁了。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饿了。”中年人抱怨着,在屋前的墙角蹲下来。 “明天不是就要交税了吗,我和娘把稻子收割了一部分之后,赶到粮店去卖了。” “今年价格如何?”他随口问道。 “比去年又低了一成,”回答他的是老母亲,“税金说涨就涨,上个月还十五块灵石呢,这个月突然涨到十六块。本想着卖了稻子就再给你爹抓几服药的,现在看来,交完税金也剩不了多少了。二丫还得引气入体,倒不如攒着,给她买些修炼所用的资源。” “我爹的伤不能不治,”中年人把今日挣得灵石以及卖灵植的老头给的那两块一同拿出来,交到妻子手上,“先给爹抓药,二丫修炼的事,晚几年再说吧。” 妻子撰着手中硬邦邦之物,欲言又止,到底还是答应了一声:“我明天就去药店抓药。” 其实她想说,二丫已经耽误了太久,不能再拖下去。年龄越大,对修炼也越发不利。只是,哪儿能让丈夫枉顾了孝心呢。 藏在浓密枝叶间的梁沁,动了恻隐之心,随手就扔下了一块中品灵石。 一家人被“砰”的一声响,下了一跳。十五六岁的少年大着胆子走过去看,待见到发出声响之物,瞬间睁大了眼睛。 “爹、娘、奶奶,你们快来看,这灵石好漂亮啊,和我见过的不一样耶。” 叫二丫的妹妹率先跑过去,也是一阵惊呼:“还真的是呢,天上掉灵石了?” 三个大人闻讯走过来—— “给我看看,”中年人伸出手,从儿子手中拿过豌豆大的晶莹剔透之物。 “这是……”旁边的妻子震惊了,她隐约觉得,这肯定不是他们常见的下品灵石。 “这是中品灵石啊,”中年人的声音都有些颤抖,“绝对没错,这是一块中品灵石呐。” “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老母亲抬头望天,感觉怎么想都难以置信。 倒是中年人还算冷静,知道天上不可能下灵石。他抱拳朝四下一拜,诚恳的说道:“不知是哪位道友出手相助,可否现身一见,让我和家人聊表谢意。” 梁沁并未现身,悄无声息的离去。 中年人等了半天,见无人回应,便带着忐忑的心,将灵石收起。同时叮嘱家人,不可将此事泄露出去,以免遭人觊觎。 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客栈内,掌柜的也趴在柜台上唉声叹气。梁沁问其故,却也是因税金之事。 由于小镇地处偏僻,灵气又十分稀薄,并不常有外来的修士进入。而本地居民,又因过于繁重的税金,不常来吃喝。是以,他这全镇唯一的一家客栈,生意也不怎么好。 可生意不好,税金却是比普通摊贩人家高出了数倍。 “我若是把税金交上,下个月连购买柴米油盐的钱都没有了。哦对了,”掌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白天的时候镇长府来人了,问道友明日是否还继续入住,若住的话,也是要缴纳税金的。否则就会抓你去坐牢。” “连外来暂住之人都要收取税金?你们这儿的镇长也太贪婪了吧?” “何止是贪婪,”掌柜牢骚一句,又生怕被人听见似的,小声道,“道友若不想缴纳,就连夜离开吧,否则明日就走不了了。” “他们能奈我何?” 见梁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掌柜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虽看不出道友的修为,可凭猜测却也能算出,您顶多也只有中期。镇长身边有十几个后期高手呢,您说他们能奈你何?” 为了不在这个镇上行走过于显眼,梁沁确实把修为压制到了练气中期。不过练气后期的修为就被称之为高手,这小镇的人还真是没见识。 本想着这么一说,会把梁沁吓跑,却没想到她越发不在意起来:“如此,我就更不想走了,明日还打算会一会你口中的后期高手呢。” “唉,”看着梁沁头也不回的上楼去,掌柜叹息一声摇头,“又是个不听劝的。” 第二日一早,街上便熙熙攘攘的,满是前往镇长府的居民。 梁沁跃上屋顶,看着不远处镇长府前的广场上,已经排起了长龙,觉得此情此景叹为观止。 虽然人很多,可行进的速度却是很快。镇上的人都是知道规矩的,并没有发生横生枝节之事。大约三个时辰后,队伍最尾端的人,也已经缴纳完毕。 也就是从此刻截止,再赶过来的人,便被视为违期。 他们对违期的定义是:前一个缴纳完税金的人,与后一个人,不能有任何的时间差,必须是一个挨一个才行。 所有人都知道,此项规定就是镇长府故意的,他们就是在多多益善的收取居民的资源财物。 因后来跑过来的女子,迟了仅有几息,她的税金便又上涨了一块灵石。 “可我就拿了十五块啊,”女子焦急哀求,“求大人宽宏大量,为我登记吧,我实在拿不出多余的来了。” 然而那被称为大人的青年修士,并不动容,他将衣袍从女子手中拽回,冷漠道:“镇长府规定明确,你又不是不知道,倘若你能早点儿来排队,怎会出这种事?行了行了,别在这儿哭哭啼啼,是现在就走,还是我让人把你抓起来?” 这句恐吓让女子止住了哭声,站起身抱着一个小包袱离去。 后面陆陆续续还有赶来的人,若是紧紧排在女子后面,便只交十六块灵石即可。若是与最后一个登记的人,岔开哪怕仅有几息的距离,所缴纳灵石数,也是要再次上涨。 第181章大闹小镇 “拿着吧,”梁沁从房顶上跳下来,走到女子身边,将五块下品灵石给她。 女子呆呆的看着她,良久才反应过来,“姑娘这是……” “看不过去,帮你一把。” 女子明白了,她竟然如此好运,遇到一个打抱不平的人。“敢问姑娘尊姓大名,所居何处,我,我挣到了灵石就去还给你?” “不必还,送你的。” “送我?”女子有些难以置信,她干一天活儿才挣一块下品灵石。眼前这姑娘出手就是五块,还白白送人,在小镇里可不容易找出出手如此阔绰之人。 梁沁哪次出门,都是带足了花销,区区五块下品灵石算什么,她想给她中品,又怕给她惹来杀身之祸。 “快去缴纳吧,否则再迟一会儿,他们要的更多。” “多谢姑娘。”她屈身一礼,匆匆返回税金缴纳处,静静站在四五个人后面排队。 也就是耽误了这么一小会儿,税金就已经又多出了三块灵石。 这边梁沁在广场上寻找下一个帮助的目标,客栈里涌进去找她的人,已经怒气冲冲的在掌柜的带领下,来到广场上了。 没一会儿,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练气将她包围。 “哟,你在这儿,”说话的是一个脑袋尖尖的秃头,“让爷几个好找。怎的站在此处?难道已经将税金缴纳完毕了?” “没有,”梁沁漫不经心的扫了对方一眼,“这儿的税金太贵,不想交。” “不交?”秃头被逗笑了,“来了咱们道陵镇,甭管你住几天,都得守咱们的规矩。若不打算缴纳,哥几个只能把你请到牢里待着了。” 梁沁:“你的修为也只有练气中期吧?而他们几个,修为都没你高,你觉得凭你们几个歪瓜裂枣,能抓得住我?” “哟呵,还挺狂妄,”秃头后退一步,“兄弟们,给我上!” 一些练气初期而已,梁沁无需祭出法器,只赤手空拳,几息之间就将他们打翻在地。虽然她压制了修为,可仍是觉得,出手对付几个小练气,实在跌份儿。 见身边的人一个个趴在地上,秃头现出满脸横肉,一根荆棘手杖祭出,以木系术法来对付她。 手杖随着对方的意念加长,直逼梁沁而来。梁沁顺手从地上拾起刚刚打翻的一人,抵挡在身前。却见蔓延生长的荆棘碰到血肉,尖刺立刻深入对方身体内,再次松开时,那人已经是血肉模糊。 “好恶毒的功法,”梁沁啐了一声,祭出月影剑反击。剑光横扫,眼前不断逼近她的荆棘被砍得七零八落。她期身向前,顺着荆棘的主干而去,直到秃头惨叫一声,一条臂膀落地。 梁沁飞起一脚,将对方揣落在地,灵剑卡在他的喉间,脚下的人瑟瑟发抖。 “我现在要积攒功德,”她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得饶人处且饶人,今日费你一条手臂,便是给你个教训,滚吧。” 秃头连滚带爬的刚走,后面便从镇长府内走出两男一女三个人来。 打头的女修气势汹汹,是个练气后期,其余两个男修皆是中期。 “是谁敢在镇长府门前闹事?”女修威武雄壮,走起路来大摇大摆,连声音也有些中性,一眼看上去根本不像是女人。 “我,”梁沁抱臂而立。 “呵,原来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外来修士,敢在这里惹事,活得不耐烦了?” “恰恰相反,我正是因为想活着,才要惩恶扬善的。” “少废话,看我今天不废了你。” 说罢,三人一起欺压上来。 “还真不要脸,”梁沁后退几步,一边抵挡着对方的攻势,一边道,“三个打一个,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女修冷哼:“你死了,有谁会知道?” 她是体修,一双拳头犹如铁锤,砸在地上就是一个坑。可以想象,若是修为再高些,必定有千钧万钧之力。 另外两个中期男修,一个使飞刀,乃是庚金之力。万物皆可化为利刃,为他所用;另一个,巧了,主修水系功法,时不时就将一条水幕缠上来。 三人配合默契,女修主攻,水幕防守,飞刀偷袭。 不过可惜的是,修为不到家。哪怕女修作为后期,比压制修为至中期的梁沁,高了一个小境界,她的铁拳对她而言,也不算有太大的威力。 毕竟,她是有能力越阶挑战的人。 两个男修就更不行了,实力不济,在梁沁眼里处处是破绽。 她先使出自己的本命术法,一条长长的水龙,既攻也守,将水幕裹挟住。两水相容,威势更大,直接把水系术法的男修击溃出局。 同时,身影翩飞,躲避飞刀的袭击。识海中魂力凝聚,另一名男修死的无声无息。 见同伴双双死去,女修目露厉色,手中祭出一柄弯刀。 梁沁正面相抗,遇强则强,一把灵剑耍的纷乱繁杂。然而就是这不带有一丝灵气的剑光,却裂开了对方的弯刀,直插入她的胸口。 “阁下是什么人?”她刚把剑拔出来,清除了剑尖上的污血,便见一大胡子老者脚踏风轮法器,立于半空。此人筑基初期的修为,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镇长的左膀右臂之一。 “为落霞镇居民讨还公道之人。” “呵,好大的口气?” “口气大不大,较量一番不就知道了。”梁沁当场将修为提升至练气大圆满,仍是准备跨境界挑战。 “怪不得你敢在此闹事,”对方见她修为突长,便已料定之前是刻意压制了的,“不过,仅有练气圆满的境界么?我可是名筑基。” “对付你,练气圆满已绰绰有余。” “那好,今日老夫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狂妄小辈。” 说罢,筑基威压爆发。同时,他脚下的风轮快速旋转,载着他俯冲下来。 筑基期的威压虽然薄弱,可将修为压制到练气的梁沁,还是感觉到一股重压,自头顶上落下来。周围大风突起,将尘埃吹的漫天飞扬。 梁沁体内真气运转,一边与对方的威压相抗,一边持剑攻击。 此人所使的法器为饮血刀。顾名思义,便是以血祭刃,刀可随着饮血量的增加而升级。 说白了,又是一把邪器。 第182章连续战斗 到底还是大意了些,竟被饮血刀划破了手臂。血液侵染刀刃,瞬间被吸收。 “哈哈……”大胡子得意大笑,“我的刀说,它很喜欢你血的味道。”言罢,一阵嗡鸣声袭来,直逼梁沁心脏位置。 梁沁闪身躲避,同时手中灵剑与刀相抗。 “不错,”大胡子与她又拉开了些距离,威压退去,梁沁顿感轻松了不少。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道:“你一个练气,能在我的威压下,扛过这么多招,的确有些本事。镇长正在招贤纳士,我且问你,你可愿加入我们?这小镇虽然灵气稀薄,但我们的修炼资源并不缺。你若肯在此地住下来,镇长绝不会亏待你。” “呵,收刮了这么多民脂民膏,想来镇长府存下的灵石应该不少。我何须加入你们,只要夺了镇长府,里面的资源还不都是我一个人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大胡子怒喝一声,再次欺压下来。 月影剑剑光流转,一记横扫,剑气如巨浪翻涌,朝着欺近之人涌去。大胡子被掀翻,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斗,坠落在地。 梁沁不给他爬起来的时间,几个踏步,一跃而起。风驰电挚一般,以高屋建瓴之势,将剑气劈砍而下。 大胡子的身体分为两半,他手中握着的刀,再也没有拿起,反而流淌的鲜血,尽数被刀刃饮去。 抬眼看了看这小镇唯一的高门大户,抬剑一挑,镇长府的匾额轰然坠地。 一跃跳上墙头,四下一看,但见整个镇长府笼罩在阵法所形成的禁制之中。如此精妙的护阵,可抵御金丹以上的修士,怪不得这所谓的镇长敢这般横行霸道。 梁沁在墙头上观望,里面的人也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 一目光阴骘,面白无须、皮松肉驰的花发老头感慨道:“竟连司徒雄都败在了她手上,此小辈真是后生可畏啊。” “镇长大人,”另一名筑基初期的修士紧张说道,“你说她会不会闯进来?” “闯进来更好,”镇长回答他,“无需你我动手,阵法就能将她杀死。” 以前也不是没有人来闹事,但都忌惮于这镇长府里面的护阵,袖手离去。离去的人,他也不会再追,反正也只是死几个人而已,损失也不太大。他作为一镇之长,此地修为最高者,依旧可以在这偏僻的小镇上,肆意横行,无法无天。 修仙界四艺中,凡是跟火有关的,她可以说是一窍不通。然而阵法符篆,她敢称第二,估计这世上也没有敢称第一者。 镇长府法阵的精妙之处,乃是用了十几个迷魂阵和杀阵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所组成的中阶阵法。虽然布阵精妙,但对梁沁而言并不难解。 诚然,自外面破阵需耗费一些时间和精力,好在这些她并不缺,还是很有兴趣玩玩的。 半个时辰后,阵法开始晃动,第一层的禁制被打碎。 又过了不久,接二连三的迷阵和杀阵被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整个大阵彻底摧毁,现出一个中阶阵盘来。 紧张观望的镇长二人彻底的坐不住了,直接驾驭飞行法器腾空而起。 梁沁正要把阵盘捡起,再次研究一番,只听一阵破空之声,便见两名筑基站在悬浮与空的圆盘上。 “你到底是何人?”筑基中期的白面老头道,“为何要来我道陵镇的地盘上惹事?” “哈?”梁沁觉得好笑,“说我惹事?我好好在客栈住了没几天,你们的人就要求我上交税金,我不交还要抓我去坐牢。敢问,这就是你们道陵镇的待客之道?” “你不想交,可以提前离去。不走还打死了我镇长府诸多修士,这不是惹事是什么?” “本姑娘不愿意做一遇事就灰溜溜逃走的人,你们那是在侮辱我,我讨还公道还有错了?”强词夺理嘛,欲杀之罪嘛,她也会玩这一套。 “哼,废话少说,”老头见说不过她,这才准备动手,“今日,我非得留下你的性命不可。” 梁沁无语摇头:“怎么你们这儿的每个人都只会说大话?后期打脸会很疼的,你知不知道?” 此人乃是御兽一道,因是个去势之人,术法气息阴柔,所驾驭之兽也偏向于阴暗毒物。 筑基中期的威压比初期稍强上一些,然而梁沁并没有再次提升自己的修为,她依旧以练气大圆满相抗。 一条细长的青色毒蛇,爬向镇长的手臂,吐着芯子,威慑着被威压所笼罩的人。 “去,”老头吩咐一声,那青蛇立刻拱起身子。 一瞬间,空中的青色蛇影,如万箭齐发,直直的朝梁沁弹射下来。 她赶紧激发真气,以真气形成护罩,将自己的身体整个的笼罩在护体罡罩里。同时,手中的月影剑,剑光翻飞,一条条毒物被砍落在地。 然而,那青蛇仿佛连绵不绝,大量的灵气被抽调出来,却依旧砍不完漫天的毒物。 手中不停,以防毒物近身,沾染了毒液,眼睛却盯着一尺高的半空。 这源源不断袭来的毒物,定然是那镇长手臂上趴着的青蛇的分身。只要将那条主身杀死,便能破了攻击,同时给青蛇的主人造成反噬。 瞧准时机,梁沁翻身而上,剑影翻飞之下,被砍为两段的青色尸体,如雨点落下。 镇长似乎看出了什么,驾驭着脚下法器后退几步。同时,他身边的另一名中期,上前一步。厚重的掌风夹杂着黑气袭来,梁沁为躲避,只得改变路线。一个鹞子翻身,险险落在地上。 那人竟是一名魔修? 重生这么久,她才第一次遇到魔道之人,心里竟然生出几分亲切。 不过,这种亲切,却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外加要给予此人惩戒的快意之感。 “哈,今日是让我来清理门户的吧?” 踏步上前,以剑气正面迎击魔修的掌风。劲风突起,尘埃漫天,地上飞沙走石,风云变幻。 横扫、上挑、斜撩、钩、刺、劈、砍,最简单的招式,被梁沁耍的快如闪电。剑气纷飞迷人眼,一招未落,一招又起。 若单轮剑术实力,这已经是炉火纯青的地步了。 那魔修的武力值按说也是不错的,又有修为加持,他理应稳操胜券。奈何,他出手的动作还是慢了一些。 第183章掌管小镇 镇长见魔修受伤严重,立刻再次驱使青蛇袭击。梁沁的护体罡罩撑起,迎着漫天毒蛇而上。 筑基中期的威压兜头压下,还是拖累了她的行进速度。一线毒液细雨般喷射而出,啵的一声,罡罩如泡沫般,崩毁消失。 几滴溅在她手背上的冰凉液体,发出刺耳的嘶嘶声,低头再看,被溅处的皮肤已经消融溃烂。这会儿,她觉得撕心裂肺的疼。 然而,她来不及吃丹药。对方的蛇雨再次袭来,梁沁只得凝聚魂力,无形之箭发出,直逼对方识海。 到底是大境界之间的差距,魂剑在靠近对方威压的范围内,便被发现了,被其侧身躲过。 “这是什么东西?”镇长下意识的觉得有危险,却孤陋寡闻。 修魂之人,世间罕见,他没见过也正常,梁沁懒得与他解释。一支接着一支的魂箭射出,目标皆是他的识海。他很快摸清了规律:“原来这东西,只能袭击修士的识海?” 话音刚落,最后一支魂箭,成功击中昂头威胁梁沁的青蛇。青蛇毙命,镇长也随即吐出一口血来,反噬严重。 梁沁慢悠悠走过去,说道:“我的魂箭不仅能袭击修士的识海,但凡是生灵都可以。” 再凝一箭射出,给了他一个痛快。 然而刚才在没有护体罡气保护的情况下,她被好几条蛇咬住,伤口不仅出现溃烂,毒液还渗入了经脉。先服下了几颗解百毒的丹药,并碾碎涂抹于皮肤表面。然后拿出防御阵盘来,当场盘膝而坐,闭目调息。 两个时辰后,体内毒素清除,连溃烂的皮肤也恢复如初。 镇长府内,梁沁从密室里发现了十几大箱子灵石,以及一些法宝灵器。在四散逃跑的人中,她随便揪住了几个,一边吩咐他们把这些资源都抬到广场上,一边敲锣打鼓,把全镇的人都集合起来。 她,要干件造福于一方的大事,发灵石! 早上负责收缴税金的青年修士,今日的任务便是,负责登记分发灵石。 镇长府数十年来收刮的财物,今朝散尽,每一位小镇居民可得千块之多。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众人跪了满地,对着梁沁千恩万谢。此情此景,比当初坐在魔帝宝座上,受众人朝拜的感觉都要好。 按理,她应该在此时讲两句的,于是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拿了灵石,换取些资源,回家好好修炼。若想不被人欺负,唯有提高自己的实力。” 这话说的有道理,众人鼓掌。 见灵石等物发放完毕,此间事了,她也该离开了。 “不能走啊,大人,”有人高呼一声,站在了群众的最前面,“我们每一家都手握大量灵石,若是大人一走,便有人来镇子里打劫可如何是好?” 其他人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立刻相应附和。 有人说,“请大人留下来,掌管我们道陵镇。” 然后又呼啦啦的磕头,一边磕一边说,“若大人不同意留下,我们便长跪不起!” 这可让人为难了,梁沁皱着眉头挠了挠后脑勺:“这样吧,我就在此停留一年的时间,你们好好修炼,努力提高自己的修为。修为上去了,你们自然能自己保护自己。” “一年?一年能修炼到什么程度?”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伙子说道,“我引气入体十年了,也只停留在练气一层,一年后,能筑基吗?” “呸,想什么呢?”旁边的大妈啐他一口,“你以为筑基有那么容易?” 修士的耳力好,他们说话又没有避讳,梁沁自然听得清楚。她道:“一年后,能修炼到什么地步,一是看个人资质;二是看是否勤奋。有的人能连进三阶,也有些不思进取者,裹足不前。” 能进三阶,便是练气中期了,一年内就能达到练气中期,这是小镇居民想都不敢想的。很多人顿时受到鼓舞,蠢蠢欲动起来。 自广场回到家,所有人都筹备起了修炼物资。一时间,小镇的修炼热情空前高涨,功法书、聚灵盘之类修炼必备用品被疯抢一空。大街上也鲜有行人走动,本来就不算热闹的街市,变得更为冷清。 这边,为管理小镇,梁沁筹备着自己的领导班子。她要为自己走后,小镇能持续正常运转,而努力运作。 时间很快便过了四五个月。 想要快速提高修为,除了勤奋外,便需要源源不断的砸下巨额财物。有些人很快就将发给他们的灵石花完了,为了接下来的修炼,他们又不得不找些活干,赚取些微薄的灵石供养自己。 可这样一来,他们哪儿还有时间修炼? 针对这一情况,梁沁决定自己掏腰包。 大把的下品灵石、一颗接着一颗的中品灵石,乃至上品灵石送了出去。看着小镇的人们为了修炼而努力,梁沁很欣慰。 不过,她散光了自己身上的灵石,也仅仅只是维持他们修炼了三个月。 本着掌管小镇一天,就要为他们负责的态度,梁沁为灵石之事,抱着头犯愁。再抬起头来时,窗外云淡风轻的天幕之下,一座山巅别院显现在眼前。 “那是哪儿?”她在此住了大半年,那边高耸的山头一直隐在云雾里,竟不知,还有人在那里建立住宅? “哦,”身边的长史凑过来,向她解说道,“那是阆风山庄,乃是一位名叫林宗青的隐世大能所建。唉,百年前,咱们道陵镇也是灵气充裕之地,自从那山庄建立,不知用了什么法宝,把这边的灵气都抽调了过去。是以,这边的灵气便稀薄了。” “还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为满足一己之私,竟然斩断旁人的修仙之路,将一方灵气全部抽走,实在是可恶。 “大人,”似乎看出她要做什么,长史赶紧劝阻,“那人是个元婴期的大佬,您可千万别去招惹。” 元婴期呐?确实不好惹,打上门去是不可能的,搞不好就灰飞烟灭了。 “诶,那人资产多吗?” 长史摸不着头脑,却也感觉这个问题不妙,“大人问这个,是为何意?” “他这一百多年来,一直在抽取你们小镇的灵气,不得向他要点儿灵石花?” 第184章阆风山庄 “这,这可使不得,”梁沁的话把长史给惊着了,“我们这小镇里的人在他眼里,犹如蝼蚁。您去向他要灵石,那是会被他打出来的。” 谁说我要明目张胆的找他要了,劫富济贫一些出来还是可以的。 她决定了,明日就去那阆风山庄拜访拜访。 是真的拜访,不打引号。哪有窃贼上来就偷东西的?不得先踩一下点么? 大红枣迎着朝阳飞上山巅,山峰上薄雾弥漫,倒真有几分仙境的味道。 扣响山门,几息之后便有身穿短衫的小童将门拉开一条缝。 “姑娘是……” “我是新任的道陵镇镇长,见与你们山庄互为邻居,特来拜访。” “哦,”小童一脸淡然,“我们素来和道陵镇并不来往,姑娘请回吧。” 说罢,便要关门。 梁沁赶紧上前一步阻止:“我是听说这里住了一位元婴真君,心中仰慕不已。求小兄弟行行好,帮我通禀一声,让我见真君一面。” “不行,我们真君不见陌生之人。”小童冷漠拒绝。 “你若不让我见,我定然会辗转反侧,忧思过重,影响修炼的。” “那关我什么事?” 梁沁哑口无言,这么冷血无情么? 被刚刚关上的门碰了一鼻子灰,心中的气闷让她对接下来的偷盗计划,多了份侠义之感。 大红枣腾空飞起,梁沁驾驭着它,在整个山庄的上空盘旋萦绕。 大能就是不一样,这山庄竟然不设禁制,她在上空游弋,下面的一草一木她都能看的十分清楚。 突然一声破空之响,一支箭矢飞射上来,若不是梁沁反应够快,大红枣就被击中了。 “何人在此窥视?”一个与刚才小童同款服饰的年轻男子,御器而上。 梁沁双手一抱拳,一脸真诚的说道:“我想来拜访真君,奈何你家小童不让进,于是忍不住好奇,上来看看。” “哼,鬼鬼祟祟,如此宵小行为,还想面见真君?” 这就上升到人格攻击了! “呵!你怎么说话呢?我明明是光明正大的在你家院子上面看,何来鬼鬼祟祟一说?” “何须狡辩,擅闯山庄者,死!”说罢,手中法器祭出,直朝梁沁冲过来。 梁沁正欲出剑抵挡,却听得下面一声大喝:“住手!” 声音很熟悉,那不是火锅城老板毓文么? “梁姑娘,”他踩着自己的剑上来,“你出关了?是专门来此寻我的么?” 这人自作多情已经到了一种程度了。 “我是来拜访此处的元婴前辈的。” “那你我还真是有缘。” 他总是将事情按照自己的方式理解,算了,她简直无法和他沟通。 “艾仁兄,”毓文面向短衫男子,“这位是我的,朋友,能否允许我带她去见真君?” 唉,他本想说女朋友的,可是两人还没有正式确定过关系。 那位叫艾仁的,始终板着一张脸:“毓公子是我山庄的贵客,你的朋友自然另当别论。” 见艾仁转身下去,毓文这才说道:“你找真君有何事?是你们宗门派你来的?” “不是,”梁沁本不欲和他多说,但想了想,还是解释道,“下面的小镇被我收了,我现在做了那里的临时镇长。想着这里住了一个真君做邻居,特来拜访一下。” “哦,我明白了,你是想结交,好借真君的威名,罩着山下的那座小镇对吧?” 她刚才是这个意思吗?不过这么理解也不错。 “没错,我就是这个目的。” “那就跟我来吧,我带你去见前辈,并且,还会帮你说服前辈的。” 梁沁走在毓文后面,看他自信满满的样子:“你和这位元婴真君,是什么关系?”感觉很亲密。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此处养伤呢。” “这么简单的吗?怎么感觉他已经认了你当干儿子?” “那倒没有,”他笑道,“只不过他很喜欢我,还说要传给我功法呢。” “这不就是干儿子的待遇么?没想到毓老板如此的福泽深厚。” 那当然,我可是天命男主。嘴上却说:“哪有,只不过是因缘巧合罢了。” “毓哥哥,”前方走来一女子,五官清雅,声音姣美。只是,观对方年龄,要比毓文显老,竟然叫他哥哥。 不过毓文驻容时,尚年轻,也就二十几岁。如今他筑基中期,实际上肯定比这女子大多了。 “林姑娘,”毓文停下脚步,打了声招呼。 对方走向前来,看到他身后的梁沁,“刚才听人说,有人闯山门,我便出来看看。” “一切都是误会,”他侧开一步,把梁沁让出来,“这位是我朋友,想来拜访一下前辈。我私自做主,就领她过来了。” “哦,”林姑娘一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我爹不愿意见陌生人。” 毓文有一瞬间的尴尬,勉强笑了一声。这林顾念,情商简直太低了,有这么打他脸的么。 “前辈侠义胸怀,又是个热心肠。我本想着,仗着前辈的喜爱,能求前辈看在我的面子上,见一见我朋友。如果我这么做惹了前辈不快,那便算了。” 没帮上女朋友的忙,他很抱歉。 梁沁:他从哪儿看出这元婴老头侠义胸怀的?将道陵镇一方灵气全部抽到山上,供他一个人使用,是侠义? “没关系,”林顾念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我爹一定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见你朋友的。” “既如此,那便有劳林姑娘了。”毓文抱拳一礼,却并没有太多感激,谁让这女人抢了他在女朋友面前表现的机会。 “毓哥哥,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她走在毓文身边,抬头问道。 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说话的腔调像个小姑娘,也真是够了。 “梁沁!”毓文简短的回答。 “哦!”她常年住在山上,并不知道太玄宗首席弟子的大名。 “她乃是……”毓文刚张开口,梁沁就捅了他一把,她不太习惯随时随地把自己的身份搬出来。 “什么?”林顾念显然是听到了。 “没什么,”毓文笑了笑,“她是山下道陵镇新的镇长。” “新镇长啊,”林顾念探究似的看了梁沁一眼,“来见我爹,是有何所求?我爹隐世多年,可是不会参合世上之事的。” 第185章把钱洗白 说出去怕不被笑掉大牙,他,堂堂穿越男主,竟然被自己的媳妇坑了。老天也不公平了,怎么别人的媳妇都是小意温柔,追着男主满世界跑,他的媳妇却要坑他呢? 哼,竟然如此虐我,早晚你要追夫火葬场。 站在后面目送他消失在天际的梁沁,可不知道他丰富的心理活动。 回到镇长府,先是好好睡了一觉,静静等待着一支路过小镇的商队。 第二日,阆风山庄来人了。 那位叫艾仁的兄台直接闯进镇长府,府内的人拦不住,梁沁的房门一脚被他踹开。 巨大的声响把梁沁惊醒,还差点儿害她从床上滚下去。 修士也是有起床气的好吗? “喂,你蛇精病啊?”这个词是跟毓文学的,觉得还挺好玩。 “你,”艾仁有一瞬间的尴尬,“你没有逃走?” “我为什么要逃走?”梁沁始终针锋相对。 “你和毓文不是朋友吗?怎会不随他逃?” “谁跟他是朋友?”梁沁矢口否认,“萍水相逢的交情而已。” “这么说,我山庄宝物失窃一事,与你无关喽?” “宝物失窃?”梁沁很会装糊涂,“什么宝物?很稀有吗?”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其他的莫要多问。” “好好,”梁沁坐在一张软塌上,十分懒散的模样,“你们阆风山庄我惹不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昨晚毓文可来找过你?” “没有!” “他窃取宝物之事,可曾与你说过?” “没有!” “那你是对此事一无所知了?” 梁沁拍案而起:“我说你们山庄的人真奇怪,既然确定是毓文盗取了宝物,便去追捕他啊。跑来质问我做什么?” 艾仁无话可说了,只得板着脸抱了抱拳:“打扰了,告辞。” 闹事的刚走,长史疾步而来。 “又有居民花光了灵石,前来讨要了,您之前说想办法,不知可想出来了没有?” “想出来了,”梁沁踩着满地的狼藉,在阳光下伸了一个懒腰,“你去留意一下,有没有经过小镇的商队,我要变卖灵宝法器。” “啊?您又要自掏腰包?” “去吧,”梁沁摆摆手,让长史退下了。 又过了两日,小镇终于迎来一支颇为壮观的商队。长长的队伍,足有几百人之多。 梁沁赶到客栈与商队领头人见面。 “小师叔,”周奇潇洒的拿着扇子,并不向她施礼,“没想到长大后的你,如此好看。该怎么形容来者,天姿灵秀,意气姝高洁,不食五谷……” “你何时出的关?”不等他说完,梁沁就打断了他。 “五个多月了,”周奇再次上下打量她,“我宗门首席弟子就是不一样,十多年未见,你竟然是筑基中期了。可怜我,刚刚进阶筑基后期,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果然,人是不能比的。” “以后我们再叙旧,”梁沁再次把话题拉回正事上,“此番让你下山所谓何事,君寒都跟你交代清楚了吧?” “说清楚了,”周奇点头,“他说你在外面又惹了事,需要我帮着——洗白?还有一个词,叫洗·黑·钱。” “洗黑·钱”三个字定是跟毓文学的。 “好,既然你清楚,我便不多说什么。今日我们见过面后,你就大肆宣扬,我卖给了你不少好东西。什么灵植、法器随便说。交易金额是,三十万下品灵石。” “没问题!”周奇点头应允。 “在这里稍作休整,你们就离开吧,免得被人发现你们的身份。” “听你的,”周奇再次点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答应了此地居民,满一年后离开。宗门大比之前,我一定会赶回去的。” “我这次出关也是为大比,看来我们一定会成为对手。小师叔实力如此强劲,到时候可要让着我点儿。” “你都后期了,还好意思说让?” “哈?”周奇笑言,“还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 商队在客栈内住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就出发了,走之前没少嚷嚷他们所收到的好东西。 而梁沁这边,一大早就摆了几大箱子灵石,根据所统计的居民数量,均匀的分发下去。 长长的队伍在朝阳下慢慢移动,梁沁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监督着发放灵石的进程。 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前两次给他们排队在此领到灵石的时候,还是一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的样子,今日的人们,表情都格外平静,甚至把灵石拿在手里都有点儿——失落。 倒不是梁沁非得让他们对她充满感激,而是,这种情况太反常。 “怎么才这么点儿?”终于有人说出了心里话,“一次比一次少,这点儿灵石根本撑不到一个月。” 的确,这次发放的灵石确实比之前少。 她在阆风山庄库房里所盗出的灵石,足足有上百万。而之所以此次只发放三十万,是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让太玄宗派人来假装商队,帮她将这些灵石洗白。但一方面,就算她身家再富裕,也不能一次性兑换太多灵石。 百来人的商队,也只是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不可能做超出自己承受能力之外的生意。 另一方面,她若是今日把上百万灵石都拿出来,因这些灵石与阆风山庄失窃的金额相等,必然会被他们怀疑。 谨慎起见,她决定,将这些灵石分多次发放。 却没想到,竟然引起了小镇居民的不满。 “镇长,”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人道,“上一任镇长收刮了我们几十年,他库房里的灵石,应该都堆成小山了,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吧?” “狗子你别瞎说,”一个年纪稍长些的老者掐了他一把,“你没听长史说吗?此次镇长所发放的灵石,都是拿她自己的宝物换的。” “拿她自己的宝物换来的?说出去谁信啊。那些宝物,应该都是前镇长留下来的吧?” 梁沁放眼望去,从众人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是他们都不说话,显然想法更倾向于狗子。 呵!她忍不住暗笑自己。妄她重活两世,做了千年魔帝。明知道人之本性,便是贪婪不休,她此番举动岂不是助长了人之贪欲? 第186章坑人能手 毓文幽怨的小眼神看向她:“你能不能正经点儿?我要是想娶林顾念,还会来和你商议?” “你为什么不想娶林顾念?” 毓文情绪激动:“你看我俩的外貌,我如今还是二十五岁的大小伙,她看起来都快四十了。和她爹站在一块儿不像父女倒像是兄妹,我娶回去把她当母亲吗?” 林顾念三十多岁了,想她在灵气如此充裕之地修炼,又被元婴大能呵护,天材地宝无数,竟然还未筑基驻颜,想来是资质极差。 “既然不想娶,你连夜逃跑便好了,有和我商议的时间,早就逃到千里之外了。” “他可是元婴大能,想要追杀我还不容易?我能逃哪儿去?” “你不是北朝宫的弟子吗?找宗门庇护啊!” 毓文为难的紧锁着眉头:“难啊!如今我早就卸任主编一职,和他们没了利益牵扯,谁还会管我的破事儿。” 北朝宫派系庞杂,斗争激烈,形势十分复杂。 “难道你就没有师承?或者和哪个大能搞好关系?” “我师承的这一脉一直被打压,弱势的很,修为最高者才金丹,根本护不了我。而且我也不想回去求他们。” 原来这人在北朝宫混的并不怎么样。 “不过,”他眼睛亮亮的,“太玄宗可以护我。我是贵宗的贵客,帮你们创办了自己的报纸,你们自诩为名门,自不会见我落难,见死不救吧。” 梁沁:“只是让你成个亲而已,又不会威胁到你的性命,我宗门不好插手啊。” 媳妇可真是冷血又无情。 “让我和林顾念成亲,就是要我死。” “好了,好了,多大点儿事儿,别要死要活的。你想让我宗门护你也可以,帮我个忙。” 毓文想也不想,一口答应:“什么忙?说!” “我手上缺灵石,想向阆风山庄借点儿。” “向他借什么,我就是富豪啊。说,要多少,我给你。” “这不是灵石的事儿!”梁沁认真说道:“一百多年来,阆风山庄一直抽取道陵镇的灵气,致使此处灵气稀薄,基本上不靠助天材地宝等资源,根本无法修炼。林宗青为一己之私,耽误了全镇的人,好些资质不错的,也因此蹉跎一生。这笔账,必须得他还。” “我听明白了,你这是想打劫,哦不,想盗窃?” 梁沁白他一眼:“我这叫劫富济贫。” 毓文竖起大拇指:“敢偷元婴家的财物,胆子可真大。” “少废话,你到底做不做?” 毓文沉吟道:“本来我要是逃婚的话,罪不至死,可若跟着你干,那就是彻底得罪林宗青了。” “怕了?” “激将法对我没用,我是挺害怕的。不过,倘若我不答应你的话,更怕你把我灭口。” 那就成了。 “什么时候动手?”毓文摩拳擦掌,感觉这件事很刺激。 “不急,你先立个道誓,绝不把此事泄露出去。” “我,你还不相信?”毓文目光幽怨。 “立不立?不立的话,我可要给你种誓言印记了。” “别,我立还不行吗?” 连誓言印记都会种?同是穿越者,怎么感觉她什么都会,自己处处比不过她。难道,他进入的是大女主文的世界? 女主搞事业,男主恋爱脑的设定其实很常见,可若真是这样,他岂不是成了陪衬? 唉,宝宝好失落,宝宝不开心。 当晚,二人针对潜入阆风山庄一事,进行了周密谋划。 毓文在那里住了大半个月,对地形很熟悉,知道如何躲开巡逻弟子,以及林宗青的神识探查。 “一般林宗青不会将神识外放,”毓文一脸紧张兮兮的样子,“除非他听到什么动静,所以,咱们潜进去,一定要做到悄无声息。” “自然,”梁沁勾起嘴角,笑的意味深长。 “库房在这个位置,”他一指图舆上某处,“山庄内日常采买,他的弟子们都需从这里支取灵石。” 有毓文做内应,她的寻宝盘就用不着了。 “林宗青资产多吗?” “别看他隐世,在世间的生意,自有人替他打理。放心,此次行动,就怕你装不下,不怕你装不够。” 那就好,其实此前她也打听过,据说阆风山庄作风奢侈,灵石多的数不胜数。若非这个传言,她也不会动盗窃的念头。 后来,她在里面探查,发现情况果真如此。 那看门的小童看着不起眼,身上挂着的一个储物袋,都得值上百块灵石。更何况他的发簪乃是防御法器,衣服的面料也是碧蚕丝。 而且,这身行头,还是整个山庄弟子的标配。 在作废了上万张隐身符后,梁沁终于在第二日午时,画出了一张高阶符箓。 是夜,她舍弃大红枣,脚踏灵剑,潜入山庄里面,与毓文汇合。 “库房的钥匙我已经拿到了,”他将一整串钥匙,拿在手里朝梁沁晃了晃。梁沁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中,把钥匙夺过来。 毓文敢怒不敢言,嘟着嘴带路,领她到库房去。 “你怎么只给自己贴隐身符?我的呢?” 梁沁:“你以为高阶隐身符是那么好画的,我只成功画出这一张。” 有那么一瞬间,毓文感觉被坑了。不过,他满心戒备,生怕被人发现,也顾不上在意。 神奇的是,此番行动,竟然比想象中的还顺利。 摆在地上的五六个大箱子,依次被梁沁装空,连架子上的名贵草药都不放过。 “你这也太狠了,不给人家留点儿?”毓文动了恻隐之心。 梁沁冷漠的道:“在别人眼里,你偷一块灵石,和偷满屋子的灵石,所犯的罪罚是一样的。既如此,干嘛不全拿走?” 他竟然还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来到院内,梁沁御剑而起。由于她身上贴了隐身符,连脚下的剑都看不到。只有毓文一个人,抖着宽大的袖袍,朝天外急速飞去。 “你拿着我的信,直接去面见君寒,他会护着你的。” 毓文看着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信封,在自己面前飘着,异样的感觉更重。 “你这么坑我,良心不会痛吗?”他终于想明白了这点,心里很不是滋味。 梁沁笑了笑,不过他看不见,“放心,我太玄宗会护着你的。你不是说林宗青即将寿终吗,只要在他活着时,你好好呆在宗门内,他必然不敢贸然在我宗境内抓人。” 第187章把钱洗白 说出去怕不被笑掉大牙,他,堂堂穿越男主,竟然被自己的媳妇坑了。老天也不公平了,怎么别人的媳妇都是小意温柔,追着男主满世界跑,他的媳妇却要坑他呢?哼,竟然如此虐我,早晚你要追夫火葬场。 站在后面目送他消失在天际的梁沁,可不知道他丰富的心理活动。 回到镇长府,先是好好睡了一觉,静静等待着一支路过小镇的商队。 第二日,阆风山庄来人了。 那位叫艾仁的兄台直接闯进镇长府,府内的人拦不住,梁沁的房门一脚被他踹开。 巨大的声响把梁沁惊醒,还差点儿害她从床上滚下去。 修士也是有起床气的好吗? “喂,你蛇精病啊?”这个词是跟毓文学的,觉得还挺好玩。 “你,”艾仁有一瞬间的尴尬,“你没有逃走?” “我为什么要逃走?”梁沁始终针锋相对。 “你和毓文不是朋友吗?怎会不随他逃?” “谁跟他是朋友?”梁沁矢口否认,“萍水相逢的交情而已。” “这么说,我山庄宝物失窃一事,与你无关喽?” “宝物失窃?”梁沁很会装糊涂,“什么宝物?很稀有吗?”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便是,其他的莫要多问。” “好好,”梁沁坐在一张软塌上,十分懒散的模样,“你们阆风山庄我惹不起,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昨晚毓文可来找过你?” “没有!” “他窃取宝物之事,可曾与你说过?” “没有!” “那你是对此事一无所知了?” 梁沁拍案而起:“我说你们山庄的人真奇怪,既然确定是毓文盗取了宝物,便去追捕他啊。跑来质问我做什么?” 艾仁无话可说了,只得板着脸抱了抱拳:“打扰了,告辞。” 闹事的刚走,长史疾步而来。 “又有居民花光了灵石,前来讨要了,您之前说想办法,不知可想出来了没有?” “想出来了,”梁沁踩着满地的狼藉,在阳光下伸了一个懒腰,“你去留意一下,有没有经过小镇的商队,我要变卖灵宝法器。” “啊?您又要自掏腰包?” “去吧,”梁沁摆摆手,让长史退下了。 又过了两日,小镇终于迎来一支颇为壮观的商队。长长的队伍,足有几百人之多。 梁沁赶到客栈与商队领头人见面。 “小师叔,”周奇潇洒的拿着扇子,并不向她施礼,“没想到长大后的你,如此好看。该怎么形容来者,天姿灵秀,意气姝高洁,不食五谷……” “你何时出的关?”不等他说完,梁沁就打断了他。 “五个多月了,”周奇再次上下打量她,“我宗门首席弟子就是不一样,十多年未见,你竟然是筑基中期了。可怜我,刚刚进阶筑基后期,就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果然,人是不能比的。” “以后我们再叙旧,”梁沁再次把话题拉回正事上,“此番让你下山所谓何事,君寒都跟你交代清楚了吧?” “说清楚了,”周奇点头,“他说你在外面又惹了事,需要我帮着——洗白?还有一个词,叫洗·黑·钱。” “洗黑·钱”三个字定是跟毓文学的。 “好,既然你清楚,我便不多说什么。今日我们见过面后,你就大肆宣扬,我卖给了你不少好东西。什么灵植、法器随便说。交易金额是,三十万下品灵石。” “没问题!”周奇点头应允。 “在这里稍作休整,你们就离开吧,免得被人发现你们的身份。” “听你的,”周奇再次点头,“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答应了此地居民,满一年后离开。宗门大比之前,我一定会赶回去的。” “我这次出关也是为大比,看来我们一定会成为对手。小师叔实力如此强劲,到时候可要让着我点儿。” “你都后期了,还好意思说让?” “哈?”周奇笑言,“还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 商队在客栈内住了一晚上,第二日一早就出发了,走之前没少嚷嚷他们所收到的好东西。 而梁沁这边,一大早就摆了几大箱子灵石,根据所统计的居民数量,均匀的分发下去。 长长的队伍在朝阳下慢慢移动,梁沁站在队伍的最前面,监督着发放灵石的进程。 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儿,前两次给他们排队在此领到灵石的时候,还是一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的样子,今日的人们,表情都格外平静,甚至把灵石拿在手里都有点儿——失落。 倒不是梁沁非得让他们对她充满感激,而是,这种情况太反常。 “怎么才这么点儿?”终于有人说出了心里话,“一次比一次少,这点儿灵石根本撑不到一个月。” 的确,这次发放的灵石确实比之前少。 她在阆风山庄库房里所盗出的灵石,足足有上百万。而之所以此次只发放三十万,是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虽然让太玄宗派人来假装商队,帮她将这些灵石洗白。但一方面,就算她身家再富裕,也不能一次性兑换太多灵石。 百来人的商队,也只是有一定的承受能力,不可能做超出自己承受能力之外的生意。 另一方面,她若是今日把上百万灵石都拿出来,因这些灵石与阆风山庄失窃的金额相等,必然会被他们怀疑。 谨慎起见,她决定,将这些灵石分多次发放。 却没想到,竟然引起了小镇居民的不满。 “镇长,”一个光着膀子的青年人道,“上一任镇长收刮了我们几十年,他库房里的灵石,应该都堆成小山了,不可能只有这么点儿吧?” “狗子你别瞎说,”一个年纪稍长些的老者掐了他一把,“你没听长史说吗?此次镇长所发放的灵石,都是拿她自己的宝物换的。” “拿她自己的宝物换来的?说出去谁信啊。那些宝物,应该都是前镇长留下来的吧?” 梁沁放眼望去,从众人的表情中根本看不出什么,但是他们都不说话,显然想法更倾向于狗子。 呵!她忍不住暗笑自己。妄她重活两世,做了千年魔帝。明知道人之本性,便是贪婪不休,她此番举动岂不是助长了人之贪欲? 第188章有人找茬 梁沁清了清喉咙,道:“我答应会守您们一年,就不会食言。一年后,你们如何,又或者是这个小镇如何,都不再和我有关系。此次所发放的灵石虽然不多,你们先拿去用,用完了我再想办法。至于这位叫狗子的小辈说,前镇长留下的东西多,我应该都给你们。 敢问各位,我不给又如何?我从始至终就将所有灵石宝物据为己有,你们又能如何?你们并非是养我的父母,我对你们本没有责任。而之所以留下来,将你们看做我的责任,实在是因为之前见你们在压迫下生存而心有不忍。我心怀怜悯,倘若你们不值得我的怜悯,我又何必再帮你们?” 广场上人头攒动,然而却如天空飘着的云一样寂静。梁沁说完就返回了镇长府,坐在桌案前,看着窗外的鸟儿出神。 不久后,长史走了进来,点头哈腰的说道:“镇长你别生气,那狗子就是个混账,等下次发灵石一点儿不给他。其他人都是相信你的,知道你为了给他们筹措灵石,耗费了不少心力。” 生气?呵,她有什么可气的,人之本性罢了! “这位姑娘,你找谁?你不能进去,我们镇长暂时不见客。” 外面的嘈杂声吸引了梁沁的注意,远远就看见一个身穿黄衣的女子,快步闯了进来。 林顾念?梁沁讶然,她来做什么? “镇长恕罪,”守在镇长府门前看门的小伙跑进来俯首说道,“这位姑娘非要硬闯,我拦不住。” 梁沁正襟危坐,朝小伙挥了挥手,“恕你无罪,下去吧。”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林顾念站在梁沁桌案之前,“我登门拜访,你也不起身迎接?” “林姑娘,你搞错了吧?”梁沁依旧稳稳当当的坐在桌案之后,“且不说我修为比你高出一个大境界,你本应该称我一声前辈。今日你不经通报,擅闯我镇长府,我没把你打出去就算没跟你计较,你竟然声称自己是客?” “你,你不也擅闯我阆风山庄吗?” “所以你们也没把我以礼相待啊!” 林顾念自认说不过她,再纠缠下去自己也讨不着便宜,努力咽下一口气道:“好,咱们今天不说这个,我来是想问您,毓哥哥去哪儿了?” “我怎么知道?” “你和他是朋友,而且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们还不仅仅只是普通朋友,他的去向,你一定知道。” 梁沁:“那你可看错了,我和他只是泛泛之交,关系没你想的那么深厚。” “是吗?你敢说我阆风山庄失窃一事,和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的确与我无关啊!”梁沁气定神闲,没有一点儿心虚的样子。 林顾念却是不依不饶,继续说道:“毓哥哥可是名富商,手上并不缺少灵石和修炼物资,他怎会打我山庄的主意?反倒是你,我听说,这半年多以来,小镇的居民都是靠你养着,若非你盗取不义之财,如何能养得起这么多人?” “林姑娘,”梁沁不愠不怒,摆出一副耐心讲道理的姿态,“我是修功德道的,怎会行不义之举呢?” “哼,什么功德道,我听都没听说过。” 你越是沉不住气,我越是不急不躁。“林姑娘常年居住在山庄里,不了解功德道完全可以理解,不如今日我便给你普及一下如何?说不定你改修了功德道,修为能一日千里,早日筑基呢。” “谁稀罕你那什么功德道?”修为一事,总是让林顾念十分敏感,她都三十几了还没有驻颜,生怕自己成了半老徐娘,容颜不再。到那时,就算筑基又有什么用? “功德道的好处多着呢,可以让你体会行善之美,戒浮戒躁……” 意识到自己又被梁沁带跑偏了,林顾念赶紧打断她:“别说那些没用的,以为我没证据,就不能证明你与我阆风山庄财物失窃一事无关么?今日你向小镇居民所发放的灵石,是三十万对吧?我记着呢,以后会时时刻刻关注着你,剩下的灵石你也会陆续发放出去,一旦让我发现此后你所发放的灵石总数,与我山庄失窃灵石的数额一致,我阆风山庄定然不会放过你。” 看着林顾念气冲冲的转身离去,站在梁沁身边的长史一直替她捏一把汗。阆风山庄的庄主林宗青,可是位元婴大能。在他看来,但凡到元婴境界的修士,从来都不把下面的人看在眼里。他们杀人,可以不问缘由、毫无道理,想杀就杀。 镇长得罪了这么大的人物,若是不逃,怕是命不久矣。 不过逃命这种事,自然是悄悄的,他就装作不知道好了。不问,更不会出去说,只默默做好梁沁突然不见的准备。 可第二日,镇长没逃,她按时到前面大堂里处理公事,视察整个小镇,了解大家的修炼情况,并且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一天。 第三日,情况依旧。 到了第四日,长史就纳闷了:“镇长,您背后是有什么人撑腰吗?好似连阆风山庄都不敢动您。” 阆风山庄当然不敢轻易动她,就算之前不知道,估计这会儿也已经查清楚了她的身份。否则,早就会不问青红皂白,先把她抓起来审问了。 那日林顾念来找她说出那番话,便说明阆风山庄已经怀疑上了她。找到她盗窃的证据自然可以去太玄宗讨要说法,又或者是将此事散布出去,仙门中多的是想对太玄宗落井下石的宗派。 可是,没有证据的话,这种谣言很容易不攻自破。 是以,一连几天过去了,也没有阆风山庄的人再来找梁沁的麻烦。 不过,这件事梁沁却结结实实的给太玄宗找了个大麻烦。 虽是隐世,林宗青也有属于自己的关系网络。自家财物失窃以来,他便动用了一切可动用的手段,满天下寻找毓文。 君寒这几日一直都在唉声叹气,饶是把毓文藏得再严实,他也是个大活人。这家伙一直惦记着自己火锅城的生意,总想着抛头露面。若非他用阵法禁锢住了他,说不定早就被阆风山庄的人找上门来了。 梁沁知道君寒的难处,也早就想到了事情的后续。她惹的事,自然是要是自己想办法摆平。 第189章不能丢人 大红枣翻山越岭,行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远远看见薄云掩映处,一处规模宏大的建筑,自山脚到山顶。 “剑心派!”金光闪闪的几个大字,在梁沁面前释放着无形的庄严威力。 再往前走一步,两个长相一般无二,负责看守山门的彪形大汉突兀出现,将她拦住。 “何人到此?”其中一个叱喝一声,犹如凶煞的门神。 “在下乃太玄宗宗主座下弟子梁沁,”她递出自己的符牌,“出门游历经过剑心派境内,特来拜会石中蕾长老,烦请二位道友通禀。” 这两人也是筑基,看起来修为在她之上,应是筑基后期。梁沁暗自咂舌,用筑基看守山门,剑心派可真是够奢侈。 接过梁沁的符牌,两个大汉溜圆的眼睛相互一对视,仿佛在商议到底谁去山上通禀。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左边的那个转身朝山上跑去。 梁沁站在山门前,和留下来的那个守门大汉大眼瞪小眼的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有人御剑下来。 石胜男的模样并没有多少改变,内在气质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毕竟现在已经是筑基修士了。 “石师姐,别来无恙?”梁沁率先上前一步。 “果真是你?”石胜男上下打量着她。 刚才她师尊一听说山下有个自称李承济弟子的人来拜访,就急切的吩咐她下来迎接。她还有些不相信,心想,太玄宗的宗主和师尊这十几年来并无往来,那人的弟子怎会突然登门拜访? 此刻下得山来,见面前亭亭玉立的站着一个年轻姑娘,模样比当年长开了一些,也更加灵秀,确定是那个梁沁无疑。 “你来找师尊有何事?”此人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代我师尊问候石长老。”梁沁嘴上笑着,对借用李承济名头行坑蒙拐骗之事,毫无愧疚。 “那进来吧,”当年师尊与太玄宗宗主之间的事情,石胜男也是有所耳闻的,也怪不得师尊一听太玄宗来的人,就如此急切。 一路跟随石胜男来到石中蕾的洞府,见到座上之人拱手一拜:“晚辈拜见前辈。” “二十多年未见,没想到你竟出落的如此标致。” 梁沁听着这话不像是在夸她,“前辈才是明月皎洁,连星星都会黯然失色,我这微末烛光,哪儿敢担得起您的夸赞?” 虽然听出了梁沁有拍马屁之嫌,不过她很高兴! “你此番登门,真是你师尊派来你的?” “那还有假?这么多年,我师尊一直记挂着您呢。说这次我出门游历,一定要特意来看看您。” 石中蕾心里头更高兴了,她知道,李承济这个人最装了。表面无情,实则心中藏着情呢。 “既然来了,就在此住一段时间吧。我观你已经是筑基中期了,胜男若是想越阶挑战的话,你们二人倒是可以切磋切磋。” “什么?”石胜男不敢置信的看着梁沁,“她已经筑基中期了?这么快?” 梁沁赶紧谦逊的摆摆手:“机缘巧合,靠丹药堆上来的罢了,石师姐不必在意。” 天材地宝她石胜男也不缺,进入筑基后再进阶一般没个二三十年的磨砺很难进阶,怎的她就如此之快? “既然你说你是丹药堆积起来的修为,那么我倒要试试,你的实力究竟如何?” 还没开始办正事就打架,伤了和气可不好。梁沁赶紧拒绝:“我根基不稳,师姐这不是让我出丑吗?能不能缓几年,咱们到逐鹿大会上比?” “输了就觉得是出丑?你这心境可不行。若我如你一般,当年输在了你的剑下,岂非是一蹶不振?哪儿还有现在的我?来吧,胜败乃兵家常事,就算你输我一回,又能如何?” 哈?什么话都让你说了。这师徒俩的好胜之心,真是一如既往强啊。 可是想让她输,这怎么可能? 出门在外,祸可以闯,人她不能丢。 阵盘结界内,剑风弥漫,白光乍起乍落。石胜男的衣发早已被吹得凌乱,刚一交手,她便被梁沁的巨大剑气所震撼,如今却是愈发吃力。 果真只是差了一个小境界么?怎么倒感觉她已筑基大圆满呢? 被动的接了几招,随着一道剑影落下,石胜男弃剑认输。 结界外观看的石中蕾也被震撼了,她的徒弟她是知道的,在宗门内同境界里,可是拔尖的存在。不仅能挑战几个比她高出一个小境界的弟子,连某些后期都能打败。 如今,她在梁沁手下,一上来就被压着打不说,走过了还不到十几招,短短几息之间,就已经败下阵来。如此实力,可不像是丹药堆积起来的。 石中蕾虽然对自家弟子战败感到失落,可这次她并不懊恼,李承济的徒弟优异,她只感觉欣慰罢了。 “不愧是李宗主的弟子,”她收了阵盘,走向前来。 “前辈谬赞!” “胜男,”她转而看向自己的徒弟,“你的灵根资质也是世间罕有,若非时常骄傲懈怠,实力怎会如此不济?日后修炼,定要更加勤奋才是。” “师尊!”石胜男感觉很屈辱,闷着头道了一声:“是!” 见石中蕾此次心态不错,梁沁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她心情好,下面的事情就好办。 “前辈,此番前来除了转达师尊的问候,还有一事。” “哦?何事?” “我一路游游逛逛,路过一个叫道陵镇的地方。” 剑心派与道陵镇相隔三百里,这中间全是隆起的山脉。因那里灵气稀薄,派中弟子哪怕偶尔御剑路过,也不会下去歇脚,是以,对那个地方并没有过多关注。 “一个灵气稀薄之地,那里有什么值得你注意的?” 石中蕾对梁沁显出了十足的耐心,石胜男都嫉妒了,师尊可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过话。 梁沁笑了笑:“我路过道陵镇,见掌管小镇的几个筑基,收刮相邻,鱼肉百姓,一时气不过,就出手收拾了他们。然而把那几个人打死,我才后悔,那小镇居民虽然人人都是修士,可修为低微。他们怕我走后小镇又被别的筑基侵占,继续让他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非得让我留下担任镇长。可前辈您也知道,我哪儿能长久的留在哪里呢?想到小镇离剑心派不远,就想着,贵派能不能将此地收了?” 第190章外援介入 “你是开玩笑呢吧?”石胜男忍不住插嘴,“那么个破地方,离我派又远,收取后还得派弟子驻守。可一个灵气贫瘠之地,有谁会愿意去?这不是自找麻烦么?” “胜男,”石中蕾沉声训斥,“你还敢在这里多言?赶快去练功。” 石胜男被当场下了面子,脸色比刚才战败时更难看,差不多要哭了。“是!”她紧绷着表情,倔强的不让眼泪落下来,后退一步,转身离去。 石中蕾:“你想让我派收取道陵镇,有什么能说服我的理由吗?” “前辈可知,道陵镇的由来?” “自然知道,”石中蕾缓缓说道,“百年前那个地方被瘴气包围,世人并不知小镇的存在,而那个小镇里的人也从不和外界接触。后来,阆风山庄的林宗青,不知用什么办法破了那里的瘴气,小镇才展现在世人面前。” “那前辈是否知道,百年前,小镇还是一个灵气充裕之地?” “这我却不知,”石中蕾摇了摇头,“难道你想说,小镇的灵气还有复苏的可能? 梁沁:“道陵镇的灵气流失,不是自然现象,而是人为。当年林宗青在小镇外的藏云峰之巅,建立阆风山庄,以吸力巨大的聚灵阵,将灵气源源不断的吸引到山巅。这才致使小镇的灵气日渐贫瘠。” 石中蕾讶然:“还有这种事?” 见对方上心,梁沁继续游说:“若前辈能说动贵派掌门,将小镇收取到剑心门下,便可勒令阆风山庄停止对小镇灵气的抽取。一方面,能造福小镇居民;另一方面,扩大了贵派的版图。” 石中蕾沉吟一阵,犀利的目光看向梁沁:“那此事与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瞒前辈,我在小镇担任镇长这几日,不小心得罪了那林宗青。” “怪不得,你是来找援助的。” 梁沁陪着笑:“希望得到前辈的援助是真,为我师尊转达问候,也是真。” 陷入情网的女人都很傻,石中蕾修为再高,也逃不过一个情字,她轻易相信了。 “好,我先派弟子前去查看一番,若你所言属实,这个忙我帮了。” “多谢前辈!” 在剑心派逗留了几日,时常陪在石中蕾身边聊一聊李承济,她一高兴,对梁沁更加热心。甚至决定,亲自去阆风山庄,找林宗青挑战。 石中蕾虽然只是一名长老,可影响力并不亚于掌门,再加上此事对剑心派并无坏处。是以,一旦查清了梁沁所言非虚,便当下决定尽快收取道陵镇。 梁沁提前回去通知小镇居民,他们即将成为剑心派弟子,此后受剑心派管理。 虽然事情宣布的突兀,但梁沁把小镇归于大派的好处都讲的清楚。尤其是不用担心她离去后,小镇因成了无主之人,而陷入乱局;同时,剑心派不会再允许阆风山庄抽取灵气。 这两条好处,足以让下面的居民们,欢欣鼓舞了。 剑心派的动作很快,生怕晚了抢不到,第二日便派来了弟子入驻。梁沁专心和前来驻扎的剑心派使者办理交接事宜,至于从阆风山庄传下来的术法余波,和不容人忽视的巨大轰鸣,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梁沁毫不担心石中蕾的实力,她自修道伊始,就是一个敢于越阶挑战的实力强劲之人。对付一个正逐渐老去,不出百年便会寿尽的元婴,她的优势不言而喻。 小镇的居民可谓是大饱眼福了一回,他们只知道这世上元婴威能巨大,却不知能大到何种程度。今日一见,不禁对这能使得风云变色,具有开山裂石之势的大能之士,顶礼膜拜。 战斗持续了半日之久,才终于消停下来。 看石中蕾飒爽的英姿御剑离去,梁沁放心的把余下灵石,如数发放给了每一位小镇居民。前后加起来共有上百万,恰好是阆风山庄失窃的数目。 可那又怎样?如今还有谁关心阆风山庄失窃一事? 小镇恢复了正常运转,只是多了些不同的新气象。梁沁履行承诺,两三个月后,任满一年离去。 奇怪的是,她费尽心机的做了这么多事情,体内偃骨毫无反应。 难道是因为她的偷盗行为?可那是劫富济贫啊,是正义之举! 梁沁不服,却又无法跟偃骨讲道理。 回到太玄宗,刚在平邪山头上越过,君寒就把她给截了下来。 虽说梁沁辈分在这儿,可前阵子那事儿做的实在过分,稍有不慎太玄宗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小师叔,你可真够能惹事儿的。”他的表情万分无奈。 “我不是已经摆平了嘛。”梁沁坐在大红枣上,讨巧卖乖,“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让你为难了,对不住啊!” 她都主动向他道歉了,君寒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什么了。反正这件事他也没瞒着宗主,回去让宗主收拾她好了。 为了能第一时间看好戏,他随梁沁一起进入清微宫。 李承济看见她:“回来了?此去可有收获?” 就这样?不严加训斥以示惩戒?君寒酸了,人和人的差距咋那么大?若闯祸的人是宗门内任何一名弟子,不打断了他的腿,让他再也出不了门? “收获不大,感觉费尽心机做了那么多事,全是白忙活。” 梁沁毫不避讳的当着君寒的面儿坐下,一点儿也没有徒弟面见师父的恭顺之意。而宗主,竟然就这么顺着她。 “君寒还有何事?”李宗主只顾着关心自家徒弟,却忘了还有他这个大活人在。 “没事,”君寒赶紧回道,“小师叔远游归来,旅途劳累,我将她送回来而已。额,弟子这就告退。” 君寒变了,打理宗门这几年被磨得圆滑了,再也不是那个总是一张正经面孔,非黑即白的君寒了。 君寒离去,清微宫内又只剩下师徒二人,这下可以敞开了说话。 “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你做了这许多事,偃骨却并无变化,是因为何?” “难道是我的方式不对?”她承认,为达目的,她会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 李承济摇了摇头,道:“这世间的正义之士不少,可为什么偃骨不长在他们身上?这是因为,只有正义,而无治世之能,是不够的。为了扶持弱势,你使用些手段没有错,错的是,你的思想。正因为你做任何事,其目的都是为了炼化偃骨,而非只是为了道义,所以,偃骨才不肯认可你。” 第191章找上门来 是这样吗? “为何你不早说?” 李承济笑了笑:“此事需要你自己体会,我提早说了,你未必能听得进去。” 好吧,算你有理。 “距离大比还有半个多月,这期间你好好放松放松,为师就不管你了。” 周奇传讯给她,说要帮她接风洗尘。梁沁早就馋火锅了,李承济不管她,正好可以放开了吃。 大红枣降落在太微宫,梁沁来到景元的弟子居住的区域。一排排整整齐齐的枫叶树,夹道两立。听说这边的枫叶极美,可惜梁沁在太玄宗这么多年,却从未过来看过。 她想着,今年秋天一定过看看。 在路尽头的亭子里坐了一会儿,才见周奇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你也太慢了,”梁沁嫌弃他,不知道她现在一想到火锅,就馋的流口水吗? “我刚刚在为你准备好酒好菜,”他说着,将菜肴佳酿从储物袋里依次掏出。 梁沁皱眉,语气也是很明显的失望:“你说要给我接风洗尘,结果就请我吃这个?” 周奇不乐意了:“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 还没吃呢,就开始嫌弃,实在太伤人心了。 越过梁沁的肩头,周奇朝她身后看了看。 “周师兄,我来晚了。” 梁沁回过头,见是贺云霄。 “不晚不晚,我也是刚到,快快请坐吧。” “我也带了几道点心,不知道能不能合小师叔的口味。”他说着,精致的甜点已经摆在桌面上了。 梁沁也爱吃甜的,顺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很给面子的道了声“不错!”不过,她依然对周奇的安排不太满意,“我想吃火锅,咱们去山下吃火锅好不好?” 周奇:“你还想去吃火锅?你不怕毓老板在里面给你下毒?” “不至于吧,”他们分别时还好好的呢。 贺云霄向她解释:“那段时间,阆风山庄的人到处寻找毓老板的下落,他在一些散修城开的店,被砸了不少。而君寒又一直软禁着他,他能不恨你吗?” “真有这么严重啊?”这倒是她所没想到的,“那我是不是以后都不能去吃火锅了?” “也不是不可以,”贺云霄想了想,“不如我去山下买来,咱们在这儿吃。” “贺师弟,你可别顺着她了,昨日毓文听说她回来,正满世界打听呢。你若是去了,肯定不能轻易回来。” “无妨,我让家中仆人去买即可。” “哎……是不是有火锅吃了?”宁录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把在座的三人下了一跳。 “宁师弟不是在练功吗?” 周奇今日为梁沁接风,本来想同时请贺云霄和宁录作陪。可谁知宁录一连闭关好几日了,周奇也不敢贸然打扰。 “难得啊,”梁沁惊奇道,“我从未见过宁师侄如此用功,这都要大比了,还在忙着闭关呢?” 宁录有些不好意思,却还是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前段时间功法懈怠,想趁这几日临时抱抱佛脚。” “没用的,”周奇无意打击他,他只是实话实说,“实力的进步是日积月累的过程,哪儿是你突然用功几日,就能突破的?” 贺云霄补刀:“依我之见,你就不要勉强了。反正你是宁家资质最好的子弟,你们家族肯定不会因为你没有在大比中取得名次,而取消你的少主资格吧?” 小白兔被欺负了,他很委屈。梁沁看不过,出言维护:“你们不要再打击他了,虽然他不一定能进的了前十,但中游往上的成绩还是有的。加油,小师叔相信你。” 噗呲,宁录觉得又一把血淋淋的刀插在了自己身上,他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没有火锅就治不好的那种。 “想吃火锅是吗?我那儿就有,怎么?不敢去?”声音从空气中传来,梁沁他们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何人?”周奇对着空气大喝。 “还有谁,毓文呗!”化成灰,她都认识他。 一张隐身符被揭去,浓眉大眼的男子突兀出现。 “完了,来者不善,”周奇替梁沁捏把汗。 “你想怎样?”贺云霄拔剑横在梁沁身前,哼,他早就看这家伙不顺眼了。 “你们这是干什么?”毓文很是一副受伤的模样,“沁沁,我为你牺牲那么多,你回来后就躲着不见我,如今我想方设法的来寻你,你又要对我刀剑相向了吗?” 沁,沁沁?叫的这么亲密吗?不仅是周奇等人,梁沁都蒙圈了。 “你,你不怪我骗了你?”她试探着问。 “骗我?你能骗的了我?”他悠悠哉哉的走过来,在众人的戒备下入座,“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若不是我故意配合你,你以为我察觉不到你一直在利用我?哼,让我背了那么大一口锅,如今事态平息,该是你补偿我的时候了吧?” “好好好,补偿,一定补偿,”宁录率先放下戒备,一口替梁沁答应下来。因受梁沁连累,他自从毓文被大师兄放出来,就没敢再去过火锅城。只要让他能时常痛痛快快的吃一顿,其他什么都无所谓。 毓文没有应声,显然是在等待梁沁的回答。 在四人目光的注视下,梁沁谨慎的说道:“不知毓老板想让我如何补偿?” “简单,以身相许即可。” “什么?”贺云霄又要拔剑。 周奇阻止他,以眼神示意不要冲动。 “算了,”哪怕刚才贺云霄把剑架在她脖子上,他都能无动于衷,但却无法忽视梁沁在这一瞬间的犹豫,“我不是要你现在就答应。你们不是想吃火锅吗?我带来了。” 宁录没想到事情还有如此神转机,赶快凑了过来。 “毓老板宽宏大量,肯为我付出这么多,梁沁记住了。今后无论有什么吩咐,只要我能做到,必定义不容辞。” 察觉到她在骗他,还主动配合什么的,这话梁沁是不信的,无非是在给自己找面子罢了。 不过,他今日的态度,着实让梁沁动容。承诺的话还是要说的,毕竟欠了人家这么大的人情。 这顿饭,除了宁录这个没心没肺的,其他人都觉得没滋没味。尤其是贺云霄,他本就对火锅没那么热衷,和毓文在一块儿,自然吃的并不痛快。 第192章大比到来 贺清鸾看着自己寿宴上稀稀拉拉的宾客,心头不由起了悲凉之感。他的寿宴每十年才操办一次,以往他做三长老时宾朋满座,如今前来庆贺的,除了些血缘较为亲近的族兄弟族侄孙们,再无他人。 “……要我说,宗门对我贺家不公,”贺云宁喝高了,愤愤不平,“老祖可是咱太玄宗第二位元婴,出关至今已数年,却迟迟无法坐镇长老之职……” “云宁,你说什么胡话呢?”贺清风看了看贺清鸾的脸色,朝下面口出妄言的小辈训斥道。 本以为此次老祖进阶元婴,贺家人就可以重新进入长老层,从而得家族恢复往日的辉煌。然而,正如贺云宁所说,宗门并不打算启用贺家之人。 虽然老祖本人对此表现的风轻云淡,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心里并如表面上这样平静。 关于这件事,七大长老曾有过商议,不过,却因宗主的一句话,让他们不再敢提及此事。 宗主说:“七大长老,一个萝卜一个坑。元婴真君入长老职,需得居于首位。然而君寒打理宗门事务,上下信服,本座也甚为器重,诸位不妨商议一下,让他退居那一个长老位比较合适?” 把贺老祖塞进长老层,现有的七大长老必然要挑选出一个退位让贤。谁都不愿意让出长老职权,这事儿谁还敢再提,只能搁置下来。 也有些人认为,君寒理应顾全大局,担任表率,主动向宗主请辞。毕竟,长老层中,还是需要一个元婴坐镇的。 君寒的压力也很大,这几年,让他退位的声音不断。然而,宗主情况特殊,他怎能轻易让出大长老的职权?师尊闭关需长达百年,无论如何,他也得撑到那时。 …… 此次大比,筑基期的报名者多达三千人。能容纳万余人的试炼场上,一个个防护阵盘,将一千多个擂台各个笼罩起来。 本次大比同每十年一次、往内门选拔弟子的宗门大比一样,共分四轮。前三轮抽签决定对手,一千多个擂台同时开放。 梁沁的大红枣在试炼场上降落,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就算不认得她的容貌,一看见枣红色的独角天马,弟子们也能一眼认出,那是首席弟子的坐骑。 不过,梁沁还没享受完众人的注目礼,便被旁人抢了风头。 “是宁少主和贺公子!” “哇!宁少主长得真好看!” “我倒是喜欢贺公子,他资质上佳,长相也不俗。你有没有见过他舞剑?身姿清新俊逸,雄姿英发,让人过目不忘。” 修仙界的女子到底不像凡尘女子那样,被各种世俗观念所束缚,想说什么,都能尽可能的表达。宁录、贺云霄二人向来受女修们的追捧。 毓文有一句话说的好,“得女子者得天下,”就是现在的情景。 “小师叔,”众目睽睽之下,宁录三两步跑过来。 好在梁沁为宗门做了不少好事,颇受弟子们的爱戴,方不至于在宁录贺云霄靠近她时,成为众女修的公敌。 演武场上有不少拿着特制留影石的人,他们是受邀前来的太玄宗晨报和修仙界日报的记者,本届的比试,会进行一个全程的报道。 时辰一到,抽签开始。 梁沁一上来就抽到了一名大圆满,此人名叫卜凡,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驻颜年龄大约在四十岁左右,主修金系术法。擅长真气凝剑。若能修到金丹,他这门法术可数剑齐发,收放自如。 二人在编号为五十八的擂台上站定,防护阵盘内气旋涌动,衣发飘起,肃杀之气凌然。 “梁姑娘,得罪了。”他说一声,真气外露,一把细刃长剑凝出,寒光熠熠,直直朝梁沁逼来。 梁沁侧身躲过,那柄剑却如臂使指,一招一式,既攻且防,纠缠着人打。且它伤人与真正的剑并无二般,但梁沁的剑打它,却顷刻间化为虚无,又顷刻间聚拢凝实。 这实在是个难缠的术法,此战也不可谓不是一次挑战。 虽然对手强劲,却也并不是没有破解之法。 几次反击无果后,梁沁作出疲于应战之势,故意被对方压着打。眼见那人渐渐上扬起嘴角,她知道时机已到。 月影剑脱手而出,破开压制她的真气所化之剑,向擂台的另一边飞去。 这,实在一记险招。 那大圆满见梁沁的剑飞来,急于躲避。也就在这一瞬间,他真气涣散,所化之剑消散。而梁沁身形化为残影,倏忽间握住月影剑柄,直接将他挂在胸前的玉牌击碎。 演武场上空响起通报声:五十八号擂台,卜凡,出局。 虽然眼里还残留着不可思议,但这个高大的汉子还是拱了拱手,说了句:“梁姑娘不愧为首席弟子,输在你手里,在下不丢人。” 梁沁还了一礼,下了擂台。 此番她对战筑基大圆满,花了近三个时辰。而这个时间内演武场上结束战斗的,不足一半。 下一轮要等此轮对战全部结束,而下了擂台的,都可以在别的擂台下面观战。 梁沁在擂台与擂台间的过道里走走停停,看到有人使用了令她感兴趣的术法,便停下来看看。 八十六号擂台上,一女修召唤出了漫天树叶,一枚枚叶子如利刃,将对手割的遍体鳞伤。这也是使用的木系术法,只不过御使树叶等物作战,需得以风系术法辅助。 而风系术法,只能变异风灵根才能修习。 是以,那名女修的叶刃术,着实让人惊奇。 宁录在一百三十号擂台上,被一名与他同修为的女修追着打。梁沁欣慰,终于有个女修不去留恋于他的容貌。谁知道,人家只不过是想和他多玩一会儿,其实早就决定主动认输了。 看着女修撒着娇将自己的玉牌拱手让出,梁沁忍不住感叹,果然还是长得好看的男人最好命。 贺云霄在四十五号擂台上,他的对手是个筑基中期,比他高出一个小境界。不过他的运气不错,专修的火系术法正好克制对手的木系术法。 第二轮比试在两日后才进行。 梁沁的第二个对手,是个筑基初期的青年女修。此人身形瘦长,比一般男子还要高。却脚步稳健,行动轻巧。 “在下扶香,见过梁姑娘。” “道友不必客气,请!” 寒暄浪费时间,不如直奔主题! 对战一开始,对方使出幻影之术! 第193章擂台挑战 所谓幻影移行,便是瞬间转换自己的方位,令对手摸不到抓不着。而修习幻影之人,通常还会进一步修习分身之术。 两种术法结合,相辅相成,将对手绕的晕头转向,再适时出击,一招制敌。 这又是一种颇为难缠的术法。 梁沁面对五个扶香,左右格挡,且她们还不停的移形换位,把梁沁弄的眼花缭乱。纵然对方比她的修为低了一个小境界,可她却不敢有丝毫放松,全心应战。 三两招刺穿左手位的扶香,却见她身形消散后,其他四个再次移行,没一会儿又变成了五个。 梁沁手中之剑已快成一道光,自己的身形也已成了残影。她这是要以快制快,先各个击破,再在对方分身出来之前,将本体制住。 这是极其考验实力的方式,好在她是筑基中期。 一声痛呼,高个子的扶香如一个破布娃娃坠落在地,她的胸口挨了梁沁一脚,上面还残留着沾染着泥土的鞋印。 正当扶香欲爬起来反击,梁沁身形落下,剑尖直指她的咽喉。 悬挂玉牌的红绳露出,梁沁使剑一挑,写有她名字和编号的绿玉,在真气的震荡下应声而碎。 “七十四号擂台,扶香出局。” 这一次,梁沁下擂台时,只有寥寥数十人结束了战斗。 中间隔一天,第三轮比试开始。 本次梁沁抽到的人,是个境界与她相同的男子。这人名叫田赐,筑基挺早,外貌看起来仅有二十多岁,理应是个实力挺强劲的对手。 巧合的是,他所主修的术法,也是水系! 一条水龙突起,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 梁沁抬头看着,不由蹙眉。看来还是高估了,当年她练气大圆满时,就能凝出与这一模一样的水龙了。真气流动,一条更为庞大的水龙盘旋萦绕而出,一口将对方袭来的龙吞噬。 田赐来不及反应,而梁沁的水龙去势不见。巨大的水柱朝她兜头砸下,不仅杂碎了他的玉牌,还把他震出了不大不小的内伤。 “承让了!” 人家都爬地上吐血了,这么说,好像有点儿冷漠。 走下擂台时,梁沁才发现,本轮她是第一个结束战斗的。 等到第三轮结束,三千人还余下三百多人。进入第四轮,便是挑战比试。演武场开放一百多个擂台,各人可自行选择对手和擂台进行比试。 而挑战的规则是,赢者得一分,输者扣一分。输三场者,失去挑战资格,出局。取前五十个集满十分者,进入下一轮。 因要从三百多人中,取前五十个集满十分者。首先,筑基初期的人,成为了中后期哄抢的对象。 众人聚集在挂满玉牌的架子前,挑中想挑战的对手,便报上自己和对方的名字。 “雷震挑战石亭!” “花明挑战魏剑舒!” 挑战者只有一次机会报名,一旦喊出,不可更改。而被挑战者,必须应战,否则便视为主动认输。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此起彼伏被报出,架子上写着名字的玉牌也一个接着一个的被取下。 “贺云霄挑战宁录。”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宁录跳脚。 “喂,你什么意思?” 贺云霄:“反正你一共有三次输的机会,第一次就让给我。” 宁录觉得贺云霄中了某人的毒了,这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和某人一般无二。 不立即应战者,视为主动认输,虽然打不过,宁录却也不想认,只得怏怏不乐的跟随贺云霄退出人群。 初期的筑基在前三轮比试中,基本上都被淘汰的差不多了,能进入本轮的,本来就没几个,所以很快被挑选完毕。 大家退而求其次,着眼于中期。 梁沁刚想报上其中一个中期的名字,她就被一个大圆满给选中。 这次大比一共只有五个大圆满,被梁沁给淘汰下去了一个,还剩下四个。 大圆满选中她,其中有些不服的成分。觉得她在第一轮中所打败的那一个,肯定实力不行,才导致梁沁险胜。 该大圆满是名女修,所使法器乃是一柄长鞭。 长鞭一挥,带着破空的呼哨声,“啪!”震耳欲聋,激荡神魂。 没想到这女修的长鞭,竟附带着损伤识海之力。她便罢了,旁人与之对战,哪怕避开了长鞭的袭击,也会因识海震荡,而丧失判断力。 输,是自然而然的事。 不过主意打在梁沁身上,那就显得可笑了。鞭声无法影响她一丝一毫,而失去了对识海的打击,这长鞭的威力,也就不足为道。 梁沁的身影在鞭风中翻飞,像一只风中蝴蝶,看似脆弱,实则倔强坚韧。 猛然间,她一把握住对方的鞭尾,以自己中期的力量,迎面同对方大圆满的实力相抗。 台下负责巡视的弟子惊呆了,虽然只是小境界的差距,但其间的悬殊不小,这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可令谁也没想到的是,梁沁竟然赢了,她使蛮力把一个筑基圆满给放倒了。 演武场上空响起通报声:“筑基中期弟子,梁沁,胜出一局,得一分。筑基大圆满弟子乔珠珠,负一局,扣一分。梁沁得分,一分;乔珠珠得分,负一分。” 听完了通报,乔珠珠从地上爬起来,快速离去。 梁沁站在台上四下一看,见围观她比斗的人还不少,拱手一礼道:“有没有想挑战我的?” 围观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一个主动站出来的。 梁沁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声,道:“要不,我直接点名了?” 然而此话一出,下面的人竟然一哄而散! “两个筑基大圆满都被她打败了,谁还敢和她打?” “就是,就是,快走,快走,别在这儿耽误时间了,去别处的擂台看看。” 梁沁:“……” 面对走光的人群,梁沁无奈跳下擂台,也去别的擂台挑战了。 诶,她看到宁录刚把一个女修打倒在地。 这个专靠女人晋级的家伙,她倒像和他玩玩。 嘴角刚扯起笑容的宁录,抬头就看见梁沁站在了台上。 “你要干嘛?我不跟你打。” “好啊,你主动认输。”上都上来了,她若不比试就下去,就会宣布她输的。 宁录急的跺脚:“你们一个个的怎么这样?贺云霄从我身上拿走一分也就罢了,你也要拿?” 第194章秘宝到手 “抱歉,”梁沁嬉皮笑脸,“我拿走你一分,你还有一次输的机会呢,不怕啊!” 月影剑亮出,宁录立刻上蹿下跳。 梁沁无奈:“我还没出手呢。” 宁录:“哦!” “现在开始喽!”话音刚落,一记剑风扫过,宁录结结实实被横扫在地。 “停!”他赶紧举白旗投降,“我认输,但你必须去找贺云霄,替我报仇。” 贺云霄有潜力进前十,和他对战,还不是时候。 梁沁:“我为什么要帮你?” “你若肯帮我,我就送你一件东西,只要是我身上有的,随你挑。” 梁沁立马心动:“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那就把你的空间戒指送给我。” “不就是一空间戒指么,给你就是。”这败家玩意对空间戒指的价值毫不在意。 梁沁痛痛快快的下了擂台,跑到贺云霄所在的擂台下面守着。 此次,他的对手是比他高出了两个小境界的筑基后期,打的比较吃力。 等了大半天,二人才总算分出胜负。 贺云霄越阶挑战成功。 “来吧,”梁沁跳到擂台上,“我来挑战你。” “你?”他笑了笑,“你我虽没有正式比试过,但我很清楚,我根本打不过你。” 能让一直走傲娇路线的贺公子主动认输,她恐怕是头一个。虽然他很有自知之明,但是,“难道你就不想和我真正的比试一场?” “想啊,我本以为你会留我到最后。” “没办法,我也是受人所托。” 朝台下的宁录看了一眼,贺云霄再次露出皓齿。他笑起来的样子不错,估计台下的少女们,心又酥了。 真气涌动,他手中的长剑变成了通体红色,熊熊的灼烧之意袭来,仿佛要燃尽世间的一切。 梁沁在月影剑上加持了水之意,两剑相交,嗡鸣声伴随着噗呲声。防护阵盘内雾气弥漫,仿佛蒙上了一层白色幕布。受吸引而来的观众伸长了脖子,也看不清里面交战的情景。 “唉,你们说谁能赢?” “还用说嘛,肯定是梁姑娘,她此次比试连挑两个筑基大圆满。” “我也觉得是梁姑娘,她是筑基中期,贺云霄才筑基初期,这场比试根本就没有丝毫悬念。” “我坚定的认为贺公子会赢!” 修仙界日报上的一篇文章说,盲目的信任和喜欢一个人,就是那个人的脑残粉。 “就是,我们家贺公子一定会赢的。” 看来贺云霄的脑残粉还真不少。 答案很快便揭晓,贺云霄输了。 “说话算话,”梁沁跳到宁录面前。 这家伙倒也痛快,自手上摘下戒指,当场抹掉上面的神识印记,递到梁沁面前。 直到梁沁把戒指戴在手上,她都感觉难以置信,如此珍贵的法宝竟然这样轻易的就到了她的手上?实在是太不真实了。 等大比结束,她就去把那处秘境收到空间戒指里。 两者结合,这才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秘宝! 擂台挑战还在继续,她现在已经赢取了三分,需得继续打擂才是。 虽然擂台之间的过道上,没有找到对手、还在观望的人不少,但是梁沁一靠近他们,这些人就立刻躲开她是怎么回事? 没办法,她只能走到架子旁,看着上面挂着的玉牌,顺手一指:“梁沁挑战尚雨涵!” 尚雨涵是谁,她不知道,她只是想从左到右,从上到下,把架子上挂着玉牌的人,依次挑战过去。直到集满十分为止。 将此事吩咐给管事弟子,她只站在擂台上等着就好。 一个挺淑女的名字,一个挺纤瘦的身材,却没想到,上场时竟拉着一把重剑。 这种混搭的风格,让梁沁在视觉上总担心,她会不会被这把剑给累趴下。 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是多余,人家不仅拿起来了,还耍的虎虎生风,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重剑带起的罡风朝四面铺开,整个防护阵盘内,都充斥着强劲的风刃之力。这招若放在战场上,定能横扫万军。 梁沁以真气护体,顶风而上。一声轰隆巨响,重剑与地面相撞,千钧之力仿佛要震碎人的五脏六腑。 有那么一瞬间,梁沁还以为地面开裂,阵盘被破。 好在,她只是筑基后期的修为,造不成那么大的破坏力。 稳了稳心神,梁沁提起真气,一跃而起,发挥月影剑轻快灵巧的优势,从侧面进击。 重剑的两大绝招,罡风和震撼之力,尚雨涵已经使出。既然无法对梁沁造成本质伤害,那么她快如闪电的灵巧剑法,便完全可以克制笨拙的重剑取胜。 两刻钟后,防护阵盘打开,尚雨涵在试炼场上空的通报声中走下擂台。 下一个上来的,竟然周奇。 “你也太没良心了吧,”周奇拿扇子指着她,“你真想和我打,也得等到咱们都进了前五十啊。” 梁沁嘿嘿笑着:“对不住,对不住,我让管事弟子把架子上悬挂着玉牌的人,挨个儿给我安排过来,没想到下一个会是你。” 周奇无奈的很:“你说你,连挑两个筑基圆满,谁还敢跟你打?” “那你是直接认输呢,还是直接认输呢?” “呵?让我认输?我还指望打赢了你,在宗门内扬名呢。” “有志气,来吧!” 二人招式齐发,扇子与剑相撞,衣袂翩飞,行如流水。 一刻钟后,玉扇落地…… 梁沁接连挑战十人,无一次落败,率先集满十分,晋级下一轮比试。 “第一个进入前五十强的人出来了,”太玄宗晨报的记者,对着留影石喊,表情颇为激动的样子,“梁姑娘,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梁沁面向对准她的留影石,知道她现在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会同步在各大广场上的影镜内播放出来,被千千万万的太玄宗弟子看到。 可是,说些什么呢?她虽是见惯了大场面,可还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接受采访,莫名有点儿紧张怎么回事? 好在这名记者准备齐全,他让身边的人拿出了一个提示板,让她照着上面念。 不是说身为一名新闻工作者,要保证所报道的内容的真实性吗?哪儿真了? 算了,现在也不是较真的时候,念就念吧。 …… 第195章纳灵还真 单单三百进五十的比试,就进行了好几天。梁沁优哉游哉的躺在清微殿内,等候着下一轮比试的通知。君寒进来了,带来了一身隆重的衣冠袍服。 是了,大比后,李承济要亲自在紫宸殿接见前十,并向他们发送逐鹿大会的请帖。可他满头华发,修为散尽无法使用月锦百变袍改换容貌,如何出门见人? 可为本次大比,也是宗门内百年难得一见的盛事,接见将要前往逐鹿大会,为宗门争光的人,他又不能不出席。 “纳灵还真丹炼制的如何了?”李承济看了眼那衣袍,对华美的服饰浑不在意。 “正在炼制,因此事不宜被外人知晓,弟子费了番功夫,才找到一个合适的炼丹师。估计两日后,就能拿到丹药了。” “你要用纳灵还真丹?”梁沁跑过来插话,“这可是一味慢性毒药。” 相传,纳灵还真丹是一个炼丹师为自己凡人体质的儿子所炼制,他想用此来代替灵根。只可惜,这味药虽然能让一个凡人引气入体,短暂的获取修为。然而随着药效散尽,服用之人还是会恢复凡人体质。 凡人的经脉承受不住真气,那炼丹师的儿子最终是爆体而亡。 如今,有些本来拥有修为,却因受伤等原因导致灵根被废之人,会以此药来重新获取些修为。然而,这种药若长期服用,其丹毒的累积速度,要比其他任何丹药都快的多,且无法排出体外。 一旦中毒,便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你放心,”李承济看向她,“这只是权宜之计,等大比之后,我便会停药。” 梁沁从心底里感叹他这个宗主当得不容易。 “你本身修习过医道,心中有数就好。” 纳灵还真丹送来后,李承济就开始闭起了关。梁沁没时间关心他,五十进十的比试,个个实力强劲,她不敢有丝毫分心。 这一轮的比试和上一轮一样,也是擂台挑战,选前十个集满十分者,获取逐鹿大会的参加资格。 梁沁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以十连胜的成绩,成为第一个前十。 贺云霄是第五个跻身前十的人;宁录在上一轮中根本就没能进前五十,这一次他只能在下面看热闹;周奇特意为本次大比提前出关,却依然无缘逐鹿大会。 筑基境的大比结束,接下来便轮到了金丹境,依然只选前十。 贺云霄喊她去见识见识金丹们出手时的威能,梁沁缩在清微宫里不愿出门。 一个月过去了,李承济还在闭关中。君寒前后五次来送丹药,十几丸纳灵还真丹被李承济服下,让人不得不担心他下一刻就中毒而亡。 “差不多就行了,”梁沁把君寒又一次送来的丹药拿到李承济面前,“你现在已经是练气一层了,没必要继续修炼下去。就算你到时候真气不够用,不是还有我嘛。” 李承济微笑着摇头,“那日贺家老祖也会来,元婴的五感,其敏锐程度你是知道的。我不想被人发现破绽。金丹大比结束之前,我再把修为提一提,能到哪儿算哪儿吧。” 梁沁知道这件事他是听不得别人劝的,只好走出闭关室随他去。 又过了月余,李承济在金丹大比结束的同一天出关。此时他的修为被强制提高到了练气三层,仅仅两个月,能修炼到这种程度,果然是天才。 墨色长袍加身,峨冠博带,眸若深邃的夜空,里面布满繁星。他朝着她展颜一笑,梁沁便感觉漫天的星光,在向她眨眼睛。 “宗主,”君寒上来催,“时辰不早了,众人早已在紫宸殿外候着了,赶快动身吧。” “好,”李承济微微点了下头,率先走出清微殿。 脚下的飞行法器行风,化作一道光,裹挟着梁沁,直入天际。 紫宸殿前,贺老祖站在众人之首位,与君寒并肩而立,齐齐朝李承济行礼。一系列的繁文缛节后,他率先步入大殿,入座上首位。 贺老祖和七大长老分别在两旁就坐,觐见仪式开始。 首先进殿的是筑基前十,梁沁离开李承济的身边,走到殿中央和其他九人站在一起。 “弟子拜见宗主!” 众目睽睽之下,这是真下跪。梁沁记得除了她被强制拜师那天,就只有被罚错的那一次跪过李承济,同样的,也是被迫下跪。 此次再朝他跪拜,还别说,依旧感觉浑身不适。 “嗯,”他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一副睥睨万千大众的模样,“平身。” “请宗主向弟子们发放逐鹿大会的请帖。”君寒负责主持此次仪式。 却见李承济站起身来,亲自从旁边弟子端着的托盘里,依次拿起一张张帖子,翻开来念出里面的名字。 “姜威!”他念到谁,谁就走向前一步。由在他旁边服侍的另一名弟子接过,递到那人的面前。 帖子发送完毕,筑基弟子退去,梁沁依旧回到李承济身边站好。 接下来,金丹修士的帖子发放,也是同样的礼仪。 然而仪式只进行了一半,梁沁便看出了李承济不对劲。他仿佛在极力隐忍着某种痛苦,脸色白的近乎透明,连双手都在微微颤抖。 得亏为了营造出宗主高高在上的人设,把他的位置与下面的人相隔了四五丈远。否则,定然要露馅了。 “还坚持的住吗?” 梁沁没办法上去帮他,连搀扶他一下都不行,只能一旁看着。 “我没事。” 他传音回话给她,可声音已经不复以往的清润,而是明显的虚弱无力。 要不怎么说李承济是个狠人呢,身体明明已经极度不适,却并没有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依旧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出尘之姿。 金丹的帖子也发放完了,他回到宗主的金椅上落座,再强打起精神来,商讨了些宗门内的大事。众长老好不容易见宗主一次,好像有说不完的要事一般。 梁沁传音给君寒,让他出面挡下,李承济这才得以脱身。 直接来到侧殿,一离开众人的面,他就再也承受不住了似的,踉跄一步就要栽在地上。梁沁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这才不至于让他堂堂宗主摔个狗啃泥。 扶他坐下,梁沁叉腰站在他面前:“怎么会这样?难道是丹毒发作了?” 第196章短命之人 “不会,”他摇着头,有气无力的道,“我计算好了量,所服用的丹药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我想,之所以会出现此时的状况,可能跟丹药本身的品质有关。君寒找的这个炼丹师,肯定偷工减料了。” 虽然纳灵还真丹本就是毒药,可若炼制者偷工减料甚至以旁的灵植替代原有的原料,其危害也不容小觑,搞不好同样也是会出人命的。 想了想,梁沁从自己身上掏出了几瓶治伤和补充真气的丹药,欲要往李承济的嘴里塞。 “你嫌我死的不够快吗?” 梁沁站在那里左右为难:“那怎么办?凝真丹和蕴气丹可都属于温补的丹药,这两种药你都不能吃吗?” “我体内真气不稳,经脉痛的厉害,你再用这两种药给我补充真气,我岂能受得了?” 梁沁抓耳挠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怎么办?” 正这么说着,李承济的月锦百变袍失效,柔顺的长发由黑瞬间变白。 有弟子从小门进来…… 人家不瞎,这一幕,他正巧看了个清清楚楚。 侧殿内徒然安静,连空气都仿佛凝滞了。愣了一会儿,那小弟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宗,宗主,弟子什么也没看见。” 真不知该说他聪明还是愚笨,你这么说,不就表明你看见了一切吗? 梁沁的眼神的变得犀利,杀心立起。 许久没出过声的戒铃,铃音大作,把梁沁震得脑门疼。然而,仍没有阻止她将剑握在手中。 李承济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一把抱住她。 “沁儿,”他道,“罢了,莫要伤害无辜者的性命。” “若我今日不杀他,此事若传出去……” “这一天早晚会到来的,能隐瞒到今日,已经是奇迹。” “可是,至少要等景元出关后……” “我等不到,”他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景元需得百年后方能出关,我等不到他了。” 梁沁看着跪在面前瑟瑟发抖的小弟子犹豫了好一会儿,只听他又在耳边道:“送我回去吧,我用不了真气。” 不再理会那小弟子,转身把李承济扶到蒲团上去坐,然后解下他的衣袍。将月锦百变袍披在自己身上,宽大衣服堪堪能罩住他。 真气输入,月锦百变袍启动隐身功用。 从小门走出侧殿,大红枣嘶鸣一声钻出灵兽袋,载着梁沁二人展翅飞起。 进入清微殿,李承济浑身抽搐着躺在床上。梁沁翻箱倒柜拿出了一套银针,她胆子倒也大,直接抽出最长的一根:“你说,扎哪儿?我来给你扎针。” 李承济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气又急:“先药浴,我自己针灸就好。” 好吧,扎针什么的,她自己都不相信能找得准穴位。 按照平时那样,熬了一壶药汤,拿水兑好,搬到李承济的寝殿。 掀开被子去脱他的中衣,结果这人都快要昏迷了,竟一把抓住了她:“你出去,我自己来。” “都这时候了,还分什么男女之别?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不由分说,梁沁麻溜的把人家的短褂脱下。 眼前是白花花的肌肉啊,皮肤嫩的简直能掐出水来。 脱掉短褂还要脱裤子,没想到李承济不乐意了,“穿着就好。” “谁会穿着裤子洗澡?” 李承济的脸色早就由白泛红,“我,我喜欢穿裤子洗澡不行吗?” 梁沁:“行行行,搞得我像是在占你便宜似的。” 君寒来了,在殿外请求觐见。 梁沁见李承济在浴桶内泡着,气息逐渐稳定了下来,便走出去来到殿外。 “宗主怎么样了?”他一见面就问。 “你还说呢,”梁沁没好气的白他一眼,“你从哪儿找的炼丹师?竟然敢偷工减料,差点儿把他害死。” “这……”听了这话,君寒不免心虚。为了保证此事的隐蔽性,熟悉的炼丹师他没敢用,费了番功夫,找了个没什么名气的散修。没想到竟然闯下大祸。 “那宗主,现在无碍吧?” “还不知道,”梁沁实话实说,“他正在药浴呢,有没有碍,得出来后才知道。比起这个,还有件重要的事情,你需要立刻处理。” “何事?” “刚才我和师尊在侧殿时,一个小弟子闯了进来。” “什么?那你,你有没有?” “我没杀他,为防止消息走漏,需要你出面处理。” “好,”君寒点了点头,“宗主这边交给你,我先去了。” 君寒虽然处事能力不错,可太仁慈了。这件事让他处理,无非就是把那小弟子恐吓几句,不让他到处乱说,然后再给他换个地方做事。 杀人灭口什么的,那是不存在的。 梁沁无奈叹息一声,抬眼望天。的确,该来的总会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好一切,以便迎接不日到来的暴风雨。 沐浴针灸过后,李承济脸色好了许多。不过,他体内的真气已经散尽,修为也全部失去,又成了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可与凡人相比,他的体质明显虚弱了许多,看起来十分的弱不禁风。 “师尊,你的寿命是不是又减半了?” 他连声咳嗽了一阵,捋平了气息才回答:“恐怕又要压缩你炼化偃骨的时间了。” 完了,他一个外界人人不敢惹的化神,变成了凡人不说,还成了凡人中的短命鬼。 “我们现在就动身去魔界吧。” “不,”李承济固执的摇头,“现在不行,再等等。” “等什么?” “逐鹿大会,你必须去。” “万一等不到呢?我不是说你的寿命等不到,而是,你知道太玄宗快要变天了吧?那个弟子不死,就始终是个后患。” 哪怕他满面病容,喝茶的动作依然优雅。润过了喉咙,他才道:“我让你去逐鹿大会,不是为宗门争名次,而是在那战场秘境里,有你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比命重要?” “功德珠,此乃上古大贤的遗留之物。你若能得到,可助你早日炼化偃骨。” “早日?早日是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而你又能活多久?” 李承济沉默下来,如今的身体状况,保不齐哪一天,受一场风寒就能让他毙命。靠药物吊着,一年两年他还能维持,十年么?随着他的骨龄日渐衰老,他恐怕撑不到十年。 第197收取秘境 “你若要把我送入魔骨井,至少也应该在你炼化偃骨以后。” “为什么非得等我炼化了偃骨?”梁沁不明白。 “倘若我被煞灵啃噬而死……” “不会的,只要你保持魂体不灭,我就一定不会有事。” 李承济等她说完,耐心的道:“确定你不会死,我才能安心的呆在井里面。” 梁沁缴械投降,人家主意大,她根本说服不了他。 君寒连夜来到清微殿汇报对那个小弟子的处理结果,他说那孩子被吓傻了,他过去见他时,他把自己蒙在被子里,浑身颤抖不已。 他不忍心再说什么,吩咐手下弟子给他安排了一个僻静之处,而他会派人时时监视着他。 “负责炼制纳灵还真丹的散修,你处理过了吗?” “还有什么好处理的?”说起这事儿,君寒相当的愧疚,“我派弟子过去时,那人早就逃之夭夭了。” “你没让他知道,是你找他炼制的丹药吧?” 这话有点儿侮辱人的智商,可君寒没资格生气。 “自然不会,我扮作商人和他接触的。” “那就好,”梁沁点了点头,暂时放了点儿心。 不过,未来之事谁能说得准?有时候越是你不希望发生的事,就越是会发生,所以,还是早些做准备的好。 “师尊,”她转头向李承济告假,“我想下山一趟。” “现在就别出去了吧,”君寒开口阻止她,“宗主的身体还没好利索,需要人照顾。” 梁沁:“你还好意思说?” 君寒不敢再说话,乖乖闭嘴。 大红枣在乌陵城外三十里处的东山上降落,梁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找到当年的那块巨石,把设在此处的藏匿阵法撤去。 一个洞口显露出来,梁沁躬下身钻了进去。 走过阴暗潮湿的泥土坑道,迎面袭来浓郁的灵气。 秘境,我来了! 这里的林木还是如之前一样茂盛,不,好像比之前更加繁茂了。经过这么多年,也就是秘境里面的近万年,原本的生灵已经更换了不知多少代。 纵然它们可以借助这里浓郁的灵气修炼,但是,因本界法则所限,它们的最高修为也只能到达六阶顶峰,也就是人类修为的元婴。元婴之后,无法进阶,寿命一到,灰飞烟灭。 梁沁没有再往秘境深处去,现在不忙着探险,等将这方世界收取到空间戒指里,她有的是时间。 激动的心,在胸腔内剧烈跳动,这个小世界,终于可以完全属于她了。 真气运转,空间戒指上的芥子石脱离,跃至空中。门户打开,仿佛一张无尽黑暗的大嘴,瞬间将这一方世界吞噬。 梁沁在地面上站立不稳,只觉得天地都在旋转。然而这还不算完,下一秒,旋转之力越来越大,梁沁不受控制的直接被甩了出去。 她只觉得自己在黑暗中随着罡风不停的转动,且还不时碰到什么东西,把自己撞的吐血。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这种旋转之力才总算停止。 “啪”一声,她从空中落下来,同时旁边不停下落的东西不绝于耳。有几样物品砸在她的护体罡罩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她感觉到了自己被什么东西压住,这也正好给她提供了另一层防护。梁沁便也没再动弹,老老实实的装死,等待周围变得安静,才挣扎着动了动身,然后一点点的从泥土、石块、巨木等组成的墓穴里爬出来。 天空灰蒙蒙的,烟尘弥漫,仿佛天地初开,混沌不堪。在有限的视野内,梁沁看到了这个世界刚刚被摧毁过的景象。 脚下**露的皮毛让她意识到,用芥子空间收取这方世界,给这里的弱小生灵,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她不知道收取秘境会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坏啊! 虽然经过探查,发现死去的都是三阶和三阶以下的妖兽,可是,这也是一条条的生命啊!如此大规模的伤亡,让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最重要的是,这里最为珍贵的灵植灵药,岂不是也被破坏了吗?尤其是凝真果树,那可是外面的世界绝种了的树啊! 梁沁感觉一阵阵肉疼! 当然,这个世界灵气浓郁,所造成的破坏会很快就能自我恢复,但是,她还是很心疼啊。 早知道应该先把灵药挖了再收取才是。 猛然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仔细一看,迷蒙之中,一条红色肉绳,朝她袭击过来。梁沁身形移动,险险躲过。 神识放出,却见不远处一只比她还高的蛤蟆精,蹲在那里。 而刚才的那条肉绳,正是它弹射出的长舌。 “真恶心,”想到那上面浓浓的黏液,梁沁觉得身上起鸡皮疙瘩。 “呵,躲得还挺快,”蛤蟆精说话了,“不过但凡被我看上的猎物,就没有能逃脱的。” 言罢,长舌再次袭来。 梁沁懒得和它周旋,她心念一动,闪身出了芥子石内。 那蛤蟆精扑了个空,转动着眼珠子四下查看一番,见周边并无刚才的人影,仿佛那个人本身就不曾出现一般。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它一跳一跳的转身离去。 梁沁离开芥子空间,被外面的刺眼阳光眯了眼。一枚小小的芥子石落下,堪堪砸在她的手心。 墨色的石头很是不起眼,拿在手里也不会被人注意。她将其重新镶嵌在戒指上,用净尘术清除了满身污垢,这才放出大红枣,骑上离去。 此次收取秘境,她虽然没有在里面呆一百年,却也有十五年之久,也就是外界的半个月。 半个月过去了,她所担心的事情到没有发生,可李承济因受了场风寒,病的很严重。 君寒忙的焦头烂额,又是要照拂李承济的病情,又是要处理诸多宗门事务。且宗主生病一事,又要竭尽全力的隐瞒,生怕被旁人看出端倪。 梁沁一回来,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把药碗往她手里一塞,放心的离去。 这一次,李承济病的还挺重,汤药放在他嘴边,他也无法下咽。 对凡人来说,吃不下药,就只能等死了。 想到死这个字,梁沁心中一阵阵发寒。他不能死,不仅是她不想死,而是,他们都要好好活着。 有一种宝物,其名药玉,又名青色石。修仙之人佩戴只是为了好看,而凡人佩戴,则有驱邪去病之效。 第198章寻找药玉 梁沁放下药碗,乘大红枣出了清微宫,来到湖山城的坊市间,一家一家的灵器店询问过去。 药玉难得,又对修仙之人无大用处,是以,一般的灵器店,鲜少售卖。 从坊市尽头的最后一家灵器店出来,大红枣御空而起,载着梁沁朝湖山城外飞去。 人群中,贺云宁仰头看着鲜艳的枣红飞马消失在天际,转身进入旁边的灵器店内。 “掌柜,”他朝柜台里招呼了一声,“我刚才好像看见了宗门的首席弟子来过,她来买什么?” 掌柜的见是贺家的孙少爷,三两步跑过来,也不隐瞒如实道:“梁姑娘要买药玉,那东西对咱们修仙之士来说不值钱,我这小店从来没卖过,就建议她去明月城的玲珑阁看看。” “她买药玉做什么?”贺云宁看着掌柜,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哟,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掌柜想当然的认为是在问他的话。 明月城是一座散修居住的城池,也常有向往仙途的凡人来此,可谓是鱼龙混杂。但自从归属了太玄宗管辖,经过一番治理,往日的乱象,不复存在。 玲珑阁!近几年才开起来的一座专门售卖仙界物资的楼阁。只不过,这家宝器店所面向的客人,基本上是凡人。 有些灵植器物,对修仙者来说并无大用处,然而对凡人而言,却可以是无价之宝。 一些凡人界的商人,专门在仙凡两界做倒卖物资的营生,玲珑阁便是为此而开设。 梁沁刚一踏入店内,店伙计便热情的出来迎接。 “可有药玉?”梁沁开门见山。 “有,”他见梁沁灵秀出尘,十分像仙道之人。可她周身气息不显,又与凡人无异,到让人不好猜测了。 梁沁坐下来等了一会儿,果然见他托着红漆木盘走了过来。 “您过目!” 梁沁搭眼一看,见这里的药玉虽数目不少,却品质不一。木盘上的,几乎个个带有瑕疵。为了遮掩,也为了使得玉器美观,做了不同的造型和镶嵌工艺。 有的是双龙佩环,可挂在腰间,有的刻成玉簪,又或者做成精美的女性配饰。好看是好看,然而,佩戴有瑕疵的药玉,驱邪祛病的效果,却是大打折扣。 进入这种专门招待凡人的店铺,梁沁低调的把修为全部压制住,却没想,他们还真将她等同于好欺骗的凡人对待。 见梁沁摇头,店伙计才知道今天遇到了识货的人,他打了个抱歉退下,叫了掌柜的来。 “这些都不合贵客的眼?”掌柜亲自走出柜台招待。 梁沁没有时间与这些人周旋,直言道:“若是没有上好的,我便去别处看看。” “贵客留步,药玉这种宝物,只有小店售卖,别处恐怕不易买到。您且稍等,我这里确实有一块极品。” 言罢,回到柜台内,不一会儿捧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盒来。 盒盖打开,一块未经雕琢的圆润石头,呈现出均匀的天青色。此物巴掌大小,触手微凉。 药玉以青色为主,却因深浅不一,呈现出不同的色彩效果。而天青色,更是药玉里面极为罕见的,是为极品没错。 “怎么卖?”梁沁握住了药玉,便不忍再撒手。 “您是付灵石还是凡银?” “灵石。”她身上可不带凡银。 “若是灵石的话,五百块下品灵石。”见梁沁痛快,掌柜的要起钱来,也不含糊。 卖贵了,不过,李承济还等着她救命呢,更何况才五百块灵石而已,她付得起。便也没有讨价还价,付款走人。 一路赶回清微宫内,李承济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气息奄奄。 她赶忙把药玉拿出,放在他胸口的位置。 病气以她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药玉吸引过来,打着旋融入其中。 所谓药玉,便是能吸纳并融合病气。不仅治病,也可使得百邪不侵。 李承济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脸色还是如之前一样惨白,这是病去如抽丝所带来的后果,需得多加调养。 “给我口水喝吧!” 照顾病人,梁沁没经验,只能是他要什么,她就拿什么给他。 水端过来,又是一阵手忙脚乱。她喂水给他,洒了他满身,还让人家呛着了。 “有点儿饿了,”李承济再次提要求,不过,做饭这种事儿,她可不怎么敢轻易尝试。 “我去给你摘点果子,你就勉强填一填肚子?” “我病刚好,你只给我吃果子怎么能行?去熬碗粥吧,可以加点灵蜜。” 熬粥这种简单饭食,她还是可以做的。 而且少量的灵蜜对李承济这种曾拥有过修为的人来说,还是很有滋补作用的。虽然灵气进入他的身体会很快消散,但蜜可以调养身体呀。 转身进入厨房,忙活了个把时辰,一碗十分软烂的白粥端了上来。 李承济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梁沁端着粥到他面前,他却动也不动。 “你到底要不要喝?” “喝啊!”他十分做作的叹息一声,“为师从小把你养到大,如今我病重在床,你不得好好服侍我吗?” “我在服侍你啊!”梁沁不解,他还想怎样? “我虚弱无力,端不住碗,你来喂我吧。” 不就是喂他吃饭么,至于说那么多。唉,生病就是麻烦! “宗主!”君寒急切的闯入进来,形容急切。 “出什么事了?”李承济扭头看向他。 他看了梁沁一眼,似有犹豫,却还是说道:“乔小六不见了。” 梁沁想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乔小六就是那个闯入侧殿,差点儿被她杀人灭口的心头大患。 “何时不见的?”她语速平静。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有所预料。 “我也说不好。这几日又要照顾宗主,又要忙宗门事务,乔小六那边就忽略了。今日发现时,他已经不知道消失了多久。” “你不是一直派人监视着他吗?” 君寒颇为懊恼,叹息一声说道:“负责监视他的弟子,被人杀了。” 被杀?那可就麻烦了,乔小六显然是被人劫走的。 “你怎么看?”梁沁扭头看向李承济,“我们要不要逃?” “没这个必要吧,”君寒认为梁沁太夸张。堂堂宗主,就算事情暴露出去,也不能丢下整个宗门,说逃就逃啊。再说,能逃到哪儿去? “宗主放心”君寒跪下来表态,“弟子一定拼尽全力护宗主周全。” 第199章乔氏兄弟 梁沁语气冷冷的打击他:“连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你确定还能找得回来?” “我……”君寒语塞,能不能找得回来,他也得去找啊。 …… 乔武子坐在一所不起眼的丹药铺里,惶惶不安。他的兄弟已经被带进里间去很久了,到现在没有出来,他很是担心。 不一会儿,连通里间的小门被拉开,出来的人是杜方。此人乃金丹真人贺清风的大弟子,能顺利营救出兄弟乔小六,全仰赖于他的帮助。 本来他兄弟二人与此人没什么交集,乔小六是太微宫的杂役弟子,而他连内门都没能进入。 半个月前,与兄弟同属杂役弟子的杨小天告诉他,乔小六不知怎么,突然变得神志不清了,好似神识受损了一般。 他一听就急了,自己可就这一个兄弟啊。本想着托人把他接出来,想办法治伤,没多久却又听杨小天说,他兄弟被君寒长老带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兄弟连心,他下意识的感觉自家兄弟可能是凶多吉少。便费尽心思托人打听,终于得知,他的兄弟是不小心靠近了有损神识的宝器,导致识海受损。而君寒长老之所以将他与众人隔开,便是要让他好好养伤的。 他本来是放心了的,可是某天夜里这位杜方前辈找到他,说他的兄弟并不是在静养,而是被君寒监禁了起来。 他一开始不信,直到这人直接带着他潜入内门。躲在一处被人严密看管的偏僻小院外,在那里,他果然感受到属于自家兄弟的气息。 事情到这个份儿上,也不由得他不信了。 杜方又说,他有办法救出自家兄弟,并为他治伤。 乔武子不知道一个筑基前辈如此帮他们兄弟是为何意,但能救出自己的弟弟,他又是何乐而不为?此后,他便一直听从此人的吩咐行事。 他让他先去联络一个叫向春峰的人,见了面才知道,这位筑基修为的向前辈,是修仙界日报的记者。此人并非太玄宗的弟子,而是来自北朝宫。 他把自家兄弟的遭遇按自己所听、所见的告诉他,没想到他当场就给了自己十块灵石。说这是作为线人的报酬。 此后,杜方和向春峰之间的联络,全是靠他在中间跑腿。他们还真是说话算话,果然在一番筹划后,救出了自家兄弟。 “这里不安全,”杜方走过来对他说道,“向春峰的人会连夜带你们离开宗门。” “啊?”乔武子懵了一瞬,他做太玄宗的弟子做了十几年,从未想过离开这里。且叛逃宗门是死罪,天理难容的死罪,没有宗派会愿意再接收他们。 想到以后要过隐姓埋名的散修日子,他就打心眼里畏惧。唉,他们兄弟二人修为不高,没有宗门作为依靠,肯定会步履维艰呐。 “你放心,”杜方看出了他的为难处,宽慰他,“向春峰是北朝宫的人,你们会直接前往北朝宫,那里会有人接待你们的。” 话说到这里,他隐隐猜测到了些什么。 北朝宫的人、行事又如此隐秘,这不就是传说中知天下楼的情报人员吗? 他,以及贺真人的大弟子竟然和北朝宫的奸细联合在了一起? 可现在下贼船显然已经来不及了,自己和兄弟的性命已经捏在了人家的手里。 “师兄,”有人闯进来,直接走到杜方面前,“君寒的四个弟子正在带领青衣卫搜城呢,说是要抓捕一个在太微宫盗窃的小贼。” 所谓盗窃的小贼,不就是自家兄弟乔小六么?一会儿说给自家兄弟疗伤,一会儿又诬陷他盗窃,呵?大人物们做事,可真是让人觉得高深莫测。 以前他是很崇信君寒的,此人在宗门弟子们的心目中威望很高,可现在看来,他们都被此人的表象所蒙蔽了。怪不得有人说,地位越高的人,心机越重。 正暗自下定决心去投奔北朝宫,抬眼看见乔小六被这家丹药铺的老板自里间扶了出来。原本他只是见人就害怕,如今却变成了痴傻,伤情显然是更严重了。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乔武子赶紧接过自家兄弟,质问道。 向春峰说,这家丹药铺的侯老板是一名医修。所以他才放心的把兄弟交给他们,可如今伤势越治越严重,他如何能不着急? “别担心,”侯老板捋了捋唇上的两撇胡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你兄弟的伤势需要静养,不日就能痊愈。” 乔武子将信将疑,却也无话可说。 “这里有两丸丹药,”杜方拿出一只方木盒,“乃是异常珍贵的焕颜丹,吃了他,你们就能改头换面,躲避君寒的追捕。” 焕颜丹确实珍贵,在普通弟子眼中,这种丹药只存在于传说中。 他有些受宠若惊的伸出双手接下,打开盒盖,浓郁清甜的药香袭来,令人沉醉。 “快些服下吧,”杜方催促他,“等药效起了作用,向春峰安排的人会即刻带你们出城。” 乔武子点了点头,便不再犹豫,拿起一颗塞进自己嘴里,又把另一颗给乔小六服下。 几息之后,药物流经奇经八脉,他突然觉得浑身疼痛,内视自身却发现真气沸腾暴动。不等他问出口是怎么回事,一口黑血吐出。 无需再问了,他是中了毒,那丹药有毒。 回头去看自己的兄弟乔小六,也是浑身抽搐,痛苦不堪。他没有力气去问为什么,为什么帮他,却又要杀他,他只能躺在地上,静静的合上眼睛。 “唉,”侯老板叹了一口气,“直接在我的地方杀人,我处理起来很麻烦的。” 杜方没理他,理了理衣服,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麻不麻烦,关他什么事?反正这件事后,这个地方也留不住了。 这侯老板是向春峰的下属,而丹药铺则是他们设在太玄宗的据点。而他今日过来,并不只是为了杀人灭口,主要是想知道乔小六脑海中的秘密。 而若想撬开乔小六的嘴,只能借助与侯老板的手段。 此时他才得知,那乔小六其实并不是识海受损,而是被吓到了。这孩子知道了一件足以把天捅破的秘密,差点儿被当今的首席弟子给杀害。 …… 第200章宗门变动 君寒急匆匆的跑过来,向李承济汇报:“宗主,乔小六死了,尸首在湖山城内的一座荒僻院落里发现的。我们循着线索去查,查到了一个丹药铺。只可惜,青衣卫进入丹药铺时,里面已经人去楼空。根据在丹药铺搜查到的线索,我们怀疑,那是北朝宫知天下楼设在我们太玄宗的一个据点。” 看吧,事情果然往往都是一步到位的往最坏的结果发展。 君寒这边还在搜捕知天下楼安插在太玄宗的奸细,修仙界日报上的一篇文章,就已经引爆整个修仙界。 李承济修为尽失的消息很快被各大仙门所知。 太玄宗长老层紧急开展议事,君寒以下各大长老众口一词,请求宗主亲自出面澄清。君寒无奈,只得前往清微宫,向宗主请示。 “宗主,要不,弟子以您闭关为由,在报纸上发表声明……” “不必,”李承济站起身来,“此事既然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再遮掩下去,也是徒劳。召集贺老祖以及各大长老,前往紫宸殿议事。” 这是要将他修为尽失一事,公之于众! 君寒面色沉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首道:“弟子无用,一时疏忽竟致使事态演变成如今这般模样,请宗主责罚。” “起来吧,”李承济站在他面前,掩唇轻咳几声,气儿顺了才说道,“天意如此,我罚你做什么?为今之计,是如何挽救大局。” “是,”君寒站起身,再次拱手道,“宗主吩咐,弟子立刻去办。” 目送君寒御剑升空,梁沁踱步到李承济面前,“你说,此事可与贺家人有关?” 乔小六失踪不久,李承济修为尽失一事,就被修仙界日报给爆了出来。修仙界日报虽受北朝宫知天下楼所控制,各门各派都有其情报人员暗中蛰伏。可若没有太玄宗的弟子做内应,他们如何知道乔小六这个人?又是如何将他在君寒的监视下劫持并且杀害? 有些人因自己遭受些不公,就唯恐天下不乱。此事若说与贺家之人丝毫没有关系,梁沁打死也不相信。 可李承济却摇了摇头:“贺家乃是宗门大族,关系复杂。虽贺老祖在贺家地位超然,子孙们行事,定然不会全然向他汇报。” “你的意思是,贺家暗通北朝宫,贺老祖并不知情?” “贺老祖是个有大局观的人,他向来对宗门忠心耿耿,绝不会作出与我不利之事。” “就算这么做对他有好处他也不会?”梁沁不怎么相信,毕竟是人心难测嘛。 “不会!”李承济却无比肯定的回答她。 太微宫紫宸内,众长老汇聚一堂。 梁沁驾着大红枣载李承济在殿前降落,她将他扶下马。看着那白头白发,和病容憔悴的面颊,有些替他心里没底。 “你准备好怎么说了吗?” “还用说什么?他们见了我这幅样子,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抬头仰望巍峨的殿堂,拾阶而上。 殿内的争论交谈声,在李承济出现的这一刻,戛然而止。众人直勾勾的看过来,表情中难掩惊讶。直到他径直登上宗主宝座,这些人才恍然惊醒。 上面这位,真的是我太玄宗宗主本人? 带着这个疑问,长老们连参拜都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李承济并不在意下面之人如何,仍是一贯的威严睥睨姿态,“本座修炼时出现差错,致使修为尽失,沦为弱体凡人,恐怕寿数将尽。而今我太玄宗内忧外患,需得修为高超者主持大局。今日,本座亲自任命贺老祖为大长老,统领宗门事务。” 站在众长老首位的贺老祖,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良久才上前一步:“宗主?老朽恐难当大任。” 他是想进入长老层,担任大长老一职,可如今的状况,显然是要将整个宗门交付给他。临危受命,他倒不敢接受了。 李承济目光从容,微笑说道:“现如今,你是宗门内唯一的元婴,长老层需要你坐镇。” 也是,除了他,谁还能担负此责?便也不再推迟,拱手称了声“是”缓步退下。 李承济接着说道:“至于宗主之位,待景元出关后,直接封禅即可。” “宗主,”五长老站出来打断他,“外界,我们该如何交代?” 李承济站起身,一边往殿外走,一边道:“不必交代!” 不必交代?也对,有什么好交代的?今日之事,不日就会在天下修士间传遍。难道还要专门写篇文章在报纸上发表吗? 跟随李承济走出殿外,梁沁再次叫出大红枣,在众长老的目视下,二人驾马离去。 大长老的就职仪式,在次日早上简单举行。因此时正值宗门危难之际,并没有大肆庆祝。与君寒完成了交接,便走马上任了。 此前,贺老祖的确因迟迟不安排他进入长老层,心中颇有些不满。如今大权在握,他完全可以将身在清微宫、足不出户的李承济架空。 然而,他对李承济自始至终都是满怀敬畏之情。是以,上任后也如君寒一般,时常入清微宫奏报宗门事务。 君寒卸任大长老一职,一时间闲了下来。梁沁便把为清微宫采买之事,全部交给了他去办。 现在,一切都仿佛又同从前一样了。 不过,最近执掌内门执事府的四长老玄珠,却感觉颇受屈辱。自贺老祖担任大长老的职务以来,时常有小人中伤她。奈何老祖是个耳根子软的,一回两回的不信,时间长了,竟真的怀疑起她来。 她自认进入长老层、掌管内门执事府以后,处事公证,清白无暇。但贺老祖却拿着不知从哪儿搜来的证据,非要治她收受贿赂之罪,真是气煞人也。 她知道,自己一上任就得罪了不少人。早年因众金丹拖欠洞府租金一事,她曾铁面无私的把几个金丹真人下了大牢,此后也因她的秉公办事,得罪了不少人。 那些人早就看她不顺眼,若非君寒在任时刻意维护,怕是早就被拉下来。如今,贺老祖不辨是非,听信谗言,看来她这个四长老怕真是要做到头了…… 贺老祖每日都会来清微殿奏报,今日所禀事务中,便提议罢免玄珠的四长老之职,并义正言辞的说她收受贿赂,证据确凿。 这还不算,为了说服李承济,又杂七杂八的列了一大堆其他罪责。什么加收款项啦、任人唯亲啦、甚至还有草菅人命。 李承济耐心听着,最后只问了一句:“可有详实查证?” 贺老祖答不上来,他认为玄珠行事谨慎,善于掩藏证据,他虽几番调查,最终的结果却总是查无实证。虽然找不到证据,但总有那么多人在他面前告状,应该十有八九是真的。 可这话,他又不能跟宗主说,只能先留着此人。他相信,坏人做坏事,总会露出马脚的! 第201章政变前兆 贺老祖是打消了撤除玄珠职务的想法,但谁也不曾想到,没过多久,四长老玄珠竟遭人毒杀了。 朗朗乾坤之下,政治环境向来的清明的太玄宗境内,竟然出现金丹真人遭人毒杀之事。注意,她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弟子,而是一名金丹真人,并且还是执掌内门执事府的堂堂四长老。 那杀人之人实在是太嚣张,太张狂了。 从君寒口中得知此事,李承济一如既往的稳如泰山;梁沁虽然略感惊讶,却仿佛早已经洞察了一切。她挑眉一笑,看向李承济:“要不要逃?” 君寒:“……” 堂堂首席弟子,无时无刻不想着把宗门之主拐带着逃跑是怎么回事? 不过李承济到底还是放不下这凡尘琐事,并不理会梁沁半开玩笑似的话。 “传本座旨意,命明镜殿严查此事,务必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 君寒拱手,领旨离去。 梁沁:“前不久我和宁录二人去看了出热闹,执掌明镜殿的二长老,要纳一名小妾。那女修是贺家送的,名叫贺青清。不过,此人我原本见过,之前姓赵,名赵青青,仙柳镇人士。经过一番打探,我才得知,此女之所以现在改姓贺,是因为她的娘亲,正是贺家三老爷的妾室。而赵青青被接到二长老洞府不久,贺家三老爷的大儿子贺云宁,就当上了青衣卫的执卫长。”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玄珠长老被毒杀一案,定然会落在贺云宁的头上。若此案让他办理,无异于贼喊捉贼,到时候随便找个替罪羊就会草草结案。” “你待如何?” “要我说,你就放下这一切,跟我走得了。如今的局面,早已不在你的掌控之中了。” 说来说去,还是在劝他出逃! 贺老祖来了,请示接任四长老的人选。 “弟子与其他几位长老商议了一番,推举金华真人和,”他顿了顿,才道,“和贺清风执掌内门执事府。” 呵?听闻金华的大弟子正在追求贺家家主的女儿,贺云熙。让他和贺清风共同被提名,真乃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选谁都行。 当然,贺清风不会当选的,李承济不会允许长老层内有两个姓贺的人。而他之所以被提名,甘愿做陪跑之人,自然是为了衬托金华这个异姓。 搞得李承济没得选,只能二择其一,那么,就只有金华了。 “金华真人乃金丹后期修士,此次大比又入了前十,获取了参加逐鹿大会的资格,实力强劲。由他执掌内门执事府,定然能使人心服口服,就他吧。” 李承济拍板定下,贺老祖再无他事,躬身退去。 偌大的清微宫内又只剩下师徒二人。 “想吃什么?”他转身看向梁沁,从容淡然。 梁沁:“都被人给算计到这份儿上了,还想着吃呢?” 她辟谷了,她又不饿。 “如你所说,当下的局势已经脱离了我的掌控,不想着吃,我还能做什么?” 罢了,他向来心大。自被乔小六发现修为尽失,到如今,他每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从未见他有过半分忧心。 不愧是曾得道成仙的人,一切都在顺应着天意。 不过,梁沁可不甘心随着天意的安排走。 经过这三个月,也就是秘境内近百年的恢复,这方世界又变得欣欣向荣了。不过,灵植的年份还太少,千年以上才好采摘。 好在凝真果没有灭绝,虽然曾经的果树遭到破坏,但种子都深深的埋在土里了。一到春季,万物复苏,那些凝真果的种子生根发芽,如今有的已经长成了硕大一株。 春风一吹,春雨浇灌,果实累累。这两日,梁沁每天掐着时辰进入秘境,她已经用特意寻来的玉净瓶,装了满满的两大瓶子。 实在装不下,就喂给小鸦吃。 许是吃了太多凝真果的缘故,梁沁发现小鸦出现异动,仿佛有苏醒的征兆。 她干脆在秘境里选了个山清水秀之地,建了几座小屋,以防御大阵护持,把小鸦给放了进去。一方面,小鸦可以借助秘境里浓郁的灵气修炼,尽快苏醒;另一方面这里也可以作为她的休憩之所。 待到时机成熟,她也要在此地修炼,以寻求突破。 此间的生灵,如今还是两极分化。新生妖兽的最高修为不足百年,而千年以上的,因要重新划分地盘,时不时就挑起战斗,内耗不说,还殃及无辜。更可恶的是,有时候会把好不容易长好的灵植树木毁于一旦,让梁沁心痛不已。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千年以上的妖兽梁沁也不敢惹。再说,还得靠它们繁衍后代,便只能把受伤没死的妖兽救助起来,用阵法保护好,直到它们痊愈。 说到阵法,她觉得这戒指戴在手上也不太安全。便寻了个炼器师,重新为她打造了一枚带有高阶隐匿符的。 自己动手将芥子石镶嵌在新戒指上,往手指上一戴,心念一动,戒指便消失不见,连元婴都探查不出此物的存在。 梁沁有时候忙忙碌碌,几日不见人影。李承济却向来不闻不问,又仿佛洞察了一切。不过,他既然不问,梁沁也不打算说。 秘境是为将来准备的不时之需,等到他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金丹真人玄珠之死,没多久就有了结果。 事情果然如梁沁所料,抓了玄珠的亲传弟子,不容辩解的扣上了弑杀师尊的罪名,当场被贺云宁射杀。 君寒在汇报此事时,忍不住又是一阵义愤填膺:“……贺老祖上任才几个月?整个太玄宗都变得乌烟瘴气,在这么下去,宗门怕是要完全被贺家所控制。” 李承济不接他的话茬,反而说道:“我看你退出长老层后,也无心修炼,不如下山去历练一番。” 君寒拒绝:“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弟子怎能弃宗主不顾,一个人下山?” “你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啊!”梁沁直接插刀。 君寒张了张嘴,却最终无话可说,但也执拗着不肯离去。 “你听我的,”梁沁继续说道,“你下山后,隐匿行踪,悄悄在明月城潜伏起来,以防宗门有变。” 第202章落后挨打 “小师叔的意思是,宗门会有巨变发生?”此话一出,他又摇了摇头,觉得梁沁把事情预估的有些严重,“不会的,贺家的那几个人虽然野心勃勃,也只是想恢复贺家以往的声望。再说,有贺老祖在,他们做不出悖逆之事。” “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左右你在宗门无事,不如就按我说的做。万一,我是说万一,贺家之人要谋反,你不在宗门,一来可以免于他们的算计,保住性命;二来,也可作为宗主的退路,说不定还能扭转乾坤。” 听梁沁说的认真,君寒忍不住去看李承济。 “就这么办吧,你回去安排一下,明日一早下山。” 既然宗主都同意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回去便把自己要出门游历的事情传达给弟子,次日一早御剑离开。 日子又平静了一段时间,直到神剑宗所派的元婴找上门来。 自从得知李承济修为尽失之事属实后,各大仙门便对太玄宗虎视眈眈。观望之后,总有一个忍不住率先下手。 神剑宗离太玄宗最近,此前又有冲突,这番来访,意欲何为,差不多便明了了。 今时不同往日,面对稍微有些实力的仙门,太玄宗再无法保持高昂的姿态。此次接待来客,贺老祖亲自迎下了山去,极力做到礼仪周全,不让人挑出错来。 当然,韩真是元婴中期的修为,比贺老祖高出了一个小境界,虽然以道友相称,却实力悬殊,他小心应对也是应当的。 不过,对于前来挑衅之人,过于周全的礼仪,只会让人认为,你是在放低姿态,更不会将你放在眼里。 将人请到云和殿,分主宾而坐。押了口茶,贺老祖率先道:“韩真君亲自来访,有何要事?” “既然贺真君有此一问,我也就不拐弯抹角。此番前来,是为拿回我宗镇山之宝,元精石。” 这话一出,下面陪坐的长老差点儿跳起来,不过到底碍于修为的差距、地位的悬殊,没敢当场翻脸。却也忍不住讽刺一笑,和旁边的人嘀咕:“元精石何时成了他们的镇山之宝?” 元婴神识强大,自然能听得见下面之人说的话。他目光犀利的往那人身上一扫,便叫人立刻如入寒冬,浑身一颤。 贺老祖立刻出言,将韩真的注意力吸引过来:“韩真人说笑了,元精石是本门首席弟子从万秀山的山洞里挖出来的,乃是我太玄宗的镇派之宝。” “万秀山是我神剑宗的地盘,”韩真态度高傲,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你们的首席弟子在神剑宗的地盘上挖东西,岂不是偷盗行为?本真君前来讨要,你们理应尽快归还才是。” 又是这一套说辞,简直没有丝毫新意。 贺老祖面带笑意,说出的话却是强劲有力:“据我所知,神剑宗和武道门以万秀山为界,山南归属神剑宗,山北归属武道门。而纵横三百里的万秀山,却并无归属,两家谁都没有权利说是自己的。” “我来不是和你探讨万秀山的归属,”眼看说不过,韩真气势凌人的一拍桌子,“元精石是我派弟子先发现的,却被你们捷足先登。罢了,我也不与你们废话,这元精石,你们到底给还是不给?” “恕难从命!” 韩真一说出那番话,贺老祖便知道,一场大战在所难免。他虽进阶元婴,却不善战斗,能有如今的修为,全靠着过人的心性和悟性。 然而对方上门挑衅,他如何容忍? “那就别怪本真君不客气了!” 果然,下一瞬,韩真威压暴起,把殿内的几个金丹长老压制的站起不起身。 贺老祖赶紧拿出一个防护阵盘,同时将两人扣在里面。 “韩真,要打便打,老朽奉陪便是。你岂能随意释放威压,伤害我宗门长老的性命。” “哼,伤了又如何?你太玄宗盗用我镇山之宝,本真君前来讨要,你们却拒不归还,岂非是逼我动手?” 言罢,以掌为刃,带着元婴的煌煌之威,一记白光打下来。贺老祖及时躲过,白光撞在防御阵盘上,巨大的轰鸣声,整个太玄宗内外可闻。 两大元婴打起来了,殿内的其他金丹长老赶紧仓皇逃出。 梁沁和李承济正在用饭,几乎能震撼天地的震荡之音,让手边的桌子都为之颤抖。 “怎么回事?”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走出殿门就看见前方平邪山上,烟尘滚滚,光芒闪耀。 这是元婴的威能啊! 难道是贺老祖和谁打起来了? 答案不久后很快揭晓,周奇送了张传讯符来,说神剑宗派了个元婴中期来挑事儿,理论不过就出手伤人。贺老祖出面阻止,二人当场打了起来。虽有防御阵盘阻隔元婴之威,现在也已经拆了半个太微宫了。 “神剑宗?”梁沁随手把传讯符给了李承济,“想想也是为元精石而来啊。” 没了李承济这个化神坐镇,其他仙门都不会再把太玄宗放在眼里。弱小就要挨打,这是修仙界的铁律。今日之事,怕只是个开头而已。 轰鸣声持续了一日一夜,晓日初生时分,战斗才停息下来。梁沁骑着大红枣出清微宫查看情况,来到平邪山上,在一片废墟中看到了被人搀扶着的贺老祖。 不用刻意去问,看他模样憔悴,一副上气不接下气模样,定是受伤严重。此战,他败了。 “神剑宗来的人呢?”梁沁抓住一个弟子就问。 “走了,不过他说,要亲自去仙柳镇取元精石……” 不等他说完,梁沁就放开他,焦急的驾马离去。 韩真果然来到了仙柳镇放置元精石的大阵旁,他带来的十几个弟子,将看管大阵的人一个个控制住。又派出自己的徒弟,穿好防护用的玄铁衣,去收取元精石。 梁沁躲在旁边没有靠近,对方是元婴修士,所带来的弟子也全都是筑基修为。她根本奈何不得人家,只能任由他们将元精石带走。 好在韩真等人只是将看守大阵的弟子控制住,没有伤害他们的性命。而收取元精石的过程也相当顺利,没有引发伤亡,这才让梁沁放心一些。 眼睁睁的看着韩真大摇大摆的离去,梁沁才让大红枣驮着她回到平邪山上。 贺云霄看见她,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来,向她简单说了些情况。贺老祖已经被带回贺家了,不日就会前往闭关室闭关养伤,这一闭关,没个十年八年怕是出不来了。 第203章拒不授权 贺老祖闭关,宗门又没了元婴坐镇。有人提议让君寒回来,但是,这个声音很快被淹没。 宗门内的金丹后期不少,何须他来主持大局?别说他不在,就算他在,贺家人也不会允许他上位。 贺老祖担任大长老仅多半年的时间,贺家人的势力便已经遍及宗门各处。几乎每个要职,都有贺姓或其亲信把持。 此番商议大长老的人选,其余六位长老众口一词,竭力推举曾被罢免的贺三长老,贺清鸾。 贺清鸾几番假意推迟,最后仍是站在了众长老的面前。 虽众望所归,但因今日宗主并没有出席本次朝议,是以当下所议之事,根本无法得以实施。 贺清鸾拖着六大长老在新建好的紫宸殿内停留多时,又派贺清风亲自前往清微宫,请求宗主出席朝议。奈何多半日过去了,贺清风发来的传讯符说,宗主对他避而不见。 无宗主亲口敕封,他们几个人在这儿说的再热闹,也无任何作用。 想了想,他只好厚着脸皮道:“诸位,宗主说身体不适,无法前来。不如,各位就把自己的想法写在折子上,奏报给宗主。” 众人早就在这里待烦了,又碍于贺清鸾的面子不好提前离去。既然他让写奏折,那就写呗,能放他们早点儿离去就行。 于是,长老们当着贺清鸾的面儿,把折子写好,给他过了目,又贴了传讯符,直接发往清微宫。 梁沁躲在宫门内,见贺清风带着人御器离去,刚想松下口气,便看见天空中纷至沓来的奏折。 她跳起来挨个儿截下来,一共六本,整整齐齐的摞在手里,拿到坐在竹林石桌旁的李承济面前。 桌上的棋局已经被他摆了一半,梁沁手中的奏折砸下来,把摆好的棋子弄得七零八落。他抬眼看向她,叹息一声,却并没有生气。 这丫头时常喜欢捉弄他,较真的话,岂不是上了她的当? “六大长老同时发来了奏折,”梁沁在她对面坐下来,“你不看看?” “没什么可看的,这内容猜都猜的到。” “你觉得,他们得不到你的回复,会怎样?”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李承济拿开奏折,重新依照记忆,摆上棋子。 “我嘛,肯定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越过你,自立为王便是。” 李承济不再吱声,专注于棋局。 梁沁又道:“唉,我得趁现在去火锅城大吃一顿,恐怕不久后,就出不了清微宫的宫门了。” 发了张传讯符给宁录,骑上大红枣就往湖山城飞去。 半年前君寒还是大长老时,曾下令清查北朝宫来的奸细,因毓文乃北朝宫的弟子的身份,所以也遭到了驱逐。 好在,他的火锅城并没有收到影响,依然开的火热。 梁沁进入店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汤锅、蘸料菜蔬等物都摆了上来,才发现一抹熟悉的身影直接走向她。 来人不是宁录,是贺云霄。 “宁录不会来了,”贺云霄直接在梁沁对面坐下,“他回东林谷去吃火锅了。” “什么时候走的?也没跟我说一声。”梁沁抱怨一句,手却不停,夹了食材往沸腾的汤锅里放。 “你也知道宁家的人修为低,宗门出了这么大的事,宁家家主估计是害怕了吧。” 梁沁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贺云霄,她敏感的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宁家拥有灵矿脉,然而家族中人却是修为实力不济。 太玄宗本应是他们的靠山,而今这靠山变成了纸糊的,指不定哪阵风就能将之吹倒,他们自然害怕。 不过,宁家受太玄宗庇护长达两百年,也不是说割断,就能撇清关系的。况且,若是改投其他门派,与东林谷距离较近的,都是些中小型门派,怕是没有哪家有实力护住宁家。 但如果舍近求远的寻求大门派依靠,又恐因距离问题,而无法使得较大的门派及时顾及到他们。 是以,东林谷应该暂时不会脱离宗门,除非,他们受到了威胁。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贺云霄将她从沉思中叫醒,“你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明知道我不方便说,你还开口,”梁沁在氤氲的蒸汽中看他一眼,“我猜是关于大长老职位空缺一事吧?” 她向来是聪慧通透的,他知道,这种聪慧和通透让他喜欢,又让他觉得,她高不可攀。 点了点头,他道:“宗主是不是要传召大师兄回来?” “并无!” 他没想到她竟然答得如此干脆。 “那就好,”想了想,他道,“许是我的猜测,我觉得玄珠长老之死,其实没那么简单。如今宗主无法左右局势,若是大师兄回来的话,我怕也会遭到阴谋算计。” 他从来不关心家族事务,却也意识到,父亲、三爷爷和九爷爷常常瞒着老祖聚在一起密谋,是为了什么。他也曾想着探听一下,没想到第一次这么做就被发现了。 此后,父亲对他的防范更加严密,他也就再也没有机会打探。 梁沁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闷头吃喝。 “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宗门连遭变故,他知道,自从老祖掌权后,贺家背地里做了不少事,才成就如今的局面。当下,贺家势力如日中天,竟然到了能反过来威胁宗主的地步。 难道她就不想知道,他是如何选择的吗? “你想说便说,我不问。”她依旧只顾着吃。 “我虽然姓贺,但我对家族权势不敢兴趣。不管我父亲他们做了什么,我依然是我。如果他们敢伤害你,我会站在你和宗主的一边。” “谢了!”梁沁拿方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还是依然只顾着吃。 “我三爷爷得不到大长老的职位,他是不会罢休的。” “我知道。”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但是,你也应该提醒一下宗主,让他小心防范。” 梁沁终于抬起头来看向他,嘴角弯弯露出一抹笑:“宗主他老人家活了那么大岁数,早就成人精了,什么是他看不出来的?用不着我提醒。而且,他修为尽失,命不久矣,就算知道了你贺家的动作,他也有心无力,更别提什么防范了。” 有谁说起自己的师尊来,是以这种语气?简直是大不敬啊!可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毫无违和感。 第204章东林之谷 事情又让梁沁猜着了,东林谷果然遭到了别的门派的威胁。 自从神剑宗的元婴真君韩真,打伤了贺老祖,还成功把元精石给夺了去。其他门派见此,便也想从太玄宗这里分一块肉。 于是,就有人打上了东林谷的主意。 虞山派有三位元婴坐镇,在整个修仙界,也算得上是中上等的门派。 而忘川堂和东林谷之间,仅隔着一条谷水河,两家都想让东林谷归属自己所有。 忘川堂是近水楼台,若不答应,恐怕真的会灭了宁家。可若投靠忘川堂,虞山派又不好惹。这段时间,宁家家主被这两大门派逼迫,日子很不好过。 事情已经上报给太玄宗有些时日了,可由于贺老祖闭关,大长老之位空缺,没有主事之人,他这边迟迟得不到回复。 其实他也不指望太玄宗的回复,自李宗主被爆出修为尽失以来,宗门在各仙门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如今根本就护不了宁家了。 和族人几番商议,宁华决定先表面上投靠忘川堂,暗中与虞山派联络。 忘川堂只有一位元婴后期,整体实力不如虞山。依靠此计,可让虞山灭掉忘川堂,使自己摆脱威胁。 如今太玄宗已经管不了东林谷的事了,他也只能带领家族弃宗门改投其他门派。 虽然虞山派所给出的条件并不好,和太玄宗完全没有可比性,可谁让他弱呢?弱者,不就得乖乖听强者的话么? 当下的世道,生存才是主要,倘若吃点儿亏能保住性命乃至整个家族,那也就只能忍气吞声。 太玄宗 东林谷送来的求救贴,贺清鸾直接让人送去了清微宫,并联合六大长老再次请求宗主立刻确立大长老人选,以便尽早主持处理东林谷之事。 这是逼迫啊,赤果果的逼迫! 就算大长老的人选确定下来,又有谁有这个本事能妥善处理东林谷的事情? 现在,忘川堂和虞山派都不是太玄宗能惹得起的,东林谷若要背弃宗门改投他派,也只能由着他去。灵石矿山这种资源,在大门派手里是如虎添翼,在实力弱小的门派手中,则就是怀璧其罪了。 东林谷之事不处理,便是当下最好的处理方式。 贺清鸾等了两日,不见清微宫有所动静,便招了贺清风和贺家家主来洞府商议破局的办法。 贺清风想了想,提议道:“要不,让我徒儿再联系知天下楼吧。” 贺清鸾:“什么意思?” “背靠大树好乘凉,我们需要靠山。让北朝宫介入,以获取他们的支持。” “让北朝宫做我们的靠山?”贺启成语气尖锐,“你可知北朝宫野心勃勃,一直都有独霸天下的野心?” “如今没了我们太玄宗与之争名,北朝宫可不就成了天下第一的门派吗?” 贺启成不赞同的争辩:“可若把北朝宫牵扯进来,我们成什么了?这是背叛,是要受人唾骂的。” “若不如此,那你说,还能怎么办?三哥担任大长老一事,不能再拖下去,否则夜长梦多,定会生出变故。” 贺清鸾沉吟道:“老祖此次受伤,最多闭关十几年,等他出来,我们如何交代?还有景元真君,百年后他出关就任宗主之位,我们又当如何?” 若得知他们为一己私利而做出出卖宗门利益之事,百年后景元出关,焉能饶了贺家? 贺清风:“如今宗门多事之秋,贺老祖出关后,只要我们好好向他说明,我相信,他会理解的。至于景元真君么?宗主之位,向来只有实力最强者有资格坐上去,如果没有景元真君,我贺家老祖难道就坐不得吗?” “九弟的意思是……” “倘若景元真君此次闭关,乃是一次死关,老祖为顾全大局,宗主之位定然不会推迟。” 贺清鸾与贺启成二人不敢再说话了,他们想破了天,也只是想让贺家在太玄宗保持第一世家的地位。而让整个太玄宗改姓之事,他们是想也不敢想的。 “我们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事了,”贺清风继续鼓动他们,“只能一不做二不休,若非如此,百年之后,我们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贺启成的喉结动了动,虽然之前的许多计谋,都是他这个九叔贺清风谋划。可他竟没想到,此人会有如此野心,又如此的心狠手辣。 简直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怎么样?做还是不做?”他仿佛不太有耐心等他们犹豫不决。 贺清鸾与侄子贺启成对视一眼,试探着说道:“看来九弟已经谋划好了一切……” 今日他会做出这种提议,用鼻子想,也能猜测出,他这个九弟定然瞒着他,暗中与北朝宫有勾结。 “没错,”贺清风倒也承认的痛快,“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开始,我就想到了贺家的结局。若想让贺家在太玄宗长久的存在下去,只能咱们掌权。宗门利益算什么?如果可以换得我想要的一切,我会毫不犹豫的拿去换。” 其实他的真实想法是,贺家的利益也不算什么。作为旁支,他从来没被重视过,反而备受欺凌,家族带给他的只有伤痛而已。 空气再次陷入沉默,贺清鸾与贺启成更多的是震惊,仿佛面前的这个人,他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 几番秘密接洽,太玄宗敞开门户,迎接北朝宫的两位元婴使者。 浩浩荡荡的队伍在湖山城降落,谭海涛和程达君两个元婴中期的修士,带领三千北朝宫弟子,入驻太玄宗。 第二日,六大长老以及宗门内所有的金丹真人一同站在紫宸殿外。而北朝宫来的两位元婴真君,在他们的见证下,直接将贺清鸾推上了大长老之位。 下面自然有不服者,率先站出来的,是金丹真人花芜。她直接指向贺清鸾道:“贺真人,你想做大长老我们不反对,可必须由宗主亲口敕封吧?现如今你绕过宗主,靠几个外人的扶持坐在大长老位置上,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就是,”下面响起颇多相应者,“我太玄宗的内部事务,何时轮到北朝宫的人插手了?” “贺清鸾,你把北朝宫的这群狼引入我太玄宗,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还看不出来吗?若非他拿宗门利益做交换,如何能获取他们的扶持?” “呸,叛徒,小人!” 第205章北朝介入 下面的人越说,越是群情激奋。贺清鸾面色铁青,却是不发一言。 忽然一声闷哼,刚刚还在大声痛骂之人,突然吐血倒地,顿时在人群中引起一阵骚乱。 “贺清鸾,你看见了吗?他们敢公然在我太玄宗杀害我门金丹真人……”姚苍平话没说完,也突然一口闷血喷出。他在旁人的搀扶下才没有倒地,继续一字一句的说道,“贺清鸾,你这是,引狼入室……” 两名金丹相继死去,愈发让人悲愤,花芜再次站出来:“各位师兄弟,咱们就算是死,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太玄宗沦落到北朝宫的手里,拿出法器,和他们拼了!” 然而此话一出,来自两大元婴的威压同时袭来,几百个金丹纷纷摔在地上,闷哼连连。然而众人之中,却仍有几个倔强的,强硬的撑着身体,不使自己跪下去。哪怕跪下去了,也要艰难的站起来。 程达君一步一步的走下台阶,手中利刃祭出。几个坚持站立还没有倒下的金丹,连痛呼一声都没有来得及,便血溅当场。 如此大开杀戒,贺清鸾漠视,下面的人便再也不敢出声了。 清微宫的待遇果然下降了,没人给送吃的不说,宫门外还被杜方带人包围了起来,连只飞鸟都出不去。好在这里有大阵保护,他们进不来,否则他们师徒二人的日子怎会如现在这般平静? 但李承济被饿了一整天,那本来就单薄的身子,看起来更加虚弱了。 到底不忍心他被饿死,回清月阁进入秘境,打了只修为低微的兔子拿了出来。 “今天我想吃红烧兔肉,不知道厨房里还有没有香料。” “有,”他也不问兔子哪儿来的,拎起来就往厨房走去。 放血、剥皮、清理内脏,他做的熟练而流畅,把很血腥的动作,演绎的细腻而优雅。梁沁歪着脑袋看他,只觉得这画面很美。 “除了兔子,”他手上不停,嘴里说道,“你那里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吗?比如野鸡、野猪什么的。若是有野果子,那就再好不过了。” “你都被人给软禁起来了,有的吃就不错,还想要别的?” 别想套她的话。 一直都知道她有秘密瞒着他,今日突然拎出一只灵兔,便敏感的猜测到,她可能得到了一方灵气空间。这丫头为今日的变故做了不少准备,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被饿死。 李承济笑了笑,没再说什么,继续闷着头专心处理兔肉。 新一代大长老确立,太微宫也在废墟中完全建立起来。一阵阵的丝竹声从紫宸殿传出,轻歌曼舞、佳肴美酒。 贺清鸾特意挑了太微宫新落成之日,举办自己的就任仪式,取了双喜临门的寓意。太玄宗所有的金丹,全部很给面子的前来道贺。 然而只要不捂住耳朵、蒙上眼睛,就依然能感觉得到,今日这筵席还是少了些欢乐,多了些沉闷。 北朝宫来的两个元婴,被奉为座上宾。那些亲眼目睹了那日紫宸殿外血流满地的修士,个个把痛恨和惧怕掩埋在心底,强颜欢笑。 “二位前辈,”贺清鸾端起酒杯,面向两位元婴,“东林谷之事,还望尽早出面解决。” 关于东林谷,早在他二人入驻以前就已经谈妥。北朝宫答应为太玄宗护住东林谷,但条件是,以后每年东林谷所产灵石,必须全部归北朝宫所有。 这明明是不占任何便宜的买卖,既然每年所产灵石都给了别人,那么东林谷护不护得住,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贺清风在交涉时竟然一口答应了,还义正言辞的说: “我这么做,是为了维护宗门的尊严!元精石被抢,导致我太玄宗颜面无存,人人都以为咱们好欺负,争着抢着要分一块肉。在此形势下,东林谷之事,我们理应当仁不让。要告诫那些蠢蠢欲动的门派,我太玄宗绝不是好惹的。” 负责协助他交涉的其他人却在心中腹诽:“呵?如今他们所做之事,不正是出卖宗门利益,仰人鼻息么?还提什么宗门尊严?” 然而贺清风又说:“当下的形势,我们不能面子里子都要。护住了东林谷,便是保住了宗门颜面,不让其他的仙门小瞧了我们太玄宗。” 其余人再次腹诽:“把开采的灵石全部给了别人,这是护住东林谷还是拱手让出啊?如此作为,哪儿是在保宗门颜面,简直是要宗门颜面扫地。”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北朝宫能得实际利益,他们自然积极做事,绝不拖沓。筵席一结束,便与贺家三人一番商议。 过了这么久,东林谷的局势已经发生转变。虞山派的三个元婴同时出动,合力杀了忘川堂的元婴后期,宁家家主宁华,主动向虞山投诚。 针对如今的状况,贺清风提议兵分两路。由他去宁家游说,而北朝宫的两大元婴,直接去往虞山挑战。 虽然虞山派有三位元婴坐镇,可程达君与谭海涛二位,是北朝宫元婴境的高手。尤其是程达君,他曾在元婴初期时,挑战过后期,且大胜而归。 由此二人去对付虞山的三个元婴,北朝宫以及贺家三人对他们很有信心。当然,他们自己也相当有自信。 这日天气晴和,程达君和谭海涛二人一路御器直达虞山山顶。 不下战帖,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礼仪,上来就把护山大阵给人家轰了。 一般的护山大阵都能抵得过元婴的致命一击,不过两个元婴联手数击,大阵怕是承受不住的。就算能承受得住,有三个元婴的门派,也自是当不了缩头乌龟。 虞山派掌门虞望天率领另外两名元婴真君,御空出现。 “何人来我虞山派挑衅?报上名来!” “我乃北朝宫程达君!” “谭海涛!” “原来是北朝宫的人,”虞掌门瞥了二人一眼,“我派与你们素无恩怨,此番毁我护山大阵,意欲何为?” “不为什么,奉宫主之名,灭了你们虞山。” “哼,狂妄,你们北朝宫欺人太甚,今日我便给你们一个教训。” 言罢,威压爆出,战意隆隆。 五个元婴战在一起,一时间天昏地暗,山崩石裂。 第206章北朝宫主 谭海涛对敌同属元婴中期的虞掌门;程达君以一敌二,另两个元婴皆为初期。看起来,此战对他们很有利,他们理应有把握取胜。 可事实却是,经过一天一夜的大战,程、谭二人纷纷负伤严重,狼狈逃窜。 消息传回太玄宗,刚当上大长老的贺清鸾立刻慌了。他这个位置本就来的名不正言不顺,如今北朝宫派来扶持他的两大元婴回去闭关养伤,他失了靠山,怕不被其他金丹以及宗门弟子们联合赶下台去。 出了事就找贺清风,贺清风宽慰他:“我已经给北朝宫宫主发了传讯符,请求他尽快再派元婴前来。” “宫主可有回复?元婴什么时候能到达太玄宗?”要是来晚了,那群本就不服气他的人联合起义,将他杀了可怎么办? 贺清风看着贺清鸾的这幅样子,不由得面露鄙夷,却还是耐心说道:“我已经将这边的情况言明,宫主是个明白人,他不会想失去我们贺家。所以应该很快就会派人来,三哥不必过于担忧。” “那就好!”贺清鸾放心了些,却仍然命人加强了洞府的防御阵。 事情正如贺清风所说,贺家主导着与北朝宫的合作,他们若想继续从太玄宗获取利益,就必须继续对贺家的扶持。 这一次,北朝宫宫主朝凤阳亲自前来。 天空中仙乐缥缈,丝丝缕缕,初闻时若有若无,不一会儿便清晰可闻。湖山城的居民无论是街上的,还是院里的,哪怕上一刻还在屋内,此时都已经站在外面,仰望高空了。 一辆繁复贵丽的华盖车架出现,开道的八个粉衣女子脚踏莲花,各执乐器。而后面的长长护卫队伍,气势昂扬。 车架无马自动,悠悠荡荡的往太玄山上驶去。 太微宫前,贺清鸾、贺清风以及贺家家主贺启成三人,率领一部分太玄宗弟子迎接。 车架在宫门前悬空停住,一女子回过身弯头,挑开朱红色纱帘。身披鹤氅、手执玉笛的男子露出头来。此人美如冠玉,龙姿凤采。 “拜见宫主,”贺清鸾带领众人拱手致礼,“宫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朝凤阳居高临下,睥睨众人:“好说,都平身吧!” 众人直起身来,才看见朝凤阳掀起腿上的衣摆,一步步踏虚而下。 明明车架下面什么都没有,他却如踩在台阶上一样,一步一步,悠然从容。 这踏虚的本领,恐怕连当年化神的宗主都无法做到。顷刻间,贺清鸾等人对朝凤阳又多了几分崇敬之意。 将来客引入紫宸殿,目视着他当仁不让的走向宗主宝座。 有几个金丹面面相觑,他毕竟是北朝宫的宫主,不是太玄宗的。那位置,岂能让旁人随意坐上去?这不是反客为主了么? 然而没人敢提出反对,那日紫宸殿前,数十位金丹的血还未擦干净,刺鼻的血腥味,让他们学会了不言和臣服。 “宫主,”见人已经落座,贺清风站出来,“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虞山派夺了本属于我太玄宗的东林谷矿脉不说,还打伤了您派来的两位元婴真君,简直不把北朝宫放在眼里,不把您放在眼里。” 下面听他说这话的人都感觉不舒服,这可是当着众人的面向朝凤阳摇尾乞怜。呵,吃里扒外,还真是一条好走狗。 虞山一战,北朝宫没能占得了便宜。好在也不算是颜面尽失,毕竟是在虞山的地盘上作战,战斗的威能把对手的护山大阵彻底破坏;另外,他们的三个元婴真君,也各有不同程度的负伤。 可贺清风的话听在朝凤阳的耳里,却让他也觉得不顺耳,就好像北朝宫吃了多大的亏一样。 “无需你来煽风点火,”朝凤阳一点儿颜面也不给他,“本宫主前来,就是要踏平虞山的。” 你一个人?不止贺清风有此疑问,其余众人亦是。 贺清鸾担心这位宫主也受了伤,使自己失去了北朝宫的扶持,便试探着提议:“宫主三思啊!您贵为一宫之主,万不可有什么闪失,依晚辈之见,还是再派几位元婴吧。” “怎么?你们好像不相信本宫主的实力?” 元婴之后他很少出手,不过元婴以前,他可是逐鹿筑基榜和金丹榜排位第一的高手。 “不不不,晚辈不是这个意思!”贺清鸾赶紧解释。这北朝宫的宫主阴晴不定,实在不如自家宗主的脾性好。 “算了,本宫主喜欢看你们被打脸。此事我已经决定,你们不必多说。” 贺清鸾唯唯诺诺的退下,命弟子安排好筵席。紫宸殿内,一夜歌舞不休。 次日凌晨,朝凤阳的车架驶离太玄宗,一路逶迤,直达虞山。 虞山的护山大阵还没有重新修建起来,三大元婴正准备交代了宗门事务给弟子,自己闭关起来。然而北朝宫的宫主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来到正殿,释放的威压伤了不少的低阶弟子。 “朝凤阳,”虞掌门支撑着身体走过来,“你们北朝宫不要欺人太甚。” “哦,是吗?”朝凤阳坐在华盖下,姿容慵懒,“我本不想在你们受伤的时候动手的,可如果不现在解决了你们,以后也是个麻烦。” “你不就是想要东林谷吗?给你们就是。”虞掌门自己受伤严重,他的两个师弟也好不到哪儿去。此时若再动用真气,怕是连累真身会伤上加伤。还是快些将人打发了,他们好安心养伤才是。 再说,北朝宫与虞山相距甚远,东林谷的事情,他们鞭长莫及。等他们把伤养好了,再将东林谷再夺回来就是。 “不行,”朝凤阳当然知道虞掌门打的什么主意,“今日如果不动手灭了你虞山派,怕是以后还会再麻烦本宫主跑一趟,还是今日一次性解决的好。” 说来说去,今日一战怕是在所难免。 好在他们是三个元婴,而朝凤阳只有一人,只要此战速战速决,他们应该能支撑得住。 主意一定,虞掌门与两位师弟简单商议,三人便一同释放出威压,先发制人。 然而事实证明,面对真正的高手,并不是人数多就一定能够取胜。 朝凤阳的笛音一上来就把三人给压制住,他们拼力向前,奈何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许是笛音扰乱人心,他们越打,心思越乱。 第207章一声惊雷 凌厉的笛音如同利刃,划过空气,铺天盖地而来。 “噗呲”一声,原本便重伤的两名元婴初期吐出一口脓血,然后直线坠落。 此战不是要将虞掌门等三人打伤,而是要他们的命。 笛音突转犀利,更大的威能袭来,山崩石裂,摧拉枯朽。 音波穿透经脉,虞掌门当无可当,口中鲜血喷出,身体爆裂,凄惨而亡。 此战结束,虞山派三大元婴死去,修仙界一片震惊之声。北朝宫宫主独挑三大元婴之事,更是在报纸上大肆宣扬。一时间,朝凤阳以及所代表的北朝宫风头无两。 东林谷重新收归太玄宗所有,只是按照约定,需将每年所产全部灵石上交北朝宫。 朝凤阳战胜后,并没有在太玄宗停留,而是直接打道回宫。不日,又派来了一名元婴初期坐镇。 …… 外面的热闹,梁沁通过周奇和贺云霄的传讯,一样也没有落下。只可惜的是,她被困在这里,无法亲自去瞧。 不过,在清微宫内有吃有喝,除了出不去,日子倒也过得如往常一般悠闲自在。可突然在某天早晨,空中传来一声轰鸣,打破了这里的平静。 “怎么回事?”梁沁走出清月阁,匆匆来到李承济身边。 “是云溪谷!”李承济难得的愁眉紧锁。 云溪谷,景元的闭关之地!梁沁的心头也生出不好的预感,“他们,是要对景元下手吗?” 倏忽了,梁沁一拍脑袋,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却没有想到那群人竟然如此的丧心病狂。景元,可是太玄宗日后的支柱啊!他们如此自断后路,难道就对宗门就一点儿责任感都没有吗? “不能被困在这里,我要想办法出去看看。”梁沁说着,招来大红枣。 “别去,”李承济阻止她,“依对方释放出的术法威能来看,偷袭景元的是一名元婴,你就算去了也没办法靠近。” 梁沁何尝不知,元婴斗法,像她这种低阶修士只能躲得远远的。一旦靠近斗法场地,必会被法力余波伤到。 她冷静下来,当下的世道法则发生改变,这是她和李承济的重生所造成的后果。或许,这一切已经从他们重生的那一刻起便是注定了的,只是没想到,会因此而牺牲了景元。 “你还要在这里守下去吗?”梁沁转头看向李承济,“他们一旦解决了景元,下一个肯定是你!” 李承济叹息一声,“没错,看来我这个宗主只能选择出逃了。” 弟子舍内,除还在闭关的于和以及早已返回东林谷的宁录外,念之、周奇、贺云霄、杜青婷等景元的弟子齐聚在一起,目光注视着云溪谷的方向,隐忍着悲愤,齐齐握紧了拳头。 “师尊……”杜青婷噗呲一声哭出声来,眼里如断线珍珠,簌簌下落。 “卑鄙,无耻!”二师兄痛骂出声,“堂堂元婴,竟然趁别人闭关之际偷袭,他就不怕天下人嗤笑吗?”他只恨自己天赋不佳,修为停滞在筑基后期,迟迟不得进益。哪怕他只有金丹的修为,也能闯过去护师尊一护。 景元虽弟子达二十个,却只有君寒进入金丹,且有望突破元婴。其余众人,皆只有筑基修为。他们任何人都无法靠近斗法场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念之忍着哭腔说道。 “别说傻话了,”周奇拍了拍他的肩膀,“若大师兄在,恐怕也难逃迫害。” 大师兄是什么个性?怎会容忍贺家与北朝宫勾结?他们几个是占了修为低的便宜,暂时对贺清鸾等人造不成威胁,否则早就对他们动手了。 贺云霄的脸色很难看,他是贺家的人,而今日之事,定然和他的父亲及两个爷爷脱不了干系。他突然觉得耻辱,在众师兄们面前无地自容。 虽然他也做不了什么,好在众师兄们一直没有排斥他,这种时刻,他必须要坚定的和他们站在一起。 平时各人都有自己要好的玩伴,还因师尊偏向与谁多有分歧,甚至勾心斗角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可这一刻,景元的弟子们,则是最心齐的。 震响过后,云溪谷一片狼藉,念之、周奇、贺云霄、杜青婷等人御剑而来。曹道坤收了威压,向这十余人瞥了一眼,很是不屑,甩着衣袖神行而去。 “师尊,”念之朝乱石堆里喊了一声,众人便同时奔过去。 这里,原本是师尊闭关的山洞。现在整座山塌了大半,洞口的位置早已经找不见了。他们只能在乱石堆里摸索,一边清理大大小小的石块儿,一边感受师尊的气息。 “你们说师尊到底还活没活着?”杜青婷眼眶又红了,她跟了师尊上百年,从小就跟着,师尊疼她就跟疼自己的亲闺女似的。 念之在一旁扒拉着石块儿,也是越扒心中越慌。他丝毫感受不到师尊的气息,哪怕神识再如何用力。他一屁股坐了下来,手中石块随意一甩,泄了气似的说道:“感觉不到,我感觉不到……” “或许师尊只是昏迷了,”作为当下排位最长的师兄,他这个二师兄此刻必须在众师弟们面前担负起责任,“大家别气馁,继续找,哪怕把这些石块清空,也一定要找到。” “对,”周奇难得一副稳重的样子,说道,“说不定我们早些把师尊挖出来,师尊就能多一分活着的可能。” 一听这话,其他人不敢懈怠了,继续加紧时间挖掘。 许久之后,半个山坡的石块都被清理了出来,可奇怪的却是,并无景元的身影。 “怎么回事?”众人聚在一起商议,“师尊还能失踪了不成?” “如果师尊真的失踪了,那就说明,他还活着?” 这个猜测让人心中升起一阵振奋之情,只要师尊活着,宗门的未来就还有希望啊! “各位师弟,”二师兄站在一块大石上,面向众人道,“师尊有可能活着一事,大家千万不要声张。想来他老人家此刻必定受伤严重,需要静静闭关调养,可经不起被人第二波打扰了。” 其余人纷纷点头,“放心吧师兄,我们知道此事的严重性。” “我建议给师尊做个衣冠冢,”周奇向来脑子活络,“我们回去就说,把师尊就地安葬了,以此来迷惑敌人。” “嗯,”二师兄赞同的道,“制造师尊死去的假象,这个办法很好。” 第208章谁是男主 “还有就是,”周奇面色沉重,继续道,“万一有一天我们也受到迫害,有人对我们严刑逼供,也一定不能说出师尊还在世的事情。我想大家应该向天道发誓,若谁透露半个字,自己和自己所在乎的人,都不得好死。” 修仙之人,敬畏天道。一旦立誓,必会应诺。 贺云霄:“周师兄,小师叔也不能说吗?” “暂时先别将此事告知清微宫了,传讯符并不安全,我怕会被杜方截获。” “好,”贺云霄应了一句,便不再出声。 众人对周奇所提出的发天道誓言一事,没有异议,纷纷举手,五指朝天,发出道誓。随着誓言发出,一道道白光落入发誓者的掌心。 此誓言由天道作证,一旦违誓,必会遭受天罚! 衣冠冢连夜做好,二师兄带领师弟们恭恭敬敬的上了香烛,一副哀痛的表情回去。 他们是真的哀痛,周奇提醒他们,就算贺家会放过他们师兄弟,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要想好好活下去,必须收敛起锋芒,隐忍度日。 其实也不必周奇刻意提醒,自从清微宫被严密包围起来以后,他们的待遇便也跟着一落千丈了。以前作为景元真君的弟子,在宗门行走哪一个不对他们敬而有加?现在倒好,去执事府领月奉还得看那些人的脸色。 从高高在上到忍气吞声,这么大的跨度,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若受不得气,就随我下山去历练吧,”二师兄已经打算好要走了,“只是出门在外也不比宗门安全,多一个人相互扶持,也就能多一分安全。” 杜青婷看了看其他人,率先站出来,“我跟二师兄去。” 她傲气惯了,也肯定得罪过不少人,如今虎落平阳少不得有人要报仇。 “我也去吧,”念之举了举手说道,“我也不愿意看他们的脸色。” “周师弟,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二师兄看向他。他脑子灵活,一路上可以作为他们的智囊。 “不了,我想留在宗门。虽然我实力不济,但还是需要有人守着宗主和小师叔。” 这句话让贺云霄不由得向他侧目,原本这是他的想法,没想到周奇也有此意。 二师兄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回自己的住处去收拾东西。其余几人依照自己的情况各有去留,有的人去找了二师兄组队,有的人喜欢单独游历,还有人担心自己的家人,决定留下。 如今的太玄宗,实际上已经被北朝宫所掌控。毓文作为北朝宫的弟子,因创办了修仙界日报,以及开设了火锅店和烧烤店这两大产业,备受大部分北朝宫人的欢迎和喜爱。 宫主向来对他恩宠有加,连某些金丹或元婴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如今在太玄宗行走,更是比之前如鱼得水。 以前他要进入内门,需要层层通报,却也不是哪儿都能去的。现在么,太玄宗的山川风景,他可随意观光游览。 谁让他打着北朝宫使者的名号呢? 虽然他修为不高,可负责驻守在此的曹道坤,却要事事与他方便。没办法,他可是宫主身边的红人。 行至钟山之上,据说太玄宗宗主的宫殿清微宫便坐落于此,且他修仙任务中的女主角也住在里面。 一路观着风景来到一处宫门前,清微宫三个大字气势恢宏,的确很有大派的风范。 “何人擅闯?” 一个身穿青袍的筑基男子突然跳出来,此人他认识,乃是贺清风的弟子杜方。 “哟,是杜道友啊,”毓文赶紧拿出了他平日商人的那一套,微笑着道,“我在你们太玄宗随意溜达,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儿。看到头顶的匾额才知道,这正是鼎鼎大名的清微宫啊?” “是清微宫没错,”杜方一脸的铁面无私,“可此地乃我太玄宗禁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贺家人把清微宫包围起来的事,他是知道的,也装不得糊涂:“嗨,我就是对这化神尊者居住的地方比较好奇,而且,你也应该知道,我正在追求你们的首席弟子。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发张传讯符给梁姑娘?” “发传讯符没问题,”杜方不是北朝宫的人,所以并不给他面子,“但内容要先让我过目。” “你这样就没意思了,怎么能随意窥探旁人的隐私呢?我是北朝宫的人,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说了不行就不行,别说是你,就算曹真君来了,我也还是这话,除非他制服我硬闯进去。” 毓文没想到杜方这样的小人做起事来还如此较真,便也不再跟他废话,转身施施然打道回府。 因是北朝宫宫主红人的关系,毓文在太玄宗有自己的洞府,所受待遇与金丹修士等同。 见他回来,贴身服侍他的女修花月赶忙端来了茶水。 这座洞府本来是一名金丹修士的,因几个月前在紫宸殿出言不逊,而当场被正法。洞府闲置了几个月,直到新的主人到来。 因筑基修士还不配享有洞府,其他侍女都嫌弃新主人的修为不高,只有花月不这么想。若非毓文公子身份尊贵,上面怎会破例给他分配洞府来住? 也好在那些人有眼无珠,无人跟她抢,得以让她贴身服侍主人。主人脾性随和,长相也不错,更何况手握产业,能日进斗金,修炼资源自然丰富。 若真能把他给侍候高兴了,说不定可以得个夫人来当当。 花月在毓文身边蹲下身子,动作优雅的表演茶道,衣香鬓影,伴随着茶的香气,令人动容沉醉。 “公子出去逛了大半天了,觉得我们太玄宗风光如何?”她将沏好的茶端到他面前。 毓文今日有些心不在焉,随意说了句:“还不错,”就静静的喝了起来。 关于他所进入的这个仙侠世界,一开始他以为自己的任务是迎娶女主、走向人生巅峰,实现人生的大圆满。 后来他发现这好像是个大女主的世界。大女主便罢了,他也认,可是关于李承济的传言让他很不安。 据说李承济绝世出尘,有天人之姿,如今身娇体弱,却身份不凡。结合某些女主世界的文来看,这不就是病娇男主的写照吗? 不,绝不会是,他暗自安慰自己,那李承济顶多就算病娇男配。 他在这仙侠世界里左右逢源混的如鱼得水、风生水起,怎么想都是男主剧本没错啊! 第209章清微宫破 清微宫被重重包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走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还要带着李承济这个毫无修为的累赘。趴在李承济的书桌前,一连画了两天的隐身符,却连一张高阶的都画不出来。 梁沁着实有些微的懊恼, 为防止她师徒二人以隐身之术偷偷逃走,杜方在宫门外设置了一个中阶的辨识阵。对付中阶的阵法,只能用高阶。 李承济踏着满地的符纸走过来,蹲下身子一张张拾起。 “你所画的这些,好歹都已经接近了高阶水平,扔了岂不可惜?以后你我出门在外,需要的花用肯定不少,哪怕拿去换些灵石也是不错的。” “你倒是想的周全。”梁沁放下笔,活动着自己的手腕。画了大量了符箓,体内真气消耗不少,她随意拿出玉净瓶,倒出一把凝真果,一颗接一颗塞进嘴里。 李承济看着她将一枚枚红色果子放入口中,吃起来就像吃普通灵果一样,毫不在意,更毫不心疼。面露讶异之色:“想不到沁儿还有此等宝贝?看来我担心灵石不够花,是多余了。” “灵石这种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师尊不是有自己的小金库么?走的时候别忘了带。” “我的东西不都给了你么?”李承济面露不悦,“哪还有什么小金库?” 听他这么说,倒让梁沁不好意思了,本以为他肯定会给自己留有存货的,没想到这般无私。 “师尊不要生气嘛,我也就是随口一说。”梁沁嬉皮笑脸的解释。 一声闷响突起,山林间的飞鸟惊慌齐飞。 梁沁率先走到外面,却见护山大阵的禁制之外,一名满脸横肉的中年修士踏剑于上,正用强劲的术法攻击着大阵所形成的禁制。 “果然向你下手了,”梁沁目视着那人,眉头紧蹙。 她还没画好隐身符呢。 擦着李承济的肩膀反身回殿内,走到桌案前,继续执起朱砂笔。 “你这护山大阵能承受元婴的多少次攻击?” “这大阵是景元设的,”李承济跟着她走进来,“倘若那人只攻击禁制的同一个地方,我想用不了十次,就能被攻破。” “十次?”梁沁头也不抬,凝聚真气于笔尖,埋首认真画符。 她的时间不多了,元婴每次全力一击,需隔上一到两刻钟,才能重新蓄力。十次的话,她只有不到一个时辰。 一张隐身符画成! 只可惜又是张接近于高阶的中阶符。 其实以她的修为,能画出这种符箓已经足够让人惊叹了。然而,此刻生死存亡,接近于高阶的中阶符,远远不够。 将废符投掷在地,重新铺好黄纸,再次提神凝气…… 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十几张符箓画出,却仍旧没有一张是高阶。 外面的攻击无休无止,此刻,护山大阵已经开始摇晃了。 李承济负手站在殿门处,仰头望着天外,仍是一副处事不惊的从容姿态。梁沁看他一眼,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安然,怕是无人能做到。 重新凝聚心神,继续跟她的高阶隐身符较劲。 只听得哐啷一声,是禁制被打破的声响。无形的防护罩碎裂,阵法碎片哗啦啦的落下。 梁沁伏在桌案上笔走龙蛇,一张隐身符一气呵成。 成了,是高阶!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外面的人闯了进来。 杜方带领着十几个练气后期,持法器立于殿外。 “宗主,”他见了李承济并不行礼。 “你是?”李承济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神色淡然。 “弟子乃贺清风长老的大弟子。” “哦,贺清风长老?不曾想,他竟也成了长老了。”他说话的声音毫无起伏,一如既往的平静清和。然而,不经宗主敕封的长老,算是长老么? “这清微宫不错啊!” 一声音从杜方身后传来,梁沁歪了歪脑袋才看见他,“毓文?”怎么哪儿都有他啊! “梁姑娘,”他三两步跑上来,“许久不见,你可好啊。” “你说呢?” 他撇着嘴摇了摇头:“我看不太好。”转身看向李承济,倒是礼节周全的拱手施了一礼,“想必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李宗主吧?晚辈毓文,见过尊者。” 这位可是媳妇的长辈,礼节不能少。俗话说,要想把媳妇娶到手,必须搞定岳父母。媳妇的师父又当爹又当妈的把她拉扯大,可不就是岳父母么。 李承济含笑颔首:“免礼!” 化神果然不一样,毓文在心里暗自赞叹,先不说模样,单看那气度,简直甩北朝宫宫主几条街啊。 “闲话少叙,”杜方一直不怎么喜欢毓文,他总觉得这家伙是来捣乱的,“宗主,您既已成为凡人,便不适合在清微宫居住,大长老给您换了处居所,请您移驾过去。” 李承济唇线勾起,淡然说道:“那便走吧。” 反正他也失去了说不的权利。 换住所?定然监管更为严密,梁沁暗自摸了摸腰间的储物袋,她那张高阶隐身符恐怕是白画了。 反抗无益,梁沁跟在李承济身后,乖乖在杜方等人的带领下,朝清微宫外面走去。 “放心,”有人传音给她,是毓文,“你先委屈几天,我打点好了,就把你接到我身边来。” 这家伙说话能不能别总用这种暧昧的语气,他们很熟吗?不过,有人愿意帮忙脱险,她可不是会白白放过机会的人。 梁沁看向他,展颜一笑,传音回话:“谢毓老板,我便等着。” 毓文心里头美滋滋:果然是在女主有难时挺身而出,最容易打动她。 飞舟降落在云海间的浮台上,这是太玄宗承渊谷的上方,也是处关押犯人之地。 “真是风水轮流转,”浮台上,身体被锁链钳制的乱发之人高声嚷道,“宗主这些年,应该没少往承渊谷扔人吧?现在轮到你了?” 李承济昂首阔步的从声音传来的那人身前走过,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梁沁却撇头看了看那人,见他披头散发如疯子一般,也就毫无所觉的走了过去。 关押她师徒二人的牢房,在最里面,是一间由无形的禁制笼罩而成的圆形空间。这种禁制能将人的修为压住控制,犯人只能在方寸之地活动几步,一旦不小心碰到禁制上,就会承受雷击之痛。 第210章阶下之囚 “宗主,得罪了。”杜方一句话说完,便抬手一推,将李承济生生推入禁制包裹的圆圈内。 紫电放出,只听得噼啪一阵声响,李承济进入圈内便倒地不起。 杜方面无表情看向梁沁,“梁姑娘……” “不用你动手,我自己进。” 杜方默默收了手,后退一步。 梁沁踏前,迈开大步穿入禁制。紫电再次亮起,噼噼啪啪的声音好似全身的骨骼都在移位颤抖一般。穿行而过,她只觉得浑身瘫软,麻木无力。 呈大字躺在地上许久,她慢慢站起身。见李承济依然是刚才的姿势趴在那里,背脊一起一伏,倒是没死,却因身体本就羸弱,一经电击,有些承受不住。 “你没事吧?”她刚想跑过去扶他起来,却见杜方踏了进来。 他身上有防护牌符,可随意出入禁制之内。 “梁姑娘,你如今已成阶下之囚,请把你的储物宝器拿出来吧。” 这是要没收她的法宝灵器。 不想交怎么办? “梁姑娘如果自己不舍得交,那就别怪我动手了。”说罢,他竟一脚将梁沁踹倒在地,使威压控制住她,将她身上的储物袋、灵兽袋以及储物玉镯通通拿了去。 强制抹掉她储物法宝上的神识印记,梁沁当场遭受反噬,竟吐出一口鲜血来。 杜方简单检查了一番里面的东西,嘴角噙笑道:“不愧是首席弟子,好东西还真不少,有些竟是我连见都没见过的。” 梁沁咳了两声,勉强支起身子:“那就恭喜你啦,现在都属于你了。希望你有命拿,也能有命使用它们。” 听出了梁沁话中的威胁,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虽然那些法宝灵器也都挺珍贵的,但梁沁并不如何的心疼,她真正的宝器——空间戒指还在。只要秘境在手,天下我有。 梁沁再次从地上爬起来时,李承济已经坐了起来,整理好了衣袖。 都坐牢了还在乎他那风雅姿态,给谁看? 不过这人向来如此,身处清微宫时,不也时时处处注意着自己的仪表么。 梁沁走到他身边,也盘腿坐下。 “早让你走,你不走,现在被困在这牢房里,咱们是插翅也难飞了。” 李承济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电击中缓过来,脸色煞白,嘴唇也煞白,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似的,端坐着闭目养神。 “你说,他们几时会杀了我们?” 他终于扯了扯嘴角,道:“你向来足智多谋,怎会任凭他们将你我杀害?” “您可太抬举我了,这牢房禁制严密,我还真想不出什么办法从这里逃出去。” …… 君寒藏身在明月城,一直关注着太玄山的消息。他才离开短短数十日,贺家便迎了北朝宫插手宗门事务;后来,元婴真君景元被害;而他今日从收买的探子那里得知,钟山仿佛也出了事。 具体什么情况那探子也不清楚,他只是在三日前听到钟山方向传来声响,见众鸟高飞,便猜测是那里出了事。 钟山乃清微宫所在地,那个地方发生响动,岂不是护山大阵被破? 君寒一颗提着的心又紧了紧,与那探子分别后,转身来到大街上。 他需要一颗换颜丹,改换容貌潜回太玄宗,查看究竟。只是,这种丹药通常都是禁止售卖,只有在黑市上,才有可能淘换到。 不过,黑市这种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的。自从明月城归属了太玄宗,针对非法营生的治理便异常严格,差点儿将黑市这种地方完全清除。 好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黑市的经营者利用监管漏洞,以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方式,小心维持着营生。 要进入黑市,他必须先搞到通行令牌,才能得知近日黑市的所在地。 进入一家名叫醉仙州的客栈,老板娘扭动着腰肢迎上来,“这位前辈,您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少废话,”君寒直接传音给她,“黑市令牌多少灵石?” 老板娘神色变幻莫测,直勾勾看着他慢慢靠近,才附在他耳朵旁微启红唇:“想跟我上楼?那便来吧。” 温软香甜的气息喷在他耳朵上,君寒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的跟在老板娘身后,往楼上走去。 这家客栈明面上是正经经营,而实际上却是一所暗杀组织。 修仙界内,这种大大小小的暗杀组织不计其数,但凡管理混乱的散修聚集之处,便会存在那么一两个。竞争激烈,杀手这门营生同样不好做。 “你还敢出现?”一进入客房,老板娘便把门关死了,设上禁制,“你知不知道?知天下楼已经向整个修仙界的杀手组织发出了刺杀令。若谁找到你,完成刺杀任务,便会有十万灵石的报酬。” 这位醉仙州老板娘,闺名灵玉容,筑基中期修士。她所经营的这家暗杀组织,规模并不大,属于极小的一个。 之前君寒在明月城落脚之后,为了更好的探听消息,便加入了他们。 他执掌过宗门,他知道,有时候官方的信息并不可靠,若想打探到真实消息,必须通过黑道。 成功完成了几次刺杀任务,老板娘灵玉容对他很是器重,以至于后来明知道知天下楼在找他,也没有将他出卖出去。 也对,出卖了他,是可以一次性得到一大笔灵石。可是,长远来看,并不值得。以君寒的修为和能力,所能为她赚取的灵石数目更多。 “我需要黑市令牌,”君寒并不理会她的话,正经严肃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要求。 “没问题,”灵玉容倒也痛快,“一百块下。” “可以!”他也不还价,当场掏出储物袋。 灵玉容抿着嘴笑,她就喜欢他这样。接任务的时候也从不讨价还价,这样的属下,省心。 “好,痛快,”她也不藏着掖着,当场伸手至胸间,掏出一块黑色令牌。 君寒接过,只听她又道:“我接到一个有意思的任务,不知道你敢不敢兴趣?” “我暂时没时间,”他冷酷拒绝,“等忙完我自己的事情,再来找你。” “你都不问问是什么任务?” “没兴趣。” “如果事关太玄宗呢?” 君寒欲要朝外走的脚步顿住了,“什么任务?” 灵玉容嫣然一笑:“这个任务你肯定喜欢,那就是——刺杀太玄宗大长老,贺清鸾。” “谁要杀他?” 第211章破局之人 “你知道规矩的,主顾的身份我不能透露。” 这是防止暗杀失败被俘,从杀手嘴里套出买凶杀人者的信息。 君寒不再多问,转身欲走。 “罢了,”灵玉容叫住他,“我可以告诉你主顾是谁。” 君寒再次停住脚步。 “你肯定想不到,要杀他的人,竟然是刚刚上任的三长老,贺清风。” 兄弟相残,这是为何?君寒不太能想的明白,虽然贺清风属贺家旁系,但在他的印象中,二人关系亲近,根本不存在什么仇怨。 不过无论如何,能有机会亲手杀了他们其中一个。为师尊报仇,为死去的那些,不肯臣服于他的金丹们报仇,还是挺不错的。 拿着黑市令牌,回到住所简单收拾了一番,便静坐下来,等待夜晚的到来。 黑市开始的时间通常为亥时,去早了不仅没用,还有可能被草木皆兵的黑市管理者,列入到黑名单里面,以后都不让进。 趁着夜色,君寒疾步朝令牌所引的方向走去。 令牌在黑暗中看,便幻化成了一个司南。指针所指的方向,便是通往黑市的路。 穿过条条巷道,来到一座宅院前。守在门口的修士,查验了一番他手上的令牌,便把人放了进去。 一进入院内,便是一面影墙,而指针所指之处,却正是影墙。君寒稍微偏离脚步,想往院里面走,指针转动,同样还是指向影墙。 这种情况,不用想就能明白,面前的影墙想来只是障眼法而已。 君寒不再犹豫,直接朝影墙穿行过去。 眼前一黑再一亮,目之所见,豁然开朗。一个小型的乡间集市,出现在面前。浓墨般的夜色中,人流穿梭的摊铺间,灯火通明。 小贩吆喝,人声鼎沸,好不热闹。一阵风起,头顶上的一树桃花,纷纷洒落,装饰了摊主的束发和肩头。 君寒振奋,这所谓的黑市,简直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位前辈,你想买些什么?”君寒在一个年轻修士的摊前蹲下来时,对方招呼道。 他随意拿起一把匕首,放下说道:“你这些都是从墓穴里盗出来的。” 这里的器物带有明显的阴腐气息。 摊主笑了笑,一脸的理所当然:“要是正常渠道得来,谁还会来这里交易?” “可你这些东西,修炼正统法术的修士无法直接拿来用。”除非是阴修、邪修之类。 “无法直接用,你可以用纯阳之火祭炼。” 这确实是祛除上面阴腐之气的最好法子。 “唉,你到底要不要?”摊主见君寒只问了几句,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便催促道。 “我不要!”他只是好奇,没打算买这东西。 小摊主感觉自己被耍了,可碍于君寒的修为,虽一脸的不开心,却不敢发作。 继续在摊贩之间走走停停,询问了两个售卖丹药的人,却不见今日有卖换颜丹者。 换颜丹不易炼制,除所需药材难得外,炼制的手法也十分诡异。是以在这黑市中,也不常能觅得踪迹。 “前辈想要换颜丹?”有个瘦弱的小伙子主动上来搭讪。 君寒看他一眼,想想也对,他一路询问换颜丹,肯定早就被有心人听了去。不过,既然有人靠过来询问,他不妨也试试。 “没错,”君寒回答,“怎么?你手上有?” “我手上当然没有,”小伙子笑道,“不过,我可以给你做中间人,帮你买到此药。” 君寒惊奇,这世上果真什么都能做成营生,只要有利可图。 “好,”他干脆利落的说了这一个字,“我现在就要,你可能办到?” “没问题,”小伙子打了个响指,“不过现在让我去联络卖家的话,可是要加钱的。” “好说,你要多少,先给个价。” “前辈真是痛快,”小伙子眼珠子里透着精明,“一口价,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个灵石?” “五十个灵石。” 介绍费可真不便宜。 “好,”君寒咬了咬牙,仍是一口答应下来。 “跟我走吧。”今日宰到个大主顾,小伙子很高兴,走起路来都是一蹦一跳的。 来到刚才卖阴器的地摊前停住,小伙子给年轻的小摊主介绍道:“这位要买换颜丹,我先在这里看着摊位,你回去叫了药灵丹铺的灵药前辈取丹药来。” 什么药灵、灵药的?真是拗口,是没有名字可取了么? “你怎么又打发我?”小摊主蹲在那里不愿意动,“这是你的生意,又不是我,回头赚了灵石也不是我的。” 二人是师兄弟,所拜的师尊在斗法时,被人杀害了。为了维持生计,他们两个做着不同的营生。一个摆地摊、一个靠给人介绍生意和顾客赚取些修炼资源。 不过,他们到底是有些罅隙的,各人赚得的灵石各人花。 “谁让你是师弟呢?”小伙子理所当然的语气,“我不欺负你欺负谁去?快些,不然今晚不让你进屋睡觉。” 小摊主的修为较小伙子差了一层,他倒也不敢过于僵持,便拍拍屁股站起来。在看见君寒的脸时,堵着气说道,“让我去叫人可以,但是前辈你必须先买我一件器物。” “嘿,你胆肥了?敢跟我的客人这么说话?”小伙子起身欲教训他。 “住手,”君寒出言制止,“我买便是。” 他见不得有人受欺负,生了恻隐之心,把一把匕首和一个铁杵形状的不明之物收入囊中。 小摊主欢快的收了灵石,给小伙子跑腿去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他才终于从黑市的街头出现,手里还拉着一个身矮体胖的灰胡子老者。 老头儿头发蓬松凌乱,身上也松松垮垮的不修边幅,靠近了他还有一股子浓烈的酒味儿。 “灵药老前辈,就是他,他想买换颜丹。”小摊主指向君寒。 “哦,”灵药老头儿眯着眼看他,“换颜丹来之不易,可是很贵的。” “道友出价便是。” 灵药不再说话,直接伸出五根手指头。 “五百?” 灵药摇头,“五百灵石?你怎么不去抢?五万。” 君寒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手中的灵石数目,他离开宗门时,身上带了大约一千下品灵石,以及两块中品灵石。又在灵玉容那里接了几桩暗杀的任务,挣得了一些,堪堪五万有余。 只是付了丹药钱,他手头上就会紧了。 第212章劫牢逃狱 不远处响起几声闷响,隔着无形的禁制望过去,虚无中仿似有人在接近。 “宗主,小师叔,”说话的人近在咫尺,梁沁顺着声音转头去看。 周奇揭掉了隐身符,显示出自己的面容和身形。他身边跟着贺云霄,二人皆是黑色劲装,干脆利落。 “……你们还好吗?我这便救你们出去。” 周奇说着,拿出两枚铜牌。此物便是之前杜方携带的、能隔绝紫电伤害、自由出入紫电禁制的防护牌符。 梁沁回头去看李承济,目带询问。 这牢房监守严密,整体以阵法困防身在其中的犯人。阵法的等级已达高阶,哪怕金丹元婴想要劫牢逃狱,也不太容易。 阵法可压制住他们的修为。而相对应的,这里看守牢房的弟子,皆是练气修为,然而在阵法中作战,则能借助阵法之力,增强己身实力。 靠这两个愣头小子,能逃出去吗?可不要弄巧成拙了才好。 算了,人家来都来了,总得给点儿面子。梁沁接过防护铜牌,反手递给李承济一枚,挂在腰间,迈开步穿过紫电禁制。 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这玩意它竟然会响。 声音尖锐刺耳,不一会儿就把看守牢房的弟子全部吸引了来,四人瞬间被团团包围住, “周师兄,怎么办?”贺云霄扭头看向周奇。 出现这种情况,他很是尴尬,毕竟这牢房的防御系统是他负责探查的。紫电禁制会响的事情,他没有打探到。 “还能怎么办?”周奇一咬牙,“打出去。” 说罢,他已率先冲过去。 梁沁也祭出月影剑,一边护着李承济一边和冲她过来的守卫交战。她很为他们这些人捏一把汗,身处在牢房阵法中,修为都被压制,自是抵不过修为被增强,人数众多的看守弟子们。 “住手!”一声大喝自混乱中传过来,“都给我住手!” 众人相继停下打斗,守卫弟子退后几步,仍是对梁沁等人成包围之势,剑拔弩张。 贺云宁、毓文二人站在守卫弟子们的前面,直接面向四人。 “云霄,”贺云宁的目光盯视着他,“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还敢劫狱了?” 贺云霄目露不屑,再次表现出他一贯的傲娇表情,不说话。 贺云宁感受到了被侮辱,心中顿时气闷不已。他们虽然同辈,可自己却大他许多。平日里就很不爽这家伙目中无人的样子,碍于他是家主的儿子,才不跟他计较罢了。如今竟然作出如此胆大妄为的事情来,看家主还怎么维护他。 “你乖乖跟我走,我答应你不会为难其他人。” 当然,他也不敢为难。除了周奇他不怎么放在眼里,另两位一个是宗主,虽然没了修为,可一看见他就觉得心中压力倍增是怎么回事? 而梁姑娘是毓文今日要要的,曹真君亲自去找的三爷爷,三爷爷又亲自向他下令,将梁姑娘交于他。同样是筑基,人家怎就这般有本事,如此重要的犯人,这毓文说要就要。 “小沁沁,”毓文晃晃悠悠来到梁沁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今日你跟我走。” 梁沁:“……” 这家伙倒是有些本事,说来救她出去,还真来了。 “宗主,”贺云宁对上李承济的那张脸,打心眼里发憷,“还请您回到紫电禁制里去吧。” 被毓文握住了手腕的梁沁注意到某人的视线,扭头看向他,表情倍感无辜:师徒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抱歉啊,”毓文以为她舍不得自己的师尊,传音说道,“我只能先救你。” 梁沁向他笑了一笑,让人感觉有种小鸟依人的依恋。 李某人和一名贺姓男子齐齐黑了脸,一看姓毓的家伙就没安什么好心。 “毓公子,”贺云宁冷脸目视着手牵手的二人,“别忘了你承诺过的。” “哦,”毓文这才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袖窿里拿出一枚丹药,递到梁沁面前,“服下去。” 梁沁疑惑的看着他,旁人给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吃。 “你只有吃了这丸药,他们才能让我带你出去。”毓文目光真诚,还带着那么一丝的含情脉脉,传音给她道,“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吃了这药,才能带她出去,还说不会害她,鬼才相信吧?这药一看就有问题啊!梁沁的疑心病发作,迟迟不肯伸手接药。 “小师叔,”周奇先急了,“你可千万不能吃,你别相信毓文,他是北朝宫的人。” 贺云霄在一旁点头,也是一脸的焦急样。 不过,与在牢房里等死相比,好似离开这里对她更有利,这样想来,她倒宁愿相信毓文一回。 抬手接下药丸,张口吞入腹中。默默感受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异样。 “贺执卫长,”毓文朝贺云宁拱了拱手,“我可以带她走了吧?” “当然可以。”贺云宁点了点头,侧开身子放行。 李承济重新被关入紫电禁制之中,一进一出间,他又承受了一回电击之痛,趴在地上半天缓不过劲儿来。而周奇则被粗重的铁链锁住,与李承济相隔不远。 见宗主因自己的劫狱失败而承受痛苦,他心中颇感自责。 离开承渊谷,梁沁才真正意识到毓文给她吃了什么。此为消真散,能使人丧失修为的药。 “毓文,”梁沁瞪视着他,魂力所化之剑已经在识海中蓄势待发。 趁着修为还没有完全失去,魂力还能调动,在无声无息中杀了他,也没那么难。 “你竟然散了我的修为?” “抱歉,”他到现在还嬉皮笑脸,“没办法,为了救你出来,我只能这么做。” 这么做,还不如杀了她。 “这样,”他朝贺云宁看了看,神色间带着些隐晦,“你先跟我回去,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慢慢说?倒不如先杀了他再说。梁沁的目光犀利,视线紧盯着他的识海。然而,修为消散太快,魂箭行至半路突然消失。而她因积聚最后真气动用魂力,导致识海受损,竟一头栽了下去。 毓文倒是手快,及时扶住了她。可心中颇感纳闷,他给她吃是消真散,又不是毒药,怎么会晕呢? 难道假的消真散有副作用? 第213章雷电之杵 换颜丹服下后,容貌渐渐发生扭曲。鼻子眼睛好像都融化了一般,然后再慢慢重塑。这个过程无疑是痛苦的,整个脸上仿佛被附上了烙铁,灼热疼痛。 过了不知多久,变换的五官才恢复过来,疼痛也随之褪去。 他从地上爬起,走到镜前,里面的男子是一副全新的陌生容貌。 并不丑——虽然他本不怎么在意相貌。只是相较于以前的他,眉毛没那么浓了,眼睛稍微狭长了些,鼻子却更挺了,嘴唇稍显的过薄,总之,自我感觉这相貌有些——阴柔。 不管满不满意,今后他都是要带着这幅面貌行走在天地间。 容貌虽然发生了改变,可手上惯用的法器、以及常用术法若不换一换,还是会被人认出的。 想到在黑市里淘到的铁杵,他从储物袋里面拿出。阴腐之气包裹在手上,让人冷到心里。 走出门去,正午的阳光炙热明亮。他将铁杵置于阳光之下,真气涌动,用买来的炼丹炉引太阳的纯阳之火,加以祭炼。 经过七日的不间断煅烧,铁杵上的阴腐之气逐渐消散,表面变得光洁如新,它原本面貌也显露出来。同时,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中涌现。 君寒倍感惊奇,将铁杵收回手中,继续感受。却见这原本光滑的铁棒上,一行行文字显露,如有人在他面前书写雕刻一般。 他逐字逐句的念下去,最后竟忍不住兴奋的笑出声来。 “真是天助我也!”这根原本看似不起眼的铁杵,竟然能引雷电之力,是世所罕见的仙品级法器。 法器达仙品,以他金丹修为,越一个大境界挑战元婴都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这铭文所记载的,乃是失传已久的雷电功法。虽然此功法的修炼更为适合变异雷灵根,但其他灵根修炼亦无不可,只是没有雷灵根所发挥的效果更为显著 …… 梁沁醒来时,感觉自己头痛欲裂。她挣扎着欲要坐起身,却有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女修快步走过来,帮忙将她扶起。 “梁姑娘,您可终于醒了,再不醒来,我家主人就要急死了。” 梁沁没吭声,倚靠在床上,打量四周。 这是一座仙家府邸,装潢摆设,透着一股子奢靡与豪气。因夹杂着异界之物,又显得十分怪异。 “梁姑娘,您先稍等一会儿,我已经给主人传讯了,他马上就来。” 说起传讯,她将双手举到面前,试着调动真气…… 她哪儿还有真气啊,如今已是修为尽失。此刻,她终于能体会到这几年李承济的无力和虚弱来。 一人影从外面走进房内,直接来到她面前。 梁沁闭着眼不愿意去看他。想自己聪明一世,不曾想却栽在这小子手里。他这算什么?报复么?因当初阆风山庄的事报复她?这几十年跟在李承济身边,净想着做好人了,却忘记了人心险恶。论起阴险,果然还是他更胜一筹。 “看我来了,你也不说话?是不是还不舒服?” 他倒是关心起她来了,还真会装。 见梁沁不说话,他又道:“既然不舒服,就好好在我这里静养,你放心,不会有人打扰到你的。” 梁沁依然闭合着双目,仿若对他的话不曾耳闻。 毓文无奈,叹息一声,对身边侍女道:“花月,你去打些醴泉的水来,给梁姑娘饮用。” “是!” 叫花月的粉衣女修屈膝拜了一拜,后退着出去。 见房内再没有旁人,毓文走到门边,设了隔音禁制,返回身道:“你别这样,看你和我怄气,我心里也不好受。” “你是打定了主意不和我说话了是吗?” “行,你可别后悔。” 他背对着她,安静了一会儿,再次转过身来:“好吧,我告诉你,你服下的丹药不是真的消真散,而是我托好友研制的散真丸。虽然名字看起来很相似,却有本质的区别。” 梁沁终于睁开眼睛去看他。 “消真散和散真丸的药方差不多,我好友在主药上动了动手脚,就使得两味药变得完全不同。当然,也不能说完全不一样,至少在气味和外观上,一般人是看不出什么的。而且服用后,都会使人修为散尽。” 梁沁的耐心快用完了,这家伙可真啰嗦:“说重点!” “重点就是,散真丸有药可解。” 明明是一句话就解决的事儿,有必要滔滔不绝吗? “拿来!”梁沁伸开手,至对方面前。 “现在不能给,解药还没有收集到。” “多久?”她真是一个字都懒得多说。 “那可说不好,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收集了,你也不用着急,先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花月把情绪藏在心里,默默走出了丽仙院。 早就听说过主人曾求娶过梁姑娘,当初被拒绝,如今竟还不死心。她都没了修为,还待她如掌中至宝一样。她有些酸,不,是羡慕、嫉妒、恨。 同为女子,哪怕修为地位不同,她依然觉得自己是不差的。自从主人搬来了洞府,便独独对她照顾有加,她便觉得自己和旁人不同。 可是,与那位梁姑娘相比,主人对她还是差得远了。 有谁愿意自己倾慕的人,对另一个女子好? 她一路踢着散落在小道上的石子,来到一汪泉眼边。洁白的陶罐放下去,清澈的泉水很快盛满,看着满罐子的水愣了一会儿。 下毒的心思她有,却没这个胆量。不过,看起来那梁姑娘因自己修为尽失的事儿,对主人产生了隔阂,她何不利用一番呢? 反正她已经是个凡人了! 打定了主意,花月心中的郁气消了一些,便迈着步子往回走。 …… 得知自己失去修为只是暂时的,梁沁的忧虑便也没那么重了。听了毓文的话,走出屋子,来到外面嗅着花香晒太阳。 几个女修在花坛的另一边嬉戏打闹,过人高的花枝把她们的身形遮掩住,只能若有若无的看到黑色的发髻和粉色的衣裙。 “诶,这簪子是主人赐的?可真好看。” “嗯,这上面还带了火性攻击和防御两重术法呢。” 听声音能判断出,说这话的是花月。 “府里这么多侍女,主人就只对你一个人好,可真是让我们羡慕的紧呢。” “诶,主人是不是想纳了你啊!” 第214章贺毓之战 花月:“说什么呢?” “别害羞嘛,像我们这种修士,单靠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的很少。若想获取资源,修为晋升,唯一的出路就是得主人的青眼。” “花月妹妹,你若真能成了主人的房里人,可别忘了我们姐妹啊。” 梁沁在一旁听着,摇头失笑,又是争风吃醋的这一套,真是没劲。 她坐在这亭子里,虽然看不见她们,可那些人是修士,定然能感觉得到她的气息。故意在此处说些有的没的,不正是给她听的么? 这种情况下,还是多些戒备的好。万一那位花月姑娘此计不成,用更加卑劣的手段加害于她可不不好了。她现在是凡人,弱的很呐。 贺云霄手持经卷,却无论如何都读不到心里。他甚是忧心,既为贺家也为他从小长大,并誓死效忠的宗门,更为梁沁。 吱呀一声,门扉打开,是他的父亲从外面进来。 贺云霄抬起头,却没有如往常一样站起身行礼。如今太玄宗已是礼坏乐崩,而罪魁祸首便是他的亲人,他又何必再守什么父子礼节? 对于儿子的怠慢,贺启成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愠色,不在意似的走过来坐到他面前:“这本道经,领悟的如何?” 贺云霄干脆将手中的书卷放下,说道:“如今的形势下,孩儿没心思领悟。” “你都已经进入筑基,心境还如此不稳,竟这般容易被外界所扰?” “父亲,”贺云霄不想和他讨论心境稳不稳,直接说道,“您和两位爷爷所做之事,明明在自取灭亡,还犹不可知吗。” “我们的事情你少管,专心修炼才是你应该做的。你是贺家最有潜力突破元婴的子弟,可不要被不相干的事扰乱了心境。” “父亲,你觉得我们贺家还能撑到我元婴那一日吗?倘若有一日太玄宗这三个字在世上消失,我贺家焉有留存之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您应该懂得啊。” “你怎知宗门会有灭亡一日?”贺启成面对儿子时,向来是端着身为父亲的严肃姿态,“你怎知我与你两个爷爷这般作为,不是在为宗门长久生存而考虑?不是在为贺家考虑?眼下,我们虽然与北朝宫合作,借助他们的元婴之势,巩固外交内政,也只是权宜之计。 倘若没有北朝宫的扶持,恐怕附近的几个门派,早就把我们瓜分殆尽了,那才是真正的灭亡。” 贺云霄反驳:“有老祖,有还在闭关的师尊,谁敢瓜分我太玄宗?若非你们将我师尊杀害,宗门就始终有崛起的希望。你们自断后路,还说的冠冕堂皇?” “够了,”贺启成一脸怒相,竟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贺云霄没有躲,生生挨上了。他抹了把嘴角渗出的血渍,失笑道:“您是自知杀害我师尊有错,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吧?虽然宗门的弟子们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可背地里却没少戳了咱们贺家人的脊梁骨。孩儿,以姓贺为耻。” “你懂什么?”贺启成的怒气比刚才更盛,却实在下不去手,打儿子第二次。无奈之下,只得仓皇甩袖离去。 …… 毓文刚走出洞府,迎面冒出一人来挡住他的去路。此人不是别人,乃是贺家公子云霄。 “哟,贺公子被你爹放出来了?” 因联合周奇闯入承渊谷劫囚一事,父亲震怒之下,将他关在了家里。恰巧今日他和父亲发生争执,便顺势装作走火入魔,欺骗家丁打开了房门禁制,并趁机将家丁打伤,这才逃了出来。 一出来,他便守在了毓文的洞府旁。梁沁修为尽失一事,他那日已从贺云宁口中得知,今日前来,便是为梁沁报仇的。 贺云霄二话不说,上来便祭出长剑,直取毓文的咽喉。 “喂,”毓文一边躲避,一边说道,“别在我这儿打啊,我好不容易修缮的洞府被你打坏了可怎么办?” 贺云霄仍是闷头不语,招招犀利,带着不取人性命绝不罢休的狠绝。 虽说他现在还只是筑基初期,比毓文低一个小境界,但宗门大比筑基榜前十的名号不是白给的,有多少筑基后期栽在他手上?更何况毓文只是个中期。 然而交起手来,他才惊觉,毓文也是不弱的。虽开始时有些手忙脚乱,此刻竟然已对他形成压制之势。到底是境界上的差距,否则,二人必然能成平手。 一根捆仙绳成功制服了他,毓文得意一笑:“想打赢我?回去好好闭关修炼去吧。” 贺云霄挣脱不得,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世上他鲜少服谁,唯一服的人是梁沁。今日毓文虽打赢了他,却是胜之不武。这人的实际年龄要大他许多岁,虽然二十五岁筑基,三十五岁后仅闭关五年就筑基中期的修炼速度足以称得上天才,但他贺云霄也不弱。 二十三岁筑基,又在宗门内实力仅次于梁沁,足以让他在他面前骄傲了。 不过,骄傲如贺云霄,现在还是落在了人家的手上。 “来人,”毓文招来家丁,“帮我把贺公子送回去。” 两个练气后期拱手应了一声,便扛起贺云霄,往山下走去。 …… 君寒很快通过铁杵上的铭文,弄懂了此法器的使用。虽然雷电功法的修炼他还没有开始,却完全可以借助铁杵引来雷电之力。 几道雷光在青天白日里落下,将他居所内的一棵百年芙蓉树劈的焦黑叶落。这铁杵威力之大,令人欣喜。 然而,居所的房东很快听着动静赶了过来。 “这是……我的树啊!!!” 之前也没见房东对这棵树有何特别之处…… 君寒伫立在一旁,静静看着房东嚎哭她死去的树,等她哭够了回过头来,望着君寒道:“你是谁?” 他自己都忘了,此时他容颜已改。 “在下是江寒的朋友,近日借助于此。” 君寒在明月城改名换姓,称自己为江寒。 “哦,”房东抹了把眼泪,“我这棵树,是你弄坏的?” “对不住,”君寒痛快认了,“我没控制好术法,把它给烧成了这幅样子。” 房东知道江寒脾气好,没想到他的朋友和他脾气一样好。 “好说好说,”毕竟面对的是名金丹,她想讹人也得好生说话。 第215章百年大树 “我这人重感情,这颗芙蓉树长在这里百来年了,寄托了我不少往昔。它每年花开花落,为这院子遮阴纳凉,早已是我修道生涯的一部分……” “好了好了,”君寒有些没耐心听下去,不就是要灵石么。掏了掏腰间的储物袋,他这才想起来,买了换颜丹后,他已经所剩不多了。 一把将仅剩的十几块灵石拿出来,“我就这些了。” 房东抱臂站在他面前没有接,满脸嫌弃的道:“这点儿灵石就想打发我?” “那你想要多少?” “至少得一百。” 一棵仅仅百年的树就要一百灵石?你怎么不去抢?知道这人就是想讹诈他,拿出金丹真人的威严道:“我没有那么多,这些灵石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 房东听出了话音不对,这是要拿修为压他。原以为这人脾气好,能多敲诈些灵石,没想到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面前这位实际是个扮作猫的大老虎。 “不敢不敢,”房东赶紧陪着笑道,“要是旁人,少了一百灵石我都不饶他。但是前辈您的话,您说多少便多少吧,我这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不是?谁让您是江寒真人的朋友呢。” 这房东的品性他知道,欺软怕硬,平日里懒得和她计较,便会一有事情就拿灵石解决。久而久之,她还真当自己是冤大头了。 解决完房东,君寒赶忙回到屋内,收拾了东西离去。 明月城内不允许御器,他只得徒步到城外再叫出飞行法器。 大街上,一个年轻小伙子迎面冲撞过来,君寒下意识的升起护体罡罩。对方修为明显极低,撞上他立刻眼冒金星、头破血流的晕了过去。 后面追赶他的人走向前来,见是一名金丹帮他们制服了此人,皆恭恭敬敬的拱手道谢。 君寒本不欲理他们,继续赶路出城去,却瞥眼看见地上躺着的小伙子正是黑市上摆摊,卖给他铁杵之人。 他能得此法宝,与这位小摊主有莫大关联,可以说是恩人也不为过。如今见他被人追赶,怎能袖手旁观? “你们为何追他,”君寒将小摊主一把提起来,护在手里。 “前辈有所不知,”追赶之人陪着笑道,“他那师兄偷了我们的灵石,跑得无影无踪,我们自然要找他这个做师弟的。” “那些灵石你们就别要了,此人我要带走。” 君寒这话说的不容人分辨,他现在一穷二白,只能以修为压人。 “前辈?”对面的人苦了脸,那可是他半个月的辛劳所得啊,没了灵石,他拿什么买资源修炼?然而君寒没有给这群人卖惨的机会,埋藏起恻隐之心,大步从他们之间穿过去。 出了城门,放出飞舟,以自身真气御驶飞舟前行。 路行一半,被他扔在舟尾的小摊主才悠悠转醒。 “这是哪儿?”他揉着脑袋问。 “你叫什么名字?”君寒没有回答他,开口提出自己的问题。 小摊主将眼睛睁大,见一长相俊秀的男子立在他面前,更加不明所以。却还是下意识的回答:“我叫九七。” 以数字为名字,要么就是有特殊意义,要么就是起名的人懒。 不过君寒对这名字的特殊含义不感兴趣,转身走到船头上,继续伫立静思。 “前辈,”九七现在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了,他正在行驶的飞舟上,“您要带我去哪儿?” “太玄宗,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啊?”太突然了,怎么一觉醒来就抱了根粗大腿?而且心里并没有感觉有何不妥,权当是自己好运爆棚。想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前辈,能不能让我师兄也跟着您?” “你师兄?他不是总欺负你吗?你怎么还想着他?” 这位前辈竟然知道他和师兄的事,定然以前就关注着他们了,就说嘛,他早晚会遇到贵人的。 “师父死后,我和师兄相依为命十多年。虽然他总欺负我,却也一直在照顾我。如今我跟了前辈您,若是把师兄一个人扔在明月城,孤苦伶仃,每日辛苦艰难的讨生活,我于心不忍。” “他经常偷人东西吗?”品行不端的人,君寒向来不爱牵扯。 “不是的,”九七想到晕倒前,自己因师兄之故被人追逐,“师兄不是偷他的灵石,是那人本该付给他的。他托师兄买功法书,师兄就做中间人帮他找到了卖家,可是交易成了之后,那人却不认账了。师兄就只好顺手牵羊,拿了他的储物袋。” 修为的低的小散修生活不易,说起来,九七的师兄偷人家的东西,倒也情有可原。 “那你给他发传讯吧,如果他愿意跟我,就自行去太玄宗湖山城找我们。” “好,多谢前辈。”九七高兴的掏出符纸,往明月城的方向发传讯。 有了全新的容貌,江寒这个名字,他还可以继续使用。 第一件事,找住所。 不过,他手头没灵石,这第一项就难住了他。 好在九七存了些,便毫无保留的都交给了他。 在湖山城较为偏僻的角落租到了一处满意的院落,有了地方落脚,那么第二件事便是打探消息了。 身处外门的人要想打探内门的消息,只能去询问内门弟子。当然,没有关系门路,就算拿着灵石也不好办事。 所以,某些特殊的行业便出现了。 太玄宗哪怕管治的再好,也不乏暗中的交易存在。 通常,像买卖消息这样的场所,会在人员混杂的酒馆或赌场内。有正经营生做门面,交易的过程又十分的谨慎隐秘,哪怕君寒曾多次和他们斗智斗勇,却还是让此行业顽强的存活了下来。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会混迹在这喧杂嘈乱的场所中,成为他曾严厉打击之人中的一员。 向赌场管事说明了目的,便被人封了五感,带进一间密室之中。 “你要向我卖消息?”有人在黑暗中问他话。 没办法,他手中没有灵石,也为获取消息买卖之人的信任,只能先卖再买。 “关于太玄宗前大长老君寒的去向,多少灵石?” 这可是大消息啊,全天下的杀手组织都在找他呢。 “你的消息可靠度是多少?” 君寒:“我只是在某处见过他,不敢保证百分百能找到。” 第216章买卖消息 “那便是半真半假喽?” 这是对消息可靠度的评级,可靠度越高,所卖的灵石也越多。 “可以这么说,你出价吧。” “五十颗灵石如何?” 君寒不爱讨价还价:“成交!” 有灵石掉落在他面前的桌子上,但他却并没有伸手去拿,将自己曾在明月城的住址告诉对方后,说道:“我想用这些灵石买一个关于太玄宗宗主的消息。” “我这里关于太玄宗宗主的消息有很多,你想买那一个?” “李宗主此刻所在的位置。” 因这消息算不得十分隐秘,没有人会刻意花灵石购买,所以价钱不高,五十灵石卖出,简直是便宜了卖方。“承渊谷上方的云海浮台。” 黑暗之中的人回答的很干脆。 君寒默默握紧了双拳,那是关押犯人的地方,他们竟然将宗主等同于犯人对待。 “我再送你个消息如何?”做生意得厚道,否则难以长久。 君寒抬起头望向黑暗中,只可惜他的五感只留了听觉,看不见那人的样子。“那就再好不过了,多谢。” “太玄宗首席弟子梁沁,被毓文收在了自己府中。” 这话说的比较暧昧,惹君寒隐隐不快。然而他相信,梁沁性情刚烈,绝不会轻易屈服于毓文。 “你的意思是,梁姑娘被毓文所控制?” “我不能多说,你已经拿到了两个消息,若还有什么想问的,请拿灵石购买。” 他哪儿还有灵石,便只好起身告辞离去。 黑暗中的人走出,乃是一名高挑秀气的女子,正是此家赌场幕后的主人。她招手叫来自己的属下,吩咐道:“散布出去,说我有关于君寒的消息。” 梁沁耐心等了两天,修为尽失的感觉让她极其没有安全感。 这一日,她找上毓文,让他将解毒的药方写下来给她看。 “你这是不相信我?”相处下来,他可算是知道梁沁的疑心病有多严重了,她在怀疑他什么?有药却不给她服用吗? “如果你非让我说实话的话,我是有这方面的顾虑。” 她竟然就这么承认了,毓文仰天长叹,他的一片赤诚之心啊,竟然换来的还是她的疑心。 “不过,更重要的是”她突然说了不过,毓文立刻竖起耳朵听,“我想尽快恢复修为,你可能体会不到,这种无力的感觉,就像一场噩梦。我好歹做了太玄宗首席弟子那么多年,你找不到的药,或许我能找到。” “你如何找?”别忘了,你修为尽失,且一举一动都处在旁人的监视中。 虽然他把梁沁从牢房里接出来,可因她身份特殊,贺家人绝不可能完全放心的让她呆在他身边。派人混入他的洞府监视她,这是极有可能的。 “自然不是我去找,我的意思是,我或许有找到药的线索。” 她没有了真气,秘境里也去不了,自然不可能亲自去采了。不过李承济的药房藏药丰富,许多世间难寻之药那里都有。自从他修为尽失,便再没有用得上,去那里最应该能找到所需。 然而,清微宫被杜方带人闯入后,估计药材灵植会被他的人洗劫一空,若如此的话,让毓文找他讨要也是可以的。 毓文想了想,梁沁的解释还是颇有道理的,便写下了方子,把几味至今寻不到的药材指给她看。那意思明显就是在说,你看,这种药是不是很难找到?我没有骗你吧? 梁沁看着药方,那几味缺少的药还真的在李承济的药房里出现过,便直接让毓文找杜方去问。 至于杜方肯不肯给,梁沁倒不担心。再稀罕的草药,用不着也是砸在手里,毓文身家富裕,只要出得起价钱,就能买得到。 夜色朦胧,去为她跑腿办事的毓文还没有回来,让她哪怕身处花前月下,心中也是躁动不安。 她真的受够了没有修为的日子。 以前虽也有过许多次修为被禁的经历,但那和修为尽失并不是同一个概念。身处在修士们之间,更何况还有个将她视为眼中钉的花月,她感觉自己十分的脆弱。 有人悄无声息的靠近,她无意间回头才发现。 “你是谁?”梁沁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强装淡定。 对方开口:“你怎么了?修为尽失了?” 声音有几分熟悉,梁沁迟疑的叫出一个名字:“君,君寒?” “是我,我改换了容貌。” 她为今日之局面布下的棋子终于出现,虽然这么说君寒不太好。 “你可来了,有办法从承渊谷救出你们的宗主吗?” “你们的宗主”这个称呼在她嘴里说出毫不显得奇怪,仿佛是对这世间最亲近之人的称呼,比如宗主夫人对他这个下属所说的话。 “我刚回到太玄宗不久,所探查到的消息有限,还没有开始制定营救计划。” 知道君寒在外面肯定也是东躲西藏,日子并不好过,所以对他的办事效率,也不忍心吐槽。 “你自己肯定无法从防守严密的云海浮台上救人,必须要联合其他人。如今可用的,除了我还有贺云霄。要是毓文愿意加入,我们也不必推辞。另外,早前我漏掉一个很有实力的人,现在才想起来,如果有可能的话,希望你尽快与她取得联系。” “你是说,东石崖的李真人?” 没错,就是她,李冰洁。 李冰洁一直在为自己的师尊闭关守孝,她虽然闭关不出,也不接待来客。可弟子们却可以在规定的时间内出入东石崖,采买些东西什么的。 不过,十年前听说,她要进阶了,便干脆封了闭关室。是以,宗门内发生这么大的变故,她定然是不知道的。 可她对李承济一往情深,当年哪怕得知他修为回落,永无晋升之日,也毫不嫌弃。如今她的李师兄有难,定然不会袖手旁观。 虽说闭关之人不宜打扰,但也不是完全不能打扰。只要对方是处在不完全入定的状态,还能感知外界,让其中断一下修炼,也并无不可。 当然,如果她已经进入完全入定状态,就要想办法隐藏好她的闭关之地了。可不能让她落得景元的下场。 君寒将所说全部记下,便悄悄离开了毓文的洞府,直接奔东石崖。 第217章修为恢复 梁沁继续坐在小亭中,眼里虽是百花齐放,可心思却飘出了好远。 她把所有可用之人都想了个遍,发现自己这边的实力还是太低。若想一举成功,须有实力高强者帮助才行。 说到实力高强之人,她自然而然的就能想到石中蕾。可此人身在剑心派,与太玄宗相隔甚远,终究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第二日一早,毓文拿着炼制好的丹药来到梁沁面前,邀功道:“那杜方可真是贪得无厌,就这两三味药材,竟向我要了五万灵石。诶,我为你一掷万金,你准备如何感谢我?” 梁沁从毓文手上接过丹药,打开盒盖,细嗅着药香:“大恩不言谢,容我来日再报吧。” “你这话说了两回了,记住啊,你可是欠了我两次人情。” 辨别此药无误后,她一口把药丸塞入口中,闭着眼感受灵药在身体内的变化。 “怎么样?”毓文再次向前凑了凑。 “我需要一间闭关室。” “没问题,跟我来。” 跟随毓文进入他的寝室,打开南面墙上的一个暗门,里面便是一个封闭、但很宽敞干净的空间。“你安心在此处闭关,我在外面守着。” “多谢!” 梁沁郑重道谢的样子,让毓文不由得怔了怔。随后才失笑道:“不谢。” 闭关室合闭,梁沁走到正中央的石台上盘膝坐下。她要重新进行引气入体,将丧失了真气的经脉填满。 随着周围真气钻入身体,梁沁在顺利完成了最初的引气入体后,继续不间断的引导真气运转。修为不停的节节攀升,起初是练气一层、两层、三层…… 因她本就是筑基,无论是经脉的宽度还是丹田的广度,都已经被开发过了。此次仅仅只是让真气重新在经脉中运转,并汇入丹田,凝练液化。 当修为到达练气圆满,筑基境成功突破,继而往中期攀爬。 闭关室的门打开时,外界已经过了十几日之久。 “君寒来过了,”毓文看见她的第一眼便说道。 “她可有让你向我转达什么?”梁沁一脸的平静。 “没有,他只说还会再来找你。” “多谢!”她又一次郑重道谢。 毓文叹息一声,“你这幅认真的样子,让我有些不习惯。我知道,你们正在商议营救李宗主的事情,抱歉,我不能参与。” “理解,我不会把你牵扯进来的。” 毓文虽然是北朝宫宫主身边的红人,可他若明目张胆的做出背弃北朝宫之事,朝凤阳也绝不会轻饶了他。 …… 君寒一连在李冰洁的闭关室外守了十几个日夜,本来要放弃的,叮嘱李雪儿用高阶阵法护住此地。一阵石门移动的轰隆声响起,露出李冰洁纤细的身影。 他果然把她给盼出来了。 “你是?” “李真人,我是君寒。” “君寒?”李冰洁上下打量他几眼,“你怎么换了容貌?” “说来话长,可否去你的翠微殿一叙?” “请吧!”李冰洁说罢,率先往东石崖的主殿走去。在殿内落座后,她先开口道:“我在入定之时,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人在等着我,没想到是你。” “宗门发生政变,贺清鸾受北朝宫扶持,坐上了大长老之位。而宗主被关押在了云海浮台,如今的太玄宗,一片的乌烟瘴气。” “什么?”李冰洁一拍桌子站起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李承济修为回落之事,她再清楚不过。可被人夺了宗主的职权,还是很出乎她的意料。“你说是贺清鸾作出了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具体应该是贺清鸾、贺清风以及贺启成三人密谋而成。” “他们怎么敢?”李冰洁修长的指甲嵌入了手心的皮肉里,“贺家人狼子野心,你师尊景元呢?他怎么不阻止?” “我师尊他,在闭关之时被北朝宫来的元婴给杀害了。” “景元死了?他们连景元都……”李冰洁没有说下去,也对,他们连宗主都不放在眼里了,怎会在乎景元? 君寒没时间在这里听她发泄怒气,将宗门之事告知后,直奔主题:“我在你闭关室外守着你,就是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请出你来,助我们救出宗主。” “我师兄自然要救,”李冰洁显然还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情绪,“贺家那帮人,敢这般对待一宗之主,我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还是君寒较为冷静:“你自己没办法做到,需要联手。” “你我二人联手,”她一下子站起来,目视君寒,“杀了贺家那几个草包。” “你我二人不够,别忘了,贺家有北朝宫来的元婴坐镇。” “那你说怎么办?”李冰洁遇事,显然是冲动型头脑。 “还有两个人,一直对宗主忠心耿耿,愿意与我们一起行事。” “谁?” “宗主的弟子梁沁、贺家公子贺云霄。” “就他们两个?” “对,就他们两个。” “这两人,顶多是筑基修为吧?” “没错,”君寒诚实回答,“小师叔是筑基中期,贺云霄筑基初期。” 虽然李冰洁有一瞬间讶异于梁沁修为提高的如此之快,然而她脸上很快便露出“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的表情。 贺清鸾、贺清风、贺启成三人都是金丹修为,更何况他们还有一个元婴。让两个筑基参与营救宗主的任务,除了白白送死,能帮得上什么忙? 君寒明白李冰洁的想法,努力说服她:“如今整个太玄宗被贺家掌控,众弟子人人自危,虽然小师叔和贺云霄的修为并不高,但也聊胜于无。” 好个聊胜于无,说实话,君寒很不适合做说客。 李冰洁沉吟:“要说梁沁便也罢了,她本就是师兄的弟子,自然不会背弃师尊。可那贺云霄,他可是姓贺啊。” “李真人放心,他虽然姓贺,却并不与贺家一心。此前还和周奇前往云海浮台劫狱,完全可以信任。” “既然你坚持让他们二人加入,我没意见。”反正这二人又不是她的弟子,“不知君寒真人有什么计划吗?” “暂时没有,”君寒向来实在,“等我们面见了小师叔,再共同商议。” “等等,”李冰洁以为自己听差了,“要和谁商议?梁沁?” 呵?他们两个金丹真人,难道要听一个毛丫头发号施令? 第218章神鸟金乌 梁沁恢复了修为后,就进入了秘境空间内。 之前收集的两大瓶子凝真果,除了吃了一部分外,其余的都被杜方给收罗走了,要重新采摘些才行。她在秘境里所建的住所内,放置了大量有保鲜作用的玉净瓶,要先去取了瓶子,再去采摘。 然而来到住所外面,却发现设置在这里的防御阵法,有打开过的痕迹。他慌忙进入里面,并不见小鸦的踪迹。 一颗心提起,不过很快又放下,阵法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且从外面是无法强制打开的,只能从里面出去。因而她判断,小鸦应该无事。 不仅无事,这还说明他已经醒了。 不过这秘境里面危险重重,这家伙刚醒就急着往外面跑,要是遇到修为高的妖兽打不过可怎么办? 想到此,梁沁再无法淡定,叫出大红枣御空飞起。 果然,在秘境的最北端传来打斗的波动。且观术法余威,其中一方足有元婴的修为。 梁沁不敢过于靠近,只能站在远处默默心疼那边的灵植灵药。 过了许久,打斗声终于停止,一声长鸣,赤红色的三足金乌凌空而来。 大红枣一阵慌乱,十分不安的喷着响鼻扭动身子。 面对此鸟,它这只低阶的妖兽不由自主的惧怕和臣服。 梁沁努力控制住它,费了好大劲儿才没有使自己摔下马去。 而此时,三足金乌已经飞至她近前,刻意释放的神鸟之威,只让大红枣瑟瑟发抖,却不敢再乱动。 “小良心!”他化为人头禽身的半兽人,巨大的羽翼上下呼扇,带起的气流将梁沁的衣发吹的凌乱不堪。“你怎么才来找我啊,知不知道你把我一个人扔在这方世界,很是让我感到孤独寂寞冷。” “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醒来都有三十年了,这三十年我收服了各个地方的霸主,如今已是这方世界之主了。”小鸦的表情格外矫情,“你不知道,无敌是很寂寞的,再不让我离开,去寻找新的对手,我就要疯了。” 梁沁没好气的看着他,原来你所说的孤独寂寞冷,是这层意思?等等,你成了这方世界之主,那她的地位何在?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想出去吗?” “想啊,我曾经飞越山河大海,却始终飞不出这方世界。你有办法能出去简直太好了。” 梁沁探索了这方秘境的很多地方,也知道最东端是一片茫茫大海,而海的对面,则到了此方陆地的西部。由此可见,这方世界,乃是圆形的。 “想出去的话,就随我去采摘凝真果。” “好啊,”小鸦应的格外痛快,“那种红红的果子最好吃了,这么多年来,我除了妖兽的妖丹外,最喜欢吃的就是那种红红的凝真果。” 生长凝真果的地方,在一片山坳间。梁沁刻意将散落在各处的凝真果幼苗移植过来,如今已达几十亩。上次来采时,满山谷的红色,红宝石一样嵌在绿色之间,娇艳欲滴,好看极了。 大红枣与小鸦并肩前行,直奔不远处的群山。 越过陡峭的山峰,来到凝真果生长的谷地。 期待中漫山遍野的红色倒是没有看见,呈现在眼前的—— 竟是一片焦黑? 是一片焦黑? 一片焦黑? 片焦黑? 焦黑? 黑? 梁沁自大红枣的背上跳下来,走在黑乎乎的的地面上,原本的一株株繁茂凝真果树,不见踪影。不止是凝真果树被烧成了灰烬,连这片山谷里的其他灵植,也尽数湮灭。 普通火灾是造不成这种后果的,至少大火熄灭后,树木的枝干部位会被烧死、烧焦,但不会化成灰,根部还能继续存活。而能将山谷毁灭成这幅样子,只能是这世间的异火。 秘境中,唯一能喷出异火的妖兽,除了小鸦,没有其他。 从这大火燃烧后的痕迹来看,不是小鸦的真火,还能是什么? “小鸦,”梁沁转身望向他,“你给解释解释。” “呃,”小鸦也是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妙,十几年前,他追赶着一只大蜥蜴闯入山谷,一口大火将这里喷成了火海一片。 事隔时间太长了,他又没少在这方世界上和旁的妖兽战斗,竟一时忘记,此刻才想起来。 梁沁绷着脸,冷静了许久,才没有使怒火爆发出来。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自己如今的修为又收拾不了这只鸟,发脾气也没用。 想到面前这金乌,与妖兽们的战斗,所给这方世界造成的破坏,原本因他醒来而无比喜悦的心情,此时已经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怎么就忘记了这家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特质呢? “如果我说,这里的一切不是我造成的,你信吗?” 见梁沁犀利的目光看向自己,小鸦才讪笑一声,“看眼神就知道,你肯定不信。” 深吸一口气,梁沁拿出当年魔帝的气势,吩咐他道:“去,到各处搜寻凝真果树,找不到就别来见我。” 小鸦还指望着她带自己离开这方世界,哪儿敢不应,长鸣一声腾空而起,居高临下的梭巡起了脚下的陆地。 虽然这方世界曾在梁沁收取时,遭受过严重毁坏,此后又不时有妖兽挑起战斗,对灵植等物造成不小的破坏。但因此处灵气充裕,秘境的自我修复能力极强。 凝真果树遍布于秘境各处,虽此处山谷内的被烧毁,但也不至于绝迹。只要按照此物生长的习性仔细寻找,就一定能找得到。 小鸦很快在山的另一面找到了几棵。虽然这几棵树因年份尚少,果实结的不多,但一颗不落的都采摘收集起来,还是装了半个玉净瓶。 这些足够她吃一段时日了。 采摘完毕,梁沁抓住已经完全化形成一名少年的小鸦,心念一动,出了秘境。 眼前的景物突变,刚才还是荒山野岭,如今已经身处于一间装潢独特的厅室之中。小鸦倍感惊奇。 “刚才的那方世界,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忍不住问。 “我的随身空间。” “哦,”小鸦语气平淡的应了一声,并没有因此而感觉到惊讶。在他看来,身为魔帝,世上所有好的机缘都给了她,也毫不为过。 如今只是得到了一个随身空间而已,有什么啊! 第219章男主待遇 毓文来了,小鸦敛了妖息主动走过去给他开门。面对眼前眉清目秀的红衣少年郎,毓文明显愣怔了一下。 “你是?”哪家的孩子跑到他的府邸里来了。 “他叫小鸦,”梁沁走过来解释,“我的一位朋友。” 朋友两个字从梁沁嘴里说出来,不免让小鸦向她侧目。说起来,他们以前曾是契约关系,后来她重生前虽然结了,可他潜意识里已经习惯了她是他的主人。 “朋友?”毓文赤果果的打量小鸦,“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家伙修为深不可测,显然是在他之上啊!还有人未成年就筑基?他感觉到自己被打击到了。 请问他的男主待遇呢?到底谁是男主啊喂! “你来找我,有何事?” 梁沁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回:“哦,我来是想问问你,何时离开?” “我要先等君寒来接,到时候会委屈你配合我们一下。” “我明白,”毓文感觉自己没来由的有些失落,“你这么做,也是不想连累我。” 话这么说着,一阵熟悉的气息突然而至。说曹操曹操到,君寒就这么从窗户里直接钻了进来。 毓文有些苦恼,修为高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一个两个的,在他的洞府自由来去,简直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嘛。 再说他所布下的洞府防御大阵,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他觉得自己被坑了,决定找卖阵给他的店铺算账。 “小师叔,李真人在东石崖等着你呢,跟我走吧。”君寒一上来就直奔主题,毫不拖沓。 “好,”梁沁应了一声,扭头去看毓文,“先把他绑了吧。” “啊?”君寒没反应过来,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呢? “我就这么走了,他没法跟曹道坤交代,只有绑了他,造成你把我劫持的假象,才能将他从此事中摘出来。” “哦,”君寒懂了,立刻叫出捆仙锁。 三人敛了气息,悄悄离开毓文的洞府,往东石崖的方向潜行。 “这位是?”君寒表情奇怪的看向小鸦。此人的修为连他都看不透,竟是个元婴。 “我请来的朋友。” 朋友?小师叔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小鸦受够了旁人盯着他看,刚才那个筑基他忍了,如今这个金丹竟也如此。一气之下妖息突起,君寒闷哼一声,竟差点儿跪在地上。 梁沁见状立刻出言制止:“都什么时候了,小鸦你还闹?” 这家伙从来就不让她省心!总是再简单、再周全的计划,到他手里都能被搞砸。 许是曾被结过契的缘故,小鸦从骨子里还是怕她的,听得她低沉而严厉的声音,少年立刻乖乖收了威压强大的妖息。 君寒感觉到威压从自己身上撤去,浑身一松。然而那不同于人修的气息,仍是让他震惊不已。 “你,你竟然是妖?” 这世间能化形的妖怪屈指可数,他活了这几百年,都没见过一只,不曾想,梁沁竟有本事结识?不但能结识,看样子,这只大妖还很听她的。 小鸦最讨厌别人说他是妖怪,他可是神鸟呢。“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 君寒:“……”他有说错吗?怎么就突然被怼了呢? 乖乖闭口的君寒默默前行,带着梁沁和小鸦躲避着过路的弟子,花了些功夫才来到东石崖。 李雪儿将三个人带到翠微殿,他们进入时,看见贺云霄已经等在里面了。 既然决定此番营救宗主,需要贺云霄的参与。君寒便先行潜入贺家,将被其父再次关起来的贺云霄,带了过来。 坐在上座的李冰洁见到梁沁等人,也只是站起身与君寒行了一个平辈的道礼。 梁沁知晓李冰洁喜欢端着,便以晚辈的身份执礼,叫了声“李师叔。” “这位是?”李冰洁指向小鸦,隐隐觉得自己得称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声前辈。 “我是小良心的朋友。”他把梁沁重复了两次的话,重复了一遍。 “原来如此,”梁沁的朋友,她怎么能以前辈相称呢?就装作没有注意到对方的修为,囫囵过去了。 好在,小鸦也并不计较这些。反正被人以前辈相称,他也不会多块肉不是? 这里的辈分有点儿乱,既要顾及修为又要顾及身份。然而在李冰洁这里,自然是以修为为主的。和君寒二人分主宾坐在上座,梁沁和小鸦也毫不在意的坐在下首位置上,与贺云霄面对面。 便听李冰洁开口道:“听君寒说,你有法子能救出你师尊?” “没有啊,我还没有想出办法来。” 李冰洁瞬间拉下脸,侧目看向君寒,“如此大事,你竟然还要找她商议?看看吧,关键时刻,她能帮得上什么忙?” 之前李冰洁还挺喜欢梁沁的,有意拉拢她,让她时不时来东石崖汇报些李承济的情况。她虽然为师尊守孝闭关,却也不是真正的闭关,只要不出东石崖大门,还是可以接待客人的。 可是她是左等右等的等不来她,便知道,这丫头当年说的那些话全是忽悠她的。 如今再次见到,她对她的意见大了去了。 “现在是多一个人手,便多一分力量。”梁沁站起来,反驳李冰洁。呵?还看不起她,难道你有能耐自己救出李承济?“如今大家聚在一块儿,就是要群策群力,共同商议。” “没错,”贺云霄力挺梁沁道,“云海浮台我闯过,里面阵法重重,防守严密。我和周奇虽然用高阶隐身符进入到了里面,也是因为那里的守卫弟子,为了诱敌深入,给我们放了水。否则,我们肯定连云海浮台的边缘都上不去。” 那时,他和周奇二人闯入到关押宗主和梁沁的地方,一路除了修为被压制,顺利的让人感觉可疑。直到后来贺云宁告诉他,那是守卫弟子想要将他们在里面一网打尽,才故意给他们放行的。 对于云海浮台上所用的阵法,梁沁被关在里面的时候,向李承济了解过。 此为九九归一化元阵,属于多个高阶阵法的套阵,阵型复杂、杀机重重,根本无法推演破解。 第220章云海浮台 既然云海浮台上的阵法无法破解,那便只能去考虑其他的潜入方式。 其一,扮成里面的守卫弟子混进去。可问题是,里面的守卫弟子都是经过大阵的气息认可的,就算能混进里面,想要带人出来也是不可能。 “既如此,那便只有最后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硬闯!” “什么?”李冰洁语带嘲弄,她觉得梁沁不是在开玩笑的话,就一定是不知天高地厚。“硬闯?你可知里面有多少守卫?数万!而且大阵可自动警报,一旦发现闯入者,各洞府都能听到信号,分分钟就能赶来支援。” 君寒和贺云霄也觉得不可能,虽然他们向来极其相信梁沁。然而这两人没有着急反驳,静下来心来听她继续说下去。 “为何云海浮台有如此高阶的大阵,还用重兵把守?答案只有一个,便是此阵并不是坚不可摧、牢不可破。威能大一些的术法,定能将其破坏。倘若金丹不行,那便元婴。” 众人不由自主的将目光齐齐投向无聊傻坐着的小鸦,元婴?这便是梁沁请来的援助?让他去用术法攻击阵法,可能还真行得通。 然而—— “可我们只有五个人,就算能击破阵法,面对贺家那么多金丹,也是白白送死啊。” 面对君寒的质疑,梁沁抬头面向贺云霄:“如果云海浮台出事,你认为会有多少金丹前来阻止?” 贺云霄默默算了算,道:“宗门内真正归顺的人并不多,算上我父亲和两个爷爷以及沾亲带故之人,差不多十几个。但是,北朝宫有上百个金丹驻守在此,就算不全员出动,也会有不少人被调过来。” “哼,”李冰洁冷哼一声,“就我和君寒两个金丹,如何能对付那么多人?” “李师叔不要忘了,我们这边也有元婴坐镇。到时候,曹道坤不来便罢,他若来,小鸦也不怕他。” 这回,李冰洁不得不正视小鸦的修为了。不过,现在不是排资论辈的时候,她继续提出质疑:“我们就算有元婴又能怎样?他和曹道坤打起来,如何能护得住我们?” 面对敌方的数十个金丹,她和君寒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 可梁沁却依旧信誓旦旦:“哪怕敌人派出的金丹再多,我这里有千军万马,到时候,毫无招架之力的定然是他们。” 李冰洁:“你可不要说大话。”千军万马?她怎么就那么不信。 “我是和你们一块儿送死,没有把握,我怎会大言不惭?” 见梁沁说的认真,向来相信梁沁的君寒、贺云霄二人,默默点头同意。元婴他都能悄无声息的弄来,千军万马么,她说有肯定就有。 李冰洁见君寒二人竟然轻易就赞同了,一时气闷的说不出话来,只好赌气似的道:“好,去就去,我会一路看着你,若是你敢临阵脱逃,我定不饶你。” 梁沁没再说什么,定好了行动时间,在东石崖稍作休整,便贴了隐身符往云海浮台御器而去。 小鸦在云海浮台上方显露原形,赤红色的身体,仿佛燃烧的火焰。巨大的羽翼张开,直冲云霄,犹如大鹏展翅,搏击长空。 梁沁与君寒三人远远站在云海浮台下的一座小山之巅,此为元婴之威波及不到的安全距离,他们不敢再靠近。 不过—— “那,那是,”君寒结结巴巴的指着小鸦,“神鸟金乌?” 梁沁:“算你有眼光。” 这里还有两个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神鸟的人—— 李冰洁:“你是说,那便是传说中的金乌?” 贺云霄:“金乌?这世上还真的有金乌神鸟?我以为,这种鸟只存于典籍中。” 梁沁懒得理会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人,目光注视着小鸦。 神俊的飞鸟在云海浮台上空盘旋几下,一声刺破云霄的长鸣,将云海浮台内的守卫弟子们,纷纷吸引出来。正当大家争相抬头仰望之际,一束火焰突然从尖长的鸟喙中喷射而出。 下面围观神鸟的守卫还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已经化为灰烬。 到底是服用过异火、又被梁沁喂了凝真果的神鸟,真气充沛异常,火焰持续不断,不停的灼烧着大阵。 十几息后,云海浮台上的波动,果然引来了诸多金丹修士。 而打头的,却是元婴真君曹道坤。 一声术法的光柱自曹道坤的手掌中发出,瞬间划破蔚蓝天空,朝小鸦打过去。 小鸦心有所感,即刻躲避,扭过头来便向曹道坤喷出一道火焰。 曹道坤用自身的护体罡罩防护,同时再次出掌,又一道光芒直奔小鸦而来。 元婴对战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梁沁只感觉脚下的小山都在颤抖。然而,她不怕战斗的威能大,只怕不够大。 小鸦故意吸引着曹道坤在云海浮台上方打,就是想借助对战的余波威力,破坏大阵。 被一鸟一人逼迫着无法靠近的金丹们,远远落在元婴威能波及不到的地方。其中,便有四五人来到这座小山上。 “大胆歹人,敢擅闯承渊谷。” 作为太玄宗的弟子,梁沁和李冰洁他们应该认识,却仍旧将之骂作歹人,可见是心虚的很。 二话不说,六七个金丹混在一起。 梁沁和贺云霄赶紧使出护持阵盘,老老实实坐在防护罩内。 “诶,你不是说有千军万马吗?在哪儿呢?” “别急,”梁沁老神在在,双眼微合。 早年间,她在秘境里淘到的一窝玉针毒蜂,如今已经繁衍了七八个蜂箱了。杜方那个不识货的,将清微宫收刮了个遍,却将这等宝贝给落下了。 他还以为,挂在树上的这七八个蜂箱,只是普通的灵蜂呢。 与结契的蜂王通过神识传讯,那七八个蜂箱的蜜蜂便同时倾巢而出…… 散落在其他地方的金丹,听到这边的术法震动也纷纷赶过来。没一会儿,本来就招架困难的君寒、李冰洁二人,更是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更有两个金丹看到防护阵盘中的梁沁、贺云霄,一副贪婪的模样走过来。 前不久刚听到毓文被绑、梁沁被劫的消息。这会儿在此地遇上,若是能将她带回去,大长老肯定会重赏他们。 “他们过来了,”贺云霄紧张的握紧手中宝剑。 第221章蜜蜂兵将 混战之中,君寒和李冰洁各有所伤,眼看就要支撑不住。而梁沁和贺云霄二人,则靠着防护阵盘,苦苦支撑着两个金丹的攻击。 一阵嗡嗡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即便看见黑压压的一片,带着毁天灭地之势,铺满整片天空。 来了,她的千军万马来了。 在蜂王的号令下,蜜蜂们有针对性的进行攻击。除了君寒和李冰洁,但凡在场金丹,无不被小小的飞虫叮破了防护罩,或是四处乱窜,或是满地打滚。 有些甚至遭受了上百只蜜蜂围攻,顷刻间便面目全非,当场死去。 小鸦那边的战斗已经接近尾声,曹道坤被真火击中,哪怕有罡罩护体,也因脸部被灼伤,而痛苦大呼。至于下面的阵法,如此频繁的被元婴威能轰炸,焉有不破之理? 曹道坤逃走之后,梁沁和贺云霄立刻走出防护阵盘,驾驭飞舟朝云海浮台上飞去。 小鸦落地后幻化成人,一袭红衣,脸颊稚嫩的少年郎跟在二人身后。 进入里面,贺云霄和梁沁分开行动,一人救周奇,一人救宗主。 来到关押李承济之处,他依旧被困在电击阵法之内。 这云海浮台上的大阵,是大型阵法套小阵。外面的阵法破了,里面的各个小阵法还在继续运转。 不知道李承济受了什么苦,梁沁来到时,他竟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 “你怎么样?”她隔着阵法朝里面问了声,见没有回应,赶忙将从守卫弟子身上搜到的符牌拿出,踏入阵中。 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还好,还活着,只是昏了过去。 让小鸦将人背上,二人一鸟便急匆匆朝外面奔去。 虽然派来围捕他们的金丹已经被全部解决,连着云海浮台的弟子,也因阵法被毁而受到了元婴威能的波及,死的死,伤的伤。 但是,这边的情况,很快会被贺清鸾知晓,他肯定还会再派人前来。 是以不赶快逃命,难道还要闲庭信步吗? 君寒和李冰洁受伤严重,在云海浮台的边缘坐等着接应他们。梁沁和贺云霄很快在主通道汇合,直奔外面。 “师兄?”见几人出来,李冰洁强撑着身体站起来。 然而李承济的脑袋趴在小鸦单薄的背上,并没有听到亲亲师妹的呼唤。 “宗主这是怎么了?”君寒也是面露忧色。 “可能是饿的,”周奇整个身子都趴在贺云霄的肩上,他闻言接过话来。 捆住他的锁链离宗主的牢房不远,是以,他知道宗主昏倒的缘由。 “此地不宜久留,”梁沁焦急的催促忙着聊天的众人,逃命要紧,“上飞舟再说吧。” “嗯,”贺云霄重重一点头,率先扛着周奇跳到飞舟之上。 其他人陆续上来,防护罩升起,飞舟启动,平稳而快速的往外门飞去。 “竟然把他饿成了这个样子,”李冰洁眉头紧蹙,愤恨道,“那些人连饭都不给他吃吗?” “之前倒是三天两头的给一顿,不让宗主饿死。但宗主体弱,今儿上午拿了饭食给他,可宗主已经饿昏过去了。” 听周奇说完,李冰洁赶忙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套银针。让君寒扶着李承济半坐起来,以银针刺穴。 没一会儿,昏迷中的人儿痛苦的哼了一声,眼睛缓缓睁开。 “师兄。” 李冰洁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可他却在围着他的人中寻找了一会儿,视线看到梁沁,才虚弱无力的应了一声:“我没事。” “这飞舟上可有吃的东西?” 飞舟是贺云霄的,李冰洁自然是问他。 “有,有甜点。”梁沁喜欢吃他家厨娘做的点心,所以备着呢。 “去拿一些,再拿些水,将甜点用水泡上。” “好的,”贺云霄应了声,转身朝船舱内走去。 精致的小碗,泡着一片红豆糕,端到李承济面前。李冰洁伸手接过,亲自拿小勺把活了水的点心,送到李承济的嘴边。 “这样可能会不太好吃,但你忍一忍,好歹先填一下肚子。” 李承济自小没有味觉,他才不挑食。 吃过了东西,将他扶到船舱内,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李真人,”君寒走过来说道,“你受伤如此严重,先去打坐调息吧,宗主交给小师叔和我贺师弟照顾就好。” 李冰洁坐在床上,一直痴痴的望着熟睡中的人:“他堂堂一宗之主,一连遭受修为尽失之痛、宗门弟子叛变,想必心中之痛,比身体上的伤痛更甚吧?” 梁沁站在一旁暗自吐槽:“不,你错了,他身体上的痛更甚。你认识的李承济,心境怎会如此脆弱?” 见李冰洁不肯离去,君寒也无奈,自己找地放下隔绝阵盘,静心打坐了起来。 小鸦对贺家的点心也很感兴趣,趴在桌子旁不停地吃。他吃东西的速度太快,没多久满桌子的各色甜点,就已经被他消耗的差不多了。 贺云霄目不转睛的盯着小鸦看,几次想出言阻止,让他不要再吃了。这可是给梁沁准备的,都让这只鸟儿吃了可怎么好。 周奇在船舱内的西南角打坐,云海浮台上捆住他的锁链日夜不停的消耗着他的生命力,导致他的身体也是虚弱不堪。 空气静默了许久,当小鸦将所有点心全部吃光,贺云霄终于放弃了阻止他吃东西的想法,这才转头面向梁沁:“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梁沁看了一眼李承济:“先找地方躲起来吧。你呢?恐怕你不能再回贺家了。” 他虽然是贺启成的儿子,可能不会舍得给与他太严重的惩罚,但是,北朝宫绝对不会放过他。倘若北朝宫态度强硬,或许贺家根本就护不住他。 “我没想好,能不能,我跟着你和宗主?” “不好,”梁沁直接拒绝,“三个人目标太大,很容易被发现。更重要的是,我师尊已是凡人之身,又体弱多病,你跟着我们,肯定会被连累。分开走,行动能更灵活,脱险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理由很充足,但我想,这根本就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吧?其实,是你不想让我陪着。” 梁沁还能说什么,虽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但也没必要说出来吧?多不给自己面子。 第222章逃出宗门 飞舟平稳而快速的行驶,飞出内门,直奔湖山城护城大阵。 有三名金丹尾随跟来,朝着看守城门的弟子大喝:“拦住他们,快关闭大阵,拦住那辆飞舟。” 贺云霄一股脑的将身上所有灵石放到飞舟驱动盘上,驾驭飞舟以离箭般的速度,朝前直冲。 在此时刻,双方的人都在争分夺秒。只可惜,护城大阵的关闭速度还是晚了几息,飞舟自缓缓关闭的城门缝隙中穿过,险险逃脱。 后面追赶的金丹依旧紧追不舍,一个连着一个书法使出,在飞舟的屁股后面炸响。 梁沁努力在摇晃不止的飞舟上坐稳身子,招手对小鸦道:“去解决他们。” 小鸦立刻从蒲团上弹跳起来,踮着脚尖走到船舱外。 一只庞大的赤红色大鸟凌空飞去,拦住三位金丹的路,同时岿然不动的挡住他们的攻击。 三金丹眼看自己施放的术法对此鸟毫无作用,互相眼神示意一番,便要反过身去逃命。 然而,小鸦哪会放过他们。一口火焰喷射而出,欲逃的三人还未察觉是怎么回事,就已经成了焦黑的尸体,直线坠落下去。 小鸦得意的长鸣一声,转身追上飞舟,化为红衣少年落下。 飞舟落在明月城之外,一行七人隐了气息,徒步进入城中。 出入城门的人来来往往,七个人扮作商人的样子,倒也不怎么引人注意。 有两个年轻小伙子迎面跑过来,正是君寒收留的小跟班九七和他的师兄。 劫狱之前,君寒就把他们又打发回了明月城,让这二人用他的信物联系明月城城主。 章东越倒是个知恩图报之人,上次君寒打败联合帮,助他夺回了城主之位,他便一直把君寒当做恩人对待。出于感激,当时太玄宗变故初始,君寒的大长老之位被罢免,他第一时间和君寒取得联系。 表明自己这个明月城城主依旧愿意继续效忠太玄宗,永不背弃。 后来,君寒以历练之名高调离开太玄宗,他一得到消息,就亲自带人在明月城门处守着,目的就是为他送行。 长久的交往,君寒觉得此人颇为可信,便把自己真实的目的道出。 当然,为了安全,也为了不拖累他,君寒再三告诫,自己藏匿于明月城之中,让他装作不知道。并且第二日一早,两人还上演了一出离别戏码。 正是有了明月城城主的掩护,全天下的杀手组织,才根本无法知悉君寒的下落。 此番君寒与明月城城主联络,便是让他帮忙找一处藏身之所。 他和李冰洁皆身负重伤,需要闭关调养。而其余的人则需要隐藏起来,躲避追杀。 众人在九七师兄弟二人的带领下,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处偏僻院落。进入院内,见里面已经有一男一女站在那里等着了。 “你们,哪个是江寒?”女子的目光将众人挨个打量一番。 那男子也一样,他虽然率先认出了梁沁和贺云霄,眼睛却也在不停的寻找昔日与他称兄道弟之人。 “灵老板?章兄,你们?”怎么会在一块儿? 听声音很熟悉,那么开口说话的这位便是改换了容貌的君寒无疑了。 “君老弟恕罪啊,我不放心你,所以你之前藏身在明月城期间,我曾制作傀儡跟着你。后来得知,你加入了凌老板的组织,我便和灵老板取得了联系,让她多多关照与你。” 原来是这样,好在这明月城的城主行事谨慎,才没有使他暴露。否则,这么做只能害了他。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眼下最重要的,是找个能藏身又能闭关的所住。 “虽说你我只是雇佣关系,”灵玉容绕着君寒转了半圈,貌似在欣赏他的新容貌,“可我对你,到底是和别人不同的,你就算是块木头疙瘩也应该能看出来。可你呢,什么事儿都瞒着我,若不是城主请我帮忙,我还不知道你竟然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儿。” 章东越的嘴角一阵抽搐,讪笑道:“君老弟莫怪,你让我寻找隐秘的闭关之地,我倒是找了几个地方,一方面感觉都不合适;另一方面,我怀疑自己这个明月城城主也被人盯上了。没办法,只能请灵老板相帮了。她本身就是干的就是私底下的交易,这方面肯定比我在行。” 君寒是在她手下做了一段时间的杀手,可是对他这个东家,他并没有完全交付自己的信任。却没想到章东越竟如此信任她,连找藏匿之所,都拜托给她。 然而事情已然如此,他还能说什么?只得抱拳感谢东家费心费力。另外,他还有一桩任务没有完成。 “……本来想着,此次前往太玄宗,除了救人外,将你交代的任务也一并完成。没想到,根本没来得及……” “你不用特意跟我交代,”灵玉容纤长如玉的手拍了拍君寒的肩膀,“雇主并没有限定时间,他只要求不留痕迹的将人杀掉。等你伤势好了,再去动手也不迟。好了,不是要找闭关之所么?跟我来吧。” 灵玉容说着,率先往房内走去。 谁也想不到,房屋里竟然隐藏着一个传送阵。 “这传送阵是我临时建的,”她边领着众人进入阵中,边道,“等把你们送到目的地,我就会把此处拆掉,所以,你们根本不用担心行踪暴露。” 果然是做惯了暗地里的交易,这灵老板果然谨慎的很。 传送阵的另一端,是一处灵气充盈的天坑之内,四周被高耸的悬崖峭壁围拢包裹,可以说是一处绝佳的隐秘修炼之处。 “这里是忘川堂的地界,”灵玉容向众人介绍道,“一年前该门派被灭,弟子们也尽数散去,轻易不会有人来此处打扰你们。当然,如果你们还不放心,可在天坑周围设置阵法护持。” 忘川堂?一年前因争夺东林谷矿脉,而被虞山派灭门的小门派。这里,离东林谷仅有一水之隔。 “宗主,”君寒凑到李承济身边,“此处你还满意?” “这的确是个好地方,”李承济朝四面放眼去看,“不过,你们在此处闭关,我不便留居于此。” “师兄,”李冰洁走过来,“外面肯定有很多杀手在找你们,你不在此处留下,还能去哪儿?” 第223章分道扬镳 李承济回答:“我已是凡人之身,需要每日进食。而找寻食物则要进进出出,烹煮饭菜需动用烟火,有我在,很容易被人发现此处。更何况,我寿数将至,总不能在此等死吧?” 他要去寻找生的机缘,李冰洁自然无法再说什么。只是此次分离后,倘若在他临死之前找不到活下来的方法,只怕便是生离死别了。 “大师兄,我和云霄师弟也商议过了,”周奇上前一步,“我们两人也不想一直藏匿在此,既然离开宗门,不妨去各处闯荡游历一番。外面虽然危险重重,但这不正好是对我们的磨砺么?” “嗯,”君寒重重点头,“既然你们已经做好了决定,那便去吧,只是要记住,一定要谨慎行事。” “放心,我们会小心的。” “小师叔,”君寒转身面向梁沁,“照顾好宗主。” 这种惜别的场面最让人别扭了,“放心,我不会让他死在我手里的。” “大胆,”突如其来的一声怒斥把梁沁吓了一跳,李冰洁指向她,“竟然对自己的师尊如此不敬,我如何敢将师兄交给你?” 梁沁刚想反驳:不把他交给我,那你带着啊。却听君寒道:“欸,李真人不必动怒,小师叔她向来如此,没别的意思。” 梁沁:君寒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额,是啊李真人,”周奇帮君寒找补,“小师叔这个人吧,刀子嘴豆腐心,好听的话她说不出来,但对宗主那肯定是尽心尽力,尊师重道,您就放心吧。” 可李冰洁就是不放心:“师兄,你确定要和这丫头一块儿走吗?” 李承济看向梁沁的表情有些无奈,他笑道:“沁儿会好好照顾我的。” 当事人都这么说了,她还有什么理由再瞎操心? 一番互道珍重、依依惜别,该留的留,该去的便也去了。 走出传送阵,重新回到小院里,灵玉容一边指挥九七师兄弟二人动手埋下引爆法器,一边对周奇、贺云霄道:“要不,你们加入我醉仙州吧,不影响你们游历各处,我还可以为你们提供一定的保护。” 做杀手嘛,不必一直拘与某处,有任务就用传讯符联络,没任务想去哪儿就哪儿,倒是个不错的职业。 “好啊,”周奇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倒让贺云霄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 “我觉得可以,”见贺云霄犹豫不决,周奇劝他,“做吧,做杀手虽然危险,但我们也需要资源修炼不是?” 今时不同往日,以前有宗门养着他们,现在,一切的修炼资源都需要靠自己赚取。 “那好吧,”贺云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章东越虽然贵为明月城城主,却无法对他们提供足够的帮助,没办法,谁让他修为不够呢。但凡修为比他高一些的来找麻烦,他就得仰人鼻息。 是以,见今日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灵玉容安排妥当,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甚是没用。拉着李承济好生自责了一会儿,才放他们离去。 几人走出小院,负责善后的九七和他的师兄九六,便引爆了这里。由于提前设置了隔音阵法,这座小院的坍塌并没有引起旁人的注意。 九六和九七已经被灵玉容所收留,在醉仙州里干些跑腿打杂的事务。 梁沁、李承济以及小鸦和周奇、贺云霄四人在明月城繁闹的大街上互道分别。三人往城门外走去,而留下的二人,还要去醉仙州办理些手续。 “走啦,”周奇见贺云霄依旧望着某个早已消失的身影,很是一副痴痴的模样,“人都不见了,你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要真舍不得,为何不跟着一起去?” 贺云霄低下头来,有些自嘲的说道:“她不需要我。” 周奇仿佛理解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别伤感了,说不定以后还会再见的。” 贺云霄接受了师兄的安慰,转过身随着他往醉仙州的方向走去。 分别前,贺云霄把飞舟给了梁沁,一出城门,她便拿了出来。 白云之上,苍穹之下,梁沁坐在小鸦对面:“你已经自由了,没必要再跟着我。” “你要赶我走啦?”少年露出受伤的表情。 梁沁很不喜欢道别的场景,但是:“不是我要赶你走,你是神鸟金乌。你自己都说,贵为神鸟自当自由自在。前世我强迫你与我结契,现在契约已满,你早该离我而去了。” “还说不是赶我?”小鸦急切的话语带着哭腔,“我修为已达你们人类的元婴,你现在这么弱,没有我的保护,你给人杀死了可怎么办呢?” “我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你对我没有保护的义务。更何况,你应该回族地里去看看了,这不是你一直期盼的吗?回到族地,和父母团聚?” “可是,可是我不能丢下你。” “放心,”一拍他的胳膊,“别忘了我是魔帝,哪怕如今修为低微,也没有人能杀得了我。” 虽然听起来很像大话,但是他却十分相信。就像前世,他总相信没有她做不成的事。 小鸦闷下头沉默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来时,眼里竟然含了泪水。不过,他知道她不喜欢分别时的矫情姿态,赶忙擦掉:“我回去见过父母后,还会回来找你的。” “嗯,”梁沁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应了一声。 “那我走了?” “快走!” 纵身一跳,小鸦跃下飞舟,而后,一只三足金乌出现在空中。长鸣响彻天际,仿佛最后的离别的之语。 李承济从船舱里钻出来,走到梁沁身边:“他跟了你两世,你真舍得放他走?” “当年我强迫他与我结契时,便答应过他,会放他自由。重生前,我便解了与他的契约,蒙他今世一直追随,不离不弃。我堂堂魔帝,更不能言而无信。” 李承济看她一眼,说不上是什么表情。而后他转头目视小鸦飞去的远方,泛白的天空下,一抹赤红渐渐消失不见。 “现在逐鹿大会也没办法参加了,我们翻过混沌山,前往魔界怎么样?” “谁说逐鹿大会没办法参加?”他返回身走进船舱,再出来时,手中捧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袍。 第224章新的旅途 要不怎么说那群人不识货呢?这么好的宝贝竟没有被他们从李承济身上收罗去。如今他修为尽失,这月锦百变袍在他手上,完全没有了用处。可对梁沁而言,却是可以让她瞒天过海、躲避追杀、自由行走在天地间的利器。 不过—— 梁沁把袍子托在手上,有些犯难:这可是李承济一直都贴身穿着的。 她不是嫌弃,李承济这人爱干净,这袍子又有除尘自洁的功能,肯定干净着呢。而是,穿一个男人的贴身衣物,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是怎么回事? 李承济眼明心亮,知道梁沁心里在想什么,便厚着脸皮道:“仙门儿女,自当不拘小节。如今你我师徒落难,理应想尽一切办法保住自身才是,这些顾虑……”他说不下去了。 “师尊你说的对,”梁沁调整状态,她是谁?堂堂魔帝,当年可是在后宫养了三千美男子的花丛老手,不就是穿男人的衣服么?这算什么?“我立刻回船舱把衣服换上。” 看着她逃也是的钻进船舱内,不由得,他竟觉得心头有些悸动。 飞舟本来按照梁沁刚刚所调整的航线往混沌山的方向飞,李承济走到船舵前,动手重新进行了设置。船头转了个弯,飞往另一个方向。 梁沁把袍子穿在身上,这衣服便贴合着她的身体,自动收敛成女子服装的款式。 真正把衣服穿在身上,也没觉得别扭,反而这柔滑的触感,让人觉得格外舒服。套上外衣,走出船舱,见李承济正在掌舵。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找个地方躲躲,先避避风头,等到逐鹿大会到来时,我们再出来。” 有了月锦百变袍还躲?哦对了,她可以用这件袍子改换容貌,可李承济不行啊。除非在这世上行走不带他,否则追杀他们的人还是会找上门来。 把李承济藏起来随身携带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家伙本身就寿命将尽,若把他放在秘境中,怕是活不过十天。 “那我们去哪儿躲?” “我前世游历时,曾被困在一座仙人遗府的画卷中,此次我们便去那里。” “等等,你说的是困住?”不知怎么,梁沁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没错,你放心,我有办法出来。” 你当然有办法出来,否则怎么会有今日的李承济。按住心中不安,梁沁不再说什么,随便飞舟飞往何处吧。 李承济所说的仙人遗府,还真没看出什么仙气儿来,明明就是建在一座山崖上的,稍微大了一些的、很普通的山洞嘛,而且还显得很是破败。 “这里已经被前来探索的修士搜刮干净了吧?”梁沁边走在笔直的甬道里,边很是嫌弃的打量着洞内的一切。 甬道两旁是一个个的小的洞口,是作为不同功用的房间。上面的木门窗,已经腐朽脱落,探头进去,还可看见动物的粪便。 越深入里面,外面的天光照不进来,变得越发黑暗。脚步声惊起一群蝙蝠,铺天盖地从从头顶上掠过。本来在前面带路的李承济,立刻被吓的踉跄后退,直到梁沁扶住他,他才摇头苦笑。 站直了身体,他继续带着梁沁往更黑暗的深处走去。 “十年前,这座洞府的阵法彻底失效,几乎所有的法宝灵器都被抢劫一空。但有一样东西,没有人敢动,更拿不走。” “是什么?” “最里面的一副山水田园壁画。” 这么说着,李承济已经带她踏入了笼罩在黑暗里的一间房。 “别看,”梁沁放开的五感瞥见南墙上的那副画时,李承济立刻拿手遮住了她的眼睛。“你一旦去欣赏那副画,或是靠近,便会被画收进去。” 这么神奇? 梁沁收起五感,道:“可我们不就是要进入画中么?” “没错,但我们要一起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我怕会和你走散。” “好吧,你想怎么做?” “帮我弄个光亮,我们看画时,要同时看一处。” 这么简单么?说起来简单,可做起来一点儿都不简单。 梁沁想了想,钻进秘境里,把住所里摆设的夜明珠拿了出来。虽然她来去很快,但李承济还是感受到了她的突然消失和出现。 早就猜到了她有空间法宝,只是她不说,他也觉得没必要问。如今,她在他面前使用,不正是变相的告诉了他么? 莹莹的光亮把黑黢黢的山洞照亮,梁沁努力不让自己去看那副神奇的壁画,而是面向李承济。 “我们要一起看画的哪一处?” “你先闭上眼,我拿你的手去指,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你手所指之处。” 这倒是个办法。 “好,”梁沁点头同意,任由李承济拿着她的手,往壁画的方向去指。 “我倒数三个数,”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轻柔的热气让她忍不住面红耳赤,“一起睁开眼睛。” 梁沁觉得自己被撩了,可撩她的人却浑然不觉。她还能怎么办?赶紧结束这种亲密的举动才是啊!于是连忙点头,“我准备好了,你数吧。”快点儿数。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会儿,才听李承济的声音幽幽响起:“三、二、一,睁眼。” “那是……”“哪里”两个字还未出口,梁沁便感觉一阵吸力,她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壁画里飞去。 她所指所看到的地方,不是什么好去处,而是壁画上的一处留白。 吸力消失后,随即而来的,便是失重的感觉。 壁画之上的留白处,不就是天空吗? 下方的地面越来越近,而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垂直下降。 李承济依旧牢牢抓着她,为了不使这个虚弱的凡人被摔成肉泥,梁沁赶紧调动真气意图打开灵兽袋,放大红枣出来接住他们。 然而—— 我的修为又双叒叕被压制了? 李承济知道她正在忙着调动真气,放大声音说道:“掉入这方世界,修为会消失,你现在已经凡人了。” 比修为被压制还可怕,她,她修为好不容易恢复,竟然又成了凡人? “啊……”本来不可怕,可成了凡人又从空中掉下来,她也会被摔成肉饼的。 身体重重落入绿叶之间,又接连被枝干撞击,直至与地面亲密接触。 一阵又一阵骨肉碎裂的剧痛袭来,昏迷过去时,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自己被坑了。 第225章画中世界 梁沁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做过梦了,不过,她在梦里不能动,还浑身疼痛不已。许多事如过眼的云烟,纷乱繁杂,倏忽即逝。 不知是因无法动弹心里着急,还是满身的剧痛所致,她猛地睁开眼睛。 四周一片黑暗,近处有虫鸣、远处有野兽的咆哮声。抬眼望向上空,影影绰绰的枝叶间,是蔚蓝天幕上光亮暗淡的繁星。 梁沁试着移动了下身子,废了好大劲儿才翻身坐起。简单检查了一番自己的伤势,发现有月锦百变袍在,外面的衣服虽然已经破烂了,可皮肤因袍子的保护,仅裸露在外的手部和脸部有些擦伤。另外,腿部伤及了筋骨,不能动了。 想到李承济的身板比她还弱,怕是已经摔的半死不活了。倘若这家伙死了,自己也命不久矣,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得赶紧在他死之前救活他才是啊。 “师尊?” “李承济?你在哪儿?听见应一声。” 夜色寂寥,无人回应,仿佛连附近的虫鸣都停了下来。 坐在这里喊也不是办法,倘若那家伙还在昏迷,她如何能让他应声? 想到此,她努力尝试着站起来。只可惜,腿部受伤的部位太过于疼痛,她试了两次,额间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好在眼睛适应了黑暗,能模糊的看见些东西。摸索着爬到一棵矮树旁,扶着大树总算艰难的站起了身子。够到一枝离自己最近的枝丫,使劲儿劈下,用作拐杖。 “师尊,”她一边在附近搜索,一边喊。 两人被壁画吸进来时,还牢牢抓在一起,摔到大树上的时候松开了手。按理说,他掉落的位置应该离自己不远。 地上搜寻无果,她便找到承接过他们的大树,看看是否李承济还树上挂着。 不过她围着树转了一圈,还是不见他的影子。倒是树下的一块天青色玉石,显示玉的主人确实曾在此处停留过。 拾到李承济的遗留之物,并没有让梁沁放下提着的心。 荒郊野外,又有野兽出没,这家伙万一被豺狼虎豹给叼走了—— 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此,也顾不得疼痛,毕竟和小命相比,疼又算的了什么? 她继续往稍远处去搜索,奈何一夜过去,仍是不见李承济的踪迹。站在半山坡上,看着东边漫天的霞彩照亮山下的村子,梁沁一屁股坐下来。 起早上山打柴的人,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不远处的山林里,因大树倒下而惊起的飞鸟,扑棱着翅膀跃上天空。 找了一夜,她自己还好好活着,说明李承济也没死,被野兽叼走了的猜测可以不攻自破。既然不是被野兽叼走了,又反复找不见他,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他让人给救了。 想不到这家伙比她的运气还好! 突然放心下来的梁沁,感觉身体异常劳累,她再也控制不住的、躺在春天的野花从中睡了过去。 有人遮住了晒在她脸上的太阳,还使劲儿摇晃着她。没睡醒的人都有起床气,奈何梁沁的起床气还没来得及发泄,在看到面前放大的陌生老妪的脸后,警惕的坐起。 “姑娘,你怎么睡在了这儿?” 梁沁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身在何处的。想要拍拍屁股站起来,可腿上的伤好似比昨天夜里加重了许多,疼痛让她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看起来受伤不轻,”老妪观着她的面色说道,“不如这样,你先在此等候,我回村里叫几个人来,抬你回去。” 上来就遇到好心人?也不问问她的身份? “不必了,多谢。”她信我,我可不信她。 见梁沁目露警惕之色,老妪布满沟壑的脸上升起一抹笑意:“姑娘,一看你就是在阴谋算计、尔虞我诈中讨生活的。放心,进入了这里,便都是凡人了,不需要再为一点点的修炼资源而争的你死我活。这里的人都朴实的很,不会对你怎样的。” 她说完,便背起放在不远处的柴火,一步一蹒跚的、顺着小路往山下走去。 她说会喊人来,果然半柱香后,带来了两个身穿长裤短衫的男子。 梁沁被抬到板车上,由其中一人拉着,另一人则搀扶着老妪,慢悠悠跟在后面。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她现在腿脚不便,不能糊里糊涂的跟人走吧。 “回猎户村啊,我们都是猎户村的人。”前面拉板车的人回答她,他好像很健谈,“刚才听王奶奶说,姑娘是从外面来的,嘿嘿,外面来的人果然好看。听我爷爷说,以前经常有外面的人来我们这儿,可到我爸爸这一代,就很少见到了。” “那你们知不知道有谁救助过一名模样俊俏的男子?” “没有,”搀扶着老妪的汉子看起来憨厚一些,他直接摇了摇头说道。 “姑娘,”老妪也开了口,“恕我直言,此方世界大的很,分散开的人,很难找寻的到。” 梁沁坚持道:“我与他落下的地方相隔不远,敢肯定他是被这附近的人所救。” “既然如此,回去后,我们可以帮你打听打听。”前面拉车的人显得格外热情,“不知那男子是姑娘你什么人啊?” 不会是夫君吧,这么好看的姑娘要是有了夫君,他可就要失望了。哪怕找不见也不行,他可不能娶一个守寡的女人。 “我的,师父。” 师父?那就好,那就好,拉车的男子暗自笑了笑:“姑娘你怎么称呼啊?” “姓梁,单名一个沁字。” “哦,梁沁?”他大字不识,也不知道是那两个字,总归觉得挺好听,和姑娘的模样挺般配。想了想,也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牛三郎,后面那个是我哥哥牛二郎。猎户村的人都是以打猎和砍柴为生,我家也一样。哦,王奶奶和我家是邻居,她发现了你,把我们叫到山上来救你的。” 后面这句是废话,他不说梁沁也知道。 “敢问这位王……”她总不能也叫奶奶吧? “我来此之前是筑基修为。”被称作王奶奶的老妪道。 “我也是筑基,便以道友相称好了。” 虽沦为凡人,但修士间的辈分不能乱。 老妪点头:“在下姓王,名玉卿。” “王道友,”梁沁抱了抱拳,“敢问,你来此间多久了?” 第226章成了瘸子 “将近七十年了。” 梁沁本以为问她这个,多少都会有些冒犯,毕竟身为修士,不会甘愿沦为凡人,任凭年华老去。但她想探究的事情很多,不问又不行。可王玉卿的神色中,并没有任何不快,反而很平静,回答她时,还带着和蔼的微笑。 “那你,可有找寻出去的办法?” “自然找过,但随着身体日渐衰老,便也没了出去的心思。” 一边说着话,梁沁已经被板车拉着进了村子。 现在正是午饭时间,有些爱凑热闹的人,端着碗走出家门。蹲在家门口或墙角下,一边和邻里闲聊一边大口大口的吞着碗里的饭食。 远远见牛家的双胞胎兄弟拉着板车走过来,具是好奇的往这边看。 “呀,好俊的姑娘,这是拉的谁啊?” 牛三郎咧着嘴回答:“山上救的,从外面来的人。” “又有外面的人来了?”一群闲着没事儿干的妇人们,东拉西扯着说道,“走,去看看去。” 于是,一路走来,板车后面呼啦啦跟了一群的大人小孩。 这场景有点儿可怕,他们的好奇心是有多重啊。 好在离王玉卿的家不远了,在一条贯穿村庄的小河旁,位于石桥边的那家就是。牛三郎想把梁沁拉到自己家,反正两家是邻居,仅有一墙之隔,也无需走多远的路。 然而王玉卿悄悄拧了他一把,轻声道:“急什么。” 跟随板车而来的人都起哄,有人道:“就是,急什么?你拉来的媳妇,还不早晚都是你的?” “嘿,这小子怎那么好的运气?白捡了一个这般俊俏的媳妇?唉,王大娘,下次有这种好事儿也叫上我儿子,让他也讨个媳妇回来。” “我家儿子也老大不小了,烦请王大娘多多留意啊。” 众人闹哄哄的,也不问当事人的意见,就这么把她的终身大事给定了。 王玉卿的脸色不怎么好看,这群凡人什么都好,就是爱凑热闹,爱说闲话。还当着人家的面说,倒让她有些无颜面对梁沁了。 做修士的,在凡人面前个个高傲的很。哪怕如今沦落到此,有谁会愿意委身一介凡人?她不就是如此嘛,因不甘一直留在此处,一生未嫁,到了老了孤苦无依。 好在牛家的两个儿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认了她做干娘。否则,倘若有一天她一病不起,床前连个端汤送药的人都没有。 虽然一开始就存着帮牛三郎讨媳妇的心思,可对于梁沁,她也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要知道,她来此界七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外界来人。 她觉得,想办法成全了梁沁和干儿子的婚事,不让这女修步了自己的后尘,不也是为了她好吗? 不过,她同样也知道,自己觉得好的、正确的,人家不一定领情,这种事,只能从长计议,慢慢劝。可现在倒好,刚见面就让这群人把自己的目的暴露了,岂不是给她添乱? “梁道友,”王玉卿宽慰她,“你别听她们的,先在我这里好好养伤吧。” 梁沁面带微笑,仿佛根本不在意那群人的话似的,从容说道:“不妨事,有劳王道友。” 牛家兄弟把梁沁抬到屋内,摆设简单的土石房子里,光线有些昏暗。 梁沁在床上躺好,王玉卿转过身吩咐了牛三郎去请郎中。见好事者竟然跟进了屋里,怕他们又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只好扯着嗓子将人轰走。 虽是乡里乡亲的,翻了脸不太好,可他们也太不会看人眼色了。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梁沁活了两世,什么场面基本上都见过了,可这样的,着实让人无奈。 “梁道友,”打发走众人后,回返到梁沁床前的王玉卿,欲言又止。 “王道友有话不妨直说。”见梁沁虽面带笑意,却自有一股特别的气场,让她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姑娘并不是个好拿捏的。 “刚才,他们说的话,梁道友可不要往心里去。” “王道友多虑了,我信奉的是自然之道,讲求顺其自然、随遇而安。如今沦落至此,便会静下心来,好好做一做凡人。至于因缘之事,若是有缘便罢,无缘也不会强求。” 梁沁说这话,是有自己的打算。她如今行动不便,落到了人家手里,定然是任人宰割。为今之计,还是先将对方稳住,让她先给她治伤。 王玉卿扯了扯枯黄的面容,想到梁沁刚遇到她时,警惕的像只小猫,一路上又向她多方打探。现在说什么顺其自然,谁信? 不过,她既然把话说到这里,她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反正来日方长,总会有办法让她屈服。 牛三郎很快带了郎中来,给梁沁检查了一遍腿伤后,面带沉重的摇头,弄得梁沁好像活不长了似的。 “这腿,怕是要废了。除非神仙在世,否则,只能是个瘸子。” 这郎中说话可真是直接啊。 “啊?瘸,瘸了?”牛三郎有点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明明那么好看的姑娘,若是走路一瘸一拐的。那个画面,他不太敢想象。 虽然郎中已经判定梁沁成了瘸子,却还是在王玉卿的强烈要求下,正了骨,绑了绷带,又开了伤药。 王玉卿不怕梁沁有缺陷,她瘫了才好呢,正好挫一挫她的傲气。虽说,她也不想给干儿子娶个有身体缺陷的媳妇,但倘若梁沁身体完好,也很难搞定不是? 晚上,王玉卿去牛家用了晚饭。 牛家有三个儿子,老大牛大郎已经成婚,分家后因被媳妇管的严,鲜少过问这边父母兄弟之事。而牛老汉夫妇年事已高,虽二儿子已经定了亲,可三儿子的婚事还没有着落,老两口的心里自然是着急的很。 饭桌上,牛三郎因嫌弃梁沁的腿,心里头对这门婚事就不太乐意:“再怎么说,我也不能娶个瘸子。” 本来嘛,再俊的媳妇,有了缺陷就不美了。 王玉卿仗着自己干娘的身份,一巴掌拍在牛三郎的后脑勺上:“说什么浑话呢?瘸子怎么了?这样一个天仙般的媳妇,你上哪儿找去?告诉你,村里没讨到媳妇的年轻小伙子多了去了,你不要,旁人肯定还抢着要呢。” 第227章寄人篱下 牛三郎嘟着嘴反驳:“不是,我娶媳妇是要给我洗衣做饭的,要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媳妇干嘛用呀?” “她的瘸了,又不是瘫了,怎么不能洗衣做饭?” “他干娘,”见两人就要吵起来,牛老汉敲了敲旱烟袋出言劝说,“这孩子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我看这门婚事就不错,外面来的人呢,在这里无亲无故,至少彩礼钱可以省下来了。” “您老可真会打算盘,”牛三郎依旧堵着气,不过他有自己的盘算。反正成婚后要各过各的,给了女方的彩礼钱,有时候会被娘家当做陪嫁再随新娘子带回来。所以,他的媳妇怎能没有彩礼钱呢?“行,要我娶那位梁姑娘也可以,该给的彩礼钱必须一分不能少。” 自家的儿子,牛老汉焉能不知他在想什么,吹胡子瞪眼的说道:“呵,小子,算计到你老子头上了?” 可牛三郎却理直气壮:“我两个哥哥都有彩礼钱,凭什么轮到我身上就没有?爹,我们都是您儿子,您可要一碗水端平啊。” 这番话让牛老汉没了脾气,他这三儿子向来机灵算计。本想着把从三儿子这里省下的彩礼钱留起来养老,人不是说吗?老来烦、老来烦,手里没有几个银钱握着,儿子再多也不会孝顺。 然而现在看来,他的打算肯定要落空了。 凡人有凡人的麻烦,总是要睡觉便是其中之一。黑乎乎的夜晚让梁沁很没有安全感,好在,她炼气期的时候,就养成了浅眠的习惯。是以,王玉卿回来时,哪怕她将脚步放得再轻,还是让梁沁警惕的睁开了眼睛。 王玉卿的眼睛朝梁沁床上瞥了一眼,便转身回了里屋,脱衣躺下睡了。 梁沁松下一口气,她真怕这个老婆子为达目的,突然向她发难。 第二日,村长来了,询问了一番梁沁的情况,便要给她做个户籍登记。没有户籍的人,无论去往何处,都会受阻。因为,这被称为黑户,是每个城镇乡村都严防死守的人。 但是,户籍只能注册在一处,人也必须居住在户籍的所在地,而不能随意往其他村子里搬迁。除非,是嫁过去。 虽然这种户籍登记对梁沁来说,很不方便。但是,没有好像又不行,她也只能将自己的手印按在了户籍薄上。 日子过了两三个月,梁沁腿上的伤终于愈合了,虽然不再疼痛,但真如那郎中所说,她成了靠拄着拐杖走路的瘸子。 家务什么的,梁沁只是在前世很小的时候做过,现在自然要从头学起。王玉卿也不跟她客气,每天指挥着她干这干那,倒真是把她当做干儿媳妇来培养。 不过,自从梁沁做菜烧着了房子,王玉卿就轻易不敢再让她靠近厨房了。 虽然做饭不行,但梁沁的体力却是极其不错的。不但家里的粗活累活一股脑儿的全交给了她,她还要负责每日上山打柴,然后交给王玉卿拿到集市上去卖。好在拄着拐杖的梁沁,脚力并不慢,说她健步如飞也不为过。 于是,打杂跑腿的事儿,自然也落在了她身上。 要讨好一个算计自己的人,没那么容易,除非你能满足了她的要求。梁沁觉得自己已经这般能干了,可那王玉卿竟还不满意,今日将她叫过来又说:“单单靠每日打柴卖柴,家中还是生活拮据。” 又在变着法的劝说她嫁人了。若不是有户籍限制着她,她才不要在此受气呢,早就远行去寻李承济了。 说来也神奇,虽然此地之人皆是凡人,可村长手里的户籍薄却是一件仙家法器。 但凡在上面落下名字的,你每日去过哪里,去了多久,皆能自动记录。倘若超过三天,没有返回户籍所在地,簿子上就会有显现,然后村长会带人抓你回来。 远行是不可能远行的,那么在村子里另找一处地方住也不错,至少不用再被人颐指气使。 “王道友的意思我明白,”梁沁故意曲解了对方的意图,“感谢你救了我,又为我请医喂药,如今我已经痊愈,也能自力更生。所以就找村长说了,要搬出去住。哦,村长带我去看了小河东的房子,我已经打算搬过去了。” “你,你要搬走?”她竟没想到梁沁会给她来这套,“你哪儿来的钱买房子?” 柴火都是由她卖出的,梁沁并未经手过一分一厘的银钱。 “村长人不错,说那片房屋荒废着也着实浪费,先让我住着,等手头有了银钱再给他就是。” 王玉卿想把她留下来,却不好直接阻拦,想了想,便拿村中传言说事儿:“你可知那处房屋是一处不祥之地?若非如此,村长怎会如此好心,不拿钱就让你住进去?” 修士相信天道,也相信冥冥之中的事,但是,却并不信所谓的不详。但凡被称为不详的地方,要么有邪祟作乱,要么是因风水的原因而导致的。 然而这两点对于修士来说,再容易处理不过。 若是邪祟作乱,除去即可;要是因风水不适宜,那便以阵法进行改变。 阵法师也是风水师,观风水改气运,只是作为阵法师最基础的学问。 村长并没有瞒她,反正人在村子里住着,瞒是瞒不住的。那处房屋原本是村长年轻时成婚的婚房,因他接连死了第一任妻子和两个儿子,就搬了出去另择了处地方建宅。 因此,此处的房屋便被传为不详。 其实这栋房子的地段还是不错的,临水临街,又属于村里的中心位置,人气还是挺旺的。而之所以村长的妻儿相继去世,原因应该是此处的风水与他妻儿的体质相冲。 这一点,梁沁倒是完全不必担心。 “王道友放心,我已将那里的风水做了改变,可以安心入住。” “梁道友,”王玉卿一脸关怀的看着她,“我刚才所说的话,并非要赶你走,反而你留下来与我作伴,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们都是外界来的人,在此间无亲无故,我又年纪大了,一个人孤苦无依。我还想着,既然救了你,就挟恩图报一回,让你给我养老送终。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离我而去了……” 梁沁心想,你折磨的我还不够么?竟让我给你养老送终?你脸呢? “在下自然知道王道友是舍不得我的,不过你放心,大家都在一个村子里住着,相隔又不远,我经常来看你不就是了。” 第228章深山狩猎 梁沁两手空空的搬离了王玉卿的家,将小河东的房屋院落简单收拾了一番。此处已经荒芜破败,杂草满地不说,屋顶和院墙也已经坍塌了不少,要好好进行一番修缮才能住人。 在猎户村,男人打猎、女人砍柴,因无地可种,吃喝穿用,无一不需要钱财。 猎人这份工作,虽然危险,但一般情况下,比砍柴挣的多。若是有本事能打到大型猎物,一个三口之家半年的吃喝都不用愁。 梁沁早就想去试试身手了,因王玉卿一手把控着钱财,定然不会把售卖猎物所得,分给她一分一毫,她也就没必要去冒险。 如今分开自己过,她也就无需再有所顾忌。 打定了主意,她起身离开自己这破旧的房屋,直奔村头的铁匠铺。 铁匠家世代打铁,村里人砍柴狩猎所用的工具,都是从这里购买。不过眼下梁沁没钱,只得赊账。 进入铁匠铺,便见一个粗壮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抡圆了胳膊敲打着烧红的铁器,震耳的哐哐声,在整间屋子里回荡。 “哟,这不是王大娘家的梁姑娘么?”中年男子抬头看她一眼,把手中的活儿暂停下来。 村民见到她,总是会把她贴上王大娘的标签,好像她是她女儿似的。不过梁沁懒得解释,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铁匠大哥好,”待会儿要赊账,得对人家的态度好一点儿。 铁匠裂开黑厚的嘴唇一笑,牙齿显得特别白。他扯着嗓子喊自家娘子,“老婆子,出来照顾生意了。” 不一会儿,门帘掀开,走进来一个身材滚圆的妇人。正是铁匠的娘子,名叫兰翠华。 “是梁姑娘啊,”妇人一笑起来,肉嘟嘟的脸上就有两个小酒窝,让人顿生亲近之感。 “铁匠嫂子。”梁沁笑的乖巧灵动。 “要买新斧头吗?”兰翠华说起话来语调高昂,连打铁的声音都能盖住,“早就说你家的斧头该换了,王大娘就是舍不得。一把好斧头,砍柴能省下不少力气呢。来,你看看这把……” 她不由分说,拿起一把斧头就递给梁沁看。 梁沁摆摆手拒绝,眼睛盯在墙上挂着的弓箭上。 “你想要那个?”兰翠华顺着她的视线询问道。 “烦请嫂子帮我拿一下。” “什么烦请不烦请的,客气啥?”兰翠华只觉得面前这姑娘说话文绉绉的,怪好听,全然不像村里的妇人们,一个个大嗓门。 猎户村的孩子,哪怕是女儿也有一手打猎的本事,自小就学着拉弓射箭。不过,女子打猎,自是不能像男人一般往深山里钻,都是在外围寻些山鸡野兔之类的小动物下手。 是以,梁沁看上墙上的弓箭,也没什么可让人感到意外的。 单手接过兰翠华递过来的弯弓,另一只手拉住弓弦,将整张弓拉成了满月。兰翠华见状忍不住拍手叫好:“想不到梁姑娘柔柔弱弱,竟也有一把子力气在,与我都不相上下。” 兰翠华经常帮丈夫打铁,力气肯定是有的。不过,她从哪儿看出梁沁柔弱来的? 放下弓,将面前的箭簇拿起来。梁沁查验箭头的姿势有模有样,一看就是行家里手。 “怎么样?可还满意?” 兰翠华对自家的东西格外自信,她就喜欢和懂行的人打交道。 “您家的铁器自然是不错的,不过……” “不过什么?有话就直说。”兰翠华还以为她发现了自家商品的不足之处,竟有些紧张。 “我没钱,能否先欠着?” 原来是要赊账啊,兰翠华松了口气,咯咯笑道:“王大娘没给你钱吧?村里人都知道她抠门。没事儿,你先拿去用,等什么时候有钱了,再送过来。” “多谢嫂子了,我还想再挑一样东西。” “挑吧挑吧,”兰翠华说着,身子往摆设菜刀剪子等日常用具的柜台旁移了移,谁知道梁沁竟顺手拿起了一把短剑来。 “就它了。” 挑选完东西,梁沁郑重的向兰翠华抱了抱拳,惹的她笑的更大声。猎户村的村民可没这么些礼仪,她感觉新鲜。 从铁器铺子里出来,梁沁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直奔村外,往深山里走。 要想猎取大型兽类,必须前往大山深处,十几个人组队,共同前往。 然而现在已是下午,一般没有人会在这时候进入深山狩猎,因为路途太远,等走到时,天就黑了。天黑狩猎,人的视线不佳,与猎物相比,处于劣势,是极其危险的。 梁沁没想着要和旁人组队,哪怕再大的猎物,由十几人分,落到自己手里,也就没多少了。 揉了揉早已经咕咕乱叫的肚子,一边四处寻望,看有没有野果之类的果腹之物,一边往深山里面走去。 野果她是没看到,只得边走边捉了几只蚂蚱,用狗尾巴草窜成一串,准备天黑休息的时候,再烤来吃。 太阳落下的很快,虽然天光还亮着,却已经看不到了它的影子。 在野兽时常出没的深山里面过夜,住处的选择很重要。趁着天还没黑透,梁沁挑选了一棵枝杈伸展粗壮的大树来搭建临时居所。 将砍下的树枝并排搭在两根枝杈上,用藤蔓捆绑好,这便是床的框架。树枝有粗有细,直接躺在上面定然不舒服。不过上面铺上厚厚的茅草,还是勉强能睡的。 在树下生了篝火,将路上逮的蚂蚱放在石板上,用火烤。没一会儿,肉的香气飘散出来。 梁沁不会用油,抄不了菜,但是不求滋味,简简单单的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 大山的夜里,也格外喧闹。虫鸣蛙叫、还有野兽的嘶吼,让笼罩在黑暗里的一切,都显得更加惊悚可怖。 梁沁闭着眼,把听觉完全打开,警惕的捕捉着周围一切的动静。 一阵细微的哼唧声从树下传来,她一个激灵悄然坐起,弯下身子往下看。借着暗淡的星光,看到一头健壮的野猪,在草丛里走走停停。 好机会! 梁沁伸手取下挂在树杈上的弓箭,目标瞄准,“嗖”的一声,箭矢飞了出去。 因夜色朦胧,很难瞄准脖子。箭矢穿透空气,斜斜插在了野猪的背脊上。 第229章一头野猪 这野猪也是皮糙肉厚,箭镞入肉三分,没有将它射死,反而惊得它跃起奔逃。 到手的猎物梁沁哪儿肯放过?跳下树去,便紧追不舍。 别看她腿瘸了,攀岩走壁的本领没有丢,一拐一拐的伤腿也分毫不影响她的行动。 那野猪跑了半里,由于失血过多,速度渐渐变缓。梁沁一步跃起,站在了它前面。 这里的野物,由于经常受猎户们的骚扰,警惕性有,然而正面对敌的勇气也并不缺乏。有时候和狩猎者迎面对上,比的就是一股子狠劲儿。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兽类们也懂得这个道理。是以,通常遇上凶狠的野兽,狩猎者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 野猪流了一路的血,身体略显疲态,然而生死关头,它反而变得更加残暴。 近距离搏斗,弓箭派不上用场,还好在铁器铺挑选的这把短剑,她觉得颇为趁手。 面前的庞然大物直冲上来,长长的獠牙在星光下泛着白,森然可怖。梁沁并不忙着躲避,而是等它快要近身时,侧身旋转,同时短剑出鞘,朝着野猪柔软的脖子,直接扎了下去。 带有凹槽的锋利短剑,割断了这畜生的喉咙,它拼命想叫出声来,却无奈根本发不出声音。必死无疑的情况下,它还想着逃脱。只可惜,刚往前踉跄着走了两步,就轰然倒下。 梁沁蹲下来拍拍野猪的肚皮,不算太肥,但足够健壮,少说也得百来斤。 抬头望天,晓星渐渐西沉,黎明将至,她这一夜收获不错,是该回去了。 直接把整只猪抗在肩膀上,照着原路返回。 差不多太阳升到树梢上的时候,梁沁出了大山,进入村庄里面。 早起砍柴的妇人,此时已经背着一大捆木柴回家准备做午饭了。梁沁在村头和三五成群的人遇上,心情愉快的和她们打招呼。 其实村里的人她还没有认全,反正就是嫂子大娘的乱叫一通。大家都被她肩上的野物吸引了注意力,谁还管她有没有把大姐叫成大嫂,把大娘给叫老了。 “你这头猪是在哪儿捡的?可真是好运气。” 虽然震惊于梁沁的力气之大,百来斤的东西抗在她肩上,还步履轻松,一点儿也不逊色于村里年轻力壮、四肢健全的大力汉。 然而她们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猎物是她亲手猎得的,往常三五个精壮汉子进山,也弄不来这么一大头野猪。 梁沁不管她们相不相信,只管实话实说:“我自己打的。” “自己打的?”妇人们半信半疑。 不过梁沁也懒得解释,大踏着脚步走在她们前面,直奔村南的老油子家。 老油子是个五十多岁的精瘦老头儿,家中二女双全,三代同堂。这一家是贩卖野物的,猎户们打来的猎物,都会送到他这里来卖。再由老油子或家人送到镇上去卖,这样的话,也省去了猎户们自己往镇上跑腿的功夫。 梁沁按照记忆中的路线,顺利找到了这挂满了皮毛的院子。 “有人吗?”满院的鹿皮、兔皮等物,如面面屏风一般,遮挡住人的视线,梁沁进门当然要先喊。 里面一个中年妇人应答一声,从堂屋里出来。见梁沁扛着一头黑毛野猪走进来,赶忙惊讶的迎出来。 “梁姑娘腿脚不便,竟能扛得动这么大一块肉,可真是力大无穷啊。” 好像全村的人都认识她,可她却只认得一小部分人。 “大娘,您看看这野猪值几两银子?”梁沁把野猪放在地上,任凭对方估价。 “这头猪个头可真不小,不知道你是怎么捡到的,皮肉还很新鲜,看来是刚死了不久。” 梁沁也懒得解释这畜生是被自己杀死的,只催促对方给出价位。 “十两银子如何?”老太太伸出五根手指,在她面前比划。 梁沁对这边物价的认识,是从自己那处荒芜的房子开始的。村长将房子卖给她,要价二十两;而她在铁器铺挑选的弓箭和短剑,总共才九十文钱。 一百文钱等于一两银子。如果她不是在外面欠债颇多,单靠这只野猪,就能在村里过上不错的日子。 “好,”刚适应这边物价的梁沁,不怎么会讨价还价,拿了银子就走人。 突然有了钱财,梁沁决定先好好犒劳一番自己,决定去镇上逛一逛。 从猎户村到镇上,大约有一个时辰的脚程。倘若驾着驴车,会更快些。 刚好,老油子的小儿子张飞龙往镇上的店铺送货,正是梁沁刚卖给他家的野猪。既然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搭个便车也没什么。 老驴拉着板车咕噜噜的走在高低不平的泥土路上,由于去镇上走的是下坡路,所以老驴也不必费力去拉,车轱辘就转的飞快。 往镇上去的这一路,梁沁才发现,这猎户村整个村子是住在半山腰上的。村子附近的土地很贫瘠,虽杂草旺盛,树木繁茂,却不易播种粮食。 猎户村从祖上就传下来规矩来,村里的人禁止开垦荒林,从事农事。因害怕被山神惩罚,所以大家都老老实实的遵守着。 下到山麓的位置,又有一片村庄显现。 老油子的儿子张飞龙介绍:“这里是石河村。村子里有部分人种地,也有靠采集药草为生计的。石河村往南,是甜乡村,那个村子里的人,每一家都有地种。我们猎户村和石河村的人,都喜欢把姑娘往那个村子里嫁。毕竟打猎还是太危险,一不留神就有可能丧命,谁愿意自家女儿年纪轻轻就守寡? 好在打猎砍柴的营生只能猎户村的人来做,其他村是不允许的。所以,村里的猎户们一直都有不错的收入。” 梁沁问:“那如果别的村子里的人,偷偷狩猎怎么办?” “有谁违反规矩,山神会同时托梦告诉所有的猎户们,到时候我们会在村长的带领下找上门去,按照规矩就地正法。这件事,连当地村长都无权阻止。” 有谁违反规矩就会托梦告诉所有的猎户们,这山神也是够狠。 不过,梁沁也觉得挺有意思,生活在这个世界里的,虽然都是凡人。却不仅有能记录人的行踪的户籍薄,还有能托梦的山神。好像冥冥之中,有一个管理者,分门别类、按部就班的管理着这里的一切。 第230章打探消息 既然在村子里住的人,都各司其职,谁也不能抢了别人的生计,那么小镇上的居民自然是以做买卖或给人帮工为生。 镇子不算大,但由于这里是附近十几个村子间唯一的集市,所以每日都很热闹。 卖什么的都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倒是一应俱全。 张飞龙是直接要把野猪拉到肉铺,生意上的事不方便给梁沁知道,便早早的把她撵下了车。约定好回程时再稍上她,她便独自一人去寻摸吃的去了。 小镇唯一的、正儿八经的饭馆位于集市的正中央。据经常来赶集的人说,这里是附近十几个村子间消息的集散地。牛三郎每次到镇上来帮她打探李承济的消息,便是在这里要上一壶酒,一边喝着一边和店中小二闲聊。 求人不如求己,梁沁进入饭馆,随便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下来。这里的客人并不多,唯一的一桌四人,也只是就着花生米边喝酒边聊天。 小二无精打采的走过来。梁沁不等他询问,便点了几个菜,随后,还又拿出了一文赏钱递到他手里。 “向你打听个事儿。” 这里没有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人人都抠门的很,几乎没有人会拿钱买消息。难得得了赏的小二自然是心里乐开了花,赶忙精神了起来:“客官有什么就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是个憋不住话的人,就算不给钱,有谁要打听什么,但凡他知道的,也肯定不瞒着掖着。 “我听说前段时间,有两个外界的人来了这里,你可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这我知道,其中一人就住在猎户村。至于另一人么,很可能不在附近的村镇上,否则,我这里肯定能听到关于那人的消息。嘿,猎户村的牛家三郎也在打听那个失踪了的外来人的消息,隔三差五的就往我这里跑一趟。这小子,来这里喝酒,却从来没有邀请过我,下次他再来,我定然不会再痛痛快快的把知道的事告诉他。” 他这是从梁沁这里尝到了甜头,知道手上握着的消息可以为自己换取利益? “烦请小二哥多多留意那个失踪的外来人,我隔段时间就会来向你打探。” “没问题,”小二热情又痛快的应了一声,转身往厨房端来了梁沁所点的饭菜。 吃饱喝足,又把整个集市从头到尾的逛了一遍,简单买了些生活所需,便在小镇的入口等着张飞龙的驴车。 回程的时候一路上坡,老驴走的比较慢。张飞龙不忍心老驴受累,只牵着车子徒步前行。他挺看不惯梁沁四仰八叉的躺在车上睡觉,嘟着嘴行到半道上,最终还是忍不住停车去将她摇晃醒。 “梁姑娘,我家的驴老了,这又是在走上坡路,你就不能行行好,帮忙推一推?” 梁沁昨晚一夜未睡,才抗回了一头野猪。在饭馆里吃饱喝足后,她就开始犯困,此刻哪儿有精力帮忙推车?不过,看张飞龙那副嫌弃她样子,再不下去,她毫不怀疑这家伙肯定会动手把她扔下去。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在钱面前,什么都好说。 将一吊十文的钱拿出,扔进张飞龙怀里:“这些就算作搭车费了,让我好好睡一觉,别来烦我。” 见梁沁重新躺下来,翻个身就睡了过去。张飞龙手里攥着钱,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好像他就是个小气鬼一样,乡里乡亲的,若搭个车还要收人家的钱,说出去不好听。但是不要吧,他又有些舍不得还回去。 想了想,在名声和利益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将钱揣进怀里,便默默上路了。 回到村子里时,已近傍晚。 梁沁伸了个懒腰,下了车往自己的破房子里走去。路过铁器铺,转身进入里面,她要顺道把昨日赊欠的钱还上。 今日一早,她抗回一头野猪的事儿,这会儿已经在村子里传遍了。不过,没人说是她自己狩猎所得,反而羡慕她好运气,白白捡了便宜。 “你那头猪是在哪儿捡的?”兰翠华好奇的询问。 “不是捡的,我自己猎得的。”虽然没人会相信,但还是要说实话的。 “连我都骗?”因昨日赊账赊出来的情缘,兰翠华觉得自己和梁沁的关系应该不一般才是,“说实话,我保证不给你泄露出去。” “我这就是实话。”若不是她庞大的体型正好堵在了门口,梁沁才懒得跟她废话。 “你看你,拿我当外人了不是?行,你不说就算了,可我得提醒你,最近看到包家的人,得绕着走。包老大的媳妇可说了,那头猪是她家父子狩猎时遇到的,被包老大亲手射伤了,当时没有抓住,让它给逃了。” 倘若狩猎时被打伤的猎物逃跑,而死亡后让另一个人捡到,通常都会引发一波争议。 照理说,捡到猎物的人,应把猎物归还给打伤猎物的那个人。可人总是贪婪的,谁会把到手的东西拱手让人呢? 梁沁只想着尽快发家致富,哪儿想到打了头野猪还惹了那么多事儿。向兰翠华拱手道了声谢,便离开了铁器铺。 快到自家的破房子时,迎面见村长朝她走过来。 “村长伯伯。”还欠着人家钱呢,梁沁自然要有礼貌一些。 “先别回去了,”村长拦着她,“包家的人在你的住处堵着呢,还是去我家避一避的好。” 梁沁根本不认识包家的任何一个人,当然,他们可是认识她的。知道是因为猪的事情,梁沁无奈只得再解释一遍。 “那头猪明明是我自己打的,我也不怕和包家的人对质。” “你这个小姑娘,想的也太简单了,”村长指着她道,“包家人多势众,别说你没理,就算有理也说不清。唉,我也是可怜你从外界过来的,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不然,你就算把那头猪卖了,也得把钱给人家送回去的。” 梁沁从村长的嘴里听出了什么,不就是觉得她从外界而来,这里无依无靠的好欺负么?否则包家之人怎敢如此诬赖她? “既然村长伯伯也觉得,那头猪应该属于包家,而我拿了人家的东西拒不归还,十分不妥。为何你今日还要帮我?”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可怜你不懂我们这儿的规矩。” 第231章啪啪打脸 倘若真是她的错,不懂规矩又如何?照样该还的得还,该赔的得赔。而此番村长在此处拦着她避开包家,岂不是包庇? “当然了,”村长继续说道,“你现在手头有银子了,我知道,虽然不够还我房款的,但还是有多少,就先给我多少吧。” 这才是村长专门在这儿等她的目的。他是怕梁沁手上的银子被包家给抢了去,就没法还他的房款了。 本来那处破房子,好多年都卖不出去,他才愿意先让梁沁住着。今日见梁沁手头有了钱,怕她不要那处房屋而另则他处,当然着急来要钱。 梁沁也懒得多说,拿出了九两银子,递给村长道:“这里面的五两,是我所还的一部分房款。剩下的四两,还请村长伯伯帮我找几个人,修葺一下我那房屋。” 村长一边点头应着,一边心想:“都这时候了还惦记着修房子,心也是够大的。” 交代完毕,梁沁绕过拦路的村长,继续往住所走去。 傍晚时分,正是村民们闲暇的时候,平日里除了为生计奔波,也无乐事可做,自然是哪里有热闹往哪里去瞧。 熙熙攘攘的人把梁沁家的破院子围的水泄不通,一见她回来,众人自动让开了路。 “呵,还真敢回来?”一个膀宽腰圆的青年男子迎面向她走过来,边走还边吩咐一旁的两个妇人,“堵住她的去路,可千万别让她逃了。” 这战略战术,估计他应该经常在狩猎的过程中使用。 两个妇人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让梁沁差点儿以为自己和他们家真有什么血海深仇。 不用说了,那膀大腰圆的青年就是包老大,后面还有个抽旱烟袋的方脸老头坐镇,定然是包老大的父亲。而那两个妇人,一个看起来挺年轻、另一个五十多岁,便是包老大的媳妇和亲娘无疑。 一家人来了四口,这架势,若不把那头猪的所有权争回去,看来不会罢休。 “听说你把那头猪卖了十两银子?拿钱来。” 上来就直奔主题,还真是不含糊。 梁沁丝毫不惧,神态上来说还很轻松:“我是卖了银子,可为什么要给你呢?” “你偷了我打的猎物,难道不该归还吗?” “怎么证明那头猪是你打的?” “哈?”包老大露出一个夸张的轻蔑笑容,盯着她上下看了一眼,“不是我打的,难道是你打的?” “没错,就是我打的。” “吹牛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吧?就你这小身板,还能狩猎?” “全村人都知道,我自己扛着一头百来斤的野猪回来,我的力气可不见得比你小。” 不仅力气不比他这个粗壮汉子小,还比他大多了,他可做不到从深山里面把这么重的猎物自己扛在肩上,还一刻不歇的走回来。 “行,你说你力气大,就力气大吧。”包老大毕竟是心虚的,力气方面他也对梁沁有所耳闻,不便在这方面纠缠,便改换策略。“那野猪确实是被我射伤的,老油子家的婶子可以证明,野猪的脊背上的箭伤,入肉三分。” “那她有没有告诉你,野猪的致命伤是在脖子上?” 这句话倒把包老大给问着了,他没想到明明应该很好欺负的一个小姑娘,脾气竟然这么硬。在他一家人的步步紧逼之下,还丝毫不落下风。 包老娘见自家儿子一时卡了壳,生怕围观的村民认为他们一家是来讹人的,赶紧说道:“就算那野猪是被你抹了脖子,那也是我儿子先把它射伤了。那么大一头猪,若是不受伤,你如何能杀得了它?” 这句话一说出,此事的性质就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 一人射伤猎物,而被另一人杀死的,那么这件猎物就应该由两人平分。 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包老大媳妇,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家婆婆。好家伙,婆婆一开口,刚才明明能要到的十两银子,去掉了一半。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还能如何补救,便抬眼看向自家丈夫。 包老大显然也懊恼自己老娘不会说话,却也无奈,只得将错就错。“好吧,既然你声称那头野猪,是被你杀死的,但我也证明了猪身上的箭伤是我射的。没有我,你根本就杀不死那头猪,我就吃点儿亏,让给你一半吧。十两银子,你理应分给我五两。” 梁沁拨开一旁的人群,坐在了自家的石台上,姿态随意的说道:“我认为,这头猪所卖的银两,你一文都没有资格要。” 包老大媳妇忍不住了,上前一步道:“这就过分了啊,我们已经做出了让步。” “我抗回来的野猪,跟你们包家到底有没有关系,你们自己心里有数。这样吧,野猪的归属问题,再吵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我们用实力来证明,不如我和包大哥比划比划,谁赢了,这头野猪便是谁的。” “呵?好大的口气?”一直默不作声的包老爷子终于说话了,“我儿子自小习武,力气大如牛,跟他比划,怕是把你摔坏了,又要在床上躺上两三个月。” 围观的人群也觉得不可能,纷纷摇头。有些自认为善良的人,还出言劝阻:“别比了,你打不赢包老大。” “就是,你这么个小姑娘,腿脚还不便,这不是鸡蛋碰石头吗?” 一直缩在群众中的牛三郎,见梁沁面对大家的好言相劝,仍是不为所动,这会儿也忍不住冒出来,走到梁沁身边道:“村里人谁不知道包老大的身手好,跟他比,你会吃亏的。” 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之一,梁沁给他个面子,问了他一句:“那你认为,我该作何选择?” “他不是只要五两银子吗?给他就是了,你不还剩五两呢嘛?” 呵?果真是村里出了名的会算计的人,得失利弊看的很透彻嘛。 梁沁拍拍屁股站起来,习惯性的行了个道礼,说道:“包大哥,请吧。” 包老大把指关节按得啪啪响,又活动了一下脖子,便摆开架势。 围观的人群自动退开,将场地围成了个圆圈,有些站不开的,还爬到了墙上。 见包老大赤手空拳,也没有拿什么兵器,梁沁也解了挂在腰间的短剑,准备赤手空拳与之搏击。 此举又引来了旁人一阵议论,全是对梁沁不看好的声音。 第232章你娶不起 梁沁惯用剑,是名副其实的剑修。 而剑修的强大之处在于武道与法道双修,武道炼体、法道修气,是以,普通剑修进阶缓慢。在无真气加持的情况下,若非对自己的武力心中有数,她也不敢只身前往深山狩猎,更不会赤手空拳与世代狩猎为生的人约战。 包老大拳如风,硬如石,出手虽不像修士那般有撼天动地之能,却也算得上凡人中的强者。只可惜,炼体之人,哪怕没了真气,又岂会被一阶凡人打倒? 梁沁一出手,混在人群中始终不曾露面的王玉卿便知道,包老大必输无疑。她之前竟然没有看出来,自己所救之人,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法修。 武道炼体的修士,一旦达到筑基以上,就算修为尽失,身体的强韧程度,连最强大的凡人也远远比不过。 可旁人并不知道梁沁是如何做到的,只见她不避也不躲,竟然轻飘飘的伸出一掌。不仅接下了对方的拳头,还牢牢扣住,使得包老大动弹不得。 这一幕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明所以,有些人还以为两人在演戏。 “喂,还打不打?在哪儿傻站着算什么?” 可包老大这会儿已经是满头大汗了,那小姑娘的手掌小的根本包裹不住他的拳头。可他却明显感觉到,对方铁箍一样的指头,牢牢抠住他,任凭他如何挣扎,始终使不上力气。 这就好像一个大人,如此这般握住了一个三两岁的孩童。只不过,自己这个孩童比对方这个大人,高大粗壮了许多。 从视觉上看,画面真的很清奇。 “认输吗?”她说的话也是轻飘飘的,显然是制住他丝毫也不费力气。 还没有真正交手,就让他这个大男人向她这个小姑娘认输,面子往哪儿放?既然这只手不能动,那便用另一只手。 本来他想以快速偷袭的方式,搬回现在的颓势,然而—— 另一只手也被箍住,一动也动不了。 “认输吗?”她又问了一句。 包老大瞥眼看了看众人,见大家皆是一副期待而又不耐烦的表情,额上的汗粒聚集,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不能认输,”他在心里说道,“大家都看着呢。” 虽然两手都被控制住了,他不是还有脚吗?要知道,作为一名猎户,他腿上的功夫也是不弱的。 然而,他的腿刚抬起来,便觉得膝盖一阵剧痛。 梁沁的脚比他还快,正正踢到他的膝盖上,骨骼碎裂般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向前栽下去。 好在,他的两个拳头还在对方对里握着,没有被狼狈的摔一个狗啃泥。不过,他抬起脖子才发觉,自己突然比面前的小姑娘矮了一大截,并不比摔个狗啃泥来的好看。 “嘿,包老大怎么就跪下了?”旁观的人更是摸不着场地上的两人到底在干什么。 “对呀,还没打呢,包老大你怎么认输了?” “认输也用不着下跪啊。” “太丢人了吧,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给一个小姑娘下跪。” 众人七嘴八舌,包老大干脆低下了头,他现在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认输吗?”梁沁还是那句话。 都已经丢人丢到家了,他当然想赶紧结束这尴尬的场面,硬着头皮道:“我认输。” “大点儿声,乡亲们听不见。” 太过分了,欺人太甚! 可自己在别人手里头攥着呢,能怎么办?“我认输!”他按梁沁的要求,大声说道。 “还真认输了?”围观群众觉得没劲,“打都没打就认输,你也太怂了吧?” “就是,我们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任凭旁人如何奚落,包老大不反驳一言,只顾着站起身来,逃也是的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和群众一样没看清状况的包老大媳妇和婆婆,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一边追上他,一边询问是怎么回事?包老大已经脸红到了耳根后头,被媳妇和老娘追问的恼羞成怒,甩开二人走的更快了。 倒是一直不怎么说话,不停啪啪抽烟的包大爷,看清楚了点儿门道,走过来生硬的行了个道礼:“是我们招惹了错了人,还望前辈海涵。” 梁沁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一个五十多岁的人称她为前辈,下意识觉得这个包大爷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随着包家的人离去,梁沁家小院的热闹便宣告结束,围观的人相继离去。 牛三郎逆着人流朝梁沁走过来,一脸的欣喜加好奇:“包老大仗着自己功夫好,一家人在村里出了名的蛮不讲理,能让他屈服,你是怎么做到的?” 梁沁笑而不答,却见王玉卿也向她走过来。村里人说她今年九十多了,是难得的长寿之人,可梁沁看她走路时弱不禁风的模样,便猜测,她恐怕时日无多。 “梁道友,”她抬起枯瘦的胳膊,握拳一礼,“之前多有得罪,还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哪里,王道友救了在下,感激还来不及。” 王玉卿不再说什么,拉着牛三郎便要走。牛三郎还想和梁沁再处一会儿,满脸不乐意,两人在大门外嘀嘀咕咕了半晌。 一个说:“干娘,你不是说让我没事儿和梁姑娘多亲近亲近么?” 王玉卿:“以前让你多亲近,你不听,现在想亲近也晚了。” 之前牛三郎挺嫌弃梁沁是个瘸子,后来发现她虽然腿瘸了,有点碍于观瞻,但是并不影响行动,也就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只是勉强答应下来的事情,他做的并不积极,连去镇上帮忙打听梁沁师父的下落,也只是为了去饭馆喝酒解馋。 不过今日,他突然对梁沁有所改观,只觉得她教训包老大的样子,很有魅力。 “什么意思?”牛三郎有些心慌慌,他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娶她。 “意思就是,你娶不了她了。” “怎么会?干娘之前不还信誓旦旦的说,一定能帮我把梁沁娶回家么?现在怎么又要反悔?” “不是反悔,是我做不到了,梁姑娘她不是你想娶便能娶的。” 牛三郎还是不太理解:“不就是一个从外界来的姑娘么?她手段再高明,在这边也是无依无靠的,我想得到还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怎么就不能娶了?” 王玉卿怒其不争,只撂下一句话:“一个连包老大都能制服的人,你敢娶?” 第233章再次入山 人都走光了,梁沁进入门窗破败的屋内,找了处屋顶没有坍塌的角落,铺上小镇集市上买来的铺盖,和衣躺下。 白天在驴车上睡了一路,现在反而不怎么困了,睁着眼睛看窗户外面的天空。 明天,她还要为生计奔波,还要想方设法的在村子里立足。旁人因她是外来之人,便想着拿捏她,欺负她,她只能展现出自己的强势,不再让那些人将她看轻。 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刚好到寅时了,如深山狩猎的人,这个时辰差不多就该出发了。由于山里面野兽众多,在里面过夜不安全,所以猎户们都会赶在天亮时进山,天黑以前出山。 梁沁随手拿起身旁的包裹,背上弓箭,把短剑别再腰间,便出了门。 她边走,边啃着昨日白天在小镇集市上买到的饼子。到底是隔了夜的,滋味不怎么好,只为果腹才勉强下咽的。最近她又无比想念李承济做饭的手艺了。 走到村头,见有四五个人或蹲或站的停在路口。他们都是结伴进山的猎户,守在这里等人聚齐的。 梁沁本不欲和他们牵扯,闷下头来准备走过去。奈何其中一人叫住了她:“这不是梁姑娘吗?你这是要进山狩猎?” 再装作不认识也不可能了,虽然她本来就不知道如何称呼这群人。 “是啊,我先走一步了。” “你一个人啊?”众人里面一个年轻小伙子说道,“我们这些大男人进山还不敢一个人,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往深山里面走的好,在外围打打山鸡兔子什么的就得了。” “多谢提醒,再见!”梁沁很有礼貌的抱拳一礼,只是态度有点儿疏远。 然而这些人平日里粗鲁惯了,只觉得她这幅客气有礼的样子,还挺好玩儿。 “要不然你和我们一块儿走吧。”小伙子走过来,热情相邀。昨日这姑娘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轻轻松松的把包老大给教训了,他们觉得出气之余,还有点儿好奇,想问问她是如何做到的。“说实在的,你在外围打猎,用不着这么早出门,天亮以前上山就行。诶,要抡起打山鸡野兔,我是最有经验了,待会儿咱们边走,我边告诉你。我看你只拿了弓箭和一柄短剑?告诉你啊,用弓箭太费力气,你可以做陷阱,然后坐等着猎物上钩就行。” 梁沁:“……”他话还挺多,她都插不上嘴。 “你是不是不会做陷阱啊?没关系,明天你去我家,我教你。” “行了,栓狗子,”黑暗中,一个中年人大声说道,“别跟人家梁姑娘套近乎了,人都到齐了,走吧。” “好!”被叫做栓狗子的年轻人应了一声,回头又对梁沁道,“走吧。” 进山就这一条路,梁沁也只得跟着他们一起走。 “诶,梁姑娘,”走着走着,栓狗子忍不住道,“你昨天是怎么对付包老大的,跟我们说说呗。” 他这么一问,其他五个人也竖起了耳朵。 “没什么,你学不来。” 口气直白的简直让人尴尬。他本人也觉得被梁沁驳了面子,很是不服气:“哈?谁不知道我聪明又机灵,除非我不想学,否则就没有我学不会的东西。” 梁沁懒得和他抬杠,快走几步远离了他,这导致他一路都很郁闷。本来好心邀她一起上路,竟没想到这姑娘如此不知好歹。不行,以后得想办法教训教训她,好让她以后说话别那么横。 “梁姑娘,”此行的带头之人,是一个皮肤黝黑,满脸严肃的中年男人,名字叫葛生,“你就在这儿停下吧,再往前走,就进入深山了。” “我就是要去深山的。”言罢,梁沁越过众人,率先往前走去。 几个大男人互视一眼,其中一个叫葛平的瘦高个无奈摇了摇头,“让一个女子跟我们进山,肯定会拖累我们的,可又不能放任她一个人在山里面行走。” 葛生也叹息一声:“走吧,大家乡里乡亲的,若是不照应着她。万一她在山里出了事,村里的人问起,我们如何回答。” 葛平:“栓狗子,人是你带上来的,待会儿你负责照应她。” 让他照应?好啊,那他就好好“照应”她一番。三两步追上梁沁:“你说你一个姑娘家,好好在外围打打山鸡野兔,或者砍砍柴什么的,不都是生计吗?非得进入深山里面狩猎,简直就是找死嘛。我知道你在这里无依无靠,需要银两,可也不用这般拼命吧?女人嘛,在村里找个男人嫁了,让男人养着岂不是更好?” 梁沁懒得听他啰嗦,并不回应,反而走路的步伐更快了。 栓狗子又紧跟两步,说道:“待会儿遇到野兽,你记得躲好,别拖我后退知道吗?” 梁沁终于停下,回过头来还上下看他两眼:“你后退在哪儿?” 栓狗子:“……”又被她给怼了? 太阳已经升上了树梢,带头的葛生提议大家在这边的树荫下休息。众人纷纷拿出酒食,摆在地上饮用。 有只大鸟停留在不远处的树杈上,栓狗子仰头看着那只洁白的鸟儿,放下手中啃了两口的兔肉干,提起弓箭。 箭矢破空而出,嗖的一声,目标直奔大鸟。 然而,手准到底还是歪了,箭镞碰到了树枝,大鸟受惊,扑棱着翅膀飞起。 葛生、葛平等四人咧着嘴大笑,可他们嘲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便见梁沁的箭已经飞出。 空中刚起飞不久的白鸟儿直线掉落,在空中划下一道雪白的痕迹。梁沁收了弓箭,三两步跑到前方的草丛间,把压弯了杂草的肥美大鸟儿提起来。 “好箭法!”葛生站起身,朝梁沁这边遥望过来,大声说道。 本以为她能抗头百来斤的猪,也只是力气大点儿,没想到箭法竟如此精准。哪怕村里打猎的好手,也是不及啊。 嗯,或许此次她跟着他们一起打猎,还是可以帮上一点儿忙的。 梁沁提着大鸟儿走到众人面前,脸上现出一些为难:“各位叔伯大哥,谁家炖肉做的好吃?” 什么意思?众人面面相觑。 “我家的房子还没有来得及修葺,所以……” 哦,明白了,她没有地方做饭。 “去我家吧,”葛生说道,“你婶子的手艺不错。” 第234章遇到黑熊 一只大鸟而已,到谁家吃都一样,众人也不跟他争。于是回去后去葛生家蹭饭的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只是栓狗子很是有些失落,谁让他的箭法被梁沁给压下去了呢?一时间,他还有点儿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填饱了肚子,众人继续前行深入。 “小心,”葛生提醒大家,“这附近是一头公熊的地盘,我们人手不够,对付不了它,要绕着走。” 其实大型猎物谁不想要,但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也不要贪心,命才是最要紧的。他们此次五个人组队,其实主要的目标是两百斤左右的猎物,再大一些的,就不敢惹了。 而生活在此处的公熊,少说也得有五百斤,只能等聚齐十人以上的队伍,再来对付它。 一行六个人在高草的掩护下,朝远离熊洞的方向前进。虽然梁沁有些跃跃欲试,想捕获那只葛生口中的黑熊。但她现在毕竟和这些人是一个团队,怕动起手来伤着了他们,只能暂时放弃,等下次一个人来的时候再动手。 “等等,”前面带路的葛生突然抬起手紧张的示意,众人下意识的往前面看去。这一看不要紧,原来黑熊不在洞里,而是趴在眼前那一棵大树下打盹儿。 他们这一行人,本来想绕着黑熊走的,却没想到刚好与它迎面撞上。 “后退,”葛生转过身来指挥着大家。 于是,一行人纷纷转身,以垫后的人打头,朝来路返还。 黑熊的鼻子向来是灵敏的,这边的动静到底还是惊动了它。一声嚎叫让隐在高草丛里的众人汗毛竖起,大家停下前进的脚步,一动不敢再动。 大地震颤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跑!” 刚刚还站立不动的人,立刻四散奔逃。 有的人爬到了树上,有的仗着自己跑得快,很快飞奔出去老远。当然,还有不小心摔倒后,趴在地上起不来的。 那个没出息的人就是栓狗子。 梁沁跳上一棵树,居高临下的看着栓狗子,被站起来一丈多高的巨熊的身影覆盖。 怪不得葛生说这头熊不好惹,这未免也太大了,完全不像是凡人的世界该有的,而倒像是成了精的。 黑熊一步步朝着栓狗子靠近,而他却无计可施,只能一边鬼哭狼嚎,一边倒着后退。 和梁沁躲在一棵树上的葛平可急坏了,栓狗子是他邻居家的儿子,他们家孤儿寡母的。狗子娘是信任他和葛生兄弟二人,才让他带进山来的。 若是在他们的手上出了事,回去可怎么跟狗子娘交代。 梁沁的箭已经搭好,这头大熊,看来今天她是势在必得了。 “梁姑娘,”见梁沁准备射击,葛平赶忙阻止。“这头熊暴躁的很,又爱吃人肉,村里的猎户已经有两个人葬命其口中。你若是不能一箭将其射杀,定会引来它的反扑,到时候你我都活不成。” 梁沁扭头看向他:“那栓狗子的命就不救了吗?” “这……”当然要救,可他也有儿有女有父母,不能出事啊。 正这么说着,只见早已躲藏好的葛生突然从巨石后面跳出来,三两步跑到栓狗子的前面。 “我来挡住它,你快跑。” 栓狗子这才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撒开腿往远处奔逃。 缩在树上的葛平见自家哥哥舍生挡在栓狗子的前面,独自面对庞大的野兽,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哥,”他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又怕把黑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不敢再发出声音了。 那熊瞎子一步步朝着葛生逼近,葛生手持平日狩猎惯用的长枪,与之对峙。 梁沁看了葛平一眼,便不再理他,从背后同时抽出五支箭,五箭齐发。破空声突起,五支箭镞相继插入黑熊的脊背。巨大的贯穿力道,连黑熊这般庞大的身躯,都忍不住向前摇晃。 吃了痛的野兽,脾气立刻变得凶狠暴躁,抬起大掌便朝着葛生呼去。葛生虽然手持长枪,但由于心生胆怯,不仅没能将黑熊刺中,反而被它一掌扇飞。 这熊果然成精了,她的射击不但没有转移了它的注意力,反而连累了葛生。 顾不得想太多,梁沁接连搭箭,一支箭镞追着前一支的箭尾,连续射出。箭矢一下又一下的钉在黑熊身上,差不多就要把它射成了一只刺猬。 没想到这熊瞎子的皮肉如此之厚,都这样了,不但没将它射死,竟连一点儿血都没有流出,也难怪刚才葛平要阻止她用箭射击。 不过,她这么做的效果还是有的,至少黑熊不耐烦梁沁的骚扰,终于放弃了葛生不再朝他靠近,反而转身往梁沁所在的大树奔袭过来。 “这黑熊会爬树,”葛平紧张的说了一句,便蹬着腿往更高的树枝上爬去。 这棵树的主干不是很粗壮,越往上树枝越细,熊瞎子在下面摇晃大树的话,站的越高,越容易摔下来。梁沁干脆站在她原来的位置,居高临下、不动如钟,注视着黑熊的逼近。 待到黑熊将要靠近大树时,她便一跃而下,直接跳到熊背上。此为险招,她若一个抓不住,便会被这熊瞎子甩出去。 梁沁一手薅住熊毛,另一只手握拳。看起来柔若无骨的拳头落下,却把黑熊打的一个踉跄。然而,这样的力道还是没能将身下的庞然大物给打倒,反而使它更加的狂暴。 要不怎么说此熊已经成精了呢,脑子转的一点儿也不比人的脑子慢。它见自己无法将梁沁从背上甩下去,竟然干脆趴下来,就地打滚。 这也是够狠,别忘了,它背上还插着十几支箭。 比狠,梁沁是比不过的,她很惜命,赶忙从黑熊的脊背上跳下来。 终于摆脱了背上之人,黑熊一骨碌站起来,与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正面相抗。 梁沁的短剑已经拔出,在厚重的熊爪子呼过来之前,踏前一步,直直插入它油脂丰厚的腹部。 血水从剑曹中流出,将黑熊黝黑的皮毛浸湿。 然而黑熊的战斗力并没有因身体上的流血而降低,抬起的大掌继续落下,依旧是力拔千钧之势。 第235章百二十两 见大掌袭来,梁沁一手握住剑柄,跃起一脚踹上黑熊的肚皮。靠着这股力道,迅速将剑拔下,滚落地面。 哪怕受此重伤,黑熊暴虐之气仍是不减。一掌打不着她,接连抬起左右掌,朝着梁沁呼扇。 梁沁在呼呼的掌风中左躲右闪,逃窜的颇有些狼狈。 好在这种情况没有持续很久,梁沁刚才用短剑刺穿了黑熊的腹部,伤及了它的脾脏,鲜血如注涌出,使它逐渐脱力。直立行走变为四肢着地,行动也迟缓了下来。 见此状况,梁沁干脆让自己钻入黑熊的肚腹下面,瞅准心脏的位置,一剑刺进去。 心脏受损,这熊瞎子自然再也无活命之理,身体僵硬的摇晃了几下,轰然倒下。 梁沁在黑熊倒地之前,从它的肚子下面翻滚出来。好险,她抹了把额上的汗,差点儿被这个大家伙压死。 这场狩猎之战,还是颇为激烈的,梁沁站在那里喘息了一阵,才转身走到不远处的小溪旁去洗手。她身上手上都沾满了黑熊的血,黏糊糊的好不恶心。 洗去了满手的血迹,又简单清理了下身上的,走回来见葛生、葛平、栓狗子等人兴高采烈的围在死去的黑熊身旁讨论。 “熊的身上可浑身是宝呢,不仅能卖肉,皮毛、熊胆都很值钱。” “唉,葛生大哥,你先给估个价吧,说说我们这次的猎物卖多少银两合适?” 葛生摸着没胡须的下巴计算:“熊肉本身就贵,虽然皮毛皮损严重,却也能值上十几辆银子。更何况熊胆是很昂贵的药材,所以我估摸着,这头熊怎么也得值一百两。” 一百两?其余四人眼冒金星?当下就开始算计每个人能分多少银子。 “嗯哼!”梁沁假咳一声,缓步走近,“诸位,这猎物是我的。” 仿佛他们现在才反应过来,刚才梁沁独自大战黑熊时,他们可没有一个人插手帮忙。尴尬的气氛笼罩在在场的每一个男人脸上。 不过,梁沁的武力他们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她无意和他们分享,他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这么大一头熊,我自己应该抗不回去,”梁沁的目光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扫过,“所以还需要诸位的帮忙。放心,我会给你们每人一两银子的报酬。哦,我刚才听葛生大哥说,这头熊能卖到一百两银子以上?这样吧,回去后,你们直接帮我卖掉,我只拿一百两,若能有多出来的,各位拿去平分好了。” 本来这么大猎物,他们一点儿捞不着,就眼红的很。一听梁沁这么说,立刻高兴起来。当下就动手砍了树枝绑成架子,抬轿子似的将猎物抬在肩上,往回走。 猎物很重,四个人抬不了一会儿就气喘,只得让第五个人轮换。而梁沁花钱雇了他们,并不上手帮忙,在最前面轻松自在的走着。 大家也没有意见,毕竟谁敢让东家出力干活? 所有人心情都很好,边走边继续讨论这头熊的价格。 “诶,老油子若不给个一百二十两,咱们自己拉到镇上卖去。” “我看行,说不定到镇上的肉铺里,能卖更多。” 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只要能多赚几个钱,家人的日子就有保障。谁也不会因往镇上跑一趟,就嫌累嫌麻烦。 “梁姑娘,”跟在梁沁身后的栓狗子和她套近乎,“上次你猎到的那头野猪,老油子给的价便宜了,如果当时葛生大叔在场,能帮你卖到十五两银子。” 她当然知道老油子的媳妇把价格压得很了,后来她在镇上的肉铺里问了,野猪肉的价格是三十文钱一斤。而这一百多斤的猪,只卖肉的话,也值三十两银子。 当然了,肉铺收购这么一头野猪,不可能按三十两的价格来收,否则他自己就没法赚钱。但以二十两以上的价格收购,还是有可能的。 是以,老油子家可以在这头野猪身上,净赚十多两银子。 太阳还没有落山,梁沁等人就已经进入了村子里。这一伙人扛着一头大黑熊,也实在惹人注目,许多村民看见都艳羡不已的上前来围观。 “呀,这么大一头熊,你们几个是怎么把它打死的?” 每当旁人这么问,葛生都会认真的回答他们:“不是我们打死的,是梁姑娘自己一个人把这头熊打死的,这是梁姑娘的猎物。” 听到这个回答的人皆露出震惊的表情,却也是信七分、疑三分。 真的假的?这么大一头熊,若没有十七八个男人,怕是拿不下吧?梁姑娘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做到。 旁人的议论和疑虑梁沁才不去管,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目标直奔老油子家。 有多事的人早就跑到老油子家里,将葛生等人打了头大黑熊的事说了,还直接将人喊了出来。老油子夫妻二人,和他的二儿子张飞龙一起出门来。 见不远处黑压压的人群前面,葛生等人的确抬着一头黑乎乎的猎物。 待对方靠近,老油子把抬猎物的众人请到院内。跟随而来看热闹的群众,也自觉的鱼贯而入。一时间,本来挂满了皮毛的院子里,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老油叔,给价吧。”葛生等人把黑熊的尸体放在地上,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道。 老油子围着面前的猎物走了半圈,一瞬间的震惊过后,立刻冷静下来。“一口价,八十两。” 就知道他会压价,而且还压这么多。 “各位,”按照路上商量好的,葛生也不和他废话,直接说道,“咱们自己去镇上卖吧?” “好,”栓狗子等人撸了袖子,作势要重新抬起黑熊的尸体。 “唉……”老油子立刻拦住他们,“怎么说走就走呢?这样吧,你们自己说个价。” “一百三十两。”葛生做主报出价格。 “不行,一百两。” “走吧,”葛生再次招呼众人,“说不定咱们到镇上能卖一百五十两呢。” 一百五十两,只多不少,常年贩卖野物的老油子心里清楚,这头熊值这个价。 “还一百五十两呢?哪个肉铺能买的下这么大一头熊?”眼见到手的生意就要飞了,老油子赶忙再次阻止,“只有我有门路,能把这头熊卖出。这样吧,一百二十两,你们也让我赚个跑腿费。” 第236章一顿鸟肉 葛生狡猾的看了眼一直冷眼旁观的梁沁,一口答应下来。 “好,一百二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见生意成交,老油子赶忙让自家婆子拿银子来,当场点清了,交到葛生手上。葛生又转身递给梁沁。 梁沁言而有信,按照一早说好的,拿出二十五两,递还给葛生,让他拿去分。 五个人当着满院子村民的面儿,每人分了五两银子,才在众人的羡慕和震惊中,往自己家走去。 他们还带回来了梁沁打的那只大鸟,葛生把鸟提在手中,主动提醒了她:“别忘了去我家吃饭。” 梁沁点头回应:“好,我稍微晚会儿去。” 她现在要去村长家一趟,把欠的钱还了,然后让他抓紧时间帮忙招募人手盖房子。 没错,是盖房子,不是修葺。 她如今应该算是村里的有钱人了,房子自然要按照她喜欢的样子,重新盖。 这猎户村的房子,统一都是石头砌成的小矮屋,白天哪怕太阳再亮,里面也黑乎乎的。梁沁觉得作为村中富户,房屋的样式当然不能和其他村民的等同。 她要建一座小楼,四面留窗、带八角檐的那种。上面覆盖红瓦,再在屋檐下装饰铃铛。绿树掩映下,红瓦隐现,微风吹过,铃铛轻响。 这样的画面,妙! 在村长家当场画出了小楼的样式,又多拿出了五两银子,让他尽快召集人手并全权负责此事。 梁沁要尽快住上新房子,自然催的急,但多拿了钱的村长心里却是乐开了花,他能从中捞到不少银子。于是,梁沁刚离开就积极盘算起来,要到哪儿买材料、要请多少人来干活儿,给多少工钱…… 天已经黑透了,梁沁七拐八拐的找到了葛生的家。 白天打来的大鸟已经在锅里炖上了,还没进院门,就闻到了浓郁的肉香。 “葛大叔,”她喊了一句,屋里正说话的人,立刻相继走出来,热情相迎。 “梁姑娘来啦?”葛生站在众人前面,“就等着你开饭呢。” “对不住,让各位久等了。” “说哪里话,好饭不怕晚。”说话的是葛平,“我舔着脸来蹭这顿肉吃,梁姑娘不会见怪吧?” “葛二叔说笑了,这是葛大叔的家。” 她今晚的脾气很好。 “来来,别站在外面说话,”葛生侧开身子,一边让梁沁进屋,一边吩咐自家媳妇赶紧把炖好的鸟肉盛上来。 仅有一墙之隔的栓狗子也闻着味儿来了,和梁沁套着近乎往屋里钻。 葛生家有六口人,他和妻子以及四个孩子。老大和老二是姑娘,老三老四是男孩儿。最大的已经十六七岁了,已经定了亲,不久后便会出嫁。老二也十四岁了,马上也该谈婚论嫁。老三老四分别是十二岁和七岁,还是个半大孩子。 今晚来吃这顿饭的,除了葛生的弟弟葛平、栓狗子,还有老头和老太太。老两口在兄弟二人家轮换着住,本来这个月应是轮到弟弟葛平家的。因今日赚到了比平时多了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银子,家里又炖了鸟肉开荤,葛生便做主邀请来了爹娘庆祝。 在男主外女主内的猎户村,女人地位低下,是没有资格上桌吃饭的。是以,不大的一张四方桌上,只坐了葛家兄弟和六十多岁的葛老头,以及栓狗子、梁沁五人。 葛家的老太太和两个孙子坐在小马扎上,虽然他们对桌上的肉食垂涎欲滴,但大人不给,他们也不敢伸手去要。而葛家大姐和二姐,则不停的帮着母亲忙里忙外,对桌上的肉,更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 葛生在村里的名声很不错,他对子女的家教严格,对父母孝顺、兄弟朋友讲义气,有时候宁肯自己吃点儿亏,也不会亏了别人。虽然狩猎的能力不怎么强,却也颇得村民们信任。 否则,狩猎时,他哪儿有资格带队? 结论,这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好人! 虽然,梁沁被葛家人当做了贵客来招待,可这顿饭,她吃的着实不太饱。好人当久了,容易犯恻隐之心。打来的这只鸟确实很肥大,比葛生家养的大白鹅都要大上一些。然而这么多人张嘴吃,也还是不太够的。 顾及着没能上桌的葛家媳妇和孩子,梁沁看了眼吃的满嘴流油的栓狗子和葛平,只得嘴下留情。 夜色更深,吃饱喝足了的葛平和栓狗子二人,相继离去。梁沁被留了下来,葛生知道她刚刚买下的院子还不能住人,便邀请她先在自家居住。 梁沁也不推迟,住在好人家里还是挺让人安心的,便一口应下。 她这一住,就住了一个月之久。 白天去自己的住处,看看房屋建造的进度,然后没事儿和一群妇人闲扯。毕竟是要在猎户村住下来的,每日独来独往肯定不行,还是要融入到村民们之中。 自从梁沁来到村里,就不停的为村民们制造谈资。一开始,她是外界来的漂亮姑娘,引得大家十分的好奇,后来,便是她和牛三郎之间那没影儿的婚事。仿佛她早已经被牛家预定了似的,人人见了牛三郎都直接称梁沁是他媳妇。 也对,当时她寄宿在王玉卿家,而王玉卿又是牛家兄弟的干娘。有自家干娘作保,这婚事自然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不过现在,前有野猪事件,后有她独自一人大战熊罴。村民们的注意力先后被这两件事转移,倒把她那所谓的婚事给抛到了脑后,没再有人提起。 梁沁和村民们闲话,一开始,她们会七分信三分疑的追问,“那么大一头熊,真是你打死的?” 梁沁懒得多说,只回答一句:“若非如此,葛生等人怎会将卖熊的银两全部交给我?” 时间越久,这件事在村民们心中的疑虑越低,再加上葛生等人见了旁人就津津乐道的宣扬一番,也容不得人不信了。 以至于,她的事迹都传到了附近的村子和小镇上。 不过,梁沁和这些妇人结交,还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打探李承济的下落。虽然牛三郎还会时不时的给她送来消息,但他每次他来见她,滔滔不绝的话语中也只能总结出一句:“没有打探到。” 而村里的人,在旁的村子都有亲戚,让她们帮忙,也广撒网的无奈之举。 第237章狩猎之邀 村长每次看见梁沁都是两眼放光,十分殷勤的样子,因为梁沁又先后给了他不少银两,让他按照她的吩咐采办了不少的物品。 面对这么大的金主,村长哪儿还有个村长的架子? 小楼在一个月之后便完工了,里面的装潢一应俱全,梁沁直接拎包入住。庭院也按照她的要求,砌了花坛,栽种了花草,还放置了假山石台等物。 想象着自己没事儿的时候,就坐在石台上,赏花看月、喝酒沏茶,日子不要太舒服。 不过,她自己不会做饭,饿肚子的滋味可并不舒服啊。想想还是得去找找村长,再让他帮忙给买个仆人来,梁沁对仆人的唯一要求就是做饭好吃。 由于旁的地方的人,没办法长久居留在猎户村,那么仆人的选择只能是本村村民。前来报名的人很多,小妇人大闺女的,站满了梁沁的院子。 见葛生家的二女儿也在众人之间,出于对葛家的信任,梁沁直接敲定了她。 十四岁的葛二丫比梁沁矮一个头,长得黝黑粗壮,模样娇憨,在村里也是个公认的实在姑娘。许是年纪还小,又是家中老二,一般的家务活姐姐就帮忙干了,她鲜少有动手的机会,所以显得不怎么勤快。 不过梁沁并不计较这些,眼下她点着手头所剩不多的银两,打算再进山里一趟。 晚上葛生来了,一方面看看自家闺女;另一方面,他代表经常和他一块儿狩猎的人,与梁沁商量事情。 “今日的事,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梁沁不当一会儿事儿似的喝着茶。不就是有人狩猎时受伤了嘛,这对猎户来说,应该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吧?谁家还没有个死了、瘫了的猎户男人? “七个人,一死两伤,”葛生感慨似的把事情又向梁沁重复了一遍,“据说是遇到了一只母虎,乔武凡当场毙命,而受伤的那两个,也都各自丢了一条胳膊。现在正在家里医治,能不能活下来,还未知。” “葛大叔想说什么?” 她到现在还没听到重点,应该不是只和她闲谈乔武凡等人一死两伤的事。 “梁姑娘,”他神色郑重,“我知道你正打算再进山中狩猎,能否加入我的队伍?” “葛大叔应该知道,凭我的能力,我不需要加入任何人的队伍。” 这一点,他现在毫不怀疑。也正因如此,他才和其他人商量着,一定要把梁沁争取过来。别的不说,以梁沁的武力,在面对野兽时,保住他们的性命应该不成问题。 “梁姑娘能力不凡,又力大无穷,确实不需要和旁人组队。但是,在野外狩猎,总会遇到难处,若大家能互相照应着,也会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倒是这个理,大的猎物她打死容易,扛回来却颇费力气,有人能帮她做搬运工也不错。 “我没有组队打猎的经历,不知道这里面的规矩,葛大叔不妨先说一说,若我觉得合适,再加入你们不迟。” 听梁沁松了口,葛生赶忙道:“也没有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凡事都是大家商量着来。一般情况下,独自一人猎得的猎物,那是归本人所有。要是众人都有出力,一块儿猎得,便是要平分了。” “那如果在狩猎的过程中,有人出力多,有人出力少,有人看见危险自己上,有人却只在猎物奄奄一息时补上一刀。若还是平分的话,岂不是对出力多、正面与野兽对抗的人不公平?” 总有人耍小聪明,不干活却享受成果。其实这也是同组一队的猎户之间的主要矛盾,因此而造成的分摊不公,还在其次。最要命的是,若小队之人不能齐心协力,定然会在面对野兽时,造成伤亡。 “请梁姑娘放心,”葛生那一幅严肃的面孔,总让他在笑着时,也让人觉得冷,“我与葛平、栓狗子等人打交道不是一天两天了,他们都不是那种偷奸耍滑之人。” 梁沁还是摇了摇头:“我不太喜欢与旁人一起分享我的劳动成果。” 明明一头野兽她自己就能对付,倘若旁人也上来插一手。不管他们有没有真的出力,岂不是还要平分? “那依梁姑娘的意思,需要我们怎么做,你才肯加入?” “这样吧,”梁沁把杯中的茶喝完,又给自己续了一杯,“小的猎物我不感兴趣,若是碰到两百斤以上的,一定要让给我,你们的人不许插手。我会和上一次一样,请你们帮我把所猎之物抬回来,每人给一两银子的报酬,若能再帮我卖个好价钱,还有赏钱分。如何?” “这……我要回去和他们商量一番。”那些人极力让他邀请梁沁加入,也是存了占便宜的心思,跟着强者有肉吃。山中猛兽不少,若有能力猎得一头,回来便能分一大笔银子。 然而若是依着梁沁的规矩,他们就算跟着这个强者,也只能喝口汤。 梁沁并不着急的葛生的答复,反正主要是他们需要她,而不是她需要他们。 晚饭被葛二丫端上了桌,刚好是两碗米饭外加一荤一素两个菜。葛生很有眼力见的起身告辞,梁沁没有留。他闺女所做的饭不多,而梁沁也没有假客套的习惯。 与她娘相比,葛二丫做饭的火候还差了不少。不过,与李承济的手艺相比,她来了这里就没有吃过人吃的饭菜。 然而,现如今填饱肚子是最紧要的,她也不能太挑剔。 吃过了晚饭,主仆二人便早早的上床睡觉了。两层的小楼,葛二丫睡在下面的卧房里,梁沁住在楼上。 今晚又是一个不太明亮的夜,弯弯的月牙泛着似有若无的光,无精打采的挂在天幕上。梁沁躺在床上,眼睛虽然闭着,但她习惯性的浅眠,周围哪怕有半点儿动静,都能把她扰醒。 感觉到有脚步声,在外面的廊道走过。睁开眼,正好看见一个人的影子映在在雪白纱窗上。梁沁不动声色,继续在床上躺着,观察外面之人的动向。 不一会儿,纱窗被一点点儿星火灼透,冒着香味儿的迷香探了进来。猜测那人应该是想迷晕了她,进入室内,梁沁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第238章一只小贼 果然,迷香燃了不到一半,外面的人就已经等不及似的,撬开房门溜了进来。 人都说财不外露,大概梁沁太不注意了,她那头熊卖了一百两银子的事儿,弄得村里人尽皆知。不过,来她这里偷盗的贼人未免太笨,这栋小楼盖起来后,她手头就没多少银子了。这个时候来偷,简直是出了力还讨不到好处。 梁沁的眼睛在黑暗的夜晚睁的溜圆,看着贼人一步步的向她靠近。 难道对方想先杀人再盗窃? 不,不对,他都用上迷香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应该是来确认一下,她有没有被迷晕吧。 眼见身穿黑衣的贼人越发靠近她,梁沁赶紧闭上了眼睛。 奇怪的是,黑衣人探头看了看她,不但不赶紧去翻找她的财物,反倒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 这是,见色起意了? 能找到她家来偷取财物,她的威名他没有听说吗?敢打她的主意,胆子还真大。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梁沁睁开眼,发现那家伙果真在解衣扣。 从床上一跃而起,同时出手将床边之人举过头顶,狠狠的朝地板上砸去。 只听得“哐啷”一声,骨肉与地面相撞的声音传来。那人趴在地上呻吟,却久久站不起身。 楼上的动静把楼下睡觉的葛二丫吵醒,她提了灯笼跑了上来,开门看见站着的梁沁和躺在地上哎呦乱叫黑衣男子,有些不知所措。 “把他的面巾摘下来,”梁沁走到灯台旁,边点燃了蜡烛,边吩咐葛二丫道。 葛二丫得了梁沁的命令,小心翼翼的走到男子身旁,从他趴着的脸上,拉下蒙面的黑布。 “牛三哥?”灯笼的光线打在黑衣人的脸上,葛二丫惊叫一声。 梁沁也走过去凑着葛二丫手中的灯笼朝地上的人看了一眼,“呵?还真是。” 见是村里的熟人,葛二丫正义之心突起,她义正辞严的说道:“你大晚上的,跑到梁姐姐家里来,想干什么?” 牛三郎只顾用手埋着头,并不做声。 “他是想啊,把生米做成熟饭,”窗外响起了另一人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栓狗子。 梁沁打开窗户看出去,见栓狗子正好从廊道的栏杆上跳下来。 当初设计这栋小楼的时候,就没有想到防盗这一条,她这楼也太好爬了吧? “那你来是做什么的?” “我可没有坏心眼儿,”栓狗子走过来,想要从窗户里进入,却被梁沁拦下。他只好放弃,退却几步隔着窗说道,“我是跟着牛三郎来的。从在小镇上碰到这家伙买迷香起,我就开始注意他了。后来,又几次听见他放出大话,说一定要娶了你,就知道他早晚会对你动手。” “好啊你,”梁沁还没说什么,葛二丫却忍不住了,“你竟然对梁姐姐存着这般龌龊的心思,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竟然转身拿出了鸡毛掸子,狠狠朝牛三郎身上抽去。直把他打的吱哇乱叫,连连求饶。 梁沁冷眼旁观的看着,反正用鸡毛掸子又打不死人,她才不去制止。 “梁姑娘,你准备怎么处理他?”栓狗子说这话,很有一番幸灾乐祸的味道。 “没想好,你有什么意见?” “能不能把他交给我?” 梁沁目带怀疑:“你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帮我把他放了吧?” “怎么会呢?得罪谁我也不敢得罪你。再说了,我和他有从小到大的仇恨。” 看他说的认真,梁沁信了:“既如此,便由你抗走吧。” “多谢!”他一高兴,又想从窗户里跳进来,再次被梁沁拦住。无奈,只好绕到房门处,走进来。 葛二丫把牛三郎乱抽一通,直到自己累了才停下来,又使劲儿扭着他的胳膊,防止他逃走。 其实她大可不必这么做,梁沁把牛三郎摔的挺狠,一时半会儿的,他根本就爬不起来。 “哈?我终于可以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了,”栓狗子三两步走到牛三郎身边,接过葛二丫摁住他。 “你想干什么?”除了乱喊乱叫,牛三郎终于说话了,他目光惊恐的看向栓狗子,极力挣扎,“你要是敢乱来,我堂哥不会放过你的。” 牛三郎口中的堂哥,是村里无人能及的大力士,名叫牛胜,与牛三郎和栓狗子一般大。从小到大,栓狗子没少挨了牛家兄弟的揍,这也是他们之间的仇恨越积越深的原因。 “哟呵,又拿你堂哥吓唬我?今晚我就给你安排一出好戏,看看你堂哥是不过你,还是不会放过我。”说罢,一掌打晕了牛三郎,扛起他就往外走。 “唉,”梁沁叫住对方,“你得先告诉我,怎么处置他吧?” “要不要跟我去瞧瞧?” “不必了,”大晚上的,梁沁不怎么想出门。 然而栓狗子还是宽慰了她一句:“你放心,明天就有好戏看了。” 栓狗子扛着牛三郎,除了梁沁家的院门,直接朝着牛胜家走去。 他知道牛胜这个点儿肯定不在家,而是还和一帮人聚在老王头家里喝酒赌博呢。 这牛胜刚成亲没两年,放着新媳妇不管,独自一人在外面逍遥快活。而他的媳妇也不是个安分的,时常趁牛胜入山打猎之际,把经常进村卖货的白脸货郎领进家里。 牛三郎不是想用迷香迷晕了梁沁,把生米煮成熟饭嘛,他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怀里揣着的半根迷香还是在梁沁家的廊道里捡的,等到了牛胜家,先把她媳妇迷晕,然后给牛三郎扒光了衣服,扔到她媳妇怀里。 嘿嘿!光这么想想就可乐的很。 三更半夜时分,村里的人都已经熟睡,远远近近的没有半点儿光火。牛三郎快走几步,绕进一条巷道,来到牛胜家门前。 牛胜经常很晚才回家,所以他媳妇经常不插门栓就睡觉,这也给栓狗子的计划提供了便利。 走进石头砌成的小院内,来到卧房窗前。栓狗子把迷香燃了,探进窗户里面。静等迷香燃尽的间隙,他扒了牛三郎的衣服,捂着鼻子进入屋内。 计划比想象中的顺利,牛胜的媳妇睡的死死的,对身边多出的人,毫无所觉。 栓狗子蹑手蹑脚的溜出去,躲在院墙外面的角落里等待好戏的上演。 大约午夜时分,牛胜东倒西歪的摸进自己家。见对方进入屋内,他再次在墙角坐下来,静静等待。 第239章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0章余家姑娘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1章魔帝打虎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2章魔帝娶亲 余谷娘心中有万般滋味,说不出道不明。她为了这个身体孱弱的男人,在家人面前孤注一掷,如今已到骑虎难下的地步。她到底是在干嘛? 委屈与泪水齐涌,她再也受不住似的,转身夺路而逃。 恐怕这世上,再找不到比她更傻的人了。 梁沁歪着脑袋看着余谷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努力努嘴说道:“你不追人家?” 李承济:“跑不动。” 梁沁“……人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你我只是来此处避难,注定要离去,何必与这方世界的人有太多牵扯。” 你说什么都对,我无言以对。抬眼打量了一番这简陋的茅草房:“你混的可真惨。” 李承济在梁沁的对面坐下:“听说你混的倒不错。” “既然你知道我身居何处,为何不去找我?” “我自从来了这方世界,就基本上下不了床,如今走的稍远些,就喘息的不行,如何去找你?况且,我不与人来往,也是最近才听说了你的事。这不,还不等我找你,你不就先找到了我吗?” 这个解释没毛病。 梁沁从袖子里摸出药玉来,丢到李承济怀里。 “下次可别再弄丢了,你能不能多活几年,可全指着它呢。” 天青色的药玉,打着金黄的穗子,顶部钻了小孔,同样以金黄色的丝线挽扣,便于挂在腰间。这精致的装饰,是李承济之前所做,他手巧,仿佛什么都会。 药玉到他手中,隐隐有股子雾气笼罩。他最近又感染了风寒,这是药玉在吸他身体上的病气。 “好,”他舔着脸笑,“这是沁儿所赠之物,我怎会随意丢弃?这次一定牢牢戴在身上。” 边说着,十分珍爱的模样,低头拴在腰间。 过了一会儿,见他精神好了些,梁沁赶紧说起了正事。 “我在猎户村见到了一个七十年前来到这方世界的修士,她告诉我,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但凡进入了这里,便只能在这个世界老死。” “这画中世界,原本的确是为困住不小心被吸进来的修士所设,但是,仙人也在这里,留下了一线生机。” “哦?”梁沁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那一线生机在哪里?” “每年的秋日,都会有一次环月日,那便是出去的唯一出口。” “你是说,出口在天上?”梁沁有种被坑了的感觉。她现在修为尽失,怎么飞到天上去? 李承济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环月之前,是圆月,你有一个时辰的时间,沐月修炼,恢复修为。当然,修为恢复后,也只在环月日当天有效,过后,还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原来是这样,也怪不得有那么多修士进入这方世界,却始终找不到出去的方法。把通道藏在天上,谁能想得到? 总归有办法出去就好,她现在可以完全放心了。 时辰不早了,她又没有吃早饭,早就饿了。 “有吃的吗?”梁沁抬头看向李承济。 李承济摊了摊手:“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我每日的饭食,都是靠着余姑娘接济,连自己都饿着肚子呢。” 梁沁故意说道:“那你今日得罪了她,她以后不再给你送吃的来,可怎么好?” 李承济不答话,只静静看着她。梁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便拿出一两银子来,只说道:“我这次来的匆忙没带太多银两,这些你先拿去用,”她得回家吃饭了。 说罢,起身就走出去。 李承济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边相送,等走出了篱笆外,见梁沁还不松口,只得叹息一声主动提道:“我们分居两处也不是办法,你可愿意搬到我这里来住?” “抱歉,你我都是在户籍薄上落了名字的人,这个世界的法则不允许随便移居。” “那便只有一个办法了,”李承济一步步将话题引向这两个字,“成亲!” “你娶我?”梁沁嫌弃的看了眼李承济的住所,“就你住的这茅草房,大风一刮就倒,我可不想和你露宿山野。” “听说你在猎户村的房子不错,不如,我去你那里?” “那就是我娶你喽?” 刚好有下地的村民路过此处,这两句对话堪堪被听了去。那村民忍不住放慢脚步、朝李承济和梁沁二人侧目。 李承济看了好事的村民一眼,仍是说道:“只要沁儿高兴。” 梁沁挑眉邪笑:“好吧,我明日来下聘礼。” “我等着你。” 一心偷听他们讲话的人,不小心走到了一棵树上,脑袋撞上了树干,才龇牙咧嘴的捂着头逃似的离去。 在凡人界,娶亲向来是人生的大事。梁沁觉得她应该入乡随俗,把婚事办得热热闹闹的。要让李承济风风光光的嫁给她,而不能委屈了人家。 回到自家小院,梁沁让葛二丫简单下了碗面,便打发她去请了村长和葛生来。 她把一碗面吃光,村长和葛生便先后脚的到了。 “梁姑娘请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吗?”葛生在院内的石凳上落座,开门见山。 “实不相瞒,我要娶亲了。” 娶丈夫是大喜事,梁沁由不得就发自内心的高兴。 然而面前的两位大叔,却面色僵硬。 “梁姑娘,”村长一副“你是认真的吗”的样子看向她,“你说的是娶亲?娶何人?” “石河村的李承济,就是同我一起从外界而来的人。” 村长和葛生暗自安慰自己,或许外界的习俗和本地有所不同吧。 “梁姑娘想怎么娶?”葛生问道。 “你们这儿怎么娶亲,我便怎么娶好了,入乡随俗嘛,但要隆重一些。” 葛生:说什么入乡随俗,哪儿有女子娶男子的?那叫入赘,堂堂一个男子入赘到女方家,是会被人看不起的。可听梁沁的意思,她还要大操大办?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人言可畏? 村长也是一脸的为难,罢了,就体谅她和那个男子是从外界而来,不懂这方世界的风俗,不妨给梁沁普及一下。 “这个,如果是入赘的话,没必要弄得人尽皆知。你只让他住过来,我和石河村的村长一起,将你未婚夫的名字改到猎户村的户籍薄上即可。” 第243章女大力士 “那可不行,”梁沁坚持自己的想法,“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谁家迎娶出嫁,不希望风风光光的? 可你要迎娶的那位是男子啊,葛生都忍不住扶额了。 倒是村长有眼力见,见梁沁坚持,立刻改口道:“好,就依梁姑娘,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替你操办。” 这还差不多嘛。 梁沁当场说出自己的要求:“明天去送彩礼,麻烦村长伯伯帮我把一应所需都采办好。哦,对了,给我想办法找一匹马。” 她可不想骑着驴去,不够威风,也太掉身价。 “好说好说,只要银子到位,这些都不成问题。” “至于成婚的日子嘛,最好在本月之内。”梁沁叫来了葛二丫,让她拿了黄历来,“二位帮我挑个吉日吧。” 葛生和村长二人相视一眼,其中一个以表情示意自己不想管,把黄历推到了另一人的面前。 村长仔细翻看着黄历,为难的抬起头来,“梁姑娘,这个月没剩几天了,要不,我们在下个月挑一挑日子?” 梁沁这才想起来,今日都二十五了。她自己拽过黄历翻看了几眼,说道:“二十八,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迁居,就定这一天吧。” 村长试探着提出自己的意见:“会不会太仓促了些,毕竟,若大操大办的话,许多事都需要提前准备。” “你不是说有银子一切都好办吗?就这么定了,你全权负责。” 把葛生和村长二人送走,梁沁才突然意识到,她竟这般急切的想把李承济娶进门。 一定是太想吃他做的饭了,一定是的。 当日下午,村长亲自带人抬着一箱箱贴着红纸红花的箱笼走进了梁沁的小院内,让她亲自过目。 这人虽然比较贪财,但办事还是很靠谱的,甚得梁沁的心。不过还缺了最重要的一样:“马呢?” “在外面呢,”村长朝外指了指,“你这院子里栽了这么多好看的花花草草,我怕把马牵进来,给你糟蹋了。” 嗯,不愧是敛财的一把好手,想的果然周到。 梁沁走出院子,果然在门口看见了一匹白色大马,别说,还挺神俊。 村长跟在她身后邀功:“你知道,咱们这儿,马匹不好找,我是动用了一切能用的手段,才打听到小镇上有几户养马的人家。又挨家亲自去看,才在几匹马中,挑中了这匹。” “很好,”梁沁十分满意的点头,也算是对村长劳苦功高的认可。 第二日一早,梁沁穿戴整齐,打开院门时,葛生、葛平、栓狗子等人已经在她家门外等着了。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见这伙人一个个腰上扎着红腰带,一看就感觉很有喜气的样子。连葛生那张严肃的脸,也都变得温和了许多。 梁沁将抬聘礼的事交给他们负责,而栓狗子则被安排帮梁沁牵马。 一般给新郎牵马的活儿,年轻的小伙子都会抢着来干,跟新郎走在最前面,可是很出风头的。 不过,往常栓狗子牵的都是驴,如今能有一匹真正的马给他牵,也不管上面坐的是男还是女,他都很乐意凑这个热闹。 送聘礼的队伍从猎户村出发,村民们喜滋滋的围观着、议论着。乡亲们如此热情,梁沁少不了要在马上向他们施礼道谢。这些人一直将她送出村子,才逐渐的散去。 来到石河村,早就有许多村民在村口迎着了。 不过李承济的人缘不怎么好,这些人站在这里,眼里尽是鄙夷之色、口中也尽是鄙夷之声。 “就说外界来的人不可靠,你看他细皮嫩肉的,哪儿半点儿男人气概?” “就是,我早就说过,他不是什么正经男人,仗着自己长得好看,竟然要去吃软饭。” “偏老余家的那姑娘鬼迷了心窍,一门心思的往上贴。看吧,人家到底还是和猎户村的女大力士勾搭上了。” 女大力士?说的是她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又有人道,“这二人可都是从外界来的,说不定人家两个早就认识。” “唉,可怜老余家的姑娘,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梁沁在纷纷扰扰的议论声中,穿过石河村的街道,来到村头的茅草屋。 “李公子,”栓狗子站在梁沁的马下,隔着篱笆朝院里喊。 简易的屋门打开,李承济一袭白色衣袍,施施然走过来:“我已做好了饭菜,就等着你了。” 边说着,他打开院门,让梁沁入内。 一听说有饭菜等着她,本来不觉得空的肚子,立刻就饿了,跳下马赶忙往屋内走去。 “诸位,”李承济帮忙善后,“我这宅子狭窄简陋,恐怕不能请你们到屋里坐了,尔等可先进院内休息。” 他说罢,转身飘然离去,徒留葛生等人面面相觑。 栓狗子牵着马面露伤悲:“走了一路,连屋都不让进啊。” “就是,”抬箱子的人附和,“连口水都不给喝。” “行了,”葛生知道梁沁行事向来随心所欲,而如今见这传说中的李承济也是如此,便猜测外界的人可能都不通人情世故。喝止他们的抱怨之声,带头进入院内,静静等着屋里的人出来。 梁沁和李承济面对面坐在矮桌旁,眼前的饭菜香飘四溢。她拿筷子夹了一口荔枝肉,细细嚼了,点着头道:“嗯,香糯软烂,酸甜可口,手艺没有下降。” 李承济笑意温和,将鱼汤盛了,放在她面前:“来日方长,以后我到你府上,可天天做与你吃。” 吃饱喝足,走出门外,院子里的葛生等人都蔫儿了一般,无精打采的蹲在树荫下。篱笆外面倒还围着不少瞧热闹的村民,见梁沁和李承济二人走出房门,也个个抖擞起精神。 “诶,出来了,出来了。”他们的脸上带着不怎么让人舒服的笑。 然而梁沁毫不在意,一些凡夫俗子而已,她和李承济都是活了两世的人,心境也早已超凡脱俗。 “看看我给带来的聘礼,可还满意?”她招呼着葛生等人,把一个个箱子打开。 篱笆外的人相互拥挤着,往打开的箱子里探着身子,惊呼声连连。 “这么多好东西呢?” “为了入赘一个小白脸,猎户村的那女大力士还真肯下血本。” 李承济从容淡笑,在盛着布帛、金银玉器、衣物棉被以及白花花银子的箱子前走过。 第244章成亲这日 “不满意吗?”梁沁见他看完后,笑容敛去,便开口问道。 “再给我准备一套银针,”他开口提出要求。 “好,”梁沁应了一声,转身对栓狗子道,“明日去镇上买套银子送过来。” 突然被指派了任务的栓狗子连忙点头应下,他知道梁沁出手阔绰,买银针定然少不了他的跑腿费。 “看见了吗?”篱笆外的围观群众再次议论,“那女大力士对小白脸还真是有求必应。” 指挥着葛生等人把箱子一件件抬到茅草屋里,梁沁当场发了赏钱,便先打发了他们回去。 一般帮忙办这种事的,都只能讨到一顿酒喝,可没有给赏钱的规矩。不过梁沁既然给了,他们也乐意接受。拿了钱自己回家买酒喝不香吗? 在李承济的茅草屋里停留了一会儿,将有些事情商量妥当,梁沁才骑着马回去。 梁沁一走,篱笆院外的人逐渐散了。一直躲在附近草垛旁的女子冒出头来,直接进入了院内,走进茅草房子里。 李承济听着脚步声回头,见来人是余谷娘。 “你真的要入赘到猎户村吗?”她张口问道。 “自然。” “可她根本就不在乎你啊,倘若她真心对你好,怎会舍得让你入赘?还弄得人尽皆知?” “余姑娘,我与沁儿心意相知,该放手的人是你。” 听他这般说,余谷娘顿觉满腹屈辱:“放手?我为了你,连累的家人都在村里面抬不起头来。如今你却要和别的女子成亲,还是入赘过去。这么做,简直是在断我的活路。李承济我告诉你,你成亲那日,便是我命绝之时。” …… 梁沁进入自家院内,村长已经坐在石凳上等着她了。女子娶男子,这可是他平生所见头一遭。更何况还是他负责来办,自然要先将婚仪细节商量妥当。 “这个,还需不需要花轿?” “当然需要。” “那花轿给谁坐?” “还用问吗?自然是要给我夫君坐。” 就李承济那病弱的身板,不抬着他,他可走不了两步路。 “好,就按梁姑娘的意思办。”问妥当了之后,村长起身告辞。他只管把主家侍候高兴了,多多捞些钱财,其他的才不管。 梁沁的小楼很快被布置一新,里里外外挂满了红灯笼红绸子。村长请来了不少人前来帮忙,她所到之处,皆是一片贺喜一声。 猎户村的人可不会嘲弄她,身为女子,她比所有的男人都强悍。人美钱又多,出手还阔绰,人人都想从她这里捞点儿好处,村民们巴结她还来不及。 成亲这日,梁沁换上了大红色的喜袍。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骑上她那匹神俊的白马,在锣鼓唢呐的吹吹打打中,朝李承济所在的石河村走去。 路过的街道两旁,站满了围观的村民。 马上的女子英姿飒爽,是这些村民们不曾见过的美。他们一脸艳羡的看着她,谈论着她,只觉得从没见过一个女子,如她这般,恣意潇洒、随心所欲。 王玉卿颤巍巍的身体,压在一根拐杖上,站在人群中,目视着迎亲的队伍从面前走过。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那是对曾经岁月的怀念,和在此地孤独终老的不甘。 她下意识的觉得,梁沁的结局,必定和她是不一样的。 锣鼓声喧嚣,把石河村的绝大多数村民也叫出了家门,有的甚至站在屋顶墙头上观看。毕竟女子娶亲,于他们而言也是头一遭见到,自然不肯错过这个热闹。 此时此刻,他们那儿还顾得上冷嘲热讽,人人的脸上都被新奇和羡慕取代。 原来,做女子,还可以有另一番模样。 队伍行至李承济的茅草屋前停下,喜婆隔着篱笆院扯着嗓子喊:“吉时到,请新郎上花轿。” 以前都是新娘子上花轿的,如今喊新郎,她总觉得说不出的别扭。 茅草屋的门从里面打开,李承济也是一袭红色喜袍,满头白发以红绸束起,仍是风华月貌,俊美无匹。 不过,他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男子,梁沁认得,那便是余谷娘的兄长。 此人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李承济,害得他一个踉跄,堪堪扶着门框才站住。他气冲冲的朝院门处走来,面对梁沁时还不怀好意的打量了她几眼。 梁沁高坐马上,下意识觉得,定然是余家出了事。 转头再看李承济,却见他手持银针布包,向她而来。 “等我一下,”他站在她面前,说完这句,便越过她,穿过迎亲的队伍,往房屋俨然的村中走去。 梁沁:“……”突然有种被辜负了的感觉。 正指挥着轿夫压下轿子的喜婆傻了眼,凑到梁沁跟前试探着问道:“梁姑娘,这新郎官跑了,接下来怎么办?” “谁说他跑了?”梁沁一个眼刀子递过去,吓得喜婆后退了几步,不敢再说话了。 “在这儿等着,”她向后面的人吩咐了句,便调转马头,朝李承济追去了。 唢呐锣鼓停止了吹奏,迎亲队伍见新郎新娘都走了,面面相觑。 梁沁骑着马追上了前面徒步的人,弯下身子将手伸向他,“去哪儿,我带你。” 李承济跃上马背,环住梁沁的腰,从她手上接过缰绳回答道:“余家。” 今他成亲之日,便是她命绝之时,余谷娘把话说的强硬,果然是说到做到。这虽然只是画中的世界,可这里的人,有血有肉,有喜怒也有哀乐,和外界真实的人没什么两样。 在这里作下的因果,同样会对以后的道途造成影响。 余谷娘不是为李承济而死,却是因他而死。而梁沁也在其中颇多牵扯,若不妥善解决,怕是会对她今后的道途不利。 白马快步奔跑,很快穿过大半个庄子,来到余家门前。 里面传来悲哭声—— 二人相继下了马,推开木质的院门进入。 声音从东边的厢房内传出,梁沁知道,那便是余谷娘的房间。 快步行至厢房门前,便看见余家的人聚在床边。床上躺着的人明显已经咽气,面色铁青,没有了呼吸。 “你有把握能救吗?”梁沁拉住李承济。人都已经死了,她担心他无法把人救活,还会被余家的人给打出去。 “有。”他轻轻拍了拍梁沁握着他胳膊的手,信心十足。 第245章送入洞房 余家人见门外来人,纷纷朝她二人看。 “你来干什么?还嫌害的我们不够吗?”此番来余家,受到他们的刁难是必然的。 “我有起死回生之术,可让余姑娘死而复生。”在余家人戒备的目光中,李承济向余谷娘的床前走去。 起死回生是一门早已失传了的秘术,虽无法医治修士,却可对凡人有效。不过,此术需以回生丹辅助方可。 他所修之道,最怕沾染凡人因果,曾刻意学习此术,炼制回生丹。后来,宗门政变前,他将仅剩的几颗丹药带在身上,以防不时之需。如今果然用到了。 “什么起死回生?”余谷娘的兄长挡在李承济面前,“世上哪有这种事?你休得诓骗我们,还不快走?小心我将你打出去。” “你真能救我家谷娘?”仿佛抓住了一线希望,余家老母将儿子挤开,冲到李承济面前。 还是老人家容易相信奇迹的发生。 “此时还能救,”李承济实话实说,“但若再过哪怕半刻钟,便是神仙也回天乏术了。” “那你还愣着干嘛?”余家老母急色道,“还不快给我儿施救。” 呵?她还责怪起他来了。 李承济来到余谷娘的床前,从怀中摸出一枚荷包,小小的瓷瓶被他从荷包里拿出。打开瓶塞,里面的药丸滚落进手心。 他身上的荷包只是凡品,里面的东西,对修士也毫无用处。宗门政变后,负责关押囚禁他的杜方根本看不上眼,所以才能保留下来。 不过起死回生之术,只对刚咽气的人有效,一旦魂魄离体,便是无论如何也救不活的。 好在余谷娘的身体还没有变的僵硬,一切都来得及。 小小的药丸放入余谷娘的口中,无需吞咽,此物便可自行入腹。李承济以银针刺穴疏导药气,使其修复五脏六腑,疏通血液。 过了好一会儿,本来已经没有了呼吸的人,却突然猛吸了一口气。 “活了?” 一直注视着李承济动作的余家人惊呼一声,看着床上之人逐渐恢复了生机,个个擦着眼睛,不敢相信。 余谷娘是今日一早便偷偷服用了毒草汁,他们发现的时候,她中毒已深。在床上痛的死去活来,还吐出了好几摊血。 镇上请来的郎中束手无策,摇着头让他们准备后事。 余谷娘拼着最后一口气,让兄长将自己的死告知李承济。没错,她是带着仇恨的,让他在大喜之日背负着自己的死讯,让他此生不得安稳。 余家兄长也认为自己的妹妹不能白死了,李承济不是今日成亲吗?那就给他舔一舔晦气。 所以他一气之下,来到李承济面前,将妹妹的遗言说了。这才有梁沁来迎亲时所看到的一幕。 不过现在既然把余谷娘救活了,三人之间的恩怨便可两清。李承济和梁沁携手走出余家,骑上马回到茅草屋。 迎亲的队伍还在篱笆外面等着,李承济坐进了花轿,又把前日送来的聘礼当做嫁妆,从茅草屋里面抬出来,喇叭唢呐才吹吹打打的往猎户村走去。 梁沁的小院也算是高朋满座,整个村的村民都前来道贺。梁沁牵着红绸子从分开的人群中走过,发现大部分的人她都不认识。 红绸子的两端各持在一人手中,按照此间凡人的习俗,梁沁和李承济行了礼,拜了堂。 呵,做戏罢了,这亲成的还挺像回事儿。 洞房之内,仅有梁沁和李承济二人。 由于她早就明令禁止闹腾,所以众人都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跟着上楼,于是她干脆把喜婆也打发了出去。 “这间卧房是按照你的喜好布置的,可还满意?” “甚好,”李承济走到书案旁,修长的手指在笔墨纸砚上拂过,“沁儿有心了。” “反正要在此呆好几年呢,总不能让你太无聊。” 他在桌案旁坐下来,抬眼看着外面,“你的小院也布置的挺雅致,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梁沁也看了眼外面,转头说道,“我要下去敬酒了,你先自己呆在这里吧。” 她这小楼内,二楼有三间房,左右各一间寝室,中间以同等大小的厅室隔开。楼梯开在中间的厅室处,下了楼是一楼的厅堂。 此时,客人正聚集在厅堂处,见梁沁下来,与她相熟几人纷纷邀请她喝酒。 “诶,”一个体壮如牛的男子呼喝一声,梁沁见他便是牛三郎的堂哥,牛胜。“新娘子下来喝什么酒?怎的不叫新郎官下来?” 这人的言行虽多少有些冲撞她之意,但今天是大喜的日子,梁沁心情好:“抱歉,我夫君身患顽疾,喝不了酒,今日便由我陪各位乡亲尽兴如何?” “好!”其他人也给面子,群起相应。 “呵?”牛胜冷哼一声,不依不饶,明显就是来找茬的,“哪有男子坐守洞房,女子向来宾敬酒的道理?” 全村谁人不知,梁沁就是投错了抬,表面上是个女子,实际上就是个女汉子。反倒入赘给她的那位李公子,柔柔弱弱的,倒是比女人还惹人怜爱。 反正女子娶亲这种破天荒的事她都能做出来,把夫君藏在屋里,反倒自己出来敬酒的事儿,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 更何况,她的威名早已经传遍了全村,谁敢惹她不快?可偏偏就有人触这个眉头。 眼见梁沁的面色不善,目光转冷,立刻有好心的人站出来打圆场:“旁人成亲,是新郎官敬酒,在梁姑娘这儿,规矩得反过来。” 众人一阵哄笑,便想着将此事揭过。 可牛胜根本不愿意理会旁人的好心。 村里人人都传梁沁的威名,说她能与黑熊老虎之类的野兽单打独斗,把他的风头都全然给压了过去。但他却不怎么相信,也十分的不服气,毕竟又没亲眼见过。只觉得梁沁不知用了什么障眼法,把葛生那几个人糊弄住了,然后他们回到村里面就替梁沁吹嘘。 此番,他就是想当着众人的面儿,和梁沁较量一番,也好拆穿她和葛生等人的谎言。 “哼,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喝一个女子所敬的酒?” “你若不喝,可以走啊,”又有人替梁沁说话,牛胜听声音很熟悉,竟然是栓狗子。 第246章 他早就想找到栓狗子狠狠揍一顿了,这小子迷晕了自家媳妇和堂弟,将二人放在一张床上,害的自己被全村人看了笑话。 如今,他竟然敢送上门来,焉有不报此仇之理? 如此想着,他立刻挤开人群,朝着栓狗子奔过去。 栓狗子倒也机灵,眼看牛胜脸色不对,便猜测给他戴绿帽子的事儿败露了,赶忙向外逃避。 然而牛胜还是在门口揪住了栓狗子,抬起拳头便要往他脸上揍,吓得他哭叫连连,口中喊梁沁救命。 既然有人一心找茬,她也没必要一再忍让。有些事儿,早点儿解决,也好省了以后的麻烦。梁沁穿过人群,来到厅堂门口,一把将栓狗子夺过来,扔到身后。 “你想约战直说便是,何必惹出这么多事来?” 牛胜却还想着又当又立,“本不欲在梁姑娘大喜的日子打架,既然你要维护栓狗子,那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二人走到院外,围观的群众将场地围城一个圈。牛胜在梁沁数十步之外,弓下身子,摆开架势。这种战斗的姿势,一看就是从猛兽那里学来的。他本就力气大,一个冲刺和猛扑,就能将对方按倒在地。 大部分村民都见过牛胜打架,他的实力确实无人能敌。眼见梁沁孑然挺立,虽身姿秀挺,然实在太过纤瘦,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虽然那些传言把梁沁说的神乎其神,可他们还是为她捏一把汗。 李承济临窗而望,圈中的红衣女子遗世独立,他只觉得万千众人都掩盖不住她身上的容光。 比斗开始,牛胜以牛奔般的速度冲刺过来。梁沁脚下旋转,速度之快只让人觉得红光一闪,再找到她时,她已经身在牛胜的屁股后面。脚朝着他的腘窝处猛地一踢,同时肘部击打其背,于是,牛胜便当着众人的面下跪了。 周围的人见此哄堂大笑,这场面似曾相识嘛。 其实,之前牛胜听说了包老大给梁沁下跪的事后,便特意去了包家。只不过,包老大这人自尊心太强,始终不肯承认自己败在了她手中,还说梁沁使得尽是些下三滥的招数。 他信了,所以才敢来挑战。 不过,梁沁对付包老大时有没有使下三滥的招数他不知道,但对付她,却是实打实的实力。 李承济隔着窗子,目视楼下的情景,不由得眼露笑意。梁沁和一个凡人打架,自是不需要他担心,不过让人家当着众人的面下跪,未免太过于顽皮。 “笑什么笑,”牛胜站起身来,已是恼羞成怒,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快速离去。 连牛胜都被一招致胜,这下,彻底没人敢怀疑她的实力了。梁沁在众人的簇拥下,进入院内,乡亲们各自入座,喜宴摆上,一坛坛的酒水抬上来。 猎户村的男人们,都讲究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要的就是一个豪爽。梁沁手持青碗,几番敬酒下来,竟也有几分醉意。 不知不觉中,夜色笼罩下来。酒宴散去,她那清雅别致的小院内,一片狼藉。 “梁姐姐,”葛二丫扶住她,“夜深了,你别再喝了,赶快入洞房吧。” “对啊,”凤婶走过来,咧着嘴笑,“别让新郎独守空房。” 几个还没有离去的大媳妇老婆子跟着起哄,前推后攘的将她推上楼梯。 梁沁也觉得醉意笼罩,便也从善如流,扶着梯手踉跄着上了楼。 她虽醉酒,意识倒也清醒,楼上的两间寝室,她是一直睡在左手边的。 屋子里红烛摇曳,梁沁眯着眼睛摸上了床,身子一翻一趟,便再也不想动了。 有人靠近她,在她耳边叹息一声:“怎的喝这么多酒?” 冰凉的银针扎在她手上,她吃痛闷哼,不一会儿胃里一阵翻涌。有人及时递上了痰盂,她堪堪没有吐在地上。 “舒服些了吗?”大掌在她的背上轻轻拍抚。 梁沁抬头看去,红烛的映照下,李承济的脸庞,笼罩着淡淡的光晕。 “师尊,”她顺势歪倒在他怀里,“成亲真的好累啊,若下次再遇到这种事,你来安排,我坐享其成。” “好,”他语气轻柔,眼中有温情流露,虽只简简单单的这一个字,却仿佛道出了千言万语。 夜色静谧,红烛无声落泪,不时响起的荜拨声,格外清晰…… 阳光刺目,梁沁揉着脑袋,睁开眼帘。凡人的酒真是喝不得,此时她只觉得头重眼花。身体上的这种不适,是她从未有过的感受。 坐起身来,刚想下床,却惊觉腿不能动了。定睛一看,一根根银针扎在上面,封住了她的穴道,阻断了她的经络,使她的双腿毫无知觉。 好在这时,外面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果然是李承济推门进来。 “猜想你这会儿该醒了,”他手中端着木盘,上面放着一碗粥,“昨晚我给你催吐,现在应该饿了,先把粥了喝了。” 他递过来,她伸手接下,甜香的味道扑入鼻孔,让她忍不住胃口大开。 喝着粥,李承济帮她将腿上的银针取下,手指在上面轻柔的按摩一番,使她渐渐恢复知觉。 “以后我会每日为你施针,虽现在无法助你恢复,使你行动自如,却也有利于疏通经脉。待到今年秋日的环月夜,你可自行修炼,以真气温养修复受伤的筋骨,也更容易痊愈。” 梁沁很快把一碗粥喝完,刚想着继续躺下睡个回笼觉,李承济却一把拉着了她。“楼下有个村民在等你,不知是何要事,非得让你见他。” “你可问他姓甚名谁?”梁沁一边穿上靴子,一边道。 “他说村里人都称他为飞毛腿,因为他跑的特别快。” 飞毛腿?不认识。 梁沁把自己收拾齐整,下了楼。见一楼的厅堂上,坐了何止一人,十几个村民把堂上的椅子都坐满了。葛二丫正忙着给他们上茶,这些人见了梁沁,赶忙站起来。 “梁姑娘,”他们脸上客客气气的,带着憧憬和期盼。 “诸位请坐,”梁沁在主位上落座后说道,“不知诸位一大早来找我,所谓何事?” “额,我先说吧!”一人坐下后又站起来。 “我先说。”另一人慢一步争抢道。 “稍安勿躁,”梁沁压了压手,恢复秩序,“大家一个一个来,就从我左手边第一位说起吧。” 第247章狩猎队伍 突然被点了名的灰胡子老者,倍感意外,愣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其实我们此番前来的目的都一样,那就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狩猎队。” 梁沁左右看了看,“诸位应该不是一个狩猎队的吧?” “不是,”老者代为答话,“但全村的狩猎队,也差不多聚齐了。” “原来如此,”梁沁押了口茶,“既然大家都想邀我加入,那我便要问问了,你们有什么优势,能让我弃了葛生等人,加入你们?” “额,”灰胡子老者站起来后就没有坐下,“只要你肯加入我这个队伍,队长的位置,便是你来坐。” 梁沁摇了摇头:“一个狩猎队的队长,担负着队员的生死之责,我不想背负太重。” 见梁沁拒绝了老头,他下首的小胡子站了起来:“只要梁姑娘能加入我们,有什么条件你尽管提,我们都好商量。” 梁沁其实一时半会儿的还不想换队伍,这些人她又不熟,便干脆统一拒绝:“来这里之前,你们都应该打听过了我在葛生的小队里定下的规矩吧?对我来说,这已经很让我满意了。倘若你们不能拿出更为吸引我的优势,就请回吧。” 见梁沁下了逐客令,小胡子急了:“不是,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我们都好商量。” 梁沁嘴上笑着,说道:“那你认为,比我在葛生小队里定下的规矩还要好的待遇,应是什么?” “你给葛生小队的搬运费,是每人一两银子,我们可以不用那么多,只要五十文就好。另外,卖了猎物的赏银,我们也可以少要一些。” “敢问你的小队里,有几人?” “啊?”小胡子吞吞吐吐的道:“十,十个人。” “对不住,我用不了那么多人帮我抬猎物。” 梁沁现在才意识到,她加入葛生的队伍,一次就能让他们每人获得三四两银子,应是很让人眼红的收入了。猎户村的人虽不至于贫困到饔飧不继,却也并不富裕。而三四两银子的收入,可抵得上一个三口之家两三个月的饭食。 好说歹说的把这些人打发走,梁沁转身往楼上走。 知道他们养家艰难,所以才过来找她,可梁沁也是能力有限。不仅是猎户村的人,这世上哪个不是负重前行? 况且,这方世界的诸多法则,皆是缔造者所制定。目的便是为了维护这里的正常运转,她若是随意改变,怕会横生枝节,不利于她的离去。 院外响起了吵闹声,梁沁刚上了几阶楼梯就下来了,走出门外查看。却见葛二丫堵着大门,隔着门缝和外面的人争执。 “你来干什么?还嫌上次的教训不够?” “你让我进去,我要见梁姑娘。” “不行,你这个大坏蛋,梁姐姐不想见你。” “是谁啊,”梁沁站在门口问。 “牛三郎,”葛二丫一边抵着门,一边道。 “你问问他,有何事?”这家伙挨了她一顿摔,自然不会再来讨打,定然是有事的。 “问你呢,”葛二丫依旧隔着门缝,“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我向梁姐姐转达就好。” “我干娘想见你,”门外的人大声道,“她快不行了,现在吊着一口气,就等着与你见一面呢。” 葛二丫替梁沁回答:“你干娘一开始就算计梁姐姐,让她嫁给你,她也不是什么好人,不见。” “好歹看在我干娘救了你的份儿上,随我去一趟吧。”门外的人不屈不挠。 梁沁叹息一声,转头看见走过来的李承济:“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看看?” “她大限将至,我又与她并无恩怨,不能出手救她。” 谁惦记你的回生丹了? “她要见我,必是想知道出去的通道,我说还是不说?” “既是将死之人,说了又能如何?让她了却心愿离去,也算是你报答了她的救命之恩了。” 梁沁赞同的点点头,转身对葛二丫道:“打开门。” “梁姐姐?”李承济和她的对话,这丫头并没有听到,“你不能去,他们都不是好人。” 梁沁已然走到大门下:“你还怕我对付不了他们?” “那倒不是,”葛二丫嘟着嘴,卸下了门栓。 牛三郎再看到梁沁时,立刻瑟缩着脑袋,很是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来,那一摔,他是真正的怕了。 “走吧,”梁沁跨过门槛,往王玉卿的家走去。 光线昏暗的石头房子里,王玉卿躺在床上,呼吸微弱,似有若无。 “你找我?”梁沁走到床前,就这么站在那里,并不坐下。 她直着眼睛看她,声音断断续续:“有一事,我想请教……” “是关于出去的通道吧?”梁沁不等她说完便道,“我知道。” “你果然知道,我,我想……” “我可以告诉你,”她俯下身来,趴在她耳畔,“这里每年秋季,都会一次环月日,你应该知道的。” “环月日,”她嘴里喃喃。自从进入了此方世界,她经历了多少个环月日啊,竟没想到,玄机暗藏在那里。如果,可惜没有如果,她注定要葬身此处了。 可怜她那时贪恋仙人洞府的宝藏,不顾安危,闯入洞中。见墙上的壁画,便以为是仙人所留遗宝,一心想得到,却不曾想,竟被吸入了这画中世界,孤老死去。 见王玉卿缓缓的闭上眼睛,梁沁后退一步,叫来守在外面的牛三郎,转身离去。 李承济告诉她,这方画中的世界,乃是那位仙人,依靠记忆中自己身处凡世时的模样,绘画出来的。这里面有他的牵挂,和难以割舍的情感。 仙人因一次意外,谪仙成凡,以为此生再无成仙的可能。于是稳下心来,安安分分的做一个凡人,成家立业。 可没想到,突然一束天光降下,将他接引离去。 他离去的匆忙,并不知道那方世界的名字。然而三千世界茫茫,他也无从寻找。只得带着这份思念,缔造出了画中的世界。 被吸入画中的修士,并不只为困住他们。而是想让他们在此方世界内磨砺自己的本心,有些人总是行色匆忙,眼里只有灵器法宝,一心只想着追逐无人能敌的修为。 可心若不稳,如何成就大道? 第248章所谓山神 傍晚,太阳的热度的热度退去。梁沁坐在自家小院内,看着李承济认真的修剪花草,只感觉岁月静好。其实没了打打杀杀,过过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一阵脚步和低语说话的声音,从院外飘过,打破了院里的宁静美好。葛二丫透过院门看见了熟人,便要走出去打招呼,但见对方三人行色匆匆,又看了眼他们要去的方向,也只得作罢。 “是我邻居家的小三子生病了,”她回过头来对梁沁说道,“今日要被送到山神洞里去呢。” 梁沁:“生病了应该去镇上请郎中治病,为何会被送到山神洞?难道山神他老人家也会治病?” “自然是治不好了才被送到山神洞中,”葛二丫情绪有些低落,“村里的大人都知道,但凡是得了病就治不好的孩子,生来就是山神身边的童子。必须要在还活着时,赶紧送到山神身边去。倘若死在了家里,山神就不收了。” 这是什么逻辑? 李承济善心大发:“去看看!” 夫君的话必须要听,梁沁起身走出院门,远远的跟上小三子一家。 这家人梁沁是认识的,姓刘。刘氏夫妇走在前面,丈夫怀里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这孩子一直趴在他的肩头昏睡;妻子手中,提着一个蒙着红布的篮筐。而他们的身后,隔着几步远,跟着村里的神婆子。 据说这神婆子所担任的神职,乃是她们家世代相传下来的,到如今,都已经第五代了。 走到山神洞时,天已经黑了。 所谓的山神洞,便是村外的一个狭窄山洞,里面树了一尊石头雕像。那雕像的雕工并不好,仿佛是个半成品一般,模模糊糊的,勉强能看出人的模样。 梁沁几次去山里打猎,都能路过这里。不过,这洞内虽是供奉山神之地,却不允许村民随便进入。否则,就会亵渎了山神,招来祸端。是以,连村里最野的孩子,都对这座山洞敬而远之。 山洞离路边较远,坡度又陡,人迹罕至。是以,梁沁并没有将这座神秘的山神洞放在心上。 不过,此番她跟随刘氏夫妇和神婆子而来,却明显感觉到这洞内阴煞之气弥漫,充斥着不详。 梁沁突然有股子不好的预感。 小三子的父母亲手把他交到神婆子手中,由她抱进洞里,放在山神像的脚下。 “把贡品给我,你们先回去吧。”神婆子从刘氏手中接过篮筐,便将人往外推。 “娘,”稚嫩虚弱的声音传出洞外,迷迷糊糊的,很不清醒。 “三儿啊!”刚走出没几步的刘氏立刻回头,便要往洞里面冲,却被神婆子拦下。 “你这是做什么?小心触怒了山神。” 听神婆子这么一说,刘氏便不敢再造次,只得作罢,抹着眼泪依依不舍的离去。 眼见刘氏夫妇越走越远,神婆子才转身回到洞内,掀开蒙篮筐的布,率先将里面的一吊钱拿出,放进自己怀里。 然后,她盘腿坐在地上,点燃了烛火,一边摆放着贡品,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洞内异风突起,将昏暗的烛光吹的到处摇晃,令人汗毛咋起的嘶嘶声传出洞外。 是煞灵,这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来不及想太多,梁沁突然现身,冲入洞中。 “是你?”神婆子从打坐的状态里睁开双眼,认出了梁沁,面带薄怒,“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梁沁并不理会她,眼见一团黑雾包裹着地上的孩子,她赶忙跑过去,将之抱出黑雾的笼罩之下。 黑雾见到口的猎物突然被人夺了去,立刻跳至半空,张牙舞爪的向梁沁袭来。 梁沁来不及后退,只得任凭那黑色的血盆大口将她整个吞没。阴森的力量撕扯着她的肉体和魂魄,仿佛要把她活活从这具身体里分离开。 邪修?梁沁脑海里只有这一个词。 这神婆子,竟然是一个邪修?以重病不愈的孩子来饲养煞灵。 幸而梁沁魂体强大,她现在虽无修为,但这煞灵,也厉害不到哪儿去。与当年魔骨井中的相比,差了简直十万八千里。 魔骨井中的煞灵,能把人吃的骨头都不剩,魂体更是它们的美餐。而眼前的煞灵,还没修炼到能啃噬肉体的地步,仅能以灵魂为食。 不过,想要吸食她的魂体,简直是自不量力。 梁沁不慌不忙,让自己进入魂体状态,曾经在魔骨井中吞噬煞灵的一幕重现。想想,自从离开了魔骨井后,她好似再也没有滋补过自己的魂体。 一整团黑雾被她吸入体内,却在她看来,这点儿煞灵都不够她塞牙缝。 神婆子震惊的看着她,眼见自家养了五代的煞灵就这么没了,突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她颤巍巍的走到梁沁身前,却见她的一双眼眸漆黑如墨,仿佛一潭深井,只需看一眼,就能让人陷进去。 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扑通一声响。突兀的动静惊扰了面前的女子,她眼眸中的浓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没一会儿,竟又恢复了清明。 梁沁的目光打在神婆子的身上,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抱着怀里的孩子转身离去。 神婆子坐在地上久久反应不过来,那煞灵她养了一辈子,是从太祖那里传下来的。太祖来自外界,临死前还念念不忘的离开这里。 离开,是神婆子接手了祖业之后的使命;而这煞灵,便是助她成就强大自己的工具。只有修为强大,才能在离开这里之后,在那个充斥着危险与机遇的世界里存活下来。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她从未亲眼见过,却可以从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话中,窥见一二。那里虽然多纷扰,不似这里与世无争,却更加的丰富多彩。只要努力修炼,就能有机会获得百年甚至几百年的超长寿命。 她虽然并没有那么渴望离开这里,但却一心遵守着祖上的遗愿。 用活人饲养煞灵,本就是丧尽天良、泯灭了良心,早晚会被发现。她背负了大半辈子的责任,日日惶恐不安,如今,到底是结束了。 她甚至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不必再把责任传给下一代,她的儿孙们终于可以堂堂正正的过完属于自己的一生。 第249章救治小孩 梁沁抱着这个叫小三子的男孩回到自家的小院,葛二丫正要去睡,见梁沁抱着个孩子回来,赶忙迎过来。 “梁姐姐?你怎么把小三子抱回来了?” “别废话,去叫先生。” 李承济识字,葛二丫便叫他先生,连村里的人见了面,也是以先生相称。 夜已经很深了,他正坐在二楼的饭桌前,守着微凉的饭菜等待。听到有人上楼,他探着头往下面瞧。 “梁姐姐回来了,”葛二丫登上楼梯对他道,“她把小三子抱回来了,让您下来瞧瞧呢。” 李承济起身,跟着葛二丫下了楼,见梁沁旁边的软塌上,躺着一个半人高的孩子。 “看看是否还有救?”梁沁侧开一步,给他让出位置。 李承济疾步走到孩子身边,俯下身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将我的银针拿下来,”他吩咐一声,梁沁便立刻转身,噔噔噔跑上楼,又匆忙下来。 银针在李承济面前铺开,他抽出一根,在烛火上烤了,刺入小三子的手腕上。小三子吃痛,明显的皱了皱眉,却没有睁开眼,仍是沉沉的昏睡。 李承济叹息了一声,说道,“他已病入膏肓,我虽能医治,但缺少良药。若是今晚不能保住这孩子的命,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先生,”葛二丫抬着脸看他,“你是说,只要今晚给小三子吃了药,他便能活。” “嗯,”李承济颔首应答。 “那我去找刘叔,让他连夜去镇上买药。” “也好,待我写张药方,你让这孩子的父亲照方抓药即可。” 他走回楼上,不一会儿拿了张墨迹未干的方子下来,交到葛二丫手上。葛二丫反复吹了吹上面的墨迹,这才折好了,放进怀里。 “我去啦,”她说罢,奔出门外。 “饿了吧?”他看向她,“我去把饭菜热一热。” 梁沁看着他上楼,又见他用托盘端着饭菜下来,进入厨房。一种无比满足的感觉涌上心头,哎呀,家有贤夫,妇复何求? 虽然这人只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而实际上的师尊。 饭菜很快热好了端进来,二人在一楼的厅堂内用饭。葛二丫回来了,她身边还跟着小三子的母亲刘氏。 这位年轻的母亲一进门便要磕头,幸好梁沁动作快将她搀住。她转身看了在软塌上昏睡的儿子,走过来道: “听二丫说,您二位能救三儿的命?” 梁沁不敢替李承济夸海口,只得说:“能不能救得了先试试,总之,那神婆子的话是不能信的。所谓这孩子是山神的童子,也是无稽之谈。那山神洞内,应该剥夺了不少孩子的性命吧?” 刘氏并不知山神洞的秘密,听着梁沁的话也云里雾里,梁沁只好进一步解释:“说得了不治之症的孩子,便要送到山神面前,让他收走,其实是神婆子的谎言。她拿这些孩子的性命,在里面养阴煞才是事实。明日我会将此事禀报给村长,让他亲自处理。” “你是说……不可能。”刘氏摇着头,不愿意相信梁沁的说法。 童子童女的故事已经在附近的村镇流传了几百年了,早就深入人心,哪儿会有人轻易接受这是个谎言? “不管你信不信,只是以后不用再把孩子送到山神洞里去了。” 梁沁不欲和她多说,多说也无益,只静等着刘氏的丈夫从镇上把药抓来。 小楼内归于平静,梁沁和李承济坐回桌边,把饭吃完。而刘氏则守在小三子身旁,一脸心焦的看着他。 “你放心吧,”葛二丫坐在一旁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先生会医术,她天天都给梁姐姐的腿扎针。” 刘氏茫然的看了她一眼,只是重重点头。 夜色过半,刘氏的丈夫急匆匆奔进来,他果然不辱使命,将药抓了来。 “三儿?”他将梁沁、李承济二人视为空气,直奔至儿子床前,“还活着,三儿还活着,”他摸了摸儿子的鼻息,喜不自禁。 “快把药给我,”倒是刘氏清醒过来,知道先熬了药给儿子服用。 “等等,”见她匆忙忙便要往厨房走去,李承济出言制止。“你也不问问我,这药该如何熬制,又该如何给孩子服用。” 刘氏楞在那里,她又不是没熬过药,怎还需要学吗? 李承济走过去,从她手上接过药包:“你跟我来吧。” 葛二丫困得迷迷糊糊,却也很有眼力见的跟着跑进厨房帮忙。之前先生做饭,只让她洗洗菜什么的,做的时候从来不让她进厨房。但爹娘却告诉她,在人家家里做工要勤快,否则就要惹人厌烦了。 她知道梁姐姐只喜欢吃先生做的饭菜,所以做饭的时候才不让她插手。不过,她也要听爹娘的话,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进入厨房,李承济将药包拆开来看了看,确定药材无误后,才把熬药的步骤和注意事项细细讲了。 葛二丫头一次知道,熬个药还有这么讲究。刘婶子是一脸的茫然,不过她从小记性好,说了一遍就全记住了。骄傲自豪的在先生面前重复了一遍,得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就这么一高兴,竟然都不困了。 目送李承济离去,记住了全部熬药步骤的葛二丫开始着手熬药,刘婶子在一旁帮忙给她打下手。 花了将近一个时辰,一碗黑黢黢的药终于熬好了。将药汤沏出来,端进屋里面。 眼下,小三子睡的愈发昏沉,喂药又是个麻烦事儿。 “我有办法,”葛二丫积极发挥自己的才能,举手说道,“我们可以找一根芦苇来,让刘婶子把药吸进嘴里,然后喂给小三子喝。” 她以前和小伙伴们经常拿芦苇杆来喝水,躺着也能喝进嘴里。 “哎哟,”梁沁走过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挺聪明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葛二丫挠了挠头,羞涩的笑。 把药给小三子喂下去后,李承济又施了两次针,天色大亮时,这孩子才咳嗽了一声醒了过来。 刘氏夫妇又是一阵激动,将儿子抱在怀里,紧紧的搂住。这回,换做丈夫给李承济和梁沁二人下跪了。 折腾了一夜,满屋子的人都很疲惫。将刘氏一家送走,梁沁打着哈欠回到卧房,躺下就睡。 迷迷糊糊中,有人在和她说话: 第250章小心皮毛 “我们开一家医馆吧。” “好,”她不清不楚的应了一声,只要不打扰她睡觉,开什么都行。 睡醒了精神气爽,走出卧房,便见李承济拿着一幅画,从他的房间迎面走来。 “这是什么?”见他把画递给她,梁沁张口问道。 “医馆的图纸,”见梁沁好像并没有想起来她的承诺,又说道,“你答应过的。” 她答应过吗?什么时候?不过,看她这个夫君兴致勃勃,好像之前有没有答应都不重要了,现在答应就行了。 “那就建吧,”谁让李承济喜欢济世救人?只不过,她又要去打猎了。 梁沁向来是银子花不完就绝不进山,葛生等人知道她的脾性,所以狩猎之前从不来叫她。上次村里其他的狩猎队,来挖梁沁这个墙角,本来大家还很担心,眼下见她主动来找他们,都松下一口气。 梁沁找了村长,把建医馆的事情交代给他后,就和葛生等人进山了。 这次狩猎并不顺利,在深山里转了半天,虽然其他人各自打了些小的猎物提在手中,却一只她想要的猎物都没有碰到。 “梁姑娘,要不我们回吧。”眼看时辰不早了,再晚些,恐怕走不出深山天就黑了。 “今日我在此露宿,”梁沁看着逐渐降下的太阳说道,“有愿意跟我的,就留下来,咱们再到那边的林子里转转。不想留下来的,可就此返还。” “露宿?”他们可从没有在山里露宿过。 “白天许多野兽都趴在洞里不出来,晚上才外出觅食,所以夜里才更容易打到大一些的猎物。” 身为猎户,这个道理他们当然知道。但一般野兽在夜里视线极佳,人却不行了,所以他们才不敢在夜里进山狩猎。 梁沁自身武力值是很厉害,可也要受限于黑暗,处于劣势啊。 葛生等人面面相觑,商量了半天,有人愿意留下,有人担心自身安危,决定回去。 梁沁带着留下来的葛生和栓狗子二人,在树林里走了一会儿。眼见太阳就要落山,便选了一棵树,准备在此安营扎寨。 山里的夜色降临的很快,这边栓狗子刚把篝火升起,星星就已经布满了天空。 简单吃过了带来的干粮,三人轮番守夜。 “嗷呜……”悠长的啸声此起彼伏,连同已经睡下的栓狗子和葛生二人也被惊醒了。 起身来看,只见周遭远远近近,尽是幽蓝的光火。这光火如幽灵一般,将他们包围,并一步步靠近。 “不好,是狼群。” 他们今次也太倒霉了,遇到了一群狼。这狼最值钱的仅有毛皮,肉根本就买不上价。更重要的是,狼比其他任何野兽都狡诈,一旦发现猎物必定死咬着不放,想要脱身都难。 葛生、栓狗子相继从树上滑下来,与梁沁呈三面背靠着站立。 “怎么办?”栓狗子感觉自己的腿在打颤,“搭眼望去,可有数十只狼呢。” “还能怎么办,”葛生抖擞精神说道,“这些狼就是出来觅食的,今晚不是它们吃了你,就是你杀了它们。” 梁沁:“最好小心着点儿皮毛,这么多狼加一块儿,也能卖不少钱。” 葛生:“……” 栓狗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卖钱? 狼群有序靠近,只听得头狼一声令下,处在最前面的,率先扑咬上来。 梁沁快速搭弓射箭,五支箭矢齐发,支支瞄准狼的头部。她的箭虽快,可还是有两支射偏了,擦着狼的皮毛,射下了两块肉。 这两块肉从狼的身上剥离,可是却让梁沁心痛不已。 好好的皮毛买不上价去了! 眼看冲在最前面的狼只已经近前,梁沁弃弓拔剑,剑剑精准的割在狼的脖子上。 口子也不用太大,能放出血来足够。 梁沁杀的太狠,不多会儿围攻她的狼,便已经死伤殆尽。其他的狼只见此,心生惧意,皆将目标转向葛生和栓狗子二人。 这二人打的颇为狼狈,虽是联手,奈何双拳难敌四手,竟有多处被狼抓伤、咬伤。 “喂,别捅偏了,”梁沁见葛生将长枪插在一匹狼的肚子上,心疼的三五步奔过去,“再往上一寸,就还是一张好的毛皮,可惜了,这窟窿可不小。” 葛生面对四五只围攻他的狼,应接不暇,却还是回嘴道:“我说梁姑娘,你能不能别管毛皮了,现在不应该先保命吗?” 命要保,可她缺钱啊,夫君把家里的钱拿去盖医馆了,不挣怎么行?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聊了,快帮帮我。”栓狗子在不远处鬼哭狼嚎,他被一只狼摁倒在地,此刻正两手使劲儿撑着狼嘴,不让它咬下来。 梁沁疾步过去,把这只狼抹了脖子。 转身又来到葛生身边,帮忙把围攻他的几只,也掀翻在地。 有梁沁在,狼群死伤惨重,头狼见此,赶紧鸣金收兵。 剩余的狼只有序而快速的撤退,不多会儿就消失在了漆黑的夜里。 见群狼退去,葛生和栓狗子松下一口气,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可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梁沁却在篝火旁燃了一只火把,把整个战场都走一遍,检查战果。回来后说道:“皮毛保留完好狼尸一共有十九只,单凭我们三人是没办法抬下山的,我建议把这些狼的狼皮剥下来带回去。” 栓狗子深感梁沁的剥削:“能不能先让我们喘口气?” “你都坐在这儿喘了多少口气了?快起来干活儿,尽量在天亮以前把这些狼都处理掉。” 连葛生都苦笑一声,拍拍栓狗子的肩膀站起来:“干活吧,早干完早回家。” 所有皮毛完好的狼,都是被梁沁一剑封喉,血口深而小。他们两人杀的狼却是不堪入目,有的甚至身上好几处伤口,更甚者,头都被打烂了。 皮毛破损,也是可以卖钱的,只不过价格抬不上去。 本着不浪费的想法,二人把所有的狼只都集中在一块儿一一剥皮。当然,坏了皮的葛生和栓狗子二人平分,皮毛完好的,自然是梁沁独自一人的。 “梁姑娘,”栓狗子一边卖力干活儿一边道,“苦活儿累活儿都让我和葛大叔干了,你得给加钱呐。” 第251章开设医馆 “行了,加什么钱?”葛生瞪了栓狗子一眼,“好好剥皮,回去后梁姑娘的狼皮若能卖个好价钱,咱们两个也能分到不少。” 本来梁沁给他们的赏钱就已经不少了,村里人眼红才想挖墙脚,若多干了点儿活就让她加钱,难保下次她进山不再找他们了。 天大亮时,两人才把所有的狼皮剥完,抬着下山去。 这一次,梁沁的十九张皮一共卖了五十九两银子。给葛生和栓狗子每人分了四两,三人在旁人眼红的目光下,各自回家去。 医馆就建在了小院的前面,把院门的那面墙扒了,在墙的位置又占了小院近一丈的面积。进深三丈、砖瓦结构的医馆,仅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便已落成。 由于刘家小三子这个活生生康复案列的宣传作用,开业那日便有不少村民前来就医。感觉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就冒出了毛病来,非得往医馆里钻。 葛二丫给李承济打下手,一方面她要学着认药,一方面,还得忙着招呼病人。虽是团团转,但她却一脸的兴奋劲儿。 使了几个钱,让石河村的村长敲着锣,满大街喊了一圈,那些采药人便纷纷舍远求近,前来医馆卖药。 梁沁闲坐在一旁,看着李承济不是为前来就医的人诊治、开药方、抓药,就是接待来此处卖药的采药人,连她到了吃饭的点儿都顾不上了,突然就生出了一股子家庭地位不保的失落感觉。 可不就是家庭地位不保嘛,之前都是她养着他,倘若今后医馆的生意红火,不就是他赚钱养着她了吗? 一天就这么忙忙碌碌的过去,没能及时吃上饭的梁沁,心里不太高兴。 不过第二日,她就在医馆门口看到了一张告示。葛二丫走过来解释:“先生说,要把诊病的时间和收购药材的时间错开,一个定于上午,一个便定下下午。看病的时间只看病,拒绝接待采药人;收购药材的时间就只接待采药人,拒绝看病,这样我和先生两人就不会手忙脚乱。 另外,为了保证充足的休息,医馆是辰时开门、午时闭门谢客;下午未时开门,酉时闭门谢客。” “很好啊,”梁沁嘴上笑了笑,就是不承认这张告示上所定的规矩,是因她而制定。 一女子背着个背篓走过来,站在医馆的外面停住了。 “你是来卖药的吗?”葛二丫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哦,我们医馆新定的规矩,早上不收药材,只接待病人。” “啊?可是我大老远来了,你们总不能让我白跑一趟吧?” 梁沁在大堂里闲坐,听见外面的声音,下意识走出去。余谷娘就站在医馆门外,抬眼看见梁沁,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经历过一回生死,难道她对李承济依旧没有死心,否则今日怎会亲自来卖药? “让她进来吧,”梁沁对挡在她面前的葛二丫道,“把她的药材收了。你把规矩给她讲清楚,请她回去后向石河村的其他采药人传达一下,免得再有这种情况出现。” “哦,”葛二丫应了一声,转身带着余谷娘进入大堂。 李承济正在堂内给一早等在这里的老人诊病,她不由得便要往诊病的区域走去。 “这儿呢,”葛二丫见她走偏了路线,提醒了一句。 这段时间葛二丫对药材的辨识都已经学会了,收药、抓药便完全成了她的活。虽然还不是很熟悉,速度上慢了很多,但她学东西快,熟练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花了几乎两刻钟的时间,葛二丫才把余谷娘带来的药材分门别类的称好重量,又打着算盘计算了价格。期间,余谷娘的眼睛虽然不时的往诊病区瞄,碍于梁沁在场,她倒也不敢有什么举动。 结完了账,葛二丫见她仍然不走,便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哦,”她的目光从诊病区收回来,转身又看了梁沁一眼,走到她身边,“梁姑娘,过不久我就要远嫁到别的村子里了,今次来此,是告别的,我想……” “那你去吧,”梁沁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你肯让我见他?”她该说梁沁大度吗? “不然呢?你自己都说是来告别的,我怎好拦着?”这毕竟只是李承济和她的情劫,她不应该插手太多。 “多谢,”她这样说着,行了一个屈膝礼,往诊病区走去。 看完了病的人离开后,余谷娘在李承济面前坐下来。 悠悠的声音,从那里传出。梁沁本无意偷听,但他们说话的声音传过来,她又不得不听。 “……你也知道,我在村里的名声已经坏透了,附近的村子都知道我和你的事。爹娘便托人,在几十里外的杏园村找了户人家。” “那便恭喜余姑娘了,”李承济清润的声音中透着冰冷。 余谷娘苦笑一声:“我不知道那人的长相,但也听说了,他是个鳏夫,比我大了二十几岁。” 梁沁心中暗道:人各有命,李承济又不是救世主,说给他又有什么用? “若你不愿,也可以不嫁。” 他竟然说这话? 余谷娘目带期盼的看着面前的男子:“我若不嫁他,这世间哪儿还有男子愿意娶我?” 李承济淡笑:“命运始终是握在你自己手中的,不应将此寄托在旁人身上,更不应该任人摆布。我知你此前的经历,让你心灰意冷,但你要知道,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今你自暴自弃,便是将来的苦难。好了,我言尽于此,余姑娘,我下面还有病人,请吧。” 余谷娘再次苦笑,这就开始撵人了?果然是个薄情寡义的。 仿佛再也不需要留恋什么,她站起身,转头离去。 …… 家庭地位不保什么的,实在是梁沁多心了。按道理说,医馆的生意越好,就应该越挣钱才是,算挣不着,也不至于赔个底朝天吧? 她是万万没想到,李承济开的医馆竟如此的费钱。 每每碰到给不起诊费的村民,他就分文不收人家。结果开张一个月,她卖狼皮换来的银子,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梁沁倍感养家糊口的责任繁重,她得多拼命的狩猎,才能养得起李承济? 娶的夫君太败家了怎么办?能退货吗? 第252章环月之日 一年一度的环月日,家家户户团聚在一起,围桌赏月。梁沁早就给葛二丫放了假,让她回家与家人吃团圆饭。 不过今年可没有环月可赏,小雨从早上开始就淅淅沥沥的下,到了晚上好不容易停了,却依旧是阴天。 没有月亮,她如何沐月修炼? 梁沁两手托腮,望天兴叹。 “何必心急?”李承济走过来安慰她,“环月日年年都有,我们又不急着出去。” 他们进入这画中世界的时候,距离逐鹿大会还有十三年之久。为躲避追杀,他们至少要在此间呆上十年。梁沁便也罢了,她可以年年在环月日这天沐月修炼,恢复修为。十年的光阴不会让她的容颜和身体有丝毫衰老,然而李承济,可还能撑得下来? 无论如何失望,这一年的环月日还是在没有月亮的天空下,就这么悄然过去。 而梁沁来到此间世界的第二个环月日,也终于在人们的期盼中到来。 太阳刚刚下山,李承济便关了医馆,回到清幽雅致的小院内。梁沁早就坐在小楼的房檐下,静等着圆月升空。 清辉洒下,她的周身萦绕着朦胧的白霰,仿佛下一瞬就会羽化飞去一般。 随着时间的推移,月亮逐渐滚至中天,朝着无形的黑暗圆盘靠近。一开始,好好的一轮圆月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似的。然后缺口逐渐变大,直至将月亮的整个中心位置吞噬,只留下边缘明亮的一环。 环月现世,梁沁收功吐纳,睁开双眼。 “如何?”一直坐在石台旁注视着她的李承济快步走来。 “我修为恢复了,刚刚趁机将腿上的伤口修复,经脉重新打通。”梁沁说着,站起来走了两步。 突然不再跛脚了,还有些不习惯呢。 意识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呼叫她,下意识的朝腰间灵兽袋看去。大红枣已经在里面憋了两年了,这会儿突然感觉到她恢复修为的气息,定然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出来放风了。 梁沁把灵兽袋打开,大红枣落地后,四肢蹦跳着、仰着脖子嘶鸣撒欢。为防止被邻居发现异常,梁沁赶紧在院里设下隔音禁制。 奔跑了一阵,它终于安静下来,到梁沁身边左蹭右蹭。 “是不是想飞了?”梁沁摸着它的脖子,在它耳边轻语。 大红枣听懂了似的,连连点头。梁沁一跃跳上马背,驾马直冲云霄。 原本明亮的夜,因月亮被遮住而变得暗淡。漆黑的夜空中,凡人是无法看出,有一匹飞马在肆意奔腾。朝着环月飞了一会儿,将要接近的时候,梁沁勒马停下。 她可不想现在就出了这画中世界,倘若再想进来,不知道会落到什么地方。再找回这里,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反身回到地面,降落在李承济身边,梁沁伸出一只手臂:“师尊,一起!” 她偶尔叫出的师尊,总会让他心中一颤。做了这两年的夫妻,他还真将自己当做她的夫君了。 李承济顺着她手臂的力量,跃上马背,只听她说了一声:“抱紧我,”便驾驭着大红枣,再次冲天而起。 大红枣在黑幕般的夜空下撒着欢的狂奔,梁沁只扶着缰绳,并不管身下的马儿要将他们带往何处。 脚下野兽狂啸,大红枣正飞跃这片围困住他们的大山,往山的外面飞去。 “去看看这方世界到底有多大,”梁沁一夹马腹,让它飞的更快一些。 一座座大山在他们的脚下向后移动,平原突现,河流奔腾,村镇城池,一一展现。 “当时怎么就没有落在这座城里呢?”梁沁让大红枣在脚下的城池上空悬停,看着下面张灯结彩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差点儿捶胸顿足。 此间世界的法则就是不让随便迁移住处,否则她说什么也要住进这座城里。虽说,她在猎户村混的还不错,但乡下买东西,怎么也不如城里方便。 “下去看看。”李承济饶有兴趣的提议。 大红枣栽着脑袋向下冲刺,在黑乎乎的居民区的巷道里降落。梁沁收了大红枣,与李承济二人七拐八拐的走出这片居民区,终于来到繁闹的街市。 城里人庆祝环月日就是和乡下不一样,乡下人只知道围坐在一起,喝喝酒、吃吃饭,偶尔看一眼月亮变化到了哪一步,简直毫无浪漫情怀。然而这城里的节目可就多了,年轻人都喜欢前往河边拜月,祈求美好的愿望。 街上还有杂艺奇耍、灯会烟火,简直好不热闹。 “明年我们早点儿来,”梁沁一手捏着一个糖人,边走边道。此时已经过了午夜,虽说这城里的庆祝活动,会热闹到月落西山,可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能玩。 毕竟月落后,她就修为尽失了,得在修为消失前返回猎户村去。 “好,”李承济笑容随和,一副“只要你高兴就好”的宠溺表情。 一边东走西逛的瞧热闹、买东西,一边还要注意着时辰。丑时刚过,因担心路途遥远,月落前回不去,梁沁二人钻入了一条漆黑的巷道里,放出大红枣。 无需梁沁刻意驾驶,大红枣走过的路,它都能记得。只是后来才发现,若是原路返还的话,未免绕了太远。 回到小楼内,已是寅时了。她体内的修为逐渐消失,直至黎明之前,彻底化为凡人。 折腾了一夜,梁沁毫无睡意,趴在李承济卧房内的桌案前写写画画。为了下次去那座城池节省时间,她要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把最短的路线画出来。 新的一天开始,吃过早膳,医馆的门打开。 第一个进来的是葛二丫,她冷不丁在梁沁身后惊呼一声,害的她差点儿腿一打弯栽下去。 “梁姐姐,你的腿怎么好了?” 这丫头不会说话,好像不愿意看到她的腿好似的。 第二个进来的人是邻居家的凤婶,见梁沁不再跛脚了。出门就大声嚷嚷,没过多久,就把李承济的医术传的神乎其神。 虽说李承济这两年是医治不少病人,但再大的伤痛,他也仅仅只能做到保住人家的性命,对瘸了瞎了等等缺陷还是无能为力。这下倒好,不少残疾人士慕名找上门来。 第253章离开之后 李承济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更是到了吐血的地步。他医治好了数不清的病患,却始终对自己的身体无能为力。 医馆完全交给了葛二丫,她已成亲,因还想继续在医馆内做工,所以嫁给了本村的一个年轻猎户。跟李承济学了十年的医术,现在她早已出徒。 梁沁有意在走后将小楼和医馆交到葛二丫手里,他们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得尽早出去,为李承济寻找续命之法。 夜色降临,梁沁打发走了葛二丫,反身回到小院内。 今夜,是他们在此处的最后一个夜晚。 坐在屋檐下的梁沁,沐浴在月光中,吸收着清辉送来的丰沛灵气。李承济躺在二楼的卧榻上,看着一轮圆月,逐渐成环。 梁沁吸纳吐气,收功站起,走上楼来。 “准备好要走了吗?”她的身影出现在床前烛火的光晕里。 “此地,你我不曾留下任何留恋,何须准备?即刻动身便好。” 大红枣在窗外嘶鸣一声,仿佛在催促房内磨叽的二人。梁沁将李承济一把抱起,越窗跳下,大红枣在空中接住二人,打着旋升空飞起。 挂在天际的环月越来越近,直到身下的飞马,毫无畏惧的飞入里面,一穿而过。一阵失明的感觉过后,便看见漆黑的甬道尽头,那一点点的白光。 大红枣朝着白光飞,不知疲倦、毫不停歇。 不知过了多久,白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大,逐渐形成了洞口的样子。 中午的太阳耀目,梁沁下意识的将眼睛眯了眯。 他们,出来了! 勒马悬停,梁沁看了看周围的地势,见山势环抱。他们出了画中的山,又被这现实中的山包围住了。 “这是哪儿?”梁沁扶着李承济的腰,防止他撑不住栽下去。 “这是仙人洞府的背面,”李承济声音虚弱。在马背上颠簸了一路,姿势又极不舒服,他累坏了。 既然此处便是仙人洞府的背面,那么他们便绕到仙人洞府里去,暂时安顿下来吧。 那仙人洞府早已荒废,想来不会有人再来寻宝。 大红枣持续高飞,越过山巅,看见一洞口,直接飞了进去。 把李承济扶下马来,拐进洞内的第一个房间。这间房明亮宽敞,窗户临崖而建,外面的一切景物,都可透过窗口一览无余,是个不错的休憩之所。 不过也有缺点,而且还不小。这窗框早已破败腐烂,白天也罢了,到了晚上怕是会很冷。 梁沁有些后悔,怎么就没想着从自家小楼内打包些被褥衣物之类的呢? 好在天色尚早,她可出山去外面的坊市买些生活所需。 习惯性的摸了摸腰间,不好,她如今连个储物袋都没有,哪儿来的灵石?看来,还是得先赚钱啊! 心念一动,当着李承济的面儿进入戒指秘境中。在她居所附近的山崖上,采了株一千年分的灵药,拿了出来。 年份更久的当然有,但她担心拿着稀罕的东西太过于惹人注目,毕竟外面的情况,她还不了解。 将李承济安顿了一番,她便用月锦百变袍改换了容貌,驾着来时的飞舟离去。 大红枣不能在外面骑,那是她明晃晃的标志。骑着它,这容貌就白易了。 这座山处于中原地带,再过三年,距此三百里的太岳城便会举行逐鹿大会。胜者,将有幸进入古战场,寻找机缘。 山外有个小镇,梁沁的飞舟在镇外降落。 入镇便是坊市,在街道上穿梭一阵,终于找到一家丹药铺。 “老板,这里可收药材?”梁沁进门便问。 “自然收。” 声音明明是从柜台里面传出来的,却不见人影。过了一会儿,才见一个半人高的男人绕过柜台走出来。 “请出示药材,我先验验成色。”那矮人毫不在意梁沁的神色。 梁沁这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只因这矮人让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一个下属。 她不再迟疑,从灵兽袋内掏出了那株千年灵药。 这回换对方嫌弃她了。连个储物袋都没有,就把好好的药材放进灵兽袋里,还真是个穷光蛋。 店老板接过药材细细看验一番,见成色不错,才终于露出较为满意的笑容。 “十颗灵石。”他伸出短小的五根手指头。 “中品?” 对方直接将药丢还给她:“你怎么不去抢?” 梁沁不服气:“一颗千年灵药,你竟然只给十颗下品灵石,这店也太黑了吧?” “千年的又如何?”小矮子反驳她,“仅仅只是常见的普通灵药而已,给你十颗灵石已经是高价了,你要不卖,可以去别处看看。” 梁沁转身欲走,只听身后的小矮子又道:“提醒你一句,这镇上就我这一家丹药铺。哦,当铺也没有,所以你找不到别的地方收你这颗灵药。” 梁沁一时间没了脾气,她总不能再飞三百里,去太岳城吧?李承济可还等着她呢。 “十颗就十颗,”将灵药放到柜台上,“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放心,”小矮子慢悠悠的拿出自己的储物袋,数着灵石,“小店从不欠账,当场给你就是。” 梁沁垫着手中这可怜巴巴的十块灵石,看似随意的问了一句:“长生丹卖吗?” “五十颗灵石一盒,不拆开来卖。” 规矩还挺多,“拿来我看看。” 小矮子抬起头看她:“你买不起。” 梁沁:“……”怪不得生意这么冷清,“我先看看成色,回头凑钱来买不行吗?” 小矮子不置可否的转身走到药柜前,搬了把梯子,在他头顶高的格子里拿出一盒丹药。 梁沁伸手接过,打开木盒来看,一共有十粒丹药。 “这么低的品级你还卖五十颗灵石?也真是好意思?” “你想要品级高的,我这儿没有,”他把话说的一脸的理所当然,“中品长生丹,你要到大城市去买;想要上品,那就只能在拍卖会上才能见到。” 梁沁把长生丹退还给他,转身离去。 在街上转悠了一圈儿,十块灵石也就花的差不多了。 反身驾驭飞舟回到仙人洞府。太阳已经西下,微凉的风从窗口灌进来,把本来就瘦弱不堪的人儿冻得瑟瑟发抖。 她先从新买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张床,然后铺上被褥,把李承济扶上去躺好。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大窗户,安装上窗框,用透明的琉璃镶嵌,阻隔住山风,再挂上帘布。 第254章逐鹿前夕 待把桌椅板凳相继摆放好,整个房间内突然有了家的感觉。 她把紧挨着此间房的、里面的房间设为厨房,锅碗瓢盆、米面粮油等物便放在了那里。 一切休整利落,摸了摸明显空憋下来的储物袋,呼出一口气。 好像有什么东西忘记了,梁沁抓着脑袋回到李承济身边,突然想到这个凡人还需要吃东西。 “师尊,你饿不饿?”梁沁明知故问。 “饿,”他说话有气无力,虚弱的很。 罢了,自己拜的师尊,再麻烦也得好好养着。 好在她身上还有两块灵石,再次到镇上往返一趟,体内的真气便消耗的差不多了。 没办法,手上缺灵石,驾驭飞舟只能使用自己的真气。抓了一把凝真果,一边吃着,一边把买来的稀粥喂给李承济吃。他之前说着饿,可胃口并不好,仅用了小半碗就让放下了。 梁沁叹出一口气,看着他一副病重将死的模样,既担心又无奈。 李承济看她吃凝真果的样子忍不住嘴角抽抽,这么奢侈的灵果,她竟然一直当豆子吃。 “今日暂且先凑合一晚,”梁沁将一把凝真果吃完,“明日我再去镇上采买些布置阵法所需之物。哦对了,这里只有一家丹药铺,长生丹的品级太低,回头我将这里布置好后,去太岳城看看。” 长生丹并不能让人长生,只是寿命将尽之人的续命丹药罢了。品级越低的长生丹,丹毒越重,由于这种丹药需长期服用,所以丹毒在体内增加积累,极不利于修炼。 李承济虽然不需要修炼,梁沁却也担心,他体内若丹毒累积过快,恐怕也撑不了几年。不过,他如今已经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还是应该买一些下品的长生丹,先给他吃着。至少先续了他的命,能让他自己照顾自己。 第二日一早,梁沁再次驾驭着飞舟来到小镇上,用十颗昨日那种一千年份的灵药,换得了一盒长生丹和五十颗灵石。 花了将近一半的灵石,采买了些阵石阵旗等物。 回到洞府内,先把长生丹喂给李承济吃了,见丹药起效,他又恢复成了常人模样,才着手布阵。 将隐藏和防御两个中阶阵法套在一起,花了她足足一整天的时间。 一切布置完毕,梁沁没有多做停留,驾着飞舟放心大胆的连夜飞往太岳城。 每百年一届的逐鹿大会,即将在三年后到来。大量的修士涌入城中,让这个因逐鹿大会而闻名遐迩的城池,变得更加拥挤。 参与逐鹿大会的门派弟子和散修,早在十年前便已经选定了。大部分前来凑热闹的修士都无法参与竞技,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热忱。 逐鹿大会之前,大大小小的擂台赛,在太岳城的大街小巷上演,奇异杂耍,更是每日不绝。 梁沁怀揣着一株将近四千年份的白花舌草,穿过人群,来到一家看起来挺气派的丹药铺。 丹药铺的门前也设了擂台,比的就是炼丹制药。 修仙四艺虽然不在逐鹿大会上比试,但各大商家为笼络生意,也会开设擂台。 梁沁向来与火有仇,练丹炸炉,连炼器也炸炉。符箓和阵法她倒是擅长,打算把药材卖掉后,去这两种擂台上试试。 白花舌草是多种丹药的辅药,虽然比较多见,却需求量很大。 无论任何灵植灵药,自然是年份越高越值钱。 百年的普通、千年的等级能高一些。此后便是灵植每增加千年,价格会随着成倍上涨。 然而,她这株药草的卖价虽然不错,却仍不够买一盒中品长生丹的价格。 罕见的灵植灵药她当然有,然而,刚从画中世界出来,外面的情况还没有摸清,她还不敢贸然出手。 打擂也是赚钱的一种的手段,此后要供养李承济服药,她自然是要想方设法的赚取灵石。 多方打听,才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家摆设了擂台的符箓店。 这条街上大大小小的店铺很多,由于某些店面太小了,所以很多商家把摊位都摆到了路上,显得拥挤而杂乱不堪。 不是梁沁小瞧,这家符箓店也实在忒小了些。梁沁觉得只有大一些、有实力的店铺才会摆设擂台,而这样一个小到根本看不见招牌的店铺,所摆设的擂台,能有多少人看? 没人看,就意味着没有赏钱,那这擂台打的还有什么意思? 她朝里面探了探头,就打算离去。可身处在店里面的老板眼尖,张口叫住了她。 走出店门的是一个拿着蒲扇,嘴留两撇小胡子的白胖子。他满身的酒味儿,一靠近梁沁,便熏的她赶紧和他拉开一些距离。 “这位道友?可要买符箓?我这里什么都有,中品上品的也不缺,还价格公道。” “我不买符箓,听说这里设了擂台,所以来看看。” “你要打擂?”他竟然眼睛都亮了,转头就朝店铺内喊,“夫人,快敲锣,有人要打擂了。” 梁沁:“……”有必要一惊一乍的么。 有个同样白胖的妇人爬到擂台上,一柄锣被她敲的震天响。梁沁皱着眉将视线从屋顶上移下来,看向面前的白胖子。 这二人,还真有夫妻相。 既要打擂,便要先说好规则。当然,更重要的是,谈好价钱。 “呵呵,”白胖子一说话,他的两撇小胡子就跟着动,“小店设置擂台,不图赢钱,只为应景。让周围的邻里邻居,和过往的顾客也跟着热闹热闹。这里的规则,和别的地方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台上比试,台下下注。赢的拿灵石,输的掏灵石。敢问道友,你是买自己赢还是买自己输啊?” 还可以自己给自己下注?不错,挺有意思。随即,她便豪爽的拿出了十颗,压自己赢。 白胖子眯眯笑:“你要是押挑战者赢,哦,也就是你自己,赔率要高出一半。想要多赢灵石,还是多拿些出来的好。” 梁沁看了看这家仿佛弱不禁风的小店,说道:“我要是把全部灵石压上,你赔得起吗?” “呵呵,”他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赔不起我把店面给你就是了。” 想了想,反正这白胖子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索性就把身家全押上,说不定这一把,就能赢够给李承济买丹药的灵石。 第255章画符比赛 不一会儿,听见锣声响的游人和店铺老板,远远近近的聚集而来。 有个人道:“哟,白道友,你的擂台终于又开张了哈?” 他还真姓白? “好说好说,”白胖子站上擂台,拱着手道,“感谢各位的捧场!” 符箓擂的比试,比的是同一种符箓,谁画的品阶高,算谁赢。若是二人所画符箓的品阶相同,那便是画的快的那人,是赢家。 梁沁站在擂台上,看着越聚越多的人,感觉他们储物袋里的灵石在向她招手。 擂台的左右边缘各摆了一张长桌,符纸、朱砂、笔砚等物放置齐全。梁沁检查了一下,确认没藏什么猫腻。 等众人下完了注,白胖子的道侣拿了一个暗箱,走到擂台边缘,让站在最前面的观众抽取。 那人将手伸到暗箱之中,把抽取到的纸条展示给后面的人看。 梁沁突然觉得不对劲,那人无需主持之人的提醒,抽了纸条就向众人展示,未免太驾轻就熟了些。 不过这时,白胖子的道侣已经念出了纸条上本场比试所需画出的符箓,乃是遁地符,同时宣布比试开始。 画符箓嘛,高阶的她不容易画不出,品阶的中等的,对她而言还是很轻易的。 一张中品遁地符一蹴而就,耗时不过半盏茶。 然而看看对方,她将笔搁下的时,那白胖子还在埋首作画。 等了一会儿,白胖子终于画完,然而在梁沁看来,胜负已经分晓。她就不信,一个仅有筑基期的符箓师,能画出上品符? 然而,现实总是充满了意外。他还真拿着一张上品遁地符,向梁沁和观众展示。 “各位,”白胖子向下面的人拱拱手,“押在下赢的,请到小店领灵石啊!” 看着所有的灵石、包括她押自己赢的五百颗——那可是她卖了一株四千年的灵植所换得的啊!全部被白胖子夫妻收走。梁沁心中满是不舍的同时,更是难以置信。 倒不是说她狂妄到,认为这世间没有比她更加高明的符箓师。而是,符箓的画制有时候深受修为的限制,连她也仅是在几百上千张的符箓中,偶尔能成上品。 正常情况下,哪怕一个金丹修士,也无法保证能次次画出中品符箓。画符其实和炼丹是一样的,成功率因人而异。一旦有停顿或者真气发挥不畅的情况出现,就无法保证符箓的品级,甚至会出现废符。 许多人都涌到符箓店里面,白胖子夫妇兴高采烈的给下注赢了的人兑换灵石。梁沁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见许多人陆续出来,就是不见刚才负责抽签之人。 她明明看见那人进了符箓店,想来也是押了白胖子赢。可现在兑换灵石之人都已经走光了,他却还没出现,若说他不是这夫妻二人的托,梁沁打死自己都不信。 用月锦百变袍隐了身,飞身踏上屋顶,隐约见一座小院隐藏在防御阵法中,看不出究竟。从这里进入小院是不可能的,只有从店门口进入了。 月锦百变袍的隐身作用在高阶以上,别说元婴修士,连化神都察觉不出。倘若这世间还有化神的话。 进入小店,白胖子夫妻二人都不在。店里的符箓都有禁制,他们倒也不怕被人偷了去。 柜台的后面有个小门,一看便是直通后院的。梁沁下意识的走过去,便看见白胖子夫妻和刚才抽签的男子在数灵石。 “一共才七百块,”白胖子的道侣把灵石一颗颗装进储物袋,不满的嘟囔,“唉,下注的人真是越来越少了了。” “要我说,是你这擂台设的不好。”抽签男子闷了口小酒说道,“前来围观的人,对打擂者并不了解,肯定不愿意把灵石压在她身上。你看看城中最热闹的几个擂台,那多有看头,围观的人也愿意掏腰包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白胖子也说道,“那几个擂台之所以热闹,是因为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开场比试,长期有固定的看客。咱们比画符,顾客看完了热闹就走,下一次还知道什么时候来个挑战的人。” “我觉得吧,”白胖子的道侣也发表意见,“可能是咱们的比试规则太没看头,你和挑战者趴在那里闷着头,一点儿都不热闹。城里大一点儿符箓店,是直接让两人以符箓对战,那多吸引人啊。” “你说的全是屁话,”白胖子喷了自家夫人一口,“我能和人家对战吗?遁地符能对战吗?” “我说你也加把劲儿,”白胖子的道侣不满丈夫的话语,反驳道,“别光画遁地符,其他符箓也得好好练习,你到现在连一张下品爆裂符都画不出来呢。” “嫂子,”眼看两人要抬杠,抽签男赶忙打圆场,“你也别再抱怨大哥了,他能每回都画出遁地符,在我看来,已经是天才了。” “什么天才,还不是靠……”白胖子的老婆话只出口一半,却因他狠狠的一脚踹在她腿上,而及时止住。“哈,没什么。” 抽签男精明的眼睛转了转,倒也没有追问,招呼着白胖子继续喝酒。 话听到这里,梁沁转身出了符箓店。之所以没有现身,并不是怕对方是三个筑基,她打不过。而是,没有必要。 虽说他们以抽签男子为托,让他只抽取遁地符让白胖子和挑战者比试。而白胖子之所以能赢,则是借助了某样法宝,画出了上品遁地符,但她也确实是输了的。 既然输了,便要认,她的格局还没那么小。 不过,没了灵石,她又要去秘境里挖药草了。 秘境里的灵植灵药天生地长,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加上天灾和里面妖兽的祸害,能长到千年以上也是不容易。 虽然她也在积极的收集这些灵植灵药的种子,开垦荒地进行人工培育,可仍是未知的变数太多。比如某些动物或飞虫,就有本事破坏她药田的阵法,进去啃食。 再比如,天降暴雨或干旱,都能造成灵植的存活率下降。 而她,因没能时常的在药田看守,无法第一时间采取措施补救。常常是好不容易播种下去,再去看的时候,已经死伤一片。 就算已经长成的灵药,现在年份也还不高,如今一颗一颗的挖,怎能不让她心疼? 第256章宁家阿录 换了另一家丹药铺,又卖了一棵四千年以上的明心草,直接换了一盒中品长生丹。 眼下,这应该是她秘境里年份最高的药草了。 不忙着回去,她依旧在太岳城热闹的街市上闲逛。除四艺外,比试术法和武法的擂台最多。因刚刚经历过一场所谓的失败,她此刻心境不佳,便也对大大小小的擂台赛失去了兴致。 人头攒动中,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身着绿衣的年轻男子长相稚嫩,这不是宁录是谁? 梁沁穿过拥挤的人流,刚要追上他,那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再循着他的足迹去找,恰好看见他在巷子的拐角处出现,然后隐入巷中。 梁沁赶紧跟上去。 小巷内行人不多,能清楚看到前面的绿衣男子,衣袂蹁跹的背影。他不是自己一个人,身边跟着两个筑基后期,应是他的随从。 这二世祖无论走到哪里,都一定要有人保护。 一转眼,他又在前面拐了个弯。梁沁紧走几步,想努力跟上他。她如今是另外一幅模样,不好叫住他直接上去打招呼,再加上这里人多眼杂,她自然要小心行事。 快步在拐角处转身,往里望去,却不见宁录和他两个随从的身影。刚想反身,便感觉身后一道危险的力道靠近。 梁沁下意识的升起护体罡罩防护,躲避的同时,动手出击。 跟着宁录的两个筑基,招招致命。一个倒也罢,两个左右夹击,她还真不好应付。 只是这两人闷着头一心想置她于死地,她想停下来解释也不能。 “留活口,”宁录的身影出现,他向自家的随从吩咐道。 “宁录,”梁沁将作用在月锦百变袍上的真气收回,她的容颜瞬间变化,恢复原本的模样,“臭小子,还不赶快让你的人住手。” “小师叔?”宁录惊呼一声,赶忙吩咐两个筑基,让他们停止攻击。 战斗停息,梁沁又把刚才使用的容貌变回去。 她使用的容貌并不起眼,小眼睛塌鼻子,让人看一眼不想再看第二眼,而后转眼就忘。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梁沁走到宁录身边说道,“你在哪里容身?可否找个安全之处。” “没问题,”宁录说着,拉着梁沁朝巷外走去。 政变开始前,宁录便被家人接回了东林谷。后来,他们宁家又经历了虞山派和忘川堂的抢夺,最后被北朝宫收服。 现在,东林谷的归属,名义上仍然是太玄宗。但因收益皆交付给了北朝宫,是以,实际上是北朝宫派人在驻扎监管。 临街的酒肆,客房外面人声嘈杂,一旦关上了门,便仿佛隔绝了世界,要的便是这种闹中取静的效果。 “这里是我的下榻之处,”宁录凭窗而坐,“逐鹿大会临近,这太岳城可谓是一房难求。辛亏酒肆的老板与我父亲是至交好友,专门留了一间给我。哦,这里的隔绝阵法很严密,没人能偷听墙角,可以畅所欲言。” “如今宁家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了吧?你不好好在家里呆着,竟还出来游山玩水?”梁沁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说道。 “小师叔,”宁录叹息一声,“你可真会往人的伤口上撒盐。” 如今东林谷的日子并不好过,北朝宫的人太狠了。天天勒令加大开采量,有的矿工都被累死,弄的他们怨声载道。 他是好不容易能出来透口气,放松放松的。 “你那两个随从可靠吗?”梁沁望了眼站在门口的两个筑基,“不是来监视你的吧?” “他们两个都是我宁家培养出来,绝对可靠。” 梁沁点点头,打消了杀人灭口的想法。 “哦,对了,你这么多年都去了哪儿?宗主他老人家呢?” “不该问的别问,”梁沁一张严肃脸,“你只说说这十年里,你所知道的消息。” “哦,”宁录撇一撇嘴,“你和宗主消失后,北朝宫和杀手组织的人一直在找你,现在都还没有放弃。所以,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十年的时间,风头当然不会过去,对修士来说,这就是闭关时眼睛一闭一睁的事儿。只要贺清鸾等人,依旧将她和李承济视为威胁,就永远不会放弃对她二人的追杀。 “还有就是,”宁录义愤填膺,满脸怒气,“我听说,师尊门下的好些师兄都被杀了。他们大多流落在外,根本不会妨碍到贺家,可贺清鸾等人仍旧不放过他们。” 斩草要除根嘛,这是必然的结果。 “还有吗?” “……前段时间贺老祖出关了,贺云霄被接回了贺家。有老祖的保护,他依旧回去做了他的贺家公子。” “嗯,”梁沁点了点头,表示她在听。 太玄宗大局已定,他的出关虽然已经无法再改变什么,但是,多少能庇护一些还未遭受迫害的宗门弟子。以及,对贺清鸾等人的行事进行干预。 “就这些?” “嗯,”小白兔点头,“就这些。” “有君寒的消息吗?” “没有。” “好,我知道了,”梁沁站起身,便欲离去,“你自己小心。” “小师叔,”宁录叫住她,“宗主他,还好吗?” “别问。” 拉开门,梁沁看了眼守在门口的两个筑基,扭头下楼。不消一会儿,便消失在往来穿梭的人流中。 她没有急着乘飞舟回去,而是继续在太岳城兜兜转转。不是她多疑,如今的处境,她不得不谨慎行事。 宁录自然是可信的,只是她不相信那两个筑基。 说什么是家族培养的,人心隔肚皮,出卖自己的人,往往都是最熟悉的。更何况,宁家重视宁录,他出门在外,北朝宫的人怎会不派人跟踪? 然而,从见到宁录到现在,她却没有发现丝毫的跟踪痕迹。这不正说明,有他身边的人在看着他吗? 转了几圈,梁沁终于在一家位置偏僻的客栈里租到了房间。 半夜时分,窗外一阵细微的风声吹过,烛影摇曳,房间的禁制被打破。 五个筑基期的修士先后跳窗而入,直奔纱幔里专心打坐的剪影。 这五人从初期到后期不一而足,个个蒙着面,浑身充满着杀气。他们挑开房间内飘摇的纱幔而入,却只见枕头和被褥,以及代表着他们所杀目标的气息。 第257章有暗杀者 五人面面相觑,顿觉上了当。正要转身离去,冷不防修为最高的人,突然愣了一下,竟直挺挺的倒下。 观死去的同伴身上既无伤口,周围也无术法痕迹,剩余四人眼神一阵慌乱。 然而,不等他们起身探究,便又有三个中期相继栽倒。 如今,五个杀手中,只剩下了修为最弱的一个初期。 顾不得检查死去的同伴,这人茫然四顾,但见房间内纱幔飘飘,却不见杀人者的影子。 他惊慌之下,漫无目的的使出术法。房间内的床桌板凳等物,被他毁坏殆尽。狼藉的房间内,仍是连另一个活人的生息也没有。 他知道暗中之人必然是使用了高阶的隐身符,人家是早有准备。无奈,他和同伴身上却没有携带相对应的法器,使对方现出身形。 将身上所有的防御法器全部开启,一层又一层的术法包裹在他周身。对方杀人于无形,趁现在还未对他动手,得赶紧离开才是。 这么想着,他一步步朝窗口退却。 刚要准备翻身跳窗,突见一白衣女子,披头散发的站在距他不远处。他下意识的出手攻击,可女子却又突然消失于无形。 使出的术法穿过空气,击在墙上,让整个屋子都震了一震。 突然感觉自己被无形之罩包裹,仔细一看,才辨认出,困住自己的正是其中一个同伴身上的法器,名为锁人壶。 这是一个酒壶一样的东西,可将人套入里面,只把头露出。他的周身虽然有多重防御,却会因被此物压制了修为,而使得防护失去作用。 这壶里面机关暗藏,拥有多种刑罚,能让人受尽折磨而死。 这便是同伴用来折磨俘虏、套取情报的宝物。 “你们是怎么找上我的?”白衣女子显出身形,乌黑的长发遮住了她的面容,使他根本看不清她的模样。 他在壶里面挣扎了几下,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割开了他的手腕脚腕。只听那女子又道:“这壶挺有意思的,我以前见过,可将人的血液酿成美酒,对吧?” 这一招叫人参泡酒,大补。 他可不想成为这壶里的人参,赶忙说道:“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部告诉你,但你一定要放了我。” 白衣女子没有吱声,只是明显的感觉到身体内的血液停止了往外流动。 “你们是怎么找上我的?”她又问了一遍。 “是,是有人给了我们情报。” “何人?” “宁家少主的两个随从,他们告诉我们,你便是太玄宗的首席弟子梁沁。” 果然如此,她白天只顾着追宁录,事后才想起来,这两人值不值得信任的问题。看来,她的担忧并不多余。 抽出月影剑,干脆利落的抹了那黑衣杀手的脖子。又将其他人身上的储物袋收敛起来,这才打开房门离去。 一路来到宁录下榻的客栈,在他的房门外面,看见负责保护他的两个筑基,仍旧直挺挺的守在左右两边。梁沁凝聚魂力,两柄无形的箭矢射出。 那两人非常警惕,神识一直注视着周围。但梁沁出其不意,对方根本来不及躲避,便纷纷中箭身亡。 倒地的动静惊动了房间内的人,房门被身穿绿衣的宁录从里面打开。梁沁赶忙现身,在他惊呼出来以前,堵住他的嘴退进房内。 “你杀的?”他满脸震惊,“为什么?” 梁沁不慌不忙的在桌边坐下:“他们被人收买了,一直在监视你。” 宁录显然有些难以接受:“他们,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 “行了,”梁沁懒得听他伤心难过的抒发亲人之情,“不知道这两人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以后,还有没有被别的杀手获悉。这样吧,你若被人追问,就实话实说好了。” “啊?”纯真如宁录,“那不就出卖你了吗?我可做不出这种事。” “你若说谎,他们定不会放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被他们找到。” 离开客栈,梁沁又换了一副容貌,连夜驾驭着飞舟,飞离太岳城。 乘夜色返回山中,原本开凿出了仙人洞府的崖壁上,此时迷雾蒙蒙,连修士的神识都探不到。梁沁自己设的阵法,她肯定不会找不到家。 从生门进入,穿过迷雾,山洞的一窟内亮着明亮的光。 飞舟进入洞口降落,李承济挑帘走出来。 “还没睡?”收了飞舟,梁沁貌似随意的一问。 “本来已经睡下了,听到你来,便起床看看。”他向来睡眠浅,一丁点儿动静都能将他惊醒。 “那下品的长生丹你就别吃了,”她拿出从太岳城买到的中品丹药,递到他面前,“等我打探打探,若哪里有上品的长生丹,以后再买来给你。” 长生丹的药效时间非常短,需隔三差五的服用,中品丹药的价格已经如此之高,那么难得一见的上品,岂不更贵? 然而,现如今能让李承济多活几年才是最重要的,灵石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 李承济淡笑着接过药盒,没再说话,只是认真的将药揣入怀里。 夜明珠将这一室照的亮如白昼,梁沁饶有兴致的把从刺杀她的杀手身上摸到的储物袋拿出,一件一件清点着物品。 率先拿出来的是锁人壶,这件法器很是霸道残忍。梁沁决定以后要逮着谁套问消息,就把他放入里面。 其他的就比较普通了,皆是些攻击和防御性的。另外还有各类丹药,凝真丹、固元丹之类的瓶瓶罐罐,被梁沁倒了一地。 好像干杀手的,赚的灵石都比较多,可梁沁把五个储物袋里的灵石加起来数了数,才不到一千颗。看来是这些人把赚得的灵石都换了丹药了。 靠吃丹药增长修为,虽然会有丹毒累积,但也不失为一种捷径。是以,许多修士都热衷于此。 梁沁对丹药不感兴趣,一般相同的修为下,靠丹药堆积起来的人,战力会比较弱。修炼应该是心境在提升的过程中,领悟功法的更高境界,从而使得修为的晋升,水到渠成。 而吃丹药,并不能做到这一点。 要想仙途走的更加长远,一切都应靠自己。 在小镇上把从杀手身上收罗到的丹药卖掉,又御起飞舟,飞往太岳城。 这次回来,主要是给李承济送药的,而返回太岳城后,可能要住的久一点。 第258章灵药灵果 上品长生丹可遇不可求,一般只有在拍卖会上出现。 这一次,她要找个地方先住下来。 月锦百变袍将她变为一名男子,高冠博带,一副富贵装扮。她化名楚虞。 一次性的在丹药铺变卖了十几株千年以上的珍稀灵植灵药,换得了数万块灵石。转身又来到城区最繁华热闹的街道,进入宁录所居住的这家客栈。 宁录身边的随从出了事,如今正在退房,准备离去。太岳城一房难求,更何况是这城中心的地段。梁沁算计着这里会有空房,才直接找上来的。 人来人往中,一个身着绿衣、唇红齿白的年轻公子,嘟着嘴从她身边走过,好像极不情愿似的。然而,他被好几个人簇拥着,又不得不往前走。 出了客栈的门,他上了一架飞舟,升空离开。 梁沁很快被请进了房间内,她倚着窗子,向下看着人满为患的街道,悠闲的喝茶。 不一会儿,店伙计敲门进来,将一张帖子递了过来。 “这是您要的拍卖会名录帖。” 梁沁手持墨扇,往茶几上指了指,店伙计立刻会意,把帖子码放到茶几上,然后弓着身子退去。 距此不远的桃花楼,是太岳城唯一一家拍卖场所。梁沁要买上品长生丹,自然要盯紧了那里。 下次的拍卖的时间定于今日晚间,拍品共有二十几种,其中丹药类有七八种之多,但可惜的是,没有梁沁要找的长生丹。 她从储物袋里随意拿出一个玉净瓶,里面是满满的一瓶子凝真果。将其中的大半倒出,里面只余下了百十颗。 一边将倒在桌上的果子装入一个普通丹药瓶中,一边随意吃着。把桌上的凝真果收罗干净,梁沁起身离开房间,往桃花楼走去。 此时距离拍卖,还有将近两个时辰。这时候虽然厅门大开,却不允许进入。她被一个女修,给挡在了门外。 “这位道友,拍卖会还未开始,请一会儿再来吧。” 梁沁一脸的和颜悦色,“我有东西想要拍卖,不知你们这里的管事,此时可方便见我。” 一听是来卖东西的,女修立刻改了刚才的态度:“既如此,那便跟我来吧。” 梁沁跟在女修后面,进入楼内,在一间会客室里,见到了一名自称管事的人。 此人驻容在中年时期,一进来便面带微笑。眼尾的褶皱,让他看起来略微显老。 “听闻道友有东西要卖?” “没错,”梁沁把玉净瓶拿出,伸手倒出里面的一颗凝真果,递到对方面前。 “这是?”管事将小小的一粒果子拿起,放在眼前又嗅又看。 “凝真果。” “道友莫要开玩笑,这种果子早已经绝迹。别说是我,就连我们桃花楼的大掌柜,也是只有耳闻,却从未见过。” 他们每天都与各种上品、极品的法器、法宝、灵植、丹药等物打交道,自然是见多识广。什么凝真果,虽然外观与传说中的很像,但谁也没见过真的。 “若你不信,可尝一颗。不过,我话说在前头,这一瓶凝真果,可是我祖传的,吃一颗少一颗。” 被梁沁这么一说,管事反倒不敢尝了,只得将果子还给她,起身说道:“道友稍等,我去请大掌柜来。” 大掌柜是位金丹女修,容貌也在四十以上,打扮的雍容华贵,极有风韵。 梁沁起身行了一礼,便见对方招手让她坐下。 “我的管事说,你手上有早已灭绝了的凝真果?” 这种语气、这种态度,她显然是不信了。 “请前辈鉴定,”梁沁再次把小小的红果子拿出。 大掌柜伸出白嫩的手指,从梁沁手心里捻起果子,也是又闻又看。 “若无法肉眼鉴别,尝了这一颗也无妨。” 面前的女人嫣然一笑,她可不会随便把什么东西,放进自己嘴里。转头把果子递给了身边的管事,“你来尝尝看吧。” 管事恭敬的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毫不犹豫的塞入口中咀嚼。 他只觉得一股清凉甜美的泓流,随着果皮的破裂迸发而出。然后自主的流入到肺腑,化为精纯的真气,直接渗入到了经脉之中。 凝真果,不含丹毒、无需打坐,入口便可为身体补充耗失的真气。 “这是,这是,”管事吞了好几口口水,有些难以置信。 “怎么样啊?”大掌柜见自己的属下一副很没出息的样子,眼露嫌弃。 “好像,真的是。” “你确定?”她目光犀利,显出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一面来。 管事有些唯唯诺诺:“这果子一入口,确实有股真气,融入到经脉中。” 她信了。这管事做事从未有过差池,她自然是不得不信。 “既如此,那我们便收了。你想以什么价格拍卖?“ 梁沁若有所思的说道:“此物珍贵异常,恐怕这世间,也仅剩下我手里的这一百五十颗。若非家遭突变,需要灵石购买丹药,也不会将此物拿出。如若可以,便按每颗一千灵石的价格起拍,一百五十颗凝真果,便是十五万灵石。” 大掌柜摇了摇头:“此物虽然珍贵,效果却等同于凝真丹,虽说吃了它,不必受丹毒困扰。但由于数量有限,无法让人长期服用。这种东西,也就是猎奇心重的人买来尝尝。但若超出了购买者的承受能力,怕是会流拍。” 梁沁却不这么认为:“如今太岳城聚集了天下各处的修士,身家富裕的者应不在少数。前辈也说,这种东西,也就是猎奇心重的人会买。我相信,拍卖会上,会有不少猎奇心重,愿意为尝上一口,而一掷千金的人。” “好吧,”对方见梁沁坚持,便不再说什么,起身道,“那便由你所定下的价格起拍,先让管事在此先帮你办了手续,这凝真果便要交于我们保管,你没意见吧。” “自然没意见,不过我这玉净瓶可是贵的很,还请给我留下。” “凝真果不易保存,”管事插嘴说道,“咱们桃花楼又没有准备可让时间凝滞的储物器皿。如若可以,拍卖开始之前,先将这瓶子给我们用着,等拍卖结束,我们再还给你就是。” “也好,”梁沁点头应下,显得很好说话,“另外,我一直在寻找上品长生丹,若你们收到,可否告知于我?” “当然可以,举手之劳的事。” 第259章一个劫匪 离开桃花楼的时候,拍卖会即将开始,卖家们已经各自拿着贴子进入了。因今日没有她需要买的东西,便没有进入会场之内。 在街上东走走西逛逛,夜晚的街市,别有一番热闹景象。 …… 白胖子家的符箓店,和往常一样门扉大开。门前游人如织,偶尔有需要符箓的修士,会进去逛逛。不过,今日接待顾客的,却不是白胖子夫妻,而是那个叫吕良的青年男修。 这人是两年前才出现在太岳城,和白胖子夫妇交好。白胖子设置擂台,他在下面充当托,以便每次抽签,都能抽到遁地符的比试。 一名女修在不大的店铺内挑挑选选:“唉,老板,这种符多少灵石?” 吕良瞥了眼女修所指,随口答道:“一块。” “这么便宜?” “便宜了还不好?”吕良显得极不耐烦。 “便宜了好是好,”女修是个实在人,直接说道,“就你们怕以次充好,买了却不能用。” 吕良懒得跟她争辩,反正符箓铺又不是他的,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那这个呢?”女修又指着另一张符。 “十块灵石。” “这么贵?仅是张普通的下品符而已啊。” 吕良很不耐烦:“贵的你嫌贵,贱的你嫌便宜,到底买还是不买?” 怎么会有这种顾客,看了半天,问了半天价格,却一张符箓都不买,拿他开涮? 女修不服气,这个人,竟然大声嚷她。她是谁,她是顾客,对做生意的来说,顾客不是天吗?他竟然敢对天大声嚷嚷:“你开门做生意,就是这么对待来买东西的顾客?” “我就这么对你怎么了?”吕良实在忍不住了,随手拿起一张捆缚符,出其不意的将对面女修定住。 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用禁灵绳,把女修绑成了个粽子。然后打开后门,将人推到了后院里去。 后院的泥土地面上,躺着两个同样被捆成了粽子的身体。白胖子夫妇滚圆的身体依偎在一起,满含同情的看着刚进来的年轻女子。 虽然和这女修素不相识,可人家是因为来自家买东西才遭受横祸的。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唉,罪过啊,真是罪过。 “行了,”吕良把刚带进来的女修扔到一边定住,就不再管她,而是蹲在了白胖子夫妇面前道,“赶紧说,你那个能画出上品符的法器、或者法宝在什么地方?看在你二人曾救我、又待我不薄的份儿上,我拿了东西,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绝不会折磨你们的。” “呸,恩将仇报的小人。”说话不是白胖子夫妻,而是刚来的女修。 吕良转身瞪向身后的女子:“你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病?请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再说话好吗?这会儿我顾不上你,等我拿到了东西,看怎么处置你。” 威胁很有效,女修安静下来。 “大哥大嫂,”吕良的两腿都已经跪下了,“你们赶紧把画出上品符的秘密告诉我吧,咱们都耗了多久了?难道二位还认为,会有人救你们不成?” 话音刚落,只听外面又有人上门:“老板,请问有没有紫炎符?诶,这店里怎么没人呢。” 吕良想抓狂,平日里这符箓铺的生意萧条的很,今日怎么会有那么多顾客上门。他起身走出去,迎面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修。 “老板,紫炎符多少灵石?” “没有你要的紫炎符,请到别处去看吧。” “这不是吗?”男修指着墙上挂着的紫色符箓。 吕良尴尬不已的咳嗽了一声,“哦,原来还有一张呐,我以为卖光了呢,两块灵石,你要不要?” “这么便宜?给我来十张。” 吕良:“……没听我说只剩一张了吗?” “这不是还有好多吗?”男修将挂在墙上的、厚厚一扎紫炎符翻给他看。 吕良:“……你自己拿吧。” 这人倒是干脆利落,买了符箓兴高采烈的出了店门。为防止再来客人打扰,吕良决定关门歇业。 不过,他刚将一扇门扉合上,对面卖法衣的老头却走了过来:“咦,怎么不见老白夫妻二人?反倒是你在看店?” “哦,”吕良眼里闪过一抹惊慌,但很快又恢复平静,“我大哥大嫂出门办货了。” “俩人一块儿去的?” “啊!” 老头疑惑的往自家店铺调转头,边走边道:“怎么大晚上的去办货?”刚想扭头再问两句,却见吕良正要关另一扇门。 “你关门干什么?” “我,”吕良卡壳,“我不知道价格,怕卖赔了,想着先关了门,等大哥大嫂回来再开。” “这个时辰关什么门呢,”老头走过去,将已经关好的另一扇门推开,“许多来咱们太岳城的游人,喜欢乘夜而游,现在正是买东西的好时候啊。你不知道价格没关系,我来告诉你。老白有个进货的账册,你在进价的基础上,再加些灵石,不赔本就行。” 说罢,他还很好心的越过吕良,去翻柜台。 吕良受够了,正想着再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老头却又冷不丁的转过身来:“找到了、找到了,”他把进货的账册拿给吕良看,“你根据进价卖就可以了。” “多谢道友,”吕良咬着牙笑道,“我知道了。” “砰!” 一声响动从后院传来。 “什么东西?”老头说着就要去推没关好的小门。 吕良一个没拦住,小木门打开—— 却见一个被捆成了粽子的女修,正自残似的用头颅撞击一张木桌。 “这是你逼我的,”他冷冷的说了一声,运起术法,击在老头的脑勺上。 老头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栽倒在地。 为避免动静过大,他的术法威力很低,是以,老头也只是昏了过去。再抽出一根禁灵绳,把老头也捆成了粽子,扔进了后院。 担心左邻右舍起疑,吕良打消了关门的念头,任凭店门敞着。今日真是太不顺了,感觉连天道都在和他作对。想当初别人打劫他的时候,不容易的很吗? 以免再遭变故,他要赶紧想办法问出白胖子的法宝来才是。 梁沁突然想到,她需要一些遁地符,以备不时之需。虽然这条街上的符箓铺不少,但是见识过白胖子所画的上品符箓,便下意识的往另一条街上走去。 第260章符箓小铺 轻车熟路的来到这条杂乱狭窄的街道上,在众多招牌间,看到了白胖子家符箓铺的名字。直接进入店中,却不见白胖子夫妇出门迎客。 “有人在吗?”梁沁朝着柜台后面的小门喊了一声。 不一会儿,小门打开,出来的是她打擂那天,负责抽签的男子,也就是白胖子夫妇的托。 “想买什么赶紧的,我忙着呢。”他满脸不耐的走到柜台旁。 “遁地符!” “稍等,我查一下价格。”他说着,拿起了柜台上的一本账册。 梁沁眼睛盯着面前之人,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有个身着褐衣的少年闯了进来,四顾一圈问道:“前辈,我师父呢?” 此人是对面法衣店掌柜的徒弟,吕良自然认识。 “没看见!” “不可能啊,旁边花店的辛姑娘说,我师父来了这里后,就没再出去。” 吕良这才抬起头正视那褐衣少年:“你师父是来过,不过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你再到别处找找吧,说不定他又去酒馆打酒去了。” “我早上才给他打了十斤灵酒,他不可能再去酒馆,”褐衣少年的眼睛瞄向通往后院的小门,“咦,白叔和白婶也不在?” “是啊,所以他们才请我来帮忙看店呢。”吕良下意识的走到小门边,拉了下门把手,确认木门这回是关死了,不会再有什么动静传出。转身见褐衣少年还在店内,皱着眉头道,“你还楞在这儿干什么?赶紧去找你师父吧。” “哦,”褐衣少年满腹疑虑的转身。 不过,他又很快回来了,进门直接说道:“斜对面糕点铺的掌柜也说,我师父来了这里。吕前辈,你就别同我开玩笑了,师父他老人家是不是在后院和白老板喝酒呢?” 他说着,拔腿就朝着木门走去。 吕良赶忙挡在他面前:“没有。” “我不信,你得让我去看看。”少年很执拗。 顾虑着店内还有梁沁这个顾客在场,他没能直接对这个仅有练气修为的褐衣少年下手,只是将筑基中期的威压爆出。 少年猛然被威压压制住,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说了没有,你闯什么闯?” 筑基中期的威压,压制一个仅有练气初期的修士,也足以使人的经脉破裂,造成不小的损伤。 跟李承济久了,不知不觉就养成了爱管闲事的毛病。梁沁震开护体罡罩,走过去笼住褐衣少年,使他免受威压压制之苦:“他仅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师父有没有在后院,你何至于出手伤人?难道,后院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吕良:“这位道友,奉劝你一句,跟你无关的事,你还是莫要管。否则,说不定那一日就会被人害死。你不是要遁地符吗?十五颗灵石一张。” “我要上品。” “上品的价格是一百五十颗灵石。” “太贵了,能不能便宜点儿?” “嫌贵就去别家买。” “我听说这家的老板精通上品遁地符的画法,既然他自己会画,价格应该比其他符箓铺便宜才是。” 吕良一双眼睛眯了眯,周身的气息徒然变得危险起来:“你还知道什么?” 梁沁弯下身子,将依旧还在地上蹲着的褐衣少年提起,同时往门外丢去:“去求救,找护城兵来。” 护城兵负责维护太岳城治安,每天都在大街小巷里巡逻,这里出了事,自然要找他们。 然而,少年刚站稳了身子,还没来得及往门外跑,面前的两扇门扉却已经自动关闭了。 店内的防御禁制被启动,这会儿,梁沁和那褐衣少年被困住了。 “吕前辈,”感受到吕良的威压在整个店内扩散开来,再次被压制的少年回过头看向他,“你想干什么?这里是太岳城,杀人会被处置的。” “处置?你以为我会乖乖等着护城兵来抓我?”她看向梁沁,“要不是你多管闲事,我也不需要多此一举,受死吧。” 一条锁链凭空飞出,带着冰冷的杀伐气息,朝着梁沁袭来。 梁沁给门口的少年随手丢出一个防护阵盘,以让他免受对战威力的波及,这才亮出月影剑相抗。 锁链如银蛇狂舞,时而抽打,时而行缠绕之法。梁沁身姿翩飞,一边防守躲避,一边剑招频发。 小小的符箓铺内,顷刻间便一片狼藉。原本挂在墙上、躺在柜台上的各式符箓漫天飞舞,并因术法的攻击,而碎成齑粉。 只可惜店内禁制开启,这些符箓便无法激发,否则这么多符箓同时因术法的攻击而破碎,定然会产生无比巨大的威力。 这符箓店内所设置的阵法禁制,可加强建筑的牢固性,不至于因冲突打架,而使得房屋坍塌甚至波及他人。然而阻隔声波的效果却不怎么好,平时关起门来说点儿悄悄话也就罢了,外人的神识再强,也是听不去的。然而,若是动静太大,还是会清楚的传到外面。 左邻右舍站在符箓店外面,看着紧闭的门扉,听着不时传出的术法声响,议论纷纷,却不敢靠近。有人直接跑去叫来了护城兵。 十几个人的护城兵小队,小跑着靠过来,挥开围观的人群。列队布阵,将门口堵住。 这些人的修为虽然筑基练气不等,但所排列出的兵阵,威力不小。据说,可擒住金丹期的修士。 在什长的指挥下,十几个护城兵同时术法攻击。瞬间将紧闭的小店木门,击成了齑粉。 梁沁和吕良打的正热闹,并已处于上风,眼看就要将人拿下。冷不防护城兵闯入后,兵阵的威压压下来,使得她立刻收回了真气,不敢再动弹。 不明真相的护城兵,分别将二人控制住,又进入后院,解救出全部被捆成了粽子的人质。事后经褐衣少年的解释,才还了梁沁的清白。 白胖子夫妇连连向梁沁道谢,并承诺,等店铺恢复会亲手奉上十张遁地符。白给的东西,不要白不要嘛,虽然还是要客气几句,最后自然是坦然接受。 …… 老在客栈里住也不是办法,这十几天的时间,已经花费了她近五十颗灵石了。然而房子不好租,稍微能符合她富贵身份的院落,都租了出去。 是以,她这段时间跑断了腿,也没能找到满意的房子。 第261章价值百万 桃花楼给梁沁送来消息,说三日后便轮到了凝真果的拍卖。 偌大的太岳城,仅有桃花楼这一家拍卖会,所有的拍品都要排号。若非玉净瓶能使里面的时间凝滞,让存放在里面的东西永不腐烂,那百十颗凝真果怕是早已经臭不可言了。 其实,早在十日前,桃花楼便放出了凝真果现世的消息。为了更好的炒作这个噱头,他们又刻意将凝真果的拍卖往后推移了不少时日。 不过梁沁也不急,反正上品长生丹还没有出现。若是炒作的效果好,让她多得些灵石,再等上几日也无妨。 进入拍卖会那日,梁沁换了身衣裳,将自己好一番打扮。愣是把这平平无奇的容貌,整出了几分风流倜傥的意味。 天一黑,客人进入会场。 梁沁坐在二楼的包厢里,扶着栏杆注视着拍卖会上的情况。 她手里也拿着号码牌,看中了拍品也可以竞价。然而,好东西一件件从梁沁眼前过,她都想要,可舍不得花灵石。 之前她便向桃花楼的管事打听过,上品长生丹一般都是抢手货,那些大家族的长辈,到了即将寿尽之时,为了再寻求突破的机会,会不惜花费重金购买。所以,一般都能炒到天价。 所谓的天价,最低的一次成交价格,都在一万颗灵石一粒。 梁沁张了张嘴,叹了口气,竟比她的凝真果价格都高。 凝真果被列在了灵植一类的拍品单目里,作为压轴的拍品出场。今日为一堵凝真果真面目而来的客人不少,梁沁对成交价格抱有很高的期待。 当然,她也刻意关注了下其他灵植的价格。不过能在拍卖会上出现,除了珍贵罕见外,还必须是万年以上。成交的价格也让她咂舌,打算回去后,继续去秘境翻山越岭,把所找到的珍贵灵植,用更好的阵法保护起来。 作为压轴出场的东西,自然是排在最后。之前桃花楼的宣传已经吊足了客人们的胃口,如今,眼看着一名管事亲自端着一枚玉净瓶上场,会场上的众人顿时屏住了呼吸。 拍卖师手持玉净瓶,将之凌空歪倒在一个白玉似的盘子上空,红艳艳的果子泛着莹莹的光泽,跳出瓶口,在盘中聚拢。 “这就是凝真果!”拍卖师把玉净瓶倒空,放在盘子的旁边。 会场内响起一阵嗡嗡之音,大家都在交头接耳。有人惊叹、有人质疑。 毕竟这种罕见的灵植已经消失了数十万年,大家也只是从各种图鉴中见过,谁也无法辨认真假。不过,桃花楼的信誉,在他们心中还是很可靠的。 “一共一百五十颗凝真果,十五万下品灵石、也就是一千五百颗中品灵石、十五颗上品灵石起拍,加价幅度为一万下品灵石、一百中品灵石、一颗上品灵石。”拍卖师声如洪钟,盖住了会场内的嗡嗡之音。 等了没一会儿,有人出价:“十六万!” “好,这位道友出价十六万,还有没有出价?” “十七万!” “十八万!” …… 拍卖会上的竞价场面,多少有些超乎梁沁的预料。她在想,起拍价还是定的太便宜了些。 没过多久,这一盘凝真果的价格炒到了六十万,有的人竟然数次出价,看起来势在必得。 当价格达到一百万的时候,会场彻底安静下来。 一百万买一盘子灵果,到底值不值得?当然,这灵果和普通灵果肯定不同。首先,它已经在数十万年前灭绝了;其次,它可以直接补充真气,且不含丹毒。 “一百万一次,”拍卖师再次给出旁人加价的机会,然而,无人应声。 “一百万两次,”还是无人再举牌应声。 “一百万三次。”依旧无人再加价。 “成交!”一锤落下,定下最后的成交价格和买家。 一百万颗下品灵石?她如今竟然会为一百万颗下品灵石而心生雀跃。想当初还在做太玄宗首席弟子的时候,她是何等的一掷千金啊。 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现在倒好,为了给李承济买药,她不得不勒紧了裤腰带。 这就是因果循环啊,当初她因他而地位荣耀,自然不愁灵石花。现在她也因他而落魄。 当然,她也算不得落魄,毕竟手握秘境。 结算灵石的时候,管事跑过来,问她玉净瓶卖不卖。 “不卖,”她一口拒绝。 这东西不好寻弄,她也是花了好一番功夫,才搞到了十几个。在丰收的年份,瓶子本身就不够用。 凝真果基本上每隔十年结一次果,而从幼苗长到能结出果实的成年树,大约需要近百年。 当然,秘境里的百年对外界来说不算什么。但因为她总是因种种原因不能及时到里面采摘,而导致果实掉落,化为泥土,储备量一直算不得多。 毕竟凝真果属于消耗品,有时候一场斗法下来,她需服用整整数百颗,才能将消耗的真气补充充盈。另外,在受伤或进阶时服用的量更大,因服用凝真果后,不必再吸纳转化外界的灵气,能使得闭关的效果大大提升。所以,她要一直保证凝真果有足够的储备才行。 管事有些为难,买家此刻还在会场里闹事,说话的声音,梁沁这个包厢里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没有玉净瓶,我如何保存?” “这位道友,我们拍卖会只拍卖凝真果,玉净瓶是卖家之物,卖不卖得人家决定。” “楚道友,”管事陪着笑看向梁沁,“你也不用忙着回绝,先听听我们报出的价格如何?” 买下玉净瓶,是桃花楼的决定。这件事本就是他们考虑不周,明知道卖家不想出卖凝真果的储存器皿,他们却没有提前另外寻找。导致买家因无法保存这果子,而对他们大吵大闹。现如今,他们只能劝说梁沁,将玉净瓶卖出,然后再和买家商量,以同样的价格卖给买家。 “什么价格也不卖。” “一个空间瓶子而已,”管事锲而不舍,“你又没有了凝真果,这瓶子对你而言,也毫无用处。” “怎么会毫无用处?我还可以用它盛丹药等物。你要知道,丹药也是有保质期的。再说,这可是我的家传之物,怎能随意买卖?” 第262章一品长生 管事心中嘀咕:“凝真果您都卖了,还在意这家传的瓶子?” “可买家若是得不到您这瓶子,就会一直闹下去,我们这边是麻烦,可您不也拿不到灵石吗?” 梁沁:“他若不想认账,那便按照你们桃花楼的规矩来好了,我不介意再进行一轮拍卖。” 管事见面前之人态度强硬,只得摇着头离去。 梁沁才不管桃花楼是怎么将此事解决的,她最终拿到了灵石即可。 又在客栈住了几日,终于寻到了一处较为满意的房子。这段时日,她除了在秘境里忙碌,就是时刻留意桃花楼有无消息送来。 算计着之前给李承济的长生丹快要吃完,便去丹药铺又买了一盒中品丹药,驾驶着飞舟给李承济送了回去。 等回来的时候,桃花楼正好差了人来,告诉她上品长生丹的拍卖定在了三日后。 这一次,她同众多买家一起,坐到了会场里。 场内的买家并不多,和之前凝真果拍卖的时候不同,偌大的场地,一共只有数十人入座。三两个人围着一张八仙桌子,在拍卖会开始前,有的人一边喝着茶吃着点心,一边和相熟的同桌之人交谈;有的人随手拿起桃花楼为顾客准备的报纸翻看。 梁沁不常出入拍卖会,这里没有和她相熟的人,她也只能闷头看报纸。 醒目的“十大公子”和“十大仙子”榜标题,让人想不看见都难。 好事的人图个热闹,在历届逐鹿大会开始前,总要搞个十大公子和十大仙子的排名。成为逐鹿之前,人们热议的话题。 现在有了修仙界日报,更是方便了投票,让这十大公子和十大仙子榜提前出炉。 “道友对本届十大公子和十大仙子有何见解?”与她同坐一桌的,是个秃了顶的中年男修。他显然也找不到说话的人,便刻意与梁沁搭话道。 梁沁在“公子榜”上瞥见了贺云霄、宁录和毓文的名字,正津津有味的看他们的轶闻事迹,冷不丁被打扰到,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 “我还没看完。”她不欲和他多做交谈。 “这十大公子也就罢了,”秃顶男修显然没有领会到梁沁的意思,他很有说话欲,“毓文排第一也说得过去,但仙子榜挺让人意外的,居于首位的竟然是太玄宗的首席弟子梁沁。” 仙子榜单在报纸的另一面,梁沁还没有来得及看。听对方说自己上了榜,且还是首位,倒也有些意外。 毕竟这十几年的时间,她经历政变、又为躲避追杀,隐藏到了另一个世界。此番回来也是疲于奔命,这榜单竟然还不拘一格,选了她上榜。 然而,听这家伙的意思,好像她成了十大仙子之首,挺不服气似的。 翻到十大仙子榜上,梁沁果然在十大仙子榜单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排位是从后往前,她的名字在最后。 “梁仙子排第一怎么了?”她为自己据理力争,“我倒觉得十大公子榜的第一名不副实,怎么能让毓文第一呢?论样貌,应是宁录才对。” “这仙子榜和公子榜所评的不仅仅是样貌,”对方很认真的驳斥她,“还有身份背景、修为资质成就等等综合考量。” “这样说来,梁仙子就更应该排第一啊,你没看报纸上对她的评价吗?除了身份不一般外,资质也是上乘,修为上的进阶速度,更是甩其他上榜者几条街。” “可她在太玄宗政变后,就不知所踪了。从云端跌落尘埃,还有什么身份背景?” 虽然此人说的是事实,可她听得就是不入耳。好在拍卖师适时出现,宣布拍卖会马上开始,才让这二人停止了继续讨论。 本次上品长生丹共有五粒,平均每颗五千灵石的价格起拍,五粒共同拍卖。 长生丹的品级越高,不仅丹毒的含量越少,丹药的时效也会越长。下品丹需每隔三日服用,中品丹十日服用一次即可,而上品丹,则可以每隔一个月服用一粒。 梁沁花了五万灵石,终于将这五颗长生丹买到手,也算是不惜代价了。 出了桃花楼,她便即刻乘飞舟,又返还了洞府,把丹药交到李承济手里。有了上品丹,就不再让他吃中品丹了,这五颗丹药,足够他吃小半年。 算算从画中世界出来也已经四个月了,最近一段时间都不用再为丹药东奔西走,她可以静下心来修炼几日。恰巧,她出现了满溢的现象,有了进阶意象。 再次给李承济补充了些生活所需之后,她便进入了秘境之中。 服下了整整一瓶子凝真果,在真气即将撑爆经脉的疼痛中,进入存思状态。 秘境中一年,便是外界的一天。时间流逝的既缓慢又快速,再次睁开眼时,三十年过去了,正好是外界的一个月。 梁沁顺利的从筑基中期,晋升到后期。 出关后,她便要开始为逐鹿大会的事情,提前做打算。 既是要冒用他人身份,便要早些物色人选。此番告别李承济入太岳城,便是要结交一位名叫凌易的散修。 此人便是那日卖下她凝真果的人,驻颜在三十多岁的年纪,筑基后期的修为。十年前,在他所身处的散修盟大比中,以第五名的成绩取得了逐鹿大会的入场券。 梁沁一开始注意他,是因为据说他之所以愿意花高价买下凝真果,是想着将此物培育出来,造福天下修士。 此界的环境与数十万年前已经不同,怕是难找适合凝真果的生长之地。 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她只需将他的身份和人际关系了解透彻即可。 有了凝真果前主人这层身份,梁沁所化名的楚虞,和他结交起来也颇为方便。 月黑风高的夜晚,梁沁将凌易引到太岳城郊外。在那里,她早早设好了困阵。 这人所在的散修盟是修仙界三大一流盟会之一,因地处禹江之畔,因而叫做禹帮。 能在这样的散修盟中脱颖而出,便已说明其实力强劲。梁沁不欲和他打,动静闹大了于她不利,只能用这种手段。 凌易是个敦厚的性格,但凡对有眼缘的人,皆是坦诚相待,这也是他轻易上了梁沁当的原因。在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之前,他便已经昏在了困阵之中。 梁沁扛起凌易的身体,驾驶着飞舟,再次回到三百里外的山间洞府。 第263章搜魂之术 李承济虽然知道梁沁的计划,但冷不丁见她扛了个人回来,还是吓了一跳。 “为了能在使用这人的身份的时候,确保万无一失,只能使用搜魂之术了。”梁沁边说着,边将人放在洞府内靠里一些的房间。 搜魂术动用的是魂力,梁沁的魂力强大自不必说。但也要相应的修为来支撑,一般金丹以上,才可以短暂的使用搜魂。 “若你的真身支撑不了搜魂术的施展,会如何?”李承济一脸担忧的看着她。 “大不了受些内伤,”梁沁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样子说道,“我有凝真果,躲回秘境里调息,很快就能恢复。” 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亲口说起空间秘境之事。因此前她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从筑基中期突破到后期,他便猜测,那空间秘境的价值,必定有缩短修炼时间的效用。 虽然猜测并不等于现实,但这件事只要她不说,他就不会追问。 如今,她要行危险之事。虽然表现的一副轻松模样,只有他知道,梁沁是不会将这其中的危险实话告诉她。 “你有几分把握?”他还是忍不住会问。 “与其说我有几分把握,不妨说,以我如今的修为,一次搜魂肯定不行。需反复多次,才能将此人的底细搞清楚。” 冒着受伤的危险,还要多次施展搜魂,她这是不要命了么? 诚然,梁沁惜命,没把握的事,她可不会做。但受伤是必然的,而且还是反复多次受伤。 “既然你已决定,我便在此为你护法,你可放心施展。”李承济说着,盘膝在原地坐下来。 其实他能做的很少,仅是在她受伤支撑不住之后,往她嘴里塞几颗凝真果,让她有力气能进入秘境之中。 见李承济已经做好了准备,梁沁靠近凌易,蹲下身子,施展搜魂。 许久没用过了,有些生疏。第一次竟然还没进入对方的识海,便因真身承受不住,而吐出血来。她赶紧收回魂力,服下凝真果进入秘境调息。 身体损伤的不轻,她在里面修炼了一年,才总算痊愈。 一日后,梁沁出了秘境,再次施展搜魂。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她总算强忍着身体不适,进入凌易的识海内。只不过,由于承受力太弱,还没将他的记忆查看多少,便被迫退了回来。 这一次,她吐血后直接昏迷。李承济只好扶住她,一颗连着一颗的往她嘴里塞凝真果。眼见手心里一大把的果子见了底,才听梁沁闷哼一声悠悠转醒。 这回进入秘境,她用了足足一年半的时间恢复。 第三次搜魂,倒是多窥见了些内容。可身体每次痊愈后,便接着受损,此番,她花了三年的时间恢复调息。 以这般速度,等她完全将凌易的所有记忆查看完毕,已是一个月以后了。 这一个月,对凌易的朋友们来说,他消失时间太长了些。梁沁只能在身体痊愈后,立刻回到太岳城中。 她先是以凌易的身份住进他的家里,并与平日里相交的朋友们见一见面。而后,换身成楚虞,回到住所内。 梁沁刻意让楚虞在太岳城内独来独往,不与人结交。只吩咐房东,让他在自己不在的期间,多多留意桃花楼是否有消息送来。 “十日前,桃花楼送来了帖子,”房东见她回来,赶忙跑过来。 梁沁道了谢,便边往自己的小院里走,边翻开帖子看。在丹药的拍品目录里,她看到了极品长生丹的名字。 极品长生丹,不含丝毫丹毒,且药效时长达十年之久。这可不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丹药了,而是哪怕再有名的炼丹师,穷极一生也不可能炼制得出。 再看帖子上的拍卖时间,正好是今日。 此刻已过了亥时,拍卖会已然开始。梁沁赶紧掉转头,不惜使用了一张上品遁地符,来到桃花楼门前,一头冲进会场里面。 门口的守卫对这个横冲直撞的人,并没有进行拦阻。毕竟来者是客,反正都是要往他们桃花楼花钱的。 进入会场后,见一开始拍卖的是灵植灵药,梁沁这才放心了些。 极品长生丹,在丹药一类的拍品中,自然是压轴出场。会场上的竞拍很激烈,没多久,价格便上升到了八十万颗灵石。 梁沁对此物自然是志在必得的,她手头如今还有百颗上品灵石没动。就算炒到百万下品灵石以上,她也要再变卖些秘境里的灵植灵药来换取。 好在,当价格炒到九十五万灵石之时,便没有人再跟着竞价了。九十五万灵石,买十年的寿命,到底值还是不值? 有的人愿意为此倾家荡产,有的人,不想人活着,钱没了。 九十五颗上品灵石交出,换回了一枚黑乎乎的丹药,梁沁觉得值。 这十年的寿命不仅是李承济的,也是她的。 由于抑制不住高兴,从桃花楼出来,她又连夜赶回了山中洞府。 “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她钻进他睡觉的房间,一嗓子将躺在床上的人喊醒。 李承济慢吞吞的从床上坐起来,背靠着床栏,借着明亮的夜明珠光芒,看她端在他面前的丹药。 一枚花生米大的滚圆药丸,泛着莹润的光泽,淡雅的药香萦绕满室。 “你赶紧服下它,”梁沁将丹药从盒子里拿出,“十年之内你都不用服药了,我也不用再担心,你久服丹药会承受不住丹毒。” 李承济笑着接过药丸,放回盒子中,“我今早刚服用了一颗上品丹,至少也要在一个月后,再吃这枚丹药吧。” 他说完,连盒带药,珍而重之的放到枕头下面。 “有了这颗药,你就可以专心的去做事了。”夜明珠的白光下,他的侧颜惨白淡然。 不知怎么,梁沁看的竟有些着迷。 她不是第一次这样觉得,病态中的李承济,确实很好看。那些所谓的十公子和面前之人比起来,简直弱爆了。 见梁沁不说话,只是痴痴的望着他,他眉眼中含着略带揶揄的笑:“不急着回去了吗?” “哦,那边我已安排妥当,明日一早再回去也不迟。” 她突然想和他多待会儿。 第264章九大天门 凌易已经在太岳城住了一年多了,为逐鹿大会做了不少准备。 逐鹿夺榜,将有数万名修士拼杀角逐。在这数万人中,无论自己的力量有多强大,也需要借助旁人,来为自己多争取一分胜算。 一般门派内的弟子,会结合在一起,以便在逐鹿之战上,相互帮衬。散修们怎会容忍自己处于弱势,自然也要多多结交,抱团在一起。 凌易已经和十几个获取了入场券的散修结成同盟关系,几人时常聚在一起,讨论战略战术等相关问题。 此次聚会在千云山上。 千云山位于太岳城城北,山势不高,却风景秀美。站在上面,可俯瞰整个太岳城池。 一条碧溪从山上流淌而下,溪畔建怡然亭,这亭子便是上山游人观景歇脚的好去处。 十几个人聚齐,小亭子竟然装不下,有的人被排挤在了外面。不过这并不妨事,大家都已经相互熟稔了,和特别交好的人,三五一群的围在一起,有见解说见解,没见解的便静静的听。 “……逐鹿之战一开始,便是数万人混战,到时候大家尽量不要分散。闯门的时候,能拉一把,就拉一把。最后的几座门才是展现个人实力的时候,毫不客气的说,走到最后,或许你曾拉了一把的人,也会成为自己的对手。希望到那时,各位能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手下留情。毕竟让朋友有命活着出战场,大家以后还可以是朋友。” 众人唏嘘,但这就是逐鹿之战,激烈而残酷。 不过亭中之人说的倒是挺好,却不知进了逐鹿战场上,会有多少人记得今天的话。稍微实在一些的,自然要拉着好兄弟一起往前闯,自私一些的,能不把你当垫脚石就不错了。 散修们毕竟不如门派弟子们心齐,他们只要有一人能走到最后,便是整个宗门的荣耀。为此,有些人不惜牺牲自己。 想当初大比之后,君寒也带头和他们讨论过逐鹿大战上,互相帮扶的事。那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寄希望与梁沁,他便是字里行间的敲打另外九人,让他们在必要的时候牺牲自己。 话说谁不想为宗门争光,为自己赢得荣誉?然而,大局面前,有时候牺牲是必然的。若非当时梁沁乃是十人中战力最强的一个,那九人定然也不会服气。 罢了,往事已矣,同门她现在是指望不上了。而这些散修今日交好,来日逐鹿战场上,能不能遵守承诺还不一定,一切还是应该靠自己。 转眼间,两年半的时间过去,逐鹿大会按时拉开了帷幕。 太岳城外二十里处,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一夜间拔地而起,这便是百年才会出现一次的太岳山。 修仙界十二位德高望重的元婴真君,坐镇于太岳山之巅,通过影镜观看众人逐鹿登顶的情况。 这十二位元婴真君中,北朝宫的宫主朝凤阳必不可少;剑心派石中蕾乃是当年应李承济之约前来,只可惜,太玄宗逢遭变故,与她相约之人,自是不能见到了。而代替李承济出面的,乃是元婴初期的贺老祖。 在太岳山下数里范围之内,上千个大大小小的门派、世家和散修盟选出的筑基修士,聚集于此,蠢蠢欲动。只等云中的一声钟鸣传来,他们便要争先恐后的往山上冲刺。 然而—— “逐鹿之战开始之前,众人不允许妄动,更不能从现在便开始杀人,”云巅之上,代表太玄宗而来的贺老祖,负责宣读了大战规则,“诸位请记好,从山脚下登顶,要经过九道天门。第一座天门为中天门,辰时一刻开启,可允许两万人通过; 第二座天门为羡天门,巳时三刻开启,可允许一万五千人通过; 第三座天门为从天门,午时三刻开启,可允许一万人通过; 第四座天门为更天门,未时开启,可允许五千人通过; 第五座天门为晬天门,申时二刻开启,可允许两千五百人通过; 第六座天门廓天门,酉时开启,可允许一千人通过; 第七座天门为咸天门,戌时开启,可允许五百人通过; 第八座天门为沈天门,亥时开启,可允许五十人通过; 第九座天门为成天门,子时开始,可允许十人通过。而这十位登顶之人,便是筑基榜上者。” 梁沁同有些心急的人一样,听得有些不耐烦。这逐鹿战场的规则每一届都一样,不用说大家也明白。她最烦的是这九道天门,简直是故弄玄虚,明明三四道门就能评出结果,非得凑出九座来,也不嫌麻烦。 “逐鹿之战,便是真正的战场,生死有命。不过,若有人想退出战场,可催动发给诸位的符箓……” 贺老祖终于把规则念完,“嗡”的一声天音从云巅传出,大战开启。 一时间,仿佛平静的海面顿起波澜。数万人混战,各色术法齐飞,天地色变、风云变幻。 谁都想跻身到中天门之下,以便在天门开启之际,早些进入。 中天门高三丈,阔两丈,乃是一座朱红色大门。晨晖下,古朴的门扉紧闭,使人难窥门后的岁月沧桑。 离天门较远的人攻上来,早已守在此地的修士为守住自己的位置全力反补。 一颗威力巨大的法器在人群中炸开,将防御力弱的修士无差别炸伤炸死。术法的光芒笼盖住了周围的一切,轰鸣声不绝于耳。若非使用神识,已然不识今夕何夕、身处何地。 “凌道友!” 身旁一人惊呼一声,梁沁在厮杀的空隙间回过头。却见与凌易交好的毛青,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术法击中,他的防御罩瞬间破裂。 毛青和凌易驻容的年纪差不多,这人品性不错,梁沁以凌易的身份与他交往两年多,颇受他照拂。如今见他命在旦夕,岂不能不救? 调转回身,扔出一个防御法器到他手中,看他自己将防护罩重新升起,这才继续。 一个接一个的修士倒下,还站着的人踩着倒下之人的身体继续厮杀。谁阻碍自己靠近中天门,谁便要死在自己的法器之下。 空中传来一阵隆隆之音,中天门的门扉开启。 众人且战且往中天门内涌入。有人已经一脚踏入门内,却冷不丁被后来者一刀砍死;有人竟然打着打着,被脚下的尸体绊倒,反而摔进了门内。 第265章中天之门 打红了眼的修士,在进入中天门后依旧缠斗不休,非得分出个胜负不可。 梁沁伙同毛青,合力杀死一个挡在他们前面的人,迅速跃入门内。 两万人的数量足够,大门重新关上,将刚想挤进来的第两万零一人逼退回门外。 “好险,”毛青扶着胸口。厚重的大门在他身后关闭,他和梁沁差一点儿就进不来了。 门内是一座宽阔的大理石平台,此时许多受了伤了人,正在阵盘的防护下席地而坐,闭目调息。再往上便是蜿蜒曲折而陡峭的石阶。山道上人头攒动,也有不少人在往第二座天门,羡天门攀爬。 飞行法器以及各种遁术在这里毫无作用,面前这条石阶,只能一步一步的往上走。 “凌道友、毛道友,”几个相熟的散修走过来,与他们会合。 本来他们十几人一直是在一块儿的,混战后不久,便分散了开来。如今进入了中天门的,一共仅有七人。 “你们都没有受伤吧?”毛青询问几人道。 “还好,”说话的,是个蓝衣女修,她就叫兰依,“我受伤较重一些,其他人都是轻伤,不过服用丹药后已经无碍了,凌道友和毛道友可有受伤。” 毛青回答:“我二人幸运,一点儿伤都没受。” “那就好,”兰依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既如此,我们出发吧。” 七人踏上台阶,不紧不慢的往上走。反正距离巳时三刻还有整整一刻钟的时间,而这条路只需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走完。 羡天门开启前必然还会有一番苦战,趁着走路,也能养精蓄锐,调息一番。 “前面之人,站住。”有人在下面大喝一声。 梁沁等人下意识的停下脚步,往下面望去。只见三个身穿青衣的门派弟子,立于他们之下的台阶上,而拿手指着梁沁的人,是一个脸如尖锥的年轻女子。 “就是她,是她杀死了师姐。” 梁沁左右看了看,刚才混战厮杀,她杀的人不少,印象中好像有个青衣女子。不过,逐鹿之战、生死有命,她这是想联合另外两个同门报仇么? 眼见那三人面色不善,毛青主动挡在梁沁面前。她刚才在危急时刻救了他,如今有人要对她不利,他也不会置之不理。 毛青的动作刺激了兰依在内的另外五人,他们也向梁沁靠拢了一步,目带警惕的盯着下面三人。 哼,我们可有七个人呢。 另两个青衣男子相互看了一眼,最终还是权衡利弊。其中稍瘦一些的人说道:“师妹,算了,这是逐鹿之战,生死有命……” 下面的话他没有明着说出来,而是利用传音:“报仇之事,还是到了羡天门下再说。” 且不说对方人多,他们三人对七人明显的吃亏。在这山道上打,未免太耽误时间,万一还未分出胜负,羡天门开启,他们也来不及跑过去。 反而到达羡天门下之后,由于依旧是万人混战的状况,反而容易让杀死他们师姐的人落单,倒好对付。 尖锥女子通晓了师兄的计划,没有再说什么。 “这位道友,”他拱手为礼,目视梁沁,“咱们羡天门下见吧。”话虽说的客气,却是赤果果的威胁。 说罢,三道青衣的身影越过七人,朝上面走去。 “梁道友,你要小心啊,”兰依显然看出了这三人必定会在混战中联合对付梁沁。 “无妨,”梁沁笑了笑,浑不在意。 七人前后排列,继续往上攀登。半柱香过,台阶的尽头已在眼前。各种色彩的术法光芒不时亮起,相互碰撞,产生开山裂石的巨大威力。 先到达羡天门下的修士,已经开启了新一轮战斗。 羡天门乃是一座玄色铁门,依旧是高三丈宽两丈。巳时三刻未到,阳光下,威重冰冷的门扉紧闭。 梁沁等人的防御罩一直处于开启状态,迎着术法爆破的威力,登上广场,便直接站在了广场的边缘。 人还没有到齐,忙着打什么架? 本轮两万人中只淘汰五千人,若是前面来的这些人都死伤的差不多了,岂不是便宜了后来的? 同梁沁等人一样想法的不在少数,他们都看着时辰呢。等到时间差不多了,再加入混战也不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总结一下刚才的失误与经验,制定一下战略战术。 “这一次,大家必须同进同退,不能再分散了。”毛青同时给每个人传音道,“在前期,个人的力量十分薄弱,独自处在混战之中,有可能被别人两面夹击。” 兰依:“话说的没错,可我们怎么才能保证不被冲散呢?” “用兵阵吧,”梁沁突然插口,“我这里有个简单的兵阵,听一人号令,同进同出,可在一定程度上保证我们几人不被混战冲散。” “这样会不会限制我们实力的发挥?”有人提出质疑。 “那是肯定的,听号令就不能随心所欲了。无论你强也好,弱也好,必须要跟身边之人的步伐一致。” 六人迟疑,担心同伴会拖了自己的后退。 梁沁没有催着他们做决定,将这件事提出来之后,就站一旁不说话了。直到时间差不多了,六人才作出决定。 毛青、兰依二人倒是愿意和梁沁组兵阵,另外三人,便随他们去吧。 巳时将至,所有通过了中天门的人,都已经走过了台阶,来到羡天门下。 边缘的人铆足了劲儿的往羡天门前的石台上攻去,而已经占据了那里的人,自然是作为防守方,守卫着自己的阵地。 “师兄,你们看,是她。”混战中,有人剑指梁沁。 她下意识的朝一旁看去,目光正好碰上刚才所遇到的尖锥女子。 巳时三刻已到,大门隆隆开启,众多修士逮着机会向里面涌入。 “快走,”回过头来,梁沁向毛青、兰依二人道。 三人拔腿跟上人潮,朝看似宽广、实则狭窄的门框里奔去。 见羡天门已经打开,正要帮着尖锥女子的两个青衣男子,面露犹疑。然而,不等他二人劝阻,小师妹已经一跃而起。 意识到一柄利剑正袭向她,梁沁抬手转身格挡。 这尖锥女子明显的报仇心切,她虽也是筑基后期,但却因中天门下受伤未愈,此时又没人帮衬,连梁沁的一招都没敌过。 第266章入羡天门 眼见尖锥女子喷出一口血,自半空落下,梁沁也不再耽搁,拔腿便往羡天门内跑。 羡天门后,仍然是一座平台。 这里坐满了修士,大部分人都拿出了防护阵盘,闭目调息。 梁沁的凝真果一把一把的往嘴里送。两场混战下来,她没有丝毫受伤,只是真气消耗了不少,需及时补充。 毛青和兰依找过来和她汇合。 “刚才是什么情况?”二人只顾着闯门,一个没留意,回头的时候已经见不到梁沁了。 “那青衣女子偷袭我,不过此时羡天门已经关闭,她被隔在了外面。” “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梁沁摆摆手,眼睛却瞥向了另一边。 在那里,两个青衣男修朝她看了一眼。 “师兄,我们把秋师妹给丢下了,掌门那里……” 他们口中的秋师妹,是门派掌门的女儿。资质并不如何优秀,却靠着丹药一跃进阶到筑基后期。他们这小门小派,一共仅有数十个筑基,能到后期的,也没几个。 旁的门派选人来参加逐鹿大会,基本上都是通过比试,战力优异者才有资格参加。可他们呢,参加筑基榜的,优先选择筑基后期。 筑基后期的数目凑不上,再让中期的弟子比试。 这不,十个人中,中天门下就刷下去了七个。其实掌门根本就不对他们抱有希望,他唯一的要求是,让自己的宝贝女儿活着回去见他。 这个秋师妹一路上受其他九人照拂,也才好不容易过了中天门,谁知道非得要给她所谓的师姐报仇。这倒好,被落在了羡天门下。 “唉,”稍瘦一些的青衣叹息一声,“先别想那么多了,找机会把那个人收拾了,也算是给秋师妹一个交代了。” 反正他看那人也就是一个散修,应该没什么势力。就算有点儿势力也不怕,他们这个门派虽小,背后却是依附着北朝宫的。 现如今,还有谁的势力能大过北朝宫? “看起来,那两个人不会放过你。”兰依顺着梁沁目光瞥了一眼,说道。 “那又如何?”梁沁面色轻松,毫无惧意。 “既然我们三人没有受伤,就快点儿赶路吧。” 平台之外,是数条小路,蜿蜒曲折的隐藏在茂密的灌木丛和树林之间。这些路都能通往从天门,只不过,有的路上岔道少,有的会很多。更有的路上,会有妖兽出没,雾霭毒瘴,各种危险,不一而足。 “走哪条路?”毛青最怕做选择了,尤其是这种赌命似的选择。 “随便吧,”梁沁应了一声,反正对她来说,那条路都一样。 言罢,率先往离自己最近的一条路上走去,毛青和兰依二人跟在她的后面。 走不多时,一道三叉的路口出现,梁沁再次随便择了一条路就走上去。穿过高矮不一的草丛,进入一片遮天树林。 树林深处,藤蔓如密网般缠绕。 毛青提刀就砍,眼前最粗的一根,被他一刀斩断。可缺口处,竟汩汩的流出血来。与此同时,周围沙沙声四起,粗细不一的藤蔓移动,如一条条看不见首尾的巨蛇,向三人包笼。 三人大惊,迅速靠拢在一块儿,他们这是碰到藤妖了? “你们几个不要脸的修士,”空气中传来女子的叱骂声,“我好好睡着觉,你们竟然无缘无故砍伤我。” “你当着我们的路了。”梁沁回的毫不客气。 另两人更是心惊,都这时候了,不是应该说句软话什么的吗?还有,凌道友的脾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气了? “这位前辈,”毛青自己犯的错自己认,“我实在不知会给您造成那么大的伤害,您就大人大量,饶过我们吧。” “哼,饶过你们?好啊,你们每人卸一条肢体下来,我自会放过你们。”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虽说砍下了藤妖身上的一根藤蔓,是毛青莽撞了。但藤蔓可再生,人的肢体没了,可就残缺了。 梁沁:“别废话了,若不打败了这藤妖,她是不会放我们过去的。” 二人觉得这话有理,做好充分的准备应战。 “既然你们不愿意,就不要怪我自己取喽?好久没有吸收到人肉肥料了,我要把你们统统埋到我的脚下。” 声音停下,一根大腿粗的藤蔓自空中袭来,梁沁快速抽出一把匕首,削泥般把藤蔓截为两段。 凌易是使长矛的,梁沁虽善于用剑,好在十八般武艺也都能上手。经过一番苦练,倒也能把他的招数模仿的八九不离十。 不过,对付藤蔓这种缠绕性的东西,还是刀啊、剑啊较为好用。本命剑月影肯定不能拿出来,只能使用匕首了。 毛青用刀砍,兰依虽然是个女子,修炼的却是掌法。 面对抽打飞来的藤蔓,她以掌为刃,体内真气化为掌气飞出,次次将藤蔓削为数瓣。 然而,眼前这藤妖虽然还未化形,但藤条的数目巨多。同时,修复和增长的速度也十分快速,貌似打也打不完。 “只能放大招了,”毛青说了一句,拿出一个铁筒来,“你们二人怕是要使出防御力最强的手段了,我这轰天雷威力巨大,普通防护罩怕是顶不住。” 梁沁干脆掏出上品防护阵盘来,将兰依和她二人罩住。 “别忘了让我也进去。”一般情况下,引爆轰天雷需要在爆炸无法波及的十数里范围之外,方能安全。然而,他们被藤妖上下左右六面包围,能往哪儿跑。 待会儿轰天雷爆炸,梁沁的防御阵盘可不就是唯一的安全之所么。 轰天雷在毛青真气的催发下,向最密集的藤蔓里飞去。不一会儿,一阵白光闪耀,只听得轰一声,大地震颤,满目烟尘弥漫。 防御阵盘内的三人一时竟然站立不稳,纷纷摔倒在地。隔了好一会儿,重新抬起头来的梁沁依旧感觉五感不明,六觉不通。 她有此种感觉,毛青和兰依也不例外,缓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才终于恢复过来。 抬眼去看,忽略外面的烽烟狼藉,梁沁最关心的是自己的防御阵盘被震烈。 “你这轰天雷的威力确实够大,”梁沁的心都在滴血,她这阵盘可是花了一千颗灵石买的,是她所有防御法器中,品级最高的。 毛青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在桃花楼里拍的,五千灵石呢,就这一下,没了。” 第267章一只蜥蜴 兰依独自走出阵盘,查看外界情况。 这轰天雷确实轰的挺彻底,不光藤蔓被炸的稀巴烂,周围的林木也受了殃及。原本郁郁葱葱的世界,仿佛经历了一次世界末日。 她在三丈外的地方,找到了藤妖的主藤,虽然根依旧连着泥土,但却因没有了枝蔓,受伤严重。 毛青走过去,抡起大刀便想斩草除根,兰依伸手将他拦住。 “算了,没必要赶尽杀绝。” 这藤妖仅仅是逐鹿之战上的一道阻隔,生在这里,命不由她,也是可怜。 三人越过藤妖继续向前,不久便又看到一条路口。 “我们该往哪儿去?” “走这里吧,”梁沁再次带头引路。 毛青、兰依二人却有些迟疑:“你确定下一条路上不会再遇见什么?” 刚走了两条路就遇到一个难缠的藤妖,他们也足够倒霉了吧? 梁沁承认,她就是传说中的倒霉体质,就算不惹事儿,走到哪儿都会有事儿惹她。 她将目光看向兰依,意思是你选。 兰依选了一条与梁沁完全相反的路,带头往前走。 其实她没有告诉他们的是,不管路是不是她选的,倒霉的体质都会连累身边的人。 果不其然,这条碎石路没走多久,便遇上一条半人高,身长九尺的巨大蜥蜴。 “哟,是人类。”蜥蜴口吐人言,竟然直立起来,身体化形,成为一个绿色的——人? 都能化形了,不用说,又是个难搞的角色。 “你还有什么法器,能一次性将这恶心的玩意解决吗?”看着面前高出了自己半个身子的绿人,兰依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没了,”毛青回答的很痛快。 梁沁想了想,随手丢出几张中品爆裂符。然而没用,符箓在它身上炸开,跟挠痒痒似的,可见这东西的皮有多坚固。 “诶,吓得我小心脏怦怦乱跳,这是什么东西?”绿人将空中还未掉落的符渣接在手里。 梁沁:“……” 兰依:“……” 毛青:“……” “这人的头很小。” 兰依毛青二人不明所以:“那又如何?” 梁沁:“他笨。” 兰依:“……” 毛青:“……” 这个时候开玩笑合适吗?咦?凌道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风趣幽默了? “我就不信了,咱们三个还打不过一只蜥蜴。”毛青的性格有些冲动,在敌方还未有所动作前,他就已经忙着出手了,谓之先发制人。 难道你不知道在实力的差距下,就算先发也可以制与人吗? 见毛青手中的大刀,带起强劲的刀风,朝对面的绿人刮去,梁沁为他捏一把汗。她虽然初步判断这蜥蜴可能不太聪明,但战斗的本能却不弱。 只见他泛着绿光的护体罡罩升起,刀风打在他身上,嗡的一声,竟又弹射回来。梁沁和兰依相继躲过,刀风逼迫着毛青后退了十几丈,堪堪擦着他的头发丝,向后飞去。 看着自己的一缕头发落地,毛青大惊,他差点儿被自己的招数杀死。 绿蜥蜴已被激怒,四肢着地,从人形又变换成了爬行的动物。 许是觉得在兰依面前落败有些丢脸,毛青再起斗志,提刀冲了上去。 梁沁和兰依无奈对视一眼,良心使她们觉得让他自己一个人上有些不地道?也各自使出术法,攻了上去。 山崩石裂,尘烟飞扬,遮天蔽日,轰轰隆隆的术法之声响彻山谷…… “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梁沁和毛青、兰依二人传音,“这蜥蜴皮甲太坚固,我们的攻击根本伤不着它,需寻找弱处才行。” “凌道友说得对,”毛青点头,“问题是,这家伙的弱处如何找啊。” “小心,”看着朝毛青飞来的长舌,兰依一个掌风打过来。那肉嘟嘟的东西回弹回去,毛青摸着胸口吐出一口气。刚才只顾着和凌易传音,竟然分了神。 “我想,”梁沁回头看向毛青,“这蜥蜴的弱处已经找到,只不过,得牺牲一下你了。” 说起牺牲,毛青不乐意了,“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而不是你呢?” 咦,凌易向来敦厚木讷,什么时候心眼儿这么多了? “因为你是男人。”她脱口而出。 “难道你不是男人吗?”毛青立刻反驳。 梁沁:“……”她这会儿竟然忘了,自己是男儿身。 兰依一个人和蜥蜴打,招架的很辛苦,回过头来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拌嘴?” 毛青正欲上前助战,冷不丁梁沁一把按住他的肩头,竟然将他提起来,朝正步步向他们走来的蜥蜴抛过去。 “啊……”杀猪般的惨叫。 说时迟那时快,蜥蜴的长舌弹出,轻易将毛青接住。带有吸盘的舌尖黏在他身上,迅速回弹。也就在这一瞬间,一柄短刀飞来,速度之快只让人觉得是一道闪光打过。 下一刻,毛青与大地重重撞击。 “凌易,”意识到自己有惊无险的毛青,趴在地上不起来,“我跟你没完。” 他这个朋友,算是白交了。 梁沁没理他,眼看着断了舌的蜥蜴在原地变化出绿色的人形。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只得捂着嘴,迅速消失在不远处的乱石滩里。 “还不快起来?”兰依走到毛青身边,越过他,“我们已经在路上耽误了太长时间了。” “快来拉我一把,”毛青觉得自己的牺牲太大了,应该得到两个同伴的同情。 他身上还粘着一段粉红色、肉嘟嘟的舌头呢,身上的黏液混着泥土,简直好不恶心。梁沁和兰依纷纷嫌弃的后退,刻意拉开了好长的距离。 “你们……”眼见同伴们如此态度,毛青感觉自己的心凉透了。 扶着腰自己爬起来,催动清尘诀清理掉身上的污物…… 从天门的开启时间,为午时三刻,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接下来的路还不知道有几条岔道、会不会再遇到阻碍。 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三人面面相觑。 “走这条吧路,”梁沁习惯性的做决定。 “不不不,还是换一条走,”毛青和兰依已经不相信梁沁所指的路。 “那好吧,你们决定。”她后退一步,并不争辩。 “你来选?”兰依看向毛青。 “还是你来选吧。”他讨厌做选择,所以从来不赌博。 兰依忽略了梁沁所选的路,从另两条上着手。 第268章过毒瘴林 “等等,”见兰依指了指往东去的道路,梁沁上前一步阻止道,“你确定我们要走这条吗?刚才我们跟着你走,可是遇到了一只巨大的蜥蜴呢。” 毛青也心悸,他们还要在从天门开启前到达,可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 “那就走这条吧。”他指了指梁沁和兰依都没有选择的南路。 “也好,”兰依本就对自己所选的路充满迟疑。 这回,是毛青打头,梁沁与兰依在后面跟随。 走了不知多久,前面浓雾茫茫。 “这是毒瘴。”梁沁放开神识进入雾中探查,不仅什么也看不到,收回来的时候,还明显的感觉到了一阵识海的疼痛。 “那该怎么办呢?”毛青自觉将两位同伴带上了绝路,“若实在过不去,不如我们再返回去,走另外一条试试。” 兰依认为不可取:“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返回去再选一条,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呢。我想你们应该都带着不少丹药呢吧?不妨就进去闯一闯。” 梁沁点头;“普通的毒瘴林而已,闯一闯还是能过去的。” “可这样也会很危险,”毛青不太想冒险。虽是普通毒瘴,却也腐蚀修士的护体罡气,体内真气需不断消耗,才能维持罡气的持续运转。 万一途中真气耗尽,后果不堪设想。 “拿着这个,”梁沁给二人各分了三十几颗凝真果,“中途真气不济时服用,无需打坐调息。” “这是……”毛青突然感动的不行,“这可是你从拍卖会上花费巨资买下的,自己都舍不得吃。” 不不,她经常大把大把的服用,只不过外人不知道罢了。 兰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想了想道:“我自知战力并不十分出色,说不定就会在哪道门下落败下来,然而若让我现在放弃,又不甘心。凌道友放心,过了这道坎,我定竭尽全力助你闯门,直到我自己被堵在门外为止。” 梁沁的脸色毫无变化,承诺什么的,只有做了她才会真正相信:“先过了这毒瘴林再说吧。” 言罢,她率先进入毒瘴之中。 这毒瘴隔绝视线神识,三人也只能紧挨在一起,利用仅剩的其他四感摸索着前进。 滋滋啦啦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这是真气催发的护体罡罩被腐蚀的声响。源源不断的真气被调动出来,丹田内的真气液,快速减少。 还没见到毒瘴林的尽头,兰依和毛青已经服下了十几颗凝真果了。 尽头在哪里,还有多远,她们谁也不知道。 “我们不会在兜圈子吧,”兰依忍不住问。毕竟毒瘴之中,很容易迷路。 “不会,跟着我走就是,”梁沁将听、嗅感调到最强,细细用此来辨识方位。 瘴气终于变得稀薄,视线能模糊的看见一些东西了。然而三人还来不及高兴,便见毛青的护体罡罩啵的一声,碎裂消失。 毒瘴连罡罩都腐蚀,直接接触真身更是会把人腐蚀的连渣都不剩。 眼看毛青裸露在外的皮肉迅速起泡隆起,瞬息之间面目全非,他连喊叫都没有来得及。 梁沁赶紧一次性的往他嘴里塞进十几粒凝真果,让他撑起护体罡罩来。 罡罩虽然重新保护住了他,可毛青身上的伤势已经形成,他止不住的,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可有丹药为他止住伤势?”梁沁看向兰依。 兰依的真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此时显得精疲力竭:“有,待我拿出来给毛道友服下。” 她说着,动作艰难的打开储物袋,翻找了一番,将一个葫芦状的小小瓷瓶递给她。 焕颜生肌丹,可让破损的皮肤迅速再生,此为女修士必备丹药。 将丹药给毛青服下,又等着他打坐调息了一会儿,恢复了伤势,这才继续赶路。 虽然他们已经走出了毒瘴最为浓郁的区域,但完全走出这片毒瘴林,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担心这两人还会支撑不住,梁沁干脆又分给了二人十几颗凝真果。 “凌道友,”毛青简直要痛哭流涕了,“这果子如此珍贵,一路也没见你服用一颗,都留给了我们,我……” 这恩情可是欠大发了。 这得益于梁沁所开辟的经脉和丹田比起一般修士,要宽、大了许多,所储存的真气量差不多要多出一倍。所以,她才连一颗凝真果都没有服用,依然在毒瘴林里坚持到了现在。 不过,若是一盏茶后依然没有走出毒瘴林,她体内的真气也要见底了。 但守着毛青、和兰依二人,她不方便大量服用凝真果。所分给他们的,也仅是按照当初桃花楼拍卖的数量,再多就要露馅了。 走过毒瘴最薄弱的地方,终于看见阳光洒落,四周的一切也变得清明起来。 前面的道路尽头,能清晰的听到术法的撞击和爆破声。从天门下,不少人已经打了起来。 刚刚消耗了真气的三人不适合立刻加入战斗,毛青和兰依各自拿出凝真丹来服用,并席地坐下来恢复。梁沁趁此时机接连吃掉了半瓶子的凝真果。 “呀,凌道友已经调息好了吗?”半柱香后,毛青率先睁开眼睛。 梁沁淡然点头:“嗯。” 毛青皱了皱眉,看着那张自己明明很熟悉的脸,暗自纳闷:“这凌易进了逐鹿战场后,怎么越来越不像他了。” 又过了不久,兰依也调息完毕。 抬头看了眼空中的太阳,午时将至。 三人相继起身,来到从天门下,加入战斗。 从天门是一座青色铜门,门上龙盘虎踞,巍峨庄重。 这里混战的激烈程度与之前两门相比,丝毫不减,哪怕互不认识、更无深仇大恨,却也是拼了命的、你死我活。 “你看,是他。”两个身穿青衣的男子相互传音。 “走,去给秀师妹报仇。” 梁沁一心往从天门下冲刺,满脸的杀气,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然而,仍有人无视她这般骇人的气势,朝她直奔而来。 两道青衣身影共同出剑,梁沁迅速转身格挡。 不过,她手中的长矛刚刚出招,毛青和兰依二人便同时参与了进来。 “凌道友,你这两个仇人交给我们解决,”她兰依说话算话,入毒瘴林之前的承诺,绝不会忘。 第269章更天门下 其实这二人与她而言,也仅是两个跳梁小丑,她自己足以应付。不过,有人要报恩,她焉有不成全的道理。点头谢过后,继续往混战的内围拼杀。 大门开启,梁沁顺利闯入。 下一道,更天门。 更天门位于危崖之上,站在从天门内的半圆形平台上,抬眼就能望见。此番,距离更天门开启的时间,还有不到一刻钟。而危崖之高,岂止万仞。又不允许使用飞行及瞬移之类的符箓法器,只能徒手攀登。 许多人略作调息,便迫不及待的走到崖壁之下,催动体内真气,壁虎般向上攀援。 黑压压的人头贴着崖壁不停的蠕动,不少人为争抢附近的一个落脚点,而大打出手。术法碰撞,波及到附近一整片的攀登者,但凡防护力弱的,就会惨叫着掉落。 更有人图省力,干脆在攀登之前,便抛出攻击性法器,将头顶上的人通通炸下山崖,为自己清出一片道路。 很不幸,梁沁就是此人头顶上的一个。她刚刚离地十丈多,忽听一声巨响,身上的护体罡罩被破。因反噬,顷刻间吐出一口血来。 同时,她所牢牢抓住的岩石也从崖壁上剥离,身体失重,垂直向下掉落。情急之下,月影剑握于手中,身姿在空中一个回旋,将手中剑直插进石壁之内。 下降的势被阻住,她挂在悬崖上,松下一口气。 在下面搞破坏的小胡子男修,迅速攀爬上来,在离梁沁不远处冲着她不怀好意的笑。 此时不是斗气的时候,体内真气重新被催动,聚于四肢。她一手握住月影剑,脚蹬崖壁,一记飞跃,在另一处突起的地方落下脚。 待稳住身形,月影再次被召唤会她手中。 “看,是月影剑?”崖壁的另一端,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修士,指向梁沁说道。 “月影是梁沁的本命剑,怎么会在一个男修的手上?”另一个人面容发红,像是喝酒喝醉了似的。 他看这名男修身形魁梧高大,完全不像是女扮男装的样子。 “狄师兄,你怎么想?” 被称为狄师兄的人,面容看起来比他俩都要老上一些,一做表情就满脸褶子。 “先看看吧,或许是此人抢夺的也未可知。” “你的意思是,梁沁她已经……”这怎么可以呢?他们这些杀手还想着杀了她,以此来换取赏金呢。 “毕竟十多年没有消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狄师兄叹息一声,便继续往上攀爬。 另两人见狄师兄三两下消失在眼前,也不再说什么,紧跟他的步伐。 有和狄师兄同样想法的人,还有另一边的贺云霄及毓文。 两人虽然分别作为太玄宗和北朝宫的弟子,但不小心遇到了一块儿,也就没有刻意分开。 “能杀死梁沁的人,应该还没有出生呢吧?”毓文把即将涌出来的泪憋回去,在心里安稳自己,“她可是这仙侠世界里的大女主,怎么可能轻易就死了?” 贺云霄:他一定盯死了那人,趁机给梁沁报仇。 对于这边的梁沁来说,月影剑一亮出她就懊悔不已。参加逐鹿大会的修士,从什么地方来的人都有,难免会有杀手组织里的人。 他们已经掌握了她所有的资料,定然能一眼认出她的本命剑。 这些人正愁着找不到她呢,这下可好,自己暴露了身份。 然而懊悔也无用,只能是在接下来多加小心。 攀上万仞山崖的顶端,许多人的真气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同时,战斗也更加残酷。 一万人中只允许一半的人进入更天门,先上来的,哪儿会给后来者机会,早在崖边等着了。各类攻击性的术法、符箓、法器通通出场。但凡是真气不济、实力稍弱之人,皆在各种爆破声中,掉下崖去。 梁沁顶着上面的压力,时而躲避、时而快速飞跃,艰难登顶。 她一脚踹飞一个想把她打下山崖的人,又与朝她袭击的另一个人战在一起。 更天门前的平台不大,顶多能容纳五千人,也怪不得提早上来的人,要迫不及待的搞事情了。眼前这座大门,为白色银门,门上凤鸾飞舞,彩云飘飘,端丽秀雅。 刚打退了一人,便又有一道火红的剑光朝她而来。 对上剑主人的面容,梁沁有一瞬间的呆愣。不过,此人面带杀气,她不出手怎么能行? 十几年没见,贺云霄模样没变,修为却是提高了。如今,他已经是筑基中期。 不过,对上梁沁这个筑基后期,还是差了不少。 长矛正压着他打,冷不丁又来一人。 好嘛,她刚刚亮出月影剑没有把杀手引来,却招来了这两个憨憨。 毓文的修为也突破了后期,想当年能她越阶打败他,如今修为持平自然也没问题。不过,今日的兵器到底还是不怎么顺手,她惯于使用剑来的。 而且这两人共同打她一个,这不是欺负人吗? 一阵隆隆声凭空而起,更天门缓缓开启。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迅速抽身,钻着空中往门内飞遁。 这回她闯门闯的倒挺快,大门刚开了一半,就进来了。 往嘴里塞了一把凝真果,刚咽下准备喘口气,却见贺云霄和毓文二人也随着人潮涌了进来。这两人还真是不知疲倦,对着她紧追不舍。 她刚补充了真气,她怕谁?看谁能耗得过谁。 梁沁手中的长矛招数频发,左右出击,且防且攻,一副战力充盈的状态。 贺云霄和毓文二人一路从悬崖下爬上来,和梁沁自更天门外打到更天门内,一直不曾调息,真气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很快落于下风。 她到底还是对他们手下留情了,将二人分别打伤后,就遁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毓文从地上爬起来,看向贺云霄:“你怎么也不问问他?” 这家伙只一味的使出杀招来,才使得对方拼命反击,连累他也没能开口,倘若是他们误会了呢? 贺云霄愤恨握拳,目带悲伤:“有什么好问的?月影剑乃是她的本命剑,若非她遭遇不测,自己的本命剑怎会落与他人之手?” 除了死,其实他也想不出什么原因,会使得自己的本命剑落在一个男修的手中。但想到死,毓文心中一时也是五味杂陈。 难道那个肆意张扬、散漫不羁的女子,真的已经不存在了吗? 第270章浮石之路 更天门后,为第五座天门——晬天门。 通往晬天门的路,乃是悬浮在万丈深渊之上的浮石之路。浮石有大有小,大的如磨盘、小的如稚童的拳头。浮石虽多,看起来密密麻麻,然而只有大一些的,才能承受修士身体的重量。若是踏错,必然会掉落深渊。 浮石路隐在如轻纱般的薄雾之中,从这边看过去,渺渺茫茫,却是望不到尽头。 这条路有多长,谁也说不准,从这边过去,定然还要消耗大量真气。 此时距离晬天门开启的时间还有一个多时辰,但却有不少人顾不上调息,就迫不及待的开始走浮石路了。 显然,对于真气储备量不足的人来说,这是相当危险的。倘若中途真气耗尽,总不能在浮石上打坐吧? 不过,这一次五千人中要去掉一半,他们便宁可冒险先走完浮石路,到晬天门下再调息。 不过大部分人却是不慌不忙,安下心来,等身体恢复成最佳状态,再去走浮石路。 大的浮石就那几个,人一多必然会发生抢夺,术法的攻击和惨叫声不绝。 梁沁忙着走浮石路倒不是因为想快点儿到达晬天门下,而是为了躲避贺云霄和毓文两个憨憨的追杀。浮石不稳、人一上去就左右摇摆,漂浮不定,极容易被偷袭。 这不,之前攀登悬崖时,遇到的那个搞破坏的小胡子,又有了歪主意。朝正走浮石路的人扔出一个圆球,圆球瞬间在人群中爆炸,将一大片的修士炸落深渊。 不过,等硝烟散去,他自己也傻眼了,好像大一些的浮石都被他给炸碎了。 梁沁的倒霉体质一直伴随着她,好不容易在一块车轮大的浮石上落脚。一声爆破之音传来,她脚下的车轮四分五裂。脚下正踩着的这一小块儿,带着她直直往下面坠落。 真气凝结于胸,提起一口气,身体翻转,借势往一丈远的山崖处飞出。精准的抓住吊在山崖上的藤蔓,脚上用力,翻飞跳跃。到山崖顶端,再次瞅准了一块能容纳她身体的浮石,跃了上去。 哪想她刚在浮石上站稳,不远处有人斗法,术法的威力波及到她这边,差点儿再次把她给打下去。 仔细去看,是五个人在共同对付搞破坏的那个小胡子。 “喂,”五人中的一人,分心朝梁沁招了招手,“刚才我看你也受这家伙的波及,不妨与我等联手,先弄死他。” 早知道这小胡子肯定会招来报复,看吧,让你不知收敛。不过,他们五个打他一个,就已经把他弄得无法招架,掉落悬崖是迟早的事儿,梁沁加不加入,意义不大。 她便不欲再出手:“你们玩儿吧,我就不参与了。” 说罢,起跳飞跃,踏往另一块浮石。 然而,同她一样看中这石头的,还有另一个人。二人一起踏上来,却每人只容纳下了一只脚,由于这块石头无法承受两个人的重量,自然向下面沉去。 经过前面的几场战斗,现在每一个修士都红了眼。礼让什么的,自然不可能。为今之计,便是只能尽快将一人推出去,才能使得浮石再升上来。 一场争夺在所难免。 小小的浮石上,梁沁和对手之间,你来我往,术法频出。 对方实力不弱,奈何梁沁诡计多端,只见她虚晃一招,对方一时不察,竟上了当。梁沁抓住时机,抬起一脚,毫不留情的将人踹下深渊。 浮石上少了一人,很快由降反升。 不过她这块浮石刚刚才悬浮平稳,冷不丁又招到术法的攻击。回身一看,不认识,不过,此人定然也是看中了她这块石头。 也是,周围所分布的,几乎全部是碎石,只有她这块能勉强落脚,可不得和她争么。 不过,她很想吐槽;“老兄,我又不是霸占着这块石头不动了,你至于这么着急把我打下去么?” 梁沁也不想浪费时间和人斗法上,忍下一口气,瞄准一丈外的另一块浮石,跃了过去。 哪怕不发生抢夺争战,走过这长长的一段浮石路,一般修士也能耗尽身体内的真气。梁沁上岸后,接连吃了两把凝真果,才让体内真气重新充沛起来。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而到达晬天门的修士,才寥寥数十人。他们的真气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哪儿还顾得上打架?每个人都拿出防御法器来,躲在里面闭目恢复。 在大家都在进行调息的情况下,梁沁也不想表现的太过于特别,只能装模作样的把自己罩在阵盘里。 看见阵盘,梁沁徒生愁绪。她最好的阵盘已经在对付藤妖时,被毛青的轰天雷震坏了。现在这个,品级不高,抗不了多久的攻击。 晬天门下的平台比更天门正好小了一半,就是为容纳两千五百人设计的。当然多一些也可以,大不了刚从浮石路上下来,再被挤到悬崖下面去。 抬眼望向这第五座天门,乃是巍峨庄重的金色大门。下午的阳光明媚火辣,照的整座门金光灿灿、金碧辉煌。 源源不断的修士走过浮石路,平台上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每个人都全身戒备,眼中全是警惕。这也预示着,新一轮的混战,一触即发。 梁沁怎么也没想到,引发这一轮混战的人,竟然会是她。 她好好的在阵盘里坐着,竟然有人过来偷袭?回头去看,原来又是贺云霄和毓文两个憨憨。 他俩还没完了是吧? 阵盘被二人合力一击,生生给击破。梁沁那个心疼啊,就算这阵盘的品级不高,也是她花了灵石买的。 太过分了,她再不怒,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起身迎击,拿出的是狂暴的架势。 毓文:怎么回事?看着这种表情的对手,心里竟然有些发憷。 他们这边一打起来,术法震荡,其他的人也忍不住动手。一时间,整个平台上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在贺云霄和毓文战力充盈的状态下,梁沁觉得手中的长矛确实拖自己的后腿,百招下来她就隐隐有落败的迹象。 然而,此时向他们表明身份,那就是等于在求饶,不是魔帝的作风。再怎么样,也得把二人先打败再说。 第271章晬天门后 长矛的攻势更猛,招式快如闪电,令人眼花缭乱。她瞅准了附近一名倒地修士的剑,一枪挑起,飞身握于手中。 反正现在曾与凌易结交的修士,已经全部被淘汰了下去,这里应该没有认识此人的了,舍弃了凌易的身份也无妨。 利剑握于手中,挥洒起来干脆流畅,更利于实力的发挥。 水系术法缠绕在剑刃上,每一招使出,都带着浓浓的澎湃之意。 相对于梁沁一往无前的攻势,毓、贺二人却是越战越心惊。 此人的剑招以及所使用的水系术法,竟然如此的熟悉。心意不稳,自然就会被人钻了空子。梁沁一记横扫,率先把毓文扫飞,然后再来几个劈、挑,贺云霄也落败于梁沁的剑下。 看着指向自己喉咙的剑尖,贺云霄满目惊异:“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你到现在还看不出来么?”熟悉的语气,却用不熟悉的声音、从不熟悉的人嘴里说出来,令人难以置信。 “你,你怎么……” 隆隆之音响起,梁沁不等贺云霄说完,转头看向身后:“晬天门开了,我先走一步。” 她说罢,摆动着灵活的身子,左冲右突,钻着空子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毓文从地上站起来后,两步赶到贺云霄面前:“他是不是……” “有什么话进去再说吧,”闯门更重要,而且,他自己也迷糊着呢。 人依旧如潮涌,挤不过就动手,杀死一个算一个。所以,在闯门的过程中,既要努力往里面冲,也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防止被人偷袭。 晬天门后,是一面汪洋大湖。夕阳西下,漫天霞彩,湖面微波荡漾,不时有水鸟从云端降落,静静的漂浮于水面之上。 同之前的险恶路途相比,此时的画面竟是如此的安静而祥和。 通往第六座门,廓天门的路,便是在湖的对岸。只要不用遁法或飞行,如何通过这面大湖,全凭自己的本事。 大部分的飞行法器也可御水而行,一时间,湖面上出现了各种造型的法器。有人用剑、仿佛一叶扁舟,泛舟湖面;有人使得是一瓣莲花,飘飘然立于花间,洋洋自得于自己的姿态美观;最奇葩的人,竟然脚踏一双筷子,让人觉得滑稽。 梁沁使出的是自己的飞舟。这艘飞舟还是当初逃脱太玄宗时,贺云霄留给她的,舟的原主人自然不会忘记。 毓贺二人直奔飞舟而来,站在岸上与梁沁说话:“可否同行?” “上来吧,”这时候再装作不认识,就没什么意思了。 “你真的是?”毓文跳到舟内,上上下下的打量梁沁,“你怎么变成了个男人?” 他其实更关心的是,她还能不能再变回来。 “变成男人才能更好的隐藏身份,躲避追捕。”梁沁升起了飞舟上的防护罩,用灵石将驱动阵盘填满,而后输入真气,飞舟启动,离岸而去。 “你还能再变回来吗?” 看毓文紧张的神态,梁沁忍不住想逗弄他:“这样挺好,我为什么要变回来?” 毓文的表情如遭雷劈:“你的意思就是,以后就只能是个男人了?” 梁沁嫌弃的看了一眼:“我做男人怎么了?你别瞧不起男人。” 毓文:“……”我哪有? 倒是贺云霄还算理智,能猜测出梁沁必然有手段让自己恢复原貌,所以并不担心:“各大杀手组织一直没有放松对你追捕,你现在的这幅装扮,的确对你更有利。” 飞舟在水上平稳行驶,走到甲板上,透明的防护罩外面,是一副千帆竞发的场面。 “你不需要调息吗?”贺云霄拿着凝真丹走到她面前。 过了浮石路之后,又在晬天门外混战厮杀了一场,他虽然没让自己受伤,真气却是又到了该补充的时候。 梁沁伸手,将递到她面前的丹药推拒过去:“在这里调息?不等于找死吗?” “此话是何意?” “这湖面看似平静,但你想想,一路走来,哪次不是危机相伴?我觉得,没那么容易让我们顺利到达对岸。” 贺云霄心悸,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点,刚才若不是记挂着梁沁,早就和毓文一起入定了。 在入定的过程中最忌被外物打扰,倘若这时候他们遭遇攻击,是极其危险的。 “你和毓文若想补充真气,把这个服下吧,”梁沁拿出了一个葫芦状的玉净瓶,将里面的红果实倒出。 “这是何物?”贺云霄双手捧着,只感觉这果子灵气充盈,不似他所常见的。 “凝真果,”她实话实说。 贺云霄曾多次救她与危难之中,她自然是信他的。毓文虽然是北朝宫的人,但也绝不会出卖她。她手里明明藏着好东西,总不能连信任的人都不分享吧。 “之前我就听说,桃花楼出现过凝真果,只可惜未能一堵真容,没想到,竟是被你买下了?” 他这么想也可以,反正哪怕再信任他,她也不想解释手上有秘境的事儿。 见梁沁默认,他又道:“你哪儿来那么灵石?” 这些凝真果当初可是卖出了天价的,总共就一百多颗,如此的珍贵,他怎么能拿? 梁沁拜服,让你吃你就吃好了,哪儿来那么多问题。 “我有自己的门路,而且这种果子我手上还有很多,你和毓文赶紧去服下。” 贺云霄看着她的表情竟然是半信半疑。 没办法,她只能再拿出玉净瓶来,打开瓶塞,呼噜噜的往外倒,直到装满了他的手掌为止。 “够不够?” “你不是买家,你是卖家?”他再次得出结论。 有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我不是要探究这凝真果你是从哪儿得到的,我只是……”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嘛!” 梁沁给了他一个邪魅的笑,害的贺云霄立刻脸红起来:“太多了,我和毓文吃不了。” “那便将剩下的装进丹药瓶里,接下来的战斗肯定越来越艰难,你们会用到的。” “既如此,我便收下了。” 目送贺云霄进入船舱,梁沁继续站在甲板上观察水面上的动静。 湖水依然平静,而且竞相前进的众修士们,好似只一心赶路,无一例斗法的事件发生。 然而,越是这时候,越不能放松警惕。 第272章湖中波澜 飞舟行至一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贺云霄和毓文二人赶忙来到甲板上,却见前方不远处,一条头大嘴宽,身如巨蛇,且长有鳞鳍的巨大怪物跃出水面。 许多修士躲不过,直接被掀翻,跌落于水下。 落水不算什么,只要立刻召回法器,依然能御水而行,且还可以与面前的巨怪大战一场。 然而,惊险刺激的是,不等修士们从水里爬出,许多潜伏在水面之下的水生妖兽,便游了过来。 一时之间,湖面如煮熟的沸水,白浪翻涌。 “那是什么东西?”毓文手指跃出湖面的巨怪,“看着不像是龙啊。” 这只是一个小世界,哪儿来的龙?不过,那巨怪倒也与龙挂钩,“是沧龙。” “沧龙?”毓文表示没听说过。 不管听没听说,总归那东西盘踞在那里,就是想吃掉他们的,得想办法过去才行。 谁能料到如此秀美的湖内,竟然隐藏着这么多的妖兽。梁沁与贺云霄、毓文二人说话之际,她的飞舟也遭到了袭击。 透过船舷往下看,却见数十只虎齿鱼,正在用牙齿啃噬船体。这些东西不光是牙齿尖利,且头骨坚硬,眼尖啃噬不透,便飞跃起来,相继撞击飞舟上的防护罩。 “这飞舟有攻击术法,”贺云霄说着,跑到舵盘旁。 真气输入到舵盘内,启动相应的模式。“砰”一声巨响,正在啃噬或撞击飞舟的虎齿鱼,瞬间被炸了个血肉模糊。 说起来,还是贺家的这架飞舟品质好。观旁人,同样是遭到虎齿鱼袭击,竟有不少破了防护,被鱼群分食。 梁沁又往阵盘里填充了几颗灵石,从贺云霄手中接过舵盘道:“抓稳了,我要加足马力,看能不能从沧龙身上越过去。” 那沧龙横亘在百里外的湖面上,时而张开大嘴,吸一口水,将人连带着正享受人肉大餐的妖兽们,都吸入嘴里吞噬。 若想从沧龙身边穿过,且不说依旧会遭受妖兽们的伏击,万一被这庞大的家伙吸进去,再出来可就是人家排出渣滓了。 然而满湖的妖兽不计其数,没了虎齿鱼,还会有其他东西过来袭击他们。再结实的飞舟,也难扛得住一波又一波的攻击。不前进,也是一个死,倒不如赌一把,险中求胜。 说起冒险精神,毓文自认为并不缺,可与梁沁一比较,他自认为没她狠。 防护罩重新加固,无形的禁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斥了整个船身。只觉得嗖一下,飞舟如离弦之箭,快速往前飞驶。 众多妖兽冒出头来,准备前路拦截。然而,飞舟行驶速度太快,反倒撞破了它们的脑袋,从它们的身上碾压过去。 “那艘飞舟想干嘛?难道要以卵击石?”有些人从与妖兽的战斗中分出神来,目带惊讶的看过去。 虽然飞舟的速度够快,但是,沧龙身躯庞大,能越过去吗? 不由得,看见这一幕的人,都暗自捏一把汗。 灵石上的灵气,被飞舟上的驱动阵盘源源不断的抽取。梁沁再次提速,飞舟仿佛快成了一道光,只一晃眼的功夫,便已经跃到了湖面之上……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的贺云霄和毓文二人,受不住惯性,竟然直接翻了个跟头。再次抓住船舷站起来时,他们惊讶的发现,整个船身已经飞跃到了沧龙的身体上方。 看见这一幕的人纷纷起疑,飞行法器不是在这里飞不起来么?那飞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他们还来不及关心这个问题,就看见那宽大的龙嘴张开,扭摆着身子。而飞舟就好像是从它面前飞过一只小虫,它迫不及待的要将之吞下果腹。 这一幕险之又险,好在飞舟在靠近沧龙嘴边时,急速转了个弯,然后下落。飞舟逃脱,巨怪扑了个空。 重新摔回水面上的飞舟,哐啷一声,不知是哪里的零件散了架。 不过,梁沁依旧没有放慢速度。沧龙就在身后,一旦它反过身来,就能一口将他们吞噬。 憋着气行驶出几百里,眼看铺满了碎石的湖岸就在眼前,梁沁这才操纵舵盘减速。 然而,这舵盘好像已经不灵了。 一个晃神间,飞舟冲向岸边,碾压着碎石撞向不远处的堤岸。一时间,众多的土石坍塌下来,将原本还明亮着的世界所掩盖。 巨大的震响和动荡过后,世界好像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堤岸上原本坍塌的地方出现松动,先是一根手指露出、然后是一条胳膊,再然后,便是梁沁的半个身子。 三人相继从土里钻出,使了净尘诀,把脏兮兮的衣袍和头脸弄干净。 “这是哪儿?”毓文茫然四顾。 梁沁最先关心的不是身处何地,而是自己的飞舟。 她在贺云霄的帮衬下,将飞舟从土里刨出来,看着它破烂不堪的样子,心疼! “别难过了,坏了就坏了吧。”贺云霄竟然有些偷着乐,他没想到梁沁这么在意他送给她的东西。 然而梁沁依旧一脸忧伤的模样:参加这所谓的逐鹿之战太废东西了,先是她的阵盘,现在又是飞舟。这些都是修仙路上的必备之物,没了可是要花大价钱购买的。 毓文见没人回答他的问题,回过头来看了看梁沁,撇着嘴道:“不就是一艘飞舟么,想要什么样的,回头我送你。” 梁沁的眼睛顿时亮了,面前这位可是土豪啊:“还有阵盘,你们两个给我弄坏的,必须要赔我。” 贺云霄:“……” 毓文:“……” 她好歹也做过太玄宗的首席弟子,怎么在外面混了十几年,竟变得小气了? 转移话题:“下一座天门在哪儿?” 朦胧的暮色中,梁沁顺着联通湖泊的一条河流遥遥一指。神识扫过去,只见不远处的两峰之间,一座石门呈闭合状态。 而河水,便是从并不严密的石门里面流出,直至这湖泊之中。 “那就是廓天门吗?”毓文有些不敢置信,与之前的天门相比,未免也太——朴素了些吧。 从中天门到晬天门,由木质到金质,本来他还挺期待廓天门的,却没想到只是一座石头山门。 第273章飞舟楼船 在他们之后,陆续有修士通过沧龙的阻碍,到达岸边。只是通过的人数并不多,还不足一千之数。 廓天门可允许通过的人数便是一千,如今这九百多人,倒是根本没了打架的必要。许多人纷纷安心的坐在湖岸上打坐调息,恢复伤势和真气。 到了酉时,石门开启的隆隆之音传来。 随着石门打开,门后的水流突然涌出,本来并不算宽的河流,瞬间加大了流量。河道拓宽,水流也更加湍急。原本站在岸边的人,纷纷往后面退却。 这石门的后面是山洞没错,更确切的说,是一个水道。 待里面的水流平稳下来,围在这里的众人才纷纷使出御水法器,逆流进入洞中。 梁沁的飞舟没了,她虽然可以御剑,但身边跟着一个世家公子、一个土豪,这次就没必要自掏腰包了吧。 毓文拿出来的,是一架楼船,金碧辉煌的造型,倒是很符合他作为土豪的人设。 三层的玲珑小楼,船体比普通飞舟大了将近三倍。通体的金色,在夜色中,闪着夺目的光彩,惹得众多修士纷纷朝这边看。 得亏河道拓宽了,否则原本的小河根本就容不下这条船。 不过毓文却说,这河道太窄了,若是放在大海里,还可增大十数倍。 贺云霄的表情带着明显的嫌弃,这艘船实在是太降低人的格调了。 梁沁倒没什么,蹭别人的船坐,哪儿有资格挑三拣四。 上到船上,才知道这艘船的好处。毓文是个懂享受的人,他的船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一登上甲板,便有真人大小的五个傀儡朝他们走来。之所以一眼能看出她是具傀儡,便是因为这些人表情僵硬,动作虽然灵活,却不如真人般弯曲自如。 五具傀儡两男三女。打头的女子傀儡模样秀丽,一头波浪似的黑色长发披散着,一颦一笑,有种别样的风情。 而另一位女子便是只在后脑勺上,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看起来活泼俏丽。 二人皆是身穿黑色短衫短裙,里面的白色中衣,在领口处裸露出来。一双光洁笔直的腿,插在后脚跟按了棍的鞋子里。 而三个男傀儡,则是一身挺括的黑色衣裤,里面白色的中衣领口处,还扎了一朵鲜艳的红色蝴蝶结? 这是什么装扮? “欢迎主人以及两位贵客登上破浪号飞舟,我叫小倩,是飞舟上的管家。此次旅程,便由我带领服务人员为各位提供服务,在此预祝各位,旅途愉快。” 毓文一直一副自得的表情:“感谢你即将带给我们的服务,先下去吧,有事叫你。” “是的,主人!” 贺云霄忍不住了,他自上来就低着头,不敢看露着光洁大腿的两个女子。“这,成何体统?”说罢,便要转身下船。 梁沁一把拉住他,“仙门儿女不拘小节,我看你的心境还需要继续磨练才是。” 她倒觉得,五个傀儡独特的穿衣装扮,还挺好看。 梁沁已经知道毓文并非本世界的人,对于他不时拿出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而这家伙也早就发现了她并非是同他一样的穿越者,只不过两人心照不宣罢了。 毓文一副看土包子的眼神看着贺云霄:“傀儡们所穿的衣服,叫西装。是一种在正式场合所穿着的衣服,这种衣服的特点,便是挺括、流畅、舒适。能让穿着者,展现出一种绅士的、典雅的格调。” “切!”贺云霄嗤之以鼻。 甲板的中央是一个大水池,梁沁围着水池转了一圈儿,也没看见鱼。 “哦,这叫游泳池,没事儿可以在里面游泳。” 哈?她还以为是用来养鱼的呢。不过,没事儿在一池冷水里游泳,可真够无聊的。她做魔帝那会儿专门建了一座行宫来泡温泉,那才是真享受。 游泳池周边放了十几把藤椅,人可以半躺着坐在上面,倒是很舒适。 三层楼的船舱内,第一层是会客厅,布置的富丽堂皇。一颗颗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的满屋子都是,把偌大的空间照的亮如白昼。 会客厅中间的地毯上,放着一圈——据毓文介绍,这是沙发。宣软舒适,能躺能坐。 第二层被分割成了五个房间,作为起居室。 这种形式的床,梁沁倒是第一次见。毓文一脸骄傲的告诉她和贺云霄,“此为床垫,是用弹簧和最宣软的丝织物填充,睡上去柔软舒适,还对身体好。” 第三层为观景台,一条长长的木桌摆在中间,桌的周边搁置了十几把椅子。 所谓观景台,就是边吃饭边看风景的地方。 他们在楼船里参观的时候,不知不觉,船体已经逆流航行了好一段路程了。两岸青山夹道,不时有猿猴的名叫传来。水面上,九百多名修士争相进发,各色照明用的法器光芒,星星点点,仿佛银河下落。 小倩带人端来了醴酒,还把火锅摆上了桌。 贺云霄:“这是在逐鹿之战上,随时都要准备迎接战斗,你还有心情吃喝?” 梁沁一看到火锅,眼睛都亮了,不等毓文发话,率先反驳:“正是因为随时都有战斗,才更应该适时放松自己嘛。” …… 行了一会儿,河道分叉,分别有三条路径出现在面前。 不消说,这水路和之前通往从天门时的路一样,虽然每条都能达到目的地,但这其中的险情不一。有的岔路少,有的岔路多;有的能一帆风顺,有的有妖兽拦截。 “你来选,看走那条路。”毓文看向梁沁。他本想用一副深情款款的目光注视,奈何对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实在是深情不起来。 “你确定?”梁沁回视他一眼,让她选走哪条路,活腻歪了吧他。 “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是很相信自己和梁沁加持在一起的主角光环的。 “走中间这条吧,”这条路看起来更宽一些。 毓文叫来了小倩,着令她以最快的速度,朝中间的水道行驶。 事实证明,梁沁所选的这条看似宽广的路,实则是越走越狭窄。楼船几次收缩,直到外观如扁舟一般大,才终于能继续向前行驶。 不过,外观变小了,里面的结构却丝毫没有变化。 梁沁不由得的感叹,土豪就是土豪,竟把这座楼船打造成了一个空间法器。 第274章响尾龟蛇 又行不多时,再次出现数条支流。楼船没有转弯,直线行驶。水道继续变窄,没一会儿,前方出现一座洞穴,河水便是从洞穴里汩汩流出。 楼船的高度降低,缓缓驶入洞穴之内。 这座山洞钟乳石林立,仿佛锥子一般,有些倒吊在山洞顶端,有些从水里面伸出。楼船七拐八拐,小心翼翼的在密集的石林中行驶。 负责掌舵的男子傀儡,技术很是不错,在这样的环境下行船很容易发生撞击,但这艘楼船却依旧行驶平稳。 “我这船上装有传感器,”毓文逮着机会就向人显摆旁人不知道的东西,“哦,你们肯定不知道传感器是什么。此物相当于修士的神识,只不过比神识还更加灵敏。船一旦遇到障碍物,就能立刻避开,所以,绝不会发生撞击事件。” 不是掌舵的男子傀儡技术好,而是我这艘楼船科技高级。 砰一声响,楼船显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梁沁和贺云霄同时看向毓文:你不是说有传感器,能立刻躲开障碍物吗? “有情况,”掌舵傀儡歪着脑袋朝他们喊,“水里有妖兽。” 梁沁放开神识,探着头往下面看,这里的水并不深,能有多大的妖兽? 正这么想着,前面躺在水里的巨石突然动了动,小而尖的脑袋伸出,然后缓缓抬高,粗大的四肢裸露出来。 “好大一只乌龟啊!”毓文的感叹之音刚刚发出,便见一条蛇尾腾空直立而起,打着响声,朝他们立威。 “……不会是玄武吧?”他又惊叹道。 这个,梁沁也不好说了,不过传说中的玄武神兽,尾巴是响尾蛇吗?这神兽看起来可不善,小眼睛盯着楼船,一副龇牙咧嘴的贪婪模样,显然是将他们当成了美味大餐。 管它神兽还是妖兽,想吃人,没那么容易。 楼船上的防御罩加固,攻击性的法器也已经准备就绪。 只见粗大的蛇尾摆动,鞭子般朝楼船扫过来,巨大的力道差点儿将整只船给撞翻。 毓文站在观景台上,向傀儡们下达攻击命令。 几声轰鸣之音连发,硝烟弥漫,水花四溅。 等一切归于平静,众人再次探出神识去看,却见那庞大龟蛇再次卧于水中,带着响尾的尾巴落下,静立不动。 “死了吗?”毓文派了个傀儡走出楼船,查看情况。 一男子傀儡跳到龟背上,眼睛突放红光。 不等人问,他主动介绍:“这是利用红外热成像技术所炼制的,我将之称为火眼金睛。” 梁沁和贺云霄二人都不答话,答话就等于无知。且这家伙自吹自擂,所谓的红外什么玩意到底好不好用,得看结果才知道。 “报告主人,”傀儡跑回楼船说道,“没有生命迹象。” “那就好,”毓文呵呵笑着,想要吩咐掌舵傀儡继续前行,奈何水道被这龟蛇的巨大躯体堵死,楼船根本没办法进去。 “你的傀儡能搬开那只大龟吗?”梁沁下意识的去问。 “恐怕不能,我没有给他们设置大力士属性。” 梁沁和贺云霄对视一眼,没办法,只能下船从龟背上走过去。 附近有数根钟乳石,因刚才的对战断裂,三人从楼船上下来,踩在断裂的钟乳石上。毓文收了楼船,同梁沁、贺云霄一起跃入水中,朝着龟蛇潜游而去。 毓文的商人头脑大爆发,边游边道:“这龟蛇就算不是玄武神兽,也必定和玄武有亲戚,定然是好东西,不如我们收了它。” 这么奇特的东西拿出去,摆在世人面前,定然会让他大出风头。 “如此大的妖兽,你怎么收?”贺云霄不赞同,“你的楼船能装得下?” 梁沁倒是有空间法宝,能将此物收起来。待会儿先查看一番情况,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放过赚大钱的机会。 三人很快靠近了龟蛇,正准备踩着它的粗壮前肢往上爬,却不曾想,这大龟的头猛然一摆,竟是在装死。 梁沁意识到不妙,催动真气,身体急速后退,堪堪躲过龟蛇的尖嘴。 离她不远的贺云霄和毓文双双捏一把汗,刚才情势实在惊险,梁沁差点儿就被龟蛇咬住。 “你的傀儡不是说它已经死了吗?”贺云霄不放过任何指责毓文的机会。 毓文自认打脸,他无话可说。 眼见龟蛇探着头朝他们一步步靠近,三人转身而逃。梁沁在水里倒还自如,毓文和贺云霄都不怎么亲水,游了一阵,便提起真气,飞出了水面,随便捡了根钟乳石抱住。 眼看同伴都逃了,梁沁独自被龟蛇追逐,不由感叹一声靠不住。月影剑拿在手中,真气催发的水之意,在水中更加突显。巨大的旋涡围绕在她身边,水龙昂扬着头,带着煌煌之威,快速朝着龟蛇迎击。 龙龟战在一起,龙吟之音响彻整个洞窟。 虽然有水的加持,梁沁的水龙更加威猛,但这龟蛇是应水而生的,两者对战,基本上是势均力敌。 最后一击,水龙将龟蛇打落水中,而龟蛇的嘴咬在水龙身上,竟甩起来将其打散。 梁沁受到了不小的反噬,急忙跃出水面。 虽然龟蛇受伤,但它却依旧紧咬着梁沁不放。这龟蛇不同于一般的龟兽,动作灵活敏捷,不似龟,反倒似蛇。 眼见梁沁越水而出,立刻抽出蛇尾来,直直朝着梁沁打过去。蛇尾带起的水花四溅,竟真的差点儿又将梁沁打落水中。 她堪堪在一根断裂的钟乳石柱上立住,便见大龟的蛇尾又是一记横扫,附近倒挂着的钟乳石纷纷掉落。梁沁只好再次飞起,学着贺云霄、毓文的姿势,抱住一根完好的钟乳石。 二人在水里战斗毫无优势,刚才梁沁与龟蛇的水中大战,他们也完全帮不上忙。 不过离了水,二人对战这龟蛇,还是有些胜算的。 贺云霄手中握着的剑,通体红光,燃着浓浓的火意。他从钟乳石上一跃而下,挥剑砍向不停抖动着的蛇尾。 剑火打在长长的蛇尾上,噗呲一声。龟蛇吃痛,赶紧把尾巴藏在水里,改变策略,伸长了脑袋张着嘴巴去咬眼前持剑跳动之人。 贺云霄再次挥出一剑,火刃打在龟蛇的脑袋上,又是噗呲一声。这回,它干脆缩回了脑袋,藏在水里不敢动了。 第275章琉璃天门 “看你的了,”眼见龟蛇将头尾藏在水里不敢出来,贺云霄无计可施,抱着钟乳石柱看向毓文。 这家伙虽然早就把剑拿在了手里,刚才却一直袖手旁观。 “看我的,”他挑眉一笑,又是那副洋洋自得的表情。 几枚绿色的豆子被他拿在手中,然后一把撒进水里。过了一会儿,轰的一声响,水花暴起,洞窟摇晃。 这一手,果然将藏在水里的龟蛇逼出了水面。 “哈哈哈……”毓文得意大笑,“看你还做不做缩头乌龟?” 然而,他太过于自得了,以至于乐极生悲。 那一声爆炸,竟将满洞窟的钟乳石纷纷震碎。他笑着笑着,就从上空掉入了水里。 这家伙本是土、火双灵根的资质,在水里面对妖兽根本就玩儿不转,只得大呼着救命。 梁沁刚刚受伤,不太想动,便看向贺云霄。贺云霄一直看他不顺眼,也不太想去救。况且他虽然被龟蛇追,也不是无法逃脱,毕竟他的修为可是筑基后期。 眼见着没人搭理他,毓文只好憋着怒气掏出自己的剑来。跃出水面,直接踩上龟蛇的背,身姿灵活的且战、且挡、且退,战斗不可谓不精彩。 一开始梁沁觉得,对付这龟蛇,头和尾应是它的软肋,连续攻击必定能将其打败。 可是,刚才贺云霄两剑打在他的首尾上,也只是让其被火灼伤了一下,并没有造成伤口。可见,这家伙的头尾应和它的龟壳一样硬。 面对钢筋铁骨一样的龟蛇,难道就无从下手了么? “刚刚那种绿色的豆子,你还有吗?”梁沁突生一计,她询问毓文道。 “这是我自己种的炸弹豆,身上多得是,你想要?” 废话,否则干嘛要问。 毓文一跃从战斗中脱身,来到梁沁面前,将一储物袋的豆子递到梁沁手中。 梁沁抓起一把,便跳下容身的钟乳石,一跃来到龟蛇面前。 这龟蛇一心想要吃掉她们,那她就引诱它张嘴,将炸弹豆扔进它嘴里。 月影剑重新回到她手中,梁沁时而飞跃,时而足尖点水,始终围着龟蛇的头打转。 “去帮忙,”贺云霄瞬间明白了梁沁的意图,也跃下了水面。 毓文将炸弹豆抛给他,三人一上、一左、一右联合出击。 龟蛇的蛇尾乱舞,时而抽打时而横扫,同时***也不断摆动,伸着脖子意图咬住面前乱飞乱晃的三人。 “就是现在!”梁沁一声大喝,手中的豆子抛出。只是一些掉落下去,也不知这龟蛇吃进去了几颗。 不过不怕,毓文和贺云霄也丢出了自己手里的,加一块儿总归不少。 目的实现,三人迅速脱离战斗,跃至洞窟最上方。串蚂蚁似的抱住同一根钟乳石,以贺云霄拿出的防御法器护住自己。 “告诉你们,这么多豆子同时引爆,威力肯定不小。” 毓文话音刚落,“轰隆隆”连续几声巨响突起。巨大的水花直冲洞顶。 他们抱着的钟乳石掉落,好在防御法器在水里依然发挥着作用,三人屏住呼吸,缩在防御罩内,静等着水面上恢复平静。 浓郁的血色蔓延,抬头去望,一只巨大的无头乌龟跌落。 砰—— 再次溅起了数不尽的水花! 楼船重新行驶在交错纵横的水道上,水道蜿蜒,仿佛永无尽头。贺云霄看着不断流逝的沙漏,面现急色:“现在差不多大半个时辰已过,再找不到出口,恐怕我们就赶不上咸天门开启了。” 毓文也很急,急的他都不怎么说话了。 梁沁倒觉得他们未必赶不上,九大天门的闯门过程考验的主要还是实力,若是因路途太长被耽误,他们输的也就太无道理了。 是以,虽然每条路到达的时间会有早晚,但绝不会误了咸天门的开启。 不知过了多久,前面现出亮光,轰隆的水声传来。河道的尽头,就在那里。 楼船行驶到洞内的水潭边缘,便停了下来。三人弃船步行,很快来到洞口位置。 外面是一座瀑布,水应是从山洞的上方流下来,白幕般盖住了整个洞口。 不就是要从这洞里跳出去么,多大点儿事儿。 护体罡罩打开,真气凝结于胸,提纵跳跃,直接跌落于水潭。 从水潭中游上岸,抬眼便是星光下的一片竹林。 有术法的爆破声从竹林深处传出,寻声走去,没一会儿便能遥遥看见一座亮着光的、流光溢彩的——琉璃门? 不知名的光芒打在琉璃门上,为这座本就奢美的大门,增添了一抹朦胧而神秘的色彩。 毓文忍不住感慨:“这么大一座门,竟然通体琉璃,简直比我还土豪。” 这人虽然总是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但优点还是有的。比如说有自知之明,“土豪”这个词,梁沁就是从他嘴里学到的。 “说不定更土豪的还在后面。” 既然在这里出现琉璃门,那么不难想象,最后两座门,定然会更加高级。 脚下出现阶梯,也是琉璃所制,走在上面,眩晕人的眼。 登上三十五级台阶,来到琉璃门下,数百名修士在这里打红了眼。 此门只允许五百人进入,竞争不可谓不大。 三人各自持剑,一路前进,一路拼杀。 琉璃门响着清脆的声音开启,跃进门内的修士,暂时休战。 门内的光亮比外面更盛,不是日光、更胜日光。抬头仰望,整个天幕都是白的,将脚下的汉白玉地砖,也耀的白茫茫一片。 三人各自吞服了些凝真果,遥望通往沈天门的路。 这条路倒是没了那么多花儿呼哨的东西,一条仿佛看不见尽头的阶梯,直通山顶。 既然体内真气充沛,便不再多做耽搁,当下便拾阶而上。 越往上走,越是感觉威压重重。 老一套,恐怕每一个大一些的门派都会有这样一条路,来试验新收弟子的心性。 能修炼到筑基的修士,心境上自然不会太差。更何况,走上这条路的人,都是从数万参战者中脱颖而出的。好不容易到达现在的成绩,还差一点儿就能登顶,怎会因一点点的威压而放弃? 不过,这路途确实耗费真气! 哪怕是梁沁,也在中途补充了两次凝真果。 第276章沈天门下 贺云霄和毓文自不必说,喘着粗气走到山顶后,不但梁沁给他二人分的凝真果吃完了,体内真气也消耗的差不多。 她干脆腾出两个丹药瓶,将玉净瓶中的凝真果倒进丹药瓶里,分给二人。 “凝真果不易保存,你们尽量在两日内吃完。”她叮嘱了一句,转身看向三层台阶上的水晶之门。 第八座门,沈天门,为水晶所制。 在五百人只允许五十人通过的水晶门前,两只晶莹剔透的狮子来回走动。梁沁、毓文、贺云霄三人站在平台边缘不敢妄动。 随着走上来的人越来越多,直至平台差不多站满,两头狮子才蹲在门口张开大口。 它们不是要吃人,而是要开口说话: “到达这沈天门下,便是结束了混战的形式,改为挑战。只有连续击败十人、且无一次败绩者,才能进入水晶门内。” 言罢,十个石台从天而降,重重落在众修士之间。若非大家撤离的及时,怕是不少人被砸在了下面。 有人率先站出来,随便走到一个石台上,站在众人面前:“我先来,谁要挑战我,尽管放马过来。” 下面立刻有人回应,穿过人群,来到被挑战者面前。 “二位开始之前,请允许我再强调一次,”狮子走到二人中间,面向大众,“无论是挑战者还是应战者,一旦落败,便失去了进入沈天门资格,也便不必再进行第二次挑战。” 它说完,就退回了门边,静等面前的两人开战。 术法的撞击之声轰鸣,在山巅上扩散出去。下面的修士陆续有人走向其他的石台,两辆对比。 头一个参与应战之人的战力确实强悍,一连击败五个挑战者,到第六个时,仿佛有些真气不济,才落败下来。 在这种挑战规则下,越是等到最后才上台的人,越是容易吃亏。倘若所剩下的、还未比试之人不足十人之数,就算打败了所有的挑战者,也是入不了门的。 是以,无论胜败,需尽快参与到挑战中才是。 梁沁随便挑了个人蹦上去挑战,因另有人与她同时选中了这个石台,便以第一个踏上的人为这座台子上的挑战者。 她体内真气充盈,连战十人自然不成问题。只是,为能充分发挥自己的实力,她不惜暴露身份,使出了月影剑。 剑刃裹挟着浓郁的水之意,一条玲珑水龙,盘旋在她身前,助她连续击败三人。 之前一直在关注着她的三个杀手中,狄姓师兄闯到了此门下。根据资料,梁沁使月影剑、主修水系术法,剑、法双修,擅长幻化水龙…… 如今,他差不多能确定,此人便是梁沁。 怪不得全天下的杀手组织,费劲了心思都找不见她。原来,她不知用什么方法,彻底改换了形貌,使自己完全成为了另一个人。 狄姓师兄迫不及待的走上台阶,站在梁沁面前发出挑战邀请。虽然梁沁战力不弱,可自己在杀手圈子里也是声名赫赫。 若是能在这里将此人杀了,那么自己的身价和名声,将会更上一层。 山巅上,术法震荡、打斗激烈。而坐镇云海大殿里的三位元婴,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贺老祖率先站起来,只是碍于北朝宫在场,没有说什么,又默默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他心里是高兴的,自出关得知了宗主与首席弟子下落不明后,一颗心时常揪着。 如今看见月影剑重新出世,他便仿佛看见了一丝希望,宗主还活着的希望。 哪怕宗主修为全无,只要还活着,他就永远都是太玄宗弟子所仰望的一束光。 贺老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可到底还有些坐立难安。 云海大殿内的气氛有些微妙,剑心派长老石中蕾和北朝宫宫主朝凤阳并排而坐,贺老祖的异常,他们自然看在眼里。 不过梁沁在这轮比试中使出月影剑和水龙术法,也就等于自爆了身份,想装作看不出都难。 “哈?”朝凤阳的桃花眼微挑,一副散漫的姿态看向面前的影镜,“这太玄宗首席弟子可是本届十大仙子之首呢,看画像确实长得不错。可如今把自己弄成了一个男人的模样,啧啧,还真是可惜了。” 石中蕾向来看不惯北朝宫一心独大的做派,更何况,若非他们插手干预太玄宗事务,妄图吞并,偌大一个宗门,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人至今下落不明,又增添了她的牵肠挂肚。朝凤阳作为北朝宫的宫主,自然和这一切都脱不了干系。 只可惜她身为剑心派长老,自己也背负着门派责任,否则,定然要和朝凤阳来个你死我活不可。 不过,现下最重要的不是和朝凤阳拌嘴斗气,而应该时刻关注着影镜,以免朝凤阳从中做什么手脚,派人暗杀了梁沁。 除了贺老祖、石中蕾二人,其他坐镇于此的元婴皆不懂北朝宫宫主话中的意思。 有人忍不住脱口而出:“哪个是太玄宗首席弟子?我怎么没看见?” “是啊,自太玄宗政变后,她便和太玄宗宗主销声匿迹了,至今下落不明呢,难道也来参加逐鹿之战了?” 朝凤阳笑而不语,继续默默关注着影镜。 他没有见过梁沁,仅是从知天下楼所提供的资料,以及修仙界日报对她的评价中进行过一番了解。她的容貌和太玄宗首席弟子的身份,并不足以引起他的关注。而真正吸引他注意的,是贺清风等人对她的评价,以及她在内门大比中所展现出的实力。 仅是看资料,他竟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后生晚辈,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感。 身为北朝宫的宫主,他的履历无疑是辉煌的,从练气到元婴走到现在,他一直都是被人仰望。虽然元婴以上的修士没有排名,但他无疑是公认的佼佼者。 或许这世上除了化神期的李承济,他无人无敌。 曾经以为毓文会是第二个他,但现在看来,无论是进阶速度还是对战实力,她都远远超过了毓文。并且,也超过了曾经的他。 当然,这世上不乏天才。但只有真正活下来、并且成长为强者的人,才能被称之为真正的天才。 天才的成功之路无疑是坎坷的,他倒是很有兴趣,坐看她到底能走多远。 第277章云海成天 一阵浓雾突起,将梁沁包裹在内。雾霭蔓延,很快连台下的围观修士也受到波及。 “不好,这是毒烟,”有人大叫一声,急速向后撤退。 这毒烟竟然能穿透护体罡罩乃至防御法器,被人吸入肺腑,只能死路一条。 “你使诈,”一人怒指台上,“两者比试,你怎可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哼,”狄姓师兄冷笑一声,面朝台下反驳,“逐鹿之战,你死我活,为取胜,尽可使出一切手段。什么上三滥下三滥,能赢才是王道。” “你……咳咳咳……”少量毒烟进入他的防御法器内,被他吸入,他不欲再多说,赶忙盘膝坐下来,运起真气逼出毒素。 云海大殿内,石中蕾拍案而起,怒目看向一旁的朝凤阳。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听朝凤阳道:“看我做什么?那人又不是我的手下,或许此人本就与她有仇,这才想将她置于死地。” “是吗?恐怕此人就算不是你的手下,恐怕也和你脱不了干系。”知天下楼的一封追杀令,弄得天下人皆知,哪个做杀手的不想杀她。 朝凤阳薄唇勾起,却不与之争辩。这是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不服的话,来战啊! 影镜之中,浓雾很快被一阵劲风吹散,却原来是有人拿出了一把芭蕉扇。这扇子的威力够大,仅轻轻一挥,平台上的众修士便犹如遭遇狂风、目不能视,衣袍飞起。若非以真气加大定力,恐怕就得飞起来了。 “哈哈哈……”毓文扛着扇子大笑,“对不住、对不住啊诸位,我控制不住这扇子,本不欲使出的。但那毒烟实在可恶,为防伤及大家性命,我才不得不拿出的。” 扇子扇没了蔓延的毒烟,亮白的天空下,众人终于又能视物了。 只见台阶上,刚刚被浓郁的毒烟所包裹的人,依旧笔直站立,竟毫无中毒现象。他挑起略厚的唇线一笑,敦厚的面容上,现出一丝狡黠。 “你这毒烟也不过如此嘛,于我没什么用处。还有什么尽管使出,若是没有,我便不客气了。” 狄姓师兄显然有些慌乱,这毒烟可是他从一名魔修手中购买的,花了大价钱。其毒力强劲,吸入一丝就会伤及肺腑,他之前用此杀人,简直屡试不爽。 可轮到面前这人身上,怎么就不灵了呢? 难道她身上携带着解药?不可能啊,除非她能未卜先知,早料到今日。 “还不出手么?”他竟然在等着他出手?呵?简直狂妄至极。 不过,他也确实没什么杀招了,只能再次使出惯用的术法来。 “又是这几招?明明都被我击破,还用同样的招数,看来你是黔驴技穷了。”梁沁再次迎面击挡,水龙在她身前狂舞,声声龙吟咆哮,响彻天际。 “轰”一声,台上一人的护体罡罩被破。一记术法之光打在他身上,立马让其吐出一口血来。 “好,”台下响起一片叫好声。对这个使用毒烟,危害他们的人深恶痛绝,恨不得每人都上台去踩他一脚。 梁沁的第四个对手落败,接下来又有人相继上场。连续十场比试下来,梁沁无一败绩,顺利拿下进入沈天门的资格。 沈天门开启后,共有四十五个十连胜的修士,得以进入水晶之门中。贺云霄和毓文皆在此列! 入门,面前云海蒸腾,苍茫无际,神识放远,方可看到一座白玉之门,立于云海之上。那便是此战的最后一座门——成天门。 四十五人中,只选前十人通过,且按照通过的顺序排名。 最后一轮的混战一触即发,每个人都拼了命的奔向云海间的栈道。 栈道并不稳,一上去就摇摇晃晃,更何况还在打斗之中。一旦有人跌下,便是葬身于云海之中了。 梁沁的水龙在前面开道,助她一路向前。她仿佛杀红了眼,不知有多少个修士死伤在她的水龙和剑光之下。整条栈道行至一半,她已然跑在了最前面。 一边继续以水龙阻断身后欲要击杀她的人,一边极力向前。 不知跑过了多久,总归快要到精疲力竭之时,前面的白玉门内响起美妙的天音,仿佛与云海融为了一体的白玉之门缓缓开启。 梁沁再次加快速度,以冲刺的力量,进入白玉门内。 真气耗尽,她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来不及爬起来,便拿出玉净瓶呼啦啦往嘴里磕了一大口凝真果。果实入腹的那一刻,她方感觉又活了过来。 一只白鹤幻化成一名修长少年,来到她身边:“恭喜这位公子,成为第一个进入从天门的人。我是这里的接引童子,请随我站上高台,等候后来者。” 梁沁站起身,这才看到面前是一座十级阶梯的高台。高台之上,四周仍是云海茫茫,蒸腾翻涌,了无边际。参照刚才接引童子的话来看,应是他们前十个进入白玉门的人,按照顺序从上往下站在不同的台阶上。 而在不远处的云海上方,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巍峨挺立。 有三人踏云而下,从前往后数,便是石中蕾、贺老祖和朝凤阳。 梁沁站在高台边缘,恭恭敬敬的向走过来的石中蕾和贺老祖行了晚辈礼。至于朝凤阳么,她其实还挺记仇的。 “后生可畏,”石中蕾装作没认出她,连着贺老祖也只是以欣赏的态度,鼓励了她几句。 毕竟,除了他们三人,依旧坐在大殿中的另外九名元婴,并没有看出眼前这人,便是梁沁。 “现在就夸她,未免为时过早吧?”站在最后的朝凤阳,主动强调自己的存在感,“并不是第一个进入成天门的人,便一定是筑基榜第一了。比试,可还没有结束。” 对于逐鹿之战上、筑基榜排名的规则,梁沁早已了解的透彻。 她虽然是第一个进来的人,但如果后面的进入者,不服她的第一排名,便可向她发起挑战。倘若战败,她便会被对手取代。 其他人也一样,有谁不服比自己靠前的排名,都可挑战对方。 然而,石中蕾说她后生可畏,并不只因为她第一个进入成天门,而是,她都进来这么久了,第二个以及后来者,才相继闯入。 第278章上古时代 第二与第三几乎是同时进来的,又有几只白鹤幻化成少年的模样,前往接引。不过,站在梁沁下一级台阶上的两个人,却发生了争执。 二人都说自己比对方快一步,谁也不想往第三级台阶上战。接引童子相劝无果,石中蕾一阵威压暴起,二人才赶忙住了口。 “吵什么?你二人若不服,待会儿可再行比试。只争个第二的位置,真是没出息。” 被安排到第三级台阶上的人不敢再反驳,只得老老实实的站住。 十级台阶陆续站上了人,毓文排在第四、贺云霄排位第六。 石中蕾回过头来,暗中向梁沁加密传了音,便转身返回空中大殿。 朝凤阳却凑近一步道:“期待与你以真面目相见。” 梁沁不太能搞得懂这位北朝宫宫主的想法,既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怎么一点儿不着急杀她? 唉,她摇着头叹息一声,这人太复杂了,她一时竟然看不透。 贺老祖立身于一旁,朝着十人开口说道:“当下的排名,并不是最终的排名,有谁不服居于自己之上者,现在可以提出挑战了。” “我要挑战第一,”排位第五的中年女修高声说道。 “好,请到高台上来。”贺老祖扔出一个阵盘,将高台的中央笼罩。 梁沁和那名女修相继走进阵盘内,客套了几句,便各自亮出了术法。 半刻钟后,中年女修落败,二人排名不变。 其他人各自向排在自己前面的人发起挑战,几轮下来,毓文成了第二,贺云霄排在了第四。 能上筑基榜,对太玄宗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的荣耀了,第四位的排名不算差。只可惜梁沁无法代表太玄宗,否则以她第一的排名,定然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扭转宗门当下的颓势。 “还有无对排名不满者?可立即提出。”贺老祖抖动着胡子,连续三次询问。见台下无人应答,便又道,“既如此,逐鹿之战筑基榜便以当下的排名确立,昭告天下! 一卷榜单自浮空的大殿内飞出,卷轴在高台中央自动展开,每个人的名字赫然列入。待十人相继看过,榜单合拢,飘飘荡荡飞入云海深处。 贺老祖回过头来,捻着胡子慈笑:“凡入榜者,皆可穿越到上古逐鹿战场历练,探寻机缘。诸位,进入上古时期的通道已经开启,从高台上跃下,便可直达。” 每次前往上古的入口都不同,只有元婴以上的修士能够找到。来之前,梁沁听李承济说过,最奇葩的一次,入口竟然开在了太岳城一户百姓家的猪圈里。 此次贺老祖告诉他们,进入上古时期的入口在这云海之下,众人免不了犹疑。云海处在天上,距离地面不知高达几许,他们这样纵身跳下去,不会粉身碎骨吧? 其他人相互观望之际,梁沁率先走到高台边缘。 见有人打头,其他人也不愿意露了怯,相继跃入云海之中。 耳边有风声呼呼刮过,数丈高空下,是一马平川的苍莽大地。 身体在急速下坠,越来越接近地面。若再不赶快拿出飞行法器,怕是真的要粉身碎骨了。 大红枣从灵兽袋里一跃而出,在长空下嘶鸣一声。便回过头来,盘旋着飞到梁沁身边,将她接住。 其他十人分别使出各自的手段,分散着降落在地面的各处。 贺云霄和毓文各自御剑与梁沁汇合。 “不是让我们进入上古逐鹿战场吗?”毓文四下观望,“这儿明明是一片荒野,哪儿有战场的样子?” 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在上古战场上,可随手捡拾法器;各种失传了的秘籍、法宝等物,更是俯拾皆是。 为此,他特意准备了一个特大号的储物袋,生怕看到了好东西带不走。不过,他肯定没有听到贺老祖口中的历练两个字。 梁沁前世倒是来过一次上古时代,那时她以反虚境的修为,冒名顶替前来,并没有觉得这个时代有什么好历练的。然而,如今她只有筑基期的修为,要完成这次历练,怕是没那么容易。 李承济告诉她,因穿越上古的入口位置不同,她们进入后,所面临的情况也是不同的。 上古时期,万年动乱。先是妖兽吃人,人与妖族大战。而后,人族之间,因资源和领土纠纷,不断杀伐争战。 最后,中原由人皇统一,结束割据的局面。 至于每次进入上古时代,会被投放到哪个时期,实在是不好说。 上次梁沁进来时,进入的是上古中期。那时,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对战,已经结束了数千年。而七大国、十小国割据各方,互相吞并征伐。 这一次,梁沁希望,她能进入上古后期。 虽然时代靠后,不少传承已经消失,但社会局势已经趋于稳定,人类的繁盛时代出现。进入那个时期,既能见证到此界人类历史上的辉煌时刻,历练的难度也会小很多。再说,她来这里不是奔着传承,而是为了蕴天珠。 在整个上古时期,此物一直流传。许是世界一直动荡不安,圣贤之类的人物,每一代都会出那么一两个。但凡是真正的圣贤,都会有蕴天珠降临到他身上。 “走吧,去找找有人烟的地方,”找到人,才能知道现在是上古的哪个时期。 毓文再次贡献了他的飞舟,随便选了个方向飞去。反正现在也分不清东西南北,往哪里飞都是一样。 小倩端来了果酒,红色的酒水,被倒入名为玻璃的杯中。杯与酒,莹润剔透,犹如血红的玛瑙一般。 在这里,就没必要再维持凌易的容貌了。筑基榜上的其他七人已不知去向,想来相遇的机会应该不多。 飞舟飞过大河和高山,蔚蓝的天空下,出现了一座古朴的城池。 三人正高兴的往城池靠近,冷不丁一声号角之音传来,随后便见满城居民纷纷仓惶躲避。而擐甲持戈的士兵们,则登上城墙,呈戒备状态。 再过了一会儿,轰隆之声从大地上传来。他们的飞舟越过一棵大树时,感觉那树都在一颤一颤的。 “什么情况?” 三人忍不住纷纷用神识去望,却见远处烟尘弥漫,仿佛狂暴的风沙隆隆袭来。 透过烟尘迷雾,梁沁分明看见了诸多妖兽,挤挤挨挨列着队朝城池这边奔驰。 完蛋,他们进入的竟然是上古早期,也就是所谓的蛮荒时代…… 第279章金汤部落 飞舟从城池的侧方飞入上空,低矮的城墙上,身穿兽皮、手持矛戈的士兵仰面相望。 “那是什么东西?” “难道是鸟妖?” “快去报告城主,有鸟妖自空中袭来。” “是,”一小兵快速跑下城墙。 “众人听我号令,一部分人抵御前方兽潮,另一部分人持箭,将那大鸟给我射下来。” “是!”几百个士兵齐答。 飞舟低飞,刚要接近城中,一支支箭矢飞来,打的防护罩砰砰作响。 毓文赶紧扒着船舷往下看,摆着手大声喊:“喂,各位……他们应该怎么称呼?”他转头问梁沁。 称道友好像不太合适。 下面的士兵:“快看,上面还有人呢。” “啊,真的是人。” 梁沁想了想,回答毓文:“兄弟!” 毓文照办:“各位兄弟,请不要攻击,我们是你们的同胞,想进入城中落脚……” 突然多了个同胞兄弟的士兵们停止了射箭,面面相觑。 “这里正在遭受兽潮袭击,”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站在城墙的最高处,“你们到别处落脚去吧。” “我们可以帮你们抗击妖兽,”梁沁也将头探出,抛出承诺。 就在这会儿,大地震颤的更为剧烈,漫天尘埃临近,兽群兵临城下。 “攻击,即刻攻击。”头领不再有功夫理他们,转身向士兵们发号施令。 一时间,千万只箭镞自城墙上射出,直达妖兽阵群。 然而,这并没有阻止、甚至减缓妖兽们奔驰而来的速度。它们的目的很简单,冲破城门、越过城墙,好好享受一番人肉大餐。 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奔在最前面的妖兽已经来到土质的城墙之下,或直接用头撞击木门、或弹跳跃起,往城墙上攀爬。 城墙上的士兵们,用手中的矛戈相迎击。一时间,兽吼声,人类的喊打喊杀声,响彻长空。 梁沁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便见毓文对掌舵傀儡下达命令:“启动攻击系统,目标:妖兽群!” “是,主人!” 驱动阵盘上再次落下数颗灵石,一个巨大的炮筒从船身钻出,灵力被激发。 砰! 一声巨响来的猝不及防。 随后便看见一颗人头大小的弹丸之物,划着优美的弧度,直直朝兽群中央掉落。 轰! 弹丸在兽群里炸开,一时火花四溅,硝烟弥漫。妖兽群的后方乱成了一团。 这一声炮响突然打出了士兵们的士气,面对攀上了城垣的妖兽,全力抗击。 前面负责攻城略地的妖兽一看不好,相继发出几声长啸,示意兽群调转头往回撤。 兽群离去的速度和袭来的速度一样快,随着尘埃散去,很快便没了踪影。 飞舟在城池内降落,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身材矮胖的短须男子。此人看起来金丹初期的修为,笑起来眼睛迷城了一条缝,一副和蔼相,丝毫没有前辈的架子。 “这位是金汤城主,”刚才在城墙上指挥作战的头领介绍道。 毓文的脑袋朝梁沁凑了凑,传音道:“他到底是姓金名汤,还是说,这座破烂不堪的城池,叫金汤?” 梁沁从后人整理的史料中,对整个的上古时期,进行过一番了解。 现在的人们还是以部落的形势群居,虽然出现了像现在一样的城池,可在一城之中居住的,依然是本族部落的人。 是以,眼下这位金汤城主,应该理解为,这个部落的姓氏为金汤。 果然,头领自我介绍道:“我叫金汤石。” 梁沁三人也各自报了姓名,一行人在众多上古百姓的围观中,收了飞舟,移步往城主府走去。 这里的房屋都是用土石垒砌,呈圆形,仿佛一个个的谷仓。而所谓的城主府,便是稍微大一些的谷仓罢了。 众人在草席上落座,城主的夫人亲自端来了药草煮开的水,不用喝,味道闻着就很怪。 “不知诸位是从哪个部落来的?” 这个时期,交通十分闭塞,仅有一部分部落之间,会互通来往。甚至有些偏僻的小部落,至今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哦,我们来自——种花部落,”毓文抢答,“距这里很遥远的,在海的另一边。” 梁沁传音:“知不知道在没有提前商议的情况下瞎说,很容易露馅?” 不过,金汤城主却只是点了点头。这里处于内陆,离大海很远。他虽然去过几个海边部落,见过几次大海,但对海的了解并不多。是以,只能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 “那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环游世……” “历练!”梁沁将毓文没有说完的话,瞪了回去。 金汤城主仿若没有看见二人一般,笑了笑:“三位拯救了我金汤一族,便是我金汤族的恩人,既然你们历练来到此地,我和族人必定将诸位奉为座上宾。夫人已经命人去给你们搭建房屋了,若不嫌弃,还望多住些时日。” 这里的房屋都不怎么宽敞,住不了太多人,他们若要留在这里,可不得重新盖房子么。 “有劳城主。”梁沁客气了一番,便在毓文、贺云霄的点头应允下,同意留下来。反正历练嘛,总要有个地方先落脚,再考虑今后的事。 自城主府出来,三人在金汤石的带领下,来到城中的街道上。 此时,这里已经形成了早期坊市的雏形,不少人在买卖交易。不过,坊市很是脏乱差。道路两旁,因生活着居民,房屋前面歪扭七八的围着猪圈、羊圈、鸡圈等。一走过去,臭味冲天。 “我先带你们在城里面转转,熟悉熟悉环境,”金汤石边走边道,“你们的房屋很快就能建好,天黑时就能入住了。” 让有修为的人盖房子,自然是很快的,仅需两三个时辰,一栋房屋就能建成。 “多谢!”梁沁已经习惯了宗门教给她的礼仪。 “对于房子,”毓文上前一步插嘴道,“我有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请施工的人员,按照我们所提出的要求去建?” 他才不要住眼前这种黑乎乎的房屋,他要住亮堂堂的。 “当然没问题,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帮贵客达成所愿。” “那就好办了,”毓文一副乐颠颠的模样,“请现在就带我们去施工地。” 第280章灵根觉醒 梁沁三人的房屋规划在了另一条街道上,距离城主府很近。此时,三座地基刚刚铺设完毕。 “金汤头领,麻烦你先让他们停一下。” 金汤石应了一声“好!”走过去叫停。 身着兽皮的十几个练气士兵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他们。 只见毓文拿出纸笔,铺在了地上写写画画。 这个时期已经有了文字,只是还没有纸的存在,写字一般是在布帛、木简、竹简上。当然,也有了玉简,可直接用神识观看记忆。 起初他们并没有在意毓文手里的纸张,只是因为他拿给金汤石观看时,被他的大力扯坏了一些。 “对不住啊!”金汤石歉意满满,一副做错了事的小孩儿模样,“没想到你这块布已经糟烂了,一拿就破。” “什么叫糟烂了?”毓文毫不客气的说道,“这叫纸,哎呀算了算了,坏就坏吧,反正也不影响观看。”他重新将纸铺平在地上,让金汤石和施工人员过来看。 “我要的房子,主要是用木材建造,墙和地基,才采用石板等物。另外,这石头必须要平滑,尽量使用大理石……” “行了,”贺云霄阻止他说下去,“你要求别太多,这里生产力低下,若按照你的要求,怕是一个月我们也住不上新房屋。” “你懂什么,”毓文反驳,“我这是在将未来的房屋建造技术教给他们,改善他们的居住环境。” 说罢,不再理会贺云霄的不耐,继续向众人讲解:“……窗户采用透明的琉璃,这种房子盖出来,可比你们现在住的,要宽敞明亮许多。” “我看今晚是住不了新房了,”梁沁也是倍感无奈。 “无妨,”贺云霄拿出了自己的飞舟,“大不了我们在飞舟上居住。虽然我的飞舟不如毓老板的豪华,却也是一应俱全,保管住的舒适。” 这主意倒也不错,梁沁不再说什么,任凭毓文在古人面前卖弄自己超前的见识。 夜色将至,贺云霄的飞舟升空,自是引来金汤族人的一阵惊叹。 毓文厚着脸皮躺在船舱里,一边说着他的房屋建造大计,一边往嘴里塞零食。他不光要在这里建造不一样的房子,还准备在此处大展宏图,彻底改变这里的人对世界的认知。 之所以他放着自己的飞舟不用,实在是因为他的豪华大飞舟太耗灵石。哪怕不飞,只悬空停住,一晚上也能耗去数十颗。 眼下身处上古时代,灵石这种货币还未出现,应得省着点儿用。 第二日一早,施工的人员准时到来,继续在毓文的指挥下建造房屋。梁沁则同贺云霄在金汤石的带领下,到城中大街上溜达,了解此处的风土人情。 “……明日是每年一度的灵根觉醒日,凡五岁的孩子,都会去圣池中觉醒灵根。这是金汤一族的盛事,贵客可一定要去观看。” “一定!”梁沁二人欣然说道。 这城中居住的,大部分是普通凡人。梁沁看到,但凡身具修为之人,无论男女,都是手持矛戈,一副士兵装扮。 想来,这觉醒了灵根之人,便是会被培养成为守卫城池的战士。 只是,灵根不应该是生来就有的吗? “怎么?这灵根还需要觉醒吗?”贺云霄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诶?”金汤石却反问,“我看二位的修为也不弱,难道你们的灵根不是觉醒得来的吗?” “不是,”贺云霄摇头,“在我们,呃,种花族,有灵根之人生来便有。另外,我们是用测灵器测出来的。” “哦,那测灵器是什么东西?” 贺云霄有些无法描述,测灵根的法器多种多样,有的是测灵石、有的是测灵球、有的是测灵盘,不一而足,但原理和效用是一样的。 “就是能测出灵根的东西。” 这个解释,跟没解释一样。 灵根觉醒这日,梁沁才发现,所谓觉醒,也是测试。只不过方法比较落后,且过程比较痛苦,被认为灵根是觉醒而来的。 在金汤祖先的墓碑前,十三个五岁稚童,在家人的陪伴下跪在那里。一番祷告后,金汤城主亲自将一碗碗的绿色药汁,分到每个孩子的家人手里,让其帮孩子将药服下。 这药汁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好喝,不少孩子喝了一口就皱着眉头,拒绝服用。 这个时候,家人一般都是打骂利诱,非得让自家孩子觉醒了灵根不可。 有了灵根,不仅能修炼,能延长寿命。而且在族里的身份地位,也和普通人不一样。 无疑,在金汤族,甚至是其他各族。战士,都是凌驾于平民之上、受人尊重的存在。 十几个孩子的家长,想尽各种办法,要将药汁灌入孩子的腹中。 贺云霄看了半天,终于察觉那些药汁不太对劲。此药应是某种灵植捣碎了熬制,蕴含了浓郁的灵气。若未经修炼服用,经脉就会涨裂疼痛。 有灵根还好,一段时间后,灵气会慢慢被经脉吸收。而那些没有灵根的孩子,倘若身体承受不住,则有可能会经脉爆裂而死。 “金汤城主,”他一步上前,行了一礼道,“这种测试灵根的方式,实在太过于残忍,能否暂时停下,另寻他法?” 他这样说着,已经有的孩子服下了汤药,正躺在地上痛苦的打滚。 “贵客说笑了,不止我金汤一族,许多部落都是用这种办法来觉醒灵根的,哪儿有其他方法?” “倘若我能找到呢?” 梁沁扶额,这家伙可真会给自己找事儿。 没想到金汤城主却突然郑重起来:“我听金汤石说了,你们那里觉醒灵根,和我们不一样。如果贵客能找到其他方法,不让以后的孩子承受这种痛苦,我愿意奉上我的一切。” 他也是用这种办法觉醒的灵根,不仅是他,族中所有人都是。其中的痛苦,哪怕过了这数十年,也是记忆犹新。 更何况,其中还有不少孩子因觉醒失败而丧命。 “只要城主让仪式停下,我愿意不遗余力。” 停下仪式的要求,却让金汤城主犹豫了起来:“这是在祖先面前,就此停下仪式,是对祖先的不敬,恐怕我不能答应你。” 第281章白脸人鹰 眼见说服不了金汤城主,贺云霄情急之下,直接跑到场地上,依次将没喝下的药汁碗打翻。城主赶忙下令去拦,奈何根本就没拦住。 仪式遭到破坏,无需金汤城主说什么,那些稚童的家人和观看仪式的百姓,都个个表情愤怒。若非忌惮贺云霄有修为在身,才不管他是什么贵客、对金汤族有恩,早就群起而攻之了。 “安静,”面对族人的语言讨伐,金汤族长站出来制止。“贺公子,”他道,“你破坏了仪式,是对祖先的大不敬,虽你于我族有恩,但若不降罚与你,恐怕我全族都会面临灾殃。对不住,我只能将你拿下。” 说罢,金丹期的威压突发。 “城主,”梁沁顶着威压说道,“我师侄刚才说过,他可以另找别的方法来为孩子们觉醒灵根。你若现在伤了他,得不偿失啊。” 见梁沁如此说,金汤城主立马将威压收起,但表情依然严肃:“如果两位贵客能找到你们口中的测灵器,今日之事,便不予计较。只是,还望二位能给个期限。” 梁沁朝贺云霄看了一眼,意思很明显,你惹的事儿,你来摆平。 “那就,三个月。”贺云霄伸出三根手指。 “时间太久,恐怕不行。” 梁沁都觉得三个月的时间太紧,她们根本就不一定能找到,可对方竟还嫌时间长。怎么感觉自己掉进了人家给挖的坑里了? “那就两个月,”贺云霄放下了一根手指。 “一个月吧,不能再久了。”金汤城主讨价还价。 贺云霄蹙着眉头,看了梁沁一眼,梁沁对他视而不见。 “好,”他答应了下来,“就以一个月为限。” “为防止你逃脱,你们三人必须要留下一个,作为人质。” 虽然这话说的有些直接,太伤人,但也无可厚非。 “我和小师叔去寻,毓文留下。”他毫不留情的出卖了毓文。 “可以,”金汤城主点头应允,“二位放心,毓文公子留在我族,我们绝对不会怠慢他。” 怠不怠慢的,贺云霄可不管,他只想梁沁的身边不再有这家伙的存在。 “那我们即刻就出发,告辞!”贺云霄很懂礼貌,行了晚辈礼携梁沁离去。 飞舟升空,在众多金汤百姓的注视下,往城池外面飞去。 测灵器的主要材料,为探灵石。贺云霄会炼器,只要材料齐全,炼制个简单的测灵阵盘,不成为题。 问题是,这探灵石该往何处去寻。 “小师叔,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别问我探灵石该到哪里去找,我不知道。”她又不是炼器师,对矿石的分布没有丝毫研究。 “我自然不是问你这个,只是见你对这个时代的史料颇有研究,便想问问,这个时候的地貌,和我们那个时期,是否一样?” 梁沁答:“数万年的时光,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地貌肯定和我们生活的那个时代有所不同。不过,如果你想以此来确定探灵石的分布,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探灵石的形成,需数百年。这个时候,探灵石矿脉,已经形成了。” “那我们便去桑林,呃,我们那个时代叫桑林,却不知道现在叫什么。” “不管叫什么,知道方位就行。” 飞舟改道,朝南方飞去。 南方桑林之地,分布着一条上好的探灵石矿脉,而拥有这个矿脉的门派,据说富得流油。 金汤城正好位于数万年以后的太岳城以东,按照这个方位来算,行一千两百公里,便可到达未来被称为桑林的地方。 在舵盘上设定好方位和距离,便可不必再管,能腾出手来,观察一下这个时期的山川地貌。 空中有一只鸟飞过,灰黑色的羽毛,体型和普通的鹰一般大。不过,它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目光对视,连梁沁都吓了一跳。 这,这鸟竟然长了一张人脸? 传说有种叫颙的异兽,体型像猫头鹰,白面人脸。难道这就是? 梁沁赶忙催促贺云霄,让他加快飞行速度,她要仔细辨认一下。 “啊?还看?”刚刚那一对视,把贺云霄也吓住了。 这种长相的鸟儿,实在太恐怖。 “你不知道吗?许多异兽的肉吃了对人有好处。说不定这大鸟全身是宝,可助你练成绝世法器。” 贺云霄摆手:“我宁肯不练绝世法器,也不要和这种妖兽对上。” 不用被它杀死,先被她恶心死。 “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如此之小?”梁沁激将,非得让他加快飞行速度,去追那只鸟儿不可。 然而,不等她去追,那鸟儿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贺云霄看着梁沁身后,眼睛直了几秒,便听一阵邦邦声响起。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却见那鸟正在用长长的喙敲击飞舟防护罩。 近距离看,她终于看清楚了此鸟的真面目。 这玩意是有一张人脸没错,四肢眼睛、三条腿,面容如同白纸,仿佛女鬼一般。但嘴还是鸟嘴,这就让它的面容看起来更加狰狞可怖。 “怎么办?”贺云霄提着一颗心,他已经准备好要召唤自己的剑了。 “什么怎么办,先看看它怎么说。” 但凡异兽,一般都生来具有灵智,开口说话不成问题。 “请求你们救我。”它果然说话了,而且还是娇滴滴的女娃的声音。 不过,这好像显得更加恐怖了。 “我们为什么要救你?还有,我们是人,你是妖兽,你我本为天敌。不是我杀了你,就是你吃了我,难道你不怕吗?” “不会的,我能感知善良与邪恶,只要我不主动攻击,你们是不会杀我的。” 没听说过颙还有这能力。 “求你们了,”见梁沁犹疑,她哀求道,“我受伤了,再飞下去,我会从这高空中掉下去的。” “让它进来吧,”梁沁看向贺云霄。 他的喉结明显动了动,哪怕心地再善良,面对一只长了女鬼脸的鸟儿,也难免生出胆怯。不过,在梁沁的注视下,为了男子汉的尊严,他也只得照做。 防护罩打开,高空中呼呼的大风涌进来,将鸟儿的羽毛和梁沁、贺云霄二人的头发衣摆吹乱、飞起。 灰色的大鸟一头栽进飞舟内,防护罩重新合拢,阻绝了风声。 第282章我叫噢噢 梁沁和贺云霄警惕的站在那里,看着灰鸟蠕动着身体,踉跄着站起。 它确实受伤了,背部的羽毛濡湿了大片。由于它的羽翼通体黑灰,所以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 “你有名字吗?”如果没有的话,梁沁很乐意帮它取一个,就像小鸦什么的。 “我叫噢噢。”它说话的时候有些羞涩,还真像个小姑娘一样。 噢噢,梁沁有些失望,她帮人取名字的乐趣就这么被剥夺了。 “你是如何受伤的?”她走过去,竟伸出手来抚摸起它头上的羽毛。 贺云霄都惊呆了,小师叔是怎么做到的?难道面对那样一副面孔,竟没有心理障碍吗? “我被养父母所伤,他们见我长得和姐姐不一样,就用鸟喙和爪子殴打我,将我逐出了家门。” 噢噢很委屈的控诉,可梁沁却没能听明白。 它进一步说道:“我们颙和别的鸟兽的繁殖方式不一样,母亲将蛋产在别的鸟窝里,就不再过问。运气好的话,这个窝的鸟妈妈,能将我们当成它的孩子孵化出来。如果运气不好,当场被认出,就会扔出鸟窝,胎死卵中。 我应该属于运气也好、也不好的一个。养父母是很负责任的灰鹤,它们轮流将我和姐姐孵化出来,但我长得比较快,而且一出壳就会飞。没多久就对我产生了怀疑,后来见我的脸和它们的不一样,就生气的把我逐出家门。” 梁沁:“生来无父无母,这孩子还真是可怜!” 贺云霄:“……” 到底是于心不忍,伸手向贺云霄讨要了一丸疗伤丹药,抛掷给它。人脸大鸟张开鸟喙,精准接下,囫囵吞进腹中。 “谢谢姐姐哥哥,”它向人类一样,很是乖巧的弯了弯脖颈。 梁沁好整以暇,若是自己的话,刚认识的人给的东西,是绝不会随便服用的。这鸟儿刚出世不久,看起来还很单纯。 同时,她自称能辨识人心?所以才如此放心大胆的吃下他们给的丹药。 “丹药入体,你需静修调息。”梁沁借了贺云霄的一个防御圆环抛过去,激发后,堪堪将鸟儿的身体笼罩。 打坐调息时,最忌外界打扰。那防御圆环不仅能阻隔外界的侵袭,还能隔断声音,让打坐之人心无旁骛,不受侵扰。 人脸大鸟依旧没有丝毫戒备,当下便在圆环的防御光波里趴下来,闷头大睡。 人修才靠打坐调息,妖修是靠睡觉。 飞舟继续行驶,五日后进入连绵不绝的高山丘陵地带。 此时的桑林,与数万年后的面貌大不相同。没有城池与村镇,满目的葱绿之中,不时有兽吼传出。 贺云霄驾驶着飞舟低空飞行,以辨查生产探灵石的地带。 “下面好像有个部落居住,”他突然回过头,指着飞舟之下。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飞舟在密林里降落,等下了飞舟,他们会走着进入部落。好在这时,那只灰色的颙已经醒了。 贺云霄收了防御圆环,放它下了飞舟。 “你可以走了。”虽然知道这只鸟儿对他们无害,但他还是不愿意看它,生怕做噩梦。 “人家伤势还没有痊愈,想跟着你们。”噢噢向梁沁挪了几步,四只眼睛祈求的看着她。 贺云霄生怕她会留下它,赶忙说道:“如果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就找个地方继续修炼。我们待会儿要进入人类的部落里面,你是妖,你觉得跟着我们合适吗?” “可是,万一人家不小心遇到天敌了怎么办?” “你觉得跟着我们就不危险吗?” “你会化形吗?”梁沁还真的很想留下它。 “我只会一点点,”它的四只眼睛眨了眨,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 “一点点是多少?” “我化形给你们看啊!”说罢,只见它摇身一变—— 只有腿和身子有那么一点儿人的形状,不过,身上依旧被羽翼覆盖。头,还是一颗鸟儿的头,脸,也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我还太小了,”它一副小姑娘的羞涩模样,“要长到三百岁才能化形。” 异兽生来有灵智,且修炼速度比普通兽类快。普通的兽类一千年才能化形,异兽只需三百年。 “既然你无法化形,这样吧,我将你装在灵兽袋里,你可愿意?”说罢,将腰间的灵兽袋打开。大红枣在里面嘶鸣一声,貌似在抗议。 “灵兽袋?”噢噢朝里面瞅了瞅,“这么小?能装得下吗?”它的体型足有半人高,在人类的世界,已经相当于十二三岁的年纪了。 “灵兽袋是空间法器,外面看着小,实则里面空间很大。”装肯定装得下,但将它和大红枣放在一起,的确会有些挤。 “真的啊,那好吧。” 梁沁安抚了一直躁动不安的大红枣,将噢噢收进去。 灵兽袋重新扎好,挂在腰间,便与贺云霄一前一后往不远处的部落走去。 顺着溪流来到山间,便看见七八个木头和高草搭建起来的窝棚前,冒着炊烟。 二人朝最近的一座房子走过去,正在用石锅做饭的青年女子站起身来看着他们。 “有外人进村来了!”她嘹亮的嗓门朝着四下里喊,那感觉就像是狼来了一样。 梁沁:“……” 贺云霄:“……” 戒备之心也太强了吧? “我们不是坏人,”贺云霄赶忙向人家解释,“我们只是路过而已。” 顺便打听一下他们这个部落有没有见过探灵石。 不过,那女主人并不听他的,一阵气息爆开,竟然将二人震飞了出去。 相继摔在地上的二人蒙圈了,刚才竟没有发现,对方是一名金丹初期的修士。 没多一会儿,各个窝棚里冒出人来,在梁沁和贺云霄面前聚集。男女老少把二人围在中间,共有二十几人之多。 这些人中,有修士有凡人。当然,修士少,仅四五个左右。 梁沁揉了揉被摔成了两瓣的屁股,见自己竟然没受什么内伤,正纳闷那名金丹女子何故对他们手下留情,便见她分开人群跑过来,将贺云霄馋起。 “没摔坏吧?实在抱歉,你长得太好看了,我一时激动就……” 贺云霄:“……” 梁沁:“……”看来这家伙又要走桃花运了。 第283章姜氏部落 没一会儿,一名中年女子从半山坡的山洞上走下来,分开围观的人群,上下打量着梁沁和贺云霄。 此人竟也是个金丹修士,目光中带着无形的威压,竟让二人动弹不得。 “姜乌,别坏了族里的规矩,随我带这两个外来人去见老祖母。” “知道了,知道。”说罢,一只手扣住贺云霄的手腕,拉着他便往半山坡的洞口走去。 贺云霄一步三回头,满脸的不情愿,然而实力的差距之下,却是身不由己。 “这位姑娘,你也随我走吧。”中年金丹目光炯炯,催促着梁沁上路。 爬到半山坡,进入山洞,迎面就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在蒲团上盘膝而坐。老人虽然面容苍老,但浑厚的气息外泄,足有元婴中期的修为。 “老祖母,”两个女金丹一入洞中,就恭恭敬敬的见了礼。 “我和姜乌把两个外来人带过来了。”中年金丹补上一句道。 “嗯,”老妪始终双眼闭合,眼窝塌陷,一看便是失去了一双眼球。不过,她的神识布满了整个山洞,让人明显觉得自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看。 “你们是哪个部落的人?因何而来?” 这便是当代人见面打招呼的方式,走到哪儿都会遭此一问。 “回前辈,”贺云霄正在遭受姜乌的目光骚扰,只能由梁沁来回答问题,“晚辈来自金汤城,此番出门,是为历练。”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发现探灵石的作用,更不知探灵石为何物。若直接说明来此处的目的,想必她们会为了守住这片矿藏,而阻止二人活着离开这里。 “金汤之地,距离我姜氏部落有千里之遥,你二人一路走来,想必也是历尽艰险吧?” 这个时代妖兽众多,各种飞行法器还未出现,出门仅能靠两条腿走。要去千里之外,可不得历尽艰险才能抵达嘛。 “是,”梁沁笑答,“我二人长途跋涉、一路降妖除魔,好不容易才来到此地。” “我观你二人年纪相仿,又是一路同行,可是夫妻?” 贺云霄抬起头来张口要说什么,却被梁沁及时抢答: “不是,”她痛快否认,“我俩差着辈分呢,我是她姑姑,他是我侄子。” “原来你是这年轻人的长辈?”中年金丹插话进来,“既如此,那就好办了。我看你的侄子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可否愿意留下来,为我姜氏一族开枝散叶?” 兜了那么大圈子,可算是说到点儿上了。 “我不愿意。”梁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贺云霄急了。能不急嘛,选道侣什么的,可是他的终身大事。 “年轻人,我和在和你的长辈说话,你不用回答,”中年金丹始终面色严肃,“再说,也不是让你一辈子都留在这里,只要你能为我姜氏一族诞下几个儿女,我们便会放你离开。” 姜乌俏皮一笑:“就怕到时候他想走,也舍不得走了。” 梁沁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修士向来难以生育,怕是一年半载的,难以达成所愿。” “那就多留几年好了,”姜乌一把揽住贺云霄的胳膊,力气之大,他几次努力都没有挣脱开。 “恐怕,恕难从命。”梁沁一本正经的拒绝。开玩笑,他们还得在一个月之内赶回金汤城呢。 “那可由不得你们了,”老妪开口,洞内的威压又凝重了几分,“你们千里迢迢而来,修为仅为筑基,可以说是毫无依仗。就算金汤城主得知你二人被扣押在此,以他金丹初期的修为,也奈何不得我们。” 梁沁一听坏菜,刚刚说了那么多,原来是在套她的底细?如果她二人是来自较为强大的部族,惹不起了就会放过他们。而金汤一族,显然不被她们放在眼里的。 还能怎么办?谁让自己自作聪明,跳进了人家给挖的坑里。 “看来,你们是非留我们在此不可了?” “你就算了,我们只想留下他。” 梁沁:”……“虽然对方的意思是,可以放她走,可这话说的有点儿伤人。 贺云霄一脸的怨念:“你不会真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吧?” 明知道梁沁不会就此丢下他,可他就是要这么问。他想听她亲口承认,心里面是在意他的。 然而,却听她道:“实在对不住,既然人家看上你了,我也带不走你不是?好好给人家生孩子,生完了孩子,就能放你走了。” 贺云霄:“……” 他为什么会喜欢梁沁这样的女人? “这才对嘛,”中年金丹终于扯了扯嘴皮,算是笑了,“你早该这么劝他。” 梁沁:“我这侄子,性子执拗,能否也让我留下来,好好劝一劝他?” 中年金丹看了眼元婴老妪,见她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当然可以,由你时常安抚着,我们这边也能少了麻烦,他若早日想开了,也可以少受些苦。” 这个部落的女人,竟是这般的如狼似虎么?看来这回贺云霄是真的惨了。 “姜乌,”中年金丹看向那风韵犹存的青年金丹,“这回你不能任性,为了我族能人丁兴旺,此人,你不可以自己霸占,也要让其他的适龄族人受孕才行。” 其他的适龄族人?辛苦你了,大侄子。 看起来,这明显就是一个母系氏族嘛。 这个时代,虽然大部分的部落已经进入了父系氏族的时代,可在偏僻之地,仍有母系氏族的存在。 经过一番了解,梁沁才知道。周围的部落,都是父系氏族,而由于这个部落始终坚持以女性为尊,所以大部分部落的男子都不愿意和这个部落的女子通婚。 这也是姜氏部族人丁稀少的重要原因。为了族群的发展,姜氏部落有修为的女子,通常都会外出抢婚。把别的部落的凡人男子抢来。 抢来的男人们,由于没有修为,无法跑太远,只能被迫留下。他们不仅担负生儿育女的任务,还需承担打猎和一些体力劳动。 部落里所诞下的男孩,能修炼的留下,不能修炼,便会作为交易和附近的部落联姻。有时候是换取本部落所需之物,有时候直接从对方的部落里换取年轻男子。 从山洞里出来,姜乌直接带着贺云霄回到了自己的窝棚。贺云霄在她的挟持下不能自已,只得踉踉跄跄的跟随。 第284章保护元阳 来到窝棚门口,她一把将贺云霄塞了进去。却不想,里面的草席上还躺着一个皮肤黝黑的凡人男子,贺云霄一屁股蹲在了人家身上。 “滚,”姜乌探头进来,怒目看向凡人男子。 男子不敢耽搁,屁滚尿流的钻出窝棚。 这男子本就是从几百里以外的部落抢来的,极其没有地位,自然是被女人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你要干什么?”窝棚里传出贺云霄惊恐的声音。 “你说呢?”姜乌一副看傻子的模样看着他,“你没听姜上长老说吗?也让别的女子和你受孕,我不得动作快点儿嘛。” “你,你别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性子还挺烈?不过,我喜欢。” 梁沁有些听不下去了,觉得再不给贺云霄解围,自己定然会在这世上多一个仇敌。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她将半个身子探进去,“我可以在你旁边搭建窝棚吗?” 梁沁要在这里住下,需得自己建造住处。姜氏部落可不会向金汤城主那样,将她视为座上宾。 姜乌回过头来,一脸的不善:“滚!” 梁沁倍感同情的看了贺云霄一眼:我尽力了,师侄! 从窝棚里抽身退出来,梁沁去山上挑选了几棵树,一一砍倒,准备扛到溪边,为自己搭建栖身之所。也不怪她心大,贺云霄聪明着呢,守住自己的元阳什么的,应该不成问题。 从山上回来,就看见贺云霄和姜乌并排坐着,每人手里捧着一只石碗,在喝石锅里的肉汤。 梁沁放下抗在肩上的木材,拍了拍手走到贺云霄面前:“你不是辟谷了么?” 贺云霄果然一副看仇人的模样看了她一眼,别过头去不搭理。 姜乌却很高兴的样子:“他说闻着我做的肉羹香,你要不要也来一碗?” 梁沁瞥了眼石锅里的东西,摇了摇头,她对食物可是有追求的。 起身回到自己扛来的木材旁,着手为自己搭建住所。 “我来帮你吧。”贺云霄放下石碗,主动走过来。 他其实也不太能喝得下这种满是腥膻味儿的汤汁,刚才是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梁沁看了看他,没点头也没摇头,嘿,你不是不理人嘛? 看起来这会儿姜乌被贺云霄给哄高兴了,不仅没有提出反对,反而也过来帮忙。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梁沁偷偷给贺云霄传音。天看起来马上要黑了,他躲得了一时,可躲不了一世, “我也不知道,你不是向来诡计多端吗?就没有什么主意?” 诡计多端?注意你的用词好不好? 三个人很快将窝棚搭建好,梁沁在周围布置了简单的隔绝阵,顺利在天黑之前入住。贺云霄难得露出了他乖巧的一面,竟主动跟姜乌进入了她的窝棚。 就说这家伙是个有手段的。 夜色过半,他探入梁沁的窝棚内:“我用迷香将她迷晕了,你我趁此机会快离开这里。” 哈?堂堂世家公子,竟然随身携带迷香。 梁沁不动如钟,“我花了半天时间才好不容易将窝棚搭建好?感觉这住处还不错,一时半会儿挺舍不得走的。” “你,你不走我走。” “不找探灵石了?” 贺云霄的身影顿住,没错,他们来这里,就为了找探灵石。 根据推算,探灵石矿应该就在这附近,只有先在姜氏部落住下来,才能有机会找寻。 可若留在姜氏部落,他就必须冒着失去元阳的危险。 纵然,他不是修炼童子功法的,元阳于他而言可有可无。但他若要送出,那个人必须是他真心喜欢的女子才行。 “是你非要救金汤城的孩子们,为此,毓文可还被扣在金汤城中呢。” 不仅如此,还有他对金汤城主的承诺,他堂堂男子汉,怎能言而无信? 贺云霄回过头,认命的走回来,蹲在地上仰天而叹。 “若想在这里寻找探灵石,必须先取得此地人的信任,你可有什么主意没有?” 梁沁想了想,道:“这个部落女子当家,我观察了一下,除了那位元婴老祖,下面只有大长老姜上和姜乌这两个金丹的地位最高。其他的,除了一个筑基期的男修外,还有四个练气以及二十几个凡人男女。筑基、练气和凡人都不足为虑,我们只需搞定她们的元婴老祖和这两个金丹即可。姜乌你来想办法,剩下的都交给我,怎么样?” 贺云霄朝旁边窝棚里看了一眼,里面有个一心想和他同房的金丹女子,那如狼似虎的模样,他看一眼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却还要在这里继续和她虚与委蛇下去。他堂堂世家出身的公子,何时受过这么大委屈? 其实他很想问问她,将他就这么推给另一个女子,她真的舍得? 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被生生咽下去。有时候,他确实胆怯,害怕她给的,不是他想要的答案。 有脚步声踏石走过,修士五感灵敏,自然听得清清楚楚。梁沁下意识走出窝棚,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见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她却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那人的模样。 储物袋鼓了鼓,噢噢的人面鸟头冒了出来。 “我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就在前面的窝棚里。” “你的同类?”梁沁朝前面的窝棚看过去,黑暗中,她的神识探到一个凡人女子静静的躺在草席上。 “你确定么?”那女子身上并无妖息,是个凡人无疑啊。 “我们颙族,通常是各自占据一方领地,绝不允许同类踏足,所以对同类的气息相当敏感。你之所以察觉不出,是因为颙只要吃了人肉,就会将身上的大部分妖息掩盖住,连元婴大能都察觉不出。” “你们颙一族,是以人肉为食?” 大部分食肉的妖兽,都喜欢人肉的味道,梁沁竟不知,颙也是。 问到这个问题,噢噢有些吞吞吐吐,“我若说了实话,你会不会丢弃我?” 梁沁:“你如果不说实话,我一定会丢弃你。” 噢噢小心翼翼的道:“是!不过,我自出生以来,一直都是吃虫子的,还没有开始吃人呢。哦,我以后也不会吃人,只吃虫子好了。” 梁沁对颙这种异兽的认识并不多,仅是从记载中看到过寥寥几笔,知道上古时期,曾有这种异兽的存在,后期灭绝。想来应该也是同大多数异兽一样,因吃人的关系而被捕杀干净。 第285章为了繁衍 “你们在做什么?” 见梁沁站在那里,只朝着一个方向看,贺云霄走过来。 “没什么,”梁沁回过头,冲他笑了笑,“应该很快就有好戏看了。” 贺云霄没有听到噢噢和梁沁之间的对话,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不过,他也没心情深究,只是道:“姜乌醒来后,一定会发现我把她迷晕的事,你有什么说辞能帮我搪塞过去么?” 筑基后的修士就无需再睡眠了,只需要打坐调息。姜乌乃金丹修士,无缘无故的睡过去,醒来后定然会对他产生怀疑。 “没有,”梁沁答的很痛快。 不是她不想想办法,是真的没有办法。有什么理由能解释,一个金丹修士被迷晕过去的事实? “不过,”她继而说道,“办法虽然没有,但这对你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充其量就是承受一番她的怒火,反正我看她挺喜欢你的,定然是不舍得伤害你。而你要做的,就是乖一点儿,在大佬面前,就别摆你世家公子的架子了。” 梁沁说完,走回自己的窝棚,仰面躺下,见贺云霄还杵在门口,催促他:“天快亮了,赶紧搂着姜乌睡觉去,不能让她发现你不在,否则你所承受的怒火会更重。” 贺云霄觉得自己傲娇的本质都快被梁沁磨没了,只得硬着头皮钻进姜乌的窝棚内。 随着山间的一声鸡叫,太阳徐徐升起。 部落里的男人女人相继起床,各自按照分工,进行一天的劳作。 姜乌的窝棚里传来厉声一喝:“你对我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会昏睡过去?” 她霸占了这个男人一晚上,竟然没能取了他的元阳,说出去,她的颜面何在? 其实,不认命的贺云霄昨日想了一晚上的说辞,虽然想出了几个借口,然而,事实证明梁沁说的对,根本就没办法圆了这件事。 那些拙劣的借口,还不如不说,说了反而会更加难以收场。 “前辈息怒,”贺云霄内心委屈不已,“这种事就应该是你情我愿,您如此强迫我,恕晚辈无法顺从。” 梁沁在外面听着,差点儿捶胸顿足,这家伙明显是把她昨晚的话当耳旁风了,不会说就少说两句不行? “哼,还这般强硬?我现在就取了你元阳,看你还强硬得起来吗?” 梁沁哀叹一声,却也不得不跑过去救场。不过,她刚从窝棚里钻出来,就见大长老姜上走了过来。 “前辈怎么过来了?”梁沁摆低姿态,老远就和人家打招呼。 姜上依旧一副不拘言笑的严肃相,仿佛不爱搭理人似的:“我来看看姜乌这边可还顺利。” 还不错,最起码回答了她的问话。 姜上与她擦肩而过,直奔姜乌的窝棚,梁沁赶忙亦步亦趋的跟上去。 “姜乌,出来!”姜上站在窝棚口外面喊。 “又是谁要坏老娘的好事?”屡次被打扰,真烦人。然而,她一从窝棚里探出头来,立刻老实了,“原来是大长老啊,找我何事?” “还能有何事?老祖让我问问,那个叫贺云霄男人,你也霸占了一晚上了,可有驯服?” 一说起这个,姜乌立马耸拉下脸来,别说驯服了,她连人家的元阳都没有拿到。 姜氏部落的女子,修炼的是合欢之术,男子的元阳于进阶而言,乃是大补之物。她还想着借助眼前的男子,进一步突破呢。 无需姜乌说话,一看她的脸色,姜上就知道她没搞定。 “没出息,”她毫不留情的指着面前的女子,“你可是堂堂金丹,连个筑基都驯服不了。早知道这样,我何必将他交给你?” 转身又看向一副瞧热闹状态的梁沁:“你不是说会劝他吗?为何一晚上过去了,他依旧不从?” “这不能怪我啊,”梁沁立刻把责任推卸干净,“姜乌前辈太过于心急,我都没机会和侄儿多说两句话。” 想想姜乌的脾性,姜上信了梁沁的说辞,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收回,再次看向姜乌:“既然你无法拿到他的元阳,我便先把他带到姜从那里去,她可是比你有办法的多。” “不行,”姜乌拦在自己的窝棚口,挡住姜上的靠近,“姜从仅是一阶凡人,她要了男人的元阳又没用。” “她昨日查出了身孕,不会跟你抢的,待她帮你将人驯服,再给你送过来便是。你放心,元阳她会给你留着的。” 姜乌的眼珠子转了转,依旧挡在自家窝棚口不动:“这个男人,我要自己驯服。你就让部落里的女人们等着吧,明天,我就会让他服服帖帖的,挨个给她们受孕。” 哼,她堂堂金丹,今日失手,若就这么被送走,说不定族里的女子们在心里怎么取笑她呢。今日,她就和这个男人杠上了,非得找回面子不可。 梁沁忍不住掏了掏耳朵,挨个?那不得把贺云霄累死? 为了部落的和谐,姜上虽然不满姜乌的脾气,也不便与她动手。忍了忍,只得说道:“那好,我便再给你一日的期限,若是你还没有将人拿下,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姜上转身离去。而姜乌,则迫不及待的进入窝棚内。 “前辈,”面对对面女子如狼似虎的一扑,贺云霄赶忙躲开。 “只是拿你的元阳而已,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至于这么抗拒吗?再不乖乖的,就不要怪我爆出威压了。” 梁沁正想着如何救贺云霄于水火,却见一名年轻的凡人女子走过来。她手中提着一个柳筐,柳筐内放置着一个石碗,走过梁沁身边时,浓郁药香味儿扑鼻而来。 “姜乌长老,”她也在窝棚口处喊。 “又是谁啊?”姜乌语气暴躁,却还是探出头来。“姜从?有何事?” “尊姜上长老之命,给你送药来了。”她把柳筐递到姜乌面前,“这是我新调配的草药,可以助你驯服那名男子,顺利取得元阳。” 这位姜上长老还是考虑周全,姜乌此人,一看就死要面子。担心她搞不定贺云霄,又到时候不肯交人,便命人送来了——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药汁。 这个部落里的女人为了繁殖,哦不,繁衍,可真是不遗余力,连药物都用上了。 唉!只是贺云霄可惨了。 第286章上古汤药 姜乌虽然对姜从所拿来的药汁嗤之以鼻,却还是留下了。将柳筐提进窝棚里,对贺云霄道:“本来我还担心用威压会伤了你,没想到姜上长老还真是想的周全,让人给我送了药来。怎么样?到底要不要乖乖顺从与我?哼,就算你扛着也没用,这药只要一灌入你的嘴里,你这人还不是任我宰割?” “哼!”贺云霄的脾气愈发倔强。 姜乌气急:“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 说罢,端起药碗来就往贺云霄嘴里灌。贺云霄此时被捆缚术法缠绕住,动弹不得,只得被迫张嘴喝下了半碗药汁。 草药下肚,他的脸上立时泛起红光,脑门上青筋暴起,仿佛极端痛苦。 姜乌后退几步,不明白这药是什么效果。她本不想给他喝药,一般草药都会把人迷昏,可男人若昏睡过去还有什么用? 以往她对付男人,基本上都是衣服一脱,他们就会乖乖爬过来。哪儿费过那么大功夫? 情急之下,梁沁闯了进来,姜乌仿佛看到救命稻草一般,拉住她:“你侄儿不会中毒了吧?” 这时候梁沁能说什么,赶忙点头:“我看是。” “什么新调配的药,果然不靠谱,若这草药伤了他,我非得要了姜从的命不可。” 她说罢,便要往外面走去。梁沁拉住她:“前辈,你看我侄儿快不行了,还是先将他身上的术法解了吧。” 姜乌回过头来,随手收起那无形的捆缚绳索,临走前叮嘱梁沁:“你好好照顾着他,我去把姜从那个死丫头叫过来,给他看看。” 她离开窝棚,另有一女子匆忙跑过来,向姜乌迎面说道:“姜乌长老,姜离不见了,我们想请您用神识去找一找。” “我忙着呢,有事儿去找姜上长老。” 她甩袖就走,可身后的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姜上长老去了丽金部落,恐怕天黑以前是回不来的,而族里的筑基和练气们,带着男人们去狩猎了,我们只能找您啊。” 姜乌顿下脚步,回头朝窝棚里看了一眼,叹出一口气:“走吧,快去快回。” 梁沁扒着门口偷听外面的谈话,想到昨晚噢噢所言,猜测好戏就要开场了。 一阵浓重的喘息声传来,一双臂膀从身后将她抱住,梁沁一个激灵,瞬间回神。 “小师叔,”贺云霄滚烫的脸贴在她脖子上,还在,还在不停的蹭。 梁沁一个发力,挣脱开来,转身就是一脚。 砰! 贺云霄与大地剧烈相撞,他闷哼一声,脸朝下,趴在地上久久起不来。 梁沁担心她刚才用力过猛,在贺云霄身体不适的情况下,把人给踹坏了,赶忙跑过去。 “贺师侄,你没事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人扶过来,仰面朝上。 手腕一把被他扣住,他血红的双眼看着她,那模样,简直想一口将她吃掉。 梁沁一个激灵,赶忙挣脱,又是砰一声闷响,贺云霄的脑袋与地面相撞。 刚才姜乌给他灌下的是什么药,还用说吗?梁沁前世在万秀坊,什么没见过。 “这个,”她尽量离他远一些,“现在草药,不同于后世的丹药,没有经过提纯,药效应该没有那么的强烈。你稍微忍一忍,等药效一过,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不复存在。” “连这你都懂?”他自己从地上坐起,移到一根柱子旁,靠在那里。 梁沁:“杂书看多了,自然懂一些。” “那你可知,我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想什么还用说吗?“现在这种时候,不能讨论这种话题,越讨论你越绷不住。你转移一下注意力,比如说,想一想有趣的事情,哦不,还是别想有趣的事情了。就想一想,你没有参悟透彻的功法吧。” 贺云霄艰难的扯了下嘴角,努力调整着呼吸,待气息稍微匀称下来,才道:“你明明心思灵透,却总是表现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到底是真不明白旁人的心思,还是装作不明白?” 其实同样的话,她很想问一问李承济。他对她,真的只是师徒之谊吗? 一声闷哼,重新拉回了梁沁的神思。药效在贺云霄体内好像达到了高潮,他疯了一般站起来,饿狼一般盯着梁沁看。 “说了不让你想感情之事,”面对突如其来的扑势,梁沁赶忙闪躲,同时出手相击。 轰隆一声! 窝棚塌陷! 梁沁站在废墟废墟之上,看了眼不远处的溪流,在木材和茅草里扒出贺云霄。揪着他的后领,使出大力,将人往溪水里扔去。 扑通! 水花溅起,贺云霄趴在水里,良久才慢慢站起身来。 这时候,有哭声从后方的窝棚群里传出,梁沁下意识的朝后面看了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相互述说着什么。 梁沁也顾不上贺云霄了,叮嘱他多在溪水里泡一会儿,就往人群里走去。 唉,反正他中了那种药,她在他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引得他胡思乱想。倒不如让他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的泡冷水。 只是,如果有人趁他之危啥的…… 梁沁甩了甩脑袋,将这恶念甩掉,这里的女人大部分还是很正常的,应该不会像姜乌一般饥渴。 挤进人群里,见一年轻女子坐在地上,大声哭泣。 原来,那失踪了的姜离,是她的女儿。姜乌用神识巡山,在不远处的灌木丛中,发现一具被啃咬的、残破不堪的尸体。 看衣着,正是失踪的姜离。 姜乌敏感的意识到不对。虽然她们这个部落小,但因有元婴和金丹坐镇,鲜有妖兽前来攻击。而发现姜离的尸首之处,却是在距离部落不远的地方。 按说,妖兽如此近距离的靠近部落,这里人应该能有所察觉才是。然,姜离却是无声无息的被杀死。 她将此进行了一番调查后,就立刻跑进半山坡上的洞里,向元婴老祖汇报去了。 “你认为是何物所为?”元婴族长佝偻着身子,在洞中走来走去。 “异兽颙,”姜乌无比的肯定的回答,“我查看了姜离的尸身,破口的边缘处,乃是被禽类的尖喙叨啄所致。能悄无声息的杀死我族之人,此物必定会行变换之术,混在族人之中。综上所述,孩儿认为,杀人者,必是颙。” 第287章一只公颙 “嗯,”元婴族长停止走动,转头面向姜乌:“既然已经有了线索,此事便交由你去查办,务必尽快将此物找出,以免有更多的族人受害。” “是。”姜乌领命退出,离开山洞。 梁沁退出人群,只听噢噢在灵兽袋里传音给她:“我的同类就在这群人里面,她身上有新鲜的血肉味道,肯定刚刚吃过人。” 听噢噢这么说,梁沁的目光在众人的背后梭巡一圈,却不见昨晚用神识看到的女子。“你能否在这些人中判别出,哪一个是你的同类所变化而成的?” 噢噢使劲儿将脑袋挤出灵兽袋,它的气息也外露出来。只见人群中,一个圆脸少女回过头来,看了梁沁一眼。 “不用说了,”梁沁把噢噢摁回去,“我知道是谁。” 快步走向那名圆脸少女,却见少女机警的很,退出人群便往别处跑。 “站住!”梁沁大喝一声,刻意在众人面前将她暴露。 众人的目光随着梁沁追上少女,有人不满的说了一句:“你这个外来人好没道理,干嘛无缘无故的呵斥我女儿?” 梁沁懒得回答,护体罡罩暴起,手中月影剑祭出。 对方眼看自己的身份不保,干脆亮出真容。少女的面容退去,站在众人眼前的,是一只成人般大小的褐色大鸟。此鸟白面人脸,尖而长的喙微微弯起。 “啊……妖兽来啦!”众人一阵惊慌,立刻四散逃跑。 “区区一个筑基,还敢多管闲事?” 这是一个男,哦不,公的颙。 “筑基如何?足以与你一战。”言罢,术法爆出,月影剑带着浓烈的水之意,朝面前的公颙攻去。 公颙凌空飞起,一声鸟鸣,震耳欲聋。 此物斗法,用的是音波攻击。 它的道行不浅,音波扩散,四周的窝棚倒塌,轰轰隆隆,烟尘弥漫。 梁沁的水龙现身,一声龙吟响彻长空,带着煌煌威势,向公颙袭去。公颙见势,立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怪不得敢与我斗,看来功法不简单。” 只见它长吸一口气,更大的音波传来,大地震动、碎山裂石。 水龙以龙吟之声相抗,势均力敌,相互抵消。龙头大嘴张开,蓄力要将大鸟一口吞噬。 公颙闪身躲避,她见自己的音波术法对梁沁的水龙毫无作用,只得再次往上空再次高飞,妄图以俯冲之势,使利爪和尖喙,对水龙造成重创。 然而,这水龙是用水做的。它的利爪和鸟喙砸在水龙身上,只是溅起一些浪花,造不成丝毫伤害。可水龙却是趁机包围住它,以身体缠绕,同时,龙嘴大开—— “好个妖物,敢害我族人!” 金丹的威势突然袭来,梁沁一心御使水龙,冷不防被一阵威压击中,水龙溃散化为雨水落地,她也受伤吐出一口血来。 这该让她怎么说呢,拖后腿的可是堂堂一名金丹真人。 姜乌凌空飞起,手中镰刀一样的法器飞出,直奔公颙而去。 然而,这公颙又不傻,梁沁这个筑基它都打不过,怎会再和姜乌斗法。只见立刻转身,一声长鸣破空,顷刻间便已经飞远。 姜乌愤恨的收了法器,将之踩在脚下,御器追去! 梁沁默默吃了一把凝真果,走回溪边。还好,其他人的窝棚都塌了,只有她的没塌。弯腰准备钻进去,好好调息一番,却见贺云霄已经在里面了。 笼盖住他的阵盘发着淡淡的光,将本不明亮的窝棚内,照的亮起。 看样子他体内的药劲儿已经过了,只不过硬扛过去的,肯定特别伤害身体,他自然需要打坐调息。 梁沁在角落里坐下来,拿出一件金簪来,以灵气催动。 这是她最后一件防御法器了,防御效果和阵盘没法儿比,却也只能凑合着用。 一个日夜过后,梁沁睁开眼睛,她身边的贺云霄依旧在调息中,看来的确伤的不轻。 重新从窝棚里爬出来,一抬头就看见大大小小的男女老少围在她这里。 “姜上长老?”梁沁向面前正注视着她的人,走近几步,“这是何意?” “老祖母要见你,”她板着脸说完,便转了身,弄得梁沁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没好事。 不过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昨日她帮部落揪出混进来的颙,还大战了一场,虽然损毁了不少财物吧,但总体来说,是对部落有恩的。元婴老妪此番见她,便是要客套几句,说些感激的话。 说着说着就说到——“不知梁小友是如何认出那只颙来的?” 呃,这让她怎么说呢?实话肯定是不能讲的。好在,老太太并不逼迫她回答,一双精明的“眼睛”看向她,道:“其实,要在人群中识别颙并不难,只要身边有另一只颙即可。为防止颙混进来,我们部落之前特意饲养过一只小颙。只是,这东西一旦活到三百岁,就会幻化成人形,这个时候,就不能再留了。” 梁沁忍不住问了一个傻问题:“颙必须要吃人肉吗?” “这是它们的天性,虽然小的时候不吃,长大后就一定会吃的。颙很聪明,就拿混进我姜氏部落里的这只来说吧,它先吃了姜离,然后幻化成她的模样。等饿了,再引诱了姜其,将她杀死吃掉后,幻化成姜其的样子,继续在部落里潜伏。昨日,它吃了姜原,幻化成她,被你识出。 不过,异兽吃人,人也可以吃异兽。食用颙鸟,可强身健体,百邪不侵。” 梁沁觉得灵兽袋里的东西拱了拱她,仿佛里面的小东西极其的躁动不安。 “老实点儿,”梁沁传音给她,“我又不需要强身健体,不会吃你的。” 噢噢安静下来,不敢再动。 既然如今她有恩于姜氏一族,那么趁着这位元婴老祖现在好说话,为自己争取一点儿小小的权利,应该不过分吧? “前辈,强扭的瓜不甜,我侄儿实在不愿意与您的子孙们通婚,能否就此放过他?” “对于此事,我已向全族下达了命令,不可再强迫你二人做你们不愿意的事。不过,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能否利用你手中的幼颙,帮我们去寻一只?部落里有幼颙在,族人就不用担心再有此物混进来了。” 这哪儿是请求啊,明明是霸道的交易。老太太答应不再行强迫之事,却必须要求她答应帮她们找寻幼颙。 第288章寻找幼颙 从山洞里出来,迎面看见部落里的男男女女都在山脚下等着她呢。梁沁走过去,这群人便是好一顿的感恩戴德,纷纷将手中的灵果、草药、兽肉等物塞给她。 这待遇来的,就是有点儿太突然了…… 男人们正在搭建窝棚,干的热火朝天。梁沁来到溪边自己的窝棚旁,见姜乌守在窝棚口处,眼睛直勾勾的往里看。 “前辈,”梁沁赶忙走过去,挡住她的视线,“你们老祖可下了令……” “我知道,”姜乌抢过话头,“不让我再碰他嘛,我不碰就是。” 梁沁松下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诶,”她指了指贺云霄屁股下面坐着的阵盘,好奇的问,“那东西不错,挺结实的,我感觉连我这个金丹都轻易攻不破。” 在四艺方面,这个时代人们直接饮用药汁,不会用火提纯并炼制出丹药;符箓和阵法之类的传承已经出现,虽然不像后世那般,种类繁多,却也足够的玄奥复杂,威力强大;炼器方面,由于对火的掌控还不够,是以技艺比较落后。 像贺云霄坐着的那面精美的玄铁阵盘,在他们来的那个时代,都属于价格高昂的奢侈用品,更何况是眼下的上古时代。 梁沁生怕姜乌抢不到男人,改为抢阵盘,这么好的东西,她自然要替贺云霄留着。无他,在处处危机的上古,同伴手里的东西就是她的,关键时刻能救命。 “那只颙鸟前辈可抓住了?”情急之下,梁沁随便说了个话题转移姜乌的注意力。 谁知,这竟触了她的霉头,只见面前的金丹女子瞬间变脸,不说一句话就走。 不用说,定然是没抓到喽! 又过了一日,贺云霄的内伤总算恢复完毕。他撤掉阵盘出关这日,姜上及时找过来:“老祖母让我来问,你们何时出发去寻幼颙?” 人家刚恢复了伤势,就要求干活儿,还有没有点儿人性? “明日一早,”梁沁给出了确切时间,她还想在出发前,和部落里的人再打探一番关于探灵石的事情。 探灵石一石五色,也被称之为五行石、亦或者五彩石。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所代表的色彩分布,只有五行色彩分布均匀的探灵石,方可用于测灵器的炼制。 这种石头一般都是深埋于地下,勘探和挖掘都十分的不易,但也不排除因地质因素而裸露出地表的探灵石。她们之所以留在这个部落里,就是想一边询问,一边在附近寻找。 贺云霄闭关这两日,梁沁已经和部落里的人打成了一片,以五色石漂亮为由,收集到了一些碎块。只不过,这些石头很不完整,五行色彩分布不均,不太适用于炼制测灵器。 梁沁干脆用草绳把探灵石块都串联起来,作为装饰挂在窝棚口处。 “姜巴巴答应我,会在山间狩猎时,帮我留意寻找。” 姜巴巴就是部落里唯一的一个筑基,他常带着男人和练气们在山间狩猎。所谓人多力量大,有他的帮忙,能省不少事。 贺云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也不知道他在别扭什么,只听他问:“他为何要帮你?” “因为我说,我想要大一些的五色石,做石桌、石碗、石锅啊。” 这家伙的面色更不好看了,有点儿像是——在吃醋。 梁沁抖了抖肩不去理会,钻出窝棚去看为贺云霄所搭建的住所好了没有。 贺云霄的窝棚与梁沁的并排而立,姜巴巴亲自带着部落里的几个男人动手搭建。 “梁沁,”姜巴巴一笑起来,黝黑的脸上露出一口白牙,“你侄儿的窝棚快搭好了,晚上就能入住。” “多谢,”梁沁习惯性的行道礼。 …… 晓星渐落,东方的天空微微发亮,姜乌就走过来敲了敲梁沁的窝棚门:“不是今日出发去寻幼颙么?走了。” 梁沁探出头:“你也去?” “废话,我不看着你们,万一你们跑了怎么办?” 梁沁:“……” 她认命的去旁边窝棚里叫贺云霄出来。 虽然有飞舟,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没拿出来。贺云霄和姜乌各自御器,梁沁骑着大红枣,腾空出发。 颙这种异兽,喜欢将粗大的树木掏空,在里面筑巢。是以,要找寻此物,还是要去深山密林之中。 噢噢所能感知的同类范围,可达十里,是以,颙的地盘一般以方圆十里为界。 飞跃一片山涧,噢噢突然从灵兽袋里冒出头来:“在下面。” 梁沁勒马悬停,通知了身旁二人后,俯冲下去。 降落地面,大红枣重新回到灵兽袋,贺云霄和姜乌二人也各自收了法器。 “能找到你同类的巢穴吗?”梁沁传音询问噢噢。 “这里到处都是我同类的气息,我根本分辨不出它到底在哪个方向。” 这是颙鸟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一方面,标注出这方领地的所有权;另一方面,若真有同类来抢地盘,可迷惑住对方,让对方找不到自己的具体位置。 “既然连噢噢都无法确定颙鸟的巢穴,我们只能在这十里范围内分头寻找。” “好啊,你自己去那边,”姜乌一副蛮横霸道的模样,看了眼贺云霄,“我和他一起去另一边。” 贺云霄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既是三人分头行动,便是我们三人分三个方向去寻。怎能让姑姑独自一人,而我和前辈结伴呢?” “我来是看着你们的,怎能让你二人离开我的视线?既然要分头寻找颙鸟的巢穴,我只能让你二人中的一人跟着我。” “那前辈让我与你一起如何?”这个小师侄,梁沁说什么也得护着。万一她不在,这家伙被吃干抹净了可怎么好? “不行,我一看你就不老实,肯定会跟我耍滑头。就这么决定了,你侄子要是不乖乖跟我走,我便只好用术法牵着他走。” 梁沁以无比同情的目光看向贺云霄,自求多福吧,贺师侄! 三人分道前行,梁沁放开神识,然而在这满是颙鸟气息的地方,她的神识被阻,还不如用眼睛能看的范围更广、更清楚些。 噢噢也派不上用场,便只能让它躲在灵兽袋里睡大觉。 第289章蝴蝶泉边 月锦百变袍隐藏起梁沁的气息,让她看起来和这密林中的一草一木没有什么区别。 不远处传来一声颙鸟特有的鸣叫,梁沁寻声走去,来到一口山泉旁边。 一只公颙鸟站在浅水中搔首弄姿,目视着泉水上方,树枝上的母颙鸟。梁沁一眼认出,水中的公颙鸟就是潜入姜氏部落里面的那只。 不过眼前的场景有趣,梁沁没有轻举妄动。 颙鸟的领地意识特别强,一般两颙相遇,必是会为抢夺地盘而争得你死我活。不过这两只嘛,显然是在求偶呢。 公颙在水里散发着他那雄性的魅力,母颙一副娇羞模样,没一会儿就飞了下来,扭着它那肥壮的身体一步三摇。 “你胆子倒不小,”母颙口吐人言,“但凡来我这儿的,可没有一只能活着出去。” “那又如何?”公颙花言巧语,“能在你身下死去,我就算死也值得。” “你可要记住这番话,”母颙走着走着,身姿突变,化出了人形,来到公颙的身边,“别待会儿我拿你的妖丹时,你护着不给。” 公颙也幻化成一名壮硕男子的模样,一把将面前的妖媚女子搂住。 一时间,清浅的泉水中,浪花四溅…… 梁沁很不客气的看了一场表演,为颙这种异兽的“交手”方式啧啧称奇。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水里的浓情蜜意突然变得杀气腾腾。一阵水花飞射,两只颙鸟冲天高飞。 “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母颙在空中悬停,对公颙怒目而视,“竟然敢觊觎我的地盘。” “你不也靠食用同类的妖丹修炼度日么?” 梁沁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只反目反的这么快?刚完事儿就打起来了? 尖锐的长啸划破天空,音波术法扩散,树木如同被大风刮过。美好的清泉蜜月之地,山崖崩塌、泉水飞溅。 姜乌携贺云霄御器而来,梁沁赶忙现出身形。二人在她身边降落,只道是她的敛息术法高超,并没有发现她乃是身着仙宝。 “哼,原来那只公颙跑这儿来了。” 姜乌昂头望去,便要御器升空,看样子想插手两鸟之战。 “前辈,”梁沁好心提醒她,“我们还是坐收渔翁之利吧。” 这人四不四傻,先让这两只打不行吗?若是公颙赢了,再出手也不迟啊。 “什么意思?”她们上古之人,不懂啥叫“坐收渔翁之利。” “就是……”梁沁只好费劲的给她解释了一遍。 “你懂什么?”姜乌一副“我不要你觉得,我只要我觉得”的霸道模样,“这两只颙肯定是交合完之后才打起来的,母颙不能有事。它若死了,我们还得费尽力气去别处寻找。” 姜乌的意思很明白,要助母颙打败公颙,留下它的性命。一般母颙交配后,会在十几日内产出一枚蛋来,只要密切注意母颙的动向,就能轻易得到颙鸟的蛋。 寻不到幼颙,能得一枚颙蛋拿回去也是不错的。反正这东西从来不自己孵蛋,她们得到颙蛋后,可以让饲养的老母鸡去孵。 姜乌御器升空,术法直接朝着公颙击去。公颙不敌金丹之威,很快落败,脑袋朝下,垂直坠落。 母颙用爪子在半空中接住公颙,悬立空中,面对姜乌轻笑一声:“你虽然助我击败了这只公鸟,但我是不会感激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想要我诞下的孩子,做梦。” 别以为这是母颙护子心切,而是若每个人类聚集的部落都饲养幼颙,以防止其他颙化成人形混入,岂不是也会断了自己的食物来源? “我宁愿将蛋毁了,也不会让你们拿去。”它说完最后这一句话,身形消失在密布的丛林中。 他们的寻颙之旅,到这里看起来就被阻断了,然而姜乌看起来却是信心满满。 “我刚才在那只颙身上,做了神识标记,就等着它下蛋那日,我们来抢蛋好了。”说罢,她转身御器而起:“走吧,先回部落,十日后再来。” 梁沁叫出大红枣,与贺云霄一起跟上。貌似下面的事情应该用不着他们了,这次寻幼颙的任务,就这么结束了? 结束了好,一旦找到合用的探灵石,他们就得赶回金汤城去。 一块完整的探灵石实在难找,梁沁和贺云霄二人在附近的山间搜寻多日无果。倒是姜巴巴每日狩猎回来,会捧着几颗碎石块乐颠颠的跑来。 梁沁都愁死了,她窝棚里已经挂满了这种石头,可还必须得满脸笑容的收下。总不能打击了人家的积极性不是? 半夜里,二人聚在一起商议:“实在不行,开山吧。” 开山动静会很大,怕就怕,给姜氏部落造成破坏,她们的元婴老祖不会放过他们。所以,要想开山,必须得先准备好退路,保证自己全身而退才行。 贺云霄:“明日我再去确认一番探灵石矿脉的具体位置,看在哪里劈开矿洞合适。” 到了明日,姜乌堵住他们:“走了,去找那只母颙,讨要颙蛋。” 梁沁:“我们就不用去了吧?” 只是打个架而已,一个金丹自己就能解决,带上他们两个筑基,能帮上什么忙? “你们自有你们的用处,”自从那位元婴老祖下令不让姜乌再对贺云霄动心思,她就看梁沁那哪儿都不顺眼。 梁沁哀叹一声,与贺云霄对视一眼。 姜乌把镰刀法器踏在脚下:“走啊,磨蹭什么呢?” 三人各自升空,再次往之前的密林中飞去。 循着姜乌之前所做的神识标记,三人顺利找到了母颙的巢穴。母颙体大又肥胖,建巢的树,巨粗巨大。树洞一人高一人宽,梁沁敛息后,慢慢靠近洞口,试着将神识探进去。里面很是宽敞,一个石台上铺着厚厚的颙毛,孕味十足的母颙,正趴在上面闭眼睡觉。 颙这种异兽,狡诈灵敏又迟钝。它在整个密林里遍布气息,降低修士神识的作用。不过,它们本身不修神识,也无法感知到人类神识的窥探。 所以,三人才能一直守在这里,监视着这只颙鸟的一举一动。 所谓把梁沁、贺云霄二人带来有他们的用处,便是为了全天候无休息的监视这只颙鸟,而姜乌却盘旋坐在一旁,养精蓄锐。 他们来就是给姜乌当小弟的。 第290章重明鸟窝 大约过了四五日,母颙的身体下面终于落下了一个蛋。它稍作调息,便出了树洞,飞离这片密林。梁沁三人敛息追踪,跟着它来到一处山崖下面。崖壁上有一个很大的巢穴,母颙把爪中握着的乳白色鸟蛋置于这巢穴之中,又随意将里面的蛋抛下来一颗,便拍拍翅膀离去了。 姜乌示意二人上去取,贺云霄没有迟疑,按住正要召唤大红枣的梁沁,自己御剑升空。 看着贺云霄将颙蛋抱在手中,梁沁多少有些失望。本以为会看到姜乌和母颙打一架,抢夺颙蛋呢,却不成想得来的这般容易。 有时候转折来的就是如此之快,一声鸣叫破空,刺眼的金光射过来,瞬间闪瞎了人的眼。贺云霄自空中跌落,梁沁赶忙放出大红枣去救。 短暂的失明之后再放眼去看,却见一只重明鸟,立于悬崖巢穴之上。 火红羽翼的大鸟,眼中双瞳,一眨眼,便是万丈光芒放出。它先在巢穴之中检视一番,低头看见悬崖下面碎裂的蛋壳蛋液,一声嘹亮长鸣之后,身子化出女子形态,怒指梁沁三人:“你们竟然敢盗取我的孩儿,还将之摔坏?” “我们上了那只母颙的当,”贺云霄闭着眼,他当时在空中,受金光的冲击最强,“那巢穴里只有一颗颙蛋,而被母颙摔下来的那一颗,应该是重明鸟唯一的蛋。” 这年头,异兽比人聪明,还知道栽赃嫁祸。 “喂,”梁沁将头仰成了九十度,“如果我说,你的孩儿是被一只母颙扔下去的,你信吗?” “哼,休得花言巧语哄骗于我。”言罢,不由分说,带着烈烈怒火俯冲下来。 能化形的重明鸟,不好惹。梁沁携着贺云霄后退几步,示意让姜乌去对付。 阵盘使出,二人窝在里面。贺云霄服了丹药调息,梁沁坐看空中一鸟一人斗法。 金丹修士和重明鸟的威力都不容小觑,山崩地裂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整座悬崖不久就坍塌殆尽。若非阵盘护持,他俩肯定被术法的余波打的支离破碎。 日月交替几轮,贺云霄从入定的状态中出来,见眼睛仍不见好转,心中不免着急。 一个月的期限快到了,探灵石没有找到,他自己又受了伤…… 梁沁也跟着叹了一口气:“好在没伤了识海,你的神识还能用。先把颙蛋抱回姜氏部落,然后再按照原计划行事。” 眼瞎怕什么?大不了以后都用神识探路就是。 主意一定,二人出了防御阵盘。 姜乌和重明鸟斗法,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反正这附近是一点儿动静也听不到了。这个女人一心坑他们,明知道那巢穴是重明鸟的窝,还让她二人上去取蛋,导致贺云霄的眼睛被金光刺瞎。如此狠毒,简直和那母颙有的一比,他们才不会管她是赢是输。 回到姜氏部落,把颙蛋交给姜上,看着她亲手将此物放进一个硕大的母鸡窝里。 梁沁:“你们管这种比人还高的黄色大鸟儿,叫母鸡?” 旁边一人笑着看她:“不然叫什么?” 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鸡,怎知应该叫什么? 完成了任务,二人马不停蹄的进入山林中。在前几日的勘探测量下,再次确定了一番探灵石分布的位置。 梁沁把十几捧从毓文手中讨要来的爆炸豆埋进土里,转头看向瞎了眼的贺云霄:“此番只能一举成功,一旦爆炸声响,必会引来姜氏部落里的人。我们要在她们赶来之前,找到完整的探灵石,然后离去。” 所以,这处地点的选择,绝不能出现差错。 “炸吧,”贺云霄面容平静,“虽然手上缺乏精确的测量灵器,但这处地点,是我反复勘探推演出来的。” “好吧,”梁沁起身,先让自己钻进阵盘里,真气隔空催发土层中的绿色豆子。 “砰、砰、砰、砰!” 接连几声巨响,土地陷落、山石倒塌! 等不及漫天的烟尘散去,梁沁与贺云霄迫不及待的钻出阵盘。此地离姜氏部落不算很远,她们的修士很快就能赶过来,必须要尽快在炸出的碎石中,找到能用的探灵石。 神识大范围的在大大小小的石块中扫过,没多久,一块分布均匀的五色彩石出现。梁沁将之从乱石中扒出,收进储物袋。 这条矿脉的探灵石储备的确丰富,没多久,她便收获了几十块。贺云霄那里也不错,捡的比她还多。 “行了,别捡了。”梁沁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姜氏部落里的人,肯定正往这边赶呢。 那些练气筑基什么的,他们倒不在乎,然而姜上一出手,必然没有她二人的活路。 “好,”贺云霄一点头,转身使出飞舟。二人麻利的跨进飞舟之内,御空飞起。 姜巴巴带着部落里的练气们堪堪赶到,见梁沁、贺云霄驾舟离去,使出自己的法器御空追击。 飞舟船尾处一记术法飞出,打在他身上,直接让其跌落下去。 五脏碎裂的痛意过后,姜巴巴重新站起身,看着早已消失在天际的飞舟愤恨跺脚。 刚刚大地震动、巨石从山上滚落,把元婴老祖的洞都震塌了。他带着人紧赶慢赶的往山里跑,却不曾想,竟是这两人搞得鬼。 虽不知道他们为何要这样做,但冒犯了元婴老祖,还把她老人家活埋在洞里,就是大不敬,是整个族群的敌人。 亏他先前那般对待梁沁,还曾和姜上长老提过,让她从中撮合,好使二人结为道侣。没成想,这二人会闯下如此大祸。 此番他没能拦住这两人,让他们逃了,心中自然憋闷。 可恨姜乌长老不在,姜上长老要留在部落里安抚族人,若不然,也不会让这两个筑基轻易逃脱。 飞舟快速驶离桑林之地,梁沁仰面躺在甲板上,松下一口气。以这架飞舟的速度,此刻哪怕姜氏部落的元婴老祖亲自来追,也是追不上的。 从灵兽袋里放出噢噢,让它出来喘口气。毕竟大红枣和它挤在一起,实在是太憋的慌了。 贺云霄一“见”噢噢出来,就是一脸戒备的模样,大概他是永远也看不惯颙鸟的这幅面容。 第291章吃虫的鸟 蹲在甲板上的噢噢看着梁沁砸吧嘴,她瞬间汗毛倒竖,猛然想起农夫与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 “我饿了。”它都将近一个月未进食了,若不是异兽体质,恐怕早饿死了。 “你想怎样?”贺云霄霍的站起来,全身戒备。 “我,我想吃虫子。”它一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样,四只眼睛上竟然有泪水在打转,显然是被贺云霄给吓住了。 梁沁恻隐之心大动,立刻化身护崽的老母鸡:“你干嘛?看把孩子给吓的。不哭不哭,”她转身摸摸鸟头,“姐姐这就带你去找虫子吃。” 都怪自己,太不会照顾小孩子了,竟一直没想起来给噢噢找食儿吃。 说起饲养兽类,自从脱离了太玄宗,大红枣也总是饥一顿饱一顿。就像上次进入了画中世界长达十年之久,若非她提前准备了一些灵兽丹,扔进灵兽袋里,这只可怜的天马早在头一年就饿死了。 后来,她会每年在环月日到来、修为恢复后,进入秘境里为马儿采集、储备下一年的灵植,才得以让它不至于饿死。 此番进入逐鹿之战的战场前,她也是准备了足够吃两年的灵兽丹。若两年内回不去,也只能把大红枣放进空间秘境里了。 由于近段时日灵兽丹的供应还算充足,大红枣的体型又恢复到了肥硕的状态,皮毛红的发亮,和刚出画中世界的瘦瘪模样大不相同。 它驮着梁沁飞出飞舟,噢噢展翅跟在她旁边,一脸的兴奋样。下面正好是一片河谷树林,一人一鸟往下面俯冲着降落。 河岸的小碎石摊上,贺云霄也收了飞舟,跟上来。 “现在距离和金汤城主的约定的时间还有五日,我们没有时间耽搁了,不如回去后再带噢噢出来觅食如何?” “那哪儿行?”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都将近一个月未进食,饿瘦了都。“你我就在此地耽误一会儿又何妨?等噢噢吃饱,让飞舟加快行驶,完全能在约定之日到来之前抵达。” 贺云霄倍感无奈:“让飞舟加快行驶?你可知速度越快,越是耗费灵石?” 梁沁看向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毓文一样,疼惜灵石了?” “我何曾疼惜过灵石?只不过你我身处上古世界,灵石一旦用完,便无法补给,到时候……” 飞舟、阵盘、阵法等等辅助之物,常用灵石作为原料。贺云霄的担忧也并无道理,在这个时代,能多省下一块灵石,有时候就能救命。 “你手头还有多少?”同伴之间同进同退,她自然要了解一番对方的财务状况。 “不多,五十块下品,两块中品。回头我炼制测灵器,恐怕也要耗费一些。” 她竟是不知,灵石也是炼制测灵器的辅助材料之一。 这样算来,贺云霄手里的灵石的确是不多了。梁沁自己倒是有一些,出了画中世界,她便只靠秘境里的灵植换取灵石度日,参加逐鹿之战前,手头存下了近百颗下品。 一百颗下品灵石,能御驶飞舟以每息十里的速度,行驶十日。 两个人的灵石加一块儿,也完全不够他们在上古时代挥霍。不知毓文那里还有多少,想来以这家伙的土豪程度,维系他们一年的使用,应该没问题吧。 打算回去后套一套毓文的话,除非这家伙不打算和他们在一块儿,否则身处当下,就得同心协力不是? 一眨眼,噢噢飞上了一颗大树,从树干上叼起一条胳膊粗、五尺长的巨大虫子,直接吸面条似的,整只吞进了肚子里。 画面太美,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为了早日让噢噢填饱肚子,尽快启程,梁沁发动贺云霄,一起在林子里找虫子。 半人长的一只蝗虫扑棱着翅膀飞过来,梁沁手起剑落,那只蝗虫身首分离。 噢噢心满意足的将蝗虫吞吃下去,打了饱嗝。转眼看见贺云霄一脸痛苦的提着一条比他的腿还长的肥美大肉虫,一蹦三跳的跑过去。 眼看白面人脸的鸟儿靠近,他下意识的后退,满是嫌弃的把虫子丢给它。 接连吃了十几条虫子,噢噢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仰面躺在地上:“可撑死我了。” 梁沁从没想过,她竟然也能做出那种“宠溺的表情”来,忍不住说道:“这孩子真可爱。” 贺云霄:“可爱?你是不是对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飞舟继续行驶,贺云霄很是肉疼的又往驱动阵盘里加了几块灵石,让其加速行驶。 天黑之前,进入金汤城的上空。 金汤城主闻讯走出城主府,来到街道上迎接。飞舟降落,梁沁将噢噢重新塞进灵兽袋内,与贺云霄一前一后走下飞舟。 “二位一路辛苦,”金汤城主满是客套的将二人请进府中。落座后,他道,“咦,贺公子的眼睛怎么受伤了?” “说来话长,”贺云霄闭着眼睛,“看”向城主的方向。他不欲进行这个话题,而是耿直的说起了对方所关心之事,“我已经寻到探灵石,若是能尽快帮我把辅助材料准备齐全,可即刻开始炼制测灵器。” “没问题,”金汤城主荡开笑容,“公子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会命族人尽全力去寻。” “都是些常见之物,不难找到。”贺云霄说着,拿出了一卷木简,“我早已写下所需用之物,还望城主帮忙准备。” 金汤城主接过,打开看了几眼,略有激动:“公子放心,我定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准备齐备。” 正说着话,毓文闯了进来,看见贺云霄,立刻将愤怒化为犀利的嘲笑:“我该说这是报应呢?还是报应呢?亏我真心实意的待你们,却没想到你二人这般绝情,竟把我当人质扣押在此?” 最伤他心的是梁沁,他那么喜欢她,还在误以为她死了的时候,伤心难过来着。这个女人坑他一次也就罢了,还坑了他第二次。果然,女人狠起来,比男人更狠。今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原谅她。 “毓哥哥息怒,”呸,梁沁暗地里打了个冷颤。以前在万秀坊,哥哥弟弟的没少叫,如今怎么感觉这称呼这般肉麻,“我们这不是赶回来救你了么?” “你,你叫我什么?” “毓哥哥!”她郑重其事的重复了一句。 男人嘛,得哄。 第292章一封战表 虽说毓文在这里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架势,但这一个月,金汤城主把他当祖宗一样供着。本来金汤石提议,要给他种下神识印记,以防止他逃出城去。可城主却怕怠慢了他,而下令不对他设丝毫监管。 凭这一点,毓文发现金汤城主的贤明之处,倒也老老实实的一心给自己盖房子。念在逐鹿战场上,三人曾同舟共济过,顺便把梁沁、贺云霄二人的住所也一并建了起来。 当然,他心里肯定是有埋怨的。 站在一座颇有气势的府邸门前,毓文转身说道:“我以德报怨,允许你二人暂住我毓府。” “多谢多谢!”梁沁嬉皮笑脸的拾阶而上,毫不客气的在假山池水间,挑了栋楼阁住进去。 “我便住旁边这一处院落吧,”贺云霄一指不远处,爬了一墙凌霄花的院子。 凌霄、云霄,这不就是为他所准备的么。 …… 金汤城主动作积极,没几日就将炼制测灵器的材料收集齐全。贺云霄在自己所住的院内,布下阵盘,闭关炼器。 毓文也不闲着,目光盯上了城墙。金汤城的城墙以石头垒砌,外面用厚厚的泥浆涂抹,十分的不牢固,还很矮。 这种墙,根本无法抵御来袭的妖兽攻击。 所以,他决计要改建城墙,加固加高,让这座城池名副其实的固若金汤。 城墙建好后,梁沁答应贡献自己的阵法能力,设置护城大阵。不过现在么,她每天悠闲的啃着灵果,到处乱逛。 说是乱逛,实则是了解这城中民情。 金汤城的居民对他们的城主评价还是蛮高的,梁沁也看出了此人的贤能之处,便想着,蕴天珠会不会在他的身上出现。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 蕴天珠的出现有两种方式:一种是,贤能之士得了蕴天珠后,能成就一番大事业,成为圣贤;另一种则是,某人含着蕴天珠降生,预示着他将来一定能成为圣贤。 梁沁不知道金汤城主属于那种情况,只能先慢慢观察…… 噢噢只有晚上才会被放出来,让她飞出城外自己找食儿吃。 城池的外面是上百亩的良田,地里的害虫不少,既能让噢噢填饱肚子,又为灵谷除了害,一举两得。 不过,它飞回来时,恰巧碰见了晚归的毓文。这家伙差点儿当场吓晕过去,随手使出一记术法,直接将自己所住的房屋给轰塌。 梁沁跑过来,将他好一顿安抚,这事儿才算是揭过去。 还算平静的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没多久,金汤城主匆匆找了来,手里拿着一封战书。 “呵?”金汤城主将战书交给她看,“以往妖兽说来就来,还从未在战前打过招呼,此番送来诏书,明显是带有恐吓意味。” 上次妖兽攻城,大败而归,妖王吞天虎无乾受伤。将养了一个月后,他派人入邽山,请来了双翼穷奇,助战报仇。 在后世的文献记载中,穷奇被列为四凶兽之一。便是因它不好对付,喜食人肉之故。 金汤城主摸着两朵小胡子,沉吟说道:“……我虽然是金丹修为,但若大战穷奇,吞天虎所带领的妖兽兵将,必将趁机破城。” 在金汤城主之下,仅金汤石一人是筑基。其余百人,全部是练气。而妖兽之中,吞天虎天乾乃是一千五百年的修为,他手下的两员大将,实力也在筑基以上。 梁沁、贺云霄、毓文三人同时出手的话,倒是能与之一战。可贺云霄在闭关,没有一两个月怕是出不来,那么只有让金汤石顶上。 按战书上所说,此次来攻城的妖兽,会多达一万。且不说是不是夸大其词,就算不足一万之数,以城内仅有的百余名练气相抗,也是根本无法抵御住如此大规模的妖兽侵袭。 梁沁看着只建了一半的城墙,妖兽攻城,定在了十日后的月圆之夜。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日夜赶工,城墙也根本无法垒砌完毕。思量一番,她道:“当下的形势,只能以阵法助战。”除了阵法,还可使用符箓。 由于当下条件的限制,过于复杂的大型阵法,短时间内她无法设置完成,只能尽其所能的设置几个简单一些的阵法。 阵法虽简单,然而若以符箓相辅助,也可以使其威力,达到最大化。 金汤城主听得激动,一揖到底:“如此,就拜托梁姑娘了。” 梁沁一副高人姿态,笑道:“城主不必客气,我三人得城主收留,自当为保护城池出一份力。” 感谢的话别光嘴上说,若是有蕴天珠什么的话,不妨拿出来当做谢礼。 但是,得了梁沁这番话的金汤城主,转身告辞离去了,压根不提谢礼的事儿。唉,好吧,小人不能和君子计较。 在贺云霄的住处周围,梁沁又给他布上了一层了阵法。毓文的这座府邸离北城墙很近,而那一处,正好还是旧城墙。 闭关之人最怕打扰,万一妖兽潜入进来,怕是对贺云霄不利。再怎么说,他是太玄宗的弟子,是自己的师侄,自当护着。 天又黑了下来,梁沁准备明日一早勘察了城中地势,再去布阵。现在,她回到沁心阁,便开始着手画制符箓。 这个时代其实已经有了阵法和符箓传承,阵法先不多说,因材料所限,用途并不广泛。而符箓的制作,因材料易寻,到后世还流传着许多古老传承。 朱砂虽然是上古中期才出现,但先辈们书写符箓,皆以鸡血和狗血代替。最有名的,为青铜符。便是将符文刻在青铜上,用血液涂抹,所制成的各式各样的青铜符。 这种符箓哪怕在后世,也很是威力巨大。 当然,除了青铜,石头、布帛、木板等等一切可以刻字的地方,皆可制符。 不过,这些制符的材料,金汤城主还未给她送来。好在,她手上还储备着不少朱砂符纸,足够她画今天一晚上。 …… 上古时期的妖兽大多狡诈奸猾,这就告诫我们,做人不能太实诚。说是月圆之日来攻城,结果,整整提前了五日。 哪怕梁沁日夜不休,也仅是堪堪将缺口处的阵法布置完毕,低矮的旧城墙和新建的城墙处,还没有设下阵法保护。符箓也没有准备充足,他们只能临时调整战略,仓促应战。 第293章妖兽攻城 好在毓文把城墙建造的的确固若金汤,无需阵法加持,也完全能抵得住筑基修士的术法攻击。 不过,旧城墙那里却是成了最薄弱处,梁沁只能建议,将城绝大多数的修士都调到旧城上,分给他们所有符箓,用以攻击…… 天空大雨瓢泼,城中的居民纷纷缩在了家里面。然而站岗放哨的练气修士们,依然立在城墙上,严肃而警惕。神识透过珠帘般的雨水四下巡视,忽听大地震动,隆隆之音仿若打雷一般,奔袭而来。 士兵们第一时间识别出了妖兽攻城的讯息,立刻层层上报。 梁沁、毓文、金汤石三人跟随在城主身边,登上刚刚建立起来的这一段城楼。雨水打在透明的防护罩上,溅起水花,流淌而下。极目远望,蒙蒙雨幕之中,万兽奔腾,急速袭来。 “我去迎战双翼穷奇,”金汤城主颇为悲壮的看了三人一眼,“其他的,就交给三位了。” “城主放心,”三人齐齐抱拳,“我等定会护城中百姓周全。” 金丹之威全开,金汤城主御器飞去。 待妖兽临近城池,梁沁三人也一跃而下,对准了妖兽中军,以及左右两员大将。 妖王无乾和他的左膀右臂被阻住,被迫停下来与三人斗法,而其余近万只妖兽,则继续有序前进。 虽然城墙还未建设完毕,有不小的缺口,但城中修士早已视死如归的做好了准备。 缺口处着重布置套阵,先是困阵,再入杀机。本以为最容易攻入的地方,却是危机重重。打头的妖兽进入阵中,四处乱窜,挣脱不得,无形的风刃撕裂它们的皮肉。痛苦的嘶吼声传出,让后面的妖兽踟蹰不前。 军师龙角豹一声令下,指挥妖兽掉头攻击还未拆掉的旧墙。妖兽大军奔至北城处,或用强壮的身体相撞、或直接跃起,意图攀到城墙之上。。 早已守在城垛内的士兵,立刻催动真气,引爆手中符纸。 各种攻击性的符箓从城墙上掉下来,在妖兽群里炸开。欲从此处攻入城墙的妖兽们,瞬间炸了锅,纷纷调转头,想要往回跑。 一时间,后面的妖兽还在前进,而前面的妖兽又要后退。城墙下面一片混乱,许多妖兽不是被符箓炸死的,而是被同类踩塌攻击而死。 龙角豹一看不妙,再次改变攻城策略,转而往新建好的城墙下面调军。 不过,新的城墙高度,较旧城墙高出了一丈不说,还牢固异常。号称金刚铁骨的金刚兽,在下面撞的头破血流,竟连一丝裂缝也没有撞出来。 箭矢自上而下射出,但凡在前面攻城的妖兽,一个个都成了靶子,死伤惨重。 回头再看妖王和两位将军,三人三兽各自对打。右将军三尾狼也就罢了,那金汤石虽然是筑基,战力却明显不敌。而妖王与左将军铁拳熊,则是明显的落于了下风。 梁沁把这只一千五百年的妖王压着打,水龙缠绕、利爪攻击、龙口撕咬。水无常形,任凭这号称世间之物无一不吞的吞天虎,也耐水龙无何。 毓文胜在各种稀奇古怪的法器层出不穷,爆炸豆一撒下去,就将妖王座下的左将军铁拳熊炸懵,然后各种中品上品的法器,不要钱似的往外拿。 龙角豹强制镇定下来,注意着后方的斗法形势。当他看见三尾狼将军用尾巴三两下把金汤石抽飞出去,知道此战对它们而言,还有转机。 他一声豹吼把三尾狼叫过来,助他一起攻城。 一豹一狼带领剩下的数千只妖兽,再次转战北城墙,集中兵力进攻。 三尾狼的攻势非常猛,在漫天洒下的符箓中,左躲右闪,一跃跳至城墙上。后方妖兽见自家将军成功跃上城墙,大受鼓舞,也相继攻来。 众多练气面对这条筑基实力的妖兽,毫无反抗之力。而这条狼又是出了名的凶狠,只见他左冲右突,三尾横扫一片,獠牙露出,能直接将人撕碎。 后续的妖兽也涌上来,或啃咬、或撞击,上百名守城的练气士兵,没多会儿便死伤一片。 清理完了这方城墙,妖兽们往城内涌入。 此刻,城中百姓个个躲在自家房内,搂着老小妻儿瑟瑟发抖。 妖兽们分散在城中各处,跃入百姓院墙,破门而入。悲惨的哭嚎声此起彼伏,自城中传到城外。 毓府的大门之外,几只妖兽相继奔来,看着区别于周围的豪华建筑,圆溜溜的兽眼里满是惊奇。 打头的几个一下子撞开木门,乡巴佬进城一样四下乱看。 这宅院占地不小,足有几十亩地,然而偌大的庭院内,房屋四五起,却连一个人毛都没有看到。不仅人毛,连活物都没有。 一开始的惊奇化为恼怒,它们几只怎的这么倒霉,进入了这种地方,此时其他的兄弟们肯定已经在大吃特吃了。 正要呼朋唤友的离去,鼻子最为灵敏的刺毛鼠四下里嗅了嗅:“有人味儿。” 其他几只聚拢它而来:“哪儿呢?” 刺毛鼠循着气味儿走去,越过开满了凌霄花的门洞,来到一处房屋前面…… 梁沁使出最后一击,以手中月影剑刺向无乾。奈何这吞天虎过于狡猾,身体灵敏的一躲,竟堪堪避开了要害处。 不过,他与水龙缠斗多时,力气也差不多耗尽,眼看得以脱身,便撒开腿往后撤退。 梁沁也顾不得他,骑着大红枣飞入城中。以雨水化利刃,密密的刀子雨砸下,在街道上乱窜的妖兽皮开肉绽,死伤殆尽。 一声嗡鸣之音盖过雨声,梁沁下意识的朝北城望去。在那里,占了北城四分之一土地的建筑群落,高低起落,别具一格。 来不及多想,反身朝毓府驾马赶去。 她在贺云霄的房门外面设置的防御阵,此阵能抵得住筑基修士的攻击。但事无绝对,若是对方实力较强,对准一处连续攻击的话,怕也能强力破阵。 记挂着贺云霄的安全,梁沁驾马在雨幕中急速前进。 大红枣在府邸的上空悬停,果真看见几只修为不高的妖兽,围在阵法外面,意图破阵。 其他的倒也罢,那只刺毛鼠可是出了名的尖牙利齿。阵法它啃不动,但是会打洞啊。 第294章大战之后 眼看防护罩外面已经被掏出了一个一人宽的洞口,梁沁一记术法飞出,围在防护罩旁的大小妖兽倒毙。 往洞里扔了一把爆炸豆,轰隆一声响,伴随着尖利的鼠叫,地面炸开,带出了一大片的血肉模糊。 外面的动静虽响,里面的闭关之人却浑然不觉。这是因为,贺云霄所用的防御阵盘,有隔音之效。 一个圆润的琉璃球已经在他手中初见雏形。平原地带,盛产赤金河沙,可制作精美的琉璃器具。是以,他便以赤金河沙为原料,炼制出了一个测灵球。 …… 刚才的一阵刀子雨,让还在大街上乱窜的妖兽死伤惨重。龙角豹见状,立马下令停止袭击,收拾残兵逃命出城。 吞天虎和龙角豹及三尾狼所带领的残兵败卒于万松山下汇合,而后一起回到山中兽巢。 此番,妖兽损失惨重,左将军铁拳熊被一个白脸筑基掏出了心脏,当场战死。甚至连他这个妖王,也差点儿丧命于那女筑基之手。而带去的五千兽兵,能回来的不足百个。幸好他还留了两千妖兽守山,否则定然是让他血本无归。 无乾一屁股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砸吧砸吧嘴,他想吃点儿什么东西压压惊。 三尾狼和龙角豹站在左右两侧,皆是垂头丧气,大气不敢出。 见大王突然从王座上站起来,龙角豹立刻会意,跑到兵卒间,随意抓了两个,丢到无乾的面前。 无乾张开血盆大口,那两个妖兵还未来得及求饶,便已然被囫囵吞入腹中。 吃了两个属下,无乾摸了摸肚皮,感觉腹中郁气未消。又反身将自己的石质王座,啃冰块儿似的,一口一口啃食干净。 沉甸甸的石头下肚,他才终于觉得顺畅了一些,招来军师龙角豹以及三尾狼。他要再接再厉,非得报了今日和上次的仇不可。 …… 虽雨过天晴,但金汤城内确是一副愁云惨淡的场景,痛哭哀泣之声不绝。有的人家死了丈夫、有的伤了儿女,几乎家家都痛失亲人。 而最为悲惨的,一家五口无一活命。 混合着血液的雨水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腥臭味儿。死了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仍然要活下去。哪怕有满腹的悲伤,也依然要往前看。 凡人命贱,却是最为坚强。痛哭过后,擦干泪水,将亲人埋葬,回来收拾残败了的家园。 梁沁骑着大红枣在城池的上方悬停,见下面的人们,接连自发的清理起了宅院和街道。纵然生活艰难,日子还要像以前那样过下去。 幸存下来的练气士兵,到城外打扫战场,回来时,将金汤石破烂不全的尸体抬了回来。城中居民见此,纷纷放下手中的清理工作,夹道相迎,满目戚容 这可是他们金汤族唯一的筑基,是为保护他们而战死。族人的英雄墓碑上,将会又多了一个名字,世世代代铭记。 毓文御剑而来,悬停在梁沁身侧,顺着她的目光往赤金河远望。 金汤城十里外的赤金河,如一条宽阔蜿蜒的玉带,明晃晃的躺在平坦的大地上,静静流淌。 那里的斗法声依旧不止,威力巨大的术法余波,将水浪激起,在平静的河面上掀起滔天巨波。金汤城主刻意将双翼穷奇引到那里战斗,便是为避免殃及城池。 “两位前辈,”下面有个练气士兵抬头看着他们,日光的照耀下,他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梁沁、毓文下意识的低头朝下看,只听那练气又道,“城主和双翼穷奇在赤金河上空斗法,如今战况如何了?” 毓文双手负于身后,亭亭站立,居高临下的说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练气很想吐槽,都这时候了,还说废话。但他面上依旧十分恭敬的道:“当然是真话。” “真话就是,你家城主不敌双翼穷奇,眼下只是在强撑,落败是早晚的事。” 下面听到这话的人一阵哗然,众人面露惊慌,议论之声不绝,嗡嗡入耳。 毓文把话说的直白,这却是事实。只不过,他不该当着城中百姓的面这么说,这不是在引起恐慌么? “诸位稍安勿躁,”梁沁让大红枣从高空降下,悬停在众人的头顶,“两人斗法,胜败本就只在一念之间。如今城主和双翼穷奇胜负未分,大家还是静心等待的好。” “可万一城主要是败了……”一个凡人男子大声说了句,只不过,他没将话说完。 万一金汤城主败了,他们金汤一族,也就完了。 “难道你们金汤一族,在这平原地带,就如此的孤立无援吗?” 外出寻找探灵石的时候,梁沁看到,沿着这条赤金河,有上百个部落聚居。那些部落里,难道就没有金丹以上的大能?倘若有,何不请来助战? 下面的几个练气士兵面面相觑,他们明白梁沁的意思。可,现在去请外援,来得及吗? “离我们最近的部落有两个,”眯着眼睛的练气继续道,“这两个部落里都有金丹大能坐镇,其中姬氏部落,还有一位元婴。只不过,他们可能不会愿意来帮忙。” “为何?”毓文也低飞下来,插话道。 “上次兽潮来袭,我们就请过他们。因有些事情没有谈拢,他们宁愿袖手旁观。” 也是,如果那两个部落的首领这般好说话,此次早在妖兽攻来之前,金汤城主就应该去请求相助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哪怕是上古时代,外交局势也是这般复杂。 “是什么事情没有谈拢?你不妨把知道的,详细说一说。” 下面的练气七嘴八舌,梁沁将信息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具体说来是这样的:金汤城的人善于交易,上一代老城主便在城中设下集市,引来附近部落里的人前来买卖物品。 但因为老城主死后,金汤新任城主刚突破金丹不久,依然缺少大能修士,所以就成了万松山妖兽眼中的软柿子;再加上城中居民人口众多,那妖王简直把金汤城当成了猎取食物的场地。 为此,城主多次去往各个部落,请求与各部落联合在一起。甚至他还提出,出让城主之位于修为高的大能,使部落合并,各部落的人居于一城,相互通婚。 第295章请求外援 当下妖兽横行,各个部落的人,确实要紧密联合在一起,才能共同抗击妖兽,保证人类的繁衍生息。金汤城主能先一步看明白这点,并且积极行动,的确可以称之为贤能之士。 然而,他明白,其他的部落可还糊涂着。 万物趋利而行,人类更不例外。有些部落还保持着不与外族通婚的传统;有些部落虽然通婚,却是交换婚姻,为了保证自己族群的发展和壮大,而颇多限制。 另外,部落与部落之间,也会因资源和领地产生冲突,发生争斗。甚至,相互之间生出了仇恨。 如此,怎能再让这些部落联合在一起? 当然,搞不成连纵,请求几个交好的部落来帮忙抵御妖兽还应该可以吧? 可是,哪怕有元婴坐镇的部落,也不敢轻易插手金汤城之事。 原因无他,盘踞在万松山上的妖王无乾虽然自身实力一般,可他的背后,是邽山穷奇之王。 梁沁这才知道,与金汤城主战在一起的双翼穷奇,是无乾同父异母的兄弟。邽山上的穷奇之王,乃是受天地孕育而出的异兽。他与金鹏之女结合,诞下双翼穷奇;纳山中虎妖为妾,诞下吞天虎无乾。 十几年前,无乾受穷奇之王的分封,进驻万松山中。赤金河方圆九百公里,都是他的地盘。 这个时代,妖兽帝国已经形成了等级森严的君臣制度。后期人类进入君主制的社会,便是将妖兽们这一套,直接拿来使用。 妖皇居住在旸谷之地,乃是金乌帝族。以分封的制度,将各贵族分立各处为王。而各地妖王,可自由在自己的领地分封子女。 想想这复杂的局势,金汤城主要搞连横这一套,还真是困难重重。 可不管怎么说,若再让赤金河上空的战斗继续下去,金汤城主很可能会永远回不来了。 梁沁决定亲自去附近的两个部落瞧瞧,哪怕能说服一个部落首领前来助战,也能将金汤城主从双翼穷奇的爪下救出。 她看下面的那个眯眼睛的练气挺机灵,便让他坐上大红枣,由他指路往附近的部落飞去。 首先,枣红色的天马在河上部落盘旋着落下。这个部落以村落的形式聚居,他们已经鲜少外出打猎和采集,主要是种植谷物为生。 天已经放晴,部落里的人纷纷走出家门,前往田间劳作。忽然见一会飞的马自空中降落,乍一看,还以为妖兽来袭击他们这个村子了呢。 直到仔细一瞧,马上还坐着两个人,才放心下来。 梁沁来到一老汉面前,询问了一番族长的住处,便再次御空飞起,直奔村庄内部。 金丹大能的气息外露,梁沁远远就能感受得到。想必在对方的神识探查之下,已经知道了有外人闯入。 她在族长家的门外下马,恭敬的朝院内一拜:“晚辈梁沁,拜见前辈。” 浑厚的声音自低矮的房屋中传出:“你们是哪里人?来我上河部落所谓何事?” “晚辈来自金汤城,求见前辈,是为金汤城主。他与双翼穷奇大战,生死一线,希望前辈能伸出援手,搭救城主性命。” 这句话说完,屋内一时间没了声音。良久—— “你们走吧,那穷奇,我族惹不起。” “前辈,”梁沁不打算放弃,继而说道,“吞天虎生性残忍,他手下的妖兵妖将们也皆喜食人肉,自从他们来了咱们金沙河地带,已经有多少个部落遭至灭族?只要妖兽不灭,他们对人族残害便不会罢休,您认为,金汤一族被灭,下一个会是谁?” “你什么意思?”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破开。走出了一个,呃,听声音,梁沁以为这上河部落的族长是男人,却没想到是一个高大健硕的中年女子。 一瞬间的惊异在眼中流过,梁沁又恢复了郑重的神色:“唇亡齿寒,上河部落同金汤城一样,只有一位金丹坐镇,同时,又与金汤城相隔不远。在妖兽眼里,除了金汤,上河不也是很容易捏的软柿子么?” 同样的话,之前金汤城主请求她相助时,也说过。然而,上一任金汤城主之死的教训,她没忘。若非那老城主多管闲事,带领城中修士助战青元部落,何至于青元被灭后,引火烧身? 老城主金丹中期的修为,被吞天虎手下的一只三千年修为的狸妖击败。为护住城中居民,他引身自爆,与狸妖同归于尽。 如今,若她助了金汤,便是直接与吞天虎为敌。全村几百人的性命握于她手,她怎敢冒险? “说什么唇亡齿寒,赤金河流域方圆几百里,比我族弱小的部落多得是。那吞天虎敢来,也是要掂量掂量我的实力。” 梁沁嘴边挂着无意义的笑意,说道:“依前辈的意思,吞天虎会先袭击实力更弱部落是吗?” 中年族长没有说话,她不太喜欢这个晚辈说话的语气。 梁沁自问自答:“前辈在别的部落遭妖兽侵袭时,作壁上观,那么如果那些弱小的部落都没了呢?退一万步说,吞天虎暂时不敢来您的部落,可它早晚会来的。” 中年族长依旧不说话,不过她的神色变了,貌似在沉思。梁沁再接再厉:“要想为上河部落挣得一线生机,为今之计,只有联合金汤。而若想与金汤联合,就必须救下金汤城主。前辈,您听,赤金河上的战斗还未停息,您现在去救金汤城主,一切都来得及。” 梁沁最后的话激愤昂扬,连她身后的小练气都被鼓动了。 然而,这位女性族长依旧在犹豫。 “族长大人,”小练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您快去救救我们城主吧,他的生死可关乎这我们金汤城千余口人的性命呐。” 上河族长的面色出现松动,她问道:“我听说,此次你们金汤城,又一次重创了妖兽大军?” “没错,”梁沁回答,“我们利用阵法符箓,击溃了攻城的妖兽。若前辈此次肯助我们,我会亲自为上河部落设阵,以阻止妖兽袭击报复。” “好,望你说到做到。” 她这是答应了? 上河族长走出庭院,脚下御器,朝着赤金河的方向升空飞去。 第296章盟族成立 没想到出使的第一个部落,就游说成功了,梁沁载着小练气先返回了金汤城中。 上河族长加入赤金河的战斗中,很快扭转了局面,重创双翼穷奇后,顺利将金汤城主救下。 不过,金汤城主受了伤,服过了毓文给他的丹药,第二日就闭了关。 梁沁按照约定,跟随上河族长回到部落。在方圆几百亩的土地上,设置了一个大型的防御阵法。回去后,她还要负责将阵法和符箓两门技艺,传授给上河、金汤两地的修士。 夜深入半,梁沁在夜明珠的光照之下收了笔。画了两天的时间,她把适用于这个时代的阵图和符文整理成册。有了这几本布册子,她就再也不用开堂授课了。把册子往学生们面前一扔,让他们自己研究去。 毓文加紧时间建造城墙,差不多只用了大半个月,四面高耸的城墙便把这千余人的小城围了起来。如此坚固的城墙堪用几百年,考虑到今后这座城池人口增加的问题,又在原来城墙的基础上,向外移出了近千丈的距离。 贺云霄出关了,拿着新炼制出的测灵球,一脸的兴冲冲。 他先给金汤城五岁以上的孩子测了灵根,又受邀请,到上河去测。 金汤城主闭关一个月后出关,他的伤势并没有痊愈,但因记挂族人,强忍着伤痛出关。 此番他一出关,接连有不少部落首领前来拜见。 一方面,因为那些部落的人见识到了高耸坚固的城墙;另一方面,他们也想派族中修士来金汤城学习阵法和符箓;而第三方面,他们听说了新的灵根觉醒方法。 甚至有个实力较弱的小部落,强烈希望能归附于金汤,带族人住进城池中来。 金汤城主几番想搞联合,曾经是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皮子,这些人皆因各种事由推脱拒绝。如今他们主动前来找他,怎能不让人激动? 如今梁沁三人在金汤,那就不是贵客的待遇了,而是被当成了祖宗。 毓文听说金汤城主要搞一番大事业,主动积极的参与,如今领了副城主之职。其实,他的目光是金汤城的城主,搞连横这种足以改变历史的大事件,他想以主导者的身份来做。 不过,作为技术性人才,他想参与政治,修为上还差了那么一点儿。是以,只能老老实实的继续搞搞创造什么的。 梁沁也领了个护城将军的官衔,不过,她明显不怎么称职,整天除了瞎逛啥事儿也不管。 贺云霄开了个炼器学堂,教了两天后,也学着梁沁将各种法器整理成册,就不再管手底下的学生了。既然梁沁和毓文都当了官,他也不能不被重视。 于是,上古时期人族中的第一位宰相出炉了。 外面大大小小的部落首领,第五次来金汤城,达成了一些协议。 其一:愿意联合在一起,组成同盟;各盟族之间,除了相互通婚、交易外,在同盟成员族遭受妖兽威胁时,必须挺身而出,共同抗敌。 其二:金汤城愿意接纳所有搬迁而来的部落,但归附金汤后,必须按照金汤的规矩;所有修士担负守护城池的职责,并且要忠于金汤城。凡人遵守城规,安分守己。 其三:其他各族可入金汤城学习城墙建造、阵法、符箓、炼器的技艺。孩子们在五岁后,可入金汤城觉醒灵根。 十三族的同盟关系确立,接下来要商讨的大事,便是如何应对妖兽袭击。梁沁、贺云霄、毓文也出席了会议。 “……以往我们都是被动防御,”梁沁忍不住出谋划策,“现在,是时候主动出击了。” 金汤城主:“将军的意思是,我们主动攻上万松山?” 一名元婴修为的青年族长沉吟道:“杀了无乾容易,可杀了他,邽山那边怕是不会饶了我们。” 梁沁:“那就把那只穷奇也一块儿杀了。” 议事堂内瞬间沉默下来—— 青年元婴嗤笑一声:“这不是在开玩笑吗?那穷奇可是天地所孕育出的异兽,谁能杀得?” 贺云霄听不下去了,站了出来:“我人族,不也是受天地孕育?怎的他能吞吃我们,我们却杀不得他了?” 众人再次沉默—— 青年元婴想了想,驳斥道:“小小筑基,也敢如此狂妄。不是杀不得那穷奇,而是,他实力莫测,就算我等元婴,也不敢轻易与之交手。” “那前辈是愿意看着自己的族人被妖兽屠戮?还是愿意牺牲自己,全力与穷奇一战?” 梁沁却有信心,世道法则所限,料那穷奇的实力,也超不过元婴去。而他们这里,可是有两个元婴。 上古时期的文献资料,梁沁了解的还算全面。李承济之后才有化神,这个世界也因此由一个小世界成为了一个中世界。在此以前,最高修为就是元婴。 毓文拿着架子,显然忘了自己的修为,在众位金丹元婴面前只是个晚辈。他道:“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畏首畏尾?” 真会给自己拉仇恨! 话还没完:“妖兽把咱们当场美味大餐,我们不能再做沉默的羔羊了,哪怕力量微薄,也要站起来反抗。否则,它们早晚会将我们吃干抹净,哦不,吃灭族。” 话糙理不糙,虽然各位大能差一点儿被他的第一句话给激怒,却看在金汤城主的面子上没有发作。而且静下来一想,也确实是这个理。 人族不灭妖兽,妖兽就会灭人族,既如此,何不拼上一拼呢? 此事商议通过,便是战略战术的问题。 打仗嘛,梁沁有的是经验。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建议先深入万松山勘察,了解敌方详情。” 据传言,十几年前吞天虎被分封到万松山时,带来了十万妖兵。可依梁沁来看,方圆仅五百里的大山,是承载不了那么多妖兽的。 妖兽也是要吃东西的,不管吃荤还是吃素,它们的食量都很大。山中普通的野兽自然是食肉妖兽的主要食物,嘴馋的时候,才会下山来打打牙祭。 而这十年间,它们袭击的部落加起来一共多少人呢? 不足五千之数! 照此推算,若无乾手下的妖兵真有这么多,应该早就饿死大半了。 第297章深入敌营 而且,这吞天虎向来喜欢吹嘘。上次在攻打金汤城的战书上还写过,会带一万妖兽攻城,结果,仅带来了五千。 他的真正实力到底如何?还需深入虎穴之中,详加了解一番。 然而新的问题是—— “让谁去呢?”妖兽的鼻子都灵着呢。尤其是刺毛鼠,专破敛息术。若非有特殊的功敛息法能瞒过它,怕是没靠近就被发现了。所以,一定要找一个极善于隐藏自己的人。 当然,光隐藏自己还不行,要打探消息,还必须善于伪装。最好是能将自己身上的气息,化为妖息,这样才能更好的打入妖兽的内部,获取最全面的消息。 “我去吧,”梁沁站起来。能满足以上两个条件,只有月锦百变袍这样的仙品法宝能做到。 贺云霄:“我和你一块儿去。” 毓文不乐意了,这本应该是他的台词。唉,对待情敌,他还是太手软,所以才给了他机会处处和自己作对。“我和贺公子去,你留下来。” 这才是追女主的正确方式,以为我会说跟你们一块儿去吗?错,跟风就显得自己没特色。虽然这么做就会失去了和女主的相处机会,却也方便解决竞争对手。 深入虎穴嘛,什么未知的危险都有可能发生,这次如果不趁机将贺云霄解决掉,他都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追上女主。 可是,梁沁却看着二人,眼里是明晃晃的嫌弃:“此番刺探敌方军情,要深入内部,你们俩有什么办法能让自己混入妖兽之中,不被察觉?” 毓文在自己的脑海里整理了一下所携带的法宝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功法,发现还真没有能将自己变幻成妖的东西。 唉,他暗自叹气,要是拥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就好了。 贺云霄沉默了半天不说话,显然,他也没办法让自己混入妖兽之中。 金汤城主插嘴进来:“将军主动请缨,想必是有办法的。不知,你打算何时出发?” “事不宜迟,即刻。” “不多做些准备吗?”比如画几张敛息符、隐身符什么的。 “不用。”该做的准备,她都已经做好了。 看她如此胸有成竹,众人免不了纷纷揣测,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功法或者法宝,能让她改变自己身上的气息,混入妖兽之中。 不过,此为旁人的保命手段,不好打探。 “你自己多加小心,”连贺云霄自己都没发现,向来傲娇的贺家公子,竟也变得婆婆妈妈起来。有句话叫关心则乱,不管梁沁有多机敏,用了什么手段,妖巢之中处处危机,稍微行差踏错就会有毙命的危险。此次深入,说是九死一生也不过分,他自然是担心的。 毓文怒目看向贺云霄,这家伙,又在抢他的台词。好想找个机会杀了他怎么破?他不想变得这么恶毒啊。 不过,为了体现自己的不同:“我相信你一定能平安回来。” 爱她,就给与她鼓励,让她放心的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当然,还要时刻告诉她,我会一直在背后挺你,为了我,你要平安。 梁沁毫不客气的打了个冷颤,咦~太肉麻了,还是赶紧逃吧。 礼节性的和各位大佬及关心她的人告了辞,乘起大红枣进入夜色的天幕中,渐行消失。 万松山的外围也有妖兽巡逻,只是岗哨不如内围布置严密。梁沁利用月锦百变袍,从噢噢的身上获取了些妖息,将自己变成了一只颙鸟。 看见两个走过来的妖兵,她主动迎上前。 “干嘛呢?”两只妖一兔一獾,见到梁沁立马戒备,“敢擅闯吞天虎大王的领地,不要命了?” “两位大哥莫慌,”梁沁鼓动着两片尖利鸟喙,“我是从千里外的桑林之地而来,听说这里的吞天虎大王威猛雄壮,手下妖兵无数,实力强悍,所以特来投奔。” “哦,你是想来我们大王手下当妖兵的?”成人高的兔子摆弄着耳朵,一副扭捏模样。 “对对对,还望二位帮忙引荐。”梁沁默认,说着献上了几块石晶。 此物乃是妖族之间流通的货币,梁沁从上次攻城战死的妖兽身上搜得。 其实,在妖族内部,也是分高低贵贱,就像人族中修士比凡人高于一等一样。从上往下分别是:贵族、异兽、食肉妖兽、食素妖兽。 当然,这种划分只在一般情况下适用,特殊情况便要特殊对待。 要是平时,梁沁在妖族面前展露出异兽颙鸟的妖息,普通妖兽必当要礼让于她,何须她给这两只妖石晶来打通关系? 毕竟是有钱好办事嘛,在哪里都是一样。 兔妖伸爪接过石晶,在手里掂量着,粉红色的兔唇裂开笑容:“哎呦,这怎么使得。你放心,就凭这,我哥俩一定帮你引荐。” 一兔一獾在前方走,梁沁一路跟随,只听那兔子边走边问她:“你是吃肉的还是吃素的?” 獾代为回答:“你傻呀,颙鸟当然是吃肉的。”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你不也吃肉么?怎么混到我们吃素的队伍里来了?” 食素性妖兽在妖族里面处于最低等的位置,平时颇为受歧视。所以,一些肉食、素食都吃的妖兽,为了摆脱歧视,会断绝对素食的需求,只吃肉。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梁沁之前通过各种方式打探到的,也不绝对,毕竟,眼下就有一特例。 “请问,食肉如何?食素又如何呢?” “吃肉么?你便是大王的亲兵,他去山下找食儿吃,你必然要跟随。要是吃素,你就同我们这种妖兽一样,老老实实在山里呆着,看家。” 獾点了点头:“在家里呆着好,安全。” 獾是杂食,看来他是害怕丢掉性命,才把自己归于了食素一类。 跟着这两个妖兵来到内外围交界处,溪流前洞口旁,站着一只雄鹿。此鹿已经化成了人身,许是刻意,小小的脑袋上保留着枝杈一样的角。 他远远看见兔和獾,负手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又要偷懒?” “伯长在呐?”兔子蹦了两步向前,“我哥俩巡山时碰上了一只颙鸟,说是来投奔的。” 鹿朝二妖身后的梁沁撇了撇,梁沁赶忙上前,来到雄鹿面前。 “一只颙鸟来投奔?”他明显的皱眉,“你们颙鸟一族,不都是独来独往么?竟会甘心屈居于人下?” “不满伯长,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梁沁的眼睛眯了眯,尽力作出谄媚的样子来。唉,这张脸,也不知道她控制的好不好。“一只公颙将我地盘占了,又欲图把我赶尽杀绝,我只好逃出了家园。后来,我听说了大王的事迹,十分的仰慕他,所以才不远千里……” “行了行了”公鹿挥挥手,“在我面前拍大王的马屁没用,我和大王又说不上话。既然你是来投奔的,我便直接带你去见右将军。” “有劳伯长。” 第298章狐虎相斗 右将军三尾狼正在洞中喝酒压惊,他们两次在金汤城落败,大王一直心情不好。他一心情不好,就会特别的残暴无常。每天都要吃掉两名妖兵不说,还乱发脾气。 作为一头一千五百年的妖兽,他发起脾气来可不得了,一声吼就能让山石崩裂。这不,龙角豹都被崩塌的山石,炸伤了他最为珍爱的龙角。 可怜他们这些做属下的,无端的承受怒火,还敢怒不敢言。 “将军!”一只棕色狐狸跳进洞中,走了没两步幻化成了妖娆的女子。 “说了别来烦我,”三尾狼将手中酒杯投掷出去,堪堪砸在女子脚下。光着脚的女子面露委屈:“我是来向你禀报,鹿伯长带了只颙鸟前来投奔。” “颙?”那可是异兽,“什么修为?” “据她自己所说,刚满了三百年。” “才三百年?不足以让我来亲自接见。既是来当兵的,随便安排下去即可,带我这里来做什么。” “是,”女子曼妙的腰肢福了一礼:“我这便去给伯长回话。” 说罢,又化为狐狸,出了洞府。 棕毛狐狸来到鹿妖面前,跳上一块木头桩子,居高临下的姿态说道:“将军说了,让你随便安排。” “呃,可是这位是食肉的,我只管食素的妖兽。”何况,人家是异兽。 “唉,真麻烦,”棕毛狐狸舔着爪子,秀妩媚身姿,“也罢,就将她交给我吧,我带去找那头暴躁的母老虎。” “有劳前辈了。”伯长点头哈腰陪着笑。 狐狸跳下木桩,连看都不看那头鹿一眼,虽身材矮小,却十足的倨傲。她来到梁沁面前,倒是给了她一个眼神:“走吧。” 行了没一会儿,狐狸扭头看她:“忘了问,你是公是母?” 呃,公母这种说法,真是让人好不习惯。不过她现在是颙,用妖兽的语言方式,只能称公母:“在下是只母颙。” “哦,那你可惨了。”狐狸轻巧的四肢边走边道,“那头母老虎的嫉妒心强的很,你若是化形后比她漂亮,那可得小心点儿了。” “多谢前辈提醒,在下记住了。” 走过一片树林,来到山谷中的宽敞地带。不远处,是妖兵们的训练场地。一只,哦不,一个长着尾巴的方脸女子,站在众妖前面,扯着嗓门对着上百只妖兽进行操练。 狐狸带着梁沁走过去,她抬起眼睑觑了二只一眼:“老远就闻到你的骚味儿了,说吧,来我这儿什么事儿。” “给你送了新兵过来。”狐狸的尖下巴往梁沁指了指。 “哟,一只颙?公的母的?” “母的,”狐狸替梁沁回答。 母的,又是异兽,方脸女子不太高兴:“你是什么意思?把一只母颙送到我这儿来,是要刻意恶心我吗?” “恶心你?”狐狸嗤笑,“只是这样,是不是太便宜你了?你窜唆大王将我送给了右将军,好独自霸占他,今儿,我就给你送了个争宠的来。你可千万把人看好了,别让她在大王面前出现哦。” “你……”方脸女子的怒气集于脸上,看向梁沁的目光更加不善。 梁沁暗自头疼,怎么刚来就遇上了两只母妖的内斗?显然,她还什么都没做,就无端成了牺牲品。看来,她在这只虎妖的手下混,会很不容易。 狐狸扭摆着腰肢走了,给她制造了这场危急后,拍拍屁股就走,只留下梁沁一个人独自面对。 “你,化个形给我看看。” 梁沁愁闷,怎么狐狸和母老虎争宠,受伤的会是她这只颙啊? 只是让她化形的话,她只能从异兽的形态回到她原本的形态,说起面容来,她还是蛮自信的。但,这样显然就会激怒虎妖。 “大人,”梁沁恭顺的笑了笑,“小人只是来当兵的,从没有过其他心思。那只狐狸的话,您千万别信,她就是要刻意激怒您,您若是真的听信了她的话,那才是上了当呢。 呃,我会在您手底下好好干,绝不会让您所担忧的事情发生。若是见了大王,我也一定会绕着走,就算不绕着走,也不会在他面前化出人形来,您看成吗?” “你让我如何信你?” “我是您手下的兵啊,您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时刻看着我好了。” 她曾和无乾交手,那家伙自然是认得她的,她脑子抽了才会跑去他面前晃。此次来只是为打探敌情,摸清妖兽的兵力,决不能节外生枝,影响她全身而退。 “兵?你身为异兽,会只甘愿在我小小伯长的手下做一个普通的妖兵?我看,你和那只狐狸一样,花言巧语。” 梁沁很是无奈,她都如此放低姿态了,这母老虎竟还是不信她。好吧,那她就换一种说法:“没错,我来投奔大王,可不仅仅只为做一名妖兵,身为异兽,我现在虽然刚刚能化形,但只要再修三五百年,在大王的身边做一名将军的资格应该就有了吧?” 但凡异兽,三百年的修为能抵得上他们普通兽类千年以上的修为,人家的能力是天生的,她羡慕不来。没有能力,那么只能用其他方式上位。 虽然她来自吞天虎的母族,但因只是一只普通妖兽,无法与拥有一半穷奇血脉的吞天虎联姻。因为那样,所孕育出的后代,会将穷奇的血脉稀释。 一般贵族联姻,会优先选择同族与同族结合,这样所诞生的后代,才能保证血统的纯正。可天地只孕育出了一只穷奇,有公无母,所以,他才会选择与大鹏的女儿结合,诞下了双翼穷奇。 普通妖兽嫁给像穷奇这样的异兽,只能为妾,生命的贵贱,早在出生时便已经确定,就算觉得不公,也是无可奈何。 可她就是不服,一心要改变命运。而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唯一的办法就是嫁给这只脾气狂暴的吞天虎。 她有什么配不上他的?就因为不是异兽?可他自己不也仅仅只有一半异兽的血脉么? “你想做将军?”虎妖上下打量梁沁,“好吧,那就先从最低等的妖兵做起,去打扫粪便。” 打扫粪便这类的活儿,可是只有最低等的食素性妖兽来干,这只母老虎将她这只颙置于最低等的位置,是为强烈的羞辱。 一般的异兽哪儿能忍? 但是,梁沁忍了,她对妖兽的等级划分没有一丁点儿感觉,自然也就没有那种身为异兽的高傲感。 不过,早知道自己异兽的身份,会激起这只母老虎的嫉妒心,她就不应该用噢噢的妖息,太不让他省心了。 第299章打扫粪便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顺利的混进了妖兽之中。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和母老虎手下的妖兵接触几日,有几个脾性不错的,渐渐和她熟络起来。 怎么说她也是异兽,就算现在实力低微,只要成长起来,三五百年之后,身份地位自然是高于他们这些普通妖兵的。 “你要问大王手底下还有多少兵力?”一只长着獠牙的刺毛鼠说道,“不多了,两千不到。不过,穷奇王君会再调遣兵力前来,不日就能到达万松山。到时候,我们还要再去攻打人族。” “仁兄可知邽山的兵马何时会到?” “邽山据此八百里,现在已经在路上了,估计三五日,就能到达。” 趁着周边没人,梁沁给金汤城传讯,让盟族派人前往万松山至邽山沿线查看,是否有妖兽大军正在往这边调派。 如果有,不妨先打个伏击,就算无法全歼,拖延一下他们的行军速度,也是可以的。 其实打扫妖兽们的粪便是个好差事,他们喜欢到处大小便。梁沁可以借打扫之便,将整个万松山的地形及防御,全部探查一遍。 一张较为全面的防御图舆已经在脑海中形成,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考虑撤退的事情。 不知该说她倒霉,还是倒霉。明明要绕着走的人,却生生被她碰上。 吞天虎听完奏报,心情好了一些。邽山来的兵力行军速度不慢,原计划十日后才能到达万松山,依照如今的脚程,可提前三天抵达。 他早就等到不耐烦了,想尽快再次组织兵力,进攻人族。这一次,他非得好好报仇不可。 不过,金汤城的情况今非昔比,城墙已经建成,又有阵法的保护,他们再想攻打,恐怕更加不易。只能转战他处,先灭几个小部落,提一提士气。 这样想着,步入青草漫漫的山坡。山坡的下面,有一只人身鸟头的大妖正在——好像在打扫卫生。 强烈是妖息告诉他,那是一只异兽。 如今,他手下正缺乏良将好吗,是谁让一只异兽打扫粪便的?这不是埋没了人才?至少是未来的人才。 这样想着,无乾快步走过去。 梁沁转过身的时候才看见从坡顶走下来的吞天虎,该死,她暗骂了一句。她不是真的妖兽,嗅觉没那么灵敏,又不能时时刻刻使用神识探查周边情况,导致这只吞天虎都走下来了,她才发觉。 一边想着她一捡大粪的妖兵,不会引起吞天虎的注意,一遍有意无意的加快脚步,往山谷处的树林走去。 “站住。” 吞天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梁沁左右看了看,见不远处有妖兵在晒太阳,便自作多情的想,不是在叫自己。继续加快脚步下山,然而,一阵磅礴的妖息袭来,将她笼盖住。 “见了本大王不停下行礼便罢了,还意图逃跑,是为何意?” 梁沁腹诽:听说你生气了就喜欢吃妖兵,不跑还等着被你吃啊。面上笑嘻嘻:“原来是大王啊,我新来的,不懂规矩,望大王恕罪。” “新来的?”好吧,虽然理由牵强,但谁让人家是异兽呢。父君说过,要想请到有用的人才,就要礼贤下士。吞天虎清了清喉咙,尽量让自己的面容和善一些。“那个,你是颙?” 让他对人好生说话,的确有点儿困难,他打小眼里就瞧不起任何人。当然,自己的父君、兄长除外。 梁沁:眼瞎啊,这不明摆着呢嘛!头颅却低了下来,“正是。” “什么修为?” “三百年,刚刚化形。” “哦,才三百年,本大王想让你做我亲随,你可愿意?” 父君还说过,要想让有能力的下属忠于自己,就要启用与微末,自己培养。这只妖兽才三百年的修为,正好适合。 妖皇下面设十大贵族,皆是异兽。上古时代异兽种类颇多,那些不曾被敕封的异兽们,其地位只在十大贵族之下。 但凡是七八百年的异兽,到贵族手底下做事,那就没有普通的兵,上来必须是将领之类的存在。 “呃,”她若说不愿意,是不是会让这只吞天虎觉得,自己很奇怪?“自然是愿意的,谢大王赏识。” 吞天虎却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一般异兽都高傲着呢,不是应该先进行一番推迟,试探所侍奉之人的诚意,被打动之后再答应么? 况且,让她堂堂异兽打扫粪便,就不觉得屈尊吗?按理说,应该先表达一番自己的委屈和愤怒才是。 唉,算了,可能这只异兽还太小了,又是求功名心切,哪会按照套路来? “哈哈哈,没想到我出来散个心,都能碰到一只异兽。诶,你叫什么?” “在下,梁辰。” “哦,”名字一般,不怎么响亮,“现在供职于何处?怎的会干这种下等妖兵的活儿?” 梁沁实话实说:“虎伯长的手下。” “又是这只虎妖,”吞天虎冷哼一声,有异兽来投奔,她竟然让人家打扫卫生?若不降罚于她,她怕是都不把他这个大王放在眼里了。 狐狸的目的终于是达到了,她故意激怒那只母老虎,就是想让她刁难梁沁。 梁沁贵为一只异兽,面对一只普通妖兽,那一身的优越感,必然会将事情闹大,捅到大王那里。 那只母老虎向来是个没脑子的,她可不指望她会大度的放过梁沁。当然,梁沁的修为的还不足以与虎妖对抗,可那又怎样?除非她敢杀害异兽。 在妖族律法中,普通妖兽敢杀异兽,那就是罪加一等。 可狐狸本身并没有想到,梁沁这只颙竟然和一般的异兽不一样,当场忍下了这口气?听说她毫无怨言的接下了打扫粪便的活儿,她的狐狸眼都惊呆了。 当下,吞天虎召集齐了手下兵将,当着众妖兵妖将的面儿,把虎妖革了职,发落回了邽山。 右将军三尾狼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是他让人随便安排这只小颙鸟的。一只三百年的异兽而已,竟也能得了大王的青眼? 要说那虎妖也是笨,不喜欢她,直接赶走就算了,干吗让她捡大粪啊。这不,捡来捡去,捡到了大王的跟前了吧? 第300章进攻万松 烈日炎炎,浩浩荡荡的妖兵队伍,无精打采的向前挺进。 道路两旁,就连无意间窜出来的小动物,都仓皇的反身躲避。凡人更是远远的藏身在草木巨石的后面,生怕被妖兵们发现。 队伍行进山坳中,一阵薄雾突起,前方的道路变得迷迷蒙蒙,看不真切。大风扬起飞沙,迷了妖兵们的双眼。众妖只觉得周围气温骤降,寒风袭来,飞沙走石。 “这是怎么回事?”一只形状如马,白身黑尾虎爪的异兽停下脚步,问向左右。 担当副将的,是一只龙尾猞猁,他抖动着耳朵,四下查看了一番,道:“禀将军,我们好像走进了迷阵里面。” 常年和人族打交道,人的手段,他还是颇为了解的。 “迷阵?”高大的马面化为人头,抬动着四肢仰天道,“哪个人族部落敢在此设置迷阵,挡了我们的去路?活的不耐烦了?” 人族的这些小手段,身为异兽的驳,也见识过不少。一个迷阵而已,伤不了他,然而,却会拖慢行军速度,给他造成麻烦。 不过,这只异兽所不知道的是,此为一个套阵。以前阵法都是单个使用,无法组合在一起。可梁沁所传授的阵法,可将多个单一阵一环套一环,使阵与阵之间相互作用,增加法阵威力。 而眼下这个套阵,乃是迷阵、困阵以及寒风杀阵的三联组合。 迷阵用于迷惑敌人,诱敌深入;困阵则是将人困在里面,不得逃脱;最后,用杀阵将敌人绞杀。 天外无人回应异兽驳的威胁,反而他声音刚落,便感觉周围的气温愈加寒冷刺骨。风,迎面而来,如鬼魅般哭嚎着灌满整个山坳。 异兽驳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刺痛,伸手去摸,竟是满手的血。 身后的妖兵更是悲惨嚎叫,痛苦不已。 这风竟然能化为利刃,刺破妖兽们的皮肉,让他们遭受千刀万剐之刑,在痛苦中死去。 慌乱中,一声驳的兽吼传出。只听他道:“传令下去,加速前进,只要走出阵法范围,定能脱险。” 言罢,他率先迈开了四蹄,朝着眼中的出口狂奔。妖兵们见主将往前奔逃,也不顾风刃,紧随身后,顶风向前。 然而,这不单单是迷阵和杀阵,还以困阵加持。 虽然设阵之人,刚学阵法不久,还不是很娴熟。困阵并不如何牢固,杀阵的杀伤力也不足。但能将这些妖兵困在此处一个日夜,并且让他们见点儿血,也算是为人族出了口气。 同时,盟族的几大族长见此阵法威力,也顿时被鼓舞了士气。觉得妖兽也不过如此,他们有阵法有符箓,还学会了新的炼器方式,能打造更坚韧强大的法器,完全能够抵抗住妖兽的侵袭。 人族,再也不是任妖兽宰割的鱼肉。 趁着邽山来的援兵还被困在山坳之中,十三盟族所组织起来的千余名修士,突袭入山。 吞天虎措手不及,他想破了天也没想到,人族竟然敢主动袭击妖巢。然而令他意外的是,人族修士不但攻进了万松山的内围,还包围了他的妖王大殿。 三尾狼还来不及反抗,就死在了一个金丹女子的手里;哪怕龙角豹逃命的速度再快,竟也被一个青年元婴,给一掌击毙。 十三位族长御器悬停在半空中,处在包围圈里的吞天虎,一时间竟然现出了惊慌的神色。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梁沁:“你,为本大王效忠的机会到了,可愿意为我一战?” 梁沁瞬间将自己的形貌恢复成人,在吞天虎惊讶的目光中转了身。没错,她连一句话也没有,转身直接离去了。有大能们在,哪有她出手的资格? 十三人在空中谦让推辞了一番:“上河族长,你来吧。” “不不,还是金汤城主来合适。” “我伤势还未恢复,就由姬前辈代劳好了。” “那怎么能行,我堂堂元婴,怎能抢了尔等小辈的功劳?” 吞天虎:“……喂,你们到底还杀不杀?不杀放我走可好?” “哈哈哈哈,”空中的十三人皆笑了,“我等不急,他倒是急了。也罢,就由我十三人一同出手,将这妖王就地湮灭。” “好,他屡次带兵进犯我人族部落,残害了数千人,理应受此惩罚。” 吞天虎的心一下子落入谷地,十一位金丹、两位元婴一起出手杀他,那他肯定会死的连渣都不剩,直接化为齑粉。 好在这十三个大能也没有再折磨他,说出手时便出手。十三道光芒射出,打在吞天虎身上,他连惨叫都没有来得及发出,瞬间灰飞烟灭。 异兽驳带着伤亡惨重的妖兵赶到万松山时,这里的战斗已经结束。看着漫山遍野的妖兽尸体,他的心情愈加沉重。 来到妖王大殿,术法所造成的破坏,使得这里坍塌殆尽,乱石堆积。本来还抱有一丝吞天虎活着的希望,如今看到废墟中的残肢和破碎衣物,便知他的那一点儿希望也破碎了。 此次,王君穷奇派他来相助无乾,便是为了驯服赤金河流域的人族。却没想到,他晚来了一步,穷奇之子,竟被人类残忍杀死。这让他,如何向王君交代? “来人,”他站起身来,向走过来的龙尾猞猁吩咐道:“整肃部队,即刻返回邽山。另,先派遣信鸟,去王宫报信。” 龙尾猞猁抱拳一礼,倒退着离去。 …… 此次进攻万松山,人族以千人之数,将盘踞在此的妖兽斩杀殆尽,可谓是人妖之战的一次大胜利。金汤城举行的庆功宴上,众人纷纷举杯庆贺。 金汤城主站起来,高声道:“此次,能如此顺利杀死妖王,梁将军功不可没!” 众人认同,纷纷点头,有几个会说话的,更是不吝赞美之词。 梁沁似笑非笑,饮了口杯中酒,朗声道:“恐怕我们现在讨论功劳之事,还为时过早。” 一语砸下,全场瞬间安静。 只听她继续说:“穷奇之王的儿子死了,他定然不会放过我等。接下来,我人族所面临的,将是更为艰难而持久的战斗。” 在座的都是一族之长,或者是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不缺乏大局观。 穷奇之王的报复,他们早就想到了。 第301章前往妖界 庆功宴后,盟族连夜召开了会议,以便早日对未来的战事,做好应对措施。 “在穷奇之王的眼里,杀害吞天虎的,不是我们,而是整个人族。他要报复,必定会针对赤金河流域的所有部落。如今,是时候联合起所有人,共同抗击妖族了。” 其他人颇以为然,纷纷表示无论如何也要说服其他部落,加入盟族之中来。 “另外,我还有个提议,”梁沁看向众人,难得的正经严肃,“建立一座能够容纳所有部落的超级大城。把分散于各处的部落集中在一块儿,用坚固的城墙将凡人们保护起来。这样的话,一旦妖兽来袭,我们就不会限于被动和疲于应对的地步。” 各部落的人点头赞同,只是超级大城,好建吗? 梁沁看向毓文,意思很明显,你展现自己的机会到了。 毓文大模大样的站起来发言:“不就是建一座容纳数十万人口的城池么?多简单的事儿。” 后世的修仙界,但凡有点儿名气的城市,都有上百万的人口,才几十万就叫超级大城?也就梁沁好意思在上古人面前说这话。 “再有就是,我打算深入妖族领地,详细探查妖族的情况。” “你自己一个人去?”贺云霄面向她。 “不然呢?只有我有办法混入妖族之中。” 贺云霄沉默下来,他讨厌这种眼睁睁看着她深入险境,而他却丝毫帮不上忙的感觉。 “这个时代各方面都十分的落后,”梁沁传音给他,“你和毓文留在这里,能更好的帮助人族。” 话虽没错,然而他最希望的,还是能与她并肩作战。可面上,他却只能点头:“何时离去?” 千言万语,也只能这么问了。 “即刻。” …… 大红枣向西北飞去,行一千八百里,跨过山丘和大河,进入连绵起伏的邽山山脉。 这里是穷奇之王的地盘,无人烟,所见到的房屋,皆是妖民们学着人族所建造。一个很大的妖族群落落座于山谷之处,颇具规模,乃是妖族的小镇。 梁沁这回使用的是大红枣的妖息。没办法,颙鸟是异兽,走到哪里都很显眼,还是独角天马低调一些。 不过,进入小镇的一家客栈后,她才真正体会到,妖族中种族歧视的严重性。 来到一家客栈,掏出了十个石晶,才换得了一间还不错的客房。本来这间房只需五个石晶即可,但这是给食肉性妖兽的价格。 店小二是一只长着牛头人身的牛妖,见到她时,明显的没有对待食肉妖兽那般殷勤热切。梁沁就纳闷,大家同样是食素的,不说同仇敌忾吧,也应该报团取暖才是,怎能相互歧视呢? 梁沁掂量着自己手中的石晶,下楼要了一份菜单,找了一张空桌,准备坐下来慢慢看。谁知,那牛头人身的店小二直接走过来,很不耐烦的语气嚷嚷:“唉唉,往哪儿坐呢?没看见这是食肉客人的专区么?像你我这种低等妖兽,就得坐在那边。” 他指了指客栈大堂的另一边。和这儿相比,那边的装潢明显朴素了些,桌椅也陈旧许多。 不过,鉴于妖族的规矩就是如此,梁沁只得忍下这口气,走到素食妖兽的区域就坐。 翻看菜单,见上面的食物也是肉食和素食分开的。第一页是肉食,第二页才是素食。 素食也就罢了,只不过一些树叶野菜之类。至于肉食么?这高汤人舌尖、卤人脚人爪,酱烧五脏什么的,是认真的吗? 正好,隔壁桌点了一分酱香人肉,梁沁看着小二端了盘子路过,伸长了脖子去看。那晶莹剔透颤巍巍的肉看起来,好像很美味的样子。 “诶,”食肉区的一只獠牙外露的猪妖,冲着梁沁大声嗤笑,“你一只吃草的,难道也想尝尝这盘肉?” “呵,”梁沁也以嗤笑回敬他,“我看你点的这份酱香人肉,明明是以猪肉所制,却打着人肉的幌子。敢问这位猪大哥,吃同类的肉,你觉得香不香?” 那只獠牙猪刚好将一块肉夹入口中,这会儿如同吃了屎一般,脸色由青转绿。没过一会儿,哇的吐了出来。吐过了之后,他一拍桌子:“叫掌柜的出来,敢拿猪肉糊弄你爷爷,我非得把这家店砸了不可。” 有人闹事,掌柜得了消息,匆忙忙从后厨赶过来。 他是一只豺所化,面目上还保留着獐头鼠目的精明。 “哟,蓬爷,是谁惹您不高兴了?” 猪妖仗着自己膀大腰圆,力气出众,一把握住了豺的细长脖子,指着桌上的肉道:“说,这盘肉是不是猪肉所制?” “这,我们店提供的都是正经八百的人肉,绝不掺假,别说猪肉了,鸡鸭鹅肉都没有。”说着,他看了一眼梁沁的位置,咬牙切齿的继续道,“不知道您听谁在胡说,让我知道,非剥了那妖的皮不可。” 周遭食客也纷纷将目光投向梁沁,目带同情。 “我说,”旁边一只长胡子山羊提醒她,“你还不赶快逃?” 逃?好戏才刚刚开始,她为何要逃?再说了,她刚刚才花了十个石晶在此处住下,至少要好好睡一晚上才行。 “喂,”梁沁晃晃悠悠的走到对面食肉区,对那猪妖道:“是不是猪肉所制,你自己去后厨验证一番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 经梁沁这么一提醒,猪妖醍醐灌顶,对哦,他怎么没想到?不顾豺妖做贼心虚的解释,提着他的脖子,大步往后厨走去。 有不少客人带着好奇心跟随过去,其实他们也是受骗的一员,想看看后厨有没有他们同类的肉。 见那些食肉妖兽东嗅嗅西闻闻,不仅收罗出了猪的毛和四肢,还有熊、狼、狗、羊、牛等。 这些动物虽然都还没有成长为妖兽,仅是凡物,但对于受害者的种族而言,毕竟是同类。残害同类,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一场打砸的活动开始了。 食素妖兽是不敢闹事的,他们地位低下,一旦引来妖兵,刑罚会比食肉妖兽重得多。所以,只在一旁看着。而动手的,都是食肉的。 “哎呦,手下留情啊!”豺妖一边抱头鼠窜,一边向追赶他的猪妖求饶。 混乱之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只小妖跑出了客栈。 第302章妖界法则 后厨的热闹,梁沁懒得去看,便出了客栈,到处逛着,好彻底了解一番妖族的民俗民风。 街上熙熙攘攘,妖声鼎沸。两旁的店铺摊贩,卖什么的都有。 在妖族,已经出现了各类修炼功法,只不过真假难辨。大多妖族的传承,都掌握在家族的手中。 各种千年万年的灵植也有售卖,灵植不仅人类需要,妖族也可用于修炼。 梁沁手中的石晶并不怎么宽裕,就走到没人的角落,进入秘境之中,挖了几棵四五千年份儿的灵植拿出来。走进一家专门买卖灵植的店铺内,没想到竟换得了八千石晶。 “唉,君王又要招妖兵了,”一走出灵植店铺,梁沁便听到一旁的议论之声,“要求每一个五百年以上的妖兽,都要报名参军。” “你不知道吧?二王子吞天虎被人族的修士给杀了,大王要举兵中原。此次出战,他会亲自领兵呢。” “哼,”有一妖兽冷哼一声,“二王子虽惨死,也是他生性残忍得来的报应。” 这话没错,吞天虎之所以叫吞天虎,便是生来什么都吃,连自己的亲兵子民都不放过。然而,话虽如此,光天化日说出来,也不怕惹祸上身吗? 众妖兽沉默,生怕自己因那只的言论而遭受连累,纷纷散去。 梁沁混入来往的人流中,看着分开妖民跑向客栈的妖兵。妖民敬畏穷奇,却并不拥护其子吞天虎,也怪不得会将他分封出邽山,到中原祸害人族。 客栈内,一只白头猴带人涌入。原本看热闹的妖,赶紧散开,分道两边,妖兵很快将后厨内打砸的妖兽控制住。 肥壮的猪妖正对豺妖拳打脚踢的不亦乐乎,也被妖兵毫不客气的按倒在地。 “死猴子,你敢对我无礼?”猪妖在地上挣扎着道,“好,你今儿不念师兄弟的情谊,回头我就去告诉师父,看他老人家怎么收拾你。” 众所周知,这猪妖也是小镇一霸,就是仗着白头猴的师兄弟关系。 “你少嚷嚷,”白头猴觑他一眼,“还嫌惹的事儿不够?”然后面向左右,“带走,听候镇主的发落。” 妖兵们押着四五个妖兽便要往外走去,猪妖一蹦三丈高,不服气的道:“唉,死猴子,那豺妖以猪肉冒充人肉,坑害我等,怎么不将他一块儿抓了?” 白头猴烦躁的皱眉:“你懂什么?少说两句,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猪妖闪烁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珠,似迷惑,又好像明白了一点儿什么。不再吵闹,任凭妖兵们带着他离开客栈。 小镇的镇主是一只黑头猿,千百年来,这里都是猴子做主。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黑头猿高坐案牍之后,对面前鼻青脸肿的豺妖说道。 豺妖也不瞒着,反正客栈里的猫腻他早就知道,要瞒也瞒不住。便直接将拿动物之肉冒充人肉、并且被人发现的事儿和盘托出。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了一匹独角马,若非她从中作梗,这事儿岂能被发现?” “你还怪别人?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这么做,你非不听。” “镇主应当知道,人肉的成本太高,用动物的肉代替,不是为了多盈利么。” 黑头猿一阵无语,什么事儿一到这豺妖嘴里,都变成了理所当然。可不是理所当然么,他们都是为虎族做事的,想要每个月将石晶上交后,自己手头能多余下点儿,不得绞尽脑汁使出各种手段么? 豺妖是这样,他又何尝不是? 虎族原本也只是普通妖兽一族,居住在小镇上归他管制。可自从虎姬娘娘被穷奇王君看上,便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至少在邽山,那是凌驾于其他妖族之上的。好在是举族搬去了王城居住,否则,他这个一镇之主,可还要看虎族的脸色。 本以为送祖宗似的把虎族送走了,那只猫妖却留了下来。猫妖碧玺,乃虎姬身边的贴身女侍。原本他并不把身材矮小的妖兽放在眼里,可这碧玺毕竟是虎姬身边的人,他不得不加以礼遇。 猫妖碧玺特意留下来不为别的,乃是威逼利诱,让他想方设法的为虎姬赚取石晶花。以往小镇税收,除了上交妖王宫,剩下的便是他的了。可虎姬张口要了,他又不能不给,只得提高小镇妖民的赋税。 至于豺妖,情况和他差不多。只不过,他是为攀上虎姬这个高枝,主动投身卖命的。 “镇主,”豺妖向他凑了凑,“那匹独角马,不能放过,否则没办法跟碧玺大人交代啊。” 猫妖每隔一个月会亲自来小镇一次,收取当月所得石晶。眼看日子快到了,豺妖的客栈作为小镇最赚钱的产业,经此一事,生意自然会萧条下来。若不找个人来问罪,那便是他们的罪过了。 可是—— “都这会儿了,说不定早就出了小镇,你让我到哪儿找她去?” 夜色已浓,梁沁从街上回来。白天刚刚出过事,这会儿大堂里自然没人喝酒吃饭,她直接上了楼,回客房去了。 第二日天一亮,动身出发,准备往邽山王城而去。 人身牛面的店小二正在洒扫,见她从身边从容走过,惊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去找掌柜报了信。 只可惜,豺妖亲自追出来时,只能看到天空中一匹枣红色天马,挥动着翅膀,飞离了小镇。 深入邽山内围,远远就能看见建立在高耸石崖上的妖王宫。而在石崖的下面,是一大片的妖民居住地。除了没有城墙,房屋建的东一块儿西一块儿,及不规整外,完全可以将此看做一座城池。 沿着一条弯弯扭扭的街道走,在买卖交易的坊市中间,寻到了一家颇具规模的客栈。梁沁同样是花了比食肉性妖兽多两倍的石晶,才要到一间不错的客房。 一般上好的房间都位于二楼,临窗而望,能看到对面石崖顶端的妖王宫,而下面,则是熙攘热闹的街市。 她对这房间很满意,正准备坐在窗前,好好欣赏一番妖族的街市。一只雪白的兔子敲门进来,很有礼貌的张口说道:“这位客官,下面来了一位客人要入住。但因小店上房已满,按照规矩,食素性妖兽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要礼让食肉妖兽,所以,您今日恐怕要搬离这间客房了。” 第303章弱肉强食 去他麻的规矩,梁沁已经无语了。本想暴起一记术法,轰他丫的,但她被这只兔子可爱的外表迷惑住,不忍心为难,便走出了房门。 站在大堂里的,是一只巨型母蜘蛛。 特么虫子也敢欺负到她头上。 “这位贵客,”留着一根狼尾巴的店掌柜看了梁沁一眼,对着蜘蛛精热情满面的笑,“您的房间已经腾出来了,楼上请。” “慢着!”梁沁挡在楼梯口,姿态慵懒随意。“谁说我要把房间让出来?” 狼尾巴掌柜拢袖而笑:“自天地初开,妖族便有了这项规矩,吃草的必须得礼让吃肉的。这几百万年过去了,规矩就没改过,怎么?你还想对抗不成?” 大堂里吃饭的客人不少,见这边剑拔弩张,纷纷看过来瞧热闹。 “天地创万物,皆以实力为尊。让我礼让你们这些吃肉的,可以,先打败我。” 大堂里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她一吃素的要挑战吃肉的,脑子没坏掉吧? 狼尾巴掌柜也是满脸嗤笑,貌似好心的提醒道:“你应当知道,食肉妖兽若是将食素妖兽打死打残、亦或者吃掉,是不用担负任何刑罚的吧?” “那么掌柜也应该知道,若是食肉妖兽被食素妖兽打死打残,也只能怪他实力不济,可免于刑罚。” “我靠,一吃草的也敢这么嚣张?”大堂内一熊妖站起来说道,“不如就让我教教她怎么做妖?” “好!”其余人起哄,明显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这种妖,就得给她个教训。” “既然要切磋,小店外面正好设有擂台。”狼尾巴表情冷漠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若是客官同意,可到擂台上去比试。” 擂台就设在客栈门口的左侧,四四方方的台子下面,是来来往往的人流。见台上有两只妖站立,且还是一食肉大妖和一食素小妖,众人纷纷停住步伐,围拢过来。 “唉,临死前可有遗言?” 梁沁摇头淡笑:“没有,你呢?” “呵,我只想把你的妖丹挖出来吞掉。” “你若死了,可就换做我吃你的妖丹了。” “废话少说,”熊妖率先出手,一记铁掌,带着风声呼号而来。 梁沁脚下旋转,月影剑握于手中,且攻且防。 熊妖大力,脚踏地面扑咬而来,带起轰隆隆的地颤之音。 梁沁轻巧一跃,剑意挑起水幕,进而在熊妖周身形成漩涡。熊妖深陷与漩涡之中,惊慌、挣扎。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身子仍是止不住的下沉。 巨大的漩涡能量,将身体庞大的熊妖吞噬、淹没。 十几息后,眼看差不多了,梁沁收回术法。处于半空漩涡中的熊妖重重落地,再次将擂台砸出了震颤之音。 台下围观的妖很多,食肉的、食素的都有。只是,食肉的妖兽满脸不服气,而食素的,显然是做小伏低惯了,虽然震惊,却不敢有任何言语。 梁沁的目光往台下扫去,那只蜘蛛精正好站在客栈门口的位置,她还算彬彬有礼的一笑,道:“既然和我抢房间,总不能做缩头乌龟吧?” 母蜘蛛精明的笑了笑:“那是自然。” 事情可以说是因她而起,可从开始到现在,她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众妖将梁沁当做众矢之的,恨不得群起而攻之,这只蜘蛛精也只管冷眼旁观,倒是用不着她说话。 跃上台,蜘蛛精姣好的姿容摇身一变,恢复原形。 细长的六条腿撑着臃肿庞大的身躯,站在梁沁面前,要比她还高出一半。 台下围观的群众分为两拨,食肉妖兽高声起哄,吵嚷着给梁沁点儿颜色看看;食素的妖兽虽然不敢说话,却不由得为她捏一把汗。 这么大的蜘蛛,可是能将梁沁这匹马一口吞掉。 庞大的妖息铺面压下来,梁沁凛然站立,如孤崖劲松。粘稠的白色丝线从蜘蛛的嘴里喷射而出,她轻巧跳跃,又化为雨中海燕,搏击长空。 月影剑聚起水流,庞大的水柱突起,直冲云霄,又呼啦啦倾斜而下,将满地的蜘蛛网洗刷殆尽。她故技重施,再次聚起水流漩涡。 然而蜘蛛精显然早有破招之法,吐出一节白丝,牢牢黏住一棵树。任凭漩涡在她周身如何旋转,始终无法吞下她。 梁沁改变策略,漩涡化为水龙,张着大口自空中跃下。好似不费吹灰之力,将蜘蛛一口吞下。 擂台上响起啪啪两声,水龙消失,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蜘蛛精截为两半的身体。 好歹刚才的熊妖还剩余了一口气,这只蜘蛛精却是死的彻底。 短短时间内,连续两战两胜,底下的食肉妖兽就算仍有不服,也不得不倒吸一口冷气。 “狼掌柜,”梁沁精准的在人群中找到他,“可愿意赐教?” 狼尾巴略作犹豫,便拨开人群,跳到擂台上。 梁沁的实力,他确实见识到了,并不太有把握能赢了她。然而人家当着众人的面儿点名,他若是不应战,可就没法儿在王城里混了。 “还望姑娘手下留情。”他作出谦逊的样子,与刚才那种咄咄逼人的姿态大不相同。 “我留你性命便是。”梁沁目光冷厉,像极了居高临下的王者,“不过,与你比,我们还是应该先讲好条件。” “姑娘请说。” “很简单,我在你家客栈住着,若是输了,会主动离开;但我若是赢了,今后,你就要把我当贵客侍候着。” “姑娘的要求无可厚非,我同意。” “既然同意了,那就出招吧。” 让他先出招?那就不要怪他先发制人了。 利爪亮出,凌空扑咬。梁沁身姿轻巧,轻松避过。 狼妖大招使出,一化十,十化百,竟是分身之术。百余只一模一样的狼妖出现,将梁沁团团围住。 月影剑聚起水之意,化万千水珠为利刃,一击横扫,水之利刃飞出。 跃起扑来的狼妖,被凌空的水刃击中,划破皮肉,掉落于地面,化为虚无。 然而,一批批狼妖死去,又一批批出现,仿若无穷无尽。 梁沁一边用水幕将自己护住,以阻挡众狼的围击,一边持续不断的施放水之刃。 现下要比的,就不单单是术法本身,而是谁先将体内的真气消耗尽。 第304章三战三胜 最后一批狼倒地化成风消失,余下一只实体。狼尾巴掌柜后退一步,现出真气不济的疲态,他已然无法再分化出更多的狼。 围观众人哗然,纷纷议论:“连这家客栈的狼掌柜都输了,这匹马的实力也太强了吧?” “是啊,连战三局,三局三胜,人才啊。” “我输了,”众目睽睽之下,他抱拳一礼,大方承认。 梁沁莫然接受,面向台下众人:“还有谁想让我礼让与他,请到台上较量。若我输,话不多说,我自会凭他处置;若我赢,那么今后见了我,可一定要绕着走。” 台下众妖噤声,纷纷缩着头,再也无一开始的那种嚣张气焰。梁沁在台上站了一会儿,见无人敢上台,便道:“我就住在这家客栈里面,想挑战我的,随时恭候。” 言罢,跳下擂台,从自发分开的人群中走过,消失在客栈门口。 她本不想如此高调,让人随时来挑战,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奈何在妖族,若不展现自己的实力,那便是只能作为下等妖民,受人欺凌。 作为一只素食妖兽,梁沁三战三胜的消息传得很快,不日便有人进入客栈下挑战书。 擂台上,两只妖摆开阵势,术法你来我往,争斗不休。 而再往上,一扇敞开的窗户里面,长着九条雪白尾巴的年轻公子,翩然而立。他神色木然的看着下面,目光盯着擂台,神思却不知道飘向了哪里。 涂山无咎昨日一入住此处,便听说了有匹马妖大战食肉妖兽,且三连胜的消息。 三连胜么?作为一只素食妖兽,这的确是了不起的战绩了。然而,他见过的高手如云,这样的战绩还是不足以引起他的重视。 今日见擂台上站了人,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态度,立于窗前观战。 也就是他一走神的功夫,下面竟然干脆利落的比试完了。结果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外,当然,也不处于他的意料之中。其实,开战前,他根本就没去猜测谁会赢。那时对于他而言,谁赢都无所谓,他只是打发这无聊的等人时光而已。 不过此刻么,他不由得朝走下擂台的那匹马看了看。嗯,虽然身上妖息强烈,可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一只妖。 别看刚才他走神了,但对于底下的战斗,还是很有印象的。一般妖兽所使用的术法,会结合己身原有的战斗方式或擅长的能力。 比如妖兽之间常用的角斗;再比如,蝎子的毒尾、蜘蛛的蛛丝网。 而这匹枣红马,所修习的明显是人族的术法。 当然,只要功法能与自己融合,无论是妖修习人类的术法、还是人族修习妖的术法,都无不可。只是,他所擅长的能力,本能意识告诉他,这女子的真面目绝不是她现在所展现出来的模样。 房间的门打开,两个白衣装扮的女子踏步而入。 “王子,妖王宫来人了。” “有请。” 一名身穿官制服饰的豹妖走进来,恭顺一礼:“涂山王子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我游历至此,本就是擅自入境。来之前未曾告知,穷奇王君不怪罪我就好。” “哪里?涂山与邽山即将联姻,以后便是亲家,王子可随意来邽山游玩。哦,我家王君近日公务繁忙,就不亲自接待王子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官去办即可。” “有劳。” “王子客气了,若无他事,下官先行告退。” “连英、连珠,送客。” 豹妖离去,两个身穿白衣的女子也躬身退下。 涂山九尾狐族,十大贵族之一。 当下的涂山之王膝下有十七子,王子无咎,在排位第九。 …… 三连胜的第三天,梁沁同时接了五个挑战,前四个,四战四捷,不到一个时辰便结束了。至此,她已经连战八场,且无一败绩。 二楼窗内之人这次总算对下面马头人身的姑娘重视起来,连属下给他安排好的行程都不去了,就坐在那里看比试。 一阵锣声响起,妖兵分开围观众人,来到擂台前面。 “我乃王君座下传令官,”狗头人身的老者出言道,“王君听说姑娘在此打擂,特命我邀姑娘进宫去。” 她早就想过,自己如此高调的行为,肯定会引起官方的关注。却没想到,这么快就直接进入了穷奇的视线之内。 看来,这位邽山之王,选拔人才已经到了不拘一格的程度。 “大人稍等,我还有一战,若赢了,自当跟你走。”若是输了,就算得了穷奇之王的亲自接见,怕也不会受到重视。 原本她只想低调的混入妖族之中历练,同时对他们的一切进行一番全方位的了解,没想过要吸引穷奇的注意。奈何就是这妖族严格的等级制度,非逼得她高调起来不可。 眼下,她只得改变策略。 第五局,一盏茶之内结束战斗。围观在下面的众妖们显然还没有看过瘾,只觉得稀里糊涂的,一方就败了,那匹马就赢了。 “王子,”无咎身侧的女子一直看着他,“可需要我去会会那匹马?” “不必。在人家的地盘上,咱们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安分守己?这话从九王子口中说出来,她怎么这么不信呢?九王子是那种安分守己的人吗? 眼见梁沁跳下擂台,跟着那妖王宫来的传令官离去,连珠替他有些可惜。 “还以为王子,会将那匹马收于麾下呢。” “九连胜么?”无咎不以为意的笑道,“还不值得我出面相邀。” 也是,涂山王的座下,无一不是战力超群的大妖。那马妖虽然一连九胜,但毕竟是一只素食妖兽。妖族的等级划分看似不公,却是实力选择的结构。 素食妖兽,天生战力较弱,普遍无法与肉食妖兽相比。就算有那么一两个能打败肉食妖兽者,也不足以让上位者重视。毕竟,但凡大妖,可都是吃肉的。 而素食妖兽,就鲜有成长为大妖者。 如今邽山正在备战,准备攻打赤金河流域的人族。对人才的选择,穷奇难免有些饥不择食,只要稍有些战力,他就会迫不及待的邀至麾下。 是以,这只素食妖兽能得穷奇的青眼,是时局所致。穷奇之王能不能重视她,会将她安放在何等位置,皆看她还有多少实力未曾展现出来。 第305章入朝为官 跟随传令官来到一处石门前,向守卫在左右的妖兵出示了随身腰牌,大门打开,一行人马从容进入。石门内是平整的青石通道,沿着通道走,没多久,就会看到山崖间的石阶。 拾阶而上,山路弯弯曲曲,不同的风景在眼前转换,一路欣赏,便能不知不觉的到达顶端。 妖王宫的宫门呈现在眼前,守门人虽然识得这只狗头官员,却还是例行公事般的查看了他的出入令牌。 入宫门,眼前是这个时代特有的建筑,虽算不上宏伟,却也比石崖下妖民们的居所,靓丽的多。 穿过溪水流淌的花园,在一座崖边平台上,身穿宽袍、头戴冕旒的男子威严挺立。他的左右两侧,则是神色肃穆的官将。 “禀王君,在街市上打擂的小妖带来了。” “嗯,”一声出,如洪钟,在天地间震响“你退下吧。” “是!”狗头官员倒着后退两步,转身离开平台。 “你便是连战食肉妖兽三天,且无败绩的马妖?” “具体的说,我是一匹独角天马。”梁沁说着,额前的独角瞬间长出,两翼于身后张开。 左右官将嗤之以鼻,有些忍不住出了声:“一匹杂种的马罢了,有何可炫耀的?” 梁沁的目光朝那人看去,见对方狮头人身,确实是一头狮子没错。他倒是纯种的妖兽,可旁边的几个就不怎么高兴了。 一同样是狮头人身的妖站起来,甩着一条麒麟尾不满道:“杂种怎么了?杂种妖兽的身上,可是留着异兽的血,你想要,没那命。” 这句话可谓是一语双关了,刚刚死去的穷奇之王的儿子,不也是杂种妖兽么。 那头纯种狮妖立刻意识到,拥有麒麟血脉的同族在坑他,赶忙站起来:“王君恕罪,臣不是那个意思……” “够了,”这穷奇现如今正在为逝去的儿子难过,那头狮子当着他的面竟然说出杂种之类的话来,岂不是撞到了枪口上? 不过,这头狮子在众多官将中,也算得上元老级的人物,他不好一怒之下斩了他。只能以后,再慢慢找借口夺了他的职权。 梁沁神色淡然的注视着朝堂上的争斗,头颅谦卑的垂下,默不作声。 “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因是一匹枣红色独角天马,是以取名为大红枣。” “哈哈哈,”旁边一只老乌龟谄媚的大笑,“这名字倒挺贴切。” 穷奇的威严面容也有所缓和,连着整个朝堂的气氛都变得轻快了一些。只听老乌龟又道:“你可愿意拜入穷奇之王的麾下,建功立业?” “草民求之不得。” 她在客栈门口摆擂台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对妖族中种族歧视的不瞒么?既如此,能做官,她又有什么好推脱的? “丞相!” “在,”老乌龟的驼背又往下弯了弯。 “你看,给她安排个什么样的官职合适?” “额,”老乌龟捋着胡子想了一会儿,“御马监正如何?” 御马监正?这个官职后期人族也一直使用,不就是养马的么?唉,梁沁暗自唏嘘,歧视无处不在,想要上位,还需继续努力才行。 “嗯,”穷奇一点头,他帽子上的珠旒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来,“你本就是马妖,管理战马,再合适不过。” 养马就养马吧,反正手底下也管着不少人呢。她就装作一个没有见识的小妖民,对给予她官位的人感恩戴德。 从朝堂上直接去了御马监上任,下面的监丞、副监、典簿站了一地。 和属下人员见过面,又到马厩里溜达了一圈。过场走完,梁沁便窜到了别处,逛起了规模颇大的妖王宫。妖族的宫室里面,规矩没有那么多。梁沁穿着一身官服逛,所到之处倒也没遇到阻拦。 倒是在一汪水汽氤氲的清泉旁边,看到两只母老虎在促膝交谈。 其中一只,梁沁认识,乃是在万松山担任妖兵伯长的虎媚。盟族攻破万松山前,她被吞天虎遣返回邽山。也正因此,逃过了一命,成为万松山里面唯一活着的妖。 梁沁不小心听到了只言片语,这里面提到了她。事关自己,她停下脚步,隐形敛息。 “……到底还是我们动作慢了,”虎媚叹息一声,道,“那只在豺妖客栈里面惹事的马妖,如今被请进了宫里,王君亲自召见了她。” 梁沁猜测,身着隆重华衣的女子,应是吞天虎的母亲,虎姬无疑。她说话时满头珠翠摇曳,神态却是沉稳犀利。 “无妨,”她道,“只要她领了官职,就时刻处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了。” 梁沁暗自腹诽,这虎族未免太小心眼儿,多大点儿事儿,值得如此记挂? “姑姑,”虎媚的声音偏向中性,有些粗嘎,“如今客栈生意受损,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偌大的虎族,可就指着小镇的石晶呢。少了这一桩生意,他们就得缩减开支。 “这都是小事,让碧玺去操心就好。”虎姬叹息一声,她这个侄女,手把手教了这么多年,眼界还是太窄。“如今需你上心的,只有你的婚事。曾经想让你嫁与我儿,可天有不测风云,他竟惨死于人族之手。我本就是母凭子贵,儿子在时,下面那些服侍的小妖们倒还对我恭恭敬敬。此番丧子,谁还拿我当回事?我的地位大不如从前。虎族的未来,恐怕要压在你的身上了。” 虎媚也感觉自己的责任重大,他们虎族本就是普通妖民。自从姑姑得了王君的宠幸,诞下一子。靠着吞天虎王子的身份,虎族才脱离了普通妖族的地位,成为邽山数一数二的大族。 可时至今日,失去了吞天虎,整个虎族的命运,怕是会日渐衰落。这不是杞人忧天,现在已经初现端倪。 “姑姑,我该怎么做呢?” “那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只要是为家族,我有什么不愿意的?姑姑且说便是。” “嫁给王君。” 虎媚的脸上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涩神态,低着头思虑了一番道:“王君如今有七十二个妃子,我怕无法笼络住他的心。姑姑,如果可以的话,我嫁给大王子可好?” “你的心气儿倒是高,”虎姬笑了笑,“你害怕在大王面前争宠不过,就不怕那涂山的九尾狐?” 第306章联姻之事 涂山与邽山的联姻之事已定,大王子双翼穷奇离焱娶涂山公主宜容为妻。狐狸都是天生狡诈的,九尾狐更是生来就拥有七窍玲珑之心,以虎媚的性格,怕更是斗不过。 “你要知道,”虎姬幽幽道,“把你送到大王的床上,对我来说不费吹灰之力。王子离焱那里,我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离焱的母亲是大鹏之女,生于北冥,取名为北冥娇。乃是这妖王宫的后宫之主,邽山的王后。因吞天虎得王君宠爱,便素来忌惮他们母子,她怎会允许虎族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儿子? “姑姑,”虎媚跪下来祈求道,“能不能给我一点儿时间,让我自己试试?” 让她跟王君,到底是不甘心的,谁愿意嫁给一个大了自己不知道多少辈的老男人?就算那个男人是站在众生之上的王者也不行。 “唉,”虎姬叹息一声,“我可以给你时间,怕就怕,时间不等我们。也罢,给你一年的时间,在离焱大婚之前嫁给他,否则,就由我来安排。” 虽都是些烂俗的宫斗戏码,但在后宫之中,这都是不可避免的。妖族和人族没什么不同,也会为一己之私,争权夺利。 梁沁听完了墙角偷偷溜走,回到御马监去当她那不大不小的官。 第二日,大堂里闯进了几只妖来,高矮胖瘦站了一地,皆是食肉妖兽。 “你就是那个连战九只食肉妖兽的马?”说话的是只鸟儿,声音粗嘎,听起来像是乌鸦。 “阁下是……” “没什么,我们哥儿几个是王宫守卫,听说了你的事儿之后特不服气,前来挑战你。” 梁沁的嘴角噙着无意义的笑,挑战她?也好,有对手自动找上门来,也省去了她的麻烦。 妖族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尤其明显,她若想不被人当成弱者,就得展现自己的实力。这些自以为战力强大的食肉妖兽,不是觉得她之前的九连胜不算什么吗?那她就多打几场好了,直到把所有的妖打服为止。 妖王宫内有校场,专为守卫们平日里的训练而设。梁沁跟随这些人来到校场上,她明显区别于这群人的官服,让正在训练的妖兵们纷纷停了下来。 “请吧,”几人走到校场中间,声音粗嘎的大乌站在她对面。 “何须麻烦,”梁沁瞥了眼另几位挑战者,“一起上吧。” 其余人相视一笑,连带着围过来准备看热闹的妖兵,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她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却是如此狂妄。 话不多说,今日若不当着同僚的面儿好好教训一下这匹马,他们还怎么在妖王宫混下去? 战斗纷乱,扬起滚滚尘烟,蔓延了整个校场,浓雾般遮蔽着众人的视线。好在,妖不单单只靠眼睛辨物。 一阵熟悉妖息传来,围观的妖兵们纷纷转过身去,单膝跪拜。 “大王子。” 尘烟最浓烈之处,混乱的比斗还在继续,王子离焱越过面前跪着的妖兵,看过去。一个打五个也就罢了,还是一只素食妖兽打五个肉食妖兽。 且那匹独角马,显然已经占了上风。 “她是谁?”离焱问向左右。 妖族虽然等级划分严明,但对实力的崇拜,不分高低贵贱。 “哦,新来的御马监正。” 妖王宫内的大小官员,鲜少任命素食妖兽担任,让这匹马进来,也算是破了例了。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场地上的比斗结束,几只肉食妖兽倒在地上,伤情不一。唯有头顶着一根冲天角的女子,站在那里。 梁沁穿上官服,为图好看,将马脸换成了她平日里的模样,只是保留了额上的冲天长角。 见被她打败的人忍着伤痛爬起来朝不远处的年轻男子跪拜,梁沁也有样学样。 双翼穷奇,这只兽和金汤城主大战时,她只远远的模糊不清的见过他的真身,没想到化为人的样子,却是如此清秀。 “你叫什么名字?”离焱朝她迈步靠近。 “大红枣。”梁沁态度谦卑。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做我的亲随。” 梁沁闷着头想了想,御马监正好歹是一个官,下面管着不少人呢。跟在这小屁孩身边做亲随,不就是小跟班吗?就算再不聪明的人,也应该知道选哪个。 “是,小人愿为王子效力。” 做跟班怎么了?做王子的跟班,那才是前途无量呢。以后她打着大王子的名号出门,看谁还敢让她行礼施让。 “王子,”身后一老狼妖说道,“这御马监正是王君亲自任命的,您这随随便便就把人劫走,怕是不太好。” “无妨,”离焱浑不在意,“我亲自去找父君说,他会同意的。” 老狼不再说什么,眼下王君就只剩大王子一个儿子了,自然宠的很。他想要什么,当父亲的哪会不给? 离焱居住的地方,名为燚火宫。名字和宫室都带着熊熊的火,便是因为这只穷奇乃是浴火而生。 王后亲自过来了,带来了一个口信: “涂山公主不日便会到达邽山!” 按照涂山那边的说法,公主在大婚前一年便来邽山,是为提前适应婚后的生活。当然,若是公主经过试婚,对这桩亲事不满意,也可以取消婚约。 “涂山公主来是大事,这桩联姻是母后亲自求得的,你务必得重视起来。” 二王子吞天虎虽然死了,无人再和离焱争宠,但也要求得一个门当户对的婚事,来稳固大王子的地位。 “母亲需要孩儿怎么做?” 离焱站在大鹏之女的面前,十分恭顺的样子。然而他略带莫然的态度,却不禁让这个高贵的女妖,长长的叹出了一口气:“你都已经是成年的大妖了,这种事还向我这个做母亲的请教,可真是让我不省心啊。” 离焱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那句话说错,惹了母亲不快,紧锁着眉头,很是茫然。 梁沁陪着他一块儿挨训,她算是看出来了,穷奇一家的性格应该是遗传的,个个堪称钢铁直男。 吞天虎如是,离焱如是,他们的父君当然也是如此。 “罢了,”有这么一个直男儿子,北冥娇很是无奈,“你就按我说的做,不仅不能怠慢了公主,还要讨得她的欢心才行。” “啊?”往常都是旁人讨他的欢心,讨别人欢心这种事儿,他可做不来。 第307章涂山公主 邽山王城热闹非凡,满城的妖民聚在通往妖王宫的街道两旁,神情兴奋的注视着驶过的云车。离焱木然的站在妖王宫下面偌大的山崖广场上,等待着不远处车架的驶近。 华盖之下,一男一女并肩而坐,皆是一样的容颜艳丽,一样的矜贵高洁。 女子自不必说,便是前来联姻的涂山公主宜容;至于那名男子,则是早一步来邽山的九王子,无咎。 “怎么走的那么慢?”离焱浑身不耐烦,他还盼着迎接完涂山公主,去和人打架呢。 梁沁无语,让你站在这里迎接你还真的站在这儿一动不动了?车架行驶的慢,你就不会迎向前去? “王子,”她觉得有必要提醒他一下,否则身为他的亲随,她又要被王后叫去挨训了。“王后说了,让你好好接待公主,讨她的欢心呢。” “唉,真麻烦。”他偏过头拍了拍梁沁的肩膀,“待会儿你帮我找机会溜走,剩下的事,交给汪大人就好。” 也就是旁边那只负责接待任务的豹妖。 梁沁很想仰天长叹,她当初真的选错了,做一个养马的官有什么不好? 车架临近,上面的两个金童玉女先后下来。 “涂山王子、公主。” 无咎笑的妖娆:“早就听说王子离焱一表人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皮囊而已。” 梁沁真的很想捅他,不会说话可真要命。明明对面那只公狐狸样貌更胜一筹,且看他那骚样,定然是极其在意自己的容颜。这个时候不该趁机夸一夸对方,表明自己长得不如人家好看吗? 这直男倒好,一句话就把别人在意的东西弃之如履,当真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 好在无咎这人脸皮厚,很不在意的笑了笑,又扯了些其他的客套之言,这事儿便也揭过去了。 一队人马进入妖王宫,直接住进新建好的宫室“冰玉阁。”离焱果真说溜就溜,还未把人安顿下来,他便不见了人影。 好在许多事情都不需要他亲自动手,自有下面的人安排妥当。但王后明明吩咐过他,让他亲自陪同在公主左右,直到安顿好了为止。 梁沁耸拉着脑袋跟在离焱身后,完蛋了,回去定会又要被王后训话了。 “以你的修为,要想近距离观看大妖之间的比斗可不容易,”离焱边走边道,语气中是难掩的兴奋,“今日让你一饱眼福,你应该高兴才对。” 梁沁:我马上就要挨训了,高兴的起来么?再说了,大能之间的比斗,她可是见得多了,一点儿都不稀罕。 “王子,”为了今后让自己少挨点儿训斥,她觉得有必要好好劝一劝,“那涂山公主肤白貌美,你今日见了她,就一点儿不动心?” 离焱还算认真的回答她:“母兽不都长那样吗?有什么特别的?” 梁沁无语,你眼睛是瞎的吗?什么叫母兽都长那样?虽然同为女子,也是千差万别的好吗? 不过也对,丑妖不入妖王宫,整个宫里全是美女。他天天看,自然没什么感觉。 王城郊外的飞云涧旁,几个异兽族的大妖已经等在那里了。 穷奇麾下,有四五个异兽大将,他们在邽山娶妻生子,扎根于此。这几个贵公子,驳、讙、英招,皆是成年大妖。 “今日你不是要迎接涂山公主么?怎还有闲暇来此?” “与你们约定好了比试,怎能不来?” 大妖打架,可不是梁沁这种修为的人能顶得住的,她和另几个异兽带来的随从一起,远远站在一旁。飞云涧上空渐渐升起一道屏障,这是上古时期的防御禁制,可阻隔术法不外泄,以免伤及了无辜。 禁制里面,几个大妖打的昏天黑地,术法绚烂。这边的几个小妖,瞪大了眼睛观看,皆是一脸兴奋的模样。 能观摩一场大妖之间的比斗,可是普通妖兽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回去好好领悟一番,自身战力说不定就能突飞猛进。而他们跟在自家主子身边,能时常看到这群妖在此处切磋,简直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天黑下来,禁制内术法的光波终于淡去,离焱略带疲惫的走过来,脸上仍是残留的战意。 “回宫!” 梁沁看的明白,他是输了的,所以不太高兴。便识趣的只默默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同时再次感叹当人家小跟班的不易。 刚进入燚火宫,便看到王后身边的人过来。一只老态龙钟的狸猫向离焱行了礼,又拿火炬一般的眼睛看向梁沁:“大红枣,王后有请。” 梁沁万分哀怨的看向离焱:你做人家主子的,就不知道求求情吗? 然而那家伙却只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我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母后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犹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梁沁只觉得自己的心凉透了,现在她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主子是用来干嘛的?当然是用来出卖的。 琼华宫内,合欢树下。 “说说吧,王子今日又去了哪里?” 梁沁腹诽,这么问有意思吗?他去了哪儿,你的眼线不都已经告诉过你了嘛。脸上堆满笑:“回王后,去了飞云涧,和几位将军的公子切磋去了。” “什么时辰走的?” “额,将涂山公主安顿好之后。” “胡言,”北冥娇一拍桌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人家公主刚入了冰玉阁他就不见了人影。别忘了你是怎么答应我的,若王子和公主的亲事不成,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反正千错万错都是下人的错,她还能说什么? “王后,您别动怒,”梁沁十分狗腿的向前两步,“小人既然答应您助王子搞定,哦不,讨好公主,就一定能说到做到。为了小命着想,我也不敢欺骗您啊对不对?您放心,只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他就算现在不上道,也早晚会追妻火葬场的。” “好,”北冥娇端起陶杯,押了口山泉水,“那我便等等看,希望你那什么追妻火葬场计划,能助我留住涂山公主。” “您就等着看好戏吧?”梁沁表面淡定,实则慌得一批。 什么追妻火葬场计划?全是瞎掰。若不是上次王后非得让她代主子受过,她至于将这事儿拦在自己身上吗? 第308章王子驾到 “王子,王后说了,让您明日一早陪同涂山公主游览妖王宫。” “妖王宫有什么好游览的?我住都住烦了。” 梁沁:“……”教人谈恋爱是个技术活。 早上,破日初晓,几个漂亮的女妖手捧刚采的鲜花走了进来。 “我堂堂一个男妖,你让下人采了花送过来是什么意思?” 梁沁:“这花是送给涂山公主的。” “你们母兽都喜欢这个?” 梁沁:“……”为什么这公妖说话分分钟就能把人气死? 眼看小妖们为他穿戴完毕,出门左转,目标直奔百步开外的冰玉阁。 在阁楼外面等了一会儿,刚刚进去通报的侍女走过来:“公主有请。” 梁沁手捧着花,跟在离焱身后。 涂山公主于矮塌上站起身,一袭白衣穿在她身上,不掩容颜的明艳与娇丽。 “见过公主。” “王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她是刻意不迎,谁让这家伙昨日怠慢于她,若非九哥昨日苦口婆心的劝慰,也为了涂山与邽山的邦交,她可不愿意忍下这口气。 梁沁察言观色,赶忙将鲜花塞到离焱手里,眼神示意:献给公主。 离焱接住花束,好在没有将不情愿表现出来。花束送到宜容面前:“给。” 梁沁:“……”她真想暴揍自家主子一顿。可惜打不过他,也不能打。赶忙跨前一步圆场:“这是我家王子一早让小妖们采来送给公主的。” 宜容淡笑:“王子有心了。” 顿了顿,离焱终于想起他是来干嘛的:“母后让我陪你游览妖王宫。” 非得这么实在的吗?不提你母后不行吗? “有劳。”为了涂山,她忍。 出冰玉阁,按照昨日梁沁制定好的路线,先游览花园,然后在明翠溪边用膳。 妖王宫高居山崖之巅,明翠溪畔,清雅幽静,又能俯瞰整个王城,是十分理想的约会场所。 可惜计划很完美,用在一个木头疙瘩身上,简直浪费她的心血。 路途走了一半,离焱说的话不超过三句,且每句话不会超过三个字。 “公主请!”“这边请!”“请!” 梁沁上前提醒:“王子今日给人家做向导,不得介绍介绍吗?” 离焱:“这石头、这花、草、树她不都认识吗?有什么可介绍的?” 得,你还是别开口了,一说话就是灾难。只得她受累,多说两句,以缓解尴尬的气氛。 本想着制造机会让二人增进了解、加深感情,奈何这穷奇果真是榆木脑袋,不禁没达到效果,反而弄巧成拙。 最终受累是她,这不,又被王后叫去问话了。 “今日的计划,进行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自己的儿子还不清楚么?就他这种注孤生的性格,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能把人气的半死。 “王后,依我看来,按照原本的计划,是进行不下去的。” 原本梁沁只觉得给离焱和宜容多多制造相处的机会就可以了,没想到这家伙拆起自己的台来,简直拦都不拦不住。 “哦?你的意思是,明日不让他们二人去游览邽山了?” “去还是要去的,只不过,要用些手段来展现王子的雄性魅力。” “你又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 第三日 再次让小妖们采了花来。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没用梁沁提醒,离焱主动将花递到宜容面前:“给你。” 进步了,这次说了两个字。 之所以今日如此自觉,是因为王后传来了口谕,只要此番招待好公主,以后都用不着他再陪着了。 为了明日以及以后的自由,他自然会好好表现。 一架云车驶出妖王宫,腾起御空,往城外飞去。梁沁谎称因前段时日王后对自己用刑时,伤了翅膀,无法飞行,也叫了一架飞禽,安然的坐在上面。 整个邽山山脉方圆几千里,风景秀美之处甚多,于高空俯瞰,别有滋味。 云车停在一处名为碧玉谷的地方。整座山谷青草依依,山花烂漫,有溪水淌过,水流潺潺。躺在草地上谈个情,说个爱,绝对是绝佳胜地。 不过,梁沁也不指望离焱说些甜言蜜语,哄女孩子开心。她带二人来此处,便是为制造危机。 不是要展现这只双翼穷奇的雄性魅力嘛,来一出英雄救美可好? 万里晴空,突然黑了下来。乃是头顶一大妖自高空跃下,遮住晴日的暖阳。杀气瞬间弥漫,梁沁以及跟随而来的小妖们,纷纷抱头躲避。 “离焱,纳命来。” 英雄救美的戏码竟然变成了并肩作战,虽然并肩作战也没什么不好,但梁沁始终为自己的失策感到懊恼。 以前李承济曾夸她极善谋略,可在离焱这里频频失手,真是够丢面子的。 就说感情这种事是她的软肋,自己都搞不明白如何教导旁人? 一个时辰后,恋爱胜地,美丽绝伦的山谷没了,到处是滚落的乱石、烧焦的土地。 “你受伤了?” 梁沁欣慰,原来自家主子不是不会关心人家姑娘。 “无碍,服用些草药将养几天就好。” 宜容心想,她贵为涂山公主,怎可如一般女妖那样娇弱?死不了的都是小伤,她必须要坚强。 梁沁心累,此番共患难,两人都快成兄弟了,她可太难了。 “没想到公主的战力如此高强,不输我们雄性,离焱佩服。” “过奖,王子的术法气势宏大,战力超群,今日算是见识了。” 梁沁:你俩能别再互相吹捧了吗? “公主治伤要紧,王子赶快下令回宫吧。” “好,”他应了一声,展开妖息传讯侍卫们,待妖兵聚齐,启程回妖王宫。 第四日一早 “王子,涂山公主都受伤了,你不得去探望一下吗?”梁沁说着,一捧花束奉上。 “嗯,对。”离焱点了点头,穿戴好衣着,急不可耐的走出门去。 诶?开窍了? 梁沁极其欣慰的露出姨妈般的笑容。 进入冰玉阁,侍女通报后没一会儿就出来了,比前两次等待的时间缩短了一半。 “公主的伤势如何了?”他见面就问。 “有劳王子记挂,小伤而已,不日就能痊愈。” “那就好,等你伤势好了,我带你去飞云涧,找平日里常与我打架的几个大妖比试可好?” 这是又找到了陪她打架的人。 第309章日常追妻 不管怎么说,两人能玩儿到一块儿去,也算是一大进步了。王后对二人的进展很满意,终于把每日的挨训变为了赏赐。 奈何这些灵植梁沁还真吃不了,毕竟她又不是真的马妖。 倘若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梁沁可以每天都有舒心好日子过。然而,她知道,这只不过是奢望罢了。没办法,谁让自己认的这个主子长了张嘴呢。 涂山宜容告诉他:“涂山的婚俗必须是你情我愿,倘若有任何一方不满意,都可以提出终止婚约。” “嗯,我知道。”离焱面无表情。 “与你相处了这几日,我已经决定了要留下来。你,对我们的婚事,是否有异议?” 女人陷入情网很容易,这明显是在向木头疙瘩表白呐,梁沁在一旁激动的差点儿就替他回答了。 “我没有异议,”仍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僵硬脸,“不过,距你我成婚还有大半年的时日,你现在做决定为时尚早。”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娶你我没有异议,毕竟这是母后所期望的。而你远嫁千里,生活的环境和习惯都与以往不同,是否能够适应,还需要时间来验证。” 如果可以的话,梁沁希望能把离焱的那张嘴给封上。 言罢,他转身离去,走的潇洒,毫不留恋。只留下涂山宜容,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她这是,被拒绝了么? “公主,”梁沁上去找补,为了不再被王后叫去训话,她得尽力挽回才是,“公主莫要伤心,其实王子也是喜欢你的。只是,他这个人不开窍,只要你与他再多相处一段时日,他定然会离不开你。” “你又何必替他说好话,”涂山宜容怏怏不乐,“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他不是真心喜欢我,我又何必留在这里嫁给他。回去我就给父君传讯,告诉他我要取消婚约。” “可千万不要,”梁沁垂死挣扎,她必须让涂山宜容打消了这个念头才行,否则会死的很惨。“那个,我觉得王子还是能够再抢救一下的。你应该也发现了,他就是个榆木脑袋,有一句话叫做喜欢你却不自知,他只是没看清自己的心意而已。” 眼看涂山宜容的面容出现松动,梁沁再接再厉:“反正距离大婚还有多半年,是去是留,不应该现在就做决定。万一错过了彼此间的缘分,岂不可惜?” “嗯,你说的对。” 梁沁看着涂山宜容展露出的笑容,大大松了口气,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回到燚火宫,离焱将她叫到面前:“怎么才回来?” 梁沁:给你收拾烂摊子去了。面上笑嘻嘻:“涂山公主留下我,让陪着说了会儿话。” “呵?你到底是谁的亲随?自家的主子不跟着,反倒和别人亲近的很。” 梁沁第无数次想捶打自己的脑袋,放着轻松自在的御马监正不做,她当初是抽了才选择做他的小跟班。再说了,那是别人吗?那是你的未婚妻。 “王子,你一句话就把人家姑娘搞得伤心难过的要命,我不得留下来安慰几句。” “她,哭了?” 看离焱一脸认真的询问,梁沁的心中又燃起希望的小火苗。这俩人,有戏。 “是啊,哭的可伤心呢。”梁沁添油加醋,“女孩子都脸皮薄,人家主动说愿意留下来嫁给你,你却无情的拒绝了人家,心都被你伤透了。” 离焱明显有些自责,站起来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没想到会惹她哭。你说,我现在需不需要去看看她?” 就你那张嘴,现在还是别去看了,否则她好不容易将人安抚下来,再实话实说一次,说不定人家又要走。 “王子不必亲自去,我替你去送一束花。公主看见了,自然能明白你的心意。” “好吧,”他打心眼里相信梁沁的办事能力,“恐我去了徒惹她伤心,便由你代我前去。” 梁沁欣慰的叹息,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仿佛之前的开导,让涂山宜容又抓住了些希望之光,这次梁沁来冰玉阁,被她抓住畅谈了许久。话题不离那只木头疙瘩穷奇,恨不得把他从小到大的事情都了解透彻。 只可惜梁沁做跟班的时间没多久,所能提供的信息有限。但这并不妨碍这只狐狸公主,对她的信任。 时至半夜,她回到燚火宫,离焱早就等她等的不耐烦了。 “怎的回来这么晚?算了,这不重要,公主的心情可好些了?” “有小人哄公主开心,王子放心便是。” 他果然放心下来,“那就好,”说罢,松了一口气般回自己的卧榻休息。 燚火宫外,虎媚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离焱出来,便佯装做偶遇的模样,迎了上来。 “见过王子,没想到您会这么早出门。” “嗯,”离焱木讷的道,“你有何事么?” “啊?”一句话把虎媚问蒙了。 离焱道:“你一大早特意在此等候,难道不是有事?” 虎媚尴尬脸,竟然被识破了,她狡辩道:“我是路过这里,不知道王子会在这个时候出门。” 梁沁一副看热闹的吃瓜脸:离焱说话直,脑子也不会拐弯,但并不代表他傻。明明都跑到人家家门口了,再作出一副偶遇的样子,谁信? “哦,”到底是偶遇还是特意等待,离焱并不关心。有事儿就说事儿,既然没事儿,他就走好了。 看着离焱渐行渐远,虎媚气闷的跺脚。不过,她是不会放弃的。 最近从姑姑那里得来的消息告诉她,动作必须要加快了。众人都知离焱倨傲,目中无人,更是不懂得男欢女爱之事。大家虽然表面不说,但都看着他怎么把涂山公主气走呢。 可最近,他时常出入冰玉阁,与那狐妖出双入对,显然是开了窍了。 这桩婚事若成,可还有她虎媚什么事儿。姑姑说,只要她有办法嫁给离焱做妾,便任由她去。呵?她可不想做妾室。 若想让虎族在她手里恢复以前的荣耀,甚至比之前更加荣耀,只能做离焱的正妻。 第310章男二女二 进入冰玉阁,一通体漆黑的玄狐迎了上来,见到离焱,摇身一变幻化成人身。 九尾玄狐是涂山狐族的一支,除此之外还有红狐一族。为确保狐族高贵的血脉纯正,九尾狐一族不常与其他妖族通婚,通常只是红、白、黑三族之间联姻。 “你是何妖?”离焱全身戒备的盯着面前的男子,而对方也不示弱,九条玄黑色的尾巴高高扬起,战意十足。 “景哥哥,”宜容跑出来,从玄尾间探出头,“这位是王子离焱,你不得对他无礼。” 涂山景看了扭头瞥向宜容,一脸的宠溺,“好吧,谁让咱们在别人的地盘上呢。”他收了玄尾,却依旧是目带敌意。 “王子今日来,又是要带我去飞云涧吗?” “不是,来看看。”他面无表情的回答。 “看什么?” “没什么,告辞。” 言罢,真的是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梁沁:你到底是干嘛来了?回头看了眼那只黑毛狐狸,内心瞬间真相了:不会是因遇到了对手,怯战了吧? 宜容看着消失在门外的身影,不由得嘟起了嘴,还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涂山景的一双狐狸眼在宜容身上转了转,他明显的感觉到,自己一直守护的东西,即将被旁人抢走。他有些懊恼,早知道宜容这般容易对别的妖族男子动感情,他应该一开始就跟随送嫁的队伍前来。 到底是他太自信了,觉得一个陌生男子,是无论如何也抢不走他的宜容妹妹。目光再次停留在明艳的白狐身上,他暗自祈祷,希望一切都能来得及。 涂山景为能挽留住宜容的心默默下定决心,离焱走在回燚火宫的路上,却是一副恼怒神色。 “守卫和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怎能让一只外来的狐妖不声不响的进入妖王宫?” 梁沁察言观色,心中暗喜,这只黑毛狐狸来的简直太是时候了。正好给这个反应迟钝的榆木脑袋增加点儿威胁。 不过,他一看到竞争对手就不战而逃,是不是有点儿太怂了?得想办法给他加股劲儿才行。 “大红枣!” “啊?” “去查查看,到底是谁把那只黑狐狸给放进来的。” 梁沁赖着不想动:“若非有王后的命令,这只玄狐如何会出现在冰玉阁?” 离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梁沁,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自己的亲随所言没错,王后一心想与涂山联姻,自然那边来的人,会受到妖王宫的热情款待。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自从一见到那只黑狐狸,就感觉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抓住他打一架才好。 打架好啊,梁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雄性之间为爱相争,最能体现出自身魅力。赢的一方,很容易获得雌性的欢心。 梁沁积极鼓动着离焱下战书,身为一只大妖,必须要誓死霸占着本属于自己的雌性。 然而梁沁怎么也没想到,飞云涧之战,离焱却没有赢,结果竟然再次脱离了她的掌控。 事后她才发现,其实宜容已经对离焱产生了好感,根本不需要赢。反而作为输的一方,会弱势为优势,激起女子的同情之心。 离焱自空中摔下来的那一刻,宜容赶忙跑过去,一脸担忧的检查他的伤势。梁沁知道,这桩婚事妥了,小命也保住了。 不过她却忽略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变数——虎媚。 那日清晨的偶遇被拆穿,非但没有让虎媚生出退意,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这一次,她也不再搞什么缘分之类的事情,而是采用直接进攻的策略。 她选的时间很合适,堪堪挑在宜容进入燚火宫的前一刻。如此精准的掐着时间,不得不说,这绝对是她提前安排好的。 趁着离焱受伤,她主动来到卧榻前侍候,“……我时常想起小时候,你、我还有无乾哥哥三人一起玩耍。现在你已经成了大妖,有时候看你一眼就觉得望而生畏,竟渐渐的和你疏远了。” “既如此,你如今为何还要靠近我?” “那是因为,我从小心悦与你。” “你怕我,又心悦我?”离焱想不透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总感觉她在找虐。 “越是高不可攀的大妖,越是会让女妖们崇拜倾慕。” 这个解释倒挺合理。 然而,不解风情的离焱却道:“依你的意思,有许多女妖倾慕于我喽?” “那是自然。” “嗯,”他认真的点头,“我贵为王子,又是大妖,众女妖倾慕我也正常。可是,这么多女妖都倾慕我,难道我都要娶了她们吗?” 虎媚:“……”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不直接把她还未出口的话给堵上了么? 梁沁在外间听的想笑,他这张能把话聊死的嘴,有时候还是有点用处的。外面传来扑哧一声,她转身看去,正好见到在门外听墙角的人。 “见过公主。”梁沁不怎么正经的行了个礼。 “我为王子带了些药来,”她说着,朝身旁侍女端着的药碗指了指。 “王子刚好到了服药的时间,有劳公主喂王子服下。” 宜容朝她展颜一笑,语带娇嗔:“瞧把你机灵的,想要偷懒就直说。” 梁沁默默领下了这偷懒的罪过,只要能在王后那里过关,偷点儿懒算什么? 虎媚见宜容走过来,刚刚如吃了虫子一般的脸色,顿时化作强颜欢笑。她差人扮作燚火宫的人,将宜容请来,本想挑拨了她和王子的关系,不曾想,倒被她看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然而就算心里再如何不舒服,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她可不能在狐狸面前丢了虎族的颜面。“见过涂山公主。” “不必多礼。” 梁沁站在继续偷听,八卦兴趣正浓。 只听宜容道:“刚才你派人去冰玉阁请我,正好我也为你准备了药,就端了来。” 离焱纳闷的蹙眉,“我没有派人去冰玉阁请你啊。难道是大红枣?” 他较起真来,也足够让人尴尬的。然而自己却浑然不觉,非得把梁沁叫过来询问。 “你可有派人去冰玉阁?” “没有。”面对一个喜欢较真的主子,她得实话实说。 第311章花香迷情 睡梦中的离焱突然感觉香味儿扑鼻,他忍不住坐起来,下了卧榻,朝夜色沉寂的房门外走去。 吱呀的开门声惊扰了闭目养神的梁沁,外面的月光照进来,面前的男子眼神迷离,行尸走肉般循着空气中丝丝缕缕的香气,离开庭院,往花园的深处走去。 梁沁没有叫醒梦游之人,不近不远的坠在他身后。 穿过花丛,来到水汽氤氲的清泉边。月色下女子出浴的美景,极富勾引力。 这边香味儿更浓,踏入薄雾中的男子却猛然清醒过来。只不过,他此时异常的躁动不安。 眼观清泉边上,上百只迷情花妖冶绽放,清香阵阵,令人陶醉。 梁沁对这迷情香再熟悉不过,想当年她在万秀坊……算了,不是什么值得一提事情。总之,后世使用迷情香,皆是从迷情花上进行提纯,使香味儿更浓,迷情的效果的更加。 若想给特定之人使用此香,可先给那人下一只迷情蛊。二者结合,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 而今,之所以这上百只的花香,对梁沁毫无作用,便是这香味儿只选择性的吸引中蛊之人。 梁沁觉得今日算是见识了,想不到上古时期,便已经有人会使用蛊虫这种东西。 “虎媚?”猛然清醒过来的离焱立刻暴怒,“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没有别的意思,”她赤果着身体,小腿擦着泉边的迷情花,一步步走过来,“单纯只想与你繁衍后代而已。” 这么说着,葱白的胳膊已经勾住了面前男子的脖子。 许是直接使用迷情花而不经提纯,效果不佳,面对如此诱惑,他竟生生忍住了。妖息震荡,将虎媚生生震出了十丈远。 他也意识到是那花香作祟,封了鼻息,几记真火轰出,那一片妖冶花丛,瞬间化为焦黑。踉跄几步,他反身后退,不顾一切的往自己的宫室疾驰。 梁沁跟在他后面,眼见他进了寝殿内,麻利的将房门自外面锁上。 他体内有蛊,需以交合的方式将蛊引出,否则他就会一直如此时般狂暴躁动。为了燚火宫内侍女们的清白,还是将门锁上比较安全。 “你先忍一忍,我去找人救你。”梁沁说完,吩咐了几个男妖,看好房门,便一溜烟儿冲了出去。 冰玉阁内,梁沁急切的敲响房门。 “公主,王子有难,求公主救命。” 一袭白衣的明艳女子走出来,梁沁不由分说,拉起人往外走。 清雅的月光下,走来两道身影,一个冲天独角,一个雪白的九尾,在身后飘荡。 “他怎么了?不是伤势好的差不多了么?怎会再次遇难?” “公主去了便知。” 梁沁连拉带骗,把人带到离焱的寝室门前。命左右仆从打开房门,一把将人推了进去。房门再次关闭:“公主,王子中了迷情香蛊,你知道该怎么解吧?” “迷情香蛊?”宜容扒着门缝问她,“是什么东西?” “中了这种蛊,就像是中了你们狐族的魅术,只不过,蛊毒需以交合的方式来解。” 其实和魅术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听里面哐哐当当器物打翻的声音就知道,中蛊之人,性情会变得十分狂暴。 “只能用这种方法解蛊吗?”宜容的声音弱弱的,充满了少女的羞涩感。 “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让他受着好了。等精疲力竭了,他体内的蛊虫差不多也死了。” 这种蛊的寿命很短,最多活一晚上。 宜容没了声音,房间内忽明忽灭,是离焱狂喷本命真火发泄。 守在外面的几个仆从战战兢兢,凑近梁沁道:“王子又是砸东西又是喷火的,把公主一个人放进去,能行吗?万一出了点儿啥事儿,咱们可担待不起。” “放心,”梁沁自信的回复他们,“今日王子阳气太盛,只有用阴气中和。他很快就能好,谁都出不了事儿。” 房间内,宜容颤抖着双手,一件件将身上的衣物褪去。她不是害怕男子的狂暴,只要她抵抗,离焱伤不了她。她颤抖是因为,自己如今还是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一记真火喷射而出,打在她身后的墙面上。多亏这房子以阵法加持,否则可经不起他真火的烧灼。 “王子,”她大着胆子走过去,双臂环住面前狂躁不安的男子。 嗅到了独属于雌性的特殊气息,离焱终于安静下来,双手仿佛不受控制一般,摩擦着怀中的柔软。过了一会儿,仿佛香蛊被安抚住了,他猛然恢复清醒。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赶忙推开。 “王子,”宜容错愕,欲要再次踏前。 刚才大红枣把她关进来,对她说的话她记得,要以交合解蛊。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自己的身与心交付与他,助他度过今夜难关。 可离焱却踉跄着连退数步,他目带惊恐,仿佛她是害他的洪水猛兽:“不要过来!离我远一些。” “我是在救你。”她不得不如此强调。 然而,面前的男子依旧避她入蛇蝎:“不要你救,出去。” 有种屈辱的感觉漫上心头,她将自己送到他面前,只为能减轻他的痛苦。不曾想,他在这般境况下,依旧是不愿意碰她分毫。本以为他是喜欢她的,却原来还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两行热泪流出,卸下的衣物胡乱的披上,敲了敲房门,让守在外面的仆从打开。 她走出来,只觉得无颜再见任何人,化出真身,急速离去。 梁沁见一只白狐从身前嗖一下穿过去,短暂的错愕之后,赶紧让人重新锁了房门。虽然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眼下的情况,她如何看不出来? “活该,”她听着从里面传出的术法爆破声,目视着房门,在心里暗骂,“找个人帮你纾解你还不愿意,偏偏要自己受这份折磨。也罢,反正受罪的是你,干我何事?” 这么想着,梁沁安然的坐在台阶上,对从房里传来的声音充耳不闻。 和她一起守着的几个妖仆一脸担忧状,再次凑到梁沁身边:“公主走了,留下王子一个人,不会有事吧?” 刚才可说要以阴中和阳,现在阴不在了,阳岂不危险了。 “无碍,”梁沁干脆倚到房门上,翘起了二郎腿道,“只不过受些苦而已。” 第312章追妻之旅 涂山宜容回到冰玉阁,连夜写了书信,以清风传讯,送达涂山。 一夜过去,房内的动静渐渐平息。当太阳将第一缕光洒下来时,得到消息的王后带人匆匆赶来。她进入房内,看着满眼狼藉,以及昏迷不醒的亲亲儿子,当场大发雷霆。 “谁干的?说。” 注意到王后看向自己的目光,梁沁不得不上前两步,将所发生的事情如实相告。 虎媚的下场比想象中要惨,南冥娇直接给她按了个残害王子的罪名,谁求情也不好使。最终,她被拖上了斩妖台,一刀下去,身首两处。 梁沁还来不及唏嘘感叹,冰玉阁传来的消息差点儿让她跳起来。这一个个的,怎么都如此的不省心,一个不注意,就能给她招来杀身之祸。 三两步来到离焱面前,这家伙休养了几日后,精神又恢复如常。 “王子,”她道,“涂山王派九王子无咎送来了国书,不日就会护送公主回去。” “宜容要走?”他转身看向她,很是惊讶。 很意外吗?你昏迷前对人家做了什么没点儿逼数?梁沁看着他,见他一副优思模样,想来是记起了自己身中蛊毒时的所作所为。 “王子,现在挽留还来得及。” 为了你亲自挑选的亲随、我的小命,赶快去追妻吧。 可是他却道:“罢了,由她去吧,到时候我为她送行便是。” 梁沁:“……”想打人怎么办? 没过多久,王后又把她请了去。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一切进展顺利吗?为何涂山公主突然说要走?” 梁沁郁闷的要死,你儿子留不住媳妇,她有什么办法? “呃,王后莫急,不是说三日后启程么?我一定想办法,在这三日内,将公主留下。” “好,倘若你留不住,让公主回了涂山,就别怪我让人挖了你的妖丹。” 梁沁:“……”你除了威胁,还能做什么? 一黑一白,两个年轻貌美的男子分立在涂山宜容左右,他们的身后,众多妖侍列出长长的队伍。离焱迎面走过去,目光和黑尾狐相撞,滋滋啦啦冒出火花。 “有劳王子相送。”黑尾狐笑的一脸春风得意。涂山宜容离开邽山,他就是哪个最终抱得美人归的人。眼下胜券在握,可不得得意么? “应该的,”离焱面无表情,视线投向涂山宜容,“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会相见,望公主珍重。” “王子也一样,”她面色冰冷,仿佛一句话也不想与对面之人多说,堵着气绕过他离去。 梁沁在后面凑过来,“真不追啊,王子甘心让她嫁给那只黑狐狸?” 眼看离焱虽然不说话,但神色间难掩不舍,显然是不甘心的,她再接再厉继续说道:“傻子都能看出公主心悦于你,并不是真心想离开邽山。” “那她为何要传讯涂山王,离开这里?”离焱紧锁眉头,女人的心思,他是真的不懂。 “还不是因为你又伤了人家的心?” “我没有啊。”他怎么不记得。 梁沁耐着性子解释:“王子且想想,那晚你身中蛊毒,公主要为你解毒,你可有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我不想随随便便夺了她的清白,强忍着不让她靠近我,我,我没对她做什么啊。”虽然当时他正处于狂躁之中,可脑子是清醒的。出于爱护之心,他宁愿自己受苦,难道这也错了? 梁沁无语,这时候你装什么正人君子?人家都送上门了,你不要,岂不是对人家极大的羞辱? “公主定是对王子有所误会,以为你对她并没有动情。” “她原来是这样想的?”离焱仿佛终于明白了些什么,道,“我最不喜误会的滋味,现在就去向公主解释。” 言罢,化出真身,双翼展开,竟迫不及待的朝离开的队伍追去。由于梁沁不借住飞行法器就飞不起来,只得在原地等着。 半个时辰后,她见离去的队伍重新返回,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这条小命,可算是保住了。 穷奇之王进军中原的命令传遍邽山上下,庞大的队伍集结,浩浩荡荡的出了邽山,朝着赤金河流域进发。 涂山宜容和离焱正处在浓情蜜意、你侬我侬之时,这突如其来的出征令,让她颇多怨言。可离焱却是一副兴奋的表情,他虽贵为王子,却也热衷于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带着不舍和担忧,二人在王城之外依依惜别了半天。离焱本不是磨磨蹭蹭之人,奈何涂山公主是,他也只得耐着性子。 眼看着大军带着自己心上人离去,宜容转身托清风传讯,找来了无咎。 虽然邽山此次大规模出兵,并没有要求涂山相助,但她担忧心上人的安危,非让这九哥哥主动向穷奇请缨,一同前往前线不可。 “小妹,”无咎笑的无奈,“你这可就有点儿强人所难了。你我二人出了涂山,所言所行皆是代表着父君,我若贸然前去请缨,便是说明涂山也要参战。那赤金河流域是穷奇之王的地盘,他在自己的地域内用兵,我们外人如何插手?” 一番分析,让宜容瞬间没了话说。不忍见自家妹妹为难,无咎只得又道:“也罢,我就代你去赤金河走一趟。不过,此番我出门游历,时日也不短了,父君多次招我回去。穷奇大军若是能在三五个月内收兵回归便罢,若是不能,我也没办法在那里呆太久。” …… 梁沁随军跟在离焱身边,利用这重身份,探取一切可用的消息。她并不迂腐,虽然与离焱相处下来,觉得这妖不错,但一码归一码。穷奇之王率兵主动攻打人族,她自当鼎力为人族提供助力。 她离开金汤城虽只短短两个月,那里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部分的部落都已经加入了盟族之中,且计划中、能容纳各个部族居民的超级大城,也正在紧锣密鼓的筹建。 穷奇的妖族大军在距离赤金河两百里的空地上驻扎下来。中军大帐刚刚搭建而成,将官们便聚在一起,商讨进攻事宜。 异兽驳率先请缨,带五千妖兵进攻金汤城。 若肉弱肉强食的等级划分,在军中尤其明显,素食妖兽被安排在前面冲锋陷阵,赤果果的被当成炮灰。金汤城如今易守难攻,此战下来,自是妖兵们损失惨重。 第313章涂山无咎 大战进行了两个月,人妖两族各有损失。无月之夜,梁沁出了妖军兵营,来到赤金河边上,与等候在此的贺云霄、毓文碰头。 “……你跟在离焱身边,实在是太危险了,今次就随我们回去如何?” 这不是贺云霄第一次劝说她,妖兵几次失利,穷奇已经开始怀疑军中有内鬼作祟。趁现在还未被发现,早日脱身是最好的选择。 不等梁沁点头答应,朦胧的夜色深处,几声轻响传来。三人立马全身戒备,神识往声音传来之处探去。 一袭白衣的高大男子,摇曳着身后蓬松的九条尾巴,悠闲走来。他看似步履缓慢从容,如闲庭信步,实则用了缩地千里的神通,几息间便到了近前。 九尾狐无咎?梁沁来不及思考他为何会在此,便被强大的妖息笼盖住。 贺云霄和毓文二人也是动弹不得,一脸焦急的看着无咎靠近梁沁。 “没想到,你是人?” 来这里时,梁沁收了月锦百变袍的作用,恢复了人身。按说这无咎从未见过她的真面目,难道这一路上她都被这只大妖跟随,所以认出了她? 梁沁心中后怕,她向来谨慎,不曾想还是没有发现尾随她而来的尾巴。 不,这会儿她脑子转的飞快,意识到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这家伙到底是真的发现了,还是炸她,得先搞清楚才是。她轻笑一声,模棱两可的道:“前辈说这话是何意?” “别装蒜了,”他倒是痛快,直接挑明,“我早就看出你不属于妖族。” 原来是早就盯上她了。 但凡大妖,实力皆在金丹以上。他们三人今夜落在这白狐狸手里,想要脱身,怕是不易。 “既然已经被前辈识破,我也无话可说,前辈是要抓我向穷奇之王请功吗?” “还真是机灵,”他噗呲笑出声来,“都说狐狸狡诈,我看你更是诡计多端。事到如今,你还想拿话激我?” 他乃涂山王子,高傲而尊贵。请功的说法,岂不让他自降了身份?再者,此次征伐,说来只是邽山内部的问题,他的身份,不适合插手任何事情。 “不敢,”梁沁端正态度,很是诚恳的道歉,“晚辈失言,望前辈见谅。” 做人嘛,随时得学会服软。既然这狐狸无意插手人族和穷奇之王的恩怨,不妨求他放过。 “我涂山和邽山好歹是联姻关系,今日之事被我碰到,总不能袖手旁观。虽我不会拿你们向穷奇之王请功,却也可以做个顺水人情。” 这威胁很到位,梁沁一下子听出了他话语背后更深层的意思。 “前辈需要晚辈做什么,不妨直说。” “果然聪明,”他再次笑道,“我话还未说透,你竟已经猜出了我的目的。既如此,我也就不饶弯子了。我且问你,你除了能化作马妖,还能幻化成其他妖类吗?” “这个嘛……”身上有多少种手段,哪儿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威逼利诱也不行。“恕晚辈……” “你若无法随意变化,”他打断她,道,“对我来说毫无用处!” 麻蛋,又威胁她。 “前辈想用我的变化之能,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您要先放我的两个同伴离去。” 他瞟了贺云霄和毓文一眼:“我对他们二人不感兴趣,既然你提了,我答应了便是。” 说完,收了妖息控制。梁沁三人只感觉身上一松,又能活动自如。“谢前辈!” 这狐狸如此痛快的放过了贺云霄和毓文二人,想来他不是让梁沁只帮个小忙这么简单。 “好了,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他要带她走还不容易?却开口寻求她的意见,如此留着余地,果真是求着她呢。 得了自由的毓文、贺云霄非但不赶快离去,反而传音给她:“小沁沁,你不能跟他走,他是妖,定然没安好心。” “你有办法脱身吗?” 梁沁佯装无事的样子,跟在无咎的身后,朝着无尽的夜色走去:“你们俩个安心回去就是,不必为我担心。” 这个时代还没有用于代步的飞行法器,若想在天上飞,可收买善于飞行的妖兽。离开赤金河,无咎便逮到了一只山鹰,威逼利诱之下,强制它驮上二人,朝涂山飞行。 这山鹰仅是一阶的妖兽,飞行的速度算不得快,从赤金河到达涂山,整整用了七日之久。 太阳初升,照亮了东边连绵起伏的山丘。山丘之下,万里草毯铺垫,是一副柔和秀美的画卷。一汪湖水镶嵌,如明镜般倒影着湖边的华光紫树。 这种树,她的芥子秘境里也有一棵,就是长得好看而已,毫无他用。 “这便是涂山?”梁沁站在树下,环顾天地之间。 无咎不答,朝着紫树施法。 天地转换,湖面倒竖,踏着紫树的枝干,他的身影消失在湖面之内。 “傻楞着作甚?还不快跟上?” 无咎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梁沁恍然,立马也踏上紫树,身体轻而易举的穿入湖镜之中。 镜内别有一方天地,山川瀑布、宫阙楼阁,在轻柔的薄雾中时隐时现。这里的建筑早已超越了上古早期,凸显出了中期的风格。 梁沁感叹:“好一处世外桃源。” 无咎的嘴角弯了弯,并不赞成她的评价:“很快你就会知道,这里并不像你今日所见到的这般美好。” 梁沁紧走几步,跟上他,下意识的说道:“请问九王子带我来此,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做我的亲随。” 梁沁看了看自己屁股后面的狐狸尾巴,才知道为何这家伙非让她幻化成一个单尾巴的白狐狸。一路走来,梁沁看不到其他妖兽的影子,来来往往的,皆是长着各种颜色、数目不一的尾巴的狐狸。 “在涂山,狐狸的地位是由尾巴的数目来决定的,”他边走边向梁沁解说,“九尾最为尊贵,三尾次之,一条尾巴的,只能在这里做妖仆。” 梁沁郁闷,她最近怎么老是摆脱不掉做人随从的命运? 不过这家伙千里迢迢把她带到这儿来,只为让她做一名亲随?谁信?他说看上了她的随意变化之能,定然是要利用她做些不想为人所知的勾当。 第314章九尾狐族 ……无咎站在树端,施术将沾染在皮毛和爪子上的血渍清除。然后引燃大火,树下尸横遍野的小小的部落瞬间被火光吞灭。 今日,是他三百岁的寿辰,化形成人的这一天,他离开了涂山王宫,来到出生的地方。这儿,是他母亲的部族。 而他,是一只半妖,母亲是卑贱的凡人。 人族,在妖的眼里,只不过是被捕猎的食物罢了。捕猎者看上了自己的猎物,还与之结合诞下子嗣,这岂非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的出生,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整个九尾狐族,都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如今,他将整个部落的人血洗殆尽,那么这一切的屈辱和不堪,便也能像火光升起的浓烟一样,随风消散了吧? 带着些许的兴奋,他转身奔回王宫. 叹息峰内的幽暗之地,七尺高的半透明琥珀散发着晶莹的光芒。走近了看,定格在里面的女子,姿容绝美、风华无双。 这是他的母亲,因偷吃了涂山圣药,而获得了长生和永不衰老的容颜。涂山之王一怒之下,将她封在了琥珀之内,置于山腹之中,让其永生永世受孤独和煎熬之苦。 隔着琥珀的莹润,无咎看向里面的女子,手掌摩挲在那秀美的容颜上,“我曾经发过誓,一定要亲手灭了白氏部落。今日,我做到了。” 里面的美人还活着,只是身体被琥珀凝固住,无法动弹、口不能言。她眨了眨那一双与他十分相似的眉眼,一滴泪钻出了眼眶,气泡一样模糊了她月光般皎洁的面颊。 “你有什么可难过的?”他冷漠的说道,“他们虽是你的族人后代,却并不记得你。此次,我是来杀你的。只要你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我所背负的所有屈辱和不堪,才能真正的烟消云散。” 琥珀里的女子弯了弯嘴角,眸光温柔的看着他,仿佛如释重负。 死,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琥珀的荧光映亮了他血红的眼睛,周身的弑杀之气再次燃起,利爪伸出,朝着晶莹的琥珀连续攻击。 然而,这琥珀之狱乃是涂山狐王用自己的血脉凝练而成,牢不可破。别说他现在只是一只三百年的小妖,就算成长为成年大妖,也是无法将之摧毁。 他试了又试,奈何削铁如泥的利爪,竟无法在这滑润的琥珀上留下丝毫痕迹。 “住手!”受感应而来的狐王喝止住了他。这个他平日里颇为爱重的儿子,如今是这般疯狂的模样。生性多疑的老狐狸心中升起芥蒂。 “你在干什么?”博大的妖息兜头朝他压下来,威严森森。 无咎跪在地上,既惊恐又委屈:“我想杀了这个凡人女子。” “是吗?”他显然是不信的,“难道你潜伏在我身边多年,讨巧卖乖,获取我的欢心,不是为了修炼成人后,好营救你的母亲?” 这误会可大了,他明明生来就痛恨母亲的。 “父君,”他满脸惶恐,“孩儿绝无此意。” 他向来知道如何讨取父君的欢心,当所有兄弟姐妹都疏离嘲笑他的时候,只要有父君的庇护,便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凌辱他。 是以,这份宠爱,他不能失去。 一番解释之后,涂山之王的疑心消去,他终于又可以站在父君的羽翼之下,受他庇护了。 …… 踏上石阶,来到一座颇具规模的宫室前面。有只女妖迎面走来,站在无咎面前,屈膝一礼:“九王子。” “父君可在。” “在,王君早已经在殿内等候了,九王子里面请。” 无咎进入殿内,那女妖却生生把梁沁挡了下来。她站在平台之上,只得任由守在门口的女妖,带着敌视的目光,将她好一番打量。 梁沁对那女妖的目光视若无睹,不用说,这又是一个将她当做情敌的人。 狐王殿内,一只须发皆白的壮年男子,坐在矮塌上假寐。听到有人进入,肆意亮出的狐狸耳朵动了动,他睁开眼来。 “孩儿见过父君。”无咎规规矩矩的跪下来行礼。 “嗯,回来了?” “是!” 一个恭谨谦卑,一个威严十足,父子相见,毫无温情可言。 不过,他都已经习惯了。比起其他王子,他在父君面前,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重视。此次之所以如此冷漠的待他,也是因为此前办事不利。 他以游历之名,奉父君之命追查九尾狐仙祖留下的一粒结晶之血。这滴血,乃是九尾狐先祖六千年功法能量的结晶。 倘若得到,将这枚结晶之血融入自己的血脉之中,便能得到所蕴含其中的六千年修为。 他追踪了十几年,狐王见他空手而归,没能惩罚他,已是莫大的恩赐。 不过,作为一只老狐狸,他到底是心有不甘:“你说那结晶之血只是不实的传闻,我倒想问,是否你在追踪的过程中,忽略掉了什么?” 无咎面色从容,不紧不慢的道:“孩儿追踪此物十几年,基于手上所掌握的大量信息,才敢断言。当然,孩儿不敢保证毫无遗漏,为此,我并没有收回散落在各处的密探。” 狐王的嘴角终于露出笑容:“你做事,孤王还是放心的。嗯,就让那些狐子狐孙们继续打探结晶之血的下落吧。” “是!” “你十妹妹如何?” 众多儿女中,最能得狐王宠爱的,无非是十公主涂山宜容。聪敏如他,最善揣摩人心,他从小便对这个妹妹亲近有加。 此番外出追踪无果,归来途中,他又奉命提前转道邽山,打探那里的情况,好为十公主的婚嫁之事做准备。 “回父君,妹妹她很好,与那双翼穷奇恩爱和睦,您不必担心。” “嗯,”他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挥手令其退去。 无咎心中升起一抹苦涩,同为父君的儿女。他外出游历多年,曾无数次历险,此次归来,非但不得父亲的一句关切问候,竟还被冷漠质疑。 也罢,狐王对其他儿女冷淡薄情不是一日两日,他又何必感怀? 无咎自殿内出来,目光往梁沁身上扫视了一眼:“走了。” 梁沁几步跟上,二人一前一后往台阶下走去。 几只同样长着九条白尾巴的男狐迎面而来,远远便说道:“哟,九弟回来了?” 第315章要做什么 口里叫着九弟,可并不如何亲近,反而带着些戏谑。 “大哥、三哥、四哥、七哥。”无咎气质清冷、凉薄,一一朝他们打了招呼。 对面的四只狐狸噙着让人很不舒服的笑:“你离开涂山这几年,可叫哥哥们挂记的很。听说你几次遇险,我们还以为你没命回来了呢。” 无咎笑意凉凉:“有劳哥哥们记挂,此番游历,我不仅平安归来,且收获颇丰。如今我的战力又有进益,改日一定会约哥哥们好好切磋切磋。” 四只狐狸同时僵了脸,他们虽年长无咎许多,可战力方面,却并不如他。眼下听他说起自己又强大了,更是不敢接下话茬。 无咎见好就收,面对怂了的四只白狐狸,他颇有风度的拱了拱手,告辞离去。 梁沁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啧啧,这王子无咎表面看起来光风霁月,在兄弟间却如此的受排挤,看来处境艰难的很呐。 后世有句话怎么说来者?最是无情帝王家。儿女繁多的狐王家族,怕也是难逃兄弟阋墙、父子不睦的诅咒。 踏过架了小桥的溪流,眼前是一片桃花林。貌美的女妖看见他们迎上来,妖娆跪拜。 “九王子终于回来了。”打头的紫衣女子笑容轻柔,“此番游历近十年之久,可还顺利?” “还好。”他目光远视,影影绰绰的桃花林后面,是一座危崖间的小楼。无咎的居所,不同于其他王子公主们的端庄宏伟的宫室,小楼玲珑雅致,独自立于山崖之下。犹如他这个人,孤独而挺立。 他心中颇有感慨,却不欲多说,起步往桃花林深处走去。 “这位是?”紫衣女妖看向梁沁。 “我路上收的一只小狐狸,以后便让她负责我的饮食起居,你下去给她安排住处吧。” “是,”紫衣女妖应了一声,很是一副识大体的姐姐范儿。 “走吧,”她对梁沁道。一路穿过桃花林,进入位于山崖下的一处洞府里面。这山洞内十分开阔,比在洞口看起来要大的多。洞壁分上下两层,毫无规律的凿出了大大小小的十几个洞窟。 “梁沁姑娘,这儿便是我们这些做妖仆的居处了,”她说着,来到靠近洞口的这间较小洞窟内:“日后你睡在这里可好?” “可以,”梁沁随声应下,对这安排无可无不可,“有劳汐儿姐姐。” “客气了,”她直爽的说道,“王子命你随身服侍,我自不敢怠慢你。” 直爽的人好相处,梁沁不禁多看了她几眼,并亲近了一些。 一番交谈,梁沁系统的了解到,此处名为桃源境,是九王子无咎的居所。他身边共有十个女狐妖服侍,红姑是她们的掌事,负责桃源境内的一切事宜。而这个汐儿,只负责分管衣食居行。 “好了,”汐儿把桃源境的情况介绍清楚后说道,“你赶快把这里收拾收拾,然后去王子身边随时待命吧。” 梁沁点了点头,看着汐儿离去后,给这小小的洞窟随便施了几个清尘术,便走了出去。 沿着桃林边缘的石子路走不多时,便来到这座玲珑楼阁之下。无咎的声音从二楼传来:“上来。” 呵?还真把她当自己的贴身妖仆了? 她早就想说了,这公狐狸怕不是被身边的女妖给惯坏了,特么一副霸总范儿,还真是让人不舒服。 哦,霸总范儿这个词也是从毓文那里学的,感觉和无咎这种高高在上、将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行径很相符。 罢了,谁让她落在了人家手里,打又打不过,忍忍吧。 抬腿迈进楼内,直接上了二楼。 “前辈、哦不,王子有何吩咐?” 无咎从窗外收回视线,一双勾人的狐狸眼朝着她看:“跟在我身边,注意观察我的一言一行。” 梁沁眼珠子转了转,痛快的答道:“好,没问题。” “你难道就不问问,我为何让你这么做?” “王子说过,想用我的变化之能,而今让我注意你的言行,莫不是想让我幻化成你的样子?至于你要做什么?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一路走来,面前的女子对周遭的一切仿佛都是了然于胸的模样,却很识趣的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她无疑是个聪明人,无咎喜欢聪明人,然而麻烦的却是,这种人一般桀骜难驯,不会愿意屈居人下,无法让其为己所用。若非拿捏到她的命脉,定然无法令其为己效力。想要她的忠心效服,更是绝无可能。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的能力?” 话题跳跃的太快,梁沁一怔。然而下一瞬,她被强大的妖息包裹,说不了话,身子一动也动不了。狐狸的眼眸中泛起涟漪,不消一会儿,一丝青烟钻入她的识海中。 梁沁“看”着识海里面与无咎一模一样的小人儿,不由得皱眉:“通念魂印?” 那小人儿讶然,笑道:“我倒是小瞧你了,如此隐秘的功法,你竟然也知道?” 通念魂印乃是搜魂术的升级功法,便是将自己的一丝魂念放入通念者的识海中,既可探查他的记忆,又能控制他的言行。 梁沁好歹也是魂修出身,自视魂力强大,却不曾想,竟这般容易被钻了空子。一边封锁自己的记忆通道、隔断识海里面的思维之域;一边仗着魂力之强,努力将这小型的无咎赶出识海之中。 几道魂箭下来,里面的小人儿仓皇躲避,没一会儿就气喘吁吁:“怪不得,你竟然也是个魂修?”且看起来,这魂力比他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若非他是趁其不备,不一定能进的来。 “出去!”梁沁在自己的识海里大发雷霆之威,一边说着,数十只魂箭再次凝成,对准了小人蓄势待发。 然而那小人却诡谲的一笑,下一瞬,他化为一只白狐,嘴一张,狐狸的嘶嚎之音响彻识海。 虽然他不修音法,可当有人在你的脑子里大喊大叫,也足以让人崩溃。 梁沁的识海内一片震荡,所凝出的魂箭也纷纷消散。 “停!”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盖过他的。 小人无咎很好说话的停止了嘶嚎,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梁沁立马再次凝起魂箭—— 小白狐高举前爪:“我们来谈谈怎么样?” 第316章替身生涯 “谈?没什么可谈的,要么现在就从我的识海里出去,要么,就尝尝魂箭穿身的滋味。” “你不能杀我,”小狐狸无视脑袋上方的魂箭,倔强说道,“你若是杀了我,我的主体肯定不会放过你。别往了,你是对他有用,他才带你来这里的。倘若你一点儿都不受控制,他还留你何用?” 理是这个理,不过,谁愿意被旁人侵入自己的识海内?这家伙想用通念魂印控制她,没那么容易。 记忆通道和思维之域已经被隔断开来,除非梁沁主动和小狐狸对话,否则它是无法探知她的记忆和想法的。 “好,那就谈吧。” “我现在被你困在这片空白区域,也对你造不成伤害不是?不如你就暂时将我留下。若要使你扮作我,还不露馅,用通念魂印是最好的方式。你对我的本体并不了解,若是有人问起你不知道的事,有我在,可以随时提醒你。放心,等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从你的识海里面出来。” “等一切尘埃落定?那得到什么时候?” “一年。这一年内,我的主体的会消失一段时间。” 眼看梁沁的眼珠子转了转,小白狐立马提醒她:“唉,你可不要想着半途撂挑子,你周围的人可是会一直看着你。就算你能逃走,我的主体也能追杀你到天涯海角。” 这威胁很到位。无咎能给她种通念魂印,自然也能旁人种,这整个的涂山王宫,不知道有多少已经被他控制。 “好,一年就一年。你发个道誓,若一年后还不放我走,你的主体、涂山无咎会心魔缠身、爆体而亡。” “啊?这么狠毒?” “你发不发?” “我发,发还不行吗?” …… 梁沁的身体终于又能活动自如了,只是身前的白尾男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她,“抱歉啊,”她毫无诚意的笑道,“你的小白狐被我制服了。” “这有什么?”无咎笑的阴险。 他本不该冒这么大风险,找一个如此不受控制的人来。 然而,这又是没办法的办法。 他要偷偷闭关炼化结晶之血,必须有人替代他。 没错,结晶之血在他的手里。 目光越过灿烂的桃花林,在薄雾缭绕之处,刀削般的太息峰迷迷蒙蒙,若隐若现。那山峰的腹部内,镇压着一个姿容绝美的凡人女子,那是他的母亲。 一千八百年了,她活生生的被困在那里一千八百年,无人问津、无人想起,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孤独陪伴着她。 自从三百岁那年,他遭到父君怀疑,便没敢再踏足那里。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对母亲的仇怨退去,每每想起她的容颜,想起他年少时的所作所为,便会觉得愧疚。 母亲在受苦,可他在做什么呢? 回过头来,他才猛然发现,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他好像从来没有断绝过,对母亲的渴求。 兄弟姐妹们都有母亲,他见过他们依偎在母亲怀里的模样,那是何等的幸福和满足?而他,却从未体会过这种感觉。 他曾试图劝谏过父君,放母亲出来。但结果却是,得了狠狠的训斥和惩处。在狐王的内心深处,也为自己竟然恋上一位凡人女子而感到耻辱。 既如此,他又怎么会放母亲出来? 一种强烈的愿望在他的心头滋生,他,要不惜一切代价,救母亲出苦海。 结晶之血在手,从现在开始,他要为闭关做好充足的准备。 …… 红姑从楼阁里走出来,当众宣布:“妖仆梁沁,冒犯九王子,当场被王子咬死。你们几个,把尸体抬出去埋了。” 化作无咎模样的梁沁:“……”咬死是什么鬼?就不能让她死的体面一点儿吗? 红姑是一只两千年修为的大妖,无咎离开前,把这只妖安排在她身边,名义上是妖仆护卫,实则为监视。 梁沁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原则,打算好好体验一把做王子的感觉。 “诶,你们涂山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红姑木着脸:“王子,请注意你的言行。若是被人看出来,你也没命活。” “不要那么严肃嘛,在自己的地盘上,还是应该适当放松一下的。” 红姑显然是拿她没办法,只得深深叹出一口气。 “小狐狸,”她转而进入识海,“你来说说,涂山什么地方好玩?” “王宫外面有街市,你若是想去的话,就让红姑陪你去吧。” 这话说的,她有可能摆脱得了红姑吗? 涂山的妖民大部分都是狐狸,放眼整个集市,全是蓬松的大尾巴。有的没能完全化形,却喜欢穿着人族的衣服,直立行走。 毛茸茸的手脸露在外面,显得滑稽又古怪。 梁沁荡着自己的九条白尾,大摇大摆的走在街市上,所行之处,大大小小的妖民纷纷让路。 涂山九尾狐分三色,白狐为王族;红狐和黑狐,则是与白狐一族有着杂乱姻亲关系的贵族。 街市倒也热闹,却没什么意思。毕竟在在外面走动,要时刻注意模仿无咎的形态,也累得慌。逛了没一会儿,就打道回府了。 “九王子,”汐儿走过来,“王君派了人来,让您即可前往王殿。” 梁沁感觉心里有些发慌是怎么回事? 之前虽然跟随无咎面见过几次九尾狐王,但此次召见,却是要让她独自面对。狐狸天生的敏感多疑,她哪怕在狐王面前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都有可能被发现。 这个时候,梁沁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脑袋提在裤腰带上。 “可有说是为何事?” 汐儿摇头:“来人没说。” “九王子,”见梁沁犹疑,红姑提醒她,“既然让您即刻去,若迟了,恐怕王君会不高兴。” 梁沁公然翻白眼:“我又没说不去。” “你怂了?”识海里的小狐狸毫不留情的打击她。 梁沁大方承认:“能不怂吗?我虽然只见了那老狐王几次面,可大体的判断还是有的。狐狸越老,越难对付。” “你且放心去,”小白狐倒是自信满满,“只要言行上不出什么差错,一般没问题。别忘了,你还有我。” 第317章狐王之子 王殿之内,老狐王和他的儿子们差不多已经聚齐。无咎姗姗来迟,从殿外走进殿内。 “孩儿见过父君。”梁沁模仿无咎的样子,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其实只是主观模仿的话,还是会有漏洞,之所以能在此时表现出无咎的行为神态,主要是通念魂印的影响。 她虽然关闭了记忆和思维通道,所思所想皆不被小白狐所知。但是,如现下这般时刻,梁沁一旦刻意模仿无咎的意识形态,它就会影响梁沁的意念。让她下意识的认为,自己就是无咎。 “嗯,坐吧。” 老狐王竟然没有生气?这让准备看笑话的几只狐狸有点儿失望。然而,让无咎受罚的机会,他们可不会放过。 “九弟因何来的这么晚?让父君好等。” 梁沁看向坐在她对面的三王子。这家伙天生长了一副不怀好意的脸,一看就坏的很。 “你要小心老三,”识海里的小白狐提醒她,“我这三哥,一肚子阴谋诡计,为了巴结大王子,平日里没少给我使绊子。” 九尾狐王有十七个儿女,九个儿子、八个女儿。在座的王子们,除了还未成年的,早夭的,共有六只狐狸。 梁沁跟在无咎身边两个月,差不多已经对这些王子公主们了解透彻。 先来说说大王子:大王子是王后所生,王族之中,子以母贵,他又是长子,地位身份最为尊崇。 往下排是二王子,他母亲虽然是妾室,却出自九尾玄狐一族。 而三王子的生母,则仅仅只是一只普通的狐妖,是以,他在众多王子中的地位并不高。但这只狐狸极善谋略,主动依附在大王子身边,并颇得大王子赏识。 四王子和七王子的生母,与王后同属九尾红狐一族,同族的关系在这儿放着,他们之间自然亲近。 无咎自不必说,身为半妖,他在众王子公主中,基本上是被嘲笑的存在。 下面还有十一和十四王子,皆未成年,不足为虑。 六个成年王子中,大王子、三王子、四王子和七王子自成一派。不仅无咎是他们的眼中钉,二王子也没少受了几人的打压。 “父君恕罪,”梁沁不由得站起来说道,“孩儿出宫到集市上逛了逛,回来后才知道您传召。” “你倒是有闲情逸致?”三王子咄咄逼人,并不打算放过她。 “是孩儿的错,孩儿不该在此时出宫的。” 说这话,就有点儿战战兢兢的意思了。 “这事怨不得九弟,他不知道今日会有父君传召。” 梁沁颇感震惊的看向二王子,这只狐狸自持身份,也向来看不起无咎这只半妖,今日怎的倒替他说话了? “哟,二弟什么时候和九弟这般亲近了?”说话的是大王子。 “行了,”老狐王扫视一眼座下各个儿子,威重十足的说道,“今日传召你们前来,是为议事,不是让你们吵架的。” 小狐狸们老实了,个个正襟危坐,不再敢言语。 “孤王收到妖皇诏书,要在皇太子破壳这日,举办隆重的破壳仪式。届时,十大妖王皆要汇聚旸谷参加。” 大王子站起来:“父君准备派谁跟随您前往旸谷?” “让老二、老四、和老九去就行。你身为长子,便和其余的几位兄弟,代孤王坐镇王宫吧。” 这也算是对他的重视了,大王子颇为得意:“孩儿定会守好涂山,不辜负父君的信任。” 老狐王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面容无喜无悲:“尔等各去准备,五日后出发。” 梁沁回到桃源境,一直控制她意识的小狐狸彻底瘫软在地。不是无咎的通念魂印修炼的不到家,而是在梁沁的识海里,他受到的限制太多,自然十分消耗魂力。 “我要休养生息了,”小狐狸睡着前警告她,“你平时可得注意点儿,别露了馅儿。” 梁沁根本就懒得回复它,在住所里我行我素。 …… 旸谷,太阳升起的地方,位于东海之中。 浩浩荡荡的狐妖队伍行路半个月,才终于到达海岸边。上百只巨型鸟早已等在这里,有的盘旋于上空,有的落在地面上。 一只个头并不大的七彩鹦鹉落在狐王面前,幻化出人形。 “下官受妖皇之命,特意在此迎接狐王。” “有劳使者。” 老狐王收敛了平日里的威严,对妖皇的使者寒暄。虽然这只鹦鹉在妖皇座下的职位并不高,但想要度过这片海,只能依赖他,可不得对人家态度好点儿么。 随着鹦鹉的一声令下,漫天的巨鸟落下来,在沙滩上密密麻麻排成三列。 “狐王,请!”他指着最大的一只黑鸟,示意老狐王坐上鸟背。 陪同而来的二王子、梁沁等人,也都坐在了这只黑鸟上。而后面的狐妖们,则依着顺序,分别上了其他的鸟。 众鸟起飞,蓝天下,搏击着翻涌的海浪。 飞行了七个昼夜,太阳升起之处,远远看到一座岛屿的轮廓。 那便是传说中的旸谷? 梁沁忍不住翘首而望,曾经小鸦虽然不止一次的为她描绘旸谷的美景,她却也只是听说过那里,从来没去到过。茫茫大海上,也有不少修士前赴后继的想要追寻旸谷之地的传说,但从来没有人找到过那里。 自人族与妖族的大战平息后,旸谷便在后世成了一个神秘的所在。而没落的妖皇金乌一族,也基本上成了鲜有人见的传说。 金灿灿是阳光拨开海上的薄雾,整座岛屿清晰展现。 巨鸟们从平稳飞行状态,突然改为向下俯冲,急速的下降让不少鸟背上的狐小妖们吱哇乱叫,惹的驮着他们的巨鸟一阵嘲笑。 老狐王面色严肃的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儿子,他虽然乘坐巨鸟来旸谷已经无数次了,可每当下降的时候,心里依旧慌得一批。 除了老四面色难看,紧咬着牙才不至于使自己叫出声来。另外两个儿子都比较争气,尤其是老九,神色从容淡定,到让他颇为赞赏。 不过,后面那些小妖也着实丢涂山的脸。 他朝梁沁递了个眼神,早已进入无咎意识形态的梁沁立刻会意,站起身面向后面:“都闭嘴,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 她的语气并不如何严厉,可听在小妖们的耳里,却是威严十足。 众妖哪怕咬破了嘴皮,也不敢再喊出声来。 第318章破壳仪式 旸谷的妖民以鸟妖居多,兽妖也有,但全部都是兔子之类的小型妖兽。 王宫大殿之类的地方,梁沁也看了两处,邽山高耸、涂山秀美。眼观这王中之王的妖皇宫,却才是真正的富丽堂皇、气势恢宏。 红墙金瓦,在日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灿灿光芒。 鹦鹉直接将他们带入妖皇宫外的驿站居住,若要进到里面,还得等一个月后皇太子的破壳仪式上,十大王族一同朝见妖皇。 涂山九尾狐王族,并不是最早来的,当然,更不是最晚到的。 他们入住驿站时,巴蛇、蛟龙、和白泽三个王族早就各占了一处宫殿群落。 此时这三王来到狐王的宫殿,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按照不成文的规矩,自是要在此聚一聚的。 梁沁和另外两个王子站在下首,以小辈的姿态作陪。 巴蛇和蛟龙便也罢了,她却是从未见过白泽,且史料上,也并没有对这类异兽的详细记载。她第一次知道,雄性也能怀孕。 小白狐在梁沁的识海里,以十分鄙视的语气的告诉她:“白泽一族一脉单传,雌雄同体,自行生育……” 梁沁恍然,有趣有趣,奈何这般有趣的事情,竟没有载入史料。 两日后,离焱代表穷奇之王前来旸谷朝拜。在赤金河之战中,妖族节节失利,穷奇之王走不开,只能让儿子代替他参加妖皇太子的破壳仪式。 同时,他也担负着向其他王族借兵的重任。 九尾狐族作为自己媳妇的娘家,当然是他借兵的首选。 入住驿站后,他便迫不及待的来到狐王面前,拜见岳父。 这是狐王最喜爱的女儿的未来夫婿,他焉有不帮忙的道理?当下写信给留守在涂山的大儿子,让他转达自己的旨意,派遣三王子带兵前往赤金河,助穷奇一族清扫那群不听话的人类。 梁沁受通念魂印的影响,对无咎半妖的身份感同身受,今日听到狐王如此的贬低人族,心里难免不舒服。她此时已经进入到了无咎的意识形态中,利用他对三王子的了解,对他带兵去往赤金河的行军路线进行了一番分析,收录于传讯符中。 无人角落里,传讯符从她的手中飘出,没一会儿隐匿于半空之中。 如今她身处遥远的东海,能做的尽量去做,至于传讯符能不能到达金汤城,她心里没谱。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半个月后,破壳仪式开始,十妖王聚齐妖皇宫。 看起来颇为年轻的妖皇端坐在金光璀璨的皇位之上,那些在自己领地上不可一世的妖王们,一进入殿中,也不得不敛了威重神色,恭谨行礼。 妖皇座前,立了一根燃着红色异火的火炬。里面的火种,取自朝阳红火。硕大的金蛋,被放置在火炬上烘烤。熠熠金芒放出,令人不敢直视。 上百个不同种类的鸟妖围在火炬的下面,唱着让人听不懂歌谣、跳着奇异的舞蹈。 不一会儿,空气中接连响起咔啪的响声。迎着刺眼的金光看去,金蛋现出裂缝。唱歌跳舞的鸟妖们停止了下来,纷纷跪在地上。 “迎接太子!” 金乌产蛋稀少,当今妖皇虽然看着年轻,实则已经活了四千年。而这正要破壳而出的太子,是他的第一个孩子。 金乌皇族后继有人,自是整个妖界的可庆之事,当然要大肆庆贺。 破壳之声继续响起,声音轻而脆,却能传达到每一个人的耳里。随着裂痕越来越多,第一片蛋壳脱落,嫩黄色的鸟喙探出。 然后是毛茸茸的小脑袋、随后是脑袋下面的身子,两条细细的、粉嫩的腿。 梁沁略感惊讶的看着红色火光上,黄色如绒球般的小——鸭子?不过她显然是关注错了重点,重点是,这只小金乌只有两条腿耶。 妖皇看着自己期盼已久的儿子,起身站立,走到火炬旁趴下来,目光朝着小金乌的身下使劲儿。可惜的是,无论再怎么仔细看,也无法让它再长出一条腿来。 下面的大臣和王侯们大气不敢喘,一个个将脑袋埋在胸口里。 “怎么会这样?” 妖皇难以接受似的目视群臣,大殿内死一般的安静。 一阵清微的脚步摩擦声,有只妖出列,站在妖皇面前执礼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此人声音清雅高贵,梁沁抬眼一看,果不其然,乃是那只白泽王。 白泽被后世称之为神兽,便是因他通晓世间一切。 “寡人有何可值得恭喜的?”妖皇郁郁寡欢,白泽的话让他颇有些恼怒。 “陛下可知,初代金乌仅有两条腿?所诞下的后代,曾因三条腿而被视为异类。” 整个妖族虽然存世了数十万年,一代又一代的繁衍下来,却并不像人族那样,以文字记载历史。是以,很久很久的以前的事,基本上没有妖会记得。 “卿家的意思是说,我儿他,返祖了?” “正是如此。” 无论妖还是人,都对祖先心怀崇敬。返祖,是好事,说明自己的儿子能如祖先一般,大有一番作为。 白泽作为众妖王、臣中最有学问的妖,知过去晓未来,他的话,很有信服力。 妖皇相信了,转悲为喜。当然,下面的人也毫不怀疑,纷纷下跪恭贺妖皇。 事实真如白泽所言吗?梁沁最为清楚,史料上明确记载,妖族的最后一位妖皇,便是一只两条腿的金乌。 看破不说破,她又不傻,就让这群妖怪们自得其乐吧。 为庆贺太子顺利破壳,妖皇举办了一起捉虫子比试,所有参加仪式的妖都可报名。 梁沁看着一只只大妖,从报名台上走下来。站在狐王身边的她,不动声色的把身子往后撤了撤。然而,有人刻意盯着她,哪怕她钻到地缝里,也能被揪出来。 “九弟,你不去试试身手么?”四王子的目光盯着她,“前十名可是有奖励的,你在众兄弟中,战力最强,我和二哥倒罢了,你却是必须要去的。好歹,也为咱涂山争夺点荣誉回来。” 这话里有坑,狐王争强好胜,梁沁根本无法推迟。她若退宿,定会惹了狐王不快。 “四哥抬举弟弟了,红姑,”她侧身吩咐了声一旁的红衣女妖,“去帮我报名吧。” 第319章抓虫比试 梁沁虽然在通念魂印的影响下,会以无咎的意识形态说话处事,但她心中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无咎,不具备大妖的战力。 倘若在抓虫子的过程中,被有心人看到她所使用的功法和威能,皆和无咎所拥有的战力不一致,那不露馅了么? 倒不是她真愿意做无咎的替身,提心吊胆的等他回来,而是,她想逃,也逃不了啊。 之前在涂山逃不了,是因为一旦通念魂印种下,她就清除不了。魂箭虽然可以杀死小狐狸,但却无法清除那一丝魂息。 只要有小狐狸的魂息在,无咎随时都能找到她。 没办法,她暂时只能等着无咎回来后,把通念魂印收回去。 …… 妖皇宫以外三十里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是妖皇豢养虫妖之处。梁沁以及三十多个参与捉虫子的大妖,来到树林边缘。 豢养虫子的管事开启了通道,他们依次进入。 “诶,”离焱与她擦肩而过时,回过头来,“要不要一起?” 说起来,无咎还是他的大舅哥,搞好关系总没错。 “不用,既然是比试,就要分个高低,还是分头行动的好。” 她的功法招式,这家伙都熟悉的很,跟他一起?岂不是很容易暴露身份。 离焱没有多说,昂首阔步的走了,梁沁独自选了个方向深入树林。 据说这里的虫子种类繁多,想到灵兽袋里还有一只吃虫子的鸟儿。梁沁的神识看了眼四周,确定附近没人。灵兽袋打开,噢噢飞出来。 她深呼吸一口气,一脸的兴奋样:“我终于又可以吃饱饭了。” 梁沁:“……” 的确,有时候情况特殊,她没办法经常放噢噢出来捕食。这丫头在半空中打了个旋儿,便一飞冲天不见了身影。 梁沁来不及叫她,只得任由她离去。浓密的林子里,微风吹动树叶,传来沙沙声,然而仔细去辨,却又和风吹树叶的响声不同。梁沁下意识的提高警惕,月影剑拿在手中。 没过一会儿,奇大无比的青虫蠕动着身子爬过来。大虫子梁沁见过,在这个妖兽横行的时代,虫子大一些没什么可稀奇的。然而眼前这只,比百年大树还粗还长的虫子,确定只是一只虫子么? 此虫身体肥大,让人分不清首尾,前端有两个貌似眼睛的小红点,看起来像是头部。 捉虫子比试的规则之一,要活不要死。死了的虫子不新鲜,所以活捉的虫子才算数。 梁沁把身上的背篓取下来,随手揪了几片树叶,放在背篓口处。 “小虫虫,”她将背篓对准青虫的头部,“进来吃树叶啦。” “你当我傻?” 梁沁:“……”虫子竟然说话了? “你不是想捉我吗?来啊,看谁吃谁?”梁沁观察了这虫子半天,没看见嘴,也不知道这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哪里传出的。 算了,这些不重要,她甩了甩脑袋,拖着下巴思考该怎么把这虫子活捉。 手上的背篓虽然是一件储物的法器,由妖皇下令分发给他们的。可想要把这家伙诱骗进里面,怕是不可能的。既如此,只能捉了它强制塞进去。 不过,这么个无头无尾还肉嘟嘟的大家伙,她是真不愿意上手去捉。太恶心了! 背篓先放一旁,忍着汗毛倒竖的恶寒,梁沁三两步迎上去,准备使出大力抱住虫子,抗起来。 可这虫子似乎就在等着她呢,她一靠近,这家伙的前端立刻立起。原本隐藏在下面的嘴张开,两排尖利的牙齿露出,上来便是一记扑咬。 梁沁:怎么没人告诉她,这虫子是吃肉的? 青虫见梁沁反应灵敏,竟然躲开了它的扑咬,立刻改变策略,使出它的本命功法。 豆粒大的两颗红色眼睛瞬间亮起,细细的两道红芒所照之处,岩石裂开、树木洞穿,甚至地面上,都能被打出一个圆圆的黑洞。 谁能想到一只虫子也能这么厉害?此情此景,不得不让梁沁重视起来。 也不用想着活捉了,现下最重要的,便是能从这虫子手里逃脱。 月影剑握于手中,梁沁剑招凌厉,一边躲避着虫子的红光攻击,一边全力往虫子身上招呼。 这家伙看似笨拙,实则灵活自如的很。身子能形成各种扭曲,仗着红光,不给梁沁砍伤她的机会。梁沁的剑招几次落空,还险险被红光击中。 水之意盈满剑刃,莹白的水龙一飞而起。 梁沁控制着水龙与青虫撕咬,红光在水龙面前无用武之地,她到底还是用术法才将这只虫子给制服。 奄奄一息的青虫趴在地上,两颗红豆般眼睛里射出的红芒也暗淡下来。本着滥竽充数的想法,她将这虫子塞进了背篓里。 “啊,虫子吃鸟啦……” 刚收拾完,一只颙鸟扑棱着翅膀飞过来,一头栽进她怀里。梁沁一个踉跄,差点儿蹲倒在地。 噢噢浑身颤抖着在她怀里蹭了蹭,很是仓皇害怕的模样。不等她问,一只灰色的——那一定不是鸟儿,飞过来。 “什么东西?”眼看那庞大的飞行物直冲她而来,梁沁下意识的把噢噢推开,自己趴下来,翻滚着躲过。 “是一只飞蛾,”噢噢被梁沁一推,摔的七荤八素,还不忘回答她的问题,“已经成精了,我打不过。” 有谁见过一只鸟儿被飞虫追的吱哇乱叫的?这片林子,可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正这般感慨,那只飞走了的巨型飞蛾却突然返还。嗡嗡声震耳欲聋,直奔她们袭击过来。 梁沁再次仓皇躲避,趴在地上随便从储物袋里掏出了一把凝真果吃掉,真气得到补充,战力满满。 嗡嗡声再次去而复返,梁沁手握月影剑,迎面而上。 水龙再次咆哮而出,几番战斗,将飞蛾吞噬。 死了战利品没什么用处,梁沁慷慨的把青虫从背篓里倒出来,与飞蛾一起,让噢噢填了肚子。 这丫头吃饱了饭,便帮着她到处寻找虫妖。比她厉害的自然打不过,实力低下的,她倒是捉来了不少。 继续深入树林,前方出现一个泥土堆积而成的小山。梁沁刚朝着小山走了两步,就看见一对黑黝黝的巨大蚂蚁从小山的洞里走出来。 “不要再往前了,”噢噢提醒她,“那是一个蚂蚁窝。” 第320章蚂蚁围攻 梁沁已经知道了这林子里的虫子也是吃肉的,想来蚂蚁也不例外,毫不犹豫的转身。 奈何她想躲开它们,这群蚂蚁却已经发现了她。 噢噢一声惊叫,梁沁转身去看,长长的蚂蚁队伍坠在她身后,不断朝她靠近。 梁沁想也不想,拔腿就跑。 噢噢跟在她身边,边扑棱着翅膀边道:“按说蚂蚁们是不会主动追击猎物的,它们一般只对死物下手。” 虽这些蚁妖都成了精,可它们的本性不会变。 梁沁回头去看跟在她身后的蚂蚁队伍,她的速度加快,那些蚂蚁的速度也更加快了,显然就是追逐她的。 “按照你的意思,这群蚂蚁是疯了,才会来追我?” 噢噢回答不上来,想了半天也只能跟着梁沁加快飞行速度。 “喂,老兄。”一条小巴蛇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堪堪挡在梁沁的前面。 梁沁很想一脚将之踹开,让他别挡路。可碍于此人也是位王子,不好就这么翻脸。也就是在这一愣神的功法,早就被远远甩在后面的蚁群,追了上来。 “呵,”巴蛇看着迎面而来的蚂蚁队伍,往前走了两步,“你是不是把这群蚂蚁的窝给端了?让它们追着你不放?” 她闲的才去招惹这群蚁妖。 刚想好心的提醒这只小巴蛇快跑,人家却已经化出真身迎了上去。 到底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眼观这小子的修为,也就是刚成年吧。 几记甩尾,一大片的蚁妖被横扫出去。然而,到底是这小巴蛇低估了蚁群的实力,这源源不断、如洪水般的巨型蚂蚁,前赴后继,将巴蛇团团围住。 没多会儿,整条蛇都被蚁群淹没。哀嚎声阵阵,响彻整片树林。 梁沁不顾一切的爬到树上躲避,浩荡的蚁群分出了一支队伍,将大树也包围住,急速向上攀爬。梁沁慌忙之下,正要叫出大红枣逃命。然而那巴蛇叫的实在悲惨,梁沁心一软,只得放弃逃命计划。 月影剑横扫一记,凌厉的剑风将大片蚁妖斩为两半。 梁沁冲入蚁群之中,拽着裸露在外的巴蛇尾巴,用力一拉、一甩。那些将他淹没的密密麻麻的蚂蚁,全部都甩了出去。 将小巴蛇随便往地上一扔,便不再管他,蓄力再次发出一记剑风,拼命爬过来的蚁妖们再次被掀飞出去。 脱离了蚂蚁围攻的小巴蛇,趴在地上,浑身伤痕累累,可怜兮兮。 “喂,”他化出人身,瞧着自己破烂的身体指责她,“好歹我也是为了帮你,才迎战蚁群的,你竟然袖手旁观,让我被蚁妖们啃成这样才救?” 梁沁抽空回头看了他一眼:“打不过还上,谁让你逞英雄的?” 小巴蛇无话可说,坐在地上气呼呼的疗伤。 几记剑风之后,蚁妖们虽然损伤惨重,可架不住他们数量庞大。前面的死了,后面的又围上来,那架势,真像梁沁拆了它们的蚂蚁窝似的。 “这群蚁妖为何如此疯狂?”简单进行了一番疗伤的小巴蛇站起身来,“你到底对它们做了什么?” 天地良心,她可什么都没做。 真正袖手旁观的颙鸟向他解释了一遍,“是这群蚁妖主动攻击我姐姐的。” “无缘无故的,蚁妖怎么会主动攻击活物?”小巴蛇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你姐姐身上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比如甜香花的汁液?” 甜香花是一种是非常香甜的花,熬出的汁液格外甜美,这是小巴蛇最喜欢的美味。 蚁妖的嗅觉强大,对甜香花也是毫无抵抗力,一旦闻到这种花香,就会趋之若鹜。若非梁沁身上有什么吸引蚁妖的东西,它们也不会倾巢出动,追逐与她。 噢噢一想也是,她也知道蚁妖们的这一特性,只是一直没有想到这里。 “姐姐,”她朝着梁沁喊,“你身上可携带了甜香花?” “没有,”那东西太腻了,她不怎么爱吃。 “怎么会?你身上肯定有。” 若非如此,这群蚁妖又怎会追着她不放? 一招又一招的剑风扬起,梁沁一心二用,猛然想到进入树林前,红姑还问过她,身上为何会有一股甜味儿。 难道是她身上沾染了甜香花的汁液? 想到此,梁沁立刻解开衣襟,外袍脱下,朝蚁群丢出。 事实果然如此,正在围攻她的蚂蚁突然转换了目标,纷纷掉头。她那件同尾巴一样雪白的衣服,瞬间爬满了黑压压的蚁妖。 “这片林地可是皇家豢养虫妖的地方,”小巴蛇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谁都知道皇后最喜欢吃的就是蚁妖了,是以这里的蚁妖又多又凶狠。你竟然还敢让身上沾染甜香花?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 谁都知道,可她不知啊。 这事儿连想都不用想,回头问问给她浣洗衣物的妖仆,就一切都明白了。 “多谢,”梁沁拿出无咎的温文尔雅,执礼道谢。 “不用客气,”小巴蛇显然很受用,“我叫巫几,想必你就是九尾狐王的九子,无咎吧?” “正是。” “诶,”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兴奋,“你真的是半妖啊?相传你的战力很强,我却一直不明白,半妖为何修炼起来会比我们纯种的妖,速度更快,实力也更强劲?” 你若是不说半妖这两个字,我还倒愿意搭理你。 为防说话行为露馅,她在和别的妖打交道时,会刻意让小狐狸用通念魂印影响她。此刻,她的意识力形态,便是无咎。 是以,当巫几说出他是个半妖时,才会对这种充满着嘲弄的词语感同身受。 “告辞,”对于冒犯她的妖,她没必要多说什么。 “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巫几锲而不舍的追上来。 梁沁不知道他到底是不通世事,还是刻意羞辱她。忍了忍,到底没有出手。 快走几步,将巫几甩在后面。 识海中的小狐狸每次用通念魂印后,都会睡上一会儿。它一睡着,梁沁回过神儿来,又做回了自己。 从储物袋中翻出了一套衣服,将贴身穿着的这件月锦百变袍遮盖住,这才在噢噢的帮助下,继续捉起了虫妖。 夕阳西下,一声清脆的布谷鸟叫声响起,这意味着狩猎结束。林地会在半个时辰内封锁,参与者从四面八方朝着林地的出入口汇聚。 第321章兵败赤金 梁沁的战绩算不得多好,本来她就没想过要争什么名次。拔得头筹者是离焱,皇宫大殿上,妖皇对他行赏,看着一件件法宝灵药赏赐下来,狐王的鼻子都要气歪了。 老狐王争强好胜,无咎又从来没让他失望过,此次失利,无缘头名,他总觉得面子上挂不住。 不过梁沁没心思看老狐王的脸色,她命红姑去查了负责浣衣的女妖,证实了她衣服上的甜香花汁液,是四王子指使那女妖洒的。 虽然这妖针对的是无咎,可如今受累的却是她。梁沁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怎会不还回去,替自己出口恶气。 宴会完毕,老狐王气呼呼的回到驿站,把梁沁叫到跟前。 “没用的东西。”他张口骂道。 梁沁想下意识的想要反驳,但识海内的小狐狸醒的很及时,立刻用通念魂印控制住她。处在无咎意识形态里的梁沁,默默的跪在地上聆听训斥。 四王子是绝不会错过看笑话的好机会,喜滋滋的在一旁添油加醋。 “我说九弟啊,你不是战力很强吗?怎的这次竟失手了呢?你可知父君对你报了多大的期望?他可是当众夸下海口,说头名一定是你的。可结果呢,别说头名了,你连个名次都没有。” “父君恕罪,”无咎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此时不反击更待何时?“孩儿知道不应该给自己的失败找借口。但是,有人刻意在我的衣物上洒了甜香花的汁液,致使我被蚁妖群围攻,连巴蛇王子巫几都因救我受了伤。” “竟有此事?” 儿子们之间的争斗,老狐王心知肚明,只要不算太过分,他便也懒得过问。不过这次,往无咎的衣物上洒甜香花汁液,就比较恶毒了。招惹上蚁妖,稍有不慎,就会被啃得连渣都不剩,岂不是要置人于死地?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站立一旁、看似乖巧的四儿子,问道,“可知是谁要害你?” “孩儿正在查。” 会是谁做的,老狐王单靠猜测,也能了然。她就算说出来,出于做父亲的私心,老狐王也定然不会对凶手过重处罚。 从小到大,无咎无数次被兄弟迫害。之所以害他的人一直安然无恙,不正是因为老狐王的维护吗? “你没事就好,”老狐王改变态度,“起来吧。” …… 涂山的妖兵,行军几千里,终于进入赤金河流域。此地距离穷奇的军营,还有近两日的路程,负责带兵的三王子涂山益下令就地休整。 贺云霄拿着刚刚收到的传讯符,御起法器,根据梁沁所分析的狐妖行军路线,前去探查。果真在赤金河上游的柏树林里,发现了狐妖的兵营。 回到金汤城,向盟族大会禀报后,便紧急组织起人马,连夜偷袭。 毓文率先向狐妖兵营里丢了几把爆炸豆,随着轰隆隆几声响,兵营里的狐妖们被炸得四处乱窜。柏树易燃,爆炸的火花很快点燃了整片柏树林。 黑暗的夜空下,数里柏树同时燃起,火光漫天,惨叫连连。 三千妖兵,几乎一夜之间消灭殆尽。涂山益仗着自己的修为,侥幸逃脱,一路奔至穷奇之王的面前。 几个月前,他带着数万妖兵、浩浩荡荡的来到赤金河岸边,本以为用不了多久,就能把这里的人族收拾干净。谁能想到,他非但没能打败人族,自己反倒损失惨重。 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族突然变得难以对付了。他们懂得垒砌高高的城墙,还用复杂的阵法加固。 另外,使用的法器也是无比的精良。本来一盘散沙一般的各个部族,紧密团结在一块儿,令他束手无策。 涂山益狼狈的出现在他面前,错愕之余,他更多的是惊惧。人类变得不好对付,难道妖主宰人族的规则要变?有一天这世道真的会被人族主宰吗? “大王,”涂山益见穷奇之王面色颓丧,积极动脑,“不妨向妖皇求救吧,将这里的情况如实禀报给妖皇,也为整个妖族敲响警钟啊。” 穷奇之王看了眼涂山益,认真思考了一番。清缴赤金河流域的人族,本来是他领地内的事情,不好让别人插手。 如今一败再败,已经让别的妖族笑掉大牙。无奈之下,他才舔着脸让自己的儿子向涂山借了兵。 这下倒好,仗还没打,竟遭到了偷袭。向来弱小蠢笨的人类,竟然变得如此难搞和狡诈,也确实是时候向妖皇通报了。 打定了主意,他立刻给身在旸谷的儿子传讯。一只猫头鹰飞跃高山峡谷、跨千山万水,越过茫茫海洋,十数日后,将信笺传递到离焱的手中。 妖皇宫热闹了七八日,皇太子的破壳仪式才总算结束。然而每百年一度的朝贡,在三个月后的帝流浆之夜举行。 各大妖王们索性就继续留在了旸谷,等朝贡完了之后,再行返还。 离焱收到父亲的来信,一刻不敢停留,立马赶往皇宫求见妖皇。 赤金河流域的人族崛起之事早该引起重视,只是父君碍于颜面,拖延至今才将实情上报。 大殿之上,年轻的妖皇坐在皇座上,姿容慵懒:“……你的意思是,你父君在赤金河节节失利,不是因为统兵不利,而是那里的人族突然变得强大了?” “正是……” “那么你面见寡人,是要借兵吗?” 他虽贵为皇者,却也无法直接干预个王族领地的内部事务,除非那片领地的妖王上书请求。 “是也不是,”离焱顿了顿,说道,“如今人族崛起,已经成了我妖族大患,若不尽早清除,日后怕是更加难以收拾。” “呵?”妖皇是不怎么信的。人类么,妖族的猎物而已,除了那些所谓的修士大能不怎么好惹,凡人还不是任妖宰割? 就算再怎么厉害,能厉害到哪儿去? “我看你父子二人未免小题大做,清缴些人族而已。寡人会下旨,让你外公统兵,助你穷奇王族剿灭那些人族叛逆。” 离焱的外公乃南冥大鹏,是妖王座下的统兵大将,此番特意指定他带兵前往赤金河助战,也是妖皇有心了。 毕竟,若要派别的将领,没有这层亲戚关系,定然少不了要好处。 “谢陛下!” 虽然再次借到了兵,但人族正在崛起之事始终没能引起妖皇重视。离焱也说不上,他这趟差办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第322章帝流浆夜 涂山益带去支援穷奇的狐妖队伍死伤殆尽,消息传到狐王耳里,他又当着梁沁和另两个儿子的面,大发了一次雷霆之怒。 这一次,他的三儿子成了他口中的废物。 妖族直视尊贵,败在人族手里,可不是奇耻大辱?之前他可没少看了穷奇的笑话! 这两天旸谷大规模调兵,众多鸟妖们齐聚。其中缘由,各路妖王们想不知道都不行。 梁沁再次发出传讯符,鸟妖们似乎不好对付,它们从空中袭击,怕是再高的城墙也拦不住。梁沁除了寄希望与护城大阵之外,毫无对策,只能单纯的把消息传递出去,让金汤城提前做好应对。 传讯符是在十日后才落到贺云霄的手中,这时,五千鸟妖已经从东海之中,飞抵穷奇的军营。这也是没办法,旸谷隐匿在天然阵法当中,会使得传讯符也迷失方向,等到找准方位突破迷雾时,就已经过了七八日之久。 从东海之中到达金汤城,距离遥远,可不得一两日的时间,传讯符才能送到么? …… 这一日,西方的天空黑压压一片,仿佛浓密的乌云,遮蔽了半边天幕。呱呱的聒噪之音传来,能震破人的耳膜。 鸟妖助战的消息,已经传遍金汤城上下,见此情景,用鼻子想,也能判断出定是鸟妖大军攻来了。 城墙上响起号角之音,凡人匆忙忙的往自己家中躲避。各族移居而来的修士,则战意昂扬,纷纷前往各自的岗位聚合。 护城大阵开启,透明的防护罩在城池的上空逐渐合拢,将整座城池笼罩住。 鸟妖们以闪电般的速度飞抵,扑闪着几丈宽的翅膀,争先恐后的撞击在护罩上。没多久,整个城池上方被黑色的乌鸦铺满,金汤城黑了下来,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防护罩能进行空间阻隔,却抵御不了噪音。千百只巨大的乌鸦在头顶上名叫,声音纷乱嘈杂,令人头皮发麻。 修士们还好,封了听觉即可,可凡人们就遭了殃。受不了这聒噪、挖耳自残的大有人在。 “梁将军设置的大阵应该能抵御住这些鸟妖吧?”一个练气士兵站在城墙上,仰着头看着密密麻麻落下来的黑色大鸟,多少有点儿胆战心惊。 他话音刚落,便见不远处的乌鸦纷纷飞起,使得那一小片的天光亮起。一个妖息威重的黑衣人落在那里,仔细去看,很容易判别出,此妖便是这群乌鸦的统领者。 能化成人形的妖,可不是他们这群练气能对付的,同伴立马请来了盟族里的一名金丹。 梁沁说过,这护城大阵对付筑基实力的妖兽,绝对没问题。可若是一名金丹实力的大妖,连续攻击的话,也是扛不住的。 那黑衣大妖站在防护罩上,左看右看,还上下跳了两下,仿佛在研究。 城墙上的练气士兵们个个屏息静气,这妖没见过世面好,一旦他知道了破解之法,全力攻击,金汤城就麻烦了。 黑衣大妖研究了半天,没搞明白阻挡住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叹了一口气,张开双臂化出羽翼,扑闪着飞离。 他一走,那些黑压压的乌鸦也纷纷起飞。 金汤城逐渐现出天光,站在城墙上准备作战的将士们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感觉不可思议。 “这就走了?”依多次和妖兵打交道的经验,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好打发的妖。 事实当然不是他们想的这般容易,这一批乌鸦妖兵此番行动,只是为试探。第二轮袭击,在三日后的傍晚。陆兽和鸟妖配合,打的是一方从地面攻击,一方自空中突袭的主意。 负责在城墙上观望的士兵,远远看见西方天际烟尘弥漫,乌云遮天的场面,很有经验的吹响号角。 随着一声嗡鸣之音扩散,护城大阵被悬立空中的大鹏一击而破。在这个元婴实力的大妖面前,被金汤城居民视为重要防护的手段,不堪一击。 漫天的大鸟俯冲直下,竭尽全力毁坏着城中的一切。 练气、筑基、金丹齐齐上阵,储备丰厚的符箓、攻击法器等物,满天飞。 在自己的地盘上作战,使用威力强大的法器,无异于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然而这也很无奈,护城大阵被破,只能以此对抗妖兽。 几大元婴联合把大鹏围住,在宽阔的赤金河上空,术法的余波牵引着河水。使得原本平静的河面浪涛翻涌,水柱直达天际。 这一次大战,进行了一个月之久。人族和妖族各有伤亡,但具体说来,还是人族损失更重一些。 人族妖兽之间的战争,身在旸谷的梁沁鞭长莫及。 三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帝流浆之夜即将到来,整个妖族的妖,都为之沸腾。那是它们的大日子,在那样的夜晚修炼,吸收月华精气,可比平日事半功倍。 然而帝流浆之夜到来之前的白日,是它们的狂欢之日。 整个旸谷都十分的热闹,各种色彩、不同体型的鸟妖纷纷涌上街头。杂耍、游街、后世所见的一切庆祝活动,都能在这群妖怪们中间见到。 这一日,最倒霉应该是虫妖。 各大鸟妖最喜欢展现的,便是自己捉虫子的技术。会飞的、会爬的虫子满大街都是,这群鸟儿故意把虫子放走,然后再捉回来,以此取乐。 虽然梁沁无法体会到这里面有什么可乐的,但还是不小心被这热闹的气氛所感染。 夕阳西下,街上的妖们渐渐消失,等天空彻底变暗,原本鼎沸喧哗的大街,寂静无声。 这个时候,众妖们都窝在自己的住所,闭目修炼。连各路妖王们都不例外,虽然他们都知道,自己一旦达到元婴后期的实力,就绝对不会再有进益。可帝流浆这种好东西,不吸收也是可惜。 整个妖族都在享受帝流浆的福利,全身心的投入修炼中。这种时候,对人族来说,岂不是偷袭的好时机。 这一夜,成了穷奇所过的最后一个帝流浆之夜。 五个元婴带领着十个金丹、七十个筑基以及一千名练气,借用隐身、地遁等符箓,连夜突袭兵营。正在沐月修炼的妖兵妖将们应对不及,还来不及反抗,就被各种威力巨大的法器符箓等物,炸了个魂飞魄散。 穷奇和大鹏分别被五大元婴围攻,身受重伤而亡。 以此,长达半年之久的赤金河之战,告一段落。 第323章王子归来 穷奇和大鹏身亡的消息不久后传至旸谷,这一次,妖皇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紧急召集了正欲动身离开的各路妖王,商讨派兵讨伐赤金河人族之事。 金汤城的发展出乎意料的快,城池扩大了十倍,将各个部落全部圈进了城里定居,上古时代第一座超级大城落成。 城内设学堂,可供学习符箓、阵法、炼器等技艺。 赤金河之战,人族杀了大鹏,便是彻底的得罪了妖皇。虽眼下平静,可距离人妖之战的全面爆发,应该不会太远。 为了使得盟族发展壮大,将全人类团结起来,盟族会议决定,开放金汤城学堂,供其他区域的各个部落参观学习。 并以此为契机,邀请其他各部族加入盟族之中。 …… 给无咎当替身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他虽有王子的身份,可到处都有盯着他的眼睛,导致梁沁想为所欲为一点儿也不能。 千盼万盼,一年的期限将至。这一日,梁沁正百无聊赖的站在桃源境小楼的窗前看风景,远处的太息峰突然传来一阵轰鸣。众多飞鸟惊起,仓皇往天空飞去。 “太息峰出什么事了?”梁沁探着头询问楼下的妖仆。 “回王子,我们也不知。”汐儿昂着头回答她。 纵然好奇心满满,可梁沁惜命呐,直觉告诉她,那不是她能靠近的地方。 王殿之内,正在闭眼假寐的老狐王,突然被震动惊醒。紧接着,他放置在心头的凝魄珠起了感应:“不好,太息峰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起身赶往太息峰山腹之内。 黑咕隆咚的山洞里,只有不远处封着美貌女子的琥珀,散发着绚丽暗淡的光。老狐王一步步慢慢靠近,据琥珀十几步之距时,一抹熟悉的白衣身影从琥珀背面闪身而出。 明明是那般熟悉的模样,他昨日刚见到过的,可是身上所散发的妖息却和往日大不相同。 “你是……”他觉得肯定是有人在冒充他的九儿子,嗯,一定是这样的。 “一年不见,父君这便不认得我了吗?” 老狐王只糊涂了一瞬间,马上就明白了。他身上的妖息古朴而厚重,显然不是他本人特有的,“你,你炼化了先祖留下来的结晶之血?” 没想到啊没想到,他素来看重的儿子竟然会如此这般欺瞒于他。 都说他这只狐狸老谋深算,却还是没算过自己年轻的儿子。 “你将我引到这里,想干嘛?”周围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可能已经不受他的控制。 “只是想请父君,放了我母亲。” “一介凡人而已,值得你如此上心?” “没有母亲便没有我,父君,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无咎了。母亲无辜受苦多年,如今,是时候为她讨个公道了。” 他已经探明到了当年的事情。 白族是位于涂山狐王所辖下一个普通部落,一次狩猎活动中,狐王亲自带领妖兵突袭了这个部族。一个貌美的女子进入他的视线,他没有像对待其他被捕的凡人一样,将之吃掉,而是圈养了起来。 为了使女子长命,他给她服用了狐族的圣药。直到诞下无咎,他看着怀中的半妖,才幡然觉得,自己身为狐王,与一个凡人女子结合是多么的荒唐。 他受不了自己的犯下的错,又舍不得杀了如此美貌的姑娘,便用自己的血脉,借用凝魄珠之力,将其封在这血琥珀之内。 “放肆,”让他在自己儿子面前低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可是显然,无咎此次对他的恫吓无动于衷,反而道:“若是父君不肯主动交出凝魄珠,那么,我只好亲自来取。” “哼,狂妄,我倒要看看,你炼化了结晶之血,能厉害到什么程度?” 老狐王已是元婴中期的实力,他就不相信,仅凭一滴结晶之血,能使无咎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内,修为超过他? 两狐对战,九尾飘摇,山洞震晃,是天崩地裂之威。 打斗的威能从山腹传至外面,整个涂山王宫都为止震动。大大小小的狐妖各自站在安全距离远远观望,谁都不敢靠近分毫。 他们好奇,却并不知道,里面一旦对战结束,整个涂山就要变天。 泥土石块纷纷散落,老狐王被斩断了一条尾巴,平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也散落开来,看起来颇为狼狈。他受自身术法反噬,受伤严重,此时趴在地上吐血不止。 无咎一步步朝他靠近,利爪伸出,精准的淘到心脏位置。略一摸索,一颗血淋淋圆溜溜的珠子被他拿出来。 老狐王四腿一蹬,彻底没了气息。 凝魄珠被无咎拿在手中,施法抛至空中,莹润的光泽打在琥珀上。在红芒的炙烤下,琥珀一点一点开始慢慢融化。 数十息之后,整块巨型琥珀如蜡油一般,在地上堆积。封印在里面的女子裸露在空气中,没有了支撑,她站立不稳,身子软软的往地上倒去。 “母亲,”他的嘴里从来没有喊出过这样的两个字,可脱口而出的瞬间,他却又觉得唤过无数遍。 女子躺在儿子温热的胸前,目光恍惚。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山洞还在继续坍塌,大小不一的土石落下,皆被无咎撑起的罡罩挡在外面。他怀抱倒在身上的女子,轻轻托起,快步离去。 桃源境的妖仆们看着迎面而来的九王子,面面相觑。她们明明记得,九王子在小楼上呢。 梁沁站在窗前,远远看见无咎抱着一个女子走来。那女子是谁、为何要抱着,她通通不关心,唯一关心的是,她脑子里那只烦人的小白狐,终于要滚蛋了。 哦,她不怕这家伙反悔,之前小白狐可是发过道誓的。 无咎径直抱着怀中女子进入楼内,上至二层,将其放到自己的矮塌上。 虽梁沁和无咎接触时间算不得长,却也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他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你可以变回自己的本来面目了。”无咎安置好女子,回过头来道。 他不怎么喜欢旁人顶着他的模样,在面前晃悠。 第324章蛇妖围城 “好啊,”这个时候就得谈条件。梁沁大模大样的在蒲团上坐下来,“把通念魂印从我识海里抹除。” 无咎撇向她,伸手一挥。梁沁只觉得啵一声,识海里的小白狐不见了。 梁沁:“……”这么痛快?白瞎了她准备好的谈判词。 大王子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只三千多年的老狐狸真的被无咎给杀了,他不仅杀了自己的父君,还要把他们这群兄弟赶尽杀绝…… 涂山政变,梁沁没心情留下来见证。通念魂印从她的识海里消除后,便立刻乘坐大红枣离开了这里。 …… 金汤城外,成百上万的蛇妖齐聚城下,与城内的兵将对峙。 穷奇之王死后,离焱继承王位。妖皇命巴蛇王前来,助离焱剿灭赤金河流域的人族。 梁沁到时,看到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重新修好的护城大阵为她打开了一道口子,梁沁驾驭着大红枣,自通道内进入城中。 来不及寒暄,她站在城墙上,远望下面密密麻麻的蛇妖。 “你可有退敌之法?”贺云霄眉头紧蹙。那巴蛇王的实力,也在元婴以上,护城大阵根本挡不住他。而蛇妖善攀爬,虽然此时还没有发动进攻,可若护城大阵再次被破,这群蛇定能顺着城墙爬上来。 梁沁想了想,道:“用硫磺。” 一旁的金汤城主也恍然大悟,对啊,蛇怕硫磺。他一拍大腿,赶忙反身小跑下城墙,组织人收集硫磺去了。 有了退敌之法,便不怕大军围城,此战,人族胜的毫无悬念。 巴蛇首战失利,却并没有伤了根基,十几万的蛇妖驻扎在此,他有信心早晚拿下金汤城。 如此下血本,千里迢迢来对抗人族,可不是全然为了遵从妖皇的命令。而是新的穷奇王承诺过他,倘若能助他灭了人族,为老穷奇和大鹏报仇,他便会把统辖内一半的土地,割让出来。 有这么一块儿肥美的肉在眼前,蛇王焉能不尽全力? …… 半年前学堂里来了一个叫墨真的人,此人筑基修为,乃是墨氏一族的年轻族长。听说了金汤城的事后,跋山涉水才来到这里。 墨氏一族位于墨山一带,据金汤城千里之遥,正好是巴蛇一族的属地。 墨真一到金汤城,就表明了学好阵法符箓,保护族人的志向。他的父亲,老族长被妖兽吃掉了,他心中惶恐又愤恨。 在金汤城没修士的影响下,逐渐下定了决心,回去后要组织起墨山一带的各个部落,起义推翻妖族的统治…… 梁沁在盟族会议大厅见到了这个年轻的筑基修士,当场提出,趁巴蛇老巢空虚,现在就回去联合各部族,主动攻入蛇都。 这想法有些狂。虽说巴蛇此次出兵,几乎是倾巢出动,但墨山一带的部落此时还各自为政,能不能说服他们还不好说。 自有人类起,便是妖族统治人族。妖吃人,人没得反抗,只能默默忍受。除非天道保佑,让此人拥有灵根,才有可能为自己的生存争取一线生机。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看见妖,都是怂的、惧怕的。想说服他们和妖对抗,恐怕没那么容易。 然而,之所以梁沁敢提出这个建议。一方面,人族和妖族一定会全面开战,全人类的联合势在必行。墨山一带,在此时搞部落联盟,正是个好时机;另一方面,若是墨山的人族发起进攻,也定能缓解金汤城的压力。 此事宜早不宜晚,梁沁做了决定,说服了众人,便不再耽搁,当场出发。 这一次,她需要贺云霄和毓文的帮助。 飞舟自金汤城主街道上起飞,出了护城大阵,没一会儿就消弭与天空之中。 学了半年炼器的墨真,在贺云霄的飞舟上东摸摸西看看,仿佛所有的东西都能让他叹为观止。他自己是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了金汤城,而听毓文说,飞舟行驶四五日就能返回他的部落,更是惊奇不已。 “我一定好好研究炼器,争取自己也造一架飞舟出来。” 制造飞舟工程浩大,一个人恐怕难以完成。不过,贺云霄没好意思打击他的积极性。 行驶了大约有一半的路程,飞舟的速度明显减缓。梁沁检查了一遍驱动阵盘,发现灵石不够了。贺云霄掏了掏他的储物袋,将最后两颗下品灵石拿出。 “仅这点儿哪儿够?”还有两天的路程呢,两颗灵石可飞不到目的地。 二人齐齐看向毓文—— “我这没多少了,”他一边说着没多少,还拿出了一颗中品灵石。 梁沁、贺云霄二人没说什么,却是明显的鄙视。 现在的情况是,只有毓文手上还有为数不多的灵石用,但只出不进,也早晚会用完。是时候想想,该去何处补充了。 梁沁将这个问题一提出,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彼此,异口同声道:“灵石矿脉。” 说起灵石矿脉,最容易使人想到的是东林谷,那可是修仙界灵石储备量最丰富的矿藏。 想到了就去做,先把懵懵懂懂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的墨真送回家,联合其他部落进攻蛇都的事,先让他自己去做。 事情么,得分轻重缓急,找灵石是最紧急的事情。 毓文忍不住兴奋,他来上古一年多了,光输出知识和劳动力了,还没来得及寻宝呢。现在可好,终于能发一笔横财。 飞舟在墨氏部落把墨真丢下,就再次起飞了。目标,东林谷地区。 扒矿原本不是个轻松的活儿,但有了毓文带来的奇奇怪怪的法器,就变得很轻松了。 他将一个一人高的锥子状东西拿出,挥了挥手让梁沁、贺云霄二人退居他身后,然后施法。 那锥子急速旋转,很快将面前的悬崖钻出一个一丈宽的洞。 “看看,”梁沁忍不住调侃,“人家才是真正来上古寻宝的,准备的够齐全。” 毓文得意洋洋:“这锥子倒不是我刻意准备的,只是习惯性的把所有收罗到的法器宝物全都随身携带,不管有用没用,多准备几个储物法器,带着总不吃亏。” 当最后一层壁障打通,饱满的灵气溢散出来,毓文收了法器,三人进入洞中。 穿过长长的锥子打出的通道,进入山洞腹地,眼前晶晶亮亮,让人豁然开朗。 第325章攻入巢穴 储量庞大的各色灵石,散发着色彩斑斓的光。 “太漂亮了,”毓文手摸着灵石的坚硬触感,忍不住感慨,“简直亮瞎了我这钛合金狗眼。” “行了,别愣着了,”贺云霄已经掏出了自己的储物袋,“赶紧的,我们还要赶回墨山呢。” 毓文也忙拿出自己的储物法器,边用匕首凿下洞壁上的灵石,边道:“我跟你们说,下品、中品的连看都不要看,只拿上品就好……哇塞,这可是极品耶。” 东林谷的灵石品质不错,不仅能开采出大量上品,极品灵石也很常见。 乒乒乓乓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没多久,梁沁的储物袋装满。她瞅了个洞壁凹进去的角落,将灵石运进秘境,出来后继续挖掘。 大半日以后,贺云霄率先装满了自己所有的储物法器,他看着依旧在洞壁上奋斗的二人,多少有点儿酸:“差不多就行了,别太贪婪了。” 毓文又凿下一颗极品,转头看向梁沁。本以为她会是三人中最穷的,却没想到,准备的储物法器也不少,到现在还没装满。 不理会贺云霄的催促,继续闷头开凿。 等到毓文所有的储物法器都装不下了,梁沁依旧贴在洞壁上砸。 他也眼酸:“行了,这些灵石足够你挥霍几百年了,赶紧回去吧,咱们还有大事要办呢。” 梁沁最后一次从秘境里出来时,她运进去的灵石已经堆满了一整间房子,且全是上品和极品。有了这些,就算大肆挥霍,也的确足够她花七八百年。 作为一名修士,确实不能太贪婪。 见贺云霄和毓文都停了手,梁沁也停了下来。不停也不行啊,这俩人都盯着她呢,没办法往秘境里运。 出了山洞,毓文抓了两把爆炸豆,把早上钻出的洞口炸塌,土石又重新封了这块宝地。 不是他们自私,而是现在人族还各自为政,不适合开发这座矿脉。 金汤城作为对抗妖族的一线阵地,虽然在阵法和炼器方面,都需要灵石的辅助。可是那边距离东林谷太远,够不到这边。 而这儿也生活着几个部落,对于这些部落,梁沁没信心他们知道这处宝藏后,不会动歪主意。 人族和妖族的全面大战即将爆发,眼下的一切行事,都要以团结各个部落为主。 离开东林谷,重新返回了墨山。 这几日,墨真已经说服了部落里的人,加入盟族。另外,距离墨氏较近的几个部落,他也一一拜访过,结果不太理想。 人族对妖族的恐惧,让他们不敢轻易招惹。 这些困难早有预料,单纯以口头的劝说肯定不行,这就要墨氏学一学金汤城,先完成自身的发展。梁沁、贺云霄、毓文来此的目的,便是帮助墨氏,建设后世才有的文明。 让修士们盖房子很快,仅两个月的时间,一座容纳一千人的小城拔地而起。阵法、符箓、炼器的学习,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墨城完全复制了金汤城的做法,让周围的部落都过来参观,并免费传授各方面的技艺。修士们聚在一起学习新技术的同时,通过刻意的引导和交流,让其在思想上发生改变。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梁沁再次化出妖息,孤身前往蛇都探查情况,为后面的突袭制定战略。 洞庭湖的东岸,有一座风景不错的起伏山峦,蛇都便建在绿树掩映的山间。 梁沁乘船靠岸,沿着一条隐没在杂草间的小路上山。草丛中传来的沙沙之声,并非全部是风吹枝叶,也有可能是蛇;而挂在树上的绿色长条,也肯定不是藤蔓,依旧是蛇。 这条小道每走一步,几乎都能看到一条不同颜色、不同形状、不同大小的蛇。 此山名为蛇山,自然主要的居民便是蛇,如此多的蛇,人类是不敢上来的。好在梁沁将自己幻化成了一条蛇妖,才能安然走在这里。 普通的蛇都在野外活动,只有修炼成为蛇妖,才能入蛇都居住。 梁沁小心翼翼的迈过一条横在她面前的小蛇,继续前行,半日后到达蛇都城下。 说是城,其实也不像,没有真正的城墙,只是简单的房屋和并不规整的街道组合在一起,妖民在里面生活和居住。 两棵歪斜的大树分别立在街道尽头的两边,连接在一起的枝杈,形成门的形状,这便可以看做是蛇都的城门了。 完全化形和半化形的蛇妖走在街上,两旁的摊铺传来买卖商品的吆喝声。 大街上算不得热闹,梁沁仔细观察了一下,皆是老弱妇孺。不难猜测,蛇王发动十万妖兵进军赤金河,果真是将自家的老巢给抽空了。 在一家客栈入住下来,将整座蛇都溜达了一圈,把此地的防御守备摸透,才动身返还。 仅用了半年的时间,盟族的墨城分部成立,城池扩建,各部落纷纷入住城中。 又一个月后,两千名修士集结。筑基打头开路,先用新炼制出的法器,将通往蛇都的小蛇们清除。练气乘船赶至,直奔蛇都。 蛇都守备力量薄弱,不足千条的蛇妖冲锋下来,没多久便被多出了一倍的人族修士清理干净。 梁沁带头继续往蛇王宫挺进,还没到宫门,便见前面的建筑轰隆一声,一条体积巨大的蛇妖冲破房顶,悬在上空。 那是蛇后! “大胆人类,竟敢来我蛇都撒野。” 墨真站在梁沁的前面,挺胸抬头:“有何不敢?你们对我们人族部落为非作歹,我们为何不能奋起反抗?” “哼,卑贱的人类,还想骑在妖族的头上?” 队伍里站出来一个瘦小的练气女修,她高声道:“我们人族就是要打败你们这些妖魔,翻身做主人。” “没错,”队伍里响起整齐的口号,“杀死妖魔,还人族一片净土……” 不用怀疑,这些人全部都是被毓文洗脑、哦不,引导的。 蛇后的修为少说也是个元婴,好在队伍里有两个元婴大能坐镇,对付蛇后的事儿,交给他们便成。 未免大能斗法伤了己身,梁沁带领队伍撤出蛇都。 数十条船在洞庭湖上轻快划行,蛇山上雷声阵阵、烟尘滚滚。 两日后,两个元婴大能不仅杀了蛇后,还顺便拆了整个蛇都。 第326章蛟龙之命 蛇都毁灭,消息传到蛇王耳中。金汤城卡着点儿出动兵将,在蛇王通往洞庭的途中设下埋伏。 浩浩荡荡的妖兵队伍行至中原地带的边缘,再往前,便是妖王的属地。急于回家的蛇王下令加速行军,却没想到,妖兵们会一脚踏进早就设好的阵法中。 这套阵法前面以幻阵为诱饵,再加上隔音。让前面已经进入阵中的妖兵不会影响后面的,就像张开的布口袋,吸引着整只妖兵队伍源源不断的进入。 阵法修士的造诣日渐成熟,在实战中,套阵的应用已经炉火纯青。 除了蛇王和几个金丹实力的妖将最终突破了阵法外,数万蛇妖,皆丧命于杀阵之内。 蛇王在其儿子巫几和妖将的掩护下,仓皇逃窜。 没能和蛇王大战一场,让带领此次行动的元婴大能颇为遗憾。 …… 除去了蛇王的势力,赤金河流域和墨山一带又可以迎来一段时间的平静。这段时间,正好可以让人族获得片刻的喘息,继续发展城池的防御建设和各项技艺的学习研究。 更重要的是,有了充分的时间去往其他妖王领地,联合各个区域的人族部落,组成联盟,起义造反。 盟族原本的领导形势是,凡加入的部族,首领进入盟族会议参与议事。然而随着盟族的不断发展壮大,数百个部落首领聚在一起,虽有等级之分,却没有职务的高低,这样只会在议事时乱作一团。 是以,现下要做的,便是确定一位盟主,并且设置出各个职务的官员。这就要求各个部落抛开姓氏、部族的分歧,真正融合在一起。 万事开头难,要想当好人类史上第一位盟主,可不是那么容易。 修为高超更能容易被人信服,但是眼界格局、处事能力也十分的重要。 长时间的聚集议事,谁在盟族中是处于主导地位,议会成员心中早已有了一杆秤。颇具威信的元婴大能有两位,一是炎煌、一是荆策。 虽然盟主只能一人来做,但二人并没有形成竞争关系。荆策甘愿屈居炎煌之下,将他推上盟主之位。 梁沁以为蕴天珠只会出现在领袖一类的人物身上,却没想到荆策才是被蕴天珠选中的圣贤之士。虽然接触下来,她发现荆策此人十分的厚道。可那蕴天珠毕竟是人家打娘胎里带出来的,随便开口去要,恐怕再实在的人,也不会给。 不过来日方长,她在这个时代历练的日子还有八年之久,慢慢想办法便是。 …… 赤金河东流入海,延绵的海岸线上,从北往南,数千部落靠打渔为生。 一日,北海平静的海面突然狂风大作,乌云遮日,大雨如倾盆瓢泼。 未来得及的上岸的渔船被掀翻,连岸上的房屋树木都被狂劲的大风刮倒折断。海妖们卷起巨浪,狂欢似的翻涌着浪潮,势要将海岸上居住的渔民部落淹没。 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涌重重砸下来,凡人根本来不及奔逃,甚至连修士,都被十几丈的水幕压在了下面。凄厉的惨嚎在各个部落上空回荡,没过多久,原本还算平静的人类聚集之地,变成了一片汪洋。 海边成长起来的人都熟悉水性,奈何,海里有妖兽。一旦落水,便必然成了海妖们的腹中餐。 蛇都被人族摧毁,蛇后惨死,蛇王如丧家犬一般奔逃到旸谷求救,整个妖界为之哗然。 海底的蛟龙大王几日睡不着觉,不久后就下令,将居住在海岸上的渔民清除掉。 海妖们平日里也时常兴风作浪,将海面上的渔船打翻,吃掉落了水的渔民。不过为了长久的能有人肉吃,它们不会太过分。万一居住在此的渔民都吃光了,或者逼很了这些人类,使他们搬离了此地,不再到海上打鱼,它们可就吃不到美味的人肉了。 然而这次,龙王的命令是,赶尽杀绝。 “唉,你说大王是不是杞人忧天?”成了精的乌贼,一口将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儿吞掉,他一边回味一边对身边的螃蟹道,“那穷奇和蛇王都是陆上的,人族也只能在陆上生存,所以那两家才都惨败人族之手。但人族就算崛起又如何,他们还能下到海里去不成?要我说,威胁不了我们海族。” 螃蟹一边划水,一边咕哝着说:“这个时候,你少说两句,专心捕猎。大王既然让我们赶尽杀绝,那么过了这段时间,再想吃到新鲜美味的人肉,就不可能了。” 乌贼想想也是,反正大王的命令不可违逆,那便趁此机会享受最后的人肉狂欢吧。这般想着,同螃蟹一起在海面下搜寻,随时准备将落在水中扑腾着的人类用大嘴接住。 人族之中,数十名筑基以上的修士踏着自己的法器往来海面和高山之间。他们神识全部放开,深入海面以下搜寻还活着父老乡亲。 遗憾的是,海妖的动作太快,他们又人力不足、能力有限,最终所救之人,不超过两百位。 都已经过了三日,潮水还未退去,那些没能被及时救上来的人,也不会再有生还的机会。幸存下来的人在山头聚集,悲泣之余,便是要想想今后的路。 “我们去中原腹地吧,”一名金丹提议,“沿着赤金河往上游走,去金汤城,求助盟族。” 虽然这个时代的交通和通讯还十分落后,但修士们相对自由,仗着修为可翻山越岭的去往各处历练。人员的流动性也使得一些较大事件,得以跨越千山万水,流通到遥远的地域。 赤金河流域以及墨山一带的人族,在对抗妖族的战争中,取得了很大的胜利。这对某些忍受不了妖族欺压的先锐部落来说,是极大的鼓舞。 年轻的金丹族长早就有意像金汤城一样,在各个渔民部落中搞联合。但是,他空有一腔热忱,人类的胆怯和懦弱让他的理想寸步难行。 而且,他们这里若想联合起来对抗海族妖兽,还存在一个仿佛根本不可能解决的困难。那就是,人在海上往往处于弱势。 没错,海边的修士水性极强,可在海里面憋气斗法,到底还是会逊色于同等级的海妖一筹。 若想像海妖一般,能长时间泡在水里,不受其影响,只能用避水珠。然而这种宝物,极为难得。 第327章蕴天之珠 毓文负责接待了这一百七十位自海边来的人,他是金汤城副城主,城主闭关,城内一切事物可不得落在了他头上? 看着梁沁每天悠悠哉哉的在城中瞎逛,他羡慕嫉妒恨,多次在盟主面前抱怨。 炎煌无奈,只得准了他,待处理完海边来客,就让他卸任副城主之职。 梁沁担任护城将军之职,每天不问军事,脱离岗位,把所有事务都推给副将,显然也是极不合格。 但炎煌拿她也没办法,毕竟她对盟族的贡献太大。可以说,盟族屡创妖族、发展至今,都是她一手促成。 倒是担任金汤城丞相之职的贺云霄让人省心一些,该担负起的职责尽心尽力的去做,炎煌对他甚为满意。 最近梁沁和荆策走的很近,时常找各种借口去烦他。好在这人脾气好,对梁沁这个晚辈后生敬佩中夹着喜爱,是以,并不把梁沁的烦扰当做负担,反而还很乐意接待她。 “……此次前来求助的渔民,皆来自北海沿岸,”这个季节,蛟龙居住在北海行宫,所以,那里的人族最先受到袭击。 梁沁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喝着荆策直接从树上摘下来,不经任何工艺烤制、研磨的茶叶,悠悠道:“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没完,东海和南海的渔民,也会遭到突袭?” “你没听来此的渔民说吗?蛟龙要将辖地内所有人族赶尽杀绝。” “没听说。”她整日到处瞎逛,不问政事,上哪儿听说去? 荆策无奈摇头,指着她的鼻子:“你呀你呀。” 虽然梁沁平日里吊儿郎当,但既然今日听说了如此重大的事件,还是要关心一下的。“盟主怎么说?” “他有意派人前往东海沿岸和南海沿岸,将那里的部落转移出来。” 蛟龙一族掌管着整个大海,随着季节的变迁,他们会在北、东、南三海来回迁移。是以,当秋季来临时,蛟龙会率领海妖们回到东海行宫内居住。到那时,东海沿岸的渔民们,也定然会受到袭击。 “就没想过除掉蛟龙?” 荆策颇为震惊的看着她:“你倒是敢想?”随后失笑道,“也是,先是斩杀吞天虎、而后建立盟族对抗穷奇、鼓动墨山各族攻击蛇王老巢,这些大胆而危险、看似不可能实现的建议,那一条不是出自你口?以后你再提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策略,我也不应该感到惊讶才是。” 梁沁很没诚意的笑了笑:“过奖过奖,”这些都是历史趋势,只不过她和贺云霄、毓文的出现,让这大势提前、并且加快了而已。 “你可知,盟主是如何评价你的?” 梁沁:“捡好听的说,坏话的话,就不要说与我听了。” 荆策再次失笑:“盟主怎会说你坏话?他只是感叹,若非你修为低弱,盟主之位焉能轮得到他来做?” 好在历史上评价炎煌这人心胸宽广,若非如此,就凭他的这一评价,梁沁也该战战兢兢了。 “他还说,”荆策继而道,“等你修成了元婴,他寿终正寝时,会将盟主传位与你。” 这话也就听一听,别说她根本在这里呆不到炎煌老死那日,就算可以,几百年后的事儿谁知道呢? 见梁沁似有不信,荆策认真的道:“我与炎煌相交虽然只一年多的时间,却是一见如故,他的话,我深信不疑。” 梁沁:“我不感兴趣。” 荆策劝说她:“你是有大才大能之人,人族若有你的带领,必定能早日打败妖族、发展壮大。” 梁沁心思透彻,知道他正在把话往她的职责上引;“所以,你想告诉我,为了我今后能更好的带领人族,从今天开始,就要认真的处理军务,以便在日后让我担负起更重要的职责?” 被猜透了目的,荆策并没有矢口否认。他的脑子转的也不慢,立刻转移了话题:“既然你自己提出斩杀蛟龙,可愿意冒险?” “行啊,有避水珠吗?” “巧了,我手上正好有一颗,你且拿去。”说着,荆策竟然真的掏出了一颗洁白的珠子。 梁沁没有接:“一颗哪儿够?难不成你是想让我独自去跟蛟龙和他的海妖作战不成?” 荆策噗呲一声笑出声来:“这避水珠出自八百年以上的蚌妖口中,极为难寻。怎么?你还想让一整只军队人手一颗?” “否则呢?人修在海底作战必然处于弱势,没有避水珠,这仗可没法打。” 荆策叹息一声,想说什么,张了张口,一转念忽而恍然:“呵?差点儿被你绕进去。既然斩杀蛟龙之事由你提出,想必,你是有把握的。” 唉,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不容易,这么快就被看穿了。她还想着以避水珠为借口,把他身上的蕴天珠骗到手呢。 想了想,不妨就直接说了吧:“要想让将士们深入海底作战,避水珠必不可少。我倒是有法子弄到大量的避水珠,但我需要前辈的一样东西,来为我增加些运气,不知前辈可愿意割爱与我?” “你倒是直接,”他身上所拥有的增加运气之物,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我这蕴天珠,你应该觊觎良很了吧?” “没错,我需要它。” “这珠子是我从母胎里带出来的,都说这是圣贤之物,我却是没什么感觉。是圣是贤,在于人心,可不是一颗珠子所能左右的。” “前辈真这么想?” “我还能骗你不成?” “既如此,何不把珠子赠与我?”天底下还能找出比梁沁更厚脸皮的人吗?直接讨要可还行? 然而以她的了解,荆策就算不舍得给,也不会生气的。她这么做确实有点儿欺负人,但也是没办法,她来这儿的目的就是此物。 “这珠子对你到底有何用处?” 梁沁:“可以救我的命。” “哦?你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吗?” “算是吧,我身上有一样东西,需靠蕴天珠的圣贤之力炼化,否则,就会爆体而亡。” “原来如此。” 梁沁没想到,荆策会真的把蕴天珠送给她。圣贤果然是圣贤,不拘泥于外物,出手大方、毫不留恋。 感念之下,她承诺:“除蛟龙的事交给我吧,不过,我需要几个元婴前辈的支持,这一点,还望前辈帮我。” 第328章梁沁何人 荆策痛快的回复她:“盟族里的元婴和金丹任你挑,你想要什么,就跟我说。”身为副盟主,他的权利还是很大的。 “我需要一些筑基以上的修士,帮我去打捞蚌妖。” 打捞?听听这口气,她还真能搞到大量避水珠? “没问题,我待会儿就让人写了悬赏告示,为你招募人手。”他对她还真是充满了信心。 一切商议妥当,最重要的是,蕴天珠到手了,梁沁乖乖回去等消息。 荆策的动作很快,没多久,悬赏告示就贴满了城中的大街小巷。城里面的修士虽然都归盟族统一调配,但除军事行动以外的任务,还是依靠自愿领取。 前来报名的除了筑基外,金丹也有好几个。毕竟是去找避水珠,这么罕见的东西就算找到了不是自己的,也想见一见摸一摸。 仅用了一天的时间,六百名筑基、五个金丹就站在了梁沁面前。 筑基也就罢了,那五名金丹一见她只有筑基修为,不免有些轻视。 “原来是护城将军啊,悬赏告示明明是以副盟主的名义发的,怎会让你来带领我们?” 梁沁在金丹的面前的确是晚辈,此番任务由她带头,人家不服气也正常。 别说她为人族做了多少事情,原本的金汤城民众记得她、盟族的高层也钦佩她,但那些后来搬入城中的人么,就不怎么知道她了。 此时,金汤城原有的居民被大大稀释了,还有谁会满怀感激的提起,她曾为修士们传授阵符一事?现在备受推崇的阵法师和符箓师另有其人,不再是她这个原始书籍的编撰者。 联合赤金河流域各部族,创建盟族? 对不起,他们只认当下盟族里面几个德高望重的前辈。 提出各项具有转折意义的建议? 他们只知道下令者和实施者,提建议的是谁?他们根本没听说过。 深入妖族,为人族传递信息? 拜托,这些密不外传的事,他们怎么会知道? 所以,直到现在,大部分的金汤城民众都对梁沁这个筑基担任护城军将军的职务抱有异议,尤其那些身无职务的金丹们。 不光梁沁,毓文贺云霄也是他们诟病的对象。这其中,毓文也就罢了,他们知道金汤城是他建起来的,而城中多处地标性的宅邸都是效仿毓府来建设的。对他,城中居民们心中多少有些敬意。 贺云霄虽然修为算不得高,但他实力不弱,在筑基中还是颇有些威信。 而梁沁做了什么?他们却是完全不知。 “这位前辈对梁将军有异议?”在处理公务的过程中,虽然练气和筑基们对贺云霄颇为尊敬,但面对金丹时,他却没少受了刁难。 “我堂堂金丹,还要受区区筑基的管制,自然不服。” “那您想怎样?”梁沁接过话来说道。 “自然是论资排辈、按实力的高低定号令者。” “好啊,前辈想让人听你的号令。请问,你知道避水珠要去哪里寻么?” “我虽不知,可听说梁将军知道,谁说只有知情者才能施发号令?” “前辈还真想夺我的权啊?晚辈劝你还是先问一问副盟主同不同意。” 谁不知道,她这个护城将军、哦还有金汤城副城主以及丞相都是盟主和副盟主罩着的,若非如此,他们三人焉能在如此高位上坐得下去? “哼,我等找副盟主说理去。” 虽然是金丹,他们手头也很穷的,需要接一些任务来换取修炼资源。此次任务的报酬颇丰,想让他们放弃,又很是舍不得。 梁沁不管那五人,他们爱找谁找谁,既然不受她的管制,走了倒好,跟着反而是麻烦。 “余下的各位,可回去略作准备,我们明日一早出发。” “等一下,”整齐的队伍中,站出来了一个黑脸的青年修士,“此次任务你来带头,别说那几个金丹,我等其实也不服气。” 梁沁的目光打在那人身上,没有丝毫愠怒,反而很是平静。“你想怎样?也要退出吗?” “不,”青年修士道,“我想向你挑战。” 梁沁向他走了几步,仿佛很认同似的点了点头。继而,她面向其他筑基道,“你们也对我不服吗?不妨站出来,一块儿打一架?” 队伍中陆陆续续又站出了十几个,这些人的修为大部分在筑基后期。有两个中期和一个初期的,他们对自己自信满满,想来曾越阶挑战过。 “唉,”黑脸青年转过身,很是蛮横的对那十几个人道,“我先提出的挑战,你们想和梁将军打,那就先过我这一关。” “那不成了欺负你吗?”一个脸上有疤的中年女修开口,“要我说,就公平一点,我们几个先打,谁赢了谁和梁将军比试。” 正当其他人要赞同的点头之际,梁沁却挥一挥手:“何必那么麻烦,你们一个一个的上就是。” 这话比那黑脸刚才的话更狂妄了吧?她还想用车轮战?不打死她也能累死她。 然而事实证明,她还真不是狂妄。 护城军校场上,梁沁用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连败三人,且这三人皆是筑基后期的实力。 她是怎么做到的?连被她打败的人都感觉自己很方,他们竟然在她手上过不了十招。 一炷香后,第十个人被她打下台。这时,那五名金丹去而复返。 他们找到了荆策,听他说道:“金汤城从一个只有一千人的小城,发展壮大到今日这般的超级大城,真正有功劳的人,是梁沁才对……” 几人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而事情从荆策口中说出,他们也没有不信的道理。听了这些事,也不得不对梁沁肃然起敬。 在台下观了一会儿战,听着一旁的议论,他们这才知道。若非那女子囿于修为,同阶作战,定然没人是她的对手。 三招两式把那个筑基初期打下台,梁沁又招手叫上来了一个后期。眼看她实力如此强劲,越到后面上来挑战的人,心里越发没底。 而越是对自己失去信心,在梁沁手下就会败的越快。 一炷半香后,校场上的比试结束。 “梁将军果然实力过人,”说话的金丹是个秃顶的老头。此番观战,他现在已经完全对梁沁改变了看法。 第329章湖底寻宝 日观湖,湖水面积算不得大,湖底却有着一个色彩斑斓的蚌妖王国。 梁沁带着身后的金丹和筑基修士,乘坐飞舟行驶了十几个昼夜,才来到此地。众人看着面前这片湖,湖岸之上水草丰茂、景色秀美,是一个绝佳的好地方。 “梁将军,”秃顶的瘦老头,人称寿翁,手上拄着一根挂着水葫芦的拐杖做法器,“这便是你说的蚌国?” “没错,”梁沁转身对他道,“这片湖由一只两千七百年的蚌妖统治,数以百万计的河蚌聚居于此。” 一听这话,寿翁老头以及其他四个金丹,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那么多的河蚌,想必八百年以上能孕育出避水珠的蚌妖,不在少数。 “湖底下情况不明,不如先让老翁我下去一探究竟。” 这个时期的修士也不能小瞧,说不定人家也有改变自身气息的法宝,能混入妖族之中。 “我和你一块儿。”梁沁往湖边走了两步,不能遇到好东西被别人抢了先。 “也好,”寿翁咧开嘴笑了笑,“事不宜迟,梁将军先请。” 梁沁没有推让,踏剑飞起,不溅起一朵水花没入湖水之中。月锦百变袍启动敛息隐身之术,让她的身体与周围环境相融,哪怕在水底游弋,也毫无声息。 寿翁紧跟着入水,他幻化成了一条鱼妖,灵巧的摆动着灰黑色的尾巴。四下里搜寻了一会儿,不见梁沁的踪影,干脆掉头,换了一个方向游去。 梁沁一路往下,直达湖底。从荆策手中讨来的避水珠,让她在水中如同游鱼一般行动自如。 成片的水草林随波荡漾,大大小小的鱼虾妖穿越其中。这里看起来像是个水中的集市,虾蟹们聚集在此,往来交易。 梁沁在水草林的上方停留下来,听着路过的鱼虾蟹蚌们的交谈、或者看看他们所交易的物品,了解了不少水族的风土人情。 蚌宫位于水草密林之外的不远处,从摇摆的墨绿间,能看见纯美的白色。 一只长相姣美的母蚌妖与梁沁擦肩而过,月锦百变袍捕捉到对方的气息。梁沁转身向下,隐入水草林中,再出来时,她便成了一只背着两扇大大蚌壳的女子。 有时候这个世界很小,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没有采用那女子的容貌,只采集了对方的妖息。 越往蚌宫的方向走,所遇到的蚌妖越多。这里是河蚌的聚集之处,数以百万计的蚌妖围绕着蚌宫栖息。 梁沁看着往来穿梭的蚌妖们,小心思不停乱动。只可惜,单从从表面看,根本无从判断哪一只蚌妖体内孕育着避水珠。 在蚌族群里停留了几日,某天突然听到妖民们的谈论:“你们知道吗?石林那边发现了上百个族人的尸体,个个都是被迫撬开了蚌壳,掀翻了血肉,死相简直惨不忍睹。” “有这种事?谁干的?” “还能是谁?那些族人死相如此离奇,扒开了蚌壳,却只是掀翻了蚌肉而不吃掉。由此可见,凶手不是我蚌族天敌,而明显是在找什么东西。” 一旁的蚌妖们深吸一口冷气,个个露出讳莫如深表情。 他们体内的东西,对水族的生灵而言,毫无用处。然而,却是陆上人修和妖族们难得的宝物。 蚌族的身体可孕育珍珠,随着修为年限的增长,那珍珠会逐渐具备避水功能,便是人族修士和妖族所向往的避水珠。 “你的意思是,那凶手来自岸上?” 公布这一消息的蚌妖重重点头:“负责调查此事的,是我的一个亲戚,据他说,极有可能是这样。” 正说话间,紧闭的蚌宫大门猛然间大开,数十只千年以上的大蚌妖走出,惊起了蚌宫附近大大小小的妖民。 只听站在最前的黑色大蚌道:“蚌族的妖民们听令,刚刚得到奏报,近几日有上百个蚌族妖民离奇死亡。经过调查,此事和一个灰黑色的鲶鱼精有关。大王命我组织人手,即刻在全湖范围内搜捕那只鲶鱼,现在,我要点兵七万,前往各处寻找嫌犯。” 在蚌族中,没有刻意去设置兵将,但若有需要,便是全民皆兵。一听蚌宫要点兵七万,众蚌妖纷纷立起。 蚌宫前的黑色大蚌又道:“修为在五百年以及以上的妖民到前面来。” 众蚌妖穿梭而动,修为不足五百年的,往后退去;而五百年以上的,则快速而有序的往蚌宫处游荡。 “唉,”有只灰蚌碰了梁沁一下,“你傻站着干嘛?还不动作快点儿。” 梁沁这才反应过来,她身上所散发出的妖息,是一只修为达九百年的蚌妖。 众多蚌妖在黑蚌面前按照修为的高低主动站好,这里面修为最高的,应属于那只黑蚌,她的修为达一千九百年。 而她身边的几只大妖,修为也是一千五百年以上。 梁沁站在浩荡的蚌妖队伍中间,她大致算了算,这将近七万蚌兵中,能排在她前面的蚌妖数目,就有三四万之多。 由此可以推算出,这里的确有可能蕴藏着数以千万计的避水珠。 蚌妖的修为越高,避水珠越大,避水的效果越好。曾经有人得到过一颗避水珠王,拳头般大小,可在水中方圆百里内形成避水墙。 点兵完成后,便是分队。每支队伍万名妖兵,由修为最高的一只一千五百年的蚌妖带领。而这只千年大蚌,又把队伍分为十支中队,每个队伍指定了一名千年蚌妖。中队确立后,再由中队长分立小队。每个小队百名妖兵,也是由最高的几个蚌妖带领。 这片湖水还算平静,蚌族鲜少有集体出动的情况。且众蚌妖们除了围聚在蚌宫附近生活修炼,也会到湖里的其他地方乱窜,而回来时,往往原来的地方会被别的蚌妖所占。是以,蚌妖们并没有固定的栖息位置。 是以,偶尔出现大规模点兵的情况,都要重新划分队伍。 这种点兵的方式看起来繁琐,但由于每一只蚌妖都清楚规矩,从点兵到领任务出兵,也用不了太长时间。 梁沁所在的这支万人大队,领到的任务是负责搜查南湖的那片砂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