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城飞仙》 第一章 《九城飞仙录》是这两年来话题度最高的一款网游。无论是它的美工还是操作，都打破了以往网游类型的传统模式，将游戏竞技的操作概念与剧情、副本等多个元素结合起来，画面制作精良，角色的塑造性也非常高。一旦建立一个角色后，这个角色不仅属性等传统的概念可以自己定位，甚至角色的性格、喜怒等都可以自己控制，发展到最后的结果就是真实拟人化越来越高。 花且音也是游戏的一个受众，重度沉迷者。她从网游的内测渠道服开始玩到公测，把游戏里所有的角色都体验一遍，找了很多漏洞测试不同角色的可变性，写出了无数个攻略，现在依然有几个攻略是被玩家甚至官网置顶的。 游戏正式开始发行后，音音依旧初心不改，只可惜一个人只能创建一个游戏id，她再也不能享受坐拥二十多个后宫的乐趣了。如果问，为什么不能用别人的身份证创建id呢？对于生活里可以不完美但是游戏里必须要完美的音音来说，当然要坚决说，不。 因为每个人的身份证和姓名都根据五行干支等排列进行了编排，从进入游戏开始，每个人的成长属性就有了起始变化，尽管开始并不代表重点，游戏中有一系列的灵丹妙药和奇遇可以改变这些属性，但音音依然只对自己的初始值和成长属性满意，别人的，她看不上。 可是，最近她的情绪有些低落，因为《九成飞仙录》开放仙灵系统后，她一直携带的灵兽怎么也无法飞升成仙灵。无论喂它吃什么，只见它战力增长，各种数值变化都很正常，就连带它渡劫，渡劫没死之后，站在她眼前的依旧是那个魇兽，无法变成仙灵。 《九城飞仙录》商城或者打歧蛇有超低概率爆到仙灵或仙灵碎片，音音不愿意打歧蛇，因为她对这种能蠕动的东西有天生且无法克服的恐惧。她想，如果今天晚上灵兽不能飞升成仙灵，她就去商城买一个成品仙灵当副宠，毕竟打造现在的魇兽时，她也投入了不少时间和金钱，别人的仙灵如果不能把各种技能属性提升到极致，根本就没有战胜魇兽的可能性。她想要仙灵的原因很简单，仙灵的颜值高啊！如果魇兽可以直接飞升成功，仙灵的特点和魇兽的特点相结合，那更会是绝有的高颜值！ 【世界】有茶不饮：五分钟后灵兽飞升，gm求个好人品。（点击抢红包） 【世界】、醉傾紅顏。：有红包的人都好运，不饮大神祝好运。 【世界】坐怀不乱的柳柳：魇兽魇兽你争气，飞升不成要变成泥。 【世界】天天被狗追：又要飞了么？人不如兽系列+1，别人家的灵兽都要飞了，而我还是一个凡人。 【世界】天天被狗咬：狗哥你要节哀。不饮大神，我的飞升任务已经好了，请问你的灵兽飞升后可不可以带我飞？ 【世界】有花不赏：二哥携九菇祝五妹魇兽飞升成功。（点击抢红包） 【世界】有心不爱：四姐携醍醐祝五妹魇兽飞升成功。（点击抢红包） 【世界】有情不老：大哥携玄武祝五妹魇兽飞升成功。（点击抢红包） 【世界】有事不做；三姐携白泽祝五妹魇兽飞升成功。（点击抢红包） 【世界】小号胡乱蹦跶：小号来这一瞅，世界上的人都不简单。 ...... 音音气结，你们厉害，你们都厉害，你们灵兽都飞升成功了了不起吗？ 确实是挺了不起的。 【世界】有茶不饮：。。。（点击抢红包） 绛仙草8株，金凤卵一枚，玄龟鳞甲999片，仙灵碎片100. 【系统】是否选择将这些材料放入兽灵乾坤中，你将失去以上所有材料。 【确定】 【系统】阵法已开启，请选择你的灵兽出战，你需要和灵兽一起击败南天门将，去往天池饮下洗神水，待灵兽仙身塑成，即可成为仙界仙灵守护三界。 灵兽成神的任务比较好做，音音已经驾轻就熟了。打败南天门将后喝下洗神水就好了，比凡人修成仙要简单很多。 喝洗神水的时候电脑上会显示风云大作，灵兽渡劫的信息提示，转换场景提示的时候电脑会变成短暂的黑屏状态，音音等了一会，电脑短暂的黑屏之后就再也没亮过。 “怎么回事？现在还没到熄灯的时候吧！”音音高声疑问，有没有成功她还没有看到呢。 “就是啊，我还在和别人pk呢，这下肯定又输了。”舍友也如此说道。 “跳闸了吧，现在用电负荷这么大，谁要用电，谁去和宿管说一下。” 和宿管说？ 音音和舍友借着还能有点看清彼此的光对视后，互道“晚安。”并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床去，睡觉。 可是好想知道到底有没有成功啊。 可是宿管真的好凶啊。 嘤嘤嘤，怎么办，在线等，急。 “你听说了没有，仙门宗的人要来我们这里，我们虽然是神农一族的后人，但也没落到只能练练丹药了，比起他们修仙御剑，差的可不是一点。” “可不是嘛，别说话了，如果被大小姐听到又要被罚了。” 神农一族？音音心想着，《九城飞仙录》里华农不过是个副本职业，换取丹药的地方，怎么就成为了一族了？可是这声音好近啊，还有，谁在说话？ “音音，快醒醒，今天的草药煎不好，今晚又没有饭吃了。” 音音睁开眼睛，唤醒她的是一个梳着流仙发髻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可能更小一点，五官中最突出的就是一双眼睛，亮亮的透着几分真诚，看上去很舒服。 她见音音醒了，接着道，“最近你是越来越贪睡了，煎药都能睡着，放着我来吧。” 音音缓过神，往周围看了一眼，这场景和背景她再熟识不过了。华农副本里的小丫鬟，华农副本里的小厮，还有这些衣服袖口上的华农纹......她不是应该在宿舍睡觉吗？为什么这些场景都是九歌城里面的啊？！ 难道她穿越了？还穿越到游戏里面了？！ 音音是《九城飞仙录》网游的死忠粉，凡是游戏里出现她无一不熟，但是即使是死忠粉，也并不意味着她愿意来到这个世界里面。她怀念她自由和平的生活，怀念游戏里的家族，怀念学校门口的大盘鸡，怀念那个热爱跳广场舞的宿管阿姨......最后一个还是算了吧。 虽然她有过穿越到《九城飞仙录》的幻想，但实际上她此时的感受并非兴奋，茫然和未知的恐惧让她这个无一不熟的人不知所措了。 音音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跟在小丫鬟身后倒掉药的残渣。这样无所事事几日后终于对这个“一无所知”的世界有了了解。 第一，她叫花且音，而被她代替的那个人的名字叫花音。第二，这里的世界观和《九城飞仙录》的故事结构甚至很多细节都是一样的，并且她通过判断，原本的花音应该是属于npc一类的，但是《九城飞仙录》里面的npc里又没有一个叫花音的。另外，花音的外貌设定和花且音的现实长相极为相似，多少让她觉得有几分怪怪的。 至于她现在的身份，她确实是神农氏后代旁支花氏一族的小姐，只不过名不副实罢了。因为她是花氏族长在千年神树旁捡来的，捡到她的那天整个禹州城花草齐放，禹州山脉和千年古树也现出霞光和祥瑞之兆，但是十几年来，花且音像一个正常的凡人一样长大，洗灵水洗灵时更是没有一点灵根显现，所以花氏一族早就认定那天的祥瑞之兆是天佑禹州不假，但并非因为她。花式老族长还在时对花且音还有所看顾，但他两年前已仙去，所以，现在的花且音说起来是花家的小姐，其实所有人也都把她当作了一个捡来的丫鬟。 “音音，你最近不睡觉了，但是又发起呆来了，在想什么？”红丫笑嘻嘻的，她就是第一个和音音说话的人，一副永远不知愁的样子。 “没什么？说了你也不会懂的。” 音音也不知道这是第多少遍叹气了，如果一次叹气会带走一点好运，她现在肯定是最倒霉的人了。也对，如果不是最倒霉的那个人，怎么会来游戏的世界里面？ 唉。 花且音叹气的同时，三四个小厮抬着四箱东西进入院子。箱子贴着红纸写着一个喜字，但一把生了锈的铁锁实在让人难猜里面到底有没有值钱的东西。 “音小姐，这是宗主给你准备的嫁妆，因为要欢迎仙门的人来，收拾了些东西出来，便宜你了。老爷说了，等仙门的人走了之后，就让你嫁出去，你先做好准备。” 花且音惊呆了，穿越这个世界还不够，结婚这种大事都要安排好了么？ “结婚？谁要结婚？难道是我吗？”音音茫然问道。 领着嫁妆进来的小丫鬟下巴一抬，鼻子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奴婢知道你不情愿，可是这是宗族安排好的，奴婢还有事，就先走了。” 如果能重来，花且音真的考虑是不是要玩《九城飞仙录》这个游戏了，如果没有玩过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样怪诞的事。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虽然离奇，但这里毕竟只是个游戏，总有攻略它的办法。又也许这也只是一场离奇的梦，不知道什么时候梦就醒了呢？ 第二章 《九城飞仙》里的九个门派就是这里的九大仙门。所谓仙门，就是从混战中传承下来最好的几个族的后人，为了不让传承湮灭，神族后人开宗立派并发展壮大，这些个门派都可以统称为仙门。 花式一族的传承是华农鼎，修的是药。炼药不像练剑，有剑就可以修剑道，花氏一族的人必须要有华农鼎传承并能凝神成鼎才可以修道，所以花氏一族并不能算作仙门。修道条件苛刻，华农鼎练出的丹药功效又十倍百倍的强于普通丹药，所以一般的仙门外门弟子中都收有花氏弟子。花氏通过这种依附关系也保住了不灭永存。 这几日让花氏上上下下忙的脚不沾地的就是凌霄。 传说凌霄的传承和青龙有关，而在之前的混战中划水最多的就是青龙，受创最少所以传承根基最稳，也无怪乎其他仙门对凌霄一直有排挤。 可是音音才不管这些，凌霄是《九城飞仙》里她比较喜欢的门派之一，里面的故事她当然全部知道。她喜欢凌霄，但她游戏里的角色有茶不饮并没有选择凌霄，因为她喜欢纯暴力输出，然而凌霄属于水系输出，伤害虽高但不够暴力。 据红丫说到的这个世界的背景，应该是混战的九百多年后，而混战的九百九十七年后，凌霄会出第一个真龙飞升的半神，也就是四年后。 音音不知道她会不会在这个世界里呆四年，但是就算呆一个月她都得为这一个月的时间做好打算，让她留下了嫁人，是万万不可能的。她刚好来到这个世界，知晓了这个世界的所有剧情，又恰好遇到凌霄来选人，在音音看来，这就是她摆脱命运的天意。 “音音，你真的要这样做吗？大小姐会打死我们的。”红丫很小声很小声的说。 花且音要做的，就是在凌霄选择他们想要的人的时候，趁机送给他们一份礼物，绝对对他们的修为提升有帮助，只是希望他们的人到时候不要不识货。 “放心吧，我有把握。”音音对她的把握极有自信，她不是一个非要劝别人跟着自己想法走的人，但也不习惯看着别人唯唯诺诺，“红丫，你要记住，你的命永远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的任何改变和决定都会对你造成很大的影响，所谓一念之间，也是这个道理。” “虽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希望你能成功。” 写完手书，音音和红丫又被安排买药材。花氏靠华农鼎炼药，最不缺的就是药材，华农鼎强于一般药炉，就是除了炼药，还能加入玄晶石诸如此类的法宝，她们要买的就是花氏产不出的一些东西。 “明知道是买不到的东西，却还要我们来买，买不到又受罚，还不如直接去领罚呢......”红丫忍不住抱怨道。 音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说买不到？” 红丫脾气很温和，之前的抱怨不过是把音音当作亲近之人才说出口的，现在她又极有耐心的解释道，“这些石头于人的修为大有裨益，各地仙门在各处都是常年采购，一般人得了一块，就算是卖人情也是送给仙门之人以求庇佑，除非特别缺钱才冒生命危险去采石头来卖，平常我们花氏是收不到的。” 音音又问道，“是什么石头？” 红丫拿出灵宝图鉴其中的一页，她也没有见过，只能靠这个辨别，指着道，“喏，就是这种，混灵石。“ 这种低阶的宝石音音再清楚不过了，她当时冲工艺技能需要提升精纯度的时候，用了不少低阶宝石，其中就包括混灵石。当下笑道，“我有办法。” 混灵石数量多了之后会使人灵力混乱，音音实在想不出花氏要这种宝石能做什么。 红丫解释道，“这就是华农鼎的好处了，经由华农鼎炼制后，混灵石不会让人灵力混乱，还能短时间提升人的灵力，也不会让人感觉精疲力竭。” 华农鼎确实是当世不可多得的宝贝，怪不得传承这么弱了还有这么多仙门趋之若鹜。 游戏地图中，禹州就有混灵石的产出。音音先带着红丫买了避虫粉，一路向北走到城外禹山山脉的一个山洞里。混灵石喜阴，这样向阳的山洞里产出的属性并不好，但是音音害怕山洞里奇奇怪怪的虫子，只能拈轻怕重了。 山洞里湿气很重，越往里走越是漆黑一片，音音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走到头，手中的火把越来越弱，她也有些退缩，“红丫，不如还是回去吧。” 一回头，哪里还有红丫的身影。 “红丫、红丫......”她不甘心的叫了两声，无人回答。不再犹豫，音音当即决定原路返还回去，此时她脚步不稳，手扶在石壁上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下，一股引力把她吸进石壁另一边，再睁开眼一片混灵石混在石壁里，足足有数十颗。 可是这里又是哪里啊！ 音音取了七八颗混灵石，一双手很快就拿满了。这时她一抬头，一张人脸一样大的东西突然出现在她眼前，手中的混灵石又尽数掉了下去。 “啊——” “啊——” 她叫，这个小东西也跟着她叫。音音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这个洞里的守护兽月白童吗？它也并不是学她叫，只是它只会发出人语‘啊’一样的声音。 月白童不会主动攻击，有攻击也低的可怜，音音把混灵石捡起来，喂了它一颗，问道，“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啊——” “你知道月白童母在哪吗？” “啊——” 有月白童的地方月白童母都不会离太远，月白童母领地意识很强，一旦感觉被侵犯就鱼死网破的进行攻击。这些低阶的小妖怪，经不起有茶不饮的两下普通攻击，但花且音现在可不是有茶不饮，只是穿越到这个倒霉世界里的倒霉玩家，还是一个一点灵力都没有的凡人。 她还是躲着月白童母吧。 这样试探的走了一段，她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发现了。童母吐出一只月白童，朝音音仍了过来。她本能的抱头下蹲躲过了这一击，还不等抬头下一只月白童又被吐了过来。 真是要命。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她胆战心惊的抬起头，只见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背立她，一把通身莹白的长剑泛着盈盈的水光，化作一丝白光消失在他的指尖。 那男子转过身来，端的是姣好的容貌，一双眼睛无悲无喜，面上洁净没有丝毫瑕疵，本该是十分柔美的容貌，一张唇却棱角分明，再加上宽肩窄腰和略显清冷的气质，谁也不敢亵渎了他。 音音忙不迭的站起身来，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惊吓过度此时有些狼狈，见到活人更喜不自胜，“凌霄？你是凌霄的人？不知你是哪一位长老下的？知道怎么才能出去吗？”说着就往上扑去。 那人稍稍避开她的热情，轻轻吐出两个字，“不知。” 第三章 被困在这里大概走了一个时辰，绕来绕去总是又回到月白鬼母所在的地方。怪不得她根据月白童的神色尽量避开了月白童母，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有一个仙风道骨一看就修为不凡的人作伴，音音没那么害怕遇到危险，一直走不出去才是她心烦意乱的根本。反观身边这位气定神闲的模样，衣袍寸灰未染洁净如初，让她好生妒忌。 “我们停下来休息会儿吧。” 闻言东方璃停了下来，仿若对四处看看的是她，又要停下来的也是她有些无可奈何。 音音围着这个地方转了又转，既然无论去哪都会回到这里来，那么出去的契机肯定也在这里，只是不知道这个契机究竟是什么？ 月白童是吞噬混灵石而生的，月白童母死后留下了不下于百颗混灵石，这混灵石被月白童母的妖气炼化过，不知是多少颗才得一颗，外面的混灵石如果还是最低阶的普通灵石，那么这些可就珍贵的多了，音音翻遍了口袋也只能放下十多颗，放在这又可惜，转而问道，“你不需要么？修仙之人不都有些法宝，可以把这些全带走的吧。” 东方璃与她并立，百十颗混灵石被他控着托起，不知他又施了什么咒，缠绕在混灵石上的妖气全被驱散，留下每一颗都晶莹如玉的混灵石，这一变化，音音简直叹为观止。 东方璃将它们中的一半收在小乾坤袋里递给音音，音音始料不及，说话开始不利索，“给.....送我的？”见他点头，她又道，“我要这些也没用，倒是小乾坤袋可以送我，还比较实用。” 音音平白得了乾坤袋这一法器，还得了半数的精品混灵石，这个一直冰冷的人在她眼中也变得可亲起来，她是有几分自来熟的，当下就缠着问了许多问题，说了不少话。突然，她想起她是怎么进来的了，可是这种想法又没什么依据，万一出丑又怕别人笑话，她只好一边继续说话一边偷偷的划破手指，将血滴到月白童母死去的那方石台上。 嘶——好疼。 音音一阵眩晕，再睁开眼她已经从洞里出来了，落在城内人际稀少的街道上，破败的房屋有不少，并不是她熟悉的地方。而她身后的端端的站着东方璃。 洞里光线昏暗，他又少言故而音音以为他是冷冰冰的，现在天光大亮，她好像看到他如释重负的轻松神色，才看出这个初结识的人并不是遥不可及的。 “没想到真的可行，我把......”音音欣喜的举起手指，手上完好如初，根根手指纤细柔美，哪里有什么血迹和伤口，刚刚划破手指的疼痛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真的怪哉。 “好奇怪，我刚刚明明......”她正在疑问，一个普通书生打扮的人出现插话进来，“花音，你不是总躲着我不见我吗？今日怎么肯出来？是想通了要嫁给我了？” 音音这才想起来，她来到游戏世界里竟然还有一份“天赐姻缘”。不过这姻缘不是她本意，也没有过期待。今日见了此人，不是她自夸，若是嫁给眼前这个人，当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当着自己夫君的面你还勾搭起外人来了，等等，你莫非是凌霄的人？好啊，凌霄的也来强抢人了，不过你要她做甚，她可是没有修为的凡人。”这人边说着还动手起来，音音躲他不过只能藏在东方璃身后，偏巧的是他还护住了他，落实了“奸夫**”的罪名。 “花音，我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躲我？这个月的灵石你们花氏一颗都别想要了，除非你跪下了求我。”这人平白出言的威胁花音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本来也不打算在这里呆一个月。她望着“未婚夫”生气走掉的背影只是在思考，难道他们家是转卖灵石的？不知把自己手里的灵石卖了，能有多少利润…… 这时又一个女声响起，“音音，我一直没找到你，原来你已经出来到这里了，急死我了……”红丫气喘吁吁着说道。 “我也是刚出来，遇到了一个凌霄……咦，人呢？刚刚还在的。” “哪里有什么人，你真是想多了。”红丫对音音这几日的表现越来越无可奈何了，嗜睡、神游、现在又有了臆想症。 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音音跟着红丫回到花氏一族中，交了两颗普通的混灵石，这是她从月白童那里得到的，原本要买混灵石的钱没有动，自然就被音音留了下来，分了一半给红丫。 红丫不敢收，尽管现在周围没人，红丫依旧小声问道，“会不会被大小姐发现？” “当然不会，她又不是千里眼，她不可能看到的。”音音如是答道。 红丫胆战心惊的，在音音把钱收回钱袋里放好后她的目光移到音音身上了。现在的音音真的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以前的音音美则美，比花氏里任何一个人都美，可是她们两个呆久了她就习惯了这份美，可是现在的音音就是另一种美法，她神秘灵动，干净利落，更吸引人的是她身上一种说不出的气质，从而让人忽略她本身的美貌。 音音收好了钱将他们全部交给红丫保管。这是音音为自己打算的第一步，她没有那么天真把所有的筹码都压在凌霄的人身上，若是他们不带她离开，她也要存上足够的钱给自己留条后路。 为了显示花氏对凌霄的重视，整个花氏上上下下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沿大门到内庭放置了不少花木，连同花且音和红丫这些丫鬟的住处都得了两盆不太精神的花木。 明明是送一个子女给别人做外门弟子，花氏却像嫁女儿一般隆重，就差贴上大红的喜字再把这些布幔全部换成红色了。 凌霄的人到的时候，整个花氏的人停下来做事，全部出来观看修仙御剑这一盛况。花且音不受欢迎只能躲在后面，许是受了别人感染，原本不甚期待的心却变得期待起来。 须臾，三名御剑而来的人从远处慢慢而来，他们皆是一身白色长袍，暗里又秀了蓝色暗纹，好不出尘，好不仙风道骨。音音不得不赞叹《九城飞仙》的美工真是好的没话说，她在看这些人的时候，像在欣赏无比真实还原的coser秀表演，毕竟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太熟了，常常忘记自己已经身在其中。 他们停在十多米处的地方，收了剑一步一步走过来，花式族长迎了过去。相比凌霄的仙风道骨气宇非凡，花氏族长就像司空见惯的凡人形象，只是再贵气一些。 寒暄时，三人为首的那人先自报家门，“我乃凌霄弟子方以善，奉掌门师尊之命寻找外门弟子，若有打扰还请见谅。” 花氏族长求之不得，哪里会嫌打扰，当即客客气气的将三人迎了进去。等他们不见了身影，跟着看的这么多人慢慢才散去。 音音独自纳罕，山洞里一击杀死月白童母的那个人哪去了？他是凌霄的人不假，看衣服也正是与方以善同辈的弟子，没有不出现的道理。 难道他来禹州还另有目的吗？ 第四章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越靠近悬济堂路上的奴仆越少，为了这一天音音夜里偷来过几次，对这里的地形熟悉的很。她避开了所有人的耳目藏匿身形终于来到了悬济堂外面，找了一处可以偷偷看里面测试灵根的情形有不容易被发现的好地方。 测试灵根时，只见两个凌霄的人合手起一个阵法，被测试的人站在阵法里，不一会儿那人面前就会浮现一个亦虚亦实的鼎——华农鼎。这个鼎就是连接花氏一族修道的桥梁，这种传承只能经由氏族的血脉，一般越是嫡系灵力强大的父母，其子女得到的传承越好，当然也常常有传承式微和突然强盛的例外，毕竟修道一事本就玄之又玄，哪里是说的明白的。 花氏一族是神农后代的一个旁支，主要传承的是药鼎，药鼎的大小和精致程度就是他们的先天天赋，药鼎越大，后天可通过修炼得到的成长属性越多，药鼎越精致，他们在同等级里能够提炼药的纯度就越高。 花氏族长对这一辈小辈的天赋还是颇为满意的，乐呵呵的说道，“这里就是我们花氏一族所有嫡系和旁系天赋较好的子女了，不知道仙家可有看上的？”送去修炼本来是相辅相成的共赢，族长却像找到可攀附的力量一般，略显卑微，在音音看来更显得凌霄在这个游戏里地位的尊崇。 方以善一阵思索，这些人中也只有长女花歌和三女花舞的天赋较好，然而花歌虽然姿态动作绝无出挑之处，但她偶尔流露出的倨傲神色又怎能瞒过自小修炼的方以善，这样的人必将招致祸端。当下沉吟道，“来之前掌门有过嘱托，寻得是求精尽美的有缘之人，三姑娘的修行与凌霄的功法有互通之处，可得到的提升最适合我们的需求，若族长肯割爱，还请三姑娘明日与我们一同上山。” 花氏族长即是欣喜也有几分遗憾，他看了花歌一眼，道，“长女花歌现已能练三品丹药，三女的修为还在二品无法突破瓶颈，仙长当真决定好了？” “花歌姑娘天资聪颖，但与凌霄无缘，实在是遗憾了。” “罢了，事已至此，花舞你今日做好准备，明日随凌霄去吧。” 花舞从忐忑到欣喜，她还不能练出三品丹药，本以为是无缘的，怎叫她不激动万分，“是，女儿自当准备周全，更加刻苦修炼，不辜负爹爹的养育和教导。” 虽然花氏族长并不看重三女，但毕竟是在他跟前长大的孩子，突然发现她亭亭玉立长大了，也有些感慨，”傻孩子，从此你也是半个凌霄人了，要听凌霄的教导。”他又对方以善道，“还望凌霄能庇佑花氏，庇佑我们一族的生存壮大。” 眼看事已成，音音再顾不上躲避，当下迅速走出来，“等一下。” 她跑得很快，也从没人料到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捣乱”，以致所有人都没能拦下她。 “可不可以让我也测一下，我也是花氏一族的子女。” 花氏族长一改和善，只见他满面怒目，“放肆，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他对凌霄的人解释道，“这是我父亲捡到的一个弃女，确实非我花氏血脉，她幼时我们也给她测试过，实在是，没有任何灵根不可修道。” “不是说世上的机缘都是多变的吗？以前可能是没有，或许前几天就有了呢？无论有没有，还望仙门的人能满足这小小的愿望，不胜感激。” 测试灵根并非难事，尤其方以善以驭灵术见长，道了“无妨”，就开始给音音测试起来。 大门派和花氏这样的小家户就是不一样，方以善已经同意了，花氏族长还在生气吹胡子瞪眼睛呢。 站在方以善的阵法里，音音只觉得整个人暖暖的，懒懒的。慢慢的，她的意识也离她远去了。 身边的世界变成一片白茫茫的迷雾，可是她又丝毫没有感受到孤独，好像世间万物都在她身边陪伴着她一样。 突然，她的头开始灼烫，好像要唤醒一份尘封已久的记忆一般，直觉告诉她，这很重要，可是她所占的是一个npc的身体，一个npc能有什么记忆呢? 等她想看的再清楚一些，眼前和身边的一切又全部消失了。 “花姑娘，确实没有感到你的灵根波动，但是你的身体很健康，一定会长命百岁。” 音音从那种感觉里清醒，恍惚听到“长命百岁”道话，可是，谁稀罕要长命百岁，她明明觉得她是可以看到一些很重要的东西的。 “还不快退下！”花氏族长斥道。一转身又郑重说道，“小女花舞有幸承蒙祖上庇佑，去凌霄修行，以后还望各位仙上多多关照，花氏一族不胜感激。”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请求。”音音拿出她早就准备好的手书，里面记了许多对凌霄修行有用的功法，也有游戏版本更新后飞升时需要准备的材料，不知对四年后凌霄那个真龙飞升的半神有没有用。若是凌霄的人能多留几日，她还能找个人少的地方与他们探讨一二，得知他们明日就走，她就顾不得许多了，“这些是我收集整理成的，里面有不少材料的用法，能帮助你们的修为提升......” “你还嫌不够丢脸吗？”花氏族长怒极了，挥掌打了过去。掌风凌厉，连带着一阵掌风，音音甚至避开的机会都没有，这一掌就已经把她打倒在地。 花氏以炼药为长，各种功法并不擅长，可是这一掌打下去，音音还是觉得整个肩膀像被卸掉了一样。众目睽睽之下她跪在地上，所有人都在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眼旁观，她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的行为就像一场闹剧，不知又会沦为多少人的笑柄。更可笑的是，嘲笑她的人只是《九歌城》里面的小小角色。而她本来是操作这款游戏的主人，是真正的玩家。 “退下去吧，祠堂里跪一夜，再罚你三日不能吃饭。” “……我，知道了。” 音音从小到大，无论是家里还是学校都是如众星拱月一般的公主，从来没有忍受过委屈，更没有挨过这么大的巴掌。她从悬济堂退出来，顾不上别人看她的眼光，还有心思想其他的东西。比如在现实里她爸爸对她说一句重话她都受不了，就哭，虽然更多的只是故意的，惹他心软。可是现在她并没有哭。肩膀上火辣辣的她没有哭，路上一直有人指指点点她没有哭，甚至她心中生出一种她是不是长大了的自我满足感。 或许是哭了也没人给她擦眼泪了吧。 她想她怎么能输给游戏呢?她可是一直是想到就做，所向披靡的花且音啊。 “这是你刚才落下的。我们凌霄从不会取有主之物，特来还你。” 音音望向声音来处，方以善正拿着几页已经破碎的纸张。音音抬起左边没有被打的那条胳膊，忍痛将纸接了过来。 “只捡了这些，我粗略的看了下是有关凌霄的。”方以善最和善不过，此时眼中却多了几分危险，“虽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些，但事关凌霄还请姑娘谨慎些，不要再将这样的消息公之于众，否则......” 原来只是特来警告而已，并非看透了其中的价值。音音扯了扯嘴角，她身怀绝世宝藏，才不屑让不懂的人知道，“知道了。” 不知是不是疼痛现在才散开，她只有一动，甚至走路都觉得被打的那条胳膊疼的她恨不得把它砍掉。 等了许久，音音还没有接到本属于的纸，音音这才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人穿着凌霄一贯的月白色加青色丝线的常服，他身材修长，比她高出一个头还要多一些，未束完的发留在风里微微的凌乱着。一双眼睛仿佛永远都带着笑意，可是又觉着他疏远着，不可捉摸。 这样的皮囊真好看。 游戏里每个角色的建模都有各自的特点，但有时候游戏角色画面总是融入在背景画面里才更能让人感觉出不同角色的气质来。可是方以善，他非常完美的结合了凌霄清冷的气质，那双仿佛永远带着笑意的眼睛也给他添了些暖意。可是这种笑并非真笑，就像冬日的没有温度的阳光一样。。 身上的疼痛没有让她一直陷在这样的美色里，音音定了定神道，“你说是我的，怎么也不还给我？” “别急。”，方以善又走近两步，刚刚在说凌霄从不拿无主之物的人，正光明正大的看着不属于他的东西，“绛仙草一百株，青鸾凤尾九根，神仙血九滴……我看你倒不像是在花氏里炼药的，像是一个修仙的，这些不知你是从哪里看来的？还有这些文字，不知又是哪种写法，奇怪的很，姑娘可能解惑？” “你相信这上面所写的吗？”音音抬头问道。 “也信也不信。”方以善收起这张纸，将它折叠后放到音音手中，不料音音将手一翻，又送了回去，“如果你相信，也不枉我昨夜一夜未睡将它写了下来，我把它送给你，你可不能送给别人。” 音音转身要走，方以善将她揽下，音音看着他捏了一个召唤决，拿出一瓶药来，“这药送你，喝下它明天你的伤应该就好了。” “谢谢。” 因为受伤的缘故，音音在祠堂里跪得极不舒服。她本也没有老老实实的跪着，可是她一旦放松总有特意盯着她的小丫头投来阴沉沉的目光。开始她还想这些npc小丫头怎么这么有毅力，后面才发现原来是不同的丫头换岗……怪只怪他们长得太像了 第五章 祠堂里亮着的长明灯忽明忽暗，夜风吹打着门窗极有规律的发出碰撞声。今夜是满月，月光投在地上印下一地皎洁。如果不是在祠堂这样的地方，这些绝对是能勾起人诗情画意的地方。 音音控制自己不去想怪力乱神的东西，可偏偏越是控制越是不由自主。她发誓她从来没有看过类似午夜凶铃这样类型的东西，可偏偏觉得这些暗处的阴影里都会生出让她害怕的事物。这里是花氏祠堂，庇佑的自然是花氏血脉，她不过是被捡来的，花氏祖先怎么可能庇佑她呢？也不对，神农氏就是炎帝，她没来这里前也是炎黄子孙吧，上溯千年万年怎么都是同宗同源，应该会受到庇佑吧...... 不知道胡思乱想了多久，音音开始最终还是抵不过睡意忍不住犯困的时候，一道影子悄无声的从门口走了进来，一步、一步……看到这，音音感觉全身的汗毛像中了静电根根全竖了起来，血液直冲大脑又消失殆尽，脑中一片空白，诡异又窒息的紧迫感瞬间淹没了她，恨不得晕过去。 “我……” 是人吗？ 音音呆滞全然不敢回头，直到那人又靠近一些，身上的淡香随风飘来，有些似曾相识，她才试着向后看去。 东方璃的背后是皎皎的月光，脸反而看不清了。这凌霄的衣服不知是什么布料又或者注入了什么仙法，在日光下有淡淡的蓝色纹路，夜里昏暗中依然可见有淡淡的蓝色纹路。音音神经一松，才发现自己吓的差点哭了。 “原来是你，我可被吓了好大一跳，都要吓死了。”音音小声抱怨道。 东方璃大概是没有被吓到的经历的，见她眼角晶莹楚楚可怜极了，声音比在山洞里柔软了几分，“我无心吓你，是有事找你。” 音音实在想不出他来找她能做什么，因为她知道太多有关凌霄的事，所以来灭口的？当下郑重承诺道，“我不会再泄漏有关凌霄的秘密，你不必说了，回去吧。” 东方璃并未离去，反而拿出了一张纸放在音音面前，纸上的内容她无比熟悉，正是有关凌霄修炼方法的那一页，不过笔迹和纸张全是新的，这一份是誊抄的。 “上面所言，是真的吗？” 音音看了他一眼，虽然他看起来比白天那个方以善更加清冷，可她无端觉得和眼前的这个人相处会更自然一些？ 难道是一起经历过山洞里面的共患难？ “你信我？” 东方璃不言，从乾坤袋里取出地元魄、观音手、玉女初心泪等多种药材和灵石，竟是与纸上所写相差无几。 游戏里的npc不负责发布任务也做起了研究攻略的事？ “这是师父数百年所得心血，除我之外，他从未透露给任何人。” 音音眨了一下眼睛，“所以呢？” “我想带你回凌霄，见师父。” 她原本费尽心思要打动凌霄的人，刚决定此路不通换道而行，却有人告诉她，此路可行。这不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东方璃摇了摇头，“你不是方外人，有姻缘未断，现在去恐怕日后麻烦。” 音音思索一番，她确实是有一桩莫名其妙的婚事在身，那四个贴着红色喜事的小箱子还放在她的床头，“明日我就退了这亲事。” “好，我等你。”东方璃将那些纸折好后重新放进乾坤袋中，方方正正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一丝不苟，东方璃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师兄说你受了伤，这份药送你，明日即可痊愈。” “多谢。” 怀着满心明日即可离开的期待，音音无比踏实的睡了后半夜，等天光乍亮，她扶着一夜酸麻的腿要出去，却有人先她一步打开了祠堂的门，有力又迅速的迎面就是一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音音全懵了。 “知恩不报的东西，把她拖去悬济堂，好好看着。” 花歌居高临下的看着音音，擦过手的手帕狠狠的掷在地上，像在面对一个能脏了她手的垃圾。 悬济堂依旧围满了人，但也没有昨日那么多。红丫被绑着跪在地上，脸上的手指印比她的还要醒目。花氏族长端坐在高位，又是一副气不可耐的样子。他的次位坐着的正是昨日和东方璃一同从洞中出来后遇到的那个人。 这就是她的未婚夫了。刚好，这些事情就一并解决吧。 若此时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这样兴师动众，无非那日她“冲撞”了这个未婚夫。所以他是来告状的？ 这下音音算是明白了，当下泛起冷笑，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确实是无可奈何。 “董贤侄，花音已经给你带来了，咱们两家的往来一直亲如一家，还有几日你们也该成亲了，昨日她冲撞你，你是带回家管教还是在这里，都随你高兴罢。”花氏族长昨日面对凌霄那般攀附嘴脸已经很恶心了，可是音音想不明白花氏一个禹州大族，为何也要看别人的脸色。 “礼不可费，她一日未嫁就该由你们花家管教，我今日来只想讨个说法，等会就走。”董宗宁用折扇挑起音音的脸。这张脸确实是美的无可挑剔，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一张唇更是嫣红柔软，让人只是看着就忍不住的想亲上去，即使脸上多了五指印也不难看反而柔弱惹人怜爱。不然他当初也不会放着有花氏血脉的子女不娶，反要娶她。如果她再乖一点，他总会有给不尽的怜爱的。 “花音，昨天你避我时我说了什么？是不是要你跪下求我？”董宗宁笑着说道。 音音气极，张口无声的吐了两个字，“休想。”董宗宁不知道她的性格怎么和样貌这样不搭的倔强，登时被噎了一下。 另一边花歌长鞭一甩朝着音音的腿就抽了下去，音音被打的腿发颤，一下跪在地上。音音没有料到，董宗宁也没有料到。他脸上浮现出自己的猎物被别人抢先了的愤怒，看到是花歌动的手后，这份愤怒才慢慢消散不见。 “不就是让人下跪吗？何必这么麻烦呀董公子。”花歌本应是只带媚态的容貌，算得上好看，可是她脸色流露出的阴毒将这份美感破坏殆尽了。 董宗宁原本能忍受花歌贸然出手，但她一再言语相激，他心中怜香惜玉的心还是占了上风。更何况在他心里花音怎么也算作是他的人了，花歌这样做就是在折他的脸面，他当下说道，“我让她跪，是让她自己跪，婚期将近，你是要别人抬着她来和我拜堂成亲吗？” 花歌收了长鞭，颇有些看不上董宗宁假惺惺做态似的偏转了目光。 此时，音音忍下了这份疼痛，更加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快速又坚定的说道，“我不嫁。” 话一出口，除红丫外都不可置信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女子。明明已经伤痕累累，明明脆弱到一阵风都能吹走，怎么还能在这个时候说出不嫁的话呢？他们更奇怪的是花音一直是默默做事逆来顺受的，更没有违背过大小姐的话，今天是怎么了？只有红丫呢喃出声，“音音……” 花歌抬高了声音，她的声音不如她的外貌讨喜，尖厉下更显刺耳，“你不嫁，我们花家断没有逼人成亲的，那我就打到你松口，主动说你要嫁为止！”花歌说着就有再举鞭，这时刚好有奴仆通传，“凌霄的仙长带着三小姐要辞行，已经到门外了。” “我去送送他们。”花氏族长说道。他一边为三女将要去凌霄感到开心，一边又为眼前的事感到糟心，颇有些不耐烦，“我去去就回，我不在的时间歌儿你可不能下手，她，毕竟也是要出嫁的人，见血不吉利。” 凌霄的人要走了。音音第一时间在想，那他呢？昨夜还说等了却尘缘就带她去凌霄，他走了吗？那说的话还算数吗？她一颗心里七上八下的在胡思乱想，身上的伤反而没那么疼了，但也无法顾及董宗宁的一丝担心和花歌眼里若有若无的欣喜。 等花族长再回到悬济堂，时间已经过去了两盏茶的时间。两盏茶的时间不短也不长，却也足够他们的心思转换了一轮。尤其是花氏族长较出去的时候看起来来神清气爽很多。 因为花舞能去凌霄他开心的更纯粹。虽然人总是感情用事，他心里更喜欢花歌，认为花歌最有他的风范，最为家里着想，若她去了定能给家里带来更多的益处。但事已至此，这事也该放一放了，他为花歌选一个更好的不输给凌霄的去处就是。 眼下最先要解决的就是这个小麻烦。 “你说你不嫁，但也要知道这个家里还是轮不到你做主的。自古都讲究双喜临门，花舞去凌霄是一喜，不如你今日就嫁去董家，我可以多送你一套嫁妆。” 嫁妆究竟是送她的还是安抚董宗宁的都不重要了，音音的心一直往下沉，忍不住担心那个要带她走的人是不是已经走了？ 无论是不是已经走了，音音都不是只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她收回了思绪开始想，怎么才能让他们同意自己离开，并且以后都不会有纠缠。 “董公子是生意人，花氏生产这么多的灵药也少不了与别人做生意。族长、董公子，我们不妨就用做生意的方式，你们得到自己想要的，我也得到自己所求，如何？” 第六章 把不该在的人遣退后，悬济堂只剩下花氏族长、花歌、董宗宁和音音四个人了。偌大的悬济堂顿时变得空荡荡的，但除了冷清一些，花架上搁置的花散发的香味也变得更加清晰可闻起来。 连同花氏族长的声音都更加清晰，“花音，自父亲带你回家后花氏不曾亏待过你，贯你花姓，给你衣食，更是给你谋了别人得不到的好姻缘，你此时说不嫁，是想恩将仇报断我们花家的后路吗？” 若不是音音亲自经历过一些花音的遭遇，恐怕自己都要被这个人感动了，她也不驳，只道，“是我不愿罢了，和其他人其他事都无关。” “原因呢？” 原因？有，她不是花音，可惜不能说。她想回去现实世界，她不愿意嫁一个不能让她动心的人，她不愿意留在小小的禹州，她不甘心做一个游戏里的角色…… 原因太多了，可惜都不能说。 在他们对峙的时刻董宗宁也在打自己的算盘。他们家以买卖灵石法器起家，但也只能留在禹州作威作福，仙门根本就看不上他手中的生意。花音是一块美味的糕点，但也不至于为了她就和整个花氏对立，闹僵了都不好看，毕竟流水的灵石生意，铁打的花氏药鼎，他们可是有仙门传承的人。他现在盘算的就是怎么既不伤害两方利益，又能好好的坑上一笔。 尤其是在音音提出做生意的想法后，虽然他不觉得她手中有什么做生意的筹码，但单纯的“做生意”三个字，已经能刺激的他的心痒痒的了。 亲，他可以退。就看花氏或者音音能出多少筹码来“赎”了。 “世上好姻缘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花音姑娘不愿意董某即便再心仪也无济于事。”这句话说的通情达理，可不太像出自一个唯利是图之人口中，果然话锋一转，董宗宁接着道，“没了花音姑娘我大概是要终身不娶的，只要花音姑娘或着花氏能拿出相应的诚意，这件事我们就结了。” 花歌轻蔑的笑了笑，“董公子也太看得起她了，你可知她值什么价？一文不值。” 董宗宁但笑不语，花歌是飞扬跋扈，但花氏真正能做决定的还轮不到她，侍宠逞凶罢了。 果然，能做决定的人沉吟了会儿，“你当如何？” “董家是做灵石生意的，和花氏合作最稳定的就是混灵石，我们就按混灵石的价算。一颗混灵石无论外面卖多少，我只收你五两银子。花音姑娘不是混灵石，我们也不必斤斤计较，只要花音姑娘或花氏肯拿出10颗混灵石的价钱，这件事我们就一笔勾销。”董宗宁用他谈买卖时惯有的姿势，扇子在桌面上敲了敲，笑道，“若此事善了，今后的买卖只会给你更大的优惠，花氏是整个禹州最大的客户，我可得罪不得。” 盘算到自己只值五十两银子的时候音音笑了，她确实不懂游戏里面是怎样的交易方式，五十两？应该也值不少钱了吧，至少是一个在董宗宁心里花氏出得起但也会肉疼的价格。 花氏和董宗宁实际上就是相互在拿捏对方的底线为自己谋好处！ “我有异议。”再听到音音出声，他们已经不惊讶了，等好了看她能带出什么样的“惊喜”。 “既然钱可以解决事情，我们就按钱来算。”音音总结道，“按照董公子的推算，我是值五十两银子不错吧？那我就给董公子五十两。”音音顿了顿，她不想便宜花家，但钱毕竟是身外之物，她想走的干干净净，“至于花家，始终对我有养育之恩，我就三倍恩情相还，一百五十两，这个钱我也自己出，只愿从此以后与花氏和董公子再无干系。” 花歌倒吸一口气，有点不可置信，问道，“你真的疯了吗？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花音，这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花氏族长怒然，但也好奇她怎么拿出共二百两的钱。 “我并非胡闹，只是昨日在后山做好事，别人送了我一些宝贝。相互都是举手之劳，但我帮助的是凌霄高人，他所送绝非凡品，值二百多两。”音音装作战战兢兢守着宝贝的样子，生怕别人抢了去，“你们写份字据，还清相欠我们再无干系，我就把宝贝拿出来，否则即便是把我打死我也不说出在哪。” 若是出自凌霄的宝贝，自然值得二百多两。 花氏族长和董宗宁都有自己的立场和说辞把音音的宝贝占为己有，也都起了这份心思。但他们又都深知彼此的精明。二百两会让人眼红，但对于他们现在的家世还不至于让他们撕破脸。 权衡之后，花氏族长和董宗宁相视一笑，极为开明的又对音音诉了衷肠，分别立下了字据。 音音不许别人跟着独自回去取那些混灵石。她的钱袋就在她身上的乾坤袋里，说回去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乾坤袋有东方璃留下的法术，除了音音，也只有灵力高于东方璃的人才能看到乾坤袋。音音有直觉相信，整个禹州都不会有人比东方璃还要强。 刚好也因为这样，她才能把这个谎圆的天衣无缝。 音音回到悬济堂，花氏族长和董宗宁维持着交流的样子停在那，花歌则有些阴冷，让人极不舒服。她没心思猜别人说了什么，从钱袋里取出七颗缠绕妖气的混灵石，正是她在东方璃净化混灵石之前拿走的那几颗。 取出七颗混灵石后，钱袋也憋憋的空了。 花氏族长和董宗宁毕竟是有些见识的人，当即就认出了这是何物。传闻中能炼石成珠的月白童母炼化的混灵珠。根据月白童母的修为，有些是混灵珠是数十颗得一颗，有的是数百颗得一颗。上古时候群魔横行时这些东西是司空见惯的，但自从妖魔遁逃消失殆尽后混灵珠就越发珍贵了，近几百年来人们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音音怕他们欺负她不懂，道，“仙长说过这些混灵石被月白童母炼化过，数十颗百颗才得一颗，一颗的价格至少等于十颗，若你们不信就由我卖了换成银两再还给你们吧。” “不，不用。”董宗宁深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这些混灵珠若是被有钱人家买下收藏，他的获益将会十倍百倍的翻转。而花氏族长更看重功效，要知道这些混灵珠可以入炼中高级丹药，无论是对他提升修为还是练功效更强大的丹药都大有裨益。 “那么，便签字吧。” 解决了这些事音音拖着疲累赶回自己的住处，心里却一阵轻松。明日她就可以毫无牵挂的离开这里了，只是不知道那个凌霄的人还来吗？算了不想了，她又不是非靠着别人拯救才能活下去！ 她讨厌言而无信的人！ 音音躲在住的地方休息，以她现在的状态她可走不了多远。太阳还没有落山之前院中一阵不同寻常的吵闹惊醒了她。 红丫急匆匆的赶回来，音音趁机问道，“发生了什么？” 红丫气喘吁吁道，“三小姐，死了。”说完便走了。 死了？为何呢？难道是凌霄的人害得？但是并没有道理。 音音忍不住好奇也跟过去瞧了瞧，方以善正说解着死因，“三姑娘中了三时阎王散的毒，初中毒时会恶心，之后便毫无感觉直到三个时辰后毒发身亡，是我们察觉不及时，没能......” 不知是不是游戏里的npc表情不够丰富，还是修仙之人看惯了生死，方以善对花舞的死似乎并不怎么上心。 “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花氏族长悲痛万分，对着仙门的人都厉声起来。他们衣服上有蓝色暗纹流动，这微微光芒又让他清醒一些。又不是他们的错，可是他即将有大好前程的女儿就这样死了吗？ “我要为小女准备后事了，若仙长有心请为她超度一宿，当是为小女积些福报。” 第七章 花舞的死对花氏一族来说太突然了。族长追查了所有能问到的线索都无果，连方以善召来花舞的死灵都只是摇了摇头，还不敢相信自己已经死了。方以善怕她灵魂激荡不稳，施了安魂咒又将她送了回去。 这一夜整个花氏灯火通明，所有人轮流为花舞守灵都不敢睡去。在音音看来，花舞生前恐怕都没有享受过这般的关心与疼爱。 后半夜音音得了空回去，她原本是不相信怪力乱神的，不知是不是真的受游戏里万物有灵的影响，还是花氏刚死过人，他们住的地方突然感觉空荡荡的，有几分阴森恐怖的意味。 突然她听到一些细微的响动，头皮发麻，全身痉挛一般不可控的抖了一下。 “谁？”音音问道。她分明感觉有人在，但声音一出在黑暗中空旷响亮，反有几分自己吓自己的意味。她捏紧了自己身侧的衣服正要往后退，一道鞭影一裹，把音音裹的跌倒在地上，不知碰撞到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落了一地。 “怎么？现在都这么机灵了吗？”花歌收了鞭子从暗中走出来，“交出来吧。” 音音神奇的竟然明白花歌想要她交出来的是什么，冷笑一下，疼痛让她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是已经都给你们了吗？” “我可不信。”花歌语气轻松，“若你不留下一两颗保命，离了花氏，你能去哪？” 音音暗想，她还真是以己度人惯了，当下也不驳，“你若不信就搜搜吧，身上、床上、院子里，我能活动的地方也就这么大。” 花歌闻言当真搜了起来，她这副样子可不像是荣宠有加的大小姐。混灵石一早被音音藏在小乾坤袋里，花歌搜遍所有她能找的地方也只找了一些碎碎的银钱和不值钱的首饰，更像是音音为了离开准备的细软。 “只有这些？不过离了花氏可别再用花氏的东西了。”花歌将这些东西收好，看音音不敢吭声的样子满足了她的凌虐欲，“想离开花氏，就看你有没有命离开吧！”说着举起手中的鞭子抽了下去，这一鞭子正好抽中她受过伤的地方，伤上加伤这下疼的她整个身体绷紧痉挛起来，嘴里发出难自抑的呻吟和呼痛声。 一下一下，每一下花歌都用尽了全力，当然也并非是每一下都打中了音音，也有打在房间里的桌子椅子和地面上的。花歌足足挥舞了十多下，她每一下都发狠的用尽了全力，后知后觉整条胳膊又酸又痛，她看着地上只有进气没有出气的音音，语气里依然是阴狠，“想断绝关系可不是仅仅还了钱就能赎身的，毕竟当年爷爷捡的是你，可不是一袋银子，你说对不对啊，音音？” “知恩可是要好好报答的。” 对啊，知恩是要报，可是恩在哪里呢？音音自我麻痹的想着，她今日有此遭遇全当还了花音的业缘，从这一刻起，她就是花且音，若有人再欺她辱她，她一定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的！ 花歌走后，音音撑着身子找了几味药，她的身体疼得要散架一般，手也哆嗦的不成样子，只能涂抹一些她能够得到的地方。外面有几声人语响起，守灵的人里又有人回来了。音音从不展示伤痛给别人看，现在她这么狼狈被人看到，就像别人拿着她的自尊在地上摩擦，可是她避无可避，不知是谁抱怨了两句东西这么碎了，红丫已经走了进来。 “……音音。”红丫当即哭出声来，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是不是大小姐？一定是她，音音，我该怎么办，怎么帮你……” “……嘶”，音音边忍痛边冷静说道，“先找一些止疼的药来，帮我找一身干净的衣服，房间里乱的东西，就麻烦你收拾了。” “音音你怎么说麻烦，明明一直是你照顾我更多，我这就为你找药去。” 花氏这样炼药为本的家族即便是没有华农鼎传承的人也会练一些简单的丹药或者懂一些粗浅的药理，再不济也会常备些药草以备不时之需。这些丫鬟比一般人更懂得相依为命的道理，除红丫找来的伤药外其他和音音没什么交集的也拿出不少，更有人将被赏赐的由华农鼎练出的药都献了出来，瓶瓶罐罐的堆放在她面前。 患难面前，音音说没有感动是假的，即使她明白这些丫头都是npc，但身在游戏里她也不能时刻将自己置身事外，一时哽咽不知该说什么好，“谢谢大家。” “不用谢，这两天的事我们也听说了，你要离开花氏虽然我们不舍，但真心为你感到高兴。” “大小姐喜欢针对你我们都有目共睹，可是也无能为力，你出去后一定好好的，稍后我把我娘给我的玉镯送你，全当报答你平日为我们出谋划策的恩情。” ...... 音音没有想到原本的花音竟然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积了这么多福报所以能让这么多人帮她。这一点和花且音可不同，她现实世界里可是只扫门庭的人，麻烦事能躲就躲也不过问，是以知心朋友有，但是不多，一两个可以解解闷罢了。 许是花氏一族在用药上造诣颇高，音音次日辰时醒来伤口已好的一半。她的动静吵醒了红丫，红丫撑着脑袋问，“你要干嘛？” 音音转过身来答她，“我要离开这里。” 红丫一个激灵全醒了过来，张了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保持着奇怪的姿势与音音对望，半晌，“现在就要走吗？我……我舍不得……” 音音最有感情的就是红丫，也有些不舍，她给红丫理了鬓发，安慰道，“此时不走终究也是走，现在走还能避免多生枝节，这几天多亏了你一直陪我，以后你都要好好的。” 音音的终究要走和红丫想的不一样，不过此时解释这个显然是无用的。红丫难过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明知走了反而对音音更好，可是心里还是难受极了，“那你的伤呢？路上如果……” “伤已经好了一半，谢谢你也谢谢她们，不过那声谢谢还劳烦你去说了。” 红丫怕吵到别人只能压抑着抽抽泣泣的。她本就是没什么主见的人，平日受音音照顾颇多。老族长还没有去世的时候，花音活的还有几分小姐的样子，那时她就一直照顾她，老族长去世后，大小姐最喜欢刁难花音，连带着她们这些丫鬟的日子都不好过，花音就想尽办法的去帮他们。红丫对音音的依赖很深，可是这分依赖总有要断掉时候。 音音将自己的床铺收拾利落，除了她身上穿的衣服，她算没有动花氏的任何东西。她一回头红丫也跟着收拾妥当。 “我......我送你一程。” 音音提起的心又落下，她还以为红丫要跟着一起走。其实也并非不可以，只是去处未定，难免要吃些苦头。 “要跟我一起走吗？” “不了，我看着你出去。”红丫摇头，“我不像你，我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无论去到哪里都是花氏的人，万一被抓回来反而麻烦。” 这个时辰太早了，天边透一丝微弱的亮光，天上的星星还在布着，还差很久才到日月交替。音音被红丫带着悄无声息的从人最少的路上穿过，守门的还在打盹，她们开门时不小心碰到的动静都没有惊醒他。 “你还会回来吗？” 音音想了想道，“大概不回来了，但事实无常谁也说不准。” “嗯。”红丫难掩伤心也庆幸音音并没有敷衍她，“不回来也好，我卖身契的期限也快到了，说不定明年就嫁人了，你回来了，也见不到我了。” “嗯。”音音回身与红丫拥抱一下，有不舍可又没有红丫善感，只好把离别化成嘴边的一声轻叹。 她一挥手，东方应景的染红一缕朝霞，仅剩的几颗星星也慢慢消失在空中，她一路向东而去走进熹微的晨光里，身影模模糊糊的一会就消失不见了。 第八章 《九城飞仙录》里大大小小的地图，能比音音还熟的恐怕没几个。不仅地图，游戏里的一切她都了如指掌，说她比策划更了解这个游戏都不为过。 音音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离开了花氏的宅子，穿过占了半个山坡的药园，朝着禹州城里繁华的街道去。路上遇见几个起早干活的农夫和挑粪，他们大多好奇的打量了她几眼，也没有与她搭话，音音悬着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因为游戏里面野外经常有突然攻击玩家的路人npc，虽然这些npc大部分战斗力很弱，一个小群攻都可以灭满屏，但是现在的她可不是可以甩技能的有茶不饮。 果然，无论是游戏世界还是穿越到游戏世界里，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又偏偏是实力这一点，她实在是无可奈何。 等进了城，音音先翻遍衣服找到五文钱买了个大肉包，慢慢嚼慢慢吃。等到当铺开了门，她立马冲了进去，装作急需用钱的样子拿出一颗混灵珠死当了六十五两白银。 银子是她当下安身立命的根本，倘若找到可以让她依靠的仙门，混灵珠才是打开关系的第一步。所以无论是银子还是混灵珠她都不能乱用。 可是有些时候她又不能不用。 买一辆马车花去她四两银子，一套成衣用了一两，为了配一些保命的药粉买药材时又花了二两银子。 真是方到用钱时才知钱的可贵。音音一边感谢凌霄的那个人慷慨相赠，一边又有点埋怨他失信于人让她受尽欺负。 不提也罢。 等打理好这一切，音音开始思考下面的路她该怎么走？是去她游戏里修行的门派还是找更适合她的？可是哪一个更适合她呢...... 马车行走缓慢，音音要去下一个镇上经过河边时解了马车将马放出来，带它喝水吃草，休息了一会，又将买马车时要来的鞍鞯给它带上，诱哄道，“你带着马车和我不如只带着我轻快，马兄你可得让我骑着啊！” 这马听懂了她的话，不闹也不叫及其配合的驮着音音又行了一路。 音音毫不出力，身边又有无限好风光，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香甜，一路上悠哉悠哉的好不惬意。正在此时，她听到山林那边传来十分响亮的声音，香甜也变成了腥臭。座下的马也配合着低低的嘶鸣不安起来。 有危险！ 音音牵引着缰绳试图让马儿安静下来，可她本就不会骑马也不会御马，是这匹马脾性好才让她骑了一路，此时它受了惊吓哪里还管得了坐在它身上的人是谁。 “停下，快停下。”音音边拉缰绳边试图出口让马冷静下来，马儿的力气比她大的多，一会反把她甩了下去。 音音感叹这两天真是多灾多难，肉体上受尽了折磨。还不等她站起一只大她数十倍的白翅鹤砸到她面前，登时就砸了一个大坑，吹的她满脸的尘土。跟在这只白翅鹤身后而来的是一条足足有数十米长的带角长蛇。音音最怕会蠕动的虫类，其中蛇类最甚，她看了这一眼吓的是肝胆俱裂当场差点晕过去。 白翅鹤发出一声长鸣，拍打着翅膀与有角长蛇再次厮斗在一起，这两个都是上了年岁开了灵识的妖，行动均十分敏捷，互不相让打得是遍体鳞伤。音音躲在最粗的一颗树后面敛气屏声，最怕它们发现了她，要她做那腹中餐。 又躲又看的观察了会儿，音音发现了有角长蛇颈间有好大一块鼓起，白翅鹤每次攻击也都避开那处，白翅鹤行动受挫打不到别人的七寸，所以才把自己弄的这么狼狈不堪。音音想起游戏里这条蛇叫做黑崎有角长蛇，惯会偷吃别人的蛋的，这次可能也是偷吃后被凤尾白翅鹤抓个正着，才有了这场打斗。 她思忖间，有角长蛇被白翅鹤抓住，提起爪子一甩就把长蛇甩了出去，好巧不巧甩出去的地方正是音音的躲身之处。 “啊——”音音慌乱无措的大叫，这下她不被砸死也会被吓死了！ 电光石火间，音音猛地身子一轻从这处已经飞转到那处了，她腰间缠绕的是东方璃凝水而成的白练，救他的自然是东方璃。 东方璃抓着她落在地上，施了隔绝咒才唤出怀烛和一蛇一鹤缠斗在一起。从这一蛇一鹤的体形和破坏力来看，少说也都有几百年的修为，东方璃一人斗二妖竟然丝毫不落下风，一把怀烛剑涨满了灵力，剑身弥漫着盈盈的水光缠绕，落在长蛇和白鹤的伤口上又快速结成了冰。 须臾，东方璃指尖蓝光大盛，隔空画了封印的阵法将二妖困在阵法里再也动弹不得。 东方璃给音音画的隔绝咒能隔开外物对她的伤害，但她自己是可以从里面出来的，她绕着凤尾白翅鹤走了两圈，游戏里它不是常被打杀的妖兽，也没有伤人的先例，此时这么凶猛多半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有角长蛇腹中有白翅鹤未孵化的蛋。” 东方璃闻言又施法逼的长蛇不断吞吐，最终吐出了还没被它消化的蛋，同时一股难闻的恶臭袭来，逼的音音叫苦不迭。 东方璃看着音音上蹿下跳躲来躲去的样子，绷紧的神色慢慢舒展，身上的清冷和怀烛周身的清寒一样，一起消散了。 白翅鹤得了蛋就放弃了挣扎，长蛇还在咆哮。音音找了背对它的位置对东方璃说道，“又一次被你救了，多谢。长蛇多处地方都可取了炼药，若是无事，我就先走了。” 音音正好走，东方璃又轻飘飘的挡在她面前，“不是说跟我去凌霄吗？” 若是他昨日来说这句话她自然欢喜异常，此时去凌霄还是去哪里已经没什么不同了，“不去了，我只是个凡人，去了也没什么用。” “若你路上再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 音音闪过犹豫，她在镇上配药只记得防人，忘了游戏世界里各种妖怪才是她打不过的最强大的东西。东方璃趁机继续道，“去凌霄吧，护你安全无虞。” 凌霄里有两种弟子，一种是经由掌门和各大长老选定的亲传弟子，另一种是如花氏一族一样送去前去修行的外门弟子。除此之外还没有收过外人入山。音音去了凌霄两种都不算，除非能建立一种特殊的关系，才能成为踏入凌霄的封山印。 金色品质的同生契约。 “你是说同生契约？”音音讶然。游戏里也是有契约的，契约还分了不同的品级和用处，最常用于角色和高阶灵兽之间，这样灵兽才会为它的主人战斗。有茶不饮和魇兽签的是银色契约，他们之间的亲密度已经很高永不离心了，可是金色契约至今还没有出现过。再者音音也从未想到，这个世界里人和人之间也会建立契约。也是，《九歌城》的人类除了玩家就是npc，和npc互动可以得到好感也不能建立契约，而玩家和玩家谁又想到建立契约呢？ 东方璃应了一声，已经着手准备了。从地上升出金光法阵慢慢汇聚成纸张大小，上面的纹路纷繁复杂，可是粗细又很清晰。音音一边看着，一边暗里猜测，“这个人的修为究竟有多深多精呢” “你的名字。”东方璃问道，音音晃过神答道，“花且音。” “东方璃。” 东方璃写下两个人的名字，名字很快融入契约里变成里面的笔画，继而整个契约变大又回归原来的位置。短短的一瞬她感到和上次在测灵阵里一样，一种很温暖的感觉把她包围了，很快又消散了。倒是东方璃皱起了眉头，“你受过伤？” “是啊，昨天……被打了，挨了鞭子。” …… 东方璃杀了长蛇，取出蛇的内丹和双角，用法术将蛇清理干净一并收入乾坤袋中。凤尾白翅鹤拍打着翅膀有意送他们一程。 只能却之不恭了。 第九章 《九城飞仙录》的美工做的极好，每一帧都可以截屏留影。而置身其中有完全是另一种不同的感受。 白翅鹤的身体很大，飞的又快又稳，它飞的高时，流云和风声穿颊而过，快活的音音都要跳起来，它飞的低时，透过细碎的云层能看到下面的风光，河流山川一片绿意美不胜收，仿若云端行走。这份置身其中的感受，是再精美的游戏画面都无法带给她的。风从她的身边呼啸而过，脚下的风景也尽数飘过，她一会儿舒服的眯起眼睛，一会又仗着白翅鹤的稳妥站起身不时发出一些笑声。东方璃好几次都怕她突然不稳会掉下去，后来才发现都是自己想多了，她站的位置十分有分寸，不会大意的让自己跌下去。 音音看东方璃一直不语，悄悄的挪过去问道，“同生契约有什么用？为什么我们建了契约可我什么感受都没有？” 东方璃不答，用手在她肩上拍了下，那一瞬间音音能感受的感觉千万倍的清晰起来。若她之前看到的云是一团一团的棉花，那这一瞬间就能看清云每一丝的流动，美妙极了。 她喜道，“这就是同生契约的好处？可以共享我们之间的感受？所以之前你才能看出我受了伤？” “嗯。”东方璃应了一声，“但也只是我们近时，我没有切断同生契约的关系才能感受到。” 音音和东方璃乘着白翅鹤向东，偶尔她碰他一下看看下面更清晰的景色感受修炼带来的好处，偶尔问一些关于用药修炼和这里的仙门锁事有没有和她所记有出入。一问一答好不快哉。 另一边，花氏在音音离开后也清醒过来，花氏上上下下被打扫一番，从浣衣奴到大管家已经都开始做事了。原来花氏族长执意要送女儿去凌霄，花舞死后最有资格去凌霄的就成了花歌，他找了诸多借口终是说的方以善没了理由才答应带花歌前去。 能去凌霄修行每个人求之不得的福分，但去了凌霄就剪断了和本来家族的缘分，除了父丧和母丧一般是不许回家的。方以善为了能给花歌回花氏留后路，特准许花歌想回家或家中有事时回来，花氏族长把这当作殊荣好不开怀。 “我们即刻启程，路上少不了一直赶路，花歌姑娘你可要做好准备。” “仙长放心，我吃得了苦。” 相比音音有了问题就问还有人解答，花歌这一路是有些无聊的。至少在花歌看来这三人都是不解风情的木头。她在家里强势惯了，第一次离开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怎么也少不了担心和害怕，而他们一个都没有问她安慰她的，至少也要讲一下去了凌霄之后她应该做什么吧。 真是不解风情。 “仙长，我去了凌霄就一直炼药吗？除了炼药能不能修凌霄的功法？”她抛出一个她本该问的问题，等着人回话上钩她再打听别的消息。 其中一个道童看自己的师兄不爱搭理，花歌友有几分姿色起了怜惜之意，回道，“是可以的，一般来凌霄的外门弟子都会修些适合他的功法。” “花姑娘，昨日在花府令妹之死，你哭的真切，你们平日关系是不是很要好？”方以善突然开口问道。 “是……是啊。”花歌答道，“我们姐妹自小一起长大，花舞妹妹天资出众与所有人都很要好。” 花歌听方以善相问还以为木头开了窍，谁知他神色依旧冷冷的，花歌才晃过神来，一个与她感情亲厚的妹妹刚死，她应该还在悲伤里什么也不过问才是，遑论她能去凌霄的机会还是这个死去的妹妹留给她的，更应该缅怀。 花歌收了心思也不敢过问其他的事了，当下决定若是去了凌霄要躲这个人远一点，这冷冷的脾性和看透人心的本事她可受不了。 傍晚时分音音一行和花歌竟然碰巧的在凌霄山脚下遇到了。本来白翅鹤的速度应该更早一点，可是音音一时好奇多碰了东方璃几次，她毫无修为被强大的感官刺激的头晕目眩，路上休整了很久才继续上路。 花歌阴毒冷炙的目光打在她身上，音音无所觉似的与白翅鹤告别，看它飞远去了才转过身，“好巧。” 花歌碍于方以善只得斟酌着开口，“是啊，好巧。没想到你这样的都能来凌霄了，日后可要互相照应好好相处。” 音音浅笑便不再多言。若是别人对她好好相处她自然也一样，若是有人再挑起事端，就别怪她睚眦必报了。 方以善对着花歌一路冷冰冰的，对着东方璃露出了些笑意，说道，“花氏族长还问过是否还有凌霄的人去了禹州，我就猜到是你，大长老又给了你任务？” 东方璃回道：“师兄所言不差。” 方以善笑道，“方才见你御灵稳妥，弟子会上你我可要切磋一番。”笑意更深，“你骗的我们好苦，都还当你只修剑道和水系法术。” 东方璃亦笑着打断他，“术法其中的奥妙师兄又不是不知道，一通百通，师兄何必又取笑我？” 音音见过方以善对他有印象，和东方璃也同行了一路，暗想这两个人都不是世俗话多之人，相处说话时倒有几分熟稔，两个都不多言的人相处的竟然这般熟悉，不由暗暗称奇。 又寒暄了会，方以善看了音音和花歌想起还有正事，便道，“此去禹州有些波折，此事已了我也该回去复命了，十三日那天天奇玄洞现，可要一起？” “好，一起。” 音音跟在东方璃后面想天奇玄洞的事，游戏里的天奇玄洞不过是个低级副本，以东方璃一个人的实力就可以轻松碾压，怎么还要两个人一起？是要去调情吗？ 她这样想着可不敢这样问，跟在东方璃身后沿途欣赏起风景来。这里的景色和游戏里一模一样，连同仙鹤常停下栖息的地方都一样，凌霄善水系法术，奇景布置里处处都有水的流动。远峰山腰的流云、近处惊空的鸟鸣，实在是太真实太还原了。 和游戏里仙门上空也可御剑穿行不同，凌霄弟子非紧急情况不得在凌霄上空飞行，连接各个山峰间都有独特的法阵，阵起法阵就泛着水光分散成一条带着咒符的通道通向想去的山峰。游戏里也有这种设计，闲情逸致来时也来凌霄坐过几次，二维的平面游戏给她的感觉没有这么真实，她现在往下看去的视野是极高极高的，忍不住嘀咕道，“若是有人恐高怎么办？” 东方璃听得不真切，问道，“什么？” “啊，没什么。”她笑嘻嘻的打哈哈，“这里钟灵毓秀、灵气汇聚是一个修仙练道的好地方，景色也是无比的好看，不愧是百年仙门。” 东方璃露出些许笑意，犹如冰雪初融，让人又寒又暖，可是分外好看。 美人如花隔云端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在阵法里又过了一会，他们才到了凌霄大长老玄荒长老，也是东方璃自小修行修炼的地方，凌霄坐星峰。 第十章 都说凌霄有“百峰奇景”，百说的是一个概数，峰是有很多，但又没有人去数凌霄究竟有多少座山峰。不过凌霄很大，除了五大主峰，剩下大大小小的山峰不计其数。甚至诸如花氏这样的外门如果在凌霄得以发扬光大，都可以开山占峰，收自己的嫡系弟子。 不同音音在法阵经过不同峰时，看到刚结束一天功课的弟子们收剑，三三两两的结队回归各处嬉笑时的热闹，坐星峰从上往下看时格外冷清。除了豢养在山间的动物和潺潺的水流声，坐星峰几乎是每什么声息的。 入眼一座和其他三大主峰别无二致的大殿，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其他房舍了。里的近了才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几间小房屋。与别的大殿众星拱月小殿星罗棋布的散开不一样，坐星峰的无极殿确实冷清极了，孤零零的立在一片绿意间。虽然冷清，可是又觉得有别样的诗情画意。 “师父为人最是温和，在他面前你不需要有任何顾忌。”东方璃说到大长老，不自觉露出点笑意。 这样的笑虽然很淡，但是真诚的。 音音推断，这个大长老对东方璃应该很重要。 大长老所住的院子里可见山也可见水，池子里养了些鱼也养了些花，其他的地方也有花。这些花有些是有名的，有些又是无名的，甚至有些花有阵法维持帮助其生长。院子里还有一个药炉，药炉下散着未燃过的干柴，看起来也有几分破旧的样子。 石桌上放着两本书，一本翻开了一本是合着的。随处可见随性，随处可见精致。在音音看来，很多细节和游戏里都是一样的。 此时时辰尚早，玄荒长老却像大梦醒来一样隔了一会才缓过神。他看着东方璃的眼神里又是温暖又是骄傲，看向音音时却是一滞。 “你来了？” “我？”音音疑问道，难道东方璃用什么传音秘书已经和大长老说过她要来了？ “既来之，则安之。你寻个地方住下，若有什么困惑尽管和璃儿说。” 就这样东方璃带着她见了玄荒长老就送她回去休息了。 她的新住处上头写着“知微”两个大字，小篆的字样。音音虽对游戏研究的很透彻，但还没透彻到一个房间上写着什么都知道的地步。“知微”二字自然上东方璃告诉她的。 屋里陈设极为简单，根本没什么多余的摆放，东方璃隔空召物取来一瓶淡紫色的花和发着荧黄色光芒的袖灯，房间才多了些生机的烟火味。 “这是什么？”音音仔细看了一下这些发着光的东西并不是萤火虫，游戏里发光的东西也有不少，所以她也不太确定。 “是火龙鱼的鳞片，用密法制成的。” 这些一闪一闪的鳞片就像挂在房间里的小星星，有光又没有温度。音音收起触摸它的手指赞美道，“真漂亮。” 她转身时被不知什么东西绊了一跤，手搭在东方璃的手腕上才稳住自己。两人接触的瞬间这里的水声、风声，还有那些鱼和花吸收月光时满足的叹息，观星阁的后山饲养的小灵兽在喝水睡觉的声音，又全部跑到她脑子里了。 美妙又眩晕。 “没事吧？”东方璃问道。 “没事。”她又不是纸糊的，就算真摔一下能有什么事？ 就是有点晕。 这是她来到凌霄的第一晚，原以为会辗转反侧睡不着。音音数着房间里闪闪发光的“小星星”，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竟时一夜好眠。 第二日，音音在一片晨光大好中醒来。她以为自己起的很早，等她收拾妥当来到院中，大长老正在看东方璃控制法阵，维持院中一片奇花异草的生长。 今日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一片花草皆非俗物，它们很多生长在不同的地方，移植到这里必然是不成活的，怪不得要用法阵了。 “小丫头醒的早，可有不适应的地方？”大长老问道。 “没有，一切都好。”音音顿了下，对着npc要怎么打招呼她实在不知道，这里又没有和npc的聊天对话框，她想了想回问道，“大家，早上好？” 音音不觉得这句话有什么好笑的，大长老和东方璃倒是笑了起来，虽然笑的浅但可以看到他们极为愉悦的神情。 她竟然取悦到npc了！？这是不是就等于获得npc好感度了！ “吃早饭罢，璃儿也一起。” 音音以为既然得了大长老首肯可以留在坐星峰，她又不是凌霄的弟子，实在不必参与外门弟子的见面会。 像诸如花歌一样被选中的人，在成为外门弟子前都要见过凌霄掌门。得了凌霄的信物才不会被随随便便赶走。如果音音不去见过掌门，她就只能像被囚禁在坐星峰上一样，其他地方都去不了。 “那我不去其他地方，只在坐星峰上不就好了么？” 东方璃似乎思考了这个说法的可行性，但最终还是否决了，“只在坐星峰也不是不可，但没有掌门的许可，你也会被其他弟子随时赶下山，你没有自保能力，若我和大长老都不在该当如何？” 是以，音音也只能跟着东方璃一起见掌门了。 灵翠峰比起坐星峰气派的不止一点。作为主峰，这里也是掌门和其门下弟子居住和修炼的地方，刚登上主峰就有三个阵法护山，需有本派有了一定修为的弟子才可以打开，非本派弟子强行开阵会引起一阵一阵的灵力波动，通知到凌霄的每一个长老。 有仙法的地方确实充满了神奇。这里的一切都不同于玩游戏时音音的感受，更精妙也更亲和，即使是3d类型的真人网游都无法比拟。就像护山阵法，她都不知道是“护山”，还只当是一个正常的传送阵。 凌霄每隔几年会収一批外门弟子上山，这一次一共来的共有九个人，他们还不是凌霄的人，穿的还是自家的衣服，从衣服上能看出他们的喜好和贫富。 花歌站在那里依旧扬起下巴骄傲如初，但其他人里有比她更骄傲的，相比她反而没那么突出惹人注目了。 正辰时一到，凌霄掌门和五大长老御风而来，飘落到他们中间，又从他们中间走过回到自己的位上，数百级高台步步之间尽是凌虚，每一步都这么近可是又那么远，这才是修炼深的人才拥有的境界吗？ 音音低声叹道，“如果我不是一个凡人多好！” 音音学着东方璃作一个揖，偷偷用眼光看上面的六个人。玄荒长老最是仙风道骨，可能音音只见过他自然也只觉得他和蔼可亲。瑶机子和琴姬是两位女道，琴姬发髻上有以琴入道标志，比起瑶机子的清冷高洁多一丝妩媚。奉机子如风和云游长老一起入的道，二人常年一起修炼，配合上可以互通心意无人能敌。还有以剑入道只修剑道的一尘长老最是不凡，他就像一柄入鞘的剑，藏锋不出又好似万仞风霜，是《九城飞仙录》游戏中音音最喜欢的npc之一。 最后是掌门清如，他的人一点也不像他的名字，除魔之心很重，手段也很狠戾。《九歌城》里死在他剑下的亡灵不计其数，虽都是做过恶的，但他从未问过作恶的原因，只全当妖魔处理。后来飞升版本后清如又成了阴司的阎王，音音一向不太喜欢阴暗很黑的地方，不喜欢冥界，所以看到现在的清如她也喜欢不起来。 音音走神了，被东方璃提醒才反应过来。她听到掌门清如在上面说道，“凌霄有容纳一切的包容之心，也尊重各位的传承，不会多加干预，从今后你们就是凌霄的一份子，凌霄与尔等同生死、共存亡，亦将共创辉煌。“ 真是一套传销的说辞。音音觉得自己能说出比他更优秀的。堂堂掌门竟是传销头目，想到这里音音不自觉的笑了。 为了防止外门弟子偷习内门重要心法，来到凌霄的各个外门弟子都会分到不同的内门去往不同的峰去。花氏以练药见长，花歌所去就是瑶机子的归鸾峰。能去到五位长老所在的峰修行，可以看出凌霄对花氏一族的重视。 因为在这个游戏的设定里是没有医师这个职业的，如果要避免在打怪中掉血死亡都会选择在神农副本的npc那里用银两换取丹药，或者在玩家商店里面购买。 这里应该也没有可以加血的治愈系法术，所以花氏一族神农鼎的传承才更加受重视。 “即日起，大家回到自己所属的峰修行，刻苦不殆，早日为凌霄阁效力。” 清如安排完之后确定东方璃身边的人并不属于这次要来的家族的人，他似乎对东方璃更加挑剔，神情在这一瞬间突然凶恶起来。 “东方璃，你身边带来的，是哪个家族的？” 东方璃揖首道，“掌门，是花氏一族花且音，带她来，大长老是允了的。” 玄荒长老一直不说话闭着眼神游，音音之前几乎以为他是睡着了的，其实并没有。只见他抚着胡须，几分闲散的说，“确实如此，我与这女娃投缘，就放到坐星峰上好了。坐星峰清冷多年，也好与璃儿做个伴，你意下如何？” “你即已开口，我哪里有不允的道理。”私自带人，明显不把他放在眼里。清如还犯不着为一个小辈计较，可是他也开始想，这么多年是不是对坐星峰一脉太礼让了？ “凌霄无论是内门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有过人之处，不知这位丫头和这次花氏来的人相比，可有所长？” 东方璃正要说什么，大长老在他之前开口说道，“是有的。”大长老言辞恳切，似乎这一刻所有人都相信了，“且音姑娘有我们所有人都不及之处，至少我相信她会带给我们很大的改变，至于能改变什么，还请掌门、各位长老与贫道一起拭目以待。” 清如掌门虽然偶尔对大长老会生出不满，但如果站在凌霄的立场他也相信大长老是最愿意为凌霄舍身的。再者，在各位长老和满门弟子面前他和大长老也不能生出罅隙，让别的门派有可乘之机，只好退一步道，“既然大长老如此相信，本尊自然也信。只是本尊信的是大长老而非你本人，你可要把本门门训时刻牢记在心，即使不能扬我门威，亦不可做出损我门派之事，你可明白？” “明白，定当谨记于心。”音音一边应着一边感受左边心脏的跳动，她承认自己被吓着了。 这个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大掌门其实是真正威风凛凛的。这一刻音音明显感觉到这些npc不再是那个只会发布任务给你一个对话框的假人，他们真的可以在一念间定夺你的生死。 她也开始思考，之前自己所预想的种种打算是否还是太乐观了。 要想生存下去，还是要先找个大腿抱呀！ 第十一章 得了掌门应允音音才安稳的留下来。在观星峰住下后，她发誓要把这里珍藏的古文典籍看个遍，所以坐星峰多了个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炼丹炉前久坐，一边思考一边写写画画的身影。 那一口放在院中的药鼎，本是玄荒长老和东方璃二人偶然做药用的，自从她在后，下面的火也再也没有灭过。 这日她又在炼药，大长老得空从她身边经过，突然“咦”了一声。 音音定了定神，道，“大长老。” “你练的可是清寒丹？药方可是从书里找的？” “是。”她将衣服上的残渣拍了拍，接着道，“不过不全是按照书上来的，我把方子里的药材改了改。” 大长老捻着胡须微微眯起眼睛，“根据这药的气味药效定然不假，如果全按照书上，其中有几味药材是找不到了，你做的很好。” 一个看过古籍玩过游戏的人，音音这点自信还是有的，但还是谦虚道，“这次清寒丹是对的，之前也有错的。” 大长老笑了笑，对她的做法应该是认可的，陪着音音等这一轮丹药出炉。 音音盯着炉底的火明明灭灭，想到之前来坐星峰接任务时大长老也这般慈眉善目。他就像一个已经超脱尘世的高人，喜欢说“天机”二字，于是开口问道，“大长老知晓天命吗？” “为何如此问？”大长老理了理衣袖，似乎对这个问题极有兴趣。 “因为每个人都对自己的命好奇，大长老修为深，不知道能不能窥得几分？” 大长老笑道，“人不能算自己的命，你的命，我倒是可以帮你看看。” 音音睁着眼睛满目欣喜，没有想到大长老如此热心，可以帮她算命，倒真是意外极了。 只见大长老空手托起星盘，星盘上有出息深浅不一的万千轨迹，每一个道轨迹都是一个人一生的命运，纷纷杂杂的交错或游离。大长老眉间耸动，音音以为星盘演命是极耗损心神的，谁知他睁了眼却满是疑惑，“星盘上没有你的命。” 音音心里一惊，暗想莫不是她是从外界而来的缘故？若她被当成异物一把火烧了怎么办？她正忐忑，大长老却仍从容道，“我早看出来的。璃儿的命线清晰，身边也是在此时突然多了一条缠绕不清的线，无始无终，应该就是你。” 音音不懂他话的意思，急切问道，“长老能算出我来自哪里，如何回去吗？” “星盘上没有你的命，你是来还是去我不能测。你非我方中人，若开了天机镜，打通通往方外之门，说不定能找到你回去的路。” 天机镜？音音眼中奇异的光大亮，是她来游戏后从不成见过的风采，“当真吗？天机镜开了我就能回去了？” 玄荒长老大笑，声音空荡荡的飘了很远，“不过是一扇门罢了。天机镜千年未开了，还是不要报太大期望。” 期望再小总比毫无希望要好！她才不想被困在一个游戏里一辈子，现实里有太多舍不得的东西，她一定要回去！ 她眼中的亮色越来越盛，如果看得再细一些就发现这原来是一颗泪花。不过她的嘴角上扬着，这份突如其来的惊喜点燃了她所有的希望和热情，治愈了游戏后受过的所有苦楚。 大长老陪音音等了这炉丹药开炉，毫不隐藏的夸了她两句，音音羞涩也却之不恭了。直到东方璃回到坐星峰见他们相谈甚欢，似乎早已料到两个人会一见如故，也没有太多诧异。恭恭敬敬的问道，“师父。” “你回来了。去休息罢。”大长老看着音音正把十多颗成色上好的丹药収入玉瓶，突然想起什么事又嘱咐道，“明日便是弟子会了吧？璃儿你带着音音一同前去。” 弟子会？什么是弟子会？她玩游戏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师父。” “为何要去弟子会？我也不是凌霄弟子。”音音打断道。 东方璃解释了下，原来凌霄每半月都会有一个弟子会，凑几个峰之间的所有内门弟子和外门弟子一起交流切磋，明着是联系感情，暗地里不是没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但是音音并没有兴趣，她宁愿呆在这里静静的练药，然而大长老看着那么一个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样子，竟然挺入世的，他道，“万物所得不能仅凭书上，要经历万般事，方知因果。” 可是她哪里是仅凭书上，明明是《九城飞仙录》！ 弟子会也不是所有峰上的弟子全部聚在一起，而是不同峰的长老根据自家弟子的修行商量出每一次要参加的是谁？ 坐星峰只收了东方璃一位弟子，他入门早修为高年岁并不高，同辈子弟中得了个小师兄的称呼。 惯例他也不大去的，这次去也只是带着音音，像一个引路人一样。 音音看着原本只是游戏里甚至没有名字的角色一个个出现在她面前，看他们结阵、御剑，心里说不出的羡慕。 “弟子会阵法复杂，你跟在我身后不要乱走。”东方璃嘱咐道。 音音收回思绪快走三两步跟上，东方璃不动声色的看了她一眼，脚步放得比平时慢了一些。 这次弟子会放在瑶姬子的鸾鸣峰上，她的首徒柳以禾与她如出一辙的不通世故，如果不是瑶姬子对她青眼有加，恐怕首徒的名号都要换人来当了。 但也奇怪，就是这样一个木纳不通世故的人，反而整个同辈最难拉拢的两个人，东方璃和方以善偏偏对她比其他人都更好一些。 所以此次，柳以禾请了方以善帮忙照顾弟子会来的新面孔。 音音跟在东方璃后面，走近了正好听到柳以禾对方以善道谢的声音，“除了这些，师兄可还有哪些需要注意的？” “弟子会不是什么大事，即使出了乱子，但凡我在，师叔也只会罚到我身上，你不必担心。” “我就是不愿大师兄受罚才想做得最好。”柳以禾脸上有稚气的纯真，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这样一张天生无辜的脸，确实会在初见时给她加分。 不过相由心生，音音也相信柳以禾心中也是这样的，顿时对她生起了好感。 因为东方璃也是首徒，音音得了一个视野较为开阔的地方。她面前是被休理得整整齐齐的方形比武场，身后就是起伏的巍峨高山。参加此次弟子会的人有半百，零零散散的落在看台上，从他们目光停留的大多数位置，很明显看得出让他们跃跃欲试的目标——东方璃，还有方以善。 第十二章 “小师兄很少参加弟子会，他此次来可是与大师兄争较高下的？” “这可不见得。”另一个人反驳道，“虽然说掌门和大长老的关系不好，但大师兄和小师兄的私交甚深，还经常一起去秘洞伏妖。” “可惜了，真想看他们两个真正的打一场，每次切磋都看得没意思。” “如果真的打一场，你猜谁会赢？” “小师兄吧，他天赋高又自己领悟了剑道，当初一尘长老不也想收他为徒吗？” “确实是，我不是说大师兄不厉害，大师兄修幻术和驭灵术，对阵时就失了先机。” “不知道小师兄的剑道和剪玉师兄相比谁更胜一筹呢？” “……别说了，开始了……” 弟子会比试时，长老首徒间必有一场比试。柳以禾身为女子，同门间自然对她多有礼让。所以，第一场比试就落在了东方璃和方以善身上。 方以善选了软藤做武器，示意道，“我们也有两个月没有切磋了，师兄也很想知道你精进了多少，尽管使出全力。” 东方璃回道，“师兄也不用手下留情。” “我每次可都是全力以赴的！”说着软藤已变成一把利剑向东方璃刺去，东方璃挡剑的同时方以善已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幻术已经开始了！ 东方璃身在幻术中亦不敢强行破术，如果强行破术无论成或者不成都会有一个人深受重伤。如果在弟子会上有人受了重伤，无论什么理由都会受到掌门和各位长老的责罚。 于是东方璃放出了一点灵识，决定以静制动。 幻术中，东方璃置身在坐星峰的后山，他练功最常去的地方。幻境中的一切都像真实的一样，甚至还有流水的声音！ 要知道上次切磋时方以善还只会造没有声音的幻境！ 东方璃深知一草一木都会变成杀机，在方以善手下更不敢轻敌。他灵识探路的目的也不是寻找出路，而是给自己留一个退路。所以他早就探好了练功的两个大圆台上是这里最没有危险的地方。而在东方璃飞过去经过水面时，他身下的水面突然涌起数万只冰凌。 空中不好借力，却见东方璃以更快的速度向上又飞去一段距离。在这个间隙他手中灵力暴涨，在他的灵压下数万只冰凌齐齐变成粉末落回水中。 东方璃落到圆台上，这时对峙才真正开始了！ 幻境里的一切都能成为杀人利器。方以善无论从何处发起进攻都被东方璃尽数挡下，并且看上去游刃有余，轻松极了。 如果换做同门中的其他人方以善有信心取胜，至少他可以重伤对手。毕竟方以善“大师兄”的称呼也不仅仅是入门早得来的，可他的对手总是遇到东方璃，不是输就是平局。 尽管他并不介意，但耐不住同门间总是多加猜测。毕竟掌门首徒总是输给长老首徒并不是多么光彩的事。 只有这时他看上去总有几分无力，因为东方璃是在弟子会上的不败神话！ 方以善一边维持幻境的平衡一边隐藏自己，同时还要不停的攻击。终有一些损耗过的地方来不及恢复被东方璃发现了弱点。他看着东方璃在十多次交手后，灵力突然凝成冰刃向阵眼刺去，一边赞叹他灵力深厚，一边又惊叹他的判断力一如既往的可怕。要知道他这次做的阵眼可是极小的，一旦东方璃判断错误就会给对手绝好的反击机会。 偏偏他判断对了，也没有留给别人回旋的余地。 所以自己这次，又是输了么？ …… “你这次出了几分力？”幻境破了以后方以善依旧是十分平和的样子，好像输赢与他并不重要一样。 “面对师兄，师弟每次亦是一样的全力以赴。” “你呀，剑都没有出鞘还敢说用了全力？”方以善轻笑着摇了摇头。 东方璃似乎有些无奈解释道，“幻境里有剑破不开的弥彰，谁知用剑会不会让情况更糟，师兄的幻境可没人敢小看。” 柳以禾见他们要聊起来，可是下面还有其他弟子要比，只好打断道，“大师兄与小师兄参与一次弟子会不容易，要不要给师弟师妹们指点一二？” 东方璃与方以善对视一眼，同意了。 凌霄修剑道的不在少数，所以说是指点，还是向东方璃讨教的弟子更多一些。 音音在一旁看着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弟子会，看得津津有味，感叹还好大长老坚持让自己过来看看，不然也见不到这么精彩绝伦的比试。 可是每次都是两个人的比试，她的目光却只被东方璃一人吸引。看他游刃有余的施展灵力，他拿在手中的剑似乎都比其他人更轻灵，看他指点时虽然疏离但从来都极有耐心的样子…… “小师兄真的好温柔，我也要去和他比试，你去不去？” 音音转过头才发现身边坐着的女弟子脸上都写着“迷妹”两个字，顿时一惊，刚刚自己的表情不会也是这样的吧？ 难道来到游戏世界还要爱上一个npc？ 那人见音音看过来，很自来熟的打招呼道，“你有神农鼎的传承对不对？我可是听说了大长老如何夸你，是不是你比花歌还要厉害？” 另一个蓝色衣服的少女表情更气愤一些，“花歌可以练出三品丹药我们承认她很强，可是我们就是看不惯她盛气凌人的样子，她都想欺负到柳师姐头上，柳师姐脾气也太好了，就由着她胡闹。” “不可多言。”最先说话的那名女子制止又解释道，“其实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姑娘千万不要误会。鸾鸣峰是所有峰中最友好相处的，若姑娘闲来无事，可以常来玩。” “好啊。”音音答着，想到传统美德中有一条是礼尚往来，又接着说道，“若是你们无事，也可以来坐星峰。” 听完这句话面前的两个人露出点一言难尽的表情，音音以为是坐星峰不喜欢外客，正要说她可以和大长老商量商量，大长老很好说话的，她们二人朝着后面叫了声“小师兄。” 怎么办，有点尴尬…… 那二人极有眼色的打过招呼就走了，留下音音自圆自话。 毕竟作为客人还要邀请其他人来主人的家里确实不好，可是她今天不知是不是见的多了堵住脑子了，脱口道，“你看你，太冷了，都把人吓走了。” ……好像有点更冷了。 东方璃露出一点疑问，好在他并不知道音音所想，问道，“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还是一无所知的人比较好糊弄啊，音音只当他完全没有听到了，问道，“坐星峰似乎比其他峰都要冷清，可是因为大长老不喜欢热闹？” “是，但不全是。”东方璃解释道，“大长老曾受过重伤，需要经常闭关，没有精力教导弟子，所以坐星峰弟子少些。” 也不是少一些，坐星峰上上下下一共也就东方璃一个弟子。 不过现在多了一个不是弟子的外人，总算比之前热闹一些。 这边音音和东方璃说着话，那边外门弟子间的比试已经开始了。 与内门弟子间司空见惯的比试不一样，大部分人还是对外门弟子的传承更有兴趣，尤其是新来的外门弟子。 何况，第一个要展示给大家的，还是一个外门弟子主动要求的。 第十三章 对于花歌擅自要求第一个上场，方以善并不认同。他对花歌的印象不好不单是因为他讨厌自作主张总是生事的人。就像音音提出测灵根的时候，他会觉得她鲁莽但并没有觉得讨厌。 而花歌天性难束，并不适合走修道这条道路。 “好了师兄，我当时也没有想太多，无论谁是第一总要有一个第一。”柳以禾知道她的大师兄其实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事和她生气，大抵是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又道，“你也知道华农鼎对门派里大部分弟子来说很重要，若是轻视了花歌姑娘未必是好事。” 音音听他们谈及花歌，就央着东方璃一起去看看，才知道方以善竟然对花歌不满。 音音想问又不敢问，但即使不问她大概也能从花歌的品性里知道一二。 站着不如坐着，花歌扯了扯东方璃的衣袖，示意继续回去。这一扯被方以善看在眼底，眼中异色一闪而过。 他记得这个师弟似乎并不喜欢与人触碰，即使亲近如大长老，也常常隔着一尺的距离，从未逾越。 “小师兄，你身边的姑娘就是花歌的妹妹花音？近处看感觉还要好看些。”柳以禾围着音音仔细看了几眼，似乎对她的长相颇为满意。 东方璃见音音并没有不安，对柳以禾反而有一探究竟的好奇。他这两天没少见她这种神色，遇见有趣的古书或者研究炼药时就是这样的表情，低声解释道，“这是小师姐，师姐有很多藏书人也好相处，若无事你可以来找她。” 音音眨了眨眼睛，倒是柳以禾道，“看书可以，但是不外借的，小师兄若你想看直接来便是，何必这么麻烦！” 音音这才懂东方璃是真的不喜与人交流，即使是与比较亲近的人也不会直抒心意，反而这样的迂回，想到这音音轻轻的笑了起来，手指又戳了戳他的衣袖，戳的方以善眉心又是一跳。 另一边，花歌取出了华农鼎里的丹药。她没来凌霄之前就已经能练出三品丹药，在她这个年纪里大多数人还只能练出二品丹药，天赋算稍微强一点的。但她之前根基不扎实，所以方以善当时选了花舞，好在她这几天刻苦不少，有了凌霄修行心法的帮助，她进步很大，此时三品丹药上已有了清晰的纹路。 花歌看着下面弟子脸上痴迷的表情心里有万分快活，露出一个略显温柔的的笑。 她刻意模仿过音音没有攻击力的表情，小时候爷爷就是被她这样单纯的笑欺骗了，才对自己常常指责，这也是她一直特别讨厌花音的原因。可是这样的笑谁又不会呢？那些男弟子此时的表情她再熟悉不过了。 花歌正得意，突然发现音音身边围着的几个人始终没有给过自己关注，对自己练出的丹药似乎并不感兴趣，反而和音音有说有笑的，尤其是那个大师兄方以善，一路上她可没有见过他除冰冷以外的表情，此时看起来竟然有些温和。 音音不知又说到了什么，朝着方以善吐了吐舌，柳以禾笑着勾音音的手臂，此时方以善的表情不止是温和，还有几分笑意。 还有那个传说中的小师兄。 花歌没法看见背对的他是不是在笑，可是他伸出手臂任由音音触碰，单从背影就能看出他的目光定然也是落在音音身上的。 花歌嫉妒的有些发疯了。一个没有半点灵根的凡人有什么好的？自己这么优秀他们都是瞎子吗？！ 更重要的是，若她能和这三个首徒搭上话，还需要练什么丹药来讨好这些下等弟子！ 因为花歌看的太久了，比试台下的大部分弟子也发现了不对的地方，齐齐朝音音在的地方看去。只是他们不能肯定花歌看的究竟是谁？ 柳以禾轻咳一声，意识到自己刚刚忽略了正事，她笑着对音音道，“有空了我去找你，再和你说话。听说你还会炼丹，也要教教我啊。” 说完飞身朝比试台掠去，继续她今天的正事。 “丹药灵力充沛，是疗伤圣品，能迅速治愈一般灵兽造成的重伤。”柳以禾看了丹药上的纹路，中肯的评价道。 花歌得了夸奖但并不觉得开心，只是笑了下，然后说道，“听闻要成为凌霄弟子，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都很难，今日花歌可以站在这里为大家炼制丹药，是我的荣幸，可是我也想为那些资质上乘却没有能来的人问一句，花音你能来这里，凭借的是什么？” 矛头直指花音，她有些猝不及防可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音音自从知道自己是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后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无论她能练出怎样上乘的丹药、知道怎样更有助于修炼的心法、知道多少秘境攻略，没有灵根的凡人这一点都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利器。 何况她还没有向别人展示过她的这些才能，花歌的问话让她的处境更加被动了。可是她不在乎，毕竟她现在就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既然一无所有就不会担心有所失去。 “因为你不服管教，父亲已经把你逐出宗门，可是你却还用着宗门的姓氏。你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也不是花氏宗门的人，为何能来凌霄，是用什么手段还是有什么目的？”花歌继续说道。 台下的弟子窃窃私语，连带看音音的眼神都变了味道，多了探寻。 凌霄就像一个巨大的仙果，散发源源不断的灵力引得众人向往。他们都知道自己是经历过怎样的刻苦修炼才得到在仙果旁呼吸一口的资格，而现在有一个人从天而降，这么轻松就得到了自己日夜苦修才换来的资格，也难怪他们这么不满了。何况得到这个资格的人还是一个凡人。 东方璃看着花歌，对她的张扬不屑一顾，低声道，“你不用去解释什么，便是要说也是由我来说。” 音音对东方璃摇了摇头。东方璃最终能带她来，她还是感激的，何况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如果都解释不清，别人怎么能说的明白呢？ 所以台下的弟子这一天就看到那个看上去柔弱无比的女子，一步一步的朝着比试台走去，她好像特立独行惯了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故而每一步走的从容又坚定。 也有些孤独。 音音站在花歌的左边，自从她走上去花歌的气势不知怎么就变弱了，所以她先是对花歌笑了笑，才道，“先说一点，离开花氏宗门我是自愿的，我用一百五十两和一身的伤换回了自己的自由。” 说到伤的时候，音音又特意的看了一眼花歌，为何有伤，别人自会猜测。 “为什么我会来到凌霄？以一个没有灵根的凡人身份？说到凡人谁又不是呢？只是我没有灵根你们有而已。”花歌顿了顿，任由下面的人讨论，这时间也没有很久，因为音音说过她比掌门更适合做传销，所以她很巧妙的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气、声调和时间，等他们还没有安静但足以听到她说话的时候，音音继续缓缓说道，“但如果一个凡人能知道你们所有的修炼心法，帮你们修炼更快；知道所有灵药的配方，即使用最普通的药材也能练出效果强大的灵药，还能教你们自己炼药不再有求于他人；甚至这个人知道更多的秘境，让你们得到更多的天材地宝，这个人你们想不想要呢？” “你骗人！”花歌大叫道。其他人对音音说的话会质疑会思考，但花歌不会，“我们自小一起生活，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你先前还品性优良，现在竟然也会谎话连篇了。花音，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人。” 音音不再理她，和她也是说不清道理的，转而对下面的人问道，“还有谁不信？” 立即有人站出来说不信，音音随意挑了一个出来，问道，“你使出你全部的灵力奋力一击，打什么都好，不要打我，毕竟我可是没有灵力的凡人。” 选出的这个弟子先前还不知道为何，听到这句话心中反而轻松不少，依言照做，只听音音道，“修为尚可，平日里还算刻苦。但是你结丹时受过重伤，所以修为不稳，练功过度还会出现左半边身体发麻僵硬。”音音看他的神色越来越古怪就知道自己说的全对，因而刻意停下来问他，“是也不是？” “是。”这位弟子惊奇但还是有点怀疑，“虽然练功时身体发麻我没有同别人说过，但我受伤的事还是有不少人知道，也是可以推断出来的，说明不了什么？” “可是我刚来凌霄，不可能有人告诉我你受过伤，我也不可能故意自揭其短，提前找你帮我演这场戏。”这里没有纸笔，即使有音音也不能写一些别人看不懂的文字让他们再讨论一遍，于是口述道，“你练功前可以泡一个滋养灵气的药汤，当灵气经由膻中穴和巨阙穴时多停留一会儿，若你信得过我，我可以给你配一副药，治愈你的旧伤。” 音音知道此时这个人即使不信也会照着她说的方法试试看，毕竟对于他们来说，修炼时的每一个过程都太重要了。 她看着花歌阴狠怨毒的眼神，心里慢慢平静了。她本来是有理由怪花歌的，因为她因为她受了不少苦。可是这样的眼神实在是太丑了，或者是来了凌霄一直受别人庇护更多，让她心里的温暖多过了不甘，对花歌也没有太多的想法了。 只愿以后相安无事就好。 第十四章 音音从弟子会上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了。 坐星峰地广人少，大长老和东方璃的练功方式不一样，一个是喜欢神游一个喜欢猎妖兽或去后山，平日里也见不上几次面。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一个人时时刻刻的端坐在药鼎前不是看书就是写写画画，仿佛已经成为院中一景了。当这个小景不见了，偌大的坐星峰变得空落落的。 颇有几分不自在。 大长老拢了拢拂尘，眯起的眸子格外狭长，轻轻说道，“你去看看吧，别不是病了。” “是，师父。” 东方璃和音音之间有金色契约，他法力高深只需动动手指头都能知道她在做什么。但他还是把脚步停在知微两个字下，慎重的敲了敲门。 屋内传来一阵不知什么掉落在地的声音，有过了一会才有脚步声。 门开了。 她前额的发有些凌乱两只眼睛却很有神采，音音边整理外衫边问道，“有事吗？东方。” “嗯。”东方璃低低地应了一声。 音音招呼着他进去，这间空置已久的房里现在放了不少书籍，有三四本是凌乱的翻开着，飘的更远的纸上记着他看不懂的文字，桌子的瓶瓶罐罐倒是排列的整整齐齐，可惜太满了所以看起来还是乱。 音音倒是毫无阻碍的穿过这些杂物找到自己的落脚之地，东方璃就有些迈不开脚了，避开这些东西就像避开阵法里的暗器，有些缩手缩脚。 音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房间太过于凌乱，这种乱还被人看到了隔了会儿露出不自在的神色，“好像，是有些乱了。” “无妨。” “等我收拾一下。”音音边说边动起手来，她收拾的动作格外粗暴，就是把所有散开的纸和书全部拢在一堆又摞起来理了理。 修行之人格外注重仪态，整个凌霄大概都没有这样……收拾东西的。 东方璃盯着她看了一会，外表虽然柔弱，但是里面的灵魂却很坚韧。平日里总是懒散的，但只要提到和修炼有关的事情就会神采奕奕。 就像她此时正在记这次炼丹的材料、过程和结果，额前的发微微垂下一缕，看的有些移不开眼。 音音揉揉发僵的脖子。她发誓她高考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认真过，穿越到游戏里没想到比现实生活里还累，可是这样的生活竟然也有几分惬意，好像所做的事都是她做惯了的一样。 “东方，你找我什么事？”音音绕到桌子的另一边问道，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只茶壶，倒了一杯已经凉透的清水。 东方璃拿过她手中的清水，用灵力稍微加热后又还给了她。 “见你一直呆在房间里，担心你生病所以过来看看。” 被人挂念毕竟是好事，音音轻轻柔柔的笑起来。她眼睛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茶水溢出的热气湿润了她的眼睛，好像也湿润了他的心一样，还有点暖。 音音等在旁边喝水，东方璃就在一边整理她乱乱的手稿，间或停下来问她些什么，颇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 直到他研究起了桌上的瓶瓶罐罐，其中有一罐并不是丹药而质地更像水一样的东西，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个药剂正是她今日刚做出来的得意之作，她有些献宝一样的拿着递过去，“看这个。” 翡翠色的小瓶里装着近乎透明的液体，东方璃不需要用意念就感觉到这种液体的质地非常干净和纯粹，但是不像一般的灵药有属性的波动。 他不好论断这是什么。 音音也不需要猜，问道，“你滴一滴在手上再试试催动灵力。” 东方璃依言照做。他催动水性法术凝出水滴再用冰化，这颗极小的冰凌在他指尖不住的跳动。旁边是音音盈满笑意的脸，笃定似的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今天在弟子会看他们切磋时，我发现很多弟子施法时灵力溃散的很严重，我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份药也是我试着做出来的。”音音露出少许遗憾，额边垂下的发随着她的动作不住晃动，“我知道自己没有灵力，有没有效果也不知道，凭感觉应该是成功的。”说完疑惑的目光转到东方的脸上。 “嗯。”东方修行天赋高悟性也高，凭着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也能猜出眼前这个人说话要表达的意思。他修行刻苦，枯燥的动作都有千百遍的锤炼，常年与妖兽相斗搏杀每一分灵力都运用得精益求精，不会有灵力溃散的问题。可是灵力释放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凝结成冰，这样的速度让他微微惊讶了。 何况还是他没有认真的情况下。 “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做自己想做的东西。” “你分明做过许多闻所未闻的灵药。” 音音摇了摇头，那些灵药再难得也是凭游戏经验做出来的，和这份依靠直觉做出的东西毕竟是不一样的。她有些满足也有些不满，若是她是花氏一族的人，说不定...... 说不定什么呢？现实世界又不知道怎么回去。 即使不是花氏的人又怎样，她不依靠神农鼎依旧能做出做好的灵药。 “这份药的材料常见吗？”东方璃问道。 “常见。”音音又摇了摇头，“不常见。” 若是在游戏世界里所需的不过是普通药草和68级副本蜃妖的妖珠，可是这个世界里蜃妖的数量极其少见，也并非所有蜃妖都能产出妖珠。 真的并不常见。 “你把需要的东西写一份给我，不管是做这份药的材料还是其他，只要是你能想到的全写出来。” 音音看着东方坚定的眼神，似乎只要是她需要的他都能帮她找来一样。 明明他应该比她更清楚很多材料千金难求，靠的是不可多得的机缘。就像那次偶然遇到的黑崎有角长蛇和凤尾白翅鹤一样。 可是她好像本能的相信他，只要她有所求他一定会满足。 第二日音音拿着思考半宿写下的单子找东方璃，虽然字迹凌乱但好歹也是她参考了这里的文字完成的，辨认是没有问题的。单子上写着她最想做的几种灵药所需材料，毕竟太高级的灵药或不常见的她一时也想不完整。写在最后面的一句话才是她最想说的。 ——只要你直觉里觉得有用的，尽管拿回来，多多益善哟。（笑脸） 这一日正是九月十三日，东方璃和方以善约好去天玄奇洞的时间。 音音到了院中方以善正和东方璃说着话，院中的奇花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有点像桂花和海棠的混香，空气又冷冷的泛着山峰上独有的清冷。 “你说要等一等，难道是要带她去？天玄奇洞危险重重，还是慎重些好......” 东方璃本来要说不是，可是又有些念头在跳动，带着去也并非不可。 她的确不过一个凡人，任谁都可以说这样的话，音音丝毫不在意。即使经过弟子会后她的才能已经被一些人接受认可，但是凡人就意味着战斗力低，战斗力低就可能发生意想不到的危险。 “我不去。”音音说道，“这两天我再整理一些东西出来，或许以后就能用得到了。” 东方璃“嗯”了一声，接过单子粗粗的扫一眼収在乾坤袋中。 音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叮嘱了一句，“保重。” 东方璃又取出一个匣子，匣子上复刻着封印的符咒，他解了符咒才把匣子递到音音手上，“这个送你。” 匣子沉甸甸的，音音接过去之后改用两只手捧着，略显笨拙。又十分好奇匣子里是什么，怎么这么重，难道的匣子本身太重了吗？ “好了，我们该走了，再晚就不好了。”方以善说道。 “走了。” 音音含笑看着眼前的两个人召来飞剑离去，她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刚刚还能看见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来到一个修仙的世界里，又偏偏变成了一个凡人，怎么可能不在意。 她多想像有茶不饮一样，做游戏里风光无限的大神。 想也是多想想就好了，可不能这样就着了魔。 第十五章 东方璃走后音音躲回房里继续写她没有完成的材料和各种她能想起的东西。 不像给东方璃的那份只有一个名字那样简单，这次她写的详详细细的，连同从哪里可以得到、和哪些材料合用可以药效最大和哪些材料用性相冲都交代的明明白白。 其实她也怕呆在这里久了很多记忆会慢慢忘记，趁着现在还能想起来就多写一点，谁知道越写越顺手，对材料的用处越想越清晰，不知不觉就写了二三十页纸，一直到肚子饿了才停下来。 问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打开那个匣子？ 音音也是一个耐不住好奇的人，她回来后就看了匣子里孤零零的摆放了一个乾坤袋，因为她和东方璃之间的契约，除非他加了特别禁制，乾坤袋里的东西音音会有大概的感知，知道里面都是一些药材和材料。 数目非常多。 也有一些她不仔细辨人会叫不上名字的东西。 她现在住着的房间里很乱，音音想着不如等收拾完再看看究竟有什么吧。 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去吃饭，填饱肚子。 坐星峰上冷冷清清的，太阳比早上要暖点，几只祥鸟来来回回的在空中盘旋，比之前呆的时间更久一点。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临近的几个峰上弟子练功时传来的回响，在空气里微微震动。 音音出来正巧看到大长老在院中采摘那株开了的芙蕖疏杏焦，这种花比较珍贵，三百年才开一朵，它的根也有药用，所以只有极少数人见过开放了的芙蕖疏杏焦。 它花形似芙蕖叶却像芭蕉，才得了这么一个名。 音音又无法探究游戏美工组是怎么想的，但确实挺好看的。 “音音，你来一下。”大长老开口道。他衣袍微动，专注在花上的眼睛很认真。 饶是音音不通术法，离得近了也能看到这朵艳红色的芙蕖疏杏焦上，有丝丝的灵气逸散，她惊讶着提出疑问，“长老，它是不愿被人采摘吗？” “百年以上的花都有些灵性，这朵花开的迟，比一般的芙蕖疏杏焦晚开了一百年，不知是不是我移植的不对，它格外不愿被人采摘，宁愿枯萎散去灵气。”大长老正束手无策，只能用灵力维持着让它枯萎的再慢一些，看到音音时竟然死马当活马医的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我？”音音更惊讶了，她是知道这些花花草草的用处不假，但哪里知道采摘之术，游戏里的采摘只要采摘术等级够了，不过就一个法术吟唱的事。 大长老比音音更相信她，这样的目光下音音说不出拒绝的话，只道，“我试试。” 音音不会法术，只凭本能的把这朵花逸散的灵气遮一遮，就权当帮忙好了。 当她把手放上去后，这朵激烈不安的花竟慢慢安静下来，灵气停止易散，飞散出去的红光也慢慢往回收。 这么神奇？ 音音忍不住用手摸了一下。 刚刚还在负隅顽抗的花竟然像一个小姑娘，舒展开叶子从上往下来来回回的颤抖两遍。不知是欣喜还是惧怕。 大长老撤回双手，芙蕖疏杏焦的花开到最大，在烈日下发出馥郁的幽香，显然已经到了最成熟的时刻。 “你再试着采摘下来吧。” “我可以吗？”音音疑惑不定，大长老则坚定的点了点头。 被采摘下来的芙蕖疏杏焦慢慢含起花瓣变成了一个花苞，失去生命来源支撑的花都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是手中的这朵却不一样，因为它没有丝毫的灵气逸散，就像永远停留在花苞的样子。 没有开花时鲜妍，却静静流淌着不息的生命力。 竟是没有枯萎。 大长老也说不出为什么，但他要比音音淡定的多，说道，“这朵花怕是认你的，就留给你吧。” 音音跟着大长老往无极殿走，摸着空了的五脏庙，暂时放下对芙蕖疏杏焦的好奇，即使她有充分的攻略，这个世界里解释不清的事也太多了，有机会再想想多翻翻书好了。 她在坐星峰又等了会，依旧没有看到饭食的影子，终于问出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长老，中午了......那个午饭呢？” 五大长老之一的坐星峰主人，眯了下眼睛，一项高深莫测的他难得露出点与他不符的不自然神色，可是这点不自然隐藏在上位者身后就不那么让人看出来了。他想了想，似乎是有别的峰的人传话问要不要准备坐星峰的午食，当时他一心思索芙蕖疏杏焦的事，好像是回绝了。 大长老辟过谷可以不食五谷，偶尔吃些东西也只吃东方璃准备的。刚刚想的入神竟忘了坐星峰上还有一个食五谷的小丫头。 他沉声问道，“饿了？”见音音答了又继续说，“今日璃儿不在没有人打点这些，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音音吓得差点跳起来，玄荒长老再是一个npc那也是一个老人，音音断没有让一个老人为她下厨的道理，忙道，“我去就好，我去就好，大长老饿么？我不太会做饭，等做好了您别嫌弃，我给您送来。” 说完一溜烟的跑了，比兔子还快。 玄荒看着她欢脱的背影想着她时不时说出的惊人之语。她和自己的徒弟无论外貌、品性还是认真时的投入程度都莫名的相配。 东方璃今年二十有三了吗？也该到了找人双修的年纪。 就是可惜是个凡人。 可是......也不是全无可能。 音音不知道自己被人“拉郎配”了，一边做饭一边默默的思考两个问题。 第一，堂堂一个长老说给人做饭就做饭，还真是没有一个身为长老的自觉，这么随便的吗？ 第二，原来那些好吃到把舌头咬掉的饭菜，竟都是东方璃做的？！那样一副清冷不染烟火的样子，真的很难想象他在下厨时是什么样子。 音音费了会儿功夫做了几碗云吞，这是她长这么大唯一会做的有排面的饭。 做好后长老和音音两个人坐在偏殿里吃的宾客尽欢，谈话里一片欢声笑语。坐星峰自从音音来了，好像越来越热闹了。 饭饱后音音回到房间才开始细细打量这个匣子。这个匣子如果只为了装一个乾坤袋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音音暗自嘀咕。 匣子外面雕刻着远古圣兽的图案，样子比较像游戏设计里的麒麟。她敲了敲底，下面竟然是空的。音音又摸索了会，匣子的一侧竟有一个小巧的机关，明明在一个很显眼的位置，大意到她这种程度，应该算瞎才没有注意到。 音音打开机关取出隔层，匣子的下面竟然安安静静的放了一个……蛋？ 一颗不知是哪种鸟类的蛋。 难道是熟的？煮给她吃的？ 音音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这颗蛋上像有生命一样发出被打扰不开心的气息，淡黄色的波纹在蛋壳上一闪而过，还有几分好看。 ……原来不是熟的。 音音把这颗蛋托在手上细细打量，她能清楚的感觉到这颗蛋从不耐烦慢慢变得安静，最后睡的更沉了。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任何人如果有一天，突然发现自己能和动物植物交流了，大概都会有这样奇妙又突兀的怪异感，好在她知道这里是一个修仙的游戏世界，即使奇怪也没奇怪很久，找了一个地方将它贴心安放。 然而找的地方它似乎并不喜，只有把它捧在手里这颗蛋才能安静下来，音音只好找了个大口袋把它贴身挂着，一边又猜能孵化出什么鸟类。 最好漂亮一点，毕竟她对美的事物可没有抵抗力，毕竟越是赏心悦目越是舒爽怡人。 第十六章 音音得了一颗蛋，费尽心思的照顾着，就是睡觉也把她安置在枕边，像是守着重要的宝贝。 其实她也不确定东方璃送给她的东西包不包括这颗蛋。 不过等他回来再问问他好了，如果她主动要，他应该会给的吧！？ 这一等就等了五日，东方璃才在太阳最强盛的正午时分回到坐星峰。 日头最大的时候音音都躲在房里避太阳，是以她并不知道东方璃已经回来了。等她傍晚出去整理药材的时候正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在院中练剑。明明每一个动作并不凌厉，还能称得上几分优美，但是那把仿佛结着霜的剑，把每一个招式甚至这个人都变得几分不敢靠近的清冷起来。 一套招式下来，东方璃收了剑朝一个地方行礼，音音这才看到站在一边的大长老。 她来坐星峰也有些时日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大长老与东方璃像寻常的师徒那样授业解惑。东方璃站在低处，他身体微微前倾一点认真的听着，时而接过大长老的话说些什么，大长老满是笑意，似乎是满意极了。 “音音，你来。”大长老早看到她躲在一边，等了会儿不见她过去才开口叫道。 “长老。”音音问过长老后把目光放在东方璃身上，他的脸色像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不过她也不确定所以没问，反而问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不久。”东方璃解下乾坤袋交给音音，那张单子上很多东西并不好找，他耽搁了几天才找了七八分，“这些东西不知够不够用，不全的下次补上。” 音音也不推迟，又笑道，“你的乾坤袋三个在我这了，等我整理了这些，把另外两个给你。” “何必麻烦。”大长老隔空取出自己的乾坤袋，“这个袋子送你，装得下活物也装的了死物，给你再适合不过了。” 乾坤袋本都是普通的袋子，根据人修为的深浅可以内置一个空间供存放东西。大长老修为了的，他的东西自然也不是凡品。 音音収礼收的乖巧，言辞里的亲昵比东方和大长老相处时还有多，是以东方璃也抬头打量了她一眼。 灵动如风。 大长老捏了捏拂尘，又到了云游入定的时候，临走时他轻轻说道，“璃儿这次受了伤，气息经脉我给他疏通了，丫头你看看有没有固本培元的药。” 大长老走后，音音朝东方璃走近两步，他可能不喜与人接触不自觉退了一步。 两个人隔着一米的距离，因为进退有些尴尬。 音音摸了摸口袋，取出一瓶药道，“九息散，这个药对恢复内伤外伤都极好。” 看着东方璃接过药，她心里突然有些奇异的感觉。她虽然已经做过不少的药了，道理说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但看着别人吃自己做的药还是第一次。根据游戏里九息散的描述绝对是伤药的上品，可是她从来没有没有做过救人的事，尽管理智说可以的，可是还是忍不住好奇药效到底怎么样，行不行。 “你试试，灵药都是入口即化的。” 音音眼里有明显的期盼，东方璃打开药瓶拿出一颗吃了。入口药化成一股凉意消散在身体里。这股凉意跟着身体里的灵气运转至浑身经络，那些受了伤的地方极快的被治愈了，一直到一个有陈年旧疾的地方。 东方璃受了伤不喜欢用药，宁愿打坐的时间久一点也要慢慢自愈，这样做最大的好处就是磨练经络和灵力，让经络变得更坚韧，身体里的灵力也能习惯他受伤的状态第一时间帮他治疗一下。这样做的后果就是身体消化不了的旧伤都堆积到一处成为沉疴，等他意识到这沉疴对身体有影响时，已经没有灵药对它产生作用了。 东方璃一共用了五颗九息散。 开始音音还以为是他受伤太重或药力太浅，因为她知道一颗九息散可以治好中度的内伤外伤，直到东方璃咳出一口污血。 “东方，你没事吧？怎么会这么严重？难道我练出的是毒药吗？都是我不好非要你用药……” “我没事。”东方璃安慰着，他刚把沉疴清除体内，之前确实也受了重伤，不然也不会要大长老帮忙疗伤，现在有些虚弱，声音都轻了许多，“你的药效果很好，这些都是旧伤，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音音这才缓过神，她刚刚真的以为自己的药要把人吃死了。吓白了一张脸，让人看上去于心不忍，东方却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音音问道，她有什么好笑的。 东方璃止住笑意，或许他都不知道他刚刚笑了出来。只是她担心和害怕的神色不加掩饰，确实有几分动人。 音音给了他剩下所有的九息散，还剩十颗，不知他受伤的频率怎么样，音音想她现在得了这些材料不知能练几颗，但九息散太常用了，还是多练几颗有备无患。 她又说了其他的话，包括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药，但是风险太大也需要更多的材料，最后把话又说到了那个神奇的蛋上面。 “不知是什么鸟的，这几天它的气息波动越来越大，不知是不是要孵化了。” 音音说着把这颗蛋拿了出来，之前它只是覆盖着一层黄色的光，现在这些光已经能像水纹一样流转，“它真好看，东方你是从哪里拣来的？” “一个山洞里。”哪个山洞他有点忘记了，但他记得洞里住着的妖兽似乎并不是一种鸟类。 “你把它放在匣子下面，其实我都没有问你是不是给我的？” “那你想要吗？” “自然是想的。”音音轻笑道，“我都想如果你不答应给我，我也不会还给你的。” 这话说的有些赖皮了，可是东方璃并不反感她这样说，还觉得她可以再无赖些。 这天东方璃因为受伤大长老特要求他调理不要练功，音音也难得的没有炼药，坐在院中的秋千上看东方璃做饭。她还没有见过一个人能把做饭这样的俗物做的这样仙风道骨的。 清洗这样的活全用水灵术，切菜更像运剑一样轻灵自然。那双手有说不清的灵活，骨节分明的恰到好处，有种天生适合烹茶抚琴的优雅，音音看得有些痴了。 大长老出来的时候音音就跟在东方璃身后，以前见他抬手行礼时她都没想太多，现在却不自觉的盯着他手上看。吃饭时也看，目光想收又总是不由自主，看得东方璃都怀疑他手上是不是沾染了什么东西。 音音摸摸发烫的脸，暗自猜测自己难道是一个手控？ 第十七章 “手控”音音心神不宁的在坐星峰呆了两天。 她是属于有一点偏执的人，心里装着事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去想。所以这两天连东方璃都发现了她的异常。 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她决定去鸾鸣峰找柳以禾散散心。 什么借口呢？……看书，对，就是看书！ “未尝不可，”大长老捻着胡须说道，“以禾小丫头小时候可爱淘气的很，不过现在出落的落落大方也很好。她藏着很多的怪书，或许能从中增长些见识。 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音音当下就要去，东方璃看着她说了一句，“早点回来。” 此时一只神鸟忽地掠过湖面，原本平静的湖面惊起微小的涟漪。东方璃的身影从破碎又变得清晰，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鸾鸣峰上热热闹闹的，好像那日的弟子会一样。音音向引路的弟子说明了来意，一路跟着引路的弟子朝柳以禾在的地方走去。 说巧也不巧的刚好迎面撞见了花歌。 那一瞬间，花歌眼里好像有一把萃着毒的剑向她刺来。待音音眨了眨眼睛，这份敌意又消失不见了。 “音音，听说你来找我？”柳以禾小跑着过来，此时的她并不像一个长老首徒，简直是毫无端庄可言了，离得近了还能听出她语气里的抱怨，“这两天你都没来，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 “我忙嘛，所以才来晚了。” “少骗人了，坐星峰上有什么可忙的？难道是忙着和小师兄打情……” 柳以禾自知失言便不再说了，音音却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若是以往她肯定是要辩驳的，毕竟她可没有在游戏里和npc打情骂俏的心思，可是她一想起东方璃的那句“早点回来”，心里无端有些心虚。 回去什么回去！她今天还就是不回去了！ 柳以禾的藏书很多，简直比得上一间藏书室了。她似乎非常满足的看着音音惊呆了的样子，笑道，“其实这还不算什么，凌霄的藏书室的藏书也很多，不过都是些古籍，讲了千年前的大战，凌霄的弟子和掌门这些琐事。而我这些就比较有趣啦，都是各地方的奇闻怪事。” 可是这些奇闻怪事，不就是魔族活动留下的足迹吗？或许把他们成为秘境更为合适。 可是竟然没有人去这些地方一探究竟！音音用“可怜可惜”的眼神看着柳以禾，仿佛她错过了无数的珍宝。 “……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柳以禾心中升起疑惑，她不自觉想到弟子会上音音的表现。她好像对这里所有的一切了如指掌，她完全不敢用是不是凡人去衡量她。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柳以禾小声问道。 “你知道了？”音音反问。 柳以禾更加疑惑了？她应该知道什么？为什么音音会觉得她知道什么？她不是特别喜欢动脑思考的人，此时她一把拉着音音坐下，严肃又认真的问道，“你究竟知道什么了？” 音音看着柳以禾清澈无辜的眼睛，已经知道她是毫不知情了。可是她也没法直接对着这里的人解释，“这些就是各个副本的秘境入口，打通秘境你们就能得到数不清的天材地宝，你们就可以迅速提升修为大道飞升！” 与其说柳以禾揣着宝藏不自知，倒不如说音音揣着宝藏不能说。一个最简单平常的天玄奇洞都需要凌霄两个修为上乘的大弟子联手，那些更高等级的副本不知又隐藏多少九死一生的杀机。 音音见柳以禾一脸的认真笃定，故作轻松道，“让我再看看再告诉你吧。” 音音认真翻过这些书，直到现在她也只能从这些繁琐复杂的文字里识别出几个字，很显然她游戏的“金手指”并不能让她很好理解游戏了实际发生的事。可也就是凭借她能看懂的几个字，她还是顺利的给这些书按照副本等级排了个顺序。直到她的手顿在“神女乞灵”四个字上。 神女乞灵？ 音音似乎并不记得有这个副本剧情。 可是篆体的这四个字的样子又格外的熟悉，她一定见过的。 可是在哪里呢？难道是原主花音的记忆里？ 又完全没有道理。 柳以禾正在将音音排了序的书一本一本的往书架上搁，音音停下来后，她也只好停下来，“怎么了？” 音音指着“神女乞灵”道，“这本书似乎格外破旧一些，不知你是从哪里找来的？” 柳以禾想了想，好像也忘记了这本书从哪里来的，音音随着她的思考放慢了呼吸，然后听到她略带疑问的话，“或许是从藏书阁里拿来的吧，这样的书不太有人看，我都记不清了。” 这样一本破旧的书似乎并不重要，可音音却对“神女乞灵”四个字有别样的感觉，或者说对她都不知道的东西更感兴趣。 等到她们把这些藏书全部整理好，音音再次翻出“神女乞灵”，书里简单的画着一个神女和一名男子的故事，像是人神恋爱的话本小说，最后一幅图上男子成魔殉身，神女化成一汪清泉清洗了他曾经犯下的罪恶。 “你可知这个地方在哪？”音音指着神女变成的那个泉，泉下写着的字她并不认识。 那些字的字迹比较模糊，柳以禾凑的近了，也只能大概辨认出，“应该是钟鼓泉。” 钟鼓泉、钟鼓泉……三个字在音音舌尖绕了一圈，像一个闪电在脑中闪了一下，她终于好像想起钟鼓泉应该是什么了。 游戏里角色天生有灵，可以修行可以自己选择门派，因此尽管她玩过那么多个游戏账号，这个故事她也只看过一遍。就是游戏之前的引导故事。 天地初始就有，但那个时候的相安无事，人类也平平安安的在世间繁衍后代。 天下三分。 但是因为的能力都可以通过传承继承，因为传承他们越来越强大，所以人族也面临越来越大的困境。 因为神族与魔族天生对立，为了争夺修炼资源两族不断掀起祸事，压榨人族的生存空间，民间苦不堪言。 最后终于有一个人族少年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足以和两族抗衡的力量，为人族重新争取了和平。 这个少年就是“神女乞灵”里的那个男子。 “无主之力蕴自天地，亦不可得。终，其难受其力，献祭与天地，得无主神钟鼓立契，人界始得安定。” 柳以禾声音轻飘飘的在藏书室里飘荡，仿佛隔着很远的距离才慢慢传到音音脑海中，这个故事也很远，可是她的心却一分一分的热起来了。 如果她的推断不错，只要找到钟鼓泉，她就可以从一个凡人变成可以引灵入体可以修炼的人，只要她可以修炼，她最终就可以打开天机镜，可以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她原本的世界中了！ 第十八章 风起，裹夹着远处的湿气在坐星峰上吹来吹去。平时没感到什么，此时的音音无端觉得有点冷。 大长老微微闭着眼，这个时间过的有点漫长，因为大长老平日里休息的时间也太久，所以音音此时也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是不是又开始神游了。 她的目光再朝左边移去，路过漆红的古桐木烛台，最后落在东方璃身上。东方璃察觉到她的眼神，也向她看了过来，两个人目光交叠在一处，又同时移开了眼睛。 其实音音看不透他，东方璃可能比大长老还要更难懂一些。有时觉得他很近，有时又觉得远，他好像对她很好，可是也有不亲近的时候。还有一点音音从柳以禾那里听过的传闻，更让她觉得东方璃带着几分危险。 “没有人知道小师兄真正的实力在哪里。弟子会上他从来没输过或许是他天赋异禀远胜同门，但是和掌门长老交手时，虽然小师兄全力以赴了，但还是有一点保留……” 那时柳以禾疑问着解释，“这些是师父无意间透露给我的，真实情况是什么其实我并不知道，不过小师兄确实是我们可望不可及的。” 又过了一会，等到音音都觉得如果再没有人说话她都要走了，大长老才睁开眼睛，“贫道推算了下，确实有钟鼓泉这样一个地方，它好像是从无到有突然出现的，奇怪的很。”他顿了顿，也知道如何都是阻止不了音音的想法，又顺着说下去，“天命也好，修仙练道也好，本就是玄之又玄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音音露出一个笑脸，仔细看在惊喜下还有一些愧疚。她刚刚还在心底胡思乱想，谁知大长老竟是帮她推算钟鼓泉了，尤其是知道了大长老受过重伤，不能太劳心费神后，这份愧疚和感激也更加沉重。音音走到大长老身边，跪坐在他旁边道，“多谢长老，这个机会与我而言万分重要，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的。” 大长老或许不曾与人这么亲近过，犹豫了一会儿才把手放到音音头上，掌心温热。他又看向东方璃，东方璃向前走了一步，道，“弟子会跟着一起去，师父放心。” 大长老有些欣慰，他身边的两个人好像不多不少刚刚好的让坐星峰不再清冷下去，眼神越发温和，“这一路可能有凶险万分，也不知结果如何，要多作准备，选一个好时机再去。” “不用了，我想明天就走。”音音快速的说道，不容反驳的又重复了一遍，“明天就走。” 说完她把充满希冀的眼神再次放到东方璃和大长老的身上。东方璃早料到她会这样说，大长老停顿一下还是点了头。 “明日就走，你们今日多准备应急的药带上，璃儿你先等一下，为师有话说。” 等大长老说完音音就退了出去，但是第二天早上她也没有看见大长老。 “是不是因为我昨天让他费神了？”音音面色愧疚的问。 “不是。”东方璃召出飞剑，剑身整体冰寒，像是要透过剑鞘将凉意传出来一样，正是他的怀烛。怀烛如此冰寒，他的主人的手心却很温热，搭在音音的手腕上，轻轻柔柔的将她拉了上来。 “东方你不要骗我，若是大长老因为我虚耗灵力，我会心有不安。” 东方璃见她脸色就知道她还不放心，沉吟了一会道，“师父虽耗费了心神但是并不严重，他只是到了休息的时间，此时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当真吗？” “当真。”音音转过头去，一丝不安分的头发被风吹得飘了起来，看上去很柔软。东方璃不知不觉就想到师父昨天把手放在她头顶时，她温顺乖巧的样子，心里无端有些痒。 东方璃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垂了下去。此时音音转过身来，道，“我们走吧。” 这一走就是到了黄昏才大致赶到钟鼓泉所在的地方，途中只停下来一次留了一个吃饭的时间。 钟鼓泉所在的地方猎户居多，这里比凌霄偏冷，音音下来后就有些受不住。他们找了一家看上去比较干净的打算休息一宿明日再找，也可以趁机问问这里的人知不知道钟鼓泉的消息。 这家的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妻，膝下有一儿一女，女儿正是豆蔻年华看到生人就躲回房间里了，儿子出去打猎还没有回来，听说年底就要娶妻了，所以中年夫妻总是笑嘻嘻的，很有福相。 “你们说是从外地来的怎么没有见到马匹？”中年男人带着朴实的真诚，即使疑问也有些不好意思。 东方璃回道，“家中对修行了解一二，我们是御剑而来。” 普通人对修仙一事有天生的敬畏感，修仙者在他们眼中都有翻山倒海之能，态度一瞬间更加恭敬起来，“原来是二位仙长大人，都是我眼拙没有看出来。” 他们离开凌霄时东方璃并没有穿凌霄弟子的衣服，换了一件寻常书生的白衫，别人把他们当作一般凡人也是理所当然的。音音此时看了他一眼，她不知道是凌霄淡淡的蓝更适合他还是这样的白更适合，只知道这个人长身玉立身姿好的没话说，平日虽然清冷有余，但只要他愿意也会变得很温和。 像刚刚那样。 让人有点移不开眼。 有这样想法的并不止她一人，这家女主人拿出皮裘时选了最干净的一件，道，“两位一看出身就不寻常，老婆子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这件衣服虽然大了些御寒绝对没有问题，快换上吧。” 在猎户夫妇两人的热情招待下，音音还喝了一碗热热的羊奶。味道有点怪，但是可以一直暖到心里去。 东方璃和音音又趁机问了钟鼓泉，可惜他们都说不上来什么。两人对视一眼明天只能靠自己去找了。 等到猎户的儿子回来一起吃过晚饭要去休息的时候，只见女主人支支吾吾的最后干脆不说了，道，“老头子你说去吧。”就回了房间。 男主人笑呵呵的，颇有些难为情，音音以为他是想要钱又不好意思开口，她身上没有钱，各种丹药倒是带了很多，不知道他要不要，不过东方璃应该带了一些钱，毕竟他经常出门在外。谁知男主人却说道，“你们是小夫妻，但仙长可能不知道出门在外很多规矩和在家里是不一样的，我们家里再过两个月就要娶新妇了，冲撞了喜事不好，今晚你们就不要行……行房事了。” 听完这句话，音音感觉好像喝了一碗比刚刚还要烫的羊奶，有点膻有点烫，裹在嘴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全身还在发烫。她只听旁边的东方璃说道，“我们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你就知道！你知道房事是什么意思吗？！你就是是个游戏里的npc！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等到她被东方璃拉回房间，找回来理智又在想，自己为什么这么纯情？她看了眼东方璃，他正在擦拭榻上的污渍，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那么，他知道那些话里的意思吗？ “这个给你。”东方璃拿出一枚通红的珠子，像是什么妖兽已经被炼化的内丹，“这是火狐的内丹，妖气已经除去了，你带着它就不会感觉冷了。”说着还用绳子把这颗内丹当珠子穿了起来。 音音之前的绮思被这句话冲了个一干二净，她眼前的这个人一本正经的仿佛一辈子都不会谈情说爱，就该天生为修炼而生的一样。 火狐珠尽管妖气已除，毕竟还是妖丹。音音接过的时候一直被她贴身放在口袋里的那颗蛋微微动了一下，音音感觉到它的不安分，轻轻“咦”了一声。 第十九章 钟鼓泉并不好找。 问过的这些人里更是从来没有听说这个地方有钟鼓泉。 再往前去人烟更稀少一些，到现在他们都没有得到任何线索，算得上漫无目的了。并且这一带山脉荒草丛生怪石嶙峋，道路异常崎岖，对于音音来说太难走了。她看着东方璃呼吸平稳衣衫丝毫不见凌乱的样子，心里好生羡慕。 还好她还得了一个火狐丹，不然她可能还有穿上更厚的衣服，真是累也要累死了。 “先休息一会，你拿着这张符咒，我去前面看看。”东方璃看着她越来越慢的步子提议道。 但是音音想也没想的拒绝了，“我们还是一起走吧，我有点害怕。” 音音虽然疲惫但是目光依旧很亮，她早就猜到钟鼓泉不好找，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东方璃看着她这个样子只好由她去了。 歇了一会，音音突然问道，“东方，你有没有听到水声？” “听到了。”东方璃五感比她灵敏，不仅听到了水声还能感觉水下潜藏着巨大的危险，他们离的比较远，有多少危险他不好预估，这也是他刚刚提议自己先去看看的原因。 “我想去看看。”音音转过身提议道。 穿过这片乱石就能看到那条河，顺着河流往下走，地面被冲刷的越来越平坦。他们之前经过的地方即使地势崎岖也会零散的住着几户人家，而这样开阔平坦的地方却没有一户人家。这种危险又怪异的感觉即使东方璃不说音音也察觉到了。 此时，因为音音由于分神不小心踢动了一块圆圆的石头，石头朝着他们前面滚去，滚到一定远的距离后，石头停下来又骨碌碌的向他们滚了回来。 …… “小心。”东方璃将音音拦腰抱起迅速向上掠去，同时召出怀烛悬在身侧。只见他们方才站着的地方河水暴涨数丈有余，河水也在一瞬间变成了黑水。 “很危险，不要离开我一步之外。” 音音有些后怕的点头。 等到河水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东方璃璃才带着音音缓缓落下，只落下了一点，他又突然停下不动了。 音音不解的顺着东方璃的目光看去，惊疑顿时占据了她所有的思绪，汗毛瞬时也竖了起来。 他们刚刚一路走来，以为是沿着河流一路向下游走去，没有丝毫异样的感觉，然而此刻他们惊奇的发现他们一直沿着走的其实是河的上游。 “这条河也太古怪了。” 东方璃赞同的点点头，抱紧音音一个飞身直接向最上游飞去。即使古怪他也很想知道是什么在作怪。 越往上去河道又变得狭窄了，不仅没有人烟，连同风声、虫鸣也一同消失了。衣衫摩擦的声音、脚步声最后连同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这种寂静有点像被剥夺了听觉，音音越想越觉得可怕，不自觉将东方璃的衣袖握的紧紧的，离得也越来越近。 她现在宁可出现什么妖怪，出来打一场。 想什么来什么，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东方璃突然给她放了一个阵，把她困在里面也是保护起来，怀烛剑光一闪，一只耳朵奇大腿脚其短的小妖已经死在了剑下。 这时音音才认出这是什么，道，“这是吸血蝠，你快过来我有办法对付它，吸血蝠是杀不尽的，血气只会把它们的同伴引来。” 东方璃一边收剑一边后退，大概二三十只的吸血蝠已经闻着血气超这边飞过来了。 音音还没怎么见过真实的妖兽，这种吸血蝠的样子比月白童丑陋很多，尤其是血红色的眼睛和白色尖牙，她有些本能的想吐。 好在也没吐出来什么。 音音选了早已调配好的驱虫粉交给东方璃，东方璃催动灵力，驱虫粉无色无味的散在空气里，这些张牙舞爪的血蝙蝠才慢慢散开了。 再往上，那种没有声音的窒息感消失了，而阴冷的危险的感觉越来越重了。东方璃一直都外放着一丝神识观察这里的一切，等他们再走一段路后，这丝神识突然受到了阻碍一下被弹了回来。 音音和东方璃之间有契约，神识被弹回来后，音音也不适的皱起了眉头。 “前面有什么？”音音问道。 “不知道。”东方璃璃调息了两三个呼吸，神识平和下去后说道，“像是结界，也许钟鼓泉就在这里。” 出于对游戏的敏锐，音音也察觉到了，这里即使没有钟鼓泉，他们应该进入了类似妖怪领地的地方，或许是一个类似副本的地方。 在他们思索间，音音口袋里的蛋再次不安分起来。它身上散发着淡金色的光芒，在这份光芒下，音音发现周围沉重的气息好像变淡了。 “继续往前走吧。” “嗯。” 这个地方像一个破旧的神庙遗址，庙里立着残破的神女像，因为这座没有匾额的庙建在山洞里，外面明明是白天，可是走进去后里面却像夜晚一样昏暗。从里面抬头能看见的那轮太阳也像极了月亮。 音音与东方璃对视一眼，继续向里面走去，里面的空气流动很慢，有些湿咸的味道。音音摸了摸手臂，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哪怕她再怎么自我安慰这就是一个副本，她的内心还是害怕了。 “东方？” “嗯，我在。” 像是从这三个字里汲取了勇气，音音动了动另一只手僵硬的手指......？？ 不知什么时候她和东方璃从衣袖到手腕，两只手已经密不可分的交握在一起了。而他掌心干燥远比他这个人看起来更温暖。 “里面的灵力波动，有些怪。” 音音正疑问，强大的灵力波动犹如实质一样传了过来，东方璃带着音音飞身躲过，再回头时他们刚刚站着的地方被掉落的石头砸了正巧。 真是危险。 这时又从远处传来一声极其压抑又暴虐的吼叫，随之而来的是沉重又毫无章法的脚步声，一只身有四翼浑身不知是深红还是漆黑的独脚巨鸟踉踉跄跄的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说是飞，但它并没有真正飞起来，用跳去形容可能更合适一些，但它跳的每一步都很远，速度奇快，边跳边吐出巨团火焰，掉落在山洞里的巨石很快就被那些火焰腐蚀成小小一块。 这只巨鸟的速度奇快，但音音没有想到的是东方璃在这样没有间隙的攻击下竟然每一次都躲过了，虽然每一次躲的又惊又险。她本应是惊吓万分的，现在却出奇的冷静，还有心抬头看东方璃的样子。 可惜只能看到漂亮的下颌线。 “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躲起来。” 东方璃犹豫了一会，还是选了个安全的地方把音音放了下去，又不放心的说了一句，“在这里别动。”见她快速的点了下头，手中的怀烛爆出比之前更亮的光芒，提剑迎了上去。 东方璃的身形比之前快了一倍，闪躲之余还能划出两三道攻击，落在音音眼里的身形只能捕捉到丝丝残影。然而巨鸟皮糙肉厚一点也不怕怀烛的剑气，落在身上结霜的伤口一会就被融化了。 自古冰与火就相克，何况巨鸟的火是连石头都可以腐蚀掉的毒火。 东方璃又是一闪，避过巨鸟的攻击，突然怀烛在他手中变幻出七把残影，随着东方璃一声爆喝，残影有序的落在早已布好的阵脚上。 音音不置身其中时判断力比较灵敏，她发现巨鸟的速度虽然奇快，但它的的攻击更像无差别的，类似boss暴走时的样子。此时它追着东方璃的身影正好落在早已布好的阵法里。 胜负已定。 第二十章 空气里满是腥咸，巨鸟从喉咙深处发出厚重的喘息，一下一下的刺激这里的沉寂。它鼻息里喷出的热气快把空气都灼化了。 音音手中，那颗蛋颜色明明灭灭，在一片黑暗中更清晰了。音音看不到它的明灭和巨鸟的呼吸在同步，东方璃却察觉到了。 他收起怀烛绕过巨鸟朝音音走过来，刚刚经历过那么激烈的打斗衣衫却还是一尘不染，干净的有些过分。然而他还没有说什么，巨鸟又一次剧烈的挣扎起来。它身上缠绕的黑气一块一块的从身上剥落，明明掉的只是黑气，巨鸟却像被撕扯着血肉一样疼痛万分的挣扎着。 “你就呆在这，哪都不要去。”东方璃的目光往下移，若有所思的看着那颗发光的无名蛋，最后才看进音音的眼睛里。 “嗯，你小心点。” “怀烛，召来！”怀烛光芒更甚之前，也可能是这里的光芒更暗了，东方璃念了一句咒术，提剑再次迎了上去。 黑气每剥落一分怀烛就清扫一分，最后巨鸟身上黑气尽除，留下比暗红要亮的红色，巨鸟的体型也缩小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 ——竟然是神鸟毕方。 此时的毕方虚弱极了，丝毫想不到这只神鸟曾经的在大战中叱咤风云，也想不到它刚刚还是一个极为难缠的对手。它躺在地上时身上火红的颜色，像极了满身的鲜血。 “我想起来了。”音音恍然大悟道，“毕方是神女钟鼓的坐骑，若是它在这里，钟鼓泉一定就在这里。 毕方像听懂人言的挣扎一下，东方璃立即将音音护在身后。其实毕方的挣扎就像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打了个喷嚏，完全没有杀伤力，但音音因为东方璃这样下意识的动作，突然觉得有点甜。 “神鸟毕竟是神鸟，虽然不知道它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们能用乾坤袋把它带走吗？”音音问道。 东方璃摇了摇头，虽然大长老给她的乾坤袋很大，但是她并不能控制这样灵力庞大的神鸟。他虽然可以控制，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已经耗费了很多灵力，若是毕方再次挣扎他极有可能受到反噬。 “这个阵法还能压制的住它，我们先找钟鼓泉。” 音音遗憾的点点头。 这个山洞再往里面走还是山洞，他们找了几个也没有发现这些山洞有哪些特别的地方，更没有发现钟鼓泉。音音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一开始就找错了方向。 “不会的。”东方璃否认道，“这里有极其纯净的灵力波动，但是很微弱。”他想了想刚刚走过的地方似乎都有灵气，但是很快又散了，若是他灵力恢复的再多一点可能会找到。最后他手指一顿，停在音音的腰间，“或许它知道。” ……？ 这颗无名蛋确实对灵气的感应比较灵敏，音音一边摸索着向前走一边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和毕方打斗时它散发着光芒会随着毕方强而强，刚刚经过不同地方时也一直在变化，这种变化应该不仅仅像是在呼吸。” “你真厉害。”音音由衷的感叹道，她对游戏知道了那么多，这一点她确实没有注意到。 随着无名蛋光芒越来越亮，音音想这里应该就是钟鼓泉所在的地方了。比其他的山洞要亮一点，透过头上露出的洞口可以看见外面的太阳而不是像月光一样的太阳。洞中有一口一般井口大小的泉，山洞后面摆放了一个破旧的祭祀神坛。等他们再走近的时候再次碰到一个封印结界。但是这个结界非常微弱，也只能困住一般的走兽和凡人，对于东方璃来说等同于虚设。 他毫不费力的就解开了封印。而毕方嘶哑的哀鸣又一次响起，在山洞里来回回荡，喑哑而又凄凉，还有点恐怖。 小圆井大小的泉上面堆砌的石壁极为光滑，东方璃将灵力往下探去，下面是干涸的。他对上音音殷切的眼睛，摇了摇头道，“什么也没有，没有泉水。” 音音的眼睛也只是暗淡了一下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摩挲着石壁道，“我们再找找其他地方。” 整个山洞一共也就这么大，没有了就是没有了，就在音音快要放弃的时候，毕方鸟拍打着翅膀闯了进来，它没有攻击山洞里的“不速之客”，而是温顺又骄傲的卧在石壁旁边，火红色的头颅抵在翅膀下，一动也不动，也丝毫没有受过伤的样子。 此时阳光从洞顶照下来，山洞里一瞬间亮如白昼，音音完全睁不开眼却听东方璃道，“是神元之力。” “神元之力！” “神女乞灵”里那个人族少年得到的不就是神元之力吗？ 音音伸出指尖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下，在碰到神元之力的时候听到毕方发出不满的低鸣。东方璃指尖画出封印符咒，道，“去吧，有我在。” “嗯。” 音音想起测试灵根的那次，当时她站在方以善的阵法里时就是这样暖暖的，懒懒的感觉。不过这一次她的意识变得很清晰，清晰到仿佛可以听见雨声、风声、花草树木的呼吸声。她的心慢慢的变得极其平静下来，平静后还有一点悲悯，像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悲悯过后她就陷入了无尽的黑暗。黑暗里她好像变成了一颗种子，她不停的挣扎着，虽然痛苦但是充满好奇。但是等到她破土而出后，看到的并不是阳光、雨露这些美好的东西。 千年之前的混战时代能怎么样？九足乌，朱雀，赢蛇，西王母、刑天、祝融......无数个神灵不停的陨灭，到处都是焦黄的土地，这就是所谓要重塑人间和秩序的邪恶和维护人间和平的正义天神的两种势力不断相争的结果。盘古、女娲几代先神一同创造的美满人间就这样被摧毁了。 望着这些，音音心中生出无限的悲悯，可能是见过人间最美好的景色，现在她觉得苍凉，想哭可是又哭不出来。 可是她为什么会觉得悲悯呢？她的直觉告诉她这有些感觉不是属于她的，她从来没有对这些感觉到难过。因为这里有部分内容是初代版本《九城飞仙录》游戏的开头cg，画面特别精良，故事背景特别庞大，音音就是从那个时候入的坑。她还记得西王母在cg里美到爆，可是后续所有有关西王母的剧情里都没有出现过那一版的模型。 如果不是来自她，那么这种感觉属于谁？音音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只是她并不确定。 音音再变回自己而不是一颗种子时，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回头就看见一个极为漂亮的美人在她背后。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人。 这就是神女！ 第二十一章 一袭淡青色的长裙，几乎接近白色的淡青，只有裙摆处的青色稍稍重一些。她额间点一抹鹅黄的花佃，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 音音从来都觉得自己挺好看的，此时竟有些自惭形秽。 “你知道我？”神女钟鼓开口的声音也极为清脆，音音情不自禁的想到叮咚叮咚作响的山泉和小溪，她忙不迭的点头道，“知道，我知道的。” 钟鼓了然一般的说道，“我也知道你是谁，你因何而来？” 听完，音音一时有太多问题，又不知该问哪个。钟鼓像知道她所想，继续道，“这千年平静的太久了，虽不知道我当初的选择对不对，既然你来了，我也该走了。” 音音听出她语气里的怅然，可她不知道如何安慰，只问道道，“为什么要走？” “因为你来了。” “那你送我离开，你不要走，留下来。” 钟鼓摇了摇头，“我千年之前就该走了，没有人舍不得我，而有人却舍不得你。” 音音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钟鼓说什么，可她又觉得她的每一句话她都懂，正是因为她懂，所以她现在看着钟鼓道身影慢慢变淡，反而什么也说不出。 “我想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音音看着钟鼓的时候钟鼓也在看着她，她们确实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尤其是一样不服输的眉眼，不过她似乎比自己还要倔强一点。她朝音音伸出手招她过去，轻轻拂过她的眉头和眉心，最后停在她的长发上，含笑道，“你要好好保重，不要让别人为你担心，也不要勉强自己，一定要快乐的活下去......” 最后音音头顶一阵剧痛，她只能看着钟鼓化为云烟消失不见了，连同她的气息都消失了。音音想说一句，“别走......”奈何她头痛欲裂，从头顶到身体整个人像被碾碎又再次重组了一样。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就连钟鼓最后一句“抱歉了，让你们来承担我们的过错......”也没有听见。 音音觉得自己哭了，她很久都没有哭过了。她什么时候哭过呢？大概从小就没有哭过，是她心肠冷硬不容易感动。可是这次她哭了，却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音音，音音......”东方璃见音音无故落泪，试探着唤了几声，却见音音眉头紧皱痛苦极了，整个人不停的打着颤。 东方璃握着她的手腕，可是他却不能通过他们之间的契约感受到她的不适，只能感受到她脉搏跳动的很快。音音不适的溢出一声低吟，在东方璃靠近的时候整个人毫无预兆的朝东方璃这边倒下来，四瓣唇紧紧的贴在一起。 脑袋有片刻的空白，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可是他喜欢极了，哪怕得到怀烛时都不曾有过的这样的开心。 东方璃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顺应本能的缠着她的唇瓣吻了上去，不住的舔砥着，另一边双手贴着她的后背将灵力输送过去。 等音音再次醒过来时，全身感觉到有说不清的轻松，她能感受到周围的灵气源源不断的涌入到她的身体里。这是一种她从来没有过的神奇感觉，好像自己成为了天地中的一部分，已经和天与地融在一起了。 她的全身都很轻松，只有嘴唇有点痛。音音不由得用手摸了下嘴唇，这个动作有点暧昧她很快就转移了，所以也没有发现东方璃微微泛红的耳尖。 “东方，我想我们此次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东方璃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目光最终落在了她的唇上，也缓缓勾起一抹笑意，“嗯，达成了。” 游戏的美工很强大音音知道，游戏里的npc大多都很帅音音也知道，东方璃似乎格外受美工喜欢她从见他第一眼她就知道。但是东方璃平日不苟言笑的样子她见惯了，再美的东西都会审美疲劳了，所以这一笑音音看得有点恍惚，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笑起来的杀伤力竟然这么大，像冰雪初融、万物竞春，几乎所有美好的字眼都落在了这一个笑容了。 音音还没有晃过神，只听“唧唧咕唧”两种声音，直接把她拉回了现实里。 “......这是什么？”音音指着地上白白的一团。 “火麒麟的变种，是个战兽。“ 音音有点无奈的摊了摊手，更近一点的指着它，道，“我问的是，它怎么来的？” 火麒麟眯起淡紫色的眼睛，并不能理解音音语气里的疑惑，反而因为她的靠近欣喜不已，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东方璃学着音音摊了摊手，“你一直带着的那颗蛋，还记得吗？” 火麒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在东方璃的手上也舔了一下。东方璃将它抱起递给音音，这双十指修长骨节匀称的手和手中可爱无比的小兽她一时不知道该接哪一个。 “一颗蛋怎么能孵出一只麒麟？”音音还是疑惑着。 “那不是一颗蛋，是结界茧。”一个有点沙哑的声音说道，音音寻着声音看过去，开口的竟然是那只奄奄一息的神鸟毕方，它气息虽弱，身上缠绕的黑气却消失了，一身火红的羽毛竟然有点漂亮，毕方抖了抖羽毛继续道，“麒麟一族竟然在世上还留有血脉，可惜可能是最后一只了。” 不知是不是有了灵根，音音对万物的感情变得更敏感了，这么漂亮的麒麟是最后一只了想想也有点难过。 “那你呢？毕方可还有后代？” 毕方生气一样喷出灼热的呼吸，“我都守在这里一千年了，我怎么知道！” “可是你又是如何得知麒麟是最后一个了呢？” “......我，我就是知道！” “好了。”东方璃见音音和毕方玩的高兴，想起她不止一次的说起坐星峰的清冷，不知她可会觉得无聊了？但是现在他们还有事情没有解决，“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外面有些不好对付的东西。” 听到不好对付毕方也安静下来，只有火麒麟一无所知的抬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好，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毕方看着他们说走就走，完全要任它留在这里自生自灭了，自己怎么也是时代里榜上有名的神鸟，就一点也不受尊敬了吗？然而他们还真的没有带他走的打算，忍不住开口道，“带上我！” “唧唧咕唧。” “怎么带？”音音看着它问道，她记得东方璃说过是不能带走的。 毕方以为是他们不愿，有点急了，“本神不管，是你害神女最后一抹神识也不能留在世上，你必须要带本神离开”。 音音无奈的看着东方璃，东方璃道，“既然它愿认你为主，你可以把它收起来。” 音音虽然能感受到身体里的灵气流动，但还是不能理解“收起来”是怎么收？最后还是东方璃强行将它收在识海里，而火麒麟与音音呆的时间比较久，它几乎毫不费力的就进入了音音的识海里。 等他们找到山洞来时的入口，原本的结界已破，大大小小的妖兽跃跃欲试的要闯进洞口。神女钟鼓的灵识虽显现了只一瞬，但她天生就强大的灵力对妖兽有致命的诱惑，可它们又忌惮洞内暴躁强大的守护兽毕方，此时见东方璃和音音出来，齐齐的就扑了上来。 东方璃撑起结界挡着，怀烛纯净又强大的灵力让它们后退一步，在这个间隙东方璃低下头问道，“你怕不怕？” “我？”音音疑问一声，她好像觉得东方璃有点不一样了，但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我不怕。” “好，那你就跟在我身后，不要离开。” 第二十二章 此时天完全是黑的，整个山头弥漫着潮湿的雾气。妖、鬼之力在万物中最是阴邪，死后会变成怨气，这样阴沉的怨气不知道究竟要多少妖鬼死后积聚，才会把整个山头变成黑色。 暗无天日的雾气里，偶尔也会传来冰寒的剑光，明明灭灭的像闪电一样。 花且音紧靠着东方璃，偶尔会听见他如鼓点一样的心跳，她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即使她有了灵根一样会成为别人的拖累，有点无可奈何，“东方，你还好吗？” 回答她的只有剑起剑落，隔了一会才传来他比平时低沉很多的声音，“我没事，别怕。”几个符咒祭出，这些妖兽鬼灵又被打散了一些，东方璃压下灵力将要耗尽的血气，故作轻松道，“我们一起冲出去，现在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睁眼，答应我。” “......好。” 音音闭上眼睛，东方璃默数着“三、二、一”，等到“一”时，怀烛爆出更强的剑气朝前开路，东方璃抱起音音跟了上去。这个地方有太多的妖兽和鬼灵，若不是它们被东方璃杀了小半，哪怕怀烛的剑气再锋利他们也不可能穿过遍地妖灵的屏障。饶是如此，东方璃身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妖兽抓伤了多处，只有他怀里的音音安稳平和，面若皎月，唇色迷人。 等穿过这层层屏障停在他们来时经过的那片猎户，东方璃身形晃了下，音音睁开眼睛，她原本就感觉手上有些湿热，果然是一片嫣红，她声音发颤道，“你受伤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不要紧，没事......” “东方，东方......”饶是她再呼唤，东方璃还是直直的倒下去陷入昏迷中。 亥时三刻，比起白天怨气凝聚的雾气，此时的夜才是真正的漆黑一片。音音一直守着东方璃，不知不觉就睡着了，不过她睡的并不安稳，恍惚间她听到一个声音问道，“大师兄，你说小师兄遇到了危险，受了伤？可是小师兄那么厉害谁能伤的了他啊？” 一个更低沉一点的声音道，“凡事都有意外，处处都有危险，不可妄言。” 离她更近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还有一个中年女人关切道，“你要小心点，在屋里看看就行啦。” “没事，你别怕。” 没事，你别怕......音音心中一惊，人突然就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站起来，看到房间外面亮着灯，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道，“在下凌霄弟子，路过此地多有打扰，敢问有没有见过一名白衣男子和一名黄衣女子路过，二人的相貌非常出众。” 大师兄方以善？！ 音音嗖地一下跑出去，猎户还没开口就听她抢先道，“大师兄！” 音音本就生了一副柔弱的样貌，她又真正的担心受怕的那么久，现在发丝微乱的样子当真是可怜至极。方以善打量了她一眼问道，“师弟可与你在一起？” “嗯。” 音音用了一点时间解释他们是如何出来，如何找到钟鼓泉，东方璃璃又是如何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的，明明只过了几天，音音却觉得发生了太多事情，甚至她还没有把这些事情理清楚，所以说的也没什么条理，也不知道方以善听懂了没有。 方以善点点头，道，“好的，我明白了。”他沉吟了一会，继续道，“音音姑娘你去休息会，我们明日一早就走，早日回去。”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陪他。” “我明白。”方以善将目光移到音音身上，她身上带着火狐的内丹炼成的珠子，不知为何竟然闪着光，他的目光顿了顿，“我留下来可以帮师弟疗伤。” 有了灵力却还是一无是处的音音恹恹的回去了。 等他们再回到凌霄时，练剑的弟子依旧在比试台上练剑，以灵力见长的弟子也在修习灵力。远峰山腰的流云、近处惊空的鸟鸣，这一切和她初来时似乎没什么差别，可是心里却多了类似“归家”的情绪。 坐星峰上和往常也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大长老却在门口等着他们，仿佛站了许久了。 音音想到离开时没有见到大长老，此时时分外想念也惦念着他。她雀跃的跑过去，比东方璃还多几分熟稔，“大长老，我很想你。” 玄荒长老捻着胡须笑看音音在前面跑得欢快，爱徒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的情形，满目慈祥，“回来就好，一切都好。” 由于东方璃受伤过重，当时他灵力几近枯竭根本抵抗不了妖兽鬼灵抓伤留下的妖毒，音音便提议道今晚她下厨做三分云吞，东方璃留下让大长老帮忙清除妖毒，她道，“当时我确实不知东方受了这么严重的伤，都是我连累了你，这份恩情我一定会报。” 大长老眯起眼睛道，“你可想好怎么报了？” 怎么报？音音噎了一下，想到这次东方璃护着她的种种，脸上有些发烫，“先做碗云吞，以后再想。” 她的云吞做的确实一绝，几乎能和东方璃做的食物相媲美，可惜她只会做这一种，不如东方璃多才多艺。音音一边做一边想，东方璃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不会做的呢？大概只有生孩子了吧。 等三人吃饱后，大长老此次的精神似乎很好，竟然谈起上次音音做云吞的事情，音音不知是不是错觉，东方璃好像突然没那么高兴了，明明都是不太有表情变化的脸。 从云吞谈到此次去钟鼓泉，音音话也多了起来，讲到她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了灵根更是喜不自胜。大长老话锋突然一转，问道，“灵也是天与地的一部分，你可知你的灵根属性是什么？” 东方璃看着音音从开心到茫然的表情后，将手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将自己的灵气输进去一点道，“你用心感受灵气在体内的游走，控制自己的灵气，当他们积聚到一点后，将灵力从体内引出来。” 音音依言照做。这其实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她之前能感受到体内充沛的灵力，但是无法控制它，在东方璃灵力的引导下她很快适应了这种感觉，然后再试着将灵力引到外面。只见她指尖闪过一丝微弱的光，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的又消失了。 “是风。”东方璃笃定到。 “嗯，不错。” 音音是没什么渴求的，有什么她都愿意。 大长老又道，“但你若想好好的运用这份力量，调天下灵气归你所用，还需要更多的努力。”大长老端起桌上的茶，这个也是音音来到坐星峰后才常有的，“贫道没什么好教你的，若你有疑问都可以问璃儿，他再清楚不过了。” 音音正要说什么，火麒麟突然从她的识海里跳了出来。还是那样小小的样子，但动作灵敏很多，不像在山洞里那样软绵绵的。它从音音身上跳到东方璃身上，最后落在桌子上伸长了爪子去够大长老的胡子。 大长老眯起眼睛时，它也跟着眯起，一双淡紫色的瞳孔真是漂亮极了。 大长老似乎并不意外，道，“是火麒麟的异种。” “是个战兽。”东方璃边说边把神鸟毕方放了出来，毕方一直有旧伤，最后还差点死在东方璃手下，现在把它唤出来时也是在沉睡中，“此行，还带回了神鸟毕方。” 大长老笑道，“火麒麟和毕方都是混战中难得的神兽，你们一次就得了两个，不知 要惹多少人眼红，出去坐星峰可不能太招摇了。不过也是喜事两桩，没什么不可说的。” 音音正在与火麒麟玩搭手指的游戏，玩得不亦乐乎。东方璃就这样看着她。 那时在山洞里神鸟钟鼓不仅给了音音一个梦，也给了他一个梦。若是可以，他愿一生就这样看着她，只看她一个人。 第二十三章 当晚，音音缠着东方璃学习初级驭灵术，她初通法术眼睛里满是新奇，东方璃见她高兴就由她去了。 从天地间捕捉到灵气，把灵气想像成自己的东西再控制它。说起来简单但并不是好掌握的事情。但是当她的灵力捕捉到风与风相互感应的时候，指尖会发出极淡的浅绿色光芒，像夏日里萤火虫的尾翼，虽然微弱，但足够她断断续续的兴奋好久。兴奋过头的结果就是一夜没好睡觉，音音在月光下跳了大半夜的舞，后来跳累了就在院中的凉榻上睡着了。 早上，音音半梦半醒间感觉一个湿漉漉的东西不停的舔她的脸，她一巴掌拍下去只听见一声极为凄惨的“唧唧咕唧”声，直接把她惊了个睡意全无。 音音揉揉眼睛，火麒麟委屈的看着她，一双淡紫色的眼睛里全是雾气简直心都被萌化了。而东方璃在一旁正在用驭灵术控水，重新布置院中花草生长的法阵。她再抬起头，头上撑着一块帷幔，帮她遮挡并不刺眼的阳光。 音音一下子清醒过来，昨天竟然在院中睡着了！她看看自己衣衫还算整洁，似乎并没有露出不好的仪态才站起来道，“早安。” 东方璃一边布置法阵一边不忘答道，“早，也不早了。夜里容易邪气入体，下次还是回房里睡的好。” “只是一时兴奋，以后不会啦！” 东方璃看她一眼，不知是不是信了，摆摆手让她走过去。 音音不明所以的过去。这一站起来她就发现自己脚下的草似乎与平日里有所不同。仿佛长高了茂盛很多。 东方璃伸手随意的一指，在这些花草里选了一个问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难道这个人昨日教了她法术真的以师父自居了？现在是考查功课的时间？ 音音颇为正经的答道，“自然知道。” 这些奇花异草异常名贵，寻常一般见不到。但音音对游戏的了解不亚于策划，来游戏后又翻阅了大量的古籍，研究了那么长的时间，说起这些花花草草的来历和用途简直张口就来，“百子离，择悬崖峭壁而居之，十年结子一颗，而后每一年得子一颗，百子方可摘取。其效有清障气、净灵气，与修为大有好处。” 她说话的时候手指就在空中随意的画着圈，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蝶，而她毫不自知，任由这只蝶飞到东方璃跟前，“是也不是？” 东方璃移了移眼睛，重新停在百子离上道，“丝毫不差。你可知上一颗子是在什么时候结的？” 每年一颗，至于什么时候她可真的不知道了。不过她自问是一个虚心受教的人，问道，“何时？” “是半月前。”东方璃顿了顿，继续他未说完的话，“可是今日早上，百子离又结了一子。” 万物生长皆有定数，定不会无缘的提前。音音道，“这可奇怪了，每种植物都有自己的生长习性，百子离突然结子，莫不是这个阵法的缘故？” 东方璃摇头，“自然不是。” “难道是昨夜月色太美，百子离动了芳心，突然结子？” “自然也不是。” 其他的原因音音也猜不出了。 东方璃含笑看着她，似有深意，音音极不确定的问道，“……难道是我？” 东方璃高深莫测的样子有点大长老的感觉。他划破手指，几滴血红的血珠涌了出来，与他白皙的指尖对比之下有点妖冶的美感，音音惊的“啊”了一声，听东方璃不在以的说道，“没事。试着用灵力帮我止血。” “可我的灵力不是风吗？” “你试试看。” 音音想着昨日控制风的感觉，灵力慢慢汇聚到她指尖，她昨夜跳了一夜的舞，也是一夜的修炼，此时对灵力的控制比昨日精确很多。风会伤人，可是她却想着要为东方璃止血，一时思绪翻涌有些乱。 音音不知道该怎么做，灵光一闪她还没没来得及抓住，灵力已经从她指尖溢出，只听东方璃低低的“啊”了一声。 东方璃眉头一皱，音音立马停下来，问道，“怎么了?” “灵力太强，有些疼。”东方璃摊开手掌，刚刚划伤的伤口已经愈合了。 音音过于惊讶，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是怎么拥有治愈之力的。惊讶之余她又漏出笑意，道，“这样也好，若你再浴血时，我也不会只由你保护了。” 觉醒治愈之力后音音就像这个游戏里唯一的奶妈一样独特，也只有她能这样无忧无虑的抱着火麒麟一直开心下去。 花氏一族的传承已经很弱了，可是依然在众多仙门里备受重视，可见治疗的丹药有多可贵。而她却拥有比炼药强千倍百倍的能力，早晚有一天会成为所有仙门甚至妖族、魔族争抢的对象。 东方璃的不安大长老能感受到。自从音音来后他引以为傲的弟子总是不停的牵肠挂肚不停的担心，他看在心里也只能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任谁都不能改变。你若是担心不如变得更强。丫头怕是有自己的目标，她虽不说却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想法走下去。” 东方璃看着远处的音音抱着火麒麟在地上滚来滚去，自从有了灵力她眼中亮起的光就没有熄灭过，他隐隐能察觉到一点又不敢确定，问道，“师父是不是知道什么？” 东方璃自从拜在大长老门下一直是自我修炼，很少这样认真的请教过什么。大长老摸了摸手中的拂尘，无奈道，“非我知道了什么不告知于你，而是，她是我窥不破的天机。” 东方璃的心沉下去，衣袖下的手无意识的时候抓紧，听到大长老说道“仙盟大会是不是要开始了？”后，才无意识的松开。 “是，前几日有师弟传话，掌门对此次仙盟大会很重视，希望各峰弟子不负众望。” “清如一身正气什么都好，只是得失心有时过重。” 整个凌霄能这样说掌门不是的也只有大长老一人了，其他几位长老虽地位尊崇，即使如一尘长老独来独往也不敢对掌门太多不敬。 大长老又道，“此次仙盟大会你有什么打算？” “不过是弟子间的比试切磋，弟子自当尽力。” 音音现在的耳力比之前好很多，她听到“仙盟大会”时已经停下了动作打算细听，而这两个人又突然不说了，她只好跑过来问道，“仙盟大会不是凌霄弟子也能参加吗？” 大长老不知道她竟然连仙盟大会都知道，问了下，只见音音不以为意的摆摆手道，“仙盟大会可是修仙届的大事，我岂有不知道的道理呀。” 音音想了想，颇为正经的说起了她的大计划。这是她自从知道天机镜后就想做的事，从一个凡人变成一个可以修炼的人又推了她一步。 她想组建一个六个人的秘境战队。但是根据这个游戏里人们修炼的不同，她需要一个高防能抗的无敌战士，一个能打能控走位风骚的阵法师，两个动动手指怪死一片的暴力输出，一个统筹全局智谋无双的谋士，最后还有她这个可以划水可以输出也可以治疗的小医师。 而她组建战队的契机就在仙盟大会。能参加仙盟大会的弟子都是门派里数一数二的高手，到时候她有足够的时间与机会进行挑选。这里最难觅的秘境她知道在哪里，她还有修炼心法无数，由此她也不怕说服不了那些弟子。 若是这个计划能成，她一定就可以回到她原本的世界了吧。音音这样想着，仿佛已经预见她要回去的那一天。完全没有想过大长老和东方璃有没有能明白她的意思。 第二十四章 《九城飞仙录》这个游戏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基于游戏中存在的九大门派。 与其他游戏不同的是，大多数游戏为了吸引玩家对游戏的热度，会常常更新新门派增加新的游戏剧情，而《九城飞仙录》从开始已经设定好了所有的门派供玩家选择。 九大门派中凌霄与苍云是实力最强的两个门派，门派弟子中都出过有名的剑修，而凌霄善水苍云司火，天生就要对立一般；与凌霄和苍云一样的还有清霜宫与飘渺宫，他们是同一个传承的两个分支，在游戏地图上彼此接近，门内多的是国色天香的女修，结怨不知有多少个百年；万兽宫以驭兽为主，盘踞在海外仙岛的一隅，从不与外界相斗，和其他门派的关系多有疏远；与万兽宫相似的还有天暮与酆狱，不同于天暮一派控制制造出的机甲死物，门内多凛然正气的男修，酆狱多是有名的鬼修，鬼修需要死去的鬼灵祭祀上天，而越强大的鬼灵又越难以控制，因此酆狱一派里很少有能善终的人，这种阴邪的修炼方法也并不被其他门派所接受；剩下两个门派中栖烟阁的阵法与桃塘渡的音修百年难出一位杰出之辈，若不是每四年一次的仙盟会齐聚九大仙门所有名士，恐怕栖烟阁与桃塘渡都要被人们遗忘了。 自从知道仙盟大会后，音音几乎每天都数着手指算日子。 当然修炼更是没有落下。 不过在关于她的修炼一事上，东方璃和大长老难得的产生了分歧。 音音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不停的抚摸火麒麟的毛发，火麒麟舒服的从喉咙里发出类似大猫的呼噜声，一双圆圆的眼睛眯成狭长的一条，音音的思绪也飘到了东方璃和大长老不同意见的那一天。 东方璃认为做一个灵修可以更快的变强大，强大对于音音来说自然是最重要的事情。而大长老认为拥有治愈之力的人数百年难求一个，物以希为贵的道理音音更是明白。 所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他们偏偏还要她做一个选择。 所以音音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一个，不知怎么就说出，“既然两个都是我所求的，自然两种都要，我可以做到的。”这样的话。 她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一定没有想过她会有累到在修炼中都能睡着的时候。 “一个时辰已经过去，继续。” 哦，对了。原本东方璃只负责指导她修炼灵力，现在如何修炼治愈之力也由他负责了。音音看了他一眼，如果整个凌霄还要人比音音更累恐怕也只有东方璃一人了。他一边指导音音，一边指导火麒麟，对自己的修炼也没有落下，就在刚刚音音休息的一个时辰里，他依旧还在修炼。 所以音音对他的情绪有点复杂，讨厌有之，钦佩亦有之。 “明天是否就准备去栖烟阁了？” 东方璃睁眼看了她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是不是恼她因为明日就走，所以她修炼的心格外浮躁。 “是。但修行一事亦不可耽误。” “知道，我知道。”音音拍了拍衣服，跑到东方璃面前眨了眨眼道，“我们可要为此行做些准备？” “修行一事……” “说了我知道的嘛，修行一事不可荒废。”音音不以为然的摆摆手道，“东方若你今后做了师父定当是位严师，教出来的弟子也定当如你这般。” 她并没有说如他这般是好还是不好，但是听得出她是并不认同的。东方璃敛了神色，悲喜莫见，只听耳边的声音继续说道，“都说这一路不能御剑，难免风餐露宿，我只想多做些准备。昨日大长老说你这几日过于劳累灵气不稳，若是路上遇到妖邪容易邪气入体甚至走火入魔，我很担心。” 东方璃松了松神色，“你想准备什么？” “自然是药。”音音靠更近一点，整个脸都凑到他面前，“回来后我都没有再炼药了，这几日心中有些想法，我想试试。” “行，我帮你。” 一个笑容自她的嘴角升到眼角，眼中藏着奕奕神采，漂亮得不敢逼视。她本就是极为精致又惹人怜爱的容貌，不说话时万分柔弱让人心疼，可是他知道她内心是和她的外表截然相反的坚韧和勇敢，这一笑笑出了柔弱之外的明媚和艳丽。 很是动人。 时间很快来到临行前的那一日。 每次仙盟大会并没有规定参与弟子的人数，但凌霄和苍云这样的门派喜欢以少胜多，更是较着劲的只派极少的弟子参与。所以音音出现在临行的一行人中时，不满的声音几乎在她站着的地方都会刻意响起。 就连云游长老也眯着眼睛道，“大长老一脉弟子稀少，多一个人参与也不是不可以，但她并非我派中人，出师无名啊。” 掌门对音音的不满比云游长老更甚，几乎是夹杂着私人情绪的立刻开口道，“云游长老言之有理，仙盟大会并非儿戏，若如此轻率岂不是对栖烟阁的不敬？” 他似乎忘记了上次仙盟大会时是谁纵容一尘长老的大弟子剪玉重伤栖烟阁十一人了。 音音并非不知道他们的不满，易地而处她也绝对是不满的一个。她捏了捏手指告诉自己不能退缩，这次仙盟大会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诸位。”大长老开口道，“今日这种安排完全出自贫道自己的私心，与他人无关，与音音更无干系。小徒日前去钟鼓泉猎妖受了重伤，这些日子全靠她照顾才恢复。音音此去与凌霄无关，贫道送给栖烟阁的拜帖已送上，这点薄面栖烟阁不会不给的。” 大长老对音音的偏爱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不仅其他人想不到，就是音音也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她怔怔的看着大长老，虽然他依旧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样子，但却不是那样高高在上了。 像是最寻常见的慈祥的老人。 因为大长老为音音写“拜帖”一事，这一路上别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别样的探究。仿佛要看透她有什么不同能得到如此青睐。 尤其是花歌的眼神，除不甘和怨恨外再也没有其他的情绪了。 这样的怨恨的眼神就连一向迟钝的柳以禾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天，他们在连续赶了几天的路后，终于决定进城住客栈休整一下。音音为躲避麻烦留在客栈里没有出去，柳以禾知道后也用太累了不愿意出去为借口留在了客栈里。等到他们都出去后柳以禾摸到音音的房间里，说着说着就提到了花歌。 “开始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有些话就没有说，这几天我也看出来了，并不是如花歌所言亲如姐妹对吗？” 关系很好？音音挑了挑眉，道，“我，不太明白。” 柳以禾算是知道音音有了灵根的少部分人，但她并不知道她手上这只可爱无比的小兽就是赫赫有名的麒麟，更是战之一族的战兽火麒麟，她又玩弄了一会道，“是她亲口所言，你们在家里是最亲近的姐妹，但是自从你去了坐星峰后便和她疏远了，碍于门规，她也不好去找你。” 音音大概明白了花歌的意思，反而笑了，道，“我确实是很愿意和她疏远的。” 柳以禾有了兴致，追问道，“你们之间有过节？” 音音沉吟道，“自然是有的。但过去的事就随他去吧，我不想多说。”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柳以禾也是比较认同这种想法的，赞同的点了点头。此时外面升起巨大的天灯，将整个房间里照的更亮，音音与柳以禾同时被巨大的天灯吸引，对望一眼后决定出去走走。 第二十五章 月明星稀。 与天上静谧的夜不同，与平日安静的人间也不同，今夜这个镇上是极为热闹的。 长灯排出八里之外，把小小的城郭围了一圈又一圈。街上除了烛灯外多的就是一串又一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串。 音音摸了摸口袋，问道，“你有没有带钱出来？” “我记得是有的，但不在这身衣服上。” 两个人眼巴巴的看了会，音音想着吃不到就算了，或许只是看起来好吃呢？柳以禾突然道，“要不我们回去拿？” 回去的路上走到一半，巨大的天灯再次上升一截，她们几乎是被人推攘着往前走。人生鼎沸，音音大声叫了两声“柳以禾”，再回头果然是没有她的身影了。 早知道要走散还不如不出来了呢。 “放天灯”是这个地方有名的传统。相传大战妖魔遁逃后，一部分神族不愿意干涉人间事飞到了九重天外，离去时留下了一盏天灯，只要这盏天灯够大，能燃三日不灭就可以传达人间的愿望上达天听得到诸神的祝福。 音音之所以知道的这么清楚，因为“放天灯”也是游戏里的活动，周末会做的一个任务。但是从电脑里看和亲身经历时的感受太不一样了。 人们如此坚定的相信九重天外有神明庇佑，所以祈愿时的专注和虔诚是所有玩家都没有的。 音音从未想过，但她此时确实被感染了。 “乞神明恩泽，佑百世安好，即求风调雨顺又求诸邪避让。” “你怎么在这？”音音正听着身边人的祈愿，一片诚心的祈祷，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惊吓之后她定了定神，竟是东方璃，她仿佛在人群里找到依靠般，她笑道，“我是和以禾一起出来的，被挤到这边后就走散了。” “别担心，师妹她玩够了知道回去。”方以善出言提醒，音音才发现东方璃是跟着他一起出来的，不过方以善换下凌霄弟子的衣服后，气质变得有些不太一样，所以她没有认出来。。 等到天灯全部升上去到了最高的地方，这里还会表演一个名为“诛妖邪”的戏法，里面的神与魔都是人来扮演的。这样的戏和天灯一样，都会排上三天，不过戏只在晚上演。 这样热闹的日子一共有三天，每天都要不同的花样，就像今日大多是卖又大又红的冰糖葫芦，明日可能换成了别的小东西。 方以善在前面走，东方璃稍微落后一些护着音音，他几次注意到她眼馋的望着冰糖葫芦后，停下来买了两串，一串给音音，一串给方以善。 音音开心的接过，方以善眉头却微微皱起道，“恐怕不雅。”把自己的那一串也给了音音。 音音得了两串，吃的更加不亦乐乎，几次往别人身上撞去都是东方璃将她往回拉。他们这样的修仙弟子从小薄情寡爱，方以善自是看不出东方璃对音音的不同，但东方璃目光总是一阵一阵的落在音音身上还是被他发现了。 方以善又买了两串，道，“出门在外不必太在意师训，若你喜欢自己买便是，不用盯着音音姑娘的看。” …… 夜色很美，明明身边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嚣，音音却感觉安静了下来。东方璃接过时的欲言又止，方以善从容的咬下一口糖葫芦都在思绪里放大给她看。 她故作镇定的摇了小小一口，感觉自己根本没尝出什么味道，糖衣在齿间抿了抿，又觉得异样的甜。 第二日依旧是赶路，往后的路程也再也没有去过城里。他们几乎是路过哪里找个宽敞的地方就歇息了。这样行了三日终于到了栖烟阁的地界——胤城。 胤城西面环山东面环水，有点“青山横北郭，绿水绕东城”的意味。山水互应的地方灵气浓郁本是地灵人杰的，但栖烟阁很少有传名后世的名门仙士，资质平庸之辈甚多，但是即使这样，栖烟阁还是占了胤城将近一半的地方。只因为栖烟阁曾经有过一位旷古绝今的仙士，只因为他一个人，栖烟阁至今保留着九大仙门的地位。传闻他留下的阵法至今在守护胤城和栖烟阁，无人能破。 这个传说时间太久了，久到有人质疑道，“咱们已经到栖烟阁的地界了，我可没有见到什么阵法的印迹，传说毕竟是传说，说不定是连真的都……” “不可妄言。”方以善打断他道。他身上大师兄的架子端了个十成十，一般的弟子都怕他，没人再敢说话。 在跟着引路的栖烟阁弟子往前走时，柳以禾用手肘拐了拐音音的胳膊小声道，“你觉得这个传说怎么样？是不是真的？” 音音轻笑道，“自然是真的。” “真的？”柳以禾修奇门遁甲之术，其次就是阵法，“可是这里确实没有阵法印记。” “是真的。”东方璃淡淡道，他眼睛里发出亮亮的光，光芒下隐藏着佩服和跃跃欲试，他很少露出这样的表情，音音看到的还是第一次。 小师兄这样说了柳以禾更加信了几分，道，“为何我们看不出？” “是他自创的一种阵法，若是让别人瞧出一两种也能推算其他，不过这个阵法每个时辰都在自行演化，确实复杂难懂。” 音音接着道，“他确实是一位旷古烁金的绝世天才。” “……？” 栖烟阁最初的设定比较接近人族的修士，通过阵法修炼，因为栖烟阁开山立派时就没有神族和神兽的传承自然难以出现天资卓绝之辈，曲天歌是唯一一个阵法大师，也是他一手将栖烟阁托举到九大门派之列。 “他的阵法除了根据五行天演，很多也涉及到了禁术，在曲前辈死之后，其他八大门派并不同意仙士继续修行禁术，所以栖烟阁也再也没有像曲前辈一样一鸣惊人的仙士。”音音顿了顿继续道，“阵法给了很多凡人修炼的机会，还是很受人喜欢的。在栖烟阁修行的人分为仙士和修士两种，仙士中的阵法修行比较像我们熟知的，修士的修行方式和我们熟知的不太一样，他们差别很大，地位也不一样。” 音音离开花氏后也考虑过栖烟阁，若她来了也只能做一个修士，她对仙士的修行知道的比较多，修士就了解不清楚了，而游戏里也很少有修为高深的修士师父可以指导她一二，由此，栖烟阁也并不适合当时她的状态。 经过长长的大道和无数条小走廊后，他们终于来到栖烟阁给凌霄安排的休息处。不少门派已经到了，这些小辈们大多都不熟悉，彼此了解也都是基于各种真假莫辨的民间“事迹”。 苍云被安排的住处正在栖烟阁旁边，两个地方隔着不宽不窄的一条路。苍云的弟子此时还没有到，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若是到了不要生出事端才好。 凌霄与苍云自古就是针锋相对的对手，在其他门派举行仙盟大会时都是让他们之间离得越远越好，栖烟阁不知道这次是怎么想的。领路的弟子显然也知道这种安排，战战兢兢的看了会儿他们，低眉顺眼道，“就是这里了，诸位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二，等所有门派都到齐了会有仙盟大会宣誓，准时参加即可。” 他们此时尚且不知将凌霄与苍云安排在一处，栖烟阁打着什么名堂，不过第二日一早他们就都知道了。 时辰尚早，整个外面吵吵嚷嚷的，音音尚未收拾完毕，只听一个较为尖锐的女声道，“说是练剑，剑却冲着我们直直刺来，不知阁下练的可是欺负人的本事？” 凌霄弟子也没有输人输阵的道理，道，“你若故意曲解理解错，非要挑起事端，我也没有怕你的道理。” 再简单不过的事了。音音脚还没有踏出房门已经清楚了事情的始末，无非是凌霄弟子晨练时剑不小心脱手了，脱手的方向不巧正是苍云来时的方向，这才有了这么一出。 凌霄与苍云的关系原来是真的差啊！ 在音音低头思索的时候方以善和东方璃前后也赶到了。方以善朝那个尖锐女声行了一揖，那人反而更生气了，礼也没有回。 看来是认识了？ “练剑偶有脱手是我派弟子学艺不精，至于冲撞诸位，金淮给他们赔个不是。”方以善道。 那个叫金淮的弟子明显还有话说，但大师兄的话他却不能不听，不情不愿道，“在下无意之失，请见谅。” 那女子哼了一声，“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吗？”她又对着方以善道，“三年不见你倒是越发沉稳了，太师父推算千年之期将至，人界恐有大劫，此次我派前来也愿意与贵派重修于好，苍云与凌霄离得近，像今日这般的事还是不要发生的好。” 她执意将一次无意当成故意，方以善也无话可说，只道，“这是自然。” 待他们已经离去，音音以为此事已了，剑脱手的弟子愤恨道，“这么嚣张，早知如此我就该把剑刺到他们面前，而非旁边。” 音音都能听出的弦外之音方以善哪有听不懂的道理，只见他冰冷的说道，“你当别人都如你一般？你可知这几个人是什么修为？岂会看不出你的小伎俩，今日一天闭门思过不许吃饭。” 凌霄与苍云互不交好，一般挑了事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痛不痒的解决了，这在凌霄与苍云都是心照不宣的事实。谁知今年代他们出来的大师兄是个油盐不进的。 金淮讨了个没趣，道了一声，“是”。下去领罚了。 望着方以善离开的背影，柳以禾感叹道，“大师兄也太不近人情了，真是可惜了师姑娘的一片真心。” 音音挑了挑眉，“此话怎讲？” “你是不知道了，小师兄知道吗？”看到东方璃跟着摇了摇头，柳以禾更加得意起来，炫耀般的口吻道，“刚刚过来的那个就是苍云的大师姐，三年前仙盟大会上和师兄打了一架后，就对师兄芳心暗许了。私下寄了两封书信。师兄以为她是寄来商讨事宜的，就当众公布了出去。这件事后来也传到了苍云那里，听说师姑娘发了好大一通火，难为她今日还心平气和的来打招呼。” 怪不得她看到方以善后的神情有点怪，音音抱臂思考着。 “不过她的脾气不太好，方以善不喜欢她也是正常。” 柳以禾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修仙者找个道侣一同修仙的很多，即使没有道侣也会有较为亲密类似道侣的朋友，然而方以善多年孑孑独身，从未和任何女子亲近过。 柳以禾后知后觉道，“你怎么知道师兄不会喜欢师姑娘？” 音音被噎了一下，不像就是不像，哪有什么为什么？但还没等她回答，只听东方璃问道，“你可用过早饭了？” “我？”音音指着自己问道。得了确切的答案后，她又回道，“自然是没有的。” “我在厨房里煮了粥，要不要吃点？” 音音早已经习惯了吃东方璃煮的东西，这几天一直赶路吃干粮，她都没吃进去多少。听到这句话，她才发现她的味觉无比眷恋东方璃煮出的东西，当下道，“要的要的，超想吃的。” 柳以禾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问道，“小师兄你竟然会做饭？！” 第二十六章 胤城西面环山东面环水，细细品下来很有流觞曲水的味道。 栖烟阁在胤城山水相依间就像一个在烟波浩渺里的仙子一样，和凌霄给人的感觉很相近，但也有不同。 如果说凌霄是未加修饰天然的绿，那么栖烟阁就是精雕细琢下优雅的白。这里很多地方诸如小桥、路面、屋舍都用了汉白玉石堆砌，整个栖烟阁想象起来就是一条细长的白色丝带，优雅的卧在胤城的上方。 景色固美音音却无心欣赏，因为从住处到仙盟大会要从这条优雅的白色丝带这一端走向另一端，对初通灵力的她实在是太难了。 尤其是身边还有一个人时不时的瞅上你两眼，目光灼灼想忽视都忽视不了的时候，简直是体力和内心的双重折磨。 “要快点了。”柳以禾催促道。 音音心道，“若不是你一直盯着看，我肯定能走很快。”但面上还是回道，“知道了。” 柳以禾慢了两步，停在和音音齐肩的位置道，“我一直以为小师兄很难接近的，今天对他彻底改观了，外冷内热，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音音不好回答，她初认识东方璃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会在被困月白鬼母洞里的时候跟着她说走就走说停就停，他确实是冷冰冰的，但无论是对她还是对大长老，都事无巨细的很照顾。 音音很累，这些事也只是想了想并不想说，只道，“他对所有人都很好。” 柳以禾显然不信。她和东方璃认识十多年了，一起去了不少回秘境，她可不知道小师兄是“对所有人都很好”的人，就连他会煮饭这件事也是第一回知道！ 关于煮饭一事，柳以禾还是由衷感叹道，“你知道吗？小师兄的厨艺竟然比凌霄任何人的都好，早上吃的太撑，其实我也有点难受。” 音音心道，“可不是太撑了吗？一锅白粥一半都进了你的肚子。” 音音早上时确实有点被吓到了，看起来那么瘦的一个人，吃的饭量有她三份那么多。东方璃又丝毫不意外的样子，现在想想，他也没有道理煮那么多的粥，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食量。 有时候一起长大确实有难以言说的默契。 二人又走了会儿，柳以禾突然叫住音音，她指了指前面的位置，有一个人长身玉立的等在那里，衣服上的束带跟着风无意的翻飞，尽是清雅卓绝的贵气。 正是东方璃。 柳以禾笑着迎上去道，“小师兄可是在等我？” 东方璃低低的应了声“师姐”，眼神慢慢移到音音身上。她怕冷，此时头上却微微冒着热气，在坐星峰上是她就愿意在药炉旁一呆就是一天，开始他以为那是专注，后来才发现 她只是懒。想到她不得不走这么长的路，虽然是对她好，但他也担心她吃不消，所以他来这边等她了。 东方璃边想边走过去，音音看着他靠近往后退了一步，东方璃停下来看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道，“我们之间有契约，我可以帮你。” 音音在脑中取舍了会儿，无非就是被柳以禾再多打量几眼或者是累着把剩下的路走完。累。实在是太累了。打量？随她看去吧。反正她和东方璃之间清清白白，她无愧于心。 真的是无愧于心吗。 音音把手轻轻搭在东方璃手臂上，柳以禾的表情更加明显的似笑非笑起来，莫名感觉脸有点烧。 不过有了东方璃的帮助，后面的路走的快了不少，他们也堪堪赶上仙盟大会的开始。 最前面站着的一排就是九大门派的掌门或者长老。苍云有神兽朱雀的传承，最是热爱鲜艳的红，虽是红和苍云二字极不相称，但此时看来却漂亮极了。 苍云什么都好，招式简单漂亮，服饰华美艳丽，这就是当时音音选择苍云这个门派的原因。她这边缅怀了一会才把注意收到凌霄再到所有门派间，可惜距离太远还是看不清楚，她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最中间的那个正是栖烟阁的掌门。他一身纯正的月白色长袍，与其他掌门的气质不太一样的是，他更像人间博学多才的书生，更为儒雅。此时他看着台下辈出的英才，心中又何尝没有豪情激荡，但一想到自己门派现况，声音里也有几分苍凉，他道，“三年之期犹有今日，今日是仙盟大会的第一日……诸位皆是各个门派的不世之才，人间虽平静近千年，居安思危……是以列阵英豪，誓夺魁首……” 离得太远，音音断断续续的只听到只字片语，但是字里行间的激励和我辈当以天下先的使命感她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 “原来传销是每个掌门的必修课。”音音暗道。 “什么？”东方璃离她最近，问道。 “没什么。”音音转移注意力道，“接下来还有做什么？” 接下来，自然是开始分组比试。 比试没什么公平性，最大的公平就是实力。 初赛时所有弟子都是两两开始比试，胜出的才有机会进入积分赛。初赛是极不公平的，就好比所有人中最强的两名在第一场就遇到，必然有一位会失去再战的资格。但这样的机会任谁都知道是少之又少的。 “东方师兄，你可知第一场比赛里你的对手姓甚名谁？”比赛榜刚刚发布，东方璃和音音还没有去看，此时自然答不出这位气喘吁吁跑过来的弟子的回话。 音音看了东方璃一眼，莫非遇到了位实力强劲的对手？她问道，“是谁？” “是苍云的师幼冥。” 音音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东方璃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解释道，“是苍云实力与天赋俱佳的一位弟子。” 音音了然。若是能被东方璃说上一句“实力与天赋俱佳”，想来应该是俱佳的。他很少夸人，即便是方以善他都没有赞过两句。 但这个时候东方璃说的并不完全，师幼冥的实力不仅仅是俱佳，比音音此刻想到的还要厉害很多。不过这个事实也是等到东方璃站在比试场上，柳以禾和方以善赶回来之后她才知道的。 “你可知师幼冥是近几年修仙门派里的一个传奇，他十二岁便只身一人去天玄秘境，毫发无伤的出来，在后来各种猎妖活动中更是无人能敌，有新一代杀神的称号。” “这么厉害？”音音喃喃的疑问。 “不止如此，他还有一个特点，从未输过。”柳以禾解释道。 从未输过。这也是东方璃的一个特点。 从未输过的人，别人就不知道他的实力在哪里。 东方璃比师幼冥先一步到台上，他实力虽强但行事低调，更喜欢独来独往，是以不知道他的人很多。 隔了一会，台下突然开始叫嚷起来，音音看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张扬的往台上走去。他对每一个叫他名字的人都漠不关心，冰冷无比，但因为传承的关系他的周身有一种炙热无比的气场，仿佛弥漫着火焰。 他旁若无人的走，眼睛却死死的盯着东方璃，在他眼中的东方璃仿佛变成了一个猎物，一个他一定要打败的对手。 在这样凶狠的眼神里，音音忍不住紧张起来，往前走了一步。方以善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道，“不必担心，师弟不一定会输。” “他的身上还有伤没好。” “上次受的伤还没好？！”方以善手不自觉的收紧，也是感觉到了这个无意识的动作，音打断了她的紧张，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动了动。 此时，东方璃也往这边看来，台下这么多的人里，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音音。她抬起手放到自己右方的肩胛骨处，他突然就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这是他上次受伤最严重的地方。 音音看到东方璃点了点头，用口型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小心。” 第二十七章 钟声传来三响，比赛已经开始了。 这三声钟声来来回回的在空气里回荡了会儿，悠远绵长，把一直讨论的炙热气氛都压了下去。 师幼冥站在台上歪着脑袋看上去可爱至极，嘴里的话也嚣张至极，他道，“我不像他们一样无知，我知道你的，你就是凌霄最强比剪玉还要强的人对吗？可是无论你多强都不会比我更强，我今天一定会打败你！” 东方璃听后依旧不多言，颔首道，“请赐教。” 师幼冥“哼”了一声，手中幻化出一柄长剑，此剑名为戎戈，此时正裹在炙热的灵力中，周身冒着鲜艳的红色，在师幼冥的控制下，下一秒幻化出五把围了半个圈朝东方璃刺去。 东方璃的反应也是极快，腾空跃开数丈同时召出了佩剑怀烛。 怀烛跟随东方璃多年，最懂东方璃的心意，东方璃不握它的时候它就始终悬在东方璃的身侧，帮他抵挡一下又一下的攻击。台下的人都是各派参与仙盟大会的皎皎者，很快就看出了名堂，道，“这把剑，难道已经有了剑灵？还是被灵力控制的？” 用灵力控制剑极耗心力，攻击的力度和方向也不好掌控，是以这样做的人并不多。而一把剑能有剑灵更是难上加南，所以一时没人敢确定什么。 师幼冥收了回招，刚刚的攻击对他来说就是小打小闹，但他的小打小闹都被一把剑挡了个严严实实，那个人是云淡风轻的很，此时他眼中战意更胜，不由道，“有意思。” 他唤起剑诀，戎戈再次极快的朝前刺去，同时他的身影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绕道了东方璃的左侧，掌中包含着灵力的火焰和先行离去的戎戈同时给了一个避无可避的攻击。东方璃撑起的冰墙与火相撞，顿时发出了一阵灵爆。 “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吧！”剑诀再起，戎戈仿佛化成了无数把，这是已经是剑修很少到达的万剑归一的境界了。当众人以为东方璃无法抵挡时，怀烛灵力也开始暴涨，瞬间化成了无数把，每一把都准确的与戎戈缠斗在一起。一时间剑气灵气乱飞，台下也撑起了灵力壁保护自己不被伤到。 “竟然两个人都有万剑归一的境界了。” “那个是凌霄一尘长老门下弟子吗？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是玄荒长老门下，一尘哪能教出这般弟子？” “原来是大长老门下，怪不得从没听说过，和大长老一样的深居简出。” …… 台下的纷扰都不会影响台上分毫。东方璃与师幼冥的身影极快，出剑速度也极快，快到别人只能捕捉到丝丝残影，只能靠灵爆去猜测二人在哪里进行了打斗。东方璃以守为攻，但再无懈可击的防守都不如酣畅淋漓的打斗更让人兴奋，此时的叫好声都是归在师幼冥一边。 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天赋更是无可匹敌，也当得台下种种称赞。 就在都以为东方璃会败在戎戈一招胜过一招迅猛的攻势时，突然怀烛朝着师幼冥折着追了上去，一共七下，每一下都落在师幼冥的落脚处，像追之晚矣又像早有预谋。 最后一下时戎戈脱手回挡，两把剑碰撞出灵爆时也发出刺耳的“锵”声。裹夹灵力的“锵”声不是寻常人能忍受的，音音听见后立刻就一阵头晕想吐的感觉，她一边强忍着一边看了看别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师幼冥在戎戈回挡那一下时已经升到了高处，他看了看下面不屑道，“就凭七星阵也想困住我？看我现在就把你的破阵轰个粉碎！” “是吗？” 这个冷淡的声音是从他的上方传来的，师幼冥顿时有浑身被封住血脉的感觉，他往下看了一眼，刚刚东方璃站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影？最后的一丝冰霜都快要随风散完了…… 竟然是移魂重身术。 被推下去的那一瞬间很快，整个下落掉在比试台的时间都很快，但师幼冥却觉得很慢，慢到足够他想到很多东西。 他应该能看出移魂重身术的，是他大意了。但他真的大意了吗？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是输，输在阴谋诡计下也是输。 七星阵七星合一变成一个小圆点落在他眼睛里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三年前他来看仙盟大会时的情形。这是他一直不愿面对的一个事实，也是他这么多年不敢输的原因。 那时他还没有参加仙盟大会的资格，作为唯一的例外跟在三师兄身后，三师兄是他眼中唯一的天才，他长相俊美、悟性极高对他也是万般的好，他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 那日的仙盟大会也如今日一样日光朗朗，临上台时他的三师兄还笑着对他道，“等我回来，我就带阿冥晚上偷偷溜出去，看看桃塘渡的糖有没有咱们苍云的甜。” 哦，如果有什么不一样，就是上次的仙盟大会是在桃塘渡。 可是他亲眼看见三师兄倒下后，在台上就再也没有站起来。那把从天而降的剑像极了七星阵阵眼上的那颗星星。 好不甘心！ 不甘心！ “烈火封元！” 七星阵里一阵一阵的发出灵爆，原本坚固无比的阵法也变得摇摇欲坠起来。东方璃来不及再布阵，只用了塑冰成岩不断的加固这个阵法。 烈火封元比师幼冥使用过的所有招数破坏力还要大，东方璃意识到这恐怕就是师幼冥实力的底线了，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会伤到更多的人。 然而还没等他想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听一个较为尖锐的声音厉声说道，“烈火封元不是他能承受的住的招数，求你了，解开封印救救他。” 这女子今晨刚见过，正是苍云的大师姐，此时她一张哭脸和早上趾高气扬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东方璃顺着她又看到音音，她一直看着这边保持一个姿势好像很久没有动过，真是可怜又可爱。 一个巨大的冰球在比试台上撑起，像一个巨大的封印结界把东方璃和师幼冥困在里面，同时无数复杂的封印纹路镶刻在封印结界上，泛着淡金色的光芒。 一会儿，里面一阵又一阵的灵爆传来，却没有一丝灵气逸散出封印结界。 比试台下安静极了，音音和他们一样的看着，因为她和东方璃之间有能互相感应的契约，所以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契约，她只觉得全身一阵一阵的抽紧，难受极了。 等到封印结界消失，音音看到东方璃执着剑有些脱力的半跪在地上，面色苍白。她心中一紧，一直没学会的御风术已经使出来了，等到她反应过来，她已经飘落在台上和东方璃相同姿势的蹲在台上，声音沙哑简直不像她的，“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东方璃勉强笑了一下，道，“我很好，别担心。” 我很好，别担心。 在钟鼓泉那次受伤也是，眼前的这个人好像无论发生多大的事情都可以这样云淡风轻的说一句“我很好，别担心。” 可他总是能为别人的事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音音气他不为自己着想，一边又担心他受伤太重，一行泪在她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两个人相处很多时候会有一些很奇妙自己都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东方璃之前在修炼时想到音音会莫名开心，此时看到她流泪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慌乱，因为过度使用灵力给身体造成的疼痛都消失了一样。 还有点手足无措。 第二十八章 房门外静悄悄的，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弟子一时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药炉上的药炉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音音却一动不动的，丝毫没有把它端下来的意思。 一会，她听到有脚步声一步一步的靠近，像被人抓到正在偷懒一样，本能的站起来装作忙碌的样子。 背后的脚步声停了下来，音音转过身，背后的人不是别人，却也是一个她没有想到的人。 花歌。 花歌看着她似笑非笑，像是在说“你就是一个这么喜欢伪装的人”，可惜音音现在没有理她的心情，也不想争辩什么。 “下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下人，不过做花氏的下人还是做凌霄少主的身下之人，到底还是不一样的，对不对呀花音。” 音音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疑问道，“什么？” 花歌摊了摊手道，“怎么？听不懂？” 也没什么听不懂的，音音笑了下。她虽是从未想过东方璃有这样的身份，但是似乎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从弟子会上其他弟子对他有超过一般师兄的恭敬来看，凌霄少主无非就是指东方璃，身下之人无非是说她和东方璃之间有苟且。音音看着花歌眼睛里的不甘，笑道，“怎么？你羡慕？” “你无耻！”花歌气极怒道，“我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之前是董宗宁，现在是东方璃，下一步是谁呢？再位高权重的也就只有凌霄掌门了吧？！” “借你吉言了。” 花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下面的话反而被噎在喉咙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音音将弄乱的药材收拾好，完全无视花歌的说道，“你出去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是被我说中心事了吧。现在他们是被你骗，个个都围着你转，但是他们早晚会看穿你的真面孔，我不会让你得意太久的。”花歌愤恨道。 “那我就等着你来揭穿了。” 花歌来的时候一腔怒火。她讨厌别人众星拱月的对待一个她看不上的人，尤其是东方璃在比试台上把她拉进怀里温柔低语的样子，扎眼极了。所以她过来时以为音音还是在花氏里逆来顺受的样子，没想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你确实是变了，变得牙尖嘴利了，可是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变，这样的你，是不是邪魔附体了呢？” 花歌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离开的时候刚好碰到柳以禾进来，她虽然对音音嚣张，对凌霄的内门弟子还不敢给脸子看，遑论长老首徒大弟子，毕恭毕敬道，“师姐好。” 音音摊了摊手，表示她也并不知道花歌为何而来。 柳以禾不是能藏得住心事的人，等到药炉只剩音音和她时，她还是没忍住道，“你和小师兄你们是不是……？” “嘶—”音音甩了甩被药渣烫到的手指，毫不在意道，“我们关系很好，仅此而已。” 关系很好。这显然不是柳以禾想要的答案，她找了个地方坐下，靴子上蓝色的铃铛跟着她的摆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花歌她来找你做什么？你不会完全不知情的。” “她来是想告诉我一些秘密吧。”药渣已经被音音倒掉了，只留下一碗浓稠的汤药，汤药里倒映出她的脸，是连她自己都能看出来的心不在焉。 “什么秘密？”柳以禾随意问道。 “比如，东方璃是凌霄少主？” “虽然这是真的，但小师兄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柳以禾站起来说道。她站起的有点急，生怕音音因此误会一样解释道，“小师兄与掌门虽是父子，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不好，小师兄从小就在坐星峰跟着大长老修行，论起关系来跟大长老更亲近一些，你可别以为小师兄是故意不告诉你的，别误会他。” 音音眨了眨眼睛，她能误会什么？即使东方璃有意瞒她那也是他的自由，更何况这些事情本身也并不重要。 “好了，我要去送药了，一起去吗？” 柳以禾摆摆手道，“不了，你自己去吧。”她又道，“之前是我不懂事总是缠着小师兄，以后我会留给你们相处的时间。” 音音端着药碗，堪堪走了一步，听到这她不由得停下脚步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柳以禾笑道，“我早该看出来的，毕竟小师兄对你与别人那般不同。” 于是，音音收住往前走的脚停了下来，就“东方璃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问题上，和柳以禾争论了半个时辰。 栖烟阁的傍晚美的像一幅画，美的像它的名字一样充满诗意。 音音站在“绕月居”下看着夕阳里她被拉长的影子，影子修长，比她柔软比她更有吸引人的魅力。此时她手中药碗里的药已经凉了，但她的脸却在微微发烫。她想到刚刚不久前她差点被柳以禾蛮不讲理的说法说服的样子，突然并不想踏进“绕月居”。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音音听到一个男声一板一眼的说道，“璃师兄正在修养，两位不妨改日再来，此时大师兄也不在，怕不能很好招待二位。” 一个略显尖细的女声道，“就是趁他不在我们才过来。怎么，你以为我们是来找谁的？” 这个声音尖锐的很有特色，音音不用想就猜到了是谁，正是今日有过数面之缘的苍云大师姐师幼荷。 音音虽不是凌霄弟子，但大长老多次在掌门面前护她，所以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她在凌霄已经颇有名气了，里里外外的弟子都知道了大长老名下新认了一个“外门弟子”，宝贝的不得了。 以至于这个凌霄弟子见到音音后，竟然行了半礼。他收回伸出的拳，语气颇为无奈道，“且音姑娘，师姑娘带师公子前来，非要谢师兄今日救命之恩，弟子已经说过师兄不宜见客，但他们非不听……” “没事，让他们来吧，我也正要送药去。” “师兄他不是……？” “没事的，不用担心。” 既然和师兄亲密的人都这样说了，那人也没有再不肯的道理，说了几句好话就告退了。 音音对师幼荷的初次印象并不好，对伤了东方璃的人更没有好脸色。但他们姐弟二人似乎并没有觉察出音音的不悦，反是对离去的弟子扬了扬下巴，颇为一致的走上前道，“我还以为凌霄多的是迂腐之人，没想到还有你这般通透的，我喜欢你这样的人。” 音音侧了侧脸，落在师幼荷眼里也只能看到她剪影一般的下颌线，她张了张口道，“你不就是台上……” “嘘——”音音敲了敲门，在等待回应的时候道，“东方确实需要静养，若是这般喧哗怕是多有不好，二位还是安静一些的好。” 第二十九章 音音来到游戏后曾想过，若有一日见了苍云的人，会是一个怎样的场景？对于苍云的人她是不是比对其他门派的人更有感情？ 毕竟苍云是她的游戏角色有茶不饮的门派。她喜欢苍云一身红衣似火，也喜欢苍云势不可挡的炸裂输出。 和她所有想像不同的是，此时见了她最熟悉的角色竟然是一种完全陌生的感情。 也许是师幼荷与师幼冥没有一身红衣似火的来，也许是此时她看到的苍云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害。毕竟她对于苍云的期待是多过凌霄的。 玩游戏与置身其中果然是不同的。 东方璃端着汤药的手在汤药靠近鼻端的时候顿了一下，音音心虚的移开眼，心思也从苍云身上转到煎药上面。 是她心不在焉，才煎出一碗差点熬尽汤汁最后又放冷掉的药。 “感觉怎么样？”音音收了药碗问道。 “灵气已经恢复了不少，就是很久前旧伤，似乎也好了不少。” 音音放下心来，笑道，“这可是我费了番功夫调配的，等我写了方子就可以直接收在坐星峰的藏书阁里了。” 九大门派里外出猎杀妖兽和去秘境的弟子都不在少数，苍云并不比凌霄多会做药的弟子，而眼前这个姑娘虽年纪尚轻，但似乎懂得不少，师幼荷的心思动了动问道，“姑娘可是精通药理之人？” “哪里懂什么药理，不过是书上生搬硬套的背了几篇，刚好用到而已。” 音音说的也是实话，游戏里调配丹药的方子与一般寻医问药的方子本就不同，她都是从玩游戏时生搬硬套得来的。但奈何大多数人总是以自己的想法揣度她人，师幼荷更认为音音是不愿意说罢了。但音音始终年纪尚轻，师幼荷也没有把她当作不世高人。 “阿姐，你别忘了我们为何而来？”师幼冥在他们寒暄是不置一词却一直打量着东方璃，此时他突然出声，也就顺势说下去，道，“今日我输给了你，下次我一定能赢回来，你是赢了，但是胜之不武。” 东方璃尚未开口，师幼荷接着道，“想必二位已知道今日的这场比赛是舍弟要求的，他年纪小不知轻重，少年十五岁时有此番作为都在情理之中。今日前来是多谢公子相救，舍弟才幸免于难，但是，我们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要与你再比过。” 师幼冥此时瞪大眼睛的样子，颇像游戏里断山尊者，也就是苍云掌门的样子。一张从不服输的脸孔格外传神。 像是看到什么好玩的事情，音音下意识的去拉东方璃的衣袖，要拽着他一起看过去。但当她把手放上去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时僵在那里，放也不对拉也不对。 “我的战书你可会收下？”师幼冥再次问道。 “不会。” “为何不收？是怕会败给我？” 十五岁的脸孔稚气未脱，师幼冥又长成了一心修炼不问世事的样子，是以，东方璃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无论多少次，你不会赢的。”似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绝对，他又解释道，“你就当作我年长你几岁，比你早修炼几年，所以你赢不了。” 师幼冥本就有这种想法，此时更是咧开嘴笑道，“你的意思就是十五岁的你其实也赢不了现在的我了？” 东方璃不置可否，火系灵力的师幼冥有不同于水系灵力的爆发力，这种传承间的天赋差别不是后天仅仅是努力就能弥补的。 “仙盟大会结束后还有一日言师会，最后一日我在祁风崖等你，若你不来我就去凌霄找你。” 似是没有遇到这样难缠的人，东方璃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师幼冥还在一个劲的问他会不会去，东方璃虽没明说，但音音知道他应该是会去的。 果然。 等师幼冥得了准话，一脸兴奋的离开了，丝毫看不出他一个时辰前还是血色全无气息微弱的样子。 等到他们走后，房间里的气氛冷下来，音音支吾的站在那里更不知道说什么，反是平日里花少的东方璃问道，“你今日有没有记得修炼？” “记得的。” “有没有遇到什么难处？” “没有啊，一切都好。” …… 一个灵气游走都不熟练的人竟然没有遇到问题，东方璃显然不信，他沉吟道，“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 也不是没有。 音音松开一口气，她承认她东方璃动心了，或许在更早的她还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动心了。她喜欢东方璃一次又一次护着她时的安全感，喜欢他靠近时心跳时而不受控制的感觉，不过她以为这是一种“雏鸟情结”，因为他是她来到游戏后第一个遇到的愿意去相信的人。 直到今天，她突然明白她可能比自己以为的，更在意东方璃。 可是他呢？会是和她一样吗？ 音音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坐下来后比站着时她的心更静一点，这一点点的静仿佛给了她一些可以把心事宣之于口的力气，她道，“你今日突然受伤时其实我很乱，不只是乱。你看，你一旦受伤就没有人督促我修炼，因为修炼了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火麒麟今日也睡了一天，它也需要你。我们可能都比自己以为的更需要你。” 音音不知道东方璃有没有听明白，或许她此时并不需要有人明白。将桌上的药碗随意一收道，“好了，我去修炼了，等有不懂的再回来问你。” 音音转身，她一半的去路都被东方璃挡了起来，音音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只听东方璃道，“我和你一起。” “你的伤？” “没事。”东方璃毫不在意道，“只是指导而已。况且我只是灵力虚耗，并未受伤。” 音音虽拥有了治愈之力，但仍像个身怀巨宝不知如何使用的人，更看不出别人究竟受了什么样的伤。何况她知道一旦东方璃决定的事，自己根本无法再改变了，只得点了点头。 但是她从未像此时一样那么热切的渴望，自己可以把这份治愈之力修炼纯熟。 第三十章 栖烟阁吹起的夜风比凌霄的要干燥一些，除去这一点不说，他们今日选的这一处修炼的地方很像坐星峰的后山。 灵气在她周身游走一遍又一遍，有几次她闭起眼睛耳边只能听见东方璃的说话声，火麒麟无规律的“唧唧咕唧”声，还有属于夜间的独有的声音。 所以她有好几次以为自己回到了坐星峰上。 “可以了。” 音音跟着东方璃的提示停下来，她看着东方璃将神鸟毕方从识海中放出来，此时毕方嘴里噗嗤噗嗤的喘着热气，看样子似乎在......生气？！ “毕方醒了？它的伤好了？”音音问道。 “没有。”毕方控诉道，一边白眼翻得飞快，它的眼睛不大是以音音也不确定它究竟是翻白眼还是眼抽筋了，只听它道，“是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无知小儿，竟然用魂引术将本神唤醒，完全不知道一旦被灵力反噬会有什么后果！竟敢唤醒本神，你是……” 东方璃打断它转而对音音说道，“试试用灵力给它疗伤。” 毕方不敢相信自己堂堂神鸟就这样成了别人的工具，抖了抖羽毛就要冲上去打一架，东方璃反手一个法阵祭出，毕方又奄奄的趴了下去。 音音同样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道，“我可以吗？” “对啊，你可要想清楚，万一被我的灵力反噬，以她的修为怕是会承受不住。” 东方璃坚定道，“有我在，没事的。” 在释放灵力上她已经做的很纯熟了，但第一次为活物疗伤音音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灵力释放的一瞬间不如平时温和，毕方被激的长叫一声，好在有东方璃的控制，音音才没有受到毕方的灵力反噬。 “继续。” 音音定了定神，低低的应了一声。 毕方虽是神鸟，但千年来一直守护在钟鼓泉，与无数的妖物魔物战斗，甚至被那些死在它利爪下的亡灵吞没过神志，前不久更是受过东方璃的致命一击。它就像一个陈旧残破的旧物，从内到外没有一处地方是完好的。 当音音的灵识探进去，难以置信的感叹它生命力的强盛，受过这么多严重的伤后，它竟然还能保留神志的活着。除了惊叹外，还有的感觉就是不知道从哪开始治疗这个千疮百孔的身体。 好在她当时在钟鼓泉除了觉醒灵识得到可以修炼的自然之力，神女钟鼓消失时仅剩的神元之力也留给了她，当然此时的音音对此并不知晓，但是毕方曾是钟鼓的坐骑，当时在洞中时它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主人把最后的神元之力留给了素未相识的少女，不然当时它也不会主动说要跟着她离开。 毕方奇怪的是，当时的神元之力竟然还没有消失，反而在音音的灵力中被温养的很好。它的心中有了一个让自己都惊讶的大胆猜测，眼皮动了动又放弃了这种想法，一心一意的吸收音音灵力中的神元之力了。 “音音。”隔了一段时间后东方璃出声打断她。 治疗时不觉时间过的飞快，此时音音感觉一阵一阵筋疲力尽的虚弱感，是完全提不起力气的虚弱感。她看着毕方耷拉着脑袋垂在地上像受了极大的委屈，张了张口想问什么，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感觉怎么样？”东方璃问道，他输进去的灵力像沉入到无尽深渊，没有激起丝毫反应。 “感觉……很累。” 毕方将头埋在羽翅下，传出沉闷的声音，它道，“我不知道她丝毫不懂控制，一不小心就……”。 此事归根结底还是毕方的错，是它耗尽了音音的灵力，若是它没有那么贪婪想要更多的神元之力，以它的修为是可以看得出音音的状态的。 “对不起……” 音音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道，“我没有怪你，但我想知道，我的治疗之力有用吗？” “有的。” “太好了。”音音露出笑意，她全身使不出力气的再次倒在东方璃身上，火麒麟围着她担心的叫了两声，她伸出手指任由火麒麟舔舐，道，“有用就够了。” 这时靠近他们的西北方向传来一阵又一阵空气的震感，东方璃做了一个凝神的手势，一人两兽在他的手势下变得极为安静，乖巧极了。 良久，他道，“是阵法波动。” 震感又一次传来，音音修炼低微不足以抵抗震感带给她的影响，她不悦的皱起眉头，“去看看。” “你可以吗？” “没事。” 说是没事，她身体的重量都是依靠在东方璃身上，两个人衣衫摩擦发出的声音，还有透过衣服传来的温度，音音无端觉得空气炙热起来。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眼前的黑影一闪进了前面的山洞里。东方璃和音音对视一眼待要追上去，一把飞剑斜斜的插到他们面前。东方璃抱起音音反应极快的跳开，只听那人问道，“二位，不知深夜前来我派禁地有何贵干？” 此人正是栖烟阁执事堂长老。栖烟阁长老与凌霄长老并不一样，身上都掌管着栖烟阁大大小小的一些事务，而执事堂所涉事务广泛，所以东方璃和音音已经都见过了这位长老。 东方璃回礼道，“晚辈修炼时听到这里有阵法波动，一时好奇过来看看。” 执事堂长老收回长剑道，“不错。当初先辈为我派留下足以抵挡妖魔横行的护山大阵，但此阵法纷繁复杂，阵法每运转到此处都会碰撞出灵力波动，所以我派把此地设为禁地，避免伤到不知此事的弟子。”他语气变缓，又道，“二位早点离去回去休息的好，今日的比赛我已有所听闻，凌霄不愧是英才辈出，你的资质在小辈实属罕见，本次仙盟大会魁首恐怕就是你了。” 等他们走了一段距离，音音再次回头看过去，这个禁地依旧是汉白玉一样纯净的白色，雌伏在夜色里却透着一股诡异感。音音停下来问道，“你说这个长老是在我们之前还是我们之后赶到的？” 东方璃看着她道，“为何这样问？” 音音道，“你还记得我们看到的那个人影吗？”她几乎没有给东方璃回答时间的再次说道，“我想再去看看。” 东方璃沉默下来，她好像有永远新鲜的求知欲，对什么都跃跃欲试，但是她此时的状态并不适合回去看看。 “今日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 “先？”音音重点抓的很好，几乎立刻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道，“送我回去后你再过来看？” 音音凑近了些，一张巴掌大的脸毫无保留的送到东方璃面前道，“东方，你是不是嫌弃我碍手碍脚？” 东方璃想也没想的反驳道，“怎么会！” “那你怎么不带着我。” …… 第三十一章 这里说是禁地，进入山洞后却有极为曲折的回路。 太复杂的地方并不适合阵法的刻画，因为不仅对施术者要求过高，阵法也容易被破坏。而这个地方确实存在一个或者数个阵法痕迹，如果不是有不得不选择的理由，那么就是施术者对自己的阵法极为自信。 音音推断道，“那么如果这个阵法师是曲天歌曲前辈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东方璃认同的点点头，虽然他依旧有想不通的地方，但也只能这样解释了。 “什么声音？”音音突然停下问道。 “有人。” 这个脚步声从远处越来越近，就在要靠近东方璃和音音呆在的这个拐角时，脚步声又慢慢的慢下来。这种感觉对音音来说有点吓人，因为他们本就是“做贼心虚”。 等声音再靠近两步，东方璃带着音音一个闪身躲进了更隐蔽的位置。 外面传来脚在地面踩来踩去的声音，像是要擦掉什么痕迹。等那个人做完这些，没有丝毫停留的就离开了。 躲进去的时候，东方璃为避免音音撞到山壁整个手臂放到她的背后护着她，所以现在就像她整个被东方璃圈在怀里的样子。她只需要抬起头就能看到他裸露在凌霄衣服外面的一小块白皙皮肤。 而东方璃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等到声音远去完全听不见后，也没有丝毫松手放开的样子。 东方璃不动音音亦不敢动，她几近僵硬的感受着两个人无规则的心跳。等到东方璃终于想起要松开手时，鬼使神差她竟然双手环抱住了东方璃的腰。 两个人以一个更为紧密的姿势贴合在一起，音音把整张脸埋进东方璃胸口处，她无法解释清楚自己的行为，干脆不再想了，但她知道如果错过这个时间以后可能就更没有机会离得这么近了。 于是她试探道，“东方，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如果……你知道有些事情，一定是要由男子先开口的吗？” 音音尽量去忽视自己发烫的脸，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更关注东方璃的状态，他绷紧的身体，他抬起的左手最后搭在自己后背，他的声音透过胸腔的振动变得闷闷的，“你今日来之前，师姐也来过，她说你今天飞到比试台上的样子像个仙子。” …… “你就是我的仙子。”他的怀抱又紧了紧道，“我不善言辞，常常担心你和我在一起时会感觉沉闷。” 音音轻轻摇了摇头，她也不是特别喜欢与人交流的人，她喜欢和东方璃相处时的宁静，喜欢他强大又细致的安全感。 “若你愿意，我可以永远陪在你左右，为你做任何事，心甘情愿。” 音音轻笑起来，心里犹如被三月的春风抚慰过一样，绵密温柔。她从把自己埋起来的那片胸膛上仰起脸，脸颊上的红晕犹如唇色般动人，“我才不要你做什么，你是我最好的礼物。” 东方璃发自内心的愉悦在脸上漾起笑意，原本清冷的容貌仿若冰消雪霁一般。音音沉迷这样的美色里而不自知，直到湿热的唇落下来。 音音从未曾想过那张唇也会亲吻，因为东方璃给她的感觉过于清冷，清冷的没有七情六欲一样。她想起那段总是觊觎东方璃双手的几天，那样的觊觎更像出于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从未想过去亲吻去占有。 但也只是一瞬惊讶，她已经开始沉沦在这样无限温柔的亲吻里。 阵法运转时偶尔会有灵力波动，但这样的波动极为轻微，远不如之前感受到的强烈。 东方璃与音音牵手走在一起，即使没有言语也能看出二人间的柔情蜜意。 突然东方璃停下来，他面前是一处凹凸不平的石壁，细看过还能看到几处凌乱的划痕。音音不明所以的问道，“有什么不对？” 东方璃握着音音的手指在划痕上拂过，问道，“能不能感受到什么？” 划痕的凹凸感与一般的划痕并无不同，是以音音答道，“没有。” “这是隐匿法阵留下的痕迹，但是已经被人毁坏，所以看不出是哪一种。”他停顿了一下又道，“留下这个阵法的人对阵法的研究很深，我猜测这个阵法被简化了，有这个人自创的地方。” “会不会是曲天歌？” “不会。”东方璃摇了摇头，“阵法留下的痕迹很新，不超过三日。” 音音知道的事情很多，但都是针对游戏原有的设定，并不包括很多没有背景的npc，所以她这次给不了东方璃一个确切的回答。但她也很喜欢天马行空的想事情，于是猜测道，“会不会是我们之前看见的黑影？” 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东方璃也比较偏向这个回答。他又看了其他地方，都没有再出现过阵法遗留的痕迹。 等到音音再次回到住的地方，推开门后被吓得差点原地去世。她摸了摸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责怪道，“你怎么突然带上这个？” 柳以禾随意的扬了扬手中的面具，无所谓道，“等你等的无聊呗。” 她看着音音确实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又凑过去小声道，“真的很可怕吗？别生气了，我不是故意的。” 音音喝了口茶压压惊，道，“没生气。” 柳以禾越靠越近，几乎趴在音音面前笑眯眯的道，“既然没生气，不如给我讲讲你和小师兄的故事吧。” “我和他没……” 柳以禾捂着耳朵打断道，“休要骗我。小师兄送你回来时，你都走了几步了又跑回去亲他一口，我可都看见了。” 音音伸了手悬在空气里，一时不知道是捂自己发烫的耳尖还是捂柳以禾的嘴巴。她看着柳以禾一副“你不说我不罢休”的样子，只好敲了敲桌子道，“好好好，我说。” “其实，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超喜欢他的……” 夜空高高悬挂着一轮明月，这轮明月照见过千里万里的山川大河，也照见过不知始末的一声叹息。好像是千万年的孤独，也像是千万年的永恒。千万年独它美丽时，也千万年的顾影自怜。 此时它又投射到某个角落里，照见一个略显萧索的背影，背影的主人满怀心事，定定的望向西北方向，隔了很久才移开目光，一个纵身又飞向他处，消失不见了。 夜很静，音音和柳以禾说累了后倚偎在一处，她们的声音慢慢静下去，半梦半醒间音音听到柳以禾道，“我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了。”然而这句话她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下文，就在她又要睡着的时候，柳以禾的声音又突然响起，“……但是我忘了要说什么……” “睡吧，安～” 一夜好眠。 第三十二章 此地离栖烟阁的比试台距离尚远，而凌霄的弟子在九大门派中的修行又最为随性，所以他们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有说有笑。 东方璃与方以善走在前面，柳以禾和音音落后一步在他们后面。又过了一会儿，等他们之前的距离稍稍拉开一点，柳以禾一改之前的萎靡，又变成了活泼有力的她。 柳以禾抱怨道，“别看大师兄平日沉稳可靠的样子，凶起来是真的吓人，我昨日不就是忘记把你和花歌要比试的事讲给你听，他有必要这样大呼小叫的，一早上没有好脸色吗？” 想起今天早上的事，音音也有些唏嘘，“我也觉得你应该提前和我说的。” 柳以禾愣了下，继而几分不确定的说道，“是吗？” “是。”方以善和东方璃不知何时又停了下来，他在等待的时候正巧把她们间的对话听了一遍，更加不悦道，“我以为你悔过了，谁知你丝毫不知错在何处。你也是长老首徒，若一直如此行事，如何能服众？！” 柳以禾的脸色沉下去，身为长老首徒非她所愿，不能约束后辈弟子更非她所想。这一切都强加在她身上的东西，却没有人问过她喜不喜欢。 音音拍了拍她的后背，对方以善道，“昨日以禾也是要说的，是我不愿意听。既然这场比试已成定局，早一点知道晚一点知道都没有关系。” 东方璃摸了摸音音如瀑的长发，很认同她此刻的想法。方以善也放缓了神色，却没有再看柳以禾，道，“你心中有如此想法甚好，你与花歌同是花氏之人，现在又有同门之宜，这场比试本就是栖烟阁安排错的，你只管尽力即可。” 音音点头道，“我明白。” 说了比试，音音以为无非是她和花歌两个人在台上练练丹药，再比比看谁练出的丹药用于治疗的效果更好。她没有华农鼎的传承，炼丹肯定没有花歌快，但她知道更丰富的药理知识，所以也有自信能做出药效更强大的丹药。 当音音走上比试台，花歌已经等在那里，她看到音音后嘴角甚至勾起一个凉凉的笑。 音音越过她走到另一边，经过花歌时她听到花歌说道，“你可做好准备了？” “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好，我拭目以待。” 比式开始后，栖烟阁的小弟子带上来两盆花木，音音辨认出这两盆都是现在难得一见的引居雀。这种植物对人的修行没太多好处，却是温养灵兽灵力的圣品。但自从妖魔遁逃后世人能找到可以豢养的灵兽也少了很多，引居雀没了用武之地也几乎全部消失了。 比试台上的弟子朗声道，“万物有灵。大家都知道人若中毒尚可医治，却鲜少知道花木也是如此。这两株引居雀被寻到时不知染了何种奇毒，我们尝试了多种方法未果，今日还请来自花氏的凌霄弟子一试，看能否解了这奇毒。” 同种类型的毒，为人解毒易，其次是灵兽再次是花木。而台上的这两株引居雀的叶几乎成了黑色，要解这毒怕是难上加难。一时间台下有不少弟子都在暗自猜测这是不是栖烟阁故意给凌霄出的难题。 他们绝对想不到这个难题是花歌自己给自己出的。 那日她离开药炉后更加愤愤不平，偶然看到一个栖烟阁小弟子念念叨叨道，“完了，师父说这种药可解此毒，我却把解药和毒药混在了一起，不知变成了何种怪药，师父又该说我办事不力了。” 当时她就决定把这个难题留给即使没有灵力也能无所不能的花且音好了。 所以她用一些丹药买下来这株中毒的引居雀和另一株完好的引居雀，打算把那株完好的引居雀先下一种看起来很可怕但是她可以解的毒，而这一株不知中了何种毒的，就留给花且音了。 她本打算再制造一个她们二人不得不一起解毒的时间，没想到因为栖烟阁的失误阴差阳错的帮她完成了这一步。今天算起来就是上天都站在她那一边，她一定可以揭穿花且音可恶的嘴脸。 解毒前要先选择自己要解的那一株，花歌道，“妹妹虽有良计，但她毕竟没有华农鼎传承，我身为长姐即使能力不足，也要……请把右边的那一株给我。” 若不是花歌从始至终对音音没有善意，音音几乎就要相信她的一片真心了。不过饶是音音再心有玲珑，她也只当花歌此时在避重就轻的选了一个她认为简单的，也绝猜不到花歌在凌霄之外的地方也能设下阴谋等她跳。 不然她一定会为花歌的这种才智喝彩的。 音音不信，并非所有人都不信，台下有不少人都觉得她捡了好处，而音音就是在这样质疑的议论声中，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花歌的“善意”。 等到音音拿到她的引居雀，她才知道她得到的不是难题，而是必死题。 这株引居雀被经过多次治疗，每一枚叶片上都有不同的药物残留，这些药物残留又相互吸收或排斥变成了新的毒素。 所以当音音把这些毒素全部整理好想出最好的治疗方法时，花歌的华农鼎已经在炼制解药了。 音音瞥了一眼华农鼎上莹润的浅绿色光芒，向旁边的小弟子问道，“可不可以给我一个药炉，最好是曾经炼过解毒丹的药炉。” 华农鼎作为十大神器之一，有所有药炉都没有的好处，诸如练出的丹药效果强于一般丹药的十倍，还有就是速度奇快。 等音音得到小弟子奉上的药炉，花歌那边已经将近结束了。她听到台下的叫好声，“华农鼎的传承果然名不虚传，这种色泽的华农鼎，那位姑娘恐怕已经能练出三品丹药了。” “传承如此优厚的恐怕是花氏嫡系子女，也只有凌霄和苍云这样的门派才能有这样的炼丹师。” “你看旁边的那个，怕不是没有见过药鼎长什么样子吧。” “兄台慎言，你可知这位姑娘是凌霄大长老唯一弟子的心头好，若是被他听见了怕是会找你麻烦！” “他很厉害吗？” “这么说吧，苍云的师幼冥你可知道？他的烈火封元在他手中，惨败。” “喔～”一声低低的吸气声后，这个声音又道，“不过这女子这样的相貌，天生就是给别人做玩物的，那位大弟子再怎么看中她，还能找她当双修道侣不成？” “兄台还是别说了，那个大弟子往这边看过来了。” …… 任下面再纷杂的声音，音音都恍若未觉，她一一的将材料放入药炉，更像一个悬壶济世的寻常大夫，而不是修仙问道的修炼者。 在音音百无聊赖的计算时间时，花歌那边已经好了。她收起了华农鼎，一枚浅绿色的丹药静静的躺在她手中。这是她费劲心力一定要打败音音而炼的药，也是她至今所炼丹药中成色最好的一枚。 “请鉴。” 栖烟阁的小弟子将丹药收走，交给懂一些药理的长老。这时音音也出声道，“我也好了。” 第三十三章 音音比其他人都更懂得华农鼎的好处，为了减少炼药所耗时间，她此次并没有将药做成药丸，而是保留了它原本汤汁的样子。 刚要送药上去的小弟子不得不再次退下来，取音音做好的汤药。 音音把汤药盛放到汤碗中，道，“有劳了。” “弟子份内之事。” 负责品鉴药效的长老是游戏里有名字的npc，音音依稀记得他是断芜长老，负责的是栖烟阁新弟子的引导一事，没想到他在这个世界里竟然还懂得一些药理。 此时，他先看了花歌的丹药，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赞可的点了点头。当他再闻到音音的汤药时，脸上的情绪变了又变，却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说法。他再三的察看这份汤药，脸上始终犹疑不定，若非他心中深记这是给花木解毒的药汁，看样子他自己都要尝上一尝了。 断芜长老神色莫辨道，“贫道也不好断定，诸位亲自一看罢。”说完人也从比试台高处走了下来，站在引居雀中间稍靠后的位置。 音音熬制的本就是汤汁，用起来极为方便。她把这些汤汁均匀的洒在引居雀中毒较深的地方，最后一点残渣也没有浪费，全部埋在了引居雀的根部。 花歌若有所思的打量音音一眼，在小弟子的提醒下才专注做自己的事情。她要将药丸化在水中，才能用化好的药水均匀的洒在引居雀中毒的地方。 一炷香的时间后，花歌手中的那株引居雀中毒的地方黑色开始变淡，慢慢的重新泛起绿意，原本干枯的枝干也变得湿润起来。 花歌勾起一抹笑意，知道她这是成功了。她再抬头看了音音那边，那株引居雀依旧没有任何动静，低垂着枝干看上去可怜至极。 这场局，她赢定了！ 音音听着下面的闲言碎语，同时也把柳以禾的担心和东方璃的坚定看在眼里。她冲着那边无声的笑了笑，感叹不知不觉这个世界里已经有了她牵挂的人和牵挂她的人。 又是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就在都以为这样就结束的时候，音音用手摸了摸眼前的引居雀道，“可以了。” 于是所有人都看着这株将死的引居雀枝叶上中毒的黑气满满逸散，重新漾着绿意重新活过来一样，枝叶舒展，贪婪的吸收着周围的灵气，又慢慢将灵气突出，闪着薄薄的一层淡光。 这才是传说中可以温养灵兽的引居雀！ “这不可能！”花歌跌跌撞撞的跑到这边，语气里有隐藏不住的惊慌失措，她道，“一定是你施了妖法，快把你的妖法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啊！” 断芜长老道，“你可看清楚了，引居雀身上可没有什么妖法痕迹。” “你们所有人都帮她做戏一起骗我！”花歌色厉内荏道，此时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定了定神对着台下更多的人说道，“不久前她还是一个灵根都没有的凡人，她一直在花氏长大，从来没有看过，更没有机会看过药草有关的书籍，若这样都不是妖魔入体，她怎么会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一样。” 音音看着下面惊异的打量着她的眼神，无奈道，“花舞，你的这套说辞已经对我用过一次了。” “一定是你妖术高深，但是你是不可能骗的过我的，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献出原形！”说着，花舞手中幻化出一根鞭子，正是花氏那夜打在音音身上的那根，扬手打了下去。 音音飞身避开，她的御风术修炼的还不熟，但此时出于本能，表现反而比练习时更为娴熟，避开了花歌一下又一下的攻击。 东方璃紧捏的手指松开，等需要的时候再出手好了。 音音的避开同时激怒了花歌，长鞭在空中甩出凌厉的空响，是比之前更猛烈的攻击。 音音一边避开一边看了断芜长老一眼，他屏退了原本的两个小弟子，自己同时也退到一边，看来是打算置身事外了。 “你不是很厉害吗？为什么不接下我的招数，来反击啊，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 花歌的鞭子能根据她的心意变化长短，说起来也是好物一件。音音完全猜不到鞭子下一次会落在哪里，有几次都是擦着她的衣服堪堪避过。 此时她又刚躲过一下，完全没有反应时间的下一秒鞭子已经落下，伴随着的还有花歌的嘶吼，“去死吧！” 预料中被打中的那一下并没有到来，东方璃悬着她的腰身帮她避开了这一下，下一秒东方璃指尖灵光一闪，鞭子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被动的躲了这么多下，音音是又累又怒，她抢过东方璃手中的鞭子，落到距花歌较近的地方，扬起手就是一鞭。 花歌本能的闭上眼睛，然而疼痛也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她试探的睁开眼睛，只见音音将她的鞭子甩在地上，似笑非笑道，“你也会害怕吗？害怕就不要拿着你的武器对向别人。” 花歌轻蔑笑道，“怎么，终于发怒了，要露出你的真面目了？” 音音道，“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可笑，永远拿着一个自以为是的答案骗自己。我之前不和你争辩是不屑，那么今天我不得不告诉你——” “我和你，从来目的就是不同的，你不是喜欢看我究竟有多少神通吗？那今天我就让你看个够！”说着，音音手中不断闪着莹绿色的光芒，正是她独一无二的治疗之力，她把她能控制的治疗之力涨满到极致，齐齐的撒向两株引居雀。引居雀在治疗之力下高兴极了，爆发着更为活力的光芒。它的枝叶不停的变大，枝干也慢慢的更为壮实，没用多长时间原本一膝高的幼苗已变成一人高的小树，这颗小树又顷刻间开出白色的花瓣，散发着馥郁的浓香。 台下有少数弟子带着灵兽，那些灵兽无不兴奋至极，跃跃欲试的要跑到引居雀旁边。 花歌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脑子一片空白，只听见音音的声音似远似近的说道，“你永远都在觊觎别人的东西，丝毫听不见别人对你的赞美，你知道我曾经多羡慕你吗？你天生就有华农鼎的传承，天生就能做出药效强大的丹药，可是那又怎样呢？我就是相信即使我没有华农鼎，我也可以做出比华农鼎更强的丹药！所以我才走到今天！” “你要正视自己，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整个比试台安静了很久，不知是谁的灵兽发出满足的喟叹才让他们从一片沉寂中惊醒。反应更快的人先是眼馋的看着音音，从未曾想过有一天也能见识到只存在千年之前大战里的治疗之力。当然也有些弟子从未听说过治疗之力，更相信那个台上的女子施展了什么妖术或是禁术。 方以善与柳以禾对视一眼，面色都有些凝重的站起来，但凡来此的凌霄弟子不明所以的也跟着站在后面，成了齐齐的一排。 凌霄独有的服饰成了显眼的一排，在日光下泛起悠悠的蓝光。 方以善道，“既已比试结束，为何不归来？” 音音把手放在东方璃的掌心中，她双手发凉，但看到那么多凌霄弟子严阵以待的样子心中却泛着暖意。她望了东方璃一眼，他没有说话，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 有我在，你别怕。 第三十四章 自从音音当众展示过治疗之力后，前往属于凌霄弟子休息地方人就多了起来。或许他们中有些是虚假的试探，有些是真诚的结交，但无一例外的全被凌霄的弟子当在了外面。 故事的当事人正皱着眉头和东方璃、方以善、柳以禾围在一起，想她该怎么办？ 治疗之力是一份绝世珍宝，所有的门派都想私藏，如果得不到他们宁愿选择毁掉也不想让其他门派一支独秀。 东方璃之前就有过种种思考，也有过他的答案。所以他眉目坚定，不似其他三人眉目紧皱的样子。 “其实我觉得还好，虽然你现在不算是凌霄弟子，但大长老早有意収你为徒。”她眼前一个是掌门大弟子，一个是掌门之子，柳以禾想了想，措辞道，“掌门虽然每天很凶，但是他心性正直，绝不是胆小怕事之辈。” “若一个门派也就没什么，有没有可能其他八个门派暗地里联合呢？”音音做着最坏的打算。 “不会的，不必有此担忧。”柳以禾宽慰道，“万兽宫偏安一隅，和他们关系最好的就是凌霄，苍云虽与凌霄敌对但绝不会背后放冷箭，天暮更不用说，其他的小门派，联合起来也成不了气候。” 音音稍稍安心，既然如此她也无需太过在意。 一直没有出声的方以善问道，“且音姑娘，你所知甚多，那你可知千年之前大战后，魔族为何突然遁逃？” 音音明白方以善的意思，他们需要担心的不仅是拥有传承的门派，还有蛰伏在黑暗中不知去向的魔族。她想了想，她开始玩《九城飞仙录》的时候，了解过游戏背景，但是关于妖界和魔界遁逃只是一个大的背景框架，后来的秘境和剧情也全部是发生在妖魔遁逃之后，并且故事并不是连续的。 换言之，她确实也不清楚。 东方璃将毕方唤醒，它是他们中唯一经历过大战的，如果还有谁会知道妖魔遁逃的真相，那么也只有它了。 毕方耷拉着脑袋，自从它在东方璃的识海中修养后，东方璃很少拘着它，只要它醒来它就可以毫无阻碍的观察它周围说发生的一切。之前他们的谈话它也听到了，但它似乎并不想多言。 音音诱惑道，“你还想不想要我给你治伤了？” “你们人类有一句话说的很好，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非是我不愿多言，而是即使你们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柳以禾第一次见到能人言的灵兽，大奇道，“这是什么？竟然会说话。” “是毕方。”方以善给她一个眼神，又在责怪她平日看书虽多却不往心里记。 柳以禾驳道，“古书上的毕方，画像仿佛是一只掉了毛的鸡，这让人怎么认？” “狡辩。” “你当初不也没有认出火麒麟？” “……”方以善笑自己可笑，竟然和柳以禾都能争论起来，摆手道，“还是看毕方怎么说。” 毕方的说法就是不愿多说。 “你可知大战最后谁输谁赢？”东方璃换一种方式问道。 “奇怪，这样的问题也要问我了？为什么遁逃？你们难道不以为是魔界输了？” “魔界遁逃只是一种说法，至今没有任何古籍记载过当年的真相。” 毕方仔细辨认着东方璃的神色，像在查看他所言有没有欺骗。最后道，“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传承永继，人间安稳，再没有争端就好了。” “不，这很重要。”音音否定道，她突然有一种一定要知道当年真相的决心，透过执念她仿佛看到前面千难万难的险阻，但仍旧坚定道，“如果你不说，我就自己去找，既然大战真实的存在过，哪怕千年万年肯定也有能辨识的痕迹，既然你能越过千年活到现在，肯定也有别的神兽越过千年弥留至今，我一定要知道，我一定可以找到的！” 毕方被音音的豪言壮语激的没脾气，但它天生属火性冲，又不能温和下来好好说话，只见它在那张桌面上跳来跳去道，“你既然觉得真相对你来说很重要，那你就去找，你最好再掀起一场大战，让仅有的传承全部湮灭，让人间再回到生灵涂炭！” 既然意见如此不合，音音知道再聊下去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淡淡道，“把它收起来吧。” “等一下！” 毕方合起了双目，似乎从之前的暴躁情绪中平静下来，它道，“如果你执意找一个真相，我无法阻止也只好离开了。” “随便你。” “……”自以为自己很重要的毕方，头也不回的跳回东方璃的识海中去了。 良久，柳以禾才道，“毕方毕竟经历过千年前的大战，那场大战或许真的如它所言异常惨烈，全是不好的事情。” “战争没有不惨烈的，何况是之间的斗争。”音音看着他们一脸的认真，故意缓和了语气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没想过改变什么，别这样看着我。” 柳以禾道，“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大事才和毕方争论的那么凶，你早和它说你想听一个故事不就好了？” 音音不觉得她争辩过什么，看着东方璃问道，“我刚刚很凶吗？” 东方璃拂了拂她的发道，“没有，你很好，是毕方有点吵。” …… 为什么她觉得小师兄也像变了一个人，曾经的小师兄哪有这么温柔的声音！ 就算要找寻真相，那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按照音音的计划，她要分别找到一个高防能抗的无敌战士，一个能打能控走位风骚的阵法师，两个动动手指怪死一片的暴力输出，一个统筹全局智谋无双的谋士，而来到仙盟大会已经有三天了，她还没有看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明日是所谓积分赛的第一天，她只需要关注那些胜场最多的弟子，希望可以早点找到她需要的人。 音音无聊的翻了下比赛的名单，她本就是因为大长老的推荐信才来的栖烟阁，不在比赛弟子的名单内，今日和花歌的比试是栖烟阁弟子弄的一个错误。但是东方璃、方以善、柳以禾还有其他一起同行的弟子都还要参加积分赛。 没有比试的也就只有她和花歌了。 音音想了会儿她和花歌之间的事情。花歌现在被方以善关了禁闭，她不再参与到后面的比试中去，所以在栖烟阁后面的日子恐怕再也先不起风浪了。 音音觉得自己是真的希望从此后和花歌再没有纠缠，因为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很多，她不希望有人一而再的打扰，让她再分神应对其他事情。 最后，她的手指停在东方璃三个字上，只是一个名字都让她开心起来，仿佛能看到东方璃只对她笑的样子。 东方璃第一场比试的对手是谷修怀，恰好是栖烟阁的阵法师。这本名单上除了名字和场次外什么都没有，音音丝毫不知道此人的信息。她当然希望尽早找到她想要的人，但这一切也需要缘分。 第三十五章 比试台下不似先前的冷清，从东方璃大败师幼冥之后，来看他比赛的人突然多了起来。 当音音和东方璃成双出现的时候，人声的浪潮更是一阵胜过一阵。探究、艳羡的各种眼神更是纷繁复杂。 音音这才想起来，她自己好像也是一个小小的焦点。 音音不禁感叹道，“好喜欢先前安静的比试台。” 东方璃看着她轻笑道，“都好，不必理会。” 音音想起早上在用早饭时柳以禾的调侃，“我和小师兄在同一个时间比试，他的剑术你已经看过了，也就那样。不如来看看我的奇门遁甲之术，来开开眼？” 音音当然是直接拒绝的，此时却有些后悔了。 她边笑边挠东方璃的掌心道，“真该听以禾的话去看她的比试，这边的人实在太多了。” 东方璃拉着音音正视着她，“不可以，你只能看我一个人。” “你怎么这么不讲理，之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东方璃还要说什么，一个栖烟阁的小弟子跑过来行礼，道，“比试将要开始，东方公子可前去做准备。且音姑娘，我们给你安排了位置，请随我来。” 音音和东方璃对视一眼，她挑了挑眉道，“好好表现，不要让我失望，看着你呢。” 东方璃本是无所谓输赢的，但既然有人希望他赢，他就会赢。 谷修怀踩着三声钟响匆匆忙忙的赶到比试台上。他穿着栖烟阁弟子惯常穿的淡青色服饰，这本是很显风雅的衣服却因为他的慌乱显得有点可笑。 谷修怀匆匆理了理衣衫道，“对不起，好在并没有迟？” 谷修怀何止衣衫，连同发丝都是凌乱的。他的眼神飘忽不定的在闪，早已忘记他此时所在是不容嬉闹的比试台上。 高高低低的唏嘘声响起，这些他都习以为常了。 音音听到身旁之人极为轻蔑的语气道，“拿栖烟阁的一个笑话去和凌霄弟子比试，是怕输的还不够难看吗？” “别说了，这可能是长老安排好的，反正无论是谁，都不可能赢的，我可听说……” 音音暗想，此次和东方璃对阵的恐怕是栖烟阁里天赋极差的弟子，确实看他衣衫凌乱目光躲闪的样子也不像一个高手应该有的状态。 但是当比试官说过开始后，音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 谷修怀闪躲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坚定，他眼尾微微下垂和一般人生的不太一样，透着阴狠的邪气。 此时，东方璃召出怀烛，怀烛凌厉的剑气如同裹夹着风雪一样暴涨开来，向谷修怀袭来。 不得不说，东方璃的这一招，打得轻巧又美观，音音微微眯了眯眼睛，像是自己挥舞着怀烛一样开心。 剑气很盛，没有一个人觉得谷修怀可以躲得过。音音听着耳边的感叹，眼中却看见谷修怀双手极快的画了阵法，阵法很快的消失了，同时也带走了东方璃之前凌厉的剑气。 “发生了什么？竟然，躲过了？” “不是躲过了，是剑气消失了。” “已经发出的剑气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没有人相信谷修怀可以躲过，他们看的很随意，也猜不到台上发生了什么，但是音音却注意到了。 不过谷修怀双手画阵的时候，音音以为他是画了一个阵法，现在看来应该是同时画了两个，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两个阵法碰撞出与剑气等同的灵爆，所以在阵法与剑气相碰时相互抵消了，就如同被吞噬一般。 音音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激动。她想，她想要的阵法师，来了！ 一个可以画双手阵的阵法师！ 音音能看出的招式，没道理东方璃会看不出。他一向反应极快，也从未小瞧过任何对手，所以剑气消失的时候他已经带着怀烛再次攻了过去。 怀烛的光芒没那么强盛，更像是在漫不经心的试探一样。谷修怀的躲避也极为灵巧，偶然还有功夫在离开的位置上布下阵法陷阱，等东方璃来不及收剑时跳下去。 但是东方璃出剑与收剑同样的稳，一时间二人在相互角逐时谁都没有占上风。 “他们在玩你追我躲的游戏吗？快给他暴力一击，结束掉这场比赛吧。” “就是，竟然打了这么久，不是听说那个东方璃很厉害吗？” 音音还是第一次见比试还希望自己人输的，她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两个人，确认他们确实是栖烟阁弟子没错，问道，“为何你们希望谷修怀输？” “你有所不知，这个谷修怀修为很差，门派里弟子切磋时连新入门的弟子都赢不过，输是常理，能赢才是见了鬼的。” 另一个人接着道，“这次不知为何打到现在，打的软绵绵的，一点看头都没有。” 音音又听了会儿，知道这个谷修怀在栖烟阁不是一般的受到排挤。他修为低微却是执事堂断衍长老的大弟子，平日行事没有亲近之人，出入都是独来独往，还有就是他天生狠戾不讨喜的样貌。 他的处境有点像凌霄的柳以禾，但是柳以禾即使修为低微也比寻常弟子好一些，她还有师父瑶机子的宠爱和方以善、东方璃相护。而谷修怀像一个孤家寡人般，空担了个大弟子的名头，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倒是，他也有他的师父，断衍长老的喜欢。 品行姑且不论，谷修怀的阵法功法音音是看中的。尤其是他施展的阵法还有一次控住东方璃后，东方璃虽能逃脱，但也只有东方璃能逃脱了，这样的阵法换个人后就未必。 这时，一直看热闹的其他人才觉察出谷修怀的不同。 “这个阵法，我似乎从没有遇见过。” “龙蛇行施术未完紧跟着七星阵，这一招极妙，若换成是你能否做到？” “我不行，我从未想过七星阵还有此用法。” “这个谷修怀，怎会突然有如此修为？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 …… 东方璃一直在试探未尽全力。这种试探格外消磨对手的战斗意志，明知道赢不了却不得不战下去。 终于，东方璃看着谷修怀慢慢收了攻势放弃抵抗，他一直拼命相搏一定要赢的斗志终于消失了。 东方璃收起怀烛，立在谷修怀对面的位置，微风轻轻将他的衣角摆动着，比起谷修怀更像不染世事的修仙者。他脚下的台上刻画着无数条凌乱的阵法痕迹，证明他们确实经历过激烈无比的打斗。 随即，东方璃双手祭出一个阵法，稍稍几笔改动后阵法变成了另外一种全然不同的阵法。 没人料想到这个凌霄弟子打算依靠阵法取胜。看过先前谷修怀的阵法后，此时的栖烟阁弟子极为相信若是凭借阵法，最终谁赢谁输就成为了一个未知数。 台下顿时喧沸起来。 出人意料的是，谷修怀并没有做出丝毫反抗，他更像是被人做成一个提线木偶一样的呆呆的立在那里，眼睛里满是惊疑。 阵法再次改变，变成较为常见的传送阵法，谷修怀丝毫没有抵抗的被传送倒在台下。 胜负已分！ 第三十六章 落日烟霞。 落日谷是栖烟阁的五美之一，若是晴朗无风，傍晚时就会出现层层叠叠的晚霞，俗称火烧云。 音音想起从前玩游戏的时候，她还和她的结拜队、她所在的帮会来过这里合照留影。现在想起还是有点唏嘘。 火麒麟在她的脚边跳来跳去，追逐山里不知是风灵还是水灵的小东西。 它长大的速度比人类婴儿快很多。开始只有她手掌大小的样子此时已到她膝弯了。火麒麟本就是大战中赫赫有名的战兽，猛然被它扑倒一下还是很疼的。 “嘶～你就不能轻点嘛。” 火麒麟知道自己犯了错，缩着脑袋放到音音手心里，示意她抚摸。 音音摸着它通体雪白依旧柔软的毛发，突然道，“不如给你取个名字吧。当时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现在也不晚，你想叫什么？” 火麒麟亲昵的舔了舔她的掌心，对它的新名字很是期待。 “可是叫什么呢？我最喜欢星星，不如就叫你星星？” “唧唧咕唧！” “不满意？你说你要叫什么？” “唧唧咕唧。” “唧唧咕唧？” 火麒麟整个跳起来，把音音压倒在草地上，对她这样随意的起名方式非常不满意。 音音也非常不满意，道，“给你名字你不要，你自己取的都不满意你还想要什么。” 火麒麟站起来向后跑去，音音拍了拍衣服好奇的看过去，只见火麒麟嘴里衔着某熟悉的淡蓝色衣摆，边拉边“唧唧咕唧”的超这边跑过来。 “她又欺负你了？”东方璃问道。 音音心里鄙视了火麒麟一番，告状嘛，谁不会嘛！ 音音跑到东方璃另一边，双手挂在他的胳膊上，满脸的委屈巴巴。 东方璃无奈道，“它也欺负你了？” ……火麒麟表示自己目瞪口呆。 不过最终火麒麟的名字还是定下来了。 它毕竟是有名的神兽，若提及到它时也不能一直唤它“火麒麟”。 它的名字取了东方璃和花且音的各一个字，叫做璃音。 音音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余光里东方璃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她掩饰性的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问道，“那个谷修怀，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提到谷修怀，东方璃的目光沉了下来，道，“他一直在所有人面前有意藏拙，确实实力不止于此，而这件事情好像也并非他本意，是断衍长老授意的。” “他师父？” “不错。”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传统中人们对师徒关系格外看重，《九城飞仙录》这个游戏中也是一样，尤其是仙门中的师徒关系。 入身仙门其实就是放弃了某些尘缘，剪断了自己和过去的纠缠，而这些弟子大多数一生只能选择一位师父，在他们选择自己师父的时候是慎之又慎的。 没有一位师父不愿意自己的弟子学有所成，上能锄奸扶弱使门派发扬光大，下能独善其身做忠于自己和门派的事。如同断衍长老这样的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让他做我的阵法师！” 东方璃皱了皱眉头，他不希望除他以外还有人能占据她太多心神。她要去秘境，她需要一个阵法师，他为何不能做这个阵法师？谷修怀确实对阵法的修炼有独到之处，但即使如此，单凭阵法他也一样未必会输。 音音对东方璃所感所想一无所知，她自己在说话间不知不觉的靠在东方璃身上，此时拉着他的衣袖继续问道，“你可能推断出断衍长老为何这样做？” “尚不能够。”东方璃想起他用追引术看到的场景继续道，“断衍长老对他今日所做之事非常不满，但谷修怀跪在地上什么也没说。” “为什么不被允许展示阵法，这一点很重要，我们一定要找机会单独见见谷修怀。” “会的，很快我们就能再次看到他。” 音音坐直了身体不解道，“为何这样说？” 东方璃把她的手握在手心，提醒道，“还记得那日在山洞里让你看的阵法痕迹吗？” “记得。”音音顺着提示想下去，“和此事有关？” “不错。今日比试中，在谷修怀面前我复现了那个阵法。” 东方璃收起怀烛后画过一个阵法，当时音音没有注意，现在想来谷修怀的神情确实是有些奇怪的。 他当时僵硬的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东方璃画出阵法，丝毫没有想过出手打断，再仔细想想，谷修怀的神情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你的意思是，山洞里的阵法痕迹是来自谷修怀，在山洞前我们看到的黑衣人也是他？” “我能确定洞中的阵法痕迹是来自他。” 音音把自己扑到在东方璃怀中，抱着他劲瘦的腰，嘴角上的笑是真真实实的，“你知不知道自己特别帅，你是我所见所有人中最最最强大，最敏锐最不可替代的。遇到你，是我最大的惊喜。” 东方璃被音音撞的一下差点倒在后面的草地上，他稳了稳身形，将怀抱渐渐收紧，刚刚有过的一丝不悦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他从未像任何人袒露过自己的想法和心事，但音音不一样。从他遇到她的那天开始，她就将自己的情绪全部表现在脸上，她是一个直白无畏的人，有话就说想做就做。 对于音音来说，东方璃更加出乎她意料之外。因为她自己清楚她知道很多别人看起来很了不起的事情，但她不过是把有关游戏的一切生搬硬套的还原其中了，而东方璃置身其中却往往能看到她都想不到的事情。 “所以我们还是要多注意谷修怀或者是断衍长老的去向，他们间的这个秘密，我很在意。” “嗯。但是修炼一事也不可落下。” “放心，我每天都兴致满满。”音音从东方璃的怀抱里站起来，挥了挥手臂，火麒麟，哦不，璃音从远处撒着欢的跑过来，音音看着它满地乱转的样子道，“来一起修炼！” 璃音立刻停下它撒欢的脚步，四只脚朝上绷成紧紧一条，表示它并不想修炼。 说是找时间单独见谷修怀，但是他们接下来的几天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时间。他好像除了比试外，在其他所有的活动中都消失了一样。不过也有几次音音和东方璃都感受到了谷修怀对他们的打量，等到他比式结束后再寻他时又不见了。 这样的日子一拖，第二轮的比试就过去了。 第三十七章 每次能参加仙盟大会的弟子一共也就百人，这百人中有九成来自九大仙门，剩下的小门派中偶有天赋异禀的弟子，也会送来凑凑热闹。 这百人可算得上是各仙门里出类拔萃之辈，而又能在这百人中夺得魁首的，更是前途无量，可谓是风光无限。 当然也会有足以成为仙盟耻辱的，比如三年前的剪玉。 有过东方璃和师幼冥的比试在前，对于东方璃能拿十胜零败这样的战绩可谓是众望所归了，至少在音音后来知道的有关东方璃的赌局里，赌他输的比率是输一赔百。当然音音也没有凑这个热闹，在她心里东方璃早就是战必胜的。 然而在这场仙盟大会中，东方璃的众望所归，和某个小门派的弟子拿到八胜二败的战绩还不是人们竞相谈论的重点，反而是谷修怀的九胜一败更加惹人注目。 谷修怀从一个籍籍无名的栖烟阁弟子突然变成了阵法天才，这样更为反差的结果才是人们始料不及的。一时间所有人都在谈论谷修怀，即使与他素未蒙面的都会问一句，“兄台，你可曾听说过谷修怀。” “所以，谷修怀究竟是谁呢？”柳以禾支着下巴百无聊赖的问道。 音音想了想道，“若是你的这个问题问的是我，我可回答不了你什么，若是问的是别人，每个人都会给你讲一个全然不同的故事。” 柳以禾抚掌大笑，“你的这个回答可真是妙极了，这两天，我光是听这个名字都听了不下百次，一会有人说他是断衍长老的私生子，一会有人说因为他是被人捡回来的，因为害怕遭到同门间的嫉妒，所以一直不敢展示才能的。音音，你知道吗？我看了那么多的故事，都没有看过这么精彩的。” “所以涨见识了？” 柳以禾忙不迭的点头，之后她拨弄着桌子上不知从哪里来的糕点道，“都说他这个人眼角向下长得是凶神恶煞，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可惜我每次比试时间都不对，始终没有见过他。”突然，柳以禾手指一缩声音也开始颤抖起来，惊恐道，“音音，你…你看那边是不…他……” 音音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墙头外面的那颗树上正立着一个身影，音音认出那是栖烟阁弟子淡青色的衣服，由于离得太远一点淡淡的青几乎被稀释成了白色。 这个人身形又瘦又高，满是生人勿进的冰冷模样。根据这几天她和东方璃总是时不时的见谷修怀一次，音音无比确定这个人影就是谷修怀，她喃喃道，“是他。”一边飞身追了上去，把柳以禾的叫声也甩在了后面。 还没等到她追过去，刚刚还在的身影已经消失了。音音又试探着飞过去一点，突然落尽一个怀抱中，感受到这个怀抱熟悉的气味，她绷紧的神经才放松下来，抓着圈者她的手臂道，“是谷修怀。” 东方璃的声音并不似平时的温和，几乎含着薄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很危险。” 音音重复道，“是谷修怀！” “无论是谁，你这样做都可能把自己陷入危险之中。” 音音眨了眨眼，终于相信东方璃这是生气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东方璃生气的样子，她心里觉得好玩，谷修怀的事情随即被抛到脑后，道，“我知道，下次不会了。” 东方璃放软了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手臂旋紧把她整个抱在怀里，而音音一动不动的，很是乖巧。 “怎么了？”方以善也跑出来问道。 “是啊，小师兄跑出去的样子我也差点被吓到了。”柳以禾心有余戚道。 音音从东方璃身上跳下来，她理了理衣摆却没有抬头，脸上的红晕也一并掩去了。 方以善心思比柳以禾敏锐，他正了正神色问道，“有关谷修怀，你们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们？” 有关音音的计划，知道的也只有东方璃和大长老二人，她并非要故意隐瞒方以善和 柳以禾什么，只是解释起来有点麻烦，甚至某些地方有些牵强。 以致她解释了半晌，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说故事的。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天神托梦，告诉了你有关秘境的一切？”柳以禾试探性的问道。 “没错，所以你们是否愿意相信呢？” 方以善不置可否，柳以禾稍加思索后朗声说道，“我自然信你。我有时候也会做梦，梦见我房里找到数不清的宝藏，虽然我的梦是假的，但我相信你的梦是真的。” 方以善看了东方璃一眼，东方璃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也看了过去，“师兄？” 东方璃果然是万分相信她的。 方以善心中叹了口气道，“罢了，我相信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音音姑娘的说法，在你们所要寻找的人里面，他们可会认同？” 音音皱起眉头，秘境是很大的诱惑，大的诱惑后面埋藏的也是巨大的危机。突然她灵感闪现道，“以禾，你还记得我们在你的藏书里找到神女乞灵的那一日吗？” 那一日，她是有些印象的，故而柳以禾道，“自然记得，那是你第一次来鸾鸣峰找我那天。” 音音觉得让柳以禾跟着他们三人的思路走，实在太难了，于是她直截了当的说道，“当时我们一起整理书籍时，你说你的这些书都记载了奇闻怪事，其实有一句话我当时没有告诉你，这些奇闻怪事就是魔族遁逃后部分魔族活动时留下的足迹。” 柳以禾难得聪明了一次，道，“所以这些奇闻怪事都是真实存在的？” 音音抿了抿嘴巴，东方璃给她倒了一杯水，随口说道，“这些奇闻怪事和秘境有关？” “没错。”音音放下水杯道，“奇闻怪事就是秘境的线索，只要解开线索就能找到秘境入口。” 所以如果非要找让他们信服的理由，这些就是很好的证据。 “事不宜迟，等回去了我就把书拿出来，我们一起解！” 音音伸出手指，拇指与食指相扣成了一个圆圆的环，在柳以禾疑问的眼神里弹了她额头一下。 柳以禾呼痛道，“干嘛突然打我？” 音音亦是有些无奈，道，“你是否忘记了我有天神托梦，已经有了线索的答案？” 柳以禾恹恹的低着头，方以善却轻笑起来。他之前不懂他的师弟为何对音音情有独钟，此时看来她这个人似乎挺有趣的，并且是赏心悦目的有趣。 方以善又道，“此事和谷修怀又有何关系？” “本来无关的。”音音摊手道，“师兄你常去秘境，定是知道秘境里万分凶险，单凭我们几个进去怕是会有去无回，所以我们需要一个阵法师，谷修怀就是这样的阵法师。” “他真有那么强？”方以善疑问道。他没有和谷修怀交过手，关于他的事情又众说纷纭，所以并不了解。 东方璃点头道，“没错，他天赋异禀远胜同门许多。” “好，之后我会和你们一起留意他。” 等到他们商定好有关事宜，准备各自回去修炼时，东方璃突然驻足道，“毕方说他感受到了来自强大灵兽的威压，有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它甚至无法确定对方的位置，让我们留意身边是否有异动。” 第三十八章 白日明明是晴朗无风的，入夜后却又阴风呼啸。 西北方的禁地，亥时正激起如同往日一样的阵法波动。但如果此时有人仔细观察，定能从此中找到些不同来。 今日的波动仿佛带着情绪一样，有点凶。 例行巡查的两个栖烟阁弟子靠近禁地后，突然止住了声音，其中一个问道：“你有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 另一个弟子天生胆小，突然听到这个问题冷不丁的一股凉气从脚底升到头顶，激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然而等他静候了一会，再三确认后答：“没有，你是不是太多疑了？” 个头更为高挑的那个弟子，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扫视一圈，最后定在禁地山头的一处，喃喃道：“那…是什么？” 那是一片似浓厚又似轻薄的黑云，草草的挂在山头独自流动。令人奇怪的是它并不像一般的流云一样流着流着就散了，或者是积聚成更大的一片，变换着形状变换着位置。 这片云虽然不断的在增加在变大，但它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一处山头！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片云的不对劲，这根本就不是黑云，更像是来自强大妖兽的妖气浊化后形成的黑气。 “要通知长老和掌门，禁地有异！” “好，这就传信……” 未等他们说完，黑漆漆的妖气里分离出两颗黑色更甚的眼睛，更诡异的是黑色眼睛里还露着状似眼白的东西。 妖魔对人类的味道天生敏锐，在二人交谈时它已经发现了面前可口的鲜活美味，一边发出音哑的“桀～桀”声，黑气犹如臂使的已经像他们漫了过去。 “星尘双御！” 急急画出的阵法在在这团妖气面前脆弱的不堪一击。霎时，两位栖烟阁的小弟子还有阵法一同被妖气吞没了。 禁地又像回到先前一样，除了缠绕不断的黑气依旧在禁地山头盘桓，仿若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柳以禾没有把毕方的提醒放在心上，入夜后兀自睡的香甜。音音却觉得近日来的怪事太多，不能不把毕方的警示放在心上。。 能让毕方感受到威压的，绝不是一般妖兽能做得到的。 是以，外面响起凌乱的杂音时，音音已经从浅睡中清醒了。她去另一张床上推了推柳以禾将她叫醒，稍微将自己收拾一下道：“我先去外面看看。” 凌霄与苍云的住处离得近，还有其他几个离得较近的门派，三三两两的弟子出来后难得没有分彼此的聚在一处讨论着。东方璃和师幼冥离得很近，方以善和师幼荷离得却很远，并且师幼荷神色低沉面上并不好看。 音音走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戒备，等候长老音信。” 师幼冥见东方璃答得简单，兴冲冲的补充道：“禁地的空间被割裂了，有妖魔要从那里出来，但是是何种妖魔没人敢断言，只知道很强，已经吃了两个弟子了。现在我们就是在聚在一处保证自己别被吃了，等长老安排。” 十五岁的少年比音音长的还高，脸上虽稚气未脱，战意却很盛，他道：“好想过去一战！” 音音出来的匆忙没想到外面这么冷，她搓了搓手臂道：“此事已经通知到所有门派所有人了吗？” “已经在通知了。”东方璃从乾坤袋取出斗篷给她披上，火狐珠也再次拿了出来。在东方璃靠近给她系衣带时，音音突然小声道，“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东方璃双手顺着斗篷的边角滑下去，顺势将音音的手握在掌中，安慰道，“没事的，别怕。” 音音扬起那张看上去可怜柔弱的脸，笑道：“我知道，其实我没怕，因为有你在。” 这样又等了半个时辰，天越来越冷，大部分的弟子都坚持不住的时候，音音才发觉让他们冷的可能并非是天气而是妖气。 “怎么回事？我在运转灵气时，灵气没有平时那么顺畅了。” “我也是一样的，并且灵气凝聚的也比平时慢。” …… 音音也试着运转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她悄声问道：“你怎么样？东方。” “一切如常。” 灵力运转受阻的弟子不在少数，见此，方以善朗声问道：“凡是凌霄弟子，灵力运转受阻的到我这边。” 方以善既已行动，师幼荷等其他门派大弟子也开始询问开来。 音音估算了一下，此时他们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有灵力受阻的现象，而在他们中，苍云弟子灵力受阻的最少。 方以善拉过一个最为严重弟子，问道：“且音姑娘，你可能看出什么问题？” 灵力受阻最为常见的就是受伤后灵气通行不畅，而此时这个人的状态更像被幻术迷住了。然而这个人意识清醒，就是问答也没有不对的地方，完全不像是中了幻术之人。 音音想了想，在东方璃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东方璃回头看了她一眼后，双手开始布阵。 任何阵法在他手里都熟练的仿佛画过千百遍，行云流水般好看。 此阵名一气鸿声，可以通过声音叫醒深陷幻术的人，此时中幻术的弟子众多，用这个阵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仍需要更强的灵爆。 音音拍了拍师幼冥的肩膀道：“需要你的时候已经到了，有多少灵气就召出多少火来。” “啊？” “啊什么？还不照做。” 这是师幼冥第一次遇到明目张胆还命令他的人，顿时气结。然而当他看到东方璃已经画出的阵法，阵法里发出各种难听刺耳的声音后，气愤变成了惊讶。 一个灵气和剑法都不输给他的人，对阵法依旧有如此的天赋和造诣，他第一次明白了究竟什么是“天外有天。” 师幼冥抓紧了拳头，灵气暴涨的火齐齐的落在一气鸿声的阵眼中，灵火顺着阵法纹路逐一烧过，在黑暗里烧出灿烂无比的火红色，伴随着火红亮眼的鲜艳，还有灵火与阵法声音碰撞出来的“噼哗噼叭”声。 修道之人一声中多追求平淡追求心如止水，他们中哪有见过如此绚丽的燃烧，即使是苍云弟子都不能够。一时将在哪里仿佛忘记了今夕何夕，此身何在？ 良久，方以善道：“再运转灵力试试。” “大师兄我好了，灵力运转无碍。” “我的也可以了，其他人呢？” …… 音音眯起眼，不禁感叹她当初选择苍云真的是有原因的。燃烧时的辉煌虽然只有一瞬，留在人心中的炙烈却能一直很久很久，这样烈火燃烧的绚烂盛景，便是人间盛世也是极难见上一眼。 此时，灵力刚恢复如常，一个小弟子跑来道，“弟子遍寻诸位不到，还当大家去了他处。掌门传话，所有人前去昭议堂，共商御敌之计。” 第三十九章 此处去往昭议堂仍旧是一条长长的东西方向的路。 路上并无异常，依旧是往日所见一般。但若说没有异常，却又有种哪里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明明有妖兽作乱，此时太过寻常的一切反而没那么不平常了。 偏偏师幼冥一无所觉，一直在缠着音音问道，“且音姑娘，你之前所想的破幻术究竟是什么？你说他们中了幻术为何我瞧不出？” 音音若是答了他的话，她就会乱了呼吸跟不上节奏，若是不答他，耳边就像有只蚊子嗡嗡嗡的像个不停。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解幻时你非要找我帮忙，是不是我的御火术比他的一气鸿声阵更强！你又走慢了，要不我来背你，我背过家里的神兽和坐骑，特别稳，我还背过阿姐，不信你问她。” 师幼荷原本走在他们间不远五步，此时听到自己被提及，悄悄放缓了步子，距离也拉到了十五步以外。 “阿姐总是这样，走着走着就不见了，我们刚刚说到哪了……” 此时，没有人有别的心思谈天说地，恨不得快点灭了作乱妖魔，结束仙盟大会回到自己所在门派才好。也只有师幼冥说个没完，声音在没有人言的夜色里格外吵闹。 柳以禾喜欢强者，一直听说苍云的师幼冥很强，她对他的印象一直都不错。此时忍不住插话道，“你知不知道自己话很多？很烦！” “有吗？”师幼冥又靠近音音一步道，“我和且音姑娘再见如故，相谈甚欢！” 没有人能和你相谈甚欢，和你相谈甚欢的只有你自己！ 柳以禾捂着耳朵叹气，跑到一个离师幼冥较远的地方。 昭议堂很大，是栖烟阁最大的议事堂。比起其他的房屋，刻画在昭议堂上的阵法符文要更多更复杂。 但是昭议堂里并没有任何一派的长老或者掌门。 送他们前来的弟子解释道：“禁地离此处相距不远，长老们应还在商讨中，诸位稍等片刻就是。” 除了凌霄和苍云弟子经常外出见惯了危险，其他门派的弟子哪遇过什么风浪，顿时乱了分寸，问道：“还没有商讨结束？究竟是何种妖物魔物，那么多的长老都在一起，绞杀了不就好了？！” “弟子不知，只听说是很凶残的魔物，此地与禁地不远，若是出现危险，长老们也能很快赶来，请安心。” 比危险更可怕的是，不知何种危险。正是不知是怎么样的危险，面对危险时的想象力才会变大。 进去后，窃窃私语的弟子不在少数，鲜有能拿起主意的。音音在昭议堂内东摸摸西看看的瞅了半晌，所有人的目光就追着她看了半晌。 她身上有种奇怪的魔力，总让人相信她似乎能带来什么奇迹，就连花歌也跟着众人看了她几眼。 但是这一次音音并没有展示任何厉害之处，更像对这个地方充满了单纯的好奇。 音音回到东方璃身边，此时的他正像大长老神游的样子。说起来多日不见，她还真有些想大长老了，不知他一个人在坐星峰上可安好，他可会想到自己暗度陈仓的和他的弟子在一起了？ 等东方璃睁开眼睛，音音问道，“可有异常？” “有。”东方璃手指虚虚几笔画了一个简阵，指着几处道，“这几处被人做过改动，若是所料不差，此阵原本是个护阵，被改动后则成为了困阵，可以进却不能出去。” 方以善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尚且不知，改动之前阵法已然残破，若是知道原阵法如何画，或许能很快破解。” 柳以禾和其他凌霄几个与东方璃一起去过秘境的弟子，几乎都习惯了东方璃强大且无所不能的样子，这是他第一次不能及时给出破解之法，一时有点心灰意冷。但也没有那么绝望，因为他们依旧相信凭借东方璃的天赋，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解开这个阵法。 音音也是第一次见东方璃遇到难题，心理反而有种奇异的，终于轮到她出场发挥作用的感觉。 她握了握东方璃的手，笑道，“我有办法。” 柳以禾眉头一挑，“你？” “是啊，没错。” 东方璃和音音两个人，一个是身逢险境总让人心安，一个是山穷水尽又能带来柳暗花明。柳以禾合掌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原阵法是游戏里自有的一个护阵，音音根据东方璃的要求只需要补足阵法缺失的那一块画在图纸上，剩下的还得由东方璃完成。 完成后，东方璃又讲了一遍阵法，最后道，“阵法已成，你们只需按照我说的做就好。” 在东方璃补阵时已经有不少弟子看过来，等他们四人齐齐行动时更是吸引了全部人的注意力。 一个门派的弟子见此问道，“可是我们在的地方有什么异常？凌霄的人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个说法？” “看他们的样子，像是在画阵法又像在破解阵法，可是看不懂是哪种阵法。” 师幼冥不在意他们在做什么，更在意他是否能独领风骚，于是挥手喊道，“你们可要我帮忙，需不需要我再烧把火？” 音音笑了笑他的孩子气，道，“这次不用，这次靠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师幼冥被音音气的够呛，道，“你们还不是欺负我年龄小，在等我几年和他一样岁数，我一定比他更强！” “好啊，等你长大了再说。” …… 原本古朴的大阵在东方璃的手下重新亮起绚烂的光芒，竟然是少见的金色阵法。这个阵法将整个昭议堂整个轻轻笼罩起来，像一个牢不可破的琉璃罩。 四人分执四方，方以善、柳以禾和音音只需要将灵力注入法阵中，东方璃会引导灵力走势，破解改变后的困阵。 随着困阵一步一步的被破解，原本外面风平浪静的夜色终于露出它原本的面目。一团团黑气在乱舞，有的黑气动作缓慢，有些则迅猛无比，有些能发出“桀～桀”的叫声，有些则更为诡异。 “这……是什么情况？” 有弟子立即怒道，“是不是你们凌霄用了什么手段，召来这些妖魔！” “小师兄绝不可能做此等事！” “你们凌霄人当然为自己说话，你如何解释这些妖魔从何而来！” 也有较为明智的弟子道，“我觉着不像，若是他们有意召来魔物，他们岂不是也要受到魔物攻击？” “此言差矣。你可记得凌霄有一位了不起的弟子，足以以一当百带他们杀出重围了！” …… 说到底，东方璃拿下十胜的战绩终究惹了人不快，这个不快平时倒没什么，但只要遇到这样的危险，阴暗那一面总会增长的很快。 音音对这样的事再清楚不过，因为无论在现实还是游戏中，她都遇见过对着别人能取得的成就眼红，而背地里耍小心思的人。 此时她的那份阵法已被破解，于是她笑道，“若是有人怀疑，我们也堵不了悠悠众口。未免大家猜测，我就将我们知道的事情讲一讲，相信与否，任凭你们裁断。” “门派里都有一个护阵，栖烟阁自然也不例外。但昭议堂的护阵则被人修改过，成了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困阵。即使我们不做任何改变，几个时辰以后诸位也会被从外面而来魔物舔舐殆尽。” “你们之前看不到它们，是因为在我们和它们之间隔了阵法结界，此时困阵已破，结界自然也被破除了。不过你们大可也不必担心，新的护阵也能庇护你们几个时辰，若是长老们讨伐魔物有力，几个时辰后自然会救你们出去。” “困阵已破，要留要走，自然也由你们自己决定。” 第四十章 夜被魔气浸染的潮湿冰冷，几乎能感受立即能粘在衣服上的潮气。 “桀～桀”的怪声最能渲染恐怖的气氛，至少在音音看来此时是非常恐怖吓人的。 这里并没有任何弟子伤亡，相反的，地上干干净净的白与魔气污浊的黑色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此时，这些魔气仍在相互吞噬中，越变越大，力量也越来越大。如果行走间不小心被打一下，立刻就会感觉到森冷的酥麻感。 恐怖至极！ 周围的魔气越来越多，东方璃召出怀烛道，“你拿着怀烛，它会保护你。” 东方璃一路走来都在布设阵法，或者和其他凌霄弟子消灭魔气，已是自顾不暇。音音道，“不用了，我可以的，拿这些魔气练练手也不错，怀烛我还用不到。” 东方璃看她的风之力确实在短短的时间里进步飞快，他知道她不是非要人保护的弱者，是他关心则乱。 “大师兄，有没有云游长老的音信？” “还没有。”方以善摇了摇头，从云游长老第一次给过他们消息后，他整个人就像消失了一样。方以善知道柳以禾的担忧，他也只能安慰道，“注意安全，不要勉强。” “放心，我不会真的勉强自己，但既然音音都可以，没道理我不行。” 在他们面前仍然有两条路，一条是回到昭议堂里坐以待毙，另一条就是找到作恶的源头将其击杀。 他们既然选择了离开就不会再回去，所以如今只能找到长老们或者作恶的罪魁祸首了。 一路向西北方向，跟着魔气越来越强，最终他们来到了禁地入口。 东方璃与音音对视一眼。他们当初跟着阵法的碰撞，就是在这里遇到了黑衣人和断衍长老，这里果然藏着他们没能明白的猫腻。 方以善站在禁地入口前，火龙鱼鳞片的光将他的坚硬照得又冷酷又立体，口中却是温暖的话。他最后一次问道，“作为大师兄，我更希望你们能回去昭议堂，等我和东方璃回来。” “大师兄，是你说过昭议堂的护阵只能支撑几个时辰，若我们回去了，几个时辰后你们还没有回来，那我们如何能斗得过妖魔？倒不如此时就跟着你，虽然弟子修为低微，好歹也是能参加仙盟大会的，绝不会给大师兄拖后腿。” “没错，我们凌霄绝无胆小如鼠，贪生怕死之辈。” “若是还能回到凌霄，我定当刻苦修炼，再不会不听师尊和大师兄的话了。” 这些弟子中有和方以善一样是掌门门下，自小一起修炼感情最是亲厚。即使不是拜同一人为师的也有多年同门之宜。他们比方以善年幼，比方以善入门晚，平时他也都拿他们当作弟弟看待，督促他们修炼，带他们一起去秘境。 听到此话，他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一直看顾着的不懂事的师弟师妹们长大的感觉，即使他平日待人疏离，心中也升起灼烈的触动感。 方以善拍了拍他们的肩膀道，“师兄既能带你们出来，定会带你们一起回去，说到做到！” 夜色若如往常一般，定是乾坤朗朗，此时在魔气的熏染下是沉甸甸的。 音音看着那轮弯月，在空中浮浮沉沉好像假的一样，思量后道，“我有话要说。” “我知道大家不畏死，但是我们都不可以死，先不管里面的魔物是小还是大，进去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位置。自己站的位置不可以离其他人太远，要保证自己遇到危险时旁边能有同门接应。” 音音顿了顿，将目光转向花歌。花歌自那日后就像了没了利爪的小兽，此时担忧疑虑全部在脸上，看上去比所有人都要可怜至极。 “还有，就是花歌。”音音将她乾坤袋中能能练出三品丹药一下的材料全部拿出来，这些也是东方璃用了不少功夫才给她寻来的，说实话她也好舍不得。可是药如果不能在恰当的时候救人，它就和死物一样没有区别了。 “这些药材不在少数，现在就交给你了。虽然我和你都可以炼药，但没有药炉我什么都不是。你有华农鼎，可以源源不断的做出丹药，大家的安危就在你手中了。” 花歌眼神闪烁，心中更是难以置信。她接过乾坤袋时双手仍在不住的颤抖着，隔了很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生来就是花氏的大小姐。花氏是什么？是禹州最强大的家族，说她自小众星捧月也不为过。 华农鼎的传承对她来说就是一种身份象征，她努力修炼从来没有想过是为了活命，更多是为了争斗。在家族里和花舞斗，和其他旁系分支斗，来到凌霄后和花且音斗。 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华农鼎压在肩上的沉甸甸份量。 她继续听花且音说着进去后的注意事项，沉稳有力、有条不紊，第一次觉得花且音可能并没有那么让人讨厌。 终了，音音想了想，她应该没有落下的，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安排了。最后道，“以禾，你只需要保护好花歌，其他的事情交给我们。” 柳以禾也不似平日随意，慎重道，“我知道，我不会跑到前面什么都不顾的。” “好，既然如此我们就开始进去，当作是一次秘境，无需太在意。” 指挥若定的音音太过于迷人，东方璃看的有点移不开眼。 他们两个负责探路，走在了最前面。宽大衣袖下东方璃将音音的手牢牢握着，就像握住了绝世珍宝。 “东方，其实我刚刚一直在发抖，但我只要一想到你在身后，就觉得充满了力量。” “你不仅有我，还有所有人，他们都很认可你。” “嗯。” 来到游戏这么久，她的世界也慢慢多了很多人，一种名为归属感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与游戏里无法割舍的东西也越来越多了。 从踏入禁地开始，里面的魔气就比外面强烈十倍。魔气与魔气间在任凭本能的吞噬和争斗，等它们察觉到有了人类的气息后，暴戾的本性终于一致对外。 黑漆漆的一片魔气争先恐后的压过来，像是就这样把他们全部吞噬干净一样。 但饶是天生再胆小的弟子都没有想过后退一步。 东方璃手中的怀烛舞成了一面密不透风的屏障，再一招千山银雪，灵力筑成的冰雪利刃与魔气碰撞后产生的一片一片小的灵爆，像黑暗中开出的话，反而有种凄艳的美。 竟然全被消灭了。 轻松有力的开场无疑给了所有弟子一颗强力定心丸，萎靡担心的情绪瞬间一扫而光，笑意重新回到了他们脸上，仿佛又回到了在凌霄每日练功后嬉笑打闹的日子。 “小师兄灵力深厚，即便是千山银雪这样的招术都比我们用的厉害。” “不愧是大长老的唯一亲传弟子！” “同门里我最崇拜的就是小师兄了，哦，还有大师兄！” …… 方以善上前拍了拍东方璃的肩膀，对着他摇了摇头。 东方璃无论是在秘境还是杀妖都喜欢一马当先，但此时的情况却不允许他这样。他灵力强盛，应该成为最后的壁垒和屏障，前期实在不该有太多太多消耗。 东方璃点了点了头，此后再没有出手，只把怀烛悬在面前开路，遇到它感知的敌人杀上一杀。 倒是音音用起风之力用的不亦乐乎，指尖不断凝聚灵力，再成点成线成面的甩在不同的魔气上。音音有心锻炼自己，开始时会有一次没杀死或者用力过度，灵气穿透魔气打在对面山壁上的情况，经过不断的控制和磨练，她对灵力的掌控越发娴熟，发出的灵力刚刚好与魔气产生灵爆，一点也没有浪费。 这样久了，总会有人注意到她。 常人不断施法后，总要略做调息才能保证自己和天地间灵气的平衡，而她似乎从开始就没有过调息，她的灵力仿佛是源源不断的。 一个弟子问道，“且音姑娘你是否累了，若是累了可以稍作休息。” “不累。前面的魔气越来越强烈，大家多加小心。” 仅凭音音是无法消灭一波一波拦在他们去路上的魔气，音音杀了一小部分剩下的还是由其他人一同击杀。 这样的杀伐里他们也渐渐杀出了默契，很快就走完了这一小段路。 第四十一章 越接近禁地深处，除了魔气外，寒气也愈盛。这样的寒气与他们先前遭遇的如出一辙，却更强盛一些。 花歌提前做了解幻剂让他们提前服下，众人才缓慢迈进禁地里面的第一个山洞。 原以为洞中藏着的，应该是比外面魔气还要强盛的妖魔，但是等他们进去后才发现，洞里除了一面破旧的半圆石壁，其他什么也没有。 “竟然什么都没有！师兄我们继续往前走吗？” 说话的弟子往前走了两步，要走出山洞时，又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挡了回来。 是阵法结界。 身在以阵法立派的栖烟阁，他们好像无时无刻都遇见各种阵法，这让他们苦不堪言。 栖烟阁发展至今，阵法的传承早已不似数百年前曲天歌时代那么强盛，但即便是这样也足以让人束手无策。 于是，他们也更难想象曲天歌的阵法强大到什么地步。 好在他们中也并非人人都是如此，对阵法毫不知情，他们还有柳以禾、东方璃和花且音。 “回来吧。”方以善对那个仍想走出阵法的弟子说道。他眼神在山洞里一一扫过，能有异常的无非就是那块石壁了。他走到石壁前，看了看石壁上复杂的纹路，转身对东方璃道，“师弟，你来，” 这纹路有些是一整片比较完整的，一些又是断断续续的。但很明显，他们确实是阵法纹路。 柳以禾一直百无聊赖的跟随花歌左右，不曾杀妖除魔一路也没有说过话，此时她终于像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道，“是阵法痕迹，根据阵法的光泽来看，这个阵法并没有消失，仍在存在，” “可有破解之法？” 柳以禾兴冲冲的情绪熄了大半，而方以善也鲜少见的没有再说她学艺不精，转而看向东方璃，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只能一试，并无十足把握。” 这是一个困阵，名为困仙。游戏里无论是剑法、阵法还是奇门遁甲，都爱用些花里胡哨的名字，鲜少只用简单的字眼。 因此用字越简单的名字往往有两种，一种是极为简单，一种是极为复杂。而困仙阵正巧是复杂的那个。 困仙阵一经触碰，原本只刻满石壁的阵法符文立即涨满在阵法结界的每一处，纹路相互纠缠，越来越快的变化着形状，整个山洞都轻轻摇晃起来。 柳以禾大惊失色道，“怎么回事？山洞要塌了吗？” 音音还算镇定，道，“画这个困仙阵的人，修为低微就算了，根本就是学艺不精，重要的几笔全是错的，歪打正着的不知变成了什么阵！这个山洞恐怕要塌了。” “此时我们该怎么办？阵法未破我们还能出去吗？” 音音看了一眼东方璃，他正在尝试控制阵法，试图让阵法的速度慢下来，但这无疑是一件极其损耗灵力的事，撑不了多久。 她不可以乱。 “如此，我们只能全力一击，直接打破这个阵法！” “等等。”柳以禾打断道，“困仙这样的困阵，有几分力破阵就会反伤施法者身上，这样做真的可以吗？” “我们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我知道阵法反伤，所以我们要有比阵法还要强大的力量。” 从昭议堂到现在，这些弟子听从音音的指挥比方以善还多。她虽然外貌柔弱，但就是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方以善轻轻道，“按照她说的做，所有弟子全力以赴。” 如果是与懂得阵法的人单打独斗，他们或许还不怕什么，因为他们可不会站着看别人结阵而无动于衷。若是比试中真的受人迷惑，深陷阵中，可能也到了胜负已分的时候。 阵法一事玄之又玄，天赋比努力还要重要，不比剑道，天赋差一点并无关系，可以通过千百倍的努力弥补先天的不足。 他们从没有想过要强行破阵，强行破阵反被阵法反噬致死的人太多了。 然而这次他们竟相信他们是可以做到的！ 一圈一圈的灵爆从内向外散开，如此强大的灵力一时连山洞外面的魔气都退避三舍。 有些弟子感受着身体被灵气的灼烧，但也咬牙忍住始终未发一言。 这个山洞最终承受不了这么强大的灵力而崩塌了。 “散开，走。” 灵力散开的时候，一波一波的余韵传到最靠近里面的山洞时只剩下轻微的震颤，像一股轻微的风不曾掀起什么。 “你可曾听到什么声音？”一个声音说道。 发出疑问的是一个长相尖酸的道士，他是万兽宫的长老，他没有修仙之人清风霁月的样子，干瘪瘪的还透着一股猥琐。 跟着他的疑问看过去，他身边还有九位如他这般年龄的修道之人。赫然是九大门派中各个有名的掌门和长老。 他们席地而坐，中间放着一个血红的有些诡异的晶体，足足有一膝高。 若是音音在此，她定能识得这是魔族借以修炼的宝物之一，晶魔石。 一般的晶魔石求之不易，更遑论这么大一块的。晶魔石的炼制有一个引子就是鲜血，越是灵魂纯净之人的鲜血越能练出纯度越高的晶魔石，而这般浑浊的极有可能是兽族的血。 九大门派的长老和掌门恍然不觉外面发生的一切，他们平日里即使说不上剑拔弩张也是互不搭理的，哪有这般相谈甚欢的。 天暮的长老最为魁梧，一生只爱与机甲为伴，不喜与人打交道，此时竟开口说道，“哪有什么声音？你们万寿宫虽天生就有兽族的敏锐，但我们此时可是在天界，即便是有声音也是仙音雅乐，不必理会。” 飘渺宫的长老是一位女道，平日里端的高高在上，此时披散着头发，前面的衣服也是凌乱的露出难得一见的艳红抹胸。她脱了鞋袜，露着一双又细又白的长腿，一边抚摸一边道，“钟大哥，妹妹对你来说，难道还比不上一两响声音？你想要声音有何难？我，叫给你听啊。” 看他们的言行都表现了与往日十分不同的行径，分明是中了幻术，而这些人更是如今仙门里法力和修为不差的皎皎者，竟然对幻术一无所觉！ 酆狱的行戮长老从“要你命”的阴狠话少之人变成了翘着兰花指看戏的娘娘腔，桃塘渡的花酿散人从只谈风月的仙门情手变成唯我独尊的仙门霸主、栖烟阁掌门和断芜、断痕两位长老、苍云的明拂长老更不用说，就连常常一本正经的云游长老都成了个眼睛长在明拂长老身上的淫贼浪子。 如此表里不一的行为举止可能是他们一生都不曾想过的，此时却毫无遮拦的暴露在每一个人眼中。 好在他们毫不知情，就算梦醒也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一样。 不好的是，此情此景，全被一路杀敌来到此处的一行人看了个遍。 第四十二章 大战千年后，传承越发摇摇欲坠。至此，并非所有门派的长老和掌门都道发高深，他们的实力就像一颗仙门树上的不同枝干，有的长一些也有的短一些。 但所有掌门和长老都端行着高高在上的威严，有的更是把高不可攀的姿态置于天际，便是由他自己道，也以为真成了高高在上的神祉，早已超脱尘世之外了。 这些弟子自幼在仙门长大，长到如今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每天被耳提面命着四个“尊师重道”的大字，他们绝想不到有天会见到长老们的如此“丑态”。 惊讶之余，“丑态”也刺中了他们一直杀进来的紧绷神经，像站了一夜的腿本来麻木的厉害，此时不知被谁挠了一下，又酸又痛还有点想笑。 方以善看着憋笑憋的小脸通红的师弟师妹们，并不太想凶他们，颇有些艰难的叹气道，“想笑就笑罢，此时长老们身在阵中看不到你们，但若是他们出来了，绝不能在他们面前再提及此事。” 既然大师兄发话了，他们只能……把想笑的心生生的憋了回去。 “大师兄，长老们可是中了什么幻术？他们为何不自知？” “是幻术，还有阵法。”方以善笃定道。他虽不修阵法，但一路走来见识了那么多阵法，什么是阵法痕迹他也能看懂一二，只是不懂如何破解。 方以善指尖灵力涌动，试图将灵力穿透阵法结界传入阵中，唤醒阵中人。若是长老们意识到身中幻术，他们应该能更快解开此阵。 但是灵力触碰到阵法结界后，反而被结界很快消解不见，并没有造成任何异动。 方以善试了没成，转而想用更多的灵力再试。东方璃挥手打断他，道，“没用的，师兄。” “此阵是两仪四象阵的衍生阵，听说深陷阵中的人会忘了今夕何夕，直到失去都一直活在自己的梦中，如此看来竟然是真的？”说道后面时音音的声音有点小，里面毕竟有云游长老，这么多凌霄弟子都在，她也不敢太放肆。 “可有破解之法？” “我不行，但是东方可以啊！” 柳以禾笑着戳她，道，“你倒是比所有人都信他。” 音音微微红了脸，并没有否认她心中的东方璃就是这样的无所不能。 “两仪四象阵的衍生阵有很多种，它的难解在于变化，对时机的把握最为重要，若有缺位，一定及时补上。” “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只需小师兄一声令下。” 解阵，在精通阵法的人看来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需通晓星辰和阴阳之演化。而在不懂阵法的人眼中则是一件高深又枯燥的事情，既不懂施阵者所想，亦不知解阵者所想。 若对此时的凌霄弟子而言，阵法的华丽简直堪比剑法。 世人皆知剑道是百道之首，剑又是百兵之王。剑之所向，心之所向。 这种想法此时看来是极为狭隘的，至少混战时期无论，都有不同所长，武器自然也是千奇百怪。 但为何单单只留下剑道一枝独秀了呢？ 并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 两仪四象阵在东方璃手中不断的变化着，所有人如临大敌一般，只等他在说出下一个阵法位置时临时补位。 有几次他们都能感受到两仪四象阵里的长老对外界有所觉察，然而也只是愣了一下又继续谈天说地了。 东方璃指动如风，如同一个拨弄星辰之人，手下是万物生长的宿命。突然他感觉一股不寻常的力量向他压来，道，“东南向。” 他说的并不是两仪四象阵里的位置，这些弟子呆愣了一下不知如何是好。而方以善与他并肩战斗多时，最清楚他的想法，已经在东南向筑了一道冰墙，冰墙上顷刻之间满布纹路，一寸寸裂开随即便消散了。 “谷修怀。” 不知是哪位弟子出言提醒，更多的人此时才知道，眼前的这位就是活在茶余饭后的谈资里的谷修怀。 谷修怀见偷袭不成，坚定又明确的立即朝东方璃攻了过去。 “拦住他！不能让他靠近。”方以善一声令下，那些弟子大梦初醒一样的在谷修怀和东方璃之间阻断开来，而方以善则更快的与谷修怀缠斗在一起。 阵法师近身能力本就弱，谷修怀更是为了隐藏自己从未与他人交手，阵法他或许很强，其他方面没有经过战斗，就要弱的多了。 不过几招之内，谷修怀已经败下阵来。 音音见过谷修怀与东方璃的比试，知道他即使输也实在不该输的如此之快。她偷偷打量了他一眼，谷修怀不讨喜的容貌在苍白的面色中更显阴狠，一张脸上实在算不上好看。 音音暗想，难道谷修怀受了重伤？看样子确实是一副血色不足的样子。 而东方璃那边，两仪四象阵的阵法也将破，四个弟子分列四角，在东方璃说到“退后”时，极快的后退几步。 东方璃在掌中极快的画了小阵，小阵成型后自行飘落在之前画好的阵法上，与两仪四象阵轻轻的重合在一起。 两阵相叠，发出一阵轻微的灵爆。音音拢了拢衣袖轻快的跑到东方璃身边，这个阵法难解，东方璃远没有看起来那么轻松。 她端详着这张深受美工喜爱的脸片刻，虽是她提出让东方璃破阵，此时的心疼还是多出了本该有的骄傲，道，“辛苦你了，东方。” 东方璃将音音的手拉下来，将她的担心全部收在眼底。即使他想与她更亲密，想把她抱在怀里亲吻，但一众同门面前他仍是将他的深情藏的小心翼翼，只是一双手紧扣在一起，是一种密不可分的姿态。 灵爆散去，长老们的各种姿态全部布晒在天地之下，他们之间也没了别的遮掩。 飘渺宫的长老衣衫半解，原本还能遮羞的艳红抹胸此时正在万兽宫长老手中拿着，而她本人恨不得整个挂在天幕长老身上，胸前一对沉甸甸的来回晃动。她这边颇为耐心的勾引，怎奈何天幕长老只对酆狱行戮长老的一对兰花指感兴趣，别的都和他无关了。 音音偷偷比较了下，飘渺宫长老的那一对确实让她好羡慕，足足有她的两个还要大。 东方璃用手遮了她的眼，道，“非礼勿视。” 音音想起来，这句话明明应该是由她说才对。慌乱中转过身去遮东方璃的眼睛，道，“别看了别看了，看见什么也要通通忘记，不能记得。” 两双睫翼同时在彼此手中颤动，黑暗里心跳偷偷被放大无数，音音摸摸自己的心跳，果然有点快。 不知长老们将如何自处，小弟子们此时只能敛气凝神，眼观鼻鼻观心的只当作自己没有看到。 但这样的事又岂是自欺欺人便可以遮掩到的。 飘渺宫长老此时已穿戴好了一身衣服，除了发丝来不及收拾依旧微微凌乱着，似乎与平日并无不同。她见了谷修怀，开口骂道，“你这孽畜，你的狗贼师父何在？！” 传闻清霜宫与飘渺宫是乾州花开两朵的并蒂仙门，一枝妩媚一枝风雅。飘渺宫的风雅一直是仙门中女弟子的典范，何曾听过她们口中有过粗鄙之语。 这件事终究会成为这些长老们，为人师表的一道赤裸裸的伤疤。 “断衍老道，我与你不共戴天！” 第四十三章 此时对断衍怀有恨意的又岂止飘渺宫长老一人。 他们找不到断衍，谷修怀就成了供人撒气的受气包。 音音有意护他，一直把长老们的目光往断衍长老和他们为何来到此处上引。岂知但凡提及这些，他们又像被扒光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一遍，情绪反而更加激动。 音音道，“时间紧迫，诸位门派下的弟子还在昭议堂等着大家去救，孰轻孰重长老们难道不知吗？” 飘渺宫长老一双手指要戳到天上去的说道，“今日贫道便是身死，也要杀了这个帮凶和断衍那个伪君子，本门弟子自有他们的造化，等我报了大仇再说也不迟。” 桃塘渡的花酿散人上下将音音与谷修怀打量一番道，“姑娘如此相护，某不是看上了这小子？倒是，好重的口味！” 音音正想讥回去，耳边传来一个更冰冷的声音，“还请慎言。” 东方璃的出言让音音一直不知如何劝慰的心舒服些许，她再次平心静气道，“对错暂且不论，当务之急是解了魔气侵扰的危机，若长老们不肯相告，我们便自行寻找，这个人，自然也不会交到你们手上。” 酆狱的行戮长老因为练功走火入魔，原本风**致的容貌尽毁，便再见不得长相俊美的人，更容不得喜欢装腔作势之人出现眼前。 当他清醒后看到自己翘起的小指时，恨不得立即折断了小指，他一直不言是不想落得欺负女弟子的名号，此时却不得不出言道，“凌霄便是如此教导弟子的？若是我门派中人，但凡有对长者不敬的，拿来做药蛊都是最轻的处罚！” 云游长老一直躲在后面，他除了难以自处，更难直接面对此时的门派弟子。 听到凌霄被提及也顾不得面子，站出来道，“是……？” 音音表情冷淡，确实不是尊师重道的样子。然而更令云游长老惊讶的是，所有门派弟子站在音音身后，似乎是一个保护着她的姿势。 他能肯定，若他此时说出任何不好的话，即便是碍于长老的身份，这些弟子也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他本不是强硬之人，此时更是心虚，于是改口道，“她并非我凌霄中人，贫道管不到她的身上，她的所作所为也并非是凌霄的所作所为。” 桃塘渡花酿散人道，“这便有趣了。既不是凌霄弟子，怎么与凌霄弟子走的这么近？既不是凌霄弟子，为何要插手我仙门之事？” “不是仙门之人便管不得仙门之事？如此说来或许不救你们，让你们活在幻境中毫无知觉的死去，岂不是更好？” “凭你也能破的了阵法，救得下我们？”天暮长老哼道，“我可记得阵法是璃儿破的，和姑娘并无关系！” “破解之法确实是音音所想，两仪四象阵的衍变也是音音所想，若非有音音在，弟子未必能救得了诸位长老。” 仙门之中多变数，是以相互交好的并不多。天暮、万兽宫与凌霄较近，便是参加三一次的仙盟大会也绕不开凌霄这么大的山，往日走动多了，关系自然就亲切起来。 所以天暮与万兽的长老是识得东方璃的，知道他后生可畏，修为恐怕终究会远胜其父。 他既已出言，天暮长老与万兽宫长老也不再多说什么。 音音从进来后，便看中了那株足有一膝高的晶魔石。晶魔石虽是有助魔族修炼的圣品良丹，但这株由兽族血练成的晶魔石对火麒麟璃音和毕方来说，也是绝佳的灵丹妙药。尤其是对深负陈年旧伤的毕方来说，简直没有比晶魔石更适合的疗伤圣品。 东方璃不知是看懂了音音的想法，还是毕方对他说了什么，眼神也落在晶魔石上。看了一会，他挡在试图往前走的音音身前道，“小心。” 陡然惊醒，音音才发觉自己受了晶魔石迷惑，差点和其他掌门一样沦为晶魔石的贡品。 “怀烛！剑起！” 阵法即破，怀烛不受阻碍的直直飞过去，最终悬停在晶魔石上方。魔气与剑气碰撞出灵爆向四周散开，森冷的寒意也再次泛了上来。 “怎么会？”栖烟阁断芜长老惊道，“贫道方才想用灵气抵御魔气，却发现竟然一丝灵气也使不出来。” 其他掌门闻言也试了试。他们之前对幻境一事耿耿于怀，却没有发现身体里最大的不适是由于没了灵气。 云游长老看着花歌问道，“你可能做出恢复灵力的药？” 花歌摇头道，“五品丹药图鉴里有回复灵力的药，但是弟子修为不深，还不能炼。” 云游长老亦知此时问这样的话是为了一试，因此并无责怪之意。 花歌放下心来，又听方以善问道，“你呢？” 云游长老既已问过，方以善自然不是问她的。只见音音摇了摇手指，耸肩无所谓道，“自然不能，我没有药炉，别说是五级丹药，便是一级丹药我也练不出呀。” 似乎所有人在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时都习惯的问她是否能解，便是花歌自己，在知道长老灵力全无时也不由自主的想知道花且音是否有办法。听到说不能，她不否认自己暗自松了口气，这一次总算没有输什么，但听到药炉时，心里又像被抓了一下。 她不该没有华农鼎的。如果她有……不，她为什么要有？！ 灵气对于修道之人而言，是比命还要重要的事。失去灵气后长老们再次失去棱角，尽管对谷修怀仍是在意，但也说不出刻薄的话了。 东方璃画了道结界，也只能暂时帮他们抵御魔气。 飘渺宫长老苍白的脸色此时已成了惨白，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而怀烛与晶魔石那边战得越发分明。这颗晶魔石野心极大，竟然连怀烛都想吞噬，而怀烛遇强则强则是半步不肯退让。灵爆愈发激烈，仿佛下一秒怀烛与晶魔石就要同归于尽一样。 谷修怀即使被抓都没有情绪波澜，此刻眸光倒是闪了闪，可惜此时所有人都没有注意着他。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又是毫无波澜的样子。 就在两方僵持之时，一道巨大身影从天而降，伴随着尖锐的鸟鸣和满身红光，整个将晶魔石整个吞入腹中。 音音不得不感叹，千年神兽果然是千年神兽，这样拉风的出场方式她必须要给满分。 仔细想想，真有点帅！ 帅气的毕方吞噬掉晶魔石后急速缩小成小小一团，落入音音怀里，像一只从天而降的红色小麻雀。它身体如同未熄的炭火一样灼烫，灵气跟随呼吸暴涨消失的厉害。 音音皱了皱眉头，“它怎么了？平时不是跟着你的吗？” 东方璃回道，“应该是它无法炼化晶魔石的魔力，想要你的帮助。” 音音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小声埋怨道，“之前让你帮个忙你都不肯，此时倒是想起我来了。贪心鬼，一口都不留给璃音。” 然而这一次毕方并没有跳起来啄她的手指，依旧躺在她手心里一动不动。音音一时心软，治愈之力已经送了过去。 万兽宫喜欢驭灵，尤其喜欢强大又稀有的灵兽。万妖宫长老在看到毕方的一瞬间，双眼已是亮的吓人，此时更是凑上前生怕惊醒了音音的掌中鸟，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手中的，可是神兽，毕方？” “是啊，一只中看不中用的丑鸟，你想要就送你好了。” “此言当真？” 音音极快的点头，道，“自然是真的。只要它愿意，它去哪里我都不会拦着的。” 音音想的是，她既然已经有了火麒麟，自然就不需要其他的神兽。对东方璃更有用的自然是与他同宗同源的神兽青龙。并且她身边也没有修火灵力的人。 遇到毕方是一个意外，她虽有心治好它，但是毕方想去哪里，她就没有想过了。 她丝毫不知对神兽这般不在意，在别人眼里是一种不知该说无知还是该说无谓的事情。 万兽宫长老敛了神色，僵硬的嘴角却因他不常笑并没有收回来，僵成了一个尴尬的弧度，反而更不好开口询问毕方的事了。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也敢拿他消遣，他还真的不信毕方就能跟着她一辈子！ 第四十四章 长老们失了法力与凡人无异。平日再目空一切的长老，此时也像失了利爪的兽，只能跟在这群小辈后面。 或许是见过毕方，他们能自我安慰他们追随着的是千年神兽，不是这群小辈们。又或者是所有人都没有说话，一片寂静里这十张长者脸也愈发枯井无波了。 但是路到了这里已是尽头，再往前也没有别的出路。断衍和魔气根源如果不是在这又该在哪里？还是说他们一直寻找的禁地本就是个错误？ 花酿散人道，“早说了断衍长老的弟子就在我们手中，审一审问一问，他定是知道些什么，即便是他不知道，这栖烟阁的掌门和长老也毫不知情吗？” 栖烟阁掌门和断芜长老确实不知，连连摇头道，“神明可见，贫道确实不知，不然也不会和诸位一同被困在阵法中。” “断衍行事向来诡异，并不把我们这些长老和掌门放在眼里，我们以为他是性格如此，哪里知道他竟包藏如此祸心！” 言辞确确，似与断衍立即能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一样。 他们的话音音是信的。她再看向谷修怀，他从开始到现在从未说过一句话，就连提到他师父断衍长老时脸上的表情都未曾变过。但若要如此就断定他对断衍的去向一无所知，音音是万分不信。 她低声道，“你知不知道能让人口吐真言的密术？” 口吐真言的密术？东方璃挑了挑眉，他倒是闻所未闻。但他依旧道，“可以用其他的方法一试。” 谷修怀对东方璃有忌惮，真的怕他能看出什么。未等东方璃施法，他已经打算自毁灵脉，即便是死也不打算说出什么。 谷修怀态度如此坚决，音音只好打断道，“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花酿散人原以为能问出什么，岂料又是这样的结果，气的是脸色铁青。 就连柳以禾都有些好奇道，“即便是他要自毁灵脉，我们这么多人也有能控制的住的法子，到时候再让小师兄问一问不就好了？” 她倒不是想杀生，只是魔气越来越重，再拖下去还不知会出现什么后果。 音音看了一会谷修怀，他脸上都有几分明显的诧异。音音冲他勾起一个极浅的笑意，道，“每个人做事都有底线，若此次我为了私欲残害他人性命，以后便会残害更多人的性命，而无论做什么，杀人总归是不好的，何况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音音并非想说什么，就像她此时的想法，有点像她的也有点像不是她的。 当时在钟鼓泉时她就有这样的感受，此时这种感受又出现了而已。 当时神女钟鼓消失时，一定有事情没有告诉她。 耳边响起了轰隆隆的声音，随后这种声音也越来越大。音音以为又是她有时突然出现的奇妙感受。她看了周围一眼，其他人也是满面惊疑。 原来这次并非是她一个人的感受！ “是什么声音？” “你也听到了？好像是灵兽的咆哮。” “不对，应该是阵法的碰撞声。” 这是一种很奇怪又说不上来的声音，只是听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音音揉了揉手臂，打算走到东方璃身边驱散心里的寒意。然而还没到的时候，东方璃一句，“小心。”上前两步，将音音全部护在怀里。 被黑暗吞噬之前，音音透过最后的亮光，看到所有人惊慌失措的表情。原本有那么多人的山洞里，转眼间什么也没有留下了。 黑暗里，呼吸声、恐惧被放大了很多，但是眼前的这个怀抱却让音音感觉到安心。 她动了动手指，回抱着东方璃的腰，道，“你不必如此护我。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没有。”东方璃松了松手臂，过了会又改为十指紧扣的方式，借着火龙鱼鳞片的光，将音音的表情收在眼底，又看着空无一物的一片黑色道，“有点诡异。” 音音点了点头。 这是一个她也说不上来的地方。像是一个黑色的平行空间，但是她能肯定游戏里并没有平行空间的玩法，而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也不是秘境。 “东方，你觉得这里是什么？”音音问道。 “不能确定。这里没有阵法波动，就是灵气也十分稀少，我有一个猜测。” “嗯？” “魔族遁逃。” 魔族遁逃。这四个字无论在哪里都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大战后魔族一夕消失，至今没有任何书上有过他们遁逃去了哪里的记载。 音音想了想，这里魔气浓厚，若是有魔族藏在这里也不足为奇。 可是为什么在栖烟阁附近呢？数百年前的曲天歌实力最盛时，有没有发现过这里存在异常呢？ 两个人试着往前走了一段路，除了火龙鱼鳞片上的光，这里完全是漆黑一团。像没有出口的混沌之地。 又走了一会，他们才听到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东方璃与音音对视一眼，将火龙鱼鳞片收了起来，同时提高了警惕。 然而，他们遇见的并非是什么妖魔，而是一个人。 谷修怀。 说他与平时无异，确实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是音音知道，面无表情之下她能看得出谷修怀的急躁和不安。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你是不是知道怎么出去？” 谷修怀并未回答，也看不出他来到这里是意外还是蓄意，但即便是带着恶意，也好过一直呆在没有方向的黑暗中。 谷修怀催动阵法后，东方璃与音音已经跟了上去。 这次，他们来到的就不是满是黑暗的地方，而是真正充满魔气的山谷里。 两只蛊雕一左一右的在山谷的两边盘桓。此时音音才知道之前他们在山洞里听到的声音就是蛊雕发出的。 蛊雕生着巨大的双翼，它体形笨重，飞的姿势也极为难看。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它厚重又沉闷的叫声，实在是难听至极。 有往前走了一会，偌大山谷间还是一个人都没有。但谷修怀突然停下后道，“对不起，我师命难违。”边说，边催动阵法将东方璃与音音控了起来。 他又召唤一个更大的法阵，之前在山洞中的无论是长老们还是小弟子也一一的被传了过来。 从茫然到愤怒，几位长老也知道自己今日必有一难，无所顾忌的骂道，“断衍，你既召我们来，现在也该出来见见面了。你这样的伪君子，真是枉为人！” 回答他的是幽幽的声音从山谷间传来的声音，同时还有一个嬉笑的女声，那女声隔着重重回音都能听出里面的媚意，正是清霜宫的掌门回雪。 “不过是几个时辰不见，诸位怎么变得如此狼狈？不过是请大家叙叙旧，修怀，你太失礼了。” 断衍长老也道，“是啊，如此失礼，还不请道长们上坐。” 所谓上坐，不过是把长老们用缚身术绑起来，放到蛊雕盘桓的下方。蛊雕善力，叫声又极其难听，若是蛊雕一个不察没控制飞的力度，把这些长老们抓个肠穿肚烂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第四十五章 j断衍长老与回雪掌门高高的站在高位，这一刻显然他们把自己当作了神，对他们俯视的臣民进行审判。 不过音音也好奇，他们二人与其他门派到底有何过节，值得如此耗费心力的布下这样的局。先不论其他人是否能如他们二人所想受到惩罚，单单是控制两只凶兽，已经要耗去不少心神了。 这一点从断衍长老铁青色隐隐显露死气的脸就足以看出。 “九大门派共御外敌时一向同气连枝，但为何仙盟大会上和秘境里，我栖烟阁的弟子总是要低你们一头？上古神器、天材地宝，总是要挑你们捡剩下的？花酿散人，贫道所言是否道出了你心里话呢？” 桃塘渡既不像栖烟阁，还有一门阵法绝技。它在九大门派中比栖烟阁还可有可无，可能是早已见惯了白眼和忽视，花酿散人哼了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断衍长老继续道，“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门派，向来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今日你们被踩在贫道脚下，在贫道看来也不过如此。” 魔气反噬，断衍长老重重的咳了一声。回雪掌门要帮他疏导灵气却被他反手拒绝了。 “贫道好意让你们在梦中毫无知觉的死去，却有人坏我好事非把你们送到贫道面前，那咱们之间的旧账也要在此时好好算算了。 “云游长老，我一直敬你潜心修炼不过问尘世之事，没想到你在梦中竟然如此肖想明拂长老！此时明拂长老就在你面前，要不要贫道帮你解了禁制，任你为所欲为一番？既然今日大家都会死去，何不逍遥快活一番？” 云游长老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他道，“贫道心生邪念，是贫道修为尚浅，怨不得他人，还请长老慎言。我们修道之人早已远离了红尘是非，男女之事不可说。” “好一个道貌岸然的云游长老，你如此，你的好掌门如此，你的那个好师兄更是如此。一尘长老纵容其弟子伤我门派弟子数人，不止，上次仙盟大会受伤的岂止只有我栖烟阁，看来其他门派的人刀是忘了。” 一尘长老的大弟子剪玉是曾经名动一时的剑道天才，三年前仙盟大会时的惊艳一剑至今有人记得。他曾名动仙门，曾创下过不败神话，曾以一己之力踏平天玄奇洞。所有人都觉得他能超越一尘长老，为剑道传承带来不一样的东西。 人出名太早往往容易年少轻狂，而剪玉更是和一尘长老一样的目空一切，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才致使仙盟大会最后一场比试时召出了自己控制不了的剑灵，直接导致了五死十七伤的结果。 上次的仙盟大会在桃塘渡，剑灵来时首当其冲的还是桃塘渡。 听到提及剪玉，花酿散人握了握拳，但依旧没说什么。 当时身死之人中最为可惜的是苍云的大弟子，若非他以命相搏，等到众长老前来，就不单单只是五死十七伤了。 明拂长老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只听云游长老先一步道，“凌霄弟子伤人，当时已经有了裁决。一尘长老被罚禁闭两年，剪玉更是在九大门派面前身死魂消，一丝踪迹也没有留下。凌霄后来更是赔偿了各大门派珍宝无数，为何还要旧事重提？” “原来，区区赔偿就能告慰我派弟子的在天之灵！云游长老你真是太天真了，我派弟子的死当然要凌霄弟子的血来偿，这些弟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尤其是——他。” 他，指的自然是东方璃。 “剪玉死了，你们还有第二个剪玉，苍云大弟子死了，三年后还有一个师幼冥。你们怎么会懂我为了一个弟子花费了多少心思，我就是要让你们尝尝我感受的痛苦！” 越是小的门派越难培养出难得一见的天才，这个道理音音还是明白的。 她看了一眼谷修怀，谷修怀站在那里像是一颗沉默的树，他应该穿黑色的，栖烟阁的淡青色服饰并不适合他。 谷修怀察觉到了音音的目光，也看了过来，但是很快就移开了。 “怎么了？”东方璃问道。 “没什么，手有点麻。”一直被阵法缚着动不了，此时音音稍稍动了动手指，就感觉到像有蚂蚁啃噬的酥麻感，这种感觉不比疼痛好忍，她只动一下就停止了，转移注意力的说道，“断衍长老好像有过一个天赋不错的弟子，天赋再好会比谷修怀更好吗？” “不知道，但是三年前栖烟阁并没有阵法天才的说法。” “为何断衍长老看不到谷修怀的厉害之处？不对，他既然让他藏拙定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又这样呢？” 东方璃和音音都想不明白的道理，最后也只好用人心难测来解释了。 断衍长老一阵阴狠的笑意，与他平日宽厚勤恳的样子极为不符。他停了笑意又邀功一样的说道，“不论是这里的弟子，还是在昭议堂寻不到出路的弟子，今夜之后都会死，今后的门派就是栖烟阁的天下了。掌门，不知你可会开心呢？” 断衍长老已经疯魔，看样子也在承受魔气的反噬。而这边的长老全部法力尽失，有法力的弟子也被谷修怀用阵法困住了。但谁输谁赢终究还是未知事。栖烟阁掌门一张脸僵在那里，好像怎么答都不对。 “你看看，你总是这样。为什么我问你话你永远都不回答呢？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难吗？” “十年前你说你刚做掌门，很多事都不明白让我帮你，这十年间哪一天我不是为了门派尽心竭力，可是你是怎么对我的？” “你说我手段狠辣，对犯错的弟子不够宽容，你暗中联合其他几个长老架空我的权利，不让我参与栖烟阁的大小事情，就是断芜这样的废物你都拿来重用，他究竟有什么好？！” 栖烟阁掌门满脸的难以置信，完全想不通总是笑脸相迎的人心底竟然藏着这样的怨怼，喃喃道，“不是，我没有……” “你有！”断衍长老怒不可遏道，“如果你没有对我说让我帮你，我可以依旧纵情山水潜心修炼。为了你，我的修为荒废了，唯一的爱人也离我而去，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 回雪伸出一双手搭在断衍长老手臂上，随即被断衍握得紧紧的。这时人们才依稀想起来，十年前似乎有那么一对让人称羡的道侣，常出没于山水之间，遇到不平事就会拔刀相助，被尘世之人称作谪仙夫妇。 后来这对谪仙夫妇再没有出现过，所有人很快就忘记了他们。 那个时候的断衍还不是断衍长老，回雪也不是清霜阁掌门，若非这位掌门的一句话，或许他们有另一种不同的人生，今日之事也不会发生。 其他人再看向栖烟阁掌门时就多了丝探究，他有别于修仙之人的独有的儒气也突然消失的干干净净。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究竟想做什么？”天暮长老出言问道。他平日里不爱言语，人又长得高大威猛，突然出言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断衍长老也是愣了一下，才笑道，“长老别生气，贫道说过，今日只是来找各位叙旧的。天暮与栖烟阁确实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你们也未免太自命清高了些。当时在秘境我派弟子想与你们一起进去，为何连这样小小的请求你们都不肯答应？” “答应你们什么？一众阵法都放不好的入门弟子，答应你们进去添乱还是一起分打到的天材地宝？” “所以，还不是你们高高在上的久了，嫌弃我们人微力薄。所以今日，贫道也要看看你们向我跪地乞怜的样子！” 断衍长老脸上本就带着青灰色的死气，他语气再阴冷三分，整个人简直像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阴森恐怖。 如果一起进秘境被拒这样的小事都成了断衍长老报复的借口，那些原以为和栖烟阁从不相欠的门派也开始思考自己是否有得罪过他了。 第四十六章 两只巨大的蛊雕越来越不受控制的在山谷间乱飞，叫声更是一声接着一声的难听恐怖。 断衍长老一阵咳嗽后咽下从喉咙里泛上来的血气，知道自己所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他双手极快的结了一个阵法，两只蛊雕齐齐的往下冲，似要将将这些长老撕碎一样。 同时，困住东方璃的阵法一瞬间破碎，怀烛召出，同时还有一道巨大的剑身残影，齐齐的向蛊雕攻了过去。 东方璃给音音解了阵法，道，“你什么都不要做，保护好自己。” “好，你千万要小心。” 虽然答应了东方璃什么都不做，音音又怎么会无动于衷。然而她还没有靠近方以善、柳以禾和那些凌霄弟子，谷修怀已经挡在了她前面。 东方璃破了蛊雕一击，怀烛和一把残影剑围着两只巨大的蛊雕，一时打得不分上下。 断衍长老眯了眯眼，道，“早知道你是比玄荒老道还难缠的对手，那我就先收拾了你。” 他的身体遭受魔气反噬已是形同朽木，这次回雪掌门却没有阻拦。她看着东方璃和怀烛，眼底有暗光流过，在一双天生媚眼中，很是动人。 “师姐，这个阵法到底怎么破，你快点啊！” “别吵了，越吵我越想不起来。”柳以禾语气不耐道，她修的是奇门遁甲，其次才是阵法。虽然奇门遁甲与阵法有共同之处，但解起来却是千差万别。她虽修了两种，但阵法知道的也只是皮毛，没有人能做到像东方璃一样事事精通。 “这是三重阵，第一重已解，剩下的两重我也一定会解开的。”柳以禾平日都是温和的，很少有这样表情坚定又凝重的样子。也只有这个时候，弟子们才想起这个总是和他们嬉笑打闹的师姐，是一个长老大弟子。 方以善将手放在她肩上，道，“不要勉强自己，每个人都有做得到和做不到之事，就算阵法无法破，我也会护你们周全。” 所有人都在给予她期待，让她像长老大弟子一样在弟子会上独领风骚。也只有大师兄和小师兄从不会勉强她。 她就是天资愚钝，就算整夜整夜的在背后百倍努力，也无法追赶和她同期的弟子的修为。想到这里柳以禾心中酸涩，指尖阵法流转的光却平滑顺畅了许多，第二重阵法已破。 像看到希望一样，这些弟子露着微微笑意，柳以禾也笑了起来，道，“师兄偶尔也该信我一次。” “我何时有过不信你？” 或许之前不懂方以善说“信”的含义，此时的柳以禾却能明白了几分，她的想法一直比别人转的慢，等她想抓住什么的时候，这种奇妙的思绪又飞走了。 东方璃与断衍斗的激烈，灵爆一阵接一阵的传来。断衍招数狠辣，势要取得东方璃性命，东方璃没了怀烛，即使略占上风，一时也无法脱身。而怀烛没有东方璃，更加快速的败下阵来，已经阻挡不了蛊雕的猛攻了。 在谷修怀和音音这边，谷修怀是只想拦着她，没有杀心也没有杀意，使用的招数都很温和。偏偏他修为比音音高上很多，音音即使用尽全力也逃脱不了谷修怀的掌控，是一种招招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解开了，阵法被破了！” 听到柳以禾的声音，音音笑了笑，终于扬眉吐气的看着谷修怀道，“即使你拦着我又怎样呢？你的阵法还不是被破了。” 谷修怀只在听到阵法被破是有一瞬的愣神，随后又是一言不发。 他的心思就像是无底深渊，总之音音猜不懂就对了。 “这边我来，你想办法帮长老恢复灵力。”方以善赶来道，手中的长剑已经刺了出去。 音音刚想说“别伤他”。突然想到以谷修怀的身手也不一定谁赢谁输，而此时再说这样的话，像极了他们中的叛徒。于是改口道，“他阵法诡变，师兄你要当心。” “不用担心，你也要小心。” 蛊雕震动着双翅，吼出的叫声也有让人灵力乱走的效果。 音音纵身飞去，一众凌霄弟子配合着怀烛与两只巨大的蛊雕缠斗在一起。因为他们来之前已经有了默契十足的战斗，此时配合也非常好，勉强能将蛊雕的注意力从这些长老身上移开。 柳以禾见音音来了，暗自松了一口气，道，“怎么办，我解不开，告诉我怎么做音音。” “不要慌，会有办法的。” 音音对阵法有了解，但她的了解更像一本阵法的百科全书图。她擅长还原阵法原本的样子却不擅长解阵法。 何况是谷修怀改变之下的阵法。 “丫头，你究竟能不能解得了这阵法？他们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别吵。”音音看了眼话最多的花酿散人，要说他丑人多作怪，又明明生了一副好皮相。但再美的皮相也比不上东方璃，音音想了想道，“无论会不会解，能不能解，长老除了我们，还能找到帮你们解阵法的人？” “姑娘所言不假，今天既然沦落在此，也怨不得他人，姑娘放手一试即可。”这次出言的是苍云明拂长老，她似有大智慧的长老，即使沦为阶下囚也未见一丝慌乱。 音音看着她曾经游戏选择的门派长老，这样点缀着火色的服饰她再熟悉不过了，也生出了亲切感。 毕竟临危不乱的明拂长老比起师氏姐弟，真是太让人有好感了。 方以善和谷修怀，东方璃和断衍长老，他们这些人和两只巨大的蛊雕。正在音音想他们是不是遗忘了什么的时候，一团巨大的黑色魔气犹有实形的出现在山谷正上空。 “快看，那是什么？” 音音顺着柳以禾的手指看过去，一团漆黑的魔气正在吞吐着更多的魔气，而它吐出的魔气又渐渐回归它本体，让它变得更大。它往下看时，露出两只白色的眼睛，像是见到的美味的猎物，突然“桀～桀”的笑了起来。 “别走神，快一点。”音音边说边加快了手里画阵法的动作。 突然，魔气吐出一把黑色利剑直直的冲着音音刺了过去。所有人自顾不暇便是她自己也无法中断手中的阵法。 眼看利剑越来越近，东方璃突然赶了过来，筑起阵法屏障将音音护了起来。但他与断衍长老打得不分上下，一个分神的功夫断衍已经从后攻了过来，东方璃背后无人相护，千钧一发时怀烛化形帮他挡了这一击。 剑灵！ 一直有灵却始终没有成为实体的剑灵，终于长成了真正的剑灵！ 然而还没有等人从震惊里回过神，少了怀烛相帮的凌霄弟子哪里还是两只巨大蛊雕的对手。蛊雕带着万钧之力向下压，势要将眼下这些碍眼的人拍落葬身山谷，拍他们个粉身碎骨。 “阵破！” “鼠辈，尔敢撒野？” 音音灵力涌动，却是在千钧一发之际破了困住长老们的阵法。而真正危急的是，在他们全部要被拍落时，毕方体形暴涨数倍，将他们一众从蛊雕的双翼下救了出来。 有惊无险。 第四十七章 万万没想到一个必死局还有这种解法，断衍长老抚掌大笑，连连道了三声“好”。 他虽不是狂妄自大之辈，但为了这一天也筹划了一年有余。 先是想方设法的把两只蛊雕引入到这里的阵法中，再不断的收集魔气滋养它们。本来以为这样的事情需要更久的时间筹备，直到他有一天发现，曲天歌留下的阵法每次在禁地相碰时，都会吸引一个秘境到两个阵法间来，这个秘境里魔气浓郁，犹有实质，它滋养着蛊雕却没想过吞噬它们。 他查过秘境的来历，也只能查到秘境曾经在清霜宫周围出现过，但是清霜宫的人却不知道此事。 断衍长老与回雪从眷侣变成怨侣，也通过这件事又重新走到了一起。 断衍长老诉说他这些年的委屈和不甘后，回雪心有触动，帮他想了如何让众长老法力全失的法子。 就连晶魔石都是回雪偶有所得。确认过她得到的这一颗可以让人灵脉被冰冻，陷在幻觉里使不出灵力，他们的计划才万无一失的开始了。 然而再精妙绝伦，此时看起来也始终逃不过人算不如天算。 “即使是死法我都为你们选了最轻松的，而你们却不肯就范，处处与我作对。既然如此就以最惨烈的方式死去吧！” 断衍长老深吸一口气，那团魔气也极配合的“桀～桀”的从他的指尖、胸口处钻了进去。 竟然是引魔气入体的法子！ “他疯了吗？自古灵气与魔气不能相容，这样做岂不是在自取灭亡！” 然而断衍长老并没有如万兽宫长老所言爆体而死。他的四肢和头部全部缠绕着丝丝魔气，像是枷锁也像是新的四肢，随着他的心意在摆动。 东方璃画了阵法将他们护住。里面有音音在，他就相信没有人能在一时半刻里将这个阵法解开。 往常他们都给了彼此绝对的信任，即便是担惊受怕，也是东方璃担心音音会不会受伤的多。 然而，这一次，东方璃离去时，音音拉住了东方璃的衣袖，一双眼睛不似以往一样坚定，写满了不安。 “他已经疯了，不知道还有什么危险的行为，我不想……” “没事的。”宽大的衣袖下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她担心的表情太动人，东方璃突然就很想沉迷下去。 一直以来她对他的相信远远超过了自己，这样不加掩饰的担心还是第一次出现在她脸上。 “打败他，我们一起回凌霄。” 许久，音音才涩声道，“好，一言为定。” 神经经过一整夜的紧绷，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难以言说的疲惫。音音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热。 “别担心，怀烛有了剑灵，小师兄定会如有神助，打得断衍长老落花流水。”柳以禾拍了拍音音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 柳以禾见音音连一丝笑意都挤不出，又道，“你知不知道我刚刚解了谷修怀的三重阵？这么一个看似复杂阵法，我一眼就看出了不过是三个简单的阵法堆砌在一起的，一层一层的就解开了。” 柳以禾当时说三重阵时音音还瞄了一眼，听她再次提及，言语间满是洋洋得意，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哪里是三重阵，那本就是一个阵法，竟然被你阴差阳错的解开了。” “是，是嘛？！”柳以禾看着那些弟子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全然没有把她当作师姐，而非要戳穿她的始作俑者也是满脸的事不关己，佯怒道，“你还笑，若我解错了阵法，你事后再教我就好了，何必当面说出来呢？还有你们，都不许笑了，我可是大师姐！” 被柳以禾这样一闹，之前略显压抑的气氛顿时轻松很多。 云游长老眯了眯眼，他有点明白为什么瑶机子这么多年，从未想过换一个长老首徒。 修仙之人最重修炼，讲的是修为高深，但是修炼之人多清苦，也需要这样能解忧调味的可心之人。 毕方以一己之力救下众人时，音音以为它已经消化了晶魔石的力量，能够为他们多添一些战力。 谁知那个凌空一飞，却是耗尽了它好不容易积攒的力量，此时又变得软绵绵的。 音音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它，但也感激是它在危机关头救了他们一次，用手指戳了戳它的脑袋，毕方抖了抖羽毛道，“你有这功夫，还不如助我一臂之力，我也能早点派上用场。” 提到为毕方治疗，音音突然想起来，或许她真的可以一试。 数十位掌门和长老，即使没有严阵以待但也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音音双眼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突然道，“我可以试试帮你们恢复灵力，但是灵力恢复后，你们一定要帮助东方。” 恢复灵力，是有花氏传承华农鼎的人都做不到的事。 但是，虽没有亲眼所见，他们也听说过在比试台上，有人可以直接让引居雀死而复生的事。 说的应该就是眼前这位，明明一张柔弱眉眼，却总能生出无限希望的女子。 音音看着长老们眼中的犹疑，最后把目光转向断芜长老。当时他看过她使用治疗之力，最清楚她真的可以帮助他们恢复灵力。 断芜长老却躲躲闪闪的避开了她的眼睛。 音音心中冷笑。要么是不信她，要么就是贪生怕死之辈，空有长老之名，却不行长老长老之事。 难怪千年后的传承衰败如斯！ 音音把眼睛看向远处，一炳怀烛在团团魔气中剑意愈发冰冷，但再冰冷的剑意落在魔气身上也很快就被融化了。好在东方璃进退有余，一时也看不出谁胜谁负。 “若你真有恢复灵气的方法，请在我身上一试。” 音音转身看向明拂长老。她容貌偏清冷与火色并不搭，此时她眼中有了战意，与火色竟融在一起意外的和谐起来。 “贫道也愿意一试。可惜如风不在，即便恢复了灵力也只能尽绵薄之力。” 也不是全然的失望，总归有人愿意做篝火暖黑暗。 音音勾起一个笑意，道，“弟子一定会竭尽全力。” 每一丝治疗之力都尽可能温和的融进明拂和云游两位长老体内，在治疗时她还要保持足够的清醒，不能像上次那样，被毕方夺走了治疗之力。 音音以为这样做很难，结果却出人意料的简单。控制治疗之力与使用风时并没有太多差别，她一路都在练习，如何控制此时已经做的炉火纯青了。 治疗之力从开始如同泥牛入海，听不到任何回响，到能感觉得到治疗之力乖顺的在他们体内游走，淤塞的灵脉逐一被打开，音音停手道，“试试引灵气入体。” 明拂长老与云游长老闭上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有了轻松笑意，道，“能感受到灵气，但是这里灵气稀薄，恐怕还要再等上一会。” “等不了了，现在就有杀出去。”明拂长老召出长剑就要出去。 云游长老无奈长叹一声也要跟上。 音音拦下们道，“多一分准备多一分胜算，也不急于这一时。” 第四十八章 断没有人料到，有人连灵力全失这样的结都能解开。 断衍长老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后，急不可耐的朝这边攻了过来。但他此时的动作已远不如先前灵敏，力量比较充沛而已。 东方璃寻了这个空档，挥舞怀烛在断衍长老的后背狠狠划了一剑。这次的伤口没有很快的愈合，狰狞的袒露着一层薄薄的霜痂。 断衍长老痛极了，整张脸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五官几乎全变了形。他看了一眼还在和方以善对阵的谷修怀，怒道，“蠢货，还不快来解开阵法！” 闻言，谷修怀和方以善稍稍拉开了距离，趁着这个间隙，方以善也跳回了阵法之内。 谷修怀一板一眼道，“弟子无能，破解不开。” “没用的东西！” 即便是在人前如此羞辱，谷修怀也像早已习惯了一样无动于衷。 倒是方以善打量了他一眼。 “怎么了？”音音问道。 “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方以善斟酌着如何开口比较合适，最终还是想不出而皱了皱眉，道，“他不会解不开这个阵法。方才和他比试，他总是有意无意的模仿我的剑招，每当他学会一招半式，又会向我展示他的阵法……像是要教我？！” 便是音音也觉得奇怪。 他们这些人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或许是为了私欲，或许是为了道义。但谷修怀却始终像一个贯穿这一切却没有立场和目的的影子。 万兽宫长老不屑道，“断衍老道的弟子能有什么好心思？肯定是另有目的。” 花酿散人一直对谷修怀颇有微词，此时更是忍不住接道，“你看看他的样子，恶人恶相，一看就不是好人。” 音音早已无力搭理花酿散人，她看着方以善也是一副想开口又憋回去的样子，知道他是完全碍于花酿散人的长老身份，于是道，“长老也想和谷修怀比试一番？试试他的身手？” 花酿散人没听出音音语气里的调侃，他也可能是想不到有人并不看重“长老”这样的身份，哼了一声道，“待我恢复了灵力，便是十个他，又岂是我一人的对手？” “以善，以禾。” “弟子在。” “贫道身为长老却没能护你们周全，等回了凌霄自会向掌门请罪。”云游长老灵力已经恢复如常，他眼神清明甚至带着赞赏道，“凌霄所有弟子守望相助，风采不输先辈，前面的路也该贫道为你们去搏一搏。” 未等答话，云游长老已经跟着明拂长老从阵法中冲了出去，留下一句“照顾好师弟师妹”散落在风里。 有了云游和明拂两位道长相助，东方璃更轻松一些。无论是怀烛还是灵力都能更多的打在断衍长老身上，但是这些伤口无一例外的很快就愈合了。 只有明拂长老的火，落在他身上会造成愈合的极慢的伤口。 就在音音猜测魔气加身的断衍长老是不是畏火并不畏水时，刚躲开明拂长老一击的断衍长老被怀烛又深深划了一下，是没能愈合的伤口！ 断衍长老一声长吼，几近接近兽类，根本是人不能发出的，带着一身狠意朝着明拂长老攻了过去。 他的之前的攻击都是朝着东方璃去的，没想到他会突然换了方式，明拂长老一时没有防备受了一掌。 这一掌掌风狠戾，明拂长老后退数十步才堪堪稳住身形。离的她最近的云游长老看她把血气尽数咽下，就知道她又要逞强，不由道，“你还是先去治一治伤，不要耽误了自己。” “话真多，如风不再，你还是先顾全你自己。”话未完，明拂长老一身淡火，执剑又迎了上去。 音音在他们几次交手中，看出了如何重伤断衍长老的法子，东方璃也察觉了出来。两个人眼神在空中交汇成一点，都已经知道了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音音看着毕方，不知它是真睡还是假寐，道，“起来啦，给你疗伤要不要？” 毕方重重的喘着粗气，看样子是真睡被人吵醒了，“早和你说了先治好我，是不是发现那些凡夫俗子还不如我好用？” 毕方睁开眼睛，看见事情也没有它想象的那么差，三个人配合间，给断衍造成的伤口越来越多，但他身上魔气更重，那些伤口渐渐的又缓慢愈合了。 “我要给毕方治疗，师兄你注意看清霜宫掌门，我有种直觉，这些魔气是被她操纵的。”音音嘱咐道。 “好的，我知道。” 之前为两个人回复灵力虽然用了不少治疗之力，但是却没有觉得累到想睡。就在音音以为又是毕方不能自控的偷取她的治疗之力时，那种累到想睡的感觉又消失了。 许久，音音睁开眼睛，毕方的毛发越发鲜亮，它高昂的仰着一颗脑袋，似在奖赏的让你摸一下。 音音揉乱它一身羽毛道，“你附身在怀烛身上就好，怀烛有了剑灵又和东方璃心意相通，它知道该怎么做。” …… 本以为能威风凛凛打一架，最好能打出它活了千年风采的毕方，闷闷不乐的飞走了。 音音所料不差。虽是断衍全身缠满魔气看起来危险又可怕，但是操纵魔气的人确实是清霜宫掌门——回雪。 “看不出是何种功法，但是每次断衍长老身上魔气加重时，清霜宫掌门都有一个动作，留心看她的口唇。”方以善提醒道。 音音跟着提醒看过去，果然断衍长老身上的魔气每强一分，回雪都会做一个以扇遮面的动作。 清霜宫不是以扇为武器的门派，回雪也没有习惯用扇子的习惯，所以她掩面的动作做起来也有些僵硬。而她的目光一直追逐着断衍长老，所以他们有时透过某个间隙，看得到她像是在说些什么。 柳以禾也看出来了，她虽学艺不精，但心中一团名为乐于助人又名多管闲事的火烧的却比其他人都要旺盛，她道，“难道这个掌门可以通过神秘的咒语控制魔气？” 能控制魔气的咒语？音音对于自己玩游戏时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不好妄加猜测，但既然有这种咒语，她也有这方面的猜测，只好虚心求教的问道，“关于咒语，你还知不知道更多？” 柳以禾茫然的想了想，最后总结道，“不记得了，时间过去了那么久，都忘记在哪本话本小说上看的了。” 音音跟在方以善后面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都怪她非要问到底，什么臭毛病！ 万兽宫长老却觉得，话本小说所言不一定全是杜撰，他捏着干瘪瘦削的下巴道，“听说曾有人懂得与兽类沟通的咒语，可使百兽臣服。这世间若真有人懂得与魔气沟通，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之事。” 第四十九章 不管回雪懂不懂得与魔气交流的秘术，她能控制得了魔气确实是不容争辩的事实。 “我去打断她，你们留在这里，哪都不要去。”方以善嘱咐道。 然而未等方以善出手，一道人影飘过，已先他一步往回雪身边飞去。 衣边上镶着浅绿，若是离得太远也只能看见一片浅白，不是谷修怀又是谁？ 这个始终让人琢磨不透的人。 看到谷修怀出手，方以善的身形滞了一下。先不管回雪功力深浅，若只是打断她操纵魔气，他还是还有些信心的。 倘若再加上一个谷修怀呢？ 方以善想起他们前不久有过的一次交手，隐隐觉得有些头疼。 就在他思考有几分胜算时，却发现谷修怀此番飞身在前，竟也是要阻止回雪！ 回雪也没料到谷修怀来此，竟然是为了阻止自己，这个人果然如他师父所言，是头“养不熟的狼”。 但回雪显然也没把他放到眼里，轻笑着问道，“你可是忘了你师父说过的话？若他不能言语，今后你便只听我一人的。” 回雪躲过谷修怀的招数，谷修怀又不依不饶的跟了上去，丝毫没有理会她所言的只字片语。 见此，音音眼神闪了闪，他们说不定有机会。 然而，当方以善离他们极近后，谷修怀又布下阵法，要将他隔绝开来。若不是方以善躲的快，这个阵法恐怕就要把他困在这个一阵子了。 谷修怀一边阻止方以善靠近，一边阻止回雪继续操纵魔气。他空有两种心思，但对阵上哪里敌得过两个人的反击，败势已现。 回雪看着他被打败的样子道，“你也不曾自问自己的能耐，是否能阻止的了我？可笑！” 方以善趁着回雪分神的片刻，以长鞭划开她手中纸扇的一角。这一划更像划开了她的妩媚假面，她的一双媚眼眯成狭长一条，眼尾处向上勾起，有些危险的动人之至。 “你们这群小辈，也敢妄想伤我？”魔气在她身后凝聚成长长一道，似她一条灵活的尾巴。而她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魔气浸染的痕迹。 回雪的一时分神，断衍长老的动作又慢三分。怀烛剑身冰寒，外面却漫着厚厚一层红色，即便是有毕方在，它仍像是暖不化的千年寒冰，但是挥出去的剑气却是灼烈无比。 它与东方璃一冰一火，一左一右的打在断衍长老身上，这一次他终于是再也挣扎不能了。 “刚开始只有东方璃在，无论是剑气还是灵气都能被这些魔气挡掉，他落得一个毫发无伤，你还记得长老第一次受伤是什么时候吗？” 柳以禾想了想，这个她倒是真的记得，于是道，“是他发现云游和明拂两位长老的灵力被你恢复后，要来伤你，被小师兄用怀烛伤到的。” 音音见她难得没有糊涂的记错什么，继续循循善诱的问道，“那你可知他为何只在那一次被怀烛伤到，其他时候却没有伤？” “啊？为什么呀？”柳以禾见音音一副“你自己想，不要事事依赖别人”的表情，颇有些难为情的开口道，“也许是小师兄见你有难，救你心切，那一次下手重了些。” …… 音音也是觉得柳以禾脑洞清奇的厉害，她的这种性格在这里是完全无用了，但若在自己以前所属的世界里，妥妥的是万里挑一的有趣灵魂！ “怎么了？难道不对吗？”柳以禾扬脸问道，她身边还有几张和她一样充满“童趣”的脸，竟然和柳以禾的想法是不谋而合。 音音教育他们道，“大错特错，你们果然还是实战经验不足。那一次怀烛能伤他，是因为断衍长老要伤我时，心中没有再想如何抵御剑气或是灵气，所以后来明拂长老与云游长老或和东方璃配合时，无论是火之灵还是水之灵都能让他受伤一次，都是因为他身染魔气后头脑简单，魔气如果防御得了火，便要受些其他的痛。” 柳以禾恍然大悟的点头，看来是真的明白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断衍长老是害怕冰火两重天，才会被伤到。” 音音有一瞬间特别想看看柳以禾的脑子里究竟有没有脑浆，谁能告诉她冰火两重天又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东方璃与怀烛一边冰寒一边炙热，断衍长老已没有神智思考，本能的显现出难受至极的神色，一张脸扭曲的不可思议，确实有点像在冰火两重天里受折磨。 想到这，音音决定先不看柳以禾脑子里究竟有什么好了，就当作她想的都对。 断衍长老应声倒地，魔气“桀～桀”的从他体内四下逃窜出去，魔气消失后，断衍长老也就只剩下一具被吸干了所有，只剩下一把干枯骨头的尸体。这具尸体被掩在层层叠叠的衣服下面，偶有在衣衫破烂的地方下，能露出黑色的满是皱纹的皮肤。 音音第一次见到死相如此惨烈的死人，一个没忍住，差点干呕出来。 柳以禾轻柔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 远处，她看着谷修怀毕恭毕敬的跪下，在断衍长老的尸首前磕了三下。此时已经没有人再阻止他为自己的师父敛尸，即便是之前对断衍长老多有恨意的长老们，也表现出了作为修行之人应该有的慈悲。 断衍长老已死，所有人的目光便落在回雪身上。她脸上没有一丝悲恸，之前与断衍长老的一番柔情蜜意竟然都是做假的。 她见大势已去，也毫不恋战的就要逃走。 魔气跟在她的身后也要离去。但是下一刻，这些魔气竟然从她的脚踝往上缠了上去，像是要把她整个包裹起来，像对断衍长老一样。 回雪挣脱不开，整个眼睛也越发惊恐不安，充满了难以置信，她喃喃道，“您当时不是这样说的，我不要，不要这样……放过我……救——” 她伸长胳膊仿佛在向谁呼救，十指的指甲已经被魔气浸染成了黑色。突然，她双手一勾，先前被蛊雕弄塌的巨石尽数随着她的心意高高飘起，随即又齐齐的向一个点砸去。 竟然就是音音他们所在的阵法位置。 虽有阵法相护，但阵法对上这样的蛮力却发挥不了太多的作用。就在大家以为这次避开不及，只能葬身于此时，他们面前突然竖起一道又一道的冰墙，向着巨石而来的方向延伸过去。 “还不快走，等着做什么?”音音有些急切的喊道。 这时众人才恍若大梦初醒，一个弟子带着一个长老，跨上御剑迅速飞离了这里。 音音最后一个离开这里，等到她离开时她几乎能听得到近在耳边的，巨石将冰墙撞的粉碎的声音。 东方璃早在筑起冰墙时已经等在了阵法外面，他心急如焚面色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等到音音走出阵法的那一刻，身影比谁都快的迎了上去。 “有没有受伤？”东方璃问道，他功法强过音音太多，一个纵身已带着音音去到了巨石波及不到的地方。 音音贪恋这片刻的安静和温柔，埋首在东方璃胸膛不太愿意起来，含糊不清的说道，“没有。” 她的治疗之力也顺势探过去检查他的身体，见他虽然灵力起伏大，也没有受伤才放下心道，“说真的，刚刚我有些害怕。” 音音以为会得到他的一句“有我在”的安慰，谁知这次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他的声音。音音抬起头，只见他眼神沉着，却又轻柔的划过她的脸，想要将她看仔细。 良久，东方璃重新将她的一双眼睛往怀里压，涩声道，“我也是，很怕。” 多怕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保护不了你，多怕在触手不及的地方让你受尽委屈。 第五十章 巨石一番翻滚后，终于尘埃落定，回归了平静，高高低低的重新堆成了一片小山地。 两只巨大的蛊雕翱展双翼，在回雪的控制下完全清醒过来。因为魔气，他们的魔性比先前更重，两只足微勾的蜷缩在一起，有阻挡不了的锋利锐气藏在其中。 方才四下散开的弟子，此时又重新聚在一起。他们每个都护着一个长老，有身为弟子面对长老时天生的尊敬和谦逊，然而他们和长老间又隔开了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份距离把尊敬与谦逊定格于此，永远转化不了喜欢。 这些长老方才还探讨过清霜宫掌门回雪，觉得她竟然比断衍长老还擅长伪装，自己被她骗了这么久云云，此时也没了声音。 困局未解，但好在没有人再选择在眼下的时间里添乱了。音音将他们严肃的表情收回眼底，道，“如今我们只剩一人二鸟未除，一人交给我和东方，二鸟交给云游长老和毕方，其他弟子同心协力，全力相助除去二鸟。” 毕方抖抖擞擞的从怀烛身上分离出神体，它高高低低的盘桓着飞了三圈，用一种极其尖锐的声音叫道，“冻死老子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把这把破剑烤化！” 音音笑出声来。 比起他们，毕方毕竟是经历过大世面的。就像此时在她眼中的困局，在毕方严重可能只是一种小把戏。想到这，她的心中也轻松很多。 东方璃一把手将音音的去路拦住，他垂下眼睛时，眼睫毛又黑又重，一双眼睛看起来又温柔又深情，声音也是。他道，“有怀烛陪我对付清霜宫掌门已足够，你跟着他们，跟着师兄，到他那边去。” 音音一只手在他的胸口衣襟处拂过，一边描摹着蓝色水纹一边道，“你怎么能让我去别的人那边？妖魔也好，人类也罢，自然是你在哪，我就在哪。” “你明白我的意思，听话。” “你也听我的，好不好？” 论起撒娇和说服人的本事，东方璃自然是不敌音音的。最后东方璃又一次无奈妥协道，“你只管在旁边看着，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出手。” 音音点头应下。 此时回雪已将零散的魔气全部收回，两只蛊雕也准备好了似的呜鸣着，这边的凌霄弟子无论是和毕方还是云游长老，也都迅速配合起来，一众弟子按照他们之前的经验，站在相对安全彼此能相互看顾的位置上。 一向懒散的毕方精明着一双眼睛，严阵以待。它有过太长年岁的昏睡和意识不清，虽然旧伤依旧让它隐隐作痛，但是它迷恋这种战意，迷恋到发狂。 既然这一边都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也容不得东方璃和音音再去探究，究竟是去对付鸟还是对付人。 “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本来我是不该在今日取你们性命的，谁让你们，命不好呢？”回雪扔了纸扇，魔气在她手中舞的也越发张扬。她一身淡白色的衣衫，被染成几近黑色。 东方璃先一步带着怀烛攻上去，音音想了想，轻轻的跟在后面，但并没有出手。 试探时并未用全力，然而回雪的反应也有点过于出人意料了。 只见怀烛裹藏着锋芒离她极近时，她仍未察觉一样无动于衷。忽然，她双手张开，竟然是一个空手夺剑的姿势。 回雪对着东方璃微微一笑，笑里是毫不掩饰的媚意，她张了张口，丝丝缕缕的魔气从她唇齿间流露出去，也妄图魅惑一样。 东方璃收了招式，脚尖在空中往后滑出长长一段。怀烛自有了剑灵后，无需再召唤剑诀，此时已回到他手中。 东方璃退的太快，回雪讨了个没趣，她绕了几圈手中的长发，媚眼如丝道，“你倒是好快的身手，模样也生的俊俏，若是今日就死了，该有多可惜？不死也可惜，若我再晚生个十年，倒是愿意和你换另一种死法。”一缕长发从她的左手滑到右手，依旧是依依不舍的勾缠着，“不过，对于我们修仙之人来说，年月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你要是愿意，我可以教你双修长生之法，如何？” 音音眨了眨眼，这是有人当着她这个正主的面在绿她？！说起来这个掌门除了年龄比东方璃大一点之外，其他地方倒是极致的完美。纤腰长腿、肤白貌美，胸前那一对也是沉甸甸的很是诱惑。 她的目光又朝着东方璃看过去，他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倒是什么也看不出。 “怎么？你意下如何？”回雪又挡掉一次东方璃的攻击，但她丝毫不急着避让，更紧跟着向前一步，在他的身后问道。 “七星阵！” “不要总是打打杀杀的，问你话呢？”一个七星阵，在回雪的眼里仿若无物一样，她抬手间阵法已破，从从容容的从里面走了出来，丝毫没有被困，哪怕只有短短一瞬。 她破阵全是仗着灵力高强，根本没有做任何的阵决！ 音音眯了眯眼睛，整个人御风而来。她特意摆弄着衣带，飘飘的像一个绰约多姿刚临于世的仙子，而这个仙子初来世间，不太懂得人类的相处之道，说出的话语气都是生硬的，“不好意思前辈，你出手晚了，这个人已经是我的了。” “前辈？你是在叫……”回雪话未说完，看到音音的一霎那，身形再也动不了了，魔气在她眼中加深，仿佛是她的瞳孔的颜色在加深一样。 下一秒，回雪身形如绷紧的满弓，朝着音音疾射而去。 音音也是凭本能的躲开了这一下，但她功法低微哪里是回雪的对手，不过三招之内，回雪锐利的指尖堪堪擦着音音的衣袖而过，撕下一道狭长的细绢，好在人是安然无恙的。 远远的，怀烛突然爆出一阵短暂的灵爆，灵爆伴随着一阵刺眼的亮光，在回雪短暂闭眼的片刻，怀烛一下插入到音音与回雪之间，剑灵现，亮出了东方璃早已刻好的一半阵法符文，与东方璃此时正在画的合二为一成了新的阵法，将回雪困在了里面。 这个阵法像是针对她所设一样，回雪一时面目狰狞却没有挣开。 东方璃收回心神，看着音音责怪道，“你为什么要出来？刚刚那么危险，万一被伤到了……”他声音听起来又冷又硬，撩起衣袖为音音检查伤口的手却轻柔无比。见她确实没有被伤到，声音才软下一分道，“你答应过我，不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什么时候答应过？音音表示自己是一点也记不清了。不过刚刚确实是凶险万分，她不敢反驳，心有余悸道，“好在你出手及时，有惊无险不是吗？” 东方璃面色没有再缓和，显然这一次他并不想再被她简单的混过去。因为从他遇见她那一刻起，她身边的危险从来就没有断绝过，而她面对恐惧甚至死亡时没有一丝畏惧，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音音知道自己这次可能没有那么快“摆平”东方，她想了想，换了一套说词。 “东方你要清楚，关于尊严不是你们男人才有的，你是我的就是我的。当另一个女人在我面前公然调戏你，她就是在无视我看不起我，就算我再怎么实力不济，该出手时还是会出手，不然就是不在乎你，你懂吗？” 懂吗？其实并不太懂。东方璃也只是觉得她此时的样子看起来尤其的生动，生动到她说的话他一个也没听进去，却出奇的明白了她的意思。 ——是因为在意他。 音音见他神色终于缓和下去，其实看似很难哄的人也是很好哄的。她又勾着东方璃的小指摇了摇，道，“好不容易困住她一会，我们去看看她怎么样，别让她又逃了，好不好？” 第五十一章 没料到东方璃应付回雪掌门比他们还要快，那些小弟子心里一边佩服小师兄果然是小师兄，一边偷偷的瞄了几眼。 他们看到，回雪掌门身处阵法中，依旧不减媚色，举手投足之间依然镇定自若，好像她此时身在的并非受困于人的阵法，而是清霜宫的大殿之上。 魔气让她妩媚迷人，黑色给予了她神秘的美。 仙门之中没有穿黑色道袍的门派，这也是音音第一次看见有人将黑色穿的这么媚的。 音音躲在东方璃宽大的衣服后面，一是为了将自己隐藏起来，二也是为了偷窥时可以方便一点。 因为回雪掌门只要一看见她，整个人就会被魔气吞噬理智，成为一心只想杀掉她的疯狂之人，所以，若他们想问些什么，也只能出此下策。 音音亦步亦趋的跟在东方璃身后，两个人紧靠在一起。说来也奇怪，这明明也是两个人的身形，但回雪好像只要不看到音音的五官，就可以装作没有她这个人一样。 此时回雪踩在阵法上，明明全身上下只有一张脸能做些表情，其他只能保持着一动不动，偏偏她看上去闲适至极，闲适的仿若在和友人赏花赏月一般。 她抿了抿嘴角道，“若你想做什么，回雪绝不反抗就是，何必多此一举把我困在阵法中？” 回雪掌门一脸娇俏，但注定得不到东方璃的怜香惜玉了。他语调冰冷，表情都没有一个，只有一双掌心算得上灼热，可惜全部给了他身边之人。 东方璃道，“我有疑问不解。” 回雪笑了两声回道，“我也有疑问不解，不知我们可否能互解一番？”东方璃不答，回雪也自顾自地问下去，“小仙士今年年岁几何？师从何人？看你的年岁不像是玄荒的弟子，是清如还是一尘道长？清如掌门也生的一副好皮相，可惜脾气不好我不喜欢。” 音音没想到，还能意外偷听到一份“少女的心事”，没忍住笑的全身乱抖。东方璃捏了捏她的手指，淡淡道，“你身边的这团魔气，来自何处？” “你好没道理，不答我的问题就要来问我？”回雪掌门嗔怒道，她眼尾稍稍往上勾，又道，“要知道这世上的买卖，都是一来一回的，我问你一个，你问我一个，如何？” 不知眼前的人会问什么，东方璃不太想和她继续这样纠缠下去，可是一时间他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反是音音挠了挠他的掌心——答应她。 “好，如果你有半句虚言，就终止。” “好，你的话，我会仔细考虑过才回答的。”回雪掌门媚眼如丝道。 “你身边的魔气来自何处？” “魔气？魔界中的一切都属于魔君大人，这些魔气自然也是魔君陛下的。” 东方璃觉得，虽未得出确切的答案，但却有了一条有用的信息——魔君。看来沉寂已久的魔族，在背后又开始行动了。 “你倒是守信，知道问题是一个换一个，知道等我来问，你是个君子，不像别人都是伪君子。”说到“伪君子”，回雪掌门有一时的神伤，像触碰到了一份并不光鲜的记忆，随即她问道，“你心中可有喜欢心仪之人？” 东方璃不假思索的答道，“有。”他手指松开再合紧，改为十指紧扣的方式。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看音音的脸，把她所有细微的表情都收进眼底再细细回味，光是想着，仿佛都成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竟然是有的。”回雪掌门低低的叹一声，又道，“下个问题可不可以由我先问？” “你们已经结为道侣，行过双修之事了？” “不曾。” 回雪突然低低的笑起来，笑意少了媚色倒是有几分苍凉，道，“不曾好，不曾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伤心事。世俗因果都起于欲望，若我早知今日有这些纠缠，当初又何必贪恋肉体片刻的欢愉呢？” “换我了，我的问题。知不知道魔君在哪？” “不知。”回雪一张笑脸逐渐收回表情，摇头道，“魔君高高在上，他想出现的时候自会出现，我，又怎么会见过？” “又该我了。你有多喜欢她，喜欢到梦里也会梦见她？喜欢到能为她去死吗？” 东方璃并没有坚定果决的回答，音音的心也一分分的沉下去。她心里竟然是有着期待的，她期待什么呢？ 期待他梦里都想见她还是期待他说为自己去死。算起来他们确定在一起后也没有过太长时间，是什么给了她错觉，让她觉得他们在一起很久了一样？ “会的。她是我活着的信仰，只要她感到快乐，我怎么样都可以。” 一颗心被翻搅着翻搅着，突然就被放到蜜糖里，好好的供养起来。音音心中酸甜，额头轻轻抵在东方璃的后背上，飘飘然的想，这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情话了。 回雪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笑意越来越甚，逐渐变得凄厉起来。她道，“越美好的誓言越是有毒的刀，偏偏女人就是喜欢听这些好听的话，太可笑了……” 此时她才想起要挣扎出这个法阵，然而等她用尽了气力都无法逃出去，她心中一惊，道，“这是什么阵法？我不可能被困住的！” “这是伏魔阵，特意为你准备的，还满意吗？”音音从东方璃身后探出脑袋说道。 伏魔阵原名乾天元席伏魔阵，困的就是妖魔。这个世界里这种阵法早已失传，自然是音音画给东方璃的。若是回雪开始就想着逃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谁让她自作聪明玩什么你问我答，困住她这么久后再想逃出去已是不可能的事了。 音音看着回雪跟随着黑色的魔气挣扎，尤其是看到她后，双瞳愈黑，显然是失了心智，死了心智的回雪反而比清醒的回雪更有杀她的欲望，还是说真正操控这些魔气的人才更有杀她的欲望？ 音音将手中的治疗之力探出一点过去，立刻被魔气压制了回来。东方璃低声询问，怎么样，音音双手比划道，“魔气的力量很强，确实是挺不喜欢我的。” 东方璃揉了揉她的头发，有点责怪她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可是她认真的时候也有另一种有趣。轻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刚刚你，有没有受伤？” “没，没有呀。” 回雪掌门的挣扎全被困在阵法中。她每看到音音，一张脸就布满呆滞的疯狂。 魔气挣扎，也是反伤回雪最重的时候，一张看起来不到三十岁的脸，短短之间已经老了十岁。 第五十二章 夜色沉沉，静朗无月。高高飘在最上面丝丝缕缕的雾气，究竟是云还是魔气，一时也分不清了。 原是寂静无声的夜色，突然传出一个声音。说话的人听起来年龄并不大，有一种介于孩子与成人间独有的少年感。 “不知道凌霄的那几个人去哪了，当时我要跟上去时你们就不该拦我的，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他还欠我一场比试呢！” 自以为和凌霄人有着一场比试的，自然只有师幼冥了。 此时，他的话虽有几分孩子气，一张脸却是见惯风浪一样的波澜不惊。他一面留意着四周的动静，一面嘟嘟囔囔道，“人都不知道去哪了，现在还出来找什么？你当初要是不拦我，说不定魔气都被消灭了！” “不拦着你，看你出来送死吗？”师幼荷反驳道。她的声音依旧不怎么好听，但听习惯后，并不觉得厌烦了。 “出来送死和躲在那里等死有什么区别？”师幼冥摊了摊手，一脸的无奈，“你还不是要出来？阿姐，既然你还放不下那个什么大师兄，为什么不告诉他？” 师幼荷继续往前走，远远的想把师幼冥甩在身后，奈何他功力深厚，没有甩开。 一般没有人敢把这句话问到她脸上，至于有资格问她这句话的人，她已经从他们那里吃了太多告诫和劝慰。只有师幼冥毫不知道的看人脸色的，会在三年后又一次的仙盟大会上问她，“为什么不告诉他了？” 告诉他什么？告诉他，然后看着他再次把她的尊严，把苍云所有人的尊严放在脚下踩一遍？ 她早就明白凌霄和苍云是不可能重修旧好的，尤其是在师兄死后更不可能。 是她当年年幼无知才写出一封书信，妄图打动他，好在在她沦为笑柄的这几年里，也没有听说过他喜欢别的人。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眼里只有凌霄和他的师尊，他不喜欢她，他也没有喜欢上别的人。 这样就够了。 若他一直都找不到喜欢的人，她就隔山隔水的陪着他孤独终老。若是他突然一时找到了，她也会找到可以在余生里聊以慰藉的人。 “阿姐，快看那边。” 思绪被打断，师幼荷只好顺着师幼冥的手指看过去，看之前她还狠狠动手拍了他一下。谁让他们姐弟天生犯冲，她在伤春悲秋时就他在旁边没完没了吵个不停，让她一点心事也藏不住。 他的阿姐脾气坏，总是无缘无故的打他。师幼冥早已习以为常的翻着白眼道，“魔气都被吸走了，那里有异动，跟过去看看！” 师幼荷终是没再阻止的点了点头。 魔气原本在四方散开寻找猎物，此时都往着同一个方向聚集，这个地方，正是栖烟阁禁地。 此时栖烟阁禁地里一片狼籍，东方璃和音音一行人被吸引到禁地里滞留的秘境里，除了此时发觉里面的魔气越发浓郁，其他的也感觉不到了。 魔气越浓郁，回雪掌门被禁锢在的阵法也越松动。她脸上肉眼可见的狂喜，自然逃不过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音音皱了皱眉头，道，“不能让她逃了，恐怕她不会再放过我们的。” 东方璃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阵法再加固一层却依旧阻止不了伏魔阵越来越松。 音音眼神闪了闪，道，“可不可以给我一面冰镜，越光滑越好，越大越好，最好看起来像是一面真正的镜子。” 东方璃隐隐知道她要做什么，但不知此种方法是否可以，此时也只能一试。 灵力在指尖明明灭灭，神龙的传承是水，也只有东方璃偏爱用水作冰，所以才在顷刻之间有了这面光彩照人的巨大冰镜。 音音面上一喜，道，“把它放在回雪掌门面前。” 镜子里面逐一照见她一双印着繁复花纹的长靴，已被魔气浸染成黑色的衣摆，依旧纤细的腰肢，最后映出一张肉眼可辨的印刻皱纹的皮肤。 她的五官依旧立体，但皮肤下隐隐可见的魔气却再也掩饰不住了。 音音道，“听说清霜宫与飘渺宫是仙门的并蒂仙姝，上至掌门长老下至门派弟子都是风华绝代的好看，你看看你此时的样子，可还称得上风华绝代四个字？” 回雪掌门看着镜中的自己，一双眼睛里充满着难以置信。她嘴唇颤抖，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楚楚可怜。 容貌本是天赐，若非情况危急音音也不愿意用这样的方法。她忍下心中的不忍，又道，“飘渺宫有一位长老，此时正在你的身后，她不过正和你一般年岁，看起来竟像二八年华，你可愿看她一眼？” “不——”回应她的只有回雪掌门一声凄厉又有些阴森的叫声。 音音朝着东方璃点头，示意她会继续在前吸引回雪掌门的注意力，而他可以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阵法大盛，东方璃先是修补了伏魔阵，才慢慢将魔气从回雪掌门身上试图分离出去。 这个过程极为缓慢，反反复复的受到回雪的影响。直到突然，魔气全部冲着东方璃而去，竟然是想夺取他的肉身！ 好在东方璃早有准备，驱动提前刻好的阵法将魔气驱散，再也无法凝聚。 刚刚一瞬间极为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魔气反伤，音音比东方璃所受惊吓要大，立刻赶过去问道，“有没有受伤？” 东方璃将双手摊开给她看，是那双骨节均匀，曾经有一段时间里让她迷恋万分的手。东方璃道，“没有受伤。” 魔气一半被驱散，回雪掌门身上只剩下一半，她黑色衣服也逐渐露出原本的丝丝白色，等到她身上的魔气全部被驱散净化，衣服终于变成浅白，就连皮肤下若隐若现的魔气也全部消失不见了，只是皱纹留下了印记，再也无法回到皮肤光滑的样子。 这边危险已除，秘境里只剩下两只巨大的蛊雕，正在与其他人打得难分上下。 蛊雕皮糙肉厚又有魔气相护，凡身利剑很难破掉这一层防御，并且它身形巨大但凡被它轻轻一拍，都会被拍的粉身碎骨，所以人们打得束手束脚，竟丝毫奈何蛊雕不得。 突然，蛊雕身下张开巨网的印记，拉扯着它的双翼将它身形钉住再也动弹不得。 一个弟子叫道，“是小师兄的天网地缚术！” 蛊雕挣扎着移开身形，果然露出东方璃放完阵法收掌的样子。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旧放出了这么精确的阵法，东方璃果然是一时有一时的进步神速。若先前还有弟子已他为榜样，过了今晚他已经成了所有人追赶不能的目标。 东方璃正要向前，音音拉扯着他的衣袖道，“也要给其他人一些锻炼的机会，净化魔气你也消耗了很多灵气，我来帮你疗伤。” “不必，从钟鼓泉回来后我的灵力恢复的很快，开始我以为是因为毕方，现在看来并不是。” 东方璃想的通能解决的问题自己随手就解决了，他很少有疑问，此时他将自己的想法提出了，音音只好配合着想，“我的灵力恢复的很快，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被毕方拿走了所有灵力，当时很虚弱，但是随后灵力就恢复了。” 东方璃自然记得，他点了点头，道，“记得。不仅是灵力，就是受伤，你的恢复力都很惊人。” “所以，二者之间会有联系吗？” “难说。”东方璃见蛊雕挣扎着要飞起，一道阵法划过去，它又软软的倒在地上，此时它身上的魔气已被净化的差不多了，而和毕方打架的那只蛊雕受伤要重一些，魔气也重一些。毕方可吸取灵气也可吸取魔气，说到净化它可不会。 第五十三章 解决完这里的一切，音音才想起来，他们一直和断衍长老斗和回雪掌门斗，甚至和蛊雕斗，但是如何离开秘境，他们似乎都忘记去思考了。 此时回雪掌门满面呆滞，她灵力被魔气侵蚀过，以后若想再重新修行，恐怕是不可能了。何况，她道心已失，能否恢复如常人一样，都是一个问题。 云游长老环视一周后，问道，“你们可曾见过谷修怀？” 花酿散人道，“断衍长老的弟子？”他嗤笑一声继续说道，“此时还提他做什么？” “长老可是猜测，他是不是知道离开的方法？” 方以善一直被称作掌门心腹，说他最懂掌门心意，即使是掌门吩咐不到的事都会处理的井井有条，此时看来他能熟知的岂止掌门一人的心思。 云游长老道，“没错，不过也只是怀疑。” 谷修怀给断衍长老敛了尸骨后就消失了，当时没有人留意他要去哪里，此时绞尽脑汁的去想自然也想不通。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一个小弟子揉了揉眼睛道，“快看，那个是不是他？”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山谷间的确有一袭白影飘过，虽离得太远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得到那袭白影离他们越来越近的距离。 果然是谷修怀。 他的衣衫是近青的白，远远看上去像是为断衍长老守孝的白衣。想到断衍长老生前所作种种，栖烟阁掌门和断芜长老尴尬的手脚都不知道如何安置了。 最终，谷修怀停在众人面前，深深的朝着栖烟阁掌门行了一个弟子的全礼，又重重的跪了下去。 他的动作干脆又带着分量，一时间谁也没有想起要说什么。 “不孝弟子谷修怀，此次前来是自逐出山的。”他容貌不见得多好看，声音听起来是真的好听。音音看了跪在地上的谷修怀一眼，偷偷想，他是认真的。 “你，你，这又是何必呢？”栖烟阁后辈是一代不如一代，他好不容易得知谷修怀是天纵奇才，第一想法是将他藏起来。而当谷修怀亲口将这句话，摆在其他门派面前，他甚至有一些慌乱。丝毫不敢包庇，也不敢说，“错在你师父，并不怪你。” 说到底栖烟阁掌门本就是个没主见没脾气的人，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有断衍长老忙前忙后的操持，养的他越发拿不定主意。 “弟子心意已决，以后再不会以栖烟阁弟子自称，也不会用从栖烟阁学到的阵法。若还有什么恩怨，此时一并清算了吧，以后就不再相见了。” 谷修怀看似与断衍长老“狼狈为奸”，实际上他也没做真正伤害到他们的事情。经历这么久的战斗，长老们只想早点离开此地，回到自己的门派，并不想再和他牵扯什么恩怨。 天暮长老道，“只要你说出离开这里的方法，你所作的一切，天暮都可以和你既往不咎。” 明拂长老却有一丝担忧在脸上，道，“你可想清楚了？离开栖烟阁，今后你便不再是九大门派的弟子，不再受仙门庇护，即使再有寻仇滋事之人，也只由你自己应付了。” “想清楚了。”他来时是一名孤童，若就这样离开，好似也没什么遗憾的。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所求为何，以前只记得听师父的话，连善恶对错都不会分辨了，但以后的路他想自己走走，试试看。 “离开秘境的方法我知道一个，但是我还需要有人在外面，这种方法才可以。” 而正在此时，外面传来了几声呼唤，模模糊糊远远近近的，但又真真切切的是来自外面的声音。 “师父。” “师叔！” “东方璃！” “且音姑娘！” “这里什么也没有，之前经过的倒是有崩塌的山洞，不会是埋在下面了吧！” …… 正所谓天意如此，大概也就是这样了。谁又能想到，此时的禁地竟然会有人恰好的经过，正在他们有所需要的时候。 天时地利人和，在经过一整个晚上的忙绿后终于站在了他们身后，此时，尤其是长老们更加相信，大患已除，再也不会横生枝节了。 外面的空气与里面的并没有太大不同，空气里都氤氲着淡淡魔气，但是被困秘境许久后，他们无一例外的觉得外面的空气，迷人的清新的自然又好闻。 就这样默默的享受一会，万兽宫长老突然道，“且音姑娘，是不是这样称呼？可否助我们恢复灵力？” 花酿散人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折扇，放在手中有规律的轻摇着，道，“被困时太匆忙未及相询，此事已了，还请姑娘相助。” 怪不得在秘境里后来都没有再提及灵力一事！音音还只当他们的灵力都恢复了，原来是他们以为，出去后灵气浓郁，灵力可以自己恢复。 此时看来，他们的灵力还是没有恢复！ 音音压下嘲讽的嘴角，手指抵在右边的太阳穴上，身体轻微的晃了两下，东方璃已经上前把她整个半抱在怀里。音音本来只打算晃个两下点到为止，此时立马装作真正虚弱的样子，浑身不受力的依在后面坚实的胸膛上，继而才慢慢睁开眼道，“弟子也想为长老们略尽薄力，奈何之前消耗过多，此时身体实在虚弱，恐怕是无能为力了。” 音音第一次施展演技，也不知道他们信了几分。接二连三的道别后，他们也要看自己门下的弟子是否有恙，就连一直说着比试的师幼冥都走了后，最后剩下的也只有凌霄的那些人了。 柳以禾寻着了机会，立马问道，“怎么样，你没事吧？” 音音朝她眨了眨眼，自己站直了身体道，“能有什么事？我是装的。” 柳以禾拍了她一下，一颗悬的并不高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我就说嘛，若你真的有事，小师兄也不会这样无动于衷了。”今天晚上的变故太多，音音假装晕倒的那一刻还是让柳以禾有些后怕，她面色并不好看的说道，“装的真像，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音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东方璃突然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她不该不给那些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个个贪生怕死的掌门长老恢复灵力？他是在嫌弃她不怀好意，阴险又恶毒了吗？ 音音的脸色一分一分的沉下去，心里满是委屈。为那些人恢复灵力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她不愿意，除了看不惯他们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还有就是，危险之下只有东方璃一人力挽狂澜，她觉得不甘心，可是却被他这样说。 其他人表情也有些纷杂，都觉得小师兄这次的话说的有点重了，一时都不敢说话，呼吸声都放得很轻。 东方璃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抓着她的手不敢让她挣开的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愿意救就不救，他们定不敢说什么，即使说了也不必理会，不必要作戏给他们看。” 要知道，他以为她真的有什么事的那一刹那，心里是多么的担心。 音音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才转恼为喜，“刚刚也吓到你了？” 东方璃没再答话，脸上的表情却回答了这个问题。 …… 为什么突然感觉这么甜？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他们有说些什么吗？争吵呢？质疑呢？怎么说变就变了味道？！ 第五十四章 魔气慢慢被驱散，月光才露出它原本的样貌。 虽说了今日太晚，明日一早赶路回凌霄，但估计余下的几个时辰里，即使忍着疲惫也无人再敢睡去了。 三年一次的仙盟大会又一次有始无终的结束了。 若是这次的仙盟大会放在凌霄和苍云实力雄厚的仙门，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但是栖烟阁至今没有弟子前来传话，看来是所有人去留自便了。 栖烟阁没有了断衍长老，确实也没有人能担起这大大小小的事，虽事出栖烟阁，恐怕他们也在深受其害。 音音和东方璃在看到熟悉的步法和白色身影时，已经偷偷溜走跟了上去，跟着白色的身影一直来到湖边，在波光粼粼的岸边他们才停下来。 音音若有所觉道，“当日在禁地我们曾看到一个黑衣人，果然是你对不对？你们的步法是一模一样的。” 白色身影转过身子，赫然是谷修怀那张冷漠无情的脸。湖面上月光的波纹在他的脸上闪，让他五官上冷硬的线条软起来，也没有再那么生人勿进。 谷修怀点了点头。看到音音笑起来，他自己找了一块地方坐下，望着远方的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一会儿，音音在他的旁边也坐了下来，其次是东方璃。 “你真的要离开栖烟阁了？” “真的。” “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这次谷修怀像终于想起要说什么的抬起头，然而他不常与人打交道，开口前还是斟酌的想了一会儿，“想四处走走看看，曾经有人说过，热闹的人间比清苦修炼的仙门有趣的多，也想去看看。” “谁说的？你师父吗？” 谷修怀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记忆中的那个人，好像是我娘。” 不知为何突然说起这个话题，音音险些接不住让它掉到地上，可是难得谷修怀能坐下来，一起聊一聊，她又不得不将这个话题捡起来，道，“很少听说仙门中人有提及双亲的，不知你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看得出他在努力去想一个“母亲”的影子，但最终也没想起什么，短短的叹了一口气，道，“不太想的起来，大抵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她应该不是仙门中人，但又懂得一点阵法或者奇门遁甲之术。” 他仿佛看到一个妇人守着一间茅草屋，每天早上都会摆弄一个不知是不是阵法的东西，看到他醒来，就立刻笑着转身和他说些什么。想到这些谷修怀心底也有点点温柔的情绪流过。 他之前从来不敢想关于母亲的事，所幸他的同门师兄弟也很少提及他们自己的母亲，或者只是不愿意和他提及？ 这样的场景，他至今都不知道究竟是真实的还是他的一个梦境。只知道梦中的那个女子笑起来比初见师父时还要温柔。 “母亲”这个的字眼太温柔，就连音音也不自觉想起，遥远的遥不可及的父母来。其实来到游戏后，她很少有这样善感的时候，可能是即使想起了也不知道和谁说，干脆什么都不想，她只需要知道她每一步路该怎么走就好了。 音音没敢让这样绵密的思绪沉溺太久，她看着眼前粼粼的细碎月光道，“你知不知道我们之前特意找过你，可是每次你都故意躲起来了。” 躲起来了吗？确实是躲了，谷修怀无从反驳，但是除了躲他也是特意找过东方璃和音音的，只是事关他师父，他难免束手束脚，最后也没敢出现罢了。 谷修怀记忆中的断衍长老并不是后来他们看到的样子。他路见不平是也会仗义相助，十分的侠肝义胆，曾经对门下所有弟子关怀备至，会耐心指导他们的阵法和剑法，也会殷切的希望他们有朝一日将栖烟阁发扬光大，能学有所成，行无愧于天地。 什么时候被断衍长老带回的栖烟阁，谷修怀其实也记不大清了，但是他记得断衍长老还没有成为长老之前，他们居住的一片地方曾经长着一片翠绿的竹林。 没有成为断衍长老的断衍，也没有广收弟子，一整片的竹林里常常只有他们两个人。断衍长老会一笔一画的教他刻画阵法，会和他说如何挥舞剑才会使出凌厉一击。可惜他天资愚钝，学什么都比较慢，而断衍长老不厌其烦，在竹林里会陪他一呆就是一整个日夜。 那时的他也不叫谷修怀，也是断衍长老在教他习字时曾说，“怀这个字，一字多义，但最重要的都在左边的一个心上。你可以把怀看作你的道，只要左边的心不失，你的道心就不失。如果有可能，为师更希望你做一个如同竹子一样的人，永远虚心向上，可以做到‘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 无人赏高节，徒自抱贞心。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按照师父所言所行，想起往事，他此刻突然很想知道他的师父，这些年有没有午夜梦回，想起曾经后山上的一片竹林，想起自己曾说过的修怀，就是修一颗道心。 后来，断衍长老成为了一个长老，他的生活突然忙碌起来。指导他功课的时间越来越少，就连那片竹林也没有再踏足过。 再后来，断衍长老收了很多的弟子，他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大弟子。可是这个大弟子天资愚笨，很快就被其他的弟子远远的甩在身后，断衍长老眼里再难看到他的身影了。 谷修怀天资愚笨，他的师父不要他了这样的事，也是很久之后他才慢慢察觉的。当时桃塘渡的小少主来栖烟阁做客，在后山的竹林里迷了路，虽然事后找到了，他却声称自己受了惊吓，就要把这片竹林夷为平地。 那是谷修怀长这么大第一次求人，只为留下这一片竹林，可是他的师父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抬手间竹林已经什么也不剩了。 也是那一日，失去竹林的谷修怀躺在后山上看星星，一夜之间顿悟了阵法的奥妙。阵法的演变无非就像星辰的变化，生生不息，又有规律可循。可是这时的谷修怀刚和断衍长老有过一次争吵，再加上这些年断衍长老不止一次的对他失望，眼里已经看不到他了。 音音想了想问道，“所以你师父，直到最后都不知道你的阵法很厉害？” 谷修怀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道，“最后他是知道的，仙盟大会第一次比试后，他就知道了。” “那他为何……” “大概是因为偏执，师父一直都有些偏执，这些年更是难以听进任何人的劝戒。师弟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一时想不开也在情理之中。” “不对。”东方璃见识过他们那天的争吵，断衍长老完全不像是偏执的样子，他慢慢驳道，“断衍长老养蛊雕不是一夕之间完成的，是不是你曾发觉过但是他并不知道，直到你展示过阵法后，断衍长老才突然想起撞见这件事的人是你？” 谷修怀无奈点头，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道，“没错，我对阵法比较敏感，曾跟过阵法的碰撞去过禁地。” 第五十五章 这样一来，所有的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音音总结道，“上次仙盟大会后，断衍长老痛失爱徒，暗中布下了这个计划，但是曾被你发现过。”她想了想又问，“那你有没有想过阻止他？” 谷修怀苦笑道，“自然是想过的。”但是他一个人无能为力，后来他想过寻求东方璃和音音的帮助，所以也断断续续的在他们身边探寻着。 他不知道别人是否会信他，但是危险异常却是真的。当他发现师父把所有门派的长老都算计在内时，终于知道这事不是能凭借几个人之力就能挽回的。 所以他暗中以阵法留下了一个秘境生门，想着，或许拼尽全力也能救下几个长老。他虽不知这样做究竟对不对，却不愿意看着师父双手沾满更多的鲜血，可是有时除了看着好像又什么都做不了。 音音笑道，“你还是低估了自己，低估了所有人。” “你是不是没有想到有人能解开晶魔石的幻术？也没有想到有人能凭借一己之力战胜你师父、蛊雕还有回雪掌门？”音音看谷修怀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里话，其实谷修怀最低估了的那个人一直是他自己。 他把他的师父神化了，觉得断衍长老无所不能，却不知自己早已拥有了远比师父还要厉害的力量。对于一个从小被打压。从未得到过鲜花和赞美的人来说，音音此刻只想说，“来吧，干了这碗毒鸡汤！” 于是她道，“你应该学着相信别人也相信自己，你在比试台上的双手阵至今让人惊艳。很多事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呢？若是你当时对我和东方有足够的信心，或许这件事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甚至断衍长老都不会死。” 音音看着谷修怀沉思的眼睛，又道，“之前说过找你，我们就是相信你，你想不想和我们一起探寻所有秘境，寻找另一个真实的自己？” 说起这件事音音就有很多话说了，她滔滔不绝的讲，谷修怀和东方璃都认真的听着。她也丝毫不害怕被别人听到，因为她所讲的都是所有人已知的事实，只是别人不知道如何找到秘境入口，更不知道如何攻略它而已。 最后音音说的累了，不得不停下来，眼睛里藏着比波光粼粼的湖面还要闪烁的光，当她认真看着你甚至请求你的时候，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魅力，看的谷修怀当场就想，答应她吧，管她要做什么呢。 东方璃把音音拉下来重新坐在地上，对谷修怀道，“其实你可以再考虑看看。” 音音打断他，不容质疑的想让谷修怀相信她，“不用考虑了，和我们一起吧。将来我们还能找到别的同伴，我们的足迹会刻在每一座秘境出口的石壁上，我们会走遍这里的每一处角落，最终你的名字会响彻天际，会找到大道飞升的真理，会让人间变得更好，这样不好吗？” 音音描绘了一副很美好的画卷，但是谷修怀并不关心这幅画卷能不能实现，他没有特别一定要做成的事，但是对她话里同伴的影子又有一点好奇。 “答应吧，谷修怀，我们很需要你，我们需要你这样的阵法师。” “好，我答应。” “什……什么？”音音觉得自己听错了，或者自己也不相信谷修怀这样就轻而易举的答应了，又重复的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我答应了，和你们一起去秘境。” 音音情不自禁的轻笑起来，随后笑意又渐渐加深，她将手搭在谷修怀的肩上，谷修怀有一瞬间的怔愣，但没多久搭在他肩上的手又被另一个人拿了下去。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容易。” 东方璃也道，“荣幸之至。” 这是谷修怀第一次感受到，别人因为自己而开心的情绪，他心中某些地方地方不知为何就软了下去，虽然觉得不适应，但是他喜欢这样的感觉，一点笑意一闪而过后又消失了，谁也没有发现。 音音和东方璃明天一早是要会凌霄的，谷修怀离开栖烟阁也不知可以去哪里，但是他也没有再投身其他门派的意思，哪怕是做客都不愿意。 于是他们约好，谷修怀先去第一个秘境妙海花城，他们随后就到。 说着说着，音音的声音逐渐低下去，一直她说话比较多，东方璃和谷修怀都是少言之人，音音一旦停止，顿时就恢复了沉静，静的仿佛能听得到流水的波动。 东方璃轻轻道，“她睡着了。” 音音睡着后的样子静谧又恬淡，美的精致又脆弱，与她醒时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 谷修怀扫过一眼后没敢再看下去，又或者是察觉到东方璃的目光带着审视，他快速转移了目光道，“时间很晚了，明天也没机会道别，我在妙海花城等你们。” 东方璃道，“你对她来说很重要，但是我不希望你对她怀有别的心思。” 谷修怀怔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东方璃的意思，他有点想笑，但是僵硬的嘴角却没有勾起来，他道，“我知道。” 且音姑娘是很好，与她说话他从不需要顾虑什么，他甚至很轻易就生出怜惜之意呵护之情，但也仅限于此。谷修怀能看得出他们二人间，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和默契，他虽然羡慕，但也只限于羡慕，没有其他的想法了。 “如果一切如常，少则三日多则五日，我们就会赶到妙海花城。” “好，到时候见。”谷修怀淡淡答道。 修仙之人会不自觉调适自己对自然万物的感知，就像这样凉的夜，熟睡后的音音也是眉头舒展，没感觉到什么凉意。 东方璃将她的身子翻转到自己的怀里，细细的端详过她的眉眼后，最终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音音有点被打扰到的“哼”了一声，问道，“谷修怀呢？我忘记说到哪里了。” “他已经答应去妙海花城，三日后你就能再看到他了。” 她梦里都会笑的样子有点迷人，东方璃情不自禁的又在她的眉心吻了一记。音音自觉的将手环在东方璃的脖子上，道，“你送我回去，回房间去，以禾该等急了。” “好。”东方璃应了一声后将音音整个打横抱起。她轻的几乎没什么重量，双臂收紧的挂在他的身上，鼻尖呼出的热气不停的扑打在他的颈肩，有点痒。 一路上音音都乖乖的挂着不动，真正快到了住的地方，才反应过来似的，不依不饶的说什么都不要回去。 东方璃哄骗道，“已经到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赶回凌霄了。” “不要，不想回去。”边说边挣扎起来。 有热气滑过的地方不仅是痒，更像一种说不出的酥麻感。东方璃有些难耐的停下，细致的问道，“你想去哪？” 此时的音音更像介于半梦半醒间，她想睡觉又太贪恋这个怀抱，一刻也不想分开。她不悦的皱了皱眉头，想了一会儿才道，“想去看看日出，想和你一起看日出。” 东方璃的嘴角扬了扬，有些放肆的在音音唇上印下一吻，道，“好，我们去看日出。” 第五十六章 栖烟阁终 来仙盟大会时他们赶了三日的路，回去时却只用了大半日。 看着毕方飞得又稳又疾，音音有点后悔之前对它无所谓的态度了。 它毛色鲜亮，战力高强，若是能得它当坐骑，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所以，等他们回到凌霄后，音音拿出滋养灵力的丹药，喂给恢复寻常大小的毕方时，毕方感动的差点热泪盈眶。 但它哪里知道音音此时的另一番想法。 巡山的弟子看到回来的一行人，高兴的手舞足蹈，全然失了平日教导的礼仪，大声道，“长老回来了，大师兄回来了！他们回来了！” 方以善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慎行”，这个莽撞的小弟子已经跑远了。 云游长老整个人愈发温和，笑道，“随他去，省的再去通传了。” 方以善作礼道，“长老说得是，事不宜迟，我们此时就上去。” 凌霄弟子上山时不能御剑飞行，音音不自觉就想到她第一次来凌霄的情景。那时她和东方璃乘白翅鹤而来，也是到了这个地方遇到了方以善和花歌，长长的山路走起来很累，她几乎都是依靠着东方璃才走了上去。 而现在，她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走上去。有些事看起来没变，但又不知不觉的改变了。 柳以禾拉着音音特意走到后面，离得其他人很远后她才压低声音问道，“昨天，你是不是和小师兄在一起，没有回去？” 音音道，“不止我和东方，还有谷修怀呢！” 柳以禾惊讶道，“谷修怀？你们和他一起干什么呢？” 音音看着柳以禾宛若失忆一样，无奈道，“你忘了我需要找一个阵法师的事了？” “我当然没忘！”柳以禾反驳道，她是脑子转的慢一些，但对已经发生的事还没那么快就抛诸脑后。她道，“我只是以为你放弃找他了而已，毕竟他那么一个劣迹斑斑的人。” 在音音眼里，谷修怀并没有做过伤害任何人的事，甚至对断衍长老有过规劝，但柳以禾却觉得在栖烟阁发生过的一切，都和谷修怀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一点上她们两个似乎永远都无法达成共识。 柳以禾又问道，“你们昨晚一直和谷修怀在一起？” “自然不是。” “不是？”柳以禾若有所思道，“如果不是，你和小师兄后面做什么了？” 音音疑道，“后面什么？” “就是小师兄啊，后面你和小师兄单独呆在一起，你们就没有发生点什么？” “后面我很困就睡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看着柳以禾意味不明的笑，音音才明白她好奇的究竟是什么。话说，一个游戏里面的npc，怎么比她懂得还有多呢？ 音音道，“我真的就是困了，困了就睡了。”她又问道，“你怎么总是对东方的事这么感兴趣，该不会是……？” 柳以禾几分无奈的辩白道，“还不是又回到凌霄太无聊了，若自己不给自己找点消遣，岂不是天天都闷得要死。” 音音不太能理解柳以禾的想法。修炼、炼丹在她眼中都是很有趣的事，她每天都担心时间不够，不能做更多的事，怎么会觉得无聊？ 在她们谈话时，已经落在后面一大截，东方璃不得不停下来等她们。他看着她们有说有笑的样子，轻轻的皱了皱眉。他希望音音的每个笑容都是因为他，可是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除他之外，她拥有着更广阔的天地。 东方璃停下来道，“累了？前面就要到了。” “小师兄。”柳以禾喊道，“音音说她昨日没有回房间，是因为你说要带她看日出，可是太阳出来后你并没有叫醒她，是这样吗？” 柳以禾有些难以置信，她心里的小师兄并不是这样不靠谱的人。 关于看日出这件事，音音心里也藏着疑惑。 今日早上她醒来时正靠着树杆，身下虽铺着厚厚的裘衣，但睡的仍十分不舒服。她动了动脖子，发现东方璃正在修炼灵气，灵力在他指尖交替变化着水和冰两种形态，察觉到她醒来，东方璃才停了下来。 一觉醒来，莫名其妙发现自己睡在外面，音音自然问昨日为何没有送她回去？ 东方璃却道，“昨夜你说要看日出，不愿意回去。” 音音搜寻一遍记忆，没有找到她想看日出这样的想法，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看了看天上问，“那为何没有叫醒我？” “叫了几遍你没有醒，后来见你睡的香甜，没忍心。” 东方璃平日看似万般宠着音音，说到昨日的事情却不肯退让，又重复一遍道，“确实是你自己所言，要看日出，不愿意回去。” 音音道，“可我也确实是不记得自己说过，而日出时你也没有叫醒我。” 柳以禾配合着点点头，道，“小师兄，我虽相信你的为人，但也怀疑你昨夜是不是别有用心。” 怎么还会别有用心？！音音一边跑过去捂柳以禾的嘴巴，一边偷偷看东方璃的反应。 ？ 谁能告诉她，为何他脸上依旧一本正经，耳尖却红了？ 难道昨日他真的别有用心？或者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在栖烟阁常常想起凌霄，觉得它们间多有相似之处。此时回到凌霄才发觉栖烟阁美虽美，但是美的有点柔，像是经不起风浪的小家碧玉。 而凌霄的美带着蓬勃向上的刚柔并济，有着天然的成熟风韵。 单是在他们从山脚走到灵翠峰上，所有弟子已从各个峰上相继赶来列阵排开，有力的恭迎声足以震动灵翠峰山所有休眠的山雀。 音音三人赶到时，掌门清如惯例站在主位，他着一身深蓝色长袍，腰间沉甸甸的蓝色要滴下来一样，整个人是长身玉立，英武不凡。 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他就是东方璃父亲的缘故，音音在他的眼神里，突然看出一点他看向东方璃的目光和看其他弟子的不同来，是带着一丝慈爱的。 尽管清如掌门容貌昳丽最为出众，但在音音心里还比不上大长老仙风道骨和蔼可亲。 此时大长老微微眯着眼在笑，目光慈爱的落在她和东方璃的身上，并且面色红润比他们离开前看上去精神好一些。 音音恨不得此时就冲上去偎着他，一句一句的把此行的所感所想尽数说给他听。 可是，他们却还要一一等着每个长老的训话，等到训话结束，音音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发现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已经悄无声音的落下了。 第五十七章 落在坐星峰栖息的月光，很久没有感受到这么热闹了。 大殿上火龙鱼跳跃的光在闪，一如音音久违的言笑晏晏。 东方璃端上最后一道甜点桃花酥，一点点嫣红配上糖粉的晶莹，宛若初春里粘着水珠，含羞带怯真实的桃花。 大长老招呼着他过来，笑道，“刚回来就准备了这么多，快点过来。” 和音音在一起久了，东方璃不知不觉也将她的甜学了三分，说话不再一板一眼，道，“为师父不辞辛劳，是弟子的份内之事。” 大长老把眼睛落在一碟桃花酥上，并未说些什么。他不喜甜，他记得东方璃也不嗜甜，究竟是为谁不辞辛劳，答案显而易见。 音音在一旁将添置好的碗筷摆放在东方璃面前，又为他盛了一碗云吞，眼角含笑道，“我真怕它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 一大份汤，几碟小菜，搭配着点心和云吞，在坐星峰上足以算得上非常丰盛的晚餐了。 他们边吃边说，将食不言寝不语的训诫全部抛诸脑后。 吃到正酣，毕方和璃音也跑出来凑这个热闹。 毕方有了音音给过的灵药，看着人类的食物是万分不屑的表情，它梳理着自己火色的羽毛，对面前的三个人也视而不见。 火麒麟璃音却对这些吃食很有兴趣。 音音用筷子蘸了一点灵酒给它，璃音一双紫色的眸子更加深邃。它整个窝起来要跳到音音腿上去，奈何它现在已有一膝高的体型，很难再做这样的动作了。 东方璃伸手将它抱到一边，璃音不情不愿的“唧唧咕唧”叫了两声，最后盘成一圈很快醉酒睡着了。 毕方短短的嗤笑一声，音音道，“既然你不屑吃人类的食物，为何要出来？” 毕方高傲说道，“在识海里呆的太久闷得慌，本神好不容易恢复三分战力，总想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奈何难逢敌手。” 一只破破烂烂勉强缝补起来的臭鸟也好意思自称“本神”？音音腹诽了两句问道，“你有没有尝过人间的酒？” 毕方不屑道，“酒？哪里比得上琼浆玉液好喝？” 毕方说话时，音音已经拿着酒杯在它的鼻子下晃了晃。这种酒正是大长老寻了极难见的几种灵果所酿，搭配在一起不仅清香可口还有净化灵力的效果。 只是轻轻一闻，毕方已经被吸引住了心神，但它高傲惯了又不肯低头乞怜，一边装作无所谓一边探长了脖子要往酒杯里看的样子，真是笨拙的有些好笑。 音音浅浅的尝了一口，道，“真不喝？里面可是有引居雀的果实，还有仙覆羽酿造的花蜜，还有……” 毕方飞起来落在音音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踩了几脚，装作站不稳的样子来回摇晃，低头间已经把音音拿在手里的酒一饮而尽，它丝毫不觉得害臊的说道，“不过如此嘛……”话未完，整只鸟已经一头栽了下去。 音音大笑道，“这种酒是兽类最不好消化的，它喝了这么多，大概要睡上三天三夜了！” 大长老捻着胡须看她玩闹，但还是提醒道，“此鸟毕竟是神兽毕方，珍贵难得，世上不知有多少人想据为己有。听说它在一众人面前已经显过威风，你还是要当心，不要让它一时生气另寻他主。” 说到这里，音音也开始反思她有时是不是太不把一个神兽当回事了，但每次看到毕方一副高傲的样子她又总是忍不住。 “那我以后对它好一点？” “毕方很喜欢音音，不会离开的。”东方璃对大长老解释道，“大概因为它曾是神女钟鼓的坐骑，而音音又是通过神女获得的灵力，带着神女的气息，毕方对音音很亲近。” 亲近？她可看不出毕方对她的亲近表现在哪里？想到在栖烟阁她和毕方也吵过一次，那次后它也没有离开，音音决定还是对毕方好一些，毕竟能飞的这么快这么稳的坐骑真的不好找。 大长老了然的点点头，也不再纠结毕方一事了。 从毕方讲到蛊雕，再从蛊雕讲到断衍长老，音音终于把这次前去仙盟大会的事情，完完整整的交代了一遍。 东方璃有多厉害她已经说得累了，最后又将话转到谷修怀身上，“他真的是难得一见的阵法天才，假以时日他一定能超越曲天歌成为新的传奇。大长老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可惜他不愿意来凌霄，真的好希望你们能见上一面。” “既然是你与璃儿都认可的人，贫道自然相信你们的眼光。”大长老话锋一转继续道，“璃儿，你可还记得藏书阁里的阵法残卷？既然以后你们要一起去秘境历险，不如就把它当作为师送他的礼物，至于他能参悟几分，就看他的造化了。” 阵法残卷？音音想了想，不知她能否把这些阵法残卷修补完好？ 她还未及深思，坐星峰上响过仙鹤传讯的声音。大长老按下东方璃要出去的动作道，“不必看了，贫道已知来者何人。” 能在坐星峰上来去自由的人，便是方以善这样的大弟子都没有这个机会。只能是各个主峰的峰主，长老掌门一辈。 而此次前来的正是凌霄掌门，清如。 他换了一身白色常服，若是他眉间的戾气再缓和一些，就真的如谪仙一样，配得上清如二字了。 这样看来，东方璃眉目偏柔，眉眼正是最不像清如掌门的地方。 “你虽辟谷多年，但这些饭菜并非寻常五谷，既然来了，不如尝一尝。”大长老道。 大长老坐在主座，东方璃和音音一左一右的围在他的旁边。见到他来，他们笑意稍停，但笑过的痕迹却还挂着。 此时，清如掌门觉得自己完全是打扰了他们享受天伦之乐的不速之客，像一个恶人。一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音音跑到东方璃的另一边坐下，顺便在她先前的位置上摆放了一副新的碗筷。 大长老再次说道，“进来坐坐。” 东方璃站起来行了弟子的全礼，道一声，“掌门。” 音音撑着好奇看他们，若是开始只觉得清如掌门来的奇怪，现在就觉得他们甚是诡异了。 清如掌门最终还是踏进了大殿，对东方璃摆手道，“本座既然来到坐星峰，就只是来看望大长老的弟子，不必多礼。” 第五十八章 掌门清如 东方璃与他的父亲清如掌门的关系并不好，音音到这里已经能看出来了。 她拉了拉东方璃的衣袖，东方璃向她靠近一些，侧着身子要听她说什么。 音音看着清如掌门眼里的探究，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听说你来自禹州花氏，是先族长养的孙女？” 听到清如掌门的提问，音音不得不坐直了身子，她和东方璃挨得较近的距离随即也被拉开，答道，“没错，我确实是来自禹州。” “你一夕间从凡人成为引灵入体的修仙之人，这也是真的？” “没错。” “听以善说，你所知甚多，不仅对丹药了解甚多，对阵法也有研究，最重要的是，你还知道所有秘境所在？” 虽然音音无意隐瞒什么，但若她早知方以善会将大小事全说给清如掌门，或许她当时就不该毫无保留的全告诉他，今日也不用煞费苦心的解释，为何自己会知道秘境这样的事。 天神托梦？柳以禾会相信的理由，清如掌门会信吗？ 音音想了想道，“了解丹药、阵法并没什么稀奇的，东方不也一样吗？至于秘境，倒是我偶然知道的。”她皱了皱眉，像是不知如何开口，“这事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若你想听，我也可以一一解答。” 话已至此，清如掌门如果再追问下去倒显得他小气，有失掌门风度了，何况他今日听从心意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追问这件事的。 于是他摆手道，“这些事可以改日再说，倒是你的治疗之力，我想见识一下。” 边说，清如掌门边从乾坤袋中召唤出一只受伤的幼兽。幼兽算不上名贵，是寻常可见的山雀。 音音看了他一眼，觉得山雀像是他在来时的路上，不知从哪里随便捡来的。 清如掌门却一本正经的问道，“不知能否医治？” “自然可以。”山雀受伤的伤口虽然看着严重，但毕竟只是单纯的伤口，无毒无内伤。 这样的伤口最好医治，音音轻轻催动灵力，顷刻间山雀已恢复如初，甚至欣喜的飞到地上跳来跳去。 大长老眯着眼睛但笑不语。 清如掌门短短的惊讶一声道，“果然神奇。传闻千年前曾有人有过治愈之力，可以顷刻间使万物生长，白骨长出完好的新肉，如今看来传闻非假。” 音音谦虚道，“可惜我只能治愈最简单的伤口，传闻中的事情怕不能让你看到了。” 清如掌门摇头道，“这已经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力量，少不得有人觊觎。”他又看过火麒麟和毕方，缓缓道，“你们能有此机缘，也终究是一件幸事。” 如柳以禾所言，清如掌门确实不畏惧其他的门派。唯有秘境中出现的魔气让他觉得心有不安。 但是，没有身临其境，他连魔气的来源也不好判断，此刻的感受更像是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力感。 音音见东方璃自清如掌门来后始终未置一词，让她有一种初见他时的疏离感。她心底并不喜欢东方璃这样的神情，仿佛变成了她并不熟悉的陌生人一样。 于是，音音夹了一块桃花酥放到东方璃面前的碟子上，想了想又分别给大长老和清如掌门各夹了一块，道，“快尝尝看，这是我可是最喜欢的点心。” 音音数了一下，一碟桃花酥本就没几个，一下就被分出去三个，还是有点心疼的。 清如掌门却道，“我辟谷多年，早已不识五谷滋味，还是算了。” 大长老道，“贫道可以一试。年岁越大，越贪恋人间的好，口腹之欲也越重了。” 音音看着大长老含笑吃下去，觉得比自己吃过还开心，也不计较被分出去的三块了。 她又看了东方璃一眼，半晌他才后知后觉的看过来，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说着她又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有心事？” 她与东方璃这样惯了，全然不知这样的姿势在别人眼中是极为亲密的。便是仙侣，也少有在人前这样的。 清如掌门恍若不觉道，“听闻你们想去寻找失传的秘境，还找了栖烟阁的弟子为伴，秘境之地凶险万分，可还需要其他弟子相助？” 音音想了想道，“其他弟子倒不必，前面的秘境我相信我们足以应付的来。若是有什么灵丹妙药相赠，倒是可以考虑收下。” “这么有信心可以应付的来？” “没错。”音音随意道，“我相信谷修怀，更相信东方！” 清如掌门“哦”了一声，“凌霄弟子虽不畏险，但也不会无故涉险。东方璃你虽是大长老门下，但始终是凌霄的弟子，若你能从我手下过得了几招，我就准许你前去秘境，若是不能，恐怕你们就要再修炼些时日了！” 到这里音音才明白，清如掌门来坐星峰果然带着目的。 并且这个掌门貌似并不喜欢她。 大长老毫不意外清如掌门有此举动，他朝着东方璃点点头，后者站起来道，“如此，弟子就得罪了。” 二人比试时，手中握着的皆是一把通体透着淡淡蓝光的寒剑，他们都有青龙的传承，一阵一阵涨满水灵力的灵爆被发挥到极致，只不过一个成水一个成冰，冰水相遇后随着灵爆扑簌扑簌的落下了。 除灵爆之外，二人的剑招也在相互试探中，寒光闪闪，音音觉得周围的温度都低了好几度。 音音抱臂和大长老躲在大长老撑起的结界壁下，仰望两个人之间你来我往的打斗，问道，“不知掌门和东方璃谁更厉害？” 大长老笑起来，好似她问了一个非常有趣的问题，“自然是掌门更胜一筹。但如若璃儿到了掌门这个年纪，定不逊于此时的掌门。” 音音有点不相信斗得过魔化断衍和回雪，斗得过毕方的人还会输。东方璃是年轻，但修炼一事天赋与天资大于一切，何况东方璃又是一个如此刻苦努力的人。 音音不服道，“你见识过东方璃的剑法，见识过他的阵法，见识过他越战越强吗？” 大长老揉了揉她的长发，只用了一句话来回答她的问题，“且音丫头，我可是他的师父。” 所以东方璃的剑法和阵法，他的长处和局限在哪里，他又岂会不知呢？ 如果只用剑法和灵力，东方璃似乎并没有输。就在音音看到东方璃一边见招拆招一边布置阵法，而清如掌门对他即将深陷的困境一无所觉，丝毫不见躲避时，音音心里一阵窃喜，以为东方璃说不定会胜在阵法上时，却见阵成的那一刻，清如掌门的长剑突然飞出一个两丈有余的虚影，这个虚影在一瞬间将阵法撕了个粉碎。 是清如掌门的剑灵！ 原来并非是清如掌门不躲，而是他知道这个阵法根本奈何不了他。 “你还是喜欢玩弄奇巧淫技旁门左道，看来你永远都不懂一剑破万法的道理！” 无数灵力汇聚在剑灵身上，得到召唤后它迅速飞回，但并没有依附在那把剑上，而是选择了清如掌门。 得到剑灵附体，清如掌门身上出现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巨大虚影，一瞬间灵力也暴涨数倍。他向天长啸，完全出乎音音所料的竟然是一声高亢的龙吟！ 虽没有人正在见过真龙，但《九成飞仙录》的世界里是存在真龙的，这声龙吟和游戏里真龙的声音一模一样，她绝对不会听错的！ 既然能修炼到龙吟，清如掌门的肉身恐怕已经是不朽，实力也非常人可比。面对这样的他，东方璃怎么可能还要胜算？ 音音终于也看出了，东方璃和清如掌门的差距。 “棘影，召回。” “怀烛，召回。” 巨大的虚影与清如掌门顷刻间合二为一，他的眉间也显示出青龙独有的龙纹传承。 一个是实体后可化成人的剑灵，一个是初形成的五官还未见分明的剑灵。两两相爆，输赢已定。 东方璃在灵爆下退了一段后，撑着手中的怀烛堪堪稳住身形，一口气血翻涌的鲜血已从喉间喷了出去，落在面前的空地上，印出一朵凄美的花。 音音见状立刻御风飞了过去。 清如掌门手持长剑，抵在东方璃面前。此时的棘影没了剑灵，看上去像是一把普通的剑，但是比普通的剑更锐利一些，但不知为何仍让人觉得畏惧。 “若你一心向道，只修剑道和水灵，以你的天赋何至于再次败在我手中！” 音音看着棘影的剑刃，震惊又不解的目光向上转到清如掌门饱含怒气的脸上。谁知清如掌门看她阻拦在面前，一把棘影毫不留情的朝前送去。 若不是被东方璃推开，音音那一刻毫不怀疑，清如掌门是抱着杀心的。 饶是如此，东方璃右肩还是被划了长长一道，血顿时染透了一段白衣。 音音忍不住质问道，“你为何下如此毒手？！” “世上女子多的是背信弃义之人！他既然多次救你于危难，为何你一而再的非要置他于危难，明知秘境是九死一生的险境，为何你还要让他去！” 东方璃脸色苍白，嘴角的艳红更加触目惊心，“这是我自己的想法，和其他人无关，也请掌门不要伤害她。” 清如掌门举剑朝音音再次刺去，东方璃将她整个拉在身后，将她和棘影完全隔开，丝毫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棘影伤到。 东方璃先前被灵爆所伤，脑子浑浑噩噩的不甚清明，做这些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此时他压下胸口的一阵血气翻涌，然后才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温暖至极的力量，所有的伤口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 而清如掌门见他越是护着，越是痛心疾首，道，“此女不除，终将要成为你的劫数！” “即便是我的劫数，我也认。” 许久，剑灵从清如掌门身上离去，剑灵离去后也像拿走了他所有的力气。清如掌门整个人声音低下去，人也软了几分。 他转过身道，“如此，便随你吧。” 第五十九章 夜话 和清如掌门的一场较量，将音音、东方璃和大长老重聚的喜悦冲的一干二净。他们看着院中如同大风刮过一片的狼藉，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 还好因为有音音的治愈之力，东方璃所受的伤转眼已好的七七八八，除了灵气虚耗，也没有别的不适了。 大长老摇了摇头，道，“这些就由你们收拾了，突然精神不太好，贫道要休息了。” 若是平常音音还会再说上几句话，此时她显然并没什么说话的心情。 倒是东方璃像往常一样，道了安，又交代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去妙海花城，若时间早的话，可否和师父道别？” 大长老皱了皱眉，“明日？” 音音向前一步后，说道，“对啊，我们不需要赶这么急的，再说了，你的伤？” “我的伤无碍。”东方璃安慰道，“何况那日我已经和谷修怀定下约定，三日后和他在妙海花城相见。” 大长老点头道，“如此，你们尽早出发，不要失信于人。明日也不必道别，我在坐星峰上，随时等你们回来。” 话毕，大长老挥手进去，留下东方璃和音音在院中收拾。 东方璃看着音音心不在焉的样子道，“我来弄就好，你不需要动手。” “那我做什么？” “在一旁看着。” 音音默默想了想她颐指气使的指挥东方璃干活的画面，心中轻松，干脆真的摆手站在一边看他忙碌。 她偶尔使坏的用灵力吹翻枯枝败叶。开始东方璃还不管，几次后终于出手制止，让她每次发出去的灵力都打在冰墙上，消弭于无形。 比灵力她自然是比不过东方璃的，好在她也不恼，侧面看着东方璃和清如掌门最相像的高挺鼻梁，突然说道，“掌门好像不喜欢我。” 东方璃双手有瞬间的停顿，很快恢复如常道，“他喜不喜欢，不重要。” 音音着急的几步跑到东方璃面前，语速比平日快了三分，“怎么会不重要？他可是你的父亲！” “你知道？” “对啊，以禾和我说过。”音音低下头去，脚尖辗转的碾着一片叶子，“或许以前他喜不喜欢不重要，反正他也赶不走我。但是知道他是你的父亲后，他不喜欢我就不一样了，更何况……” 更何况，他不仅不喜欢，还想杀了她。 东方璃将手搭在音音的脑袋上，来回摩挲。她头发顺滑柔软，与他的十分不同，这种触感几乎让他爱不释手。 “即便他是我的父亲，你也无须在意。他不喜欢你，因为他也不喜欢我。在大长老门下的这些年，我都几乎忘记了他是我的父亲。” 音音眨眨眼，抬起头看东方璃不作假的神情。 或许她没有看到清如掌门对东方璃如同一般父亲的关爱，但是她能感觉到清如掌门对东方璃绝不是无情的。 她喃喃道，“是这样吗？” “自然是真的。” 东方璃一副不太多言的样子，音音也没再问他们之间是不是存在误会和矛盾。她原本就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觉得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就像她，不也没告诉东方璃她来自哪，为何懂这么多即便是书里都遍寻不到的东西吗？ 院中打扫完毕，东方璃轻轻挥一挥手，空气湿润了几分，这个润度很快在各种奇花异草上凝结成圆润又漂亮的小水珠，在月色下透着光亮。 东方璃唤她，“快进来。” “就来。” 大殿里还残留着饭菜的余香，音音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觉得一桌菜最后全被糟蹋了，好可惜。 何况她还没有饱！ 东方璃拿着半碟糕点道，“是你最喜欢的，已经温热了，要不要？” “要！”音音跑过去，就着东方璃手中的那一块咬了一口。 甜腻腻的口感在嘴里化开时，她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咬东方璃手中的这一块，明明她面前的碟子里还有更多。 她讪讪道，“这一口我已经咬了，我自己来。” 然而东方璃在音音拿走糕点时，轻轻躲开了。 “这样就好，我喜欢这样。” 音音盯着他发红的耳尖，想起刚回到凌霄时，以禾问他的那一句“别有用心”，当时他也是一样的耳尖红了。 不禁再次提起昨夜之事，“离开栖烟阁的那晚，真是我自己提起的想看日出？” 东方璃反问，“为何又提起此事？” “你先回答我。” “是。” 东方璃回答时眼神坚定，没有丝毫躲闪，确实不像是隐瞒或说谎的样子。 音音凑过去一点，“可是为什么，你的耳朵这么红？” 不知何时，东方璃已经将手中的碟子，重新搁置在桌上。他将她拉开一点，但又不舍得拉太远，看上去更像是一只手轻轻的将她环起来，放在一个他随时可控的范围里。 东方璃将剩下的半块糕点喂掉，低头看她澄澈的双眼和一开一合的嘴巴，心里无端像被挠了一下，有点痒。 “因为那夜，除了日出，我隐瞒你做了一些其他的事。” “什么事？” “这样的事。”说着，一张温温热热的唇已经落在了她的眉心。 东方璃微微俯下身子，双臂收紧的同时，一张唇擦过眉心、眼睛、脸颊和鼻尖，最终停在鼻尖下方不动了。 这个过程中，音音是完全不敢动的。她全身绷紧，几乎连呼吸都忘记了，手更是不知要放到哪里。 她实在是太难想象东方璃动情的样子。 因为他的一张脸，虽说不上十分禁欲，三分疏离还是有的。从他们禁地定情到现在，东方璃虽比以往亲近一些，但也是往往她遇到危险时，他才表现出贴切的关心。他们的亲密一直止于牵手，连拥抱都很少有一个。 所以，音音有时候觉得，两个人在一起，能够给彼此安全感，不会一个人孤军奋战，大概这样的感觉就是爱。 她万万想不到东方璃会低下头吻她，甚至偷偷在背后也做过这样的事。 东方璃垂下眼睫看她，她又长又密的睫毛将她眼中的情绪遮掩的一干二净，一张嫣红的唇却轻启着诱惑着。 “还有，这样。” 第六十章 妙海花城 秘境妙海花城落在游戏地图上，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地方。 游戏任务时，也是要先传送到千丝城，才能找到去妙海花城的路。 千丝城算是一个新手城，没有很高级的野怪，也没有太高级的秘境，初期都会让玩家做一些采摘、送东西和熟悉游戏操作了解游戏背景的基本任务。 千丝城在凌霄的南边，栖烟阁的西边，准确来说是在凌霄、栖烟阁和桃塘渡之间的一个人类城镇。因为千丝城上既没有出过厉害的修仙门派，也没出过了不起的仙门名士。 小的门派倒是有几个。 刚从凌霄出发，音音就有些后悔了。她坐在怀烛上，看着眼前御剑的清隽背影，抱怨道，“昨日就不该给毕方喝那一盅酒，若它没醉还是醒着，我们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毕方日行千里的速度，她真的好怀念！ 怀烛的速度慢下来，东方璃任由剑灵御剑，自己则并肩坐到音音身边，问道，“你可是觉得沿途无聊？” “是有一点。” “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没有师姐陪伴？” 音音惊道，“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东方璃望着连绵的山脉，此时离凌霄已是山水相隔，但只要眼前的人在，一切好像都没有变一样。 “大概是你和师姐关系比较亲近。” 音音坐的累了，轻轻靠了过去，笑道，“这是不一样的。你和以禾不一样，和大长老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一声轻笑好像感染了他，东方璃心里微暖，唇角也勾起来。 “可是，你和他们在一起时，比和我在一起，笑的更多。” 音音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不过，虽然她心里觉得和东方璃亲密，仔细想想，确实是和以禾和大长老更有话说。 “坐稳，我们要早点赶到千丝城。” 一排排青山向身后延伸，连绵了很远之后仍觉得没有飞远。最后怀烛越飞越高越飞越疾，才连青山也看不见了。 千丝城和有仙门在的城不一样。入眼是酒肆小馆、商铺瓦舍，这里的街道狭窄而拥挤，有奔跑着的学童，挑着扁担的小贩，叫卖声和谈话声不绝于耳。 看上去非常热闹。 东方璃带着音音找了一间稍宽敞干净的客栈落脚。他并没有穿凌霄弟子独有的服饰，但一身雪缎白衣还是将他的清雅贵气勾勒的一干二净，并且他们二人均一副天生的好皮囊，在千丝城这样的小城里更为出众。 因此，他们刚刚要踏进这家客栈时，已有店小二殷切的迎了出来，“客官一副生面孔是从外地来的吧？不知是要吃饭还是住店？” “都有。”音音将碎银子放在桌上，试图从她看过为数不多的电视剧中扣点经验。她正欲表演，东方璃将她的一双手按下道，“几种最常见的菜色就好，先送一份热汤，若没有热汤就准备一些酒。” 店小二拿了钱下去，去时还在他们身上来回看了几眼。 音音看着店小二走远了，闷闷不乐道，“你刚刚为何拦我？” 东方璃道，“出门在外，不易招摇。” 此时，音音才发觉大堂内除了一般客人，还三三两两的坐着不知哪个门派的修道仙士，时不时的朝他们投来打量的眼神。 音音坐直了腰板，低声道，“有没有收到他的回信？” “还没有。” 他，指的自然是谷修怀。 那日东方璃说过在妙海花城见后，将凌霄独有的传讯手段也留给了他。这种手段比一般的传讯方式更迅速更隐蔽，没道理谷修怀会收不到，然而三次传信都石沉大海，至今没有收到任何回音。 音音疑惑道，“会不会是他收到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 “不会。”东方璃解释道，“当时试过，他知道。” “那么，他究竟有没有到妙海花城？当时说的三日，今日也才第二日，或许我们可以再等等。” 说话间，一道热气腾腾的汤已经被端了上来。千丝城口味偏甜，倒是深的她的喜欢。虽然比起东方璃的手艺差的不止一点半点，但是一直御剑赶路，像音音这样修为的难免风寒入体，一碗暖暖的甜汤入口，胸口心头都觉得无比熨贴。 入夜后，音音忙着搭配药材，一边想从妙海花城这个秘境里她能够得到什么。 这个秘境如其名，里面长满了各种花草，不过初级秘境产出的花草也只够新手做任务用，并不适合炼高等级的丹药。 但是数量大种类多也是一种优势。这个世界里药材难寻，能够找到各种药材的地方，大概也就这么几个。所以她把几个乾坤袋都戴在了身上，包括由大长老炼化的那个，足够她装下很多药材了。 正在她想着的时候，突然，一种灵力的震颤从外面传了过来。凭感觉判断，震颤的来源应该并不远。 然后是东方璃的声音，“不要出去，是寻常想试探我们修为的人，已经被我用阵法困住，他们走后应该不敢再来了。” 对此，音音只有一个想法，是他们太像普通人还是太像高手？怎么还有人试探？ 游戏中的千丝城是个和平的小城，和这里的有些不一样。 这个千丝城好像有点不太平。 翌日，音音起了个大早，但是她起的时候东方璃已经修炼灵气多时了。 她一只脚踏进房门，另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不肯往前走，低头道，“今日我们一边等人，一边看看去妙海花城的路？” 释放出的灵气转眼消失无形，东方璃披上外衫站起来道，“也好，不过还是先下去吃早饭。” 虽是早上，大堂里人来人往比昨日还要热闹一些。东方璃和音音从楼上下来，已经有人在悄悄的偷瞄他们。 音音觉得气氛怪异，但也没有说话。 等到早饭上来时，才有一个着褐色长袍的长者，带着一把佩剑，身后跟着三两个弟子走上前来，问道，“不知二位可是仙门中人？” 东方璃道，“算是拜过一位修仙练道的师父，学过一些剑法。” 无论是灵修还是各种以其他见长的仙士，即便是以驭兽为主的万兽宫都有修炼剑术的剑修。这个世界里修炼剑法的人太多了，长者也没太放在心上，只当东方璃是跟着哪位散人修过剑术。 他又问道，“你们前来千丝城可是为了蜃妖一事？” 第六十一章 妙海花城 据这位长者所言，事情是这样的。 大概半个月前，千丝城东南方向出现过霞光万丈，直到夜幕之后都没有消失。 那光景太过美丽，所以很多人以为是天降祥瑞就前去围看，尤其是在千丝城上的几个仙门，以为能从中得到神赐的灵丹妙药，纷纷御剑前去。 一般人没有飞天遁地的本领，见仙门中人能御剑破浪很是羡慕，羡慕他们的本领，也羡慕他们能得到神赐的宝贝，就一直守在那里等他们回来。可是仙门中人朝着东南方向越飞越远，最后竟无一人归来。 第二日，傍晚霞光又出现时，人们多了几分畏惧但仍有忍不住好奇的前去观看。这一次前去围看的那些人都说在霞光里看到了天女娘娘，并且跟着天女娘娘的指示，在古树下找到了一袋满满的宝贝。 这位长者大概五十岁上下的年龄，讲起故事的时候倒是生动有趣，眉毛和胡子跟着一起动。 音音看了他一会，问道，“天女娘娘的提示是怎么给的？” “贫道也说不上来，哦，是那些人也说不上来，好像做了个梦一样，醒来时他们就站在古树下，手里握着宝贝。” “是什么宝贝？” “有些人得了一袋珍珠，有的人得了一瓶上好的丹药，也有得一件神兵利器的，总之就是什么都有。” 传闻，也只有蜃妖出没时伴随着幻象，心诚之人能得到蜃妖馈赠，心不诚则会受蜃妖迷惑，永远迷失在幻象中。 一连十多日，东南方向出现霞光时，带给千丝城的不是恩赐就是杀伐。明明是危险的富贵，但也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能人异士前来。 世人都想在面对好运时能分一杯羹，常常忘了厄运也会如期而至。 前来的人多了，大大小小的仙门也分成了不同的阵营。有的仙门誓要诛灭为祸四方的蜃妖，有的则希望在危险中求一求富贵。 眼前的长者无疑是后者。 他深知有能力铲除蜃妖的人不多，可能要借用整个仙门的力量才能行事，到时又会牵连甚多。而就是求富贵，大仙门与小仙门也是不一样的，像他们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仙门，如何能在大仙门嘴里夺食？所以他就把主意打到了前来的不知门派的这些人身上。 长者以为东方璃和音音也是听说过此事才前来的，现在看来并不是，他搓了搓手问道，“不知二位可有意，一同去会一会蜃妖。” 音音看了东方璃一眼，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他究竟是想还是不想。 于是她自我决定道，“也好，到时麻烦你来指路了。” 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等到霞光出现时，他们各自前往千丝城的东南方向即可。 新端上来的粥有点烫，音音边吹着热气边道，“你能听出什么吗？” “尚不能。”东方璃将各种吃食拿的靠音音更近一些，自己才捏起筷子，“凡事反常必有妖，我们还是看一看的好。” 音音点头，深以为然。她抬起头又问道，“真的有蜃妖吗？” “据《妖荒记》记载，确实有。” 可是《九城飞仙录》上，并没有蜃妖的刻画。 音音一边想着，低头喝了一口粥。 还是有点烫。 “慢些喝，用不用我帮你？” “不用了，偶尔也要享受等待食物慢慢变凉的乐趣。” 千丝城虽然很大，但山地、田地和乱石所在的地方更多，真正供人居住的地方并不多。 东方璃和音音在人来人往的城里寻找过一遍，依旧没有发现谷修怀在何处。 或许他还没有到。 音音感叹过后，最后也只能和东方璃一起先去寻找，如何进入妙海花城的路。 这个副本音音是有印象的，毕竟她的每一个小号都是从这里开始的。但是到了秘境所在地之后，她却没有发现原本可以进去秘境的地方有任何异常。 “你确定是这里吗？”东方璃问道。 “确定。” 这个地方在千丝城的一片野外，再往前就是那片出现过蜃妖的海域，后面的这颗古树则极有可能是最近人们得到蜃妖宝物的地方。 音音眯着眼眺望了一会，问道，“秘境和蜃妖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我试试。” 灵力从东方璃手中倾斜而出，很快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阵法。等到阵法消失，东方璃摇了摇头道，“没有灵力存在的痕迹，什么也没有。” 他看着音音并不开心的样子安慰道，“或许和蜃妖有关，等傍晚时我们再来？” 也只能这样了。 等到他们要离开的时候，一队不知是哪个仙门的弟子抬着一筐符咒，看见东方璃和音音便嚷嚷道，“快让开，不知道这块地是我们扶风观的吗？” 音音退到东方璃身边，心有余戚的想，之前不知道，现在是知道了。 东方璃和音音没再围观他们布置符咒，转身离开了，离开时好像还听他们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又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打蜃妖主意的人……” 千丝城虽是个新手城，但偶尔也能挖到上好的药材，找到一些意外之喜，并且在做这些事上，音音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就这样，东方璃看她忙了半天满脸通红的样子，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等到霞光出现，东方璃和音音顺着霞光赶过去，正是他们今天寻找妙海花城的那片空地。此时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一个明明很大的空地为何变得这么拥挤，正是因为中间有一片最平整的地方被阵法符咒整个圈了起来，其他人不得不站在最外面一圈。 长者看到东方璃和音音赶来，扬声喊了几声。等到他们走过去正听到一个小弟子抱怨的声音，“真当这里是他们扶风山了，真是好大的排场，这么厉害怎么不把蜃妖拿下！” 长者制止一声，对着东方璃和音音解释道，“二位有所不知，将这个地方全部围起来的正是扶风观的人，他们这几年势力发展很快，扬言要取代栖烟阁或桃塘渡成为九大门派之一。今天他们也是煞费苦心弄了这么大的阵仗，因为有人推算过今日的蜃妖带来的可能是宝物，扶风观的这些符咒说是为了诛蜃妖，倒不如说是为了防我们。” “今日怕是让二位无功而返了。” 第六十二章 妙海花城 音音能想到的，蜃妖霞光万丈时的场景大概是这样的。 海岸边慢慢出现一个由远及近，由模糊到清晰的轮廓，等轮廓最终呈现在人们面前时，天空出现祥瑞征兆，祥瑞卷起云海翻腾，将天边染成一片金黄。 这便成了所谓的霞光万丈。 她断然想不到蜃妖出现和祥瑞征兆几乎是一瞬间同时发生的。 她听到身边有人喊道“快看，蜃妖又来了”时，抬头望去，只见一座体型巨大的山体掩在层层绿意之下，又宛若腾云驾雾般的越来越近。 山体上方一片潋滟的光，若是仔细分辨可知七色光中紫色与黄色为最，不断升腾着将整片天空照的又亮了三分。 一直嘈杂着的人声随着蜃妖的靠近越来越安静，直到蜃妖在某一点停下后，才又重新响了起来。 “果然是蜃妖的恩赐，难怪扶风观不怕把所有仙门得罪干净，也要清今天的场。” “快看，他们来了。” 音音下午刚遇见的那队弟子走在前面，按照他们衣服的样式判断，紧随其后的应该就是内门弟子，长老门下大弟子，而走在最中间的，如同众星拱月一般的，不是扶风观掌门就是长老。 然而，音音心有不解，她侧了侧脸，随便朝着一个离的较近的弟子问道，“为何说，今日会是蜃妖的馈赠？” 不知哪种门派的弟子回答的也算详细，“自然是依据蜃妖出现时的霞光作出判断。今日的霞光是紫色与黄色，给的应该是神兵利器，若蜃妖出现时的光是红色，就是能夺取人性命大凶之兆。”他怕音音不信，有加了一句，“这十几日日日如此，大家都知道蜃妖的习惯，若不是恩赐，此地恐怕已没有人留下了。” 音音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心里却不以为然。蜃妖难道是傻的吗，给出这么明显的提示？ 事实上，蜃妖果然是傻的。 一大片一大片的光洒下来，音音突然感觉一阵软绵绵的，全身失去力气一般。 就在感觉要睡着的时候，身边的人将她轻轻一推，她才迷迷糊糊的清醒过来。 东方璃道，“凝神，是蜃妖的幻术。” 每个人都像做着梦一样，有些痴傻的站在原地，嘴角上扬的笑意原本看来并没什么不对，但若是每个人的嘴角上扬的弧度都是一样的，看起来就有些诡异了。 音音不敢乱动，在身边的人开始朝古树走去时，才亦步亦趋的跟着人群走了过去。 “注意安全。” “好。” 然而，他们走的这条路是被扶风观的道士隔离在阵法之外的，在离古树还有一段距离时，任凭推搡、挤压始终无法再越过阵法的界限。 东方璃拉着音音微微后退，站在一个人较少的地方后，更清楚的看到扶风观的那些人畅通无阻的来到古树之下，双臂交叠放置到胸前，像是在做一个古老的祭典仪式。 他们看了一会，音音忽然难以置信的小声道，“那……是什么？” 只见扶风观的那些人，头上冒着一圈一圈的白纹，有些白纹的颜色深，像上好的羊脂白玉，有些白纹的颜色淡，只是一抹淡淡的烟，随时都能被风吹散一样。 但是白纹上无一例外的镶刻着阵法印记一样，尽数被古树吸了过去。 “如果所料不错，此时古树吸收的，应该是人的寿元。” “我们怎么办？不能见死不救！” 东方璃拉住音音向前的身形，极快的解释道，“少了部分寿元不会致死，但若是此时打断他们，就会让他们神识残缺，反而不妙。” 神识残缺就意味着此生再无缘大道，甚至永远变得痴傻。 对于修道之人而言，真的无法量度失去寿元和再也无法修炼，孰重孰轻。 音音无意识的又念了一遍，“那我们该怎么办……” 东方璃右手拂过她的长发，这次给不了她任何答案。 他不像她有时心怀悲悯。就像此时他看到这样的场景时，心里也不过闪过自食其果四个字。 这样算起来，自己的确心肠冷硬的可怕。唯有遇到和她有关的事，稍稍柔软。 古树吸了寿元，精神抖擞的抖抖叶子，全身都在颤动一样发出沙沙的声响。 随即就看到一群花草精怪抱着所谓馈赠，交托在扶风观的道士手上。他们在扶风观道士的身上跳了一阵，才又笑着重新回到古树里面。 等一切尘埃落定，扶风观的人还有旁边一群被阵法隔开的人才渐渐恢复神智。 他们看着手中的宝贝，大喜的神色如此明显。周围的人亦是感叹，恨扶风观的人太过跋扈，怎么就没有遇到大凶的蜃妖，偏偏让他们讨得了宝贝。 音音捏了捏手指扬声道，“你们不要被蜃妖迷惑了，它给了你们好处不假，但是这些好处是以你们的生命为代价的！” “胡说八道！” 一个弟子站出来道，“长老，弟子在布置阵法时曾见过这位姑娘，她定是心有不甘才说出这样的话，您可千万不要轻信。” 被众星拱月围着的那位长老，此时讽刺一笑道，“无妨，对我扶风怀有觊觎之心的人多了去了，唯独这位姑娘敢说，贫道倒是佩服三分。” 音音没听出长老的意有所指，见他们根本不信，咬唇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至于你们信不信，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扶风观的人鄙夷的看着音音，见她面容姣好，也有人暗自猜测她是不是故意为之，讨一个风头。 大弟子将宝贝清点完毕，正要离开时，突然又有人高声说道，“扶风观实在是欺人太甚，蜃妖就犹如秘境中人人可得的宝贝，凭什么只能他们得我们却只能看着，我横剑倒是想看看扶风观究竟有多狂妄自大！”说着，一把长剑已经刺了过去。 阵法刚收，又是趁扶风观的人不备，横剑找的也不是修为多高的弟子，当时被横剑刺中的弟子立即血溅三尺，身死在地。 血，带来了杀戮和暴戾，也带了一种神秘的兴奋感，先前敢怒不敢言的人一时全部出剑。 扶风观或许修为比寻常门派的人高一些，但耐不住对其怀有敌意的人太多，胆小的弟子战战兢兢的缩成一团，在长老和首席弟子身边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圆。 唯独那位长老丝毫不见慌乱，甚至大笑三声，嘲弄着他们的自不量力。 在众人怀疑他留有后招时，一个金色阵法从地上显现出轨迹，将扶风观的人全部护了起来。 音音和东方璃对视一眼，在阵法上有如此修为的，他们可没听说过什么人。 第六十三章 妙海花城 谷修怀！ 只见他一身黑色长袍跟着几个扶风观的人缓缓而来。先前音音就想象过黑色的衣服或许更适合他，今日一见，她的想象果然是对的。 谷修怀眼角向下，是一张即使笑起来都未必多友好的脸。栖烟阁的弟子服太过诗意，若是容貌俊秀之人穿着会宛若谪仙一般，于谷修怀而言，却让他越发阴冷可怕了。 而黑色将他的气质层层包裹起来，或许是阴冷的感觉消弭于黑色中，反而让他看起来有几分深沉，忽视了对他容貌的探究。 音音伸出手在空气中随意指了几下，高声喊道，“谷修怀！” 这一声清脆的声音稍稍将剑拔弩张的对峙缓和了下，也穿过人群传入了谷修怀耳中。 他先是抬起头看到音音的笑脸，然后眼中的女子抬起手朝他挥了挥，温暖又从容，仿佛他们的相见不过是在一个最寻常的场景里。 音音右手微微向后，在她最熟悉的位置总能握得到她最熟悉的手臂。她身后的男子在她耳边低头不知说了一句什么，音音半侧着身子给了一句回答。 这大概是他所见，最美好的场景了。 音音见谷修怀无动于衷，以为他是没有听清，又喊了一遍，“谷修怀。” 谷修怀心中微微叹息，终不再迟疑的向前走去。 他身边离他最近的扶风观大弟子见他要离开，召出飞剑拦在他面前。谷修怀身形微顿，起手间阵法已成，挡在了飞剑与自己之间，接住了这一招。 两个人原地见招拆招的比划了几下，一时也没分出谁胜谁负。 若放在平时，音音自不用担心谷修怀会输。但是阵法师最忌近战，谷修怀更是连一把佩剑都没有，她看着就不自觉的有些着急。 音音召去疾风，替谷修怀挡了一下。趁着这个空档，谷修怀快速拉开距离后祭出阵法法阵，在那位大弟子动弹不得后，他才纵身超着东方璃和音音所在的那片地方飞去。 音音见他完好无损的归来，心里想着他们的打怪小队终于汇聚了三人，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但又疑问道，“你怎么会和扶风观的人在一起？” 说起这个，谷修怀亦有些无奈，他不是话多之人，叙述故事都不知从何说起，只道，“一言难尽，以后再说。” 任谁都能看出扶风观一个炼丹和修剑道的仙门，根本不可能有精通阵法之人，之前放置的阵法肯定是出于那位黑色衣衫的人手中。 既然他已离开，对扶风观怀有敌意的人气势更加嚣张。 横剑道，“即便是秘境，九大门派的人都不能将秘境所得一切据为己有，你们扶风观倒是厉害了，可是你们再厉害，能厉害我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吗？” 先前拦着谷修怀和他拆了几招的弟子，指着谷修怀不知和中间的长老说些什么，只见长老听了几句摆手打断他，对着横剑的话回道，“你待如何？” “我们只要你们交出一半蜃妖的恩赐，你们扶风观得一半，我们这些人得一半，此事就了了。” “哈哈哈！”长老长笑三声，笑他们不自量力一样，背地里却给了所有扶风观弟子一个他们自己才懂的暗号。 于是，下一刻音音就看到了比蜃妖天降宝物还要有趣的一幕。 扶风观以长老为首，所有大弟子内门弟子紧随其后，外门小弟子次之，一个接一个全部御剑逃走了。 ……逃走了 枉她还以为那位长老刚正不阿，势必要与这些人进行一场殊死搏斗，她的内心里甚至都开始想，谁赢谁输了。 哪里会想到，扶风观的人竟然全部逃走了。 不光音音没想到，等着和扶风观决一死战的人也没有想到。 他们看着扶风观的人逃走在十步之外后，才开始硬破谷修怀留下的护阵，等到护阵有所松动，眼前金光一闪，一道比原本护阵还要坚固的阵法又落在了他们面前。 横剑举着比一般长剑更宽的剑道，“你们不去拦他们来拦我们做甚，你们究竟是不是扶风观的人！” 音音觉得有些冤枉，她看向谷修怀时，谷修怀却避开了她的眼神。 “我们决不是扶风观的人，你们要相信，此事另有隐情，至于隐情是什么，此时不方便透露……”音音强行解释道。 对付整个扶风观横剑或许有所顾忌，但对付三个人，他们这边人多势众，怎么想都不可能输。想到这，他的一把长剑已经朝音音这边刺了过来。 只是剑还未到，一股比他强大上千倍百倍的力量，阻止着他再难向前一步。 横剑往自己的脚下看过去，他的腿上已经结满冰霜，还在渐渐失去知觉，他暗自心惊，人已经不由自主的整个向后飞去，狠狠的砸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横剑伤的太重，即使比横剑还要厉害一些的人也不敢再贸然出手，全部看着音音身边的那个男人。 其实他们根本没看清东方璃是如何出手的，但是却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危险至极。 音音也有些责怪东方璃出手太重，一道治愈之力洒过去，横剑才恢复一点生机。 “我们无意干涉你们和扶风观的争斗，但他们所得宝物确实是以自身寿元换回来的，世上没有从天而降的宝物，蜃妖本就是不详的妖兽，今日言尽于此，各位好自为之。” 话毕，音音又分了一些自己炼制的丹药作为弥补。毕竟她虽无心干涉，但在这些人心中，他们没得到蜃妖的馈赠，多半还是要归罪到谷修怀的身上。 所以，等人散去，音音拿着空空的小乾坤袋，向谷修怀展示道，“现在你总可以说，为何要帮扶风观的那些人了吧。” 谷修怀见此也不再隐瞒，赧然道，“因为我欠了他们银子。” 音音万万想不到竟是这个理由，惊愕又好笑的愣了一瞬，问道，“欠了多少？” 音音想，谷修怀也不像能用很多钱的人，但欠到能让谷修怀如此卖命的必然不会是一个小数目。 究竟多少，说实话，她有些好奇。 谷修怀张了张口，一副犹疑不敢说的样子，在音音越靠越近的眼神里，弱弱开口道，“五两。” …… 这时，就连东方璃也朝他看了一眼，仿佛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东方璃、且音姑娘，我也未曾料到，来千丝城后会惹下此等麻烦，虽答应过二位一起去往秘境，恐怕暂时要失言了。” 音音道，“不怕，你欠的账我先替你还。你既然答应过我们，就一定要一起去秘境。”她语调一转，右手在谷修怀肩上拍了拍，“不过，我倒是好奇，为何你会和扶风观的人有瓜葛，还欠了他们银子？” 听音音说先替他还债，谷修怀心里先是惊讶，转而又想，凌霄毕竟是仙门中第一的门派，这么多钱对他们来说或许真的并非难事，这钱他以后慢慢再还就是。总之他也不太愿意在扶风观里呆下去，因为扶风观的人和栖烟阁的太像，不如此时身边的人磊落。 谷修怀主意已定，才说起他是如何和扶风观的人牵连在一起的。 那日离开栖烟阁时，谷修怀走的比凌霄的人还要早一些。 刚刚经历过一场劫难的栖烟阁，在晨光未醒的夜色里格外安静。 栖烟阁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离开，自然他也没有收到任何告别，只有尚未落下的启明星听得到他的一声“告辞”。 好在二十年来他早已习惯了独处，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但是二十多年的记忆里，他也只记得有一个栖烟阁。在迈出山脚下栖烟阁大门的那一瞬间，无所适从的孤独和迷茫瞬间淹没了他。 谷修怀先是想起了记忆里，曾和母亲居住过的小茅房，但除了母亲练习阵法的那一个场景，他再也想不起其他的，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二十多年前的小茅房？ 他一路向东，只好前往和音音约定好的千丝城。 谷修怀到达千丝城的时候和音音到达时看到的没什么不同，酒肆小馆、商铺瓦舍，比起清冷的修炼，人间看起来果真要有趣的多。 不同的是，谷修怀此时才知道除仙门外，人间没有特定供应饭食的地方，要吃饭就得需要银子。 他离开时除了一件换洗的黑衣什么也没带，更不知道银子是何物。所以当夜他也只能在野外找一处可供安身的地方。 “千丝城的野外在夜间会有出没的妖兽，正是与妖兽相斗时，阵法毁坏了那间小屋。第二日有扶风观的人来说，那是他们的房子。” “那位弟子说，只要赔付五两银子就可以了，我自然是没有的。后来不知为何一念长老听说了此事，问我可否愿意帮他们做事抵债，我便应下了。” 音音心道扶风观的人真是好厉害，只要五两银子就拿捏住了她想尽办法才得到的人，问道，“那你帮他们做了多少事了？” 谷修怀想了想道，“都是些他们布置阵法，修复阵法的事，大概十多件了，今天帮助他们安全离开也是一件。” 短短不到两日就做了十多件，音音不得不感叹一念长老如果在现代，恐怕是个不折不扣的资本家。 谷修怀倒没觉得十多件事有什么，他恨不得做的再多些，早日还清五两银子。 古树的树叶唰啦啦的在响，音音越想越觉得咽不下这口气，道，“不行，我想现在就去会会扶风观的人，五两银子还给他，至于你为他们所做的事，也要让他们等价交换的付出代价！” 谷修怀眉头皱了一下，似乎并没听懂她说话的意思。 东方璃在音音要离开时拦了一下，轻轻道，“要讨回，但恐怕不是这个时候。 “有灵力波动。” 第六十四章 妙海花城 他们一直守在这里，但任谁都没有注意蜃妖的光飘飘浮浮的一直没有完全散去。 它像是一个远在他乡的游子，最终还是要回到古树里去。但它回去的动静很轻，不想惊动周围的一切，尤其不愿惊动就站在古树下的三人一样。 直到东方璃说出“灵力波动”后，它们才算没有了顾忌，转瞬间尽数跑回古树里面去。 这颗古树，必然藏着和“蜃妖”有关的玄机。 “你再试试，古树里有没有灵力波动？”音音问道。 回应她的是两个人同时开口的肯定回答，“有。” 《九城飞仙录》里的妙海花城和这棵古树无关，千丝城里也没有被蜃妖侵扰过的故事，当这些事全部齐聚到一起时，音音也说不好究竟是为什么。 如果是自己都不知道的事，音音唯有相信东方璃的判断，他置身其中，却总能把真相猜的八九不离十。 于是，音音问道，“这棵古树和妙海花城或和蜃妖是什么关系？” 东方璃摇头道，“尚且不知，我们仔细找找。” “谷修怀你能看出什么吗？” 谷修怀亦摇头。事实上，他不仅不知晓妙海花城和蜃妖的事，就连东方璃和花且音的对话，都听的一知半解。 这棵古树很大，树干粗壮不知要多少人合抱才抱的过来。树冠看上去像一棵巨大的榕树，朝着南的那一面更加枝繁叶茂。 三人分开细细找了一圈后，均是一无所获。 东方璃从上空纵身落地，谷修怀已经等在下面。两个人没有任何交流，只用简单的摇头表示了自己遍寻不获的结果。 然而，他们又等了一会，音音还是没有回来。 “且音姑娘呢？” 东方璃转身又看了古树一眼，这棵树除了足够大之外，它和一般的树似乎并没有区别。 他绕着古树巨大的树冠又寻了一圈，终是确认，音音凭空消失了。 “怀烛召来。” 东方璃召出怀烛，冰蓝色的剑身泛着深深的冷意，就像此刻的东方璃给人的感觉，全是冷硬，再没有平日里仅存的一丝温润。 谷修怀阻止道，“等等，这棵树关乎千丝城的命脉，还是要慎重一些。” “顾不上许多了。”怀烛挥舞着比以往更薄的剑光像古树砍去，势要将古树砍成两半。 然而剑光未至，古树上突然出现一片漩涡。东方璃收回怀烛，好不迟疑的跳了进去。 谷修怀唤了一声“东方璃”，随即也跳了进去。 古树再度恢复平静，宛若一切都不曾发生那样。 音音的确是被古树吸进去的。 古树里有一片与古树外皆然不同的天地。这里漫山遍野的长满了各色的花，放眼望去，除了花也再看不见其他的任何东西。 音音心中一喜，这便是他们一直要寻找的妙海花城！ 但她的欢喜还没有过去，就发现原本栖息在每一朵花上的花灵，对她这样一个外来者突然变得凶神恶煞起来，原本颜色各异的花朵上也溢出丝丝黑气。 乍一看，更像是魔化后的妙海花城。 音音边战便退，花灵虽战力低位，奈何它们数量庞大，不一会就将音音围了个严严实实。就在她手足无措时，她的面前升起巨大法阵，将她与花灵全部隔开。 下一秒，方圆之内的花灵身上结着冰霜，在空气里显出幽怨的蓝光，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锅盖，全部砸在花朵上，将开得正好的花，砸出了衰败凄凉的美感。 音音心有余悸的朝东方璃和谷修怀飞去，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笑意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到我的。” 东方璃再三确认过她没有受伤后，问道，“你是如何进来的？” 音音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把我吸进来的。” 音音指着这一大片山野道，“这里应该就是妙海花城，但是和我印象中的不一样。” “且音姑娘曾去过妙海花城？” 音音自知失言，掩饰性的解释道，“是想象中。根据书里的记载，妙海花城除了长满花之外，应该还有在花城里生活的人类，可是这里除了花什么都没有。” “有的。”东方璃说道。他将手放在音音眉间，神识外放，音音便借着他们之间同生契约的力量，看到了不知多远的花城。 自从音音有了灵力，他们间很久都没有再用过同生契约。所以音音即使感觉东方璃在变强，但也只是感觉，根本不清楚他真正的力量。 但是这次透过东方璃看到的花城，却让她无比心惊。 毫不夸张的说，此时东方璃的境界，应该看得清整个妙海花城！ 力量能增长这么快的，根本不可能是一个修炼者正常的速度，即便是吃了灵丹妙药，也需要更好的机缘。 为什么东方璃的灵力增长的这么快？ 音音将心中的疑问压下，打算找个更恰当的时机再问问他好了，此时他们最重要的事还是先去往花城，完成第一个秘境的任务。 这里的花城不如《九城飞仙录》里的花城热闹。 老人和妇女居多，孩子和青年男子都没有几个。并且，他们对于从外面而来的这三人，缺少探究欲。 音音寻着记忆找到花城城主手下之一的主簿那里，进去时受到了门卫的阻拦。 音音不得不感叹还是在游戏里做任务更轻松，游戏里除了任务游戏npc，像门卫这种都是摆设，他们可不会自己给自己加戏。 “花城不受游魂和秘境之外人的私事。” 音音想了想道，“我们误入此地，听说花城最近有魔族作乱，正想除了妖魔换取离开的机会。” 门卫思量一番，最后说道，“容我通传。” 主簿和游戏中的样子倒没什么不同，问了音音他们功力深浅的问题后，音音总算得到了前来妙海花城的任务。 采摘九十九朵花，找出九十九只做乱的花灵。 九十九朵花是妙海花城的任务不假，九十九只做乱的花灵又是什么？游戏里有这样的任务？！ 然而还没等音音和主簿讨价还价，他们已经被送出的城主府。 第六十五章 妙海花城 即已知晓所有秘境的攻略，音音就没想在前面的任务中浪费太多时间。所以她在来千丝城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做任务用的九十九朵花。 没想到为了找到做乱的妖灵，他们还需要再回到来时经过的那片花田。 被东方璃冰冻过的花灵，有些已经转醒有些还在昏迷。音音找了几只虽然醒了但还飞不起来的花灵，看着它们在手中扑腾，问道，“什么样的花灵才是做乱的花灵？” 东方璃拨弄了两下她手中的花灵，花灵又是惊恐又想反抗，奈何敌人过于强大，它们只能瑟瑟发抖的打着颤。 “仔细找找，总会找到的。” 音音将花灵轻轻放在花蕊中间，站起来道，“也只能如此了。” 每一只花灵身上都有它所守护的花的印记，远远看过去像是千万只萤火虫在舞，近了看才能看出它们有着人类的容貌，甚至比普通人类还要好看灵动一些。花灵身上穿着花瓣做的衣服，颜色就是它所守护的花的颜色。 乍一看，还挺好看的。 花灵醒来后就在花间起舞，高兴时飞过的地方闪着光，飞累了就躺在花蕊间休息，没再攻击在旁边小路上行走的三人。 但也偶有例外。 东方璃手指微动，朝着三人而来的小花灵应声掉在地上。音音正要走，就听东方璃和谷修怀说道，“等一下。” 音音笑着调侃一句，“你们两个，有时还挺有默契的。” 这只小花灵和旁的确实有所不同。别的花灵脾气再凶颜色也是鲜艳的，而眼前的这只全身黑气缠绕，和栖烟阁所见的魔气如出一辙。 音音道，“难道这就是做乱的花灵？” 东方璃将它捡起放置在袋中道，“并非无可能。” 谷修怀道，“不知这样的花灵都藏身何处，等它主动出现太慢了。” “不用急，让我试试看。”话音刚落，音音召来风灵，风力一阵一阵的搅弄着花田，却没有伤到任何一株花。音音有些得意的挑眉道，“我对风的控制，是不是进步飞快？” 话音未落，几十只缠绕魔气的作乱花灵和正常花灵一同飞起，不断地盘旋，他们脾气暴躁，比一般花灵也厉害一点，有时会将一般的花灵故意撞翻到地上。 修仙之人对周围一切的感知远超常人，虽然黑色在一团一团的各异颜色里并不明显，但足以被这三人看得仔细。 音音道，“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在这样的配合下，他们很快集齐了九十九只花灵。 但是九十九朵花和九十九只作乱花灵一并交上去时，主簿却道，“三位少侠勇猛异常，解决了花城花妖作乱的大患，城主大人会对三位进行褒奖，但是这九十九朵花却并非花城所需。” “……？”怎么，这里的剧情也在改变？ 游戏中可是只要九十九朵花就可以完成任务的！ 主簿又道，“花城景色优美，虽不知三位从何而来，不如四处逛逛，也许有所收获。” 于是三人又被从城主府请了出去。 音音望着城主府高高的门扉，门匾上掉落的那块漆留下的印记，都和记忆里的游戏场景里的一模一样。 她忍不住说道，“我才不想呆在这样的秘境里，我就想早点完成任务早日出去，我们后面还有那么多的秘境没去，到时候不知还有多少难题！” 东方璃只好安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总能找到办法的。” 谷修怀本来什么也不想说，但他既已找到愿意把他当作朋友的人，这种感觉太好，一旦拥有就不愿意再回去孤僻的自己，所以他强迫自己说道，“没错。” 音音根本不会把困难放在心上，她只是想不通为何自己带去的花完不成主簿的任务。 事已至此，他们也只能再想其他的办法了。 “天色这么晚，我们去找住的地方，再看看花城有什么好吃的？” 三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慢慢听不清了，可是从他们的背影看起来，倒是越来越和谐了。 花城的夜比秘境之外的要黑，不知这里是什么几月几日，天上即没有月亮也鲜少看得到星星。 不过也正是因为夜太黑了，几乎家家户户都点着灯笼，高高的悬在门口。 越是大户人家，灯笼越是明亮好看。 音音问过店里的小二，知道这些灯笼都是彻夜不熄的，所以花城的夜地上是一片通明。 她打算等夜静后，出来看一看灯火通明的花城，不过现在她和东方璃还有谷修怀正坐在这家店里等美味的饭菜上桌。 音音等待时百无聊赖的问道，“你们饿不饿？我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还好。” 谷修怀跟着点头，不知是回应音音饿，还是跟着东方璃说不饿。 音音也没纠结，总之饭菜要上来了。 等到饭菜上来了，小二不忘推荐道，“客官要不要尝一尝小店独一无二的佳酿，醉花仙？” 音音朝旁边看过去，这才发现店里的这几桌客人，几乎每一桌上都有一壶酒，应该就是小二嘴里的醉花仙了。 盛酒的瓶子通体雪白，瓶口处有花灵的勾勒，看上去十分好看。 音音看着东方璃和谷修怀，低声问道，“喝酒有碍于你们修炼吗？” 东方璃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想喝，当下道，“一壶醉花仙。” 小二开心的下去，不一会就呈上一壶醉花仙，比上菜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 酒醇醉人。音音有些陶醉的说道，“这是我第一次喝酒，不知道好不好喝。” 那次在坐星峰上她本来要尝一尝大长老酿的酒，最后却被毕方喝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它醒来了没有。 第一次？东方璃斟酒的手停顿住，将比杯底高一点的酒推过去。随即给谷修怀和自己斟了满杯。 “你们之前有喝过酒吗？” 谷修怀摇头道，“没有。”师门禁酒，而他从未下过山。 东方璃亦道，“没有。” 这个结果倒是不出她所料。音音举起杯道，“为了我们的第一次，举杯。” 第六十六章 妙海花城 一夜好眠。 第二日，他们还是需要出去，寻找任务需求的九十九朵花。 昨夜入睡前，半梦半醒间，音音灵光乍现，既然她带来的花不符合任务需求，他们此时身在花城之内，需求的是不是就是，长在妙海花城里的九十九朵花？ 于是，三人再次来到昨日捉花灵的花田间。 音音道，“虽然不知道这个想法对不对，试一试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强，我们各自采摘三十三朵，等会还回到这里。” 东方璃和谷修怀都是只点了头，便转身忙自己的去了。 音音摸了摸鼻子，虽然说句话都没人回应有些尴尬，但她已经习惯了。 但是她还是暗中下定决心，下一个要找到的人，最好不要再这样沉默寡言了。 花田没了作乱花灵，恢复灵气的速度要快一些。之前被东方璃砸成残枝败叶的花朵，在花灵的哺育下重新恢复了生机。 音音看着随风起舞的一片花海，置身其中时被围绕的幸福感是难以言说的。 果然，没有女孩子不爱美丽的花朵。 等音音采满三十三朵，东方璃和谷修怀早已等在哪里。 看到她过去，东方璃道，“去城主府？” “对。看看这次的花，是不是主簿想要的。” 谷修怀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他们两个的对话才恍若回过神来。看到音音看他，他神色一顿，道，“怎么了？” “没什么，你头上有一片花瓣。” 两次谷修怀都没找到头上的花瓣，东方璃只好伸手帮他将花瓣拿了下来。 谷修怀浅道，“多谢。” 东方璃没说话，反是音音笑道，“其实还不如不提醒你，挺好看的。” …… 他知道自己容貌丑陋，更有几分吓人，在栖烟阁时更有弟子当着他的面说“丑八怪”。听人说“好看”，倒真的是第一次。 像是身在梦魇挣扎许久，在他绝望放弃时，有人推开窗送进一丝光，他睁眼便看到大地清明，有人言笑晏晏。 将花交给主簿后，音音没觉得他们这次就会通过主簿的要求。 果然，主簿看了看颜色各异的花，摇头道，“这依然不是花城所需要的。花城风景秀美民风淳朴，不知三位少侠可曾四处看过？可有所收获……” 再次站在城主府的大门门口，音音除气愤外，还多了几分不解，“为何他一直问我们有没有收获？他想让我们看看花城，难道花城里暗藏了什么玄机？” 东方璃道，“你们记不记得当初蜃妖消失时，就是消失在那棵古树里，而我们能来到花城秘境，也是通过那棵古树。” 谷修怀问道，“所以这两者间存在联系？” “可是我们并没有在这里看到蜃妖。”音音大胆的想象了一次道，“还是说，古树是一个纽带，连接着外面真实的天地和妙海花城，也连接着蜃妖，甚至有可能直接连接着花城和蜃妖。” 音音一直手臂托着另一只手臂，陷入沉思中最喜欢食指屈起，抵在下颚。仙门的女修没有这样的，偏偏音音做起这个动作灵动至极，“当时我们刚来到花城时，这里的所有人对我们的到来似乎并不好奇。当时我就奇怪，我们的衣着打扮明明和他们迥然不同，为何他们如此淡定？除非这个秘境中的人，经常看到还有和我们一样的，来自秘境之外的人！” 短短的一阵沉默之后，音音才意识到，他们的目的只是找到符合任务需求的九十九朵花，可是他们所思考的问题怎么越来越偏离任务本身？ 可是种种看不透的问题，确实很让人在意和怀疑。 音音清咳一声，强行转移了自己和另外两个人的注意力，“我们还是先想想，主簿需要的九十九朵花，究竟是什么样的吧。” 谷修怀对这件事的真相没有那么好奇，阵法师天生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地方还是越早离开越好，于是他接着道，“既然主簿两次提到让我们四处看看，不如就先四处看看？。” 两个人的眼神同时落在东方璃身上，东方璃收回沉思，只能点头答应。 与音音的顺其自然和谷修怀的顺应直觉不同，东方璃看似冷静沉稳，却是他们三人中最有挑战欲的一个。这个地方的古怪，吸引着他想继续探索下去。 花城里的情况看似与外界并无不同，除了男性和小孩有点少之外。依旧有酒楼瓦肆，挂在外面的彩幡迎风招展，依旧是人来人往，充满了普通的热闹。 这里的人的身高要矮一点，喜欢用形态各异的花作为纹饰图案，尤其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人的衣着普遍比外界暴露的多。 有时他们经过的地方遇到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音音一边看面前的女人，一边总忍不住偷偷打量东方璃和谷修怀的神色。 很好，果真仙门修士都是清心禁欲，没有情欲起伏的。 所以，开始音音还能观察花城有无异常，最后的心思都被来来往往的貌美女子吸引。 几条街走下来，她只能先发制人的问道，“你们有何发现？” 东方璃先开口道，“这里的人本身不修灵力，可是有部分人却能和花灵交流。”顺着他的指示看过去，果然有些人身后跟着花灵，他们和花灵对话时，旁人也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并无异色。 谷修怀补充道，“这个地方没有阵法，可是城内却被一种神秘的力量守护着，甚至城外的花灵都很难进来。” 东方璃和谷修怀说完自己的想法，不约而同的把脸转向音音。 她是他们中想法最多，又总能看出与众不同之处的那个。 但是这次，音音显然给不出他们想要的答案了。 她低着头，随后又看向前方笑了笑，道，“既然没有得到答案，不如我们再走走？” …… 正当音音努力忽视东方璃和谷修怀的探究，忽然看到身旁跌跌撞撞跑过一个孩童。他梳着一个小小的发髻，旁边的头发全部被剃了干净，裤子上已经破了几个口子，却依旧有孩童特有的灵气和活泼。 他径直从街上最显眼的三人旁边跑过，脚下的动作虽快，手上却细致的捧着什么，一直跑到那个有花灵的三十岁左右的人旁边，气喘吁吁的说道，“南……南松……先生……求求你了……救救……我妹妹……” 小小的手掌里静静的躺着一朵小花，红色的花瓣上也有金色的细丝点缀，花瓣的边缘轻轻卷起，有些地方甚至成了齑粉。 南松先生不忍心又有些无奈的摆手道，“守护你妹妹的花灵已死，我也无能为力啊……” 守护花灵？ 第六十七章 妙海花城 三人就着站停在街边的姿势，听他们说了一会有关守护花灵的故事。 小男童的妹妹和南松先生都是被花灵选中的人，他们生来可以与花灵对话，花灵和被花灵选中的人，早已形成一种共生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南松先生道，“选中你妹妹的花灵，不知沾染了什么，我虽有心救她，却没有救她的本事，你还是回去，和她好好说会话，你母亲体弱，好好安慰安慰她。” 孩子到底还是孩子，看起来再成熟懂事，心智依旧不如大人。男童听到这，仿佛积聚了很久的痛苦，一下全被倾泻出来，再也忍不住地“哇哇”大哭起来。 南松先生毫不在意他全身脏兮兮的，要把他往身上揽，放到怀里安慰。男童却绷直了身体，不愿意靠近。 看到这，音音感觉好似触到了一点妙海花城秘境的秘密，但具体是什么，依旧隔着层层迷雾，看不真切。 她看了看东方璃，无声的询问，东方璃回以浅笑，音音心里便有了决定。 “或许……我有办法呢？” 男童从南松先生怀里探出头去，隔着眼泪，他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一个鹅黄的身影，可依旧觉得眼前的人十分漂亮，比他见过的所有人都漂亮。 “不要接触外面来的人，装作看不见，他们就不会伤害你。” “外面的人虽然有神通广大的，但更多的心肠歹毒的，娘不要你学本事，娘要你平平安安的。” “如果娘没了小蝶，你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耳边是娘亲的谆谆叮嘱，但男童狠狠的抹了一把眼泪，向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道，“只好你能救活妹妹，我什么都能答应你。” 南松先生叹了一口气，音音突然觉得男童的坚定，是要献出自己的生命。 人命关天，她无力解释太多，道，“带路吧。” 三人跟着男童要走，南松先生突然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男童的家就在这条巷子的巷尾，几进几出的院子看起来并非穷苦人家，可他身穿的衣服又十分残破。 等进了屋，音音先是看到一位身穿白衣的妇人，她听到有人进来，转过脸时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痛苦的表情一瞬间变成防备，似乎对音音他们的到来十分不满。 小男童气势不足的说道，“娘，他们说可以救妹妹。” 妇人沙哑着声音，但里面的凌厉还是能感受得到，“他们说什么你便信什么，娘的话你为什么就不听呢？” 男童嗫嚅着，“他们说能救，娘，你就让他们试试。” 妇人喉间响过细长的呻吟，憋着一口气用尽全力才提上去，一颗泪在滑落前她又转过身子，不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脆弱。 “……已经晚了……” 音音心中顿时咯噔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走上前去，她看见陷在褥子里单薄的身影时，手中的治疗之力已经倾泻过去。 妇人的挣扎被东方璃压制着，此时音音倒可以心无旁骛的救人。 治疗之力像一颗青色的茧，将小女童包裹起来，她的生命力很弱，但并非没有，音音心中稍安，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传入耳中，“谢谢你……” 音音猛然一惊，她看了看四周，从其他人毫无异色的脸上可以看出，这个声音只有她一个人听得到。 确认只有自己听得到这个声音，音音在心中回了句，“你是谁？” 一个淡粉色的花灵在小女孩眉间渐渐显露出形状，它的身影很淡，依旧只有音音才看得到它的样子。它试图飞起来，尝试过后又被迫落回小女孩的眉间，道，“谢谢你救她，原本我离开后她就会死去，可是你却能保住她的命。我们花族守护着这里千万年，我却连守护一个人都做不到。” 音音问道，“她既然能活，你为什么还是要走？” “因为我沾染了业果，若是不走，还是会吸食她的生命。” “我不明白。” “你无需明白，这个地方，你们还是尽早离开。”花灵俯身，亲吻过小女童的额间，充满了爱护与怜惜，“她再醒来，恐怕就会变成一个凡人，也会忘了我。” 花灵身上的颜色越来越淡，直至最后消失不见了。 音音一阵眩晕，再睁开眼时，整个人被东方璃半抱着才没有晕倒，她心中一急，正要再次释放治疗之力，东方璃打断她道，“不用了，她已经无碍了。”语气中还带着一丝责怪。 妇人与男童趴在床边，确认床上的小女孩恢复了呼吸，再看向音音的眼神里已充满了感激，单纯的重复着感谢的话，其他的什么都不会说了。 音音看着与她相见过的花灵的气息，从女孩身上尽数离开，它们聚成一团，成为一朵花的样子，音音下意识的伸出手，那朵花变成实体，静静的落在她的掌心。 身边不知是谁轻轻一拍“咦”了一声，音音惊讶道，“你们能看见它？” “嗯。”南松先生向前一步，他打量着音音掌心的花说道，“这一朵应该就是小蝶的守护花，花已离体，人又无碍。这样的事好像只有千年前的大战中才出现过。” 音音心中的弦再次被拨弄，她惊道，“你们知道千年前的大战？” 南松先生眼神并不友善的移开，不太愿意谈及此事，但碍于音音刚救了小蝶，他又不得不解释道，“我并不清楚，都是花灵所言。这是花灵的传说，至于真假就没人知道了。” 音音将他的躲闪看在眼里，并不戳破，另外又问起了一个话题，“我在治疗时，看到了她的花灵，也听了花灵说的一些话，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被花灵选中的？” 秘境中任何人都有被花灵选中的可能，这件事不是秘密，随便抓一个人过来问，都有可能知道，南松先生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未免打扰到妇人一家的团聚，南松先生将他们请至院中才开始解释他们与花灵的渊源。 从上古至今都有一个花神传说，花神统御百花，为人间增添姿色。 花灵一族的力量并不不强大，但可以无止境的生生不息，它们遍布山海，知晓世间所有的秘密。 相传花神心向神族，在大战中多次献计大败魔族，便引来了魔君的仇视。 魔君有毁灭灵根的本事，在一次大战中，魔君以千万个花灵的性命相携，终引得花神献身。若是单打独斗，没人能斗得过魔君，何况是力量本就不强的花神。 这次战争，以花神一半灵根被毁，结束了。 花神庇护所有花灵，她既已灵根残缺，再生长出的花，即使孕育出了花灵，花的本体还是会慢慢死去，花灵没了本体，结局只能是消弭于天地。 但是，渐渐的她发现，若是花灵在没有散去之前，能与新生的人类婴孩建立契约，花的本体死去后，花灵依旧可以依靠人类的力量存活下去。同时，被选中的人类婴孩也会拥有花族的能力，修炼也快于一般人类。 花灵与被契约的人类，同生共死。但如果花灵在这个过程中能顿悟大道，就可以不再借助任何东西活下去，直至成神。 第六十八章 妙海花城 花神在《九城飞仙录》的故事背景中，只是淡淡一笔，着重侧绘了她不输西王母的美貌和为苍生而舍身的慈悲。 至于让花灵与人族之间建立契约，花灵可以求一个得道的机会，人族也可以借助花灵的力量变得强大，这段故事是全然没有描述的。 音音无从判断，便把疑问的目光抛向东方璃，东方璃摇了摇头。 音音知道东方璃一向不说没有把握的推测。收回目光后，她开始仔细思考，花灵与人族建立契约一事，与他们找到主簿所需要的九十九朵花是否有联系。 谷修怀之前也在听，但他看起来并没认真，反而更像走神一样。此时又晃过神问道，“每个人族婴儿，是否都会被花灵选中？” “并非如此。”南松先生长叹一口气，道，“被花灵选中可以说是幸事，也可以说是不幸。” “何出此言？” “神、魔、人都有自己的修行方式，据花城的历史记载，原本我们的祖先，也有过不少了不起的修为高深之人，但每一个被花灵选中的人，都要按照花族的修行方式修行，这些人的修行确实比正常人类的灵力增长速度更快，所以被花灵选中对于我们的祖先来说，确实是一件幸事。” “此消彼长，花城里的人慢慢就忘记了我们原本的修炼方式。直到有一天，人们发现再也不能依靠花灵的力量修炼，反而自己本身成为了花灵的养料。”南松先生看向他们之前待过的房间，脸上有明显的落寞，“小蝶的样子，相信你们也看到了。” 他脸上的几分嘲讽，让音音刚想起的一个问题又憋了回去。 “为什么不能借助花族的力量了？”谷修怀执拗问道，脸上的认真与他平日的样子并不相符。 “我……并不知晓。”说完，南松先生又重复一遍。 此时男童轻快的从屋子里跑出来，他脸上带着明晃晃的笑意，脸上黑乎乎的污垢都在闪着光，“妹妹醒了，她醒了。娘亲说她要谢谢各位，等她稍作收拾，就去煮饭招待大家。” 音音道，“不过是举手之劳。” 男童不过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大概不太明白“举手之劳”的意思。他的目光从音音的脸上滑到南松先生的脸上，抓了抓头顶小小的发髻，憋在心里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了。 南松先生做了一个长揖，郑重道，“多谢。” 整个花城守望相助，对于音音能救活小蝶这件事，南松先生的感谢之意，可以看出是真诚的。 当着孩子的面，他们不再将花灵的事情讨论下去，偏偏谷修怀此时表现出了十二分的执拗，又抛了一个问题出来，“为什么有些人会被花灵选中，所有婴儿都会被花灵选中吗？” 音音忍不住在心里为他摇旗呐喊，面上却波澜不惊的观察南松先生和男童的神色。 南松先生看似有所避讳，男童却在好奇里透露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 “南松先生，娘亲说你是我们花城知道最多学问的人，不如你就和他们说说吧。他们救了妹妹的命，是好人。”男童将头低下去，小声道，“其实我也想知道，这是为什么。花灵不是神明吗？为什么险些害死妹妹。” 南松先生再次叹气，这一瞬间，他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却有了五六十岁的深沉。 “不是所有婴儿都会被花灵选中，只有那些接受过钟鼓神女恩赐的人族后代，才有被选中的可能。” “我们就是由天选之人变成天生不详的人的后代。” 这些人，曾经修为强大，成为佑护花城的英雄，当花城原本的修炼方法消失后，也成为了这件事的罪人。 他们的后代一度被赶尽杀绝，处处不容于世，直到这样的历史随着时光流逝，越来越与自己无关，或者是越来越接受自己生来就凡人的事实，才被淡化下去。 他们不曾见过先辈曾叱咤风云，对于那样的历史更把它当作了一段传奇，毕竟他们生生世世再也没见过能飞天遁地，翻云覆雨的人。 可是这样的一段故事里，音音却还是不明白，为何也会有钟鼓神女的身影。 “我也不太清楚，听闻她是能赋予世间万物力量的人，即便是一颗树，经由她的点化后也能劈山填海。而她又曾经帮助过一个人族，创造了千年前神、魔、人三族对立的局面，也许那个人族，就是我们花城和她的机缘。” 音音问道，“如果因为钟鼓神女，你们和花灵建立契约，后来也因为契约遭受磨难。你们，甚至花城的人不会怨恨她吗？” 南松先生道，“若是没有钟鼓神女，人族恐怕在千年前就全部覆灭了，怎么还会有现在的花城。” 这也是事实。 当初征战打的暗无天日的时候，给人族带去的全是灾难，若没有钟鼓相助人族，恐怕人族早在千年之前，就无一人能幸免于难。 花族一事虽尚有不明之处，但眼下他们最要紧的还是先集齐主簿需要的九十九朵花。 音音又问道，“既然人都可能被花灵选中，那么花城是不是也世代受花灵庇佑？”她手臂撑在圆桌上，试图越过东方璃，靠南松先生再近一点，“南松先生可曾听闻，花城是否有守护花灵，不多不少，恰好是九十九朵？” 这只是音音的一个猜测。从花灵与人族建立契约，同时一定程度上守护着与它共生的人族感悟到的。 她以为南松先生会简单回答不知道，或者知道些什么又躲躲藏藏的不愿意明说。 万万没想到他会神情失态至此，站起来时差点把面前的圆桌掀翻在地，还好东方璃和谷修怀一人一边的稳住了。 南松先生手指颤抖的指着音音，眼神里的痛苦也分不清是不是来自仇恨，在他们三人间不断犹疑，他宛若失声一样从喉咙间发出一句音哑的问句，“你们究竟从何而来？你们究竟是谁！” 音音情不自禁的站起来，与南松先生隔开一段安全的距离。 男童似懂非懂的，不知信一直看他长大此时又变得面目全非的先生，还是信初相识就施以援手救他妹妹的恩人。 好在南松先生很快恢复到，平日里最是温文尔雅的自己，对着男童招手道，“小矢，我和这几位客人有事相商，和你的娘亲说，今日不必麻烦了。” 第六十九章 妙海花城 南松先生的家里，有一个需要血祭才能打开的密室。 无论是从外面看还是密室里面，都是再寻常不过的样子。但血祭这个方法，无端让音音心头一跳。 密室里光线昏暗，又不能使用明火，好在东方璃一直随身带着火龙鱼的鳞片，他们一边前行，一边才看清密室里的布局和典藏。 “诸位，这边的记载，我已经大致讲过了，至于这边……”南松先生手中托着厚重的书卷，有些页码已经残破脱落，不知经过几代人的传承，上面的文字有些还保存着象形的风格。 “这些是花城和花灵间的秘闻，其中也记载了守护花城的九十九种花灵。” 谷修怀离的他最近，双手接过这一册书卷，一种比书卷本身还要沉重的厚重感也随之而来。 东方璃将这间不大不小的密室又看了一遍，才走过去和音音、谷修怀一起围着这册书卷打量。 墨色失真，字又看不懂，每隔几页有总有几张残破的纸张夹杂其中。 音音扬了扬头，画着花形的图案她记了一些，文字就不打算探究下去了。问道，“你们能否看得懂？” 谷修怀直接摇摇头。东方璃手指停顿在纸页上，道，“能猜出一些，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手指下的两行字，这两行字仿佛被墨迹晕染过一样，写在篇末上近乎突兀的不和谐。 ““九九灵……成，契约……永固，……魔，得妙海千万子民安稳。” 南松先生不曾想过，有人真的能认出这种古书里的文字，上上下下又将东方璃打量一遍。 东方璃不是话多之人，若是他愿意，他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完全隐藏起来。即使两个人面对面，都很容易把他忽视。 南松先生的注意力一直被音音吸引着，但从她略有不明之处都会向东方璃眼神询问来看，他恐怕并不如他所表现的那么不显眼。 音音凭借游戏的套路推测道，“既然花城真的有九十九种守护花灵，这本书卷也提到了妙海二字，我们是否可以认为，找到这九十九种花，就能完成我们的任务？” 听到“任务”二字，南松先生将思绪收回，疑问道，“任务？你们究竟因何而来？为何要找守护花灵？” “实不相瞒，前来花城我们确实是另有目的，但我们绝不会做危害花城的事。” 南松先生摇摇头，似乎并不担心有人对花城有所图，“找齐花城的九十九种守护花灵绝非易事，事实上，从很多年前开始，我们也一直在找。” 音音未曾想过想过花城里还有人寻找守护花灵。但是这个任务从她以为的简单突然变得复杂，而主簿和南松先生一样都是花城里的人，他们都在寻找守护花灵也就不奇怪了。 “虽不知道你们来自何处，但你们对花城绝非一无所知，在下有一个请求，若是你们找齐了守护花灵的花，可否告诉在下一声？”南松先生行了一个半礼，下身的衣服跟着他弯腰的弧度轻轻摆动，“花城所有人都将，感激不尽！” 应下了南松先生的请求，他们三人也就告辞离去了。 重新回到昨晚歇下的客栈，店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小二殷切的跑过来，问需不需要准备饭菜。 音音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本来他们可以有一餐美食的，结果忙到现在滴水未进。 东方璃道，“准备一桌昨日一样的饭菜，送到楼上房间。” 小二的手脚麻利脑子也非常灵活，没有再问他们昨晚用了什么，连声应了几声“好”，又道，“几位请稍等，饭菜很快就好，额外送几位客官一壶醉花仙，也一并给您送上去。” 虽说寻找花灵一事看似困难重重，他们要做更多的推测，这个任务此时才像刚刚开始。但总算有了大致的方向，不会一无所知每次都交给主簿一份错误的答卷。 音音重新抖擞抖擞精神，在双手托着下巴趴在桌子上的姿态中，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完整的从脑子里走了一遍，突然坐直了身子，问道，“你们有没有带着纸笔？” 她看着谷修怀，猜测他带的几率应该不大，最后把眼神落在东方璃身上。 东方璃的乾坤袋，音音一直不知道究竟有多大。她只知道无论自己需要什么，总能从他那里找的到。 这次果然也没让她失望。 她将手中的纸张铺开，再打量手中的这只用千年墨芯制作的笔。 不久前在栖烟阁时，有一次柳以禾说音音写的字不仅让人看不懂还很丑，她当时就很不服气说是用不惯这里的笔，还形容了一下她用过的钢笔的样子。没想到东方璃暗自把她的话全都记了下来，还为她制作了这支独一无二的笔。 想到这，音音之前感受到的困难仿佛也一扫而空了。她望着东方璃的眼神满是笑意，说道，“这一支是我的，还有没有其他的笔？” 东方璃便又拿出一支寻常所见的毛笔。 “谷谷，之前见你在密室中看的仔细，不知还记不记得书上所写所画？” 谷修怀握着水杯的手一顿，口中的水也差点喷了出来，他咳了一声问道，“你叫我什么？” 音音丝毫不觉得又何不妥，直到看见东方璃略显不满的眼神，声音才弱下去道，“……谷谷。” 谷修怀放下水杯，看着杯中水上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散开，“虽然我灵力低微，但论起年岁应该要虚长你和东方几岁，若是你们不在意，可以唤我一声大哥。” 音音觉得总是“谷修怀、谷修怀”的叫未免太显生疏，叫什么她倒是无所谓，当下便甜甜开口，叫了一声，“大哥。” 她又用手指戳了戳东方璃，这一次东方璃躲开了。 别看东方璃总是一副高冷不容侵犯的样子，在某些情绪的表现上实在称得上幼稚。他转了半个身子过去，良久才听见他喊了一声，“大哥。” 谷修怀接过音音手中的笔，一个笑意逐渐洋溢在脸上，正是这种发自内心无意识的笑，比他之前所有的样子都要好看。 “这便是我能记得的全部。”谷修怀放下笔后长舒了一口气道。他的字和画都异常的斯文隽秀，与他冷硬的气质有一种奇异的反差。 音音将谷修怀所写所绘反复的看了两遍，他已经画的很详细了，几乎和密室里的原册比也分毫不差。 她又看向东方璃，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补充的？” “没有。” 谷修怀这才放下心来。他之前在栖烟阁时不受重视，无聊时就喜欢观察事物，一看就是大半天。而修习阵法又是一种极枯燥的事情，需要记阵法纷繁的画法，没想到这种积累也练就了他过目不忘的本事。 而他过目不忘的本事，终于对他们有所帮助了。 第七十章 妙海花城 一大桌美味佳肴上桌，独属于花城的饭香立刻溢满了整个房间。 等到小二边说着“客官慢用”边退下，退下还不忘记把门关上后，沉睡了很久的毕方重新又跳了出来。 毕方来的毫无预兆，音音被吓了一跳。 一人一鸟互相抱怨两句后，她把璃音一并也召唤出来。 谷修怀见过毕方，却没见过火麒麟。但在栖烟阁能一己之力压制蛊雕的是毕方巨大的本体，这样小巧看上去又带着孤傲的，可以说也没有见过。 音音向谷修怀重新将它们介绍了一遍，“这个好看的是战兽火麒麟，不过还没有长大，还不能算是我们的战力。” 火麒麟虽不能言，但听懂别人的话还是没问题的，当下不满的“唧唧咕唧”的叫了一会。声音比之前要低沉一点，被音音摸了好一会才开心起来。 音音还没开始介绍毕方，毕方已将千年神兽的姿态摆的足足的。高高的仰起头颅，一身睥睨天下的样子。 简直不想再介绍。 音音手指屈起弹了毕方一下，毕方跳起来要反啄时，又被东方璃打断。整只神兽焉焉的被束在阵法中，发出不满的呜咽。 “这只丑的就是毕方了，就知道吃和睡。”音音伏地了身子，几乎贴着毕方又说了一遍，“丑毕方。” “不过也是世间最好的神兽！” 能战能飞还能口吐人言，可不就是最好了的嘛。 “算你还有点良心，本尊当然是世间最好的。” “也是最老的？” …… 眼看一人一鸟又要吵起来，东方璃做了个要把它收回识海的动作，毕方才叹了口气停下争吵。 它又看了眼本应和它同气连枝共同对抗弱小人族的火麒麟，谁料璃音正眯着眼睛，享受着谷修怀的抚摸。 ……摸什么摸，它一口火喷出去，骨头渣都不给你留！ 察觉到毕方非善意的目光，谷修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道了声，“很有趣。” 他虽对世间事知之甚少，但也清楚神兽至今是珍贵难得。整个栖烟阁上下都没有一只，他们二人却能召唤出两只。当初被请求一起去秘境，现在总忍不住想，他们恐怕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帮助。 音音又对两只神兽叮嘱道，“这个人也是我的朋友，你们也要保护他，他说的话你们也要听。” 璃音又乖巧的在他身边蹭了蹭，毕方扭过头去，终是答了一句，“知道了。” 这顿饭吃的很慢，因为有关花神契约和花城守护花灵一事，音音还有不少地方需要问到毕方，毕竟它是他们中唯一经历过大战的。 毕方千年前一直陪在神女钟鼓身边，对花神的事知道的并不全，只能肯定南松先生先前所言句句属实。 但说到守护花灵，它却有着自己的看法。 “花族与花城中的人既已建立契约，他们也可以借助花族的力量修炼，只要契约还在，断不会出现丧失全部修炼，完全沦为凡人的可能！” 修炼之人对修行一事最为敏感，东方璃和谷修怀当初都有过这种想法，被毕方说出之后，更加明确了这一点。 音音不像东方璃和谷修怀，天生有灵，幼时还学过万物有灵的门派基础知识，她的出发点比较浅显，“所以说，南松先生有些地方对我们隐瞒了，甚至骗了我们？” 毕方道，“骗不骗我不知道，只要花灵还存于世，花城被选中的人断不会完全失去灵力。” “这些事或许再找齐守护花灵后，就能真相大白。”东方璃见音音喜欢醉花酿，又斟了个杯底给她，对着毕方又问道，“你知不知道如何找到守护花灵？” “没有更好的方法，只能用灵力去探寻灵力。”毕方没有眉毛，此刻却觉得它纠结的眉毛都皱起了一样，“这个秘境有些地方好像在慢慢消失，被什么吞没一样。感觉不祥。” 灵兽对危险的直觉是天生的，更何况是神兽。并且它们能感受到除人之外的灵力感应也更强烈。 当下三人就商量好了先去毕方说的被吞没的地方看看，明日开始分开找寻花灵。 但是临到要走时毕方又“犯懒”，哼哼唧唧道，“有伤在身未好，讲了这么多，一会少不得又要耗费灵力，恐怕支撑不住。” 从音音那里要了三瓶它需要的滋补丹药才罢休。 音音看着它堂堂神兽小人得志的样子，转手给璃音、东方璃和谷修怀各发了五瓶。她倒不是心疼，很多丹药本就是为毕方练的，她只是看不惯毕方的样子。 真是想不通神女钟鼓当年是怎么忍受的。 毕方正在生气中，璃音将自己的丹药分了三瓶给毕方，它们都是神兽，需要的是一样的。毕方老脸一红，半推半就的接过，躲回识海里再不肯出来了。 东方璃将它放出来，看它万般不乐意的样子，只好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你要跟着谷修怀。” 他又拿出大长老所赠阵法图，交到谷修怀手上，“这是师父所赠，里面的内容晦涩难懂又有所残缺，只有毕方或许能帮你。” 谷修怀没有推让的接过，他是越来越想变强，追赶上他们的步伐，但也把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毕方倒是很开心，也许它看准了这个人是他们三个里最好欺负的一个。 毕方所言的消失，在花城最西面的位置。在花城里还看不出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只是这里的秘境结界比寻常地方略显薄弱倒是真的。 三人带着璃音后退一段距离，毕方舒展开巨大的身形一飞冲天，嘴里发出一声长啸，看起来竟然有几分凤凰涅槃的气势。 它的伤在晶魔石的滋养下好的很快，现在看来战力至少恢复了六成左右。 周围的秘境结界连带着空气一同震动，片刻后，面前的土地向外延伸一片黑色的虚空，像是无底的深渊。 虚空中有两三点光若隐若现的在闪，音音若有所觉的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东西，正是小蝶的花灵消失前留下的那朵花。 这朵花一直平平常常的，此时却闪烁着一样的光芒，和那片虚空里的花，如出一辙。 第七十一章 妙海花城 毕方两边看了看，奇道，“你手中的花，来自何处？” 音音三言两语解释了下，心思却还留在黑暗里寂静发光的两三点光芒上。 任谁都能看出，里面的花与她手中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本能感觉到的危险也是真实的。 东方璃正要上前，音音抓住他的衣袖，急切道，“不要。不要冒险。” 他不过是想探个究竟，音音却以为他要过去，以身犯险。 还是关心则乱。 “不用担心，我有分寸。” 灵力从东方璃手中倾斜过去，在一片荒草杂乱的地方留下浅浅的冰痕，但是灵力如同毕方的火一样，在接触到黑色之后，全部被吞噬消失，再没有一丝灵力波动。 音音的风与治疗之术，还有谷修怀的阵法，也全部被这片黑暗吞噬了。 毕方变回普通大小落在谷修怀肩头，在他全黑的衣衫上成为一团红色点缀，竟也出奇的和谐好看。 “你们看着我做什么？我也不是全部都知道！”虽然它没有给出任何答案，但被崇拜的感觉太好，毕方从这边的肩头飞起落在另一边的肩头，也给了几句有用的话，“虽然没有感觉到一丝魔气，但是这种吞噬秘境的手法，绝对是魔族所为！” “魔族也想要守护花灵？”音音问道。 毕方终于扬眉吐气的瞟了她一眼，“魔族所图，自然是整个秘境。” 可是魔族要妙海花城做什么？ 音音想不通答案，只好把注意力再次放到黑色包裹下的花上。 他们一定要得到这几朵花，但是怎么得到呢？ 突然，音音道，“为何任何力量都会被吞噬，而这几朵花却完好无损的存在那里？” 若是黑暗的力量真的是吞噬，也断不会只留两三朵花在那里。 音音眼中一亮，重新把花灵留下的花拿了出来，它依旧发着淡光，但也因为暮色暗了几分，所发出的光愈加耀眼。 东方璃将她手中的花整枝抽出，淡淡道，“我来。” 音音知道但凡东方璃有了决定的事，自己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只好道，“小心。” 谷修怀在东方璃拿走花时，已向前走了一步，此时道，“我也一起。” 音音正要阻止，但谷修怀眼中也有他的坚定和坚持。音音看了东方璃一眼无声询问，最后才任由他们一起走进了一片深渊。 那几朵花在外面看不过短短几步距离，进去后像是怎么也到不了一样。若不是和手中的这一朵还有些呼应，真像是故意摆放用来迷惑的陷阱。 即使如此，还是像陷阱。 越往前森冷的寒意越重，穿透层层灵力直入骨头的森冷，一边感受着寒意一边往前，不知走了多久，东方璃终于提示一声，“到了。” 谷修怀灵力不如东方璃深厚，他感受到的冷意也愈甚，隔了一会才晃过神，“到了？” 他迷迷糊糊的向前伸手，想要触碰那几朵花。花还离的很远，他能感受的不过是幻觉，面前还是空无一物。谁知谷修怀猛地收手，轻轻“啊”了一声，整个人已经清醒过来。 “布阵。” 不等东方璃说，一个巨大的“浮光阵”已原地布下，这个原能照亮十丈有余的阵法，此时不过才三四丈的大小。谷修怀略略惊疑，很快又镇定下来，知道自己的灵力在这片黑色里，被一种力量压制了。 但也足够他们看清面前的庞然大物。 这是一条盘踞着巨大无比的蛟兽，全身滑腻腻的分泌着半透明的粘液，谷修怀刚刚摸在的那一下正是它的脊背，从脊背往上看去，靠近头的地方开始长出一道长长的鳍，在它的耳朵处扩散出两把巨扇一样的耳廓。 东方璃召出怀烛，剑灵的力量倒没有被压制多少，此时的剑灵也不是当初不辨五官的样子，隐隐能看见一个孩童的青涩模样，但是身体还是白乎乎的一片。 不知为何，东方璃突然感叹一句，“还好她没有跟来。” “她”谷修怀自然知道是谁，随口问道，“何出此言？” “因为她最怕这种软粘粘的东西。” 谷修怀“嗯”了一声，继续道，“且音姑娘看似勇敢又聪明，还以为世间没有她惧怕的。” 东方璃摇头道，“她怕的有很多，只是表现出不怕而已。” 光阵在黑暗中有些耀眼，在他们说话间巨蛟已经幽幽转醒，它沉睡的太久，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出一声长吟。 这是一条快要化龙的巨蛟，只是不知是善蛟还是恶蛟。 东方璃与谷修怀对视一眼，同时飞身向后退了几步。顷刻间谷修怀已画好了五道阵法，层层钉在巨蛟身下，将它全部困住。 花烛出鞘，蕴藏着巨大灵力直直朝巨蛟刺了过去。 但是这次的合力一击，也只是在巨蛟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剑痕，血都没有见一滴。 巨蛟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作乱，扭转着身子找寻作乱的身影。东方璃轻巧的在它身上跳跃，几个飞纵极快的避开它的探寻，重新落回到原本的位置。 东方璃道，“它身上的粘液能隔开剑气和灵力的伤害。” 果然，那道不深不浅的剑痕被新分泌出的粘液重新覆盖，剑痕很快便ju消失了。 看来，这层粘液不仅可以保护巨蛟还能为它疗伤。 谷修怀重新绘制阵法，他果然是音音口中未来不输给曲天歌的天才，一道阵法双手同绘短短时间已经完成，这是一个东方璃从未见过的复杂阵法，看来又是他自己所创。 “我们，再试试。” 东方璃朝他微一点头，持着怀烛已经迎了上去，那道符先他一步打在巨蛟身上，符消失后那一小块的地方的粘液也全部消失殆尽。 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怀烛剑气涨满到最大，终于给巨蛟留下一个深深的伤口，血顺着伤口留下，怀烛身上倒是干干净净的。 巨蛟很久没有感受过这么疼的疼痛了，整个身子剧烈的扭动着，几次都差点甩到谷修怀身上，好在他避开了。 而东方璃离巨蛟更近，除了巨蛟的攻击难避，还有它声音里的威压一并层层传来。 东方璃身形灵敏轻盈，攻击时又不失力度，任谁也看不出他体内，来自血液里从未出现过的一种暴涨力量，撑的他整个都要裂开了一样。 巨蛟试图压制他们的威压越强，他体内的那团火一样的力量越强。奇怪的是，明明身体痛的像被撕裂，他却越想放任这种力量。 …… “……既然你想同归于尽，那便同归于尽吧……” “不，不要！” 第七十二章 妙海花城 早在巨蛟醒来后发出的那一声长吟里，音音和守在外面的毕方、璃音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音音不安的在外面踱着步子，不敢想能发出这种叫声的，究竟是哪种灵兽。她更倾向于把所听到的，想象成一种幻觉。 璃音一双澄澈微紫的眼睛盯着她转动，时而跳起扑到音音身边，音音安抚过它，它才再次乖乖的卧倒在地上。毕方缩着脑袋一动也不懂，僵硬成一个灵魂出窍后的空壳。 直到里面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来。 “我就是觉得这声音，耳熟。”毕方道，“可是完全想不出在哪里听过，……在哪里？” 音音一边担心，该给的不满还是要给到，“你从听到的第一声就这样说，现在还是没能能想起来，你这只破鸟！” 毕方气得飞起，“如果不是你这句话，我现在已经能想起来了！把你的话收回去！！” “不收！” 毕方有时真拿音音没办法，可它活了千年之久，再生气都不会太过于计较。焉焉的缩着脑袋，看样子又要继续成为没有灵魂的空壳。 里面的声音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一如音音担忧的心定不下来。 突然，她脚下的步子定住，眼神看向前面幽幽的黑色里，那几朵花的光芒依旧在闪，可是丝毫感受不到东方璃和谷修怀的气息。 “我不能一直在外面等，我要进去！” 毕方嫌弃道，“你？若是他们两个都搞不定的事，你进去有何用？不如安心呆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我等不来了。”音音道。她眉间忧色未减，神情却变得坚定起来，“毕方，你信不信命？我越来越能感受到，既然上天选择我来这里一趟，就不是看看山水这么简单，这个世界里，我的出现一定改变了什么。” “所以，我一定要进去！” …… 千年前不要说神兽和妖兽，就是普通灵兽也比现在多了百倍千倍。那一个星空漫天的晚上，地面上也因为灵兽的栖息和修炼变成星光点点，那个总是着一身鹅黄春绿的女子，也这样问过它，“毕方，你信不信命……” 此时的音音，就是一身鹅黄衣衫。 回忆重叠，明明是两个毫无关系，气息也完全不同的两个人，隔着千年岁月，好像突然间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 毕方将脑子里的回忆甩出去，身形也变为它的本体，翅膀扇动两下扬起一阵尘灰。 音音正要说它，却听毕方道，“你不是要进去？上来，我带你进去！” 东方璃和谷修怀配合着打了一会，虽然能在巨蛟身上留下不少伤口，但伤口在它身体分泌粘液后，很快便消失了。 而他们的打斗，也越来越激起巨蛟的反抗，尤其是怎么都抓不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更为恼怒。 东方璃和谷修怀的配合一直是谷修怀在先，为东方璃的攻击创造机会。虽然东方璃依旧能伤巨蛟，配合看上去也没问题，但谷修怀从仅有的十几次攻击中已看出，东方璃的力量怕是不止于此。 趁着又一次东方璃躲避巨蛟的甩尾离他最近的间隙，谷修怀道，“你按照自己的想法全力攻击，下面，换我来配合你！” “好！”东方璃答道。 与谷修怀相比，东方璃与巨蛟频频接触，最能看出巨蛟弱点所在。 东方璃有了自己的主意后，开始不留余力的攻击在巨蛟的弱点上。他速度很快，谷修怀短短惊愕后也加快了画阵的速度，赶在怀烛刺下前，阵法终于先一步落下。 这次留下的伤太重，血沿着怀烛流出来，落在地上变成滴滴答答的声音，伤口也很久都没能完全愈合。 同时，巨蛟也完全被激怒了。 “人族！！” 伴随着一声嘶吼，巨蛟像完全开了眼，再攻击也不在是单调的肢体碰撞，而是伴随着强烈灵压的风之力，从它口中无差别的朝着东方璃和谷修怀袭去。 空气一阵一阵的颤动，音音坐在毕方身上稳了稳身子，问道，“这是什么？” 毕方“嘶”了一声，拍打着巨大的翅膀差点把音音甩出去。 “又不会掉下去，你薅我鸟毛做什么！！？” 音音知道毕方对它一身火红的羽毛最是爱惜，赶紧松开手安抚两下，“情急之下，情急之下，我不是故意的，给毕方大人赔礼道歉。” 毕方“哼”了一声，拍打着翅膀更快的向前飞去。 等他们寻着光亮赶过去，正是巨蛟和东方璃、谷修怀刚要打的难舍难分的时候。 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毕方再次停下，自问了一句，“怎么这么熟悉？” 音音已经从毕方身上一跃而下，带着璃音御风朝东方璃、谷修怀所在的地方飞了过去。 “你就不能等等！”毕方抱怨了一句，不再想这种熟悉的感觉，连忙跟了上去。 巨蛟再次凝聚了大量的灵力朝东方璃所在的地方喷去，音音没有料到她赶去的这么巧，已经躲闪不及。她怕东方璃分心，硬是把口中的两个字压了下去。 谷修怀在她脚下临时加了阵法，但要阻挡巨蛟的这次攻击还是过于勉强，正当无计可施之时，却见毕方落在音音面前，凝聚了足以抵挡巨蛟的灵力朝巨蛟喷去。 一阵阵灵爆如有实质的从中散开，音音躲在毕方身后抓着它的羽毛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灵爆散去化为无形，她才被人拉着后退一步，掉进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音音。”东方璃犹有后怕，搭在她身上的手都紧了几分。 音音睁开眼问道，“毕方呢？有没有事？” “能伤我的还不存在！”毕方傲气无比的回道，随后它酝酿着更大的声音，“说了多少次了！别揪我的鸟毛！这都是修为！修为！！” 音音讨好的过去抚摸它，连连道歉，若不是毕方相护，她自己是如何都不能从巨蛟的攻击中脱身的，生死之际，对毕方是真的感激。 但也疑惑，“刚刚那个，究竟是什么？” 这时，她的身后悄悄探出一个头，巨蛟已变成两人高大小，好奇的问道，“是在说我？” 当时东方璃说音音最怕“软粘粘”的东西，谷修怀尚且想象不到怕是如何怕？毕竟音音一直是勇敢无畏无所不能的样子。 他断也想象不到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就吓到晕倒的且音姑娘。 毕方也没料到，忍不住说道，“真是没用，不过是看见了个臭长虫。” 巨蛟甩尾一下打在毕方背上，道，“死鸟，说什么呢！我们蛟族羽化成龙，是蛇类能比的吗？” 毕方不屑的哼了一声，或许在它眼中，蛇族、蛟族甚至龙族，本身确实也没什么区别。 第七十三章 妙海花城 巨蛟是蛟龙一族，日行千里的风灵神兽。 蛟龙世代被龙族压了一头，再厉害的蛟，在世人眼中仍比不得最末等的龙。 哪怕这只巨蛟曾是魔君坐骑，也有呼风唤雨之能。 音音醒来后，巨蛟已变成手掌大小，盘成小小的一团，比初见时可爱许多。 但是只要一想到它蛇形一样的本体，还是无端的感觉到害怕。 音音蜷缩在东方璃身后，与巨蛟隔开了最远的距离，听巨蛟说道，“为何本君不在钟冥洞？是不是你们把本君带到这里来的？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毕方扬起头，一只脚试图踩在巨蛟的尾巴上，道，“我怎么知道！你不好好在钟冥洞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毕方嗤笑一声，继续缓缓说道，“还差点死在两个人类手上。” 说起刚刚的打斗，巨蛟也是炸毛的厉害。只是它的鳞片可能并炸不起来，“本君沉睡千年，可是还当不知是哪里来的宵小作祟，后来才发现一身本事仅能使出三四成。”大概神兽都要相似的傲娇，巨蛟此时说话的神情就像极了平日的毕方。头颅高高扬起，唯我独尊的气势如出一辙，“区区人类，你当我会放在眼里？！” “输就输，赢就是赢，我只看到了你被打的落花流水的样子。” 眼看毕方和巨蛟又要打起来，怀烛连同剑灵一同横亘在两兽之中，才避免了一次无谓的冲突。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何本君会从钟冥洞来此处？” 玩闹归玩闹，毕方在重要的事情上一直有自己的严肃和坚持，这里属它与巨蛟最为熟识，只能试着解释道，“这里是妙海花城，花神与花城建立契约留下的秘境，你所在的地方被一种力量吞噬过，正因如此，大概你才从钟冥洞来到此处。” “那你呢？你不好好呆在钟鼓泉守着钟鼓未散的一魄，怎么也来到这里？” 毕方下意识的找寻它为何来此的原因，正看到音音躲在东方璃身后一副不敢睁眼的样子……真是丑死了。 “我当然有要事，不像你没心没肺的一睡就是千年。” 巨蛟并不认同此话。两个都是睡了千年的兽，为何它就成了没心没肺的那个。 巨蛟在等魔君归来如同毕方在等神女归来一般，但是魔君早晚都会醒来，重振魔族，让魔族回到最兴盛繁华的全盛时代，而神女恐怕早晚都不会再归来了。 想到这，巨蛟一改针锋相对，都有一些同情毕方了。它翘着尾巴爬行两步，注意到毕方身边的人类和另一只神兽，打量道，“天资俱佳紫气绕身的阵法师，战兽麒麟一族的火麒麟，神龙后裔，还有……你究竟是谁？” 巨蛟在音音面前停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全身的气息低沉下去，一双橙黄的瞳孔中，黑色的瞳仁细长而分明。 音音本就怕它，等巨蛟走来后她又往东方璃身后藏了几分，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起来。恰好在巨蛟眼中就成了有事要瞒不让它探究的样子。 怀烛出鞘挡在巨蛟面前，巨蛟本性暴戾锋利的两颗牙齿已经露出，伴随着它低沉的喘气声，谷修怀和璃音也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毕方道，“臭虫，千年过去了你的脾气还是没有改，若不是当年都知道你的身后站着的是魔君，凭你的修为早不知死多少回了。”毕方见它依旧咧着牙齿，继续道，“你且看看你眼前的这些人，可是你能打的过的？” 巨蛟当然知道自己打不过。它修为被限，两个人已是无招架之力，何况再加上两个。若是真打起来，毕方恐怕也是站在他们那一边的。 巨蛟能在混战中不被杀死，不仅仅是因为身后的魔君，毕竟魔君也只能威慑魔族，更要得益于它深谙“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 巨蛟将牙齿收起，不甘心道，“非本君引战，不过是想看看这小女娃是什么来历。”谁知他们都如临大敌的样子。 谈及音音，毕方也失了声音。巨蛟看着毕方的神情，暗中更确定自己的猜测，心中暗喜。却听毕方冷冷道，“非你所想那样。” 巨蛟了然的“哦”了一声，在其他人心中却激起更大的疑惑。巨蛟所想的究竟是什么？ 音音有心探究巨蛟此时的表情，想了想它的样子还是作罢。倒是东方璃不动声色的看了它两眼，将它咧起的嘴角收在眼底。 他们收了四朵守护花才离开这里。这四朵花花灵已死，依靠巨蛟身上的魔性才得以存活至今。又不由得不深思，巨蛟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偶然？ 音音将现在已有的五朵全部放在一起，黑暗里它们安安静静的发着光，没有之前明亮，像淡淡的勾了个边。 刚刚脑子太乱，现在音音才理了理思绪，问道，“你和那只蛟，千年前就认识，关系还不是一般的亲密？” 音音并没有指名道姓的问谁，毕方正想假装没听懂的蒙混过去，身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顿时炸毛道，“说了多少次了别揪我鸟毛！” 等它安静下来，才开始解释，“千年前我是神女坐骑你们都知道了，而巨蛟在千年前是魔君坐骑。我认识它比它归顺魔族的时间还要早，它们蛟龙一族亦正亦邪，我劝过它归向神女，它却言不愿成为人的骑宠之物。”毕方嘲笑两声，“最终不还是成了别人的骑宠。” 音音听毕方的语气，好似更在意巨蛟成为别人的坐骑，并不在意它成为魔君一派。而在之前也是与巨蛟亲密有余，并没有之分。 音音问道，“有别，你知道巨蛟成为魔君一方后，还和它保持着联系吗？” 毕方低沉的嘲笑两声，不知在笑什么，等它笑意停止，想勾起了什么回忆，慢慢答道，“确实联系不多了。” 巨蛟见他们说的热闹，早已赶在了他们身边，将他们的话听了真切。听到“有别”后，忍不住开口道，“有别有别，你们可能将究竟有别在何处告知与我？” 音音被巨蛟突如其来的一吓，差点从毕方身上掉落下去，东方璃将她护住，面色不郁道，“魔族虽不全是为非作歹之徒，魔君却尽想着为祸人间之事，你们相助魔君，就是在助纣为虐。” “魔君为祸人间？为何你不说神族欺人太甚？他们想要人间的香火，就要拿魔族的鲜血祭他们的丰功伟绩？！” 谷修怀道，“看来书中所载也并非全部都是真实，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 毕方亦附和道，“神族、魔族和人族的关系根本不是世人所想那样，并非神永远就是对的，魔永远就是错，只有做了好事和坏事的神和魔，可是好事的评判也不该全站在人族的立场上。若你们想知道更多真相，不如就在此时所行道路上继续求证，早晚会知道所有因果。” 这是音音所见的毕方说过最正经的一段话，也是毕方第一次放下成见，不再阻止她了解当年的真相。不过听它语气，还是依旧不肯将当年的之事和盘托出。 不说便不说罢，音音也对找寻真相的过程更赶兴趣。 一行人渐行渐远，他们隐在暗中很快就看不见了，只有守护花和怀烛的剑灵淡淡的发着光，如同一颗流星，倏然逝去，很快就不见了。 “臭虫，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飞远点！！” “本君……我有点怕黑……” “堂堂蛟族也会怕黑，可真是少见。” “确实少见，就我一个怕黑的蛟龙！” …… 第七十四章 妙海花城 送别巨蛟后，众人打算还是按照计划，先找齐九十九朵守护花灵。 音音看着毕方不太高兴的样子，极难得的对它招了招手。毕方不明所以，轻巧的飞起落在音音的肩头。 音音将它拿下来，手指在它火红的羽毛间拂过，她手指白皙纤细，对比中有一种妖冶的美感。 “别难过了，你和巨蛟总还有相见之日的。” 毕方耷拉着眼皮，有些理解不了音音话里的意思，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以为我是舍不得那条臭虫？！” “难道不是嘛？”手指又不住抚摸两下。毕方性属火，羽毛是温暖柔软的很，音音几乎有些爱不释手，“你所认识熟悉的人还有兽，所剩无几了，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听到你说这么多的话。” “平日我一直呆在他的识海里，好不容易伤好一些，又因为你的酒再醉三日，我话多可不是因为它！” 音音见毕方一副要撇清关系的样子，实在太像欲扬先抑，她待再要说什么，毕方已不耐烦的飞回谷修怀的肩头，看样子是不打算再搭理她了。 璃音拉着音音的衣角扯了扯，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回到了花城。 城里依旧热闹，酒菜香飘了满街，红灯招展和往日也没什么不同，这样的场景仿佛千年万年的都在重复着一样。 音音回了客栈，照例叫了一桌好菜。毕方和璃音化作寻常灵兽的样子，归顺的跟在他们身后，人来人往间，倒也没什么人在意。 几个人惯例说了会话，商量了明日的行程，大概就是谷修怀和毕方一组向西寻找，东方璃和音音带着璃音往东而去。 西面是他们曾去过的花田，不会出现蛟龙这种修为高深的灵兽，毕方有兽类天生敏锐的直觉又见过音音手中的花，这样的安排也算再合适不过。 音音分析后，毕方难得的表现出它的关怀，它伸出一只翅膀搭在桌面上，状似无意的问道，“向东而去有一座荒山，里面不知有没有修为高深的灵兽，没我在，你们确定自己可以？” 音音轻轻一挥手，搭在桌上的翅膀回到它本该在的位置，道，“你不过也是东方的手下败将，没你在说不定我们更顺利呢。” 毕方不服气的叫了两声，直到美味佳肴上了桌，才与音音休战。 小二含笑收了托盘，立在一旁。音音正想说“麻烦来一壶醉花仙”，却听他热络又不显得过于热切的问道，“客官要不要尝一尝小店独一无二的佳酿，醉花仙。” 音音手指一顿，筷子碰在杯碟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除璃音一派无辜外，她能从其他二人一鸟眼中看到如出一辙的疑惑。 她终于想起自从进了城之后，心里那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究竟从何而来。 相似的灯火，相似的人流方向，叫卖声和小孩的啼哭声都与第一天的夜，一模一样。 这个小二明明就是他们来花城后第一个见过的那个，下午时分与他们还非常熟识，此时却用一种完全陌生的语气问，“客官要不要尝一尝小店独一无二的佳酿，醉花仙。”而这句话，明明也是第一天来这里后，他就问过的，同样的语气，连背微微弯曲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音音又看了身边三三两两与他们一样吃饭的人，果然与那日所见也极为相似。就是左手边那桌孩童打破杯碟的一幕，也重复上演了。 东方璃很快恢复如常，手指搭在杯著上，道，“一壶醉花仙。” 醉花仙很快上桌，转身离开时，迎面差点撞上要结账的一位客官，小二嘴里迭声歉疚道，“对不住对不住，您没事吧？” 客官好脾气的拍了拍衣袖，道，“无碍。” 音音收了碗筷，再没有一点食欲。 毕方指挥道，“要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听说酒不错，也来一杯，还有……” 谷修怀一一将毕方的要求满足，东方璃也给璃音的杯碟里准备了满满的吃食。他又要给音音夹，半宽的衣袖不便，已经被绳子绑了起来，音音眼睛落在绳结上，小声问道，“是不是幻术？” “不是。”东方璃夹了菜，重新将碟子推到音音面前，“你不是饿了？先吃些东西吧。” “我……我可不敢吃。” “菜是真的。”谷修怀解释道，“如果是幻术，也是这里的人中了幻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重复的。” 东方璃道，“不像幻术，具体是什么现在还不好说，我们做好准备，随时迎战。” 毕方吃的正欢，见音音依旧一副心有余戚的样子，不由道，“胆小鬼。” 竟然被一只鸟鄙视了！ “你说谁是胆小鬼！” “谁害怕的吃不下饭就是谁。” “你是没心没肺才对，我也没说不吃饭，在等它凉不行？” “哦。” …… 哦什么哦，空有一张漂亮羽毛，又总是盲目自大、看不起人的家伙！ 东方璃不动声色的给毕方吃空的半碗饭填满。不得不说，有时对付音音，它比自己和谷修怀都有方法。 半夜，音音突然从梦中惊醒。透过窗子看见一轮高悬的明月，这也是她第一夜来时就有意观看的美景。 她撑着额头想了一会梦境的内容，却发现什么都没能想起来。但梦中十指都绑着沉甸甸的东西，小心翼翼的行走，那种如履薄冰的感觉又无比清晰。 突然就又些心烦意乱。 原按在额头的手指动了动，音音顺着直觉往门外看去。灵力波动的响动越来越大，她终于确定，刚刚感受到的动静，并非源于错觉。 此时的花城已经很静了，偶尔会传来远处短暂的声响。除明月外，高高挂起的灯笼将花城照的一片明亮。 音音顺着灵力波动寻过去，经过一方窗户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的房间最靠里，对面是谷修怀。按照她感受到的动静，声音的源头正是东方璃的房间。 东方璃的房间很静，没有打斗痕迹。音音轻轻又走了两步，终于手指曲起，扣在门上敲了敲。 “东方，你睡了吗？” 毫无响应。 东方璃一向敏锐，还从未有睡到这么熟的情况。正当音音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推门进去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还没有。” 东方璃披着衣衫，月色下的脸有接近月光的惨白。 屋内的一切摆放均整齐，就连被褥都工工整整的叠放着。 但东方璃的衣服却是凌乱的。 音音目光闪躲不敢细看，这样的他与平时的清雅出尘并不一样，竟然透着隐隐危险的意味。 这样胡思乱想着，直到她看见他上衣衣角处的一抹暗色。 “你受伤了？” 音音不由分说的推着东方璃进房，进去后还不忘把门带上，在寂静中发出“吱呀”的响声。 “既然受了伤为何不对我说？”音音边问，治疗之力已经从指尖汇聚成淡淡的绿色，沿着东方璃的经络，逐一拂过。 “这伤不要紧，我自己就可以。” “我知道。但是别忘了，我才是为你们治病疗伤的那个。” 不知是不是她修为大进，这个伤不过一会的功夫已经痊愈。音音收了力道，总觉得并没那么简单。 她正想问什么，东方璃已经拉着她的手在对面坐下，手指摩挲着她的手背，一双眼也慢慢抬起，藏着平日并不常见的温柔。 到了嘴边的话，突然就消失了。 “不过是小伤，我不想让你担心。” 胸腔里的一颗心越跳越快，音音抽了抽手指，道，“太晚了，既然你没事，我先回房了。” “多陪我一会。”这样包含缱绻话东方璃平日说的少，音音只顾着自己心跳入鼓，也没发现他的不寻常。 两颗头越靠越紧，就要紧贴在一起时，东方璃瞳孔不断收缩，又慢慢回归到正常大小。然后，突然清醒过来。 “音音？”灵力探过确认她只是睡着了，东方璃放下心来。 月光扫过睫毛在她眼底投下一片剪影，睡着的样子真是脆弱又安详。东方璃情难自抑，在怀中人的眉间印下一吻，才抱着怀中人回到她原本的房间。 第七十五章 妙海花城 第二日音音醒得稍晚，等她用清洁术将自己上上下下整理一遍，下了楼，东方璃、谷修怀还有毕方已经在下面等着她了。 东方璃和谷修怀精神不错，两人在图纸上写写画画不知在交谈什么，反观毕方焉焉的趴在谷修怀的肩头，有些萎靡不振。 音音上去敲了敲它的脑袋，毕方也反常的没有跳起来，啄她的手指。 和二人打过招呼，将璃音放出来，音音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毕方身上，手指在它的羽毛上戳了戳，问道：“怎么了？没有休息好？看上去不太精神。” 毕方半阖着眼睛回道，“是一夜没睡，他、就是他……”毕方撑着一只翅膀指向谷修怀，谷修怀若有所感，停下和东方璃的交谈，听毕方继续痛心疾首地说道，“昨夜他拿了《羲仪图》问我，我心情不错，给他讲了几个阵法创造时伏羲大帝的处境，谁知他误打误撞的复原了天鬼阵和魔龙困首阵，接着又问了我好些问题。” 当时不觉得，再听毕方提及昨夜之事，谷修怀也觉得让一个活了千年以上，既年迈有有旧伤的神兽陪自己熬了一夜，确实有失妥当。他颇不好意思道：“今日找寻花灵，你好好休息，我自己去即可。” 音音道：“这么好说话的样子可不像你，若我请求你做什么事，你可从来都是直接拒绝的。” 不过是一夜未睡，对堂堂神兽来说并不算什么，它不过就是发发牢骚，也不是要谁的愧疚和感激。 于是话锋一转：“其实也是我自己好奇，伏羲大帝留下的阵法究竟是什么样，毕竟我也只从神女那里听过，从未见过。” 了然。 这只活了千年的鸟，好奇心丝毫不亚于自己，它怕是见识过天鬼阵和魔龙困首阵的厉害，又对其他的阵法产生了好奇。明着看是谷修怀麻烦毕方较多，其实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用早饭时，小二又回到了那个热络的小二，昨夜的一切仿佛是一个梦一样。 音音撑着左脸看了他一会，直看的小二满面红光，不好意思的问：“客官，我身上可是有不妥之物？” “没有。就是仔细看下来，小二哥长得还不错。” 东方璃不轻不重的拍在音音背上，谷修怀倒了杯水在手心浅笑不语。 音音改口道，“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其他的吧。” 用饭时，音音突然想起东方璃昨夜受伤一事，问谷修怀可有不适。 谷修怀略显惊讶，“并没有。东方是在对付巨蛟时受的伤？” 伤已好，东方璃不再想多谈，淡淡“嗯”了一声：“是我急于打败巨蛟，被自己的灵气所伤，现在已经无碍，毋需担心。” 谷修怀颇为愧疚道：“是我阵法运用不纯熟，在攻和守之间无法做到运转自如，看来还是要多下功夫练习。” “这个急不得。”音音打断他道，灵力已从指尖探去，确认谷修怀确实没有受伤，收掌道：“练功之事急不得，又不能急于求成，你已经很厉害了，是我们之间的配合还不够。” 话虽这么说，谷修怀自知自己和他们还是有差距的。 东方璃和毕方先不用说，璃音虽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它周身的灵力日益增长也是极快的，毕竟是纯正的战兽一脉。他又看了音音一眼，她存在的意义无需用灵力的深浅衡量。 花城向东而去，不如西面的灵气丰裕。面前的这座山是座无名山，它数千年和花城相依，这里的人至今都不敢给这座山取名，话都很少谈及。因为相传给这座山取过名字的人，第二日必会在山脚下见到那个人的尸体， 音音不由想起小二战战兢兢的样子。当时他忙着给另外一桌上菜，话说的语速都很快：“劝你们还是不要往那边去，住在城东的人都不停的往西和南边搬走，实在是荒无人烟，没什么可看的。” 与别的山不一样，面前的这座并非呈绿色，而是绕着淡淡的黑气，像是黑纱遮面。 东方璃外放的灵力探出去，乍一遇到黑气便相互缠绕，相互消融直至消失不见。 音音探着身子打量，东方璃将她拉得退后一步：“小心，不要轻举妄动。” 干枯的树枝在她脚下发出细碎的声音，音音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有危险吗？” “尚不确定。灵力受阻，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你等等。”音音在乾坤袋里翻找，找出守护花灵中的一朵，道，“若遇强敌能退则退，只要完成我们的任务就好。” 守护花灵静静地躺在音音的手心，与寻常的花看似并无区别，但一经灵力滋养，便又是一副绚烂无比的样子。 “毕方所言，诚不欺我。” 荒草杂生处，剑气开路。怀烛自行收起，只比东方璃和音音多行一步的距离。 行至洞口，守护花灵的光开始不规则的闪动。 音音喜道：“看来里面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嗯，我们进去。”东方璃左手握着音音的手，右手将怀烛收回掌中，剑灵抱着一颗巨大的火麟鱼的鳞片，继续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 山洞里有发霉了的腐烂气息，越往里走越阴寒，不知名的野灵的声音也越响亮。 直到他们遇到一方方方正正的寒潭，璃音也从识海里跳了出来。 “唧唧咕唧。” 音音疑问道，“寒潭里面有什么？ “唧唧咕唧。” “你想说什么？” “里面有守护花灵。”东方璃收了灵力，淡淡说道。 “唧唧咕唧！” 东方璃挑了挑眉，看来璃音想说的并不单单是这个。 他正要问下去，璃音见没人能懂，已经等不及跳入寒潭中。 音音始料不及璃音竟然说跳就跳下去，喊了两声等不到回应也要跳下去，东方璃拦她她的及时：“你要做什么？” “我……我怕它有危险。” 东方璃将音音拉至身后，自己则站在靠近寒潭的一方：“璃音没你想象中的弱，你也要相信它。它不顾危险跳下去，下面定有古怪。” 等待的时间并不久，璃音已从井底跳了回来。它毛色依旧顺滑，短俏的尾巴微微摇摆，一双眼睛亮亮的，比平时还精神几分。 看来，的确没有发生打斗。 音音正要训它擅作主张，却见璃音抖抖毛发，抖落了两朵闪闪发亮的花和落了满地的珍宝。 就是珍宝。 有玉器瓷瓶、古籍残卷、神兵利器和各种天才地宝。 音音试探着捡起两朵守护花，璃音正坐在一旁一副“求表扬”的乖巧模样。 “怎么感觉好似见过？”音音喃喃说道，眼睛落在散了一地的各种珍宝上。 “还记古树外吗？”东方璃问道。 古树外，扶风观。 第七十六章 妙海花城 等到中午返回客栈，音音数着半日的收获。 一共十三朵。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头，她眯着眼睛情不自禁的笑起来。 花城里的阳光没有温度，投下来的光都是淡淡的，映在人脸上就像一层浅色的薄光。 璃音在东方璃手中讨水喝，喝够了也像音音一样半眯着眼。东方璃把手中的水又满了一杯，递过去：“喝点水。” 音音刚接过，门“吱呀”一声开了，迎面一只红鸟劈头盖脸的朝她飞来，打翻了她手中的水杯。 “好渴，有没有甘泉水！” …… 音音怒道：“没有！喝你自己的血去吧！”水滴顺着她右半边的头发滴下来，湿答答的弄湿了腿上的衣服和地上的一块木板。 “别着急，我给你烤干它。”毕方作势就要吐火，音音连忙跳到了一边，毕方像真好心的追着她跑，扑棱棱的粘了几根细小的羽毛在音音的衣衫上，一时好不热闹。 一见面就有的争吵谷修怀此时已见怪不怪了，他施施然的走进屋内，还没等坐下，东方璃已经用了一个咒术将毕方定住，就着翅膀张开的姿势落在了地上，惊起一声尖叫。 “你们两个合伙欺负我，这不公平！”毕方不甘心的嚷道。 音音对着它“哼”了一声，东方璃却什么话都没说，将身边人拉至身边，丢了一个清洁术，音音又成了干净整洁的样子。 谷修怀虽然觉得毕方和音音之间有趣，但他仍不理解为何它屡败还屡战，每次等到这个时候，关心它还愿意靠近它的，也只有璃音了。 音音定了情绪又从东方璃手中接了杯水，挑衅的冲着毕方喝了一口才问道：“我们在西山一共找了十三朵守护花灵，你们可有收获？” 一行花逐一在桌面上排开，色彩耀眼美不胜收。音音数了一下：“二十九朵？！” 音音不可置信的又问了一遍：“为何你找到了这么多？！”她把和东方璃找到的十三朵摊开，守护花之间相互感应，成了一片刺眼的光亮。 毕方扭着头叫了一声，谷修怀笑道：“能找到这么多，多亏了毕方的指引。” 音音挑眉，疑问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守护花灵上有花神的气息，神女曾与之相交，我自然也不陌生。”毕方舒动翅膀，它身上的禁制已经消失了，轻巧的飞回到谷修怀的肩头。 低头就着谷修怀递过去的水喝了一口，毕方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日离开。我和这小子原打算去南边看看，不知你们二位为何突然召我们回来？” 谷修怀眼底也有疑问。音音看着他们又看向东方璃，东方璃略一点头，音音把乾坤袋中的宝贝拿出来大半，零零整整的摆在桌面上，这么重的份量，足够引起无数仙门修士前来争抢，甚至能引起一番仙门动乱。 东方璃道：“这些全部来自东面山洞里的寒潭，我们怀疑蜃妖在外面留下的馈赠，也是源于此。” 屋外天朗气清，正是大好时光，不知何处飞来的鸟儿惊空一鸣，音音的心也跟着一跳？ “怎么？” 谷修怀放下金丝刻纹茶杯，他肩上的毕方跟他一样，神色也凝重起来。 “我们在西边寻找时，发现有一处地方和见到巨蛟时一模一样，有被吞噬的痕迹，而之前并不异状。” 毕方连声附和：“如果所料不差，花城这个秘境，正在被另一种力量吞噬。” 音音一直以为，每一个秘境都是一方妖、神、魔的藏身之处，《九城飞仙录》里有关秘境的记述大抵也是这样。每一个秘境都是相互独立的，也多不在同一个地方，怎么又会被吞噬呢？ 她摇摇头推翻已往的认知，置身其中的思考后，试探的问道：“有没有一种可能，蜃妖的力量在吞噬花城？” “尚不能确定。”东方璃一向严谨，没有绝对的事实摆在眼前，他从不做无妄的猜测，“单从这些宝物看，花城与蜃妖之间一定存在某种联系，我相信毕方的直觉，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日出去的好。” 璃音跟在他们身边不住点头，“唧唧咕唧”的又叫了一遍。 音音退后一步，心里的害怕甚至有一瞬大过了对秘境的探求和回去的渴望。然而，当她看着身边这些人也好兽也好，脸上虽然凝重但更多是坚定的神色，一颗悬着的心又重新跌回胸腔。 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们绝不会聚在一起来到花城。 她又怎能半途而废，畏缩出局呢？ 音音指了指桌上这些，轻松道：“所谓馈赠，说不定是不祥之物，我可不敢拿了。但也不能便宜别人，你们谁要？” “这些凡品我才看不上！”话是这么说，毕方却张开了翅膀，下一步就要收归己有了，“如果你们都不愿意要，我可以勉为其难……” 音音抓着它的翅膀不让它向前一步，道：“这些东西，与你都没什么用，顶多就是拿到外界换钱换药，你凑什么热闹！” 在这个空隙，东方璃和谷修怀各拿了一半，就连璃音都得了三颗燧火珠，等它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可以助它快速突破瓶颈。最先上前的毕方反而什么也没有。 倒不是音音吝啬或针对毕方，实在是这些东西与它来说无用。毕方实际的修为已经很难再精进，除非天道神迹，它的强大在于伤势完全恢复，破损的经脉完好如初，才能恢复到最强水平。 闹脾气的毕方得了音音的两瓶丹药才被安抚下去，这时有人敲门，小二熟悉的声音从门外透过来：“客官，您要的饭菜已经准备好了，麻烦开下门吧。” 东方璃绕了一边去开门，经过音音的时候稍稍停留，道：“无论如何，我们都会护你周全。” 音音看他稍稍停留又从容离去，宛如燕子掠过水面只点了一下水面，涟漪层层荡漾开去，也在她心里留下痕迹一样。 原来，他是注意到自己的不安了吗？ 毕方吃着丹药“啧”了一声，谷修怀正要说“我也会护你周全”，后知后觉的他终于发现，他要表达的情谊似乎和东方璃的并不一样，低头喝水的瞬间默默思考，自己应该没有过越矩行为，惹得某人不快吧。 第七十七章 妙海花城 几经周折，越到最后越找寻不易，最后一朵还是璃音误打误撞找到的。他们终于在次日傍晚，集齐了九十九朵守护花灵所守护的花。 城主府依旧庄严肃穆，而从墙边角的残破，不经意间又能看出年代久远的厚重感。 这样的青天朗日，不知为何音音却感受到某种不祥的气息。 这是他们第三次来城主府，门外的守卫像第一次见他们时一样，疏离又强硬。但主簿的表现却让音音一惊。 彼时主簿正如游戏设定的场景一样，端坐在层层书卷后勾勾写写，见他们来了，从层层书卷后站起身子，道：“这次可是完成了在下所托？” 他是记得他们的！在花城的日复一日日升月沉中，是音音所见，唯一没有丢失自己记忆的人！ 音音还想问两句，东方璃已从旁边答道：“没错，主簿请看此次可有遗漏？” 音音只好把九十九朵守护花逐一摊开，一排望过去像一条熠熠生辉的星河。 主簿并没有细数，捏着胡子的同时花的数量已了然于心。他悠悠道：“诸位天赋异禀，短短时日已完成了花城中人从未做到的事。不过，老朽要求的是花，而这三朵曾与人缔结过盟约，沾染过人族的业果，并非是老朽所求。” 主簿手指点在的三朵，其中一朵原本是属于小蝶的。 音音心中沮丧，一连几次失败，也有些无所谓的麻木了。 她正要说下次再来，只见东方璃随手在空气中一捏，一朵淡黄色的花已然躺在他手心。 东方璃：“主簿所要的，可是这一朵？” “还有，这朵。”谷修怀亦拿出一朵。 还差一朵。乍然惊喜之外仍有一朵没有着落。 “咳。”毕方咳了一声，慢悠悠的从口中吐出一朵，道：“这一朵，勉强也算的上吧！” 原来，他们在寻找守护花时，已经觉出了这三朵花的不同，才又找了别的花代替。只有音音是茫然的。 “没错。”主簿吐出一口气，不知是不是任务终得一解的感叹，但又夹杂了一些别的情绪，像是极度惊喜过后，真正有了答案反而平静：“我本以为花城从此后就灭亡，没想到你们当真找齐了守护花灵。花灵现，借助花灵之力，我能短暂打开出口送你们离去，但亦有一个不情之请，若诸位能救花城脱离蜃妖控制，花城愿以数千珍宝酬谢。” 外面的天色又暗一分，但又不似平日暗的安详，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音音斟酌着开口：“蜃妖，很强大吗？” 主簿慎重的点点头：“强大，难缠。” “既然如此，那我们……” “好，你的请求我们应下。”东方璃道。 东方璃很少做决定，就连意见次次都说的中肯。他如此斩钉截铁的应下一件明知有危险的事情，谷修怀都诧异的看了他几眼。 音音正想确认，主簿先一步揖手道：“如此，多谢几位了。” 九十九朵守护花灵应主簿的请求，融成一个复杂的法阵，音音脑子里闪过一丝熟悉，还没等她将阵法看的更清楚，脑子一阵眩晕，再睁开眼已经出现在城主府外面了。 音音躲过眩晕，此时她正以一个被半抱的姿势靠在东方璃怀里，睁开眼就迎上他关切的目光。 音音后退半步，她看了看周围，平时高高亮起的灯笼此时全部熄灭，街上一片漆黑，好在谷修怀和两只神兽也都在旁边，她心中稍安。 “你这凡人怎么回事？说好的此地不宜久留，为何还要偏偏答应！”毕方道。 音音摆了摆手：“东方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就像我说找寻秘境，你们也不问缘由，信他好吗？” “放心。”东方璃定定说道：“我定会护你们周全。” 谷修怀道：“这个秘境蹊跷，便是我也想弄清楚个中缘由，不怪东方。” “唧唧咕唧——” 毕方的声音弱下去：“本神兽天下无敌，谁用你保护。” 街上空荡荡的，既然想不出主簿的用意，他们只好面无目的的往前走，等他们将这条街走到底再回过头时，终于发现了街上有不一样的地方。 死人。 街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各样的尸体，小孩、青年人乃至老人。他们死的时候神态安详，若不是脸上青灰色的死气太重，几乎可以把他们当作睡着了一样。 “是魔气。”东方璃查看后说道。 没来得及询问，遍布整条街的尸体陡然又活了过来，他们一瞬间从地上站了起来。东方璃将音音拉来向后一步：“小心。”但不可避免的肢体上还是和他们有了接触。 音音还没来得及将看到“诈尸”一幕的恐惧感压下去，情不自禁的“咦”了一声。 “他们应该看不到我们的存在，我们看到的应该是花城过去发生的事。” 谷修怀比较认同东方璃的观点，点头道：“就是不知道主簿是何意了。” 尽管不知道，但他们有预感，离知道真相的时间，并不远了。 果然，等街上“复生”的人若无其事的散去，回到家中，花城恢复了正常的宁静。 没有灯笼漫天的夜才是花城原本最真实的面貌。原本的花城，夜间细碎的光源更来自四处游弋的花灵，花灵飞舞留下的图案，和花城里人最习惯用来装饰的图案，一模一样。 这样的宁静里，音音坐在花城最高的楼上俯瞰下去，她紧挨着毕方，毕方性火一身羽毛最是温暖，东方璃和谷修怀分开两边站着，如两柄随时出鞘的利剑。 “你们不用这么紧张，也稍稍放松……” “——砰”。大地摇摇晃晃的抖了几下，音音猝不及防的要倒下去，还是毕方衔着她的衣带将她扯了回来。等她抬起头就看到从山体不断喷发出的黑气，濛濛的扩散要把整个花城全部笼罩起来。 那个地方，正是她和东方璃曾去过的无名山。 “过去看看。”东方璃拉起音音，谷修怀已先他们一步向无名山飞去。 璃音年幼，此时也顾不上睡意，跟在毕方后面晃晃悠悠地向前飞去。 无名山的魔气比在栖烟阁那时的还要重，压抑不住就要爆发了一样。他们作为旁观者，仍是感觉得到来自神与魔天生的势不两立，浓烈的魔气朝着神识就要压下来。 “过去看看？”音音问道。边说边抱紧了怀中抱着的那条手臂。 东方璃将手臂抽出来，还没等音音觉得怀中一空，东方璃半回过身子将一只未落下的手攥回手中，眼神也沉沉的跟着落下来：“跟着我身后，不要乱跑。” 不要乱跑？音音自认她虽有跳脱想法，但在大局观上还是知晓轻重的，她何时有过“乱跑”的行为？ 然还未等她说什么，东方璃已带着她走进了重重魔气中。 第七十八章 妙海花城 浸染过魔气的无名山洞，与那日看起来大有不同。 脚下的路虽算不上平坦，但还算可走，只是偶然有晃神的功夫，会以为踩过的并非寻常石块，而是嶙峋的人骨。 这人骨七零八落的躺在一堆石头里面，早已风干如同枯木一般，但只要想到它背后原本鲜活的生命，还是觉得不寒而栗。 音音乍惊乍疑的跟在东方璃身后，到了那日遇到巨多宝物的寒潭，再次停了下来。 谷修怀已经到了一会儿，见到他们进来后快速的招了招手。 “外面的魔气，来源应该就是这。”就算不由他说，明眼人也能看得出来，谷修怀知道他们二人也不需要自己提醒，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用过阵法试探，里面的气息和我们遇到巨蛟时所藏的虚空，很相似。” 从在主簿那里领到不一样的任务开始，音音已经不能依靠自己的经验判断眼中见到的一切。但毕方说的这个秘境正在被另一种力量吞噬，她还是记得的。 音音正要疑问，手上突然传来一阵被火灼烤的感觉，她情不自禁“嘶——”了一声，同时东方璃也松开了他手上的力道。 谷修怀：“怎么了？” “……”音音从东方璃刻意避开的眼神上移开，下意识的回道：“没什么。” “我有点想不通主簿的用意。”音音捏着下巴从潭口看进去，又被东方璃捏着领口拎了回去，她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这些应该就是花城发生过的事情，他把我们送回过去，应该是想让我们改变，事实上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所以，他的用意究竟是什么呢？” “或许只是想让我们知道真相。”东方璃说道。 音音觉得刚刚的东方璃有些奇怪，已经避开了和他的接触，听到他开口又把眼神放回到他身上：“什么意思？” “与其说是我们不懂，不如说他也不懂。”东方璃解释道，“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花城以外事物的人，突然之间受到灭顶之灾，他比我们更猜不透其中的缘由，让我们来这里，或许就是代替他寻找真相。” 谷修怀道：“什么真相？” “花城毁灭的……”音音突然停顿，神色也在瞬间严肃起来，“若想知道真相，我们恐怕还是要到外面寻找。” 音音跟在谷修怀后面出了寒潭，花城城中动乱的声音更大，离得这么远的距离依旧隐隐听见城中之人的呼救声和惨叫声。 直让人头皮发麻。 她下意识的朝身后寻找安全感，只抓了一把毛茸茸又薄有温度的东西。 “东方璃呢？” “怎么问我？兴许是没有出来！”毕方道。 此时一道金色的阵法符文从寒潭洞口飞了出来。毕方早有察觉的将音音往前一推，她偏倒的力量将谷修怀也压得退了半步。 但是还没等谷修怀站稳，他手中已绘出一道阵法，朝着飞向城中的符文释放出去。 两道阵法在空中打了个擦肩而过似的，各自继续向前飞去，什么也没有发生。 谷修怀眯眼看了看，妄图把那道符文印在眼珠里一样，摇了摇头道：“这里发生的一切，我们都不能改变。” 原来他绘的阵法并非真的擦肩而过，只是无法改变而已。 音音既不知东方璃去了哪里，又不知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双目茫然的问了一句：“该怎么办？” 这好像是她的第一次不知所措。不仅谷修怀讶然，毕方和璃音都多看了她几眼。 她心里自然是担心东方璃的，毕竟这是第一个让她对这个世界有归属感的人，也是她心底最......信任和喜欢的人。这几天她虽对他的某些行为觉得怪异，但事从危急，她最在意的仍然是他的安危。 “不用担心。”毕方道：“依我看下面没什么能奈何得了他的东西，说不定是有什么新发现。” “阵法师有天生的敏锐和直觉，越是玄之又玄的东西，直觉越是准确。”谷修怀转看向着城中的一方，那里哭喊的叫声尤为凄厉，那道符文逐渐逼近时已变大了数倍的身形，似要把整个花城都笼入其中，“我想，我们应该跟着那张符文去看看。” 城中的街道上不知从哪里燃起了火焰，奔跑救火的、自顾不暇的、东奔西顾的在街上哀嚎成一片。在这种情形下，有一两个在城主府门前镇定自若的，就显得十分扎眼。 音音他们再离得近一点，只听得南松先生焦急说道：“城主，世代守护花灵的守护者们已召集，不容再缓了。” 南松先生对面的是一个半老的长者，一袭立领长袍是区别于一般人的尊贵，他面容祥和，多有不忍之色，赫然就是一直给音音任务又将他们一行人送至这里的主簿大人。 “再等等吧，还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音音与谷修怀对视一眼，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相似的疑问。 南松先生眼中却没几分疑问，甚至有一股犯着恶意的阴厉一闪而过。 接下来的故事，音音用‘游戏灾难大片’来形容也不为过。 巨大的符咒整个落下，将整个花城全部笼罩起来。同一时间，所有人像是被夺去了呼吸一样，哭喊的嘴张开到最大，一双手在空气里胡乱的舞动，凄厉的呼救声全部停止，整个画面定格在无声的一张张不知是惨白还是涨红的脸上，充满了窒息感。 同时，主簿所在的地方张开光亮，像是把一张充满窒息感的画面撕开一角，明明空气也是无声无形的，可是此时，音音就是能觉察得到空气重新涌入到人体肺部，身体的各个机能重新活过来的样子。 原来，南松先生先前所言的守护花灵，在主簿的控制下，已结成巨大的虚空，将先前的阵法逐渐顶起，结成对阵之势，看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守护阵，却也不完全一样。 “这是什么？是阵法吗？”音音喃喃问道。 “不清楚。”谷修怀说着不清楚，后一句的语气却坚定起来：“应该是契约所成的召唤阵，上古时期天神离去后曾留下几个，用以守护一方安定，危急之时有御敌之效。” 若是契约，这与他们先前听闻倒也吻合。看来这就是花城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不过结局呢，大概是失败了，不然他们也不会来到这里了。 果然，下一秒，涨出的结界原本有点点星辰分布，突然一颗一颗逐渐熄灭，如同陨落的星子。撑起的结界不攻自破，再也无法庇佑花城一分，从鬼门关被拉回的人们，一脚又踏了进去。 “怎么会这样？” 对于主簿的疑问南松先生回以淡淡的嘲讽，他像是无比得意的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还忽然间鼓起了掌：“怎么会这样？你说怎么会这样？我们蜃妖一族与花妖一族都是千年前的小小妖族，千年前花神飞升成神享受世人敬拜供奉，花妖跟着鸡犬升天我们认了，是我们先祖不争气。可是凭什么千年后，神迹陨落魔族遁逃后，我们还要遵守旧规则？” 南松先生边说边变回他原本的样子。 《九城飞仙录》无论是人、神、魔，只要能幻化成人形，就没有丑陋的，这个蜃妖自然俊美异常。 他身子颀长，面白如霜，一双眉又细又弯，眉尾勾着眼角齐齐上挑，是一副阴柔的长相。 “你们独居秘境，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就连小小的人族也跟着沾光，免风吹免雨淋，凭什么我们就该四处漂泊居无定所，稍有不慎就惹得那些仙门前来讨伐，把我们数年积累洗劫一空！” “这样的日子，也该换换了。” 主簿虽是人族，但是秘境里有稀薄的灵气滋养，寿命较正常的人族要长，至今他已有百岁有余，看起来不过中年年岁，他又常年与花族生活，对人和妖历来的恩怨看的比较淡，心也越发慈悲。 但此时他虽对蜃妖的遭遇有不忍，历经惨痛的愤怒还是盖过了一切，厉声质问道：“你想要的不过是安居之所，秘境虽小，容你们还是有余，你何苦要害我花城无数性命，为何不先前来商量一下！” 听到商量二字，蜃妖有片刻的怔愣，他慌忙的用大笑掩饰过去，道：“商量什么？我想要的自然全部得到，胜者王败为寇，人族果然是人族，永远不变的天真！” 此时从东山寒潭传来一声爆响，这么大的动静蜃妖和主簿竟然像没有听到一样。 音音扭头看向谷修怀，确定谷修怀是听到的，那么这声爆响应该就是东方璃发出的。然而还没再等她想些什么，面前的场景一阵晃动，等她再睁开眼，已经身在城主府主簿的屋中。 东方璃也回到了这里。 第七十九章 妙海花城 音音先问了东方璃为什么没有跟他们一起从寒潭出来，但东方璃显然此时不愿多谈。 从认识东方璃以来，音音自认她对东方璃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尽管她并没有把所有的一切全部诉之于口。但她只觉得这是她还没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若是有机会，她是愿意说的。 东方璃或多或少的隐瞒让她有些心结，不过，东方璃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伸手揽了揽她的肩，而音音想知道的话，他依旧没有说。 这个过程主簿一直平静的看着他们，找了恰当的时机才将自己的话插了进去：“花城的事想必你们已经知晓了，这里还有一些你们不知道的，一起看看罢！”说着边向音音伸出手去。 东方璃下意识的挥袖打开主簿伸出的手，主簿猝不及防的变了脸色。东方璃突然意识到什么，怀烛在面前用剑气画出屏障，抱着音音向后退去，谷修怀毕方和璃音一起跟着向后退去。 怀烛出鞘，直刺主簿而去，未至，主簿已化成一道虚影原地消失了。 “你们几个小鬼果然难缠，这该是仙门近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了吧，若是折在我手中，该是一件多么让人痛苦的事情！”眼前的这个自然不是真正的主簿，等他们意识到这个情况后，蜃妖不再借助主簿的样貌，恢复到音音和谷修怀曾看到模样，挑着眉梢看向他们轻笑。 蜃妖最爱变幻之术，喜欢在任何情况下隐藏自己，由此可见，他们曾见过两面的这张皮，究竟是不是他原本的样子都是一个未知数。 “说吧，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东方璃起先并未发现主簿有所不同，他只是想挡开所有想靠近音音的东西，是蜃妖露怯在先，才让他发现了端倪。 只是，何必向一个妖去解释呢？ 蜃妖也不恼，他甚至没有把眼前的这些人放在眼里，哪怕他们中有一个神兽毕方。 从他出生，就凭一己之力拯救蜃妖于危难，他对自己的幻术有绝对的信心，何况这个秘境已经完全属于他了，他不信这几个人能逃出他的掌控。 东方璃与谷修怀有意会的对视一眼，已经看出了对方心中的想法。 谷修怀开始画阵，蜃妖瞬间消失又出现在他们身边，音音急喊道：“毕方！”毕方已经迎着蜃妖来的方向迎了上去。 毕方看着蜃妖再次消失的地方，说道：“真是难缠。”他不恋战，没有抓到对方的影子又退了回去，尽管没有人说，他已经将自己在这次战斗中归为保护音音的一个。 怀烛闪着冰冷的战意，东方璃有意挡在前面，音音制止道：“你更适合和谷修怀配合在一起，这些事情由我们来做就好。” 东方璃没有说话，脸上的担心却没有全部收起，毕方发出“嗤”的一声，仿佛在责怪他多管闲事。 东方璃：“那你们小心。” 蜃妖善幻，音音等人又是身处于蜃妖的幻境，此时要打中他绝非易事。但毕方也曾在混战中杀出过一条血路，应付蜃妖的攻击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时僵持不下。 蜃妖知道这种形势越拖下去对它越不利，光是维持困住他们的幻境已经耗去他太多精力，攻击逐渐变快也慢慢失了章法。 “艮位，九步。” 谷修怀语毕的同时，怀烛裹夹着冰冷的剑光已朝艮位刺去。蜃妖动作一顿，但也未见得慌乱，他发出一声轻喝，仿佛在笑别人自不量力。 然而下一秒，他所有的震惊全部收缩在眼睛里，变成了不可置信，还没等他弄清楚眼前的变化，阵法已破，原本主簿的房间已变成空荡荡的街上。 蜃妖布下的幻境有两个阵眼，阵眼两仪双生阴阳变化，即使能堪破一二，下一瞬也能变化成另一种无法破解的阵法。这也是它对自己这么自信，即使功力数倍高于他，一旦入阵也只能任凭他摆布。 因为只解一个阵眼已经自顾不暇，遑论还有参不破的变化，至今还从未有人能破过他的两仪阵。 而谷修怀此次破除幻境，依仗的并不完全是他习惯于画双手阵，心生两窍，他还相信东方璃能看懂幻境的玄奥，他只需要给一个小小的提示就够了。 “故弄玄虚。”幻境破后，毕方没能追得上逃走的蜃妖，语气也变得不甘：“这次可以离开这里了吧！” “恐怕诸位还要再助老夫一臂之力。”主簿穿墙而出，音音才看清他是漂浮着的灵体。 怪不得之前就感觉主簿做事缓慢，给人的感觉也是轻飘飘的。 想到自己数次和“鬼”交谈，音音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全身一阵发麻。 主簿郑重的作了一揖，简单的讲了花城如何被蜃妖鸠占鹊巢，满城皆亡，即使有活着的三魂七魄也被收到蜃妖手中，又简单的提了自己的请求：“蜃妖为祸一方，野心勃勃，定不会安然守在花城，等他势力增长到无法遏制，不知又有多少生灵蒙受灾难。 “他刚在和你们的打斗受了伤，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时候，为了拯救更多无辜之人，还望各位仙士，出手相救。” 比起身在游戏越来越像真实世界里的场景，主簿所言的这番话与游戏npc发布任务时，没什么两样了。 可惜当时可没有牵扯到蜃妖。 音音一晃神，只见东方璃回了一揖，主簿的任务算是接下了。 “可是蜃妖神出鬼没，我们该如何找到他呢？”音音问道。 “不必担心，我有办法。”谷修怀说道。 蜃妖的功法一部分是自己参悟的，他仗着自己天赋异禀，布下幻境后极少考虑阵破后如何才能保全自身。 因此，两仪阵幻境被破后，他受到的反噬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 尤其是怀烛的剑气和毕方的那一爪。 人族怎么还会有修为这么厉害的？尤其是在这个年纪的人族？蜃妖边想着边吐出一口血。 他靠着一棵巨大的树现了形，一张原本就白的脸，此时算是毫无血色了。 还没等他静下来吸收点魂魄补充，一张脸突然警觉的抬起，那个从天而降要把他拍死在翅膀下的，不是毕方又是谁？ 第八十章 妙海花城 蜃妖翻出几丈远才堪堪躲过这一击，喉间一阵腥咸，张口吐出一口血来。然而还没等他擦掉血迹，东方璃手持怀烛已抵在他眉间，剑尖离眉心不足一寸。 怀烛冰冷的剑意一丝一丝将他所有的感觉，变得只剩一个冷字。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 “碰巧罢了，你只是不小心走进了我的迷阵里。”谷修怀解释道。 蜃妖多想冷笑一声，但实际上他连嘴角都扯不起来。他以为自己足够聪明，将幻境钻研的足够透彻，结果却一无所知的一头掉到别人的陷阱中。 是自己坐井观天太久，还是人族没有凋敝反而越来越强了呢？ 蜃妖抬头又看了东方璃一眼。 音音从东方璃身后探出半个脑袋，道：“输给他你也不亏，你是输给了会成为世间第一阵法师的人。” 这下蜃妖嘲笑都懒得再笑，直问道：“败者为寇多说无益，说吧，你们想怎么样？” 想讨回公道或者说最恨蜃妖的人不是音音他们，而是花城所有因他死去的亡魂。 主簿在蜃妖面前现了形，不知是不是即将了却心愿，他此时的身影尤为浅淡，像一团虚虚实实的雾气，这团雾气用尽了全部力气，攥紧的拳头包裹了几年的怨与冤，最终只是穿过了蜃妖的身体。 蜃妖道：“原来，我是败在了你手中。” “这是满城人的命，不是你眼中有输有赢的游戏！”主簿似不忍的闭了眼睛。 蜃妖咳了两声，血沫呛在喉咙里憋出他脸上淡淡的血色：“我想知道，这些年你是怎么躲在花城的？就算知道你死了，我可没放弃找你。” 当年蜃妖先杀了几个守护花灵的宿主，再装作其中一个人的样子混入其中。当主簿开启花神与花城的契约抵御蜃妖入侵时，自然是以失败告终的。因为守护花灵找寻宿主最佳选择是新出生的婴儿，其他则需要缘分和天时，蜃妖一次杀害的不知有多少，肯定不止一个南松，没有宿主的花灵与有宿主的花灵，不能结成成完整的契约。 阵法失败不假，但每一任城主都是由守护花灵选择的，情急之下它们自然知道该守护的是谁，当下就掩护城主逃跑了，并为他用残存的法力在城主府造了一间主簿室，藏匿身形。 可惜没有宿主的守护花灵很快也会面临休眠的后果，快到休眠时它们选择分散在花城的任何角落，无法再保护城主，而正当这时，音音他们来到了妙海花城。 主簿的身形越发淡了，可即使是一团雾气，音音还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浓得化不开的悲恸。她心里一抽，这种感觉像不是她的一样，而这种情绪不受控制，如同躲在一个身体里看另一个的人的感觉，在钟鼓泉见到神女的时候也出现过一次。 “怎么了？”东方璃捕捉到她的不对劲后问道。 “我没事，应该是这几天太累了。” “把花城剩下那些人的魂魄还回来吧。”主簿道。 蜃妖往后一躺，离开抵在眉心的剑尖几寸，道：“魂魄可是上等的滋补物，被我享用过的魂魄，便是还有剩下，还回去恐怕也......” 人的魂魄一旦不全，能变成什么这些人自然知道。 主簿捏紧了拳头，多年仇恨到了该解的这天，他发觉自己的内心空落落的，没有根系，不知再何去何从。 “那也好过，死。” 一个一个残魂碎魄从蜃妖身上飞离出去，他此时的情况也不比主簿好多少，如果还有什么区别，大概就是他再虚弱，也能维持着实体。 这些残魂碎魄飞出去的时候，音音能隐约辨出有一些是属于扶风观道士们的。等到魂魄全部飞离出去，主簿拜倒向东，长叩首道：“花神和花城先祖在上，不肖子孙南无妄愧对先辈，不敢求得原谅，但花城除我之外再无罪人，还望花神眷怜，继续庇佑花城，让往生者安息。” 主簿朝拜的时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只在一个空档的功夫，蜃妖忽地向右逃开，下一步就能逃离阵法的范围了。 但谁也没想到毕方从没放松对蜃妖的看管。在他落地到右边的同时，毕方煽动他前面的风，又将蜃妖扇了回去，直直的撞入怀烛的剑身。 蜃妖难以置信看着从背后捅到前胸的剑，嘴角流出的血覆盖在原本就有的血迹上，很快染红了整个下巴。他再次抬头看了看东方璃，动了动嘴巴，不知是情不自禁的痉挛还是想说什么。 东方璃则面无表情的回看了他一眼。 怀烛身上沾染了血迹，清亮的剑身一片污浊。剑灵轻飘飘的从剑身飞离出去，它自己的力量还不足以洗去妖血沾染的污秽，只能向东方璃寻求帮助。 蜃妖灰飞烟灭化成一阵云烟，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像从来不曾存在过一样，只有不小心低落在地上血曾证明他确实存在过。 但血迹终究也会干涸，再被雨水冲刷过，还是什么都不会留下。 无论妖、魔还是神，生前无论有多强大，死后还是和人族一样回归天地，留下的痕迹也并不比人族多多少。 变成真身的毕方有半颗树一样的高大，他一分一分的缩小身体，越来越不自在，最后嗫嘘又强装镇定的说道：“他……本就是作恶多端，就算是死，不过是罪有应得。何况……” 何况？何况什么呢？何况音音这次看都没看他。 但蜃妖的确是咎由自取，音音没有理由责怪他。可是音音此时的样子，又不由让他想起神女。神女不喜欢杀生，当年也是这样沉默的看着他。 毕方缩回寻常鸟一样的大小，飞回到谷修怀肩头再也不动了。 主簿依旧在跪拜，他似要一直这样不再起身，就着这样的姿势消散，再向他心里的花神和花城先祖请罪。 “在心里信奉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仰，不如多看清楚眼前一切，你既能相信我们败得了蜃妖，为何不再信一信我们能修复残魄？” 闻言，主簿总算是抬起了头，尽管他满心疑虑，仍是问道：“此话当真吗？” “真与不真，总得要试一试才知道。”音音看着脚下，她对着主簿说话眼神却没落到他身上，之前离她最近的东方璃，现在也拉开了距离。看起来像站在他们间孤立无援，也像与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只有璃音在她身边打着转，一如往昔。 “带路吧，就算在蜃妖眼皮底下，相信你也有办法安排得了那些人。” 第八十一章 再逢以禾 再醒来的时候，音音只觉得自己睡了很长时间。 梦里一片静谧，安逸到她全身上下都透露着舒服，差点不愿意醒来。 所以，她也以为自己睡了很久。 房间里的光明亮的恰到好处，当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投在她眼睛上，还不停的晃来晃去的时候，音音终于有所感应的醒了过来。 当这个人影停住不动后，又隔了一片花瓣从树枝落到地面的功夫，音音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 音音猛的从床上坐起，片刻眩晕过去，她撑着脑袋，带着几分惊喜的问道：“以禾，你怎么在这？我不应该是在秘境里面，或者是千丝城？” 柳以禾扶着音音下床，动作是少见的温柔，还把她乱了的发拨到耳后，道：“还不是掌门和大长老担心你们，才让我们走这一趟，大师兄也来了。” “方以善大师兄？” “没错，是他。凌霄上上下下也不过就他一个大师兄。” 在音音的印象里，方以善大师兄一直比较忙，她根本想不到他也会来千丝城。据大长老说，掌门清如痴心修炼，凌霄上下的事务都是由几个峰的长老和方以善共同商量，凌翠峰上的事更是由他一人决定。方以善除了修炼不能落下，还要负责参加其他仙门的盛会，闲时也要带师弟师妹们前往秘境，寻找天材地宝。 “几日前，大长老收到你们去妙海花城的消息，之后就失去了联系，寻踪宝鉴上也探查不到你们的踪迹。恰好桃塘渡的弟子前来答谢你制药解围一事，说到千丝城有无故失踪的仙士，不知是哪方妖魔作怪。”柳以禾扶音音坐在桌子旁，自己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大长老算到你们有劫，放心不下，就派大师兄前来看看。” 柳以禾嘻嘻一笑，晃了晃脑袋：“我呢，是央着大师兄让他带我来的，大概是大长老嫌我添乱吧。” 音音道：“你可别这样说，你的修为还是比我厉害的。” “可不是这样比的。”柳以禾自知她并非天赋异禀，十多年的修炼和一个刚入门的人比，怎么都胜之不武，好在她也不在意，继续道，“昨日我们到千丝城，正巧赶上小师兄抱着你从秘境出来，你们真的遇到危险了？我看小师兄好像也受了伤。” 音音心里一惊，东方璃也受了伤？ 那日她用自己的神元之力帮助花城的人修复破损的魂魄，本就是极其耗费心力的事，更何况她还做不到十分纯熟。 当时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小心虚耗过度，她最后的意识停留在东方璃和毕方合力，才打断对那些人的施救。到现在都不知道花城的那些人，有没有恢复意识，恢复了意识的，又有几人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蜃妖一己之念酿造的祸，却要整个花城的人付出代价，也算罪不容诛。 “那他，受伤重吗？”音音问道。 “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大师兄正为他调理呢。”柳以禾突然凑近问道：“你和小师兄，是不是有矛盾？” 音音手一抖，差点碰翻了手边的杯子。柳以禾那么不拘小节的一个人，对别人的感情倒是敏感的可怕。若不是音音知道她对东方璃绝没有男女之情，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暗自喜欢东方璃了。 “我们没有矛盾，如果你觉得我们有也对。”音音试探的问道，“你们修炼的功法里，是不是都是水系法术里？有没有和水系相差甚远的？” “凌霄功法以水见长，但说全部属于水系也不尽然。”柳以禾解释道，“你知道我比较擅长奇门异术，奇门异术大都以木见长，所以我多少也会一些木系的法术。” 东方璃除水系之外，有对其他功法的涉猎，音音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她说不出心里的感觉，但他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倒是真的。 她就是介意他对她的隐瞒，何况这份她猜不透的隐瞒还让让她隐隐不安。 他们回来的时候东方璃和音音看起来受伤严重，方以善便没带他们回客栈，而是找了私人闲置的空院，租用几天。 此时东方璃、方以善还有谷修怀正坐在一起，不知道谈到了什么，方以善面露微笑神情最为放松，谷修怀正襟危坐略显局促不安，而东方璃则是神色晃然有些心不在焉。 谷修怀第一个见到音音和柳以禾出来，向柳以禾微微致意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问道：“你醒了。可还觉得有哪些不适？” 音音笑道：“你看我的样子，可还像有什么不适的？”她原地转了一圈，觉得这个样子不怎么聪明，笑意愈发深，又重复一遍，“我很好，没什么大碍。” 东方璃便过头看她，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待恢复正常后，抬步走了过来。 音音想起她第一次见到东方璃的样子。那时她正被月白童母追赶，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就要葬身此地的时候，一个白衣男子轻轻一剑将月白童母斩杀于剑下。 当时是惊大于喜，她心中感激之情更甚，倒没几分心动。可是此时东方璃向她走来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初见，感受到了迟到的心动。 一时心乱如鼓。 “音音。”叫了一声名字，东方璃便不再说了。这一刻他是缱绻的，像见了一个久违的故人，想说的话太多，反而语噎，不知从何说起。 音音有些错觉，眼前的人是东方璃，但又分明不是他了。 “敢问，凌霄的仙士是不是在里面，在下扶风观苍翼道人，求见仙士，实在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敲门的人严辞十分急切，听到人命关天后，方以善和谷修怀也不由的站了起来。 谷修怀道：“我去开门。” 进来的那人年事已过半百，在谷修怀开门的瞬间甚至踉跄的要扑倒在谷修怀怀里。他发丝衣衫都有些凌乱，脸色也不是健康的红润，眼底一片青黑，看得出有几日未曾好好的睡一觉了。 苍翼道人见了谷修怀，惊讶神色毫不掩饰，但他顾不上许多，一乍一愣的晃到方以善身边：“仙士，求你救救扶风观！” 方以善扶起下跪的苍翼道人，道：“道长请起，若在下力所能及，自当尽力。” 苍翼道人摇头：“若是凌霄都无能为力，我......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救扶风？” 几日前，苍翼道人的师兄一念道长，率扶风观半数弟子出去，将那日蜃妖的馈赠尽数收了回来，但是不幸也是从那日开始的。 一念道长是扶风观的观主，他平日虽有些刚愎自用，但对观内的弟子还是维护的。 但就在他回来的那日，不知身边的小弟子哪里触怒了他，他命人将他扔到河里，活生生的淹死了。 除他之外就算了，但随他前去的即使是品行端良的弟子，归来后也是性情大变。这几日的扶风观，真可谓是乌烟瘴气，再小的事情都会让他们大打出手，直接被打致残的弟子已经有好几个了。 “而昨日，他们所有人都像中了邪一样，突然倒地不起了。也不是不起，只是昏迷的时间多，就算醒了也是......痴傻样，说什么也不理。” 他们这样的情况，一起从妙海花城回来的音音他们再清楚不过了。蜃妖吸食的不仅是人的寿元，还有魂魄。蜃妖魂飞魄散后，剩下的魂魄会回到它原本应该在的地方，但是残缺的魂魄与原先的样子还是有区别的。 第八十二章 养魂阵 “我们可以一试，但是我有要求。” “音音。” 音音抬头打断东方璃，示意自己心里有数。虽然她在妙海花城耗尽了神元之力，但现在却没有虚弱感，反而觉得灵气充沛。 “有什么要求，您只管说，要什么我都答应。”苍翼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迫不及待的许诺，他心底知道自己能给的这些人未必看得上，但好像也只有这样说，才能把心里的诚恳表达出来。 “我的要求很简单，并非想要什么。”音音向前走到谷修怀身边，微微一笑道：“我身边的这个人想必你也认识。他痴心阵法修行，对人情世故并不知悉，不知五两银子的价值，有多少。” 音音从乾坤袋中取出五两银子，苍翼身子一软再次跪坐在地，可惜这次方以善没再扶起他。 他再迟钝，也知道眼前这个女子的意思：“这……” “说起来我也不太清楚。”音音道，“这里是五两银子，你收下后，他与你们再无瓜葛。但是，我需要你告诉他，他为你们扶风观所做的事，究竟够不够五两。” 此时谷修怀也明白了，音音所做的，就是给他“讨回公道”。 这种心底生出温暖的感觉，还只有小时候师父给过。 他从妙海花城里私心拿了一些宝物，就是为了出来后偿还给扶风观，两不亏欠，看来也不需要了。 “够的够的......”苍翼道长跪完音音又向谷修怀寻去，谷修怀闪身避开了他。 “是我有眼无珠，是扶风观有错在先。还望各位不计前嫌，饶过我们这次，扶风观再不敢做欺负弱小的事了。” 音音把银子再次递到苍翼道人面前：“拿着吧。” “不不不，这个钱我可不能要。” “拿着吧。”音音重复道。答应为谷修怀讨回公道她是认真的，但也没有再欺负回去的意思，至于扶风观的人怎么想，这是他们自己的事。“你若不收下，难道还要继续霸占着谷修怀，让他再为你们做事不成？” 见苍翼道人颤颤巍巍的收下，音音才道：“带路吧，但我也只能一试。” “音音。”东方璃再次阻拦在音音前面，音音不知何故，只得看着他，对他一直在阻拦的行为并不理解。 “你此时确实不宜前去。”谷修怀上前开口道，他避开东方璃的眼神，继续道，“在秘境你消耗大量灵力，若不是东方璃和毕方合力护你，恐怕你整个都会被那些残魂吞噬。” “当真？可是我觉得......” “你此时觉得灵力充沛，身体大好，是因为东方璃要我设养魂阵，他在用自己的灵养你。”谷修怀掀开音音衣袖一角，她手腕上果然有一个蓝色印记，正在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音音心思大恸，急忙掀开东方璃的衣袖，果然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 她虽然没有听过养魂阵，但早已不敢凭自己对游戏的经验判断阵的真假，何况谷修怀的话她是信的。音音手上用了力气，声音里的无力似要隐藏不住：“你是疯了还是傻？你自己都受了伤，不知道吗？” “我没事。”东方璃虚咳一声，果然没那么中气十足，“我不希望你去，不想你出事的时候我无能为力。” 音音声音软下来，带着几分愧疚道：“对不起，是我不好，这几天一直很任性。” 东方璃手搭在音音肩上，他的目光垂下去，一种称为释然的神色从眼底泛出来。 像松了一口气。 苍翼道长见他们这样，正是最不知所措的时候。以这位姑娘所言，她是有办法救观里那么多人命的，但貌似她自己也身负重伤，身边至少有两位仙士并不希望她出手。 苍翼道人左右衡量一下，略带犹疑的问道：“这……扶风观的事，姑娘……” 音音抬起头，东方璃正巧也正视着她。不过这次他的眼神平静又温暖，把要不要的主动权交回了她手中。 “东方，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上次我是……但这次不会了。你信我吗？” “自然是信的。” 柳以禾虽不知他们先前有何心结，重见他们和好如初，自己的担心也落下来，附和道：“小师兄当然最信你，但你也千万别再让他担心了。” 音音点头，算是应下了，转身向谷修怀问道：“这个阵法，此时能解开吗？” 谷修怀道：“你当真要此时去？”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放心吧，这次我不勉强医好他们，暂时缓一缓他们的情况罢了。” 阵法解开，全身的灵气逃窜而出，音音立即站不住的向后倒去，像一颗开的正艳的花瞬间干瘪，落在东方璃怀里。她虚弱的看着谷修怀，道：“下次东方再有这样的请求，你可别答应了。记得，你的五两银子可是我出的。” 谷修怀一声苦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养魂阵看似是以魂养魂，但也并非任何人的魂都可以，况且这种方法对养魂者的消耗是极大的。当时音音在妙海花城突然被残魂反噬，灵力动荡已波及到了识海，若是东方璃再晚一步出手，恐怕她也要落的从此痴傻的下场。 仅凭东方璃之力，还不足以驱散一涌而来的残魂，毕方当时也出了不少力，因此毕方直到现在还沉睡在他的识海未醒。当时谷修怀也试着驱散残魂，但他的灵力始终无法与音音的灵力产生共鸣。 驱散残魂后，只有部分魂魄回归到了它原本的地方，其余的都飘散了，恐怕要经过不知多少年，才能重聚再入轮回。 当时东方璃已经受了内伤，但音音的情况较之他更为严重，一不小心就会识海动荡魂魄不稳，东方璃才提出以魂养魂的方法。 谷修怀一直以为他心里对音音和东方璃是有好感，愿意把他们当作最亲的人。他以为音音和东方璃之间的感情，与他和音音之间并没太大的区别，虽然他们间总是有超出他想象之外的默契和亲密。 但这份答案他一直以他们两个相识在前解释，理所应当。只是这件事以后，他才真正觉察出东方璃与音音之间的关系，远比他以为的更加亲近。 而东方璃对音音的感情，和自己对她的感情，恐怕也根本不一样。 第八十三章 扶风观 凡是修仙问道的人，都不愿意太近尘世，沾染不必要的业果。扶风观虽不像凌霄和苍云修的是飞升大道，他们平日里会收凡人的嘱托，接做法事的活。但为了显示修仙人的地位与普通的凡人不一样，扶风观的道观还是修在了远离千丝城十多里地，一处平坦开阔的半山腰上。 十多里地，如果御剑不过是片刻功夫。 方以善带着音音和东方璃，柳以禾带着谷修怀和苍翼道人并排走在左边。 一路上音音都来不及和东方璃说太多的话，只在剑上依偎了一会。 她背后靠着东方璃，迎面吹过风声，还没来得及感叹闲适惬意，只听柳以禾看着谷修怀问道：“栖烟阁弟子中也有修习剑道的，你却连御剑术都不会吗？” 初时见谷修怀，都会对他阴沉戾气的长相有所畏惧，但音音与他相处久了，早知他个性谦和，虽有执拗的部分但一般并不喜欢与其他人计较。所以当她看到谷修怀不回答，柳以禾误以为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频频向她使眼色时，心里还是很想笑的。 音音道：“或许他是恐高吧。”看着谷修怀露出无以言对的表情，音音继续道，“以禾，你常说自己喜欢奇门遁甲，倒是可以和他比比，谁比较厉害。” 柳以禾无奈道：“这并非同一种功法，怎么比？” 谷修怀亦附和道：“对，这两种修炼的基础并不一样。” 对于这种听起来玄之又玄的东西，音音都把它们看作一类，听说不是一种，还有些失望。 东方璃在她身上点了两下，好像在笑她大事聪明，小事怎么这么糊涂。 知道他们愿意前往扶风观救命后，苍翼道人也从心急如焚中恍了过来，听他们轻松谈笑，根本没把他所言的情况当作大事，他也插了一句，道：“原来这位小兄弟是栖烟阁的仙士，先前不知道，多有得罪之处，一定要见谅。” 谷修怀不知是想起从小对他照顾有加的师父后来变得面目全非，还是他离去的那日，在一颗星子的见证下，无一人送别，微微变了脸色。然苍翼道人一无所觉：“栖烟阁也曾有曲天歌这位旷古烁金的阵法师传奇，即使如今风头不再，也比扶......” 苍翼自知多言，咳了一声不再开口，余光扫过谷修怀，见他并无怒色才放下心。 “这里是不是就是了？”方以善问道。 “是的是的。”临近扶风观，多日的担忧又重新浮现在苍翼道人脸上，他攥紧了手中的拂尘，趔趄一下重新站好，顺着玲珑剑的力道，缓缓落在地上。 扶风观的四周是一片苍翠的绿色，地势开阔，观也不小，但若是和凌霄这样的大仙门比，就连凌霄的一个峰也比不过了。 进门去，整个观空荡荡的，零星星的不过几个人走动。见了苍翼道长归来，一阵烟似的聚了过来，他们的年岁不大，看见音音这几个外来人，怯生生的打量着，安分了不少。 “长老，您回来了。” “长老，这些就是凌霄来的仙门名士吗？”其中一个问道。他这种样子的，一看就是在观里受尽偏爱的，不是掌门最爱的弟子就是长老亲传弟子，与后面唯唯诺诺的一点也不一样。 “玄灵，不得无礼。”苍翼道人制止道，又向方以善赔了一礼，“各位见谅，往后我会好好约束弟子的。” “无妨。”别的门派弟子如何是他们的份内事，何况他也不喜欢插手别的门派的事，“带我们去看看那些弟子，请。” “是是是。”苍翼道长连声应道，在前面带路时又问旁边的弟子道，“玄灵，掌门师兄情况如何？” “回二长老，情况很不好。” 音音能想到他们的情况并不乐观，但当她真的看到一念道长后，还是感觉受到了惊吓。 房间里破碎的布料零散的落在地上，根据样式来看，有些是床帏，有些是衣服。桌子已经被掀翻在地上，椅子也有少了一只腿的堆在门口，再往里一点，地面上还留有新鲜的血迹，一滩一滩的，像是经过了严重的打斗。 一念道长被绳索严严实实的绑着扔在床上，一双眼睛大睁着看向前方。他的身边坐着较他年轻一点的道人，手臂上绑好的帛布已经被血染红了一片。 那人见到苍翼道人回来，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他动了动胳膊，发出轻微“嘶”的一声。 “辛苦你了，师弟。” 苍梧道人摇了摇头，转向音音他们问道：“这些想必就是来自凌霄的仙士，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师兄和观里的弟子。” 苍梧道人被苍翼扶着回去经过音音身边，音音抬了抬手道：“等一下。” 苍梧不明所以的停了下来，下一刻一份异常温暖的力量从他手指蔓延到手臂直至全身所有角落，那些因为制止一念道长发狂而留下的伤口，全部愈合，就连灵力都被滋养的很温顺。 “出去后，暂时不要让其他弟子靠近，凡是那日去过神树下的弟子，最好先把他们聚集起来。” “好的，一切听凭吩咐。”苍翼应道。 感受到有人靠近，一念再次猛烈的挣扎起来，他身上的绳索不过是凡品，而他本身却是修仙问道的，不一会绳索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修怀，有没有安魂，让人镇定下来的阵法？” “有。”答话的同时，谷修怀已经画好了一半阵法，经过妙海花城的几次战斗，他与音音和东方璃已经有了几分默契，在进来的那一刻，他已经能知道需要画什么阵法了。 “大师兄、以禾，这次要麻烦你们帮我了。” “没问题。” 安排好这些，音音对着东方璃笑了一下。 东方璃扯了扯嘴角，释然道：“小心。” 音音道：“我会的，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修补灵魂十分耗费心力，但扶风观的这些人离魂并不久，或又因为蜃妖攒下了太多魂魄，还没到享用他们的，魂魄破损程度较之花城的那些人轻了很多，整个过程并没有花城的困难。 但当音音真的将扶风观里所有人的魂魄修复结束，也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天空被夕阳染成了橘黄色，一大片一大片的云连在一起变幻着不同的形状，此时观里有三三两两的弟子聚在一起，但碍于音音先前的吩咐，他们的谈话都是轻轻的，恐怕吵到他们。 但脸上却是笑的。 柳以禾扶着音音从最后一个房间出来，苍翼已经换了一件崭新的道袍，看见他们后立刻迎向前说道：“仙士辛苦了，你们简直就是天神在世，此等大恩无以为报。” 旁边有弟子连忙奉上几箱宝物，音音只需一眼已经认出这就是他们在蜃妖那里得到的。只听苍翼又说道：“这些宝......不详之物，是我们贪心所得，一并由你们处置了。另外，师兄在膳房吩咐弟子准备了素食晚宴，款待诸位，还请不要嫌弃。” 音音觉得疲惫，此时说一句话都困难，她只想睡觉。于是，她向后捏了捏东方璃的手指，示意他拒绝。 东方璃却是将音音从柳以禾那里接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看着她猛然睁大的眸子，道：“不用了。” “这......”苍梧茫然道。 方以善道：“宝物自然宝物，不会是不详之物，不过既然你们有意把它们送出去，不如就用它们为千丝城做点好事，也算为观里的人积福报了。至于晚宴，我们回去要休整，还有别的事情安排，还望见谅。” 苍翼遗憾又放松下来道：“仙士客气了，你的话我一定谨记在心，这些财物一定会用在千丝城所有人身上，我们绝不据为己有。” 方以善颔首，回头看见柳以禾还没收回去的鬼脸，看她被看到后又故作轻松讨好的样子，心底莞尔。 “走吧，回去了。” 第八十四章 暮澜 方以善身为凌霄掌门门下大弟子，一直忙忙碌碌的，他就像一张被开了光的符咒，一直为完成各种师命永不停息。 所以当他能在千丝城停留至三日，还没有离去，音音只觉得越来越奇怪，连带着看柳以禾都有诡异。 彼时，东方璃刚为她布置了一个简易的秋千架，绑在秋千两边的绳索是素有“龙筋”之称伏龙草编织的。这种草称不上多名贵，但一般只有前往高山采药的人才用得到，寻常人是见不到的。 东方璃将采摘的花草逐一点缀，最后招来音音，表情里透着难得一见的妥协：“这次你可还满意？” 音音上下打量了几眼，表情悲喜交换后终于露出一个笑脸：“比上次的好，我很满意！” 秋千的大小足以容纳两个人，但任凭音音怎么闹，东方璃始终坚持站在一旁，不为所动。 音音道：“坐星峰上的秋千架不会是大长老搭的吧？为何那么好看？”她仿佛自言自语，没等东方璃回答，继续道，“或许是坐星峰上风景好，对不对，东方？” 东方璃只得道：“是的。师父搜集的花草皆非凡品，自然秀美。” 得了想要的答案，音音便不再说话，任由东方璃推着她在秋千上荡了一会，可她哪里又是闲的住的人，不一会又想起方以善迟迟未归的事，问道：“这两天我们修养的也差不多了，明日就要前往下一个秘境，大师兄打算和我们一起去吗？” 东方璃沉吟一会，道：“应该不会。倒是师父飞音传书，另有一人和我们一同前往接下来的秘境。” “另有一人？” “没错，是天暮的弟子。” 天暮善机甲，机甲与傀儡术又有不同。傀儡偏攻，攻击力瞬间增至数倍，但傀儡需要操纵者提供精血灵气，稍有不慎就会遭到反噬，而机甲则不会。 天暮没有上古神族的传承，他的创派之人暮魁，最初是傀儡派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因为在一次战斗中痛失爱人，才想出来永不反噬的傀儡，创立了修机甲道的天暮，发展至今，成为当前九大门派之一，比栖烟阁和桃塘渡的风头还要甚。 天暮的机甲善守，也是音音先前思考过要一起去秘境的战士一角。听到天暮的人要来，她又惊又喜，道：“当真吗？” 东方璃顺着音音的力道将秋千停下来，从容回道：“自然是真的。” “大长老可有说，天暮弟子姓甚名谁，什么时候到？” 听到什么时候到，东方璃微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依大长老传信所言，他是在他们离开凌霄的时候传信到天暮，至今已有几日的功夫，若是御剑飞行，那个天暮弟子本该在他们从妙海花城出来之前，就赶到了千丝城，但他们至今未见其人。 “怎么啦？”音音问道。 “没什么，应该就这两日到。”东方璃继续晃动秋千，音音衣衫轻薄，飞起时衣袖会自然擦过他手臂，带来丝丝的凉和痒。“我们只管按自己的计划，大长老能理解的。” 音音“嗯”着答了一声，又道：“接下面的秘境一次比一次难，若有天暮的机甲帮忙，我也 能安心不少。” 从天暮谈论到接下来的秘境，音音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呵斥：“下流。” 她与东方璃对视一眼，认出这是柳以禾的声音，不明就里的朝着门口看。 柳以禾推门进来，看见音音坐在院中大树撑起的秋千上，秋千被搭的有花有草，上面的那人真是好不惬意的由下面的人一下一下的推着。 若是以往，她定会与音音分一分挤一挤，但这次却直奔音音而来，满怀怒气的朝门口一指，道：“音音，这个人你可还记得？” 语毕，从门口缓缓踱入一个方以善，音音正想发笑，待看到方以善身后的那个人，她表情又是一怔。 可不就是记得吗？毕竟昨日才见过的。 昨日柳以禾闲的发慌，便央着音音一起出去街上。千丝城虽算不上繁华，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却也有不少。二人正挑的高兴，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一座由四匹雪骢马拉着的，通体雪白镶金色的马车缓缓而来。 这座马车很大，车前身站了两个貌美如花的婢女，马车边走这两个婢女就负责往下扔银票，骚动就是由追赶着马车抢银票的男男女女引起的。 由于拥挤的人越来越多，马车在离音音极近的位置上被迫停住了，音音和柳以禾随手召了几张，认出银票都是一两和五两的小额银票，猜不准里面的人究竟搞什么名堂。 不一会，从车里钻出另一个貌美的婢女，她发丝散乱，一支玉钗还被插的歪了，但她丝毫不介意，望着下面的人媚眼如丝道：“我家公子初到此地，想寻一个具有此地风情的女子共度一晚，若能博得我家公子青睐，可得千两白银。” 马车下面的人一阵窃窃私语，音音能看到不少容貌秀丽的女子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柳以禾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自是不信柳以禾会为一千两就与别人共度一晚，只得用手拍了拍，眼神询问。 柳以禾茫然片刻，回了一句：“待会再说。” 又过了一会，车壁从里面敲了三下，出来的女子转身进了马车，一只比女子骨节更分明的手，撩动帘子，从里面探了出来。 这个人身材高大魁梧，浑身散发着阳刚之气，面如冠玉发如乌墨，一点都没有孱弱之像。但他头发并没有全然束好，发冠歪歪斜斜的松散着，胸前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膛，仔细看还有些红痕，生生的将他全身的阳刚气盖了一半，生出了颓靡感。 这个人把笑里最撩人的部分拿捏的恰到好处，当他径直朝音音看来时，音音几乎以为自己是他千山万水所寻的爱人，但当他身材上的压迫感随着他不断的靠近愈加明显时，音音不自觉的皱了眉头。 “这位姑娘，不知可愿意与在下共度一晚？” 无论生的如何好看，登徒子不过就是登徒子罢了。等看到身边人窃窃的打量，音音心里简直要烦透了，这还是她来这么久，第一次遇见这么轻薄的调戏。 她还未开口，柳以禾先挡在她面前：“公子请你自重，否则，后果自负。” 暮澜一把挥开柳以禾道：“走开，本公子从不与丑人说话。” …… 这件事的结果，暮澜最终被音音召唤出的璃音吓退了。音音差不多能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修仙的仙士，至于实力如何她看不出来。 但凡是修仙之人，只要不瞎的离谱，都能认出四大祥兽之一的麒麟，即使是一只变异了的火麒麟。神兽越发稀少，能拥有神兽的人就越发珍贵，冲着这点，他也该对自己的身份存在忌惮，至少不清楚底细之前不会轻举妄动。 但是“丑人”二字，却是被柳以禾念叨了一路，从小到大她没吃过什么亏，更没有被人说过丑！ 音音仔细看她的表情，真的觉得再给柳以禾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回去找那个人打一架。 昨日柳以禾最后才道：“我总觉得这个人的做派似曾相识，好像也是九大门派其中之一，怎么突然想不起来了？” 不曾今日就又见其人。 第八十五章 分别 简单的解释清楚昨日发生的事后，音音对暮澜毫不为意的态度大为震惊。 耍流氓当众被拆穿，一般人即使不会羞愧到无地自容，也绝不会像他一样丝毫没有不安。甚至在音音打量他的时候，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暮澜朝她抛出一个勾人的眼神。 东方璃换了位置将二人可能有的交集完全隔开，暮澜了然的朝东方璃弯了弯嘴角，似湖面不经意间荡起的涟漪，顷刻便散了，又换回一本正经的做派。 若没有昨日的瓜葛，哪怕是柳以禾也不得不承认暮澜今日的扮相绝对称得上一本正经。 一头墨发被一支白玉簪一丝不苟的束起，一身白衣也穿出了仙气飘飘的感觉，和昨日是完全不同。 天暮弟子善制作傀儡，与大多数修心法灵力的仙门弟子不同，他们骨骼健硕更具有力量上的美感。单是在外形上，暮澜比东方璃、谷修怀还有方以善都要高一些，而他又是比他们三人加起来还更会知道如何展示自己魅力的人。 于是，收起昨日放浪形骸的样子，暮澜已然有了天暮大弟子本应有的恭谦磊落。 好似昨日的他只是臆想出的一场戏，眼前的他才是真的。 但去秘境不是选美，此时的几个人除了璃音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 音音设想过找一个天暮弟子，但她没想过这个人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又是因为大长老而来。 能被大长老认可的，他本身的本事定然不俗。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方以善问道。 柳以禾一指暮澜，毫不迟疑的拒绝道：“他这样的人，当然不适合一起去，谁知他半路会不会花天酒地的耽误功夫。” 方以善平静道：“以禾，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柳以禾气不顺，仍在耿耿于怀那句“丑人”，她用眼神杀了暮澜一次，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便看着音音道：“音音你来说，你愿意和他这样的人一起吗？” “这……”按理说音音应该拒绝的，招惹这样的人，注定会有意料之外的麻烦，而她不想要麻烦，但这毕竟是大长老介绍来的人，于是她灵机一动道：“东方，你觉得呢？” “不愿意。” 此话一出，音音和柳以禾都愣了一下，随机想到这才是东方璃应该有的回答，相视一笑。 东方璃对外人花少人冷的个性，没想到此时却意料之外的好用。 方以善问道：“你想好了？” 东方璃道：“是，师兄。” “你决定好了和我说便是，也不用刻意称我师兄，你我之间何必这么客气。” 此时，暮澜一直云淡风轻的脸上才出现丝丝裂缝。 他不是没被人拒绝过，只是从没被人拒绝的这么干脆，更何况这件事是凌霄开口在先，他以为是凌霄的小辈开口相求，大长老才出面相邀。 事实上，天暮不仅善机甲，防御和攻击类的武器也很擅长。仙门有能力出众弟子诸如东方璃此类，自然也有自保都不能的弟子。所以各大仙门年年从天暮购买的机甲器具不计其数，更不敢轻易得罪天暮的人。这也是即使天暮没有上古神族的传承，也能位列九大仙门之一的原因，甚至比栖烟阁和桃塘渡还要强。 若说是因为风流不被人喜？他自己的风评自己知道，但从来没人在这件事上为难过他，甚至很得年轻貌美的女仙士青睐。他看了看东方璃和方以善，自己的相貌在他们间……也不输吧！ 心里感叹之后，他又看向……音音已被东方璃完全挡住，只有柳以禾挑衅的看着他，满眼得意。 “可惜了。”暮澜一瞬的怔忪，立刻回过意解释道：“早听闻方师兄和东方兄是我辈能力出众之辈，可惜不能一同前行了，这位想必应该就是瑶长老门下大弟子柳师妹了，昨日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暮澜除了风流成性外，其他方面的品质皆属上品，见有人不想他见音音，话里便不再有冒犯和窥探。 柳以禾小声嘀咕道：“现在知道冒犯了，昨日又何必呢？” 暮澜只作没听见。方以善只好道：“此事，向大长老交待，是我们觉得前路危险，不愿拖累其他人。” 暮澜大笑两声，承下了这份情：“如此，便多谢了。” 送走暮澜时恰好遇到外出归来的谷修怀，二人匆匆打了个照面，人还没有认就结束了。 柳以禾望着暮澜的背影，不屑道：“怪不得昨日我就觉得他眼熟，原来曾经在秘境里遇到过，这样的人，就该见一次打一次。” 她还在不平，不知是对暮澜本身还是昨日的那句“丑女”，听方以善道：“以禾。” 柳以禾立即站好，规矩的不得了。音音想，柳以禾对大师兄比对师父瑶机子还怕，恐怕是真的。 方以善道：“和且音姑娘告别，我们也该走了。” “师兄！”虽然早知道告别也就是这两天的事，但柳以禾一直带着自欺欺人，不愿意想。乖乖站好的身体立刻崩的更加笔直。 尽管不情愿，出来这么多天，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 柳以禾与音音简单的抱了一下，这一抱，就不太愿意放手了。 “不知道你和小师兄什么时候回来，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说呢。认识的这么多人中，我最喜欢和你说说话。”柳以禾借着伤感，贴着音音的耳边道，“你不像大师兄只会训我，也不像小师兄问什么都不理，最喜欢你了。” 音音莞尔，柳以禾虽年龄比她大，但有时却比她更孩子气：“过段时间就回去了，若我们迟迟未归，你也可以出来找我们。” 柳以禾放开手，脸上的伤感也释然一些：“我又不是不想出来，可我一个人总不记得路。” 音音提议道：“和大师兄一起。” 这次出来已经是软磨硬泡了，柳以禾也自知不该太烦扰方以善，但又忍不住借故问道：“大师兄，你还会带我出来吗？” 方以善沉吟片刻，趁机摆出大师兄的架子：“若你修为功法皆有进步，也并非不可能。” 让她修行练功，实非易事，柳以禾无奈的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实在有心无力。 等到方以善、柳以禾御剑正要远走，音音突然想起什么，大声喊道：“有空多去坐星峰，看看大长老！” 她看着柳以禾拼命的挥手，也不知把自己的嘱托听见了几分。她的到来就像一只猝然飞来的鸟，带来几分惊喜，可是转眼就又远去。 东方璃并立站在音音旁边，无声安慰。片刻后又无声的将她揽紧一点：“会再会的，师兄不是冷硬心肠的人，一定会带她出来的。” “我早看出来了。” “什么？”东方璃奇道。 “大师兄对以禾很好。”音音看着东方璃叹道，“就算你，对她也很好。” …… “怎么办东方，我有点在意。” “……从此，我离她远点便是……” 第八十六章 魔岚之渊 清霜宫再往西原有一处地方被称为魔岚之渊，此处有终年不化的雾气，有神出鬼没的虫兽，更有源源不绝的精纯魔气。 凡是能生出魔气的灵物，即便是一块石头，在千年前也是值得众多魔族争强的宝物，遑论是这么一块风水宝地。 但因为有蛟龙一族的镇守，再没有魔族对魔岚之渊生出觊觎之心。便是当时的魔君也默认了魔岚之渊当属于蛟族。 蛟龙是天生的战兽，他们强大的战力即便是公认最强大的魔君也从不轻易与之战斗。如若是蛟龙团结一心，就算在大战中，也能千年万年的延绵下去。可惜的是，蛟龙一族不肖百年，竟因为人族生出了两个派系，主战派与主和派，主战派大多在魔岚之渊的西面，又被称为西魔岚，而主和派被称为东魔岚。 两个派系之间分毫不让，开始了无休止的内战和外战。 主和派的魔王名叫商镜，世人皆称他为镜王，他从老蛟龙那里接过魔王之位时，不过才千岁有余，已经习得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 五年后，镜王为表愿与人类永结同好的决心，娶了一位名为琴心的人类少女为妻，一时人心所向。 蛟龙一族有一种修行之法，须得结为夫妻的双方实力强大，二人的修为才能同时日益精进。所以当镜王娶了人类的女子后，已经在东魔岚的蛟龙心里埋下一颗担忧的种子。 当时镜王有一师姐，为此大斥镜王，二人约谈不成大打出手，导致师姐背叛了东魔岚，前往西魔岚，一个月后东西魔岚正式开战，正是这场大战导致了整个蛟龙一族的衰败。 这些不过是千年之前的事，现如今的这片土地上大概是无法找到魔岚之渊的，就像千年前的这片土地上找不到清霜宫一样。 御剑飞行穿过流云，因为实行过御风咒，层层叠叠的云层上面，几乎以为自己的位置是不动的。 音音简单讲完这个故事后，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音音因为疲惫，不得不停下来喝口水润润嗓子。她看着东方璃和谷修怀问道：“魔岚之渊的秘境大概就是这样了，这次我们该从哪里找起呢？” 有关魔族的事，没能在九大仙门的藏书殿里留下几笔，单从故事里也找不出线索。东方璃道：“既然魔岚之渊本该在清霜宫西面，不如先去清霜宫探探究竟。” 谷修怀道：“东方说的不错，不过我想，我们还有一人可问。” 音音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奇道：“谁？” 话音刚落，眼前一团火似的一闪，一只鸟飞落在她面前，站的威风凛凛，好像是在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 音音遗憾的“啊”了一声，叹道：“原来是一只鸟啊。” “不是鸟，吾乃堂堂神兽毕方！”毕方怒道。倏忽，它又整个放松下来，抛出了三个问题，问的一个比一个得意，“我曾见过魔君你见过吗？我知道千年前的事你知道吗？我还见过镜王本人，你又见过吗？” 自从音音知道毕方为救她和东方璃联手，身受重伤，她最近一直对毕方处处礼让，还用引居雀练出了对它极好的伤药，但她一直礼让的同时，一边感叹毕方这只神鸟，有时是真的欠打，千年前，它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音音暗自安慰了自己，一边亲切问道：“既然你见过镜王本人，可知该如何前往魔岚之渊？” “不知！”毕方说完，早有预见的跳开了，落在谷修怀肩头，气的音音大叫，“谷修怀，把这只臭鸟扔过来！我今天一定要尝尝烤神鸟的味道！” 闹了一阵，虽然不知道归不知道，但是毕方毕竟是见过镜王去过魔岚之渊的鸟，音音最后还是认认真真的听完了毕方的分析。 人族的力量毕竟还是太渺小了，就是有最强大的繁殖能力，还是抵不过一次又一次战火的波及。 那时人族少年裴乞已经得到了钟鼓神女的神元之力，带领人族走向强大已经成了可以预见的事情，所以，镜王娶一个身为人族的琴心也变得理所应当。 镜王既然娶了琴心，整个东魔岚的地方也就不再阻止人族进入，他还设下一个法阵，在这个法阵里只要能献上对他们二人诚挚的祝福，就可以出入东魔岚。 “区区魔岚之渊，不肖用多少力量我就可以随意出入，所以，我又怎么知道法阵在哪呢？”毕方道。 罕见的，这次音音没再对自大的毕方生气，而是道：“所以找到法阵的位置，也成了我们是否能进入魔岚之渊的关键。” 东方璃道：“没错，可以一试。” “既然是阵法，东方、修怀，你们知不知道有什么阵法可以探测另一个阵法的位置？”音音问道。 说到阵法，谷修怀的话也多了起来，他解释道：“确实存在这样的阵法，但不同的阵法找起来需要用到的阵法也不同，镜王设下的阵，我们并不能确定。” 事情说到这，线索有了又断，断了又有然后再断，音音感叹道：“好像又回到了在妙海花城寻找花灵的时候，我们之前去的几个秘境，好像并没有这么难。” 《九城飞仙录》的设定里，每一个地方可能有几个不同的秘境，就像千丝城不仅有妙海花城这一个秘境，还有偷天和鬼马大盗。但是在偷天和鬼马大盗里，他们只需要按照设定的故事路线打败偷天的天狗和大盗鬼马，就算完成秘境任务，并得到了秘境里的宝物。 此后又去的几个秘境也没太多意外，偏偏到了魔岚之渊又生出了无从下手的感觉。 “到了。”东方璃道。 怀烛缓慢的停下，在不断下落的过程中清霜宫和清霜宫以外的街道，再然后是街上的行人也逐渐清晰起来。 怀烛还有一树高才落到地上时，东方璃拦着音音道：“抓紧了。”然后收剑抱起音音往下落去，毕方站在谷修怀道肩上紧随其后。 离地不过一丈远，地面突然浮现属于阵法的纹路，一段一段掩饰不及的被音音发现了端倪。然而还没等她提醒，东方璃凭空借力，纵身向上飞去，一把吞吐着火焰的间陡然朝他迎面刺了过来。 “怀烛召来！。” 迎面的剑招悉数被东方璃挡了回去，音音生怕自己添乱，只得双手搂紧东方璃的脖子，整个吊在他身上，恨不得与他融为一体，不妨碍他分毫。 东方璃剑法灵动，挥剑拆招的同时已经反客为主掌握了主动，逼得偷袭的那个人节节败退。 音音看不清那人究竟是谁，只知道他蒙着面纱，是少年人单薄的身量。此时虽在退，但也将东方璃的招式一一挡了下来，并且越战越勇，透着一股子兴奋。 音音想，以对面这个人的年岁有这样的功力已经难能可贵，但要打败东方璃应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东方璃的强大和变的更强速度，简直异于常人。 第八十七章 魔岚之渊 少年人输了比试也没见得沮丧，他召回打落在地上的剑，兴冲冲的跑过来要打招呼一般，然而还没等他摘下面巾，他目光一凝，朝着音音和东方璃的左侧喊道：“小心！” 还没等音音去看，东方璃整个把她拉回怀里护好，耳边一阵油泼水溅“滋啦滋啦”的声音，还能感受到热腾腾的雾气，快要打湿了她的衣服。 “好险好险，玩火真是太危险了，还好我躲得够快！”少年一阵嬉皮笑脸，好似这莫名其妙的火不是为他来的一样。 他摘下蒙面面巾，露出一张虽然青涩但已经能看出棱角的脸来。 赫然是多日不见的师幼冥。虽从栖烟阁一别不过是十多日的光景，但想着那时的事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久到眼前的少年人又长高了一些，长出了棱角。 但是争强好斗的性格却还一点没变。 音音顾不上寒暄，猛然转身朝着毕方而去，边走边怒，怒气腾腾的要在脚下烧个地穿，烧出一个又一个的窟窿一样：“你这破鸟，好端端的喷什么火，喷也不能看准一点！” “我又不是对着你，我堂堂神兽你竟然敢骂我？！”毕方战火西引，企图自保，“还不是怪那个人，无缘无故放什么破阵吓人！” 如果能用什么去形容音音与毕方之间奇怪的气场，大概就是水火不容吧！但明明他们一个属火一个属风，正是和谐相生的两个属性。怎么就没两句话就能吵起来呢？ 东方璃收了剑朝这边走来，师幼冥连忙跟上，道：“等等我啊，你不会把我忘了吧，咱们在栖烟阁比试时见过的，我们还有一次比试的约定你忘记了吗？我是来找你履行承诺的......” ...... 此事的结果，终以师幼冥请客吃一顿饭结束，他扬言想吃什么随便点，连带毕方的那份也捎带在内，完全不知道毕方究竟有多能吃。 说起他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师幼冥道：“门下的弟子不好好修炼，打不过别人还要买天暮的武器防具，这次竟然还派我和姐姐一起，我才不想帮他们跑腿，于是就逃出来了。” 以师幼冥的年纪，已经过了再由别人问“家人不会担心吗？”的时候，他有阅历有经验也有能力，某种程度上比谷修怀这种第一次“入世”的人还要强一些。 他除了爱与人比高低和看不出毕方究竟有多能吃以外，自己单独出来完全没任何问题。 师幼冥又问道：“那你们呢？怎么来这个地方？” 音音道：“闲来无事，我们就是随便走走，听说清霜宫和飘渺宫女弟子众多，所以便来看看。” 师幼冥抿嘴一笑，看着东方璃道：“原来是缘分让我们相遇在这里。”他态度自然的亲昵，几乎让音音以为他们二人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了苟且。 师幼冥丝毫不觉，栖烟阁一战，东方璃已然成为他最想战胜的人和最崇拜的人，而刚刚的一战，又将他全身的战意全部点燃，体内好像烧着熊熊烈火。他看着东方璃继续问道：“不知你们会在此停留几日？” 东方璃不答，夹了一著音音喜欢的菜放到她碗中，师幼冥又样学样的也夹了一著：“多吃点，不够还有。” 音音刚要伸筷子的手顿住，嘴角僵了僵。东方璃夹菜用的是新筷，你的是自己吃饭咬过的筷子啊！这让她还怎么吃！ 于是音音“啪”的一掌拍在毕方身上，：“都吃多少了你还吃，小心胖的飞不起来！” 毕方陡然一惊，扑簌扑簌的差点吓掉一根毛，眼睛里第一次露出茫然惊吓、不知所措的情绪。好像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人叫醒一样的迷茫。 真是殃及池鱼。 过了这顿饭，师幼冥自以为是的和音音一行成了深交。主要还是对东方璃殷勤，音音和谷修怀做什么他是不看也不管，只有对东方璃，他是吃饭也看着，喝水也看着，沉思一下也看着，别提有多殷勤了。 音音自知吃人嘴软，也说不出赶他走的话，尤其是她和东方璃谷修怀在一起时虽不觉得无聊但也过于冷冷清清，她和毕方说不到两句就吵起来，一个乖巧的璃音只会“唧唧咕唧”。遇到一个话比她还多的师幼冥，并不是一件坏事，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倘若她不曾与东方璃产生羁绊，或许真的如她最初所念，可以找不同门派的人前往秘境，得到更多秘境里的宝物并找到她回家的路。可如今她的心不仅是偏向东方璃的，更是偏向凌霄的，如何找寻秘境宝物的事就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得到妙海花城、偷日、鬼马大盗里的宝物后。 于是，究竟告不告诉师幼冥就成了三个人简单商量的一件事。 音音道：“若是不说，我们这几天要去寻找线索都要东方一人拖着他，若是说了，过早的引起门派之间的纷争会不会不太好？” 他们都是率性而为的人，想到什么做什么，把冲突与人情世故统统抛到脑后，听到音音的话，不由的沉思起来。 见他们想的艰难，但事情总要出一个结果，音音眼睛一闭轻轻拉了东方璃的衣袖道：“事关凌霄，东方你觉得呢？” 东方璃顺势抓住音音的手，像握了一件柔软的玩具不住揉捏。最先的东方璃是温和而有礼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亲密的小动作开始多了起来：“我觉得都好，你想让我托住他，我便不会让他打扰到你们，若是你想说，凌霄也不惧任何门派的挑战。” 音音若有所思的看了东方璃一眼，此时的他与上午的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只能把这种感觉归为直觉。 谷修怀对二人的亲密早已习以为常，泰然自若道：“以我所见，东方的想法是对的。但是若瞒着不说，难免束手束脚，况且秘境一事迟早会被别的门派知晓，越晚知晓，被别的门派觊觎的可能性就越大。”他顿了顿，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生冷阴厉的一双眉眼都柔和了三分，“师幼冥生性纯良，一心只为变得更强，并非别有用心之人。” 音音一直以为，谷修怀对师幼冥这样的人是不喜的，一个温和内敛，一个率直锋芒毕露，没想到师幼冥在谷修怀这里还能有一个“生性纯良”的评价。 音音松下一口气，她也不在乎说还是不说，只想要一个肯定的结果。“既然如此，我们便把魔岚之渊的事说给他听。” 可是，由谁去说呢？ 音音不知道，在他们短短商量“说与不说”的片刻之间，师幼冥为了找到东方璃，把整个客栈上上下下询问了三遍。下一刻恐怕就要跑出城，看看三人是否已走。 所以音音推门而出后，只看见客栈上上下下打量的眼神，一边偷偷打量一边窃窃私语。音音以为出了什么事，然而还没等她靠近，那些人讨笑着一溜烟又跑了个没影。 “你们原来在这，我还以为转身的功夫你们就离开了。”师幼冥三步并作一步的跑来，气息上如同闲庭散步，眼睛里却藏着急切。 音音“咦”了一声，此时也明白了过来，“你在找我们？” 师幼冥也意识到自己过于小题大做，几分局促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是我兴师动众了。” 音音笑道：“那正好，我们也有话对你说。” 在师幼冥一脸摸不着脑袋的疑惑中，谷修怀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是的，我们有事要请你帮忙！” 音音和东方璃看着师幼冥跟着谷修怀离去的身影，他们一个黑衣劲瘦，一个虽然单薄，但身量已经隐隐压过谷修怀，一个步伐稳健，一个走的轻快，也有种莫名的和谐。 “或许他们两个能成为至交好友，你觉得呢？” “你说的对。”东方璃附和道。 师幼冥越走越会压着别人的路，谷修怀一退再退已经半贴着了墙边，他还一无所觉， 继续兴奋说道：“今天见了你们，我本也想找你比试的，但是你知道的，东方大哥是用剑的，而你是阵法，我对阵法真的是一窍不通。你看到我先前布下的阵法了吗？那是在栖烟阁与你比试后，我看了三天的书学会的唯一一个，说起栖烟阁的那晚，你和东方大哥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师叔回去后也不说，还有你师父......” 第八十八章 魔岚之渊 清霜宫与飘渺宫是两大女修仙派，这两派之所以同在郢城比邻而居，据传闻，几百年前这两派同属一家，因为那一任的掌门祖师猝然而逝，死之前未立下谁来接任下一任掌门的遗愿，才引得弟子相争，分了两派。 因为有清霜宫和飘渺宫的存在，整个郢城就能看出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这里女子行为更为奔放，在寻常人家都有不受男子管束的。而整个郢城鲜妍明媚，春粉柳绿的颜色较多，看起来十分惹人喜爱。 在这样花团锦簇的郢城西北处，却有一大片郁郁葱葱的丛林，丛林树叶的颜色比一般的要暗，终年有瘴气笼罩，是以往来此处的人并不多，甚至可以成为郢城的禁地，因为凡事靠近这个地方的人，容易阴邪入体，神志不清。 并非没有道法高强的名门仙士一探究竟，但是他们集结破除瘴气，搜遍了丛林的所有角落，也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从此这片丛林就成了无人问津之地。 此时，几百年无人询问的古朴丛林，仿佛被一种被称为命运的风吹拂一下，树干与雾气一阵摇晃最终又安定下来，成为最寂静最无声的模样。 音音打开乾坤袋，将火狐珠再次拿了出来，这颗珠子她带久了，不知为何竟然越来越通透，原本一片暗色的红，现在竟然能穿透光似的。 她身后的光亮一闪，音音敏锐的向后看去，只见师幼冥催动灵气，把从地上捡起的一根枯枝点燃了。音音忙道：“快熄灭，引发了大火怎么办？” 然而还没等她动手，火光兀自灭了，一簇火光只亮起了一瞬。 走在最前面的东方璃回过头道：“这里的瘴气湿气很重，要小心。” 又走了一会，此时的道路比之前的开阔了一点，师幼冥立即跟上走在音音右侧道：“你这颗珠子是不是由火狐的内丹做的，怎么和我平时见的不太一样？” 说着就要动手去摸。 音音躲了一下，随后取下了火狐珠，因为她平日里见的多到不觉得，此时也能感觉出火狐珠的通透，她用灵力试探时，还能觉察出里面有微弱的灵力波动。 “这世间奇怪的事多了，哪有什么原因，或许这颗珠子和我有缘呢？”音音道。 之后，师幼冥从火狐珠说到整个狐族，说到他这些年遇到的妖兽和在秘境里发生的事，就在音音想要看他收藏的宝贝时，前面的东方璃突然停了下来。 他脸色沉静，看不出和平时有何区别，但可能身边一片阴沉肃杀，音音的心无端一紧：“怎么了？” 师幼冥也反应过来，催动灵气在四周探查一会儿，试探性的开口道：“有灵力波动？” 音音问道：“你知道在哪？” 探查灵力波动需要敏锐的感知和绵延的灵力，他一直喜欢大开大合的功法，能觉察到灵力波动已经不易，再细致的就不知道了，于是，只能摇了摇头。 东方璃朝谷修怀微一示意，谷修怀了然的双手交叠置于面前，再手心向外展开，一张黄色的阵法已浮现在面前，此后，寥寥数笔，一张纹路曲折的阵法已然完成。 起先阵法不过碗口大小，画完最后一笔才涨了一倍有余，随着谷修怀一声“散”，这阵法涌动着灵气，极速的朝四周分散开去，涌入了空气中，只留下一个如有实质的黄色小点。 师幼冥眼睛亮闪闪的，像发现了极有趣的事，道：“这是什么阵法，看上去倒是玄妙？” 谷修怀从小在同门鄙夷的目光下长大，成了从不外露自己的性格，他从不介意别人恶语加身，但对于别人的称赞总感觉不好意思。之前是音音，现在又多了一个师幼冥。 他护着黄色小点，颇不自然道：“不过是简单的阵法，用来感知周围的灵力波动。” 师幼冥却摇了摇头。对他来说，这些他弄不明白的东西，都有着独特的吸引力。只不过他原本是不屑，现在却多了好奇。 “这样布阵的，我真的从没见过。我们苍云也有研究阵法的长老，但他真的太慢了，每次都能被我打断，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快的人！” 谷修怀眼角柔和下来，若他能笑起来，也不会是柳以禾心中凶神恶煞的样子了，甚至有种特有的好看。 突然，谷修怀手上托起的那个点，剧烈抖动一下，东方璃离近看了下，道：“被察觉了。” 师幼冥突然兴奋，全身已被战意点燃道：“是什么？难道是妖兽？” 谷修怀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还是先避一避。” 东方璃揽了音音往后退，谷修怀紧随其后，只有师幼冥依依不舍的跟在后面，像告别他的恋人一样，一步三回头。 还没等他们走出十丈，原本寂静无风的森森树林突然一阵阴沉，等音音回过神想要看的更仔细，一切又和先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她就是觉得有些地方已经不是原本的了。 东方璃握了音音的手，这次他没再回避他们之前的同生契约，透过东方璃的灵力，音音清晰的感觉到周围被一种痛苦压抑又怨毒的感觉包围了，甚至有些喘不上气。 东方璃切断了同生契约的联系，短短一瞬音音的脸色已经惨白了一个度。等她能喘上气，不自觉的往东方璃的身边又靠了靠。 谷修怀和师幼冥不需要这种提醒，等他们觉察到不对劲后已经停了下来。 东方璃又提醒道：“各自小心，我们已经入了对方的迷瘴。” 师幼冥早已召出戎戈，若说剑随主人，那么戎戈与师幼冥的禀性定然是极为相似的。剑一出鞘就发出微微的轰鸣，流火一样包围着的剑身，闪烁着光亮。 像他们正在严阵以待时，那个不知名的敌人也在寻找可趁之机一样。双方相互僵持，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突然谷修怀道：“我先用阵法试探虚实，你们见机行事。” 阵法只是辅助，本身能造成致命一击的能力有限。音音小声拒绝道：“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可是他们并不能一直僵持着不动，谷修怀看向东方璃，东方璃了然道：“我相信谷修怀。” 东方璃有怀烛可护音音，谷修怀却是孤零零的无一件法宝护身。见此，师幼冥将戎戈朝谷修怀那边斜了下，是一个即使有人出其不意，也能为他挡上一击的姿势。 “这样，就可以了。”师幼冥道。 音音只好放下担心，再次重复一句：“要小心。” 看不见的敌人或许实力庞大，凶神恶煞，但只要不是人或人为操纵，都有些迟钝和蠢笨，除非已跃和完全开了神智的那些。 所以，谷修怀只是用阵法稍加试探，一道极强的力量突然发疯似的破空而来，力量犹如满弓发出的箭矢，直冲谷修怀而来。 师幼冥破敌的招数多，御敌的招式少，东方璃早已料到了这点，在箭矢而来的时候已经与师幼冥交换了位置，在箭矢快到面前的时候，祭出一道厚厚的冰墙，而冰墙与箭矢乍一相碰，两厢力道消弥，只留下一阵轻微的灵爆。 师幼冥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不得不承认自己与东方璃之间存在着差距。栖烟阁那次他比试输了，东方璃对他又有救命之恩，尽管他知道自己输了，但并不认为下次赢不了。刚到郢城他又一次试探，尽管看出东方璃未尽全力，但他最厉害的招数同样也没使出来。 但此时却不一样，东方璃几乎在看到箭矢的同时，已经预估出对方的力量，所以召出同等力量的冰墙。这份审己查人的能力，他自认自己还做不到。以他的力量也能击破箭矢，但事后产生的灵爆就不会只有一点。 自己和东方璃的差距并不是年龄上的差距。可是又怎样呢？他也会变得更强，千倍万倍的努力总不能一直输给别人。 相通了这点，师幼冥不再分神，专心应对起眼前各种形式而来的攻击，一遍控制自己的力道，不再像以往那样横冲直撞。 第八十九章 魔岚之渊 终于击退第一波攻击，不知何方妖物的敌人，暂时偃旗息鼓了。但这些人没有丝毫的放松，他们都能预感到随之而来的，恐怕是更严重的一场战斗。 音音趁着这个间隔，简单为他们梳理治疗，所幸并没人受什么伤，随后她将已制作好的丹药一人分一分发放，确保万无一失。 天上雾蒙蒙的，瘴气最淡的时候应该能看见一个圆圆的太阳影子，现在却什么都看不见的。 东方璃的脸色并不好，音音再催动神元之力也没发现他有受伤或任何异常。不由担心道：“你怎么了？” 东方璃执了她的手靠在大树旁休息，寂静无风的空气了隐隐闻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东方璃道：“我没事。”说完短暂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睛气色已然大好。 师幼冥正围着谷修怀说话，他这个人与人说话也不老实，说着说着就往别人身上靠，眼看着他们越来越近，越说越欢快，音音觉得地面一阵摇晃，眼前的人同时抬起了头，停下说话。 “戒备！” 师幼冥在东方璃开口时已召出了戎戈，做出随时迎战的姿势。谷修怀在他身后一步错位的位置，对音音道：“你们也小心。” 地面的摇晃越来越猛烈，音音突然一个趔趄眼看要倒在地上，东方璃一把抓过她的手臂把她拉了起来：“抓住我。” 怀烛变化身型，也要把他们往高处送。 有剑和无剑的剑修是两种功法，即使音音相信东方璃另有御敌之策，慌乱之下也不免担心，忙道：“毕方呢？快让它出来！” “来了！”一道流火的身形兀自绕他们飞了一周，毕方才开始变出真身，它扇动的风如果不加控制，也会引起强势火焰，但在这里火焰只有薄薄一圈，顷刻便熄灭了。 “这是……祸魑妖？”毕方维持着硕大身形，发出疑问，它试探着往下飞得更近一点，但地面上，原本他们站的地方一阵波动后，裂开足以容纳几人的不规则裂缝，正汨汩如水似的冒出团团黑气，黑气四处找寻什么，所过之处，粗壮的枝干迅速变成干瘪的木棍。 师幼冥问道：“什么是祸魑妖？” 音音看着下面，心里一阵后怕，想象不出如果他们没有躲藏，是不是也已经变成一堆枯骨。但她仍解释道：“祸魑妖就是，一切灵物在死之前含有怨念，死后就变成祸魑，祸魑经过不断融合吞噬，最后留下最强大的那个，就是祸魑妖。” 这样解释师幼冥也能听明白，于是他又道：“你们说过，魔岚之渊的蛟龙一族最后一战死伤无数，他们战力强大死伤众多，这些祸魑妖是不是就是他们所化。” 自然是有可能的。 音音看向东方璃，知道他也是这样想的，心里的想法沉了下去。蛟龙一族的强大世人皆知，若这里的祸魑妖是有它们所化，即使多了一个师幼冥，她也觉得他们的胜算不大。 然而还没等她想清楚，她身子一晃，毕方开始疾速向前飞去。地上大片大片的祸魑妖遍寻不获，此时已经向上继续寻找，显然是发现了他们。 “祸魑妖难缠的狠，一旦被它盯上，不把猎物吞噬一干二净，绝不善罢甘休，我们该怎么办？”音音道。 “别慌。”东方璃手掌放在音音背上无声安抚，又道，“毕方你继续向前，拖一拖，总会想到办法的。” “行，就信你一次。”毕方回道。 毕方的速度很快，如果仅是甩掉后面追赶而来的祸魑妖是绰绰有余，但祸魑妖的难缠是它能幻化无数分身，无人知晓它本体，甚至可以说，它的本体可以在无数分身间互相转换。于是毕方就不得不避开后面而来的黑气，还有四面八方涌来的，几次都是在音音四人的配合下，堪堪避过。 忙里偷得一句话，师幼冥道：“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 没错，祸魑妖虽生的庞大，但它如果真是蛟龙一族的怨念所化，在这里至少也盘踞了上千年，早已生出了灵智。几次交手后，祸魑妖已经用它无所不在的怨气把他们结结实实的围在一个圈里。毕方看似一直挣扎，其实早就陷入圈中，只是在这个圈越缩越小，他们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你们坐稳了，我要向上面看一看能不能出去！” 毕方话音刚落，突然就一阵腾空，上面的四人相互搀扶一下才没有被甩出去。然而这次音音并没有抱怨，因为紧随其后的祸魑妖意识到他们要逃离，同时也加快了速度。 灵力在掌中凝结，捕捉到四周风的感觉。音音尽量让自己的心更平静，感受更多，因为她还做不到像东方璃、师幼冥一样，调动四周灵力为我所用这么纯熟。 等她觉得好了，灵力已经结成小小一块，她道：“散。”周围无形产生了风，越来越猛烈的超脚下的黑雾吹去。 但也只吹退了那么一瞬的时间，怨气随后来的更快了。 东方璃安慰她道：“做的很棒。” 谷修怀也道：“进步很快。” 师幼冥朝他们看了看，他不知道音音先前是没有灵根的人，或者是真的认为这种程度，并没什么好夸的，只是冲她笑了笑。 但是毕方突然嘶哑的尖叫一声。 就在音音想，莫不是这个时候臭毕方也要嘲笑她？突然一阵晕眩，随即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一直在耳边喊她名字的那个声音弱下去，她身下的地方很柔软，还能闻到熟悉又好闻的淡香，应该就是某人的胸膛了。 果然是。 东方璃道：“可有哪里不适的？” 确实没哪里不舒服，音音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很好，你呢？” “我也安好。” 治疗之力检查过，音音真正发下心来。她看了看四周问道：“他们呢？” 从空中莫名来到这个地方，应该是撞破了被封印的结界。东方璃不过比音音早醒一会，刚确认这个地方没有危险而已。至于谷修怀和师幼冥掉到哪里，他暂时还不知道：“应该是掉到别处了，稍稍休息后，一起去找。” 这里的景色远比外面的空旷，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后背是山面前是湖的一处空地，这处空地平淡开阔，向湖中心微微下凹，看起来像极了早先湖泊干涸的湖床。 东方璃扶着音音走了一会，脚下的泥土看上去如同西沙一般，然而并不松软。间或音音弯下腰，还能捡起几片硬邦邦的蚌壳，没有找到珍珠，但也拾到了其他的小玩意。 音音举到东方璃面前给他看，她一双手生的不大，格外白皙细腻，东方璃不知想到什么，微微走神。 音音跺了跺脚脚，道：“帮我收着呀。我的乾坤袋乱的很，先在你那里放一放。” 东方璃这才收下满目玲琅。 “不知这里是不是就是千年前，蛟龙居住的魔岚之渊。”音音感叹道，“若是活在这里，也算是世外桃源了。” 东方璃迟疑问道：“如果是你，你愿意一直在这里吗？” 音音便转过头回答：“为什么不愿意呢？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 “如果我们......” 后面的话音音并没有听到，因为西面的方向突然燃起漫天的火光。她抓着东方璃的手臂，快速走去：“是不是修怀和师幼冥？” 被东方璃抱着朝那边飞去时，音音突然想起没有听到的后半句话。东方璃正面的线条稍柔和，但他侧面的下颌线却精致的好看。音音微微失神，还没想起问后半句东方璃说了什么，东方璃已抱着她落下。 脚下一片火光。 第九十章 魔岚之渊 谷修怀掉入这里后，他的情况是最糟糕的，直到现在仍然昏迷不醒，而师幼冥与毕方并没有大碍。 而音音和东方璃先前看到的火光，就是由毕方发出的。 见了音音和东方璃过来，师幼冥忙道：“快来看看他，我叫不醒他。” 这世间再严重的伤再难解的毒，也没有治疗之力医不好的。片刻功夫后，谷修怀苍白的脸色已经浮现了红润，也有了转醒的迹象。 音音道：“他是怎么受伤的？” 师幼冥迟疑道：“我也说不上来。我们刚到这里时是失去意识的，等我们醒来后，去找你们，突然撞上一个……”师幼冥双手想比划出，他所说物体的具体样子，但他实在形容不出究竟是什么，最后只得垂下去，继续说道：“就是一片云雾一样的东西，不过据我推测，应该是灵体。” 毕方附和道：“是灵体没错，并且是残缺错乱的灵体。像是经过寻找和拼凑多年，终于快凑成了一副完整灵体的样子。” 音音问道：“那么，那个灵体现在在哪？” 在哪？师幼冥与毕方也不知道，它偶然与他们相遇，又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个昏迷不醒的谷修怀。 在等待谷修怀醒来的时候，他们稍作休整，打算等人齐了再一起去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避免落单，避免意外。 毕方放松的趴在地上抖羽毛，音音就在一旁看着它，间或揉揉它柔软的腹部。毕方冷着脸一副并不情愿的样子，但始终并没有跳远一步。 若是放在平时，师幼冥定会缠着东方璃问东问西的，但可能谷修怀是和他在一起受得伤，今天的他就格外乖巧一点，甚至谷修怀将要醒来的第一眼也是他发现的。 “快看，他醒了。” 话音刚落，音音就凑近了去看。 刚醒过来的谷修怀，很快再次将眼睛闭了起来，像是不适应光亮一样。 他面色红润，并没有异样，音音欣喜的要和他打招呼，一眼却望进他空洞的眼睛里。 陡然一惊。 等到谷修怀彻底转醒，看着眼前这些人的表情也是极为迷惘的，道：“你们是谁？” 这话问的突兀，音音几乎接不住。但谷修怀脸上的表情骗不了人，更何况他本身也不像会开这种玩笑的人，音音心里咯噔一下，暗想谷修怀莫不是失忆了不成？ 音音：“我是花且音，你不记得了？” 谷修怀慢慢坐起身，这个过程中他拒绝了音音和师幼冥的帮助，疏离又防备。 师幼冥指着东方璃道：“那我和他呢？还有这只鸟，你总记得罢！” 毕方看起来并没有，把这个天天与它朝夕相对的人放在心上，看见有人指它，立刻变成一副巡视，傲视天下的样子，但也朝谷修怀那边踱了过去。 “毕方！你怎么在这？”谷修怀道。 一瞬间，他神情出现极大的震惊，像毕方出现在这是多么不应该的事。 可是毕方和他们一起，寻找魔岚之渊，谷修怀不是应该知道的吗？ 等他又看向东方璃，脸上的表情也很让人探究。 如果没有看错，应该是先滞了滞，他像是不相信这个事实，要把人看的更清楚。 等他看的更清楚后，又突然松下一口气，归于平静。 音音想，此时眼前的这个人，或许还是谷修怀，或许又已经不是了。 还是说他，原本就人格分裂？ 可是一路上都未见端倪。 东方璃走近，站在音音背后，他比音音和师幼冥更理智一些，很平静的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谷修怀低下头想了片刻，思考这样的动作能让他痛苦，所以他一只手按压着头，另一只手撑在地上，等他再抬起头，迷惘又痛苦的答道：“不记得了。” 音音心底凉下去，待她想靠近问个清楚，东方璃一把拦住她：“不要靠近。” 音音：“可是，他……” 东方璃冲她摇了摇头，音音只好停下。然后她听到东方璃继续问道：“那你还记得什么？” 一番痛苦的思考过后，谷修怀：“什么都不记得了。” 安抚下谷修怀，三人连同一鸟另找了一片离得不远的地方商量。 此时的毕方才表现出应有的怅然若失：“你能不能把他治好？” 音音同样真挚的说道：“我不知道。为他疗伤后，在他醒来之前，我能肯定他身上没有任何问题。” 师幼冥看了看他们三个，喃喃问道：“若说他什么都不记得，可为何偏偏记得毕方呢？” 毕方：“自然是我同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最久！”说着还有莫名的骄傲浮现，一身火色的羽毛上一道流光划过。 “在谷修怀昏倒之前，你说你们遇到了什么？”东方璃问道。 师幼冥：“是个灵体。” 音音眼睛一亮，看着东方璃道：“你的意思是说……” 东方璃朝她点了下头，应道：“只是这样推测，究竟是不是，还不能确定。” 自古，灵体附身的说法都有，但实际见到的并不多。毕竟灵体寻找另一个宿主，合不合适是一个问题，还要受到另一个灵体的排斥。 人间的话本传奇里，或许有被魂附身的传说，但实际上附身的条件是极为苛刻的。要求附身者的能力要高，才能压制住被附之人魂魄。一旦附身，就是灵体脱离，在这个过程中若受到伤害，对灵体本身的冲击更大。 而各路修仙之士深恶这种行为，研究出各种应付这种事的方法，破解之法几乎家喻户晓，足以应对普通的灵体附身。 摸索出一种可以一试的方法，几人立刻赶回去一试。 等他们回到谷修怀应该在的位置时，那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人呢？”音音疑惑道。 师幼冥推测道：“难道是听见了我们说的话，自己躲了起来？” 毕方：“不都说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还知道躲？” 在其他人还在争执的时候，东方璃已经动用了追踪术。 很多门派都有属于本门的追踪术，东方璃用的自然是凌霄的秘技。如果说凌霄的追踪术 有什么区别与其他门派的，应该就是追踪的速度更快，效果更强。 东方璃在前，音音紧随其后，后面的毕方和师幼冥再跟上。 顺着追踪术给的提示一直走，他们穿过一处破旧的洞口，最终来到一扇古朴高大的石门前面。 第九十一章 魔岚之渊 若提起音音见过的大门，首推凌霄后山嵌在两边石柱的那个。 红绣色的朱漆，揽了一小半入山的路。仅凭一扇门和一个护阵，就能抵御一般门派的敌袭，端的是让人望而生畏的庄严。 但比起眼前的这个，扑面而来厚重的气息还是逊色不少。 这是一个开在山洞上方的千斤巨石门，十二条玄铁精链才能吊得起这么一扇。年岁久远，石门上爬满了斑斑青苔，盘虬着的蔓类植物在石门与山体间相互掩映，很难发现这是一扇巨石山门，还以为是寻常的山体。 这扇门半开着的，看起来像是不规则的山洞，上面破破碎碎的缺失了一些。若不是从这里面传出声响，音音他们路过便错过了，也发现不了这样一个地方。 师幼冥抬脚就要往里面进，东方璃跟上时，音音突然拉住了他的衣袖。 她扬起一张精致柔弱的脸，看着人时便让人心生怜惜，何况今日她是真的怕：“这里很久都没有人出入，不知会不会有虫蛇蚁兽。” 东方璃素知她最怕这些，当下挥动灵力要为她清扫。 师幼冥回过头来，道：“原来你怕这个？简单，我来就行。” 说着，他和毕方结成火网，一张幕天大网，上面漫起半人高的火焰，火色猎猎飞舞，朝着巨石山门覆盖而去。 不论是茂盛的藤蔓还是嶙峋的木石，顷刻之间已变成一片废墟，剩下的火久烧不尽，带走了已成黑灰的灰屑，消失不见。 苍云的直系弟子有上古神兽朱雀的传承，性属火，与毕方一族算有着久远的恩怨。毕竟千年前的毕方已是属于神女的中立派，在四兽相争时，没能比得上当时人心所向心的朱雀。 但单从二位方才的能力来看，曾被夺去神智身受重伤的毕方，比起传承没落实力大不如前的朱雀后裔，还是要强一些。 山洞里空旷生冷，数个火龙鱼的鳞片放在一起，也只能照亮面前的一小片地方。多亏了修炼之人耳聪目明，他们才能将这个地方的摆设，看个大概。 越往里走，越发觉得这里并不是寻常山洞，因为寻常山洞断然没有这样平坦的路，也不会有这样光滑的石壁。 音音认真看下来，石壁上雕刻的图形和文字，大概在说蛟龙一族曾经辉煌的一生，都是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先祖后辈。 脚下的步子放的再轻，在这样的地方也飘荡着回响。就像寂静又封闭的空间里，呼吸都变得敏感又清晰。 除了声音，被放大了的还有其他感知。所以，走到一处，东方璃略微停顿的时候，音音立刻察觉他错位的一步，问道：“怎么了？” 东方璃安抚似的，握她的手紧了紧，道：“没什么，有一些关于魔族的事。” 石壁上的文字符号音音并看不懂，单从画面上，大概是一个女子剖出心头血，跪着献给高高在上，如同君王一般的男人。而她身后注视着她的男子，神色莫辨，却觉得沉痛压抑。 毕方满不在意道：“蛟龙一族本就同属魔族，只是相对于以魔君为首的那些，有自己的立场，这里有关于魔君的记载，也实属正常。” 再往里走，这里的空气更加干燥，同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味。 毕方经验老道，见识过不少事情，此时后知后觉道：“这里，莫非是......” 话音未落，前面传来谷修怀的哀吼，低低的像化不开的心如死灰。 几人对视一眼，迅速朝那边走去。 谷修怀伏在一副棺墓上，他嘴上发出撕心裂肺般的声音，一张脸却僵硬的做不出任何表情，若说他面无表情，眼睛却满含悲伤和泪水，已经流了满面。 这是一张怎么看都充满违和感的脸，更何况谷修怀的一张脸硬朗狠戾，若是笑起来还有三分好看，此时不要说柳以禾不在，就是音音也觉得他丑陋了。 音音向前一步，再走时东方璃已然拉住了她，她无奈只好大声冲谷修怀喊道：“你究竟是谁，你快醒来！” 谷修怀似听到她的呼唤，有一半的神智迫使他朝音音这边看去，还有有一半仍在虚空里飘着。 他看着音音嘴巴动了动，很快再次昏迷过去。 毕方扑棱棱的飞过去，端详着谷修怀看，像之前不认识一样。过了会，它又看向这里的摆设，道：“我先前说的不错，这里就是历任蛟王的陵墓。” 音音下意识的回道：“先前？先前你有说什么吗？” 毕方支棱起翅膀：“我是正要说的，不是被这小子打断了吗！” 音音知道此时并不是和毕方斗嘴的时候，暂时选择放过它。她没有主意时，都会问东方璃该怎么办，此时也一样看着他，道：“现在，该怎么办？” 东方璃在谷修怀身上大致查看后，他直起身子道：“他被灵体附身了不假，但这个灵体破碎不稳，并不知自己上了别人的身。”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唤醒谷修怀本身的灵。” 凡事会被附身的，大多是对世间少了眷念的人。结合谷修怀的遭遇，这世间确实没有让他留恋的事。 音音问：“怎么做？有没有把握？” 东方璃摇头道：“这事怎么做，不在于我，而是你。” 音音疑问的指着自己：“我？” 东方璃：“没错，元神之力可以救他。” 师幼冥罕见的没有插话，只是静默的看着。看东方璃指挥若定时，对他的崇拜又多一点，势必要打败他的决心也强一点。 毕方看起来很是生气，它飞到足以半俯视东方璃的位置，质问道：“我有没有和你说过，让她少用元神之力，你为什么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耗费！” 东方璃避开了它的质问，面上惯常的平和：“我没有。” 毕方的怒和东方璃的静，有一种神奇的对比。这样的反差太强烈，看来谁都不愿意再退一步了。 音音上前把毕方抱在怀里，白皙的手指，在它最漂亮的火色羽毛上抚过：“我知道你有不可说的好意，可是谷修怀，他是我们中的一员，我一定要救。”她又一问，“难道你不想救，看着他一直这个样子吗？” 毕方左右为难的看着音音。谷修怀的天赋他很爱惜，就像上次遇见巨蛟时，巨蛟称他‘天资俱佳紫气绕身’。他们这些兽，有时就能一眼看穿别人的命数，所以尽管它懒散，在帮助谷修怀修行一事上，能做的它都做了。 “随便你吧，你从没有听过我的话。” 音音见它同意，笑吟吟道：“怎么会呢？你可是堂堂神兽大人。” 这是音音第一次将它捧的这样高，毕方梗了梗，别扭又强硬道：“算......算你有眼光！” 第九十二章 魔岚之渊 夜色如幕。 这里的夜可以说是异常安静了。除了眼前的这堆跳跃着的火光，其他的一切都是一动不动的，让人突然感觉，时间好像流逝的特别慢。 天上，星星像是被人特意镶嵌上去的一样。寻常的星星，人们能感觉它总是一闪一闪的，而这里的星星却是一动不动，或许是它太大太明亮的缘故。 除了静，这里给人的另一个感觉就是冷，又湿又冷。 水气在树叶上结成了水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上，让人毫不怀疑，但凡有风吹过，都能哗啦啦的落一地的雨。 有脚步声慢慢的传来，围着火堆打坐修炼的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瞬间变得惊喜雀跃，正好说什么的时候，被来者轻轻的止住了。 一句没说出去的话，咕噜一声又落回了胸腔。 水壶里的水分了一杯给师幼冥，东方璃才转身走到音音身旁。 她静静睡的很安静，一张脸恬静白皙，但也白皙的失了血色。 毕方张开了双翼，一面作被一面作盖，像一张床一样把音音整个护在里面。 这张床相比一般的地方，睡起来自然舒服万分。 听到东方璃越靠越近的脚步声，毕方动了动头顶上的一簇羽毛，然而并没有睁开眼睛。直到东方璃要把手伸过去的时候，毕方才发出一声低叫。 东方璃无奈，只得收回了手，暗自想，毕方对他的成见恐怕一时消不了了。 另一边，谷修怀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 师幼冥离他最近，见他醒了，侧身倾过去。火光给了他一个巨大影子，完全把谷修怀笼罩住。 “醒了？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师幼冥道。 被附身后的事虽记得不太真切，迷迷糊糊的像做了个梦，但也是知道一点的。谷修怀正要说什么，突然看见靠的极近，快要把脸都贴过来的师幼冥，反应不及，伸手下意识的推了他一下。 没推动。 师幼冥疑惑道：“怎么了？” 谷修怀从未和人靠的这样近，他又不喜欢和人靠近，别别扭扭的说道：“记得，辛苦你们了。”他作势要起身，师幼冥才出手拉他一把，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谷修怀先看到打坐休息的东方璃，微微致意后，埋在毕方羽翼下的音音，才在他眼中浮现出来。 他略迟疑的问道：“音音，是为了救我？” “是的没错。”师幼冥道，怕谷修怀担心自责，他又安慰道：“放心，她没事的，休息休息就好了。” 毕方不屑的哼了一声。 东方璃：“没什么大碍，我不会让她犯险的。” 谷修怀靠近时，毕方并没有表现出敌意，他对待谷修怀竟比对东方璃还要温和。 谷修怀沉吟道：“抱歉。” 一声歉意好表达，满身愧疚却浓的风也吹不去。毕方知他本就习惯自我折磨，此时也只能开导：“不用担心，你自己调理一下，看是不是已经恢复如常。” 火光稍稍暗淡下去时，师幼冥又加了一把火，除此之外，无人再说一次话。 这里的景色格外宁静，可能也有星星一动不动的原因，时间流逝的也慢。若是把这里看作尘世之外的一方净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也难怪千年之前，人人都想得到魔岚之渊，但碍于蛟龙的强大，却没有任何魔族敢靠近，就连最强大的魔君都忌惮三分。 那么，蛟龙一族当时究竟有多强大？大得过外面那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吗？ 夜色过半，一更天时，音音终于转醒。 她的转醒像做了一个噩梦，突然睁开了眼睛。但她的神色更像疑惑，惊吓少了很多。 三人一鸟见她醒来，全部凑近，原来他们竟没有一人入睡，只有师幼冥慢了一步，打了半个盹。 音音晃过神后看着他们，满脸疑惑：“怎么啦？怎么都看着我。” 师幼冥：“你没事了就好，若你再不醒来，毕方恐怕都要和东方大哥打起来，而他——”，师幼冥随手一指，正是谷修怀的位置，“也要愧疚死了，而我就要闷死了！” 师幼冥最不能耐受寂寞。想象他和两个不喜欢说话的人，一只总爱答不理的鸟呆在一起，了无生趣的样子，音音不禁笑了起来。 “原来，我竟有这么重要。” 谷修怀知她在开玩笑，仍旧担心问道：“你当真没事了吗？下次可千万——” 音音打断他：“下次这样，我也是要救的。无论是你、东方、毕方、璃音又或者是师幼冥，无论你们谁深陷险境，但凡我有余力，都会拼力相救。” 音音怕他真的在意，又道：“我知道分寸，救你可比上次在妙海花城简单多了。” 提起妙海花城的那次，毕方又是气闷，它一动，音音才发现自己整个睡在毕方身上，它把自己做成床给她用。 “怪不得全身暖暖的，原来是毕方，多谢你啦。”说着就要伸手摸毕方头顶的那簇羽毛。 这簇羽毛是它最敏感的部分，就是当年的神女也不能轻易触碰。当然神女绝不会像音音一样无赖。 当即毕方大叫道：“既然醒了，还不赶快起来，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 “这么温暖，我都不愿意起了，你再让我躺一会儿。” 虽然音音嘴上说着再躺一会，在毕方一声一声道抱怨中，还是慢慢离开了这个温暖的床。 但她把手搭在东方璃伸过来的手臂上时，短短的有刹那迟疑，短到毕方完全没有看到。 但敏感如东方璃是知道的，他却像不知情一样，状若平常的把音音拉了起来，靠在怀里短暂停留。 东方璃：“这次是我不对，我真的不该说这么凶险的方法。” “不是你的错。”音音道，“还要感谢你知道这样的方法，修怀回来了，我也没什么损失......” 正说着，音音感觉识海里除了璃音，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东西，她来不及细思，惊叫“啊”的一声把多出来的东西和璃音全部扔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自己躲在东方璃身后，根本不敢看。 东方璃细细打量了一眼，道：“这是，一个灵魂体？” “唧唧咕唧。” 师幼冥最是好奇，站在离的最近的地方观看：“这团东西，还挺好看的。” 毕方恢复到一般大小，停在师幼冥的肩头：“没错，是灵魂体。” 灵魂体就是人生前的三魂七魄，凝成的实体，与一般的灵魂相近却格外与众不同。魂魄离体后容易破碎，必须入冥府经轮回，而灵魂体不惧阳光，可以独自在阳间存活，并具有一定的灵力。 但是，并非所有的魂体都能成为灵魂体，除了生前有超越常人的执念，还要有特殊的机缘。 缘之一字玄之又玄，是以，灵魂体还是这些人在古书上见到的一个符号，从未亲眼见过。 就连毕方都不曾亲眼见过。 第九十三章 魔岚之渊 屋内人影绰绰，他们的步伐很轻快，一边忙碌的时候也伴着浅笑，好像有什么喜事。 究竟是什么喜事？ 在她的记忆里，不是受伤就是常年修炼的痛苦，最悠闲的时候就是夜里一个人，坐在山崖边，抬头看看月亮。 月亮好像一直在变，有时大一些，有时小一些，有时近一些，有时远一些。可是它又仿佛是最永恒不变的，总是孤独的挂在那里，纵然众星拱月，还是让人觉得孤独。 所以，它才一直跟着人动。动起来，就不孤独了。 而像这样热闹的，几乎是从没有过的。 “姑娘你醒啦？是不是我们动静太大，吵到你了？” 少女缓缓睁开眼睛，她眼里有疑惑，继而是警惕：“你们这是……？” “姑娘睡了一觉，难道是被梦魔偷了记忆？”眼前的人大概三四十岁，一头乌发用一根发簪挽在脑后，别了一朵假银兰做装饰，她额前干净，应该是人族的女人。只见她笑道，“我们当然是在准备你和镜王大婚，昨日镜王猎了一头银仙鹿王，这会儿应该在屋里休息。” 少女听到镜王二字时，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声音，盖过了耳朵听到的一切。后面半句话她没能听真切，于是又问了一遍：“镜王什么？” 女人只当她是欢喜太过，道：“明日就要大婚了，前日还说去猎一头鹿王回来，还好昨日赶了回来，不然耽误了吉时，可如何是好？” “他已经回来了吗？” “是的，还好及时赶了回来，不过听说……” “我要见他！”未等女人说完，少女已经按耐不住一颗飞奔而去的心。她随意披了一件衣服，鞋子都没有穿好，已经推开三三两两不明所以的人，冲出了房门，把这些人的声音甩在了身后。 一路上，她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也是乱乱的，唯独“要见他”三个字清晰明了，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魔岚之渊看似与外界无异，但常年因魔气的浸染，长不出颜色鲜艳的花朵。但此时的园中和一路而来的路上，却开着一簇一簇的红紫，交映的点缀在层层绿意间，非常可人。 少女瞳孔收缩一下，她虽脑忙心乱，但无需费力已经想起这些花丛的名字：“佛桑......” 这是从人界移植过来的花木中，最后唯一存活的一种。 只有佛桑能适应得了魔岚之渊魔气的浸染，并越开越烈，比开在人界里的还要好看。 但这样的好看，在一界灰黑草绿的地方，有些显眼，也有些格格不入。 少女短暂停留后，很快错开的目光，她提起裙边落地的丝带，继续向前跑去。 然而，这条路却像没有尽头一样。 等到她到了镜王的居室，才知道先前女婢未说完的话还有剩下的一部分。 镜王受伤了。 房门未掩，桌子上散落着几瓶药丸。镜王自行疗伤的时候一向不喜欢人靠近，也从未有人敢靠近。 少女进了门口才想起镜王贯有的癖好，但此时，他已经知道了。 “你来啦。”镜王并未怪罪，一双眼睛看到少女的刹那，瞬间明亮起来，他语气温和，好似“不许人踏入”，只是一道形同虚设的禁令。 少女嗫嚅着，先前的种种慌乱，在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后顷刻散去，可又无措的不知该说什么好：“我......” 镜王三两步走过来，脚步轻松，看样子受伤并不严重。他手指拂过少女的眉眼，眼神深情到不敢直视，最后在她眉心印下一吻，牵过她的手，半拥着往里走：“按照你们人族的规矩，此时我们是不该见面的。昨日回来后，我一直忍着没去见你，可是你来了，我便不会再放你走了。” 说着便执起她的手，又是一吻。 少女终于想起来一直挥之不去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她是人族的女子，但看到外面一簇一簇的佛桑时，并没有太多亲切感，眼前的这个人眉眼温柔到极致，看着她时仿佛在看世间独一无二的宝贝，她心生摇曳，心底还是知道这是蛟龙之王，虽不残暴虐杀，但王的威仪又怎能轻易不见呢？ 镜王见她不爱说话，以为是生自己受伤的气。拉着她的两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又凑过去在她嘴角亲了一下，哄道：“真的只是小伤，明日大婚，我还是能抱得了你的。” “真的吗？”少女将信将疑。 “自然是真的。”像在笑她的傻气，镜王手指在她鼻尖点了一下，“我的琴心。” 琴心。 纷乱的记忆回来一半，少女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她是琴心，是一名人族女子，曾救过镜王一次。 而就在前不久，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宣布了他们两个的亲事，明日，他们就要在所有人的见证下结为夫妇，从此生死与共，两心不离。 “琴心......”琴心想起自己的名字，喃喃又念了一遍，先前所有的疑惑全部消失，心里涌过浓烈的爱意，终于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今日怎么了？好生奇怪。”镜王道。 “没有。”琴心整个扑进镜王怀中，将他越抱越紧，像得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品，“明日就要成亲了，感觉像在做梦一样。阿镜，如果是梦，那就永远不要醒好不好。” “好。”回应她的是一句肯定，和拉过她落在唇上炙热的唇瓣。 火光暗了突然又明亮起来，丝丝微弱的风拂过，火苗随风跳跃一次。 音音离火做的最近，百无聊赖的举着一根树枝，试图用最小的力气还要控制树枝不触碰到地面。她身旁是半把她圈在怀里的东方璃。毕方、谷修怀、师幼冥和一个半透明的灵魂体则在她身旁的另一侧，依次而坐。 音音：“所以，你就是当年要和镜王成亲的人族女子？你是琴心？” 琴心的灵魂体虚化成一团比雾浓比玉淡的虚影，这样的虚影是看不清表情的，但只要提起镜王，还是能感觉的出，这团雾气漫出来的温柔和爱意。 “没错，我是琴心。” 音音往后看了一眼，东方璃也是若有所思的样子，她以为他所思和自己所想一样，便问道：“既然你深爱镜王，又能得偿所愿嫁他为妻，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琴心不能听明白，又问了一遍。音音解释道；“你可知自己此时是灵魂体？”见琴心点头，音音接着说道，“成为灵魂体，生前必须有常人不及的执念，执念还要向善，否则会变为恶灵，反而失了神智。” “你有什么执念？”音音问道。 根据《九城飞仙录》的游戏经验，音音想，完成琴心的执念任务，应该就是解开秘境的方法，虽然目前为止这些并不是她知道剧情故事。 琴心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忘记了，我应该没有执念。” 树枝划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音音停顿了片刻道：“你没有执念？” 琴心：“可能是我想不起来了。” 音音：“那你仔细想想。” 琴心看似为难，但音音于她有恩，她不敢敷衍，只好用力去想。 嫁给镜王是她毕生夙愿，她愿意拿自己的所有去交换。此生能嫁给他便是死也值得，哪里还有什么执念？ 第九十四章 魔岚之渊 “镜王大婚那日的事情，我知道。”一直沉默的毕方突然开口说道。 火光把它的身影拉长，投下一片阴影，与身后黑漆漆的一片树林缠绵在一起。 它平日瞳孔深处是一抹红色的火焰，此时变成了一个墨点，沉痛夹杂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许是此时的毕方太不一样了，音音的声音也不自觉轻了起来：“你是说，千年前蛟龙镜王与琴心，他们的大婚，你也在？” 毕方转过头定定的看向音音，像看她，又不是看她，仿佛透过她在追忆一个影子。 音音心里陡然一紧，不自觉的朝东方璃怀里缩了缩。 尽管一路上毕方从未提起，但此时的音音就是知道，钟鼓泉遇见毕方那日起，它就在她身上找钟鼓的影子和味道。 被一只鸟当作替身，她本应该生气，可现在却恨自己不是钟鼓，回应不了别人的期待。 “镜王大婚是蛟龙一族的盛事，但他要娶的是人族的女子，就不单单是蛟龙一族的事了。” 向来对立，人族夹杂其中如同蝼蚁一般苟活残喘，千百年来，所有人都习惯了这样，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突然有一天，一位少年横空出世，他拥有神女生生不息的力量，在混战中为人族开辟了一条通往宁静和平的守护之路。 于是，人族的力量再无敢轻视。 毕方轻轻落在谷修怀的膝头，它不再看音音，语气平静仿佛提起一个陈旧的故事：“镜王选择与人族结亲，为何选择琴心，而非其他人？” 琴心低下头，她坦然道：“因为，那位改变人族命运的人，是我的哥哥。” 音音了然，这样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更好的解释，这是一场力量上的较量，而并非简单的风花雪月。 “神女和我在镜王大婚的当日才赶到东魔岚，因为裴乞突然使用灵力过多，我们在路上耽搁了片刻。” 神女当日去，毕方并不同意。因为神女只占了神族的一个名，实际并没做多少与魔族对抗的事。 但是魔岚之渊的这些人不会这样想，神族与魔族，本就势同水火。 当时的毕方正是战力最强的时候，一身羽翼颜色鲜亮，仿佛有流光附于其上。 它带着神女和裴乞在魔岚之渊上空徘徊，迟迟找不到入口，便耐不住性子道：“都到这了，他们都会知道我们已经来了，此时无人来接，还不如直接闯下去。” 说完便不顾神女的阻拦，一头冲破魔岚之渊的护阵，飞了下去，差点把站在最后的裴乞甩出去。 护阵的坚硬不同于一般阵法，这番消耗后毕方有片刻的眩晕，等它再抬起头，只看到自家神女竟和令所有神族闻风丧胆的魔君，立在一处。最可恨的是，魔君一双手护着神女，似笑非笑。 毕方抱怨道：“怎么哪里都能看见你！” 再眨眼，裴乞与魔君已经缠斗在一处。 裴乞虽得到了神女的力量，但他毕竟是人族之身，斗一般魔族尚可，哪里是魔君的对手。加之他之前消耗神元过盛，刚一出手已露败迹。 “住手！”神女有一柄凤乾三尾扇，由已故凤族族长赠予，轻易不示人前。但应付魔君并非小事，此时不得不祭出法宝，拦下了又要出手的两个人。 魔君功力深厚，出招收招如同行云流水，裴乞却是不及他，已放出的灵力继续向前冲去。 见此，裴乞无措片刻，飞身向前挽救被自己波及的凤乾三尾扇。而就在他刚要触碰到扇角的时候，扇子整个被魔君收起，见是他，还对他轻笑一下。魔君旋身回去的时候，顺便打散了裴乞的掌风，但并未伤他分毫。 凤乾三尾扇在手，毕方只当他又要起什么坏心思，但见神女脸上并无戒备，正暗自纳罕，魔君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边道：“我知凤主是你故友，你对这柄扇子也是珍之爱之，还是妥善保管为好，伤到了，就不好了。” 神女接过扇子，她既不道谢也不怪罪，甚至头都没有抬一下。那时，就连和她朝夕相处的毕方都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魔君却是一脸的了然，让别人都看得出他心情不错。 毕方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凤乾三尾扇是由凤主每次涅槃重生的翎羽所做，哪里是能随便损毁的。”它嘲笑魔君杞人忧天后，又问，“不是说镜王今日大婚，怎么这般冷清？” 这时，蛟族的小侍才闻讯而来，带他们赶往成婚的大殿。 毕方想，东魔岚看似对人族已示好，但也并没有多看重，若是镜王娶得是魔族某个位高权重的魔王之女，这场婚宴定然不会这样冷冷清清。 整个席间，最开心的便是镜王和人族少女琴心。毕方无聊的看着这些不知是敌还是友的人，突然发现魔君竟然也是一直笑着的。 虽说魔君平日也没少笑，就连他取别人性命时可能也会满面笑容，但此时的笑和往常所见并不一样，竟然顺眼不少。 魔君是魔岚的上宾，而他们坐在最外面的席位，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毕方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神女，你有没有觉得今日魔君有些不一样？” 神女：“怎么不一样？” “看起来没那么欠揍。” 裴乞最恨魔族，最听不得别人说魔族的事。他与毕方虽都在神女身边，但也是最不对付的两个。因为毕方亦正亦邪，谈论起人三族从来无所顾忌。之前毕方要谈论什么，他都躲得远远的，此时无处躲，他恨恨说道：“魔君作恶多端，世人皆想除之而后快，若你觉得他好，大可从此后跟在他身边！” 毕方：“我去哪，还容不得你决定，我说什么，也容不得你置喙。” 眼见他们又吵起来，神女只能叫停：“若是你们再吵，就提前离开吧，在魔岚之渊外面等我。” 即使魔族，婚宴上也有向长者敬酒的规矩。人道镜王对琴心疼爱有加，此礼自不会废。 所以镜王携琴心前来时，毕方与裴乞早已停止了争吵。 镜王着一身玄色，他高大白净，握着琴心的手有说不出的温柔。琴心一身红妆，依的是人族的习俗，看向镜王时更显小鸟依人。 “长兄。”琴心。 “神女。”镜王。 神女与裴乞回礼，只有毕方不肯起来，所幸众人都知道它懒散，看在神女的面上也并未怪罪。 “恭喜二位大婚，还望能早日平息干戈，少纠纷。” 神女说完，魔君也自座位上走下，他数日也爱穿玄色，今日许是避嫌反而穿了淡色。这时毕方才恍然，为何魔君今日顺眼不少。 他的衣衫，竟和神女一贯的素色黄衫相映成章。 魔君笑道：“神女此话，是说与本君听的吗？平息干戈。” 神女道：“我只是这样说，世人皆可听得。”她看向魔君，魔君收起笑，一直在指尖把玩的酒杯停住，神色也正式起来，神女才继续道：“魔君自然也能听得。” 神女与魔君不和，众人皆知，但魔君争强好斗惹下仇敌无数，却从未听说过魔君与神女打过一架。就当众人以为魔君与神女今日会有一战时，不料魔君转了神色道：“你是神族的神女，也是人族的神女，别人信你......我自然也信你。” 魔君最后几个字落的轻飘飘的，好似要让所有人都听不见，又好似让所有人都听见。毕方感觉有异，但还没意会出什么味，只听远方一阵呜咽的声音，一阵雾一样的风吹来一个黑衣遮面的女子。 毕方往常一样的起身挡在神女面前，却见那个位置早已有了魔君在侧。而神女往前一步，两人哪里还有针锋相对，简直是并肩作战了。 第九十五章 魔岚之渊 音音眼睛明亮亮，其实众人如同她一般听故事听得毫无睡意，但只有她一派天真，从未改变。 哦，此时还多了一个和她一样的师幼冥。 师幼冥道：“所以后来呢？那个赶来的人究竟是谁？” 音音却问道：“魔君与神女是不是常常相见？为何......” 毕方打断她，话里的怒气毫不掩饰：“都说势不两立，神女怎么会和大魔头常常相见！” 被突如其来的不悦击的措手不及，音音往东方璃怀里瑟缩一下，后者拂过她如瀑的长发，对毕方的不满也浮于脸上：“他人论起魔君的不是，你生气，他人不说魔君的不是，你也气。在你眼里魔君究竟是正是邪，总要有个定论。” 毕方已知失言，就像它从未想过和音音争强好胜，但他们总起争执。此时它做不惯安慰别人的事，想靠近又不愿靠近的僵持着，只把语气缓和下去：“魔君这个魔头奇怪的很，无人知道他究竟是正是邪，总之，别把他与神女放在一起说就好。” 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沉闷，师幼冥朝着谷修怀频频眼色，谷修怀不得不从沉默中开口，道：“传闻镜王大婚，镜王师姐不满他与人类女子结合，所以赶来的人，是不是就是镜王师姐？” 毕方：“没错，就是镜王师姐玄侍月。” 就在它正要讲下去，身旁一直安静柔弱的琴心突然站起来，她满是不可置信，喃喃道：“怎么会，那日我和镜王在魔君和神女的见证下结为夫妻，没有变故和波折，师姐只派人送上了祝福和喜礼，她根本就没有去？” 音音心中诧异，毕方与琴心都是同一件事的见证人，为何突然说了两种完全不一样的话？她正要问，只听毕方道：“前来的人正是玄侍月，她那日说道，自己对镜王早生情愫，若镜王放弃婚约，她愿意生生世世只侍奉一人。” “这不可能，这不对！”琴心大声道。她浑身颤栗，并不似说谎，若说她没有说谎，现在的情绪也有些太过了，不像是单单被搅了婚事。 “我为何要说谎？”毕方反问道，“玄侍月来后，镜王当中悔婚，他向裴乞立誓，若魔族与人族再有相争，蛟龙一族愿永远站在人族一边，他还甘愿自贬，从此不再是蛟龙一族的王，只愿和玄侍月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实属伤人，音音制止毕方后，自己已是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她不像东方璃、谷修怀他们，对这件事情豪不知情，在她知道的故事里，就是玄侍月叛变，导致东西魔岚开始争斗，从而导致了整个蛟龙一族的衰败。 琴心的灵魂体情绪不宜激动，忌大悲大喜，眼看她灵魂不稳，东方璃挥手施法使她沉睡。没了琴心的挣扎与尖叫，夜也恢复了开始的宁静。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师幼冥不解道。他离谷修怀最近，试图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而谷修怀是与他如出一辙的茫然。 音音看了东方璃一眼，决定按下自己的疑惑，先听毕方未完的故事。 毕方本意不愿讲太多那日之事。镜王悔婚，点燃了蛟龙一族的仇恨相向，再无言和的可能，魔界为争魔岚之渊也开始了无休止的战事。神族与人族本可以无恙的，不知哪里出了错，竟被卷入了这次的争斗。 神族千年前的所有事情毕方都避讳，不想说。但见他们皆如此期盼又不忍拂兴，只能如同一个老者拂过岁月的尘沙，去触碰心里埋了很久的事，无端落寞。 那日玄侍月来后，确实说了只要镜王不娶琴心，自己愿意生生世世侍奉左右，这种侍奉自然不是对王的侍奉，而是愿为人妻，愿双修，愿与之欢好的侍奉。 镜王与师姐并不亲昵，甚至说不上友好，众人只当他会笑她斥她，谁知镜王当下便允了。 “若事情就这样反而好了，不过是人族与魔族再起波澜的小事。”毕方道。它似叹惋，千年前原本想不通的事，再提起时仿佛逐渐有了眉目，但细想了，也得不到什么结论。 “为何这样说？”音音疑惑道。 “因为玄侍月前来，是西魔岚使的一个诡计。” 镜王与玄侍月师出同门，打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按理说关系再差也到不了陌路不识的地步，但偏偏他们二人长大后，彼此都看不顺眼。玄侍月从不愿在人前提起这个师弟， 就连他继任蛟王之位都不曾出席，而镜王也很少谈论师姐，对她所行之事屡屡打压，没有过好脸色。 所以，多年以来，竟无一人知晓二人是何时暗生情愫。 更没人知道，这事是如何被西魔岚看破的。 西魔岚设计玄侍月中下幻弥散的毒，她一生中最勇敢的一次表达，还只当是一场梦，不知道这场梦竟在镜王大婚当日，真实上演。 幻弥散有混乱现实与梦境之效，对魔族尤为有用。而玄侍月中的毒，刚好维持在几个时辰后清醒。 待她醒来，看到满目红妆如夺人命的血，对她最痛恨最不管不顾的镜王抱着她深情款款，本应是今日最开心快乐的人面色苍白，而对她较为友好的族人对她指指点点，一时还真的分不清何为真？何为梦？ 就在此时，有一人从天而降，趁镜王不备将其打伤，他从镜王手里抢走玄侍月，临走时扬言道：“东西魔岚之间必有一战，若镜王想从我手中夺回玄侍月，有三个条件，第一，一个月后你只身前来渊界石碑赢了我；第二，找一人继续完成大婚，我要你们生生世世永远不能在一起；第三，我魔岚之渊的事，外人就不要牵扯在内了。” 毕方讲故事时不自觉模仿了那人的语气，它停下来咳了咳，继续道：“最后镜王遣散宾客，三日后与琴心继续完成没完成的大婚，一个月后去渊界与人决一生死，我们则当日就离开了魔岚之渊。” 事情若真的如此，琴心真成了最无辜最有怨气的人，难怪她死后灵魂不散，成了现在的灵魂体。 但她为何颠倒了自己的记忆，想象那是一场完美的大婚？ 音音看着沉睡后的琴心，不自觉带上了同情。既怜她弱小，又敬她无畏。此事若换成她，肯定不能与心里已经有了爱人的镜王，再成一次婚，不伺机报复已经算是她的仁慈。 后半夜时人们沉沉睡去，音音却怎么也睡不着。就在她想着镜王与玄侍月一事时，心思不知不觉中已向魔君与神女身上偏转，毕方越避而不谈她反而越好奇。 游戏中有关神族的记载多，魔族所说的少，魔君更是简简单单，除了知道他修为甚高未逢敌手之外，可谓是一无所知。 况且这里湿气很重，音音的修为还做不到灵力自行运转护避周身，她驱动灵气护住自己同时，睡意反而更淡了。 在与湿气作斗争时，身上突然一股温暖的气息，全身顷刻间变得干爽，她睁开眼睛，东方璃从另一边也转头看向她，夜色迷离格外缱绻。一会，脑子里响过一个声音：“要不要去别处看看。” 夜里正是休息解乏的时候，况且这次能睡的时间更少，可不知为何，她竟答应了。 其他地方也是寂静的，只有水汽凝结在叶子上滴滴答答落在地面的声音。 东方璃握着音音的手，等她走的累了就带着她找一个地方坐下来，等她往常一样靠在他身上，听她问：“你怎么也不睡？” 修炼之人入睡不过是眨眼之间，他却道：“有些睡不着。” 也不知究竟有哪里好笑的，就惹得音音几声轻笑，笑声在齿间绕了一圈，都浸着甜意。东方璃似乎料到她轻笑，嘴角也泛着暖，毕竟她一直是这样快乐无虑的人。 伸手从后揽过她的肩头，他问道：“还在想镜王和玄侍月的事？” 音音乖顺答道：“也不全是，我也在想魔君和神女。” 东方璃顿了一下，轻微的仿佛是呼吸间的不经意：“怎么突然想起魔君？你记得他？” “不记得，我怎么会记得他呢？”音音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千年前魔君与神女的关系，并非我想象中的差，可惜了，毕方什么也不肯说。” 东方璃疑惑道：“为何你觉得魔君与神女关系不好？” 为何呢？音音皱着眉头想。确实从未听说过魔君与神女结仇或结缘，甚至他们间的交集都很少。突然，她了悟道：“难道是自古正邪不两立？” 神女是正？魔君是邪？ 东方璃的思绪一瞬间飘远了，突然，他瞳孔大小一阵变化，像是两个灵魂间不断的挣扎与撕扯，争出输赢后才恢复到正常。但错过了音音说了什么，只听了最后一个字的尾音，他不得不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音音转过头看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在说，明日我们该怎么办？” 进来魔岚之渊后，东方璃与谷修怀都试图找过离开的阵眼，只是一无所获。外面那个逼的他们跌入进来的庞然大物他们也说不清缘由，即使出去，遇上它会不会是另一种凶险谁也不能确定。 魔岚之渊的难题摆在面前，以不变应万变好像才是最好的出路。 第九十六章 再入古墓，此时的心情和上次的显然不同。 上次是为了寻谷修怀应声而来，此次则是为了从镜王及历代蛟王的埋葬地，寻找当年真相究竟为何，以及是否能够找到出路的蛛丝马迹。 思及谷修怀也是来过一次的人，音音不由问道：“你可曾还记得什么？” 谷修怀被附身才进来古墓，实非自愿，他的记忆还停留在被附身的前一秒，此后种种经历，都算不上他的，自然也记不得，只能摇头道：“记不得了，若是记得，一定会告知大家。” 师幼冥走在最前，他身后是走的魂不守舍的琴心。为防古墓里她错过什么，师幼冥一路每到一处地方总是提醒：“是不是能想起什么？” 古墓里阴冷恐怖，暗处的琴心周身包着一圈蒙蒙的白光，把她的幽怨显露出三分。她摇头，声音浸着痛苦的哀叹，到现在已经麻木了：“不记得了。” 谷修怀道：“若是不记得，就别再勉强自己去想，我们总能找到真相的。” 师幼冥还想说什么，此时只能咽下去，好在他任何心思都来得快去的也快，继续朝前面带路了。 又转过一面石壁，横亘在眼前的是向前和向左两条路。众人借着火龙鱼鳞片的光也只能看清离得最近的地方，稍远一点都看不真切。 师幼冥最先停下来，问道：“继续向前还是向右？” 琴心道：“右，镜王的尸身封在右边山洞的灵柩中。” 她的声音低低的，是一种平静温和的力量感。除了回忆旧事，找不到想要的答案时，她有慌乱和脆弱，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这样的平静。这样的琴心，并不像毕方口中胆小怯弱，只会依赖镜王的少女。 此时，她流畅的打开右侧山洞的机关，在听到水声之时，淡定自若的画下破解的阵法，既而转身对身后的这些人说道：“好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蛟王墓地像是乾坤转换的芥子空间，未进去时以为是简单的洞穴，入眼后却是方方正正一大块空地，不知其高，不知其远。 但是，入眼第一眼看见的，还是九垒高台上高悬的巨大冰棺。 高台由两条蛟龙缠绕相护，绕其上，则把整个冰棺护在自己的身下，蛟龙雕刻的目露凶光，容不得任何人觊觎靠近一步一样。 方才镇定自若的琴心，乍一看到冰棺，完全丢失了自己的魂魄，她跌跌撞撞的超前走去，飞身而上时根本看不到石雕的蛟龙突然有了自己的魂，突然活了过来，等她再靠近一步就要整个把她撕成粉末。 “小心！”音音开口道。琴心自是反应不过来，就在石龙身上依附的阵法要将她围起时，却见东方璃飞身召出怀烛挡下了这一击，随后把琴心带了下来。 音音赶到她面前，虽见她毫发未损还是胆心问道：“你没事吧？” 她本就是灵体，一旦损伤，不如具有肉体的人好修补。 琴心不管不顾的还要向前，她虽未发一言，眼里的沉痛和执着足以令人动容。 就在音音思考要不要把她打晕时，突然从冰棺内传来一声轻柔的呼喊，琴心立刻安静了下来。 “月儿......” 音音愣住了，月儿是谁？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琴心吗？为何冰棺内传出月儿的呼唤她反而露出满足无比的笑容？ 东方璃护着音音退到一侧，任由琴心再次朝冰棺走去，和上次不同，这次的蛟龙安静的没发出丝毫攻击，护送着她一样，由她越来越近。 师幼冥最是疑惑，他平时最信东方璃，此时却看着音音问道：“这是怎么了？难道她不是琴心？” 音音的疑惑并不比他少，她察觉到魔岚之渊的秘境是既妙海花城之后的又一个，只能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超前看去。 琴心靠近冰棺后只会一个劲的落泪，反是冰棺里的声音由弱到强，由断断续续的只字片语变成了一个连贯的句子。 “莫哭了，前尘种种皆是我不对，还能再见你一眼，我已是无憾了......” 琴心抽噎着，音音真的怕她一个心神不稳反而魂飞魄散，又听她道：“是我的错，是我......” 冰棺能在悬着的蛟龙石柱上维持，全靠阵法和石柱依附的残魂，突然阵法一阵变换，却是谷修怀在试图破解阵法。还没等音音想清楚这样做对不对，毕方也从谷修怀的识海里出来，它高悬着绕着冰棺飞了一圈，落回谷修怀的肩头道：“果然是镜王，但他于千年前已经身死魂消，不知怎么还留有残魂在这的。” 音音问道：“方才镜王唤了一声月儿，她难道是玄侍月而非琴心？” 毕方在如此庄穆之地也不免神情倨傲：“我怎么知道，若唤的是月儿，恐怕也只有镜王的师姐了。” 谷修怀解了阵法，一滴汗水顺着他的鬓角缓缓落下。他道了一声“好了。”只见冰棺缓缓落在地面上停止不动，扬起一阵遮眼的风沙。 镜王的残魂比琴心，或许现在称她玄侍月更合适，比她的魂魄还要淡，模模糊糊的能看出一个高大俊朗、形貌昳丽的样子。 传闻魔族多比人族俊秀，五官深邃、身高体长，但他们热爱佩戴形形色色的宝石，其中暗紫与黒褐最为喜欢，审美有差才弄的自己似鬼非人，并不为其他族群接受。 但眼前的镜王除了一身潋黑的长袍，并无多余缀饰，一张脸也是干干净净，只是略显苍白毫无血色，但也有说不出的好看。 他安慰了玄侍月才拥着她朝这边走来，道：“自从身死魄散，万万想不到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想不到还能再见师姐。不知各位......”镜王毕竟早已死去，现在身上有的法力恐怕连当年最弱的蛟龙都比不过，沉睡太久，五识变得也不甚灵敏，他嗅了又嗅，才确定道：“你们竟是人族，可为何毕方......” 毕方道：“你确实不知自己沉睡已有千年，当初我醒来也如你这般茫然，如今这世上也只有人族，之争也早已过去了。” 镜王与玄侍月不愧是师出同门道双娇，脸上茫然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的相似，那种淡淡的，即使眼前山崩地裂都不大显于面的冷静和淡然。 镜王感叹道：“过去了便过去了吧，再深的仇怨都有过去的一天，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人族走到了最后。”他神色一转，似有惊喜，“那么神女是不是......” 毕方不喜欢别人提及神女，干脆的打断他道：“神女死了，魔君也死了。若用人族的几句话，就是神族飞升、魔族遁逃，总之这世间是再也寻不到了。” 镜王与毕方有些交情，只一句已听出毕方口中有话未尽的意思。但他的此时心思都在玄侍月的身上，只想拥她入怀一诉相思，问她这些年好不好，其他的事一概都不想知道。于是便没继续问下去。 只道：“若说是人族，眼前的这几个也不单单只有人族的气息，造化弄人，说不清的事便不说了。” 音音原以为镜王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他负了玄侍月一次，负了琴心两次，最后还以一己之私导致了蛟龙一族的毁灭。哪里想过他是知轻重缓急，活的干脆明白的人。 话在嘴边绕了一圈，眼看着毕方此时表情郁郁的，她还是忍不住说道：“也不知这里究竟怎么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我需要帮忙的地方？” “哪里用得的到你帮忙！”毕方怒道，它眼睛里藏着烈焰般的火气，大有眼前人再说一句话，就要一把火烧死他，一了百了的意味。 毕方的反应在音音看来还是过于突然了，她退后一步落在东方璃怀里，一直以来都能找到的安全感给了她勇气，回呛了一句道：“我又没说做什么！还不是想早点出去，你凶什么！” 第九十七章 魔岚之渊 音音与毕方经常吵架，是连刚和他们呆在一起不久的师幼冥都能看出来的事。但他俩吵的快合得也快，从没有一次将冷战两个字摆的这么明明白白。 东方璃一派镇定自若，反正他眼里只装得下音音一个，管不了别人的情绪。镜王与玄侍月只顾着情深意浓，将一种明眼可见的不快情绪，主动排离在二人的温情之外。 于是就苦了谷修怀与师幼冥，沉默着走了一路，不知该说什么好，生怕再多说一个字轻易将满是火油的空气轻易点燃。 师幼冥伸手捅了谷修怀的手臂，谷修怀错开一步，听到：“他们以前吵架也是这般？没一个中间调停的人？” “嗯。” 谷修怀倒是混不在意。不理他的人多，言语攻击他的人多，他都可以隔开所有声音给自己留一个安静的世界，何况毕方与音音间还是一件波及不到他的事情。 倒是他忽视不了师幼冥手指戳在他身上的触感，忽视不了他总是精力旺盛对什么都好奇，还神出鬼没的总出现在他左侧或右侧。 果然，师幼冥又说道：“我也看不出且音姑娘那句得罪了毕方，它一个神兽脾气果然大的很，这样的神兽我可不要，也只有你能忍受它了。” “不可妄言。”谷修怀理智说道，“若说这世间还有比东方对音音更好的，恐怕也只有毕方了。” 师幼冥眉头上调，有些不可置信：“当真？我看你待她也极好，它也能比得过你？” 谷修怀笃定道：“这是自然。” 镜王与玄侍月牵手走在前面，东方璃与音音相伴紧随其后，此时的毕方不知飞到哪里去了，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为防他们的声音还是被察觉，师幼冥拽着谷修怀又落后一点，道：“你仔细说说，毕方待她怎么好了？今日毕方又为何生气？” 于是，就着空旷回想的脚步声，谷修怀把自己所知的事情又讲了一遍。从音音与毕方的遇见，到几次险境，都是毕方为音音挡下。栖烟阁与妙海花城里，音音为救众人消耗神元之力，每一次都引得毕方震怒。 “如此说来，且音姑娘与毕方之间确实有常人不及的缘分。”师幼冥妄图把胳膊架在谷修怀肩上，被轻松避开后他又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接着道，“什么时候，你也讲讲你和他们之间的事？你怎么突然离开栖烟阁就和他们一块行走了？” 师幼冥一看在师门里就是受尽宠爱的弟子，他一派天真，对事情热忱，有数不尽的好奇和探索欲。谷修怀涩然一笑，与自己自然十分不同。 “好。” 出了山洞，重新见到外面的天空。天还是一样的颜色，空气一样清爽中夹杂着淡淡的湿咸。但在昏暗中呆了这么久，初一见到天光大亮，音音还是有些不适的眯了下眼睛。 何况是千年未见到天空的镜王。 浅淡地魂魄中沧桑尽展，在看到身边人后，才换上岁月静好的从容，仿佛身边有她已经足以，至少此时，音音在这样的一张脸上，看不到古人不在的颓然。 镜王：“这里与千年前每次祭祀时看到的都一样，只是荒凉许多。” 玄侍月担忧道；“这不是你的错。” “整个蛟龙一族的衰败，皆起因吾一次任性妄为，事到如今，怎能说不是我的错？”若说镜王自责内疚，是因为身上担着责任和使命，立誓与蛟龙共存亡的玄侍月又何尝不是如此。镜王见她面上亦有难色，又安慰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能再见到你，我很感激，当日之事即使再重来一次，吾亦不悔。” 玄侍月轻笑以对。这两个人隔着千年的光阴，如今相见又如初，好像只是简单的睡了一觉，如今梦醒了。 音音偏着头看他们，既然情深意重，怎么不在开始就表明心迹呢？如今，她已经分不清在那场灾难里受害的究竟是玄侍月还是琴心，又或者是蛟龙一族千千万万条无辜的生命。 “怎么不见毕方？它还没有出来吗？”师幼冥左右环顾后问道。 “管它......”若在平常，这句‘管它呢，反正早晚会回来的。’已经脱口而出了，可是此时却莫名心虚。 音音勉强笑了笑道：“毕方向来知道分寸，不会离开太远的，说不定一会它就出现了。” “不用担心，毕方还在。”东方璃揽了她的肩，几乎贴在耳边的轻轻说道。 音音这才放下心来，若说她自我说服还有疑虑，东方璃的话则像一阵强心剂，他灵力高强，会这样说一定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说毕方在，那么毕方就一定在附近！ 离开蛟龙族的整个陵墓所在地，兜兜转转的又绕着转了几圈，他们此时的位置像极了刚开始来到时进入的地方，四周是空旷的干湖，向中心微微下陷，踩着细沙走下去还能踩到硬邦邦的蚌壳。 弯腰捡起一枚蚌壳，捏在手里的质地却不像在阳光下风干千年，坚硬而饱满，沙地却是柔软的。音音道：“这里看起来好熟悉。” “看那里。”顺着东方璃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这里比起刚开始进入的地方少了半座环绕而成的山，而陷落最中心的地方，则突然竖起一座宝葫芦一样的高塔。 “这里曾是一片灵湖，是魔岚之渊大部分的力量源泉，没想到竟然也有干涸的一天。”镜王似叹惋，但他早预料到有今日之事，感叹后便很快收起情绪道，“这块无界碑可以打开通往外面的结界，如果你们想离开，不妨一试。” “结界？让我试试吧。” 谷修怀阴厉的面容认真坚决，这或许是他惯常的表情，但给人的印象还是过于沉重了。他踩着风飞向无界碑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少年人好心的提醒：“要小心啊！” 前面那人的姿势顿住，他回过头时脸上已经有了鲜艳的柔情。然而谷修怀实在是太过于 自矜了，终究什么也没说。 师幼冥喃喃道：“不会突然有什么意外吧。虽然谷大哥布的一手好阵，也能解阵，但他极少与人交手，应变不足，不行，我跟上去看看。” 说着已使力飞身上前。 音音不知他们何时有了这般浓厚的交情，还当师幼冥是个喜欢追逐在东方璃身旁的那个。但既然师幼冥已经上前，她哪里又有居于后的意思？ 天空炸响，但只有一声声音已经散去，只留有余音在魔岚之渊境内回响片刻。向下，无界碑经由阵法滋润，向四周散发着粼粼的光芒，无水，却仿若置身湖底，音音甚至能感受到片刻短暂的窒息，还未等她吸足氧气，窒息感已经消失不见。 谷修怀撤了阵法道：“以我之力，无法打开，若要强行，恐怕需要大量的灵力。” “大量的灵力是多少？”师幼冥手指随意一指，在几人之间滑过，“我们这些人合力都不行吗？” 镜王打断道：“不可。此乃我蛟族仙人飞升前所创，隔绝外族往来，只能由蛟族长老、圣女和蛟王才可打开。” 蛟族的长老于千年前已尽数身死魂消，自然没有办法指望。尽管圣女蛟王在此，但肉身也早已不在，这种能庇佑蛟族的阵法讲究的是血脉契约，至于能不能成，只能看天机。 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 “尽力一试吧。” 第九十八章 魔岚之渊 灵光浮动，四周清亮，只有悬在无界碑上的方寸之地，聚起一片苍苍乌色，似风雨欲来，又似仙魔大劫。 原本的空气要压的喘不过气，如音音这般修为的，也不敢靠的太近，她借着东方璃的结界护自己周全，一旁的师幼冥则由谷修怀护着，至于玄侍月，她呆立在一旁，眼里只容得下一个镜王，丝毫不知自己在别人眼中已是险境。 “快，拉她进来。”音音开口道，声音很快被撕碎在风里，只留一句轻飘飘的尾音。 他们此时的位置已是不利，东方璃自然是先护着她的。此时一道强劲的阵法波动****一样的朝四周散开，东方璃挡下这一击，再设阵法要护着玄侍月时，一道火光从天而降，竟是以暴制暴的生生打散了无界碑的护阵，激起一阵四溢的灵爆。 “毕方！” 火系法术有这般功力的，恐怕此时还只有毕方一个。它护着玄侍月，往这边看了音音一眼，看她一张脸上毫无芥蒂，仿佛已经忘了不久之前他们还有过争吵。 “其他事以后再说，先想办法打断镜王。” 音音急道：“为何？” “他只是一具残魂，没了蛟族血脉无界碑岂能认他！”毕方带着玄侍月往更远的地方落，别人见它少有的急切，亦不自觉的顺着他的方向走，“晚了就来不及了，你们先去，你跟着我。” 你，指的自然是音音。 玄侍月与其他人都不够亲近，就算对毕方，也只在开始那一眼眼里闪过波动，她眼里只认得镜王，听说他身陷险境，又不管不顾的往回跑，毕方都有些护她不住。 “他不会有事的，难道你想再体会一次魂飞魄散不成！”毕方斥道。 无界碑上乌气几乎凝成了黑色，镜王一身玄色的身影几乎与它合二为一。音音推开东方璃道：“你去吧，千万小心。” 此时哪里容得下儿女情长？东方璃也不再说什么，手指从她的脸颊拂过嘴角，轻轻“嗯”了一声。 “照顾好自己，离那边远一点。” 东方璃飞身上前，唯一有可能知道如何破解无界碑阵法的谷修怀自然紧随其后，虽然也并无太多次配合，但二人一攻一守，配合之中也有了几分默契。 师幼冥突然拉住谷修怀衣角，如此危险反而激起了他的热血斗志，只见他眼睛发亮，全身燃起战意：“不带上我？论起比试，你可从没赢过我！” 可这熊熊战意，兜头被人一盆凉水泼下，竟是丝毫情面都没有。 “别闹，这不是比试，你不懂阵法，到时如何应对？”谷修怀长者一样的口吻说道，比他平时的温声细语，强硬许多。 师幼冥不服气道：“你怎知我不会应对？怎知带上我不会好一些？我的本事，你怕还没有见识过！” 事到如今谷修怀与师幼冥还在僵持不下，毕方忍不住喷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它不耐烦的大声道：“要去就快点去，磨磨唧唧的，东方璃第一层阵法都快筑好了，等你们赶到，怕不是要等一个魂飞魄散！” 二人这才停下争执，师幼冥走至前方时，轻轻哼道：“快跟上吧。” 除了玄侍月灵力低微，魂魄不稳，其他人都是可以帮的到忙的，尤其是身负神元之力的音音，在危难险境中往往无往不利，她轻轻“咳”了一声，好声询问道：“我是不是也可以去帮忙。” 毕方不耐之气愈盛，眼睛里几乎能喷出火来：“我的一击你都挡不住，去了有什么用？我们几个就一个还不够，还要救你不成？！” 说完便气呼呼的走了，只留下一道火色焰尾，顷刻间也消散了。 ...... 音音再次感叹，毕方这样坏脾气的臭鸟，真的没人想过拿它做烤鸟吃？ 或许是肉质太硬，口感不佳吧！ “镜王......” 没了毕方的桎梏，玄侍月再次不管不顾的往前走去，好在她并非玄侍月生前的真正实力，否则音音恐怕拦她不住。 “你放心吧，他们都很强的。东方术法精通，谷修怀阵法精专，还有毕方和师幼冥从旁协助，他们并非是破解无界碑的阵法，只是为了救出镜王，你应该相信他们。”音音道。 “真的？”一束亮起的希望在眼中闪闪发光，“要他活”已经成了唯一的信仰。玄侍月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音音，“我不能再失去他一次了。” “自然是真的。”音音安慰道，“你要相信他们，更要相信镜王，他一定也是不想再与你分开了。” 灵光大动，原本平静潋滟的波动渐渐掀起灵力翻涌的滔天巨浪。这一片下凹成湖的无水之地，此时凝聚而成的灵力，竟然比真正的水还带给人真实的溺水感。 真实的水面只要借着力量往上凫，总会有漏出水面的时候，而在这种灵力包围之下，人们竟无法感受真正的“水面”在哪里。 “我们走。”音音灵力并不强大，甚至只有在平静无人打扰时才能运转灵力自如，像之前初入魔岚之渊对付祸魑妖的一下，算得上会心一击。 此时，她还要拖拽着另一个人，更加束手束脚。等她忍受着撕扯与挤压，误打误撞的逃离这一处地方，才发现自己额上的发，微微汗湿。 她们现在置身的地方风平浪静，前面涡旋的灵力却挣扎着要吞噬什么，这股力量不住的往无界碑跑去，只把那里染成更深的墨色。 置身其中的时候只觉得费力艰难，此时更感觉险象丛生，音音不自觉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感叹一声。 反观玄侍月，依旧镇定自若的样子，她的担心全系在处境更加危险的镜王身上。 音音拍着她的肩膀，勉强笑道：“放心吧，会没事的。” 东方璃的怀烛剑劈云破雾般的闪着寒光，但依旧不足以驱散无界碑周围的结界，谷修怀、师幼冥和毕方不停的施法布阵，但镜王的身影还是越来越淡了。 玄侍月失神的看着前面，喃喃道：“......镜王。”一张脸写满了同生共死，绝不独活。 怀烛一声“——铮”的破空声，音音突觉眉心一通，像有什么直接要从身体里飞跃出去。 这疼痛来的太突然，突然到她没有任何思考，不让自己此时晕倒已经用尽了全力。 另一边，谷修怀为主其他人辅助的阵法已经完成，最后一笔，怀烛剑灵出窍，带走怀烛本身所有的灵力，再由东方璃填补空缺，形成双剑合壁，抵挡无界碑本身阵法的威力，制造一个短暂的空缺，再由身法极快的毕方把镜王救出。 正是这个时候，音音眉心一痛，几欲昏厥，而东方璃若有所感，朝这边看了过来。 谷修怀喝道：“阵成。” 阵法自他脚下延伸成一片虚空，驱散了无界碑周围想要吞噬掉镜王的阵法，无处可去的灵力被牵引到剑灵和怀烛剑身上，一把剑涨满了灵力，若换做普通的剑，恐怕已经碎成了千万片。 等到音音的眩晕过去，再次睁开眼睛，东方璃已经关切的回到了她的身旁，而毕方看着她的眼神，也似在惊喜。 “神女求你救救他，千年前你能救他一次，现在也可以。我不想等了他这么久，却只能只见一日。” 镜王身形愈淡，透过他能隐隐约约的看出他身后山石林木的轮廓。玄侍月泫然欲泣，也顾不上自己更应该忌大悲大喜。 在妙海花城里见过太多亡灵的音音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下意识的凝聚神元之力，但这次还未至凝聚指尖已经消散了。 毕方看她如此，知道自己根本无法劝阻，怄气似的背过身子，合上眼睛，图一个眼不见心不烦：“你总是如此不听劝，早晚会知道什么叫自食其果。” 音音惨然一笑，并没和往常一样的呛声，无奈道：“这次恐怕是真的，有心无力了。” 神元之力是神女与天地契约得到的治愈万物的能力，最亲近草木，凡是有灵力的人都能看到浅淡的绿色，这也是神女最区别其他的地方。 而此时，音音凝聚了神元之力在指尖，异常浅淡的光芒顷刻就消散了，散去时甚至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毕方不可置信的拍打着翅膀，它往后踱着步，边走边道；“怎么可能会这样？！不可能的，明明刚刚还......” 音音抬起脸，眼睛探究；“刚刚什么？” “没什么。”毕方回避着眼神，一项趾高气昂的语气也神气不在，“神元之力是不可能消失的，你可......你再试试？” “难道我想要好不容易得到的灵力消失吗？”毕方一再不坦诚，音音也变得有些烦躁，“好在我本来就是没有灵根的凡人，现在不过是把偷来的灵力归还回去罢了，没什么好可惜的。” 音音站起来要走，东方璃瞬间抓住了她的手腕，他掌心温热又蕴藏力量，可是音音只想自己呆一会。 “这里不知还有没有危险，如果你想散散心，至少让我陪着你。” 音音回望着东方璃，她面相还是一贯的柔弱，最灵动的是一双永不后退和妥协的眼睛，只是现在的不后退和不妥协攻的是己身和最亲近的人，有些伤人。 “我不想任何人陪。” 第九十九章 魔岚之渊 日头渐渐大了，缠绕粗壮生长的藤蔓密密实实的结成一张密林。 这里曾是魔岚之渊魔气最盛的地方之一，魔气侵蚀了山石，形成一片下凹的小谭。受伤极重灵力不稳的镜王只能来这里，才能调息他的魂魄。 没了音音的地方总显得少了几分生气，尤其是毕方还一副特别不开心、“别惹我”的样子，更吓得其他人大气不敢喘。 师幼冥自是闲不住的，待镜王情况微微好转，他忍不住说道：“且音姑娘看样子是真的生气了，我还没有见过她现在的样子。” 毕方“哼”了一声，下一秒就要喷火，把眼前聒噪的人烧的焦黑的架势。 师幼冥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朝谷修怀那边看去。 此时他倒是极佩服谷修怀的定力，任凭外面天翻地覆，只有没有一片瓦落在自己头上，就不见慌乱。甚至他忍不住想，像谷修怀这样的人，哪怕有瓦砸在他的头顶，他恐怕都会面不改色。 他以为这样的人会和总不爱搭理人的明拂长老一样无趣，实际上自己是很愿意和他呆在一起的，大概是因为这个看起来冷冰冰的人，总处处表现了对同伴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心，他不喜多言，更不会斥别人无礼放肆，自然也容得下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与挑衅。 这样想着，师幼冥又朝谷修怀的身边走去，行到半路想起自己立志要打败的那个人，开口问道：“东方璃去哪了？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谷修怀往旁边移了移，让出一片供人闲坐的空位：“他放心不下，找音音去了。” “离开都飘渺无影的，我竟一点都没发现。” 师幼冥有意感叹东方璃的功力身法高深，离开时竟然没惊动他，他灵力虽不算不上深厚，一个整个活人突然离开却也逃不过他的眼。 谁料谷修怀却道：“你心思不在他身上，自然连他走都发现不了。” 师幼冥有些不服气：“东方是我要打败的对手，他的一举一动我时刻都在分外留意。” 谷修怀摇头，知道再说下去也是无聊的闲话，不欲再多言。 师幼冥在谷修怀让出的右边坐下，然而，还未等他屁股挨到实地，一股灼热的气息烧的他又弹跳起来。定睛一看，吊着脑袋一副藐视众生鸟样的，不是毕方又是谁？ “这里处处稀奇古怪的很，我们还是周围多巡视一遍，避免再触动不知名的阵法，遇到危险。”毕方趾高气昂的说道。 师幼冥心道，他们面前坐着的可不就是最厉害的阵法师了，况且在接近这处小谭时，东方璃和谷修怀都检查过确实没有阵法遗留的痕迹，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又要说去外面巡视，毕方才是稀奇古怪的很。突然，他又想起什么，挂着一副玩味的笑，道：“说什么出去巡视，出去找人才是真吧！至于去找谁......” “愚昧的凡人！无知小儿！”一把火把师幼冥烧了个无言，毕方又转回身犹带怒气的问谷修怀，“你到底去还是不去！？” 谷修怀看着师幼冥的狼狈，摸着鼻子，猜测如果回答不去，战火会不会就转移到自己这边来？ “自然是去的，我也放心不下。” “哼！”毕方眼睛一闭，落回到谷修怀肩头，寻得还是它最喜欢呆的位置，“那就走吧。” 还没走两步，毕方再次回过头去，一双不大的眼睛睁的溜圆：“我们出去巡视，你跟上来做什么？” ......？ “不是......要一起去？”师幼冥一样的睁着眼睛疑惑道。 “你自然是留下来看着镜王和圣女，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知会我们！” “镜王已经服用过且音姑娘的丹药，还有什么问题？” ...... 眼看着毕方又想吐火，再烧一次眼前这个只会横冲直撞，完全不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的少年，谷修怀只好道：“幼冥你留下，若是镜王想起如何出去或东方璃、音音回到这里，你便通知我们。” 师幼冥挠头说道：“该如何告诉你们？” “苍云没有通信的秘术？” “......自然是有的。”可是他身为苍云最受宠的弟子，每每出行难免少不了前呼后拥，通讯自然有身边的人代劳，万一不幸他与其他人走散，恨不得那些人永远找不见自己，便以“不会，不知如何联络”当作推脱的借口，学习起来自然不认真。 是以，竟然还没学会任何简单的通信之术，这样刚入门的弟子都要掌握的入门术法。 一只手被人端正的执起，酥酥麻麻的感觉从手心一直传到全身的所有经络，师幼冥第一次发觉自己竟然敏感至此。 这只手受过长老的柳藤，受过与人交手的剑伤，也挡下过妖兽锋利的利爪，但被如此温柔相待却还是第一次。而眼前的人眉眼低垂又认真，比一般的时候都要柔和。他平日爱穿一身黑衣，喜欢独处，简直要把“生人勿近”四个字印在脸上，别人只会觉得他身形颀长，性格难以接近。此时看来，他竟是与自己一样的高。 一种奇怪又难以言喻的感觉，无故从地下长出嫩芽，迅速开花结果，还摇曳着身姿引他观赏。 “好了，这个符咒一日之内有效，任何时候你只需催动灵力，说出你想说的话，我都会知道。” 谷修怀带着毕方已经远去，奈何他耳聪目明，还是能听见毕方对他的嘲讽与奚落。 师幼冥好想说，他真的不是连通信这样的入门法术都学不会蠢材！他又看了掌心一眼，果然只有在他催动灵力时，才会显现一个蓝色的阵法纹路，里面笔画纷繁，比一般的通信术法不知要高明多少。 这个大概才是自己永远都学不会的。 毕方啰啰唆唆的絮叨了一路，看到谷修怀时而疑惑皱眉，一会又没事的样子，还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继续找音音和东方璃他们。” “嗯......谁和你说我们是去找他们，我们就是看看周围有没有危险！” ...... 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方向，也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音音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速度，她此时所处的位置，如果真的遇到危险，用力大喊一声，以东方璃的灵力，应该是能听得到的。 虽然生气，但她还没气到失去理智，对音音来说，她只是换一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想一想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失去灵力。 感知周围的灵气，把这些灵力化为己用，凝聚，释放—— 然而，还是失败了。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唧唧咕唧！” 乍一听到其他声音，音音被吓了一跳，待她看清原来是火麒麟璃音，不由喜上眉梢：“原来是你呀！最近太忙了，忘记把你放出来了，闷坏了吗？” “唧唧咕唧！” “你怎么跑出来了？难道是我没了灵力，连你也关不住了？” “......唧唧咕唧。” 若说上一次见璃音，它还只有音音一膝那样高，此时足足比她坐下时还高上几分。它一身洁白无暇的皮毛温软发亮，摸上去的触感连最好的丝绸也比不上，这样的一只上古变异神兽，兀自长成了最好的模样，一双紫色的瞳眸若是放在人的眼睛里，不知又是怎样的魅惑？ 偏偏璃音已经如此高大了，却还是喜欢一个劲的往音音身上扑，又啃又蹭，十分爱撒娇，音音被她弄的连连讨饶，笑声不断。 突然，一个不经意的瞬间，她突然瞥见璃音瞳孔深处暗藏的暗红色，一时愣住了。 “璃音你别闹，让我再看仔细一点。” “唧唧咕唧。” 是的，没错。璃音最初的眸子颜色浅，是最纯净淡紫色，随着它长大，淡紫色慢慢变深，成了潋滟的深紫色，但是藏在深紫色的瞳孔深处的，怎么有暗红色的光芒流动。 此时，她再仔细看这样的一双眼睛，竟是和自己养在游戏里，一只渡劫不成的小兽的眼睛，一模一样。 她的魇兽。 第一百章 魔岚之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零一章 魔岚之渊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