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贩卖商》 001章 当别人的寿命在倒计时 赵诚似乎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他好像能看到别人的寿命。 回家的路上，到处都是匆匆行人，每个人的头顶上都漂浮着清晰的数字。 迎头走来那人： “姓名：李广文。” “年龄：38。” “剩余寿命：25年8天9分40秒。” 提着包玩手机的那人： “姓名：朱明浩。” “年龄：27。” “剩余寿命：54年20天13分58秒。” …… 四面八方的男女老少，不管来自何方，赵城都能清晰的看到这些略带着几分恐怖的数字。 姓名，年龄，寿命精确到一分一秒。 这样的情况是突然的出现的，在2019年七月中旬的晚上，一个漂泊于龙城市，和无数个蚂蚁般的打工族一样的赵城，在回家的路上，突然的像是换了个世界一般，诡异的东西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了。 他甚至挥动着手臂，摇晃着脑袋，试试看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用力过猛，晕乎乎的抬头，一切如故。 还不甘心，使劲了掐了自己一下，疼得厉害。 是真的？ 短暂的愣神之后，赵城似乎得到了一个荒谬的又不得不接受的结果。 不是幻觉。 家庭普通，身世普通，穷的只剩下帅这句有点不要脸的调侃，如今也算是赵城最真实的写照。 毕业两年，为着房租和吃喝拉撒，挣扎求生的赵城，日子过的很平淡。 上班，赚钱，花钱，继续上班……等候着那似乎能看得见却又不清晰的未来。 没想过天降暴富，一夜成名，之类的白日梦。 也没有幻想着某个富婆的临幸，或者傻白甜富家大小姐的垂青。 那并不大的野心，只装着类似于老婆孩子热坑头，或者在偌大的龙城市有一容身之地，以及逢年过节回家，不至于在四邻八乡的八卦里，成为最没用的那一类笑柄的简单想法。 枯燥的生活，没多大变故，也没什么坎坷，机械的，千篇一律的重复着。 大多的心思都花在去算计每个月可怜的工资，够不够一个月的花销；或者从牙缝里挤出点“芝麻大的余额”，畅想着未来计划。 要是还有闲心，就琢磨着搞点副业，女朋友、创业这一类的想法，至今连萌芽都有点不敢去触碰。 目睹着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失望的离开，心灰意懒的去了新的城市。又看到了无数新人带着梦想和热血，一展宏图。 动则几万块一平方的房价，让赵城也不敢去奢望，在这梦想开始的龙城市，拥有自己的房子，他清楚自己那点积蓄，恐怕买个厕所也要掂量掂量。 像个逃兵一样回家是个不能考虑的问题，父母的失望和没有发展余地任何一条都足够致命。 大城市就像是一张网，困住了像他这样无数新一代的年轻人，无处可逃，想活着便苟且，远方有没有“人参”的前提是填饱肚子。 大学四年，那些“在lol里笑傲群雄”“拱了几颗水灵白菜”的丰功伟绩，到如今也只能在苦涩的脸上一笑了之。 那些出现在每个人头顶的数字，依然在毫无意外的不断出现。 赵诚很想上去问问真假，可在眼前一头雾水的情况下，大概会被当成个疯子吧。 同样的城市，同样的龙城市夜晚的车水马龙，赵诚很确信，没有穿越，更没有被雷劈的惊世机缘。 是福是祸，他不知道。 没那个能力，也从没想过去当什么救世主，超级英雄一类的十几岁之前的单纯幻想。 平安活着，不让父母担忧，是赵诚在并不顺心的龙城市唯一的想法。 还没等站在路边目睹这一幕幕，傻了的赵诚思量个一二三出来，刚刚路过自己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头顶上的数字，让他猛然回头，向着中年男人走过的背影看去。 那人一身价值不菲的衣服，走路带风，心情似乎出乎预料的好。 “姓名：罗青山。” “年龄：47。” “剩余寿命：5分38秒。” 38、37、36…… 那数字倒计时一样，不断减少。 难道…… 不确定真假，也更不知道怎么做的赵城，木然的看着前方。 动了动嘴唇，却一个字也没有。 难道得到了一个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奇葩能力，要之何用？ 脚步没有停止，他跟上了那个出现这一连串的怪事之后，碰到第一个寿命最短的那个中年人。 正前方，中年人两手插兜，目不斜视，或许和往常走过这条街时一样，带者或好或坏的心情，回家，吃顿饭，上床睡觉。 没想过命运，更没想过死亡这有点沉重的话题。 恐怕也永远不会预料到，正值壮年的自己，会在2019年七月中旬的晚上走向生命的终结。 眼看着就剩下最后五分钟了。 15、14、13…… 数字的倒计时，依然在不紧不慢的进行着。 赵城想过能不能救他的问题，也想过这是不是一个可怕的恶作剧，又或者只是自己的幻觉，压根不会出现这种在日常生活中不会去想的匪夷所思之事。 没有行动，赵城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知道，他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好好的人，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恐怕只有神仙才能预测这个刚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 不知道危险来自于何方，天知道怎么给他提醒。 就算给了，多半没人会信，当他是个满嘴胡话，精神不正常的青山医院患者。 “罗总，干嘛去？”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似乎认识那个中年人，叫了声罗总。 中年人报以微笑：“刚吃完饭，准备回家，小刘，你爸怎么样了？” 赵城下意识的看去，那年轻人头顶之上的信息，正好是： “姓名：刘飞亚。” “年龄：22.” “剩余寿命：63年20天45分18秒。” 赵城松了口气，还好，并不是个短命鬼。 那年轻人的眉头微皱，叹着声说：“恐怕……算了，罗总，你忙你的。” 中年人什么都没说，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好好活着。” 年轻人点点头，目送着中年人离开，随即迈着步子，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赵城站在那里，没动，目睹着中年男人头上的数字，慢慢走向最后的倒计时。 “10、9、8、7……” “3、2、1……” 赵诚几乎死了一般被钉在原地。 002章 时间驿站 砰地一声！ 速度太快的缘故，不知道是一件什么样的物体从天而降砸向那个带着几分叹息的中年人，那一刻的他还在回味着和刚才那个年轻人对话的一幕幕，似乎想起了很多事。 声音停止，无数路人往这边看来，包括那个猛然回头的年轻人。 地上，血泊中倒着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中年人。 同一时间，之前的那个年轻人，和不远处的赵城同时往那边看去，一个愣在原地，一个猛走几步冲了过去，口中大喊：“快来人啊，叫救护车。” 人群中已经有人拿着手机拨打电话，蹲在在地上，看得出来并不是专业人员的年轻人，老虎吃天，无处下爪，只能不断呼喊着：“罗总，罗总……” 赵城手在发抖，浑身不受控制，那一双很好看眼睛，由于巨大的恐惧，深邃幽深，装满了和他年龄相称的慌乱和迷茫。 一个人，一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赵城这样一个连在农村的葬礼上，都没有机会见到死人尸体的人面前走向终结。 而他一个能洞悉先知的人，什么都做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任那最后的五分钟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 他并非是一个善心大发，天生的善人；达则兼济天下的宏愿，他没资格畅想。 眼不见心不烦，也不至于如今带着几分愧疚之心，行尸走肉一般矗立在龙城市夜晚的街头。 都怪那该死的凭空出现的能力。 为什么会这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巨大的刺激，整个人头晕眼花的缘故，还是出现了什么幻觉，赵诚只感觉周身的环境在慢慢消失，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不是大街，也不是他大晚上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站立的地方。 人群不见了，就连那个在血泊中走完人生最后五分钟的中年男人也不见了。 正前方两根柱子，上边贴着一副对联，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 意思简单明了，不擅长古文诗词歌赋的赵诚，也能一眼看出个大概意思。 正寻思着四处看看什么情况，正前方突然出现的桌子上，躺着一个让赵城一眼便认识的人。 那正是在血泊中奄奄一息的那个中年人，嘴巴微张，周身看不到一滴鲜血，求助的眼神望向这边满脸疑惑和震惊的赵城。 “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我还有很多事要办……” 声音倒也算有力，并不止于到了奄奄一息那般微弱。 正在赵城想办法回答这个在他看来无异于对牛弹琴，又有点滑稽的问题的时候，一个声音从虚空中响起“他是你的第一个客户，欢迎来到时间驿站。” 空洞中带着几分瘆人含义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清晰的出现，赵诚茫然四顾依然只有白茫茫一片。 只有两根柱子之上，一片混沌中出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招牌，上书“时间驿站”四个大字。 没有犹豫，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回事？”赵城问的很直接。 那个声音似乎忽略了这话，大有娓娓道来的架势：“时间驿站，顾名思义，时间在这里可以买卖，而你是唯一的交易员。” 不太深奥的话，赵城听明白了，大难不死，压根不敢去想必有后福的赵城，自然也没那心思去问交易员这玩意对自己有多少好处之类的问题。 他只是象征性的脱口而出：“为什么是我？” “这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你也不需要知道。” 干脆，冷漠！ 仿佛眼前的赵城连一个最基本的谈话礼仪都得不到。 也没在乎这很不礼貌的回答，自知如今没什么谈话资本的赵城，索性继续问：“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声音似乎对赵城依然抱着最后一丝可笑的幻想很不满意，声音愈加没有半点感情：“如你所见，一切都是真的。” 还没等赵城继续着他誓不罢休的打破砂锅问到底，以及抱着那仅有的一丝侥幸，继续问下去的时候，凌空两张白色的纸从那团混沌中飘来。 赵城伸手抓住，睁着的双眼死命盯着。 纸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最上边是“时间契约”四个字开头。 具体的内容，他飞快扫了一遍，这是一张简单的时间买卖合同，甲方和乙方都空着。 具体的条款是赵城所见过的最简单的合同，一张是买时间的合同，一张是卖时间的合同。 没有精确到抠字眼的法律条文，只有双方最清晰不过的义务。 买时间的，只要你付出代价，就可以获得时间，代价可以是金钱，也可以是你所拥有的的任何东西。 卖时间的，只要你卖掉时间，就可以满足你的任何条件。 简单的条款，简单的义务与权力的约束，让没做过生意，没找律师商量个几天几夜，弄一个对自己最有利，最大限度争取利益和权力的商业合同的赵诚，暗搓搓的在心里来一句“这他娘的也是合同”。 明白自己如今处境的赵诚，哪还有时间去思量这合同是不是离谱到不忍直视的程度，也不再问真的假这如今看来有点的蠢问题，他想了想说：“就这么简单？” “是的，就这么简单，由于你是第一次开张，为了引导你开始，今天有两个客人，是我为你引荐的，以后就要你自己去找卖时间的人买到时间，然后卖给需要时间的人。” 赵诚下意识的看向那边躺在桌子上，头上的数字依然在倒计时，只剩下三分钟的中年人罗青山。 “我不想死，有人告诉我，可以买到时间，这是真的吗？”似乎是鼓起所有勇气，中年人罗青山拿出了他这一生所有的真诚，满是期盼的看着面前唯一的陌生人赵城的回答。 赵城算是明白了，罗青山口中的“有人”，一定指的是虚空中的和自己对话的声音，至于怎么做到的，他不得而知。 “我……我没时间……”还处在慌乱模糊状态的赵诚，确实不知道这奇葩的买卖到底以何种方式交易。 还没等赵诚开始思索，那个声音很自然的响起：“你要先从别人那里收购时间，你才有机会卖给别人时间。” 赵城明白了，卖出的时间不是无限的，也不是凭空出现的，而是买了多少，你才能卖多少。 买时间？ 到哪去买？ 找谁买？ 赵诚实在不明白，有谁那么想不通，将自己的时间（寿命）用交易的方式卖出去。 可看到只剩下最后两分半时间的罗青山，赵城忽然间生出了股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豪迈想法，总不能看着他这么去死。 003章 两个客户 “这里是？” 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毫无征兆的出现。 赵城认出了那人，是刚才和罗青山打招呼，又第一个冲过去的那个叫刘飞亚的年轻人。 他怎么来了？ 难道是哪个声音口中今天的第二个客户？ 没有鬼，没有恐怖的东西，只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和躺在桌子上的罗总，让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刘飞亚那颗悬着的心，不至于打鼓一般的乱跳。 “罗总……”没有多想，刘飞亚走向那边的罗青山，可忽然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这…… “他死不了，先管好你自己的事情。”那个虚空中的声音再次出现。 “你是谁？”正是这个声音，引导着刚才还在外边陪罗总等救护车的刘飞亚，莫名其妙的告诉他，他父亲并不是非死不可。 还没等他多想，周围的一切全变了，他来到了这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 那个声音迟迟没有说话，消失了一般，任刘飞亚不敢大声的喊了几次，也没得到任何回应。 满是失望的他将注意力从新放在面前这个几乎没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身上：“你是？” 刘飞亚或许一头雾水，可他对面的赵诚心里却越来越敞亮。 他明白了，此人确实是今天的第二个客户。 那个声音不说话了，自然是希望赵诚自己做完接下来的事情。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刘飞亚带着半是相信，半是疑惑的表情，往前挪动了几步，既不站的太远，也不至于靠的太近，让自己写在脸上的惊慌毫无保留的出现在这个陌生的年轻人面前。 或许是同龄人的缘故，刘飞亚胆子壮了许多：“就在刚刚，我还在陪着罗总等待着救护车，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我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我还没来得及去问这话什么意思，稀里糊涂就来到了这里。” 最让赵城关注的是那话中关键的几个字眼，他父亲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你父亲怎么了？”赵城终于不是刚才不明情况，延续不断的惊慌失措，明白了今天晚上所有事情前因后果的大概，取而代之的是几分这里“主人”语气。 救父心切的刘飞亚将有关自己父亲的前因后果，浓缩成简单的几句话：“他不行了，没几天活头了。病的很重，要手术，需要钱。我是打工的，一个月几千块。家里的积蓄花完了，走途无路。” 就算刘飞亚说的再简单不过，赵诚也能想象的到那话中没有说完的潜台词。 普通人最大，最严重的病是穷，穷能杀人，穷能让任何人家破人亡。更能让任何一个满腔热血的人沉沦在下水沟，同样的能让无数生活中的男女老少，无差别的永世不得翻身。 对某些人来说，穷无药可救，死才是解脱。 “需要多少钱？”赵诚直接问。 “五十万。”经历过自己父亲鬼门关前的徘徊，被这些钱逼上绝路，已经无路可走的刘飞亚，现在哪里还有不好意思开口的扭扭捏捏，以及自己不值一分的自尊。 毫无征兆，消失了很久的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五十万我可以给你，但我需要你用时间来换。这很公平，愿不愿意也在你自己。”那个声音并没有结束，剩下的话，似乎是说给赵城听的：“钱不用你出，买时间所用的任何东西，你都可以不用管。卖了时间得到的所有东西，你可以自由支配。” 时间能买卖这滑天下之大稽，第一次让刘飞亚有了这个世界都疯了，自己也疯了的感觉。 可死马当活马医是他唯一的路，就算是再离谱的事情，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尝试。 爹只有一个，而且是那种用尽自己一生为了子女不计付出，到头来倒下了油尽灯枯的父亲。身为人子，无以为报，说不出来生做牛做马那种遥远的屁话，只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今生希望老天爷开开眼，可怜可怜那个还躺在床上等死，到死都还在念叨着不治了的父亲。 “好，你要我拿多少时间去换？”几乎已经放弃了思考这样的开口背后的得失，以及所要付出的代价，对普通人来说等于天文数字的五十万，才是刘飞亚不顾一切也要得到的，因为他知道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一年，意味着你的寿命会减少一年……” “我愿意。”刘飞亚脱口而出。 “签了契约，你走吧，钱已经进了你的账户。” 看都没看，飞快的签了赵诚递过来的合同，依然不能确定真假的刘飞亚拿出手机，登录银行app，颤抖着手数了数一个接一个的0.不多不少，正好五十万。 “谢谢，谢谢……”已经跪在地上的刘飞亚恨不得一口气说出一万个谢字。 就这么简单？ 这是如今的赵城，在心里掀起滔天巨浪之后蹦出的并不复杂的问题。 或许不需要解答，也不需要那个神秘的声音现身说法，他已经确定就是这么简单。 “那，罗总呢，他是好人，求你们救救他。我在他的公司工作过，他很照顾我，给我加工资，还给了我一万块钱。我晕倒过几次，都是他开车送我去医院。好几次撑不住，想要寻短见的时候，也是他将我从死亡边缘拉回来。这样的人不该就这么死了，求求你们救救他。”刘飞亚一股脑说了很多，说得太快太急，词不达意比比皆是。 “你可以走了。”那个声音和刚才一样，不带任何感情。 没人回答他的请求，面前的年轻人也是一言不发，知道再说下也没用的刘飞亚转身离开。 当看到刘飞亚头上的信息已经变化，寿命从63年20天45分18秒变成62年20天45分18秒的时候，赵诚心中了然。 没时间去细细整理这十几分钟间的惊天巨变，时刻挂念着罗青山生死的赵诚，四处搜寻，终于又在刚才的桌子上看到了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中年人罗青山。 他的生命已经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头顶上的数字，开始从1分30秒处一秒一秒的流失。 知道没时间墨迹，赵诚走过去开门见山：“想活吗？” “想。”不是心灰意懒之人，也不是穷途末路无路可走之人，罗青山是个无意中走向死亡边缘，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完，很多遗憾没有了却的人，活下去的期望比任何时候都强。 赵诚也不废话：“一年够吗？” 多了的时间他没有，如今的他只有一年时间可卖。 “够了，需要付出的代价呢？” “你有什么？” 命没有，值钱的就剩下穷尽这半生之力赚取的几千万家财。 罗青山试探性的张口：“钱。” 赵诚拿过一份合同，上边的数字不是他定的，他从桌子上拿到手的时候，已经写好了一年的买卖时间，两百万的价格，估计已经没办法去去更改了。 她很想知道是以什么标准，定下的价格，估计就算问了，那个声音也不会回答。 罗青山以最快的速度在那张不知道来历，也更不知道为什么是如此简洁的合同上签上了名字。 当赵诚接过合同，看到了他的寿命变成了1年0天0分0秒的时候，这才放下那颗悬着的心。 还没来得及去认真看看那两张合同的时候，周围混沌空间消失了，对联消失了，入眼处依然是他站立的地方，龙城市灯火通明的夜。 不远处的地上几摊血迹，年轻人不见了，血泊中的中年人罗青山也不见了。 004章 那不是梦 风在吹，七月中旬的龙城市，热的自热，冷的恰到好处。 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赵城没想过回家，路过就近的公交车站，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足足三十分钟，木偶一样的他，才慢慢将脑子里千头万绪的思路整理到逐渐清晰的程度。 罗青山是死是活，懒得去想了，应该没事吧。他们两人怎么凭空出现在那里，赵城也不想浪费心神去想这目前依然不会有结果的问题。 至于那两百万，倒是让赵城在无边的焦虑中终于觅得那足以称得上高兴的一亩三分地。 想抽烟，刚摸到兜里，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抽。 兜里常备的那盒并不算廉价的香烟，也只是为了平时的交际。 仰着头叹了一声，天空繁星点点，赵诚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的又呆了几分钟。 赵城的住的地方是一个普通的小区，房子不大，一室一厅，除了吃饭睡觉的地方就没有别的空间了。 房租不到一千，对他这个走入社会两三年，没赚大钱饿不死的打工族来说，算不上奢侈，但也绝对不是将一块钱扳成两块花的那一类。 晚饭已经吃过了，或许是用脑过度的缘故，有点累，喝了点水躺下休息了。 …… 罗青山醒来的时候还不能动，浑身疼的厉害，似乎只有些许浅薄的意识。 能听到别人说话，却张了张嘴无法回答。 看得清围在床边的是医生和他的家人，人到中年的妻子憔悴的像是当年跟着他住在地下室里，一个月不见阳光，吃着最简单的泡面的那时候的样子。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嘀咕了一阵，他听到个大概。 “命真大，这都活下来了，也不知道是命不该绝，还是身体素质有过人之处。” “差点就不行了，确实命大，这样的人必有后福。” 后福不后福的罗青山不知道，模糊的记忆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一幕幕，不知是梦还是现实，抑或是老天爷显灵了。 罗青山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能进食了，张着嘴巴也能微弱的说点想说的话。 妻子陪在旁边忙前忙后，问这问那。 伺候到自家爷们吃好喝足，拿着一张普通的a4纸口中还在念叨着：“这哪个小子的恶作剧吧，时间买卖合同，这都什么这是。一星期了，你还死死抓着，想扔都扔不了。” 不明就里，从死门关前走了一遭的罗青山接过那张a4纸表情肃穆，半晌不说话，让站在旁边的妻子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开口问也不知道怎么说。 傻子般无厘头的行径，实在不会出现在这个从农村里走出来奋斗了半生，终于成了农村那些人眼中超级大牛人的标杆的丈夫身上。 就算是偶尔夫妻间的小浪漫，也断然不会这般荒诞不经。 双手捧着纸的罗青山，将那一个个认识的字眼，看了很多遍，不是近视的他也恨不得拿来一万倍的放大镜，生怕错过了哪怕一个标点符号。 这不正是那似梦非梦的记忆中出现的东西吗？一字一句，就连标点符号也一模一样。 难道？ 这个贫穷的从农村走出来，打拼几十年，有了钱，有了地位，家庭美满的中年汉子，从不信鬼神那一套，凡事只能靠自己是在一次次头破血流，走投无路之后得到的至理名言。 一年时间，对大难不死的他来说也足够奢侈。 两百万的钱财，于他而言也是可以轻易拿出来的身外之物。 心里打着鼓，将真真假假这四个字反反复复来回折腾之后，终于打算试着打一下这荒谬的合同上，甲方留下的电话号码。 在妻子十足怪异的眼神中，递给他已经沉寂了一个星期的手机。 …… 赵诚的生活单调的像是钟表的指针永世不变，公司，出租房，偶尔和同事外出就餐，是他在龙城市生活的全部。 业余时间也大多花费在搜罗各种各样的信息，或者临阵磨枪充点自己觉得以后能用得着的“电”，谁知道哪天就失业了，也不至于两眼摸黑，什么都干不了。 找个女朋友，这个父母催了无数次的沉重话题，看起来梦幻的如同龙城市夜晚的绚烂夺目，可说到底，能看得见的现实让再美好的幻想，也变成了下水道里不敢再去碰一次的污秽。 不是没想过结束单身生涯，生长于父母恩爱几十年，从小没什么阴影的家庭，他倒是挺期待那种老婆孩子热坑头的简单生活。 “就这么着吧”这句话，成了面对父母和自己真实想法的拖字诀，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那天晚上之后的一个星期，赵诚还是原来的生活，没有去找那天晚上用两百万买到一年时间的中年人罗青山。 不是没必要，而是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会给他打电话的。 果然，那天中午，他接到了一个自称是罗青山的人打来的电话。 没有多说，他只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方便的话尽快见一面吧。 见面地点是在罗青山所在的医院，是罗青山的妻子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他。 第二次见到这个年轻人，罗青山不再去神神道道，或者思维不清的乱想，他想清楚了，都是真的。 因为在电话中已经交代过的缘故，罗青山的妻子已经离开了，今天这样的事情，不相关的人没有知道的必要。 一星期的沉淀，足够让赵诚以真正当事人的身份，将罗青山心中的疑虑一个个解除。 罗青山都信了，信了那天晚上的事，也信了赵诚告诉他他的寿命只剩下一年的事实。 罢了，一年足够了。 拼过，累过，人到中年，一个男人该有的东西他都有了， 儿女双全，夫妻和睦，家里老人也健康安在。 没什么太大的遗憾，不想死的肺腑之言，也只是想去办完剩下的几件紧要的事情。 妻子跟着他，没混出来之前，没过几天好日子，现在有条件了，就想着学学那些年轻人赶个时髦，为她准备个婚礼，买一个结婚这么多年都没戴过的戒指，无论如何也要在临死之前，将戒指戴在她空空如也十几年的无名指上。 父母年岁不高，倾其所有操劳了一辈子，在农村办个风光的六十大寿，一直以来都是罗青山心中的愿望。 儿子身体不好，答应他去外边玩玩，旅游，走南闯北的看看，一年的时间也足够兑现曾经的承诺。 “两百万，明天应该会到账。”这是赵诚快走的时候，罗青山最后说的话。 赵城不担心这个在死亡线上徘徊过一次的汉子不守信用，他始终坚信那个无所不能的声音，一定会有办法惩罚签了合同却不兑现的人，这也是他一个星期以来，丝毫都不担心罗青山是否会耍赖的问题。 “一年真的够了吗？”赵诚看着他问。 罗青山笑了笑：“够了，剩下的钱和家产，要留给他们母子，以及老父母安养天年，命该如此，也没法办法强求什么。” 临走的时候，赵诚最后交代他：“这件事，你务必守口如瓶。” “这我知道，你大可放心。” 离开医院的赵城，多少有点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个从天而降的“差事”。 仔细想想也蛮不错的，买时间的“代价”不用他管，卖时间得到的东西，却能由他支配，这样的美事，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005章 团队 告别了校园生活进入社会几年之后，赵诚用这几年谈不上刻骨铭心，但也足以让他终生难忘的日子，提炼了一句他深以为然的话： 如果有人能把兴趣当工作，还能把钱赚了，那一定是最幸福的人。 也不知道高考填志愿的时候脑子是不是抽了，选了一个听起来名字高大上的工商管理专业，大学四年倒是涉猎广泛，各个类别都学了点，结果便是全都只学了皮毛。 毕业之后的找工作，才知道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有多大，让一个没有显赫家世刚毕业的大学生进入一家公司的管理层，很显然是个美丽的玩笑。 换了好几分和自己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的工作，拿着微薄的工资，勉强在龙城市有个立足之地。 目前所在的这家公司，效益并不好，时不时的还拖欠工资，早已经想离开的赵城，终于在昨天递上了辞职信，拿着最后一个月的的工资，从新开始重复了很多遍的找工作的过程。 多少有点积蓄，也不至于露宿街头，可下一步何去何从，向来走一步看两步的赵城，也没个让自己舒心畅意的答案。 倒是银行卡上多出的两百万让赵城暂时不用去考虑下一个工作的问题，一个人关上门，小心翼翼的拿着手机看着手机上的余额一个又一个的0，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小心肝砰砰跳，总害怕突然有人敲门，打扰了这天降横财难以自已的兴奋。 几分钟之后，慢慢平复下来的赵城，猛喝了一杯水，透彻的凉意，贯穿全身，无数个扬眉吐气的“畅想”，电影画面一样在他脑海里轮番上映。 是先挥霍呢，还是回家“光宗耀祖”，抑或没出息的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喊几声…… 想法太多，赵赵诚一时也没头绪。 熟悉的手机铃声，将他暂时拉回现实，也顾不得来电显示是个陌生的号码，接了电话放在耳边。 电话是那天晚上的刘飞亚打来的，这一个星期以来，目睹着父亲手术成功脱离险境的年轻人，比混沌状态的罗青山清楚的多。 别的可以有假，银行卡里多出的曾经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而不得的五十万不会有假，比任何东西都真实。 虽说是用自己的一年寿命换来的，是一场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可对这个神秘的年轻人说声谢谢，是依然躺在病床上已经好转很多的父亲，交给他的基本礼仪。 “谢谢就不必了，你是我的客户，我们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两不相欠。”赵城实话实说，这本就是一场简单的交易。 “话是这样，可该说的还是要说。” 赵诚没有勉强，和面对罗青山一样，在最后交代他此事务必守口如瓶。 刘飞亚满口答应，经历着人生中最艰难的阶段，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放下手机的赵诚，双手抱着头，枕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的叹了一声。 刘飞亚的一年时间值五十万，罗青山的一年时间值两百万。 公平吗？ 不公平！ 可这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放下了本不应该出现的多愁善感，赵诚粲然一笑，还是先想想自己以后的路吧。 既来之，则安之，成了赵城简单思量之后，面对这突然之间的剧烈变化，得到的最简单的答案。 有了贩卖时间的能力，赵诚想不到任何理由不去利用老天爷馈赠。 自己走上街头，找人收购时间，然后找需要的人卖时间，显然行不通。 效率低下不说，一个人到哪去找那么多恰好要卖时间和买时间的人。 那天晚上人来人往的龙城市街头，也不过出现了罗青山这样生死关头的短命鬼，以及刘飞亚这样一个急需金钱的倒霉蛋，很显然他需要人手，需要一个团队。 地无三分，房无半间，人无一个的赵城，看来还要从长计议了。 空有钱，也不可能和一般的招聘员工那样满世界撒网，公开招聘。 招的人必须信得过，不仅信得过还要全心全意心无旁骛站在他这一边处理他交给他们的任何事。 很显然，一般只是为了养家糊口的打工仔不适合这样有点特殊的工作。 大学里四年上下铺的同学友情，或许大多数是毕业之后再也不见的萍水相逢那般淡薄，也可能是一生的朋友那样坚不可摧极小概率的事件，更多的恐怕是既不亲近也不至于见了面还装作不认识，一个电话也能一起吃顿饭，偶尔帮点小忙之类的举手之劳。 李剑是赵城大学时候睡在下铺的家伙，外号李贱，人倒是不贱，更多是大学时候另外三个家伙不怀好意的瞎起哄。 家庭条件远不是赵诚所能比的李贱，和他同时毕业，两三年之后的今天，已经是龙城市一家不小的企业的小组长一类的底层管理的位置了。 这也是赵城，实在不想去想什么狗屁的公平不公平这个有点操蛋的问题了。 一个人脉，一个家族之间某个相互交叉的关系，认识的某某某，就能让在任何方面都和赵诚不相上下的李剑，在同样的毕业两三年之后，和他有了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的错觉和压力。 李剑的一个电话，赵诚出去了，说有要事相商。 所谓的要事，便是给赵诚一个工作的机会，他的公司正在招兵买马，需要人手。 饭桌上的李剑说的很真诚，出发点也在他精明的口才里变成了，为兄弟帮点小忙，拉你一把的莫大恩惠。 有那四年大学生活的铺垫，也不至于让此时赵诚竖起自尊的大旗，把他的“好意”，看成带着恶心和炫耀的意味。 在自己的团队没有建立之前，赵诚还不想那么高调的挥霍所得不多的钱财，他需要个工作度过暂时的过渡阶段。 “我正好辞职了，可以去试试，工资什么的都好说。”如果是之前赵诚断然不会这么说，现在一点点小小的工资确实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李剑端起杯子，用在大学时偶尔聚餐的那种热烈的表情，和赵诚碰了一下：“你放心，我们公司的效益不错，工资绝对比你之前的高。” “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不抽烟，酒量却出奇的好的赵诚，和李剑多喝了几杯，心情不错的他，终于可以在那天晚上之后来个畅快的酩酊大醉了。 第二天早上的赵诚吃了点简单的早餐，约好了今天面试，去了李剑的公司。 那是一家专注于建筑材料的大型综合性公司，由李剑引荐，见了几个主管的领导。 面试的过程千篇一律，是不是走个过场，他也不知道李剑到底运作的如何。 一个小时之后，得到了让他回去等消息的标准回答，倒是李剑送他出来的时候告诉他妥了。 “你回去准备一下，估计过几天就可以上班了，我办事你放心。”李剑拍着赵诚的肩膀打着包票。 两人刚到门口不远处的地方，碰到了一辆豪华的商务轿车在门口停下。 车上走下两个人，李剑马上在他耳边耳语：“那是我们老板徐云川，很年轻，三十岁出头。” 赵诚循着声音看去，那是个足以称得上帅气的男人…… 可还没等赵诚审视这个未来老板的视线从那男人身上移开，那男人旁边比他小了几岁的年轻人引起了赵诚的注意。 “姓名：许云峰。” “年龄：22。” “剩余寿命：20天2小时39分15秒。” 006章 反常的未来老板 赵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运气太好了，一个不是专为找工作的误打误撞，偏偏碰到了一个有可能性的目标客户。 想要赚钱，想要在这个城市过得不是原来那样卑微渺小，不管是买时间还是卖时间的客户，赵诚都希望越多越好，当然前期是能有够足够多的时间作为储备。 “那个年轻的脸色很不好看的是谁啊？”赵赵诚打量着那边的人问李剑。 知道这家伙只是随便问问，李剑也没有藏着捏着或者有不可言说的难处：“许总的弟弟，公司里有传言，好像得了什么病，身体很不好。”说完了，似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拉着赵城转身：“走吧，以后你来公司了你会知道的。当然，人家这个层面的人，我们这些底层员工的还是少打听。” 赵城很认真的点头，在大门外的不远处和李剑挥手告别。 或许是惯性的缘故，已经上了公交车的赵城，蓦然间发现自己现在可是有着两百万巨款的人了，坐一次出租车总不算是奢侈吧。 公交车已经开出去老远，他不打算那么麻烦的下车。 抓着后脑勺无奈的一笑，有钱的生活看来还是需要时间慢慢适应。 手机响了，是李剑打来的。 刚分开就是电话，赵城的第一直觉便是出了什么变数。 “怎么了？什么情况？” “真邪门了，你刚走，公司里的电脑就被人黑了，那些计算机系毕业的大学生技术人员，都什么狗屁玩意，平时牛逼轰轰，别人一口一个大牛大神的叫着，关键时候都掉链子。” 如果是面对此时的李剑，赵诚绝对不会陌生他着急的时候天塌下来了一般的火急火燎。 他想了想说：“问题应该不大吧，那么大公司，怎么着也有能解决问题的人，实在不行，找更厉害的人解决，不就是钱的问题吗？” “只能这样了，你的事怕要推一两天，等过了这茬再说……晚上出来喝酒，今天真的是……”越说越气的李剑，匆匆挂了电话。 工不工作的赵诚无所谓，说是过渡也是占据一小部分原因，堵住一部分人的嘴巴，不至于明天早上父母就能知道他没工作整天混，才是赵诚随便找个工作敷衍一下的根本原因。 平凡一辈子，老老实实过日子的父母眼中，没工作整天混可以和“罪大恶极”“前途尽毁”一类的严重字眼画上等号的，指不定脾气有点炸的老爸一拍大腿，第二天就出现在他面前，开始以“你这小子”为开场白的说教外加训斥。 作为家里的独子，可是被老寄予厚望，没有成功，默默无闻他们可以接受，可要是不争气混吃等死，和要了他们命差不多。 越想越觉得有点烦的赵城，正想着中午犒劳一下自己，好好吃点什么的时候，停了没多久的公交车走上来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人。 他面前的座位刚刚有人下车，李剑公司的老板，那个帅气的男人面无表情坐在座位上，手上除了一部手机什么都没有。 这样的家世，这样地位的人，坐公交车的机会恐怕和穷人坐飞机的机会一样稀有。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富裕阶层的精英，为了体会民间疾苦，来这大夏天拥挤的公交车上体验生活来的。 身边没女人，也不是在女人面前表现一副亲民的罗曼蒂克式情调。 想不通的赵诚，拿起手机，关了闪光灯，偷偷拍了一张照片用微信发给李剑，附上文字信息：你敢信，你们老板坐公交车，还是在公司出了问题的情况下。文字后边，是一连串的问号。 李剑几乎是秒回：我靠，整个公司都乱成一锅粥了，他还有闲心坐公交车去玩，这当老板的到底在想什么玩意？ 若不是有照片，李剑不敢信这是真的，在公司里工作几年，没听说过也没见过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老板坐过公交车。 赵城顾不得李剑的火气，直接回他：别管那么多了，你先忙自己的事吧。 李剑也是那个意思，他知道自己的斤两和地位，总不能没头没脑的跑到这位商界牛人面前告诉他：老板，该回公司了。 也混了好几年的李剑，还没蠢到那种程度。 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想法的赵诚闭目养神，就当没看见这位不知道甚么原因突然“离经叛道”的未来老板。 “你以为你这么做了我会怕吗？” “怕不怕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妈和和你弟都还活着。你是个孝子，是个好儿子，好哥哥。古话说得好，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之道。接了我的电话，按照我的要求上了公交车，说明你还是想解决问题的，怕我在暗处永远纠缠下去，你的日子不会好过，你妈和你弟的日子同样不会好过。怎么解决，那就是和我面对面。我解决了你，或者你解决了我，你以后才不会再遭到我无休无止的骚扰。这是斩草除根，也是永绝后患，你说是吗许总？” “好，就按你说的，今天彻底解决了吧” 本来闭着眼睛的赵诚，无意中听到了前边徐云川的电话。 猛地一惊，看似不动声色上车的徐云川，竟然有这么大隐情。 要不要报警和想别的办法的犹豫中，没什么大的能力去支撑路见不平一声吼之心的他，马上用微信联系李剑。 听说了这事的李剑一时也没了主意，赵诚他了解，从不是个用这种事情开玩笑的无聊之人或者幼稚鬼，十成十是真的。 不到一分钟，李剑回了微信：哥们，八成许总的把柄被对方那人抓住了，或者对方那家伙手里有什么足以威胁许总的筹码。许总没报警按着那人的话做，也是怕贸然行动产生的后果。我们报警的话，要是好心办坏事，比如这家伙要是绑架了许总什么人，撕了票，那可就…… 这样，你先盯着许总，先看看情况。 赵诚慌了，这关他什么事，看来事情挺严重，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一个最普通的普通人，力挽狂澜这种事情还是在梦中想想得了。 你开玩笑，一般的打架帮个忙没问题，这种事，你让我怎么办？ 李剑似乎没松口，微信回的挺快：你先冷静，听我说，现在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导致最严重的后果，你先跟上去，别靠的太近，万一情况不对，马上报警。你每隔一分钟给我发一个ok的手势，如果间断了，我马上报警。我知道你紧张，可事关重大，碰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 赵诚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地上。 007章 鳄鱼的眼泪? 赵诚这二十多年的人生，没什么大的坎坷，也没有足以大书特书的丰功伟绩。 生长于最普通不过的小县城，也没见过什么太大的世面，生死存亡，紧张刺激足以和危险搭上关系的事情也是七月中旬那天晚上的龙城市街头的唯一一次。 说胆小，不至于，十几个人的群架在高中时候就干过了； 说大也不见得，真要是那些见红、死亡一类的紧要事，赵城向来是秉承着大多数普通人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未来老板，一个曾经的上下铺同学几句不无道理的话，心里几番天人交战下来，直到徐云川准备下车的时候，赵诚也没个能让自己满意的决定。 或许是那一念之差也罢，或许是李剑的话起了作用也好，赵诚鬼使神差的还是跟了上去。 跟踪人的活，赵诚没干过，二三流的电视剧电影倒是看过无数次这样的桥段。 不担心跟丢了，怕的是电视电影的桥段里那些被跟踪的人后脑勺长着眼睛一样来个回马枪，冒出一句：哪路朋友，出来一见吧。 又或者跟丢了人，猛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肩膀。 电视剧和电影必定只是戏剧化的夸张，已经是惊弓之鸟的徐云川显然没有电视剧里演绎的神乎其神的反侦察能力。 赵诚就那么一路跟着，去了鱼龙混杂，凌乱的像是谁喝醉了酒大笔一挥，酒醉之时规划出来的城市，老旧破烂，各色人等络绎不绝的城中村。 赵诚挺熟悉这样的地区，刚毕业找工作的几个月住的就是和这里差不多的地方；一间屋子，是客厅也是睡觉的卧室，就连简易的厨房也放在门外的走廊。 厕所是公用的，每天早上有很大几率憋着好一会才有机会上厕所。 来不及忆苦思甜，这样的地方倒是对赵诚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的跟踪有着莫大的帮助。 地形复杂，人流量颇多，徐云川不认识赵诚，估计很难发现他这个不紧不慢跟着的尾巴。 …… 那是一幢在这样的城中村很常见的居民楼，楼顶是开放式的天台，四周有栏杆，楼梯口是普通的阶梯和天台相连。 徐云川走上天台的时候，那边的栏杆边站着一个只能看清背影的男人。 他有点喘，长时间的行走，加上一连串的事情形成的紧张情绪，让他这个很注重身体锻炼正值壮年的男人明显有点力不从心。 他知道那不是老了，那是弟弟这块更大的石头这么多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我按照你的要求来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吧。”稍微调整了一下有点紊乱的呼吸，徐云川以他标志性的清冷嗓音，面对着和他咫尺之遥背对着他的男人。 那男人转过身，那是一张带着点沧桑与风霜共存的脸，看不出年龄，或许40，或许35. 背着双手，并无神采的双眼中，偶尔是那一闪而过的冷冽。 “是你！”或许认出了面前的人，徐云川的声音中带着六分庆幸，三分惊呼，另一分是隐而不漏的高兴。 “是我。”那男人回应着徐云川的目光，或许早已经料到徐云川这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他的眼神几乎没变过。 “多少年了，我想想，十年，还是二十年，高健，你变了很多，再也不是曾经那个我认识的人了。但我打死都想不到，那么多年一别，再见面，却是这天台之上，带着点你死我活的交锋。” “想问为什么？” 徐云川摇了摇头：“或许还是不知道的好，又或许知道了又如何。人会变，事会变，再也回不去了。” 那一分一闪而过的高兴，将徐云川的思绪拉回到15年前那个夹杂着无忧无虑和太多不解的夏天。 那时候，他和一个叫高健的大哥哥，因为两家往来频繁，两家的父亲又是一家公司的缘故，徐云川几乎是跟着比他大五岁的高健一路玩着长大。 从没想到的变故出现在那年十五岁的徐云川身上，大人在争吵，一个接一个的打电话。 父母都在忙，他跟着爷爷奶奶待在家里哪都没去。或许真的到了那个年龄的徐云川所能理解的“尘埃落定”之后，唯一能感受到的变化是高健一家消失了一般蒸发了。 后来无意中在报纸上看到了高健的父亲跳楼死亡的新闻，目睹着父亲凝重的眼神，十五岁的徐云川将这个问题无数次到了嗓子眼又咽了下去。 还没到和大人平等对话的年纪，对这种被整个家里所有人都视为禁区的话题，徐云川明白他不会得到答案的，等来的或许只是一顿训斥。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读书，上大学，工作，接班家里的公司成了徐云川人生的主轴，一晃十五年，只有每次偶尔想起的时候才会记起曾经那个比自己大五岁的大哥哥。 给他一百个悬疑作家的脑子他也不会想到，十五年后，两人的见面会是这样一种别开生面的场景。 “你不知道，或许你会死不瞑目的。”高健的声音打乱了有点走神的徐云川的思绪，他不动声色的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 自认为为人不错，会做人的徐云川，就算是在生意场上为了利益不近人情，有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对手，可那样的对手，所有的手段也只是留在生意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至于私下里，他实在想不到以自己做人的情商，也不会有哪怕一个想致自己于死地的人。 都说人生如戏，他信了。 这样的人竟然是十五年没见的高健。 “好，看来你不说的话，我真的会死不瞑目。不过，高健……” 高健打断了他的话：“鳄鱼的眼泪还是省省吧，也别和我提当年的我们之间那点幼稚的两小无猜，兄弟之情。没有，什么都没有。十五年后我回来了，确实是和你叙旧的，但这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生意场上见识过太多不怕死的家伙，更何况十五年后突然出现，带着一身秘密和不知道什么仇恨的高健。 他相信有始有终，更相信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和爱。 这个人也不是疯子，徐云川倒真想知知道，是什么让他有了这一腔的愤恨，而且还是对他这个似乎对高健所坚信的事情一无所知的人。 …… 楼道的拐角处，背靠着墙壁的赵诚，清晰的听着外边两人的对话，庆幸没有严重的事情发生，但他这个局外人也嗅到了你死我活的气味。 偶尔抬着头望着外边那个站在徐云川对面的男人，他猛地发现，这也是个生命走到尽头短命鬼。 “姓名：高健。” “年龄：35.” “剩余寿命：28天53分13秒。” 008章 执着的对与错 男人间的惺惺相惜或许只是一杯酒的谈天说地，同样的，要是你死我活，那也是两头熊狮子为了争夺交配权般的大开杀戒。 如今天台上的两人所不同的是，一个来势汹汹，透着股必死之心的决绝；而另一个带着疑问面对着面前多少和自己有过交集和瓜葛的男人。 徐云川打定主意，就算死也不能死的不明不白，高健口中的“一二三”他是非听不可。 或许是父亲的英年早逝，二十多岁的徐云川就接手家族企业，多年商场生涯打拼的缘故，他还不至于和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子一样，危急关头的那份冷静他还是有的。 “既然你费尽心思找我出来，又那么决绝的想要我死，死之前我总要听听，我是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或者是什么样的仇恨让你十五年后突然出现，为的就是要我的命。” 高健将原本轻轻挪动的脚步，停在原地，正面回应着这个十五年前还是小屁孩的徐云川，没有晓之以情的耐心，也没有立即将面前此人碎尸万段的迫不及待，沉默着的他似乎有一腔喷薄欲出的话： “叫你来见这最后一面，自然会让你明白我今天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高健稍微顿了一下，继续他似乎酝酿了好长时间的开场白： “我给你讲个故事，一个你或许熟悉，或许不熟悉的故事。三十多年前，我和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两个在村子里待不下去，渴望着大城市生活的年轻人，在改革开放春风席卷全国，人人进城打工做生意发财的潮流中，身上揣着不多的钱，来到那时候还很荒凉，没几座现代化高楼的龙城市。” “两个年轻人敢打敢拼，很快做出了成绩，有了第一桶金。之后那些年更是扶摇直上，生意越做越大。直到十五年前，两个亲密无间的年轻人，阴阳两隔。一个独占公司，成了龙城市乃至全省商场上的风云人物，风光无限。一个跳楼自杀，留下孤儿寡母远走他乡。寡母在国外含恨而终，到死都没实现落叶归根，魂归故里的夙愿。孤儿，用泪水，献血，汗水，用了十几年的时间在国外站稳脚跟。” 一句句带着愤恨和不甘的话，组成了一个在徐云川看来可笑至极故事。 荒谬，自以为是。 甚至是蠢货。 心中那点疑惑也在高健这狗屁不通的一番话中彻底明朗开来。 “高健，这么说，你以为是我父亲逼死了你父亲，独吞了两人共创的公司，所以你是来寻仇来的？” 高健没想过浪费大篇幅的废话去讲一个有点沉重的故事，好在徐云川到底是个聪明人，不需要他太多的口舌：“你明白就好，只可惜，我命不久矣，原本计划中的夺回公司，让你也品尝一下走途无路从这里跳下去的感觉。办不到谋划很久的事情，只能临死之前拉上你这个本就该死的垫背的，这一辈子也值了。” 或许是想到了什么，高健继续说：“对了，还记不记得这里？” 徐云川四下里看了看，陌生的很，七八层高的居民楼他也是第一次来，他摇了摇头：“不记得。” “当年我爸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 徐云川顺着栏杆往下看了一眼，并不恐高的他也有点不多不少的胆战心惊。 看着他不说话，高健继续说：“当年我爸走途无路，最后藏身在城中村，住的房子也是这幢。今天你站在这里，重复着他当年的路，也算是冤冤相报终有了，可惜啊，你爸那个混球死了，否则你想有这个待遇也轮不到你。” 经历了一两个小时的紧张刺激，大起大落的徐云川忽然间想笑。 笑眼前这个曾经喊一声哥哥的男人的愚蠢。 更笑他不明就里，却背负着十五年仇恨生活的悲哀。 那一刻的徐云川忽然开始同情这个想致自己于死地的家伙，甚至觉得他很傻，傻到可爱的程度，用了十五年去干了一件或许能让他马上从这里跳下去的事情。 “这就是你想弄死我的理由？高健，你真以为你所知道的都是事实吗？” 事实！ 高健从来没有怀疑过。 母亲是她最敬重的人，是她告诉他这么多当年的事。 十五年前他还是个在上大学的不通世事的年轻人，还没来得及在校园里享受大学生活的惬意，一夜之间父亲死了，跟着母亲从此远离故土，浪迹异国他乡。 事实就是他看到的听到的，以及母亲的言传身教。 高健面色冷冽，刚才的话他似乎没听见一样，选择了视而不见：“徐云川，这个时候你还想告诉我，当年的事情都不是我认为的那样吗？” “是的，当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已经心无旁骛的徐云川往前走了几步：“那都不是真的，根本就没有什么我爸独吞了公司，逼死你父亲跳楼。我爸和你父亲，之所以能合作那么久，是因为两个人太不同了。我父亲沉稳老练，懂大局，眼光长远。而你父亲敢打敢冲，有魄力，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先锋大将。两人互补，才是当年他们成功的关键。同样的，两人的不同性格，造就了他们不同的人生结局。” 高健对他的话是不屑一顾也好，或者压根不听也罢，打算全都说出来的徐云川不在乎。 他没有理会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认真听他说话的高健，继续说：“一直以来两人在公司都是分工合作，我爸主内，抓大局。你爸主外，执行具体的任务。久而久之，你爸有了牢骚，有了不满。他想要的更多，甚至想要将公司一分为二。再加上你那个贪得无厌，爱慕虚荣的老妈的枕边风，你爸彻底失控了。” “明着和我爸继续斗，他也知道结果是两败俱伤。你爸他玩的更狠，他偷偷的挪用公司的资金在外边投资，企图在榨干公司之后，远走高飞。可人算不如天算，你爸在外边的投资血本无归，还连累着整个公司资金链断裂，在悬崖边上垂死挣扎。是我爸苦撑危局，在你爸跳楼的最后一刻，还在想办法帮你爸填补他捅出的巨大窟窿。可于事无补，东窗事发之后，你爸被通缉，走途无路才选择了跳楼。之后，依然是我爸，拼了老命，才把将摇摇欲坠的公司拉回正轨。这些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或者根本就是视而不见。” “你胡扯，不是这样的，我妈说……”高健吼了一声。 “高健，你闭嘴，什么都是你妈说，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她说的就是真的吗？就可以是铁一般的事实吗？就可以教自己的儿子用十五年的时间去恨一个人吗？‘妈’这个神圣的字眼，她根本就不配。” “你，不准你侮辱她，我杀了你……”脸色巨变，高健以比正常人快的多的步伐冲向那边的徐云川。 009章 真实与谎言 母亲这两个字确实是神圣的字眼，最起码在35岁的高健心里，洁白的如同珠穆朗玛峰上那从未被人染指的积雪一样纤尘不染。 她完美，她无暇。 她伟大的让当儿子的高健五体投地。 犹记得，十五年前那场改变一生的逃亡。 远走异国他乡，母子两相依为命，是母亲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人，穷尽自己的一切想办法让他这个还没上完大学的羽翼未丰的臭小子，学会了坚强，学会了在万千白眼，世人的冷漠里坚韧的活下去。 她死了，走的很突然。 那时候的他哭的很伤心，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谁能想到，带着必死之心重归故国的他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笑话。 他不信，绝对不信。 当高健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掐着徐云川的脖子，将他推向栏杆的时候，徐云川试着反抗，却只能徒劳的挣扎，以比高健更大的声音，拼了命的怒喝：“高健，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当年的事情公司里的老人全都一清二楚。警察局也有当年调查你父亲案子的档案。你不信我可以马上打电话，那些人你总不能视而不见，警察局里铁一般的事实，你总不能当没有发生过。调查当年的事情，了解真相，几个小时就够了，是真是假，你一查便知。我死了可以，可你要杀错人了，就算你死了，你这一辈子又算什么？一个笑话？一个可悲的悲剧？一个无能的妈宝男在最敬重的母亲的谎言中活了大半辈子的蠢货！” 或许是徐云川那些话起了作用，又或许是高健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他使劲用力，将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徐云川扔在地上。 他目光如炬，怒火腾腾，只是不经意间那双不会骗人的眼睛中多了点犹疑的神色。 “如果让我发现你说了一句假话，我这个将死之人什么都干得出来。” 大难不死也不知道有没有后福的徐云川，屁股上的灰都没拍，直接拿出手机，也不做任何辩解，拨通一个号码，递给高健： “这是当年负责你爸案子的警察的电话，让他告诉你当年你父亲干的事情。” 下意识的瞅了几眼徐云川，是在思考也在以极高的警惕去观察徐云川一举一动的高健，十几秒之后还是接过了徐云川递来的手机。 整个通话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左右，高健问了很多问题，电话那边的人全都一一耐心解答。 看不出高健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是怎样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情，对面的徐云川看不明白，躲在楼道的拐角处目睹了这一幕的赵诚同样雾里看花。 当徐云川拿回自己手机的时候，目光始终盯着对面的高健，那个从一开始徐云川就没想和他你死我活的男人。 上一辈人的事情，何必还要拖延到下一代身上，继续上演着冤冤相报何时了的没完没了的戏码。 他甚至有点同情这个在十五年前，他叫一声哥哥的男人。至少他徐云川这十五年过得挺好，而他却在一个可笑的谎言中，背负着仇恨活了十五年。 “看来你真一点都没有怀疑你母亲的任何一句话。”徐云川也有母亲，至今还活着，他知道年龄越大母亲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高健的声音慢慢的变得柔和，出现了一种徐云川来到这天台之后第一次听到的勉强能称得上对话的语调。 “那时候，我父亲出事了，我和我妈匆匆离开国内，没时间和也没机会去调查核实。对我妈的话，我自然每一个字都信，从来没有怀疑过。” 许云川能想得出来，当时高健的父亲背负着大案，警察在找他，公司的人也在找他，甚至他偷偷在外边投资，连累的那些投资人也在找他。 高健和他妈妈不走，必然会受牵连，那样匆忙的情况下，高健哪还有时间去思考事情的真实性。 “你可能不知道，你妈才是你爸出事的最大一个诱因，她贪慕虚荣，永不满足，野心很大。嫉妒我爸在公司比你爸有话语权，不断的怂恿你爸另起炉灶，甚至让他把我爸赶出公司。你爸尝试过，奈何那时候我爸在公司威望极高，他成功的几率不大。所以才有后来的铤而走险，你爸的事，你妈要负首要责任。” 如果是之前，高健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可是现在他不得不听着这些曾经压根会嗤之以鼻的话。“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时候你在外地上大学，你爸，你妈都轮番在公司里闹过。我爸为了顾全大局，都压下去了。或许你不知道，你爸是二婚，你妈当时小三上位，你爸婚外情生下了你。你妈是你爸的秘书，当年只是个打工妹，后来盯上了你爸，一夜之间飞上了枝头。你爸的前任，是你妈赶走的，如同你和你妈当年一样，他们也是孤儿寡母，这么多年他们也过得挺不容易，我爸在的时候还在暗中帮衬着……你妈的人品，公司里那些老员工都知道。这事是我爸临终之前告诉我的，想确定真假也简单，你外公外婆都建在，他们在老家，你去问问便知。” 没有任何征兆，也不知道是身体真的虚弱的站不住，还是承受不住刚才这几乎翻天覆地颠覆性的打击，高健一屁股坐在满是灰尘的天台上，目光呆滞，望着居民区升起的枭枭炊烟。 想笑，笑不出来。 想哭，没有眼泪。 想喊一声，胸口堵得厉害。 良久之后是那虚弱的声音，背对着高健：“为什么要这样，她为什么要这样？” 高健口中的“她”，徐云川自然听得出来，那是他心中曾经无限伟大，如今又轰然倒塌的母亲。 “或许只有一个原因，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不死心，不甘心客死异乡。灌输你仇恨，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回到国内，用仇恨之名拿回公司。恐怕，你要不是你说的将死之人，你也不会出现在这里和我见上你口中的最后一面。” 高健奋力抬起头，想要多看看头顶高远的天空，或许在质问那个她最敬重的女人，又或许在问老天爷，他的人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说的不错，她就是这么向我灌输的。如果不是我人之将死，公司我一定会拿回来，只可惜来不及了。”那只有点无力的手缓慢抬起，在半空中晃了晃：“你走吧。” “高健……” 高健打断了他的话：“就看在十五年前，你喊我哥哥的份上，求你，在我死之前，给我留点最后作为一个人的尊严。我没脸见你，也无话可说。也别打听我的事，就当我和我妈在十五年前已经死了。也别恨那个女人，说到底是她生了我。” 徐云川欲言又止，被施了魔法一般举步不前，也无法潇洒的转身离开天台。 还在他犹豫着怎么打破这死一般沉默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伴随着重重脚步，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挺年轻男人，横亘在他和高健之间。 那人蹲在地上，抓着高健泣不成声：“哥，哥，我杀人了。” 010章 人才和客户 徐云川是个做什么事都愿意付出一百二十分心力的完美主义者，这也是他以富二代的身份，背着无数看笑话的人的冷眼旁观，一步步站在父亲的“肩膀”上青出于蓝，甚至将家族生意的版图，扩展到了连母亲都会时常说一句“你比你爸强”的夸奖。 和突然冒出来的高健“你死我活”的较量，他同样以一百二十分的心力面对着这件棘手而又沉重的事实。 他不是个生活在父母尔虞我诈生意场上，就必然沾染了一身生意人的冷酷行事准则的人，至少面对面前的高健，他不会将“睚眦必报”四个字发挥的淋漓尽致。 被误会，被恐吓，被勒索，当误会说开，站在这个十五年前就认识的“将死之人”面前，徐云川忽然有点想走过去和他说几句话，或者真如他所说的他要死了，陪他走完最后一程。 可突然冒出来一个不认识，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四眼仔，哭哭啼啼的跪在高健面前说什么杀人了的鬼话。 暮气沉沉几乎一潭死水般的高健，动了动嘴唇，那一双宛若星星点点的灯光即将熄灭火焰的双眼，抬起有点沉重的眼皮，努力确认想要看清楚面前这人的长相。 或许是认出来了，他轻声说：“怎么了？” “哥，哥，她贪得无厌，她永不满足，她爱慕虚荣，她……” 徐云川打断了四眼仔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泣，又问：“她怎么了？” “她，她要钱，要钱，我，我就……”嘴唇结巴的四眼仔，一句完整话的似乎都很艰难。 努力支撑着自己，第三次很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四眼仔的高健再问：“你就怎么了？” “我们争吵，她骂我，骂我无能，骂我没钱，说我下水道的臭虫没什么两样，一辈子没出息。还说我爸妈怎么就生了我这么一个废物，还骂我爸妈怎么就不是富一代，而是臭打工的。我一着急，我一生气，我就……”四眼仔年轻人任那不知道是吓得还是真的哭了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声音沙哑的的说：“我就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就那么捅，刺……然后就，她就……我刺了她一刀，在胸口，流了很多血，死了，或许没有，我也不知道……哥，哥，我怎么办？哥，哥你帮帮我。我都帮你了，帮你侵入那家公司的系统，我的程序他们解不开的，短时间内他们绝对不会恢复的。哥，我按照你说的做了，哥，我不要钱了，哥，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 面对不认识的人，徐云川多半是不会关心他是不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和自己不相关的那些人从来不在徐云川的考虑范围内。 倒是这个年轻人战战兢兢的的一番话中，徐云川发现了一个关键信息。 他是高健打电话威胁出来的，高健也承认了公司所有电脑出了问题也是他干的；十五年后的再次见面，徐云川对高健一无所知，再怎么看这个一心复仇的汉子，绝对不像那种在网络世界如入无人之境，成为很多人口中天才般的黑客那一类的人。 他的公司规模不小，技术员，安全员不少都是名牌大学甚至国外归来的高材生，能让这些人束手无策被他骂的狗血淋头，那可不是一般的懂点黑客知识就能办到的猛人。 四眼仔刚才那番话中明确说是高健让他干的，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健哥。”徐云川还是和十五年前一样喊了一声最熟悉的称呼：“我公司的事情都是他干的？” 高健承认了：“是的，他是超级天才，国外归来的网络奇才，奈何毁在一个女人手上，变成现在这样委身在这杂乱不堪的城中村。” 徐云川这才开始认真的打量这个和帅气站不上边，在大马路上或者大学校园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带着文质彬彬气质的年轻读书人。 个头不高，普通的衣服配上那张憔悴的像是深陷**不可自拔的猥琐宅男，满脸蜡黄，仅剩的那点精气神也在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中变成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女子般的梨花带雨中消磨殆尽。 徐云川信那句“人不可貌相”的至理名言，却无论如何也过不了心里那关，将面前的年轻人和那个在网上世界纵横驰骋的天才黑客联系在一起。 年轻人近乎崩溃的诉说，徐云川这个见惯了大风大浪走到如今站在时代潮头的商场牛人，也只能在心里徒呼奈何的叹一声。 成年人做了事，对也罢，错也好，都得自己承担。 改变不了的东西，哭有何用？ 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只是走途无路之时自我安慰的发泄一下罢了。 节哀两个字终究没有从只是旁观者的徐云川口中说出来，站在那里目睹着十五年前的健哥，半是麻木半是复杂心情的看着面前那个带着哭腔的年轻人。 “行欢，事情是我让你做的，虽然说那个女人早晚会让你出事是注定的，但诱因却是这一次我利用了你。这一生怕是没办法报答了，我快死了，没多少活头了。手上是有点钱，我用不着了，给你也没用。一身的本事，也无用武之地。如果有来生，我会还这辈子欠你的。这个世界没有上帝，没有神仙，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 说到这里的高健顿了一下，十五年前的那次逃亡之旅，他何尝不是在异国他乡的凄风冷雨中抱着母亲胆怯的痛哭流涕。 祈祷着上帝，如来佛祖，耶稣……一切他所能想到的神仙和万能的救世主帮帮他们。 没有回应，没有怜悯，甚至连那弱小的呼喊也不过是在等死的过程中无奈的悲鸣罢了。 什么都改变不了，也没人站出来给你希望。 “行欢，自首吧，至少还能减轻几年，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 名字和李寻欢差一个字的李行欢，满脸的求生欲替代了刚才一个无助的孩子般痛苦的挣扎：“哥，哥，你说过，你是世界知名安保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身手不错，有关系有地位。你送我出去，客死异乡也比在牢中等死强。哥，我不想坐牢，最后一次求你帮帮我。” 楞在的那里高健，很想用一声苦笑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楼道那边的赵诚，听到了所有对话。 后来上去的李行欢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时候，他一阵后怕，只是没想到这个已经走途无路的男人，根本无视了站在那里已经很久的陌生人。 作为一个局外人的赵诚，没有对徐云川和高健之间长达十五年的误会也好，仇恨也罢，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触动；那只是一个可笑的人，用了十五年的时间将原本的可笑的事情，继续着可笑的旅程，直到今天，坐在这熟悉的天台上，留下那个浓缩了十五年的落寞背影。 那个天才黑客的突然出现，有点荒唐的破烂事，也没有让赵诚觉的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 徐云川没事，他也算完成了他今天的任务。 然而，他没有走。 如今天台上的三人，或许会成为他的客户。 更重要的是，一个黑客，一个世界级安保公司工作过很多年的牛人，一个在龙城市商场上颇有建树的青年才俊，这不正是赵诚这样一个白手起家想干点事情的草根，梦寐以求的“人才”吗？ 011章 没有我办不到的 沉默的天台上，此时只有四眼仔李行欢低着头认命一般的默默流泪。 他也想指天怒吼，我命由我不由天，可那小身板平日里跑个几公里都缓不过气来，没有主角光环的他哪还有和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让一个人万劫不复的老天爷叫板的本事。 突然出现的和他差不多年龄的年轻人，李行欢也没抬头，懒得去看对目前的他毫无助益的陌生人。 沉默的高健，更像是在生命最后关头坐着等死的可怜虫，已经没什么能装在那双代空洞的眼睛里，值得他去关注的了。 倒是徐云川机警的看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家伙，本能的转向赵诚。 不是不可见人的聚会，也不是干着违法犯罪的买卖，既不怕也不会遮遮掩掩的徐云川声调不冷不热：“你是谁？干嘛的？” 还没等赵诚开口说话，或许是受了刚才四眼仔突然出现的启发，徐云川问那边的高健：“健哥，你认识他？” 高健缓慢的抬起那张死气沉沉的脸，瞥了一眼很是陌生的赵诚，摇了摇头：“不认识。” “哥们，路过还是？你也看到了，这情况你还是回避一下的好。”徐云川口气并不算坏。 “徐云川。”赵诚直呼其名。 就算是自己的父母，抑或是身边最要好的亲朋，长这么大也找不到一个对他直呼其名的人。 敢这么喊他名字，要么是故意找茬的，要么就是个连最基本礼貌都没有，不知道哪家被惯坏的小皇帝。 徐云川下意识的冷了几分：“怎么着？哥们，你有什么指教，我听着。” “指教不敢当，不过呢，你弟弟也不是无药可救。” 和高健在天台之上来了一次可笑的对话之后的徐云川，等到他足够平静的站在这里，却听到了一句让他想笑笑不出来的话。 弟弟的病有多严重，他这个当哥哥的比谁都清楚。 血癌没有骨髓配型移植，最多也就几个月时间。 他什么办法都想了，世界上各大医院的权威专家他也找了，甚至全世界的骨髓库他也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大海捞针。 母亲苍老了十岁，日日夜夜守在病床前，什么道观，寺庙，教堂，只要听说哪里有灵验的地方，她都会不远千里前去上香拜佛许愿。 跪了无数次，磕了数不清的头。 不知道哪个不知名的神棍还是民间的高人弄出来的所谓的偏方，她也会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去尝试。 或许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事情就是这样，十有八九不如意，越是想要的东西，越是求而不得。 这个跟着父亲打拼大半生的可怜女人，过早的失去了丈夫，还要在人生最后这些年白发人送黑发人。 作为儿子，作为哥哥，颇为理智的徐云川只能无奈的说一句他尽力了。 人定胜天那样的话，真的不是万能的。 这大半年来，徐云川见过太多打着高人或者拥有某某偏方的专家找上门来，为的无非是如今他们许家在外界看来花不完的钱。 可这么年轻，一个愣头青都能看出个一二三的毛头小子，竟然大言不惭的在他面前说什么如今听了就想打人的话，徐云川连骂一句骗子都懒得浪费口舌了。 “你接下来是不是想说，你有办法，你有能力让一个深陷绝症，等死的年轻人起死回生，代价嘛，就看我能出多少钱了。是偏方呢，还是跳大神，还是你祖传的灵丹妙药，又或者你认识某个隐士高人？再不济，哪个教授，哪个医院的大能人。是不是还要举一些这些人治好别人的例子。老实说，我耳朵已经起茧子了。不新鲜，一点都不新鲜。听了那么多似是而非的狗屁，我举个妙手回春的牌子，也能出门去装一下神医了。” 出乎徐云川的预料，他这番话并没有让对面似乎只见过一面的年轻人有任何触动。 紧张没有，慌乱更是谈不上，更不用说一个骗子被当头一盆冷水的打击。 赵诚面不改色，倒是挺能理解这个被骗了很多次，十年怕井绳已经养成习惯和麻木的徐云川了。 “几个小时之前，我见过你弟弟，他确实命不久矣。我说过他能活他就能活，你不要着急，我会给你个满意的答复的。”没有理会徐云川满脸的不可思议，赵赵诚将目光放在似乎已经抬不起头的那个四眼仔李行欢身上。 “站起来吧，我可以救你。” 没那么积极，或许在李行欢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句和放屁没什么两样的屁话，他只是象征性的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他面前陌生的从来没见过的家伙，声音颤颤： “你不要消遣我了，我会去自首的。” 没有在意李行欢完全不当回事的漠然表情，赵诚将目光转向依然坐在地上，整个人一片死寂的高健。 “高健是吧，可笑的浪费了十五年的时间，马上就要死了，这样的人生实在是惨不忍睹。但不要灰心，老天爷有时候是很公平的。给你关上一扇门，从新打开一扇窗的话总该听说过吧。你还有救，也并不是非死不可。” 和徐云川的难以置信不同，和李行欢的漠不关心同样不同，高健只是看了一眼说话的赵诚，第一次在这天台之上笑了：“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用？死了也好，多谢你费心了。” 赵诚从不指望有些人相信童话里的故事都是真实的，他也没有那样灿若莲花的口才； 那就如同对一个瞎子说我能让你重见光明，对一个死人说我能让你复活，而恰恰徐云川的弟弟以及眼前的高健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 没指望这三个人能马上理解他说的话，也就没有必要浪费唇舌解释一大堆或许他们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事。 “跟我来。”早已经熟悉了去往时间驿站的路径，赵诚只需要意念一动，便能和那天晚上一样进入到那个神秘的声音引入他进入的时间驿站。 等到三个人莫名其妙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熟悉的阳台不见了，天空消失了，甚至连没多少活头的高健，站在天台上麻木的眼神中最钟情的老远的地方的小小炊烟也不见了。 等待他们的是白茫茫一片的混沌中，能认识的对联，以及牌匾上莫名其妙的时间驿站四个大字。 没人觉得这是做梦，三个各怀心思的男人，怎么都不可能是大白天的做了个梦。 更何况三人每个人所面对的都是和美梦毫不相关直面死亡的大事，能睡着了，还能做梦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012章 我是时间商人 或许是早已经对这个世界没有半点留恋，也留恋不了的高健，反应是三人中最小的。 抬头扫了一圈，看了看其他两人，最后目光落在站在三人面前不远处的赵诚。 正值人生巅峰，未来还有无限可能的徐云川，放下了那一分看起来相当无力的警惕。 一个神秘人，一个神秘的地方，一场无法用常理思维去衡量的恐怖“事实”，本能的求生欲让他率先打破这有点瘆人的沉默。 “这是怎么回事？” 暂时放下那个让李行欢在挣扎和在痛苦中百转千回的女友，或许已经死亡的结果，木然的东看看西瞧瞧。 害怕终究还是抵不过过失杀人的十几年牢狱之灾带来的余波，抹了把有点湿润的脸颊，像一个犯了无数次错误的孩子一般，不知道悔改，也不清楚等待他的是什么样的“惩罚”。 赵诚将目光放在多少有点反应的徐云川身上，直截了当的说：“徐云川，我说过你弟弟有活的可能。他可以活，但任何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的。目前你还有70岁23天9分17秒的寿命，如果你愿意用时间换取你弟弟的重生，这样的交易马上可以达成。” 荒谬的甚至带着点黑色幽默的话，在崇尚科学，只相信自己的实用主义至上的徐云川看来，这比冒充一个骗子还要拙劣。 至少骗子还有点拿得出手的“道行”，刚才这个年轻人两嘴一张的空口白牙，可就有点将所有人当成傻子的嫌疑了。 “你在开玩笑，时间可以交易到任何东西，你自己信吗？” “是的，时间可以交易任何东西，因为我是时间商人，这里是时间驿站。”赵诚照实直说，信不信已经由不得这个有点自信过头的家伙。 还没等徐云川整理一下有点混乱可笑的思绪，听了个大概，似乎明白了的李行欢，也顾不得是真是假，仿佛此刻所处的地方就是牢狱一般，急切的面对着赵诚：“我信，我也有时间，真的可以换到任何东西吗？” “你想要用时间换取你女友的完好无缺，从而免了自己过失杀人的牢狱之灾？” 被说中了，光脚不怕穿鞋的，甚至身无长物，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李行欢连连点头：“是的，在牢中十几年，或者二十多年，那也是浪费时间，比等死还痛苦。用我的时间换取这二十多年的自由，不亏。” 李行欢并不是个短命鬼，刚才在楼道有过一面之缘的时候，赵诚已经看到了他的寿命，他还有五十多年的时间。 “你确定吗？”赵诚又问了一次。 “确定。”李行欢想都没想，加强了自己坚定的语气。“我确定。” “好，这里是合同。”赵诚拿出了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合同递给那边的李行欢。 只是扫了一眼，上边规定的十年时间，相比于二十多年的牢狱之灾，数学比较好的他，能算得清这笔并不是太复杂的账目。 拿过赵诚递给的那支笔，李行欢在上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完全还在懵逼状态，不清楚这样的孤注一掷到底有没有用的李行欢试探性的问。 “你现在可以去看看你的女友了。” 随着赵诚声音落下，李行欢已经不见了。 …… 那间在这幢居民楼里，最简单不过的出租屋。 大大小小的杂乱物品堆满了一地，像是一个从来不会收拾屋子的邋遢家伙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最显眼的电脑和电子物品，算是这间是客厅也是卧室的房子里最值得去看一眼的东西。 匆匆回到屋子里的李行欢，看到了这一生或许都不会再见到第二次的神奇一幕。 原本中了一刀，鲜血流了一地，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分钟，躺在地上的那个他眼中曾经不顾一切也要去爱的女人，手中拿着一把水果刀，身上并无伤痕，带着怒气，睡眼惺忪的盯着他：“你死哪去了，不对，你个渣滓，你想要杀我，还好我躲得快。刚才我晕了还是怎么回事？你跑啊，有本事你跑啊。一问你要钱，你就是这副德行。还不赶紧滚去做饭，我出去一趟，回来之前，饭没做好要你好看。还有，你说过最近你会有一笔钱，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就算这个在李行欢眼中曾经的“西施”，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眼中是怒火，话语中是带给他无尽的屈辱，李行欢一如既往如上学的时候得奖了一般，又或者是熬了几个通宵，又写出了一行行惊艳的代码那般，高兴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她没死！ 还活着。 他试着抽了自己一耳光，很疼。 这个当年以省理科状元进入麻省理工的高材生，人生第一次有了重生这两个很陌生的字眼。 是的，他觉得自己重生了。 不用坐牢了，也不用忍受着在城中村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他想要做点什么，可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下手。 激动的手动了动，在小小的出租屋转了几圈，又哭了。 所不同的是，那是高兴的泪。 …… 当李行欢再一次出现在时间驿站时候，就连对这一切都丝毫漠不关心的高健，也本能的抬头，看着他哭着笑着，笑着哭着，孩子一般的天真烂漫。 “哥，哥，有救了，她没事，完全没事，不是过失杀人，没有了。哥，都是真的。”李行欢蹲在高健面前，激动的诉说着他此时心里的千般变化。 他们两人相识于国外那次偶然的见面，那时候的李行欢正是人生如日中天的时候，还没毕业就已经以“零又零分之一”的大名，扬名于网络世界。 那是一个传奇的名字，一个让无数黑客顶礼膜拜的神话。 刚开始it公司的工作，李行欢并没有多大兴趣，天生的自傲和一路顺风顺水的人生，it公司这条路慢慢的淡出他的视野。 尝试过创业，血本无归之后再想回去却发现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高健所供职的安保公司，高价聘请李行欢成为公司一名网络安全工程师。 两人同是中国人，在异国他乡说着熟悉的中文，交流慢慢增多。 后来，李行欢这个网络世界的天才，情感世界的低能儿，被人生第一次感情的浪花差点毁掉了他的人生。 工作受到影响，行尸走肉般蜷缩在公寓里，几个月后光荣的被公司解雇。 那片让他一想起来就伤心的地方，李行欢待不下去了。 打定主意，回到国内。 刚开始凭借着过硬的技术和履历，很快找了一份薪水丰厚的工作。 他本以为远离了国外那个不想再提及的伤心地，生活可以从新开始，只是一个走入他生活的女人，彻底将一切都改变了。 013章 我要你的忠诚和自由 那是李行欢口中口口声声喊着哥的高健，评价为一个完全不值得去爱的女人。 都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为零，作为有着超高智商的李行欢是不信这个邪的。 天生理工男缜密的逻辑思维，却近乎偏执的倾向于文艺范的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哪怕背负着“舔狗”的骂名，李行欢还是毫无顾忌忘却了曾经那一份苦涩的初恋，从新开始另一份他也不知道结果，却无比享受整个过程的感情。 刚归国时带着千疮百孔的心回到国内，是这个女人给了他活下去的兴趣和希望，也是她让李行欢觉得他昏暗的生活至少还有那么一抹亮丽的色彩。 她贪婪，爱慕虚荣，不断的索取，所有这些一个正常男人眼中不能承受之重，也在争吵过后，那个女人一个微笑，一个礼物，一个可有可无的妥协，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一切照旧。 有人骂他，他着了魔一样不在乎。 别人的良言相劝，也变成了无足轻重的废话。 直到今天，带着绝望和恐惧在天台上的那一刻，李行欢似乎明白了，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在一个美好的梦中，不断下坠，永坠深渊。 想回头的时候，已经无路了。 要不是眼前这个陌生的一无所知的年轻人，李行欢不敢去想那二十多年的牢狱之灾。 如今梦醒了，只有一身的冷汗。 当高健很认真的审视这个只醉心于电脑和那个女人的天才黑客，思量着刚才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你说什么？什么真的？” “哥，我失手捅了那个女人是真的，同样的，刚才这位先生说，用十年时间换取那个女人没事，我不用坐牢，是真的。合同是真的，那个女人没事也是真的，我不用坐牢了。” 自从确诊为尿毒症这不治之症之后，没有合适的肾源，只能靠着透析维持生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的高健，第一次听到了这堪比那个跳楼的父亲复活还要震惊的消息。 求生的本能让那双死水一潭的双眼，登时放射着别样的光芒：“是真的吗？” 回答高健的是赵城的声音：“是的，如你所见，一切都是真的，你或许也不会马上死。” 不会死！ 还能活！ 除了高健那一脸不可思议之外，受尽煎熬终于找到一个不是骗子的高人的徐云川双腿一弯跪了下去：“先生，我愿意用我寿命，时间去换我弟弟重生。十年，我也可以，二十年也行。” “你弟弟是血癌，是绝症，我当然不是神医，治不好这种病，但是你的愿望可以达成，他会像个正常人一样走完自己的一生。”赵城拿出第二张合同递给跪在地上的徐云川。 想都没想，也没有任何思考。 徐云川拿着笔，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算没有了十年寿命，徐云川也在所不惜。 收好合同，赵诚终于一次性有了二十年的时间。 “那健哥，他呢，他能活吗？求你救救他。”站起来的徐云川再次请求。 赵城转向那边的高健，面色如常：“高健，你也是不治之症。但是你未必是非死不可，现在我有二十年的时间，可以卖给你。也就是说，买到这二十年的时间，你可以活二十年。至于二十年后，就像是你现在一样，依然绝症缠身，是你的死期。” 二十年！ 很长！ 对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同样长的无法想象。 二十年，能干很多事。 未了的遗憾可以了结，想做的事也可以用二十年去完成。 站在那里的高健明白了刚才赵诚这话的深层含义，他说：“也就是说，你收购了行欢的十年时间，再加上云川的十年时间，卖给我。” 赵诚肯定的告诉他：“是的！” 高健看向徐云川，万千滋味涌上心头。 就算是高健用十年时间换取弟弟的重生，那也是实打实的十年寿命。 这十年的寿命给了他…… 一想到之前，带着仇恨来到这里，将他从这里扔下去的想法，高健抬头望天，有种宿命的感慨。 “健哥，我和这位先生是公平的交易，你和他也是交易，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你想的那样的事情，谁都不欠谁的。”怕高健多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徐云川试图劝他。 高健站在那里想了会说：“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可以买到这二十年时间。金钱还是别的，如果我出得起，我当然愿意付出代价。可要是代价超出我的范围，我无能为力……” “不用担心，你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你一生的忠诚和自由。”赵城拿着那张已经填好了条件的合同，递给呆愣在原地的高健。 忠诚，自由！ 那是珍贵的东西！ 可对如今生死一线之间的高健来说，那也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他知道，想活就没得选。 半点余地都没有。 “健哥……”犹豫了一下，徐云川还是放弃了劝他答应的想法。 如此重要的决定，他不该这么草率的开口。 徐云川真的希望十五年后再见的高健不应该就这么走向生命的终结，唯一的机会不抓住还待何时。 “好，我签。”高健一口答应了。 求生欲也好，还是有没办完的事情也罢，高健清楚这二十年的诱惑是无法阻挡的。 或许正如想象中的那样，一个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放弃哪怕再微小的活下去的机会。 等到赵诚拿到今天第三份合同的时候，心里松了口气。 一个世界级安保公司的重要人员，他团队的第一名大将，可以确定下来。 李行欢这个不可多得天才黑客，搜集资料和信息，在互联网上如入无人之境的本事，也是赵诚求而不得的。 徐云川的身份，会让他有一大批上流社会的资源。 这些人有的是钱和资源，时间于他们而言岂止是一寸光阴一寸金。 想要在龙城市出人头地，赵诚需要这些人的渠道，认识更多的人，从而创建一个这个世界上最神秘的俱乐部。 而赵城就是这个俱乐部唯一的主人和掌控者。 014章 俱乐部 赵城给了他们三人每人三天的时间，说是三天之后有要事相商。 三个年龄不同，出身不同，经历不同的男人，从现实到了“梦境”，又从梦境回到了现实的奇妙经历，就算是心智再怎么成熟，坚不可摧，也需要时间去整理一下那有点荒谬的一连串戏码。 当天下午回到家里的许云川，二话没说，在虚弱的许云峰一脸诧异的表情中，硬是将他拖进医院。 两个小时的全面检查，在整个医院所有专家教授震惊轰动的讨论声中，心情大好的许云川已经带着弟弟回到了那久违的家。 许云川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向自己的妈妈，如今这个世界上对他们兄弟而言最重要的那个女人，报告了一个破天荒的消息。 跟着两兄弟的父亲打拼半生女人，没有去管这个有点无法理解的惊喜，再三确认之后抱着老幺许云峰哭的厉害。 感觉自己一夜之间重生了的李行欢，这次巨大的刺激之后，想明白了很多事，能付诸实施的是将那个贪得无厌的女人赶了出去。 李行欢女友一脸的不理解这个对自己言听计从，有求必应的小绵羊怎么会突然这么大变化。 骂着吵着，还是曾经那一套。 等来的不是她期望中的李行欢低声下气的道歉和哄她，而是一句在那个女人听起来有点陌生的话。 你滚吧！ 那个女人试图询问原因，没有答案。 撒泼，不管用。 最后的道歉，更像是不情愿的施舍。 李行欢全都不为所动，不想舔了，累了。 也更不想对这样的一个女人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或许那个女人拿着行李离开的时候，都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她更不知道，老实人不是不会发火，而是发火的时候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行程稍微复杂的高健，去了一趟国外。 在医院确定了他的病情，以及那二十年时间是真的之后，没有片刻停留。 处理好国外的事情，带着全新的笑容和轻装上阵的从容在第三天的时候出现在龙城市国际机场。 三天之后的那天中午，那是许云川特地找的一家餐厅。 由于赵诚提前交代的缘故，许云川暂时放下了带着弟弟和母亲来感谢赵诚的想法。 赵诚告诉他们，这事还是不提的好，就当是一个悬念，让那些不知情的人慢慢猜吧。 低调总是没错的，许云川懂，高健和李行欢同样理解。 “你们也别问，为什么我是时间商人，我是哪来的，我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没法回答你们，我只能告诉你们，我是个普通人，只是偶然间拥有了这神奇的能力。” 一开场，赵诚便告诉他们被他浓缩的基础信息。 三人表示理解，或者说不敢不理解。 他们都得到了好处，打破砂锅问到底显然没有必要。 高健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赵诚：“赵先生，这是我所有的身家，两千万，如今的我孑然一身，也没什么用了。能偷生二十年，已经是对我最大的赏赐了。” “卡你拿着，以后还有很多我吩咐你的事等着你办，需要钱的地方多着呢，你拿着等于我拿着，要不然到时候让你办事还要我把钱给你，多此一举。”赵诚没有接那张卡。 高健的任何话任何决定在如今的情况下都顺理成章，可同来的另外两人李行欢和许云川就有点摸不准这个有点诡异的年轻人是什么意思。 目前为止，两人仅仅知道他叫赵诚，一个住在龙城市普通小区的上班族，甚至还是即将进入他公司的最普通的打工仔。 没头绪的许云川不打算多想，也懒得在不清楚目前事态的情况下贸然开口。 许云川也是在接下来的交谈中才得知那天的赵诚也是无意中跟着他去了天台，说来也巧，就这么鬼使神差的将四个人拉到了一张桌子上。 “赵先生，我们对你了解不多，但是最基本的还是清楚的。就像你说的你拥有买卖时间的能力，是个时间商人。以后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清楚，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我在所不辞。”发自内心，不带半点虚情假意的许云川说的很直白。 已经吃的差不多的赵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用纸巾擦了擦嘴巴，而后才开口：“许总，别着急，这不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顿饭，我有个计划你可以听一听。” 略微皱了皱眉的许云川，似乎也来了兴趣：“你说。” “我是时间商人，说到底是商人，商人当然要想办法扩大业务规模。我这天下独一份的“产品”，不愁没有市场。但我一个人是行不通的，我需要一个可靠的团队，来协助我完成一些事情。我准备成立一个俱乐部，吸纳会员。而你拥有人脉和资源，成为我们俱乐部的第一个会员你愿意吗？” 许云川大概明白了赵诚是什么意思，脑子转的很快。 有利可图，并且没什么风险的事情，许云川当然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赵先生，如果你不嫌弃，就算是鞍前马后，我也愿意效劳。” 很满意的赵诚，点了点头：“欢迎。” 听着两人的对话，似乎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的李行欢，忍不住还是开口了：“赵先生，那我呢，我觉得，我是不是也能跟着你干点什么。” 就算他不说话，赵诚也会开口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俱乐部的内部自然需要一个系统，安全的网络，以及搜集找到的各类信息，这对你应该没什么难度。” 天台上那次的惊吓过度，让已经对感情没有任何幻想的李行欢，决定“从新做人”。 老本行他最熟悉，跟着这个拥有着非凡能力的人物，李行欢求之不得。 能和高健这个人生老大哥，继续一起工作，李行欢说什么都不觉得这是个不划算的决定。 “赵先生，我听你的。” 和之前不一样，李行欢忽然间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轻松，最让他满意的一次决定。 “那女朋友呢？”赵诚带着一丝看不见的笑意问李行欢。 “受够了，幡然醒悟了，继续舔下去，可就不是一无所有那么简单了。再不回头，就不是二十年牢狱之灾了，命搭进去也说不定。” “彻底想通了？” 李行欢摇头：“不用想通，天台上那种一辈子都忘不了的恐惧和惊吓足够让我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015章 小隐隐于市 他的俱乐部是个不能出问题的地方，他需要的并不是只有才华，其他方面一无是处的牛人。 任何一个环节在开始的时候出现风险和问题，便意味着在未来会累积成无法估量的损失。 不开玩笑的说，如果李行欢这个天才黑客继续无底线的当他的舔狗，赵城是不会向他抛出橄榄枝的。 一场别开生面的合作，在四个人的干杯声中拉开序幕。 赵诚已经在自己那小小的出租屋里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考虑过了，目前最紧要的还是需要一个能够当成门户，为这个不被世人所知，也不应该被人所知俱乐部，找一个可靠的外在门面。 会所之类的玩意，太过招摇。 公司的形式，又太复杂。 想来想去，赵诚想到了茶楼。 以茶楼作为掩护，俱乐部就在暗中慢慢成长。 作为在龙城市商场上颇有建树的商人，许云川欣然接受了这个任务，以他的能力和资源在龙城市找一个让赵诚满意的茶楼，不在话下。 李行欢的任务挺简单，搭建一个数据库和内部系统这些基础的工作，这个视电脑和网络世界为痴的男人笑着应允，于他而言这或许不是工作，而是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 高健所要做的事情有点多，他要建立一个人数不多，却个个都是精英的安全小队。 各行各业都有数不清的刺儿头，一不小心一个立场不同的利益碰撞，得罪哪里不知道的小人是没办法避免的。 四人间的第一顿饭吃到最后，赵诚满意的看向三人，说了最后几句话：“不需要饮血盟誓，也不需要发誓赌咒那些虚的，努力一起干吧，我不会亏待你们的。” 许云川无所谓，跟着赵诚，赚了是意外之喜，赔了他也没什么成本。 更何况这样一条“神秘的能量无限的大腿”，此时不抱更待何时。 就算赵诚不先开口，来之前的许云川也会想尽办法送上赵诚无法拒绝的投名状让他点头。 李行欢笑的很欢乐，很笨的嘴皮子也说不出几句灿若莲花的场面话。 至于高健，当那天的天台上签了合同之后，他知道他这最后的二十年人生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说什么，做什么也无关紧要了。 许云川是个很细心的人，他为赵诚安排了一个住处，那是龙城市最高档的别墅区。 别墅这东西，是曾经的赵诚眼中“成功”这个大多数男人向往的标签上最耀眼的那颗明珠。 他幻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有钱了混出头了，也能住在这样的地方。 幻想当然只是幻想，为着生存奔波，慢慢的这样的幻想也成了离成功越来越远的失望之后那一抹付之一笑的苦涩。 “我很清楚我们之间是交易，别墅这东西，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你用得着，希望你收下。感谢也好，还是看着我弟一天天越来越好也罢，这都是你应得的。” 带着赵诚站在别墅的花园里，许云川用他那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并不常见的表情，说的很自然。 赵诚不是个死板的人，也没有无功不受禄的负担，就当这是许云川的投名状，未来带给他的东西，或许是如今的许云川无法想象的。 所谓的搬家，称得上孑然一身的赵诚，几乎没什么能带来的东西，一个手提箱就囊括了他在龙城市这两三年所有的奋斗成果。 不需要的东西都扔了，余下的都是些值得保存的“念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刘姥姥进大观园的心态，让赵诚有了别墅里什么都是现成的，一应设施齐全的像是花费了几十年的功夫设计的最完美的房间的错觉。 收拾好了房间，洗了个澡，又换了身衣服，再次出现高健面前的赵诚已经是另一个样子了。 那天在阳台之上，没有心思，也没来得及打量这个神奇的年轻人，高健终于可以认真的多看几眼。 很帅，是那种看一眼就愿意回头再看一眼，很有辨识度的帅。 至于其他的，此时的高健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有时候感觉怪怪的，有时候又觉得这像是一个干大事的人。 “赵先生，国外的那些属下，我联系了六人，个个都是安保行业的精英，跟随我多年。这些人都是华人，或者从国内出去的，信得过。剩下六个人我准备在国内招募，大概需要一两个星期的时间。”就像是一个明确自己身份地位的先锋大将，高健恭谨的站在赵诚不远处，没有抬头，或许是多年职业生涯养成的习惯，目不斜视，不该看的绝不多看一眼。 老实说赵诚债有点不习惯这种巨大的身份变化，带来的一系列需要改变的东西。 说话不再是曾经那么无所顾忌，大大咧咧。 强忍着那些幼稚的动作和想法，尽可能的变得成熟。 不至于内向的性格，倒是给了赵诚足以应付各种各样场面的底气。 “健哥，你比我大得多，我需要的不是一个言听计从的奴仆，而是一个全心全意为我办事的助手。不用那么拘谨，说白了我也是个刚刚鲤鱼跃龙门的暴发户。没什么底蕴，也没有让任何人都足够重视的城府。我这个人挺简单的，你也简单点。以后有话可以直说，有什么意见也可以大胆开口。” “我知道了。”高健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走的时候，高健开着那辆许云川送来黑色奥迪轿车，他喜欢这款车型。 自己办事的时候可以开车，当赵先生司机的时候同样可以开着。 没有了仇恨，也用不着负重前行的他，挺喜欢这样简单的生活。 第二天的天空还是鱼肚白的时候，赵诚所在的别墅小区就有一个黑影迈着步子跑步。 这样的情境一直持续了一个小时左右，八点钟的时候，高健准时等在门外。 茶楼是许云川找的，半个小时的车程，赵诚到了的时候，许云川带着自己的弟弟等在门外。 那是龙城市最豪华的步行街，足足占据了三层楼的大型商铺。 装修是现成的，之前这里也是茶楼，奈何前任老板步子卖的太大，投入过高，生意就算不错，也支撑不了这么大规模的店面的庞大开销，不得已只能盘出去。 “赵先生，怎么样？”引荐着自己的弟弟说了大量的感谢话之后，许云川跟着赵诚上了三楼。 站在三楼的阳台上，赵诚拍了拍栏杆：“不错，小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越是这样的地方，越是不会有人想到这茶楼里别有洞天。” “那就选这里？” “就这么定了。” 016章 未来蓝图 慢慢适应了变化巨大的生活，赵诚也明白了一个简单的道理，很多事真远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作为一个时间商人，如今他连一点库存的“商品”都没有了。 带着高健满大街寻找愿意卖出时间的人，效率低下不说，往往也碰不到一个达成交易的人。 倒是偶尔能碰到一两个短命鬼，没什么用不说，还让赵诚觉得有点可惜。 没时间可卖，碰到了这些急需时间的人也只能眼睁睁的放任他们离去。 去医院找那些躺在病床上或奄奄一息，或没钱治病等死的那一类人，很少能碰到刘飞亚的一样的孝子，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取亲人的重生，或者一笔钱财，以作救命之用。 赵诚不是个以最坏恶意揣测别人的人，同样不是一个觉得这个世界只有真善美的温室里花朵，可面对那些说什么都不愿意放弃自己寿命的人，赵诚只能叹一声，伟大者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们所做的事情，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永远做不到。 不说用寿命和时间换取亲人的健康，在医院里走来走去就能碰到那些对父母或者亲人不管不顾的孤独老人。 久病床前无孝子，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计不成的赵诚开始转变思路。 钱永远是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的人都缺的东西，为了钱有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更不用说时间对有些人而言是最不“紧要”的。 卖时间可以锁定一批有钱人可以轻易出手，可买时间大海捞针，能不能碰到，还真要看缘分。 随便找个人问他你的寿命卖不卖显然行不通，好在眼下他万事还没完全具备，还有时间去储备点足够的“库存”。 晚上的别墅，四个人都被赵诚叫过来了。 不是第一次见面时的鬼使神差，四个人都没有太多的拘谨，但另外三人或多或少都对面前的赵诚有种本能的敬畏，甚至是掩藏很深的恐惧。 总觉的这是个神秘到可怕的家伙，时间商人这个挺唬人的名头也足够在几天前亲眼见证之后，有了多出“时间商人”这四个字本身含义的额外观感。 在无忧无虑，一心只想着遵守诺言度过这人生最后二十年的高健眼中，他知道那是一种叫认命的觉悟，并且是心甘情愿的。 许云川不同于高健注定结局下的无从选择，于他而言，那是一个商人在敲着算盘，算计得失之后得到最有利于自己的答案。 李行欢从来都是个在网络世界中，并不太关心外界，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有点纯粹的痴迷者。他只是觉得之前这些年过于难以启齿的人生是时候要换个样子了，如果要说选个能带给他改变的人，毫无疑问，眼前的这个叫赵诚的年轻人是第一选择。 就是在这样并不复杂的氛围中，三个臭皮匠，在赵诚这个领头人的带领下开始了未来蓝图的规划。 作为主要人物，首先开口的自然是赵诚：“你们三个人都各有所长，具体的工作我已经分配给你们了。有什么想说的都说说，有什么困难或者别的问题都可以开口。” “赵先生，一百万的入会费是不是有点多了？”徐云川说什么干什么都是商人的思维，刚开张的俱乐部哪能一开始就有这么高的门槛，不利于未来的发展。 赵诚肯定的摇头：“不高啊，这还算低的，等到会员足够多了，我会把门槛提高到一千万甚至是一亿。你不用担心市场的问题，物以稀为贵，何愁找不到买家。” 理是这么个理，许云川明白是明白，可总觉得刚开始还是不用这么高的门槛。 向来谨慎的许云川只是开了个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点到即止，赵诚决定的事情，他不会过度坚持自己的意见。 “以后会员多了的时候，还会有等级划分，消费多的会员，等级会越高，享受的服务等级也会相应的更高。这些我倒是不担心，许总你是大忙人，总不能让你放下公司的工作不干，来我这里天天盯着。健哥和行欢，又不是干这事的料，我需要个得力助手，帮我打理俱乐部以及茶馆一应事务。目前还没有这个人选，有点头疼。这样的人选还不能贸然选择，光有能力是不够的。” 许云川明白这话的意思，只是说他会找找看。 高健向来不是太爱说话的人，赵诚交给他的事情正在办理，再要一个星期，十二人小队的安全队伍可以组建完毕。 赵诚已经给李行欢找到新的住处，新家他挺满意，许多事情就算赵诚没有顾及到，大名鼎鼎的许总也会面面俱到。 谈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茶楼叫什么名字。 许云川提名了一些什么阁，什么轩一类常见的茶楼名字。 高健建议越简单越好。 从来没有文艺细泡，也不懂文科生脑子怎么长的的李行欢小心翼翼的说，还不如随便取一个，名字倒也没那么重要。 这样的想法简直是许云川眼中的谬论，被他狠狠批判了一番。 李行欢虚心接受，他从来不否认自己对电脑和网络世界之外的事情一窍不通的事实，要不然也不会有两次他不想再去回首，差点要了他老命的感情经历了。 还是赵诚一锤定音，干脆不用那么麻烦，就叫“时间驿站”。 顾名思义，茶楼希望路过的人都能停下来喝杯茶，休息一下。 至于更深层次的含义，外人不会去深究，或许永远不会知道的。 茶楼的装修和布置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再有一个星期估计就差不多了。 赵诚天天两边跑，高健作为司机开着车带着他准时“上下班”。 唯一让赵诚觉得挺放心的李行欢，却出了点不大不小的幺蛾子。 上次感情的余震并没有结束，这个整天都和电脑作伴的家伙吓坏了，第一时间给赵诚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他自己还挺不好意思的：“赵先生，出了点事情，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想着要麻烦你。你放心，我说什么都不会连累你。解决了这事，你开了我我也认。你对我不满意我自己滚。” 向来说话声音都不大的李行欢，这是破天荒头一次用这种坚定的语气为那有点颤抖的音色平添了几分气概。 017章 舔狗不好当 事情并不大，是李行欢刚刚结束的那场堪称悲壮的感情游戏还没有完全断干净的孽缘。 李行欢的女友是个名叫杜文芳的女人，那天在没有任何准备，甚至还在想着这个对他言听计从的计算机呆子会和往常一样，对她低声下气道歉的情况下，却得到了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决绝话语。 一个从来不发火，也不敢发火在她眼中被她吃定的小男人，竟然敢让她滚。 她什么都干了，改变不了这个突然发疯的家伙不回头的决定，害怕继续闹下去，动手的话，在男女身体的天生劣势的对比下，没有半点优势的杜文芳选择了潇洒的离开。 滚就滚。 一个没用的东西，不值得她去留恋，他的钱包，他的花呗也不足以让杜文芳皱一下眉头，更不要说回心转意在她看来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 原本李行欢已经忘了这场不堪回首的经历，全身心的投入到赵诚交给他的事情中，夜以继日的努力。 早上刚从许云川给安排的公寓里出来，就碰到了杜文芳那个女人带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堵在他上班的路上。 健哥早早上班去了，两人纵然住在同一幢公寓里，见面的时候也只是一天之中偶尔的闲暇空间。 没有他这个世界级安保公司的杰出人才，自认可以在游戏里打遍天下无敌手的李行欢，断然不会用那一双习惯了键盘和鼠标的手和面前这个五大三粗的的家伙打一架。 怕疼，也怕没命了。 他并不否认自己胆小，和在网络世界叱咤风云的“零又零分之一”相比，现实中的李行欢简直就是两个完全平行线的人。 跟着杜文芳一起来的汉子，一米八的个子，虎背熊腰谈不上，五大三粗倒是绰绰有余。 再加上那似乎早已经炉火纯青的“摆狠”的气势，个头并不高，力气不大，胆子也贼小的李行欢气势上早就没了半点平等对话的机会。 那汉子挡在李行欢面前，语气和李行欢想的一样，确实有点可怕：“小子，你长本事了，竟然让我妹妹滚。胆子够大的，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妹滚。四眼仔一个，没钱，没家世。我妹妹跟了你那是你有福气，小子你却不珍惜。那好啊，我妹妹真不稀罕你这种货色。追她的人能排几十公里呢。既然事情还没结束，有些账就得算算，我妹妹被你玩了这么久，就这么算了？没点补偿？” 一说起钱，李行欢就来气、 那时候鬼迷心窍了，对杜文芳听之任之。 工资卡上交，赚的外快也全都交给她。 这几年也没攒多少钱，全被杜文芳挥霍完了。 衣服一年都买不了几件，就算买还是杜文芳在地摊上淘来的，美其名曰给他的礼物。那时候配上一个拥抱和香吻，已经找不着北的李行欢也懒得在乎他一直不太关注的衣食住行。 临走了还带走了他唯一的银行卡，那里边有多少钱李行欢都不清楚。 如今就是穷光蛋一枚的他，问他要补偿这不欺负人嘛。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不敢说，半天憋出来三个字：“我没钱。” “没钱可以去借啊，什么p2p一大把，民间借贷不也挺多。想借哪有借不到的。”作为哥哥的杜辉以主事人的身份给李行欢出主意。 李行欢想摇头还是忍住了，自己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在网络世界的超级宅男，没那胆子走上贷款的不归路。 家有爹娘和兄弟姐妹，曾经是全村乃至于整个县的超级牛人，带着无数期望远赴重洋，结果是现在这样一个落魄到自己都有点讨厌自己的鬼样子。 没有荣耀不说，难道要等着事情闹大了，讨债的去父母门上泼漆，又或者父母带着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给他收尸？ 李行欢不敢想，也不会去想自己任何一个人渣一般的举动会给这个因为自己已经不堪重负的家庭带来何等的灾难。 “不敢借。”他鼓足了勇气说了三个字。 杜辉一巴掌拍在李行欢脑袋上：“你小子找打，我把话放这，我妹妹的事你不给个交代，你以为就这么完了。” “我……” 一辆黑色的价值百万的奥迪rs7在不远处停下，从车里走下来的是李行欢一眼就认出来的赵诚和健哥。 赵诚老远就看到胆怯不知所措的李行欢被一个大汉堵住去路，被声声恐吓的李行欢那一副看起来并不滑稽的模样。 高健跟在赵诚后边，亦步亦趋，目光根本没去看那个看起来相当壮硕的汉子。 “发生什么事了？”走过去的赵诚问李行欢。 “你谁啊。”杜辉抢在赵诚前边问。 “他的朋友。” “朋友。”杜辉瞅了瞅赵诚和他身后不苟言笑的高健，往那边看了看那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并不是车盲的他一眼就认出，那是一辆价值一百多万的豪车。 有钱人啊。 杜辉的嗅觉出奇的灵敏。 态度也在他故作的云淡风轻中悄然间改变：“他和妹分手了，在一起那么久，说让滚就滚啊，我妹不是被白玩了吗？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事。” 并不复杂的事赵诚已经明白了，他欣慰的不是李行欢这个情场低能儿又搞出了什么幺蛾子，一个近乎无赖的家伙上门找事，要解决也挺简单的。 “你要多少？”赵诚问他。 “一百万。” 李行欢一听急了：“赵先生，这是我的事……” 赵诚打断了他的话：“那你有钱吗？” 李行欢不言语了。 “看吧，这才叫朋友，你小子不赖，有这样有钱的朋友，你怎么不早说。”杜辉颇为欣赏的看着赵诚，在他眼中赵诚似乎已经等同于杜辉心心念念的一百万意外之财。 “哥们，这就有点不讲道理了。据我所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花的钱都是李行欢赚的。你妹妹离开的时候还拿走了李行欢所有的财产，你现在又张口要一百万，有点强人所难了。”赵诚说话的时候盯着那个被李行欢曾经无底线爱到疯狂的女人。 老实说能称得上漂亮，但也是没什么辨识度，一眼过后就忘记的那种类型。 有点亏啊！ 这家伙就算要舔，也找个真正称得上女神的那种极品啊。 “我看你也是有点事业的成功人士，那辆车就不简单。我妹妹将一个女人最珍贵的东西都给了这小子，在一起那么久，你说值不值一百万。” 赵诚不想废话了，这种人他也见过很多，见缝插针，哪怕是针眼那么大一个能弄到钱的机会，他也不会放过。 “这天没法聊了，法院的大门开着，你可以去试试。当然了，你要认为你靠着你一米八的个子来硬的那也可以试试。走吧。”赵诚朝李行欢示意。 李行欢赶紧跟了上去。 杜辉比兔子都快，刚想上去说几句狠话再来那么几个抡起的拳头让这家伙知道他的厉害，一个人影挡在他面前。 018章 你跟我来 赵诚快速离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家伙32岁，还有31年的寿命，既不会卖出时间，也不可能买时间。 一个好勇斗狠，一看就不是好货色的家伙竟然能活六十多岁，真应了那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他不是不想看高健将一个完全不值一提的小角色当场揍成猪头，上学的时候那样的打架的戏码已经看够了，一个自己找死拼命往上撞的家伙，赵诚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趣。 汽车的后座上，大有点大难不死，以及将脑袋藏进裤裆里的羞愧的李行欢说的唯唯诺诺：“赵先生，给你添麻烦了。” “你想太多了，这又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回头了。是那家伙狮子大开口想要敲一笔，你既然是我的员工，自然不会让你出事。不过，真断干净了。”赵诚是半带着凑热闹，半是逗他的表情，试探性的盯着他。 “真的，是真的，怎么说呢，我……”意思心里的想的明明白白，可要表达的时候，李行欢总觉得要多几张嘴才够用。“我嘴巴笨，不太会说，也表达不出来。赵先生，我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第三次。这次的真的结束了，天台上那次刺激太大，再也不敢了。甚至这辈子也不想找女人了。” 赵诚没有过多关注这家伙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呢，但愿他真的想通了。 “行吧，别多想了。” 五分钟之后，高健坐进驾驶的位子上。 “动静好像挺大的，你动手了？”赵诚问他。 松了口气的李行欢马上说：“那是当然，那家伙真欠揍。别看长得挺那么回事的，其实真不中用。真厉害的都是健哥这种不显山露水的；我在国外可是亲眼见识过健哥的本事，别说这家伙一个人，就算是十个，二十个，也不是事。” 李行欢的吹捧，高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他只是说：“那家伙挺惨的，不过不是我动的手。” 后边的两人皆是一愣，纷纷看向还没有发动汽车的高健。 “这家伙还有别的仇人啊？”李行欢问高健。 “不知道，好像是债主，那家伙欠了很多债，上百万呢。” 李行欢瞬间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欠了债，这才想着找上我，说那么不要脸的话，提那样无耻的要求，看来是走途无路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还真是没说错。” 一场本就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却硬生生来了个意外的戏码。 没有李行欢想象中的高兴，赵诚双手抱于胸前，望了一眼窗外，声音轻松的说：“健哥你开车，杜辉应该没有走远，去看看。” 杜辉确实没有走远，大马路上被妹妹搀扶着，在哎哟声中一瘸一跛的忽视了那些看过来的无聊目光。 初中还没毕业就出来到处混的他，打架是家常便饭，打过别人也被人揍过；身上的几十处伤痕是他他这么多年一无是处的人生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辉煌战绩。 干什么都失败，干什么都想一步登天的杜辉，就这么过了三十岁，孑然一身，幻想中的生活越来越远，依然不放弃拼着命，赌着运气，妄想着时来运转一夜暴富。 玩过，赌过，创业过，下三滥的玩意也没少干。 钱是没赚多少，债是越来越多。 被债主逼急了，无意中听到了妹妹和那个没用的家伙分手的消息。 有喜无悲的杜辉那双贼贼的双眼发现了一个足以救命的好点子。 原本想着就算那小子拿不出一百万，妹妹不是说他是电脑高手，搞点病毒外挂啥的赚外快不是来钱挺快吗？ 结果事情连一半都没完成，债主催命似的上门了，他还没来得记给那个挡他路的家伙一个教训，就在那群债主的一顿群殴中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哥，那家伙是真没钱，没啥用的。”杜文芳也是脑子里装不下当年上学的时候，教科书上的那些头疼的天书，早早出来混了。 别的本事没有，钓凯子倒是有一套。 顶级的金龟婿她没那能力和资本，那些将爱情挂在嘴上，动不动就想谈一场纯粹的电视剧中那样美好的风花雪月爱情的傻子倒是到处都有。 有人愿意在她身上花钱，她也乐意做一个别人眼中完美的“女友”。 没钱了就换，结婚，没想过，反正备胎多得是。 就算是备胎用完了，不是还有自称老实人的这种生物在这条路的尽头等着她嘛。 不慌，杜文芳一点都不慌。 “那小子是没钱，不过你没看见啊，他朋友有钱啊。想办法总能要到钱的。”杜辉不以为意。 “要钱啊，你要多少？” 那辆熟悉的在杜辉眼中算得上是豪车的奥迪车再次出现了，停在路边，车窗里探着头的正是杜辉口中的李行欢的朋友赵诚。 本来想着养好了身上这些皮外伤就去找这个有钱的主谈谈，他倒自己找上门来了。“既然来了，就下车谈谈吧。” 赵诚从车上下来，和杜辉并排站在路边的人行道上。 “你真愿意替那小子出钱？”杜辉满是期待，真到了要命的时候，脸是什么不重要了，狗急跳墙他也干得出来。 “我话说在前边，你和李行欢的事，和我没关系。想要钱你自己想办法，能要到那是你的本事。你缺钱，我可以给你，要多少你说个数。” 杜辉有点懵，而且是那种完全不清楚状况，也不明白是悲是喜的懵。 这三十多年他拼尽全力，不惜任何代价和手段，就是为了红彤彤的钞票。 在他眼中，那些钞票和命没什么两样，别人那就更不用说了，越有钱的越抠门，人家有钱凭啥给你？ 脑子不笨，也懂得这天下没有免费午餐道理的杜辉，下意识的支棱着耳朵：“我没听错吧，我要多少你都给？” “是的，都给，要多少都给。” 和扶着他的妹妹对视一眼，也瞧不出个一二三的兄妹两个，愣在原地。 早已忘记身上不断传来的刺痛，杜辉咽了口唾沫。 走途无路的人是不会去想那个唯一的机会是陷阱还是别的什么刀山火海，就算是那也要试试。 杜辉伸出一个手指头：“一百万。” “好，你跟我来。” 019章 吓尿了 起初，杜辉这个一心只想着一百万救命的汉子，听到赵诚这句最简单的话，还以为他会让他上车，去银行或者别的地方拿钱，哪能想到眼前一阵迷茫，眨眼的功夫，他身处的地方全变了。 不见了妹妹杜文芳，也看不见龙城市那熟悉的街景，只有一个白茫茫一片，透着股神秘恐怖氛围的鬼知道是什么的破地方。 唯一有点欣慰的是，那个行走的“银行”赵诚就站在他面前。 “你搞什么鬼啊，这里是什么地方？”怒火是强装出来的，就连有点大的嗓门也是握着手心冒着汗的拳头费力喊出来的。 “你不会看吗？” 杜辉这才抬头看到了时间驿站四个字，以及他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的对联。 没什么闲工夫去参悟这对联到底说个什么意思，他直接问：“别扯那有的没的，我管你这是什么地方，钱呢。” 怕是肯定的。 恐惧也是真的。 可如今的杜辉，就像是站在火焰上，瞅着那华山一条路走到黑不可，走不走都由不得他。 “是我带你来这里的，我是个时间商人。简单点说，你需要钱，我可以给你，但你要用你的时间来换，更准确点说是用你寿命。你现在32岁，你还能活三十一年。你要一百万我可以给你，就看你舍不舍得十年的寿命？” 不确定真假，也没那个智商去想这可笑的话是真是假。更懒得动脑子，一向信奉拳头远比那些弯弯绕绕更简单的杜辉抓了把很疼的后脑勺，豁出去的架势问赵诚：“真有这样荒谬的事？” 赵诚没有给他继续长篇大论的科普，也没想通过太多的唾沫让他相信这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走途无路，又超级爱钱的人，只要看到了钱，还有什么是不能相信的！ 赵诚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他：“看看吧，签了合同，一百万马上到账。” 那份再简单不过的合同，就算是上学的时候写一篇作文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杜辉，也看的清楚明白。 十年寿命换一百万。 不管真的假的，杜辉都觉得这是天大的馅饼。 能活多少岁他没想过，想过的只是活的这么苦逼活的再长有什么用，也不过是受罪而已。 “我签。”几乎不需要用自己不擅长思考的脑子转个七弯八拐的浪费时间，杜辉非常想签合同，不过一想到能用时间寿命换钱，为什么不换多点，他马上讨价还价：“一千万行不？” “你说呢？” 看到赵诚面色不对，杜辉马上压价：“五百万。” 赵诚还是不为所动，他又道：“两百万，不能再低了。” 杜辉知道没戏了，可还是抱着能多拿一分是一分的想法，继续说：“一百五十万，不，一百二十万，一百一十万……得嘞，我签。” 不怎么擅长谈判，也没什么筹码的杜辉，明白自己哪还有什么选择的权力。 老天爷开眼送个大礼物，已经是巨大恩惠了。 杜辉签了合同，有点如释重负的轻松，甚至有点遇到一个傻子的无法理解。 鬼知道这事是真的假的，如果真拿到钱，是不是没了十年寿命，杜辉不想关注，总觉得是骗三岁小孩子的把戏。 拿过签好的合同，赵诚让他马上查账。 杜辉拿出手机，看到了账户余额，惊呼出声：“我靠……” 别的可能是假的，这银行的数据不可能出错。 他这样一个穷鬼，没逆天的云气让一个缺心眼的家伙转账的时候把钱转到了他的账户里，也不可能是银行出错凭空多了一百万。 拿到了钱，杜辉甚至都懒得去关心那十年的寿命是不是真的没有了。 “哥们，谢了。”一个掉进大海的人，突然间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杜辉感谢“天不亡我”，曾经被他骂了无数遍的贼老天，现在觉得越来越可爱，可爱爆了。 “你要记住，这事不要乱说，一个字都不要说。” 杜辉满口答应，似乎还有要说的话，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不过，按你说的，我卖了十年时间，还剩下二十一年，我能不能把这二十一年也换成钱。也是十年一百万怎么样？” 赵诚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为了钱可以不要命的货色，很认真的盯着他：“杜辉，你听着，这不是恶作剧，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事情。把你的31年寿命全卖了，你的时间归零，你立刻，马上就会死。人没了，钱还在，你愿意这样？” 再怎么鬼迷心窍，再怎么爱财如命，杜辉也不敢贸然在这件自己不确定真假，赌输了就会死的事情上，放下他手中31年寿命这唯一的筹码。 没有寻思良久，爱财如命，同样怕死的他露出一个百般讨好谄媚的笑容：“我懂了，不贪心，不贪心。” 当两人再次出现在刚才的地方的时候，独自站在街边的杜文芳那是见到了鬼之后的无所适从，外加难以自已的恐惧。 要不是熟悉的哥哥，熟悉的那张脸上看得见的笑容，他准会用自己响亮的嗓子嚎一句。 “你都看见什么了，想啥呢，你走神了，别乱想了。”杜辉提醒这个已经愣了好一会的妹妹。 杜文芳这才反应过来，走过去扶着哥哥，问这问那，还好什么事都没有。 赵诚已经上车离开了，没给妹妹提出一百个一千个问题的机会，杜辉伸手拦了辆出租车，丢下一句你先回家的话，让司机直奔银行。 眼见为实，并且亲自和银行柜台的工作人员确认过，一百万是真的，任何时候都可以取出来。 直到现在，巨大的狂喜过后，脊背上发凉，脸上冒着冷汗的杜辉楞在银行外的人行道上。 “我的妈啊，是真的，自己十年寿命真没了！” 他猛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真的抽，使劲抽。 疼的杜辉龇牙咧嘴，也在所不惜。 就差那么一点，就把31年寿命全都卖了。 那家伙说的对，全卖了，人死了，省下钱有啥用？ 双腿开始不听使唤，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坐了下去。 尿没尿杜辉没感觉，就算尿了，他也不会承认的。 020章 开门营业 现成的茶楼，不用多么豪华的装修，也不需要为了附庸风雅，搞的像是个古色古香挂满书法山水画的阁楼。 茶楼的本意并不是茶楼，也不是做生意，甚至不是靠着卖几杯茶赚钱。 幌子，舍此无他。 一个星期后，在龙城市最豪华的一段街道旁边，一座并不起眼的茶楼，以最普通的方式，静悄悄的开门营业。 没有披红挂绿，锣鼓喧天的盛大开业仪式；堆着职业假笑，一身很显身材的旗袍装迎宾美女，也没有；宾客云集，让很多人排队的第一天的优惠的活动同样没有。 有的只是开着门，时间驿站这个有点奇怪的招牌，擦的很亮挂在二楼。 熟悉这条街的人，路过的时候大多摇摇头，心说哪个败家子脑壳儿有问题，上一个茶楼没多久就倒闭了，什么都不变，改个名字，这不是明知死路偏要走吗？ 十天，半个月，估计一个月最多就要关门歇业了。 门外的冷清，冷言冷语，茶楼里的人不闻不问。 照样的早上开门做生意，晚上按时关门。 三楼是赵诚重点布置的地方，这里不营业，除了自己一个单独的办公室，剩下的是几间雅致的会客室，以及一间能容纳二三十人一起开会的会议室。 除此之外就是李行欢的“神秘空间”，一个颇具规模，摆放着四五台电脑和很多连赵诚都叫不出名字的电子设备。 李行欢没日没夜的忙了一个星期，疲惫的告诉赵诚，他交代的任务已经基本上大功告成。 其中的几台显示器上二十四小时播放着茶楼周边无死角的监控画面，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李行欢一个电话，一楼值班高健的十二人安全小队迅速出动。 晚上的时间驿站茶楼，只有他们四个人，五个纯粹局外人身份新招的员工已经在下班的时候回家了。 李行欢不知道为什么笑出声，偶尔东看看西瞧瞧，赵诚的办公室他挺满意，可他总觉得有点像谍战剧里四个各怀本事的特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商量着大事的地下工作者。 他更自豪自己上了赵诚这艘神秘而又有无限而可能的大船，就像是创世元老那样的荣耀，始终在李行欢这个没什么城府和底蕴，也不屑于那些花花肠子的天才黑客闹钟晃荡。 忍不住，就笑了。 他发自内心的笑。 “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像搞地下工作似的。”三人投来的目光看的他不好意思，收敛住笑容给了个也不知道这三个人信不信的解释。 这么一说真有点像那么回事。 赵诚回望了一眼这个自己亲手布置的办公室，甚是满意的收回目光：“现在万事俱备，但有件事，挺麻烦。” 另外三人对视一眼，目光停留在赵诚身上。 许云川想了想问：“说来听听。” “开茶楼，住别墅，有钱了，龙城市有那么多认识我的老乡，总有一天会知道这事。传进我爸妈的耳朵也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怎么向他们解释。” 记忆中的父母，是标准的千千万万最普通的中国人中常见的那一类，一生普普通通，平平凡凡，不想着大机缘，一飞冲天。默默无闻过着自己的日子，也能知足常乐。 子女的教育，浓缩成一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为人方面同样简单的用一句话概括，别走错路，咱本分人家老老实实过日子。 不求子女一定要大富大贵，健健康康，在奋斗的地方有个不错的容身之地；过几年，立业成家，生个大胖小子，便是家里二老最想实现的愿望。 可要是发现自己儿子走上歧途，哪怕是拼了老命也要拉回正轨。 咱老赵家可没出过让十里八乡唾弃的人物，小诚，你可别让我和你妈年龄大了还过不了安生日子，在父老乡亲面前抬不起头，那真是死了都不如。 这是赵城记忆中，老爸常说的话。 没有个让他们信服的合理解释，赵城能想的出来，二老会以什么样的心情杀向龙城市。 解释！ 还要合理！ 赵城想不出来，能说什么才能让他们完全相信这一切都是正道得来的。 三个臭皮匠有时候真能顶一个诸葛亮。 很想在赵城面前表现一番的李行欢，抓耳挠腮，掉了几根头发，也没说出个让人满意的答案。 高健是不擅长这种有点动脑子又复杂的事情，说复杂那可能一个不小心，老赵家这后院怕是要着火了。 年纪轻轻就没了父亲的他，断然不会用那些似是而非的谎言，去糊弄敷衍把他们蒙在鼓里。 商人就是商人，许云川只是笑了笑，也费不了多少脑细胞，给了赵诚一个看似可行的方案。 “这简单，你去我的公司工作，反正你也面试成功了，两个月之内从普通员工一路爬升到副总的位置。那个位置在一般人眼中那可是赚大钱的位置，至于能赚多少钱，你认识的那些老乡传声筒，三人成虎之后怕就是天文数字了。别说你的父母，所有人的嘴都能堵上。有能力，一切都有可能，何况两个月内火箭班的升职也是有现实基础的。上班的时间完全自由，就是挂个名，开茶馆的钱就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赵诚有点顾虑：“那公司内部，有人有意见怎么办？” “这个你完全放心，公司内部我说了算。我会向那些人解释，有人要我安排个职位，不得不为之。这些商场上老油条都明白的，大家都心照不宣。反正你是挂个名，不参与公司的具体运作，就是混日子拿钱，也不影响别人的利益和蛋糕，没人会说什么的；这种事在我们的圈子里太普遍了。” 简单的思量过后，没有新的想法足以胜过许云川这个办法，赵诚答应了。 上次的面试已经过去好多天了，赵诚第一次去公司上班，让作为赵诚上司的李剑，纳闷的像是个脑子里有一万个问题的孩子：“这些天干什么去了？我还以为你去哪了呢。电话不回，我差点往你老家打电话了。最后想想还是算了，这么一打电话，你要是没回去，家里二老就成热锅上的蚂蚁了。” “有点事要处理，都办完了。这公司也挺好的，要是别人恐怕没进来的机会了，竟然还给我机会让我来上班。” 李剑一副过来人不以为意的表情：“公司倒是不错，可有些上司……真的是，越高层的越……算了，有些话不适合说，总之我们这些底层的老实工作就行了。这年头，工作不好找，升职也难。又不是女人，身体可以利用，难啊，哥们。” “是的，难。”赵诚跟着叹了一声。 这一声叹息不全是装出来的，除了本身的含义之外，更多的是这两个月之内他火箭班的升职，带给这个此刻还是他上司的大学同学的震撼，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021章 疯狂的升职 李剑和大多数人一样，在人生这并不平坦的路上，渴望的更多，也幻想过有朝一日在某一个行业呼风唤雨。 比一般人强得多的家世并不能带给他足以媲美那些含着金汤勺出生的家世显赫的小皇帝们，仅仅只能保证在许云川这样的公司干着最底层的工作的机会。 不是没想过继续往上爬，能力只能算是中等，也没有足以让其他人艳羡的狗屎运，或者搭上了某位高层的便车这种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于是，他幽怨着，幻想着，拿着勉强还算不错的工资，得过且过。 若是不考虑的未来，不去满足每个人都有的那永无止境的欲望，生活倒也过的去，至少要比那些刚刚走出校门，一切都要靠着自己打拼的打工仔舒服多了。 房子买了，车子有了。 殷实的家底，绝对不会让他背负着也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还清的房贷车贷。 有时候想想他也挺满足的，至少他比大多数人强多了。 每次和赵诚喝酒，他猜不透赵诚这家伙心里怎么想的。 老实说，一个最底层的业务员的工作，没什么发展前途，也没什么上升渠道。 要不是看着他失业在家，李剑也不会喊他过来。 “许云川确实是个能人，公司也挺大。不过，和我们这些打工的没什么关系。想往上爬，真的难。我比你早进来，知道公司里的事情。且不说哪里都躲不过的人情二字，比咱们有能力的的人多得是，不仅有能力，还有不俗的背景和上升渠道。如果不是特别突出，靠着实力往上爬，难啊。”或许多少有点认命般的安于现状的李剑，空泛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感叹世道不公，还是在怪自己实力不济。 若是之前那个同样挣扎在职场上的打工仔赵诚，他准会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而后酒越喝越多，侃大山，吹牛皮，女人金钱这两个男人口中最常见的元素，就在那一两瓶啤酒下肚后一股脑儿的变着法子说出口。 但是今天，赵诚的酒喝得很慢，只是认同的点点头：“是啊，难。” “所以啊，有时候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投胎这个技术活干不好，万人过独木桥的路走不到金字塔顶端，就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天才和大气运者是少数，那种笨鸟先飞，努力就有收获的想法，只有那些被毒鸡汤洗脑的家伙才会相信。你啊，在公司干几月过渡一下，真要拼，想办法干别的吧。我这辈子就这样了，过段时间我也不干了，考公务员去了。稳定也挺好，知道自己斤两，干不了什么大事，至少活的不累啊。” 赵诚认真听着，如果没有七月中旬那天晚上的事情，为了活下去，他会去拼的，至少在龙城市有个不错的容身之地，一份有发展前途的职业。 只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考虑下。”赵诚简单道。 李剑就是抱着这样已经考虑了很多次，最终确定的想法，每天照常上班下班，已经结了婚的他，享受着难得的家庭时光。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这样一直重复下去，直到两三天之后公司的一纸任命公告，让原本不需要去过分关注的事情，朝着他完全看不懂，甚至疯狂的方向发展。 赵诚升职了，成了和他一样的小组长，最底层的称得上管理人员小小的晋升。 恭喜赵诚的时候，他不忘问问这家伙怎么做到的，怎么三四天就升职了。 他那时候干了一年，还是托关系才勉强升了一级。 赵诚没说什么具体的东西，他只是说发生了点意外情况，有时间了再告诉他。 李剑没想出来是什么意外，能让赵城在三四天功夫内就升职了。 公司里也出现过谣言，大多都是些不靠谱的捕风捉影，和赵诚上下铺四年，他是了解这家伙的，一定是发生了点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过了四五天，这样的想法很快被推翻了，赵诚再次破天荒的升职了。 这次成了他的直属上司，销售二部的新任负责人。 这还没完，又过了两个星期左右，就像是火箭上天的速度，赵诚成了销售部的经理。 还没等李剑从这种无法理解的震惊中反应过来，一个月之后，赵诚被公司认命为营销总监。 他本以为这样的荒谬的事情会有个尽头，李剑发现自己想多了。 短短两个月时间，赵诚完成了别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求而不得的壮举，也是那些进入职场期待着更进一步的打工仔们，一辈子无数次努力也达不到的金字塔顶端。 营销总监并不是结局，赵诚成了公司的副总，不是分公司，也不是公司底下某一个重要的部门的副总，而是在龙城市名气颇大的云山集团的副总。 什么是鲤鱼跃龙门，这就是； 什么是一步登天，这就是。 什么是美梦成真，这就是。 什么是嫉妒和眼红如滔滔江水绵延不绝，公司里这两个月内的无数双目光就是最好的诠释。 就算是抓烂了李剑每天都打理的油光程亮的脑袋，也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靠能力？ 很显然，这个和自己半斤八两的上下铺同学，真没有那种让人惊艳的实力，要是有，上的大学也不至于只是普通的一本。 靠人脉？ 他见识过赵诚家里的并不是大富大贵的房子，也去见过人很好，淳朴的二老。 这样的家庭，断然是不会有如此强大的人脉关系网去让他们的儿子一飞冲天。 就算有，为何毕业之后还要在龙城市苦苦挣扎，连他这个老同学当初都看的揪心。 大机缘，逆天的汽运？ 算是半个无神论者，否定鬼神并不全盘否定风水宿命之类那一套的李剑，说不准。 他问过很多次赵诚，这家伙总是卖关子，或者根本就是纯粹敷衍的回答。 直到这次登临副总之位，李剑才觉得这家伙好像说了实话。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无意中认识了你们许总，巧合之下，得到赏识，愿意给我机会，就这么简单。” 这活说是假的吧，那这一切怎么解释。 说是真的吧，却有点不靠谱。 在得不到更满意的解释的情况下，李剑姑且认为这是真的。 嚷嚷着吆喝着，让赵诚请客。 说要打土豪。 022章 正常又不正常的茶楼 赵诚确实成了土豪。 而且还是那种，全身金光闪闪，浑身上下都是无数光环的土豪。 每天上班的时候，在云山集团的办公楼里，走到哪都是投来的目光。 有震惊，有羡慕，更多的恐怕是跟着那些无聊的人，传着一个又一个有鼻子有眼的八卦。 说什么的都有。 什么他是许云川父亲的私生子，近期才找到。 更离谱的还说什么，他是某个大人物安排进来的某某牛逼轰轰的二代。 面对这些无聊的人杜撰的完全子虚乌有的谣言，赵诚一笑了之。 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站在舆论的的风暴中央，成为那个最受瞩目的焦点人物。 值了，那些人爱说什么就是什么。 办公室是独立的，隔几天他来走个过场，什么都不用干也不用向谁负责，看谁脸色。 时间驿站茶楼的生意和当初那些人的预言的一样，差到离谱，每天没几个顾客上门。 一些好事者，或者竞争对手在背后嚼舌根的时候，总会嚷嚷着说，一杯茶比外边市面上同档次的茶楼的价格贵了两三倍不止，你不死谁死。 那些人失望了，这都两个多月了，不仅没死，还活的好好的。 那个年轻的老板，更像是个几十岁的心志坚定的老头，一副八风不动，尽在掌控的沉稳。 该吃吃，该喝喝，每天照常来茶楼，下班了那个长相精悍的汉子开车载他回家。 一些揣着一肚子疑问的好事者，花着比其他茶楼贵了好几倍，味道还不咋样的茶，在时间驿站两层楼都转了转，离开的时候，除了心疼那些茶钱之外，完全没瞧出这么个生意新手，根本就不用心弄出来的茶楼，到底藏着什么古怪。 唯一有点觉得划算的是，那个笑起来很好看，态度一流，看一眼都很舒服的漂亮负责人完美无缺的待客之道。 林月清总觉得自己上了贼船，却又下不去，不得不在这不像茶楼，却是实实在在的到处透露着股诡异的茶楼中，忙着自己一天单调而又枯燥的工作。 外人的流言蜚语，作为时间驿站茶楼的负责人，利益相关，永远都是站在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不少的老板这边，无条件的。 听到那些话，就当没听到。 说的狠的，她也会站出来委婉的告诉他们有些话不要乱说。 遥想自己名牌大学毕业，进入远山集团，从普通的秘书干起，步步直上，成了总经理徐云川的左膀右臂。 也曾独当一面，在分公司锻炼过一段时间。 正在她想着按照这个轨迹开始她在远山集团实现自己野心和为着生活赚取足够多的金钱的时候，和老板许云川一席奇怪的谈话，她不得不带着不情愿的想法，来到这间普通的茶楼。 工作倒也简单，每天招呼那些少得可怜的顾客，下班了整理足够让那些做小生意的私营业者撕心裂肺的营业额，看着是不是关门大吉，还是跳楼以求解脱。 除此之外她更像个闲人，吃喝等死，和来来往往的蚊子苍蝇斗智斗勇，为此还折损了两三个苍蝇拍子。 战绩到也不错，垃圾桶里的几百个蚊子苍蝇的实体，也算是它们死得其所，有个体面的葬身之地了。 和那个叫赵诚的年轻老板聊的不多，私人话题几乎没有任何涉及，不多的话都是围绕着那点少的可怜的工作。 没事的时候也开始唉声叹气，自己这把牛刀，用来杀鸡真是暴殄天物。 问过老板，真的想做生意吗？ 老板的回答让林月清再也不问了。 他笑着告诉她，一个月之后给你答案。 答案始终没等到。 林月清也曾旁敲侧击问过老上司许云川，这位更加神秘：“不该问的别问，相信我，我有我的缘由，这个工作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干的。也不是有能力就能干的，因为你跟着我多年，足够信得过，相信我你会受用终生的。” 又是一张看不到尽头的空头支票，作为一个下属的林月清只能接着。 倒是那比原本高了一倍的工资，让她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的时候多了那么一点不多的安慰。 赵诚不是个木头，也不是个没眼色，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想看的冷血老板。 许云川重点推荐的人物，林月清在茶楼里一个多月了，那种掩饰的很好，却依然压制不住“身在皇宫大院无所事事的”哀怨，十个人都能看的出来。 可时机未到，赵诚还不准备告诉她事情的所有缘由，目前不管她有多少情绪，也只能憋着。 刚开始的时候，赵诚还有点疑虑许云川这家伙多管闲事，送来一个美女投其所好。 赵诚直男一枚，性取向正常，一个正常男人的欲望他都有。 林月清算得上能让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在人海中突然看见也会停下脚步的那种级别。 后来发现自己想多了，许云川没有这样的想法，出发点纯粹是她有这个能力，值得信任。 “赵总，你要出去吗？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这是赵城准备出门的时候，林月清跟过来说的话。 “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店里的事你负责就行。” 无奈的林月清只能和每次的一样，目送着这个老板离开，想开口问点什么，终究还是在前后两个上司那空头支票中，想着再等等，再等等。 赵诚确实有事要出去，这两个月来，他没闲着，除了搭建俱乐部的基本框架之外，一直在通过许云川这条线扩充有用的会员。 只可惜，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都用完了，颗粒无收。 杜辉的十年时间，还没卖出去。 倒是这家伙在那次的事情半个月之后，找上门说要继续卖时间，再换一百万。 高健已经调查过了，这家伙什么都干。 上次那一百万除了还账之外，剩下的都扔在赌桌上以及那大大小小的妄想着一夜暴富的投机中了。 结果一分钱不剩，身无分文的找到赵诚。 赵诚让他滚，还剩下的二十一年寿命，就算全都换成两百多万，估计一两个星期不到也会分文不剩。 更重要的是那个神秘的声音，时隔很久之后告诉赵诚，十年是从一个人身上买到的最多时间。 就算那声音没立即有告诉他缘由，赵诚也能想的明白。 欲望是无止尽的，有太多的人会把持住不住，在金钱的诱惑面前，八成会一次性挥霍完自己的寿命，这样的人太多了。 那声音说时间驿站说到底还是造福天下的东西，而不是将一个人推向无底深渊的祸害。 023章 小小的意外 就好像没有经历过荣耀，不知道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没有经历过低谷，不知道那是何等的凄凉悲苦。 这二十多年没有大起大落，也没有太多高潮和低谷的赵城，无法理解杜辉这个走途无路的的男人，为何连命都不要了，也要拿到用他人生最后的二十年换来的两百多万块钱。 拒绝是注定的，从一开始就是如此。 杜辉不死心，先是跪地乞求，将他的遭遇，将他的难处混合着最真诚的话语和眼泪，一股脑儿抛向赵诚。 还是拒绝。 软的没用，杜辉只有用在他看来唯一有点硬的底牌。 “如果你不答应交易，我出去了会马上告诉所有人你的秘密。” 站在杜辉面前的赵诚，面色平静的像是一个从来没有喜怒哀乐的家伙，最普通不过的表情：“去吧，不过得有人相信才行。什么人会信，疯子，还是脑子坏了的家伙。你有证据吗？视频还是音频，还是别的白纸黑字。就算你拿出了证据，谁信？谁脑子坏了，去信时间买卖这种荒谬的像是讲给三四岁孩子听的童话。” “你……”憋了半天，杜辉气势又上来了：“老子不管，会有人信的。” “请便”这一声之后，赵诚不见了，杜辉又回到了他站立的地方，时间驿站茶楼的大门口。 赵诚不知道杜辉离开之后有没有说出他的事情，也不知道听到那些话的人会不会信这个家伙近乎满口胡话的胡言乱语。 三天之后传来了一个消息，杜辉死了，被人砍死的。 是现实中的事情让他走到了穷途末路，还是那份时间买卖合同所附带的额外“效力”要了他的命，赵诚不清楚。 临近十月份，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天气开始转凉。 或许是整个茶楼长时间冷清的没有半点热闹的缘故，这一天的中午，时间驿站茶楼门口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意外。 一个路过的老人，被一伙飞车党抢走了跨在肩上的包包。 老人倒地，大声呼喊。 一辆摩托上两个飞车党，因为那个老人拽着包包太紧的缘故，被带了一下，速度徒然降低，没稳住，车子一滑，顺势摔倒在不远处的路边。 正巧不巧，刚刚从停车的地方准备进时间驿站茶楼的赵诚和高健正好看到这一幕。 开摩托车的那人，最先落地，头盔掉在地上，赵诚看到了那张年轻的脸。 那年轻人迅速拾起头盔，抬起摩托车，翻身上车，二人一车不多久消失在龙城市街头。 老人受伤了，一条腿擦破了皮，血流了很多，挣扎着，还在想着自己死死拽着的包包。 当时的时间驿站没几个人，一直生活在国外，没有遇到国内动则做好事被讹的大大小小的新闻，高健问赵诚：“赵总，还是过去看看吧？” 四周看了看的赵诚，对他说：“对面和着附近都是摄像头，没问题的。” 两人一起走过去扶起地上的老人，问他要不要紧。 也看不出来的是多大年龄的老人，连声感谢，走不动路的他最后只能让高健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送去医院。 高健是两个小时之后回来的，他耸拉着脑袋，赵诚还以为那老头讹人让他情绪有点低落。 结果高健却说没那回事，只是看到那个人，让高健想起了很多事，包括他的父亲。 “那老人年龄不大，47岁，看起来却像60岁，是有原因的。” 看着他似有话说，赵诚也来了兴趣：“怎么了？” “刚才在医院里无意中聊了聊，那老人丢了儿子，找了十几年，毫无音讯。妻子跑了，女儿嫁人了。生活的地方是个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的区域。没儿子，在村里抬不起头。不得已一个人来到大城市讨生活。一个没上过什么学的农村人，能干什么？无非是工地上干点杂活，或者大大小小的工厂做点苦力活。他说他年龄大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找到自己的儿子，所以我想，赵总，这也能算是一个客户吧。” 赵诚和刚才的那老头的一面之缘，看过他的寿命，确实够长寿，还能活43年。 赵诚盯着高健，眼神中是高健从来没见过的那种有点复杂的神色。 “你是不是还对你父亲的事情耿耿于怀？” 或许是明白了这个老板问这话的深层含义，高健很认真的整理着自己所要说的话：“说没有，那有点骗人。在我和我妈离开国内去国外逃亡之前，那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我是独子，父亲在我心中占据了相当大的分量。15年后我回来知道了真相，和以前那样是绝对不可能的。可要说心里没点日思夜想的东西，那也不现实。看到那个老人，我想了很多。失去了儿子的父亲，和失去了父亲的儿子，其实都一样不幸。看到了这样发生在我身上的曾经的切肤之痛，我就想看能不能做点什么。” “明白了！”赵诚点点头，而后又不充了一句：“下午能出院的话，让他过来一趟。” 宋长山是带着疑问和感激走进这曾经路过很多次的茶楼，没什么钱的他，估计这辈子也不可能在这里喝上一杯茶。 生活在农村大半辈子，大概率也琢磨不透城里人的想法。 想喝茶，一斤几块，几十块的茶叶末，一杯热水泡上，不也是那个味道吗？ 花那么多钱，进来喝杯茶图个啥哟！ 见到赵诚感谢的话又说了一大堆，在赵诚的示意下，端起那杯他估计没机会尝过的茶水，喝了一口。 砸吧着嘴唇，含在嘴里也好，喝进肚子里也罢，反正他是没尝出个一二三来，甚至还不如在村里经常和喝的那种茶叶末，这味不够，有点淡。 香是香，可也不顶啥用，左看右看都是喝不惯。 “赵老板，听这位大兄弟说了，你有办法能让我找回儿子。”放下茶杯好一会，早忘记茶叶什么味道的宋长山，梗着脖子，以撞了大运的奢侈想法，瞅着坐在他对面，怎么看都觉得挺年轻的小伙子。 要是儿子还在估计也这么大了，可惜…… 他没顺着这个躺在床上重复了无数次，继续那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唉声叹气。 “这个，当然没问题。” 宋长山脑子轰的一声，找儿子的过程中经历过太多失望、惊喜，不断重复的煎熬。 第一次碰到一个打包票的人，他却有点不敢信了。 024章 上门的年轻人 算算时间，儿子丢失的时候是四岁，如今已经过去十六年了。 这十六年来，宋长山只干了一件事。 走南闯北，东跑西奔，靠着那一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轰然倒塌的信念，支撑到如今。 妻子抛家弃业，远走他方，至今杳无音讯，他没垮。 女儿出嫁，没告诉他一声，只有当年临走的时候那句“你去找你儿子吧，永远别再管我了。”那时候他也没垮。 十六年，他不知道跑了多少地方，找了多少人。 又在多少真真假假的信息中，从希望，失望，绝望，心灰意冷的不断反复中踟蹰不前。 累吗？ 真的累。 可就是停不下来。 如果最早的那几年就放弃的话，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有新的儿女和老婆。 可十六年后，他怎么都不甘心，就这么放弃。 十六年苦苦挣扎岂不是都白费了。 当宋长山抬起那张满是沧桑的脸，看着那个怎么都不像能带给他希望的年轻茶楼老板，微微动了动嘴唇，说了两个字：“真的？” “当然，你跟我来。” 意念一动，时空转换，又是时间驿站那个神秘的地方。 宋长山和那些第一次来到这地方的人没什么两样，恐惧中带着满脸的不解，东看看，西瞧瞧。 直到看到那个年轻人，宋长山才稍稍放心。 “这是哪里？”他问。 “宋长山，现在我说的的每一句话，你都不要去怀疑真的假的，因为那绝对是真的。你还能活43年，只要你愿意拿出五年的寿命，你明天就能见到你儿子。” 那句真的假的的问话，宋长山只在口中只说了一个真字，而后忍住了。 “我愿意。”九十多岁算得上长寿了，为了找儿子他蹉跎了十六年，区区五年，宋长山当然愿意。 赵诚按照流程递给他一份合同：“签了吧。” 二话没说，也没什么犹豫思考，宋长山在那份合同上签上了名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晕眩之中，他又坐在了他第一次来的茶楼，对面依然是那个年轻老板。 “刚才……”宋长山欲言又止，一时半会也摸不清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 “大叔，什么都别说了，回家等消息吧。”高健也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任何解释都没多大用处，明天他找到了儿子，不由得他不信。 这个自己看着挺中意，一副好心肠，说话也在情在理的汉子，宋长山在医院里的时候就有着真诚的感激。 一个无亲无故，也称不上朋友，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人家只能是出于好心，而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的东西；对他这个身无分文，一般人看都不会看一眼的老头子，人家有什么好图谋的。 “那我就先回去了。” 宋长山起身告辞，千恩万谢的说了很多在他看来或许一文不值的感谢话，一个人离开时间驿站茶楼，回到低矮的出租屋，静等明天。 高健比谁都相信这个让他有了二十年寿命的年轻人，也更愿意将曾经自己认为不可能的事情，在亲自经历过后，认可那并不是天方夜谭。 可如今，和之前不一样的时间买卖，高健多少有点吃不准了。 “赵先生，以前你收购时间，都是给予别人金钱，或者实现他们的愿望。那些都成功了，这次找一个十六年未见的儿子，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老实说赵诚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但他和高健不同的是，他绝对不是他这样心里没底。 “不会有意外的，绝对不会。”如今的赵诚早已经对自己这项特殊的能力没有任何怀疑，明天那个叫宋长山的父亲，绝对会和他失踪十六年的儿子相见的。 或许对赵诚和高健这些局外人而言，一夜之间并不是多么漫长的时间，可对热锅上蚂蚁一般等了十六年的宋长山来说，那比这不想再去回忆的十六年来说漫长多了。 一大早，赵诚就来到了茶楼。 每天早上总是第一个来到茶楼从不间断的林月清看到赵诚，和往常一样职业性的微笑打招呼。 赵诚总觉得的每次见到她的时候，都有点想笑。 是啊，一个原本在云山集团前途无限的白领，却呆在这小小的茶楼里虚度光阴，和蚊子苍蝇战斗了几百个来回；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看到她强装着拿出最好状态面对这枯燥的，看不到尽头的日子，赵诚总有种恶作剧成功，对方浑然不知的幼稚快感。 当然，那不是嘲笑，只是纯粹的觉得好笑罢了。 “要不要给你放几天假！”赵诚看着她问。 带着疑问和不解的林月清，以在职场步步为营的本能，很是警惕的想着这话中不同寻常的意味，最后一番脑中短暂的天人交战，赵诚的无心之语，被她理解成了这个老板的敲打。 “赵总，是不是我工作有干的不好的地方？” 赵诚忍着没笑，觉得挺好玩：“没有，只是看你闷闷不乐的，好像有什么心事，就想着给你放几天假，轻松轻松。” “不用，挺好的，你也知道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心烦气躁，心情不好，挺正常的。” 赵诚心说，这一个月都是这样，你这么奇特天天都来亲戚啊。 “那就好。”放下那有点“过期”的恶趣味，赵诚去了三楼，告诉高健一声，若是宋长山到了，带他去三楼的办公室。 一晃到了中午，宋长山依然没什么影子，倒是几个奇怪的家伙来到茶楼，指名要见赵诚。 赵诚得到消息从三楼下来的时候，在一楼的大厅看到了三个年轻人年龄都不大，二十出头的样子。 每个都是一身的名牌，有钱就像是写在脸上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 这一带治安挺好，也没听说什么小混混闹事。 高压态势下，估计就算是曾经有天大名声的家伙，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你是老板？”三人中其中一个明显是领头的，或者更有话语权的家伙望向赵诚。 赵诚走过去坐在三人对面，没有闲谈的心思，也懒得废话：“是喝茶，还是？” “茶，当然喝，我们已经点了三杯，这你放心；不过呢，今天来有点别的事情。”依然是那个领头的开口，架势挺大，抬起的头，和他年龄不相称装出来的气势，无不彰显着他故意给面前的赵诚看的“飞扬跋扈”。 025章 怪胎 早已经不是初出校门，一无所有挣扎在龙城市大街小巷的打工仔赵诚，又用两个月时间，在云山集团和徐许云川那个不大不小的圈子里，见识过太多牛逼轰轰，随便一个路人也能喊出名字的那种牛人。 老实说，眼前的这三个比他小不了几岁的年轻人，那股子张扬的气势，赵诚除了能想到初生牛犊这四个字外，实在想不到能和三个人想要表现给赵诚看的那种“不可一世”沾上任何关系。 “我好像不认识你们，也从来没见过你们，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们贸然上门，自然有事了？” 为首的那个叫吴恒的年轻人，似乎很喜欢赵诚这种不废话的方式，他也直说了：“不对吧，赵老板，昨天我们见过面的。” 赵诚苦思冥想，所有的心思一直都在宋长山的事情上，来不及想那么多的他，还是在几十秒之后，终于有了点清晰的印象：“想起来了，昨天那个摔掉帽子的飞车贼。” 这么一想，赵诚便明白了他今天的来意。 “想起来就好，赵老板，你是个生意人，我们做个交易吧。”见识过太多的生意场上大大小小的人物，说实话此时的吴恒真不觉得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家伙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想要卖茶，还是买茶？”赵诚故意打哈哈。 吴恒笑了笑，很假，连假笑都有点不自然：“昨天你看到了我，这你不用否认。附近虽然有摄像头，奈何我背对着摄像头，又很快戴上帽子，不会拍到我，赵老板你就成了唯一的目击者。既然你是生意人，那我就直说了。”吴恒拿出三叠红彤彤的人民币，不多不好三万，扔在桌子上：“现在你回答我，昨天中午看到了什么？” “或许，我什么都没看到。” 吴恒马上站起身：“那就好。”说着往外走。 “慢着。”赵诚叫住了他。 吴恒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赵诚：“怎么？钱不够？” “钱你还是拿走吧，我没你想的那么缺钱。你我之间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的钱你拿回去吧，把你昨天从宋长山身上抢的东西还给他，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那个穷鬼，就几千块。”吴恒一副失望的表情。 确实挺失望，昨天也算是运气好，碰到一个从银行出来的目标，跟上去干脆利落，虽然出了点意外，还是拿到了那个黑色的包裹。 可到了安全的地方，还没来得及高兴，看到那少得可怜的钞票，顿时没什么兴趣了。 “就这么简单？”吴恒断然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年轻的家伙，竟然提出这么一个让他意外的提议。 “是的，就这么简单。” “那……是你不要的，希望你说话算话。”吴恒返身回来，拿走了桌上的三万块。 面子什么的不能当饭吃，比不上这红彤彤的钞票，这三万块还是他担心一旦赵诚成了目击证人，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好不容易铤而走险弄来的三万块，这家伙既然不要，他还没慷慨到没钱却打肿脸充胖子的地步。 “你记住了，把钱还回去，若是不还，后果你知道的。”赵诚根本没去关注已经被吴恒紧紧拿在手中的三万块。 几千和三万块简单的算术题吴恒还是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有利。 “这你放心。”留下这句话，吴恒带着另外两人转身离去。 一路到了门口，旁边一个死党不太明白的问他：“没见过这样的人啊，三万块眼睛都不眨一下，是真不爱钱还是装出来的？” 吴恒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总觉的这位年轻的赵老板有点看不透的地方，至于哪里看不透，一时半会的吴恒也没个满意的头绪。 “别管了，先把钱还回去，度过这一关再说。”三个人两辆摩托车，拉风的从街头驶过，轰鸣声引起路过的人一阵阵侧目。 屋内的高健看着远去的三人，跟着赵诚上了三楼。 三楼的办公室里，赵诚躺在办公椅上，闭着眼睛等着宋长山那边的消息。 似乎很能闲得住，哪怕一两天不说话也能噤若寒蝉的高健，适时的问他：“赵先生，那三个家伙会把钱还回去吗？” “应该会的，敢拿出三万封我的口，几千块这些人估计不会因小失大。至少那个带头的家伙不笨，知道轻重缓急。和几千块钱相比，被抓住蹲局子就严重的多了。” 高健没在就这个话题继续深入，离开办公室，回答自己岗位上，和赵诚一样都在等着那个叫宋长山的大叔。 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看他们父子相遇；也不是为了道德上做一点好事的道德优越感，亲眼目睹父子团圆的大结局。纯粹的只是想知道这个老板神奇的能力，会以怎样的方式在这次之前从没发生过的事情上，再次完美的应验。 宋长山终究还是没来，只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打来了电话，电话中他说找到儿子了。 “赵老板，真的感谢，我找到儿子了。真的，就是这么，这么……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高兴，高兴的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他活着，活的很好，人也好，长的也好，比在我们这种家庭强多了。一晃十六年了，要不是遇到赵老板你，我……赵老板我这是穷的啥都没有，这辈子没法报答你了，下辈子给你做牛做马……” 赵诚让他别激动：“找到就好，父子终于可以团聚了。” 挂了电话，赵诚也很想去看看到底怎么找到的。 连他这个唯一拥有这项能力的当事者，比高健这个兴趣高涨的家伙还要积极。 高健备车，两人匆匆出门。 看到这一幕，还在茶楼里左右晃荡的林月清五味杂陈的楞在那里，望着远去的汽车。 没生意，她接受。 刚开始都这样。 没人气，慢慢积累。 可一个当老板的但凡能让她看到发展前景，也不至于每天唉声叹气的混日子，天天想着是不是找一回许云川。 说不行，那就闹，闹不行，那就撒泼，撒泼不行，那就…… 这天天东跑西跑，正事没做，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这茶楼能有起色吗？ 唉！ 怪胎啊！ 林月清偷偷在心里下了定义。 026章 姗姗来迟 赵诚自认是一个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对那种催人泪下的场面也没有特别的嗜好。 能让他们父子团圆，赵诚已经足够感激老天爷让他拥有这样的神奇能力。 见一面，知道事情的原委便是赵诚此行的最大目的。 并不算富裕，也住过城中村一个月几百块足够容身的小房子的赵诚，见到宋长山这小小的容身之地的时候还是有点无法相信，这是人住的地方。 冰冷的地下室，没有老式灯泡的微黄灯光，地下室称得上伸手不见五指。 恍惚间有点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煤矿井下那种让人窒息的紧迫感，潮湿的霉味，以及不知道什么地方那种恶心的乱七八糟的味道，让承受能力极强的赵诚，还是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巴。 所谓的房间，就是一个七八平米的小地方，窗子都没有，一张钢丝床只够一个人躺在上边，估计翻个身都要小心是不是会掉在地上。 电视一类的家用电器看不到影子，唯一挂在墙上能让赵诚注意的只有一个有了些年头的插销板，和低矮天花板上那个不知道多少度的老式灯泡。 宋长山有点拘谨，尤其是看到了这个很不一样的大恩人，没有桌子，连喝点水都有难度。 他不是不想有个体面的住处，一来那些地方确实贵，二者他也不不知道什么时候若是收到了新的消息，便会立即离开这里，东西多了也浪费。 “别忙活了，说说看，怎么找到的？”不想多待的赵诚，直接问他。 宋长山依然沉浸在十六年后儿子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我一直和派出所有联系的，拜托他们有消息了马上联系我。今天中午我接到了电话，说是找到了当年龙城市一家儿童福利院一批遗失的档案，其中有几张当年留下的照片，我去了一趟派出所，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我儿子。警察那边正在调查，据说这批孩子很多当年都被收养了，庆幸没有落在人贩子手里，两三天应该就会有结果。” 听完的赵诚没有多少意外的表情，他想起了那句话，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时候就是这样，再复杂的事情，也有变的简单的一天。 只不过有些人等到了，而有些人在半路上放弃了。 恭喜了几声，赵诚一个人先出去了，留在后边的高健至于说了些什么，赵诚没听见，也懒得去在乎这个一身故事的男人，偶尔那点勾起的往事形成的多愁善感之类的东西。 “其实，当年和我妈离开国内，那时候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我，还在天真的幻想着有朝一日回来之后，和父亲团圆的情境。”高健出来之后，和赵诚并排走在城中村杂乱无章的小巷，或许是宋长山的遭遇让他想起了很多事，话比平时多了很多。 知悉其中原委，却没有经历过那种刻骨铭心的大变故的赵诚，希望永远远离这足以改变一个人一生的“无奈”，那太可怕。 赵诚迈着步子，声调平缓：“多余的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说那些该放下了，或者两嘴一张没什么用的安慰，我没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也没那么多沧桑让我大言不惭在你这个比我经历了太多太多男人面前，说些什么空洞的大道理。健哥，找时间喝一杯吧。” 高健愣了一下，不是突然间听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回应的下意识反应，而是觉得眼前这个和自己阴差阳错站在一起的年轻人，确实是那么不一样。 不同于许云川的运筹帷幄，心思缜密； 也不是李行欢太过于专注某一件事的极度偏执。 更不像那些泛泛而谈，将初生牛犊演绎到极致的愣头青。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回到国内之后第一次很不一般的感受。 没有继续去深入这有点没有答案的乱想，喝一杯的提议，高健欣然应允。 东方不亮西方亮，正在赵诚还在琢磨着是不是能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时候，这一阵子忙着在生意场上厮杀的许云川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 他找了一个客户，一个他口中有很大可能性能为赵诚客户的那种优质资源。 赵诚并不着急，就像他说了很多次的那样，物以稀为贵，这个世界上时间是“无价”的。 可等他抱着平常心在约定的时间又等了两个小时之后，那个许云川介绍的客户还是没来。 当时在时间驿站茶楼一起等那个客户的许云川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解释道：“赵先生，可能出了点什么事，要不不等了？” 两个小时在他的习惯中，已经算是等一个人赴约的极限了，除非那个人有足够让他等下去的理由，显然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没见面就摆起架子的潜在客户，绝对不是这种人。 赵诚没有明确表态，喊来李行欢给了一大堆刚刚得到的第一手资料。 “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开的和非公开的资料我都找了，可谓是不择手段往上爬的那种野心家。在龙城市商界圈子里名声还算可以，可是为人那就是声名狼藉了。”李行欢将那堆资料进行了夹杂着个人情感的简单总结。 赵诚匆匆看了一遍，什么都没说。 李行欢不解，许云川似乎有点明白了。 或许有些生意人看重合作伙伴和客户的个人人品，但在有些商人眼中，只有客户和非客户之分。 站在一边一直没机会说话的林月清也适时的找到机会说：“吴建明这个人我之前打过交道，怎么说呢，刚开始一看起来像是个足够有气场的商场老油条；做人圆滑，滴水不漏。可私底下那些龌龊事我也听过不少，据说当初起家的时候，和他一起合作的三个合伙人，一个失踪，一个车祸，一个至今还躺在病床上。外界很多传言，但苦于没有证据，大多都无疾而终。倒是吴建明这些年已经足够功成名就之后，开始注意自己的做事原则和名声。再加上他很有手腕，在龙城市很混得开。” 赵诚点了点头：“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愿意交易，我乐意之至。反正除了一场交易之外，以后也不会在别的方面打交道，更不会成为合作伙伴或者朋友。” 许云川松了口气，这也是他当初选择愿意介绍吴建明的原因，赵诚的想法和他不谋而合。 又过了半个小时，吴建明才姗姗来迟。 027章 惹不起 那人五十岁出头，一身还算得体的西装恰到好处，没有肚子和怀孕没什么两样这种很多结婚之后的的男人的通病，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那种。 吴建明要不是看在许云川的面子上，他是不会来到这个没有多少吸引力的茶楼，见一个大名鼎鼎的许云川赞不绝口的年轻老板。 老实说，他见过太多有钱人，无时无刻不是在龙城市乃至于全国各地的富人圈子里厮混。 一个在龙城市不值一提的小小茶馆的年轻老板，吴建明兴趣索然。 许云川这个相当厉害的二世祖，商场牛人，不仅大言不惭的介绍此人，还不断卖着关子，就是不说带他来见一面，能有什么他口中的“天大好处”“绝对不后悔”。 刚进屋，见到了赵诚，吴建明就后悔了。 个子还行，长相还行，气质还行…… 总之，总体的评价就是个还行的年轻人。 要不是碍于许云川的面子，茶都不喝他就走了。 办公室也是不像样，风水不在乎，各种玄妙的东西看不到精心的布置，就这样还想做生意。 刚坐下的吴建明使劲摇头，就当出来转一圈，活动活动筋骨了。 那个上茶的不像是服务员的女人，倒是让吴建明多瞧了几眼。 似乎有点眼熟，短暂思考过后，吴建明想起来了。 心说这许云川真是够大方，竟然将自己当初重点栽培的左膀右臂，放在这小小的茶楼，暴殄天物啊。 难不成真如外界的流言一样，这许云川和这年轻人真有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的吴建明，没尝出个让他满意的滋味，品尝过全国各地名贵茶叶的他是绝对不会再碰第二次这杯茶了。 “赵先生是吧，确实年轻有为啊，小小年纪也算小有成就。许总把你夸出花来了，一定要让我见你一面。我问什么事，他装神秘，压根不说。得嘞，我亲自来一趟瞅瞅你这位了不得的人物。这么一看吧，还有点那么回事，希望我今天不会白跑一趟。”吴建明坐在沙发上，那双能让一个刚出社会的毛头小子不敢直视的眼睛，从赵诚身上扫过，没停留几秒钟，算是礼节性的完成了他今天的开场白。 就算没有走出生活的小地方来到龙城市，赵诚也清楚一个没什么成绩的人，在大大多数人眼中就是充数的可有可无的角色。 更不用说在任何地方都能碰到的“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吴建明的满不在乎，不抱期望，赵诚比任何时候都清楚。 “吴总，你这么说的话，我就有点不想谈下去了。”赵诚以比吴建明更加兴趣索然的话，给了他一个直白的回应。 起初吴建明还是那副随便看一看不想多呆的敷衍表情，听到这话，有点出乎预料；先是看看那边的许云川，再次出乎预料这个重点推荐赵诚，在生意场上长袖善舞的许总，竟然没有替这小子说话打圆场。 许云川反常的反应只是让吴建明有了一刹那的停顿，而后恢复正常表情：“其实吧，今天是看在许总的面子上才来一趟，赵先生年轻气盛我能理解。什么人说什么话，什么人做什么事。或许是我的态度让你有点不满意了，但我想于我而言，也是人之常情，赵先生你能理解吗？” “当然。” 干脆有力！ 吴建明终于第一次以“反面教材”，而不是对赵诚的正面评价，认真的多瞧了几眼。 “出来了的忙，公司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改天，许总，我做东请你吃顿饭，你可一定要来。”吴建明从沙发上站起来，和许云川打声招呼，压根没提赵诚。 没什么资格去说时间驿站的事情，许云川在找到吴建明这个潜在客户的时候，压根没提赵诚所拥有的能力。 没赵诚的允许，许云川断然不会在外边乱说，一个字都不会。 如今已经朝着他预想的相反方向发展，许云川赶紧圆场道：“吴总，别着急啊。你了解我的，从来说话算数，也不是那种两嘴一张随便开口的人。前几天无意中听你提起你父亲的事情，我留了个心眼，今天来这里，也是这个原因。有些话我不方便说，但赵先生会告诉你的。也只有他能让你的父亲在这个世界上多活几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从许云川接手家族公司的那年起，吴建明就认识了这位未来在龙城市带着家族企业更上一层楼商业巨子。 商业上服气，许云川的为人吴建明同样也是略知一二的。 说出的话，一口唾沫一个钉。 空口白牙说大话，那只有在男人之间扯淡吹牛的时候才会出现。 “这赵先生是医生？”吴建明还是本能的停下脚步。 “不，不是医生但胜似医生。你还记得我弟弟吗？无数人问我哪找的神医，今天这个不是神医，却胜似神医的人就在这里。” 若不是有许云川弟弟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放在前边，已经准备马上离开的吴建明断然不会给许云川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就算是他许云川的面子，那又如何，今天他来到这里已经算是给了许云川足够的面子了。 可许云峰这个当初已经宣布死亡的人，前段时间却破天荒的以许家二公子的身份活跃于他因为生病而生疏的龙城市富二代圈子。 熟悉许云峰病情的人，一个个像是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无法理喻的事情，张大嘴巴，瞪大眼睛，在许云峰和他们一声声礼貌的打招呼的时候，成了所有人标志性的动作。 有人问过其中缘由，许云峰这个当事人闭口不提，他哥哥更像是嘴巴被贴上了封条，连说出去的标点符号也滴水不漏。 旁敲侧击去打听的人也大有人在，结果是两手空空而回，带着失望和说起这事的人叹一声都是命。 吴建明今天进入这时间驿站茶楼第三次认真的盯着眼前这个抓破脑袋也想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年轻人。 有铁的实证，还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人生经验，就算是来之前多么不屑一顾，多么敷衍了事，此时的吴建明还是拿出了他在商场上炉火纯青的本事，轻轻的恰到好处的一笑，远比吴恒那种一看就是假笑的笑容，多了掩饰很好的真诚。 本就深谙生存之道，能将变色龙本事演绎到极致的吴建明心道一声：坏了，惹不起啊！ 028章 两千万 老话说人不可貌相，吴建明信了。 自认信鬼神也敬苍天的他，有时候真觉得有一两个神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赵先生，你看我也是……就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不会说话，有时候办事也是很没脑子，老毛病了。我这人也穷过，也光着屁股被人瞧不起过。那种瞧不起人的事情，在我身上是看不到的。赵先生你这么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这么大成就，可比太多人强多了。你看也快到中午了，可否赏个光请你吃顿饭。没别的意思，就是吃顿饭。” 赵诚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还是那样标准的不冷不热：“确实中午了，那我就不送了。” 赵诚转身出门，高健紧随其后，没给想要说什么的吴建明任何开口的机会。 “许总，你看这……”吴建明求助的望向许云川。 “吴总，来之前我怎么说的。我告诉你，要重视，你不听啊。你真以为随便个人都能来到这时间驿站。你知道赵先生建立的俱乐部入会费是多少吗？一百万，这还是刚开始人不多的时候，用不了几年，那就是一千万，一个亿才有资格进来这里。为什么赵先生敢定这么高的门槛？为什么茶馆生意这么差完全不在乎？为什么我心甘情愿在这里当一个跑腿的？”许云川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自己想想吧，明天中午再过来一趟，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看着许云川离开办公室，眼神空洞的吴建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口渴的很，端起桌上那杯茶一口猛灌，舒服多了。 另一边的会议室里，赵诚坐在最中间的椅子上，高健站在他背后，许云川坐在他旁边。 完全能理解刚才赵诚预料之中的反应，许云川倒是没怎么觉得这有什么问题。“赵先生，也怪我，有些事我不便开口，所以这吴总有眼不识泰山。” “这个人我不喜欢，他做的事或许也是大多数人都会做的，但是时间驿站不是我求着别人进来，而是那些人来找我；任何地方都需要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以后人多了，难免龙蛇混杂，没点规矩事就不好办了。” 赵诚好歹学了点工商管理的皮毛，以后人越来越多的时候，就有点考验他的能力了 吴建明急匆匆的回家，一晚上没睡好觉；给许云川打电话探探口风，也只得到似是而非外加不想多发一言的谨慎的回答。 这一夜他辗转反侧，没睡几小时，醒来的时候匆匆吃了早餐。 本来想着大早上就去时间驿站茶楼，会会这位怎么看都处处神秘的年轻人，道歉是少不了的，至于人家能不能给他面子，还不清楚呢。 这种人有骄傲的资本，有狂的底气，也曾当了无数次孙子的吴建明，那张老脸早就不是年轻的时候见到了漂亮的女人都会脸红的年代了。 豁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低声下气的装孙子又不是没干过。 可一件突然很突然的事情打乱了他的计划，只得在两三个小时之后在中午十二点赶到时间驿站茶楼。 茶楼的门开着，依然是林月清那标志性的微笑，吴建明讨好的说了几句早已经滚瓜烂熟的场面话，小心翼翼问着赵诚的事情。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他一路去了三楼。 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屋里的声音正是赵诚：“进来。” 走进去的吴建明用他惯有的，已经修炼到一种境界的待人待事的一套生存哲学，什么时候该笑，什么时候需要倾听，什么时候才能开口。都成了他下意识的行为。 说话那更是吴建明用这几十年的阅历总结出来的他眼中的“大智慧”，是个粗人，也没多少文化的他，也要文雅的给这种说话的本事拉上一个好听的名字“艺术”。 “赵先生，刚准备早点过来的，中途出了点事。真不是我找借口，真碰到了点……怎么说呢，让人无法接受的事，你要不嫌烦我现在都可以说。最近走背运，喝凉水都塞牙。干什么什么不顺，怕是要去庙里上个香了。”吴建明恭敬的走过去站在赵诚的办公桌前，虔诚的像是个聆听教诲的小痞子。 赵诚的目光从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移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办公室里另一边的会客沙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坐吧。” 火急火燎的赶过去，知道这个年轻人不抽烟，吴建明也不好意思自作主张拿出兜里经常抽的那种几百上千价值不菲的香烟。 脸上饱满的笑容愈加浓厚，看着气氛并不算太差，开口道：“赵先生，昨天的事情我再给你赔个不是。我就是个粗人，有眼无珠，你别和我一般见识。来找你呢，确实有事想请你帮忙。我家老头子，六十多了，过了六十大寿没几年。身体很不好，怕是不行了。小时候家里穷，真的穷，光着屁股那种。上不起学，很小就出去找工作糊口了。我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我这爹真是个十足的当爹的料。劳累了一辈子，把自己累坏了也没过几天好日子。等到我有本事了，有钱了。他却不行了。才六十岁，年龄也不大，就这么走了，当儿子的心里过不去。再怎么说也要让他再过几年舒服日子。许总的弟弟我见过，那是被医院下了死刑判决的人，是绝症，不治之症。多少专家都没用，除了等死没别的法子。结果，这小子现在活蹦乱跳的，听说病也好了。这就奇了怪了，如果赵先生你真有这本事，我吧，不管你要什么，要多少钱，我都想办法办到，让我家老爷子再多活几年。” “一年够吗？” 赵诚的直接让吴建明愣了一下，赶紧道：“一年，虽然说有点少，但现在这情况还有啥说的，一年也够长了。” “两千万。” 又是个直接到赤裸裸毫不掩饰的字眼。 一门心思在脑补着“高人”的吴建明忽然有种巨大的心理落差，反应了好一会，才慢悠悠的张嘴：“两千万我倒是有，可赵先生，一年的时间真的行吗？” 赵诚回应着吴建明一脸询问的目光：“当然，如果没有这本事我敢开张做生意吗？再说了，许云峰这个例子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那你看你什么时候方便去一趟医院。医院的医生说，就这几天了，让我们准备后事呢。” “不用去医院……” 还没等赵诚说跟我来三个字的时候，高健从门外走了进来：“赵先生，宋长山来了，他说找到儿子了。” “吴总，我先下去看看。”赵诚起身离去。 不愿意坐在这里干等的吴建明也跟着离开办公室，家里老头在医院等死，他一分钟都等不了。 029章 左与右的选择 赵诚没有想到，这个找到儿子只是来报喜或者来说说事情经过的宋长山，并没有在看到他的时候和他聊起如何找到他失踪十六年的儿子，或者那孩子现在过得如何。 原本前一刻还带着感激的心情想要和赵诚说几句，眼泪都差点从他那风吹日晒太多的缘故变得粗糙的脸上滴落的时候，却徒然一变，像是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暴躁汉子，一声很不友好的惊呼突然响起：“你怎么在这？” 目标不是赵诚，正是跟着从三楼下来，还没反应过来一脸无辜的吴建明。 等到他看清楚说话的人的时候，像一只被挑衅，或者被抢了母鸡的公鸡，声音比宋长山还多几分誓不罢休的决绝：“你管得着吗？实话告诉你，你这辈子死了这条心吧。” “我也告诉你，我不会放弃的，死也不会，反正本来就是烂命一条。” 两个刚见面的人掐起来了，作为这里主人的赵诚不得不站出来让他们暂时休战：“怎么回事？你们认识？” 饶是赵诚脑子不笨，也被这突兀的像是两个完全不相干的符号突然撞击在一起的混乱局面弄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 似乎气势上明显弱了几分，又或者没什么底气的宋长山，连他唯一的愤怒也有点力不从心。 一腔苦水或许也只能向这个帮他找回儿子的神秘年轻人诉说：“赵先生，我丢失的那个四岁的儿子，当年就是被这吴建明收养了。我想要回儿子，他不同意。凭什么不同意，老子要回儿子，天经地义。这是血缘，改不了的。” 说起血缘两个字，宋长山的脸扭曲的像是一头为了捍卫自己领地的熊狮子，自知力有不逮也要拼死一搏。 “笑话，血缘。老子当年收养的时候有合法的的手续，养了他十六年。你早干嘛去了？四岁的儿子你都能丢了，有你这样的废物父亲是你儿子的不幸。我话已经说明白了，有本事去法院告。儿子可能判给你，但我养了十六年的赔偿金你付得起吗？再说了，看看你自己，多少岁了，活的像是下水道的老鼠。找回儿子你想干嘛？你能给他什么？跟着你一起在龙城市苟延残喘，还是回老家娶个婆娘生几个娃娃继续传宗接代？” 一字一句都像是一面镜子，清楚的照射着宋长山那破烂衣服下一具毫无用处，已经苍老的没多少力气和雄心躯体。 一无所有，混吃等死，更奢谈吴建明话中一句句带血的质问。 是啊，能给儿子什么？ “我不管，我找了他十六年，他是我老宋家的骨血，我一定要带回去。”憋了半天，靠着那点并不怎么值钱和有力的执拗，宋长山尽最大努力捍卫那十六年来动摇过，却依然坚如磐石的最后一点残存的信念。 “哈哈……”吴建明一声大笑。“和你说话真的是浪费时间，让他自己选吧，看他愿不愿意跟你回去。” 宋长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从来只是盼望着有朝一日找到儿子，却从没想过儿子会不会认他这个父亲。 在他的观念中，儿子和父亲是天然一体的，老子就是老子，儿子就是儿子，分不开，断不了 没想过，或者没有认真的去想过已经成年，不再是失踪的时候四岁年龄的儿子，还会不会跟着他这个当父亲的回去。 本以为做了一件好事的高健，此时也是目瞪口呆，一脸的无奈的回望着那个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老头。 清官难断家务事，赵诚觉得自己和宋长山之间只是纯粹的交易关系，他不想掺和两人这种一两句话说不清楚，也可能会有结果的复杂事件。 “你们的事，我只是外人不好说，不过呢既然在我的茶馆，我就说几句。吵是解决不了问题，大家坐下来谈谈，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你们两人看着办。如何？” 吴建明冷哼一声不言语，只觉得晦气。 或许是坏事干多了，这一辈子有过很多女人，可一儿半女都没留下一个。 万不得已去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四岁的孩子，至此养育了十六年。 他有着庞大的事业，未来的接班人也只能是这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儿子去继承； 想过他可能不成器，也想过他不喜欢老一辈在商场上尔虞我诈的生活，同样的也想过将他栽培成一个比自己还优秀的商场强人；但绝对没有想过，哪怕一丝一毫也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丢了儿子的蠢货父亲会厚着脸皮来找他要儿子。 荒谬。 可笑！ 气氛似乎在吴建明的愤怒之后，有了短暂平静的空间，就像是两个吵架的人，如果是势均力敌，必然火星撞地球。但若是有一方弱势，往往很快结束。 或许两个人都没想到，不想把事情搞砸，考虑解决之道的时候，一个本不应该出现的人，此刻正从时间驿站的门外走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来此封口赵诚的吴恒。 赵诚一看此人和昨天相比完全不一样的作态和架势，以及他出现的时候宋长山非同一般的目光，吴建明满是期望的脸庞，赵诚当下便明白了。 此人怕就是宋长山找了十六年的儿子。 “小恒，你先回去，这里没你的事。”吴建明率先开口，在如今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他有足够的底气去面对宋长山这个不值一提的穷鬼。 吴恒没有例会这个养了自己十六年的养父，直到今天早上警察找到他的时候他才知道，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老实说失踪的时候自己只有四岁，模糊的记忆早已让他忘记当年已经过去十六年的事，如果不是这个叫宋长山人找上门来，他这辈子或许都不愿意去提及这太过久远，也没什么意义的陈年往事。 可事情发生了，作为当事人，他不得不站出来，在两个父亲之间做个决定，或者选择第三条路。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很多条路，可就算在他踏进这时间驿站之前，他也想到个让自己满意的结局。 是左还是右，难住了这个刚刚二十岁出头，一直混着，还没来得及去思考“人生”这两个还有点遥远的字眼的年轻人。 030章 或许一场空 如果是吴恒没有出现之前，现场的气氛还能因为两个成年人的理智维持些许微妙的平衡，等到吴恒的突然出现，就像是战略的天平上多了“吴恒”这样一只足以改变平衡的蚂蚁。 两个“父亲”，都是一副志在必得，却又将“生杀予夺”的最终选择权交于这个已经成年可以自己做决定的年轻人身上。 吴建明凭借着巨大优势，想要的只是尽力维持这种宋长山难以企及的东西。 宋长山像是一个光脚的，没有筹码的赌徒，期待着老天垂怜让他反败为胜。 吴恒站在茶桌前一言不发，既没有回应吴建明那熟悉不过的命令，也没有对宋长山这个满脸都是期望的中年人流漏出哪怕一点符合他期望的表情。 “爸。”吴恒面朝吴建明，喊了一个足以让宋长山内心一颤的字眼。 吴恒继续着或许来之前已经想好的很多话：“你养了我十六年，这一点无法改变，就像血缘一样无法改变。如果没有你十六年前的收养，不知道如今的我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我感激你，但是，这些年我也没有像在你面前表现的那样真正的‘无忧无虑’。你知道我这段时间在干嘛吗？在当贼，骑着摩托的飞车党。我缺钱吗？一点都不缺，可我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你工作忙，平时都是我一个人，认识了一大堆朋友，在那些人面前或许我才有那么点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无拘无束，也不用去在乎你的管教和期望。尽情释放着青春，成为他们的眼中的英雄，那种感觉，那种成就感，或许你一辈子都不会了解的。我知道我走上歧途，可停不下来了。” “谁的错，爸真以为生活的无忧无虑就够了。当然，子不教，父之过，并不能掩盖所有我所犯的错。我活该，我没想过回头，因为那是我的生活。但这和感激你的养育之恩不冲突，永远不冲突。我叫你爸，永远都是。” 或许是嗅到了吴恒这番话中足够对自己有用的信息，没有去管已经目瞪口呆的吴建明有任何反应，宋长山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带着一个血缘父亲的质问厉声道：“姓吴的，这又怎么说？你将我儿子变成了这样，你配继续当他的父亲吗？都是你，是你毁了他……” 还没等宋长山将自己忽然抓住机会发挥出他想要的优势的时候，吴恒转身一声怒喝：“你闭嘴！” 这次轮到宋长山不明所以的目瞪口呆了。 “宋长山，你看清楚，这个人是养了你儿子十六年的人。早上在吴家你没说谢谢吧，在这里你也没说过吧。对养育了你儿子十六年的人，你可有一番感激吗？有一丝一毫的感谢吗？没有；十六年前是你这个当父亲的亲手丢了自己的儿子，你是罪魁祸首。十六年来，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中，现在你让我喊你一声爸，跟着你回去，你配吗？” 仅存的那点让宋长山看到希望的火焰在这一番话中偃旗息鼓。 他怔怔的，像是一个临死的人在最后苦苦挣扎。 或许是足够强大的心理素质，又或许是带着几分明显的幸灾乐祸的吴建明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已经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能解决的事情，他也不奢望尽快会有个结果。 “我和派出所的警察聊了很多，就是那个你去找了无数次，因为找儿子接待了你无数次的警察，我了解到很多事。宋长山，你生了四个女儿，想要儿子，当年可是带着我那个没见过面的妈满世界的跑，生了我之后才偷偷的回到村里。没想到四年之后，你把儿子丢了。” “丢了儿子，在老家你抬不起头来，不顾一切的想要找我。老婆受不了走了，女儿一个个在爷爷奶奶的照顾下没爹没妈的长大。你没管过他们，不存在似的，就那么疯了一样满世界找我。后来女儿出嫁，没联系你，也没请你，这么多年不打招呼，不见面。为什么？” “因为我这个祸害弟弟，因为我让他们过的很惨。可这一切都是因为谁？你真的厉害，重男轻女已经深入骨髓，无可救药了。现在找到了儿子你想怎样？” “让过跟你回去，回到村里找回你丢失的面子，弥补你没有儿子的遗憾？家里还有什么？你爹妈你都不管，早几年就走了，还是你那从没管过的四个女儿给养老送终的。几间房子，几件没用的东西。带我回去继承香火，为你老宋家传宗接代。如果我生不出儿子，是不是继续走着你的路？你省省吧。” 两个之前还在你争我夺的父亲，听到了接连两次的说给他们听的话，两人都是一副蔫茄子表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宋长山也学着吴建明的样子坐在椅子上。 没有别的话，或者纯粹是已经站不稳的缘故。 吴建明这个当年就是无意中得到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儿子，就算最坏的结果，也不至于让他寻死觅活。 可宋长山不同，这十六年来支撑着他活下去唯一理由就是这个儿子，为此他几乎“家破人亡”失去了一切，如果没有了这个理由，宋长山不知道以后的路在哪？ 去哪？ 干什么？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也没有了那股支撑着一路走来十六年的憋在心里舒缓不掉的“劲儿”，只剩下一场空。 “我走了，爸，我暂时不回家了，我有很多事要想想，你别担心我。”只对吴建明一人说完的吴恒转身离去，压根没去瞧一眼那个目光呆滞，近乎痴痴傻傻没有半点动静的宋长山。 或许是吴恒这句足够让他欣慰的话，给了宋长山不大不小的鼓舞。 抱着是你的东西丢不了，不是你的强求不了的有点认命，又或者潇洒的想法，干脆放下这件他已经懒得再去浪费心神的事情。 “赵先生，时间真的不等人，我家老头子还等着呢。”吴建明马上提议。 赵诚示意高健让宋长山先回去，他们之间的交易早已经结束，之后他们两家争儿子的事情，和他这个纯粹的局外人没有任何关系。 “好的，我去看看。”赵诚和吴建明一前一后离开了时间驿站茶楼。 031章 混乱的病房 医院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看上去确实已经快不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阎王爷勾走的白发老人。 眼前的一幕和赵诚所看到的数字基本上吻合，医生的结论也丝毫不差，吴建明的父亲就剩下1天3小时56分17秒的时间了。 没有吴建明期待中的望闻问切，也没有让他大开眼界的神乎其神的医术，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年轻人在病床边转了一圈，什么都没说。 “赵先生……”吴建明提醒了一句。 “你跟我来。” 还不清楚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去外边还是别的地方的吴建明眼前一变，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地方，除了白茫茫一片，就是那以他的文化水平也能看明白的对联，以及“时间驿站”四个莫名其妙的大字。 不对！ 吴建明有点想起来了，这赵先生的茶楼的名字不就是时间驿站吗？ 没有继续往下想，唯一庆幸的是这个没见过几面，也不知道深浅的年轻人此时正站在他面前。 “赵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赵诚给了他一个看不出半点浮夸，全然一副极度认真的表情：“吴建明，我现在开始说的每一句话，你不需要问真的假的，你认真听着就是；我是个时间商人，简单的说，我能收购一些人的时间，然后卖给一些人时间。许云峰现在活蹦乱跳，是因为他哥哥许云川用他十年寿命换取自己弟弟的完全康复。而你所知的宋长山，则是用了五年时间换取找到他失踪十六年的儿子。这些人都是卖时间的，而你可以给你家老爷子买时间。一年时间，两千万价格。你父亲能活一年绝对不成问题。” 听明白了又似乎没听明白的吴建明，硬生生将赵诚提醒过别问真假的话咽了下去。 在原地来回走了几步，好一会才继续站在刚才的地方，声音很是虔诚的询问：“所以，你开茶馆只是一个幌子，赚不赚钱根本不在乎？为的就是你所要的建立的囊括很多客户的俱乐部，将你从一些人手中收购的时间卖给那些需要的人，尤其是那些有钱人。” “到底是做生意的，吴总果然不用浪费我太多话解释一大通。”赵诚拿出那份早已经准备好的合同递给吴建明：“想好了再签，公平交易，童叟无欺。不会有人强迫你，想签就签。” 吴建明拿过那份合同飞快的扫了一眼，合同简单的像是曾经上学的时候，自己胡乱涂改的和同桌“约法三章”的小孩子过家家般的协议书。 两千万对他来说并不算是一笔不可付出的钱，能拿的出这么多钱，也愿意为老爷子续一年寿命的吴建明飞快的签了那份合同。 “切记，此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这是赵诚接过合同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明白。”还没等吴建明想要多说几句，再看看这个神秘的地方到底是个啥样子的时候，他已经出现在刚才的病房中。 老头子还是那样躺在床上，也不知道状态如何。 面前的赵诚同样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面色平静，和刚进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吴总，三天的时间，希望两千万可以到账。”赵诚提醒他。 吴建明才不会去关注那对他而言并不是一笔太多的钱的两千万，他直接问：“赵先生，我爸他真的还能再活一年？” “如果这一年内，你父亲因为病发或者身体原因死了，两千万自然会原封不动的还给你。” “我明白了。” 走的时候，吴建明一直将赵诚送到医院门口。 目睹着那个坐进车中的年轻人，吴建是带着并不确信的心情返身回来进入病房的。 老头一天没醒，一天没有脱离危险，他就一天不踏实。 可谁也没有想到，已经被医院三番五次下了病危通知书，判定了死刑的老头子，竟然在满屋子什么教授，医生，院长一类的那些人大惊小叫中睁开了眼睛。 是他喊来的医生，当他看到老头嘴巴微动，眼皮眨了几下的时候二话没说，叫来了护士。 之后短短半个小时之内，整个病房都失控了。 护士叫来了医生，医生喊来了其他的医生，其他的医生又去请教授…… 电话打个不停，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一堆的专业术语听的吴建明一个头两个大。 但有些简单的话他还是听明白了，老头确实醒了，并且有好转的可能。 教授来了，科室主任也来了，院长带着一大堆院领导也来了。 问这问那，七嘴八舌，一群人足足讨论了一个多小时也没个明确的结果。 终于送走了这一个个脑门上写着问号的白衣天使，吴建明被请进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挤满了吴建明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多的医生，什么头衔的都有，男的女的，年轻的头发花白的共处一室。 像个犯人一样的吴建明，站在那些人中间，回答了一个个在他看起来很无关紧要的问题。 回答不出来的，他也只能照实直说。 “怪事啊，你爸以前情况很严重的，谁知道今天突然就出现了可喜的变化。我们几个专家组讨论了一圈，也没个肯定的答案，我们会继续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算你家老爷子有福气，命不该绝，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见了一面也安然无恙的回来了。有什么情况我们会继续跟进的，照顾好你爸，或许用不了多久可以出院了。” 临走之前，主治医生算是用最明确的话给了吴建明肯定的答案。 被一大堆专业的术语和乱七八糟话一通轰炸，脑袋乱哄哄的吴建明终于能清净点了。 在病房里看到已经清醒的老头开口了说几句话，最先关心的不是他这个儿子，而是艰难的说出的“吴恒”两个字。 安慰好老头，吴建明离开医院，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至于吴恒这小子，以他吴建明对他的了解，强扭的瓜不甜，就看他自己有什么决定了。 宋长山那个穷山沟里出来，依然死性不改的穷酸货，他不会去理会。 一个脑子生锈，早已经被这个世界淘汰的废物，就由着他自生自灭吧。 032章 丧家之犬 也不知道宋长山这个一心为了找儿子坚持了十六年的男人，是不是真的被自己亲儿子那番话的打击的无颜见人，整个下午也没见到这个心里只有那个失踪的儿子的大叔出现过。 吴恒那个相当矛盾，如今不知道是什么心情的愣头青也没有出现过。 用高健的话说，一切顺其自然吧。 赵诚点了点头，继续着他在时间驿站茶楼关于未来的大计。 “赵先生，这个吴建明有手腕，有实力，两千万虽然对他不值一提，但这家伙要是打定主意不愿意履行合同，不掏这两千万，我们也没辙啊。”没什么生意头脑，也没有许云川运筹帷幄能力的高健，不曾少的那点忧患意识，还是让他提出这个在了解到吴建明的为人之后，一直憋在心里想要说的话。 赵诚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没想过有人违反合同怎么去善后。或许是杜辉的死给了他一定程度的信心，那份合同不是一般的合同，合同所附带的额外效力，他不清楚，但有种肯定的预感，没人可以不遵守合同不用付出代价。 赵诚笑了笑说：“真的吗？那我倒是有点期待。” 期待？ 这两个极度反常的字眼，让本就是一心一意干着赵诚交代的事情的高健，那张本来想要得到答案的脸庞的顿时升起一个带着疑问和不解的复杂表情。 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住了没问，赵诚期待，那他等着就是。 …… 吴建明如他自己所说，从最底层，光着屁股，家徒四壁，所有认识的人都敬而远之，不会伸以援手的那种只有绝望和贫穷的最底层打拼上来的。 时常偶尔读了点书，便跟着书上的话也学了点的修身养性之道的吴建明，也会一日三省吾身，回顾自己这前半生的得与失。 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这种的人，当初是拼命的盯着芝麻大小的机会死死抓住，又或者不择手段到不会放过哪怕任何一个足以阻碍他前进的垫脚石。 前者是为了活下去，后者是为了活的更好。 有利可图他会不顾一切，稍有危机也能瞬间燃起“狗急跳墙”的戏码。 两千万原先对他不值一提的数字，如今却有点腾不出手来。 老爷子身体在两天之内越来越好，医生说再要一个星期可以出院。 明天就是那两千万打给赵诚的最后期限，可在这紧要关头，吴建明犹豫了。 由于最近资金链紧张的缘故，两千万的现金成了一笔不可能短时间内完成的任务。 想过四处筹钱，一天之内办不到，也可能会打乱他早已谋划很久的商场部署，牵一发动全身。 时间驿站的神秘，许云峰的重生恐怖，宋长山找到儿子意外，家里老爷子神奇病愈的惊喜……这一连串堪称让任何一个无神论者的世界观天崩地裂的事件，也让吴建明在出现当老赖的想法一瞬间之后去考虑这么做的严重后果。 然而，侥幸心理慢慢占据了上风。 公司的副总恭敬的站在吴建明面前，报告着资金链的最新情况：“吴总，两千万的现金短时间内很难凑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计划赶不上变化。” “你调查的如何了？”或许心知肚明的缘故，吴建明直接忽略了这个预料之中的汇报。 “赵诚这个人家世普通，父母都是小地方的普通人，亲戚之中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唯一走得近的是许云川。” “还有吗？” 那副总摇了摇头：“其他的没了。” “你先下去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的缘故，吴建明似乎比原先轻松很多，做了决定那般，没有疑虑，也没有多少左右摇摆，举棋不定优柔寡断，坚决的像是当年每一次的关键事件都能下得了最后决心。 五分钟之后，他打通了许云川的电话：“许总，有件事我不得不和你说下。” 电话那头的许云川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语调平缓的像是每一次礼节性谈话：“怎么了？” “最近有点特殊情况，那两千万可能要过一段时间了，你能不能在赵先生面前替我说几句，也算是老哥欠你一份人情，日后必然会还你的。” 许云川不是商场菜鸟，也不是耳根子软到随随便便一句话就能让他“肝脑涂地”。 素来了解吴建明为人的他，也似乎嗅到了点关键意味。 在这个欠钱的是大爷，老赖过的很滋润的年代，吴建明那句“过一段时间”的借口，八成这钱怕是要不回来了。 坑蒙拐骗本就是吴建明的拿手好戏，又深谙商场上尔虞我诈那一套，许云川开始替赵诚担心。 走法院的这条路千难万险怕是钱没要回来，人也要脱层皮。 不光彩的以暴制暴，在如今这口号高喊的风口浪尖，没几个人敢有那胆子往枪口上撞。 “吴总，签了合同那就要按合同办事，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许云川知道这话几乎没有任何用处，一切还要看赵诚做什么打算。 “许总，话不能这么说，我也没说不给钱啊。” 给钱，一年，十年，还是死之前都不打算还了，让子孙后代偿还？ 许云川在心里冷哼一声：“吴总，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想过后果吗？”软的不行，只能硬的先来三板斧。 “许总你别吓唬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说几句。这赵先生自己本来就不厚道，宋长山是他搭上去的吧，帮他找到儿子，我养了十六年的儿子八成是保不住了，你不能说赵先生没有任何责任，不然的话宋长山就不可能找到我儿子。我家老爷子是好转了，可谁说得准能不能活一年？赵先生也是两嘴一张，它能保证吗？如果我家老爷子一年之内出事了，那我这钱不是白花了。再者说了，我当时也是救父心切，直接答应了两千万，没考虑周全，两千万真的太多了，赵先生这就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了。” 许云川听明白了，说来说去就是不想履行合同了。 这种人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何况那也是不小数目的两千万。 “吴总，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一切后果自负。既然不想履行合同，那你自己去找赵先生直说，我呢不当中间人，替你说不了话。有事我先挂了。” “什么玩意？”被挂了电话，有点不爽的吴建明骂了一句：“后果自负，老子这么多年了，所有后果都是自负，怎么着，我倒要看看这姓赵的到底有多厉害。” 不管是打定主意不愿暂时还钱的吴建明，还是以反常心态去期待的赵诚，谁都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在合同所规定的第三天最后期限十二点之前，吴建明大晚上跑到时间驿站茶楼，当着茶楼里所有人的面，像是一条失魂落魄的丧家之犬跪在赵诚面前。 033章 只是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 和许云川打电话的那个晚上，吴建明没有百转千回的思考着一件曾经做了很多次的事情，可能带给他的风险和利弊得失，他睡的挺香。 习惯了遇事八风不动，磨练出来的沉稳，足以让吴建明不用去关注赵诚这个目前还对他没有什么威胁的年轻人。 能拖一天是一天，去法院他奉陪，来硬的，吴建明自认也不是吃素的主。 至于什么时候掏这两千万，那就要看他的资金是不是充裕。 公司里事很多，一大早吃了早餐，本想和往常一样骑着自行车去并不远的公司上班，可最近公司的事情已经容不得他浪费哪怕一分一秒。 坐进汽车，和开车的司机聊了些公司最近的些许小事；司机跟了他很多年，平常不管在什么地方听到的大小事情，回来的时候都会原封不动的报告给吴建明。 烟瘾来了，抽出一根点上，打开车窗不至于让车里的气味到了无法接受的程度。 习惯性的伸出手将抽完的烟屁股扔出窗外，不知道什么地方一声清晰的叫声从车后边传来。 开车谨慎的司机，不由分说将车辆停在路边，下车查看情况。 车后不远处一辆摩托车撞在旁边的栏杆上，一男一女摔在路边，也不知道伤的重不重。 开车的男人似乎只是皮外伤，翻身起来，找到司机，说是车里的刚才烟灰飞到自己脸上，很汤吓了一跳这才摔倒的。 司机匆匆回来报告情况，不耐烦也不打算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的吴建明，和那两人谈了几句，男人接受了以五百块钱了结的方案。 中午还有一个宴会要参加，让司机扔下五百块的吴建明刚准备上车。 后边一辆车横冲直撞冲来，要不是离的远，吴建明心说怕是要完蛋了。 短暂的震惊还没有结束，又是三四辆车连环追尾，前后不到十秒时间。 警察来了，很快封锁现场，简单问询之后，司机留下，吴建明拦了辆车直奔公司。 除了叹气之外，吴建明大呼晦气，运气也太差了，看来要去庙里上上香，或者找几个高人给看看了。 顺利到了公司，屁股还没坐热，接连几个会议进行到一半，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 那个重要的宴会在中午十二点，是在商场上曾经对他有过一臂之力，颇有名气和地位的龙城市大商人父亲的六十大寿。 怠慢不得，不能迟到是基本礼数。 可往往越是着急，越是天不从人愿，眼看着到了十一点半了，汽车还堵在路上。 新派来的司机一脸的无奈的，不断的安慰坐在后车座上的大骂了好几次混蛋的吴总。 不知道骂谁，也不想触霉头司机只能不断按响喇叭，催促前边的车辆。 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十二点二十才到了宴会的酒店。 吴建明带着价值不菲的礼物，直奔宴会厅，当着那个商人的面前接连喝了三杯酒赔罪，这才算勉强让那人脸上好看一点。 同桌的都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酒鬼，加上这一早上心情不佳，火气很大，吴建明端着杯子就没停过，和同桌上的几人喝了个昏天暗地。 酒量不错的他也醉了，醉眼惺忪，迷迷糊糊中干了一件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鬼神神差的在醉酒的情况下将那个今天的寿星当成了宋长山，走上去一个劲的痛骂，什么难听的话都张口就来，听的整个宴会厅几百人心惊胆战。 看热闹的也不在少数，心里暗暗高兴这个臭名昭著的吴建明这回要出一个大洋相了。 事情也的确如那些人所预料的那般，不仅是出了洋相，还闯了大祸。 六十大寿之日的老爷子被气的当场送上救护车，一场本应该其乐融融的生日宴会，在吴建明一通乱操作下搞的不欢而散。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司机站在他旁边，从服务员那里听到了吴总今天的“惊世之举”。 终于有点清醒的吴建明思维也是断断续续的，还没来得及想起来中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个今天为自家老爷子举办寿宴的商人给吴建明打来了电话。 意思直白清楚，合作取消，以后不用再见面了。 一头雾水的吴建明还没来得及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对方根本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还是从一脸震惊无所适从，今天第一天给吴总当司机的小伙子那里听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恨不得用头撞墙的吴建明甚至连死的时间都没有，马上接到了公司副总打来的电话，说是那个商人已经取消了所有合作，情况危急，让他马上想办法解决。 飞奔出酒店，自己开车直奔那个商人的家里。 等了一个小时，也没见人影，根本进不去。 去了公司，被保安轰了出来。 无奈之下吴建明马上联系公司的副总，立即寻找可以替代的货源以及合作伙伴。 今天已经在龙城市商场上大火了一次的吴建明，等来的是大多都是失望的消息。 愿意合作愿意提供货源的人，价格也比市价高出很多，很明显的趁火打劫。 火烧眉毛，由不得吴建明半点犹豫，度过眼前的危机才是最紧要的。 处理好这些事，回到家刚喝了口水，副总又打来电话，运送那批货源的卡车在半小时之前出了车祸。 差点晕过去吴建明马上让副总派人前去了解情况。 消息反馈回来更像是一把利剑插在吴建明胸口，司机疲劳驾驶酿成车祸，警方顺藤摸瓜，查出了吴建明公司一个元老吃回扣的问题。 一个小时后，那人已经被带走了…… 负面信息随着发达的网络迅速发酵，一时间吴建明的公司成了所有人眼中一艘已经大厦将倾破烂不堪的船，即将沉默。 嘲笑的，大笑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在龙城市商业圈子里迅速形成了一场狂欢。 雪中送炭者有几人，落井下石的无处不在。 绝望中的吴建明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的结局，一个无法解决，即将走向毁灭的大结局。 那可是他奋斗半生，犯下无数罪孽累积的心血啊。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在一天之内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直到，赵诚这个熟悉的名字在他脑子里迅速放大。 034章 午夜凌晨的最后时刻 时间的指针在一秒不差的走向午夜十二点的终点时刻。 此时的时间驿站茶楼是一副诡异而又凄凉的画面。 六点准时关门的茶楼，十点钟的这个点没有一个客人。 林月清和几个服务员早已经下班回家，此时的一楼大厅里门关着，只剩下时间驿站最核心的四个人物。 许云川晚上时候过来的，此来也不过是为了有关吴建明的两件事，他不还钱，以及吴建明这一天之内名扬整个龙城市商业圈子的惊人之举。 李行欢打着哈欠，四人中他最像一个局外人，哪怕待在电脑旁不眠不休几天几夜，他也不喜欢这种大晚上的聚在一起要么开会，要么商量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高健一如既往不知道他平静的内心之下在想着什么，永远像是个遁入空门的高僧不冷不热。 四个人面前，跪着个鼻涕一把泪一把，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真的到了穷途末路的幡然醒悟的吴建明。 吴建明知道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风雨飘摇的像是一个随时都会被淹没的无依无靠的浮萍，那般虚弱无力。 想过挣扎，想过通过自己几十年磨炼出来的强力手腕去起死回生，奈何大厦将倾，个人能力在无可挽回的败局面前，干什么都是徒劳的。 下跪于他而言是家常便饭，胯下之辱也是当年拼着命往上爬的时候的必要手段。 “赵先生，我已经凑齐了两千万，今天晚上十二点的之前一定会打进你你账户。”巨大的刺激，无与伦比的溃败和恐惧，已经让这个处在生死边缘的男人，没有半点心气再去演绎他纵横龙城市商场的魄力和手腕。 刚开始打拼的时候，无数个前辈和长辈都交代过很多次，有些人是不能惹的，有些事是不能碰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吴建明没想到自己在人生最后这些年也会有因为一时的大意而走向穷途末路的悲剧。 他认了，也没有任何力气和勇气，去说什么狗屁的逆天改命，真的逆不了，也改不动。 老实说，看到跪在地上的吴建明，赵诚曾经对高健说的期待明显占据上风。 只是他没想到，这样的期待会以这种方式去实现，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连他这个“能力拥有者”本人也咋舌于合同所附带的“额外效力”的巨大威力。 就像是一只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便发生了一连串预想不到的事情。 “吴建明，我当初提醒过你签了合同就要遵守，是你不守信用，执意一意孤行。十二点之前你拿出两千万履行合同，明天你可能就没事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赵诚也不想说太多无聊的话，钱到手，又知道了不遵守合同的人会受到惩罚这个最新的信息，吴建明的这件事也算是两全其美。 只是苦了这家伙，当了小白鼠，用自己的一生的心血去验证了所要付出的代价是何等的惨烈。 “赵先生，我活该，没的说，我也不找借口，只希望此事能圆满落幕。”吃一堑，长一智，有了教训的吴建明全盘接受这无法承受之重。倒是老爷子还能活一年这次算是彻底坐实了，怎么也算有点意料之中的收获。 “行了，很晚了，你先回去吧。”赵诚下了逐客令。 年龄大了，跪了一会腰酸背痛的吴建明勉强从地上站起来：“赵先生，还有件事，我想进你的俱乐部，你看行吗？” “这一天发生太多事情了，你回去缓缓，剩下的事情过段时间再说。” 确实已经没有心力去考虑别的事情的吴建明只能作罢，和四人打了声招呼，走了出去。 李行欢完全没有睡意，精神抖数，吴建明的遭遇让他目瞪口呆；他一点都不同情这个活该的家伙，只关心每一张时间买卖合同的背后那非同一般的效力。 许云川是在暗暗偷笑中目睹了这场肥皂一般的闹剧，从一开始他就坚信赵诚所拥有的绝对不是一般的能力。 拥有这样的能力，掌控着买卖合同的签订，如果没有相应的制衡实力让乙方去履行合同，不管是卖时间的合同还是买时间的合同都将是废纸一张。 他的感觉对了，所以昨天晚上他才会不厌其烦的提醒吴建明遵守合同，可没想到这家伙不思悔改这，还玩起了那套他在商场上炉火纯青的把戏。 现在踢到了铁板，纯粹是活该。 “赵先生，现在所有的问题都有了满意的答案，你也可以没什么后顾之忧了。”许云川很满意如今的局面，算得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赵诚认同的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李行欢最先问：“什么问题？” “林月清的试用期已经合格了，是时候把她拉进这个核心的圈子，简单粗暴的告诉她所有事实，她可能不会相信，也无法相信。需要一个切入点，让她明确了时间俱乐部的一切，从而心甘情愿的进入我们的团队。” 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的许云川觉得赵诚考虑的挺周到，什么都比不上眼见为实，或者自己亲身经历的事情那么真实，无可辩驳。 “赵先生，那你看怎么处理？”他问赵诚。 “容我想想。” 云山集团那边只是挂个名，可以去也可以不去，每个星期去一趟可以了。 如今的他有足够的时间去考虑俱乐部的事情，看来要想个办法去捅破林月清和时间驿站之间的窗户纸了。 父母那边，现在的赵诚就算是二老来到龙城市，他也有足够的准备让二老放心的接受他这个当儿子已经在龙城市出人头地的事实。 很长时间没回家了，赵诚也在想着是不是回去一趟。 二老在老家倒是不缺吃不缺穿，可始终见不到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多少也是个遗憾。 高健载他回去的时候，问了一个他想了很久的问题：“赵先生，我一直有个疑问，你当初是怎么得到这个能力的？”这个问题已经憋在高健心里好久了，总觉得那很神奇。 “我说无意中得到的，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信吗？” 高健笑了笑说：“信。” 刚到家，还有十几分钟才是午夜凌晨，躺下没多久，赵诚的银行账户发来了两千万已经到账的提醒。 035章 数据库 李行欢没日没夜守在电脑前，终于算是有了点结果。 那天中午，李行欢的办公室里，他给赵诚看了一下他打造的全球富豪数据库。 “赵先生，这个数据库已经具备了初步雏形，想要完善还需要时间，不过你放心，我会加班加点，用最快的时间将这件事完成。” 赵诚不是个it信息专业的人，但也明白李行欢并没有多少晦涩术语的话的意思。 “目标可不用放那么长远，一口吃不成胖子，先巴龙城市富人的数据库建立起来，这是眼下最需要的。” 李行欢拍着胸脯打包票：“这没问题。”一脸认真的李行欢继续补充：“问题不在数据库奔上，而在于数据的准确性。除了通过正常的手段搜集那些公开的非公开的资料，这些天健哥也没闲着，一直在派人调查龙城市每一个叫的出口的大商人的祖宗十八代。只要这些准确的数据到位，一切都不是问题。” 高健和赵诚说过这事，目前十二个人足够人手去处理这并不简单的信息搜集。 赵诚告诉高健，如果人手不够，可以继续扩充信得过的人员，如今手上钞票足够，也不用在乎花了多少钱这以前很是关注的问题。 赵诚的生活依旧简单，甚至简单到让在不知情的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玩世不恭的混日子的废物。 每个星期在云山集团会有一两次出现的机会，在那些人或羡慕，或眼红的目光中，目睹着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轻松惬意的来来去去。 李剑明白又不明白的问过赵诚，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也只能作罢。 他实在想不通这小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日子过得这么滋润。 时间驿站茶楼他去过，一个在云山集团混着日子，拿着别人无法想象的高额工资的家伙，竟然还开了一间茶楼。 更有甚者，还是不赚钱，每天就那么一点可怜巴巴的营业额的茶楼。 四年上下铺，总共认识五六年，李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家伙的生活会变成如今这番样子。 想过太多可能，都在对这家伙知根知底的判断中，给予并不太看好的判断。 以前每次见面喝酒的时候，他都是说“别着急，慢慢来，总能混出头”的一类的话。 现在见面，变成了“赵总，求包养”的调侃。 这家伙变了吗，李剑没看出来，还是之前认识的那个赵诚，该吃吃该喝喝，继续奋斗。 在时间驿站茶楼看到林月清的时候，他有点迷糊，李剑曾经和很多同事还私下里聊过这位许总的左膀右臂如何厉害，如何在公司里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可就是这样在云山集团公认的在未来会有更大发展的漂亮到让公司里很多性口侧目的女人，如今就待在半死不活的时间驿站茶楼，每天干着点百无聊赖，也没有多少意义的工作。 李剑想不明白。 看上赵诚这家伙了，放屁！ 以人家在云山集团的发展轨迹，未来什么样的男人没有。 赵诚的魅力？ 深知赵诚底细的李剑，只能无奈一笑，在大学里勾上一两个姿色还不错学妹，学姐倒是绰绰有余，可要在这种女人面前释放魅力，这家伙那德行，又不是情圣，哪有那本事。 只有在每次喝酒的时候才会肆无忌惮的开玩笑：“说吧，你到底干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了？” 往往这个时候，赵诚故作神秘的一笑：“你还知道是不可告人的事啊，那当然是不可告人了。” 大多数时候的李剑也跟着笑笑，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这些天赵诚除了偶尔和李剑出去聚一聚之外，就没有额外的应酬了。 他酒量不行，也没打算靠着酒桌上的胡吃海喝去维持俱乐部的运转。 倒是也不知道有没有度过上次危机的吴建明，不断打来电话，意思只有一个，加入俱乐部，一百万他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后来赵诚通过许云川这个渠道大致了解到一些内幕，吴建明这个好不容易爬上来的家伙果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变卖了早些年囤积的土地和十几处房产，算是勉强度过这次的危机。 赵诚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只是告诉他：“俱乐部还在前期阶段，你不用着急。” 在吴建明的理解中，越是年龄大了，越是清楚时间的重要性。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用到这千金难买的时间，进入俱乐部多了条路，也多了个能搭上这个神秘年轻人的路子。 “赵先生，我是诚心的，你只要给我机会，为你鞍前马后，在所不辞。”吴建明痛心自己反应慢了，迟了一步，还是许云川这家伙厉害，似乎已经成了赵诚手中的核心成员。 赵诚还是维持着不喜欢这个家伙的判断，不过话并没有说死：“我说了，你别着急，这事以后再说。” 吃了瘪的吴建明还没有傻到继续无休无止的纠缠下去的程度，他见好就收。 还有时间，他相信赵诚终究有想起来他的价值的那天的。 赵诚暂且放下这事，不得不面对似乎已经到了临界点的林月清。 她推开赵诚办公室的门，开门见山的直接说：“赵先生，我已经找了我们许总很多次，可他都是一样的回答，让我别着急。我怎么能不着急，这些天真的是在浪费生命。每天就那点事，一个打工几年的打工妹都能干得井井有条的事，你让我每天都重复着。我真的就想不明白了，这么下去有什么意义。赵先生，我求你和我们许总说说，让我回云山集团吧。” 似乎比许云川还要淡定的赵诚，心里清楚，如果不给这个女人一个满意的答案，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继续这么下去，早晚“兔子急了也咬人”，真要忍不住辞职，连云山集团也不回去了，到哪去找这么一个趁手的人才？ “看来，不给你个让你满意的说法，你是还会继续来烦我的，好吧……” 可还没等赵诚开始继续说话的时候，林月清接了一个让她脸色一变的电话，充充离开了赵诚的办公室。 赵诚耸了耸肩膀，刚想说这不怪我的时候，听到门外林月清那带着点无奈和惊慌的语气。 036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林月清确实遇到事情了，一件不大不小，也足以让一个有着超强能力的女强人黯然神伤，无能为力的大事。 林月清是带着一副无奈到只有自己明白的苦涩的表情，走进了赵诚的办公室。 没有说明缘由，甚至连电话中的事情一个字也没说，她只是道：“赵先生，我可能要请几天假了，等我什么时候把家里的事情办完了，我马上回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赵诚的习惯性的问了一句。 林月清没有明说，自己的家事她不想弄得天下皆知，眼前这个在她眼中比许云川逊色很多的职场生涯的第二个老板，也没有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 “家里的事情，赵先生你不用担心，我能处理的。”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快开口。” 有点心急的林月清笑着感谢：“多谢赵先生，我会的。” 赵诚没有再说什么，看着她离开办公室。 林月清走了，不被人待见，平时也没多少客人的时间驿站茶楼也变得冷清了几分。 零星的客人来来去去，几个忙碌的服务员干着点端茶送水的分内之事。 他们和林月清不同，一份养家糊口的工作，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足够让他们在这茶楼里不用去想那么多看不见摸不着，也懒得去畅想的未来。 更不用说野心和事业心这些不是任何人都能有也敢去想的东西，有姿色的找个有钱人老公，没姿色的找个靠谱的老公搭伙过日子，都比去想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强多了。 许云川晚上过来了一趟，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这个自己一手栽培，看着她一路从刚毕业的大学生走到如今地步的左膀右臂。 “事情我已经了解过了，确实出了点问题。” “怎么了？”赵诚问。 没怎么犹豫，也不用去考虑该不该说的许云川道：“她哥哥出事了，一个被家里惯坏，总想着一步登天的小皇帝那种。她们家里人背着她，将她这些年工作的所有积蓄，以及家里的那些资金，全都拿去给她哥哥做生意。总共八百万，结果被人骗了个精光，自己没脸见人，喝安眠药自杀，现在还在医院里没抢救过来，医生说情况不乐观。” 许云川略微顿了顿继续说：“生意有那么好做吗？老板有那么好当吗？每年破产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这家伙就是个异想天开没什么真本事的人，大学毕业工作过，嫌累不想干，接连换了几份也不满意。只想着创业，想着做大生意。家里只有这么一个父母对他言听计从的二世祖，怕当妹妹的反对，所以父母瞒着月清，什么都没说，她辛苦这么多年拿回家的那些钱，也全都搭进去了。” 大学毕业的那时候，赵诚也想过创业，最后不了了之的原因也无非是没本钱，没资源，空有一颗破釜沉舟的决心能有什么用。 后来工作了，这样的想法没有了，只想过有一天时机成熟，自己或许会干点什么，但前提是能在龙城市有个立足之地。 林月清的哥哥这倒好，本钱有，条件也有，却是这么个结果。 “骗子呢？能想办法要回来，或者减少损失吗？” 许云川用手抓了抓后脑勺：“这种商业上的骗子，不是大街上那种散兵游勇。这种骗子，一般都是团队作战，光是踩点和前期的准备都需要几个月时间。至于后路，在骗局开始的时候都想好了，不会留下任何痕迹的。更不用说上法院告这种事，没证据，一点办法都没有。报警也是没用，所有的手续都合法，过程也合法。举个例子，就像是一万块买了一堆包装精美的屎。整个交易都是合法的愿打愿挨，自己眼神不好，只看到外表包装精美，花大价钱买了一堆屎，只能自认倒霉。” 并不太熟悉这些商场上处处都存在的陷阱和骗局的赵诚，叹了一声：“这么说什么办法都没了？” 许云川摇了摇头：“有些事只能是自作自受，花钱买教训，只是这代价就有点大了，也苦了他妹妹了。” 看着许云川似乎有没说完的话，赵诚没吱声等着他继续说。 “月清的父母重男轻女，和宋长山过之而无不及。月清从小就不受重视，家里的焦点永远都是她哥哥。正因为这样，她很努力，什么都靠自己。从小学业优秀，一路考进名牌大学。毕业后进入云山集团，从底层一步步干起，这么多年受了多少苦，她不说，估计只有她自己清楚。就这，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的父母还对她说，你就这么一个哥哥，你给家里的那些钱没了就没了。女人找个好男人嫁了，有钱的还能拿到彩礼，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这说的什么话，估计这对极品父母，永远都不会站在他们这个懂事的让人心疼的女儿立场上考虑问题，替她想想。”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的这话并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赵诚很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不富裕，但绝对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没有感受到来自家庭和父母的任何压力和不幸。 “当时我就在现场，以同事的身份去的。她父母一听说我是她女儿的同事，一点热情和礼貌都没有。如果我说出我的身份，估计她父母八成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我这个有妇之夫。不过也见怪不怪了，这么多年真的见的多了，什么奇葩的父母都遇到过。这一点我倒是挺幸运，父母都是那种愿意为了子女付出一切明事理的人。”说到激动处，许云川的声调明显冷了很多。 清官难断家务事，赵诚以不会贸然以自己旁观者的身份对这种事情乱下结论，只好问：“她怎么样？” “还行，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过来了，没那么脆弱。就是这次的事情，对他们家来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困境。她哥哥生死未卜，刚结婚没多久，儿子两岁多点。往坏处想，如果真没了，或者一辈子躺在床上，媳妇可能要走，留不住；孩子能留得住，以后怎么办？”许云川所能想到的最坏结果也无非是如此，可越是这样，这对父母能放过这个他们从来没关注过的女儿吗？会让她到了年龄安心嫁人，安心生活吗？ 悬！ 不用考虑，许云川也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037章 说不定明天会有好消息 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暴，让林月清原本在她的记忆中足够清晰的家庭，短时间内有种风雨飘摇不确定的感觉，更有山雨欲来压得他喘不过气的巨大压力。 卧室里的床上躺着两岁多已经睡着的侄子，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言不发的父母和表情复杂的嫂子。 林月清坐在最边缘的角落，一如她在这个家的存在感一样，只有有事的时候，家里这些能称得上亲人的人才能看得见她。 父亲林中民是个五十多岁看起来苍老的感觉日甚一日的精瘦汉子，作为一家之主必然是他打破这有点沉闷的氛围：“秀香，事情既然出了，医生也那么说话了，总需要做个打算。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没有二话，但是孙子必须留下，给我们两个没几天活头的老人一点念想，这点我希望你能理解。至于家里的财产，你也看到了，值钱的就是这套房子了，这也是给孙子留的，能给你的真的没有。” 林月清的嫂子郑秀香三十出头，半晌没说话，听到这话也没多大反应，家里的情况她知道，带走儿子，多少有点不近人情，可让她净身出户，说什么也有点难以接受。 看到儿媳妇不说话，心里已经有数这个儿媳妇没有任何选择的林中民转向那个多少有点憔悴的女儿：“月清，你努力工作吧，结婚什么的怕是要推迟了。你侄子才两岁，我和你妈年龄也大了，只能你来带。在他十几岁之前，怕是要委屈一下你。” 林月清的母亲也帮腔道：“我和你爸考虑了很长时间，现在这种情况还能怎么办呢？我和你爸不靠你靠谁？月清你就委屈一下，多为你侄子考虑考虑。我和你爸年纪大了，还能活多少年呢？” 林月清扫了一眼父母，和闭口不言的嫂子，硬生生将说得轻巧四个字咽下去了。 已经二十七的她在侄子十几岁之后自己也成了四十岁的老阿姨了，难道家庭，爱情什么都不考虑，一辈子一个人？ 太多的问题，憋在心里的太多的话，林月清不知道怎么开口，除非她有勇气和他们断绝关系，和这个家从此老死不相往来，那时候才能痛快的将这二十七年来憋在心里的话一股脑儿的说出来。 她不知道血浓于水是维系亲人之间的纽带，还是绑架她二十七年的枷锁，至少在短时间内这个决定她还做不出来。 “爸，我累了，先回去了，剩下的事等我哥的事情办完再说。”也不等屋里的三人有任何反应，林月清从沙发上站起来，没有理会父母那不知道什么样的表情和心思，离开了这个她很少回来睡一晚的家。 屋里的林中民嘟囔道：“一个女孩子家，怎么想的，不然怎么办？侄子没人照顾，你当姑姑的于心何忍。现在不是那么多的丁克和不婚族吗。再说了，那要找个上门女婿也行，或者找一个通情达理的男人，两人一起照顾侄子。” 林月清的母亲也附和了一声：“书念的多了，心思也多了。当初就不应该让她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你要有本事找个有钱的男人也行啊，可只顾着工作，现在还去了一家半死不活的茶楼，怎么想的？看看人家王婶的女儿，没上大学，找的老公很有钱，这小区里不知道多少人羡慕……” …… 时间驿站茶楼这个点已经关门了，一个人影在大门外来回走动。 如果此时有路过的人，看到那个背影，还以为是哪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或者被家里赶出来的麻烦精。 简单的外套披在身上，看不清那张脸，就那么来来没有目的的徘徊着。 林月清回家了一趟，空无一人的房间里连灯都懒得打开，坐在沙发上躺了一会，睡不着，也坐不住。 以前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林月清都会在云山集团的办公室里，借着加班的名义一待就是一个通宵。 办公室还能用工作转移一些零星的注意力，只有他一人的公寓出租房，满脑子都是那些不得不去想的烦心事。 作为时间驿站茶楼的负责人，她有钥匙，打开门，开了一楼的灯，找来热水泡了杯茶，和喝茶的客人一样慢悠悠的喝着。 没什么目的，只想这么待着，撑不住的时候，或许会回家的。 二楼的脚步声将林月清拉回现实，出现在楼道处的是熟悉的老板赵诚。 “我还以为进来小偷了，我给你的工资虽然很高，但茶楼这生意和工作量不用加班吧，怎么又回来了？” 或许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同样没有想到这个老板还在茶楼里，林月清站起来将问题抛给了赵诚：“这么晚了，赵先生你还没有回去？” “李行欢进展挺快，我一直在看资料，这不正要回去了。” “我……刚从家里出来，你也知道出了点事，无处可去，所以……”一时半会也不知道怎么说的林月清，只能干巴巴的解释。 知道她哥哥的事，赵诚没有多问，只是说：“那你待着吧，困了去会议室，会客室都能休息。不过……”赵诚往前走了几步：“别太担心了，说不定明天早上起来就会有好消息的。” 好消息！ 前老板许云川在那天去医院看她哥哥的时候，临走之前也说过类似的话：“月清，这个世界是有奇迹的，比如我弟弟。多休息，说不定第二天早上起来就会好消息的。” 将两任老板的话都当成了安慰的林月清终于挤出一点礼貌性的笑容：“赵先生，借你吉言，很晚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赵诚挥了挥手走了出去。 坐进车中，高健发动汽车。 开车的他并没闲着：“赵先生，刚才林小姐来这里很久了，一直在外边徘徊，看的出来确实挺闹心。赵先生，这也是个客户啊，你应该已经有准备了吧。” “是的，这不仅是个客户，还是个合适的切入点。”赵诚原本还在等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只是一直没有如愿，如今这个机会摆在面前，他自然不会放过。 高健心中了然，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龙城市迷人的夜色，多了点他回到国内之后少有的满足和充实。 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用背负着仇恨，每天干着那些在他看来并不是多么费力的工作，轻轻松松，简简单单，高健挺知足。 038章 恨不起来 或许早已经明确了赵诚打算的许云川自始至终没有开口，等到第二天早上，两人在时间驿站茶楼见到神情憔悴的林月清的时候，这个对面前的赵诚只有一片虔诚之心的龙城市商场上的大牛人，一直在等着赵诚亲自开口。 再怎么说林月清也是即将入伙的“队友”，已经被无聊折磨了一个多月，许云川不信赵诚这家伙真的是个油盐不进，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之心的冷血汉子。 “怎么回来了？”看到林月清，赵诚很简单的开口。 看到两人都在，林月清只是打了声招呼：“家里也就那样，我哥还没脱离危险，继续待在医院也没用。” 想说的话，并不是林月清嘴上这么轻描淡写。 她感觉自己走进了一条没有路的胡同，不知道去哪，也看不清方向，只能孤魂野鬼一般的走到哪算哪。 “其实，你的问题也不难解决，无非是两个，你哥哥醒了，再拿回被骗走的钱。”说话的是许云川，狗头军师一样直入重点问题。 林月清何尝没有想过这两个足以破局的问题，可问题是，哥哥能醒吗？已经石沉大海的八百万还能拿回来吗？ 林月清摇头，知道那只是安慰话，没放在心上，很艰难的一笑：“许总，说起来简单，可这两件事都是死局。” 赵诚盯着面前还在苦恼着往何处去的林月清，年龄27岁，还有55年16天56分13秒的寿命。 “也不一定。”赵诚很认真的给了林月清一个她想都没想到的回答。 安慰往往只是一两句可有可无的话，没有人在安慰之后继续用这种玩笑消遣她这个没任何心思去笑的人，林月清很郑重的望向赵诚：“赵先生，我知道你不是一个随便开玩笑的人，说这话也不是为了逗我玩，可是这让我怎么回答，怎么相信？” 来这茶楼一个多月了，林月清还是能在粗浅的层面去了解这个年龄并不大的老板的，他没那么幼稚，也不是那种将自己的欢乐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垃圾。 “去医院看看你哥，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的。” 林月清是带着只有自己才能理解的复杂心情来到医院的，醉心生意的父母已经回去了，嫂子那个不善言谈的女人，也在和娘家人的商量中谋划着后路。 病房里的哥哥依然没有脱离危险，昏迷不醒；医生几次三番的努力，钱花了不少也只是告诉他们有必要准备后事了。 4天5小时，这是赵诚在林月清的哥哥身上看到的寿命。 站走走廊里，赵诚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林月清，让她等消息。 至于等什么消息，林月清不清楚，也不敢去想，只有许总的弟弟那神奇的经历能给林月清一点微弱的期盼奇迹的希望。 “如果用你的寿命换取你哥哥的醒来，脱离危险，你愿意吗？” 一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林月清不知所措。 慌了神的她来不及去想这有点荒谬的问题，直接回答：“当然愿意。” 肯定，直接！ 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这个家。侄子才二岁，嫂子怎么办？我爸妈又怎么办？” “所以所有的问题，你一个人承受？”赵诚继续问她。 林月清抬起那张已经看不到半点犹疑神色的脸，愣了楞道：“总比那么多人一起承受的强。” 老实说，赵诚有点意外，就算是他站在林月清此时的立场上，他也不知能不能那么坚定的说出这话。 “不恨你父母？不恨他们重男轻女？这么多年你一个人受到冷落轻视？” 林月清摇了摇头，像是一个在泥沼中等死，了无生气的人最后的感叹：“说到底那也是父母？彻底割裂，血缘是断不掉的。他们没什么文化，没上过学，生长于那个时代，没条件，这不是他们自己的错。除了他们无知，守旧愚昧的思想对我造成的精神上的伤害之外，一个父母能做的他们都做了，这么多年我没饿着，没冻着，该有的都有，几乎做了一个父母能做的一切。他们可以忽略一个子女感受，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厌恶什么，对他们精神上的关注一片空白。可衣食住行，吃喝拉撒这方面，他们做到了无微不至的程度。恨不起来，也没那个必要。我只想着以后我有了孩子，绝对不会重蹈他们的覆辙。” 或许完全没有想到林月清会是这么个情理之外，又意料之中的回答，赵诚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明白了。” 没有答案，也没有结论，还待在走廊里的林月清只能目睹着这位行事有点诡异看不透的老板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一直负重前行，默默奋斗的林月清从不奢望那些根本没有现实基础的奇迹，总觉得那太缥缈和遥远，她不会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不会又任何结果的事情上。 唉！ 她叹了一声。 …… 许云川是被赵诚叫进汽车的，不知道去哪也照做了。 等到汽车行驶了好一会，这个向来做事谨慎的元山集团掌门人才试探性的问赵诚：“赵先生，你想怎么做？” 赵诚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去见识一下那位轻而易举骗走了林家八百万的牛人。” 将原本很想说出来的话，咽了下去，许云川没有继续往下问。 说什么那个家伙是软硬不吃的货色，做什么都是没用的这些话，许云川想了想说了也是等于没说。 如果没有考虑周全，赵诚也不会这么轻易下结论。 “赵先生，已经找到那个人在龙城市的行踪了。”这事是赵诚昨天晚上交代给高健的，只是用了大半天时间，高健已经将此人摸得门清，再配合李行欢无所不能的电脑能力，一份早已经准备好的资料，此时已经在赵诚手中拿的那个平板电脑上。 他大概扫了一遍，递给旁边的许云川。 拿过平板认真看了一遍的许云川，惊讶于这么详实隐秘的资料，健哥这伙人竟然在那么短时间内就弄到手了。 许云川没说话，越发觉得赵诚这个团队不可小觑的能量。 汽车在龙城市一处高档别墅区停下，高健指了指那边别墅门口走出来刚准备上车的那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赵先生，那就是这伙骗子的头目乔振东。” 039章 一个骗子的自我修养 乔振东坐进车中，汽车缓缓离去。 赵诚似乎什么都没干，也没有让高健开车尾随上去。 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赵诚到底是个什么用意的许云川，看着那辆远去的汽车，总算让他想到了点蛛丝马迹：“赵先生，对付这种人只有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莫非……” 赵诚摇了摇头，让高健开车：“那么干太复杂了，很难操作。复杂的东西最容易出问题，哪怕一个小小的细节出了问题，也会功亏一篑。” “那……”除此之外许云川实在想不到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如果说赵诚的真正用意只是来见识一下此人，从而决定接下来怎么做，那么在赵诚见到此人之后，心里已经有数了。 甚至感谢自己运气不错，老天爷送了他一份大礼。 姓名乔振东，年龄36岁，剩余寿命：2天3小时28分19秒。 “许总，明天你把乔振东约出来。”赵诚交代许云川。 已经不想去浪费心神思量赵诚到底什么用意的许云川，变成了满脸的期待，他真的想看看赵诚如何虎口拔牙，将这些骗子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原封不动的吐出来。 “好，我会安排的。” …… 乔振东见过太多人，也对自己人生阅历的丰富程度足够自信，更不用说从来都是他将别人一口吃下去的狠辣果决，所以在得到许云川的邀请之后，他并没有多少意外。 一个商场上有名有姓的人物，来找他这种人，无非是利益两个字。 不被这种商场上的狠角色吃掉是他的底线，一点都不奢望像对待林月清哥哥那种样的肥猪那样在许云川身上占到便宜。 他没那个本事，也更不想惹麻烦。 多年来总结的必胜经验，让他明白一件事，没把握的事情不干，风险太大的同样不干。 更不用说，许云川这样一个有脑子有手腕的牛人，对他下手，怕是走途无路了也不敢轻易动这个念头。 就算侥幸成功，这种人一连串的后续报复也是无法承受的，所以一直以来他们找的“肥猪”都是相对安全，也好对付的那种。 包厢里的菜，已经上齐了，没有别人就他们两人。 乔振东稳坐钓鱼台，从一开始便敌不动我不动，他想看看许云川到底在卖什么药。 “许总，真是稀罕，有一天竟然能接到你的电话和邀请，还要请我吃饭，真是有点受宠若惊。” 许云川倒了杯酒放在乔振东面前，坐下之后跟着一笑：“乔先生，你这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赏个光出来吃饭也是给了我莫大面子了。” 鬼话！ 这是乔振东的第一反应。 这种老油条他见的多了，比那些咋咋呼呼的愣头青可要难对付多了。 “许总，你客气了。有事你发个话，我乔振东是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许云川不绕弯子了：“其实也没别的事，挺小的事情。林东升你认识吧？” “谁啊，好像没怎么听说过。”乔振东开始装糊涂 “林月清的哥哥，之前和乔先生你有过合作，亏了八百万，现在还在医院里生死未卜，情况很严重。” 乔振东故作姿态的皱了皱眉，没有突然出现的意外，也没有掩饰很好的平静，不急不缓，见招拆招：“哦，你说他啊，真不幸。碰到这种事，那也是……怎么说呢，倒霉，运气不好。我运气不好的时候也这样。” “林月清是我的员工，八百万对他们家是天文数字，因为这八百万一个家庭散了。乔先生，话我就不说的太明白了，这钱你还回去吧。” 其实从许云川说出林东升的名字时候，乔振东已经明白了这个大老板今天的来意。 当初选择对林东升做局，自然是调查清楚了他的祖宗十八代，妹妹林月清在云山集团工作的事情自然在乔振东前期调查的资料袋里。 唯一有点想不通的是，这个有家室，儿子老婆俱全，从来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绯闻的许总，竟然会为了一个员工的事情舍出面子。 唯一的解释，乔振东也想过了，男人嘛，家花永远没有野花香，他理解。 以林月清的姿色和智慧，没有想法的不叫男人。 “许总，你也是生意人，做生意，有赚有赔，稳赚不赔的生意哪有啊。赚钱了高高兴兴，赔了，哭爹喊娘，还寻死，连个爷们最起码的担当都没有。我吧，不是什么大善人，也每没那么大本事，八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拿出来。再说了，我和许总不过萍水相逢，这个要求明显已经超出正常范围了。” 许云川一直在看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表，要不是赵诚迟迟未到，他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提出这个他根本不想开口的提议。 于是一听到这话，许云川很快偃旗息鼓。 庆幸的是，赵诚正好到了。 “那行，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今天就权当请你吃顿饭。”许云川端起杯子两人碰了一下。 赵诚走进来的时候突兀的像是个不速之客，半路上出了点事，堵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杀出重围。 “乔先生，给你介绍个人认识一下。”许云川起身相迎，将赵诚介绍给乔振东。 没多少兴趣的乔振东扫了一眼没见过面，他所熟知的龙城市圈子里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不咸不淡的伸出手和赵诚握了一下，算是打了声招呼。 等着赵诚开口的许云川没有解释赵诚突然出现的缘由，很是期待的等着赵诚如何将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家伙手到擒来。 赵诚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入主题：“乔先生，你信你只有一天多的活头了吗？” 乔振东那张见鬼了的不善的表情，瞬间在脸上凝结成“你他妈的找事”这句话，可僧面不看看佛面，许云川在这，他也不好发作。 “兄弟，算命的，是不是说我有血光之灾，然后你有办法能替我化解这场危机；兄弟，你几岁了，估计当年我用这套东西骗别人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 “那倒不是，这样吧，你不信的话，你敢不敢跟我去看点东西。” “什么东西？”既不是兴趣，也不是随口一说，乔振东纯粹是想知道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如何将这场戏演下去。 带着几分挑衅意味的赵诚，直面脸色很不友好的乔振东：“半个小时时间，回来的时候，你要是没改变想法算我输，敢吗？” 乔振东不是愣头青，更不是一个人随便几句激将法就管用的，纵横骗子这行多年，警惕性是一般人十倍百倍都不止。 “说实话，真没兴趣，我还有事，这顿饭看来是吃不成了。” 许云川赶紧站出来拦住正要的走的乔振东：“乔先生，相信我，对你没坏处的。难道你真觉得我这种人愿意和你这种人走的太近？无非是利益罢了。” 知道任何大道理都没什么用的许云川，果断的选择乔振东最看重的东西抛出诱饵。 短暂的思量，许云川这话刺中了乔振东心里最敏感的那部分，像是一只专门吃羊的饿狼，瞬间嗅到了血腥的味道：“许总，你饶了这么大弯子，是不是有什么你不便出面的事想让我帮忙。好吧，你们这种在龙城市上台面的人物注重脸面和名声，没说的，我理解。至于合作，只要钱到位，都不是事。” “那就请吧，半个小时之后你可以确定做与不做，决定权在你。” 乔振东点了点头，三人一起出门，他谢绝了许云川的好意，坐进了他专门指定的自己司机开的那辆车。 040章 可怕的预言 自从干这一行以来，乔振东除了自己带着合作多年的团队亲自动手之外，还会和那些站在台面上无法干那些偷鸡摸狗类似的事情的光鲜亮丽牛人合作。 一来有人撑腰，不用担心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二者，也算打开一个收益广泛的市场，以备日后有个后路。 他可以对赵诚这个完全摸不清底细的年轻人，不用去理会，可对许云川这样一个潜在的合作伙伴，自然更加上心。 许云川没说去哪，乔振东也没心急的去问，脑子里所有的想法全都在这次“合作”所带来的收益上。 “许总，先说说怎么支付佣金的问题。我以往和别人合作有两种方式，风险不大，收益高的，赚的钱要分成，我的那一份不能低于四成。收益一般，风险还大的那种，只接受固定的佣金。许总你想选哪种？” 许云川望了一眼赵诚，见他没反应，立即心领神会：“乔先生你别着急，你有能力，我有钱，机会来了，合作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汽车漫无目的的行驶在龙城市的马路上，多年的行骗生涯磨炼出了乔振东足够的耐心，别说半个小时，半天他也能等下去。 反正开车的是自己的司机，有什么幺蛾子，也是一溜烟的事情。 他和许云川无冤无仇，这个上得了台面，也很顾及自己名声的许总，也不至于干那些龌龊事，来影响自己公司蒸蒸日上的声誉。 再不济，有什么意外，这两个瘦胳膊瘦腿的乔振东真没放在眼中，逼急了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那行，我不着急。”乔振东答应了。 “停车。”一直没有说话的赵诚，终于开口了。 司机没有动静，在听坐在后边老板的命令。 “把车停在路边。” 司机照做，百无聊赖看着那些他看了不下数百遍的龙城市再普通不过的街景。 马路上人来人往，前边的十字路口，不断有人来来去去。 “跟上去。”赵诚指了指在马路另一边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中年汉子。 “跟上去看看。”还是乔振东发声之后司机才发动汽车。 马路另一边的那男人四十出头，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悠哉哉拿着手机，和很多低头族一样偶然拿起来看看。 “乔先生，看到那个男人没有？”赵诚指着那人对乔振东道。 一头雾水，完全不清楚这个年轻的家伙有什么想法的乔振东，敷衍的应了一声：“看到了。” “你盯着自己的手表，3分17秒之后，那人便会死，一分不差。” 一直看着窗外的乔振东猛地回头，笑的很真实，没有半点故作出来的假笑：“你开玩笑，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说的那么准；你怎么能提前知道，一个人的寿命有多少？又怎么肯定这个好端端的人会死？赵先生是吧，虽然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但我觉得，这一点都不好玩，简直浪费时间。” 乔振东不清楚赵诚在干什么，许云川却在那一瞬间便明白了：“乔先生，三分钟而已，这都等不了。用三分钟时间验证一下真假并不是多难，你说是吗？” “行，反正我有的是时间。”乔振东终于不再继续坚持。 “现在只剩下2分25秒了，乔先生，可以盯着手表了。” 乔振东抬起手腕，盯着手表，等着指针一分一秒的过去。 和当初的罗青山一样，赵诚只知道他们的生命在多少时间之后走向终结，却不知道他们以什么方式死亡，没办法去干那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事情，眼睁睁看着成了唯一的选择。 弄不好贸然出手，罗青山那次遇到的高空坠物，连他也一起砸了。 更要命的是医人不自医，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 舍生取义那种事，赵诚有自知之明自己水平境界还没到那种程度，也可能永远达不到了。 当时间一分一秒的流失，表情也越来越凝重的乔振东，盯着手表等待着最后的倒计时。 10、9、8、7……4、3、2、1…… 一辆汽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的冲过去，将正在看手机没来得及有任何反应的中年男人撞飞出去五六米的距离，从空中落地。 不多不少，正好是乔振东盯着手表一分一秒倒计时的最后一秒钟结束，车祸发生了。 或许是今天见到这个年轻人之后第一次如此认真的多看了赵诚几眼，那双剧烈颤动的瞳孔，将他的眼睛撑的老大，口中喃喃自语：“这……这……这不可能的。” 前排的司机耳朵很灵敏，后排的对话他一字不差的听了，也盯着自己手表跟着倒计时，结果，信神和拜佛的他，见鬼了一样怔怔的从后视镜里去看已经魔怔的老板，以及那个看起来确实年龄不大的年轻人。 “不信吗？那好，我们继续验证，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死亡。开车。”赵诚给了乔振东一个他终身难忘的复杂表情。 好像已经没力气说话的乔振东无力的挥了挥手。 反应过来的司机，凭借着这十几年的驾龄累积出来的心智和经验，双手尽可能稳当的握着方向盘。 只有坐在副驾驶上的许云川是和两人完全不一样的状态，这神奇的一幕，这几个月来他已经见过不止一次了。 在汽车内诡异外加已经静止的气氛中，赵诚让司机再次停车。 人行道上，一个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看不出来是六十花甲，还是七十古稀的老人，慢悠悠的往前走。 “看到了那人没有，他只有一分钟时间了。” 这一次，没等赵诚提醒，乔振东和司机同时盯着手腕上的手表，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去验证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乔振东和司机从来没觉得一分钟的时间，对他们来说是如此的纠结。 既愿意让时间走得慢点，让最后的结果来的迟点，又想时间过得飞快，马上去验证这可怕的“预言”。 不管他们愿不愿相信，今天之内第二桩这一辈子也不愿意去回忆和记起的事情，在时间的指针走完了这一分钟的倒计时之后，那个老人倒在地上，没人敢扶，倒是有几个在打电话。 几分钟之后救护车来了，司机开着车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 赵诚和许云川站在医院门口，司机和乔振东一路跟到病房，还没来得及等到家属前来，医生已经给盖上白色床单，那老人已经死了。 是猝死的，还是别的死因，对此时的乔振东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 041章 蠢萌 等冒冒失失、失魂落魄的乔振东和司机从医院出来，到了门口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许云川也不知去向。 二话不说，马上上车，让司机开车。 直到这个时候，中午吃饭的那会，刚走进包厢的赵诚说的那句话，才让当时没有注意也不不屑一顾的乔振东开始重视，开始疯也似的去害怕，去恐惧，那可怕的预言。 他只剩下一天多的时间了，二十多小时，弹指一挥间他的人生就结束了，和刚才那个中年男人和老头一样毫无征兆就死了，没了。 几天之后，化成灰烬，成了在逢年过节时亲人去上坟的小土包。 向来谨慎的乔振东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两件事都是许云川和赵诚那个年轻人的刻意安排，然而，汽车是自己的，司机是自己的，两个目标是开车走在龙城市的马路上随机遇到的人。 就算是演戏和故意安排，那老头的死能骗得过医生的经验和不会说谎的医疗器械，总不能医院的医生也被提前收买了。 更不用说那个中年男人，那比电影电视里的效果还要真实的车祸，能伪造的出来？ 倒计时又怎么解释？ 一秒不差！ 擅长布局做局的乔振东明白，任何一个局只要复杂了，破绽是早晚的事，越是复杂越容易出问题，想要任何一个环节都面面俱到，只有神才能做到。 一个中年人，一个老头，两场匪夷所思的事件，司机，医院，随机的人员，还有救护车，警察……大大小小，不下十几个环节的连串事情，到如今没有让同是老手的乔振东看出哪怕一点让他足以推翻这一切的破绽。 唯一的解释便是和他如今苍白的脸色一样苍白的事实。 这都是真的。 他的人生只剩下二十多个小时了。 乔振东坐进车中，让同样有点语无伦次的司机发动汽车，他拿出手机拨通了许云川的电话。 电话通了，着急的像是个慌乱的孩子，卑微的像是个五体投地没有尊严的垃圾货色，第一次对许云川这个他能够欣赏，却未必愿意在他面前低声下气的龙城市商场牛人的对话里，声调是如此的虔诚：“许总，请告诉我，赵先生现在在哪？” “时间驿站茶楼。”许云川没有隐瞒，也没有故意消遣这个此时恐怕已经是半截身子埋进土中，浑身上下一片冰凉的家伙。 “许总，大恩不言谢，等过了这个坎儿，我还活着的话，这份情我会记住的。” 许云川没想过要帮一个只是坑蒙拐骗的小角色，也更没想过想要他的感激和五体投地，他这么做只有一个让他不会拒绝的理由，是赵诚和他在医院门口分开的时候交代的。 他回到云山集团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坐下来缓口气，秘书通报了一声，刚抬头就看到林月清不约而至。 “许总，我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有必要来找你一次。”林月清刚进来，脸上带着点少有的着急的慌乱神色。 许云川木然的抬起头，实在不想看到这个一路栽培的人才，被区区八百万逼成现在这副许云川不想再看到第二次的样子。 “要说什么？”他问。 或许是来之前的反复思量和挣扎，让林月清已经想好了怎么说，半点迟疑都没有：“许总，我不知道你和赵先生怎么想的，是不是去找乔振东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说到底这只是我家里的事情，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影响了云山集团，以及赵先生在龙城市刚刚起步的事业。如果真是那样，那我就成了个罪人了。事情已经发生了，那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因此有更多人受到牵连和影响，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云山集团蒸蒸日上，牵扯上乔振东这么一个背景肮脏的家伙，就算许总身正不怕影子斜，负面的东西还是会让云山集团受到不必要的骚扰。乔振东是不敢对许总你下手，可要是对赵先生下手，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所以我……” “让我们不要管了，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许云川打断了她的话。 “许总，你是知道的，总比更多人受此影响的强。” 哈哈哈哈！ 许云川没来由的哈哈一笑，忍不住的时候还捂着肚子。 这个林月清人生第一个老板莫名其妙的反应，让她懵了，穷尽所有心思和智商也没想出来到底有什么值得好笑的让这个老板笑的这么肆无忌惮。 “许总，你……” 终于还是忍住，恢复到正常状态的许云川，缓缓道：“没想到你有时候真蛮可爱的，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林月清：“……” “怎么说呢，有点蠢萌蠢萌的那种；第一，一个乔振东不值得你来提醒我，他能影响的了云山集团，你太看的起他了。第二，赵先生这个人，远不是你想的那样，差距就像是十万八千里那么远。行了，你先回去，待会赵先生会找你的。” 林月清咽下了想要继续说的话，是带着满腔疑问离开了云山集团，尤其是许云川最后那句话，这位赵先生真的是和她所了解的他有着十万八千里的差距吗？ 她没想过十万八千里是多远的距离，但绝对能想的起来许云川说这话时那认真的表情。 …… 或许是中午的刺激真的深入骨髓的缘故，当乔振东站在时间驿站茶楼的大门外，看到招牌上时间两个字的时候，不敢去看手腕上的手表，以及那一分一秒都在流逝的时间。 烟瘾并不太大，老婆也不喜欢他抽烟的司机站在车旁，一根接一根的吞云吐雾。 看着这个给他开了五六年车的老板走进这以前根本没注意过的那种，可能会随时倒闭的茶楼。 一楼大厅里，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几个服务员，来不及多想也懒得去管那些喝不喝茶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对服务员还算得体的服务视而不见，乔振东直接对那个看起来很有眼色的服务员说，他相见这里的老板。 出乎乔振东的预料，服务员问他是不是叫乔振东。 他点点头。 服务员让他跟着，说老板在三楼的办公室等他。 042章 苍天饶过谁 那张老板椅坐着挺舒服，此时赵诚背靠着椅背，没有学着很多人的不良习惯，将两只脚架在桌子上，对谁有种居高临下的俯视。 他正对着门口的方向，目不斜视，两只手搭着扶手，偶然闭着眼睛，静听门外传来的细碎脚步声。 门开了，进来的是赵诚预想中已经在生和死的反复折磨下，几个小时之内疲惫和憔悴写在脸上的汉子乔振东。 “赵先生，救我。”空着手求人帮忙，乔振东只剩下那双并不是有黄金的膝盖，跪在地上，脑袋捣蒜般的碰撞着地面。 清心寡欲的人无欲无求，看破红尘之辈不怕生死，可一个从十几岁开始偷鸡摸狗发展到绳营狗苟，偷蒙拐骗以此求生的乔振东，还有太多的这世间美好的事情没有享受，就算是阎王爷十万雄兵前来抓他，他也要凭着那微弱的希望，求得一线生机。 赵诚睁开眼睛，扫了眼跪在地上的他，语调徐缓的说：“又不是封建社会，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这里不兴这一套，起来说话。” 自认为下跪已经是最大诚意的乔振东，没有对这句明确的话，继续他自以为是的谄媚和讨好，从地上站起来，恭恭敬敬的站在赵诚面前。 “现在怕了？”赵诚一只手放在桌面，盯着面前的乔振东问。 乔振东在重重的呼吸中总算缓过来点可以呼吸的畅快，咽了口唾沫，慢悠悠的生怕说错一句话一个字：“赵先生，之前是我的错，是我无知，没有瞧出你这个高人。人命关天，赵先生还请你给我指条明路。” “老话说的好，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种什么因，结什么果。损阴德，遭天谴的事情干的多了，报应就来了。如果真信祸害遗千年，你可以继续试试，有没有那个机会就不知道了。” 纵然以赵诚如今很是青涩的道行，说起来这有点云里雾里的高人风范之类的话，远没有真正的那种高人表现出的大家风范，炉火纯青。 但还是让乔振东这个苦苦挣扎找不到出路，被恐惧和死亡的阴影灌满脑子的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赵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他都当成了无可辩驳的圣旨。 “赵先生，我知道我干了很多足以挨千刀，挨万刀的事，死不足惜。有今天，完全是报应。但我希望我可以回头，给我个机会让我回头。” “也不是没有回头的机会。”赵诚适当的提醒他。 似乎脑子在这个时候比任何时间都清醒，乔振东以他那并不高的声音赶紧道：“赵先生，林家的八百万我会原封不动的还回去，另外你还有什么让我做的。” “你跟我来。” 还没等乔振东已经处于混沌状态的脑子思考着下一步怎么办的时候，一个闪念的功夫，他出现在一处陌生的地方。 看不清是哪里，只有和外边的茶楼名字一样的时间驿站四个大字。 他的面前站着赵诚，一个第一次见面却足以改变他一生的年轻人。 乔振东惊慌失措，不知所谓的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颤抖着开口：“赵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我可以看到别人的寿命，我是个时间商人。你只剩下二十多个小时的寿命，想活命可以从我这里买时间，你想活多久？” 活动久？ 一向不太喜欢这种假大空问题的乔振东，从来没想过自己想活多久，一直以来只专注于自己的兜里能有多少钞票，每天晚上躺在自己身边女人身价有多高有多漂亮。 没想过长命百岁，但也绝对不会正值壮年就撒手人寰的乔振东知道这已经由不得他了，索性试探性的问：“赵先生，你看我还能活多久？” “三年。”赵诚伸出三个手指头。 如果是之前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的乔振东，断然不会接受这匆匆而过等于没有的三年时间，只是现在三年和目前仅剩下的二十多个小时相比，乔振东心里已经有数了：“三年就三年，那也是赚了。” “我说过我是时间商人，这三年价值两千万，后续你还能买得起的时间的话，活十年也不是问题。但十年是一个人能在我这里买到的最多的时间。” 凭空多了意外之喜，让乔振东死死抓住这仅有的一丝希望：“赵先生，两千万我愿意。” 赵诚递给他一份合同，想都没想只是扫了一遍的乔振东接过去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赵先生……” 等到乔振东还要继续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回到了刚才的办公室。 稍微犹豫了那么一下，梗着脖子问他对面的赵诚：“赵先生，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办完了林家的事情，去自首吧。” 或许是乔振东这一生做的最坚决最不拖泥带水的决定，似乎经过向死而生的洗礼，只有三年寿命的乔振东已经不去在乎那些如今已经不重要的身外之物了，声音也比之前洪亮了几分：“好，我会照做的。” 林月清没有接到赵诚的电话，回到时间驿站茶楼之后，服务员告诉她赵先生说她回来之后，让她在一楼等着。 一直等到半个小时之后，林月清看到了赵诚，以及那个怎么想都想不到的乔振东，会跟着赵先生一路从二楼上下来。 “回来了，认识一下。”赵诚成了一个介绍两人认识的中间人，率先打破这有点难以名状的氛围。 如果没有赵诚，林月清估计这一生都不想见到这个害的自己家破人亡的家伙，除非那见面的地点是监狱，或者这混蛋的葬礼和坟前。 知道自己理亏，自己的所作所为让一个家庭频临毁灭的乔振东，用曾经永远都不会对一个受害者出现的罕见真诚的语气道歉：“林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做了太多的事情，罄竹难书，死不足惜。只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一场生死存亡的教训，我永远都不会明白我在干什么？还志得意满的在错误的路上，炫耀着将无数人弄得家破人亡的丰功伟绩，享受着宰着一个肥猪的虚幻满足中。林小姐，我不祈求你得原谅，只希望将八百万还给你，至少让你们家好过点。” 如果许云川的莫名其妙，让她第一次一头雾水，那么站在她面前说了一大堆永远都不可能从这种骗子口中说出来的话的乔振东让她第二次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无法理解了。 她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所有人都疯了。 043章 她不知道的全部 林月清不是个天真到生活只剩下阳光明媚、没有进入社会这个大染缸的温室里花朵，也不是没见过一个又一个在骗子这一行登峰造极的牛逼轰轰的垃圾。 她从来不认为一个将三观彻底颠倒重塑，靠着不择手段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渣滓，能将浪子回头这四个字视作真正的至理名言去付诸行动，更奢谈什么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在这些人看来和狗屁差不多的话。 就算有，那也只是极小概率的事件。 所以从哥哥羞愧自杀，八百万石沉大海，整个家庭摇摇欲坠，没有方向不知道往何处去的林月清，从来不会奢望有一天乔振东这个坏事干尽的渣滓能说一句对不起，将吃进嘴里的八百万原封不动的吐出来。 没有！ 林月清连这样一闪念的想法都不曾有过。 可如今，这正是那个给他们家庭，和无数个受害者造成难以磨灭的痛苦的罪魁祸首，竟然站在她面前，说出了她未曾想到过的话，干出了她从没想过的事。 理智让她不会去怀疑眼前这一幕是真的假的有点可笑的问题，目光从乔振东身上一闪而过之后，转向赵诚这个如今依然看不透，看不明白的老板身上。 似乎眨眼间，曾经的许云川身上太多的无法理解的话和事，以及这个老板的一两次她忽略的反常现象，都有了一个目前她还不无法理解的解释。 问题可能就出在赵诚这个老板身上，至于那是什么，林月清只剩下满脑子问号。 看到林月清怔怔的不说话，自知自己罪孽深重，给这个家庭造成了无法估量的打击，乔振东很能理解眼前的林月清，看她时的复杂眼神，以一个虔诚赎罪者的标准表情，继续道：“林小姐。八百万用不了多久会打进你哥哥账上，知道你不想看见我，我马上走。” 事情已经办完，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的乔振东和赵诚打了声招呼：“赵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乔先生，记住我的话。”临走之前，赵诚又提醒了他一次。 乔振东低头哈腰的满口应允：“赵先生，你放心，我会照办的。” “别这么看着我。”乔振东走了，什么都没明白，没弄清楚的林月清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赵诚身上，看的赵诚只能开口提醒。 林月清收回目光，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能阻止她问个清楚的决心：“赵先生，你和许总一定有什么瞒着我，我可以知道真相吗？乔振东那个油盐不进的渣滓，又怎么会这么低声下气，点头哈腰将钱还回来？他好像很怕你，这中间又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问题？” “还有吗？有什么想问的，全都一股脑儿的问出来，我今天就满足你所有的好奇心。”时机已经差不多了，赵诚觉得是时候让她清楚一些事情了。 或许是有点不适应赵诚出乎预料的爽快，好不容易缓了一会的林月清道：“全部，我想听我不知道的全部。”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 林月清正要问去哪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在一瞬间换了个样子一般，她还没挪动脚步，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很陌生，四周一片混沌的地方。 没时间去想在一瞬间涌进脑中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看到了赵诚，总算不至于像一个受惊的大多数女人一样惊声尖叫。 “这是什么地方？”没工夫去想那招牌和对联存在的意义，唯一让林月清脑子里的思路开始有点清晰的是招牌上的四个字不正是赵先生所拥有的茶楼的名字？ 赵诚缓了缓，似乎有点千头万绪不知道从那开口的窘迫，好一会他才以雷厉风行的表态，给这个此时整个世界只剩下疑问的女人解惑：“时间驿站，你想的没错，时间驿站茶楼的名字正是来自于这里。你可能要问了，我是谁？我是赵诚，一个和你看到的了解到的没有任何差异，漂泊在龙城市最普通的那种普通人。我是干什么的，我是时间商人，顾名思义，我可以从一部分人那里买到时间，然后卖给需要时间的那一部分人。” 时间商人！ 时间买卖！ 这八个字，像是一枚接一枚的箭矢凌空飞来，不断的冲击着林月清从小接受的唯物主义历史观和人生观。 太多的事情，太多无法解释的疑问，已经让林月清放弃去思考这是真的假的在目前状况下已经完全没有必要的问题。 她开始将一个个熟悉的线索，想办法朝这八个无论如何在短时间也无法接受的字靠拢：“这么说，许总的弟弟是在你这里买到了时间，才活下去的。” 赵诚摇头：“不，许云峰的命是自己哥哥用自己的十年寿命换来的，换句话说，我用实现许云川的愿望收购了他的十年时间。” 巨大的冲击让林月清的脑子接受信息和开始思考的速度似乎也变慢了，只能本能的继续着她的疑问：“宋长山找到儿子，也是用自己寿命换来的，找到了十六年的儿子？” “其实，还不止这些，高健，他曾经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李行欢，酿成大错，差点就是几十年的牢狱之灾。吴建明，躺在床上的老父亲获得了一年的寿命……等等类似的客户。这些变化出现在七月中旬的那天晚上，我无意中拥有了这项神奇的能力。你别问我，这能力哪来的，我也不知道。” 对哥哥重新燃起的希望，盖过了林月清听到这么多的匪夷所思的事情的巨大冲击：“赵先生，这么说，我哥哥还有救？” “许总也告诉过你，我也告诉过你，或许会有好消息的，或许会有奇迹的。那时候时机未到，只是暗示。那么多在死亡边缘的人都能重生，何况你哥哥。” “赵先生，用我的寿命，用我的寿命去换取我哥哥好起来。”林月清激动的手在颤抖，嘴巴也有点不听使唤，可还是艰难说出了这句让她欣喜若狂的请求。 “这就是我今天带你来这里的原因。”赵诚语调轻柔，示意林月清不要激动，或许有些事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 死不了的人会活着，活不了的人必死无疑。 044章 那个人就是你 林月清和之前那些来到这里的人不一样，并不是因为她是唯一一个来到这里的女性，她认识赵诚，从没想过从一开始，自己就成了这个年轻男人并不复杂的计划中的一部分。 她毫无知觉，一步步走进了他预先设定的好的路，还傻傻的在作为幌子的时间驿站茶楼郁闷了整整一两个月。 以前那么多郁闷，那么多一个接一个的疑问，似乎都能在这里见到赵诚之后，有了圆满的解释。 她忽然有种恼火的冲动，想要把这家伙揍一顿的想法，那可是整整一两个月，这家伙就像是看着傻子一样看着她郁闷，无聊，不断的去寻找问题的答案，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八成无数次的的背后笑的前仰后翻，和今天中午许云川肆无忌惮的笑没什么两样。 强压下那点带着个人情绪的想法，林月清的关注点又回到了自己哥哥的事情上：“赵先生，怎么交易？” “你的寿命还有还有55年，五年的寿命可以换取你哥哥的平安无事的。”说完的赵诚递给她一份合同。 赵诚至今想不通，买卖时间的标准到底是什么，每次买时间或者卖时间的年数都好像随机生成一样，每个客户都不是一样的标准。 具体的年数都是合同生成的时候已经填在上边的，若不是每次交易赵诚都能拿到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收益，他真想找哪个神秘的声音打破砂锅问到底。 五年，那是不短不长时间，林月清根本没有考虑这五年时间对她55年的寿命意味着什么，哪怕需要十年二十年的寿命，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那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和哥哥的关系从小就好到让自己的父母都时常数落那个没心没肺的哥哥，对妹妹这么好有什么用，早晚要出嫁，泼出去的水。 哥哥的出事，影响的是一个和自己休戚相关的家庭的存在与否，是林月清考虑的另一个重中之重。 拿过那份并没有半点重量的合同，只是扫了一眼，林月清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或许还是有点不放心这过于简单的签约仪式是不是能配得上如此严肃重要的合同，林月清又问了一句。 赵诚似笑非笑，带着点丝毫引不起林月清注意的滑稽：“你还想如何？” 还没等林月清就这个问题再说几句的时候，眼前已经是熟悉的时间驿站茶楼的一楼。 坐在桌子边的赵诚给她倒了一杯茶：“缓缓，喝点茶。” 今天的林月清是一身简单清秀的牛仔t恤，在茶楼里上班也不一定像在云山集团上班一样每次都需要大量的时间装扮一下，好配得上云山集团的招牌。 在茶楼她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穿喜欢的衣服。 化着淡妆的脸上，将那复杂到足以让一个失魂落魄的人感同身受的表情，衬托的愈发有点似蹙非蹙的恰到好处。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话匣子从那些依然没有解开的疑问中开始：“乔振东的巨大变化，也是因为他有求于赵先生你，他命不久矣？需要时间？” “是的，他的寿命本来只有二十多个小时，他从我这里买了一年的时间。” 遗憾的像是错过了这个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那般的林月清，痛心疾首的带着点质问：“赵先生，他死有余辜，为什么给他一年时间？何不让他消失呢？” 或许已经料到林月清会这么说，赵诚认真的给她解释：“我不是执法者，也不是评判正义与邪恶的审判官。没那个能力，也不可能去做到。我是个商人，无意中拥有了这项能力。在我面前只有客户，乔振东是我的客户，那我就必须为他服务。在我能力的允许范围内，我已经让他去自首了。我能做的也就这些了。别把我想的那么伟大，也别把我想的那么市侩，说到底我也是个普通人，只是拥有那么一点异于常人的能力而已。” 如果是个寻常人物那还罢了，异于常人的能力这一点足够将眼前的老板开除出普通人行列。 伟大，市侩这一类的标签，就算林月清想要贴在眼前的老板身上，也没办法给这个至今还是不了解的老板一个准确的评价。 她所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老板平日里的四平八稳，以及对她一个月近乎腹黑的捉弄和嘲笑。 “赵先生，这么看来，从许总让我来这里上班开始，你就已经打算将我拉进你的团队，像高健和李行欢那样？” “我找他帮忙物色个人选，你是许总推荐的。这一个多月是试用期，就算没有这次的事情，我也会找个时间告诉你你所有的疑问。我有能力，自然要好好运用，一个囊括了很多有钱人的俱乐部雏形早已经成型。高健负责安保方面的事情，李行欢负责系统搭建，信息搜集。你们许总那就是我留在外围类似于公关的角色。这样的团队还不够，少一个很重要的角色。”赵诚故意说到这里，盯着对面的林月清。 心知肚明，早在那神秘的时间驿站的时候就明白的事情，林月清放下茶杯，接着赵诚的话往下说：“需要一个能为你处理大大小小事情，负责未来的俱乐部和茶楼，执行具体任务的角色。” 赵诚说的很认真，将那句已经憋了一两个月的话，终于说出口：“没错，那个人就是你。” 也不知道是该惊喜于赵诚的“知遇之恩”，还是该恼怒于他一两个月的腹黑行径，将她像个傻子一样逗弄了那么久的林月清，有一点很确定，她知道赵诚的橄榄枝她是不会拒绝，也不可能拒绝的。 这不仅仅证明她有让这个老板关注的价值，这还是个难得的机会，更是在这个世界上最独一无二千金难买的工作。 林月清答应的很自然：“赵先生，你已经算计好了，估计也算计到我是不会拒绝的。” 赵诚轻轻一笑，并不张扬：“这么说也没错。” “那你算一下我现在最想干什么？” 赵诚：“……” “打你一顿。” 045章 最后的推心置腹 家破人亡这四个有点严重字眼，对任何一个家庭而言都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抹平的伤痛。 如今的林家就像是一个人走楼空的寒窑，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绝望和不安的气息。 林月清的父母和嫂子已经在连续几次的谈话中初步达成了共识，郑秀香在巨大的人生变故面前，面对这个待她不薄的家，也没有狠下心撕破脸皮，净身出户之前要点她认为理所应当的补偿。 被骗走了的八百万已经掏空了这个家，剩下也就是这个房子，一家人都要住，儿子还要生活在这里，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想想带不走的儿子以后的生活。 林中民天天抱着两岁的大孙子，寸步不离，就算是足够相信这个和他们相处融洽的儿媳，也还是有点担心她动了什么念头，偷偷带走这个孙子。 或许这沉闷的一家人谁都没想到，第二天一个好消息从医院传来。 一家人赶到医院，消息是真的，好消息还远远不止醒了那么简单。 按照医生的话说，没事了，半个月之后可以出院，痊愈之后也会和生病之前一模一样没什么后遗症。 再三确定了几次，差点给那个相当淡定的医生下跪，留着眼泪千恩万谢的送在医生，念叨着老天爷开眼了。 或许是这么多天以来，林月清最舒服的时候，唯一熟悉内情她，目睹着父母嫂子那激动的表情，憋在眼中的泪水也不自主的流下来。 想不哭，有点难度。 安抚好病房里的三人，林月清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已经对赵诚这个老板没有任何疑问的她，拨通了他的电话。 话说的挺简短：“赵先生，我哥醒了。” “休息几天，调整一下，过几天来上班吧。”电话那边的赵诚能猜得出来这个女人如今的心情。 “不用……” “不用什么?哭花了脸，总要打扮一下再来上班啊。” 林月清一时语塞，忽然也不知道是忘了说什么，还是真的没想到赵诚会冒出这么一句。 等到她反应过来，想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电话已经挂了。 将父母和嫂子送回家，时间已经是中午。 之前林月清的父母和儿媳妇达成的协议，似乎已经没有实施的必要，林月清也告诉嫂子和父母，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乐观。 “爸、妈、嫂子，被乔振东骗走的八百万已经还回来了，现在那钱在我哥的账户上，我已经查过了，确实是的。嫂子你可以用我哥的手机查一下。” 郑秀香像是听到了足够能改变她一生的消息那般，仿佛她一生的幸福就在这个小姑子突如其来的话语中，她只需要去动动手指便能验证真假。 拿过手机，知道密码的她，用手机查了下银行账户，而后是上气不接下气惊喜：“爸、妈，你们看，是真的，八百万不多不少，是真的……” 三个被这几天的事情折磨的已经心如死灰的人，抱着手机咋咋呼呼的乱叫，抱作一团感谢菩萨观世音，如来佛祖。 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去问这个和空气没什么两样的女儿：“月清，这是怎么回事？” 面对父亲林中民的询问，林月清只说了个大概：“爸，钱已经回来了，其他的不用问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哎……” 偌大的屋里被林月清临走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关门声弄的气氛开始凝滞。 三个只顾着高兴，从来没考虑过其他问题的人，面面相觑。 …… 如果说昨天可怕的预言，以及倒计时般的二十多个小时是乔振东这一辈子经历的最让他难以忘记的事情，那么今天中午那场将一切的疑问足够画上句号的遭遇，就成了仅剩一年寿命，却愿意心安理得去自首的乔振东人生一个新的开端。 在二十多个小时一步步走向终结的时候，去了趟公司回家的路上，还在想着有关赵诚那个年轻人一切的乔振东，被几个从旁边突然冲出来的家伙团团围住。 一顿乱打之外，就是被麻袋套在头上，有刀子刺在身上的刺痛，鲜血一滴滴滴落地面，和曾经将打架当成家常便饭，常常挂彩的那段时间何其相似。 他以为自己要死了，还好陆续有人赶来，等到他被赶来的同伴送进医院，简单的包扎之后，医生说只是皮外伤，没有大碍。 似乎有点明白这场事故终极原因的乔振东，并不是很沧桑的的长出一口气。 赵诚那个高人没有说谎，若不是他买了一年的时间，估计今天中午这场意外就是他生命的结束。 干这一行很多年了，仇人虽然达不到遍天下的程度，那也是无数的受害者和竞争对手希望他下地狱的疯狂。 以前也发生过的类似的事情，自认运气还不错的乔振东，每次都能大难不死，他将那归结为运气和自己每时每刻都没忘记的警惕性。 他的团伙一共十几人左右，出院之后的乔振东，将他们全都叫进自己那花了几千万买来的别墅中。 气氛不是之前每次行动之前缜密的部署任务，也不是每次凯旋而归之后坐着分享胜利果实，十几个人都没有想到这个带着他们吃香的喝辣的，彻底改变他们人生的大牛人，竟然一开口便是生离死别般的告别。 “你们跟了我很久了，我带着你们赚了无数钞票，我乔振东可以说对不起那些受害者，对不起那些被我不择手段折磨的竞争手，同样的也对不起那些有意无意被我伤害的一群人。但我乔振东可以摸着良心说，我从没对不起过你们之中任何一人。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是缘分让我们聚在一起，今天缘尽了，大家也要各奔东西了。这么多年存下的那些积蓄和财产，我动用差不多三千五百万，剩下的你们全分了。就此告别，以后我不会找你们，你们也别找我。作为你们的朋友，你们的同事，我走之前最后说一句，以后走正道吧，别再重复我们之前的错路，好好过日子，保重。” 屋内是几个人一声声的呼喊和叹息，乔振东头也没回，离开了这住了很多年现在却不想再去看一眼的别墅。 他要去的地方是派出所。 046章 铁窗夜话 当林月清处理好家里的事情，再次在时间驿站茶楼见到赵诚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似乎很多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没有按照赵诚交代的那样休息几天，第二天早上他像往常一样去时间驿站茶楼上班。 见到赵诚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在他的办公室里，林月清第一次听到了一个关于未来的蓝图。 那是从未有过的，新奇的让她无比期盼的一份未来规划，更让她有点做梦般的感觉一样的是自己竟然是这份蓝图中的一份子。 计划长远却也能几句话说得清楚，林月清也听得明白，更清楚自己的工作和职责。 一想到这一两个月以来困扰着她的最大问题烟消云散，她似乎又回到了当初被许云川刻意栽培，每一天都想着怎么百分之一百的完成工作时的样子。 说完了计划，赵诚带着林月清去了李行欢的办公室，让她看了李行欢的最新大作。 以前从没机会涉足的这间办公室看起来挺简单，内里却别有乾坤；更让她咂舌的是李行欢搭建的系统和数据库的所记录的庞大潜在客户群体，每一个人的信息都详细的让这个只在云山集团上过班的白领林月清，暗暗感叹这位赵先生果真是想要建立一个如今还没办法想象的未来俱乐部。 和李行欢这个技术大牛的交集，也不过是每次在时间驿站茶楼碰到之后简单的打个招呼，林月清没有刻意去攀谈的套近乎，只醉心于网络世界的李行欢也懒得去管这个当初对这里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外人”。 见面更多的高健，因为他的沉默寡言，连说话的机会也不是太多，林月清所知道的只有此人是赵诚司机这少的可怜的信息。 那时候她还在纳闷，一个个小小茶楼的老板，用得着那么大排场，司机是标配，保安部就有十几个人。 现在她才明白其貌不扬，不善言谈的高健竟然曾经是世界顶尖安保公司的专家，远远多于李行欢这个天才黑客带给她的震撼。 认识了两个核心人物，赵诚带着林月清去了一趟他住的地方。 龙城市最顶尖的别墅已经远远比不上之前这么多连环轰炸的信息，相比较之下林月清已经显得很淡然了。 赵诚告诉了他实情，说这别墅是许总送的。 林月清深以为然，一个救了自己弟弟的恩人，还能上了这艘大船成了核心人物，向来大方的许总出手阔绰点也在情理之中。 “带你来是想让你熟悉一下这里，日后有了什么紧急情况，除了打电话之外都可以来这里找我。”坐进车中离开的时候赵诚很有诚意的继续说：“既然已经打算让你入伙，对你就不会有任何疑问，也不会让你不了解清楚所有事情的情况下，心不甘情不愿的替我工作。” 感激于赵诚的开成公布，林月清立即表态：“赵先生愿意给我个机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是为了赔罪，也是为了庆祝林月清正是加入时间驿站茶楼，许云川在酒店定了一桌。 四人的团队变成了五人，而且是个唯一的女人，多了点不一样的氛围，却少了点四个大男人说话那样言谈无忌的乐趣。 林月清端起酒杯敬了四人一杯，算是入伙，简单说了几句：“以前是同事，以后也是同事，变化的只是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谢谢许总让我能有今天，也感谢赵先生让我有机会来到这不一样的地方。” 高健只顾着喝酒，该说话的时候才说那么几句。 李行欢倒是挺享受走出自己那个小天地出来吃饭的感觉，该吃吃，该喝喝，单纯的像是刚走出学校的大学生。 只有许云川这个酒桌老手倒是很能调节气氛，又彼此认识，一顿饭吃的酣畅淋漓，其乐融融。 …… 冰凉的铁窗，早已经熄灭的灯光，让看守所这间并不大的房子，也看起来那么冷森森的。 大通铺的床上的睡着十几个男人，有鼾声如雷，磨牙的，还有翻来覆去唉声叹气的。 靠近门口最边缘的地方，乔振东闭着眼睛没睡着，进来四五天了，没想过出去，也没想过法院的判决下来他是多少年徒刑。 剩下一年的时间，不管坐牢多久，他都有着几件忽略了十几年，这次的变故之后才想起来的事。 父母都在农村，好多年没见了，坐过牢有案底的他没脸回家。 虽然在家乡那些人口中是牛逼轰轰的有钱人，但不能给家乡那些人带来好处，甚至发钱，他成了那群笑人无恨人有的父老乡亲口中最大的祸害。 或许从很多年前开始，他早已经默认这辈子就是这样带着世人目光中大祸害的骂名活着了。 活着，那就好好活着，有钱有势有女人，畅快的活着。 如果不是遇到了赵诚那个高人，或许在那天遇袭的事故之前，他是永远都不会想要回头的顽固分子，一条路走到黑，走到哪算哪，反正也享受的差不多了。 可短时间内恍然大悟的他，却蓦然间发现，有太多的东西被他忽略了。 他想回家，就算只有一年的活头，也要回家，也要陪着家里那两个因为他们不争气的儿子被整个家乡的舆论压得抬不起头来的老人说说话，过一些简单的日子。 这也是乔振东在寿命还剩一年，自首、坐牢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情况下，答应赵诚来自首的原因。 牢里能写信，能打电话，他的忏悔家里的老人应该能听到。 准备的三千五百万，八百万还给林家，两千万是赵先生的，剩下七百万他会让那些同伴想办法在自己判刑之后送回家，算是人生最后一点安慰。 “东哥，睡不着吗？”旁边一个年龄并不大的年轻人，小声说了句。 那人是乔振东进来之后认识的“室友”，一个很年轻却冲动之下干了件糊涂事的年轻人。 两人聊得来，一见如故。 “你不也一样吗？还在想着家里的事，想着爷爷？”乔振东没转身，背对着旁边的年轻人。 “是啊，很想。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更不知道那些混蛋是不是已经得逞了。只可惜，我年轻没能力，又冲动；我爷爷年事已高，医生说快不行了。要是我爷爷还有一口气，那些混蛋绝对不会得逞的。东哥，你比我年龄大，也比我经历的多，你说坏人真的会遭报应吗？” 或许这个问题乔振东是这个世界上如今最有发言权的人，他抱着不吝赐教，有什么说什么的态度道：“嘉佑啊，会的，一定会的。” “可他们就要得逞了，不仅不会遭报应，还要毁了我爷爷一生的心血。”说这话的时候，唐嘉佑是握着拳头，声调也比刚才多了几个怪异的四声。 乔振东沉默着，好一会才开口：“嘉佑，你快出去了，我给你介绍个人，你出去之后找他，他一定能帮你解决问题的，他也是最有资格回答坏人会不会遭报应的问题。” “真的吗？”唐嘉佑侧着身爬起来，耳朵认真听着这个见识广泛，阅历丰富，任何三教九流的东西都能头头是道的牛人回答他的问题。 “真的，很晚了，睡吧。”乔振东还是没有转身，闭着眼睛继续和漫漫长夜作斗争。 047章 难言之隐 唐嘉佑的人生简单的像是一张只潦草的划过几笔的白纸，没有波澜壮阔，也很难谈得上起起伏伏，只有二十五岁的他更遑论“闲看庭前花开花落”的淡然。 遇到事了，会紧张；脑子一热，也会热血上头干一些蠢事。 二十五年人生除了接受数不清的教育，去普通人难以进入的大学镀金之外，就是些和大多数富家公子一样最寻常的吃喝玩乐，游戏人生。 没有生活压力，没有野心，当然也就更不会有一个清晰的未来规划。 直到十几天之前，原本身体硬朗，作为唐家支柱的爷爷突然住进医院，至今生死未卜。 唐家没有了主心骨，没有爷爷这个谁都不敢轻易去侵犯的权威坐镇，牛鬼蛇神一夜之间尽数出现。 原本和和气气，表面上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睦也瞬间被你争我夺的嘴脸取代。 争家产的，要位置的，商量着没有爷爷之后唐家格局的……一个个打了鸡血一样，撕下了曾经的面具。 利益一致的报团取暖，短时间内就在家族内部形成了几大势力，一天天斗的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也不知道是外人趁着唐家内乱的时候趁火打劫，还是家族内部有人勾结外人想要借着外人之手，将唐氏企业尽数拿下，一家独大，很多外部的人望风而动，都在盯着唐家这块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肥肉。 作为家族最没权没势的这一脉的唐嘉佑，气不过，和家族另外一些人大打出手。 从小身体素质颇好的他，将对方一个堂哥打的住进医院，他被警察逮捕，关进看守所。 怎么出来的，她不清楚。 来到看守所接他，在唐家与世无争的姑姑，只是告诉他，这是家族内部一致决定。 这些人良心发现了？ 唐嘉佑不断摇头。 还是姑姑唐绍兰告诉他，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嘉佑，现在是多事之秋，家族的丑闻不能这么快传出去。将这件事冷处理，就是最佳选择。你以为那些人是良心发现，说到底还是你人微言轻，对他们没有威胁，影响不了他们的大局。你也别放在心上，虽然蹲了十几天局子，也算是有点因祸得福。” “姑姑啊，哪有什么福啊。”唐嘉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福不福的，能出来都算不错了。 “你这小子啊，难怪这些人没把你放在眼中，遇事不动脑子。”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唐绍兰摇了摇头：“你不顾一切的大打出手，这是什么？和愣头青，蠢货没什么两样。这样一个人，他们这些人根本用不着动手。所以你这么一闹，你现在就安全了，明白吗？” 脑子不笨，也在唐家这二十多年的生活中耳濡目染过那些他相当憎恶的尔虞我诈，唐嘉佑当即明白了，一个没有威胁，也没多少能力的人，的确没什么好去关注的，更不用说下死手这种很有风险的事情。 “姑姑，就这样眼看着爷爷的一生的心血毁于一旦啊？”十几天的看守所生涯也没有磨灭唐嘉佑那一腔愤懑和不甘，室友乔振东当初也劝了好久，说以现在的形势和他的处境，就算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以卵击石而已。 唐嘉佑没当回事，牛角尖一旦钻进去就出不来了。 唐绍兰远比这个侄子冷静淡然，她苦口婆心的劝道：“那还能怎么办？我已经嫁出去了是个外人，就算还在唐家，那也没用啊。你，在唐家就你一个光杆司令，在唐氏企业你也没也半点根基。除了顺其自然想开点，你还能干什么。姑姑我啊，早在很多年前就想明白了，与其争来争去，还不如远离这粪坑，活的自在点。” 唐嘉佑似乎还不放弃，继续和这个姑姑论个长短：“姑姑，你可能不知道，我在看守所认识个人，你知道吗，他是骗子那一行很牛逼的那一群人。他认识我给他说的那些这些天来找我们唐家合作的那些合作伙伴。我只说了名字，他就说认识那些人，都是一些能伪装，能做局的大骗子。姑姑，这明显有人勾结外边的人，或者利用这些骗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姑姑，这真的很严重。” 或许明白，又或许不明白，表情复杂的唐绍兰叹了一声：“小子，别多想了，给我老实点，别再冲动了。你爸走得早，靠着你爷爷，你和你妈才能在唐家有一席之地。你羽翼未丰，干什么都是鸡蛋碰石头的，别作死。”唐绍兰只希望这个侄子能听得进去，这个世界远比这个还没有经历过生存法则磨炼的的侄子想象的残酷。 年轻不是错，错的是没脑子，将无知当个性，将热血上头当成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和魄力。 看着这个侄子，唐绍兰就想起了当年的哥哥，唐嘉佑的父亲。 很多话还没办法明言，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甚至她当年为什么执意离开唐家的原因，她也没向这个侄子明说。 她实在不想告诉他，当年他父亲作为唐家老爷子钦定的接班人，莫名其妙的出了车祸。 那场车祸很是古怪，疑点重重，当时还尚年幼的唐绍兰在病床前见到唐嘉佑父亲的最后一面，哥哥告诉她照顾好侄子，并让她离开唐家，嫁的越远越好。 如果说了这些事，以这个侄子尚不成熟的心智，估计会发生比这次进入看守所还要严重的事情。 说不得，说不得啊。 估计这辈子，是没办法出口了。 一遇到这个姑姑严肃的语气，无可辩驳的表情，唐嘉佑就知道没必要再说下去了。 郁郁不得志，还在想着如何破局的唐嘉佑，想起了离开看守所之前东哥的特意交代。 瞒着姑姑，自己一个人去了在龙城市其貌不扬，甚至听都没听说过的时间驿站茶楼。 他不清楚那个叫赵诚的年轻老板，是不是真如东哥说的那般神奇，已经走途无路，只能病急乱投医的唐嘉佑也没时间去考虑那么多。 总好比什么都不干，就眼睁睁的看着唐家就此成为无数条饿狼竞相吞食的蛋糕，而毁于一旦强多了。 048章 我不是神仙 没怎么去过茶楼咖啡馆，对这这一类的场所向来没什么兴趣的唐嘉佑，今天站在时间驿站茶楼外，却像个前来朝圣的信徒，虔诚的站在门外，不时往里看几眼。 大多数的时候，一楼的大厅都是空着的，没几个客人，自认有点生长于商业家族，生意头脑不凡的唐嘉佑实在想不出来这样的茶楼，生意惨谈，这里的主人有什么非要坚持的理由。 只有每每想起，同在看守所住过一段时间的乔振东聊起这时间驿站茶楼，郑重其事的叮嘱他，那绝对是个不能小视的地方，唐嘉佑才会将那点可有可无的疑问全都置之不理。 走进去坐下，服务员过来招呼，他点了杯茶，四周观察了一会，将那个似乎是这里负责人漂亮女人叫了过来。 林月清循着声音过去，听说要见老板赵诚，她马上让人去通报了一声：“先生，你稍等，赵先生马上下来。” 时间驿站茶楼是在龙城市最普通，最不起眼的那种，来喝茶都是些偶尔来几次的客人，并不上心的赵诚，将这些事全都交给林月清处理。 平日里很少有人指名道姓的要见他这个在龙城市依然是最普通的那种的小人物，一个年轻人上门找他，倒是有点新鲜。 从二楼上下来的赵诚，瞥了眼那个年纪并不大，似乎没睡好的年轻人。 在乔振东的叙述中，那个叫赵诚的年轻人应该是就是眼前这位了，认准了目标的唐嘉佑恭敬的站起身：“你是赵诚，赵先生吗？” “是我，你是？”赵诚走过去坐下，继续打量着这个有点陌生的不速之客。 有点谨小慎微的唐嘉佑还是小心的问道：“那个，这里说话方便吗？” 赵诚多看了他几眼，而后收回目光，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方便，有什么话尽管说。” 吃了颗定心丸，没什么后顾之忧的唐嘉佑这才继续坐下，先是端着杯子喝了口茶，之后才缓缓开口：“赵先生，乔振东你应该还没忘记吧。” “没有，还记得。” 唐嘉佑将如何在看守所遇到乔振东，如何被他告知让他来时间驿站的前有后果，一字不漏的都说了：“赵先生，我走途无路了，东哥说你能帮我，所以我才过来的。” 赵诚没有立即开口，思量着此人这话的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没怎么怀疑这个将所有复杂情绪写在脸上的年轻人，也更不会怀疑在生死之间大彻大悟的乔振东。 他只是略微思索了一会，给了唐嘉佑一个他目前还看不太明白的眼神：“既然是乔振东介绍的，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没有拒绝就是好兆头，拿出一百分诚意的唐嘉佑，将自己家族这段时间一连串的所有事情，全都仔细说了一遍。 “赵先生，情况危急，我不知道东哥说的是真的假的，但既然他那么肯定的告诉我，你能帮我，我希望赵先生能仗义出手。当然，不会让你白帮忙，解决了家里的事情，唐家一定会重重感谢你的。”似乎觉得如今自己身无分文，也拿不出什么有分量的筹码的唐嘉佑，牢记爷爷男儿膝下有黄金的他，还是双膝一弯跪了下去：“赵先生，我们唐家的生死存亡，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 赵诚不咸不淡的脸上迅速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无奈表情：“起来说话。” 摸不准赵诚此话何意的唐嘉佑还是照做了，从地上站起来，站在那里一脸的不知所以然。 “我呢，没有乔振东说的那么神奇，我不是神仙，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办到。我只是个生意人，唐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也没能力插手。这点，希望你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 说话的同时，赵诚给李行欢发了一条短信。 不到一分钟时间，李行欢拿着一个平板电脑递给赵诚。 手在屏幕点点划划，两三分钟之后给了站在旁边的李行欢。 几分钟时间，赵诚已经查看了有关唐家的所有资料，也验证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口中没有半点假话。 或许是下意识的，没有得到赵诚肯定答案的唐嘉佑心里凉了半截，他不知道是该去怪罪说大话的东哥，还是该谴责自己没本事说服眼前这个年轻人。 唐嘉佑并没有放弃，继续努力：“赵先生，东哥不会骗我的。我爷爷生死未卜，我孑然一身，想要改变目前的现状难于登天。可我不能放弃，赵先生，你说，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帮我。” 赵诚端起面前的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似笑非笑的开口：“你别激动，我不会插手唐家的事情，这一点不会改变。但是，让你爷爷多活几年还是能办到的。你们唐家目前的事情，问题就出在你爷爷这个中流砥柱病了，只要他醒了主持大局，唐家目前困境自然迎刃而解。” 似乎已经高兴的快要晕过去唐嘉佑，忍着心脏快要跳出胸膛的剧烈波动，强压下一腔奔流的热血，尽量让自己冷静：“赵先生，医生说，我爷爷不行了，没几天了，我爷爷他……” “这正是乔振东让你来找我的原因。” 抹了一把奔涌而出的眼泪，唐嘉佑喜极而泣：“赵先生，大恩不言谢，我们唐家度过了这个坎，唐家绝对会竭尽所能给你相应的回报。” 赵诚忽略了这个有点激动的年轻人语无伦次的话，他道：“找个时间，我去医院看看你爷爷，这你能办到吗？” “能，我能……” “那你先回去，安排好了，通知我一声。” 唐嘉佑是带着无与伦比的兴奋离开时间驿站茶楼的，跑出去老远，还在想着赵诚那每一句话，好一会才眼泪巴巴的打出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看守所的乔振东：“东哥，赵先生答应了。” “嘉佑啊，先别激动，也别到处嚷嚷，先稳住，按照赵先生的话做就行了。” 唐嘉佑认真的点头，第二个电话打给了姑姑唐绍兰。 一听说这个侄子想去看看在医院的爷爷，还表扬了他：“嘉佑啊，我还以为你忘记了呢。不过你记住了，那些人也会在医院，别动手，老老实实看完了爷爷跟我离开。” 从没有像现在这么听话的唐嘉佑满口应允：“姑姑，我都听你的，不过我有个朋友也要去看看爷爷，应该没问题吧。” “你自己看着办，到时候我通知你。” 唐嘉佑在电话里将姑姑唐绍兰“亲”了好几下，这才心满意足的去喂饱早已经抗议了整整一个早上的肚子。 049章 偷出来? 就算是如今有钱的赵诚，也不会打肿脸充胖子将自己马上置于很多人向往的上层社会之中。 他出身普通，没怎么见过那种豪门大家的架势和做派，在医院看到那么多唐家人，他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和很多垫着脚的普通人一样，没心没肺的凑热闹，有点心思的想尽办法攀关系，更有甚者近似疯狂的那就是削尖脑袋进入豪门。 跟在唐绍兰和唐嘉佑的身后，一路上目不斜视，该看的不该看的头都漠不关心。 也不是赵诚真到了“淡泊名利，宁静致远”那么高不可攀的境界，纯粹是时间商人这个敏感的身份只能让他在谨小慎微中，隐没于龙城市普通的大街小巷，不被人注意，不被人了解才是他期待的最佳状态。 唐绍兰没有特别注意这个侄子带来的所谓的朋友，这个侄子商场上不行，呼朋唤友倒是有一套，难得一个有心人不是那种平时只是吃吃喝喝的狐朋狗友，肯愿意来医院看看在病床上的老人，唐绍兰对赵诚的好感从一开始就是无限拔高的。 医院里人不多，vip病房里门口二十四小时都有唐家指派的人值守。 进进出出的人都是一脸严肃，足见这场波及整个唐家的风暴，在唐家中流砥柱住院宣告时日无多之后，被这群争权夺利的人演绎到了何种程度。 病房里已经有四五个人等在那里，见到进来的三人，尤其是那个刚刚打人进了看守所，全家商量之后弄出来的小祸害，成了病房里这四五个人注意的目标。 当先一人五十多岁，戴着眼镜背着双手，西装革履，沉稳的表情中更多的是不怒自威的架势。“你还有脸来？” “大哥，嘉佑也是唐家的人，爸的孙子，来看看爷爷是人之常情吧。”唐绍兰替侄子档下开门见山的责难。 作为唐家第二代排行老大的唐志恒，是唐家目前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看不上这个一无是处的侄子，也同样没耐心对这个唐家已经泼出去的水的妹妹有什么好脸色。“他还知道自己是唐家人？动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唐家人。正因为他是唐家人，才能这么快出来。既然来了，连句道歉的话都不会说吗？” 另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唐嘉南，脸色比自己的父亲唐志恒还要冷冽几分，作为堂哥，却成了这个堂弟的受害人；虽说受了点皮外伤，但在全家人面前丢尽脸面，远比皮肉伤来的沉痛和屈辱。 要不是自己父亲的苦口婆心，告诉他小不忍则乱大谋，老爷子百年之后，他们在唐家的地位才是重中之重，唐嘉南真想拎着菜刀教训下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唐绍兰朝着侄子使眼色，来之前交代了很多次，让他别冲动，她本以为这个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犟牛会本性难移，没成想他竟然一反常态的服软了：“大伯，堂哥，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不该动手的。” 若是之前，唐嘉佑断然不会对这两个在爷爷还在病床上就在谋划着瓜分唐家的垃圾货色道歉； 但现在，唐嘉佑深知不能再继续冲动了，没什么用不说，还会有更大麻烦，让现在仅存的一丝希望也可能化为乌有。 唐志恒冷冰冰的表情没多少变化，眼中从来没有这个侄子，也懒得去关注这个影响不了大局，只会惹是生非无权无势的二世祖，只留下最后一句，半是威胁半是忠告的“苦口婆心”：“你听着，你是唐家子孙，不管如何唐家都有你一碗饭吃。但你要明白，这里不是菜市场，由不得你胡来；这里也不是没有规矩和本分地方，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理不清楚，发生了你不愿意看到的事，那也只是活该了。” 继承了他父亲三分英武气质的唐嘉南，或许也想在耳濡目染中学学自己父亲那临危不乱的说话语气，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可一开口还是暴露了他的稚嫩，那需要岁月沉淀的东西，一时半会还没办法从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出现。 “唐嘉佑，就算是在唐家那也要靠着本事吃饭，不老实点，不会察言观色，你真以为别人对你的忍让都是理所当然？没有了疼爱你的爷爷，你和你妈未来怎么样，谁也不知道。想要当个孝子，就好好考虑下，不然到时候若是没有任何准备离开了唐家这棵大树，那可就不是露宿街头那么简单了。” 在唐绍兰正要替这个侄子说几句，安抚住他让他别冲动的时候，却从这个侄子口中听到了以前绝对不会听到的话：“多谢堂哥教诲，我知道了。” 盯着侄子的唐绍兰呆呆的、不知所措的回想着这个侄子突然之间的巨大变化，她很震惊，但这惊中更多的是惊喜。 两方都很克制，一场本就没有激烈到足以爆发一场小规模冲突的氛围，也在唐嘉佑那完全十足乖孩子懂事的发言中慢慢的归于沉寂。 唐绍兰松了口气，尤其是看到了匆匆赶来的嫂子，唐嘉佑的妈妈曹婉珍。 那个不到五十岁的妇人，在唐嘉佑那次冲动的动手进了看守所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焦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抓着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儿子，东看看西瞧瞧；他没事，她这么多年在唐家忍辱负重，也算对得起他在天上的爸爸了。 “妈，没什么事，都挺好，吃得好，睡得好；别哭啊，要是哭有用，唐家也不会变成这样。”或许真的是本性难移的缘故，心里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唐嘉佑，也只能顾左右而言他的一语双关骂那些只知道在爷爷出事后争来争去的货色。 曹婉珍还没来得及开口，唐志恒教训了儿子，找到机会又开始教训这个在唐家没什么存在感，可有可无的弟妹：“弟妹，管好自己的儿子，别把本就不宽的路走的窄了，成了死路。” 似乎有点看不下去这番满是威胁的话，唐绍兰站出来道：“大哥，用的着用这种话威胁这孤儿寡母吗？他们没什么能力，也影响不了你们争来争去的大局。就这样还要赶尽杀绝，是不是太冷血了点。” “冷血！”唐志恒冷哼一声：“连自己都管不了，还有心思管别人，你真当以为还是你二哥主政唐家的时候。” “你……” 曹婉珍拉了一把这个小姑子，拽着她连同儿子唐嘉佑一起拉向病房门外。 赵诚到了门外直接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在姑姑和老妈诧异的，喊都喊不动的呼叫中，唐嘉佑追了上去。 一路到了医院的大门外，拦住了已经坐进车中的赵诚：“赵先生，怎么样？”这赵先生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唐嘉佑心里没底。 “问题不大。”赵诚给了唐嘉佑四个让他抓狂的字眼。 问题确实不大，赵诚已经看到了唐靖年的剩余寿命，2天2小时45分8秒。 这个很有潜力成为俱乐部第一个会员的人，赵诚自然有底气说这四个字。 “那……接下来怎么办？” “把你爷爷偷出来。” “偷……偷出来？” 050章 时间已经不多了 唐嘉佑并没有因为病房里的那一场夹杂着屈辱和不甘的戏码，成了一个一心抱怨的怨妇，或者屁股上着了火的公牛，不管不顾的横冲直撞。 不缺能力，却寸功未立的唐嘉佑至少有点自知之明，对赵诚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很难操作的提示，并没有不择手段或者愣头青一样的不顾后果胡乱折腾。 将爷爷从医院里带出来，这是个看似简单，实则困难重重的事情。 没有外援，也没有内应，目前指望不上，姑姑又与世无争，整个唐家他能依靠的人连唐嘉佑想起这事都会不由自主的苦笑。 爷爷还在的时候，他和老妈待在唐家没人敢说个不字，顶着唐家第三代，唐靖年孙子的荣耀光环，上完了家里指定的大学，没有规划，没有蓝图，每天所想的的不过是吃吃喝喝，游山玩水，外加和几个能和金钱画上等号的女人，玩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 浑浑噩噩的过着，无所顾忌的玩着，没想过爷爷的苦口婆心，也忽略了老妈时常的提点。 直到爷爷这座大山倒下，世界逆转，他进了看守所，偌大的唐家将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才开始深思，东哥那些天的晚上聊天的时候对他说的话：嘉佑啊，早点回头，没有了你爷爷，你什么都没有了。 那时候躺在看守所冰冷的大床上唐嘉佑才开始思索，那已经跌进深渊，或许早已经没有退路的未来。 兔子急了能咬人，这个遭受了巨大变故的富家大少，也能在垂死挣扎中尽可能的多挣扎几下。 思虑良久，唐嘉佑不得不求助唯一信得过的姑姑。 不知道这个侄子想干什么，却也推脱不了他的死缠烂打，软硬兼施，唐绍兰勉强同意这个子说不清楚的模糊提议。 唐绍兰设法引开了两个值班的保安，回来的时候却发现病床上的老爷子不见了。 打电话给唐嘉佑，却听到了让她抓狂的话：“姑姑，你信我一次，爷爷不会有事的，给我几天时间，我会回来的。” “唐嘉佑，你小子疯了，你马上回来，把你爷爷带回来。”唐绍兰几乎是用吼的，早知道上当了，她断然不会跟着这个侄子胡闹。 “姑姑，帮我一次，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问。爱你，姑姑……” “喂喂喂……”手机里已经没声音了。 …… 一辆汽车在赵诚的别墅门前停下，开车的是高健。 两人合力将还处在昏迷状态的唐靖年抬下车，唐嘉佑推着轮椅走了进去。 将爷爷放在已经准备好的床上，气喘吁吁的唐嘉佑在院子里找到了正坐在那边椅子上看书的赵诚，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 六神无主，看不清未来，也不知道这么做是什么用意，有没有用的唐嘉佑走过去站在赵诚面前。 “赵先生，真的没问题吗？”唐嘉佑带着三分不解，三分恐惧，还有四分期待，复杂的表情更像是第一次出现在这个由爷爷庇护了很多年的温室里花朵的脸上，别扭的无以复加。 赵诚依旧优哉游哉的看着书，听到这话才有所反应，慢慢抬起头，放下手中的书，有种给他说清楚讲明白的架势：“你是问在医院里留下蛛丝马迹的问题，还是你爷爷会不会在这里出现变故的问题？” 已经没那份定力和城府去故作震惊的唐嘉佑，顾不得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像是抢着回答问题那般道：“两个都想问。” “医院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带人离开之后，医院里的监控已经被人删除了你带你爷爷出来的这段录像；至于第二个问题，你爷爷在龙城市也算是名气颇大，他失踪了，唐家人急，报警是必须的。你爷爷要是在我家里出了问题，那可就全是我的责任了。我还没傻到故意给自己找麻烦的程度。” 唐嘉佑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更不知道该不该信这话。 只有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是孤注一掷的时候，才会放下他已经没得回头的乱七八糟的想法。 一杯茶喝得差不多了，赵诚看了看时间：“你跟我去个地方，时间已经不多了。” 唐嘉佑没什么心思去思考去哪里的问题，不管去哪里，他都会跟着这个如今唯一有希望的男人。 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的唐嘉佑，猛然抬头，睁大了眼睛，好一会才看清这个陌生的地方诡异和不同寻常之处。 他看到了站在他面前的赵诚，那颗已经经不起折腾悬着的心，略微放下点，嘴唇动了动，慢悠悠开口：“赵先生，这是什么地方？” “如你所见，这里是时间驿站，我是时间商人。我说过你爷爷能活，他当然能活。我可以将时间卖给你爷爷，买一年那就能活一年，两年就能活两年。” 唐嘉佑似乎有点明白当初在看守所的时候，听东哥说起这位赵先生和时间驿站茶楼，那份罕见的恭敬和神秘，以及他一个外人也能感受出来发自内心的敬畏。 神奇的地方，神奇的人，见所未见，匪夷所思的能力，让愣在原地的唐嘉佑穷尽这一生的所有词汇，也找不到一个能形容他此时心情的词语。 像个傻子一样怔怔的，问出那个在他看来不觉得傻，只能凭着本能问出来的多此一举的蠢问题：“赵先生，这是真的吗？” “这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不想重复的赵诚给了一个让唐嘉佑身体一抖的反问。 唐嘉佑猛然惊醒：“赵先生，我知道了。” “这是合同，你看一下。”赵诚递给他一份合同。 不需要太高的智商和学识就能看懂的合同，也没有到处都是陷阱和漏洞的合同，不需要唐嘉佑费多少工夫，扫了一眼已经全部明白了。“一年，这是不是有点少？” “和马上死相比，少吗？和你爷爷能出来主持大局，结束唐家一片混乱和危机相比，少吗？”赵诚懒得去说这合同本就是固定的，钱数和年数都不是他能决定的，说了也是白说。 带着点质问的话，吓的原本就内心翻江倒海的唐嘉佑差点没站稳：“赵先生，只要我爷爷醒了，五千万并不多，我签。” 唐嘉佑拿过赵诚递过去的笔，在那份这二十多年见过的最古怪的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051章 匹夫一怒何用之有? 从新回到第一次来的别墅院子里，恍然隔世的唐嘉佑，没有说不完的疑问，也没有一个人经历了一场人生最大变故之后的浑身虚脱，他所有的焦点和心思都在屋里躺在床上的爷爷身上。 生长于豪门大家的唐嘉佑，从小家教优越，该干什么，不干什么，心里门清。 看眼色的那种事也不是无法理解的高深知识，接人待物也可以在母亲的教育下不着痕迹的信手拈来，可如今站在这个看不透，不认识，不了解，甚至还带着比面对自己的爷爷的时候，还要多几分敬畏的年轻人面前，以往那些家教，那些察言观色的本事，似乎全都不管用了。 他不知道该干什么，是走是留，或者说几句不至于引起面前这个神秘年轻人反感的话。 赵诚看着书，喝着茶的悠闲表情，似乎也在昭示着唐嘉佑可以暂时离开了。 幸好还是放下手中书本，开口说话的赵诚，解救了一脸局促的唐嘉佑：“哪都别去，等在别墅里，看着你爷爷。这是其一，第二，今天这事一个字都别说出去。” 长出一口气，终于有了说话机会的唐嘉佑连声道：“赵先生，我知道怎么做，那你忙着，我去看爷爷了。” 赵诚继续喝茶看书，他挺喜欢这种状态，没有压力，没有额外的想法，纯粹是干点自己喜欢的事。 …… 唐家老爷子失踪了，这是个大新闻。 纵然唐家凭借着自己的能量尽可能封锁消息，信息时代无孔不入的便利性，还是让这则没有被唐家人亲口承认的消息，在短时间内传遍整个龙城市。 唐家不得已报了警，警察正在调查中，一时半会也难有消息。 两个倒霉的保安被唐家当场解雇，医院的监控录像竟然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医院的院长在唐志恒的面前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敢多说什么。 几个不多的目击者倒是看到唐家的唐嘉佑推着个轮椅离开医院，临走之前的保安也说过他们是被唐绍兰临时喊走，才离开工作岗位的。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唐绍兰和唐嘉佑这两个在唐家没什么话语权的边缘人物。 唐家的紧急家庭会议，唐绍兰孤立无援，成了攻击讨伐的对象。 唐志恒命令她说出唐嘉佑的下落，不怎么怕，只是担心这个侄子的唐绍兰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不清楚唐嘉佑现在在什么地方。 儿子不在，曹婉珍成了替罪羔羊，动不了唐绍兰这个已经嫁出唐家的无关紧要的人物，所有的火力都集中在生了个孽障儿子的曹婉珍身上。 骂的，吼的，轮番上阵。 原本将家教和绅士风度挂在嘴上，所谓的普通人眼中很有教养的豪门大户，撕下面具，脱下伪装，和“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泼妇骂街也没什么两样，甚至过之而无不及。 只能哭，只有眼泪可流的曹婉珍最后是被小姑子扶着走出唐家的，临走之前自然也带着简单的行李，二三十年一般人眼中金碧辉煌，荣耀无双的豪门生涯最后也只剩下一把箱子里装的随身衣服。 “嫂子，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个家还有什么意思。先去我家，以后你就和嘉佑相依为命吧。把唐家忘了吧，日子还要过。至于嘉佑这小子，我去找。他那么大个人应该没什么事的。” 汽车上，开车的唐绍兰想来想去，也只能这么安慰这个如今只能梨花带雨的嫂子。 曹婉珍点点头，木然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不到五十岁，那张脸保养的很好，依稀能看到当年青春靓丽的影子，似乎也在回想着曾经那已经回不去的岁月。 …… 唐靖年醒了！ 在唐嘉佑这个孙子已经承受不了太多打击的情况下，再次将唐嘉佑震惊的差点泪眼汪汪。 已经七十多岁的唐靖年睁开眼睛，已经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陷入昏迷，努力的到处看看，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嘴巴动了动，没声音。 想要伸手去摸那张脸，还是唐嘉佑凑上去才勉强摸到。 唐嘉佑接连叫了好几声，老人只是点头，还没力气能说出话。 还是走进来赵诚提醒他：“你爷爷需要休息，别激动，都告诉你了，他还有一年的寿命，已经醒了那就是没事了，弄点老人能吃的东西去。” 这一晚，唐嘉佑一直陪在房间里，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洗了把脸去了院子里，看到了正在小跑运动的赵诚。 过去打了声招呼，问的还是他最关心的问题：“我爷爷什么时候能真正好起来？” “我不是医生，没办法告诉你，或许两天，或许一个星期。” 也可能是觉得问的太蠢了，他加快速度跑开，半路上拿出手机，看到了姑姑那几百通未接电话。 没有回拨过去，只是发了条短信：姑姑，我一切安好，你不用担心，我快回来了，姑姑等我。 没多久，唐绍兰回了条短信：你这小子，你妈都被赶出来了，你死哪去了，赶紧给我滚回来。 收好手机，五根手指都捏疼了，如果力气大点，那个用了不多久的手机怕是要粉身碎骨了。 长出一口气，跌跌撞撞到了今天的唐嘉佑在心里告诉自己，坚持住，他还不能回去。 越跑越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去想，那个与世无争，从来不会和别人发生矛盾，在唐家忍辱负重活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被赶出去是何等情境。 唐靖年能完全说话，坐起来吃点简单流食，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 在房间里和自己的孙子唐嘉佑聊了很多，主要是关于唐家这些天的事情，他的经历，还有老妈被赶出去的事。 唐靖年呆呆的好一会才有开口：“嘉佑啊，冲动了。匹夫一怒何用之有？快意恩仇也不适合这这个世界；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爷爷还能看着你几年？” “爷爷，我……”自知理亏也反思了很久的唐嘉佑没什么好说的，爷爷骂得对。 爷孙俩聊了半个多小时，唐嘉佑才说了赵诚交给他的事：“爷爷，我带你出去见个人。” 唐嘉佑扶着爷爷坐在轮椅上，去了别墅的院子里，赵诚已经等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 052章 不可说，不能说!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龙城市的冬天冷的不像北方那样彻骨之寒，也不是不南不北，四季分明地方偶尔一场大雪，气温骤降；龙城市的冬天更多的时候是慢悠悠的节奏，等到感到冷的时候，冬天已经到了。 赵诚坐在院子里晒着这几天少有的太阳，没喝茶，也没书本，自认为没有那个细胞去装文艺，也懒得卖弄自己肚子里那不多的墨水，就不在即将要见面的这位似乎已经看透人世，精彩的活了一辈子老人面前贻笑大方了。 唐嘉佑推着轮椅上的爷爷到了赵诚面前，一言不发的站在老人背后。 看了看赵诚，没有得到让他离开的信号，就没有自作主张。 赵诚礼貌性的站起来招呼这个如今已经能正常对话的老人，而后自己才坐在原来的椅子上。 唐靖年用他那还算清楚的眼睛，在赵诚身上看了又看，孙子不清不楚的话中，他多少了解到了点这个只是第一眼看到的年轻人，也没看出来什么根骨精奇一类的特别之处的，老人还自责的想是不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早已经没有了识人之能。 “唐老。”率先的开口的是赵诚：“不知道你孙子向你说了多少，有些话他不方便说，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你本来的寿命在前几天就已经结束了，你孙子代替你从我这里买到了价值五千万的一年寿命。可能你要问我是谁？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了，我无意中获得了一种神奇的时间买卖能力，阴差阳错下，我成了时间商人。从一部分人哪里购买时间，卖给唐老这样需要时间的人。是真是假，你也不需要去疑问，你孙子应该清楚。” 有了说话的机会，唐嘉佑马上给爷爷唐靖年解惑：“爷爷，赵先生说的都是真的。”早已经对赵诚深信不疑的唐嘉佑，从来没怀疑过，也用不着去怀疑这个身负异能的神秘年轻人。 孙子的表态和眼前年轻人那十足平静的表情，让脑子已经恢复到正常状态的唐靖年，没用本就不多的心神去思考这已经不需要去过多费心的问题：“赵先生，我垂垂老矣，能多一年寿命，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嘉佑年纪尚幼，之前空有能力，却无进取之心，如今短时间内能有这么大变化，八成也是赵先生的功劳。赵先生若是能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唐家必然在所不辞。” 老人阅尽沧桑，或许从见第一面开始，就有了这个年轻人和大多数年轻人不一样的粗浅印象，没有和大多时候那样，说些没什么营养的场面话。 刚才这句承若，并不花里胡哨，却是唐靖年实实在在打心眼里的想法。 “等你解决了唐家目前的困境，我们再继续聊，那时候我还有另外的事情找你。”赵诚和唐靖年谈话的目的，只是让他明白个大概，也是为下一次的见面做个很有必要的铺垫。 “感谢赵先生体谅，我明白了。” 唐靖年是被孙子推着离开的，至于接下来唐家所发生的事情，那就不是赵诚所要考虑的了。 刚回到房间，唐嘉佑便请教爷爷对赵诚这个人的看法。 思虑了良久的唐靖年说的很慎重，他只是告诉孙子，赵诚拥有这种普通人望而生畏的力量，很多事不可说，不能说。 …… 好些天了，唐绍兰感觉自己快炸了。 那个嫂子日日以泪洗面，念叨着已经不知道去哪的儿子。 警察那边，三天两头上门。 整个唐家更像是一群疯狗，不时就派人过来软硬兼施。 自己也是有老公孩子的人，家里那口子已经从原先的全力支持，到如今冷冰冰的你看着办吧。 公婆这边看到唐家如此气盛，这个已经嫁出来的曾经唐家大小姐逐渐边缘化，还有那个只剩下几公斤不值钱的眼泪的曾经的唐家少奶奶，也时不时开始劝唐绍兰，这趟浑水不能蹚了。 那个不成器的侄子自从那条短信之后，不管怎么打电话就是得不到回应。 消失的父亲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已经好些天没睡觉，没吃过一顿安生饭的唐绍兰有时候也想什么都不管了，可实在舍不下孤单的嫂子，不知道去哪儿的侄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那天中午她刚准备开车出门，鬼使神差的看到了那个她日盼夜盼的来电显示，拿起手机，这么多天淤积的愤懑和火气一股脑儿的凝结成那一声怒吼：“死小子，你还有脸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唐嘉佑傻乎乎的傻笑：“姑姑，对不起，我这不是给你打电话了吗？” “别废话，你在哪？要么马上告诉我，我去找你，要么你马上滚回来。” “姑姑，那行，我告诉你我在哪，不过你要按照我说的做。”并没有多少意外的唐嘉佑尽可能的保持冷静的情绪。 唐绍兰一听火气更大：“听你的，全都完了。听你的，你姑姑我也要跟着完蛋了懂吗？你这个臭小子，还有你妈……” “姑姑，消消气，先听我说，你先上车从小区里出来。注意后边有狗腿子跟着，你只往前开就行了。” 唐绍兰下意识的四下里看看，这么长时间倒是没有注意一直有人跟着他们，这才压低了声音：“行，我再最后信你一次。” 开车离开小区的唐绍兰，确实从后视镜里发现了一辆不紧不慢跟着的车。 随时和侄子联系的她，一时没了主意：“甩不开啊。” “姑姑，你往前开就行了。”唐嘉佑故作神秘。 果然，几分钟之后，唐绍兰刚拐过一个路口，后边那辆车被另一边冲出来的一辆车逼停在路边。 彻底放心的唐绍兰在侄子的指引下，十分钟之后，将车停在龙城市一处路口。 等了几分钟没动静，直到一辆房车停在她的车旁，唐嘉佑走下车，呼喊着唐绍兰上车：“姑姑，上来。” 从车上下来，走过去拽着唐嘉佑的耳朵，正要训斥的时候，听到了房车里一个熟悉的声音：“绍兰，侄子也不小了，干嘛那么对他。” 飞也似的丢下侄子，跑进车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熟悉的人，憋了很多天的眼泪，不受控制涌出眼窝。 053章 第一个会员 唐绍兰很清楚，在房车内看到父亲那时起，唐家这场平地起风雷的动乱，将会很快在这个雷厉风行的父亲手中偃旗息鼓。 自己这些天的委屈，不甘，两面不讨好的担心受怕，她也不觉得那是不可接受的代价。 正如唐绍兰所预料的那样，在房车上见到父亲的那天中午的两个小时之后，那辆房车改变方向径直开进了这些人住了很多年的唐家别墅。 整个雷厉风行的过程，并没有简单到波澜不惊，也没有惊心动魄到天崩地裂的程度。 所有唐家人，一个个在震惊的眼神中，看着那个精神不错，身体也似乎恢复很多的唐家老爷子，站在他们面前，一个个噤若寒蝉，一言不发。 说到底，整个唐家最至高无上的唐靖年，依然是唐氏企业的董事长，最大股东，实际控制人。 再羽翼丰满，实力雄厚的唐家子弟，或者城府颇深，不动声色的老狐狸，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这个老爷子给予他们的，没有唐靖年这个山中大王，他们这些猴子还能蹦跶一下，如今众神归位，这些人清楚，再美好的谋划，再好的算计，也注定只是一场空。 很会看眼色的，立场的转向快到让年轻一辈咋舌的程度，上来嘘寒问暖，问这问那的，如过江之卿。 那一声声爸，一声声爷爷喊的像是失散了几十年没见面似的。 唐靖年坐在轮椅上目不斜视，只是扫了一眼那些看起来挺吵的人，声音比当初没病之前还要硬朗几分：“嘉佑这孩子有心，带我出去转转，这几天过的挺好。唐家和唐氏企业发生了那么多事，谁干了些什么，我心知肚明。争啊，抢啊，真热闹。看来我要是真的一命呜呼，唐家要血流成河了。老天爷不收我，但会收有些人的。举头三尺，那是神明。信也好，不信也好，它就在那。时候到了，都得还。” “婉珍早年丧夫，一个人在唐家没有怨言的带大孩子。我让她走，她不走；图的什么，钱吗？你们把她赶出去，她要一分了吗？不就是割舍不下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吗？绍兰，嫁出去了，你们口中泼出去的水。这么多年没忘记这个苦命的嫂子，这个没有爸爸的侄子。她要过什么？图什么回报了？” “人啊，还是把那点良心留住的好，丢了，捡不回不说，心也跟着丢了。” 整个唐家大厅里掉针可闻，唐靖年那简单的话，甚至比他大吼大叫的效果还要好上那么几十上百倍。 还没等这些人从唐靖年突然失踪，又突然从天而降杀出来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唐家老爷子又当众宣布了一个让他们更加眼珠子掉地上的消息：“其实早在几年前，我就立下了遗嘱，我百年之后，唯一的继承人是嘉佑。趁着我重病，你们争来争去也是白忙活一场。这个决定已经不可更改，你们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只是通知你们一声。唐家的一切是我这一生奋斗得来的，与你们无关。谁也不要在我面前说些和这条遗嘱相违背的话，我不爱听，也不想听。不接受的，唐家的大门一直都是开着的，自己出去闯出一片天地那也是算是你们的本事。要是有人，还是执迷不悟的干点让我眼里容不得的事，你们能赶走婉珍，我也能照猫画虎。” 没给这些人反应的机会，唐靖年在曹婉珍，唐绍兰的陪同下，唐嘉佑推着爷爷离开了这个老爷子一刻都不想呆的地方。 身后那些唉声叹气，那些垂死挣扎的吵闹声，唐靖年充耳不闻。 …… 这一天，时间驿站茶楼格外不同。 李行欢早早的等在会议室，放下手中的键盘和网络世界，也是难得的轻松时间。 高健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兢兢业业的完成赵诚交给他的每一件事。 早已经进入角色，并出色的完成每一项任务的林月清，挺期待那即将打开的一扇有着无限可能的大门。 许云川这些天挺忙，和赵诚说了一声，过段时间再过来。 中午十二点，唐嘉佑扶着唐靖年去了三楼的会议室。 看到几个并不熟悉的人，他大致明白了，今天这位神秘的赵先生找他什么事。 林月清拿出一份事先拟定好的合同，拿过去放在唐靖年面前：“唐老，你过目，赵先生要说的事情都在这上边。” 眼神还行的唐靖年接过孙子递来的老花镜，拿过那份合同，一字不漏的看完，放回桌面上。 已经活了七十多岁，人生够本也没多少遗憾的唐靖年，在看到这份合同，以及眼前赵诚一番用意的时候，几十年的城府和做人的行事准则，还是让他生出了些许不正常的意味，怕的成分居多：“赵先生，这种天大的好事，怎么会落到我们唐家身上，赵先生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唐家做的，所以才拿出如此大的一份礼物？” 听完的赵诚在一脸懵逼之后，变成了淡然的一笑，他没想到这个饱经风霜的老爷子是这么个脑回路：“唐老，你想多了，我是商人，建立一个俱乐部，也是为了囊括足够多的客户。俱乐部刚刚成型，不瞒你说，目前一个会员都没有。无意中你孙子送上门来，这第一个会员自然是你唐老了。用不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去衡量这件事，商人的思维会让你什么疑问都没有了。说到底拿下你这个会员，以后自然是想顺着这条线往上发展，一举多得。” 惭愧于自己想多了的唐靖年，挺意外这个年轻人不加掩饰的坦诚，本就是好事一桩，甚至是他们唐家不可多得的大事，没有复杂的利益权衡，只想着怎么抓住这次机会的唐家老爷子，在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赵先生，那五千万明天会到账，另外一百万的会员费也会很快到账。不过，我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唐靖年看了一眼身旁的孙子：“我反正活不了多久，嘉佑年轻，进了俱乐部以后肯定会大有帮助。我不知道赵先生这俱乐部会员到底有什么门槛，所以冒昧问一句，我孙子可以成为会员吗？” 还以为唐靖年能说出什么别的事情赵诚，一听是个不用考虑的提议，他答应了：“当然没问题。” 唐靖年确实活不了多久，唐嘉佑却是未来唐家继承人，这样的会员赵诚自然来者不拒。 更不用说，赵诚需要唐家这根梯子去干别的事情。 054章 秘密调查 唐志恒大有一夜之间回到冷宫的凄凉，精神上和肉体上的双重挫败倒是没有让他觉得那是不可接受的残酷事实。 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自己做了所能做的一切，忍耐，等待，心狠手辣，苦苦挣扎……奈何老天爷不站在他这边，那么多努力都成了徒劳。 甘心吗？ 唐志恒不会去想自己用二十多年时间也未曾改变的想法，会因为这一次的意外，而偃旗息鼓。 他在想自己还有什么筹码，还有什么值得他继续走下去的底气。 自家老爷子那一纸以前从未提过的“遗嘱”，在事实上已经宣告了他这个唐家第二代的彻底出局；更不用说，或许从当年老爷子钦定老二作为继承人的那时候起，他在自己父亲心中的位置就已经注定了。 唐志恒信佛，信道，但不信命。 有些事有了开始，就注定停不下来。 要么赌，要么等。 唐志恒两样都干过，胜负还没有尘埃落定，他觉得自己还有时间和机会。 今天兴致不怎么好的的他，去了龙城市一处极隐秘的高端会所。 能来这里的都是通过熟人牵线搭桥作为介绍人，在龙城市没点身份地位为想都不要想。 这一场只有三个人的饭局，已经在这间装修的挺典雅的房间里，进行了半个小时了。 两个客人都是男人，一个三十出头，另一个不到五十岁。 推杯换盏中，没有常见的女人和金钱的话题，更多的是关于唐家这场风波大变局的自我意见。 唐志恒几杯酒下肚，多少有点酒入愁肠愁更愁的滋味，说起话来，叹息声多过无止尽的感慨：“一败涂地啊，不瞒你们两位，我当时在唐家大厅里见到我家老爷子的时候，气血上涌，要是稳不住的话，快要站不住了。” 那个名字叫钱海的三十多岁的男人，甚是同情的看着这个出身豪门却郁郁不得志的唐家第二代：“唐总，谁说不是呢，节骨眼上啊，就差一点。你该准备的都准备了，就那么一点，整个唐家垂手可得。” 另一个名字也挺简单的男人刘家业一杯酒下肚，比钱海的感同身受更加夸张：“有时候真就他娘的邪门了，偏偏那个时候出意外，到头来一场空。现在好了，回到原点不说，还出了个新的继承人；唐总，以后就不好办了，老爷子在，你寸步难行。” 或许这个时候只有甘冽的白酒下肚，才能让唐志恒已经千疮百孔的心里好受一点，猛的灌了一口，在另外两人不好相劝，也难以说出些锦绣妙语的复杂表情中，就那么看着这个壮志未酬的男人接连喝了好几杯。 从会所出来准备上车的时候，三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一个不速之客，让在大冬天的室外吹了好一会冷风的三人，那点酒气顿时少了好几分。 “大伯，真让我好找啊。”不速之客正是那个已经成为赵诚成立的俱乐部的第二个会员的唐嘉佑，心情不错的他，见到这个不怎么喜欢，甚至相当厌恶的大伯，没来由的无名火起。 唐志恒扫了一眼这个已经浇灭了他人生希望的唐家未来继承人，那双眼睛中膨胀的恨意，连旁边的刘家业和钱海都觉得冷飕飕的：“找我，找我干什么？炫耀你未来继承人的身份？还是要有仇报仇，再动手和我这个几十岁的的大伯打一架？” 从一开始谨记爷爷交代，不要冲动的唐嘉佑，还不至于对这个他不喜欢的大伯蹬鼻子上眼，可是看到了旁边钱海那个大骗子，无名火起之上更是多了些压制不住的“洪荒之力”：“大伯，你真行啊，钱海这个人可是大名鼎鼎，为什么大名鼎鼎，因为是大骗子。看来，你真的在不择手段的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连这种人也可以和你称兄道弟了。”钱海的大名，唐嘉佑是从东哥那里听来的，今天算是坐实了这个大伯所做的一切。 钱海倒也不慌不忙，找个接口离开，没有理会这个唐家未来继承人的责难，骗子第一准则，低调，谨慎，这些都让钱海选择了马上离开。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交什么朋友，和什么人吃饭，难道还要你这个当侄子的批准吗？有事就说。”唐志恒没想过在没把握的时候，和二十几岁的愣头青一样，和这个侄子在这里呈口舌之快。 “爷爷让我来的。”要不是爷爷亲自交代，今天之内一定要找到这个大伯交代几句话，唐嘉佑才不会来这里和唐志恒浪费时间：“爷爷让我告诉你，不要试图去调查最近和我走的很近的时间驿站茶楼老板赵先生。爷爷说了，永远不要，什么都不要做。” “就这？”唐志恒似乎挺意外这个一脸冒失的侄子，废了半天劲却说了点毫无用处的话。 “是的，就这些，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做，大伯你看着办吧。”说完的唐嘉佑上车离开，没有给这个大伯任何反应的机会，倒是有点想不通爷爷为什么这么做，让自己来通知一声？赵先生说到底只是个局外人，这个大伯无缘无故调查人家干什么？ 或许知子莫若父的缘故，带着郁闷心情回到自己办公室的唐志恒，叫来了自己最信任的秘书，拿过秘书整理好的一份详细资料。 资料上的名字正是赵诚。 …… 赵诚的日子还是那样，每天待在时间驿站茶楼干着点寻常的工作。 有了林月清这个得力助手，甩手掌柜也能当得心安理得。 云山集团副总那个挂名没有取消，许云川说了，有这个虚名好办事，赵诚没有勉强。 一个怎么都没想到的人突然上门，让赵诚着实意外了一次。 唐家这次的事情，要说没参与那是昧着良心说话；要说参与了，谁又能清楚其中的细节？ 带着几分兴师问罪意味的唐志恒，在时间驿站茶楼一楼看了看，再结合那份很详细的调查资料，他实在想不通这么个在龙城市最普通的那种快要倒闭的茶楼，一个怎么看都像是混在龙城市最底层往上拼命挣扎，也看不有什么过人之处的年轻人，有什么特质能让唐嘉佑趋之若鹜，让自家老爷子拿出了三顾茅庐的诚意。 失望！ 失望的唐志恒的那点火气也在这巨大的反差下没了脾气。 055章 不仁不义 能让唐志恒大发雷霆的要么是一个家世显赫的牛人，要么是一个崛起于草莽，凭借着白手起家建立起不小功业的寒门子弟；眼前这么一个普通到一般人很难注意的那种在人群中不会再去多看一眼的凡夫俗子，唐志恒就是想在这大闹一场，也没那个心气。 不准备大打出手，并不代表着这个突然冒出来和唐家扯上关系，似乎还站在自己对立面的无名小卒，可以让唐志恒视而不见。 “赵先生，听说我侄子唐嘉佑最近和你走的很近，我家老爷子也和你往来不少，我能知道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吗？或者，更直白点说，这一老一少到底是鬼迷心窍了，还是别的原因，能在你的身上倾注这么多心血。”秘书站在门外，只是唐志恒一个人走进了时间驿站茶楼。 这个陌生的让赵诚懒得去看第二眼的人，说实话，他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来者是客是他唯一愿意说几句的原因：“唐家的事和我无关，如果你想知道你不知道的那些事的答案，自己去找就好了，在我这里，我只有这样的回答。” 赵诚能想得出来，不管是唐靖年还是他的孙子唐嘉佑，这一老一少都是知道时间驿站内情的人，给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将这里的事情吐露半个字。 更不会将赵诚这个在他们眼中如此重要的人物，吐露给这个在唐家颇具野心，成了唐嘉佑继承人路上绊脚石的角色。 答案或许并不难，这个唐家第二代的代表人物唐志恒在暗中调查他。 本就没有坐下的唐志恒，也没有继续坐下来和这个普通的年轻人，继续畅谈的想法：“赵先生，你不说不代表别人不知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你要明白，你还年轻，在龙城市也不过是那种最普通的小人物。唐家这种豪门大户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人啊，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有多大能耐，能干多大的事情。否则，那就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几句良言，希望你能听得进去。” 唐志恒来的匆忙，走的也不拖泥带水，出门上车，没有去管他背后的赵诚，出乎他预料的没有半点波动的表情。 如果他看到赵诚这样的表情的话，他一定会有个疑问：这个年轻人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吗？ “要不要告诉唐靖年。”高健从旁边走了过来，询问赵诚。 赵诚肯定的摇了摇头：“不用。” …… 赵诚没有想到，自己拥有的这项能力，还有着没有开发完全深不可测的“延展性”。 最新的“受害者”是那个在两天之前，还趾高气扬来到时间驿站茶楼警告赵诚的唐志恒。 唐靖年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知道了那天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不听他的劝告，不仅调查了赵诚，还来到时间驿站茶楼上演了一出让唐靖年心惊胆战的可笑戏码。 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道歉的唐靖年由孙子唐嘉佑扶着，很是诚恳的站在赵诚面前：“赵先生，子不教，父之过，我替他向你道歉。他不该这么做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赵诚根本没去在乎那个不值一提的唐志恒，一个不择手段，处处算计的豪门落魄公子哥，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那个对那些成功人士，或者豪门大家的人抬着头仰视的赵诚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赵诚说的不多，惜字如金；他是故意这么说的，说的太多反而落了下乘，太多尽在不言中的话，以唐靖年的领悟能力还是足够他理解明白的。 当老子的替自己儿子解决了一件在他看来很紧要的大事，却没想到这个在他眼中已经没有任何位置，纯粹只有血缘维系的儿子唐志恒，竟然一副要死要活的复杂表情，来到了时间驿站茶楼。 唐志恒完全变了一个人，两天前的那种高高在上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连滚带爬的跪在唐靖年这个老父亲面前：“爸，出事了，救我。” 巨大的反差，匪夷所思的一开口就足以让这个当父亲的唐靖年无法无动于衷的话，让不管是站在那里的唐靖年还是那个扶着他的孙子唐嘉佑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更不要说，此刻同样一脸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不得事情的时间驿站茶楼老板赵诚。 “怎么回事？”姜还是老的辣，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唐靖年问这个已经没有半点唐家第二代领头人风采，看着就来气的大儿子。 “爸，出事了。”他还是那句重复了一遍的话，之后才是夹杂着恐惧的长篇大论的叙述。 事情不大不小，那是两天之前从赵诚这里回去之后的那天中午。 唐志恒郁闷的回到办公室，刚喝了口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汤的厉害，一不小心，洒的腿上到处都是； 喊来秘书，骂了一顿。 刚准备静下心来开始一天的工作，有个跟随他多年的下属进来汇报工作。 心情本来就很差的唐志恒因为这位下属，一点小小的失误，被他骂的狗血淋头。 下属眼看着气氛不对，还是忍着没发作，提了个要求。 说自己需要用钱，父亲病了需要手术费，希望唐志恒帮他个忙，或者预支工资，以后用工资抵扣。 正在气头上的唐志恒，哪里听得进去这种话，吼着让那人滚。 那人还想努力，却被他暴怒之下，抓着手中茶杯扔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那个下属头上，血流如注。 那个下属没再勉强，离开了办公室。 完全没当回事的唐志恒在几个小时之后，被带回警察局协助调查。 了解清楚状况之后才知道，那个被他赶出去的下属，一怒之下去公安局举报他挪用公司公款。 事情到这里远没有结束，取保候审，唐志恒出来之后，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还没来得及回公司就得到了他已经被解雇的消息，决定是唐靖年召开的临时董事会定下的。 有公司难回的唐志恒去找了一次父亲唐靖年，唐靖年没有见他，在电话里告诉他，让他好自为之。 已经快要被逼到墙角的唐志恒刚想回家换身衣服洗个澡，他的秘书传来了一个更加让他震惊的噩耗。 当年老二那场车祸的司机，已经被找到了，那起不明不白的车祸，出现了转机。 更让唐志恒没有想到的是，那个被自己砸破脑袋的下属，这么多年一直和那个司机在暗中联系，当年也是那个下属出面找的那个司机，策划了那场让唐志恒差点上位的车祸。 秘书告诉他，那个司机去自首，是那个下属从中操作，那个下属说，既然他不仁，那他就不义。 056章 或许还有惊喜 跪在地上的唐志恒很疑惑，不知道是运气差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还是这么多年坏事干多了真的遭报应了。 不长不短的一天时间，已经称不上是大起大落，而是火箭高速下坠的速度，让一个龙城市豪门大家很有权势的富二代，就这么从空中跌落了，到了谷底跌无可跌的程度。 就算是不信邪，也不信命的唐志恒，这一刻有了点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悲鸣。 当那个他如今唯一的希望的父亲，仰天而叹，而不是作为一个父亲很自然的护犊子紧张自己亲生儿子时候，唐志恒心下一凉，难道这个在他心中和伟大挂钩的父亲真的要虎毒食子，大义灭亲？ “爸，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那样的，求你原谅我。我不想坐牢，真的不想……”强大的求生欲让唐志恒这个这几十年都高高在上的富家公子，消失了那维持了这么多年的优雅风度，剩下的是一个垂死挣扎的普通人，和那些贩夫走卒，绳营狗苟之辈没什么两样的毫无骨气可言的胆怯。 良久之后，没有等来唐靖年的安慰或者任何明确表态的话语，而是抬起那没有多大力气的脚，一脚踢了上去。 用力过度的缘故没站稳，还是旁边的孙子唐嘉佑扶住他：“爷爷，别激动。” “唐志恒，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知悔改啊。你以为当年的那场车祸我看不出问题吗？你以为你真干的天衣无缝吗？你以为我压住了当年那场车祸的所有疑问，没有让警方继续调查下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最满意的儿子，不想再失去另一个儿子。我本以为那场车祸之后你会收手，你能大彻大悟的回头；可结果呢，你现在还有脸跪在我面前让我救你。我要是不救你，十几年前那场车祸之后，你会在牢中度过余生。我对不起老二，对不起儿媳，对不起孙子，是我让一个杀了自己亲弟弟的畜生，多潇洒了十几年，而不用负责任；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一番动情的话后，是唐靖年接连的咳嗽声。 唐嘉佑拍着爷爷的后背，听明白了那一番话中隐藏的消息，扶着他坐下，几步冲过去，双手抓着唐志恒的衣领：“是你干的，你还是人吗？你还是人吗？” 坐在椅子上的唐靖年摆了摆手：“嘉佑……” 奋力推开，返身回来的唐嘉佑走向爷爷唐靖年，那双眼睛中不甘心的怒火，似乎已经将眼前躺在地上的唐志恒烧成了灰烬。 “你走吧，自首吧，剩下的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拦住这个孙子的唐靖年的无力的抬起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儿子。 慢悠悠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唐志恒，没有回头，甚至也没有留恋，他知道这一去注定是后半生在牢中度过了。 可他不得不去。 不是良心发现，浪子回头，想用人生这最后几十年去赎罪，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只是摆在他面前的路剩下的只是这么一条，连挣扎一下似乎都不可能的路。 屋里的唐靖年抓着孙子的手：“嘉佑，当年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是……对不起……” 或许唐靖年没有想到，这个以前还没有半点让他觉得能和他父亲相比的孙子，此时却让他意外的发现，人的改变或许并没有那么难，那个让他成为继承人的决定，也是正确的。 “爷爷，我懂。手心手背都是肉，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无法改变，再失去一个，对你很残酷。你放心，我不会去找大伯麻烦，更不会自己冲动出事，辜负了你的一番期望。” 唐靖年只是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临走之前的爷孙俩站在赵诚面前抱歉的说了很多，也千恩万谢的感谢这么多天他的无私协助。 将两人送走，赵诚返身回来，旁边的高健终于生出了点些许和他不冷不热的表情相得益彰的错愕：“赵先生，唐志恒调查你，竟然和吴建明一样也会有那种因为一件小事接二连三牵连起一大串事情的惩罚；看来，你拥有的这项能力的潜力，还没有完全挖掘。” 高健所关心的不是唐家的尔虞我诈，更不是唐嘉佑那个小屁孩是不是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能不能有点长进，他更想知道赵先生的这项能力还有些什么让人眼前一亮，或者让人害怕恐惧的无限可能。 说实话赵诚也挺期待，不过他不着急，既然那个神秘的声音，并没有把有关这项能力的所有事情一股脑儿的告诉他，他等着就是，再说目前的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去贪心的幻想这项能力之外更多的收获。 目前的程度他挺满意，比之前那种在龙城市苦苦挣扎而言，好太多了。 有了这种附加的额外效力，赵诚也不用担心有谁再不知死活的去调查自己，可以安心很多。 “应该是这样的，慢慢往后看呗，说不定还会有惊喜的。”赵诚想了想道。 …… 好久没有和家里联系了，老妈打来了电话。 似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听到了风声，知道了点他在龙城市的事情。 亲自打电话确认，不管真假，心安理得的生活永远都是这对生活在小地方普通夫妇最简单的准则。 赵诚没怎么解释，只是告诉他们这段时间比较忙，过段时间他会回家一趟，到时候再告诉他们。 二老没有勉强，好的风言风语总比坏消息要来的踏实，纵然夸张点那也无伤大雅，儿子回来了不就全都清楚了吗？ 赵诚确实很久没回家了，眼看着都到年底了，原本想着忙过这一段，过年是必然要回家的，现在看来过年之前这一趟是少不了了。 晚上的时候，唐靖年打来电话，说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已经去自首，这次给他添麻烦了。 赵诚让他别那么客气，他始终坚信，自己做的事自己负责，不管结果是甜如蜜的糖果，当还是痛如刀的匕首，都得吞下去。 赵诚没想到，这唐老爷子的事情不是一般的多，看那意思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苟活，竟然有想将自己这个孙子唐嘉佑托付给赵诚的想法。 这老爷子虽然目前还处于试探阶段，但赵诚已经听出来了，这么大个拖油瓶他实在头疼。 好家伙，自己也才二十多好不，儿子都没呢，哪能管得了你这么大的孙子。 057章 约定 天地良心，赵诚发誓从来没有故意将自己包装成一个颇为神秘的人物，也从不想让自己身上有太多的光环，处在巨大聚光灯下，成为很多人顶礼膜拜的对象。 小时候那点长大成为明星的粗浅想法，也不过是小孩子一个闪念的幻想；学着电视剧里的手法，跟着在大水缸里乱搅，弄破了几个水缸的不切实际的大侠梦，哪也不过是在屁股上多了几个鞋印子之后，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就算是拥有这项神奇的能力以来，赵诚也没有故作神秘，宣称自己无所不能。 他完全没有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连唐靖年这样饱经风霜，风云一生的牛人，现在完全被他展现出来的能力和实力彻底吓到了，以至于敢说出让他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唐靖年说一句小屁孩也绰绰有余的他，成为他死后，护佑他孙子唐嘉佑的天选之人。 有点搞笑，甚至扯淡，但确确实实发生在唐靖年这个只有一年寿命，一心栽培自己孙子的老人身上。 答应吗？他和唐家这爷孙俩的联系不过是他们成了俱乐部最初的两个会员，还没到让赵诚有求必应的程度。 不答应，赵诚似乎难以果决的拒绝这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最后一个愿望。 倒是林月清给了赵诚一点她自己的意见：“赵先生，这也不是坏事，人与人之间存在适当的距离是好事。他们认为你无比神秘，甚至全能，可怕，有让他们恐惧的能力。没必要去改变，也没必要去澄清。唐嘉佑作为唐家未来的继承人，他作为俱乐部的会员，你随手提点一下，偶尔帮点小忙，这个唐家未来继承人所带来的潜在收益，值得你投入这点稳赚不赔的投资。” 办公室实里的沙发上，赵诚翘着二郎腿，听到这话，难得惊喜之后，是不由自主的笑了：“其实，你应该了解我的，没有这项能力之前，我就是刚毕业没多久，挣扎在龙城市的普通人。提点唐嘉佑这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小衙内，说实话何德何能。我也懒得打肿脸充胖子，有太多的事情还需要慢慢的经历和学习。对你们这四个最核心的人物，我也没必要藏着捏着，我有多少能力，我还是也自知之明的。不过，你刚才说的挺有道理。” 林月清没有预料到这个老板出乎意外的坦诚，更加坚信许云川当初找她的时候，他对赵诚这个老板的判断。 他说赵诚没背景，没家世，学历也一般，但是这个人身上有太多别人忽略的特质；成功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恰巧赵诚就是这种有准备的人。 机会来了，一飞冲天，是水到渠成的事。 “赵先生，那我先去忙了。”已经完全将自己融入到时间驿站茶楼的林月清，刨除那些完全不该有的杂念，开始了她在这个并不起眼的茶馆，人生第二次创业。 不管赵诚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看待这位唐家老爷子的临终托孤，此时的唐家别墅里的唐靖年，正把这个孙子叫进房间，交代了点他认为必不可少的事情。 “嘉佑，目前你的面前，唯一阻挡你成为唐家继承人的障碍只有你自己，你明白吗？” 不笨，脑子也灵活的唐嘉佑，大概猜到了一半：“爷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以我目前的能力和经验，岂能驾驭唐家这艘大船，并稳稳当当的驶出远洋。” 唐靖年欣慰的看着这个能力顶尖，天赋十足，也很有悟性的孙子，只可惜说到底他羽翼未丰，以这个世界残酷的生存法则而论，他还差得远呢。 “我只有一年的时间了，活了七十多，这一辈子早已经够本了，再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你那个继续从赵先生那里购买时间的提议就不要说了。嘉佑，我给你一年时间，你要用这一年时间去证明自己。如果一年之后我死的时候，你能达到要求，以前的遗嘱照旧；如果你真的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唐氏企业将交由职业经理人管理，你这一辈子自己出去闯，或者靠着唐家家业混吃等死随你便。嘉佑，这是爷爷和你的约定，你看如何？” 对家族企业没什么窥觑之心，却也有着一腔干大事业的雄心壮志的唐嘉佑，从看守所回来之后想了很多，尤其是知道自己的父亲是死于大伯之手，让他有了更强烈的继承父亲遗志的想法。 有家族庇佑，那也必须有足够匹配的实力作为保证，他能理解爷爷的一番苦心：“爷爷，好，我答应这个约定。” …… 赵诚忽然间发现，这哪是多了个拖油瓶，完全是多了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没长大到底是没长大，经验不足依然是经验不足，口号喊得再响，前一天晚上谋划的多么完美，鸡血打的多么充足，遇到眼前不大不小的困境的时候，找不到出路，要么哭一鼻子，要么就是没完没了的唉声叹气。 如今坐在时间驿站茶楼一楼喝茶的唐嘉佑，完全是这种状态。 他摊上事了，不大不小的事。 他和爷爷唐靖年的一年约定，在一天前已经开始了，他被派往唐氏企业下属几家大型超市当负责人。 这几家在唐氏企业内部销售业绩排名到倒数第一的门店，唐嘉佑要在一年之内，将业绩提升到第一的水平。 唐氏企业旗下零售业在龙城市分成了八个区，要将倒数第一的那个区的销售业绩在一年之内变成第一，在如今竞争加剧，网络购物席卷一切的情况下，别说唐嘉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就算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职业经理人，恐怕也是老虎吃天。 “我也差不多二十五岁了，和你一般大。打过工，上的学校也不咋样。你找我这不扯淡吗？我能帮你什么？你是我俱乐部的会员，享受相应的权力和收益，但不包括我给你当保姆擦屁股，自己的事情自己想办法。”赵诚一脸郁闷，这家伙可是几天之前有着一副给他个支点能撬起地球的雄心壮志，这才几天就蔫了。 别说是赵诚，就算是林月清这个在职场上厮混了很多年的老人，面对这个困局也头疼的厉害，更别说自己老板这种在商场上没怎么上过“战场”的新人。 林月清心里不免开始心疼自己这个老板，唐嘉佑的要求实在有点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058章 现实和理想的差距 或许是真的在家族庇护下活了二十五年，没有经历过风雨，也没见过彩虹的唐嘉佑，那点带着鸡血性质的雄心壮志，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棘手问题，不仅束手无策，大半也走途无路了。 赵诚明确的拒绝也无法让他知难而退，反而摆出了一副你不帮我，我就去死的无赖嘴脸：“赵先生，还是我把事情想简单了，仓促之间和爷爷定下一年之约。如今遭遇当头一棒，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我在龙城市能信任的人没有几个，能帮我的也没有多少。赵先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唐家风雨飘摇，多少人盯着，你知道的我爷爷只有一年寿命，他不愿意在你这里买到更多的时间，无意义的活着。我必须站出来。” 不是这个刚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的唐家继承人夸大其词，实在是现实和理想的差距大到了让他瞠目结舌的程度，唐嘉佑也开始反思，那天晚上和爷爷的约定是多么草率。 那天晚上他是抱着从第二天开始，真正的成为一个众人眼中的实干派，而不是一直以来留给那些人纯粹一个富家公子哥印象。 更想证明给爷爷，给所有人看，他靠的是实力而不是家族庇佑下上位的长不大的二世祖。 结果，第二天去了那个业绩倒数第一的区，当头一棒砸的唐嘉佑几乎晕头转向。 那个区一共四家门店，规模都挺大，由于是老式居民区居多，随着龙城市不断扩大的造城运动，不断有新的区域拔地而起，取代了原本已经没落的老旧城区。 那块区域不繁华没有什么，人口数量和市场规模摆在那，倒也不是不可接受。 可事实远非那么简单，要不然在龙城市八大区域的业绩怎么可能一直以来都是倒数第一。 遍地开花的小卖部和几家强劲的本地竞争对手，两面夹击，让进入这片区域以来的唐氏企业举步维艰。 再加上其中一个最主要的竞争对手，暗中使坏，想尽办法要将唐氏企业的门店赶出这片区域，恶性竞争在所难免。 价格战和补贴倒还是其次，身为本地居民，拥有广泛基础的这群人，无所不用其极到了让唐嘉佑这个第一次走上商场这块战场的新兵蛋子头皮发麻。 一天到晚，本地几十个老年人都会光顾他们超市，只进去，不买东西，更是以各种借口在超市公共场合打地铺。 老年人，惹不起，赶不走。 报警，这伙人战术升级，打游击。 警察一来，撤退。 警察走了，继续团队作战。 上法院，还不知道要告谁？ 这群人也有千万种理由，理直气壮的说，我违法了吗？开门做生意还不让人进去，什么道理？ 漫长的诉讼战，不论结果，他们已经输了一半。 原本半死不活的生意，更加雪上加霜。 几天时间内，唐嘉佑不是没想过努力，没日没夜召集几家门店的负责人开会，对策没想到一个，倒是负面情绪在不可遏制的蔓延。 那时候，唐嘉佑才明白自己遇到了一支什么样的团队。 这群人在常年处于八个区倒数第一业绩的摧残下，麻木了，死心了。 各个都在想着办法离开这只会背锅，而没有上升渠道的破烂地方。 走不了的，得过且过，工资拿着，哪天有别的路子了，拍拍屁股走人。 内外交困，左右都是火坑，让刚刚去上任几天的新官唐嘉佑，三把火没放不说，还把自己烧成了内伤，“自焚”了。 让他们想办法，一问三不知。 全都开除，唐嘉佑倒是想过，可还是凭借着那一丝理智作罢了。 没有希望，他作为领导者让别人看不到出路，就算再找一批人也还是老样子。 认准了主要矛盾的唐嘉佑，准备打个翻身仗，只有这样，这群臭鱼烂下还能挣扎几下，还有抢救的可能。 要翻身，谈何容易。 没法办回头去找爷爷讨价还价，谈条件，或者寻求他的帮助，那样的话，他和爷爷的最后一个约定意义何在？ 走途无路之下，想到了赵诚，想到了那个拥有神秘能力，在他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的赵先生。 说实话，听到唐嘉佑这一番前因后果，赵诚没多大反应，或者说，他也不知道能有什么反应。 唐嘉佑所面对的问题，他没遇到过，也没有足够经验去驾驭这么一个看起来似乎无解的难题。 “你怎么看？”想了想的赵诚将问题抛给林月清这个一直旁听的时间驿站茶楼的负责人。 “如果只是商业上的问题，那或许很好解决。可这次不一样，除了一个难缠的对手，还有一群不知道如何下手的老年人。擒贼先擒王，这伙人也不是老糊涂了没事干，肯定有利可图，搞定了背后的人，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来之前，唐嘉佑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他有点失望林月清得出这个远没有超出他水平的见解。 “我了解过那个背后的人，我也差不多认识，是这次我大伯找的外援之一。现在我大伯进去了，那家伙肯定记恨我。解决他，很有难度。他的大本营就在那个区，从小生活在那里，根基深厚。 如果说赵诚不是神，林月清自然也不是个拥有超能力的女人，这样的难题她同样不清楚如何操作“擒贼先擒王”这个有点难度的技术活。 唐嘉佑所关心的已经不完全是赵诚有没有办法的问题，而是他能不能答应自己的请求。 “赵先生，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吧。作为你俱乐部的会员，你不能见死不救啊。赵先生，你帮我一次，我保证等我名正言顺的当上了唐家的继承人，未来唐家的的掌舵者，我会百倍千倍的重谢的。”有点着急的唐嘉佑，实在想不出更多口吐莲花的话，来了点最实际的，他相信赵先生虽然不是一般人，但也是个食人间烟火的人，不会那么油盐不进。 赵诚和林月清对视一眼，有了个清晰的结果：“话别说的那么早，那有可能你成了唐家掌舵人，那就是飞鸟尽良弓藏。”赵诚半开玩笑的吓唬唐嘉佑。 “赵先生，这你就想多了，在你面前没有人敢放肆，何况我。我爷爷都那么对你顶礼膜拜，他的孙子难道还敢造次，学那个不知死活的大伯走上绝路吗？”唐嘉佑一直都在告诫自己，可以没有能力，但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行，那我试试。”赵诚同意了。 059章 上门的先礼后兵 lc区是龙城市曾经最让人向往的地方，随着时间推移，如今这里早已经褪去了作为龙城市中心的光环，繁华不再。 凡事都有两面性，丧失了作为城市中心的功能性机遇，却成了流动人口最大，生活成本相对而言较小的地方，这几年人口不降反增，成了在龙城市各个地方厮杀的零售企业，争相蚕食的大蛋糕。 唐嘉佑那间自己亲手布置还算不错的办公室里，赵诚坐在他花高价买来的老板椅上。 唐嘉佑站在他对面，给出了这个富家公子哥求人帮忙的最谦卑的姿态。 已经来了半个小时的赵诚，算是大致明白了这里的具体的情况，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确实麻烦，那个地头蛇的竞争对手就够唐嘉佑喝一壶的了。 赵诚手中拿着一张照片，仔细端详了一会：“这个刘家业你了解多少？” 唐嘉佑了解过这个人，也让人调查过他，所知道的大概都是一些浮于表面的一般人也知道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公开消息。 他照实直说：“这个人和我大伯来往密切，这次我爷爷住院，我大伯勾结的那些人中，其中就有刘家业。这个人是lc区本地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靠着最初一批的拆迁开始起家，靠着当时一个村的那些父老乡亲，逐渐在这块区域建立权威，成了那些人眼中的牛人。旗下产业涉猎很广，零售业是他起家的根基，这几年扩张很快，唐氏企业进来之后，正面竞争一直处于下风，占点便宜都难。赵先生，这个人很难缠。”末了唐嘉佑又提醒了一句。 赵诚将一个来的时候，拿在手中的文件夹扔在面前的桌子上：“看看。” 唐嘉佑不明所以的拿起那份文件，从头看了一遍，惊呼从他那张嘴巴里不断传出：“赵先生，这哪来的？几乎将此人的祖宗十八代都调查了个底朝天。” 且不说知己知彼这样的常识，既然要面对一个陌生的对手，来之前赵诚自然会有最全面的准备，那只是让李行欢动动手指头，高健跑跑腿的事情。 “这不重要吧。”赵诚没有明说。 不轻不重的话，却让唐嘉佑这个目睹了赵诚一身本事和神奇能力的年轻人，再次对眼前这个知道来历，却不知道深浅的神秘人物，报以最大程度的仰视。 作为商人，作为在唐家呆了二十五年养尊处优生活的富家子弟，他知道在如今这个社会信息的价值所在。 爷爷也曾不厌其烦的说过，信息时代，掌握了信息意味着先人一步的先机。 他不了解也难以去猜测这个他眼中无所不能如今又添上浓墨重彩一笔的赵诚，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办到了这件需要很大人力物力才能办到的事情。 认真的看完，对刘家业这个和自己大伯一丘之貉，如今又成了他绊脚石的家伙，有了比之前更清晰的了解。 “赵先生，有什么想法吗？”看完了那份资料，也找不到什么可行之策的唐嘉佑一脸期望的看着正襟危坐的赵诚。 赵诚摇了摇头：“还没有。” 虽然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可臭皮匠也需要时间去想想怎么做才是最佳选择。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刘家业瞅着时间故意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刚说了这位“曹操”，曹操果真到了。 看到办公室里还有另外一个看着眼生的年轻人，刘家业没当回事，甚至没有打招呼，直接忽略了赵诚的存在。 他笑呵呵的坐在会客的沙发对面，扫了一眼这间看起来并不怎么样的办公室，没有动秘书端来的那杯他同样看不上眼的茶水，砸吧了一下嘴唇道：“唐家这是怎么了，唐先生你可是唐家未来的继承人，办公室就这样，茶叶也不行，那秘书看起来和村姑、翠花没什么两样，这水准有点低啊。还是说唐家只会干那种把自己亲生儿子送进监狱的事情，剩下的就一塌糊涂了。” 话中带刺，一上来就是让唐嘉佑很是反感，却也不得不表现得很有风度的样子，回应着这话：“刘总，别来无恙，今天你这是有事吗？你这大忙人可不是来找我闲聊的吧？” “那倒是。”收回四处乱看的目标，没怎么注意眼前这个靠着自己爷爷上位，如今来镀金的二世祖；在他这种白手起家，起于草莽之间的人眼中，通常很自负的看不起这种几乎一无是处，却能含着金汤勺出生，还能靠着血缘去继承数不清的家业的富二代。 那不是一般的厌恶，而是发自骨子里的鄙视；仇富谈不上，就是那点自尊养成的极度自卑，才能让在通过多年惨烈的血与泪的奋斗之后走向成功的刘家业，有了他认为的至高无上的优越感。 说白了，去掉家族光环和资源，这些人什么都不是，凭什么和他这种没有根基，没有资源，没有家世靠着自己双手走向成功的人相提并论，他们不配。 “唐先生，lc区这边情况很复杂，你真想在这里干一番事业，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你的人生已经足够顺利，现在又有你爷爷这个太上皇保驾护航，用得着跟着我们这些泥腿子搅在一起混饭吃吗？用不着。真的，唐先生，你爷爷百年之后，你便上位了，那可是唐氏企业最至高无上的董事长，犯不着冒着马失前蹄，一败涂地的风险，在这里镀金不成，还能成了那些说你一无是处的人的口实，何必呢？唐先生你说是吧。” 唐嘉佑唯一能想到的此人今天的目的，八成是想先礼后兵，礼已经抛出来了，后边怕就是兵了。 “这个就不劳刘总你操心了，我怎么说也二十五岁了，还是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 正如唐嘉佑所猜测的那样，已经说完了一段话的刘家业索性站起来，留下最后一点他认为的苦口婆心：“年轻人啊，自信是好，但也别太过头。既然你是听不进去别人的半句良言，那就当我没说。往后还有见面的时间的，唐先生，来日方长，以后有时间了我请你吃饭，略尽地主之谊。你忙，我先走了。” 一番试探，似乎已经得到答案的刘家业自然明白继续说下去纯粹是脱裤子放屁了。 屋里的唐嘉佑和赵诚对视一眼，待刘家业已经走了几分钟之后，唐嘉佑才一脸问询的望向赵诚：“今天吃了闭门羹，他是不会放弃的，赵先生，怎么样，有什么想法没有？” 赵诚无奈的一笑，这家伙真把他当成诸葛亮了，哪有那么多胸中锦绣，运筹帷幄。 赵诚原本想要去见一下刘家业这个人，目的在于要是能碰到和上次乔振东那样的情况，问题自然而然很容易解决。 可他却发现这家伙并不是个短命鬼，竟然还能活三十年呢。 用手敲着桌子的赵诚，叹了一声：“先去吃饭。” 060章 坏人成精了 营业额倒数第一的分公司，伙食到是不错，四菜一汤，还有几个凉菜。 能换换口味的赵诚吃的很饱，在面前唐嘉佑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中，干掉了好几份送上来的点心。 心思全然不在吃饭上的唐嘉佑，没有着急的像是个火急火燎没有半点沉稳气质的愣头青，耐心的等着，没有催促赵诚，怕引起他的反感。 高健是两小时之后准时出现在唐嘉佑的办公室，见到了已经酒足饭饱的赵诚。 他拿出一份文件，递给赵诚，没说什么，和往常一样，自顾自的离开。 那是一份详细到让赵诚咋舌的资料，将有关在超市门店带头闹事的老头的大大小小不下几百件事，调查的清清楚楚。 单是人工调查或许费力了点，高健足以胜任，但也比不上能在浩如烟海的网络世界如入无人之境的李行欢来的轻松；两人一个线上，一个线下，能在最段时间内将想要知道的事情调查个底朝天。 那天唐嘉佑从赵诚那里离开的时候，高健和李行欢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看看呗，会让你颠覆三观，大开眼界的。”赵诚将那份文件递给唐嘉佑。 有点不明所以，但还是拿起那份文件的唐嘉佑，很快看了一遍。 那张脸从原本的云淡风轻开始变的错愕，并不复杂的表情不由自主的呈现扭曲状态，化作最后和他的身份和修养恨不符合的“卧槽”两个字。 懒得去问，也不想再去惊讶于这个无所不能的男人能在短时间内拿到如此详细资料的细节，唐嘉佑怔怔的，像是一个见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的孩子，除了震惊便是无论如何都化解不开的难以理解：“都说不是老人变坏了，而是坏人变老了，这哪是变老了，简直是成精了。” 唐嘉佑实在无法想象一个已经处在人生末年，没多少年活头，儿孙满堂的老头，会有这样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张大嘴巴的辉煌战绩。 那老头有儿有女，家里条件相对而言已经算得上比一般普通人要富裕好多倍的有钱人了，如果不是这份资料，唐嘉佑或许会天真的以为这老头真有本事，哪成想内里乾坤却是如此让他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七八年前这个老头就开始了他“传奇”的人生，先是学着别人当职业乞丐，收成不错，开着车住着大房子要饭的愿望算是初步完成了。 善心也有被消耗完的一天，后来这样的职业不好干了，同是竞争对手的“丐帮兄弟”也越来越多，收入不如以往，老头开始琢磨着自己的生财计划。 碰瓷被提上议事日程，胆子大，反应快，脑子也够灵活的老头，开始在同行中迅速崛起，比之前在丐帮的生意的收入多很多。 花无百日红，碰瓷也慢慢没落了，再加上那些村里的跟风者越来越多，这一行来的收入远远跟不上老头一家人的生活水平。 很有头脑的老头大手一挥，转行。 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穷则思变，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成。 老头很快发现了商机，都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将这句赚钱总纲发扬光大的老头，很快在和村里那些同行的同质化竞争中率先找到新的增长点，帮别人办事收钱。 事情挺简单，比如有钱不还的，老头带上几个兄弟，将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骂人”提升到集团作战的档次，在那些人门口，没日没夜的骂。 大多几天就受不了的赶紧还钱，老头的收入有了保证，开始专研技术，升级战术。 生意的门路广了，找的人也多了，大活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最赚钱的还是帮助那些有钱的主，为竞争对手制造点麻烦，怎么干老头门儿清，比如，一帮老兄弟站在竞争对手店铺门前，影响做生意是小意思，泼粪，脱裤子撒尿……凡此种种，越战越勇的老头，很欣慰自己的战无不胜。 这次唐氏企业门店的那些小动作，充其量只能算是热身，连开始作战的前奏都算不上。 找他的老板说了，戏别太猛，先看看情况再说。 美滋滋拿着钱的老头，兢兢业业的每天带着兄弟哥们去晃悠，倒也乐得轻松。 也算是养精蓄锐，老板价码下来了，才有力气实施下一步作战计划。 将那份资料放在桌子上，只剩下苦笑的唐嘉佑用手抓了抓有点疼的额头，好几天没睡觉的他，没什么睡意，就是时不时的头疼的厉害。 “赵先生，这绝了这……动粗是行不通了，要是有个万一，那个老头出事了，这店是别开下去了。只是别的办法，说实话，我实在……”唐嘉佑想了很多种可能，至今还是没个让自己满意的头绪。 单手放在桌子上的赵诚，全完不是唐嘉佑那副走途无路的表情，他大概已经有思路了。 “急没用，不过，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不漏风的墙。任何东西都有弱点，包括这些老头。” 唐嘉佑不置可否，甚至悲观的想，就算有弱点那似乎也没什么用。 他甚至想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找点老家伙去对方那里如法炮制，结果还是被没有意外的否决了。 刘家业是本地人，作为最主要的竞争对手，那带头的老头和刘家业是一个村的，且不说到哪去找那么多业务熟练可靠的老家伙，这些在本地颇有根基的地头蛇再想出点别的幺蛾子，他这一年时间估计全都浪费在和刘家业的斗智斗勇上了，业绩达不到龙城市八个区第一，全都白搭。 唐嘉佑的秘书进来了，表情不太好：“唐总，门店那边听说又闹了。” 当唐嘉佑和赵诚去了那家门店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客天天爆满，财源滚滚而来。 老头老太太的数量越来越多，至少比前几天多了一倍。 依然是在门店里闲逛，不买东西，拿着小马扎聊天，要么撑个桌子打麻将。 唐嘉佑真怕明天早上起来，门店周围响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一大群人在这里跳着广场舞。 “赵先生，这刘家业的礼已经来过了，现在是兵了，他在示威呢，告诉我不妥协下次就会有更严重的。”唐嘉佑只剩下挂在脸上挥之不去的苦笑。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不速之客上门了。 唐嘉佑看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就冒出来，巧合的像是安排好的钱海，心又沉了几分。 061章 一丘之貉 唐嘉佑和钱海这个乔振东口中大骗子的家伙，并不是第一次见面，爷爷住院的那些天，不管是唐氏企业还是唐家都有这个人或多或少的身影。 上次去找大伯唐志恒的时候，钱海在在，和刘家业的关系，似乎不是一般的深。 他突然造访，如果是看着自己成为唐家继承人而改旗易帜，那还好办，可要是和刘家业站在一边，今天此来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唐嘉佑多少还是有点担心的。 同样没有把这个富家大少身边很陌生的年轻人当回事，钱海这个三十岁出头的汉子，态度相当好：“唐总，还认识我吧，我们刚见过面没多久。” 唐嘉佑礼貌的报以微笑，算是回应：“是的，还记得，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钱海也不墨迹，说话之间不忘朝唐嘉佑多看几眼，他脸上的惊慌和满脸愁容是逃不过这个在顷刻间能让一个人家破人亡的大骗子的眼睛，说起话来更多了点他一贯的淡定从容：“唐总，你们唐氏企业这几家门店位置很好，规模也很大。我手上现在有几样产品，想在你们超市上架，你看如何？” 这倒是个完全出乎唐嘉佑意料的提议，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了。 一个骗子会安心做生意？一个骗子还能上门找他谈生意？ 就算要谈，那八成也是他早已经布置好的局，等着唐嘉佑这个倒霉蛋跳进去。 “只要产品质量过硬，价格合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唐嘉佑给了个不痛不痒的官方回答，没想过多说，也没想过和这个骗子来一场猫鼠游戏，他没那个心思，更没时间。 钱海往前走进一步，似乎故意要拉进和唐嘉佑谈话的距离，而后道：“唐总，这个你就说了不算了，要不要我的东西你要是能决定，今天我不会来找你，你说是不是？你这几家门店生意不行，天天又是这么多人影响你做生意，怎么熬得过去。我和那些人熟，几句话的事情。只要我提供的产品在你的超市上架，这些人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且不说见到钱海口中的产品是些什么玩意，就算见到了唐嘉佑也不会与虎谋皮，引狼入室。 东哥说过骗子终究是狼子野心，甚至骗子的每一个行动，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自己能够骗到更多的利益服务，就算眼前的钱海说的再天花乱坠，威胁再怎么惊心动魄，哪怕自己这一年时间一败涂地，唐嘉佑也不会和这种人合作。 “真的很熟吗？你们什么关系？一个村的，还是？” “那个领头的是我二叔。”钱海直言不讳的挑明了。 唐嘉佑点了点头，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他只是道：“那行，我考虑一下。” 似乎有点不满意唐嘉佑这个反应的钱海趁胜追击：“唐总，一寸光阴一寸金啊，时间很值钱的。如果这件事迟迟定不下来，问题可就大了，指不定这群老头老太太下次会干什么事？再说了，这lcocheng）区，可是我们这些人世世代代住的地方，大家都知根知底的，互相认识的人那就多了。以后要是你们唐氏企业在这里出点什么问题的话，那可就说不准了。唐总你也听说过民风彪悍，穷山恶水出刁民一类的话；其实不难理解，人都要活着要吃饭，这肚子一饿，没饭吃；或者给他点吃的，就什么都干得出来的。这社会上那些没工作，给点钱什么都干的人还是挺多的，唐总你说是吗？” 已经有点不耐烦的唐嘉佑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嘴上这么说着的唐嘉佑早在心里骂开了，真当自己是吓大的吗？ “唐总你知道就好，那我就先走了，两天之后我希望能接到你的电话，记得联系我。”说完的钱海，走过去坐进那边的车中，让司机开车。 “什么东西！”唐嘉佑骂了一声。 “这是故意冲着你来的。”赵诚有点看明白了。 唐嘉佑多少有点不服气：“不管是刘家业还是钱海，所依靠的我大伯这棵大树已经倒了，这两个人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要为我大伯出口气对付我？我不信。”相信一个骗子会讲义气，念旧情，唐嘉佑觉得还不如相信婊、子有情，戏子有义。 “你大伯这棵树到了，可他儿子这棵小树还在。”赵诚很直接的提醒唐嘉佑，利益这东西会让一个人不死不休，老子的教训未必能吓得住唐志恒的儿子；爷爷的威严，恐怕也压制不住唐嘉佑堂哥将自己父亲所承受的一切怪罪于唐老爷子和孙子唐嘉佑的仇恨，冲突是早晚的事。 有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唐嘉佑恍然大悟，没有了大伯，但大伯在唐家经营很多年，根基深厚，他堂哥振臂一呼，大伯当年的那些盟友没理由不应者云集。 说到底他唐嘉佑现在只是拿着尚方宝剑的光杆司令，没半点资本可言；唐家的局势也远没到尘埃落定胜负已分的程度。 唐老爷子身体好转，但注定会有走的一天，这一天也不会太远；没有了唐靖年这尊大佛，唐嘉佑这个稚嫩的幼主，怎么可能镇得住唐家那么多老狐狸。 没有确定鹿死谁手，便还有翻转的可能，刘家业和钱海这些墙头草，岂能不站在有更多胜算的唐志恒这条船上。 一番思量，唐嘉佑更加清晰明了的看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你先回去，我也该回茶楼了，现在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别冲动。”临走之前，赵诚又交代了一句。 看到赵诚没有特别的吩咐，唐嘉佑也没有多余的去问，别冲动他还是能做到的。 赵诚并没有真的回茶楼，他只是让高健开车，跟着那个带头的老头，一路去了那边靠近路边的烧烤摊。 那老头兴致不错，点了点很多烤串，喝着啤酒，优哉游哉的吃着。 “这小日子过的舒服啊，果真是祸害遗千年。”车上的高健叹了一声。 “那倒不是，他快死了。”赵诚轻描淡写的补充了一句。 062章 大结局! 高健是不会怀疑赵诚的任何的话，更何况这段时间他所目睹的和赵诚有关的一切。 赵诚走下车，去了那边老头所在的桌子。 “大爷，我可以坐这里吗？其他地方已经没有位置了。”赵诚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老头抬起头扫了一眼赵诚，看了看周围，另外几张桌子上确实都有人，皱了皱眉，好一会才开口道：“坐吧。” 赵诚刚到在车上专门看好时间，等着所有做桌子上都有人的时候，才找机会过来搭讪。 烧烤摊的老板过来问赵诚吃点什么，赵诚每样都来了几份，还要了两瓶啤酒。 尝了下味道，还上大学的时候吃的那些没什么两样。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啤酒，刚开始压根没有故意去打量那个似乎也没有注意赵诚的老头。 最先开口的还是赵诚，他放啤酒瓶，缓缓道：“大爷，身体还好着吧？” 老头望了一眼赵诚，很不善的多瞧了他几眼，咽下口中那些肉串，皱了皱眉：“还行，有吃的有喝的。” “大爷，别怪我多嘴，感觉你气色挺不好的。” 老头猛地抬起头，一副你这小子乱说的态度，压根有点不想理这个一上来就口出狂言的家伙：“小伙子你会不会说话，没看到我能吃能喝，吃嘛嘛香，哪有什么气色不好。”没有那些一帮老兄弟助阵，面对一个年轻人，老头还是没什么底气，至少不会一上来就拿出他工作的时候的王霸之气。 “大爷，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呢学了点看相的本事，你呀，大难临头了。” 老头一听这话，不吃了，放下烤串，一阵正经的看向赵诚：“小伙子，我吃的盐都比你吃的米多，还想忽悠我。”老头一百个不信。 “大爷，有些事，你别不信；这样，我给你几个提示，大爷是不是在龙城市收钱办事？” “是咋的了？” “八年前出过一场车祸。” “是。 “曾经和人打架，住院半个月。” “是。” “三个月生过一场大病，差点没缓过来。” “是。” …… “是，是，是……” 一连回答了十几个是之后，老头一脸苍白，就算是自己亲儿子也说不了这么详细。 老头的心里防线开始崩溃。 人老怕死，对这些东西相当忌讳。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什么时候都会占据上风。 “这……你说的是真的？” 赵诚一副高人风范：“大爷，你还不信我也没办法，只能告诉你，你干了不该干的事情，后果很严重的。如果过不了这个坎儿，你过几天的六十大寿怕就要丧事和喜事一起办了。大爷，多回去想想我的话，对你没坏处的。我又不图你什么，实在是一身所学，看到一个即将穷途末路的老人，恻隐之心让我不能昧着良心见死不救。大爷，那我就想走了，回家之后，多想想我的话。” 赵诚没有去管那个已经吓傻的老头，回到车上，高健问赵诚：“赵先生，你都和这老头说了些什么？” “如果不出意外，两三天之后这老头寿宴上会去世。” “赵先生，就算这带头的老头死了，唐总的事情也解决不了，还是会有人站出来代替这老头的工作的。” “所以，我告诉他会有血光之灾，是因为干不该干的事情。这老头回去一定会和家里人以及那群人商量。就算不信，那也没事。两三天之后，老头死了，印证我的话。这个时候这些人还能不信吗？自然会联想到是不是和唐家超市这次的事情有关。到那时候，还有人会唐家的超市闹事吗？谁都怕死，更何况这些人年龄大的老家伙。” 高健明白了，认真的点了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 三天后，老头在寿宴上一命呜呼。 …… 匆匆结束，抱歉了！ 捂脸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