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偷君心》 第一章 被出轨了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的未婚夫出轨了,如果他是你的竹马,如果你是我,你又会怎么做? 很抱歉,给了你时间,我却等不了你的答案。 ...... 一辆耀眼的红色跑车,在一声巨响中,伴随着火光,迎来了最为壮烈的绚烂。 她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动弹不得,如同一幅画里盛开的大红芍药,展现着最后的一抹妖异,却又像失去控制的破碎娃娃,绝望、无助地让人心碎。 曾经的一切如放映般在眼前重重叠叠,清晰又混乱,仿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他颠倒了,她也颠倒了。 或许只有一切疯狂起来,才能归于平静。 或许,这也就是她的答案..... 爱情使人忘记时间,时间又使人忘记爱情。 她又想起他。 那冷峻的侧脸虽常常不苟言笑却总会对着她露出不经意间的温柔;那低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却因她有了温情…… 她曾想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除了家人,能对她那样的好,好到此刻她才发现纵然伤了、痛了。 还爱着他。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真的会卑微到尘埃里。 她想笑却哭了出来,看着周围的明亮渐渐变小,有个高大的身影迎光而来。 会是他吗? “我叫楚儿,楚楚动人的楚。” “我、我叫奕......” 恍然间,她好像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小男孩跑过来了。可是,不对呢..... 眉是他的眉,眼是他的眼,可为什么偏偏不对呢,或许是人不对...... 明了,齐楚儿终是露出一丝微笑。 ...... “楚儿——” 一个小时前 远山别墅 红色跑车的门突然打开,女子一袭修身的黑色连衣裙,精致的锁骨下的曲线被勾勒出来,裙下露出一双白嫩的长腿。 银白色细高跟落地,黑与白的碰撞将女子姣好的身材显露无遗。 “我回来了,阿奕。” 墨镜下女子粉唇微勾,随意地拨了拨肩后黑棕色长卷发朝别墅走去。 女子是齐氏财阀的千金齐楚儿。两年前,与青梅竹马的宋旻奕订婚后出国留学,如今回来。 一路走来,别墅的变化倒是不大,一如两年前她离开时的模样。一想到他,她心里甜滋滋的。 不知道他的变化大不大,虽然他们时常有联系,他也会特地来找她。 只是最近一次见面却是很早的一段时间了。 如今她回来了,还是想亲眼瞧瞧,她亲爱的竹马未婚夫,宋旻奕先生。 没想到才走到门口,她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了。 想亲自告诉她回来了,想看到他的脸上的惊喜,想念他怀抱的感觉,想念他的一切。 她的步伐更欢快,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阿奕,阿奕......”近他,情更怯。 她小声叫唤,却不见半点回应。顿时皱起眉,奇怪?张婶说他这个时候是在家的啊。 因此她昨天为了给他个惊喜特意询问了张婶,今天张婶才没有出现。 难道是在楼上?她边走上精致的旋转楼梯,边喊道,“阿奕!” 仍旧无半点回应。 难道他真的出去了......?她放弃了,叹了口气。 真是的,白白错过了个好机会。她暗自替他可惜,那她只好等他回来喽。 旋即转身,却听见有股奇怪的声音从楼上传来,声音不大,所以她听得不大清楚。心里的好奇驱使她前去。 声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她颤抖着打开了门,心一下子被判了死刑,这种感觉真是永生难忘。 “阿奕……?”她轻声呢喃,嘴唇忍不住发抖。 ...... “楚儿,我爱你。” “有我在,谁敢欺负你。” 那些誓言恍若如昨,此刻却显得苍白无力,可笑而难堪…… 是谁轻柔拂去你的泪水,又是谁让你痛哭流涕。她的悲伤或是快乐,全给了这个男人。 原来,她早已不属于她自己了…… 正当宋旻奕回头之时,门“砰”地一响,隔绝了他的视线,也隔断了他们之间所有的联系,甚至感情。 齐楚儿终是害怕地跑走了。 第二章 成为植物人 东仁医院 “怎么还不出来!” 走廊上,上身白衬衫下身西装裤的男子腾地从座位上起来,急躁地走来走去,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洁白的衬衫上十分凌乱,还染红了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受伤了。 “奕哥,你别急,坐下来等等。” 一旁长着一张娃娃脸的男子急忙拦住他,心里却在腹诽着。你以为这是感冒吗?说出来就出来,这可是车祸,车祸啊,大哥! 他不知道奕哥和楚儿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见奕哥一脸慌张地抱着浑身是血的楚儿来医院,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他,确实凶多吉少。 已经等了足足五个小时了,足以将他的耐心耗尽。 他知道,楚儿一定是瞧见了,要不然也不会出这场车祸。 一想到楚儿满心欢喜见他却看见了那些,前所未有的自责和悔恨就将他彻底吞噬。 他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头,试图让自己的心里好受些。 “奕哥……” 看宋旻奕这样不吝惜力气捶打自己,沈皓实在看不下去,伸手阻拦:“奕哥你别这样,楚儿姐会心疼的……” “心疼?不,她不会了……” 宋旻奕眼里的暗色一下子浓郁了起来,声音也带着轻微的颤抖的哽咽。 一想到她倒在血泊中用那样的眼神看他,他就觉得十分痛苦,连呼吸也快要停止了。 他知道她一定是恨极了他。 不然也不会看着他微笑闭上眼,用冷漠、冰冷隔绝他的靠近。 他捂着脑袋痛苦地哭了起来。他到底在干什么啊!干什么啊! 原谅我,楚儿!可是这场车祸楚儿......伤得很重 若是、若是救不活楚儿,他不敢想却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也要见她最后一面。一定! “我要见她!” 宋旻奕立即站了起来。眼神坚定,像是挣扎出了决心。 “不行!”沈皓一口否决道。 楚儿正在里面抢救,正是关键的时候,现在奕哥的情绪明显不在状态上,不能让他打扰到救治的过程。 “你这样会打扰到医生救治楚儿姐的,到时候楚儿姐就真的死了!” 沈皓死死拦住宋旻奕,说什么也不要他进去。最后一句也加重了语气说道。 死?楚儿! 宋旻奕却像魔怔了般,听不进去,反而更受刺激,拼命想挣开沈皓,“我一定要去见她!她” 或许在等着我……或许 沈皓见他无药可救,一拳打过去,大喊道:“去啊,你怕她死不了就进去啊!” 他知道楚儿之于奕哥的重要性,却从未想过竟是如此失去理智,近乎疯狂。 此刻,他以万分的祈祷,希望楚儿快点抢救过来,回到眼前这个失魂落魄的男人身边。 宋旻奕明显一怔,被沈皓打得懵了,也沉静了下来。 幽深的瞳孔呆滞地近乎绝望,沈皓不忍地别开了眼。 忽地,急救室的门哗啦打开。 齐楚儿被推了出来,又推进一间病房。 “医生,她怎么样了?”宋旻奕抓住医生的胳膊,急切地问着。 “这,这……”突然被用力抓着,面对宋旻奕的凶狠,医生害怕得有些结巴。 “再不说,我就毁了整个医院!”见医生不开口,宋旻奕恶狠狠道,如同恶魔在世。 “奕哥,你先放开医生。你这样子,让医生怎么说!”沈皓用力去掰开宋旻奕的手。 得到释放的医生大大舒了口气,又端起一张严肃的脸说道:“此次车祸对病人造成很大的影响,虽然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但是” 听到病人已经抢救过来了,沈皓悬着的心也稍稍平静了许多。但一听到医生还没说完,又紧张了起来。 “但是什么?” 宋旻奕阴鸷地看向医生,见医生眼神闪烁,几乎咬碎了牙道:“说!” 医生顿觉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但是病人体内受到严重的损伤,有可能短时间内醒不过来,甚至会永远醒不过来,成为植物人。” 永远醒不过来?植物人? 如同两道惊雷在宋旻奕脑里轰地响起。 沈皓震惊地看向宋旻奕,发觉他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赶紧开口道:“我听说就算变成植物人也有很大的可能会醒过来的,是不是医生?” 拜托,医生,快点答应。要不这医院就完了,沈皓祈祷这医生能机灵点,向他挤挤眉说道。 “哦,是的是的,这些例子也是常有的。” 医生收到他的信息,赶紧满口承认道,稍后又有点心虚道:“只是很渺茫罢了。” 毕竟他是个医生,只能如实陈述。 听他一说,沈皓以为宋旻奕会发火,赶紧捂脸躲到了一边,这医院没救了。 而宋旻奕却只是安静地蹲在她旁边。 他似乎很久没有认真地看过她,因为她从来都是活力十足,蹦达起来就像只顽皮的小兔子。 突然看着病床上的虚弱的她,有温热的液体从他脸颊滑落,他温柔地别过缠在她脖子上的头发,一语未发。 其实他知道的,抱她来的时候,她已经闭上了眼,身体也渐渐冰冷了,可他仍旧固执地认为她只是昏过去而已。 也幸好是植物人,起码她还在。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醒过来的,就像小时候捉迷藏,他总会第一个找到她。 随后,握起女子冰冷的手,贴到他的脸颊上,轻轻磨蹭。 冷酷的眉眼,顿时温柔似水。 沈皓看着这样的宋旻奕一震,低低喊了声,“奕哥……” “嘘!”宋旻奕轻声阻止,正当沈皓再要说话时,他冷然道:“出去。” 语气不容置疑。 沈皓无奈地叹了气,离开了。 医生也无奈摇了摇头,领着众人出去了。 整个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彼此依偎着的他们。 准确的说是男子正依偎在女子的怀里,他轻声呢喃了句,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 “楚儿……” 病房外 里面躺着的人是他的亲妹妹,她才刚回来就出了车祸。 天知道,正在开会的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他的父母。 而是查到齐楚儿所在的医院,立马赶了过来。 “让开!”被沈皓拦住的男子,此时正怒目看着他,“我不说第二遍!”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沈皓现在早已被撕成碎片。 他知道这一切都拜那个男人所赐。宋旻奕。 “齐聿,你先别进去!” 沈皓知道齐聿现在正在气头上,也知道他有多疼齐楚儿。若放他进去,指不定会杀了宋旻奕。 也不是不可能的。 齐聿一用力便甩开了沈皓,当看到齐楚儿一动不动,面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时,他整个人还是震惊了。 不敢相信地喊了声:“楚儿?” 病床上的人并未回应他,齐聿哭了。 当他查清整件事的始末后,他知道她会伤心,却不想平日里乖巧的她,会以这种决绝的方式解脱。 他这个傻妹妹……不是还有哥哥,爸爸和妈妈吗?怎么舍得,怎么舍得离开…… 注意到宋旻奕正紧紧握着齐楚儿的手的时候,齐聿直接上前揪起他的衣领,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这个杀人凶手,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你怎么不去死!” “如果不是因为你,楚儿就不会死.....你怎么不去死……” “你把我的楚儿还给我.....还给我......” 他一开始就告诉过他,如果他辜负了他妹妹,即使是兄弟,他也要他生不如死。 如今看着宋旻奕毫无挣扎,失魂落魄的样子,齐聿却开始恨起了自己。 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阻止她,为什么让她越陷越深,为什么…… 第三章 陌生的房间 齐府 末离阁 床上女子呻吟了声,缓缓睁开眼睛,入眼的是淡粉色的床幔,微怔。 身下传来冷硬的感觉,让一向睡惯了柔软大床的她皱起了眉,虽然垫了些薄被。 如此真实的感觉,让她不禁疑惑。难道她还活着…? 不对,她记得她出车祸死了啊。 听人说过,人在临死前会有回光返照产生的幻境,难不成她现在就经历着? 她试着闭上眼睛,默默告诉自己,齐楚儿你已经死了,这只是个你幻想的梦而已…… “一,二,三,四……”可内心忐忑却又期待着。 如果老天爷再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一定会好好珍惜。 因为冷静下来的齐楚儿突然发现活着的美好,冲动地为了个出轨的男人自杀什么的实在是太愚蠢了。 果然,冲动是魔鬼。 这人啊还真是不能冲动,齐楚儿人生的第一次冲动就让自己呜呼哀哉了。 既不能报复到渣男还毁了自己,她还有很多美食没吃呢,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没去过呢,她还想爸爸妈妈哥哥了,呜呜…… 齐楚儿暗自自我检讨着,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数到十,齐楚儿睁开眼睛,眨了眨,发现什么也没变。 这么说,她被救了?!omg,真是太棒了! 齐楚儿本人是个无神论者。 此刻一阵感动,心想一定是她虔诚的内心被老天爷听到了,老天爷眷顾她了,内心顿时升起一种誓要好好做人的感觉,不辜负老天爷的成全。 然而,她动了动想要起身,却发现整个身子酸痛得厉害,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啊!”一向忍不了痛的齐楚儿,疼的喊出了声,又跌回床疲惫地喘息着。 妈呀,真是......太痛了,她再也不敢自残了,呜呜…… 可是,这里到底是哪里啊? 齐楚儿忍着痛,扶着床环视一周,发现这里的东西古香古色,充满了古代气息,看不出半点现代的痕迹。 一股不安涌上心头。 “这……”当有另一种刺激大于当前所受的痛感时,后者会取代前者。 齐楚儿便是这样,她本能地走下床,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天呐,该不会她穿越了吧?! 齐楚儿不敢置信地转了圈,慢慢露出了惊恐的神情,甚至揉了揉眼睛。 一切是那么真实地呈现在齐楚儿眼前,惊得她打了个冷颤。 虽说她闲暇的时候也会看几本穿越小说,也幻想过但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整个人还是懵了。 对了,镜子,镜子……齐楚儿喃喃自语,慌乱地找着镜子,想证明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直到看见铜镜里的人蓦地一怔。天呐,她是真的穿越了,还是魂穿。 虽然眼前的人长得也是极美的,但却说不上绝色,属于那种柔弱得让人想要呵护的美丽。 女子额头上包着白布,难怪头这么痛,原来头部受伤了。 白玉脸上有着弯弯的柳眉,小巧的鼻子,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沉静时如含情脉脉,此刻脸上讶异着,小嘴微张,眼睛圆溜溜的,苍白的容颜竟多了份俏皮的美丽。 以前的齐楚儿是妖娆艳丽的,并没有见过这种美丽,不禁有些看痴了。 一身白衣,长发散落,身材偏瘦,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腰身极细,古人说的弱柳扶风,不过如此。 可是,齐楚儿还是觉得这具身子太瘦了。 前世的齐楚儿对于自己的身材还是很骄傲的,经常调侃苏栾,某次惹毛了苏栾还被诅咒。 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报应啊…… 不过,既然老天让她可以重生一回,也不能事事称心如意,这可以后天努力的嘛,想着,铜镜里的女子,嘴唇一勾。 此时红木雕窗前粉色帘子微动,吹响了床幔上的风铃,发出一阵悦耳清脆的声音。 齐楚儿转头,看见一束阳光落在花梨木的桌子上,纤尘不染。左上方摆有一盆芍药,笔墨纸砚摆放整齐。 她是喜欢古代文化的,此时穿越时光能够亲自领略笔墨纸香,内心有些激动。 走了过去,发现砚台下宣纸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突起,她从中拿了出来,竟是一张画。 画上是个男子,齐楚儿惊得低呼了声,“哥哥?” 不过这里怎么会有哥哥的画像?细看后齐楚儿还是发现了不同之处。 她哥哥齐聿的轮廓硬朗,眉眼间英气十足,炯炯有神的眼里有股天然的志在必得的自信。 而他一身墨绿色衣裳,长身如玉,眉如远山,眸似秋水,面庞俊秀柔和,让人不自觉地想起晚上的明月光,温柔而明亮。 齐楚儿最终的定论:这是两个人。 可古代女子的闺房里怎么会有男子的画像,这可关系着一个女子的闺誉啊。 看着宣纸上的折痕,藏匿的地方,显然这间屋子的主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的秘密。 莫非画上男子是她的心上人?不过藏在这里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吗? 想不通,不过既然她现在是这副身子的主人,齐楚儿决定小心藏好。 藏好后,齐楚儿好奇地打量起整个房间。 房间的布置偏简单素雅,床榻前摆放着的一张屏风,屏风里的题字吸引了她的目光。 走近一看,写着两句诗,“空门此去几多地?欲把残花问上人。” 前世齐楚儿对古代的历史文化很感兴趣,自然也对诗颇有研究。 这是唐人白居易的诗,借花的自然规律比喻人生无常,表达淡泊平和的心境。 齐楚儿挑眉,原身倒是个颇有品味的女子,不过伊人已逝,徒增怜惜罢了。 往前走,掀开挂珠帘幕进去便看见一张红松木圆桌和三张圆木实心木凳。圆桌上摆有一套釉陶茶具,茶盅冒着烟,显然刚泡好不久。 再往里瞧,便看见一个长型的楠木盒子,静静地搁在红木柜子上。 正欲打开,门“吱呀”一响,齐楚儿条件反射出声:“谁?” 难掩心里的惊慌,毕竟她还没有适应好这具身体,总有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第四章 丫鬟巧芯 正欲打开,门“吱呀”一响,齐楚儿条件反射出声:“谁?” 难掩心里的惊慌,毕竟她还没有适应好这具身体,总有股做贼心虚的感觉。 进来的是一个年龄跟她差不多的黄衣女子。 眼睛先是惊讶地瞪大,再是激动地将盆子放在桌上,“小姐,你醒啦!” 小姐?这么说这黄衣女子是她的丫鬟…… “......嗯”对于热情搀扶着她的黄衣女子,齐楚儿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很快地就进入了角色,点了点头。 看着齐楚儿光着脚踩在地上,黄衣女子心疼道:“小姐地上凉,快些上床躺去。你这身子才刚好,最是受不了凉的。” 等齐楚儿意识到脚底确实有些凉的时候,锦被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她的身上。 心下一暖,面露羞涩。齐楚儿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也是个很容易对人产生好感的人。此时对她便有了好感。 “小姐,您可算醒来了。自从你那天坠湖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奴婢都快担心死了,还以为” 抬眸间,黄衣女子嗔怪着,“还以为再也见不着小姐您了……”说完趴在齐楚儿身上哭了起来。 坠湖?原来原身是坠湖死的啊…… 看着她哭的那么伤心,想必她跟这副身子的主人的感情很好啊,微微有点羡慕。 齐楚儿静静地躺着看床顶的一片洁白。不知道她离开后,那个世界又发生了什么故事,又有谁为她哭泣…… 爸妈和哥哥一定哭死了,她这么冲动地离开了,想想还是很内疚和后悔的,还有苏栾那家伙,指不定在哪里骂着她呢,她好想他们啊,但越想就越恨自己的冲动,也就越恨那个男人。 该死该死......一般齐楚儿内心炸毛的时候身体都会有相应的反应,比如此刻她想揍人,但是她突然发现身体动不了了。 而身上传来啜泣声好像越发的绵长又高亢了起来,齐楚儿这才反应过来,这丫头趴在她身上哭了有五分钟了。 身子不舒服暂且不论,哭势还越来越汹涌,倒让她刚升起的怜悯之心彻底熄灭。 “那个,我的身子麻了……”齐楚儿说的含蓄,却让黄衣女子俏脸微窘。 “对不起,小姐,巧芯只是太开心了忘了你的身子刚好……”黄衣女子瞧着她的脸色低低说道。 得到释放后,齐楚儿赶紧活动了下身子。一瞬间的身体反应,她离黄衣女子远远的,怕她再靠在自己身上哭个没完没了。 脑子里又出现了疑惑,到底男人是怎么容忍女人在他们怀里哭的,真是一种惩罚,想想齐楚儿现在都寒毛乍起。 不过她倒是忘了自己曾经也是这样窝在某某男怀里,哭的像个水包。 “小姐?你是生气了吗?”知道黄衣女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齐楚儿摇了摇头,脸上却是一副极其认真的表情。 “小姐,巧芯知道错了......” 看着黄衣女子委屈的小脸,齐楚儿觉得好萌,想伸出爪子捏捏她的脸蛋,但转念一想现在的处境,自己这一伸手有些不合时宜,顿时收回自己的爪子。 看着小姐的手不安地抓紧着自己的袖口,黄衣女子眸里的担忧越发急切,她家小姐好像真的出了问题了。 这可如何是好,眼下焦虑万分,却又别无他法,眼里的泪水又开始汹涌起来。 齐楚儿一个疑惑,这丫头咋又开始哭了,但转念一想,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该有剧情还是不能少的。是该拿出她珍藏82年奥斯卡影后级别的绝杀演技了。 action! 齐楚儿嘴角忧郁下撇十五度,水润润的大眼睛犹如雨后娇花,柔弱不堪地向黄衣女子眨巴眨巴,内心想着黛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 呃不对,好像也差不多。齐楚儿就这样怯生生地看着她,一脸疑惑:“你是谁......?” 看见黄衣女子眼里的惊讶与哀伤,齐楚儿内心得到无比的肯定,继续朝她眨了眨眼睛,露出大大的无辜与真诚。 cut!完美! 之所以现在对她说是为了防止她胡思乱想,同时也是为了以后性格大变找好合理的理由,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发生。 回想到开门的瞬间她眼神的陌生,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她家小姐是真的是失忆了。 “小姐,我是您的贴身丫鬟巧芯啊。”巧芯好不容易忍住了泪意又开始了。 坏了,又惹她哭了...... “巧芯?”齐楚儿低低呢喃,却“嘶”地皱起了眉,扶着脑袋说道:“我的头有点疼。”这可是真的疼,并不是她在装啊。 可看在巧芯眼里却以为齐楚儿正努力回想,一阵感动,担心道:“小姐,想不起来就算了,别再为难自己了。” “可是……”齐楚儿内疚地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这才是在作呢。 “小姐……”巧芯见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忍不住啜泣。 齐楚儿见她哭的伤心,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她占了她家小姐的身子,拉过她的手问道:“巧芯,我知道我失忆了,忘记了你,可我不是故意的……” 最后一句委屈地说道,很自责,很难过。做戏就要做全套,在这方面,齐楚儿可是很有职业道德的(某七:呸!婊脸......) 巧芯急忙反驳道:“不是的,不是的,小姐......巧芯只是觉得小姐平日里为人善良,待巧芯那样的好,可总被人欺负,而巧芯却无能为力,如今还害的小姐变成如今这副样子,巧芯真是无用!该死!”说完,那泪珠却更大更多了。 诶,这副样子?!哪副样子?哼,她不就是失忆了吗?很差吗......!齐楚儿心里腹诽着。 不过听巧芯这么一说,有关原身的记忆涌上心头,却不是很完整。 原来这具身子的主人有同自己一样的名字,可却母亲早逝,父亲不理,终日受人欺凌。而这次竟是被人推下池塘,撞伤到头部,溺水身亡。 不过这是有什么愁什么怨啊,竟然有人想杀死原身这么安静美好的女子,齐楚儿不禁有些气愤。 齐楚儿伸手拭去巧芯脸上的泪花,抿起嘴角,温柔道:“这不怪巧芯,你别哭了。” 说完,突然想起不能在人家哭的时候劝人不要哭,这是会自取灭亡的。 果然。见到自家主子的温柔关怀,巧芯哭得更加厉害。 此时此刻,此景此情,她是真的想念柳七的雨霖铃,因为无语凝咽...... 这该死的殊途同归的打开方式! 第五章 她的转变 齐楚儿一阵无措,心口烦闷。看着她哭,她也想哭。 亲眼撞见自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在自己面前出轨,而自己却被蒙在蛊中。 如今她才明白,原来再长久的感情也抵不过短暂的分离,花前月下的柔情蜜意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 齐楚儿在心里自嘲,心却是痛的。 想到自己都没哭,顶多玩玩自残(某七:你那叫玩玩自残,都车祸了喂!),她哭个什么劲。(某七:你冷漠!你无情!) “别哭了,再哭我就不要你了,就把你嫁出去,嫁得远远的,最好啊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你哭了。” 古代的丫鬟最怕的不是被主人抛弃的吗?所以齐楚儿打算吓唬她一下。 谁知还真管用。 一听到,巧芯立马止住了哭泣。不敢置信地看着齐楚儿,仿若从未认识那般。 只因她的神色,她的语气,还有说出来的话,与往日的小姐相差甚远,若不是亲眼瞧见这具身子是自家小姐,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 看着巧芯被自己吓到了,不断打量着自己,齐楚儿心虚地拉过巧芯的手,说道:“我逗你玩的,就是不想见到你老是在我面前哭而已,你还以为你家小姐我这么狠心吗?!” 巧芯红着眼摇了摇头。 齐楚儿又继续道:“巧芯是不是觉得你家小姐我变了很多?” 寄人篱下,哦不寄人身上还是要交点房租的。 巧芯本想点头,却又急急否认。 齐楚儿为她的小心思感到有趣,正声道:“巧芯,人总是要长大的。自此一事,我想通了许多。之前我一直谦让善良,甚至懦弱愚昧,总被人欺侮,害的你同我一起受苦。从今往后,我要让曾经欺侮过我们的人百倍千倍的奉还。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说这话的时候,齐楚儿内心咯噔了一下,她现在的这些话是不是说的太早了,除了一时口快,主要还是她太激动了。 一是自己的再次重生;二是她看不惯别人欺凌弱小就仿佛看见前世软弱的自己;再者她现在很喜欢后面这句话,觉得狂霸拽酷。 前世的她温柔得像只小白兔,被宋旻奕保护着,就觉得太过狠毒。 不过历经前世和回想今世这具身子所受的迫害,她觉得一点都不残忍。甚至理所当然。 巧芯被齐楚儿的言语吓了一跳,赶紧捂住齐楚儿的嘴,望向紧闭的门,小声道:“小姐!你怎敢如此狂言,就不怕被歹人偷听了去,好寻个理由处置了我们。” 对哦!隔墙有耳。 古代的窗户是纸糊的,况且窗还打开了。齐楚儿瞪大眼睛,扯开她的手,傻呵呵说道:“巧芯说的在理,是楚儿莽撞了。” 她这样大意,怕是传说中在第一集就死掉的炮灰吧。她可不要。 见小姐向自己赔罪,巧芯顿时意识到自己逾矩了,羞恼地低下头,“小姐,巧芯错了。” 齐楚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巧芯无错,是楚儿错了。” 巧芯蓦地一愣,以前的小姐是不会这么直接表达对她的感情,红了脸,“是巧芯错了。” “好啦好啦,咱俩都没错,是那些想谋害咱俩的人错了。”齐楚儿拉过巧芯的手,撒娇道。 两人一来二去,齐楚儿知道这是个善良的女子,顿时对巧芯的好感直线上升。(某七:不许你乱来!楚儿:呸!神他么思想……) 咱俩?对于自家小姐的亲切称呼,还有向她撒娇的模样,巧芯嘴角忍不住上翘,既欣喜又意外,终是扑哧一笑。 “那小姐,巧芯服侍您梳妆吧。”巧芯看了下时辰,已不早了。没想到小姐会突然醒来,赶紧起身伺候。 “嗯。” …… “小姐,你不会是真的要伤害我们的人千百倍偿还吧?”巧芯端给她洗簌用具的时候,小心翼翼说道。 “当然啦!”齐楚儿洗簌后,向巧芯咧开嘴道,“巧芯,你看我的牙白不白?”却不想这直接暴露了她的智商。 巧芯被齐楚儿孩子气的举动惊着了,看着小姐扑闪着大眼睛盯着她,无奈道:“白!” 心想,这还是刚刚那个在她面前豪言壮语的人吗?巧芯无奈摇了摇头,却也欣慰。 端走水盆,巧芯又将架子上的衣服拿了下来,给齐楚儿穿衣服。 “那小姐,你该不会真的人若犯我,斩草除根吧?”巧芯边给齐楚儿穿衣服边耷拉个脑袋,瞧着齐楚儿的脸色问着。 “当然啦!”这古人的衣服确实繁杂,这缠了一层又一层,活像绑粽子似的,让齐楚儿十分不自然。待穿完最后一件,齐楚儿舒了口气,爽快地回答了巧芯的问题。 “啊?”,巧芯惊讶地看向齐楚儿,“小姐,这会不会做的太过了?”双眸掩不住的惊慌。 “哪会呢,巧芯多想了。” “可是,那也”巧芯欲开口却又说不出口。她想说那样太残忍了。 她不想小姐变成那样残忍冷酷的人,只想她能好好活着,不被打扰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一想到大房的人,又兀自叹气。 以为,巧芯被自己的回答惊着,歪着头看向她,嘻嘻地笑道:“骗你的啦,我怎会斩草除根呢,这多不环保啊,我顶多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也尝尝苦头罢了,不伤及性命的。放心放心,咱们可不像她们,毒如蛇蝎。” 说到最后,齐楚儿有些气愤。 不过,她不会告诉巧芯,必要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就无法顾虑那么多了。她们活下来就好。 听小姐这么说,巧芯就放下心。不过,现在小姐讲话却让她有些听不懂了,“小姐,什么是环保啊?” “巧芯,有飞机!”趁巧芯转头的机会,齐楚儿溜了出去。 巧芯往窗外一看什么也没有,院子里的景色一如既往,阳光充盈。哪有什么飞机嘛。不过什么是飞机? “小姐,什么是飞机?”巧芯转头说道,却发现人早已不见了。桌上的芍药正在悄悄开放,已经沁出了幽香。 不一会儿,院子里响起了欢快的声音,巧芯看着在外面玩得开心的齐楚儿,微微一笑。 虽然她想小姐别再心软善良让人欺负了去,可她还是想看到那个简单快乐的人儿。 第六章 沦为渣女 半个月后 地上有稀稀落落的落叶。午后的温煦的阳光透过繁密的树叶筛落在她的身上,暖暖的。 她一身粉色衣裙,交叉搭着脚,双手交叉于脑后,惬意地躺在榻上假寐着,一副和谐美好的画面。 忽然有风吹过,微微吹起她的裙裾还有几缕青丝,青丝绕到她的鼻前,痒的她,哈欠一声坐了起来。 她睁开眼,叹了口气。忽地又翻了个身趴在了榻前,两只手撑着脸,专注地盯住落在榻上一片绿叶。 披散于肩的长发被睡的有些乱,顺着她的后背肆意缠绕滑落,却让她看起来有种异样的美。 两条白嫩的小腿不安份地互相摇摆玩闹着,如同划动湖面的桨橹。 其实,她并没有睡着,一直在想如何赚钱。 从巧芯那里了解到,为了治好她,巧芯已经把她们院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典当换钱。 现在可以说是一贫如洗了,只能依靠府里每月的钱俸。可是齐楚儿的娘亲早逝,父亲不理,再加上又受大房的挤兑,每月的月钱被克扣得越来越少。 根本熬不过一个月。 而她前世又没有为钱担忧过的她,优越的家世,疼爱她的爸妈,还有妹控的大哥,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再加上宋旻奕的宠溺,她生活能力几乎就等于残废。 一想起宋旻奕,她心里就很不舒服。谁想到她还有重生的机会啊。 那么这次她要好好活,靠自己,再也不靠男人。果然,应了那句话,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还不如靠自己呢! 要是早明白,那该多好啊。所以呐,本人劝诫广大女同胞在经济上一定要独立,这样即使穿越了也不怕。 不像她,到现在还没想出什么法子...... 齐楚儿脑海里又浮现宋旻奕可恶的冰山脸,恨不得伸出小拳头打过去。 “哼,死渣男,臭渣男……” 齐楚儿发现自己的想法跑了老远了,使劲摇了摇头,她现在应该想如何解决现在的危机才对。 “小姐,什么是渣男啊?”老远听到自家小姐在念念叨叨,巧芯笑着端着果盘走了过来,放在石板上。刚看到小姐很生气地挥舞着拳头,有些奇怪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 “……”她该怎么解释呢,就算失忆了,她现在可是在古代,还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呢,不可能真的解释给她听,渣男就是负心汉的意思吧。要维持形象!形象! “就是……”,巧芯瞪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自己,齐楚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很不要脸地忽悠着小白兔:“就是形容某类男子皮肤很白嫩的意思……” 哎,齐楚儿掩脸叹气,真是误人子弟了。罪过,罪过…… “白嫩?”巧芯歪着脑袋,看着齐楚儿一本正经地思考着。 “对对”,齐楚儿猛点头道,心里舒了口气。暗叹,总算过去了。顺手拿个水果吃,在榻上翘起了二郎腿,又开始赚钱大计。 “那形容女的很白嫩是不是就叫渣女?”巧芯似恍然大悟后,激动地笑嘻嘻看着齐楚儿说道,一脸小得意。 诶,渣女?! “咳咳!”齐楚儿尴尬应道:“呃,对的。” 惊讶于巧芯的学习能力的同时,暗叹还真是执着啊。 得到齐楚儿的认同,巧芯顿时一阵花痴样,甚至大胆地戳了戳齐楚儿的脸颊,“那小姐,你也是渣女啊,皮肤超好的,一直让巧芯很羡慕呢。” “什么!咳咳……”不过正在吃着水果的齐楚儿听到后,猛地咳嗽了起来。 她第一次被别人说是渣女?!至于后面的话,齐楚儿主动忽略了。 巧芯一阵慌乱,递了杯水给齐楚儿,轻拍她的背,“小姐,你怎么了?” 还能怎样,被你气得呗,齐楚儿暗自腹诽道。一张小脸被噎得涨红,说不出话来。 “小姐怎么吃个水果也能噎到,是巧芯切的太大了吗?”巧芯思索后不解问道。 喝了水,感觉活了过来的齐楚儿挥了挥手,示意不是她的错,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见小姐不说话,巧芯又笑道:“难道是因为巧芯刚才赞美你是渣女激动到了?”说完,一动不动瞅着齐楚儿。 齐楚儿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其实她很想告诉她这个词不能这样用。 可每每话到口中,仍是选择尝试气聚丹田,告诉自己不要生气,要淡定,再淡定…… “难道小姐不喜欢吗?”看到小姐闭着眼睛,脸却不自然地抽动着,巧芯看着齐楚儿,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 自从小姐醒来后,从她的嘴里隔三差五便会蹦出几个奇怪的词语。比如环保,吃货,你真逗,杯具等等。 她问小姐什么意思,一开始她还支支吾吾,后来在她的一道道美食的诱惑下终于和盘托出。然而她到现在还是一知半解。 不过想起小姐那时一副可怜兮兮地模样,她就觉得很有趣。明明很无奈却又忍着。 其实看到她刚才一个人对空气愤愤地张牙舞爪的时候,她就猜到渣男是个不好的词,怎么可能是赞美人的词呢,便将计就计地顺着自己小姐的想法。 既然她不想告诉她,她也不问。只要她开心就好了。 “怎么会呢,得到巧芯的称赞,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等齐楚儿睁开眼的时候,一脸平静,还面带微笑地承认了自己是个渣女。(某七:嗯嗯!) 呜呜…….这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但看到巧芯很开心地笑了,也就释然了。她一直跟着原身,为她受那么多苦,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只是日后齐楚儿决定做人要真诚些,再也不要随便解释某些词语了。这简直是在卖蠢,给自己挖坑。 …… “对了!”,齐楚儿激动地从榻上站起来,巧芯被自家主子突然起身吓了一跳,抬头看着高出她许多的女子,正一脸高兴,不知道在想什么,担心道:“小姐,你又怎么了?” “我想到了挣钱的方法了!”齐楚儿跳下来,握着巧芯的双臂,激动道。 “真的!”正愁着如何解决这个月的开支的巧芯,顿时张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却又很激动握住了齐楚儿的手臂。 就这样两个人如同孩子般高兴地相拥在一起。而她们这个年纪,也确实只是孩子而已。 看着面露笑容的小姐,巧芯脸上很开心。她发现自从小姐醒来后,除了不大记得以前的一些事情,不知道是喜是忧。 不过却比以前笑容更多了,好像浑身散发着光,有她在就会很快乐。 第七章 劳动最光荣 一个月后 南城街上,川流不息,热闹非凡,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坐落在稍繁华的街道上,一绿一粉的身影格外显眼。 今天他们又卖出去了不少的字画。 男子冠发绿衣,一副白面书生的模样,此时早已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每每为了卖出一幅画,自然费了他不少的唇舌。 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他“哎哟”一声坐在凳子上,不顾形象地撸起袖子扇了扇。 看男子一脸疲惫,女子赶紧帮他按摩双肩,心疼道:“相公,累坏了吧?” 她什么都不懂,只能在一旁默默帮她收钱。 这夫妻二人正是齐楚儿和巧芯。 “嗯……”齐楚儿淡淡应道,却陷入了沉思。 算上今天,她们在这里卖画已经有一个月了。 虽然第一天的时候,什么也没挣到,但是后来摸清这里人的喜好后,便渐入佳境,也算在南城街上小有名气。 看着字画一一卖出去,齐楚儿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 谁能想到曾经锦衣玉食的齐楚儿穿越后居然在大街上卖起了字画。 不过相比前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她发现现在的自己虽然累却很充实。 果然,毛爷爷说得对,劳动最光荣! 一个月前 “小姐,我们不能做这个。”巧芯一口否决了齐楚儿的建议。 “巧芯,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可现在我们已经毫无退路了,而我亦无别的长物,唯琴画尔。而为他人弹琴,易流于风尘,为他人所云,存在一定的风险;卖字画,我们可以乔装打扮掩人耳目,况且光天化日之下也很安全。两相权衡,还是卖字画比较好。”齐楚儿耐心解释道。 前世她的专业就是设计师,画画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基本功。 如果要仿卖字画的话,只要不遇到行家,她还是很有把握的。 之所以出国留学,是因为当时宋旻奕想早点成婚,齐楚儿却不想那么早,那时她才刚满十八岁,正是贪玩的年纪怎么能够立马结婚当全职太太呢! 因此便与宋旻奕约法三章。若是两年出国留学拿到设计师的毕业证书,并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就到时候再考虑结婚。若是没拿到证书或中途后悔了就立马结婚,不准再去学什么设计师,乖乖做全职太太。想到这,齐楚儿眼神一暗。 “小姐,你可是相府的二小姐,如此抛头露面的事情实在有辱你的闺誉。”见她垂下眼,巧芯立马握起她的手,担心道:“若是,若是被相爷知道了,断是不会轻易饶了你的。”说完,神色一哀。 齐楚儿却反手握住她的手,“我们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吗?你之前不是说我爹有要务在身,不费两三个月是回不来的,那么我们只需好好利用这一个月就好了。” 巧芯惊得瞪大眼睛看向她,齐楚儿开口道:“自我醒来,第一个见的人便是你,此外再无别人。从这,我已知道我在相府已无人问津。换言之,整个相府里也就你把我当作主子,其他人怕是早已忘记相府还有个二小姐了吧。” “小姐………”齐楚儿语气里的低落,让巧芯眉毛皱了起来。 见自家主子分析得如此通透,巧芯除了感到欣慰外,还很心疼,自知她说得对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的相府从小姐坠湖已忘记还有个二小姐。只有她一个人牢牢记着。一想起了那些人可恶的嘴脸和丑恶的行径,巧芯的手紧紧地攥着。 注意到巧芯有些激动,齐楚儿放下巧芯的手,背着她又继续道:“如果你是怕大房的人注意到的话,实在是多虑了。因为目前的我对她们构不成威胁,也引不起什么注意。所以,只要我们做好隐蔽工作,一切都可以坦然进行而不被发现。只需一个月,这样就可以了,巧芯?” 说完,齐楚儿的眼眶已经湿润了,转身看向巧芯。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这具身子的主人是如此的孤立无援,命如浮萍。 “巧芯,你知道吗?若是我们再不自己争取,就怕下次再遭毒手之时,便是我们永无翻身之日。” 齐楚儿看着巧芯,眼神异常锐利,不同于寻常,巧芯心头一震。 或许她说得对。巧芯的心已经被齐楚儿动摇了。 此刻她才发觉自家主子是真的变了,心里有种奇异的喜悦在蔓延。 那是一种期待。期待无依无靠只能彼此取暖的她们究竟能走多远。 “从此,无论小姐说什么做什么,巧芯只管聆听照做,别无二话。”巧芯心疼地看向齐楚儿,眼神坚定。 为了小姐,她可以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只求她一世平安。 “巧芯……”齐楚儿看着巧芯眼里的坚定笑着哭了。 那就让她们携手在这虎狼之地的齐府好好地改写她们的命运吧。 这时巧芯递给她一壶水,齐楚儿自然接过去,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喝完直接用袖子擦了擦。 对于齐楚儿的大大咧咧的行为,巧芯已经渐渐适应。掏出锦帕,替她细细地擦汗时伏在她耳边语:“小姐,还有三天,相爷就回府了,我们该回去了。” 说着抬头看了眼渐渐升起的日头,眉头一皱。 今天太阳又这样烈,再这样下去,她真担心她会中暑。 齐楚儿抬头看了眼耀眼的阳光,原来不知不觉一个月早已过了,眸光微沉,欣然应道:“好,咱们收拾收拾。” 正当她们要走的时候,隔壁卖糖葫芦的大叔出声道:“小哥,这么早就收摊了啊?!才不到中午咧……” “哦,今日我娘子的身子有些不适,怕是中暑了,想早点陪她回家休息。”齐楚儿笑着粗声解释道。 说完,巧芯故作不适略靠在齐楚儿的怀里。 大叔抬头了眼,暗叹,今日这太阳还不到晌午就如此炎热,又打量了下巧芯,发现她确实面色有些苍白,只是笑着催促道:“那快些去吧!” “嗯,你多保重!” 她还记得她们初来乍到的时候,什么都不懂,是他不怕麻烦地帮助她们,让她们可以在南城街上生存下去。 记得有次她们被买字画的人变着花样骗了钱,是他出声提醒,这才保住那些她没日没夜画的画。 不然她们也不知道会走多少冤枉路。 所以,临走时,齐楚儿叫巧芯趁他们谈话的时候,将一袋钱塞入他的箩筐里。 对于齐楚儿向他郑重告别,大叔没多想,还以为只是寻常的告别。 翌日又会见面,便催促道:“还磨蹭什么,快带你家小娘子好生歇息去,又不是见不着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心也闪过一丝不安,却也不甚注意。 “嗯……”齐楚儿鼻音有点重。 而在她们走的时候,齐楚儿听到那人感叹了句“长得这么俊还这么体贴,真是难得,难得啊……”,微微一笑。 大叔才是难得呢。 不久远处又传来那熟悉的悠悠吆喝声,像是生生不息的焰火,指引人希望。 而无人问津处,却有另一把火在角落蔓延。假以时日,势必引起燎原之火。 第八章 丞相大人要回府 三天后 早晨 “小姐,小姐,快醒醒……”感觉身体被人突然摇晃起来,齐楚儿倏地睁开眼睛,一双眼睛有些浮肿,隐约可见黑眼圈的痕迹。那是前一个月每天起早贪黑含辛茹苦赚钱的劳动证明。 “发生什么事了吗?”齐楚儿有个惯性,那就是一旦被人叫醒就会条件反射地坐起身。 此刻她神经紧绷,脑袋空空,睁着惺忪睡眼,发现叫醒她的不是自己饿得咕噜咕噜叫的肚子,而是巧芯后,忽地又倒了下去。 "巧芯,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本想睡个懒觉的齐楚儿翻了个身皱眉道。 “小姐……”看着主人又睡了过去,巧芯原本惊喜的脸顿时愁云遍布。她知道这段日子主人憔悴了许多,也是舍不得叫醒她的。可是今天非比寻常。很凶险。 巧芯秀眉微皱,决意要叫醒这个不知危险潜伏仍兀自在床上酣睡的女子。 “小姐,你再不醒,相爷就到府了!” “什么!”一听到相爷回府,正在酣睡的齐楚儿身子一怔,“巧芯,立马梳妆打扮!” 刚说完,整个人就站在了巧芯的眼前。 “是!” 自醒来后,齐楚儿强烈要求巧芯不要叫她小姐,叫她楚儿,却被巧芯惶恐拒绝。然后便对她说了一个故事。而这个故事的相当于以前齐楚儿小时候的睡前小故事。 齐楚儿小的时候很可爱,她姥姥很喜欢,就主动向她爸妈说带她上她那里住一段时间。结果,齐楚儿仗着姥姥的宠爱,特别调皮还各种晚睡,甚至大半夜还起来瞎晃悠,精神得很。这可愁坏了她姥姥。某天,她姥姥将她逮到床上强行给她讲恐怖的小故事。果然,当天齐楚儿安分了也很快的入睡了。自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齐楚儿的睡前小故事都笼罩在一片恐怖当中。幸好,后来回到爸妈身边才能稍稍幸免。不过也留下了童年阴影,再也不敢晚睡。 巧芯说齐府曾经有个小妾刘氏,自恃相爷宠爱,怀有孩子挑衅正室,相爷只说了句‘规矩不得坏’,严惩了该名宠妾。至此,府上井然有序,规矩森然。 据说那位宠妾下场很惨,不仅孩子因为流产没有了,还因为再犯事被卖去了青楼。数日病死,死因不明。 当时听巧芯说起,齐楚儿的心便凉了一大截。 后来仔细一想,却不觉得诡异,倒觉得另有玄机。 这刘氏的死,大夫人才是最大的利益者。虽然整件事表面上看似与大夫人无关,但实际上却千丝万缕。 思及,齐楚儿为之前的豪言壮语捏了把冷汗,若真是她做的,如此不动声色地除去异己又全身而退,不落人口舌,真是个厉害角色。 不过,也暗恼这具身子的主人怎会惹到这样人物。还要朝夕相对,哇呜.....现在投降还来得及不? 幸好当日巧芯拦住了口无遮拦的她,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齐楚儿感激地看向巧芯,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巧芯觉得小姐看她的眼神有点热烈,莫名害羞了把。 齐楚儿看到巧芯居然害羞了,愣了,暗想,巧芯还是单纯,又是微笑而过。 同时,心里也对相爷这个人有了些惧意。 …… “恭迎相爷回府!” 随着王氏的声音响起,大家纷纷行礼,齐楚儿也跟着照做。 尽管心里有所畏惧,但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父亲。 虽然他无视她,但仍按捺住对自己爹爹长什么模样而暗自好奇,不甘不愿地低下头。 “此行幸得七王爷相助,不然恐怕微臣此刻仍困在平阳城,难以脱身啊。” 头上传来爽朗的笑声,却沉稳有力,似正在与人说话。 难道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爹爹?齐远之? 七王爷?怎么还来了个七王爷?看过穿越小说的都知道里面的王爷啊都是个中翘楚,风神俊美,让人心神往之。 此时齐楚儿眼前出现一双金边祥云白底鞋,头上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抑扬顿挫,字字温润,谦逊不失优雅。 莫非这人就是他?!哎,就是不知道他长得是何模样……(某七:呸!肤浅!) “哪里哪里,相爷过誉了。本王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相信若无本王的干扰,相爷定能更早脱身。” 说完,惹得齐远之哈哈大笑,“七王爷,说话果真谦虚!” 齐楚儿有些好奇微微抬了抬头,看见一双白玉般的手中执着一把扇,扇柄上刻着“锦重”二字。 锦重? “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齐楚儿不知为何想起了这句诗,轻声呢喃。倒是个好听的名字,只是不知有何意蕴。低头莞尔一笑。 没料到会突然安静,齐楚儿的呢喃声倒显得清晰可闻,让在场的人为之惊讶。却见那人突然停在自己的面前。 糟了,被听见了,齐楚儿懊恼地皱了眉。 这是她穿越后第一次感到如此尴尬…… 第九章 本王要了 半晌,头上传来朗朗的珠玉之声。 “好一个‘晓看红湿处,花重锦官城’,想不到这相府里,竟连一个婢子都如此才华横溢。” 七王爷向齐远之投去惊讶的目光,齐远之敛去疑惑哂笑着。 婢子?刚才那个声音真的是婢子吗?总觉得熟悉得很…… 顺着七王爷的目光看去,齐远之惊讶极了。这哪里是什么婢子啊,分明是他的二女儿齐楚儿! 只是为何看着她竟有些陌生,难不成是他离家太久了吗…… 对于七王爷突然的赞美,齐楚儿眼下心乱如麻,却见他用扇子挑起了她的下颚,姿态肆意,使她不得不迎上他的视线:“说吧,你叫何名字?本王要了!” 看着眼前女子似蹙非蹙的一双柳叶眉下,一双含情眸,灵动异常。 他瞧着,倒偏生的几分勾人的模样。只是这眼睛灵动的,到底年岁太小,他一下子便看透了她心中的所有情绪,嘴角噙笑。 不过这小丫头倒是有趣,看着她眼里的倔劲,指不定心里怎么腹诽着自己。 本是有意戏弄,这会不免更上了几分心思。 他宋锦重向来与人不同,越是反抗的东西,就越能激发他驯服它的欲望。 尤其是这种初生毛犊的小猫儿。 他只是轻轻一瞥,便嗅到了她骨子里的不甘心。真是有趣。 扇子的轻触让齐楚儿整个人清醒了起来。此刻,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不仅是因为陌生的紧张,还因为眼前的男子。 此时,齐楚儿并不知晓,面前的男子已然看透了她,而自己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有趣的玩物罢了。 一袭紫衣贴着高大的身躯,他微微俯首,看似随意的举动却无时不刻不在散发着男子特有的气息,时不时诱惑着齐楚儿。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见男子利落的冠发下是轮廓分明的五官,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着她,薄唇噙着与生俱来的傲慢,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看着她。 如果说美貌是突破齐楚儿内心的第一道防线的话,那么带着霸道眼神的美男简直是她灵魂的狙击手。 前世的宋旻奕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这样征服了素来信奉颜值即正义的齐楚儿。此刻齐楚儿一阵恍惚,忘记了自身的处境。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自从在宋旻奕身上栽了跟头后,齐楚儿很快恢复了理智。 在她看来,虽然美男诚可贵,但是底线面前无美男! 而今天这男人明显触碰到了。 婢子?!这个臭男人,居然把自己当成婢子,如此轻佻地戏弄她。 还有他想要她,有经过她的允许吗?! 她又不是物品!!真是狂妄至极!!! 齐楚儿压下怒火,推掉抵在她下颚的扇子,看到那双眸子的惊讶,仍旧面不改色道:“回禀王爷,小女子乃是相府的二小姐,并非婢子!” 看着女子瞬息万变的眼睛,那双桃花眼先是疑惑再是笑了起来。目光肆意地打量着她的衣着打扮,后玩味渐浓,如同在看有趣的猎物,“哦?是吗?” 男子的目光在齐楚儿身上游走,齐楚儿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要冻住了。 注意到他不屑的目光,自知他以貌取人不禁鄙夷道:“想不到堂堂七王爷,也不过是个以貌取人的俗人!” 其实齐楚儿这一身的素得很,很难不让人误会。只是齐楚儿没注意到而已。 话一出口,全场陷入一种可怕的寂然当中,齐楚儿气得无暇顾及,但众人都为齐楚儿的反应惊讶了。 齐远之也不例外,看着齐楚儿目光骤深。 待齐楚儿看见那双桃花眼再无半点笑意,心下一惊,他不会真的生她的气,跟她计较吧,她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而已。 齐楚儿不知道的是,在古代女子十四岁都可以婚配了。所以此刻他并不把她当作无知小孩。 早知道她就不逞口舌之快了,可这脾气一上来,齐楚儿自己都管不住,不禁暗自懊悔。 见他看着她的眸子越发的沉,齐楚儿有些害怕,毕竟对方是个王爷,而她并没有能力承担得罪他的后果。 以貌取人?俗人?想不到他居然会被人说成俗人,她刚才还不是一个劲儿地夸得他天上有地上无的吗? 真是有趣…… 看着齐楚儿原本倔强的眼神顿时害怕了起来,嘴唇微勾,顿时起身盯着齐楚儿拍起了手掌。 此时耳边响起他有节奏的掌声,分明看不出他的情绪,却隐隐让人感到一股压迫,甚至窒息。 这下完了,齐楚儿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天呐,快出来个人救救她吧!齐楚儿暗暗祈祷着。 就算没有人来,直接砸晕她也行啊。 呜呜…… 第十章 一波救命彩虹屁 此时谁也没有说话,仿佛时间都被静止了。 这种感觉让齐楚儿想起中学时的一场数学考试。其实每逢考试她都会莫名的紧张,尽管准备充分。 那天她遇到了一个难题,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也开始各种胡乱的想着。看着墙上的时钟如常转动,听着周围沙沙翻卷子的声音,时间一秒一秒地逝去,脑子一片混乱却又焦急万分。 那一刻,她的心咚咚地跳着,声音如同一粒石子从高空坠落水中,不受控制地让人害怕。 她知道自己的心理素质一向不好,所以此刻的沉默让她倍受煎熬。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四平八稳中稍显急切。 “七王爷!楚儿确实是微臣的二女儿。还望王爷念在她年龄尚幼还不懂规矩,且月前还不慎跌入池中导致身子不适这才口出妄言的份上,从轻恕罪。” 闻声看去,只见齐远之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俯首作揖,姿态从容。 齐楚儿双眸掩不住惊讶却又深深感激。 见齐远之说得诚恳,七王爷眼底闪过一抹思虑。坠湖……? 没想到齐远之会为自己出头,齐楚儿有些感动。 不是说她的爹爹不理她吗?看来记忆也不全对啊…… 齐远之说完后,又是一阵沉默后。 看着男子皱着眉头思考着,又受齐远之感动,齐楚儿心想这男人就不能果断点给她个痛快吗?一直这样折磨着她…… 半晌七王爷盯着齐楚儿开口道:“若你能告诉本王你所说的这句诗的意思,本王倒可以网开一面……” 其实他并不是不明白这句诗的意思,只是想听她会如何说。 这下轮到齐楚儿沉默了。 齐远之看着齐楚儿颇为为难,继续恳求“七王爷!” 看着男子一双笑眼竟有些无辜地看着她,真是可恶。 又看了眼一旁担忧的齐远之,齐楚儿暗暗为自己的多嘴后悔。 倒是这锦官城该怎么解释呢?又不能直说是古代成都的别称,真是烦死人了…… 齐楚儿一咬牙,脸上堆起笑容看向他,那模样要多狗腿就有多狗腿,可那人看都不看,兀自闭上了眼睛。 齐楚儿一阵尴尬。看来示好不行…… 幸好她还有b计划,嘿嘿…… 于是齐楚儿正声道:“回禀王爷,楚儿跪拜之时听到一男子声音温润沉朗,便心生好奇。于是稍稍抬了头便瞧见七王爷,七王爷一身紫衣冠发,恍若天人下凡,高贵华丽之间风姿翩然,长身玉立中尽显器宇轩昂,简直” 齐楚儿这一说辞拍尽了男子的马屁,就差说出简直帅出天际,堪比日月了,就怕又惹麻烦,索性吞回口中。 众人对齐楚儿突如其来的明显的讨好的话打得措手不及,有的一脸鄙夷,有的忍住了笑意,还有的目光深沉。比如齐远之。 其实,齐楚儿方才跪着又怎知男子的模样?!瞥了瞥男子的脸色,紧闭的双眼看不出什么表情,瞧见他手中的纸扇原本在手中有规律地打着突然停了下来,齐楚儿心下紧张了。 “开始了没?”见齐楚儿故意拍他马屁,七王爷睁开眼冷冷看了她一眼,语气听不出好恶的道。 “没……哦嗯”突然看到七王爷递来一个眼色,不知怎地,吓得赶紧答应。 可又转念一想,他刚刚朝自己看了眼,明显眼里的厉色柔和了许多,顿时一喜。 就像她家养的猫儿,每当她恶趣味逗弄它的时候,原本慵懒温顺的猫儿就变得异常的凶。吃完后又一副娇柔的模样窝在她身上。 她就说嘛这夸奖的话谁不爱听?就是爱装而已。这王爷也是闷骚,心里鄙视地肯定着。 此时七王爷不知道他此刻的姿态在齐楚儿的臆想中如同她家圈养的猫儿…… 齐楚儿正声道:“楚儿跪拜之时听到一男子声音温润沉朗,便心生好奇。于是稍稍抬了头便瞧见七王爷,七王爷纸扇柄上刻有‘锦重’二字,突然想起了每逢春雨过后的翌日拂晓,沾满雨露的花儿,沉甸甸地开满在元城里,一片万紫千红的景象。于是便想出了这两句诗……” 齐楚儿故意放软了声音,又故作害羞的停顿了下,看了眼七王爷,做作了一回。 注意到七王爷唇角微翘,打开了手中的纸扇,洁白的扇面没有题字,倒是有朵盛开的灿烂的芍药。 齐楚儿眼神一暗,原来这王爷也逃不了柔声细语的糖衣炮弹。不过这扇子也真够骚包的......齐楚儿心里一万个嫌弃着某王爷的品味。 “那锦官城又作何一说?”此时他将扇子忽地一收,看着她说道。 若是不细心注意便不会发现,每当他嘴角翘起,带着倨傲的嘲讽便隐藏其中,稍有不慎随时将你踩在底下。 齐楚儿看到了也注意到了,就知道他会问,沉稳应道:“元城书香习习,此中有不少书生以考取功名、衣锦还乡为荣,锦官便由此而来。而元城重视科举考试,故楚儿便将锦官城比作元城,愿元城士子们每逢科举考试如雨后花朵傲然挺立,金榜题名。” 幸亏之前出去卖过字画,知道了不少东西。不然真是死翘翘了…… “看不出相府二小姐出自深闺还如此关心仕途科举……”七王爷笑道,却玩味十足地看着齐楚儿,目光赤裸。 你看不出来的东西还多着呢! “七王爷过奖了。”齐楚儿躲开他的视线垂首道。 面上虽是一副恭敬的模样,毕竟经过刚才的一番刺激也学会了收敛,但心里却咽不下这口气。 居然还明显的看不起的女人,典型的直男癌! 哼,要不是屈服于权威,你看我揍不揍你,小样! 半晌,见齐楚儿依旧乖乖地垂首跪着,七王爷眉头不露痕迹地轻皱却也慢慢舒展了开,朝齐远之笑道:“仅凭本王扇上的二字便出口成诗这一点,相爷之女果然不同凡响。” 见他笑了,齐楚儿这下松了口气。心里暗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对于齐楚儿,王氏的印象是模糊的。因为之前的齐楚儿一副唯唯诺诺,柔弱的样子,一直很安静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 若不是府里的规矩相爷回府所有人都要迎接,她倒是忘了有这个人的存在。 不过见今日七王爷突然对齐楚儿赞赏有加,王氏眼里闪过一丝狠戾。 这小妮子,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今日在七王爷面前倒分外招摇。 掩下心中不快,面上端庄慈祥,王氏赞赏道:“瞧咱们楚儿平日里话也不多,性子也温和,娘还怕闷坏了你呢!没想到我们楚儿竟有如此文采见地,真是让为娘大吃一惊啊……” 齐楚儿早就注意到王氏的眼神变化,此时微微抿唇而笑,笑不见底。 咱们?娘?齐楚儿心里只想送她俩字“呵呵”,她们有那么亲吗! 第十一章 恨就一个字 王氏笑脸盈盈道:“相爷,时辰不早了,不如留七王爷一起进食,也好叙叙旧,顺道答谢一番七王爷。” “好好好,就依夫人所言,还望七王爷莫要推辞才是!” 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化解一下刚刚的不愉快,齐远之连忙应许,开心说道。 …… 看着他们边走边说,齐楚儿因为蹲久了双腿酸的很,走路极不协调又慢,索性停了下来。 “小姐!你没事吧?”巧芯担心扶着她。 “没事,就是腿麻了。” 跪了那么久,齐楚儿的膝盖早已酸麻,这才得空揉了揉膝盖。纳闷地看着那群人,暗想,怎么就只有她觉得累得很嘛…… “小姐,我帮你。”说着,巧芯帮她不轻不重地揉捏了起来,齐楚儿顿觉得很舒服。 过了会,齐楚儿感觉好了点,说道:“好啦巧芯,快起来!” 齐楚儿发现他们刚路过院池,并未走远,这才跟了上去。 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发现那七王爷仍在犹豫,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不就是吃一顿饭吗?都走到这了,也要想那么久,还真是麻烦…… 对于齐楚儿来说,有人请吃饭,这是再好不过了。换做是她,就立马答应。 齐楚儿无聊地杵在一旁,玩着手暗自嘀咕着。 没想到一抬头便发现他在盯着她,齐楚儿心下一慌。 不是吧?又被他听到了?他怎么老能听到自己的嘀咕啊,这耳朵简直了! 齐楚儿倏地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绞着袖口。 却不知道还有另一双眼睛看着她,带着明显的嫉妒和愤怒。 不过此刻齐楚儿全然未知,仍低着头,盼望着那恼人的视线快点从自己身上移开。 而她这番模样落在他的眼里成了害羞,顿觉有趣。 “锦重哥哥,莹儿好久没见你了呢!”突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齐楚儿抬头一看,看到一个蓝衣女子,梳着高高的发髻,头上插着珠玉,相比自己仅用一根玉簪挽发,说的好听就是素雅,难听点就是寒酸,倒显得无比华贵端庄,身份瞩目。 这就是齐府的大小姐,齐秀莹,比她大三岁的姐姐。 此刻正做着与她的气质截然相反的动作,握着七王爷的手臂轻摇着,一副撒娇的模样。 齐楚儿看着那位七王爷面上的抵触,心里隐约觉得解气。 原来他也有怕的人啊……莫说他了,就连她听了,都受不住。 莹儿?想着,齐楚儿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正当她忍住了笑意的时候,齐秀莹看了眼齐楚儿,这让齐楚儿惊讶了下。 倒不是因为她看了她的缘故,而是因为齐秀莹这一眼传达的信息。 她恨齐楚儿,而且非常恨。 至于齐楚儿为什么能一下子感觉到,除了身为女人的第六感,还有就是成年之后,经常被哥哥齐聿当作挡箭牌。 次数多了,自然对这种眼神格外熟悉。 只是她好像不仅仅是女人间直白的嫉妒,好像还多了些什么,到底是多了什么呢? 齐楚儿隐隐觉得这个答案关乎着她接下来的命运。虽然她暂时还想不明白,不过她得多加留意齐秀莹这号人物了。 毕竟同一个地方不能吃两次亏,而现在的她也绝非原身那般柔弱,足够与她较量。 不过最好的是她能弄清楚原身与齐秀莹之间的纠葛,知己知彼,才轻松应对。 只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被齐秀莹突然过分的热情,宋锦重不露声色地拒绝了她的的靠近,淡淡开口,“确实好久不见了。” 齐远之瞧见七王爷的不自然,也为自家女儿的大胆感到有些羞愧,轻喝声道:“莹儿,不得放肆!” “人家哪有放肆,莹儿从小就这样,人家锦重哥哥早就习惯了,就你见外!” 说完朝齐远之淘气了一番,又朝宋锦重问道:“是不是,锦重哥哥?” 锦重哥哥? 齐楚儿突然惊讶了,原来他叫锦重啊! 难怪刚才反应那么大。原来是自己叫了他的名字,还那么亲热。 哎呀!要是她是他的话,难免不会多想,她在撩他。 天呐!她都干什么啦!一想起刚刚自己做作的样子,齐楚儿的脸刷地一红。 注意到齐楚儿的视线,宋锦重看了过来,眼神的炙热让齐楚儿慌张地移开脸。 齐秀莹自小就与宋锦重一块长大,而宋锦重又比她年长几岁,齐秀莹就以哥哥相称,久而久之,便十分黏宋锦重。 这让齐远之也颇为无奈。 当然,也让宋锦重颇为无奈,只能尴尬点了点头,“嗯,秀莹妹妹。” 恰逢此时齐远之及时出声:“那七王爷这边请!” 宋锦重赶紧抽身,上前,“相爷请!” 看着他好像又恢复之前那翩翩君子的风范,真怀疑他有两个人格。如此鲜明的对比,倒叫齐楚儿觉得可恶、伪善。 看着远去的那抹紫色身影,虽然齐楚儿对他有些内疚,但仍是心里有气。 不过,瞥见一旁气得直跺脚的齐秀莹,倒也开怀了几分,看来这个开局还不算太坏。 第十二章 第一次pk胜利 “小姐,小姐……”巧芯在她的耳边轻喊,不知怎的,主子好像听不见似的,一直没反应。 齐楚儿在回想刚才的风波,不禁懊恼自己碎碎念的这个小习惯。若是学不会自律,恐怕以后会招致大祸…… 一想到那个七王爷,眼前浮现他欠揍的傲娇表情。齐楚儿皱了眉,她怎么摊上了这么个难缠的家伙,只怕日后的日子真是不得安宁了。 “小姐!”巧芯有些生气叫着。 “啊?怎么了?”齐楚儿不自然看向巧芯。 “我们要快点进去用膳啦!”巧芯气呼呼地说道。暗叹,小姐到底是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待会饭桌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这可怎么办才好?巧芯暗自担心着。 小姐,你可要加油啊!巧芯也帮不了你了啊…… 正当齐楚儿继续走的时候,一个蓝色的身影挡住了她。齐楚儿顺着精致的服饰,看到一张艳丽的脸上不屑的傲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然后变成愤怒。 齐秀莹?! 刚刚看到齐楚儿得到锦重哥哥和娘亲的称赞,齐秀莹心里很不舒服,想着现在来报复她。 忽然齐楚儿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齐楚儿心下疑惑,可又突然释然。 “是你!”齐楚儿盯着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直至她眼神慌乱起来。 “什么是我,你到底在说什么?!”齐秀莹一脸惊讶却又急急否认。 齐楚儿看着她不自然的神情和举止,越发的肯定。推她入水,害得原主死去的人就是她,齐秀莹。 半晌见齐楚儿不说话,又恶狠狠说道:“我不许你勾引他,你听到没?!”看着齐楚儿一直盯着她,她心里不安了起来。 勾引?她勾引谁了,她怎么不知道,心里冷笑。 本来觉得一头雾水的齐楚儿,想起刚才那个七王爷,一下子就明白了。原来她喜欢他啊。 “勾引?”齐楚儿明知故问地看着齐秀莹,眼里确实十足的挑衅,“我到底勾引谁了?” 她齐楚儿可是什么都没做啊。哦,不,她确实做了,还是无意的。不过,顾虑不得那么多了。两军交战,气势得要压过对方才行。 既然她存心挑衅,那她怎么能够来而不往,非礼也呢! “你!”乔秀莹略微惊讶,以前的齐楚儿从来不敢跟她这样讲话,现在居然敢公然挑衅她了。心里气急了。心想怎么上一次没淹死这个贱人呢…… “贱人!”说着,伸手朝齐楚儿的脸呼去。 “小姐!”巧芯正要上前帮忙,却被乔秀莹的丫鬟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你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齐楚儿吗!”齐楚儿一下子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扳,将她拉了过来,附在她耳边低语,“从今往后,你若学不会安分做人,我不介意亲自来教你。” 齐楚儿故意咬重“亲自”二字,说完轻笑一声,“还是包教到会哟。” 待齐秀莹满脸涨红,甩开她的手,冷冷看了一眼旁边的丫鬟,吓得那丫鬟赶紧放了巧芯。 “小姐!”巧芯一下子扑到她的怀里,“小姐,你没事吧?” 看着巧芯哭了,齐楚儿温柔一笑,真不知道到底谁是主谁仆,摸了摸她的头,“没事,我们走吧。” “嗯!”巧芯擦了擦眼泪,笑着答应。 她就这样走了?!齐秀莹不甘心叫道:“齐楚儿,你给我站住!” 见齐楚儿根本没停下来,齐秀莹盯着那抹粉色的身影,眼里却闪过一丝狠戾,不甘心咬牙道:“齐、楚、儿,锦重哥哥是我的……” 第十三章 抢位 待大家落座时,齐远之开心地环视一周,却皱了眉,开口道:“莹儿和楚儿呢?” 见无人答话,齐远之已经有些生气,“齐安!” 齐安,齐府的大管家,齐远之的贴身侍从。 “是,老爷!”此刻俯首低眉道。 “大小姐和二小姐人呢?”齐远之冷冷开口。 “刚刚还在的……”齐安环视一周,却未发现人,尴尬极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奴才实在不知。”顿时惶恐了起来。 “混账!”齐远之勃然大怒,站了起来,“难道让我们等她们吗?” “老爷!”王氏上前在齐远之耳边低语,“七王爷还在呢?”说完,朝他递了个眼色。 听王氏说完,齐远之稍稍平静了怒火,坐了下来,挥了挥手,“罢了,起身吧!” “是,老爷……” “还请七王爷多多见谅,恕微臣管教无方。”齐远之无奈说道。 宋锦重眸底流转,微微一笑,“无妨。” “父亲息怒!”人未到声先到。一袭粉衣款款而来,缓缓施礼,落落大方,举止得体。 来者正是齐楚儿。 “父亲,母亲,七王爷,楚儿来迟了,还请恕罪。”说完齐楚儿低垂着脸,露出苍白柔和的脸庞,尽量摆出一副柔和乖顺的模样。 “嗯,坐吧。”果然。齐远之想着她大病初愈,面色稍霁,点头沉道。又见乔秀莹迟迟不来,眉头一皱。 见齐楚儿来了,王氏向她招了招手,“楚儿,快到娘这边来!” 齐楚儿岂不知王氏的算盘,此时,齐远之坐主位,王氏坐左边,宋锦重坐在右边,柳氏坐在齐远之的对面,同时也挨着王氏坐,中间空出一个位。而宋锦重旁也空出了一个位。 如今王氏叫她过去坐,无非就是想让齐秀莹和七王爷坐到一起去,好制造两个人的机会。齐楚儿心里冷笑,就不让你如意。 虽然她也讨厌七王爷,不过,王氏更是让人讨厌。 “母亲,不必了,我哪能坐在你那儿,那可是大姐长坐的位置啊。我要是坐了过去,大姐还能饶了我。我看我还是随近坐吧。”齐楚儿面上微笑,一副打趣卖乖的样子把话说的滴水不漏,让王氏气不得,骂不得。不知是单纯还是精明。 确实,平日里齐秀莹一直坐在王氏的旁边,从未变过。一切合乎常理,让王氏无话可说。 说完,坐在了宋锦重的旁边,故意不看王氏眼里的警告和不满。 宋锦重却格外看了她一眼。半晌在齐楚儿耳边低语,“小野猫。” 耳边传来温热的气息,齐楚儿愣住了。她错愕侧过头,面前是放大的俊脸,一双含笑的桃花眼流转着所有的风情。这人居然敢在这么多的人的面前调戏自己,这哪像个王爷,简直就是个流氓。 真是有够无耻的…… 看他这样轻佻地看着自己,眼神越来越火热,齐楚儿面带微笑,却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刚刚她还为自己误会了他而内疚,这下内疚都没了,眼里掩不住鄙夷。 看到齐楚儿对他的嫌弃,还以为她对他欲擒故纵?一双桃花眼继续向她流连,可惜却被齐楚儿彻底无视。 莹儿怎么还不来?到底去哪里? 王氏皱了眉,再看着乔远山面色越来越不好,心里急的火烧眉毛,嘴上却呢喃着:“刚还见着莹儿,怎么这会就不见了呢?” 跟齐楚儿纠缠后,齐秀莹决定要打扮得力压齐楚儿去见宋锦重,所以齐秀莹立马回房换了件衣服,顺便将心态恢复到正常的模样。这才满意地出来了。 “莹儿,来了!”见齐秀莹出来后,王氏佯装开心极了,却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齐秀莹没有注意到,反而看到宋锦重和齐楚儿坐在一块,心里醋意大发,面上还是得装作一脸温和的样子,然后一一作揖,柔声道:“爹,娘,二妹还有七王爷,秀莹来晚了。” 齐远之却是理都不理。很明显,齐远之已经生气了。 可齐秀莹仍未察觉,直直站着,迟迟不落坐,只是看着齐楚儿。齐楚儿倒不觉得有什么,仍兀自吃着。 明眼人都知道齐秀莹想干什么,只是大家都很默契地一语不发。 这时,宋锦重给齐楚儿加了一筷子的菜,惊到了所有人。却被齐楚儿狠狠地瞪了一眼。宋锦重却好像觉得没什么,自顾自地吃着。 可恶的男人!可齐楚儿却觉得如芒在背。她还不习惯一下子变得瞩目,不由得吃的更安静。 王氏也惊讶了,不由深看了齐楚儿一眼。齐远之只是微微惊讶,很快恢复如常。 此时,齐秀莹恨得牙痒痒的,气得指着齐楚儿道:“我要坐在锦重哥哥旁边!” “这……”王氏一愣,不知道女儿为什么做出这种要求,看着齐远之越来越沉的脸,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王氏不由得尴尬地看向齐楚儿,可齐楚儿却一副安然地坐着,低头默默吃着。 对于齐楚儿这个举动,王氏突然生气了。本来那个位置就是她留给她女儿的,谁叫她这么不识抬举,竟敢擅自坐下! “娘!”这时齐秀莹对王氏撒娇,加之刚才齐楚儿有意的举动,无疑对王氏的脾气产生了极大的刺激。 本来有外人在,王氏也不好明着帮齐秀莹。但是她只有一个孩子,自小极疼齐秀莹,虽然名义上齐楚儿也是她的女儿,但那只是名义上而已。 “楚儿,你知道莹儿她自小就很黏锦重,你看……”王氏看向齐楚儿小心翼翼开口道。 她知道王氏定会为了齐秀莹开口求她,也知道齐远之脸色越来越差,定会阻止。可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口中本应好好享受的饭食顿时味同嚼蜡。 当然,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王氏,而是因为王氏对齐秀莹的那份宠爱,让她想起了疼爱自己的现代的妈妈。 又想到原主妈妈的早逝,而自己身在古代有也算无一般,她们倒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齐楚儿叹了口气,眸色一暗。 半晌答应道:“好……” 齐楚儿突然的温驯,让宋锦重也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只是这一眼,宋锦重看到了齐楚儿眼里掩不住的悲伤,与方才在相府前曾与他逞口舌之争的女子判若两人,一时迷惑。 这女人到底有几副面孔?宋锦重发现他是越来越好奇了,而这顿饭,他本就没什么胃口,无非想看下这只脆弱的小野猫,究竟是如何在这对西城出了名善妒的王氏母女掌管的齐府下生存,而他就做个笑面郎君看看戏罢了。 只是看着看着,这偌大齐府里每个人脸上的面具,倒让他的心思变了味,一双含笑的桃花眼下笑意全无,一片沈静。 第十四章 齐家二小姐 见齐楚儿答应的爽快,王氏虽是尴尬,但也稍微放心了。还算她懂得自己的位置。 齐秀莹傲慢地抬了抬下巴,像一只急于展现自己羽毛的孔雀,无声地对齐楚儿说你还是输了。 谁知齐楚儿却不以为意抿嘴一笑,眼底却浮现不易察觉的冷笑,暗叹,这齐秀莹求偶之心,倒是昭然若揭,饥渴难耐呐。 不过,谁赢谁输。那就要看谁笑到最后了。她打赌齐远之一定会阻止齐秀莹的无理取闹。 果不其然,齐楚儿正欲起身,却被一道声音喝住。 看着齐楚儿的退让,齐远之莫名很不舒服。这种无形的威逼,让他在自己小女儿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影子。 当然七王爷在这,他绝不允许大女儿这般无理取闹。 “坐下!”齐远之这才出声道。 “爹!”齐秀莹看向齐远之不解开口。为什么爹爹不帮她?他不是一向很疼爱她的吗?齐秀莹不明白,恨恨地盯着一旁柔弱的齐楚儿…… 她就不信她比不过一个贱人生的女儿。 此时,一旁近观局势的柳氏,乘机插嘴道:“大姐,你也真是的,虽说楚儿不是你亲生的,但你也不能过度宠爱莹儿啊,你看你把她都宠成什么样了。这当着外人的面前就敢如此,若没有外人岂不得掀了整个齐府!” 其实柳氏说的大部分也正是齐远之想说的。 不等柳氏说完,王氏眼神狠毒地看着她。 她只是轻蔑一笑。 没想到吧,王氏,你自以为拔掉有毒牙的蛇就再无后顾之忧了吗,真正伤人的往往是那些自己圈养的外表乖顺,可到关键时候却朝自己露出锋利爪子的猫啊。 柳氏看了眼一旁柔弱的齐楚儿,眼底笑意更深了。 “都给我闭嘴!” 齐远之忍无可忍,放下碗筷,朝王氏生气道:“女儿胡闹,你这个做娘也跟着胡闹,要坐就坐,不坐就滚!”他才两个月不回来,这个家都成什么样了,就连有外人在都这样。真是气死他了。 见齐远之发话了,大家也不敢再说话。 齐秀莹看着平日里极宠自己的父亲居然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一下子手足无措。深知齐远之的最后一句话是对她说的,也是他的底线。 齐秀莹也极不情愿地坐在王氏的旁边。 齐远之这一举动,虽说不全是为了她,而是因为那位,心里还是有一丝暖意。 当齐楚儿瞟了眼宋锦重的时候,却刚好对上了他的视线。这家伙笑得一脸妖孽,齐楚儿不禁无奈地垂下了头。 而他们的举动在齐秀莹看来却是齐楚儿在勾引宋锦重还故作害羞低下了头。 因此齐秀莹一直咬牙地看着她,抬头注意到齐秀莹的视线,齐楚儿一愣,顿时有一种快感在嘴角蔓延,心里却在说,这还只是个开始。 自从她知道了那日推她下水的人正是齐秀莹之后,一切都变了。 直至看到齐秀莹那艳丽的五官扭曲起来,齐楚儿这才满意地夹菜吃了起来。 殊不知两人眼神交锋的这一幕却落在宋锦重眼里,看着齐楚儿薄唇微弯。 吃完饭后,齐远之多次对宋锦重表示歉意,见宋锦重并不在意,还劝慰了他几句,齐远之悬着的心总算是踏实了起来。这才高高兴兴地送走了他。 齐秀莹也因为这次的无理取闹而被禁足一个月,并罚了半个月的月俸。 王氏也因此受牵连,府内管理权被迫交给了柳氏。 此时最大的受益者就是柳氏。一时间,柳氏也就成为了王氏的心头刺。二人在府里明争暗斗地互斗着。 至于齐楚儿还是一直处在不受人注意的位置上,落得一身清闲,可每月的月俸却如实的实行了,也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齐府二小姐。 第十五章 四大府邸 数日后 齐府 “天呐,齐府怎么这么大?” 齐楚儿大字型累倒在床上,看着床幔顶上绣的一圈又一圈的花纹说道。 她就是呆在自己的院子里觉得很无聊,想溜达溜达,没想到齐府那么大。这一逛就是好几个时辰,最终齐楚儿选择放弃。 “那当然啦,我们齐府可是迎泽国里据地最大的四大府邸之一!”巧芯帮齐楚儿揉腿,一脸自豪地说道。 四大之一?!那还真是厉害,不过住地最大的府邸不应该就是皇帝住的地方吗? “那除了我们齐府还有哪三个?”齐楚儿翻了个身,示意她不要捏了,一脸好奇道。 “还有啊”巧芯便站起来边说,“北城的陈平王府、南城的七王府、东城的右丞相府以及咱们西城的齐府。不过,最大的还属陈平王府,七王府次之。左丞相府与齐府并列第三。” “天呐,这么说,我们齐府和那个右丞相府是倒数的?!可这倒数的也这么大了,那陈平王府和七王府岂不是很厉害……”齐楚儿忍不住惊讶道。 这么一比,齐楚儿倒觉得现代的富豪的别墅什么的,真是弱爆了。不过,他们占地这么多,加起来都足以撼动皇宫了。难道这个皇上不理的吗?皇帝不是应该控制土地的合理利用吗?真是个奇怪的国家。 “虽说咱们齐府排在最后,可还是相当大的。光住的地方就有三个大苑,还不包括仆人住的地方,分别是主苑、西苑和东苑。其中西苑和东苑用于女眷居住,每个苑有两个院,东苑里的王氏住在凝香阁,大小姐住在福熙阁。西苑的末离阁就是小姐你住的,柳氏住在幽兰阁。主苑主要是老爷居住的地方,书房为行云阁,房间为近芍阁。” 说完,巧芯嘴角上翘。 “嘿,我说你,这齐府又对你不好,你这么自豪干嘛,你是不是傻啊?!”齐楚儿深思着,看着巧芯越说越激动,坐起来说道。说完,佯装一副要敲她脑袋的模样。 “好痛,小姐……”巧芯摸着脑袋,可怜兮兮低低看着齐楚儿。 “诶诶诶,巧芯你居然碰瓷?”齐楚儿激动地指着巧芯说道:“我都没碰你,你怎么就疼了……” “嘻嘻嘻,我这不是被小姐吓得嘛”巧芯不好意思说道。 “对了,小姐,什么叫碰瓷?” “巧芯,我突然觉得肚子饿了……”齐楚儿突然摸了摸肚子,一副可怜兮兮地看向巧芯。 “你不是刚吃过吗?”在巧芯的质疑下,齐楚儿微微一笑,果断摇了摇头。 “我刚吃过的是饭,现在想吃水果……” 结果,巧芯乖乖端来一盘水果。 看着小姐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巧芯笑了笑又继续道:“小姐,碰瓷是说像巧芯刚刚那样的吗?可是巧芯刚刚并没有碰到瓷器啊?” “……” 看着巧芯充满求知欲的眼睛,暗叹,这孩纸怎么辣么爱学习呢?!要是搁在现代,估计是位学霸。 “巧芯,不如我们出去玩吧!整天呆在府里实在太无聊了,都快憋出病了……”齐楚儿一副可怜兮兮地哀求着巧芯。 “不行!”巧芯一口拒绝。 自从上次跟巧芯偷偷出去卖字画,齐楚儿便看到觉着南城晚上的夜市很热闹。最重要的是有很多吃的。期间,她们也有找机会出去过。齐楚儿每次都是直奔吃的。一来二去,齐楚儿便整天想着出去玩。巧芯见自家小姐隔三差五就想出去玩,不禁十分头疼。 还是耐心劝道:“小姐,您都隔三差五的出去过很多次了,就不能好好的待在府里吗?” “不能!”齐楚儿嘟嘴拒绝,随后向巧芯撒娇道:“巧芯,我想吃糖葫芦,粉羹,蒸饼,丁香馄饨,笋泼肉面,银丝冷陶……” “小姐,你不觉得你变得有点不一样了吗?”巧芯小心翼翼地看着齐楚儿说道。 “哪有?”顺着巧芯的眼神,齐楚儿嘴上虽急着否认,却开始认真看自己的身体,从穿越后到现在的第二次的认真审视。皮肤也变得更加水嫩白皙。貌似个头还长高了。 可是齐楚儿却不是很满意,还是觉得有些痩,兀自点头道:“嗯,是有些不一样了……” 那,哪是有些不一样?!根本就是很大的变化好嘛! 迎泽国以痩为美,追求痩是每个女子一生的追求,可自从小姐醒来后,一日三餐都吃的饱饱的,再加上有空就出去吃宵夜。日积月累,齐楚儿的身体就产生了变化。 这是齐楚儿意识不到的,毕竟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此外,齐楚儿的审美标准跟这个时代还有很大的出入的。 况且她才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够放弃美食呢?!所以当巧芯提出这个问题,齐楚儿是直接忽视的。 巧芯看着自家小姐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以为自己的话起作用了,正暗自开心,激动道:“那,小姐,我们还出不出去了?” “出去!”齐楚儿高举右手,激动道,“当然得出去啦!”在前世,齐楚儿就是个十足的吃货,也是属于那种怎么吃都吃不胖的类型。所以,作为一枚合格的吃货,当然是吃货面前无胖瘦啦。况且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啦! “小姐……”万万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一旁的巧芯欲哭无泪却无可奈何。 “巧芯,不要哭。你要知道民以食为天,可以说吃东西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说是人生大事也不为过。你看我们要一日三餐,有说一日一餐、两餐吗?”齐楚儿如同狐狸在诱拐小白兔一样,循循善诱,那认真的表情是那么的无懈可击。 巧芯:“……”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了,在齐楚儿的火辣的目光下,巧芯默默摇了摇头。 “就是嘛!巧芯!”齐楚儿爽快地拍了拍巧芯的肩旁,又拉过巧芯的手,将她带到床沿边,耐心教导道:“人生有三件必须要做的事。一是吃的开心,二是玩得开心,三是活得开心。首先如果吃的不开心,玩的不开心,又怎么活得开心呢?” 看着巧芯点了点头。 “所以啊,”齐楚儿又继续道:“我们今晚……” 说完,眼里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 第十六章 大肚子的男人 是夜 齐府后院 有一束光亮照亮了某处的静谧。 院子墙边有一排草丛,约莫有二尺高,蜿蜒至墙角处。此时草丛耸动,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有两个黑色身影猫着身子钻了进去。 待拨开了洞前的杂草,洞外的光线透了进来,黑夜里一双乌黑大眼睛睁得更亮了。 欣喜地探了头出去:”美食,我来啦!” “嘘……小声点!”一人拍了某人一下,不满道。 “哦哦。”被警告了下,某人瞬间安份了。 不一会儿 齐府后门处出现两个黑色身影,猫着身子,一高一矮,一纤瘦一个较之稍显圆润。 待脱掉黑衣,露出两人的原本的相貌。 二人正是齐楚儿和巧芯。 “哇,终于出来了!”齐楚儿伸着腰开始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这里面的空气就是比府里新鲜,齐楚儿感觉整个人干劲十足。 “小姐,先说好我们只能玩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们必须得回来了。”看着自家小姐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巧芯真是担心她玩到不想回去。而府里那一边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希望不要有人打扰,巧芯暗自祈祷着。 齐楚儿管不了那么多,拉着巧芯的手就走,喊道:“走喽!” 吓得巧芯直直捂住齐楚儿的嘴,压低声音说道:“小声点,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出来嘛!” “哦”齐楚儿只是太高兴了才情不自禁喊了出来,如今看到巧芯提醒自己,乖乖地点了点头。 巧芯这才放心的放开手。 只是突然,后门处响起了一个声音。 “咦,怎么我好像听到了二小姐的声音?” 听到一个婢女说道,齐楚儿和巧芯纷纷睁大了眼睛,全身仿佛被人定住一样动弹不得。却见后门处对话不断,只好竖着耳朵听着。 “怎么可能,二小姐因为昨夜感了风寒早早歇息了。刚刚巧芯姐还吩咐下人没有什么事不要打扰小姐休息呢。” “我看你是最近伺候大小姐太累了吧,出现幻听了吧?” “哎,最近大小姐的脾气真是古怪的很。” 那人似叹了声气。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又挨骂……” “嗯嗯,就是就是……对对对,是幻听,你们快点回去吧,回去。”看着齐楚儿一个人自言自语。听得巧芯想笑,却硬生生地忍住了。 怎么办......突然觉得自家小姐好可爱啊。 等后门渐无声响,两人的身影也消失在黑夜里。 …… 小摊前,坐着两个奇怪的年轻男子。奇怪的不是他们的穿着,而是他们此刻正以无比亲密的姿势互相喂食,你一口我一口,不顾众人目光,喜滋滋低低吃着邵记五香馄饨。 尤其是那绿衣男子,像是从未见过这些东西,眼睛放着精光,不一会就解决了一碗馄饨。 此时,绿衣男子扬了手道:“老板再添一碗!” “呃……”,看着这人吃东西的速度,小摊的老板一阵惊恐,这人实在太能吃了,他做的还不及她吃的快。 看着桌上垒起的碗,这已经是第三碗了。 “小姐你可不能再吃了……”坐在对面的灰衣男子皱眉道。 此二人正是齐楚儿和巧芯。 虽然小姐并没有吃晚饭,但是一下子也不能吃那么多,可是要坏肚子的啊。 “可我还饿呀......”齐楚儿可怜兮兮地看着巧芯。 见巧芯态度坚决,撅嘴道:“就一碗?” 巧芯受不了她的撒娇,无奈道:“好吧......” 见馄饨来了,齐楚儿笑嘻嘻地看着巧芯,“巧芯你人真好。”说完埋下头吃着。 巧芯:“……” 过了会儿 “巧芯!你试试这个!”嘴里的馄饨还没咽下去,舀了碗里的馄饨送到巧芯面前。 巧芯可不像自家主子为了出来吃东西,故意留着肚子。她的肚子并不饿。 可是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热情,自己已经一次又一次拒绝了她。突然有些不忍,这才张嘴吃了下去。 在齐楚儿注视下,巧芯还无奈做出很满意的表情。只是嚼着嚼着,突然惊讶地看向齐楚儿:“哦,是真的好好吃。” 巧芯不知道的是,她这一举动让齐楚儿误会了,以为巧芯也很爱吃。 于是又叫了好几碗。 …… “小姐……我吃不下了”巧芯招架不住趴在桌上,打了个饱嗝,望着齐楚儿说道:“我们回去吧……” 后来的这几碗几乎都是她吃的,她家小姐完全就是在一旁喂她,看着她吃下去。 同样趴在桌上的齐楚儿也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齐楚儿点了四碗,如今桌子还剩两碗,可她们都已经趴在了桌子上动弹不得。 事实上,在她吃了两碗后也后悔了,可是秉着不能浪费粮食的想法,一直坚持着吃完它。到感觉肚子要裂开了一样,这才害怕了起来,所以就一直喂着巧芯。 看着巧芯真的吃不下了,齐楚儿扬了扬手:“店家结账!” 结完帐,店家看着两个人还趴在了桌子上,知道二人吃撑了,无奈地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不听劝呢,就算好吃,大晚上也不能多吃啊。 随后端了两碗汤水过去。 “巧芯,我起不来……” “我也起不来了……” “巧芯,我觉得我要生了……” “我也是……” 忽地,两碗汤水摆在了他们眼前,齐楚儿以为是馄饨,面露惧色,赶紧拒绝道:“不不不,我们……” 不等齐楚儿说完,店家睨了他眼,道:“谁说要送你们馄饨了,这是消食的酸汤,吃了你们的肚子晚上才会好受些……” “谢谢店家!”听到消食的酸汤二人皆眼前一亮,不顾形象地簌簌喝了起来。 喝完后,二人照旧趴在桌子上,可肚子却好受了些。 “小姐,我们走吧.....” “嗯……” 两个大男人便在街上互相搀扶着离开了,看着背影倒有些秋风扫落叶的萧索。 此后,二人的身影再未出现在这个摊子。 第十七章 香水有毒 走在街上,二人正在为接下来怎么回去伤脑筋,虽然肚子不鼓了,可还是觉得不舒服。这副样子,别说钻洞了就是走回去也艰难。 此刻,他们扶着腰走在街上,像是大肚子的孕妇那般。作为两个大男人,实在很难不引人注目。 齐楚儿见到有好几个路人一直盯着他们笑,再厚的脸皮顿时也不好意思了起来。 “巧芯,要不我们找个地方歇会,晚点再走也不迟。”走了会儿,齐楚儿实在受不了了,肚子仿佛有股气涨涨,很不好受。 “也只能这样了。”巧芯虽焦急回去,但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问道:“那小姐,我们去哪里好?” “我想想……这里哪有既能休息又能消食,还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呢?”齐楚儿低声呢喃,陷入思考。 “公子,我们那有啊!”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虽然鸡皮疙瘩不适宜地起了。 “真的?!”齐楚儿抬头一看,倒是个年轻漂亮的红衣少女,眼眸含笑地着看她们。只是这眼神直勾勾地,齐楚儿有种仿佛看到星爷电影里的蜘蛛精,而自己仿佛就是盘中餐。 也可能是作为一个女生,被另一个女生这样盯着,有些不自在吧。 齐楚儿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点。 谁知对方被自己这一举动惹得笑语吟吟。这不齐楚儿一抬头,就见红衣女子掩嘴而笑的模样。 “这位姐姐,你叫何名字?”虽然她的身体在古代可意识却还在现代。看着对方模样稚嫩,年龄与她们相仿,心下便不设防。 “奴家,红伊。”红衣女子微微娇媚作揖,微红的小脸低垂着:“伊人的伊。” 巧芯拉了拉齐楚儿的衣服,齐楚儿这才想起自己的目的,格外激动道:“红伊姑娘,方才您说的可以休息的地方在哪呢?快带我们去,我们都等不及了。” “就在不远处,来,奴家这就领您二位去!”说着,红衣女子的素手便挽住齐楚儿的手臂,一股香味直窜进齐楚儿的鼻子,直害的齐楚儿打了好多个喷嚏。 这香味很浓,也很怪。齐楚儿皱眉,难道古代女的鼻子都失灵吗?喷那么重的香水也不怕熏死自个儿……还是香水太便宜了? 这才是真正的香水有毒啊! 正欲推开红伊的手,与她保持些距离。巧芯便将齐楚儿拉往一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小姐还是太晚了,咱们不如直接回去吧。” 巧芯看着这个突然勾搭上她们的红伊姑娘嘴角上若有似无的笑容,隐隐有些不安。 为什么啊? 对于齐楚儿来说,现在一点也不算晚,可对于原身来说,一个大家闺秀本就不应该大晚上出现在这里。 齐楚儿一脸不解地看向巧芯,却发现红伊姑娘一直在看着她们,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吓得她心里一跳,眨了眨眼再看,红伊姑娘面色如常,倒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不过她为什么想起了猪刚鬣的变脸,顿时整个人忍不住抖了起来。太可怕了。齐楚儿开始进入自我催眠摆脱刚刚的阴影。 此时,巧芯暗戳戳地示意齐楚儿看看四周的环境,这一看可吓坏了齐楚儿。不知怎的,她们在的这个地方的人很少,人都在前面去了。看着旁边的红伊姑娘,想着她的举止,齐楚儿这才想起这女子不过与她相识了几分钟,心一寸一寸地凉了下去。 或许也应该太晚了。齐楚儿看向巧芯,“哎呀”了一声,喊道:“我刚发现前面好像有个什么表演来着,还挺热闹的,巧芯我们去瞧瞧吧!” 虽然奥斯卡影后级别的演技在此刻发挥得有些缩水,但聊胜于无。不勉强一下,怎么知道这个方法不行,是吧? 注意到那红伊姑娘皱了眉,齐楚儿心里发虚着。前面表演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想着如何糊弄过去而不让她发现才好。 巧芯高兴地道:“好啊!” 正当她们要走的时候,红伊姑娘拦住了她,又是一副秋眸脉脉的亚子:“公子,不去了吗?” “今夜这么热闹,怎么能那么快找地方歇息歇息呢,你说是吧?!”齐楚儿没有直接拒绝,反而委婉地说出来,看不出什么端倪,朝红伊姑娘一笑,十分从容。 趁她还未反应过来,齐楚儿拉着巧芯的小手,小声说了句:“快走!” 巧芯愣了下,慌张地跟上。 突然,齐楚儿眼前模糊了来,糟糕,头也是晕的不行,堪堪喊了声:“巧芯……你快跑” “小姐!” 第十八章 危险临近 七王府 一紫衣男子端坐于案前,甫一放下手中的册子,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面上的倦怠。 倏忽,一道黑色的身影跪在了他的面前。 “何事?”宋锦重低沉而慵懒的声音响起。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今日有些心神不宁,但又说不出来什么。如今,见重七前来报备,倒隐隐有些猜测。 “王爷,夜公子邀您褚雅阁一见。” “哦?”宋锦重抬眸,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闪过一丝惊讶。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夜公子,今日这一举动倒让他疑惑了? “可还有传话?”宋锦重撑着脑袋,一双骨节分明如玉的素手有条不紊地敲着质地坚实的红木桌子,漫不经心道。 “有,夜公子还说请您看了这幅画之后再过去。”说完,重七递上一幅画,便恭敬地跪拜着。 一幅画?宋锦重伸出素长的手接过画,缓缓铺开,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疑惑。 画上画的是各色芍药花竞相开放的姿态,工笔细腻缠绵,色调素雅柔和。旁边题有句小诗,“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本来他以为又是夜月沉送来的新画作,但细看之后,让他眼神一震,如此惊世骇俗。 尤其是画上的诗句,寥寥几句便将世间有情男女之间痴情与忠贞的情愫悉数道尽,甚至看着这画作也会哀伤起来。 不过观其字迹隽永飘逸,随意洒脱。与画结合起来,活灵活现地将一人由开心到悲伤再到释然的三种情感的转变展现得淋漓尽致,耐人寻味。 足见画者的功力之深,确实是一副不可多得的佳画。 可当他看到画角处印着“月”字之时,顿时皱起了眉。 是谁?如此造诣还要模仿他人字画…… 另一边 “嗯……好痛”齐楚儿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室的昏黄。 熏香缭绕,薄纱帷幔重重叠叠吹动着,烛光摇曳的昏黄,无不营造着暧昧的氛围,让齐楚儿大脑晕晕的,周身瘫软无力,好像随时都会昏过去那般。 一想到昏过去,齐楚儿一个激灵,顾不得身体的无力,赶紧站了起来。 她记得当时她刚要拉巧芯离开的时候,身子突然发软便晕了过去。那她在这,巧芯呢? “巧芯?巧芯?”齐楚儿试图叫了几下,空旷的房间除了自己的声音什么回响也没有。 巧芯,你到底在哪里……? 齐楚儿转身想要开门,却发现门打不开,再动了动窗户,发现窗户根本开不了,这下心真的是慌了。 望着这陌生的环境,不安全感在急剧放大。 恍惚间她想起那位红伊姑娘,她的香水、声音、衣着纷纷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如同慢动作回放般让齐楚儿一下子恍然大悟,居然没认出来那人竟是烟花女子。 而这个地方想必就是青楼。 齐楚儿心骤然紧张了起来,她怎么想也没想到自己会进青楼。不知怎地,她又想起巧芯跟她说的刘氏的下场,就是在青楼里莫名其妙的死了。 齐楚儿想着心里也咯噔了下,冷不然地打了个喷嚏。虽然屋里不冷,但里面的空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很是杂乱。 齐楚儿下意识紧了紧衣服,却发现身上仅披着一件浅绿色的薄纱,下面更是清凉,一件大红色肚兜和白色的亵裤,齐楚儿害怕地大叫了声:“啊!” 天呐,她穿的是什么?!这都是什么鬼?要是被她爸她妈知道了还不得万死不得谢罪啊,呃先不提这个,首要的是,这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该怎么办? 大晚上出来本身就说不清了,现在还到了青楼,还穿的这么,这么少……她顿时感到害怕了……呜呜 哭完后,齐楚儿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开始冷静地分析了起来。 她不能放弃,有句话不是说“黎明前最黑暗,胜利前最绝望,成功前最迷茫”,她现在的处境正是最黑暗绝望迷茫的时候,越是在这个时候,她越不能慌,她要淡定。 而且她现在这副模样,指不定巧芯也没好不到哪里去。万一巧芯想不开寻死了怎么办?不行!她应该去救她,要不是她执意要出来,巧芯也不会受牵连。 嗯,去救巧芯吧。齐楚儿心里暗自鼓励着。 但是看着自己身上衣不蔽体的衣服,眉头皱了起来。不过,这些人都是什么品位啊......红配绿,把她打扮得活像一朵大红花...... 于是,齐楚儿来到柱子前打算将上面的纱幔扯下来,可身高是个硬伤,齐楚儿找来了凳子,却发现手短也是个硬伤。 天呐!她已经那么惨了,还要让她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正打算一蹦一蹦去勾着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来了,齐楚儿赶紧跑了下来。思来想去后,又跑到床上,可刚要盖上被子又发现不安全。她这不是投怀送抱吗?!他大爷的! 于是,齐楚儿决定为了自保,拿起桌子上的盆栽。但拿起后,发现又是不妥。 这样攻击力太弱了,为了发挥百分之两百的战斗能力,齐楚儿披好被子躲到了门后,竖起了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第十九章 先溜为上 正当门“吱呀”一响,齐楚儿又是害怕又是紧张,根本顾不及看清来人的长相,扬手就要将手里的花瓶砸到他头上,眼睛也刷地一下,实诚的闭上。 她是真的害怕。 不过,没听见花瓶破碎的声音,倒是男人略微闷疼的声音从头上传来。紧接着,她细白的手腕被一双宽厚的大手握住。 手腕一痛,花瓶应声落地。“哐啷”一声,花瓶没碎,倒吓得齐楚儿睁大了眼睛。 糟糕,她被发现了...... 偌大的房间里,洒进了一大片极亮的月光,照亮了某处正熏香缭绕的檀炉。 翌日 齐楚儿幽幽醒来,轻轻一动,柳眉一皱。她吃力地起身,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个男人,顿时吓了一跳。 待看到周围的环境,整个人都懵住了。 换做平常,齐楚儿会大叫一声。可是有些记忆晃过了她的脑袋,看着身旁大剌剌躺着的男人,薄被轻轻起伏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提到嗓子眼的害怕又放松了下来。 不过这男的,看着倒.....还不错。在现代,侧脸是检验颜值的标准之一。他的侧脸线条,很完美。远远超出了齐楚儿对一个陌生男人的想象。 沉静的脸上剑眉浓密,微微皱着。笔直的鼻梁自山根处耸起,流畅平滑的线条,衬得他的五官深邃而迷人。薄唇微抿着,一抹浅红如同雪上寒梅,冷冽而不可亵玩。 美中不足的是男人的另一只手挡住了眼睛,虽有些遗憾,但闭目的模样,也让人移不开眼。 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齐楚儿倒越发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也就不打算上前看清他的脸,反正是一夜情,就看谁溜得快。 她别的不怕,就怕这人死缠烂打,思来想去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妥善。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晚她明明在反抗,为什么会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齐楚儿侧头看见天还蒙蒙亮,而不远处的檀炉飘出了最后一缕熏香消散在空气中,秀眉一皱。 原来是这该死的檀香! 她虽恨却也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于是小心翼翼地起身,却发现她本来就没有衣服能穿,地上能穿的就只有男子的衣服。 乔装打扮后再穿上男子的衣服,齐楚儿穿上就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也可以去唱戏了。袖口和下摆长出了一大截,她索性往上捋了捋。 穿好后,隔着纱幔看了眼男子,一时疑惑也不曾细想,转身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走在街上,齐楚儿心里忽上忽下的,也顾不得找巧芯,赶紧回齐府。 或许,巧芯平安回府了也说不定呢。 齐府 “叩叩叩.....”齐楚儿环视了四周,轻轻地敲着门。心里却在祈祷着,拜托拜托,巧芯一定要在里面。 待门内同样传来三声敲门声时,齐楚儿紧绷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压低声音说道:“巧芯,我是大白。” 这是齐楚儿和巧芯的暗号,平日里闹着玩的,没想到还碰上了用场。在外面的人需要敲门三声以示安全,再说出口令,里面的人也一样。口令就是互相的代号,齐楚儿叫大白,巧芯叫小白。 过了会儿,门内传来一个极小的声音,“小姐,我是小白。” 随后门打开了,巧芯露出头四处看了看,这才急忙将齐楚儿拉了进来。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巧芯一个激动抱住了齐楚儿,差点让她喘不上气。 “快、停下来,我要被你窒息了……”巧芯听到赶紧松开了手,齐楚儿这才稍微好受了些。 知道巧芯是见到她平安回来太激动了,笑道:“没事啦……” “小姐……”巧芯这才认真看着齐楚儿,顿时惊讶了起来。 此时,齐楚儿身上的衣服昨天的衣服,而是一件男装,不过由于过大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凌乱得很。 原本白净的小脸上不知抹了什么,脏兮兮地就像一个恶小叫花子,头发上还插着一根草,整个人看起来糟糕透了。除了那一双大眼睛还在无辜地看着她,其余都面目全非。 “我、这不是......掩人耳目吗?”齐楚儿也知道自己现在很邋遢,但她也是以防万一。万一在街上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啊?怎么了吗?”看着巧芯并没有理她,齐楚儿有些疑惑道。难不成她还在内疚? “小姐,那他们有没有虐待你,或者”之后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也不敢说出口。 嗯???她到底在说什么..... 看着巧芯直盯着她,齐楚儿恍然大悟,顿时知道巧芯在问什么,满口慌乱道:“没,没有啦!怎么会呢.....” 齐楚儿知道在古代女子失贞是一件形同死罪的事情,她不敢说出来。虽然巧芯与她交好,但也不想让她担心,只好撒了谎。 看着巧芯还在盯着她,齐楚儿挺了挺胸傲娇道:“你家小姐我像是那种被人欺负的人嘛?要是有人敢欺负我,我一定会抽他的皮扒他的筋!”最好让他一辈子不……哼 看到小姐又恢复往日的神气,巧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现在恶狠狠的样子,倒别有另一番的可爱。 看到巧芯终于笑了,齐楚儿也松了口气。内心也暗骂着自己,怎么就被人欺负了嘛……简直有损在巧芯心中的高大光辉形象...... 不过,这种打掉了牙齿往里吞,有苦说不出的感觉真是难受……呜呜 但看着巧芯,似乎想到了什么,齐楚儿皱起了眉:“倒是巧芯你自己怎么回来了?” “是七王爷派人送我回来的。”巧芯就知道自家小姐会问起来,迅速道。 “七王爷?”他怎么知道?齐楚儿疑惑地看向巧芯。 “对啊!”见小姐一脸不相信,巧芯拉着齐楚儿到桌子旁坐下,耐心地讲了起来。 …… “所以事情就是这样子的啦,真的是七王爷救的小姐您!”巧芯见齐楚儿还在怀疑,郑重道:“巧芯保证,绝对真实!” “所以那个人是......七王爷?”齐楚儿看了眼巧芯,见她眼里无比的肯定,忽而皱眉呢喃着:“真是倒霉.....” 原来是她晕倒后,有几个黑衣人走了出来将她带走了。而巧芯想拦住他们却被打晕,迷糊之际听到他们要带她去玉花楼。后来,巧芯醒来后恰巧遇见了七王爷的小厮。这才让那混蛋救的自己。 可是……令齐楚儿愤恨的是,巧芯让他来救她,可没让他来睡她!这个可恶的男人!! 由于失身对于齐楚儿的打击很大,虽然她故作轻松,可心里还是有个疙瘩,很不舒服,一时愤怒也就忘了有迷香这回事。 “小姐你在嘀咕什么呢?难不成七王爷没救到你?小姐?”看齐楚儿的面色,巧芯敏感地捕捉到她话语中的异常,一把抓住她的手问道。 “啊?是、是他救得我。”回过神,看着巧芯担心,齐楚儿一本正经反问道:”不然你以为我还回得来吗?“ “也是……”巧芯看着齐楚儿低低道。真是得谢谢七王爷,要是小姐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突然,齐楚儿觉着有点痒,挠了挠头发。这时,巧芯才注意到自家小姐的不适,赶紧起身问道:“小姐,要不巧芯先去给您准备浴桶吧?” 齐楚儿这才发现自己还一身叫花子的装扮,嗅了嗅,味道难闻极了,这才点了点头。 第二十章 居然被耍了 另一处 齐楚儿走后,榻上的男子悠悠转醒,睁开的双眼顿时一片清明。 宋锦重扶着脑袋慢慢坐起了身,被子从他身上滑落。身旁的位置早已空荡荡,他微微皱了眉。 昨晚他......明明可以压制住那该死的迷香的,为什么还会失控?待注意到床上一抹红色,一双桃花眼骤然沉静。 回想昨晚齐楚儿的异常,他才发现齐楚儿被捋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宋锦重缓缓起身,发现阳光已经照了进来,看来时间也不早了。 思虑再三,瞥见桌上烧尽的香炉,薄唇溢出一丝笑意,一双桃花眼倒是格外冷然。 不过,待他欲穿衣服的时候却发现地上只有一件女子薄纱外衣,那是昨晚齐楚儿留下的,而他的衣服早已无影无踪。 宋锦重含笑的一双桃花眼倏地沉了下来。 这该死的女人!!! ...... 此时,齐秀莹带着一行人,气势汹汹地来到了玉花楼,一副告诉周围人“老娘就是来捉奸的,挡路者死”。 周围人被齐秀莹这仗势吓得纷纷让出一条路来,生怕她找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或者与自己有关。 “给我开!”一声娇喝,一体格健壮的大汉踹开了门。 齐秀莹一进来,倨傲地环视着宽敞通亮的房间。 此时,已经日晒三竿,外面一大片阳光洒了进来。帷幔重叠下轻盈舞动,倒是美丽得让人炫目。 不过,眼下无人欣赏这片美景,更多的是将目光注视在帷幔里。 虽然房间的气味消散了不少,但隐约还是闻的出来。 看着地上散乱的衣物,齐秀莹一步一步地走去,面上得意的倒有些狰狞了起来。 待看到帷幔内的两道身影,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看来她还是中计了。 齐、楚、儿,我看你,还怎么和我抢锦重哥哥! 尽情地在她面前羞愧得无地自容吧!最好去死! 齐秀莹大步上前,终于到这个大快人心的时刻,她都快迫不及待看着齐楚儿一把鼻滴一把泪地跪在她面前,像狗一样对她摇尾乞怜,祈求她的些许怜悯。 一把扯开帷幔,她居高临下地怒斥着眼前的男女:“齐楚儿,你这个贱人!” 帷幔被人突然掀开,榻上男女纷纷惊慌失措地看着齐秀莹。 女人害怕地躲进男人的怀里,而男人看到来人是女子,赶紧扯过被子盖住自己,还不忘质问道:“你、是何人?!” 齐秀莹怒圆的眼睛一下子愣住,怒气也一下子刹不住,怨恨的视线看到榻上的人恐惧着看着她,齐秀莹凶狠的面上露出一抹讽刺与不甘心。 她居然被耍了,气愤地甩袖而立。 待注意到不远处的檀炉,目光一愣。她突然想起自己吩咐了那红衣女子,若是一旦确定齐楚儿进来了,就立马点上。 而桌上檀香灰烬,齐秀莹嘴角微勾,看来她的计划并没有完全失败。 只是被她侥幸逃了而已,而这两人也不过是她的障眼法罢了! 只是......又是谁帮的她?齐秀莹真是恨透了齐楚儿这该死的幸运! 不过,这次你插翅也难逃了! 这么想着,齐秀莹双眸顿时阴鸷了起来,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第二十一章:危险危险 回到齐府后,齐秀莹想了想。若她是齐楚儿的话,发生了那样的事,定会极力处理身上的痕迹。 先问了丫鬟西苑末离阁今早的动静,待听到她家丫鬟一大早准备了热水,心下一凛。 于是她径直地来到齐楚儿的卧室门前。 其实,这天她等了很久。自从被罚了之后,齐秀莹心中对齐楚儿的恨更甚。见她多次偷溜出府,索性布下今天这个局。 原以为她会乖乖上套,没想到狡猾得很。不过,想着她此时的困境,嘴角露出一丝得意。 “妹妹,姐姐听说你昨晚着了凉,这才想着过来看看,顺便送些补品过来,好给你养好身子。”门外,响起齐秀莹温柔的声音。 房内,齐楚儿翻了个白眼,补品?怕是毒药吧! 齐楚儿没有说话,虽然自己的处境很被动,但是急着揪她痛处的人,可是她。决定先晾一晾她,好让她露出狐狸尾巴。 见齐楚儿不说话,也不开门。齐秀莹被晾在外面一阵尴尬,原本气势汹汹的阵仗也消了不少。 齐秀莹咬了咬唇,开口道:“妹妹,莫不是还在记恨姐姐那日的过错吗?那姐姐在这里向你陪个不是,姐姐也被爹爹罚了,知道错了,你也原谅姐姐吧,还是让姐姐看看你吧……” 齐秀莹说得楚楚可怜,三言两语,倒惹得随行的人觉得齐楚儿态度恶劣,对齐秀莹的好感不断上升。 齐楚儿仍旧不开门。 妹妹来妹妹去的,叫得可真亲,不知道还以为她们是亲姐妹呢!这齐秀莹果真不要脸极了。 此刻,就算不开门,齐楚儿也知道齐秀莹的嘴脸,一定又是恨恨地看着她,又不得意。索性再晾她一会儿。 过了会,正当齐秀莹耐心耗尽,再度开口之际。 齐楚儿却下了逐客令:“多谢姐姐好意,楚儿的身子好多了。” 齐秀莹一听,终是握紧了手中的拳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微笑道:“不过没亲眼见到楚儿病好,姐姐还是不放心。” 哼,怕是你不放心她好好的吧…… 见齐楚儿又没有说话,安静的院子里,反而传来一声痛苦的声音。 齐秀莹面上忍不住欣喜,迫不及待道:“妹妹,还是让姐姐看看你吧。”说着,兀自推开了门。 齐秀莹一脸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死死地盯着齐楚儿的背部,那上面一片雪白鲜嫩,根本没有任何痕迹。 齐楚儿见她进来了,吓了一跳,赶紧拉起衣服盖住身子,柔弱的小脸露出惹人怜爱的讶异:“姐姐,这时何意?” 齐秀莹皱眉,一双狠毒的眸子顿时看向齐楚儿,看她小脸隐约露出一丝得意,掩映在一双楚楚动人的水眸之下。 袖口下的双手攥紧,不一会儿,又一副端庄大方的模样,朝齐楚儿抿嘴微笑。 此时巧芯赶紧挡住齐秀莹的视线,朝齐秀莹说道:“二小姐正在沐浴,大小姐怎能无故闯了进来。虽说您是齐府的大小姐,可也不能乱了府里的规矩,轻易毁去我家二小姐的清白。” 巧芯的有理有据,也越发大胆了起来,竟威胁了齐秀莹:“若是让相爷知道了,大小姐这般粗鲁,没规矩,只怕就不是罚半个月月俸这么简单了。” 巧芯的一席话,既戳了齐秀莹的痛处,也让她记起齐远之的严肃作风,顿时无话可说。 此时,齐楚儿双眼冒心看着巧芯,没想到她家巧芯护主的样子这么帅气,对巧芯眨眼点赞。巧芯见着了,一抹羞红迅速爬上了脸颊。 “你!”好个伶牙俐齿的丫鬟,不仅帮了齐楚儿,还借着齐远之来压制她,甚至嘲笑她。 齐秀莹也知道现在不能跟齐楚儿硬碰硬,刚才看见齐楚儿慌乱地穿衣服,身上一片洁白,并无那些痕迹,齐秀莹皱了眉,再不甘心却也只好忍住。 见巧芯仍挡住齐楚儿,齐秀莹收起心里的小意思,这才朝后面的人厉声道:“二小姐沐浴,闲杂人等还不赶紧退下!” “是是是,大小姐。”方才还以为齐秀莹柔弱可怜的下人们,顿时纷纷鸟兽散。 听着齐秀莹口不对心的吩咐,齐楚儿嗤笑,水眸幽幽地看着齐秀莹。闲杂人等……她想说你也是,出门左拐,不谢。 “妹妹,姐姐鲁莽了,还请恕罪。”说完,转身向身边的婢女说道:“无月,还不赶紧将补品送上来,好让妹妹消会气。” “小姐?”巧芯看向齐楚儿,面露犹疑。 齐楚儿没有说话,看着她脸上仍端着笑意。两人就这么对视着,齐楚儿也没接过她送的补品,倒让让齐秀莹尴尬了。 半晌,齐楚儿微微一笑,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越过巧芯,打开了侍女手中的盒子,一阵惊讶。 盒子里是一株人参。看样子倒是价值不菲......可是她不感兴趣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不过,她向来明人不说暗话,既然两人已经心知肚明人,又何必遮遮掩掩呢。半晌浅笑,嘴里勾起一丝嘲讽:“姐姐,这又是何意?楚儿不过一个小小的风寒怎要的姐姐送上一根.......价值无比的人参来补身子。” 齐楚儿刻意的咬字,特意强调了人参的贵重。说完,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齐秀莹。 听着齐楚儿话里有话,齐秀莹暗自咬牙,要不是做戏要做全套,她才不会拿出这么珍贵的人参给她。 那可是她生日的时候,王氏煞费苦心为她搜罗来的。 况且,她也没想到要给她,只是情势所迫,这才暂时献上。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今天她就要抓住她! 一旦抓到她的马脚,立马让她吐出来。 “这有什么的,不过是一株人参罢了,哪有妹妹的身子重要。”敛去恨意,齐秀莹笑了出来。 “哦,是吗?”看着齐秀莹笑眸藏刀的模样,齐楚儿掩嘴轻笑,一双素手左看看右看看手里的这株人参,眼中平淡无波。 前世的齐楚儿,家境优渥,要什么没有。这般模样的人参,她自是才看不上。 倒是某人,一张小脸僵硬的不行了。齐楚儿倒觉得有趣极了,突然觉得要是她继续摆弄下去,这齐秀莹会不会忍不住对她翻脸。 待某人仍是抿嘴微笑看着她,二人凝视间,时间仿佛就此静止了。 恍惚间,齐楚儿倒觉得这齐秀莹也许真是心疼她。若不是低眸时瞥见她袖子下攥得通红的手,倒也被迷惑了去。 “那妹妹我就不客气了。”这时齐楚儿微微作揖,作为谢礼。随后不急不慢地说:“巧芯,你且拿下去吧。” 齐楚儿瞧见那端庄的脸上划过的一丝不舍,笑意更浓了。 巧芯担心地看了眼齐楚儿,齐楚儿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抚。 “是,二小姐。”接受到小姐的信号,巧芯应了声收下,踏出房门。 “妹妹这样才是啊。咱们姐妹俩,何必这般生分,是吧?”见她收下,齐秀莹为了减轻齐楚儿的戒备心,自然也转身吩咐侍女道:“无月,你也一同出去吧。” 第二十二章:二人较量 待门“吱呀”一声关上,齐秀莹趁机拉起齐楚儿的手,坐到软榻上,双眼细细地打量着齐楚儿,似乎想在她身上凿出个洞来。 “看妹妹气色还是不大好,身子还需多多注意。”齐秀莹言语关心着她,双眼却使劲地往她露出的肌肤上看去。 不消一会儿,便皱了眉。 “姐姐多虑了。”齐楚儿何尝不知道她的小心思,乖巧回应着,却不露声色拒绝她的靠近:“妹妹这身体已经好多了。” 见齐楚儿有意躲她,齐秀莹暗自一喜,莫不是心虚了? 这样想着,便越发积极,起身说道:“妹妹身体不适,需多多饮水才是!”说完,兀自斟了一杯茶。 齐楚儿见她斟了一杯茶,心下皱眉。虽说知晓她的招式和目的,可是齐楚儿偏生讨厌这茶水落在肌肤上触感。 “来,妹妹,姐姐给你沏一杯茶。希望我们姐妹俩一消前嫌,以后好好相处……”瞥见齐楚儿眼底的厌恶,举止的微微躲闪,齐秀莹心中一乐,面上倒是有些狰狞。 说完,拿着茶的手又向她迫近。 心知齐秀莹并不是要向她敬茶,是在想方设法逼她露出马脚,齐楚儿不得不防,嘴上委婉道:“姐姐,说笑了。这偌大的齐府就咱姐妹俩,哪有什么前嫌啊......” 要比恶心,谁不会啊。姐妹俩,她呸!恶心不死她,哼...... 听着齐楚儿说着姐妹俩,齐秀莹心里咯噔了一番。这不,手下的动作便顿了一下。 看出齐秀莹的呆愣,本是二人暗中推搡间,齐楚儿朝她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热茶一下子洒在她身上,烫的她大叫了声。 “哎呀,姐姐,楚儿不是故意的……”齐楚儿掩嘴惊讶道,赶紧站起来帮齐秀莹擦拭着。 见齐秀莹烫得龇牙咧嘴,齐楚儿心里暗自发笑,面上还得装出一副小白兔的样子。 “怎么办?这么烫的茶,姐姐......可是烫疼了?”齐楚儿可劲地嘟哝着,表情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看着她这惹人怜的无辜,不一会儿,堪堪泪花竟欲夺眶而出。 一时间,齐秀莹气得直接拂开她的手。定是她这般娇弱蒙蔽了锦重哥哥! 如今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面上的笑容终是装不下去:“齐楚儿你故意的!” 见对方装不下去了,齐楚儿站了起来。因为身高的优势,自然多了份逼人的气势。 看着齐秀莹,微微扬了扬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姐姐,你这是何意?难不成觉得妹妹是故意的?” “你!”齐秀莹惊讶齐楚儿对她的态度。难道她发现了……?就算她发现了,又能怎样?齐秀莹心里自是对齐楚儿不屑一顾。 “可方才姐姐还说,咱们是姐妹俩.....”齐楚儿娇花似的小脸,仿佛一哭便梨花带雨般惹人怜爱。 可是她没哭,反而用着她那双水似的眸子睨着她,若有似无地笑着:“才不过半刻钟,便直呼名讳了,姐姐你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 “那、那你为何不喝我给你的茶?” 听着齐楚儿这番话,齐秀莹如同被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感到极度的不适应,一时间气势上微微被齐楚儿比了下去。 但齐秀莹不得不承认,这齐楚儿确实长得勾人得很。方才她竟一时迷惑了。 看着齐秀莹眼里渐升起的疑惑与羞赧,她微微一笑,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妹妹本就不喜欢喝茶,这茶味苦涩难闻,你看,就算落在了姐姐这天仙似的人儿身上,也改不了它的本性。妹妹我......还敢喝吗?” 看着齐楚儿嗅了嗅她身上的气味,还露出嫌弃的表情,齐秀莹感到一阵羞愤,仿佛她说的不是那茶水,而是她! “可这是姐姐的一片好意,你如此拒绝,岂不是还记恨于我,意图给我难堪?”齐秀莹还是揪住她直接拒绝她这一处,偏要她给个合理的答案。 “姐姐,错怪妹妹了。”齐楚儿不慌不急,仍旧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眸不瞬的样子,倒让齐秀莹恨得牙痒痒。 “妹妹一直以来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都躲得远远的。”齐楚儿边说边视线在二人间示意,轻笑:“比如现在?” 齐秀莹这才发现齐楚儿离自己倒有些距离,想起她方才所言,这不是在明摆着说她是东西,而且还是她厌恶的! 只是她是不是东西与她何干,而她厌恶于她,她亦然!呃,不对,思来想去,齐秀莹心里顿时恨极了齐楚儿。 可是她不能轻易生气,她知道齐楚儿是在激怒她。她现在站在有理的一方,岂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打发了去。 自是要抓住她的马脚,打她个措手不及,永不翻身! 这样想着,齐秀莹就微微笑着看着齐楚儿,听她说下去。 “只是妹妹都如此明白地暗示了,姐姐您还一个劲地拿着茶杯靠近人家,到底是姐姐您听不懂看不清,还是妹妹我表现的不够明显不够深刻?”见齐秀莹不为所动,齐楚儿倒是暗暗咬了牙,看来她还是要加大火力。 “你!”居然明目张胆地说她耳聋眼瞎,她怎敢如此口出妄言?!本想容忍,奈何还是出了声。 “换做是你,你可受得了?”不一会儿,耳边响起齐楚儿娇媚而隐隐怒气的声音,齐秀莹不知为何,心里竟隐隐害怕了起来。 因为这样的齐楚儿,含笑看着她,竟陌生极了,就像是一只狐狸。 换做是她,她当然受不了!堂堂的齐府嫡女,谁敢不要命逼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妹妹,若是不喜欢,早说就是,姐姐也不逼你了......”这一来二去,齐秀莹自是失了理由。何况身上的茶渍让她很是难受,压制住心里的怒意,只好悻悻说着。 看着她眼神闪躲,齐楚儿面色一冷,唇角微动:“.......是吗?” 不过,她这般娇媚嗔怪的语气,倒让齐秀莹害怕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话已至此,妹妹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齐楚儿自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她齐楚儿绝不是傻子,任她玩弄还不知道反击。 见齐楚儿主动撩开话题,出于心理上的弱势,齐秀莹便一口答应道:“妹妹且说?” 其实她也好奇,她要说什么,能说什么。不怕她生气,就怕她不生气。 “姐姐这一趟难得来西苑末离阁,明着跟妹妹说是来探望妹妹的身子。可是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闯我闺阁,毁我清誉。你说这要是捅到父亲大人跟前,父亲大人会帮理呢?还是帮亲?” 说到这齐楚儿言辞间竟是难掩激愤,可齐秀莹又怎会心生悔过,巴不得她毁得彻底!一双眸子倒突然凌厉了起来。 瞧见齐秀莹面上的得意瞬间碎裂,露出狠毒的眼神。 齐楚儿自是一笑,又继续道:“这些尚且不论,方才姐姐还说为了我的身子好,特意献上了这贵重的千年人参。可是一转眼姐姐就强行奉茶于我,不顾妹妹是非情愿。这一粒甜枣儿一顿打,妹妹这下倒有些恍惚了,姐姐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了姐妹和睦,还是怀着不轨之心前来示威?” “不知姐姐可否为妹妹解答这疑惑......?”说完,齐楚儿面露疑惑,眸含笑意。 “这......”一时之间,她倒是没想到齐楚儿会让她给个交代。 她能有什么交代?难不成说她嫉妒?嫉妒她夺走了锦重哥哥的爱,夺走了母亲对她的欣赏,父亲对她的关爱......不,她才不会! 她齐秀莹是骄傲的,决不允许自己向低贱至死的人低头。说也不行。 “别想就此逃过一劫。”齐楚儿的冷冷的声音自齐秀莹耳边响起,齐秀莹这才发现齐楚儿附上了自己的耳朵。 这时她清楚地听见面前这个柔弱的女人,用着最咬牙切齿的愤怒在她耳边一字一字说道:“你真是彻底惹怒我了。” 齐秀莹眸底一怔,甫一抬眸,就看见齐楚儿冰冷至极的眼底,就在那么一瞬间,她吓得吞咽了声。 或许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齐楚儿,她心里竟然升起浓浓的害怕。竟连身体也控制不住,害怕得往后退了退,几欲跌倒。 “小心点,我的好姐姐。”齐楚儿一把扶住齐秀莹,看着她一下子苍白的脸,毫无温度的水眸竟露出几分邪气。 可是她身上寒气太甚,齐秀莹只是稍微瞥见她的眼神,倒是立即吓得一把推开了她,慌乱地道:“方、方才想起母亲还有事寻我,既然妹妹身子已无大恙,姐姐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姐姐——”齐楚儿在后面不依不饶地叫喊着,却只能看到那抹狼狈的身影越走越急,越走越快,就连发髻上的珠花也抖得格外惹人瞩目。 不消一会儿,便消失在了回廊深处。 什么堂堂齐府嫡女,不过也是个一吓就跑的怂包! 没想到这个齐秀莹这么不禁玩,齐楚儿倚在门扉,顿觉无趣。 果然,奥斯卡欠了她一座小金人,哎...... 只是没过多久,她脸上的笑意渐逝,取而代之是一阵疲惫。 第二十三章:感情升温 突然发生了这糟心的事,倒让齐楚儿吃不消。虽然侥幸躲了过去,心情仍很是低落。 毕竟那是自己珍藏多年的第一次啊,虽然身体是原身,但现在是她感受着,不禁欲哭。 “巧芯……”她低低叫着。却听不见半点回应。想着刚刚齐秀莹都走了,她怎么不回来呢? 齐楚儿问了门外的其他仆人,发现都没有看见她。 这就奇怪了?一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齐楚儿一阵心烦,起身朝门外喊着:“巧芯,巧芯……” 院子里虽然阳光灿烂,没有了巧芯却突然觉得空荡荡的,就连平日里偶有几只鸟叫声也让她感到心烦。 “巧芯——” 齐楚儿边走边找巧芯,忽然发现小小啜泣声从院前大树后传来。 “巧芯,是你吗?”齐楚儿慢慢地靠近,小心翼翼地问着。 原来躲在这里,可真叫她好找! 不过这棵树还真挺粗大的,这一近看,还好高啊,齐楚儿不禁发出喟叹。 听着自家小姐毫无动静,倒是发出一声赞叹。巧芯一时疑惑,也忍不住好奇。 她家小姐现在到底在干嘛呢? 不一会,她就听到自家小姐不大不小的嘀咕声:“这树多大年纪了,看着应该上百年了吧,啧啧太厉害了.....” 不过,要是藏个人的话......一想到齐楚儿立即一阵寒颤。 不过他也不怕摔死。(某七:你想太多了......) 怎么来找她,还突然对树感兴趣了?她家小姐可真是个榆木脑袋! 这时,齐楚儿听见树后传来一句赌气的声音,不由一愣,方想起来她是来找巧芯的,一阵羞窘。 “不是!巧芯不在这里,她已经死了!”呃.....这丫头,说胡话倒还......蛮可爱的。 她知道巧芯生气了,还是因为那件事。换做是她,她也会生气,更何况是她辣么可爱单纯的巧芯捏。 齐楚儿被巧芯的话堵得不上不下,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是不说些什么又更不好。 她有些犹豫,可又不好意思,还是开了口:“巧芯,我做错了,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不该瞒着你。 可我不想你为我担心。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你生气也是理所当然。换做是我,可能会更生气,甚至会更不想跟这个人做朋友了。 可你突然不理我,我叫你,你也不应我,我一个人呆在这个院子里,突然感觉很孤单。” “虽然也有很多的仆人,可她们不是你!你们不一样。 这段日子里,跟你一起玩,经常欺负你,你什么也没说,还总是纵容我,陪我出去玩。 我感觉我们是朋友,可更多的时候我又觉得我们是家人。 所以,你可以生气,但别不理我,我是真的离不开你......” 齐楚儿本想道歉,可说着说着就停不住了,好像要把心里所有的话说出来才会好受些。 她穿越来这里,对她好的只有巧芯,没有爸爸妈妈哥哥,她只有巧芯这么个朋友。 她真的不想错过这个好朋友,不想伤害对她这么好的人,也不想她难过、受伤。 但她还是让她伤心了。 因此她才讲那么多的话,无非就是想挽回她,挽回一段友情、亲情。 “小姐……”躲在树后的巧芯被齐楚儿的一通话讲的很是感动。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小姐心里的地位和感情,虽然她们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她还是摸不清楚她在她心里的感情和地位。 究竟是朋友还是主仆?这一度让她很疑惑。 自从小姐醒来后,她终于确定了。 可是如今她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瞒着自己,在她看来就是齐楚儿对她的不够信任,倒让她彻底地伤心了,也看清了。 本来不想理她的巧芯,也决定以后以主仆关系待她的巧芯,听了齐楚儿一通话后,惊讶了,感动了。 没想到小姐看着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偶尔说些任性的话,做些幼稚的举动,内心居然会这么细腻。 反倒让她觉得自己的举动很幼稚。泪点低的她顿时又哭的稀里哗啦。 “讲了这么多,巧芯你就不跟我说说话吗?” “我错了,巧芯,不要不理我……” 齐楚儿是那种有人对她好,她会不怎么珍惜,大大咧咧的。这样说虽然严重了,但恰恰说明了她在这方面的迟钝,对感情的迟钝与自己的不自信。 至于原因,或许就像斯芬克斯谜题一般神秘,只待有缘人解开。 这种性格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但是如果你突然离开她,不理她,她就会懂得你之于她的重要性。 如今便是这样,齐楚儿着急又后悔地哭了出来。 她不是个爱哭的人。 妈妈说过哭不是女人唯一的武器,要自信快乐地活着才是女人最吸引人的地方。 这样他也会喜欢她。 所以在齐楚儿的脑子里自小就有绝对不可以哭的信念。 除非真的真的很难受才会哭出来。 不过妈妈也说过,偶尔哭一下也是对身体有好处的。所以齐楚儿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 “巧芯,我肚子饿了……”齐楚儿敛去眼泪说道。 原本极其感人的画面一下子变得诙谐了起来。 巧芯一下子哭笑不得,这才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那你以后还敢骗我吗?”巧芯见齐楚儿哭了,很是心疼,又忍不住道。 见巧芯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她。齐楚儿顿时笑了出来,她突然想起梁朝伟在东邪西毒里香肠嘴的模样,有点神似啊。 “不说我就不做饭给你吃!”见齐楚儿一直看着她笑,跟刚才讲着温情的话的人判若两人,生气道。 “那我找其他人去……”齐楚儿这才忍不住笑说道。 拿吃来威胁她,这都屈服的话,那以后还怎么跟人家说自己是吃货呢! 还怎么让巧芯信服自己跟着自己混呢? 该保留的底线绝不退让。 说完转身离开。 “……”看着齐楚儿潇洒的背影,巧芯赶紧讨好上前:“诶,别走啊,我这就去做给你吃……” “不要!”齐楚儿傲娇拒绝。 “醋溜鱼丝” “不要!” “酸辣黄瓜片” “不要!” “炸土豆条” “不要!” “山楂糕” “不要!” “糖醋里脊?” “不要!” 这下轮到巧芯郁闷了,连她最喜欢的糖醋里脊都哄不好她。看来自己刚刚不理她还真让她伤心,一阵懊悔。 “那你到底要什么……?” 突然齐楚儿回头龇牙一笑,“我要全部!” 小孩子才做选择,她齐楚儿全都要。 一想到有那么多好吃的,齐楚儿与巧芯方才的那点小插曲,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看着自家小姐一脸贼笑的模样,巧芯这会醒悟了过来。 该不会她在求她原谅的时候,就算准了她一定会原谅,然后再利用她的心软,直接达到了她的目的。 巧芯为自家主子这不露痕迹的执念,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可是当看到某人的口水堪堪直下三千尺时,心中顿时五味陈杂,不禁扶额。 这一定是她的错觉! 第二十四章:没有姓名的男人 二人和解不久后,巧芯就满足了某人所有要求。 看着某人大剌剌地躺在床上,摸着小滚肚皮,面露喜悦,巧芯也跟着开心。 这般恣意生活,孟子所云的人生三大乐事,今日她倒是独占其一。 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正在齐楚儿陷入自我喟叹的时候,某芯一直用火辣辣的眼神盯着齐楚儿看。 齐楚儿瞥了眼,这眼神太熟悉了,一看就是吃瓜群众的专用八卦脸。 在自己闺蜜苏栾面前,她可没少用。 不过一想起那家伙,就.......特别喜欢现在的生活。 她自认是个话痨癌晚期患者,没想到这苏栾倒是个骨灰级! 尤其是一玩游戏简直了,能把自己的队友烦到挂机....... 然后还继续语言暴力“鞭尸”...... 想起来,齐楚儿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呃不过,貌似突然而来的紧张感好像是身前某只传来的。 “......”突然被人这么专注地盯着,齐楚儿浑身不自在,皮笑肉不笑看着某芯。 “小姐.......”看着某芯谄媚地喊着自己,某楚一阵惊慌,双手护住了自己,道:“你要干什么?” 她可对女的没兴趣,虽然她现在同样对男的没兴趣。(某男:......!) “......嗯?”看着巧芯的眼睛顿时红红的,齐楚儿露出疑惑。 难不成被她拒绝了,她很伤心??? 虽然不能体会,但作为一个合格的穿越人士,是时候展现自己作为现代人的热情、开朗、博爱的情怀了...... 齐楚儿正要出声安慰,一个声音强行扭转了画风,打得她措手不及。 “.......那人是谁?” “诶?”齐楚儿一时没想起来,摸了摸头看着巧芯,露出哈士奇的疑惑:“你说......哪个人?” “诶,巧芯你别哭啊!”看着巧芯哭了,齐楚儿伸手抹掉她的泪。这才猛然想起,不能劝,生生收回了自己的手,估摸着说道:“这....我也.......不确定啊” 想着齐楚儿遭遇的那种事后还这么乐观开心地笑着,巧芯就很难受。 她家小姐真是太惨了! “小姐说不确定,巧芯就更伤心了,连是谁都不知道,小姐真的好可怜……”说完,巧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齐楚儿干脆捂住了耳朵,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哭的,她这个哭包。 可是一秒钟,两秒钟,那哭声越来越大,简直惊天动地,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对她做了什么坏事呢…… “喂,你收着点......别哭了”齐楚儿嫌弃地拍了拍某芯悲痛欲绝的背。 “......”某芯觉得自家主子还真善良,自己这么痛苦,还安慰她。又双叒叕开始暴风哭泣。 “……”齐楚儿看着巧芯,画面顿时由一开始的心烦到慢慢接受,最后已经放弃了抵抗,就差一句阿弥陀佛就涅槃升仙了。 她就纳闷了,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难不成她家巧芯不一样?看着储水量,难不成她前世是白娘子座下的头号水军大人吗? 她要是再努把力,她这西苑末离阁,就可真是水漫成灾了。 不过她可不懂水性啊?这么一想,她倏地害怕了。 “别、别哭了!”齐楚儿干脆直接捂住她的嘴,皱眉说道:“那个,我当时害怕地赶紧跑了,哪还顾得上看!” 看着巧芯呜呜乞怜,齐楚儿心有不忍,蹙眉道:“......还要哭吗?” “……” 看到某芯摇了摇头,齐楚儿这才满意的放开了手。 果然,非常时刻要采取非常手段。 总算保住了自己的性命,齐楚儿心里喟叹不已。 “那.......会不会是七王爷?”自知不应该怀疑七王爷,可一想到那日席上七王爷对小姐亲昵的行为,巧芯小心开口问道。 其实齐楚儿也不大清楚,当时她醒来的时候害怕地赶紧离开,也顾不上看。 要不是巧芯说七王爷救的她,她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更何况她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我也不大清楚......”齐楚儿想了会皱眉道。 “小姐……” 看着巧芯又低低哭了起来,齐楚儿紧张说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当时屋子里点了迷香,要不然也不发生这种事……” “迷香?”巧芯一脸惊讶,想起方才大小姐的怪异举动,又道:“那是大小姐做的?” “嗯!”齐楚儿点头,一脸赞许的看着巧芯道。 虽知道大小姐一直和二小姐不合,却不想竟狠毒到这种地步,巧芯心里一惊。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这么恨自己……” 上次推自己下水,这次害她失去贞洁,虽然同父异母,但是她们素日并不恩怨。 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家伙吗? 齐楚儿相信每个人做事情都是有原因。即使是下意识,那也极有可能是潜移默化的结果。 第二十五章:游园晚会 “小姐......”巧芯看着齐楚儿欲言又止,但还是开口了。 “怎么了?”齐楚儿自是瞧见巧芯的眼神突然的认真了起来,疑惑道。 “其实.......原本你才是这齐府的大小姐。”巧芯直直地看着她,小小的瞳仁坚定生辉的样子,显得她格外可爱。 “啊,为什么?”齐楚儿愣了下,脱口而出道。其实,方才巧芯的话如同置入湖面的石子,点点涟漪般搅乱着她的心扉。 “事情还得从相爷和夫人年轻的时候讲起......”巧芯叹气道。 “爹爹和娘亲?”齐楚儿惊讶道。她们之间也会有故事?她还以为原主的娘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妾...... “嗯嗯!”看到巧芯点了点头,齐楚儿更疑惑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没想到巧芯那么小的年纪就那么八卦,齐楚儿看着她坏坏地笑了起来。 “哎呀,不是巧芯故意打听的啦!”巧芯脸一红,急着解释道。 不过这俩人年纪差不多,她怎么会知道…… “是小时候听院里一些老嬷嬷闲聊时说的”巧芯嗔怪了眼齐楚儿说道。 “哦那你说吧。”齐楚儿拉了拉凳子,再把一些瓜子、蜜饯拿了出来,俨然一副吃瓜群众的姿态,眸光奕奕盯着巧芯。 “……”巧芯先是叹了口气,说道:“那时的相爷还不是相爷,只是个普通的状元爷。夫人也只是个普通的商户女子。二人在一次游园晚会上一见倾心。” 哇,状元爷到丞相,这上位的速度,不要太厉害...... 齐楚儿顿时对齐远之隐隐崇拜了起来。 “不过巧芯,游园晚会是干什么来的?”齐楚儿眨巴眼睛道。 发现小姐关注错重点,巧芯有些惊讶,耐心道: “每年的正月十五,也就是元宵节。东城的城隍庙会的主持们会自发举办内部的活动来为明年寺庙祈福。 其中有个重要的环节,通过放花灯来寄托愿望。 一开始这是僧人们用来祈福的方式,后来有一对男女觉得这一行为很美好就效仿,甚至制作出更多精美绝伦的花灯,也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男男女女参与了进来。 于是寺庙们就决定将它办成一场盛大的游园活动,让大家一起参与。再之后就有了今天的游园晚会。” “每每到那个时候,街上人山人海,十分热闹。年轻男女们无不精心打扮,就想在晚会上觅得良人,成为一段佳话。”说着巧芯也忍不住幻想了起来。 哇,齐楚儿忍不住遐想,人山人海的游园晚会上,一个风流倜傥的男子和一个娇柔美好的女子惊鸿一瞥,一见钟情。 瞬间想起了秦观所说的“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世间让人艳羡的爱情大抵如此,真想亲眼目睹这一盛况。 然后再偶遇个美男什么,哈哈哈~ 见齐楚儿听的入迷,微微一笑又继续道: “听说若将自己的愿望写在纸上,再放进花灯里,若花灯顺水而下灯不灭则会愿望成真……” 说完,齐楚儿睁大眼睛道:“真的会愿望成真吗?” 那么她想穿越回去也会实现吗……? 看着齐楚儿一脸激动地站起来,巧芯赶紧按下她,讪讪说道:“听说,只是听说而已啦!” 在这里待的越久她就越来越想家,虽然表面上齐楚儿一副不在意可是内心深处总会有所在乎、触动。 看齐楚儿了无生机地坐着,巧芯故意咳嗽了下,故作严肃道:“还想不想听相爷和夫人的故事啦?” 齐楚儿点了点头。 第二十六章:为了在一起 “两人相爱后,很快就想要将彼此的另一半。 可当相爷向老夫人提出要迎娶夫人为正妻的时候,老夫人不允许。 恰逢当时夫人家境衰败,孤苦无依。相爷为了表明心迹执意要迎娶夫人,老夫人还是不同意,甚至当天以死相逼。” 哇,以死相逼……这么狗血的戏码,齐楚儿嫌弃地摇了摇头。 这老夫人摆明了是嫌贫爱富,想拆散人家。 试问,哪个人能忍心看着自己娘亲在自己面前自尽? 不孝和渣男,母亲和妻子,孰轻孰重? 所以说这老夫人真是狠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女人要不狠心,自家孩子怎么当上了当朝丞相,啧啧啧。 腹黑程度,不容小觑。 哎,这腹黑老夫人可害苦了这对古代版的苦命鸳鸯啊。 她未来会不会也这样呢? 擅长居安思危的齐楚儿又忍不住伤春悲秋了起来,不过一秒便想起了自己宏图霸业,那就是吃喝玩乐走遍天下。 情情爱爱与她无瓜。 “后来呢??她爹哦不我爹他,该不会没有反抗就妥协了吧??”齐楚儿一下子开了小差,忘了那是他爹,趁着巧芯没注意立即改口。 不过,看他娶了几房侍妾,心中虽然明白,可却她想过程曲折点。 大概是出于女人间总会站在彼此的立场上去感性地看待问题吧。 她不想她难受。 就像她之前一样,纵使亲眼所见,仍暗暗期许最后的一丝转机,现在想起来简直愚蠢到无药可救。 呵呵..... 巧芯点了点头,看到齐楚儿一脸失望。 我天! 这男的起码再争取一下,就算不成功,女方也不会太委屈啊。 “相爷还年幼的时候,父亲早逝,是老夫人一人苦苦拉扯大的,自然对老夫人的命令,虽然不满,却不敢不从。 最后僵持不下这才有了个折衷的法子。相爷先娶王家长女,也就是如今的大夫人入门,后才能娶夫人,并以妾侍的身份入门。” “啊?”什么! 她爹居然能想出这种又骚又溜的操作?她该夸她爹聪明呢,还是渣的一塌糊涂? 齐楚儿真是没话讲了,她现在就想知道她娘不会答应了吧? 不过,不答应也不会有她了吧...... 她肯定是答应了。 其实,出于私心,齐楚儿是希望她不要答应的。 太让人难受了。 “那我娘也能答应?”要换做是她早就甩脸子走人了,做不了你的妻,妾也是不屑的。 “夫人一开始是很矛盾的,后来见相爷很痛苦。为了能够在一起也就妥协了……”看着齐楚儿一脸生气,巧芯急忙解释道。 为了能够在一起...... 齐楚儿突然被这句话触动了心弦。 当初的她又何尝不是为了能跟那人在一起,不顾哥哥的反对,有一段时间,甚至不惜背离自己的家人。 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爱得一塌糊涂,甚至到现在说恨他也隐隐恨不起来。 那她也是如此深爱着那个男人,只为了能够在一起…… 所以在爱情方面,女人是感性的。可以一头扎进去,不问为什么;而男人是理性的,可以转身离开,不问为什么。 想着女子,齐楚儿心生敬佩。 反观齐远之后来不怎么理原主,又纳了几房侍妾。好歹原主也是他曾经心爱之人的女儿啊! 齐楚儿内心十分感慨,道是薄情总是少年郎。 诚不欺我! 第二十七章:疼她所疼 “那后来呢?我娘又是怎么死的?” “对于相爷娶妻,夫人不想相爷为难,虽然伤心却什么也不说。后来王氏入门后,得知夫人与相爷相爱,处处刁难夫人。 王氏怀孕后,夫人很伤心却也不敢向相爷诉苦。这种情绪一直持续到后来夫人怀孕了。 而那时相爷的官越做越大,正处于上升期,也越来越少待在府里,自然也不清楚夫人的情况。 生产那天,夫人难产,相爷从外地赶了回来,可回来只见到刚出生的婴儿。夫人就.......气绝了。” 气绝......齐楚儿第一次听见这个字眼,心中一痛。 原来原主的娘亲是在生她的时候断气的..... 可是她怀孕的时候也一定很难受吧...... 为了爱情,甘愿妥协做小;为了齐远之,甘愿被王氏刁难;为了他们的孩子,甘愿付出了生命...... 就连最后一刻也不能见心爱的人最后一面...... 一想到王氏那副嘴脸,齐楚儿难以想象当时的她,到底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真的是很可怜的女子,拼死生下的女儿,齐远之却没有好好待她,反倒让原主自生自灭。 甚至还纳了如今的柳氏,日子过得越发的滋润,而这个不被岁月厚待的温柔女子却永远停留在了那个游园晚会。 “也是从那个时候,相、相爷就不再关心小姐了,也”说到这,巧芯说着就抽泣不已。 其实她也是个孤儿,是夫人把自己从人贩子那里买过来的。 还对她极好,就像她的娘亲一般。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虽年纪尚小便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夫人肚子里的未来小小姐好好的,帮她一起好好照顾她。 谁知道,后来夫人竟然难产而死......为什么这么好的人也会这样...... 这件事一直是巧芯内心的刺,如今哭着说出来,心倒是好受了些。 “好了好了,巧芯别哭了......”齐楚儿赶紧抱紧了她,心疼地拭去巧芯的泪。 别说巧芯了,她自己听了都觉得难以开口。 “没、没事的小姐,反正这些都已经过去了。” 巧芯胡乱抹一把脸,又继续道: “也一直不闻不问,后来消沉了一段时间,再后来陆续娶了好几房……” 说完,巧芯已经泣不能声了。 本是当个吃瓜群众,奈何故事如此令人动容。 齐楚儿心情顿时压抑得很,没想到上一辈的爱情竟是如此揪心。 不过,方才巧芯所言,足见齐远之对原主置之不理的原因,很大可能是认为是原主夺走他心爱之人的性命。 但思来想去,齐楚儿都觉得他根本没有资格去恨,因为他根本不够爱她。 他也不配。 他若是爱她,怎么会让她伏低做小,处处受气;他若是爱她,为何她怀孕了却没察觉到她的异常;他若是爱她,她又怎会难产?而她难产之时,又为何不见他陪在身边? 甚至是最后一面,他都给不了她..... 他究竟拿什么来爱她,是他好看的皮囊,还是他廉价的感情,抑或者承诺她富裕的物质生活? 镜花水月一场,终究是她的一片痴心,错付了。 齐楚儿很愤怒,也很心疼她。可能同样深爱过,便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出口气。 何况,这女人倒是打碎了牙往里吞的类型,能不让人......心疼吗? 第二十八章:初恋这件小事 “那老夫人呢?” 自她醒来后,便没有听到过她的消息,也没见过她,齐楚儿甫一开口。 “巧芯也不大了解,好像是从夫人去世后,老夫人便请愿到老家去养老……” “为什么?”养老?这倒是让齐楚儿有些意外。 “听说是喜欢老家那里的安静的生活……” “哎,不说她了。”她很讨厌这种干涉子女婚姻恋爱的长辈,还不惜以死相逼……想着她就很心烦。 半晌齐楚儿疑惑开口,“那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这可以说是王氏恨我的原因。可爹爹后来也不管我,我也就对齐秀莹没有什么威慑力了,为什么她会这么恨我……” 听到巧芯无奈叹了口气,说道:“那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一听到又是另有隐情,不禁充满了好奇。 …… 没想到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啊?就为这种小事情!!!”听完巧芯说后,齐楚儿惊讶地站了起来。听巧芯说起,原主有关这段记忆慢慢清晰了来。 巧芯无奈点了点头。 小时候,那时齐楚儿和齐秀莹还在上私塾。那时她们的关系还好,都是小女孩,自然没有什么仇什么怨。 不过,也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齐秀莹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具体叫什么巧芯也不知道。 有天,她向送了自己做的糕点给男生,还写了封信藏在包裹里面。 而当时齐楚儿学业十分的好,放在现代来说,就是学霸。多才多艺又性格文静,这种性格吸引了一票小男生。 当然其中也包括齐秀莹喜欢的那个小男生。 结果,那天齐楚儿由于每天早起上课觉得又累又饿,就无意说了句“好饿”。结果那男生就将糕点偷偷塞到她的包裹里。 那天下午齐楚儿觉得包裹好沉,就打开了,吃完糕点后,才发现糕点下面有一封信,就拿了出来,也下意识地读了出来。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立马收了起来。当时老师还没来,大家还在玩闹。齐楚儿突然的举动,突然吸引了一群人。 齐楚儿看了眼齐秀莹,却发现她正在恨恨地盯着她。她想解释,齐秀莹却猛地跑走了。 她追了出去,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自此,每每想向她道歉,她都冷漠以应。 就这样她们由原本还算有些话说到无话可说,再由着其他一些因素也就日益生疏了,造成了如今的局面了。 没想到齐楚儿小的时候还有这么坏的时候,虽然她不是故意的,但是这种可以说的上是神经大条,甚至愚蠢的做法。 真的很伤人。 齐楚儿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蝴蝶效应》里就说了“纵使微小如蝴蝶之鼓翼,也能造成千里外之飓风。” 虽然事情很小,但是也会对一个人的伤害很大,甚至一生。 倒也难怪齐秀莹会记恨到现在,换做是她,也印象深刻。 只是这恶果,为什么要让她来尝???她只喜欢阔爱的、甜甜的果子......呜呜 第二十九章:服药了没 “对了,小姐,那个你服了药没有?”巧芯突然惊讶地看向齐楚儿道。 服药?诶,怎么话题跳得这么快,她们不是在谈齐秀莹的事情吗…… 齐楚儿一脸茫然地看着她,道:“服药?服什么要?” 听人说要是与男子那个之后,如果不吃药的话就会怀孕的。 “诶呀,就是那个啊!”巧芯急的团团转,看着自家小姐紧张道。 “哦哦,对的!”齐楚儿虽说是个现代人,可是没经历过这种事,倒也没怎么注意。突然慌张起来,拉着巧芯的手道:“我没有吃药,怎么办,巧芯……” 天呐,会不会肚子里已经有小宝宝了?! 齐楚儿突然摸起肚子,紧张了起来,旋即看向巧芯道:“巧芯,你快去抓些药!” 正欲转身离开,齐楚儿喊住了巧芯:“巧芯!” 看着小姐紧张,巧芯也紧张。 “你小心点!” “放心吧,小姐……”说了声,转身离开。 “嗯……”看着巧芯离去,齐楚儿内心不安了起来。 从皇宫回来后宋锦重,又赶了趟褚雅阁,如今回来方觉得浑身疲惫。此时靠在软轿里小憩,脑海里却时不时浮现一双俏皮的眼睛。 据暗卫回报,今日他离开后,齐秀莹带了一批人前来“捉奸”。 要不是他走得快,那副样子要是被人看到,估计够呛。 不过看齐秀莹来势汹汹,似乎胜券在握的样子,看来定是早有预谋。 平静的眸子忽然幽深了起来,不知道小野猫能不能转危为安平安度过,还是被磨平了利爪任人宰割了起来…… 宋锦重想着唇角扯出一丝笑意。 不一会儿,轿外传来七重的声音:“王爷!” 七重,宋锦重的贴身侍卫。 “何事?”轿子突然停了下来,正在小憩的宋锦重不悦问道。 待宋锦重撩起帘子,七重上前耳语。看着那抹匆忙身影,眼眸一暗,半晌又笑了起来,可却让人感到森森寒意。 “你且上前小心跟着。”宋锦重指了个仆人说道。 “是!”侍卫应声后,立即转身。 “慢着!”宋锦重黑眸注意到某个鼠窜的身影,眉宇轻皱,沉声不悦道:“你且上前来。” “是!” .... 看着那抹渐渐消失的身影,宋锦重一双桃花眼极为沉静,一时之间极为复杂。 东苑福熙阁 “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一路上,齐秀莹脑子里都是齐楚儿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还有她那记冰冷凶狠的眼神。 可能是齐楚儿给她的反差来得突如其来,齐秀莹一下子没适应,没想到这齐楚儿狠起来竟然丝毫不逊色于自己。 齐秀莹虽然一开始害怕,但疯狂暴走回来的路上,脑子却逐渐清醒了起来。 她总归着了齐楚儿的道! 她拿爹爹来威胁她,她居然信了,也怂了! 要是放在以前她定时不怕,倒是现在爹爹模棱两可的态度,倒叫她难以揣测。 娘亲又与柳氏斗得如火如荼,想着法子讨爹爹的欢心,倒是无暇顾及她。 思及这,齐秀莹为自己的处境担忧。 只是一想起今日的怂样让齐楚儿瞧了去,偏记得走时她还一直唤她,定是笑话了她好一会儿,想着,齐秀莹袖子下的素手攥紧。 她今日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她怎么不想想,她怎么敢跟父亲将这件事! 若是追究下去,单凭她私自出府这个罪名她就不敢声张,还有那个丫鬟,还陪着主子一起疯玩,更是大逆不道,她都能一起罚了去。 而她自己,齐楚儿无凭无据,若说出来,定要她身败名裂,若是不说,也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不过这女人居然还敢用茶水烫她? 低头看着胸前的茶渍,黄了一圈,倒是让人觉得恶心。 只是齐秀莹此时脑子里面闪过一丝疑惑,为何她这么怕茶水,甚至不惜故意泼在她身上。 若说她讨厌这茶水,可这茶水可是她屋子里的,而且还热乎乎的,明显就是她家丫鬟为她备着的。 齐秀莹也不是没想过或许是齐楚儿厌恶她,以至连她拿的茶水也嫌弃的紧。这样想虽然也说得通,也让她对齐楚儿恨之又恨。 可是她有种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因? 不过这齐楚儿倒是真的奇怪?明明她都与人发生了关系,为何身上竟没有半点痕迹,莫非......她没有? 齐秀莹越想越是好奇,只是身上的黏糊劲倒让她越发烦躁了起来。 第三十章:无辜的无月 “无月,无月!”齐秀莹拍了拍桌子,谁知道还没有人来。 她自知今时不同往日,可是区区一个丫鬟也敢怠慢她。无疑火上浇油。 这丫头又死哪去了?一会不见,又见不着了! 齐秀莹气得打开了房门,朝门外嚷嚷道:“无月,无月,你死哪去了!” “再不过来,信不信我抽你!”待看到那丫头终于出现,乖巧地在自己面前,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方才去哪了?怎么叫都叫不听呢?”齐秀莹此时一肚子气,正好没地方撒,这无月倒是撞在了枪口上。 “无、无月被后厨唤去帮做了些活。” 后厨?什么时候后厨的人也敢差使她的丫鬟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不过她看着这丫头,怎么还一副乐意的模样,倒是不经意间拂了她的面子。 面上一黑,齐秀莹看着这个瘦弱的丫鬟,自是哪都不顺眼,眉头一蹙。 怎么齐楚儿那丫鬟长得这般可人,而她这丫鬟倒是一脸的低眉顺气。越想便越觉得齐楚儿居然连丫鬟都比她的好看,还忠心耿耿。 想着,脑中便浮现二人主仆情深的模样,更恨的牙痒痒。不过她为何要恨,为何要羡慕? 她可是齐府嫡女,羡慕她一个庶出的丫鬟,真是笑话! 她只是看得厌烦罢了! “你可是本小姐的丫鬟,去帮后厨作甚?!”齐秀莹幽幽地眸子不再打量,倒是不屑开口。 “无月,只是”看着她说话这温吞劲,又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倒让她想起了西苑的那位,顿时烦躁不已。 “行了行了,别说了。快去给我备水。”齐秀莹一双眸子怒意翻腾,看着院子里面渐落的余晖,又道:“我要沐浴!” “可是大小姐,后厨那边在准备饭食,大小姐您这会要沐浴,恐怕会”来不及,无月看到齐秀莹面色黑了,赶紧闭了嘴。 “你的话可真多。”齐秀莹本是极不耐烦,奈何这无月并未察觉还一个劲地阻挠,直至彻底点燃了她眼中的怒火。 “到底你是大小姐,还是我?!” “无月不敢。”无月才来府中不过半月,自是对这大小姐不甚熟悉,只是因为得了眷顾才来到了这西城极为富庶的齐家,才可以维持生计。 因此,她对一切都客客气气,争取做到极为完善。 就连后厨那边叫她帮忙,她也不敢不从。 就怕一个不小心,又过回风餐露宿,朝不保夕的日子。 如今,听齐秀莹的语气,倒是以前的感觉又回来了。无月害怕的整个人发抖了起来,啜泣声如猫儿般响起。 “明日便去库房结了银子去!”看着这般只会哭哭啼啼的无月,真是无用,越看越嫌弃的紧。 若不是急需用人,她也不会随便找了个她这个丧气模样。 真是晦气。 齐秀莹抬脚便欲离开,不料无月却死死抱住了她,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道:“大小姐,不要啊!” “无月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这次吧!” 齐秀莹见她抱着自己,面上忍不住嫌弃。但看着面前痩弱的无月,齐秀莹这么近距离的看她,才发现她是真的痩,脸颊上都有明显的凹痕。 一双眼睛由于瘦小而显得大大的,盛满了泪水,看起来特别的可怜。 齐秀莹缓缓蹲了下来,柔软的绸缎质感压在了粗衣麻布上,不曾沾过阳春水的素手,如同徘徊的蝴蝶,纡尊降贵地落在了一株柔弱无助的花枝上。 似怜悯地拂过她泪痕斑斑的脸庞,迸发的寒光让她为之一颤:“若再无谓纠缠,定将你撵出府外,月俸充公。” 甫一说完,便看到她小巧的瞳仁,正无比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同时,也因为她眼里的一丝不舍,而露出丝丝缕缕的哀求。 既敢又不敢的模样,倒是取悦了齐秀莹,而她此刻内心的压抑得到了极大的释放。 这是她没有从齐楚儿身上得到的,如今在一个小小的无月面前,她感受到了自己身份与她的天壤之别。而这种操控着别人的命运的感觉,又回来了。 生杀予夺的快感。这就是她想要的,并一直追求的。 欣赏完她的痛苦,齐秀莹起身,看着地上眼神空洞的无月,漫不经心地笑道:“其实你也无错,怪就怪本小姐我现在很烦,而你就是最好的纾解。” 纾解? 她第一次听说一个人的存在竟可以是另一个人的纾解,她不懂...... 可是看着齐秀莹嘴角残忍的笑容,那高高在上的眉眼竟是这般恶毒,看着她,仿佛天都塌了般。 突然间,她觉得好冷。 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主子,她想问,她也冷吗?会冷吗..... “这下你可......听明白了吗?” 齐秀莹的声音像是出鞘的寒刃,剑气破裂了无月天真的盔甲,剑刃一寸一寸地挤进她疼得窒息的伤口。 她想她活不成了,快死了.....可是怎么办,她还想活着...... 久久听不到无月的回答,看着时候也差不多了,齐秀莹只好径自往大厅走去。 ...... 许久,福熙阁处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声音很轻,轻得黄昏渐浓之时,薄冽的风一下子就能吹散,不留痕迹。 正如她这个人一样,一旦离开这偌大的齐府,也不知道是否能活下去。 “无月,明白了.....” 第三十一章:主动提亲 七天后 “小姐,小姐......”巧芯破门而入。 齐楚儿被破门声吓了一跳,看到是巧芯后,顿时放松了下来。 “巧芯!”对于巧芯总是冒冒失失地闯进来,齐楚儿很是头疼。 这不又这样了嘛…… “呃……”这小姐这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了,巧芯暗叹着。 “你最好给我个理由!”齐楚儿交叉着手生气地看着她。本宝宝生气了,哄不好那种。 “有!”巧芯立马举起手道。嘿嘿,逃过一劫。 “赶紧说…..”看着巧芯犹犹豫豫的样子,齐楚儿催促道。 “哎呀,小姐,你先消消气啦!”巧芯赶紧过去又是捏捏齐楚儿手臂又是捶捶肩头道。 看着巧芯这样讨好她,齐楚儿一阵无奈。又来,可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于是,齐楚儿语重心长地说道:“巧芯,这做人啊,遇事要淡定,越是紧咬关头就更要淡定啊,不能像刚刚那样慌慌张张的。要不然你家小姐我迟早会被你吓出心脏病的!” 心脏病?难道小姐的心有病……? “小姐,你的心里怎么会有病呢,不要吓巧芯啊?!”巧芯紧张地看向齐楚儿,一阵担心。 你才有病呢! 这人听话怎么只听半句,齐楚儿无奈道:“我心里没病,我只是、在说万一、万一你再这么慌慌张张下去,我真的可能会心里有问题......” “哦……”巧芯明白后垂下了头。 “好啦,我不怪你。”齐楚儿看到她一脸难过,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吓到她了。 “你刚才说有事,到底是什么事?” 见齐楚儿主动理自己,巧芯又激动道:“哦,是这样的,呃......” 一想到小姐说的不能太慌张,暗劝自己要淡定。 于是深吸了口气,看着齐楚儿盯着她,平静道:“七王爷向小姐提亲了。” 说完,乖乖地看着齐楚儿。她这样够不够平静...... “什么!”齐楚儿瞬间看向巧芯,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看着巧芯惊讶的结巴道:“你说什么,你、你你给我再说一遍......” “不过,你怎么这么淡定?”齐楚儿发现了巧芯的不对劲,睨着她疑惑道。 看着齐楚儿的反应,巧芯暗自腹诽着自家主子,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某芯傲娇道:“小姐,你刚不是说遇事要淡定么?”那你的淡定呢??? “这、这叫此一时,非彼一时!”齐楚儿解释道。呃,谁叫她现在活学活用的...... “巧芯说七王爷要娶小姐啦!!!” “我知道了。”齐楚儿立即捂住耳朵,皱眉看向某芯:“干嘛还乱叫?” 齐楚儿伸手就要打某芯的脑袋,巧芯灵活一闪,解释道:“我不管这是方才小姐让巧芯说的.......” “我?”齐楚儿不敢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对巧芯说道。 巧芯木木地点了点头。 “不过巧芯,我真的要嫁给七王爷了?” “.......”巧芯点了点头。 “不要啊——”说完,齐楚儿晕了过去。 “小姐!” 小姐是太开心了吗?还能把自己整晕过去,看来这七王爷在小姐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看着倒下的某人,某芯若有所思地点头。 ……. “巧芯……”半晌齐楚儿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还是巧芯,想起方才她说了什么,脑袋又开始晕乎了。 “小姐,你醒啦!”怎奈,巧芯立马激动地唤醒她。倒是逼得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看着小姐刚晕了过去,巧芯一脸担心。见她醒了过来,立即扶她起来。 不过看着她的面色苍白了不少,忍不住担心道:“小姐,您到底怎么啦?是身体突然不舒服吗?怎么还晕了过去……” “没事......”齐楚儿挥了挥手道。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她睡了一觉,老天就给看开那么大的玩笑…… “就是今早的事情啊!”巧芯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萌萌哒地看着她。 “今早?”齐楚儿却无意欣赏,实在是头疼急了。 “嗯嗯!”巧芯开心得眼睛都冒泡了,积极地点头答应道。 “这件事有哪些人知道?”齐楚儿蹙眉,这丫头一副开心的样子,莫不是因为那人救了她一次,就被勾引了去。 果然,男色当前,朋友都不靠谱。想着她就更气了,还因为那混蛋求婚居然不问她。 简直不把她当一回事,搞的好像是多大的恩赐一样...... “宫里和相府都传遍了,现在就连西城家家户户都知道啦!”巧芯高兴地眨着眼睛看着齐楚儿。 “什么!”宫里?相府?西城?omg,这岂不是全城逼婚的节奏,她不要啊!!! 怎么小姐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呢??不对啊,怎么看都是一件大喜事啊…… “那个…….他是来我们齐府提亲的吗?” 巧芯摇了摇头。 “今个儿早朝的时候,七王爷主动向皇上请求赐婚,要娶小姐您为七王妃。而且皇上还答应了。” “那我爹呢?” 巧芯很奇怪地看了齐楚儿一眼,道:“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这件事又是皇上亲自允诺的,谁敢不从。相爷自然答应了。” “居然答应了?!”答应了,呜呜呜…….果然不爱她这个二女儿,齐楚儿瘪嘴,一下子躲在角落里画圈圈。 “小姐……”巧芯看着齐楚儿的脸色很不对劲道:“小姐,你没事吧?” “有事……巧芯,难道你忘了我我我那……哎” 她已非完璧之身,如果嫁过去被发现又该怎么办? 还有那个男人那么腹黑,看着那么危险,她可不想将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更不想这么快就失去自由。 “对哦!”巧芯只顾着一味替自家小姐找到那么好的婚事而高兴,却忘了最重要的事,紧张地看向齐楚儿道:“小姐,那怎么办?” “我要逃婚!” “什么!”听到齐楚儿的话,巧芯惊讶极了。 “既然横竖都是死,我也要放手博一下。” 待对上齐楚儿一双坚定得奕奕生光的眸子,看到眸子里的压抑不住的兴奋的时候。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小姐并不是被逼到这步的痛苦,反而有种一直期待着这天的到来。 “小姐,你是不是脑子被烧坏了......”齐楚儿打掉了巧芯摸向她额头的小手,但还是慢了一步,让她得逞了。 “不对啊,没生病啊.....?” “......” 此时 东苑福熙阁 “什么!”正在刺绣的齐秀莹,听到锦云的话,气得丢开了手中的浅紫色香囊。 她都说不喜欢刺绣了,王氏还总要求她每日做半个时辰。 现在锦重哥哥都要被人抢走了,这刺绣做的再精致也无人可送了。还做什么! “锦重哥哥居然要娶那个贱人。” 可恶,她齐楚儿凭什么?锦重哥哥,凭什么娶她!不娶自己? 不过,到底是为什么?明明他们才不过见过一面? 听锦云说是锦重哥哥在殿前求的,还弄得各城都已经知晓! 不行,她一定要去找锦重哥哥问个清楚?或许,锦重哥哥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呢? “锦云......”齐秀莹立即唤道。 “大小姐,轿子已经准备好了。”锦云上前恭敬道。 齐秀莹柳眉轻佻,难得赞赏地看了眼锦云。 这新来的锦云长得倒是不错,就连这性子也格外让人喜爱,一双怒气横生的眸子顿时柔和几分。 这才是她齐秀莹需要的丫鬟。 “你做的很好。”齐秀莹起身,抬了抬锦云的下巴,打量的视线落在她低垂蝶颤的睫羽上,噙着半分笑,满意说道:“我会吩咐帐房多赏你一个月的俸银。” 说完,甩袖而去。 第三十二章:逃跑暂停中 翌日早晨 “到底......还需要什么呢?” “真伤脑筋......” “......哎” “这一大早的巧芯去哪了?也不知道帮帮她......” 西苑一角,碧树玉立之处,一声声嘟哝抱怨声自宁静宜人的末离阁悠悠传来。 “算了,我自个看着来吧。” 粉色帷幔里,一女子正两手托腮看着眼前一床的零碎。不一会儿,就一股脑儿坐了起来,素手将一个一个小件的玩意放到一边的绿布上,嘴上自顾自地嘟哝着:“这个我要,这个我也要......” 不一会儿,那绿色包袱便鼓胀了起来,十分引人瞩目。 “啊啊啊啊......”看到跟方才毫无分差,齐楚儿又陷入纠结中,抱着锦被又滚成了一团,眼神幽怨地盯着某只绿色包裹,心里委屈极了。 这已经是她起床后收拾的第五遍了...... 明明她都放弃了好多宝贝了,为什么还是这样?为什么......她讨厌这样,讨厌..... 明明就是一个纠结症患者,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巧芯.....你快回来......你家小姐我真的承受不来.......呜呜 齐楚儿幽怨地盯着房门。她多想巧芯就像平常一样突然破门而入,她一定会原谅她的。 可是屋内一片安静。 逃跑还真是麻烦,哼。齐楚儿索性大剌剌躺着,郁闷的看着床顶。 她挑烦了,也累了。 此时,一阵困意袭来,齐楚儿来了个长长的哈欠。眼底有一圈薄薄的青色,由于要逃跑,她兴奋了一夜。 一大早就兴冲冲地起来收拾细软,结果被这么个玩意弄得睡意连连。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某包,平日里她这个点都还在睡觉了。 大概是顺应睡意吧.....果然天命不可违.....(某天:关我x事) 想着,齐楚儿正欲闭眼,陷入甜甜的睡梦中。还是睡觉最让人开心了。齐楚儿抱着锦被开心地蹂躏着。 “不好啦,小姐——” “砰”地一声,门大剌剌打开了,刺眼的光线打在了齐楚儿隐隐跳动的眼皮上。 巧!芯! “巧芯,你能不能好好敲”门.... 齐楚儿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本欲发怒的眼睛,看着巧芯这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她,软了下来:“......算了” “小姐,我”齐楚儿烦躁地捂住耳朵,她真是困的不行了。她就算说的天花乱坠,她要睡觉! “我不管,我不听。我要睡觉。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就算天塌了,也别叫醒我。” 索性闭眼倒头睡了下去。 “是,小姐。” “慢着,半个时辰再过来。”听着巧芯委屈的声音,藏在锦被下的某只急忙喊着。 “好的小姐!” “慢着,过来的时候顺便做点吃的。”听到巧芯死灰复燃的声音,齐楚儿心里又是一痒,最近巧芯听她的吩咐作出了好多甜点,比如她最爱的小熊饼干。 “......” 但由于齐楚儿这喂不饱的胃口,巧芯强制她每隔五天才能吃一次,一次不能超过五个。 一想到这个齐楚儿就气得痒痒的,不就是某次晚上忘了刷牙,牙疼了吗?至于嘛?齐楚儿对巧芯这个行为可是深恶痛绝的。 无奈人家掌握着小熊饼干的生杀大权,被子下的某只只好忍泪吞声。 “......”看着被窝里不断蠕动的某只,巧芯嘴角一抽。 不是困的要死吗?怎么还惦记起吃的,还是那个被她好不容易瞒过去的小熊饼干。 不过她家小姐还真是可爱死了。 巧芯在一旁忍不住冒起了星星眼,完全忘了她还有话要跟小姐说。 不过她家小姐不会记起昨晚她.....嗯.....巧芯心里开始发虚。 “好的,小姐,巧芯这就赶紧去做。”巧芯赶紧往门口溜去。 一想到今天能吃到小熊饼干,齐楚儿就开始冒口水,眼神顿时清醒,怕巧芯不给,被窝下掰了掰指头数着,这才发现居然已经隔了一周。 而巧芯昨晚还骗了她,真是起的牙痒痒了,听着某人的脚步声越发的虚,不满道。 “慢着!” “......诶,怎么了小姐?”巧芯突然顿住,缓缓转身,微笑道:“是突然不想吃了吗?” 不一会,巧芯就看到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动了两次,巧芯疑惑出声:“五个?”她知道的啊,不用提醒的啦。 待看到那双手挥了挥,不是提醒她吗,也疑惑了。 “不要了?”待看到齐楚儿的手又激动地张开五指,动了两次,巧芯还是不明白,这不就是说要五个吗?难道不对吗? 不过,她这是盖上了被子,又不是连嘴巴都闭上了,为什么用手比划而不用嘴说? “五个?”待看到那只手挥了挥,又开始用力动了两次,巧芯疑惑,难不成不是提醒她,而是听到能吃小熊饼干太开心了??还是让她好好准备??? “小姐,放心,这次的小熊饼干一定会特别好吃。”大概是第二种吗,思来想去,巧芯觉得这种比较可靠。 “......”被子的齐楚儿,真是气死她了。 这巧芯真是笨死了。明明她要的是十个,没看到她用力动了动两次手吗? 她也是无语了,见巧芯一直没明白,也不想再纠结下去,等下次就可以要十五了。 齐楚儿心中一喜,于是挥了挥手 “......”看到齐楚儿最后挥手让她出去,巧芯这才觉得自己理解对了,这才哼着歌儿离开。 门“吱呀”一声关上,锦被下一颗小脑袋探了出来,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向被关上的门,露出求而不得的幽怨。 只是这幽怨维持不到一秒,左手又急急捂住嘴。 她方才不敢出声,就是怕她吞咽口水的声音暴露出来。 她才不能让巧芯发现她的秘密。 如果说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他的心。那这句话同样适合齐楚儿。 因为她自穿越过来,就被巧芯死死的套住了。 要是被知道她是多么膜拜她做的食物,尤其是甜点,肯定动不动就拿小熊饼干威胁她。 哼,睡觉。 “小.....熊.....饼干......嗷呜.......” 第三十三章:太子妃邀约 半个时辰后 “小姐!小姐!” 齐楚儿刷地醒了过来,看到巧芯,急忙抱住了她。 原来是梦啊,齐楚儿觉得一定是自己太想吃小熊饼干了。 上天为了惩罚她,才会让她做这样的梦。还是个噩梦。 “巧芯,我再也不敢贪吃小熊饼干,以后你做我就吃。” 齐楚儿决定以后不要贪吃小熊饼干。虽然很想吃,但一想起来,又想起某人的脸。 然而,打脸不过一秒。真香现场。 某人睡醒后正大快朵颐,好不快乐。 吃好睡好,一切好说。 待某人吃完了,一副大老爷们的样子躺在睡椅上的时候。又喝了一口茶后,这才舒爽极了。 什么逃跑,什么忌口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了。 某人咋咋呼呼地又开始教训起巧芯,说她骗她,罚她下次要做十五个给她,作为精神损失费。 “......” 待齐楚儿主动提起巧芯方才好像有事情要跟她说,巧芯这才想起来,脸如苦瓜,蹙眉看向齐楚儿,道:“小姐,我说了你可不要怪我?” “嗯嗯~” “不过也不能怪我,是小姐您让我不要说的。” “嗯嗯~” “要怪就怪小姐您” “嗯嗯.....?”还有完没完了?到底啥事啊? 看着巧芯这支支吾吾的样子,齐楚儿都为她着急。 猛地喝了一杯茶,让这心急的毛病气顺了。 谁知还没吞咽下去,没眼力劲的巧芯,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太子妃邀请您参加百花宴!” 说完,一双大眼睛看着齐楚儿。 “噗”地一声,齐楚儿没来吞下的茶水悉数落在巧芯的脸上。 “太、太子妃?”她.....没听错吧?不过,百花宴是什么东西?? “是的,小姐......”巧芯皱眉欲哭。 “咳咳。”看着巧芯一脸的狼狈,齐楚儿忍住笑意,赶紧用袖子帮巧芯擦了擦,内疚道:“对不起啊巧芯,我刚突然被吓到了。” “不过你刚刚说什么了?”齐楚儿似乎没听清楚像巧芯问道。 “小姐。”巧芯叹气,她家小姐这记性,都快赶上齐叔了。 “我说太子妃邀请小姐您参加百花宴!”巧芯憋了一口气,一字一字清楚地说道。这下可听明白了? “太、太子妃?”齐楚儿疑惑,她什么时候搭上了这种咖位的大人物了?难不成原身跟太子妃是好朋友? 齐楚儿想着,就脱口而问:“巧芯,这太子妃是你小姐我的朋友吗?” “......”巧芯就这样直直地看着齐楚儿,给个眼神你自个儿体会,你觉得可能吗? “咳咳。”从巧芯的眼里她看到了答案,尴尬地收回视线,“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真是太突然,齐楚儿完全没有准备。 “就在你刚睡着的半个小时前。” “啊?......咳咳”齐楚儿惊讶地看着巧芯,半个小时前不就是巧芯刚闯进来的那会儿,呃,齐楚儿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巧芯。 “你怎么不早说呢!”不过就算她要睡,她为什么不说出来,齐楚儿无比认真地看着巧芯说道。 “......小姐,不是你让我别说的吗?”巧芯委屈巴巴地看向齐楚儿。 碰上这样啥都忘,把自己推得一干二净的主子,她真是太难了。 “......”看着巧芯水汪汪的眼睛瞅着她,齐楚儿突然就想起来了。 “咱们还是快些准备吧!”齐楚儿尴尬地站了起来,转移了问题,看了看巧芯,又看了看自己,小脸露出疑惑:“到底穿什么好呢?”说完时不时瞅着巧芯。 巧芯无奈掩面,牵着齐楚儿的手来到了梳妆台前,让她坐下。 哇,她家巧芯为什么如此优秀,都帮她准备好了。 齐楚儿乖乖地坐着,闭着眼睛等待某芯的侍弄,心里又开始为巧芯小鹿乱撞着。(某男:按住。) 然而,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过去了,齐楚儿挪了挪身子,不满嘟哝道:“巧芯还愣着干嘛?咱们得快点,这不是快迟到了吗?” 她方才不是说半个时辰前太子妃邀请她吗? 见某人还动作,齐楚儿蹙眉,直到听到低低的偷笑声,这才睁开眼,看到巧芯捂嘴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 “巧芯!”她知不知道耽搁久了,可是会掉脑袋的! 齐楚儿想的是,齐府外的有皇宫的人正等着她,这时再慢着下去,指不定会落个不好的印象。 一想就脑补到电视剧里边砍头的画面,恶寒的抖了抖。她不要啊...... “小姐,您真可爱!”巧芯看到齐楚儿生气了,掩嘴一笑道:“小姐,百花宴并不是今日。” “那是什么时候?” “一个月后。” “......”说完,齐楚儿小脸爆红。 看着铜镜里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女子,甚至看起来很糟糕的样子,但也难掩清丽容颜的美丽。以及呆呆的眉眼间,两颊生花似霞,一双水眸,灵动俏丽,顾盼生辉。 巧芯自是看出了齐楚儿的紧张,其实她也很紧张。 皇宫对于她们来说,是个十分陌生的地方。而突如其来的传召,说是赏花,可谁又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既然不能帮她什么,倒不如那日帮小姐打扮得漂亮些,让她开心些。 难得安静下来,齐楚儿的内心也自是格外担忧。 无缘无故的邀请,还是如此突如其来,她一个齐府庶出,怎会攀的起这样的人物? 只是对方是太子妃,倒容不得她拒绝。 就在两人的视线在铜镜里交织之时,一瞬间两人都读懂了对方的看法。 齐楚儿眼里一时间像是电流经过般惊诧,因为她发现她与巧芯此刻竟是如此心有灵犀,不由会心一笑。 或许这便是相依为命的人儿经过时间打磨而有的吧。 看着巧芯这副乖巧懂事,又尽心尽力为她着想的样子,齐楚儿内心很是感动。 第三十四章:巧芯的坏笑 看着两人的氛围有些严肃,巧芯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笑嘻嘻地看着她。 瞧着巧芯这副小狐狸狡猾的样子,两人一对视,齐楚儿嘴角微弯。 经过她鉴定,巧芯一定又有什么特别有趣的八卦。比如东苑那位?两个人就此嘿嘿的笑了起来。 “说吧,你对东苑那位又干了什么?” 齐楚儿站在一旁审视巧芯的同时,内心抑制不住八卦的欲望,又惋惜巧芯这只小白兔被她带坏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她家巧芯好像有点变了。 变得越来越能开玩笑,有时候还能看懂她的眼神,甚至还能配合接住她的梗。 一来二去两人的相处,竟然越来越往逗逼的方向发展。 不对!她们明明就是一对高颜值主仆!为何将好端端的正剧走得六亲不认? 果然,都怪她,她这无处安放的个人魅力! “小姐,小姐.....”巧芯见自家小姐又陷入一阵诡异的笑容,皱眉嘀咕道:“我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我要说那位的?” 问题是她什么都没说,倒像是全被猜出来。 齐楚儿不满巧芯的发问,这还用问,当然是她小姐无比智慧的大脑推算出来。 看着自家小家一记眼刀,巧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到她了,无奈撇嘴。 不过,一想到东苑那位抓狂的样子,巧芯又扑哧一笑。 “哎呀,别生气啦。”巧芯拉着齐楚儿的手,撒娇道。见齐楚儿很吃着套,俯耳小声说道:“我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情。” ...... “你这鬼丫头。”齐楚儿一双水眸听完,倒是含笑嗔怪了眼淘气的巧芯。 一想到那人气急败坏的模样,心里着实开心了不少。 可是,她又担心她会针对巧芯,拍了下巧芯小脑袋:“是不是皮痒了,想被她挠挠,嗯?” “哎.....小姐”巧芯不满齐楚儿老是动不动拍她的头,因为发髻会乱,圆溜溜的眼睛尽是不满:“谁叫她老是一而再再而三招惹小姐您的,我这羞辱她怎么了?谁叫她不安份的?” “何况我就是讨厌她,老是仗着自己齐府嫡女的身份一个劲地打压我们!” “你说的没错。” 想到齐秀莹一直以来的所作所为,无非就是仗着这齐府嫡女的头衔,而她只是庶出的,又无母亲依靠。 如今就算王氏被夺权,齐秀莹也一如既往的张狂,一点也没把她放在眼里。 归根结底,她所有的底气都是因为这该死的嫡女身份。 而她就算遭她毒手,也不敢轻易动她,只能小打小闹激怒她,让她不舒坦,并未曾动摇她半分。 “你家主子我也非常讨厌她。”想着穿越过来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齐楚儿终是对齐秀莹露出了不耐烦。 看来,要想安生,光是抓挠并不会有什么效果,只是会激发起疯狂的报复欲,关键还得一击致命。 此时,齐楚儿眼里又浮现齐秀莹那张狠毒的面庞,都说蛇蝎女人,她齐秀莹倒不遑多让。 “不过,只能我出面招惹她,你不行,知道吗?”她只是个丫鬟,真惹怒了齐秀莹,要对付她太轻而易举了。 所以,齐楚儿要让巧芯知道什么人她能碰,什么人不能。或者交给她来办。 毕竟关键时候,她还是挺靠谱的。 “是,小姐。”她知道小姐的担忧,心中隐隐感动。 “不过,我倒是有个不错的注意。”忽然想到了什么,齐楚儿水眸轻笑,一抹狡黠潋滟眸底,道:“巧芯,你且附耳过来。” 第三十五章:现场打脸 东苑 福熙阁 “岂有此理!一个丫鬟都敢到骑到我头上耀武扬威,简直不知死活!”哐啷一声,茶具应声落地,吓得服侍齐秀莹的仆人们纷纷跪下,止不住颤抖。 “出去!都给我出去!”看着这帮狗奴才,指不定心里正看她笑话,齐秀莹就气的慌。 “是,大小姐。” 待门关上,微暗的福熙阁些许光亮照进了齐秀莹眼底的疯狂。 凭什么?凭什么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太子妃只邀请她一人?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 今日丫鬟告诉她门前传来请帖,她估计是百花宴的时间到了,便开心得精心打扮了一番出门恭迎。 这百花宴可是迎泽国最为盛大的一次宴会。 传闻宴会上,不仅可赏玩天底下难得一见的奇花异草,花香醉人,亦可养人。 若有幸者还能捧一株花回去,便是不虚此行也。 齐秀莹并不是有多喜欢花花草草,只是这百花宴每年只邀请各城最为出色的青年男女,被邀请而去,自是象征着无上的荣誉。 而且这百花宴,可是已故月氏公主所建,自是规格极高,就连圣上也颇为重视。 虽然月氏公主过世后,便出现了一段沉寂。 但近年来因为元城第一才女玉芳窕在宴会上的大放光彩,被太子看上,成为了太子妃。 一时间,玉芳窕也成为数千待字闺阁的女子争相羡慕与效仿的女子,而百花宴因此大为火热,成为了人们口中男女寻觅佳偶良配的绝佳之处。 此后,这百花宴便由玉芳窕所管。这几年事态竟是越发的好了起来,比往日更甚。 因为玉芳窕降低了宴请规格,提出了新的规则。上至王侯将相,下至粗衣剑客,但凡才情过人者,皆可受邀而去。 这般公平自由行为,一时间为百花宴争取了更多目光的同时,也增加了百花宴上群花璀璨的场面,更让许多吟游诗客大为激赏,一时蔚为大观。 而为了保证这条规则能平稳运行而不被冒犯,百花宴也秉承着月氏公主定下的,也是齐秀莹最为讨厌的,最为严厉且著名的三非原则。 非名望可及,非钱财可入,非强权可侵,只凭才气。 这般高门槛,让很多像齐秀莹这般不受邀请的人,多次含恨咬牙,可也正是因为求而不得,心中自是向往。 不料今年,竟得垂怜,好似一夜入梦,醉不知醒。 齐秀莹自是激动不已,若是能去,她与齐楚儿之间便又有不同。近日所忧,便可一一消散。 谁知她上前接贴的时候,对方居然问她一句:“你可是齐府二小姐,齐楚儿?” 这一声,惊得齐秀莹这十几年的伪装的大方得体瞬间破裂。 居然是齐楚儿! “.......正是。”为了面子,齐秀莹还是不动声色接过帖子,袖子下的手却隐隐抖动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她就是要接过来,不然怎么销毁个干净,看她还怎么去! 这么想,齐秀莹平静的眸底露出一丝凶狠。 不巧的是,这时齐楚儿身边的丫鬟走了过来,一开口便将她堆砌的谎言毁得彻彻底底。 “公公,误会了。这可是我们府上的大小姐,您说的二小姐是我家主子。只是我家主子前些日子犯了风寒,身子还未痊愈。奴婢这才代为接旨,还望公公恕罪。” 巧芯的大方得体,有理有据地缓缓道来,既解释了自家主子未能起身相迎的窘境,还四两拨千斤打了齐秀莹一个响亮的耳光。 听完巧芯的话,那公公看齐秀莹的眼神自是不屑。 齐秀莹未抬头便听见对面轻哼一声,不一会,她便听见那公公阴阳怪气地说,“即是如此,那便有劳巧芯姑娘了。只是若是再有宣旨,纵然家主不能及时出来,你可要快些脚步,莫让宵小之人抢了去。” 可恶的丫鬟,可恶的齐楚儿,宵小之人?她?简直气死她了! 各城有才情的女子都会受到邀请,她一个嫡女,都没得到召见!她一个庶女凭什么? 还有她齐楚儿哪里来的才情,莫不是这太子妃眼瞎了不成,还是她究竟看上了齐楚儿身上哪一点...... 第三十六章:低头求她 这时,门“吱呀”一声响起,齐秀莹怒得随手执了个物件摔了过去:“出去!别烦我!” 谁知,“啪”的碎裂声,惊到了开门的王氏,精致的面容上顿时传来一声惊呼。 “娘?怎么是你?”听到不对劲,齐秀莹立马回头。 待看到王氏受惊的模样,赶紧上前搀扶到凳子上:“您怎么过来了?” “我怎么过来了?你也好意思问。还不是你最近的脾气越发的暴躁了,又是砸坏东西,又是无故赶走了下人,害的我在你爹和那贱人面前,失了颜面。” “今日那贱人就拿你这件事,当着你爹的面前训了我。” 想想王氏也是一肚子火气。好歹她也是王氏长女,不过个妾侍,居然敢这样待她!气死她了! 王氏此番过来,并不是真的来教训齐秀莹的,而是被那两人你侬我侬的画面刺激得受不了这才来着躲着。 这时,看着齐秀莹满脸阴郁,竟觉得母女竟这般同病相怜。想想这些日子自己也没怎么管她了。 “你最近到底怎么了?”王氏看着她有些痩的面庞,倒觉得自己愧为人母,心疼的很:“怎么好端端地又瘦了呢?” “没怎么。”拂开王氏的手,齐秀莹又气呼呼地转过头。 她知道母亲今日也难过得很,不想让她多来烦忧。 “我是你娘,还不清楚你这个驴脾气!”被拂开手,王氏看着面前的齐秀莹眼里的倔强,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 她也是用这样的狠,逼着自己的母亲,让她嫁给齐远之。 如今想来,倒是明白那日母亲的心思是如何滋味的了,王氏垂眸。 虽然难受,但她从未后悔过。 待二人脾气都缓的差不多,王氏主动开口:“是不是今日听到西苑那丫头的事情了?” “哼,没有的事!”她齐秀莹才不会承认,只是袖子里攥的青筋迸发,微微抖动着。 王氏自是了然,叹了口气。想着她这脾气,对方却又如此沉得住气,倒让王氏对自己的女儿又怜又气。 “凭什么?”见王氏不再说话,齐秀莹瞥见她眼里对自己的失落,不消一会,怒气更甚。 “是呀,人家凭什么?”见齐秀莹就是这般反反复复的生气。王氏却为自己头疼了,自己怎么生了个尽会自己的生闷气,倒不会主动想办法解决问题的孩子?心中微微叹气。 想起近日来,齐楚儿的大方得体,年纪小小竟如此会看人眼色,知道轻重。 倒是自己女儿,还愣是未曾长大那般。可是西苑那孩子还比她小上几岁,王氏真是头疼死了,某些话自然就这样疲惫的脱口而出:“人家就凭那副性子就比你好一万倍。” 只是这话并非她的毛躁之语,她也只是想激一激齐秀莹,让她别那么骄傲。 到底是见过世面的王氏,只一眼就看出了齐秀莹和齐楚儿之间的差距。 倒不是说她女儿不好,归根结底就是那份嫡女的身份让她不那么沉得住气罢了。 古往今来,多少成大器者都是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就比如她,这齐府主母的位置也是她能沉得住气换来的。 不然她以为当初就凭她娘家,就能轻松当上他齐远之的正妻吗? 这么一想,王氏倒是心情好多了。毕竟这柳氏比起当年那位来说,终究是上不得台面。她能斗得过那位,还怕她不成! 想着,王氏精致的面容上露出狠戾。 看着连自己娘亲都嫌弃自己,齐秀莹生气的脸上顿时泄气,自是知道娘亲也是厌烦极了。 可是,她这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着实气得慌,气得她就要发疯了。 齐秀莹气呼呼的趴在了床上,对自己的被子发了一通乱气。 “莹儿......”看着齐秀莹这样,王氏也不忍心。 毕竟齐秀莹这一大小姐脾气也是自己惯出来的,也不能全然怪她。 然而,齐秀莹并没有注意到王氏眼里的关心,满心满眼都是想着齐楚儿居然要参加百花宴了。她嫉妒的发狂。 可是,这一通乱想也解决不了什么,她委屈地看向王氏,母亲能把控齐府这么多年,自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可是,娘,你说我该如何是好?”齐秀莹赶紧起身,挨着王氏撒娇道:“这齐楚儿都要去参加百花宴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就是齐府的大小姐呢,而您的女儿我,这齐府的大小姐还待在府里,想去又去不得。这要是传出去,得多丢人啊!” “这不是在变相的打您的脸面吗?您舍得呐?” “少来,你这坏丫头!” 看着齐秀莹这一连串撒娇卖乖的本事,王氏自是赏心悦目。毕竟谁不想看自己的女儿向自己撒娇,自成年后这般小女儿心思的齐秀莹可不多见,倒让王氏眼中多了几分爱怜。 “娘......”齐秀莹继续对王氏撒娇。 说来也怪她,自小便不曾好好待她,每日陷在了与齐远之的小妾们的争宠之中。如今倒是错过了齐秀莹最为可爱的时候。若是可以弥补,她愿意倾尽全力,这也是她为何如此宠溺齐秀莹的缘故。 不过越是内疚便想多加弥补,只是看着她这小心思下隐藏的冰冷,倒是觉得不知是对是错罢了。 “莹儿,你真是想去?”王氏微微叹口气,喝杯茶后睨了齐秀莹一眼。 “这么说,娘亲可有法子?”齐秀莹看着王氏若有所思的模样,眼睛一亮。 见王氏喝完了茶,便赶紧伺候了上去:“娘,快且说说。” “有是有......”看着齐秀莹眼露精光的样子,王氏心里叹气。 其实这百花宴任凭谁都是没有办法的,只是若得到受邀人的允许倒是可以一试,只是齐秀莹的性格,叹气道:“只是你愿不愿做罢了?” “无论娘亲说什么,只要能去百花宴,莹儿一定要去做!” “即是如此,你且附耳上来。” “什么!”娘亲居然要她向齐楚儿低头?这,这怎么可以? 她拒绝,绝对办不到! “莹儿,你要知道,欲成大事者,必先学会一个字,忍。”王氏尽力安抚齐秀莹道:“如今的劣势,待你去了百花宴之后,往后你二人的孰胜孰负还说不定呢?” 借这个机会,教会齐秀莹如何隐忍,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其实,这齐秀莹为何执意要去百花宴呢?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她已经好久没见过宋锦重了。 那日府中一见是齐秀莹长大后第一见到宋锦重,而自那一面后,宋锦重便想人间蒸发一般,任凭她四处打探,聊无踪影,就算寻觅到了,又消失不见。 她的郁闷对着齐楚儿每日的嘻嘻哈哈,心里自然是恨透了。 想到百花宴宋锦重每年都参加,为了能够见他一面,她忍了。 “好,我忍。”齐秀莹看着王氏露出欣慰的笑容,咬牙道:“我去求她。” 比起在丢脸在外面,还不如就只有府里人,齐楚儿知道罢了。 再一权衡,齐秀莹再怎么不甘心,也认了。 第三十七章:二小姐的喜好大全 因为有求于人,齐秀莹自是投其所好。 几天前,她派了仆人前去打听齐楚儿的喜好。直到今天再去催了,对方才说好了。 齐秀莹面上一喜,有了这个情报,她就不信齐楚儿不乖乖带她去。 “锦云,快把东西拿上来。” 齐秀莹已经等不及了,她得赶快征服齐楚儿,她可不想一直有求于她。 “是,小姐。” 过了会,锦云立刻呈上给齐秀莹。 “大小姐,请查阅。” “嗯。” 齐秀莹一回身,便看到锦云捧着厚厚的一本书摆在自己面前,柳眉微蹙,看向锦云的小脸,怒气十足:“我让你给我打听齐楚儿的喜好,你给我这本书为何?” “大小姐息怒,这时二小姐身边的丫鬟给的,她说她最了解她家小姐的喜好了。奴婢觉得她说的极对,便等她整理好了再呈给大小姐您瞧瞧。” “可是她家丫鬟巧芯?” “不是不是,对方是一个看不惯二小姐,还仰慕大小姐的丫鬟,希望有一天能到大小姐这里干活。”锦云想着那人的说辞,便一股脑儿的用上了。 “还算你聪明。”若是找了那丫头,她肯定会被齐楚儿笑死的。 “居然还有如此心灵剔透的丫鬟,若是此事成功,你便把她调过来吧。” “是是是,大小姐。” 看着锦云还算诚恳的模样,齐秀莹放下心防。可当她拿起那东西的时候,眉毛抽动。 难怪锦云说要过些天才能给她,齐秀莹看着手中沉沉甸甸的某物,银牙恨不得咬碎了都,可是她要忍住。 这一近看,封面上赫然写着:“二小姐的喜好大全。” 齐秀莹看到真是气死了。可是又觉得这本书真是来得特别是时候,心中更感谢某丫鬟,可是一想到手中这分量,眉毛抽动得更是厉害。 这么厚,怕是没个三四天的时间看不完。 她要忍,忍住。齐秀莹暗暗地告诉自己,劝自己赶快打开它,这样就离百花宴更进一步了,离锦重哥哥更进一步了。 可是每每素手快要翻开的时候,齐秀莹就觉得简直是对她的羞辱,也犹豫着要不要打开。 可是一想到那谪仙般的人,齐秀莹咬牙,暗暗说服自己她是为了锦重哥哥才看的,并不是为了讨好齐楚儿。 这么一想心里自然好多了。还有她倒让看看齐楚儿的品味如何,为以后对付做些准备功夫。 算起来,倒还是一件好事。 看着自家主子阴晴不定的模样,锦云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她方才送过来的时候,便仔细看了看这本书,光是第一页就够呛。 不过图文并茂,倒是有趣极了。想着,她自己也想去买一本了。 居然开始期待这二小姐的喜好大全第一百零一条是什么,又画了什么。 屋内 齐秀莹鼓起勇气翻开了第一页,目光微愣。随后太阳穴突突地疼了起来,青筋缠上她攥紧的素手。 “齐楚儿——”三秒后,齐秀莹一阵嘶吼,气得把书丢到了地上。 原本平静严肃的眼神,顿时怒得几乎要撕咬了齐楚儿。 这齐楚儿一定是故意,那个仰慕她的丫鬟一定是她家巧芯!居然拿这本书羞辱她!真有她的,齐楚儿! 待她成功进了百花宴,她齐秀莹一定要杀了她! 此时,置在地上的某书被风微微吹了起来,露出了一行小字,写着“二小姐喜好第一条,讨厌表里不一的她”。 下面画着一个小女孩,只是那女孩的脸怪异的很。左边一半端庄得体的笑着,右边一半露出凶狠的恨意,看起来宛如天使与恶魔的结合。 不过,这右边的脸,倒是与此刻气得猛喝水的齐秀莹,相差无几。 第三十八章:一书成名 翌日 西苑末离阁 此时,齐楚儿翻阅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想着齐秀莹看到那本书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就抑制不住地开心。 “小姐,我方才出门的时候,你知道我听见什么吗?” 这时,巧芯拿了一盘水果过来。刚放下,一双笑嘻嘻的眼睛就忍不住向齐楚儿看去。 “听见什么了?”齐楚儿叉起盘中兔子苹果,递到了巧芯的口中。 “我听见大小姐那边的丫鬟”巧芯张开咬住,边吃边说道:“怀疑她们小姐.......读书都读疯了。” “哦?”齐楚儿吃的不亦乐乎,听她谈起齐秀莹,立马竖着耳朵,扑闪扑闪着眼睛看着巧芯,俨然一副合格的吃瓜群众亚子,道:“怎么个疯法?” “就是明明想看,但是偏偏不让自己看。有时候很痛苦,有时候又会有笑声从屋子里传出来。就这样反反复复,次数多了,她家丫鬟们都觉得自家主子疯了。” “这样啊.....”齐楚儿吃着吃着,陷入思考。 莫不是齐秀莹对她写的那本书着了魔了?不对啊,按理说,她应该会恨死她了,可是怎么这几天东苑都没个动静。 难不成真的...... 这齐秀莹该不会是个抖m吧?想想,齐楚儿浑身一下子就起了鸡皮疙瘩。 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吧。 “哦,对了。小姐,你那天写的书,那边的人问我。” 巧芯突然想起了刚去收稿费的时候,那书坊的人拉着她问的话。 看着齐楚儿道:“你还出吗?” “暂时没灵感,不出。”齐楚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才吃了会,她竟然又困了。 “据说反响很好,很多人追着问他。” 巧芯想起那人求贤若渴的哀求着她,让她务必劝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道。 “他出多少钱?”一听到反响很好,齐楚儿立马精神了,坐起来问道。 “一百两。” “一百两就想买断本小姐,他未免太小看人了吧。” 虽说她不是职业漫画家,但是她的创意、画风、以及语言的价值远远超过这区区的一百两。 更何况,还是她堂堂齐府二小姐画的,她可是拿着名誉在冒险,贵点又怎么着了? 还有是他有求于她,很多人追问,那就是反响一定特别好,好到他都招架不住。 这才急忙赶着开价买断她的作品。 倒是个眼尖的人。可是,她齐楚儿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我不答应。”齐楚儿一口拒绝。 “哦。”巧芯吃了口水果,又继续道:“可是小姐,那人还说了,价钱好说。您若是不答应,今日申时万书阁一议。” “申时?万书阁?”这人倒是好手段,也考虑的十分周全,甚至像是摸清了她一般。 “不过,万书阁在哪里?”齐楚儿忽然眨了眨眼睛看向巧芯。 “南城。” “哦哦哦,原来是那里啊!”齐楚儿突然想起来了,她们之前之所以在那边卖字画,很大原因就是因为那里文化程度高。 据说有迎泽国最大的书楼。估计很有可能就是这万书阁了。 “那现在几点了?”齐楚儿下意识问道。反正有巧芯在,这些事情她就不用动脑筋了,动嘴就行了。 “没事,早着呢。”巧芯也乐于回答她。 第三十九章:遇上齐远之 吃过午膳,睡了个午觉后,齐楚儿又满血复活。 一想到下午要出去,齐楚儿就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就连步子也欢快了许多,甚至还不自觉地唱起了歌儿。 “昆仑有姑娘,策马似脱缰,十指无沾阳春水,却将长刀扛......” “小姐,你跑那么快,等等巧芯。”巧芯在后面赶着齐楚儿,齐楚儿听到了回眸一笑:“就不!” 她就要跑快点,再快点,阳光如此充盈,如此美丽,越靠近府外,空气是如此的诱人。 齐楚儿忍不住用力拥抱着、呼吸着,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声。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仅仅吸一口,就勾起了齐楚儿体内的自由因子上瘾了。 “砰”地一声,齐楚儿被撞到在地上,小巧的鼻子蓦地一红,她疼得揉了揉。一双水似的眸子染上几分泪意。 谁啊? 待要责问来人,便看到一双黑色缎面靴子,往上抬眼,便是一身朴素的天青色长衫。 “可是摔疼了?”头上传来男人醇厚的声音,温柔的语气如同春雪初化,一下子暖到了齐楚儿的心。 “没......”这般温柔,齐楚儿倒是没了先前的恼气,低头道。 “地凉,快些起来。”这时男人伸出了手,齐楚儿看着男人的厚实的手,总觉得有些熟悉,皱眉。 究竟是谁会出现在这里,思来想去,齐楚儿心下有了很明确的肯定,可是心中又不是很确定。 这才抬头看清了他的脸,眼神一震,惊讶道:“父亲大人......” 齐远之微微一笑,直接上前将她拉了起来。 “小姐!”这时,后面的巧芯刚赶了上来。看到齐楚儿跌倒了赶紧上前,发现是相爷后,立刻变了脸色,恭敬道:“相爷!” 待听到齐远之“嗯”了声后,巧芯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小姐后面。 齐远之看着齐楚儿微微苍白的脸,出声道:“这般急躁,可是要出门?” “嗯。”废话,她都来到门口了,可不是要出门了。这是在没话找话吗?齐楚儿虽然腹诽,但面上还是柔柔弱弱地应着。 毕竟这人是她现在的父亲,一定程度上掌握着她在齐府的命运。 是大佬的人,得帮他顺毛。 “去哪?”很快,齐远之就进入了父亲的角色,对齐楚儿进行了盘查。 “万书阁。”齐楚儿想这个答案应该没啥问题吧,万书阁一听就是个看书的好地方。 一定能在齐远之心中有个好印象,想着,齐楚儿觉得自己出去的可能性更大了。 “去那里作甚?”关你x事,呃,这时齐楚儿内心的吐槽。当然不能对这大佬讲出来,可是他也管太多了吧。 都说去万书阁了,万书阁光看这三个字就知道一定是去看书的啦。 还能干什么?还是大佬您想干什么? 齐楚儿对上齐远之的眼睛,突然又怂了,垂下头道:“去、去买些书。” 怕他不明白,又追加了句:“我的书都看完了。” 此时齐楚儿真的很生气,但也自认倒霉,为什么光明正大的出府的时候会遇到这老头,哎,还要接受他的地毯式盘问。 她真是献上了今日份的艰难营生,欲哭无泪。 “买甚书?”齐远之瞥了眼齐楚儿,忽地皱眉。 “买、买......”齐楚儿倒不是真的出去买书,自然没想好,但很快她就找到了合适的书目。 这四书五经、但纲五常之类的,像齐远之这样的肯定很喜欢吧,齐楚儿信口胡诌道:“买《女诫》《四书五经》之类的书......” “《女诫》、《四书五经》这类书,楚儿若是想看,可到爹的书房瞧去。”齐远之坦然说道。刚好这类书,他的书房有。 “圣人云:‘苟日新,日日新。’《女诫》、《四书五经》此类书籍再是深远流传怕也是昨日黄花,楚儿还是想去万书阁多多寻觅更胜一筹的圣言圣论。” 这大白话就是,你有是你的事,但你能保证你的是最新的吗?老娘就是要出去,找最新的看,不一定是《女诫》这些书...... “爹怎么没发现,楚儿竟这般好学?” 舍近求远,不会太麻烦吗?齐远之倒是有些弄不明白女儿家的心思,皱眉。 但齐远之这句平淡无奇的话,在齐楚儿听来就是赤裸裸地嘲讽。 竟这般好学?难不成她以前不好学,又想起她房间的那屏风,怕是这家伙根本不了解自己女儿吧! 大猪蹄子!还敢跑上来送人头? “多学益智。”齐楚儿草草回答他,她已经没耐心了。 这下他不会还问她吧,齐楚儿心里冒着虚汗。 不过一直被动询问,齐楚儿决定主动出击结束这折磨人的父女对话。 “不知父亲大人有何推荐的吗?”抬起一双懵懂柔弱的水眸,齐楚儿露出温柔可人的表情,问道。 你还想说什么,我给你拿机会? “......”某人沉默了会,看了眼府内景色,忽而回眸看着她缓缓说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呵呵。她居然有个直男癌的父亲。此刻她真是想微笑着说声mmp,老娘不出去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都神他妈什么观念,气死她了。搞半天,讲了一箩筐,他心里原来是这想法。 “父亲教训的是。”齐楚儿端起笑容,向齐远之作揖道:“那楚儿先行回去了。” 你自个玩去吧!哼,气死她了! 齐楚儿转身,清丽的小脸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如同炸毛的小猫儿,就差伸出猫爪一通乱抓。 “慢着。”看着齐楚儿转身时僵硬的身子,齐远之醇厚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爹送你。” “那就有劳父亲大人了。” 齐楚儿忽然一笑,急忙转身道。小脸笑的分外谄媚,活脱脱一只狡黠的小狐狸。 免费司机,不用白不用。 齐远之轻哼了声,大踏步地往门外走去。齐楚儿亦步亦趋,跟的分外小心翼翼。 觉察到她的缓慢,齐远之回眸,睨了眼齐楚儿,声音便幽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既是知道有劳,酉时就给我回来。” “......”妈的,谁让你送了。还不是怕不顺你的意,出不去吗?这才顺势答应的吗? 看来今日真是不宜出门,一出门就撞见这个渣老头。 不过他穿着便服的时候,竟是这般的斯文败类的模样,有道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怪跟那混蛋聊得那么开心。 可是,他方才的温柔,却又如此动人,而初见时的圆滑世故、焦躁易怒,倒叫她对齐远之不由得模糊起来,如同雾里看花。 花非花,雾非雾。齐远之非齐远之? 齐楚儿看着那抹青衫上了马车,随后跟上。 第四十章:尴尬的父女 西苑末离阁 谁知齐楚儿甫一出府,齐秀莹就带着锦云登门。 看着风吹落叶,空荡荡的末离阁。齐秀莹顿时有种走错院子的感觉,平时路过的时候,这个院子咋咋呼呼的,怎么她刚来就这么安静呢? 难不成这齐楚儿知道她今日回来特地埋兵布阵? 不一会,一仆人提着扫帚出来了。看见院子外的大小姐,一脸错愕。 今天是刮了什么风?这平日里最瞧不起的西苑的某位大小姐来了末离阁,可是好像有些不对劲。 他疑惑的视线落在了,大小姐旁边的锦云,这丫头提着好多东西。 要不是听说大小姐最近的贴身丫鬟是新来的锦云那丫头,他都没认出来。 看着二人奇怪的模样,他疑惑,这两人该不会来找二小姐的吧? 这时,他听到大小姐在门外喊道:“齐楚儿,你给我出来!” “大小姐,二小姐刚刚出门去了。”呃,还真是。不过还真是不客气,直呼二小姐名讳。某仆人略有不满,索性直接回话道。 齐秀莹端端正正的身子一僵。出去了?这家伙又跑去哪里了?齐秀莹气得掐紧了帕子,看着自己的丫鬟一阵尴尬。 这时,有两个丫鬟捧着果盒路过。估计是被那堆礼物挡住了,愣是没看见齐秀莹,火热聊着天。 “诶,你听说了没?方才相爷亲自送二小姐出府了?”其中一个丫鬟主动开口。 “真的假的?”另一个丫鬟惊讶道。 “千真万确。” “还特地吩咐了人,酉时一定要接二小姐回来呢!” “诶,你说,这二小姐会不会时来运转了.....” “谁知道呢。快走吧,柳姨娘那边还等着要呢!” 二人说归说,步子倒是不曾马虎,很快就消失在了小道尽头。 只是院子门墙后面的齐秀莹听了个明白,脸黑了个彻底,看看扯破了手中的锦帕。 “锦云,我们走!”齐秀莹气得大踏步离去。 只是可怜锦云这一路捧着礼物过来,如今还要努力跟上齐秀莹,原路返回。加上晌午的日头又是这般热,她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掉进了池子里。 “是,大小姐。”锦云吃力地答道。 心中却在祈祷,二小姐你啥时候回来啊? 此时,另一处。 “哈秋!”齐楚儿赶紧用锦帕捂住鼻子。 “可是着凉了?”齐远之适时出声,齐楚儿赶紧摇头:“不是,赶巧了罢了。” 着凉?这个季节哪能那么容易着凉,她只是突然鼻子痒了。 自从上了马车后,齐楚儿就后悔了。刚刚就应该拒绝的,等齐远之走了后,再偷偷溜出来。 看着一直做的直挺的某绿,齐楚儿努力地将视线移向窗帘上。 她实在不行了。 一上马车,齐远之就正襟危坐着,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气场全开。 可怜一直坐没有坐相,站没有站相的齐楚儿,愣是被镇住了。 猛不丁地挺直了腰杆,双手搭在腿上,也学着他目视前方。 可是不过一分钟,齐楚儿就腰酸腿疼了,瞅了瞅还坐的笔直的齐远之,这万书阁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到啊。 眼神一下子幽怨了起来,又不敢说,只好默默注视了被风吹得微微打开的,露出一丝缝隙的帘子。 突然看到外面鲜活的生活,齐楚儿不自觉地趴在窗子上观望着。 话说,这迎泽国的街上还真是热闹,人来人往的,每日如此,看得出这国家确实不错。 “咳咳。”瞧着某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齐远之忽然有种错觉,自己好像被冷落了,但又觉得齐楚儿这小模样还挺可爱的。不由得突然咳嗽了声。 齐楚儿被这咳嗽声吓得,立马坐好,俨然一副乖巧学生的样子。 “若是不习惯,你可随意处之。” 这时,她听到齐远之醇厚的声音响起,抬眸看去,便看到齐远之目视前方的黑眸下一丝柔和。 又来了,这种体贴而温柔的语气,齐楚儿心中微动。 看着眼前的男子,如此近距离看他,虽然已是父亲的年龄,但岁月在他的脸上并没过多摧残。反而多了份岁月凝练下的沉静儒雅,让人望而附之。 难怪王氏当年会对他一见钟情,可见年轻时是何等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可是这般冷漠的眉眼,这般温柔的语气,齐楚儿倒是迷惑了,她的父亲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忽然,感受到齐楚儿沉默,齐远之转头看向齐楚儿,目光淡然中有些抑制不住的僵硬,道:“不必顾虑我。” “是。”齐楚儿看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道。 第四十一章:买东西 从西城过南城很近,父女二人也就尴尬地度过了一个时辰。 眼看着,就快要到了,齐楚儿眼下一转,对齐远之说道:“父亲大人,楚儿就在此地下吧。” “这是为何?”齐远之皱眉,掀起帘子道。 万书阁还未到,侧眸看向齐楚儿,以为她着急了,安抚道:“此处离万书阁还有些路程,不急。” “不急不急,楚儿只是方才看中一件玩意,想现在下车买?” “那我让齐安去?”齐远之不懂,不就是一个东西吗?即是想要何必自己去买。 齐远之方要吩咐齐安,却想起她并未告诉他是何物。这才,侧眸看去,道:“对了,你说的是何物?” “不用齐安去!”齐楚儿急忙之下,拉住了齐远之。齐远之感受到了,视线落在了袖子上的小手,一怔。 齐楚儿感到那人视线一冷,倏地放开了小手,垂着头低低道:“不用齐安去,楚儿想自己去......” 糟了,她怎么这么鲁莽,突然就伸手了呢?这下好了,糗大了。 没看到齐远之那嫌弃的眼神吗,呜呜......这下死定了! 齐楚儿的话越说越小,如同蚊蝇。 可是落在不大的轿子里,齐远之全听见了。但齐远之仍旧毫无回应。 齐楚儿抬眸,这才见到自己父亲脸上一抹微红,疑惑。 此时的齐远之看着齐楚儿微红的脸,再加上不愿开口的样子,面露疑惑。 可是眼前不禁又浮现一张娇羞的脸,冷脸咳嗽了声,莫不是这玩意竟是女儿家那些..... 这时,齐远之微微咳嗽了声。齐楚儿吓得又乖巧状。 不一会儿,头上传来齐远之醇厚的声音,还有些隐隐不自然。 “不若叫你家丫鬟去买,可好?”考虑到这里人多,马车一时也不方便停下,齐远之开口。 嗯?齐楚儿低垂的眸子疑惑抬起,这齐远之怎么说话支支吾吾了起来,还一股难以启口的样子。 “不行!”齐楚儿一口拒绝,她怎么能放弃这个机会,不然就白出门了。 看着齐远之被自己吓了一跳,齐楚儿意识到自己又失态了,赶紧做回小白兔,道:“楚儿是说,丫鬟怎么知道我要哪个,到时候买回来不得称心如意,怪谁?” 齐楚儿说着,最后一眼落在齐远之身上,意图很明显。 如果他执意如此,最后不好的,就怪他。 “即是如此,楚儿,你且自己去吧。父亲就在马车里等你。咳咳。”齐远之权衡一下,觉得她说的有理。 等她回来。她有说还要回来吗?就是不想一起去万书阁才中途下车的好伐?哎...... “父亲大人无须多劳,楚儿买了自会过去。” 我不要你等着,你可以滚了。齐楚儿揣着一颗孙子的心,内心愤愤咬牙道。 莫不是害羞了?齐远之无奈叹气道:“嗯......” 待马车晃悠悠停下的时候,齐楚儿掀开帘子,在巧芯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待齐楚儿平安落地之时,齐远之的声音自帘子内悠悠传来。 “酉时,我会再派马车过来。” 正欲感谢自家老父亲的齐楚儿,嘴角微抽。她是不是感受到了自家老父亲的关爱了??? “好的,父亲大人。” 齐楚儿微笑地恭敬答应,再作揖拜别,俨然一副二十四孝好女儿道:“楚儿记住了,您慢走。”不送! 渣老头,麻溜地快滚吧,老娘真是受够了。 今天出门不利,遇见齐远之更是大大不利,气得都内出血了。 待那边“嗯”了声,看着那辆低调奢华的马车消失在了人群中。 齐楚儿这才呼了口气,咋呼呼地转身,与巧芯鬼鬼祟祟地走进一条小巷子。 然而,待齐楚儿下车之后,某处的马车上齐远之正闭目养神。 方才瞧她面颊生红,眼神闪烁,思来莫不是女子贴身之物,而齐安是男子这才不妥。 可是她连丫鬟也不让,执意要自己下车去买。连贴身丫鬟还不称她的心如她的意,到底是什么? 甫一想起这些物件府里都会妥帖备好,不禁又陷入纠结之中。 “相爷,小姐并没有买东西,而是和丫鬟进入了一条小巷子。” 待小厮来报,齐远之黑冷的眸子这才露出几分疲惫。看着眼前的人,薄唇微动:“你且跟上前去,勿要惊她。” “是。”门帘被放了下后,齐远之冷硬的面庞陷入了半昏不明光线之中,神情莫测,一双眼睛又如往常一般,不可捉摸。 第四十二章:蓝衣少年 换了一身男装的齐楚儿和巧芯,甫一踏入就被扑面而来的火热所吸引,不由惊讶。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各行其事,有条不紊第进行着,齐楚儿不禁愕然。 没想到这迎泽国的子民如此好学。果然,盛国之下无虚民,大抵如斯。 再想想自己今天刚踏入,倒显得有些心虚。 此时,身后传来不满的声音。听着声音像是从她后面传来,齐楚儿缓缓回头,耳边清晰响起了一个少年感觉十足的声音。 “喂,这位公子。” 来人穿着一身锦蓝色云纹衣裳,青丝玉冠下是一双熠熠生辉的黑眸,正双手交叉于胸前睨着齐楚儿,漫不经心道:“想进就进,何必挡在这,断人求学之道。” “诶,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听着这来者不善的语气,巧芯注意到来人一双眼睛滴溜溜在自家小姐身上打量,一副轻浮浪荡的感觉,立马出声护主。 “谁不想进去了?谁断了谁的什么道了?” “你且往后看,便知晓了。” 只见那人步子轻挪,后面居然排起了长龙。齐楚儿和巧芯不由愣住。 随后,排着队的人纷纷不服出声:“就是就是。” “这人一看就是贵公子出身,怎知我等人的求知若渴。” “喂,你快让让。” 齐楚儿再抬眸看那人,见那人哼了声别过头去。自知己过,道:“打扰诸位了。”脚步一挪,便侧身而立。 甫一得进,门外的人鱼贯而入。 有些修养好的微微皱眉,略有不足的直接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倒是吓到巧芯忍不住护住自家主子,再恶狠狠地瞪回去,让那人怕了去。 齐楚儿本是不想节外生枝,急忙拉住巧芯,暗自摇头。 “可是......”巧芯皱眉道。 齐楚儿拍了拍巧芯的小手,示意无碍。巧芯这才乖乖站在自家主子后面。 待身后的人都进来得差不多,蓝衣男子见齐楚儿欲往里走,立马拦住她。 “公子且慢。” 突然一把扇子挡在了她的身前,大抵是没想到这样,齐楚儿一愣。 视线落在一把通体翠绿如竹的扇子上,再是男子骨节分明的素手,不禁抬眸,却见蓝衣男子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齐楚儿皱眉,这人莫不是存心找茬吧,她都认错了、让路了还拦着她? 瞧着齐楚儿面上的不悦,蓝衣男子轻笑,收回了扇子。 齐楚儿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要干嘛,只见扇子一下一下地碰着他的掌心,他用颇有趣味的眼神睨着她轻轻说道:“在下看公子也是第一次来,怕是不知道这万书阁的规矩罢。” 就为这,拦下她?齐楚儿也是无语了,她是不是第一次来,又知不知这万书阁的规矩,又与他何干? 齐楚儿不耐烦看了他一眼,只想走,却听他又继续道:“方才一事你也知晓了,这万书阁不是一般的书楼。下次你若要来这里,进门前可别犹豫,最好在来之前想好了再进。不然,若是又如今日一般,倘若遇上不良之人,急了也要打你一顿泄气,可就不好了?” “多谢兄台的金玉良言,在下自当谨记。” 虽有些莫名其妙,但齐楚儿知道他也是一番好意,面上不耐稍稍收敛,微笑作揖又道:“方才一事还多谢兄台的出手相助了。” 虽然他方才没怎么给自己面子,但他本来可以不出声阻止的,事情也会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可是他开了口。对此,齐楚儿也是感谢的。 “诶,无需言谢。”见对方懂得,蓝衣男子面上一乐,爽朗笑道:“所谓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今日一事便算是你我之间的机缘巧合罢了。” 看着齐楚儿,蓝衣男子突然俯身道:“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一句。” “什么?”没注意两人的距离,齐楚儿下意识道。 看着女子微张了张唇,水眸盈盈望着他,一脸疑惑的样子。蓝衣男子在她耳边轻笑道:“你的口脂可真好看。” 她的口脂?!齐楚儿浑身一震,糟了,换衣服前赶着过来,倒是忘了擦口脂。 “你!”齐楚儿惊讶地看着蓝衣男子,只见他那双黑眸微微笑着,像在变相回答她心中所想。 居然被这家伙发现了! 不待多言,这时一小厮唤住了他,道:“杜公子,这边有请。” “有劳。”只见那抹蓝微微作揖一笑,便往二楼走去。 望着那抹蓝色消失在二楼,齐楚儿仍回不过神来。 原来他叫杜公子,看来是这里的常客。 “公子?”看着自家小姐走神了,巧芯扯了扯她,出声提醒道。 齐楚儿这才想起她们来万书阁的目的。 第四十三章:万书阁 回过神,齐楚儿这才发现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 听巧芯天花乱坠也找不了一词来形容它。如今一见,确实。 至高之处,乃是如同小山般拔地而起的层层书架,规模之大,俯仰间心神一震。 猛然间,齐楚儿惊讶,立即上前。方以为面前只是一堵高墙似的书架,没想到竟是一个巨大的圆柱状的书架。 这么近一看,齐楚儿便发现这万书阁高大的近乎得可怕,一眼望去难以望尽,颇有李白《行路难》里难以上青天般的喟叹,让人望而生畏。 原来,这就是南城中的万书阁,果然气派不凡。 可是,这般高大,若是要寻觅书籍,怕不是如同上天?若是每日落了尘,又该如何打扫? 不待齐楚儿思虑,这时一个小厮立即上前招待,道:“公子可有番号?” “番号?”齐楚儿皱眉,看着这人俊俏的模样,疑惑道。 “番号即是公子进入万书阁的牌子物件。有了它,公子便可阅览书籍、购买、出售以及成为万书阁的写手。”来人微微一笑,自是答道。 “哦,我明白了。”看他淡然自若的模样,齐楚儿不由感叹这万书阁可真是个宝藏啊,就连小小的小厮都如此风雅。 “吾名一笑浮生。”齐楚儿有些小得意道。 “原来是一笑浮生公子。”那人眉眼略微惊讶,后又作揖道:“阁主方才有言,若是您来,一定得把您邀上三楼雅间。” “阁主?”齐楚儿有些不明白,看了眼巧芯,巧芯也不明白了起来。因为听巧芯说的联系她的是位掌柜。这下齐楚儿混乱了起来,到底她要联系谁? 看出齐楚儿的疑惑,那人道:“那日联系公子的是我们万书阁的探书郎,专门负责挖掘新书中存在的潜力写手,并不是万书阁真正的老板。” “哦,那我明白了。”齐楚儿答道,可是看着这万书阁,方才那名公子去了二楼,已让她有些惊讶了。方才这人又说去三楼,齐楚儿很是惊讶,又有些疑惑道:“这万书阁还有三楼?” “正是。”那人轻轻点头道。 这时,齐楚儿见一人平地而起,如同乘坐电梯一般,自由上下移动,随意取放书籍。 顿时瞪大了眼睛,怕自己眼花了不成。定睛一看,原来还不只一个人,而是好几个人一阵忙活着,心下一震。 只不过与电梯不同的是,这是木制版。 见齐楚儿惊讶,小厮颇为自豪说道:“这有何惊讶的,公子且看那边。” 顺着小厮所指,齐楚儿便见一人从高处滑了下来。 “这是滑梯。每一层都有,方便整理书籍的人能够自由移动。” 视线一下,齐楚儿看着桌子上的两人,似乎不过一会,一人按动了桌上某处,便自动升起了木制挡板,一下子就将正在读书的人隔绝开来无人打扰。 这突如其来的隔板在几桌人之间看起来十分突兀,可是不一会儿,隔板也多了起来,如同一座座小型堡垒。 “公子所见,即为万书阁的木龟子。”小厮继续介绍道:“这是为一些没钱但是想安静看书的人设置的,一旦周围过于吵闹便可升起。乃是本阁特色之一,木龟子。取自金龟子的壳坚硬而封闭,因为木制,故为木龟子。” 听着些微声音响起,身边的人含笑的面庞,略微一顿。不过很快又恢复和善的笑容,只是眉宇平添了几分骄傲。 “这是一楼,是购书与售书的区域。二楼是写手区域,三楼是雅间。越往上,书的质量越高也越为丰富,甚至可以夸下海口,公子随便说一本,没有我们万书阁找不到的书。就算有那也只会出自我们的写手手里。” 这么夸张?据她所知这迎泽国可不止他们这一家书楼,就算如此,这般海口,就真的没有书楼可与之抗衡了吗? 齐楚儿皱眉,忍不住挫挫他脸上的神气道:“难道你们万书阁就......没有同行了吗?” “同行?”他先是一笑,再是缓缓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万书阁,聚万书,聚的是天下万般好书,写万书,写的是世间万般姿态,故名曰万书阁。” 原来万书阁这名字还有这来头,确实不是一般的豪气。齐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若是公子还是不明,不若由小的细细道来。” 见齐楚儿不说话,小厮力求让她明白,当然他也乐于介绍,继续道:“万书阁的书籍分为十大类,一类男女情爱,翘楚当为《女娇娥与俏郎君》,写尽男欢女爱、爱恨纠葛的百转回肠,最是闺阁女子所爱;二类妖狐志怪,写天上谪仙与人间妖怪,栩栩如生,人妖莫辨,如《狐仙》;三类僧侣道姑,写佛门境地亦是万恶之源,如《魔僧》;四类科举仕途嬉笑怒骂无形间道尽世态炎凉、命运多舛,如《杨二郎官场记事》;五类前朝野史,笔触细腻婉转,情节跌宕起伏,让人手不释卷,如《花中丞相》。” “六类帝王传记,文风谨严而有谐趣,堪为上等佳作,如《宋弈》;七类官宦臣子,依托古人,写出历史有名宦官臣子是如何平步青云的官场争斗,如《聂剑》;八类妓女骚客,写骚客词人与妓女间的风流雅事,如《笑醉牡丹》;九类江湖侠客,写快意江湖间的侠骨柔情与江湖纷争,如《侠盗之墨仇》” “至于最后一类,第十类则为日常消遣之类。这最为当红的乃是公子所著的《二小姐的喜好大全》,语言幽默,文风诙谐,读之令人捧腹不止,别有一番趣味。有志怪小说之怪异,兼闺阁女子忧思,或笑或叹之间,不禁令人喜之所喜,恶之所恶。” 被这么直接夸奖,齐楚儿脸刷地一红,这古人夸起人来,还真是受用啊。 齐楚儿不禁红了脸,道:“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过誉了。” 这种评价很不利于她创作下去,感觉亚历山大。 “由此,可谓世间万物或平淡或宏大无不尽在万书阁笔端,象外之象,情外之情无不尽在万书阁笔者所思所想。” 谁知,某人并没有关心她的心里,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 “......”大哥,这还能继续,你可真是话题小能手,在下佩服。 “试问如此,公子这下还会去其他书楼了吗?”说完,小厮微微颔首道。 看着小厮如此举止,倒让齐楚儿脑子里突然冒出了四个字:大将风范。 第四十四章:怀疑作者换人了 正当齐楚儿难以招架这小厮的一通询问之时,某处的声音越演越烈,逐渐引起了两人的注意。 “喂,你们万书阁就是这样对待客人的吗?”此时,柜台之处传来一个娇蛮任性的声音。 “这位小姐,这我们也不知道。您就别为难小的了.....” 柜台前的小厮招架住女子的气势,连连败退,就连语气也弱了下去。 “不知道?”女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里的不满更甚,轻哼了声道:“你们万书阁不是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天下写手聚集此处,天下书源皆从此出。” “难不成这写手换人了,你们也不知道,还有这本书不是你们这的吗?难不成这作者也不是吗?” 女子得了势便更加理直气壮,一通话将原本慌乱的小厮惊得溃不成军。 “这......”他们写手的断更与否,他这个跑堂的小厮怎么会知道。 这些都是他们掌柜管的,掌柜现在又不在,他能怎办? 而且他才来一个礼拜,就碰上这样的事情,还真是有苦难言。 “崇掌柜!”此时,瞥到一抹褐色的身影,柜台的小厮连忙喊了声。 “小六,这是何事?”来人看着这剑拔弩张的局面,面色沉了下来。 小六吞了口口水,赶紧将一本书递了过去,俯在他的耳畔一阵嘀咕。 “怎么?说不过我,还找帮手不成?” 女子见来人模样,不由一愣,倒是没想到这掌柜倒还俊俏得很。 要不是那人喊了句崇掌柜,她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公子呢! 但看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鬼鬼祟祟的,她倒是眉头一皱。 “你们这万书阁,我看还不如叫破书阁,话说的那么厉害,原来不就是个空架子吗?” 看这女子无理取闹的模样,崇掌柜皱眉。 她这一闹已经严重影响到万书阁的生意了,还有客人们看书的心情,必须赶紧解决。 “这位小姐,不如移步楼上细谈?” “不行,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店大欺客,我一个弱女子,凭什么跟你过去,我就不过去。” 女子满口拒绝,不留余地。 崇掌柜的正要出声的时候,一个慵懒略带威严的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璃儿,不许胡闹。” “澈哥哥。他们欺负我。”女子立即变了脸色,没了方才的蛮横,倒是多了分女儿家的娇媚。 见女子窝在他的怀里,一脸怒气地指着崇掌柜。 男子一袭紫棠色直裰,腰系玄色锦带,倜傥间似流云缓缓流过众人心尖,为之一震。 只见他一双含笑的眸子露出无可奈何的笑意,道:“璃儿,你方才不是说只是进来问问吗,这怎么还闹起来了呢?” 男子温柔的声音轻轻响起,一时之间在场的女子都纷纷羡慕起眼前任性的女子,仿佛她的不顺从,简直就是在糟蹋眼前温柔的不像话的男子。 当然除了齐楚儿。 “澈哥哥,你也欺负我。”见男人没帮她,还顺带责怪起她,脸色顿时一变,别过脸:“哼,璃儿不理你了。” 男人脸色一沉,叹了口气,转向柜台问道:“《花中丞相》笔者可曾弃书?” “没有,鄙人方查阅了下。”见来人气质不凡,面如冠玉,还谦逊有礼,崇掌柜面色略微好了点解释道:“笔者还在更,只是更新的比较慢罢了。” 方才听小六所说,他便查阅了账簿,看是否有笔者擅自弃书了。 发现并没有,而这位女子却一直在说,他甚至怀疑她是来砸场子。 可是看着眼前的男子,虽是责怪了怀里的女子,可是也在无形中为她撑腰,施压于他们。他还是忍了下来。 看着男人还是出面问了,女子嘴角还是笑了。待听到那人所言,她轻飘飘一句,怀疑道:“你确定?” “姑娘何出此言?万书阁向来言出必行,行必果。从不说假话。” 崇掌柜也是怒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直接挑战万书阁的颜面,怀疑他说的话。 “那我就不明白了,这同一个作者为何前后剧情差别如此之大?”她实在接受不了。 最后女子愤愤道:“所以我很怀疑这本书的作者换人了!” “强烈怀疑!” “这......”突然,崇掌柜面露窘色,看了眼女子,这女子怕不是不知道万书阁的规矩? 叹了口气,不一会儿道:“先说明,这本书的作者没有换人之说,从头到尾都是同一个作者。至于剧情从来不在万书阁管理范围。” 万书阁每本写手的书都有一个固定的探书郎负责,根本不会出现她所说的一书两个作者的情况。 “万书阁向来只负责为笔者提供写书环境,出书成册与出售。至于写书这块只能确保写手把故事写完,其他的别无能力。” 言下之意是这书里的剧情跟我们万书阁无关,她去问写手啊,他们只是搬运工而已。 “哼哼,要不是联系不上写手,谁来你们这破书阁!”看着眼前人有理有据,自觉词穷,可是她还是没有放弃,不满嘟哝道。 “你!”这是写手的隐私,怎么能告诉你了。要是让你知道了,他们万书阁还混的下去了吗?崇掌柜被气的无语了。 “璃儿!”男子赶紧出声制止,无奈女子又犟嘴道:“我又没说错。” 此时,崇掌柜面色很不好,快要发飙了。 男子注意到了,直接拉着女子,作揖道:“打扰了,在下先告辞了。” 一场闹剧就女子狼狈的下场之后,结束了。 “花中丞相......?”齐楚儿低头思索,这不是方才那人所说的吗? 记得好像是什么野史来着,有这么好看吗?居然有人因为文风大变而来质问万书阁...... 不过,这不很正常吗?至于吗......但这妹子的性格也是够厉害,可这本书真的那么好看吗? 正当齐楚儿陷入思索之中,打算改天自己也看看的时候。 心下又是一惊,方才与自己聊天的居然是掌柜啊,难怪看他谈吐不凡,倒是她有眼不识泰山了。 这时,崇掌柜过来了,恭敬地作揖道:“公子,请随我上三楼雅间。” “哦,好......”齐楚儿顿时乖巧答道。 第四十五章:面具男 没想到万书阁三楼竟是如此雅致的地方,齐楚儿甫一上去,崇掌柜便拦下了巧芯道:“阁主有令只许公子您一人进去,其他人留在二楼。” 其他人......齐楚儿看着巧芯担心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慌张。 “公子无须担心,这位公子待在二楼可观赏本阁曲水流觞之妙,并无大碍。” 听他这么说,齐楚儿要是在不答应,可真是不好了,遂即微笑道:“行。” 崇掌柜这才继续带路,而自有人引巧芯往二楼走去。 不一会儿,齐楚儿就来到了雅间。旁边有个榆木长条的牌子,上面镌刻着“离芍阁”三个字。 “阁主,一笑浮生公子已带到。”崇掌柜恭敬道。说完,兀自离去。 齐楚儿懵了,这把她带来,就这样走了,好歹帮她推开门吧? 可是看着紧闭的房门,还有这突然扑面而来的压迫感,本来自在的齐楚儿,这一刻吞了吞口水。 可能是刚感受到了万书阁的不一般,又加上崇掌柜突然的强硬,巧芯又不在,齐楚儿突然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虽然刚来的时候,想着怎么怎么抬价钱,但经历刚刚的一切,齐楚儿突然觉得这个万书阁不简单,就连掌管这万书阁的阁主也不简单了起来。 溜走之心一旦萌生,齐楚儿转身猫着步子。一,二,三,......齐楚儿心里数着步子往前走。 突然“哐啷”一声,身后传来一道强劲的力道,如同磁铁一般,齐楚儿身子一飘,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房间内。门已经关上了。 她害怕地缓缓转头,莫非这人是万磁王......(某七:你清醒点!!!)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齐楚儿就看见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正靠在对面的窗扉,嘴角微笑地看着她。 突然,齐楚儿浑身发麻,猛地扒拉一通门把,却发现根本打不开。 正当她懊悔的时候听到上方传来一道冷冷男声。 “别白费力气了。这门你打不开的。” “为什么打不开?” 你说打不开就打不开,呃,不对,好像真的打不开。可是门又没锁怎么会打不开呢?难不成这门有问题? 正当齐楚儿打算质问那个面具男的时候,莫名发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她缓缓回头,那个面具赫然出现在眼前,嘴角还噙着笑。 哎呀妈呀,齐楚儿头皮一阵发麻,身体几乎贴在了门上,惊恐看着他,结巴道:“你、你想干嘛?” 这面具男可真会戳她的害怕点。她讨厌小丑,也讨厌面具。 此时,看着他,十几年的鸡皮疙瘩聚成了盔甲。 面具男撑在她身体上方,淡淡的香味自上方传来,齐楚儿的鼻子一向灵敏,很不好地打了个喷嚏,皱眉。 “怎么不继续了?”男人的声阴阳怪气地响起来了。 齐楚儿看着面具的又靠近了点自己,看着二人两个拳头的距离,齐楚儿害怕第抬头。 可是看到面具下的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对她笑了,害怕地垂下眼睛,又看到他嘴角的森然,刷地闭上眼睛,往门上缩了缩道:“我害怕.......你别过来了好吗?” “我还期待你能打开它呢?”面具男不退反进,魅惑的气息渐渐逼近齐楚儿。 闭着眼睛,其他感官反而更清晰了。齐楚儿没感受到面具男的下一步动作,心里松了松口气。 哼,你期待也没有用,这门是打不开的。她心里腹诽着。 可惜表情太过明显,一下子就被面具男看穿了。 “是吗?我试试。” 齐楚儿刷地睁开眼,卧槽,这家伙怎么知道想说什么,震惊地看着面具男。 “不过,你要怎么试?” 齐楚儿疑惑,这门她都贴上了都没开,要是好的,她早就逃了,还用他试试?齐楚儿看着男子,嘴角不屑。 这个面具男一定也是脑子有坑的家伙。比如某混蛋。 看着眼前女子不信的模样,面具男戏谑的视线落在某人怒气十足的眼里,缓缓地俯身,身子眼看着就要完全贴上齐楚儿了,吓得她赶紧双手抱紧了自己,闭上了眼睛道:“你别乱来啊!” “呵。”耳边传来男子的轻笑声。 没感到男子再进一步,提到嗓子眼的害怕忽地放下了,可是他这笑是怎么回事? 齐楚儿张开眼,看到那银色面具下的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异常热烈,难不成这男人是个狐狸精变的,动不动在放电? 想着,齐楚儿小脸不自觉地红了。 这时,面具男忽地起身离开。齐楚儿一高兴,不过一秒,“砰”地一声。 “啊——”齐楚儿摔倒在地。(某七:忽然之间,天旋地转~) 这时,面具男叉手倚靠在门扉,看着齐楚儿龇牙咧嘴的揉着屁股,薄唇不怀好意道:“门开了。” “你你你故意的!”回过神后,齐楚儿愤愤地指着他,想站起来指责他,可是屁股又好疼,忍不住又揉了揉。 原来不是自己打不开门,而是这家伙从一开始就撑在门上,让自己打不开,又故意调戏她,让她放松警惕,好成功捉弄自己。 只不过,她们无冤无仇,他这么捉弄她,真的好吗? “喂,你这堂堂万书阁的阁主,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陷害我?”齐楚儿不满道。 “你方才不是说我万书阁的门坏了吗?”面具男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你你你......哎哟”看着对方没有丝毫的悔改之心,齐楚儿气得牙痒痒的。忽然一愣,看向面具男又道:“我说了吗???”她怎么不记得了? “......”忽然面具男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本阁主只是试一试,发现门没坏罢了。”说完,往里边走了去。 这个没风度的男人,居然还不扶起自己! 齐楚儿只好扶着门边缓缓站了起来,心里咬牙,双眸幽怨地看着他的背影,腹诽了起来。 第四十六章: 试探成功 待坐了下来,齐楚儿这才认真地打量起这个雅间。 还真是宽敞啊。方才进来还以为很大了,没想到屏风之后,更是让人惊讶。 这有钱人就是不一般。 看看这摆放整齐的玲珑精致的玉器,还有这优雅中华贵倾泄的花瓶,再有面前挂着的一副副出彩夺目的字画,外加一旁小型的假山流水。 缓缓的流水声,就像是一首动听的歌曲,沁入耳,润进心,一股诗意盎然,一份淡泊雅致,让人心旷神怡,通体舒爽。 “你就是一笑浮生?”看着齐楚儿兀自陶醉的眉眼,面具男轻轻笑道。 “你就是这万书阁的阁主?”齐楚儿学着他的语气,不答反问道。明知故问,刚才来人不是说清楚了吗? “呵呵。”看着面具男嘴角微勾轻笑,齐楚儿按捺住浑身的鸡皮疙瘩,皱眉道:“你笑什么?” 她还是无法直面戴着面具的人。可又能跟人家说,喂,你能不能取下你的面具?齐楚儿内心叹气。 “没什么。”看着面前的人各种别扭,面具男淡淡开口。 “......” 两个人就这样干坐着,齐楚儿无法直视对方,对方也不说话了,忽然有种天然的屏障隔在他们中间。 齐楚儿只好将视线移到不远处的假山流水。忽然间,她居然看到了里面竟然养了小鱼。 这时,面具男看着齐楚儿盯着不远处的目光一亮,缓缓出声道:“听说......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你听谁说的,把那个人叫出来,她保证不打死他。 要不不开口,一开口就扫兴得很。齐楚儿蹙眉收回视线,不满道:“没有。” 就算有,又怎样?这人最忌讳的就是什么都被人知道,什么事都要留一手。 懂得藏锋也是一种为人处事的智慧。谁知道直接承认,他会让她干什么。 “真的没有?”倒没想到她这么直接否认了,面具男一愣,轻笑试探道。 待看那双眸子直直看着他,出乎意料的认真。 他轻哼了声,扭头看向方才她留恋不已的假山流水,用着像在讲述一个悲伤故事的口吻,不急不慢地开口道:“本阁主无意间曾听一个卖糖葫芦的大叔说,他曾遇到个画画的高手。说什么画作只需一眼,便能画出来。” 话音一落,面具下的一双眼睛意味深长地看着齐楚儿。 他说话的声音沉沉地,衬着室内缓缓的流水声,格外蛊惑人心。 齐楚儿一下子听的入了迷,待他说完,便看见他笃定打量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一下子惊醒,方才他好像提到了卖糖葫芦的大叔,还有画画什么的,什么只需一眼,便能画出来。 不会是......说她吧?齐楚儿蓦地心虚,看着面具男的目光也不自信了起来。莫不是这男的知道些什么? 忽然脑海里又浮现那些画面,确实有一次,一位顾客急着要,她就当堂作画了起来。事后,周围人的都惊呆了。 可是也不至于这么夸张什么画作都能画出来,而过目不忘更是太夸张了,她只是记性好那么一丁点罢了。 “你在说些什么?”看着面具男微笑看着她,齐楚儿竟觉得他的视线沉静的可怕。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急急否认道:“我一句也听不懂。”毕竟对方看着来者不善。 “是吗。”对面的人到不曾理会,轻轻呢喃了声,又自顾自道:“那人倒是聪明,每画完一张都在右下角盖上一个月字.......只是” 齐楚儿又被他的声音迷了去,不自觉地想知道只是什么,突然面具男回头看像她,微微一笑,又道:“只是虽然可以以假乱真,可是这字章还是露陷了,可惜啊......” “字章怎么了?”齐楚儿还是听了进去,看他似叹又似不屑的语气,疑惑又不满道。 本来就是资金有限能画的差不多就得了,又没有那个条件哪能做的一模一样。居然还嫌弃,有本事同样条件你自己弄个去?嘴炮谁不会? 不过,齐楚儿倒是好奇了,当时她极力模仿已经觉得十分想像,至于那印章有哪里不同,她自是看不出。 这印章不就是盖下去吗?难不成还规定出几分深几分浅,哼。 “呵呵。”男人注意到齐楚儿面上的困惑,自是一笑,出声解答:“印章当然不同。夜月沉所用印章上等的” 此时,齐楚儿听到某男的笑声,倏地醒悟过来。她方才居然接过了话。摆明着这家伙就是想自己说出来。 “我不想知道。”听到某男在解释着印章如何不同,齐楚儿立马出声阻止。 这关她什么事?还有她貌似不是来听他叽叽歪歪这些的吧? 还是赶紧谈好那本书的价钱,快点离开。若是不行的话,就马上走。 总之不能再跟他说下去了,再说就真的难走了。她要速战速决。 “呵呵。”面具男不说反笑,笑的齐楚儿心里瘆得慌。 “.......关于那本书,我要这个数。” 生活还是要继续,钱还是要赚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富贵险中求,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说话呢?齐楚儿硬着头皮道。 “五百两?”面具男不可置信道。 “怎么?不肯,我看你这阁主当的也不怎样吗?”怎么怕了吧?齐楚儿很是得意,谁叫他方才故意害她,她可是很记仇的。齐楚儿挑衅地看着面具男不屑道。 “......”面具男自是感到她的挑衅,不怒反笑道:“我给你十倍。” “十倍?五、五千两?!”她没听错吧?齐楚儿震惊地看着面具男,结巴道。 五千两......大哥你清醒点,这可是买一本书,一本书啊。此时齐楚儿心里想疯狂骂醒这个面具男。 但内心挣扎了三秒,好了,她给过他时间改口了。 看来他执意如此了,那她只好却之不恭了,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齐楚儿正想一口答应的时候。 面具男又轻飘飘说了句:“黄金。” “什么!”齐楚儿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具男道。 这算不算是天上掉馅饼?而且刚好砸到了她身上。 她现在特别想让人摇醒自己,这怕是个可怕的梦吧...... 第四十七章:他的诱惑 齐楚儿瞬间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面具男,再一次仔细地打量着他。 被地毯式打量的某阁主,顿时一阵瀑布汗。 这女人,到底怎么了?难不成被吓疯了?心里疑惑道。 虽然这家伙戴着面具瘆得慌,不过这手笔倒是格外亲切。 不过这可是五千两诶,还是黄金......莫不是他的脑子有坑?还是家里真的有矿? 齐楚儿看着面具男的眼神越发的严肃了起来。不对。齐楚儿兀自摇头。 这家伙一定有什么企图! 这个价钱已经远超买断她的一本书了,而他这个万书阁的阁主还不至于因为一本书出这么大笔价钱,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他是我的头号粉丝,太喜欢《二小姐的喜好大全》了? 可是看着面具男不苟言笑的样子,就连笑着也可怕得很,会喜欢看她的书,这这这...... 倒不是没有可能。莫非他是潜在的双面人格?外表高冷,内心其实是个软妹子? 看着她一个人在那里嘀嘀咕咕,还时不时偷瞄着他。他皱眉,露出深深的警惕,难不成她发现了? 可是他怎么越看,越觉得她的眼神那么的不怀好意呢? 而且她的眼神也太赤裸了吧......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面具男面色一沉,冷冷道:“本阁主才不是闲的喜欢看你的书,当然也不是笨的在买你的书。” “不买我的书,那你叫我来干嘛!” 一口闲的一口笨的,还这般不屑的口吻,气得齐楚儿只差破口大骂了。好在她修养够好,忍了下来,隐隐咬牙道。 忽然,面具男直直地、沉沉地盯着她。 他眼里黑魆魆的光亮,一下子吸住了她。齐楚儿忽然愣了下。难不成他这是看上了我......? 看着面具男的眼神陡然深沉了起来,不行,她不可能会喜欢他的。 首先他这个面具她就受不了,如果他能取下面具的话,这倒好说。 可是,她也是个颜值控,要是取下面具他长得不好看怎么破,齐楚儿内心的小天使和小恶魔又开始掐架了。 看着她在那里纠结来纠结去了,他突然疑惑了起来。她到底又想哪里去了? 不过,为何刚刚她看他的眼神春心荡漾,一会又严肃至极。似是想到了什么,面具男突然轻轻咳嗽了声,半晌沉声道:“本阁主也没看上你......” “你说什么呢?”突然又被看穿了,齐楚儿紧张得面红耳赤反驳道:“谁说我看上你了?” “......” 既不是因为书,也不是因为人,那他到底是因为什么?齐楚儿方才就是故意试探他的。 她才不会觉得天上会掉馅饼,而且这家伙还戴着面具,莫不是要让她做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看来这五千两黄金并不是那么好赚的...... “你想好了吗?”见齐楚儿面上表情颇多,最后明显有所决定了,面具男这才略压低声音,开口问道。 “想好了,我就要五百两,多了我也受不起。” 思来想去,齐楚儿在诱惑下选择了理智。她可不想有钱没命花。 “呵。这就怕了。”看着齐楚儿纠结那么久,最后还是怂了,面具男嘴角轻笑。 “谁怕了,我是心疼你的钱包。” 齐楚儿不仅听见了,还看见了,他在嘲笑她。不过笑就笑吧,反正她是不会为了钱置自己的安危不顾的。 但还是嘴硬道:“我看你这万书阁赚钱也不容易,替你担心而已。” “呵呵。”面具男轻笑着,突然欺身至齐楚儿面前,面具下一双幽深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她,说道:“真不帮我?” 齐楚儿摇了摇头。 “不要五千两黄金?” 面具男声音就像循循善诱的大灰狼般意图诱拐齐楚儿这只小兔子,奈何这是一只无比精明的兔子。 她虽然爱钱,但也嗅到了危险的气味。齐楚儿坚定地摇了摇头。 见此,面具男脸上的笑意顿无,一下子整个人看起来冰冷极了。 齐楚儿靠得近,一下子就被他的寒气伤着了,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看来,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第四十八章:威胁 这时,凝滞的空气中传来他一哼冷笑。 她看到面具男眼里轻微讶异了下,蓦然一丝笑意自微弯的唇角溢出,看着她的双眼遽然深沉,有欣赏的星光,亦有万丈寒光。 看着眼前不断放大的面具,齐楚儿一下子害怕的得失了声,待那抹笑意冷冷地爬上了面具,而他就快要贴上了她的额头。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间。 “你果真是......不识抬举。”他低沉而薄怒的声音,似流水缓缓而落,又似冰疙瘩般一字一字地砸到了她心上,冷得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话音一落,齐楚儿刷地睁开眼,却见他转身站在了窗子边,负手而立,一声慵懒低沉又状似不经意间,开口道:“本阁主听说最近南城出现了假画......” 齐楚儿灵敏的耳朵很快捕捉到了危险的字眼,假画...... 此时,面具男又兀自说着:“什么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还印着公子榜首的小字” “你说......”注意到齐楚儿不正常的呼吸,面具男忽地一笑,回身继续道:“现在的人赚钱都这么不要命了吗,夜月沉都敢惹。” 她听到他的声音冷冷地笑着,一双眼睛老谋深算地笑了起来,一副你逃脱不了他的掌心那般,直直地看着齐楚儿。 她自是知道夜月沉是谁,要是没点人气的话,谁仿他的画。 可听他说公子榜首,她竟不知这夜月沉还是公子榜首,但听他语气,难不成是个很厉害的人物,比他还要厉害吗? 齐楚儿的心忽如石子沉了下去,一时间思绪混乱。怎么办?她好像又招惹到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待看到齐楚儿面色一僵,眼神极其严肃地看着他,他嘴角的笑意加深:“你说是吗?齐二小姐?” “你!”他居然知道了,连她的身份都知道了,这个男人是谁?那他邀请自己来这里是何居心? 难怪一上来就试探她,还问她是否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还不惜花五千两黄金让她办事....... “你到底是谁?” 看着面前只盯着自己笑的面具男,一身黑衣如同鬼魅般伫立。 此时房间就他们两人,他浑身散发着冰冷而极具压迫的气息,齐楚儿一下子被震住了。 害怕从脚底一直涌上大脑,齐楚儿这才发现方才这个面具男不过是在逗弄自己,让她放松警惕,一步一步地落入他编织好的陷阱。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正如温水煮青蛙,为时晚矣。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做的事,你必须帮我做了。” 面具男感受到她的害怕,很满意地走了过来。 他的声音轻轻地响了起来,不大不小,不轻不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让齐楚儿毛骨悚然。 看着他附在自己耳边,齐楚儿身子一僵,耳边传来他浅浅地低笑声:“不然,齐二小姐那些惊才绝艳的画作,不日将出现在各城城头,受万人瞻仰。” “你!”齐楚儿气得微微转头,忽然间二人的气息交织在了一起。 齐楚儿感觉到了,也看到了面具男兀自沉醉的模样,自是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可恶的面具男。 而面具男也毫不示弱地回看了她,无视她愤怒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说道:“届时,你说官府的人先到你府上,还是夜府的人呢?” “说!”齐楚儿自知受人威胁,仿造假画的这事情原以为无人知晓,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不过也不能说太不小心,她也很小心了,只是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 即使如此,她也要掌握主动权,她可不是乖乖任凭摆布的鱼肉。 “你要我作甚!” 看着面前人炸毛的样子,面具男从胸腔上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像安抚着猫儿,缓缓吐出两字:“不急。” 忽地,他转身负手而立。 窗外日色昏沉,他孑然站在窗边,高大的身影肃然挺立间,一抹烟波浩渺笼罩着他,氤氲弥漫间,黑发黑袍如画上晕染而开的墨液。 若不是面具上系带浅浅的月牙白,他整个人都置身于黑暗之中。 忽然,他侧眸轻轻瞥着她,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悠长而深邃,是黑夜里琼花盛开的高贵冷然。 她自是一惊,不一会儿便听他低沉的声音似绕梁余音轻轻传来,很快又如彩云般消失的了无痕迹。 “记住,今夜亥时。我来找你。” 第四十九章:新人购书券 从三楼下来后,齐楚儿自是气得不轻,耳边还回响着面具男的得意的轻笑声。 真是气死她了。 就算那个混蛋王爷,她也没那么气过。 这个臭屁丑男真的惹怒她了。居然威胁了她,而她居然也屈服了。 可是不得不屈服啊,啊啊啊...... “巧芯——”齐楚儿下楼这才发现巧芯不见了,难不成还在二楼,可是刚刚崇掌柜跟她说巧芯下来了。 这时,齐楚儿下来一楼,这才发现巧芯正捧着一堆书结账。 她皱眉,这家伙买那么多书干嘛?这得多少钱啊..... 齐楚儿走了过去,说道:“巧芯,你这是......” “哎,小”姐,巧芯差点说漏嘴了,赶紧改口笑道:“公子,掌柜说新人写手可以免费拿满一百两的书。” 她都按她家小姐的口味挑了一大堆的书,谁叫她总说闷得慌,这下她总算可以老实地呆在府里了吧。 再加上她的厨艺,简直就是小姐说的人生赢家,对! 这边还在严肃思考的齐楚儿,完全不知道她已经被自己的丫鬟套的牢牢的。 “一百两?”齐楚儿打量地看着眼前目光闪烁的小哥,开口道。小哥愣愣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巧芯又道:“一百两?” 巧芯点了点头,竖起一根食指,笑道:“嗯嗯。一百两。” 这万书阁到底是怎么了,先是他们阁主大手笔要她办事,然后又有免费的一百两可以拿?难不成这万书阁的银子是天上掉的不成? 为了保险点,她还是决定...... “帅哥,这新人写手的一百两能兑成银子不?”齐楚儿对柜台的小哥说道。 巧芯:“......” 小六:“......” 齐楚儿心里啐了自己一句,该死的嘴瓢。 “帅哥?”啥意思啊,这小公子?小六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她,可是他也不知道啊。 他来的时间虽短可没见到哪个写手有这个待遇,顿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总不能说你去找我们老板去吧..... “这位公子,小的也是刚来不久,您就行行好别为难俺了。”似是感觉今天诸事不顺,小六突然悲伤开口道。 “好吧。”齐楚儿也无意刁难,大家都是幸苦的劳动人民,谁叫她刚才也被压迫了呢! 全国劳苦人民只有团结起来,才能翻身把歌唱。 齐楚儿激动之余,拍了拍小六的肩膀道:“加油小哥,咱们一起努力!” “......”这位公子到底在说什么,他怎么成了小哥,还有他们努力个啥...... 呃,没人配合有点尴尬。还是她的巧芯好。 这时,齐楚儿看向巧芯蹙眉,这么一近看,这家伙还真是买了很多的书。 不过她都买了什么,齐楚儿拂着垒起的一本本书,下意识开口问道:“你这.......都买了什么书?” 这么多,看来她在巧芯心里是个十分爱读书的主子啊。想着,心里顿时格外开心。 “我买了女娇娥与俏郎君,霸道王爷放过我,腹黑侯爷看上我,采花女贼孟柳,后宫珍珠传唔” “别说了。”齐楚儿立马捂住巧芯的嘴,压低声音道。她还要不要面子的啊?还有这些不会暴露她们的身份吗? 这时,一个闷笑声露了出来。主仆二人刷地一看,小六又紧紧闭上。 方才清算时,他已经憋着笑意了。 他倒是没想到会有男子会看这些,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在万书阁倒也算不上什么奇特的事情。 只是看着这个小公子急忙忙捂住自己的小厮,着实有趣极了,这才笑了出来。 “哼。”齐楚儿松开手,看了他一眼,又走进了购书区。 三分钟过后。 柜台上哗啦啦下起了书雨。 “这......”小六揉了揉眼睛,吃惊地看着齐楚儿道。看着眼前的一堆书,他该不会把一排的书全买了吧? “这些本公子都买了。”齐楚儿拍了拍手,满意道。 别说柜台小哥了,巧芯也惊讶的不行。她扒拉出了一半,吓得看向齐楚儿,不解道:“小、公子......” 齐楚儿嗔了她一眼,不屑道:“怎么,你家公子我看不得,还是买不起?” “没......”巧芯默默地把手中的书放了回去,乖巧说道。 看着那本《宋弈》,目光幽幽地又瞅了眼她家小姐,心里嘟哝着。 只是她......会看吗?o(︶︿︶)o唉 “还愣着干嘛?” 瞧着柜台小哥还一愣一愣地,她忍不住一字一字道:“帮我把这些全都包起来。” “好好好。”小六也是无奈,这年头,有钱就是大爷。也不敢怠慢了去,赶紧应道:“公子且稍等。” “哼。”稍稍挽回面子,齐楚儿这才气顺了道。 第五十章:撞倒在地 出了万书阁后,两个人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巧芯,府里的人啥时候过来呀......” 抱着沉甸甸的书,齐楚儿好不容易说了句话。 不是说好酉时来接她的吗? 她喘口气又道:“我快撑不住了。” 忽地看到门口有两个墩子,巧芯道:“小姐,要不我们先放下吧。这里刚好有两个墩子。” 她也坚持不住了。 “好。” 待坐下后二人纷纷呼出了口气,相视一眼又笑了起来。 “小、公子,你的发髻歪了。”巧芯惊讶道。 “你的也是。”哼,五十步笑百步。齐楚儿嫌弃道。然后皱眉道:“你衣服皱了。” 巧芯下意识道:“你也是。” 可是她的衣服,她们的衣服! “啊——”二人俱是喊道。待瞥到路人奇怪的眼神,刷地捂住对方的嘴。 “怎么办?小、公子......”巧芯小声在齐楚儿耳边说道:“要是待会相爷派人过来了.......” “呃......”齐楚儿也是头疼,有了!忽然计上心来,道:“要不我们偷偷溜回去吧?” “可是......”巧芯犹豫道。相爷都说了要派马车来接她们了....... 巧芯抬眸又道:“这么做不好吧......?” “那你有啥法子?”她好不容易提出个方案,居然被一票否决了。她不满道。 “没有......”巧芯暂时也想不出来,苦恼道。 可是看着这两大坨书,心里又怵得慌。不禁幽怨地看着自家的主子,说出她刚才在万书阁的疑惑,道:“可是,小、公子,你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我.......”齐楚儿突然被问的哑口无言。对啊,她为什么要买这么多? 不过,为什么话题又回到了书上了呢?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吗? 她这样,岂不是在埋怨她? 不对,话说回来,要不是巧芯落了她的面子,她怎么买这么多。 可是她也不能直白告诉她,她家小姐是为了面子吧...... “这不是说要出来买书的嘛?” 齐楚儿搂住了怀里的书,就她买的那些书,很容易被齐远之那只老狐狸发现的,又道:“不买回去不就穿帮了吗?” “你也不看看不买的是什么?”说完,心里不安,又补了句道。 “......”巧芯忽地一懵,诶她这不是....... 不过,她怎么觉得自己的一片心意,被嫌弃了呢? “可是,小、公子.....”巧芯突然想起来了,方才她想拦住自己小姐的原因,道:“一般在店里买多了的,店里的人会帮我们打包好送上府里的。” “还有这个?!” 齐楚儿一副黑人问号脸看着巧芯,这家伙刚才怎么不说? 还有她为什么不拦住她?! “我、我......刚看小姐你抱起书就走,以、以为你不需要......” 看着自家小姐刷刷地撸起了袖子,突然极具压迫地看着她,巧芯吞咽了下,鼓起勇气继续说完。 “要不我们再回万书阁等?” 巧芯突然提出了个充满建设性和可实操性的意见。 可是望着这一丈的距离犹如天沟般横亘在他们面前,齐楚儿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巧芯也是。 “那我们为什么要抱出来......”齐楚儿看着巧芯道。 可是思来想去,又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总不能她俩扛回去吧? 齐楚儿:“......” 巧芯:“......” 正当齐楚儿和巧芯要起身的时候,一阵劲风刮过,忽地撞倒了齐楚儿。 “啊”的一声,齐楚儿又华丽丽的摔倒了。 来不及看清那人,她“哎哟”了声,又撞到了同一块地方。 正欲站起来破口大骂撞到她的人,谁知那人手脚奇快,从地上“嗖”地起身就走了。 谁知那人前脚刚走,后面就有一群人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内心一万句卧槽,也只能含泪吞下。 “小姐!”看到小姐被人撞倒了,赶紧上前扶起,心疼道:“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齐楚儿知道巧芯现在一定很担心她,安慰道。 她还好,就是现在屁股上疼得一阵酸爽。 可能晚上要搽药酒了。 七王府 书房内,一紫衣男子正批阅着小册子,冷峻的面容沉静如水,倒是一双桃花眼阴沉之极。 “你方才说什么?” 宋锦重抬眸看这眼前瑟瑟发抖的人,唇齿间寒气四起。 话音甫落,一室之内,更是针落可闻。 “奴才说、说......” 不待细说,宋锦重猛地一脚踏在他身上,绣着云纹的黑靴微微用力,身下之人便害怕的发抖求饶道:“王、王爷,饶命......” 看着他瞬间苍白的面色,听着他慌乱求饶的惧意,宋锦重嗜血的眸子渐渐褪去,薄唇冷冷道:“废、物。” 说完,甩袖而立。 一双桃花眼微眯间冷漠如霜,瞥了眼门外的重七,淡淡开口,声音却一寸寸的冷。 “将他带下去。” 甫一说完,那人眼大如牛,惊恐万分地看着宋锦重,磕头求饶道:“不要啊,王爷!求您饶了我这一次......” “是,王爷。” 重七立即上前打晕了他,大男人还哭哭啼啼的还真是聒噪,忍住厌恶,麻利地拖着人往门外走去。 要不是他,他们怎么会错失良机? 只是刚踏出门槛,重七便听见宋锦重低沉的声音轻轻传来。 “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是,王爷。”重七敛眸恭敬地应道。 “对了。”他倒是忘了,宋锦重忽地叫住了重七,略一思忖又道:“帮我唤七重过来。” “是,王爷。” 重七的身影这才消失在了门口。 第五十一章:暗夜浮动 戊时已至,天边的光亮还未完全褪尽。 黑夜踌躇着不知是进是退,这般犹疑,惹来暗色里一抹绯色身影,眉头一皱。 “大人。” 一抹玄色身影忽然出现,声音极为严肃低沉,不安中夹杂着不忿道:“人还是追丢了。” 夜色里的寂静一下被划破了,一股更深的沉静流淌在二人间。 不一会儿,一道幽幽的叹息声传来。 “看来我们还是大意了。”绯色身影半晌答道。 “大人!” “无需多言。”绯色身影出手制止道。 不一会儿,天边的月白快要被黑夜吞噬殆尽之际。 他的声音兀自轻响,自暮昏夜色幽幽响起,沉沉地落在来人心上:“你且速去回禀夜大人。” “是。” 待那抹玄色消失,一声轻声呢喃,散漫又怜惜地响起,但很快消散于晚风吹起时。 “这夜是越来越短了.....” 此时,另一边。 “这是怎么回事?” 一抹石青色直裰笼罩下的高大身躯怒起,不一会儿将手中之物掷在地上,看向眼前目光殷殷,眸底戚色沉荡的黑衣男子,怒道。 “大人你这是何意?”看着就这样被扔在地上的一抹靛蓝,他有片刻的怔愣。 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红了眼底。 他迅速抬头看向眼前动怒的青衣男子,目光戚然中疑惑和失望交织碰撞着。 “你自己看看。”青衣男子不曾理会他,负手背过身,袖子的手隐隐握紧,压着声音咬牙道。 他亦压着喉间的怒气,俯身捡起来一看,神色大惊。 猛地抬头看那一抹怒气未消的背影,惊慌失措道:“怎、怎么会......这样?” “我还想问你怎么会这样?” 待听闻黑衣男子诧异颤抖的声音,青衣男子刷地回身,俯下身躯道:“你可知这是小九拼了命拿到的。” 看着眼前黑衣男子眼里的无知无措,青衣男子那双黑眸攒足了失望。 既痛苦又哀伤,如同舔舐伤口的猛虎,疼痛开口道:“账簿到底去了哪里?” 小九到现在还没回来,派出去找他的人也杳无音讯,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他幸苦拿到的账簿,他不能让它平白无故地消失了...... 面对青衣男子凛冽的质问,黑衣男子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脑子满是那双杀红了眼的黑眸,看着他吃力地喘着气,然后耳边是他铺天盖地般的嘶吼声,道:“快走——” “我、我......”看着他一瞬间泪流满面,青衣男子叹气,一双黑眸彻底沉了下去。 看来他们是中计了。还是计中计。 但他确定的是,小九一定是拿到了账簿,而且是真的,不是方才他所见的那本书。 要不然他不会轻易出手,也不会被张君匪的人围追截堵的这么厉害。 毕竟张君匪这只老狐狸也知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只是他千算万算,倒低估了小九的能力。 而小九也知道这机会只有一次,机不可失。 动手前便派人通知了他,只是他们一行动就被发现了,这才派了他前去接应。 可是他居然弄丢了。 只是这中间到底是何人,出卖了他们? 他思虑蹙眉间,一抹温润清俊面庞浮现眼前。 莫非是他.....? 可是他根本没有理由,不是吗?他内心矛盾地问着自己。 “大人,我知道了!” 待他犹疑间,黑衣男子冷静后,激动道:“一定是方才逃跑时,撞到了那个人,混乱中拿走了他的书!” “我记得当时那人抱了很多书。”记忆越发清晰了起来,他慌乱的眼神逐渐沉静了下来,道:“很多书......” 他当时被追的厉害,还撞倒人摔了一跤,混乱中他看到一张白皙俊俏的脸。 他不会忘记的,当时他旁边还有一个小厮。 不对,他跑的时候,分明听见那人唤了一声小姐! 黑衣男子的一席话,如同醍醐灌顶般,惊醒了青衣男子。他满面愁容,难得喜上眉梢,激动道:“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 “记、记得。”黑衣男子激动道。 有了大致的方向,他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三日之内,务必找到他,拿回账簿。”青衣男子忽地转身厉声道。 黑衣男子看着青衣男子激动得眼眶泛泪,他自是一样,摸了摸面庞的眼泪。 这一次,他绝不再辜负了小九。 一定要拿回账簿。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道:“是,大人。” “慢着。”这时,青衣男子喊住了他,又道:“吩咐下去,这几日府里内外务必加强戒备,来往人员务必严加检查。” “是,大人。” 看着他清瘦的身影离开,其实他又怎不知他心底的痛。 只是现在的局势对他们不利,不仅账簿弄丢了,还暴露了自己。 估计账簿一丢,张君匪一定会很快联系上那个人,而他也会很快就找上门。 到那时......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第五十二章:会是他吗 甫一平静后,他坐了下来。 视线又落在了地上那本翻开的书上,方才的一抹淡黄,竟然在脑海间挥之不去。 他看着那泛黄的书页,薄薄的,仿佛风轻轻一吹就会散去。十足劣质的很。 为官多年,所见多为质地上乘,颜色如雪的宣纸。 他疑惑,现在怎么会还有人用这种纸张? 可细想一下,倒觉得不无可能。或许就有人像那人一样,痴狂得很。 一时间,他的目光沉寂而悠长。 “绿卿,你果真爱极了竹子。” 门吱呀一响,思来想去,他便猜他定是在这了。 那人也不看,仍自顾自挥笔。锦衣男子叹了口气,走了进来。 “何以见得?”人未进,倒是一口浊气先进了他的竹苑。他轻轻一笑,闻言才抬眸看了他一眼道。 “衣不可无绿,居不可无竹。” 锦衣男子先是瞥了他一眼,很快来到他身边观摩了起来。 待看到他所用的纸张,向来一丝不苟的他,露出了愁容,无奈道:“就连笔墨下的纸张也是这竹料纸。” 听出他嘴里劝味颇浓,他浅浅笑着,也不予理会。 “可是再爱竹,这竹料纸着实不经用。” 看他不甚在意的模样,锦衣男子还是忍不住劝道:“你看这竹料纸,抚之涩手,韧性脆而差。虽成本低,可却不易保存下来。” “就连这淡黄的颜色......” 见他不为所动,下笔自如,忽而话锋一转笑道:“若说你也不是一穷二白,为何不用宣纸,既好看又耐用,反而用这一无是处的竹料纸?” 话音刚落,面前的人便搁笔,一双星眸异常明亮看向了他,微微一笑。 不知是因他眼里那抹一如既往的轻狂,还是自己心底得逞的小心思,他亦笑了。 不消半刻,他便听到轻轻缓缓地水流声,清新而悠扬漫入心扉,沉静自有韵味。 而随着流水流淌恣意,声快自清越,声响自沉远,声高自激昂,语气里江河澎湃的汹涌不羁与骨子里的孤芳自赏的痴狂相互交融交叠。 直至话音一收,仍让人心神激荡。 “既是喜欢,便一往无前。管他好坏不耐,挥笔自如即可;管他红颜丑女,视之无碍即可;管他传世与否,随心所欲即可。悠悠万世,宣纸何其多,予独爱这一无是处的竹料纸。” 他的目光忽地一柔,笑道:“况且这流芳百世,亘古长青又与我何干?我只争朝夕。就算他百无一用又何妨,只要与竹有关,我绿卿便爱屋及乌。” “汝不可改吾志也。” 看着他这般意气风发,这般肆意轻狂,眼里自有星光明亮,深深浅浅笑看着他。 好个汝不可改吾志也。 他自是沉声一笑,有些羞窘,但更多的是无奈,道:“你啊,还真是爱竹如命。我只是说说罢了,又不曾胁迫于你?” “倒是你这一顿滔滔不绝,口若生花,究竟是谁胁迫于谁,又是想改谁的志?” 话音轻巧甫落,倒引来一室舒朗大笑。 “绿卿.....会是你吗?” 他捡起那本书,捧在手心上。 抚摸着靛蓝色的书封,待看到四个大字旁隐隐著有一行小字,目光一滞。 第五十三章:他来了 “月、下、萧、竹。” 是夜,齐楚儿看着书上的一行小字,一字一字地念了出来。思虑间,一下子笑了出来。 看个书有啥好笑的。 听着齐楚儿的笑声,巧芯忍不住道:“小姐,你笑什么?” 齐楚儿方想说,但思虑一下,还是觉得不妥。 毕竟一旦有代入感了,就很难直视这本书了。 比如,她现在就很难投入进去。 不过,这倒是个有品位的小猪。月下小猪? “什么嘛,小姐你可真坏,只会自个偷着乐。”巧芯抱怨道。 “我这是为你好。”免得你知道后,就会怪我了...... 不能享受泡澡,简单洗完后的齐楚儿,很快地就被巧芯安排在床上趴着。 巧芯说会有些疼,拿了本书递给她,说这本是她特地选的,还说让她看书转移下注意力。 她没怎么翻开,倒是笑了。 因为她发现她们还是很有默契的。都拿了同一本书。 可问题是她现在也没这个心情看呐。哎。 一想到面具男说晚上要等他,心里一阵幽怨。 她这副样子咋等啊,估计起床都是个问题。 不过,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因为她这样,也帮不了他什么忙了啊。嘿嘿。 “啊啊啊.....” 不一会儿,齐楚儿就开始咿咿呀呀抗议着,幽怨地小眼神回头看巧芯,可怜兮兮道:“巧芯你轻点,好疼的......” 看着小姐这般痛苦,巧芯也十分的心疼。 她以为小姐只是摔了一下,却没想到这一摔居然这么严重。 “可是小姐,巧芯已经很轻了.......” 看着自家小姐雪似的肌肤上一大片的淤青,巧芯揉着的小手顿时尽量放柔了许多。 但无奈某人还是忍不住唤道,愣是让巧芯心疼了一地。 “但真的很疼......呜呜” 齐楚儿一双水眸早就挂上了几颗泪珠,睫羽湿润。 “小姐.....你忍忍哈” 这般轻轻柔柔终究不是良计,明天小姐一定起不了床还疼得厉害,还不如今晚揉散了,明天舒服一点。 “呜呜......”齐楚儿咬紧了拳头,她知道巧芯这么说肯定又要稍微用点力揉了。 只是为什么她今天这么倒霉,一出门就遇见齐远之不说,还被面具男威胁,出来还被人撞了。 她一定要查查今天是什么日子,以后坚决要是碰到这个日子,绝对不出门。 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免得打脸。 巧芯按摩完后,齐楚儿也很快就入睡了。 虽然趴着,可她还是睡的异常香甜。 这时,门轻微响动,一道黑影走了进来。 没有看到女子乖乖等着,反而在床上酣睡如猪,银色面具下的一双黑眸沉静如水。 还真是不听话。 待他走过去,这才闻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是刺鼻的药酒味。 可是为何如此浓烈,面具男忍不住捂住鼻子。 待来到女子床边,他才发现女子是趴着睡的。 他想起来了,今日她摔了一跤,可是不至于如此吧? 待掀开盖在齐楚儿身上的锦被时,目光一顿。 “不会以为,这样就会放过你了吧......” 面具男轻笑,从怀里拿出一个瓶子,在夜色下莹白如玉。 一刻钟后。 “喂,醒醒......”面具男拍了拍齐楚儿脸道。 “谁啊,大半夜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齐楚儿皱眉,拂开脸上的手,翻身继续睡。 “本阁主。”看着女子又睡了过去,面具男无奈扶额,总不能直接把她拖起床吧? 突然寂静的房内,传来齐楚儿轻轻的鼾声,他眸光一动。 这样总可以了吧? “唔......!”突然被捏住了鼻子,齐楚儿一下子睁大眼睛。 面前赫然一张银色冷面,吓得正要大叫,一只大手急忙忙捂住了她的嘴。 “别叫,是我。”他看着她,压低声音道。 齐楚儿缓冲了一秒,看着眼前的男人,水眸眨了眨。 她当然知道是他,就是因为他才大叫的啊。 大晚上,他戴着个面具离她这么近,这不是蓄意谋害她吗? 不过大哥,你可以放下手吗?她憋得慌。 被捂着嘴的齐楚儿看着面具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突然皱了眉。 面具男甫一松开,齐楚儿立即滚到角落里,拉起锦被,嫌弃地看着面具男道:“你手上有奇怪的味儿?” 奇怪的味儿?那还不是......算了 “废话少说。”他立即打断齐楚儿奇怪的视线,冷哼起身。 “莫不是忘了你答应的事,现在要反悔?”齐楚儿听他低沉的声音,如夜倾泄,缓缓说道。 抬眸望去,只见他负手而立,侧过脸睨着她,月色下银色面具寒光更甚。 可让齐楚儿更为害怕的是那面具下的深邃的黑眸。 如同夜幕草丛里的蹿出的蛇信子,冰冷而幽深地刺溜着她,看得她一阵害怕。 她好像,不是真的,招惹到了个......可怕的人物。 “没、没有。”齐楚儿吞咽了下,赶紧否认,生怕晚了一步,小命不保。 “我、我马上起来。” 第五十四章:恐高 “那个,我们去哪里?” 穿戴整齐后,齐楚儿站在面具男面前,一双小手不由地抓了抓衣服,瞅了瞅面具男低低说道。 “安静点。” 看着齐楚儿小脸娇羞,眼睛却难掩兴奋,面具男面部一抽。 这家伙该不会以为是去玩的吧? 这么兴奋.......虽然有点可爱,但还是打击一下她的亢奋。 “.......那个我已经很安静了”齐楚儿顿时委委屈屈道。 “.......”他真看不出来。 “呵——”身子突然一轻,齐楚儿忍不住轻呼了声。 以为自己要摔下去的那一刻,一双有力的大手搂住了她。 身体突然的贴近,她闻到男人身上的味道,听到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还有男子低沉好听的声音自胸腔上传来:“抱紧点,别掉下去了。” 掉下去? 看着面具男嘴角恶劣的笑,齐楚儿疑惑,微微往下一看,忽地一声大叫,搂紧了男人的脖子。 天呐,她居然.......飞起来了? 不幸的是,她恐高啊...... 齐楚儿索性闭上眼睛,搂紧身前的这根救命稻草。 这位大哥,千万别松手啊! 要是平安落地,他让她往东走,她绝不往西走。 除非.......她是个路痴......齐楚儿暗自想着。 居然还怕高,他还以为她什么都不怕呢! 看着怀里女子的怂样,嘴角微勾。 起码,现在话少点,也听话点。 地上某处 “啊——” 此时,正在巡逻的更夫停了下来,肘子轻碰身边的人,压低声音狐疑道:“喂,小方子,你刚才有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吗?” 这还没睡够,又赶上轮班了。 真是睡的不及干得多啊,小方子打着呵欠,泪花可怜得蹦出了几颗,赶紧抹了去。 “啊?你说啥子老圆?” 听着老圆一本正经问他,啥女人,他方才没回过神,见老圆没理他,又自顾自道:“大晚上的哪有什么女人?” “难不成,你这是想女人了?”小方子忽地一想,瞌睡全跑了,碰了碰老圆坏笑道。 “哎,去去去。”家有母老虎还不够,他可不敢在外面拈花惹草。 “快点走吧,困死了都。” 见老圆又一副正正经经的模样,小方子很快就没了兴趣。 “我也是。”听着小方子在自己面前呵欠连天,连带着他也跟着打上了哈欠。 看来这困意是会传染的。 而且两个人值班到现在都困的不行了。 “走走走,赶紧换班去吧.......” 说完,小方子又打了个极长的哈欠。 这呵欠打了一个,便是绵绵无绝期,直教人往榻上一倒,睡他个地老天荒。 待二人走后,不远处的墙角处,走出了两个人。 一身黑衣,体形看着格外的高大,正鬼鬼祟祟地扛着个麻袋往巷子深处走去。 那里深得连月光也无法照进,是黑夜绝对的追随者。 “站住!” 这时一个声音中气十足的响起,听起来倒像是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义士。 不过,细看之下,却发现此人披头散发,衣衫破旧不堪,蓬头垢面,俨然一乞丐。 只是与其他乞丐不一样的是,他的腰间系着个铜制的酒葫芦,无助晃荡着,一如主人般不羁流肆。 黑夜里的两人猛地停了下来。 “你们是何人?” 乱发下他的一双眸子如同皓月悬空般摄人心魄,目光烁然有神一下子震慑住了他们。 “光天化日之下,竟做些蝇营狗苟的腌臜破事!” 略壮的黑衣人目露凶光,看向身旁的人低沉道:“大哥.....”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示意。 可另一位黑衣人却摇了摇头,示意离开。 这时那人身子像破败的屋子,被寒风吹得东倒西歪,步履蹒跚凌乱。 猛地,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后,“砰”地倒在了地上,呼呼长睡了起来。 “艹,还以为他发现了?” 略壮的黑衣人呼了口气,突然又觉得自己怂爆了,上前踢了地上人几脚,骂骂咧咧道:“没看这大晚上的吗?黑灯瞎火的,还给老子叫,整个光天化日?!脑子被驴踢了吧??!” “你个死酒鬼......”吓了他一跳!说完,又踢了一脚道。 “好了好了,快走吧。”看着地上麻布袋不再扭动,另一人皱眉不耐烦道。 过了好一会儿,沉静中一双浑浊的眼睛缓缓睁开,目光呆滞。 原来躺下的天地是如此之大。 看着宇宙星辰,感受着浩渺苍穹,一股无言的孤寂瞬间爬满四肢百骸,最终汇聚成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气。 吾竟不若沧海一蚍蜉。 “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他念念有声,缓缓而起。 腿上一疼,又跌落了下来。 忍住身上的疼,他咧嘴一笑,咬牙站了起来,声音自是畅快,潇洒不拘道:“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 其声朗朗如珠玉,其音翩翩惊鸿色。 饮了口酒后,一下子浑身舒服极了,他抬眸看了眼迷蒙月色,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幽夜无声亦无光,他一瘸一拐地走着,往着无人问津的黑夜走去。 第五十五章: 一起出恭 翌日一大早,齐秀莹就登门拜访末离阁。 可惜没看齐楚儿,倒是她的丫鬟巧芯接待了她,顿时又气呼呼坐了下来。 一个时辰过去了,锦帕都被她扭的不成样子,可是屏风里轻呼声就没停过。 齐秀莹忍不住腹诽着,她是猪吗? 打呼就算了,这都什么时辰,还在睡! 究竟还有没有一个小姐的样? 还有她院子里的丫鬟仆人,一个个举止散漫,也不给她好脸色看。 简直都被齐楚儿带坏了,毫无主仆之分! 还有,她进来到现在都没有喝到一口热茶,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气死她了! 想到自己的丫鬟锦云,做事样样出挑,就连她现在烦躁不已,她也在极力安抚她。 齐秀莹心里稍稍好受些的。 但因为有求于人,又不能发脾气,只好压着怒气,让她心里的怒气更甚。 一双眼睛看着卧室,恨不得将齐楚儿揪出来。 终于,她起来了。 “小姐!”巧芯迎了进去。 齐楚儿伸了伸懒腰,看到齐秀莹,吓得又躲回了屏风里面。拉着巧芯道:“这是怎么回事?” 巧芯赶紧在她耳边一阵嘀咕。半晌,齐楚儿明白地点头。 眼看着到了饭点了,齐秀莹想要说话,齐楚儿却直接拉着她吃饭。 结果,一顿饭吃的齐楚儿胃口大开。 齐秀莹毫无胃口,满桌子的菜几乎都是齐楚儿吃干抹净的。 齐秀莹一愣,这家伙上辈子是饿死鬼投胎的吗?她怎么那么能吃?! 不过她确实能吃,谁叫她的日子太舒坦了,不像她磕磕碰碰的,诸事不顺。 看着她,齐秀莹又气又饱,放下碗筷。 她吃不下去了。 谁知齐楚儿竟不理她,吃饱后说要到院子里走走。 齐秀莹不甘不愿地跟了上去。 散步回来后,她说困了。好,她忍,乖乖等着。 睡着睡着,她说热,要她扇扇子。好,她也忍了。 待一个时辰后,齐楚儿悠悠醒来了,发现她还在。看了眼外面,又吩咐巧芯准备晚饭。 齐秀莹看着外面,明明日头未落,午饭刚吃了不久,怎么就到了晚饭了?! 看着齐楚儿不搭理她,齐秀莹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她愤愤道:“齐楚儿你是猪吗?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 她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忽悠着她!齐秀莹气得恨不得咬碎了牙。 “诶,这人又不是修仙辟谷,可不就是吃了睡睡了吃?”看着她炸毛的样子,齐楚儿躺在床上无奈摊手道。 见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齐楚儿起身,漫不经心的语气贴近着她,轻笑道:“难不成你齐大小姐,不吃不睡入了化境不成?” “你!” 谁不吃不睡?谁入了化境?竟敢如此笑话她!齐秀莹气得指着齐楚儿道。 “诶,别这样嘛?我的好姐姐。” 齐楚儿看着齐秀莹眼里的羞愤,轻轻地推开她气得颤抖的手,水眸含着七分笑意,三分狡黠,笑道:“不过有一个你还忘了说。” 谁是她的好姐姐,她恨不得杀了她。 可是看着这样肆无忌惮、张口就来欺负自己的齐楚儿,齐秀莹竟有些无力抵抗。 可是她叫她姐姐的时候,眼神里的笑意却让她恍惚。 明明以前她经常这样叫她,可是自从她醒来后,都是唤她齐大小姐,或者齐秀莹。 想来心中竟有些愠怒,难不成她以为攀上锦重哥哥,攀上百花宴就野鸡变凤凰了吗? 不把她放在眼里! 愤怒之下,意识到自己还有求于人,不得不敛去怒火,只是她方才说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方才说我忘了。”齐秀莹蹙眉反问道:“我到底是忘了什么?” 隐约记得她说她还忘了说什么,到底是什么? “我说我还会出恭。”齐楚儿蹙眉看向齐秀莹,轻声说道。 她这是什么脑子,还自带求虐的。 不过她还是没有放过她。 看到她面色一僵,齐楚儿得意挑眉,越过了她。 出恭?齐秀莹脑子有些懵,被打的措手不及,说不出任何话。 不过,看着她又要走,心下一急道:“喂,齐楚儿!” 她们还没聊到正题呢! 难得等到与她说话的机会,她怕待会天又黑了,又到了饭点。 只好拦住了她。 看着挡在胸前的某人,齐楚儿缓缓抬眸看着齐秀莹。 齐秀莹还从未如此失礼拦人过,不禁面上一红。 她要出恭,其实在所难免,她这样确实强人所难。 可是谁叫她,让她等了几乎一整天。 齐秀莹自是有恨,又不敢过分表达出来,只好不自然别扭着,也不说话。 看着齐秀莹的举止,齐楚儿自是一笑,也觉得有趣,双手交叉于胸间,轻轻道:“难不成姐姐这是要与妹妹上演一场姐妹情深,一起出恭吗?” 她的声音婉转悠扬,调侃意味浓郁,尾音轻轻询问,让齐秀莹再是厚实的脸皮,也不禁愤愤让出了路。 谁跟她姐妹情深,谁又要与她一起出恭! 不自量力! 不要脸! “哼。快去。”齐秀莹别过脸道,心里骂了齐楚儿数十遍。 第五十六章:求见 另一边,清晨 南城,万书阁 “这位小哥。”一人眉目如星,眸光流转间笑意染眸,一抹靛蓝色从怀中拿了出来,推到了小六的面前。 他听到那人沉声道:“不知可否引见一下,这本书的笔者?” “这本?”怎么又是这本,小六皱眉道。 思及万书阁规矩果断拒绝了。 “抱歉,万书阁有规矩,不可”不待他说完,那人又暗暗递给了他一袋银子。 小六子没见过这场面,倒是一下子慌了。 这要是让崇掌柜知道了,不死还不得剥了他的皮。 他急忙道:“不不不,公子你这时何意?” “我家大人十分仰慕这位笔者,还请您通融通融。”那人又笑了笑,将银子递了过去。 “这、这不行。”正当小六进行生死决断的之际,崇掌柜宛若及时雨般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他轻轻一唤,崇掌柜甫一出来,也是注意到了,这才过来。 “小六这是何事?”崇掌柜沉声开口。 见小六递过书,附耳说了一通,他沉声道:“这里就交给我了,你进里堂帮下忙。” “是,崇掌柜。”小六松了口气道,逃也似地离开了。 崇掌柜这才抬眼看向来人,见二人华服玉立,俨然不是一般人。 他轻轻颔首,迎着二人灼热的目光,缓缓道:“二位大人,这确实是万书阁的规矩。除非阁主的允许,写手的资料一切保密,不得透露。” 忽然话锋一转,又道:“偏巧今日阁主不在,二位大人若是相见笔者,还请择日再来。” “你家阁主是谁?” 还这般霸道,只有经过他的允许才能见不成。 藏青色锦衣男子首先沉不住气,不平道:“难不成你家阁主不在,我家大人就见不得不成?” 他们没那么有空,还择日再来! “杜缶,焉的无礼!”青衣男子皱眉道。 今日本是他的无意之举,就是想来消除心中怀疑罢了。既然人不解我意,他又为何强人之意。 他说起话来,一身正气,隐隐怒起来,倒叫人生几分惧意。 崇掌柜也难免一下手心出了汗,但很快镇定下来。 “大人!”杜缶不满道。 难得大人今天出门前还因为这件事,面上有了些喜色,杜缶愤愤看着眼前的人。 “多谢这位大人的体谅。” 崇掌柜先是作揖答谢他的体谅之举,然后又对一旁暗自不服的杜缶,道:“我家阁主乃是万书阁的阁主,仅此而已,也只此而已。” 就凭你也想知道我家阁主的身份? 他也不是吃素的,被人呵斥也不会还口。三言两语自是羞辱了他一番,不带脏字。 “你!”这时崇掌柜微微作揖,及时出声道:“崇祁感谢二人大人对笔者的支持,只是规矩所难,还请二位回去吧。” “大人......”杜缶看向青衣男子,不甘不愿道。 他们不是真的要走吧? “我们走。” 他向来骄傲,今日一走,深知日后便不会再来了。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 毕竟这可能是再见到绿卿的一个机会...... 而他们已经好久没有见面了。 “这位大人,您为何要执意见这本书的笔者?”见他面有哀色,崇掌柜忍不住唤了声道。 “只是突然想起一个故人罢了。” “故人?”崇掌柜也是疑惑。 虽是好奇,可也不能探人隐私,只好沉默。 故人?杜缶无从想起。 可是他现在懒得猜想,他一直在等小九的消息。可却还没有任何消失,就像横空消失了般。 不过没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杜缶默默跟着青衣男子。 这时,小六跑到崇掌柜耳边,一阵嘀咕,崇掌柜蹙眉。 第五十七章:仰慕 “杜大人且慢!” 待他们欲上马车之时,崇掌柜突然出现,生生喊住了他们。 他们相视一看,不由一愣。 只见崇掌柜大步上前,作揖俯首道:“我家阁主方才回话了,请您移步二楼。” “二楼?”这么说......是答应了?! 青衣男子也不知怎地,突然开心的像个孩子。 一旁的杜缶倒是被弄得云里雾里。 方才这人不是说他家阁主大人不在吗,怎么又在了,又怎么突然允许了呢? 不过看着大人,他的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见青衣男子冷然的面上,沉沉的哀色一扫而尽,尽是难掩的激动。 崇掌柜倒觉得此人有趣极了,自是一笑,道:“正是。” “好。”由于突然的惊喜,青衣男子欣然应道。 不过,明明他刚才满口规矩,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们,可又为何突然答应了.......? 青衣男子看着崇掌柜,露出犹疑的神色。 “崇祁也是刚知道阁主今日在万书阁。”崇掌柜自是知晓,解释道:“只是不知阁主方才看见了杜大人,说仰慕杜大人虎虎英姿,这才允了杜大人所愿。” 杜大人?听他一声声道来,忽然想起他追出来时,喊了句杜大人且慢。 这是认得他了。 且不论他家阁主是为何仰慕于他,单凭他说他家阁主方才看见了,这一点就足够他头疼了。 他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有人在看着他们。 不只他,杜缶听了也是一惊。 二人很快交换了眼神,露出了警惕。 “杜大人,我家阁主还说了,您无须警惕,他并无恶意。纯粹是仰慕之情罢了。”崇掌柜见他不说话,又道。 对方都这么说了,他再怀疑再犹豫便是不知趣。 他顿时释然道:“那就有劳崇掌柜了。” “无妨。”这时,崇掌柜伸手邀请青衣男子往里边走,轻声道:“杜大人请。” 不一会,崇掌柜便带着他们上了二楼。 甫一上去,便有流水缓缓流淌。 顺着声音望去,便看见一个回形的曲水流觞台。已有二三人对坐阅览书籍。 此时一人览阅之后,微微抿嘴,挥笔几下便折纸放入如同骰子般精致的木匣子。 然后,再将其仿佛一小而窄的沟渠之中。 这时,他才发现这曲水流觞台中间,竟有数个间隔开的小道。 此时,顺流而下,不一会儿,木匣子就稳稳停在对面人的面前。 而那人迟疑了会,打开了木匣子,自是挥笔回了。一如方才那样。 他眸间有些惊讶,想不到这万书阁还有如此别致的地方。有空还真是可以来这里坐坐。 若是可以的话,他倒想与那两人一般,也与绿卿共赏一次如此曲水流觞的妙趣。 “杜大人这边请。”看出青衣男子眼里的惊讶羡慕,崇掌柜自是浅笑,出声提醒道。 “好。”他这时才回过神来,自觉失态,急忙道。 穿过一排排小隔间,行至走廊深处,崇掌柜轻轻敲了门,道:“月下箫竹,可在?” 因为写手们的时间不确定,此时他也不确定,写手是否在。 敲了会,里面无甚反应。 崇掌柜皱眉,此时青衣男子与他对视了下,他看到他眼里的安慰,微微一笑。 “月下萧竹?”崇掌柜又敲了下,只是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 莫不是小六这小子说错了?或许他今日不在...... 突然,门“吱呀”一响。 “崇掌柜,您怎么来了?”这时,一个呵欠声响起,男子的声音慵懒中格外低沉道。 看着面前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还呵欠连天,揉着眼睛看他们的男子,崇掌柜与青衣男子俱是一惊。 “李书郎?!” “梦得?!” 第五十八章:诱恨 上完厕所后,她一出来,就被齐秀莹吓了一跳。 待回到末离阁的时候,她发现齐秀莹还乖乖跟着。略一顿足,回头看向她。 巧芯这家伙应该靠得住吧?也是时候了,该开始她的作战计划。 “你干嘛?”看着齐楚儿笑的诡异地打量着她,齐秀莹浑身不自在。 这家伙该不会在想怎么整她吧?! “咳咳。”很快,齐楚儿咳嗽了声,双手交叉胸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赏玩着齐秀莹脸上无措与羞愤交织着的复杂神情,道: “我在怀疑你还是不是那个嚣张跋扈,唯我独尊,自私刻薄,狡诈多端,整天嚷嚷着自己是齐府嫡女,巴不得全府乃至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虚荣、爱面子的齐秀莹了。” 尾音轻落间,火焰“蹿”地一下子烧到了齐秀莹的眼底。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视线交织,俱是不遑多让的气势。 听到齐楚儿一口气嘲讽她,她气得想要狠狠回击,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 现在还不是时候。 “齐楚儿,我奉劝你,别太过分了。”她压下怒火,咬牙道:“一时得意,可不能一世得意。” “你威胁我?”齐楚儿看着齐秀莹面上暗藏着怒气的眸子,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缓缓靠近齐秀莹道。 她可真有意思,到底明不明白是谁得意了?又是谁在乎这一时的得意还是一世的得意? 她齐楚儿都不在乎。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为何她们交手了这么多次,她齐秀莹还是没摸清楚她到底想要什么? 齐楚儿疑惑地看着她,齐秀莹被她突如其来的沉默,盯得浑身不自在。可是为了气势,愣是直直地盯了过去。 不过也是,她自己有时候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又怎么会知道。 这也不怪她,怪只怪她太倒霉。她的对手是她。而她自己也是足够愚蠢。 齐楚儿心里叹气,轻笑,一双水眸很快又恢复了冷静,露出了坚定的神色。 不过连对手想要什么都不清楚,她齐秀莹注定失败。 而连自己都搞不清,就是错上加错,一败涂地。 看齐楚儿沉默着,齐秀莹以为她怕了,紧绷的面上难得露出一丝愉悦,语气还是一如既往高高在上道: “齐楚儿,你若是知错就改,我就大发慈悲不与你计较罢了。” 甫一回过神,听听她方才说了什么?齐楚儿简直要笑出来了,她到底那只眼睛看出来她怕了? 看到齐秀莹露出自鸣得意的愉悦,她扑哧一笑,实在装不下去。 “知错就改?大发慈悲?这么说,楚儿还真是谢谢姐姐的‘大恩大德’了?”齐楚儿成全了她的“好意”,语调轻重拿捏间,轻声嘲讽道。 看着齐秀莹露出疑惑的神情,笑道:“不过你看我怕吗?” “你!”齐秀莹被齐楚儿轻蔑的眉眼,气得双目圆睁。 她可真是好样的! “不过看你这样子,倒是还满符合最后一点的。”齐楚儿轻哼了声,看她居然忍了下来,继续加大火力道:“果然很齐秀莹。” “齐楚儿,不要以为你被太子妃邀请去百花宴,就可以肆意妄为地侮辱我!” “我、齐秀莹,可是齐府嫡女,你名义上的姐姐,你再怎么讨厌我,都要永远受制于我。” “再说了,你胆敢对你姐姐我,不敬吗?” 齐秀莹也讨厌自己这副窝囊样,仅为了一个可能的机会,就这般讨好她。 可是她又没有其他机会了。 她虚荣爱面子又何妨?达到目的不就好了吗! “待我告诉爹爹,你就等着被狠狠收拾吧!”齐秀莹咬牙道。 齐秀莹还是搬出了齐远之这个盾牌,她齐楚儿会拿父亲要挟她,她也会。 就看看谁更有用罢了! 而且齐远之最宠的还是她,她也不想想这么些年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哼!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讨厌齐秀莹谈起齐远之时脸上露出的娇蛮任性,真像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公主。 “侮辱?爹爹?”被齐秀莹这一通说,齐楚儿情绪很快就上来了。 她齐楚儿不嫉妒,可是原身这个齐楚儿倒是听的很难过。 她睫毛轻颤间,一些记忆就像破碎的玻璃,扎在了她的心里,痛的是她,让她连说出的话,都像呵出的痛。 她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让伤口止血。 “可我怎么觉得句句属实呢?我的好姐姐。” 她本来也可以是一朵惹人怜爱的娇花,奈何长成了浑身带刺的玫瑰。 这到底该怪谁,才能不那么心痛。 齐楚儿眼底忽然闪过一丝诧异,怎么身体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了,心里居然冒出这种话来。 第五十九章:敝履珍宝 “你!”看见齐楚儿眼里快速凝聚的恨意,齐秀莹心里有些害怕。 但更多的是兴奋,因为她同样恨着她。 “齐楚儿,没想到你也这般恨我。” 看着齐楚儿沦陷在恨意里,此时她真想让人看看,这么美丽的一张脸狠戾起来,倒与她不遑多让。 齐秀莹心里很得意,眉眼自是征服的快意。她轻嗤道:“不过,我们早在很多年前就不是对手了。” 忽然她的眉眼凌厉了起来,声音难以抑制地激动道:“从他抱起我的那一刻,从他喊了我莹儿那一刻,你就已经输了,彻彻底底输了。” 齐楚儿被齐秀莹突如其来的强势逼得微微后退。 她不是害怕了,她只是混乱了。 而她的话似乎有种异样的魔力,轻易勾起了她脑海里沉睡的某种复杂的情绪。 听着她咄咄逼人的话,看着她嘴角残忍的笑意,她心底里的痛与恨像是潮水般一波一波地袭来。 她拼命地逃,可是还是逃不过。 而她的声音就像是魔咒一般,一旦念起,便循环往复。 她也因此看到了一些破碎的记忆。 不是她的,是原身齐楚儿的。 “你齐楚儿输了,你娘也输了。”齐秀莹张狂地说着,眼底的疯狂使她气势倍增,咬牙道:“你们都输了。” 看着齐楚儿失神涣散的眸子,她咧嘴一笑,声音狂肆得几乎不像她平日里的声音:“而我齐秀莹赢了。” “不仅得到了他所有的宠爱,还享受着这齐府嫡女的荣耀,而你呢?齐府二小姐?” “说白了就是一个空壳子,徒有虚名而已。就连下人都能够欺负你,你真惨。” “活得就像一只落水狗,就差摇尾乞怜罢了。” 齐秀莹狷狂而满意,骄傲而放纵,睥睨着齐楚儿,俨然一副获胜者的姿态。 她俯身直直地盯着齐楚儿,轻声开口道:“对了,你还记得吗?” 待看到齐楚儿眼里深重的疑惑,她眉宇微动,恨不知不觉爬满了她美丽端庄的面庞上。 可她却轻轻笑开,敛去眸底若有所思,故作惊讶笑道:“哦,不对。瞧瞧我这记性,这些你都忘了。” 看着她极具挑衅又做作的行为,齐楚儿心里其实更多的是黑人问号脸。 不过谁叫她来得晚,还来得巧。呃,这么说也不好。 反正就是现在说多错多,也暴露得多,倒不如把主动权暂时交给她,听她讲完。 齐楚儿的目光追逐着她,不,更像是被她那双阴沉沉的眼眸牢牢攥住了。 她的目光迟疑而郑重,耐心而打量,似乎要将她看穿,要将她彻底击垮。 不一会,齐楚儿便听到她冷然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如同蓄势待发的弓弦,“咻”地一声,箭中靶心,分毫不差。 “你还记得......他看你的眼神吗?” 倏然,齐楚儿心脏猛地一跳。眼神? 她忽然想起,方才被齐秀莹勾起的破碎记忆里,一直有一双冷漠至极的眼睛看着原身,充满了厌恶与恨意。 她诧异地看向齐秀莹,一双水眸露出更为深重的疑惑,但却多了一抹痛色。 那双眼睛的主人,竟然是曾经将温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让她迷惑,甚至沉醉,不自觉地渴望着更多的温柔的注视与亲切的爱意。 她的父亲,齐远之。 看着齐楚儿一张小脸苍白如雪,齐秀莹冷霜似的面上,满意地勾起残忍的笑意,道: “齐楚儿,这下你明白了吗?这就是我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齐楚儿就是他累赘般的存在,弃如敝履,而我齐秀莹就是他的掌中宠,奉若珍宝。” 见齐楚儿诧异抬眸看着她,齐秀莹如鹰一般的犀利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齐楚儿,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脆弱。 忽而,她轻嗤道:“敝履与珍宝的意思,你不会不知道吧?” 很快齐秀莹沉下了脸,做出了总结,咬牙道:“所以你齐楚儿根本不可能打败我。永远。” 不一会,她看着齐楚儿一汪水眸竟戚然如月,眼波微动,露出了浓重的揣测。 忽然间,她看不懂齐楚儿了。 因为,此刻她竟不知道她面上的寂然,究竟是过度悲伤,还是内心根本毫无波动,亦或者怜悯? 怜悯?她怎敢?她又何须她的怜悯? 简直是对她的侮辱。 一想到齐秀莹就气得牙痒痒,愤愤咬牙道:“齐楚儿你认命吧。乖乖地当你的齐二小姐。乖乖地顺从我。” “我想参加百花宴,你就给我乖乖地答应。” 这次,她一定要彻彻底底地击垮她,一雪前耻。 第六十章:怀疑 乖乖地......原身还不够乖吗? 都乖乖地让她害死了! “呵。”齐楚儿眼神倏地一冷,看着齐秀莹眼里的狠戾,轻轻笑了起来,嗤笑道:“怎么你这就装不下去了?” “就这样,还妄想让我答应带你去?” 齐楚儿迎着她越加愤怒的眸子,微眯着,嘴角轻轻一勾,嘲弄悉数落在齐秀莹身上。 见齐秀莹回眸瞪着她,齐楚儿无惧讥笑道:“你也不问问自己够格吗?” “我够不够格关你什么事!”齐秀莹不服道。 所有的不甘心都是因为百花宴,她恨着齐楚儿,但更恨百花宴。本来就是因为不被邀请,如今被齐楚儿一提,自然心头怒起。 一双眼睛被妒火烧的炙热,齐楚儿甫一对上,自然怒气骤起:“那你就别求我。” “你。”齐秀莹被齐楚儿突然的呵斥,顿时哑口无言。 谁叫她就是有求于她,偏偏还屡次按捺不住。 看着齐秀莹愠怒的面庞,身子微微颤抖着。不是害怕,是不甘心。 “怎么?做不到啊。”齐楚儿瞥见她袖子里攥紧的手,抬眸对上她眼眸中拙劣的掩饰,缓缓道:“做不到就乖乖地听我说,乖乖地顺从我。” 她是个小气的人,尤其是对自己讨厌的人。她会以彼之言,还治彼身。 “怎么?你生气啊?”看着齐秀莹忽然忍了下来,齐楚儿觉得好玩极了,轻声道:“再不服气都得给我忍着。” “齐秀莹......”忽然看着这样的齐秀莹,齐楚儿颇有耐心道:“你方才是不是在疑惑?” 齐秀莹抬眸看向她,露出疑惑打量的目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想做什么,你不就是想激我发怒吗?”齐楚儿压制住体内的怒火,轻声笑道。 “那你为什么不生气?”看着齐楚儿面上的轻松,齐秀莹愤怒反问道。 齐楚儿,果真不一样了,可是...... 她说的那些,她明明看见了她眼底的痛色,为什么她的反应这么冷淡? 不!她怎么可能不在意呢? 明明那时候她的眼神那么受伤,那么在意...... 看着齐秀莹眼里的慌乱,齐楚儿嗤笑道: “我早跟你说过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齐楚儿了。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 “因为我不在乎。”她轻声说道。 “不可能。”齐秀莹忽然一口否决,抬眸看着齐楚儿柔弱的面庞上,一双眼睛格外坚定,怒道:“你怎么可能不在乎!” “你在乎!”齐秀莹嘶吼着,忽然抓住齐楚儿的肩膀,看着她面上平静的笑意,眼底不安而慌乱道:“齐楚儿,我命令你必须在乎,必须给我生气。” 她的痛苦就是她的快乐,她怎么能不生气了? 那么她做的这一切又什么意义! 突然,齐秀莹朝齐楚儿怒吼道:“给我生气!你听到没有!” 她需要她的生气,是对她绝对的臣服,也是最好的解药。 在方才的沉默中,她注意到齐秀莹在刻意引诱着她,调动着她的情绪。 但她敏锐地察觉到了齐秀莹生气的眼眸中藏着一份深深的执念,她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但直觉告诉她。 那里对原身齐楚儿来说是深渊,对她齐秀莹亦然。 “我就不生气。”齐楚儿看着满面怒容的齐秀莹,粉唇缓缓吐道:“气死你。” “你。”齐秀莹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楚儿,愤愤开口:“难不成你就不恨我吗?” 她是在说什么笑话吗?齐楚儿眼眸倏地一冷,语气悠扬间,是按捺住的愠怒,正隐隐溢出:“恨啊。” 她把原身害的那么惨,还对自己赶尽杀绝。如何不恨? 看着齐秀莹面上的笑意,齐楚儿皱眉,这齐秀莹莫不是疯了不成? “那你为何不生气?”齐秀莹急切反问道。她真是越来越不懂她了...... “生气。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齐楚儿先是平静回答了她道。 再冷冷抬眸,眸光交辉一刹那间,她素手如同冰冷的蛇,迅速缠绕住她的手,薄凉的口吻,不急不慢道:“我一直在生气啊。” 齐楚儿皱眉,齐秀莹的恨并没有被完全引诱出来,反倒是她的心底的恨意,像是挣脱了牢笼,疯狂地窜进她的眼底。 她自己也控制不住道:“只不过我不像你。喜怒于形,随心所欲。” 看着齐秀莹的眼睛,这双布满欲望的眼睛,想要什么都明明白白,赤裸而无尽。 她在恨着自己,只是稍微屈服了更大的欲望罢了。 “齐楚儿?”齐秀莹突然平静的唤了她一声。 齐楚儿惊讶于她此刻的平静,冷冷抬眸,只见齐秀莹阴鸷的眼睛盯着她,嘴角轻轻勾起,愠怒的语气夹杂着一丝小心的揣测:“你不是齐楚儿。” 她清晰地记得每次提到那件事,齐楚儿受伤的眼神,那种悲伤让人看了简直比死还难受。 而她居然能还能忍下来。 她只能怀疑她不是齐楚儿了。 齐楚儿的心猛地一颤,她惊讶她的敏锐,但同时也知道她在试探。 因为这个秘密,除了她没人能解开。 很快,齐楚儿笑了起来。 看着齐秀莹眼里的急切与不安,坦然承认道:“我当然不是齐楚儿。” 她的声音轻巧婉转入耳间,就着玉面上一双泛着黑曜光泽的眼眸,嘴角一抹笑意轻轻荡漾而开,顿时花开奢靡,美得惊人。 齐秀莹眼底涟漪渐起,猛地看向齐楚儿,恨意很快卷土重来。 比起害怕,她更想反击。 她咬牙怒视道:“那你是谁?” 第六十一章:疯了 “你问我是谁?”齐楚儿像是听到了笑话般,轻轻笑了起来。 她的声音是悦耳动听的,可是更添了几分悲凉。 “我是齐楚儿啊。”齐楚儿看着眼前齐秀莹眼里的堆砌的狠戾,忽然间崩塌,她轻轻笑了出来,又道:“只不过我是死过一回的齐楚儿。” “我要是不死过一次,怎么知道原来我的姐姐这么爱我?”看着齐秀莹冷却的面庞,她的眼里哪有爱意,有的是源源不断的恨意。 齐楚儿面上缓缓轻笑着,眸中寒意越发森然,语气也越发轻盈了起来,让人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爱的回馈:“爱我爱到恨不得害死我呢。” 看到她面色一僵,继续道:“你说这份爱沉不沉啊?” 齐楚儿假意地思考着,却认真地欣赏着齐秀莹面上撕裂的恨意,眼里的五味陈杂。 忽然,她眼底的冷意渐浓,决意要惩罚她,俯身在她耳边说道: “你说你睡觉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我在水里冷的,都睡不着呢。” 她的声音轻的如同鬼魅赫然出现,轻轻呵气间,冷的她浑身发麻。 她知道她在说什么,水里,冷.......是数月前她将她推入湖中的那天。 她虽然厌恶齐楚儿,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她是个人,不是作恶多端的恶人,自然是内心有愧。 虽然她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但她的话还是阴恻恻地,让她一阵后怕。 毕竟一个人连死都经历过了,心会变得怎样,是她难以预料的。 一时间,齐秀莹忽然惧怕齐楚儿,但她更怕她说的这些被人听到。 因此,她急声呵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胡说八道?”齐楚儿注意到她的害怕,轻嗤了声,缓缓逼近,目光深长而狠戾道:“究竟是我胡说八道还是你做贼心虚、装聋作哑?!” 忽然齐秀莹一巴掌挥了过来,怒道:“你再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怎么恼羞成怒?”齐楚儿早就料到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凭借着身高的压制住她,冷冷道:“我当然信!但我还要说!” “你......给我放手。”被桎梏着手,受着她的威压,齐秀莹不得不拧眉看着她,反抗道。 “我当然会放手,只不过不是现在。”齐楚儿看着缓缓笑道。 看着齐楚儿若有所思的笑意,齐秀莹忽然心上一慌。 奈何两只手腕被她反手牢牢抓住,只能眼睛使劲愤怒地盯着她。 幸好以前哥哥教过她一些擒狼术,没想到居然用到了齐秀莹身上。 哼,便宜她了。本姑娘的第一次擒狼术。 看着齐秀莹不断挣扎还是挣扎不出,齐楚儿心里有些小得意。 “你这朵恶毒白莲花,今日总算落到我手上。” 恶毒白莲花?闻言,齐秀莹蹙眉回眸,虽然不知道白莲花是什么意思,但是加上恶毒,反正就是个不好的词。 待看到齐楚儿嘴角恶劣一笑。心下不宁更甚,她慌张道:“你要干什么?齐楚儿?” “当然是素斩白莲花。”齐楚儿故意用手比划了下,逗弄她,一字一字道。 素斩白莲花?这是什么鬼?她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斩?她要斩她?齐秀莹突然发现四周寂静极了。 又在齐楚儿的地盘,对了锦云? 似看出她的焦虑,齐楚儿叹气道:“别喊了,你家锦云在隔壁乖乖睡着呢。” “扰人清梦,可不是件礼貌的事。” “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名义上的姐姐,这齐府的嫡女。”齐秀莹气急了,回过神继续语言威胁着,声音一如既往地傲慢道。 “怎么又要摆出你那该死的齐府嫡女身份命令我吗?”齐楚儿抬眸,“你说了这么多次,可见我有怕你半分?” 今天她就要替原主好好教训她,新仇旧恨一起报! “你要做什么?”因为背对着,齐秀莹更加恐惧,但仍回头道。 “仗着自己齐府嫡女的身份,就以为什么东西都是你的了吗?你看不惯的,都要毁掉吗?就连那人是你妹妹,明知道她不懂水性,你也狠心推她下水。” “你知不知道她很害怕,她还是个孩子,也曾叫过你姐姐。还有你明知道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你居然不惜联合外人设下圈套,毁了自己妹妹的清白。” 看着这样强势的齐楚儿,齐秀莹皱眉,她到底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些话? 还有一口一个你妹妹,她不就是吗?难不成她不是,不是齐楚儿? 可是她刚刚明明否认了。 不过自她醒来后,她的性子大变,虽然齐秀莹不怎么注意她,但一个人的改变,从眼神上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 回想起近日来,齐楚儿对自己所说所为,齐秀莹顿时心惊肉跳起了。 若说她不是,为何与齐楚儿长的一模一样,这太奇怪了? 难不成她又多心了? 一时间,齐秀莹脑中出现了混乱,可此时的齐楚儿还在强势的追击着齐秀莹。 齐秀莹躲避不及,脑子里一阵嗡嗡的声音不断逼近,撕咬着她最后一丝神经。 “我曾以为你做了那么多恶毒的事情,总有一天会改过。可是我还太天真了。你不仅明知道你做了这么可恶的事情,还当过什么都没发生,为了百花宴的邀请名额嫉妒于我,还意图让我交出这名额。” 近日为了如何让齐楚儿带上自己,可谓绞尽脑汁。而越是隐忍,怒气也更加汹涌。 看着这样的齐楚儿,听她提及百花宴,隐忍下的怒火更深,就像牢笼里的野兽一下子被释放了出来。 难不成一个百花宴邀请函就让她赶罔顾纲常,敢如此咄咄逼人,羞辱她齐秀莹。 她确实嫉妒她,也想过她让出名额,可是她却不能够。 这是齐秀莹的痛,而她却在她的伤口上狠狠捅上几刀! 忽然手上桎梏消失了,齐秀莹愤怒地盯着齐楚儿。 一把抓住齐楚儿的前襟,咬牙切齿道:“这本来就是我的,要不是你,百花宴一定是我的。我齐秀莹的。” “可是这名额是太子妃给我的,我说了多少次你都不听。甚至还打我!” 见齐秀莹上钩了,齐楚儿眼里的哀伤越发的浓郁也发的自然,甚至眼角都已经渐渐湿润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 齐秀莹突然一怔,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齐楚儿。只见她的笑容自嘴角延伸,看起来诡异极了。 齐秀莹猛不丁地放开她,后退。 这齐楚儿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她只是想让她带她而已,什么时候打她了?! 这时,“啪”地一声,齐秀莹亲眼看到齐楚儿当着她的面打了自己一巴掌,一时怔愣。 疯了,这齐楚儿疯了,此时齐秀莹唯一的念头。 待她瞥见齐楚儿眼底的疯狂以及嘴角冷然的笑意,齐楚儿一个快速握着她的右手。 齐秀莹这才意识到她方才所说是何意思,眼底的愤怒翻涌而起。 莫不是要以此诬告她,好让爹爹处置了她! “贱人!”齐秀莹一把甩开,齐楚儿就倒在了地上。 第六十二章:家仆随主 “砰”地一声,一人被扔了出来,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滚蛋!什么玩意!”那人啐了一声,又道:“没钱还敢来这蹭酒喝!” 要不是王公子吩咐,他才会碰这个死酒鬼。醉醺醺,臭烘烘的,想起来都让人恶心个三两天。 想着刚刚扔他出去,蹭到了袖子。蹙眉低头一闻,他娘的,竟为了这渣滓赔了件好衣裳。 看着他瘫在地上不停蠕动着,被扔出来也不见醒,倒生的几分不解: “既是个无权无势的死酒鬼,还长了个不知所谓的英雄胆?学人家吟诗作对,附庸风雅,怎还不懂得顺势而为?” 过了会,他摇头讥讽道:“罢了罢了,只是个有气无力的狗熊。” 待他踏进,门上赫然写着“褚雅阁”三个大字。 “呵呵。”躺在地上的他缓缓咧嘴笑着。 看着这大好河山之下,万里无云的天空,看看这美丽无瑕的洁白,还有这多么开阔的视线。 他没醉,也不禁醉了。 “众人皆醉我独醒...我独醒...呵呵....那是假的....假的!”他嘴里断断续续呢喃着,最后嘶吼了声,直接吓到了来往的路人,纷纷绕他而行。 他们知道,却不说。他说了出来,反倒是他的错了...... “老天爷,你教人顶天立地,教人浩然正气,可知这世人只当你道个屁。” 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不说真话,他委实难受。 可真话向来没人爱听。 就连老天爷你爱听吗,你又是否听到了? 他炽热的眼睛像是爆发的熔岩,滚烫了一地。却只有自己身在其中,受着烈焰炙烤,魂神俱灭。 “老天爷你听到了吗!”他愤怒朝天嘶吼道。 天空静美如斯,亦无人回应他的一腔热血,他理应君子退场,不再纠缠。 这片大地上只是他一人不好罢了,只是他一个人...... 他轻轻地、沉沉地笑了起:“不疯魔,不成活......呵呵” ...... “师兄,你可真是不疯魔,不成活。” “这么多年,你也就这句入了我的耳。” ...... “是吗......” 忽然面前一阵阴影,他惊得隐去心中的哀痛。 “老天爷听不听得到,我不知道,可我听到了。”一张年轻面庞赫然放大在眼前,含笑的眼睛看着他,嘴角自是嘲弄微勾。 他惊得,一咕噜坐了起来。这人是谁? 只听他轻肆的声音划过耳畔,余音悠悠,漫不经心道:“麻烦这位酒鬼先生,您老移一下尊步。” 酒鬼先生?难不成他在叫他?可是您老、尊步...... 他如今这副模样,这不是在反讽他吗? 还有他这是什么态度......?! 他眼神顿时锋利了起来。可是一抬眸,就看到少年居高临下轻睨着他。 明亮的眸子像星辰般吸引着他,而他眼里的狡黠,像是点缀的流光,划过他身上,却不肯多留。 可是,他看到他嘴角的恶意轻扬,声音悠扬传来,散漫中偏生几分不羁:“因为我家大人要下轿了。” 他的声音不拘而轻快,如同清澈至极的溪水顺流而下。 可是一说话,那骨子里的轻视简直惹人生厌。 待他站起来反击时,一句威严的声音自轿子中传来,一愣。 “杜缶,休得无礼。” 知道这杜缶又在逗弄人,他的轿子在一旁停下即可。 他却跑到门口逗弄人家。青衣男子扶额,只好出声警告道。 “是,大人。”杜缶瞬间乖巧道。 见帘子被一修长素手掀开了,杜缶赶紧过去搀扶着。 原来他叫杜缶,击缶而歌,名字倒是诗雅。 只是这人倒是另当别论...... 他沉静的眸子轻轻睨着面前少年低垂的面庞上,待轿子那边微动,见他又立即上前。 这般低眉顺眼,哪有方才半分的趾高气扬,轻轻哼了声。 分明是狗眼看人。 正欲离去,方才沉稳自如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不同的是,他许是刚刚落轿,许是他有些急,声音有些不稳,但威压不减,生生留下了他。 “先生且慢!” 先生?他蹙眉而望,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抹石青色先映入眼帘。 他看到男子刚毅的五官上,眉如寒仞,眸若沉潭,面上淡淡薄怒,竟压迫的人难以开口。 青衣男子走至他面前,信步而来,露出诚恳的歉意。 只听他沉声如玉缓缓道:“方才我家杜缶失礼了,还请先生见谅。” 方才羞辱还历历在目,岂是他这一句失礼一句见谅就可充耳不闻,他轻哼了声,拒绝了他的道歉。 “家仆随主。你又何必虚以道歉。” 家仆随主?虚以道歉?青衣男子显然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稍稍愣住。 恍惚间,又觉得他的说法有些新鲜趣味,不由细看。 抬眸间,这才发现面前人着实邋遢得不成模样。 不过,这乱发中一双眼睛倒是格外光彩照人,逼人心魄。 颇有......出淤泥而不染的清莲之姿。 第六十三章:唯爱莲与酒 “你!”杜缶闻言怒看他,方按捺住的情绪涌了上来,急声道:“是我无礼,与我家大人又何干!” 看着杜缶这番举止,青衣男子一下子明白了。 面上微笑,不一会儿,沉声道:“先生说的极是,倒是在下管束不严。” 看来此人治得了杜缶这小泼皮真无赖。 “哼。”看着大人谦逊对他,杜缶不痛快地别过脸道。 “你可是不服气。”他看着杜缶倨傲的下巴扬起,上前问道。 “是又如何?”杜缶也是个直性子,既然他堂而皇之地提起了,那他就光明磊落地回答他。 “那我问你。”看着少年爱恨分明的眸子,他微微一笑,也不多说,出口道:“出门在外,是你家大人走在先,还是你?” “当然是我家大人。”杜缶毫不犹豫道。 这人怎问这般傻气的问题,看他破破烂烂俨如乞丐,难不成还是个傻子? 察觉到他疑惑目光满是嫌弃,他不急不缓继续问道:“你且是他家仆人?” “你没长眼睛吗?”这么明显谁都看出来,他怎么问这种问题,难不成是意图给他难堪?杜缶不耐反问道,但很快被杜正清喝止:“杜缶。” “哼。”杜缶不服,翻了个大白眼。 “那为何出门在外,你家大人未言,倒是你先开口了?”他轻轻一笑,声音沉静如午后微风轻拂,娓娓道来,却又似藏锋的剑,剑出无形,却直抵他的咽喉。 杜缶面色一僵,支支吾吾半天仍说不出一句解释。 他不待他多加思量,继续道:“又为何你家大人三次开口让你闭嘴,为何你听之任之?”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明明就是他气的他,杜缶忍不住反击道。 还有他家大人那里有三次开口了,杜缶心里自顾自幽怨着。 可是看着青衣男子看了他一眼,他只好咽了下去。 “究竟谁是主子谁是仆人,岂是我强词夺理可定,汝方才所言所行已然印证。” 他轻笑,见他面上依旧不解,也乐于指教:“至于我所说的家仆随主。若非平日子主子焦躁易怒,仆人又怎么会习得主人一般模样。若不是,主人疏于管教,仆人又怎会如此?” “先生所言有正亦有误。在下确实有时会焦躁易怒,也确实疏于管教。”青衣男子感叹他的敏锐的观察能力之时,对他的意有所指,坦然接受之余,也自有看法。 忽而话锋一转,他不偏不倚道:“但杜缶远非我家仆人,所以先生之说,在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听青衣男子面不改色缓缓而道,举止亦进退有理。他眉宇微蹙,心也微微软了下来。 他只是一个酒鬼,一身破落,甚至连乞丐都不如。 又何须他这番君子行为。 “若是先生不介意,不如随在下褚雅阁小饮一番,一解方才不快。” 青衣男子见面前的人凌厉的眸子忽然沉静如水,多了分柔和,薄唇微勾,盛意邀请道。 听到饮酒,他眉目一亮。 可是褚雅阁,他微微抬眸看向眼前的匾额。 他方才被人从褚雅阁赶了出来,如今又得以进去,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世道如常? 见他面色异样,青衣男子以为是自己太过冒犯,堪堪后退了些,略作揖后又道:“先生若不接受,不若留下家门住处,正清不日好登门请罪。” 正清?难不成他是那个刚正不阿,素有冷面阎王的杜中丞,杜大人,杜正清? 他突然凝视着青衣男子,眼里是难以遏制的惊讶。 看着眼前人恭敬作揖着,素衣锦袍下,宛若一抹雪下青松之姿,目光陡然深长,紧绷的声音迟疑中,格外严肃道:“你可是杜正清?” “大胆!”杜缶早就按捺不住了,逮着机会就急眼插嘴道:“怎敢如此直呼我家大人名讳!” “杜缶。”杜正清眉头又是一皱,这杜缶真是让他头疼。 待看面前的人并未被惹怒,反倒是一双眼睛格外坚定有神地盯着他,一动不动。 很难有人能如此直视他的眼睛,杜正清倒是好奇了起来。 不过他方才那句质问,仿佛别有深意。 杜正清直视他的眼睛,声音沉了几分,也多了几分打量,道:“鄙人正是杜正清。” “先生可是见过我?”杜正清看着眼前人眸光骤深,疑惑道。 他略一俯身,作揖回道:“不曾,仅止耳闻。” 看他面色平静,举止行为俱是一变,打量的目光越发深邃了起来。 他微微一笑,再次轻声询问:“容在下冒昧,敢问先生名讳?” 虽是破烂如乞丐,但他的目光平静,亦无谄媚之色,波澜不惊下是坦然自若的自信,悠扬而来:“鄙人无名无姓,往来无依,唯爱莲与酒,莲酒是也。” 话音轻巧而落,杜正清自知其不愿透露姓名,也不多加询问。 掩过眼底的犹疑,爽朗而笑道:“好个唯爱莲与酒,莲酒,莲酒,只怕莲酒兄倒是个念旧的人。” 他婉转而隐晦的试探,惹得他轻轻一笑,不予点评。 “如此,杜大人请。” 谁知,他忽然一个侧身,破烂衣衫下轻轻作揖,桀骜放肆的声音沉声而道。 杜正清眼里微微讶异,面色也忽地沉了下来,但很快又如沐春风而笑。 杜缶更是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这人到底是怎么,这前后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很快,杜正清微微一笑,也如他一般,略一摆手道:“先生请。” 只见他岿然不动,执拗的样子倒像极了杜缶。 杜正清含笑的眸子顿时意味深长了起来,率先踏了进去。 不过,这人还真是有趣得很。 第六十四章:求饶 “哟呵,你这死酒鬼,怎又进来了?” 甫一进来,一人腾地起来,轻佻散漫而至,一把揪起了莲酒的衣服,恶狠狠道: “难不成还吃不够拳头,想再来一遍?” 见他面色不惧,反而眸目异常狠戾地回瞪着他。 他眸光微动,一丝流光浅笑而过。他倒是忘了,这人破烂的很。 跟他动手,真是有失身份。 顿时,松了手,嗤声道:“来人!把他给我撵出去!” “慢着!”正当三两人上前之时,杜正清立即护在了莲酒身前,喝止道。 杜正清的威压之下,其身后之人俱是吓得不敢动弹,更别说把人赶出去。 杜正清这才认真打量着面前凶神恶煞的男子,质问道:“你是何人,敢如此放肆!” 他眉宇很是不羁一皱,倒是小瞧这人。 看着面前冷眉霜目的青衣男子,虽然衣着朴素,气质却不凡。甚至这威压,真是够呛。 他眼底闪过一丝犹疑,但很快被一抹兴奋的戾气掩盖。 “王、逢。”他恶劣的语气自嘴角轻弯溢出,眸中是啃入骨髓的恨意,待对上杜正清凛然清目,亦毫无畏惧,声音几乎咬牙切齿:“你又是哪根葱!” 敢阻拦他?! 只一瞬间,他身手极快,欺身而至。 杜正清眉宇轻皱,倒不是被他吓到了、怕了。 而是此人身上的杀戮之气太甚,黑眸如极纯净的黑夜,无光无彩,而唯一的神采便是这惊人的怒火,让人看的格外的不舒服,甚至会勾起心底的恶念。 这莲酒兄到底是招惹到了什么样的人物。 “放肆!”看到他逼近杜正清,杜缶腰间佩剑寒光一闪,杜正清眼底一急,皱眉喝道:“杜缶。” 与此人绝不能硬碰硬,更何况这里是褚雅阁。 可惜杜缶已经急眼了,根本听不进他的话。 “就凭你,也配知道我家大人名讳。”杜缶俨然换了副面孔,双目森然,薄唇冷冷警告道:“再不松手,我宰了你。” “哼,有何不敢?”他的寒气让他心惊,其实他吓得早就松开了手。 只是这么多人看着,他嘴上仍是硬气道:“我就是不松手,你能耐我何?” 这里可是褚雅阁,敢轻易亮出佩剑,已是破了褚雅阁的规矩。 不许持剑寻衅。 如今,局势对他有利。 看着对方面无惧色,还拿话刺激他。杜缶眼里的激愤轻易地被诱发出来,可是他家大人的视线真是让他心里一阵怕怕。 杜缶只好轻轻转了下手腕,看似逼近了几分,却不伤及他性命,厉声道:“再废话,一剑要了你的狗命。” 话音一落,王逢顿时吓得倒在了地上,惊恐的黑眸夹杂着错愕看向杜缶。 他真是想杀了他。 看着被吓倒在地的王逢,不仅杜缶,周围人都是面上一惊。 毕竟这个男人刚刚可是凶悍得可怕。 杜缶心里冷哼了声,明明都吓得不行了,还嘴硬,真是个又怂又犟的怪人。 见他怒气如狂,王逢吞咽了声,又急道:“你、你敢杀我!我家主子可是堂堂的齐左丞相齐远之的小舅子。” 他可不怕他,要不然他拿敢这么横! 此时,杜正清厉声道:“杜缶,放下。” 这时,他已忍无可忍,原本事态并不严重。可是杜缶亮出了剑,这就意味着坏了褚雅阁的规矩,得罪了夜月沉。 有理也变成了无礼。 “大人。”杜缶看着杜正清,这人都如此欺负他,为何要放了他?! 他不懂,他只知道,他要保护大人,分毫不让。 管他天王老子不成,何况在他眼里这人就是一渣滓。 比刚才的某人还要讨厌数倍不止。(某人:.......) “回去自领鞭罚。”看着杜缶拿着剑的手更加更坚定,杜正清真是头疼的很。 要是小九在就好了。这家伙一定会乖乖听话。 “大人!”杜缶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正清道。 待看杜正清眼底一片墨色,对他沉声说道:“还不放下?” 杜缶一收回了佩剑,王逢立刻惊慌地爬了起来,对周围的人喊道:“来来来,大家都给我作证啊。” 然后,指着杜正清他们,喊道:“他们仗势欺人,还持剑寻衅,违反了褚雅阁的规矩。理应全部赶出去。” “你。”杜缶气得牙痒痒,杜正清一把拦住他。 他就知道这人无赖无脸,方才就应该不听大人的,直接要了他的命,看他还这般恶心人! 这时,杜正清倒是沉得下心,耐心问道:“你家公子真是左齐丞的小舅子?” 看着他嘴角微勾,面上沉静如水,王逢竟害怕的后退了几分。 不过,他怕他作甚?如今他可是有理的一方,有这么多人作证。他能耍什么花样? 他自是倨傲回答道:“是,又如何?” 他才不怕他! 可是这人的寒意也太可怕了吧,笑着也让他莫名毛骨悚然。 而他这番模样,落在杜缶眼里却是又恨又急。但他也只能睁着眼睛看着。 不一会儿,杜正清浅浅笑道:“不巧,本人正是左丞齐远之的友人,杜正清。” 什么?竟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王逢忽然惊讶,不过对方居然还是远近闻名的冷阎王杜正清。 他吞咽了下口水,结巴道:“杜杜杜、杜大人?” “正是在下。”杜正清娓娓道来,面上微笑道:“自古冤家宜解不宜结。可否看在鄙人与齐丞相的交情上,就此放过我们这一次。” 第六十五章 :羞辱 “大人!” “杜大人!” 莲酒和杜缶二人急声道。 “无事。”杜正清看着王逢眼里的黑亮,云淡风轻道。 他这一低,又不是为了面前之人。 杜正清轻轻一句话,声音里沉稳一下子就把王逢怔住了。 果然不愧是冷阎王。 王逢有些心虚,也有些得寸进尺地试探道:“放过你可以,可他们就不行。” “为何?”杜正清淡淡开口,无形的压力落在王逢的身上。 为何?总不能说他看不顺眼吧! 他咬牙道:“他,为了换酒喝竟说我家公子的藏画是假画。你说可气不可气?” 可是话一出口,情绪便自然而然地上来了。 “胡说八道。明明是你家主人说了若有人可说出此画任一不足之处,便免了他酒钱。” 对他强行污蔑,向来有一说一的莲酒,怒不可遏道: “我说了,却被你们扔了出去。究竟是谁可气不可气?” 别说杜缶了,他也想杀了他。 他方才都冤枉杜缶了。 这才是真正的恶仆当道,狗仗人势。 “杜大人,你看他!”王逢指着忿忿不平的莲酒,忽而得逞道:“都恼羞成怒了。” “莲兄稍安勿躁。”杜正清安抚了声莲酒,莲酒心气难平,哼了声撇过脸。 “这杜缶又是为何?” “至于他,明知道我说明我家主子的身份,还是意图杀了我。” 王逢说着,忽然一顿,意有所指又道: “看样子是看不起我们王家,更看不起齐左丞相!” 此话一出,听的众人俱是一惊。 “你。”杜缶看向杜正清,杜正清又瞪了他一眼。 杜缶一腔怒气顿时委屈道:“大人,你看他。” 说他瞧不起王家,可他根本不知道王家是哪根葱! 他只是看不起他罢了! 倒是他啰嗦一大堆,硬给他套上了看不起齐左丞相的罪名。如何能忍? “杜缶尚小,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难免冲动。” 杜正清微抿了嘴,有条不紊地解释道: “至于莲兄这个,在下尚不清楚,也许另有隐情。不知可否引见你家公子,查证清楚,免得冤枉了人?” 见他家公子?估计这会正忙着呢! “冤枉?”王逢轻嗤了声,不满道: “难不成是我家公子故意栽赃他不成?杜大人你也不看他是何身份?” “一个破落乞丐,谈何‘冤枉’二字?” 注意到面前的人和善的眸子渐渐冷了下来,王逢吞咽了下,看着杜缶道:“不过,看在杜大人的面子上,饶了他可以。” “不过这位就免了!” 忽然话锋一转,王逢指着莲酒,轻嗤了声,一字一字地残忍咬牙道:“因为他连站在这的资格都没有。” 欺负不了那个杜缶,难不成连他这个低贱的人都不成了吗? 他就是要这样为难他,让他明白他与他们的差距。 区区一个蝼蚁,别以为攀上了杜大人,就忘了他本来的样子,该有的样子。 话音一落。 杜缶第一时间关注了莲酒,但也很快注意到他的情绪不对劲。 他整个人轻微抖动了起来,像是陷入了化境一般,杜缶皱眉道:“喂,死酒鬼你没事吧?” 想到刚刚他方才在门口与他在门口据理力争,无非就是为了颜面。 这该不会一下子气傻了吧? 可是看他这副样子,倒没有方才的外放,反倒是内敛了起来。 杜缶突然困惑了,可是又无从着手。 而原本热闹的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就像是万众凝神屏息,等待一场手起刀落的刑决。 众人的目光随他所指,全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时间,一些细碎的声音,因为足够安静,清晰了起来。 嘲笑夹杂着不屑的声音,如同海浪将他卷入广袤的大海,呼吸越来越困难。 本来他就不甚在乎,可是到底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是个人就会有情绪。 不能因为他衣衫褴褛,不能因为他格格不入,不能因为你认为的,就连他本该有的情绪也剥离掉。 他渐渐溺水,可求生的本能却挣扎着。 他不想死,不想这样死去,更不想死在这种人手上。 莲酒倏地抬眸,看着面前王逢嘴角的恶毒,死死盯着他,素手紧紧攥着,面上一片苍白。 他知道他在羞辱他。 二人的视线交织着,碰撞着,寒锋间俱是你来我往的无谓无惧。 他的视线似远山皑皑白雪,清辉素冷下是摄人心魄的幽寒,亦有着令人望而却步的绝对高度。 而他则如流放八荒里茫茫无尽的黑夜,浓重的怒气下是昭然若揭的贪欲,能轻易勾起人心底的恶念,为其所用。 一外放一内敛,一极致如夜一极致如昼,势均力敌之下,俨然是一场白与黑之间的宿命对决。 第六十六章:失控 “贱人!”齐秀莹一把甩开,齐楚儿倒在了地上。 盛怒之下,齐秀莹看着齐楚儿捂着脸,来不及褪去的慌乱就这样张皇落入她眼里。 方才的强势取而代之是跌落的孱弱,而她眼里的惊愕,如同迷雾中闯进的猎物,渐生的恨意又勾起了齐秀莹眼底雀跃的恨意。 恨她吗?齐秀莹嗤笑,内心在这一刻被极大地取悦了。 她终于看到这双眼睛对她屈服了。 可是她怎么看都不觉得爽呢?是她眼里坚定纯净的倔强,还是这副极具欺骗性柔弱的姿态? 齐秀莹像是入了魔般,目光被她致命吸引着,缓缓地蹲了下来。 感受着齐楚儿身子莫名一缩,她凛然的目光忽地一动,平静了下来。 因为突然这么认真地看着她,她竟不知目光要落在何处。 而一个她根本不用考虑的问题,像执念一般,不断在脑内循环。愈抑制,愈疯狂。想释放,又怕控制不住。 尤其是每当她被齐楚儿压制后,便会像雨后春笋,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她讨厌不受控制的自己,但更讨厌,这一切是由齐楚儿所掌控的感觉。 所以她到底是如何恨上她? 明明小时候还这般要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点一点地讨厌她的? 是从她当众念出了那封信之后,是从知道那人喜欢她之后,还是她那个温柔美丽的母亲,夺走了她娘亲本该的宠爱? 还是每次见到她懦弱,爹爹不苟言笑的脸上都会露出心疼的表情,藏都藏不住? 不过这一切自她坠湖之后,便不再出现。可是后来一切变了,变得越来越糟糕,越来越失控。 她的锦重哥哥,她的爹爹,甚至她的娘亲都在不知不觉地比较着她们,就连府里的下人们也敢私下非议她,觉得她不如齐楚儿。 看着齐秀莹目光从一开始的迷茫,逐渐狠戾起来,齐楚儿眉毛紧皱,露出紧张而害怕的神情。 但内心更多的是焦急。 因为她隐隐觉得此时的齐秀莹很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悄悄地靠近。 她的心一下子跳的厉害,好像回到了那天。 她伸手打开那扇门的时候。 看着齐秀莹不断逼近,眼神越发阴鸷可怕,整个人的气质大变。 就像是人堕成了妖,妖化成了魔。 齐楚儿微微后退,脱口而出道:“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齐秀莹先是一笑,嘴角笑意很快沉了下来,抬眸凝视间已是一片凶狠的厉色: “你说的没错。那日推你入湖的人是我,让你失了清白的人也是我。” 可是这百花宴的邀请,她齐楚儿何德何能受得了,而她堂堂齐府嫡女又凭什么去不得! 这般低声下气,这般看人脸色,居然是为了忍一时,换来她的嫡女的荣誉! 真是可笑,可笑她齐秀莹居然有一天要靠这个庶出的、低贱的女人来挽回,她一直以来尊崇的嫡女荣耀。 真是荒唐至极! 齐秀莹这般想着,眼睛竟被染湿。模糊的一瞬间,竟不知道这是兴奋激动的泪水,还是被自己的委屈感动了。 只是看着眼前的女人,柔弱啊,真是美丽,让她也忍不住惊叹。 可是就是这份美丽夺走了所有人的视线,真是让人讨厌! 面对这样的齐秀莹,齐楚儿心里疯狂地摇着头。不是这样的。 她本想激发齐秀莹的怒气让她原形毕露,而她也确实在自爆了,她应该开心的。 可是看着齐秀莹眼里幽深的恨意,直觉告诉她事情正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齐楚儿忍不住后退。 或许她从未了解过齐秀莹,也从未见识过真正的齐秀莹。 更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恨意。 可是,巧芯怎么还没回来?她又不能回头,一回头齐秀莹就会发现。 以她现在这种一点就着的状态,如果被她发现了,指不定会更加疯狂。 齐楚儿只好努力地看着她,提防着她。 可是,正是她刚才这一犹疑,齐秀莹一下子掐住她羸弱的脖子。 看着她涨红的脸,极舒适地笑着: “可是我的好妹妹,我也后悔了,也无时无刻不在祈求着你的谅解。我后悔推你入湖当日为何不眼睁睁看你彻底死透了再走, 后悔你失了清白那日不干脆扒光了你的衣服,让大家看看你这被玷污的下贱身体。” “你......呃”齐楚儿没想到被推倒后的身体,居然隐隐传来痛意,让她反抗得无力。 看来这身子太弱了,受着齐秀莹的掐劲,不消一会,她的脸色便苍白的可怕。 可齐楚儿仍用力掰着齐秀莹的手,她总不能等不到援军过来自己就挂了吧? 可是现在的齐秀莹,看着她的眼睛都被仇恨吞噬得发红,几乎失去了理性。 “姐姐、姐姐......”齐楚儿不断拍打着齐秀莹的手,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艰难地出声道:“你放手......我、我们有话......好说” 奈何力道太小,无异于挠痒痒。 “谁是你的姐姐!我们根本无话可说!”齐秀莹立马否认,那双高傲的眼睛此刻黑魆魆的,俨然失去了所有的光亮: “多余的话,下去说给你那个短命的娘吧!” 下去,娘?齐楚儿惊恐地看着齐秀莹,目光一滞,动作也停下来。 她居然想要现在杀了她! 触及齐楚儿难以置信的目光,齐秀莹也是一愣,但仇恨并未让她松懈下来。 不一会儿,她听到齐楚儿脆弱的声音在她耳边,艰难开口:“齐...秀...莹......你疯了。” “疯了......”齐秀莹眼神微动,但也很快承认道:“我确实疯了。” 看着齐楚儿眼里的疑惑、不解,齐秀莹目光微烁,但恨意如浪潮一下子高涨了起来,也一下子狠狠拍了下来。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如同冬日烈风,呼啸而过,刮了一身的伤痕,咬牙哽咽道:“可我也是被你逼疯的!齐楚儿!” “要不是你事事都与我争,事事都与我作对!不称我的心,不如我的意,我至于这样吗!” “为什么你就不能安守本分地做你的齐二小姐,乖乖顺从我一次!” “为什么!” 看着不断挣扎的齐楚儿,齐秀莹原本端庄大方的脸早已扭曲。 “你....放、放开我.....”齐楚儿放软语气,试探道:“我以后.....一定、乖乖......听你的话......” 听着齐楚儿投诚的话,齐秀莹对上她的眼睛,没有半分犹豫,果断道:“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她才不傻!也不需要她承诺的以后,因为没有以后! 可是她们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看着齐楚儿依旧不屈不挠着,齐秀莹忽然放缓了节奏,姿态诚恳地看着齐楚儿,手下力道不减:“你想让我相信你,办法只有一个。” “什么办法?”齐楚儿看着齐秀莹,面上犹疑,眼里希冀道。 此时,她并未停下挣扎。因为她同样不信她,但她需要时间。 看着齐楚儿真的思考着,齐秀莹嘴角莞尔。 待齐楚儿天真开口,她眸光幽幽浅浅,吐出残忍的答案:“就是让我亲手结果了你。” “你......” 短暂的喘息,交换的不是彼此的真心,是互相的试探,以及更为凶狠的猎杀。 “要不我换个方式?”齐秀莹深深凝着齐楚儿,嘴角愉悦而迟疑道:“比如姐姐我求你,求你顾着我们的姐妹之情,让姐姐杀了你,可好?” 好啊,可我不是你的亲妹妹呢。 所以恕难从命! 见她执迷不悟,齐楚儿毫不示弱地反抗着,奈何她的力道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看着齐秀莹虚伪的面庞上,森然不断的恨意正汲取着她的养分,恣意生长。 而她眼底的疯狂,像是一场滔天大火在燃烧着。一瞬间,她看到了火光中后视镜里的一双眼睛。 原来不只爱情会让人盲目,仇恨也会。 当时的她也是这般可憎可怕吗? 忽然间,那双眼睛跟眼前齐秀莹重合了起来,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或许......爱与恨终究是不一样的,当时的她与现在的齐秀莹也是不一样的。 她报复的是自己,流下的泪是爱。 而她,眼里心里都是对仇恨干巴巴的执念,没有爱。 可是她后悔了,她想活着。 而现在又有谁能......救救她? 第六十七章:公子夜月沉 “据我所知,褚雅阁的规矩里可没这一条。” 杜正清的声音已然没了温度,他方才一直在顾虑夜家、齐家,保持着该有的风度。 可现在面对这样的人,周围刺耳的笑声。 都在告诉他,根本不值得。 “杜大人说的极是。” 这时,一道温柔而包裹着坚定的声音,如同一抹春风,瞬间柔和一触即发的场面。 不一会儿,周围传来惊艳的吸气声,格外安静却又万众期待。 一抹月白身影从楼上缓缓下来,青丝垂落于肩,束之于背。 行走间,如风拂柳,额边两缕青丝堪堪欲出,衬着春月之容,倒增添了几分灵动出尘。 身后紧跟着一抹红衣姑娘,长得亦是美艳动人。 只是到底是公子榜首,任何美在他的那抹白之下顿失了颜色。 而那抹颀长身姿优雅如兰,信步而来,不一会便来到杜正清面前。 “褚雅阁的规矩里确实没这一条。”他的声音缓若流水般动听悦耳,还有一股自在的闲适,让人如沐春风。 杜正清好一会回过神,蹙眉道:“你是?” 此人虽看似柔和,可当他靠近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竟让他也不得忌惮几分。 他略微颔首,眸光奕奕道:“在下夜月沉。”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惊呼声窸窣而起。 “眉如黛夜,眸似秋月,望之可沉.....”有人出声呢喃,最后惊得一字一字呆愣道:“是、谓、夜、月、沉、之、貌......” “他来了!”亦有人激动叹道:“今日来褚雅阁,真是赚到了!” 众人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入了夜月沉的耳,他轻笑,略一抬手。 素手如流云拂过,轻柔安抚着众人的雀跃,只剩下目光的沉醉。 不一会儿,他的声音婉转间,似流水轻响,淌过众人心扉,悦耳道:“大家不必惊扰,且各行其事。今天酒钱,褚雅阁全免了。” 顿时,欢呼声四散开来,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更为耐人寻味了起来。 因为比起刚刚发生了什么,众人更在乎他为何出现? 原来,他就是褚雅阁的夜公子,夜月沉。 王逢心下一动,立马扯住了夜月沉的衣袖,哭诉道:“夜公子,你可要替小人做主啊!” 夜月沉远山似的眉不经意间一皱,声音似凉夜袭来,无意道:“你是何人。” “奴、奴才是王公子的贴身小厮,王逢。” 触碰到这抹众人艳羡的洁白,他有些慌乱,也很快沉醉在了他温柔目光里。 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他这棵绝佳的救命稻草,急切说出心中所想。 只见夜月沉画似的眉宇轻皱,像是三月春水微漾,很短暂的温柔,亦很快平淡无痕。 “王公子又是谁?” 他的声音轻柔如梦玄幻,一点呢喃,一点疑惑。忽而微微侧眸,道:“红霜,你可知道?” “红霜不知。”红衣女子面色淡然,略一垂眸道。 忽然,夜月沉的视线落在了王逢身上,沉沉的眸子里一丝浅浅的笑意划过,看着王逢呆滞的瞳仁,嘴角成霜。 而他温柔的声音像是冬天里呵了一口气,缓缓地,轻轻地,很快消失在空气里。 “那他又是谁?” “不知。” 二人一来一回的问答声,轻声而落,无声漠视,让王逢整个人垮坐在了地上。 他明明说过了他的名字,为何他又问了他...... 话音轻巧滑落,满堂静谧。 此时,夜月沉走至莲酒面前。 众人皆是提心吊胆了一番,但更多的是看热闹的心理,只有杜正清与杜缶神色忧戚。 夜月沉看着眼前人,眼神格外专注而沉静,面上一丝不苟道:“你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方才他对王逢所言所行还历历在目,莲酒感受到他春月面庞下冬日冷峭,不禁惶恐几分。 看着他走了过来,逼人的压迫也与之而来。 他呆愣道:“什么?”他在想他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夜月沉面色突然沉静了起来,平静的声音中有着几分耐性,轻声问道:“可有凭证?” “凭证?”看着他秋水般的眸子,他回过神迟疑呢喃道。一时间对他的所言所行,犹如雾里看花。 “你说他的画是假的。”瞧见他眼里的疑惑,他出声提醒道。 他轻柔的声音,惊起他眼底的涟漪。 他恍然大悟,待见那双眸子依旧毫无波澜地盯着他,寂然如月。 他心底忽地一沉,原来他在说那幅画,略一思忖,他用坚定的眸子回看他,道:“不知我这双眼睛算不算?” 凭证?他心里轻嗤一声。他一破烂乞丐能有什么昂贵的东西可以指正? 他自己便是最好的凭证。 看着夜月沉盯着他,兀自沉沉有光,莲酒心中忐忑不安。 可也兴奋着,因为终于有人给了他机会。亦或者,他信他。 但见他一直没说话,周围又是死一般的寂静,静的连他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正当他紧张得吞咽了下的时候,夜月沉薄唇轻起道:“算。” 他的声音轻柔如风,风起话落间,落了一地的温柔。莲酒久久未回过神。 忽而,他转身对王逢,声色俱厉道:“你家主子何在?” “二、二楼厢房处。”没想到他再问自己,王逢害怕地颤抖道。 “红霜,唤人让他下来。”夜月沉眸色忽然冷了下来,又道:“记得把画一同带下来。” “是,公子。”红霜垂眸道。 夜月沉颀长身姿清冷如月,温润的声音染月成冷,凌厉道:“既因画起,理应画止。褚雅阁绝不姑息任何假画的出现。” 说完,一人赶紧上前清出座位,铺上一层浅粉色芍药锦绣软垫子。一人在红木漆桌上摆上一盏雅致的玉香炉。 圆口圈足,镂空雕刻折枝芍药为双耳,炉钮为玉色芍药盛开,盖面为凸雕和浅雕芍药花纹,腰圆碗身处,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芍药。 甫一放下,一缕幽香弥漫在空气里。清香凝神,一如他素衣霜色。 夜月沉落座后,很快又有仆人奉上茶饮。 他思觉不妥,这才轻微抬眸道:“杜大人,你们也一同落座吧。” 待仆人正要奉上软垫之时,杜正清他们具是眉色一皱。 落座而已,他们又不是身骄肉贵之人,何须软垫。 只是接受,心里膈应,拒绝,岂不是落了他的好意。 为难之际,莲酒与杜缶均是直接拒绝了。 莲酒拒绝自是不想折了腰。 杜缶拒绝纯粹是心气难平。 二人拒绝的干脆利落,一下子把难题交给了杜正清。若是他再踌躇,倒显得不识抬举。 思虑过后,杜正清当即俯首道:“多谢夜公子。” 夜月沉听闻,嘴角微弯,眉宇不减半分肃然。 此时,周围人纷纷小声议论了起来,脸上更多的是兴奋至极的神情。 “世人皆知,这褚雅阁的夜公子有三痴:画痴、棋痴、琴痴。而这三痴亦是三绝......” “废话,不然你以为公子榜首能随便评的吗?” “就是就是......” 第六十八章: 欺骗 “是谁?” 正要绝望的时候,齐楚儿听到齐秀莹低呼了声,一下子松开了手。 趁着这个时间,她赶紧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尽快恢复过来。 窒息的感觉真是太恐怖了。 尤其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消失。 “小姐——” 这时,她听见了巧芯的声音。齐楚儿面上一喜,她就知道她们来了。 可是,她怎么不过来? 想着,她又咳嗽了几声。还有他为何不阻止齐秀莹? 按照时间,巧芯应该很快就能带他来的。 而他赶到的时候正是齐秀莹自曝真相的时候,可是为什么他这么无动于衷,一直目睹着她被齐秀莹狠狠掐着。 难不成他是真的恨她,恨不得她去死...... 齐楚儿站了起来,待看见那抹幽深的青色,眸间一怔。 注意到齐楚儿的怔愣,齐秀莹又一把掐住了她,露出狰狞的表情,目光渗人而狠戾道:“齐楚儿,你去死吧!” 喉间一紧,齐楚儿眉间一皱,呼吸突然狭促了起来,面上一瞬间涨红的厉害。 她看见了,她做的真好,成功地把他带来了。 但她为什么哭了,还是那样鼻涕眼泪都分不清。 难为有人不嫌弃地捂住她的嘴,是怕她太吵吧? 可是她才不会捂住她的嘴,她想哭就哭,她听就是,听不下去就逗她笑,不行的话,再生气不好吗? 可是为什么要捂住她的嘴,就不能让她好好哭吗...... 他呢?又为什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站在那里。肃然玉立,不染一尘,一双眸子冷若霜雪,绝情绝爱。 不应该是这样的,这应该是梦。 梦是相反的,在现实中他应该是冲了过来,一把推开齐秀莹,救了她...... 不该是这样的! 求生的本能让齐楚儿挣扎地扒着齐秀莹的手,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像巧芯一样,哭的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 很狼狈,也很讨厌。 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嘴唇颤动的厉害,她想说很多话,却像被人摁住了咽喉,也确实是,喉间只能断断续续艰难说道:“父....亲......大人” 她突然想告诉他,虽然她骗了他,她不是真正的齐楚儿,可是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入戏了。 这样,他能不能来救她? 还有虽然她嘴上说着他的坏话,嫌弃他,为原身各种打抱不平。 可是忽然有一天,她被撞倒在地,是他温柔的话,厚实的手掌,和善的微笑,一瞬间俘获了她的心。 而她也不自觉地贪恋着他的温柔。 就像有些人倾其一生的热爱,倒不如一场烟火绚烂。不是因为烟花迷人,不是因为厌倦平凡,而是一生的热爱不如一场绚烂烟火来得真实,来得恰是时候。 对齐楚儿而言,齐远之那次不经意间的温柔,就像是一场绚烂的烟火。 虽然短暂,却弥足珍贵。 因为像原身这个年纪的她,是很难感受到爱的。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拿到录取通知书,鼓起勇气敲响了他的房门。 只是她的运气不好罢了,她的兴奋撞上了他的冷漠。 他看都没看,摸了摸她的头,说了句“你做的很好”。 就这样简单地离开了,独留她与一室的静谧。 时间快的让她讶异,她在想,他这是什么话? 你做得很好...... 如果她真的做的很好,那他为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可是明明别人的父爱像呼吸一样简单自然,为什么她要用无数个日日夜夜换来他一句敷衍的“你做得很好”。 她真的做得很好吗? 所有人都说她做得很好。可是最后最好的她,却被最信任的他抛弃了。 现在又被虚假的温柔欺骗,她真的做的很好吗...... 可谁又能告诉她答案...... 时至今日,她还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感受,就像被人当众扇了个耳光。 扇掉了她的自以为是,扇掉了她的天真。 而那个人还是她的父亲。 那时的她忍住了泪意,她告诉自己,她又不是孤儿,没必要把自己弄得这么缺爱。 她才不想要。 久而久而之,她成为一种动物,刺猬。 别人进不来,自己也走不出。不敢轻易付出,是因为她知道她一旦付出,遍体鳞伤的那个人一定是自己。 但同时她也矛盾着,会很容易对他人的关心铭记于心。 比如,他那句滴落湖面的温柔:“地凉,快些起来.....” 她如着了魔般,小心地将手放进了他厚实的掌心上。很快感受到了温暖的爱意:“父亲大人......” 呵呵,说什么才不需要! 到头来,她还是那个哭着要糖吃的孩子....... 第六十九章:选择 待一抹墨色身影惴惴不安下来后,他猛地吞咽了下,抹了把额头的汗。 方才突然有人敲响了他的雅间,说是夜公子有请。他皱眉,好端端地夜公子找他干嘛? 但他很快发觉事情不对了,因为对方直接拿走了他的画。 思及众人的目光,王佑安心上一紧,疑惑更甚。这是要做什么? 他很快找到了王逢,可是这家伙一直盯着一个破落乞丐。 待看到那乱发下的一双眼睛,他眼神忽地一冷。 这不是他让人撵出去的家伙吗,怎么在这里?! 忽然注意到一抹极具压迫的视线,他轻轻一看,忽地眼里震惊了起来。 杜大人?!可是为何他看着自己,黑眸里是沉沉的怒气。他心下不解。 可是一切都不等他回过神。 他听到茶杯轻碰间传来的脆响,不一会儿,便看到白衣男子平静的面上,轻轻吩咐道:“白塵。” 夜公子!他这是干什么?! 疑惑之下,他见叫白塵的小厮答应了声道:“是。公子。” 随着他轻声答应,一下子格外寂静,大家的目光都期待了起来。 但他的目光落在了夜月沉骄矜贵气的身上,露出了沉重的犹疑。 “哗啦”一声,画卷铺展在了长桌上,如同一朵花缓缓绽放,露出迷人的光彩。 画卷一开,众人皆是呼吸一紧。 虽然半个时辰前才惊艳过,但再看还是忍不住惊叹。惊叹于画工了得之际,更因为所画之物而深深喟叹。 夜月沉缓缓放下茶杯,淡淡眉宇间轻睨了眼莲酒,语气自若道:“开始吧。” 开始?顺着夜月沉的视线一看,他目光一沉。 此时莲酒轻声应道:“好。” 正要过去之时,王佑安急道:“夜公子,您这是何意?” 看着他眼里的思虑,夜月沉轻轻看了眼,视线忽而落在了手中茶杯上。 并未言语。 一时间,原本万众期待的氛围停滞了下来。 安静地空气里,只有夜月沉悠悠茶杯轻响,一下一下地数着众人的心跳声。 “这都不知道。” 这时一道清脆的轻嗤声响起,一时间空气里硝烟弥漫,神秘之余,更多是好奇。 众人寻声而望,只有夜月沉垂眸,神情自若喝着茶。 杜缶忽而嘴角轻轻一弯,目光意有所指,声音轻快道:“自然是因为你看人的眼光不好,免得你连画都被人骗了。” 看这人犹犹豫豫的,分明就是不想让人看他的画。 所以,这画极大可能是假的。 看人的眼光不好?他这是在拐着弯说他吧! “你。”王逢忍不住想要动手,但顾忌自家公子的面色,只好压下怒火,问道:“你说谁呢?” 杜缶才不怕他,上前看着他不屑道:“谁应我,我说谁。” “你。”王逢顿时怒道。 “王逢。”王佑安出声喝道。触及到自己公子眼底的怒意,王逢顿时不做声。 看着这位王公子眼底渐生怒气,杜正清承认他心里是愉悦的,可是他也得控制住杜缶,只好假意呵斥了声:“混账,你给我回来。” 王佑安看了眼杜正清,冷哼了声,沉下眸子,盯着那抹藏青色身影,露出幽幽的恨意:“你是谁。” 他看人眼光不好?他又是哪根葱,敢这样与他说话! 回到杜正清身边的杜缶,俨然没缓过神,突然听到有人喊住他。 见是王逢的主子,面露疑惑,却又掷地有声道:“击缶而歌,杜缶是也。” 然而,他的不拘豪气,落在王佑安眼里,却是年少轻狂。 王佑安嘴角倏地冷了下来。谁想知道他是谁,他只是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何身份! “王公子息怒。” 这时,杜正清立即站起来,走到王佑安面前继续道: “事情是这样的。方才一进来,这位王逢小兄弟就说莲兄污蔑您的画为假画,扬言要把他赶出去。而莲兄却说您的画是假画,而且还被您赶了出去。 既然双方都有理,矛盾又解不开。夜公子只好站出来主持公道,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思虑间,杜正清还是稍稍顾虑了王家背后的齐家。 说完,见王佑安面露疑色,杜正清略一思忖,继续道: “这样对三方都好,公平公正,既不会冤枉了人,也能为您的画正名,更不会陷褚雅阁于不义。” 三方?何来三方? 王佑安抬眸看向杜正清,但见他霜眸含笑,目光中的威慑一下子惊退了他。 思虑间明白了,他面色一沉。冤枉人,不义?他这岂不是在说他不仁不义! 好你个杜正清!给他脸还以为他怕他不成! 王佑安冷冷抬眸,咬牙拒绝道:“既是真的,我又何须正名。” 既是真的,他们更不能轻易放过那个人。这时,王逢狠狠剜了那人一眼,急道:“公子!” 被人狠狠瞪了一眼,坐观虎斗的莲酒心下皱眉。他又没做什么,瞪他作甚? 不过他就纳闷了,这人为何独独对他的恨意这么深? 方才杜缶惹了他,他也动怒了,可现在他竟然出声阻拦自家的主子。 真是个怪人。 “闭嘴。”王佑安压迫的视线落在王逢身上,咬牙愤怒道。要不是他惹事,他也不会这么被动。 王逢被呵斥了声,垂下了头。可袖子下的拳头却攥紧得几乎要爆裂而开。 “俗话说的好,真金不怕火炼。既是真的,正名又何妨?”知道惹急了他,可是他不给机会,莲酒岂不是不能为自己正名了! 杜正清进一步逼问,试探道:“难不成你也认为这画是假的,所以你不敢?” “不是!”被他这样逼问着,王佑安的脾气蹭地上来了,立马否认道。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他抬眸看向杜正清,按捺住脾气,沉声解释道: “这画是我的。我想怎么处理是我的事。” 说完,王佑安转身去收拾桌上的画卷。 他必须得快些离开。想着手里的动作更是快了几分,可是偏生手抖得厉害。 看来他还是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只是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的...... 杜正清瞥了眼那抹冷然的白色,看着王佑安的手上的动作,嘴角一弯。 反正结果总归是好的。 “画是你的,不假。”这时,夜月沉冷哼了声道。 犹如一夜寒风袭来,秋水般的眸子一下子冰冻十里,寒气直逼眼底,他抬眸看向王佑安,冷月朦胧上,薄唇一字一字冷然结霜: “可这里,是我的。” 话落间,一室寂然,就连王佑安刚收拾好的画卷也惊得,“嗒”地一声落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夜月沉牢牢攥住,心口也被紧紧揪住。 “既然有人怀疑,你的画是假的,那你为何不证明清楚,堵住这悠悠众口。” 他的声音如同乍起的秋风,一下子让人如置凉秋,可缓缓动听的声音又极易让人沉醉,带着梦的温柔呢喃,他来到了王佑安面前。 看着这抹逼近的白,王佑安不安的瞳孔倏地抬起。 “你知不知道,你这般遮遮掩掩,会让明天的褚雅阁遭受,多少流言蜚语。”夜月沉凝视着面前的人,缓缓逼问道。 听到他蛊惑的声音,他很快撞进那抹温柔里,也很快看到了他春月面庞上露出的一丝薄怒。 他讶异着,却也沉醉着。因为这份生气,让他不食烟火的美多了份纯然。 看着他痴呆的模样,夜月沉微微一笑,轻起间是风吹花落的温柔,但很快落下的花就被一双素手一寸一寸地碾作尘。 恍惚中,王佑安觉得自己就是那片落花,落到了他的手中,温柔的笑意不过是猎捕的陷阱。 他慌乱地看着夜月沉,陡然全身发麻了起来。 不曾想这一抹白,竟是如此的可怕。 不一会儿,夜月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幽幽浅浅的声音,如云月软柔飘渺,却带着寒夜入骨的凉意。 “今日你必须,给我个交代。否则,你与画,只能留下一个。” 话落间,他吓得跌坐在地上。 只能留下一个?! 双目放空间,他看见丝丝缕缕的芍纹缠绕着眼前这双素白锦靴,却也好似缠绕着他。 而上方的人,显然足够耐心,也足够残忍地等待着他的回应。 “所以,你到底......要选哪一个?” 哪一个,问题是他有的选吗...... 王佑安冷冷地抬眸,看着夜月沉春月面庞上的淡然自若,目光微烁间露出了浓重深长的戚然。 第七十章:放弃 爹爹......他来了?! 听齐楚儿唤了声父亲大人,齐秀莹眼神忽地一动。 她微微抬头,赫然看见齐远之肃然伫立在不远处。 他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她,目光森然而陡长,疏离而冷漠,让她心里倏地一停。 齐秀莹整个人都慌乱了。 可是她该怎么办,又要如何解释呢?而他们又听到了多少? 她都做了什么啊!她看着自己的手上的血迹,是刚刚虎口咧开了口子。 此刻疼着她,可她根本来不及感受,因为她的心更疼更乱了。 她真是被齐楚儿气疯了!什么都说了,都说了...... 彻底的完了! 但......这一切都是齐楚儿的错。 对!要不她故意激怒她,她根本不会这样! 她没错!都是她! 突然,耳边传来齐秀莹愤怒的声音,毫无形象道:“你居然陷害我,贱人!” 而她的模样也彻底地暴露在齐远之面前。 甫一得以喘息,齐楚儿身体剧烈颤抖着,但柔弱的脖子很快又被齐秀莹那双宿命般的手,桎梏着,攀附着,动弹不得。 很快,疼痛从四肢百骸间传来,呼吸就像一口一口吃着的小熊饼干,越吃越少,越少越舍不得,她就是想省点,胸口却起伏的厉害。 为什么?它就不能体谅她,安分一点吗! 不能呢。 她听到心里一个贪婪声音冷冷拒绝,露出更为贪婪欲望:因为不够甜。 是吗......不够甜 可是没办法呀,她只有这么多,只有这么多了....... 她倒希望他,可以分点给她,让她活下去。 她深深地凝视着他,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松动,目光很快疼痛了起来。 可是他真狠。 不帮忙倒算了,还看的入了神。就像是个看戏的黄雀,看着她与齐秀莹之间博弈,坐享其成。 她也真恨。 恨自己沦陷在他的温柔里,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可看到他眼里的一丝讶异,她又想知道,他赌了谁会赢,还是他都放弃了...... 看着那抹高大坚定的身影,她忽然笑了,视线顿时模糊了起来。 如果说她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对父亲有所期待,那也仅止于他曾为她求过情,感受过他的温柔。 可为何这么短暂? 又为何她这般的执拗,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飞蛾扑火,身殒命灭,触碰他眼底那抹恨意里的冰冷与镇定,才确定一切皆是妄想。 她真该死心了。 或许这也是她最好的结局,就这样死去了,倒也轻松。 或许也就能回到原来那个世界了吧? 可是回去的话,又该面对难以面对的人,真是头疼。 “小姐——” 此时,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过来,推开了齐秀莹。 一瞬间,她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睛,还有泪眼迷蒙下,一颗无比真挚又可爱的心。 可是好像来不及了。 在这双眼睛中她看到了自己凋零的脆弱,一点都不好看。 她突然后悔了,舍不得的傻丫头,吃不到的饼干......她总是让自己充满遗憾。 “巧...芯.......”她轻轻唤着她,虽然她不喜哭,也不喜她哭。 不过这次,她允许了。 可是啊,泪水还是真是美丽,能让一个人的眼睛开出一朵花来。 连再见也是这般美丽.....真好 齐楚儿看着巧芯,轻声莞尔道:“再见了......” 话落风起之时,她听到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格外好听。 而她从未发觉的是,原来生命的终止也会发出动听悦耳的声音。 很快,眼前拉起了黑幕,她一下子害怕了。 耳边是一片乱糟糟的声音,就好像一群人在等待一场剧幕的开始。 只是她落幕了。 其实她还想告诉巧芯,别担心她,她不会死。 她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 或许在那里,她们也可以再次重逢。 “小姐!” “楚儿——” 第七十一章:质问 齐府大厅 齐远之坐的格外端正,一袭墨绿色纹锦衣袍贴上他高大的身材,加上腰间一抹月白锦带,衬得他今日格外神气夺目。 只是衣袖下隐隐攥紧的手,面上的紧绷,显示着他此刻的愤怒。 他刚从外面回来,就被巧芯拉到了末离阁。 看这丫鬟一脸焦急,他便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事,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居然会是这幅画面。 看着垂首跪在他面前的齐秀莹,齐远之顿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已经跪了足足半个时辰,膝盖都跪疼了。 可是齐远之仍是一话未说,感受他的威压,整个大厅一片肃静,无形的压力自上方传来,让她身心濒临崩溃的边缘。 她忍不住哀求道:“爹......” 看着齐秀莹的一双眼睛哭的红肿看着他,齐远之微微叹气道:“莹儿,你还有何话要说?” “爹,不是你看到的!” 听到齐远之的叹气,齐秀莹心里一惊,她知道齐远之一定是在心中做了决定。 这才害怕地跪爬到齐远之腿边,苍白的手胡乱拉拽着,慌乱无助道: “这一切是齐楚儿,是她故意陷害我的,是她,不关我的事!” “爹爹,您一定要相信莹儿......” 找到齐远之的手后,齐秀莹死死握住这犹如救命稻草的大手,曾给予她温暖的宠爱,现在她同样祈求着他的庇护。 可是,他的大手为什么这么冷? 齐秀莹一瞬间愣住。 她看到了齐远之抽出了自己的手,一手抹去她脸上的泪,那双充满父亲的威严与敬重的眸子,此刻温柔地看着她,唤了她一声:“莹儿......” 他的语气惋惜、哀怜,一下子就碰到了齐秀莹柔软的内心。 齐秀莹一下子哭了起来,请不要抛弃她:“爹爹......请相信我......” “相信你?”突然,齐远之一把甩开齐秀莹的手,眼里露出浓重失望,看着她难以置信道。 齐秀莹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整个人都凌乱了。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齐远之,这个曾经宠爱他的爹爹,居然有一天会对她。 一下子,泪眼婆娑呢喃道:“.......爹?” “按你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弄的?自己推自己下水,意图淹死自己。再找人辱没了自己,毁去清白,是她自己犯贱不成? 还是你齐秀莹太过胆大包天,太过目无枉法,太过泯灭人性?否则你怎么说的出口,让我相信你?” 耳边是齐远之竭尽全力的嘶吼声,齐秀莹看着他那双眸子残存的温柔渐渐锐利起来,看着他儒雅自矜的面庞撕裂了起来,她害怕了。 “你可曾想过,换做你是楚儿,你心中又作何感想?” 看着齐秀莹眼里的泪水,他看见她的害怕,却并未看见她的悔改。 “不会。”齐秀莹一口否认了他的问题。 她的斩钉截铁,让双方都得到短暂喘息的机会,可情绪却来得又凶又猛。 齐秀莹看向齐远之,也许这是他们父女间难得的且最后一次袒露真心的时候。 即便不是温柔的,即便他们对视的那一眼中,她在他急切探寻的黑眸中,看到了自己失态的丑样。 她也要说出来,因为这是她的真心话。 “我永远不会是齐楚儿,而她也不可能替代我!” 齐秀莹凶狠的眼神,直直逼近齐远之眼里与之而来震惊的怒气。 说完,她睫毛轻颤间,一直隐忍着的泪水如释重负落了下来。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里的不为所动,她连呼吸也小心翼翼了起来。 他可真狠。 齐秀莹胡乱擦掉脸上泪水,浓烈的眼神也在稍稍喘息中平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她的声音也平静了下来,看着齐远之缓缓开口:“所以,爹爹你说的不存在。” 听着她用极淡的口吻说着,齐远之皱眉。 她虽面上平静,眸底却是执拗至极的恨意,就像刻入骨髓般,与她呼吸共存。 “你!”齐远之没想到她如此顽固,不过她倒是说对了,也点醒了他。 谁都不可能永远是谁,或替代谁。 所以不需要换位思考。 他问错了。 因为对方根本没有这个如果的机会。 一丝恨意逼上齐远之眼底,但他很快压了下去。 “齐楚儿?你平日子就是这样连名带姓唤你妹妹的?”齐远之抬眸看向齐秀莹,目光严肃中多了份凝视。 “哼。”齐秀莹别过脸不屑回答。 “你不说话,莫不是今日我恰巧回来了,你怕是要杀了她不成?”看着齐秀莹眼中恨意未减,齐远之反问道。 “不敢。”面对齐远之的逼问,她本不想回答,只是他的语气逼她不得不回答。 她就算想杀齐楚儿,也不会在这这天,什么都没计划好,还在他眼皮底下动手。 今日只是被齐楚儿激得失态罢了。 “我看你敢得很!”看着齐秀莹并不服气的样子,齐远之很是担忧。 或许他阻止得了一次,来不及第二次呢,谁又知道呢! “你现在到底知错了没!”齐远之忽地心累,沉下目光质问道。 “爹,你这是越老越糊涂了。怎么能听信齐楚儿的片面之词,就凭齐楚儿故意激怒我的那些话,您就信了吗?” 齐秀莹不答反问道,言辞不逊而傲慢,俨然一副你能耐我何的神情。 只要她咬定不松口,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他也不行! 见齐远之脸色冷了下来,齐秀莹也是不惧,眉目亦是倏地一冷,摆出自己的态度:“还请爹爹拿出证据,不然我是不会认错的。” “好好好。你倒是个硬骨头!” 看她不思悔改,还理直气壮。齐远之被她的态度气到了,醇厚的声音顿时中气十足道:“带上来!” 他倒是要看看,她能撑到几时! 第七十二章:看清 他这是何意? 齐秀莹被齐远之的话震住了。 难不成他还真的有自己的证据!齐秀莹一下子就惊慌了起来,目光也跟着往后看。 这时,她看见仆人带着两人上来。一个小丫鬟和一个老妇人,二人面色各异,均是惧色浓重。 一上来,其中一人便一把鼻涕一把泪,跪爬向齐远之哭诉道:“相爷,您行行好,放了妾身吧!” “哼。”齐远之冷哼了声,抬腿一甩,妇人便倒在地上张皇无措。 看着齐秀莹面色,反倒比方才更加淡定,齐远之抬眸道:“莹儿,你可还记得此人。” “这般低贱妇人,莹儿未曾见过。”齐秀莹轻哼不屑道。 看齐远之的架势,妇人衣着打扮,她很快就猜出来妇人的身份。但她从未联系过她,一直都是那红伊姑娘联络的。 她又如何能指正她!齐秀莹眼里难得露出一丝得意。 不过,能让他揪出来,倒是费了翻功夫。思及,齐秀莹眉头一紧。 莫不是他早就知道了?! 一想到,齐秀莹顿时惊得四肢百骸不得动弹。可是想法一旦冒出,便会有层出不穷的疑惑冒出来。 比如他是如何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 看见齐秀莹面色忽然一白,齐远之将深长的视线落在地上颤抖的妇人,格外沉声道:“那你可认得她?” 齐远之低沉醇厚的声音缓缓响起,如钟鼓之声,沁人心扉之余,亦掷地有声,让人心神一震。 妇人被突然询问,忽地一惊。 听他话里意有所指的迟疑,看他面上难以揣度的神色,齐秀莹面上眸光一动,素手不由得攥紧。 不一会儿,妇人轻轻抬起头,双目如同溺水之人,期艾地向齐秀莹发出无声的求救。 齐秀莹惊得皱眉。她应该是不认得她的,为何摆出这副模样。眼神倏地一下冷了下来,脸色也异常难堪了起来。 难不成那人出卖了自己?! 可是不待一会,妇人便放弃了。她低头,声音慌乱害怕中却格外地坚定清晰响了起来:“妾身认得。” 话音一落,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子跌至冰点。 齐远之嘴唇微弯,面上却无半点笑意,只是幽深的眸子看着齐秀莹面上变幻莫测的神情,冷然道:“看来她认得你,莹儿?” 眼看着局势对自己不利,齐远之又是一副看戏的姿态,齐秀莹顾不得礼仪,上前一把拽住妇人,逼她看向自己:“贱妇!” “你且看清楚了,莫要污蔑本小姐!不然我要你好看!” 齐秀莹倨傲地微微扬起下颚,压迫的视线凌虐着妇人眼底的慌乱,逼得妇人不得不与之对视。 看她还敢胡说八道不成! 妇人被突如其来的拉拽,吓得惊叫了起来,刺耳的声音惹得齐远之面上愠怒。 “好吵啊。”这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不耐烦道。 一旁看的许久的柳氏堪堪捂住了耳朵,看见齐远之一张脸黑的,就差跟锅底有得一拼了,又瞧着齐秀莹一脸凶狠,思虑间,脱口而道: “你这妇人,可要仔仔细细地看清楚了,千万不要污蔑了我们家大小姐,不然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柳氏略带薄怒的嗔怪声引得众人的目光聚在她的身上,只见她姣好的面上格外严肃,俨然一副当家做主的主母一般,露出深重的指责。 齐秀莹的面色顿时垮了下来。 她这是什么架势,以为掌管了齐府就是当家主母了不成!不过,拿贱人立威也就贱人才干的出来。 但最让她在意的,还是她这番话。看似义愤填膺帮她,实则包藏祸心害她,把说的她蛮不讲理、凶神恶煞,无异于火上浇油。 虽然她确实是,但她就是不想从她嘴里听到。要不是现在自身难保,她一定会狠狠地怼回去。 可是,他怎么不说话了? 齐秀莹收回目光,看到齐远之的深重陡长的目光落在了柳氏身上,格外的耐人寻味。 而柳氏自然也感受到齐远之的视线,心里欣喜,面上神情更舒适,声音也更婉转,警告妇人道: “如今你只有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你才能清清白白。你可知道?” 她的声音婉转间,耐人寻味的目光落在齐秀莹身上。 妇人害怕地点点头,表示她听懂了。 这时,柳氏精致的脸上噙着三分得意,七分乖巧,娇嗔地望向齐远之,渴望他相同的回应,道:“是吧,远之?” 听她说完,齐秀莹的脾气噌地被点着了,她可真是不知死活地往上凑,当即怒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明明白白,什么清清白白。我本就清清白白,何须要说的明明白白!” 本来她还有些顾虑,不过方才齐远之不回柳氏的话,她便清楚了。 她也不过是如此。 柳氏本来也就是娇滴滴的女子,争宠耍心机她拿手。可是斗嘴,比起齐秀莹来说,她还是差得很远。 这不,一下子就被齐秀莹的强势逼得口不能言,再加上她说的弯弯绕绕一下子就让柳氏懵掉了。 柳氏寻思着齐远之的目光,却被齐秀莹的身子挡住了,不由目露窘色。 看着柳氏这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一得势就小人得志,一失势就支支吾吾,卖弄起了柔弱。 齐秀莹进一步肆意道:“怎么我娘一不在,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献媚邀宠了?” 当着她的面前,她就这么不知羞耻吗,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最受宠。 齐秀莹忽然体会到自己娘亲的心情,目光一冷,嘴角残忍一笑:“长得倒是不错,可这人怎么就这么贱呢!” “你!”听听她说的是什么话,太恶毒了!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柳氏愤愤地瞪着齐秀莹道。 不过,她都被她这么说了,他为什么就不帮她说说话! 柳氏皱眉看向齐远之,投以求救的目光,埋怨中夹杂着娇媚,道:“远之,你看她,说的都是什么话!” 可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因为齐远之的眼神简直冷的可怕,就像是一汪无人问津的黑夜,等来了她突如其来的叩问。 她惊得瞪大眼睛,因为她发现他幽深的眼里除了冷漠,还有嘲弄。 嘲弄?他这是在干什么? 难不成她被欺负他很愉悦,这是什么怪癖好,可是她的心突然窒息了。 因为更令她惊讶的是,他好像笑了。冷笑了一下。 柳氏顿时毛骨悚然,神思也一下子被人抽去了般。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的陌生极了,她好难过。 不是因为被齐秀莹骂的不能还口,不是因为被他冷漠无视,而是她发现,就算那双黑眸不再温柔以待,她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醉。 或许她说的没错,她骨子里就是犯贱。 不然怎么会甘之如饴。 不一会,她终于听到他开口了。 她又开始期待了,可是他的声音格外的冷,冷的就像变了个人。他还是齐远之,可是她疑惑了。 “你给我闭嘴。”齐远之面上黑冷的眸子直直落在柳氏身上,看着她泫然欲泣的柔弱,薄唇还是不减半分淡漠,冷冷吐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话落间,她看到齐秀莹眼里的笑意,可是她来不及生气。 因为他的话很不留情面,比直接扇她一巴掌还要疼,还要伤人。 可是更伤人的是他的语气,他的不在乎。俨如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推到千里之外,而外面大雪纷飞。 她在想,他为什么就不会委婉点,温柔点对她? 明明他也是一个温柔的人,为什么要这样直接打醒她,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他这是要她看清楚现实,看清楚他们根本的关系吗? 原来到头来她是他的妾,只是妾。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那她方才的主动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笑话。 难怪他笑了。 倒是她不识抬举了。 第七十三章:水落石出 “还有你。”忽而齐远之视线落在齐秀莹身上,冷冷道。 被齐远之的视线一看,齐秀莹忽然僵住了。 齐远之忽然起身,走到齐秀莹面前,强势的压迫一下子袭来,黑眸呵斥道:“你要谁好看!” 真是翅膀硬了。这般放肆。当着他的面都敢如此,还当不当他齐远之是这齐府的一家之主了! “爹!”方才看到他如此对柳氏,齐秀莹心里压力已经到了极限,吓得直接跪了下来,哭诉道: “莹儿是齐府的大小姐,真的不认识这上不得台面的妇人!您可不要被她骗了......” “既是不认识,你怎知她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妇人。莫不是”齐远之抓住她话里的漏洞,进一步逼问道。 “没有!”齐秀莹一口打断了齐远之的话,忽地转头恶狠狠地看向妇人道: “是她的穿着,这般粗布衣料打扮一看就是下贱之人,莹儿根本不可能认识她,更何况单凭她这把年纪,莹儿更是与她毫无瓜葛。” “你!”她这身穿着怎的了,体体面面的怎么就下贱了呢?!她还拿她的年纪说事,心火一下子窜得猛烈。 再怎么害怕,还不至于被人一辱再辱了还无动于衷。 “妾身看清了......”正是齐秀莹楚楚可怜博人怜悯之际,妇人一脸正色指着齐秀莹,恨不得咬碎了银牙道: “那日联系妾身的就是她!齐府大小姐齐秀莹。” “你!”齐秀莹回头恨恨地看了她一眼,又哀求着齐远之:“爹......” “你可有凭证?”齐远之未理会齐秀莹,反而走到妇人面前,声音沉沉而有耐心问道。 “凭证......”妇人面色一怔,略微思索了下道:“相爷,不知道这算不算......?” 这时,妇人颤巍巍从怀里拿出了一个浅紫色香囊。上面绣了鸳鸯戏水,做工并不细致,针脚也处理的不是很好。 齐远之抬眸看去,赫然发现齐秀莹脸上神色好像更紧绷了,而且她的目光很明显,逡巡在仆人面前,像是找人。 难不成是她家丫鬟? 这时,锦云忍不住轻呼了声:“这不是小姐的绣的香囊吗,怎么会......” “锦云,你说什么呢!”齐秀莹忽然发现了锦云的身影,惊慌地瞪着她,锦云立马闭嘴。 方才紧张就是怕锦云会说漏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但齐远之已经听到了。 这锦囊虽有些熟悉,但齐秀莹已经不记得了。只是听锦云突然惊讶,倒是想起来了那天她生气丢掉了的。 只是如今为何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锦云...... “锦云,你且来说说,这锦囊究竟是不是大小姐的?” “这......”锦云犹豫地看着齐秀莹,二人渗人的视线在她身上汇聚,她紧张的吞咽了下,缓缓说道:“是、是大小姐的,可是” “莹儿,你还不认错!”不待锦云继续解释,齐远之立马呵斥齐秀莹道。 “我没错,这锦囊是我的没错,可是我很早就弄丢了。也可能是被别有居心的人捡到了,以此来诋毁我也说不准!” 齐秀莹一口反驳道,随即指着妇人,气势凛然道: “包括这个妇人!” 齐远之看着她还在解释,蹙眉问道:“那为何这香囊会出现在她身上?”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当时什么也没给她就是了。”齐秀莹急着要洗脱自己,一股脑气呼呼道。 “当时什么也没给她?这么说你见过她,什么时候?你为何要见她?你可知她是何人!” 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齐远之观望着,轻易地就听出了齐秀莹话里的漏洞,厉声呵斥道: “说啊!” 糟了,齐秀莹听着耳边齐远之的连声质问,明白过来为时晚矣,顿时吓得跪了下来,语无伦次道:“她、她.......” “她就是那个玉花楼的老鸨,这下你可清楚了?” 齐远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齐秀莹衰败的抖动,轻哼了哼,黑眸示意一旁的丫鬟,幽深道: “还有这个丫鬟,你还认不认得她?” 丫鬟乐儿急忙跪了下来道:“相爷、大小姐,奴婢是后厨的丫鬟乐儿。” 后厨?齐秀莹眼睛红得厉害,闻声看去,别过脸淡淡道:“不认得。” “可她却说她亲自看你引二小姐到池塘边,将她推了下去。”齐远之薄唇淡淡开口道,目光里的疑惑悉数落在齐秀莹身上,声音如同霜月浓重得化不开。 “这怎么可能!” 齐秀莹先是突然激动地否认道,但当疑惑的目光落到身边的丫鬟乐儿,顿时凶狠了起来,推倒她,愤愤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推齐楚儿进池塘并不是筹谋已久,而是临时起意,并不是她引过去的。 看着齐远之幽寒的眸子盯着她,目光笃定而深长,齐秀莹心里很不舒服,仿佛所有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而她就是一切罪魁祸首。 不是的! 齐秀莹极力否认道:“那天她本来就站在那,我、我只是路过顺手推了她一把。” 说完,齐秀莹反而害怕了起来。难不成这一切都是齐楚儿计划的,就等着这一天?! 要不是这丫鬟说假话,她根本没有想过一切竟发生的那么顺利! 而那日她的心情碰巧......很不好。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蓄意安排好的......? 第七十四章:驱逐 “原来这画竟然是假的。” “我还真以为是绿卿先生所画。方才都不敢说出来了!” “这人看着破破烂烂,说起话来倒是头头是道。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王家主仆真是可恶!不给酒钱算了,还将人赶出去!” “就是就是......” 事情明了,众人议论纷纷,口诛笔伐是王氏主仆,破烂乞丐成了侠义英勇之士。 “既已证明,此画是假的。” 一道轻柔如月的声音响起,周围的议论声很快戛然而止。 这时一抹素白身子缓缓站了起来,惊得众人屏息以待,露出期待又敬畏的神情。 只见夜月沉春月的面庞上,嘴角微微一弯,很浅的弧度,淡似花开时分,惊艳之时亦是寒霜初至: “我夜月沉在此宣布,王氏永不得踏入褚雅阁一步。以示惩戒,即刻生效。” 话音一落,如四散逃窜的冷风,迅速刮起了一阵惊呼。 就连杜正清凛然清目也不由得皱了眉,露出了深重的同情。 不是为了这主仆二人,而是落寞的西城王家。 西城王家虽不是宗亲贵族,但在南城、西城也算是远近闻名,风光一时。 只是近年来褚雅阁越做越大,与之俱来的两极分化也越来越大。 越底下,如此一楼处,虽亦清雅宁静,说白了也只是普通的酒楼座位罢了。 而越往上,却似梦中寻花,不知身处何处。 一层一层的精雕细琢,如琢璞玉,雕刻出褚雅阁雅韵无双的金缕衣,而一寸一寸的漆光润辉,似品茗余韵,喟叹间尽是褚雅阁华贵大气。 由此,褚雅阁已然在某程度上是身份地位的象征与荣耀攀比的存在。 可即便这样,一时风头无二的褚雅阁也不减半分落寞。反而吸引了更多不羁洒脱的侠客义士、文人骚客,或激赏或抨击,都在为褚雅阁的高贵卓然添砖加瓦,增添更加引人瞩目的魅力。 如今夜月沉轻轻一句话,就将王家永远隔在了权贵之外。 同情之余,反观褚雅阁今非昔比的凛然傲立之姿,与王家逆反而行坍圮之势,更让人唏嘘不已。 世事如洪流,逝者如斯夫。 他是否也该放下了......绿卿 “王氏...永不得....踏入......”看着眼前之人素衣霜色下的坚定冷酷,王佑安面色惨白,双目无声呢喃道:“褚雅阁....一步......”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接受惩罚,但亲耳听到还是心神俱颤。 被逐出褚雅阁意味着什么? 他有多享受褚雅阁带来的身份差异下睥睨的高贵,他就有多在乎。 不仅他需要,他们王家更是需要。 可正是因为在乎,他才想来褚雅阁炫耀,彰显自己。 而方才为何想着离开,也是因为他知道这画是假的,至于为何知道,就是因为那破乞丐! 是他让自己明白! 而他为了自保只好将他赶出去。 本以为就此相安无事,奈何偏偏让他遇见夜月沉! 忽然,王佑安看着莲酒的眼神,格外凶狠炙热了起来。 而此时,夜月沉走至莲酒面前,阻断了王佑安的视线,声音悦耳中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月沉虽不痴迷诗文,却也知晓李狂楼傲。方才你这一番言语,倒是颇有二人之姿。” “夜公子多虑了,李楼二人的龙章凤姿岂是在下可以相提并论的。”看着夜月沉秋眸里浅浅划过的笑意,莲酒忽地一怔,略一俯首,沉声道。 难不成他知道了?莲酒心里一惊,看着他久久未回过神。 但很快这抹霜月之姿,轻巧越过了他。 “是吗。”夜月沉一声似有似无的呢喃,轻轻落在莲酒耳畔。 如同皓月之下空寂无人的风轻轻吹起,呼呼而过,却掀起了他眼底的红。莲酒敛眸未语。 这时,夜月沉转而对杜正清沉声道: “杜大人,今日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您侍卫的莽撞之行,我且放过。下次绝不姑息。” “正清多谢夜公子。”杜正清作揖答谢道。 没想到这夜月沉看似云月之貌下,倒也生的一副快意恩仇的玲珑心。 不过,玲珑如玉,一声是梦,一声是空。 他可真是个难以捉摸的人。 虽然事情解决了,但杜缶仍心气不平。只是将他们赶了出去,出去就出去,不痛不痒的,着实令他心里不痛快。 本以为那抹白来会越过自己,没想他居然停在自己面前,杜缶便俯首附和道:“多谢夜公子。” 谁叫人家是这褚雅阁的夜公子呢,再不服气也得咽下去。 夜月沉低垂的眸光落在杜缶身上,沉静了会,缓缓开口,轻柔如月的声音,潺潺如流水动听,却又意蕴深远: “姚黄魏紫开次第,不觉成恨俱零凋。” 怎么好端端地念起了诗文? 听的杜缶摸不着头脑,不羁的眉眼紧皱,只是他为何格外郑重地唤他? 待他疑惑对上夜月沉的目光之时,他仿佛看到了黑夜里沉月在散发着淡淡的清辉,玄幻又惊人心魄。 沉迷间,他秋水潮潮的眸子一凝,声音恍若流云拂过,轻柔却又似从未出现: “击缶而歌的杜缶,我记住你了。” 听完,杜正清和莲酒面色各异,但很快消失了。 “白塵,三楼雅间好生招待。”夜月沉转身轻声吩咐道,语气的轻柔多了份让人讶异的郑重。 “是。公子。”很快白塵上前,引领杜正清他们上楼:“几位大人,楼上前。” 此时,眼看着那抹白快要翩然离去,王佑安顾不得礼仪,一把拉拽住一角白袍。 忽然间,寒光一闪,耳边很快传来了“嘶啦”声,一缕白袍切口平整分离出来,惊得王佑安眼底颤抖了起来。 他握着手里的一角白袍,吞咽了下。方才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剑刃的寒气,窒息的一瞬间,连心跳都停了。 不待王佑安起身,剑刃直抵他下颚,惊得他不敢动弹。 他猛地抬眸,一双霜目映入眼帘,格外深刻。 明明一身潋滟红妆,妖娆无双;明明一双含情目,怎生得冷情眸。 望之,峭立如霜雪之下孤清翘楚的红梅绽放。 王佑安顿时害怕了起来,露出深深的惊讶与懊悔:“你是刃红霜......” 话音一落,惊呼声迭起。 他怎么忘了,夜月沉身边有个剑术极其厉害的高手,喜红梅,厌霜雪。曾以一敌百,一举夺得褚雅阁头牌剑客。 号称“刃剑一出,一片红霜”的刃红霜。 至于霜字,非霜雪之意,是寒仞如霜,更是杀人时的冷月残霜。 这时,夜月沉微微侧眸,面上眉宇轻轻一皱,如同风过湖面,潋滟间清辉如月: “红霜,你可知道,你坏了我的规矩。” 语落间,夜月沉已然回身,红衣女子立即收回寒仞,恭敬俯首道:“红霜知道。” “知道。”夜月沉面色一沉,声音却轻轻疑惑了起来,但很快他就找到了答案,问出了他的疑惑:“即是知道,又为何明知故犯?” 他的声音像是霜雪初融之时,清韵悦耳间让人听之向往之,又稍稍带着冬日余凉,寒时方觉惊人。 规矩......王佑安疑惑着,可很快他就说不出话了。 刃红霜未答,而夜月沉幽幽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只见他春月面庞上一双秋眸疑惑地看着他,如月朦胧之际,眼里的薄怒凝成了冷然的质问: “你可知罪。” 第七十五章:不跪 “不、不是我......”王佑安看着他,吞咽了下,结巴道。 “那你为何在这?”夜月沉看着他满脸惧色,淡淡睥睨道。 “我、我......”他想起来了,他是想求他的,求他别赶走他。 他怕了,真的怕了。既怕这喜怒不定的夜月沉,也怕身后的王家。 若是因为他一人,王氏一族被褚雅阁驱逐了,他回去肯定会被狠狠修理的! “夜、夜公子。请您饶了我吧。别把我赶出去,别把我赶出去。” 王佑安忽而面色仓皇了起来,身体的颤抖,心里的害怕,连带着声音都颤抖了起来,很快眼里的泪堪堪欲坠,狼狈得很,也格外可怜。 见眼前这抹白岿然不动,王佑安更是张皇无依,他得想办法让他改变注意。 可是这围观之人,皆是看戏之人。 何人能为他说话? 他继续苍白无助地解释着: “我、我也不知道这画是假的,以为是绿卿先生所作,这才深信不疑,拿这来炫耀了。 方才误会了这位仁兄,以为他是在胡言乱语,污蔑了绿卿先生,这才赶他出去的。 只是没想到这竟然是假画,要不是您让这位仁兄解释,我也不知道这画到底哪里不对......” 谈及这位仁兄,王佑安突然看向莲酒,露出狼狈的哀求道: “是吧,这位仁兄......?” 彼之蠹虫,今之仁兄。 他可真是叫的出口,莲酒哼了声别过脸。方才顿生的叹惜之意顿时烟消云散。 有道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慢着。”眼见形势又热闹了起来,杜缶眸光一动,走至一人面前,轻声睥睨道:“你为何不求饶?” 随着他举动,众人视线一凝,纷纷落在了一抹高大身影之上。 王佑安也看了过去,很快他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一双熟悉的眼睛,让他微微惊讶。 明明普通的很的一双眼睛,此刻却闪耀着玉润之辉,明亮亦惊人。 随后,众人纷纷议论了起来。声音似风,窜进了王佑安不安的耳中。 或低笑或哀叹,无不在嘲弄着他的落魄,他的失势。 一朝捧若星辰,一朝掷若陋尘。 王佑安心里五味陈杂,格外的不舒服了。 就像本该是众人仰慕的珠玉,偏偏成了众人唾弃的瓦砾。 可这一切只有夜月沉才能救赎。可他不救,他只有自救。 就像那人说的,他为何不跪?他都这么努力自救了,为什么他还要拖自己的后腿! 王佑安看着王逢露出了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没错,为何要跪。” 忽然一道阴冷的声音,如夺命的血滴子,所到之处俱是见血封喉。 王逢黑眸冷睨,薄唇幽吐间,惊得杜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才能压制住他这逼人至极的恨意。 被吓住的又何止杜缶,众人皆是心惊胆战。 夜月沉面上一动,但很快也沉静下来,正要吩咐人将他们赶出去之时。 “啪”地一声惊响,重的像是初春明雷,惊得众人纷纷露出异色,轻的却又宛如玉落。 霎那间,一室霜然寂色。 夜月沉蹙眉,这二人还真是不思悔改,错上加错。 眼底怒气骤起之时,一个木骰子滚落到他素白锦靴下,如同寻求他的庇护,露出玲珑哀怜的姿态,他面上一怔。 他缓缓捡了起来,细细琢磨之下,顿时秋眸覆水,曜夜翩至。 而此时,王佑安盯着王逢,露出狠戾道:“王逢!你这王八蛋!” 那人说得对!他做主子都跪下求饶了,他这个做奴才的为何不跪?! 被人欺负就算了,就连一个低贱的奴才也敢违抗他。 更何况,这些东西都是他弄出来的。 这下倒好,闯了祸了,这脾气比他还主子,而他这个主子比他还孙子。 王佑安面上怒气未消,窘意又来。众目睽睽之下,脸上的神色格外精彩,竟恨不得宰了眼前的王逢。 要不是他做事乖张,他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这要是传到阿姊耳中,再到齐远之耳中,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他平日子还真是太放纵他了,倒没想到这家伙还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还膈应人。 见他还直挺挺地立着,面无惧意。 王佑安怒得嘶吼道:“我让你跪下!” 此刻他的面上早已不见先前的半点斯文自矜,剩下都是吞噬人的疯狂恨意。 王逢方才被打的发懵,难以置信的眼神忽地愣了下来。但他很快沉了下来,因为眼里有更深的浪潮翻了上来。 他看着王佑安怒气十足的眸子嗤笑了声,明明被人欺负的可怜却拿他撒气,怂了还要面子。 他王逢可不怂! 这会,浓稠红艳的血液,从他嘴角缓缓流了出来,如同一抹妖娆生长的藤蔓,汲取攀附着他苍白的养分,蜿蜒而下,很快滴落在了地上,开出了一朵妖艳绝伦的花。 看着王佑安眼里轻微一动,他也察觉到了。 伸手一抹,冷冷一笑,嘲讽的声音如阴冷的风乍起,吹得王佑安一阵哆嗦。 而他也听到王逢咬牙而落,怒气之下竟有一丝哀恸: “你王佑安怕了,我王逢可不怕。” “你。”他哪里是什么哀恸,分明就是怨恨,怨恨他这个主子,可他能有什么办法! 可他居然敢嘲笑他! 他也配! 见王佑安怒不可遏,却不言,王逢将恶狠狠的视线看向莲酒,如同一只嗜血的狼犬,追击着猎物,不死不休,咬牙一字一字道: “我就是没错,为何要跪!要跪也是他跪!” 突如其来的怒气,宛如一把飞刃扎进了莲酒胸口柔软之处,痛得他错愣地看着他。 可王逢那双黑的无边无涯的眸子,根本不告诉他理由,生生把悬崖边的他狠狠推了下去。 余光尽是一团黑,他也是一团黑,而他陷入了黑色的疑惑。 话音一落,又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只不过是另一边,力道也比之前更甚。 “我管你有没有错。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让你跪,你必须跪。”现在已不是求饶了,求不求饶他不在乎,他就是想要他跪下!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惊得众人纷纷吸气。 没想到这个方才求饶卖乖的王公子,下手竟如此之狠。 比疼更疼的,不是他这一巴掌,是他刮过耳边的话。 王逢瞳孔一缩,也被这一下打得,跌在了地上。恍惚的一刹那,他仿佛看见了,萧索的秋日。 为何? 因为秋天来了,万物凋零,一切笑的美好的都会哭泣,都会陪着他,陪着他凋落,衰败而糜烂。 “你是主子,我是奴才......呵呵”王逢忽然轻轻笑了起来,那双黑得引人瞩目的眼睛,忽地泪水连连,模糊的让人心疼。 忽然,他抹了一把脸,双颊的红肿,泪水的浸润,都疼得他抽气,而他那张如同丢进染缸里的脸,看不见半点干净模样,剩下的都是伤痕狼狈。 他沉下眸,很快又抬了起来。 一双黑眸格外明亮惊人,而里面阴沉之极的恨意,却又像深渊里爬出的鬼魅,直直地看着王佑安,强行、幽怨地诉说着他无尽的哀痛、无尽的悔恨。 但真正令王佑安害怕的,是他眼里的不屈不驯的桀骜,就像等待着反扑上去的饿狼,看的他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第七十六章:废黜 “这下,你还想说什么?” 齐远之的声音阴冷而起,像是一股逼仄的寒风冷的她一阵惊颤。 她回过神,倏地抬眸,惊恐地看向齐远之。 她、她方才又被他逼得说漏嘴了......可是这并不是她的错啊! 这一切都是骗局。她被骗了,他也被骗了,而齐楚儿才是幕后黑手! 而他还傻乎乎地为了齐楚儿,指证自己......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还是他根本不在乎...... 可她在乎!管他在不在乎,她都要叫醒他。 “爹!”齐秀莹立马攥紧齐远之的衣裳,急切道:“是齐楚儿,我们都被她骗了,这一切都是她的诡计......” “她现在都躺在床上了,你还不放过她!”齐远之疑惑地看着齐秀莹,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怒道。 这般熟悉的眉眼,此刻竟陌生得让他隐隐心痛。 “我、我......”齐秀莹看着齐远之受伤的神情,一下子慌乱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她不想看到齐远之对她流露出任何失望的表情。 “爹......”她无助道,已是泪眼朦胧。 “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莹儿......”齐远之看着她,心痛不已道。一把甩开齐秀莹,冷声道:“来人,把大小姐齐秀莹带下去!” 看着齐远之转身,背对着她,彻底隔绝了与她的任何交流。 “爹!”齐秀莹慌得扑上去求饶,可是已被人彻底拦住。 不,不是这样的,她摇着头泪眼迷离道:“不,你不能这样对我!” “可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齐远之叹息道。 今日与她唇枪舌剑,方知她已是这般无可救药,突然间他也就倦了。 看着齐远之面上的疲惫,齐秀莹心下一慌。 可她要唤醒他,唤醒那个真正的齐远之,那个会把她放在掌心疼,会说着温柔的话,会笑的爹爹...... 慌乱、急切却又心惊胆战,她就像走上独木绳上,而绳子的尽头是温柔的齐远之。 可他们明明很近的,却为何隔了这么一大段距离? 究竟是奋不顾身地追上他,还是就这样放他离开,可是无论哪一种,她结果好像都一样。 奋不顾身,她会掉下去;放手,她一个留在绳子上,最后也会掉下去。 其实最好的结果是他牵起她的的手,而不是一味地要她赶上来...... 可是不会呢。 这只会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一个人的独角戏,可她还是想挣扎...... 即使没有结果。 看着齐远之坚毅的面上是森森寒霜,齐秀莹一度哽咽着,最后几乎崩溃地嘶吼着: “爹,我、我可是齐府的大小姐,您的正妻王氏之女,您的大女儿齐秀莹,您最宠爱的女儿莹儿啊——” 她知道要是被带下去了,就再没有机会挽救了。 见齐远之无动于衷,眼前的墨绿像是幽深的漩涡,她一下子陷了进去,看不见任何希冀。 “爹爹......” 不一会儿,耳边是他醇厚的声音,咬字铿锵有力,字字钉死在她倨傲的脊梁上。 “既然你想当面听着,那我就成全你。” 他的声音好冷,她的心又死了一遍。她抬起泪眸,看着这个无比伟岸而残忍的背影,不争气的眼泪轻颤间落了下来。 “传我命令,齐府大小姐齐秀莹品行不端,恃宠而骄,不顾姐妹情谊,意图谋取二小姐性命。加之,冥顽不灵,禁足一个月。” 她真是尽力了...... 而他声音中的坚定,俨如每日的朝升暮落,是不可阻抗的。 根本不给她任何可以挽回的余地。 可是真的不甘心呢。 他为了一个齐楚儿这样对她公平吗,值得吗?! 齐秀莹看着齐远之的背影,恨意叠加。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直燃烧着的烛火,很容易点燃,也很快走向殆尽。 命如火烛,且燃且殆尽。 忽然间,她惊恐地看着自己,她这是烧到哪里了。是不是快死了,而他为什么不救她。 很快,齐秀莹的目光湮灭了所有光亮。 “爹爹,她是谁?” “你的妹妹。” “妹妹...那为何爹爹你只唤她楚儿,秀莹都没有?” “因为她叫楚儿。” “那我也要爹爹唤我莹儿!” 这时,齐秀莹注意到齐远之沉静了下来。沉默间,她心里燃起了一丝光亮。 他一定是心软了! “爹......”她轻轻唤了声,难以抑制面上的喜悦。她就知道他还是爱她的!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却不曾回应她,又兀自继续用他冷漠的背影,冰冷的语气,继续惩罚着她。 “所谓子不教,父之过。莹儿这般恶劣,本相责无旁贷,自罚素餐寒食三月,其母王氏免去主母之位,归为一般侍妾, 同时也免了齐秀莹的嫡女身份。交由已故二房落氏之女,齐府二小姐齐楚儿代为承接,顺理其母落氏为齐府当家主母。以儆效尤。” 齐远之的声音沉沉传来,似叹似惋似恨,最后化做了一声叹息。 听着他话里的愧疚,齐秀莹已泣不成声。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罢了她堂堂齐府嫡女之位! 又为什么要立了齐楚儿! “爹——”齐秀莹凄厉喊道,他还是没有回头。 他是她爹爹啊,她都这样汉他了,他为什么就不能回头看看她? 她哭的这么可怜,他就一点怜惜都没有?为什么就像一个冷眼判官,她不是犯人,她是莹儿,是这堂堂齐府的嫡女。 而他为何不能饶了她一次? 对了。她的爹爹除了是她的爹爹,还是威风八面的齐左丞相。 该有底线,他从不退让。该做的事,绝不含糊。下定决心的事情,他从不悔改。 他方才的转身,便是最好的答案。 干净利落,一如他青袍绝情,无声斩断了她凄楚无依的视线。 “爹,您为何对莹儿如此狠心,您不是最疼爱的莹儿的吗?” 他说了这么多,也做了这么多。可她还是不懂,不懂他此刻的绝情,更不懂他素日的温柔。 可话一出口,就像把自己的心再狠狠掏了出来,颤颤巍巍地递了上去。 可他连看都不看。 齐秀莹苍白的嘴唇,顿时翕动得厉害,鼻涕眼泪也糊了一脸。 这般狼狈,别说他,她自己都厌恶极了。 她用力抹了抹脸,擦干净所有的泪痕,擦干净所有的脆弱。 她是齐秀莹,齐秀莹是谁,自然是堂堂齐府嫡女,她可不能就这样被他打倒,也不能轻易交出这个位置。 她的目光骤然狠戾了起来,问出了心底的揣测: “难不成就因为她齐楚儿是未来的七王妃,为了抬高她的位置,您就厚此薄彼了吗?” “你不说话,可是承认了?” “好好好,我就当你承认了。” 面对齐远之的不回应,齐秀莹很快就尴尬起来,但也很快转换了思路,尝试用王氏勾起他的一丝恻隐之心: “可你为何就一定要为了罢了我的嫡女身份,连同我娘亲也被降为侍妾!她可是您的结发妻子,爹您真的忍心吗!” 只要她娘亲不倒,她就还有机会翻身。 然而,就算面对齐秀莹声泪俱下的质问,齐远之还是那般岿然不动,看的齐秀莹顿失了颜色,萧条如秋叶。 哀莫大于心死,不外如斯。 她再也不想问了。 可是为什么?明明那日他抱起了她,给了她极致的宠爱,为什么现在他对她这般狠?! 竟废了她的嫡女之位!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是,那他齐远之可真真是全天下最狠心绝情之人。 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只是耳边又想起了某个遥远的声音,像是一个魔音不断诱惑着她,她拒绝不了,也接受不了,却生生被困住了。 “诶呀,怎么又胖了,爹爹都抱不动了......” “爹爹撒谎,莹儿不胖的......” ....... 第七十七章 :羔裘晏兮 “王佑安,那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只听他的声音似急急肆虐的冷风,带来了冬日的冷峭,咬牙切齿道。 看着王佑安眸子怔了下来,突然目露惊恐地看着他。 王逢心上一痛,但很快他站了起来。 尽管他身形有些不稳,可疼痛却奇异地治愈着他。 看着王佑安面上的五味陈杂,他轻嗤一声,眸光沉如暮色时分,幽幽间潜伏着黑夜的汹涌澎湃,却亦有晚风的柔和,轻轻吹起,迷惑着人。 .... 王佑安说他救过他,可他不记得了。但他救自己,却记得格外清楚。 那是他最狼狈的一日,也是三九初至之时,更是终身难忘之日。 寒风刺骨,霜雪纷飞。 他被人生生地赶了出来,倒在了雪地上。 雪地的冷,刺溜打湿了他身上的缊袍,他面色很快苍白了起来,整个人冷的发抖了起来。 他紧紧抱紧了自己,想挤出一点点的暖。 可是风雪如鸿毛雨落,他只是肉身凡胎的人,很快身体僵硬的让他心慌了起来。 这时一把青伞不知何时出现,也不知何时缓缓遮了下来,免他风雪见白头。 他看着身前的素月绵袍,缓缓抬眸,很快看到一双雍容闲雅的眸子,沉沉有光地看着他,亦有霜雪的清冷疏离。 那一刻他看了他很久,久到一袭白裘盖在了他的身上他也浑然不知。 直到他转身之时,一人将钱袋塞进他的怀里,他才会过神。 可是那把青伞已然远去。 他为自己那一刻的神思而感到后悔。 那一刻他在想,明明他们一般年纪,为何他跟他这般的不一样。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明明是一样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嘴巴,都是一个人,为什么会这般不同。 要说是衣服不一样,可当时的他们都穿着了。虽然他的好看点,他的丑了点,还到处是补丁。 可是衣服蔽体保暖不就好了吗?虽然他的衣服也不怎么保暖。 严寒来临之时,他只好躲在家里,不敢出去。因为出去是会死人的。他可不想死。 后来他才发现原来他们是不一样的,因为他的衣服看起来很保暖。 盖在了他的身上,更是。 可是除了衣服,他还发现一个不一样的。就是他身边跟着很多人,穿着也格外地暖和。 不过他身边人也很多,只是他需要挤进人堆里。 一样很热闹,他也没输。 ... 后来他又遇到了他,又被他救了。他终于可以问出自己的疑惑。 “那日你为何给我裘衣?” 不待他回答,他很快又发问:“难不成你是在羞辱我?” 他故意的,只是想试探他的底线。 他面上很平静,眼里却微微一笑:“我只是不喜裘衣罢了。” 不喜裘衣,他想问为何,他却堪堪转过了身子,眼见他快要走了,急声道:“那你今日为何救我?” 这次,他答得格外地快:“因为你长得好看。” 他可真是个肤浅的人,可他比他更肤浅:“到底哪里好看?” “眼睛。” ... 现在看着王佑安的眼神,他问自己,那如今的他,还喜欢他这双眼睛吗? 只是为何五年后的他变得如此厉害,那双原本清贵无双的眼睛,变得越来越物质,越来越看重权势,越来越浑浊不堪,甚至对他,也越发的疏离冷漠。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如今在他眼里,他就是个奴才而已。 他让他跪下,理所应当。 奴才嘛,就该有奴才的样。 直直今日他才明白,原来他们最大的不同就是身份啊。 他是堂堂王家公子,他就是一个死了都没人知道的,一个叫王逢的奴才而已。 他只是个奴才,呵,本来就是奴才。 没认识他之前,终日为空荡荡的肚子,拼上性命,不知尊严为何物,亦不知何为华服、何为万人拥趸,何为云泥差别下的睥睨。 误把怜悯当作朋友,误把主仆当作兄弟。到头来是他自己害了自己。 “你说过你管我。你说过救命之恩需要涌泉相报。你说过你一人之下,其余随我。你说过” 忽然王逢声音一顿,声音隐隐哽咽,但他很快吞咽了下去。 因为王佑安面色越来越难堪,甚至隐隐攒着怒气,一双眸子俱是阴沉沉的恨意。 他轻轻一笑,继续道:“我王逢是你的兄弟,不是奴才。” “这些难道你通通忘了吗?” “我忘了。” 王佑安面上平静的可怕,说出来的话也平静的惊人。轻轻的声音,短暂似蝶轻点而过,却又伤人,轻易地掀起王逢眼底的恨意。 王逢怒视着他,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一缕神情,但很快他放弃了。 因为眼前这人,果真无心。 “不巧,我也忘了。”王逢眸光微动,很快轻嗤了声,不屑口吻夹杂着眼里深长的狠戾道:“你以为你是哪根葱,我王逢还惦记着你,我现在巴不得你去死。” “你。”王佑安被他,忽变的脸色惊着了,微微皱眉道。 “怎么?你还想打我!” “我王逢当初就是被鬼迷了心,才听了你的花言巧语,落得如斯地步。”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跪或不跪。” “若是不跪,今日便是你我主仆一别之日。” “你这是何意?”“就算我跪了,他夜月沉就会松口答应你吗?” “我王逢尚且清楚,为何你这王公子却做着白日梦呢?” “我知道。”“可我现在就只想让你跪下而已。” “你跪或不跪?” “不跪。” “好。”“就当我这么多年来养了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从此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王公子。”此时,杜正清看不惯了,赶紧出声道。但王佑安俨然陷入了王逢眼里的执念,因为他恨意也被他勾了出来。 “要教训,回去即可,何必丢人现眼。”此时莲酒出声道。 “王逢。”王佑安怒视王逢,他想给他机会,可是他无动于衷的样子,既让他受伤,又让他丢人。 思及求饶无门,再不走,只怕待会会更难看。王佑安生气地走了。 王佑安走后,此时的王逢可以说是孤军奋战,可他并没有因此而泄气,反而更有一种孤狼的肃杀之气,让周围人越发小心谨慎了起来。 生怕他眼中凶狠的恨意夺眶而出,殃及池鱼。 第七十八章:主仆恩断 “我忘了。” 王佑安面上平静的可怕,说出来的话也平静的惊人。轻轻的声音,短暂似蝶轻点而过,却又伤人,轻易地掀起王逢眼底的恨意。 王逢怒视着他,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丝一缕神情,但很快他放弃了。 因为眼前这人,果真无心。 “不巧,我也忘了。” 王逢眸光微动,很快轻嗤了声,不屑口吻夹杂着眼里深长的狠戾道: “你以为你是哪根葱,我王逢还惦记着你,我现在巴不得你去死。” “你。”王佑安被他气得,脸色惊变。很快一双手堪堪扬了起来。 王逢很快察觉到了,上前逼问道:“怎么?你还想打我!” 见王佑安面露惧色,王逢轻嗤了声,咬牙道:“我王逢当初就是被鬼迷了心,才听了你的花言巧语,落得如斯地步。” “你!”看着王逢红白交亘的面上露出的狰狞,王佑安皱眉,露出深重的疑惑:“所以,你说了这么多,你到底跪或不跪。” “若是不跪,今日便是你我主仆恩断之日。” 主仆恩断..... “你这是何意?”眼里的痛涌了上来,王逢倏地看着王佑安,他眼里毫无波动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他不同,他没想到有一天他们会是这个局面。 忽而,王逢指向夜月沉,对王佑安愤怒道:“就算我跪了,他夜月沉就会松口答应你吗?” 见王佑安仍然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他感觉自己痛的都快说不出话了,可他居然执拗至此。 王逢咬牙切齿道:“我王逢尚且清楚,为何你这王公子却做着白日梦呢?” 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如此恨面前的这个人。 “我知道。”忽然,王佑安的声音很轻落了下来,却像砸到了王逢心口上,生生砸死了他:“可我现在就只想让你跪下而已。” 看着王佑安面上睥睨之色,深重而疏离至极,王逢心里一惊。 其实他也怪不得他。这五年来,他也变了。说他重权势,说他污浊,其实他不更重权势,更污浊吗? 依附于他的庇护之下,嚣张跋扈,为所欲为。他就是变了。 再也不是那个缊袍寒舍亦无畏的王逢了...... 可是即便这样,他也不想跪。 “你跪或不跪?” 听着王佑安愠怒的声音响起,王逢倏地冷冷抬眸,目光狭长间俱是寒潭之色,挺直的脊背俨如霜林之姿。 而他的声音掷地有声,一字一字咬牙道:“我不跪。” “好。” 看着他眼里的不屈不驯,王佑安答应的极快,他看到王逢眸光一动,轻嗤了声,愤怒道: “就当我这么多年来养了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从此以后,你就好自为之吧。” 养了一只喂不熟的白眼狼?原来他不只是奴才,还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王、佑、安”看着王佑安甩袖离去,王逢转身喊住了他道:“你可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王佑安怔住了,侧眸很轻问了句。 “没什么。”王逢看到他面上的茫然之色,黑眸露出浓重的落寞,就像一个不被哄的孩子垂下了头。 “王逢。”看着王逢面上的异色,王佑安眸光一动。 他本是直接就走的,可偏偏被他一叫就停住了。他问了一句后悔什么,他不明白,可是他还是想留下他。 他不确定自己为何想留下他,是期待征服他,还是因为习惯了他? 所以他才停下来,想给他一次机会。 可是他居然无动于衷,既让他受伤,又让他丢人。 正欲走的时候,杜正清唤住了他:“王公子。我看王逢也实在舍不得你,要不你再问问他。” “兴许他答应了呢?” 不知为何,王逢这人虽是可恶,但是这般高大的人,竟然可怜的让人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王佑安蹙眉看向杜正清,很快就被杜缶瞪了眼。 他很快收回视线,看着死死攥紧了手,固执站在那里的,高大却又弱小的身影,终是露出一丝怜惜。 “我不让你跪了。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跟我走吗?” “跟他回去吧,何必在此丢人现眼。”此时莲酒出声道。 待王逢怒视而来,他害怕地移开视线。可这并未阻止他灼热的视线在他身上逡巡,莲酒自然感受到了,心里有种不好预感。 很快他听到了王逢咬牙切齿的声音,惊得他睁开了眼,而那团黑夜又缠上了他,不死不休。 “我不走!” “你!”王佑安被他直接的拒绝,刺激得怒气横生,可是那一抹白却惹得他忌惮几分,思及求饶无门,再不走只怕会更难看。 “那你就好自为之吧!”王佑安愤愤道,生气地走了。 此时,氛围一下子僵硬了下来,众人面色迥异,却又同样恐惧着。 因为王佑安走后,王逢并没有一蹶不振。 虽说是孤军奋战,但他并没有泄气,反而更有一种孤狼的肃杀之气,让周围人越发小心谨慎了起来。 生怕他眼中凶狠的恨意夺眶而出,殃及池鱼。 第七十九章:酒葫芦 “你凭什么劝我。” 此时在众人凝固的视线下,王逢走至莲酒面前,看着莲酒眼里的疑惑,冷冷睥睨道。 他语气平静,但声音里蛰伏的恨意与冷意,让莲酒生生怔住了。 他在想,他是不是真的见过他,如果没有,那他为何要像一条毒蛇缠着他,让他害怕,让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有,他自问从未招惹过人。 “怎么,你以为攀上了杜大人,傍上了夜公子,就有资格来劝我了。” 看着莲酒眉宇轻皱,并不动怒,王逢往前逼近了几分,黑眸逡巡着,不放过他面上的任何一丝松动。 话音一落,莲酒面上一僵。看着王逢更是疑惑了,但怒气也与之而来。 攀上,傍上,资格......为何他用词这般尖锐伤人,这般看不起他,明明杜正清也开口了,他为什么就只来质问他。 就因为他是一个落魄乞丐吗,可是到底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不干脆说清楚,兜兜绕绕地让他生生怀疑起了自己,是否真的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看着莲酒面上一副被人冤枉受气的模样,王逢眼里的恨意像月辉初至的寒霜,笼罩了下来:“你一个破落之人,连乞丐都不如,凭什么来劝我。” “你。”看着王逢眼里急促喘息的恨意,莲酒惊慌的后退。 这时杜正清出声解释道:“你误会了,他不是这个意思。” 方才看王逢所言所行,他静观其变的同时也在观察着不远处的那抹白,他好像自从王氏主仆争吵那一刻便没有说过话,甚至也没有阻止这一切,只是低头看着手发呆。 他奇怪,可是王逢更奇怪。他好像从一开始就特别注意莲酒,连恨也这般昭然若揭。一开始还以为纯粹是瞧不起莲酒的身份,可是从他一次次的行为举止来看,他更像是恨极了莲酒,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 待杜正清收回视线的时候,夜月沉倏地抬起了眸,甫一对上,杜正清犹如误入他人花池,惹来主人探寻的打量,惊慌而逃。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抬举,他方才在只是好心帮你。” 方才他还觉得这人可怜,可是看他欺负莲酒,杜缶又见不得。毕竟他家大人也开口了,虽然莲酒这人也不怎么样,但横竖比起这个王逢,更顺眼。 “一不打你,二没骂你。不仅被你打了,还被你骂了,顺带还陪聊,你说他做乞丐做到这个份上容易吗,你就不能放过他吗,干嘛总这样针对他。” 杜缶调侃的语调,少年感十足的声音似一股清风吹散了一室的凝重。甚至围观的人都发出窸窸窣窣的赞同声。 虽然他杜缶愚钝,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没脑子。他也隐隐察觉到了王逢对莲酒不一样。因为他清清楚楚看到了他说“我不走”的时候,乖乖那惊人的恨意,直直地落在了莲酒身上。 他就是看着也起了一地鸡皮疙瘩,别说那死酒鬼了。简直就是来索命的黑无常。 杜缶甫一说完,两记眼刀看了过来。 一个自然是他家大人的,反正他做什么事他都会反对,自然不用理会。另一个肯定是死酒鬼的,肯定没什么好脸色,所幸就不看。 只是他没想到,还有一人看了过来。就是那个夜公子,杜缶抬眸看了过去,只见他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恍若流云轻拂。 杜缶忽地沉了进去,但他没注意的是,还有一个视线落在了他身上。 此时,莲酒的心情也渐趋平静了下来。杜缶说的话虽然不怎么中听,但也帮他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为何要针对他? 忽然王逢轻嗤了声,看着莲酒的目光深长了起来,迷茫、疑惑与恨意如同流光划过他的黑眸,他发出呢喃的喟叹,引人为之瞩目: “对啊,我为何要针对他?他又没打我,也没骂我......” 但很快他就撕裂了面上的沉郁,露出更为深重的恨意与杀机,看的莲酒心头一惊,耳边很快响起他阴鸷狠厉的声音。 “可就是因为你没打过我,也没骂过我,甚至没帮过我,才更让我恨,恨不得杀了你。” “你这是何意?” 没打过他,没骂过他,甚至没帮过他,岂不是在说他们根本没关系吗?即使如此,为何他会恨他,还想杀了他? 不过,莲酒很快抓住了重点,没帮他,他到底没帮他什么? 他根本没见过他,谈何帮忙? 被他的眼神逼退的同时,莲酒也露出了深深的疑惑:“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看着莲酒面上的苍白,王逢轻嗤一笑,面上露出一丝嘲讽,声音冷硬而惊人: “也对。像你这般冷血无情,自命清高又道貌岸然的人,怎会知道,又怎会记得。” 冷血无情,自命清高,道貌岸然,他到底在说谁? 他承认他自命清高,可是冷血无情、道貌岸然是何意,他从不沾惹半分。 只是他又为何这般言辞凿凿,如同他真的这般做了一样...... “既是没做过,何来知道,又怎会记得。” 莲酒心里很不舒服,莫名其妙有人恨他,还不知道对方为何恨他,让他心里既委屈又隐隐愤怒:“你认错人了。” “认错人?”看着莲酒皱眉看着他,王逢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轻轻笑了起来,可是他笑的真疼。 看着眼前人露出深重的疑惑,格外认真的打量着他。 王逢第一次觉得自己“和蔼可亲”,俨如一位循循善诱的私塾先生,耐心地看着他,解他眉间蹙意。 只不过他只会将他引向深渊。 忽然王逢眉宇一冷,双目黑魆无光看着莲酒,咬牙切齿道:“我就是认错人,也不会认错你腰间这铜制酒葫芦。” 说完,王逢的视线冷冷落在了莲酒腰上。 酒葫芦......? 顺着王逢的视线,莲酒看见腰间的酒葫芦,轻微晃动了下,又平静了下来,蹙眉不语。 可是这关他的酒葫芦什么事,难不成他恨得那人也是有酒葫芦的...... 可是这世间酒葫芦千千万万,当然他这只也不普通,他就不会认错吗? 莲酒看着王逢眼底的魔怔般的恨意,突然怀疑起了自己。难不成他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可是他不应该不知道,也不记得的。不过既是十恶不赦,为何会忘记? 莲酒不满反问道:“单凭这酒葫芦,你就认定是我,未免太草率了吧。” “是吗。”早料到他会这么说,王逢看着莲酒面上坚定的神色,轻嗤了声:“如果我知道你是谁,那我还会认错人吗。” 他的声音缓缓而来,带着梦的呢喃与夜的诡谲,悄悄地靠近着他。待他露出一丝惊慌,看向他的时候,嘴角笑意森然成霜。 他到底是如何知道的,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莲酒听到自己的声音轻轻颤抖了起来,像是抖落的霜雪,一下子压在了心口,凉意惊人,逼得他冷冷质问: “你到底是谁?” 第八十章:劝阻 “远之!” 这时,连忙从娘家赶回来的王氏,甫一进来,就听见齐远之冰冷无情的宣判。 看着哭的一塌糊涂的齐秀莹,心如刀绞。怎么她才出门不久,就发生这种事情...... “娘......” 一见到王氏,齐秀莹赶紧扑了过去,这是她最后的依靠了。 “爹爹方才竟然说要废了我的嫡女之位,还把您降为一般侍妾!” 听着她的哭诉,王氏又是一番心惊肉跳。一般侍妾...... 王氏诧异地抬眸,看向这个背对她们母女的男人。高大冷然的背影,竟看不出当年一丝一毫的温润儒雅,陌生极了。 王氏看着齐远之哽咽开口: “远之,我就这么个女儿你就不能饶了她吗?再说了,你还是她爹,还这么疼爱过她,难不成你就忍心?” 她的女儿委屈,她这个跟了他这么久的女人,更是委屈。 “可楚儿也是我的女儿!” 齐远之忽地转身呵斥道,愤怒的声音一下子就震住了所有人。 他指着面前乞求他怜悯的母女,她们的眼里没有悔意,只有充满欲望的不甘心,反扑的恨意。 齐远之瞬间就哽咽了,咬牙道: “你们一个二个地求我原谅,是不是欺人太甚了?是否仗着她没有娘亲,肆意欺负,可是就算这样,你们又将我这个做爹的颜面置于何地?” “说来说去,你齐远之就是在报复,你爱那个贱人生的孩子,你摆明就是要为了她欺负我们母女俩。” 王氏看着齐远之突然的爆发,心下一惊,但很快就反击道。 说着说着,想着这些年来二人的相处,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 “你只知道呵护她的女儿,你可曾关心过我们莹儿?” 关心过我......王氏忍不住埋怨道。 “我不许你提起她!”齐远之看不到王氏的落寞,他一把抓起她的手,狠狠道。 “怎么让你心痛了吗?” 看着齐远之动怒的面容,这双清冷如月的眼睛,燃烧的炙热如火般跳跃,让王氏枯死的心又再次跳动了起来。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初见他时,那般熠熠生辉,眸转千回,她只愿他的惊鸿一瞥。 “我心痛不心痛与你何干!倒不如把心思多放在你女儿身上,看看她到底长成了何模样?还是跟她娘一般蛇蝎心肠!” 齐远之狠戾地看着她,眼里不含一丝情意,尽是厌恶。 她蛇蝎心肠......?王氏愣然。 看着王氏眼里的执迷不悟,齐远之厌恶一甩,王氏很快就摔在地上。 “远之,远之......” 看着齐远之愤怒离去,王氏连忙扑了过去,但还是没拦得住他。 她的女儿,不就是刁蛮任性了点吗? 他就是偏心。 若不是那日去了末离阁,听见他哄那人时温柔的语气。 她还真以为他真是这般冷漠无情。 可是为何他可以那么温柔地对她,为什么就不曾给予她半分? 时至今日,她还记得那日他哄着她的话,正是这样,她也恨了二十多年。 “若是男孩就叫齐倾落,若是女儿就叫齐慕落?” “怎么你不喜欢?” “那我都听你的。” ...... 忽然,一双月白云锦缎鞋,倨傲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王氏眼里一愣,缓缓抬眸怒视,握着锦帕的素手狠狠地攥紧了。她知道是谁。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柔美娇艳的脸,肤若凝脂,眸含春水。这般好颜色,她自是比不过,今日又格外狼狈,只能幽怨地瞪着她。 不一会儿,她便听到她轻轻的笑声。 “贱人,凭你也敢笑话我娘亲!”齐秀莹看到这柳氏竟敢当着她的面,这般欺负她娘亲,出声护住道。 “凭我当然不成,可如今啊”柳氏看着这母女俩的狼狈,低低笑道:“一位是齐二小姐,一位是侍妾.....嗯?” 看着她眼里的得意,舒坦荡漾开来,嘴角的不屑,眸光流转间,悉数落在了她们身上。 “贱、人。”王氏看着她咬牙道,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 “姐姐,您就止步于此吧。相爷这边,妹妹我自会好好安抚。”柳氏掩嘴轻笑,也不理会王氏的怒骂,倒是格外满意道。 只是这婀娜作揖,这妩媚的姿态,这语气拿捏的轻重,气得王氏恨不得当场就撕了她这副矫揉造作的狐狸皮。 她就不明白了,这齐远之怎么越老,眼光越差了呢,王氏心里腹诽着。 可一下子又想到那人冷漠的面庞,还有这柳氏......就这样被气昏了过去。 “娘——” 齐秀莹赶紧抱住王氏,对身后的锦云吩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请大夫过来!” “是,小姐!” 看着倒下的王氏,她懊悔,也内疚。 要不是她也不会连累了她,失了这齐府主母的位置。 “娘......” 第八十一章:李莲辉 莲酒的话甫一落在空气里,很快惹来王逢轻笑。 只是轻笑之后,又是突然的沉静,让两个人都陷入彼此的执念之中,互相试探,互相揣测,渴望找到真正的答案。 “你真想知道?”忽然王逢状似不经意间开口,尾音轻轻询问着,黑眸露出一丝幽光。 要不是看着他,莲酒还真以为他只是简单问他。可是他语气的迟疑,眼里的深意,都在告诉他下一句话的危险。 看着莲酒眼里露出的惊慌与警惕,俨如一只被逼得毫无退路的猎物做着最后的挣扎,王逢轻哼了声。 很快他的声音忽然沉了下来,如同一滴墨落了在薄纸上,“啪嗒”一声渐渐晕染而开。虽是无意,却勾勒出了无边的韵味。 “你叹这世道虚伪,每日喝醉麻痹自己,终日浑浑噩噩,不问世事。” 莲酒看着他越渐松弛的面庞,听着他褪去狠戾的声音悠悠响起,仿佛听了一夜绵绵秋雨,潮潮的绸缪环绕着他,悦耳的脆声惊艳着他,他很轻易地听了进去,也很轻易被吓着了。 他寥寥几语一下子就看透了他,亦仿佛陪着自己,看着他。可是他到底是谁,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很快王逢沉郁的面上冷了下来,盯着莲酒露出眼底的讶异与不甘:“我曾以为你这一辈子就像扶不起的烂泥,糜烂而死。” 看他又是一副极其无辜的模样,他真是厌恶。 凭什么他活得这般痛苦,而他依旧清高不凡,终使破衫烂衣也遮不住这双眸子凛凛傲气,就像在告诉所有人他非池中物,早有一天风云化龙。 可是他就是池中物了吗? 或许这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的恨意,摆不脱的执念。可是这些都是他赐予他的,是他将一切通通打碎、击垮的。 忽然王逢声音越来越大了,怒气也与之俱增,众人被他所吸引被他所迷惑,但也亦越清醒而疑惑。 而他看似极力的夸赞的言辞之下,是越渐按捺不住的怒气在积攒在发泄: “可有时候你又是何等意气风发,对月吟诗,张口即来,好个举世皆浊我独醒的清新脱俗,狂放不羁。简直像极了那嗜酒如命,还爱莲成痴的” 忽然王逢一顿,在场的人的心全被他提了起来,却又纷纷疑惑了起来。 而此时莲酒心里突然“咯噔”了下,神色也更慌张了。 他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了解自己,莲酒看着眼前黑眸肆意的王逢,心里更是疑惑不止。 他到底还知道什么。 甫一对视,王逢张狂的面色倏地垮了下来,看着莲酒眸光不瞬,却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 “李、莲、辉!” 此话一出,莲酒浑身一怔,俨如被人抽去了神思般,呆愣地看着王逢眼里黑魆恨意在笑着,久久未回过神。 周围也是响起了一阵不小的惊呼声,就连杜正清眼里也是一阵惊讶。 “天啊,他、他居然是李莲辉,不像啊?!”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是李先生!你别胡说!” “我胡说,这人说的这么肯定,还能假吗?” 看着莲酒眼里未褪去的震惊与渐生的怒气,甚至随着时间的流逝,面上的窘色越来越浓重。 王逢轻笑,他越是不想让人知道,越是想逃避,他就越要说出来,让他难堪,让他难受至死。 看看这个曾经与楼淮笙齐名的人,如今的落魄样,他还配吗? “是又如何。”看着王逢面上的得意,李莲辉敛下眸底的怒气,坦然承认道。只是语气很是别扭。 可是看着王逢眼里的愉悦,偏生惹得他不痛快,反问道:“可是这与你恨我有何干系?” 说来说去,他还没告诉他,他到底是谁?! 而李莲辉的承认又引起了一阵不小的惊呼,场面越发控制不住。 此时,夜月沉看了眼白塵,白塵立即上前,俯首道:“各位客人,褚雅阁今日照顾不周,还请各位挪步慢走。酒钱还是如我家公子所言,一概全免。” “什么嘛,好戏才开始上场,就赶人了!”,“就是就是......” “嘘,别说了,没看到夜公子还在这,还想不想混了你!” “走走走!” 第八十二章 :爆发 人群虽然很快被请了出去,但还是有部分人逡巡在门外观望着。 但比起刚才已安静了很多。 而此时仍水火不容对视着的两个人,显然并不受干扰。 王逢看着李莲辉那双皓月之眸下极力掩饰的怒气,听着他话里抑制不住的怒气,感受到他身上的逼人的寒气,整个人越发愉悦了起来,格外舒爽。 看着这朵清莲发怒起来,还真是让人痛快! 虽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总有一朵莲花出于淤泥,而埋于淤泥。如今他亦然。 “是没干系。”王逢面上肆意地笑着,很快嘴角轻轻撕裂了下,但他很好的掩饰住了,嗤笑了声:“可是我乐意啊。” 虽然越笑越痛,但越痛就越快乐,越快乐就越想笑出来。他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人。 看着眼前人眼里的愠怒,王逢冷冷咬牙道:“再说了,要痛苦大家就一起痛苦,凭什么只留下我一个人。” “你!”李莲辉被王逢眼里的张狂肆意惊得怒起,他可真是个可怕的人。 “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二人视线碰撞间,王逢看见李莲辉眼里的惊愕,愤怒说道: “你为什么要踏进褚雅阁,为什么要替这一幅假画打抱不平,为什么就不能再自命清高、再道貌岸然、再冷血无情一些?甚至你就不能乖乖地抱着你那该死的酒葫芦,老死在你那莲溪苑吗!” 王逢愤怒的声音让他看起来俨然失去了理智,而他的话却惊得余下的几人越加疑惑了起来。 李莲辉脸上更是恼意十足,他进褚雅阁怎么了,他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招谁惹谁了?为自己洗刷污名怎么了,他性格本就如此,他这么看不惯,刚刚为何不站出来阻止他? 还有老死在莲溪苑,他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他......恨不得他去死 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莲溪苑的,难不成他真的一直在跟踪着他,看着他......? 一想到,李莲辉顿时浑身一僵。可他到底是谁?李莲辉看着王逢露出深深的恐惧与疑惑。 “你到底是谁!” 而此时的王逢显然陷入了自我的释放之中,魔怔般的呢喃着: “你为何要出来招惹我,为何宁愿为了一幅画打抱不平,我都这么尽力喊你,为什么你当初就不能为我回头......” 招惹,画,喊他,回头......李莲辉陷入了思考之中,但不得而解。 他很快投入那一双黑眸之中,去寻找答案。而那双黑眸也很快回答了。只不过答非所问。 王逢沉静了会,倏地抬眸看着李莲辉,声音阴鸷幽冷:“难不成我连一幅画都不如吗?” “画?你到底在说什么?”看着王逢黑眸里惊人的寒色,李莲辉忽然一惊,对,是画! 这一切都是从画开始的。 他一开始就是因为画被他们主仆二人赶了出来,然后因为杜正清进来了,又为了澄清自己证明画是假的,而这画确实假的。他也证明了自己,事情也因此而解决了。可是后来,他也隐约感受到了他不同寻常的注视。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因为他的身份不配出现在这里,也不怎么注意,可是随着他的视线越来越炙热,甚至要将他生吞活剥了般,这才引起了他的注意。 直到他怒视自己说了那句“我不走”之后,他开始怀疑了。怀疑他的恨,究竟是单纯的恨意,还是另有深层的意思? 现在看来,果然就是后者。 可是他一直提到的画,还说了,他为什么要为一幅画打抱不平? 打抱不平?他是指他为画打抱不平,为了证明画是假的而出手,“欺负”了他们主仆?可是不对啊,用打抱不平来形容画,着实很不对劲,太有感情色彩了。 可是不该为画出手,难不成要了为了他? 为了他......对了他方才一直说他冷漠无情、道貌岸然,该不会是因为他没有为他打抱不平过? 这么一想,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想开了。 可是好像又不对,如果没为他打抱不平的话,那他到底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可是按他性子而言,是不存在见死不救的。 “你这可是在怪我当初没为你打抱不平吗?” 缕清之后,李莲辉心里也有了几分底气。而他也很清楚看到了王逢眼里的讶异,语气更是笃定: “可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情,让你如今这般记恨于我?” “五年前,秋酉时,日昏黄,元城乌有小巷。” 为了让他明白,王逢说的极慢,亦极用力,像是为了铭记,又像是执念。 待看到李莲辉面上的疑惑,王逢的声音又阴恻恻地响了起来,似乎是不满的态度,再催促着他:“你可曾记起?” 五年前,秋酉时,日昏黄,元城乌有小巷..... 五年前,元城的乌有小巷,他倒是很有印象,可是那一切对于他,又有何关系呢? “不曾。”李莲辉看到王逢皱眉,摇头否认道。 “不曾......”见李莲辉答得极快,王逢轻嗤了声,看着李莲辉眼底的坚定,咬牙道:“也许你听了这个故事,你就会知道我是谁了。” “故事?”李莲辉露出疑惑道,还有故事,这么说他们之间的纠葛还真是不一般..... “对的。”王逢回答李莲辉,露出森森的笑意,呢喃而诱惑道:“只是一个故事。” “故事?”杜缶略一思忖了下,蹙眉问道:“那你这故事是长是短?若是短的,你且速速说来,若是长的,我家大人可等不起。” 肆意而轻扬的声音,动听而轻快地滑进了王逢幽深的眼里,顿时惹得他怒气骤深。 王逢很轻易就被他气急了:“你。” 此时杜正清叹了口气,沉静的眸子落在杜缶身上,呵斥道:“杜缶。” 这家伙真会破坏气氛,难得双方都平静了下来,他又来插一嘴。 杜缶乖乖闭上嘴,可是觉得自己委屈,他这次是真的只是好心问一下,提醒一下他,怎么又开口说错话了? 此时一直安静未语的一抹白影,翩然而至。 只见夜月沉春月面容上沉静着,一双秋眸幽幽浅浅落在了王逢身上,看的王逢一怔,顿时警惕了起来。 夜月沉微微一笑,轻柔的声音缓若流云,抑扬顿挫间惊起了一池涟漪:“在下也想听一听。” 第八十三章:不记得 “什么!” 杜缶惊讶的声音陡然刺耳了起来,怒气隐隐而起,肃然的视线落在李莲辉那张几分傲气的面上。 这时他才发现,此人虽衣着破烂,但还是极为干净,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炯然惊人。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居然做出了这般令人不齿的事,心里深深叹息,难怪那王逢这么恨他。别说他了,就是现在知道事情真相的他,都想一刀结果了他。 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杜缶锐利而不客气地打量,很快惹来李莲辉同样耐人寻味的视线,只是杜缶更沉不住气,怒然问道:“你真的这么做了?” 李莲辉看着杜缶面上的怒色,怔愣了下,视线落在此时陷入回忆中的王逢,看着他寂然的面色,露出深重的戚然与疑惑。 他真的这么做了吗,虽然他不是故意的,可确实他导致的,但为何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可是他眼里的悲伤,这么真实,恨也这么真实,就连杜缶问出的话,也真实地吓到了他。 他也在不停地问自己,他真的这样做了吗?而他又该怎么办? 看着李莲辉陷入怔愣,杜正清蹙眉。难不成他真的这样做了?可是一想到他这样傲气凛然的人,会这样做吗?记起他落轿之时,他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只是为了给老天爷听,这样人会是王逢口中冷漠绝情的人吗? 可是这王逢说的又极为可怜,言辞凿凿,很难不让人相信。杜正清将目光看向李莲辉之时,注意到此时杜缶的面色,眉宇一凛。 “杜缶!” 而此时的杜缶俨然听不进任何话,一把拎起了李莲辉,盯着他错愕的眸子,咬牙道:“你也太过分了吧......不,你简直就是禽兽,甚至禽兽不如!” 他真是看走了眼,还真以为他是个落魄可怜人。没想到可怜人到头来还是个冷情人。 “明明你一个转身就能解决的事,你怎么能见死不救呢!”杜缶看着李莲辉面上沉郁,生生避开了他的眼,咬牙切齿道:“难怪人家这么恨你。你知不知道你害死的可是一条人命!” 人命...... 话落如空谷鸟散,掀起了李莲辉眼底的恐惧,他冷冷地抬眸看着眼前这个一定要他承认的人。 他说得对,他确实禽兽不如,这是一条人命啊,不是一壶酒就可以就可以解决的,他认罪,可是他为什么偏偏想不起来? 就像一个不得不跳的深渊,不知姓名,不知由来,不知为何...... “杜缶你给我冷静点,现在事情尚未清楚,你先别这么激动。”杜正清看着杜缶,皱眉劝道。 而此时,看李莲辉眼里的沉着冷静正一点一点瓦解,更深的恐惧慢慢爬了上来,杜缶彻底失望了,冷哼了声,放开了他。 “这下你可记得了?” 看着李莲辉被杜缶逼得面色苍白,眼里的慌乱和疑惑交织成了深深的惧意,王逢黑冷的视线露出一丝幽光。 “不记得。”李莲辉还是如实而言,露出一张迷茫的脸。尽管他是他口中的凶手,可他还是不记得。 “不记得?”王逢惊诧地呢喃着,他仔细地打量着李莲辉的神情,他还是相信了他的话,可是真的很不甘心:“为什么你还不记得?” “你害死了他!” 王逢话猛地扎进了李莲辉的心里,他挣扎不了,却开始为自己找理由,以求减轻自己的罪恶:“也许那日我喝醉了。” 李莲辉蹙眉思忖着,甚至隐隐怀疑起那日自己是不是又酗酒了。 “喝醉了.....”王逢认真地思考着,但他很快就否认了。他声音忽然冷了下来,像是幽蹿出来的蛇猛地咬了李莲辉一口:“可是你明明停了下来。” “你明明听见了我在喊你,喊你回头。可是你就是不回头,冷漠的背影,真是无情的很。” 王逢看着李莲辉面上的痛色,眼里的乞求,残忍说道,最后轻嗤了声,视线落在了他腰间的酒葫芦: “唯一庆幸的是你这个葫芦倒显眼的很,我一下就记住了,当然也因此记住了你!” “你想听听当时的我是如何唤你的吗?”忽然王逢的声音放缓了下来,也轻柔了许多,但这份轻柔却在虐杀着李莲辉心里的痛苦。 王逢疼,声音疼,眼里疼,心里更疼。而李莲辉陪着他,却比他痛苦万分。一方面他向来的傲气被击溃了,另一方面的他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却无法救赎。 “我喊葫芦先生,葫芦先生,救救我......可是你却无情的走了,而他为了救我走了。” 王逢忽而蹙眉,露出可怜又无助的视线看向李莲辉,李莲辉看着他,很快氤氲出了残酷的画面,而他的声音就像刮过耳边的风,呼呼地叫着疼。 “你说这是为什么?是我喊得不够大声不够可怜吗,还是你走的太快太无情?”不知什么时候,王逢带着呢喃的疑惑,来到了他的面前露出了眼底黑魆的恨意。 李莲辉深深皱眉,一言未发。 他说的话、他的语气、他的神情无不在告诉他这一切的不幸都是拜他所赐,可是他为什么会不记得呢? 看着李莲辉微微走神,王逢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愤怒嘶吼道:“你现在告诉我李莲辉,到底是为什么!” “你说你该不该死!” 第八十四章:誓约 李莲辉被王逢声泪俱下震住了。 可就在王逢发泄般说完后,阴鸷的面上露出一丝喘息的时候,李莲辉眸光不瞬地看着王逢,声音陡然沉了下来,却格外真挚回答道: “我该死。可是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你还在怀疑我!”王逢看着突然冷静下来的李莲辉,不安质问道。 “我没有怀疑你,可你有确凿的证据能证明当时的那个人一定就是我吗?”李莲辉皱眉道。 “没有。”王逢心下皱眉,但很快回击,强调道:“可是我记得你的酒葫芦!记得清清楚楚,刻骨铭心!” “那好,既然你没有实际的证据,我也没有明确的记忆,不如我们立个誓约。”既然他执意认为是他,他又不记得了,只好这样了。李莲辉看着王逢紧蹙的眉头说道。 “什么誓约?”王逢看着李莲辉又恢复成了那副清冷傲气的面孔,不甘心咬牙问道。 他确实没有实际的证据,可是又不想放过他。 “我李莲辉发誓,若有朝一日我若想起来,是我见死不救害死了你王逢的大哥,那我李莲辉就一命抵一命,绝不含糊。” 李莲辉的声音十分果决,字字清晰间夹杂着惊人的肃意在安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掷地有声。 “在场的各位可以作证。”说完,李莲辉郑重道。 话音一落,杜正清看着李莲辉眼里的坚毅,站出来道:“我作证。” 看着大人出声,杜缶冷静过后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幽幽道:“我、我也作证。”说完,别扭撇过了头。 本不希冀他们会出声,但他们的出声,还是让他心里一暖。还被人相信的感觉,比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都有底气。 “啧,作证有什么用。有朝一日?” 看着李莲辉面上的郑重,王逢一怔,但很快揪出了话里的漏洞,不屑讥讽道:“那你永远想不起来,那岂不是永远死不了。” “那三年内?”李莲辉小心询问。王逢立即反问道:“为什么要三年内?” “你这是答应了?”李莲辉眉宇一松,不答反问道。 “不是。”王逢立刻否认,但很快又皱眉道:“那三年内你跑了怎么办?” 即是不答应,为何要再问他,就算问他,为什么担心他会跑?他是这种人吗?李莲辉微微叹气,否认道:“我不会跑的。” “谁信。”王逢嗤笑道。当他王逢好忽悠! 看着王逢面上不肯妥协,李莲辉提出建议问道:“那你不若随我回莲溪苑,呆在我身边监督我?” “哼,呆在你这破乞丐身边有什么好的。”王逢一口否决了,还不忘了讥讽了下李莲辉,见他面无异色,又狠狠道:“再说了你就不怕我杀了!” “杀我?”李莲辉轻笑,笑他面上的恶意?不,是他恶意上的窘迫。 看着王逢眼里的疑惑,李莲辉轻声反问道:“你要是想下手,我今日还能与你对话吗?” 看着他沉默,又继续道:“若是有一日我记起来了,果真如你所言。我是这般冷漠禽兽,你也方便结果了我。” “我李莲辉心甘情愿,绝无半分怨言。” 他的声音格外坚定,又格外飘渺了起来。俨如风吹落了落叶,而落叶亦知风来了。 王逢看着李莲辉面上平静的神色,忽然一怔。 他很讨厌他这副样子,弄得他有多么高尚,他们不过是一命抵一命,再正常不过的讨债罢了。 王逢很快轻嗤了声,狠狠咬牙道: “李莲辉你不仅是个令人讨厌的死酒鬼,还是个自以为是的死酒鬼。你会后悔的。” 后悔,他是说他会害怕的反悔吗? 不,后悔就不是他李莲辉了。 如果事情真如他所言,他是会后悔,后悔当初没回头吧...... 但他现在更后悔的是,为什么会忘了? “想好后,明日......”李莲辉略一思忖开口,忽而一顿,想到王逢刚才的话,叹气道:“随你便,爱来不来吧。” 他不会强人所难,反正他不会走就是了。 第八十五章:逃走 “正清!”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讶异,一袭雪青色迎面而来,有着款款拂面清爽之气,只见他眉间轻蹙,疑惑道: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说二楼等的吗?” 早些时辰,杜正清就约了他褚雅阁一聚,只是他还要处理一些事,得晚一点来。 只是没想到,刚一进来,就看见了还在楼下的杜正清,倒是格外惊讶。 不过更他惊讶的是,为何这褚雅阁今日如此空荡荡的,难不成今日早早打烊了? “刚遇到了一些事,这才耽搁久了。”看见李梦得的疑惑,杜正清很简单地解释了下。 一些事......思及方才擦肩而过的人双颊高肿,心下疑惑更甚。 他想问是何事,杜正清却道:“既然你来了,我们一起上去吧。” 这时,白塵出声道:“各位大人楼上请。” 李梦得皱眉。待要上去之时,他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当即愣住了,但很快拧眉,沉声质问道: “你是何人?” 今日的褚雅阁到底是怎么了,连乞丐都能进来乞讨了。 看着面前贵气玉立之人,阴柔的面上微微愠怒,李莲辉淡然未语,平静的视线落在了杜正清身上。 很快李梦得顺着他的视线也落在了杜正清身上,眉间疑惑更甚。 他认识正清?! 虽然与李莲辉相识不过两个时辰,但他已不知不觉间将他当成了朋友。这会听李梦得的声音响起,这才想起二人还是初次见面。 “忘了介绍。”此时被二人凝视的杜正清,顿时汗颜,及时向李梦得介绍道: “这是我刚认识的友人李先生,李莲辉。” 刚认识的友人.......听着杜正清话里的恭敬,李梦得蹙眉,却也不由得多看此人几眼。 他的目光肆意逡巡着,这才发现此人衣着虽不修边幅,破烂如乞丐,但身姿却不萎且直,偏有几分傲然挺立之姿。 更令人惊艳的是乱发下的一双格外明亮的眼睛,有霜雪的清辉凌然,更有着清莲的磊落出尘。 “李莲辉......”李梦得露出几分欣赏之意,呢喃道。 对上他打量的眼神,李莲辉自是轻轻回应道:“正是。” “果然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清辉如莲。”李梦得忽而微微一笑,叹道。 李莲辉看着面前俊秀贵气的人,眉宇傲气下几分坦然,一扫方才不快,心里顿时颇有好感,抬眸看向杜正清,轻声问道: “杜大人,这位是?” 这时,不待杜正清回答,杜缶便轻嗤道:“啧,这都不知道。” 李莲辉轻轻一看,杜缶又一副嬉皮无赖的模样。杜正清很快喝住了杜缶。 此时,李莲辉微微垂眸,声音自是叹道:“吾确实不知世事已久矣。” 见他如此,杜缶蹙眉道,语气却明显好了很多: “他就是当今最为年轻,号称百年第一,不世之材的状元郎,枢密李院事,李梦得。” 话音随着杜缶越加激动的声音戛然而止,却如同掷入湖中的石子,泛起的涟漪在李莲辉脑海里久久回响。 最后“咚”地一声,惊得他心中一片骇浪。 这杜缶还是喜欢给自己喊些花里胡哨的名头,平日子低调惯了的李梦得顿时有些头疼。 原来他就是李梦得! 李莲辉怔怔地看向李梦得,双目因惊恐而顿时凌厉了起来,很快急切的声音中隐有质问: “你就是李梦得?” 看着眼前的人面色大变,李梦得眉宇轻皱,这人是怎么了,难不成太激动了? 不过他这是什么语气,像审犯人般的语气,听起来他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犯人。 李梦得皱眉,虽是生气,但还是按捺住脾气,坦然承认道: “在下正是,李梦得。” 他的声音轻轻而落,字字重如千金,压得李莲辉一下子红了眼底。 “李兄,你这是怎么了?”注意到李莲辉的异常,杜正清出声问道。 从刚才他听完杜缶说完之后,杜正清就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对。如今一看果然很不对劲。杜正清看着李莲辉,黑眸一沉。 很快李莲辉缓了过来,侧眸看向杜正清,冷冷质问道: “你是他何人?” 看着李莲辉面上的寒色,仿佛他一犹豫就会立即走人,杜正清立即脱口道:“友人。” 话音一落,二人面色俱是一沉。不同的是,李莲辉是因为眼前人,而李梦得则是因为身边人。 “杜大人!”只听莲酒的声音沉了几分,亦冷了几分,拂开他的手,疏离而冷漠道: “今日饮酒一事,恕在下不能陪二位了。” 说完,快步离去。余下的人俱是一愣。 “李兄,李兄——”反应过来后,杜正清看着他匆忙的背影追喊道。 可那个背影却越喊越远,不禁疑惑。他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这一切都与李梦得有关? 杜正清疑惑的视线落在了李梦得身上,李梦得很快察觉到了,倏地对上杜正清的眼睛。 二人凝视间,李梦得阴柔的面上露出柔和的窘意,但杜正清却格外认真了起来,很快李梦得温润的眸子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第八十六章:合欢桃核 主苑 近芍阁位于主苑极为偏僻之处。 穿过雕花回廊,行过亭台楼榭,绕过假山流水,自有一处小桥。 踏过小桥,顺着细碎的鹅卵石铺就的林荫小道,行至微光深处,幽静端庄的近芍阁便赫然入眼。 只是与这里韵味格格不入的是,门前有两个侍卫把守着,那般森然肃穆,使近芍阁幽静之外,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秘。 屋内暗色笼罩,照不进的光亮落在窗前,隐隐侵入。一抹墨绿直挺身影伫立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褪色的有些陈旧的藕色香囊。 “这么多年过去了。”齐远之看着手里的香囊,脑海里又浮现一双温柔的眸子,忍不住抚摸上去。 “为什么你这香囊上什么也没绣?”男子摆弄着手中的香囊,皱眉道。 “怎么,你嫌弃?”女子柳眉一扭,作势要夺了去。 “没,就是......很奇怪”男子急忙拦住否认道。 “你就是嫌弃,还给我。”女子伸手去抢男子手中的香囊。 “我不还。”男子抬高了手,看着女子焦急的神情,笑道:“就算还给你,也是我的。” “你这是何意?”女子停下,抬眸看着男子。她还不知他竟这般霸道。 男子亦回看了进去,忽地拉她入怀,温润如玉的声音,似清风明月照进她的心里。 “因为你是我的。” ....... “难怪你不让我打开,原来这里面内有乾坤?”男子将香囊藏在背后,看着女子笑道。 “谁让你打开的?”女子生气地指责他道:“齐远之你不守信。” “我若是不打开,岂不是永远不知道,汝爱吾之深?” 男子赶紧拉她入怀哄着,看她消了气才皱眉道: “不过你别送我合欢桃核?” “合欢桃核多好啊。”合欢桃核两人同,你我两人同欢好。女子不满抬头道。 究竟他知不知道,她想同他一世欢好...... “可我不想变心,亦不想你恨我。”男子抚平她眉间蹙意,语气格外郑重道。 她到底知不知道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有别人? “那......送你什么?”女子被他眼里的炽热看的羞红了脸,轻声道。 “送我玲珑骰子,可好?”男子看着女子窝在自己怀里乖巧的样子,温柔问道。 女子抬眸看向他,一片真诚道:“那是何物?” “你真不知道?”看着她摇了摇头,男子讶异后浅笑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看来她是真的不知道...... 原来他要的是红豆啊,这好办。可是她还是喜欢合欢桃核...... 女子好奇道:“你要它作甚?” 忽然间,男子的乌眸沉沉地看着她,如三月春风拂过岸柳般温柔缱绻,她的心一下子滚烫了起来,自是羞赧垂眸。 不一会,他的轻笑声自宽厚的胸膛上响起。迷醉间,他的声音似羽毛轻轻飘落在女子心上,一字一字地、痒痒地,让她眸底一颤。 一点娇羞色,朱砂红妆不及半分。 “自是解相思......” 到头来,原来相思易结不易解,入骨方知当时年少欺少年。 “你知道吗?今日我赶回来了。” 他垂眸怜惜地贴上手中的香囊,冷峻的面容上有些激动,但很快又放松了下来。一滴泪划过他贪婪的面庞,他沉沉的声音哽咽地呢喃着: “而你......终于成了我的妻。” 这么多年过去了,什么都变了,就连手中的香囊,也失了她的气味。 渐渐地,不知从何开始,都是他的味道。 可他还是会想起她,一日一日地想,一年一年地想,醒来张皇无措地想,梦中沉醉痴迷地想。 无人可解,无药可医。 众人皆知他仕途坦荡如虹,一朝布衣状元郎,一朝左丞相齐氏。何等风光! 可谁知他心底事?山月也不曾。 白日他是光鲜亮丽的齐远之,夜里他是失魂落魄的不眠人。 “无心......落、无、心”刹那间,他撕心裂肺的呐喊声生生扼杀在喉间,无声哭泣。 屋内的暗色很快爬上了他阴郁至沉的面庞。 过了会儿,他放平了呼吸,一双浑浊的眼睛从痛苦中幽幽醒来,只一瞬间便恢复了往日的沉静清冷。 你果真是个无心的人。 第八十七章:醒来 酉时,末离阁。 齐楚儿幽幽醒来,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了起来,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一切,心里不禁松了口气。 原来她还活着啊。 她微微起身,却发现身子不仅虚软得厉害,还格外酸疼,不得不又躺了下去。 看着粉色的幔顶,齐楚儿心里幽幽叹气,为了扳倒齐秀莹,她可算把自己搭了进去,还差点搭没了。 可是她一点都不开心,也是,明明是一场如意算盘,偏偏却是一顿自找苦吃,能开心什么啊。 哎,不想了,脑子疼。可是不对啊,她不更该是脖子疼吗?她赶紧摸了摸脖子,脖子好像不太疼......奇怪 齐楚儿一咬牙,卯足了劲攀附着床边慢慢撑起身子。直至完全站起来后,心中的一口气才微微顺了出来。 什么时候她连起个床也成了力气活,就是她现在这副样子的可怜写照。 走了几步缓了缓后,她感觉身体渐渐活了过来,感慨万分地叹了口气。幸好这副身子还没这么弱。 此时,一梳着丫髻,着靛蓝裙裾的娇小身子端着汤药,步履轻盈而来,面上是含蓄的雀跃。 方才认真听了大夫的嘱咐,她家小姐估计明天就会醒过来了。 不过相爷这药还真管用,稍稍涂了些,小姐脖子上那可怕的淤痕都消了不少。相信等会她再加把劲,内外合力,定要小姐尽早醒来! 巧芯来到门口,突然就愣住了。她微微眨了眨眼睛,等了会,里屋的动静很清晰传进了她的耳朵。 是小姐醒了!她心里惊喜,但很快又冷静下来。这喊号子是怎么回事.....? 巧芯轻轻推开了门,很快看到了某处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康复大业。 “小姐!” 巧芯看着齐楚儿将腿抬到了桌子上,将自己的腰几乎对折到腿上,吓得不轻,赶紧过去制止她:“小姐,你这是何意?” “锻炼身体啊?”齐楚儿头也不抬,又微微用了点力压了下去。就是因为这副身子不争气,才会被齐秀莹欺负了。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想着齐楚儿又用力压了压。她不能输在了起跑线上。 “什么!”看着小姐这奇奇怪怪的动作,说的也奇奇怪怪。锻炼什么身体,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修养,巧芯苦口婆心道:“小姐,大夫说你只需好好修养就行了。你这可是反其道而行!” 什么在反其道而行,她这是在从根本上救自己。 “没事,我已经好多了。”齐楚儿自然听出了巧芯话里的担忧,可是身体突然也精神得很,估计是方才活动了下也打开了。 见巧芯还是一脸担忧,齐楚儿放下腿,看着气呼呼的巧芯,笑道:“不信你看,我现在转圈圈都没事。” 说完,齐楚儿当即转了一圈,得意地看了眼巧芯:“怎样?” 这惊人的恢复能力,就连她自己也诧异极了。 “小姐......”巧芯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的无谓,就连动作也越发肆意了起来,突然觉得自家小姐好让人头疼,担心劝道: “小姐,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还是乖乖回床上休息吧。” “没事的,巧芯。”齐楚儿赶紧安慰巧芯,握紧了拳头,拍了拍自己的上臂,信心满满道: “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你完全可以放心的。” 看着齐楚儿原本苍白的面庞红扑扑的,看起来格外有气色,而面上的一双眼睛更是充满期待的盯着她,巧芯很快犹豫了。 “巧芯,你要不相信,我还可以再转几个。” 说完,齐楚儿当下又扑棱棱地转了起来,边转边得意地看着巧芯:“你看。” 但很快巧芯的脸越来越黑了,也越来越模糊了,甚至最后惊恐了起来。 原来,没有爱的魔力转圈圈是会晕的。不过,又好像不是晕,这么简单。 “砰”地一声,某人趴在了地上。 “小姐!” ...... 南城,杜府 甫一进来,杜缶就看到那一袭青色正捧着一本书在看,眉间急色,顿时缓了下来。 一个时辰前,他们与李院事聊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离开了褚雅阁。 至此,他便知道了他心中的想法。 很快,杜正清察觉到了杜缶灼灼的视线,放下了手中的书,侧眸而望,来不及褪去的郁色落在了杜缶身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杜缶回过神,方想起要说之事,立马上前附耳细说。 很快,杜正清那双凛然清目,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冷意。 第八十八章:急见 戌时,南城李府 夜幕笼罩下的庭院深处,一股乍起的晚风,轻轻缓缓吹动着数丛翠竹,发出来一阵簌簌清响。轻响过后,沉色更幽,衬得夜色格外宁静。 而比夜色更沉的是一抹沉浸在暗色里的雪青色。 自褚雅阁回来后,李梦得就屏退了所有下人,静静地坐在梨木锦椅上,从暮色深深坐到了夜色初上。 足足两个时辰。 此时,“吱呀”一声轻响打破了沉色里的静谧,一抹绯色从容而入,很快惹来暗色里一双冷眸怒视,但又很快讶异了起来。 “坐看长夜至,静待月生辉。” 绯色身影信步而来,看着暗色里一双沉沉灼人的黑眸,他嘴角微弯,耐人寻味的视线里露出一丝轻笑: “什么时候李大人也这么有闲情雅致了。” 听着他从容沉稳的声音,缓缓靠近之时,抑扬顿挫间流露出的一丝恣肆慵懒,一丝潋滟风华,再瞧见那一抹暗色里格外惊人的浅眸。 李梦得惊得很快站了起来,“大人,您怎么来了?” 绯色身影未答,含笑的视线落在案前的一抹娇弱的淡蓝紫色上,露出轻微的叹息呢喃:“不过,它倒过的并不怎么好。” 顺着眼前人的视线,李梦得这才发现案前的青兰,露出了极为可怜的姿态,蹙眉未语。 这盆青兰,他从不假手于人,每日都是自己亲手侍弄。只是今日他忘了,而时值春夏之交,青兰本柔弱,半点离不开雨露滋润。 “梦得谨记大人教诲。”李梦得微微懊恼,看着眼前人不言,暗色里他并不怎么看得清他的神情,但却能感受到他绯衣上冷然,与夜色一体,幽幽逼近着他。 李梦得顿了顿,眸色一沉,阴柔的面上露出疑惑,俯首道: “不知大人今夜来访,有何要事?” ...... 此时,南城杜府。 “杜缶!” 门“吱呀”一响,一袭石青色急忙踏了出来,杜正清清冷的面上露出一丝张皇,肃然的声音多了几分急切,俨如闷雷响起,惊得正倚在柱子打盹的杜缶,浑身一怔。 很快,他茫然的视线撞进了一双凛然清目的沉静之中,他听到杜正清冷然的声音响起,蹙眉吩咐道: “备车外出。” 备车?这晚上他们出去干啥,又不是良宵佳节,又无人邀约,况且这一天下来,他都累的够呛了。 此时,听着杜正清的吩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露出倦容。 杜正清见他萎靡不振的样子,眼神倏地冷,怒视着杜缶面上散漫,声音里威压咬牙道:“快、去。” 去就去,干嘛这么凶。就不知道他这双眸子生气起来,多凶吗? 不过想归想,杜缶立即精神抖擞了起来,连带着动作也麻溜地安排去了。 看着杜缶远去的背影,杜正清一双剑眉拧着,不减半分寒色。 本想今日早早入睡,奈何思绪混乱不堪。想想确实睡不着,今日真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先是遇见呼天抢地的莲酒,然后冒出了个凶神恶煞的王逢,再者来了个阴晴不定的夜月沉,最后证明了假画后,知道了莲酒居然就是李莲辉。 本来他证明假画的时候,他就很讶异了,知道他是李莲辉也就更讶异。后来也就想借着饮酒之时,多问几句,没想到他居然看见李梦得就走了。 现在缠绕在他心里的麻绳更乱了,也绑的更紧了,弄得他浑身不痛快。 一方面他想知道更多关于绿卿的消息,另一方他也想知道李莲辉与李梦得之间又发生了什么? 而后者又会不会指向他最终想知道的前者...... 本来他也不急,反正来日方才都会知道的,也不急在一时。可是偏偏他看着那本书发呆之际,隐隐约约想起了一些遥远的记忆。 他这才猛然惊醒,原来李莲辉不只是李莲辉。 第八十九章:顾虑 此时,室内掌上了灯,一片亮堂了起来。 看着李梦得那张阴沉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脸色,绯衣男子轻笑,状似无意的声音,轻轻揣测嘲弄着,很快爬上了李梦得眉宇,惹得他轻微一皱: “怎么你这就为难了?” 李梦得倏地抬眸,看着眼前人浅眸里的淡淡笑意,否认道:“不是。” “不是?”绯衣男子轻嗤了声,看着李梦得的视线忽地一冷,声音里的怒气被很好的控制住,但还是溢出了些,惊得李梦得慌张了起来: “那你在顾虑什么?” “我、我......”看着眼前人面色沉了下来,渐渐靠近自己,李梦得被他冷然的视线压迫得目不能视,一时无话可说。 看着李梦得极力掩饰着面上流露的惧意,绯衣男子轻嗤了声,“难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话里的嘲弄毫不客气地掷在了李梦得身上,那幽幽浅眸轻瞥之下,是对他绝对的掌控与不屑。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话吗? 李梦得惊得面色一白,只见眼前人面色越来越冷,而那双浅眸也越发的骇人了起来,就像是猛然蹿出的蛇对他吐出了冰冷的蛇信子,发出危险的警告。 “大人。”李梦得有些生气,他郑重地的喊了他一声,待看到他眼里的幽冷,很快缩了回去,生生避开视线,执拗说道: “梦得愚钝,不知道大人到底说什么?” “愚钝,不知道?”看着李梦得别扭的样子,害怕却又隐隐反抗着,绯衣男子薄唇微弯,声音轻轻呢喃了起来,似在疑惑又似在叹息,疑惑的是身为猎物居然忘了自己才是被猎者,而叹息的则是他的无谓抵抗。 可他最终还是生气了,因为不知趣的麻烦,让人生厌。 “真是枉费我们李大人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竟然不知道这做人啊,最重要的是什么?” 绯衣男子素手捏起李梦得执拗的下巴,微微用力逼得他的视线不得不与他对视。他的声音似叹似惋在幽幽诉着他的无情,可那双眼睛却迷茫地在探寻,似乎也在寻找着答案。 连带着他也开始疑惑了,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而恍惚间他似乎找到了答案,露出了痴迷的微笑。李梦得眼里一惊,惊得是他浅眸惊人的明亮,玄幻的迷离。 但很快他的眼神倏地一冷,李梦得抽离不及,很快被一片冰冷惊得,如置冰窖。 “这做人啊,最重要的就是忘了什么,都不能忘本。” 他的声音轻轻地,就连笑意也是浅浅的,一副言笑晏晏的样子看着他,露出柔和温顺的目光,看似在怜悯着他,却无声打了他一记耳光。 他听到了极大的响声,很快惊慌不安了起来,而他却依旧深深凝视着他,一点一点瓦解他眼里仅存的傲气,一点一点勾起他心底的恨意。 看着李梦得面色很快惨白一片,一副几近丧气的样子,他轻嗤了声放开他,幽幽叹气道: “梦得啊,我是真想骂醒你。” 看着李梦得眼里的微动,他继续用肆意的声音调侃着他眼里的愠怒,轻笑地逗弄着他心里那根永远不上不下的心弦,肆意弹奏出迷乱他心智的魔音: “你以为你每日与他称兄道弟,他就会有多在乎你。” “别傻了,你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个友人罢了。” 他的声音侃侃而来,侃侃而去。有多动听,就有多残忍。 话音一落,彻底引起了李梦得眼里的怒气。李梦得倏地抬起阴冷的眸子看着眼前的绯衣男子,绯衣男子不惧反笑,很快轻哼了声,浅笑问道:“你也是这样认为的?” 看到他眼里一滞,蹙眉未语。 绯衣男子嘴角一弯,利落转身背对着他。而他的声音,如夜微凉,抑扬顿挫间,字字命中七寸,伤他体无完肤,避无可避: “也对。一个萍水相逢的破落之人是友人,一个相识五载的堂堂状元郎也是友人。” “既然都是一样的,哪里又有不同了?” 感受到身后冷意,绯衣男子很快回头,猛地对上一双阴鸷至极的黑眸,忽而露出满意的笑容,声音也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最终化作了夜里一声叹息: “为什么你偏偏就不明白呢。” 第九十章:认路 夜色某处,一角横梁上挂着半旧纸灯笼,笼上圈圈环绕着分明的细横纹,中间赫然写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酒”字。 轻扬间,纸灯笼亦随风轻轻晃动,微醺的淡黄色在夜色里晕染而开,很快笼罩了一片朦胧光色。 而光色下有一块方形的石头墩子,四周磨得无边无角,中间插着一根细长发黄的竹竿,而竿上有个极小的垂钩,微微勾住细绳下的一抹泛白酒旗。酒旗上洋洋洒洒写着“七家好酒,假一赔十”八个大字。 很快,弱不禁风的酒旗就被一阵忽来的风,吹得呼呼作响,肆意张扬间,旗子翻了过去。 此时,清脆而有力的“咄”声,自夜色里幽幽响起,格外引人瞩目。很快一抹破旧青灰色衣衫下佝偻着的身子,赫然出现。 “老伯,又来买酒啦。” “你这把年纪可悠着点,别喝太多了。” “这次还是老样子?” “行嘞,你且候着。” ...... 紧赶快赶,终于来到了元城。 这下终于不用怕被收拾了。杜缶很快舒了一口气,但很快又提了一口气。 因为一股凉风呼呼地吹了过来,冷的他浑身一抖。明明多穿了件外衣,可他还是感受到了冷意。不过,这风声也太大了吧,简直就是冬日冷风呼啸而过,可如今也不是冬日啊,真是奇怪。 进来后,杜缶很快就明白了,为何这里的风这么大,这么冷。 自然是因为这偌大的街道上空荡的寂静。 放眼望去,只见几家屈指可数的店铺开着,只见几名稀稀落落行人走着,杜缶皱眉。 要是因为宵禁,那也是子时,而现在连亥时都未到,这元城作为一国之都,竟不若他们南城热闹,真是奇怪的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莲溪苑具体的位置。此时,杜缶真是想拍死自己,为什么当时就不再查具体一些。 “吁——” 很快,杜缶将马车停在一边。看来功夫做不够,只有脸皮来凑。虽然有些难以启口,但杜缶还是开口了: “大人,我先下车问问路,很快就回来。” 此时,杜正清也察觉到了周围的异常,但他更奇怪杜缶为什么停下了马车。而他很快就听到杜缶心虚的声音响起,眉宇轻皱。 还要去问路?这家伙果然是靠不住的。叫他去查,居然查的半清不楚。回去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他一顿。 杜缶说完,面色讪讪,正要跳下马车之际,杜正清出声道: “慢着。不用去了,我知道路。” 他知道?杜缶看着微微飘动着的帘子,惊讶道:“大人,你怎么啥都知道啊。” 不过他怎么知道的,他都不知道...... 待一声不满的威严声从帘内追了出来:“嗯?” 杜缶立即反应过来,解释道:“我是说大人您真聪明,这天底下就没有您不知道的事。” 说完,杜缶立即舒了口气。他家大人的脾气怎么越来越像那夜公子呢?阴晴不定的...... 想着杜缶又恶寒抖了抖,算了吧,还是别拿夜公子来跟他家大人比较了,免得将夜公子那仙似的人拉下凡,真是罪过...... 杜正清轻哼了声,声音依旧清冷威严,不为所动,却顿了顿,淡淡道:“行了,你就放过马股吧。” 放过马股,这是何意?难不成是他挥鞭子挥的太狠了,他听到了于心不忍? 此时,杜正清坐在马车内,努力回想着,很快想了起来:“直走,走到城门尽头,再往左拐,或许就到了。” 只是他努力,杜缶也在努力,但两人努力方向的不对。 杜缶陷入自我思考之中,只知道杜正清说了话,他很快下意识回了句:“是,大人。” 话一出口,杜缶就发现了,他家大人刚刚说了什么? 对了,方才大人说认得路,而他刚刚也听到了什么左拐。难不成是让他左拐,可是总不能直接左拐吧,他应该是说了很多。可是,现在到底要怎么办,手里的绳子就像个烫手山芋,弄得他走也不是,停也不是。 而帘内的杜正清早就察觉到杜缶的异常,冷然开口:“方才我说了什么?杜缶,你再复述一遍。”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纠正下他的态度。 此时,杜缶正陷入自责之中,为什么刚刚要开小差呢?痛心疾首地反思着。猛地听见杜正清的声音,刷地竖起了耳朵,可还是慢了一步。 “我、我......” 听着杜缶支支吾吾的声音,杜正清叹了口气道:“那你记住了什么?” 见杜正清放软的语气,杜缶仿佛看到了曙光,一阵感动,可很快又委屈道:“你说让我放过马股。” 杜正清听着他微弱如蚊的声音,在向自己幽幽抱怨着,微微扶额。看来他真是高估了他的智商,不应该说的委婉的。 因为他听不懂。 趁着帘内的沉默,杜缶继续趁热打铁,坚定道:“我待会一定会温柔点的。” “不用。你听好了。” 听着杜缶还在承诺着他,杜正清好不容易忍住了嘴角微弯倾泄的笑意,否认道,但很快又冷冷道: “你且往前直走,走至尽头处,左拐进入一个小巷。” 待杜缶轻轻应了声,杜正清微微阖眼小憩,思绪很快飘渺了起来。 ...... “酒酒,可是绿卿心仪之人?” “不是,是我师兄的小名。” “师兄,那他叫何名字?” “他叫李莲辉。一个怪人。” “怪人?”,“有趣,他怪在何处?” “怪可怜的人。” ... “我找到了。” “元城就有一间闲置的宅子。位置虽然偏僻了点了,也小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该有的物件一个都不少。” “据说是上一户男主人抛妻弃子走了,孤儿寡母活不下去才卖了出去。这才出售的。价钱也很便宜。” “你看看?可以的话,我帮你定下来。” “在元城哪里?” “元城尽头,乌有深处。” “乌有深处......乌有是何处?” “乌有小巷。” 第九十一章:惧黑 很快马车行至尽头,杜缶一把拉住绳子,对帘内的杜正清说道: “大人,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 “为何?”杜正清不解道,明知道他们出来就是为了来这里,既然到了又为何回去? 很快,杜正清便听到杜缶支支吾吾的声音响了起来,也听出了他的不乐意:“这、这巷子太小,咱们马车过不了。” 巷子太小,马车过不了,下车就是了。杜正清淡淡吩咐道:“下车。” 而说着,他一把掀开了帘子,杜缶惊着了,看着杜正清那双凛然清目,忽而紧张得结巴了起来,但还是执拗劝道: “不、大人咱们还是回去吧。” 看着杜缶面上的不自然,眼里的惧意,杜正清皱眉,他这是怎么了? “杜缶。”他冷冷喊了声,希望他想清楚再回答他的问题。 杜缶紧张的吞咽了下,四下看了看,很快瞥到了一家酒肆,但也很快越过,看着杜正清心虚问道:“这咱们要下车了,这马车放在哪呢?” “随便放。”杜正清看着杜缶闪烁的眸子,很快反应道。 随便放,听杜正清的毫不在意的语气,杜缶忽然可怜这位送宝马香车的主人,可现在也不是可怜别人的时候,他听出杜正清话里的隐隐怒气,还不怕死地反问:“那我们怎么回去?” 他们明日还要回去的啊...... “打尖住店。”他现在想不了那么多,既然来了,何弃之有?杜正清漠然的眸子看着杜缶,冷然道。 看杜正清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杜缶最终决定和盘托出,承认就承认,这不是怂,他只是不喜欢罢了。 “我怕黑。” 话音一落,杜正清蹙眉,这是什么理由,他杜缶这小泼皮无赖居然怕黑? 可是怕黑?他记得这巷子里是有灯的啊。 待看到杜缶眼里的认真,杜正清这才抬眼望去,果然小巷黑魆魆的,伸手不见五指。也难怪他会怕,是个正常人都会怕吧。 不过他杜正清是谁,赫赫有名的冷面阎王。向来只有人怕他,而他行端得宜,又何惧! 这样想着,杜正清顿时觉得一股凛然正气支撑着他,化成了他最为坚硬的战袍。 杜正清忽然沉下声音,冷然而郑重道:“害怕的话,你就跟在我后面。” 跟着他,杜缶被他话微微怔住,既惊艳又惊吓,惊艳的是他的威严竟格外有安全感,惊吓的是,就算跟在他后面,他也很害怕,好不好? “带了火折子了没。”很快杜正清抬起冷眸看着他,冷然问道。杜缶忽地一怔,黑溜溜的眼珠轻轻一转,撇嘴否认道:“没有。” 可是,他的这点小心思依旧没逃脱杜正清敏锐的目光,他当即摊开手,冷然的声音隐隐威胁道:“拿来。” 威压不过三秒,杜缶很快认输了。拿就拿,杜缶不甘不愿地从口袋里翻了翻,将一个火折子放在他宽厚的掌心中。 就知道这杜缶不会老实交代。火折子是他们每次出行的必备之物,就怕不时之需,反正也方便易携带。他怎么可能没带? 很快,杜正清拿到了火折子后,心里多了几分舒心,看了眼杜缶,问道:“你下不下车?” “不下。”杜缶执拗拒绝道,但杜正清却不理他,不下也好,正好可以看着马车。 可是他确实需要他,但看着杜缶面上的深深执拗,心里暗叹,他说他怕黑,既然这样他也不想逼迫他。 “那你就呆在这里,等我。” 杜正清利落转身,声音转瞬间,冷然而落,惊得杜缶一片惊慌。他没想到他居然会想自己去,如此的毫无顾虑。 他就不怕吗? “可、可是,大、大人......”看着杜正清那抹冷然青色,杜缶一下眸底复杂了起来,也语无伦次了起来,但很快急切又害怕地喊着:“杜、正、清——” 可是那抹青色越走越远,也越来越靠近那团黑色。直至最后消失在了黑夜之中,杜缶心里一颤,他果真是不惧的...... 忽然,一股风吹了过来,带着夜晚的凉意,惊得他浑身一哆嗦。 他飞快地环视了一圈,虽说周边有着几家开着的店铺,也有着些许人,而他的身边也有着马车,他应该放心的,毕竟这里比那一团可怕的黑要好。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周围越发的静谧,他的心越发的突突地跳着,一切都在告诉他,他更害怕了。 为什么,是因为他怕黑?极有可能,但更应该的是,他怕那抹青色回不来了。 最后杜缶神色一凛,怕他个球,他家大人都不怕,他怕个球!怂货! “大人,你等等我——”很快杜缶喊着,追了上去。 第九十二章:敲门 这时,黢黑不见路的巷口处,呼地一下,吹来了一股肆意的凉风。不一会儿,七尺墙头上翠影摇曳,发出一阵沙沙作响的摩挲声,轻轻缓缓酝酿着夜色浓酒。 而甫一爬上的凉风,还未站起就醉得,从银灰瓦片上的凹道里刺溜滑了下来,强势的让蜷缩在瓦上的一抹枯黄落叶来不及反应,扑棱了几圈弧度流畅的线旋,飘落在了地上,很快又咕噜翻滚到了一角,躲了起来。 感受到一处明亮的温暖,凉风倏地沉了下来,匍匐着,幽幽逼近着一扇破旧的木制窗户。而窗上人影绰绰,沉浸在一片温煦暖意之中,格外沉静自若,不知屋外凉风正蓄势侵入。 很快,窗户一角被吹得无力抵抗,窗纸隐隐翕动翘起。直至发出一声瑟响,凉风顺势钻了进去。 不一会儿,明烛轻摇,一缕青丝乘风轻扬而起,乱了一室沉静,而窗户上的晕黄的身影亦微微一颤。 “咚咚咚.....”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缓的叩门声。一声一声,自静谧的夜晚响起,清脆亦惊人,而声音中的不急不慢,就像知道他一定会开门那般,笃定而耐心。 敲门声?李莲辉眉宇一皱,这大晚上的有谁会找他,难不成是他....... 思虑无果,李莲辉索性放下手中的书,从卧榻下来,拿起挂着的外袍披上,打开了房门。甫一开门,一股风迎面吹向了他,冷的他赶紧穿好了外袍。 今晚还真是冷啊。 可是这风虽冷,却也一下子吹醒了他。不应该是他才对。可不是他,又会是谁?李莲辉眼下疑惑顿生,视线落在了旁边紧闭的屋子,略一思忖,暗自否认。 而此时门外的敲门声也未曾响起。 李莲辉蹙眉,盯着那黑魆魆的漆木大门,陷入了疑惑。难不成这是他的错觉? 也是,今日确实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尤其是那一双黑冷的眼睛,那么普通的一颗瞳仁,竟然可以将火的炙热与雪的冰冷合二为一,凝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恨意。 他真希望这是他的错觉,可是他那时分明感受到了刻骨的寒意,如今亦然,他分明听到了敲门声。 “咚咚咚......” 很快,敲门声又沉沉地响了起来。思虑间,李莲辉浑身一震。冷眸倏地抬起,带着冷意疏离,拧眉问道:“你是谁?” 沉静中,一阵凉风又吹了过来,吹散了他说出口的话,话也像晨雾氤氲了会,等不来破晓,亦很快褪去。 听不到对方回答,他的呼吸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心也沉了几分,但也更突突的狂跳个不停。他到底要不要开?不开的话,外面的人是不是又会继续敲下去?李莲辉拧眉。 可是,他为什么不说话? “咚咚咚......”正当李莲辉顾虑之际,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李莲辉皱眉,略一思忖,又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不一样,好像不是从门上敲出的,而是从地上。 就像是有人在拿着东西往地上撞,一声一声,如每日的晨钟暮鼓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腕部轻抬半寸,五指微微一缩,忽然一压,“咄”地一声脆声而落,余响不绝。 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惊人。但更令他惊讶的是,这只是一根普通的木制拐杖。可他为什么没有认出来? 李莲辉一把打开了门,门“吱呀”一响,惊讶道:“梓伯!” 其实他已经猜出来来了,可是见到了还是很惊讶。明明他很早就睡着了,怎么会出门了? 李莲辉顿时很茫然,看着眼前人脸上温和的笑意,叹了口气,皱眉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外面?” 还吓了他一跳,不过,幸好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不待他回答,李莲辉很快脱下外袍盖在了他的身上,感受他身上凉意,道:“不过夜晚风凉,您就别老是出去了,对您身子骨不好。” 这时,梓伯微微晃动了手里的东西,清脆的碰触声很快传来,而他眼里的柔和已然愉悦地眯成了一条缝。 李莲辉目光落在了他微耷拉下来的肩膀,视线再往下一看,忽而眼前一亮,抬眸又看了眼梓伯,笑道:“原来你是去买酒啦?” 见他点了点头,李莲辉很快接了过来,看了眼酒坛子上的封口,又是一笑:“还是老七家的桂花酒。懂我。” 每次他一回来,就嘴馋老七家的酒。真是行万里路,不忘他家一口酒。只是今夜他回来,心事多烦忧,对酒也略有些害怕了,索性就不喝罢了。 可是如今就这么轻轻一嗅,心里的酒瘾子纷纷按捺不住,怕酒,呵,若是怕了,也就是不是他李莲辉了。 忽地李莲辉眸色一顿,面上笑意顿时沉了下来。可是他方才居然听不出来是他,而他却记住了他这个小习惯。 李莲辉轻笑,忽然间他又想起王逢说的话。他说了这么多,自命清高真是看准了他。他确实自命清高,从未把任何人放进眼里。 可是,这世上谁人不自命清高?而他言辞咄咄之下,又可曾真正了解过他,而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自命清高...... 谁又比谁好,不过五十步笑百步罢了,而他亦不过是喝醉了,硬是走的自命清高罢了。不求所有人能知他懂他,可是只要有人能像他送他两坛桂花酿就好了...... 可真是难得。 看着眼前正温煦地笑看他的人,李莲辉忽然心口一暖。有些愧疚垂下了眸,声音自夜色沉沉响起,语气小心翼翼却又格外郑重道: “梓伯,你真好。” 话一出口,格外的安静,李莲辉很快不好意思了起来。他到底在说什么,突然说这种话。 而就在他羞窘的时候,梓伯突然脱下了外袍,盖在了他的身上。身上的暖意让他怔愣看向梓伯,而梓伯含笑看着他,目光中是他熟悉的温和的笑意。 忽然梓伯伸出手握住了李莲辉的右手,触碰的一刻,李莲辉被冷到了,很快松开了手。而松开的代价则是,两坛桂花酿又回到了梓伯的手中。 看着梓伯眼里的笑意,李莲辉蹙眉,他只是怕他累,怕他冷。可他倒好,不怕累,也不怕冷,李莲辉看着身上的袍子,叹了口气。 很快,“咄”声在院子里响了起来。 他身子微微佝偻着,一手拄着拐杖,拐杖支撑着他身体的平衡,一手拎着两坛酒,酒重的他的肩膀微微低垂。二者之下,他的身体看似不平衡之下却显得奇异般的平衡。 李莲辉也不知为何,就这样看了很久。 可每每看着他佝偻的背影,他总能看到一股坚定的韧劲,就像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会有凋落的时候却无衰败的气息,仿佛簌簌花落,只是来年花开的殷殷期许。 他可真是个固执得奇怪的老人。 不过好在,还有他在身边。想着,李莲辉拢紧了身上的外袍。 第九十三章:拒入 正欲关门之际,一抹青色赫然出现,凛然清目里是一片骇人的沉色,看的李莲辉眸色一怔。 “啊——”很快,一个哇哇大叫的声音也跟着出来了,带着害怕的颤音,惊慌而无措。 “大、大人,你怎么,也不等等我......”杜缶弯腰喘息,方才一头扎进去,他就后悔了。前黑后黑就是不见他家大人,可是又不能后退,只好埋头冲了出来。 虽然最后还是害怕的大叫了起来,但好在这小巷也不是很长,不过很黑就是了。不过他家大人走的可真快。 杜缶瞅了眼杜正清,见他愣愣地看着一处,蹙眉。他家大人还是淡定得很,这一对比,真是显得他好怂啊。 很快,杜缶也跟着挺直了腰杆。很快,他就看到了莲溪苑这三个大字匾额,虽然匾额看起来蒙尘无光,但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还是可以依稀可见当初光彩照人。 很快,杜缶回过神,不对,他们是过来找人的,既然看到了莲溪苑,为什么他家大人一直看着这个匾额。 很快杜缶看到了门内的李莲辉,面上一喜,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还真的在这,这下连门都不用敲了,杜缶不客气地喊道:“死酒鬼!” 听到杜缶讶异的声音,李莲辉很快回过神,眉宇一恼,猛地关门,但却怎么关都关不上。 “诶诶诶,痛痛痛!”他虽然怕黑,可除了黑之外,他啥都不怕。当然除了他家大人之外,也顺便除了他的脚。 忽然间,李莲辉越加用力,杜缶急的哇哇大叫:“我的脚!死酒鬼你这是恩将仇报!” 原来是他用脚卡住了门,难怪他一直关不上。李莲辉眉宇一皱,冷了声,索性松了手。真是个泼皮无赖。 见门上的压力消失了,杜缶先是试探性的挪了挪脚,见彻底的安全了,再把身子也挤了进来,门也微微推开了。 看着李莲辉一脸霜色,眼里隐隐不屑。他可不傻,他心里的小九九,他可是一清二楚,这有什么,反正达到目的就成了。 反正他脸皮厚,要多少有所少,就比比谁更厚了。呃,貌似这样说自己不大好。 杜缶微微咳嗽了声,试着放松着身体倚在门扉上,可是不得不说他的脚是真的痛,回去一定要跟大人报工伤! 杜缶看着李莲辉,忽然间眸光一亮,原来他是这般模样,方才瞧见他也是因为一双眼睛,倒没想到,干干净净的他,这双清冽的眸子更加惊人心魄,长身玉立,竟真的好似一朵出尘绝世的清莲。 这会,杜缶真有种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扰到他了,心里有些郁闷。 但他还是开口了,不是他要来的,是他家大人,所以杜缶很快又理直气壮了起来,语气里是一贯的轻肆:“你这是何意?” “关门。”李莲辉轻哼了声,并不给他好脸色,冷冷道。 面对李莲辉的冷脸,杜缶脸色微微不好,但他很快轻嗤道:“关门?” 他当然知道他关门啊,就是因为他关门才门的啊!看来他摆明就是不想与他说话,可他偏要他说话。谁叫他这副冷若冰霜的脸,惹着了他。 “那也等我们进来了再关门吧?”杜缶的声音陡然悠长了起来,也越渐轻肆起来,一双黑眸缓缓悠悠落在了李莲辉身上,露出一丝狡黠的打量。 看着李莲辉不为所动的面庞,杜缶黑眸一动,声音隐隐威压道:“这基本的待客之道,你李莲辉李大人不会不知道吧?” 他就不信他真的是不痛不痒。 不过这么近,看他这双眼睛,可真是好看。不过他眼里的不屈更是好看,就像采莲,最重要的不过是莲子罢了。而他这抹不屈的光彩便是他这朵清莲中的“莲子”。 洁白玉润,不然纤尘。 李莲辉李大人,他这是嘲讽他吗?听着杜缶话里隐隐的威胁,待客之道?李莲辉轻哼了声,看着杜缶那双暗自得意的眸子,嗤笑,一双眸子直直看着杜缶,声音侃侃而来,有理有据: “既是待客之道,那也是有朋自远方来的友人,而不是萍水相逢,又不请自来的客人。” 很快,惊得杜缶眼底无措。杜缶心想,他大概是吃了没读过很多书的亏,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反驳他才好,而自家大人还在那一个劲的发呆。他感觉自己现在面对李莲辉就像在以一敌百,被击得溃不成军。 “所以说,你们算是客人吗?待客之道就免谈吧!”李莲辉眉宇格外凌厉,语气更是重重地落了下来。 李莲辉的话音一落,惊得杜缶眼底一震。他这说的是什么话! 杜缶看了眼那发呆之人,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没听见。很快杜缶目光又落在了李莲辉那双越发凛冽的清眸,顿时又惊又气: “诶,你这人是怎么回事,今日下午我和我家大人还为你出气呢,怎么事情一解决了,你就翻脸不认人了?” 说着,杜缶也在思考了起来。事情解决之后,明明就是变好了。对了,他是因为李院事,可是李院事只是与他家主人是友人......友人? 很快杜缶想起了,李莲辉最后问那句话,你是他何人,而他家大人回了句友人。难不成他是因为这个.....才将他们一棍子打死?! 隐隐明白后的杜缶,更加疑惑,看着李莲辉的目光更是难解。但李莲辉看着杜缶面上变幻的神色,面上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寒霜罩面,态度冷硬,很快他就下了毫不客气地逐客令:“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第九十四章:诉情 “你这死酒鬼,好说歹说你不听。” 杜缶看着李莲辉眼里的惊人的执拗,他好后悔,后悔方才怎么被他这双眼睛吸引的,这是颗莲心,可却是颗苦透了、坏透了的莲心。 可是那抹执拗的青色却深深扎根在脑海里,杜缶很快坚定了下来,但也很快摆出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双手插于胸间,轻哼了声: “反正我不管,来者皆是客。不,你管我是客人不客人,我和我家大人不惜千里迢迢赶来,你总不好不让我们进吧?就算不看在我的面子上,好歹也看我家大人吧!” 杜缶边说,还边瞅着李莲辉面上的神色,见他有所松动,看来他还是在意的嘛。于是,杜缶决定趁热打铁,试探性地透露了一点,以印证方才的猜测: “你也不知道,因为你我家大人差点与李院事” “杜缶。”杜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杜正清沉声喝住了。杜缶惊喜地喊了声:“大人。” 他家大人,总算不发呆了。 “因为我.....?”李莲辉追着杜缶话,眉宇紧皱,可是面上的神色已松动了很多,就连语气也柔和了很多。 李莲辉看着杜正清面上寒霜,转而看向杜缶,发现他眼里微微闪烁,顿时沉下眸子,认真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这些都不重要。” 杜缶一口否认李莲辉的问题,试图将他的注意力转到他的话里,声音也越发的认真沉静,面上更是极为严肃,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态度,很快引得李莲辉的注意: “重要的是,你都不知道我们这来的路上有多冷,我家大人今夜也不知怎么了,就好像中了你这死酒鬼的毒,明明不喜欢夜出,却愣是要连夜驾车过来,一天都等不及,一个晚上都不行,慢一个时辰更是都不行。” “杜缶。” 杜正清的喝止根本阻挡不住,只会让杜缶心里的不服更甚,因为对方根本不知道他们为此做了什么,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是冷冷拒绝了他们,就算他再不满李院事,都伤害了他的心。 看的李莲辉脸上的迟来的愧疚,杜缶心里略微舒服了些,可还是想继续说完: “你看我还来不及多穿几件衣服呢,还问侍卫小哥借了件夹衣呢!” 说完,杜缶打了个喷嚏,这真是什么鬼天气。 李莲辉看这杜缶手指发红的厉害,这才认真思考了起来,他们从南城赶过来,确实很远。而且听杜缶说慢一个时辰都不行,他应该是赶得快,冷着了。李莲辉蹙眉。 很快他看着杜正清那一双沉潭似的眸子,他从方才都不怎么说话,一直盯他的匾额看,可是他这番急着赶过来又是为何?李莲辉看着杜正清,更是疑惑。 二人对视间,仿佛一切都静止了,寂静无声中杜正清的声音格外清脆而惊人,而他话里郑重的语气,甚至他郑重的话,都惊得李莲辉浑身一震。 “李莲辉。” 他深深地凝视着杜正清的眼睛,很快便惊讶了起来。 明明这是一双凛然清目,发怒起来,任何人都会惧怕的一双眼睛,此刻诚恳地看着他,露出虔诚的期许; 明明这是一张沉着刚毅的脸,昭示着任何人都难以靠近的冷漠,可他却看到冷冽下的一份脆弱,原来寒仞在成为众人惧怕之前,亦有着任人锻造的脆弱。 可就是在这份不可思议的脆弱里,他看到了比星辰,比月夜更为美丽耀眼、更为宝贵动人的存在,晶莹剔透却又热烈炙热。 就连他一不小心也被吸引了进去,仿佛他未落之泪,亦是他心中之痛。他突然感到害怕,害怕他下一句的不可控却又隐隐知晓的感觉。 很快杜正清格外郑重地说道,声音像是笃定后再次叹息之后,落了下来,却重重落在了李莲辉的心上: “你就是酒酒,绿卿的师兄。” “咚!咚!”此时,打更声赫然响起,犹如重锤惊醒众人。 “亥时已至。” 李莲辉沉吟了会,叹了叹气,忽而转身,一袭青莲色在月色里顿时翩跹惊人,而他那双清冽的眸子微微回眸,浅浅低回间,淡淡道: “若是还想回去,你们便进来吧。” 第九十五章:变因 很快,李莲辉就看到了杜缶面色急的,两道剑眉顿时拧在了一起,怒气冲冲地看着自己,格外惊人心扉。 他的眼睛黑亮黑亮的,似乎与王逢一般,可却又不一般。 王逢的眸子是黑漆漆的,很沉,就像沉在潭底的黑曜石珠,虽然拿出来同样光泽耀人,但因为常年待至潭底,不见日月,不识冷暖,早就没有了珠子原本的温润近人。 而杜缶不一样,他的眼睛格外有神,是珠子,可却是个五彩琉璃珠。 有着琉璃的通透,没有长久的恨意,所以他的情绪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如流云拂过,轻柔无痕; 可有时候,他也会格外坚定,一如褚雅阁他愤怒地看着他,只为了仁义。只不过他的恨意是温热的,冷然中给予他最后的仁慈。这是他与王逢之间最大的不同。 但冷静后,他也会理智地思考,尽管羞愧、尽管忸怩、他还是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而事情真正解决后,他也很快就嬉皮笑脸了起来,情绪变化得像琉璃一般多彩,根本来不及伤春悲秋,因为总是五彩斑斓,热热闹闹的。 只是看着他眼里奕奕有光的黑眸,不知为何,他竟想起了今日夜月沉所言。 当时他便不解,夜月沉为何独独对杜缶伤感,甚至是隐隐的羡慕,明明他与杜缶年纪相差无几...... 因为姚黄魏紫是两种名贵的牡丹品种。如果说牡丹是花中之王,那么姚黄和魏紫便可称“牡丹之冠”、翘楚中的翘楚,凤毛麟角也不狂言。 以此名贵之花,对杜缶所言,岂不是牛嚼牡丹,多此一举。 可是,看着杜缶眼里的怒气忽然退缩了,露出浓浓的疑惑。李莲辉薄唇微弯,他好像明白了。 夜月沉不是羡慕,是怜惜。怜惜他清俊稚嫩面庞上,却有着一双与姚黄魏紫的光彩相比并不逊色的眸子。 为何怜惜,因为难得;为何伤感,因为少见。而又为何难得,却是因为少见,怜惜亦是因为伤感。环环绕绕间,互为因果,是一件怪事,亦是稀松常事。 而为何怪事亦是常事,不过一个“变”字罢了。可不就是一个变字吗? 嘤嘤学语,长至为人,所经不过衣食住行四事罢了。 只是有的人击钟列鼎而食,食的是玉盘珍馐,有的人饥餐渴饮而食,食的是五谷糟糠,甚至食不果腹; 有的人住的是天生宫阙,不知岁月如驹;有的人住的是地上闾阎,来往奔走,甚至无瓦可遮; 还有的穿的是华裳云衣,轻薄暖和;而有的人穿的是粗糙麻布,甚至破衣烂衫; 甚至,有的人行的是康庄大道,气派如虹,而有的人行的是羊肠小道,窄小难走,甚至无路可走...... 同样的衣食住行,不过云泥之别罢了。 而这就是怜惜之因,伤感之因,难得之因,少见之因,夜月沉的因,李莲辉的因,王逢的因,杜正清的因,杜缶的因....... 一切的变化的因,一起浮华尘世的因,所以才结出了这样果! 看着李莲辉静默无声,一双眼睛由迷茫出神而渐渐地冷冷了下来,杜缶神色一凛,难不成自己惹得他生气了,受李莲辉寒色所渗,杜缶求救地看向了杜正清。 而此时,杜正清也看出了李莲辉的身上的寒气越发的冷冽,蹙眉,很快面色如常,沉静自若地沉声道:“他不进,我进。” 杜正清的话,坚定地落在李莲辉微微回过神的喘息上,让他很快回过神来,清冷的面上,很快松懈了下来。 “大人。”杜缶听自家大人一说,顿时急的瞪大眼睛,好你个杜正清,答应的这么痛快,就不能为他下一个台阶吗?没想到他这一路赶车过来,竟然比不过一个李莲辉。 他杜缶记住了,杜正清也是个白眼狼。 “我、我也进。”杜缶微微撇过脸,脸却微微红了,略微结巴道。 “好。”很快,李莲辉沉静的面色传来淡淡答应声。既然都是因,他为何要做个与众不同的因,多来烦忧...... 只是这再平常不过的声音中却夹杂着一丝笑意,杜缶很快捕捉到,也很快诧异,他居然笑了。 杜缶不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他难得的答应,难得的好颜色,就像是拨云见月那一刹那,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月亮。 可是当他看到月亮后,他却疑惑了。不是因为没有云雾缭绕的月亮不够美,而是因为月亮羞于见人,又躲进了云层里。 一如他方才的垂眸,清辉如月,却拒人千里。 杜缶眉头一皱。 李莲辉,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第九十六章:疲惫 “沙沙沙......” 寂静的院子里,月光透过枝桠落地成影。轻摇间,传来一阵呢喃浅语,很快叶子飘落了下来,有的落在了地上,有的随风打着转儿,不一会儿,落在了一扇打开的窗棱上。 此时,一片月辉顺着敞开的窗户,大剌剌地照了进来,也照亮了一角暗处正幽幽浅浅地吸吮着朦胧月辉的袅娜。 很快,袅娜上细小柔嫩的筋脉咕噜咕噜饮胀了起来,蓬勃得晶莹饱满,在夜色里不约而同地缓缓舒展,露出点点蕊黄娇色。 而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一抹醉酒的胭脂色,好似一夜浓睡初醒,酡红而惊人。 很快,空气幽沁着淡淡的若有似无的甜香味。 忽然,窗户不耐轻晃了下,发出微微轻吱声,一抹叶子躺落在窗户底下的凹槽里。 齐楚儿倏地睁开眼,看着眼前的粉色,忽然恍惚了下,一下子竟分不得梦境还是现实。 方才她做了个梦,一个玄幻而惊人的梦。 缓过来后,齐楚儿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从床上起身。 月色如练,沉静地铺在了她素白锦靴上,她顺着这片纯白光色,微微侧望,很快看到了更大一片月色,亦看到了敞开的窗户外沉静的月色。 很快,她拖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行至窗前。 看着窗外夜色,她的心竟是如此沉重。什么时候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对她来说,便是此刻。 因为安静,所有思绪都会沉静下来,但也是因为安静,所有的痛也会慢慢地苏醒。 或许她可以忘了齐秀莹的疯狂,却忘不了他的冷漠。 昏睡时,原身的记忆也不断浮现在她脑海里,她好像又看到了不一样的齐远之,或者是更接近那个冷漠的他...... 也许这才是她的父亲,而她不该有所期待的,齐楚儿眼眶不禁红了。可是真难,在这里生存可真难,认真了就更难了。 其实,不仅痛会苏醒,受了伤被激发的自我保护(应激反应)也会苏醒,而这个自我保护对于齐楚儿来说,便是她的家,她躲避的港湾,温柔的缱绻。 可是她回不了家,而这也意味着她救不了自己,却更深的沉溺了下去。 而这一切缘由为何? 因为今日对于齐楚儿来说,她的生理和心理的防线都遭到了极大的崩溃。 从一开始齐秀莹的失控,她的心整个就提了起来,害怕、紧张、恐惧、愤怒在她心里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失控可却又挣扎着。 但她没想到的是,魔盒中最后逃出了怨恨,附在了齐远之的冷漠,却引上了她的身体,很快她将一切转至悲伤,转至恨意,直至失去了信心。 而没有很好调试过来的身心状态,齐楚儿很快进入了抵抗的状态,与齐秀莹抗争、与齐远之抗争、与自己抗争。 最后她悉数败北,身心俱疲,甚至放弃抵抗的态度。 而这也让她很快进入了最糟糕的一种深层的自我保护状态——疲惫阶段。 如果她的这种状态,不能得到很好纾解的话,这将是齐楚儿人生中遭遇的极大挑战,而与之而来的应激后滞效应,轻者可能会是几个月、几年,重者甚至会伴随终生。 第九十七章:逼她 “为何哭了?” 这时,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而一双素手也很快抚上齐楚儿娇嫩的脸庞,轻柔抹去她滚烫的泪珠,淡淡询问道。 肌肤上传来的冷冽,惊得齐楚儿一颤。她倏地抬眸,水眸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又平静了下来。 居然是他,只是他什么来的,她一点都不知道。 看着面具男眼里意味不明的审视,感受到他冰冷指尖还停留在她面上,齐楚儿蹙眉,很快拂开他的手,转身擦干脸上的泪痕,冷冷道:“你来干什么?” 这么堂而皇之的出现,就不怕被人发现吗?而且这家伙一出现准没好事,齐楚儿蹙眉,余光轻瞥那抹无动于衷的身影,嗔怪的语气越渐柔和。 他方才可是关心她......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他关心,齐楚儿感到有些奇怪,也莫名委屈了起来。 不过哭就哭,难不成她连哭都不可以吗,难不成他这也要管? 看着齐楚儿用冷漠的背影隔绝了他的视线,也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他执着追问道:“为何哭了?” 冷硬的声音,平静的语气,似乎在问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可答案似乎在山的另一边,必须翻山越岭才能知道,可他不想麻烦,但他有足够耐心,等答案自己过来。 齐楚儿听着他固执地追问,虽然他的语气平静,一点都不着急,可是他身上寒意,都在逼迫着她。就像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又要继续为了生存活下去,明明可以喘息,或者一直喘息活下去的,为什么他偏偏要像个甩不走的梦魇,一直追问着她,逼着她。 “你为何要哭。” 忽然,他又开口了,声音里的淡漠依旧,而他语气里的疑惑,听的齐楚儿厌倦极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种感觉就像她是被追击的猎物,最终被逼到了死角。 他难道就不能换一句话吗,为什么偏偏要等一句她不会回答的话,无不无聊,还是这样整她,他很开心,还是以为她在反抗,需要她的服从,她的认命,他就可以换一句话了,甚至不问了。 那如果她甘愿服从、甘愿认命,他是不是真的可以不问了? 她不是不想回答他,只是他这个问题太难了,她无法回答。而她也真的真的不想再思考了,只想简简单单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回答了,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比她的意识更早地选择放弃、选择崩溃。 “想哭就哭,哪里有那么多理由。” 齐楚儿倏地转身,迎着他冷然的思虑,蹙起的眉宇,面上隐忍的平静很快撕裂了,嘶啦轻响,她甚至听到了玉帛被一点一点撕碎的声音,难听而绵长,凌虐着她,取悦着眼前目光深沉的人。 很快,她看到他幽深的眼底里,有更深的打量、更坚定的疑惑涌了上来。齐楚儿睫羽轻颤,他可真是个执着的人。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固执,在让一个人难受。也对,白昼之光,焉知夜色之深。 齐楚儿内心的委屈突然爆炸了般,泪水像是找到发泄的机会,一股脑儿争先恐后蹦了出来。她的哭声不大,就像涓涓细流,流的快也来得快,很快稀里哗啦糊了一脸。 虽然当着别人的面,齐楚儿并不想哭的,关键就是这家伙一直问为什么,还用这么哀伤的语气。她不哭也得哭出来。 “是吗......” 听着她哭的情难自禁,他倒有些不知所措,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对悲伤的迷茫,藏在他淡淡的呢喃声里,缥缈虚无了起来。 哭了一会,齐楚儿忽然觉得心里放松了很多。抽抽搭搭间,呼吸一下子顺畅了,整个人也跟着轻松了。 忽然她看着眼前冷然的身影,目光一沉。因为逐渐冷静后,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故意激怒她,逼她哭了出来,释放出心里的压力。 可是想一想,她又很快否认了。 而在她思虑间,一抹蠕动轻轻流了出来,齐楚儿刚想用帕子擦,可是摸了摸发现并没有,甫一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中衣。 真是糗爆了。而且她也不清楚屋里锦帕都放在何处,这就尴尬了。 要不问他借,不过他会有吗,要是没有的话,不就更尴尬了吗? 而正在她犹疑间,一声轻咳后,一抹墨色锦帕递了过来。 看着眼前的锦帕,齐楚儿忽地瞪大了眼睛,真想一把拿过去,可是又很不好意,总归得说一声。 于是,齐楚儿抬眸看着他,却见他微微侧过了脸。被面具挡住的半边面颊,清冷之余,忽然柔和了起来。 “谢、谢。”齐楚儿有些迟疑,轻轻说道。 很快“啪嗒”一声,鼻涕落了下来,滴在了锦帕上。糟了!齐楚儿瞳孔一慌,倏地抬眸,只见那人已然转过了脸,冷然的视线看着她,隐隐不耐。 齐楚儿倏地垂眸,面色却刷地爆红,微微暗恼了下,赶紧拿起锦帕,转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虽然暂时隔开了他的视线,可被他一直幽幽地盯着,心里还是紧张的砰砰乱跳。 真是什么狼狈样都被他瞧见了! 可是看着手中被弄脏的墨色锦帕,齐楚儿有些罪过,亦有些可惜。不是因为这锦帕是面具男的,而是这个锦帕真的很好看。 尤其是上面的兰花,绣得真是精致极了,栩栩如生又淡雅高洁,让她不忍亵渎。 可是没办法呀,带着一声浅浅的叹息,齐楚儿还是捂了上去。 她改日亲自洗干净,就当赔罪就是了。 可爱的小兰花。 第九十八章:哭与不哭 擦完后,齐楚儿还是尽量叠好,整齐的放到旁边的桌子上。只是弄好后,她发现氛围又尴尬了起来。 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沉静中,她终是按捺不住抬眸看他,这一看她却发现他一直在看着她,冷冷的眸子,冷到了她的心里。 很快,她看到面具寒光一闪,打了个冷颤。很快,她在他那双沉寂的眸子里,想起他刚才那一声呢喃,难不成他是真的不懂...... 齐楚儿看着他,露出怀疑的眼神。可是真的很奇怪诶。 “难不成你就没哭过?”见面具男眸光不动,身姿依旧,齐楚儿抿了抿嘴,果然很冷,可是这样算不算他回答了呢? 没想到这面具男果然作风与常人不一般。可是怎么可能呢,疑惑让齐楚儿再次鼓起勇气:“小时候也没有?” “没你哭的可怜罢了。”看着齐楚儿眼里浓重的疑惑,面具男轻哼了声道。她当他什么了,人非草木又怎会没哭过。 “你!”刚给她锦帕,她还暗暗对他有了些好感。这下好了,一朝回到解放前。果然,是个可恶的面具男。自己不哭,还拿她现在这个样子来笑话她。 不过他说没她哭的可怜,这么说他也哭过,可是为何他不干脆承认呢?还有没她哭的可怜,这哭不就可怜吗,怎么还比较呢?她真是不明白...... 见齐楚儿忽然打量道德看着他,面具男不一会儿,转身看着窗外的月色,淡淡开口道:“我不爱哭。因为哭没有用。可是不哭,又更没用。” 看着面具男身影,齐楚儿顿时觉得这家伙的背影咋这么孤独呢,还有这语气,怎么这么无奈呢? 这不就是哭与不哭这么简单的事情,怎么还是件纠结的事情...... “听你这么一说,这哭与不哭到还是门学问。”齐楚儿忽地走到他面前说道,看着他一语未发地看着窗外,月色如霜,齐楚儿看着他嘴角抿了抿,心里想,他还真是块木头,浑身冷梆梆的。 可是静静地想,竟觉得他们还是有些相似,但很快她否认了。 看着他的不为所动,带着些疑惑,蹙眉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 她也不爱撒娇,可她知道,没有得不到糖果的小孩,只有不会撒娇的小孩。 听她说完,面具男脸上难得一笑,可是这笑容满是不屑。 齐楚儿蹙眉,不一会便听到他缓缓说道,声音越发的冰冷。 “我知道,但我更明白不哭的孩子会得到更多。” 不哭的孩子会得到更多,齐楚儿怀疑这面具男的脑子有问题,她遇到的都是会哭的孩子得到更多,不会哭的孩子能得到什么? 难不成你多乖,他们就会注意到你吗...... “你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话音刚落,面具男明显一愣,看着她。奇怪吗?他嘴角微勾。 “哭便是哭,人之情绪所至,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齐楚儿突然面色一变,也如他这般看进窗外的夜色。 这么一看,她倒发现月色下,她的院子很美。 月光落了一大片在她的窗前,树叶落在地上的影子斑驳间,让她想起最爱的《记承天寺夜游》那一段。 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只是这里并没有竹子和柏树,只是普通的大榕树罢了。 而唯一一致的是,除了亘古无常的夜月,便是他俩亦是闲人罢了。 “要是大家都像你这般,纵使得到所有,可你还是你吗?不过是个不会哭的机器罢了。” 齐楚儿的声音就像这寂静的夜色般,缓缓流进了他的心尖,他轻轻一颤。看向了身旁齐楚儿,发现她面上并无一丝玩笑。 “机器?这是何意?”他看着她平静的侧脸,也疑惑了起来。 “就是形容人冰冷无情,没有自己的想法。”意识到自己又说了现在的词,齐楚儿赶紧解释道。毕竟对方可不是巧芯这小笨蛋,可不能三言两语糊弄过去。齐楚儿认真说道。 “冰冷无情?没有自己的想法?”听她的解释,面具男似觉得有趣,睨了眼齐楚儿道:“你这说法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这般天真可爱,倒叫我羡慕,可也为你这不谙世故,感到怜悯。”面具男似轻笑,又叹了口气道。 “你这是何意?”瞧着面具男这难得流露出的反复,齐楚儿难得心上一跳,总觉得他说话别有意思。也可能是他戴了面具的缘故,因为未知,难免揣测。 “字面意思。”面具男低头哂笑,对上齐楚儿懵懂疑惑的眸子,已然收回了笑意。 “话说,这几日你考虑得如何?”忽然话锋一转,男人黑眸一沉,看着齐楚儿的视线也冷了几分。 “考虑什么?”齐楚儿还沉浸在男人方才低沉的笑意,只是听着男子的声音,看着面具下的冷然。一颗心又紧张了起来,话说,这男的还真是随心所欲得很,喜怒无常啊。 “齐大小姐,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男人不急不慢,嘴角笑意冷然凝固。 齐大小姐,他到底在说什么?她什么时候成了齐府大小姐?那不是齐秀莹的吗?齐楚儿疑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突然间,沐浴着月色的银色面具,泛着淡淡的紫色,犹如夜间缓缓开放的花,显得诡异而优雅。 尤其是那双敛去笑意的黑眸,就像摘取了星辰的黑夜,沉寂幽深。 难不成这是个梦?齐楚儿慌乱地往后退了退。 可是眼前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高大的身躯背着光,将大片的光亮挡的严严实实。银色面具上是冷然的寒光,他露出的下半张脸,润泽如玉,却又冷酷凛然。 他正缓缓走向她,黑袍黑靴不急不缓,如画上晕开的墨液,一点一点吞噬着她身前幸存的月白。 而他面具下的一双黑眸寒冷如剑盯着她,她不是不怕,只是本能地被吸引了去。就这样直直地、沉沉地望了进去。 残月如钩,凉夜似水。他似夜中来,惊她梦中醒。 这么近的看他,她发现他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是一双只要笑起来,不哭也能得到糖果的眼睛。 她羡慕,亦嫉妒。忍不住抚上,犹豫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掀开这让她害怕的面具,看看这冷酷面具下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是否如她所见,一样的冷然如霜。 第九十九章:答应 注意到她的举动,他一下子擒住了她越界的手,对上她打量又疑惑的双眸,面具下的薄唇冷然开口: “忘了,还不曾恭喜齐二小姐,终于摇身一变,成为了这齐府的嫡女。” 说完,他冷冽的手倏地抬起了她的下巴,逼她仰望着他。 下颚上传来的陌生触感,是他指尖上的寒气。齐楚儿这才回过神,方才竟被他所迷惑,想要挣脱桎梏,却发现那人捏着她下巴的手隐隐用力。 待看到他嘴角勾起森然的笑意,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瘫软地坐在了地上,无力反抗。 耳边是他轻笑的声音,冷冷入耳。他似在恭喜她,却也在惩罚着她。 很快下颚隐约疼痛了起来,齐楚儿皱眉看着眼前男人。她倒不明白了,且不说她是如何成为了他口中的嫡女,就算是了又如何,这难不成不是件高兴的事吗? 可是他为什么这么生气,难不成她碍这他了......? 不一会,在她困惑的视线下,他轻轻俯身,温热的气息轻轻地呵在了她耳边,刺激着她薄弱的耳膜。 “疼吗?”他低声询问着她,面上倒不见一丝怜惜。 被突然怜惜的齐楚儿,现在却被他冷冷地捏着下颚。她倏地抬眸,这个可恶又恶劣的面具男,看着他一副假惺惺的嘴脸,她忍着下颚的疼痛,瞪着他,硬是挤出了一句话:“要不.....你试试?” “呵,你还真是执拗。”看着她眼里的不服,他轻笑,松开她起身。 被松开的齐楚儿,赶紧揉了揉自己的下颚。他下手可真重,齐楚儿觉得自己的下巴一定淤青了。顿时看着那抹冷然,目光愤怒而幽怨。 可是她还得揉揉,明天还得见人呢,身子还没好,又添了新伤,她心里微微叹气,明日又该怎么解释...... 而就在沉寂中,她便听到他迟来的恭喜声,冰冷又嘲弄丢在了她身上: “不过,你可真厉害。好一招引蛇出洞,不惜以自己为诱饵,让齐秀莹原形毕露。” 但她并不接受他带着嘲弄的贺喜声,很快轻哼了声,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看着他长身玉立的高大身姿,背着她负手而立,陷入了疑惑。 正当齐楚儿打量之时,他忽地回头看向她。被他寒冰似的眸子盯着,齐楚儿下意识避开了。 “你可知,若是再晚上一步,你可是要见阎王爷去了。”他说的没错,齐楚儿无力反驳,却也诧异,莫非这其中......有他的帮忙?可又是为什么? “你在担心我?”齐楚儿下意识问道。 待看到他唇边浅笑,她也就后悔了。他们除了利益上的纠葛,别无交情,他怎么会帮她? “呵。没想到齐大小姐算计别人倒是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了自己身上,还这般天真如稚子?” 看着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耳边是他一贯刻薄声音里的肆意嘲弄,齐楚儿有些怔愣,但不可否认的是,她很快安心了下来,而奇怪的感觉也消失了。 “莫不是故意套话我?”看见齐楚儿面上一松,一副走神的模样,他俯身一把捏住她的下颚,逼她看着他,面具下一双眸子极具威慑力,齐楚儿一下子就被震住了。 “别忘了,你现在可是本阁主的人。没有本阁主的命令,你的性命是我的。”他的声音很冷,月夜越深,他的话就有多冷。听的齐楚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也是了,她穿的并不多。 齐楚儿一下子抬眸看向眼前这个面具男,记忆一下子涌了出来。醒来她倒是迷糊了,忘了这个面具男就是万书阁的阁主,也是威胁她的人。 自那日之后,他也给了自己三天的时间思考。算上自己昏迷的时间,子时已过,今天便是第三日。他来得正是时候。 “现在,你可考虑清楚了?”看着齐楚儿,面具下的那双眸子一动,冷冷问道。 齐楚儿紧张地看着他,心里十分紧张,就跟有人在自己旁边掐着秒表一般,紧张的整个心都要跳了出来。 她就是还没考虑好,可是三天的时间怎么够啊,再说了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种事,再说他要自己做的那件事,完成度数也太难了吧,哪里可以这么轻易答应。 可是看他这势在必得,不可违逆的架势,倒让她害怕,她若是拒绝了的下场会是如何..... 看着他眼里的冷都快冰封十里,殃及她这条无辜小鱼,齐楚儿赶紧道:“好,我答应你。” 第一百章:约法三章 甫一说完,她听到他很轻一声冷哼,而他眼里的深意微微平静了下来,齐楚儿微微舒了一口气。 可是很快她又吞咽了声,鼓起勇气道:“不过我要跟你约法三章。” 被欺负至此,她齐楚儿可不是吃素的,她若是帮了他一次,莫不是他还要要挟她第二次,如此重蹈覆辙,没完没了,这怎行! 话音一落,他的视线看着她久久未动。倒是齐楚儿内心一个劲地噗通乱跳,毕竟他说了算。 “行,你说吧。”见他终于松口了,齐楚儿心下呼了口气。还好不至于那么没人权。 看着他平静的眼睛,缓过来的齐楚儿,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可是,她很快看到他幽深瞳孔里渐凝的笑意,冷冷的,像在看什么格外有趣的东西,露出了一丝玩味。 齐楚儿面色一蹙,这家伙的气场真是比两米八还要两米八,光站着不说话,也不生气,她就害怕的不要不要的。 不过,老虎不发威,他还拿她当病猫不成。别想着再威胁她一次。很快,齐楚儿交叉双手于胸前,挺直胸膛,看着他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微微蹙眉不满道:“第一,事成之后你不能再拿那些事情威胁我。” 说完,感觉气势上有点弱,又看到他不为所动的模样,欺身上前,一字一字问道:“你、听、到、了、没?” 看她很快振作起来,露出一副护雏的姿态,他眼神微眯,都这样了,她还敢用这样的语气反抗他,真是不知所谓。 正欲再给她多一点教训的时候,他忽然看到她突然上前,一双氤氲着潮潮水气的眸子,还依稀可见眼底的红,就这样直直地看着他,眸光不瞬,坚定而大胆。 很快在对视中,他看到了她小小瞳仁里的倔强,明明在害怕,却在欲盖弥彰,引得他陷了进去,露出了疑惑。 但很快他便听到了她不客气的声音,明显的伺机报复他。 他不屑侧过头,避开了她的逼问,轻哼道:“下一个。” 下一个,他这是同意了吧?齐楚儿看着他迟疑了会,不过他这不说话,她就当他答应了。三秒过后,没等到他任何反对,齐楚儿一愣,难不成是被她刚刚的气势震住了,害怕了? 看着他冷面上的柔和,齐楚儿心下肯定。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欺软怕硬的人。 这么想着,心思很快飘然,想报复的小心思昭然若揭,很快说话也渐渐肆意了起来,淡淡命令道:“既然这样,那第二就是,我要你帮我把那些证据通通毁掉。” “你......这是在威胁本阁主?”没等来他沉默的同意,却等来他突然的开口,齐楚儿有些茫然,愣了愣,但很快听出了他冷然声音里的不悦。 “看来,我对你还是太仁慈了。” “不不不,不仁慈。”看着他眼里很快聚集的冷意,齐楚儿一惊,这家伙是移动电冰箱吗,除了自带寒气,一双眸子还说冷就冷。很快感受到凉飕飕的冷意的齐楚儿,结巴否认道,但很快引来他的不满,浑身寒气更深,又急急道:“不不不,是太仁慈了!” 看着他眼里的冷意骤降,齐楚儿立马上道,忽然双手合十,微笑道:“我其实想说的是,能不能请阁主大人,帮小的我把证据通通销毁掉。”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中带着几分俏皮,而俏皮之下又夹杂着小心翼翼的讨好,乖巧极了,可是面上的僵硬的微笑却出卖了她。 他依旧面无表情,冷冷道:“下一个。” “.......”看着他冷淡的反应,虽然很有意见,可是他松口了,齐楚儿舒了一口气。 “第三就是你以后绝对不能再找我。”这次,齐楚儿拿捏好了说话的语气,可又忍不住生气,注意到面具男嘴角微微不悦,很快柔声道:“你我之间,交易完成便再无瓜葛。” 说完,齐楚儿内心叹了好大一口气,这约法三章,到底是约了谁,又罚了谁...... “成交。”他爽快答应,但很快问道:“那你几日能给我?” 几日,他在跟她开玩笑吗? “大哥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呢,我还能一下子就给你。”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个绝对不能答应他,不然可是逼死自己。齐楚儿终于忍不住怼了他,痛快啊,嫌弃道:“你也不想想这个多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东西。” 过家家,那是什么?可是大哥?他想她很有必要再重新组织下语言。但看着齐楚儿一脸认真的怒气,他也不想计较了。想了想,自己确实太强人所难了点,开口问道:“那你说你需要多久可以完成。” 毕竟,自己在这方面可不是行家。 齐楚儿双手交叉与胸前,瞥了眼他的面色,见他也没有为难她,心里微微舒了口气。总算让她扳回了一成,很快心里乐的开花,面上不冷不热道:“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看着他面具上的犹疑,齐楚儿轻轻一笑,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可是很快,齐楚儿看到他薄唇微抿了下,露出冷冷的寒意,眉宇又是一紧。 他这是又怎么了? “行。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半个月后本阁主自会来取,若是” 半个月,这家伙一定是故意,她明明说清楚了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他还愣是规定她半个月。真是气死她了。 “好啦,你快走吧,我困死了。”忍住打死他的冲动,这个时间点也很晚了,困意也来了。没听他说完,齐楚儿便打断了他的话,见他面色一冷,齐楚儿极其敷衍地推着他道:“若是我没有按时叫,到时候悉听尊便总可以了吧。” 她算看清了,这家伙就是看中了她的能力,与她的人无关。所以她只要尽量表现出她绝对可以胜任,就无须怕他。 而且看起来,她还是很重要的。 思来想去,方才自己一定是害怕得糊涂了。这会想通了,也就不怕了。可是一想到面具男拿着那些字画威胁她,后槽牙又恨得痒痒的。 “不过,本阁主好心警告你,再没有完成交易的前,你最好给我安分些。本阁主不喜欢太多事的女人。”面具男看着齐楚儿面上伪装的安顺,毫不客气地说道。 说谁不安份呢,说谁多事呢?还有谁让你喜欢了? “知道了,阁主大人。”你快滚蛋吧,老娘快受不了了。齐楚儿不敢看他的眼睛,微笑道。 被齐楚儿推搡着,他眼里轻笑,她应该是明白了她的价值了吧?还算她不傻。只是他还需要警告一下她,别太肆意了。 他一把抓住齐楚儿的手腕,冷冷警告道:“否则交易终止,你也好不到哪里去。齐大小姐。” “你!”再好的伪装,在他这句话下,崩塌的干干净净。齐楚儿倏地抬眸怒道。 而在她的怒视中,手腕上的冷意迅速传来一阵麻麻的感觉,直接冷的她感受不到任何的触感,只有冷,全是冷,冻僵了她的手,她的身体,甚至她的视线。 可是她好像看到他黑眸在笑。可是,这关她什么事,这家伙很大可能是在嘲笑她。 这时,他放开了她的手,从怀里拿出了个东西,放到桌子上。 “这是活血散瘀的药膏,可很好治愈你身上的伤。” 伤?她现在脖子上的伤倒还是有一些痕迹,确实需要药膏,谁能忍受自己洁白无瑕的脖子有一丝瑕疵呢? 还有她的下颚也需要,就连刚刚被他紧握的手腕处也需要。齐楚儿低头揉着手腕,上面已经有一圈浅浅的淤青。 顺着她的视线,他眼里一动,但依旧出声道:“至于你那天所厌恶的味道,就出自此瓶。若是不信,可往腰下三寸摸去,可还有什么异样?” 不过,说起来他为何这么好心,还有为什么会说那天厌恶的味道?看着放在桌上的小白瓶,齐楚儿蹙眉。 腰下三寸,按他所说,可不就是自己的屁股吗?屁股就是屁股,为何要说腰下三寸,搞的她还以为她哪里受伤了她又不知道。 可是她的伤已经好了,为什么他要这么说? 正疑惑抬眸看向他,谁知道那人嘴角微勾,面具下的黑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齐楚儿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幽幽传来,几分轻笑,几分暧昧。 “看来已然痊愈了。” 已然痊愈,他到底在说什么?可是痊愈......齐楚儿摸着自己屁股忽然疑惑了起来。可是这关她的屁股什么事? 不过,她屁股确实摔过,最可恶的是那天晚上那家伙还强行把自己的叫醒,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 可是奇怪的是,为什么当时屁股一点都不疼呢?齐楚儿忽地想起那日他捂住自己的嘴,厌恶的味道?难不成他....... 看着桌上那小白瓶,齐楚儿一下子就明白了。等齐楚儿想明白的时候,眼前人已经不见了,而门窗微微一晃,发出轻吱声。 周围又一片寂静,一切恍若从未发生,像是一场梦,可手腕上的痕迹,以及桌上小白瓶,纷纷在告诉她,那个家伙何其可恶。 啊啊啊......他一定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想起来,故意让她明白。这个小气的男人,一定是记住了那日她对他的嫌弃。还有刚才...... 看着窗外沉静的月色,齐楚儿虽然十分抓狂,却还得忍住。 而此时窗前大榕树上,树叶掩映下一袭黑衣随风摆动。 “倒还算聪明。”一修长的躯体背靠着粗大的树枝,看着窗前一脸怒容却无处发泄的齐楚儿,泛寒光的银色面具下,黑眸熠熠生辉,嘴角微勾。 忽地一闪而去,黑色身影消失了,空气中残留着他轻轻呢喃的余音。 “不过,笨笨的还蛮可爱......” 第一百零一章:意外 “啪”地一声碎裂,空气里传来一声惊人的脆响,李莲辉顿时跌坐到了地上,面色怔然。 地上落了一地的碎瓦片,酒坛里的酒一下子跑了出来,顺着地势,不一会儿,就流到了旁边的莲花池里。 听着源源不断细微的水流声幽幽传来,李莲辉渐渐从醉意中醒来,稍稍喘息了起来。他方才只是想着过来,倒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惊慌之下,手一滑,酒坛子就掉在了地上。 甫一释放的酒香,一下子酿到了空气里,李莲辉喘息间又沉醉了,喉间生出几分难耐。他又想喝酒了。 可是酒坛子碎了,但那又如何,他还有酒葫芦。对,他还有他的酒葫芦,他摩挲着腰间,却找不到酒葫芦,一下慌了。应该是落在房里了。 他慌张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熏热的酒意让他脑子里一团热,很快又跌了下来。他真是喝的太多了,头痛得厉害。 正当他揉捏着额头的时候,一双圆口黑色布鞋不知何时出现他的眼前,很快他看到了一木拐杖,又惊又蹙。惊的是他怎么没听见他的声音,蹙的是他不是睡了吗? 犹疑间,他倏地抬眸,却赫然发现一张苍老而堆满褶皱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惊得瞳孔一震。他、怎么突然挨自己这么近...... 看着他面上的平静,格外郑重,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没有了往日的和蔼可亲。李莲辉心底一惊,酒意已经完全醒了过来,只剩下深深的疑惑,他到底是怎么了? 很快,梓伯用拄着拐杖的手轻轻碰触他。他蹙眉,但恍惚间,好像有什么掉了下来。很轻微的声音,却在沉静中格外清晰。 李莲辉看着他嘴角微弯溢出的笑意,很快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一抹落叶。一定是刚刚在树下喝酒的时候,才粘上的。 忽然间,心中所有的疑惑和惊慌消失了。他舒了口气,还以为他怎么了,原来是因为一片落叶。 他可真细心。只是他方才还摔了酒坛子,吵醒了他。李莲辉微微蹙眉。 忽然一双手抚上他的头,轻轻柔柔地拍了拍。李莲辉一怔,抬眸看着他,只见他黑眸微微一笑,露出很温柔的神情。而在他的呆愣之际,梓伯将左手从背后拿了出来。 一个木制酒葫芦赫然出现在李莲辉的眼前,他面色一惊,他方才就是要找自己的酒葫芦,顿时开心得就像是一个孩子。 他怎么这么好,好到就像是自己心里的蛔虫。 很快李莲辉伸手接过,不知是他的手太凉的缘故,他惊得一下子没拿稳,还是他太信任他,早早松开了手。 他听到“咚”地一声闷响,落在了他的心上。酒葫芦掉在了地上,很快轱辘轱辘地滚到池边,也很快传来“扑通”的声响。 李莲辉忽地一怔,瞳孔一缩,缓缓抬眸看向眼前人。只见他同样露出惊讶甚至惊恐的神情看着他,无辜而无助。李莲辉蹙眉。 梓伯注意到了李莲辉面色沉了下去,立马拄着拐杖,急切的“咄”声,很快惊醒了李莲辉。而当他回头的时,梓伯已经走到池边,握着拐杖的双手微微往下探,膝盖也微微屈着。 看着他颤巍巍的双腿,李莲辉眉宇一蹙,立即上前把他拉了起来,急声道:“梓伯,你这是做什么。” 忽然梓伯视线一凝,池中的酒葫芦已经隐没了大半,突然卯足了劲,一把推开了李莲辉。 李莲辉一愣,很快便看到梓伯面上疼痛异常,趴在地上,用拐杖使劲将葫芦弄回来。谁知在他的碰触下,葫芦虽浮起了些,但却越推越远。直至他再也碰不到。 李莲辉自然看到了,蹙眉,但他很快听到“嗒”地一声,一把拐杖丢到了他的脚下。 很快李莲辉便看着他的视线落在池中一处,面色一怔,难不成他这是要...... “你要做什么。”李莲辉立即挡在他身前,看着他面上的说不清的愧疚还是不甘的执着,反正他看不明白,蹙眉低忖道: “我没有在怪你,这只是个意外。” 说完,李莲辉抬眸看着他,呼吸一滞。 ...... 夜色深处,木架子上的火盆里,有一幅画卷正灼灼燃烧着,直至烧完最后一角的朱砂红印。 第一百零二章:碰撞 翌日,街市上林立的店铺小摊们,纷纷开始酝酿着新一天的热闹,而在这片热闹的期待中,一辆素雅的马车急躁驶来。 车轮轱辘的滚动着,发出几分急躁的声响,很快淹没在了人群的吆喝中。 而一抹藏青色就在这份急躁中,安然地依偎在轩窗上。 很快,晃动的帘子窜入一缕刺眼的光线,照进了马车内的安静,也稳稳地落在了一张清俊稚嫩的面庞上,照亮了他面上香甜的酣睡,还有与酣睡格格不入的两道执拗的剑眉。 杜正清伸手按出晃动的帘子,很快他看到,杜缶眉宇间放松了下来。 看着杜缶在这晃动的马车上都能睡着,杜正清心里微微叹气。他知道他很累了,今早还不愿出门,硬是拖拉了很久,所以这才导致他们这么被动。 不过他也明白,昨晚当了一夜的车夫,这样来来回回,即便他也累了,更何况还是个孩子的杜缶。 杜正清看着杜缶不耐又动了动,眼里忽然露出一抹温柔,但很快又面无表情了起来,甚至眉眼更加凌厉而坚定。 可是现在不是他们放松的时候,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忽然,“砰”地一声,整个马车发出了猛烈的晃动。 很快帘外传来吵闹声,有人惊叫的声音,有马嘶鸣的声音,有杜叔隐隐怒骂的声音,还有马车的滚动声。 车内更是晃动的厉害,杜正清迅速反手抓住了两边的窗棱,既稳住了自己,也护住了往前倾倒的杜缶。 待马车逐渐稳住后,杜缶赫然惊醒,看着杜正清护着自己,一脸茫然地,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一醒来就感到一阵惊晃,然后就看见杜正清一脸沉色。 “大人,这是怎么了?”他问道。 “大概是马车被撞了。”杜正清面色沉重说道,随后一把掀开帘子,喊了声:“杜叔。” 没有看到人,倒是看到一辆马车绝尘而去,顿时蹙眉。 很快,他往前探了探,还是没看到人,杜叔他去哪了? 杜正清只好往后看了看,这才看到蹲在马车后面,露出一脸愁容的杜叔。杜正清蹙眉,该不会马车坏了吧? 他迅速看了看四周,还好也不算远。可是凭白无顾被人撞了,总归心情不好极了。 很快,杜正清下了马车,走至杜叔面前,问道:“杜叔,马车还可以用吗?” 看见杜正清下来了,杜叔惊得立马解释道:“大人,方才过道的时候,咱们马车被后来的马车撞了。” “我知道。” 杜正清看着马车上一道深而长的刮痕,横亘了整个车身,就像个巨大的伤疤,狰狞间刮去了马车上的好看的漆色,裸露出深深的木质的脆弱,而淡雅下的高贵也一下子狼狈了起来,杜正清眉宇一皱。 “哎,好好的马车,怎么就这样了呢。” “都怪那辆马车,咱们都已经让道了,愣是要蹭了过来。” “这下好了,白白浪费了辆好车。若是李大人知道了,肯定要心疼死了。” “杜叔。”看着念念叨叨的杜叔,杜正清很快回过神,冷然问道:“马车还可以用吗?” “啊?”杜叔沉浸在惋惜中,突然被杜正清这么一问,有些愣住了,但很快看到他的面色冷了下来,愣愣回答道:“还、还可以。” “那好,上车。”杜正清很快吩咐道,一双凛然清目俱是寒意,转身之际顿了下,轻轻瞥了眼身后的人,又很快移开视线,冷冷地看着前方,道:“我们需要尽快赶到齐府。” 感受到杜正清身上的寒意,杜叔愣愣道:“好。” 第一百零三章:他来了 “好甜.......”齐楚儿闻到了一股甜香味,很快咂嘴舔唇,呢喃道。 虽然甜不过刚出炉的小熊饼干,香不过一碗热腾腾的红烧肉,但是胜在足够勾人,若有若无地勾着她,就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邀约,朦胧中带着撩人的神秘,她沉浸在氤氲的香气中,很快欣然赴约,很快翩翩起舞了起来,身心极其舒悦。 忽然一记轻缓而悠长的声音响起,一切愉悦悉数戛然而止。 虽然香气依旧氤氲勾人,但她却感受到了香气里陡添的清冽,自背后习习而来。身子一僵,似乎有人正缓缓靠近她,不安和疑惑很快涌上心尖。 她并不是多疑,只是最近面具男吓得格外警惕了很多,自然对周围的变化十分敏感。何况,她还听到了开门声。一定是有人进来了。不可能是巧芯,她才刚走不久。 可是除了巧芯,到底会是谁呢? 齐远之?也不可能,巧芯方才还说府里来了个杜大人,他在陪着呢,自然不可能是他。 难道又是他,可是昨晚不是说好了吗,这大白天他来这干嘛,就不怕被人发现。 犹疑间,身子一暖。这是怎么回事? 她倏地睁开眼睛,视线一低,很快看到了一件墨色暗纹外袍搭在她的身上。袍子的精致细软,带着幽幽的余温,很快贴合在她的衣服上,传来轻柔丝滑的触感,与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清冽的香味。 幽幽窜入她的鼻息之中,中和了空气里淡淡的甜味,多了份凝神静息的平静。她眉宇濒临爆发的怒气,顿时消散,秀气的眉毛缓和了下来,但很快又蹙了起来。 可不是他,又会是谁? 很快,肩头倏地一沉,带着几分桎梏的执拗,吸引了她的注意,也惹来她的不满。她无法看到那双手,却感受到了掌心的寒意,不耐轻蹙,不适反抗着。 反抗无果,她倏地抬眸,冷冷问道:“你是谁?” 透过铜镜,她先是看到了一抹挺拔的紫色身影。紫色,嗯,有点熟悉。可是这抹紫色到底在哪里看过? 来不及细想,她就被铜镜里的一抹润白吸引了,也看到了那双搭在她肩上的手。 虽然可恶,也极冷,却细腻莹白如璞玉,可又比璞玉好看,泛着淡淡的粉色,遍布整个手掌,像是生机与活力的象征,蓬勃而有力,而张开的五指,纤细修长又骨节均匀,好似一节节分明的竹子,笔直而清秀。 反正,不管怎么看,他的手比她一个女子还要秀气好看。虽然有些惭愧,但她还是陷了进去。 可是很快她想起了昨晚的那双手,也是这般的冷,冷冷地捏着她脆弱的下颚。比这样的冷还冷。 “看来你还没醒。” 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凝神的清冽,惊她回过神。什么叫她还没醒,她醒了好不好。 很快,她听到了一丝意味不明的轻笑声,他这是要干什么? 她疑惑,也微微蹙眉,可是这笑声好熟悉,玩味中透出一丝不怀好意,更有种戏弄人的肆意。很快她眼前浮现一双桃花眼,可又浮现面具下的一双黑沉的浅笑,是他还是他,她有些分不清,很快就疑惑了。 “小猫儿。”忽地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略一俯身,轻轻在她耳边呵气道。 齐楚儿一滞,没错了,就是他。那个可恶的七王爷。她倏地看向铜镜里,眼里的怀疑一点一点坚定起来。 海棠铜镜里除了她与身前的一株长寿红棠,还有一张格外讨人嫌的脸,正噙着一双笑眼看着她,露出她意味不明的幽幽笑意。 齐楚儿先是疑惑,疑惑他在笑什么,可是时间久了,她就招架不住了。因为她始终看不明白,还渐渐沉了进去。她心中警铃大响,但在那抹轻笑中,又开始疑惑,疑惑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就在这来来往往中得不到答案,她决定毫不客气地瞪回去,表达自己的态度。 可对方并未因此而避开,反而她越怒,那双眼睛里的笑意,就像不断搅动的湖水,越发的幽深,越发地要把人吸了进去。 她害怕,索性避开了。可他的视线更加灼热了,避开了都能感受到他全神贯注的凝视。 不一会儿,肩上传来一阵痛意。 齐楚儿疼得小脸皱在一块,龇牙咧嘴地开始求饶着:“疼疼疼......啊” 门外,巧芯捂嘴偷笑,看来七王爷和她家小姐还是蛮恩爱的。本来她还不放心来着,现在一看,果然很放心。 想着方才在走廊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七王爷走了过来。她索性躲了起来,看看七王爷究竟是不是来找她家小姐的。 没想到还真的是。不过也确实啊。 她当即拍了自己脑袋一下,他不找她家小姐,找谁?而就在她暗自懊恼时,七王爷走到了她的面前。 原来她自以为地躲,却早早地被人发现了。巧芯有些窘意。 很快他便问起小姐的近况,他的声音可真好听,不知不觉间,她好像什么都说了。可是看着他远去,她真是觉得,七王爷与她家小姐还真是郎才女貌,登对得很。 她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未来的小公子、小小姐会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也跟小姐一样活泼可爱,一样的贪吃嗜睡。呃,后面就免了吧。 综合来看,性格还是像七王爷比较可靠点,模样嘛自然是二者兼有。 此时,七重不耐地走过。 “蠢女人。” “........” 第一百零四章:茶酥还是团茶饼 另一边,齐府大厅 “正清,你昨日拜帖,所谓何事?”齐远之坐下后,见他不说话,一张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喝了口茶后,放下杯子,淡淡问道。 “兄长。”听齐远之提起,杜正清立即上前,露出诚恳的姿态,俯首作揖道: “实不相瞒,昨日我与您内弟在褚雅阁发生一些小冲突,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了,但总归怕伤了两家的和气。这才登门拜访,负荆请罪。” 很快,杜正清看了眼杜缶,杜缶立即向齐安递上一个礼盒。 方才二人眼神的交替,自然落在了齐远之的眼里。待看到一个长条形古朴精致的礼盒之际,齐远之方才的疑惑与好奇,悉数褪去,只剩下面上冷然。 杜正清看着齐远之面色忽变,眼里闪过一抹疑色,但仍自若而道:“这是正清的一点心意,还望兄长见谅。” 眼见着礼物都递到他手上了,齐远之还未发话,面色却一寸比一寸冷,齐安面露难色。 他知道他不能接,可是这不接也不是,这杜大人和他的侍卫看着他的眼神可真是威压十足,可是若是接了,也不对。犹豫之下,齐安决定还是等相爷发话。 很快,齐远之自然察觉到齐安的为难,也看到自己不接受,杜正清面色的为难。齐远之蹙眉,不悦道:“你这是何意?” 很快,他疏离冷漠的语气掀起了杜正清眼底的不安。 “正清啊。”齐远之摆手制止他的说话,待看见杜正清低着头,叹了口气,继续道: “既是来求个和气,何必拘泥于送礼?况且,你既叫了我一声兄长,我理当信你。送礼岂不是生疏了。” 他们虽不是亲兄弟,可这么多年,他依旧谨记那人的诺言,也当真了。可是,看着那光鲜亮丽的锦盒,齐远之不知为何,大概是老了,最近眼睛总是酸涩得很。 听完齐远之的话,还有他的叹气声,看着他面上的疲惫,他发现他好像一瞬间老了好多岁。 眼神一痛,当即否认道:“兄长,不是这样的。” 他们没有生疏,只是......正清还想再解释,可话到口中就是说不出来。 “没事,我亦有自知之明,你无须解释。”齐远之知道他肯定会这样说,这么多年过来,他都听腻烦了,当即叹气转过身。 他就是这样,凡事都会先顾及别人的感受,自己的真正的想法却从不说。说好听点不过是因为他也有个脾气好罢了,但难听点也就是个倔头驴。 “是,兄长。”知道齐远之也不愿多说,杜正清服从道。 待情绪平静后,齐远之继续道:“再说了,我也了解你。若不是万不得已,定不会贸然生事,定是那小子做事太过乖张霸道。” 说到最后,齐远之语气隐隐怒了起来。事情发生后,自然传到了他的耳中,他也明白的大差不离。 他生气也只不过是因为那小子仗他的势,去败坏他的名声罢了。 感受到背后杜正清的平静,齐远之稍稍瞥了眼,回身淡淡道:“不过日后,你也无需忌惮于他。” 话落,杜正清抬眸,愕然问道:“兄长,您这是何意?” 见齐远之未答,反而缓缓落座,喝起了茶。 杜正清看着齐远之面上淡然,忽然想起平素他来的时候,格外的热闹,如今瞥见一旁的位置,似乎明白了,也不再追问。 杜正清知趣地不再言语,忽而话锋一转,从杜缶手上接过盒子,目光一顿,笑道:“不过,兄长,这礼物您还是得收下。” “为何,难不成你还真觉得,你兄长我是那种小肚鸡肠之人吗?”他还是不明白吗?齐远之忽而生气地放下茶杯,看着杜正清的目光骤然一冷。 “不是的,兄长。”杜正清被齐远之这一怒气,吓得眼底一颤,赶紧解释道。 都说他杜正清是冷面阎王,可不知道他也会怕一人,那就是齐远之。比起他,还真是小巫见大巫,他才是冷面阎王。 “这的确是我的一片心意。不信您且看看,这是何物?”很快,杜正清打开了盒子,递到了齐远之面前。 很快,一股清香飘了出来。齐远之轻轻一嗅,看着盒子里的小巧圆饼,虽是小了点但真的好像。 齐远之醇厚的声音露出一丝讶异,看着杜正清,蹙眉轻声询问:“这可是团饼茶?” “正是。”杜正清看着齐远之面色喜悦,心里松了口气,但很快压下心里的雀跃,轻声询问道:“兄长可喜欢?” “喜欢。”齐远之自是按捺不住道。他没什么癖好,唯一的癖好就是茶,尤其是当官这么多年来,他越来越喜欢茶叶。自然也由爱茶,变成了嗜茶。 很快他听到了杜正清一丝笑意,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立即轻哼了声,眼里的喜悦收敛了很多,面色微微不自然,刻意疏离的视线既离不开那盒子,却又兼顾着杜正清。 最终理智回过神,齐远之眼神倏地一冷,质问道:“你送我这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是禁茶吗?” 据他所知,团饼茶早在迎泽国二十五年,就已经被明令禁止贩卖。难道他不知道吗! 看着齐远之突然凌厉的眼神,杜正清忽地一笑。此时,齐远之更为恼怒了,怎么还笑得出来,难不成他是疯了?! 看着齐远之那两道眉毛越发纠结到一起,杜正清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他思来想去都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当然也就是怕齐远之刚才的情况。 现在看起来,他的决定还真是对的。那日之后,便想着登门拜访,没想到一切恰是时候。杜正清含笑的眼睛里忽然一顿,看着齐远之疑惑的面色,缓缓道:“兄长,你被小清骗了。” 被骗了?齐远之疑惑的眸子忽地一滞,难不成这不是团饼茶?! 很快,齐远之回忆了起来。方才他嗅到一股茶叶的清香,当然还嗅到了一丝极淡的甜,只是被茶叶的苦涩所掩,而他亦被茶叶的外表所惑,理所应当地认为它就是团茶饼。 再说了,他也算不出他也会这样。 很快,齐远之也轻笑了起来。这么说来,他方才还真是错怪他了。 可是他却不好拉下脸面,谁叫他是兄长,一声声叫着,脸皮也跟着薄了起来,经不起一丝一毫的妥协。而且他除了是他的兄长,还是左丞相,当着其他人的面前,自然架子得端足点。 很快他轻咳了声,掩去空气里的尴尬,指着盒子里的小团糕,淡然问道,面色却微微不自然:“那这是什么?” “这是龙井茶酥。”杜正清轻笑,自然知道齐远之的局促。看着齐远之面上虽然求知若渴,实际上却尴尬极了,立即耐心道: “模样与团饼茶无二是因为我让人按着团饼茶的模子订做了,但因为还是要精致点,所以总体上,比团饼茶小了点。” 这么一看,倒还真像糕点。真不知道他刚才怎么会认为是茶饼的,他有些郁闷。 第一百零五章:来者不拒 喂,你们还好吗?齐楚儿关切地问候了声。 看着垂落在身侧,早已瘫软无力的两条纤细胳膊,齐楚儿蹙眉,这家伙按得可真是毒,就这么轻轻一下,就让她的胳膊,跟废了没什么两样。 估计杨过看了也会落泪。 感受到疼痛渐渐转为麻意,齐楚儿试着抬起左胳膊活动一下,谁知才刚动了下,就疼得抽气。 “啊.......嘶”听见一抹轻笑,齐楚儿顿住,这家伙还真是不放过任何嘲笑她的机会。 她倏地抬眸,看向眼前依靠在镜台前的某紫,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双桃花眼笑的格外灿烂。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她还是会愣住。但胳膊上的痛无不提醒着她,这家伙刚才对她做了什么。 她愠怒,可却异常窘迫。来不及松动的胳膊,这会的酸麻又涌了上来。看着眼前人眼里不拘的笑意越发地荡漾了起来,她龇牙,开始麻利地放松左胳膊。 好,她忍了。待她恢复了,定要他好看。很快,她换了右胳膊。 不一会儿,她感到一阵轻松从肩上传来,慢慢地也就放缓了节奏。因为她发现活动过后的肩膀,明显比方才更轻松了。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马杀鸡? 想着,齐楚儿的动作一滞。很快,余光小心而谨慎地接近上方镇定自若的某紫,姿态匍匐着,就在要对上之际,她猛地缩了回来。 她、她居然想问他,能不能再来一遍,最好是全身的那种。齐楚儿,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且不说他是你的敌人,而且你的矜持呢! “看来你已经醒了。”宋锦重自然注意到了她的举动,薄唇一笑,忽地俯下身,问道:“方才你可是” “没有!”感受到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齐楚儿当即挪开脸,双手抵住他的胸膛,拉开彼此的距离,微微喘着气,否认道:“我才没有偷看你。” 她才没有偷看,她方才是正大光明地看。想着,齐楚儿眼里的不自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偷看?”宋锦重思忖着,轻声呢喃中,他看到她的脸颊红透了,忽地一怔,这才发现她未施粉黛的脸,比晚霞还要美,比红棠还要娇嫩。尤其是她略一低垂的睫羽,怯生生地落在他沉静的目光中,可爱极了。 听着他疑惑的语气,齐楚儿这才明白过来。这家伙方才什么都没说,她却不打自招了。真是可恶,齐楚儿愤愤地扭头怒视着他。 而他的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地响起,语气里淡然的疑惑,很快让她羞愤了起来。 “这么说方才你在偷看本王?” “我、我......”齐楚儿看着他,轻笑地逼近了几分,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慌乱下只好用力抵住了他,不让他继续靠近。 “你不说话,可是”看着她面上的慌张与羞涩,宋锦重薄唇微弯,忽地视线一顿,落在胸前的小手上。 “还想动手摸摸。” 顺着他的视线,齐楚儿自然感受到了手下的温度,面色微微一红。不就是摸一下吗,这有什么的?况且谁想摸了,要是她不抵住的话,他岂不是要贴上她了?他还好意思恶人先告状! “谁想摸了。”齐楚儿立马松开手,否认道,但还是比他一声轻笑晚了些。他笑声笃定自若,让她不耐微微扬起下颚,轻哼道:“还不是你送上门来,我能不摸吗?” 不摸白不摸,摸了也没白摸。要不是他提起了,她也忘了,刚刚贴上他胸膛的时候,脑中忽地就旖旎起了另一幕,但她也记不清了。 不过,她记下了那一刹那的感受,极佳的触感,厚实的硬度,原来他的身材这么好。难怪她怎么推都推不动,这要是能推动了,她齐楚儿可真是做梦都会笑醒。不过她做这个梦干什么,又为什么笑醒..... 不过看他这般好模样,好身材,为什么就非要在她这一棵树上吊死呢,呸呸呸,应该是为什么就独独单恋她这一枝高岭之花吗? 明明就有一个齐秀莹对他死心塌地的,就算他不喜欢,可也不至于看上她吧?虽然她除了好看点,还是好看点,哈哈呃,可是为什么突然这么冷? 听着齐楚儿的话,宋锦重目光倏地一冷。 “听你这么说,你可是来者不拒?”宋锦重一把抓住齐楚儿的手,冷冷质问道。 方才看着她面上的笑意,一双眼睛更是直直地出神,他眼里的冷意陡深,眉宇更是紧蹙了起来。 “你干嘛?”手上一冷,齐楚儿很快回过神,眼里的疑惑,很快随着手上痛意惊醒,挣扎道。 看着宋锦重不松手,反而握的更紧,甚至那双笑眼,看着她寸寸结冰,她看不到他面上任何一丝神情,只有坚定的冷峭。 她忽然努力想起来,他方才说了什么来者不拒,莫不是以为她会随便乱摸别人?怎么可能,她齐楚儿又不是变态,会有这种癖好? 齐楚儿轻笑,她知道她此时笑的并不好看,但总好过不笑,可是凝视着他的眼睛,齐楚儿一怔,她忽然觉得还不如不笑。 因为他在认真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而就在齐楚儿开口之际,宋锦重轻哼了声,松开她的手,起身,用背影隔绝了她的视线,拒绝道:“本王不想知道。” 他突如其来的拒绝,让齐楚儿微怔。她还没有从他炙热的眼神中反应过来,就一口话堵在了喉间,如置冰窖。 很快她恼怒了起来,他这是在逗她吗? “那你问我干什么?”齐楚儿愤愤不满问道。他真是个奇怪的人。 害她还认真地想要怎么回答他,虽然一时半会也没想出来。估计也被他看出来了,齐楚儿有些心虚。可是她心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错事。 况且他问她来者不拒,这是什么意思,好像她欺负了他似得,可是他就不想想他给扣得这个帽子,这摸一下就来者不拒,要是摸两下,还不得说她不知廉耻? 幸好她刚刚忍住了。 看着他依旧无动于衷,齐楚儿更是气急了,这家伙还真是懂得怎么惹她生气,她索性气得双手交叉胸前,愤愤道:“你不想知道,我就非要让你知道。” “我才不是来者不拒,我只是”说着,齐楚儿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些不妥,顿了下。而宋锦重自然察觉到她的犹疑,当即转身,问道:“只是什么?” 看着他忽然转身,齐楚儿面色当即黑了下,这家伙不是说不想知道吗,为何突然感兴趣了?转的这么快,她还没做好准备。 可是,在他那一双笑眼的凝视下,她仿佛看到了他眼里的期待,似乎是真的,因为有一丝急切。可是就是这份急切让她奇怪,也让她局促。 “只是......见色行事。”齐楚儿缓缓说道,看着眼前人喜怒不定的面色,亦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为何要这么认真地追问她,她不过是因为看上他的颜罢了。 这下尴尬了。 第一百零六章:怀疑 温煦的日色,自高处充盈而落,照亮了翠绿丛中一片娇色。 而为这抹娇色添辉的是一声悠长的细细流水声,缓缓流动在静谧的空气之中,轻盈地融入了园子里的恬静,酝酿着院子初晨的雅致之余,绵长的余韵又献上了一段不失违和的弦乐之声。 而这一切的美好皆出自一双勤劳的素手。 此时,靛蓝色裙裾微动,一抹梳着丫髻的身影正一手微微托着细口圆腹的瓷瓶底,一手握着弧形可爱的柄耳,轻轻将莲纹瓶身微微倾落。 忽然,她的手微微攥紧,小心翼翼间,虎口微缩着,细腻之处露出些微褶痕。 很快,一股小水柱自花浇莹白内壁缓缓流了出来,借着日色之辉,水色亦惊人。而落入娇嫩之处,为花所细细品茗吞吐,更是别有一番铅华洗净,芬芳吐露的滋味。 这时,一抹靛蓝色身影自小径初露,紧接着一道稚嫩而清脆的声音,雀跃而起。 “锦云姐姐。” 锦云侧眸而望,很快就看到了门口处喜笑颜开的巧芯,眉眼舒缓,却很快愣了下,嘘声制止了巧芯的行为。 巧芯一愣,也不知道怎么了,反正听她的话就是了,立即捂住了嘴巴。只是滴溜溜转着的大眼睛,看着锦云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眉毛蹙紧了几分。 等了会,注意到不远处屋子毫无动静,锦云心口微微舒了口气。可是看着巧芯一双无辜的眼睛,她微叹了口气,这才放下花浇,走了过去。 甫一挨近,便一把拉着巧芯到院外墙角深处走去。 这时,门“吱呀”一响,一抹红色裙裾踏了出来。 她早就起来,只是方才吃完早膳想要歇息的时候,听见了下人们议论,说是杜大人来了。这才回房细细打扮了起来。 杜叔叔来了,她自然开心极了。小的时候,杜叔叔可宠她了,宠溺程度决不在齐远之之下。这下来得正好,她一定要借着杜叔叔,搓一搓齐楚儿锐气。 虽然她让出了位置,但也要让她坐的不得安宁。 可是,她该如何出这个院子呢? 想着,齐秀莹又想起了齐远之冰冷而无情的话,不得踏出福熙阁一步。方才在屋内渐渐抚平下来的心,又开始痛了起来。 她微微按了按胸口处,是否这样就会不痛了...... 可是,看着这空落落的院子,虽是一应俱全,却像失了魂一般,很难不让人顾影自怜。忽然一簇风拂过,她闻到了清爽的空气里淡淡的花香,像是安抚着她,而她也很快平心静气了下来。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能看到院子里翠绿依旧,繁花依旧,而那株一枝独秀的芍药亦是依旧,清挺傲然,万花皆无色,任它自妖娆。 这一切自然多亏了锦云,在她最困难之时,亦勤勤恳恳地将这个院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看着这无人采撷的园子依旧美丽如初,齐秀莹心里多了一份慰藉,呼吸也轻松了很多。 很快,她看到了院子角落处的花浇,一愣,但很快生气了。这瓶花浇可是她极为中意的,为何被她随意放在角落旁,就不怕膈着碰着,惹她生气吗?这家伙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过她每日这个时辰都要浇花,而这个时辰她应该在院子的,可是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到底去哪里了? “锦云,锦云......”齐秀莹蹙眉,一丝疑惑又浮上她心头,齐远之的话像是魔音绕梁,而那淡紫色的锦囊,又似催命的钩子,一把勾起了她的心,撕裂中,一抹冷意浮现爬上她的眼底,很快肆意作祟了起来。 自那日之后,齐秀莹对锦云也怀疑了几分。可是她问锦云的时候,她又是一脸信誓旦旦地看着她,甚至还发了誓。她不该还怀疑她,可是如今,找不见她,心中的疑惑更甚。 她究竟去了哪里,一大早又不见人!况且哪有做主子的,来找做奴才的,真是不知本分,待会见着她,定要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何为尊卑! 齐秀莹快步来到院子角落处,略一俯身,便听到了一阵树叶哗啦脆响。她忽地一怔,目光落在了阳光洒落的院落门口处,露出深重的疑惑。 而此时院内,不察觉之处,一片翠叶子掉了下来。 很快,池中泛起点点涟漪,一群鱼扑了过来,很快又四散而去。但始终有一条鱼不肯离去,直到听到一丝抽气传来,才大摇大摆地离去。 第一百零七章:假意 “诶,锦云姐姐,你慢点,你慢点......” 被锦云噌噌噌地拉到墙外深处的角落,脚下哗啦踩出了一阵不大不小的脆响,巧芯心里有些奇怪,也有些不舒服,可是她忍了下来,也困惑为何她这般粗鲁? 看着眼前这双柔和的眼睛,忽然静静地看着她,巧芯一愣,但很快一抹落叶掉了下来。无意一瞥间,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去。 不是因为落叶好看,而是这是一抹再普通不过的蒲扇叶子。 只是这每日清早打扫干净的间道上,什么时候落了这么多叶子,还是翠叶子。她抬头看了看,倒不知这间道上的小树,何时长成了大树,树枝错落间,几乎铺满了天空,更有的还一簇堪堪翘进了福熙阁院子里。 “巧芯,巧芯......”看着她抬头张望着,几近出神,锦云也跟着看了几眼,但还是顾虑着院子里的人,她轻唤了几声,终于把她唤了过来,蹙眉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啊?”听锦云的声音,巧芯回过神愣道,但看着锦云眼里急切的认真,很快想起自己的目的,脱口说道:“锦云姐姐,我其实想找你帮个忙。” “帮忙?”看着巧芯面上的诚恳,锦云疑惑问道,但她很快就一口拒绝了:“不行。” 巧芯一愣,她说都没说呢,她就直接拒绝了。巧芯不明白,明明方才她那两条细细的柳眉还在微蹙着,怎么就一下子拒绝了呢? 巧芯不解问道:“为什么不行?” 明明她这就是个小小的请求,她只需过一趟抽空过一趟末离阁就好了,为何她听都不听就直接拒绝了? 难不成她以为她要她做很难的事情?怎么可能,就算有,她也不会找她。 “不会很麻烦的,也许你听了就知道了。” “你不用说了,我哪都不去。” 最近齐秀莹一直盯着她,格外注意她的一举一动,若是被她抓住了什么把柄,估计她也就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 “而且你既是大小姐的人,我是二小姐的人,身份有别,日后你就不要来福熙阁找我了。”最好暂且不要。 看着锦云面色忽然沉了下来,忽然一抹不安涌上心头,她到底怎么了,一想温柔得像个大姐姐的锦云,为何突然变得难以说话? 说什么她是大小姐的人,她是二小姐的人,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她一个字也听不懂。只是她们是谁的人,又关她们之间什么事? 难不成那人威胁她了? “锦云姐姐,你怎么了?”巧芯很快问道。 “我没怎么。”看着巧芯一脸担忧,锦云立马否认道,别过脸,眼底一惊,很快声音冷硬道:“我还是那句话,我哪都不去。” “好好好,哪都不去。”巧芯看着她的态度完全大变,虽然担忧也疑惑,但也只好耐下心,问道:“只是为何你让我以后不要来找你?” 难不成她真的是因为身份有别,可是若真的是身份有别,她们自然也不会处到一块去。 没来齐秀莹身边之前,她是王氏的得力丫鬟,同样比她们这种小丫鬟地位高多了。怎么这时候,齐秀莹不是大小姐了,她却跟她划清了界限。真的是因为身份有别吗? 看着她眉间蹙色,巧芯又很快否认,她不信,一定是那人威胁了她。 “别再说了。”看着巧芯面色一凛,似是猜到了什么,锦云趁她未说出口之前,当即捂住了她的嘴巴,示意她不要话说,但声音也格外坚决道:“总之,不行就是不行。” 惊讶间,巧芯感觉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手里,硬硬的棱角膈着她的手,熟悉却又陌生的感觉,让她看着锦云的眼睛露出一丝异样。 她、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硬是塞东西给她,难不成说不得?可是。正当巧芯犹疑之间,她顺着锦云的暗示,一看,竟吓了一跳。 一处斜斜的阴影竟不知何时投在了地面上,而方才那里什么也没有。看着那抹阴影,巧芯恍惚中回过了神。看着锦云的眼神,顿时慌张了起来,但她很快抑制了下来。 她虽然不怕,可是她被吓到了。 但是她更担心她的处境。难怪她不答应,确实身份有别。她为何就没想到呢,倒是被一时的开心冲昏了头脑,便过来嚷叫着,让她一起参与进来。 没想到她之蜜糖,竟是她的砒霜。巧芯很愧疚,锦云自是看出了。 很快松开了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她的动作是温柔的,目光更是,可是她的话确实冰冷的。 说出来确实能给人致命一击,尤其是两个曾相濡以沫,互相取暖过的人。 “你走吧。今日之事,我就当你没说过。” 巧芯吞咽了下,注意到那片阴影似乎往前动了动,当即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很快她看到了她眼里的错愕,握紧了手,冷冷道:“别假惺惺了,既然不答应,那就当我没说过,也没来过。” 说完,看着锦云眼里的异色,巧芯一怔,难耐垂下眸,她不敢看锦云的眼睛,一看就会露出破绽。 既然是她招惹而来的,她不能让她再受多些苦。毕竟她说的对,她们如今身份有别,齐秀莹对小姐又是满心的恨着,她不想她难做。 索性直接转身离去。 看着巧芯果决的离去,锦云的心仿佛空了一块,万千话语竟在这一刻的凝望中,怅然若失。 她自是不舍,也恼怒着自己,可是人的命运就像这被踩在脚下的落叶,从翠绿至枯黄,这一生,便注定了被人踩在脚下,半点不由人...... 锦云看着自己的手,想着方才手里的温度,眼底一红。她赶紧慌张地擦了擦眼里的泪意,忽然视线一瞥,这才发现那抹阴影早已不见了。 忽地心神一松,她这样做会不会真的伤了她的心? 她应该知道的,她不是故意的......巧芯 此时,伸进福熙阁处的一簇树影轻摇,又有几片翠叶掉了下来,而树下已然没有了人。 第一百零八章:梦他 忽然凝住的气氛,很快被一声轻笑打破。 齐楚儿倏地睁开眼睛,很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上一双熟悉的笑眼,望着她,神色莫测地笑了下,立马如坐针毡。 他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气不疯了?齐楚儿吞咽了下,不安的小手开始抓住凳子,一双眼睛更是不屈地看着他。 这是一个艰难的时刻,或许更是光荣的一刻。 因为不知时间,不明地点,出现了目标人物。身高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携有杀伤力武器,目测是敌方大佬,技能千里冰封。由于她方武装力量不足,决定发出一级警报救援。滴滴滴,无人回应,她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决定肩负起使命,一往无前,绝不退缩。 很快在与敌方胶着的局势下,她方势如破竹,乘直捣黄龙之势,最终战胜了艰难的敌人,拿到了她方史上的mvp,实力诠释了何为生命不止,挑战不止的英雄精神。 他只听过见色起意,没想到见色起意还能是她口中的见色行事,虽是一样的见色却迥然不同,倒别有一番趣味。 宋锦重轻笑,这么说她喜欢他的色,倒也实诚。只是色相自是身外之物罢了,虽总有那么些人趋之若鹜,可却没有人如她一般坦诚磊落,却不失为一大优点。 看着眼前纯净的一双眼睛,宋锦重露出一丝赞许之意。 这么说,她倒是个冷静又有趣的人。只是相比而言,他却逊色了许多。既不够有趣,亦不够冷静,方才竟不受控制问了出口,情绪被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牵动。 或许这才是让他真正不爽的地方。 “没想到你是这么肤浅的人。”宋锦重看着她,最终缓缓开口,眸子里的笑意直直地看着齐楚儿,很快看到她别过脸。 滴,警报解除。对方只是路过。 “哼。”肤浅就肤浅,干嘛这样看着她。齐楚儿轻哼了声,微微侧过身。瞥了眼依旧毫无动静的,暗恼,这巧芯怎么还不回来。 她真想她像平日子一样直接闯了进来,把这个七王爷直接逼出去。 此时,齐楚儿用怀疑的眼神幽幽打量着宋锦重,这才发现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冷紫色衣袍,虽是一如既往的紫色,但这紫色却多了份却多了份月出云层的朦胧,挺直伫立间,映在铜镜里却又像镜中花般玄幻而遥不可亵。 很快她发现他正盯着一处看,眼神很专注,姿态很放松。只是他这是怎么回事? 他坦然自若,自己局促不安,这么一对比,就好像是她误闯了他的房间那般,齐楚儿又轻哼了声。她才是这里的主人,他不要鸠占鹊巢好不好? 无奈某人依旧无视,看什么这么入迷呢?齐楚儿蹙眉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很快就看到一抹墨色锦帕。 她的妈啊!这不是那头臭猪帕子吗! 看着宋锦重忽然眉毛一挑,不知何时出现扇子微微一指,齐楚儿便听到了一声极为好听的询问声。 “这是什么?” 齐楚儿愣了下,赶紧拿了过来,拉开抽屉直接放了进去。看着宋锦重面上的好奇,解释道:“这、这是我最近绣的锦帕。” “你绣的?”他眉毛一挑问道,语气不明。 “不然嘞?”当然不是,可是她怎么能这么说呢?那他肯定会继续追问是谁的,还不如说是自己的,合情合理。可是听他语气,怎么就让人横竖不觉得爽呢,怎么她就绣不出?虽然她的确绣不出。 “绣的可真不错。”很快宋锦重叹道。 “谢谢夸奖。”她替绣主谢谢他的夸奖。 “既然七王妃绣工如此之好,不若改日送一个给本王。”忽然宋锦重话锋一转,一双桃花眼看着齐楚儿若有所思道。 “手乏,不锈。”齐楚儿当即拒绝了。 看着齐楚儿态度坚决,还转过了身,宋锦重一笑,“难不成七王妃这是在怪本王,怪本王让你手乏。” “放心,本王还可以纡尊降贵地帮你按一按。” 话落,他很自然覆上齐楚儿的手,很明显地感受到她身上起了鸡皮疙瘩,而她的手也很快抽了出来。 按一按,那还不得说散就散。 况且,他这哪叫按一按,简直就是按哪废哪(anywhere)。她敢给他按,她这双手还要不要了,况且这双手就是她的命啊。他这一按,岂不是断了她的命,齐楚儿忽然想到丑猪,心里打了个冷颤。 丑猪啊,为了你,她得保住自己的命。 “不不不不用了。”齐楚儿连忙拒绝道。 这拒绝嘛,就是要快刀斩乱麻,当断得断。不过看着宋锦重这阴恻恻地笑,齐楚儿连忙岔开话题,不过这也是她一直的疑惑。 “对了,七王爷,您来我这是?”不是专门来废了她的吧...... 看着宋锦重忽然飘忽不定的眼神,齐楚儿一愣,这丫的,该不会真的是来废她的吧...... 想着齐楚儿很快出了一身细汗,哀怨地看着门边,巧芯啊,你啥时候回来呀,再不回来你家主子我就没了。呜呜。记得坟前放上一袋小熊饼干。 “想什么呢。” “哎呀。”忽然额头一痛,齐楚儿赶紧捂住额头,正想发怒的眼睛,可惜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一双笑眼逼得谄媚了起来。 “没想什么。”齐楚儿幽怨地垂下眸子,看着自己的靴子幽幽道。他还学会了弹指,这指法要是学下去,估计就是传世绝学一阳指复兴的时候了,可是她不是西毒欧阳锋啊...... “自然是得空了,过来看看你。”宋锦重看她轻微挪动身子,轻轻睨着他,略一轻笑起身,淡淡解释道。 “看我?”齐楚儿蹙眉,看她,她有什么好看的,甫一放下的警惕又提了上来,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问道:“我有什么好看的?” 看着她面上露出愕然的样子,一双水润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很快落在了他的身上,与他目光里的淡然自若交接的一刹那,很快缩了回去,一丝怀疑最终落在了她那颗怯生生的瞳仁上。 宋锦重为她小心翼翼的小家模样,感到几分趣味,眼里沉静很快轻笑起来。 “你说呢?”他的声音淡淡询问着,身子也微微靠近了些。 她说什么?看着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两人的距离一下直勾勾地看着她,齐楚儿心下吓得她眼里的疑惑变成了无措,很快又变成了淡淡的羞涩。 而他不急不慢的声音里,夹杂一丝轻笑,盯着她,轻快道:“你说你坐在凳子上看花都能睡着,睡着了还能做梦,梦里还能砸吧着嘴。” 他停顿了下,看见她眉毛微蹙,眼里的羞涩变成羞赧,不悦的粉唇缓缓撅起,抗议着对他的不满。 他薄唇微弯,声音忽地放缓放柔了起来,轻语呢喃声中,齐楚儿被这片温柔所凝滞,久久为回过神。 “究竟是梦见了吃的,还是梦见了我,你说好不好看?” 他很早就进来了,敲了三声,她都没听见。还以为她还在睡着,可她家丫鬟巧芯都说她醒来了。这才打开门。甫一进来他这才知道了,何为人比花娇花无色,花在人前亦黯然。 窗户微微开着,只留着小小的缝隙。挤不进的春光,泄在了窗户上,而吹进来的风,缓缓流动着。一室静然。 她穿着一袭水红色衣裳,杏色的石榴裙垂在地上,裙边绣着白色的海棠纹的精致摩挲着地面让人感到些许怜惜,而轻薄的纱衣绸带由于抱着的姿态,蜷缩在了两侧肩头,更好呵护了趴在镜台上酣睡中的主人。 而她黑亮的青丝,像是岸边的杨柳长长地垂落下来,一大部分垂落了下来,堪堪垂在地上,一部分先是弯在了肩上,后躺落在了脊背上。当然还有一缕粘在了她的颊侧,蜷缩着她安然的睡意。 黑的浓墨在红的艳丽中时而沉静,时而流动,二者交融间,一股自洽的娴静格外引人瞩目,甫一进来,他的视线便落在了这美如画卷的场景上,再也移不开了。 第一百零九章:谁俗 看着她柔和的面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奕奕有神地看着他,有着疑惑,有着讶异,但都在他的注视下,羞赧别过了脸。 宋锦重薄唇微弯,露出悠然的笑意。 “当然是梦见吃的了。”很快她听到了他笑了,不耐道,但很快陷入眼底的疑惑。 明明他们都不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她每每看着他的眼睛,总会惊慌而逃。 她微微攥紧了手,沉静了会,不悦道:“反正我梦见什么,都不会梦见你就是了。” 她一定要克服,绝不能未战先败。齐楚儿咬牙,心里为自己加油鼓劲。 很快抬头,却不见宋锦重的身影,但很快听见了他慵懒的声音,自屏风外幽幽传来,还有缓缓斟茶水声。 齐楚儿蹙眉,这家伙什么时候走到外面了。 方才一直站着与她说话,他忽然有些累了,也有些渴了。没想到她这准备的倒是丰富,宋锦重一笑,大方落座。 很快兀自斟茶,摆出了一副主人的姿态。反正主人不待客,他这个客人只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梦见什么都不会梦见我。” 宋锦重吹了吹手中的茶饮,倒是没想到这茶还是热乎乎的,思及一会,又暗自轻笑,很快他听见了齐楚儿的话,一双眸子分外平静,也不恼,只是看着杯中的悠悠茶色,缓缓道:“瞧你这话说的。我听着怎么就” 只是话落间,宋锦重狭长的眸光,自然看到了那抹红色急切追了出来,杏色石榴裙微动,他浅笑抬眸,看着面前人的疑惑,薄唇一弯,将未完之话,缓缓说完:“这么顺耳呢。” 话落,齐楚儿蹙眉,顺耳,他不该听着刺耳吗? 她方才说的话,虽然是她的心里话,可是她的语气很不好,似乎有些让他难堪。 齐楚儿看着眼前人的淡然,一双柳眉轻蹙。 可是,她已经说出口了。而她追出来,自然也不是全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这桌上刚刚巧芯过来时,送来了她最爱的小熊饼干。不多,只剩下了些。 看着宋锦重忽然放下了茶杯,犹疑的视线徘徊着,最终落在了小熊饼干上,齐楚儿的视线忽然紧张了起来,早知道方才就通通吃完它,留来留去,现在膈着了自己。 齐楚儿心里叹气,但很快她想到了办法,问道:“你方才说顺耳是什意思?” 看着宋锦重忽而抬眸看着她,齐楚儿害怕吞咽了下,但并没有躲开,迎了上去,微微扬起下颚,问道:“还有我方才那样对你说话,难道你就不生气?” “生气?”宋锦重自是注意到了齐楚儿的视线,轻笑间,深深地看着齐楚儿,忽然发现她的眼睛格外坚定了起来,那颗怯生生的瞳仁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直直地看着他,毫不退缩。 很快,他哑笑了声,缓缓起身,很快看着她,侃侃而道:“人之于身也,兼所爱。兼所爱,则兼所养也。无尺寸之肤不爱焉,则无尺寸之肤不养也。” 看着宋锦重眼里沉沉的笑意,渐渐逼近自己,她听不明白,但却感受到他的压迫,紧张地退了退,很快就抵住了门把上。 “王妃只是养其小者。本王,当然不会生气。”忽然他顿住了,眼睛低垂地看着她,而她亦退无可退,看到他嘴角不拘的微弯了下,只好拿着疑惑的眸子看着他,不过,这养小者又是何意,一愁不解,又添新愁。她蹙眉未语。 看着她面上的疑惑,宋锦重继续道:“况且,与口腹之欲竞相争夺王妃的梦,思来也没有什么优越感。反倒是王妃本人,亦会因此诸多烦忧。” 最后刻意顿了下,缓缓轻落:“倒不如不梦的好。” 这下,齐楚儿算听明白了。他这是顺着她的道,拐了她一弯。口腹之欲,优越感,他分明就是在用词上居心叵测,明面上抬高着她,实际这话里哪里不是讥讽之意。 看着她面上的眸子窜起了小火苗,他不介意再让火势更热烈些。 听着他的声音轻轻而落,眼里的睥睨之色昭然若揭,齐楚儿自是心火上头。 “你。”她虽知道,却一时不知如何反驳他。 而不待她反应过来,他继续道:“所以,本王还得感谢王妃,谢谢王妃的不梦之恩,让本王不入俗物之流,亦不养小失大。” 他不急不缓的声音,缓若流水,声声动听入了她的耳,却很快撩拨起她淤积的怒气,而正要发作之际,她却看到了他眼里坦然自若的神采,忽地一愣,但她很快反应过来,“你说谁俗呢?” “我梦见这些口腹之欲怎么了,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早就入了俗物之流,”齐楚儿怒道,看着他面上的怔愣,轻笑,眼里的底气更足了些。 “你说什么?”宋锦重忽而面色一僵,看着齐楚儿隐隐怒道。 听着他倏地冷下了脸,就连声音也冷了下来,蹙眉,这家伙还真是说变就变,但很快她的眉宇便舒缓了下来。 这下害怕了,谁叫他刚才一直说她俗的?她是贪口腹之欲,可这不过是人之常情。俗怎么了,难道他堂堂七王爷是藐姑射神人,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不成? “我梦见过你。”齐楚儿轻笑道,满意地看到眼前人惊讶的神色,露出一丝得意。 谢她的不梦之恩,谢她让他免于俗流,她就是要他看看,他同样俗,也不是那么高不可攀。 “梦见我?”宋锦重皱眉,看着齐楚儿,眼里露出深深的思虑,似乎在思量着她话的可信度。 “没错,我就是梦见过你。”看着他一脸的不可置信,眼里的倨傲微眯着,意味不明地看着她,齐楚儿冷哼道。 怎么,他不信?难不成她还能骗他不成...... 其实这话说出来,她心里还是有点毛毛的,而对上他认真打量的视线,她很快淡定了下来,但看着他眼睛里的深意由一点点的冷,渐渐地燃了起来,直至一抹熟悉至极的笑意,在她耳边轻轻呵起。 糟了,这家伙绕来绕去,居然又饶了回来。难怪觉得怪怪的,不就是他拐着弯逼她说了出来。 “想不到七王妃如此惦记着本王。”谁惦记他了,只是场噩梦罢了。 忽然门一阵晃动,齐楚儿倏地睁大眼睛,宋锦重俯下身子,一手撑在她耳边,压向她,沉声叹息道:“惭愧,本王倒是从未梦见过王妃。” “你。”没梦过就没梦过,谁要他梦见了。故意说出来,他可真是记仇的人。 齐楚儿被宋锦重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贴上了门,看着他幽深眸子里的笑意,说什么惭愧,可他眼里哪有半点惭愧,分明是幸灾乐祸。 看着他忽然伸出了手,眼里越发意味不明的深意,她不安质问道:“你、你要干什么?” “自然是”他忽地一顿,视线一低,齐楚儿顺着他的视线,赶紧捂住自己,他该不会是要对她动手吧?! 眼看着快要贴上自己的宋锦重,齐楚儿的心砰砰跳,要是他再靠近一步,一定要狠狠地推开他,最好摔他个四仰八叉! “王爷。”忽然,门上响起了敲门声,齐楚儿一下子就怔住了,很快她看到眼前人浅浅笑着,而耳边恭敬的声音在催促着:“相爷请您过去。” 原来他伸出手是要出去,可是他居然让她以为,哼,齐楚儿愤愤地看着宋锦重。 看着齐楚儿一脸愤怒地看着他,宋锦重微笑,一双眼睛忽地沉了下来,交叉手漫不经心道:“怎么,王妃该不会是舍不得本王?” “才不是,我巴不得你快走。”看着宋锦重面上的得意,齐楚儿冷哼了声反驳道,说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好一会,没听见开门的声音,齐楚儿余光轻瞥见,发现那一袭紫衣还杵着不动,蹙眉。 这家伙不是要走吗? 很快,齐楚儿感觉到一抹冰冷却又热切的视线逼迫着她,她疑惑抬眸,问道:“你怎么还......” 第一百一十章:拒绝 而另一边 “小清。”齐远之看着杜正清面色一凛,握着茶杯的手一紧,最终还是忍不住出口劝道。 听着齐远之话里的恳切,杜正清放下手中的茶,当即拒绝道:“兄长不必言说,小清什么都可以答应,唯独这个不行。” “小清。”他怎么就这么固执呢......齐远之皱眉,无奈道。 这时,杜缶回来了。甫一进来,就察觉到了二人的气氛明显不对,但又没看见齐安,只好乖乖地站到杜正清旁边。 到底发生什么了,这两人明明在他走之前,还聊得眉开眼笑,怎么他上完厕所回来后,这两人的气氛变得这么奇怪,一张脸比一张脸黑,不过还是他家大人脸黑的厉害。 “大人。”杜缶小心地瞄了两人,小声向杜正清报备了声。 谁知,一不小心成了整件事的导火索,细汗直流。 “既然小缶已经回来了,那么兄长,小清还有公事未办,就先告辞了。”杜正清连忙起身,动作没有往日的温润,十分地利落,就像巴不得离开一样。 “杜缶。”看着杜缶没跟上来,杜正清眉色一拧,不悦道。 杜缶愣是没回过神,他家大人要走就走,为何要拿他当挡箭牌。没看到齐丞相那刀子一般的视线,愣是直直戳着他,他害怕地垂下视线,低低道:“是,大人。” 看着杜正清凛然而去的背影,他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走?齐远之敛下眼底的异色,倏地站起来,喝道:“杜正清,你就这么自负吗?” 齐远之的声音醇厚有力,不仅喝住了杜正清,还吓到了杜缶,一个激灵立马乖乖转过身。很快看到局势一触即发,乖乖地躲在一边。 而此时,他这才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的齐安,与他一般。二人遥相对望,一时无声胜有声。 看到那个背影停了下来,齐远之面色倏地沉了下来,眼里的厉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很快一丝愧疚浮上眉头。 他是不是太过冲动了,他应该语气柔和一些,毕竟他还小..... “我没有。”杜正清侧眸否认道。 “那你为何不答应?”齐远之语气已经平静了下来,蹙眉问道。 杜正清沉静了会,忽地转身,蹙眉反问道:“我为何要答应?” “难不成就因为你是我的兄长,我就必须答应。”杜正清双目凛然,毫不畏惧地看着齐远之,声音也越发的沉冷。 看着齐远之面色一怔,杜正清缓步走到齐远之面前,只剩一步之遥,停了下来,沉声质问道:“难不成就因为你与人为伍,我就必须加入吗!” “小清。”看着杜正清眼里的黑沉,齐远之心里一惊,他为何要这么想,为什么就看不到他背后的好心...... 看着齐远之眼里的痛色与不放弃的执着,杜正清面色不改,薄唇冷冷道:“你齐远之自甘堕落,我杜正清自是不屑苟同。” “你。”他说什么,说他自甘堕落,他竟是这样看他的?齐远之一下子气急了,可是看着杜正清这双干净的几乎容不下任何一粒沙子的眼睛,齐远之知道他的脾性,也懂得容忍,更不愿发作出来,只好按捺住脾气,好声好气道:“我知道,你不屑此举,可非常时刻当需非常手段。” 看他不说话,继续道:“难不成你以为就凭你一人之力,就凭你手中的之物,就可以扳倒那人?” 话音一落,杜正清明显面色一僵,齐远之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很快怒道:“你还说你不是自负,你就是太过自负了!” 他自负,难不成要像他那样才不自负,可那是什么,恰恰是他的自负,他忘了,全都忘了。杜正清冷哼一声,不予理会。 看着杜正清执迷不悟,齐远之真是耗尽了自己的好脾气,叹气道:“小清,听兄长的话,莫要逞一时之勇。” 谁知,杜正清却置若罔闻,轻嗤了声,睨着他,露出眼底的阴冷:“当年你也是这样对他的吗?” “非常时刻非常手段。齐左丞相。” 齐远之被他的神情所慑,没反应回来,可却一字不落全听进去了。很快,心像被人打了一记猛拳,愣是喊不出任何声音,闷闷的膈着他。 不,不是这样的。他想告诉他,可为什么他不给他解释,就判了他死刑。不是说好了彼此信任吗,为何到头来他还是怀疑他? “小清......”齐远之无助地喊着他,却等不到他任何的回应,看着他盯着他的眼神,甚至隐隐红了起来,齐远之轻笑,他似乎早就下了答案,真是自负啊。 “你恨我。”原来你一直恨着我。 “我没有。”看着齐远之眼里平静的深沉,杜正清倏地转身,否认道。 看着他转过背影,齐远之眼里的落寞稍稍得到喘息,他否认了,可是这好像比没说还要伤人。 齐远之当即转身,目光落在那一盒龙井茶酥上,他不过也是一个送礼之人罢了,为何他要这么开心。 明明这就是一份不值钱的玩意。 “就算你恨我,我也是真心希望你可以考虑下。”齐远之忽而开口,声音疏离而淡漠,说着忽然顿了下,微微侧眸,郑重道:“不要因小失大,顾此失彼了,杜大人。” 待他说完,杜正清眸色一怔,他这声杜大人叫的可真好听,他第一次听的几乎快落下了泪。 杜正清微微一笑,倏地回身,待看到齐远之的背影时,忽地一愣。时间过的可真快,他鬓华已改,心亦改了。 ...... “从今往后,我大哥杜正直,我二哥齐远之,我三弟杜正清,虽为异姓,既结为兄弟,则同心协力,上报国家,忠君不二,下抚黎庶,不分贵贱。无论贫富贵贱,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无条件相信、尊重、保护彼此。若有违誓,不得善终。” ...... 很快,杜正清垂下眼眸,俯首作揖道:“兄长的好意,小清心领了。” 话落,齐远之负在背后的手,微微一颤,但很快就被另一只大手攥紧了,他微侧眸,看着杜正清虔诚的姿态,眸色露出一丝不忍,很快不耐吩咐道:“齐安,送客!” 第一百一十一章:露馅 甫一停下,忍耐了一路的杜缶,终于耐不住问了出来:“大人,你怎么跟齐爷吵架了?” 毕竟这一路过来,齐爷和他家大人的交情匪浅,他可是都看在眼里的,自是不希望二人心生间隙。 “大人,到了。” 这时帘外传来杜叔的声音,帘子很快挽了起来,杜正清淡淡否认道:“没有。” 没有.....看着杜正清面色如常,杜缶思忖着,看着那抹青色踏出了出去,很快跟上,脱口问道:“可是齐爷都叫您杜大人了。” 杜正清顿住,是啊,他都叫他杜大人了,怎么没有吵架。他这样是在自欺欺人。 此时,日头已升至高空,刺眼的阳光泄了一地,地面上的清凉很快散去,隐隐发烫起来。杜正清就这样站了一会,就感受到了身后灼人的热。 今早起身时,贪暖,就多穿了件贴身的小衬,如今他感到一丝润凉自脊背处传来,原来夏日快要到了,时间过的还真是快。 杜正清抬眸,看着被刺眼光想笼罩下的杜府,那明晃晃的匾额,看起来真是气派逼人。 为何,不过是出自他之手,素雅的匾额都多了份摄人的魄力。如今,隔着炎日抬头看,镶金色的“中丞府”三个大字,泛着刺眼的光,是如此的高不可攀。 可就算如此,他还是在意。杜正清握了握手,眸色一暗,冷冷道:“闭嘴。” 这么不开心,当时怎么不表现出来,还逞强说什么兄长的好意,小清心领了,他真的是心领了吗..... 杜缶叹气,他家大人真是捉摸不透。 甫一进来,很快有人上来报备道:“大人,午膳已经备好了。” “嗯。”杜正清微微颔首应道,狭长的眸光注意到杜缶的走神,一顿,颀长身影当即一拐。 杜缶很快一惊,眼看就要撞到了杜正清,当即刹住车,突然加大音量道:“大人。” “怎么了吗?”杜正清丝毫不受影响,反而不悦抬眸道。 不是午膳好了吗,怎么突然左拐了,也不知道跟他说一声。思及,杜缶又恼,跟他说什么,他只是个仆人罢了,他想怨就怨,让他闭嘴就闭嘴。 “没......”看着杜正清疑惑的眸子,杜缶压下心头的埋怨,立即垂下眸,乖顺道。 杜正清蹙眉,看着他那双不知所措的手,自是知道方才他的语气不好,伤了他,面上也不好拉下脸,声音平静说道:“跟我去趟书房。” “是。”杜缶淡淡的应道。 瞧着杜缶这霜打了茄子,半死不活的样子,杜正清蹙眉,不经意间开口道:“最近,小知怎么样?” 小知,杜缶蹙眉,谈那个家伙干嘛?杜缶不以为意道:“还不就是那样,无聊地写写写......” 杜正清脚步一顿,很快转身看向杜缶,目光倏地一沉,思忖逼人的目光落在了杜缶身上,而他却埋头走路,并未察觉。 杜正清刻意地放柔了语气,试着接近着杜缶,缓缓问道:“他在写什么?” “他在写一个”杜缶很自然地接起了话,但很快也听出了不对劲,待他反应过来,杜正清面色已然冷了下来,而他也僵住了。 而在这安静之中,杜正清的话幽幽传来,“一个什么?” 对啊,一个什么来着?他听他说过,但忘了。杜缶突然也疑惑了起来,但比起眼下的疑惑,眼前人的疑惑似乎更需要他解答。 “这么说,他又在写了?”不待杜缶回答,看着他眼里的局促,杜正清眼里的怒气一点一点聚集,今天真是各种不开心。 “他现在在哪里?”杜正清沉声问道。 看着杜正清冷下去的面色,杜缶心里暗叹,今日真是撞到了刀口上,黑眸依旧执拗抵抗道:“我、我不知道。” “杜缶,你又帮着他骗我。”杜正清十分不悦道。 看着杜正清眼底的失望。杜缶急声道:“不是的,大人。” “我是被威胁的。”终于在杜正清压迫的视线下,杜缶屈服了,叹气道。 对不起了,大侄子,他真的尽力了。 三分钟后,杜府大厅 杜正清气得被杜叔连声安抚,最后才坐了下来。 看着杜缶一脸乖巧地跪着,杜正清眼里难掩怒色,可看着眼前这张干净稚嫩的脸,又心生不忍,只好压下怒火道:“杜缶,你最近是不是皮痒了。” 那日褚雅阁说的鞭子,他虽然说过,却未执行过,不过是不忍罢了。何况当时他也是性子所急罢了,如今他忤逆他的话,还帮着那小子一起瞒着自己,杜正清但更气的是他居然为了一个月的豆馅就把他给卖了。 他真是不知该笑自己,还是他杜缶了。 见他不说话,杜正清沉声道:“那是不是你家大人我,现在管不住你了?” “没有。”杜缶赶紧否认道,声音小若蚊蝇。 看他这副模样,杜正清连日对他的不满也爆发出来了,怒道:“那你说你最近怎么了,叫你查个消息居然给我查得半清不楚的,现在找人还给我找错人!” 说着,杜正清眼里的怒色更甚,“你说要你有什么用,还不如一豆馅。” 杜正清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很快看到杜缶身子面色一僵,他就后悔了。 待眼里的怒气微微平静下来后,他试着放软语气,但声音还是冷冷道:“起码豆馅还可以吃,你可以干嘛?” “我可以吃豆馅。”忽然,杜缶绞着手指,支支吾吾道。 杜缶的声音虽是不大,但杜正清却听清了,看着杜缶低垂的脑袋,眼里的余怒很快转为无奈,他微微责怪道:“尽给我瞎闯祸。” “要不是小九不在,我不得抽死你。”但杜正清最后还是狠狠威胁了杜缶一句。 听着杜正清的怒气正慢慢消退,其实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是知道他家大人的,总归要气一气,说一些话发泄一下,他这才乖顺下来,顺着他。 但总是听着他说小九,虽说他也想小九,可是他也会嫉妒,但当然他会藏得小心点。 “那他还是别回来了......”杜缶小声嘟哝道。 一谈起小九,他自然也有些想他了,若是有他在,他就不会这么操心杜缶。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没有消息,真是让人担心得很。 杜正清蹙眉间,似乎听到了杜缶咕哝了句,但他恰好没听到,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杜缶很快否认道,也微微舒了口气。幸好他家大人没听见,杜缶,你怎么会这么想。很快,杜缶开始埋怨起自己。 杜正清疑惑地看着杜缶,很快眉宇一松,道:“起来吧。” “是,大人。”一听杜正清发话,杜缶麻溜地起身,嘴角隐隐又笑意溢出。 “别高兴得太早,待会等那小子回来,你俩我一并罚了去。”杜正清自然瞧见了杜缶的雀跃,出声打击道:“正好做一对难兄难弟。” 很快他看到杜缶嘴角瘪了下去,眼里露出一丝谄媚的哀求,“大人。” 现在后悔了?杜正清冷哼了声,坐了下来道:“叫大人也没有用。” “杜叔。”杜正清喊了声杜叔,待杜叔上前应声,冷冷吩咐道:“派人去万书阁将杜公子请回来。” “不管用什么方法,绑也要给我绑回来。” 话落,杜正清一双眼睛格外地冷,他可以饶过杜缶,但那小子,他绝不允许! 第一百一十二章:原谅 关上门后,齐楚儿靠在门上稍稍喘息,待情绪甫定后,一双眼睛也冷静下来。 他可真是个疯子。 她愤愤地擦了擦嘴,思觉不妥,快步至桌前。坐下后,她愤愤地提起茶盅倒了一杯。水声很快从圆润的壶口中呼噜呼噜地冒了出来,带着氤氲的热气,沉静中抚平着齐楚儿内心躁动,亦很快溢出了来。 “烫烫烫.....”齐楚儿惊得连忙跳了起来,蹙眉抬眸,这才发现茶杯满的流了一桌子,甚至沿着桌角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很快,地上落了一小滩水渍。 看着身上濡湿的一块,齐楚儿从怀里拿出锦帕,擦了擦,蹙眉叹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叩...叩...叩......”门上响起缓慢的敲门声,齐楚儿没有马上敲门,一是因为累,二是因为懒,而在僵持的过程中,显然对方耐心十足。 又是谁,巧芯可不会这样,齐楚儿蹙眉打开了门。 “巧芯!” 看着巧芯素手蜷缩着,不安地揪着身前靛蓝色的襦裙,细眉蹙起下的一双眼睛更是褪去了往日的灵动,恳切地看着自己,似乎有水汽正氤氲而起。 她怎么了,齐楚儿蹙眉,压下心中疑惑,一把将她拉了进来,关上门。 待她坐下后,赶紧斟了杯茶递给她。她到底是怎么了,手怎么这般的冷,明明外面太阳这么大。 “小姐.....” “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巧芯支支吾吾道。待看见齐楚儿面上严肃,巧芯很快和盘托出,声音微弱如蚊道:“我方才去了福熙阁。” “福熙阁......你去哪里做什么?”看着巧芯面上的愁容,齐楚儿蹙眉,思忖道。原来她去了福熙阁,可是她去福熙阁做什么? 看着齐楚儿眉宇轻蹙,巧芯轻声开口:“小姐不是说想要在院子里,种一株长寿红棠吗?”话落,微微撇开了脸。 “红棠?”齐楚儿先是疑惑,然后脆声应道:“嗯,对啊。” 没错,她今早起床就发现了屋子里的红棠开了,心中一惊,因为她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倒没想到,这梦竟然是真的,红棠真的开了,她这才趁着巧芯帮她梳妆打扮的时候,突发奇想说了出来,想把桌上的这株红棠种在院子大树旁。 只是想法虽好,如何将红棠移植到院子中却难倒了她。 难不成巧芯这是想要帮她才去的福熙阁,可是去福熙阁干嘛,难不成福熙阁里有人会?只是她思来思去,只担心她去那里会不会被欺负,毕竟那里是齐秀莹的地盘。 瞧着齐楚儿面上的迷惘,巧芯耐心地解释着:“巧芯就想着帮小姐的忙,这才去了福熙阁,找锦云姐姐帮忙。” 巧芯说着,声音一声比一声温柔,面色也跟着柔和起来,听的齐楚儿很快回过神来,便看到巧芯面上温柔的笑意:“毕竟她在种花养花这方面......很有经验。” 原来她还真是因为这个去的福熙阁,不过锦云姐姐是谁?听她的语气,看来她们应该十分熟稔。 锦云......齐楚儿思忖着。忽然就想起来了,那个一直毕恭毕敬地跟在齐秀莹身边的丫鬟。 她与巧芯不同,虽是同样的年纪,但看起来却比巧芯老成许多。虽然梳着同样的丫髻,只是她每次从齐秀莹身边经过的时候,都会看到她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整整齐齐得,一看就是个做事利落的丫鬟。 相反,巧芯倒显得笨拙。 原来她是去找锦云......只是为什么如今这副模样,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着巧芯的面色耷拉了下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齐楚儿心疼,却手足无措,呢喃道:“巧芯......” 你到底怎么了..... 齐楚儿看着巧芯,试着开导她,柔声问道:“你不是去找她帮忙吗?” 等巧芯平复了情绪后,齐楚儿叹道:“原来是这样。” 看着巧芯红润润的眼睛,齐楚儿叹气,握着巧芯的手,紧了紧,安慰道:“确实,现在就我跟齐秀莹的关系,你们确实不应该再见面。” “可是......”听了齐楚儿的话,巧芯犹豫道。她知道,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别可是了。”齐楚儿出声打断她的话,蹙眉道:“你俩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干嘛要哭成这样?” “况且这锦云都暗示你了,就是希望你不要听进去,这不是她的真心话。”齐楚儿起身至巧芯的身后,安慰道,顺便帮她松松肩。 看着她小小个,怎么这么的多愁善感呢...... “我知道。”知道小姐在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可是一想到她眼里的受伤,巧芯就心疼,她没来得及告诉她,她这也是有原因的,并不是怪她。 “可是,我、我说了让她伤心的话。”她应该知道的,她并不是故意的......锦云姐姐 “巧芯,你就别多想了。”听着巧芯的声音开始不对劲,齐楚儿很快来到她面前,蹲下来,耐心地开导她:“再说了,你既叫她一声姐姐,怎么怪你这个妹妹呢?” “你的心意她一定会明白的。”齐楚儿看着巧芯怔愣的眼睛,眸光不瞬,坚定道。 “小姐.......”巧芯呢喃道,声音几近泪崩,齐楚儿眸色一紧,怎么哭了呢,她该不会是个水瓶座的吗? 齐楚儿顿时手足无措,只好伸手搂着她。估计安慰人就跟撸猫一样吧,顺着她的背脊,轻轻拍。 只是很快巧芯抬头,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齐楚儿,疑惑问道:“小姐,水瓶座是什么?” “小姐.....”看着齐楚儿怔住了,巧芯挥了挥手道。 “嗯?”齐楚儿一怔,很快从惊吓中回来,问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我说,如果也有那么一天,巧芯是真心地为你好,却也欺骗了你,你会不会原谅我?” 看着巧芯格外认真的神情,齐楚儿一怔,怎么从锦云一下子跳到她身上,只是她这么认真干嘛,害得她不认真回答她,似乎很过意不去。尤其是对着她这双哭泣过的眼睛,真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了。 “为什么这么问?”但她还是抵住了。 “我只是突然感到怕了,怕会不会也有一天我跟小姐也这样,为这对方好却做出伤害对方的事。”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齐楚儿蹙眉,心里幽幽想着,可看着巧芯的小模样,忽然觉得改天很有必要看一下巧芯的生辰。 但她最终选择妥协了。 齐楚儿轻轻拍了拍巧芯的手,温柔道:“你也不要多想了,锦云是不会讨厌你的。” 其实刚刚的一刹那,看着巧芯的眼睛,她忽然觉得有句话虽然不怎么恰当,却可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们有缘遇见,或许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齐楚儿莞尔一笑,轻轻道:“我也会原谅你的。” 看着巧芯忽地眼底一滞,齐楚儿忽地弹了下她的额头,很快巧芯吃痛喊了声,齐楚儿粉唇一弯,笑道:“谁让我是你家小姐,你是我的粉头。” 话落间,巧芯一怔,齐楚儿“哎呀”了声,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后,转身对巧芯,幽怨道:“这个时间也该到午膳了吧......” “小姐,粉头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一十三章:解惑 “相爷,七王爷到了。” 门外是齐安报备的声音,很快齐安推开门,恭敬道:“七王爷,请进。” 随着一袭淡紫色自若踏入,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甫一进来,宋锦重就看到齐远之背对着他,傲然清姿俨如插入云间的青松,峭立中有着不可捉摸的飘渺,一下子把他推开了。 宋锦重神色倏地一沉,不悦轻蹙,而眼前人似乎并不知晓他的到来,仍自顾自地盯着身前的一幅画。 可是,他进来时便注意到他负在背后的手微微一颤。 “看样子,你是后悔了?”宋锦重缓缓走至齐远之身边,与他一同赏起了画来。他方才自是听七重说了些情况,自然对齐远之如今心态,略有些了解。 很快,身边人不悦的视线侧了过来,宋锦重淡然莞尔道:“你若是后悔了,本王也不强人所难。” 齐远之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反而坐了下来,兀自斟起了茶。 宋锦重轻笑,自觉坐了下来。 他来得早,也来得巧。他们谈了会,小清便到了。后来他去了末离阁。 思虑间,齐远之将一杯茶递给宋锦重之际,迟疑了会,抬眸问道:“楚儿她,可还好些?” 听着齐远之格外郑重的语气,宋锦重忽地一愣,直直盯着齐远之,齐远之被盯得很快垂下眸。 他这样看着他作甚,难不成他这样很奇怪?齐远之蹙眉。 宋锦重淡淡一笑,这齐远之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是关心人的话,却说的冷梆梆的,就像是来兴师问罪一般。 可是他兴的是谁的师,问的又是谁的罪...... “既然这么关心她,为何不去看看她?”宋锦重呼了呼手中的热茶,缓缓问道。 看看她.....齐远之忽地想起那一幕,蹙眉,冷冷道:“看她做什么,不想看。” 宋锦重蹙眉,他说话可真是别扭,听他说话还要看他才行,不然就会被骗了过去。 注意到宋锦重深长的视线,齐远之不耐地别过脸,然后直接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 看着齐远之把茶当酒饮的架势,宋锦重震惊,只见齐远之面色如常,更是疑惑不止,这老丈人还真是厉害。 只是这么热的茶,他就不怕烫嘴吗? “噗!”得救了。宋锦重倏地摊开了折扇,挡住了这一波无妄之灾。很快眉宇舒缓了起来,幸好今天带了扇子。 原来他不是不怕,而是反应太慢。 齐远之烫的将茶水悉数吐了出来,茶杯“啪”地一声碎裂在地上,齐远之龇牙咧嘴了起来,“这茶怎么这么烫......” 当然,齐远之也不知道宋锦重的折扇什么时候拿出来的,面色尴尬。 而这时,宋锦重收起了折扇,露出了一丝叹气。只是扇子又该换了。不过能见到齐左丞相失态,还真是难得。扇子也就没那么可惜了。 只是他这反应,与小猫儿倒是十分相似,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女,一样的有趣。 听到宋锦重一声轻笑,齐远之轻咳了声,很快喊来了齐安,待齐安处理完后,室内的尴尬这才稍稍褪去。 沉静过后,齐远之又恢复了一贯的疏离,沉缓开口:“我不会去看她。” 宋锦重看着齐远之垂下的眉宇,蹙眉。他为何这般的奇怪,明明他就很关心她,为何就不去看她。 难不成他在怕什么,可是真正让他想不明白的是,他为何要怕? 他对齐远之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虽说他是布衣出身,可是他现在是一国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底下有那么多人巴结他还来不及,又怎会有令他惧怕的东西...... 看来他对他还不够了解。 忽然,齐远之从沉寂中抬眸,看着宋锦重,露出凝重的神情,很快沉缓的声音响起:“不过......你对她好点。” 话落,宋锦重一怔,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不去看她,还让他对她好点,先不说她是他的七王妃,他自然会对她好,可是他与他还是不一样,又怎么能替代谁? 不过看着齐远之面上的阴郁之色,似乎也不是这个原因。 很快顺着齐远之凝住的视线,宋锦重便察觉到了。齐远之应该是注意到了他唇角上的伤口,看着齐远之眼里抑制不住的怒气,他轻轻一笑。 说起这个小伤口,就是方才挠了小猫儿,被她怒急了咬的。想起来,唇上的痛也跟着苏醒了过来。他眸色微暗。 不过,看来他是知晓的。宋锦重也不解释,淡淡问道:“丞相大人可是在责怪本王?” 齐远之冷哼了声,他自然是听出了宋锦重的不悦,冷冷道:“你记得你答应我的事。” “当然。”宋锦重很快答应道,看着齐远之笑问道:“那相爷呢?” 二人就像打着哑谜,一来一往,对方都听得懂。 齐远之倏地对上宋锦重那双笑眼,郑重道:“你无须担心,我没有后悔。” 有了齐远之这话,他自然放心多了。 可是看着齐远之冷毅的面庞,他微微加重语气强调下,但最后微微示好了一番:“最好是这样,岳父大人。” 听他的语气似乎在怀疑他,齐远之先是不耐,但听他叫自己岳父大人,虽然有些陌生,但他很快被这个称呼取悦到了。 人总是贪心的,得到了就会想要更多。可是他知道他该满足了。齐远之很快收回遐想,想起宋锦重来之前与他说的话。 忽地看向宋锦重,目光倏地一沉,叹气道:“你方才让我试探他,他确实拿到了。” 接受到齐远之深重的视线,宋锦重轻笑,突然问道:“岳父大人,您了解杜大人吗?” “当然再了解不过了。”齐远之看着宋锦重面上淡然自若的笑意,更是疑惑了。如今小清不加入进来,岂不是火烧眉毛了。 怎么他还能笑得出来..... 而他为何问他了解小清吗,这个问题真的很莫名其妙,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问,这跟他们有关系吗? 很快齐远之看着宋锦重悠长的笑意,突然间就明白了。当然有关系,关系大着呢。 按宋锦重说小清前些天就拿到了账簿,依小清雷厉风行的性格来说,定然会很快上禀。 可是这几日,他几乎没什么动静,甚至还称病不上朝,可是今日看他气色,哪有半分病容,分明就是假装称病。 只是他若是在等,可是也不对,毕竟他手上的东西可是烫手的山芋,他不快,自然有人比他更快,而且单凭他一人之力,无论是明枪暗箭,他都难以护住。 唯一的答案就是,他根本没有拿到。 或者他拿到了,也弄丢了。 一想到,齐远之眉眼大惊。可是他没拿到,那又会去哪了? 看着齐远之眉色舒缓了起来,但很快又紧蹙了起来,宋锦重眉眼一悦。看来齐远之还不算太傻,毕竟能做到丞相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宋锦重很轻易对上了齐远之眼里越渐深沉的疑惑,笑而未语。 第一百一十四章:怒气 “七、七王爷。” 这时,一道急切的声音响起,宋锦重停下脚步,很快一抹靛蓝色裙裾喘着气来到他面前。 看着眼前人弯腰喘气,微微抬手擦掉额前的汗,嘴里还旁若无人的碎碎念,宋锦重眉宇轻蹙。 等了半个时辰,总算等到七王爷出来。可是他们走的太快了吧,还好赶上了。巧芯弯腰之际,视线落在了一双云锦黑靴子上,缓缓上移不过几秒,立即缩了回去。 难怪走的快,这七王爷的身姿可真是让人惊叹。 看着宋锦重俊美如玉的眉眼,尤其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轻轻地凝视过来,巧芯愣了下。 见她已经恢复过来,视线仍愣愣地看着他,宋锦重轻咳了声。 很快,巧芯回过神来。当即懊恼,俯首恭敬道:“七王爷,方才您的外袍落在了末离阁,我家小姐怕您着凉了,这才给您送过来。” 说着,巧芯将手中的匣子递了上去。 怕他着凉?宋锦重甫一疑惑的视线,落在眼前方形的木匣子身上,思虑间,看着院子里大片的眼光,又想起了她那双坚定的眸子,眉毛微挑,露出一丝轻笑。 这可不像小猫儿会说的话,更何况他那样对她,就更不可能了。 他沉静的视线让巧芯手心很快出了细汗。 宋锦重若有所思的视线甫一落在了巧芯身上,淡淡询问道:“她真是这样说的?” 听着宋锦重意味不明的声音,巧芯自然感受到了上方压迫的视线,呼吸一滞,幸好弯着腰,要是直接看着七王爷,一定会露馅的。 “是的。”巧芯吞咽了声,坚定道。 才不是呢。她家小姐还真是让人头疼,愣是让她送过来。送过来就罢了,还什么也没说,就催促她拿走。 她也不想想,既然七王爷留了外袍下来,肯定不是为了她家小姐现在拿给他。一定是想着下次再有机会来齐府,或者小姐可以到七王府。 她这样不是明摆着在打七王爷的脸吗? 可是看着她家小姐一看到这外袍就生气的样子,她就算再不懂,也没有什么比她家小姐开心重要。 巧芯回过神来,发现眼前人依旧无动于衷。 虽说她这个样子好,但是时间似乎有点久了。很快,手臂上传来轻微的麻痹感,她不耐地动了动。她想说话,可是对方的寒气在外面四处游弋,伺机而动。 更何况她也不敢啊。 “既然你家小姐这么贴心,那本王就却之不恭。”看着眼前人的毕恭毕敬,甚至隐隐颤抖了起来,宋锦重轻哼了声,擦肩而过,淡淡道:“七重你且好好拿着。” 感受到宋锦重的压迫,巧芯紧张到嗓子眼的害怕,直到听到他放话了,这才重重舒了出来,身子也舒服得,微微塌了下来。 “是,王爷。”七重应声道。 七重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反应,冷哼了声,接了过来,跟了上去。 巧芯疑惑,这是怎样?七王爷生气他理解,他这样算什么?巧芯气呼呼地原地生气,很快也走了。 宋锦重上了马车后,面上的笑意才彻底冷了下来。 很快七重也坐上了马车,思虑间,到底手快撩开了帘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宋锦重一双沉冷的眼睛,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宋锦重看着七重面上的讶异,很快褪却,取而代之的是恭敬的顺从,一字一字咬牙道:“扔、了、它。” “是,王爷。”七重说着放下了帘子道。 其实,不用王爷开口,他也正有打算。毕竟他家王爷不喜衣物被外人碰过,还有轻微的洁疾,衣食住行更是需要小心谨慎。 而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王爷应了那小丫鬟的话,让他好好收着,还有就是他知道王爷是故意的,故意落下了外袍。 只是看那小丫鬟的神色,她该是撒谎了,这王爷自然也看出来了,所以才生气的。 只是原来王爷也有一天扔了衣服不全是因为洁疾,而是因为有人逆了他的心思。 七重垂眸看着手里的木匣子,微微叹气。虽说扔了浪费,可他也不会再穿了,看着亦是心烦。 留之无用,不如弃之。 福熙阁 用了午膳之后,原本打算歇息的齐秀莹,突然想去院子里散步,顺便散散食。这才没几步,就听见一阵笑声传来。 齐秀莹蹙眉,顺着声音走了过去,自然看到坐在院子里的两个小丫鬟,笑声欢畅,举止肆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生浪漫。 可是看在齐秀莹眼里,却是另一番画面。 笑声欢畅是嘲笑她的落魄,举止肆意是对她的轻视,通通不合规矩,以下犯上。难怪她们是奴仆,这般没有自知之明。 甚至她还听到了她们的谈话。 “方才啊。”坐在左边丫鬟,撑着脑袋,瞥了眼身边的人,露出痴痴迷恋,笑道:“我看到了七王爷。” “我也看到了。”坐在右边的丫鬟,不服气道。 齐秀莹原本要去训斥她们一顿,但却停了下来,因为她听到了七王爷三个字。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锦重哥哥来了。齐秀莹一激动,但很快被激怒了。 “还以为七王爷是来找相爷的,没想到七王爷确实是来找相爷的,只不过先去找了二小姐。”左边的丫鬟啧啧了嘴,很快意识到嘴瓢了,立马改口道:“呸呸呸,是大小姐。” “你看你,激动的说错话了吧。”右边的丫鬟当即不放过她取笑道。 二人愣了一下,俱是哈哈大笑。 可是她们的笑声对与齐秀莹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而齐秀莹眼里的怒意也不负众望高涨几乎可以吞噬了人。 原来他来见爹爹,可为什么却去找齐楚儿。但更令她生气的事,她成了这群奴婢口中的笑话,齐秀莹面上恼怒,决意上前撕了这两人的嘴,她现在对付不了齐楚儿,难不成拿这两个丫鬟出气,都不行了吗! 只是甫一上前,她便顿住了。 “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关于七王爷的。”右边的丫鬟忽而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什么?”左边丫鬟被她的话吸引了,好奇问道。 “我方才进去相爷书房里打扫的时候,偷偷瞥了眼七王爷,发现七王爷唇角上有个小伤口。” “小伤口,唇上.....”左边丫鬟听的蹙眉思忖,顿了下,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恍然大悟。难不成七王爷与大小姐...... 见她明白了,右边丫鬟也不再解释,更加激动道:“这还不算什么,更让人激动的是” 左边丫鬟突然对眼前人升起了浓浓的敬佩,她看的可真仔细,听的她心里砰砰砰地跳。为什么,对方可是七王爷啊。先不说是七王爷怎样的好,倒是七王爷这身上远近闻名的洁疾,这大小姐能对七王爷动手,呃不对,是动嘴,可真是件不得了的大事。 可是她居然说还有更令人激动的事,难不成是...... “是什么?”左边丫鬟急切问道。 不止她,一直在听着的齐秀莹更是急切。 “七王爷的外袍落在了末离阁。”右边丫鬟小声说道,说完嘻嘻一笑。没想到这大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居然还能把七王爷给拿下了,真是让她刮目相看。 “你说什么!”虽然隐隐猜到了,但是听到了还是一惊,左边丫鬟忍不住惊叫。 “你叫这么大声干嘛!”右边丫鬟赶紧拍了她一下,看着她越发惊讶的眸子,还不理她,她更是不满道:“以后再也不跟你说了。” 本来就是趁着二小姐在房里活动,院子里也没什么事才闲聊的。要是招来了二小姐,可有她们的好果子吃了。 她这是在害她,想着,她垮下来脸,决定起身离开。 “啊!”只是一转身,她就被吓住了。什么时候二小姐站在了她们身后,看着二小姐面色阴郁,眼里一片冷然,她吞咽了下,颤巍巍唤了声:“二小姐......” 第一百一十五章:劝坐 “怎么这么热闹?”忽然一道没心没肺的声音响了起来,很快一抹蓝色自若而进,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你们这是在等我?” 不待回答,杜直知粗略拂过众人,视线很快落在了一桌子的好菜上,再也移不开了。 都是他爱吃的。当然他也不忌口,自然都是爱吃的。 杜直知俯身,挥了挥手,很快香味浓郁地窜进了他的鼻子里,他也深深地嗅了一口。真香。他也真是饿了。他摸了摸肚子,这杜婶的厨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正好我也没吃饭。”杜直知一喜,当即坐了下来。方要动筷子的时候,这才发现没人动筷子,也没人坐下。 忽地动作一滞,很快他感受到了几道灼热的视线,握紧了筷子,思虑间,忽地仔仔细细地回想了起来,方才进来的时候,氛围似乎十分僵硬,好像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格外地严肃。 很快,杜直知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奇怪,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看着这一桌子热腾腾的菜,杜直知心疼了,再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抵不过一顿饱饭重要啊。 可是他们却不这么认为。杜直知思虑间,还是抬眸问道:“你们怎么不坐下来?” 为什么杜直知说的是你们,因为在杜府从来就没有什么下人和主人之分。况且杜府也人丁甚少,虽说杜正清官职大,可是他不喜生人。 所以府里除了杜正清,还有杜缶、杜婶、杜叔,还有一对极为听杜正清话的孪生兄弟,杜说一和杜不二,加上他,一共也就七个人。 七个人也就没那么多规矩,而没那么多规矩,自然更是只有一条规矩了。 那就是只听杜正清一人的话。 “再不吃这菜就得凉了,凉了就不好吃了?”杜婶还得再回炉一遍,多费劲啊。 看着他们纷纷无动于衷的模样,杜直知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他一回来一个二个板着脸就跟杜正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杜正清这张脸就适合这样冰冰冷冷的表情,可他们不一样。 看得他怪别扭的。 杜直知放下筷子,看向一旁的杜叔杜婶,唤道:“杜叔、杜婶?” 杜叔低下头,杜婶撇过脸。 杜直知无奈撇嘴,很快放弃了,看向旁边站的笔直的兄弟俩,问道:“呆一呆二?” 杜说一、杜不二均冷了声,默契十足地别过脸,让他碰了一鼻子灰。 杜直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反正这俩兄弟从来没给过他好颜色,会拒绝他也是家常便饭,他也抱着太大的信心。 杜直知决定转移目标。他.....总该不会吧? “缶哥哥?”杜直知起身,忽而看向杜缶甜甜笑道:“你为什么不坐下来一起吃饭呀?” 只是他面笑肉不笑,看的杜缶蹙眉,而他装模作样的声音,更是听的杜缶想吐,瞬间起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哎去去去。”杜缶一把按住了他不断靠近的脸,冷冷推开道:“不吃。” 他这人怎么这么缺心眼,没看见他家大人脸都黑成什么样了,还有心情吃,就不怕待会吃都吃不了吗? 说完,杜缶瞥了眼杜正清的面色,似乎寒色更深了。看着杜直知疼得抽气的脸,黑眸露出一丝担忧。 “诶,我的鼻子。”这该死的杜缶,就不能友好地对他吗?被毫不客气推开后的杜直知,揉了揉鼻子。 看来鼻子太高也不是件好事,起码这会有的他疼。 “杜三友,你个没良心的!”杜直知恢复后,立马愤怒道。 他没良心,他说这话就不想想吗?杜缶怒气腾起的眼睛,忽地对上杜直知的眼睛,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这傻侄子,这是在装傻充愣呢!不过,他说的也对,他确实也有点...... 杜缶蹙眉,心知有愧,也就微微别过脸,避开杜直知逼人的视线,默不作声。 “他没良心?”沉静中,杜正清轻嗤开口,瞥了眼杜缶,见他倏地乖乖垂下眸,冷哼了声道:“他对我没良心,对你倒是良心未泯。” “大人。”话落惊得杜缶急声反驳,可是看到杜正清那凌厉的眉眼,倏地弱了下来,微微抗议道:“我没有......” “你们在说什么呢?”杜直知笑了笑,摸了摸头,呆愣道:“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看着杜直知装傻充愣,杜正清也不多说,淡淡说道:“听不懂没事,你会吃就行了。” 听着杜正清忽然柔和的语气,众人俱是一愣,这相爷是怎么了,但很快就目光戚然地看着杜直知。 事出反常必有妖,人若反常必有刀,言不由衷定有鬼。杜正清这样,一定别有居心。杜直知看着杜正清平静莫测的脸,忌惮地蹙眉。 他当然会吃,但是这样就行了? 杜直知不安地环视了下,发现众人皆是别过脸,紧张得吞咽了下。 他可以相信吗? 看着杜直知一脸警惕的看着自己,杜正清微微一笑,眉眼舒缓释放出善意,淡淡询问道:“你不是肚子饿了吗?” “既然饿了,就坐下吃。”他继续轻声诱惑道。 “就我一个人?”杜直知当即问道,见杜正清不说话,继续追问道:“杜叔他们不坐下来吃?” 看到杜直知不安发问,杜正清面色如常道:“他们不吃,你可以慢慢吃。” “反正你一个人也吃的下,又何必在乎我们吃不吃呢?” 话落,杜直知一怔。他说的是什么话,他真是听不懂。 但看杜正清的面色,听着他的声音,似乎都在告诉他,听懂了会心寒,还不如不懂。 但他终究是疑惑的。 其实从进门的一刹那他就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寒意,还有这几个人像是木头站在这,这副样子他看了十几年,还猜不出来他杜直知就是个缺心眼的傻子。呸,他才不是。 可就是因为知道,才更不能轻易认错。 因为他还没弄清楚,自己到底又犯了什么错。 大概是错误对于他来说,说句不恰当的比方,就是他打从娘胎里出来后,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遇见了杜正清,更是错上加错,硬是得回炉重造。可是炉子早就不翼而飞。 而直接招供的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该主动承认哪个错误。 再说了,不是有句话说,两害相较取其轻嘛,他这算是经验出了至理名言! 可是想的再多,每次听见杜正清说话,看着他那张冷脸,他都想直接跪下求饶。 “谁说我一个人吃得下的,反正我吃不下。”杜直知当即否认道。 此时,他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这就尴尬了。 忽然,杜正清轻笑,起身舀了碗酸汤递到了杜直知面前,示意道:“来,尝一尝杜婶每日都会做的,你最爱喝的酸汤。”杜正清最后一句加重语气道。 看着面前微微晃动的酸汤,酸味一下子蹿了出来,勾得他吞咽了下。他是喜欢喝不错,可这样他怎么喝得下去。 看着杜正清皮笑肉不笑的脸,杜直知把酸汤拿远一点,免得那味儿一直勾着自己。放好后,他舒了口气。 这才抬眸看向杜正清,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顿时神经一紧,问道:“小叔叔,你这是怎么了?” “我怕你喝一点少一点。”杜正清凝视着他,淡淡说道。 “想喝的话,我让杜婶再做就是了。”杜直知蹙眉,他真是越来越不懂他了,不过他也从没懂过。 “对啊,想喝再做就是了。”杜正清很轻的叹道。 杜直知一愣,他这又是干什么,正当他更深地看着杜正清之时,他沉静的眼睛倏地一冷,惊得杜直知一颤。 很快,他听到杜正清冷然的声音缓缓响起:“但前提是,你得有命。” 杜直知一愣,谁说明枪易躲来着。 他现在分明就被杜正清明晃晃的花枪,噌噌噌地拐了几道漂亮的弧度晃得晕头转向,忽然又迎头一棒,打得那叫咚咚作响,眼冒金星。 第一百一十六章:打翻 虽然他还是不明白,但他已经感受到了蛰伏已久的怒气向他压来,冷静地抿了抿嘴。正所谓,敌动,他不动,敌不动,他也不动。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不准你去写书,你居然又跑去写书了。”忽地,杜正清一手怒拍在桌面,声音响的桌上的菜都跟着晃动了。 而杜正清脸色更是骇人,看的众人俱是一缩。而直接面对杜正清的杜直知,更是耳边哐哐作响,吓得他猛地跪了下来。 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千不该万不该都是他不该,反正一跪泯恩仇。 “小叔叔,我错了。”杜直知看着杜正清直挺挺道,态度极其诚恳,看的杜正清一愣,但很快冷哼了声。 他这把戏他看够了。 可还是很管用的,他这一腔怒火顿时直线下降,但是还是得教训教训他,不然就他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模样,日后有得他受的。 “你是错了。可你这次是明知故犯,不是第一次了。”杜正清看着他毫不畏惧的视线,有着假意的求饶,却无真诚的悔改,冷冷道:“别想又忽悠过去。” 他到底是对他太过不忍了。 看着他眸色一怔,眼里的伪装悉数卸下,杜正清冷哼了声,要不是了解他,这会就又放了他。 “你可记得,你上次在私家书坊的事,要不是你二叔他”说着杜正清愣了下,一抹异样很快闪过,但看着杜直知面色羞愤,他知道这件事又戳到了他的心窝里了。 但他就是要点醒他,谁叫他屡教不改。杜正清哼了声,继续道:“发现的早,估计你连人都没了。” “那是我溜得快。”杜直知不满道。 “你还有脸说。”见他顶嘴,杜正清怒道,看着他依旧不服气,蹙眉,他怎么发现杜直知这张脸怎么就没了小时候的可爱,变得这么讨人厌了呢? 满嘴假话,就没有一句正话,还固执的要命,杜正清叹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让你别去做,你偏要去。” “这次居然是万书阁,怎么着你还想着扬名立万呢?” 听到杜正清的话,杜直知面色一僵,他怎么知道的?难怪杜正清今日这么反常,原来是他出卖了他。 看着杜缶撇过脸,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可真是个没良心的。 “你就不想想这万书阁的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杜正清看着杜直知一副死性不改的样子,甚至因他的话而怒看杜缶,他就只生杜缶的气吗,就不想想自己的原因? 杜正清气得真是想当个甩手掌柜,顿时揉了揉额头,意图冷静下来。可是这杜直知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刺儿头,专门来刺他的。 “我这都写了三个多月了.....”听着杜正清的话,杜直知蹙眉,幽幽反驳道。只是看着杜正清的面色,又及时住嘴。 “你还顶嘴!”杜正清立马喝道,杜直知被他吓得三魂七魄立马归位,再也不敢扑棱。 “三个月.....”看着杜直知的乖顺,杜正清思忖呢喃着,很快冷哼了声,沉声怒道:“这么说你不止瞒了我一个月,还是瞒了三个月!” “杜缶,你真是好样的。”忽地杜正清冷然的视线落在杜缶身上,杜缶一个惊颤,吓得直接回避了他的视线。 这次他真是无话可说了。 听着杜正清的话,杜直知一愣,忽地看向杜缶,原来他并没有完全出卖他,倒是他自己把坑挖深了,再把自己填了进去。 杜直知注意到压迫十足的视线又回到自己的身上,纵使万般不愿,还是缓缓抬眸对上杜正清怒气十足的视线,扯出一丝不算微笑的微笑,缓缓问道:“小叔叔,你要不要喝口酸汤,冷静一下?”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杜府的午膳时光。 此时杜府厅上,真是一室两处风光。杜正清他们正享用着稍稍迟来的午膳,而旁边正有人承受着痛苦。 为什么他们吃饭,他要挨板子。 为什么他挨板子就算,凭什么杜三友可以坐下来吃饭。 他也饿了。 “说一,累了吧。来来来,先停下,喝口汤缓缓劲。” 这时,杜缶两手捧着酸汤过来了,看着杜直知愤愤地别过脸,嘴角微弯,方才还以为大人还真是连他一块罚,看来他家大人还真是蛮疼他的。 他错怪他了。 看着杜缶手中的碗,杜不二愣了下,也不多说很快接了过去。 “哎呀,这外面的日头可真大啊。”杜缶肆意看了下外面,余光注意到杜正清仍低头吃着,看着院子的大好春光,叹道。 瞧着杜直知冷哼了声,瞅着身旁人正在呼噜噜埋头喝汤,正好他拿了个稍大的碗,杜缶眼里一记轻笑,弯腰之际,叹道: “大侄子啊,你真该庆幸大人的仁慈,这凳子只是摆在厅上,要不然你不得晒成啥样。” 说着,赶紧从袖口中拿出一个软缎子,动作麻利地塞进杜直知衣裳里面。 听着杜缶取笑的声音,杜直知真是觉得这家伙可恶的很,可是他很快察觉到了身体的异处,眉眼冷静了下来。 “谁是你的大侄子,哥哥就是哥哥,少占我便宜。”杜直知不悦道。这家伙.....帮忙就帮忙,还不忘口头占他便宜。 “杜缶。”这时,杜正清冷冷阻止道。 这个杜缶真是容易得意忘形,真拿他没办法。杜正清的目光一顿,原本他也想罚杜缶,可是突然一想,便改了主意。 “是,大人。”听到杜正清的话,杜缶赶紧乖顺道。 而这时眼前人也喝完了,递了碗过来,而就在杜缶接过碗的时候,杜不二冷冷道:“我是不二。” 说完,杜缶愣了下,呆呆应了声。没毛病他一直分不清说一不二,但总会遇到不二,就连上次借的外衣也是这样。 杜缶晃了晃脑袋回到座位上。 “小叔叔,我不服。”趁停下来这阵功夫,杜直知不满道。 杜正清自是将一切看在眼里,反正这俩人总是吵吵闹闹的,时而好的跟亲兄弟一样,时而吵的跟仇人一样,但总归会和好如初,索性他也就不怎么搭理他们。 但这次他是铁了心地要给杜直知一个教训。 “你不服什么?”杜正清吃的差不多了,放下碗筷,擦了擦嘴,淡淡询问道。 由于杜直知突然坐起来,哎哟了声,按住股,不二只好停了下来,杜直知看着杜缶,很快又看着杜正清,不满道:“我不服,凭什么只罚我,明明他也是帮凶。” “他自有惩罚。”杜正清话音一落,杜缶一颤,原来他也有惩罚...... 不过他家大人这是什么眼神,看的他瞬间起了一地鸡皮疙瘩,似乎他这惩罚非同寻常。 没等来确切的答案,杜直知按着股,自觉地趴下。自有惩罚那是什么,会比他这二十个板子还厉害吗? 杜直知有些担心,但很快他就自顾不暇了。虽然股上垫了软缎子,减少了些力道,可还是疼啊。 “啊!”不过这第几个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训斥 看着杜直知眼里的愕然与惊慌,杜正清忍下心里的不忍,其实推开的那一刹那,他的手就抖了起来,心里也后悔了。 可是他知道他不能再惯着他了,他长大了,也该学着让他看清现实,他很快将手背在身后。 而近日不知为何,虽然忙忙碌碌,可心里总是忧心忡忡,大概是太忙碌,也太焦虑了,可看到杜直知的时候,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大概就是牵挂着他吧,尤其是今日见了齐远之后,他似乎陷入了回忆,莫名多愁善感了起来。 可是,他真是让他失望。 杜正清看着杜直知那张青涩稚嫩的面庞上不服气,倒有几分大哥的神采,神色一伤,但是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 脾气噌地上来,想着他近几年来的不安份,怒道:“你说你,好歹也是我们杜氏一脉单传的子孙,不好好考个一官半职就算了,还整日游手好闲,倒腾这个倒腾那个,浑浑噩噩,不学无术。” 他就不明白了,明明那个小时候不爱碰笔墨纸砚的杜直知,为何长大了喜欢上了写书,还越不让他写越上瘾,简直就像是跟他对着干。 可是他现在没什么心思琢磨他,而他似乎也不愿他琢磨他。看他低下头,露出的丧气样,怎么他说也说不得了吗? “你这样让我如何面对杜家列祖列宗。”杜正清叹气道。他更应该对不起的是他大哥。 方才听着杜正清的训斥,他有些愣然,毕竟杜正清从未对他发过火,虽说他们也不怎么说话,可是他对他还是很好的,几乎有求必应那种。 可是他指责自己的那些话,虽然他说的也对,也戳着他的心窝,但是他也发现了,杜正清根本就不了解自己,他只是仗着他的身份在压着他,驯服着他。 而他最后的这句话,也彻底点燃了杜直知心里的长年累积的怨气。 杜直知倏地抬眸,反问道:“我就是想写个书而已,怎么就让你愧对杜家列祖列宗了?” 杜正清没想到杜直知会这样问,明显一愣,而杜直知也捉住这个机会,全力进击,但很快扬鼓呐喊过半,就急着鸣金收兵: “我知道我一事无成,可万丈高楼平地起,哪有人一下子就成功的。你杜正清当年还不是一个” 而杜正清自是敏锐出击,眼神倏地一冷,问道:“一个什么?”他是知道了什么? “没什么。”杜直知看着杜正清面色沉了下来否认道,注意到他的视线十分犀利,不安地移开视线,瘪嘴道:“反正你别看不起人。” 不说?看着杜直知怂的避开了他的视线,杜正清轻嗤一声,就当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 杜正清低忖间,听着杜直知又道,轻哼了声,他没有看不起他,相反正是因为看得起他。看着他不满的侧脸,杜正清一愣,原来他家小知竟长得这么大了,侧脸的线条初显男子棱角的刚毅。 很快,他不以为意,轻嗤道:“我看不起人。” “说一。”杜正清喊了声,很快杜说一上前,从怀中拿出了一沓信纸,信纸的厚度足足有尾指一小节高,可是杜说一却道:“大人,这只是一部分。” “一部分?”看着杜直知犹疑的视线,杜正清呢喃道,若有所思地视线很快落在杜直知身上,杜直知被杜正清看的背上发毛,直道:“你看我作甚。” 杜正清哼了声,兀自看了眼,忽地看着杜直知面色不耐,幽幽问道:“你写了龟来传?” 话一出口,杜缶先忍不住笑了出声。 杜直知面色一变,听着杜正清闲时的口吻,羞愤上前,抢道:“还给我,你们这群不问自取的强盗。” 说着,他恶狠狠地瞪了眼杜说一,早知道他就锁在柜子里了。 “说一不二。”杜正清甫一吩咐,二人立即拦住了杜直知。 看着杜直知一脸愤恨的样子,杜正清轻笑,强盗,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称呼他,杜正清凝着杜直知眼里的愤怒,缓缓道: “我说怎么有段时间我房里的信纸空了,就连我那上好的紫毫笔也消失了。” 看着杜直知面色一僵,很快不耐撇过了脸,杜正清轻哼了声道:“若是追究起来,你岂不是贼喊捉贼。” “哼。”杜直知冷哼了声,无力反驳。他确实偷偷进他书房干了这些事,当然他那只紫毫笔,他也偷偷藏了起来,现在还用着。 很快,杜正清翻看了下,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杜正清放下那沓纸,说一不二自然也就松开了杜直知,杜直知赶紧上前拿了回去。 “不就是你养了那只乌龟死了吗,怎么你还给它写了个自传,让它死而复生?” “你就这么无聊。” “你还写了这一大沓纸,先不说废纸,但你就是拿这书让人家书坊出书成册的,嗯?” 私家书坊一事,他只是知晓结果,并不知内情,这样一看,原来另有隐情。 听着杜正清的声声逼问的嘲弄,杜直知一开始置之不理,撇过头,直到他怀疑那件事,这才怒的看向他,愤愤道:“你不信我。” 他并不是询问他,而是下了结论。 很快杜正清避而不谈,开口道:“此书谨记吾生挚爱,吾一小金龟,自幼伴吾,长达十年。长相肥美,有一双铜铃般大的眼睛,爱吃胡萝卜,肤色光泽耀人,甚得吾爱。一日不甚跌入吾家荷花池中,溺水身亡,自此痛失吾爱,昼夜永思,自作此书,聊以慰藉。” “你这是一派胡言,胡编乱造。”说完,杜正清一脸怒色道:“就你这样还想着著书立传,我看你还不如乖乖待在府里,多读书长长脑子!” “你胡说,哪有胡编乱造,这全是我的呕心力作。”听着杜正清一字不落地记下了他写的序言,杜直知不惊讶,惊讶的是为何他写的东西,从他口出说出来,竟滑稽可笑。但他还是急着否认道。 可是杜三友那家伙已经笑的前仰后合,而杜叔杜婶他们也隐隐笑了起来,唯一庆幸的是,眼前的人,还有说一不二并未笑。(说一不二:来的路上,我们就笑了。) 他胡编乱造?杜正清冷哼一声,缓缓道:“你七岁那年夏日,穿着蓝衫白裤黑缎鞋在院子里的荷花池中捡到了一只又瘦又小的乌龟。一日,你听杜婶说它吃胡萝卜,你就把自己讨厌的胡萝卜全喂给了它,不过一月,那只乌龟就撑死了。” “你还取名为龟来传,我看它应该不想归来,你这又是肥美又是吾爱,它还敢归来?还不如叫归去也,死了也好一了百了,免得对着你这只蠢货。” “你。”他说的有道理,但是他不同意。 看着杜直知面色上隐忍的怒火,他还真这般倨傲不凡,杜正清不屑道:“就你这样,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不世之材。” 那他就今日就当一回樵夫,磨一磨他这笨拙的木头。 在翻开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杜直知还给自己取了个别致的笔名,不世之材,他确实是块不世之材,只不过此材非彼才,是块木头。 “杜、正、清。”杜直知看着杜正清面上睥睨之色,咬牙道:“你别太过分了!” 他就这么看不起他,那他更要证明给他看,他杜直知不是朽木不可雕也,就是不世之材! “我过分。“看着杜直知眼里的不驯,杜正清轻嗤,原来大道独醒是如此痛苦的事情,难怪李莲辉那日躺在地上与天对喊,众人独醉我独醒,醒着也是痛苦的,即便是为别人好。 ”我不过是想你迷途知返,不要”步了大哥的后尘。 说着,杜正清忽地一顿,目露哀伤。 ..... “小清,孩子就交给你了。” “大哥!” ... “这孩子,还没有取名字呢。” “正直为正,正曲为直,既是杜正直之子,不若叫他杜直知,直而知之,望他直若一往无前,知若迷途知返,犹未晚矣。” “杜直知,直而知之,是个好名字。” 第一百一十八章:心结 注意到杜正清欲言又止,而他眼里哀色,像是幽潭湖面荡漾的涟漪,轻轻地触动了他,他警觉一震,觉得他想要说出来什么,这才心急追问道:“不要什么?” 很快,看着杜正清面色忽然平静,他一愣。忽地想起那些年筷子落在指尖上的痛,痛惊醒着他,他不敢急着吃,但依然会明知故犯。 可这一次他知道不是他心急了,而是杜正清太能忍了。 看着杜直知眼里的迫切,杜正清很快回过神,亦泼了一盆冷水,将杜直知从头到尾淋了个透,再用那警惕的眸子冷冷警告道:“不要肆意妄为,以免毁了自己。” 他真是大意了,差点就被他套出了话。看着杜直知僵硬的面色,杜正清陷入了更甚的思虑之中。他今日到底怎么了,似乎与往常很不一样...... 肆意妄为,他就是这样看自己的?可他不过就是想做自己罢了,为何这么简单的要求,却在他这双冷酷的眉眼里是这般的十恶不赦。 杜直知看着杜正清眼里岿然不动的冷意,反而因为他的前进,越发地冷的惊人,看的他露出深深不满。 他承认他是有些任性,可是他说自己肆意妄为确实说错了。他虽不怎么爱看书,但也知道肆意妄为是什么意思,他不就是说他不听他的话吗! 可是,他从来没有肆意妄为过,他的一切都是被眼前这双眼睛的主人所摆弄,他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可是人总有一天会长大,没有什么会永远不变。 就像他一直以来对他充满了尊敬和好奇,而他也对自己保持着神秘,每当他伸手触碰的时候,他会像他养的那只小金龟那般,缩了回去。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他耍金龟,可杜正清耍自己,一耍就是十几年。 而他今日终于对自己动手了。 可是,他疑惑极了,为什么要把这样重的词用在了他的身上,究竟是对他多有偏见,还是他过于自负,以为他很了解自己。而毁了自己又是何意,他为什么从来就不说清楚呢? 在对与错之间,他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中丞大人,只会判罪于你,至于原因,向来都不是他职责。 他记得他七岁捡了只乌龟,却不记得七岁那年他生了一场大病。为何,还不是因为他不信他。他都说了,不是他推的王家那小子,可他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前让他认错。 从那一刻他就知道了,何为亲疏有别,内外有分。 虽然救命稻草易折,但他下了决心,再次用力抓住了,看着杜正清眼里莫测的神色,他沉声问道:“原来一直以来,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没曾想问出口的那一刹那,他本以为他的心已经足够坚韧,到底还是败了,与他人无二,败在了杜正清一袭青衣的冷冽之下。 杜正清审视着杜直知,看着他久久不说话,眼里的怒色一点一点冷静下来,他疑惑亦不安。所以当杜直知开口问他的时候,他愣了下,没有很快回答他。 而他蹙起的眉间,惹得他心上一紧,直到看到他眼底的一抹痛色,他才反应过来。可是等他想反驳的时候,对方却砌成了一堵墙,冷冷地隔绝着他。 他只能听着他的声音越加失控地愤怒起来,手足顿时冰冷无措,亦无能为力。 “杜正清,你就是这样,什么也不告诉我,就会一味地指责我。” “说我不误正业,整天游手好闲。你又何曾认真地了解过,我想要什么,我需要什么吗?” 他知道他在诉求什么,可是他不会给他答案。 杜正清看着杜直知虽是拧着眉,但那抹环绕眉间的郁色却在一声声的质问中发泄了出来,看到他激动过后,喘息中的神色,虽然生气,但他眼里的不满依旧不依不饶地追着他。 杜正清不知是喜是怒,蹙眉地看着他,半晌未语。看来他还有很多话要对他说,只是他还不够了解他吗....... 看着杜正清面色没有什么多大的没变化,只是眉宇轻蹙,淡淡地看着他。可就是这样的神色,深深地击溃了杜直知眼底的执着。 在他的眼里,他终究是个孩子,一个只会跟他要糖吃的孩子。 由于方才的激动,加上杜正清的打击,杜直知很快轻笑了声,但他的笑却惹得杜正清冷冷质问道:“你笑什么。” 他不管他说了什么,却只问他笑什么。他为什么会笑,他就不知道吗!为什么摆出这种困惑的表情,还用这么正义凛然的语气质问他,他就不觉得自己更好笑吗! “我笑什么关你什么事。”杜直知不屑冷哼道,但看着杜正清眼里的怒气骤起,他一愣,但很快回过神,看着杜正清怒道:“反正你只在乎杜家,你只会用杜家来压我!”压得他喘不过气。 看着杜正清眼里的怒色更甚,身上的寒色也更甚,他知道他今日逃不过了,但比惩罚更让人愉悦的是看着眼前人发怒了起来,可是他很快按捺住了,杜直知眼底一顿,但更生气了。 因为他想撕掉了这副假惺惺的面孔,看看里面这么多年来到底装的是什么。 他为何这么能忍! “杜直知,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时杜缶看不下去了,立即出声制止道。他今天是怎么了,说话做事都不想以前的那个杜直知...... “我知道!”杜直知立即反驳道,忽地移开视线看向杜缶,冷冷道:“怎么你这就听不下去了?” 对,他听不下去。可是他看着杜直知眼里的愤怒忽地疼了起来,一怔。忽然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一边是他家大人,一边是他的兄弟。 杜缶看着杜正清面色沉不可测,再看向杜直知一脸执拗,这俩人固执起来简直势同水火,他帮谁都不是,心里急的乱成一团。 “你心疼他!”杜直知看着杜缶面上的犹疑,指着杜正清怒道,但很快在杜正清压迫的视线下,委屈了起来,戚然瘪嘴道:“可谁来心疼我......” 听杜直知的话,杜缶真想上前打他一顿,什么心疼他,他谁都心疼,只是他也是在帮他,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傻子! “杜缶。”注意到杜缶蠢蠢欲动想要出声制止,杜正清急声阻止道。 但看着杜直知终究一抹不忍浮上心头,他冷冷地看着杜直知,说出来的话让杜直知眼底一惊。 杜正清沉声说道:“别说话,让他继续说下去。” 他不想让杜缶打断杜直知,既然他这么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即便他心痛,可比起心痛,他更想解开他的心结。 其实,从他问他的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他的情绪很不对劲,这才顺着他,让他发泄出来。 倒没想到他这心结这么深,深得他不禁得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小时候整天追在他身后,大言不惭地喊他的名字,长大后还死皮赖脸叫他小叔叔的小侄子,究竟是何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怒打 看着杜正清眼里的冷,深深地凝视着他,杜直知很快重整旗鼓,迎上他的视线。他本来不想继续说的,但既然让他说,那就别后悔,这也是他逼的。 “你是不是特别疑惑,我为何迷上了写书?”杜直知看着杜正清眼里的严阵以待,很快疑惑了起来,嗤笑道:“我告诉你吧,这一切就是你逼的我。” “我逼的你?”杜正清轻哼了声道。他自己迷上的写书,他怎么逼得了他,难不成他那厚厚的一大沓纸也是他逼得,要是他逼得,那他写出来的就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龟来传了! 杜正清心里叹了口气,但看到他眼里的坚定,很快平静下来。 “对,就是你逼的我。”杜直知凝视着杜正清面上的变化,他似乎并不感到愧疚,反而露出了更深的疑惑,冷哼了声道:“自小我就十分听你的话,更因为崇敬着你,即便你告诉我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能做,我全听你的,可是这样的日子,我很快就烦透了。” 说到最后杜直知看着杜正清咬牙道,他讨厌被人掌控的感觉,即便那人是杜正清也不例外。 看到杜正清眼神一怔,他继续道:“后来我想写书也不过是想发泄罢了,倒没想到你会因为这件事第一次对我发脾气,骂的我抱头鼠窜,狼狈不堪。” 杜直知忽地想起了他第一次发火的样子,那样子可比现在可怕多了。 那时的他完全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一开始以为他是觉得他丢面子,他也只是单纯地想发泄罢了,只是后来由于杜正清越发的严厉,也就变味了,他就是想气他。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他的极力反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也多次旁敲侧击,甚至有一次直接质问了他,可是结果不过是一顿打,一句杜家。 杜家杜家,他就知道杜家!如果真的是因为杜家,可杜家是死的,他是活的!他为什么就不能顺他的意称他的心! “我为何想要发泄,还不是因为你杜正清一直压制着我,还有你口中的杜家,你们一起欺负着我。”他真是受够了! 说完,杜直知面色一沉,很快他看到了杜正清面色也不好,二人视线交叠更像是两军对垒,甫一摇旗呐喊,他就急着冲了过去,而杜正清却按兵不动,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意图用眼神碾压他。 但他还是赢了。 杜直知吞咽了声,他听到杜正清冷冷的声音响起,不是反驳他方才的话,而是指正他不知哪一句的话,打得他措手不及,羞红了脸。 “你说完了吗?”杜正清看着杜直知眼神微动,沉声冷道:“抱头鼠窜,你用错了。” “你管我。”杜直知反驳道,恶狠狠地看着杜正清,说错就说错,反正就是一个意思,他到底听哪去了!他不悦怒道:“我爱用哪个就用哪个。” 杜正清很快答道:“你应该说狗血淋头。” “你骂谁是狗呢!”听见杜正清波澜不起的声音响起,杜直知很快反应道,狗血淋头抱头鼠窜,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思挑他的语病,他到底有没有把他放在心上,还是说事到如今他还拿他当小孩来看,可是他要告诉他的是,他不想被他哄了! 看着杜正清没有正面回应他,杜直知怒道:“杜正清,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沉静了会,看这杜正清依旧不说话,只是眼里的幽冷地看着他,杜直知轻哼了声,他可真是个老狐狸,不变应万变,他只好继续说道:“不过,你和杜家也没有多大的面子,虽说我一开始只是想发泄,可后来我迷上了。” 这次杜直知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生怕杜正清又冷不丁冒出什么话来刺激他。 “没错你是我的小叔,你管我没错,可是你告诉我,明明你什么都不管我,为什么偏偏管我这个?” 在杜直知意识里,杜正清一直以来都是放任着他,只要他不做偷鸡摸狗、作奸犯科的行当,他便什么都不会管,可为什么在这件事撒谎能够,他却一直严加束缚着他!这不公平,他不同意! 话落,看着杜正清冷霜似的眉眼下幽潭结冰,杜直知冷地一缩,但很快挺住了。 “因为你叫杜直知,你姓杜,而我是你的小叔,我就必须管。”他知道杜直知在刺激他,杜正清面不改色道。 “对,我叫杜直知,你是我的小叔,你管我没错。”听着杜正清的话,可真叫人咬牙切齿,而看着他滴水不漏的面庞,他撞哪里都撞不出一个缺口出来。 很快他趁着杜正清一个蹙眉,一把揪起他的衣领,看到他面色无惧,更加咬牙切齿道:“可是杜家在哪里?” 杜直知的话让众人面色尴尬不已,可他的行为却惹来了众人的不满:“大人!” 尤其是说一不二俩兄弟更是冲动直接上来,被杜正清喝止了声,便不敢再移动一步。 杜正清身量虽不比杜直知高大许多,可是这体格明显比他厚实多了,杜直知提起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相反极耗费体力。 杜正清知道,杜缶也知道,杜直知更是知道。 很快,杜直知轻哼了声松开他,状似不经意间晃了晃手腕。 待看到杜正清面上沉色,微眯的眸子看着一张张熟悉的脸,嗤笑道:“你该不会告诉我,我们这几个人就是杜家了?” “还有,你只告诉过我,我的父亲是个正直的人,将来也希望我做个直而知之的人。我记住了,可是就凭这样,我就是杜家子孙了?” 杜直知看着杜正清眼里的深意,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他似乎从他的眼里的深处直直看到了他心里的暗处,可是谁不痛,但他这样一个人躲着,让他不明不白,他就不痛了吗! “那这样的话,谁爱当谁当去。”杜直知眸色一暗,咬牙道。 很快在一阵惊呼中,脆响惊人,杜正清打了他一巴掌,打得他嗡嗡作响。没想到他看着面无表情,似乎连巴掌也没什么力道。可是他打起人来却是快狠准,不愧是冷面阎王杜正清。 “我不许你这么说。”看着杜直知被打得侧向一边脸,杜正清已经气得胸口起伏,怒道,凛然身姿俨然一副捍卫者的姿态。可是袖子下的手却颤抖了起来,很快被他紧紧握成了拳头。 杜直知的脸颊立即火辣了起来,他本应疼得龇牙咧嘴,可他生生忍了下来。此时最不该有的自尊心,却是最强烈的时候,突突地从眼底一涌而上,很快恨意布满了眼睛。 很快杜直知缓过劲,眼里的狠意被彻底激发出来,怒视杜正清道:“我说的不对吗!” 第一百二十章:是谁 “你说的不对。”此时杜正清已经平复了下来,看着杜直知眼里的炙热,冷冷回答道。 他可以生他的气,但他不能生杜家的气,更不能这样羞辱杜家。 “哪里不对了?”看着杜正清很快平静下来,杜直知拧眉问道。 这里根本就不是杜家,就算是,也是他杜正清一个人的杜家,根本不关他的事。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一直用杜家来压他,又为何什么也不告诉他。 他虽然蠢笨,可还不至于五识俱丧,察觉不到一直悬在他头上的阴影,感觉不到缚在身上的丝缕。 虽然,他每日过得开心,可是头上的那团黑雾也越来越大。 一开始它只是一个小黑点,像掠过天空的飞燕划过他的心尖,却根本不会留下足迹。可是随着他一天天的长大,他发现了它的存在。 他想那大概是风筝,因为远远看去就像一个小黑点,但很快他发现它一点一点压了下来,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他,他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嘻笑地跑开了,以为那是有人在放风筝,那就是一团巨大的黑雾。 根本没人在放风筝,线就缠在他的身上。 看着杜直知面色沉静,一张脸却苍白了起来,杜正清蹙眉,他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生气道:“哪里都不对!” “这里就是杜家,他们都是杜家的人,你杜直知更是杜家的子孙,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看着杜直知怔然,虽然他极力克制,声音已经缓和了下来,可是怒气未减,这样的矛盾让他的声音多了份僵硬:“所以我才说,你说的不对,哪里都不对。” 杜正清的话惊醒了杜直知,他呆愣地看向杜正清眼里的坚定,眼里的茫然很快沉了下来。 哪里都不对......他说对了,也说错了。他杜直知是哪里都不对的人,但他没说错! “我一没爹娘,二没兄弟,三没祖父母,四没亲戚...”很快杜直知愤怒反驳道。 可话一出口,杜正清面色冷了下来,眼里的黑冷沉沉地盯着他,不为所动却又深得惊人。都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是如此耐得住! 杜直知继续咬牙道:“甚至连你这个唯一的小叔叔都不是我的亲叔叔!”他本不想说的,谁让他这么的嘴硬,逼着他。 话落,见眼前人面色难得松动,杜直知逡巡的视线坚定道:“我哪错了!” 他根本就不懂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是什么感觉,也不知他对他有多敬重,就会有多在乎,甚至在他一次次避而不谈,一次次否认打击中落寞、失望,最后放弃。 他已经不期待眼前人的答案,可是他为什么还要阻止他,既然阻止他,又为什么不告诉他! 二人对视中,看着杜直知眼里执着的恨意,在他的视线下,有泪水倔强地汹涌着。 看着他的委屈,杜正清目光一顿,很快开口道:“你说的没错,你是没爹没娘,你是没有兄弟姐妹,你是没外祖父母,你是没有亲戚,可是你还有我们。你并不是一个人,为什么要这样看自己。”这样看他们,这样看杜家,甚至把他与自己,与杜家摘得清清楚楚...... 难不成就因为自己不告诉他,他就这么恨自己,恨得连杜家也不要了吗? 看着杜直知面色丝毫不松动,杜正清蹙眉,难不成自己真的要将一切告诉他,可是他怎会知道的? 忽而,杜正清沉声问道:“是谁告诉你的,我不是你的亲叔叔。” 杜直知原本沉静在杜正清的话里,可是很快他就醒过来了,他是有他们,他也不是一个人,可是是谁一直用杜家提醒着他,提醒着他,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杜正清,你少继续骗我了!”看着杜正清已经彻底沉下来的脸,杜直知有些害怕,但比起害怕,他更生气。看着杜正清眼里的疑惑,他怒道:“真正的杜家到我这,只留下了我一个,我一个人的杜家,我算什么杜氏子孙!” 很快他一顿,说到这里,他与杜正清好像才开始真正看清对方,可是他的情绪已经分不清是激动还是生气,或者两者都有,总之他控制不住。就像是一直压抑在心里的小人,倏地跑了出来,知道他会害怕,跑出来帮他一起对付杜正清。 很快,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沉了下来,语气却疯狂了起来,听的自己一颤,对方也是浑身一惊。他应该是痛快的,可是好像通通打碎,又会可惜得痛苦不已。 “而你又凭什么教训我!你连杜家人都不是,就算死了都入不了杜氏族谱的人,你凭什么管我!”杜直知狠戾嘶吼道。 话落,一直按捺不动的杜缶忍不住了,当即喝道:“杜直知你疯了吗!” 他疯了吗?他是疯了吧......被逼的太久,压抑的太久,不发泄出来,总会疯的。他明明隐藏得很好,可是为什么他一定要逼出来。 看着杜直知发泄后,眼里的恨意不改,甚至渐渐幽深了起来,杜正清眼神一沉。 他该生气的,他都剜去了他的心!可是看着杜直知的那张脸,那么鲜活的怒气,他的执拗像极了一个人,活生生地刺激着他,深深地击溃着他。当他觉得自己该是一个人,该愤怒的时候,又觉得这一切都是他该受的。 可是他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真的疯狂地想知道,到底是谁告诉他的! 杜正清压下怒火,冷声问道:“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看着杜正清面上奇怪的神情,明明就生气得很,还极力忍着,杜直知很生气,但被他问起,他怔愣。 为什么到他现在都不思悔改,却问他是谁告诉他的,这重要吗?本来他还因为自己的话而感到后悔,可如今看着他面上的迫切,似乎他们之间互换了过来。他自己才是那个罪人。 而在杜直知失望的犹疑中,杜正清的面色逐渐不耐起来。 此时,杜直知却后悔了,他是想撕掉杜正清的假惺惺的脸,可结果他承受不来,很快他害怕了起来,但还是嘴硬反驳道:“你别管谁说的,反正你也没告诉过我实话。”而这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根本就不是杜家人,为何摆出一副杜家人的姿态来教训他! “你。”他没告诉过他实话,他只是瞒了他一些,又不是全骗了他!看着杜直知满口的笃定,他可真是个白眼狼,杜正清气得扬起了手,却在那一双灼灼的眼睛下生生止住了。 “你又想打我。”杜正清放弃了,可他并没有放弃,杜直知怒道,很快一把抓住杜正清的手,冷冷道:“可我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打我的机会。” 说完,杜直知冷冷地甩开杜正清的手。 第一百二十一章:否认 “既然你这么在乎杜家,这么不肯告诉我,我现在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杜直知,通通都不要了!” 看着杜正清面上的愠怒,甚至因为他的话,身上的寒意更重了,杜直知视而未见缓缓道:“只求,你别再管我了!” 不要了,他又在说什么胡话!他在乎杜家,对,他是在乎杜家。他不告诉他,对,他是不告诉他,只不过不是不肯,是不敢。他杜正清不敢,说出来真是好笑,可就是他不敢。可他倒是敢! “你敢!”杜正清看着眼前人,他眼睛干净得无所畏惧,姿态更是马上甩袖离去,杜正清眼里一痛,当即顾不得掩饰,眼底里的恨通通跑了出来。 他不管他谁管他,就像他说的一个人,可他不也是一个人吗?何况,他根本就不知道能被人管着,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他还是太小了......不过看他这么厌恶,应该就是很痛苦吧。 仅是对视一会,杜正清立即缩了回来,耐着性子,沉声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看着杜正清面色沉了下来,声音也跟着平静了下来,他一愣,目光也很快沉了下来。 看着杜正清这双眼睛,里面沉浮着的都是他看不懂的情愫,可就是这样,他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落寞。 “杜正清。”忽然间,杜直知郑重地喊了声杜正清,方才就在那迷惑的一下,他本来不想问的一个问题,却屡屡冒出了水面,大概是心有不甘吧。 他蹙眉问道:“抛开杜家来说,你阻止我写书,就没有因为看不起我做这个行当,丢你的脸?” 问出口后,杜直知看到了杜正清面色怔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样问很奇怪,可是问出口后,他舒了口气,但很快又忐忑了起来。 “我没有。”很快在沉静中,杜正清否认道,但却疑惑起来,他为什么这么问他? “你没有?”明明听到自己希望的答案,杜直知却疑惑了,急声质问道:“那日私家书坊你为何要让人恐吓我,让我若是再写下去,就划破我的脸!” 他到底知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他们的恐吓又会是怎样的,要不是后来二叔赶了过来,他就是没死,估计脸就毁了。那就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本来一提起这件事就寒心,可是这件事一直是他心里的刺,让他之后无论做什么事都会隔着他,而他不敢问杜正清,就怕说出来,什么都变了。可是如今什么都说了,这根刺也该拔掉了。 但听到他否认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开心了,可他突然又沉默了,看着他蹙起的眉间,杜直知觉得自己真是找死,他大概是忘了。真是可笑,他比杜正清还要可笑,因为他方才居然对他不忍。 “杜正清,我杜直知是蠢,喜欢做一件事,却不免被人骗,钱没了,脸也差点没了,但我不是白痴。凭什么你欺负我,我就不能发脾气了吗!”杜直知愤怒道。 一直以来都被他压制着,今日总算彻底释放了。可他这张冷冰冰的脸,不过是从高高在上的压制变成了痛心疾首的委屈,看得他难受,就好像这一切都是他在为难着他。可他才是罪魁祸首! “所以,你就别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这些都是你该受着的!”杜直知看着杜正清咬牙愤怒道,他认真的恨意牢牢地盯着杜正清,确认他听清楚了,也似在说给自己听,让自己不要心软。 杜正清蹙眉看着杜直知,他这才思虑的功夫,他就自己委屈了起来,还不忘打他几拳。可是他根本就没找过任何人,更别说让人去恐吓他,到底是谁冒着他的名义去吓小知的? 看着杜直知面上的恨意,看来这件事在他心里留下很大的影响,他忽然响起杜直知的那句话,他明明什么都不管他,为什么偏偏管他这个?他并不是什么都不管他,只是他的关心,看来远远不够.....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杜正清目光坦诚说道,看着杜直知面上的疑惑犹豫起来,面不改色继续道:“虽然我不能事事告诉你,但我说出口的话,却从未骗过你。” 话落,杜直知一愣。他终于承认了,他就是有事情瞒着他,只是他稍稍提及,并没有说什么。杜直知蹙眉,看着杜正清眼里坚定,开始仔细思考他的话。 他说的没错,他虽然嘴硬,但是从未说过什么废话,更没对他说过假话。 看着杜直知渐渐接受了,杜正清声音倏地一冷,质问道:“倒是你,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现在才说!” “我、我......”被杜正清这么一呵斥,杜直知浑身的汗毛又竖了起来,真是老鼠见了猫,孙子见了老子,呸,谁是老鼠,谁是孙子! 怎么告诉他,他每天就跟猫逮老鼠,老子训斥孙子一样堵着他,训着他。每日开口闭口四书五经六艺七谋八略的,他能跟他说些什么? 他怕他,更何况他什么都不告诉他,而他也以为是他,就什么也不敢说。 “反正就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才会这样的。” 看着杜正清蹙眉未语,似乎在认真思考起他的话,杜直知也跟着沉了下来,既然不是他杜正清,那会是谁?为何要来恐吓他,难不成是杜正清的仇人,可是谁敢惹他杜正清,就不怕被他盯上? 那又会是谁呢?他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会不会与杜正清不告诉他的事情有关...... 看着杜正清蹙眉看着他,露出深深的思量。就在彼此的沉静中,视线似乎静静地燃烧着,杜直知有种直觉,直觉杜正清要与自己说什么,而内容正是他期待的。他的心顿时紧张得砰砰直跳,他想喊杜正清暂停一下,让他缓过来,可是又害怕杜正清突然放弃了。 而就在他决定认真以待的时候,杜正清眼里顿时一片清明,他再也看不见任何波澜,气得他咬牙,他又是这样,他为何总是这样! 第一百二十二章 逃避 杜直知顿时怒道:“你看你这是在保护我吗?你这是在害我!” 话落,杜直知心里的怨气被激起,看着杜正清又恢复了一贯的面无表情,他可真是铜墙铁壁,要是再起战事的话,他一定要举荐杜正清的厚脸皮,拿去砌城墙,相信一定会固若金汤,名垂青史! “害我恨你,恨杜家,更恨我自己。恨自己生而不自知,想自知却不得。你就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变成了我讨厌的样子!” 杜正清看着眼前的杜直知,一愣,他恨他,恨他把他变成他讨厌的样子...... 他不想生气的,但每次看着眼前人的欲言又止,一次次地推开自己,明明他们是亲人,即便他不是他的亲叔叔,可他当真了,而他却一次次地告诉自己在做梦! 看着杜正清眼里的沉静,他可真是能忍,他要是也能向他这样该多好,就不会变成他讨厌的样子,可是这也就不是他杜直知,变成了他讨厌的杜正清,他不愿意! 杜直知继续愤怒道:“所以我根本不想当什么杜家子孙,什么杜公子,我只想做我自己,做我喜欢的事,我想捉鱼就捉鱼,我想爬树就爬树,想出去就出去,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就是堂堂正正的杜直知!” 杜直知一口气说了很多话,多的他想都没想,一股脑儿蹦出来,看着杜正清依旧岿然不动,咬牙道:“不是你口中的什么杜公子,什么杜家子孙,这么多年我听腻烦了!” “所以,我要离开,离开你杜正清!让你再也管不了我!”话落,杜直知看到杜正清那双眼睛倏地惊讶了起来,眼里一惊,很快吞咽了下。 本来今日回来就打算收拾收拾离开的,只是没想到遇到了杜正清,更没想到事情败露了。看着杜正清眼里的肃然压迫着他,他很快避开视线,转身离去。 看着杜直知说走就走,杜正清蹙眉,他腻烦了,他可没腻烦,连忙喝道:“你刚回来又要去哪里?” 见那身影并未停下,怒道:“我不告诉你,自有我的顾虑。可是你就这点出息吗,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看着那抹蓝衣的不为所动,杜正清蹙眉,他有这么个侄子,真是他的克星。当初就该听绿卿的话,好好管管他,到底是心太软了! 杜正清一直忍耐,忍耐到最后,太阳穴突突跳起,一句话脱口而出道:“杜直知,你根本就还是个孩子!” 他知道的,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怎么会不知道杜直知在想什么,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他不是不喜欢当小孩吗,可是他的所说所行,根本就是个小孩子。只有小孩子才会闹腾,才会把疼挂在口上,才会动不动离家出走。 听着杜正清的话,杜直知倏地站住,僵硬笔直的身躯俨然被人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杜直知愤怒转身,视线犀利地落在原地的杜正清,他根本就不打算追出来,却硬生生喊住了他,杜直知蹙眉,咬牙否认道:“我不是小孩。” “你不是谁是?”看着杜直知的视线,杜正清轻嗤道。根本就是个小孩,说他一句就被激得生气,还嘴硬说不是?杜正清深长的目光在那抹愤怒的蓝色中渐渐柔和了起来,也幸好是个孩子。 “我说我不是,你听不懂人话吗!”杜直知很快蹭蹭蹭地大踏步走到杜正清面前,怒道。看着杜正清眼里的柔和忽地一愣,他这是怎么了,他在跟他生气,他笑什么!他才不是小孩子! “那就留下来。”杜正清看着杜直知眼里的不服,淡淡开口道。 “凭什么。”很快杜直知就意识到了,原来他用了激将法,他轻哼了声,拒绝道,只是心里又开始生杜正清的气,怪他太狡猾,很快又变成怪自己太过蠢,但很快他又归咎为自己太过善良。总之都是杜正清的错。 凭什么?杜正清看着杜直知眼里的怒气,冷哼了声,自若缓缓道:“就凭只有小孩才会逃避,大人从来都是面对。” 逃避,面对......杜直知怔然了会,很快反应过来。他才不是小孩子,他才不没有逃避,逃避的那个人明明是他,而自己才是面对的那个人! 他这是在颠倒黑白,一想,杜直知咬牙怒视眼前的人,却见他微微一笑,一愣。 “说一不二。”杜正清神色倏地一冷,喊了声说一不二,杜直知又是一愣,他这是干嘛? 很快说一不二立即上前,杜直知眼里的疑惑惊慌了起来,又来,杜直知挣扎道:“诶诶诶,你们干嘛!放开我!” 挣扎无果中,他怒视着杜正清,他到底想干什么! 很快他看到杜正清眼底的厉色,吞咽了声,听到他厉声吩咐道:“把他关到他的房里,没我的吩咐,不准他踏出杜府一步!” “是,大人。”很快说一不二就架起杜直知往院子回廊走去,杜直知深感无助,但手臂很快就被扯得哇哇痛叫,他讨厌又这样被缚住了。 看着杜正清的目光,虽然看不大清,可是他知道那双眼睛像幽潭一样的深,一样的冷,可似乎他笑起来,却似乎也勉强入眼。不过,他说什么小孩大人,说什么逃避面对,这些通通就是唬他的话,他才是真正逃避的人!他这次是真正地被他骗了...... 就在快要看不清那抹青色之时,杜直知突然急切怒喊道:“杜正清,你个骗子,你才是那个逃避的人!” “你就是个混蛋——” 他才不是骗子,只不过这一切只有时间才知道。杜正清忽地一叹,只是他何时才能长大,但很快他嘴角微弯,又觉得一切顺应自然。 他总归会陪在他身边,护着他,他长大与否,又有何干系,只是...... 思虑间,杜正清蹙眉,只是到底是何人告诉了他,还有那恐吓他的人又是谁,二者之间是否又会有关联? 看来,他还是大意了,他一个人倒是没事,毕竟他有墨九和杜缶,虽然墨九不在,杜缶行事散漫了些,可身手还是不错的。 想到墨九,杜正清蹙眉,若是他在的话,就可以将他调到小知身边,他那边也确实少了点人。看来他今后要多加人手跟着他,护他安全才行。 只是这样终非长远之计,那家伙一定会百般抗拒,而府内亦会不得安生。看着偌大院子里,杜正清陷入了思虑,虽然这段时间加强了防备,多了些人手,虽然有备无患,只是人多了,也并不好,而这样也远远不够。 看来,他自己也要做些改变了。 想着,杜正清沉静的眸子露出一丝狠戾。只是不管是谁,敢动小知,他杜正清一个都不会放过。 第一百二十三章 荷花酥 末离阁 安静的室内传来轻微的沙沙声,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红衣少女双手撑着下巴,趴着身子在榻上看书,双脚还不停晃来晃去。 “四十六,四十七......”说好的饭后甜点呢,巧芯怎么还不送过来。齐楚儿百无聊赖地翻弄着,根本就没怎么看。不是因为这本书不吸引人,而是她现在根本不想看任何书。 只是方才无意中发现这本书的章末都点了个朱砂,这才觉得有趣,无聊地数着,正好打发下时间。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五十一”忽而齐楚儿翻到了底,目光一愣,怎么到五十章就没了。没就没了吧,不过巧芯怎么还不来,她都快想要睡觉了。 齐楚儿嗷呜了声,直接趴在了书上,看着眼前的一大堆字,忽地落在一处,“皓月悬空,万籁俱寂。竹生如约站在城门处等待着戈月。戈月还没来,他已经被风吹得微微发抖了起来。” 不一会儿,齐楚儿幽幽叹息呢喃道:“他等戈月,戈月没来,她等巧芯,巧芯没来,倒也算同病相怜。” 很快齐楚儿被吸引了进去,看到“很快嗒嗒的马蹄声传来,一抹红衣翩跹而至”,心口一松,她来了。 “小姐!”忽然门被推开了,一袭靛蓝色裙裾轻快踏入。 齐楚儿惊得回头,虽然隔着屏风看不到门外,但她听出来是巧芯,无奈舒了口气。巧芯呐,该拿你怎么办?齐楚儿有些生气,可是很快她闻到空气里甜丝丝的味道,立即穿鞋下床。算了吧,就当功过相抵吧。再说了吃人家的嘴软,她就更不好意思责怪她。 甫一从绕过屏风,巧芯看到那抹风风火火的红色身影一滞,将最后一碟放好后,起身笑道:“今日秘制的香甜莲子羹和软糯豆沙糕,外加一碟荷花酥。” 齐楚儿一出来视线就直直地黏住了。天呐,她家巧芯是什么神仙丫鬟,除了每次冒冒失失闯进来,说了还老是忘了,还动不动就爱哭之外,简直......算了。不过,她当丫鬟真是太屈才了,简直就是甜点师傅,甚至厨师也不在话下。 “小姐......”巧芯看着齐楚儿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桌上的甜点,却站着不动,疑惑道。难不成是不喜欢,可是她这眼神分明就是满意极了... 齐楚儿很快回过神来,对巧芯竖了个大拇指,赞叹道:“巧芯,你真是太厉害了吧!” “哪里.....还好啦。”听到小姐的夸奖,巧芯不好意思挠了挠头,看着齐楚儿很快坐下,先尝了一块红豆糕,巧芯也坐了下来,问道:“味道怎样?” 虽然小姐的胃口一直很好,但因为身体才刚恢复没多久,最近几天的饮食就清淡许多。加上夏日快到了,清淡但也要爽口些。这才试着做些好吃又好看的甜点,让她吃好,心情好。 “不错。”齐楚儿咬了一口,赶紧赞道。这红豆糕一口咬下去,软糯极了,简直入口即化,化在嘴里甜滋滋的,但是又甜而不腻,就像山泉水的清甜,一直甜到了她的心坎里去。总之就是很符合她的口味。一句话,好好吃。 吃着吃着,很快一个想法涌起,齐楚儿眼睛一亮,很快吞下后,看着巧芯兴奋道:“巧芯你手艺这么好,要不然咱俩合伙开一家点心铺子,你当主厨,我当掌柜,五五开怎样?” 合伙开一家点心铺子,她做主厨,小姐做掌柜,不过五五开又是什么?巧芯顿时蹙眉,想法好是好,她也有些心动,可是想了想还是觉得太大胆了。 看着齐楚儿一脸期待,巧芯面色为难。况且她也不想当什么主厨,她只想做小姐的丫鬟,每日变着花样做些菜式甜点给她家小姐吃,并没有这么远大的志向。 “小姐,你太抬举了我了。我这手艺哪能当什么主厨啊!”巧芯赶紧夹了块大大的荷花酥到她的碗里,就想堵住她的嘴,免得她再劝她,她就妥协了。思虑间,巧芯又开始担心了,若真是要开一家点心铺子,不知又要有哪些麻烦事,心里一阵担忧。 “巧芯你这样就太谦虚了。”齐楚儿看着碗里的酥饼,一愣,虽然蛮大的,但她不愿意分开,只好夹了起来,轻轻咬了口,发出咔咔的脆响,齐楚儿咀嚼着,外表酥脆清香,很快放下夹了夹里边的莲心,很快砸吧砸吧嘴,惊讶不已,还以为莲花里面会放莲子,原来是豆沙,只是这豆沙有股淡淡的莲香味,吃起来同样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很快齐楚儿叹道:“嗯,好吃。” “你看你做的这个也很好吃,不仅好看又好吃。”听着巧芯的话,很快反驳道,只是她忘了这个酥饼叫什么名字来着,方才巧芯说过,但她没注意听。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莲花酥饼,只是好像又不对,很快她蹙眉问道:“就凭你这个什么酥来着?” “小姐,这是荷花酥。”巧芯扶额立即补充道。 原来叫荷花酥,齐楚儿顿了下,不过为何不叫莲花酥,不管了都差不多,认真道:“对,就凭你这个荷花酥,咱们一定能干一票大的!” 干一票大的,她们是土匪吗?看着小姐眼里的坚定,巧芯真是怕了,不过小姐说就凭她的荷花酥,她应该是误会了。 这样精致的荷花酥,她可做不出来,巧芯落在荷花酥的视线,很快看向齐楚儿笑道:“小姐,这荷花酥才不是巧芯做的。这是七王爷送给小姐的荷花酥,只有咱们末离阁才有。” 想起来,巧芯又觉得七王爷对自家小姐还真是上心,只是她家小姐似乎很讨厌七王爷,哎。一想到方才还硬是送了回去的外袍,再想到七王爷的表情,突然打了个冷颤。 虽说七王爷好是好,只是冷起来,真是让人害怕。突然觉得小姐害怕也不是没有理由的。不过,七王爷就算冷着脸还是极好看的,她家小姐也不亏啊。 不过,她家小姐为什么不说话,巧芯愣神之际,很快回过神,这才发现眼前人直直看着她,疑惑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齐楚儿看着巧芯一脸关切,缓缓顿道:“我好像噎到了,嗝” “什么!”巧芯惊讶道,顿时手忙脚乱,这人噎到了怎么办?对喝水!就在巧芯慌乱的时候,一阵咕哝咕哝的声音响起,巧芯看齐楚儿抱着茶盅喝了起来,一顿。 “哈——嗝”一口闷下去,齐楚儿彻底喝水喝了个饱,但总算缓和过来了,叹了口气。她本来吃的好好,突然听到巧芯说这是他送的,顿时如鲠在喉,生理反应是咽下去,但心理反应却是要吐出来,就这么不上不下就噎到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看她喝完后,似乎恢复了过来,巧芯轻轻拍着齐楚儿的背,担忧问道:“小姐,你现在怎么样,感觉好多了吗?”都怪她,她应该提醒她慢点吃,因为小姐这样也不是第一次了,比如上次吃苹果也是这样,看来下次她一定要时刻注意着她家小姐! 齐楚儿抹了抹脸,方才捧着茶盅喝水的时候,不少水都打湿了前襟,齐楚儿按捺住不舒服的感觉,侧头拍了拍巧芯的放在自己肩膀的手,安慰道:“没事的,我现在好多了。” “小姐,你刚才真是吓死巧芯了。啊!”巧芯说着说着,忽然惊叫了一声,跌倒在地。 齐楚儿被巧芯的突然的惊叫吓得站了起来,随后看着巧芯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脸,齐楚儿蹙眉摸了摸脸,问道:“我的脸是怎么了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陆氏姐妹 七王府 雾气弥漫处,汩汩的水流声自白玉喷头温吞而出,缓缓注入偌大的水池之中,一室闲适宁静。 一人惬意地泡在浴池中,两只修长匀称的胳膊大剌剌地耷拉在池边,一块干净赛雪的汗巾盖在了他仰面躺着的头上,随着他的呼吸轻轻翕动着。而他紧贴着池壁的修长匀称身躯,受着水汽氤氲,白皙的肌肤逐渐红润起来,整个人也很快松弛下来,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此时,回廊里走来两个梳着两把头的女子。一人走得快,怒气冲冲,一人走得慢,但也算是跟上了红衣女子的步伐。这二人皆是刚从王府门口回来的陆氏姐妹,陆蒹儿和陆葭儿。 陆蒹儿想来想去,一股气憋在肚子里没处撒,浑身就不自在。见前面有个凉亭,索性直接坐在了石凳上:“不走了,没劲!” 见身后的人慢吞吞的,陆蒹儿更是来气了,别过脸看着眼前的小池塘,闷闷不乐。 不是说王爷回来了吗,怎么都没见到个人影!真有够气人的,害的她好好打扮了一番。这就算了,还被那个老泼妇骂,不就是没穿那劳什子什么衣裳吗!可她们又不是丫鬟,凭什么穿! 一路上陆蒹儿的闷闷不乐,她都看在眼里,也不敢说话劝她,就默默跟了一路。可是这样大的日头,她又越走越快,她追赶不及,连奔带跑总算赶上了。看着陆蒹儿坐到了凉亭石凳上,虽然她怒气未消,可陆葭儿却松了一口气。 甫一上了台阶的陆葭儿很快坐了下来,舒舒服服地叹息了声,总算可以歇息会了。陆葭儿拿着绢儿仔细地擦着额头上的细汗,黏糊糊的惹得她里外不舒服起来。 看着背对着她的陆蒹儿,一点都不气喘,陆葭儿心里羡慕。 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了会,很快陆葭儿恢复的差不多,也害怕误了时辰。虽然不忍心,但也好意出声提醒道:“姐姐,我们赶紧回去吧。” “回什么回,我就不回去。”陆蒹儿好不容易按捺住的怒火,一下子就被陆葭儿这柔声软语刺激得,回头瞪了眼陆葭儿,怒道:“要回你自己回去!” “姐姐......”陆葭儿被她的怒气吓懵了,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她就是这个脾气,陆葭儿很快厚着脸皮上前讨好道:“好好好,我们不回去。” 陆蒹儿被她这样安抚,心里更不痛快,再看着陆葭儿这副低眉顺眼的奴才样,更是又急又气道:“你干嘛怕她!这主子不在,做奴才的就当自己是主子了,狗拿耗子竟多管闲事!再说了,她管得着我们吗!” 明明一开始就不会管她们,分明就是见王爷不回来,使劲地欺负她们!说起来,陆蒹儿真是气得牙痒痒!可是王爷为什么就不回来呢....... “姐姐,别说了。”陆葭儿害怕地捂住陆蒹儿的嘴,她虽说话慢,但是这不代表她思考的慢。在这样的大庭院里,藏得可深了,一句不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又没说错。”陆蒹儿被她突如其来的架势吓到了,怔愣了会,但很快回过神来,拍开她的手,不满道。 “对对对,你没说错。”陆蒹儿不管不顾地拍开了她的手,陆葭儿的手很快红了起来,但她还是耐心劝道:“可是王府这么大,你就不怕林嬷嬷还跟着我们吗?” 见陆蒹儿愣住,又压低声音道:“或者派人盯着我们?” 听陆葭儿这么一说,陆蒹儿突然感觉到后颈一阵阴凉,她环顾一周很快就发现了原因,原来她们来到了王府的后花园,旁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大大的水池。可是她们要回到主苑去,这一下子居然走远了,真是气糊涂了。 陆蒹儿蹙眉,又要费些脚步回去,可是她糊涂,这丫头怎么就不拦着她呢!想着,听她说起林嬷嬷,怒道:“哼,怕什么,我才不怕她!” 居然说她怕那老泼妇!真是笑话!她才不怕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陆蒹儿很快想起林嬷嬷那张可恶傲慢的脸以及她不屑的声音,“宫有宫规,府有府规。你们是七王府的新人,我自当要对你们严加管教,不负七王爷的嘱咐和信任。” 想着,陆蒹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葭儿见她虽然语气依旧强硬,但面上的怒气已经缓和下来,立即软声软语安慰道:“哎呀,姐姐你就别气了,要是气坏了就不漂亮了。” 但陆葭儿不知道,她这一番话却将陆蒹儿的另一番怒气勾了起来。她这是在说她丑?!陆蒹儿怒道:“你咒我!就你个丫头片子也敢咒我!我就是气坏了,也照样比你好看。” 看她这副与世无争的模样,陆蒹儿就讨厌。说不与她争,这新衣裳是怎么回事,居然说不小心碰到了茶水,就算是这样那这头饰是怎么回事,不是喜欢简简单单的吗,为什么现在戴上新簪子,说起这簪子就来气,凭什么皇后娘娘只送她!说不与她争,却处处居心叵测。她还真当她陆蒹儿是傻子不成! “姐姐......”被陆蒹儿这一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陆葭儿一开始没回过身,但很快委屈起来,弯眉求饶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没有咒她,为什么她老是这样猜忌她...... 看着她又露出柔柔弱弱的模样,陆蒹儿冷哼了声,真是没劲。真是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装傻,反正只要等她攀上了七王爷,做了这七王府的侧妃,什么玉兰什么珊瑚还不是随便就到手的便宜货,她陆蒹儿可不稀罕! 陆蒹儿不想安慰她,起身离开。但陆葭儿却一把拉住陆蒹儿,急声道:“姐姐,等等!” 最讨厌的就是她这副温吞的性格,什么话也不说只顾着拉着她,陆蒹儿看着她面上惊讶害怕参半的神情,不耐烦道:“又怎么了?你烦不烦啊!” “姐姐,你看!”方才陆蒹儿骂她的时候,她好像瞧见了池塘对面的门口低处是开着的,心里咯噔了下,只是有些不确定,这才急着拉住陆蒹儿,但很快她就确定了,看着陆蒹儿不可置信的指认道:“那里的门是开着的!” 开着就开着,有什么好一惊一乍的,她现在烦得很。陆蒹儿不悦抽出自己的手,但很快疑惑愣住,开着......?这七王府向来森严,为什么会有门开着? 很快顺着陆葭儿的手指,一顿,果然看到了斜对面的门口低处开着,蹙眉。虽然因为夏日快至,院子里的树木都修剪了一番,但树木还是遮住了不少。 陆蒹儿心里咯噔一下,索性走下石阶,顺着小径走了几步,这才看清楚了这门确实是开着的,而门上的匾额写着“幽兰阁”三个字,更是让她惊讶。这不是七王爷沐浴的地方吗? 正当陆蒹儿犹豫之际,一道男子舒服喟叹的声音传来,她眼里惊讶,但很快唇角一勾,这么说七王爷确实回来了,还是来了这里....... 第一百二十五章 说完了 叹息声止,一只修长细腻的手扯掉了面上的汗巾,露出一张俊俏夺目的面庞。 长眉如画,清眸如雪,五官深邃而柔和。 最惊人的是卷长睫羽轻遮下的一双浅蓝色眸子,淡淡流转间溢出的碎玉流光自信而明亮。 宋月瑶舒舒服服地呼了口气,似花瓣薄嫩的唇自得一勾。 总算活过来了。 他今日是特地来找七哥的,没曾想却扑了个空,真是气死他了。本想离开,但很快打起了他这兰池的主意。这来都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去,不如泡个舒舒服服的澡。反正他这一身的汗臭味也是为了七哥,泡一泡他家浴池也不过分吧。就当他赔罪了吧。 宋月瑶舒服地享受着,要说浴池还是他七哥这边独好。 不过七哥到底去哪了,听林嬷嬷说差不多一个月不在府邸了,那他到底去哪了? 该不会一个人偷偷跑出去玩了吧?趁着还未成亲去放纵了? “可恶,居然不带上我!”想着七哥左搂右抱的画面,宋月瑶腾地站起来愤怒道。 但转念一想,也不对啊,这七哥哪能左搂右抱的,想着那张黑沉沉的脸,宋月瑶眼里一乐,很快冷的一颤,赶紧窝回浴池里。 很快,宋月瑶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算了,还是泡了澡再说吧。 陆蒹儿很快收拾好自己,轻轻地挪步到了门侧,她没进去过这里,自然也怕惊扰到里面的人,只好按捺住性子,轻轻唤了声:“王爷?” 来人的声音三分试探,七分娇嗲,惊得浴池中的身影一个激灵,脚底一滑,刺溜滑进了水里。 糟糕,他忘了关门。很快宋月瑶坐了起来,看着屏风外映着的人影,急声喝道:“出去!” 还未踏进就被一声呵斥止住了,陆蒹儿雀跃的心一下子如置冰窖。 她憧憬过第一眼见到七王爷会是怎样的,但从未想过进都没进,就让他逼出去,让她十分难堪。 她们都来了半个多月,一次都没有见到七王爷本人。这次听说他今日回来了,心里开心极了,谁知道去到了门口却扑了空,如今就快要见到他,居然就这么被拒绝了。她不甘心。 “这......”陆葭儿心里倒没有陆蒹儿想的多,只是面色一僵,犹疑地看着陆蒹儿,思量着退却。 这七王爷都发话了,她们继续待着岂不是自讨苦吃? 见陆蒹儿全神贯注地盯着屏风,几近出神的状态,陆葭儿皱眉,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拽了拽陆蒹儿衣服,压低声音劝道:“姐姐,我们还是” 出去吧......在陆蒹儿眼神的压迫下,陆葭儿一双弯眉低蹙不语。 她怕七王爷,也怕她姐姐。 听着一人喊着姐姐,这姐姐妹妹的,宋月瑶很快想起来那日殿前的事,唇角一勾。 可是听着这娇滴滴的语气,宋月瑶一个激灵,难怪他七哥不回来,换他,他也不回来! 见她们仍不退下,宋月瑶双手交叉于胸前,语气不悦道:“你们这是听不懂本王的话吗?” “不、不是的,王爷。”听着七王爷的语气比刚刚更生气了,陆葭儿害怕得赶紧否认道。 “那还不退下。”这俩人这么不识抬举,还让不让他好好泡澡了。 看着陆蒹儿脸上的不甘心,只得再拉了拉劝道:“姐姐,我们走吧。” 人家生气,她们干嘛要在人家生气的时候做些忤逆人家的事呢。况且这来日方长,也不差这一时。要是惹怒了七王爷,那就一时都没有了...... 想着,陆葭儿弯眉紧皱,怔愣之际,陆蒹儿一把甩开她的手,她绝不能离开,这次要是离开就一定再也见不到他了,况且她等不急了。 这七王爷的声音,光是听着都让她激动,再想着那日隔着围栏远远看了他一眼,她陆蒹儿就喜欢上这个男人。 陆蒹儿俯首,眉眼坚定道:“王爷,我们姐妹俩是皇后娘娘特地派来服侍您的。” 说着一声哗啦声响,很快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陆蒹儿面色一红,自然是知道他起身了,说话一顿。 很快她按捺住心里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继续道:“只是早些日子您不在七王府,如今得知您回来了,这才来赶来向王爷请安,以免日后行事惊扰了王爷。” 语落,一双白锦靴赫然出现,靴面如雪,云纹金丝,贵气凌然。 陆蒹儿眼里一惊,这,莫不是....... 就在陆蒹儿蹙眉思忖间,陆葭儿一声惊呼,愣道:“八、八王爷......” 这七王爷浴池里怎么走出了八王爷?!难道自己眼花了不成,可是这人的眼睛冷然,分明在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见他看了过来,陆葭儿倏地垂下头,看着那双靴子的雪白,又想起来眼前人浅蓝色眸子的傲然贵气,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他怎会来这里? 宋月瑶目光先落在一抹月白身影上,见她吓得缩作一团垂下头,冷哼了声,很快落在一抹微弓的红色身影上,不悦道:“说完了?” 这奴婢好大的胆子,明知主子生气了还敢上来请安,说什么怕惊扰了七哥,可他听来听去无非就是在抱怨他七哥。可她只是个奴婢,凭什么抱怨主子。 宋月瑶的声音惊的陆蒹儿一震,真的是他,陆蒹儿本来还心存侥幸,这下不由得低的更低,一丝懊恼浮上心头。 怎么就碰上了这个八王爷,他可是宫里出了名的小霸王呀! 陆蒹儿只得硬着头皮,磕磕绊绊道:“.......说、说完了” 看着二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宋月瑶还算满意,但还不够。 宋月瑶浅蓝色的眸子游移了会,很快露出一丝亮光。 似羽毛轻盈的声音飘落下来,少年的声音清脆间格外惊人,随着他唇角的轻笑溢出,陆蒹儿和陆葭儿俱是一惊。 “那就脱吧。” 语落,一把通体漆黑光亮的扇子赫然出现。 扇子的大骨上刻有不知名的金色瓣纹,宛若月夜下盛开的花,带着与众不同的高贵冷艳,贴在了宋月瑶薄嫩的唇下,衬着他如雪纯净的眼眸,格外幽冷了起来。 可他的唇角却淡淡微勾着,眼里一派悠然的笑意。 第一百二十六章 训斥 看着二人一下子抬起了头,露出了惊恐的神情,宋月瑶露出一丝好玩的笑意,淡淡道:“不是说来伺候本王的吗,怎么现在一个二个跟个木头似的站着?” 宋月瑶看着二人面上各异的神情,陆葭儿甫一对视很快惊慌垂下了头,宋月瑶很快将目光落在害怕却迎着他的视线的陆蒹儿,尾音上扬道:“尤其是你,难不成你是在骗本王,嗯?” 这个八王爷真是倒打一耙,她哪里骗他,分明就是他骗了她,不过也是她着了他的道。可是要怎么说呢,才能不得罪他,又不脱呢?陆蒹儿这边一阵犹豫,陆葭儿只顾得将头埋得更低,小脸却悄悄的红了起来。 “奴婢不敢。”听着宋月瑶的话,陆蒹儿立刻俯首恭敬道,陆葭儿也很快小声附和着,整个人几乎躲在了陆蒹儿的身后,一双小手还微微揪着陆蒹儿衣裙。但很快被陆蒹儿拂掉了。 宋月瑶目光一顿,很快听到陆蒹儿软声软气道:“八王爷,这脱衣事小,但奴婢们是皇后娘娘为了七王爷三月后的大婚特地挑选过来好好伺候七王爷的,若是现在伺候了八王爷,只怕于情于理都不合,既伤了七王爷与八王爷之间的兄弟和气,又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好意。奴婢们真是万死不抵其一!” 陆蒹儿见眼前人不说话,暗暗舒了口气,再大胆道:“所以八王爷,请恕奴婢们不能从命。” 宋月瑶听着有些走神,但也听的大差不离,当然也听到了她语气里抑制不住的得意,轻哼了声,倒是小看了她,不愧是皇后身边的人,这一词一句的咬字拿腔,确实合情合理,连他听了都不禁十分赞同,但她这分明就是在告诉他,她们是皇后娘娘的人,他动不得,就算动,也得忌惮三分。 只是他走神的是,姐姐这般伶牙俐齿,妹妹却缩在一边,这皇后派来的人似乎也有漏网之鱼。 宋月瑶满不在乎道:“既然脱衣事小,那这么小的事,想必皇后娘娘和七哥又怎会在意,再说了本王只是让你们脱掉外衣去去暑气,这里实在是闷得慌,又没要你们真的伺候?” 看着陆蒹儿眼里的羞窘,又轻笑道:“倒是你这么着急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对本王另有所图?” “奴婢不敢。”谁对他有所图,还不是身份摆在眼前,陆蒹儿乖乖低头应声道,眼里的怒气搅动。 宋月瑶故意一顿,见她低眉顺眼的模样,但对于这样的人,最应该的是看着她的眼睛,听她说才是。这让才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的诚意。 “抬起头来。”宋月瑶冷冷吩咐道。动不得,还不让他说几句。 “你当然不敢,本王金玉之躯,岂是你们可以高攀的?”看着她眼里极力忍耐的怒气,宋月瑶的声音更加睥睨不凡,眼里光亮宛若碎玉流光既吸引人,又格外冷着人,让人渴望靠近又不敢靠近,就这样煎熬着陆蒹儿,而陆蒹儿在看着宋月瑶这双眼睛的时候,虽然生气,但怒气却渐渐变成沉迷的凝视。 他真的有一双无比纯粹的眼睛,纯净得近乎是一只化了人形的妖。 看着她眼里的痴迷,宋月瑶冷哼了声,淡淡道:“不过,既然你们来到了七王府,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做好自己本分的事,该穿的该戴的该有的礼仪,自由七王府的规矩安排。”别一颗心地扑在七哥身上,逼得七哥都不回来了。 宋月瑶一边听林嬷嬷的话,一边自个琢磨,就觉得一定是这俩人逼得七哥不回来,蓝眸轻轻转动,看她们就更气的咬牙道:“听清楚了吗?” “是,八王爷。”陆葭儿弱弱地应了声,见陆蒹儿毫无反应,咬牙拉了拉陆蒹儿的衣服,低声喊了声姐姐。 “听清楚了。”陆蒹儿回过神来,立即低下头道,但胸口还是怦怦直跳,脸更是红得烧着了一般。 她这是怎么了? 此时,二人甫一从右边的小径离去,七重从左边的小径走来,很快停在幽兰阁的门口,让宋月瑶眼底一惊,只听他缓缓道:“八王爷,王爷书房有请。” “七哥回来了!”宋月瑶激动道,立即欢喜地踏出幽兰阁。 其实宋锦重早就回来了,只是他是从后门回来的,回来的时候便想着先泡个澡,谁知这边却传来一阵男女的声音。男子他听出来了,是他的八弟,女子他猜敢进他的幽兰阁的人,也就是那新来的陆氏姐妹。 一想起来,宋锦重就有些头疼,但心里更是不爽。 他们一个二个居然进了自己的幽兰阁,八弟这小子他是知道的,一直都在念叨着他的兰池,这下趁他不在,指不定舒舒服服泡了澡,宋锦重只好叹气作罢,反正这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便让林嬷嬷置了水桶到净室。沐浴差不多了,再让七重去请他到书房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天还是七天 很快门传来声响,坐在椅子上的宋锦重轻笑,很快宋月瑶大踏步进来,抱怨道:“七哥你总算回来了。” 很快七重也跟着进来,帮宋锦重磨墨。 看着宋月瑶一副抱怨的语气,宋锦重挑眉不语。反正他总会自己说出来,也就不多问。很快宋月瑶见他不理自己,瘪嘴道:“七哥,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怎么了?” 宋锦重方要动笔写,手臂便传来宋月瑶幽怨的声音,当即愣住,叹气放下笔,轻笑反问道:“你还能怎么?” 看着宋锦重一副淡淡的模样,宋月瑶好看的眉毛皱在一块,不悦嘟哝道:“我怎么就不能被怎么了?” 一想起自己因为他还差点失身,宋月瑶就气呼呼的,可是还未说话,便及时打住:“你还说,要不是你我差点” 宋锦重听着宋月瑶好听的声音,知道他肯定是在抱怨刚才的事,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大致的情况也估摸的出来,但这小子才不是吃亏的主,所以他根本不必担心他会怎样,反倒是那陆氏姐妹在这小子的毒嘴下还能安然做事吗? “差点什么?”宋锦重稍稍露出些兴趣,问道。 “差点......”糟了,差点说漏嘴了。要是被七哥知道他用了他的兰池,指不定会生他的气。但现在是非常时刻,他不能让他生气。 “迷路了。”宋月瑶当即反应道。 “迷路了?”宋锦重看着宋月瑶一本正经的样子,那两颗纯净至极的眸子飘忽不定,就是不看着他,宋锦重莞尔轻笑,稍稍掩饰了下,很快一本正经道:“阿瑶,你这话可就生疏了,七哥这里你五岁就经常来玩了。”这小子还在跟他装糊涂。 “七哥你都说是我五岁的时候了,那才多大啊,肯定记不住。小时候记不住,这长大了就更记不住。再说了还不是七哥的院子太大了吗,我就是想记也记不住啊。”宋月瑶摊手无奈道。 这有理有据的模样,看的宋锦重微微一笑,眼里的笑意却在看到白纸上的一滴墨凝住了,很快他淡淡道:“这院子确实太大了。” 说着,沾了点墨水,就着那小黑点,横竖撇折勾挥毫写了个静字。 “就是嘛,连七哥你都觉得,那我肯定就会迷路的啦。”看着宋锦重一副凝神静气的样子,宋月瑶动了动眸子,叹道:“七哥,你写的真好看。” 此时,正在研磨的七重,扑哧一笑。 “七重你笑什么。”宋月瑶当即不满道。刚才来的路上,宋月瑶就威胁了七重,让他不要说出去,这下他居然笑了。 “我笑是因为我想起了个笑话,从前有个人很爱编花篮,然后他就一直编,一直编......” “你说好不好笑!” 说完,七重看到宋锦重嘴角莞尔,眼里的笑意这才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王爷的情绪变化,这么多年跟在他的身边,他的笑他怎么会不清楚那是真心的笑意,还是故作掩饰的笑意。所以他这才想起这个笑话,当然也因为八王爷确实很有趣。 “不好笑,谁编了!”听着七重的话,看着这俩人的笑了,宋月瑶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否认道:“我就是迷路了!” “好好好,你就是迷路了。”宋锦重轻笑安抚宋月瑶,警告了声七重道:“七重,你的话太多了,好好磨墨。” “是,爷。”七重很快应声道。 “好啊,你们这一唱一和,这是知道了!”看着二人和睦的画面,宋月瑶突然感觉自己被耍了,但也开心七哥对自己的大度。 “那我也不多说了。”很快宋月瑶轻快道,见宋锦重抬头,坚定道:“七哥,我要在你这待一阵子。” “好啊。”宋锦重顺口就答应了,反正这小子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一阵子是什么多久,他好像没这么久的时间陪着他,宋锦重蹙眉问道:“那你待多久?” “看心情。”宋月瑶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书架前,拿起一本书,漫不经心道。 “七哥,你这里的书,怎么都是那些老旧的书啊。” 宋锦重没理他,反正他每次来他的书房都会抱怨几句,不理就行了。不过他说看心情,他这又是怎么了? “看心情?你这小子又在打什么主意,嗯?” 见他不说话,宋锦重自然也明白了些,也不继续追问,搁下笔松口道:“不过你待在我这里,我也不放心,三天倒还行,只是三日后我要回元城了。” “回元城?”宋月瑶忽然放下手中的书,开心地跑到宋锦重身边问道:“你去那干嘛?” “没干嘛。”看着宋月瑶这副开心的样子,一双蓝眸格外积极地看着他,宋锦重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贴近,皱眉淡淡道。这家伙估计就是因为这件事来的吧,瞧瞧都激动的,懒得掩饰了,心里幽幽叹气。 “啧,骗人,我都听说了。”看着宋锦重不说实话,宋月瑶立马瘪嘴,交叉着手嘟哝道:“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反正这不关你的事,你要待在我府里的话,那我让七重陪着你。”宋锦重这次懒得安抚他,直接道。 “我不要。”听着他冷硬的语气,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宋月瑶两条细长的眉毛就皱在一块,闷闷道。他才不要,待在这里岂不是要无聊死了!他就是看中了他要去元城这才干巴巴跑过来的。 “那好,三日后你就给我回去。”听着他这任性的语气,宋锦重也不所说,干净利落道。见他立即抬头,宋锦重对七重吩咐道:“立即派人去通知淑妃娘娘,就说阿瑶在我这,三日后便回去。” “你,七哥!”宋月瑶当即抗拒道,只是他的抗拒并没什么效果,七重很快答应下来,眼见七重就快走到门口。 “诶,七重,你别走!”宋月瑶赶紧拦住七重,看向宋锦重着急道:“我待着,好好待着不就好了吗,你就别赶我回去。” 七重看着宋月瑶死命地拦住自己,真是进不得退不得,只好将决定再次抛给王爷:“王爷,你看这......” 看着七哥面色稍稍和缓下来,宋月瑶觉得自己真是太失败了,一下子就被七哥看穿,当然他也低估了七哥敏锐的观察能力,最后只能委屈道:“好不好,七哥.......?” 宋锦重看着宋月瑶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叹气,无奈挥了挥手道:“七重回来。” 真是败给他了。 “谢谢七哥,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呆在七王府。”宋月瑶见七哥松口了,可面上的寒色未消,只得鼓足勇气信誓旦旦道,忽地看了七重,见他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又补充道:“在七重大哥的监督下。” “监督?”宋锦重挑眉道。 “不对,是保护。”宋月瑶立即改口道。 “最迟给你宽限到七天,七天后给我乖乖回去。”他怎么可能让一直呆在七王府里,这家伙鬼主意多的是,指不定会出什么意外。更何况,他还需要七重呢。 “七哥!”说完,宋月瑶哀嚎一叫,宋锦重充耳不闻,对七重吩咐道:“午膳,该备好了吧?” “早就备好了,只等您上桌。”七重恭敬道。 “那走吧。”宋锦重淡淡道。 “是,王爷。” 二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走了,留下宋月瑶一人,很快传来关门的声音,宋月瑶立即止住了哭泣,打开房门一看,二人果然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前头,两条细长的眉毛又开始皱在一起。 “嘿,这俩人还真的走了?” “那我怎么办?” 忽然一阵咕噜咕噜地响起,俗话说得好,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大概是饿了,远虑就在前方,吃饱了再解决问题。 好,就这样。宋月瑶蹭地追了上去:“七哥,等等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治病 “小姐,你右边的脸......”巧芯很快站起来,皱眉疑惑道。方才她一下子看到小姐的脸就被吓到了。怎么会这样? “我右边的脸......”齐楚儿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右边的脸,突然怔住了,这是什么鬼?她的脸怎么摸起来糙糙的,还突起了一些颗粒。齐楚儿皱紧双眉,很快感到脸颊烧了起来,传来一阵又痒又麻的灼热感,还有些微的疼痛,刺激得她“嘶”地一声抽气。 她立即快步走到铜镜前,俯身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脸颊红了一大片。这又红又肿的,她该不会是过敏了吧?可是她好端端地怎么会过敏呢?很快她看到了铜镜里自己的右手也红了,低头再看,她的左手也一样,只是红得没有右手那么厉害。 看着小姐不说话,巧芯已经开始急了,小姐这应该就是过敏了,而且还很严重,必须早点去请大夫!巧芯急声道:“小姐,你先等着,我这就去请大夫过来。” 怎么会这样,难不成她真的是过敏了?齐楚儿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手,再抬头一看自己发红的右脸,不知为何一股恶心感涌了上来,听着巧芯说要去请大夫过来,齐楚儿急声道:“先别请,赶紧递个盆给我。” “啊。”巧芯愣了会,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姐要盆干嘛? “快别说了,我想吐。”说完,齐楚儿本想捂嘴,但又怕碰到自己的手,只好鼓着腮帮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巧芯,呜呜比划了几下。巧芯反应过来,立即将放在屏风后的架子上的铜盆子拿了过来。 很快,解决完之后,齐楚儿浑身松懈的躺在床上,幽幽地看着床顶,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她到底是怎么了,又是过敏又是呕吐的。好像距离上次被掐脖子才过了一天,真是好惨一女的。 “小姐,你好点了吗?”巧芯将盆子放好后,看着齐楚儿面色一下子苍白了很多,一颗心又紧了起来。这过敏了,怎么又吐了呢?巧芯急死了,可又不敢表现出来,怕小姐更加担心,担心问道。 “别问了巧芯,快去找大夫。再问下去,你家小姐我就没了。”齐楚儿连挥手的力气也没有了,只能有气无力说道。可能是上次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这下齐楚儿特别能感觉到身体的无力感,加上经历过上次濒临死亡的感觉,现在清醒的她更加害怕了起来。不过,最让她害怕的是这一切发生的莫名其妙。她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这真是好痒啊,虽然想挠但是又怕留下疤痕,她只好忍住了。 “呸呸呸,小姐你别说胡话了,我这就去请刘郎中去。”看着齐楚儿有气无力的样子,又因为过敏的原因死死地攥紧了双手,巧芯很是心疼,银牙一咬,不行,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她得去请刘郎中过来,他医术高明,上次就是他治好了小姐,只要把他请来,她家小姐一定会没事的。 想着,巧芯打开门出去,就看到院子门前有两个丫鬟在打扫着庭院,很快唤了过来,见二人低眉顺眼,虽然看着有些面生,但还算老实的样子,巧芯也找不到其他人,只好蹙眉吩咐道:“你二人好生照顾大小姐,我去去就回。” “是,巧芯姐姐。” 齐府大厅 巧芯将事情告诉了齐安,齐安赶紧去请人过来。最终人请了过来,只是不是刘郎中,而是他的徒弟。 “巧芯,这是刘郎中的高徒,林先生。”齐安看着巧芯面色一僵,也知道有些尴尬,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巧芯看着来人的模样,半晌无话,看向齐安急声问道:“齐叔,刘郎中人呢?” 齐安知道巧芯着急,他也着急,只是这刘郎中确实不在,而他这个徒弟确实不错。毕竟能当刘郎中的徒弟,还能帮他治病救人,这医术自然是可靠的。再说了,他过去的时候,那医馆都挤不进去,差点就没把人带过来。 “巧芯你先别急。”齐安耐心劝道,他一开始也觉得不可靠,可是看着他治病的时候,却觉得此人医术真的很不错。 “我怎么不急了,我家小姐都那样了。”一想到自家小姐那样,巧芯真是都快急哭了。可她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来了齐叔,可是齐叔却带回来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真是越看越生气,居然请来了这么个弱不禁风的人! 巧芯顿时气急了:“你还带了个看着就像个病人的人回来,你说我能不急吗?!” 说完了还是不解气,只是看着对方并无所动的样子,也觉得自己这样说人家也不好。看着齐安阴沉沉着脸不说话,也知道是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脸上又是懊悔又是焦急。 “齐叔,我不是故意这么大声对您说话的,我只是太急了。”巧芯还是解释道。 “没事,我明白。”齐安知道巧芯不是故意的,只是他也担心,可是相爷又不再府邸,也不让人跟着,他也不能找他。这才将人直接带回来了。再说了,大小姐现在这个情况这么急的话,也不能再去找了。 这人真的很不错。 “巧芯,你相信齐叔,他一定能治好小姐的病的。况且,现在情况这么急,也没什么办法了。不是吗?”齐安劝说道。他相信巧芯也明白。 确实,也没什么办法了,再拖下去小姐只会更加痛苦,看齐叔真的很放心这人,或许这人确实有两把刷子,这时巧芯再看着人,突然就觉得好像他也不是那么病恹恹的,只是穿的白,皮肤白,身子又偏瘦,面庞虽生得清秀俊雅,只是她现在欣赏不来,但看他的从容淡定,又想起齐叔说的,此人是刘郎中的高徒还帮他看病,或许真的可以救小姐。 想着巧芯开心起来,但她还是有些担心,秀眉蹙起,缓缓疑惑道:“只是他真的......行吗?” 巧芯的视线又落在此人身上,见他目光同样看向她,眼里的从容淡淡一笑,巧芯很快听到他自信而坚定的声音:“巧芯姑娘,你且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治好大小姐的病。” 巧芯一怔,明明此人看似弱不禁风,可那人苍白的脸上,羸弱的身躯却因为那一抹轻笑而流露出越加沉稳的自信,仿佛眼前的事不过是袖袍一挥便可化解的小事。 或许还真是人不可貌相,而她也应该相信齐叔。 巧芯看着此人莫名恭敬了起来,也许是被他的气度所折,也许是希望他真的能治好小姐,她柔声尊敬道:“那就有劳林先生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中毒 末离阁 齐楚儿吐了好多次后,感觉都快吐不出来了,可恶心感还总往上冒,很快她又一阵干呕。 方才巧芯吩咐让那两个丫鬟照顾小姐,只是巧芯刚走不久,里面就又传来呕吐声,二人俱是惊得推门而入,却被齐楚儿喝住守在门外,不许进来。 此时,二人听着屋内隔一会响起的呕吐声,心里急的想破门而入,只是又想起小姐交代的,很快愁眉苦脸了起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小姐不让进,可是巧芯姐姐又让她们好好照顾小姐,这下该如何是好? 她当然听到了巧芯的吩咐,也知道丫鬟们的担心,可是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自己这副样子,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恐怖。虽然自己也不应该这么说自己,但事实摆在眼前。 等齐楚儿稍稍缓了过来的时候,脸和手又开始痒了起来,忍无可忍,齐楚儿腾地站起来,还不能挠,真是让人抓狂。不过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如果说是过敏,为什么只有右边的脸还有手才有,而且她还吐了,难不成是吃错东西了,可是她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吃的,也没见过自己吐得这么厉害?这真是太奇怪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齐楚儿,忽然看着铜镜里自己的脸,一怔,发现右脸上的红斑好像还大了点,甚至往下移了点,到了下颚线这里。 “不是吧?”齐楚儿心里一慌乱,赶紧贴上去仔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心里慌得一匹:“卧槽,还真是!” “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齐楚儿目光一愣,忽然想起这个地方自己刚用手摸过,难不成这根本不是过敏,那不是过敏,又会是什么,还是会传染的过敏? 巧芯,你快回来啊!再不回来她就要被自己吓死了! 这时,门外传来巧芯的由远及近的声音,齐楚儿一喜,巧芯来了!很快齐楚儿立即走到门口,很快她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一愣。忽地惊醒,她这样会不会直接吓到医生,omg,不行,很快齐楚儿背靠着门皱眉思忖,忽地看到了被她嫌碍事挂在屏风上孤零零的白色披帛,水眸一亮,有了! 此时,来到院子的巧芯,很快为林先生指路,“林先生,里边请。” 林先生微微颔首道:“好。” 甫一进来,巧芯就见到站在门口一脸焦急的丫鬟,蹙眉,这是怎么回事,她让二人进去伺候小姐,为何她们杵在门口。很快巧芯上前责问:“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位丫鬟很快露出委屈的表情,其中一位犹豫道,也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很快齐楚儿的话从屋内传来,清脆的声音还有些急切,为她们解释道:“巧芯不怪他们,是我不让她们进的。” 本来以为会被责怪的丫鬟们,偷偷舒了口气。还好大小姐为她们说话了。很快屋内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屋外的人俱是捂住了耳朵,除了林先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 巧芯蹙眉,这小姐又怎么了?虽然巧芯每次都不怎么敲门进去,但那也只是她与小姐两个人的时候,其余的时候她还是懂得把握分寸的。这时巧芯敲了敲门,问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我没事!”此时屋内,齐楚儿正与屏风进行武力值比拼,听到巧芯的声音咬牙道,心里想的是,这屏风还真是重啊! 听到小姐说没事,巧芯很快解释道:“小姐,刘郎中有事外出,这次出诊的是他的徒弟,林先生。” 听不到齐楚儿的回应,巧芯再问一句:“小姐?” 对方仍是没有回应,巧芯忽地一紧,该不会小姐是晕倒了?刚才听小姐的声音似乎很吃力,巧芯立即推开门,“小姐!” 已经把屏风拉到床边的齐楚儿,很快发现屏风离床边又太近了。寻思着这样看病的话,更加不方便了,应该再把它推远一些,好就这样。打定主意就要干的齐楚儿,正使劲抱着屏风往后挪动。 忽然听巧芯的声音,齐楚儿转头,很快看到门打开了,一抹白色身影格外扎眼。齐楚儿一下子就看到了一双寡淡的眼睛,愣了愣,很快又进来一个两个人。 很快齐楚儿一声尖叫,众人一懵,但跟进来的两个丫鬟看到齐楚儿的脸,露出了惊恐的表情,其中一个人喊道:“大小姐,你的脸!”同行的齐叔也是深深的一惊,他没想到大小姐居然这么严重,又听到身边的丫鬟大喊大叫,顿时沉下脸,肃声对丫鬟道:“谁让你们跟进来的,滚出去!” “是。”两个丫鬟立即惶恐退下。 她的脸!齐楚儿很快溜到了屏风后躲了起来,啊啊啊她的脸,她还没来得及带面纱呢!忽地,她贴着屏风将纱巾抽了下来,立即围在了脸上。这才放心了下来,身子也跟着松弛下来,总算安全了。只是她的脸真的那么可怕吗?齐楚儿想到他们震惊的目光,眼里的光亮一下沉了下去。 看到了小姐躲了起来,巧芯一怔,当下就明白了,难怪她不让这两个丫鬟进来服侍她。她家小姐还是没变,一害怕就会躲起来。 随后巧芯对齐叔说道:“齐叔,要不您也先出去吧。这里留下我和林先生就够了......” “好吧。”齐安看着大小姐这样子也认同,蹙眉点了点头道。 很快门带上了,一室安静。巧芯缓缓靠近屏风,轻轻喊了声:“小姐?” “现在这里只剩下我和林先生,你可以不用害怕了。” “谁说我害怕了!”笑话,她齐楚儿害怕,她只是不想吓到了人罢了!齐楚儿腾地起来,反驳道。反正她戴了面巾,她才不怕。 巧芯见齐楚儿又是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心里也放宽心,但是她家小姐还真是嘴硬。要是不害怕,她戴上这面纱干什么?但她也不戳穿她,只是顺着她道:“好好好,你不怕。” 很快齐楚儿哼了声。很快就想起了那双寡淡的眼睛,突然就想起了他刚才看她的时候好像并不怎么惊讶,除了巧芯之外。很快齐楚儿走出屏风一看,这才发现人家正趣味十足地看着巧芯递过来的甜点。 齐楚儿一愣,他要干嘛?很快她看到他拿起了一双筷子,朝莲花酥的夹去,立即出声阻止道:“停停停!” “你要干嘛?”他这是饿了?齐楚儿伸出双手挡在他的筷子下,见他目光突然严肃了起来,该不会他这是生气了吧?可是这筷子她用过,而他要夹的这块她好像咬过一口。 “你该不会真的要吃吧?”半晌齐楚儿吞咽了声,这人不说话,就这样看着还真是有点可怕,大概是因为他太白了吧。可是既然他是医生,为什么他自己就像个病人?那这样他怎么给她看病?! 看着眼前红衣女子阻止自己,林先生一愣,淡淡道:“不是。” “我果然没猜错。”很快林先生莞尔道。 因为挨得近,齐楚儿看到他的嘴角笑了,很轻的笑容却如同涟漪般在他寡淡的脸上浮动而开,齐楚儿一愣,什么叫他果然没猜错? “你这是中了两种毒。”林先生看着眼前人呆愣的眉眼,缓缓道。 他的声音和语气极其平淡,跟他的表情差不多,齐楚儿听着仿佛就是在听一句稀松平常的小事,短暂麻痹了下,很快瞪大了眼睛,惊愕道:“中毒?!还是两种毒?!” 齐楚儿的脑子突然嗡地一声,不是,她真的没有听错吧?可是她怎么就稀里糊涂的中了两种毒呢?! 不仅她,巧芯也是震惊不已,看向近乎呆滞的齐楚儿,缓缓道:“这.....怎么会?!” 第一百三十章 还好 “你确实中了两种毒。”见她不相信,林先生更加笃定道:“其中一种毒还是来自这个你咬过一口的荷花酥。” “荷花酥?”听他提及荷花酥,齐楚儿一愣,荷花酥有毒?! “怎么可能,这可是七王爷派人送过来的!”巧芯反驳道。小姐可是七王爷求娶的未来七王妃,七王爷怎么可能会下毒呢?!但看着这人的神情,巧芯也开始怀疑了,她不是怀疑七王爷,她是怀疑荷花酥或许真的有毒也说不定。 “对啊,怎么可能?”齐楚儿也认同巧芯说的,附和道。就算要毒死她,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吧?就像有一个人要杀你,还要告诉你一句我要杀你了,这不是掩耳盗铃吗?!而且那只狐狸精明得很,绝不会干这么愚蠢的事。 不过,他会不会就是因为大家都以为他不会,就逆反着来!停停停,齐楚儿你在想什么?!你是他未来的七王妃,他要想杀你至于这么动手吗?对他有什么好处,再说了这亲事也是他主动求娶的。 看着二人义正言辞地否决自己,林先生也没兴趣继续纠缠下去,淡淡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找出病因,治好大小姐的病。” “那这种毒是什么?”齐楚儿决定先不管,先弄清楚她到底是怎么中毒的,就算是荷花酥,那她到底是中了什么毒,而这毒又是怎么下的?她蹙眉问道。 “寻常的荷花酥只是外形莲花状,里边包的是豆沙馅,而这个荷花酥,也就是大小姐您咬过一口的荷花酥里边的豆沙馅还有莲花的香气。若我没闻错的话,结合大小姐您的呕吐的症状来看,您应该是中了莲花掌汁液的毒素,而这毒就藏在豆沙之中。” 林先生见齐楚儿眸光奕奕地看着自己,缓缓道,说完一顿,拿起手中的筷子,仔细端详后,又道:“看着这筷子上还沾到些豆沙,想必大小姐您一定是吃了一点这豆沙。” “莲花掌?”齐楚儿蹙眉,这是什么,向来对花草树木不怎么了解的齐楚儿,一脸懵,看向巧芯,巧芯也是一脸疑惑。 “豆沙?”她确实吃了点豆沙,当时还感叹这豆沙还有莲香呢!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后怕,幸好当时噎到了。这也算是那之臭狐狸救了自己? 忽然,林先生放下筷子,淡淡叹道:“还好您吃得少,所以只是轻微的呕吐罢了。” 什么叫还好她吃得少,这呕吐哪里轻了,她就差把整个胃拿出来了!齐楚儿真是被他这云淡风轻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但还是得耐着性子问,谁叫人家是医生,她是中毒的那个人。不好好认出来,她怎么能把下毒的人揪出来呢,又或者多长个记性! “那另一种毒呢?”齐楚儿问道,语气略急了点。 谈到另一中毒,林先生的面色忽然凝重了起来,那寡淡的眸子终于浮起了一丝涟漪,看的齐楚儿一怔,也隐隐害怕了起来,难不成这另外一种毒很厉害?! 很快林先生严肃道:“至于另外一种毒,在下倒想问一下,大小姐您今日究竟做了什么?” 看着齐楚儿目露害怕的神情,林先生将语气尽量放平缓些道:“又或者您碰了什么?” “我......我就是吃了点东西啊。”齐楚儿突然有些慌,然后开始回想道:“然后喝了一大重盅茶。” “茶?”林先生忽然目光一凛,抓住字眼,沉声疑惑问道。 “对的,然后就这样了?”齐楚儿看着他的面色忽地更害怕,见他不说话,开始使劲回想,生怕错过什么,继续解释道:“它一开始还不明显,后来好像越来越厉害,还越来越红,有发烫的感觉,也很痒。” “林先生,我另一种到底中了什么毒?”说完,齐楚儿蹙眉道。不仅她,巧芯也在一旁紧张的等待着。 “对啊,林先生,另一种毒是什么?”巧芯听着也紧张问道。 “你这中毒可比那莲花掌严重多了。”说一出口,齐楚儿和巧芯一阵紧张。比莲花掌还要厉害。她难不成是要...... “这种毒是南炎国的天竺葵。”林先生蹙眉沉声说道。 “天竺葵?!”齐楚儿和巧芯听都没听过,异口同声诧异道。 她这在迎泽国,又不是在南炎国怎么会中这什么天竺葵毒,齐楚儿两条眉毛几乎皱在了一块,可还是想不通。 但林先生很快解释道:“天竺葵本身的香味是没有毒性,既可以作为观赏之物,也可以用香味驱除蚊虫,只是有毒的是它的汁液。轻者触之皮红,遇水色若艳丽,重者全身溃烂而死。还极易感染。” 死!齐楚儿一惊,这么恐怖的吗,那她?!不过他说感染,齐楚儿立即后退了几步,紧张问道:“那林先生,我这该怎么办?” “放心,你这还好。”看着齐楚儿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眼里露出哀求,林先生淡淡道。 “还好?”齐楚儿蹙眉,这哪里好了???很快齐楚儿看着林先生又是寡淡脸,不安道:“不是,你看刚看我的脸不觉得严重吗?” “还有我的手。” “不严重。”林先生淡淡道。 “那不恐怖吗?” “不恐怖。” “你真的不害怕吗?”其实齐楚儿在问他的时候,也在解除自己的焦虑。见他不紧张,其实她是放心的。但她真的很震惊他的淡定,想知道究竟是他的个性本就如此,还是真的不严重,还可以救。她齐楚儿就是这么缺乏安全感的人。 “医者何惧之有。”林先生看着齐楚儿,见她一直不依不饶地追问,知道她心里害怕,方才她的一切他都看在眼里。林先生依旧淡淡道,只是这次他的语气格外地坚定。 “在下一定会治好大小姐的,您无须担忧。” “那林先生您赶紧救我吧!”此时齐楚儿真是感动不已,他真是好医生啊!她刚刚还吐槽人家,真是太内疚了! “对啊,林先生,您快给我家小姐看看。”巧芯听了更是欢喜,激动道。这心情真是一波三折,还好有救! “好。”林先生淡淡应道。 第一百三十一章 荷叶鸡 “侍卫大人好。” 随着一声恭敬的声音响起,“砰”地一声,门上哐啷一响,传来杜直知愤怒的声音:“什么侍卫大人,根本就是杜正清跟屁虫!” 此时,杜直知正郁闷地看着书,可是横竖都看不进去,肚子好饿啊。这时,咕噜噜地又叫了起来。听着外面的声音,杜直知自然知道了是杜三友那家伙来了。很快气得将手中的书扔了过去,什么狗屁侍卫大人,这就是个不守信用的人!杜直知气得腾地起来,呼呼喝了好几口茶水。可是肚子还是好饿啊...... 杜缶掏了掏耳朵,不以为然,他就不会换个新鲜点的词吗?这么多年,他都听腻了,也自然习惯了。每次他一被大人欺负,就会很自然把脾气发泄在他身上。一开始他也会跟他较劲,他才不是什么跟屁虫,他是大人的贴身侍卫,是堂堂的一等侍卫。只是次数多了,也就厌倦了,侄子就是侄子,自然也不能多跟他计较,有损他的威严。 两名侍卫初到杜府不久,也正巧被安排到了这里看管杜公子。杜直知突然来这么一下,两名侍卫一惊,却看到眼前的侍卫大人不为所动,顿时心生仰慕,不愧是侍卫大人。 早就习以为常的杜缶,只是眉毛淡淡一挑,自如挥了挥手道:“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 “是,大人。”看着眼前人的气定神闲,二人一愣,很快应道。 “喂,大侄子?”待那两人离开后,杜缶先是象征性的敲了敲门,也不管里面的杜直知如何,很自然地推开了门,却发现门推不开,一愣。 很快杜直知的的声音从门边传来,“谁是你大侄子!杜三友,你给我滚出去!” 要不是他,他今天也不会被杜正清关起来!杜直知交叉着手靠在门把上,一脸怒气。亏他还对他这么好,还从......杜直知越想越生气,越生气就越来越饿了。 很快他就闻到了饭菜香,还有酸汤,这味道真是绝了,勾得他不停地咽口水。其实之所以靠在这里也是因为他其实也饿了,只是嘴巴犟的很,又咽不下这口气,更有的是他拉不下脸。是他说的他不想做杜家人,那他吃这饭菜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只不过不能吃,还不准闻吗?! 可他的肚子比主人更诚实些,很快咕噜噜响了起来。杜直知一惊,立马弓腰捂住了肚子,叹道不好! 听着门上的声音,杜缶就知道杜直知这家伙正压在门把上,很快他听到一阵咕噜声,嘴角莞尔,知道他不好意思,眼里的两颗黑珠子一弯笑问道:“大侄子,你真的不吃吗?” “不吃!”此时,杜直知一口回绝道,他绝不能妥协,但又在想这家伙为什么问一遍就不问了,就不会多问几遍吗?想着,杜直知心里更烦闷了,一杯又一杯喝着水,可是喝水也不能解饱,他是真的饿了。杜直知的目光紧紧地看着门口,渴望靠近又不敢靠近。 杜缶贴着门嘿嘿笑了下,故意不再说话,但听见屋内一杯又一杯的倒水声,随即将手中的提盒放下,席地而坐道:“那好,反正我也没吃,正好我自己吃。” “咦,杜婶似乎准备得有点多了。”甫一打开提盒,杜府惊讶道:“两人份的米饭,两碗酸汤,一叠清蒸鱼,哦豁,还有两只荷叶鸡!” 虽说他在诱惑杜直知,可是他自己也饿了,而且似乎杜婶的手艺更好了,这酸汤,酸味友人配上这荷叶鸡更是绝了。而这荷叶鸡还用荷叶包裹着,随着他一翻开盖子,一股清新的荷叶香味扑面而来,虽然吃过很多次,但杜缶还是不禁叹道:“嗯,好香啊!” 闻着就这么诱人,这打开岂不是馋死人了!杜缶此时已经忘了杜直知,自然也不知道身后的门早已经打开,目光盯着荷叶鸡,缓缓地剥开荷叶,直至露出一整只色泽金黄饱满,香气诱人的荷叶鸡,他很快两手捧起,尽管沾满了油,但他不在乎。 很快下嘴一咬,却被人一把拉住了衣领往后一拽,“嗒”地一声,杜缶呜地用右手捂住嘴痛叫了一声,很快他看到杜直知,不满道:“你干嘛啊!” 杜直知一个快手抢走了杜缶手里荷叶鸡,又提起食盒,得意地看着地上的杜缶,哼了声道:“这是杜婶给我的,你要吃自己做去!” “这也是杜婶做给我的!”见杜直知不管他,快速走进了房,杜缶立即反应过来,凭借着敏捷的身手,从地上爬了起来,硬是挤进了门里,可是还是被夹住了,但杜缶还是不管不顾道:“老规矩,一人一半。” “我不!”说着,杜直知又关紧了几分,此时杜缶的身子夹在里面不进不退的,好生难受,可是香味太诱人了,他绝不能妥协,而杜婶就做了两只荷叶鸡。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他绝不能妥协! “你一个人是......吃不完的。”看着杜直知这么执拗,杜缶叹气道。这家伙还是这么贪心,但他知道杜直知的胃口一直很小,虽然也贪吃,但吃的不多,比起他来说的话。而且他还有个挑食的毛病,一整鸡就喜欢吃鸡翅膀。 “那先说好了,除了鸡翅膀,其他的都给你。你别把我的鸡翅膀也吃了。” “知道了。”杜缶艰难答道。 大概是因为某次一起吃荷叶鸡的时候,他以为他吃饱了,就把他剩下的鸡翅膀一起吃了,没想到他只是去出恭。一回来发现鸡翅膀不见了,他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其实也是在一直瞪着。一想到杜直知那个眼神,杜缶仍心有余悸。 从此以后,每次吃荷叶鸡,杜婶都是一人一只,而杜直知都是躲的远远地,却把没有鸡翅膀的鸡留了下来,让他一阵无语。他不就是误吃了一次吗,他至于这样吗? 而这次他似乎很久没有吃荷叶鸡了,就让杜婶做了两只,因为想到了杜直知也爱吃。 但对于他为什么这么喜欢吃鸡翅膀,他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该说他傻蠢笨呢,还是说他真的只喜欢鸡翅膀,可他分明记得他小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忌口。 难不成人长大了,口味习性都会变得如此厉害吗? 半个时辰前 他没想到就因为自己不小心说漏嘴,就导致杜直知与杜正清好一通争执。虽说他们之间常有矛盾,每次都是以杜直知卖乖求饶,或是一顿打,或是禁闭关在房里结束,但并不会像今天这样,简直一发不可收拾。 而他站在杜直知斜对面,清清楚楚看到了他的眼神,那分明就是在看仇人的眼神。仇人,想到杜缶深深蹙眉,他没想到平日里看似什么都不在乎,爱开玩笑爱耍赖皮爱念叨着杜正清啰唆的杜直知,居然在恨大人,恨着杜家,更恨着自己。 不过他说的真好,恨自己生而不知,想自知而不得。他是如此,那么他家大人呢,他呢,谁又何尝不是?! 其实他早就知道杜正清不是杜直知的亲叔叔,可是即便不是亲叔叔,他待他还不是那样的好,就算是他的亲叔叔,难保就比杜正清待他还要好吗?再说了,他不过是隐瞒了事情,虽然事情他也不大清楚,但他怎么能,怎么能用那些话伤他......伤一个爱他胜过自己的人。 就在杜直知说哪些话的时候,大人打了他一巴掌,可是他的手却抖了起来,却硬生生忍住了。而当说一不二把人带下去的时候,他默默地跟着大人走在回廊的路上,待行至书房的时候,他停下脚步,微微垂下了头。 就在怔愣的几秒中,他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感受他略一垂眸伤感。当然他更闻到了空气中不一般的味道,除了杜正清一贯熏制衣服上淡淡雅香,还多了一丝咸腥味。他知道那是血的味道,就从一直被他握拳横亘在胸前的右手掌心。他应该是摊开了手,不然他也不会问道,更不会看穿了他盔甲遮盖下的累累伤痕。 但他还是很快警惕回神,侧眸用眼里的淡漠制止了他的目光,淡淡道:“小缶,你去看看他吧。” “他还没吃饭。” “是,大人。”杜缶了然,莞尔应道。而杜正清亦推开门进去,青衣不改凛然色。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十掌风叶 甫一收拾好桌面,杜缶兀自坐下,顺手倒了一杯茶。温热的茶香从壶嘴呼噜噜地冒出,杜缶斟至一半,放下茶盅,轻轻嗅了一口,黑珠子轻轻一笑。这吃饱喝足,再来一口茶还真是相得益彰。 杜缶很快嘬了一口,啧啧出声。 杜直知换好衣服后,就听到杜缶的咂嘴声,眼里一阵嫌弃,嘴角却微弯了起来,这喝茶也能这么有滋有味的,也就他杜缶了。 “杜三友。”杜直知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换了一身天蓝色的袍衫,整个人格外清爽,他眉眼轻笑,见杜缶兀自喝着,悠然出声问道:“既然你这么喜欢饮茶,那我就考考你。你手中所执,杯中所饮,是为何茶?” 杜缶眉间一蹙,不就是茶吗,有什么可问的。再说了,他也不知道,他这样问摆明了就是欺负他不懂茶,可是看着杜直知面上昭然若揭的笑意,那一双眼睛笑起来,像极了弯弯的月牙,但此刻更像是个狡猾的狐狸。 他才不会乖乖地跳进他的陷阱里,杜缶好看的薄唇微勾,两颗黑玉珠子翩翩掠过手中的白玉杯,轻轻一笑,声音悠缓道:“不知道。” “不知道?”见杜缶说的理直气壮,面无异色,杜直知觉得好笑,又觉得理所应当,很快也就无趣了,直接道:“这是十掌风叶,因其树高十丈,叶大如掌,风吹叶坠而得名,简称风叶茶。坊间又名,猴儿茶。” “十掌风叶......”杜缶看着杯中的橙黄明亮的色泽,闻着缭绕鼻尖的清香,凝眉下的黑玉珠子越发出神。 看着杜缶认真的模样,杜直知眉毛一抽,这家伙怎么这么精神,看着还有几分好学的样子,难道这茶还能越喝越精神? 算了再等等,既然他这么好学,那他也好为人师一次,得亏他做了番研读。 杜直知清了清嗓子,端足了架子,兀自开口道: “这十掌风叶啊,有三难。第一难是地势凶险,茶树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非常人可得,稍有不慎,便人毁茶亡,可谓富贵险中求。第二难是考验采茶人的功夫,十掌风叶不可落地,落之即红,红则功效大减,因此采茶人需在风吹叶坠之时采茶。这时的茶叶最为鲜嫩,经过烘焙调制,煮出来的茶汤才更为色泽清透、润口回甘、气味醇正、清香持久。但这都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对茶树发芽时机的把握。可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茶芽十年初绽一次,一次七日而萎,过而不候。”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三难,这十掌风叶也珍贵稀少,说它是茶中状元也不为过。”此时杜直知为自己的博学而沾沾自喜,更为杜缶面上那双眼睛的困惑,更是喜上眉梢。 杜直知话锋一转,劝道:“正好你也是个状元,这武状元见茶状元,杜三友你可得多喝点。” “再说了,这可贵着呢。” 此时,杜缶的脑子里一片昏沉,可却有个声音一直在说话,一直在说,说得那些话不断地刺激着他,而他根本都听不进去,可又听的断断续续,记住了些,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缶蹙眉呢喃道:“十年发一次芽...茶状元...多喝点.......” “对啊。”杜直知眨眨眼,赶紧给杜缶满上道:“来来来,多喝点。” 杜缶摇晃了脑袋,看着杜直知素净的手给自己满上了茶,清幽的茶水晃动着,他也在晃,杜缶眉色一凛,可似乎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抬眸看着眼前殷切的人,皱眉道:“你对我下药了。” 听着杜缶的声音虽然有些恍惚,但语气冷硬惊人,几乎咬定就是他下药了,杜直知惊得握紧茶盅,这家伙怎么都快被迷倒了,目光还这么敏锐,不愧是武状元啊。 杜直知没敢看杜缶的眼睛,多半是心虚,当然也是不忍心,立即抿嘴否认道:“没、没有啊。” 杜缶觉得眼皮好重,脑子又乱的一塌糊涂,咬牙道:“这根本就不是十掌风叶......” “诶,你怎么知道的?”杜直知倏地抬眸,惊讶道:“厉害了,杜三友,这确实不是什么掌什么叶子。” 见杜缶一双眼睛虽然昏沉却格外锐利了起来,杜直知吓了一跳,果然还是不该看他的眼睛,索性直接站起来道:“哎,还是你了解我,这十掌风叶这么贵,我也没钱,肯定买不起,这其实就是普普通通的茶罢了,只不过也不普通......” “因为小爷我加了点独门秘方,俗称蒙汗药,不不不,太低俗了,应该是蒙三友药。不对,这太嚣张了,应该是蒙三药,嗯,就是这个,杜三友,这个是蒙三药来的。” “砰”地一声,吓了杜直知一跳,他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杜缶闭眼趴在了桌上,愣道:“杜、杜三友?” “喂,真睡了?”杜直知狐疑问道,但看着杜缶像是睡着了,还喃喃自语,他听不清楚,可是又怕他醒过来,上前在他耳朵轰炸道:“杜三友杜三友杜三友.......” 见他还是没反应,又问了声:“三哥?”他不是最喜欢让人叫他大哥的吗?见他没反应,蹙眉,鉴于以往被骗的经历,还有刚刚杜缶的那眼神,杜直知继续试探道:“大人,杜正清来啦?” “大侄子要逃跑啦?”居然毫无反应,那他放心了。 “哇啊,这药究竟是什么来着,像蒙汗药,可貌似有点猛啊。”杜直知赶紧从怀中拿出一个黄色的瓶子,惊叹道:“连杜三友这家伙都被无声无息地放倒了......厉害!” “看来他没买错。”很快杜直知放入怀里,“出去一定要多去进点货,毕竟江湖险恶啊。” 说着杜直知赶紧去收拾自己的行囊。但很快杜直知顿住,若有所思呢喃道:“不过,杜三友怎么知道那不是十掌风叶的,他又不懂茶......真是奇怪” 十分钟后 “三友啊,对不住了,我真的必须走了,一个月后再见。为了补偿你,我把我的小金龟全交给你了。你要替我好好保管他们。再见。” 门“吱呀”关上了。 此时,盖着杜直知金龟被子,枕着金龟枕头的杜缶酣睡着,很快眉间一蹙,呢喃声溢出:“爹,大哥.......” 第一百三十三章:来见 南城李府,一袭雪青色沉沉站在窗棱前,长目霜冷地望着窗外亭亭竹林。 李梦得搭在窗棱上的右手随着眉心处深深浅浅的皱紧,逐渐握紧,直至青筋迸发,骨节发白,阴柔的面上薄唇苍白干涸。 “可笑……”他淡淡呢喃道,眼里起了缭绕的云雾,痛楚从里面爬了出来,他的眼神倏地阴鸷起来。 这时,一抹猩红色从窗棱上缓缓蜿蜒而下,很快干涸在墙上,留下水一般痕迹。 “是吗……” 此时,回廊转角处传来一阵叮当环佩声响,清脆悦耳。 很快走来两人,一人玉面青衫,瘦腰黑带,弓腰垂眸,姿态恭敬引路道:“戴公子,这边请。” 此人正是李府管家,李河安。 而另一人冠发玉立,外披了件银灰袍衫,内着烟绿交领直裰,腰系月白大带,带上挂了三四件或长条方形或圆形镂空的白玉坠子,素手肆意摆弄着手中竹扇,轻轻颔首示意。 待行至台阶前,李河安驻足摆手,恭敬道:“戴公子,到了。” 此处乃是李梦得的书房,因三面环竹,形似环抱,故谓抱竹轩。 戴月归看着“抱竹轩”三个字,再看着四周的竹林,竹子长的甚高,要不是他带路,估计他也找不到,这哪里是什么抱竹轩,竹子都把院子藏起来了。 他莞尔一笑,折扇一开,对李河安笑道:“河安啊,你家大人莫不是要做什么世外高人。” 李河安垂眸,眉心微蹙,未语,戴月归也无意求问,大步前趋,眼里一片冷意。 “哐啷”一声,门就被推开了,李梦得听见环佩叮当声,蹙眉不悦道:“你怎么来了?” 他怎么来了? 来人轻笑了下,薄唇蓦地一弯,狭长的眸子里尽是不清不明的笑意,倏地冷了下来。 他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只是面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退去,戴月归便看到满地狼藉,一愣,这是遭贼了还是...... 茫然的眸子很快回到一袭雪青色的淡漠上,皱眉不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啧,你该不会是江郎才尽了吧?”乌眸轻转,戴月归笑了声,直接踩了过去,不一会儿便倚靠在书案上,轻笑睨了眼李梦得,轻轻缓缓问道。 很快就看到了他藏起来的右手,李梦得觉察到他肆意的目光,回眸冷冷道:“你想多了。” 但愿是他想多了…… “是吗?那就是你心情不好喽。”看他发冠未束,面部消瘦,眼底一片青黑,他轻笑,他真是想不明白他,放着堂堂的李院事不好好做,偏偏跑来学人家嚼文嚼字,到底是折磨自己还真是兴趣。他不知道,也没兴趣,只不过别误了他才好。 可见他阴沉沉的样子,又觉得新奇有趣,戴月归双手交叉胸前,转过身,挑眉问道:“怎么,心情就这么不好?” “来,说来听听。”戴月归扫了眼凌乱的案桌,目光一顿,眼底很快轻笑,看着李梦得颇有耐心说道:“兴许本公子可以帮帮你。” “不必。”看着他眼里的浅笑,李梦得冷哼了声,拒绝道。 帮他,就凭他。 李梦得看着他腰间的环佩,眼里的冷然沉了下来,蓦然出声问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说过这段时间没事就别过来吗?” 看他这样大大咧咧的来,李梦得蹙眉,这家伙怎么就这么肆无忌惮,真是让人头疼。 “我当然知道。”戴月归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手里的竹扇,薄唇露出一丝玩味,黑眸冷了下来,不准他来,可是他等不急了,睨着李梦得那阴晴不定的眼睛,他缓缓咧嘴一笑,挑眉意有所指道: “只是......我来,你还不清楚吗?” 七王府邸 “八王爷,您这是干嘛?”七重见宋月瑶一直眼前晃来晃去,终于不耐烦问道。 自从吃完午膳后,八王爷就一直缠着王爷,王爷便命他守在门外。 “我、我刚吃太饱了。”宋月瑶没想到七重会这么直接问他,再加上自己有些心虚,呵呵笑道:“这不散散步,消消食嘛。” “散步消食?”七重蹙眉,这都快一个时辰了,他骗谁呢,“宋月瑶,你骗谁呢!” “诶,我没骗你。”见七重不上道,作势就要发火,宋月瑶动了动眸求饶道。 “哼,我看你这是吃饱了没事干,找抽呢。”七重交叉手哼了声道。 “别别别,我可打不过你。我就是消食,你看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就知道我身体不大好,这身体不好,就容易积食。”宋月瑶立即认怂道,见七重不信,假心假意哎哟了几声道:“诺,你看。我这肚子涨死了。哎哟……” “谁叫你吃那么多的……”看着宋月瑶又痛苦地摸着自己的肚子,七重想起他刚才狼吞虎咽的样子,样子可真是有趣极了,可哪里像个王爷该有的样子。 不过还好是这个样子,不然,他才不能肆无忌惮地直呼他的名讳。 他才没有积食,他只是想进去找他七哥再说说,他实在不能三日就回去呀。 一想到,宋月瑶真是急死了。可是看着眼前的七重一副警惕的样子,真是里边愁,外边也愁。 “谁叫林嬷嬷做了一桌好吃的……”宋月瑶不甘不愿小声嘟哝道。 “嬷嬷!”这时宋月瑶随意抬眸便注意到一个熟悉酱紫色身影走了过来,惊讶道。 “八王爷好。”林嬷嬷福了福身子,恭敬道。 “林嬷嬷。”七重跟着恭敬喊了声,林嬷嬷颔首示意了下。 “什么八王爷不八王爷,我不是说了吗,您叫我小八就好了。”见林嬷嬷不改口,宋月瑶皱眉,不乐意道。 “小八,小八,多好听啊,还顺口。”小时候就老叫他小八,怎么现在都八王爷,八王爷的叫,叫的他怪生分的。宋月瑶不满道。 “八王爷,规矩就是规矩,老身既替七王爷打理七王府,自当谨言慎行,以身作则,还请八王爷见谅。”林嬷嬷垂眸,举止恭敬道。 小八?七重也是知道林嬷嬷的性子,看着宋月瑶瘪嘴失落道:“好吧……” 七重轻轻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看到他不满看过来,小声在他耳边笑道:“我听说王八也叫小八呢!” “你。”王八,小八,难怪方才自己也觉得怪怪的,宋月瑶看着七重眼里的笑意,恼怒道。可是虽然一样是小八,可是他才不是王八! “你才是王八!”宋月瑶咬牙道。他最讨厌王八了! “诶,你居然听懂了?!”七重一下子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宋月瑶道。 看来,不能用王八来开玩笑了,七重惊讶之余,内心更多的是叹气。 只是这家伙怎么知道的?他这么怕乌龟…… 看着二人嬉笑,林嬷嬷一阵懵,王八?这不是八王爷最讨厌的吗?!平时提都不愿提的,为何今日居然说了出来?!林嬷嬷惊讶,但看到宋月瑶一脸羞恼,七重还一直笑话他,及时出声制止道:“七重,不许再肆意妄言。” 听林嬷嬷出声,七重也觉得似乎有些过火了,当即正声道:“是,林嬷嬷。” 说完,瞅了瞅宋月瑶,只见他看都不愿看他,脸颊红红的,一双蓝眸却格外惊人,一愣。 “对了,林嬷嬷,您怎么过来了?”方才见她面色凝重,应该是有事而来。七重正声问道。 光看这两小子,倒忘了正事。林嬷嬷回过神,面色凝重,看的宋月瑶和七重面色一凌。 沉静了会,林嬷嬷眨了眨眼睛,问道:“……王爷呢?” 七重、宋月瑶一愣,故事呢? “……”三人沉默。 忽然门扉一响,一抹紫色身影越过,淡淡道:“吵死了。” “……”三人沉默。 七重、宋月瑶呆愣道:“吵???” 林嬷嬷率先反应过来,当即追了上去:“小七啊——” “小七?”他没听错吧?!宋月瑶歪头看向七重,却见他正蹲下画圈圈,委屈巴巴道:“吵……” 宋月瑶:“……” 第一百三十四章:玉碎 戴月归走后不久,李梦得打开门唤了声:“河安。” 一直守在不远处台阶上的河安,听到李梦得唤他,趋步来到门前,恭敬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李梦得将手中的帖子递给河安,声音格外沉重道:“把这个送到杜府。” 杜府……河安一愣,见眼前人不再说话,捏着帖子的手格外冷硬,很快低头接过,恭声道:“是,大人。” 见他接过去,李梦得阴柔面上的凝重这才缓和了几分,但眸子里的深重的寒气却未减。 河安也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正在缓和下来,眼睛低低转动,便看到地上狼藉,眉宇轻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家大人从昨天回来后就一直闭门不出,甚至不许任何人进去。 一开始他或许是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一静,也不敢打扰他,就默默陪着他,只是那人走后不久,屋内便传来一阵哐啷碎裂的声音,还有大人的怒吼声,让他一阵害怕,事情似乎没他想的这么简单。 李梦得本想就此关门,却见河安并没动身,反而一脸愁容,肃声问道:“还有事?” “河安在想,大人您三餐未食,是想先用膳还是先沐浴才好,河安好吩咐下去,早做准备。”河安思来想去,最终咬牙道。他担心他的身体,毕竟他家大人的身子骨并不怎么好。 “先沐浴。”李梦得看着河安恭敬的面庞上紧皱的眉宇,忽地想起方才他的淡然,心中的郁闷不知为何亦随之散去,淡淡道。 “是,大人。”河安应了声,正欲关门离开,李梦得悠悠说了句:“还是青色最适合你。” 河安一怔,低垂的眉眼轻轻一动,“是,大人。” 待关上门后,河安这才拿出方才放在怀中的帖子,这么一看才发现上面写了“请帖”两个字,还有股淡淡香味,是李梦得常用的熏香,河安眸色微暗。 杜府…… 南城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不绝,好不热闹。 只是在这热闹中,一人穿着青衫,怒气冲冲地走着,黑脸愤愤道:“该死,怎么就听他的话了!” 真是越想越不像话…… 半个时辰前 “什么,你要我穿他的衣服?!”戴月归十分震惊李梦得这个想法,他该不会脑子有问题吧?还是真的疯了?他不懂,只是见这个人连手受伤都不怕,更加害怕,质问的语气也不由得小心了起来。 看他一脸冷意,十分坚决的样子,戴月归看向河安,见他一脸淡定,吞咽了下,“反正我不穿,丑死了,打死都不穿!” 又不是没来过,换什么衣服?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不过看着李梦得眼里的寒意,而他又不得不妥协,闷闷不乐道:“除非你给我个理由。” 李梦得知道他的性子,早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巧玲珑黑木方盒子,用哄孩子的方法,口吻冷硬道:“穿了,这个就是你的了。” 看着放在李梦得手掌上,刚好半个巴掌的宽的盒子,一愣,犹疑道:“这是什么?” 李梦得未答,素手缓缓打开,河安和戴月归俱是一惊。 “好好好,我穿。”戴月归立即答应道,生怕李梦得反悔。 虽然得了个宝贝,可是他怎么能够得寸进尺呢,还让他戴了个什么破面具。 不过这面具虽然丑是丑了点,不过好在还算轻薄透气,这贴了一会,感觉完全融为一体了,好像真的一样。不过,再真也不是自己的,他得快点回去。 不过,好在得了个宝贝。戴月归呵呵笑着,看着拇指的白玉扳指,心里又美滋滋了起来。 “别跑,站住——!”忽然一声惊喝响起,一人背着蓝色包裹,穿着藏青色的袍衫,腰间佩剑随着动作晃动着,慌乱地穿梭在人群间,急道:“诶,让让让,人命关天啊!” “啊,什么人啊!” “真是的!” “别跑——” 这都是什么破事?!都快逃出来了,偏偏被杜正清叫过去,他怎么能过去呢,这一过去还不得给发现了,所以他就一鼓作气跑了。 没办法,不会武功的人,不然早就甩开了身后的人。不过好在这些年锻炼了一身逃跑的功夫,这才没被立即抓住。 杜直知心里开心,但很快笑不出来了,眼前的人是什么鬼,莫名其妙地亲自己的手???杜直知皱眉。 不过就算自恋也别挡他的道啊!杜直知看着前面的人喊道:“让开啊——” 随着他的话,群众很快让出了一条道。 这玉还真是漂亮,他很早之前就看上了,只是李狐狸藏的紧,说什么也不给他,只是这次这么简单就得到,他还真有些不敢相信,戴在手上还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算了还是好好放着。戴月归从怀中拿出木盒子,老实说这玉好看,盒子也好看,他就把这盒子也带上了。 正当戴月归将扳指摘出来,这才注意到前面的情况,一个人双腿飞快正朝自己奔过来,还一脸怒容,不过长得倒是十分俊秀,但这是什么情况? “站住,别跑——” “让开啊——” 他的玉!不行,他得放好先!戴月归手忙脚乱地将扳指放进木盒中,但因为突如其来的紧张,手不停地哆嗦着,愣是放不进去,急得抬眼又急得合不住盒子。 待盒子关上后,戴月归松了口气,可头上一道惊人的声音响起,惊得他瞳孔放大。 “我说让你让开!”杜直知咬牙道。 戴月归被面前放大的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吓得扔掉了手中的木盒子,回过神看见白扳指从盒子飞了出来,又看到它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啪嗒”碎落在地上,瞳孔一缩,惊得喊道:“我的玉——” 杜直知为了不撞到他,故意往左一偏,谁知脚底吃痛一下,摔倒在地,“哎,我去!” 杜直知摔到了屁股,揉着屁股嗷嗷叫着,耳边却听到一句凄厉的声音,目光一顿,很快便看到一个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捧着半块玉,再看一眼此人右脸颊上还有一个大大的黑痣,很快想起来了。 这这这,不就是刚刚那个自恋丑男吗? 第一百三十五章:索赔 “公子……别、别跑了……”为首的是方才守着杜直知的两侍卫之一,张濡。 他怎么都没想到,刚来府邸的第一天就赶上这样的差事,这就算了,为什么轮班的时候,又让他碰到这样的事情。虽然他不能抱怨,可是这杜公子也太会跑了吧!喊的他嗓子都哑了,可前面那双腿跟飞毛腿似的,就没停下过,追得他气喘如牛,实在忍不住只好暂停下,待稍稍缓过劲,劝道。身后的人也如他一般。 这时,瞧见杜公子摔倒了,张濡又惊又喜,他可记得杜总管的话,跑了杜公子,他们也跟着受罪!张濡很快重整旗鼓,奋起直追,喊道:“公子,别跑了!” 正当杜直知恍然大悟的时候,一行人呼哧呼哧地眼看就要赶到了,为首的人还嚷嚷着让他别跑,杜直知吓得吞咽了下,这群人还真有毅力,都追了他好几条街了。不过看他们一个个累得慌,他也累! 可现在不是他喘息的时候,要是被抓回来,指不定要受到什么惩罚,想到杜正清万年冰山脸,杜直知一个激灵,赶紧爬起来,还不忘嘲讽应道:“别跑?傻子才跟你们回去!”他才不傻! 此时,戴月归正在为手中的半块碎玉惋惜,这可是他好不容易换来的,才捂了那么一会会,就这样没了,没了?他无法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 他的玉啊...... 戴月归真是心痛死了,但眼里的痛惜,直到听到了一个嚣张轻狂的声音后,倏地阴郁起来。他想起了一张脸,都怪那人,要不是被这个来路不明的人吓到了,他的玉怎么会摔碎了?越想,戴月归眼里的怒气越甚,五指拢紧手中的半块环玉,怒气一瞥,很快看到那人手脚麻利地起来,要逃跑的样子,目露凶狠。 杜直知爬起来之时,莫名其妙被人瞪了眼,心里咯噔了下。看着丑男眼里的怒气,气不打一处来,他都不跟他计较了,他这么生气干嘛,再说了他都让他让开了,谁叫他挡在这的,而且为了躲他,他的屁股现在还疼这呢!这人真是不知好歹! 不过气归气,他还是决定逃跑为重,杜直知冷哼了声,那这笔帐就先记着。他记住他了,这个丑男! 谁知,正当他果断转身逃跑的时候,左腿一顿,杜直知身姿一僵,面色不悦,很快皱眉,哎,我去,还有谁呢,又来碍事?!杜直知急的咬了咬后槽牙,不耐烦道:“谁特么敢扯小爷的腿!” 怎么今天就这么多破事呢?! 摔碎了他的玉,还想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他戴月归从没有被人这么欺负过,戴月归死死抱住他的腿,咬牙嚷嚷道:“你赔我的玉!不赔就不许走!” “是你!你这个丑男!”杜直知低头一瞥,惊讶道。好家伙又是这个丑男,挡了他的道害他屁股疼就算了,现在还要拦着他!眼看着人就要追上来了,杜直知不耐烦蹬了蹬腿,赔玉?他什么时候欠他玉了? 杜直知皱眉道:“喂,丑男,快给小爷我松手!” “你说谁丑男?!”丑男?听到眼前人说他丑男,戴月归一僵,面色很快愠怒,他还以为自己幻听,现在又听到这个家伙再叫了声,态度还更加恶劣,戴月归怒得腾地站了起来,不服比划道:“爷长得俊美无双,是这南城赫赫有名的美男子,追求者从北城一路排到南城,你居然说我丑!” 他戴月归长这么大以来,从没有人说他长的丑,见过他的人都说他长得俊美无双,连月亮见了都会羞愧而归。可眼前这个傲慢的小子居然说他丑,摔碎他的玉算了,还诋毁他,不,不能这么算了! “看你长得还算……可以,怎么这眼睛,年纪轻轻的就瞎了呢!”戴月归低低地打量了眼前人一番,好像长得是不错,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是番公子模样,只是眉眼清澈有余,恍若不食人间烟火,但细细一看,却更像是呆滞。戴月归故作哀叹了声,看着眼前人眼里的惊愕到嫌弃,眉毛一抽,但很快压制眼里的怒,目光冷然,皮笑肉不笑道。 这家伙还真是让人讨厌。 “你说谁眼瞎呢?你自个长啥样,你不清楚吗?”看着眼前人在自己眼前夸张的比划,本来杜直知不想搭理他,可是这家伙说话太难听了,谁眼瞎了?明明就丑死了,还摆着一副我最好看的样子,看的他真是窝火极了。 不过这就算了,他还说自己长得还算可以……什么叫还算,还有他那是什么眼神,分明是不屑,他哪里来的自信???他比他分明就是绰绰有余,不,这都不用比,不是显而易见的是吗,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杜直知冷哼了声,交叉着手漫不经心道:“再说了,小爷我的长相什么叫还算可以,你自个眼瞎,就别随便说别人了!” “谁眼瞎了!”看着他这股轻蔑的态度,戴月归呲地一怒,咬牙反驳道。 “谁睁眼说瞎话,我说的就是谁!”杜直知见他十分生气,哎哟了声,笑道:“丑男!” “你住口!”戴月归气得太阳穴上青筋突起,但还是咬牙冷冷道。 “我就不,丑男丑男丑男.......”杜直知看着眼前人生气的模样,觉得好笑,这不就是事实吗,他又没说错!要不是他这么夸自己,再加上执意惹他,他也不至于这样。 这家伙,让他别说他偏说,还一直嚷叫着,看着他无畏无惧的样子,戴月归忽地想起自己脸上的是面具,目光一怔,怒气很快消停下去,但看着围聚在周围的人群,听着他们议论的声音,眉色更沉了。 杜直知看着他在隐隐发怒,却忽然冷静了下来,一愣,也好奇了起来。毕竟,这人竟与杜正清有几分相似,看得他眸色微暗,但他从来不是轻言放弃的人,甚至越发好奇执着了起来:“长得贼眉鼠目,还有一颗大黑痣,还好意思自称美男子,追求者从北城排到南城,小爷我见过厚脸皮的,但还没见过比你厚的,真不知你哪来的自信!” “不过我细细一想,还说错了,还真有一人的脸皮比你还厚,不,应该是两个。”说着,杜直知忽地想起了两张脸,一张是杜缶的,一张是杜正清的,立即哈哈大笑道。 “你想不想知道哪两个啊?嗯?”杜直知眉毛轻挑道。 “我不想知道,我只要你赔我的玉。”他真的快忍不住了.......可眼前的人却依旧滔滔不绝。戴月归忽地眉眼凌厉,声音低沉而执着道。 “公子——”此时声音临近,这个声音追了自己几条街,到现在都快赶上了自己,杜直知耳朵灵得很,立即浑身一抖,跳脚了起来,哎,我去,他怎么忘了,他现在还在逃跑了,跟这个丑男瞎聊什么?! “不行,我先走了。”杜直知没工夫跟他闲聊,转身不管不顾道。 见眼前人转身欲走,戴月归见他腰间一响,当即抽出他的佩剑,寒光一闪,剑身横亘在了杜直知的脖子上,杜直知瞬间僵硬,只听眼前人目光深冷,面色凝重,声音动听之余,冷冷道:“你不能走!” 听着周围人惊呼的声音,杜直知吞咽了下,我去,这丑男什么时候拔了他的刀?! 看着脖子上剑,杜直知第一次深深后悔为什么当年就不好好学好武功呢?!这下成为了刀下鱼肉.....还被一个丑男威胁了,说出去,指不定要被杜三友那家伙笑死了。 不过,先别想杜三友笑死了,看着眼前人坚定的目光,他有种感觉自己可能或许大概......英年早逝? “大、大哥,我真得走了。”杜直知还是想尝试下虎口拔牙的感觉,指尖微微推开冰冷的剑身。 “我说了,我要你赔我的玉。”戴月归死死地捏着手中的半块玉,握住剑柄的手依旧冰冷至极,眼里蹿火的目光只及杜直知一人,咬牙冷冷道,听的杜直知冷汗直流。 他突然有点想回杜府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逃脱 热闹的街市上,嘈杂吆喝声中隐隐传来沉稳的轱辘转动声。 不消半刻,人群中驶来一辆紫色马车。 白驹赛雪,不染纤尘之姿轻盈而来,紫车高雅,乘华贵之势凌然而至。所到之处,香风袭人。一时间惹来不少行人驻足私语。 “这是谁家的马车,真是有够气派……”此时一年轻男子喃喃自语,目光殷羡叹道。 “啧,这都不知道。”一人闻言轻嗤了声,哗啦收起手中扇子,目光追逐着转瞬即逝的马车,淡然眉宇下勾唇一笑,自得道:“白驹紫车,这天底下除了住在南城七王府里的那位爷,还能有谁,坐的了这顶紫云轿……” 话落,忽地微风拂过窗牗上暗纹紫绸帘,惊鸿刹那间乍现车内一小截沉静容颜。 “王爷,前面不知发生何事,挡住了我们马车的去路。”七重看前方热闹之处久未散去,出声道。 此时不知哪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响声,混进平稳的马车轱辘声中。 车内沉静的面庞上睫羽轻动,一双漆黑如玉的狭长眸子从沉寂夜色中缓缓睁开,眼尾随即轻扬而起,似笑未笑间,猜不透的平静深幽倾泄而出,还有一丝隐约可见的疲惫。 “是否由属下前去查看,还是?”见王爷不说话,七重再次询问道。 他也听到了前面不同寻常的吵闹声,只是今日似乎太多了。 宋锦重平静的目光稍稍向下移,最终落在脚下盛开的紫兰金花软垫上,薄唇淡然应道:“嗯。” “是,王爷。”得到王爷的应允,七重立即停稳马车,动身往人群中走去。 马车甫一停下,就有人惊讶道:“那马、马车停下来了!” 而当七重下了马车,更是惹来一阵不小的惊呼声。 “赔,我、我一定赔!”正是紧张之时,杜直知吓得咕噜吞咽了声,不安的视线小心转悠着,划过脖子上锋利的剑,最终落在一双愠怒的眸子上,就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急着答应道,生怕晚了步就剑血封侯。 只是他说的玉,他是什么时候弄坏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刀子都架在脖子上了,没有也有了! 杜直知真是有苦说不出,但还是得慢慢来,毕竟命只有一条。 “只是……大哥您别激动,咱们君子动口不动手,可好?” 戴月归冷哼了声,现在知道怕了! “再说了,您看您长得人模狗样的,在大街上随便动手,影响多不好啊。”杜直知看对方明显气消了不少,赶紧趁热打铁道。 不待他开口,又苦口婆心道:“而且,这要是被您那从北城排到南城的追求者看到,岂不是有失你的身份,您说是不是?” 其实这么一看,他虽然长得丑,但眼睛还真是好看。就像……哎,反正他说不上来,也不会说,就是好看。 可是他的睫毛会不会太长了,就不怕扎进了眼睛。不过主人都不觉得,他瞎操心什么,再说了,现在被刀子架在脖子上的可是他自己。想着杜直知哀怨地叹了口气,他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谁能救救他? 戴月归冷哼了声,还算他识相,不过眼看着周围越来越多人,也不是时候。 但此人还真是能屈能伸得很,方才一口一个小爷,气的他牙痒痒的,如今乖巧得谄媚,又看起来傻气十足,戴月归皱眉,或许他不应该跟这样的傻子计较这么多,只是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忍得住的人。 “那你还跑不跑了?”戴月归此时暗暗舒了口气,说实话他也不会武功,只是想吓吓他,可是这样举着这把剑,手多少有些酸,不过面子上倒是得装一下,戴月归冷哼了声问道。 “跑?谁跑了!我……刚才只是没听清楚,算不得跑……呵呵”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还跑?命不值钱?杜直知面上假笑两声,解释道。 “谅你也不敢!”看他顺从的样子,戴月归也不想多与他纠缠。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很快他醒悟过来,怒道:“不对,你方才骂我了!” “没,哪能啊!”杜直知见脖子上的剑离自己又近了几分,急忙否认道。 “你骂我人模狗样!”戴月归狭长的眼睛一眯,眉间一皱,声音抑制中怒气十足,连握着剑的手都动了动。 这家伙还真是懂得如何惹怒他。 话落,引起了周围一片不小的笑声。 这这这,人模狗样怎么会是骂他呢!再说了,他怎么敢?不要命了是吗……不过人模狗样不对吗? “我……这是说错了?”杜直知眨了眨眼睛,小声询问道。他知道自己总会说错话,该不会这次又说错了吧!看他神情,应该就是了。杜直知心里叹气,哀叫了声冤枉啊! 戴月归见他一脸懵,看起来还真是天真无辜极了,连他也信了几分,可是周围的笑声,还有作为一个公子,他就不信他不知道!戴月归咬牙道:“你说呢……” 他一定是故意的! “口误,纯属口误。我这人书读得不多,见笑了,呵呵……”见对方面色立即不好了,杜直知赶紧转移话题道:“对了,大哥您想要我赔什么玉来着?” 看着面前人眼神一顿,身上的寒气似乎少了些,杜直知当即松了口气,只是他这目光是不是过分热切专注了些…… 不知道他究竟在生气还是在思考,还是二者皆有,杜直知都严阵以待。 见他提起,戴月归这才想起来,冷哼一声,他跟这傻子说这么多干嘛,他是要他赔玉的! 戴月归很快摊开右手掌心,好看的手掌上静静躺着半截白玉,冷哼了声,语气郑重却柔和了些道:“你给我看好了,我要跟这个一模一样的玉扳指。” “玉扳指......”咦,没想到这人除了眼睛好看,这手也是格外地好看。只是奇怪,这练剑的人的手也这么好看吗? “怎么......不想赔了?”戴月归见他皱眉,露出深深的疑惑,冷哼了声,不悦道。 “没、没有的事!”看他有一点点激动,杜直知怕得要死,赶紧否认道。 “谅你也不敢。”戴月归轻哼了声。 “是是是。”就在杜直知奉承的时候,“咻”地一声传来,戴月归腕部猛地吃痛了声:“啊!我的手!” 很快握剑柄的手一松,剑哐啷落在地上的脆响声。 来不及反应的杜直知,看着眼前人急急捂住腕部,面露狰狞痛楚,一阵呆愣。 围观的人更是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呼一片,更有甚者吓得四散而去。 很快一声“公子”赶到,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了戴月归的脖子上,姿态强硬,剑身冰冷,惊得戴月归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很快从疼痛中回过神来,露出眼底的惊愕与怒气。 “公子,您没事吧?”张濡看着杜直知被吓得愣住了,立即出声关心问道。 这人居然想杀了公子,张濡看着眼前人冷了几分。幸好他及时赶到了,要不然还真是出了大事!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太快了吧,方才还受人胁迫,这一下子风水轮流转,丑男就被制服了...... 杜直知惊魂未定就听到眼前的人问候自己,结巴道:“我没、没事……” 不过他是谁?哎,先不管他是谁,重要的是这个声音好耳熟,对了,他刚才叫自己什么? 公……子! 杜直知努力回想着,立即打了个冷颤。 张濡面色严肃地盯着刀下正捂着腕部满脸阴鸷的青衣男子,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欲杀我家公子?” 戴月归握着受伤的腕部,头上已有汗冒出,他的手是怎么了,虽无出血,可是这痛感,却让他觉得手腕断了般。 听着眼前人的质问,他错愕抬眸,目露凶狠反驳道:“谁要杀他了!” “明明就是这家伙摔碎了我的玉,还对我出言不逊,我不过是吓唬他一下,就是杀他了?那你可真是可笑!”戴月归冷哼了声道。 “废话少说,公子,此人您要如何处置?”张濡不为所动道。 “怎么,你还想处置我?”戴月归觉得好笑,轻笑了下,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本末倒置,无怪乎前功尽弃。依我看,你不如想想自己会被如何处置吧!蠢货!” “你!” 看此人嘴角的笑意,眼里的张狂,张濡仔细听了他的话,心里咯噔了下,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侧头去看杜直知的位置,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顿时惊慌不已。 很快他捕捉到一抹藏青色身影穿梭在人群中,眉梢惊喜,“公子!” 正欲追上去,可眼下还有人,而后面的人还没赶到。就在犹疑间,杜直知那抹身影倏地不见了。 该死,让他跑了!张濡愤恨握拳,而待他回过神来,刀下空无一人。 得,又跑了个!真是可恶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梦断 安静的书房内,一切应有物件摆放得井然有序,不染纤尘。 案台上一盏双耳竹子檀炉正轻轻缓缓吐出一缕缕烟霭,缭绕间,亦很快消散在空气之中,更衬得一室安静至极。 而在这份安静中,伴随着低低浅浅不稳的呼吸声,一股积压的沉闷浓重地笼罩了下来。 杜正清躺在素净的床榻上,盖着锦衾的身躯隐隐挣扎,坚毅的面庞上霜刃眉宇紧皱,额上边角细汗叠出,整个人开始陷入不安的情绪之中,往日严肃清凌的面庞竟生出几分无助的柔弱。 “你连杜家人都不是,就是死了也入不了杜氏族谱的你,凭什么管我!”杜直知说完转身离开,果决的背影刺痛了杜正清眼底的克制,他着急得追了上去,甚至尝试握住了他的手,却听到他一字一字说道:“放弃吧,杜正清,你是拦不住我的。” 杜正清浑身一僵,只剩下瞳孔还能动,而眼前的人的掌心由瘦小细嫩变厚实粗糙,温暖而愈加熟悉。 放弃吧,我的弟弟。 杜正清蓦地眼底一红,不,不能,他不能放弃,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杜正清掰正杜直知的肩膀,直直看着杜直知的眼睛,咬牙切齿说:“我不会再放手的,绝不。” 待看见杜直知的脸,渐渐变成了杜正直的模样,杜正清一怔,很快双目通红,呢喃道:“大哥.......” “我说过,你已经不是杜家人了,以后就别叫我大哥。”杜正直推开杜正清的手,看着杜正清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平静的声音格外疏离冷酷。 杜正清看见杜正直,有一大堆的话要说,却被他的话哽在喉咙里,愣是说不出来。他也根本不给他机会,毫不留念地走了。 杜正清看着那个高大的背影,一下子泪流满面。 “大哥——”杜正清执着地喊着,而此时一滴泪从杜正清眼角滑下,很快湿润了枕巾。 “你太自负了,我对你真的很失望,杜大人!”忽然画面一转,齐远之背对着杜正清,微微侧目是不忍也是疏离,无疑加深了杜正清眼底的伤心,而齐远之亦是说完甩袖离开。 “二哥......”杜正清看着他的背影,终于受不住跪了下来,呢喃道:“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为什么.....” 画面一转,一人着竹青色袍衫,刘海偏分往右,梳着半扎发髻,看起来倒有些大侠风范,只是模样倒是个书生意气。 楼淮笙惬意地躺在树上,双手抱头,闭目养神的姿态格外悠闲,嘴角莞尔,很快睁开眼睛,笑道:“看来传闻也不能尽信,冷面阎王也是个爱哭鬼。” “绿......卿!”正是伤心之时,熟悉之音,像是救命的稻草,杜正清欣喜攀附了上去。 “你什么你,拿去擦擦。大男人哭哭啼啼的,烦人。”楼淮笙立即跳了下来,把一个东西扔到了他的怀中。杜正清看着他就这么掠过自己,当即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迫切问道:“你要去哪里?你知不知道我” 话还未说完,有人直直撞了过来,带着一身的酒味,一下子撞倒了他们。 没等杜正清缓过神来,那人披头散发仰倒在地上发了疯似大笑,嘴里振振有词说着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豪迈言语,杜正清听着熟悉的声音,眉宇轻动间讶异了声:“李莲辉!” 话落,李莲辉一滞,黑沉的眸子看向杜正清,莞尔道:“杜大人好生眼力,可惜我不是李莲辉。我是莲酒,唯爱莲与酒的莲酒。”说完哈哈大笑,呼呼抱着酒葫芦喝了几口。 杜正清眉头一皱,绿卿! 等他回眸,楼淮笙已经不见了,而李莲辉却直直地看着他,那双清亮的眸子沉沉地看着他,比夜还沉,甚至冷而惊人,杜正清愣是一怔,李莲辉嘴角轻笑,眼里的沉倏地变成了炙人的深意,烫的杜正清几乎说不出话来。 “杜大人,你信我吗?”李莲辉如是说。 安静中的对视中,杜正清逐渐清醒了起来,沉声有力道:“我信。” 他看见李莲辉嘴角的轻笑逐渐淡了下去,很快咕噜噜的酒声响起,酒声止,他听见一声极轻的郑重。 “谢谢。” 话落,杜正清倏地睁开眼睛,凛然清目除了淡淡水润过后的痕迹,很快一片冷然。 杜正清轻轻吁了口气,目光陡沉。 李莲辉,你确实是个怪人,也确实是个可怜的人。 “大人......”此时门外响起杜叔的声音,杜正清抬手捏了捏眉心,淡淡问道:“何事?” “李府管家送了封信过来。”杜叔道。 信,李府?在杜叔说话间,杜正清蹙眉,但很快穿戴好,吩咐道:“进来。” 杜叔应了声,随即推开门进去,刚好见到杜正清穿好了衣服,只是转过身的面色有些疲惫,待杜正清长身落座,坐在了案前,眉目倏地冷硬起来,杜叔这才恍惚回过神来,立即将请帖递给了杜正清。 杜正清接过信封,眉峰不动,杜叔看杜正清的神色无常,这才小心开口:“大人,我们派去的人并未将公子带回来。” 杜正清拆开信封的手一顿,目光落在杜叔身上,杜叔一个激灵,吞咽了下,赶紧继续道:“本来是抓住了,只是发生了些意外,又让公子跑了。” “他还真是长本事了。”杜正清冷然一笑,轻哼了声,看来他说的没错,他真是不了解他。居然用蒙汗药把杜缶放倒了,还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杜正清很快看完了信封,沉默间,眼角的冷锋扫过杜叔,淡淡问道:“杜缶如何?” “已经醒了。说是知道自己错了,正跪在大厅上等候大人您处置。”杜叔被杜正清看了眼,立即低下了头,正色道。 听杜叔的话,杜正清轻笑,认错积极是好事,可总犯错就能以此抵消吗?人总要为一次错付出代价,才知道并不是什么错,认错积极就能解决。 杜正清将信封按照原本的痕迹折了回去,头也不抬地问道:“杜叔,你知道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的下一句是什么吗?” 没听见杜叔的答话,杜正清薄唇翕动,言简意赅地让人心底一惊:“知错不改,害人亦可大焉。” “大人,您这是要?”听着杜正清的话,杜叔心底一惊,大人这是要干什么,杜叔心里一紧张,语气里的担心自然跑了出来。 杜正清将信纸放进抽屉里,缓缓阖上,看着杜叔不容置疑道:“帮我叫杜缶过来。” 看着杜正清的眼神,杜叔再是担心杜缶也不敢再出声,只得咽下,恭敬应道:“是,大人。” 待门轻轻阖上,杜正清轻轻地靠在椅子上,沉寂片刻,又打开抽屉。 看着静静躺在抽屉里的信封,杜正清眉宇轻皱。 明日申时,妃林轩,静候佳音。 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惊雷 是夜,万籁俱寂。 灰墨色的天空上云影叠重,皓月垂远,月华隔着蒙蒙夜色落下一地银霜。 高墙庭院之中,独占天地的大榕树分的一羹月色,光影交错,沉静在夜色里。 “嗒。” 一声极细小的响动,落在一根细痩枝梢的翠叶上,很快沿着叶脉滴落在地上斑驳朦胧月色里。 安静。 稀稀拉拉的雨声响起。 屋内 小圆桌上烛火轻摇,暖光从屏风上溢出,清丽的芍药像是一夜之间再次盛开,朦胧妖娆。 昏黄的光线笼罩下,粉色帷幔多了份柔和的沉静。 一丝凉意从窗户匍匐窜入,轻动了帷幔,帘内睡意安然。 “吱呀。”窗户动了下,发出绵长的细响。 齐楚儿倏地睁开眼睛,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锦被从身上滑落,一丝凉意爬上她瘦弱的双肩。 看着昏黄的室内,齐楚儿蹙眉,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自己应该是睡了很久,脑袋还有些沉,身子也酸麻得很。 她听林先生的嘱咐,喝了药便入睡。只是没想到这一睡,这么沉,但还真是舒服。 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就像浑身都疏通了似的,舒爽! 齐楚儿伸了个懒腰,很快肌肤传来凉意,赶紧缩回了被窝。 怎么这么冷? 呆滞一秒,她听到沙沙的雨声,下雨了! 忽然窗户传来“哐哐哐”的声音,呀,窗户没关! 难怪这么冷,齐楚儿嘀咕了句,赶紧起床。 窗外下起了蒙蒙细雨,月华一如既往照了下来,就像下了一场昂贵的雨,落了一地的细碎宝石。 “下雨了。”下雨,总会牵人愁肠,更何况是春夜晚雨。齐楚儿握着窗棱恍惚了会,呢喃道。 那里也下雨了吗,是否跟她看到的一样的美…… 齐楚儿发呆间,刮起的风煞风景地吹了她满面雨丝,她回过神,这雨越下越大了,立即关上了窗户。 关上窗户,齐楚儿这才注意到窗户旁边的小桌子上的红棠。湿漉漉的,看起来就像个呜呜乞怜的小可怜,可却又娇艳动人,惹人爱怜。 齐楚儿有点庆幸,幸好中午的时候自己贪懒,不把它移栽到屋外,不然就它这个小身板,指不定被这场大雨压没了。 窗户关上了之后,室内也就没这么冷了,但她还是打了个喷嚏。齐楚儿揉了揉鼻子,赶紧从架子上取了自己的外袍穿上。 这下身子暖和多了,不过口好渴啊。 齐楚儿走到屏风外的圆桌上,倒了杯茶水,咕噜噜喝了杯水后,缓过来后,整个人陷入安静。 室内安静下来,衬得室外的风雨声响的更是厉害。 齐楚儿伸手还要再倒一杯,握着茶盅的手,细长白嫩,一点红斑都没有了,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她、她这手好了! 那她的脸? 齐楚儿立即奔向梳妆台去。 借着屋内烛火,海棠铜镜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黄光。 齐楚儿急切地扒拉着自己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终于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真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齐楚儿高兴得嘴角抑制不住莞尔,一双眼睛弯弯似水,莹莹如月,在铜镜里喜滋滋的模样,更是娇俏柔和。 “这林先生还真是厉害呀!”齐楚儿忍不住叹道。 不过好了是好了,问题是她还是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中毒的呢? 好端端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想着,齐楚儿小脸皱了起来,双手捧着脸颊,忧郁地坐了下来,一点一点将眉头井字挤成一团。 “这莲花掌是在荷花酥里,那天竺葵又是在哪里?”齐楚儿歪头问自己,沉默中齐楚儿又开始看自己的手,兀自出神。 脑子忽然想起林先生的话,做了什么,或者碰了什么。 她今天是做了什么呢? 还不是和往常一样的吃饭睡觉睡觉吃饭,很正常啊,没什么不同啊? 那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齐楚儿陷入了死循环,开始细细回想这一天都干了什么。 不对,这一上午都好好的,怎么下午就这样了,下午她不就是等着吃巧芯做的点心吗? 等巧芯......她做了什么,不就是打发时间看了会书吗,看书…… 回想着,齐楚儿忽地想起自己从书架上拿出那本书时,确实有点奇怪。 尘太多。 只是现在回想起来,齐楚儿疑惑了。 那是尘吗? 不过哪有尘是在书本里面,这书拿来的时候就是干净的,怎么里面会有尘? 不过,倒像是什么炉灰之类的,还有淡淡的香味。 思虑间双眸微眯,心中越来越觉得那本书的可能性越大,该不会是那本书不干净吧! 正是恍然大悟的时候,安静的屋子响起了一声轻微的声音。 外面哗啦啦下着大雨,而在这片雨声中,细微却突兀的声音, 但对于齐楚儿来说,这细微的声音根本躲不过。她沉下心来,心想是不是自己幻听了,还是这只是个偶然。但齐楚儿已经在心里暗自决定,如果这个声音再响起那就不是幻听了。 “啊,好困啊!”齐楚儿假装打了个哈欠,脚步往床边,但慢了些,耳朵时刻注意着前面的动静。 当她坐到床边,甚至佯装躺下盖上被子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嘶嘶”响了起来。 这次齐楚儿清清楚楚听到了,就是有东西在动。 是什么呢? 老鼠?猫?她窗户老是打开,难免不会有什么东西跑进来,可是这声音听着又不像。而且,拜托,这哪里会有这些东西?! 那到底是什么? 齐楚儿捏着被子,试着闭着眼睛,让耳朵更加敏锐,好听出究竟是哪里发出的声音。 而就在沉静中,动静越来越大,很快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有人!有人在翻她的东西,还是在她的书架! 齐楚儿几乎确定的那刻,心跳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捏紧了手中的锦被。 是谁?难道是阁主?不可能。齐楚儿立即否定,这人太鬼鬼祟祟了。虽说阁主出现的也鬼鬼祟祟,还有面具加持,老是吓到她,但他要是要她的东西,她还不得乖乖捧上?再说了,她这个地方能有什么值钱的? 齐楚儿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书架是摆在入门的左侧前面,贴着墙壁,足足有一人高。 因为上次碰见齐远之,后来又送来了两箱的书,都是些之乎者也,她看都不会看的书,反正不能拒绝,人设都立了起来,就多弄了个书架。 所以她有两个书架。 最前面的是装齐远之送来的书,最里面的是当然就是她爱看的书了。 不过,齐楚儿突然紧张了起来,如果说她因为碰了那本书导致中毒的话,那他也会,她要不要提醒他。 不过她为什么要提醒他,他都做贼来她房里偷东西了! 齐楚儿啊齐楚儿,你可不能心软啊,你要搞清楚了,这样打草惊不说,有可能会转移目标,自若八百啊。 再说了,他也不一定碰得到啊! 此时,齐楚儿发现对方越来越不耐烦,“不是这本,这都是什么破书!” 听他动作越来越大,她心里也越来越发慌,大哥,好歹她也在睡觉啊,这么大动静她怎么睡啊。心里不满吐槽着,被子下的身躯早就吓得绷直了。 不过,不是这本,他这是在找哪本?要不要她帮忙,早点收工? 算了算了,不是大佬,赶紧睡觉。 齐楚儿立即闭上眼睛。 不过怎么没声音了? 齐楚儿眼皮跳了跳,似乎还有点冷,不过她窗户都关上了,被子都盖上了,哪里冷了,齐楚儿蹙眉,还真是有点冷,还很不舒服。 齐楚儿动了动,倏地睁开眼睛,耳边响起了拔剑的声音,眼前寒光一闪,目露惊愕之时,她听到一句沉冷的声音自斜上方传来。 此时,“轰隆”一声巨响,她没听清楚,但不知什么时候室内暗了下来,一双眼睛在电闪雷鸣声中闪现,齐楚儿吓得几乎尖叫了声。 可惜,雷声太大,她的声音被完全盖了过去,倒是眼前人的声音,格外清晰地传入耳中,他似乎再说了一遍。 这次她听清楚了,一滴汗自太阳穴流了下来,滑过她苍白的脸颊,顺着她优美的颈部,流进了衣领深处。 齐楚儿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紧张得吞咽了下,默默点了点头。 “我要你帮我,找一本书。” 第一百三十九章 黄雀 七王府,书房 夜沉星稀,灯火未眠。 淡淡的光亮从琉璃灯盏中幽幽而出,安静的室内只闻纸张翻动的声音。 一袭云兰纹紫锦衣贴合长身端坐在案前,素手有条不紊地拂动着,青丝未束如瀑散落,掩映着颊侧分明的棱角却藏不住低垂眉眼下的专注和冷冽,只是染上柔和的灯光,再怎样的不丝一苟都多了份朦胧的静美。 听着门外脚步声靠近,宋锦重指尖微顿,抬眸看去。 很快看到七重神色凝重出现在门口,眼里的困扰仓皇落入宋锦重视线里。 七重立即转身缓缓关上了门。 门关上后,七重恭敬地喊了声:“王爷。” 宋锦重阖上书籍,略微后仰舒展了会上半身的乏累,目光平静地注视了会七重,许是真的有些累了,他轻轻阖上了眼睛,指腹轻揉捏着额角,声音有些疲惫显得格外慵懒,但慵懒中却有温柔呢喃:“阿瑶睡下了?” 七重听着王爷的问话,有些迷惑,亦有郁结,他迟疑了会,语气不明道:“擦药的时候,喊了几声疼,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说完,七重忍不住抬眼看宋锦重。 此时,宋锦没有继续揉捏着额角,似乎是在闭目小憩,又似乎在等着他的回话,无言静倚在案台上。 一时间七重紧张了起来,突然为自己抑制不住的情绪而感到后悔,而一后悔,思绪就清晰许多。 王爷向来做事自有主张,况且他这么疼爱八王爷,又怎么舍得真的惩罚他。即便真的惩处了他,王爷定是心疼不已的。他真是多来忧虑。 再说了,八王爷此事自然是不对的,他再是心疼,自然也得承认,若非王爷知道是八王爷,按贼人处置,绝无可活。 所以王爷惩处八王爷,是为了他好。 只是他想知道王爷是什么时候知道是八王爷的? 是上车之前,还是今日停下之后? 若是上车之前,王爷明明可以阻止他,可他没有;若是今日停下之后,他又为何下得去手,这样的惩处,对于八王爷来说,着实太过了。 何况王爷还让他赶去齐府,这才雪上加霜。 甚至他后来都听到了八王爷的求饶声,那一刻过耳的风如泣血的泪,他猛地惊觉回头,但他的不忍终究抵不过帘内一声吩咐:继续。 继续,真是残忍的话。可是他更残忍,硬是挥下了马鞭。白驹嘶鸣,车轮滚动如常,他就听不见任何声音了。谁比谁更残忍,谁又知道。 好不容易到了齐府后,他终于忍不住跳下马车,可当他看到一双沾满血的手从马车底下爬出来的那一刻,那样骄矜傲贵的一张脸,那样纯澈自信的一双蓝眸,因为害怕、疼痛、哭泣失去了所有的光辉,只剩下一个惨字。 他完全呆住了。 虽然平日子与他打闹取笑惯了,虽然此刻他的模样滑稽可笑,穿了丫鬟打扮的衣服,他还真是不听话跟了过来,只是看到他一身狼狈,嗷嗷叫着疼的时候,甚至委屈地喊着: 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七哥,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他心疼了。 可比心疼更心疼的是,他知道王爷是故意吩咐的还是想乞求他的原谅,可王爷早就进了齐府,他的乞怜根本无人在意。 那一刻,他才觉得王爷是真的狠了心收拾八王爷。 看着宋锦重平静的面容,那样熟悉的一张脸,尽管他自认为熟悉他了解他,却在这一刻完全陌生。 真的太狠了。 恍惚间,又想起宋月瑶那小子一声声七哥七哥地叫,那样的纯真,自小就追着王爷屁股转的八王爷,再想起平日子王爷待八王爷的时候也是阿瑶地叫,那样兄友弟恭的亲昵,怎么就换不来他素日的半分温柔? 看着眼前人出色的侧颜下,一双淡若出世的眸子,卷羽是常带的三分温柔笑,一冷便是绝情的夺命刀。 “王爷,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八王爷他......躲在马车下面。”七重看着宋锦重神色无常,终究忍不住开口。 听着七重的话,宋锦重回想起今日的事,他是真的生气,要不是他听出了宋月瑶的声音,今日之事,着实危险。原本想小惩他一番,好让他不再任性而为。只是一想到宋月瑶那双纯澈的蓝眸,他就会想起另一双眼睛,他就头疼欲裂。他知道自己又开始控制不住了,而一切都失控了。他是心疼,可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他又该如何呢? “知道如何,不知道如何,这一次总归是对他好,不吃一堑,不长一智。”疼,头真疼。宋锦重开始继续揉捏着,甚至用了内力极力克制自己,试图缓解过来,因此他说话的声音多了份不耐烦的沉和冷。 “可是......他还是个孩子。”对他好,可他不觉得他这次过分了吗?看着他不甚在意的模样,他想起方才上药的时候,宋月瑶还在替他说话。这么一看,倒觉得王爷真是太过分了。 短暂的沉静中,宋锦重感受到夜风吹动中的凉意,头也不那么疼了,他开始注意到七重话里的愤慨。 孩子...... 宋锦重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凝视着窗外千里处的悬月,正被大片乌云吞噬,平静的声音随着眸子转动间,终是不耐落在七重身上:“七重,你逾越了。” 他不想再继续聊下去。 “我……”触及到王爷的眼神,七重一时语塞,也是,他逾矩了。王爷要如何惩处八王爷,总归不是他该插嘴的。 “是,王爷。七重知错了。” “好了,说正事吧。”感受到氛围的僵硬,宋锦重起身至窗前,风吹起了他的发丝,他面色缓和多了,声音也平静了很多。 七重看着眼前这抹华贵的紫衣拂过自己,一时心沉如海,再多的话,再多的不认同,每当他看到王爷的背影之时,那样华贵的紫衣,明明总让人高不可攀,为何他总能看到高不可攀下的孤独落寞。 究竟这一切是他看错了,还是王爷错了,七重不得而解,却又为二人的距离而感到伤心,心里深深叹气。 正当七重忧心忡忡之际,“啪嗒”一声惊醒了他,屋外下起了雨。 “今夜齐府情况如何?”宋锦重的声音徐徐响起,衬着雨声,竟比雨声还要动听。 七重眉峰一动,这才想起了自己的目的,看来他还真是气昏了头。王爷说得对,他逾矩了。七重立即敛眸正声道:“如王爷所料,今夜果然有人潜入了齐府,还进了王妃的院子。” 窗外夜色幽深,雨声缠绵,宋锦重眸光轻瞥了眼七重,问道:“你怎么看?” “七重觉得此人应与上午那人,实属一人。”七重思虑了下道。 “何以见得?”宋锦重不置可否随口问道,语气的漫不经心让七重眉色皱紧。 近日暗卫来报,杜府这几日一直在打听一对女子,说是去过万书阁还女扮男装的一对主仆,王爷发现其中的蹊跷便驱车前往齐府,还要比杜府的人更早地赶到。没想到这杜中丞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明着赔罪送礼,暗地里却让自己的侍卫偷偷溜进了齐府后院。要不是王爷命他偷偷跟着,他看这杜中丞还真是来送礼赔罪来的。 “按王爷吩咐,七重去查了王妃近几日的行踪,完全符合杜府这几日一直要找的人。而今日上午那人还特地借出恭询问了人,随后便潜入了福熙阁,只是很快他便出来。只是看他双目犹疑,似不如愿。而今夜又有人潜入齐府,进了王妃的院子,所以七重猜测这是同一人。” “只是七重不明白这杜府的人为何要找王妃?王妃又与杜府有何干系?” “那你觉得现在什么对杜府来说才是最紧要的?” 听着王爷的话,七重陷入了沉思,最紧要的,说来也奇怪,这杜府如今最重要的不是找到遗失的账簿吗,为何却要费尽心思打听王妃她们,还两次潜入了齐府。难不成账簿是在王妃那! “王爷,七重明白了,只是这二者之间实在令人难以意料。”七重很快恍然大悟,只是这二者的关联着实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宋锦重见他明白过来,又无法理解,出声解释道:“不是难以意料,而是七重,你做事还是不够细致。” “如果你有仔细查的话,你就知道当日她们出现在万书阁之外,还买了很多书。如果她们的书与账簿混在一起,如此混乱的局面,自然容易拿错了。”回想中,宋锦重嘴角莞尔,很快推测出了全部事情。 “因而这账簿如今就在齐府的末离阁之中。” “轰隆”一声,炎龙裂苍穹,大雨倾如注,天地间喧哗与静谧融为一体。 “至于为什么没有一开始就潜入末离阁,应是府中易主,消息出现了差错,而对方显然跟你一样,是个不够细心的人,才有了两次潜入齐府,一次破绽的机会。” 听王爷说自己,七重有些心虚,但还是不忘问道:“王爷,既然您都知道,那我们为何还不动手?” “本王已有安排。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宋锦重看着窗外雨势颇大,忽地想起前几日才开的芍药,眉宇轻皱,一丝怜惜自他淡然的眸子溢出,很快了无踪影,化作一声叹气。 七重听闻宋锦重叹息,又听闻宋锦重说黄雀在后,觉得王爷说的对,他们不就是守株待兔到最后的黄雀吗?为何王爷叹息,七重不解出声询问:“王爷您在担忧什么,我们现在把账簿夺回来不就行了吗?” “更何况这一切不是尽在王爷您的掌握之中吗?” “掌握之中亦有翻手之时,人事又怎能知天事。”宋锦重看着瓢泼雨势,目光莞尔道:“更何况风雨之势,未下之时,焉能先知。就拿眼前这一场雨来说,你怎知它只是一场细雨,而不是一场暴雨,冲刷一切,重新布局。” 究竟孰是最后的黄雀,是多想吗,但愿吧,如若不是,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 “李莲辉!” 简陋的床榻上,一人惊恐醒来,喘息中汗珠从额头流下,顺着青筋迸发的脖颈直直流入深衣之中,脖子间的黑绳湿润得发凉,一双黑沉锐利的眼睛从极度的惊恐中渐渐沉静下来。 他将黑绳小心地从脖子上取下,放置掌心,掌心炙热,黑绳冷的更是惊人,可想而知他出了一身的大汗。 可是明明都忘了,为何还会梦到他,还是梦到他救自己的那一次,那仅有的一次。 看着黑绳,王逢的目光沉静中多了份柔和,可就在这份柔和下,他发现黑绳中间的小圆口断开了,目光一怔,整个人随之僵硬。 第一百四十章 心疼 月色垂浓,一声翻滚的水声突兀而起,惊飞碧荷尖上的蜻蜓。银色湖面滑出些红白锦鲤,吐出些细腻泡沫转瞬沉了下去,消失在月色静谧中。 待湖面平缓,一抹孑然伫立的倒影浮现在粼粼湖面上,久久未动。 此时,朱漆回廊深处传来摩挲轻响的脚步声,很快一抹微佝的灰褐色身影提着灯笼走了出来,橘黄色光亮随着步子轻挪,或明或暗照着夜色静谧。 来人脚步一顿,往上抬了抬灯笼,这才看清了伫立在木桥上的身影,终是叹气,开口唤了声:“大人。” 闻声,一滴水珠顺着荷叶杆径淌入湖面,杜正清掩映在暗色的分明面庞缓缓揭露,凌然冷酷的眉峰下是深不可测的沉潭,他侧目凝视,视线锐利摄人。 尽管熟悉杜正清眉眼的压迫,但每次的对视都让他心头一惊,杜叔垂眸叮嘱道:“夜深风凉,还需早些休息,保重身体才是。” 杜正清未答,看着提着灯笼站在屋檐下的杜叔,淡淡的橘黄色光芒包围着他,他有些慌乱地垂下头,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杜正清沉静了会,开口问道:“杜叔,你怎么没睡?” “我……”没想到杜正清会这么问,杜叔一下子噎住了,但思及今日之事,犹豫之际终是轻叹了声,如实说了出来:“哎,也就是被老婆子烦透了,睡不着,只好出来透透气。” 杜婶?杜正清蹙眉,见杜叔满脸愁容,问道:“杜婶她怎么了?” “许是因为白天里公子说的那些话,伤了心。睡着了又中途醒了过来,直哭着说梦见公子真的离开了杜府,就……再也不回来了。”说到最后,杜叔还是哽咽了声,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很快氤氲起雾气。他忍不住擦了擦眼睛,露出眼底一片红色。 他不知道自己这么疼爱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厌恶杜家,厌恶杜家身份,还恨着大人……可是他不该恨大人啊!想着杜正清对杜直知的好,杜叔看着面前沉默的杜正清,心头一阵酸涩,终是不忍背过身。 为什么公子就是看不到大人对他的好…… 杜正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杜叔背过身,很快压抑的低泣声响起。这才无措起来,但不知怎么安慰他。思虑一二他才想明白,应是小知今日所言,伤到他们的心,看他难受不已,杜正清心里也不好受。 再也不回来。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眼底一片迷惘。只是看杜叔这把年纪了,多少于心不忍,劝道:“杜叔,小知的那些气话,你和杜婶不要放在心上。他.....只是恨我罢了,与你们无关。” 想着,杜正清心里叹了口气,其实他心里清楚就算那是一时的气话,多多少少也有他的心里话。只是杜叔杜婶自小就宠爱杜直知,更对他视如己出,他不想伤害他们对杜直知的那份关心。 “你......不要哭了。”见杜叔还未止住,杜正清只好伸手拍了拍杜叔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明显感到杜叔身子一怔,双肩抖动更厉害了,哭泣声也更厉害了,杜正清面色绷紧,眉心郁色难解,一时无措。 安静的哭泣声,压抑的氛围,幽窜在夜里的凉风,缓缓地吹了起来,杜叔似乎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转过身红着眼看着杜正清诉道:“大人,我知道你这是在安慰我。只是你别安慰我了。比起大人,我和丽娘的伤心根本不算什么。” “杜叔,你......”杜正清没想到杜叔会这么说,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一惊,终究移开了视线。他那是什么眼神,他心疼他。一想到,杜正清心口处一疼。可他不需要。 “只是大人这么疼爱公子,公子他却恨着你。今日听着公子那番话,我杜叔算是寒了心,可公子他,不该对大人出言不逊,还恨大人!他要是知道当年大人为了救他所受的伤,就不会恨大人了。”杜叔愤慨得一下子说了出来,待他看到杜正清的眼神时,他知道自己让他不悦了,可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他清楚地记得十六年前杜家的那场大火,滔天的火势,天上底下烧得一片通红。大人不顾阻拦冲进了火海将公子救了出来。后来大人陷入了昏迷,他处理大人伤口时,才发现大人的背部、腰部、右手都受了很严重的烫伤。虽然伤口后来恢复了,但杜正清的身体却不比以前灵活,还容易酸痛,尤其是到了阴雨天,更是彻夜难眠。 可是这些杜直知都不知道,而杜正清也从来不让人说。 他一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大人那样要强的人,他从来不敢说。可是今晚,直到他安慰自己的时候,这才忍不住了。 原来大人除了一贯的冷硬还是可以温柔的。 原来除了公子,他对其他人也是可以温柔的。 原来,他也是个温柔的人。 这么想,他才有了勇气说了出来。 只是,现在看着杜正清沉默的样子,杜叔是害怕的,可是比起害怕,他想告诉他,他心疼他,别一个人担着。 而这个念头越来越强烈,虽然他不赞同公子的方式,但公子说的对,他应该知道这一切发生了什么,而不是让大人一直背负着。 “大人,其实公子说得对,你就是什么都不说,总一个人担着,公子才会一直误会你。”看杜正清一直不为所动,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可以让他不管不顾地求着杜正清,也许是夜晚的沉静,也许是多年来陪在他身边的底气,自认为了解他,也许是方才的一时蛊惑,但他知道有一个理由是真的,他是真的心疼。 “大人,算杜叔求你了,把一切都说出来吧,不然你一个人放在心上,受伤的也总会是你一个人。” “大人!” 杜叔恳切地求着杜正清,可杜正清坚毅硬朗面容上异常沉静,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让他清醒而难堪。 此时,“轰隆”一声巨响划破天际,明晃晃的电闪照亮了杜正清眼底的沉色,沙沙的大雨顷刻而至。 杜叔心里被雷声吓得咯噔了下,周围是雷雨声嘶鸣,他看着眼前陌生至极的眼睛,原本的温柔不复存在,冷冷地倒影着他的仓皇和可怜。 “下不为例,杜叔。”此时杜正清开口,声音完全冷了下来,混在雨声里格外惊人心扉。 说完,他拂开了杜叔的手,毫不迟疑地往回廊深处走去。 杜叔来不及反应,只得看着那抹冷青色被黑夜逐渐吞噬殆尽。 第一百四十一章 露锋 大雨滂沱,无情地拍打着大榕树,被雨水冲刷发亮的地面落了一地鲜绿的叶子。 此时雷声嘶鸣,散发着橘黄色光芒的屋子倏地一暗,整个院子瞬间陷入了沉寂。 很快,一抹轻吱响起,被打开的门缝中闪出利落的黑色身影。 正欲关门之际,哗啦啦的雨声中发出一声沙响,一抹轻微脚步声落下。 杜缶黑眸一惊,感受到一股幽冷的杀气自身后席卷而来。刹那间,雨声缠绵异常,杀气四起逼人。 杜缶立即警觉地摸向左侧佩剑,做好以静制动的准备。 只听剑声出鞘的声音和着电闪雷鸣之声“咻”地划破雨夜,向他袭来,杜缶五指拢紧佩剑,凝神屏气,脚尖凝右转半寸,倏地睁开眼睛,右边! 当剑锋仅止半寸之际,杜缶拔剑出手,却见剑锋破雨而来,却是左边!杜缶黑眸一惊,当即应变。只可惜光影交叠间划过双方的眼睛的刹那,一丝叹气响起:“你输了。” 话落,一把剑稳稳地落在杜缶右肩上,剑身滴水不沾。可见速度之快,剑术之高。 终究是慢了步,不,他算错了。 杜缶顺着锋利的剑身缓缓抬眸,目光先是落在对方的握剑之人的虎口,心中了然,再看那双冷毅的眸子,黑眸露出一丝趣味。 好家伙,居然是个左撇子,还格外聪明,故意利用内力改变脚步声轻重,让他聪明反被聪明误。 只是他说什么都不能再相信那个墨酒鬼的话了!说什么有时候眼睛不如耳朵,看得见不如听得见,他就是信了他的邪! 关键他才试了那么一次,就被眼前的人鄙视了。 你输了,输个球!有本事再来一遍!算了..... 不过冷静一想,对方这么厉害,这一趟也不算太无聊嘛。(某七冷漠jpg:你真的冷静吗) 杜缶黑眸低转,看着眼前人平静无波的眼睛,毫无任何情绪,蹙眉,只是无聊是不无聊了,怎么脱身还是个办法。 “交出账簿。”来人不想多纠缠,干净利落道。 账簿?他怎么知道我拿到了账簿,要不要说我没拿到,可是他的语气好认真,他就是认定他拿了账簿,可是他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说不呢?”杜缶黑眸直直地看着他,语调调侃,眼里却无半分笑意。 重七冷冷地看着他,见他黑眸看似在笑,实则倔强地盯着他,就像一只等待反扑的猎物。 “由不得你。”重七冷哼一声,随即轻动剑身,冰凉的剑气划破杜缶脖子上的肌肤,他皱眉,“嘶”地一声抽气。来真的?开开玩笑也不行? 很快脖子上溢出了些血珠子,顺着剑身蜿蜒而下,还有一滴血落在地上。 “疼吗?” “疼个球!”哦莫,痛死了! “嘴硬。”看着他额头冒出的细汗,眉头紧皱,重七不耐开口,道:“清醒了吗?” “好,我给你!”见对方的语气已经很不耐烦,杜缶怕他真的一剑要了自己的命,咬牙答应道。你个死冰块给我等着,待我反扑成功,定要你冰块化水! 说着他缓缓将手伸进怀里,双目盯着眼前人,见死冰块仍是不为所动,嗤笑道:“反正好死不如赖活着。命总是比较重要的,你说是吗?” 见他不说话,杜缶停住,故意分散的注意力,好给自己腾多些时间,他挑眉问道:“你怎么不回答我?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看他嘴角很轻的幅度弯了下,黑眸露出狡黠的笑意,不知在打什么算盘,反正他不予理会,只是看他这副欠揍的模样,轻嗤调侃道:“本事不大,话倒不少。” 杜缶面色一僵,很快坦然接受,露出无奈的表情,回击道:“没办法,受制于人就喜欢发发牢骚。谁叫有人爱偷袭,再大的本事也无济于事啊……” “是吗?”重七盯着眼前这个嘴硬的人,轻笑了声,说他偷袭,呵,他明明很早就露出了破绽,说着他看了眼轻轻晃开的窗户,怪只能怪他太粗心大意。 见他拧眉思虑,重七回头看向他,目光沉冷而有深意,道:“你说话的样子还真像一个人。” 杜缶见他目光瞟了眼窗户那,这才发现窗户打开了,心头一惊,这么说此人早就潜伏在屋子了!而他竟全然不知! 此时,杜缶方知此人恐怖之处,不由吞咽了声,但看着眼前人眼里的趣味,似乎事情有了转向,不管是好是坏,但总好过坐以待毙。 不过他说他像一个人? “那不知这人是你什么人,值得你记挂如斯。”杜缶第一次听别人说他像一个人,有些惊讶,但更多是欣喜,也可能是他多虑了。他反问道,露出眼底的深意。 重七闻言轻嗤,缓缓道:“你想多了,我说的是死人。”刻意咬重了“死人”二字。 死人?话落,杜缶真是想哈哈大笑,多想,他真是多想了。可是脖子还真痛,他只能强忍着,包括心里的那一丝落寞,黑眸沉静道:“想不到,你这冰块也会开玩笑。” 冰块?重七冷哼了声,道:“玩笑不玩笑,一刻钟便知晓。” “你什么意思?”对上他眼里的戏谑,杜缶立即反问道。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交出账簿,但要是想耍些下三滥的玩意,还不如陪我玩个游戏。” “游戏?”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我,那个”杜缶有些不好意思,什么下三滥,能击倒敌人就是最好的办法。他就是这样被杜直知那个坏小子骗过去的!没心肝的家伙! “废话少说。”谁知,对方立刻收回剑,背对着他,不耐道:“给你半刻钟的时间,若是你能逃得了,我不杀你。” 杜缶没料到对方会收剑,一瞬间他还以为他要杀了自己,身体的过激反应导致他立即捂住脖子。 很快血液染红了手掌,杜缶咬牙,不就是轻微的刺破吗,为何这伤口远比他估计的还要深。 只是眼前容不得他多虑,因为面前这个人居然要跟他玩个游戏,还说给他半刻钟的时间,逃了便放了他,只是他那什么语气,弄得他仿佛就是他的猎物一般,杜缶心里不服,只是转念一想自己受了伤,而对手确实比自己厉害许多,再不服也得咽下,只是逃了便放了他,他不想要账簿了吗?还是说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捉到他。想想,还是觉得后者比较大。 毕竟,这人有这个实力。只是他也不是花拳绣腿,可以任他鱼肉!不过对现在的他来说,还真难以言说,更何况又是恶劣的天气。 此时,雷声嘶鸣。 杜缶仔细思虑了下,不对啊,他说了不杀他,可没说不拿走账簿!更何况他还没说,若是他逃不脱的话。但无论是哪一种结果,他与账簿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更何况,他不能输! 想着,杜缶感觉背后一阵疼痛,但也让他更加清醒,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 就在杜缶思虑间露出坚毅的神色时,重七侧眸,看着地上那抹急急按住脖子的身影站了起来,沉声冷道:“如果你逃不了,你也好,书也罢,我杀之,夺之。” “这下你明白了?” “等等,半刻钟,我怎么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杜缶怕他作弊,当然了,他更怕自己不懂把握时间,这才问道。 “待乌云遮月之际,便是我出手之时。” 闻言,杜缶抬眸,这才发现月亮附近有朵乌云正在缓缓靠近,但还有一小段距离。思及西城到南城的距离,杜缶面色一紧,果断道:“好,我答应你。” 虽然半刻钟真是太少了个球,但不管怎样,先逃了再说。看样子他必须尽快赶到杜府,把账簿交到大人手中才行。如果不行,哎到时候再说! 杜缶咬牙一跃,雨水打在他的身上,刺痛着他脖子上的伤口,他站在屋檐之上,这下看的更清了,那抹正缓缓靠近的月亮的乌云,低咒了声,又担心那人耍把戏,长目而望,只见那人依旧站在屋檐下,一动也不动。 只是看着那抹背影,杜缶一愣,不知为何他总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他是故意放走自己的? 只是他为何这样做? 杜缶想不清楚,但那人的锐利的目光直射过来,他一慌避开,却见他看向另一处,这才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朵乌云正在缓缓接近月亮,杜缶啐了自己一声,真自恋! 他这分明就是提醒他,他只有半刻钟的时间。现在半半刻了吧,哎呀!杜缶咬牙一跃,消失在雨幕之中。 看着那人火急火燎往南城方向远去,重七目光莞尔,很快怅然呢喃道:“离,这大概是我对你最后的一丝仁慈。” 话落,眼角冷锋起。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差 半刻钟顷至,乌云遮月。“轰隆”一声巨响贯彻长空,震撼人心之际,雨势骤增,天地倏地陷入昏暗。 而在这片暗沉广袤的雨幕里,小巷深处的雨水仿佛找到最佳宣泄的地方,无尽倾泻流淌,青瓦白墙焕然如新,却又在沉重的雨势里露出脆弱的姿态。 此时,茫茫雨幕中站着两抹对立的黑色身影。同样只露出一双眼睛,姿态却迥然不同。 一人黑袍遮雨,目光平静无澜却气势逼人;一人浑身湿透,狼狈不堪,黑眸透着怒意与不屈。 可恶!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能甩掉眼前人赶到府邸了! 杜缶看着雨幕里的那双眼睛,平静幽深却无任何波动,但就是这样的平静,激起他内心极大的不满。 因为太过平静,意味着对手不过如此。 杜缶倏地握紧拳头,心里的急切与不甘心浮现眼底。 “你输了。”雨声里重七的声音冷冷响起。 “啧。”又是这句话,杜缶不悦蹙眉,目光直盯着他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在雨夜里就像块冰棱,散发着骇人的寒气,让他感到一阵凉意的畏惧,却又让窝火上涌翻腾,生生将黑眸烧的怒意难平。 重七没想到,自己只给了他半刻钟的时间,他还能赶到。即使这里离杜府还有一条街的距离,但他的大意差点就毁了这次任务。 想着,重七气息倏地一沉,更加生人勿近,但看着眼前人黑眸锐利明亮起来,平静的目光下开口道:“但本事不差。” 杜缶听着他没由来的话,黑眸一怔,本事不差…… 但有谁见过本事不差还能被人追得这么惨?他这是夸自己还是羞辱他?还是都有。 思虑间他察觉到眼前人气息的变化,长目凝视,只见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忽然凌厉起来,肃冷的杀气四散扑来,杜缶黑眸一惊。 他这是认真起来了吗? 杜缶心里除了那么一丝的畏惧,更多的是复杂难耐的怒火。 既然逃不了,躲不开,无法选择,那就痛快地打一场!至于打不打的过暂且不谈,气能解一半,也是一桩不差的买卖。 “本就不差。”杜缶冷哼了声,利落地抽出剑,扬眉睨着夜色里沉冷幽静的身影,轻嗤怒道:“打你就更是不差!” 话落,是气势万钧的魄力,沉静中凝重的雨声里响起一声惊雷,氛围霎时间紧张了起来。 重七睨着眼前人,看他被雨水冲刷得越发明澈的黑眸格外坚韧,狼狈的模样却有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概,平静的目光沉得可怕,冷哼了声:“是吗?” 话落,剑刃出鞘,寒光绽放,他沉冷的身姿微微侧过身露出拭目以待之势,沉声冷道:“那就不吝赐教。“ 见他抽出了剑,杜缶凝眉却发现他拿剑的手,是右手! 当即剑锋凌厉直指,怒不可遏问道:“你为何不用左剑?” “打你。”重七看着那双黑眸盯着他,宛若烛火明亮,沉缓的声音轻嗤了声,不以为意轻笑道:“右手够了。“ “你!”见他不甚在意,杜缶怒火中烧,顷刻间,拔剑出击。 倏地一刻,剑声交叠,电光石火间爆发的脆响带着不可夺取的坚定,犹如夜中星辰倏地照亮夜色,却也带来致命的危险。 时夜已深,空荡荡的街道上,除了迷蒙月色,便是肆意倾注横流的雨声,二者交融间,夜晚越发绵长静谧。 就在这时,一只飞蛾堪堪越过绵密雨声躲进橘黄色光圈里,低低打着转儿,靠近着挂在横梁左侧的纸笼。忽地安静的空气中传来嘀嗒轻响,它倏地飞缩在了纸笼上粗体黑字的杜字上,一动不动。 很快嘀嗒声继续响了起来,短而促,静而沉,自台阶而上,水渍一路蔓延而开,最终停在离门一步距离之外。 一时间,夜晚沉静异常,冷风袭来,纸笼轻动,橘黄色的光圈下赫然站着一抹冰冷的黑色身影。 霎时间,凝重的雨声里传来哐啷一响,剑刃如流光被击飞落在地上。 杜缶喘息中被逼得后退数十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此时,心口上涌出浓腥,他咬牙,甚至握紧了手,试图抑制住,但终究闷哼一声,温热的血从嘴角汩汩溢出。 可恶!杜缶看着眼前人,眉眼如锋,暗色里他手中的剑似寒冰,幽幽散发着瘆人的寒气,而他的目光依旧平静无波,就像一切从未开始。 只是他已拼尽全力,结果却未伤他分毫,自己却伤痕累累。 难道今日就要命丧于此吗? 看着眼前人身上果决凌厉更沉了,喘息中杜缶喉咙动了动,这才真正害怕起来。 可是对方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机会,重七腕部瞬动,剑招强势直直逼来,杜缶急急后退,却还是躲闪不及。 噗嗤一声,寒剑刺入身体,腰腹间剧痛传来,疼痛撕裂着杜缶,他双眉拧深,愣是不吭一声,但黑眸却发出静默的嘶鸣声,死死地盯着眼前平静无情的眼睛,试图找出能让这幅平静一击致命的机会,可是在这一刻,他觉得这双眼睛,从来都不是平静,它平静无澜是因为里面是结冰的万丈深渊。 此刻他陷落冰湖之中,身体汩汩流出来的血液随着剑刃的深入,寸寸冷了下去,好像全身都结冰了般,不得动弹,而他的意识也一瞬间仿佛被冻住了,亦或者被操控了。 安静的对视中,他平静的声音在嘈杂的雨声里响起,而他的视线却开始模糊,甚至隐隐约约氤氲出一副画面。 画面里,没有雨声,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穿梭在街道上,叫卖吆喝声不断,四周热闹极了。 他看到两抹蓝白色身影从前面的看不清招牌的馆子走了出来。他羡慕他们身上精致与从容,可是心里却在害怕。 很快,他们停在了自己面前。 他听到一个平静冷酷的声音响起,却开始害怕身边的人,会答应跟他们走。 可是他为什么会害怕,而他又为什么会和自己一同跪在这里? 当他看到那两人走了后,回头想问清楚事情的时候,却发现他根本看不清身边人的脸。 “游戏结束。”重七看着他逐渐涣散的眸子,平静的声音贴合着剑刃抽离的声音,格外冷漠。 “呃!”突然的抽离,杜缶闷哼一声,腹部的血一下子飞溅了出来,剧烈的疼痛刺激着头部疼痛不已,思绪一下子飞散,杜缶立即按住腹部,可是血液从五指流出,不一会儿,地上流了一滩血,温热的血液混着冰冷的雨水,二者缠绕融合,在他的眼里化为一体,难舍难分。 或许这就是他不答应的原因,他害怕的原因。 血浓于水。 “砰“地一声,杜缶双膝一软,倒在了血泊中。 红色的血混在雨水中逐渐被稀释,但血的味道却愈来愈来浓郁。杜缶无疾的黑眸里浓重的疑惑从紧蹙的眉心缓缓绽开,雨水胡乱地拍在他的身上,黑眸汩汩涌出不知是泪还是雨水,视线越来越模糊朦胧。 而就在这微弱的视线里,隔着茫茫雨幕,他看到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赫然出现,呢喃了声:“大哥……“ 大哥?重七听到轻微的哒哒声传来,立即回眸,这才看见雨幕中缓缓走来一高大黑影。 此时,乌云散去,雨势减小,朦胧月色从天际下放,他看清来人穿着普通的斗笠蓑衣,帽檐却压得极低,他看不清他的面色,但高大的身影因为背对着月色投下了深长的倒影,却足够让人严阵以待。 第一百四十三章 墨九 此时,乌云散去,雨势减小,朦胧月色从天际下放,他看清来人穿着普通的斗笠蓑衣,帽檐却压得极低,他看不清他的面色,但高大的身影因为背对着月色投下了深长的倒影,却足够让人严阵以待。 重七看着对方步步逼近,一股强大的威压扑面而来,当即握紧手中的剑,横眉沉声问道:“你是他大哥?“ 来人步履未停,踏踏的声音继续在雨夜里响着。闻言,他脚步一顿,突然仰头做起了思考的姿态,露出斗笠下白皙俊朗的容颜,疑惑道:“大哥?“ 百思不得其解,他冷长的目光直直看向重七:“你是在叫我?“ “你是来救他?“重七蹙眉,不悦冷哼一声,锐利的剑锋倏地指向杜缶,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目光呆愣的年轻男子,沉声确认道。 “救他?“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人,他皱眉,摇了摇头嫌弃道:“救一只被人打趴下的乌龟?“ “你!“杜缶纵然失血过多,气血不足,听到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生气。 可是他一生气,来人就越开心,交叉双手于胸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嬉笑道:“怎么?不服气?“ “方才听这位仁兄说,我是你大哥。只是我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平白无故多了个弟弟。“说着他露出一丝困惑,看了眼重七,眉眼低转,一丝轻笑从他唇边溢出,声音轻肆道:“不若你再叫一声,兴许我一高兴,就放你回湖里去。嘻嘻。“ “你!“他就不该开口叫他,现在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心里一百个后悔。 “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因为失血过多,他全身已无力气,可还是被他气的活了过来。 “行了,还剩一口气,就少说话。“此时他一脚踩在杜缶的背上,语气漫不经心道。 “呃……你!“该死!被这么一踩,杜缶疼的出声,立即飞了个眼刀给眼前笑嘻嘻的男子,目光恨不得直接宰了他! 可惜,对方含笑的眼底佯装怂了下,杜缶瞧见了,冷哼了声。该死的墨酒鬼! 见冰块男一直在观察着他,墨九目光明亮锐利却带着天然的好奇,语调悠悠,疑惑发问:“这位仁兄,为何你会以为我是来救他,而不是恰好路过?“ “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像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大侠吗?“说着,他看着眼前冷眉冷眼的人,压低帽檐一半,弯弯一笑。 重七看着眼前人玉面上的笑容,温煦明朗,有些可爱,但笑容却不甚诚心。 “路过?“重七轻笑了声,沉眸凝视着眼前这位只是路过的“路人“,嗤笑道:“这里是个死胡同,就算是路过,你也无路可走了。“ “哦,原来是死胡同啊!“听着他一语双关的话,墨九纯澈的眼里划过一丝冷意,但很快遮掩而过,懊恼道:“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又迷路了!“ “头疼,真是头疼!“墨九扶额叹道,皱起的两道眉毛下狭长圆润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重七,露出深重的疑惑,缓缓道:“不知这位仁兄,可否指点迷津给在下,因为我……一不小心又迷路了。“ 说着,他眉眼弯弯,咧嘴一笑,一副乖巧的模样。 重七看着那双纯澈的眼睛弯弯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一怔,他这是在对他撒娇?可是好傻的感觉。 但一想到被撒娇了,重七整张脸黑了下来。(此刻杜缶口区,意图逃离现场) “仁兄,仁兄?“来人见对方怔住了,挥了挥手,依旧淡定喊道。 “你要去哪里?“重七蹙眉,看他好似真的是迷路了,收起打量的视线,沉声问道。 “我要去……“墨九认真思考着,忽然露出困惑的神色,轻声道:“对啊,我要去哪里呢?“ “嗯?“重七听着来人的语气由原本的轻快明朗忽地一沉,一丝杀气浮现,暗叫不好,却不料对方近身攻击的速度是如此之快,仿佛如同一条灵活的蛇。 很快,一把匕首准确无误地插入重七的左胸口。 “呃!“重七闷哼一声,注意到匕首上缠绕的九蛇纹,瞳孔一缩,当即抓住对方的手腕,看着那双依旧纯澈的眼睛里迸发着幽冷的杀意,咬牙沉声问道:“你是谁?“ “你猜。“看着眼前人一直挣扎,极力阻止着他,他眉眼弯弯,依旧温煦道。 “九蛇,墨仇。“重七咬牙道。 “不对。“他摇头,叹息道。 重七心下一怔,不对?可是他有九蛇纹匕首! 趁对方分神之际,他倏地用力刺入,很快重七闷哼响起,疼痛从他眼底深处上涌,胸前黑色衣服濡湿一片,血从匕首上滴答滴答滑落。 墨九纯澈眼睛倏忽冰冷无情,冷声道:“我是他大哥,墨九。“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安否 翌日清晨 末离阁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声,随后漆木窗棱轻轻一晃,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嗒响。 窗棱上的一只赤尾黑身的鸟儿扑棱棱向静朗云清的天空飞去,四周一下子归于宁静。 安静的院子里,阳光充盈。经过一夜洗涤后,焕然一新的样子,格外生机勃勃。 一束暖阳从大榕树浓密的枝桠上淌落,晃动的步子爬进了窗台,再不停歇地从窗台一路照拂至屏风上,才堪堪栖落了下来,留下明亮温暖的辉茫。 此时,静静沐浴在阳光下的红棠,渐渐苏醒了过来,舒展着明艳的娇躯,一时光耀夺目。 而在这片暖意的祥和之中,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传来:“嗯......” 爬伏在书堆里的齐楚儿睫羽轻颤,眉头很快皱了起来。 怎么今天的床这么硬,怎么睡都不舒服。她烦躁得不停地翻动着身子,但还是很不舒服。 改天她一定要叫巧芯换床垫子,这么想,心里的火气这才消了许多,但是脖子、手臂、脑袋都好酸啊。真是烦死了,不睡了! 梦里齐楚儿气呼呼蹬开了被子,然而,现实是她踹到了桌腿,把自个蹬到了地上。 “哎哟!”齐楚儿一声痛叫传出屋外,站在门外的一抹娇小的靛蓝色身影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朝里屋喊道:“大小姐,您醒了!” 齐楚儿一坐到地上,整个人彻底清醒了。看着眼前桌子上下一片狼藉,这才明白,她刚才在做梦,睡的根本不是她软软的床,而是这硬的膈人的圆桌矮凳上。 至于为何,还不是拜昨晚那个家伙所赐,还让她就这样一觉睡到了天亮。 一想到,齐楚儿就气,不过气归气,好歹命保住了。 不过刚才是有人叫自己吗?齐楚儿揉着屁股的动作停了下来,视线停留在门上,但没听到任何动静。很好,是她幻听了。 她继续揉着,弯弯的眉毛轻轻皱了下,思绪一下子沉了下来,露出认真的思量。 原来昨晚那黑衣人找的并不是一本书。 昨晚当她找到那本“书”的时候,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原来她这里还还真藏了“书”。 至于为何会有这本“书”,她很快想起那天从万书阁出来被人狠狠撞倒在地上,估计就是那时候混了进来。 齐楚儿试着回想,记忆不断在慢放,她想起自己被撞倒在地上的时候,看见了一双明亮犀利的眼睛,忽地心惊,这双眼睛与昨晚那人有些相似,只是也不一样,或许是灯火朦胧,照在那双分明的黑玉上多了丝鲜活。 而他也看了她一眼,然后后面嘈杂的声音响起,应该是那帮追着他的人,他顾虑抬了下眼,然后迅速从地上爬起来,匆忙往怀里塞了本书。 想着齐楚儿又吃痛了起来,只是她为什么又伤了屁股! 齐楚儿咬牙搀扶身旁的矮凳起来,直到坐到凳子上,才缓缓舒了口气。 只是疼痛唤醒清醒,她眼里的神色一下子浓重了起来。她又想起了当她找到那本“书”的时候,趁那人不留意之际,翻开看了下。虽然她不怎么看得懂,但有三个字她还是格外熟悉的。 她的父亲,齐远之。 只是来不及思量便被那人打晕了,不过他的名字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难道说这黑衣人要找的“书”与齐远之有关?那齐远之是不是也参与了进来!看来这件事并不简单…… ??“大小姐,您怎么了?需不需要奴婢进去看看?” 思虑中,一声急切伴随着敲门的声音惊醒了齐楚儿,巧芯?不对,这不是巧芯的声音! 齐楚儿蹙眉,注意到这个时候,室内大好光色,巧芯却没按时叫醒自己。 “你是谁?”齐楚儿蹙眉发问。 “奴婢小禾。”禾水站在门外愣了下,沉静了会,她察觉到大小姐语气里的疏离,立即补充道:“是巧芯姐姐让奴婢过来服侍大小姐您的。” 话落,是一阵安静。两边的心跳是一样的跳动,却是不一样的牵挂。 天哪,大小姐也太警惕了吧。这样,她能完成好巧芯姐姐给她的的任务吗? 此时现在门外的小禾仰头小小舒了口气,有些泄气,但还是暗自为自己加油打气了下。 巧芯让她来的……齐楚儿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对,巧芯怎么会让别人过来伺候自己?! 思虑着她的话,脑中又蹦出睡前巧芯对自己说的话。 小姐,你就放心睡吧。醒来了,一切都会好的。巧芯会好好守着你的,当然还会送来你最爱的小熊饼干哟。 可是,巧芯根本没跟她说过会让别人过来伺候她。 齐楚儿扶额,眉毛皱起,思虑中眼睛一亮。难道说在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巧芯她! 齐楚儿一下子肃着脸,带好面纱后,起身打开了门,直接问道:“她在哪?” “啊?”禾水没反应过来,愣道:“谁在哪里?” 看着眼前人骨碌碌瞪大了眼睛,齐楚儿耐着性子,再问道:“巧芯她在哪?” “巧芯姐姐……”禾水回过神,被大小姐这样瞧着,难免心虚起来,说起话也不利索。 看到眼前人一阵慌乱,齐楚儿心里疑惑更甚了:“你说是她让你来的,可是她未曾跟我提过这件事,我凭什么信你?” “巧芯姐姐她……”突然被问住了,看着齐楚儿面纱上一双坚定的眼睛,有着对她的疏离的怀疑,还有些浓浓的担心。她明白她在担心谁,心中为巧芯姐姐感到欣慰又羡慕。跟巧芯姐姐预料的一样,大小姐果然不是那么容易就妥协的,不过大小姐还真是个善良体贴的好主子。 “巧芯姐姐知道大小姐您一定会怀疑的,特地让我把这个给您。”禾水明显吞咽了下,将提盒拿起,打开,露出里面做好的饼干。 小熊饼干!齐楚儿看到盒子里的小熊饼干,果然是巧芯做的,这么说,真的是巧芯让她过来的。只是,为何这么突然… 看着大小姐面色缓和了下来,禾水继续解释道:“巧芯姐姐只是突然来了月事,身子不方便,只好委托了奴婢来伺候大小姐您。” 月事?齐楚儿愣了下,她第一次听到,脸上微红,不自然转移了下视线。 只是为何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有点不安,而这点不安,在听到她的回答后,看到小熊饼干后,仿佛越来越不安了。 大概是这个理由还不足以让她相信,为何,可能是因为以往的巧芯从未用此理由让别人伺候她。不过这样的想法会不会显得她太不近人情了?但是心中的不安,让她还是觉得很可疑。 仔细回想,上次巧芯好像说过,府里的仆人都是住在偏院的。只是偏院这个地方,她从未去过,因此并不知道在哪。 那她现在是在偏院吧。 “大小姐,大小姐。”见大小姐发呆,禾水唤了几声,终于大小姐回过神,她浅浅舒了口气,道:“时辰不早了,奴婢伺候大小姐您洗漱更衣。” 思虑后,齐楚儿终于决定了,她看着眼前兀自张罗的人,果断出声,声音也跟着柔和了许多:“先带我去偏院吧。” 她要先确定了巧芯是否安然,才放心。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取名废就不取了 正当齐楚儿踏出房门之际,一个身影猛地拦住了她,急风吹动齐楚儿面上的纱巾,纱巾上一双潋滟清丽的眼睛还未回过神来,便看到禾水直直拦住了她,眉间轻皱。 “小姐,你能去!”齐楚儿还未开口,禾水顾不得礼数,虽面色白了些,但嘴上不遑多让,说的极为迅速,似恳求更像制止。 “为什么不能去?”齐楚儿看着禾水突如其来的举动,按捺住性子,沉静发问。 为什么不能去?在对视的刹那,她发现大小姐突然严肃了起来,禾水一瞬间被问住了,但她很快回神过来,道:“哪有主子去下人住的地方,这要是被相爷知道了,还不得责罚奴婢们不守规矩......” “你说的也有道理。”略一思忖,齐楚儿点点头表示赞同,但看到禾水面上露出松懈的时候,轻声慢道:“谢谢你提醒我。” “大小姐千万别这么说,您体恤奴婢就好了。”禾水以为小姐是明白,低头的瞬间,嘴角微抿,偷偷舒了口气。 齐楚儿瞧见了她的模样,心中肯定,她定是有事情瞒着她,状若无意问道:“你方才叫我什么?” “大小姐啊。”禾水还没缓过来,稍稍迟疑了些,疑惑道。 “那就对了,我是大小姐,你听我的,后果我担着,咱们现在就去后院。” 说完,齐楚儿大踏步离开,擦肩而过的瞬间,她神色沉了下来,禾水身上的无措与慌乱她看的一清二楚。 巧芯一定是出事了。 听到齐楚儿又提及后院,禾水脸色刷地一变,急忙追出门外,看着回廊上那抹远去的身影,喊道:“大小姐——” 齐府后院,浣衣处 几个丫鬟聚集在院子里闲聊,其中一名梳着双辫子的丫鬟突然道:“你们看到了没,应龙司的人来咱们府上了?” “你怎么知道?”另一丫鬟微微皱眉道,手上不停地干着活。 “方才我去前厅送茶水的时候听见了。” “大胆,端个茶水还开小差,你这小命不想要了?”又一个丫鬟佯怒打趣道。 “不想要了,看见这么帅的男人,还要什么小命,要是跟了他,命都不要了。”双辫子丫鬟露出痴状,惹来一阵轻笑声。 “笑什么,人家是真的很好看!那可真俊啊!” “哼,你们没这个福气,看不到我就不怪你们了。” “有多俊,快些说说。比七王爷还要好看吗?” “这......倒是没有。”双辫子丫鬟略一思忖,微微摇头道:“论第一,还是咱们大小姐的姑爷是最好看的。” 很快,又一阵轻笑声响起。 一直在周围监督的嬷嬷听到了立即赶忙过来呵斥了一两声,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但嬷嬷一走,大家又开始活跃起来。 “看来,这日子又开始不太平喽。”正在搓洗衣物的老嬷嬷微微叹气,直了直腰板道。 双辫子丫鬟一听,眼睛轱辘一转,发现管事嬷嬷早就不见了,立即蹲到老嬷嬷那,轻声问道:“诶,为什么呀?” “你不知道?”老嬷嬷看着这小妮子,有些疑惑。 “不知道。”双辫子丫鬟摇了摇头,她哪里知道些什么,应龙司虽有耳闻,但也是对应龙司的人相貌的神往,至于其他并不了解。总结来说,就是肤浅。 “这应龙司的人出来必定是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 话音一落,立马惊得干活的丫鬟停下手中的活,看向老嬷嬷,有的甚至也围了过来。 “啊?这么严重的吗?”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谁知道呢。”老嬷嬷叹气道:“反正应龙司的人和事情,一律沾惹不得。” “喂,你们在那瞎聊什么呢?”忽地,管事嬷嬷又出来了,大家纷纷鸟兽散,各司其职。 “没,我们在抓紧干活呢。”双辫子丫鬟溜得最快,赶紧补了句。 “那就好。”管事嬷嬷听了轻哼一声,随即目光落在了老嬷嬷身上,走过去,停住,审视了番,终于开口:“你跟我过来。” 后厨 “喂,你们俩怎么回事?”掌厨嬷嬷看着这院子里的人都在为府里的午食做准备干着活,他俩倒好在树下乘凉,看着一肚子气,边走边扬声道。 “我们.....”其中一名丫鬟慌张回身道,另一名丫鬟也被嬷嬷震慑住,跟着慌乱起来,连话也说不出,只好将头垂了下去。 “好了,别墨迹,快把这给前厅送过去。”嬷嬷也不想听他们说话,偷懒耍滑头的她见多了,懒得听了,摆手不耐烦道。 这天气也忽冷忽热的,今天穿的多,日头又热烈起来了。嬷嬷摸了摸额头,又是一把汗。 “啊!”甫一接过食盒的丫鬟忽地轻呼一声,另一边丫鬟紧张道:“你怎么了?” “我......” “哎哟,利索点,没吃饭呢?”听到她这声叫,掌厨嬷嬷心抽了一下,以为要打翻了,这样的天气,她可不想再进厨房,平时不怎么生气的她,突然生气道。 “是。” “你俩,我看了一阵,就你俩偷懒,让你俩干个活这么墨迹,是想像里面那个一样吗?” “没,我们没想偷懒。”嬷嬷说的是谁,她们清楚的很,不由吞咽了下,也更紧张了。 掌厨嬷嬷听了,心里也不耐烦:“别解释了,赶快送去前厅!” “是。”二人乖乖应声道。 走在回廊上,两名丫鬟开始说起了话。 “怎么,你的手还疼?” “你不疼?”左边矮一点的丫鬟瘪嘴道。 “再疼也得忍着。”右边安慰道,其实她也疼,但大概她皮厚,忍得住。这才没吭声。 “是啊,谁叫我们是下人呢。”左边丫鬟听了,叹了气,很快一抹不服浮上她眼底,她不甘心,凭什么她们就得受着,蹙眉看向身边人道:“那小翠,我们什么时候可以.....” 小翠看到小花的眼神,也知道她等不及了,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一缕忧愁爬上她的眉间,看着晌午的日头,那样灼热,心里一片寒意。 或许她们从一开始就被鬼迷了心。 “先等等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遇见翠花 “小姐,我们这样不好吧…要是被相爷知道了,不就……” 安静的屋子,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禾水看着铜镜前一抹娇俏蓝色,脸上满是担忧,又怕那双新月般好看的眉毛皱起,只好支支吾吾说着。 果不其然,齐楚儿一听禾水的话,当即收回视线,快步来到禾水身边,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自己衣服的小丫鬟委屈的样子,心里觉得可爱,可又不得佯怒逼着她:“我觉得可以就可以。” “可是…” “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很快的,我就去一下,很快就回来的。”看着禾水圆溜溜的大眼睛的害怕与担心,齐楚儿心里轻轻叹气,蹲了下来,耐心道:“你只要在这里好吃好睡就行了。知道了吗?” “再说了,你就不想知巧芯现在的状况吗?” “想,可是……” “哪有那么多可是,别怕,这下面的人我刚不是让你都清理走了吗。一时半会不会来人的。放心好了。” 待到禾水轻轻点头,齐楚儿欢快地踏出房门。 走出院子,齐楚儿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舒展着身体,看着周围明亮的景色,原本担忧的心情反倒舒缓了些,回想禾水的话,开始往后院走去。 一刻钟后。 齐楚儿累极了,大喇喇地坐在台阶上,额头上已有密密麻麻的汗珠在蓄积,准备一拥而下,齐楚儿看着日头,不禁皱眉咕哝道:“怎么又回来了呢?真是奇怪……” 正在这时拐角处传来一声呵斥,语气十足的怒气,听得齐楚儿一阵愣,不禁回头。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书友大本营] “你是哪屋的婢子,居然跑到这边闲逛溜达!”蓝裙微动,不一会人就来到齐楚儿面前。 看着眼前人颐指气使的神情,齐楚儿蹙眉,正要开口说话,旁边的女子开口。 “小翠,我们得快些到前厅了。”齐楚儿这才注意到这名女子,面容柔和,弯弯细眉下一双沉静的眸子,说不出温柔与淡漠,就像一汪平静无澜的湖水,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急什么。”偏矮的女子不乐意道,上下扫了齐楚儿,生气道:“喂,你还没回我的话呢!” “奴婢”齐楚儿这才回想到自己的身份,立即低下头解释道。不料话还没说完,便看到对方递过来一个篮子,不一会儿就听到对方不耐烦道:“行了,你帮我把这送到前厅去,我就不告诉别人你偷懒了。” 齐楚儿愣了愣,又听到另一个女子说:“小翠,王妈还赶着让咱们快些送去呢......” “哎呀,我手真的疼,去不了。”叫小翠的女子呼了呼手指,轻微抽着气,嘟嘴哀怨道,声音埋怨居多。 “好吧。” 齐楚儿有些好奇微微抬头,这才瞧见她食指上的伤口。虽然不大,但颜色却已结痂,显然也不会痛到哪里去。心里有气,这人分明就是欺负人,但这会她也奈何不了她,只好忍下。 注意到齐楚儿的视线,小翠立即催促道:“喂,愣着干嘛,还不快去!”说着,也把另一个女子手中的篮子递给了自己。 “是......”齐楚儿乖顺答应,再抬眸请辞,顺便看清二人的面孔,这么一看,居然发现二人有些眼熟,不由一愣。但她也记不清了。 “你且回去休息,我看她像初来府中的婢子,还不甚熟悉府中事物,随她一同前去就行了。”注意到眼前婢女的目光,小花心中一动,但又看着她乖顺可怜的模样,出声道。 “随便你吧。”小翠就知道小花这人心肠见不得她欺负人,可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哎,不想了,小翠丢下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着那名婢女走远了,齐楚儿便与眼前之人干瞪眼,最后还是对方先出声:“她叫小翠,我叫小花,都是服侍二小姐的婢女。” “你是新来的婢女?”小花抬眸问。 “你怎么知道我是新来的婢女?”齐楚儿心中一动,俏皮反问道。幸好她易容了,要不然,凭此人的洞悉,非看出问题来。 “这么说我猜中了。”小花思忖的目光淡淡笑着。 看着眼前人,微微笑着,给人的感觉就是一朵平静的小花,人如其名。可是这份平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齐楚儿这才转移话题道:“我可以也叫你小花吗,或者小花姐姐也行?方才我听那人叫你小花来着。” “嗯。”小花微愣,很快点头道:“我看你模样年纪也比我小,就唤我小花姐姐吧。” “那小花姐姐,这是要送到哪里?我方才是想去找茅房的。可惜这里太大了,我根本找不到。”齐楚儿故作天真道。 “那你先去出恭,从这里往前走,再顺着回廊左拐,就是了。这就交给我好了。”对方轻轻笑了笑,好心指着前面的路温柔道。 “谢谢小花姐姐。你真是个好人。”透过对方温柔的眼神,齐楚儿有片刻的愣神,很奇怪的感觉但又是舒服的视线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但还是扯出最灿烂的笑脸。 刚在屋子试过了,这跟禾水一模一样的脸,笑起来最是无公害了。 面对这般灿烂的笑容,小花有些愣住,但很快回过神问:“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禾水,禾苗的禾。”齐楚儿脆声道,说完一溜烟就没了踪影,让小花有些惊讶,却难免无奈失笑。 这活脱脱就是个纯真善良的小姑娘啊。 小花收回视线,握着食盒的手又紧了些,生生压出了红润的印子,便头也不回地往前厅走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安嬷嬷 很快,齐楚儿来到了齐府的后院。 还未抹去额上细碎的汗珠,就听到阳光洒落的院子传来一阵阵忙碌的声音。 一刹那,齐楚儿的心里突然紧张了起来,她不由地放慢了步子来到墙边的木扇窗边,透过菱形小格子,她瞧见了院子里井然有序的忙碌,不由地吞咽了声。 因为这意味着她待会的闯入得融入到她们里边,这才不好被发现。 思及方才那两位丫鬟她还不曾应付得了,那这院子里的又该如何是好。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巧芯在哪里,又不得明目张胆,岂不是自投罗网。 好一阵心里盘算,齐楚儿暗淡的眸子忽然一亮,她傻啊,她现在是禾水,禾水又是她的丫鬟,这才不难呢。 这么想,齐楚儿捯饬了下自己,深呼吸,再把背脊挺得直直地,顺便再回想齐秀莹之前是如何颐指气使地对她,便如何地来。 这下大踏步地走了进去。 不想才刚进去就被人塞了一盆衣服,齐楚儿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那人的声音飞一般地掠过耳朵,似乎还嗤笑了声,怪刺耳的,让齐楚儿眉头一皱。 “喏,来得正好,这个交给你。”看着齐楚儿一动不动,甚至一脸懵地看着自己,小秀眨了眨眼睛,不以为意地摸了摸耷拉在胸口的辫子。 最终轻嗤了声,后退一步用一种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会齐楚儿,道:“怎么?以为做了大小姐的丫鬟就不用干活了?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丫鬟就是丫鬟,做了一等丫鬟照样还是丫鬟。” “我......”面对突如其来的挑衅,虽然齐楚儿虽未弄明白情况,但她深深感受到眼前人的敌意。 只是周围已经有不少的人围观她们,纷纷露出看好戏的姿态。齐楚儿不想生事,对她非常不利。 只好先沉默,压抑内心的怒意,没想到这样可爱的禾水居然会有人这样恶劣地对她,什么丫鬟就是丫鬟,难道她不是吗?说她太把自己当回事,究竟是谁太把自己当回事! 正当齐楚儿微笑,想要解释的时候,一个粗暴的声音喊了出来:“这怎么回事!一大堆人聚在这里干嘛呢,不干活,嗯?!” 听着来人的吼声,大家纷纷鸟兽散。 “还有你俩杵在这里干什么,是想像里面”来的嬷嬷话还没说完一看到齐楚儿立即露出恭敬的模样,眉眼的戾气陡然消失。 “哟,原来是小禾水啊。来后院做啥子咧,难道大小姐有啥吩咐?”来人眼睛狡黠地转着,透着几分精明与刻意的讨好。 见齐楚儿不说话,来人愣了愣,这才注意到除了禾水,还有一个人,一个此刻不该站在她身旁,应该像其他人一样好好干活的人。 紧接着她也注意到了禾水怀里的盆子,格外刺眼。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挑战,当即扭头瞪着身旁的丫鬟,指着她的太阳穴一下一下骂道:“又是你偷懒,让你干活总想偷懒,是不是也得让你尝过滋味才听话!真是贱!我今天非把你这拧巴劲治服了不可!” “安嬷嬷!”听到安嬷嬷后面的话,那丫鬟已经惊恐地叫了起来,立即求饶道:“秀儿知道错了。秀儿立刻去干活。” 说完,趁着安嬷嬷的棍子还未落下,赶紧从齐楚儿怀里夺过了盆子。 然后瑟缩着身子往院子右边走去,只是还未走几步,哐啷一声,是装着衣服的盆子掉了下来,抖落的衣物上有一只手攥紧着,然后铺天盖地的惨叫声充斥着齐楚儿的耳膜。 齐楚儿还未来得及反应,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她回过神,惨叫声像掠过天际的鸟儿,没叫几声就戛然而止了。 “安…嬷嬷” 时间,静止。 这份的沉静,像有人一把攥紧了齐楚儿的心,这丫鬟…该不会死了! 死……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可是若是亲眼看到一个人惨死在自己面前却是一种震撼。 更要命的是,行凶之人还在她眼前,喘着粗气,等气息平复又回头缓缓看向她。 齐楚儿看着那位嬷嬷的脸,是老人的和蔼,可堆砌的笑容却惊得她一片怔愣,大脑一片空白。 她涣散的目光急切地搜寻女子的身影。没有任何起伏,就像是具尸体。 此刻的安寂,让人感到可怖。 “禾水你初来乍到,对府里的规矩还不甚明白。齐府是大户人家,我们是断不会肆意夺人性命。”安嬷嬷见她露出害怕的神色,似是满意,眼里的一抹轻笑飞快地掠过她的嘴角,也许她并未察觉,但对齐楚儿来说,格外毛骨悚然。 这或许才是她最真实的笑容吧。 “若是不信,你可问她?”安嬷嬷见齐楚儿一声不吭,脚下不客气踹了踹地下的秀儿,用最温柔的声音关怀道:“秀儿,你还活着吗?” “咳咳……回…禀嬷嬷,秀儿还…还”被踹了下,地下的人动了动,突然猛烈地咳嗽着,很快恭敬地,断断续续地回应着。 只是还未说完就被安嬷嬷唤人带了下去:“还活着就好。来人啊,给我拖下去!” “是。”很快,不知哪来了俩身姿强壮的家丁,二人毫不客气地拖动着秀儿的身体走向院子深处。 看着家丁熟练的动作,脸上的冷漠,就像习以为常般。 习以为常?这太恐怖了。齐楚儿看着奄奄一息的那位叫秀儿的丫鬟,方才不可一世,对她的无礼,与此刻的惨不忍睹相比,气倒是不气,更多是害怕。 她的巧芯不会也受着这样的待遇?如若是,她定当要此人后悔做人! 与此同时,齐楚儿也注意到了现场的异样,找到了墙旁的木棒的安嬷嬷,和跪地求饶的丫鬟竟然丝毫引不起周围人的关注,甚至冷漠得异常。 看着那一路的血迹,齐楚儿回想方才这位叫秀儿的姑娘的话似乎还没说完,又或许她已经说完了。这她不得而知。 但是眼前的这位安嬷嬷让她不得不忌惮。 虽说一开始她也许是为了面子拿这丫鬟出气,可是看她的架势,似乎这一切都若有所指。 正当齐楚儿从带有血迹的衣服上移开视线的时候,陡然落入一双冷然的眸子里。 是安嬷嬷,她正在盯着她。 齐楚儿心里咯噔一下,只听安嬷嬷温柔的声音传来,与先前一般,带着几分讨好与精明,但她的目光却似乎不一样了。 有几分逼人的凌厉,对了!就像那夜闯入她房间的黑衣人那般! 顿时,齐楚儿对这个安嬷嬷陡然防备了起来。 看着眼前人神色的变化,安嬷嬷只当她年纪小被吓着了,露出和蔼的笑容问道:“小禾水该不会吓着了吧,对,也怪我,处理事情没顾及到你。下不为例!” 安嬷嬷此刻露出的和蔼,倒是真诚,恍惚了齐楚儿,一时不知如何面对,更忘了来这里的初衷。 “怎么,这才多久不见安嬷嬷就这般生疏了。嗯?小禾水?哎哟,我的小禾水莫不是被吓坏了?都怪安嬷嬷,只是你怎地不吱个声就来后院,可是大小姐有何吩咐?” “是的。小姐方才醒来,哭着喊着要吃小熊饼干,不然就说要把我逐出府去。您说我能不着急过来吗?” 终于想起自己目的的齐楚儿,此刻迅速调整好心态,她一定要见到巧芯,当然更重要的是把巧芯待会她的身边。 “若不是事情突然,又这般严重,禾水断不敢不知会嬷嬷您一声就前来的。” 说完,齐楚儿佯装哭泣。这般好表演竟真的入了这位嬷嬷眼里,嬷嬷轻轻叹了口气,安慰道:“小禾水,别哭。有安嬷嬷在,大小姐不会把你逐出府邸的,放心吧。” “真的?”听到安嬷嬷的安慰,齐楚儿铺满泪痕的脸上难掩惊喜。但很快她又想起禾水对她说的话,立即苦恼瞅着安嬷嬷,委屈巴巴道:“可是相爷不是说不许任何人去见巧芯姐姐吗?” #送888现金红包#关注vx公众号【书友大本营】看热门神作抽888现金红包! 安嬷嬷看禾水可怜的模样,先叹了口气,温和的语气继续安慰着禾水,目光也跟着深邃起来:“别怕,安嬷嬷会安排好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桐木骰子 褚雅阁 熏香缭绕,一室寂静,针落可闻。 古雅的屋内正中心正跪着一个瑟缩的白衣身影。 突然嗒的一声,从正前方传来轻响,是瓷杯碰撞的脆响,让跪着的人打了个激灵。 “夜、夜公子,我知道我不该出现在这里,可是、可是我发现我漏了一个东西,定是那天落在褚雅阁了!” 说完,男子抬头凝向眼前的白衣男子,一个永远高贵洁白,远离俗世的男子,怔愣间,他混浊的目光闪过羡慕,但更多的是恐惧。 他知道这抹白,是寒夜的霜,看不得,摸不得。 “既然知道,为何前来。”夜月沉好整以暇地端坐着,话落,长目直直地落在王逢身上:“再说了你落下的东西,又与我何干。” “夜、夜公子…”王逢一听夜月沉的话,整颗心沉了下去,虽然他知道这是夜月沉的风格,可是他不想弄丢了它。 “夜公子,此物对我甚是重要,还请夜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帮帮小人!我王逢就是做牛做马也得还您这份恩情!” 看着王逢面上紧张,夜月沉心生几分趣味,轻笑道:“有多重要?你且说个理由来说服我。” 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半夜跑来褚雅阁寻人,一身狼狈泥泞,要不是他让人送他去洗漱,真不知道原来此人就是那天不可一世的王逢。 夜月沉对上王逢的视线,注意到他被自己问懵了。 面上是很奇怪的表情,夜月沉一时猜不透,眼里的趣味也变得揣测严肃起来。 他不是很在乎吗,为何此刻犹豫了? “答不上来?”夜月沉挑眉问道,见王逢不说话,抬起手就要让身旁的冷红霜将人送走。 “等等!我说!”王逢着急喊道,说着抬头正视夜月沉的眼睛:“那是我母亲临死前留给我的东西,所以我必须要找到它!” 话落,安静。 “是何遗物?”此时,夜月沉嘴角意味颇浓,问道。 “一个木骰子。”听着夜月沉问,王逢直愣说。 “它的上面可还是有一个精巧的弧形小孔?” “是的!”王逢一听,面上大喜,可是又不对劲,他怎么知道,莫非他捡到了?! “我一直把它戴在脖子上,定是那天冲突的时候,也不小心脱落了。”王逢当即解释道,但见夜月沉无动于衷,又害怕地看了眼夜月沉,恳切道:“若是夜公子捡到了,可否归还在下?” 夜月沉充耳未闻,反问道,此时语气完全冷了下来:“你确定?” “非常确定!”王逢一时激动,并未注意到夜月沉的变化,一心只想到东西要回来了,满心欢喜。 就在彼此的视线交锋中,王逢这才发现不对劲,夜月沉陡然起身背手,淡淡吩咐道:“红霜,把他抓起来!” “是,公子。”一旁的红霜飞快扣住来不及反抗的王逢。 “啊,这?!”王逢弄不清楚状况,双手就被束缚住,只好向眼前的夜月沉的背影喊道:“夜公子,我王逢没犯事啊,只不过想要您帮个忙而已!你为何要让人抓我?!” “你可知道你所求之物是何?”半晌,夜月沉开口道。 不服气的王逢,语气不善道:“不过一普通骰子尔。” 他想不明白,不就是一个普通的木骰子吗?既然他捡到了,还给他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抓他,难不成这夜公子想要?可是这样更说不清楚啊?夜家家大业大,倒不至于跟他抢一个玩意儿?! 王逢皱眉看着夜月沉,许是听出他的疑惑不满,夜月沉缓缓转过身,整个人散发着寒意,与往常相比,似乎连伪装也不弄了,让王逢一阵后怕。 “非也。你口中的普通玩意,乃天家御赐之物。”夜月沉瞧见他眼底的不屑,又忌惮着他,生了些戏弄的心思道:“你不懂也理所应当。可是不懂,还不好学,就是你的问题了。” “这么个木骰子玩意儿”忽然夜月沉拿出此物,几十年如一日的光泽引起王逢一阵激动,“果然在你这!夜月沉你该不会想要我的东西吧,才说这么一大堆东西!你个伪君子!小人!” “闭嘴。我家公子还未说完,哪轮到你说话。”红霜听不下去了,出声呵斥道。 “敢做还不给说,这是公子榜首的风范吗?只怕说出去贻笑大方!” “你!”红霜气得恨不得卸了他的胳膊。 “啊!”感受到胳膊上的痛,王逢忍不住叫喊着。 “住手。且听我说。” “桐木骰子取材于梧桐。梧桐,有凤栖于梧的传说,而凤凰也是鸟中之王。而早在二十多年前,圣上就专门赐予了音戈公主,非音戈公主不得用。如此昂贵稀缺之物,而你王逢又是市井小民,更与天家无半分关系,你这桐木骰子又是从何而来?” 话落,一片安静。 王逢万万没想到这么普通的木骰子居然是梧桐木,是梧桐木就算了还是专属于音戈公主的东西。那他说是自己的,岂不是说明自己与音戈公主有关系?而音戈公主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逝去了,当今皇上又极为尊敬音戈公主,虽然他没读过多少书,但早年出来混,很多事情也有了解。 就想是站在一根快燃尽的绳子上,王逢吓得膝盖都软了。 “这其中缘来,你能讲清楚吗?还不老实招来?”夜月沉知道他会崩溃,但没想到这么快,继续追问施压让他看清楚局面,好心提醒道:“若是送往应龙司,怕是有去无回了。” 应龙司?! 一听到,王逢心里更害怕了。他才不要去应龙司这个可怕的地方。 “好,我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弑父 跟着安嬷嬷走,齐楚儿来到后院一个冷清的地方。没想到这偌大的齐府居然有这么破落的角落,不由为巧芯的处境担忧。 很快,安嬷嬷走到一间柴房。 齐楚儿赶紧跟上前去,安嬷嬷侧身道:“小禾水,人就在里面。你别待太久,问完了就出来。这地方晦气的很。” 说着安嬷嬷皱了下眉头。 齐楚儿望着紧闭的柴房,门上有把大锁,心下一沉,呼吸也跟着紧张起来。听着安嬷嬷的话,神情凝重应了声。 待安嬷嬷打开了门,齐楚儿转身朝安嬷嬷福了福身子道:“禾水多谢安嬷嬷了。只是这最近天气炎热,酷暑将至,嬷嬷还需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齐楚儿从袖子拿出一个青色镯子,质地纯正,那模样一看就贵气得很。这不看得安嬷嬷眼睛一亮,就知道这娃会来事,也不辜负她的良苦用心,略一思忖,自然知道她的用意。 推诿了会便毫不客气拿下,“这…小禾水如今是大小姐身边人,还跟嬷嬷客气啥。快去!” “多谢嬷嬷。” “不客气不客气。”安嬷嬷摩挲着手中的青玉镯子,露出愉悦的神情。这镯子得值好多银子吧!看来禾水跟着大小姐过的不错啊,以后她得好好兜住这棵摇钱树喽。 安嬷嬷看着齐楚儿的背影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一进门,齐楚儿立马关上了门,瞧着屋内狼藉,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齐楚儿被眼前的画面完全震住了。 “小姐,等你醒来,巧芯再给你做多些,快些歇息吧。” “好叭。”齐楚儿被巧芯拿捏七寸,怀抱着明日的期待,乖乖入睡。 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觉,事情就变得这样了。 齐楚儿内心十分自责,她想,要是自己不睡着是不是就可以护住巧芯,不让她受伤了。 看到柴堆里的身影,纵横交错的红痕,几乎染红了白衣。原本娇俏可爱的小脸面无血色,甚至因为呼吸翕动胸腔,导致嘴角溢出源源不断的艳稠红色。干涸脱皮的嘴唇蠕动着,不知在说什么,但这一下齐楚儿听到了。 巧芯在叫她。 齐楚儿赶紧过去,俯身轻轻喊了声,想要抱却不知从何下手,才能不伤着她,声音止不住颤抖:“巧芯…我、我来了” 眼前人眼皮跳了一下,很快巧芯嘴角莞尔,呢喃:“小…姐” “别吃太多……小熊饼干,会蛀牙。” “很疼的。” “巧芯,你在说些什么?”她现在都没有吃小熊饼干了,更别谈蛀牙了。蛀牙当然疼啦,这个小傻子。不过现在是纠结自费问题嘛。 齐楚儿神情一凝,立即摸上巧芯的额头,发现异常滚烫,真发烧了。 “小姐,小姐………”迷糊中巧芯睁开了眼睛,模糊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是梦吗,小姐……” 此时一颗泪滑过巧芯的脸庞,直烫到齐楚儿心里。 “傻丫头,不是我还有谁!” “巧芯,你别睡,我带你去看医生……”齐楚儿擦了擦脸庞的泪水,立即抱起了巧芯,尽管有些吃力,但她必须得尽快带巧芯去找医生。 这样子烧下去,还有这些伤,人不傻也会没命的! 齐楚儿抱起巧芯就往外面走去,这一举动很快引起了安嬷嬷的注意。 “医生……”巧芯意识昏沉,又想起数月前的下午,小姐说的飞机,小姐说那是比鸟儿还厉害的东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现在,她也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是她舍不得了。 巧芯靠在齐楚儿的怀里,看着齐楚儿是如何吃力地抱起她,她的心跳跳得很快,明白这一点,让她很苦涩。 或许从一开始就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就好了。 “小禾水!你这是干什么啊?”安嬷嬷拦着齐楚儿,看着她怀里的巧芯,露出诧异的目光,眼底的惊慌让她慌乱起来:“这可是相爷要治罪的人,你问话也不能把人带走啊!” “小姐,放下我吧。” “我、我能够感觉到……自己活” “闭嘴。我不想听。”齐楚儿越发抱紧了巧芯,双目对视,齐楚儿眼底的炙热逼得巧芯别过脸,“你要是想看我杀了齐远之你就说!” “小姐你!”巧芯被齐楚儿的话惊着了,看着齐楚儿的眼神五味陈杂,更有一丝愧疚浮现。 “小姐?你是大小姐?!”安嬷嬷思忖二人对话一惊,可是这脸明明是禾水,但顾不了这个,又听大小姐想杀了相爷,彻底惊了,双腿发软。 这、这大小姐要弑父?!不就一个丫头嘛,为何作贱如斯! “安嬷嬷,命林大夫速速前来。” “大小姐,这值得吗?”安嬷嬷看着眼前人执迷不悟,不解问。 “她是死是活,是病是残,与你何关,左右不过一婢女,堂堂齐府难不成离不得她一人,竟让大小姐您生出大逆不道的想法。 您想想,相爷这不也是因为疼爱大小姐您,才严惩这婢子!要是她忠心护主,您能遭遇那事!如今相爷要她的命,你却想要相爷的命,如此来算账,真是让人心寒。那可是您的亲人啊!她算什么!一婢子,死又何惧!”看着齐楚儿油盐不进的模样,安嬷嬷却似往昔岁月浮现,眼底划过一丝异样。想来是因果循环,环环相克。心里叹息。 “对啊,一婢子有何惧,就如同你处置那个婢女一样,你与齐远之一丘之貉,自当抱团求暖,但我与你们不一样。”齐楚儿想起那位生死不明的婢女,对齐远之的行为处事更加不善。果然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奴仆! “还有巧芯的命算我的!” 齐楚儿看着安嬷嬷,眼神格外坚定,大有若是不从,便撕破脸皮来,看得安嬷嬷心头发怵:“嬷嬷若是不愿,且让开,莫挡道!” 此时,一个威严的声音呵斥道:“依她。安嬷嬷。” 一道墨绿色身影从回廊处出现,齐远之负手而立,长目似箭,死死盯着前方那双桀骜不屈的眼睛,短短几字,已让安嬷嬷汗湿背脊。 这般锐利的视线放在齐楚儿身上又是如何作态。 只见齐楚儿很快收回了震惊以及内心的退却,不知道他听了多少,但看样子是听完了,便毫不惧怕地迎了上去。 她与齐远之终有此局,只是早晚罢了。 “相爷!”安嬷嬷惊讶道,但双腿已经吓得发软,动弹不得。 “齐楚儿,你不愧是她的女儿。”齐远之看着齐楚儿的那双像极了她娘亲的眼睛,一口酸涩硬生生咽下去,但还是溢了出来。 说完,齐远之转身离开。干净利落之外,齐楚儿不知为何心口一痛,眉心皱紧,这该死的感觉,为什么这么痛,你到底在痛什么,值得吗,他这样对你们母女! 齐楚儿身体反应很强烈,似乎是身体原主的记忆在哭泣,她听到低低的抽泣声,脑壳疼得炸裂,抱着巧芯不由趔趄了下。 巧芯注意到齐楚儿的不对劲,忍着身体的疼痛,强撑起来,没想到很快挣扎起来。 只见齐楚儿头疼欲裂,却似极为矛盾的两人,一会喃喃自语让他走,一会喊着别走,“小姐……你怎么了?”巧芯虚弱道,说着又咳出了血。 “父亲……别走,求求你别走”最终原身记忆打败了齐楚儿。 此话一出,齐远之当即一怔,回身。 二人一对视,看着齐楚儿眼眶的泪水,齐远之再是心寒又很快死而复生,心生不忍。 可是,她不是想杀了他么,有为何会叫他父亲,又为何会露出这般表情。但他还是愿意去相信他们彼此的血浓于水。 齐远之毅然走上前去,带着忐忑去求证:“楚儿,你当才可是唤我父亲?” 对视中,齐楚儿胸膛处涌起一口血,当即喷向了齐远之,然后整个人倒下,双眼涣散。 “小姐——”看齐楚儿倒下,巧芯扯着嗓子大喊,也跟着齐楚儿气急攻心,大股大股血液从嘴角肆意留出,“砰”地巧芯倒在地上,看着齐楚儿,嘴角呢喃伸向她曾紧紧握紧她的手,“小姐,……等我” “楚儿——”看着人在自己面前倒下,齐远之缓了会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地上的人,眨了眨眼睛,道:“齐安。” 齐安恭敬递上手帕,看齐远之神色,劝道:“相爷,你这也是逼不得已,大小姐病根未愈,林大夫说只要吐了这口瘀血,歇息几日便可彻底痊愈。” 齐远之没有接过齐安的帕子,摆摆手,皱眉道:“你来安排,我想一个人静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