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妻美夫》 第001章:重生索命 喉头似梗着一块火炭,端木樽月用力一咳,喉咙火辣辣的极为难受。 “醒了!醒了!” 迷迷糊糊的,端木樽月听到周围传来吵杂声,耳朵嗡嗡作响,脑袋胀得发昏,刚想开口说话,一波压力冲上来,脑袋一沉又昏死了过去。 * 似在梦里,炽热的烈火中,她透过熊熊烈火,一动不动地望着那紧紧相偎一起的壁人,她的心,身,都在发颤。 滚滚浓烟卷着火舌翻过她修长纤细的身躯,一袭灰色祭司袍与翻卷的火舌融合在一起。 外面的人望着火海中人,难掩惧意。 黄袍加身的皇帝清清楚楚的看到火海中那双黑亮无杂质的眼,幽深如狼! 浓烈的恨意夹着火焰朝他扑了过来,他收拢五指,脸白如雪的朝后急退几步,不敢再直视殿中的女人。 火柱砸下来的那刻,皇帝仿佛听到来自祭司的诅咒。 他慌了,害怕了。 指着已被大火淹没的大殿大喝了起来。 端木樽月,端木一脉的巫祝,主鬼神事。 此女的影响力,已能左右他身为帝王一定的权威。 * 耳旁有细语声渐渐变得清晰,端木樽月重重的一下喘息,慢慢睁开眼皮。 映入眼帘是一张模糊又陌生的脸,这张脸朝她露出惊喜之色,“小姐醒了!小姐醒了,快叫大夫!” 端木樽月想要张嘴询问,那人已经奔出了门。 喉咙处难忍的涩疼涌上来,她拼了命的咳。 天公待她不薄,没把她给烧死。 呼啦声从外面传进来,一美妇人领着一个黑胡子的老者匆匆进来,眼中是难掩的焦急。 看到此妇人,端木樽月腾地坐直了起来,因起得急,差些岔过了气去。 “惊鸿!”一声惊呼,美妇人同时伸手去扶她。 “别……碰……我。” 她艰难的吼出三字,声音却小得可怜,连拂人的动作都弱得如徐徐轻风。 “惊鸿,快让大夫瞧瞧,你刚摔破了脑袋。你感觉如何?可觉得哪儿难受?怪为娘没好好保护你!”妇人一下子就握过端木樽月的手,将人揽到怀抱里,心里边又急又疼。 屋里的下人见状,一个个红了眼眶转身去偷抹眼泪。 端木樽月身体倏忽一僵。 她看见了不该属于自己的手,青葱白嫩,指甲盖泛着微粉的色泽,纤细中难掩病色。 这绝对不是她的手。 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她愣愣的接收了来自另外一个人的零碎记忆。 慕惊鸿,侯府的二房嫡女,是个小结巴。 因幼时生过一场大病,在那之后说话就不利索了。 端木樽月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另外一个人,那个依偎在帝王身边的女人。 而眼前扶着她的妇人,是那个女人的姑姑。 端木樽月想笑,却笑不出。 心里说不出的悲凉和愤恨。 大夫把过脉,确定她醒来无碍,给她包扎好脑袋,开了药方就离开。 屋里静了下来。 顾氏坐到女儿的身边,看着女儿呆呆愣愣的样子,心底里一阵阵的抽疼。 扼了扼腕,眼中怒火翻滚。 此事绝对不能这么善了。 “惊鸿,”顾氏抚着女儿苍白的小脸,泪朦胧了双眼。 “还好你无事,否则为娘就是杀了那些害你的人,也不能……”说到此处,顾氏哽咽不成声。 然。 端木樽月却毫无反应。 还有什么比重生到仇人的亲戚上还要可笑可悲的? “碧萝,碧钰,看着你们小姐。” 顾氏吩咐两丫鬟放开了慕惊鸿的手,带着其他人出了屋。 很快,外厅就传来了顾氏怒意涛涛的声音,她正冷声质问最可疑的几个庶女。 护女心切又怒极的顾氏指着低眉垂脑的两名少女,“惊鸿好好的怎会摔下去,听丫鬟们说是你们带着她朝寺中小竹林去了,还指使惊鸿支开了婢女,可有此事。若查实此事,必不能就此罢了。” 话语愤怒,阴冷的眼神直视着不敢抬头的两名庶女。 一个是大房的庶女,一个是二房的庶女,联起手来欺她可怜的女儿,好得很啊。 寺院里好些人煞白了脸。 “二弟妹这话就有些过了,几个女儿家凑在一块戏耍,会有些意外发生也是难免的,怎么能说是有人害惊鸿呢。她们自己都交代了,当时一个没注意,是惊鸿自己不小心摔下了阶梯,二弟妹何必咄咄逼人在佛主面前闹不愉快,”大房的续弦屠氏尖着嗓音插了句嘴。 气氛顿时压抑了下来。 屠氏是侯爷的续弦,育有一子,又掌着家里的中馈。 仗着年轻貌美,嘴巴甜,时常哄得老夫人开怀,在老夫人面前十分得脸,平常时行事就有些张扬。 对比生不出儿子的二房嫡妻,老夫人更加喜欢屠氏。 是以,屠氏一开口,其他人就基本等着看好戏了。 顾氏冷眼睨了过来,冷冷的目光,叫屠氏对视之际脸色有些灰白。 “大嫂,”这二字几乎是带着讽刺意味咬牙挤出来的,“我好像从未说过有人害惊鸿吧,听大嫂这么一提,依我看,此事还得请京兆尹来亲自查看过才行。” 屠氏被一堵,说不出话来了。 刚才准备置身事外的几个妾室也变了脸色,垂着脑袋不言语的几个庶女也是脸色煞白的发出一声怪叫。 “家里的事,就不必让外人插手叫人看笑话了吧。老夫人让我们几个带着小辈们出来礼佛,不是生事的。来寺里上香礼佛的人不少,事情怎么样还是得回府了再到老夫人面前解释清楚,要是闹大了对谁都不好。姐姐,你说是不是?”二房的妾室张氏慢悠悠的开口维护自己的女儿。 大伙儿都知晓老夫人偏心大房,对顾氏是骨头里挑刺,到了老夫人面前哪还有什么公理可审。 顾氏冷冷的看着张氏,张氏低下头,掩饰自己有些意色的表情。 “夫人,小姐她……”小屋里的人出来,一脸焦急的看着顾氏。 顾氏已顾不得与这几人理论,丢下一句冷言,“那就等回了府再处理此事。” 没有再纠缠这事,顾氏转身回了屋去看女儿。 外面的动静,一点也不落的进了端木樽月的耳朵。 不,现在的她已不是什么端木樽月而是慕惊鸿。 端木樽月已经在那场大火里化为灰烬,死得干干净净。 她很庆幸自己,留了后路给端木一族。 也不知此时此刻的他们,可有逃出了生天。 * 歇息了半天,慕惊鸿已无碍,只是脑袋上多了条白纱布。 佛殿前,住持带着几个和尚前来道歉相送,说了好些好话。 顾氏忧心女儿的身体,外面的大夫瞧得不好,她回府了再到宫里请太医来确诊后才能安心。 慕惊鸿由旁人搀扶着站在寺前,美眸凝视下方,对身旁人和物浑不在意。 “小姐,奴婢先扶您下去。” 身边婢女经得她的同意,搀扶着下阶梯来到马车边时,大房的庶女不屑的扫了眼过来,嘴里还念叨了句“装模作样”的话来。 慕惊鸿耳聪,闻得此声,侧目。 顾氏已经走了过来,“惊鸿,你和母亲一起。” 婢女马上又扶着慕惊鸿走到了顾氏的马车。 坐进马车,顾氏跟着坐下,马车前行时,顾氏要去拉慕惊鸿的手被她避开。 顾氏一愣。 但做为母亲,最是了解女儿,知道她受了委屈不肯亲近人,以往都是如此,也就没有把这小举动放心上。 “自从你爹走后,娘知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是娘护不好你。好在有你外祖家护着我们娘俩,你表姐如今为一国之母,此后也能……” 慕惊鸿像是被什么扎到了般,眼神冷冷的盯了过来。 顾氏被女儿这阴冷的眼神看得又一愣,“怎么了?”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骚动。 吸引开了顾氏的视线,掀开车边的小窗帘,问:“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嬷嬷凑到前来说:“夫人,是皇家护送端木祭司遗体下葬。” 闻言,顾氏的眉头就是一皱,“如此败德的人怎能按规矩安葬,皇上对她也太过仁慈了。” “夫人说得是,在宫里行如此不耻之事,堂堂一国祭司,实在是我北唐国的耻辱。” 身边婢女的话很轻,却深深刺疼了慕惊鸿的心口。 顾氏话语带着几分冷意道:“皇上也是看在她对北唐有功的份上才给她安葬的殊荣,此事不可再议,免得传到了不该传的人耳中。” 身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的车队停了下来,看着岔口行走的那支庞大的队伍,慕惊鸿发自内心的露出一个嘲弄的笑来。 声音嘶哑又讽刺,“殊荣?……可笑。” “惊鸿,你说什么?”顾氏的目光正追随着那口高高抬起的棺木,突闻身边的人说出这几个字,不禁惊讶的回头看着面露嘲弄笑容的慕惊鸿。 在他们的印象中的慕惊鸿虽不柔弱,但绝对不会说得出这样的话。 顾氏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儿,突然说不出话来了。 未曾理会顾氏的她,慢慢转过了视线,顺着小窗朝外望去。 慕惊鸿伸出苍白纤细的手,慢慢的掀开了车帘,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任何事物,直视着那口奢侈的棺,夹着满满的讽刺和冷寒。 她端木樽月早就说过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们。 这不,她变成慕惊鸿回来索命了! ------题外话------ 开新文了,求亲们的支持~~!!么么~~! 第002章:结巴发威 脚跟落地,身后居上的几辆马车也跟着止住,下人们忙着打帘递小凳子,一个个华衣锦服的妇人和少女跟着下来。 张氏那张尖利的笑脸一转过来就敛起了笑容,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带着女儿慕长欢来到跟前,语气里夹着几分软懦,“姐姐,长欢不懂事,妹妹特地带她过来给惊鸿赔不是。” 慕惊鸿由婢女搀扶着下来,头上还缠着一圈带血迹的白绷带,小巧苍白的脸犹显得楚楚可怜,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眸清透得让人不忍心对着她说违心话。 她视线刚投过来,张氏一碰上就下意识的避开,然后又觉得奇怪自己为何要避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有些话还是到老夫人那里再说吧,惊鸿受了不小的惊吓,脑袋磕伤了,也不是一两句歉疚话就能罢了。”顾氏眼眸一眯,“妹妹这么急着替长欢说情,看来此事与长欢脱不得干系了。” 张氏脸上登时青白交加,“姐姐……我并非这个意思,只是长欢当时也在场,让自个的姐姐受了伤,她也是有一份责任,所以这才……” 顾氏已懒得再与张氏多言,冷眼一瞥站在外围看热闹的他人,对身边的嬷嬷道:“陈嬷嬷,带着我的牌子到宫里请御医来给惊鸿重新诊治。” 陈嬷嬷从顾氏手里接过了牌子就匆匆而去。 “不必……” 慕惊鸿的喉咙一阵涩疼像炭烧般,嘶哑的开口制止顾氏。 “先扶你们小姐回屋,”顾氏没理会慕惊鸿的反对。 丫鬟一左一右的夹扶着慕惊鸿回屋,此时的她虚弱无力,嗓子涩疼得难受,也由着顾氏安排。 “姐姐,你这是……”张氏有些焦急。 顾氏可是当今皇后的姑姑,若真的让她闹到宫里,岂不是没她们好看的。 顾太尉素来又疼爱顾氏这个妹妹,就是侯爷也对顾氏礼让三分。 “二弟妹,你这般不是让老夫人难做吗?”大房续弦屠氏的话有些不阴不阳的传来。 “大嫂这话可是让我不顾自己女儿?”顾氏不惧屠氏,不过是生得个儿子博得老夫人欢心就以为能在侯府只手遮天了,“他日秉恒也遭此难,也不知大嫂可会就此作罢?” 自然是不肯的! 屠氏在心里巨声回应。 若有谁敢对她儿子不利,千刀万剐不为过,岂会那么容易就善了。 只不过这事没发生在她的身上,自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二弟妹不能因为惊鸿的一个意外就迁怒侯府的男丁,叫老夫人听见了少不得又说二弟妹的不是了。” 柔柔和和一句话,却藏着细密的绵针。 顾氏的夫君在几年前因战而亡,屋里只有一妻一妾,顾氏迟迟不孕,好容易得了一女却在几岁时生了场大病落下了结巴的病根。 妾室张氏育有两女,其中一女已在待嫁中。 二房没有儿子,老夫人就事事看顾氏不顺,素日里又拿儿子的事为难顾氏。 好在顾氏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否则这日子恐是没法过了。 就在几日前,她的侄女刚荣登后位,成为一国之母。 顾家再添一层助力。 在侯府里,顾氏说话也可以再硬气了一些。 “大嫂事事替他人挡着,也不知他人可有感激之心,”顾氏冷冷的目光扫向大房的贵妾鲁氏。 屠氏一怔,正要说话,门里走出一个身穿暗青色绣纹衣裳的嬷嬷,挑高的身形往门前一站就有种高高在上之感压迫眼前这几位正经主子。 “老夫人已经在府里等着了,两位夫人还有几位姨娘随老奴来吧。” 一听是老夫人,屠氏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意色地看了顾氏一眼。 * “她……母亲……”刚要躺下,慕惊鸿就坐起。 碧萝安慰道:“夫人已经到宫里请了太医,不会让小姐的额头上留疤的,小姐就安心的养伤吧。” 正抱着小披风的碧钰也跟着附和:“小姐脑袋上只是破了些皮,过些日子就能痊愈了。” “老夫人……的院……子……何处。” 慕惊鸿眉头拧了拧,这结巴的毛病着实对她大不利。 索性,也不说话,起身就朝门口走出去。 两丫鬟反应过来急急忙忙追出去,“小姐您这是要去见老夫人?” 见慕惊鸿这般,两人也只以为她担心顾氏而已。 静心居。 身穿藏青衣裳的老夫人娄氏正端坐正位,手里捻着一串暗红珠,历经多年的磨砂,红珠光泽极盛,翻动的光芒和它主人的眼眸一样犀利。 尽管娄氏已过六十,其人却仍如一棵苍松立于侯府中心,左右着后院的女人。 “顾氏,你自己顾不及女儿,出了事就将过错推给几个庶女,是你这个当长辈的失责了。惊鸿也是我的亲孙女,她出了事,我这个做祖母的也很心疼。但也不允许你如此推卸自己的责任,怪罪几个小辈。惊鸿只是说话不利索,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分辩得了是非,她只字不提,说明这件事是她自己的过失。” 娄氏轻飘飘的就将过失和过错全推给了顾氏和慕惊鸿。 一旁的张氏闻言,暗暗松了口气,面容也多了几分笑。 顾氏眼角一跳,心中怒火横生。 正欲发作,慕惊鸿就进来了。 “祖母……说得……无错……我只是……结巴……不是心智问题。” 慕惊鸿使了劲才说得出这话来。 听到这结结巴巴的话,屋里传来细微的笑声。 虽压得极低,还是落到了顾氏他们的耳中,很不是滋味。 因为这病根,慕惊鸿一直不肯开口说话,就是怕听到这些嘲笑声。 慕惊鸿对身旁嘲笑声无视,抬起纤弱的手捋了一下掉在前面的发丝,苍白樱唇蠕动了一下并未开口,而是几个大步上去。 在所有人惊诧下,她扬手就给站在一边的两名少女好几巴掌。 将身上的力量都集中到手上,几个巴掌挥出,就将两名少女的俏脸打出了红指印! 好几人下意识的捂嘴无声叫了一下。 慕惊鸿会打人,大家始料不及。 就是顾氏也惊着了,诧异的看着忽然间变得陌生的女儿。 第003章:先抽后奏 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向大房庶女慕湘澜和二房庶女慕长欢,迎视座上正欲发怒的娄氏。 “是她们……合力……害我。还请祖母……替我主持……公道。” “你胡说!” 两女同时发出惊慌的反斥声。 慕惊鸿不理二人,依然望着娄氏,“我知祖母……向来……关爱孙女,请祖母……替惊鸿主持公道。” “祖母,是姐姐自个摔下台阶,与湘澜无关啊。” 慕湘澜急忙奔到前面,跪下来就露出一双湿润的双眼,急着撇清自己的罪行。 旁边的慕长欢也正想效仿慕湘澜的行为,却被慕惊鸿一巴掌扇了回去,力度之大打得慕长欢又是一蒙。 慕惊鸿一转身,对娄氏道:“惊鸿是您……的嫡孙女……若……您不给……做主……外人当如何……看您。” 言罢,苍白的小脸更白了几分,墨一般的眼眸蓄了泪晶。 楚楚可怜的模样下,看她额头上绑着的纱布,直叫人心酸难咽。 她是嫡女。 嫡庶之间做选择,娄氏根本就没有办法偏心庶女。 方才她说的那话,已是给慕惊鸿一个实实在在的空子钻,娄氏不得不作为。 慕惊鸿素日里也是安安分分,从不会无缘故的做出这等激烈的行为,可见得这于她来说是生死之难。 即使不是庶出的过错,也是了。 娄氏心中一阵愠怒,面上纹丝不显,着实是只修到家的老狐狸。 在娄氏看来,慕惊鸿这般所为都是顾氏背后教授的。 二来,娄氏也不能对顾氏太过分。 眼幽幽沉沉的瞧向慕长欢和慕湘澜,鲁氏和张氏见状就知道坏了。 “自古嫡庶有别,既然是庶出之过,连嬷嬷你就领着湘澜和长欢到祠堂里罚抄家规十遍,在列祖列宗面前跪足了十二个时辰。惊鸿,祖母知道你受了不少的委屈,但她们是你的妹妹,做姐姐的要让着些。”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让她大度,可前主摔死的时候,这两个“妹妹”袖手旁观就罢了,还拿她嘲弄一番。 “祖母……您的嫡孙女……差些摔死……母亲……已经让人……进宫请太医,皇后若问起……怕是……” 娄氏的胸腔瞬间就充斥一股浓浓怒火,没想到慕惊鸿竟敢当众威胁她。 目光扫过两名庶孙女,忍着怒淡淡道:“家中庶女陷害嫡女确实是大事,是不能草率了。家规抄过,跪足了十二时辰就送到外庄去学做些活儿,没我的话,谁也不能探视,更不可将人接回府。” “不要,我不要,祖母我不要去外庄,求求您了,不要将湘澜赶到那种地方……”外庄可不是她们这些千金小姐该呆的地方,全是一些粗鄙的下人做脏活的庄子,她们过去,跟着干这些脏活,叫她们怎么活。 等再回来,不得被都城里的闺秀随意嘲笑。 慕长欢也是一脸死灰,她也想哀求,却发不出声音来。 鲁氏和张氏红了眼眶跪下求娄氏发发慈悲,娄氏除了心疼孙儿外,对这些孙女极为冷淡。 若你有价值还好,没价值的,就是死了娄氏也不会眨一下眼。 心知娄氏重男轻女思想极重的鲁氏和张氏,哀求不成只能咬牙忍下了,劝说着自己的女儿,装出一副比慕惊鸿更可怜的状态来。 慕惊鸿知道此事只能就到这为止,“谢祖母……给惊鸿公道……” 娄氏看到这几个孙女闹腾出这些事就头疼,特别是慕惊鸿,今日可真是叫人开了眼界。 娄氏抬起犀利无比的眼,盯着慕惊鸿。 发现慕惊鸿眼中并无一丝杂质,眼眸漆黑到清澈,好似没有什么东西比她的眸子更干净的了。 娄氏不禁拧眉。 “母亲,惊鸿身上还有伤,既然真相已出,也罚了该罚的人,儿媳就带着惊鸿先回屋。” 顾氏纵然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却也只能止住。 对两个庶女来说,这样的体罚已经是最大了。 娄氏抬抬手,赶苍蝇般将母女二人赶走。 鲁氏和张氏冷冷盯着离去的母女,恨意堵满了两人的双眼。 顾氏一直在女儿的身后详端着,只觉得今日的女儿非同凡响。 虽然还是结巴,可就是有所不同。 刚才所为,慕惊鸿不是为顾氏,是为这具身体。 走进三进的院子,慕惊鸿才有空思及自己往后就是慕家嫡女,而非端木家的巫祝了。 端木一族到底是因她受了大牵累,她是端木家的罪人,即使不死也无脸再面对。 “端木……今天……我们碰到了……端木祭司……她……死了多久。” 顾家那个女人登上了后位,已然是过去些时日了。 顾氏大惊,捂住了慕惊鸿的嘴,左右相顾,见院中只有自己人才松开,“你这孩子可别再提这些话,如今的端木一族在北唐国是禁忌,提不得。那女人死去已有十日,尸首都认不清了……为娘和你说这些做什么。”顾氏说完懊恼了下。 听到自己的事,慕惊鸿毫无波动,她只想知道,她端木家的人可逃有逃出生天了。 “端木一族……可有生还。” “你……”顾氏正要训女儿,突然定定看住了慕惊鸿,心头忽闪过一个奇怪的念头。 “女儿好奇。”慕惊鸿慢声道。 顾氏一松,正色道:“那端木樽月非凡人,早先安排了后路,虽有牺牲,核心人物却无一人落网。” 说起端木樽月,顾氏眼中闪过几分赞赏。 “切记,此后不可再提及此事,以免招祸上身。”顾氏叮嘱女儿。 慕惊鸿颔首,心中石头落地。 * 另一厢,鲁氏哽着一口气将女儿慕湘澜送进祠堂,好声安慰,“等你父亲归府,我必让那小结巴付出代价,可怜了我的女儿去那种地方受苦。” 慕湘澜平日娇生惯养,旁人事事都让着她,以往欺负那小结巴也没见她吭声,今日真是诡异。 不仅硬气了还将她打了,这口气她怎么也不能咽得下去。 慕湘澜眼中迸出阴毒的光,恨声道:“娘,我要让那小结巴付出代价,父亲向来看重娘,一定要让父亲给女儿做主。女儿都是被那小结巴给害了,什么嫡庶,原本我也该是嫡女的。” 鲁氏一咬牙,扼腕。 眼中也迸出和女儿一样的冷芒。 她就是嫡女出身,本以为侯爷的正室去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抬正,岂知会跳出一个屠氏来。 慕惊鸿抬出嫡庶之别,已然揭了她的伤疤。 第004章:微妙关系 “夫人,宫中太医到府上了。” 不过两时辰的功夫,宫里的太医就行色匆匆入府了。 顾氏不敢托大,急忙起身出门相迎。 随行的还有一道身形挺拔身影随行在左,顾氏一见就慢慢收敛了情绪,“侯爷。” 慕德元道:“也是碰巧与两位太医出宫,得知惊鸿受了伤,顺道过来瞧瞧。惊鸿的伤势可重?先让两位太医好好诊治吧。” 侯府的一家之主一开口,两位太医忙附和,“还是先看看慕七小姐的伤势吧。” 提到女儿伤势,顾氏急忙让开让太医入屋。 “有劳两位太医了!” 两位赶紧附和说这是职责所在。 皇后亲自吩咐下来的话,还犹在耳旁呢,哪敢对慕惊鸿怠慢了。 即使没皇后发话,太医也不敢轻怠。 慕家二郎,也就是慕惊鸿的父亲战死在外,于国有功。 皇上也不可能寒了人心。 说起来,这位慕七小姐也实在倒霉,早产儿,好容易养大些又生了场急病,落下结巴的毛病,听说后面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慕惊鸿顺着丫鬟们的动作移了个动作,靠在枕上,薄薄的纱幔落下,隔了个里外。 透过纱幔,慕惊鸿看到了宫中两位得高望重的太医。 视线往后,是忠勇侯慕德元。 慕德元此人,慕惊鸿还是有所了解。 先帝亲封的世袭侯爵,可惜了慕家二郎,各方面的能力皆在此人之上。 两位太医请慕惊鸿伸出手,轮流把过脉,又让丫鬟掀起纱幔一角观察过慕惊鸿的气色和伤势这才起身确诊。 “请慕二夫人放心,慕七小姐只是受了些惊吓,额头上的伤口处理得也极好,若夫人不放心我二人再开一副药给慕七小姐做些调理……” “好,有劳二位了。” 听闻自己女儿无事,顾氏忙将人请到外面开药方。 慕德元给管家使眼色,热切的将两人引了出去,又给了些打点。 顾氏看到此景,忙道谢,“多谢侯爷。” “二弟不在,你们孤儿寡母,照应你们也是应当。只是长欢和湘澜年纪还小,二弟妹你看是不是……” 慕德元话音没落,顾氏就冷下了脸,“侯爷,其他事可以从轻,唯独事关惊鸿不能退让。” 慕德元看着顾氏,忽轻叹一声,“惊鸿这里府里会给她一个满意交待。” “不必了,我们对老夫人处理的结果很满意。”顾氏没给慕德元这个面子。 慕德元抬头往里屋望去一眼,隔着的门是开着的,想必里面的慕惊鸿是听到了。 “往后二弟妹有什么困难,尽管吩咐管家去办,”慕德元回头来深深看了顾氏一眼,收了收宽袖,侧身时有光打照在他的脸上,逆了光,没瞧见他眼中神色,“二弟妹好好照顾好自己和惊鸿。” 顾氏福了福身,目送慕德元离去。 立在门下,顾氏慢慢箍紧了手。 慕惊鸿靠在榻上,侧着目透过纱幔将门外的一幕看在眼中,两人对话她也听得清楚。 慕德元对顾氏的态度有些奇怪,慕惊鸿生前就是巫祝,修奇门遁甲,习占卜术法之人,对微妙的东西总是要敏感一些。 入夜。 有风。 院子里栽种的栀子,有雪白花包冒开,沁着幽幽暗香。 在清香遍地的栀子花丛中,一袭白色绣着淡紫色蔓藤的长衣长裙,赤着脚,慢慢仰望星辰的少女。 那是一双很清很亮的黑眸,因为苍白的脸色,更显得那眼睛分外乌黑幽深,溶漾的眸底能映出满天星辰。束在额头处的白纱布后尾半掉在墨发间,形成一副难以形容的绝然画卷! 樱红薄唇轻动,纤纤素手微捻着,拇指跟着后四指指腹轻碰,仿佛是在以微妙的感知运算着转运的命运。 脑中有一幕难以掩盖的画面冲进来,慕惊鸿眉头辗动。 素手一顿。 原本还有血色的唇瞬间苍白无色。 “小姐!” 一个声音打断了慕惊鸿所有的思绪。 碧萝和碧钰急急忙忙跑过来,看到慕惊鸿打着赤脚站在泥地里,吓得不轻。 守夜的嬷嬷也被吓得不轻。 她方才明明就守在屋檐处,竟没察觉到小姐出屋。 二夫人要是追究起来,她可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也幸好慕惊鸿没有什么事。 “小姐您怎么自个一人跑到这儿来了?”两丫鬟扶她进屋就急忙拿毛巾等物给她擦脚,肩头也多了一件薄薄的披风。 慕惊鸿静坐由她们动作,眼底的忧色愈加的浓烈。 她无法测算出家人的平安与否,这让她十分焦急。 虽然从顾氏口中得知家人平安无事,却不敢真的全信了。 “我没事……你们下去。” 慕惊鸿尽量用几个字几个字的加快语速,脚落地回了里屋。 碧萝和碧钰忧心重重对视,总觉得她们小姐变了。 * 静心居里,陈嬷嬷伺候娄氏起夜。 因歇息得早,娄氏精神还很不错。 等娄氏坐回榻内,悄声说了句,“入夜前,有人看到侯爷去了二夫人的院子。” 娄氏犀利的眼一转,盯着陈嬷嬷。 慢慢的,眼眯了起来,声音却听不出什么情绪来,“好端端的,去她院子做甚。” “跟着两位太医一起进去的,也没越了界线……只是,侯爷这几年对二夫人的照顾,老夫人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叔嫂越矩的事,咱们北唐可没少见。”后面一句话成功的点燃了火苗。 “她顾氏敢让我们慕家丢脸!”娄氏喝了声。 陈嬷嬷又压低了声说:“奴婢还听说侯爷向二夫人出了声,请二夫人饶过两位受罚的小姐。” 一波波的怒火冲上娄氏的脑门,她的儿子还需要去求一个女人吗? 岂有岂理,她儿子想干什么还需要经过顾氏的同意? 陈嬷嬷看娄氏一脸怒意,止了话。 人是娄氏罚的,慕德元这一举动,反而让娄氏上火,不如顾氏意。 特别是联想到顾氏和大儿子之间可能有那种不干净的暧昧关系,更是火上浇油。 “她顾氏若敢做出对不起慕家的事,老身绝对不姑息。陈嬷嬷,长欢和湘澜去外庄的惩罚有些重了,明日吩咐一声,让她们绕去庙里反醒几日。外庄那种地方,对我们慕家的姑娘多有不利,传出去也不好听。” 知道娄氏这是对顾氏动了怒,陈嬷嬷连忙领命。 伺侯娄氏睡下,陈嬷嬷从侧门一路拐着小径走,在一个草圃与一个身穿深蓝衣的嬷嬷碰面,左右相顾一眼低声道:“事已成。” 蓝衫嬷嬷一点头就转身入了后面的小门,消失不见。 第005章:拜把兄弟 适应新身份的次日,慕惊鸿因伤起得迟,也未去静心居请安。 原来的慕惊鸿结巴后不仅极少开口说话,连门也是能少出就尽可能的不出。 顾氏对慕惊鸿万般疼爱,从娘家那里收了不少的好书过来,是以,慕惊鸿的屋里头就有一小房间的书集。 用过早膳的慕惊鸿披着丫鬟找出来的山水墨绣的披风,顶着那张略显病态的俏脸,仰目望着书架最顶的一层。 她瞧中了一本兵法,正要吩咐丫鬟取凳子过来,外间的一个婆子就走了进来。 候在两侧的碧萝和碧钰见婆子神色不对,定是出什么事了,忙给她使眼色。 “什么事……进来说。” 慕惊鸿找到了一种加快语速的方式,三字或四五字的顺着出口,结巴感就没那么强烈了。 婆子瞥了眼两丫鬟,低首而进,“小姐,老婆子在静心居听到了老夫人要给八小姐和九小姐降轻处罚,由外庄转去清庙悔过。” 清庙就在都城边缘,离侯府却也不算得很远。 娄氏有意给二房难堪,慕惊鸿也是想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 听完婆子的话,她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情绪来。 倒是两个丫鬟先沉不住气了。 “老夫人这般也未免太过偏心了,我们家小姐才是受害者,是嫡出。昨个儿已确定下来的处罚,才过了一宿就改了,这要将我们小姐置于何地。” 这不是处罚轻重的问题,是定下来了突然又改轻,这就是在打慕惊鸿的脸。 老夫人根本就没把慕惊鸿放心上,叫慕惊鸿以后在姐妹间立足? 威慑有时候真的可以取人性命。 但凡老夫人对慕惊鸿这个嫡女看重些,也不至于发生被推下台阶的事。 就因为慕惊鸿是个结巴,于府里没用处,才屡次不给好脸色看。 “小姐,您放心,夫人一定不会就这么罢了。” 慕惊鸿倒是一点也不生气。 素手一搭,扯了扯滑动的披风,“不过是……罚轻罢……由她们。” “小姐。” 两丫鬟见她们小姐又默默忍受了下来,鼻子一酸。 顾氏憋着火儿进了慕惊鸿的院子,刚靠近就听到这话,也不禁心头一酸。 娄氏明里暗里不给她好脸色,连带着她的女儿也受累。 就因为她生不出儿子,没给二房留后,更因为她当初阻止过娄氏给自己夫君纳妾,娄氏就将这过错全推到她身上。 “清庙……也不好呆……苦还得受。” 慕惊鸿慢吞吞的吐出一句,眼芒微敛。 屋里屋外的人一愣。 顾氏神光一闪,突然想起那清庙的比丘尼可都不是善辈,去清庙只不过是好听些罢了。 如今没了端木一族主持这些庙堂,更是变本加厉。 当时受了端木一族的压制,她们没有办法发作,娄氏将两个女娃送到她们手里,还不得使劲的折腾才肯作罢! 思及此,顾氏的郁结消散了! “惊鸿!你表姐方才派了人传话,待你养好伤就到宫中走一趟,你表姐喜登为后,皇上已准许摆家宴让我们一家人好好热闹一番!” 顾氏进门就将这个好消息告知。 慕惊鸿面上无喜无悲,脑海闪过曾经的一幕幕。 她看清了他人,却看不清自己。 “好。” 一个好字,道尽了她上世的悲苦和自嘲。 为助他,她推迟了数年不婚。 只因他的一个允诺,一个深情。 大婚的前三天,她试上嫁衣待嫁的那个夜晚,带着道不尽的悔恨葬身火海。 她这种人本就易犯五弊三缺,‘鳏、寡、孤、独、残’五弊,三缺是命,钱,权。 修奇门遁甲,习占卜术法,五弊三缺四舍两劫必占一样。 落得那样的下场是她自己识人不清,犯了天冲。 但她怨恨那个男人祸及自己的家族,对她的家人赶尽杀绝。 端木一族人丁稀少,但每一代的巫祝必从端木一族中天选而出。 真正的巫祝,能测祸福,算人命运。 她窥视天机,泄露天机,为他犯了一忌又一忌,料想自己会不得好收场,却不知会落得这般下场。 * 北唐以南的封地,大湖畔一艘大画舫船头,一黑衣男子手持佩剑,朝纱幔铺满的船舱入口一揖,恭敬又掷地有声,“王爷,端木一族已完全失去了消息,不知所踪。连我们的黑影也没有追踪到半点痕迹,这个端木樽月当真厉害。” 一眼一板的汇报后,又冷淡的给了个总结。 “啧!”里头的人啧了声便没下文。 半响。 有琴弦拨动,清音雅淡的传出画舫,引得对岸人人抬首顾望。 一段无记载的音律悠悠消逝,里头的人便开了口,音如珠玉滴落,“皇兄惧她端木樽月也是理所应当,本王当初不去沾这些事,其中原由也有她端木樽月一份。可惜了,端木樽月若生为男,这一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说不得本王还要将人挖来做个拜把兄弟。收手,不必再追踪,本王只想安安分分的做个闲散王,不要惹来都城那人的猜忌。” 黑衣人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又被一段琴音打断。 这次的音律清雅中伴了几分哀愁,黑衣人冷峭的嘴角微抽,也不知他们王爷这般哀的又是谁? * 养了三天,慕惊鸿额头上的纱布摘了下来。 上面瘀伤的痕迹更为明显,但也明显的好转了不少。 顾氏越看越心疼。 “明日就要进宫了……”担心女儿又像以往那般躲避,犹豫着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慕惊鸿望着眼前的顾氏。 对方是真正的替慕惊鸿着想的,而她现在就是慕惊鸿,在享受着这个人的疼爱。 对顾家的恨,慕惊鸿无法转移到顾氏的身上。 下意识的,她将顾氏和顾家的人区分了。 “不是要……试衣裳……”慕惊鸿的目光落到她的身后的小几上,那上面叠放了一淡黄衣裳,眼露几分期待的对顾氏说。 见女儿这状态,顾氏先一愣后就是一喜,连忙让人给慕惊鸿拿过来试上。 也许是要入宫了,侯府的这些人都避得远远的,不敢招惹这对母女。 即使是娄氏,也不得不憋着心中的不满。 依娄氏的想法,顾氏这个做媳妇的就应该在皇后面前提上一句,让她也入宫参与家宴,算起来,她不仅是慕惊鸿的祖母还是顾氏的婆母。 理应与顾氏入宫参加皇家家宴。 可顾氏却像是将此事给遗忘了般,只字不提,着实让娄氏打从心底恼怒了起来。 恼归恼,娄氏却绝对不会放下脸在顾氏面前提起。 第006章:仇见成戚 初九。 秋后的午日并不强烈,有些许微爽。 慕惊鸿一身淡雅黄衣,抬着素手撩起半边的车帘子,熟悉的景物一道跟着一道入目来。 每过一景,她脑中便闪过一画面。 入宫,就是要见自己最恨的人。 有些事,仿佛就在昨夜发生过。 那场大火将她化为灰烬,却无法将她心底的恨化去。 这几日养伤,她一直在试图掐算家人的安危,却一无所获。 即使是灵魂重回,端木仍旧与她息息相关。 无可分割。 她可测算天下人,却唯独不能算自己。 一只手伸来拉下了帘,遮住了她所有视线。 慕惊鸿恍惚的侧目,看到顾氏。 顾氏拿手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以示安慰。 顾氏的眼神很柔和,与她所见的每个母亲一样,顾氏对自己的孩子是万般的疼爱,每个举动都是真实的。 马车奔入雄威的宫门,直入皇家重地。 气派的皇宫,外面的奢华,掩盖不住它给人金丝牢笼的感觉。 他们的马车在景阳门前的广场就停了下来,玉砌的朱栏旁早有内侍候着,上来就朝两人重重施礼,“慕二夫人,慕七小姐,皇后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 言语间客气,不敢怠慢。 顾氏忙将皇后送到府里的牌子递上,内侍接过连看也没看就笑着将两人领入后宫。 慕惊鸿随在顾氏左侧,缓步慢行。 看似轻,实则重的步伐,每一步都迈得艰难。 宫中的每一条道,她在做为端木樽月时早已踏熟,即使是闭着眼她也能行走如常。 越过景阳门,岔往前朝的宫道,一名被脱下官帽的官员被好几名侍卫推搡着,扑倒的声音传来,慕惊鸿止步。 她的眼神仿佛是穿越了时光,落在那名被脱掉官帽的男人身上。 他狼狈的趴在大青石板上,受人冷眼。 在侍卫举起手中的剑鞘打下去之际,慕惊鸿厉声一喝,“住手!” 顾氏大惊。 未来得及阻止,慕惊鸿已经迈步上去。 引路的内侍也被慕惊鸿的举动吓了一跳。 “慕七小姐,不可。” “你是何人!”几名侍卫往前一站,抬起手中的佩剑,冷冷指着慕惊鸿,阻止她往前。 慕惊鸿箍着双拳,语气平冷,“他所犯……何事。” 侍卫的目光扫向慕惊鸿的身后,不确定的道:“你是慕家的人?” “我问,他犯何事。”慕惊鸿语速很慢,语气却极重。 “他在朝堂上替端木樽月说好话,有逆反之心。皇上令他脱官帽,回府策改。”侍卫冷冰冰的解释一句,后又沉声一喝,“此乃朝堂事,你一女儿家莫要多问,让开。” 以往底下的那些人,哪敢这般直称端木樽月名讳。 “惊鸿。” 顾氏将女儿拉到身后,朝侍卫们歉道:“小女不懂事,冲撞了几位办事,还请莫怪。” 内侍也赶紧解释,“这是进宫参与宫中家宴的慕二夫人和慕七小姐。” 之前面露凶相的侍卫立即变了脸,“原来是慕二夫人和慕七小姐,此人冲撞了圣上……” “即使是……冲撞皇上……只脱官帽……未除官籍……他仍是官。” 慕惊鸿磕磕巴巴的道出一句,看向侍卫的眼神清绝幽深。 侍卫们一愣,猛然想起这个细节来。 当下回神,忙扶起被推倒在地上的官员。 “苏大人……这……”侍卫想解释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 苏旬拍拍身上尘迹,脸黑如炭。 苏旬朝慕惊鸿淡淡的一点头,算是感谢了。 苏旬已有五十,但身体硬朗,摔这一跤倒不打紧。 他为人正直,是北唐的清廉官员,却因在朝堂上替端木樽月说了句公话,激怒了年轻的帝王,一怒之下令其脱官帽,驱赶出朝堂。 慕惊鸿望着苏旬,突然朝他郑重的施了个官礼。 这深深的一揖,道尽了她的感激之情。 慕惊鸿直身,挺着纤瘦的腰背,转身逆风而去。 每迈一个步伐,都仿佛带上丝丝缕缕的苍白凉风。 衣带与墨发细细柔柔地搅动在一起,拖拽出惊心的墨画感。 中书侍郎苏旬的老眼一颤,似看到了曾经那傲骨铮铮的女子。 “惊鸿,你方才太鲁莽了。” 顾氏未过于责备,话语里只有担忧。 慕惊鸿抿了抿唇,声音带着点哑,“没下次了。” 顾氏发现,这些天慕惊鸿说话的机率越来越多了,这是件好事! “那是前朝事,你可不能像那端……总之,娘说的话都要放心上。宫里不比家里,由你胡来。你表姐虽贵为皇后,但在后宫生存并非易事,一句错话,也有可能改变大局。说句话是如此,行事更不能随意。每一步,都得三思而行。” 顾氏的话音压低,就是不让前面的内侍听见了。 慕惊鸿乖巧地点点头,顾氏才握上她的手,稍松了口气。 也幸好刚才那些侍卫没追究。 抵达凤仪宫,数名宫装宫女立在殿外,殿内一道淡蓝宫装的宫女迎了出来,含笑将两人迎进殿内。 皇后的凤仪宫中,太尉府里的人已经聚齐。 笑语声不时从中殿传出来,好生热闹。 站在前殿候了片刻,进去通禀的人就快步出来带进中殿。 已是国母的顾尘香一袭金凤凤袍加身,发间凤钗滴珠般闪着盈润光泽,端坐在主位上与前面的亲戚姐妹聊着体己话,笑语间彰示着她的好心情。 穿上凤袍的她,一举一动尽显雍容华贵。 年纪虽稍长了底下那些姑娘几岁,却也不输半分风华。 若非如此,身为帝王的他又怎会喜欢上? 仇敌在眼前,慕惊鸿浑身一僵,迈不出步伐。 攥紧的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沁出丝丝血迹…… 微缩的瞳孔深底,似有浓墨翻涌。 看着顾尘香盈润的笑靥,脑海深处便出现大火之外相依偎的两道身影,好似在肆意的嘲笑她的愚蠢!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接,顾尘香抬首,利眸中闪过异样。 待她的视线落定在慕惊鸿的身上时就一愣,先转向顾氏问了几句体贴的话,继而转向慕惊鸿,“惊鸿,你身子可好些了?两位太医回宫后就将你的情况汇报给了本宫,侯府的庶女实在大胆,敢对本宫的表妹下如此毒手。你放心,本宫不会让你拍挨了这一下。” 言下之意,她已在清庙里做了别的安排。 瞧见顾尘香冷凌的表情,殿中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 慕惊鸿面无表情地直视着首座的顾尘香,不言不语。 殿中气氛为之一凝。 第007章:心畏死者 “惊鸿谢……皇后……娘娘。” 磕磕巴巴的话出来,大殿的凝结瞬间消散。 大家忽而才想起,慕家二房的嫡女是个结巴,素日里也不肯外出。 皇后在,大伙儿也不敢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再怎么说,慕惊鸿也是皇后娘娘的表妹。 顾尘香眼中闪过一丝怜惜之情,“你身子骨还弱着,快给七小姐赐坐。” “是。” 宫蛾答应一声就给慕惊鸿搬出一把椅子。 慕惊鸿不卑不亢的道谢,大大方方的落座。 众位姑娘都站着小心翼翼的说着话,只有长辈们陪着皇后坐着,殿中空椅也坐得满满当当。 “都是一家人,不必拘束。” 顾尘香见众女有些不自在,开了口。 太尉夫人杨氏正侧着身与顾氏说话,不时与前首的皇后交换一个眼神。 顾氏与自己的大嫂说话的同时也顾着慕惊鸿这边,生怕她不自在。 慕惊鸿静坐着,无人上来打扰。 因为少在外走动,慕惊鸿也没有什么闺中好友,与都城里的姑娘家也并不相熟。 但做为端木樽月时,她却知晓站在这里面的年轻姑娘们都与顾家有绝对的连系。 在凤仪殿里坐了一两个时辰,慕惊鸿与顾尘香往来不超过五句话。 都是不痛不痒的体已话,落在慕惊鸿的耳中只觉得恶心感翻涌。 “去前面瞧瞧,这家宴快要开始了,怎么没人过来?”顾尘香侧首与身边的心复嬷嬷说道。 慕惊鸿一直在注意着顾尘香的举动,自然也是瞧见这幕了。 她低着眉眼,掩去眸底滚动的暗涌。 姑娘们正争议着一事,不知是哪个愚蠢的竟说了一人的名字。 端木樽月! 顾尘香对端木樽月的名极为敏感,那少女一出声她就看了过去。 大殿再次陷入一阵寂静。 慕惊鸿跟着看去,却见一紫衣少女局促不安的僵在那,小脸儿也是煞白。 瞧着很是楚楚可怜。 慕惊鸿回头看顾尘香时,分明从她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恼怒的杀意。 说话的少女正是杨氏娘家那边的人。 “噗通”一声,紫衣少女已经瑟瑟发抖的跪下,“皇后娘娘,我,我……”想求饶却不知如何开口。 顾尘香却扬笑温声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就行如此大礼。” 看到皇后脸上的笑容,紫衣少女的姨娘白着脸上前行礼道:“皇后娘娘,敏儿只是太过高兴,想要给娘娘您祝贺,却不知如何开口,这才给娘娘行了个大礼以表心意!” 顾尘香笑着转过话锋,“家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随本宫到外边等皇上吧。” “是!” 众人答应一声都跟着顾尘香起身出殿。 而那紫衣少女一脸死灰的跌坐在大理石上,慕惊鸿眼瞧着这少女,心知她是要倒霉了。 顾氏握过女儿的手,发现女儿的手很凉,不由得担忧。 一出宫殿大门,前面就是一方摆宴的平台。 从上而下看,可观周围的雕廊亭台,两侧延伸出去的,皆是玉砌的高栏。 从未入过宫的姑娘们都好奇的探望,又不敢表现得太过。 方才在殿中顾尘香虽未发怒,大家却能感觉到皇后隐而不发的怒意。 端木祭司如今是整个北唐的禁忌,谁也不敢轻易提及,特别是在帝后面前。 这后位本就该是端木樽月的,往难听的说,是顾尘香从端木樽月手中夺取的后位。 端木樽月打小与皇帝亲厚,而顾尘香和端木樽月在少女时期并不睦。 端木樽月当初迟迟不嫁,是因为皇上和她自己的身份。 顾尘香早在几年前就许过了人家的,只是由于一个意外,她未嫁成,却是一直拖着。 之后借着家中关系,时常出入宫墙。 这才有了今日的顾皇后。 与端木樽月相比,顾尘香除了美貌和背后的家势,身上的亮点远不如端木樽月。 有这样的端木樽月站在身边,顾尘香所有的光芒都被掩盖,是以,提到端木樽月这个人,顾尘香才会如此恼怒。 入夜,宫灯起。 四周通火灯明,照亮了这深宫六院。 灯下的游廊弯弯曲曲初显在眼下,望着这奢华的宫闱,众女不由从内心里发出惊叹,无不将艳羡的目光悄然投向顾尘香的方向。 后位她们可以不肖想,但这宾妃之位却是可以。 皇上年经气盛,后宫空虚,迟早是要选秀。 这是她们的机会。 仿佛是感受到了这种气氛,顾尘香眸底闪过寒芒。 这时前殿的内侍匆匆跑来,在顾尘香的面前行了大礼,道:“皇后娘娘,皇上吩咐奴才过来告知可以暂先开宴,莫让众位夫人和小姐久候了。” 顾尘香神色一黯,“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内侍道:“皇上正与太尉大人他们商事,皇后娘娘自行主持家宴。” 顾尘香柳眉微皱,知道后宫不得关问前朝事,她向心腹嬷嬷使了个眼色,嬷嬷马上给内侍递上一个荷包。 内侍握在手里,犹豫了片刻道:“似乎是关于端木余党一事,其他,奴才就……” 顾尘香知道不能再多问,含笑着对身边的人道:“替本宫送一送。” 内侍连忙谢拒,起身匆匆退了出去。 端木家的人逃脱了,这事北唐的人都知道。 内侍一走,这里就静得针落可闻。 方才意想天开的姑娘们大气不敢出。 “皇后娘娘,”杨氏镇静的提醒了顾尘香一句,不要受一个死去的人所影响。 她活着坐上后位,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顾尘香的情绪一点也未外露,也只有杨氏这个做为母亲的最清楚自己的女儿。 她的一点细微变化都能感觉得到。 顾尘香一摆凤袖,吩咐:“开宴吧。” 皇后一声令下,陆续就有宫蛾和内侍呈上丰盛的晚膳,看着这大排场,慕惊鸿垂眸,掩去眼中的暗沉。 “唉呀!” 站在慕惊鸿身边的一名娇俏美貌的少女突然崴了一下脚,狠狠的碰了慕惊鸿一下。 上汤锅的内侍刚好在慕惊鸿的身后经过,被慕惊鸿这么一碰,手上一个不稳将汤锅摔打了下来。 “惊鸿!” 顾氏想要拽慕惊鸿出来,为时已晚。 慕惊鸿往那少女身上反撞去,避过了最危险的一泼。 “哗啦!” 但落地溅起的热汤水还是湿了她的裙摆,撞人的少女反被慕惊鸿往后撞倒,扑倒在身边的宴桌上,墨发和半边俏脸全部砸在一盘红烧肉上,腰眼也被桌子撞狠了,眼泪当场就飚了出来。 “啊!” 痛呼声传来,所有目光都扫了过来。 顾尘香一看这狼狈的少女是自己的庶妹,眸光一寒。 第008章:小花大人 当顾尘香还在顾府时,庶妹顾玉姮就极为嚣张,全赖她的姨娘是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人,很得老夫人欢喜。 虽为庶,却比嫡出还要肖想得更多。 从方才进殿门的那一刻起,顾尘香就注意到这个庶妹,那眼迸放出来的神采是她所熟悉的。 因为曾经的自己站在端木樽月身边时,也是以这样的眼神看这座宫墙的。 “她推我。” 慕惊鸿面露委屈,指着碰了自己的顾玉姮。 顾尘香眸子眯得更紧,冷凛凛的道:“四妹,惊鸿身体虚弱,你这般是干什么,当本宫不存在吗。” 一声喝下,小江氏立即拉住油头垢面的女儿跪下,“皇后娘娘息怒,玉姮只是不小心崴了脚。惊鸿……” 小江氏还未求得惊鸿替顾玉姮说情,顾尘香就冷冷打断,“今日是家宴,本宫就不与你计较这些。来人,带四妹妹下去好好洗这身污垢。” 心腹嬷嬷立即会意的带几个干粗活的嬷嬷上去带走顾玉姮,顾玉姮脸露惊色,正想挣扎。 “小江氏,四妹妹这般也不适合再坐在这里,还是让本宫的人带她下去洗干净了吧。”顾尘香的话一落,气氛为之一沉。 小江氏不敢再放肆,攥紧了拳,面露笑容的对顾玉姮道:“去吧,皇后娘娘也是爱护你这个妹妹,这个样子确实是不适合。” 顾玉姮抿紧了唇,压住心底的怨怒,跟着几个嬷嬷走出了廊道。 杨氏笑了笑,对小江氏道:“妹妹可是不放心?” 小江氏脸上的笑僵了僵,忙道:“有皇后娘娘的人照顾,我这做姨娘的,也就放心了。惊鸿,你四表姐方才不小心碰了你,可无碍?” 慕惊鸿眨了眨眼,露出几分苦恼的看向顾尘香。 顾尘香忙怜惜道:“姑姑,本宫让人给惊鸿准备了新的衣裳。” “谢皇后娘娘!” 顾尘香再吩咐身边的大宫女,让她带慕惊鸿下去。 与顾玉姮不同,慕惊鸿是被带到后侧殿去的。 顾氏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一个疑惑闪过又很快消失难以捕捉。 放在以往,慕惊鸿绝对不会做出刚才的举动。 小江氏和杨氏本就彼此视为仇敌,在顾家更是斗得你死我活,当初差点没将对方斗死了,要不是自己的大哥镇住了,还不知道要斗到什么程度呢。 皇后有意难为顾玉姮,小江氏回府必然是要从别的地方讨回来的。 经慕惊鸿一指,更是激化了矛盾。 顾氏并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是故意的,只是巧合罢了。 再转目去看小江氏,笑中带着一股阴辣的狠劲和完全不外泄的恨意,即使是笑着也能令人不寒而栗。 顾氏的眉头一皱。 很快,宫人将一片狼籍收拾得干净,家宴继续。 刚才的不快,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谁也不再去关注小江氏的反应。 * “慕七小姐,小心台阶。” 顾尘香的宫女领着慕惊鸿往后侧殿去,询问衣裳时才发现衣裳做得大了,后宫的绣娘拿去改了,谁也没料到今晚慕惊鸿就用到了。 大宫女无奈,本想让人去取来,慕惊鸿却说要跟着过去。 好在绣殿离皇后的凤仪宫并不远,一盏茶的功夫,两人就到了绣殿的殿门。 慕惊鸿立在玉砌的雕栏处,悠然回首。 视线所及,正是那烧得只剩下残垣断壁的绛云殿。 “慕七小姐?” 大宫女进殿门感觉身后人没跟进来,回头跟着慕惊鸿的视线看去,愣了下,“那是绛云殿,曾是祭司的祥瑞之所。” 进了绣殿,却被告知衣裳还要个地方改动,得两盏茶的功夫才能完成。 慕惊鸿对一脸歉意的大宫女道:“我在这……等……姐姐……不必……急。” 大宫女不由脸露春阳般笑容,一声“姐姐”叫得人舒心! 这可是皇后娘娘的表妹,皇后娘娘对慕惊鸿的喜爱,从方才的殿内就已深切感受到了。 再说,这大宫女还是顾尘香以前府里的大丫鬟,顾尘香进了宫她就跟着水涨船高,做了凤仪宫的大宫女,有着凤仪宫小半的掌管权。 这样的丫鬟,本就是心腹。 慕惊鸿若不抓着机会套近乎,那就是个傻的。 击溃一个人,不是正面的攻击,而是亲近的人的背叛。 自己着道,可不就是因为太过相信身边人了吗。 这滋味,她也让顾尘香也尝尝。 “慕七小姐叫奴婢凝露就可……这声‘姐姐’奴婢可担不起!” “姐姐……比,惊鸿年长……当得……一声姐姐。” 慕惊鸿眼眸清澈,无一丝杂尘。 大宫女凝露越看越觉得眼前的表小姐玉雪可爱,心灵清澈,想到她有结巴的小残疾,不由得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慕七小姐在人前切不可这般叫,让人听了去,可就得怪罪奴婢没有规矩,不知尊卑了。” “嗯……我知晓的。” 凝露闻言,更是满意。 让慕惊鸿稍坐在殿旁,她入内再催促。 大宫女凝露刚进去,慕惊鸿就往前面走去。 方向正是绛云殿。 夜露更重。 只剩下残垣断壁的绛云殿周围,静如死寂。 慕惊鸿脚步止在几丈处,正是当夜那对男女所站在的位置,刚好能从这个角度观到大火里边的情形。 双拳紧攥。 转身熟门熟路的往侧首的长道走去,穿过长长的宫道就进了前朝。 四周把守的侍卫以及巡逻的御林军入慕惊鸿的眼,她又转身寻了一个地方走去入了一个安静的通道,这里曾经还是她与那个人的秘密之地。 再一次走过年月积累回忆的地方,她无波无澜。 不过一会就从小门拐了出来,来到了往上的台阶。 她站在大红柱的左边,高高注视着半边宫宇。 政事殿里若有若无的传出交谈声。 熟悉的声音入耳,慕惊鸿心脏口还是没来由的一缩,一念起,全是恨。 刚才内侍过去说起端木余党的话时,她就起了这样的念头。 她想要得到确切的消息。 “小花大人,奴才还没说完,小花大人等等奴才……” 静寂的夜里,有白面公公微喘着气追在一人身后小跑,尖着嗓音一边叫唤。 小花大人? 慕惊鸿微惊,她站的这个位置正好无处可藏,那边过来的人一下子就与站在红柱下的她碰了一个正着。 第009章:可惜罢了 “小花大人……”白面公公差些撞上前面高大的身影,连连后退到台阶下边。 慕惊鸿不慌不忙的朝来人微微颔首,态度淡然自若。 宫灯下,男子的脸庞被斜照出一条深深的暗色,使其面部棱角更加的深刻。 一身祥云暗绣的玄色官服,端端正正的官冠,使得他整个人透出一股若有若无的正气。 他瞧见慕惊鸿的一瞬时,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往旁一站,灯光皆打在他的脸容上。 光下的脸庞更加的光洁白皙,分明的棱角隐隐透着冷俊。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清曜的的色泽。离得近,慕惊鸿能看得见那浓密的眼睫在轻轻颤动着,高挺的鼻在脸上斜打出一道淡淡的影子。配着这薄而满的唇,隐晦的彰显着他骨子里的几分张扬。 花家嫡子花谢影,官居正八品,曾是正正经经的状元才子。 他父亲官居二品,见他者都称一声“小花大人”。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前朝政事殿。” 白面公公看清站在花谢影前面的人是个姑娘家时,吓了一跳,一张白脸更加的白了。 花谢影立在宫灯下,微眯着眼看慕惊鸿。 “看你的穿着打扮,可是今夜在后宫参宴的家眷?”花谢影虽是疑问,却已笃定。 “是……我误走……迷了路。” 慕惊鸿结结巴巴的声音让花谢影一愣,继而勾唇一笑,薄而满的唇有一种奇特的味道,叫人想到了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原来是慕家的七小姐!” 白面公公闻言,欲出口的话就止住了。 慕惊鸿却是有些意外的抬头看花谢影。 突然看到他没有一点官威的不羁笑容,慕惊鸿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记得最后一次与这位见面时,这人还是正正经经,恭恭敬敬的。 “慕七小姐真的只是迷了路?”长身立在前面的男子笑盈盈的再问。 “是。” “小花大人,是不是先将正事办了?皇上正等着呢。”白面公公见花谢影打算要留在这说话的打算,赶紧提醒,免得耽误了正事。 慕惊鸿想起自己过来的目的,“花大人是……为……端木家……来见皇上?” 花谢影唇形勾得更加的生动,乌黑的眼眸闪烁着光,“哦?慕七小姐对端木家的事很感兴趣?你不知道,现在的端木家是北唐的禁忌?” “小花大人。”白面公公欲哭无泪的再次提醒。 “黎公公,端木一党已寻不着足迹,急也是一个结果。倒是这位慕七小姐,这种时候从后宫迷路到前朝来,就有些可疑了!”花谢影的笑容魅惑里夹着探究。 黎公公看了眼低眉顺眼的慕惊鸿,结合她刚才那个问题,眉也皱了起来。 若不是皇后娘娘的表妹,早就被拿下了。 “我喜欢……奇门遁术……故而……对此事甚为……关注。” 花谢影目光变得有些幽幽沉沉,忽而一笑,璀然如星,“慕七小姐,以后这种话可不能在外人面前提及,黎公公,看在慕七小姐这般可人的份上,你这张嘴就牢靠些。” 黎公公一愣一惊,陪着笑,“是是是,奴才什么也没听见。” 花谢影高大的身形往前,贴近了慕惊鸿面前,突然用一根手指的指腹按在她的额头上。 慕惊鸿被迫仰起脑袋,看到灯下笑意满满的花谢影冲自己眨了一下眼。 略带几分调皮味。 “……” “慕七小姐,您在这!”远远的奔来一个宫女,正是凝露。 慕惊鸿往花谢影身后一转,规规矩矩的福了福身,“谢过小花大人……” 花谢影将一手负在后面,看着她。 退出几步的慕惊鸿又突然回头问,“小花大人……为何帮我。” 花谢影曲指轻轻弹了弹衣襟处,语气分辨不出情绪,“不过觉得可惜罢了。” 他负手背对慕惊鸿走入殿廊。 慕惊鸿转身迎上脸色煞白的凝露,“凝露姐姐……我本想……走动走动……不慎迷了路。” 凝露狠狠的松下一口气,想责怪,对上慕惊鸿黑白分明的眼,愣是说不出责怪的话语来,“还请慕七小姐快些随奴婢回去,七小姐迟迟不回,慕二夫人恐怕是要焦急了。” 慕惊鸿忙点头,跟着凝露的身后快速回到绣殿,将那身水蓝色的衣裙换上。 看着焕然一新的慕惊鸿,绣殿里的人都不禁发出一阵惊叹。 惊鸿,惊鸿,慕惊鸿的容色也算是配得上这名字了。 对于自己的容色好坏,慕惊鸿并不甚在意。 花谢影的那句话,让走在去凤仪宫路上的她不由发出自嘲声。 可惜吗? 凝露怕生出意外,路上连连叮嘱慕惊鸿不能将方才到前朝的事说与谁知。 慕惊鸿连声答应就进了凤仪宫。 顾氏左右等不到女儿回来,正想要打发人去催一催,人就回来了。 凝露到皇后的身侧,轻声说了缘由。 旁人听了不由得多看了慕惊鸿一眼,心说,皇后娘娘对这位表妹还真的非常上心,这衣料子是皇家御用的绸缎子吧。 顾氏知道顾尘香对自己女儿的好,暗暗放在了心上。 直到家宴结束,皇上也没有出现。 而顾尘香的庶妹也没出现,等宴散了,出了景阳门才看到其中一辆马车旁站着顾玉姮的两个丫鬟,小江氏按下心底的焦急,稳着脚跟朝她女儿的马车去,然后无声的先行离去。 顾氏正和杨氏说话,约定什么时候回顾府一趟,分别上了马车,数辆马车同时驶向宫外。 “哐当!” 刚出宫门不远,一个撞击声突兀的炸响。 前后车都停了下来,有人掀帘看到夜下的一幕,不由发出惊呼声。 “敏儿!” 突如一道凄厉的声音传来,大伙儿好像明白了什么。 正是之前在凤仪宫里提到端木樽月的那名紫衣少女出了事,也不知怎么,好端端的马车说翻就翻,毫无征兆。 顾氏按住了慕惊鸿要掀帘的手,摇了摇头,“后面会有人收拾残局,你身体还虚着,今天也累了,还是快些回府歇息。” 慕惊鸿收回手,一副什么也不懂的点头。 顾氏知道自己这位侄女报复心重,不过是一句错话,就已经容不得了。 顾氏庆幸自己是顾家那边的人,与顾尘香比别人更亲近些。 她后半生,只要护好女儿就足够,其他的,顾氏不会去多事。 握紧了女儿微凉的手,看着健康的女儿,顾氏只觉得满足了。 第010章:气郁不顺 候府的正门动静很大,娄氏还没歇下,听到动静就将心腹嬷嬷叫进了屋,问,“外边谁闹的动静?” 言语尽是不满。 连嬷嬷躬身道:“是二夫人带着皇后娘娘的赏赐回府,赏的物件有些重了,正差使着院里的粗婆子们去搬动。” 娄氏闻言不由得生出嫉怨来,到底是什么样的赏赐让顾氏这般大张旗鼓显摆,是怕谁都不知晓她有一个强硬的娘家吗。 一想到顾氏在自己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娄氏心底没来由就涌上一股怒火。 “这大半夜的,让他们消停一会。” 娄氏也不能勒令外院的人停下,只能让连嬷嬷去传达自己不满的意思。 连嬷嬷会意,退了出去。 本该要歇息的娄氏,此时已经没了这心思,走到窗边听着外边的动静。 好一会儿,外面终于是消停了。 翌日。 顾氏得了不少的赏,理应是该给府里人分一小份。 娄氏一早却当着大家的面没给顾氏好脸看,言语间也夹针带刺的,“老二媳妇,你近来的行为有些过了。” 顾氏眉头一皱。 什么行为过了? 娄氏指的是什么。 顾氏总觉得娄氏这话里话外,都在暗指她顾氏做了什么对不起二房的事。 “是儿媳的不是,还请……” “你也确实是有不是,”未等顾氏话说完,娄氏就悠悠打断。 顾氏心中冷笑,也不在人前装什么十二孝了,语气冷硬了几分,“儿媳自认为在府里规规矩矩,事事为侯府着想,也不知犯了何错,叫您闷了气。还请老夫人明示,好让儿媳改正。” 娄氏脸色一沉,看到顾氏这劲儿就觉得一股郁气涌上头来。 就是这模样,叫人生厌。 “二弟妹,你怎么能这样同老夫人说话,若这些叫外人看了去,又不知编排出什么话来。” 不等娄氏开口,屠氏又来多管闲事了。 因为上次慕惊鸿掌掴两名庶女,又给了一个下马威,大房和二房的妾室对顾氏的积怨更深,顾氏站在静心居里就能感受得这股怨气。 屠氏嫉妒她顾氏有强硬的后台,娄氏想要事事强压她一头,更想从她的身上得到更多的利益。 顾氏不给,娄氏更是事事不顺她。 “大嫂这话可不能乱说,在这里的,哪个是外人?也怪大嫂平常时太过仁慈了,叫底下的那些人不安分,在外边胡言乱语……” “顾氏。” 娄氏警告了一声。 “大嫂到底还年轻,是我太急了,”顾氏皮笑肉不笑的在屠氏身上扫了一眼。 屠氏气得浑身微微颤抖。 娄氏捏手里的茶盏,慢慢的放下,静静的看着顾氏,深眸里暗沉如潭。 顾氏也不是小门小户出身,历经许多,对娄氏用气势拿捏自己的把戏浑不在意,更不受半点影响。 “你大嫂是年轻了些,但自打她管理府中事务来就没有出过什么差错。尽管是出了些小错,也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弥补,比起前头的人,更胜一筹。在管理家用的这点上,二房也应该向大房取取经。方才能更好统管侯府的后院事务,老二媳妇,可觉得是这个理?” 娄氏的视线定在顾氏身上,字字句句暗藏隐喻。 向屠氏取什么经?是要让她顾氏将家底再掏出来给你这个老不死的统管,好让她一无所有,也一并受你娄氏的统管吗? 当年顾氏丰厚的嫁妆给侯府添了不少的进账,娄氏原已经打算好怎么使用顾氏这笔丰厚的嫁妆。 谁知顾氏非要拿回去,还大闹了一场。 那段时间,府里人心惶惶。 顾氏的娘家虽还没有今日更牢固的地位,却也是鼎盛的世家,刚嫁进侯府时的顾氏很是温良闲淑。然而,因为娄氏事事强硬和偏心,让顾氏这个在家中百般受宠爱的千金大小姐积了不少的怨气,久而久之极为不服娄氏的管束和安排,事事忤逆着做。 为了那笔嫁妆,娄氏还被气病了一回。 进门多年无所出,娄氏就让二子纳妾,二子不肯,她就觉得是顾氏在搞的鬼。 顾氏竟以死相逼,再次闹得侯府不得安宁。 最后还是老太爷给做了主,顾氏也退了一步,给夫君纳了一妾,也就是而今的张氏。 夫君心疼她,特地带她到外边走动走动,这一走就是半年,娄氏怕二子一走不回,就服了软,但就此更恨上了阻碍慕家开枝散叶的顾氏。 “老夫人教训得是,儿媳一定会好好向大嫂学习管理家事。” 顾氏当没听出娄氏的言外之意。 听顾氏说出故意的话语,娄氏极力压着汹涌的怒火。 管理家事是大房嫡妻的事,何时轮得上二房了。 顾氏倒是大言不惭! 忽想起那夜连嬷嬷在耳边的话,娄氏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看顾氏的眼神狠厉了起来。 顾氏抬着首,注视着娄氏,不卑不亢。 眼看气氛继续僵硬下去,鲁氏和张氏往前一步,正要加把火让老夫人给顾氏一个教训时,老夫人开了口,“老身有些乏了,都退下吧。” 众人只好收住了到嘴的话,从椅子里起来福了福身,正要退出去,又听到娄氏开了口,“老二媳妇留下来。” 前面的几人面面相觑,不动声色的扫了顾氏一眼就退了出去。 “昨儿个宫里可有什么事发生?” 娄氏也不绕弯子,看着顾氏就问。 “宫中一切安顺。” “听下人们说起,昨夜里府里闹了不小的动静。”娄氏恼恨顾氏,在某些方面却不得不依仗着顾氏背后的势力。 方才还一副恨不得吃了顾氏,一个转身就软了态度。 这张老脸未免也变得太快了! 打从心里,顾氏对娄氏很厌烦。 面上却滴水不漏:“是惊鸿在宫里得了些赏赐,抬进门时有些闹了点动静,没想还闹到了您这儿来了。多是皇后娘娘赏的女儿家玩意,还有一些调理身子的药材。惊鸿这孩子有孝心,一早就特地吩咐儿媳给您捎送些好药材过来,儿媳知道您身体健朗,并不需要那些调理身子的药材!” 既然是女儿家的玩意和治伤的药材,娄氏根本就开不了那个口要过来,跟自己的孙女讨要赏赐之物,像什么话! 一口一个身体健朗的,是在提醒她年纪大,离死期不远了吗。 想到自己百年之后这个家就由顾氏管权,娄氏一口气差些上不来。 明知顾氏是有意,娄氏还是被气得半死。 气不顺,看顾氏更不顺眼了。 “惊鸿身子骨还弱着,还孩子气的不喜欢吃苦药,还得儿媳事事监督着。您若无他事,儿媳就先退下了。” 顾氏笑着冲娄氏福了福身,慢慢退后。 盯着退出去的顾氏,娄氏眉心狠狠的一跳,恼羞成怒拍桌时碰摔了身边的茶盏。 即使是再强硬,也不能对顾氏做得太过,这就是为什么娄氏对顾氏如此恼恨的原因。 因为这个儿媳拿捏不得,又不能为慕家生儿,得了个便宜货,还是个小结巴。 慕惊鸿用过药,吩咐丫鬟翻出一卷书,正坐窗处翻阅着,淡金色的明媚阳光从窗台斜打进屋,洒在她精致的面容上,给病态白皙的肌肤添上了几许柔美的色泽! 忽有所察的抬目朝外看出去,不知何时,顾氏已然站在院中正用慈爱的目光望着自己。 慕惊鸿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深沉的复杂,随即起身,“母亲!” 看到女儿的笑颜,顾氏再次觉得自己所有的坚持和强硬都是值得的! 第011章:初入闺学 进门拿起女儿放在窗台处的书卷,发现竟是当代大儒所撰写的为道记,不由惊讶。 “你喜欢读书?” 世家儿女多是重点培养女红和闺学等,但真正涉及到那些权势知识的却极少。 一般都会避讳。 做为端木家的嫡女,又是天选的巫祝。 端木樽月和别的女儿家不同,从小就熟读各种奇门遁书集,易数等深奥学识。 即使是从小熟读,她仍旧远远不及自己的祖先才学。 她已为自己日后打算,却横遭祸事。 “闲来……无事。” “慕家设有闺学,你是家中嫡女,你也该跟着学习了。以前都是娘在家中教习,总是没有女先生教得好。再过两三年你及笄,也该嫁人为妇了……”说到这,顾氏眼神黯淡了下来。 女儿一直躲在家中,尽可能的不出门见人,无非就是耻于自己的结巴。 她顾氏的女儿除了这点毛病外,其他也与正常人一般。 “你的启蒙为娘没做好,到了女先生那里总是要吃些苦的,为娘不能护你一辈子……惊鸿也莫要怪为娘心狠。” 说起闺学,顾氏才惊觉自己将女儿宠到了无法回头的地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特别是慕惊鸿发生那样的事后,顾氏特别的害怕自己的宠爱害了女儿一生。 该狠心的就狠心。 对所谓的闺学,慕惊鸿并不排斥。 生于端木家的她,一直未能体味到和大家一起上闺学的感觉。 “好。” “你说什么?”顾氏讶异盯住她。 慕惊鸿说:“我说……好。” “你……当真愿意?”顾氏惊转喜! “嗯。” 慕惊鸿知道仅凭自己现在这模样,根本就不可能一举将所有的仇家给荡平了。 唯有成长,才能使她再次变得强大起来。 以那个女人的表妹成长为敌人,也不知那个时候的顾尘香会对自己露出什么表情。 “好好好,为娘马上给你安排。如今你那个庶妹已经去了清庵,慕家旁支不多,主要还是给府里未出嫁的姑娘做闺学,现在也只有你五姐姐在,今年及笄,过不了多久也是要找夫家的人了,堂中也只有你与她二人。你祖母是注重儿孙的培养,对家里的孙女们并不多上心,你也不用害怕祖母那边不给你什么好脸色看,有娘在!” 听着一番安慰,慕惊鸿心底里不太是滋味。 “我知道。” 得女儿点头,顾氏高高兴兴的离开,亲自给女儿做点准备。 * 得知顾氏在张罗着给慕惊鸿准备闺学用度,静心居的娄氏只皱了皱眉,倒没有阻止。 世家的女儿家就应该知书达理,琴棋书画不求精通,但求能懂。 免得出了府见客,腹无一点墨闹笑话,给慕府丢脸。 大房的贵妾鲁氏有两个女儿,一个两年前出了嫁,另一个被罚去了清庵,也就是慕湘澜。 府中如今最恨慕惊鸿的人就是鲁氏和张氏了,鲁氏未嫁慕德元时就是鲁家的嫡女,后来慕德元的正室去了,以为能如愿扶正,半路却杀出了一个屠氏。 而她也不过是由妾抬到了贵妾的位置,这一切也都由老夫人来安排,老夫人嫌她生不出儿子,不能让她做妻。 说什么家中有一个顾氏就足够了。 鲁氏也恨娄氏,但更恨顾氏和屠氏。 顾氏死了夫,却能拥有自己的一份专独的小灶;屠氏虽然有子又能掌家事,上面却有前妻的嫡长子强压着一头,将来侯爷的位置是要传给嫡长子而不是屠氏的小儿子,也够屠氏头疼的。 两厢对比,顾氏更有优势。 当年她不能为妻,全因顾氏,她岂能不怨不恨。 “一个废掉的小结巴还敢上学堂,小结巴岂是张氏那待嫁女儿的对手,我们也用不着出手,自会有人替我们动手。” 鲁氏找时机要给女儿出气,没想顾氏却先将慕惊鸿推了出来。 站在鲁氏身边的张嬷嬷神色闪动,说道:“老夫人还没动静,恐怕也是默许了。” “她还能如何,孙女去闺学她还能拦着?传出去慕家的脸面还要不要。” 鲁氏的语气是满满的嘲讽。 娄氏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她门儿清。 注重男丁,女儿家若能给带来极大利益方可入娄氏的眼。 否则,就是才学再好在娄氏眼里也不过是个废人。 “只可怜了我的湘澜,”说起女儿,鲁氏眼里的恨意更浓烈了几分,转目问,“清庵那边还是进不去吗?” 张嬷嬷也是一脸的愁色,“奴婢已经派人在附近守着了,一有机会就一定会将小姐接回府。” “娄氏好狠的心,”鲁氏好不容易让娄氏身边的人转移了地方,却没想到清庵比外庄还要难进。 现如今,也不知湘澜如何了。 * 顾氏的动作很快,次日慕惊鸿就能出门闺学了。 带足了东西,又仔细吩咐了慕惊鸿身边的两个丫鬟才放她去。 慕惊鸿不禁觉得好笑,闺学之所不过就在慕府最南的角落,距离二房的院子不过几盏茶功夫的距离。 倒让顾氏弄得像生离死别般。 也怪平常时慕惊鸿一直躲在家中,从未离开过顾氏的眼皮底。 雏鹰总是要试飞才知能飞多高飞多远。 顾氏将人宠到这年纪,突然放手,心会慌乱也是理所当然。 总怕女儿发生什么意外。 慕惊鸿却无所惧的走进慕家曾祖先赐名的南宗堂,宗,指祖宗规矩,并无他意。 设在南面,也是有其喻意。 至于是什么,后人所说的皆有不同。 与她所见过的学堂不同,南宗堂皆空,周围除去屋廊和亭台,一株花草不见。 枯燥的景象给这座南宗堂披上了一层厚重感。 金色的牌扁下,两尊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瑞兽,不雄伟,反而带了女子的几分柔和。 听说曾祖是照着他心中女子模样改的雕像,被后世传出一段佳话! 慕惊鸿看到却不禁在心中发笑,世人所传佳话,许是慕家曾祖的一时恶作剧呢? 然后她又恶劣的想,说不得那位曾祖也像娄氏这般极度重男轻女,才令人刻出这对四不像的雕像。 正想着,从门处走进一名淡雅衣裙的少女。 两人正面对视,一时均是无言。 “五姐姐……”慕惊鸿对着娇俏端雅的少女点了点头。 凉风拂过少女的墨发,鬓角的发丝划过眼帘,她轻轻眨了一下清黑的眼,再抬起仍是端庄娇丽的模样。 慕沅嘉在出门前就知道今日慕惊鸿会过来,当真的看到人时还是觉得讶异和不能理解。 摔了一下怎么就变了性子? 亲妹妹慕长欢被慕惊鸿掌掴的画面仍停留在脑海中,慕沅嘉看慕惊鸿的目光有些微小的变化,却很快掩饰。 “九妹和八妹不在,这段日子就要和七妹妹你一起学习了,七妹有什么不懂可来问我。” 慕沅嘉今年满十六,正是待嫁的年纪,她在学堂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这也是顾氏之前的话里意思。 慕惊鸿听着这柔和话语,扬起笑容,有几分的天真,“那就……请五姐姐……多赐教了。” 这句话让慕沅嘉不由觉得有些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幸运儿958】打赏的1个守卫骑士,么么哒!!大爱~~! 谢谢亲爱的【温柔美少女】打赏的1个告白气球!么么哒!大爱~~! 第012章:梅花易数 今日教习的是琴棋书画中的书,慕沅嘉在外边和慕惊鸿说上几句话后就安静落座在最前。 堂内其他位置都空着,慕惊鸿看着慕沅嘉挺直端正的背影,走了上去,径直坐到了旁侧的空位上,也是占了第一排座。 慕沅嘉不由侧目扫了过来,眼中神色闪烁。 不待说话,堂门口就出现了一名三十多岁,眸光犀利的妇人。 她手中拿着戒尺,一书册。 册子有些老旧,边角有些许毛边,可见得此书卷是常被翻看的。 “孙先生!” 慕沅嘉面露得体笑容起身问侯一声。 慕惊鸿跟着一起,同时叫了声孙先生。 孙先生看向慕惊鸿,目光不见半点温和,“七小姐虽然一直未曾来南宗堂,但慕二夫人说七小姐一直跟着修习学识。也是经过启蒙先生指点,有几分底。若七小姐后续学起来吃力,可随时向我提问。” “多谢孙先生!”慕惊鸿一字一顿的慢声吐出一句连贯的话。 孙先生不禁瞧了慕惊鸿一眼。 这时慕沅嘉就自荐道:“孙先生往时所教授的学识,沅嘉不敢说全学懂了,但也能在闲暇时教惊鸿一些浅显的东西,好给她稳固一下。” 孙先生满意的点头,爱护姐妹,抛开成见辅助七小姐,五小姐大善! 看到孙先生眼中的赞许,慕沅嘉难掩喜悦! 她马上就要议亲了,如果能将自己贤良之德传扬出去,博得一个美名,在未来择婿时也能多一分把握。 品德高尚的女子,总是能够更容易吸引大家族一些。 慕惊鸿笑盈盈地看着慕沅嘉,并未言语。 孙先生教习的方法有些新颖,简单又易懂,多教习一些算数和书写。 在书法方面,孙先生一介女流虽不及那些大儒,却也有自己的风格。 慕惊鸿能从她书写字体时看得出来。 慕沅嘉对书法极为痴迷,这个也是慕惊鸿自己观察得来的。 一堂课下来,孙先生虽则重慕沅嘉,却未落下慕惊鸿这边。 走出南宗堂,慕沅嘉将她叫住,“七妹妹。” “五姐姐……有何事?”慕惊鸿就在前面的小石径位置回头。 慕沅嘉详端着慕惊鸿的容颜,略愣怔片刻道:“长欢还年幼,在磬音寺的事,姐姐代八妹向七妹妹你陪不是,还请七妹妹在祖母面前说几句好话,让长欢回府。此后,若七妹妹有任何困难,姐姐都可相助。” 任何困难都可以相助? 慕沅嘉的口气倒是不小。 有了刚才助学的话,慕沅嘉相信慕惊鸿会答应。 “五姐姐,八妹……已经十二岁了。”慕惊鸿声音很慢,说这话时却很清晰。 慕沅嘉一时没明这话意思,一琢磨,脸色就微微的一变。 “七妹妹,都是一家姐妹,你又何必咄咄逼人,还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免得他日走在荆棘之路上无亲人相助。” 话说得相当直白。 即使是傻子也该懂是什么意思了,是让慕惊鸿得饶人处且饶人。 “五姐……是在诅咒……全家?”慕惊鸿饶是兴味的笑着道。 慕沅嘉俏脸瞬息涨红又复惨白。 “七妹休得胡言。” “难道那话不是……五姐……说的?”轻飘飘的打了回去。 慕沅嘉羞怒交加,下一瞬便觉得先前慕惊鸿给自己的那种怪异更重了。 以前的慕惊鸿见着她们这些姐妹都自觉得躲远,不轻易靠近,更不说这般伶牙俐齿了。 脑子摔好了还是之前就是有意藏拙? 此话一出,慕沅嘉精容上就闪现惊慌之色,飞快的左右相顾一眼,按下心底的恼怒,心平气和道:“五姐只是拿此做了个喻比,七妹妹歪曲了我的话中意。” 慕惊鸿依旧笑盈盈的站在那看她。 慕沅嘉的心不由跳快了些,不再去看慕惊鸿的笑容,道:“五姐还要回去给祖母请安,你先回院去。你身体还未痊愈,且好生照顾着自己。” 望着慕沅嘉匆匆而走的步伐,慕惊鸿收了收长袖,转身看到两个丫鬟瞅着自己惊愣模样,勾唇一笑,越过二人径直出了南宗堂。 刚出堂门就一眼瞥到急走而来的顾氏。 慕惊鸿不禁觉得好笑,心中又是感动。 就在慕惊鸿迎过去之际,顾氏却突然缩了回去,躲进了后面的缕空门里。 有花叶遮挡,却也见不着里边的人。 然。 慕惊鸿将顾氏一举一动都捕捉入目,见她躲起来也就没揭穿,从另一边越了过去。 顾氏又忙着从后面小路奔回院。 没过多久,顾氏就到了她院里询问了些经过。 知道慕沅嘉安安分分的没弄什么把戏,交待几句就安心回院去了。 顾氏每日都要理账,她手底的嫁妆也颇丰,但她想着将来要给慕惊鸿更加丰厚的嫁妆,很是精心打理手里的铺面良田。 闲着无事的慕惊鸿则钻进了自己院里的小书房,临时起了义的她寻找着有关奇门遁的书卷。 发现家中并无此类书集,只好作罢。 目光一瞥,自桌角处看到了一样东西,她伸手去摸出一本陈旧,烂了几页的旧书。 她一翻阅,精致的脸拢上了笑。 即使是经过那样的命运,她仍旧喜欢这些。 仿佛早已刻进她的灵魂,怎么也抹灭不掉。 书中内容虽然与她往常时所知的东西有诸多的相似,她捧起破烂本子却也看得津津有味。 突发其想的,合上旧书。 来到桌前,以笔拟了一字。 手腹轻捻。 不过几个片刻,慕惊鸿精致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愉悦。 若有识得此算法的人在这,定能瞧出慕惊鸿所使用数术算法,便是刚起源不久,有些残缺不齐的《梅花易数》。 依据着所谓的先天八卦数理运算而来,随时随地可起卦。 “小姐!” 一声打破慕惊鸿的沉思。 她拿下桌上的破书,顺便将所写的字捏在手里。 碧萝疑惑的看了眼进来,“夜深,该歇了。” 慕惊鸿点头时就出了书房回屋。 漫漫长夜,慕惊鸿睡得极熟,未做一梦。 以为接下来自己可以顺顺利利的在府里养着,等待机会。 也不过是刚过去一夜,正在梳妆的慕惊鸿从镜中看到带着满脸喜色入门的顾氏。 “母亲?” 慕惊鸿起身疑惑的看着满脸喜悦的顾氏,询问她发生什么了好事。 望着女儿清亮乌黑的眼,顾氏更觉得欢喜! “昨夜宫里的太医给皇后娘娘诊出了喜脉!当真是双喜临门!” 慕惊鸿身子蓦然一僵! 听到这消息,心里边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能够在这时候查出身孕来,说明那两人早已苟且。 那时候的她在做什么? 恐怕还沉浸在喜悦中吧。 慕惊鸿想笑笑不出来,心口像落了一块大石头,怎么也不能顺。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可乐晓晓】打赏1个告白气球!么么哒!!爱你~~ 第013章:一切初始 顾氏给慕惊鸿带来这个“惊喜”后就去静心居晨昏定省。 走时,顾氏并没有发现女儿的异样,只是高兴以后自己娘家的势力更加的壮大,于她们母女俩更加的有利。 等慕惊鸿回过神,人已在南宗堂外。 慕沅嘉比慕惊鸿早先到一步,站在青石小台阶处看着她。 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似酝酿了半响才堪堪开口,“恭喜七妹妹了。” 闻声,慕惊鸿抬头看过去,似疑惑她为何突然恭喜自己。 “皇后娘娘是七妹妹的表姐,如今怀上了龙种,他日就是一国太子,将来的真龙天子。” 话里尽是酸味。 慕惊鸿眼神漠然的瞥了慕沅嘉一眼道:“五姐姐……慎言……尚不知的未来……事,你此言……视同散播谣言……皇后得知,必会追究……慕府责任。” 慕沅嘉整个人一僵! 这个慕惊鸿……好像真的不同往日了。 “五姐不过是……” “不管是什么……五姐还是慎言……为好。”慕惊鸿声音徒然一冷。 莫说慕沅嘉了,就连贴身丫鬟碧萝和碧钰都有些诧异。 慕惊鸿从白了脸的慕沅嘉身边越过,进了南宗堂。 刚入座,另一位教棋的先生就让人摆了一般的棋局,错开了一道,让慕沅嘉继续解上一课所讲述过的。 慕沅嘉很自信的行走了几步,就已经破了这棋局,又得先生赞赏。 慕沅嘉侧目带着意色的瞥了慕惊鸿一眼,却发现慕惊鸿并没有在看她。 一副呆瓜的模样。 慕沅嘉心中鄙夷了番,果然是扶不起阿斗。 就算是变得胆子大,伶牙俐齿了些,也是个无用的。 先生在夸赞慕沅嘉时也看了慕惊鸿一眼,不由暗自摇头,知道慕惊鸿刚刚来闺学,也就放宽了些,没想到慕七小姐竟是个不上进的。 “以慕五小姐的棋艺,也可入棋珍阁走动了。” 慕沅嘉闻言双目一亮,心底怎么也抑制不住的狂喜! 棋珍阁是都城里第一宏文馆的其中一阁,其他还有多个主阁,是朝廷所建,日常都会接纳各方才学多艺的才子佳人,但能入宏文馆者,都不是泛泛之辈。 在宏文馆的对面也有一座特别供应给都城名门闺秀切磋琴棋书画的百文台,里面以四围之势而建,中央是切磋的高台,四面都可观台上人。 也可以谨防有人作弊。 能在百文台冠满都城的,如今就只有江家的那位嫡女,不论是算术还是琴棋书画等都皆为上品,很不巧的,江家这位嫡女和慕沅嘉同龄,也是待嫁之年。 慕沅嘉早已嫉妒多时,今日得先生一句这样的话,她岂能不高兴? 说来,江家和太尉府有着一层关系,与慕惊鸿也算是沾了亲带了故。 是以,慕沅嘉再次将视线投向了慕惊鸿。 “慕七小姐,你若无心习棋,可不必过来。” 结束后,先生离开前淡淡的对慕惊鸿丢下了这么一句话。 慕沅嘉的唇勾了勾,心中不由得畅快了不少。 莫要以为仗着有太尉和宫里的皇后娘娘就可以为所欲为,一个跟哑巴没什么区别的小结巴罢了。 一想到那天目睹慕惊鸿掌掴自己妹妹的画面,慕沅嘉的目光犀利了起来。 目送慕惊鸿离开,慕沅嘉就回去,看到有人从张氏的屋里出来就加快步伐进屋,“娘,妹妹那边还没消息吗?” 张氏眼中难掩疲倦,忧心道:“连鲁氏派过去的人都进不了清庵,我们的人连点风声也没探到。我怀疑清庵那里有人介入,恐怕是上次进宫时顾氏对皇后说了什么,可恨的顾氏。” 慕沅嘉眉头皱到了一起,一脸忧色的抿着唇。 这事她根本就帮不上忙,除了眼睁睁的看着没别的法子。 她的婚事还得倚靠顾氏呢。 “娘,皇后娘娘插了手,妹妹在里面定是吃尽了苦头,”慕沅嘉咬了咬唇,说道:“不如我们去求求七妹妹。” “不可能,”张氏回喝了句,眼中尽是对顾氏的恨。 “可……” “让我去求这个小结巴,绝对不可能的事,你九妹也在里边,鲁氏肯定会动用一些关系,到时候我就不信她顾氏还能和整个慕家翻脸!我们再等等,一定有别的法子。”张氏不停的劝着自己再等等,一边又担心女儿会回不来。 到了外面,谁知那些人会用什么法子折磨自己的女儿。 慕沅嘉看着张氏伤心又憎恨的眼神,不敢再开口劝说。 “小姐,”等在院外的陈嬷嬷对慕惊鸿福了福身,道:“夫人让您到院里一趟。” 顾氏所居住的院子叫雅芳居,慕惊鸿随陈嬷嬷进屋,顾氏就笑眯眯的道:“你舅父已经让人过府要我们娘俩回府一趟,家中喜事,我们是应该走一趟的!” 慕惊鸿微微扬眉,什么也没说的点头。 得知消息后,慕惊鸿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 傍晚到娄氏那里请安时,顾氏就将此事禀了,这次,是特地让顾氏将慕家的人请过去,娄氏闻言就大为惊喜! 太尉府可不是一般的世家,若是能频频往来,对慕家和慕家的儿孙们也有诸多的助益! 这回,娄氏对顾氏很满意,吩咐大家都好好准备。 次日,整个慕府浩浩荡荡的出门了。 前前后后不下十来辆奢侈的马车。 穿过热闹的街市,不时的传来叫卖的呦喝声,参夹着儿童嬉闹的声音! “小姐,您起来后就没用膳,奴婢准备了好几样糕点,您偿偿!”碧钰从小篮子里端出好几样精致的点心,碧萝则从旁抽出小横几。 看着摆放在眼前的点心,慕惊鸿拿起来小小吃了一口。 “这糕点精致……可还有?”慕惊鸿突然问。 “自然是有的,”碧萝和碧钰对视一眼笑了笑。 慕惊鸿看萝钰又从一旁拿出一个食盒来,里面装着的都是一些精致散发着香气的糕点,扑鼻来的香味引人食胃大振! 慕惊鸿只问却没有动,只让丫鬟重新放好,等到了顾府再交给自己。 两个丫鬟不明所以,但主子的话也没敢违背。 慕惊鸿吃着手里的点心,眼眸微垂,掩盖住眸底的情绪。 只要能推倒那个人,顾家,她也利用得起! 樱色的薄唇一勾,削薄的背往马车一靠,闭上了眼! 她知道这件事很难,却也要去做,即使多走几年她也不怕,抑或会付出一些代价。 第014章:第一才女 皇后有喜,太尉允了府里操办喜庆家宴,请近亲的亲戚过府相聚。 太尉夫人杨氏早早就等在府门,就为了迎接顾氏和娄氏。 顾氏是太尉最疼爱的妹妹,岂敢怠慢了。 “慕老夫人,小姑子,快里边请进!” 看到杨氏竟亲自出来迎接,慕老夫人脸上笑容深了几分,知道顾家这是在重视自己。 被忽略的大房正妻屠氏压着心里的不满和不甘,笑盈盈的凑到前面,企图让别人看到她。 杨氏瞥了眼过来,在前面笑着将前面的人引进了大门,直朝着后院的女眷去。 太尉府的老夫人江氏正坐在圈椅上,与一群贵女有说有笑,看上去比杨氏还要高兴。 江氏是顾老太爷的继室,她这一生并无所出,现在的太尉并非她的亲生儿。 小江氏是江氏娘家的庶侄女,江氏对她也颇多的照顾,这才造就了小江氏和杨氏明里暗里都在斗的局面。 全仗着江氏替她撑腰。 情况倒是和顾氏在慕家相差不大,难怪杨氏会和顾氏这般走近。 江氏脸上扬着笑与娄氏打了招呼,自有人搬动椅子往前一些,娄氏看到落了一截的椅子,脸上笑容不变,心底对江氏有些不满。 好歹她也是客,江氏刻意让人将椅子往前一截放下,无非就是要突显她娄氏的低人一等。 两个老家伙面带笑容的说话,心底里却互相嫌着对方。 今日是顾家的喜日子,大家都藏着心底的怨和恨,表面一团和气的处着,场面倒也其乐融融。 慕家的姑娘就只带了慕沅嘉和慕惊鸿,上前见礼时也没有那么麻烦。 倒是顾家的庶女有不少,多是一些旁支过来的。 自从顾尘香嫁入宫中后,顾玉姮就是整个顾家最得宠的女儿家了。 因为江氏的缘故,太尉对小江氏也格外的善待。 江家那边也来了人,说来这江家和顾家以及慕家有些复杂又微妙的关系。 江家嫡子娶的长媳是鲁家嫡女,又和慕家大房贵妾鲁氏是姑侄的关系。 是以,真正的算起来,顾家,慕家和江家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人。 女人们之间如何斗,在男人们的眼中,也不过是后院的那点事,一点也不会影响他们在前朝的谋事。 慕沅嘉看到站在江氏身旁的清绝女郎时,脸色一白。 此女正是江家嫡女,也是都城第一才女江相婵! 有所察的,江相婵回首得体的朝慕沅嘉微微一颔首。 落在慕沅嘉的眼中,却成了鄙夷。 从慕惊鸿的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慕沅嘉紧扼的拳头。 在江相婵的面前,慕沅嘉所有的自信和才学,就如同一只跳梁小丑在摆弄自己的小聪明! 明明还没有较量,慕沅嘉就已经有一种手下败将的感觉了。 杨氏扫了眼小江氏对江氏道:“老夫人,年轻人不喜欢拘着,就让她们到后头的小院里走动走动,我已令人在院中摆了一些琴棋书画。相婵是都城第一才女,又与玉姮同岁,两人都是要议亲的女儿家,定然会有更多的话题!” 小江氏立即朝杨氏看了过来。 杨氏笑着回视,看不出半点阴谋来。 江氏犀利的目光落到杨氏身上好半晌才点了头,“玉姮,你带着大家到后院去吧。” “是,祖母。” 顾玉姮在宫中受了折辱,对杨氏和顾氏心生怨恨,尤其是反过来诬蔑自己的慕惊鸿。 感受到来自顾玉姮的怨气,慕惊鸿突然往前走两步,笑着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了杨氏。 看着少女清亮如星的笑眸,屋里所有人皆是一愣。 顾氏也是不解的看女儿。 “这是……给皇后表姐的……偿着觉得香……便想到了皇后表姐……” 杨氏不由一阵感动,从慕惊鸿手里接过糕点,“你有心了!你表姐定然会很高兴!” 慕惊鸿笑道:“我应该做的。” 小结巴开口,其他人都不禁投来异样目光。 不都说慕府二房的小结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还传言小结巴已经不能再说话,可这一听,却是挺好的。 虽然慢了些,磕巴了点。 顾氏在心里头一叹。 江氏端着茶具,拿眼瞧着慕惊鸿这个小结巴。 莫说与娘家的人比,就连她的孙女也比不上,倒底是一窝子出来的货。 “惊鸿表妹,自从上次进宫后我也算与你相熟了,知道你进了慕家的闺学,特地想要向你讨教一些学识。” “不敢……”慕惊鸿对这个顾玉姮并无甚好感,在宫里时,她差些就被那热汤泼到了脸,就是这顾玉姮所为,“惊鸿才疏学浅……相婵姐姐才是……都城才女……我今年……才入学两日……实在不敢……托大。” 一时间,大伙儿看顾玉姮的眼神就不对了。 这是专挑软弱的来欺呢。 顾氏见女儿应对了过来,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瞥了眼杨氏,眉头微皱。 杨氏也才想起慕惊鸿的问题来,很是歉然。 “好了,你惊鸿表妹初入学堂,有很多东西需要学习,你这做表姐应该多教道,怎么就跟她切磋起来了呢。” 小江氏嗔怪的瞪了女儿一眼,此话也是替顾玉姮解了围。 “是我不好,没想起惊鸿表妹的特殊,在表姐的心里,惊鸿表妹就与那些普通人无两样,惊鸿表妹不会怪表姐吧?”顾玉姮顺着杆爬,眼笑眯眯的,话里话外却暗指慕惊鸿的小残疾。 顾氏眉心跳动得厉害,正想要说话,都城第一才女江相婵就开了口:“大家都是表姐妹,何必因切磋伤了和气。玉姮你可知三人行,必有我师?意指几个人一起行走,其中必定有人可以作为我的老师。我们应该不耻下问,虚心向别人学习。你又怎知惊鸿身上有没有你不知,而她懂得的学识?惊鸿不过是说话有些瑕疵,其他也并无不好,所谓人无完人,就是我也有诸多不完美的地方。凭她的一腔善意与温柔,便就是玉姮你该学习的地方。” 屋里一时间静如死寂。 谁不曾想,江相婵会替慕惊鸿这个小结巴怼了顾玉姮。 顾玉姮一张俏脸一会青一会白的交错,江相婵到底是和谁亲啊。 小江氏也是一脸难堪,娘家这个嫡女说话太过直白,让她和女儿在众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杨氏看小江氏这副样子就想笑,却忍住了示意身边的心腹嬷嬷将这些年轻的姑娘带到后院去,屋里的气氛才稍松了一些。 江相婵站在院子里,对顾玉姮温声说:“方才在屋里说的话有些重了,还望玉姮你不要放心上。我也都是为了外祖母和你们好,方才若是起了冲突,太尉大人必然会追究你们的过错。” 后一句特地压低了下来,顾玉姮心里本来是有气的,听江相婵这话后就变了脸。 明白了江相婵的用意,扼了扼腕,纵然不甘也只能道:“我知道,多谢。” 江相婵这才笑着往后退了几步,她向顾玉姮道歉的前一句大家都听到了,顿时觉得都城第一才女就是第一才女,有才有貌还有品德。 慕惊鸿站在院子的小台阶处,似笑非笑的看着江相婵。 这个江相婵还真一如既往的厉害。 慕惊鸿自门处回头朝一个方向看去,见有杨氏身边的心腹拎着她给的食盒从后门离开了,唇微微一勾,朝着院中摆放上去的棋局走过去。 第015章:星汇棋局 大家都将注意力投向顾玉姮和江相婵,慕惊鸿站在那盘摆放好的残局,稍稍一眼扫过,执起一枚黑子,平位落在二八路上。 不知是何人所创的残局便明朗可破! 身旁的碧萝和碧钰对视一眼,慕惊鸿悻悻然的转身朝着拱门旁摆放的音器走去。 慕沅嘉站在外围,一脸羡慕的看着江相婵。 因为才女的名气,江相婵总是众星拱月。 慕沅嘉忽闻前面传来声音,愣了愣,侧耳细听竟是前面院子的说话声,想到今日可能会有不少的男宾过来,结合自己最近要挑选夫婿的事,慕沅嘉就转身朝前院去了。 “小姐!” 她身边的丫鬟吓了事步,想阻止已来不及。 慕惊鸿正好看到慕沅嘉往前院去的身影,眉微微一蹙。 虽说北唐对男女之防并没有那么重,但单独越过后院扎进男堆里,终究于女子名声不利。 慕沅嘉不会那么愚蠢的以为可以以自己的庶女身份,可以自选夫婿吧。 “小姐,五小姐她……”碧萝隔着众人的身影看到往前院去的慕沅嘉,急得看向慕惊鸿。 慕惊鸿道:“过去看看。” “今日来太尉府的必然有不少的男宾,五小姐当真不要脸,”碧钰气恼道。 “小姐,奴婢还是去知会夫人一声吧,”碧萝按住了慕惊鸿的动作如是说。 慕惊鸿点头,“也好。” 碧萝一走,慕惊鸿就朝着那个方向走了去。 看到两姐妹消失在拱门的位置,顾玉姮收回来的余光一冷,朝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江相婵也将这幕看在了眼里,并没有说什么。 纵然江相婵不是那种人,慕家姐妹与她关系,她自然是不会插手这种事。 碧萝虽然很小心来到顾氏身边,堂屋里的人还是看到了她。 附在顾氏耳边说了一句,就见顾氏脸色难看了起来,大家就知道肯定是外面出事了。 慕家这边的人想到也许是慕惊鸿出了洋相,不由得勾起了嘴角,然后很好的掩饰着她们心中的嘲笑。 顾氏不动声色的挥退碧萝,此时就闻小江氏道:“姐姐昨天不是特地向骆阁老取来一个什么星汇棋局吗?正好相婵在这里,许是能解得出来,不如我们就去观望观望如何?” 对于娘家来的嫡女,小江氏很自信。 她就是想让杨氏看看,挫挫杨氏的锐气。 杨氏笑了笑,起身,“既然大家都想要去校验姑娘们的才智,都不妨一起出去看得究竟吧!骆阁老毕生对棋的研究最为渗透,相婵若能够破了这星汇棋局,怕是名声更盛了!” 反之,若是破解不了,那就是徒有虚名罢了。 小江氏掩嘴微笑,没接这话。 就算是丢脸,也是丢娘家那边的脸。 江氏皱了眉,有些不满的看了小江氏一眼。 小江氏僵了僵身子,然后表现得像个没事人般,随着起身的大家一起出了屋子。 院子里,大家都聚在琴旁,如痴如醉的听着江相婵抚琴! 莫说懂得音律的人了,就是不懂,也被这山泉般的琴音所吸引! 果然是都城的第一才女,连这琴也抚得出神入化。 看到屋里的人都出来了,江相婵小试一手就结束了,起身冲着江氏等人福了福身。 众女跟着福身。 “你江姑姑方才提醒了我一句,正好昨天好容易从骆阁老求来的棋局就摆放在这院中,”其实这棋局是太尉给儿子借来的,儿子没有办法破解,就放到了这边来了,原来也是为了添一份乐趣。 倒是小江氏想要拿这残破的棋局来杀她的气势,杨氏笃定江相婵必不能解,才应了下来。 连她儿子都破不了的棋局,她一个小有名气的才女又怎么可能解得了。 杨氏的话一落,一众贵女都愣了愣。 顺着视线投向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正摆着一个棋局。 那一方四周一直无人,这里大部分的贵女对棋术并了解得并不深,或者说她们更偏向于容易显露才名的琴、画。 江相婵朝小江氏投去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小江氏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更有一份心虚感。 大家围上了棋局。 当看到已破解的棋局时,大家明显的愣住了! 他们不是不懂棋,只是不精通。 一看这棋局,已是破了! 杨氏惊讶的看向江相婵,“这……这是谁解的棋局?” 这可是骆阁老所创的残局之一啊,难度并不是最深,但也不浅,连她儿子都解不开的棋局,在这里竟然有人解开了? 看所有人面面相觑,杨氏就知道棋局并非江相婵所破,松了口气。 江相婵急切的在贵女之中寻找可能破解棋局的人,“此局,到底是何人所破?” 无人应声。 * 再说慕惊鸿跟在慕沅嘉的身后,就在靠近前院的那道门前,猛地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 慕沅嘉吓了一跳。 慕惊鸿放开她,语气冷然,“你想丢脸……不要连累……我们……” “你什么意思!”被小结巴看穿了小心思,慕沅嘉恼羞成怒。 “你自己……明白。” “七妹妹,五姐不过是被这里面的风景吸引住了,我也是第一回来太尉府并不熟悉府内构建,又一时好奇才走了进来。” 慕沅嘉压住郁气,温声的向慕惊鸿解释。 慕惊鸿静静的看着她,明显是不相信她的鬼话。 慕沅嘉还要说几句以证自己的清白,月门突然传来几个清朗的声音,正是前院的男宾们往这来了。 本想将慕沅嘉带走的慕惊鸿就闻一个熟悉夹着几分讶异的声音,“又是你啊。” 慕惊鸿抬首望去,清亮如星的眼眸静无波澜,站在前面的都是年轻一辈,说话的正是在宫中碰过面的花谢影,小花大人。 花谢影身边站着的同样身穿官服的俊雅男子,是慕家的嫡长子,慕德元的前妻所生的儿子,也是慕惊鸿的大哥。 再往一旁站的锦衣翩翩少年郎是她的表哥,太尉府的嫡子。 在他们之中还有数名俊逸非凡的公子哥。 这幕落在嘉沅嘉眼里,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感! 特别是前面的几人,无可挑剔的好,使她心脏怦怦剧烈跳动不停,俏脸浮起一抹酡红! “你们怎么跑到了这里?”慕南风俊雅的眉一蹙,二房的女儿实在太不像话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是她们能乱跑的吗? 感受来自大哥的威严,慕沅嘉俏脸一白,想解释却不知如何解释,突然看向慕惊鸿对慕南风道:“大哥,我是随着七妹过来的,七妹不常出门容易怕生。误闯了进来,我是追着七妹进来阻止的,没想到还是来不及了。” 慕沅嘉就是欺慕惊鸿说话不利索才敢当面诬蔑慕惊鸿的,碧钰在一旁怒瞪了她一眼,道:“大少爷,是五小姐自个闯了进来,我们小姐才是进来阻止五小姐的。” 第016章:山不露水 在慕沅嘉的视线投过来时,慕惊鸿往前站了两步恰好挡住了碧钰。 慕南风秀隽的眉一挑,星眸微眯。 慕沅嘉仿佛是被这双眼看穿了心事,紧张得搅起了手里的绢子,因当场诬陷妹妹被底下丫鬟揭穿,被他们用异样眼神瞅着,脸上也是一阵的火辣辣,此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躲起来。 “许是表妹她们觉得这院子的花开得好,误入此地欣赏也是能理解的,表哥也莫要对她们太过苛刻了。” 那玉质金相般的少年郎含着笑替她们解了围, 话音刚落,旁边的花谢影就勾起薄而满的唇,星眸带笑的看着慕惊鸿。 “顾公子说得对,定是这院中花儿开得太盛,香气沁鼻,两位小姐赏花错入也是能理解的!” 怎么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味? 所谓的“花”是暗指他们这些长相俊俏的公子哥? 解读出其意的慕惊鸿莫名的投了眼过去。 笑成桃花形的眼又冲她一眨,勾魂得很! 慕惊鸿默然的收回视线,对着慕南风道:“下次……我定看好……五姐。” 闻言,慕沅嘉脸上闪过一抹难堪,压着心底的怒意扫了慕惊鸿一眼。 “不是要去解骆阁老送过来的星汇棋局吗?都杵在这儿干什么?”有人已经不耐烦了。 慕沅嘉是长得好,慕惊鸿也是更不差,但他们这些人也不是没有见过美人,又都是相貌出色的人,自是不会看见貌美的娘子就迈不动脚了。 他们原本就是过来破棋局的。 “你们一起回那边,”慕南风只好收起训话,冷冷的看了慕沅嘉一眼。 慕沅嘉咬紧了牙,低低应了声。 对慕惊鸿的怨恨不由得涌了起来,方才你好好认了就算了,拆她的台还往她身上泼一盆水。 还有身边的丫鬟,一个下贱的丫头也敢当着主子的面揭其他主子的不是。 慕沅嘉很能忍,一言不发的走在身后。 花谢影突然回头对慕南风道:“我与你这妹子倒是投缘!” 慕南风一愣,跟着回头看慕沅嘉和慕惊鸿,也不知花谢影说的又是谁? 慕南风想起慕沅嘉今年也该是议亲的年纪了,不禁侧目来看着花谢影若有所思。 难道花谢影是在跟自己暗示什么? 花家的人娶了慕府的姑娘也不失为一个好联姻关系,只是,花家向来不与朝中任何一方为伍,从来都是保持中立态度。 就是今日这样的日子会在府上,也就是个巧合而已。 花谢影只是有些公务在身,凑巧到府上走一趟,没想到表弟突然说起了骆阁老的星汇棋局。 这星汇棋局听说已经转了好几处,都无人能解得出。 但有一人例外,江府那位二十一岁就位居五品官的大才子就解了出来,花谢影也想试试手。 照花谢影的话来说,江府那位能用三子解出破局,他也许能用二子破了那棋局。 骆阁老虽然认同了江府那位,却还继续往外摆,说明江府那位所解的只是其中一个方法罢了,定然还有更好的解法。 * 众人穿过两道门,从拱门进来时,就感受到了女眷院里的一阵不寻常气氛。 顾玉姮的丫鬟从后面过去,来到了她的身边小声说了一句。 江相婵顺着丫鬟的视线往左侧扫去,看到一群锦衣华服的男子,就赶紧示意了江氏。 顾家的嫡子领着大家到江氏面前问好,然后说明了他们的来意。 话落,周围又静了那么一下。 “怎么?是我们来得不巧吗?”花谢影薄唇一挑,眸光往江相婵看去。 江相婵是江府的嫡女与她的兄长有着同样的才名,花谢影来之前就已知江府的那位用三子破解了棋局,以为江相婵也破了棋局,眼中流露出了更浓厚的兴趣! “小花大人确实是来得不巧,骆阁老的星汇棋局不知何时被人破解了。我们也正在寻找那位高人,只是大伙儿都说没有看见谁动了棋局,许是有贪玩的乱放了一子。” 杨氏笑着解释,然后让出道来让他们瞧瞧。 众人听到这话,眼皮跳了一下! 碧钰和碧萝靠近一起,互相对视一眼,同时看向慕惊鸿。 慕惊鸿含笑的朝二人摇了摇头。 碧萝去请示顾氏后就一直站在这里,看了全过程,虽然她不知道那棋局到底是有多么厉害,但她没想到自家小姐走的那一子,竟然破了它。 在大家询问高人何处时,碧萝好几次差点没忍住叫喊出来,说那是她家小姐破的。 看二人纠结过后用星星眼瞅着自己,慕惊鸿摇头笑了笑。 有时候锋芒太利,也是会伤己。 那种自伤的滋味她已经亲身体味过了,谁也不知在大火中含着恨被活活烧死的滋味是什么样,但她最是清楚不过了。 看到已被破解的棋局,花谢影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花谢影收起了不羁的笑容,回头严肃的问慕南风,“这棋局上标明的位置只落了一子,此局是用了一子,江府那位终究是落了人一大截,依我看,他那大才子之名也不过是如此罢了。” 这话一出,难堪的就是江相婵了。 她想起这棋局自己的大哥破解过,花谢影的那话,同样的打她脸。 她江相婵也是富有才名的第一才女,以前人人都道江府尽出才子佳人。 今日花谢影一句话,让她江相婵难堪的同时也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小花大人说得极是,这人外还是有人的,人家这才是不显山不露水的,真叫人佩服!”杨氏的笑容极盛,余光从江氏和小江氏身上扫过,看到她们脸色不是很好看,心情更为大好! “咳!” 见杨氏有些过了,做为儿子的不由出声阻止。 杨氏也给儿子面子,没再难为他人。 花谢影目光犀利的从众人眼前扫过,也想要知道此棋局到底是何人所破。 在他们之前破局的,又不是江相婵,定是别的女子。 对此女,花谢影起了浓厚的兴趣! 男宾们很快就带着那棋局一起离开,顾府之后备了宴请大家入席。 各府的人聚在太尉府里也有所收获,也有人失落离去。 宴散后,顾玉姮来到了小江氏的屋里,说起了慕沅嘉和慕惊鸿往前院去的事,小江氏一阵冷笑,“慕家的姑娘真不知检点,只不过可惜了,你的人没能当场捉到证据。” 顾玉姮也觉得可惜,依杨氏的性子定然会让自己儿子与那些人交代了,也免得坏了慕家女儿的名声。 不过。 “娘,有个人可能例外!” 小江氏闻言眼前一亮,也想起了这么个人。 花谢影! 若能从他嘴里得到证实,还怕不能给慕府添堵吗? 小江氏可是看得明明白白,如今慕府的那些人对顾氏可不是那么友善。 母女都想到了一块去,相视而笑。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温柔美少女】打赏的1个告白气球!么么哒~~~爱你~~ 谢谢亲爱的【qq64b8b2833b8871】打赏的1个告白气球!么么哒!!爱你~~ 第017章:庞然大物 回府路上,慕惊鸿观顾氏的神色很是难看。 “母亲。” 慕惊鸿知道她是为了慕沅嘉的事生气,伸手碰了碰她的手。 顾氏寒目朝帘子外扫了下,温声对慕惊鸿道:“惊鸿,以后这些事,你不需要管,娘是怕连你也搭了进去。” 慕惊鸿动容,握紧了她的手,垂眸,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明白的……这一次……我……不会……那么傻了。” “你这个五姐也是心机重的,长欢是她的亲妹妹,在心里边她肯定是怪怨你的。” 顾氏说着眸色一沉,“但她若再敢对你不利,为娘也不会放过他们。” 慕惊鸿望着顾氏为女儿发狠的模样,心底涌上一丝不忍。 很快被她压了下去。 现在太尉府还联合皇家的人追杀她的族人,甚至是连累了不少的好臣子。 她所受的苦,不是一个顾氏的温情就可以吹散了。 没那么容易。 慕惊鸿握着拳,顺着风吹过的帘子,能看得见路边倒退出去的树梢,她的眼神慢慢暗沉下去。 此时的皇宫,应当是热闹的。 * 新后被诊出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太医们即使是不言明,外面的人也能猜得到是怎么回事。 端木樽月在成婚前三天突然带外男入宫,在绛云殿苟且被当场捉住,帝王震怒,端木樽月因羞耻之心自己纵火身亡。 当晚,顾尘香就出现在皇帝的身边苦劝端木祭司,此事也是人尽皆知。 帝后大婚不过才半月之余,就已诊出了近三个月的身孕,傻子都知道帝后早已避着耳目走到了一起。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属常道,但皇帝与端木祭司的伉俪情深,却在那场大火中沦为了一个笑话。 加上如今顾尘香的孕事,更添了几分讽刺。 “皇后娘娘,这是顾府送进来的糕点和一些名贵保胎药材!” 皇帝刚从凤仪宫离开,大宫女凝露就端着不少的好东西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黑色鱼纹的食盒特别的显眼,顾尘香一看到这食盒就知道是谁送来了,嘴角泛上一抹笑,“难得姑姑还记得本宫。” 凝露眸光一闪,笑着解释道:“这是夫人特别吩咐过的,是慕家七表小姐特地给您的!” 想到慕惊鸿之前在宫中差些受了伤,顾尘香眼神就更加的温和了,“惊鸿爱吃的东西肯定是极好的,本宫这个姑姑最是疼爱她,就是父亲也特别的看重。只可惜当年一场大病让她落下了那样的病根,姑姑就这么一个女儿,过两年寻夫家时定要给她选个疼爱她的才行……” 凝露将食盒打开,看到令人食欲大增的精致糕点,应着顾尘香的话,“七表小姐有皇后娘娘和夫人他们的疼爱,身体的那点瑕疵也就不存在了。以后还全赖皇后娘娘给七表小姐把关呢!也不怕将来的表姑爷不疼爱表小姐。” “就你嘴巴甜,”顾尘香说着伸出纤细玉手去拿糕点。 孙嬷嬷突然站出来,神色严肃道:“娘娘,您现在身子可不是自个的,还是让老奴验一验吧。” 顾尘香柳眉一蹙,有些不悦的道:“怎么,本宫连自己娘家的人也信不过了吗?” 孙嬷嬷忙道:“如今您是一国之母,嫉妒您的人定是不少。老奴并不是说信不过皇后娘娘的娘家人,这糕点并非一人经手,万一在中途出了差错,岂不是害了娘娘和太尉府?” 孙嬷嬷说的话也并没有错,顾尘香将糕点放了回去。 孙嬷嬷立即拿银针试了试,试不出什么来,为了以防万一,孙嬷嬷还是叫来了女医官在偏殿再验实一遍。 不会儿,孙嬷嬷和女医官脸色沉沉的走了进来。 顾尘香看二人的面色,就知道出事了。 “说吧,是渗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女医官不敢看已经生了气的顾尘香,道:“回娘娘,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毒。” 不用女医官再多作解释,也知道这会对顾尘香母子俩造成什么影响。 “啪!” 顾尘香眼目顿时变得狰狞,手掌心重重拍打在案几上。 整个凤仪宫的人瑟瑟发抖,无人敢吱声。 做为顾尘香的心腹,孙嬷嬷先开了口打破短暂的沉默,“娘娘,此事定要好好彻查到底,即使是慕七小姐的无心之失,也不能幸免了。” 顾尘香柳眉狠狠的蹙起,手慢慢握成拳。 眸底滑过阴冷的杀气。 到底是谁要害她和腹中龙子! 不能原谅! “去,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是!” 凝露白着脸转身匆匆去了。 也亏得她还想要给慕惊鸿再说几句好话,没想到这个小结巴胆子大到了这种程度! 凝露一想到之前还觉得慕惊鸿单纯无害又无助可怜,想到在殿中验出的慢性毒,凝露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幸而她没有说那些话,否则就得被慕惊鸿连累死。 * 月入树梢,四周静无声。 慕府的大门突然驶停两辆马车,有人从马车边扶着两名裹着厚厚裘衣的少女。 他们行走的动静不大,一路朝着大房的东面去了。 慕惊鸿梦魇了,惊醒时一身冷汗粘着薄薄的中衣。 纤白手推开窗,有凉风吹拂入室,撩过她额头前的发。 她如深潭的眼望向远处,正好能看见几道身影匆匆穿过,像是府中出了什么事般。 慕惊鸿微微挑眉,转身出去。 门刚推开,守夜的婆子就从廊下走了过来,“七小姐?您这是?” 慕惊鸿拿过婆子递来的披风披上,问道:“三更……半夜的,大房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婆子目光躲闪。 “说。” 慕惊鸿本来就有些恼自己说话不利索,见婆子还有意瞒着事,不由冷了声轻喝。 “是,是老夫人让人将两位小姐接回了府,”婆子说完就不敢去看慕惊鸿的眼神。 婆子觉得纳闷,怎么七小姐的脾气突然变了? 慕惊鸿早料到娄氏不会将人放在清庵那边太久,有鲁氏在背后使力,这个时间也刚好。 鲁家那些人,也不是那么简单。 鲁氏娘家的侄子和侄媳可都是厉害角色,做端木樽月时,慕惊鸿就与鲁氏的侄媳差些成了好友,可惜,鲁家与江家走近,又是姻亲。 又很不巧,江家的人与顾府同样有着联姻关系,几家用联姻紧密的联系在一起,已形成了一个不可分割的庞然大物! 也不知北唐的皇帝能否掌控得住? 你忌惮端木樽月便杀了,也不知你又是如何对付这只庞然大物的? 夜下,婆子抬头,余光瞥见慕惊鸿嘴角处勾起的惊异弧度,婆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再去细看,慕惊鸿已转身回屋,权当不知这事。 第018章:入府捉人 翌日。 晨昏定省时,顾氏带着慕惊鸿到了静心居。 儿孙们早早请了安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众的女眷。 被发配到清庵去的两位小姐,昨天三更半夜偷偷回了府,此时屋里的人看母女俩的神色各异。 顾氏看他们这些嘴脸,就觉得好笑。 还真当她顾氏失聪了什么也听不见吗? 半夜三更偷回府,娄氏也干得出来。 既然娄氏不怕丢人,顾氏也不会去追究这个事,也当不知情。 请了安后,顾氏就出声道:“母亲,儿媳今日除了向您请安,还有一事需要提醒屋里的姑娘。” 娄氏听到顾氏出声就马上皱了眉,往时顾氏一出声就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你说吧。” 娄氏淡淡的瞥着顾氏,用眼神警告她不要说些不该说的。 顾氏目光落到慕沅嘉身上,语重心长的道:“我知你急着寻好夫婿,但你拉着惊鸿出丑那就是等于要将慕府的姑娘们一起拉下水。” 慕沅嘉脸色煞白。 顾氏的话一落,满室的寂静。 张氏的脸色瞬间难看到了极点,眼角僵硬的抽动了几下。 “姐姐,沅嘉回来时已经给我说清楚了,是她不知那处是前院之地,这才误闯了进去,也算是不知者无罪。说来,当时惊鸿还陪在身旁,姐姐还是不要将话说得太难听了,免得连惊鸿一道连累了进去。” 既然顾氏直直白白的指出来,张氏也不怕得罪了顾氏。 自己女儿的事,根本就不需要顾氏插手。 奈何顾氏是沅嘉的嫡母,婚姻之事全赖她做主。 慕沅嘉可怜楚楚地望向顾氏,“嫡母您当真如此不喜沅嘉吗?当是七妹也在场,她可以给我做证,七妹,你快给嫡母说清楚!” 屋里的人静静的看着,谁也不掺和这事。 不等慕惊鸿开口说话,张氏就和女儿唱起了双簧,“姐姐偏心惊鸿我也能理解,毕竟姐姐您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好歹她自己也有两个女儿。 顾氏眸光一寒。 “好了,这事只是个误会,顾氏,你也有错,身为嫡母应该好好操劳女儿们的婚事,你这般怠慢可是对我的安排有异议?”娄氏语气里全是针对。 “儿媳自然不会怠慢了女儿们的婚事,母亲开了口,做儿媳哪里敢不从的。儿媳出声只是想要维护好慕府女儿家的名声,既然误会,儿媳也就不再追究了。” 娄氏眉毛高高一抬,对顾氏这话极为不悦。 言下之意,以后府里的姑娘出现名声不好的现象,那就是你娄氏的错了,与她顾氏无关。 话已出,娄氏只能咽了进去。 慕惊鸿赞赏地看了顾氏一眼,娄氏想要处处打压顾氏,却每回都受反击,还让对方吃进去吐不出来。 顾氏早就与婆母是面和心不和,遇上不痛快的事一样要怼回来。 “祖母……惊鸿当时……是……追着五姐……去阻止的……当时院中人……可替我作证……”慕惊鸿磕磕巴巴的继续说:“江家小姐……看见了。” 江家小姐还能有谁? 自是江相婵了。 江相婵才名在外,若真的让她来作证必然不会说假话。 屋里突然又静了下来,面色各异的看着这出好戏。 “母亲,惊鸿向来守规守理,有没有说谎,到江家那边问个清楚就是。” 顾氏立即顺着女儿的话往上说。 娄氏捏着茶盅,看着顾氏没说话。 到江家确认这种事,顾氏说得出来,他们慕府做不出来。 本来没有的事,一去对质岂不是让慕沦为全城的笑柄? 这个顾氏果然一开始就没安好心,还有这没用的小结巴,说话不利索却一针见血。 “七妹,你冤枉了我……当时确实是不知那处地方是划属到前院……七妹如此冤枉姐姐,是叫姐姐不活了啊。” 慕沅嘉露出一双湿润如星的眼眸,美人落泪,犹如梨花带雨! 张氏也跟着拿绢子摁眼角,一副正室欺负她们孤儿寡母的模样。 顾氏差些就笑了出来。 看着二房的两个女人,娄氏只觉一阵头疼,脸色相当难看。 “这件事……” 话还未道完,娄氏身旁的大丫鬟琴樱沉着脸快步来到前面,顾不得礼仪打断了娄氏的话,“老夫人,是,是总管府的人来了。” 总管府! 那可是皇帝身边的人。 娄氏看丫鬟的脸色就意识到可能是出大事了,不敢怠慢,招呼着一家子出去迎接。 走到门处娄氏又担心出别的什么事,差使丫鬟去前院告知自己的大儿子。 总管府总管着皇帝身边一些重或轻的“家事”,有着一定的管权。 也就相当于宫廷日常的总管。 慕惊鸿迈着坚定的步伐,行走在顾氏的身边。 在这些人入府的那一刻,慕惊鸿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后院平地上站着好几个气息阴沉的男子,他们一双利眸扫过慕府众女眷,最后将视落到慕惊鸿的身上,总管冷冷的对身边人下令道:“将慕七小姐带走!” 顾氏大惊,猛然抬头,保持着几分清醒问:“梁总管,惊鸿到底是犯了何错?劳你们亲自过来带人。” “慕二夫人,有什么话还是等我们将人带走了再说吧。”这位梁总管手一摆,“带走。” 几人上来要押走慕惊鸿。 “我自己来。” 慕惊鸿起身挥开几人,看着顾氏道:“我没犯错……皇上不会……治我罪。” 看慕惊鸿如此识相,梁总管倒是松了口气。 也免得他为难了。 “惊鸿到底是犯了何错?你们不能带走她,我要见皇上……”顾氏煞白了脸,上来就拦住了慕惊鸿。 慕家的众人傻了眼! 这好端端的,宫里的人为何要带走慕惊鸿? “母亲……我就跟他……们……走一趟……就回来。” “不行。”顾氏哪敢让人带走她。 在顾氏的眼中,慕惊鸿就是那种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单纯又无害。 被带走后也不知道她能否应付得过来,顾氏更不知总管府里的人因何带人走。 “慕二夫人想抗旨?”梁总管没什么耐心,“还不快将慕二夫人拉开,等着我亲自动手吗?” 梁总管带来的都是一些有身手的,对付一个妇人还不需要用几分力。 慕惊鸿对顾氏回以微笑,让她放心。 看着女儿大步离去的薄削身影,顾氏的心狠狠的抽疼了起来。 总管府的人离开了,娄氏寒着脸问失了魂的顾氏,“顾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顾氏哪里顾得上娄氏,慌乱中只想到如何进宫了解情况。 第019章:心神不宁 有人毒害皇后之事并未从宫中传扬出去。 新后刚有孕就有人迫不及待来陷害,这其中还涉及到了皇后的亲表妹,这事不论如何都得瞒着进行。 慕惊鸿再次入宫,心情与重生回来的第一次有所不同。 不出半时辰,慕惊鸿就被领进了通宣殿。 令慕惊鸿意外的是,偌大的殿中还有江家的人。 想到这事可能与那位小江氏有关,慕惊鸿垂着眸,微抿着薄唇。 看到单薄无害的绝丽少女缓缓入殿来,顾尘香就已经相信,这事定是与表妹无关。 走到跪倒在大理石上的小江氏及一众顾家丫鬟婆子,慕惊鸿慢慢的朝上首的年轻帝王行礼。 两道目光相碰,已是隔了个来世。 见他。 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困难了。 焚烧过的灵魂,炼得更坚硬。 那人只往那儿一坐,立即令这通宣殿充斥一种冷峻威压的气氛,迫得所有人都深深扣下头去,无人敢抬起脖子与这帝王威碰撞。 她以前觉得他有些过于仁慈了,现如今看来,是太过冷血了。 剑眉入鬓,凤眼生威,气质清癯……龙章凤姿,天威自成! 这便是北唐的帝王,也是与她一同成长,毁她的楚禹。 “朕想听一听顾太尉的意思。” 声如晨钟,气势威严。 要压得住底下这些权臣,楚禹只能逼着自己更加的强大。 而他也真的成功了。 只是她想不到,他第一个想要除掉的竟然会是自己。 收起自己的思绪,慕惊鸿看向了顾太尉。 已过四十的顾太尉气势并不弱于帝王,反观其人比楚禹这个帝王还要静定自若。 自己的妾室被查到陷害自己的女儿,又是一国之母,他还能稳如泰山,也足见此人的心性有多么的坚硬。 “既然已经查出了真相,就照着规矩来办。” 小江氏两眼一翻,差些没死过去。 慕惊鸿又有些意外了,没想到已经查到了小江氏。 在她来之前,显然是有人质问过小江氏和身边的人了。 小江氏是江家的人,顾卫裎就这么牺牲了小江氏,就不怕江家翻脸? 楚禹微眯起凤眸,盯着顾卫裎好久才转向江家那边。 一个太尉一个中书。 朝廷手握重权的两大臣子和睦,还是姻亲关系,这绝对不是身为帝王的楚禹想要看到的。 太尉说出这般大义凛然的话时,皇帝就在心里猜测会不会还有别的在等着,毕竟办了小江氏就是在离间顾府和江府之间的和气。 慕惊鸿即使是没有抬头去看楚禹的表情,也能够猜得到他此时的打算,自己这一招倒是帮了他一个忙。 不过,这其中也是有利弊的。 她的利就是慢慢的离间了江府和顾府,从而剥取顾太尉的势力,以后想要收拾起来对自己来说更加的方便一些。 而这一瞬间,慕惊鸿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了。 “谋害龙子本就是诛九族大罪,但此罪累及了两位卿家,小江氏被底下的奴婢蒙蔽,罪不至死,但活罪难逃。” 楚禹一番怜爱卿家的话落下就看向了慕惊鸿,神色严肃了许多,“惊鸿。” “是。” 慕惊鸿身子一福,垂眸听下文。 “此事也与你有关,你可还有其他的异议。”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慕惊鸿。 顾太尉敛着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不可否认的是,楚禹这一招实在是高。 将慕惊鸿拉到这里,一来是让顾太尉和顾尘香为难,二来又给两家添几分矛盾,同时也是一剂缓解。 慕惊鸿薄唇微勾,以无害又惶恐的声音道:“这……这是出了……什么事?” 身形削瘦,声音微颤,听者都不忍再逼着这孩子挡在前面。 慕惊鸿有疾,一直养在深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是被顾氏保护得极好。 顾太尉微微皱了眉。 皇上将不谙世事的慕惊鸿带到宫里来,目的是什么,江中书和他都看得清楚。 “皇上,惊鸿这丫头向来心性单纯,不过是受人所累,这事就……” “顾太尉说得极是,是朕有些着急了。”楚禹含笑看顾太尉,犀利的眸光从慕惊鸿瘦弱的身子扫过,一个心思一闪而烁。 “江大人,小江氏也是你江家的人,你可有异议?” 江大人双手一揖,“全凭皇上作主。” 小江氏瞪着双眸愣愣的看着江戚,一口气没憋住就晕了过去。 楚禹手一摆,就有好几个侍卫冲进来将那些哭喊着冤枉的顾府下人押走。 除了小江氏死罪可免,其他人都是当场处死。 慕惊鸿慢慢的直起身子,目光平静的看着座上无波无澜的楚禹,又复慢慢的垂眸下来。 “皇上,臣妾想着姑姑也是担心惊鸿的,不如让臣妾先将惊鸿带到后宫去,再另行通知姑姑入宫。” 顾尘香看着小江氏被带走,侧首温柔的对楚禹道。 楚禹温和的拍了拍她的小手,然后吩咐宫女好好伺候着,在慕惊鸿走出殿的时候,楚禹突然皱眉看了过去。 当看到慕惊鸿行走的步伐时,神色有了些恍惚。 修长的大手猛然一握紧。 有什么东西在冲撞着心脏,搅得他有一瞬间的心神不宁。 慕惊鸿走到殿外,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凝露已经笑眯眯的在迎着她了。 “慕七小姐,皇后娘娘在前边等着您了,快随奴婢来!” 得知这事与慕惊鸿无关,凝露又恢复了之前的热切之情。 慕惊鸿冲对方一笑,“有劳。” 凝露想说几句好话,慕惊鸿却先一步越了过去,一个拐角就看到站在廊下的顾尘香。 “皇后娘娘……”慕惊鸿曲膝福身。 “可有受惊?”顾尘香抬手就要扶慕惊鸿。 慕惊鸿往后退两步,避开了她的动作。 顾尘香一愣,随即一笑,“皇上也是为了你好,这次匆匆将你带入宫,也是为了避免大家说闲话。毕竟这东西是你送进来的,本宫始终是信你的!小江氏一直与你舅母不睦,这次让她的人找到了时机下手,焉能放过。以后到府上,切忌要防着些。也是姑姑太过疼爱你了,将你教得如此无害纯良。” 被顾尘香用怜爱的眼神注视,慕惊鸿浑身不舒服。 “是,皇后娘娘……教训得是。” “陪本宫到宫里坐一坐,姑姑也差不多到了。” “是。” 慕惊鸿从善如流。 转身回宫时,顾尘香不由侧目多瞧了这个表妹几眼。 其实在查出那慢性毒时,顾尘香就连夜让人去顾府查实同时也查了慕惊鸿动向。 若不是去得快抓住了实据,她都要怀疑自己这个表妹对自己有什么图谋了。 皇上轻飘飘的揭过这事,顾尘香也知道其中一个原因是慕惊鸿。 慕惊鸿与顾家绑在一起,慕惊鸿有事就是顾府有事。 顾尘香这样想着,唇一扬,心底里甜丝丝的,皇上这是变相的看在她的面子上保护了她的家人! 第020章:顾氏顾虑 那一记扬唇笑痕落到慕惊鸿的眼中,面上无表情,内心里更觉得自己当初那样死心塌地为楚禹,与现在的顾尘香也无不同。 从一开始,最大的赢家,只有楚禹。 顾尘香也不过是一枚牵动大局的棋子罢。 楚禹。 慕惊鸿双手紧握。 “皇后娘娘,慕二夫人已经到了。” 刚回到凤仪宫,已经有宫女迎上来对顾尘香禀道。 顾尘香笑道:“姑姑果然是心急了,惊鸿。” “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慕惊鸿上前两步就看到朝自己大步走来的顾氏。 看到慕惊鸿无损,当下狠松了口气。 “皇后娘娘,不知惊鸿她犯了什么错?”顾氏不知小江氏的事,才有此一问。 顾尘香不痛不痒的道:“也不过是让惊鸿入宫来陪陪本宫,瞧姑姑这般焦急,往后本宫可不敢再让惊鸿表妹入宫了。” 顾氏不会傻到真的是这样,既然皇后不肯说,女儿又无事,也就不再往下问。 宫里的这些事,还是少掺和为好。 “能得皇后娘娘的喜爱是惊鸿的福份,只是惊鸿从小就养在深闺里,身体也不大好。若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还请皇后娘娘仁心不与她一般见识。” 顾尘香连忙摆手,“都是一家人,姑姑何须与本宫这么客气,惊鸿表妹向来讨人喜爱!皇上也同本宫提过要将惊鸿接到宫里来小住,陪本宫解解闷。知道姑姑不舍得与惊鸿分开,本宫就偶尔宣惊鸿入宫相伴,如此姑姑也能陪着惊鸿一起到宫中走动走动。” “臣妇谢过皇后娘娘!”顾氏也不再说那些虚话。 她也确实是舍不得慕惊鸿入宫。 方才顾尘香那一句话,顾氏分明听出了试探的意味。 冷汗都渗透了后背薄衫。 皇上亲口提起,那可就得深思了。 顾氏按住惊心的想法,偷偷瞄了眼顾尘香。 心中猜测是不是皇上对皇后说了什么? 说了几句体己话,顾氏就带慕惊鸿离宫。 “娘娘,”孙嬷嬷唤了声就沉默了。 顾尘香如青葱的手轻抚着腹部,嘴角含笑,眼眸微眯,漫不经心的问:“孙嬷嬷可觉得本宫这个表妹外貌过于出众了?” 孙嬷嬷仍沉默,良久道:“不及娘娘。” 顾尘香似是自嘲了声,“嬷嬷,本宫能分辨。” “只要在皇上的眼里,娘娘排在第一,不论是谁都是不及娘娘的。”孙嬷嬷语调平稳的道。 “孙嬷嬷,”顾尘香回头看着孙嬷嬷笑,“你这话,甚合本宫心意!” 孙嬷嬷说得没有错,只要她娘家势力在,皇上永远都会将她放在第一位。 就连端木樽月都败在自己的手上,还有谁敢与自己过不去? * 听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慕惊鸿与顾氏并坐在一处,安静的想着自己的事。 “惊鸿,你……” “母亲……想说什么……就说。” 从宫里出来,顾氏就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慕惊鸿想她心里是有话对自己说的。 顾氏握上女儿的手,仔仔细细的详端着她。 “母亲为何……这般……看我。” “娘在想,如果你心里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人……可以和娘说。只要能够成全你的,娘一定会为你做到。”顾氏可以将最好的东西给慕惊鸿。 见顾氏小心翼翼的打探她心里的想法,再结合顾尘香对顾氏说的那句话,慕惊鸿就明白顾氏的担忧了。 “惊鸿……只喜欢……娘。” 她这一生都不会再踏入宫城之内了,楚禹曾经给她最美好的憧憬,同时也给了她最痛的噩梦。 “除了娘之外呢?”顾氏很高兴听到这样的回答,却还是希望慕惊鸿能够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她一直将自己拘在屋里不出来,身边没有自己的同伴更没有什么喜爱的东西。 慕惊鸿注视着顾氏的眼慢声说:“我喜奇门遁甲……” 顾氏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 “你,你刚才说什么?” 捏着慕惊鸿的手紧了,有些凉。 “这……就是……我所喜欢的。”慕惊鸿直直望着顾氏的眼睛,看不出说谎的痕迹。 顾氏不敢问,也不想再听。 母女俩一路静无声的回到了慕府。 慕家的人一直在等着信儿,看到慕惊鸿安然无恙的回来,慕家上下也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觉得可惜。 娄氏询问之下,顾氏只将顾尘香说的复述一遍。 而娄氏也确实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娄氏问不出所以然来就作罢了,嘱咐了声就将人打发走了。 本来想看顾氏母女不痛快的人顿时就不痛快了,特别是张氏和鲁氏,两人的女儿都在清庵受了苦,经大夫检查后发现两人的身上落了不少的毛病。 也不过是短短时日就将折磨成这样,还不留一点的证据,折磨人的功夫当真的好。 若不是有经验的人,哪里折腾出寒病这种东西来。 “长欢,姐姐来看你了。” 慕沅嘉端着刚熬出来的药进屋,裹得严实躺在榻上的慕长欢看到慕沅嘉手里的药就皱眉,“我不要吃,拿走。” “长欢你听话。” “听话,听话,我为何要听你的话。”慕长欢声音拔高,戾气在眼底翻涌,“不是你受伤你根本就不关心,我被慕惊鸿这个贱人欺负的时候,你一定在看我的笑话吧。我都听说了,我们在外面受罚,你却在闺学里与慕惊鸿亲近!” 听着妹妹的控诉,慕沅嘉捏紧了药碗,心里觉得一阵的委屈。 “长欢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的姐姐,”张氏掀帘走了进来,接过了慕沅嘉手里的药,看到小女儿苍白的脸,心里一阵抽疼,“是娘没本事护你,不怪你姐姐。你姐姐未来的夫婿还得看顾氏安排,这节骨眼你叫你姐姐怎么敢惹顾氏不快?就是娘也不能啊。先把药喝了吧,将身子养回来,你才能不被那丫头比了下去,知道吗?” 慕长欢捏着拳头,眼底迸出愤怒,“慕惊鸿我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张氏给慕长欢喂药,边道,“她刚进闺学,很多东西都没接触过,你姐姐已经提前替你摸了她的底。想要她不好过,有的是机会,长欢,来日方长。”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让慕长欢一下子勾起了嘴角,眸底迸出冷酷的光。 张氏在心里叹了口气,对比沅嘉,长欢还是太稚嫩了。 不管是什么都藏不住! 第021章:大将之风 北唐的花家原也是皇亲国戚,随着时间的推移,花家早已脱离了皇族。 前三朝的太后出身于花家,还出过一位皇帝与花家之间有着极密切的血缘关系,经历三朝之后就与皇家真正的切断了血缘关系,成为北唐特殊的世家。 真真正正的论起来,花家与皇家也算是隔了几代后的后人了。 花家嫡子花谢影刚年入十九就已是正八品的监察御史,其父又是堂堂尚书令,官居正二品,朝中重臣。 从小事事顺风顺水的花谢影心性虽说不上沉稳,但才学却是实实在在的。 从顾家拿了星汇棋局的他,挑了这么一个阴雨天来梨花台拜访已半避世的骆阁老。 小童子在前面领着高挑如竹的花谢影走着小径往梨花台去,梨花台并没有几颗梨花树,相反,梅花树却占了大半的山腰。 亭台楼阁间也全是栽梅花,骆阁老喜欢梅花,听说当年年幼时就以傲人的成就占了这梨花台作为自己的私产,之后就一直居住在这类似别庄的梨花台内。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里的梨花树已被骆阁铲除得差不多了。 花谢影撑着梅花油纸伞,迈着稳健的步伐随在身后。 当看到高高的梨花台上站着的那条修长身影时,花谢影薄而满的唇一勾。 迎风站立的俊美青年看到花谢影,抬手虚虚一揖,“小花大人。” 声似他如松的身姿般挺正,眸光也沉淀无澜。 这个长得风光霁月的男子也是朝廷官员,在花谢影之上,曾经扬名北唐的大才子江挽风,如今都城才女江相婵的嫡亲大哥。 “没想到会在梨花台看到公务繁忙的江大人。” 花谢影抱着封好的棋局上来,看到坐在屋廊下的白胡子老者,花谢影恭恭敬敬的施了礼,然后将手中的棋局摆放到这位大名鼎鼎的骆阁老面前。 骆阁老是一位慈祥的老人家,脸瘦削,面色虽谈不上多好,精神却仍好,淡淡的眉毛之下,是一双诉说着岁月沧桑的眼。 老人家看到眼前的棋局时,一双眼立时就精亮了起来! 江挽风一直静立在左侧方,看着花谢影摆出的棋局。 “好,好,好啊!”老人家连说了三个好,那欢喜的模样如孩童得了糖般。 花谢影似笑非笑的看向江挽风,“江大人觉得如何?” 江挽风抬起深黑的眼,无波无澜的看着笑如春风的花谢影,不冷不淡的回了两字:“精妙。” “啧啧啧!”花谢影摇了摇头,“对比江大人走三子的棋局,此人破局之快之狠,不失为大将之风。若此人站在沙场点兵,必不输任何一位大将。” “这是何人所破?”骆阁老也赞同花谢影的评价,迫切的询问破局之人。 “这就要问江家才名在外的才女了。” 这话又是对着江挽风说的。 江挽风有些意外的看了过来,然后又听花谢影道:“江小姐极可能是那个知道是谁人破局的人。” 在两人疑惑下,花谢影解释了当日的情形。 骆阁老听了更为高兴,笑着摆手,让花谢影不必再追究此人出处,既然对方不肯露面定是有他的原因。 告别了骆阁老后,花谢影和江挽风一同下山。 “此人就在顾府,江大人就不好奇这个超越自己的人是谁?” “输赢并不重要,”江挽风好像真的对这个人一点兴趣也没有。 花谢影挑起好看的眉,“也只有你江大人才会如此了。” 江挽风拿眼瞥他,“小花大人专程知会本官,就是为了问本官的想法?” “我一直想要知道,当年的状元郎知道有人比自己更具才学时会是个怎样的反应。” “无聊。” 江挽风懒得再理他,率先快走几步在前。 花谢影笑了笑,“我这个人,就是喜欢找乐趣!” “花谢影,你身为朝廷官员,不去关心民众疾苦,把不该有的心思全放在这种无聊的小乐趣上,你愧对探花郎的才名。” 江挽风转身正色的对花谢影道出这话。 花谢影看着他笑得更是意味深长。 正这时,半山腰的小童子捧着一样东西抄着这条路上来,碰到两人愣了下,问了好就要越过去。 花谢影眼尖的瞥到了小童子手中捧着的东西,急叫住了他问,“这是什么?” 小童子眼神有些闪烁,看了眼旁边的江挽风,见他也用眼神询问,道:“是端木祭司曾经使用过的旧物,皇上让人送到了阁老这儿来。” 霎时间,两人的神色都变得几分古怪。 花谢影更是直接看江挽风,那眼神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 江挽风一摆手,“既然是皇上交代送过来的,不得怠慢。” 小童子急忙离去。 接下来半截路,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花谢影已经收起了表面的不羁,在江挽风走向马车前道:“不知江大人对端木一族的事如何看?” 江挽风倏忽看了过来,眼神有些深沉,“小花大人,这不该是我们私下议论的东西。” 花谢影并不避讳的自顾道:“端木一族倒不足为惧,但端木樽月这个女人,每一次我站在她面前便不自觉的规矩了起来,更不敢与之对视。她是个可怕的女人,若是我花谢影也必不会娶这样的女子,江大人觉得我说得可对?” 江挽风早已走向自己的马车,根本不接花谢影的话。 花谢影负着手,手执着梅花油伞,目视着江挽风的马车离去,“端木樽月,还了你当初那点恩情之后,你与我就算两清了。可惜,我花谢影能力有限,找不到机会。” 一番自语伴着细细雨声随微风飘扬出去。 * 从闺学回来,慕惊鸿就跟着顾氏到娄氏的静心居请安。 其他人都先提前过来,请过安就离开了。 娄氏今日特地留了慕南风的嫡妻李氏下来说教,正说到不高兴的地方就看到顾氏领着慕惊鸿进来,娄氏那张脸拉得更长了。 大嫂李氏从进慕家的门也有两年了,但肚子一直不争气,没给娄氏生个大胖曾孙,这让娄氏对李氏十分的不满。 就如同当年顾氏嫁进慕家几年无所出那般情形,顾氏看到伏跪在那里的李氏,就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 慕惊鸿看着这位娇美的大嫂,一言不发的站在顾氏面前。 “母亲,儿媳带惊鸿过来给您请安了。” 一个不争气就算了,现在还来第二个,而这一个两个全凑到一块,娄氏能有好脸色就怪了。 顾氏一开口,娄氏的脸就更难看了。 第022章:遗世妖祸 “惊鸿这孩子身子不好,不是免了礼,怎么又过来折腾了。” 娄氏的言语里全是责怪。 顾氏连声道:“是惊鸿一片孝心,坚持过来给母亲请安!” 娄氏淡漠然的目光扫过仍跪在前面的李氏,对顾氏道:“你是她的二婶母,她也进慕家有两年了,这肚子仍旧不争气,这次她要求到寺里求福,你陪着一块过去吧。” 顾氏立时就皱了眉。 说这话,娄氏不是连她也一起说了进去吗。 顾氏一时间有些恼,侧目看到安安静静的女儿,又咽回了那些不该现在说的话。 “不知选了什么日子?” 在顾氏问李氏时,慕惊鸿已经过去扶起李氏了,叫了声大嫂。 李氏有些讶异的看了慕惊鸿一眼,回了顾氏的话,“初三。” 顾氏算了下今天的日子,离初三还有五天。 因为是求子的福礼娄氏特别的重视,家里的女人要出门求子,都会正正经经的选定个好日子,讨个吉利。 果然,娄氏听了这话后面目表情好了许多。 慕惊鸿道:“我也陪……娘一起去。” 顾氏有些心疼,自从慕惊鸿摔了脑袋后,改变了许多。 以前顾氏绝对是不会让慕惊鸿跟着的,现在却不同了,顾氏不能总是拘着她,让她到外面见见也是件好事。 省得以后她不在惊鸿的身边,惊鸿自己没有办法应付。 转眼就到了初三这天,慕惊鸿再次跟着顾氏离府。 前门的马车刚走没多久,鲁氏这里就有报信的人迈进正屋。 彼时慕湘澜正靠着美人榻懒懒的躺着,听着报信的人与鲁氏说话。 乍然听到慕惊鸿也跟着去磬音寺,一下子就跳了起来,目露凶光的咬牙挤出一句话,“娘,不能让这小贱人回来。” 上次没摔死她,这次还敢去! 鲁氏安抚道:“不过是个小结巴,何必如此动肝火伤了自身。她的事,为娘自有安排。” 慕湘澜抓着鲁氏的手,不依不饶道:“娘,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我在清庵所受的苦都是拜慕惊鸿所赐,她都已经欺负到女儿的头上来了,娘你还对他们仁慈,是害了我们自己。我们不方便动手,可以找表哥出手,还有表嫂这么厉害,肯定能让这对母女消失得干干净净。” 慕湘澜口中的表哥表嫂正是鲁氏娘家的嫡子和嫡媳,这两人也确实是厉害得紧。 特别是鲁氏这个侄媳,什么都敢做,厉害得连鲁家的主母都不敢管她。 鲁家是鲁氏的后盾,不若又怎么能够在慕家站稳贵妾的位置。 “胡闹,你表哥和表嫂都不是一般人,为了个小结巴就让他们出手,这是要显得我们有多么窝囊吗?”鲁氏喝斥了女儿一句,又道:“娘当然知道你心里委屈,便切记,凡事不能鲁莽行事,即使是一件小事,也需要把握分寸,明白吗?” 慕湘澜不是慕长欢,能隐忍,“我明白了,娘你说得对,一个慕惊鸿罢了,还不需要动用到祖父家的力量。” 女儿的反应让鲁氏很满意,“你能明白就好,放心吧,既然他们出去了就不会那么轻轻松松回来就是了。” 慕湘澜一双眼立时精亮了起来,“娘你的意是说……” “你这个大嫂入府两年一直未孕,你以为是为什么?屠氏想要对付李氏我们想要给你出气,这小结巴还能逃得掉吗?” “还是娘理智!”慕湘澜知道鲁氏为何没先动手了。 等有了差错就可以全推给屠氏了。 论不够理智,屠氏就是其中一个了,她怕李氏生出儿子来和她的儿子抢夺将来侯爵的位置。 李氏两年不孕,这其中恐怕也是有屠氏的原因在里面。 * “惊鸿若想下去走动走动,娘陪你下去。” 经过闹市时,见慕惊鸿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顾氏一想到慕惊鸿已经有好多年不曾正正经经出过一次门了,心更疼。 慕惊鸿的目光掠过一个岔口,闻得顾氏的话,道:“我想自己……在这……走走,娘陪……大嫂先到寺中……等我。” “还是让二婶母陪着你吧!”李氏哪敢放慕惊鸿一人在这闹市里。 慕惊鸿摇头,一字一顿的吃力吐出,“我只待一个时辰。” 不待顾氏点头,慕惊鸿就叫上了两个丫鬟下了马车,到了另一辆空马车上。 顾氏掀帘吩咐陈嬷嬷守着慕惊鸿。 顾氏退一步,慕惊鸿自然也不会难为了顾氏。 慕惊鸿让车夫将马车停下来,自己慢步朝着那条路过去。 这是曾经的端木樽月最常走的路,做为慕惊鸿再走一次,已是物是人非。 端木一族已经不在了,剩下的只有一个空壳子。 碧萝和碧钰看到被封起来的端木府,吓得去拉慕惊鸿。 “小姐,这个端木府已经……” “我知道。”慕惊鸿笑了笑,慢慢的朝端木府台阶走上去。 “七小姐,还是不要轻易触碰端木家的东西才是,如今在捉拿端木一族的人是太尉大人。”陈嬷嬷低声提醒着慕惊鸿。 慕惊鸿慢慢收紧双拳,脸上淡笑愈来愈浓,“陈嬷嬷说得……没错……”因为她没资格碰,端木一族全都是因为她才遭此大难,她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她毅然转身,看着端木府通往闹市的安静宽道,对碧萝和碧钰吩咐去买笔墨纸砚,另一个去买吃食。 有陈嬷嬷在这里,两个丫鬟也放心的去了。 “陈嬷嬷……我就在这里……一个人静静……你……” “小姐,老奴不能离开。” “我有些冷……你替我去马车……取披风……”慕惊鸿慢慢地用双手环着瘦小的身子,看上去真的是冷了。 陈嬷嬷左右看这条安静的街道,咬了咬牙就快步离去。 慕惊鸿放开了双手,转身深凝着贴了封条的朱红大门。 在数日前的端木府还门庭若市,今日的端木府已成了人人避恐怕不及的禁地。 “吱呀!” 忽然。 被贴了封条的大门从里面打开。 一口风吹刮上来,翻飞了慕惊鸿身上素色的衣裙带子,墨般的黑发轻舞。 黑亮如星的眸子倏地收缩! 僵硬着身子死盯着那道打开的朱门! 慕惊鸿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那个人从封锁的朱门走出来的那瞬强烈冲击,像一股强烈暴风旋在她的心脏口。 那一刹,他就是天人降世,也是遗世的妖祸!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qq64b8b2833b8871】打赏的10花,么么哒!爱你~~~ 第023章:赛过天仙 风徐徐停止。 慕惊鸿的身子乍然一僵,纤指轻轻按在掌心上,抑制住短促的心颤。 一个人的美貌到底是有多大的冲击力她早已领教过,如今这人突兀迎面上来,她还是被这人的绝世所慑。 门前站立的人身形极为欣长,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月白云翔符蝠纹劲装,腰间只缀着一枚普通的白玉佩,却被这天手所造的绝世无双姿容所染,竟也泛起了润泽的光芒! 一件廉价的衣裳穿在这个比星辰耀眼的男人身上,已衬得价值连城! 仅仅是一个照面,就令得她这个活了两世的人难以抑制絮乱的心跳,若换作他人,就是自己的命也甘愿奉上了。 “主子。” 硬冷的男声从旁侧响来,紧随着就是垂着纱的斗笠罩在了高大的男子脑袋上,遮掩了那瞬间令天地黯然失色的绝容。 整个过程,仅是一个短促的瞬间,慕惊鸿甚至都没来得及真正看清那张绝伦的俊容。 高挺英气的黑色劲衣男子手持着佩剑,如门神般站在他身边,黑目冷凛凛的盯着慕惊鸿。 那只修如竹的手轻曲,一掸衣间的灰土,沾了磁性的嗓音从斗笠内传来,“你越来越放肆了。” “主子此时不方便出现在都城,还是小心为好。” 义正言辞的回应。 赛过天仙的男人轻嗤,目光透过那层纱扫在慕惊鸿的身上,语带戏谑,“再小心也还是叫人碰上了。” 黑色劲衣男子握紧了佩剑,眉头一蹙,凛冽的目光锁定在慕惊鸿的身上,眼底杀机一闪而烁。 对慕惊鸿的存在,那人似乎并不在意,他转身看进端木府之内,“难怪只封不毁,此处除了破阵之外,恐怕也只有端木一族的人能自如行走了。” “主子以后还是不要冒这种险了,”黑衣男子心有余悸的劝说一句。 “他这一次失误了,”他似又笑了下,倏忽转回来,见慕惊鸿仍旧以方才的姿势盯着自己,迈动步伐上前两步,从骨子里散发的威慑迫压而来,嗓音仿佛带着股淡淡的邪气,“这副皮囊可觉得好看?” 慕惊鸿慢慢的往后退半步,抬头与之隔着十步距离和一层纱对视。 “主子,这是慕家的小姐。” 黑衣男子认出了慕惊鸿的身份,低声提醒。 “哦?”他又细瞧了慕惊鸿,淡声道:“慕家与顾家也算是端木一族的仇家了。” 而身为慕家嫡女的慕惊鸿却出现在这里,隐含了一层嘲弄的意味。 他俯视过来,漫不经心的问,“慕家的那个小哑巴?” “咳,”黑衣男子轻咳一声,再提醒,“主子,慕家七小姐只是伤了嗓子,并不是哑巴。” 眼前的男人毫无践踏了别人尊严的觉悟,言语有些冷淡,“与哑巴无异。” 慕惊鸿瞥过去一眼。 那男人却已从她的身边越了过去,一股男性气息隐含着侵略性质扑面而来,慕惊鸿下意识的朝旁一侧,避免了与他身体的相擦。 黑衣男子走在后面冷冷的看了慕惊鸿一眼,那是警告。 慕惊鸿目送不知何时入都城的啇王远去,柳眉蹙紧。 这个人回都城是迟早的事,但她没想到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进端木府。 他在找什么?或者说他想找什么? 还是端木樽月时,楚禹就忌惮着这个妖邪一样存在的弟弟。 登基之后他为了安抚啇王就划了块封地,剥夺了对方的权力再将人赶了出去,啇王能够乖乖的离开都城,其中一大部分的原因在她这里。 如果能够除掉这个弟弟,慕惊鸿想,楚禹定是不容他留在世上的。 北唐内斗厉害,颓势尽现之际及时止损,而她端木一族为了北唐国祚呕心沥血。 她端木樽月甚至为楚禹折损命数泄露天机,曾也多次以身犯险扭转乾坤。 以至于给端木一族招来横祸,她更是因为犯了天冲以那样的惨痛代价命殒宫中。 “小姐,”陈嬷嬷取披风回来赶给慕惊鸿披上。 慕惊鸿猛然回神,发现自己身体僵硬,手脚冰凉。 陈嬷嬷碰到她冰冷的手,担忧道:“小姐身子未痊愈,还是先回马车里避避风吧。”又回头看了一眼,“这种地方到底是不吉利,易伤人气数。” 慕惊鸿默不作声的迈动脚步下台阶,走出数步停下回头看已经重新关闭的朱门,苍白的手抓紧了披风两旁系带。 陈嬷嬷也跟着回头,没看到什么异样。 想问点什么时,慕惊鸿已重新迈开步伐回马车。 碧萝和碧钰买了东西回来放进马车,见慕惊鸿沉默无言模样,小心翼翼的放下帘子,守在旁侧。 马车驶进了磬音寺,慕惊鸿下了马车就寻着顾氏和李氏去。 站在大雄宝殿殿门跟里面正礼佛的顾氏对视,慕惊鸿又无声的往外退了出去。 不过会儿,顾氏就抽了支签出来,“买了些什么?” 旁边的碧萝赶忙替慕惊鸿回了话。 顾氏指着往后殿去的方向说:“你大嫂就在里头解签,这是娘为你求的,一道进去听听吧。” “好。” 慕惊鸿微微颔首,余光扫了眼顾氏手中的签。 似乎是姻缘签。 走进后殿,慕惊鸿就闻得殿中传来交谈的女声,这声音还极为熟悉。 脑袋往里一探,一眼就与里面的人对上了。 站在李氏斜对面的杏衣女子盘着干净利落的发髻,露出若银盘的脸容,以及翠眉杏眼。 凤眸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花。 肌肤胜雪,眸子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让人为之所摄,自惭形秽。 “慕二夫人。” 顾氏看到这美少妇,脸上笑容淡了下去。 眼前的美少妇正是慕湘澜口中的表嫂,鲁家嫡媳,皇帝亲封的四品诰命夫人,随其夫官职。 对她,大家也都礼称一声兰夫人。 顾氏带着慕惊鸿给对方行礼,这是规矩,即使顾氏是对方的长辈。 “得知慕二夫人与慕少夫人在此礼佛,特地过来问候一声,慕二夫人可介意一起?”金墨兰笑时自有一股天成的英姿添彩。 世间绝顶女子不在少数,而金墨兰绝对是能与端木樽月相提并论的一个! 此女能在双十年华被封为诰命,离不开她自身的本事。 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此处也不是顾氏的私地,就算介意也无能为力。 “兰夫人都开了口,自然是不介意!” 顾氏表面功夫也做得滴水不漏,心里边却警惕了起来。 金墨兰和鲁氏可是一家人,说不得金墨兰是亲自替表妹出气来了。 金墨兰笑盈盈转向慕惊鸿,“这就是惊鸿了吧,果然生得一副美人胚子模样,惊鸿仙子莫过如此了!” 这个赞美高抬了慕惊鸿的容色。 顾氏闻言就更加的警惕。 “多谢,赞誉。” 慕惊鸿倒是不客气的接受了她的赞美。 金墨兰看着慕惊鸿无声地笑了,深黑如墨的眼底闪着几许高深莫测。 慕惊鸿不由在心中狐疑,金墨兰不会真的为了一个慕湘澜专程来找自己晦气的吧? 第024章:羡金墨兰 解了签,金墨兰和李氏就先从侧门离开,到后面走动走动。 两人年岁相近,更说得上话。 李氏来求子,而金墨兰育有一子,如今已经三岁,都城里的人说她的儿子是曲文星转世,将来是要做大才子的。 本不应有交集的两人,今天却站在一起行走在小径上,说着家常话。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对相谈甚欢的姐妹花。 实则,李氏想要探金墨兰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方才顾氏朝她使眼色,李氏就会意了。 虽然顾家,慕家,鲁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但也分亲疏关系。 “母亲,我出去,走走。” 慕惊鸿从殿门口望着走远的两人,回头对顾氏说了声。 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顾氏还想要在这里请教和尚,交待两个丫鬟一定要看好慕惊鸿,又吩咐慕惊鸿不能走得太远了。 慕惊鸿答应一声起身就出殿。 正是临秋的天气,后林的山风吹得有些急。 不远处有几个沙弥在扫秋叶,方堆作一团又被风卷走,沙弥平心静气又复回身重扫。 如此便将那刮走的落叶按在扫帚之下。 慕惊鸿被眼前一幕稍稍刺了一下,有那么一瞬,她甚至觉得自己就是那片枯黄的叶。 想逃也逃不掉。 也不能逃。 “慕七小姐。” 不知走了多远,侧旁径道突然有人叫她。 这边各种树木林立,遮挡甚多。 听到陌生的声音在叫自己,慕惊鸿就警惕了起来。 “小姐,小心!” 两个丫鬟就站在慕惊鸿的身后,随时顾着左右。 看到有人突然从树丛里钻出来,扑向慕惊鸿,二女就飞扑了过来,没想到那人还是个会武的男人。 慕惊鸿看出对方扮了女装,方才一听那声音就露了馅。 两婢被对方踢翻,一把锋利的刀子扎向慕惊鸿面门。 慕惊鸿身子往后一仰,在那一瞬间,慕惊鸿的脑海深处闪过一个短暂的画面,须臾之际,她险险避开一击。 但下一瞬却没有那么好运气了,慕惊鸿根本就避不开朝自己心脏口扎来的那一刀。 她凤眸一眯,余光晃到那冷芒时,心,平静得毫无波澜。 对方出手狠辣,她这个弱女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 面对死亡,慕惊鸿的冷静让对方略一愣。 “惊鸿!” 一个高声惊叫传来。 在刀子入肉之前,一道虚影晃了过来,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捏住了袭击慕惊鸿那人的手腕。 扭动间,男子反过来化解了那一招。 慕惊鸿被人拉开护到了后面。 看到的就是金墨兰与对方缠斗的画面,对方不敢恋战,被金墨兰连伤了三次才不得不败逃而去。 金墨兰身侧随行的丫鬟和嬷嬷早已吓得魂飞了,见那歹徒逃走,长长松了口气。 李氏没见过金墨兰动手,第一次碰上,此时看着朝她们走回来的姿容绝佳的女子,半天也反应不过来。 女子会武,这还是……头回见。 金墨兰泓清的眸光在慕惊鸿的身上一扫,“你近来麻烦有些多。” 慕惊鸿抬手推开了护在前面的丫鬟,对金墨兰一揖,缓慢道:“多谢,相救。” “今日之事既然被我碰上了,那歹徒我的夫君会亲自捉拿回来给慕七小姐处置。”金墨兰含笑对慕惊鸿道,那清如泓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看清对方的想法。 慕惊鸿感激道:“多谢,兰夫人。” 金墨兰看慕惊鸿的眼神深了几分,道:“还请慕七小姐替我向慕二夫人告辞一声。” 雷厉风行是金墨兰的风格,既然说要捉人就会马上行动。 李氏看着匆匆而去的人,愣了半天,心有余悸的问:“惊鸿,你可无碍?” 慕惊鸿摇头,“亏得,这位,兰夫人相救,否则,今日我,就,命殒,此地了。” 听慕惊鸿说话说得这般吃力,却不闻半分波澜,李氏也不由得对慕惊鸿重新审视了起来。 李氏缓过神,无不羡慕的望着金墨兰离开的方向,“以前我那些手帕交嫉妒又羡慕这位兰夫人时,我当时是有些不屑的。如今我才真正的明白,当初她们说的话。” 慕惊鸿曲起白皙的手轻掸挂在衣摆上的枯叶,很慢很慢的道出:“大部分人,只看到,光鲜表面,却从来,不曾,去看,这人的背后。” 李氏愣住了! “大嫂不用,再试探,她刚才,已告知,她的来意。” 李氏这回是真的惊诧了! “你,你是如何知我来试她?”李氏脱口问。 她就是知道了。 金墨兰早知会有人对她不利,所以提前来了磬音寺。 夸下口要捉出歹徒,金墨兰肯定是认出了那扮女客的人。 慕惊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期间能得罪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金墨兰出手已经直接告诉慕惊鸿,这件事与鲁家无关,甚至给了慕惊鸿一个信息,鲁氏可能求助过鲁家。只是鲁家不会出手管慕家女人的后院事,让慕惊鸿放心,也让顾氏放心。 慕惊鸿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鲁家能得此儿媳,实在是有大福。 尤记得,初次与金墨兰见面的场景,那时她不过十二三岁,与现在的慕惊鸿相差不远。 顾氏白着脸匆匆而来,慕惊鸿收起思绪。 经李氏一番解释,顾氏又惊又怒,不敢在这里逗留,觉得这磬音寺与自己的女儿犯冲。 * “啪!” 侯府的东北角的瑶仙居,屠氏捏着白净的手,一下砸在案几上。 一屋子的人都静了下来。 “又是鲁家的人,那金墨兰不过是个投错胎的假男儿,与那小结巴一路货色,也难怪三番几次与我作对!” 余光扫到屠氏扭曲的脸,下人们将脑袋垂得更低。 屠氏还在怒骂,“那蠢货,我分明交待不要去惹那个小结巴……”许是想起隔墙有耳,屠氏骂着骂着就住了嘴,阴沉着脸,转身问心腹嬷嬷,“侯爷可在府里?” “侯爷今日休沐在家与大少爷商事。” 心腹嬷嬷一句话再次点燃了屠氏的怒火,慕南风这个前妻遗留下来的嫡子,膈应了屠氏,每回提起,总是要发一通火。 火气是发了,却奈何不了慕南风。 谁让慕南风不仅是正经的嫡子,还极富有才学,在圣上面前也十分得脸。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以后要被慕南风制压,屠氏的心口就像被一块大石压得死死的,怎么也移不动。 再也忍不住,屠氏起身朝慕德元的书房走去。 心腹想劝却不敢出声。 带着一肚子火气过去,屠氏就是在自讨苦吃。 第025章:谁要我命 难得休沐,慕德元与儿子聊过了公事后就在外面的小径慢走,聊起了轻松一些的话题。 “太尉的妾室从摆宴那日后就被皇上招进宫中,回府后她身边的人都被棒杀了,那日你在顾家可有察觉有什么不妥?”慕德元的语气十分的平静,像是随意提起的家常话。 慕南风分辨不出自家父亲话里想要表述的意思,回想那天的情况,并无不妥之处。 除了…… “并无不妥,倒是那日二房的两个妹妹走错了地方,碰上了男宾,花谢影似乎对沅嘉颇有些好感。” 父子俩都是聪明人,皇上既然偷偷将那事处理了,就是不想将事情闹大了。 他们都知道小江氏的出身以及横在江顾两家之间的作用。 慕德元有些意外,“花家一直不肯与其他世家为伍,就是怕引得皇上的猜忌,但若有机会的话,也不防碍我们慕家与花家走近,儿女若是愿意也可结为秦晋之好。” 慕南风一惊,英眉也跟着高高挑起,“父亲,这事虽是好,但孩儿说这些,只是想要弄明白花家的深意。” 花谢影对自己说那句话时他也是和父亲那样想,之后就不会那么想了,花家即使是娶寒门女也不会碰壮大家族的联姻。 “或许,他只是在跟孩儿说了句玩笑话。” 以花谢影的性子,还真的会。 正要说话的慕德元看到心腹朝自己匆匆走过来,在耳旁说了一句让慕德元脸色微变的话。 “父亲,出了何事?”慕南风耳聪,还是听得见“七小姐”这三字。 慕德元眉宇蹙了蹙,挥退心腹,对慕南风道:“你七妹与你的妻子到磬音寺上香,受袭,被鲁家的金墨兰碰上救了下来。” 慕南风心一紧,面上无波澜,内心却泛起了几分恼怒,语气平淡的道:“那我们真的要好好感谢这位兰夫人才是。” “去瞧瞧吧,”慕德元瞧了儿子一眼,大步去了二房的方向。 慕南风没犹豫,跟着走。 恰这时,屠氏匆匆过来看到父子二人朝着二房的方向过去,那脸色顿时变得更加的难看。 想到了府里那些传闻,屠氏牙都要咬碎了。 慕惊鸿连个惊吓都没有,为了让顾氏放心,还是请了大夫过来瞧瞧。 李氏坐在屋里头陪着,顾氏送大夫出门就看到进院来的慕德元和慕南风。 顾氏塞了个荷包给大夫,上去曲膝行了礼,“侯爷。” “惊鸿可还好?那歹徒,我们慕家必不会轻饶了。”慕德元一脸的愠怒。 “多谢侯爷,这事鲁家的兰夫人会给我们母女一个交待,想必也不用多久,行刺的歹徒也该捉拿到了。”顾氏不冷不淡的回应。 慕德元目光在顾氏的身上滑过,愧疚道:“是我没能照顾好你们母女俩,让你们受苦了。” “只要家里的人安安分分,我和惊鸿就不会受这些苦。”顾氏这话说得一点情面也不留。 这话一出,慕德元就有些不自在。 “婶婶,娇儿她……”慕南风开口打破了短暂的尴尬。 李氏名为娇儿,慕南风明媒正娶的正妻。 “受了些惊吓,在里头陪着惊鸿,”对李氏,顾氏倒是温和了几分,不似对其他人都带了刺。 李氏听到慕南风的声音就出来了。 见李氏果然丝毫不损,慕南风放心了。 “父亲,七妹既然在休养,孩儿就不打扰了。”慕南风带着李娇儿离开。 慕德元也没进去瞧慕惊鸿,只是站在外面和顾氏说话,都是表面一些不痛不痒的关心话。 李娇儿走在丈夫的身侧,偶尔偷偷看丈夫修长的身形。 “有什么想要说的。” 慕南风自是能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注视。 李氏这才将在磬音寺发生的事诉述了一遍,说完,李氏又偷偷观察着丈夫的神情。 “这两年,委屈你了,”慕南风也没说别的,只是伸手握住了李氏的柔荑,愧疚道了句。 李氏摸不清慕南风的想法,低垂着眸,轻声说:“是我自个不争气。” 慕南风详端着妻子的模样,半晌松开她的手,慢步往前走,李氏迈着小碎步紧跟。 “父亲前几日让祖母作主替我纳几房妾。” 李氏的心猛烈的一颤,却不能表现出来,“如果夫君有瞧上的,我这个做妻子的自当为慕家分忧,怎么能劳烦祖母操劳,如果夫君信得过……” “当真希望我纳了?”慕南风低磁的声线无波无澜,深而沉的眼正看着李氏。 “可……” “我回拒了父亲和祖母。” 李氏一愣,抬头看他。 慕南风仿佛没看到李氏眼中的惊讶,继续道:“以后不要插手大房和二房的事。” “是。” 看着慕南风,李氏只能愣愣应和着。 慕南风重新执过她的手,慢步走回一边慢声道:“屠氏因惧我而对你有偏见,你自己应对不了,就避着。若真的要对你不利,到我这里来,她到底是不敢对我如何。” 后院的事,慕南风也不能过于干预。 李氏心中一暖,“我不会给夫君添麻烦的。” 慕南风不再说什么,想着慕德元近几年来对顾氏的态度,还有最近发生的事。 * 夜临来时,鲁家就带来了好消息。 鲁家的人押着在磬音寺行刺的人进了慕府,慕府一下炸开了锅。 原来磬音寺有人行刺慕惊鸿的事是真的。 慕德元做为一家之主,出面见了鲁家押过来的刺客。 娄氏很是不高兴。 二房真是一天也不能安生,尽给府里惹麻烦,在用膳的时辰被打扰,娄氏心情更加的糟糕。 身穿城门侍卫服的男子抬手冲慕德元一礼,再冲娄氏和顾氏作礼,此人浑身上下夹着凉气往前几步,高大的身躯仿佛带着无穷力量压迫而来,“我家大人说了,一定要亲自交给慕七小姐处置。” 寒重的杀气冲来,屋里的人都皱起了眉。 慕惊鸿知道这些人做事雷厉风行,又可以在非常时期不择手段,身上自有一股将士风气,言行间总是带着几分杀伐气息。 他们一出现,就给在场的人一个极其微妙的冲击。 女眷们看他们将刺客打得浑身是伤不说,还实实在在的踏在脚底下,那气势叫人心底发寒,甚至有人已经白了脸,心生惧意。 慕惊鸿走到了前面,看着被踩踏在脚底下的人,问,“交代了?” 领头的人一愣。 “我要知道,是谁要我,命。”慕惊鸿一字一顿的道,隐隐间有种肃杀感。 屠氏就站在娄氏身后,听到慕惊鸿这话就惊得抬头看过去,更是心乱如麻。 在看到被押进来的男子时,屠氏就被吓得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全身出了虚汗,脑子更是一片混沌。 现在屠氏恨不得他们当场杀了那男人,好灭了口。 第026章:当场揭穿 “惊鸿。” 也许是慕惊鸿的态度有些不善,慕德元出声制止。 本以为慕惊鸿会作罢,慕惊鸿却讽道:“兰夫人,说过要给,交代。这就是,交代?” 领头那人脸沉如水,正色道:“兰夫人只向慕七小姐承诺要将歹徒捉拿,未曾交代过审问,人在这里,慕七小姐想要知道些什么,尽管关起来发问就是。” 慕惊鸿的态度让对方极度不舒爽,声音压得很低。 “惊鸿,这位说得没错,你若想要知道背后指使人,我们侯府自己审问便知。”慕德元说这话时向顾氏看去,希望她能够阻止慕惊鸿胡闹。 顾氏仿佛没看到慕德元的暗示,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 “大伯,兰夫人,分明说过,要给我,一个交代。”慕惊鸿目光凛然几分,继续一字一顿道,“兰夫人,既然知晓,此人,便知指使,者。” 此话一落,屋里突然静了下来。 大家望过来的目光变了不少。 往日里,可没见着慕惊鸿这般独断过。 娄氏下意识的朝顾氏投去不满,好好的女儿教成这样,顾氏可真能耐了! “惊鸿,这事鲁家已是仁尽义尽,你这般又是作甚?”娄氏低低斥了句,觉得慕惊鸿这样实在没个教养。 慕惊鸿突然做了一个大胆的动作,往前几步,蹲到了刺客面前,纤白如葱的手指一勾那人带血的下巴,漆黑如夜的眼睛直视对方,声音很慢很慢的吐出,“说,谁指使你?” 刺客舌头动了动,正想吐出口沫,在慕惊鸿注视下突然身形一僵,眼神极怪的看进了慕惊鸿深到不见渊底的眼。 “说。” 慕惊鸿加重手中力道。 刺客眼神慢慢的有些涣散。 屋里的气氛因慕惊鸿这举动,陡然变得怪异。 在对方与自己对视的那瞬间,她又看到了一个瞬闪的画面。 “嗡!” 脑子仿佛传荡着一阵阵扰神的波音,眩晕感袭来,差些就当场吐出污秽。 慕惊鸿另一只手悄悄的撑在地面上,同时慢慢松开了钳制对方下巴的手。 看到此景,娄氏脸都青了。 慕惊鸿这举动实在太不得体了,有碍瞻观。 正欲再次斥责。 就听那地上的刺客缓缓吐出一句话,“是屠家。” 声虽轻,却能让在场人都听见了。 轰! 这一刻,屠氏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身子狠狠一晃,被身边的人眼明手快的接住。 慕惊鸿薄唇一勾。 “屠氏!”顾氏猛地回头怒视脸色煞白的屠氏,眼中冒着星星火苗,恨不得当场就撕了屠氏。 屠氏颤着手指刺客,大声反驳,“是他诬陷我,说,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是鲁家的人还是顾氏,你若不从实招来,我便让你全家不得安生!” “屠氏,你血口喷人,是你自个找的人却想泼一盆脏水给我们鲁家。要不是我们鲁家的人救了惊鸿,只怕现在惊鸿已身首异处了。屠氏你的心可真够狠的,因为惊鸿打了湘澜巴掌,就怀恨在心,竟做出这种可怕的事,实在是心肠歹毒。” “闭嘴!鲁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让姓金的女人跑到磬音寺作梗,以便诬陷我害了惊鸿,你才是那个真正心肠残毒之人。惊鸿,鲁氏早已谋划多时,就等着时机害你性命,鲁氏才是那个有心害你的人。”屠氏愤起,指着鲁氏就推卸责任。 鲁氏气笑了,“屠氏你可真会倒打一耙,二弟妹可不是傻子,能分辨得出谁才是真正的坏心肠。” 屋里的气氛再为之一变,慕惊鸿这一捅,直接捅破了层层纸面。 慕惊鸿冷眼看着争吵的二人,在心里面对顾氏和金墨兰说了声对不住。 虽然这件事并会起到很大的作用,但是离心前提下的种子。 鲁家和屠家都与顾府有些连系,从小闹大,徐徐图之,是慕惊鸿的计划之一。 顾家也好,皇家也罢,慕惊鸿都不想轻易的放过。 带人过来的领头人被这转变弄得有些难为,来的时候少夫人就交代过不能透露这事背后人,谁想这刺客如此无用,被一个小结巴问了句就如实招了。 想到他们在背后用了诸多手段才让这个人吐出幕后指使者,领头人不由多看了慕惊鸿几眼。 少女安静如处子站在那里,惊鸿仙子之姿,与她的名极为相衬。 半点瞧不出独特之处。 到底是哪儿出错了? “我们的任务已完成,侯爷既然还要处理家务事,我等就告辞了。” 将刺客交给慕德元的人,说走就走。 人一走,慕德元的脸就阴沉了下来,面上仍旧好声好气的对慕惊鸿道:“大伯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这件事可否交由大伯来处理?” 慕德元不是在征询慕惊鸿的同意,是在转达他的意思。 慕惊鸿微抿着唇,抬起漆黑又清澈的眼,在慕德元的气势下慢慢的点头,看上去有几分委屈和怯懦。 莫名让人不忍心再对她说一句重话。 慕德元皱了皱眉,转向脸色苍白的屠氏,还有站在一边的鲁氏,冷冷道:“你们随我过来。” 末了,他又温和了声对顾氏道:“二弟妹放心,我会给惊鸿主持公道。” 顾氏冷着脸道:“希望侯爷不要偏了心才是。” 慕德元又觉得一阵不自在,下令让人将刺客也一并带了出去。 两人之间的微妙落到娄氏眼中,神色立时就变了变! 顾氏对慕德元的做法当然清楚不过了,他就是不想让鲁家和屠家打起来,毕竟这两家于他来说就是手里两把锋利的刀。能够给他带来极大利益的联姻世家,慕德元自是不想他们起矛盾伤和气,损利益。 她的女儿差些丢了性命,而慕德元几次都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顾氏,阿元已经接手,你们娘俩就不要再自作主张了。还有惊鸿方才举止实在大胆,这可不是一个闺秀会做出来的事,是你这个做娘的没有教好。如果连一个女儿也教不好,我身边还有几个能用的人,到时候我也不介意将人接到身边来养。” 直白的警告让顾氏更是沉了脸,不冷不淡的应下,“儿媳这就带惊鸿回屋好好教,母亲放心,以后我这个做娘的一定会以身作则,好好教导女儿,免得后半生蠢笨被人算计了性命,就不劳您一把年纪了还操这份心。” 娄氏倏地捏紧手里的杯子,阴沉沉的盯着顾氏。 顾氏却已握上女儿的手退了出去。 第027章:要你的命 出了前厅,顾氏就让丫鬟把慕惊鸿送回屋去,张氏和慕沅嘉从后面经过时还特意的瞧了慕惊鸿一眼。 那眼神中的意味不明让顾氏眼皮子一跳。 慕惊鸿欲言又止道:“母亲,我……” “带你们小姐回屋,”慕惊鸿的结巴让她失了优势,顾氏已经将她的话堵死了回去,带着陈嬷嬷他们速速去了前院。 慕德元接手处理屠氏,顾氏根本就信不过。 她很明白慕德元是个什么样的人。 “小姐,我们回屋去吧,刺客的事就交给侯爷他们审办吧。” 碧萝轻轻扯着慕惊鸿的袖子道。 慕惊鸿抿了抿唇,转身回屋。 而此时的正堂里,屠氏苦苦哀求着慕德元,不知是谁将几岁的孩子送了过来,正躲在屠氏的怀里,用憎恨的眼神瞪着慕德元。 顾氏进门,那双黑而冷的眼就转向了顾氏,落过来的目光让顾氏觉得不舒服。 小小年纪就被屠氏教成这样,以后长大些了还得了。 小儿子插足进来,倒叫慕德元不好对屠氏如何了,即使这是她的错。 顾氏看慕德元这般神情就知他有意放过了屠氏,干脆就搬出了自己的哥哥,“侯爷如果不方便处理,我可以让太尉过来代劳。” “顾氏,”屠氏厉喝了一句,“不要拿你的娘家迫压侯爷。” 慕德元皱眉,“二弟妹,这事还未查清楚,仅凭一个刺客的话还不能断定此事作俑者就是屠氏。” 顾氏在小男孩愤恨的表情上扫过,冷笑:“看来侯爷真的打算要偏心自己房里的人了,没把我二房看作活人。” 因顾氏这话让慕德元为难了,同时也感受到了来自顾氏的威胁,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当年慕德元就比不上自己的弟弟,侯爵之位差些落到二房。 如果说弟弟的优秀让他心里藏了根刺,那弟弟能够娶到顾氏,就是在慕德元的心口插了把刀刃。 让他时时刻刻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迟早会失去些什么。 直到弟弟的死讯传回来,那一刻他竟觉是松了口气,而不是悲伤。 此时顾氏明明白白的拿顾太尉来威胁自己,使得慕德元想起了不该想的,一张脸布满了阴霾。 “二弟妹说这话是要让本侯枉杀好人吗?” “好人?”顾氏看向屠氏,那笑渗了浓浓讽刺,“侯爷当真要放过要杀我儿的人?” “二弟妹,”慕德元听顾氏口中直指屠氏是杀人者,神色沉到了底,“这事我会查清楚。” “现在还不够清楚吗?”顾氏陡然一喝,眼中愤怒毫不掩饰,“谁要我女儿的性命,我就要谁命。” 顾氏的眼神刹那变得极其的锐利,扎得屠氏身子一抖。 “坏人,你要我娘的命,我迟早也会要你的命!”躲在屠氏怀边的小男孩瞪着愤怒的眼,张口就说出了这等可怕的话。 他死死盯着顾氏,那模样像是恨不得扑上去撕咬顾氏。 顾氏指着他,冷笑道:“侯爷,听听,你儿子想要我的命呢。” 慕德元额头青筋突突直跳,喝道:“孽子,谁教你说这些话的。屠氏,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屠氏顿时抱紧了儿子,委屈又可怜巴巴的瞅着慕德元,“不关秉恒的事,侯爷,我愿意领罚,不管是不是我的错,我都认了。顾氏,我只求你放过我的儿子,一切的错我都担了,只求你放过慕府的血脉。” 顾氏气笑了,看屠氏的眼神更冷了。 娄氏向来对府里的男孩子十分疼宠,就是大房的那个庶子也享受着别府嫡子所不能享受的东西,更何况是嫡子。 屠氏有这个儿子傍身,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也不会要了她的命。 想到自己女儿被这些人不当回事,顾氏就觉得心头憋了一团郁火。 鲁氏始终站在一旁看好戏,屠氏越是落泊对她越是件好事,由得顾氏和屠氏去作。 为难的只会是侯爷。 慕德元一拍桌子,“够了!将屠氏带下去按家规处置,至于秉恒,目无尊长,罚去内室思过七日。二弟妹,我不查便重罚了屠氏,如此你可满意了。” 看着顾氏的眼神冷冷的,言语和神情都在向她发出警告,不要太过分。 他在意的还是屠家和自己这边的关系,是否会因屠氏的事生出嫌隙。 顾氏捏紧了双拳,朝屋里环顾一周,没有一个人的眼神是友好的。 “好,这就是侯爷给我的答复,我接受了,”顾氏冷冷一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顾氏的回应让慕德元眼皮一跳,顾氏嘴上说接受,实则是不满意这个结果,迟早是要讨回来的。 走出许远,还能隐约听到男孩发出竭力的愤怒,浓浓怨恨全部都是冲着顾氏而来。 顾氏箍紧了双拳,眼神隐隐有些发狠。 慕德元什么都想要,却舍不得丢掉该丢的东西,太贪心了。 “夫人,”陈嬷嬷是顾氏身边的老人了,从顾氏出嫁前就一直跟着,到了慕府也一直忠心耿耿替顾氏办事。 此时见顾氏心中郁郁,受着莫大的委屈不能发,陈嬷嬷也红了眼眶。 “这事不要让惊鸿知道,就说……屠氏已经得到了她应有的惩罚。那刺客,想办法弄过来才行。” 顾氏不想让慕惊鸿掺和进来,这件事不能那么容易就揭过了。 “是。” 陈嬷嬷犹豫了下,小声道:“夫人,今日小姐在前面的表现有些……” 顾氏皱眉,“自从磬音寺那件事后,我都没能力替她作主,她自个争取也没什么错。是我对不住她……陈嬷嬷,以后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会由着她。被我拘在家中这么多年,她一直乖乖听着话,依着她以前柔软的性子,到了夫家那边是要吃亏的,现在改一改也好。” 陈嬷嬷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不再多说。 * 慕惊鸿料到慕德元不会拿屠氏如何,果然,顾氏过去仍旧没有改变慕德元的处理结果。 没有实据,只有刺客一张嘴,屠氏完全可以说刺客是受了鲁家人的指使陷害于她。 她想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至于屠氏,只要对方不再招惹自己,她可以暂时放下这事。 接下来,就看鲁家和屠家的好戏了! 慕惊鸿柔柔的靠在窗边的美人榻上,望着窗外秋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第028章:议亲准备 次日,慕惊鸿像往日那样若无其事的来到南宗堂。 慕沅嘉早早候在南宗堂门前,眉目间尽是柔和的淡笑,落到慕惊鸿眼里,心里边怪发毛的。 “五姐。” “昨天一直没来得及问你,在磬音寺被袭击,有没有受伤?”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慕惊鸿面露几分狐疑之色,“多谢,五姐关心,一切无碍。” 换作性子急些的人,还真没耐心听慕惊鸿一字一顿的说完。 “今日是寒先生授课,你可要谨慎些。” 寒先生就是那位教棋的女先生,她对慕惊鸿并不是多友好,其至是有几分针对的意味。 慕惊鸿黑眸一眨,“多谢,五姐,提醒。” 慕沅嘉颔首一笑,率先进了南宗堂。 她们二人刚落座,那位脸寒如冰的寒先生走了进来,还差了两童子搬着棋盘进来,又将手里的黑白子分别落到棋盘上。 慕惊鸿马上就看出来了,那是北唐大儒骆阁老的星汇棋局。 正是慕惊鸿在顾家破解的那一盘,慕沅嘉当时并不在场,但后面也看到棋局也认了出来。 “寒先生,这是骆阁老的星汇棋局!” 慕沅嘉不解的看着寒先生。 棋局既然已经破了,为何还要拿到这儿来? 以慕沅嘉的棋技根本就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再破解了,这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寒先生肃声道:“就在今日,骆阁老突然将此棋局摆放在宏文馆的棋珍阁内,令天下才子反破此局。” “什么?”慕沅嘉愣住了。 这,这已经破解的残局,现在又让人反击,转成另一盘残局,这不是乱来嘛? 试问,打胜了仗是不是还要再败了自己再重新攻打? 慕惊鸿一愣一笑,骆阁老的举动总是让人出乎意外! “寒先生,此局可有人破解?”慕沅嘉觉得骆阁老是在跟他们这些年轻人开玩笑。 而对骆阁老十分敬重的寒先生再次肃起了脸,“骆阁老亲自放出来的棋局,自有他自己的道理。” “听闻那日慕五小姐也在顾府,不知这星汇棋局是何人所破?”寒先生对那位能一子破星汇棋局的人十分敬佩。 慕惊鸿了然。 原来是骆阁老想要找到背后破了棋局的人。 “七妹妹。” 刚出南宗堂大门,慕惊鸿就被慕沅嘉叫住。 “五姐,还有事?” 慕惊鸿说这话时慕沅嘉已经到跟前,依旧是那春风般的微笑,盯着慕惊鸿看了半晌,脸微微一红,小声问:“不知嫡母可有对七妹妹提及我的婚事?” 原来是为了这个。 按理说,这样的问题慕沅嘉是不该问的。 但对方是慕惊鸿,她又迫切。 怕顾氏随便寻了一个人家将她给嫁了过去,届时受苦的还不是她自己。 “母亲,向来,不同我说,这些……五姐想……” “不,不必了。”慕沅嘉手一摆,越过慕惊鸿大步而去,走出好几步突然又回头,道:“七妹妹,在顾府的时候,五姐也是迫不得已才说了那些话。五姐知道大哥向来对你好,所以才一时口快让你受了些委屈。如果可以,五姐希望能够在别的地方补偿你。只求你不要怪五姐,我只是希望能够在这样的年纪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我生来就不如你的命好,我是庶出,有很多事都由不得我。说这些,你能明白吗?” 慕惊鸿安静的看着慕沅嘉,并未答话。 为了能够讨好顾氏,让她嫁得体面一些,慕沅嘉连违心的话都说出口了,可见慕沅嘉心里边有多么的焦急。 或者,她是不是听到了其他的风声。 慕沅嘉说完这话就匆匆走掉了。 慕惊鸿回到院子,拐到了顾氏那里。 陈嬷嬷在辅助顾氏看账本,顾氏的嫁妆从娄氏手里夺回来后就一直由她亲自打理,这些年来也进了不少的账。 因为没充公,让掌着部分中馈的屠氏十分眼红。 看到慕惊鸿,顾氏立即抹平了额头的皱纹,笑着招招手,“今日在课堂上学了些什么?先生可有难为了你?” 慕惊鸿这个样子,顾氏还真的担忧。 上次还偷偷在背后跟着过去瞧瞧,今日刚好外面经营的铺子出了些问题。 慕惊鸿的视线从顾氏手里的账册滑过,就提起了慕沅嘉的事。 慕沅嘉那样厚着脸皮问自己,就是想要借她的口提醒顾氏。 未来的命运掌握在顾氏的手里,慕沅嘉只能低头。 顾氏脸色变了变,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她一个姑娘家倒是急着嫁人。” “七小姐,以后这些事,您还是少担着。毕竟,您也步入了十四岁的年纪,过一两年也是该嫁人的年岁了,夫人首先想的就应该是您的未来!” 旁边的陈嬷嬷和顾氏一样的想法,觉得这个慕沅嘉实在太不像话了。 婚事自有长辈张罗,她一个姑娘家这般焦急,是怕慕府的闲话还不够多吗。 还当面问起了同为姑娘家的七小姐,这不是也让七小姐招人闲话吗。 慕惊鸿被陈嬷嬷一席话说得一愣,睁着黑眸看顾氏。 顾氏这个时候就急着给自己物色人选了? 想想自己这年岁也是能议亲了,早些订下来对慕府对慕惊鸿本人也是有利无弊。 “你五姐的事娘自有主张,这些事你一个姑娘家以后切莫再提及。省得招人闲话,于你不利。至于你的婚事,娘已经在张罗了!我女儿未来的夫婿一定是北唐最优秀的男儿!”说到慕惊鸿未来的婚事,顾氏脸上的笑容便绽开了! 恨不得慕惊鸿现在就嫁人,眼中又很快浮起一抹不舍之情。 面对这些,慕惊鸿唯有选择沉默。 以前做为巫祝的时候,不用她开口就有千千万万个理由不允许她那么快成亲。 今时今日不同。 她是慕惊鸿,是慕府的千金。 做为世家贵女,享受着利益所带来的好处,同时也会失去一些珍贵的东西,婚姻就是其中之一。 若遇上门当户对,且那人刚好是你心中人,两家有意,那便是两人的福气。 反之,是不幸。 看顾氏已经暂时抛开了屠氏的事,回归正常轨道,慕惊鸿半晌只轻轻应了句,“全凭,母亲作主。” 女儿的回答让顾氏心情一下子愉快了起来,拉着女儿就挨个提起了北唐的各府世家子弟。一副让她选出自己喜欢的架势,让慕惊鸿哭笑不得的同时无奈又尴尬。 第029章:短命预兆 磬音寺被袭击的事慕德元虽有意要压下来,同时还担忧顾氏这边会到顾太尉面前告状。 还特地的让府里的人拿了好些好物送到顾氏的院里头,这事给大房和娄氏心里头添了堵。 顾氏对慕德元次日命人送来的东西全部收下,充进自己的小金库。 慕惊鸿这天早晨到娄氏屋里头请安,和李氏碰上,两人倒是没有说上什么话。 顾氏安排好了屋里的事,就带着陈嬷嬷几个去了外庄看今年的收成。 随后慕德元就立即安排好了人随行左右,美其名曰,保护顾氏的安全。不过是害怕顾氏偷偷跑到顾府说一些添油加醋的话罢了,慕德元想要稳住鲁家和屠家,更想要揽下顾家这边的权益,委实有些过于贪心了。 而慕德元一系列的举动,更是加剧了娄氏等人对顾氏的恼怒。 “小姐?大少夫人已经走远了,也该去南宗堂了。今日孙先生要带着您和五小姐到百文台去与人切磋,夫人已经替您准备好了所用之物,随行保护的人也安排好了,您就放心吧。” 想起那日在磬音寺的画面,碧萝和碧钰仍心有余悸。 这些天为了让小姐适应,夫人也是忍着痛让小姐接触外界的事物,多在外边走动。 顾氏的担忧,身边伺候的人都懂。将来有一日慕惊鸿出嫁,有很多事都需要她自己应付。在夫家遇到厉害的人物,那只有受伤的份了。 “五姐呢。” “五小姐已经先一步去南宗堂了,”碧钰忙答道。 “那就,走吧。” 慕惊鸿收回神思,朝着南宗堂的方向快步走去,经过东院旁的小园子时看到正在将怒火发泄在下人身上的小少年。 “十少爷脾气不太好,小姐,我们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了。” 家里老夫人对府里的男丁格外宠爱,就是无理的要求也会点头同意。 两年前,有一回她们家小姐不小姐踩到了十少爷掉在地的纸鸯,慕惊鸿当时根本就没来得及辩解,就挨了娄氏的罚。 顾氏还为了这事气了好一阵,幸好娄氏顾及到顾氏这里没有真的罚重。 “哑巴!”距离得并不是多远,慕秉恒一扭头就狠狠瞪着慕惊鸿,冲着她骂了声。 尖酸刻薄的模样让原本可爱俊气的小脸扭曲如丑陋的小怪,让人瞧着就生厌。 慕惊鸿站在那里并没有看这个孩子,而是越过一个方向看到了一人匆匆往后门去了。 那是屠氏的人。 慕惊鸿的眼神平静,心里边却预测着屠氏的人到屠家告状后会给屠鲁两家带来怎样的效果。 又或者给慕德元造成怎样的损失。 臣子乱了套,于那个人而言到底是好还是坏。 有利就有弊,现在他看到的只有利,如此是最好不过。 啇王回来了,这个人不会再有人来替你阻止了,且看你如何应对。 慕惊鸿攥紧了手,压制着心里边忽闪而过的多种想法。 “哑巴,滚,不要让我看到你,害人的哑巴!” 等慕惊鸿将视线拉回来,少年已经满脸愤怒的拿手里的小石头一下子就朝她砸了过来。 碧钰连忙挡在了前面。 说关室内思过,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瞧,不过几个时辰,这孩子就放了出来祸害人了。 “让开,我要砸死这个哑巴,是她害了我娘。我要连她也一起杀了……” 小少爷用力去推挡在前面的两个丫鬟,跟在少爷身后的下人根本就不会去阻止少年的刁蛮。 “够了。” 慕惊鸿拂开两个丫鬟,站到少年面前。 眼神沉静。 慕秉恒睁着凶狠的眼睛,死死盯着慕惊鸿,好似慕惊鸿真的是他的杀母仇人般。 “听好,是你母亲,要杀我。我没找你,你却来找,我,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些,什么?”慕惊鸿慢慢的低下身形,一双眼平视着少年冰冷的眼。 手指轻捻,那瞬间,慕惊鸿看到了连自己都惊着的画面。 额头细汗瞬时就跟着淌了出来。 “啪!” 被注视得说不出话来的少年将手里另外一块小石头朝慕惊鸿身上丢了过来,转身就跑掉。 有外层衣裙挡住,慕惊鸿并末察觉到疼痛,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少年跑远的背影。 “小姐,您有没有事?”两个丫鬟可真的被吓坏了。 慕惊鸿抬起白皙无暇的手看了半晌,面色渐渐的有了些凝重。 方才那一下,仿佛是真实的,又像是假的。 好像之前也出现过类似的感觉。 “小姐您没事吧?”看她这样子,丫鬟们真的有点慌了。 慕惊鸿有些不确定摇了摇头,收拢青葱一般的玉掌。 没有掐算推演就已得知对方命数,这是不正常的。 就在刚才,慕惊鸿准确的推算出慕秉恒几年内会有一大劫,之后就再也看不见他运转的命数。 这是大凶之兆。 也就是说,他逃不过此劫。 短命的预兆。 本以为自己重入他人肉身会带来不便,而今看来,她反而捡了大便宜。 一直到南宗堂,慕惊鸿仍旧在想着自己的事。 挑着帘子的慕沅嘉已经冲她招手了,“七妹妹,孙先生已经在府门等着我们了!” 慕惊鸿快几步上去,“五姐。” “发生什么事了?” 慕沅嘉看到慕惊鸿身边的丫鬟情绪很低落的样子,就猜测到前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两丫鬟忙摇头。 两人心堵得很,他们小姐明明是尊贵的嫡女身份,却屡屡受气。 “没什么事,碰到了条,小疯狗,差些咬伤……”慕惊鸿慢腾腾的说了句,跟着上了马车。 “疯狗?府里有谁养狗?”慕沅嘉一愣。 慕惊鸿不紧不慢的揭过去,“我们该走了。” 正欲张口的碧钰住了嘴,记下这事,待回头再与夫人说起。 小姐不能做主的事,夫人肯定能。 这也是慕惊鸿因为结巴不能急辩带来的后果,一旦她身上发生什么事身边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到顾氏。 现在的慕惊鸿对此没有办法改变。 在慕惊鸿的眼里,方才那少爷如同一个死人。 她不与死人计较。 就算没有那一劫,以屠氏这样教儿子,少年将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七妹妹……”借着这路上的空隙,慕沅嘉想要打听自己的事。 慕惊鸿正想着事出神,一时没听见。 慕沅嘉连喊了好几声才回了神,光看慕沅嘉红脸的样子就知她想要问什么,慕惊鸿只道一切由顾氏作主。 慕沅嘉面露失望,她就知晓顾氏不会轻易的将话传给慕惊鸿,自己也真是太急切了些,顾氏这么精明的人,又怎么会不晓得自己是故意让慕惊鸿带话的。 一想到自己的婚事,慕沅嘉的脑海中不自觉的跳出一个人的身影! 那日顾府撞上后,她就更是向往! 第030章:有意为难 百文台与宏文馆屹立在皇城根下最繁华地段,每日行过此地的人不知凡几。 但入百文台的却不是寻常百姓人家,宏文馆更是有限制。 与宏文馆不同,百文台不过是一个供城中闺秀娱乐的地方罢了。 真正蕴含宏观学识的地方是宏文馆! “到了。” 慕沅嘉如好姐姐那般先下了马车,笑盈盈的朝慕惊鸿伸手。 慕惊鸿自落下病根后就极少出门,更不说来百文台这等热闹地方了。 周遭热闹声不时传入耳,慕惊鸿伸手出去与慕沅嘉交握下了马车。 抬起如墨的曜玉眼眸,便能从熙熙攘攘的马龙中看到那极严谨的牌匾。 百文台! 这是当年花家最后一位皇后,也就是三朝前太后所提。 那时期的热闹更甚此朝。 慕惊鸿那时候阅史书时便有几分向往,那个鼎盛时期的朝代出了不少惊才女子! 刚下马车就有慕沅嘉相识的姐妹过来打招呼,几个姑娘的眼神瞥向慕沅嘉身旁的慕惊鸿,眼中划过一抹惊艳! 其中黄衣裙少女夸赞道:“果然配得上惊鸿仙子之名!难怪慕二夫人一直收养在家中不让出门!” 慕惊鸿瞥了道视线过去,在黄衣裙少女身上流连了片刻,并未开口。 黄衣裙少女也未觉得自己有说错了话,笑盈盈的移开视线,指着对面那庄重的宏文馆大门,目露向往,“沅嘉,你可知方才我们瞧见了谁?” 慕沅嘉眼眸染上几分兴趣。 就听那黄衣裙少女道:“是小花大人!” 慕沅嘉眸子一亮! 隔着鼎沸的人群,视线落在那古仆又宏观大门处,双手紧箍,眼神微闪。 慕惊鸿的视线跟着过去,再回到慕沅嘉的脸上,突然间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这位小花大人还真招人喜欢。 慕沅嘉是慕家庶女,仅仅是庶女这身份就让她与花谢影拉开了极大的距离。 花家向来不与这些结党的世家沾亲,慕沅嘉这思慕之情是要付之东流了。 黄衣裙少女虽也是嫡女,但在家中的地位并不是如何,所以才能与慕沅嘉这样的庶女结队而入。 相对这几人,慕惊鸿的身份真真正正的贵女! 当今皇后的亲表妹,太尉的外甥女,又是慕府的嫡出。 人虽有瑕疵,却不会有损她的影响力。 慕惊鸿不开口说话,大家都证实了一点,那就是这位慕七小姐果真如同哑巴无异。 进入百文台大门就有蓝衣侍女引着入门的闺秀一路来三角亭小广场处,正门之上有两层六角亭,正对着宏文馆。广场之后的通门两边有两处六角亭,仅一层,但站在上头却能够观后方街景。 高亭之中栽种着四季应景的花卉,一处摆放着茶具与外面的茶楼无异,可在此饮茶赏花吟诗。 百文台内的小广场可男女混淆使用,今日屏了男宾入台,只有城中叫得上名的闺秀。 慕惊鸿从第一门入内,眼目穿过数道身影,就看到小广场上摆放出来的各种棋局。 上面全部都是花家从各地收集过来的残局,有些是自创。 多是一些大儒所创。 更吸引人的就属这几日骆阁老摆放出来的星汇棋局了,棋局已破,再反败为胜实在难如登天。 大多数人更觉得是儿戏,没章法。 破解的残局再让人弄残回去,不是儿戏是什么! “慕七小姐!” 一道声音吸引了周围诸众的视线。 有人叫自己,慕惊鸿望去便与江相婵细细柔柔的眸子相撞。 慕沅嘉皱皱眉,想起顾府时那幕,抿紧了唇,压下心底对江相婵这个才女的嫉妒。 “七妹妹,是江小姐在叫你呢,一起过去吧!”慕沅嘉很是亲昵地拉了拉慕惊鸿的手说。 江相婵才气冠满盛京,她今日站在这里,颇为扎眼。 北唐的都城才化横溢的贵女比比皆是,江相婵的才学确实是耀眼。 世家出身,又聪慧绝伦,琴棋书画无一不精通,也许是有她大哥江挽风在前头,她也身受一些影响。 只是,才气之名立于极盛的女子却不是她江相婵。 但也能在这群贵女中立于前首! 也就是这样才华横溢的才女,却不能够破了无名小卒所破的星汇棋局。 就是江挽风这个大才子也仅能三步破局,而这传闻中的无名小卒却能一子解了残局。 这是何等的魄力! 感觉到身边人看自己的神色有所变化,江相婵并未在意。 “慕七小姐,上次顾府之别后就没再见面了!” 江相婵笑道。 慕惊鸿不禁瞥了她一眼,在顾府时,这位可不是这样热切待人的。 “相婵姐姐。” 忽闻慕惊鸿慢声开口说话,周围投过来的视线便有几分复杂。 江相婵含笑的冲慕沅嘉颔首,指向身后的棋局道:“那日在顾府,慕五小姐也在场,想必对此棋局甚为了解。今日我们聚在这里,慕五小姐不妨也过来试试!” 慕沅嘉一愣间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 那日顾府家宴后小江氏身边的人都被处理掉,小江氏也幸免不了被重罚,顾玉姮又与江相婵是表姐妹。 想来江相婵是知道了些什么。 慕惊鸿站在旁侧,若有所思的看着江相婵。 方才她第一个就叫自己,让慕惊鸿不得不多想一些东西。 摆放在这里这么多棋局,她又偏偏选了那盘星汇棋局,她这动作是想要干什么? 让慕沅嘉丢脸? 慕惊鸿微微扬唇,如果连江相婵都有了小动作,说明江家和太尉府是真的有了嫌隙! 至于她自己,完全是因为顾氏的原因,所以江相婵才有意做点小动作。 “慕七小姐能够入百文台,想来棋技也不差,也一同观望吧!” 江相婵微微侧身过来,邀请慕惊鸿一同观棋局。 这举动让旁人不由多瞧了慕惊鸿几眼,想起这位慕七小姐的结巴病根传闻,有些唏嘘,有嘲讽,更有不屑…… 慕惊鸿点头,站到江相婵的身侧。 这样一来,慕沅嘉就是不想也得硬着头皮站过去,盯着那盘已经破解的棋局,一阵难为。 众闺秀都好奇的盯着慕沅嘉,等待她的表现! 盯着这盘棋,慕沅嘉瞬间就觉得压力倍增! 额头细汗都要淌了出来,她恨恨的想,江相婵绝对是故意的! 第031章:一子破局 “即便是我的哥哥也未必能解答得出,沅嘉姐姐也不必如此介意结果。” 在慕沅嘉纠结如何破解眼下尴尬时,一道清越的女声响起,众人寻声望去。 待见到对众颔首微笑的紫色罗裙少女时,众人慢慢的站到了一旁去。 此女正是豆蔻年华之际,眉细如柳斜入鬓,清眸映辉,五官初初长开透着股清丽绝色! 正是花家庶女花未泠。 花家的子女,没有一个长得难看的。 不然族中又怎会连出几代皇后和太后,即便时代隔得过远,也不影响后代的容色继承。 “未泠妹妹!”慕沅嘉激动又感激的朝花未泠一笑。 激动的是花家女会出现在这里还替自己说话! 江相婵不由得有些意外,“花泠妹妹说得无错,慕五小姐只管试试就可,不必强求!” 百文台本就是花家的产业,历经近百年之久。 即使是一个花家庶女也会让人趋之若鹜,特别是这花家女个个长相不凡,才学更不输人。 在都城里,能娶花家庶女都是莫大的荣蔫。 对比江相婵这个才名远扬的才女,花家女绝不逊色。 真正有真才实学的人比比皆是,在这个卧虎藏龙的皇城下,谁又敢说自己就是第一了? 就是江相婵也不敢说。 是以,花未泠站出来时江相婵才相让一步。 慕惊鸿却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江相婵似乎对花家的人格外亲和些。 方才分明是对慕沅嘉有几分敌意,虽然这种敌意不明显却仍被慕惊鸿察觉。 难道是因为…… 正这么想着时,花未泠就朝她这儿来了。 “这位就是慕家的惊鸿姐姐了!” 微微颔首施女子间的小礼,礼节做到了极致。 慕惊鸿回以一笑,“花五小姐,有礼了!” 花未泠一愣。 慕惊鸿从未见过她,却识得她,还知晓她在家中排行。 都说慕惊鸿与哑巴无异,此时方明白,不过是说话说得过慢些,有微小的结巴罢了。 却不知,之前的慕惊鸿说话也确实是结巴得如哑。 从端木樽月魂魄入了体,就慢声的改善了现状。 “七妹只是说话稍慢,还请各位姐妹们莫要介怀,稍微体谅一二!” 慕沅嘉立即站出来替慕惊鸿说话。 顿时间,大家看慕沅嘉的眼神有了些变化,觉得慕家庶女品德端正,心善淑良! 慕惊鸿不动声色的看了慕沅嘉一眼,并未阻止对方拿自己宣扬她的美名。 果然,慕沅嘉博得了众人赞扬的目光! “听闻慕二夫人多年前也是才学渊博的才女子,由慕二夫人亲自教导,想必慕七小姐也是差不到哪去了!不如慕七小姐也显两手好让我们长长见识!” 后头有一黛青色衣裙的少女扬声道。 一时又将正题扯了回来,大家的视线纷纷投向慕惊鸿,眼露好奇。 慕惊鸿知道有人有意为难自己,她也不是那等遇事就退缩的主。 “也好。” 听见答应声,慕沅嘉脸上出现了错愕之色。 慕惊鸿是什么货色,慕沅嘉还不清楚吗,慕惊鸿简直是在拿慕府女儿家的名声开玩笑。 “慕七小姐,方才我们正研究西北军营流进来的八子困局!相传是西北军中的军师所独创的棋局,杀气重,用于困敌围杀!” 江相婵走到一棋盘前,替慕惊鸿解释道。 经那黛青衣少女打断,大家的目光就全部从慕沅嘉身上转移回到刚才讨论的八子困局上。 慕惊鸿含笑道,“不知,相婵姐姐,可有解?” 江相婵泛着红润色的玉指指向其中一子道:“我走五子,对方有八处可冲破,是难解之局。此局难度不亚于骆阁老的星汇棋局,其实,骆阁老所创的星汇棋局仅算得中上层难度,而这八子困局才是真正的杀阵之局!” 仅是摆放在棋盘上自然是不可能观得出其阵阵杀气,但慕惊鸿毕生与阵法朝夕相处,又怎么不能体味得出此阵的威力。 但是有一句话江相婵说错了。 此阵,乃端木樽月所创,由西北军营所承。 没想到花家能将这等棋局搬放到百文台之内! “既是,杀阵,为何会,在此?”慕惊鸿说话间已经抬起莹润的手指,两根手指以指尖处轻轻夹起一黑子,落到平位之间。 那瞬间,黑白子隐隐透出的杀气褪去! 江相婵眼眸立时大睁! 旁侧抽气声大起,一时静得吓人。 “平……平稳了?这,这怎么可能!” 一子落定! 还是在江相婵入了五子之后,更让这八子围局漏洞百出,比原局还要难上一个层次。 慕惊鸿含笑后退,道:“相婵姐姐,且看,如何?” “你,”江相婵满眼复杂,死死盯着慕惊鸿,心中想到了什么,一脸的不可置信! 慕惊鸿知道她想到了什么。 “对比,那位解,星汇棋局,的人,我仅是,侥幸。” 侥幸? 她这哪里是侥幸,分明是胸有成竹! 霎时间,众人看慕惊鸿的眼神变得极为复杂! “不愧是慕二夫人亲自教导出来的,果然有慕二夫人当年之风!”花未泠愣过后,压下心中的惊奇,含笑赞誉。 众人纷纷附和,出口的无不是赞誉的美言。 江相婵愣愕过后也出口相赞,表现得极为大度! 慕沅嘉彼时的脸色很不好看,尤记得慕惊鸿初入闺学时自己对她说过的话,现在看来,慕惊鸿一直在人前扮猎吃老虎。 难怪她一直有那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是这样。 她就说,有顾氏这样的母亲教导出来的人,怎么可能是个柔软可欺的! 不知想到了什么,慕沅嘉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慕惊鸿一子定局,在百文台也算是小小扬名了! 从百文台出来,慕沅嘉的精神便不如来时佳了。 好几次对慕惊鸿欲言又止,愣是没说出半个字。 本以为能在这次闺秀间的小小切磋能够吸引一些人的注意,现在看上去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今日收获不小,花未泠与江相婵留在最后继续观方才慕惊鸿一子破解的棋局。 “相婵姐姐,慕七小姐的棋艺看来在诸多人之上呢。” 江相婵微微一笑,并没有半分嫉妒,“果然是人外有人,慕七小姐深藏不漏的功夫果真了得!” 后一句,有些意味隐晦。 花未泠细品了半晌没品出其他来,与江相婵告辞而去之时命人将棋局搬上,原封不动的移走。 从宏文馆出来的花谢影被花家的一个小丫鬟拦住,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马车。 花谢影魅惑的桃花眼一眯,似笑了下便随着小丫鬟走过去。 行到百文台门外的江相婵瞥到这抹修长身影,身形一顿。 “小姐,是小花大人!”身边丫鬟看到花谢影指着便欢喜道。 江相婵看了小会就收回视线,似乎不经意道:“花家的人对慕家的小姐似乎有些热切了。” 丫鬟愣了愣,夹着几分不服气道:“只是一个不经意的传闻,小姐您是江家的正经嫡女,那位慕五小姐不过是区区庶出,即便是嫁到花家去也是做妾的。” 江相婵柳眉一蹙,轻斥道:“不可胡言,你也知晓是个传闻罢了。” 丫鬟被江相婵的视线一扫,头皮一麻,不敢再说。 第032章:毁弃棋局 “大哥!” 刚走近,花未泠就掀了帘子笑看花谢影。 花谢影薄唇微勾,眼眸闪着星芒,细看却什么也没能窥视。 “怎么?” 声线如泉流。 花未泠让丫鬟打起了帘子,然后将马车内的八子围局推到前面。 花谢影黑眸倏地一缩,眸光深深沉沉。 “这是西北军营的八子围局。” “嗯,”花未泠左右扫视一眼道:“此局乃慕家七小姐所破,一子定局。” “一子定局,”花谢影瞬时收起了表面的不羁,抬起晦暗的眸子盯着花未泠。 “大哥今日在宏文馆有公事?”花未泠收起了棋局,抬首望进宏文馆像是随口问了句。 花谢影白皙修长的手指指向棋盘,“给我吧。” 花未泠就知道花谢影对这些感兴趣,她带出来就是为了交给花谢影,他讨要自然不会推拒。 “上次在顾家的星汇棋局被无名人士破解,我方才拿此试探,慕七小姐只说今日棋局仅是侥幸。”花未泠丢下这话就令人驱车离开了。 花谢影将棋盘交给了身边的手下,微眯着眼看向百文台,神情幽沉。 “大人,难道您怀疑那星汇棋局是慕家七小姐所解?”捧着棋盘的手下试探一问。 “是与不是,很快就知晓。” 花谢影勾唇一笑,似花绽放的冷艳。 修长手指轻轻捏起一子,移下两位。 黑眸眯起。 “能在五子打乱之后一子成局,比初先更具有杀伤力,慕家七小姐并非表面那般,”想起在宫中遇见的一幕,又是一笑,“她说她喜奇门遁甲之术,是想要变成那个可怕的女人一样吗?” 一想到慕惊鸿那张脸变成端木樽月的脸,花谢影眉头蹙得紧紧的,心中有一种不舒爽的感觉涌上来。 “啪。” 节骨分明的手指轻轻的一弹,乱了整个棋局。 “放下吧。” “这……不带回府了?” 手下疑惑问,只是花谢影已经抬腿走远。 手下只好将被破坏的棋局放到门边,追了上去。 * 慕惊鸿的马车行到半途,一个青衣丫鬟拦下了她们。 从小窗口将一封信递了进来,慕惊鸿听说是给自己的当面就拆开了。 慕沅嘉好奇的瞄了两眼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 看完内容的慕惊鸿微眯着眼靠坐在车壁上,嘴角含着微笑。 那神情让慕沅嘉心底的异样越发的浓重。 “七妹妹,是何人的书信?” 慕惊鸿一直以来很少出门,是谁给她? 在慕沅嘉的好奇心下,慕惊鸿将手里的书信撕毁了,慢声说:“鲁家。” “鲁家给你书信?”慕沅嘉一愣一惊。 慕惊鸿将撕毁的书信夹到了角落,继续道:“不过是,邀请我,过府叙叙。” 叙什么? 慕惊鸿和鲁家何时那般熟稔了? 慕湘澜刚刚因慕惊鸿受罚,难道是鲁家的…… 看慕沅嘉的表情已然是猜出递信的人是谁了。 慕惊鸿道:“今日事,还请五姐,莫提。” “即使我不提,还是会有人提及的。没想到七妹妹棋艺如此精湛,竟连都城第一才女都比了下去。” 慕沅嘉望过来的眼神非常的复杂,还有一些嫉妒闪烁。 慕惊鸿笑道:“侥幸,见过类似,棋局罢了,百书之中,应有尽有,五姐,若是读过,也能出手。是以,我才说,自己是侥幸,让五姐,见笑了。” 听完这话,慕沅嘉心里头松了一截。 她就知道,以慕惊鸿这样的资质怎么可能赢得下江相婵。 原来是这样。 心里平衡的慕沅嘉露出了笑容,“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密的!” “多谢五姐。” 接下来两人都没有再有交谈回到慕府。 慕惊鸿先是去了顾氏那里,得知顾氏并没有回府,就回屋去读书。 傍晚时分,碧萝就进门来通禀,“小姐,侯爷身边的章管事过来传达侯爷的话。” 慕惊鸿有些意外,没迟疑,放下书册起身出到厅中。 那位章管事在慕惊鸿的身上扫一眼,拱手施礼道:“侯爷请七小姐到前厅一趟。” “前厅?” “七小姐,请!” 慕惊鸿还是随着他过去。 进到东院的正厅,慕德元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奉茶的丫鬟看到她进来就退到了外面,就是章管事也没有跟进来。 整个大厅只有慕惊鸿和慕德元。 慕德元正慈爱的冲慕惊鸿招招手,示意她坐到前面。 慕惊鸿也不拘泥,坐到了旁边的空位,桌边已有丫鬟沏好的热茶。 “大伯,让我过来,是为何事?”慕惊鸿说话说得慢,在这空荡的厅里显得几分苍凉。 慕德元稍稍打量了眼自己的这个侄女,道:“你伯娘的事终归是没查清楚,也不能因为一个刺客几句话就冤枉了好人,你母亲因这事心有郁结,你好好劝说几句。大伯知道你向来心善,必不会让有心人坏了慕家的和睦。” “大伯说得,是。” 慕惊鸿慢声接过话。 她的回答让慕德元十分满意,脸上笑容盛满,问起今日百文台的事。 慕惊鸿破解八子围局的事并没传得那么快,慕德元并不知道有其事。 慕惊鸿也就随意回了两句,慕德元随后又稍微问了几句她在闺学的学识,小小考验了一下,慕惊鸿回答得规矩,并未表现出出彩的地方。 从东院出来,慕惊鸿就在想慕德元最后给自己说的那句话。 走时慕德元特意提了顾家,以慕惊鸿的聪明自然是知道慕德元想要自己干什么。 但她却装傻不懂他的意思。 * 入夜前的皇宫,有宫人在宫廊下掌灯。 有宫人执着一盏宫灯缓缓前行,领着一人站在御书房停步。 进殿通禀的人出来,恭敬道:“梁总管,请!” 叫梁总管的人快步进入殿内,这正是总管府的总管,姓梁,上次将慕惊鸿领进宫的正是这位梁总管。 年轻俊美的皇帝抬起深邃的眼,五官在宫灯的映辉下更为深刻。 上位者的威严溢于言表。 梁总管是统管宫中琐事又是暗中替皇帝勘察宫外大小事的助力之一,此时入宫,必然是有事要禀报。 楚禹收起批阅奏折的狼毫,深黑的眸光落到他身上,待他行礼后沉沉出声,“说吧。” “城内并未再发现端木一族余孽,顾家一切如常,其他世家也相安无事,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琐事不足为提。倒是慕府那位七小姐在磬音寺受了袭,听说是后宅引起的摩擦,当日兰夫人就在寺中,刚好救下了慕七小姐。鲁家和屠家的后宅传出了些动静……” 说到这,梁总管就止了话题。 不用他再说下去,皇帝也应该明白这其中牵扯的厉害。 楚禹薄唇微抿,修如竹的手轻点在桌案上,微眯狭长的眼,薄唇之上似跳跃出一抹寒芒,语声轻慢又晦暗,“怎么这些日子发生的事都有这个慕惊鸿。” 第033章:才女相邀 顾氏刚进府门就听说慕德元请了慕惊鸿过去一趟,两人私下里说了些话。 当时顾氏就直奔东院去了。 慕德元正要到鲁氏的屋里歇下,听闻顾氏回府就找了过来就急忙穿衣出去。 鲁氏手里还拿着披风,眸光犀利的穿过半开的门扉投射出去。 似想到了什么,脸色霎时变得非常难看。 顾氏! 好不要脸! “这……”张嬷嬷有些犹豫,“可要出去瞧瞧?” 鲁氏勉强压下心底的积郁,大步迈出门,来到厅内。 慕德元站在厅中与顾氏说话,那语气落到鲁氏的耳中更是添上几分堵。 “我也不过是关心自己的侄女,二弟妹多心了。” 顾氏斜瞥了眼进来的鲁氏,语气冷淡:“侯爷,我和惊鸿好好的呆在自个院子里谁也不想得罪,希望侯爷能够体谅我们母女俩。” 你不来犯我,我也不会去惹你。 慕德元眉头狠狠一蹙,“二弟妹。” “夜了,我也不宜久呆此地,”顾氏稍稍一曲身,转身就走。 慕德元的眉头仍然蹙得紧,回头扫了鲁氏一眼,“你怎么出来了。” 被慕德元的眼神一扫,鲁氏心中一凛。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二弟妹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夜了,你也歇息吧,”慕德元丢下这话就负手要出去。 “侯爷这是上哪去?”鲁氏急声追问。 慕德元语气比方才更加的冷淡,“我还有些事处理。” 说着话,人已经出了门。 鲁氏捏着慕德元的披风,狠狠的朝地上一跺,牙都要咬碎了。 方才对顾氏时,侯爷可不是这么个态度。 顾氏何德何能,能让侯爷如此温和相待! “张嬷嬷。” “是,”张嬷嬷忙上前候命。 “去,你去瞧瞧侯爷是不是追着顾氏去了,”压着郁气,鲁氏颤着手指指向门口处咬牙吩咐。 张嬷嬷忙领命去。 不过一会就回来汇报说是去了书房,鲁氏这才安心了些。 “屠氏这样年轻貌美女人也拉不住侯爷的心,顾氏是想要……” “娘姨不可说!”张嬷嬷吓得忙制止,怕鲁氏说出大逆之言。 鲁氏白着脸,眼中妒火翻涌。 她话头一转,问,“鲁家那里还没有个准信吗?这个金墨兰真真是多事,好端端的计算倒让她给搅和了。若不是我们安分些,恐怕是要被她给连累了。” 鲁氏非常庆幸自己当时按捺住了,不然她可就比屠氏的下场更惨。 “鲁姨娘您也是知道的,鲁家的人都让着兰夫人几分。有皇上在前面挡着,这等小事,哪里是我们能够左右得住的。现在只能看屠家那边是个什么态度了,二夫人肯定是不会就这么罢休了。” 鲁氏再捏紧手里的披风,压低声道:“母亲受罚,苦的就是孩子,明日一早你带着些好东西过去瞧瞧秉恒。” 张嬷嬷笑道:“大夫人被拘了自由,大房这儿也该是由您作主了,秉恒少爷还小,也确实是需要有人照应。” 鲁氏冷笑一声,拎着披风转身回屋。 * 纵然花谢影毁了棋局,那天在百文台慕惊鸿所表现出来的才智,仍旧在都城闺秀之中传扬开了。 江相婵先走五子不得解,反乱棋局;然,慕惊鸿一子稳回了局面还篡改了局中局,使得其杀伤力更胜一筹。 八子围局可不是星汇棋局这等中等难度的棋局可以比拟,慕惊鸿这个数年不出闺房的小哑巴竟然能一子定局。 这样一来无不让人联想到了破了骆阁老棋局的那无名氏。 且不论外界如何传扬她的名声,慕惊鸿今日到闺学的时候,那位授棋的先生看她的眼神就变得极为不一样。 慕沅嘉捏着白子,眼睛并未看面前棋盘,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慕惊鸿起了嫉妒之心。 “慕七小姐不愧是慕二夫人教出来的,深得慕二夫人的真传!” “寒先生,过奖了。” 慕惊鸿的宠辱不惊更叫寒先生大为赞赏! 慕沅嘉捏白子的手更用劲,脸色更难看。 这一天的课上得慕沅嘉郁气深重,就差些没把自己气得吐血了。 结束后,慕惊鸿就收到了来自金墨兰的回信,就在收到金墨兰那封信撕毁后就给回了信。 翻出信笺一眼阅过,收到手心时身后就传来慕沅嘉的声音,“七妹妹自在百文台大放异彩后,就忙碌了起来!这不,五姐这里还收到了江家小姐送来的请帖。” 慕沅嘉的视线从慕惊鸿握起的手滑过,笑盈盈的将早就拿到手的请帖递上来。 慕惊鸿挑挑眉,怎么,连给自己的东西都叫人半途截留了吗。 慕惊鸿不动声色的接过打开一扫,原来是请她出门踏青,以文论友。 放在任何一人身上都不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因为这可以互相结实的好机会。 慕惊鸿闷在家中数年,身边没有一个说话的手帕交,江相婵这是给她送机会来了。 “江小姐有意相邀,七妹妹就不要推辞了吧。” 慕沅嘉含笑劝一句。 慕惊鸿点头附和,“五姐,说得没错,对方,诚心相邀,我自,是,不能推。” 一只柔软的手覆到慕惊鸿的手背上,慕惊鸿抬头就看到慕沅嘉含笑的眼眸里闪烁着光芒。 “五姐也在相邀之列,你也不用害怕。” “有五姐在,我放心。”慕惊鸿缓慢启唇。 慕沅嘉按了按慕惊鸿的手,越了过去。 慕惊鸿拿着信笺和请帖回到屋里,摆放在眼前,半晌才提笔写了回信交给碧萝让她亲自送到金墨兰的手中。 拿到回信的金墨兰手指一掸信笺,胜雪的脸容浮现一抹扣人心弦的笑。 对送信的碧萝道:“替我回个话,慕七小姐的相邀,必到场。” 碧萝一揖离开。 “少夫人,这慕七小姐到底想做什么?您救了她反而受其连累,这慕七小姐瞧着就不是个好的。”旁侧的丫鬟对慕惊鸿事后的行为很恼怒,明明是他们少夫人救了她,慕惊鸿倒好,反而让他们少夫人难为。 “走一趟也无妨,我与宛清也好久不见面了,带着我的话到江家一趟。” 旁侧嬷嬷立即应声去安排了。 鲁宛清正是江挽风的正妻,金墨兰夫君的嫡亲妹妹。 几家以这样复杂的关系相连着,而这几家串联之上,那个主导者就是顾太尉。 但有时候女人的联姻,并不能做为真正维持彼此之间关系的工具。 金墨兰很清楚顾太尉对顾氏的爱护,鲁家也清楚。 所以当她出手救下慕惊鸿时,鲁家长辈并未责怪她。 第034章:又遇妖邪 “照顾好你们小姐,若有差池唯你们是问。” 翌日临出门前,顾氏沉声吩咐碧萝和碧钰。 “是!” “你向来不喜热闹,近来喜欢走动了倒让为娘担忧了,”顾氏转身过给慕惊鸿系好披风,秋风入身,以慕惊鸿的身子骨可受不住。 想到昨天传回府的话,顾氏脸上扬起了笑,眼中满是骄傲,“昨个儿我都听说了,你在百文台压了那江小姐一筹!只是这锋芒不宜太露,你自己上点心。” “我晓得。” 慕惊鸿退后一步,转身上了马车。 踏青的地方就在城郊南位,那儿有一处极为宽广的空地,正是踏青的好去处。 穿过热闹的集市,马车停在城郊处,下了马车迎面就有一股入冬前的秋风送来。 慕惊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宽广草地上稀疏的几颗树迎风挺拔。 矗立的枫树下飘着枯竭的红黄叶,粗大的树干下陈铺火与黄的颜色,站在底下着各色衣裙的姑娘们锦上添花,给这盛景添了几分美丽! 来此踏青的人并不仅是她们这些约好的姑娘家,不远处三三两两有游行的人群。 毕竟此处不是什么禁地。 一些富人为了方便,还出了银钱在附近修建了一些亭台楼阁,几里外还修有河池之类的山水景。 此处,也算是供人玩赏的盛地! “小姐,他们还在准备,不如我们先到前面的亭子稍坐一会?”碧钰虚扶着慕惊鸿询问意见。 慕惊鸿的目光放到陆陆续续从各府马车里搬东西的婆子和丫鬟们,又看向那边已经投入玩乐的姑娘们,点了点头。 “也好。” 他们停马车的位置离远处的亭子并不算远,她重新上了马车,让车夫策马过去。 马车转了一个弯就停在了隐蔽处。 慕惊鸿下来就直接走进了亭内,从亭台再往前走就是一处人工修建的湖亭楼阁。 那处有时候也会作为私人之地不允许外人靠近,看这情况,今日是有人在那里揽下了这湖亭楼阁了。 慕惊鸿知道碰上了有人在这里私会,走入长廊又返身。 “小姐,怎么了?”拎着食篮的碧萝疑惑问了句。 慕惊鸿摇头,加快步伐往回时左右瞧了眼才发现这周围也无人靠近,唯有她。 她的眉头一蹙,脚步刚迈出廊道,右侧的小石径处出现了一条黑影。 慕惊鸿脸色微微一沉。 黑色劲衣男子手持墨剑,长臂一伸便将她往前的身形拦住,两个丫鬟瞬时吓得脸色一白。 慕惊鸿柳眉一挑,侧目看去,少女蒙莹的眸光投射来,劲衣男子握剑柄的手一紧,“又是你。” 他话落,身后慢慢踱出一条修长身形。 一双深邃如寒星的眸子投射出冰冷的光芒,高挑秀雅的身材在玄色锦衣映衬下棱角更加的锋锐。 漆刷的剑眉与墨一般的长发相衬,浑身冷漠的星芒极为迫人! 简单的官冠束发,行动间自有一股无形的威慑逼迫而来。 浑身干净利落得煞人! 他走入亭,寒星眸光落在慕惊鸿单薄的身子上。 毫无波澜的侧了侧目,棱角深刻的侧颜使得女子见了不禁心头怦然大动。 邃远幽深的目光一扫后头的廊角,慕惊鸿跟着朝那方向瞥了眼,心头倏地一跳! 那一角衣袍,足以说明那是何人! 啇王! 啇王与鲁文清私下见面! 慕惊鸿的眉头皱得更紧,忽想起以前更多的一些细节来。 眉心狠狠跳动着。 眼前这冷面男子正是鲁家长子鲁文清,金墨兰的夫君,如今已是朝中四品官员,不出意外的话,很快他也该往上升一截了。 金墨兰本就是个厉害角色,嫁给鲁文清完全是添一助力! “鲁大人,”劲衣男子是啇王身边的近身侍卫,他转身抱拳征求鲁文清的意思。 慕惊鸿身边的两个丫鬟瑟瑟发颤的站在慕惊鸿的身边,紧紧护着。 对比丫鬟们的慌乱,慕惊鸿就显得镇定多了。 “在这里解决慕家七小姐可不是明智之举,使其他非常手段抹杀掉她们的记忆就可,”从锋芒闪烁的薄唇吐出的话直击心脏口。 两婢顿时眼目大睁,没想到鲁文清会如此狠辣。 能轻飘飘的就说出这样的话的人,哪里是好人啊。 “你,你们敢动我们家小姐,就不怕太尉府的报复吗。”明明已经怕得要死,碧钰还是语出警告,只是这警告毫无力度罢了。 鲁文清那幽潭的眸光扫过来,淡无人情。 即使他一句话也没说,仍旧感觉到了那股若隐若无的杀机。 鲁文清没看慕惊鸿他们而是看向那一角,等着那人的意思。 慕惊鸿窥见那只修长似竹的手抬起,带着无形的力度轻轻一摆。 “顾太尉的侄女亲眼目睹你我相会,他日有麻烦也莫要追悔,告辞。” 鲁文清手一拱,带着凉风越过慕惊鸿的身边而去。 “怅鸠。” 扣人心弦的嗓音传来,黑色劲衣男子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冰冷的警告地瞥了慕惊鸿一下。 慕惊鸿站在原处,盯着那抹身影。 那人慢慢的走出视线之内,那顶垂着纱的斗笠稳稳的扣在他脑袋上。 隔着纱,慕惊鸿仍然感受那冷邪入骨的视线。 慕惊鸿眉头蹙到了一起,今日撞上这事,也真是倒了大霉。 方才她若是快一步,或许就不会被这人碰上。 “小哑巴。” 冷邪的声音无一丝情感,隐隐之间还夹带着与鲁文清相同的杀机。 慕惊鸿定定的看着对方,没出声。 低磁撩人的声音再次传过来,“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看见。” 慕惊鸿缓慢地吐字,听上去像是惧怕对方而显得磕磕巴巴。 “怅鸠。” 嗓音的主人迈步走了出去,一转身就隐了身形。 黑色劲装男子抬起剑柄就朝慕惊鸿身边的两个丫鬟砸了过来,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倒在慕惊鸿的脚边。 剑柄再次抬起朝慕惊鸿冲来,慕惊鸿一惊,往后一退摔出了高高的亭子。 “砰!” 慕惊鸿的后腰砸到了石块,疼得她眼泪飚了出来。 叫怅鸠的男子一下子飘到她的面前,毫不怜香惜玉的朝她砸了过来。 脖子一疼,眼前阵阵发黑。 那阴邪的妖孽…… 慕惊鸿连骂人的话都还没在心里过一遍,就失了知觉! 第035章:字有鸿志 睁开眼面前尽是茫然一片,秋风吹送,徒添几许怆然。 慕惊鸿坐起了身,发现自己正躺靠在一处亭中,周围距离建筑物极远,周围尽是苍苍凉凉的荒芜。 纤细玉手按在脖子的侧面,啇王身边的侍卫果然与主子一般手狠心辣。 身后静躺着的两婢慢慢转醒,两眼茫茫然,歪头晃脑想了半会也没想起先前发生了什么事。 仿佛想起什么,两婢急忙起身站到慕惊鸿身后,急声问,“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慕惊鸿侧目在两人身上淡淡扫过,发现她们眼神茫然,竟是将之前的事忘得干净了。 可她什么都记得清楚。 他们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子使得自己的婢女短暂的忘记前事?啇王身边的能人异士着实不少。 思忖间,身后传来脚步声。 一群莺莺燕燕走了过来。 其中最为耀眼的就属江相婵了,今日她着一件苍翠的烟纱绣竹罗裙,衬得气质如竹高雅清新,令人眼前一亮! “七妹妹让人好找,原来是找到了清雅之地避闲来了!”慕沅嘉的笑语声传进来,人已经站到了慕惊鸿的身边,朝着前方无际的天空看去,又接着笑道:“五姐一转身就丢了七妹妹的身影,正担心呢,见你的马车停靠到这边来我们大家便寻思着你在这里躲闲了!” “慕七小姐我们在前面摆了供玩乐的小玩意,不如移步前去?”江相婵如嫩芽一般的脸浮起舒适的微笑。 瞧着就跟邻家大姐姐般,极为亲和! 慕惊鸿颔首随去。 其他人从最初的讶异到现在的平静,江相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都城被人称一声第一才女,遇到慕惊鸿这样对棋如此通透的人物,自是惺惺相惜! 慕沅嘉落后一步,捏紧了手中帕子。 江府也是有心了,在这种地方摆上琴棋书画大阵列来了! 也不知江相婵从何处取来的大家画作,以及名琴,棋局还是那盘星汇棋局,书法字画样样齐全了,就等着在场的大家闺秀大展身手了。 对天展才华,心犹如天阔! 慕惊鸿侧首去看江相婵,谦虚道:“琴棋书画,我对棋,倒是,有几分,运道。但其余,恐不如,在座,诸位。” 此话一出,众人便觉得心神一舒。 如果慕惊鸿连其他都赢过了第一才女,那她们这些人就如泥般扶不上墙。 她这话说出来是让大家清楚,她并非真才实学,只是多了几分运道而已。 江相婵却不这么认为,“还请慕七小姐莫要藏拙才是!” 顺着江相婵所示的方向看去,是著名大家的书法,台上笔墨纸砚已备好,站在风中磨墨的青衣丫鬟微微一笑,停下手中动作往后稍退一步。 大家将目光投向慕惊鸿。 “那我,就,献丑了。” 慕惊鸿执笔上前,落笔前稍有犹豫,捏笔的动作松了松,醺墨时更是稍微点了点。 动作轻微。 字成一体时,呈现在人前。 有人站在慕惊鸿身边读起了书写的原句,“长风几万里,吹度戚门关!” 江相婵眼神闪烁,笑着点评,“句是好句,字也是好字!把笔抵锋,肇乎本性。” 其实慕惊鸿字体书写得中规中矩,还算看得过去。 戚门关,乃是当年一个姓戚的将军攻打夺回的边关,为吊念这位将军后来更改为戚门关。 很不巧,当年慕惊鸿的父亲就是身亡在戚门关之外。 她写出这样的句子,大家都能理解。 看到这字,大家伙也都松了口气。 还真害怕再有一个比江相婵更厉害的才女横空出世,让她们压力更大。 江相婵点评完就提笔,有丫鬟将慕惊鸿的字拿起,只见江相婵一气呵成的落笔收尾! 女子的力度总是比男子逊色许多,江相婵行笔迅捷,用笔看着有力,发力也稍有几分沉重。 片刻之息,一手翩鸿书法字画就呈在眼前。 “卧虎藏龙”四字定在宣纸上,有若飞若动之感,着实有深厚的功底! “好字!” 周围响起惊赞之声! 江相婵搁下笔,侧首向慕惊鸿望来,“慕七小姐,承让了!” 慕惊鸿笑道:“相婵姐姐,不愧是,第一才女,惊鸿,自愧不如。” 慕惊鸿幽目投射出带笑的目光,在“卧虎藏龙”四字上游走片刻,笑意更浓了几分。 既而又是一笑。 江相婵这一手拐弯抹角点出她藏拙的书法,很是恰当。 “对比慕七小姐的棋艺,我还差得太远。慕五小姐不如也来助个兴?”说着,她让开一道让慕沅嘉过来一试。 慕沅嘉一愣,也不好拒绝,硬着头皮上。 书法可不是她的强项。 慕沅嘉总觉得这几日江相婵总是有意针对自己,原来她还想着是因为那件事。 现在想想似乎并非如此,是不是有什么地方自己忽略了? * 坐在楼阁中远远眺望那边的金墨兰,很快就拿到了慕惊鸿和江相婵书写的字。 送放到桌上摆着时墨还未干,隐隐间还有墨香味飘溢而出。 “宛清,你过来看看!” 金墨兰一招呼,椅栏而坐的美少妇起身走了过来,低首间玉手半执宣纸的一角,细观两副字。 “这是相婵的字,虽少了几分男儿该有的游龙力度却也若灵活现!也不算是枉了她的才名!至于这副字,有意收势藏真!”眸光瞥了出去,唇角浮笑意,“想必这就是那位慕七小姐所作了!你今日邀我出来,是为了她?” 金墨兰拿过慕惊鸿所写的字,盯着上面的句有些意味不明。 美少妇笑着接道:“长风几万里,吹度戚门关!慕七小姐胸有男儿志!慕将军若还在,如今也是一方领将了!” 青衣丫鬟小步踱进来,悄声来到金墨兰身边,耳语几句。 金墨兰堪堪抬首,楼道转角处就走来一道修长凛然的身影! 坐在楼阁里的两人立即起身迎上去,美少妇唤了声“哥哥。” “夫君!”金墨兰温和笑意里透着意外之喜! 力度感极强的长臂一抬,让二人随意,他来到前面,深邃的目光落在慕惊鸿那副字上,凤眸微眯。 “此字何人所作。”声线如夜泉,字清如冰。 金墨兰疑惑道:“可有不妥?” 修长的指节轻点在末尾那一字上,漆黑如夜的眼眸里闪过异芒,淡淡道:“字可否由我带走。” “这……”金墨兰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笑道:“这是慕七小姐所作,随后还得送回去,不过,既然你取要,我回头拿个由头说服便是。” 听到慕七小姐几字,鲁文清眸光微沉,修长如竹的手臂一扬,将墨汁刚刚干的字画收起,叮嘱了金墨兰和鲁宛清早些回府就迅速离开。 ------题外话------ ps: “长风几万里,吹度戚门关。”修用于诗人李白的《关山月》中的“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借用,勿喷! 第036章:行事当心 “大哥这是?”鲁文清之举让鲁宛清有些摸不着头脑。 金墨兰淡笑间轻飘飘揭过,“许是慕七小姐的字有什么特别之处,你大哥粗人一个,对于欣赏之物较为直接!” 鲁宛清噗呲一笑,“大嫂何不说他这人无趣。” 金墨兰跟着一笑。 “大嫂,我们这就去见见那位让大哥刮目相看的慕七小姐吧。” 鲁宛清结束这个话题,起身道。 正有此意的金墨兰没推辞。 二人走出楼阁就闻得委婉连绵的琴音悠然传荡来,相视一笑,都明白这是姑娘们较量上了。 能抚出这等如珠落玉盘的音律必是江相婵无疑。 待走近,端坐在琴架前的人正是一身清雅衣装的江相婵。 而站在江相婵身旁的慕沅嘉脸色一寸寸的煞白,瞄着江相婵的眼神闪烁不定,心如针扎般不舒爽。 方才的书法她仅是比慕惊鸿略胜一筹,对比江相婵的还相差甚远。 后来她心直口快的应下琴试。 江相婵一出手,慕沅嘉就知道自己输得彻底了。 在棋艺上,她比不过慕惊鸿也罢,现在还被江相婵当众打脸。 慕沅嘉直想找地缝往里躲,而不是站在这里左右为难,待会儿还要丢人现眼。 好胜心较重的慕沅嘉对自己当众落人下乘的事十分在意,心乱之际抬首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金墨兰和鲁宛清。 慕惊鸿也跟着看过去,与金墨兰的视线在半空对接,两人稍稍一颔首问候着对方。 “相婵越发得心应手了!”一个短曲结束,金墨兰抚掌赞誉,“靡靡之音,绕梁三日!” “兰夫人!江少夫人!” 众女盈盈福礼。 “你们切磋,不必理会我二人,不过巧合路过,闻琴音而来!”金墨兰脸颊带笑,眸光清如泓。 大家不由对金墨兰又多了一分认知。 都说年纪轻轻就被封诰命的兰夫人是个厉害角色,在鲁家专横,而今一瞧貌美慈善,完全不似传闻中那般。 金墨兰与鲁宛清走到了一旁,一下子所有的目光就转向了僵立在那的慕沅嘉。 慕惊鸿在人群之后,并未参与的意思。 早先一步慕惊鸿就直言自己不通音律,这才避开了贵女间的较量。 金墨兰不动声色间就与慕惊鸿说上了话,“慕七小姐,磬音寺一别后就没有机会再见,今日碰巧遇上,不如到前面走走,陪我说几句话。” “兰夫人,相邀,敢不从,”慕惊鸿声慢吃力,音未落人就跟着金墨兰一起踱步出去了。 鲁宛清疑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并未跟随上去。 “那日救下慕七小姐后就急追歹徒而去,后来我抽不开身只能令人将那人送到府上,听说慕七小姐对鲁家的处理有不满。” 金墨兰语声含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当日金墨兰将歹徒送进府就是为了让慕府知晓,此事与鲁家无关。 然。 慕惊鸿的举动,累得鲁家在屠家那边有些难为了。 鲁家人在朝中与屠家碰面,彼此间不多不少也会有些成见。 鲁家虽未怪她的意思,金墨兰却对慕惊鸿行为有几分不悦。 “此事,还多得,兰夫人,出手!惊鸿铭感,于心!他日,必……” “慕七小姐何须拿这些虚话坏了彼此的那点好感,你我心如明镜,端木一族垮后,朝中最有话语权的便是顾太尉。而慕七小姐荣宠一身,站在如今权利的中心,当受其冲。慕七小姐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着太尉府,以后行事,可要当心了。” 慕惊鸿清辉眸子微眯,嚼着金墨兰话中意。 “方才相婵将那两副字送到了我那里,我瞧着就喜欢,不知慕七小姐可舍得割爱一赠?” 她话音一转,慕惊鸿也收回了流转的心思,慢声道:“承蒙,兰夫人,不嫌弃,您喜欢,取去便是。” 金墨兰面露温和笑意,仿佛方才并未说出警告的话语。 一阵冷风突然拂上来,自然的香草味扑鼻,吹得两人衣裳猎猎作响。 猎风犹猛,慕惊鸿扑着漆黑修长的眼睫,薄唇微抿,嘴角似有淡淡笑纹漾开,意味而隐晦。 凛冽的冬日,要临来了! * 司天监。 自从端木樽月纵火自焚后,整个司天监跟着清清冷冷了。 一身玄色松鹤纹官服的鲁文清迈着阔步踏进司天监第一道大门,守司的侍卫看到鲁文清欲言又止,脸上露出古怪神色。 今日真是奇了怪,一个监察御史一个城门领,完全与司天监搭不上边的人怎么都挑这时辰过来? 看这位鲁大人行色,像是急着来寻找什么东西般。 至于里面那位…… 守门的司卫互相对视一眼,乖乖的回了原位守好本职。 “哗!” 鲁文清将手中卷起的那副字打开,摊放在摆放卷宗面前的长桌上,这是端木樽月常驻之所,这里面大大小小的卷宗都是由她本来撰写。 鲁文清幽沉的眸光定在慕惊鸿书写的最后一字上,察觉不出情绪的眼尾一眯。 他迅捷的在几排卷宗之中抽出一卷,摊开。 还未来得及对照细瞧,后头传来一个动响。 “唰!” 鲁文清手速极快的投出一块物体,凌厉如他的人! “谁。” “鲁大人不好好镇守着皇城,跑到这司天监里来偷偷摸摸,是想要查什么?这可是端木樽月的地方,鲁家什么时候也掺与这事了?”一道似笑非笑的嗓音自后面长道传出,慢慢的走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瞥着那不羁的笑,鲁文清俊眉皱了皱。 花谢影节骨分明的手把玩着手里鲁文清射来的那枚牌子,桃花眼微眯,笑得有些欠揍! “啪!” 牌子打在架边,原路投了回去。 鲁文清仅用修长的两指一夹,幽冷如冰的目光从花谢影身上收回,单手一卷便将那副字收起。 “不用收了,方才我瞧得清明,”花谢影伸手按住他的动作,目光斜瞥出去,正好看到卷角的位置落下慕惊鸿的字,眉一挑,道:“这是慕家七小姐的字,怎么会在鲁大人手中?” 花谢影狐疑的上下打量鲁文清,惊道,“你不会是……” “小花大人为何在此。” “咳,”花谢影干咳一声,“随便走动走动,就走到了这里。以前我挺怕这个女人的,人走后,我倒是有些怀念了。” 一派胡言! 鲁文清卷起字画,道了声告辞就走。 “鲁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这位慕七小姐似乎对端木祭祀非常尊崇,私下里研究着那些玩意,”花谢影悠悠扬扬的声音在身后传入耳,也丝毫不影响鲁文清远去的步伐。 第037章:太过贪心 司天监门外传来司卫恭送鲁文清的话音,花谢影身子一斜,落座。 修如竹的手放在桌案上,手心抚到一块微凸的纹路,移开一瞧便是一愣,随即无声一笑。 桌案是端木樽月生前所用,八卦图中有个不明显小鬼脸的图案也应该是她刻画上去的,小叶紫檀木,落在她手里便如普通木材。 不知怎的,花谢影忽觉得那高高在上的女人竟是有几分的可爱! 他的目光投向一排排的书架尽头,嘴里喃喃,“你太贪心了,才落得这下场。希望姓慕的不要步你的后尘,落得比你更凄惨的下场。” 手里有了权还奢望为后,更是妄想得到那个男人的真心。 天下哪有那般好的事! 花谢影起身,负手迈步出去,高架的角落,有一物悄然掉落,卡在架子之后! “小花大人。” 司卫见他出来,赶紧上前行礼,一脸讨好的笑。 花谢影从身上取出两个荷包随手递了过去,两名司卫立即眉开眼笑的道谢! “那位新任的祭司自端木祭司之后可有入过司天监?” 司卫详端了半晌花谢影表情,眼神一闪,嘲讽不屑道:“她与端木祭司差了不知凡几,又如何能入得了这司天监,皇上早有话交代,除了……”司卫突然住嘴。 花谢影倏地眯眼,笑道:“既然不便说,就好好收在肚子里。” “是是是,小花大人教训的是。” 花谢影出了司天监,回头瞥着了眼。 皇帝对端木樽月倒是有几分情念,至于真与假,唯有他自己最清楚。 * 鲁文清拿了东西回府,一个人躲在书房里摊开对照。 慕惊鸿后尾的字确实是与端木樽月的字相似,甚至能从慕惊鸿的字中瞧出几分不对劲,就好像是刻意收敛气力与笔锋。 想起在司天监花谢影对自己说的话,俊眉一皱。 “夫君。” 金墨兰推门而入。 鲁文清不紧不慢的卷起桌案上的两副字,抬头看进来的金墨兰。 金墨兰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一个闪烁的眼神掩饰了过去,并未把话问出口,“他们说你去了司天监回来后就进了书房一直没出来,我担心你有什么事。” 鲁文清很自然的将卷好的两副字收入内施白釉,素面无纹的书画缸中。 金墨兰的视线稍移过去,一眼即收。 “无事。” 鲁文清深如墨的眼正注视着她。 面无表情的脸容,一双眼却像注入了滚烫的深情般令她羞涩难视。 “今日你拿了慕家七小姐的字就走,回府听下人说起你到司天监,心就有些不安。文清,我和其他的妇人不同,不懂得温柔小意,有时更不解风情。只知……” 薄唇被一根修长手指按住,金墨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底。 他们二人经过太多的磨难和生死才能走到一起,但自从端木樽月死去的那天开始,她就觉得心神不安。 此刻更是害怕失去这个男人。 她不是瞎子,他方才拿的其中一卷字画,是司天监专用的贡纸。 粗砺的指腹轻抚过她的脸颊,声线如夜泉,“我负责皇城的安危,端木一族逃逸,我也有责任。” “你……”金墨兰望着他刚正俊逸的脸,话到嘴边就说不出口。 “今日可玩得好。” 鲁文清不动声色的将指腹移到她的唇边,轻轻摩擦。 不待她开口,他便轻声道:“你这样,很好。” 不善说甜言蜜语的鲁文清,只能用亲吻来表达对金墨兰的爱! 离开书房,金墨兰站在廊下回头望了许久,心里的那点想法却怎么也抹消不掉。 因为鲁文清在端木樽月死后的态度有所不同,即便是很微妙的变化,在金墨兰的眼里却是大变化。 旁人看不出,她这个做妻子的却看得明白。 端木樽月这个女人,活着的时候受万人敬仰,死后还遭这么多人惦记。 她细细回想每一次鲁文清与端木樽月碰上面的画面,完全瞧不出一星半点的端倪。 到底是他们藏得好,还是她多想了? 女人的直觉,让她没有办法骗过自己。 扼了扼腕,不动声色间敛起她脸上所有神情。 * 晚膳的时辰慕惊鸿刚入府门就闻到一股沉甸甸的气氛,顾氏屋里的人匆匆迎面过来,不等慕惊鸿开口就压低声说:“十少爷从假山摔了下来,老夫人和侯爷他们都在前厅,夫人让您等会儿说话小心些。” 慕惊鸿乌黑的眸子微眯。 “十少爷说害他的也有您一份。” 这话一落,她脸上也露出了愤怒之色。 “什么话,我家小姐一直在外头,怎么就害他了?”碧萝不可置信的脱口而出。 “夫人也因此正与老夫人吵上了,这事……” “不急,我过去,瞧瞧。”慕惊鸿眸光闪动,并未多说直接来到了前厅。 厅内的气氛更加的压抑难以喘息。 顾氏站在前头气得脸红脖子粗,瞪向躺在软椅上粉玉少年的眼神像淬了毒般。 娄氏向来偏心男丁,在慕惊鸿进门前就已将顾氏骂得狗血淋头,就是慕德元帮着说话也挨一顿批。 气氛凝固,无人敢喘息。 慕惊鸿迈步进来,清如泓的眸光就直扫少年去。 “你说,我害你?” 脚迈进来,就开了口。 以免声慢被人夺子先机。 被慕惊鸿一双眼注视,少年就有些躲闪。 “如何害你。” 她往前逼一步,淡声问。 “祖母!”少年咬唇,斜瞥慕惊鸿一眼就往娄氏方向望去,眼神瞬间变得楚楚可怜,好似慕惊鸿欺负了他般。 跪在地上无血色的鲁氏唇都要咬出了血,心乱如麻之时慕惊鸿出现倒是给了她几分安抚,只要扯上二房的这个嫡女,事就不会太坏。 就算是坏也坏不到她这里来,娄氏对顾氏可是打心眼里恨着呢,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顾氏!” 娄氏用力拍了桌,指着慕惊鸿骂,“瞧你教的女儿,你们母女专程是来克我们慕府男丁的!你还敢在这里与长辈顶嘴,我看你是真拿娘家势力耀武扬威了!你母女二人行事嚣张,今天若是不治治,这个家还是你顾氏说了算了。” 娄氏怒起,冷厉的眼神投向慕德元。 慕德元瞬间就是一个头两个大,眉都蹙到了一起。 顾氏气极反笑,咬牙愤道:“既是如此,那我二房从侯府分出去,从此各自相安。” 慕德元一惊,沉下脸,急声道:“二弟妹。” 第038章:幼子诬陷 在顾氏的话说出来时,娄氏一张老脸就僵白了。 分家的事以往也不是没有提过,只是为了大儿子的前途,娄氏强硬的压着。 今日终于是再次将顾氏气得说出这种话,看慕德元急,娄氏哪还不明白儿子这是怪自己了。 “祖母,容我,问清楚,再定夺,我的罪。” 慕惊鸿踱出一步,迎上娄氏阴沉的眼目。 总该有个人来缓和,慕德元不等娄氏说话就压着一股戾气道,“你说。” 慕惊鸿转向慕秉恒。 少年倔强的回视过来,眼神有些闪躲。 “我不在府,这两日,未曾与你,接触,我如何,伤你。” “就是你指使人在我的食物中下药害了我,”少年捏着双拳,语气怒火。 “可有证据。” “温嬷嬷,七姐要证抿就拿给她。” 少年病态的脸容上多了几分倨傲,声也响了些。 屠氏身旁伺候的温嬷嬷朝角落使眼色,一个青衣丫鬟被推了出来,噗通跪倒在前面,身子瑟瑟抖动的匍匐在地。 顾氏看到这丫鬟,眸光一沉。 丫鬟确实是二房的,但…… “说,是不是七姐让你在我的饭食里下药,只要你说了实情我可饶你不死。”少年指着青衣丫鬟大声问,语中有隐意。 慕惊鸿不禁觉得好笑,这孩子年纪不大,心机倒是多。 可惜。 在座的,都不是蠢人。 “是,是七小姐让奴婢给十少爷下了药……说,说会给奴婢好处。”瑟瑟发抖的婢女颤声说出“实情。” 慕秉恒冷着笑看向慕惊鸿,一副看你怎么死的架势。 慕德元一张脸瞬间就黑了,被这个儿子气得不轻。 跪在地上的鲁氏更是长长松了口气,现在首当其冲的人是慕惊鸿,她那点错就不值得一提了。 慕惊鸿反笑问:“什么好处?” “自是安排她嫁个好人家,给她足够的……”慕秉恒扬声接着就道。 慕惊鸿勾了勾唇,正打算再开口,慕德元已经忍无可忍,“秉恒,我可记得已经禁了你的足,怎么,就凭二房一个粗使的小丫鬟就能进你的内院下药?还让你爬到了假山摔伤自己?” 一声声质问下来,慕秉恒梗着脖子反驳,“二房有钱有势,迟早是要将侯府占尽,我一个区区内院有什么进不得的。至于我的摔伤,完全是这个小哑巴指使人引我出门,害我受伤。” “够了!” 慕德元厉喝一声,整个大厅噤若寒蝉。 慕秉恒缩起小身板,向娄氏求救。 “阿元。”娄氏看孙子瑟缩的小可怜样,心就跟着抽疼,对顾氏母女更是怨恨上了。 “母亲,您太惯着他了,瞧瞧他连诬陷自己姐姐的事都做得出来。” 这么拙劣的动作,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慕德元相信自己的母亲也瞧得清。 刚开始还指责鲁氏,最后还诬陷慕惊鸿。 娄氏对府里的男丁特别的偏心,但慕德元以为娄氏会懂得他的处境,只是哄哄孙儿就算了。 岂知,竟和顾氏吵闹了起来。 慕惊鸿一出来,自己儿子更是变本加厉的陷害,娄氏还逼得顾氏说出那样的话,慕德元就没法忍了。 “什么诬陷,这丫头已经招认了,”娄氏被儿子当着众人面说不是,心里头极度不舒爽。 “招认什么?分明是这丫鬟居心不良,陷主子不义。此等卑贱之人,慕府实在难容,把她带出去发卖。”慕德元冷声下令,屋外就有两个粗使婆子进来,架起地上已经彻底软倒的丫鬟,手迅速的捂住嘴巴,连声都没让她发出就拖了出去。 动作干脆利落! 慕惊鸿微微眯眼,看着慕德元。 “至于你,”慕德元似才想起跪在地上的鲁氏,神情一凛,“刚刚接掌中馈就打压嫡子,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 慕德元的眼神太过锋利,鲁氏被吓得软倒在地上,一屋子的人也因为慕德元的怒火没有人敢驳他的话。 就是娄氏也只是铁青着脸端坐在那里,冷冷的看向顾氏和慕惊鸿。 “我……” 慕秉恒还想说话,被身边的温嬷嬷捂住了嘴。 慕秉恒不甘的瞪着眼。 明明他的计划无漏洞,为何父亲要偏向于二房。 是害怕失去顾家的助力吗? 不过是个女人,有何可惧。 在慕秉恒的认知里,男人的事,根本就轮不到妇人来插管,自己的父亲根本就不必担忧顾家会如何。 “二弟妹,这次是秉恒太任性,看在他尚且年幼的份上,你且饶过他这回。” 话音一转,就替自己的儿子求上情了。 慕惊鸿笑道:“大伯,在自家,自有人宠,但在外,可没人,宠着他。” 慕德元倏地看向慕惊鸿这边,那眼神说不出的沉。 慕惊鸿福身,扶过顾氏的手,“祖母,既然,事与我无,关,”视线从瘫软在地上的鲁氏扫过,“至于,后面的事,我和母亲,就不便,插手了。” 说罢,慕惊鸿扶着顾氏出了门,娄氏阴沉着脸盯住两人。 慕秉恒一脸不甘,眼中有毒光闪烁不定! 顾氏反握住慕惊鸿的手,一声长叹。 “母亲。” “你父亲若是还在,这个家分了也会好受些。” 顾氏拍了拍慕惊鸿的手背,不再说话。 看得出,顾氏此时很伤感。 这种情况想要分家,很难。 因为慕府根本就不允许她们母女脱离,这背后可是关系到顾太尉的势力,慕德元哪里肯这么轻易放她们走。 慕惊鸿掩着眼睑,默默陪在身侧。 在顾氏那里用过膳后,回到自己的屋里,屋外的丫鬟就悄声进来,附在慕惊鸿的耳边说了几句。 鲁氏受了罚,府里的中馈由李氏接管,就在刚刚,娄氏和慕德元单独谈过后就将家里的中馈交到了李氏的手中。 作为长孙媳,李氏也确实是符合这规矩。 慕惊鸿想到屠氏知道此事后的反应,不由无声笑了笑,想到了顾家,朝碧钰招了招手。 “小姐。” 碧钰一脸疑惑的看着慕惊鸿。 “外面,最近,可,有什么,小道消息?特别是,关于,顾府,那边的。” 碧钰一愣,“小姐,最近奴婢一直未曾关注这方面的小道消息,您若是喜欢听,明个儿奴婢让人到外边打听打听。” “嗯。” 慕惊鸿寻思着时点头,后知后觉的加了句,“皇后娘娘,有喜,别人,会更关注,顾府。我们,也应该,随时注意。” 碧钰恍悟笑道:“小姐请放心,奴婢安排出去的人一定会将城里发生大大小小事都汇报回来!” 慕惊鸿满意的点点头,抬首,窗外一弯月躲进乌云里,只隐隐可见淡淡的朦影。 屋里一时静谧得出奇! 第039章:意属慕七 月入云梢,夜风凛凛。 花府的天方阁内仍灯火通明,屋里坐着两人。 同样的玄色绣纹的官袍,靠着半开的窗对坐。 绣鹤纹官袍的青年男子抿着薄而满的唇,手勾着白玉杯沿,夜光斜打的部分泽光莹润。 “江家提出来的联姻?” 漫不经心的话语吐出,薄唇一勾,似是笑了下。 坐在花谢影左手边的中年男子是花家当家作主的花善扬,当今朝中的尚书令!在三书六省之中有着执行权威。 而江中书在三书六省之中掌握着决策权,若是两家能成为姻亲,必会壮大了太尉府的势力。 莫要忘了,江家和顾家可是真正的姻亲。 江氏和小江氏都是江家的人。 江家突然向不结派的花家提出联姻,其意已昭然若揭。 花善扬瞥了儿子一眼,慢声说:“方才我已说得明白。” 这是试探儿子的意思。 “父亲若真想与江家联姻,早早就催着儿子娶世家女了,也不必在这里拐着弯试孩儿。”花谢影唇浮笑,执起已经凉透的茶一抿而尽,放下杯子半真半假的笑道:“对比娶江相婵,我倒觉得有一人更适合做花家儿媳。” 花善扬一愣,狐疑的盯着儿子,“你心有属意?以往怎么没听你说起。” “那是没来得及发现这个人,”花谢影侧目过来,问,“父亲觉得慕家排七的小姐如何?” 花善扬立时就皱了眉,盯着他好半晌,神情越发的沉重,“你认真的?” 这个儿子表面看着有几分浪荡不羁,却是家里头极有分寸,做事严谨,又有胆色的。 除了偶尔行为上让人头疼外,倒是没有什么缺点。 到了娶妻的年纪,他坚决再多等几年,说没遇到心中那个人都不会娶。 今天这话出来,怎能不叫花善扬惊讶和凝重。 这个大儿子一向为家族着想,从未说过自己喜欢什么,一直按照着他的安排一路走过来。 花谢影伸手倒茶,再给花善扬的杯里倒满,并未答他的话,笑眯眯道:“父亲,喝茶。” 花善扬拿起茶,觑了儿子一眼,道:“前几日碰到慕侯爷,他也正有此意,他的意思是先让你纳了慕家五小姐为妾再娶妻。” 花谢影从喉咙发出低磁的轻笑,然后又是将那杯茶一饮而尽。 “夜了,”他起身朝花善扬一揖,走向外,到门口时又顿住回头道:“父亲可知为何我为自己取字为自在?” 花善扬深邃的眸光投了过去,却是一字不接。 花谢影的身影没入了夜色中,渐渐被一片黑暗笼罩,修长如竹的身形失了真。 * 接下来的日子,慕惊鸿除了去府里的闺学,倒没有碰上什么事。 她也认真研究过那天在慕秉恒身上发现的异常,偷偷试过后,并未再发现那种神奇之处。 生前她算他人生死也从不依靠那种诡异的神灵之力,她只需起卦就可窥视常人不能见的东西。 只是那种做法,极为损耗她的元气。 这日,她靠在屋里的红木椅里翻阅书卷,碧钰走进来说:“小姐,太尉夫人半个时辰前坐着马车进宫去了。” 慕惊鸿手里的书一合,“可知,是为何,入宫。” “奴婢不敢让人打听得太过仔细,顾府毕竟是……”碧钰欲言又止。 慕惊鸿笑着摆手,“我知道了。” 碧钰松了口气,又好奇的盯着慕惊鸿,想知道她接下来要做什么。 然而。 慕惊鸿什么也不做,拿起书继续翻阅。 她似想起了什么,抬头问,“母亲,今日,又出门了?” “半盏茶前老夫人让夫人到静心居去了,似乎是为了五小姐的婚事。”碧钰知道慕惊鸿最近极为关心外面发生的大小事,早早就叫人盯着了,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即汇报到她这来。 闻言,慕惊鸿看了碧钰一眼,这丫鬟倒是有几分细心与能耐。 想到背叛了自己的人,慕惊鸿眸色一沉。 声音淡淡:“无事了,你出去。” 碧钰被慕惊鸿突然而来的冰冷吓了一跳,窥了眼后就不敢停在屋里。 慕惊鸿放下书卷,神情有几分浮躁。 别人不知道自己那夜为何会在绛云殿,她自己却是最清楚。 若无身边亲近的人相引,又怎会落得那等下场。 慕惊鸿重重闭上眼,捏紧双拳,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那天慕德元为了让顾氏放心,狠心惩罚了小儿子,娄氏当时看着孙子受罚,心疼极了。 要不是为了慕府,娄氏对顾氏定是不会忍让的。 今天把人叫过来,也是慕德元的意思。 娄氏看着顾氏凉凉道:“她们都受了罚抽不开身,几个妾室也帮不上忙,家里姑娘的婚事只有你一个人操持恐怕也是忙不过来。我让长孙媳过来帮衬你一二,定要给家里的姑娘张罗好婚事,不可再拖了。” 顾氏应下一声,这事是她的责任,她自不会推辞。 “沅嘉的婚事,你心里边如何打算的?”娄氏探问。 顾氏抬眸与娄氏对视,道:“儿媳已经让媒婆走动,不出几日就该有结果了。” 娄氏神色微动,拿起茶杯,似不经意的提道:“听说那日在顾府花家的长孙还夸了几句沅嘉,你当时就在顾府,可知有这回事。” 顾氏倏地眯起眼。 想起那天在顾府的场面,再回头来听娄氏的话,顾氏岂不知慕家的心思。 慕德元虽世袭爵位,在朝中却无实权。 花家百年世家,前两三朝时期在北唐最为鼎盛,即使是今天稍有没落,也站在诸多世家的前头。 花善扬还是三书六省的尚书令,在朝中仍旧得势。 慕德元这是想要花家的利益! 顾氏在心底冷笑,面上愤然道:“女眷与前院隔得甚远,也不知是谁说出这些话,没得污了慕府姑娘的名声。” 娄氏被这话呛得有些气结,却没法驳斥,还得跟着气恼,“慕府姑娘的名声确实是不能败坏了,你处理这事,也一定要谨慎些。” 面上是这么说,娄氏心里边却骂起了顾氏。 顾氏神情一肃,连声应下。 娄氏看她这样就烦躁,急着将人打发出去。 顾氏退出去后就是一声冷笑,“原来是有意花家,也不怪还未出阁就心心念念嫁情郎了。” 还差些拖着她的女儿下水。 一想到慕沅嘉是张氏所出,就更是恨得牙痒。 当年张氏进门就无羞无耻的往她夫君身上粘,使着青楼女子的技俩勾人,简直浑不知耻! 陈嬷嬷提醒,“夫人,这极有可能是侯爷的意思,花家真的有意,我们也只能顺从做安排。” 顾氏冷笑:“慕德元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他想借助花家的势,也要看皇上肯不肯点头。” 陈嬷嬷左右观望,见无人才压低声说:“奴婢去打听打听花家的意思?” 话虽是这样说,顾氏还真怕花家点头了,慕德元既然有这个意思,肯定是和花家那边通过气了,“莫出了纰漏。” 第040章:入宫伴后 杨氏到宫中太后太妃们那里请了安就转道到皇后的凤仪宫。 母女见面,还未行礼顾尘香就虚扶起杨氏,将左右屏退。 “娘娘还有身孕在,切莫要小心。” 她一动,杨氏就迫切的反手扶住,眼中流露出几许不赞同。 顾尘香却顾不及这些,拉着杨氏的手坐到软椅里。 “皇上这段日子倒是对本宫极好,宫里头最好的东西全都送了进来,只是……”顾尘香有些顾虑道:“总觉得皇上对本宫不如初时了。” 杨氏还道是什么事,闻言笑着安抚:“皇上日理万机,哪能事事由着娘娘,如今娘娘是后宫之主,当今国母。不应当在意这些微末变化,皇上待娘娘是真心好,不必忧心。” 顾尘香被这话安抚,心总算是安了些,问起小江氏的事,杨氏一张脸就阴沉了下去,“哼,如今她身边的人都处置得干干净净,自身损伤过甚,还软趴趴的在祠堂里吊着一口气受着。” “母亲,皇上对这事处置是不是过轻了。”之前顾尘香还在想,皇上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网开一面,后来细想,她每每梦回时总觉得不太对劲。 杨氏看着女儿,叹了口气,“皇上的意思,其实娘娘心里边很清楚。” 看女儿难得糊涂,杨氏心忧了起来。 皇上分明是有意为之,或者说,皇上还不够重视顾尘香。 甚至是…… 杨氏的视线落在女儿的腹部处,神色暗沉。 如果真是那样,他们顾家以后行事还得更加的小心,免得步端木一族后尘。 尤其是女儿。 顾尘香自是看到杨氏眼中的担忧,脸容浮出一抹残酷的笑,“母亲放心,皇上不会那么轻易弃了我。” “娘娘……” “母亲,端木一族必须除掉,他们逃逸在外一天我就寝食难安一天。” 杨氏目光一闪,“跟在端木樽月身边的侍女是否可靠?” 顾尘香冷笑,优雅的将身子靠在软椅上,“她背叛了端木樽月,还有别的路可走吗?如今她也不过是本宫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本宫想要她如何就如何,本宫可不是那愚蠢的端木樽月。” “还是小心些为好,她能背叛一次就会有第二回。” 杨氏不在宫中多留,安抚了顾尘香的情绪就匆匆回府。 慕惊鸿在杨氏出宫一个时辰后得到消息,彼时她正站在院子里,凝望着乌沉的天空出神。 旁的人不敢打搅。 好半晌的功夫,慕惊鸿才有了动作,慢步走出院子。 经过外院时碰到了正与慕德元僵持的顾氏,二人听到身后动静忙作无事态。 慕惊鸿眸光闪动,“大伯,母亲。” 慕德元微微颔首,对脸色不太好看的顾氏道:“还请弟妹考虑一下本侯的话。” 看慕德元离远,慕惊鸿才用眼神询问顾氏发生了何事,顾氏笑着摇头不语。 “母亲,我……”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在谈你五姐姐的婚事。侯爷有意将她嫁入花家,但我这儿却是为难了。”这话是真。 慕惊鸿挑眉,“花家……不会同意。” 顾氏一愣,稍微打量了眼女儿,想起那日慕惊鸿是与慕沅嘉一起碰上花谢影的,忧心道:“你与那花家嫡孙虽见过一面,但其人行为上总是有些放荡不羁,实在不是良人之选。” 这下轮到慕惊鸿愣,既而笑道,“女儿,不曾有,那种想法。” 慕惊鸿今年已经虚十四了,藏在屋里头多年不出门,在外碰上个俊儿郎容易春心萌动,可把顾氏操坏了心。 思忖片刻,道:“明日我就给娘娘递牌子,你进宫多伴在娘娘身边。” 顾氏话里的这位娘娘当然是当今皇后顾尘香,当初因为端木樽月,楚禹不曾纳妾,多年来也是为了端木樽月洁身自好,身为皇子与帝王这实属难得。 是以,等他娶后时,后宫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后妃。 慕惊鸿欢喜一笑,“好!” 随即,在顾氏瞧不见的方位,冷下了眼。 让慕惊鸿入宫走动,也是为了慕惊鸿将来考虑。 能得皇后娘娘厚爱,在宫里出入,择婿时比那些才气在外的贵女更有优势。 得知慕惊鸿要入宫的消息,慕沅嘉就厚着脸皮腆上了。 娄氏知晓后,当天晚上就有意提一句。 意思是让慕惊鸿带着家里的几个姐妹一起入宫走一趟,慕长欢和慕湘澜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只要不大动,进一趟宫还是可以的。 顾氏压住心底的愠怒,点头答应。 娄氏这才没提慕秉恒的事,两方总归是相安无事。 翌日,午后。 慕家四姐妹各自乘着马车入宫。 躲在屋里一个多月的慕长欢和慕湘澜打扮得极为艳丽,就是慕沅嘉的扮相也赛过了慕惊鸿。 四女从景阳门后下马车,相较之下穿得素色的慕惊鸿更为亮眼! 宫中老嬷嬷早候在宫楼前,看到几位小姐下马车立即迎上去。 慕湘澜自认为自己是这几人中的领头,挤着笑容就迎上老嬷嬷。 只是不等她开口老嬷嬷就已经越过她站到慕惊鸿面前,“慕七小姐,皇后娘娘让老奴过来先请七小姐入凤仪宫。” 慕湘澜脸色霎时一僵,慕长欢低眉忍笑。 慕沅嘉权当没有瞧见慕湘澜尴尬的模样。 “娘娘不在?”慕惊鸿一愣。 老嬷嬷笑道:“皇后娘娘处理些琐事就会召见几位慕小姐,还请慕七小姐先随老奴入宫。” 慕惊鸿收起狐疑之色,跟在老嬷嬷身后走两步却被慕湘澜一下子撞了过来,气力还不小。 慕惊鸿侧目扫了她一眼,鲁氏被受罚,而慕惊鸿却安然无事,直叫慕湘澜更恼恨慕惊鸿。 慕长欢和慕沅嘉站离几步,不掺和两人之间。 慕湘澜被鲁氏宠坏了,连这样的场面也敢给慕惊鸿小绊子吃,连性子不稳的慕长欢都懂得忍。 “九妹,可是,病未愈?”慕惊鸿斜视着她笑问。 不慕湘澜因慕惊鸿这话白脸。 走前头引路的老嬷嬷回身,在慕湘澜身上一扫,毫无表情的脸本就阴冷,此时一眼扫来像淬了冰渣子般,盯得慕湘澜身子狠狠一颤,心有惶恐。 “谢,七姐关心,湘澜只是脑袋有些晕呼,并无碍。”声细如蚊,心下暗恨慕惊鸿。 “慕九小姐若身子不适,老奴这就安排出宫,免得到娘娘跟前失了礼……” “不不不,让嬷嬷费心了,我无碍,”吓得慕湘澜脸色煞白,急忙澄清。 慕沅嘉不动声色的瞥了眼慕惊鸿,这刻,她的心里异样极浓。 老嬷嬷收回冷冰冰的眼神,继续快步前行。 另一厢。 顾尘香由宫女扶着站在一座偏殿内,内里燃着梵香,气味四溢,入鼻令顾尘香不舒服的皱紧眉头。 殿中地砖用特殊大理石铺出了一方大大的八卦图,而图卦中立着一尊青鼎,那梵香正是从鼎内飘逸四散。 在鼎前垂立的黄衣袍女子一遍又一遍的运用着铜板,有模有样的掐算着卦象。 瞧着像极了外面招摇撞骗的神棍。 顾尘香耐心尽失,语气低沉,“你已经在这里浪费了一个多月,到底有没有办法找出端木一族的位置。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也难怪你只是端木樽月身边一个小小侍女。” 第041章:直面相对 黄衣袍女子倏地抬头盯向顾尘香,一闪而烁的冷意掩饰得极快。 女子鹅蛋脸,容色尚佳,眼中隐藏的不甘和一丝锐利,倒是给她添了几许忧郁美感,乍一瞧久了竟让人生出一种怜悯来。 “怎么,你对本宫的话有异议。” “不敢。” 黄衣女子垂首,将姿态拉得极低,“只是那人生前就是令人遥不可及的存在,我在她身边那么多年也仅仅是学了些皮毛,想要以卦卜出来具体位置实在难如登天。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心里焦急,奴婢心里边又何尝不想快些找到端木一族的下落,还请娘娘再给奴婢几日。” 顾尘香收回冰冷的视线,道:“你若再找不出来,祭司之位本宫会再作其他考虑。” 黄衣女子一咬牙,“奴婢一定会尽全力寻找,七日之后若再找不出,奴婢自发随行,以自身安危寻找他们的踪迹。” “你最好也不要让本宫等得太久,本宫能说服皇上免你的罪,也能取了你的性命。” 放下这话,顾尘香由人搀扶着离开。 黄衣女子一把捞起面前的特殊铜板,死死捏在手里,眼神极冷。 * “娘娘,慕家七小姐已经在偏殿候着了,随行的还有几位庶出小姐,”刚踏出殿门,大宫女凝露就含笑上来禀道。 慕惊鸿入宫的事顾尘香是知道的,可这几个庶女怎么也随行入宫了? 凝露又忙将刚拿到的手信递给顾尘香,“娘娘,这是慕二夫人的手信。” 顾尘香展开一瞧,捏在手心,“吩咐下去,晚膳后就送几位庶小姐出宫,本宫身边留一个惊鸿就足够了。” “是!” 凝露应了声,暗道,皇后娘娘这是让慕七小姐留宿宫中。 心里边不禁纳罕得紧! * 富丽的宫殿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唯独慕惊鸿一人首立在侧殿门处,微仰着脑袋看着一方天隅出神。 引路进来的老嬷嬷看着蛾眉螓首的慕惊鸿,再回头看几位努力掩饰嫉妒和艳羡眼神的庶小姐,嫡庶之间对比分明。 慕惊鸿捏着自己丝滑的手指,眼眸微眯。 方才那一阵的感觉,错不了。 重活一世,慕惊鸿以为自己会看得开些,当想起曾背叛自己和伤害自己的人时,心里那点尖锐叫嚣就会无限的扩大。 她生前就不是什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人。 可她却从未对不住任何人,相反,为了百姓安乐,她做过许多的牺牲。 身体的伤害,寿命的缩减,甚至是丢掉自己的性命。 待到她端木一族被逼上绝路时,有多少人明哲保身,袖手旁观,相助她端木一族的人她却未曾见过。 或许,这便是透彻的人性。 这座冰冷的皇宫,重活再来后每每都觉得心寒透骨。 “皇后娘娘万安!” 偏殿正门,皇后顾尘香凤袍加身,面色红润,眼中有光芒。 端是意气风发之姿! 慕惊鸿茫茫然回神,上前行礼。 顾尘香看到慕惊鸿脸容堆起笑,“本宫正盼着,姑姑就将你送到本宫身边了!本宫已让人安排好,这几日你就在宫里头陪本宫解解闷。” 说罢,顾尘香不等她回答,回头吩咐大宫女凝露,“你再下去仔细瞧瞧,本宫的表妹吃住的地方可不能马虎了。” “是!” 凝露朝慕惊鸿微微一颔首,笑着带几名粉装宫女下去。 慕沅嘉几人无不羡慕的看着。 “皇后娘娘待七姐姐是真真的好,七姐姐大福!” 慕湘澜作盈盈之态上来,巧笑道。 顾尘香锐利的眸光扫过少女莹润亮丽的脸蛋,声音淡淡:“你就是排九的庶出?” 慕湘澜见顾尘香问起自己,心头一喜,正欲开口说话就闻顾尘香沉冷道:“本宫的表妹在磬音寺摔破了脑袋,听闻家里的两位庶出小姐都在场,这其中便是有你了。” 慕湘澜一僵,惶恐不知怎么开口。 慕沅嘉也惶惶不安,生怕皇后迁怒自己。 “本宫的表妹嘴笨,心性直善,倒是让一些有心人随意加害,合着都以为她无依无靠了。” 顾尘香这是直接替慕惊鸿出头了。 慕惊鸿也是有些意外。 慕湘澜和慕长欢两人脸色煞白,垂首不敢言。 顾尘香在替自己的姑姑不值,娄氏对顾氏如何她也是知晓,也不知娄氏脑子不好使还是如何。 放着姑姑这样的后盾不巴着,反而处处针对。 娄氏难道不知,只要自己的父亲一句话就能让慕府覆灭吗。 顾尘香看着这三个庶出小姐,就觉得不爽快。 一个个以为精算深沉,能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极好。 她们的小心思,在顾尘香面前无处可藏。 之后,慕沅嘉三人老实了许多。 同皇后说话,也格外僵硬小心,不敢有半分造次。 晚膳时,宫人突然快步到顾尘香前,一脸欣喜道:“娘娘,皇上正朝着凤仪宫来了!” 顾尘香霍地起身,脸上怎么也压不住的欢喜,“快给本宫瞧瞧,仪容可有碍?” 顾尘香急着转身问慕惊鸿,一边拿青葱玉手去整理自己的衣饰。 慕惊鸿在听到皇帝过来时便僵了身子,盯着顾尘香精致妆容,平淡道:“极好。” 得到肯定,她顾不得自己还有身孕在,脚步匆忙的朝外迎出去。 慕沅嘉三人早已被这惊喜给冲傻了! 皇上! 是皇上来了! 自以为有姿容的慕湘澜激动得脸染坨红,紧张的理了理身上衣饰,一双脚也跟着快步出去,隐藏着浓浓心思的眼睛不时往外瞟。 当今皇帝正值青年,九五至尊,后宫只有皇后一人,早不知有多少贵女想入宫伴驾了! 只因当年有端木樽月这个人挡着,倒是给俊逸不凡的年轻帝王省了许多麻烦。 今时不同往日了,一个顾尘香根本就挡住那些有想法的人。 慕惊鸿落后,垂眸掩埋眼中浓烈的情绪。 那个自己曾经爱过的人,第一次面对时她尚能制住翻腾的情绪。 第二回在没准备下突然要见人,透心凉的恨意几乎压不住。 “臣妾……” 不等顾尘香行礼,一双修长的手已伸出,扶住了她曲下的身子。 声音温和扣人心弦,又是毫不掩饰的关怀和紧张,“朕不是免了你的礼,你有身子在,不可妄动!” “是!”顾尘香顺着那人扬溢着幸福的笑。 跟着众人一起跪地行礼的慕惊鸿微伏着身子,双手的指甲不动声色的卡在地缝处。 冰冷的触感和细微的疼痛让她冷静了许多。 一双绣着龙纹的靴子停在眼前,过分熟悉的气息靠得极近。 慕惊鸿慢慢松放自己的手,心绪渐渐平静了下来。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温柔美少女】打赏的10花!!么么么哒!! 第042章:死亡刺青 “起来吧。” 头顶传来年轻帝王的声音。 众人起身,慕惊鸿慢悠悠的站起,堪堪与近在眼前的楚禹对个正着。 一手握着顾尘香手的楚禹站在眼前,恍若间又回到了那一夜。 同样的。 她站在另一边,与执手的两人遥遥相望。 讽刺! 浓浓的讽刺! 顾尘香攀着楚禹的手臂,眼里有温和的笑,“皇上,臣妾正打算将惊鸿留在宫中小住几日!” 一身威慑的男人看了过来,视线在她的身上流连片刻,道:“你在宫中也没说得上话的人,留惊鸿在宫中也能给你解解闷!” “臣妾谢皇上!” 楚禹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背,这才看向脸颊通红的三人。 楚禹生得俊逸,地位超然,上位者之势在这几个庶女面前如同一座山般,令她们又敬又喜! 就是心悦花谢影的慕沅嘉都有了些意动。 皇帝的视线投过来,三人眉梢的喜悦怎么也掩盖不住。 顾尘香柳眉一蹙,眼神跟着冷了下来。 视线落在三人娇嫩清丽的脸蛋,顾尘香手倏地握紧,指甲扎到手心才提醒了她一些事实。 楚禹正值青年的年纪,迟早是要纳妃的。 但不是眼前这些抬上不面的狐媚子! “这就是慕侯府的几位千金了!” 楚禹话落,慕湘澜又是第一个上前,含羞带怯的道:“臣女湘澜见过皇上!” 慕长欢也不甘落人后,曲膝行礼,一双漾着秋波的杏眼往上一瞄,含笑的目光撞到顾尘香眼中的冰冷,吓得后退半步,怯生生道:“臣女长欢见过皇上!” “皇上,正巧马上就是用膳时辰了,臣妾这就让人再多备几道菜色!”顾尘香笑着站到了楚禹的前面,恰巧挡开了身后人的慕家三女。 楚禹的视线转回到她身上,顾尘香才觉得舒坦了许多。 “朕就不打搅皇后与家人聚宴了,”楚禹走时在一言不发的慕惊鸿身上扫了眼,遂又在顾尘香脸上掠过。 几人恭送皇帝离开,收回视线时顾尘香正巧看到慕湘澜眼中的失落,还有那么一些向往! 那眼神瞬间冰冷如霜。 也是她为什么没有挽留楚禹留下来用膳的原因,这些个庶女也敢动那等歪心思,不自量力。 然。 没人注意到,慕惊鸿收起那一瞬间的冰寒神情。 用晚膳的时候,几人皆是食不知味,特别是慕沅嘉三人,吃得提心吊胆的。 能和皇后一起用膳,也是够她们几个得意一阵子了,特别是慕沅嘉议亲在即,常行走宫中于她也是十分有利! 即使今日不受皇后待见,也是值了。 也是娄氏让她们跟着入宫的原因,让外面的人看到他们慕府和宫里的亲近。 出宫的路上,慕沅嘉掀着车帘远远望着深长的宫墙,即使知晓这不过是金丝般的牢笼,仍旧有多少怀梦女子趋之若鹜。 方才那一瞬,慕沅嘉就萌生了那样的想法。 但皇后的态度,让她怯步了。 也只有慕湘澜瞧不清自己的身份,有那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放下帘子的瞬间,慕沅嘉想到了慕惊鸿,神色一动。 * “慕七小姐,浴汤已经备好,皇后娘娘让奴婢好生伺候七小姐,定叫七小姐如同在家般!”顾尘香身边的大宫女凝露笑着从屏风转过来。 “凝露姐姐。” “七小姐快别如此!且叫人听了去又得编排出些闲话来了!”凝露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笑眯眯的。 慕惊鸿笑道:“我不习惯,旁人,伺候沐浴,还请,凝露姐姐,行个便!” “这如何使得,我们都是皇后娘娘亲自派遣过来伺候七小姐的,”凝露也不管慕惊鸿如何推拒,将她引进八宝屏风后。 慕惊鸿只得由几个宫女伺候沐浴。 凝露亲自上来替她宽衣解带,如玉的肌肤露在空气里,散着一层淡淡的莹泽,几个宫女瞧了无不羡慕的赞几句肤如雪,肌犹绸! 慕惊鸿的肌肤确实是比她们见过的任何女子中最好的,也难怪宫女们都露出这般表情。 慕惊鸿对自己完美的身段以及极致到吹弹可破的肌肤浑不在意,迈入飘着花瓣的浴桶中。 “等等!” 凝露回神,连忙上去撩起如瀑的墨发。 慕惊鸿要浸入水的动作一顿。 “咦?” 身后撩发的凝露伸手在慕惊鸿修长的脖颈处一摸,慕惊鸿头皮一麻,问,“怎么?” 凝露摸上去后才发现自己逾越了,赶紧道:“七小姐脖子处有一刺青!” “刺青?” 慕惊鸿一愣,抬手反后一摸。 就在侧颈的位置。 她的柳眉拢起一个疙瘩,眼神一闪,问:“是,什么样?” 凝露细瞧片刻,道:“这刺青甚是古怪,像是一个骷髅中藏着字……” 慕惊鸿皱眉,慢慢的拉开凝露的手,神情冰寒,道:“你们,都出去。” 凝露等人一愣,看着慕惊鸿将发披在桶后,闭上眼没入桶中没有再理会她们的意思,半晌后才轻手轻脚的离开。 慕惊鸿伸手摸上脖子的位置,眼中凝重。 那不是刺青,而是胎记! 应当说,那是端木樽月才应该有的专属胎记,打从她出生那一刻起就已经存在了。 沾了水气的莹润玉指一滑,露出比指腹稍大些的胎记来,有些淡,可在这胜雪的肌肤上犹显得清晰可辩! 正面瞧,确实是像骷髅冒出黑烟的样式。 凑近细瞧的话,还隐隐觉得黑色的部分里藏有小字。 不晓得的人,自认为是刺上去的。 平常时慕惊鸿穿的衣裳又有墨发披挡,不扒开看,谁也不知这后面还有这样特殊的东西。 族长曾在她十一岁时,最后一次给她批命时说过一些话,透露出这东西代表着死亡,也喻意着重生,且看她的造化如何。 强行窥探,族长那一年命损于此,而她也在那时接任了族长其中一职的巫祝,做了为国为民测祸福的祭司! 上世她死后又得以重生,已占了族长所说的死亡与重生。 此时再现,又喻意着什么? 慕惊鸿不想自己重来一次,什么也没做就命陨至此。 指甲一扣,胎记的部分陷了下去,丝丝血从胎记处溢出,染红了胜雪的肌肤。 乍然一瞧,竟如同一具无灵魂,冒着黑气的骷髅里淌出了腥红的血水,瘆人得紧! 第043章:禁术寻族 用过早膳,慕惊鸿就陪着顾尘香逛御花园,说着些体己话。 即使慕惊鸿没如何开口,顾尘香也不疑有他。 她认识的表妹就是这般沉静的性子,因患有小疾而不轻易开口说话。 正说得起劲时,后廊快步走来的孙嬷嬷刻意压低声道:“皇后娘娘。” 视线在慕惊鸿身上一扫。 “娘娘,我……”慕惊鸿起身就要退出去。 顾尘香在慕惊鸿脸上一扫,压了压手,“都是一家人,没什么避讳的。” 孙嬷嬷这才在犹豫中开口:“春锦姑娘已经成功了!” 顾尘香霍然起身,脸上是压不住的激动欣喜。 慕惊鸿一愣,望着顾尘香匆匆而去的背影,回神时已经快步跟上。 等他们抵达那偏殿时,里面走出浑身夹带着血腥杀气的黑衣影卫,他们每个人的眼神闪动着冰冷刺骨的寒。 经过时,只平静的朝皇后略一拱手,足以见得这些人的冷傲。 顾尘香倒是没有介意,因为她知晓,由楚禹一手培养出来的影卫他们有这个资格! 慕惊鸿的视线落在身后出来的鲁文清身上,见他与影卫长在低声说话,黑色的眸子微微眯起。 鲁文清和影卫长很敏锐的察觉到慕惊鸿的视线,同时扫了过来。 “难得同时见到鲁大人和秦大人,”他们出现在这里,皇帝必然就在里边了。 “皇后娘娘,”二人拱手作礼。 “我等还有公务在身,”鲁文清又是一揖,转身就走。 那影卫长更是狂,只冲顾尘香稍稍一点头。 在经过慕惊鸿的身边时,鲁文清稍微一顿,很轻微的动作。 幽深的目光从慕惊鸿白皙光洁的额头扫过,步伐带风而去。 慕惊鸿抬起头来看远去的人,柳眉皱起。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可能是与端木一族有关,她的心猛地一收缩。 有些慌乱。 因为她并没有把握自己的安排会万无一失。 走进到殿内,就闻得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当看到脸色惨白,口吐鲜血的黄衣裙女子时,慕惊鸿眼底迸出浓烈的杀机和恨意。 “这是?” 顾尘香闹不明这情况,给楚禹行了礼后拿眼神询问。 楚禹修长的身影立在窗光处,投射出去的淡影拉长,皇帝的威严在他的身上展现得淋漓。 “皇后娘娘,奴婢答应过您的事,已经完成,”拭去嘴边鲜血的春锦咧着牙笑,那阴阴的眼神让顾尘香好不舒服。 听到这话,顾尘香也忽略了春锦眼神中的不敬。 欣喜道:“皇上,端木一族这回是逃无可逃了,总算是解了您近日来的忧烦。” “朕已派人前去,有鲁文清一起,皇后大可安心在宫中养胎。”楚禹平淡温凉的嗓音在大殿里响起,言下之意,让她不要管后宫之外的事,安安分分呆在后宫。 顾尘香一愣,咬了咬唇,低声道:“可父亲那里……” “此地阴煞,诸多忌讳,你们将皇后送回宫去,”楚禹转过身来,神情冷淡的看着她。 顾尘香心一突,好似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难道皇上还有意放过端木一族不成? 他不知道这是在留后患吗?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顾尘香哪儿肯放过。 眼下只能寻机会给自己的父亲通个气,免得中途出什么意外。 “臣妾也只是太过担心皇上,还望皇上理解臣妾一片苦心,”顾尘香盈盈福身后带着人离去。 慕惊鸿僵硬着手脚给楚禹一揖礼,抬首之际,与楚禹漆黑如夜的眼对个正着。 慑人气势扑面而来,慕惊鸿却是心无波澜,面上惊慌的垂首退出。 “皇上,皇后娘娘似乎更希望太尉大人掺和进来,”春锦扯着唇笑道,眼神戏谑的望着离去的顾尘香。 挑拔离间的意味犹为明显。 楚禹看了过来,冷嗖嗖的,春锦身子一缩,脸上笑容也僵住。 “记住朕留下你的原因,”楚禹负手而立,淡淡道:“你不惜代价也要寻到他们的位置,朕倍感欣慰,只要你效忠朕,朕自不会亏了你。倘使你心有不轨,朕自有千万种方式让你死不得生不能。” 春锦浑身一僵。 她感受到了楚禹的警告,眼前的帝王可不是蠢货,相反,他看得非常明白,也有手段。 甚至是比谁都心狠,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能眼不眨的杀掉,她区区一个侍女哪能与帝王抗衡。 忠心,才是她唯一的出路! “奴婢一生都效忠皇上,生死都是皇上的人!只要皇上您一句话,即使是要了奴婢的命,奴婢半句怨言也不敢有。” 这次为了寻找端木一族的位置,她用了禁术,同时用了自己的寿命作为代价。 好在,她发挥好了。 不若,这一举可就要赔了夫人又折了兵。 楚禹无温度的视线扫过她认真的小脸,面无表情的转身出殿。 “恭送皇上!” 殿内的宫人纷纷恭送。 春锦一口血喷出,晕了过去。 * “皇后娘娘,我念及,阿娘,还请准,惊鸿,回府。” 心乱如麻的慕惊鸿还没走回到凤仪宫就中途请出宫,顾尘香正深思着刚才殿中的事,突闻慕惊鸿要走就是一愣。 “怎么,本宫这里叫你不舒适了?” “并非如此,是我……”慕惊鸿面上惊慌的解释。 因太急,结巴得更厉害。 顾尘香笑了笑,“瞧把你急得,本宫不过是同你开了个玩笑罢,你和姑姑感情深厚,本宫知道。倒是不知你刚和姑姑分开不过一宿就念得紧了,倒是本宫的错,没想到这些。惊鸿孝顺,本宫很高兴。” 慕惊鸿俏脸一红! 因皮肤赛雪,淡淡的红晕在脸上犹为清晰可辩! 顾尘香不由好笑的转身吩咐凝露,“去将惊鸿身边的两个丫鬟接过来,一起送回府!” “谢娘娘!” “本宫就不留你了,待来日再宣你入宫,万不可推辞了。”说着,她执过慕惊鸿的手轻轻的一拍。 慕惊鸿略微一僵,低声道:“娘娘召宣,不敢辞。” 顾尘香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就让人将她送出宫。 慕惊鸿压住心底泛涌的恶心感,在离手时,搓着手背,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 搓得两边手泛了红才罢休。 她心念着那事,出宫时一言不发的垂眸沉默。 身旁两丫鬟不敢出声打扰,沉默的慕惊鸿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当初。 令人不安! 第044章:端木一族 慕惊鸿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江相婵发出邀请,还礼于之前她邀自己踏青。 她这一举也算是礼尚往来,倒是没有瞧出什么不对劲来。 顾氏忙着给自己女儿提前物色人选,又急着给慕沅嘉准备亲事,忙碌了起来,对女儿这个想法倒是反对过,只是被慕惊鸿给说服了。 无法,顾氏又给女儿张罗着出城的事宜。 需要确保女儿的安全,又要确认限制的地线,不可远超了出去,规划几天回城等。 慕惊鸿要的就是尽快出城,她给顾氏的理由是她长这么大没有出过城,她以前心心念念的就是出城游玩一次,以顾氏对女儿的疼宠,根本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出城游玩的事,都城的闺秀们也是没少出去,以前做姑娘时,顾氏也是爱出城游玩。 北唐对这些倒是十分的宽容。 原因也是让都城的闺秀们长多一些见识,以及闺秀之间多一些接触。 江相婵很爽快的答应了,当天给交好的姐妹通气,于是次日就浩浩荡荡的出城了。 娄氏让她带上姐妹几人,慕惊鸿急着出城,并没有与娄氏多做纠缠,爽快的应下。 她这一举动倒叫娄氏颇为惊讶。 顾氏担心几个庶女又给慕惊鸿暗中下绊子,送她出城时总是不能安心,几次交代好身边的人照应回到府里还是惶惶不安,越发觉得后悔让慕惊鸿出城。 三个时辰后,他们浩浩荡荡入了城外的大庄子,此地乃是花家打造的暂居地。 靠近辺城的城边,因为靠近都城,辺城的边缘地带比城中更为热闹,一众贵女抵达花家百年前修健的桃花庄时,疲倦以及抱怨消之殆尽,迎着冷风也觉得心情美好了起来! 此时的桃花庄并没有桃花,却有不少秋冬盛开的花卉,有庄子的仆人精心培育,开得极盛极艳,连空气里都染着清淡的香,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百年前的花家果然与皇族一样,爱极了享受! 毕竟出过几代皇后的大世家,即使如今败落了许多仍旧鼎立在这满是世家的北唐! “也难得慕二夫人有心了,竟能拿得到桃花庄的入门牌子!以往我们出城,可没法居住在这等盛地!我们都托了慕七小姐的福!” 进门那会,江相婵回头对众女笑道。 众女纷纷附和。 尽管这里的美景甚好,人再多,地方再热闹,慕惊鸿此刻却无一丝心情。 她惦记的是自己的家人有没有安全躲过那些人的搜查。 心里藏着事,她并未发现好些贵女朝她这个方向投来嫉妒的目光。 正这时,桃花庄里走出一道倩影,粉色的衣裙与这桃花二字极为相衬。 “知晓众位要过来,昨个儿我就先到庄子里候着了!一应事宜已经给诸位准备好,大家莫要拘谨!里边请!” 走出来的这人正是花家庶女,花未泠! “花五小姐!” 慕惊鸿上前,微微颔首。 花未泠道:“家中长辈让我过来好好招待诸位小姐,一路周车劳顿,诸位快请里边歇息,待明日未泠领着大家在庄子里走动走动!” “有劳花五小姐了!” 众人道过谢,都拿了自己的牌子,各自入了安排的厢房。 “小姐,花家安排这一处住院,倒极为合适!”推开窗,就能看到满院的鲜花,以及常青树,还能眺望一望无垠的天际。 只是这时有些阴云飘动,遮了原本出现在上空的阳光。 慕惊鸿沉默坐在窗前,皱着柳眉。 “小姐?” 碧钰和碧萝对视一眼,随后默不作声的整理带来的物件。 还有几个顾氏安排过来的丫鬟,她们出去到庄子的门房等地打点,顾氏教出来的人,自是八面玲珑。 桃花庄里有不少得力的打手,这对他们小姐接下来几天的安全犹为重要,自是要好生打点,不能马虎。 然。 他们却不知,此次慕惊鸿出来就是拿自己的命来睹。 “我出去,走走。庄子内,你们,也不用,跟着。”慕惊鸿拿起披风就出门去。 桃花庄虽占地几百亩,地形也犹为复杂,慕惊鸿却对这里比花未泠还要熟悉。 初来桃花庄时,还是花谢影亲自领着她在每一处转悠,还阴晦的提出让她在此地设个护阵,只是当时她拒绝了。 “小姐。” 两人追了出来。 慕惊鸿的手冷冷一摆,头也没回的往拱门去了。 两人一咬牙还是追了上去。 只是…… “小姐人呢?”一个拐弯就不见了慕惊鸿的身影,二人顿时惊慌失措! 慕惊鸿转到了一条小径上,穿行在前面,足足转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小侧门。 看着上了锁的小侧门,慕惊鸿返回。 刚进院就看到花未泠和自己的丫鬟在一起商量着什么,刚准备出动找人就看到慕惊鸿回来,他们长长松了口气。 慕惊鸿对两丫鬟皱眉,“我不是,说了,要出去,转转,怎么,惊动了,花五小姐。” 听她责怪两个丫鬟,花未泠连替她说话,“她们也是担忧慕七小姐的安危!桃花庄宽广,慕七小姐若是想要走动,可随意差使庄内任何一人领路,免得迷了道让慕七小姐受惊!” “小姐,您突然不见,奴婢们很是担心!”碧萝红了眼眶。 慕惊鸿淡声道:“我就走走,让你们,担心了,抱歉。” “既然慕七小姐已经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准备晚上的宴席,慕七小姐务必要到前面用膳。” “劳烦,五小姐了。” 花未泠含笑退了出去,并未责怪慕惊鸿乱走之举。 月色如钩,阴阴冷风,宛若寒霜拍打。 二更的梆子刚刚敲过,关门的坊门处一道倩影悄然而过。 与此同时。 远在河洲城大运河岸,灯红通明,两排黑压压的影卫抬着弓箭对准了远去的河船,还有两岸追击的暗影,不断掠行拉满弓,取船上人性命。 在河岸的一边,一身月白锦衣,戴着斗笠的男子正被数道黑衣人紧密的护着。 影卫之首秦大人冷冷的扫了这个人一眼,转身带着人就着岸急追出去。 鲁文清在那之前已先一步出去,拉满弓抢先一步射击船中一名青年男子,与秦大人那支羽箭擦过,鲁文清一箭射偏了一些,只是在黑夜里谁也没有看得太清楚。 秦大人那黑眸子猛地扫了过去,里边的隐晦的深暗说明了他对鲁文清的怀疑。 船,就这么冲了出去,了无痕迹。 秦大人冷冷的收回动作,吩咐一队人沿岸追击。 鲁文清漠然的转身回到了月白锦衣男子面前,恭敬抱拳道:“卑职见过啇王!” 秦大人冰冷的视线在岸边几具男女尸体扫过,同样恭敬的行礼,“见过啇王。” 秦大人有些恨恨的咬牙,方才逃走的端木一族所用的大船,正是眼前这淡若处之啇王的! “秦大人,鲁大人,方才本王被端木一族的人挟持,多亏两位出手相助,否则本王就要葬身此地了!” 秦大人听了真想开口大骂! 要不是你在这里捣乱,又给了端木一族便捷逃跑的东西,他们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 鲁文清则是皱眉不语,心中有了些想法。 啇王为何在此? 又那般巧合的和端木一族撞上了。 说楚啇没有那能耐避开端木一族,那简直就是可笑的说法。 还有,啇王为何相助端木一族?这很值得深思! 难道说…… 感受到来楚啇投来似有深意的目光,鲁文清的心略一沉。 好像有什么秘密,被对方窥视到了。 第045章:哽咽难鸣 “慕七小姐在想什么呢?如此出神!”一道声音打散了慕惊鸿的思绪。 昨夜她试着出去,发现能走的路都被封了,最后还是被花家的找到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机会离开。 此刻他们一群人站在桃花庄里赏花吟诗作对,一群莺莺燕燕在开着屏,争取在百花中绽放夺目光彩。 唯独慕惊鸿没有一丝动作,叫之前见过她大放异彩的人好一阵纳闷,不时的有人注意到慕惊鸿这一边,等着她再次惊人。 有些嫉妒江相婵的更是希望这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结巴能够技压一筹她,也好将她打落“神坛”,满足一些人的心思。 “今日身子,不适,让诸位,扫了兴。” 慕惊鸿的脸色也确实是不太好,神情也是焉焉的。 “既是身子不适,我找大夫过来给慕七小姐把把脉,好让大伙儿放心。” 花未泠立即叫人过去找大夫,又一番吩咐下人送她回院。 在慕惊鸿的强求下,她们才没有跟着过去瞧,继续往下走。 听她说身子不适,丫鬟们都神经紧绷,眼不敢再离她。 免得他们一个不注意,慕惊鸿又自己跑远了,昨夜那事发生了后他们可都是心有余悸。 被看得死死的慕惊鸿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想抽身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越是这样,她就越焦急。 大夫过来把过脉,只说是有些郁气上火,开了副良药就走了。 慕惊鸿刚刚起身,身边的丫鬟就跟着起,一副怕她逃走的架势,慕惊鸿根本就没有办法离开。 晚间好些姐妹过来瞧她,特别是慕沅嘉几人,为了表现出姐妹友爱,在她这里呆了许久才离开。 丫鬟们怕她半夜又离开,一直没敢合眼的盯着她。 如此就拖到了次日慕惊鸿才和大家用过早膳一起出门,由花家的护卫紧密的保护着众女,倒也是不怕会遇上什么事。 花未泠特别吩咐人好好看紧了慕惊鸿,皇后娘娘的表妹出事,他们花家可担待不起。 如此一来,慕惊鸿更是没有机会离开,原以为自己出来了就可以寻找机会做些什么,却被困在了这里。 “哒哒哒!” 热闹的街坊间传来骚乱,众女驻步而望。 “那可是皇家侍卫?” “你去打听打听,那是何人回城?仗势这般大。”马上有别家的小姐吩咐丫鬟上前去打听。 等丫鬟回来,大家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丫鬟道:“是皇家侍卫,不过这其中也有太尉府及鲁家那边的人,听说是追击端木一族孽党,击杀了好几嫡系人物。这次过街来,也是为了给世人一个示警,警告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人收敛些。” 那瞬间,慕惊鸿只觉头晕目眩,脑袋炸得空白。 对大伙儿盯在她身上的视线,毫无知觉。 这次太尉府又首屈其功,势力越发重了。 底下这些贵女无不羡慕慕惊鸿的。 “小姐!” 丫鬟及时扶住往下滑的慕惊鸿,看慕惊鸿的脸色惨白得吓人,心都揪了。 车队从前面行过,露在外的尸体已泛了白。 他们身上的衣饰十分的普通,定是逃跑时换了百姓人家的衣装,可即使是这样,慕惊鸿依旧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嫡亲弟弟和堂弟堂妹们,其中还有几个忠心的老仆。 慕惊鸿的身子在颤抖。 脑海里闪过半年前堂妹幸福的笑靥,再有半年她就嫁给自己所爱了,算算日子也就是推后的几天了啊。 她见证了他们的真情……也不过一夕间,被自己害了性命。 是她的罪孽啊! 慕惊鸿喉咙梗了一块硬硬的东西,无法呐喊满腔的悲怆。 弟弟们也应该是成亲的年纪了,是她亲自给他们做了批命,请了好日子。 如今他们也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是她这个做大姐姐对不住他们,她这一世再也洗不掉一身罪孽。 捏得泛白的拳头,抖动泛了白的唇。 脑袋嗡的一响,整个人栽倒在地。 耳边尽是嗡嗡虚幻的声音,眼前人影晃。 自噩梦惊醒。 外面雨声哗哗,门外传来丫鬟们轻轻交谈。 正是议论端木一族孽党停放尸体的地方,因为这场雨阻止了他们进皇城,暂且在辺城停放。 慕惊鸿扯过衣物,白着脸起身,从小门推开出去。 因前边守着自己时累得睡过去的丫鬟正缩在一起取暖,慕惊鸿的动作很轻,绕过廊道晃晃悠悠的走出了桃花庄。 “主子。” 另一厢的别庄处,一条月白身影缓步走出。 身后黑衣劲装的怅鸠跟上前。 那只修如竹的隽雅大长手一抬,“本王夜不能寐,就在附近走动走动。” 说罢,手接过了怅鸠手里的梅花油纸伞走了出去。 拉出一道惊蛰的墨发被雨风吹得往后,棱角分明的下巴线条在雷电照射下散发出惊人的邪美! 身后的人不敢动,目送他转出那道门。 顶着这张天怒人怨的脸出去,也不知被哪家姑娘碰上了会失心疯。 桃花庄出去,沿着长街直走,正对着正街的方向,就是停放端木一族尸首的地方。 娇弱的身子没入冰冷的雨夜,一双眼死死盯着前方被雨雾朦胧的方向。 她停在长街的中途,仰首对天,大粒无情的雨滴狠狠砸在她满是欲绝的脸容上。 在苍白无色的精致脸容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想哭喊的声音无法发出,一股股郁愤之气在体内乱蹿,怎么也找不到发泄口。 楚禹…… 脑海里不断呐喊着这个人的名,恨到极致的情绪全部拢在漆黑到如同恸哭的眼中。 “碰!” 双膝重重跪落。 “啪啪啪。” 沉闷的拍击声在胸口发出,紧握的拳头不断的对着她哽痛的心口击打。 眼泪与雨水交织,识不清哪些是泪水哪些是雨水。 悲恸到极致便是哽咽难鸣。 只能用那泛白的拳手一下又一下的捶击着自己的心口,想要发出来。 一抹月白身影静立在她身后,隐藏星河的黑眸静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握伞的手微紧。 片刻,正欲要转身寻他处去。 真是扫兴,难得出门走走,碰上这幕。 只是。 在他侧目的那个瞬间,少女单薄的身子在雨水冲洗下露出了一截白皙到如雪的脖子。 他黑眸慢慢收缩。 “端木樽月?” 闪着光芒的眼眸抬起,正是端木一族停尸的方向。 黑眸眯了眯,脚步迈进积水里,朝着那单薄又藏满悲恸的女子走去。 楚啇停在她的背后,突然有些愣。 女子微张着惨白的唇,哽恸的模样让他心微微一紧。 那捏得露出青筋的拳头正一拳一拳的朝她自己撞击,这是痛到了极致才会有的举动啊。 “小哑吧。” 他的声音并没有惊动慕惊鸿。 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楚啇走到了她的面前,将手里的伞撑到了她身上,低垂着漆黑不见底的眼盯着她。 慕惊鸿微弱的视线落在他月白色的皁靴,即使踩在这样污水地上,也仿若踏在一丝尘埃的宫殿大理石那般。 不管在任何时候,这个人都干净得让人嫉妒。 连夺嫡的血也没染他一滴。 慕惊鸿死死盯着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一手倏地抓在他干净出尘的月白锦衣摆处。 污渍瞬间染黑了他干净的衣摆。 楚啇微微蹙眉,却是没有让她松手。 “啊……”慕惊鸿发出短促的悲鸣,赤红的眼里全是对姓楚的涛天恨意。 “楚,楚……禹,你不得好死。” 两手死死扯着他的衣摆,发出低鸣的怒吼。 雨声几乎盖过她低哑的悲鸣。 “噗!” 一口郁血自她的嘴里吐出,染得她苍白无血的唇嫣红,看她这痛如死的模样,楚啇那一刻觉得这幕很是惊心! 在他没注意下,慕惊鸿已吐出第二口郁血,全染在他月白锦衣上了。 与雨水相融,染成淡红。 瞧着就要晕死过去,那刻,楚啇没有本意的伸手接住了她歪倒的身子。 触手冰如寒霜。 好看的眉一皱,扶正了她挨过来的身子,手中的伞也在那瞬间不知觉的弃掉,被雨水打到,楚啇再次皱眉。 低头盯着手里的这个小哑巴,眉头处皱成了一个疙瘩。 想起方才一瞥,抬手轻轻拂开贴在她脖子处的墨发,轻扯贴肤的领子,露出一个极淡的胎记。 他整个人一愣。 “这是。” 他死盯住手上的人,凝惑不已。 抬起双手要抄起人抱走,衣摆被一扯。 视线落在死捏着他衣摆不放的那双手,毫不犹豫的,他抬手一撕,将他还算喜欢的锦衣给扯下了一块大大的摆角。 * 半个时辰后。 怅鸠握着剑站在后门远远的看到一条身影有些狼狈的走回来,看到衣袍脏污又破烂的楚啇,怅鸠一张冷脸明显的惊愕着,微张着嘴,一副不知如何开口的滑稽模样。 楚啇挑眉,那瞬间,怅鸠俊脸一红忙低头不敢视。 尽管已服侍身旁多年,可每每还是被王爷的容色所慑。 楚啇脸有恹色,却是一点也不损他的颜色,斜瞥着怅鸠道:“本王外出遇上了条疯狗,怎么,可是有什么事。” 经他提起,怅鸠赶紧道:“是鲁大人,在前面等有三盏茶的功夫了。” 楚啇惊人的面容掠过一丝意味深长,“本王换身衣裳便去接待咱们的鲁大人。” 怅鸠:“……” 他绝对不敢说自己听出了红馆里红牌接恩客的意味。 第046章:天方杀阵 烛台的星火跳跃,身后门有动响传来。 鲁文清侧身,低首拱手:“卑职见过啇王。” 已重新换过来的新鞋子出现在鲁文清的眼皮底下,只闻俊美男人勾唇讽道:“鲁大人何须与本王见外,平常时本王对你鲁文清很苛刻?” 走到他身边的人一侧眸,比鲁文清的冷眸子更瘆人。 “王爷这次出现在河洲城实在不妥,那艘船……” “你在探本王的口风?还是姓秦的意思?”楚啇修长的手指勾了勾烛火,对于灼伤的行为一点也不以为意,“你在皇兄那里玩的花样,放在本王这里可就不合适了。” 意味阴晦的话让鲁文清浑身一僵。 “这么晚过来,不是让本王与说这些废话吧,”楚啇突然放过了他。 “我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鲁文清抬起俊冷如霜的眸,深深的盯着楚啇。 楚啇笑了笑,令得这满室都失了颜色。 即使是沉稳如鲁文清,也被这颜色晃了一下。 “本王也确实是在有意放那端木家一马,还顺手推了一把。能在楚禹心头扎一根拔不掉的刺,本王就觉得爽气。这个理由,鲁大人觉得可够。” 鲁文清深邃的眼盯着楚啇半晌,低头,“卑职自是信王爷的,文清打扰了。” 转身那瞬间,身后传来楚啇的声音,“鲁文清,你既然站在本王的这边,可不能有二心。本王虽不掌皇权,却也不喜欢受人背叛的滋味。” 大手一捏,道:“皇上那里王爷放心,我鲁文清识得清自己的本份,将来有一天不叫王爷为难就是。” 邪肆凛冽的眸子微眯,“你没对准对方的心脏射。” 鲁文清身形一僵,不作停留急步离开,脚步声很快就被外面的雨声吹散。 在射击的那个瞬间,鲁文清那支箭偏了几分,这样的失误不应该发生在他的身上。 而那瞬,却发生了。 他俊眉一挑。 “鲁文清啊鲁文清,难道你竟对端木樽月藏有私情吗。” 如果是这样,未免太过道貌岸然了。 楚啇微眯起美眸,突想起方才抱在怀里的那个小哑巴。 也不知这小哑吧如何了。 慕惊鸿被发现时,是在桃花庄的屋檐下。 经过大半夜的抢救,脸惨白无血的人终于是稳了呼吸。 只是。 要抽开那块有红迹的锦布时,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办法。 在那之前,也不知遇到了什么事,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慕惊鸿的模样,叫人看了打从心底里发寒。 要是在这里出什么事,他们这些人都难逃其责,特别是花家。 花未泠不敢有一丝懈怠,当时就给皇城快马加鞭送消息。 晨时。 慕惊鸿在一阵摇晃中幽幽转醒,几个丫鬟喜极而泣。 “小姐,可把您盼醒了!您这到底是怎么了?” “小姐先让奴婢拿走这破布,”碧萝伸手扯了扯慕惊鸿一直紧握的锦布。 幽幽目光落在手里的东西上,慕惊鸿就是一阵急咳,喉头腥甜,几欲要咳出血来。 几个丫鬟大喊着停车,彼时雨势已降小。 慕惊鸿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透过车帘看到在返城的路口。 想起昨日那幕,血涌出唇瓣。 脸煞白如纸。 这是伤到根本了啊。 “大夫,大夫……快来瞧瞧我家小姐。” 不敢再行车,只能折中在中途停留。 午时,雨彻底停了,慕惊鸿也再次醒了过来。 然而她醒来第一件就是吩咐几个丫鬟替她准备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硬撑着虚弱的身体冷声勒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自己走了出去。 “谁也不准,靠近。” 眼神凌利如刀,那漆黑如夜的眼底似藏着涛涛的怨恨,盯得上前的丫鬟们白了脸。 也不敢靠近慕惊鸿。 因昨夜下了整整一夜的大雨,今日出入辺城的人几乎只有他们这一车队。 路况不好,一个不小心就会深陷泥潭中,更是耽误事。 是以。 慕惊鸿站得远,一点一点的移动那些准备的东西。 都是一些杀伤力并不多强的器械,是在出门前顾氏请人给慕惊鸿准备防身用的。 本来顾氏也给慕惊鸿准备了几个护卫,却被慕惊鸿拒绝了。 如若当时带了那些护卫就不会几次发生这样的事,昨夜他们发现慕惊鸿不见,又是一通疯找。 好容易找到了人,却被诊断郁结不散,心伤过度,伤了她根本的元气。 若非场合不对,这事恐怕是要传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来。 约莫有一个时辰左右。 他们看到慕惊鸿在前面一点一点的移动,时而隐入路旁,时而又转在路中。 好在,让他们远远的看着。 身边的人都不知道慕惊鸿想干什么,急得心梗塞了。 等慕惊鸿返回,裙摆和鞋子全沾了厚厚的湿泥。 “快扶小姐回去。” 几人七手八脚的扶着慕惊鸿回去。 “回城。” 慕惊鸿不知哪来的力气,重重握住了碧萝的手,沉声道。 “可您的身体……” “回城。”慕惊鸿作势就要甩开他们,自己朝马车走。 “马上回城,”不再犹豫,带着慕惊鸿急速往都城疾驰。 * “策!” 半时辰后。 出辺城的第一批人就过来了。 大部队的后面拉着露在空气的板车,由几个大汉镇守在旁侧。 身形挺拔的鲁文清勒着马缰回头瞥向落到后面的那辆马车,车里坐着的是啇王。 “鲁大人昨夜进了啇王的院子,可有什么收获。” 秦大人与太尉府的人交待几句就策马上前几步,饱含深意的视线从鲁文清冷峻的脸掠过。 幽深的黑眸转过来,只听他淡声道:“本官自会向皇上交代。” 至于你,还没有资格。 秦大人也不恼,意味不明的回头看了眼。 等视线再落到几具尸首时,突然想起什么,唇刚动,只觉一股浓浓杀气四面绞杀过来。 马蹄嘶鸣,众人惊得左右扫视。 鲁文清和秦大人大惊失色。 “怅鸠,退后。” 落在最后面的马车里,传来楚啇惊疑不定的声音。 怅鸠拉着马车急急后退。 “噗哧!” “不好!” 怅鸠脸色一沉,惊呼出声。 他们的马被某个利器绞碎了脑袋,淋淋鲜血喷洒了一地。 顾不得身上粘住的马碎肉,怅鸠低吼:“保护王爷!” 车里的人被保护出来,待看清楚这方寸之地的杀机时,冷不妨的倒抽了一口冷气! “杀阵,是杀阵!” 周围无敌人,只有困顿的煞人杀气。 一方大阵,仿佛承载着涛涛怒火,翻绞着扑杀生灵! 楚啇那张漂亮得过分的俊容暗沉下来,提醒怅鸠道:“是天方杀阵。” 什么! 天方杀阵! 怅鸠朝前面在奋抗的众人大喊了起来,提醒他们这是杀阵,越是动弹得厉害的活物,越是深陷其中! 这阵法,太邪煞了! 第047章:是报复吧 “鲁大人。” 楚啇低沉的嗓音自阵中传荡。 抬手挡阵中暗器的鲁文清扭头顺着楚啇的视线扫去,那是一个阵眼。 不用明说,鲁文清已经明了。 冲上去,喘息间就一剑劈了下去。 到底是阵法有破绽,没有完善摆布,杀阵并没有难到无法破解。 随着鲁文清这一手,杀阵减弱了几分。 楚啇看自己赌对了,微松了口气。 看来并不是自己想像中的那种天方杀阵,如果真正的天方杀阵,他们就是有再高强的武功也被困杀在这里。 好狠毒的心! 到底是谁? 楚啇心绪一闪,再次给了鲁文清暗示。 几次破坏后,杀阵彻底被破解。 纵然是这样,他们的损失还是颇大。 秦大人以及太尉那边的人,一张张脸都阴沉了下来。 死伤惨重,这叫他们回去如何交代? 比他们追击端木一族还要损失惨重,简直就是耻辱。 忽地。 秦大人眼芒阴恻的扫过平稳气息的鲁文清,以及那方静立干净的啇王,心中生了一些猜疑。 不用看,楚啇也知此时此刻那些人会怀疑上自己。 相反的。 他也在怀疑是不是楚禹的意思。 两方猜疑,谁也不信任谁。 楚啇突兀的出现在河洲城,刚好是他们追击端木孽党经地,又很不巧的“帮”了端木孽党的忙。 说楚啇没有问题,打死他们也不信。 等人汇报出死伤人数时,秦大人和太尉府余人再次变了脸。 对比他们的损失惨重,楚啇几乎是零损失。 * 花谢影在城门外接到慕惊鸿,看到万念俱灰的少女,他呆立住了。 “慕七小姐?” 被丫鬟扶着靠在车壁边缘的慕惊鸿抬头看了花谢影一眼。 这一眼让花谢影又愣了好半晌。 刚才那一眼,太像了。 那瞬间,他竟有种避开的冲动。 “与花家,无关。皆因我起,罪有应得。” 花谢影眉一皱,“慕七小姐说这话……” “咳咳咳。” 重咳打断了他的话,当看到慕惊鸿嘴角溢出血丝,以及她隐忍不吐的唇型,不知为何,让花谢影想起曾在大殿仰视那个女人背影的画面。 “快请太医。” 花谢影一惊,转身对着没有动作的人大喝了声。 顾氏在城门看到女儿时,人已昏迷。 几个丫鬟连声跪地请罪,一个个眼眶都哭红了。 一路回来,他们见到了最痛苦的慕惊鸿。 顾氏眼前一晃,差些因为女儿这鬼不鬼的样子伤晕了过去。 花谢影目送人入了慕府,他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 慕惊鸿住的是桃花庄,花家产业,又是他们桃花庄的人护卫不利造成的,家里令他出城,并不想让慕府怪在他们花家的头上。 如今任务完成了,他却驻步有些不想离去。 少女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印入脑海,让他不能抹消。 “小花大人,密报来说,啇王要进城了。” 手下人提醒他,慕惊鸿的事,他们没有义务。 花谢影眸子一眯,“皇上准了他入城,也不怕这天变了。” 手底下的人没接他这话,毕竟是皇家的事。 夺嫡之争时,皇室嫡脉就只剩下皇帝和啇王了,如果这两人再争,北唐的天确实是要变了。 花谢影薄而满的唇一勾,露出笑容,“走吧,我们也去迎一迎这位妖惑人间的妖子。” 楚啇固有妖生之子的传闻,他的母亲,也就是玉太妃曾是天下第一美人,可惜,那样的美人却被困在深宫中。 * 楚禹修长的手指捏着刚刚传进来的消息,抬起威严如潭的眼扫了眼下首的梁总管。 “天方杀阵,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辺城入皇城必经之地。” “这……秦大人未说明,奴才也查无头绪。不过……在那之前,进城的人就有慕家的七小姐,听说是突然身染重疾,急速入城。” 梁总管被皇帝深沉的视线扫到,惊出了一身冷汗。 楚禹皱眉,“怎么又是她。” “奴才也觉得奇怪,就令人去查实了,可随行入城的都是慕府的人。未曾从他们嘴里探到任何有用的东西,这……” “啪。” 楚禹一手拍打在案上。 吓得下面的人更是瑟瑟抖动,天威积压下来,可不是人人都能承受得住的。 “怎么,他慕家犯事,朕拿不得了?” 梁总管噗通跪下,冷汗急淌。 “奴才办事不利,请皇上责罚!” 梁总管是顾及到顾太尉才没敢对慕家的人如何,再说,死伤严重的还有太尉府的人。 顾府的人中途插手端木一族的事,楚禹心里很清楚。 就连他都没能一下子治制得了顾府,更何况是区区梁总管。 “此事暂压着,事后朕自有打算。” “是!” 一团郁结之气积压在心腔,令楚禹浑身不舒坦。 端木樽月,这就是你的报复吧。 天方杀阵,你曾称太过血腥不肯交入军部,现在又为何出现在他人之手? 原来你早就已经和楚啇站在一方了吗? 从汇报来看,这个可疑人怎么看都是楚啇。 特别是其中还提到他在河洲城故意放走端木一族,就更值得怀疑。 想到自己曾经心爱的女人和自己的兄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楚禹便涌上一股怒火。 楚啇生的是何模样,天下皆知。 他们三人儿时就相识,楚禹也曾多次问过端木樽月。 她的回答总是坦然,他当时愿意相信了。 现在一想到端木樽月欺骗了自己与楚啇有暗中往来,那团嫉妒的怒火怎么也平熄不掉。 “皇上?” 梁总管被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吓得不敢大声喘气。 楚禹回神才发现自己捏断了右手的笔,连那团纸都被收紧在手。 “啇王入城,自是不能马虎了。” 梁总管舒了一口气,“是,奴才这就安排人出去迎接入宫。” 楚禹摆摆手,突然又道:“把端木一族的人送到端木樽月那里。” 梁总管眼神一闪,压着心底各种想法退了出去。 皇上对端木祭司总归是有情的,竟然允许她的家人葬过去。 楚禹弃掉手里的东西,将修长的身子往后一靠,神情阴晦不明,“樽月,我制不住他们,只能一个一个的拉回来陪你,黄泉下见到家人,我想你应该是高兴的吧。你也不要怨我……我是皇帝,有些事不得不为。” 第048章:郎艳独绝 “积郁疾症?怎么会!惊鸿她虽说不常迈出大门,但也不可能会积郁成疾。” 听到太医的诊断后,顾氏不可置信的反驳一句。 被请到慕府的两名太医尴尬了下,不知道怎么回这话。 要不是宫里的太医,顾氏都要把“庸医”骂出来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慕惊鸿这种情况就只能让她自己想开一些,不然会越来越严重。 打发了太医,顾氏寒着脸将随行出去的下人集中一起。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出一趟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顾氏红了眼眶,恨恨的盯着一众下人。 领头的碧钰和碧萝噗通的跪到了前面,“夫人,是我们没有看好小姐,让小姐受苦,奴婢没脸再跟在小姐身边伺候了,您罚奴婢吧。” 看着丫鬟们把脑袋磕得咚咚作响,顾氏沉声问,“原原本本的说出来。” 两个丫鬟将那几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听完,顾氏一张脸阴沉沉的。 “连跑了几回你们都没把人看好,确实是该罚,”顾氏气狠了。 一边又心疼女儿,本想着等人醒来了再好好问一问,现在这个样子哪里敢问啊,疼她还来不及。 * “啇王,皇上让您见过玉太妃后再过去请安。” 楚禹身边心腹郑公公喘着粗气将入了景阳门的楚啇拦下,笑眯眯的请人到后宫走一趟。 楚啇勾唇一笑,晃得郑公公白面一红。 “皇兄倒是有心了!既是这样,那就先去后宫走一趟,本王也许久未曾见过母妃了。” 话音落下,不待郑公公回魂,人已经走远。 作孽啊! 难怪皇上不敢让他在都城晃悠,长这模样,迟早是要将都城那些男男女女的魂魄摄走。 想到这人可以用美貌掌控别人,郑公公只觉得一阵寒毛直竖! 玉旃宫。 踩踏在青石径上,有些烙脚底板。 四周景致极精盛,奇花异草,争妍斗艳,幽静之处有清水池从堆放的石子路哗哗流淌。 沁人心脾的流水声叫人以为误入了某个仙境,仅从这静谧又幽静的盛景来看,玉太妃在后宫也过得悠闲自在的! 从进门到一路进去,楚啇精美的容色却始终没变化。 郑公公打量了好会儿也没瞧出什么来,笑着在前面引路。 猛然瞧见进来的楚啇,回廊下做着针线的几个宫女唬得一跳。 连忙起身迎出来,“给王爷见礼!竟不知王爷回城,太妃必是高兴坏了!” 楚啇回头看了郑公公一眼,笑问宫女:“母妃呢?” “在殿内假寐呢,时辰也差不多了,奴婢这就进去瞧瞧!”宫女看到楚啇显得特别的激动。 “王爷,奴才先告辞,一个时辰后奴才再过来迎王爷面圣。” “有劳郑公公跑这一趟了,”楚啇狭长又漂亮的凤眸笑眯了眯,旁边的怅鸠立即从怀里掏出荷包递给郑公公。 郑公公欢喜的接过,又说了两句好话才带着人离开。 “王爷,皇上让您先过来看太妃,可是有其他深意。” “这种事也不需要你来提醒,本王还没老糊涂。”楚啇拢了拢袖口,转身大步进殿。 怅鸠讨了个没趣。 里面装束素雅的玉太妃走了出来,迎着儿子,脸上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怎么回城了?皇上那儿……” “孩儿想念阿娘了,回宫探望,皇上能理解。” 楚啇伸手扶过玉太妃,笑着打断她的话。 玉太妃细瞧眼前高大又绝色的儿子,眉眼里尽是欣慰,嘴里打着趣道:“多日不见我儿,越发貌美如花了!” 楚啇含笑道:“孩儿想着阿娘的样子也该是有些稍长了,却不想盛极了父皇在世时。” “你这孩子还不叫为娘说你一句了!” 楚啇低首凝视着自己的母亲,他不是嫡出,又盛有这般容色,极容易招来祸患。 他这个天下第一美人之称的阿娘要护他又要护己,当真是不容易。 有时,他真真怨上自己这副比阿娘还要盛世的皮囊。 即使岁月流逝,也不曾在玉太妃的脸上留下痕迹,难怪能凭着这倾国倾城之姿站稳脚根,到了今日仍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样绝色的女人,却被帝王困在后宫。 楚啇想要带走她,出身及身份都不允许他这么做。 楚禹得拿阿娘来防他。 “阿娘,孩儿说的是实话!” “你也莫要打趣我这半老徐娘了!”玉太妃与楚啇说说笑笑进殿,吩咐宫人将宫里最好的吃食都端了出来。 娘俩坐在一起聊着家常事,这一刻,母子二人都觉得满足! 玉太妃望着比自己更独绝出色的容貌,心中叹息,“也不知哪家的姑娘能入你眼,好让为娘抱上孙儿!” 这是要催他成亲了! 今年楚啇也二十有一了,对比那些十五六就有通房的世家公子,他这一份也算是独特了。 “阿娘,放眼整个天下,怕是没有胜得过孩儿颜色的女子了!”楚啇知道玉太妃想让他成亲,并非他不孝,是有自己的考量。 “是为娘的错,将你生得这般。”玉太妃眸子一暗,又道:“为娘也不求你能娶个有家世的姑娘,只求那姑娘知你,懂你。知书达理,便是最好不过,那些耍手段的女人,你万不能往府里招,净会折腾人,于你无益处。” 见过多腌臜事的玉太妃,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善良无心机的女子。 知母莫若子,楚啇明白玉太妃的意思。 “阿娘再给孩儿一年,一年之后全凭阿娘安排。” 玉太妃闻言欣慰又高兴,“那就再给你一年之期,一年之后也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为娘也不依你了。” 楚啇点头。 母子说了小半会儿话,就觉得时间流逝得极快。 郑公公很快就到了宫门催促着了。 “皇上那里你要小心些,让你回封地,你答应就是,切莫与他硬来,”不知想到什么,玉太妃神色一暗,“那端木樽月与他青梅竹马,相爱半生却落得那样下场,他可不是一般的狠心。端木樽月可是与你一般的年纪,这一生就葬送在皇家的手中了。为娘不想你也落得凄凉收场……” 楚啇伸出大手握了握玉太妃细白如玉的手,笑着安慰,“阿娘放心,我不是女人,更不是端木樽月。” 第049章:袍角主人 接下的日子,慕惊鸿就在家中静养。 其间有不少同去桃花庄的闺秀过府探望,走得最勤快的莫过于花家的花未泠,其次是江相婵。 至于府里的三个姐妹,除了慕沅嘉愿意在慕惊鸿的面前作样子,其余两个恨不得将慕惊鸿那天夜里出去抓着染了色的袍角说事。 碍于是自家姐妹,怕传出去也对她们闺誉有损才没大张大扬。 至于外人,是惧顾府的势力才闭口不言。 次月,都城慢慢吹刮起了寒风。 提前入了冬。 伤了根本的慕惊鸿更是叫人伺候得小心翼翼,一场冬雨下来,就已经用上火盆裹大裘。 顾氏拿着一些拜帖进门,看到独坐在火盆处发呆的女儿,鼻头一酸。 “怎么下地了?” “母亲。” 慕惊鸿抬头间伸出纤细苍白的手拢了拢大衣。 “等好些了,母亲再带你出府走走,但前提是你得好好养病。” 慕惊鸿没解释自己并不是想出去,冲顾氏点头。 刚开始那会,顾氏被女儿看自己的眼神吓得不轻。 想起那天女儿冷冰冰的盯着自己,一言不发的场景,顾氏仍旧觉得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慕惊鸿知道这事不能怨顾氏,醒来的那一刻还是忍不住对顾氏生起一些怨恨。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打听外面的消息,知道楚禹将自己的家人葬进了自己的墓地,她只有冷笑。 这些日子她虽然一直在榻上躺着,却想尽了办法打探到了。 端木一族终是逃了出去,后面派出去的人都一无所获的回来了。 若非如此,她根本就不能安静的躺在榻上静等。 想要对方付出代价,她的身体不能垮。 慕惊鸿的沉默让顾氏担忧,忍不住将手里的帖子摊出来给她看,“惊鸿,母亲虽然不知道你心里边想什么,可是做母亲的却是希望你能够平平顺顺的过一辈子。母亲已经给你五姐定了一户人家,你的也没落下。” “母亲,我,想等等……” “是不是有了心上人?你若是想嫁,即便是再难办,母亲也给你办好了,不叫你遗憾就是。”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顾氏,突然哑声道:“即使,这个人,是仇家?” 顾氏面色一变! 盯着女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是那袍角的主人?” 好长一段时间,顾氏才试着哑声问。 关于袍角的主人,顾氏一直没问出来,所以她才怀疑那天的事和这个袍角主人有很大的关系。 慕惊鸿一愣。 忽想起那天晚上自己看见的男人,那时情绪激怒下竟是犯了那样的错误,也不知那男人有没有怀疑。 若他当真有怀疑…… 慕惊鸿漆黑如夜的眸子冷冷一眯,杀机闪烁。 她不介意先对这个人动手! 坐在王府的楚啇倏然回头,一双美如琉璃星光的眸子盯着后窗。 怎么觉得,自己背后有人惦记上了? “王爷?” 守在一旁的怅鸠疑惑的跟着看了眼,什么也没有。 楚啇摇头,问:“下阵的人找到了吗?” “皇宫里的人也在查,似乎查到了慕家那边。” 说着话,怅鸠盯着楚啇看。 楚啇凝眉。 忽想起那个雨夜少女脆弱又冰寒的眼神,摇了摇头,手曲起按在脑仁处。 是他想多了吗? 那个小哑巴应该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怀疑是小哑巴弄出来的动静?他难道忘了小哑巴与顾府之间的关系吗?”后一句着实讽刺意味十足。 怅鸠正声提醒,“主子,是小结巴。” 不是哑巴! 楚啇忽而一笑,侧过水波如莹的眸光,吓得怅鸠一个激灵。 王爷这么笑,很吓人啊。 “怎么,你喜欢这小哑巴?不若,主子我给你做回主,把人娶了?” “不,不敢……” “你二十有五了吧,嗯,比本王还大上三四岁,是该结亲了!” 瞧他一本正经的计算模样,怅鸠抹了抹冷汗,后怕的道:“属下不敢妄想世家女,请主子莫再拿属下寻开心。” “你娶了慕家女,于本王而言也是大有利处。本王哪里是寻你开心了?你点了头,本王念在你多年的忠心份上,也会竭尽所能给你娶了回来!” 看他这样子还当真了,怅鸠顿时就慌了。 “属下,不敢。” “罢了,瞧你这点胆子,也不敢娶了堂堂世家嫡女。”楚啇眯了眯琉璃眸,“若此事当真与小哑巴有关,这戏就有些好看了!” 怅鸠:“……” 他们之所以没有深入慕家查实,就是因为慕家和顾家的关系密切,一旦行动就会被盯上。 啇王的势力在都城薄弱,到时候出事,只会自我连累。 楚禹去查慕家,他们坐等着看戏就是了。 其实这事很好查,早在几天前,已经有人将查到的东西摆在了楚禹的案头。 只不过,事情有些出落罢。 当时只有慕惊鸿身边几个丫鬟,还有一个大夫。 在准备东西的时候,那大夫并没有在场,而是带了几个人到另一面采新鲜的草药。 正好是慕惊鸿摆阵之时。 至于慕惊鸿身边的丫鬟,就是死也不会开这个口。 再加上慕惊鸿常年不出门,只有前一段时间表现得有些出彩罢。 楚禹修长的手指定格在道出慕惊鸿在百文台大放异彩上,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即使知道楚禹会查,慕惊鸿也想过了后果。 她算计了顾氏,也算计了顾太尉。 如果当时是因为愤恨做下的冲动行为,那么事后,慕惊鸿想到的更多。 她等着楚禹的试探! 这场游戏,她就算是以身犯险,也要让那些人付出惨重的代价! 慕惊鸿那些话让顾氏接下来的时间里,惴惴不安。 还有另一件事更令她烦忧。 张氏竟然拿她女儿的事威胁她,顾氏今天不得不走一趟花府。 到花府的路上,顾氏想起娄氏给自己说的话,无非就是怕她不尽心尽力,敷衍了事,提前给她暗示。 花府门房的人匆匆进后院禀报,老夫人庄氏正同尚书令夫人王氏捏着饼,四周婆子丫鬟齐乐融融的取笑王氏手艺不如老夫人。 画面融洽得像寻常百姓人家,若是顾氏站在这里,定是要羡慕极了! “老夫人,慕家的二夫人已经到府门外了!” 老夫人庄氏脸上慈祥的笑容慢慢敛住,看向儿媳王氏。 王氏道:“母亲,我去瞧瞧,慕二夫人突然过府定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庄氏点头,又吩咐一声:“虽然我们妇道人家不介前事,但也不能因为后院的事让府里的男人为难了。” 王氏神色一动,“母亲,儿媳知分寸。” 第050章:该出击了 “多日不见慕二夫人,又精神了几分!” 丫鬟打珠帘,王氏侧身走进待客厅,还没见人就先堆起了笑脸。 顾氏连忙起身,“花夫人被花府里的泽气润得脸越发红润了,可见花府更养人!” 王氏含笑道:“还是说不过慕二夫人这张利嘴!也不知你过来,府里也没有什么准备!” 顾氏的视线从王氏沾了面粉的衣角掠过,不禁露出几分羡慕来。 做少女时,王氏并不出色,在闺秀中平平。 却嫁得个好夫君,又有个好婆婆! 这是多少姑娘家都盼不来的福气,却叫王氏全占了去。 王氏育有二子,大儿子花谢影刚刚十九的年纪就已经是正八品的官了,往后的成就更是不可限量。 嫡次子今年刚考过了会试,轻轻松松就取了头筹。 底下庶出子女也与她这个嫡母相处得融洽,和睦得就跟亲生似的,那些个妾室也是敬重她,事事以她为先。 花家的情况真真叫人嫉妒,又觉得不可思议。 事实却摆在眼前,由不得人不信。 对比慕府的那些遭心事和关系,顾氏岂能不嫉妒羡慕。 当年顾氏也是四美之一,因为家里复杂的关系,婆婆不喜,大房和妾室针对,好容易得了个女儿却接连出事。 娄氏还曾说她是嫁进来的扫把星,闹得家宅不宁。 诸多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过,顾氏不由感慨,“你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王氏脸上扬起温柔的笑,眼中的幸福是怎么掩饰不住的。 两人少女时也不见得有多少的交情,但到底是没有交恶过,嫁为人妇后也时常参与一些社交,倒是碰过不少面。 每一回,王氏总是叫人羡慕嫉妒的那一个。 嫁人嫁人,不仅是嫁的人要好,也要你嫁的人的家人好,不然就是毁一辈子。 所谓家和万事兴! 眼下花家就是典范。 扯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家常,顾氏就自然的转了个方向,说起了儿女。 王氏神色微动,没马上接话。 顾氏只能厚着脸皮继续说:“有段日子,在顾府沅嘉和小花大人碰上了,小花大人当着众多夸了几句沅嘉,回府后沅嘉的兄长就跟我们提起。这种事,咱们做长辈的也不好说,所谓各花入各眼,左右想过后,我才厚着脸皮过来向花夫人提一句。小花大人今年也十九了,放在他人身上,怕也是儿女绕膝了!沅嘉也是待嫁的年纪了,人也知书达理,若是能……” 王氏含笑抬抬手打断顾氏的后话,不得不承认,王氏也确实是急大儿子的亲事,只是这事老爷说由他自己做主,她也不好干预。 再说,儿大了,有些事也不由她来说。 关于大儿子的亲事,她比谁都急。 大儿子屋里连个通房也没有,她还曾请了大夫查他的身体,又从旁敲击是否有他好,可闹出了不少的尴尬事。 毕竟母亲怀疑儿子不行,又怀疑儿子喜欢男儿,这种事本身就尴尬。 “这事还得征同孩子的意思,还请慕二夫人能理解。我这个儿子,向来有自己的主见,自己的事越发容不是旁人插手指点,至于沅嘉这个丫头我也是知道的,确实是知书达理,样貌似也出挑。选儿媳就该选这样的,只是儿大不由娘啊!” 王氏一番话,顾氏就知道自己碰了壁。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 * 夜里花善扬刚进王氏的屋,王氏就温柔的替他解除官袍,穿上宽松的常服。 有意无意的提起白日里顾氏过府的事。 花善扬捏着王氏白玉般的手,闻言顿了下道:“这事你看着办就是,不须过问我这里。” 王氏好笑道:“老爷这是吃定阿影不会答应罢。” 花善扬拿起她的手轻咬了下,道:“还是夫人了解为夫!” 王氏老脸一红,“老不羞的。” 花善扬揽住自家夫人的细腰,走向座位,“慕家与几家的关系太过杂乱,一旦牵扯其中,于我花家多有不利……”说到这,花善扬眉一挑,停了下来。 王氏扭身过来看他,见他神色有些古怪,疑惑道:“白日里我说得清楚,慕二夫人应当是通明了我的意思。” 花善扬点头,没把儿子提慕家七小姐的事说出来。 儿子那话,也让他头疼到现在。 目光一烁,又想起近日来宫里的氛围压抑,还有慕家这个排七的嫡小姐从辺城回来后发生的事,花善扬对慕惊鸿这个姑娘更是有了几分避讳。 那天谈起慕惊鸿时儿子那神情,越发让花善扬心中不安。 总觉得儿子与这个慕惊鸿纠缠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 雨停了。 风更阴寒,连沾了水的枯叶都仿佛要结上一层淡淡的冰霜。 慕惊鸿这些天吃得好,心情调整得也快,心底那团滚动的怨恨被她深深埋入了渊底。 保住了单薄的底子,才能与楚禹见真章。 “小姐还是加件衣裳吧,地上滑,小心些。” 碧萝给慕惊鸿披上一件大裘,小心翼翼的看着湿滑的地面,生怕一个眨眼眼前人就会摔碎了。 旁的人也小心翼翼盯着。 慕惊鸿低低一咳,问:“母亲,什么时候,去的顾府?” “隅中时去的。” 慕惊鸿微抿苍白的唇望了望天,眼中星光早就在那夜褪去了,余留的只有一片惨淡。 若论结果,她输得太惨重了。 “前几天夫人上花府替五小姐打听亲事,小姐可知结果?”为了缓解慕惊鸿心头的郁气,丫鬟们便拿些得趣的事说与她听。 特别是近日来,说得更勤快。 外边有点风吹草动就转身告知,见这些边边角角的事能够转移慕惊鸿的注意力,几人更是卖力打听。 慕惊鸿目光落在几个丫鬟俏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不知在想什么。 她在想,平静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楚禹恐怕早就查自己查得彻彻底底,碍于顾太尉这只庞然大物,他只能容忍着。 因为她了解楚禹。 他这个人太能忍了,连她有时候都觉得他可怕。 捏了捏有些干燥的手,有风吹来,打在她精致白皙的脸颊上,吹飞了垂下的鬓发。 他忍着等待一个一举收网的时机,而她,却是一刻也不能忍。 该出击了! 慕惊鸿清绝一笑,惨淡的黑眸子里闪过冷寒的光芒! 第051章:太尉试探 “大哥。” 顾氏在前头和杨氏说过话,知晓小江氏仍旧伤病缠身,杨氏和江氏之间的相处越发不睦,还有顾府里大大小小的琐事等等。 顾太尉回府,顾氏就迫不及待过来见人。 顾太尉官袍也没换,挥退近侍,连杨氏也没让在场。 兄妹二人就坐了下来。 “大哥,惊鸿的事……” “这件事皇上早已彻查,”顾太尉的神色一凛,“阿裟,你如实与我说,是不是惊鸿所为。” 知道自己人损失惨重的那会,顾太尉愤怒可见。 等人查出这事和慕惊鸿有关时,他安奈住了。 一连让人再查实。 却没能查到别的蛛丝马迹。 他就是想要证明与慕惊鸿无关的证据都没有,所以他就将顾氏叫了过来,又给她透露一些实情。 顾氏得知那事时,整个人都傻了。 “大哥,绝非是惊鸿所为,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你是知道的,惊鸿一直深居简出,又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怎么会那些害人的玩意。定是有人在借此挑拔离间,好好的那啇王为何突然回城?此事恐怕是他……” 顾太尉摆摆手,起初他们也是第一个怀疑楚啇。 追查的结果却是与慕惊鸿脱不了干系,顾太尉就是想要替外甥女辩解也拿不出证据。 如果连他也包庇慕惊鸿,皇上会怎么想?他的人又会怎么想? 见顾氏焦急,顾太尉略沉思后道:“阿裟,我自是信你的。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一旦有人行动了,于慕家极为不利。” 顾氏脸一白。 “再过段时日就是母亲的大寿了,”顾太尉提了一句。 “大哥的意思是?” “我亲自问问惊鸿,”顾太尉道。 顾氏满心感激,“大哥,谢谢你!” “自家人,不必言谢,只是阿裟,我亦不能真的能确信保得住她。有必要的时候,我也会大义灭亲。” 顾氏浑身一颤。 顾太尉拍了拍顾氏的肩头,“阿裟也别怪我狠,顾府不能步端木家的后尘,你能明白吗?”为了顾全大局,牺牲一个慕惊鸿又算得了什么。 顾氏岂能不明白,就是太明白其中的利害,她才害怕啊。 “我能明白大哥的苦衷,但请大哥在能护她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保护她。大哥,这些年,如果不是还有惊鸿,我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顾太尉看着以往疼爱的妹妹,眼神一暗,“你放心,只要不是她的错,我都不会让人伤她。” * 江氏寿辰的这天,顾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之极。 小江氏出了这等大事,江氏本无意摆寿宴。 顾太尉说了话,江氏只好点了头。 只是这心里边对杨氏犹为怨念。 慕惊鸿裹着厚厚的披风从马车下来就被杨氏带到了后头,屋里生了火,不至于冻着她。 顾氏神情复杂的吩咐左右的人伺候好就跟着杨氏出门去了。 顾氏前几天从顾府回去说的那些话后,慕惊鸿就会猜到了。 今天过府,她也意不在参与寿辰。 而是来见顾太尉! 一柱香的功夫,屋外传来禀报声。 慕惊鸿朝身边的丫鬟点头,中年的顾太尉一身威严而进,见到北唐的太尉,屋里的下人都拘谨了起来。 礼一行就被顾太尉挥退。 屋里只剩下二人,慕惊鸿起身:“舅舅!” “坐吧,你母亲说你身子还未大好,别到这边来吹了风。”顾太尉就像慈爱的父亲一般,摆摆手让她坐好。 慕惊鸿略显得拘谨,“谢舅舅。” 顾太尉也坐近了炭炉,拿眼打量着眼前乖巧懂事的少女,瞧不出是心思深沉的。 更不可能是那种使得出杀阵的人物。 在顾太尉凝眉时,慕惊鸿开口:“舅舅可是,有什么话,要同,惊鸿说?” 磕磕巴巴的话语让顾太尉有些愣怔,看慕惊鸿的眼神温和了几分。 妹妹为了这个孩子吃了不少苦,如果真的出事了,妹妹恐怕是要想不开了。 顾太尉低沉的目光在慕惊鸿的身上掠过,慢声将自己过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慕惊鸿满脸的震惊和恐惧落在顾太尉的眼中,阴沉的眸子猛地一缩。 “这件事果然与你有关。” 顾太尉眼中闪过复杂,然后是一道杀机。 如果此事真的是慕惊鸿所为,顾太尉绝对不会留。 否则连他也会受牵连。 皇上登基后就想着各种法子对付盛极百年的端木一族,接下来,就是他顾府。 一旦把柄送出去,这位年轻的皇帝一定会用尽手段铲除顾家的势力! 想到端木家的下场,顾太尉怎么可能会对慕惊鸿心软。 发现对方眼中杀机闪现,慕惊鸿心中冷笑。 顾太尉站得高了,疑神疑鬼的心思可不比帝王少。 而这些,有时候也会成为最大的弱点。 “噗通!” 慕惊鸿红了眼眶跪倒在顾太尉的面前。 顾太尉冷漠的看着她,没有马上开口。 “舅舅……我,我不知……事情会……是这样。是有人……逼迫惊鸿……我不知……真的不知……啊。” 身子瑟瑟发抖,单薄的身子,惨白的精致脸蛋,还有楚楚可怜的眼神,不论如何看都是无辜的。 看着心思单纯的少女,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可怕的事。 顾太尉眉头皱出了一个疙瘩,声音冷沉如霜,“你说有人陷害你?可摆阵的人却是你,你说你冤枉,可有证据?” 其实,顾太尉已经信了一半。 慕惊鸿是什么样的人,这十几年来还不够了解吗? 再说,这可是他的外甥女。 “舅舅有所……不知,惊鸿……这身伤……也是受了,蒙蔽……才会如此。那人说……只要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就不会伤害,我的家人……舅舅……那人说……这是为……百姓造福……惊鸿才顺意而行。” 顾太尉闻言,神情一变! “他还说了什么,你可知那是何许人?” 慕惊鸿淌着眼泪用力摇头,“那人……蒙着面……他说了……那东西,只有端木……祭司以前……亲近的人,才知晓……那时,我只以为……是祈福的,不曾想……竟是害人的。舅舅,惊鸿是罪人……我,我害死了……人……我……”说到激动处,她却是只有颤栗的哽咽。 听完这断断续续的话,脑海中自然而然的闪过与端木樽月亲近的人,顾太尉瞬间虎躯一震,阴沉的眼眸似要滴出了墨般的水。 慕惊鸿撑开一眼缝,看到顾太尉变幻的阴沉脸色,薄唇微勾,两眼一闭就“晕倒”在他的面前。 顾太尉反应过来,对着门外就是一喝:“快请大夫过来!” 第052章:宴堂反击 “大夫,我女儿她……” 顾氏跟着大夫出偏厅,急切的想要询问女儿的身体状况。 大夫先给顾太尉行礼,这才小心着措词:“慕七小姐只是体内积郁不散,前段时日又心损严重,老夫再给慕七小姐开几幅药,小心调养。” 至于这心病,医者也是无能。 “送大夫出去,”顾太尉的手一摆,立即有人将老大夫从偏门请了出去。 前面正摆着寿宴,府里突然有人倒下,请大夫入府本就不太吉利。 避开众目,由后门出去。 “惊鸿吉人天相,不会有事,大夫没说是什么大病,多加调养就是!”杨氏拉了拉顾氏的手,安慰。 顾氏唯有点头,看向顾太尉。 顾太尉知道她的担心,朝她点了点头,“我也没想这孩子的身子如此脆弱,早知这样,也好让宫里太医再行诊治。” 神色闪烁间,顾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顾太尉是相信慕惊鸿没做下那种事,但宫里的那位却不是那么想,所以还得让顾尘香从中替慕惊鸿说好话。 顾氏提着的心终是放了下来。 …… 晚间的宴会,大家都齐聚到前院去。 慕惊鸿起了身走出门,迎面入院来的顾府的庶女顾玉姮,小江氏受重罚仍旧缠病在榻,身边又有不少人使绊子,闹得她们母女二人十分难受。 要不是有个江氏在前面挡着,只怕早就受不住了。 顾玉姮恨极了慕惊鸿,就是因为她送进宫的吃食害了她的母亲。 心中藏恨,面上却一丝不显,进门来就一副关怀的道:“惊鸿表妹怎么起了?身子可受得住?祖母知道你一个人在后院,特地吩咐我过来瞧瞧。若是惊鸿表妹无甚大碍,可随我到前面吃席。” “多谢……玉姮表姐。”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顾玉姮笑眯眯的伸手握住了慕惊鸿的手,“看你气色应该是无碍了,快随我到前边去给祖母拜寿!” 可不是吗。 顾玉姮的脸色比慕惊鸿的难看多了。 守在屋外的婢女犹豫的看向慕惊鸿,想要替主子说话又不敢逾越。 慕惊鸿朝碧萝使了个眼色,让她先去给顾氏打个招呼。 顾玉姮当没看见,姐妹好的挽着慕惊鸿的手往外走。 走到中途时,还好心的替慕惊鸿拢大衣。 前院吃席的都是顾府的亲戚,热闹的场面下,慕惊鸿入席也并不扎眼。 顾玉姮突然拉着她往前走,来到正接受众人拜寿的老夫人江氏面前。 江氏看到慕惊鸿,脸上的笑不说马上消失,但也没有维持住,佯装对顾玉姮怒道:“你怎么回事,不是说你惊鸿表妹缠病在身不能出来吹风吗。你太不懂事了,还不快将你惊鸿表妹带回去。” 顾玉姮一脸惶惶的解释:“祖母,是惊鸿表妹说要给您拜寿,孙女也是想让惊鸿表妹给祖母您一个惊喜!” 慕惊鸿瞥了眼顾玉姮,自己连个礼都没准备,这不是叫自己当众出丑? 周围安静了下来。 顾氏气恼不已,这个顾玉姮怎么事事针对自己的女儿。 在宫里有了一回,现在还想要来第二回。 杨氏也是一脸的难看。 妾生的就是妾生的,专程给自己添堵的小贱货! “玉姮。” 顾太尉对顾玉姮这举动有些不悦。 顾玉姮察觉到父亲的不高,咬了咬唇,露出委屈状,“父亲,这确实是惊鸿表妹自己说的,女儿只是……想要让祖母高兴高兴!是我的不对,我这就将惊鸿表妹带回屋去。” 周围顿时就传来小声议论。 慕惊鸿抿了抿唇,缓慢的道:“外祖母,惊鸿,确实有,惊喜给您。” 说着,慕惊鸿就从怀里摸出一本佛经,“这是惊鸿,亲笔抄录,望外祖母,能收下,惊鸿一片,心意。” 说得太慢,大家听得吃力。 但也都听清了。 顾玉姮浑身一僵。 她什么时候将这东西带上的? 想要给慕惊鸿难堪,现在反倒让自己难堪了,顾玉姮阴冷的眼锋扫了过来。 江氏可不喜礼佛,不仅不喜欢,还极讨厌这一套。 慕惊鸿拿自己的抄录的佛经送上去,江氏的脸色当场就变得非常难看,几乎都掩饰不住。 厅堂里的气氛有些怪异,能坐在这里的人都不是傻的,哪里没看出江氏的不悦,还有顾玉姮那点小心思,更是瞒不过在座的。 要说起江氏为何讨厌佛经,也要从她未嫁入顾府前说起。 还是女儿家的江氏在佛寺礼佛抄经,被旁的手帕交拿佛经陷害,因为那件事她差些名节败毁,最后才落得给顾老爷子做继室的下场,后来又因为佛经的事害得她流了三次产,身体亏损得厉害的她一直无所出。 慕惊鸿就像那个不知情者,眼目清澄的看着隐忍不发的江氏。 “咳。” 知晓前后的顾太尉轻咳了声,打破现场的沉闷。 杨氏差些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氏自以为能将自己不喜佛的事瞒得好好的,大家都不知晓这事,方才慕惊鸿拿出那份礼来时,差些就是绷不住了。 “外祖母,不喜欢?” 慕惊鸿眨了清黑如夜的眼,满脸的无辜和失望。 这场面,江氏不得不接! 压着一口郁怒,沉声道:“你有心了。” 手僵硬的一摆,让身边的婆子上去接过。 那婆子深深的目光从慕惊鸿无辜的精容掠过,不动声色的收下佛经。 慕惊鸿笑了笑,退后一步朝江氏缓慢的说了一堆祝寿语,差些没把江氏膈应得岔过气去。 外有穿堂风拂进,站在江氏身边的婆子正捧着佛经,风吹过,卷翻了一页。 上面工整的佛家妙语露在江氏的眼角处,眼皮倏地狠狠的一跳,满腔怒火翻涌,差些没掀了拂袖而去。 好在她养气的功夫深厚,没当场冲慕惊鸿发作。 婆子忙用手掩盖,悄悄退了出去。 顾玉姮此时根本就不敢去看江氏,身子也因为慕惊鸿的举动吓得瑟瑟抖动着。 慕惊鸿! 你竟敢当堂害我! 顾玉姮恨不得现在就上前去掐死了看似柔弱无害的慕惊鸿。 和顾尘香一样下贱! 然。 她却忘了,若不是她想在慕惊鸿的身上找麻烦,又怎会出现这样难堪的局面。 第053章:传她入宫 凉月入梢,万空无星。 散了席的顾府后院,灯火通明。 “啪。” 那本抄录的佛经被无情的砸到了门角,边角被卡住。 江氏面目狰狞的盯着那方向。 “老夫人,不可为了一个小辈气了自个。” 看江怒而发不出,心腹嬷嬷急忙劝慰。 “又是这个慕家小结巴!”江氏终于是怒不可遏的喝了出来。 小江氏的事情还没有过去,又来招惹江氏,是不是有些太过巧合了。 “老夫人,这事应该是巧合而已,您想想当时是玉姮小姐领着人过来的。” 经她提醒,江氏倒是想起来了。 脸上的颜色就更加的难看了起来,“玉姮一路过来就没有提点些什么?” “跟着过去的都是玉姮小姐身边的人,奴婢着人去拷问拷问?” 江氏脸黑黑的,“不用了。” 心里边还是对顾玉姮有了些怀疑,谁知顾玉姮会不会因为急于替小江氏出气而利用了这一点。 江氏想想这事就觉得心里边一阵的憋气,想发也不知冲着谁发,难受得紧。 * “惊鸿。” 岔开回院的路,顾氏将人叫住。 慕惊鸿回头就能看到顾氏复杂至极的神色,她这些天的所为确实是值得怀疑,但顾氏还是相信了她。 相信她是被人要挟,或许还有别的。 慕惊鸿微笑,“母亲?” “好好休养,不可再多想,不管是什么事,还有你舅舅在,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至于,那个……”话到此处,顾氏停住了,“你只要记住,母亲一直信你!” 转身又吩咐丫鬟们把慕惊鸿伺候好,目送她回院。 慕惊鸿站在榻边沉思半会,压下塌软的部分,掩藏自己的软弱。 弟弟妹妹横躺在冷冰冰木板上的模样刻在她的脑海里,怎么能因为一个顾氏就对伤害了他们的人心软。 她对不起他们…… 慕惊鸿抬起苍白的手,无力的轻撞着胸腔,平息心口阵阵的隐痛。 * 刚下过早朝,顾太尉宫中见顾尘香。 一应宫人退出,殿中只有二人沉默着吃茶,顾尘香喝的是太医特地开出来的,香气清新。 盖上茶盅,顾尘香斟酌着道:“要不要女儿在皇上面前说几句话?惊鸿是什么样子的人,父亲难道不知吗?准是他们之中有人作梗,使我们自家人离心。” “我过来就是想要阻止你,”顾太尉到底还是先为女儿考虑,“皇上心中爱过的人是端木樽月,你自己心里边要清楚。” 顾尘香脸色一变! 父亲这是提醒她,皇上远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喜欢她,当初立她为后是因为顾太尉的权势! 没有了顾家这个靠山,她就什么也不是,那时候皇帝也可以像杀死端木樽月一样杀了她。 “父亲,我……”不甘心。 “皇后娘娘,皇上还很年轻,后宫空虚,以后有的是佳丽争宠。” 顾尘香被这一声“皇后娘娘”叫得猛然清醒。 是啊。 就算他再爱端木樽月又如何,还不是为了她杀了对方,只要她还是皇后娘娘,就可以控制以后的局面。 看她这样,顾太尉就知道她没有明白自己的话,“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也是皇上的发妻,朝中大臣的府上适龄女子不少,有些事迟早的,皇后娘娘也该早做打算。” 顾尘香惊道:“父亲是想让惊鸿入宫侍君!” 女儿的反应倒让顾太尉愣了好会儿,“你姑姑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近来又给她张罗着择婿,我瞧过了,都是一些家世偏中的公子。你姑姑从未想过将她送入宫,就算是将来送入宫,于你也是有利。” 听了这话,顾尘香总归是放心了不少。 后一句又是一紧。 可一想到迟早是会有其他的女人入宫,心里边也不好受。 “父亲,我明白您的意思。可让我替皇上张罗纳妃的事,我却是办不好的。” 是办不好,不是办不到。 因为这是必要的过程。 身为皇帝,不可能只有她一个皇后。 后宫空虚,会让前朝那些老臣们诟病,届时只会让她这个皇后不好过。 “惊鸿这事若皇上有所动,皇后娘娘全当不知晓,顺着意去做便是。”说到这,顾太尉在女儿不甘的脸容上扫过,又道:“前段日子听说她在百文台解了那八子围阵。” 顾尘香神色一动,道:“可能只是巧合,惊鸿一直被姑姑关在屋里不出门,不晓得外面的险恶,叫人利用了也难免。就算不是偶然,也是姑姑才学好,才教得出惊鸿这样出色的女儿。” 想起顾氏早期时也算得上是才女,顾太尉也随之打消了这个怀疑。 “也请父亲放心,您今日说的话女儿会记在心中,惊鸿他日若是真的入宫了,女儿也会教她。” 有顾尘香这话,顾太尉也放心出宫了。 * 楚禹迈进凤仪宫,顾尘香就盈盈上前替他宽衣解带,换上宽松的黄袍。 望着俊朗威严的男人,顾尘香想到要和别的女人一起共享,心中就颇为不舒服。 但这些,身为一国之母,皇帝的发妻都不能表现出来,还要强忍着嫉妒心高高兴兴的替他操持纳妃的事宜。 察觉她的不对,楚禹侧过俊朗的脸,“皇后近日来身子如何?太医那边如何说?” 皇后的肚子已经很显了,因为怀了孕,整个人也没了那份锋利,多了几分慈善的光彩。 瞧着也舒服了几分。 “谢皇上关怀,太医今个儿才过来把过平安脉,我们的孩儿很好!” 楚禹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伸出大手覆在她的肚皮上,说:“朕近来公务繁杂,不能时时到宫里来陪你。你一个人在宫中寂寞,回头就让人将慕七小姐接入宫来陪伴,也免得你胡思乱想,影响了胎儿。” 顾尘香听他提起慕惊鸿就窥了眼过来,并未发现有异样,笑着点头:“多谢皇上体恤!” 楚禹陪了一会就走了,并未在这里宿下。 顾尘香拿不准楚禹的想法了,父亲让她顺着,也不敢多加探问。 吩咐凝露,“既然皇上这么说了,你就跑一趟慕府,这等小事就不劳皇上去操劳了。” 凝露曲膝,“是!” 这回是皇上亲自点的,多少让凝露有别的想法。 皇上这么说,会不会是…… 凝露想到皇上可能瞧中了慕惊鸿,心中就小心斟酌了起来。 到了慕府,自己又该怎么传达意思。 第054章:半信就疑 宣皇后懿旨的是凝露,带慕惊鸿入宫的也是凝露。 上回因娄氏的干预,才带了慕沅嘉几个姐妹,今次是皇上钦点的人,又是凝露亲自出宫接人,娄氏再想按插几个姐妹一起入宫就没法了。 也因这事,娄氏又怨起顾氏只顾着她们母女二人,全然没想到整个慕府。 知晓这次宣召入宫是为何的顾氏,也懒得与婆婆争吵。 “凝露姐姐。” 走在宫内,慕惊鸿微笑轻唤了声。 凝露心中虽喜欢被世家小姐这般称呼,但这是宫墙的众目之内,凝露也不敢托大,“慕七小姐折煞奴婢了,慕七小姐不知有何吩咐?” 瞧凝露待自己的态度,慕惊鸿就知对方并不知道自己这次入宫是因何。 一早就被人急匆匆的接入宫,慕惊鸿并未觉得意外。 楚禹的动作倒是快。 恐怕是自己进了顾府,他就派人查了吧。 甚至她和顾太尉说的话,也知晓一些。 手眼通天的主,即使是铁桶一般的顾府,他也能查得一二。 越是了解这个人,慕惊鸿越觉得讽刺。 因为自己就是死在这个人手中,那夜她连驳辩他的机会也没有就被按上私通外敌,又与对方有染做下苟且之事,污了他的圣名。 那个男人身上确实是有外蛮的标识,但他根本不问,当下她就怀疑是有人设计了这出戏。 “皇后娘娘,慕家七小姐到了!” 站在外殿,慕惊鸿闻得那一声声笑语交谈,犹为刺耳。 楚禹也在这! “让她进来吧。” 楚禹低磁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凝露立时看了过来,那眼神都有些不同了。 笑眯眯的道:“慕七小姐,快请进吧。” 慕惊鸿迈入殿。 里面的人看了过来,见她垂头顺眼的来到面前行礼,顾尘香看向了楚禹这边。 楚禹幽深的视线在慕惊鸿单薄的身子掠过,淡淡道:“起吧。” “谢皇上,皇后娘娘!” “快给七小姐看座,”顾尘香看她身上裹着层厚厚的大裘衣,连忙让人给她搬座。 楚禹并未阻止。 待慕惊鸿坐定,楚禹的视线才从她身上移开,顾尘香有心想要替慕惊鸿说几句话,却是忍住了。 慕惊鸿心沉如水的垂首静坐,她怕自己抬头看向那个男人会暴露自己怨恨的情绪。 如果这个人不是九五至尊,她可以省去很多麻烦。 可惜。 他已渐渐坐稳了。 很难再撼动。 “前两个月,有一件事一直在困扰着朕,也不知慕七小姐能不能替朕解了这个疑惑。” 声音轻慢,却潜藏着帝王的威慑以及一股隐隐的杀机。 在得知此事与她有关的那刻,楚禹确实是对她动了杀心。 若非顾忌一些东西,楚禹根本就不需要忍。 顾尘香小脸有些苍白,极度不安的看着这幕。 她怎么也没想到楚禹会直接说起了这事,让人措手不及。 气氛随着慕惊鸿的沉默和楚禹的平静变得压抑了起来,顾尘香好几次想要开口都硬生生压了回去。 “皇上……我……我不知道,怎么给……您……解惑。” 颤抖的身体,颤抖的声音。 都在展示着她的恐惧。 楚禹英眉一挑,神情比之前更加的肃然。 顾尘香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整个大殿的宫人纷纷将脑袋压了下去,气都没敢大声喘。 虽然皇上没有发怒,却比怒火之时更令人惊恐。 “皇后,前两天可是顾家老夫人过寿的大日子?朕可是听说你这个表妹在顾府病倒了。” “确实是家中祖母生辰,”顾尘香心猛地一颤。 正想着如何解释这事,慕惊鸿好似不明白此刻的气氛般,突然抬起清澈见底的清眸看向楚禹,“谢皇上,关心,惊鸿只是,身体被人,伤了……才如此不济。也是怪我,在桃花庄,不小心,着了他人的道。如今,惊鸿,已无碍……” 磕磕绊绊的话语听得人头晕,楚禹却没有打断她,只是在细瞧着她的神情变化。 并未从她的眼中瞧出异样,话语也随着她越说越平顺了些,好似从敬畏到惶恐之后渐渐被楚禹的平和影响,又越发亲近了些才有的安心。 这仿佛是一种信任。 而恰恰这样的前后反应让楚禹觉得舒服,从她清澈毫无杂质的眼睛里看到的只有真诚。 楚禹并不觉得有人可以在自己的面前说谎骗人,如此一来,楚禹也慢慢收了身上的威慑。 “皇后召你入宫时并不知晓你受了如此多苦,皇后在宫中调养身体,也顺道让太医们给你瞧瞧。皇后,你自己的表妹,自己多上些心。” 顾尘香整个人一松,“是!臣妾马上请太医过来给惊鸿请脉,臣妾替惊鸿谢皇上恩典!” 慕惊鸿似才反应过来一般,蓦然上前行礼。 楚禹突然伸手过来,慕惊鸿被他这么一触碰,身体蓦地僵硬! “谢皇上,恩典!” 楚禹看着低眉顺眼的少女,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有些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那双沉如水的眼扫在少女低下来的眉间,长而颤的眼睫落在眼中,楚禹心头微震,脑中闪过十多年前的那个画面。 转眼间,已物是人非。 他与她从相爱到成仇…… 顾尘香捕捉到楚禹一闪而烁的那瞬失神落寞,手握成拳,指甲陷入了掌心。 慕惊鸿仿佛什么也没有感觉到,低垂着眉眼恭送对方离开。 “皇后娘娘。” 楚禹走出殿门,就有嬷嬷在身边提醒一句。 “恭送皇上!” 顾尘香目送楚禹离开,捏成拳头的手一下子打在桌案上,发出低沉的声响。 慕惊鸿抬眸看了过来。 将顾尘香面目狰狞的模样捕捉入眼,瞥着视线看向殿门外,那个人已经走远。 他将自己留在宫中,说明他还要观察。 这个人,即便是短暂的相信,也会再次确认才能安心。 多疑,让他们走上了不归路。 “一个死人,有什么好想的。若真的爱极了,又何至于忍心让她活活烧死,”顾尘香忍不住发出心底对端木樽月的怨气。 身边的人还未来得及劝慰,就见她转过身来对慕惊鸿道:“惊鸿,本宫虽不知那件事到底是如何,但父亲信你,本宫也是信你的。只是听说你似乎对阵法颇为尊崇,本宫不是想要阻止你学这些东西,但还是要警告你,莫要学那端木樽月。” 说到端木樽月,顾尘香眼里,神情都是嫉妒和怨恨。 慕惊鸿淡淡嗯了声,心里想着下一步如何混过楚禹这一关。 第055章:如何算计 午休时辰刚过,凤仪殿内就有宫人轻慢的给打起帐幔,近身心腹嬷嬷快两步上去扶起大腹便便的顾尘香。 “什么时辰了?惊鸿可还在外头?” 顾尘香比较嗜睡,这一睡就是一个多时辰。 之前她一直在外头和慕惊鸿在说话。 孙嬷嬷道:“老奴这就让凝露进来。” 给顾尘香扶好坐到了引枕上,出殿门去将凝露叫进来。 “皇后娘娘,慕七小姐由两名宫人还有她身边的丫鬟陪到了御花园去,可是急着找慕七小姐,奴婢这就去将七小姐唤回殿来!” 顾尘香手一抬,“半个时辰后再将人叫回来,难为她在殿外候了这么久!” “可不是!七小姐也是刚刚起身过去,还是奴婢劝了又劝。七小姐是真的待皇后娘娘您好呢!方才七小姐走时还叫奴婢留下来看着,若是皇后娘娘您醒了,立即将她叫回殿中,免得皇后娘娘找。” 听凝露说起慕惊鸿那眼神精亮,似是真的很喜欢慕惊鸿。 顾尘香取笑道:“你倒是大胆,竟然敢撺掇她到御花园去了。” “是奴婢见慕七小姐盯着那花儿出神,奴婢这才大胆的让她过去赏花,那花儿也只有御花园的开得最好!” 凝露见顾尘香笑着说,就知顾尘香并没有生气。 顾尘香笑着摇了摇头,思起这次慕惊鸿进宫的目的,心中仍有些隐忧。 慕惊鸿走进御花园,看到那满片火红的鲜花。 清寒目光一瞥,就看到侧门处一角黄袍。 她立即收回。 那边的人转了过来,身后跟着宫里大大小小内官。 “臣女……拜见,皇上!” 听她自称臣女,楚禹动作稍顿,“起吧。” “谢皇上。” “你倒是不惧朕了,记得第一回见你时,眼中惶惑不安!进宫几回,说话也变得利索了起来。” “我……我……” 似被吓着了般,如受惊的小兔,往后一缩,脑袋一垂。 瞧她受惊的可怜模样,楚禹深邃的眸子溢出一些异样。 忽地无声勾唇一笑。 旁的人看到这,不由讶异。 眼神瞟向了慕惊鸿。 特别是刚回宫汇报的那位秦大人。 上次天方杀阵,他这边损失了不少的人,听说是与眼前这位有关,他几次想要见见慕府的小结巴。 今日见到了人,眉头紧锁。 在她的身上看了又看,仍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皇上说与此女无关,他本是不信。 现在见到了人,这副模样,真的是能够布下天方杀阵的人物? 十之八、九是有人在背后陷害。 那天平不禁往啇王那边偏了,查来查去,这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啇王无疑了。 “今日没陪着皇后身边?” “是,是惊鸿……躲懒……” 说着,俏丽无双的脸通红! 楚禹瞟了眼过来,再见她无措的模样,薄唇再次勾动。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慕惊鸿的放松程度已经超越了可控制的范围。 “罢了,瞧你这样,朕若再同你说下去,怕是皇后见了会误会朕欺负了你!” 话落,慕惊鸿就更加的无措,手脚不知摆放在何处了。 楚禹手一摆,吩咐几个宫女一句,就越过去离开御花园。 对慕惊鸿宽容的程度直叫人咂舌! 那位秦大人在经过慕惊鸿身边时还特地斜瞥了眼,在眼睫之下,慕惊鸿掩藏了所有情绪。 “皇上,啇王已经到了!” 刚转出另一道门,迎面就过来一名白面公公。 声音没有刻意掩盖,所以站在后面不远的慕惊鸿就听见了。 啇王回了皇城已有两月之余,可是楚禹却没有让这个弟弟回封地的意思。 楚啇这个人最大的弱点,恐怕也只有那么一处了。 慕惊鸿的视线不自觉的往后宫最深的方向看去,在那个深宫处,困着曾经的天下第一美人。 曾传闻。 数名出色男儿为争得这第一美人,兵刃相见过。 最后还是被收入了后宫。 小时候,慕惊鸿就远远的见过几回,并不曾近距离接触过。 继玉太妃之后的楚啇就更加的出色,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这天下第一美人的位置已经易主。 小时候长得像个女孩儿,没少被宫里的其他皇子欺负取笑。 依稀记得自己第一回见那人,也被惊得呆住了神! 那会儿还差些误会了对方的性别。 “小姐,这时辰娘娘也该醒了,御花园虽好,但您也不能多吹风,仔细了身子!”碧钰压着声小心提醒。 即使他们小姐能够行走在宫中,可这也不是那么好受的。 仅是面对皇上,都要提心吊胆的。 * 凤仪宫出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在宫里住了两日,消除了楚禹心中的疑惑,她就适时的请回府。 楚禹并未说什么,她就知道对方已经打消了怀疑。 “小姐,这次回府后你定要好好调养身子,切莫再折腾自个了,太医和皇后娘娘都吩咐过奴婢们了,不能让你再乱来。” 不想开口的慕惊鸿颔首,却没在意这些。 见慕惊鸿并不怎么上心的样子,两个丫鬟也很是无力。 “碧钰说得是,小姐您一定要……” 突然。 四周安静得针落可闻。 慕惊鸿侧目往左道过来的方向看去,就距离自己不过几丈外,站着一道月白锦衣人。 那天夜里雨水和黑夜的遮挡,还有自己心境不同,并未如何认真看已经成长的啇王。 说这人是天上雅雾飘来的神仙也不为过,每一面都仿佛惊天的画卷! 仅是一个投足间,就可令这天下尘物黯然失色。 让天下男女为之疯狂! 楚禹当初怀疑他麾下的人都是因他美色侍之,也不是没理由的! 这人比那中秋之月还要惑人! 只稍一个眼神,勾走千万魂灵! 一双琉璃深眸扫来,瞬间让她身边的人都着了魔般,呼吸急促,满脸通红,眼中只有那静立的美男画卷! 然。 令人无法道出的惊天美貌,在慕惊鸿的面前仅仅是一闪而烁,她的眼,清明得不似第一回见到这世间最美的事物! 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慕惊鸿确实是呆住了! 第二眼时。 她想的只是如何算计这个男人! 第056章:天仙下凡 “咳。” 慕惊鸿正了正色。 身侧的人仍未因她的动静清醒过来,被那如诗如画的神仙男子迷得五迷三道的,哪还顾得上她这个主子。 慕惊鸿在想。 如果现在楚啇对自己皱个眉头,自己的忠仆就会立即反咬主子一口。 一个人的美貌! 有时候也是一把最锋利的杀人刀! “臣女,见过啇王。” 斜飞入雾的眉一动,狭长深邃的琉璃眸子微眯。 这下凡的天仙一个举动,霎那叫人心脏怦怦剧烈跳动! 呼吸更加急促! 慕惊鸿心中叹息,这要是身处危机之地,自己早就被敌人粉碎了! “哦?” 那轻轻的哦字,撩拨得人心颤栗。 慕惊鸿抿了抿唇。 “是你啊。小结巴。” “……” 这语气,明显的有怨气啊。 可惜,旁人听不出。 这般美貌动人的男人,就是放个屁,这些人也觉得是香的。 肆魅惊人画中人朝她一步步走近。 “是,是臣女。” “你胆子不小。” 人站在她面前,一股独特香味扑鼻,好闻到让她想再往前靠近。 太危险了! 慕惊鸿心惊不已。 这人是妖精吗?还是自己的定力减退了? “臣女,不知啇王,说什么。” “话说得倒是利索了,”一根白皙节骨修长的手伸了下来,刚要碰到慕惊鸿低垂的下巴,被她急退一步避开。 看着落空的手,楚啇勾起薄唇。 他这一笑,就要人命了! “本王在想,是什么力量能让你这小结巴有那胆子投放天方杀阵,”楚啇收手,微斜着眸光瞥她,声音清泉般动听,若不细听,根本就读不出他语中的寒意。 慕惊鸿柳眉一蹙。 她可不希望和楚啇为敌,自己怎么也得打消他那种想法。 在顾太尉和楚禹面前的那招数,在楚啇这里根本就行不通。 最要命的是。 她不是很了解这个人! “怎么不说话了?”轻轻的嗓音仿佛吹魔入心,慕惊鸿神魂一震。 “臣女确实,不知啇王,这话是何意。” “你话语虽慢,本王却有的是耐心等你讲完,”楚啇俊美无俦的脸一丝笑意也无。 似星辰大海的黑眸静静看着她,叫她一时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我……” 楚啇漂亮得掠出墨线的眉眼一眯,雾中肆魅的光闪动,已是杀机顿现! 慕惊鸿慢慢抬起清如湖水的眼眸,堪堪的与他对碰。 四目相对! 慕惊鸿在想,自己要将楚禹拉下来踩在脚底下,北唐也需要一个真正的君主主导,而眼前这个就是合适的人选。 或许此人上位,比现在更加稳固。 毕竟谁面对这张脸,都没有办法说出违心的话,更不可能反了他。 只是有一点很让人头疼,那就是臣子对美貌如花的君主抱有窥视之心。 楚啇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我见忧怜的少女,想着慕二夫人教出来的女儿果然厉害,装模作样的本事真叫人忍不住抚掌! 可惜了这张好脸蛋! 心机深沉的丫头到底还是稍嫩了些,在自己的面前也敢耍心机。君脚底下,北唐也需要一个真正的如有,这个的有的。发中的的事发有有 “咳,”怅鸠看不过去,“王爷,您还有事要办。” 楚啇瞥眸过来。 怅鸠心一颤。 “那……” “知道了,瞧在你面子上,放过这丫头便是,”楚啇从慕惊鸿身上收回视线,就要越过她的身边去。 怅鸠又急又羞恼,“王爷,属下并不是……” 也不管怅鸠想说什么,楚啇压根就没理,越过慕惊鸿身边,取道而去。 “王爷。” 怅鸠追上去,沉着脸想要说些什么。 “这个丫头看着不简单,不是你能沾惹的,”楚啇懒懒的丢他一句。 怅鸠:“……” 他就没想过要沾惹啊! …… “我们走吧。” 慕惊鸿回头唤了一声,身旁人仍然一副痴傻模样随着那人走远而神离。 柳眉上扬,慕惊鸿先行。 等她走出数远,两个丫鬟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将主子丢了,急得二人满头是冷汗。 将将入府门,顾氏就急着迎出来。 “惊鸿!”顾氏上来就详端着,就怕她身上少根头发了。 “母亲,我无事。”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快随母亲回屋!”顾氏看女儿安然,心中高兴! “还是先到,祖母那儿,请安。我这些日子,不在家中……” “嗯,还是你想得周到,”顾氏收敛了笑,“走吧,你祖母也念叨了你。” 这个念叨可不是好的念叨。 慕惊鸿低头看到顾氏轻拍自己手的动作,眸光微暗。 “还真是宝贝疙瘩,”角落位置,站着张氏。 将方才一幕看在眼里,不屑的冷笑。 其实还隐含着怨气。 “姨娘还是收敛些吧,这二房一直以来都是以二夫人为主,这一次五小姐的婚事也由二夫人和大少夫人操持。也不知这大少夫人娘家那些人到底靠不靠牢,省得五小姐嫁过去后吃苦受罪。” 张氏身边的嬷嬷低叹一声,为慕沅嘉抱不平。 张氏就是为了这事更是记眼上了顾氏,要不是她不肯出力,花家又怎么会拒绝了这样的好事。 侯爷已经求到了顾氏面前,她还假公济私的报复自己! 张氏怀疑顾氏从作梗,所以才没成就女儿的好事。 想到顾氏一直在为慕惊鸿作打算,恨恨的想,顾氏不会是想将自己的女儿嫁入花家,所以才会阻饶沅嘉入花府吧? 越想越是有这样的可能。 那小花大人可是皇城中数一数二的翘楚之才,哪家的姑娘不想着嫁。 “顾氏,好个顾氏!” 张氏恨恨的搅着手里的绢帕! 从娄氏那里明里暗里打着机锋说了好些话后,顾氏压着股闷气拉着女儿坐下,询问她在宫里的情况。 慕惊鸿只是简单的挑选一些好的说,事实上,也是没有发生任何事。 听出皇上是打消了对慕惊鸿的怀疑,顾氏提起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你没事,母亲就彻底放心了,以后出远门,母亲如何也放心不下你一个人。等你身体好些,若是想出门,身旁一定要带上护卫才行。” “母亲……” “就当是心疼一下为娘的,”顾氏压了压她的手,眼神关切的看着她,叫慕惊鸿不忍拒绝。 娘俩说了会儿话,顾氏见她面显疲倦,叫人伺候她休息才出门。 “陈嬷嬷。” “夫人?” 陈嬷嬷闻顾氏语气沉沉,心也猛地一提,小心的上前一步。 “陈嬷嬷,我这个女儿……似是变了许多。” “夫人?!”陈嬷嬷抬头不解的看着她。 “到底是什么时候,我们娘俩之间仿佛有了些陌生。” “夫人定是忧思过度,才产生这些奇怪的念头,如今七小姐好好的,夫人就应该高兴才是!”陈嬷嬷劝说。 顾氏回头看了眼那道门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第057章:黄花为示 “我不嫁!” 入夜后的后院,张氏握着女儿的手听她这般排斥的话,朝门外的婆子使眼色。 门扉被掩紧。 “母亲,顾氏是故意的!” 慕长欢替姐姐鸣不平。 张氏瞪了眼慕长欢,“沅嘉,为娘不过是个妾,不能替你做主。和你大嫂那边有关系的小户虽是低人几等,但你嫁过去好歹是正妻!你不晓得做妾的难处,顾氏虽说替你推了花家那边的婚事,但也没有做绝了。” 也算是留了一条后路给她的女儿。 而他们也真的挑不出顾氏的理来,她派人打听了又打听,也没打听出那个姓张的不是。 人品好,家世虽低,却也不是乡野之人,在县衙里有自己的差事,也算是过得去。 “娘,我不嫁姓张的人家,”慕沅嘉一想要远离皇城要到远处生活,她的心就慌了。 “顾氏将姐姐赶走,也是为了以后好对付,届时若是家里出个什么事,我再往外嫁,娘你可就没个人帮着了。以前顾氏早就看母亲你不顺眼,我和姐姐嫁远,指不定要弄些什么事来恶心母亲呢。” 慕长欢想到自己再过几年也跟慕沅嘉一样要远嫁,很不甘心。 更何况这婚事还得由顾氏来安排。 张氏看着这对女儿,长叹,“做娘的何曾不想将你们留在身边,只是我们身不由己,一切都得听她的安排。” “母亲。” 慕沅嘉红了眼眶,“我不嫁。” “沅嘉,这话切不可在他人面前说,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且安安心心的嫁了过去。” 张氏相劝,也是因为顾氏找的这个张家公子值得托付,以他们慕家的家世,日后对方也不敢不对女儿好。 这回,顾氏的做法是真的没法挑。 慕沅嘉抿唇低头,心里边仍是不甘。 * 从宫里回来后,慕惊鸿的精神好了些,碧萝和碧钰看了都觉得欣喜! 慕惊鸿有早读的习惯,因身子不适,闺学又落下了,她自个就在屋里温习。 送上温热的小零嘴,碧萝就退到了一边,“小姐今个儿的精气神好了许多呢!” 慕惊鸿眼神微闪,道:“五姐姐的,婚事定了?” “可不是,府里马上就要办喜事了!大家都高兴着呢!”碧萝笑道:“小姐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夫人最近正替小姐物色俊秀的公子哥呢!” 慕惊鸿清黑的眸子一瞥,“你这是,拿我取笑?” “不敢!不敢!”碧萝见慕惊鸿开玩笑,心情更是大好! 挑帘进来的碧钰手里捧着一些针线活,听到了她们的话,笑着打趣道:“夫人心里一边不舍得小姐一边又盼着小姐赶快嫁个好人家,让姑爷好好疼宠!” “你这小妮,子……” 慕惊鸿摇头一笑,也不看书了。 伸手拈过一块热食送进嘴里,一手拢着滑落的披风,慢声道:“五姐姐肯嫁?” 她之前可是属意花谢影的。 就是慕德元都亲自过来说话了,慕家也肯定是想要攀花家这门亲的。 只是,楚禹肯让这种事发生? 慕家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慕德元入仕多年,难道不知含心不足蛇吞象? 碧萝神色有些古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五小姐来挑。再说,那张家公子是个嫡子,愿意娶五小姐为正妻也是五小姐命好。我们夫人是想要找最好的给五小姐的,只是五小姐似乎并不领情。” 何止不领情,就差没丢掉姑娘家的廉耻当堂说不嫁了。 “小姐,五小姐的事有夫人操心,夫人让您好好休养,莫要多想俗事。” “俗事?” 慕惊鸿失笑。 她本就是俗人,又怎会无俗事? “对了,”慕惊鸿弹了弹指腹上的碎屑,道:“江家小姐……也和五姐姐,一个年纪,也是今年,议亲。可有听说,什么消息?” 两丫鬟一愣。 那是江家的事,她们最近一直陪在慕惊鸿的身边,就怕之前的事重演。 一来二去,根本就没有闲情去管别人家的婚事。 “这……” “我和,相婵姐姐,总归是,相熟,她的事,是要关心,一二的。”慕惊鸿幽幽道。 碧萝和碧钰对视一眼,都猜不透慕惊鸿到底想要干什么。 慕惊鸿道:“去打听打听,或者,我亲自,去跟,相婵姐姐,交交心。” 交心? 她们小姐这是想干什么? 前段时间里,慕惊鸿也确实是和江相婵走得很近。 只是江家那边…… 她们可都记得小江氏被处罚,是和她们小姐有关的。 那天被宣入宫,她们两个被挡在外,根本就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但后面了解到小江氏在顾家的遭遇,她们也就明了了几分。 说和慕惊鸿没有关系,恐怕是不信。 “好,奴婢明天就叫人出府去打听打听,只是这事是不是……”逾越了? 毕竟那是别人家的婚姻,慕惊鸿一个小姑娘家去打听这些,对她总归是不太好。 再者,江相婵和慕惊鸿似乎也没有熟到这种程度。 慕惊鸿拿起温凉的茶水,用力的抿了一口,漆黑如夜的眼眸微眯,又吩咐:“准备,笔墨。” “小姐要练书法,奴婢这就……” “算了,我自己来。” 慕惊鸿慢悠悠的吐字,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 拿起纸张吹拂上面的墨迹,慕惊鸿可以想像得到那个有趣的画面。 封上其中一封递给碧萝,另一封由她自己收起,“你到外面,打发,个人,去江家,送到,相婵姐姐的,手中。” 碧萝接过信,一时有些愣。 “记住,稳妥些,莫叫人,知道是,慕府人送。” “是!” 碧萝转身送信出去。 慕惊鸿带上碧钰到后门去,打开门,慕惊鸿朝蹲在不远处的小乞丐招了招手。 小乞丐睁着乌黑的眼试探的靠近,看到是这么漂亮的少女就大了胆子。 慕惊鸿凑到他的耳边轻语几句,然后将手里的信和一个荷包递给了他。 小家伙得了赏,眼神晶亮! 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碧钰有些不解的看着自家小姐,好几次想要问却问不出。 “小姐,外面风大,我们回屋去吧!” “嗯。” 慕惊鸿伸手拢了拢身上鹤纹披风,目光掠过远处,眼神闪动了一下。 * 都城西城的一处低调奢华的府邸,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乞丐将包了黄皮纸的石头朝墙头处一投,守门的侍卫一惊,正要拔刀上前,人已跑远了。 怅鸠捏着皱巴巴的信,一路走到湖心亭。 白玉石砌筑的长长游廊穿过半湖,直扎入湖中心的六角亭! 亭中有如泉水的清音悠悠扬扬传荡,抚琴的人听声渐止手指的舞动。 “有事?” “主子,是个小乞丐扔的书信。” 怅鸠将手里被揉搓得不成样子的信递上去,楚啇伸出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接过,打开拉出里面的纸张。 看到上面的字眼,略微一愣,载着浩瀚星辰的眼微微眯起。 指端一弹,看怅鸠笑道:“怅鸠,慕七小姐约本王后日游湖,以黄花为示!这般神秘,莫不是被本王的容色震撼着了,是要与本王偷情?” “……” 怅鸠木着脸不言不语。 慕七小姐约你用黄花关我什么事? 放下皱巴巴的纸,漂亮得闪动光泽的唇线一压,修长的手指重新覆在琴弦上,轻轻拔弄。 比之方才的悠扬,这一声声,有些低沉。 怅鸠侧目。 主子这是不高兴? 楚啇一边抚一边说:“本王回都城都好一段时日了,都城之内大小臣子,世家众人皆不敢沾本王的界线。慕七小姐的胆子可真不一般,身上的嫌疑还未彻底摘除,就敢约本王相会!有趣!有趣啊!” 琴音徒然的锋利!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smile472】打赏的1花!么么哒!爱你~ ps2:本文明天中午入v,欢迎各位亲们来订阅!!么么哒!! 本文明天中午入v,欢迎各位亲们来订阅!!么么哒!! 第058章:自己挖坑(1更) 苍穹高悬的光芒倾洒天地,吹散了这冬日里的寒冷。 护河左右旁岸的叫卖声零零落落,河运尽头是几乎望不尽头的大绿湖。 有小鱼船掺杂在几船游嬉在湖中的花船中,犹如这凉冬投放的一抹景致。 怅鸠直立在舫船前,四处寻找挂黄花的游船。 世家小姐出来与外男会面,总是要有遮掩,这位慕七小姐倒好,还明显的提示挂黄花,真是奇哉! 如流水的清音自身后的船舱里悠悠扬扬传荡,将他的位置暴露无遗! 鹰目一扫,怅鸠突然看到隔着几船的方位看到了一朵浅淡的黄花,眸光闪动,转身进舱。 “主子。” “来了?”楚啇绝色的容颜绽开,生动得叫人不敢直视。 “是。” 怅鸠掀开一边的帘子,就能看到那花船朝着另一个方向去了,那一处极为安静。 这…… 是不是太明显了? “主子,慕七小姐朝着北面过去了,逆着风,可要过去?” “过,怎么不过?”那双修长的手轻轻一收,抬起星海辰光的眸子,“既然慕七小姐如此盛情,怎么能拒绝。” “……” 怅鸠无声的走到后面吩咐撑船的船夫们,迎着那艘花船去。 * “什么时辰了?” 慕惊鸿系紧了带子,回头问。 “已经午时过二刻了!” “船,准备好了吗?”慕惊鸿声音慢悠悠的再问。 “一应都备好了,就在西北角的小码头,我们从这边过去,恐怕也得一桩香的功夫了!”碧钰给慕惊鸿整理衣饰,一边回道。 慕惊鸿抱着抄手的暖炉,温雅的一笑,“黄花,挂了吗?” “挂上了,只是江小姐那边还没有话传过来,也不知有没有进湖,”冬日里的风冷,她们小姐突然说要来游湖,求二夫人同意,她们可都提着心出来伺候的。 应了二夫人的意思,带上了好几个有身手的护卫,却仍旧让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丫鬟提心吊胆的。 她们小姐总是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他们的视线,最后惹得一身病回来。 想起去桃花庄时发生的事,她们抬头看慕惊鸿嘴角的微笑,心一突。 总觉得还会有什么事发生。 慕惊鸿掐算着时辰,说:“我们走吧。” 众人簇拥而上,护着她往船舫那边走去。 另一边的花船内,江相婵清绝的脸浮出几分疑惑,“这冬日里游湖,慕七小姐也真真想得出来,只是……” 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也是慕七小姐别出心裁!”丫鬟立即给江相婵奉上热茶,低声说:“上次桃花庄的事后,花家的五小姐可没少操心慕七小姐的病情。这下好了,能出来游湖的身子,必然也是大好了!” 说起这事,江相婵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那次的事,大家都在暗地里传慕惊鸿夜会外男,被那负心郎给害病了身子。 心大伤,除了情之外,就是亲情。 慕家事事顺,近段时间来也并未有坏事发生。 顾太尉越发得势,慕府也跟着水涨船高,这是大好事。 所以,也唯有剩下这个“情”字了! 江相婵本不想那样想慕惊鸿,事实却是…… “小姐!” 外头的丫鬟掀帘进来,神情间有些怪。 “是慕七小姐来了?”江相婵放下手里的杯子,正欲起身。 丫鬟摇头,“我们的船刚过来,身后就远远的跟着一艘,并未见慕七小姐所说的黄花,这……” 江相婵眸光闪动,“就在这边停下,不能再往下走了。” “是。” 再往下走就是无人烟之处了,若是有歹人过来,他们这些人哪能应付。 若真的发生点什么事,无人见证,于他们小姐也不利。 他们的船停下后,身后的那艘船并未停止,一下子让船上的丫鬟们有些慌神。 江相婵冷声道:“慌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他们还能对我如何?定是巧合,叫人到外面瞧瞧。不,把船划过去。” 那处岸边人多,正好让她瞧个清楚,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对她动歪心思。 若对方只是巧合的想要往这边来还好,若有什么居心,她也不叫对方好过了。 江相婵到底是这都城的第一才女,家世又摆在那里,怎么能叫人欺负了没点脾气? 怅鸠看船突然回头迎过来,愣了愣,眉头一皱。 隔着帘子对里面的人道:“主子,慕七小姐的船迎了过来。” 里头的人勾起削薄的唇,风华万千! “叫你安排的都安排了吗?” “该让经过的人都安排上了,只要慕七小姐现身,主子您再往船上一踏,慕府和顾太尉就会站在尴尬的境地。届时皇上追究这事,恐怕是要郁结!” 未婚的啇王回都城一直未议亲,突然与慕家的这位慕七小姐私下碰面,那时,皇上就该怀疑顾太尉的忠心了。 只是这样一来…… 怅鸠斜瞥遮挡的帘子,心忖:难道王爷就不怕人家姑娘赖上了? 船与船相碰,两方人突然见面,对女儿家的名声并没有任何损害。 大庭广众下,清清白白。 这个慕七小姐还真有想法! 怅鸠大手握紧了剑,等着两船相碰。 “砰砰!” 两船对撞,江相婵这边可吓了一跳。 楚啇一手掀帘而出,颀长的身形往船头一站,顿时吸引了周围的目光。 今日游船的人虽不多,但岸边走动的人却是不少。 楚啇这个第一美人出现,瞬息间仿佛止了这一片的时间,所有的目光落过来,再也移不开。 怅鸠见他没戴斗笠,长长一叹。 就是他们这些习惯跟随的人都觉得这个人似妖魔般慑人,更何况那些仅一两次见过面的。 没当场起色就很不错了! 感觉外头气氛不对,江相婵让丫鬟扶着出去。 船身再往前一碰,摇摇晃晃下,江相婵出现在船头。 瞧见低头出来的女子,楚啇薄唇一勾,慑魂夺魄! “小……” 楚啇嘴角的笑容突然一敛。 江相婵一抬头就看到了绝世的男子,惊为天人! 她呼吸一紧! 船身再次往前一倾,她未站稳,身旁的丫鬟只顾着瞧那绝世容颜,一时已忘了他们的小姐。 江相婵身子往前一倾,朝着楚啇的这边扑了过来。 怅鸠脸色突然一变,身形一动,抬起剑柄横在江相婵的腋下,往回一挡,同时推开了船身。 一记回魂! 江相婵瞬间涨红了脸! “啇,啇王……臣女,见过啇王!” 心跳剧烈让江相婵这个第一才女禁不住的结巴了起来。 楚啇她江相婵也曾远远的见过两三回,可从未像今日这般近距离的望着这绝世无双的容色。 感觉自己跳动的心脏都要爆裂了,对方也未曾回应一字。 楚啇在看到江相婵那一刻,心头已有隐怒! 他竟叫个小丫头给设计了! “主子!” 怅鸠沉声一喊。 楚啇深邃的视线转向两岸。 被他安排过来的人,都望见了刚才那一幕。 有朝廷的官员刚好经过此地,将一幕看在眼里,想必不用一个时辰就会传入宫中,再是各方世家之内。 楚啇这脸色难看了几分。 怅鸠:“……” 慕七小姐实在虎胆! “是江家小姐,是本王的船只冲撞了江小姐,怅鸠,还不快将江小姐护送回岸,”楚啇到底是老狐狸一只,面上一点也不显的平静吩咐。 怅鸠:“……” 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相婵脸孔更是通红得要滴血,一颗心如小鹿乱撞! “多谢啇王!只是今日约了姐妹在此游湖,不想会偶遇啇王,是臣女冲撞了王爷!”说着朝楚啇盈盈福礼,那娇羞模样已说明了对方陷进去了! 楚啇薄削的唇一抽。 这位自诩是第一才女,依他看来,第一蠢才也不为过! 慕惊鸿! 楚啇咬了咬牙,随即又觉得那小结巴实在是大胆。 他也不过是叫了几回小哑巴,就记上仇了。 桃花庄时自己还以为是个柔弱可怜的小女子,将他心爱的袍子割了不好,还用了内力替对方驱除寒气,更好心的送回桃花庄。 结果这小女子竟反过来害他! 叫人恨得牙痒痒的是,聪明一世的他竟着了道! 谁会想到,那柔弱无害的小结巴竟有这样的手段! 最恼的是,楚啇自己还挖了个坑把自己给坑了。 江家女和自己传出个什么来,上面那位还不得起疑心。 慕家倒还好,现在来了个江家,意义就大不同了。 江相婵恰巧就在议亲的时机,他好端端的跑出府来游湖,又碰巧撞上江家小姐。 他若说这是慕家那小结巴害了自己,谁会信? 越想越气的楚啇冷笑出声。 怅鸠打了个寒战,这是气狠了! 也是。 从来都是他们家主子装无辜害人,这还是头一遭被人这么陷害,更可怕是,他们家主子还自己挖了个坑埋了自己。 不知为何,怅鸠严肃的脸有些想笑的冲动。 “既是如此,本王就不打扰江小姐与自家姐妹相会了,”楚啇特地咬重“自家姐妹”几字。 慕惊鸿若是在这里的话,这张嘴指不定要说出些什么毒话来。 可惜。 两岸有观众,他不得不收住一腔怒意。 “冬日天,这等寒气之地,实在不能久呆,回府。” 朝怅鸠丢下一句,楚啇就钻进了船舱。 久久之后,呆傻的众人才回了神,四周的议论声更大。 深深凝视着啇王离去的方向,意犹未尽! 特别是江相婵,羞红着脸,满心不舍和爱慕之情全表现在脸上! 岸上的三层酒楼之中,花谢影薄而满的唇轻轻牵动,也是异常生动,“江家小姐和啇王游湖冲撞,江小姐疑似痴心扑怀!有趣极了!” 想到这有趣画面,花谢影笑意更浓。 也不知宫里和江家的人知晓了,会是个什么情形? 花谢影起身曲指掸了掸袖上的湿渍,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先过去,本官要先走一趟别的地方。” “小花大人……” 手下人刚跟着起,人已经转身下了楼,朝着一个方向离去。 花谢影站在一处湖边游廊处,笑盈盈的看着远远靠岸而停的船只,一身月白锦衣的啇王正阔步离去。 他倚栏侧目,突然看到西北方向一道熟悉的身影,花谢影就是一愣。 “慕家七小姐?” 视线不小姐又瞥见船处挂着的黄花,想起江相婵船上的那一朵,不由失笑。 随即就是一阵的若有所思。 这事,似乎更有趣了些! “船家,”花谢影突然朝水上的船夫一招手,将手里的一锭银子丢下去,船家抬手就接住往嘴里一咬。 他立时笑盈盈的哈腰问:“小花大人有何吩咐?” “本官突然有些兴致游游湖,你划到安静的地方去。” “好嘞!” 船家高声答应! 花谢影身子越过栏杆,往下一飘落,动作快且轻! 般家更是笑眯了眼,“小花大人好功夫!” “少拍马屁,快驶!” “得嘞!”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smile472】打赏的1条财财狗!么么哒!!爱你~ 第059章:一动牵发(2更) 迈进江相婵的船只,掀帘进舱看到里头仍满面通红的清绝女子,慕惊鸿笑了,“相婵姐姐,这是?” “你,你来了!” 江相婵捂了捂热得过分的脸蛋,起身迎她。 旁的下人都自觉的转过脸去,收拾自己的情绪。 方才被啇王无双容颜震撼,现在一想起,还是觉得心悸! 知道始末的慕惊鸿将这幕看在眼里,不发一语。 她在想,楚啇定还未走远,恐怕是要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了。 慕惊鸿突然抬手搭上江相婵的手。 江相婵一愣,忙缩了回去,“我没事,惊鸿你身子还未痊愈,我也真不应当叫你过船来吹了风。” 说着,江相婵就转身吩咐下人给慕惊鸿准备大暖炉。 船内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瞧大伙,神色,可是,在我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慕惊鸿试探着问。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江相婵的俏脸再次涨红,摇头。 慕惊鸿面露疑惑道:“方才过来,我似是,瞧见了,传闻中的,啇王。” 倏地,江相婵抬起了头,红红的脸孔映入了慕惊鸿漆黑如夜的眸底里。 她所有的神情和情绪都落入了慕惊鸿的眼中,无处可藏。 同时。 慕惊鸿的手自然而然的搭上了江相婵的手,低眸间翻看起江相婵的手纹和骨骼。 眉目间渐渐有凝色。 虽然她并非月老,但这种事,运用五行术算,再结合一些相学,她也能瞧得出一二来。 江相婵并没有凤命。 也就是说,将来啇王的皇后并非江相婵此人。 在宫中瞧见楚啇的那一瞬,慕惊鸿就已经做好了将楚禹拉下来,推楚啇上位的打算。 所以,她这也是在给未来的皇帝选后。 江家的势力与顾府虽稍差了一些,还有一些联系在,但只要江相婵愿意,她就完全可以推动全局,重新改变北唐的势力。 她的目的很明确。 让伤害过端木家的人付出代价,包括她自己。 所以,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她这一生,也会像上世一样孤独的活着。 上世的自己与楚禹之间虽有情在,但她从来都是为天下之兴而努力,为他壮大势力不顾不一切。 能陪伴左右的人,也不过是一个侍女而已。 可惜最后连陪伴她左右的侍女也背叛了她。 种种情绪浮上心头,又很快被她压了回去。 “是碰上,啇王了?” 话音落,江相婵更是脸浮现娇羞之色。 慕惊鸿见此就什么也都明白了。 以楚啇的绝色,岂会没有女子心动! 可下一瞬,江相婵却红着脸摇头,“惊鸿也莫拿话取笑我了,如此与你说了,方才我确实是与啇王碰上了。只是,这样的人,我却是从来未曾肖想过的……” 慕惊鸿一愣! 渐渐的,江相婵眼中清明了。 她笑道:“我心里已有心悦之人!” 再一次,慕惊鸿愣怔了。 随即一想,江相婵是个聪明的女人,见到绝世无双的男子,恐怕是要晕上一晕的。 但她自己很清楚,以她的本事根本就镇不住楚啇那样的人。 慕惊鸿突然觉得自己后面的想法有些无力下手了,因为江相婵的想法和她想的有些出落。 说完那话,江相婵脸上的笑容与方才有着极大的区别,这是痴迷与幸福的,面对楚啇时,只有惊艳与无力的遥不可及! 慕惊鸿伸出玉手挑起帘子,看到湖面那静立小船上吹冷风的花谢影,侧首回来看陷入自己情绪中的江相婵,她宛尔一笑。 也只有这么一个人,能让江相婵露出这样的神情了。 罢了! 今日这一遭,她也有所收获。 楚啇当所远赴封地,就是不想掺与这夺嫡之中来。 他无意皇位。 能逼得他动手,也唯有这样。 她的目的达成,之后的计划要不要再执行已经没有什么了。 “小姐,您看!是小花大人!” 一句话打乱了江相婵的心神! 她倏忽起身,走出了船舱。 慕惊鸿跟着出去,两人站在船头看着迎过来的花谢影,江相婵不由得一阵心慌不知所措,心跳也随着那飘逸男子靠近越来越快。 甚至还捏住了慕惊鸿衣角。 或许是因为方才在慕惊鸿的面前透露了她的心声,所以这一刻也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表露了出来,与慕惊鸿也亲近了几分。 “小花大人。” 站在船上,慕惊鸿朝小船上的人福了个礼。 花谢影负手而立,一身官袍衬得他身形更加修长严谨。 “方才追着一贼人过来,两位小姐可有撞上?”花谢影一脸关切的询问一声,好似他也真的是过来捉拿贼人的。 方才瞥见花谢影在酒楼的慕惊鸿看着他,但笑不语。 “是何等贼人,白日青天的竟敢作案,小花大人可一定要将此贼捉拿归案,也免得他祸害了周遭百姓!” 想也没想,江相婵就脱口而出。 生怕错过这样与他说话的机会。 花谢影似笑非笑的视线从慕惊鸿的身上转向江相婵,“两位小姐放心,本官的人已经在周围搜寻,谅他也不敢在本官的眼皮底下作怪!” 慕惊鸿的目光瞥了过来。 怎么每回听他说话,总是话里藏着话? “相婵替百姓给小花大人道个谢!” “江小姐和慕七小姐还是快些回岸,免得这贼人寻了机会上船,届时本官就是再有三头六臂也是护不了两位小姐的安全。” “小花大人说得是,惊鸿,这湖风冷寒,你身子还未大愈,还是回岸吧。” “听,相婵姐姐的。” 慕惊鸿乖巧的一笑。 花谢影看她的眼神意味更深沉了。 * 回到岸头,江相婵还不时的回头瞥向湖心处寻找那抹飘逸的身影。 慕惊鸿也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处。 花谢影可不是管皇城安危的官,方才那话江相婵若是还有点理智就会听出大错漏来。 由此看来,江相婵对这花谢影是真的喜欢上了。 江相婵回头见她这样看自己,顿时又羞红了脸,“我……” “我明白。” “小花大人他与我……” “今天,相婵姐姐,不曾遇见,小花大人。” 江相婵暗送了口气,“谢谢!” 对慕惊鸿,江相婵多了几分好感! 因为从慕惊鸿的眼中并没有看到她对花谢影有任何的想法,虽然慕沅嘉是慕惊鸿的姐姐,但终归不是一母所出,一个嫡一个庶,区别极大。 江相婵在刚才不小心吐露心声之时,就已经和慕惊鸿交心了。 所以,此时的江相婵看慕惊鸿怎么看都觉得顺眼! 二人接下来在周边走动,坐在茶楼里吃吃茶,看看外面的湖景。 送江相婵上马车时,慕惊鸿站在车边突然道:“相婵姐姐,若需要,帮忙,惊鸿随时,可以。毕竟,惊鸿是个,局外人,更好行动。” 江相婵眼中喜色一闪,但还是拒绝了她,“此事论不到我做主,多谢惊鸿!” 放下帘子,车辆驶动远离慕惊鸿的视线。 “小姐我们可是要回府了?”拿着披风跑过来的碧钰紧张的问。 从船上听到花谢影所说的贼人,慕惊鸿身边的人就一直提心吊胆的等着她发话回府。 看他们这样,慕惊鸿就算是有心想要去做其他事也是碍手碍脚的,一摆手,“回吧。” 众人一喜,忙不迭的准备回府。 迈上马车,慕惊鸿慢慢的朝着一个方向回头,凝视着一处角落。 丫鬟们跟着望去,并未发现任何不妥,“小姐?” 慕惊鸿钻进去放下帘子,挡开了外面的世界。 方才那一隅,角亭处静立的楚大美人冷冷的一笑,即使是冷笑,这人仍旧有别样的风华,叫人移不开眼。 怅鸠沉声道:“那位小花大人突然跑到湖心去与她们二人碰面,这于花家的行事作风有些不同。若是他时,花家的人根本就不会掺和这种事。这位小花大人,到底是何意?” 楚啇那根修长又节骨分明的手指一指慕惊鸿离开的方向,“恐怕是为了那小结巴而去。” 怅鸠惊了! 王爷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是一点也没有瞧出来! “怅鸠,也亏得本王没将那小结巴许给你,否则这是要祸害你主子了!” “……” 怅鸠嘴角抽动。 您老倒是想许了,可那是人家的女儿,不是您的! 美眸微眯,肆魅的勾动薄削的唇,似喃喃自道,“小结巴,给本王等着瞧了!本王现在可以不治你,回头叫你母亲抽你几鞭子便是了!” 怅鸠:“……” 这孩子气的话语,也亏他真说得出口! * 江挽风在衙内碰到笑眯眯的花谢影,漠然的一点头,正要越过去。 那笑眯眯的人就开口了,“江大人,舍妹方才在游湖时巧遇啇王,二人在众目之下相谈甚欢啊!” 霍地! 江挽风冷眸扫过来。 花谢影弹了弹衣间不存在的尘,笑着大步进了衙内。 江挽风拧着眉,盯着花谢影入内的身影半晌,转身就同身边的下官道:“你先行过去处理,本官先回府一趟。” “是。” 那位下官连忙当作什么也没听见,择路离去。 与啇王沾上边的事,可不能马虎。 如今各处的眼线都盯着啇王的动作,就连皇上将人留在都城到底喻意何为都不知,谁敢冒这个头。 相婵没事游什么湖! 江挽风脚步加快,到了门外就策马回府。 这件事必须快些弄清楚,否则就会陷入被动! 第060章:帝王疑心(3更) “相婵。” “大哥?” 刚入府,江相婵就看到策马入府的江挽风,讶异不已。 见他神色不对,笑容也敛起,担忧问:“发生什么事了?” “你方才可是碰上了啇王。” 江挽风上来就冷声质问,神色严肃。 江相婵一愣,紧接着就是一慌,“大哥,你听我解释,这只是个巧合的误会,我与啇王确实是在湖心碰上了,可我们仅仅是巧合的碰上而已。” “当真只是个巧合吗?”江挽风可不信。 “大哥不信我?” “我自是信你,可外头的人会相信?皇上会信?”江挽风逼上来一步,冷声问:“你再好好想想这其中到底有什么不妥?” 这可不是儿戏。 看到江挽风那冰冷的神色,江相婵就知道自己闯祸了。 “是……是慕家的七小姐突然约我游湖,而她也是前两天相约,是我答应了她。这事情会不会是真的巧合罢了?慕七小姐怎么可能会陷害于我?再者,这也要使得动啇王才行。慕惊鸿与啇王并无交集,怎么会配合她?更何况,啇王也不是傻子,着了人的道。” 一番话出来,也确实是事实。 江挽风也想不通这其中,难不成这又是啇王一番设计? 有些事情简单,却被他们这些人想得复杂了。 而慕惊鸿就是利用了这一个优势,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做给别人看,就像此刻,别人宁愿相信这是啇王搞出来的动作,也不会去想这是一个小结巴弄出来的。 “大哥,这事我真的不知。” 江相婵再冷静,此时也不由得后怕了。 江挽风看了眼自家妹妹,淡淡道:“呆在家中,没有我的话不许再出门,你也该早些议亲出嫁了。” 丢下这话,江挽风又匆匆离开了院子。 江相婵脸一白,身子一软。 “小姐!” 众人急忙上去扶人。 “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让我随意挑个人嫁了?可是母亲已经答应我要说服父亲向花家提亲的。” 想到自家大家的强势作为,江相婵有些慌了。 “小姐,这件事您还是安静的等着吧。莫要将好事搅黄了,大少爷也没说让您随意挑个人嫁了。” 丫鬟极力的安慰。 “走,去大嫂那儿。” 突然,江相婵一起身就大步朝着鲁宛清的院子走去。 * 三个时辰后的宫中。 楚禹低沉着眸光,手里翻阅着折子,对下首垂头静立的楚啇视而不见。 又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楚禹才慢悠悠放下折子捧起茶盅放在手心处,掀起冰冷的眼皮,黑眸睇着静如仙人的皇弟。 “你今日可要将这皇城掀翻了,外头的人都在传你钟情于江家的小姐。第一才女,样貌也极佳,也配得上你堂堂王爷。只是你这般,倒有些失君子风度了。” 慢悠悠的声音暗藏着机锋。 楚啇两手一拱,一脸的尴尬道:“也是臣弟莽撞了,叫皇上笑话了去。也是臣弟的不是,闷在府里多日想着出府游个湖散散心,不想臣弟刚出船头,江小姐船上的船夫一眼过来就失了神,掌错了杆,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江小姐也只是出船来替自家下人道个歉,谁曾想,江小姐也是意志不坚的,后来大家瞧见了什么,想必已有人将事实经过告知了皇上。” 楚禹:“……” 他说这话要脸吗? 目光掠过楚啇那惊人的绝色,楚禹不由头疼了。 楚啇这幅样子,也着实是…… “话虽是这样,但你也太不注意了。这若是传出不好听的话,你让江家小姐如何自处?” “皇上,臣弟行走多处,每到一处也有类似的事发生,比这更严重的也是时有发生。难不成,外人道臣弟的不是,影响那些女儿家的,臣弟都要娶回府?”这当真是你所愿? 楚禹沉默的盯着这个弟弟。 他确实是不想看到楚啇娶江家女,甚至是任何一位对他有助益的世家女子。 “罢了,此事朕会亲自向江中书解释,也是朕欠了你的!” 这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模样,让楚啇似笑非笑的瞧了眼上去。 后宫空虚,身为皇帝的他也该要选秀了吧。 楚啇装傻的与楚禹应付几句就被打发了出去,在他退出殿门那瞬,楚禹脸上那种兄弟友爱的模样全收了起来,一张俊脸阴沉得滴水。 楚啇,你到底还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在他的眼皮底下蓄势,根本就没将他这个皇帝放眼里。 想到当年自己夺嫡时的场面,楚禹的疑心更重了。 楚啇突然出现在河洲府阻拦了捉拿端木一族的队伍,还“误”帮了对方逃离。 之后回路上又出现了天方杀阵绞杀他们的人,现在又想在他眼皮底下拉拢势力,各种行为已经表明了楚啇心中的那点想法。 楚禹伸出大手按放在龙椅上,眼神阴沉如水。 若现在说楚啇没有坐这把椅子的想法,他如何也不信的。 本就防着楚啇,现在更是疑心。 他的江山,谁也不能从他的手中夺走! * 在昨夜各方势力在自家屋里谈及啇王和江家的事时,夺动局面的人今日如常的到静心居给老夫人娄氏晨昏定省。 一屋子人说着违心话,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到了啇王和江家小姐的事时,慕惊鸿静坐在一边不出声。 “昨个儿惊鸿不是约了江家小姐游湖?可是撞着那场面了?” 关于啇王的绝色天姿,已经传了好些年了。 但真正见过的,却也不是很多。 后宅的女人家最喜欢拿外面这些事说道,对于这位啇王,她们可没少提及。 人人都想知道,这天下第一绝色的男子要娶的又是何等的女子,现如今啇王有意与江家小姐接触,这说明了什么? 一时间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慕惊鸿。 顾氏顿时瞪了眼说话的张氏,真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慕惊鸿一脸茫然道:“我去时,相婵姐姐,只是一个人。并未见到,什么啇王。那啇王,可是,传闻中的,第一美人?” “噗哧!” 张氏掩嘴一笑,“你这话要是让啇王听见了,恐怕是要受罪的。听人说,啇王最是讨厌旁人如此称呼他的容色。我们啊,也就是能在背后说一说罢了。” “咳。” 娄氏不满的咳嗽一声。 张氏立即收住了声,连笑容都僵了下去。 “今天将你们留下来,是为了沅嘉的亲事,你们在这拿皇亲国戚来开玩笑,是嫌命太长了吗。” 冷肃的话落,张氏一张脸更加僵硬难看。 顾氏扯了扯唇角,对张氏是一点也不同情。 想给她的女儿挖坑跳,自己打自己脸了吧。 身为长辈,在小辈面前编排皇亲国戚,枉为长辈! 第061章:小祈祭天(4更) 提到婚事,慕沅嘉第一反应就是不嫁。 长辈面前,由不得做主,只能咬牙隐忍着。 “沅嘉的婚事我和二婶婶已经办妥了,就等着好日子出来,沅嘉就可以嫁过去了!” 顾氏笑着看向慕沅嘉,笑得慈爱。 娄氏虽然前面有些恼怒顾氏没说服花家那边成就两家好事,慕德元劝说下,她也想到了一些利害关系,只能退而求其次。 一个不能给家里带来利益的庶女,怎么都是嫁,娄氏倒也没有多关心。 只是随口问了句。 正因为知道娄氏的重男轻女观念极重,慕沅嘉才更加的焦急。 “既已定,那就快些操办,免得这事拖久了有变。” 娄氏这话刚落,张氏就明显的察觉到娄氏投过来的警告,她身子一收,垂首。 娄氏脸色不太好看的看向慕惊鸿,双眸投射出利箭,“这事也最好是与你没关系。” “祖母,孙女,行得正,坐得正,不惧。” 娄氏枯井般般幽深晦暗的眼盯住了她,“也最好是如此。” 每回出事,都有慕惊鸿的份,娄氏对二房更是恼怒。 “老二家的,惊鸿年纪也不小了,再有两年也该议亲了。她这性子也该是改改了,免得日后到了婆家,说我们慕府的女儿家不懂规矩,没有教养。” 顾氏眉头狠狠一蹙。 好端端的怎么又扯上惊鸿了? 她的女儿好好的,怎么就没教养不懂规矩了? “母亲大可安心,惊鸿虽没有什么大才能,但也无甚过错,平常时也是规规矩矩的,从不做那些逾越之事。倒是有些人,见不得惊鸿好,处处乱泼脏水,令得家宅不宁,又叫母亲您操心劳神了!” 好几人同时瞥了过来。 顾氏收住话,退后站定。 这次换娄氏皱眉,这个儿息妇娶回来就是让她受气的,强硬得目无尊长,不顾外头如何传她的不好。 处处与娄氏针对,更没少给娄氏气受。 听顾氏话里话外暗讽,娄氏又觉得一阵厌烦。 几句话就将大伙儿打发了出去。 * “七妹妹昨儿特地请江家小姐出门游湖?” 闺学路上,慕沅嘉追上几步,眼神无不幽怨的看着慕惊鸿说道。 落在后头的二人互视一眼,慕长欢倒是没有阻止自家姐姐的意思。 慕湘澜却是不屑的冷笑,知道慕沅嘉这是急了。 慕沅嘉不想嫁那姓张的,慕湘澜也是听自家母亲猜测得知的。 鲁氏最近一直安安分分的,也是存了要看二房两个女人闹笑话的心。 “知道,五姐姐,在准备着,婚事,一直,没敢,打扰。至于,两位妹妹,一直不喜,与我同行……”慕惊鸿有些不安的朝身后瞥了眼。 慕长欢和慕湘澜看到她这样,气得咬牙。 这副无害的样子摆给谁看呢! 偏偏那时候她们都觉得慕惊鸿是好欺负的,现在一想,慕惊鸿是故意的就恨不得掐死对方。 “那……” 慕沅嘉知道江相婵也有意花谢影,所以对江相婵总是抱有嫉妒心,碰上时还会较较真。 想要让外面的人知道,她慕沅嘉也是不比她江相婵差的。 “如果下次七妹妹想要出府,告知五姐一声便是,家里人陪着总比外人陪着更好些,七妹妹你说是不是?” 这是在告戒自己江相婵始终是外人? 慕惊鸿看着慕沅嘉不禁觉得好笑,她眼神闪烁,恐怕是在计算着什么事吧。 “好!” * 还真的有了让慕沅嘉出门的机会,今个从闺学回来到娄氏那里请安,慕惊鸿发现屠氏等都在。 屠氏之前被禁足,也不知是什么事竟被放了出来。 看到慕惊鸿,屠氏那眼神都能杀人了。 慕惊鸿安安静静的呆在顾氏的身边,听着座上的娄氏说话,对周围的动静浑不在意。 “往年这时候,也是北唐小祈之日,皇上没禁了这礼事,我们慕府也应该像往常那样准备准备,切莫落了人后,也不可攀过了皇亲。” 小祈,是北唐回馈天地的日子,也称之为小祭天。 每家每户几乎都会拿出祈祷之时所需的用口到各种佛寺,庙宇之中回礼天地,感谢上苍赐予他们北唐盛世之乐,佑护北唐的昌盛繁荣。 这种事,都是自省自发的。 无正统的规矩。 往年都会有巫祝在外唱祝语,与神会心,祷告等…… 数天下来的热闹都在围绕着巫祝的一言一行,大家依附着巫祸的言行真诚祈祷。 然而,今年却没有了这样的盛况,也无法办得出这样的盛行。 他们的端木祭司已经不在了! 而新的祭司并没有正式的任命,一直空缺着的位置无人继承,恐怕再过几年,就无人记得世间还有一个端木族人了。 慕惊鸿垂下眼眸,隐下翻涌晦涩的暗礁! 双拳紧握。 北唐,已经不需要什么巫祝和祭司了。 第062章:隔群对望(1更) 小祈这天到来,城里城外的佛寺和庙宇人满为患。 人人都想要争得头筹,做第一个上达“天听”的人。 慕家老老少少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府里的人去回太佘郡请慕老爷子了。 慕老爷子痛失二子后就将爵位传给了大儿子,自己跑回慕家原宗的太佘郡去隐居了,已经数年未踏足都城之地了,今天普天小祈,也是希望能够和老爷子一起。 不过半刻钟,就有人来禀告娄氏说老爷子拒了话。 娄氏扼了扼腕,“既然老爷不过来同我们一起过小祈,我们自己过。” 这已是有些负气了。 今日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会出来走动,给这天地献出一些小礼。 慕家的马车行到了北兴街就堵着了,人群辗动,手里拿着各种祭天的小礼。 在路上一边祈祷的人更是比比皆是。 信仰这种东西太深沉,主持小祈的祭司曾是他们信仰指引的方向,现在他们丢失了方向,只能像往常一样寻着踪迹而去。 如此盛况竟让人觉得有些伤感,祈祷的人仿若是在寻找着方向以及那个人…… 负责城中安危的鲁文清带着一支支队伍镇守各处,谨防有人见缝插针制造混乱。 高挑秀雅的身材配上玄色官服,束腰的带子绣着鹤纹,通身玄色中缀着一点淡灰白,映衬得他腰身精悍,一举一动间,棱角辗动刺人! 漆刷的剑眉与墨一般的黑发同时一动,在人群之中,浑身冷芒迫人扎眼! 无形的威慑扩散,叫人不敢轻易靠近,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寒星眸子一抬,毫无波澜的眸光落在前面的推动的密集人群中,只要有人敢放肆,他就会第一时间上前捉拿教训。 邃远幽深的目光从人群中移开,扫到了慕家这边。 那一眼,正正好与下马车来的慕惊鸿来个对撞。 慕惊鸿如墨的眼眸转向他处,无声的隔着人海再次与鲁文清的视线对上。 二人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时间,似要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些值得怀念的东西。 鲁文清手中的绣春刀一捏,棱角峻冷的脸一侧,想要避开这隔空一望,又重新回到了对视之上。 第三眼。 鲁文清狭长的眸子一眯,绣着飞鱼暗线的靴子往前移半分。 悲悯! 他从那小结巴的眼中看到了熟悉的悲悯! “七妹妹,我们走前面的廊道吧,我瞧那儿人少一些。” 慕沅嘉的出声打断了这场沉默的对视。 慕惊鸿微笑点头,“好。” “祖母,我们走那边!”身边大大小小都簇拥着娄氏往空隙些的地方走。 马车不能走,他们只好步行。 慕德元身边的几个女人都带着儿女,一路紧随。 顾氏让护卫们看着慕惊鸿,别出了意外。 屠氏护着儿子慕秉恒慢步行走,五岁的慕秉恒一个回头,一脚踩在慕惊鸿的身上,一脸嫌弃道:“你碰着我了!” 慕惊鸿低头瞄了他一眼。 “不可对你七姐无礼,”屠氏抱起儿子,不咸不淡的训了句。 “我就是不喜欢她碰我!” “秉恒,”慕德元冷眼扫向屠氏。 屠氏顿时觉得委屈的看向前面的娄氏。 娄氏不赞同的对儿子说:“惊鸿是姐姐,不让她照顾着弟弟就罢了,碰着了弟弟也不知说句话。” 顾氏张了张唇,还是把话收了回去。 “是我,不对。” 慕惊鸿也没与小孩子计较。 慕秉恒得意的冲慕惊鸿做个冷笑,这样的孩子实在让人觉得不喜。 “看你以后还欺不欺负我,再敢欺负我,就让你好看!”他仰着脸,对慕惊鸿放出了狠话。 慕惊鸿不动声色的看了屠氏一眼,见对方默认了她儿子的作为,慕惊鸿也将话收回了肚子。 慕德元威严的脸露出不悦,“秉恒,这是你七姐姐,不可无礼。” “哼。” 慕秉恒不屑的哼一声。 慕惊鸿抬眸看了慕德元一眼,依然没开口。 她这时候开口,也说不过他人。 慢不说,还磕绊。 顾氏伸手握了握慕惊鸿的手,就怕她心里不舒坦。 慕惊鸿抽回了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好不容易来到城中庙,庙门前的人更是挤得不见缝,女眷们也不好再往里,只能在庙的外头寻个地方将手里祈祷的礼送出去。 慕惊鸿拿着烧给神的神纸走到了一边,自己烧了几张,再拿起花灯捧在手心。 抬头看向庙门。 “七妹妹,我们到那边去看看吧!” 慕沅嘉拉过慕惊鸿的手就往人群里钻,身后的丫鬟随从都没来得及反应人就已经进去了。 “五姐,去何处?” 慕惊鸿挣脱慕沅嘉,安奈住脾性,问。 似瞧出了慕惊鸿的不悦,慕沅嘉急声解释:“我刚才瞧那边卖花灯的十分好看,方才看妹妹你极为喜欢花灯,想着给妹妹一个惊喜。” 慕惊鸿瞥着她,有些怀疑。 突然带着过来,肯定是要做些什么事,慕沅嘉之前的所为,已经让人不敢信了。 “五姐想要,做什么。” “七妹妹你怎么了?” “我问,五姐,做什么。” 慕惊鸿神情严肃,一字一顿的问。 慕沅嘉被她这神情唬得一愣,“七妹妹这是怀疑我要对你不利吗?”说着话,作一副委屈状。 慕惊鸿仿若没有看到她的可怜状,淡淡道:“我们,走太远。得回去了,五姐,下次莫要,耍这些,心机。” “七妹妹你果然是……” “五姐。” 慕惊鸿抿紧了唇,冷声道。 这回,慕惊鸿是真的没心情与她闹。 慕沅嘉似乎也看出来了,“对不起,我以为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是惊吓吧。 不,应该说是拖人下水。 慕惊鸿的视线落向慕沅嘉的身后,看到花府一家老小。 那位小花大人俨然就在其中。 慕惊鸿低眸意味深长的看了慕沅嘉一眼,原来意在此! 花谢影清曜如湖的眼眸转向这边,看到了她们姐妹二人,薄而满的唇一勾,朝慕惊鸿一眨眼。 旁边的慕沅嘉顿时激动得涨红了脸,“七妹妹,那是不是小花大人!既然遇上,我们上去打个招呼吧。” 说走就走。 慕惊鸿皱眉,还是跟了上去。 谁知这丫头会不会一个脑热就做出不规矩的事来,对方还是都城中闻名的小花大人。 “阿影,你瞧什么呢?” 王氏扶着老夫人庄氏,瞧见儿子意味不明的笑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两位长相极为标致的姑娘朝这头过来,眉一皱。 “母亲,你们先到前边去,我还有些事。” “大哥,那是慕家两位小姐,慕七小姐之前去了我们花家的桃花庄受了病……”花未泠掩唇一笑道,“也算是和我们花家相熟了!” 听到这话,王氏就更是皱眉。 原来那就是慕家的七小姐。 那件事,还差些让他们花家受累。 是以,王氏对慕家的七小姐印象并不太好。 细瞧大儿子,见他这副样子,王氏就愣住了! 儿子这是? “大哥喜欢那慕七小姐?”花家嫡次子花息邪白玉般的脸庞堆起如画的笑,似看破了一切般似笑非笑的看自家大哥。 花谢影一愣,回头就给亲弟弟一记暴粟,“你这话是要坏人家姑娘的名声!” 王氏眼神一闪,看向同样愣住的庄氏。 慕沅嘉按下欣喜,羞怯的向几位福礼,“花老夫人,花夫人,小花大人!” 慕惊鸿也跟着一施礼,规规矩矩的站定。 花谢影觉得有趣的将目光投向她,一脸的似笑非笑。 “是慕家的?”老夫人庄氏神情肃然的打量着眼前两个少女。 特别是在慕惊鸿精致如画的脸庞流连了好几回才收回去,刚才嫡孙子的话她可是一字不漏的听进耳朵了。 大孙子喜欢这样的? 听说是个结巴,说话不利索,还是慕家的人。 前头慕家二夫人到府上说亲,莫不是为了这少女吧? 庄氏看向儿媳妇,王氏摇头,将目光投向慕沅嘉,庄氏立即明白了过来。 “奶奶,这就是孙女给您提起的慕家七小姐和五小姐!”花未泠亲昵的上来挽过庄氏的胳膊,笑着道。 看花府一家老小,慕沅嘉再看到花未泠这个庶女与家人相处的自然,不禁羡慕! “慕七小姐和五小姐怎么没和家人一起?这是走散了?”花息邪细细的打量着慕惊鸿,如画的眉眼染着笑,与他的大哥差不多一个模样。 慕沅嘉细声细语道:“是我们姐妹二人贪玩,与家人脱了队!正寻着回去,碰上花老夫人,便过来请个安!” 请安? 庄氏肃容有些沉,突然很是不喜眼前这慕家五小姐。 声音冷淡的道:“既然是这样,阿影,你派几个人护送她们姐妹二人回去。” “是!” 花谢影一摆手,就有好几个护卫过来。 慕沅嘉一僵,想说的话说不出来,一时间大急。 正好这时,后面有人挤了过来,撞在她的身上,她眼神一闪就顺势扑向了花谢影。 发生得太快,花谢影下意识的伸手拦住她往前的冲势。 看到慕沅嘉整个身段几乎要贴上自己的儿子,王氏脸色难看。 她可记得这慕家五小姐已经在看日子结亲了,大庭广众下如此不要脸,还要连累她的儿子! 也幸亏了当时慕二夫人过来提及亲事时,她拒绝了。 否则让这样的小姐进门,只会败坏了他们花家的门风! 真真不知羞耻! 花谢影一推人,将她扶正,马上就有一个力气大的婆子上来扶住她,力度还很大。 慕惊鸿漠然的看着这一幕,并没有阻止慕沅嘉作死。 “快去瞧瞧,是端木祭司身边的那位侍女开坛祈福!” “侍女也能继承祭司一位?” “这是皇上钦点的,怎么不能,快走吧,迟了就没有位置了!到底是跟过端木祭司的,想必也学了不少的本事,应当也能像端木祭司那样能够与神通灵!” “快走!快走!” 周围的人突然变了一个方向,朝着入皇宫的大街涌去。 隐约听到那些字眼,慕惊鸿浑身一僵,低垂的脑袋倏地一抬,那清冷如水的光闪到了花谢影。 身体被人群碰到,失神之际被推向了花谢影。 慕惊鸿瘦削的身子被撞进花谢影的怀里,两臂被稳稳扶住,属于花谢影的气息扑来,“小心点。” 慕惊鸿有些茫茫然的抬头,花谢影看到了她眼中散发出无法言语的气息,一时愣住了。 “没事吧?” “多谢。” 慕惊鸿回神,推开了他,站定身,往前一步。 那深远的目光投向皇宫的方向,双手紧握。 斜阳打照,将她薄削的身影拉长,凝视之时有种安然若素的感觉,仿佛岁月在这一刻渐渐沉淀绽放出墨画一般的谧静与忧郁,紧接着是多种复杂的神光在她的周围辗动不散! 这个人…… 花谢影凝视着眼前渐渐被一层薄雾遮盖的少女,心情那瞬间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这种感觉,曾经的端木樽月就给过他。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smile472】打赏的1只财财狗!么么哒!爱你~~ 第063章:两命相绊(2更) “就不劳烦,花家护卫了,”慕惊鸿转过身盈盈对庄氏和王氏一福身。 再转身,挺起薄削的背迈步走入人群中,很快消失不见。 慕沅嘉有些傻眼。 花谢影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慕惊鸿突然一走,慕沅嘉也不好再久呆,匆匆福了一礼也跟着追了上去。 “这慕家的小姐就是莽撞,好没规矩,”王氏看大儿子说道。 然而花谢影却是盯着前面那道消失的身影,未回王氏的话。 一家人对视。 想到花息邪的话,都面显忧色。 王氏心里泛起异样和一些为难,难道儿子真的瞧上这慕家七小姐了? 这可是头一遭啊! “这……”王氏为难的看向庄氏,不知要说什么话。 花谢影手一摆,“奶奶,母亲,皇上突然让端木家的侍女出来作坛,想必也有不少人过去,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见儿子并没有发现自己方才的表现有多么的突兀,也就先放下,王氏对庄氏笑道:“往年都有祭司主持,今年既然也有,我们也总不能不随众!” 庄氏点头同意。 花未泠和花息邪落后一步,两人打着眼色在交谈,有意无意间瞄向花谢影。 * “七小姐,五小姐,可找着你们了!”几个丫鬟喘着气挤过来。 “七妹妹,你方才有些没规矩了,就这么匆匆走掉,也不知会给人什么坏印象,你……” 慕沅嘉的话碰上慕惊鸿漠然的眼神突然一止。 慕惊鸿指了指人群涌动的方向道:“那边。” 看慕惊鸿随着人群过去,慕沅嘉气得跺脚,都怪慕惊鸿,否则她的事就成了! 慕惊鸿就是想要让她嫁给那个姓张的! “五小姐,我们要跟着一起过去吗?”丫鬟看慕沅嘉不善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 “再不随着过去,也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慕沅嘉咽着一肚子的火,急匆匆的跟上去。 从宫中出来,那条最热闹的街,就是朱雀街! 朱雀街的右方处有一处宽大的空地,平常时无事时,商贩都会摆满,今日有宫中设法坛祈福,是北唐共同的大事,人满为患! * 朱雀街最偏南的方向一座拥有百年底蕴,冷冷清清的香堂前,一抹修长的月白身影静立,面对着刻着古仆纹路的大门,也不知在想什么。 身后的怅鸠握着剑的手一紧,深黑犀利的眼不时的扫视着安静的周遭,谨防有人暗算。 那只修长如竹,白皙如玉的手伸出,碰了碰门槛处的小花纹,古老的文字,在他的抚摸下仿佛活了般! 怅鸠皱皱眉。 “主子。” 他想提醒自家主子,这是端木族的地方,不能久呆。 上次是端木府,这回又是端木巫祝的香堂。 到底是想干什么? “今日这一出,他就不觉讽刺?” 收回手,迈上一个台阶。 怅鸠垂首不言。 关于端木樽月这个人,他从主子的嘴里听了不下数遍了。 到今日,他仍旧不明白主子到底对这个端木樽月到底是隐藏着怎样的感情。 不,不应该说是感情。 因为这不该是动情的表现,如果真的对端木樽月抱有那样的感情,就不会让对方投入皇帝的怀抱。 难道真是如之前所说的,想要跟端木樽月拜把子兄弟? 想像那个画面,怅鸠不禁抖了抖身子。 太惊悚了! 有女人太过厉害了,也是罪! 身后传来脚步声,一道玄色的身影慢慢的靠近。 怅鸠手里的剑徒然握紧,楚啇像是什么也没听见,半负着手站在台阶上,仰起他无双的脸,藏着星辰大海的眼望挂着“香堂”牌匾的屋梁。 “鲁大人。” 怅鸠看到来人一愣。 鲁文清看到站在这里的人也是一愣,他很好的收起自己的情绪。 “下官见过啇王。” “你也是来看看这儿时的回忆吗?”楚啇肆魅的一笑,刹那令这天地失了颜色。 鲁文清深邃的黑眸一垂再抬起,“王爷呢。” “本王与端木一族也算是有几分缘,初生之时,本王的母妃就曾抱着我到他们族中为我批命。老族长说本王命中缺一线,待本王遇到的时候,这根线就会出现。本王一直不得其解,十四岁那年,曾请端木樽月为本王再瞧一回。那是本王第二次迈入这香堂,可知那时的她同本王说了什么?” 鲁文清看着楚啇惊人的微笑,没接话。 他知道,时常走动在宫中的端木樽月与楚啇也算是青梅竹马,他们有这份相识,不足为奇。 只是他不懂楚啇为何突然提起这样的话。 他那一次还是怀疑了自己! 鲁文清更是不轻易开口,免得这只老狐狸抓住了什么。 只听楚啇低磁清凉的嗓音传来:“她说她算不出来,你可又知道她当时是以怎样的表情同本王说这句话的吗?” 鲁文清握紧了手中的绣春刀,沉黑的眼眸紧紧盯着楚啇,“能让祭司算不出来的东西,不是天煞便是与之相关。” 楚啇无煞,那唯有一条。 楚啇与端木樽月命数相连! 想到这点,鲁文清漠然的神情有了一些惊愣。 楚啇看到他这表情,淡淡一笑,“可直到她死,本王与她之间却不曾有任何碰撞,不是敌不是友,更没有其他的转圜。” 这算是什么? 端木樽月骗了自己? 楚啇虽不与端木樽月接触,但也没少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到头来,人死了,他与她之间也就是什么关联也没有了。 “那时算不出本王的命数走向,她脸上没有任何神情。现在本王总是在想,她是不是蒙骗了本王。与这样的一个女人相处,真是件危险的事!” “她并非这样的人,她既然说算不出那就真的算不出了。”鲁文清冷硬的插了一句话进来。 “哦?”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过来。 鲁文清顿时反应过来,脸一沉,又被这只狐狸摆了一道! “听你这口气,竟是与她相熟得紧呢!” 轻慢戏谑的语气叫鲁文清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应付。 眼前这个人,可不是空有美貌的男人。 鲁文清冷静的和楚啇对视,一言不发是他逃避的方式。 楚啇勾了勾薄唇,狭长而漂亮的眼眸一眯,抬起脚在门槛的地方一踏,收回。 转身。 “外面这么热闹,我们躲在这里触碰皇帝下的禁忌,是不是不太好?” 高大的身影站在鲁文清的身边,“本王可是听说了,当日鲁大人进了钦天监拿了端木祭司的东西回府!” 那只手轻轻拍在鲁文清的肩头上,人越过去走远了。 鲁文清神情在那一霎变了又变,心惊之余猛地转身死死盯着楚啇。 他连这种小事都知晓了吗。 这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鲁文清这一刻突然庆幸自己没跟这个男人站在对立面,如果他窥视皇位,上面那位又能不能顶得住? 没有端木樽月相助,或许这个皇帝也不是他楚禹的! 深吸一口气,鲁文清平复心情跟在身后走进了朱雀街的热闹。 “鲁大人管理都城的安危,皇兄也应该是最放心的!” 看着人多而不乱的场面,楚啇笑着赞了一句。 怅鸠不知从什么地方取出坠着幔纱的斗笠给楚啇戴上,遮住了他惊天泣鬼神的容颜! “这是下官的职责所在。” 楚啇笑了笑。 * 慕惊鸿被人挤向神坛,抬眼看到自己曾经的侍女穿着祭司的袍子受着万民的膜拜,嘴里喃喃有词的唱念着祝语。 场面宏辉! 诸众看到飞升而起的吉物,更是高呼着祝语! 虔诚的程度叫人咋舌! “好生厉害!” 慕沅嘉看到上头受人膜拜的女子,眼中除了崇拜之外还有狂热的羡慕。 慕惊鸿抿着唇站在人群之后,看到钦天监的人惊愕的模样不禁冷笑,这不过是用些阵法使出来的小把戏。 倒将这些人给唬住了! 站在神坛边的皇家侍卫不时的左右扫视,就怕有人坏了事。 慕惊鸿看到神坛上的摆置,眼神闪动。 “是小花大人他们!” 距离不过百步远,慕沅嘉又看到了花家的人,眼中神彩闪烁。 慕惊鸿却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台上人,并未注意到身边人说的话。 “小姐,五小姐朝着小花大人他们那个方向过去了!”碧萝和碧钰很是不喜慕沅嘉近来的所为。 自己去做便是,还拖他们小姐下水。 慕惊鸿侧目扫过去眼就收回,身形慢慢的朝着神坛再靠近。 人挤人的场面,慕惊鸿突然往前去,两个丫鬟不敢大意,紧跟在身边看护着。 视线落在神坛边沿的一处摆件上,慕惊鸿不动声色的朝那方向再靠近。 站在神坛侧后方的楚啇抬起一边帘子看过来,视线落在正移动的慕惊鸿身上,如画的眉一挑。 鲁文清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 怎么什么地方都有慕家七小姐的身影?鲁文清再转身看身边的人,楚啇已经跟着往前移动了。 眉头一皱,也跟过去。 慕惊鸿的视线在坛边的摆件处,未注意身后有人跟着靠近过来。 那边慕沅嘉好不容易挤到花家的这边,却发现其中已经没了花谢影的身影。 花家的人又看到慕沅嘉,脸上神情就更加的古怪了。 说慕沅嘉没其他心思,说出去鬼都不信! 第064章:破神坛阵(3更) 朱雀街摆神坛这样的大事,慕家怎么可能错过。 好不巧的,鲁氏看到慕沅嘉与花家的人一起有说有笑的画面,嘴角一翘,有些阴阳怪气道:“沅嘉也真是的,自个跑出来和花府的人说话,也不知道家人在身后替她焦急。” 张氏顺着鲁氏看过去的方向看去,见到那画面,脸猛地一僵。 慕德元神色也是一肃,看向张氏。 张氏是他二弟的妾,他这个帮大伯哥的也不好开口训人。 娄氏可不同了,张口就训:“张氏,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嫌我们慕家没丢尽脸是不是!还不快将人带回来!” “是!” 张氏咬咬牙,领着两个婆子就奔向花家方向。 “到底是议了亲的,日子也快出来了,要是让张家的人看见了,指不定要指着我们慕家说我们教出来的小姐不懂规矩呢。”鲁氏抿了抿唇,有意无意的瞄向顾氏。 顾氏是嫡母,也确实是有那个义务去教导底下的庶女。 “哼,五姐姐根本就不想嫁张家,”慕秉恒语出惊人。 娄氏脸色难看。 慕长欢瞪着慕秉恒,嫌他多嘴。 鲁氏皱眉,添油加醋道:“也难怪了,之前二弟妹可是走过花家的,想来沅嘉是钟情于花家那位了!” “事关慕家女儿的闺誉,这些话不可胡说。” 慕德元眼神沉沉的扫向鲁氏。 屠氏道:“侯爷,也不是我们不爱惜家里女儿的闺誉,是有些人没学好,连累了家里其他人。” “惊鸿也不知跟着去了何处,也是叫人不省心的。” 鲁氏有意无意的提了句。 不提还好,一提起慕惊鸿,娄氏的脸色就更加的难看。 顾氏转身对慕德元道:“侯爷,惊鸿想必也是在这附近,我去寻一寻。” 慕德元点点头,声音温和了些,“让几个护卫跟着过去,这儿人多。” “谢侯爷。” 旁边站着的屠氏和鲁氏同时变了脸色。 盯着顾氏走远的身影,眼神越发的低沉。 侯爷待顾氏总是比旁的人要温和几分,让她们这些后院女人如何自处。 * 慕惊鸿拾起地面的物件,在所有人起身那一瞬,命中坛角处的摆件。 神坛在那瞬间传出震荡声,站在坛上的人脸色瞬息大变! “嗡!” 空气像是有琴弦被拨断的声音传荡出去,一股挤压的气息冲向四面八方。 靠得近的人瞬间被一波神秘的力量震了出去,站在神坛之上的人当场就吐了鲜血。 慕惊慕靠得近,也被破阵的波动给波及。 整个人朝外面飞了出去。 “砰!” 神坛炸裂出好几条裂缝,倒塌了一半。 啪。 楚啇将手里的斗笠甩了出去,一下子打在慕惊鸿的腰盘处,稳住了飞出去的冲势。 紧接着,一道墨色的身影从人群里飞了出来,长臂一滑,勾住了慕惊鸿的腰身。 轻巧的带着人稳落在人群之中。 慕惊鸿手扶着对方的手臂,站稳时抬头看到花谢影似笑非笑的俊脸。 “你……” “慕七小姐方才可真的很危险。” 慕惊鸿抿唇,从他的身前退了出去。 “多谢。” 她扭头去看神坛。 周围突然安静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万民的爆发,指着脸色难看的侍女大骂了起来。 神坛崩裂,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这是触怒了神灵! 春锦的脸色难看之极,她的阵法如此完美,怎么会出错! 一定是有人捣乱! “春锦姑娘,皇上让你先退回去,”宫里侍卫围上来,将僵立的春锦带出了百姓的周围。 这场意外来得太突然,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 春锦知道自己回去后肯定是要受到质疑,一想到楚禹那阴冷的脸,春锦就腿一麻,差些软倒在地上。 本以为可受万人敬仰,也能像端木樽月那样控制全局,得到更多…… 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 不应该的! 春锦的不甘在慕惊鸿眼中就是一个笑话,拿万民的膜拜满足她自己的虚荣心,这可不是一个巫祝该有的修养! 莫说是巫祝,就是祭司她也不配。 慕惊鸿从混乱不堪的场面收回视线,转身方才那人丢斗笠的方向,隔着涌动的人群,与那双藏有星辰大海的眼眸对视。 绝世无双的男人薄唇一勾,冲她飞来一记微笑。 妖孽! 慕惊鸿默念了句,收起了视线。 花谢影站在她的身后,嘴角含笑:“啇王也算是救了你一命,怎么也得上去感谢一句才是。” 慕惊鸿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花谢影隔着老远朝着那人点头致意,对方没有回应。 鲁文清方才看得清楚,楚啇出手救了慕惊鸿! 鲁文清从楚啇的眼中看到了一些瞧不清的东西,眺目望着入了人群的身影,沉默。 “这位小花大人对慕七小姐倒是挺关心,”楚啇意味不明的丢下一句话,深邃的眸光从倒塌的神坛掠过,嘴角的笑意浓了浓,好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鲁文清也觉得花谢影的举动有些反常,以花家的行事风格,不应该触碰慕家的人。 刚才花谢影的举动,恐怕已落入了不少有心的眼中了。 花谢影可是还未娶妻! * 端木樽月墓前。 楚禹负手而立,身后是汇报神坛情况的黑衣人。 黑衣人刚退,就有人带着狼狈的春锦过来了,春锦看到负手而立的帝王,扑通的一跪,“皇上,奴婢……” “你到底不是她,怎么能与她相提并论,是朕太操之过急了,想要寻找可以顶替她的人。却不在,这世间哪里有可以替代她的人。”楚禹指尘轻抚过碑文,声音静得毫无起波澜。 春锦脸色难看的伏着地面,手抓在泥土里,将满腔的不甘压制在心底。 她永远也比不上端木樽月,这个结让她生了妒恨! “回你该回的地方吧。” 帝王的手一摆,判决了她之后的路。 春锦惊恐的抬头,“皇上,奴婢可以,奴婢一定可以超越端木祭司的,请皇上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不会再让这类似的事情发生了。” 楚禹人突然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超越她?在朕的心中,没有人可以超越得了她。端木樽月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你跟朕说要超越她?你是什么人,也敢说这样的话。” 春锦吓得瑟瑟抖动,“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要为陛下做事!想要帮陛下解决任何困难,请皇上给奴婢这个机会。” 楚禹将投在她身上的冷漠眼神收回,落在碑上,手再次抚了上去,像是在抚摸珍贵的珠宝,小心翼翼的,珍惜的…… 春锦从眼角瞥到这一幕,咬紧了双唇将脑袋磕到了地面上,泥土沾满了她光洁的额头。 “再也没有那样的机会了,朕的祭司只有她,只有她……” 年轻的帝王无力的将脑袋抵放在碑上,久久不动。 春锦捏了满手的泥,指甲陷入了泥里也不在意。 现在她只有满心的不甘和讽刺。 不甘自己远落于端木樽月之下,讽刺帝王事后的悔恨。 人已经被他活活烧死,还给端木一族冠上那样的罪名,他现在才来后悔,简直可笑! 若不是场地不对,春锦都要发出讽刺的笑声来了。 * 神坛突发这样的事,身为护城的官员,鲁文清很快就从楚啇的身边离开去处理眼前的大麻烦。 万民之怒,可不是那么好平息的。 他不是端木樽月,没有那份有力的号召力。 帝王杀她,总归是有理由的。 若他为帝王,也许也会除掉她这样极具影响力的女人吧。 鲁文清压着心底翻动的复杂,一个命令接着一个命令下达出去,最后离开前,他深沉的目光从慕家的方向扫过。 慕惊鸿…… 嘴里念出了少女的名,眼中神色晦暗难明! 第065章:有些想法(4更) 花谢影和慕惊鸿同时回到这边,花家的人和过来要接走慕沅嘉的张氏等人看到二人一起回来,一个个神色古怪得难辨。 慕沅嘉一双眼几乎是要喷出了火来。 “七妹,你跑哪去了?方才找不到你,可知五姐多焦急。” 花家的人立即看了过来,慕沅嘉这话说得很是假,他们可没有看出来她方才是有多急。 “让五姐,担心了。方才五姐,突然不见,我又被人群,冲走。危急之时,是小花大人,救了我。” 慕惊鸿说话磕绊,听得人难受,但大伙也都听明白了。 投向慕沅嘉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些什么,看得慕沅嘉浑身难受,脸也火辣辣的。 “多谢小花大人救了舍妹!”慕沅嘉反应过来,冲他施了一礼。 “慕七小姐方才受了些惊吓,现场突然混乱,一时半会也恢复不来,本官还是差人送两位小姐回去吧。” 花谢影朝身边的人一打手势,立即就有人走上来听命行事。 张氏连声道谢。 “阿影,你这是?”王氏看着被送远的两人,看着儿子欲言又止。 花谢影避开了王氏的话,吩咐人护着家人到安全地,自己一转身就消失掉了。 “这孩子……”王氏看向庄氏,这种情况也不知道怎么是好,儿子明显是对那慕七小姐上了心的。 那么明显的表现,他们长辈就是想装瞎子也不成。 庄氏深沉的视线扫到花未泠,“回府后,未泠你来给我们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王氏霍地看过来。 花未泠一愣,嘴皮子动了动,还是老老实实的点头。 毕竟这事,她也是看得最多的一个,只是她也没有想到大哥会对慕惊鸿是有那样的想法,当时谁也没瞧出来。 她以为大哥更偏向江相婵。 张氏一路握着女儿的手,一边给她使眼色,就怕她回到那边乱说话。 这一次也是她的不是,已经定好了人家,对方也送了聘书六礼,就等着她过门了,这个节骨眼要是出了岔子 。 让他们慕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不仅是娄氏他们生气,就连她这个做娘的也气女儿的胡来,花家已经不能是她肖想的,她这么眼巴巴的凑上去,不是无羞无耻吗。 感觉到张氏的火气,慕沅嘉大气也没敢出。 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很不甘心。 她抿紧了唇看向落后几步的慕惊鸿,还有花谢影派来保护她们回去的护卫,咬咬牙,“姨娘,我没错。” “你!” 张氏要被女儿给气死。 “我没错,”慕沅嘉倔强的甩开了张氏的手,依然坚持的说:“我没有错,姨娘你为何要……” “啪!” 张氏一巴掌甩了过去。 慕沅嘉惊愕的抬头。 张氏气得浑身发抖,“我是怎么教你的把你教成这个样子,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了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你祖母已经点了头的婚事,你还想改了不成?” 一句“祖母”将慕沅嘉所有的不甘给堵了回去,张氏是在提醒她别妄想改变已经决定的事实。 不管她做什么努力都是无用之功,她能做的唯有顺从安排。 慕沅嘉想到无法如自己所愿,红了眼眶,很是楚楚可怜。 慕家的人都在外围放祈福礼,避免发生意外,慕德元没让家人走得太远。 看到张氏领着红了眼眶的慕沅嘉回来,脸一沉。 “沅嘉!你可知错!” 严厉的声音穿风传过来,慕沅嘉的身子狠狠的一抖! 张氏在背后暗暗扶着慕沅嘉,不敢做声。 “大伯,沅嘉知错。” 慕沅嘉掉着眼泪当场跪下。 张氏窥着娄氏阴沉如水的脸色,不禁觉得口干舌燥,这是娄氏发怒的征兆。 他们慕家到花家被拒绝的事本来就很让娄氏不得脸,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他们慕家的不是呢。 现在慕沅嘉还想搅事给慕家丢脸,娄氏岂能不怒。 “接下来你就回府好好反省,”娄氏冷冷丢下一句,带着其他人转向他处。 慕德元吩咐人将慕沅嘉送回府,又让人将顾氏叫回来,这事也就暂时罢了。 “惊鸿,虽然不知你随着你五姐出去碰上了什么,但你也要谨守规矩。” 慕德元转身走出几步又回头来说了慕惊鸿一句。 慕惊鸿乖巧的点头。 接下来的行走,大家都异常的沉默,张氏一张脸明显比之前煞白了许多。 “小姐,披上吧。” 碧萝拿出新的披风给她披上,之前的掉在了神坛旁。 跟着如长龙般的队伍一路走,小的老的都累得走不动,半途都停了下来寻了宽敞的茶楼稍坐。 慕惊鸿带着自己的丫鬟占了靠窗的位置,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移动的人群,心有些浮躁。 不经意的,视线瞥见两道身影,目光在顾家那位庶女顾玉姮娇俏的红脸上掠过,再定在静坐在棚角的那抹月白身影,那些想法又涌了上来。 楚啇有所感的回头,慕惊鸿拉着自己的丫鬟飞快的缩了回去。 “小姐?” 两个丫鬟茫然看着她。 慕惊鸿再次转身去看,那个茶棚里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 第066章:避如蛇蝎(1更) “母亲,怎么,还没到?” 抽身回来,慕惊鸿环视内里一圈,问。 “奴婢让人返回去瞧瞧。” “嗯。” 看到二房的嫡女打发人出去接顾氏,慕德元摆手道:“你母亲那里不用担心,身边有三五个护卫跟随,今天的人流大,耽误了脚程。” 慕惊鸿并没有将自己人叫回来,福礼谢过自己这位大伯父。 “客官快楼上请!” 一个喜悦的声音从楼道口传上来。 慕德元已经出了大价钱包下了茶楼的二楼,听到店小二还将下面的人往上引,脸色一沉。 好歹他也是个侯爵,谁这么大胆敢上来招事。 方才在二楼里呆的人都被店家赶了下去,空出来给他们慕府一家歇脚。 哪想不过一会儿,店小二就领着他人上楼来了。 不是当着家人的面打慕德元的脸面吗? 慕府的章管家立即上前去,正待找店小二理论,乍然看到被引上来的人,当场就被震住了。 慕德元见章管事这反应,知道来人可能不简单,也没怠慢的走上去。 一眼就看到那道月白身影缓步踏来,也是当场愣怔住! 啇,啇王?! 娄氏等人见状,不敢再坐着歇息,急忙上去行礼。 “见过啇王!” 慕惊鸿也跟着众人低眸在后面施礼,规规矩矩的,倒也没有一点的出格地方。 楚啇勾魂夺魄的容色一出现,便将在场的女性的魂魄给勾住了,慕湘澜和慕长欢二人当场就涨红了脸! 慕德元看到自家人这反应,当即就警惕了起来。 这位不好好呆在府邸里,偏要跑出来勾女人的魂! “不知啇王驾临,本侯有失远迎。” “慕侯爷这话可说得不对了,本王过来也没知会慕侯爷,何来有失远迎一说!”楚啇一双深黑如墨的凤眸微眯着,里头隐隐藏着笑意。 “是本侯说错了话,啇王里边请!” 慕德元赶紧摆手请人入座。 “慕老夫人在此,做晚辈的怎敢逾越了,”楚啇笑悠悠的,瞧着一点脾气也没有。 慕德元却因此人的到来,整颗心都提紧了,生怕有什么疏忽叫这人算计了去。 江家女和他的事可还热着呢,他可不想自己府里的人和他走得太近,免得到了外面说不清道不明,被这人沾了一身腥。 瞧见慕德元小心翼翼的模样,楚啇笑意愈加的浓。 那肆魅的视线在慕府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在慕惊鸿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大家也不用拘谨,本王只是从这经过,进楼来讨杯茶水喝。店家说慕家在此,本王也只是上来打个招呼。” “……” 这招呼你还不如不打呢! “啇王折煞本侯了!” “慕侯爷也是本王的长辈,晚辈来问好,如何就成了折煞?”楚啇的微笑实在太有杀伤力了,竟让慕德元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谁敢当啇王的长辈? 借慕德元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与啇王攀这层亲啊! 闪着琉璃光的凤眸像是无意的看到慕惊鸿,随口一问:“慕七小姐身体可无碍?” 霍然! 慕家的人皆看向慕惊鸿。 慕德元瞳孔一缩,心一沉! 娄氏更是瞪大了眼。 其他人也从这惊天美貌中回了些神,死死盯着慕惊鸿。 她什么时候和啇王相识了? 听啇王这口气,二人还有过交集! “多谢啇王,关切,上次在宫中,不小心,摔了跤,让啇王见笑了。” 哦,原来是在宫中遇上了! 慕德元却是没有半点的松懈,啇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一个未出阁姑娘的身体? 会不会是…… 一下子又想到了江家女和他的传闻,脸色又难看了一分。 慕家的女儿,绝对不能与皇帝忌讳的人有任何瓜葛! “近来惊鸿的身体已渐渐大好,谢啇王对惊鸿的关心!”慕德元怕两人再说下去会说出点其他来,赶紧打断。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惊鸿,并未揭穿她。 修竹挺拔的身形一转,脸上惊心动魄的笑意未达眼底,似乎并不满意这个话。 慕惊鸿眉心一跳,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将这个麻烦赶走,“啇王,方才,臣女似是,看到了,相婵姐姐。” “……” 空气在那一瞬,仿佛被什么凝固住了。 楚啇漆黑如夜的凤眸眯了眯,深深的盯着慕惊鸿无害的俏脸。 慕德元被惊得一个哆嗦,瞪向慕惊鸿,忙道:“啇王,我们也歇息好了,您看这……” “既然慕府急着祭天,本王也不好与慕侯爷叨唠了。” 说话时,那幽深的眼神却是一直没有离开慕惊鸿,然后又有意无意的扫过慕长欢和慕湘澜羞红得欲滴血的脸上,笑意浓了浓。 他一笑,天地失色便罢,就是男儿也顶不住这等天人容色! 慕德元沉着脸赶紧让自家人远离这妖孽! 看着匆匆而去的慕家人,楚啇站到了刚才慕惊鸿站立的地方往下一瞧,正好看到他刚才所坐的茶棚一角,嘴角扯了扯。 怅鸠连忙给他倒了一杯热茶,“主子,这慕七小姐……” “有意思。” “……” “方才她在威胁本王,你没瞧见?”楚啇斜瞥过来。 “属下见着了。” 那又如何? “花府那位对这小结巴也是有些特别,你去查查。” “查什么?” “自是查查他们有没有背后往来,或是背着家里人私相授受。” “……” “本王总得拿捏住她的弱点,好反击。” “……” “去吧。” “是。” 怅鸠转身就走。 楚啇修长如竹的手执起之前慕惊鸿用过的杯子,眼神深得不见底。 嘴角的冷意泛起。 敢算计他楚啇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 一个小结巴也敢在他面前耍心机! “哗!” 节骨分明的指间,水与玉碎掺杂。 手轻拂,碎片随着水如数落到桌面上。 从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挺拔如松的身形慢悠悠的走下楼。 * 茶楼的一幕,让慕德元起了警惕。 在深深的担忧下,他也无心再带着家人到寺中祭天。 娄氏知道其中的利害,也有意止了这次的祭天行。 匆匆返回的路上,几个长辈的神情很是不好看。 慕惊鸿知道这事肯定是没法轻易揭过,楚啇的出现本来就让慕家惶惶不安,怕被皇帝按上一个莫有须名的大罪。 端木一族就是警示! 顾氏刚被接到茶楼的附近又与他们错开了,听说人回府了,顾氏就担心这后面是不是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 不敢多作停留,也是匆匆赶回了府。 “跪下!” 娄氏将小辈们赶了出去,只留了慕惊鸿,一声喝下,脸上竟是浮出了涛涛怒火。 慕惊鸿依言落跪。 慕德元并没阻止娄氏,他此时也是心乱如麻。 也不知道楚啇进茶楼有没有看到? 这妖孽走到哪里都是扎眼的,说没人看见,慕德元自己都不信。 想到慕府要被这个人连累,慕德元的心就狠狠的发颤。 “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就和那啇王混到了一块去!”娄氏拍案喝问,中气和威严十足。 一般人怕是要被她这幅样子给吓死了! 慕惊鸿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更叫娄氏恼火! “你说不说!你是要将我们全部害死啊,慕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的孽障!”娄氏指着慕惊鸿就骂。 “在茶楼里,孙女已经,解释过。是在宫中,碰上,祖母让孙女,怎么解释?祖母,有句话,说错了。孙女与啇王,仅是在宫中,相遇几回,还请祖母,莫要将孙女,说得如此,不堪。” “你还敢顶嘴!”娄氏一想到会受到牵累,就控制不住满腔的怒。 “母亲,”慕德元道:“这件事,恐怕也真是与惊鸿无关。今天您也看到了,是啇王自己跑了过来,惊鸿在后宫走动几回,出入时碰见过也是常事。” 慕德元开口了,娄氏也忍下了这股怒火,一摆手,“你起来吧,这件事确实是怪不得你。” 本来就不是她的事,是娄氏借题发挥罢了。 慕惊鸿知道娄氏想要借机会处罚自己而已。 脚长在别人身上,楚啇要是过来,难道他们还能拒了不成?所以今天这一出,慕惊鸿回来的路上,也没放在心上了。 慕德元见慕惊鸿垂着脑袋,薄弱的身子静静立在一旁,语气柔和了一些,“你先下去吧。” “是。” 慕惊鸿退了出去,正好看到一脸惊慌的顾氏奔走过来。 “惊鸿!”顾氏拿眼神询问她出了什么事。 慕惊鸿摇了摇头示意。 娘俩往屋里回,刚入屋顾氏就拉着她急声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慕惊鸿慢声将在茶楼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顾氏听了脸色也是乌沉沉的,担忧道:“以后碰上了,离得远些。” 皇帝将啇王暂时留在都城,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江家女的事刚发生,啇王就突然过来关心自己的女儿,这其中恐怕是有什么阴谋。 不成。 她得找个机会上顾家一趟,好与自家哥哥商量出个对策来。 免得被动了。 顾氏抚着女儿的头发,安抚道:“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担心。” “嗯。” 慕惊鸿目光在顾氏的脸上掠过,慢慢的低垂。 由此看来,都城的人对楚啇真的是避之如蛇蝎,就怕与楚啇走近一步被楚禹疑心有造反之心。 * “五姐,你是没瞧见那啇王……”刚回屋的慕长欢就迫不及待找慕沅嘉分享她的喜悦! 六神无主的慕沅嘉哪里听得进慕长欢叽叽喳喳的话,脑中想到的都是人群中花谢影与慕惊鸿走在一起的唯美画面! 也不得不说,慕惊鸿与花谢影是真相配。 “五姐?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这样倾城倾国的男儿,若是瞧上了我,也该是几世修得的福气了!”慕长欢似乎已经忘了自己当初起了要入宫为妃的想法。 看到了传闻中的第一美人啇王后,她整颗心都为他沦陷了,哪里还有什么其他想法。 若此时楚啇站在这里让她去死,她都毫不犹豫的去做。 慕长欢握着自己的手,一脸的痴痴傻傻想着当时那个画面! 张氏入屋来看到姐妹二人都是这个样子,一张脸顿时就铁了青!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张氏一喝,二人都有了些清醒。 “母亲。” 人后,二人都叫张氏一声母亲。 张氏恨铁不成钢的拧了拧两人的胳膊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长欢,那啇王可不是你能肖想的。再好看的皮囊也会老去,死后也会腐烂。他现在可是皇上最忌讳的人,若是与他牵扯上一点关系,我们整个慕家也就算是走到尽头了!” 张氏的话并没有打破慕长欢心里的那些美好想法,“母亲,我只是……”想想。 “想也不行,”张氏沉着脸喝了句。 慕长欢咬唇不言。 “把今天见到的,都忘了,听见没有。” “是……” “若再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那些话,往后几年你都别出慕府了,好好呆在家里等着嫁人。”张氏一狠心,放下这话。 慕长欢倏地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张氏。 “听到了没有。” “是……我不会再肖想了,”慕长欢咬牙接下这话。 张氏知道女儿的脾性,肯定是不会听话了。 但如果她们真敢不听话,张氏也会狠下心来那么做。 为了她们自己,也为了慕家。 * 小祈发生了那件大事后,朝中大臣都不敢在朝堂上明言,只敢侧面提醒皇帝,那位叫春锦的侍女并不是大吉之人,不应当放在那么重要的位置。 更何况,那是端木家的人。 有些人认为是他们北唐得罪了神灵,所以才遭此警告! 这次的事,史官认为是神明的警示。 还有人在暗地里认为这是端木祭司在天显灵,给她的侍女一个警告。 若是再行此事,恐怕是要再有大事发生。 对于神明,不论是百姓还是朝官,他们打从内心里感到恐惧。 神秘未知的东西,往往容易让人惧怕避讳。 鲁文清站在朝堂的后方,看着朝官诸众沉默以对的画面,清冷深邃的黑眸慢慢的抬了起来,朝皇座的人看去。 皇帝是否也会有那些想法? 毕竟,那个女人是他亲手送上路的。 楚禹刚提神坛之事,下面的人就跟他装聋作哑,无非就是怕触碰了所谓神明的逆鳞,从而惹祸上身罢了。 幽深的目光从各官员的脸上扫过,众人皆在帝王威慑的目光下垂下脑袋,不敢对视。 第067章:啇王这人(2更) “鲁文清。” 宏辉的殿堂内,响起年轻帝王低沉如水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落下,无数道视线似利箭那般投射向队伍站立的后尾。 鲁文清挺拔的身形出列,“臣在。” “你说。” “是。” 鲁文清严正冷漠的俊脸一抬,义正言词:“回皇上,此次发生这样的意外,恐怕是天意。这位春锦姑娘到底是从端木家族出来的,沾着端木一族的气息,到底是不详之人,才导致这样的意外发生。” 众官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鲁文清到是真敢说! 好些视线若有若无的投向京兆尹,他这个儿子也算是皇帝近臣了,说出这种话就没经过脑子吗? 楚禹的眼神刹那的黑沉滴水。 冷冷的盯着鲁文清好半晌,也没有一丝动静。 殿堂内,静得针落可闻。 鲁文清挺拔的身形依旧静立如松,半分不弯曲。 触帝王逆鳞者,也是不好过。 “鲁爱卿的话里有几分道理,但这件事是天意还是人为,朕命你彻查到底。”楚禹一开口,凝固的空气一松。 “是!臣领旨。” “十天,”楚禹深深看着他,“朕给你十日之期,务必将真相公告天下。” “是!” 鲁文清双拳一抱,转身回列。 这件事,就这么压着了。 皇帝也没有说要撤了宫里的法坛,更没有再选祭司入位。 端木一族本就是在数百年前就效忠于皇室,拥有自己的巫祝,每一代的巫祝必定会被选为北唐的祭司! 端木一族被赶尽杀绝的路上,损失惨重。 现在就算是活着的,也是没有多少人了。 宫里的那位秦大人一直在追击着端木一族的孽党,一直未曾有消息传回来。 * 鲁文清匆匆出宫查办此事,站在倒塌未清理出去的神坛前若有所思。 想到当日情形,冷峻幽邃的冰眸子一沉,宽厚的手覆在被击碎的摆件上,目光更冷。 “鲁大人可是查出了什么?” 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鲁文清倏地回头看到站在一边的花谢影。 花谢影也伸手摸了摸台被踏得不成样子的台角,若有所思。 两人无声的做着自己的动作,仿佛谁也没见着谁。 “大人,我们找到了一样东西!” 侍卫拿着一块石子过来,交到了他的手中。 花谢影凑过来一瞧,疑惑道:“这是铜子吧。” 颜色与一般鹅卵石有些相似,颠颠重量,是铜子无疑了。 “是谁将这么一块铜子落在这里的?” 花谢影抬头看鲁文清。 鲁文清深邃如渊的眼正冷冷的盯着他。 花谢影含笑退出几步,一揖,“是下官逾越了。” 鲁文清抬手就朝着神坛另一边完好的摆件击打出去,啪的一声响,那摆件就被击得粉碎,铜子也镶进了木材里面。 火气这么大? 花谢影笑着再退出几步,“下官就不打扰鲁大人办事了!” “小花大人。” 低磁冷漠的嗓音响起,花谢影身形一顿,看了回来。 “混乱之时,慕家七小姐站的就是这个方位吧,”修长挺拔的身形往慕惊鸿站过的地方一立,棱角锋利的脸一转过来,盯着花谢影,“是小花大人救了她。” 花谢影笑容浓烈了起来,眼神坦然,“是下官救了她没错,可当时鲁大人似乎是与啇王一起,下官没看错吧!哦,对了,那斗笠怕也是啇王扔过来的吧。” 鲁文清一双眼更是乌沉。 “鲁大人这般看下官,下官会误会……” “小花大人这官做得倒是清闲,”鲁文清收起落在他身上的冷芒。 “鲁大人还未回答下官的话呢。” “花自在,有些时候,装个瞎子聋子也是好的,你说呢。” 鲁文清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语气平冷得像是在讨论一件无伤大雅的事。 花谢影愣过后就是一笑,“鲁大人说得不错,可惜我这人有时候就喜欢钻牛角尖,鲁大人你说这端木樽月是不是真的魂魄不散,还徘徊在都城之中等着寻仇人的麻烦?” 鲁文清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听着他嘴里的胡说八道。 “啇王这个人……靠近了,可就不是那么容易抽身了。鲁大人,可要小心呐!”花谢影站到他的身侧,两人的身量相差无几。 贴近的冷气仿佛闪着寒光,在两人之间噼里啪啦作响。 人走远,鲁文清侧了侧身,深邃的目光锁定走入人群的身影。 * “主子,皇上令鲁大人去彻查那件事,是有意为难鲁大人?”怅鸠侧目看着眼幽如墨的无双男人,疑惑的问。 他们此时所站的位置,正堪堪能将神坛的方位尽收眼底,花谢影和鲁文清二人的动作也落在他们的眼中。 这次回城,楚啇的身边只带了怅鸠,又因为怕皇帝有什么怀疑,一直在府里呆着不出门。 偶尔出个门,也是避着旁人。 今日出门前,楚啇说的那话怅鸠到现在还觉得无奈,现在坐在这里看戏,更是不懂他的主子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不是要去瞧那慕七小姐到底在府里计划些什么吗?怎么跑到这儿来喝冷茶了? 不过这话,怅鸠没敢提。 怕自己一提,王爷又该拿慕七小姐许给自己的话开玩笑了。 “为难?”楚啇闪着幽光的凤眸微眯,“他不过是让鲁文清找个由头揭过这事罢了,不管鲁文清查出什么来,只能按着那位的意思公告天下!” 怅鸠一愣。 “端木樽月到底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得,也深不得。”楚啇斜着将修长的身体往椅子一靠,一副慵懒的美人图就呈现在眼前。 怅鸠道:“皇上打算留王爷到何时。” “这就得看秦大人那边的消息了,”啇王薄唇一勾,说不出的肆魅! 回头看着超越了世俗美态的绝世男人,怅鸠又是不解了。 王爷为何留在都城? 想起之前楚啇在香堂门口对鲁文清说的话,怅鸠皱起了眉。 难道真的是因为端木樽月? 怅鸠再闪窥了过来,想要从楚啇的神情上寻找答案。 * 江府。 江相婵坐在庑廊下听着婢女会声会色的说起小祈那日的情形,她从游湖回来后就一直躲在家中一直未出门。 她前后想了又想,也没觉得这件事和慕惊鸿有什么关系。 她也不想怀疑慕惊鸿,但那天着实太过巧合了。 当婢女说到花谢影与慕惊鸿时,江相婵就霍地看向婢女,“你说什么?” 婢女详端着江相婵的反应,犹豫的道出了从别处得来的小道传闻。 “这件事……有多少人瞧见了?”江相婵一听当日慕惊鸿与花谢影是一起的,脸色就变了。 婢女看她这反应,哪里还敢再说下去。 “怎么会。” 江相婵有些失魂,“我以为他瞧中的是慕家五小姐,不应该是慕惊鸿。” “小姐,小花大人可从来没承认自己喜欢谁,您也莫胡想了。”婢女急忙劝解。 江相婵失魂一笑,“是我多想了。” 话是这样说,可她脸上仍旧显得落寞。 “不若小姐约一约慕七小姐稍加打探,”婢女建议。 一语点醒梦中人。 “拿着我的牌子到慕府走一趟,就说我想与她讨教棋局算术。” “是!” 婢女拿着江相婵的牌子出院去,碰到从外面回来的江挽风,婢女眼神躲闪,问了好就要走,被江挽风叫住。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碰到江挽风严肃的神情,婢女嘴唇一抖,差些没绷住。 “是小姐嘴馋,想要吃些零嘴,奴婢出府给小姐买些回来。” 江挽风盯着婢女看了半晌道:“去吧。” 婢女如释负重,快步出了府门。 江挽风站在后面,看着婢女离开才转身进了中书夫人何氏的院子。 第068章:误会心意(3更) 脚步刚迈进院子,婆子就笑眯眯的回头对屋里的何氏道:“夫人是大少爷来了!” 何氏保养得当,快四十的年纪了,仍旧像个不到三十的妇人。 “今日怎么得了闲跑到我的院里头来了?”何氏笑着朝他招招手。 “母亲。” “午膳用过了?” “儿过来是想要和母亲说件事,”江挽风制止了何氏为他安排膳食的准备,将官袍一撩,坐到了圈椅子上,看着何氏神情严肃的说道:“阿婵的婚事,母亲可有什么打算?” 何氏一愣,“怎么好端端问起你妹妹的婚事来了?”顿了下,想起前几天传的那些话,道:“你也知道那只是个意外偶遇,这种事议一议就过去了。在外面碰上了就得娶不成?再者,皇上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江家和顾家走得近,你妹妹又怎么能与啇王结亲。” 何氏倒是放宽心,江挽风却知道这事可不是议一议就过去了。 皇帝一旦起了疑心,于他们江家多有不利。 对江相婵更是不好。 所以在事情可以控制之前,先把他妹妹的婚事订下来。 “娘知道娘的想法或许与你们为官的不同,但也总不能逼着你妹妹随便嫁了一人平事吧!是啇王自己跑出去,刚好碰上了她,也没损了女儿家的名声。若是我们江家急着将你妹妹嫁了,倒显得我们自己心里有鬼,皇上才是更加多疑了。” 何氏的话让江挽风压下了后面的话说不出来。 “你妹妹的心思一直放在不该放的人身上,也确实是尽快找合适的人了,”何氏想到女儿将心思放在花家那位身上,不禁担忧。 江挽风道:“父亲是怎么说的。” “你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让我给你妹妹看好人家。你父亲怎么没同你说起这个?”何氏有些奇怪的问。 “晚些我再去父亲院里一趟,”江挽风起身出去了。 何氏向身边的嬷嬷招了招手:“去看看阿婵都在做些什么。” 嬷嬷领了命就去。 * 今个儿的天又暗沉了下来,从静心居回来,顾氏就拉着女儿在屋里做女红。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洒起小雨,整片天空乌云遮蔽不见一丝光亮。 顾氏的心也跟着这乌沉沉的天沉了沉,也就是这时,身边的大丫鬟寒香带着样东西进屋,神色怪异的将东西给了顾氏,“是江家小姐给小姐的信笺。” 顾氏疑惑的接过,又将信交给了旁边的慕惊鸿。 “许是,邀我出门,玩了。” 慕惊鸿自然的接过来,含笑拆开一阅,又交给了顾氏。 顾氏拿过一瞧,果然如她说的那样,江相婵这是约她到百文台喝茶聊天。 “你身子还未大好,天儿也起了风,还是先养好了身子再做其他事。” 顾氏并不想拘着慕惊鸿,只是近来发生在慕惊鸿身上的事情太多,顾氏也是怕有万一。 慕惊鸿颔首,吩咐碧钰拿笔墨纸来,给江相婵回了话。 亲眼看到送出去,顾氏就安心了。 不用上闺学,慕惊鸿靠在软椅里,手里捧着一本游记,近窗而阅。 外面雨声淅沥,屋里暖炉噼里啪啦火花轻炸,几个婆子与顾氏在另一边挑着线做女红,一派静谧安心! 慕惊鸿难得的嘴角含笑,软棉棉的往椅后一靠,看着看着,不知何时躺睡着了。 再起身已是用晚膳的时辰,屋里橘黄的灯光照亮了帐幔。 “小姐醒了!夫人已经让人备了热食在外头,就等着小姐醒了一起用膳呢!”两个丫鬟打着帐子,笑眯眯的递给她洗脸的温帕子。 慕惊鸿接过敷在脸容上,醒了神。 “母亲一直在这里没有走?” “可不是,夫人怕小姐你起身了一个人,一直在外头算着账册呢。”碧钰接过她手里的帕子,轻声说。 慕惊鸿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了,顾氏对自己是真真的好。 她占了顾氏女儿的身子,奈何顾氏的大哥顾太尉是自己的仇家,上世她还在时,顾太尉可没少给端木这使绊子,他的女儿更是处处针对自己,一个不注意还专冲自己使阴谋鬼计。 只是以往那些都被她给揭穿了。 “睡得可好?” 顾氏见女儿出来,放下手里的账本,起身一招手就让人备膳。 “母亲,不用如此,女儿,知道,这些日子,让您,担心受怕了,此后,不做那些,让您不放心,的事,便是了。” 慕惊鸿看顾氏眉间的疲倦之色,还是忍不住说了句软话。 顾氏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望着她,“母亲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就不多求了!” 慕惊鸿低下眸光。 “坐吧。” 母女俩坐到小桌前,安静用着膳,其间没有谁开口说话,真正做到食不语。 漱口后,顾氏并未急着回院,让生了炉火,母女俩再次依着白日里的位置坐下。 看顾氏一副准备与自己谈心的作势,慕惊鸿安静坐着等她的下文。 左右的人都很识趣的退出外室,正屋里只有母女二人对着火炉坐。 一时安静。 顾氏眸光微闪,斟酌着开口:“那袍角的主人是那位小花大人的?” 慕惊鸿眨了眨眼,张唇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说。 说那是楚啇的? 只怕话一出口,顾氏更加的忧愁了。 “母亲什么都知道了,”顾氏长叹,“我想了许久,如果你当真心悦这个人,母亲就是触众怒也会给你争取你想要的。花家的嫡长孙确实是好的,只是他们花家有些……特殊,皇上那一关恐怕有些难过,你也不用悲观,母亲总会给你想法子的。再不济,还有你皇后表姐在!” 慕惊鸿看着顾氏,更是说不出话来。 她的沉默让顾氏更确定,女儿的心伤是为了那花谢影。 是她这个做母亲的疏忽了。 “再过段时间,你就到宫里多走动,”顾氏的想法很简单,就是让皇帝看到慕惊鸿的想法,看在顾尘香的面子上,皇帝也总是会网开一面,成全了她的女儿。 顾氏神色突然一肃,问,“你如实告诉母亲,花家的嫡长孙对你可有那层心思?” “……”慕惊鸿深深的一叹,道:“母亲,这事你恐怕,是误会了。” “误会?” “是……” “那袍角的主人不是他?”顾氏愣了,“那是何人的?” 慕惊鸿说不出话了。 “母亲知道了,是不是那花家嫡长孙瞧不上我的女儿?”顾氏不高兴了。 她的女儿这么好,花谢影有什么好挑的? 慕惊鸿道:“那袍角,只是我随意,拾来的,也不是,谁的。” “惊鸿,你骗不了母亲,那锦布可不是一般的布料,”扯开的口子也不对劲,随意拾来的谁信? 慕惊鸿觉得自己怎么说都不对,总之顾氏已经认定了花谢影就是那袍角的主人,后面不论她说什么,都没了用。 慕惊鸿有些怪怨当时花谢影为何出现救了自己,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 第069章:给他选妃(4更) 顾氏是个行动派,次日天晴就递了帖子到花府上给王氏。 王氏拿着帖子在那儿自个想了许久,转身还是进了老夫人庄氏的屋,将顾氏约自己走动的事说了说。 “只约了你?” “倒不是,慕二夫人还约了几个世家夫人一起,”她们这些深宅妇人,也有自己的交际。 顾氏突然递帖子过来也不觉得突兀,反而显得正常。 帖子顾氏也发到了各府的诰命夫人和官夫人手中,王氏不好拒绝就过来请示了婆婆庄氏。 庄氏手里捻着一串佛珠,沉吟片刻,提起花谢影的事,“阿影和慕家七小姐那事还不清不楚,到时候顾氏多半是要提及的,你小心应付就是。” “是,到底是慕家的嫡女,又是顾太尉的外甥女,就是阿影喜欢,也得好好斟酌了才行。” 王氏也实在愁。 儿子已经十九了,仍旧没有娶妻的念头,这让她操碎了心。 花尚书令又一直纵着这个儿子,更让王氏忧心。 这么纵容他胡来,也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肯定下来娶门贤妻,再生个大胖孙子给她抱。 带着满腔的忧愁,王氏给顾氏回了话,会如期到。 慕惊鸿起身到娄氏那里晨昏定省也没见顾氏,不由觉得奇怪。 “怎么,今晨,没见到母亲,”想起昨天晚上的话,慕惊鸿觉得有些不安,叫人去顾氏的院里看看。 打探回来的碧钰在她的耳边说:“夫人和大夫人一起出门了。” 她想起在静心居也没见到屠氏,慕惊鸿眸光微微一闪问,“可知,去了何处?” “说是约了几家的夫人一起去了磬音寺,”碧钰并没有发现慕惊鸿的异样。 “其中,都有哪家……” “太尉府的,苏家的,还有屠家那边的……其中都城中的贵夫人都去了,啊,还有花家的……” 慕惊鸿顿时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顾氏这么明显的举动,自己又怎么不知她打的是什么心思。 罢了。 花家和慕家怎么也不会有那种联姻的可能性,由着顾氏折腾,总比让她去折腾啇王府好些。 慕惊鸿真真有些后悔那天夜里抓了楚啇的衣袍,给自己招了这些麻烦。 * 啇王府。 只有两个老婆子伺候起居的啇王府冷清得似无人居住,若不是湖心中还有一道道动听的琴音传荡,都怀疑这是一座死宅。 抱剑静立在身后的怅鸠百般无聊的看着湖心露出的青梗,回到都城已经三个多月了,他这个贴身护卫都要闲得发霉了! 也亏得他们王爷还能这么闲情逸致的天天坐在这里不是抚琴就是雕木头,不然就是找一些玩意把玩,整得跟纨绔子弟一般。 一曲止,修长如竹的身形往亭廊边一靠,节骨分明的手抄起一边雕刻一半的木头和刻刀,一刀一刀的推着。 怅鸠皱皱眉。 临时找来守门的护卫从长廊那头转过来,怅鸠鹰一样的眼扫了过去,那护卫后背一麻,加快了几步来到亭外,道:“王爷,是皇上身边的郑公公到了。” 楚啇漂亮得惊人的手一顿,冶艳如妖的黑眸一抬,护卫被这容色晃得脚底板一麻,险些站不住。 “王,王爷……属下……” “去吧。” 怅鸠走到前面,冷着脸摆手。 “是。” 护卫急急忙忙的滚走了。 怅鸠冷嗤,就这点定力也想做啇王府的护卫。 “主子,皇上突然让人出宫,极可能又是为了江家的事。” 上次在宫里,皇帝什么也没说就让他们的主子回来了,当时只怕是缓一缓罢了。 楚啇将木头往石桌上一搁,修长的手指一弹,起身。 “走吧,别叫皇上身边的人久等了,失了礼又该说本王的不是了,”楚啇掸掉沾在衣袍上的木屑,大步流星的出了湖心亭。 怅鸠握紧了手里的剑,提着一颗心跟在身后。 清冷的御书房里,楚禹坐在案前批着各地方呈送上来的折子,越往下看,一张俊脸越发低沉。 直到郑公公走进来,小声禀报说啇王来了才停下手里的动作,伸出指尖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让他进来。” 郑公公去请楚啇入殿。 楚啇进来请了好,站直了身形,等着楚禹发话。 “给啇王看座。” “是!” 两边有内侍搬了一把椅子过来摆在左下则,楚啇也大大方方的撩袍坐下。 “朕让你入宫来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的意思,昨儿个,太后到朕这里说了些话,正好玉太妃也一起,也说了几句。” 他的话一出来,楚啇几乎就已经猜测到他想要说什么了。 楚禹从他进来就一直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话一出口,更是观着楚啇的表情变化。 见他如常的乖顺的听着,楚禹满意了,继续开口:“玉太妃的意思是让朕给你找个贤良的王妃,朕也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自家兄弟,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有什么想要对朕说的话尽管提。心里若是有了人选,朕也会全力为你做主。” 楚禹的话音落定,大殿内也跟着静了下来! 第070章:两家婚事(1更) “臣弟心中也没别的想法,婚姻之事,全凭长辈长兄作主。” 楚禹那一双鹰眼盯住了楚啇。 试图想要从楚啇那双深渊般的黑眸里读到些其他的东西,楚啇一脸正色,不见半分惶惑。 江家女的事这几日总让楚禹翻来覆去睡不好,总觉得一旦他放松了,楚啇这个妖生子就会有异动。 “你心里边当真没有心仪之人?玉太妃可一直操心着你的婚事,在朕的耳边也没少叨念。你也该收收心,娶一房贤良的妻子替你管管后院琐事。” 深黑的鹰眸睇着他,语速缓慢,言中有浓浓的试探。 楚啇依然正色道:“便是因为没有心仪之人,臣弟后院一直空着,也怪臣弟只顾念着玩乐,倒没有想到这方面的事,叫皇上与太后挂心了,是臣弟的不是。” 楚禹窥着楚啇的神情,久久没说话。 “也罢,过段日子朕选秀之时叫太后与太妃好好替你物色几人,届时,你自己过来选一个带回去。” 话题轻松了一些,并不代表楚禹心中的疑心就消除了。 楚啇越是这样滴水不漏,反倒让楚禹疑心更重。 不娶妻,不涉正事,他想要干什么? 是怕有牵挂,往后不好行事吗? 即使是做得再好,也受到其他的怀疑。 楚啇一直步步算准了走,不被人拿捏到一点的错漏,完美得无懈可击。 却在回都城的这段日子,频频闹出事来。 楚禹岂能安坐! 今日只是一小试,往后还会有更多的试探。 楚啇很清楚楚禹是个什么样的人,应对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压力,至于这娶妻一事,他不动,楚禹也不会随意指了门亲事给自己。 低了配不上,高了楚禹也不肯。 楚啇对此也是很放心,所以才敢说出方才那样的话。 “谢皇上恩典,长辈与长兄替臣弟选的妻子必定比臣弟自己选的更合适,太后和皇上满意,臣弟也就满意了!”楚啇又是一句滴水不漏的话。 楚禹鹰眸眯了眯,结束了这个话题,二人聊起了一些轻松的家常话题来,楚啇敷衍的应付着。 楚禹将人打发回去后就将外面的梁总管叫了进来,“皇后一人在后宫怕也是寂寞了些,你去各世府传话,宣几家的世女入宫陪皇后解解闷。至于这由头,你看着办。” 梁总管忙应了话就去准备。 楚禹安排了这些,拿起夹在折子旁边的信笺看了又看里面的内容,回头又将梁总管叫了回来。 梁总管看到楚禹手里捏着的外来消息,醒悟道:“皇上,这花家和慕家似乎是有结亲的意思,慕家二夫人和尚书令夫人今个儿还一起组了聚会,一应诰命夫人和世家夫人都应声出府了,这劲儿倒是热闹极了!” 说这话时,梁总管一边窥着帝王的脸色。 楚禹眉头蹙了蹙,想起那眼神清澈的绝丽少女,眼神微暗。 “花谢影与慕家七小姐确实是匹配,只是这花家向来不与其他世家为伍,这倒是让朕很想知道他们花家又是如何做的。” 声音幽幽,外人听着没觉得有什么,跟在帝王身边的人听到这话,冷汗一层层的往外冒。 梁总管不禁替花家捏了把汗,暗道这慕家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慕家与几大世家都有牵扯已经让人忌惮了,现在还来一个花家,是不是嫌势不大压不了人? 楚禹薄唇冷冷的一勾,鹰眸里尽是冷寒。 * 并不知晓事情已经传到皇帝耳朵里的顾氏,回到府里就找女儿说起了今日的收获,“今日母亲和尚书令夫人说了好些话,母亲想了许多,花家在我见过这么多世家的明争暗夺以来最来温馨的人家了!婆媳和睦,就是底下的那些庶子庶女也待尚书令夫人这个嫡母为亲娘般,妾室间也是姐妹和睦,瞧着这么多年,也半点也作不得假。这样的好人家,你嫁过去,母亲也很是放心。” 琢磨了这么多天,顾氏竟然也没有找到比花家更适合女儿的了。 以那个家的氛围,她的女儿过去肯定不会受委屈,反而可预见女儿入了花府后会有多么的幸福! 慕惊鸿无奈的看着顾氏一脸满意憧憬的模样,有些头疼。 之前她想着放任顾氏去折腾,花家定不会有回应,现在听顾氏这么一说怎么就觉得花慕两家已经约好了似的? 可别因为一时疏忽,什么也没做成就被顾氏给折腾嫁进了花家,那时候等待她的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大麻烦。 花谢影确实不错的选择,但她的心并不在这上面。 上一世的她心已死,这一世她已经无力投入感情再做一回蠢事。 “母亲,我还不想,嫁。” “傻丫头,娘也舍不得你嫁,但你终归是要嫁人的。女儿家再等个几年,就像那些老姑娘一样孤寡一生,冷热无人知,受人戳脊骨梁。”顾氏爱怜的摸了摸她的脑袋,“为娘就是想要看着你幸福,这一生也总算是满足了。” “母亲。” 慕惊鸿看着顾氏,想起自己的祖母和母亲,以及一众伯娘们。 虽然自己一直一个人为着百姓、皇室奔波,但族中姐妹兄弟们相亲相爱,上下和睦,他们心疼自己,却因为她的使命,从来都是从背后默默的支持着自己,爱护着自己。 即使她与未来的帝王相恋,也从不阻拦自己,还事事替自己在背后安排。 也许是因为算不到她与帝王的未来,她心总是有些惶恐不安,早在两三年前,她就暗自操作,给端木一族安排了后路。 可没想到,他的人还是杀害了她的家人。 望着眼前的顾氏,对方给予的爱,使得她心生矛盾,刚刚冷硬的心有一边塌软了下去。 “母亲,谢谢您。” 可惜她无以为报。 顾氏笑着捏紧她的手,“说什么傻话,你是娘的女儿,为你做这些也是高兴的!” 慕惊鸿看着她不再说话。 “好了,等操持完你五姐姐的婚事,娘也就一心一意的替你安排这门亲。看花家的意思,也不是那么排斥慕家嫡女嫁过去的,有希望的事,娘都会替你争取回来。” “我并不喜欢,小花大人。” “好了,母亲知道你羞于出口,但这乃人之常情,在母亲这里你也不用将心里的话藏起来!”顾氏笑眯眯的,认定了慕惊鸿只是害羞不宣之于口而已。 慕惊鸿感觉搬了石头砸了自个的脚,无力解释:“母亲,我当真没有,对小花大人,动心。” “母亲知道,都知道!”顾氏笑得更欢心了,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拍了拍慕惊鸿的手。 “……” * 事关儿女的婚事,各府的长辈都会很上心。 特别是与利益挂勾的世家,更是仔细斟酌了再斟酌。 花善扬下朝回府就看到王氏笑着过来伺候他脱衣换裳,花善扬不由觉得稀奇的盯着妻子。 “老爷作甚这般看着妾身?” 王氏眨了眨眼,故作疑惑。 花善扬老狐狸了,在他面前哪里藏得住事,“无事献殷勤,说吧。” “瞧老爷说的,妾身一直这般待老爷,何时成了献殷勤了?” “你不是一向大度,叫你几个好姐妹折腾老爷我吗?”花善扬瞥了妻子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挽了挽宽袖亲自给王氏斟茶,又亲自送到她的手中,“说吧,我的好夫人!” 王氏娇嗔了他一眼,满脸笑的接过他手里的茶水,喝了口才尾尾道来。 花善扬听完她的话,看到她脸容上的担忧,眼神微微闪动。 想起上次跟大儿子谈话的情景,摸了摸下巴,一副沉吟的样子。 “老爷可有听阿影提起过?” “咳,不曾。”花善扬正了正色,将他的表情掩饰得很完美。 “当真不知?”王氏狐疑。 “你老爷我还能骗你?”花善扬搂过她的腰枝,温笑道:“阿锦,你若是有了主意,自己做主便是,老爷我在朝堂累得抬不动手脚了,到了家中,可容老爷我歇歇?” 王低笑着推开了他,“听老爷这话,怕是跟阿影谈过话了吧。” 花善扬一愣,即而一笑,“还是阿锦了解我!” “老爷何时变得这么坏了……”王氏说完这话,脸就红了。 老夫老妻了,自己还说这种娇嗔的话,跟外头那些取悦男人的楚馆女人有何不同? 花善扬直愣愣的看着王氏,心情突然大好的上前去将人纳到怀里,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亲吻了下。 羞红了王氏满脸。 “你……” 花善扬笑容敛了起来,神情严肃了几许,“若非花家的底蕴深厚,先皇也早已拔除掉了。” 话题突然变得严肃,王氏也收起了所有的娇羞,沉了下去。 “老爷。” “我们花家迟早是要经历那么一回,不管避还是迎,那一劫迟早是要应的。” “老爷?”王氏瞪大了眼。 这是有事瞒着他们大家呢。 花善扬谓然长叹,却是没跟王氏说这些烦心事,“阿影若是喜欢,娶了便是。慕家七小姐,品性方面你多了解些,寻个时机,两家结为亲家。” “老爷你这是……” “以后花家,阿影是要担起来的,若再一味退避,只会调零花家的力量。”花善扬又是一声长叹,这一次,掺杂着诸多的无奈与彷徨。 王氏瞧着心头一紧。 有些事,仿佛已经在预示着了。 新帝登基的第一个拿掉的就是影响力最深厚的端木家,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 种种已经说明了年轻帝王手段的厉害。 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第三……直到所有新臣旧臣都绝无二心的效忠于他这个帝王。 而他们花家也不过是第一之后的其中一个罢了,这是迟早要面对的。 楚禹的野心和疑心,一天比一天高涨。 近期,恐怕是要有大动静! * 王氏从花善扬的书房里出来,一颗心久久不能平。 回院的路上,拐角碰上妾室萧氏,看她一脸担忧的询问,“姐姐这是怎么了?老爷给你气受了?” “没有的事,”王氏收起了情绪。 “那姐姐这是何故?” “是为了阿影的婚事。”王氏长叹。 萧氏一愣,拉着王氏就道:“先到姐姐屋里去说说!” 王氏指了指花善扬的院里,“今夜你不入屋伺候了?” “哎呀,不是还有其他姐妹吗?阿影的婚事重要些,我可都听说了,今个儿姐姐跟慕家的二夫人出门了。想必是说了不少吧,姐姐也说与妹妹听,说不定还能给姐姐参谋参谋呢!” “也好!让人去给文氏传话,她也装病好几日了吧。” “可不是!”萧氏掩嘴一笑,眼神儿有些贼。 二人相视一笑,快步入了后院。 不想二人刚进院门就看到家里几个妾室都等在那儿,连那装病好几日的文氏也笑眯眯的看着她们二人。 几个女人相视半晌,皆是欢乐的一笑,簇拥着王氏入了屋,秉烛夜谈! 花善扬处理手头的公务出了书房,觉得奇怪,朝管家招了招手,“今夜怎么没见人?” 管家愣道:“什么人?” 花善扬瞪了管家一眼,佯怒道:“老夫将她们娶回来是当摆设的吗?还不快去将人叫过来。” 管家忍着笑去了,不到一会儿一脸尴尬的回来汇报道:“老爷,夫人和几位姨娘今夜秉烛夜谈,让老爷您寻个机灵些的丫鬟伺候就寝。” 花善扬:“……” 负气的尚书令大人转身又回了书房,今夜就宿在书房了! 第071章:妖孽寻仇(2更) 日子出来了。 跟张家的亲事就订在腊月。 也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慕沅嘉就要出嫁了。 嫁过去就是嫡妻,慕家在嫁妆上也上了心,张氏这边是没有什么可给的,倒是顾氏大方,给了好几个铺子,金银首饰,良田也有几亩。 这样的嫁妆,已经是极好的了。 一个庶女,能得到嫡母这般宽待也算是福气。 老夫人娄氏这边也会出一份,就是大房为了表示也有些过来。 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是一笔颇为丰厚的嫁妆了! 甚至是超过了一些富家嫡女。 前头两个庶女出嫁时,可都没有慕沅嘉这份殊荣。 然而。 慕沅嘉看着这些嫁妆单子,却是高兴不起来,特别是得知顾氏竟然给慕惊鸿说花家的亲。 难怪前面的事不成,原来是为了她自己的女儿能独占一个夫君,就怕自己嫁过去了没了慕惊鸿的位置! 慕沅嘉恨得眼眶发红,甚至是有些扭曲。 不仅是慕沅嘉这么想,其他人也是这么想顾氏的,认为顾氏太自私自利了,为了她自己的女儿竟然破坏了庶女的好姻缘! 慕长欢盯着慕沅嘉手里的嫁妆单子,眼里呈出艳羡。 “姐姐这一嫁就是做主母的,嫡母这个决定也确实是好的!”慕长欢的话一落,身边就有东西被撞了一下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顾氏笑眯眯的看着张氏和慕沅嘉,笑对慕长欢道:“将来也有你这么一份,我们二房虽没他们大房盛,可这嫁女却是不能寒酸了。妹妹这一回也总算是安心了,沅嘉出嫁后,就如长欢说的那样是当家主母的,比做人妾要好了许多!” 张氏的嘴角僵硬的抽动了一下,陪着笑道:“姐姐说得是,这嫁人还是嫁为妻才是好,做妾的到底是难啊。” 顾氏拍了拍张氏的手,“有了这些嫁妆,到了张家那边她行事也方便些!如果张家敢欺负沅嘉,慕家也是不肯的。” 张氏的眼皮狠狠的一跳,嘴角的笑差些绷不住。 顾氏话里话外都在警告着她呢。 “多谢姐姐如此为沅嘉着想,我这个当姨娘的,倒是什么也没帮上,实在惭愧。” “好了,日子也定了,沅嘉就安心的等着嫁过去吧!” 顾氏将嫁妆单子留下后就走了。 “母亲,她……” “住嘴。”张氏脸一寒,喝止了慕沅嘉后面的声音,“事已至此,你就不要再肖想其他,安心待嫁。长欢,收紧了你那张嘴。” 慕长欢撇撇嘴,“我知道了。” “定了日子就是张家的人了,不要做多余的事给慕家丢脸,”张氏再次警告慕沅嘉,“你要记住,没有慕家,你就什么也不是,明白了吗?” 慕沅嘉咬牙,“母亲,女儿明白了。” 看着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张氏只觉得头疼。 本以为沅嘉是个懂事听话的,却几次差些闹出大事来。 也幸亏及时阻止了,否则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呢。 想到日子就在眼前,张氏决定叫几个人看紧了慕沅嘉,连闺学都给她停了,让她好好在家里学习持家,到夫家后如何的规矩。 * 慕德元接过了顾氏递过来的嫁妆单子看了眼,递回去,道:“话说这是你二房的事,我们大房也不应该插手管的,二弟不在,我这个做大伯父的总该是有些表示。你大嫂这边出一份添进去,也算是大房的一点心意。” “那我就替沅嘉谢过侯爷了!”这是事先就加进去的,慕德元口头上又一提,顾氏也只能替慕沅嘉谢一句,“二房有侯爷照应着,也是二房的福气,将来湘澜出嫁,我这个做婶娘的也应该出一份。” 言下之意,是要还回去的。 慕德元目光深深的看着顾氏,突然叹了口气,“二弟妹真的需要这般见外吗?都是一家人,这是我们做长辈应该做的。” “侯爷都说是一家人,那就是不分彼此,我做婶娘的要给侄女多添一份嫁妆也是应该的。”顾氏将话还了回去。 慕德元背着手,静静的看着她好半会儿,似无意的提起的话题,“听说你这几日跟尚书令夫人走得彼亲近。” 他特别强调的“亲近”二字。 顾氏算是知道慕德元心里在想些什么了,无非就是上回拜托自己去说服花家娶沅嘉不成,今日又见自己跟花家频频打交道,外面甚至是传出了他们慕家有意跟花家结亲的话。 慕德元知道后,心里边自然会有什么想法。 “以前做女儿家时,我与王氏也是常见面,从上次见过面后,我们也算是有了不少的话题聊。这几日也确实是亲近了不少,侯爷可是怪我上次没把事做好?”顾氏看着他的眼睛说。 慕德元见她直接挑明她确实是在为了慕惊鸿和花谢影的婚事奔波,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出口。 做娘的为女儿打算也是在所难免,顾氏也确实是去提了沅嘉的事,只是花家没有答应罢了,这怨不得顾氏。 现在顾氏为自己的女儿谋划,完全是可以理解。 慕德元拿这事是没有说道。 “花家与慕家之间向来也没有往来,突然间有这层关系,皇上那里恐怕是要多心了。”慕德元只能拿皇帝来压人。 顾氏却是不在意的道:“这是小辈们自己的事,怎么就扯上皇上了。” 顾氏说这话是真的傻还是装作不知? 花家与慕家联姻,那肯定是要惊动皇帝的。 如果只是一个庶女也就罢,偏偏这个人是慕惊鸿,顾太尉的外甥女! 换一个人,这层意义就变得不同了。 他不信顾氏不清楚其中的利害。 “皇上日理万机,对各府的婚事还不至于这般上心,”顾氏顿了下又道:“最近皇后娘娘怕是又要宣惊鸿入宫陪伴了,皇上也是惊鸿的表姐夫,若是侯爷担心这个,届时让惊鸿提上一句就是了。” 慕德元的眉头狠狠的一皱,明白顾氏到底是怎么想了。 可她这话是不是说得太过轻巧了? 他们的皇帝,真的会轻易点头? 在大家都在猜测,慕家二夫人和尚书令夫人之间的亲近,到底是不是为了两家儿女婚事时,花谢影对此事却是保持着一种默认的状态。 如此一来,更让人觉得这事基本就是他们所猜测的那样了。 江相婵好几次让人送信到慕府都被慕惊鸿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了,这让她很是焦急。 家里看得紧,她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这几日她看到母亲不时出门交际,大有给她物色夫婿的架势,更是令她着急。 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话,将小祈那日看到花谢影救下慕惊鸿,两人亲密走近的画面说得绘声绘色! 简直就跟眼前发生一样。 传着传着,话就歪了。 不堪的画面都能想像得出来了,一时间二人的佳话就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呵!” 沾了木屑的手曲了曲,弹掉。 艳薄的唇勾出一抹冰冷的线条,深海般的黑眸眯了眯。 听到楚啇发出冷嘲的笑,怅鸠不禁抬了一下头。 “花谢影与小结巴匹配?”他冷着笑问怅鸠。 怅鸠默了下,摇头。 其实二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郎才女貌。 王爷这是什么神情? 不是挺讨厌慕七小姐的吗?怎么现在看他的模样倒像是吃了醋火般难受? 错觉吧。 楚啇眯着眼想起那个雨夜自己看到的画面,眉尖处有小疙瘩突起。 “这个小结巴有些问题。” “……”怅鸠斜瞥过来。 依我看,王爷您才是有问题! 沉默了半会,怅鸠还是出声提醒了句,“小花大人没否认这件事,那就是极有可能了。” 楚啇那双黑如夜的眼睛盯了过来,怅鸠绷直了身,一时不敢喘气。 楚啇冷声道:“这小结巴还欠着本王一笔账,现在想嫁了人逃避,是不是觉得本王好欺?” 怅鸠嘴角再次抽动。 楚啇将木头块一丢,起身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怅鸠一愣,急忙跟上去:“主子这是要去何处?” 冶艳如妖的笑浮在嘴角边,那眸子黑得吓人,“自是要去寻仇了。” 寻什么仇? 他怎么不记得有谁跟他们王爷有深仇大恨? 想到方才的话,怅鸠一张脸更是无表情了。 这是要去寻慕七小姐的仇呢。 自个被人算计了,这怨得了谁? 再说,您老当时可也是想着算计人家小姑娘来着,自己伎不如人,现在这会儿终于是恼羞成怒了。 慕惊鸿靠在火炉前跟着丫鬟们学做女红,以前的她哪里做过这些事,自己的衣裳还是自家堂妹给做好了才送过来。 就是那繁杂的族袍子、花冠和首饰都是族里特有的绣娘以及簪娘一起完成的。 她从小就学习推演术,八卦易经,各种阵法……除了这些,女儿家的东西她倒是极少碰。 正低头穿线,突然觉得后背一阵阴风吹进来,起了她一身鸡皮疙瘩。 门扉被吹开,发出一阵吱呀响。 慕惊鸿回头看到急忙去合上门的丫鬟,神色有些怪。 这种感知,实在太清晰了。 上次在慕秉恒那孩子身上,就出现过。 她当时掐指一算,就瞧出了慕秉恒是短命之人。 刚闭上的门突然又被人从外面打开,碧钰带着一身寒气快步走进来,将一样东西交给了她。 “小姐,江小姐又派人送了信笺过来了。” 第072章:花样选秀(3更) “这已经是第十次了吧。” 碧钰的目光从信笺上掠过,心说江小姐也真是执着。 慕惊鸿将纸张丢入炉中,烧为灰烬。 “小姐,夫人让您在府里好好休养。” “嗯。” 慕惊鸿盯着烧毁的纸张,沉默不语。 “小姐,这次可需要回一句话给江小姐?”前几次慕惊鸿都有回信,这次应当也是拒绝了。 慕惊鸿摇了摇头,“不必了。” 不回了? 那这是要出门了? 一时间,丫鬟们都紧张了起来。 “由着她,”慕惊鸿看到几人突然紧张起来,淡淡的一笑:“我总该是,要出门的。” 她的话音刚落,屋外就有急促脚步声传来。 前几天一直下雨,屋外的地面还是湿的,脚步声带起的水渍,声响稍微有些大。 是顾氏身边的陈嬷嬷来了,一脸的喜色,“给小姐带来了好消息!” 慕惊鸿看到这张笑脸,心不由咯噔的一下。 莫非是那婚事成了? 怎么可能! “是皇后娘娘在宫里设了考校的试练,请了好些世家贵女入宫!皇后娘娘特地提了小姐,让您入宫旁观!也顺带着陪皇后娘娘说说话!” 不过是入宫罢,瞧她高兴劲。 慕惊鸿还道是那婚事成了。 “既然,是要入,宫。碧钰,碧萝,你们准备,一下。” “夫人早知宫里会有人出来,早早就叫人备好了!让小姐即刻就动身入宫,”陈嬷嬷声音有些急切。 慕惊鸿讶异,顾氏还能提前算好? 瞧陈嬷嬷的这个表现,慕惊鸿也就明白了。 只是慕惊鸿觉得有些奇怪,顾尘香为何突然设什么考校闺秀们的试练? 莫非…… 慕惊鸿马上想到了后宫空虚的问题,再结合这样的大动作,冷笑了声。 楚禹,你倒是真敢让顾尘香去做这种事。 也不怕顾尘香有其他的想法。 拢着紫貂披风,靠在悠悠驶往宫里的马车,心思转动着。 她在想,如何后宫一团乌烟瘴气搅得他心神不宁,或许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原先是动了江家这边的心思,小祈那日看到了顾家那位庶女,她又萌生了那种想法。 回头想了又想,楚啇上回被蒙骗之后,想必不会再上第二回当。 顾玉姮能与楚啇搅和上令得顾府和皇帝生嫌隙再好不过,只是楚啇这个人不好应对。 方才陈嬷嬷过来传话的那瞬间,她的心思又转到了这一处。 将几家世女放在后宫,也不知楚禹和顾尘香是否受得住。 玉雪一般的脸容浮起浅淡的笑意,白如玉的手挑开一边帘子望向远处。 一道月白身影从前面掠过,突然又返回来好几步,与她再度擦身而过。 乍然与那双瀚海星辰的黑眸对上,慕惊鸿一惊,差些没稳住。 楚啇勾起肆魅妖冶的笑,一刹那间,四周静得如同止住了时间。 马车越过去,慕惊鸿松了口气。 刚才那一眼,慕惊鸿还真怕对方当街做点什么让她为难。 “主子,那是慕七小姐的马车,这是入宫的方向。”怅鸠提醒身边正在勾人魂魄的男人。 楚啇冶艳的笑未收,反而盛绽。 “今日宫里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属下这就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入宫。” 怅鸠一愣。 脚踏入后宫,已见各府未出阁的贵女携婢女随着宫女盈步前往凤仪宫。 今天来的贵女都由顾尘香亲自接见,看到等在小广场上的凝露,慕惊鸿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是打着别的名号选秀了! “慕七小姐!” 大宫女凝露满脸笑意的给慕惊鸿行礼。 慕惊鸿笑道:“又劳烦,凝露姐姐,带路了。” “慕七小姐言重了,这是奴婢本分,七小姐入宫,皇后娘娘最是高兴了!这儿风大,七小姐的身子薄,快些到宫中暖和暖和!” 凝露忙将慕惊鸿引向凤仪宫。 慕惊鸿不经意的问:“都有,哪家的小姐?” 凝露眼神一闪,笑着报出好几个相熟的,其中就有江相婵这位第一才女。 慕惊鸿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这么急着让这些未出阁的小姐入宫,无非就是想要在楚啇面前将后妃的位置给定了。 至于他会做些什么安排,慕惊鸿还真的想要看看。 她不搅和,有必要的时候反而会帮他一把。 “花家五小姐也在,方才还和奴婢提了几句七小姐您呢!” 花未泠? 慕惊鸿柳眉一蹙。 “我与,花五小姐,也是相熟。” “可不是,好些小姐对七小姐您赞誉有加呢,皇后娘娘听了也替七小姐您高兴。” 慕惊鸿神色闪烁,没接这话。 凤仪宫的小花园里,聚集了各府有学识的贵女。 冬日里的花园里,并没有什么花儿绽放,还有好几棵树枯黄了叶,正随风一片一片飘落。 江相婵入宫时就得了自家父亲的口风,知道这是皇上变着花样在各府里选秀。 她很是排斥,却不得不来走这一遭。 皇上选中了你,哪里由你说了算。 如今,她只祈祷皇帝不要瞧中了自己才好。 心乱如麻的江相婵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拱门处慕惊鸿走了进来。 顾玉姮转身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凝露领进来的慕惊鸿,语声突然提了起来,“没想到今日慕七小姐也在!” 倏忽,所有的目光都投向慕惊鸿。 这几日外面一直在传花慕两家要结亲的谣言,今日来这里的小姐们都非常的清楚是怎么回事,慕惊鸿出现在这里,可就有些怪了。 “玉姮表姐。” 这声表姐叫得顾玉姮脸一僵。 之前她可不就是口口声声跟慕惊鸿称表姐妹吗。 顾玉姮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几眼披着紫貂披风的少女,眉目如画,唇红齿白,黑眸笑意如彩锦般映着红霞辉光,委实扎眼得紧! 都说这慕七小姐人如其名,犹似梦中的惊鸿仙子! 今日得见,果然并非虚名! “皇后娘娘到!” 一声唱响,所有人都涌向正门的入口。 大了肚子的顾尘香凤袍加身,修了一张精容,提着精神来应对这些比她年轻几岁的少女们。 顾尘香的年纪与在座的确实是更老了些,但幸好她本就长得貌美还能维持几年的光景。 只是一想到往后要与这些少女分享,顾尘香心里边就生出了怨恨来。 看她们的眼神自然也是没有几分善意,冷厉如刀的扫过好几张艳丽不俗的脸,顾尘香更是堵得慌。 第073章:再做对手(4更) “臣女拜见皇后娘娘!” 一应贵女行礼跪拜。 顾尘香锐利的目光落在江相婵姣好的面容上,抚着肚子温和的道:“都不必拘礼,今日本宫特地在花园中摆了一些诸位小姐喜欢钻研的奇艺。各位凭喜好发挥,本宫身子多有不便,就让本宫的表妹慕七小姐给大家做个评!” 还未来得及喜形于色的小姐们听到后一句,面上笑容就僵硬了。 让慕惊鸿给她们做评? 皇后这是在折辱她们还是有别的用意? 江相婵的视线立即投向慕惊鸿的那个方向,神色复杂。 慕惊鸿也没想到顾尘香突然给自己出了这么一题,怯着声道:“皇后娘娘,惊鸿实在,不才,委实难当,此任……” “惊鸿又何须谦虚,江小姐在百文台输给了你的事,可是早就传到了本宫的耳中,你何来不才?只是苦于没有机会给你发挥罢了,今日本宫就是让大家都知晓,本宫的表妹也是有过人才识的!” 这是在捧她还是棒杀她? 顾尘香向来她投来一个鼓励的眼神,转身走进了旁边的亭中。 各府贵女有好几个都是见过慕惊鸿出手的,顾尘香说的那话自是无假,连第一才女都输了,已说明慕惊鸿有这个资格评她们。 只是仍旧让她们这些心中很是不舒服。 慕惊鸿一脸无措的站出来,一紧张,说话就磕磕绊绊,“诸位姐姐……惊鸿,只是……” 看她急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众人就觉得平衡了。 老天给她一张娇美如花的脸,超然的家世,却也从她的身上夺走一样东西。 虽然算不上是残缺,但整日听着这些磕磕绊绊的话,也是难受。 一句话要等好会儿才听得全,要是急了,都说不出来。 正如眼前。 “慕七小姐,皇后娘娘让你来评,必然是有她的考量,毕竟在座的都与慕七小姐无过深私交,也就作不得假了!各位也莫要难为了慕七小姐才是!” 花未泠站了出来替慕惊鸿说了句话。 慕惊鸿盯着花未泠看了半会,窘怯的向她道了一声谢。 花未泠一句话就化解了大家对慕惊鸿最后一点不舒坦。 这跟慕惊鸿说效果不同。 花未泠向慕惊鸿投来一个善意的笑,黑眸一眨,带着几分俏皮可爱! 慕惊鸿从少女的身上,看到了一些花谢影的影子。 顾玉姮冷笑,视线不经意的瞥向亭中的顾尘香,再扫向慕惊鸿这张清绝的小脸,又是一记阴冷的笑。 慕惊鸿有所察的看了过来。 顾玉姮忙挤出笑容,也替她说了句话,大家各自散去,寻找自己拿手的才艺。 “慕七小姐。” 江相婵没急着表现,而是来到慕惊鸿的面前。 “相婵姐姐。” “自上回游湖后我就想着再邀慕七小姐出门走动,奈何慕七小姐的身子一直不大好,”江相婵笑容轻松,可这话里却带着试探。 游湖的事,江相婵还是对慕惊鸿有些怀疑未消。 慕惊鸿当不知有那回事,抿唇道:“也是,我身子,不争气,今日,收到,相婵姐姐,送来的,信,我是要信……宫里,突然……” “我并未有怪慕七小姐的意思,只是想过来问一声慕七小姐的身子可有大碍。” “谢,相婵姐姐,关怀,惊鸿身子,已经大好。” “如此我就放心了!”江相婵上下打量着慕惊鸿,视线无意的投向顾玉姮,“我与玉姮也是表姐妹,我们江、顾、慕三家也是姻亲关系了,彼此间也是真正的姐妹。既然是姐妹,也是希望能够放下芥蒂,彼此之间交心!慕七小姐你说呢?” 慕惊鸿笑容真诚的点头,“相婵姐姐,说得,不错!” 江相婵长而黑的眼睫掩了下来,再掀起,眸子里的光即收,“上回让慕七小姐赢了那八子围局,这一回希望能够再与慕七小姐做一次真正的对手,不知慕七小姐应否?” “相婵姐姐,都这么说了,惊鸿自当奉陪。” 正观注两人的花未泠走了过来,“又有幸能见得江小姐和慕七小姐的棋技,可真是饱眼福了!” 旁的人听到了都纷纷应和了一句。 这些人也是嫌事不够大,慕惊鸿知道自己不动,江相婵心里边肯定是有其他想法。 “请相婵姐姐,赐教!” “慕七小姐又在谦虚了,我这所谓的第一才女恐怕过了今日就得让贤了!”江相婵身子一侧,带着一股“请”的气势。 慕惊鸿目光落在前面早已经摆好的棋盘,含笑间大步走了过去。 贵女们也都聚了过来,等着一睹那传闻中赢了第一才女的惊技! 就在众女聚集在两人身边之际,御花园穿走的年轻帝王正与身旁的几位年轻官员说话,不知谁提到了今日各府贵女在凤仪宫后花园较艺。 得皇帝一声答应,众人就随着帝王朝这后宫方向过来了。 站在其中的楚啇,薄唇勾起惊艳的弧度,黑眸闪烁着幽芒! 也不知楚禹将小结巴放到一堆备选妃子里,是打算做什么。 深幽的视线落在前面的楚禹身上,难不成他连小结巴也想弄进宫? 掠过低首在侧的花谢影,邃远的目光染上几许趣意。 这戏似乎更好瞧了!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幸运儿958】打赏的1个守卫骑士!!么么哒!爱你~~ 第074章:隐藏秘密(1更) 花园里的气氛随着两人的棋局下到一半时变得紧张了起来,第一才女看上去似乎稳胜,但慕家的七小姐却一脸从容自若,不似走向输盘的人。 周围懂得棋的人都觉得这一局慕家七小姐是输定了。 顾尘香坐在亭子里等了有小柱香的功夫就让宫女凝露过去瞧瞧战况,凝露过去瞧了一眼又折回亭子,对顾尘香摇了摇头,“看着像是慕七小姐输了。” “输了?” 顾尘香犀利的目光落在挺身而坐的江相婵,眉头皱紧。 她与江相婵虽是表亲姐妹,却也不是亲的。 江氏和小江氏在她还在府里的时候就多有针对,顾尘香对江家那边的人却是一点情宜也无,甚至是有些厌恶。 楚禹的打算她怎么会不清楚,这江相婵必定是要留在后宫里的,江家的嫡女,怎么也是个贵妃级的。 这是她往后能上升的位置,就算现在不是,楚禹为了稳住江家肯定是要加封的。 皇贵妃之位,几乎是要与她这个皇后平起平坐。 这种想法涌上来了,就再也止不住。 顾尘香捏紧了双拳,腹中胎儿一动,不得不压下这股妒火。 “既然……” 顾尘香的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看到拱门的方向站着数道身影,并没有人禀报。 顾尘香一惊! 楚禹来了多久? 他竟是亲自过来了,是怕自己处理不好还是怕自己有意为难这些未来妃子? 慕惊鸿察觉到身后有数道视线盯着这边,余光斜瞥,薄唇微勾。 执起的白子偏了一个方向落下。 江相婵倏地盯住了她,张了张唇想说话,就听慕惊鸿微笑致意道:“我输了。” 大家看到结果,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江相婵却扼住了手,直愣愣的盯着慕惊鸿。 刚才她明明可以扭转乾坤,为何…… “臣妾给皇上见礼!” 突然身后传来顾尘香低悠悠的声音,惊醒了一众贵女。 一回头就看到一身黄袍加身的俊朗帝王,看到眼前威严俊美的年轻帝王,贵女们一个个都羞红了脸,急忙过来行礼。 楚禹含笑的一摆手令众女平身,第一个视线就给了江相婵。 众女看在眼里,不由暗自搅着手绢。 来时一个个都打扮得精细,就是为了在皇帝面前有个表现机会。 现在风头全让江相婵一人夺走,好几个心有不甘的。 她们的姿色也不逊于江相婵,却偏偏方才让她大出风头,她们还未来得及表现,皇上就来了。 看皇帝这个样子,想必是来了些时辰了。 “好,很好!不愧为第一才子的妹妹,江挽风,你这个妹妹很有你当年之风!这才是我们北唐的大家闺秀!” 江挽风上前一步,谦道:“素日里舍妹就是喜欢钻研一些棋艺,其他的倒是不上心,实在让皇上见笑了!” 楚禹笑着一摆手,“朕倒觉得江小姐这样甚好!” 连续夸赞,让周围人看向江相婵的神情都有了变化。 江相婵一脸的煞白,身子僵硬的站在帝王的面前,进退不得。 在看到帝王的那一刻,她才猛然的想起自己入宫来是干什么的,皇后将她们这些贵女召入宫是另有深意啊。 她悔极了。 她不应该在这里向慕惊鸿下战帖啊。 不该啊! 江相婵悔不当初,却为时已晚。 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 她原来的想法,都被她自己一手给毁了! 江相婵僵硬着身子,想笑也是笑不出,更不提回应楚禹的话了。 楚禹等了会没见江相婵有所应,鹰眸一沉。 江挽风一惊,咳了一声。 江相婵僵着动作一揖:“臣女谢皇上夸赞,臣女与慕七小姐比试,不过是姐妹间的玩乐,叫皇上见笑了!慕七小姐高雅,竟在最后让了臣女一子,想来也是不想夺了臣女的风采,臣女实在惭愧,这第一才女的名头终是没保住!” 一番话就将所有的风头转向了慕惊鸿。 然而一切还是晚了,即使是这样,已无济于事。 慕惊鸿在心底一叹。 即使没有自己那一出,楚禹迟早是要从各世家中挑选适龄的贵女入宫,江相婵也碰巧遇上了适婚的年纪。 更不幸的是,她是江家的嫡女! 在今天之前,如果寻一正好的夫婿嫁了,或许还能逃得过这一次选秀。 楚禹深黑的视线落到慕惊鸿的身上,“江小姐这么说,定也是有你的过人之处,朕早知慕二夫人会教女,以往倒是不知你还有这般才情。” 慕惊鸿低声道:“不敢与,诸位姐姐,相比。” 楚禹凝视着慕惊鸿,目光越发深沉。 “皇上,”顾尘香看楚禹将目光停留在慕惊鸿的身上有些久,急忙出声,“诸家贵女各有自己的才艺,皇上多留片刻,欣赏……” 楚禹大手一摆,从慕惊鸿的身上收回视线,道:“朕与诸位大臣还有其他事,这里交给皇后,朕很放心。” 顾尘香一僵。 楚禹的视线一抬,从好几个姿色艳丽不俗的贵女掠过,最后落到年纪最小的花未泠上,“这是花家的五小姐吧。” 花未泠上前两步,盈盈施礼,“臣女见过皇上!” 花谢影流光黑眸一闪,有些嬉皮笑脸的道:“皇上好眼力,在万紫千红的花丛中瞧中了舍妹!臣佩服!” “……” 这话要是别的人说恐怕是要惹得楚禹生气了,由花谢影说出来,倒觉得很正常了。 楚禹果然笑着摇了摇头,“你字自在,在朕的面前倒是自在了。” “臣下回头改!”花谢影一揖,讪声道。 楚禹摇了摇头,“罢了,回头花爱卿要来寻朕的麻烦了。” 气氛随着这两人的对话轻松了起来,旁人看楚禹是对花谢影的纵容,实则如何唯有两人心里清楚。 慕惊鸿侧目看了过来。 花谢影勾了勾薄满的唇,晶亮的黑眸冲她一眨。 慕惊鸿没躲,神情不变的看着他。 这幕落在有心人眼里,都心照不宣的笑了。 看来外面所传不假,花慕两家是要结姻亲了。 楚禹深黑的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对顾尘香道:“皇后也仔细自己的身子,有些事,可叫旁人代劳,不必事事亲唯。” 顾尘香羞涩的一笑,顺着帝王伸过来的手靠了靠,两人亲密的相贴在一起。 站在前面的慕惊鸿看着二人亲密无间的动作,眼神暗了暗,慢慢垂下眼皮。 一双手也在宽大的袖口里紧紧握住。 站在树梢之后的楚啇将前面的一幕捕收入目,即使是隔得远,楚啇还是第一眼看到了披着紫貂披风的少女低眸掩盖她的异样神色。 贵女们恭送皇帝离开,整个现场就是一静。 周围人看向江相婵的眼神更多了许多意味,皇上瞧中了江相婵,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顾尘香犀利的目光从江相婵身上收敛,笑着执过她的手,笑道:“本宫已经给江家送了话,今夜你就宿在宫中。” 江相婵身体彻底的一僵! 顾尘香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动作间能感受到江相婵的僵硬。 顾尘香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浓,“以后,我们恐怕是要姐妹相称了!” “臣女不敢……” 江相婵被吓得就要跪下。 顾尘香的手一扯,将她的动作制止住了。 江相婵白了脸。 好些贵女向江相婵投去嫉妒的目光,顾玉姮搅着帕子,看着顾尘香和江相婵二人亲近的样子,眼睛就快要喷出火来了。 好啊。 原来这两个人早就凑到一起了! 小江氏受的苦,还有她这些日子受的气,一并爆发出来,怨恨的眼神更加阴鸷! 慕惊鸿转身往后退了出去,站在假石边,有所感的猛地一抬头朝着花树那边看过去。 直直撞进了一双漆黑如深潭的眼睛里,慕惊鸿一惊,反应过来就转开。 念头一闪,又转了回去。 楚啇那张惊世的面容上扬着笑,眼神戏谑。 慕惊鸿握了握手,对身边的丫鬟道:“你们等,在这。” 人快步走了过去。 楚啇转身朝着另一边慢步走去,在一颗柳树下停住。 慕惊鸿站在围栏的这边,看着隔着一道围栏的妖孽。 “见过啇王。” 楚啇看着福礼的少女,笑意愈浓。 慕惊鸿被他这笑弄得浑身不舒服。 “今日这一出又让本王长了见识,慕家七小姐这一手玩得很妙呢!”漫不经心的话叫慕惊鸿提起了心。 “臣女不知,王爷,在说什么。” “你知。” 楚啇带笑的目光突然一沉。 慕惊鸿抿了抿唇,低头不说话。 见她沉默,楚啇狭长漂亮的凤眸又染上了三分笑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的被你给骗了。看似鲁莽生事,又很拙劣,却容易让人相信。比如本王的皇兄,就很轻易的相信了!你可真不简单呐!” 慕惊鸿掀起眼皮,看着眼前的无双男子。 “王爷……” “小结巴,你以为玩弄了本王就可以借嫁人一笔抹消了?” “?” 慕惊鸿眨着黑曜石的眼,莫名奇妙的看着这个妖孽。 他不觉得用“玩弄”二字很不雅?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对他始乱终弃呢。 “花谢影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楚啇勾起薄唇,笑得肆魅的抬起那只晃眼的手,摸向他自己的脖子位置,那一瞬间,慕惊鸿觉得那个笑像极了玩弄猎物的魔鬼! 动作在脖子后侧一停,慕惊鸿双手倏地紧捏了起来,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深黑的瞳孔却是收缩了起来,那隐忍的样子如数落到了楚啇的眼里。 他嘴角的笑更加的肆邪! 慕惊鸿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当时就空白了。 他看到了! 一定是那个雨夜看到了! 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脖子后面有那样的东西? 不过短短的一瞬间,慕惊鸿就猛地反应了过来。 自己为何要惧? 他根本就不知道身为端木樽月的自己也有那样的一个东西,是她自己想得太多了。 看着慕惊鸿前后变幻的神情,楚啇眼底的笑意浓得翻涌。 慕惊鸿自若的淡笑,“啇王,说得不错,小花大人,确实是,不错的人选。” 楚啇看着少女冷静淡若的笑,嘴里夸着另外一个男人,他那一瞬觉得眼前的少女碍眼极了! 楚啇冷冷一笑。 即使是冷笑,这个人仍是风华万千,令人无可抵挡他的魅力! 美得危险! 慕惊鸿捏紧了双手,不敢大意的盯着他的动作。 “小结巴,你果然是那么想了。你这可是在害人呐,本王很想看看,你入了花家后,花家往后的路又是如何走。” 诡秘的一笑,扎了慕惊鸿的心脏。 慕惊鸿想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他继续幽幽道:“小结巴,那日算计本王的,一定会还回来,乖乖的等着!” 肆邪的一笑,刹那繁花似锦! 慕惊鸿眼前一晃,再回神,人已经远去。 手腕狠狠的一扼,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好似被人拿捏住了。 刚才那个动作…… 应该只是巧合而已。 她回忆过往,也没有发现自己有露过刺青在楚啇的眼前。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忽记得,十四岁那年自己给他算过的命数。 只有一根线…… 她看到的只有一根线,其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自己也同样推演不出自己的未来,看不出的,必是与自己息息相关。 楚啇他……到底想干什么? 她能算尽天下人,却唯独算不到与自己相关的。 楚啇,楚啇…… 慕惊鸿咬着牙默念着对方的名。 “小姐?” 久久不见她回去的两个丫鬟走了过来,唤醒了陷入自己情绪当中的她。 “皇后娘娘令诸位贵女宿在宫中,明日再回府,已经给小姐您安排好了,大宫女凝露正等着您呢!”碧钰一指前面等着的凝露道。 慕惊鸿抽回神线,将视线放在前面。 这晚留下来后,后宫这局面就该有大变了。 女人一多,事情就会跟着多了起来。 楚禹,你想要拔除不属于你的力量,可我却要毁了你! 顾尘香让人安排好所有的贵女,在和慕惊鸿一起入殿之时,一张精致的脸瞬间就扭曲了起来,摔打着殿内的物件,发泄她压在心底的妒火。 慕惊鸿和所有人一样,低垂着身子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发了疯似的顾尘香。 第075章:荣封贵妃(2更) 翌日。 皇后顾尘香与众贵女用过午膳就被送出了宫。 后宫的动静导致了前朝的暗涌,楚禹早朝时,将各官员的嘴脸变化都收尽眼底。 慕惊鸿被皇后留在宫中,出凤仪宫送贵女们要折回去之际被江相婵叫住。 “慕七小姐,我们以后恐怕也是有诸多机会相见了,希望还能够像昨日那般跟你下一盘棋。” 江相婵的神情与昨日相差极大,今日的她仿佛换了个人。 静静的站在慕惊鸿的前面,一种自信又绝然的姿态很清晰,仿佛昨日那点阴霾被她抬手轻轻一拂扫除掉,剩下的只有身为第一才女才该有骄傲和自信! 慕惊鸿看到她眼中有沉淀的东西流动。 这一刻,她知道,江相婵已经认命了。 不,不应当说是认命,而是明确了自己身份和位置! “相婵姐姐……” 江相婵微微点头向她致意,清越沉静的嗓音在她背过身去时响起,“慕惊鸿,我知道,我都知道。即使没有游湖一事我也没有那个机会,就好像是注定了一样,我不是认命。我只是为了江家,为了他们,我也可以丢弃一些东西。其实,昨天我有机会翻身的,但那样一来,我就要陷你不义了。其实我该跟你说一声谢,否则,现在的我已经做了让家里蒙羞的事了,我不想与你为敌,慕惊鸿。” 看着挺着腰身走出宫道的女子,慕惊鸿久久静立不动,抬起精致的脸,目光深远的望向远方。 江相婵昨日也确实是有拒绝的机会,但那样一来只会激怒楚禹。 慕惊鸿抿着有些干裂的唇,心情万般的复杂。 江相婵是无辜的,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连累旁人,是否还要继续? 慕惊鸿有那一瞬间的迟疑。 自己以往就是自伤也不愿意伤害任何人,可这一世自己为了达目的不择手段,与那些伤天害理的人又有何区别? 虽然这个结果有一部分并不是她造成的,她了解楚禹,所以知道江花两家联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比江慕两家联姻更为严重。 一旦江花两家嫡子嫡女联姻,楚禹必定第二个除掉花家与江家。 现在楚禹还将目光放在顾家身上,对江家来说是件好事,一旦帝王的视线投向江家,那就是灭顶之灾。 也是江相婵为何向她道谢的原因,更是她自己想通的直接原因。 慕惊鸿却没有办法过自己那一关。 始终是自己的动作让这件事提前了,让江相婵连个心理准备也没有就入了宫。 中书令和尚书令都是皇帝近臣,执掌门下三省,二者皆是权重大臣。 二者一旦有深一层的瓜葛,顾太尉势必会有所动,楚禹更不会坐视不管。 如果仅是两家不受重视的庶出结亲,倒不会有那些反应。 “慕七小姐,您在这呢,皇后娘娘正寻您呢!” 凝露小跑着过来,还喘着气。 慕惊鸿收了收宽袖,转身随凝露回凤仪宫。 * 五道圣旨分别下达了五家,其中就有江家。 最后一道落在花家。 江相婵一家接旨时,没有喜悦,也没有不高兴。 江中书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却没想到会提前这么多。 接过旨,江相婵无悲无喜的道了谢,看着家人给宣旨的郑公公塞荷包,说着吉利的话,她垂下眸光。 “老爷,皇上这一封就是个贵妃,这……” 江家的人都有些吓着了。 本以为再高也就是个淑妃,没想到会是个贵妃。 再差一步就要与皇后平起平坐了,皇上这是要捧杀他们江家呢! 江中书一脸沉吟的看着无悲无喜的女儿,长叹一声,“此后你入宫后,行事多小心。” “父亲。” 江相婵抬起眼,看着江中书。 江挽风沉声道:“顾皇后如今怀有龙种,你这时候入宫为贵妃,也确实是该万般小心。这高涨的船,对我们江家也未必是件坏事。” 皇帝早就忌惮他们江家和顾家的走近了,让他的妹妹入宫,无非就是想要制造一个彼此牵制的机会罢了。 既然皇帝想看,他们做出来给他看就是。 江相婵看着家人,心一阵的沉重。 “父亲,母亲,大哥,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何氏看着女儿也是长叹一声,“也该是为你准备准备了,皇上急着让你入宫……”何氏后话没说出来,怕再给女儿制造更多的沉重。 江相婵捏紧了手里的圣旨,看着家人沉重的脸容,眼中神色更加的坚定。 * 花未泠接过圣旨后就坐在厅中看着花尚书令,花家的气氛虽比江家那边轻松了许多,但花未泠仍觉得心底一阵的沉重。 一个贵嫔罢了,放到后宫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她可听说江家的才女接的是贵妃的位份,可想而知,江家现在有多么的惶恐。 “父亲,女儿……” “深宫生存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尚书令满眼复杂的看着女儿,虽是个庶出,但在家中也极为得宠,想到要入那吃人的深宫与人争宠,尚书令心里也是不愿意的,“但只要为父在,宫里的人也不敢难为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奈何皇帝想要用这件事警示所有人。 王氏上来握紧了她的手,眼中爱怜与担忧溢于表,“宫里不似外头,为娘的真放心不了你。老爷,皇上这是盯上了我们花家了。” 尚书令瞪了妻子一眼,让她莫要胡言,小心隔墙有耳。 王氏自知说错了话,住了嘴。 文氏眼眶通红的坐在一边,几个姐妹正用眼神安慰着她。 花未泠是文氏所出,又是家里没出嫁的女儿,很得嫡母和几个姨娘宠爱,才十三就要入宫,哪里舍得! 花谢影直起靠在椅子上的身体,道:“文姨娘放宽心,我们花家的女儿即使是入了宫,也不能受人欺,再者,这前边不是还有几位挡着吗?” 话说得轻松,谁知入了宫会是个什么样变化。 一个不小心,就是要丧命的。 花未泠却是轻松笑了笑,“父亲,母亲,姨娘们应当替阿泠高兴才是,皇上抬爱,是女儿的福气!怎么一个个丧着脸,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花家要办丧了。” “休得胡言!”文氏斥了女儿一句。 庄氏坐在前头一直没有开口,等花未泠这话落下了才慢悠悠的道:“阿泠说得不错,我们花家是应该高兴!” 屋里的人都沉默了。 都在为花未泠的未来担心受怕,怕她在宫里行错给自己招来祸事。 花谢影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脑袋,“有大哥在。” 方才还在笑的花未泠不禁红了眼眶,“大哥!” “好了,既然是喜事,就应该高高兴兴的。哭红了眼,怎么嫁人!皇上万人之上的人物,你嫁了也不亏!” “你这孩子,”王氏气骂了一句。 他们花家就不稀罕这种好事! 花家连出过几个皇后,下场也不见得多好,好不容易稳住了家族,这样的事就降临了他们花家。 也幸亏了花未泠不是嫡出,否则这位份就要跟江家那位一样了。 越高的妃位未必是件好事。 * 皇帝一下子就纳入后宫四妃一嫔,搅动了这平静的湖面。 顾太尉看得明白,皇帝这是要有所动了。 抬高江家女与自己的女儿对抗,若说皇帝没有别的心思他怎么也不信。 杨氏得知江相婵被直接封了贵妃,心里一阵焦急。 “老爷,皇上这是要分了皇后在后宫的权呢。会不会……” 顾太尉面无表情的稳坐在那里,仿佛这件事对他顾家并无一点的影响。 “老爷。” 杨氏看到这更加着急了。 顾太尉瞥着妻子,好半天才幽幽开口:“江家女大才,贵妃之位确实是配得上。” “老爷您怎么替他人说起了话?虽说我们顾家和江家也有一层姻亲在,但这层亲,委实是太薄了。比起江中书自己的嫡女来,我们顾家就不是亲了。来日若是出了什么事,江家必然会舍我们顾家……” 顾太尉不是江氏所出,小江氏也不过是个妾,现在还被罚着,缠病在身,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迟早是有这么一天。” 顾太尉冷静道。 见顾太尉不上心的样子,杨氏急得嘴角冒火。 这会儿总得想想法子才是啊。 “老爷难道就不怕皇上以后会……” “再有三个月,太子也该出世了吧。” 顾太尉如枯井般的深潭眸子一闪,说了这么一句。 杨氏一愣,才想起女儿怀了龙种的事,只要太子出世,那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了。 皇帝的嫡子必为太子,她女儿的位置只会更稳固。 如此一想,杨氏慌乱的心稍安了。 * “啪!” 凤仪宫中再次上演着那天的一幕。 慕惊鸿仍旧一脸冷静的看着气怒到扭曲的顾尘香,五道圣旨一下,后宫就多了几个女人与她争宠。 最令她感到害怕的是江相婵的妃位。 贵妃啊! 要是再进一步升了皇贵妃,就是要和自己夺后宫权柄了。 慕惊鸿也没想到楚禹会给江相婵封了个贵妃,这手笔委实大了! 她很想看看顾太尉与江中书站到一起,会是个什么样的情景。 “贵妃,贵妃啊。皇上你就是这么待我的,你怎么能如此待我!”顾尘香咬牙切齿的发泄着,旁边的宫女盯着她的大肚子一阵的触目惊心! 真怕一个不小心,磕着了哪里,危害到好肚子里的龙种。 贴身嬷嬷赶紧过来劝说,提到孩子,顾尘香生生咽下这口气。 嬷嬷说得对,她还有孩子。 一个贵妃罢了,她连端木樽月都能拉下黄泉,还惧一个江相婵吗? “惊鸿。”恢复过来的顾尘香让人收拾殿里的狼藉,抬手向慕惊鸿招了招。 “皇后娘娘。” 顾尘香盯着慕惊鸿半晌,笑道:“姑姑和本宫提过了,你和小花大人的事,本宫也会替你争取。本宫这些日子身子不方便伺候皇上,新封的妃子还得等些日子才能入宫,你是本宫的表妹,得了空就到前面走走,替本宫看看皇上身边有什么需要,就替本宫做些能及的小事。你机灵些,有了机会自己好好把握。”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顾尘香,心底里却是一片冷然。 “去吧,本宫歇一歇,不需要你陪着。” 顾尘香倒是一点也不担心慕惊鸿会背叛,因为在她看来,慕惊鸿和花谢影已经是有婚约在身了,皇上再如何动心思也不可能动到臣子的妻子身上。 慕惊鸿退出了凤仪宫,身边由凝露陪着一起走在外面。 站在宽广的宫墙内,慕惊鸿仰目望向天际,视线停留在涌动的乌云上。 “皇上这会儿也应该回御书房了,皇后娘娘给皇上准备了一些养身汤,慕七小姐还是快些送过去,免得吹凉了。” 凝露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提醒着。 慕惊鸿一转身,凝望着前面的宫廊,“走吧。” 视线落在汤盒上,有一瞬,她恨不得就这碗汤毒死了他。 第076章:御前掌墨(3更) “慕七小姐!” 郑公公远远的看到过来的慕惊鸿快步迎上去,白面上洋溢着和善的笑。 “郑公公。” 慕惊鸿福了福身。 “使不得,使不得!”郑公公忙伸手虚扶,“慕七小姐快别折煞奴才了。” “郑公公,皇后娘娘身子多有不便,特地让慕七小姐代替过来送汤,还请郑公公进殿通禀一声。” 知道慕惊鸿说话多有不便,凝露赶紧上去半步说明。 郑公公眼神闪了闪,道:“慕七小姐还请稍候片刻。” “有劳公公。” 郑公公眼神在她的身上转了一下,快步入殿。 正批折子的楚禹看到郑公公神色有异,先开口:“外面有谁过来了。” “是慕七小姐受皇后娘娘之命过来送汤给皇上,”郑公公压着嗓子道。 楚禹很是意外的看向殿门。 郑公公窥着皇帝的反应,心里边也觉得皇后娘娘这个安排有些不妥,慕七小姐不懂也就罢了,怎么连皇后娘娘也这般不拘礼? “让人进来。” 啊? 郑公公以为皇帝又是直接让人拿进来,往日皇后娘娘亲自送过来也极少被叫进殿来。 怎么这…… 突然窥见皇帝深黑的眼神,郑公公急忙转身出去。 “慕七小姐快些进去吧!” 慕惊鸿看着一脸笑的郑公公有些意外,楚禹让自己进去?这是何意? 她过来就想着,也就是差个人送进去就是,哪里想他会让自己进去。 这不合规矩。 “慕七小姐?” 慕惊鸿点头致意,她从丫鬟手里接过汤盒,跟着郑公公进殿。 御书房里,楚禹正低首批阅折子。 慕惊鸿进来了头也没抬的开口:“拿到朕这里来。” “是。” 慕惊鸿捏着手柄,慢步送到御前。 楚禹正看边境递上来的折子,看着看着眉头就皱到了一起。 半天没等来旁边人的动静,眉头又是一皱,“不打开?” 慕惊鸿似是慌乱的打开,将里面的热汤端了出来。 楚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看了眼小心翼翼的慕惊鸿,眉头皱得更加紧,“皇后身体有恙?” “没,皇后娘娘,很好。”慕惊鸿听他说话就突然打了一个激灵,声音细小又磕巴。 楚禹又是一个侧目。 慕惊鸿将热汤放下,道:“皇上请,喝,汤。” 楚禹盯着她如画的眉目,视线落到她纤细如玉的手,冷沉的目光缓和了些,“皇后让你过来送汤,可有说什么其他?” 慕惊鸿摇头,又急忙道:“只让送汤。” 下面站着的郑公公趁着这会儿功夫走上去,用手上的银针试了试,转身回到了原位,仿佛没有动过一般。 慕惊鸿也像是什么也没有看到,低着头。 见她心有惶恐,楚禹端起汤来喝了一口就放了回去,声音淡漠:“收了吧。” “是。” 慕惊鸿依言收了那碗只喝了一口的汤,正想要说话,又听旁边的人p道:“替朕掌墨。” 慕惊鸿抿了抿唇,目光幽幽的在他身上掠过。 楚禹侧目。 慕惊鸿捏起墨块,轻轻的磨着。 楚禹继续阅折子,御书房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郑公公悄声的退出了御书房。 慕惊鸿磨着墨,目光落在殿门前的一片光上,手无意识的停停动动。 蓦然! 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慕惊鸿一惊! 两人的视线同时撞到了一起,那一瞬间,慕惊鸿急忙收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绪。 “皇上,啇王……” 走进来的郑公公猛地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跟着一愣! 那一抹月白身影站在郑公公的身边,清楚的看到二人的动作。 装着星辰大海的黑眸蓦然收紧,凛夜般的目光在那一节白玉收碗停留了一会。 眸中有晦暗不明的东西在闪动。 “皇,皇上!” 慕惊鸿一脸的惊恐。 楚禹阴沉了脸,甩开了她的手,力度有些大。 慕惊鸿向后急退了几步才站稳,耳边传来楚禹冷漠的声音:“出去。” “是。” 慕惊鸿惊慌的转身就出去,经过楚啇身边时顿了顿。 楚啇眯着美目看着她走远,回头来看脸色不虞的楚禹,神色间有几分玩味! 楚禹深沉的视线看了下来,楚啇不动声色的隐了情绪。 “慕七小姐这是怎么了?”凝露看慕惊鸿脸有惶恐,心一紧 ! “皇,皇上,恼怒,我,我……” 凝露看她这样,哪里还不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恐怕是皇上大发雷霆了。 “先回凤仪宫请示娘娘!”凝露一脸的难看。 凤仪宫内。 顾尘香眼神复杂的看着垂首跪在前面的慕惊鸿,突然有些头疼,“你到底在御书房里对皇上说了什么?竟惹得他如此动怒。” “我……什么也没说。” 慕惊鸿的话让顾尘香皱了眉,楚禹从来不发怒,她这个表妹惹得他在御书房那种地方发怒,也是有本事了。 姑姑让她进宫来是找机会向皇上提一提花家的婚事,这一下反倒是弄巧成拙了,顾尘香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了。 不明楚禹到底为何发怒,她也是不敢贸然说话,还是等一等吧。 “凝露,先把慕七小姐送出宫。” 凝露应了声上前将慕惊鸿扶了起来,温声安慰:“等过段时日皇上忘了这事,皇后娘娘还是要把七小姐召入宫的。” 慕惊鸿不安的将目光投向顾尘香。 “去吧。” 顾尘香叹了口气。 她大概是猜到了慕惊鸿在御书房里跟皇帝说了什么了,也是她自己没有这个福气,花家的那事还得缓缓再提,不能太着急。看慕惊鸿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也只能先让人送出宫去。 慕惊鸿低头走在宫道上,心里边一阵平静。 凝露好几次想开口劝说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奴婢就送到这里了。” 将人送到停马车的小广场,凝露就退了回去。 碧萝和碧钰默然扶着慕惊鸿上马车,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慕惊鸿回头就看到站立在身后不远的楚啇,那绝世的姿容叫人移不开眼! “小结巴。” 如他的人一般,嗓音十分的独特! 慕惊鸿收回要迈上马车的脚步,回身朝他施礼,两人距离三四十步远对视。 第077章:心冷饭硬(4更) “啇王特地,来此等惊鸿?” 冷风吹起她的黑发,几丝几缕刮过她如玉的面庞,衬得那肌肤胜雪! 楚啇高大的身量往前踱来,独有的气息扑面来,令人目眩! 慕惊鸿往后退两步,仰起精致的小脸。 楚啇绝世的容颜就在她的上方,那双琉璃眼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仿佛是要看透到她的内心里去。 那样的美,那样的慑人! “啇王?” “小结巴,”两根有力修长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巴,狭长凤眸眯起,“你比本王想像中能耐,不过,这样也好。” 松开她,妖孽勾唇一笑,从她的身边越了过去。 慕惊鸿抬手在自己的下巴处摸了摸,上面还残留着那个人的独有气息。 不讨厌,却也谈不上喜欢。 放在上世,楚啇瞧见自己也会远远的避开,哪里会有这样的亲近。 即使是去请自己批命,也是规规矩矩的。 回想上世,才发现,除了家人和楚禹外,还真的没几个敢与自己这类人亲近的。 或许连他们都害怕自己的秘密被她窥视得一空,能避免碰面的都避免了。 慕惊鸿从喉咙处发出轻笑,夹裹着几分凄凉。 “小姐。” 碧钰和碧萝被慕惊鸿的笑惊回了魂。 那个人,实在太勾人了,这也是她们第二回碰上了。 慕惊鸿收起心绪,回府。 * 顾氏刚才从顾府回来,正巧在大门碰到慕惊鸿的马车回到。 “母亲。” 慕惊鸿给顾氏一个眼色,让她有话回到屋里说。 顾氏拉着女儿的手率先入府。 回到屋里,顾氏就迫不及待的打听她在宫里的进展,“皇后娘娘可有提起什么话?” “就是让女儿,到皇上面前,送一道汤。只是……不知为何,皇上无缘故,冲女儿,发怒。” 前面的话让顾氏一喜,后面的话让她僵了僵。 打量着女儿的神色,顾氏敛了笑意,沉吟道:“你可是提了那事?” 慕惊鸿沉默。 顾氏心里边“咯噔”的一响。 皇上发怒,这是不同意花慕两家的亲事了,那她这些天的努力全白费了? “惊鸿……”顾氏握紧了慕惊鸿的手,想说句安慰的话却是说不出口,这当娘的没本事,连女儿想要的亲事也争取不来。 皇上那里是不能再试探了,否则就会是另一种结果。 顾尘香让慕惊鸿回府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好在慕惊鸿没急着议亲,再等等也好。 只是花家那位可等得及? 顾氏长声一叹,“惊鸿,这件事再缓缓吧。” “是。” 慕惊鸿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你先歇着,”顾氏拍拍她的手,起身出了她的屋。 慕惊鸿掩着眼帘走到了书架前,取出那本常看的游记,寻了个舒服地方坐下来。 屋边守着的两个丫鬟立即去生火炉抬了进来放到她的脚边,屋里顿时暖和了不少。 盯着红火的炉子,慕惊鸿想着楚啇的事,已看不进手里的游记。 思索片刻,合上腿上翻页的游记,闭上眼继续想。 自己下一步又该如何。 挑起了楚禹对楚啇的怀疑,再逼得楚啇不得不争这个皇位,目的走向已经很明确了,只要再推上一把,事情就会顺着自己所想的方向发展。 只是这一推,如何才能不伤及无辜又能一箭双雕。 想着事,不知何时沉睡了过去。 噩梦里,她又看到了家人惨死的画面,吓得她一个激灵,猛地睁开漆黑如夜的眼。 屋里又静又暗,只有她一个人。 火炉虽还有红炭,此刻却冷得她手脚无一丝温度。 这一刻,仿佛回到了那个日日夜夜寂寞的日子。 也许就是太孤独了,楚禹的出现让她记得自己还是个人,是个需要爱的女人,而不是只知批命测祸福的巫祝和祭司。 坐在火炉前,黑暗中,慢慢的抱紧了双腿,将脑袋缩到了膝盖上,任由周围的黑暗吞噬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屋外有人提了灯进来。 “小姐醒了!” 一句话,惊散了所有寂寥。 一盏灯,温暖了屋里的寒。 慕惊鸿将盖在身上的大裘放下,起身抖了抖有些麻的腿,“有些饿了,传膳,上来吧。” “奴婢这就去让人传上来。” 很快,温热的膳食传了上来,顾氏忙着事去了,只有她一个人用膳。 就跟以往一样。 饭菜再热再香,入口也是冰冷无味。 慕惊鸿用了几口就放下。 碧钰道:“饭菜不合口胃?可要厨房那边再重新准备?” “不必了。” “可您只吃了几口。” “母亲,那边,已经用,过了?” “夫人从小姐屋里出去后就没回府,说是要到庄子里看收成,似乎是因为闹了灾虫,今年冬季的收成减少了三成,夫人正愁着这事呢。” 慕惊鸿皱眉,“都这时辰了,还未回?” “奴婢让人过去瞧瞧。” 慕惊鸿点点头。 第078章:卦中吉凶(1更) 不过一会,碧钰就回屋来轻声道:“小姐,雅芳居里的人说夫人一直没让人回府传话,也不知夫人今夜什么时辰回府。外庄离府里有好长一段路,这路上会不会被什么事给耽搁了?” 碧钰一脸忧心重重。 就是晚回,夫人也会提前让人到门房那边知会一声,让留门。 都这时辰了,夫人却没派人回来。 这有些不对劲。 慕惊鸿起身,走到一边,从盒子里取出几枚铜卦钱,朝着桌上一抛。 手指腹轻轻捻,抬头望着外头稀疏的星辰。 天垂象,见吉星。 天地有自己的规律,万物有自己的法则。 而她利用的就是这天地万物的规律与法则,五行算术不过是从中推演而出。 乾、坤二卦代表天、地,慕惊鸿的手法便结合了这其中两卦推算,再结合天地法则与规律,找到自己想要的运算。 看慕惊鸿前后熟稔的动作,屋里的丫鬟们都屏住了呼吸,直愣愣的望着神情肃然的慕惊鸿,这一瞬间,她们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啪。” 铜钱再铺陈在桌面上,发出几声响。 轰隆! 飓风突然吹刮,雷电从天劈落。 屋里的丫鬟吓得尖叫了一声。 雷电映得慕惊鸿清绝的容色有些苍白,玉手猛地收起卦钱,重新落入盒子里。 “要下雨了。” 碧钰盯着屋外面的天,喃喃的道。 风起云涌,雷电劈打,暴雨要临。 “母亲路上,遇了困难,碧钰,你快去,禀侯爷。让他,派人,出去,快。” 慕惊鸿捏着手,声音有些着急。 碧钰惊道:“小姐怎知……” “快去。” 慕惊鸿没时间跟她解释那么多,她说她算出来的,谁信? 不管真假,顾氏这么晚不回府又没有打发人回来说明,恐怕是真的遇上什么事了。 慕惊鸿看着碧钰匆匆离开的身影,眉头紧拧,白玉的手指又飞快的掐捻着,嘴里喃喃。 凶大于吉。 顾氏这是遇上什么事了? 她虽是顾家的人,但……也是这具身体的亲生母亲。 待她如此,她怎能不急。 “轰!” 天空的雷电打得急又快,盯着那一道道如白昼的雷电,莫名觉得心悸。 慕惊鸿白净如玉的手抓住了门,抬头盯着天空劈打雷电,唇抿紧。 “小姐,许是您多想了,夫人一定不会有事的。” 碧萝站在身边,压着心底的焦急,安慰着她。 慕惊鸿并不乐观,她想到的只有不好的事情。 正如上世,知道得越多,那种感觉就越浓烈。 很多时候,你就算是预知到该发生的事却无力阻止,那种感觉,他人又怎么能理解。 “你去,确认一下。一定要,派人出去。” “可……” “去。” 碧萝吩咐了旁的丫鬟,自己又匆匆出了院子朝着慕德元的院子跑去。 “哗啦!” 倾盆大雨毫无征兆的泼下来,不过一下就溅湿了门槛,打在她的鞋面和裙摆。 “小姐还是先进屋去吧,这雨恐怕是一时半会也不会停了。” 慕惊鸿往后退了几步,但仍旧站在门前盯着漆黑的天空。 那一道道雷电像是催命符一样,让人很不安。 * “啪!” 大雨中长长的黑鞭拍打着两匹马屁股,在积水中跑动得更似飞疾一般。 快是快了,可就苦了坐在马车里的人。 花谢影被颠得胃里的水都翻了出来。 “小花大人,马上就要进城门了。” 外面驾车的人大吼一声。 花谢影吸了口气,两手一抄,往角落一倒,闭目养神。 可惜不到一会,又被颠簸得晕乎。 忍无可忍的他一把将湿哒哒的车帘子一掀,从角落抽出斗篷往身上一架,动作利落。 “让你这么颠着入城,是要将本官颠死不可。” 抬起手,打开了结在一起的绳索。 “小花大人?” “你我各骑一驹!”花谢影抽过马缰,修长如竹的身影往前一掠,人稳稳的落到马鞍上。 “……”驾车的人抖了抖绳子上的水,摆正蓑衣以及头上的蓑帽,也学花谢影飞身上了马鞍。 花谢影见他坐稳了,抬起鞍边的匕首就抽飞出去。 匕首一下子切开了相接马车的连接,两匹马脱了节分开奔了出去。 马车“啪”的巨响,摔打到一边。 花谢影也是倒霉,出城巡视粮储时还好端端的,回程就突然打雷劈雨,来势汹汹。 他这个监察御史就是个劳碌命! 不是刷卷就是巡仓,巡城,巡江……有个什么事,皇帝随时派你到外地巡按,打起仗来,他是不是就要随军受苦了。 也亏得北唐这数年来没有仗可打,否则他这个监察御史可就连吃饭睡觉的时间也没了。 花谢影避着雨策马,一边在心里边啐啐念。 “哒哒哒。” 马蹄飞跑的声音接近了城门,正要从官服里掏出腰牌的花谢影看到大门处刚好停下来的黑色马车。 高挺的鼻子皱了皱,泛着清曜色泽的深邃眸子一动。 那是啇王的马车! 他何时出的城? 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城门里的人涌了出来,看到鲁文清那一身凌然的官服,花谢影就更是皱眉,这两人又搞什么鬼。 马的速度降了下来。 等近些,花谢影才发现,那个妖孽一样的男人穿着一身蓑衣,也与他一样坐在马匹上。 看到鲁文清出现就跨下马背,走近说着话。 “连鲁统领都惊动了?到底出什么事了?”手下抬着脖子,往那个方向看了又看。 “上去瞧瞧便知了。” 九门提督的位置一直空着,皇上让鲁文清管理都城内里的治安,无非就是想要到了合适的机会提上九门提督这个位置。 花谢影勾勾唇,眸中精光闪动。 若是皇上知晓他重用的臣子竟与啇王有往来,会是什么反应? 鲁文清幽潭冰寒的眸子倏地一抬,近乎无人情的视线锁定了从大雨中奔来的马匹。 或者说在盯着马背上的人。 楚啇如黑曜石的眸子染上三分笑意,“他这个监察御史倒是忙得紧,文清可不要被其捉了把柄到圣上面前弹劾。自古以来,监察御史就没有一个简单的,一切小心了!” 鲁文清横过幽潭的眸光,同样冷冷的盯着笑得妖惑的男人,“啇王不给下官惹麻烦,这位小花大人自然也不会随意弹劾。” 楚啇摇头一笑,幽深如墨的眼放回到身后那辆马车。 马车边上,还染着丝丝血迹,连大雨也没法洗涮掉。 “本王将人送到慕府怕是有不妥,文清你与慕家也是近交情了,比本王更为方便。人就交给你了,至于这位小花大人……”楚啇薄唇微扬,“放宽心,他在圣上面前自是不会提你一个字。” 鲁文清漆黑如夜的眸光瞥了过来,凌然的眼神再次投向近到眼前的马匹。 “下官见过啇王,鲁大人!” 花谢影一个抱拳,利落的从马背上下来。 楚啇抬起蕴藏着力量的手,轻轻拉了拉挡蓑帽,薄唇勾动之际夹裹着锋芒,雷电劈打天地,白昼的光芒斜打在他的身上,勾出寒凌的暗影。 这个人…… 花谢影微眯起眼。 “小花大人来得可真碰巧。” 声音肆魅的传荡。 花谢影的视线投向密封起来的马车,眼中有疑惑。 没等他开口,马车里就有人掀起了帘子,露出慕府二夫人身边陈嬷嬷一张老脸。 花谢影愣了愣! 这是……怎么回事? 慕家二夫人怎么会在啇王的马车里?慕家的小结巴也在里头? 花谢影疑惑的眼神落在楚啇的眼中,更是笑意浓烈,“既然小花大人来得巧,鲁大人又要走一趟外城查清贼人何许人,想必也是分身乏术,送慕二夫人回府的事就交给小花大人了。” 鲁文清寒星眸子一瞥楚啇。 楚啇这是打的什么主意,方才可还口口声声说让自己送人,转瞬又让花谢影走一趟。 忽然想起最近慕二夫人与花家夫人走近的传闻,鲁文清深沉的目光在花谢影的身上掠过。 花谢影见他们二人眉来眼去的,眉头一皱。 “慕家二夫人这是怎么了?” 大半夜在外面碰上啇王,还坐了啇王的马车回城,这事透着古怪啊。 鲁文清抬了抬手,声音波澜不兴,“那就有劳小花大人了,我们走。” 如寒剑出鞘的鲁文清领着数十人,不惧黑夜风雨的快速消失在雨夜里。 花谢影更是皱眉。 “慕二夫人,本王就送到此处,由小花大人护送回府,大可安心。” 楚啇跨上马背,那只修长似竹的手一抓马缰,策马入城。 怅鸠冲花谢影一抱拳,身上的冷凌与他那主子倒是不同。 眼尖的,花谢影看到怅鸠劲腰上的剑染上血迹,很淡,但方才绝对是见过了血。 “多谢啇王。” 顾氏的声音传出来时,楚啇的人已经没入了雨夜消失不见。 * 慕府的人出府门不过多远就与花谢影护送的队伍碰上了,鲁文清还派了几个人跟随,就怕再出点什么意外。 花谢影将人交给慕府,一刻也不停留,急奔回府。 慕惊鸿在门前足足等了一个时辰,谁劝也没有用。 “回来了!小姐,人回来了!” 一个丫鬟撑着伞,身上还是淋湿了一半的冲进来,喜形于色的道。 其他人皆是一松! 慕惊鸿却是冷静的点头,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伞,去雅芳居。 慕德元站在雅芳居内,等着大夫过来。 慕惊鸿走进来,给慕德元行礼然后入内。 当看到顾氏身上的狼狈时,柳眉一蹙,“母亲,这是怎么回事?” 人没走近就先出声。 看到慕惊鸿,顾氏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丫鬟,“我没事,倒是陈嬷嬷为了救我受了些伤,两个丫鬟也有些伤重。” 说着,顾氏神色阴鸷:“母亲从外庄派回来的人在路上遭人杀害了,一路回来遭人拦截,即使是装成山匪的模样,母亲也知道是身边的人要害我……” “母亲无碍,只是受了些惊吓。” 慕惊鸿看着完好的顾氏,放心了。 顾氏身上湿哒哒的,她先让人给顾氏换衣,自己走回到了外面的厅。 慕德元见她沉着脸,安慰道:“你母亲身上并无伤势,几个下人将她护得好好的。送你母亲回府的是花家的嫡子,想必是在途中遇上救下了你母亲,也是万幸!” 慕惊鸿有些意外的看了过来。 “这件事,要查清。” 慕惊鸿看着慕德元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慕德元眸色深沉的看着慕惊鸿,并没有马上回话。 这时,大夫就被人匆匆送了进来。 陈嬷嬷她们受了伤,必须马上医治。 慕惊鸿和慕德元就坐在厅里等着结果,这大半夜的动静这么大,后院的几位也都知道这边出事了。 鲁氏和屠氏都打发人过来询问,娄氏屋里的嬷嬷过来看是顾氏出了事就马上折了回去告知娄氏。 慕德元得大夫的话,说顾氏身上只是有些皮肉伤,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大碍。 起身对慕惊鸿说:“惊鸿你且放心,这件事侯府一定会追查到底,将贼人捉拿。” “有大伯父,这话,惊鸿就放心。” 慕德元又安慰了一句,吩咐管家给顾氏这边送一些补品过来就出了雅芳居。 外面的雨还在下,屋里的丫鬟婆子在忙活着生炉子,给受伤的人煎药。 慕惊鸿站在雅芳居的门前盯着冰冷的雨水,突然开口对身边的碧萝道:“你去备礼,明日一早,我亲自,送到花府。” 碧萝犹豫了下才转身去备礼。 她刚刚打消了顾氏那个念头,又切断了两家的往来。 花谢影又突然介入进来,她不得不走这一趟,也不知她这一遭,又会传出些什么话来。 慕惊鸿轻轻一叹,回里屋去看顾氏。 * 顾氏回府受袭的事很快就传开了,特别是慕府上下,都是皆知。 就连是花谢影护送回府的事都一清二楚,顾氏次日就到娄氏这里晨昏定省,就受到了娄氏冷眼竖眉。 又是二房招惹的事! 顾氏对娄氏这种对待已是习以为常,请了安出来,还特地在鲁氏和屠氏几人身上扫了好几圈才收住了眼神。 没从她们身上看出些什么,顾氏只能先放一边,总会查出背后的人来。 出静心居,顾氏就对慕惊鸿道:“这路上若不是遇上了啇王,为娘这条命也就丢在路上了。” 慕惊鸿倏地抬眼,枯井深暗的眼里闪着惊讶! 看她这反应,顾氏也是满心复杂的道:“虽说我们慕府不想与啇王府有什么瓜葛,但这个救命之恩,母亲却是不得不承了下来。” 慕惊鸿看着顾氏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内心是惊骇的。 楚啇,怎么会是他。 她昨夜的卦中可没有破解之象。 可是楚啇却出现了,还很巧妙的介入,救了顾氏。 回想那年两人对坐在香堂内的情景,慕惊鸿神色间更为复杂。 第079章:开过光的(2更) 马车在湿哒哒的路面滚动,慕惊鸿的视线落在身边的锦盒上,挑着车帘望向西城方向。 神色随着越来越靠近越是复杂。 花家的那份谢礼已经由慕府的管家去送,但送往啇王府的这份却是不能由慕府出面,她避着耳目出府送谢礼,总是有些偷偷摸摸的意思。 车子一停,慕惊鸿身边的碧萝就提醒:“小姐,从这儿转弯就是啇王府了。” 慕惊鸿收回神思,点着头拿过礼盒下马车。 守门的护卫看到走过来的慕惊鸿连忙迎上来,“这位小姐……” “我家小姐来给啇王送些东西,不知啇王可在府中?” 碧萝抢在护卫前面说明来意。 护卫神色怪异的在慕惊鸿的身上走一圈,猜不出对方的身份,但看穿着打扮以及这份独特的气质,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这位小姐来得好不巧,我们王爷刚刚出府不过半盏茶的功夫。”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慕惊鸿竟是松了一口气。 她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护卫,“劳烦给啇王。” 护卫听对方语速说得极慢,还有些磕磕绊绊,愣了愣。 “你们王爷,会明白,是何意。” 慕惊鸿微微一笑,脱了手。 护卫不得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还没问完话,慕惊鸿转身就走了。 碧萝和碧钰被慕惊鸿这个举动也是弄得一愣。 “小姐不亲自同啇王说一声?”碧钰有些疑惑的问。 慕惊鸿重新靠在车壁上,闻言摇了摇头,“见了面,不过尴尬,罢了。” 尴尬? 慕惊鸿的话让两个丫鬟愣了下,随即想起那张绝世无双的脸,俏脸一红。 与那样的人说话,恐怕也是说不利索的吧。 面对他也更是难把持自己的心。 * 从宫中回府,已经是傍晚落霞时辰。 昨夜下过一场大雨后,今日的风吹得更急更寒。 楚啇大步流星走进府门,护卫就上前汇报:“王爷,今日一早有位小姐将一份礼送了过来。” 楚啇向前的步伐一顿,狭长的凤眸一眯,尾音拖曳,“哦?” “那位小姐说话似乎不太利索,”护卫提醒。 楚啇黑眸立即染了笑意,“怅鸠,将小结巴的礼拿到本王的房来。” “是。” 怅鸠跟着护卫过去拿锦盒。 楚啇金刀大马的坐在椅子里喝着老婆子斟的温茶,看到怅鸠提进来的锦盒,冶艳的眼角笑意更浓。 “打开瞧瞧。” 怅鸠依言打开。 当看到里面琳琅的珠宝时,楚啇眼中三分笑意瞬间变成了七分冷意,只是嘴角还浮着勾人的笑,“怅鸠,本王看上去很缺钱?还是说,本王在这个小结巴眼里就这么俗气?” “……”怅鸠沉默不语。 “啧!” 这一声已是染了九分怒。 “她的谢意倒是特别,将东西原路奉还,”楚啇冷声哼笑。 “是。” 怅鸠利落的将锦盒盖上,抄在手上就走。 * 慕惊鸿刚从顾氏这边回到屋里就看到摆在桌案上的锦盒,愣了愣问守在门外的丫鬟,“这东西,什么时候,送来的?” 丫鬟一愣,“奴婢一直在外面忙着,并未看到有谁送东西进来啊,这盒子不是一直在屋里头吗?” 慕惊鸿皱皱眉,抬手示意丫鬟出去。 碧萝和碧钰惊道:“这不是小姐送到啇王府上的礼盒吗?” 怎么会在这? 慕惊鸿将手搭在锦盒上,沉吟片刻道:“看来,啇王不喜。” 这还得她再选礼物送过去。 慕惊鸿觉得有些麻烦,向来都是他人给她送礼的份,何时需要她亲自送礼了? 头一遭就被人原路送回来,慕惊鸿就有些郁闷了。 “啇王这样的人物自是不缺金银,这些珠宝也确实是俗气了些……”碧钰说着就住了嘴。 这不是说送礼的人俗气吗? 好在慕惊鸿没在意这话,叫人将这盒珠宝收起来。 她跟顾氏说这谢礼由自己来办,怎么也得办好了。 毕竟那可是救命之恩。 一盒珠宝确实是不足以表达最真诚的谢意,楚啇这样的人只要往外面一站,不用卖笑,便有诸多男女自愿奉献这些俗物。 别人不能送,且又贵重的。 看来也唯有一样了。 慕惊鸿思索片刻后,坐到了案前提笔写字。 碧钰和碧萝站在旁边看了又看也没看懂她写的是什么,字倒是有些识得,合放在一块却极为深奥。 慕惊鸿搁下笔,从自己的盒子里再取出一块古朴雕琢的小物件,与信放进了一个小盒子里。 “明日一早,你亲自走,一趟,”慕惊鸿将东西递给了碧钰。 “是。” 碧钰捧着巴掌大的盒子,落手轻飘,这比那一大盒子的珠宝轻太多了。 小姐就随意的取一件小玩意,啇王真的会喜欢? 慕惊鸿叮嘱道:“告诉啇王,这是,开过光的。” “……”碧钰眨眨眼,“是。” 翌日。 碧钰亲自将小盒子送到啇王府。 护卫捧着小盒子匆匆走到湖心亭,看到吃早茶的绝世男子瞥着视线过来,猛地一低头战战兢兢的将手里的东西送到怅鸠的手中,道:“这是昨日那位小姐身边的婢女送来的,还给王爷带了句话,说这是开过光的。” “……” 怅鸠绷着脸将盒子送到正懒洋洋斜在亭边的男人的面前。 容色无双的男人抬抬眼皮,伸手接过那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纸展开一阅。 “呵。” 这声呵笑,让怅鸠禁不住侧目。 也不知这慕七小姐写的什么竟叫主子露出这种神情。 楚啇捏纸张的手微紧,眼中流光深暗。 更让他瞪目的是,楚啇随手就往怀里揣了进去。 怅鸠更好奇那上面写的是什么了。 楚啇薄唇微抿着,狭长又漂亮的眸子一抬,见怅鸠投来好奇的目光,冷声道:“本王说过这个小结巴不简单,可没想到她这般不简单。怅鸠,她勾起了本王的好奇心。” “王爷打算怎么做?” “这就要看她打算做什么了,小结巴不安分啊。” 尾音拖拽,夹裹着寒意。 怅鸠沉着声道:“慕二夫人的事,主子或许不该插手。” “本王想到小结巴又要为慕二夫人跳出来的模样就忍不住手痒,不过是伸伸手的小事,本王收下她这件小礼就是。” 那只好看的手挑起那块雕琢得极精致的小物件,摆放在眼前细瞧了一会,黑眸微眯。 “也确实是好东西。” “……”怅鸠还真没看出来。 不过是拿铜融刻出来的小玩意,一句开过光的,就是好东西了? 主子这追求未免太简单了,还不如要了那大盒子的珠宝。 看到楚啇又往怀里揣,怅鸠更是意外的瞪眼。 这么宝贝? “你说得极是,本王也确实是不应该沾慕家的事,楚禹也正愁着没机会抓本王的把柄,”楚啇拿起凉掉的茶往嘴里送,微眯着漂亮的眸子,起身站到湖边,凝视着前方一隅,语声悠远,“他这段时日常召本王入宫,无非就是有了别的想法。皇权这东西,谁又不想要?” 漂亮得润着光泽的手指一曲,将手中的空杯子轻轻掷入冰冷的湖中。 怅鸠看到那空杯子飞掠在湖面,打着飘儿,一路碰到湖面的尽头,打在岸岩上,发出叮的一声。 空杯沉没入水中。 风刮起,湖边的树梢哗哗作响。 * 楚啇将东西收下没有再退回来让慕惊鸿松了口气。 “啇王也真是奇了怪,不过是一件小玩意,竟是比不上一大盒子的珠宝。”碧钰奇道。 慕惊鸿笑笑,“那可是,开过光的。他自是,喜欢的。” “……” 往佛寺里一求,多的是给他啇王开光的玩意。 还会在意这么一件? 慕惊鸿放下这事,又问起顾氏的事:“侯爷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过来吗?” 正要说话,章管事就走了进院,“七小姐,侯爷让您到前厅去一趟。” 慕惊鸿对方的神色,道:“可是,捉到贼人了?” “七小姐到前面便知。” 见他不说,慕惊鸿也就带着人过去。 半路又问,“可通知了,我母亲?” 章管事道:“已让人过去了。” 慕惊鸿点头。 到了前面的正厅,慕德元和娄氏等人都在了,顾氏在她身后一步进来。 看到站厅内的城门护卫,慕惊鸿的眼神就闪了下。 视线从一众人中落到眼前这个冷漠的男人身上。 鲁文清一身沉黑的静立在厅中,那气场让人无法忽视。 就是慕德元这个侯爷在鲁文清的面前也仿佛是矮了一截,慕惊鸿知道鲁文清这个人冷漠,却也是个重感情的人。 否则当年也不会求到了自己这里来。 想到他为了金墨兰所做的一切,慕惊鸿也不禁羡慕了金墨兰。 金墨兰这一生能有鲁文清这样的男子守护,也是没有白走一遭。 再想到自己与楚禹的结局,眼神一暗。 “慕二夫人。” 顾氏刚进来,鲁文清抬手一揖,低磁的嗓音夹着冰冷的质感,“贼人本官已经捉拿,此事不好交由官府处理,特地过府请示侯爷。” 慕德元听了这话,满脸的尴尬和不自在。 顾氏看这情况,就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多谢鲁大人!不管这背后人是何人,鲁大人明言就是。” 鲁文清冷沉的视线落到脸色难看的屠氏身上,即使不用他说明,事情的真相也差不多得出来了。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温柔美少女】打赏的1个告白气球!么么哒!爱你~~ 第080章:轻贱的命(3更) “噗通!” 屠氏抖着身子,面容煞白的朝顾氏一跪:“二弟妹,这件事和屠家并无关系,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慕惊鸿眸子一眯。 顾氏冷笑,“我看到那些人就有了怀疑,原来也真是你屠氏干的好事。屠氏,你想要我的命,可有想过你屠家!” 顾氏怒指屠氏,喝问。 这回不管慕德元和娄氏在不在当场,顾氏当堂怒斥。 怒火胜以往任何一次。 昨夜的凶险,她可是亲身经历的。 她若是出事,慕府里的这些人还不得拿捏她的女儿。 一想到自己出事没有人给女人遮风挡雨,任由里外的人揉捏,顾氏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的怒火。 娄氏想要发话,抬抬眼皮,到底还是收住了。 还有外人在这里呢,顾氏就这么大呼大喝的,实在有些孟浪了。 慕德元听出顾氏话中的威胁,脸上的颜色差些挂不住。 他才是慕府的一家之主,顾氏仗着顾太尉的官威当场发作,也实在没给他留半分面子。 鲁文清虽然和鲁氏是姑侄,但二人的亲情可没那么深,再者,犯事的是屠氏,鲁文清也不好在这里停留。 告辞一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 在转身出厅时,特意在慕惊鸿的身上扫了眼。 慕惊鸿有所感的转身看向门外,只看见鲁文清走远的身影。 “屠氏,这个公道,我会自己讨回来,侯爷也莫要劝我大度,我已经让步太多了,以至于让有些人以为我顾红裟如何好欺呢。” 顾氏根本就不给慕德元说话的机会,拿过鲁文清送进来的证据,对娄氏道:“母亲,这件事儿媳想要自己作主,母亲觉得儿媳这么做有错,儿媳可以现在给屠氏一个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一旦给了,那她顾氏就会做别的打算。 从顾氏的神情中看到了决绝,娄氏一张脸青红交加,这是怒的。 慕惊鸿垂首站在一旁,未发一言。 “你……”娄氏指向屠氏,眼中是压不住的怒火,“屠氏,你到底想干什么。” “母亲,儿媳真的什么也没有做,不关屠家的事啊。定是外边的人嫁祸儿媳,请母亲一定要相信儿媳!”屠氏一下扑到了娄氏的面前,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奶奶,”慕秉恒也跟着掉眼泪跪在边上,眼巴巴的看着娄氏。 看到孙子这可怜样,娄氏就为难的看向慕德元,最后又恼怒顾氏的不顾情面。 瞧把她的孙子哭成这样,可怜见的! “秉恒,快起来,快到奶奶这来!”娄氏心一软,冲着慕秉恒招手。 慕秉恒摇头:“母亲受人嫁祸,二婶欺我们,还请奶奶替母亲做主。” “好好好,奶奶一定会替你们做主,快起来,”娄氏连声答应,溺爱之心彰显得无遗。 鲁氏看着这画面,掩面站到一边,无声的冷笑一声。 屠氏见此,哭得更凶,不时的向顾氏示弱。 言语间,全是指自己受人嫁祸,完全没有认识错误的意思。 顾氏脸上的冷意更甚。 “屠氏,你也不用在这里哭得假惺惺,鲁大人已经将所谓的证据都搜了过来,连人都扣押了下来,你在这里说这些话不觉得恶心?”顾氏冷声对慕德元道:“侯爷,这一次不是我不给您面子,是屠氏要害我性命。如果我再姑息她,外面的人只会以为我顾氏好欺,命贱。” 说完这些话,顾氏回头对慕惊鸿道:“惊鸿我们走。” 慕惊鸿点了头跟着走。 娄氏看顾氏如此行事,气得脸都绿了。 屠氏见搬出娄氏和慕德元来都没有拦住顾氏这股怒火,顿时就有些慌了。 “侯爷。” “啪!” 慕德元气得一巴掌招呼了过来。 整个大厅突然一静。 鲁氏嘴角的笑意更盛,也是屠氏活该,以为给侯爷生了个儿子就觉得自己高功了,不仅在她的面前耀武扬威,还想要得到顾氏手里的权。 顾氏手里的东西岂是她屠氏能肖想的,也不看看顾氏的背后有的是谁。 顾太尉若是真的发了怒,就是他们侯爷也顶不住。 这一回,屠氏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真是活该。 一回不成,就该收敛收敛了。 这么着急拿捏人,还是性命,屠氏也真是不经脑子。 “侯爷?” “屠氏,看你干的好事!”慕德元气得胸膛起浮,眼目阴沉。 屠氏委屈巴巴的捂着脸,眼泪掉得更凶,慕德元看见了就觉得厌烦。 屠氏趁机给顾氏下这种绊子,心里边想的是什么,他会不清楚! 无非就是为了拿到顾氏手里的那些钱财。 顾氏手里拿着的,都是她从顾府带过来的东西,岂是那么好窥视的。 真是没脑子! 慕德元这么小心翼翼待顾氏,也是因为顾太尉。 能和顾太尉攀上亲,给他们慕府不知带来多少的利益。 这个蠢妇竟敢仗着屠家那点力量敢在背后行事,还想要害人性命! 十足的蠢妇! 事情要是传出去,她就是人人得知的毒妇! 慕德元看着屠氏泪眼婆娑的模样,已经在心里边考虑要不要将这个女人给休了。 免得顾氏到顾太尉那里说句不好听的话,他在朝中的日子就很不好过。 屠氏哪里想到,慕德元已经对她起了休妻的心思。 拉着儿子当场又嚎哭了起来。 娄氏看着孙子跟着哭,心软得一塌糊涂。 张口想要替屠氏说两句好话,但看儿子一脸阴沉,又收了回去。 且不论屠氏如何,顾氏回到了屋里就让人准备马车,亲自跑顾府一趟。 这件事若是不处理了,以后的日子那才是没法过。 慕德元在门口前急忙拦住了顾氏,“二弟妹,这件事必然还有别的法子,若是闹到了衙门,这对慕府照成极大的影响,你也是慕府的一份子。” “侯爷将我顾氏的命说得这般轻巧,”顾氏讽刺的一笑,“我知道侯爷为难,所以也只能请官府替我这条贱命做主了,就不劳烦侯爷做主了。” 顾氏越过他身前,朝外走。 “二弟妹,”慕德元急了,“你也要为惊鸿着想。” “正因为我要为自己和女儿着想,才不能让这种事再发生,”顾氏眼神冰冷,“若这事换成是侯爷,又该怎么做?” 自是恨不得也杀了对方! 第081章:各持其局(4更) 扶着门,慕惊鸿站着望向府门,“母亲她……” 碧钰沉着脸道:“小姐,大房也实在欺人太甚,这一次夫人要将大夫人告到官府去,也是有理。” 屋里的其他丫鬟也是同仇敌忾,恨不得将谋害他们夫人性命的人杀了。 慕惊鸿眸光闪动。 慕德元这一下可就头疼了,且看他舍不舍得放手屠家的利益了。 屋里的女人多了,有些时候也不是件好事。 这不就应验了吗? “屠家那边,恐怕是,要有麻烦了。” 有些事,似乎开始照着她的意愿去发展了。 让顾府与其他势力交恶,从而得到应有的惩罚。 只要让楚禹抓住这样的机会,势必会有动作,那时,也就变成了皇家与权臣相斗了。 他们两败具伤自是再好不过。 若是有一方赢了,她不介意在背后推一把。 慕惊鸿眼皮低垂,掩下她眼中的冷意。 * 顾氏将证据都呈上了堂,官府一时间也懵了。 慕家自己人告自己人,这……难办了! 顾氏是太尉的亲妹妹,官府也不敢怠慢,最后还是派人去通知了顾太尉。 至于屠家这边,官府也是通知到位。 屠家虽没有人在朝中为官,但架不住屠家曾出过几朝的元老大臣,虽退出朝堂,却也是都城里数一数二的世家。 其家主更是在都城中具有一定的影响力,好些门徒在朝中当差,关系也实在不少。 谁知道,就因为后院女人的小打小闹,惊动了两家的人物。 断案官府头疼极了。 顾氏手里的证据是鲁家那位鲁大人提供的,肯定是作不了假。 理都让顾氏占全了,这应该是件很明确的案子,但是……这对方是屠家啊! * 议事殿出来,顾太尉与江中书不知何时走到了一起,两人的脸上都是虚假的笑。 若是没有这段日子发生的事,两人的笑容可能会真诚一些。 现在嘛。 一个女儿是皇后,另一个是刚封的贵妃,不日就要行大礼入宫了。 在后宫,女人之间是没有任何情宜可言的。 “太尉大人!” 一个下官形色匆匆的从宫外进来,快步来到顾太尉的面前,凑上来耳语了几句。 顾太尉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 江中书站在一旁看着不发一言,见顾太尉脸色沉了下去,也仿佛是没有看到一般。 “江大人,本官还有些事,就先行了。” “顾大人请。” 江中书看着匆匆而去的顾太尉,正巧这时江挽风走到身边,道:“挽风,你叫人去看看。” 江挽风点头,“父亲,阿婵入宫为妃,此后与顾府怕是不得安宁了,早些脱离顾府也好。” 以前他们江家依靠着顾府,现在不同了。 他们江家完全不需要再与顾家为伍,现在这种局面,就是想要为伍也是面和心不和了。 如此也无益,倒不如趁早两人分割,各持其局。 江中书眸光深了深,“这恐怕也是皇上愿意看到的局面,也好。” 江挽风闻言就知道自己父亲的打算,“孩儿先出宫。” 江中书点头:“若事不关己,且避开了就是。” “孩儿明白。” 第082章:各退一步(1更) 得知顾氏将事情闹到官府,娄氏一张老脸煞白,怒喝,“她这是要让我们不好过啊,她简直就是……” 一口气没上来,娄氏直直往后一跌。 “老夫人!” 静心居里的人被吓得不轻。 “快……快去……拦着她。” 娄氏僵着手指指向大门,喘着一口气发出硬硬的字语。 连嬷嬷忙道:“老夫人放心,侯爷已经去拦人了,这事应当还有转圜的余地。” 娄氏眼神阴鸷,“顾氏,她是要我们慕家不好过啊,她就是想要报复老身啊。” 娄氏气仰着脖子,上气不接下气。 屠氏自知自己犯了错,躲在家里不敢现身,拉着儿子到跟前,红着眼眶说:“秉恒,母亲对不起你,顾氏这么一闹,你父亲极大的可能会舍弃母亲。到时候你就是没了娘的孩子,以后多注意些鲁氏,这个女人就是巴不得我死了才好。” 慕秉恒抓着屠氏的手,也跟着红起了眼,“母亲,我不要母亲你走,奶奶这么疼我,一定会听我的。母亲你放心,孩儿一定会替你讨回来的。” 孩子的眼神锋利了起来,眼中藏着阴毒。 “傻孩子,你奶奶还有你大哥,你大哥这么出色,为了慕家,完全可以舍弃你。秉恒,你记住,即使母亲不在你身边了,也要尽自己的努力活下去。以你现在的年纪韬光养晦,他日必胜他慕南风。” 屠氏对这个儿子期望很高。 在她的眼里,她的儿子才是最出色的。 慕秉恒看着屠氏,眼露坚定。 “母亲,我会求奶奶的。” “秉恒,你还是不懂母亲的意思,顾氏这么一闹,家里肯定是要处理母亲的。”没有转圜余地。 慕秉恒咬唇,他不会让母亲就这么从自己身边离开的。 绝对不会。 “母亲,孩儿这就去求奶奶。” 一转身,慕秉恒跑了出去。 屠氏根本就没来得及抓住人,“秉恒,回来!” 慕德元到府衙时,顾氏已经原原本本的将手里的证据呈交了上去,没来得及说话,顾太尉就到了。 府官立即下来迎接,那恭敬谄媚的态度让慕德元心里边“咯噔”一响。 这事情顾太尉介入进来了,就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看来他得早做准备。 顾氏和屠氏必须舍一方,也是他的迟疑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太尉大人。” 慕德元强挤着笑。 顾太尉深潭的眼眸盯着他,直叫人心底发毛。 “这件事……” “这件事本官听说了,慕侯爷家里的事闹到官府来,实在太难看了。” “是是是,是我本侯处理不当,让二弟妹受了委屈。只是这是家事,都说家丑不外扬,还请太尉大人说几句,家里边处理就是!”慕德元又补充了句,“一定会叫二弟妹满意为止。” 顾太尉看向堂上跪着的顾氏,冷淡的瞥了慕德元一眼,对府官道:“还请容本宫与舍妹说几句。” “太尉大人快里边说话,”府官一转身,“还不快扶慕二夫人起身!” 顾太尉往堂里走,慕德元硬着头皮跟进去。 顾氏由丫鬟扶着走进屋里,府官给安排好了就笑着退出去。 后堂只剩下慕家人和顾太尉这边的人,一时静了下来。 慕德元好几次想要先开口打破这沉默,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太尉权大,气势压人。 他虽身为侯爵,手上的实权与顾太尉的相差得太远了。 “阿裟。” “大哥。” 顾氏冷冷看了慕德元一眼,回身回话。 “慕侯爷说得没错。” “大哥?” “既然是家事,没必要闹到官府来。”这是都城官府,一旦闹出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这个节骨眼,顾太尉实在不想闹得太难看。 事关屠家那边,他也是有些不好处理。 “可是这件事……”顾氏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她已将证据呈上去,完全可以拿捏屠氏。 这时候收住,岂不是叫对方得意? 此后更是肆意。 “阿裟。” 顾太尉语中有警示。 明白顾太尉可能是有别的难处,顾氏咬咬牙,道:“既然侯爷能给我二房满意的处置结果,我撤下去就是。” 慕德元整个人一松,感激的看向顾太尉。 顾太尉眼神一冷,沉声道:“侯爷,我们顾家的人,可从来不是那么欺的。他人进一尺,我顾家就还他一丈。” 慕德元身躯一抖,顾太尉这是在警告自己,要是处理结果不能令顾氏满意,顾太尉会做得比顾氏还要过分。 “请太尉大人放心,一定会让二弟妹满意!” “慕老夫人那里,还请慕侯爷解释几句,别让后宅不宁。”顾太尉冷声丢下这句,出去与府官说明原因。 府官自然是非常的高兴,恨不得这事不要办了。 现在顾太尉这么要求,他自是乐意极了! 顾太尉目送顾氏回府,冷着脸转身吩咐身边人,“你走一趟屠家,将这样东西交给他们。” 顾太尉手里递出去的,正是顾氏拿过来的证据。 手下立即接过就去。 屠家要怎么做,他也很想看看。 他的亲妹妹差些命丧他们屠家人之手,不给个交待,外人就当他这个太尉是摆设的。 * 回到慕府,慕德元就让人将屠氏带到了前堂。 命令一下,几个壮汉就上来拉起叫嚣的屠氏下去,动家法! 顾秉恒跪在娄氏面前苦苦哀求,却也没能让娄氏软了心。 儿子一回来就使这样强硬的手段,可见他是不得不处理了,若是她再心软放了屠氏,事情就更不能挽救了。 屠氏被打得半死,气息奄奄。 拖到慕德元面前还没出一口气,就被甩下来的一纸休书气得吐血昏死了过去。 顾秉恒恨恨的盯着顾氏,放出阴毒的话,“你敢这么对我母亲,他日我也不会放过你。” “啪!” 慕德元一巴掌甩下来,几乎是要将孩子打晕,“你这个逆子!” 慕秉恒霍地回头,眼神阴鸷的盯着慕德元,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成了欺负他们母子的恶人。 “将屠氏送回屠家,我们慕家容不下这等毒妇。” 慕德元一招手,又有几个婆子过来抬起昏迷不醒的屠氏出去。 慕秉恒被人拉着回后院。 鲁氏拿着帕子摁着嘴角,掩饰她嘴角边的意色。 屠氏一倒,接下来这个家,也就轮到她的手上了。 从这之后,顾氏更是在老夫人面前不得脸,日子就更难过了。 想到以后这慕府就是自己在掌权,鲁氏就忍不住想要得意的笑出来。 “既然这事已经处理好,我就先回去歇着了,”顾氏冷冷的一施礼,转身就出了正堂。 娄氏气得浑身发颤,脸色铁青。 顾氏倒是轻松了,可他们慕府的名声算是败坏了。 她到官府那么一闹虽没闹成,也让外人知道府里发生了这样见不得人的事。 外人还不知道如何编排慕府呢。 想到这,娄氏就气得一口气上不来。 顾氏那么做,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性命都差些丢掉了,还怕闹出笑话吗。 慕惊鸿站在雅芳居院门,看到顾氏一身寒气的回来,迎上去。 “母亲。” “外头风大,怎么站在这里?” 看到女儿,顾氏就收起了一身的冷寒,爱怜的看着她。 慕惊鸿摇头,“没关系,倒是母亲,那件事,如何了?” 顾氏眼神一暗,“你舅舅出了面,屠氏被动了家法休弃回屠家了。” 就这样,顾氏还是不甘。 她大哥那里她又不得不顾,只能这样便宜了屠氏。 慕惊鸿眸光闪动,“这样一来,屠家那里,恐怕要……” “他们屠家失了理再先,这口气如何也得咽了下去,”顾氏冷笑,“也不过是让咱们的慕侯爷日后不太好过罢了。” 慕惊鸿看着发出冷笑的顾氏,不发一言。 “好了,这些遭心事就不提了,”顾氏握了握她的手,“手这么凉,快进屋去。” * 屠家接到奄奄一息的屠氏时,一家人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顾太尉早一步将那些东西送到府上,无非就是告诉他们屠家,各退一步对大家都好,这是最好的处理结果。 休弃回府的弃妇,简直就是在给他们屠家闹笑话,这比闹大了也并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还是以这种方式被送回娘家,屠家更是丢不起这个人。 屠氏被丢进了屠家的祠堂,这一进去,就一病不起,差些丢了性命。 按下屠家这边不表。 顾家这边,老夫人江氏满是不高兴的坐在堂上,话语间却是有几分的小心翼翼。 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儿,有些事做起来总是这样小心翼翼。 “虽说这件事是屠氏那边有错,可这也是家事,顾氏这么不遮不掩的闹到堂上去,不是平白叫外人看笑话吗?她这性子,还是跟没嫁时一样强横,你也应该劝劝她压着自己的性子些。也免得日后再闹出这样不好看的笑话,对你也有不利。” 江氏苦口婆心的话,顾太尉并未听进去。 拿眼深深的看着江氏,“母亲,这一次,阿裟她差些丢了性命,她一人在慕府,若我这个当大哥的不给她做主,以后才叫人戳我顾家的脊骨梁。” 江氏张了张嘴,看着冷着脸的顾太尉,一时间也说不出话。 “罢了。” 江氏长叹一声,“你既然做了主,我也不能说什么。” 顾太尉起身,道了句就走。 江氏掀起眼皮,眼底里是掩不住的冷寒,“到底不是亲的。” 旁边的老嬷嬷垂着半个身子,听到这话也并未出声制止。 第083章:日夜绕心(2更) 慕家发生的这件事被呈到了御书房的案上,楚禹翻看一眼,眼底渐涌沉暗。 捏着那薄薄的一纸,晦涩难明的眼底泛起一丝血红色。 忽想起那日,就在这里,少女磨墨的动作与那个人何其的相似。 那一刻,他几乎失态。 慕惊鸿,慕惊鸿…… 楚禹按着额角,英眉狠狠蹙着。 “樽月,即使……死了,也要时时刻刻绕在我的心头吗。” 抬眼望进夜幕中,月牙被一层乌云遮掩半边,露出淡淡的弯角,幽光倾洒在御书房的殿门口,朦朦胧胧里有一道清绝,铺着圣洁光芒的身影朝他盈盈而来。 “阿月……” 他倏地起身,愣着神儿盯着空空的殿门。 被撞散在案下的折子翻开铺在地上,无人去理会。 听到动静的郑公公躬着身子进来,“皇……” “啪!” 楚禹阴沉着脸一掌拍在案角上。 “出去。” “是。” 郑公公吓得两腿哆嗦。 夜沉如水,静得死寂般的宫墙下,一道明黄身影慢走入一道侧门。 拐一个弯道,就能从高台处看到低矮乌黑的残垣断壁。 被烧毁的绛云殿仍旧无人处理修缮,就那么放着不管。 远处掌灯的内侍不敢靠近气息阴寒的帝王,只远远的举着宫灯,低垂着脑袋,当自己是根石柱子。 楚禹的手放在玉砌的栏上,捏紧。 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死死盯着那处绛云殿。 许多纷杂的画面涌上来。 “阿月。” 呢喃间,又是那个清冷女子的名。 转身,大步朝着后殿走去。 清冷的偏殿内,春锦一袭灰袍静坐在圃团上,忽闻脚步声急忙起身。 看到踏进殿内的那道俊朗威严的身影,春锦心中一喜! “奴婢给皇上见礼了!” “起吧。” 楚禹冷冷一摆手,往里走。 春锦赶紧跟进去,“这么晚了,不知皇上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吩咐春锦去做?” “你跟在她身边有多久了?”冷不伶丁的从楚禹嘴里冒出这话。 春锦一僵。 她当然知道他口中这个“她”是谁。 “有六年了吧。” “六年,”楚禹呢喃着这两字,“朕与她打小相识。” “……”春锦惶恐,不知楚禹今夜怎么突然提起被他烧死的人。 “到了地府,想必她仍然憎恨着朕吧,”楚禹黑眸眯到一起,“她这样的人……若非有了情,也不会同你笑一声,更不会轻易与旁人亲近。她这样的人……朕唯有那样的办法结束,可她这样日夜绕在心头,朕不安。” “皇上?” 春锦霍地抬头。 楚禹明黄袖子下,双拳紧握。 春锦乌黑的眸子盯着他双手,心思一动,慢慢的走上前去,伸出了手。 刚碰到,楚禹就霍然转身,寒冰般的黑眸冷冷盯着她。 “奴婢只是想给皇上一些安慰,奴婢只想皇上安心,不论要奴婢做什么,奴婢都会去做,皇上日后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奴婢说,在奴婢这里,没有任何的拘束……” 轻柔的话倾吐而出,那只柔软的手也握上了楚禹僵硬的大手。 春锦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低垂着白净的俏脸。 楚禹冷冷的甩开了对方,声音比之方才更冷硬了几分,“你想听朕的心事?” 这语气已经染了三分戾气。 春锦一惊,才想起眼前这个人是心狠手辣的帝王,不是昏君。 扑通的一下,春锦跪了下来,“奴婢不敢。” 楚禹黑眸眯到了危险的位置,“这几日她总是出现在朕的眼前,你可有法子消除。” “小祈那天奴婢已经失了面,若是再出现给皇上祈福,恐怕会遭受各方的质疑。” “怎么,你没把握?”楚禹冷笑,“既然是这样,朕就另选他人。” “皇上,”春锦脸一白,一咬牙,“奴婢可以!” “好好准备,朕会让人给你选个好日子,”楚禹丢下这话就出了殿。 春锦伏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未起。 精通五行八卦,修习奇门遁甲的人也是大有人在。 只不过端木一族向来居高,底蕴深厚,不论是在算术还是测命方面,都是一绝的。 几百年来,无一人能超越端木一族。 这就是为什么北唐一直定端木家的巫祝为祭司的原因,因为他们真的有通天的本事,那种神通却不是外面的那些人随意修得出来的。 这种族内自我传承的神通,是独一无二的。 端木樽月一死,楚禹就担心在端木家族内再出巫祝,所以想尽各种办法赶尽杀绝。 可惜,还是叫他们端木一族逃掉了。 得知端木樽月在死之前就给家里留下了后路,楚禹怒不可遏,恨端木樽月如此不信任他。 春锦伏着冰冷的地面冷笑,楚禹也确实是不可信的。 端木樽月这个人,太可怕了。 即使是在情感面前,她也能冷静的给家人铺出这样的出路,春锦这个近身侍女都没能窥得一二。 藏得太深沉了。 年将至,慕府今年的年味却不如往年的强烈。 刚发生屠氏的事,府里一片死气沉沉的。 就是慕惊鸿上闺学,慕湘澜和慕长欢都不敢轻易轻近她。 而慕沅嘉的婚事就在眼前,今年的雪还未下,雨水却多了起来,寒风吹打得人心跟着透凉。 慕惊鸿将自己裹成了小包子,不露一点风。 自上次身子亏损后,人就受不住寒了。 搓着冻红的双手,搁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到撑着伞走进来的碧钰,还有廊下低语的下人。 视线回到坐在一边做女红的碧萝身上,道:“陈嬷嬷,伤好些了?” “能起身伺候夫人了,”碧萝抬头笑道:“年将至,夫人又忙着五小姐的婚事,又忙着添置过年的用物,身边总得有个人帮衬着。大少奶奶那里倒是能帮着添成亲用物,但二房过年还得自个着手准备。对了,夫人让小姐明日到朱雀街的华莲阁量一量身量,好给小姐做一身新衣裳!” “往年不是,他们过府?” “华莲阁从今年起就不一一到各府了,说这是新定的规矩,就是皇后娘娘也得从宫里出来,”碧萝说着就笑了,“老人家的手艺是好的,就是脾气怪。” 慕惊鸿摇了摇头,笑道:“旁的人,总该能动。” “老人家就这脾气,新定的规矩,谁都得遵守了。”碧萝道:“左右不过是走一遭,夫人说也正好让小姐出去透透气。” 慕惊鸿点头,“既然,母亲忙事,我不好,打扰。不过,这衣裳,母亲那里,也该制了。” “夫人知道小姐会这么说,早就吩咐奴婢让小姐不必操心,夫人早就先一步过去量了身,定了好几套新衣裳。连同二房里的小姐都有一份,就差小姐这一份了。” 慕惊鸿听了又是一笑。 翌日。 天灰蒙蒙,冷风吹刮得更厉害。 慕惊鸿进了华莲阁量了身出来,天已下起了雨来。 “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叫车夫慢行。” 碧萝对碧钰说。 碧钰先出门去跟车夫说了一声。 碧萝撑着伞在慕惊鸿的头上,往马车走。 忽闻一阵马蹄从前面奔来,朝着她身后的皇宫通往大道去。 抬眼看到马匹上坐着那位秦大人,慕惊鸿心倏地一紧。 他竟然回城了! 想到上回,慕惊鸿压着心跳,一双冷眼不断的扫视着前面奔过来的甲胄的皇家侍卫。 没有任何随行的人和物,慕惊鸿长长松了口气。 “小姐,我们走吧。” 看到这些杀性极重的人,两个丫鬟的心也跟着紧了紧。 慕惊鸿低矮着身上马车。 走出一段,突然道:“就在前面,茶馆,停一停。” “小姐是要……” “我记得,茶馆旁,有一家,卖烧饼的,味道极好。” 说着,她下了马车。 两个丫鬟根本没法阻止。 忙打起伞给慕惊鸿撑上,随着来到了巷子。 卖烧饼的老姁在雨下抬起眼看了慕惊鸿一眼,低沉着声问:“小姐要来几个?” “给我来,四个。” 慕惊鸿回头看了碧钰一眼。 碧钰从怀里掏出铜板递过去。 正这时,身后突然袭一股风,两个丫鬟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就被击晕在地。 慕惊鸿黑眸一缩,娇弱的身体往后一躲,那老姁一手打了过来,击在她的脖子上,麻疼得她眼前一黑。 巷口对过去,一辆马车在雨幕里静静停靠着。 一双黑眸将巷口边的一幕收尽眼底。 “主子,那是慕家七小姐。” “你想救?” 掀起半边帘的男人勾起铺着柔光的唇,似笑非笑的问。 怅鸠:“……” “既然你开了口,做主子的总该给点面子。只是这小结巴前面坑了你主子一把,这回怎么也得连本带利还回去。免得这小结巴在你主子面前登鼻子上脸,不知天高地厚。” 怅鸠:“……” 带着柔光,顶着一张盛世美颜的男人掀帘下来。 怅鸠赶紧将伞撑了过去。 楚啇接过伞,手一摆:“你先回。” “?”不用他跟着了? “有问题?” “是。” 看着月白的身影没入蒙蒙雨雾中消失不见,怅鸠犹豫再三还是驾着马车在外面晃悠几圈,免得那人想起什么来又寻不到人。 慕惊鸿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外面一处不明的宅子。 一个一脸刻薄的老妇人正阴阴地笑着看她。 慕惊鸿眯了眼,“你是何人。” “我是什么人,慕七小姐就不用知道了。说话虽然结巴了些,但这张脸蛋着实可人!” 阴笑的老妇上下打量着她,好似在评估着如何将她卖个好价钱。 慕惊鸿左右扫视,陌生得叫人认不出这是何处。 老妇又是阴阴的一笑,“慕七小姐不用瞧了,也不用想着有人来搭救,过了今晚,你就更不用想着回都城了。” “你既然,知我是谁,还敢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慕惊鸿眸光平静的盯着老妇。 老妇听见她放出这等狠话,笑得微胖的身子抖动了起来。 慕惊鸿凝眉,对方既然知道她是慕家的七小姐,又敢捉过来,肯定是抱着让自己无法回去的决心。 她挣了挣被绑实的双手双腿,秀眉皱紧。 “你也不用挣扎了,”老妇上来用她那根粗糙的胖手捏了捏她的下巴,“这皮肤光滑如雪,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小姐,就算是个残的也是个好货色!” 慕惊鸿听到那一句,嘴角微微抽动。 “等着享福吧,慕七小姐。” 老妇笑吟吟的松开手,转身吹了灯出屋。 屋里又黑又静,外面偶有闪电从窗边掠过,拖出一道道惊蛰的影子。 慕惊鸿用劲挣扎。 对方没马上要自己的命,说明是想要“卖”个好价钱,这段时间一定会善待自己。 也不知是谁,敢在那种地方掳走自己。 紧闭的窗口突然动了一下,雷电闪过,慕惊鸿从里面看到了外面映衬的一道黑影,脸一沉。 第084章:死一起死(3更) 屏着呼吸,等着窗口翻进来的人靠近。 一股寒气吹入内,伴着清幽的独有味,慕惊鸿一个呼吸间睁开眼,看到靠近在眼前的高大黑影。 那只手不安分的伸过来时,瞧准了机会一张口,银牙狠狠的磕了下去。 空气随着她狠狠一咬撕咬,凝住了。 脖子被另一只手按住,慕惊鸿整个人一僵。 “小结巴。” 连阴沉的嗓音也是那样的独有。 慕惊鸿愣愣的松开了染了血的嘴,再愣愣的抬起漆黑如夜的眼,从黑暗中看低眸望着自己的男人。 窗外闪电迅疾的打过。 斜照出男人盛世的容颜。 “你……” “住嘴。” 楚啇阴沉着脸,将手上的血一甩,绕到她的身后解了绳子,“不想被发卖就乖乖的。” 被碰到的地方让慕惊鸿忍不住一缩。 “知道怕了。” “……” 绕回到前面解她脚上的绳子丢到一旁,一把拉起她。 “干,干什么。” “小结巴,”男人捏着她纤细的手腕勾着肆魅的笑,“你觉得本王要做什么?自然是加倍还你的人情。” 人情二字被他咬重。 慕惊鸿被他温热的气息一拂,脸上毛孔一缩,鸡皮疙瘩跟着冒了起来。 “你到底……” “说不好就闭上嘴。” “……” 他就是欺她说话不利索。 腰一紧,慕惊鸿整个人跟着一炸。 “干什么。” “砰!” 门被推开。 刚才那老妇带着两三个男人冲了进来,“捉住他们。” 楚啇一转身,带着慕惊鸿以后背朝着开了一半的窗撞了出去。 慕惊鸿惊得闭上了眼,一双泛白光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衣襟。 楚啇薄唇一勾,在雨夜里,猛然半空转身。 “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身后飞来。 “到是有几个身手,小结巴,本王要将你丢下去了,自个逃命去吧。” “你,你……”慕惊鸿想骂人又骂不出,一气之下双手一张,死死环住了他腰,俏脸也埋进了他的怀里。 楚啇一愣! 雨水冲洗,一下子就将两人的衣裳打湿了。 “砰!” 楚啇从墙边滑了下来,手撑在湿滑的墙面,上面飞下来好几个人,对着两人就投来暗器。 楚啇被慕惊鸿抱得死死的,穿得又多,行动很是不方便。 磨了磨牙,警告道:“小结巴可别再占本王便宜了。” 慕惊鸿也是被自己这举动羞红了脸,但眼下正逃命,也不管那么多了。 “你,你那侍卫呢。” 楚啇阴冷一笑,没回她。 身后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噗哧!” 一枚黑色的袖箭从他湿哒哒的墨发穿过,他一抽身,眼看着就要落到怀里的慕惊鸿小脑袋上。 楚啇凌厉的眸光一扫,那只在雨水打出泽光的手忽地按住了慕惊鸿的脑袋。 这样亲密的动作让慕惊鸿的身子再次僵了僵。 一丝血线从手背划开,雨夜下,很诡魅! “啧。” 楚啇漂亮如画的眉眼瞬间染上了冷霜。 修长的双腿一撑墙面,整个飞上了半空,一手按着她的脑袋,一手横抄飞上来的短箭,一个半空回旋,修长的手做出甩掷的凌厉动作。 “噗噗噗……” “哗哗哗!” 四周静得只有哗哗的雨声。 慕惊鸿还死抱着那人,娇小的身子全部挂在他高大的身怀里。 楚啇挑了挑好看的眉,“小结巴,滚下来。” “……”不下,死也要拉着你死。 “小结巴。” 楚啇伸手扒拉着她的脑袋。 仰起的小脸,雨水打在上面,苍白中又添了几许楚楚可怜。 楚啇按着她的脑袋,又皱起了好看的眉,“你这是在跟本王装可怜?本王可记得你胆儿大得很,连本王都敢算计了。这时候本王将你丢进花府过上一夜,想来你这清白之身也保不住了。区区小女子敢算计本王,就要承担后果。” 慕惊鸿清冷如水的黑眸死盯着他漂亮的下巴,放下狠话,“你敢那样做,我,我就叫你,不得好,收场。” “哦,你口气挺大。本王倒很想知道你怎么让本王不好收场。” 楚啇凌厉的一震身,慕惊鸿身子一麻,不得不松开对方。 往后退几步,跌坐在了水渍上。 楚啇转身就走,毫不怜香惜玉。 慕惊鸿撑着麻痹的手,颤颤的站了起来,“谢谢。” 这句清冷的谢让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 完美的侧脸在雨下转过来,即使浑身湿透了,仍旧不损他身上半分美感,反而有一种禁欲的美感,叫人红了脸! 慕惊鸿眨了眨全是雨水的眼睫,看着他。 “你救了我,谢谢。” “跟上来。” 楚啇步伐迈得快,慕惊鸿小步难行,很快就落了一大截。 脚步放缓,拧眉回头。 慕惊鸿连忙加快。 他一皱眉,就让她有一种犯错的感觉,只想迁就着对方,好将他眉间的褶皱抚平。 这个人,就有这样危险的魅力。 虽然皱着眉,可很快也放缓了脚步让她跟上。 一前一后的在雨夜里行走,慕惊鸿受了寒,身体原本就亏损过,此时觉得浑身软绵无力。 正想要开口叫住前面的男人,身子一软,双腿不受控制的摔下去。 衣襟猛然一紧。 慕惊鸿努力的睁开眼,顺着抓住自己衣襟的手往上看,朦胧的柔光在他的身上散发,好不真实。 “前面先躲躲雨,站好。” 慕惊鸿听到这个声音,撑起了身体。 连道谢的话都无力说了。 被遗弃的寺庙内,火堆盛旺,橘黄的光照亮着偌大的庙宇。 寺庙并未破败,只是因为端木樽月的消失,人们也忘了这里有这么一个地方。 就在城内靠近边缘的地方,再往外走就是出城了。 她竟然被掳到了这偏远的地方来了,如果不是楚啇出现,自己恐怕不知被送到了何处。 “把身上衣裳脱下来。” 火堆旁的人扯下厚而宽的披风,甩着上面的雨水,看慕惊鸿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好看的眉又是一皱。 “在这?”慕惊鸿瞪了瞪眼! “怎么,要本王替你脱了?”楚啇更不高兴了。 还怕他看了去? 应当是他怕被占了便宜才是! 慕惊鸿看他又阴下脸,涨红了脸转身往里面走,“不许进来。” 楚啇眉头又皱了皱。 第085章:二人夜处(4更) 慕惊鸿只将外面那一层湿透的脱下走出来,外面已架好了架子的楚啇看到只脱了外袍,眉间的沉气又动了动。 “孤男寡女,脱衣裳,实在是……” 楚啇看她一脸苍白的羞愤,挑了挑好看的眉,“你若想受寒再损身,随你。” 也不勉强她除掉那一层遮羞布,随意的往火堆旁一坐。 慕惊鸿知道这一身湿衣裳要是不脱下来烤干了,自己不用过多久就会再染上一身病疾。 楚啇挑了挑火堆,曲指一弹身上沾上的泥土。 慕惊鸿才发现他一身干净,连发梢都干得飘逸,不像是淋了一场雨的样子,抱着厚重的湿外裘,看着他发愣。 楚啇深幽的目光在庙宇里左右扫了几圈,两手一扫膝盖上的尘土,朝她抬抬手。 慕惊鸿警惕的看着对方,迟迟没过去。 “再抱着那一身湿衣裳,恐怕你也熬不过今晚。” 慕惊鸿移步过去。 楚啇拿过了她手里的洗衣裳,往架子上一挂,拍拍身边的空位。 慕惊鸿抿了抿苍白的唇,坐到了他处理出来的干净地方,就着火堆烤着她发寒的身体。 身后突然贴上一只温厚的大手,慕惊鸿身子猛地一僵。 感觉有源源不断的暖息从自己的背部传入体内,寒气被祛除,身体渐渐舒服了起来。 庙里静得只剩下噼啪作响的火星,楚啇看着差不多了就收了手。 “多谢。” 对方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做,更何况自己还想着怎么拉这个人下水,他不计前嫌给自己浪费功力,实在是…… “你也不用谢本王,等明日一早,本王还是要将你送进花府以泄本王的心头之恨。” 慕惊鸿将心里的话收了回去:“……” “怎么不说话了?” “啇王要报复我,也是,理应的。” “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算计本王时怎么没想到会受到报复。”楚啇身形一侧,黑得深沉的眼眸正盯着她看。 慕惊鸿避开了他的对视,低垂着眼眸看跳动的火星。 楚啇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垂眸不语的少女,橘黄柔和的火光斜打在她清绝的脸庞,在脸上映着一层淡淡的灰影,露在一边的肌肤隐隐间闪着光泽,突出了她侧脸的深刻。 “想过的。” 慕惊鸿怎么没有想过,但她更想拉那个人下来。 不管用什么手段。 即使变成自己最讨厌的人也要那样做,为了天下苍生,楚啇就是不二的人选。 她不能因为要除掉一个帝王而害了北唐百姓,不管怎么样,她都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抱着膝,将脑袋埋在膝盖上,黑曜石的黑眸盯着噼啪作响的火星出神。 见她又不肯开口搭理自己,楚啇从她漠然的神情收回视线,往后面的石块靠上去,打算就这么歇一晚。 外面的雨势有越下越大的之势,他也总不能将人丢在这里不管。 闪动着乌芒的眼再次瞥了过来。 “这些庙宇,也曾是她常走之地,多少人挤着门槛让她批命,如今已物是人非。” 一句感慨的话让慕惊鸿不禁抬头看过去,对上楚啇漆黑的眸子又收了回来,抬头打量着被废弃的庙堂。 正如他说的那样,她每天除了行走在这些庙堂里外,就是安静的坐在自己的地方观着日月星辰。 日夜与星辰作伴。 用自己的寿命去替人消除灾难,预知祸福…… 事事以他人为先。 她从未想过,在别人的那里,端木樽月该不该存在。 他们又是如何看待端木樽月这个人的? 而自己所有的付出,是否真的值得? 堂妹问她,可曾为自己想过。 她那时候是如何回答的? 她说:想要一人相伴。 却因为这点奢望演变成如今这局面,她的心一寸寸的寒凉,不再有温度。 扭头看向门外的雨夜,再回头过来看静静靠在身边的绝世男子,时间仿佛交错了般。 她与楚啇不论是儿时还是往后,都尽可能的避开对方。 偶有遇上也是以礼相待,从不多言一句,更不会将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一刻。 而这一世,不过几个月自己与他的交集比上世的二十多年以来还要多。 她垂眸,声音低幽,“啇王觉得,端木樽月,是个怎样的,人?” 依靠在她旁侧的人挑着精细的眉眼斜瞥了过来,那一眼,妖异感极浓,犹似实质的视线在她俏丽的脸上流连片刻,将手枕在脑后,放松了下来,就闻他缓声道:“小结巴对她的事似是很感兴趣。” 慕惊鸿默认。 “端木樽月在北唐已是忌讳,你却敢在本王的面前提起此人,就不怕本王到皇上面前告密?” “啇王,不会。” “哼。” 楚啇从鼻子里轻哼出声,眼神扭到了一边,落在一处案台上,声音悠长,“端木樽月的可怕,岂是你这个小结巴能晓得的。” 慕惊鸿眼眸一睁,倏地回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神情认真的男人。 连他也觉得自己可怕? 第086章:端木樽月(1更) “王爷也觉得,她可怕?” 嘴角三分讽刺的笑落入楚啇的眼里。 楚啇眼尾微眯了起来,“能通晓神灵,测算他人祸福,一切仿佛皆在她一手掌控中,甚至有人怀疑她有能改天逆命的神通。” 后一句,才是端木樽月的死因吧。 这样的话落入慕惊鸿的耳中,醍醐灌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若她有,如此神通,也怕早已,先替自己,逆天改命了,又何会,落得,这般下场。”她嘴角的讽刺多了一份自嘲的悲凉,叫人瞧着心头发疼。 “本王当初也确实是这般想法。听你这口气,竟是她一般感同深受。” “我只是……替这个人,感到悲痛。” 她一出生就为国为民,甚至是为了国之社稷替人部署了许多可以应对的暗桩,为那人建立任何黑暗的势力,又为他自损寿命避开祸害,推他上九五至尊之位。 在降罪于她家族时,火烧她时,可有想过曾经自己为他所做? “悲痛?”楚啇毫不掩饰自己对端木樽月的嘲弄,“她也确实是个可怕又可怜的女人,可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慕惊鸿愣愣的回头来看着露出嘲讽笑意的绝世男子。 楚啇看着她白皙无暇的脸,慢声道:“她付出得太多,反而让有些人觉得理所当然,突然有一天这个付出的人风头势力盖过了自己,换作是你坐在那个位置,你又会如何?” 慕惊鸿再次愣住。 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这些话,楚啇…… “我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他。 “在本王看来,她只是个傻女人罢。” 慕惊鸿身形猛地一震,直愣愣的盯着楚啇。 “你对她的事似乎很上心。” “我,我喜欢,五行之术……” “是吗。” 楚啇慢慢直起身,坐在她的面前距离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对视,温热的呼吸扑散在脸上,却已惊不动慕惊鸿分毫了。 因为楚啇的话,她好像明白得更多。 她深邃的目光回视过去,慢慢开口:“在啇王,心里,她就只是个,傻女人?” “不,”楚啇往后退开,又重新倚靠了回去,仍旧是方才那副懒洋洋的模样,“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在感情方面却是稚儿。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发现,整日枯坐在神庙中的她只是渴望有一个人的靠近,当时若是本王相伴,恐怕她也是那般掏心掏肺了。” 慕惊鸿闻言顿时大恼! 就算当初换成是他,她也不会动那份心思。 因为…… “她自损寿命皆为人,却从来不曾想过,为何他人不能为她不顾一切?只有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良配。可惜,她自己看清了世人,却唯独瞧不清自己。为了一个楚禹,避了其他人的接近,这一点也委实愚蠢了些。” 前面的话令慕惊鸿神魂震颤,后面这一句,就让慕惊鸿有些黑脸。 “她只是……” “她若是抛掉那段执念,不沾皇家事,不涉暗政,或许今日的她仍旧枯坐在神庙的大殿里为黎民百姓祈福。端木家也不会遭受如此大难,本王也或许还能再找她喝喝茶,算算命。只可惜,一切晚矣!” 听着这话,慕惊鸿心神不由向往。 这是她最初的初衷。 族长曾说,她若不碰这情劫,一切将无忧,如他那般一生为北唐而活,孤独一生坚守着家族。 是她错了! 一步行差,她就陷端木家族万劫不覆之地。 “安逸一世,或许就是她的命,而她却从来不曾看清过。” 楚啇半闭着眼,似是说累了,歇着。 庙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在楚啇的前面,慕惊鸿满脸的怆然。 安逸一世! 她端木樽月已不能再实现这样简单的愿望了。 她也从不知,最为了解她的人,竟是楚啇。 从他话语里,竟是听到了浓浓的惋惜。 或许从一开始避开楚啇,避开其他人,就是个错。 “啇王对她,很了解。” “因为她和我是一样的人,”楚啇突然又坐直了,从侧面盯着慕惊鸿,一下子捕捉到慕惊鸿眼中浓浓的悲伤,楚啇愣了愣。 “一样的人?” 慕惊鸿也跟着一愣。 她和楚啇怎会是一样的人? “对,”楚啇微拧眉头,伸手碰了碰她的眼角,吓得慕惊鸿一个半退,楚啇若无其事的继续道:“有时候本王在想,若她与楚禹不是一伙,她为男,兴许本王还能与她拜个把子!” “咳咳……” 慕惊鸿真被惊着了! “拜,拜,拜把子?” 瞧慕惊鸿惊呆的模样,楚啇就勾起了笑,刹那化开了空气的凝重,似春风吹拂,叫人舒心极了! “小结巴,本王费口舌与你说了这么多,也不过是想要告诫你,莫要再做第二个端木樽月。” 说着他起身掸了掸衣间的尘,视线左右扫,“好了,夜了,本王要小歇一会,你自便。” 跟着他往里的庙堂走进去,寻了一空桌,广宽的袖子一扫就将上面积起的尘埃扫净,身如轻燕的往上一横,就那么静静躺着了。 站在门边,望着这幅睡美男图,慕惊鸿的眼里藏着翻滚的复杂。 有那么一瞬,她似乎觉得楚啇知道了些什么,或者是看透了些什么。 “再瞧下去,本王可就挖你眼丢花家去了。” “……” 慕惊鸿抱着两手,回到火堆边,愣愣盯着仍旧烧得旺的火光。 脑袋一直回荡方才对话的她,没有一点睡意,更何况,这种情况她如何能安睡?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在外过夜,也不知明日又要传出什么话来。 慕惊鸿苦笑,自己现在担心的不应该是这个。 是里面的那个人。 起身走到了另一间屋里,看着摆放在那里的罗汉榻,目光深沉了些。 走到榻边,手往下一探。 数枚卦钱就落在手心,上面的刻字还是她专程找人刻的。 再低头寻出一盒子,里面装着一个新的卦盘,那是百姓得知她新婚将至专程找人制出来的新物,刚送到这边,她还未打开过就一直忙着他事。 今日蒙尘才得重新打开,已物事人非。 慕惊鸿捏着精致崭新的卦盘,眼眶湿热。 “端木樽月之物,你倒是寻得准。” 一只手从身边拿走了手里的卦盘,站在她的身边摆弄着详端起来。 慕惊鸿看着他,并未夺回。 “你还是要走这条路?”楚啇将东西还给她,目光深而沉的盯着她。 “我的路……早注定。” 改不了了。 楚啇挑挑眉,“既然你对那些东西感兴趣,就收起来吧,端木樽月已经死,端木一族被追击不知所踪。她的东西也该是有个人继承,但你这结巴的毛病,恐怕有些难以担任。” 慕惊鸿泛了白的玉手捏紧了卦盘,凝目看向外面的雨夜,“五弊三缺,必占一样,我已占了,这命保得住,该高兴。” 怆然的笑容再度落到楚啇的眼中,比之方才更为刺眼不舒服。 楚啇眉头皱了皱,冷了声道:“你在楚禹那里耍手段,倒也有自己的作派,但你也莫要忘了,他是帝王,身后有端木樽月曾给他做好的暗影。在他面前,你使点小聪明也就罢,若妄想做其他,莫说你这条小命,顾府和慕府也将会被他拿在手中。” 慕惊鸿看着楚啇,意外他会跟自己说这么多。 他不像是那种遇人就会多说的人,甚至是能避则避,这一点倒也是和上世的自己像极了。 “多谢啇王,今日之言,慕惊鸿,记下了。” “本王瞧你是没记心里,”楚啇眯了眯眼,眉头更皱。 自己不是来对付这小结巴的?怎么变成了这样子。 楚啇突然冷笑。 慕惊鸿疑惑的抬头,恰巧对上那双寒星眸子,当即又是一愣。 一只手捂了过来,下巴被人一抬,嘴里吞下了什么东西,惊得慕惊鸿急退大声咳了起来。 “你,你给我,吃了何物?” 楚啇勾着薄唇,凉声道:“自然是让你快活的药。” 慕惊鸿晶亮的眼眸大瞪,那样子灵活了许多,楚啇瞧着也舒心了点。 “你,你……”太下流! “啪!” 楚啇伸手点了她穴。 慕惊鸿惊怒交加,白了脸,“你做什么。” “带你入花府,这时辰也刚刚好!你往花谢影屋里一躺,明日一早也该有人替你二人操劳了。” “你,你无耻。” 憋了半天,慕惊鸿也就找得出这样骂人的话。 楚啇觉得小结巴变脸震怒的样子,生趣极了! 平日里那些虚伪和冷静,让人看着就憋闷。 这才是少女该有的灵活模样! “若本王无耻,早就在此对你下手了,”楚啇往后退了一步,那双漂亮的眼正打量着她。 慕惊鸿被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顿时有些慌了,“你敢……” “好好睡一觉吧。” 楚啇的手伸过来,点了她的睡穴。 人一倒,接到了手里。 看着安静下来的少女,楚啇眸光扫在她墨发遮挡的脖子处,伸手将她的墨发拨弄到一边,翻开了衣边,露出她白皙无暇的胫骨。 没有! 怎会没有? 楚啇的手指按住了那一块皮肤,皱起了眉。 回想那夜自己看见的刺青,再拨开一些,后面一大片的肌肤露在空气中,可那一小块刺青却已不见。 楚啇很确认自己在那个雨夜里见到了,难不成还有遇水现身的本事? 想到此,真想要将人扔到雨里淋一会再掰开来瞧一瞧是不是有隐身的惊奇。 不过瞧到这张苍白无色的小脸,楚啇还是将人放到了桌上,回头又拿了他自己已经干的大披风给她盖上。 他重新回到火堆边往边上一靠,躺着歇息。 屋外雨声哗哗作响,屋里静谧温和! 躺着的人突然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端木樽月啊,你若是冤魂不散,也该是去找楚禹了。” 当得知端木樽月死去的消息,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诈! 准确的消息传入封地,他又在想,以端木樽月拥有那样可怕的神通,会不会利用了某种邪术魂归他处了? 为证实这样的奇想,他决定回都城。 就连怅鸠也不知,他回都城是为了什么。 在探究之中,他发现自己原先跳出来的想法何其的可笑! * 临在黎明之前的天,漆黑不见五指。 怅鸠守在某个必经之地下方,忽闻一阵异样的风声由远来,他撑起了伞走出屋檐。 然后他看到了一条身影渐渐靠近过来,当看清那人与他怀里的人时,整个人如遭雷劈般定在那里,眼神有些直愣愣。 “主,主子?” 楚啇将头上的竹帽掀开,入了伞下。 见怅鸠这般神情,眉头一皱,不过是几个时辰不见,自己的手下怎么也染上小结巴的毛病了? 第087章:来探虚实(2更) “这是慕七小姐?” 您将她如何了? 怅鸠没想到自家王爷会这么禽兽! “你这是什么眼神。” 楚啇不知问也知他心里在想什么龌龊事。 怅鸠忙低头,伸手:“主子,还是属下来吧。” “哦?” 楚啇斜瞥着自己的护卫。 怅鸠汗毛一炸,“属下逾越了。” 他忙退一步给撑伞。 楚啇一手抱住怀里沉睡的人,一手接过怅鸠手里的伞,趁着这暗夜,飞掠出去。 也不过转瞬间就已从眼前消失不见。 怅鸠还直愣愣站在原处,百思不得其解。 王爷不是说要去报复慕七小姐吗?怎么这会儿就抱上了?看上去还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样子。 莫不是见色起义? 不不不,这话在王爷身上应当反着来说。 怅鸠以为以慕惊鸿前面对自家王爷的所为,会将人狠狠的折磨报复回去才是。 也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化,导致变成了这样。 不得其解的怅鸠也不再去琢磨,王爷想要拿捏一个小结巴也不过是弹弹指之间的事。 * 一阵动静传进来,床榻上的慕惊鸿猛地惊醒,那瞬间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小姐!” 两道惊呼声同时从两侧传来。 慕惊鸿白着脸转身,当看到熟悉的屋中布局,还有眼前泪眼汪汪的丫鬟,愣着了。 楚啇不是要将自己送入花府毁她名声报复? 这…… “小姐您没事,太好了!” “我只是,睡了一觉。”慕惊鸿挑了挑眉,想起昨天的那一幕,“你们怎么回的府?” “奴婢们醒来时就在府内了,夜半时小姐还未在府中,我们急着去寻了夫人……” 话未落,顾氏就已经进屋来了。 看到醒过来的慕惊鸿,整个人一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告诉为娘!你这般突然被人掳走又突然出现在府里,可真是吓死了为娘。” 顾氏眼眶通红,显然也是刚刚哭过。 慕惊鸿摇了摇头,“我没事。” “也怪为娘不好,不应当放你一人外出,”她可怜的女儿,每回出府都有意外发生,再联想到自己刚经历过的事,顾氏脸容寒霜凝结,“若是屠家所为,我必不会放过他们。” “母亲,外面……” 现在不是说那事的时候。 顾氏才想起外面的事,脸色再次寒了寒。 “张氏昨夜未见你归府,今日一早就跟鲁氏过来以探望的名义瞧一瞧这虚实,也好对付我们孤儿寡母。” 顾氏说着就冷笑了起来,“沅嘉的婚事在即,她不赶紧护着屋里的名声,反而过来想要将事闹大,也不想着这事闹大了对她那个女儿是好是坏。就算嫁了个姑娘,后头还有一个长欢呢。” “让她们,进来吧。” 慕惊鸿知道这样拦着反而让外面的人误会,再从中生事。 慕府最近在外的风头有些劲,再闹出什么事,楚禹恐怕也是要插一手了。 这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顾氏摆手让人出去请那两位长辈入屋。 慕惊鸿撑着身子起来,看到鲁氏和张氏入内,咳了几声,虚弱道:“劳烦,鲁姨娘和,张姨娘,过来,瞧我,这个小辈。实在,是……咳咳……” 鲁氏和张氏对视一眼,有些不可置信。 门房那边可说了,只见人出去不见人回府。 她们一早过来就是为了确认,谁知这人就躺在榻上呢。 看这样子,又是病倒了。 慕惊鸿的身子弱,全府上下皆知。 “昨儿有人说惊鸿出了府一直未归,我们也是担心你的安危,特地过来看看。你母亲说你身子不适,我们做姨娘的不能帮些什么,正巧我那里收了一支百年老参,”鲁氏一摆手,身后丫鬟就捧着个盒子进来放在桌面上,“惊鸿可要好好养身子,也免得你母亲整日为你的身子操劳担忧。” 慕惊鸿笑着道了谢。 张氏没带任何东西,只是皮笑肉不笑的跟慕惊鸿说几句好话。 二人一走,顾氏又是一声冷笑,“这二人假惺惺的过来探视,恐怕这其中也有你那祖母的意思。” 慕惊鸿抿了抿唇,“祖母,或许只是,想确认,孩儿的平安。” 顾氏却不是那么认为,自己将事情闹得那么大,自己的女儿在这种节骨眼突然被人掳走。 说这其中没有屠家那边的手笔,她是不信的。 她甚至怀疑了鲁氏和娄氏,只是这事没任何证据,根本就没有办法查。 慕惊鸿将目光落到自己的榻上,脑中画面回到了昨夜。 顾氏跟慕惊鸿说了几句话,又吩咐人一定要严守昨夜之事,寒着脸带人匆匆走了。 她得派人到屠家去打探打探。 若非这具身子的原因,慕惊鸿也是要亲自出去走一遭,查一查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是谁指使。 她认为屠家的可能性极少。 刚发生屠氏的事,屠家若是不蠢的话就不会这时候对自己下手。 那会是谁? 以前的慕惊鸿极少出府结交,不可能那时候就结下仇家。 慕府这里她也过了一遍,她都否决了。 坐下来,慢慢回想昨夜那几人的身手以及老妇对自己说的话。 * 同一时。 楚啇换了一身锦衣,入宫。 最近楚禹以增进兄弟感情为由时常召他入宫,这一早就派人到府上请。 走在深墙下,楚啇的目光落在带路的郑公公身上,忽道:“郑公公今日去早了半个时辰。” “昨夜刚下过大雨,怕路上耽搁了,早早就出了宫请王爷。” “听郑公公这话,是皇上昨夜就提前吩咐了公公了,”楚啇搭着眼皮,语声有些分慵懒。 郑公公没敢回头看能蛊惑人心的妖孽,笑道:“可不是,皇上说了,与王爷一起最是舒心!看着皇上与王爷兄弟情感越来越好,奴才这心里边也替皇上和王爷高兴!” 楚啇笑笑。 只怕是不在他眼皮下,他这心不舒坦了吧。 “本王也是这般想,日日能入宫伴驾,本王打心里欢喜的!” “以前王爷不在都城,皇上就是想要见也见不着,王爷好不容易回一趟,自是想着王爷时时刻刻陪伴身侧了!” 楚啇听了这话就笑了,那意味极为深长。 郑公公似也没有察觉到自己话里的怪异,继续道:“皇上最近选了妃,后宫充实了,就想着王爷还孑然一身,心里总是不能安。特地让奴才拿了好几副世家的仕女图过去给玉太妃瞧瞧,兴许能给王爷找着位贤良的王妃呢。” 楚啇眸光一动,拖着尾音“哦”了声。 今天郑公公的话有些多了。 忽想起自己昨夜在庙里对慕惊鸿说的那些话,事后也觉得自己话过多了,自己也不该跟那小结巴说那么多。 摇了摇头,楚啇让自己记起小结巴是如何算计过自己的。 “玉太妃瞧着几个面貌才品极佳的留下了,皇上也替王爷选了几个,就等着王爷青睐了。” 郑公公那张白面笑出了褶皱,好似真的在替他高兴着。 楚啇淡淡笑着不语。 御书房。 楚啇进来见礼后就被楚禹招过去,几个内侍正拉着好几幅仕女图,上面绘的都是世家女的画像。 一个个瞧着端庄温雅的,也确实是往“贤良”来选了。 只是这些女子,都是一些在都城中排不上名的世家出身。 一一掠过,也并未瞧见任何一个在朝中有半分势力的。 这个安排也委实妥当过头了,遮也不遮掩一下。 楚禹观着楚啇的神色,见他没有半分波澜,鹰眯了眯。 楚啇越是这样,楚禹越不放心。 他这个皇弟,虽将自己活得很安逸,但背后的动作又有谁能瞧得见? 他的影卫,探子都没能从他的封地上找到半分破绽,楚啇在封地里,过着逍遥又无趣的生活,看着与世无争的样子,在楚禹看来背后太干净了反而隐藏着什么深层的东西。 这段日子他也是连日将人叫到宫里来,尽管如何去试探,就是试不出这个皇弟是否藏着二心。 若是他的樽月还在这里,面对楚啇时也能看得更透一些。 楚禹忽地一僵。 怎么又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女人! “既然母妃和皇上都瞧过了,臣弟也就不费那个心思了,臣弟说过了,一切由皇上做主!” 楚啇扫了一眼,就将话踢了出去。 一如之前的回答让楚禹更是皱眉。 楚啇这话到底是真是假,还真的瞧不出半分。 楚禹有些烦躁。 大手一摆,“既然你一个也瞧不上,朕若真的是做了这个主,往后你怪怨起朕来,还不得让太后剥了朕一层皮!” 玩笑的话一开,凝重的空气松动了许多。 楚啇薄唇一勾,“皇上指婚,臣弟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怪怨。” 楚禹盯着他,琢磨着这话。 “你倒是无要求。” “臣弟无大才,追求也简单,让皇上看笑话了。”楚啇一脸尴尬。 “罢了,既然你想做个安逸王爷,朕准你就是。只是等你老了,膝下无儿无女,也别羡慕他人儿孙满堂!”楚禹笑着一摆手,“去宫里瞧瞧太后和玉太妃吧。” “是!臣弟告退。” 楚啇退了出去。 楚禹深沉的目光仍盯着殿门处,吩咐道:“将这些送回玉太妃宫中。” 郑公公手一摆,带着那几幅仕女图快步出了御书房。 第088章:讨我便宜(3更) 一身月白锦袍,在日光中随风拂动,宛若天上下来的神仙,华贵清冷之极! 眉眼扫过,不属人间的耀眼光芒,把一切都纳入眼底。 看到绝世无双,倾国倾城,身形高修的儿子迈入殿来,同样是姿色绝然的玉太妃由人扶起来,柔柔地笑着。 “我想你也该过来了,皇上昨儿叫人将那几幅仕女图送到我宫里来,我瞧着几个好的选送了回去。今日你入宫,必然也是要过一眼的,皇上那里可有什么话?” 楚啇伸手扶过玉太妃,坐到贵妃软椅上,“阿娘倒是对他甚为了解,也不过是几句试探之言,他巴不得孩儿无妻无儿,从此绝了后更妙!” “休得胡言!”玉太妃瞪了儿子一眼。 “是,孩儿说错了话,但这也是他心里的想法,若有机会,恐怕是要给孩儿下药彻底断了这后。”楚啇拿起一串特贡的葡萄,摘了几颗入嘴里送,漫不经心的道:“孩儿心里有数的,母妃无需太过忧心。” “虽然他时时宣你入宫,却也是头回让你过我这里来,”玉太妃长叹,“也不知他后头又如何试你,自己多加小心。” 楚禹迟迟不让楚啇回封地,又时常召入宫,玉太妃心里没有底,不免有些替儿子着急。 “王爷,太妃,郑公公将几位官家小姐的画像送回来了。还传了皇上的话,让太妃再好好瞧瞧,免得耽搁了王爷的婚事!” 宫女进来屈膝行礼道。 紧接着就有内侍一一将那些画像送了进来,郑公公满面笑容的朝二人行礼,又表述了一番皇帝的意思,得了赏就退了出去。 楚啇负手站起身,看着如潮退出去的人,嘴角染了笑意,“他这般二次试探,恐怕还会有第三回,母妃只管配合就是。” “那你这里……” “孩儿自有应对的法子。” “你总是这般,叫为娘如何放心?”玉太妃悠悠叹气。 楚啇伸手将滑到前面的墨发一挑,勾着惊人笑:“阿娘答应过我的话,莫要忘了。” 玉太妃又是一声轻叹,“期限一到,你就真的要……” “娶妻,孩儿晓得。那时就是阿娘不说,孩儿也会找个孝顺的女子成亲,给母妃生几个孙子逗弄着玩就是!” 玉太妃又嗔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怎么说着话又没正形了。” 盯着儿子半晌,玉太妃忽然又道:“听人说,你近来跟慕家那位七小姐碰过面。” 倏地! 楚啇眯着危险的眸,盯了过来,“母妃这是听何人提起?连皇上那边都没得的消息,母妃这边倒是传到了。” 玉太妃道:“你那些人有心了。” 楚啇笑容更危险了,“连孩儿身边的人都收买了,母妃实在叫孩儿惊心!” “你啊,”玉太妃无奈,“这慕七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想要在孩儿身上讨些便宜罢。” 玉太妃一愣,担忧道:“你这般模样,也委实不好行动,在外面,也得好好护着自己才是。” “……”楚啇眉心一跳一跳的,这话是在说他出行有危险,需要十几个大汉护着? * 在床头找到昨夜从庙里拿的卦钱和卦盘,慕惊鸿有些不明白楚啇的意思了。 先是劝自己不要做第二个端木樽月,又给自己喂药威胁说要报复自己,之后又将自己直接送回府,他这算是报复? 又想起在辺城的那个雨夜,自己也是在碰到他后回到的桃花庄。 不觉间,自己与楚啇的交集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 特别是昨夜他对自己说的那些话,两世加起来,令她最为震心的! 顾氏派人到屠家探听消息一直未果,又从府里的其他人身上查也还是查不到半点破绽。 这期间也不由得心浮气躁了起来,将手里的事都交给了李氏去做,她主要还是要负责慕沅嘉的婚事,将这事丢给李氏她也好将这幕后人揪出来。 慕惊鸿从顾氏那里得知结果,就想到了一人。 楚禹! 自己除了得罪楚啇外,可就只有只有身边的几个了。 至于江相婵那里,她并不认为对方会做出这样的事。 江相婵若真的想要报复自己,完全可以入了宫后再动。 到了宫里,她的机会更多。 顾家那边的江氏和小江氏更是不可能,小江氏现在已经缠病在身,分析江氏之后将此怀疑打消。 至于还有一个顾玉姮,她也不认为有这样的本事联络到那样身手的人。 “楚禹。” 慕惊鸿捏着卦钱,喃喃吐出两字。 宫中。 楚禹搁下笔,揉了揉眉眼处。 这时殿外走进一人,恭敬的跪地,汇报:“那几人被击杀当场,那老妇不知所踪。” 楚禹鹰眸危险地一眯,语声轻慢,“人如何回府的。” “不知。” “不知?” 楚禹有些意外的看着下面的人,声音凛冽:“朕让你们做的万全,竟是这样的结果?” “那些尸体……被人处理过。皇上,我们的人一直在盯着,可还是叫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避开了。实在不应该,属下怀疑,是啇王。” 楚禹道:“朕也就是怀疑了他才早早将人叫入宫,可观他神色,未寻出一处破绽。他身边只带了一个护卫,他整日不是在府中抚琴便是做一些不得当的玩乐……” 更何况,慕惊鸿与他根本就不可能凑到了一起。 “属下查过,昨日午后啇王就出门,马车一直在城中转悠了好几回,直到……” “继续查。” 楚禹有些恼火。 这些人未免太窝囊,连个人都看不住。 察觉皇帝的怒火,那人不敢再说下去,退了出去。 楚禹提起笔,迟迟不落下,重新搁下,“郑公公。” “奴才在!” “把梁总管叫来。” “是!” * 日子流逝飞快,转眼就到了慕沅嘉出嫁的好日子。 今日一早,慕府上下都被一股喜庆唤醒! 因是嫁入张家做正室,慕沅嘉这嫁人的排头还是按照了嫡女出嫁来操办。 这样的婚事,也不知羡煞了多少庶出女子。 就是一些嫡出的女儿也未必有她这样的排场,外头的人都说顾氏这个嫡母虽然在家中不敬长辈,喜欢上蹿下跳闹事,但对房里的庶女却是极好的! 接亲的队伍一般都是早早就赶来,刚给新娘子上完妆,外头的媒婆就甩着红手绢笑得跟捡了钱般走进来。 看到漂亮的新娘子,好一通夸赞! 顾氏笑着给了对方一个喜袋,又顺口说了几句嫁女的好话,将面上的功夫都做足了。 慕惊鸿站在屋里,看着这热闹的一幕。 慕沅嘉好几个手帕交都过府来恭贺,将这大场面看在眼里,无不羡慕的。 慕长欢撇撇嘴,想起昨儿慕沅嘉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酸话,再看看今日慕沅嘉眉眼染笑的幸福样子就翻白眼。 张氏看到慕长欢这表情,瞪了一眼过来。 “你祖母在堂屋里等着了,先去拜别了再随新郎上花轿!” 礼并不是有多么繁杂,将一些不需要的都去掉了,好让慕沅嘉快些上花嫁出门去。 关于这一点,顾氏也是有自己的考虑。 自己的女儿才是嫡出,若是这风头被一个庶女盖过去了,以后对她的女儿总是不好的。 一个庶出,能有这样的排场嫁妆,已经是很大了! 看着一众人簇拥着新娘子往静心居去,站在远处看着眼前这幕的少年冷冷一笑,转身进了后面的小径,很快就消失不见。 慕惊鸿走在最后面,余光瞥到跑远的身影,目光闪了闪,叫来碧钰:“你去那边,瞧瞧。” 碧钰应声就快步过去。 第089章:稚子害人(4更) 即使不是嫁给自己喜欢的,在这样喜庆的热闹下拜别自己的父母进入另一个新的家庭生活,慕沅嘉也是百般的不舍。 看着两眼泪汪汪的女儿,张氏站在人后暗暗抹眼泪,她只是个姨娘,不能像顾氏那样站在人前受女儿的拜别。 慕长欢扶着张氏的手,看着这一幕,说不出是喜还是悲。 娄氏语重心长的说了一些到夫家后如何如何的话,又暗示她别给慕家丢脸,到了张家就是张家的主母,以后行事上更要稳妥一些。 无非是因为慕沅嘉之前那些作为让娄氏担心她又给慕府蒙羞了,这才有了现在的三番告诫。 慕沅嘉低着头听着娄氏的话,嘴里轻轻应着。 “小姐。” 碧钰从外面进来站到慕惊鸿的身边,小声说:“十少爷让人在外头动了些手脚嫁祸给您,奴婢已经拦下了,只是十少爷那里,下人们没办法。” 碧钰眼中隐着怒意。 慕惊鸿眸色一寒,“将人带到侯爷那边,如实说。” “奴婢担心十少爷还在背后做了其他,”碧钰觉得有老夫人在,十少爷就是杀人放火了也不会掉半根头发,侯爷也是更偏爱少爷们,把人带到那边,恐怕没有什么力度。 十少爷心思歹毒,学了他那个娘的十成十。 借五小姐的婚事来陷害他们小姐,今日这种情况,一旦出事,肯定是要闹大了。 想到这,碧钰脸色都不好看了,“还是跟夫人那边说一声?” 慕惊鸿摆摆手,转身就往外走,碧钰看这情况小姐是想自个处理了不由得有些急。 碧萝带着几个婆子在后面押着使着劲挣扎的慕秉恒,眼神全是怨怒。 看到慕惊鸿,那双眼里立时染上了阴毒的戾气 ,死死的瞪着。 “祖母要是知道你敢这样对我,一定不会饶了你,”等人走近,就发了狠。 慕惊鸿一上来什么话也不说,抬手就是一巴掌下去,打得他小脸上印了一个巴掌印。 慕秉恒先是愣了下,随即,暴怒而起,押着他的两个婆子差些就压不住。 “你竟敢打我,贱人!” “打的就是你,”慕惊鸿淡淡的看着他狰狞的模样,眼神冷了下来,“这般年纪,行事歹毒,不打不记。” 方才碧钰说了那话,慕惊鸿就不由在心里一惊,慕秉恒竟然让人到外面买了毒药害人,她若不是看见了,今日就要闹出人命带累自己。 “你打了我,一定要拿回来,”慕秉恒根本没有听进去,他想的全是怎么弄倒慕惊鸿,让她死。 看着他阴鸷的眼神,慕惊鸿知道这个孩子是真的没有救了,屠氏的事,他已经恨她们母女入骨。 日后他还会找机会做别的,以娄氏对他的疼爱,就是犯了大错也是紧护着的,也就是占着这一样,才造就了现在的性子。 “你要害人,还有理。把他,带走。” 慕惊鸿摆手让人将他带到慕德元那边去。 后面的小门站着几人,将刚才那一幕收进眼底。 “姨娘,七小姐越发有气势了。” 鲁氏从鼻子哼笑了声,“可不是嘛,我们这些长辈都不及呢。我那个二弟妹教得好,也不知将来谁家能娶了她这样的儿媳妇,也算是有福气了。” 言语间全是阴阳怪气,听不出半点的赞誉。 “十少爷这会儿恐怕得受些皮肉之苦了,”身边的嬷嬷有些皮笑肉不笑的说。 鲁氏眼神微敛,“去前面瞧瞧。” 说着,几人从小门走了出去。 第090章:娄氏接养(1更) 慕德元从一众亲属中离开来到后院的小堂屋,看到小儿子被人押在那里满面狰狞的朝慕惊鸿吐恶言,甚至是放狠话说要杀了慕惊鸿。 门还没进,慕德元的脸就沉了下去。 心里边多少都有些怪怨慕惊鸿这般行事太过逾越,慕家的男丁本就单薄,如今屠氏被休放回屠家。 刚刚消停又来插手这些事,她是姐姐,跟个几岁的孩子计较口舌之争做什么。 同时也在心里怪那些下人没将人看好,让慕秉恒自个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 手押着慕秉恒的婆子看到慕德元冷脸,身子一抖,差些就松了手。 慕惊鸿对慕德元一行礼,“大伯父。是我让人,押着他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慕德元一凛,冷声问。 慕惊鸿道:“若我不出手,今日府上,恐怕要闹人命。秉恒指使,他人,给前边的人,下毒。从而,栽赃于我,大伯父以为,我该不该,出手?” 声音缓慢而有力,眼神凛然迫人。 慕德元一惊,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 “秉恒,可有此事。” “我要毒的就是这个小结巴,我要她死。是她和顾氏害了我娘,我要让她们都死。” “住嘴!” 慕德元听了这话就一肚子的火。 这个儿子被屠氏教成这样,悔恨不已。 当初若放在老太太那边养着,也不至于会养成这个样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行事又如此不妥,将来必为他自己和慕府招来祸事。 慕惊鸿押着他,已是仁义了。 “这件事是他的错,惊鸿,你是姐姐,你看这事……” “既然,我将人,带过来,就是给他机会。”慕惊鸿对教导这样的小孩无兴趣,交给慕德元自己教,若他日出什么事也是他这个当父亲的责任。 慕德元听出话中话,脸又是一沉。 慕惊鸿这是在警示。 被个小辈拿话拐弯堵自己,慕德元心里边多少不舒服。 “秉恒不仅,是您的孩子,也是我的弟弟。有昭一日,犯了事,整个慕府,都牵连其中。还请大伯父,请人看好。” 放下这一句话,慕惊鸿又施了一礼带人离去。 身后传来慕秉恒大声的叫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处。 慕德元脸色更加的难看,一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今日的行事,二是因为慕惊鸿的那些话。 “将他带回去,关着。在他没知道自己错在哪之前,都别出来了。” “是。” 管家赶紧将人带走。 “我不服,我不会放过她的,你就算是关了我,总有一天我出来了也会要她的命!”慕秉恒大声叫嚷着。 气得慕德元脸色铁青。 慕惊鸿将慕秉恒押送到慕德元那边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娄氏的耳朵里,刚送慕沅嘉出门,下人就悄悄到娄氏的身边耳语。 娄氏听到这话,喜庆的脸容立即寒了下去。 “越发没规矩了,后院的嫡子是她一个小姑娘家能管的?就算是有错也不该她这个小辈来做。去,将十少爷送到这边来,以后,就让她跟在老身的身边。” 连嬷嬷看娄氏动了怒,道:“老夫人,还是等晚些时候再说这事吧,毕竟今日府上还摆着婚宴呢。” “人都送出门了,这婚宴不过是家宴。自家的事有什么不能做的,不过就是将人送到这边来,去吧,不用耽搁了。” 屠氏被休送回娘家后,娄氏就想将慕秉恒带到身边来养,是慕德元说要放在他身边,这才没了后文。 现在听说慕秉恒在慕德元那里还受了慕惊鸿的欺负,索性就让人带过来。 连嬷嬷见此,也只好去见了慕德元。 慕德元刚刚回到宴席上,连嬷嬷就找了过来,他就知道一定是母亲那边动了怒,又到了后头与连嬷嬷说话。 “侯爷,老奴奉了老夫人的令过来带十少爷到静心居去,侯爷素日里忙,恐怕是没有空闲之余教导十少爷。方才之事,老夫人已知晓,老夫人的意思是放在身边亲自教导,让侯爷放心,一定会将十少爷教出个人样来,不叫侯爷失望。” 连嬷嬷上来就平着声调传达了娄氏的话。 慕德元沉思半会,手一摆让管家上来,道:“既然是母亲亲自教导,本侯自是放心的,章管事,你领着连嬷嬷过去将十少爷送到静心居。” 章管事忙领路在前。 慕德元沉着脸负着手站在原处,眼神晦暗不明。 鲁氏从前面得知了这事,也沉了脸,“倒叫老夫人先了一步。” “姨娘,侯爷如今没了正妻,这把年纪也不该再娶了,您总是要升个位份的。以后也是要掌家里大权的,若是这十少爷养到了老夫人的身边,恐怕是有碍于前路。” 身旁嬷嬷道出往后的担忧。 鲁氏何曾不是这样想,可又能如何? 这几日她探了慕德元的口风,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将自己的妾位扶正,她怎么样也是鲁家的嫡女,当初甘愿做他的妾也是因为受的蛊惑。 如今他翻脸不认账,让鲁氏好心凉。 “依奴婢看,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将十少爷认了下来,放到身边养,以后也好拿捏。”张嬷嬷出计。 鲁氏摇了摇头,“依老夫人护孙的强势,必不会将秉恒交到我的手里。若我能做了嫡母,也有了人选。” 张嬷嬷突然想起府里还有一位庶子,今年也十六了,是大房的宋氏所出。 娄氏对男丁十分看重,慕府里数来数去也就三个,一个大少爷慕南风已成家又立了业,唯独一直将自己拘在院里头自个读书的庶子,不喜欢露面。 这倒跟慕惊鸿以往的行事实为相同,但此子每回出现总是低调,有时候在人群中也未必能察觉到此人的到来。 到不是他的武功有多高不被察觉,而是这位庶少爷实在太低调,太没存在感。 素日里又故意收敛自己,除了每日都有到娄氏的静心居辰昏定省外,能不沾惹他事的尽可不沾。 出门也时常从后门走。 若是留心观察,就会发现他除了去静心居请安外,就是后院和书院了。 “姨娘说的可是六少爷?” 鲁氏点点头,却也有忧虑。 因为宋氏还在,庶六子又不喜热闹,跟老夫人提了要求,随着他的娘迁到慕府最安静的一角,十几年来俨然是自己过着自己的日子了。 要不是偶尔能碰上一面,都快要忘了那院里头还有这么两个人。 “张嬷嬷,我还得要说服侯爷扶正啊。” 鲁氏捏着双拳,声音略沉,“若侯爷当真不再念及当年我对他的情,鲁家那里我也该走一趟了。” 张嬷嬷大惊,“姨娘是要以鲁家的势,逼一逼侯爷?” 鲁氏冷笑,“当年那原配死之时,我已让了一步,现如今屠氏被休回娘家,难不成他还想让正室的位置空着?既然他不再顾念当年之情,我又何必顾及他。” 鲁氏当年因为受到了算计,这才嫁给他为妾,跟鲁家闹翻了,差些就彻底断了关系。 一切都是为了慕德元。 张嬷嬷见此也不再劝,“姨娘可有想过,六少爷如今已经到了娶妻的年纪,若再往身边放,只怕会适得其反。” 庶子变嫡子,以他那样的年纪是要以慕南风为对手的。 鲁氏岂能没有想到这一层,但她都想好了,有鲁家做后盾,还怕慕南风能翻了天? 做了慕家的当家主母,以后有的是机会。 慕南风虽成了气候,也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出现意外。 * 婚宴散后顾氏才得知白日里慕秉恒的事,脸上布了一层阴霾,“要是养在别的地方还能有机会,现在养到老夫人那里,以后恐怕更是嚣张。如此小小年纪不教好,往后是要出大事的。也罢,既然惊鸿交出去,看着就是。” 陈嬷嬷一愣:“夫人不管这事了?” “陈嬷嬷,我将屠氏斗回了娘家,这事外头人尽皆知,我的名声一直就不好,只是碍于太尉府不敢拿出来说罢了。倘使有朝一日太尉府……” “夫人。” 陈嬷嬷一听哪还不知她后面想说什么。 顾氏却不在意这些,笑道:“陈嬷嬷也不必这般忌讳,端木一族的根基扎得够深了,可还不是落得今日这般田地?我不过是想要未雨绸缪罢,那端木樽月能留下后手,证明她的想法是无错的。” 陈嬷嬷惊得不小! 以往顾氏提起端木樽月这个人时总是不喜,今日怎么突然就变了? “夫人,这端木樽月几字在外头可是禁忌,在他人面前还是少提,免得招祸上身。” 顾氏扯着嘴皮笑了笑,“陈嬷嬷你说得没错,是该少提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这沅嘉一出门,我这一身也轻了许多。” 陈嬷嬷笑道:“可不是,夫人这下可就能安心替七小姐安排婚事了!” 提到慕惊鸿的婚事,顾氏这心里头就有些沉,“花家那里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只是这宫里那位……就难办了。” 陈嬷嬷也觉得忧心,皇上不同意的事,谁敢去做? 顾氏想起慕惊鸿受掳的那一夜,冷下了脸,“那天谁将小姐送回屋的,一定要好好查。” 能自由出入慕府的,除了有身手的人之外恐怕也无其他人了。 “这事恐怕七小姐是知晓的,不如夫人问一问小姐便是。”陈嬷嬷早就派人查过了,碧钰和碧萝以及车夫都没有看到谁掳了慕惊鸿,这事只能从慕惊鸿的嘴里套出来。 顾氏却长叹,“惊鸿向来有事只藏心里,极少同我们说起自己的心事,这行不通,还是尽力查背后的人吧。” 陈嬷嬷点头。 慕惊鸿的身体不好,若是再逼得她再得心疾,更损她的身子。 * 在慕沅嘉回门的那天,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冬雪! 慕惊鸿起了早在院里看雪,时不时的执笔沾墨写大字,身边几个丫鬟伺候着笔墨,一同与她观赏这难得雪景。 一个丫鬟踏着过脚踝的雪入院来,走到前面:“小姐,五小姐带着姑爷回门,正在静心居给老夫人问安。” 慕惊鸿笑问:“五姐夫可好?” 丫鬟一愣,回道:“姑爷看着极高兴的,想来五小姐过门后很得待见!” “嫁为正室,又有慕家,她自然,过得好。” “如此一来,也没人敢拿这事说夫人什么了,”碧钰停下磨墨的动作,巧笑道。 慕惊鸿搁下笔,道:“走,去雅芳居。” “小姐这是要去见五姑爷?” “瞧个热闹。” 慕惊鸿拢了拢身上的紫貂披风,朝外走,嘴角含着温雅如清雪的微笑。 几个丫鬟瞧着甚为舒心,不由跟着一笑。 想着,也不知小姐何时有了看热闹的毛病! 只不过,她们也倒是想见一见这五姑爷! 第091章:假已成真(2更) 新姑爷是个长相端正的正君子模样,刚入雅芳居,下人们瞧见这新姑爷,就冒出这样的想法。 端正的正人君子模样! 慕沅嘉带着夫君到嫡母这里来见人,刚请了安,正要离去见一见慕德元。 未出门就看到进来的慕惊鸿,盘了发的慕沅嘉眼帘一垂,掩盖眼底的冷意。 “五姐,”慕惊鸿走近,“这就是,五姐夫了!七妹,见过,五姐夫。” 磕磕绊绊的话语出来,张家少爷就是一愣,但很快他就掩饰眼中的讶异,“七妹!” 慕惊鸿看这张家少爷如此端正,也不由感叹,慕沅嘉能嫁给这样的人做妻,也实在是极好的! 若她以后能事事以夫家为先,不再生其他的心思,他们这一生都会幸福安康! 慕惊鸿看着这对新婚小夫妻,微微一笑。 虽然她与慕沅嘉有过龃龉,但看到二人幸福美满的未来,也是替其高兴的! 察觉慕惊鸿的视线在自己和夫君的身上停留过久,慕沅嘉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慕惊鸿这是想要干什么? 进门就盯着自己的夫君瞧,是何意? 难不成她是盼着自己不得好下场吗? 种种不堪的想法从脑子里闪过,慕沅嘉挤着僵硬的笑,“七妹,大伯父还在等着我们呢,就不在雅芳居多作停留了。” 看到慕沅嘉下意识的站到前面挡住一些视线,慕惊鸿黑曜石般清亮的眼染了笑意,“好。” “也是该过去见见侯爷了,”顾氏起身,让人将这对新婚夫妻送出去,回头对慕惊鸿道:“你这五姐倒是护着自个的夫君,只是再好,也不配我儿。” 慕惊鸿闻言不禁有些乐了,顾氏这是自个看自个女儿怎么样都是好的,即使将来的女婿再好也是挑剔。 这就是为人父母的想法! 慕惊鸿也是能理解,她想到自己将来若是有了个懂事乖巧的女儿,也是不乐意她嫁出去,恨不得一直将人留在身边才好! “母亲,我并没,那么好。” “在为娘心里,娘的惊鸿就是最好的!值得配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顾氏笑眯眯的,看着慕惊鸿满脸是欢喜! 慕惊鸿摇头一笑。 她这一世,是没有那样寻一心人的想法的。 再说。 一心人,岂是那样好寻的。 上世,她也就是败在这一点上,不能再走老路了。 * 晨时的大雪覆盖了宫道一寸厚,大雪忽在午后簌簌飘洒! 一匹白色的良驹从景阳门一拐,直取前朝正殿去,吓得宫中侍卫不敢拦,对方持了一块特殊的腰牌,谁也不敢盘查阻拦。 郑公公站在殿前,看到那穿着黑衣,披着暗红披风的男子拿着消息神色匆匆的快步上台阶来。 脸色一变,连忙将人引入殿。 楚禹刚刚将众臣打发出去,只留楚啇在殿内说话,忽闻郑公公进来急报。 黑衣红披风的男子已经带着一身寒冽冷气冲进来,若不是对方身上那一身盔甲,守在殿内的暗卫恐怕是要出手了。 看到此人,楚啇眯起了漂亮的眼眸。 楚禹也是神色一凛。 “皇上,边城急报!” “是蛮夷那边的消息?”楚禹手一摆,冷声问。 郑公公忙从黑衣人手中取过密报,送上案头。 楚啇就站在旁边,观望。 楚禹也顾不得楚啇在殿中,打开一阅,脸色徒然大变! 出事了! 楚啇看到他这个反应,脑中就闪过这样的想法。 楚禹那张俊脸由沉慢慢的扭曲了起来,样子恐怖。 楚啇的黑眸眯得更紧。 看来还不是一般的大事。 “请皇上定夺,”黑衣男子冷声道。 “定夺。” 楚禹阴沉如水的眸子收缩着,眼角在隐忍中跳动着,额头青筋渐渐突起。 若不是楚啇在场,恐怕要震怒大发雷霆了。 殿内的气氛变得死沉,谁也不敢冒然出声。 “皇上既然有公务处理,臣弟先告退。” “你不必退。” 楚禹冷凛如刀的眼神扫了过来,盯在他的身上。 楚啇挑眉。 瞧着这事还与自己有关呢。 “刚拿到的消息,端木一族入了东蛮国,他们这是投靠了东蛮!楚啇,你说这事该如何处理。”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来的,森寒得让人心惊胆战。 楚啇不由愣了! 端木一族就是因为勾结东蛮国之罪而受到追杀,如今却一语成真了? 难道,端木一族早就已生了二心? 楚啇再如何与楚禹斗,也不可能真的会拿北唐的社稷开玩笑。 自己在河洲府时碰上端木一族完全是个意外,突然临时起意让出船来也是临时起的心思。 可这些现在都成了他可能被定为同党的证据,楚禹这是要问自己的罪! 楚啇沉着声道:“皇上,这是国事,臣弟已多年不入朝涉政,对这等局面也不好……” “朕赦你无罪,说!” 楚禹一脸阴郁的盯着楚啇。 楚啇正色道:“此事恐怕不是臣弟一人说法就可以解决的,还请皇上早做决策。端木一族,并非一般人。他们身上背着百年底蕴的神通,若是为东蛮利用,于我北唐极为不利。皇上,臣弟再如何耍着心机,也不会拿北唐开玩笑,还请皇上信臣弟。那日之事,当真是个巧合而已!” 楚禹死死盯着楚啇,一言不发。 “宣朝臣入宫。” 一声厉喝,郑公公身子一抖,连忙出宫宣召所有朝臣入宫议事。 天,变了! 楚啇抬起黑夜般的眸子,看向身后殿门外的大雪,眸色再度往下沉了沉。 * 皇帝宣召朝臣入宫议事的事到了晚间就传到了慕府的后院,慕惊鸿一直让人注意着宫里那边的消息。 今日拿到这个消息,慕惊鸿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泛着泽光的手指轻捏着手里的纸条,望着仍旧簌簌飞扬的雪幕,目光幽幽。 东蛮,是北唐对他们的叫法。 东岐国军队精良,又善于骑射,土地辽阔,只是多是贫瘠之地,行为野蛮,被称为蛮。 若非占了人数上的优势,北唐国何以会居之而上,叫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全民皆兵的国家,与一个繁华昌盛的国家相比,有时候也不过是一把剑之差。 一旦交战,谁也不知谁会吃亏。 谁又能赢得了谁。 当初楚禹拿东蛮的幌子给端木一族定罪,之后又迫使得他们不得不逃亡。 若在一定的程度上放松一些,或许端木一族就从此隐世在北唐国内,不再见天日。 可是他想要端木一族所有人的命! 逼得端木一族逃入了东蛮之国,东蛮国的人向来不跟你讲理,只讲手上功夫。 不然也不会有蛮之称了。 楚禹拿到这一手消息时,恐怕是要怒急攻心了。 慕惊鸿也没想到自己的族人会逃入东蛮,进去了,就真正的背上叛国之罪了! 若非真的逼得走投无路,逼得他们不得不那样做,也不会有此局面。 楚禹,你可否后悔了? 不,你不会。 你只悔,没有快速的击杀所有姓端木的人。 慕惊鸿捏紧了纸条,清冷的一笑。 “何其可笑,可悲。” 当年我如此为北唐呕心沥血,如今却逼得我的族人走到这般田地,楚禹,是你一手造成了今日不可挽回的局面。 “咳咳……” 心肺呼吸困难,慕惊鸿一口血咳了出来,浸红了手里的白绢。 慕惊鸿咧着血牙笑了,那样的怆然。 “小姐!” 进门来的碧钰看到慕惊鸿脸色苍白,口中吐血,吓得小脸都跟着白了。 慕惊鸿抬起被染了血的白绢拭掉嘴角的血迹,“不要告诉,母亲。我无碍的,对比那些,这点又,算得什么。” “还是叫大夫过来瞧瞧吧,小姐都吐了血,怎么能说是无碍。” “不过是,咳了污血罢,不用在意。” 慕惊鸿苍白无血的手抓住了碧钰的手,眼凝望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天,“快过年了,不宜再,生事。” “可您……” “听我的。” “是。” 碧钰怕慕惊鸿再急生出什么麻烦来,只能点头答应。 慕惊鸿将染了血的白绢往火炉里一扔,化为灰烬。 “小姐还是歇着吧。”碧钰这会儿心有余悸的盯着慕惊鸿一言一行,就怕前面的事情会再发生。 慕惊鸿撑着虚弱的身子,摆了摆手,“我想到外面,走走。” “可您的身体如此虚弱,还是留在屋中吧。” “屋中闷,于我身子,更有害。” 慕惊鸿执意出门,碧钰不敢大意,连忙找来碧萝和其他人一起随行在后。 站在院里,慕惊鸿捧起了落在枯枝上的雪块,捏在被冻红的手心中。 楚啇那里,得加紧推一把了。 慕惊鸿将手里的雪块抛了出去,如是想。 * 这个年注定是不能安稳的。 除夕的前三天,江相婵被接入了宫,排场稍逊皇后一筹,却已让凤仪宫那位动了怒火。 江相婵入宫的这个夜晚,顾尘香根本就无法入睡。 挺着大肚子站在殿门前,死死盯着远处辉煌的灯火,那里是江相婵的寝宫,今夜他们将在那里春宵一度! 过了今夜,这后宫,就是被搅乱的一池浊水! 再也不得安宁! 顾尘香的指甲几乎是要抠入了门框里,眼神迸溅出来的寒芒足以能让人胆寒。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经是亥时一刻了。” 身后的嬷嬷小心地答着,伸手去扶转身的皇后。 顾尘香一手扶着尖尖的肚子,嘴角挂着冷笑,“这会儿皇上也该到江贵妃那里了。” “娘娘,老奴多一句嘴,这些事,您还是得看开些。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顾尘香笑意更冷,“嬷嬷,本宫知道。正因为如此,本宫才不能认输。听说端木一族逃入了东蛮,皇上此刻想必也是没有什么心思才是。” 嬷嬷提醒:“江贵妃是个才情学识不浅的人,皇上恐怕是……” “那又如何,也不过是一时新鲜罢。”顾尘香厉声驳了回来,转瞬想到了自己这里,声音收住,眼神更深更冷,“是啊,不过是一时新鲜,这股新鲜劲没了就没了。可是,他终究待那个女人不同的,即使那天晚上眼睁睁的看着她被烧死,事后还是不顾忌的厚葬她。若非本宫劝一句,端木樽月的尸首是要下葬到皇家墓地了。” 嬷嬷听着也是一惊,竟还有这样的事。 “嬷嬷,本宫现在想,这一辈子,咱们的皇上是忘不掉那个死人了。有了这个死人横在中间,也不管有几个江相婵入宫,也撼动不了那个位置。”就连她也不能。 楚禹到底是爱极了端木樽月,只不过是在江山和美人之间,他更在乎自己的江山。 ------题外话------ ps: 亲们元旦快乐!祝大家2020身体安康,家庭和乐! 第092章:喜极了他(3更) 除夕夜。 慕惊鸿陪着幕府一家坐在席间吃年饭,出府看年灯会,烟花! 中午,雪刚刚停。 朱雀街前的雪晚间就被人清扫干净,百姓上街欢庆过年。 慕南风今夜带着弟妹们出府,寻个好去处看这盛景! 刚一上街,慕惊鸿就咳个不停,小脸白得让人心疼。 慕惊鸿也想出府走走,慕南风也不好拦着,谁知这一出府吹了风就禁受不住了,只好让她在马车里烤着暖炉掀着车帘看一看就是。 也避免了慕秉恒没事找事。 出府时,慕德元就特地吩咐过慕南风要看到慕秉恒,免得又背后使阴招。 有慕南风看着,慕秉恒也不敢对慕惊鸿轻举妄动。 “小姐,大少爷他们往那边走了,我们可要驾车过去?” 站在外面的碧萝指了指临水的那边问慕惊鸿的意思。 慕惊鸿远远的望了一眼,摇头:“就在这附近,转转吧,等时辰,到了,再回来,等大哥他们。” “是!” * 慕惊鸿靠在车壁,半挂的小窗帘外有灯火照斜进来,打在车内一角。 路滑,人又多,马车并没敢走快走远。 只在附近慢悠悠的转着。 重生一回,身体却折损成这般,也是不中用。 慕惊鸿撑着面起身,掀开了车帘子。 外面的两个丫鬟忙替她打帘,“小姐,眼看着又要下雪了,外头风又大,还是在里边瞧着吧。” 就怕风一吹,这人又要咳血了。 慕惊鸿摇了摇有些发沉的脑袋,拢紧了紫貂裘衣,“想看看,这外面。” “我以为瞧错了,原来是慕七小姐。” 一道清越的女声从旁边传来,慕惊鸿寻声望去。 第一眼就看到立在那里的高修身影,黑幽冷沉的黑眸正静静的盯着自己,旁则,金墨兰正用泓清无尘的目光看着。 “鲁大人,兰夫人。” 慕惊鸿曲身一礼。 金墨兰那双泓清无尘的目光轻轻投视来,仿佛带着一股穿透力量,定在慕惊鸿枯井般无波澜的黑眸深处。 二人对视不过须臾,仿佛已经从对方看到了其他的东西。 “慕七小姐好巧的缘份。” “确实是巧。” “近来发生了诸多事,一直未曾与慕七小姐见面,今日见到人,却是消瘦了许多,这脸色也委屈苍白了。” 金墨兰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溜了一圈。 慕惊鸿淡雅一笑,“不过是,感染了些,风寒,这几日,有些损耗罢。” 瞧她说话越发的吃力,金墨兰柳眉微凝,侧目看向自己的夫君,又见鲁文清漠然盯着慕惊鸿瞧,也是愣了下。 “夫君?” “一直听闻慕七小姐对阵法棋艺极为精通,本官想要找个时间向慕七小姐讨教讨教。” 慕惊鸿看着对方没应。 金墨兰则是有些意外,自己的夫君是什么样她很清楚,怎么突然对这棋艺有了想法?还向慕惊鸿讨教。 “慕七小姐不肯?” “鲁大人,讨教自是不敢辞,只是……”慕惊鸿将视线落到金墨兰身上,有些为难,“终归是,不便。” “我这儿倒是没有什么不便的。”金墨兰倒是很大方。 慕惊鸿就更是疑惑了。 “既是如此,鲁大人,挑个时间。” “过后自会有人送信到府上,到时候还请慕七小姐能赏脸。”鲁文清面无表情,语调平冷的说完这话,握上金墨兰的手告辞而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碧钰和碧萝无不露出羡慕的目光,“听闻小鲁大人与兰夫人伉俪情深,当初二人也是出身入死才有了今日的美满幸福光景!” “兰夫人巾帼不让须眉,真叫人佩服不已,也只有小鲁大人这样的才配得上!” “听说兰夫人家里没了人,也幸得遇到了鲁大人这样的男子呵护她一生,能得一心人,此生也知足了!” 听着丫鬟的话,慕惊鸿嘴角含浅笑,喃喃自语,“一心人。” “小结巴。” 猛然听见熟悉的声音,慕惊鸿倏然惊得回头。 将苍白无血色的俏脸露在那人眼前,原本就消瘦的脸,此时竟不如他巴掌大小。 楚啇摘下斗笠,将盛世的容颜露了出来,深幽的目光锁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这小结巴怎么如此不会照顾自己? 冷寒天,竟穿得这般少。 慕府克扣她的用度了?连件像样的衣裳也穿不上。 慕惊鸿乍一看到楚啇,有些愣然,“啇王。” 因身体太虚弱,说话也轻飘了些,风一吹就散。 若不是楚啇耳力好,根本就听不见她说了什么。 他朝她几步走过来,旁侧的丫鬟屏着呼吸,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男人靠近却无法出声阻止。 站在眼前,慕惊鸿有些费力的仰起头看。 “怎么,瞧见本王你很吃惊?” “那日……”谢谢。 “你很失望?” 楚啇清曜如辉的眼斜瞥向人群的另一方,那根漂亮的手指一抬,指着前面一处:“你的小花大人就在那边,可需要本王助一臂之力?” 说话时,语气很轻,靠近极近,独有的气息扑鼻来,慕惊鸿被这气息包裹着,几乎没有办法思考。 一阵风吹刮过来。 慕惊鸿唇一颤,咳嗽不间歇的重了起来。 楚啇被这突如其来的咳给弄得一沉,盯着她咳到铁青的小脸,眉头皱到了一起。 那只无力的手掌突然撑到他的胸膛上,很轻,但随着她的咳轻震着,有一股奇特的异样直达心底。 “小结巴。” 他的手刚抬起。 “噗。” 一口血喷洒在雪白的积雪上,瞬间染成一朵触目惊心的红梅。 “小姐!” 身后两人急切的上来要扶住人,被慕惊鸿一手挥退,“不必扶。” 她撑起自己虚弱的身体,挺直了,很自然的从身上取出帕子给拭掉嘴角的血迹,眼眸冷清的抬头,语调平稳,“让啇王,见笑了。” 楚啇盯着眼前的少女,眉头更皱。 “我们走。” 仿佛无事人般,慕惊鸿转身回了马车。 怅鸠站在几步外,看着这一幕也是不由纳闷,不时将视线放在楚啇的身上。 把慕七小姐气到吐血,他们王爷嘴上的功夫越发精湛了。 楚啇的目光锁住了远去的马车,微眯着眸道:“怅鸠,这个小结巴果真是喜欢极了花谢影。” 呃? 怅鸠愣了。 看王爷这样子,好像真的很不高兴! 难道王爷对这慕七小姐…… 怅鸠瞪了瞪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还凝视着前方的人。 第093章:唯有你了(4更) “小姐你怎么样?奴婢马上回府寻大夫瞧瞧,您这已是吐了第五回了,若是再拖下去只怕会加剧病情,切勿讳疾忌医。” “啇王说那话不过是想要气气小姐罢,小姐切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您与小花大人的婚事,夫人一定会替小姐争取回来。” 慕惊鸿已无力回两个丫鬟的话,缓了会儿,才有气无力的打断两人,“不可胡言,我与花谢影,无瓜葛。别毁了,他人名声。” “可您方才就为了啇王一句话才吐的血。” 难道这不是为了小花大人吗? 慕惊鸿虚弱一笑,“我这一生,只身一人,不拖累他人,更不害我自己。” 说完这话,无力的闭住了眼,摆摆手,让二人不要再多言。 马车朝着慕府的方向回,回到了方才的位置又叫了人过去知会慕南风,他们先护着慕惊鸿先回府。 “小姐,那是小花大人!那边好热闹,似乎是小花大人当众与人斗诗!” 忽闻一个高亢的声音传来,慕惊鸿面前的车帘子被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挑起一边,露出外面热闹的一角。 远远的望去,那花谢影正意气风发的与人斗诗。 果然是活得自在! 慕惊鸿喃喃念着,“自在,自在,活得自在,可他当真,活得自在吗。” 花谢影给自己取字自在,这其意,懂的人自是知道他的奢望,不懂的人只会嘲弄他一声取此等古怪的字。 “小姐,小花大人好威风!” 马车停靠在一边,车边的两个丫鬟看着人群里意气风发的俊美男子出了神! 慕惊鸿侧着身子,安静的靠在车角处,耳听着外头热闹的声音,嘴角也渐渐泛起一抹淡而涩的笑。 “小姐……” 满堂喝彩时,两个丫鬟同时回头。 慕惊鸿已紧闭了眼睛,安静的靠在那里,呼吸微弱,苍白的唇微抿着,梦里,看着也是痛苦的。 车内的安静与车外的喧嚣,成了鲜明对比。 看着安静躺着的人,两人的呼吸跟着一窒。 “快,回府!” 她们竟为了看一眼那人群中的热闹而忽视了小姐的病情,实在该死! 慕惊鸿醒来时,身边已有大夫在为她施针。 “惊鸿,可醒了!”顾氏握着她一边手,眼眶又红了。 “不是说,不要请,大夫,”慕惊鸿看向两个丫鬟。 “是我请过来的,你怎么不知爱惜自己!”顾氏每一次将人放出去都悔极了,可又不能拘着她的自由。 慕惊鸿抿着苍白的唇,不言语。 大夫施完了针退了出去开药,屋里安静了下来,慕惊鸿脑子里的那些想法越发的坚定。 楚啇,对不住了。 唯有你了。 他日你若成了帝王,我会亲自向你请罪! 此时,她只需要一个人抗衡楚禹。 否则,她的族人将会受到更多的波及,楚禹肯定是不会放过身入东蛮的端木一族。 楚啇是她唯一的希望。 就是拖着这个残破不堪的身体,也要将人推上去。 恶就恶。 她一生行善,却不得好死。 家族遭受如此绝境,皆因她的愚蠢造成,她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过着自己安逸的日子。 下了决心,安了心闭了眼,渐渐沉睡! 第094章:上梨花台(1更) 初五,小雪。 梨花台。 小径往上半道,一道玄色官袍的青年男子打着伞往上行,小童子在前面小步领道。 幽潭的冷眸从伞下抬起,与上首静立的俊美青年对视上。 二人气质相差不大,也都是同朝为官。 上首迎风站立的俊美青年两手一抱,朝下首的男人一揖。 “鲁大人。” “江大人。”鲁文清只瞧了一眼就将视线转向周边的红梅。 雪白中一点点红,花未**,别有另一番景致的美妙! 江挽风如松的身姿一动,也跟着他的视线转向那一片点点红梅,今年雪下了好几场,这年刚刚过,还未上朝,这鲁文清就已经穿上官袍来这莉花台,也不知何事。 沉演无澜的眸子慢慢收起探寻的目光,江挽风入翰林院,主文。 鲁文清不同,他可是将来的九门提督。 这已是内定的事,大家不提,心里也清楚,这个位置迟早是要交给鲁文清来坐。 鲁文清这样的皇帝近臣,一直是官运亨通。 不出多久,此人就再次远远的将自己抛至身后。 鲁文清望着眼前这位风肖霁月的男子,想起他的身份,京都第一才子,翰林院待读,又是当今贵妃的大哥,也是皇亲国戚了。 因有江中书在前,阴制了他上升的机会。 如若,也不会到现在也只是个待读而已。 撑着伞越过他身侧,鲁文清并不打算与对方再多说两句。 “大舅兄向来冷心,不喜这些雅致的地方,怎么今日得空来这梨花台?” 这声“大舅兄”将鲁文清的步伐止住,侧过凌厉的眸光。 鲁文清的亲妹鲁宛清嫁的就是江挽风,两家也是正正经经的联姻关系。 当初鲁文清是不支持这桩联姻,只是长辈的决定,而他又在外,与金墨兰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一时无暇顾及到妹妹的事。 江挽风确实是大才,官道也顺风顺水。 只是他们江家前面与顾家走得太近了,如此强大的联合,陛下岂会不忌惮,还有一些事,鲁文清也在暗中查实。 端木家那件事,这背后是否还有江家在推波助澜。 “骆阁老,曾做过我的老师。” 来探望是人之常情。 江挽风的视线往下望,道:“今日上梨花台的,并不只有你我。” 鲁文清跟着往下看。 慕惊鸿一步一步往梨花台迈上来,风雪茫茫中,小径被踏得坚实而宽阔。 梅花与雪花相遇,映出一副雪梅图! 图中,两名俊逸清冷的男子错着上下位撑伞而立,旁有躬身的小童子。 慕惊鸿抬起深色的眼眸,向上首的两人看去。 撑伞的碧钰伸手扶了把慕惊鸿,手里拿了不少东西的碧萝落后一步,小心的看着脚下的路,免得慕惊鸿滑了。 “小姐,是小鲁大人和小江大人。” “嗯。” 慕惊鸿微微点头。 “见过鲁大人,江大人,”慕惊鸿被冻得有些红的手一抬,那一根根纤细得仿佛寒霜一扫就能冻坏掉了。 今日的她仍披着紫貂披风,眸光清曜且沉。 语速极慢,但这声音听着柔细中夹着几许沉郁的坚冷,有些矛盾。 鲁文清从对方出现就一直盯着瞧,“慕七小姐,如约而至,本官很高兴。” 说是高兴,可这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瞧不出半点的高兴来。 “鲁大人相邀,惊鸿不敢不来。” “慕七小姐请。” 鲁文清修长如竹的手一摆,气势沉冷如质! 慕惊鸿点头越过前面去,先行了一步。 江挽风无澜的眸光落在二人身上,心中有些波澜泛起。 鲁文清和慕惊鸿? 这二人八杆打不着的两人,竟私下约到了梨花台相会?这怎么瞧着都不合理! “江大人不妨也一起吧。” 鲁文清清清冷冷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 江挽风没拒绝,依言跟上。 * 啇王府。 “鲁文清约了慕七小姐上了梨花台,主子不觉得奇怪吗?”怅鸠回来汇报情况,说完全就自个先皱了眉。 鲁文清看着是皇帝那边的人,实则背后是支持啇王的。 只是这段日子的行事越发让人瞧不透了,慕惊鸿虽只是慕府的一个嫡女而已,但鲁文清这般单独相邀,视同与顾府那边有瓜葛。 楚啇凤眸一眯:“同行的还有谁。” “江挽风一直与梨花台的骆阁老走近,他也在。” 楚啇吹了吹手里的木屑,手中便露出木头雕刻的半边,隐约看是个女子的雕像。 薄削的唇勾了勾,“这个小结巴倒是很受人青睐,连鲁文清有家有室还对其动了歪心思。” “……” 若真的对慕惊鸿动歪心思,何至于约到了梨花台去? 怅鸠实在不理解自家王爷脑子里的想法。 “主子不去瞧瞧?” “去瞧着作甚?”楚啇的扫了多话的怅鸠一眼。 怅鸠不作声了。 “鲁文清将人约到那里,恐怕是生了试探的心,你过去盯着,”楚啇笑道:“宫里的那位恐怕也拿到了一手消息,事情发生了不可控制的范围,你再出手阻止。” “您不亲自前往?” “怅鸠,你的主子只晓得吃喝玩乐,哪里想得这般深沉的东西,”楚啇拿起刻刀,继续刻起了木头,“别让人发现了痕迹。” “皇上派了梁总管出来,一定是想要探究些什么,若是碰上了,属下恐怕是没有办法避开。”那位梁总管也是个高手,岂能轻易避开的。 楚啇道:“那就不避。” “不避?” “也让那位瞧瞧,本王这里也是有动静的,没动静反而显得本王过于不争,更叫人怀疑背后有动作。” 怅鸠恍悟,身形一跃,人就从上空消失不见。 楚啇放下手里的木头块,掸了掸锦衣上的木屑,大步朝外走。 几个老嬷嬷上来行礼。 “替本王寻些皮毛来。” “皮毛?”几个老婆子一愣。 “这京都之内想必也有猎户猎得一些好物,你们去替本王收些未曾处理过的狐皮来,毛的成色要好。” 他漫不经心的吩咐着。 几个婆子年纪是大了,可对着这张脸,根本就不能说出个不好的字来。 他说什么她们就办什么,一言不多问。 楚啇笑了笑,转身回亭子,不一会儿,悠悠扬扬的琴音就传了出来。 王爷又抚琴了! * 站在梨花台之中,俯瞰着整片天地的白色! 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小童子走出来,朝着三人一揖,“阁老已经歇下了,让小的过来随三位左右。鲁大人是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小的说明一二。” 鲁文清看着童子道:“你不曾传达是破了那八子围局的慕七小姐也来了。” 小童子一愣,猛地看向静立在雪中,如惊鸿仙子般的少女。 “这……” “快去再禀。”江挽风摆摆手。 小童子再匆匆而去。 慕惊鸿回头看鲁文清,目光深幽。 鲁文清约自己来此,实为试探。 是替谁试探? 楚禹还是楚啇? 楚啇与他在背后走近,又在庙里拿话试自己,倒是很有可能。 不过转念一想,以楚啇的行事必然不会让鲁文清过来试自己,那唯有楚禹了。 楚禹对自己还仍有怀疑,这点也不意外。 不过会儿,一位面貌慈善的老人家由两个小童陪同着走了出来。 三人同时向这位文坛大家作礼! 骆阁老摆了摆手,满含岁月的沧桑眼目,在看到如此年轻的少女时染了一两分笑意。 “你就是破了那八子围局的慕家七小姐?” “是。” “八子围局是从端木家投入军营的困阵,用作围杀剿敌,入了棋盘,也是杀气浓重。你一个小姑娘有如此手段,也是叫老夫佩服。” “不敢托大,是惊鸿,一时错走,造成的结果。” 错走? 这话一出,几人都露出怪异神色。 谁会错走后能从打乱的八子围局中搬回破解? 他们也不是傻子,这话岂会信了。 慕惊鸿对于说出这样的话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就真的像是自己走错了棋,阴差阳错形成破解之局而已。 骆阁老抚须哈哈哈一笑,吩咐童子,“既然上了梨花台,必然也是来讨教老夫的棋局。将老夫那盘棋局搬来,好让这些后辈们瞧瞧,也好叫老夫开开眼。” “是。” 童子们很快就将棋局搬到了这边亭台来,知晓慕惊鸿身子弱,又在亭子的周围降下了围屏,隔了这冽冽寒风。 楼亭内摆上了暖和的火炉,煮起了香茶。 不过会儿,亭内就已是茶香四溢了! 江挽风看到骆阁老搬出来的棋局,脸色有些微微沉凝。 “骆老,这是……” “星煞棋局。” 鲁文清黑幽的眼盯在煞气冲冲的棋盘上,眸眯了眯。 骆阁老这一出手未免有些大了! 他侧目看向慕惊鸿。 “鲁大人,请我来,就是为了此?” 慕惊鸿仿佛是看透了对方的想法,指了指盘中,直言。 鲁文清也不瞒:“是。” 这人倒是实诚。 摆出一副我就是来试探你的作势,不愧是鲁文清。 星汇棋局是慕惊鸿解的,这星煞棋局更胜那星汇棋局数倍,煞气盘满盘,与自己所创的天方的杀阵相去不远。 这般慈善的老人家能创得出如此煞局,果然不可貌相,也不愧为文坛大家。 “请吧。” 骆阁老笑眯眯的一摆手,让三人自个去琢磨,自己坐到了一旁去观望着。 江挽风也是研究过星汇棋局的,还三子破了棋局,得骆阁老一赞。 但后来被人一子破局,他那三子也就不足为谈了。 而那八子围局,慕惊鸿也是一子破解。 他那时就怀疑那日在顾府破星汇棋局的人就是慕惊鸿,今日鲁文清特地将人约到了梨花台来明着试探,不得不让江挽风深思。 “江大人先请。” 鲁文清一摆手,让曾经的第一才子先开局。 江挽风站到棋局面前,细瞧着这煞气冲冲的棋局。 不过凝视会儿就觉得浑身不适,莫说是要走棋子了。 “实在是无解,骆老的棋局,让晚辈钦佩。” 说着,江挽风往后让开,请鲁文清上前。 鲁文清又看慕惊鸿:“今日邀请慕七小姐来梨花台,就是要解心中的疑惑,还请慕七小姐莫要藏私。” 声音低冷如水,没有什么温度和感情。 慕惊鸿点点头。 鲁文清上前去,凝目盯着棋盘。 与江挽风一般,盯久了就觉得浑身不适,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煞气冲面来,令他不敢再细瞧下去。 他急急后退,沉着脸道:“晚辈惭愧,骆老所创棋局无法解开。” 骆阁老笑看向慕惊鸿,“你来。” “是。” 慕惊鸿走上去,站在棋盘的正前,低眸。 枯井无波的幽瞳静静盯着盘中煞局。 随着这一静,空气也渐渐凝结。 连旁观的下人们都屏紧了呼吸,免得一个呼吸重了打扰到了前面少女的沉思。 第095章:一步一破(2更) 鲁文清站在侧首,沉如墨的眼眸正盯着前面凝神思索的少女。 江挽风对这两人今日来意好奇,也是一直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此刻见鲁文清盯着慕惊鸿瞧,心中那种异样感更重了许多。 “慕七小姐瞧有半柱香的功夫了,还未得答案?” 骆阁老对自己所创的星煞棋局犹为信心,就是他自己也找出更好的解困方法。 创阵者,未必是最合适的解阵人。 但精通五行八卦,奇门遁甲的慕惊鸿,心思和眼界总是不同。 “骆老德高望众,对算术阵法,造诣极深,只是这星煞之局,总是有些破绽。” 慕惊鸿退后一步,朗朗而道。 骆阁老几人皆为一愣。 鲁文清的幽眸一眯,盯向慕惊鸿的视线似乎更多了一些深意。 江挽风更是意外。 “听慕七小姐所言,想来是解开了老夫这盘煞局了。” “煞气确实重,只是这阵法,却是错漏极多。” 慕惊鸿直言不讳。 鲁文清眸色更深,她明知自己在试探她,却还敢如此表现大智大慧,实在有些不对。 骆阁老听到有人说自己的煞局有诸我错漏,不禁愣了当下。 他这盘星煞棋局可是经过数年的研究才设下,可现在却被一个小姑娘说错漏百出,这话听着有些想笑,更想骂她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破了一个八子围局就可以在他面前大放阙词。 骆阁老一张老脸有些沉了下去,声音也不见方才的温和慈善,“你说说看,这到底是有几名错漏,竟叫你有这般口气。” “是。” 慕惊鸿那双黑瞳,沉静无波。 鲁文清握紧了手,太像了。 方才那一瞬间,对阵法围局,极为热切的样子,像极了那个人。 虽然慕惊鸿很努力的克制着了,仍叫鲁文清捕捉住。 那眼神,错不了。 慕惊鸿再走回到了棋盘前,目光重新回到了局中。 两根纤细白如玉的手指夹起一黑一白子,很自然的落子。 几乎是想也不想就破了一道门,从死门中杀出一道生门。 骆阁老一直眯着眼看这边的情况,忽见她的动作,两子破煞,寻出生门,惊得打翻了茶盏,倏地起身瞪目看眼前冷静自持的自信少女。 慕惊鸿再落一白子,破了另一边的煞气。 一步一破。 五子落定,盘中煞局错乱,任你再如何走棋,也无法聚煞为阵。 “这!” 骆阁老浑身一震,瞪向少女,心中久久不可平息! 老脸上笑容溢满,“哈哈哈,老夫的星汇棋局也是你所破吧。” 慕惊鸿坦然道:“是惊鸿所破,叫骆老,见笑。” “何来见笑,”骆阁老看着慕惊鸿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心情好极了,“你这女娃娃倒是藏得深,叫老夫好找啊。今日不藏,这是何故啊?” 慕惊鸿转身看向眸色深沉的鲁文清:“鲁大人,已知晓。惊鸿再瞒,鲁大人,明日可能,还会再试探于我。” 此话又让骆阁老笑出了声,“如此一来,老夫还得好生感谢小鲁大人才是!” “不敢邀功。” 鲁文清盯着慕惊鸿漠然回了句。 江挽风就站在一旁看着,一言不发。 但心中波澜已起。 没想到慕家这个结巴的七小姐竟然有这般棋艺,着实叫人觉得可怕。 若说还有哪位女子比得上眼前这位,恐怕也只有端木樽月了。 “其实。” 慕惊鸿面上有羞红,语句更为支吾,“其实这背后,有人指点,只是我不知,那人姓谁名谁,偶然机遇,受到指点。不瞒骆老,今日来前,那人就将此棋局,先交于我过目。解法也都,清晰明了。” 骆阁老笑容一敛,深深盯着慕惊鸿。 鲁文清瞳眸眯成了一线,也盯住了她。 这话,未免太过牵强了。 可是,慕惊鸿这羞愧难当的神情和眼神却是骗不得人的。 “这是怎么回事?” 骆阁老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慕惊鸿抿了抿唇,眼神躲闪,心虚又羞愧,“是这样……” 她将早就编好的故事说了出来,几人听得心惊不已。 在这世间,也确实有不少懂得阵法的人存在,除去北唐不说,就拿东蛮来说,也是有好几个。 他们因惧怕北唐的端木一族,所以一直以来都在暗中学习他们的五行遁甲。 有好几个是小有成果的,就算是如此也远不如端木家族的数百年传承。 端木一族逃逸到东蛮的事早已是人尽皆知,北唐更是认定了他们端木一族叛国之罪。 依慕惊鸿的说法,也是在端木一族逃亡之后才开始的。 鲁文清和江挽风是朝中官员,对于京都这一举一动也犹为清楚。 骆阁老也是朝中元老了,虽退了下来颐养天年。 但对于国政还是极为敏感。 与鲁文清和江挽风一样,同时想到了东蛮。 只怕这背后的人是东蛮那边派进来接应端木一族的,这是江挽风脑中闪过的第一个想法。 “那人一直蒙着面?你信他?”江挽风瞥着慕惊鸿悠悠问。 慕惊鸿摇头。 “既是不信,为何不早些向人说明?”江挽风逼视着她再问。 慕惊鸿有很多的机会,可她都没说。 慕惊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俏脸一白,眼中露出惧意,“他拿,母亲的命,威胁……我今日应邀,也是为了,再次确认,他是对是错。” 说着,她抬头看向骆阁老,“果如他所说,骆老,搬出了星煞棋局。他说,要破了,北唐所有,阵法,好叫我们知晓,他们也是有能人。” 此话一出,几人皆是脸色一沉。 慕惊鸿神色瞧着不像是说谎,而且也没必要说谎。 顾家那里行不通,对方偏偏选了最好拿捏的慕家七小姐。 这其中真假已是一目了然。 可是。 鲁文清和江挽风觉得这话总有些不对劲。 鲁文清忽想起那一次押送端木族人尸首之时,也曾出现过天方杀阵。 冷峻的脸更是凌寒如霜。 不管慕惊鸿说的是真是假,这件事总是要查一查。 至于慕惊鸿这里,他暂且信了她便是。 来日方长。 亭中气氛因慕惊鸿几句话凝固,久久无人出声。 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大意。 慕惊鸿知道这话有些拙劣了,但只要能让人信,就是好的。 在这些人面前,越是拙劣的东西,越让他们想得复杂。 下山的路,慕惊鸿回头望着满山的梅花,嘴角藏着浅笑。 信不信,就让他们查去吧。 “小姐,小心路滑。” 丫鬟们方才也在亭中听到了那些话,此时也是心惊不已。 她们还道小姐怎么突然对棋艺喜爱了,在宫中那一次,她们可记得小姐是输给了江相婵的。 慕惊鸿说的话破绽极大,但细细琢磨却能琢磨出许多的东西,叫人不得不怀疑这背后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 再不济。 别人也只会怀疑到顾家那边去。 而慕惊鸿也只不过是棋子罢,这前后,慕惊鸿也想过了。 * “她是这么说的?” 楚啇慢慢的将两掌放到琴弦上,意味深长的看着怅鸠笑。 怅鸠头皮一麻。 “你信?” “信。” 怅鸠并不觉得,慕惊鸿有这样的惊才。 若是有,为何前面十多年一直未曾表现一丝一毫?就算是再如何遮掩也是瞒不过这京都里的大人物。 谁家子弟聪慧有大才堪用,谁家贵女才情学识好都在人眼皮底下,藏得再好也是有破绽。 而慕惊鸿这个人突然展现出惊人的棋技,这其中本就有不妥之处,所以当她说出那样的话时,有一种让人恍然大悟的感觉。 怅鸠闻得此话就信了! 楚啇看他这般笃定的信了慕惊鸿的话,笑意更浓。 “原来如此。” “主子,这……” “这小结巴倒是滑溜,”楚啇想起那天晚上小结巴说自己对奇门遁甲之术极为尊崇的话,嘴角勾了抹冷笑,“她倒是将所好藏得极好。” 观楚啇这表情,显然是知道些什么。 “主子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想知道?”楚啇伸出修长的手指,一勾,让他附耳过来。 怅鸠虎躯一震,摇头,“属下不想知道。” 同时,梨花台发生的一切已摆在了宫中御书房的案头。 楚禹拿起一阅,将梁总管叫了进来。 慕惊鸿独自悠悠然的回了府,刚入府就让碧钰到雅芳居去传她的话。 顾氏听碧钰说慕惊鸿想要入宫瞧瞧皇后,产子也就在这数日里了,她要到宫中看望。 顾氏也没多想就让人去递了牌子,皇上之前发怒已经过去了好一段日子,也该是消了。 这时候进宫也是好时机。 顾氏想到花家这事,长长一叹,“让几人护卫陪同。” “是。” 碧钰带话回来,慕惊鸿也没拂了顾氏的意思,那些护卫也不过是能入第一道大门,后宫之地,他们也踏足不到。 带着也无妨。 翌日。 慕惊鸿准备了妥当就入了宫,来接她的又是凤仪宫的凝露。 看到慕惊鸿,凝露脸上的笑容堆满了:“娘娘正念叨着七小姐呢,七小姐就来了!也真真是与娘娘心有灵犀。” “娘娘如何了?” “娘娘近来都很好,再过段日子,皇子也该出世了!”一想到皇子要出世,脚下也不禁生了风。 慕惊鸿嘴角浅浅地笑着。 视线瞥见通往后殿的方向有好些宫女行色匆匆的端着什么,不禁奇道:“那是?” 凝露跟着住步,瞧着那方向看去,眼神一闪,“是春锦姑娘在准备祈福事宜。” “祈福?” “可不是,年前皇上就下了旨让钦天监那边准备祈福大典。春锦姑娘虽不中那端木家的,但好歹也是有真材实料,皇上任她重命,也是理应。”凝露对春锦倒是有些敬佩,毕竟是跟过端木祭司的人,又拥有一些神秘的神通。 慕惊鸿眸光一闪。 “可是,皇后娘娘,临盘在即,突然举行,会不会有影响?” “这正是皇上的意思,”凝露脸上笑容更盛,“皇上待咱们娘娘可是千万般的好,大典之时皇子降世,更是我北唐瑞兆连绵……” 后面的好话,慕惊鸿似未听见般,凝视着那个方向。 春锦也确实是跟在她的身边习得一些皮毛,可是远远不足以担任祭司一职。 让她主持祈福大典,楚禹就是要告诉世人,下一任祭司就是春锦。 他倒是信她。 能轻而易举的将这样的大任交于她。 苦冷的一笑,垂着眸光走在前面。 到凤仪宫,就闻一阵交谈声传出来,其中一道正是慕惊鸿所熟悉的。 江相婵! 她倒是忘了,江相婵已入宫为贵妃,过来探望后宫之主,也是当然。 凝露目光微动,笑道:“今日贵妃娘娘过来给娘娘请安,现如今还在殿门说话,娘娘说了七小姐入宫不必再次禀报了,直接进殿就是!” 第096章:要他信你(3更) 凤仪殿内,皇后与新贵妃交谈甚欢! 起码在慕惊鸿入殿看到的就是眼下这副和睦画面! 二人都穿着华丽美艳,虽然年纪上相差好几岁,一身凤袍又大着肚子的顾尘香在风韵上略胜江相婵一些。 江相婵在慕惊鸿入殿时就慢慢收了脸上的笑,正拿眼详端着慕惊鸿的样子。 “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 慕惊鸿上前就曲膝福礼。 “还不快将七小姐扶起来,”顾尘香看了凝露一眼。 凝露连忙几步上去扶住了慕惊鸿。 “谢皇后娘娘。” 江相婵含笑打量着慕惊鸿,温和道:“知道你入宫,一早就特地在皇后娘娘这里等着了,数日不见,你可是又清瘦了许多了呢。” “谢贵妃娘娘,关怀,惊鸿今日入宫,也是替,家母来探望,皇后娘娘。” 亲近的笑意未收,江相婵看向顾尘香,“皇后娘娘,我与惊鸿一直都十分合得来,进宫前,也是时常聚一聚的,看到她,就忍不住关切几句。倒是忘了惊鸿是皇后娘娘的表妹,有皇后娘娘关心一句,也胜过我数句。” “贵妃妹妹入宫前就与惊鸿交好的事本宫一直都清楚,多个人关心惊鸿,本宫心里边也是替她高兴!”顾尘香笑道:“以后惊鸿若是常入宫来,本宫定叫人通知妹妹过来见见人!也免得妹妹一人在宫中闷了无人说话。” “有皇后娘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江相婵没再继续跟顾尘香打机锋,结束了表面话语。 慕惊鸿夹在二人之间,浅笑应对,说话磕绊的她就是不言不语也没人怪罪。 到了午休时,顾尘香就由人服侍着歇下。 慕惊鸿就跟着江相婵走出凤仪宫,慢步走向她的宜凨宫。 名字是楚禹亲定的。 也从此处表现出楚禹对江相婵的一些重视,以此来制衡后宫。 后面的几个妃子,也陆续被送入宫来,只是这排场就远不如贵妃了。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今日听说你入宫,就想着有机会同你走动走动,”江相婵慢步走前一步,视线投向前面的冬景,眼神几分凝,“可看到你这般清瘦,就想到你的身体孱弱……” “能陪在,贵妃娘娘,身边,是惊鸿的,福份。” “那就好,”江相婵细观她一眼,“皇上昨夜到我那里宿下时提了你一句。” 慕惊鸿心头一动,面上不显,“皇上,说了,什么?” “你倒是不客气,”江相婵似笑非笑的。 慕惊鸿在她面前低垂下脑袋,“是惊鸿,逾越了。” 江相婵温和的笑道:“在我这,你倒不必拘谨自己。” 说话间亲昵一如之前,却让慕惊鸿生了几分异样。 “娘娘,是尊贵之身,惊鸿不敢。” “你也如他们一样,在我面前如此规矩?也好叫我在这宫里头无亲近之人?”江相婵收敛了笑意,看着她。 慕惊鸿皱眉:“惊鸿……” 江相婵的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 亲昵温和笑道:“我说不必拘谨就当还如在外边一样就好,惊鸿,你可是觉得……本宫不配做你的朋友?” 眼眸一眯,声音都有些凉了。 慕惊鸿更是皱眉,抬起头来看着握着自己的手,笑盈盈的盯着自己的江相婵,这一刻,她真正的发觉到,江相婵入宫不过几日就变了许多。 变得她不认识了。 江相婵温柔地抬手替她理了理掉在脸颊的发丝,声音也是温柔的:“我知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以后,我们还是朋友,是吗?” “贵妃娘娘,说是就是。” 慕惊鸿抿着唇,目光温淡。 江相婵微微勾着唇,“听哥哥说了,你跟小鲁大人上了梨花台。” 慕惊鸿倏地看了过来。 江相婵仍旧握着她的手,笑容不变。 迎上江相婵的目光,点头道:“确有此事,贵妃娘娘,这么快,就知道,我很意外。” “入宫前,我一度让人好生注意着你的事,就怕你这个朋友再出什么意外。” 江相婵笑着松开她的手。 慕惊鸿盯着她看,忽而淡淡笑道:“惊鸿多谢,贵妃娘娘,关爱!” “我们是朋友,不必言谢。”江相婵慢步继续往前走,“只是,前面你为何不明言?” “不过,虚荣心,作祟。让贵妃娘娘,见笑了。” 江相婵神色深深地盯着她细瞧。 慕惊鸿能猜得出,这恐怕也是江挽风递话给江相婵让她来试探自己。 “你这话,我是不信的。晚些时候,皇上恐怕也还会见你,如这话到皇上那里说起,也是不信的。” 江相婵话语间提醒着她。 慕惊鸿一脸的平静:“娘娘不信我,也是能理解。” “我信不信并不多重要,”江相婵道:“最重要的是,你得让皇上信。” 四目相视,两人皆是一时无言,周围静了下来。 一道身影远远的从宫廊走过去,身后几个宫人随行。 月白身影一顿,深邃锐利的目光投向了这边。 第097章:殿前杀机(4更) “娘娘,是啇王!” 宫女一声就叫周围的人都紧张了起来,垂着眼不敢朝那抹往这边过来的月白身影。 这般大咧咧的就往后宫妃子走来,实在有些…… 那个顶着盛世美颜的男人如光芒中走出来般,不过须臾就来到了两人面前。 江相婵看到楚啇,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也就是此人,她才提前入了宫,失去了入花家的机会。 “啇王。” “贵妃娘娘。” 楚啇随意的朝江相婵一揖,笑容一拢,瞬息令得这天地失色。 江相婵也是眼前一晃,立时从这张笑脸上移开目光。 其他人的定力更是没那么好,都看直了眼。 唯有慕惊鸿眼中一片清明,不为此颜所惑! 她现在有些不快。 楚啇就这么大咧咧的跑过来,是想干什么? 虽然她想将对方拉下水,却也没有想着与他这般广众之下显有交情。 况且。 她也真的与他无一丝交情在。 最多也就是被他救过,谢礼她虽未准备好,却也没有想着赖掉这笔账。 “见过啇王。” 慕惊鸿面对这张笑脸,只能硬着头皮屈膝行礼。 楚啇负着两手,幽幽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动了。 “啇王是要去见玉太妃吧。” 江相婵也不好不出声。 楚啇从慕惊鸿的身上收回视线,道:“碰巧看见贵妃娘娘,特地过来见个礼,也免得皇兄说本王无礼。” 江相婵挤出来的笑容僵了僵,你这样已经很失礼了! “啇王实在太多礼了!” 过头了! 楚啇仿佛没听懂这话,扭头看慕惊鸿,“昨日听闻慕七小姐跟着小鲁大人和小江大人到梨花台拜访骆阁老,方才在前面与小鲁大人碰上面,说了几句。才知道慕七小姐一直受人所迫,也难怪那日见慕七小姐口吐鲜血,素日里又是一副心事重重模样。慕七小姐为了家人安危受人胁迫,还如此隐忍,叫本王好生佩服。” 江相婵愣愣看着眼前话语突然多了起来的啇王。 慕惊鸿皱眉,心中又怪他话多,面上不显,“担不得,王爷这声,佩服。若此事,放在任何人,身上,也会如,惊鸿这般。” 楚啇勾起薄削的唇,笑容更是惊人,“慕七小姐说得是。” 楚啇朝江相婵颔首致意后就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带走了一众芳魂。 “你与啇王……” “我与他,什么也没有,不过是,好奇罢,”慕惊鸿笑着解释一句。 江相婵想想也觉得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什么瓜葛才是。 * 慕惊鸿送江相婵回殿,自己原路回凤仪宫。 路过那条通往暂时设为神殿的后殿的路,住步而望。 “慕七小姐。” “娘娘们,都在歇息,可容我,走动走动?” 凝露一愣,笑道:“慕七小姐请便!” “劳烦,凝露姐姐了。” “慕七小姐客气了!” “那神殿,可能去?”慕惊鸿指了指那方向。 凝露犹豫了下点头,“慕七小姐远远的瞧着就是,切勿靠近。” 慕惊鸿点头。 跟着凝露后面,站在高台处,望着人影进进出出的宫殿,眼神敛着。 “你不在凤仪宫跑到这来,慕七小姐可是觉得自己和嫌疑不够多,”又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周围的宫女吓得忙低头。 就是凝露也不敢抬起头看人,随着其他的宫女行礼。 这人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不是去玉太妃那儿? “慕七小姐似乎不希望在这里看到本王?” “不敢。” 楚啇幽深的眸光瞥了过来,负着手站到前面,邃远的目光投放在那座神殿前。 两人一言不发的站着,同看一方。 不知过多久,久到别人都忘了这前面站着的两人时,楚啇转身远去。 慕惊鸿转身,望着远去的人,陷入沉思。 这时,郑公公从前面迎上楚啇,两人说了几句话郑公公就匆匆的往她这边来了。 “慕七小姐,”郑公公笑眯眯的,好似有什么喜事般,“皇上要见您。” 慕惊鸿点头,“劳郑公公,带路了。” “不敢!” 郑公公忙在前面引着路。 还是御书房,慕惊鸿进殿时,殿内并无他人,只有楚禹在案前阅折子。 从她进来到行礼就没有抬起眼皮过,她沉默的站在一边,等着他忙完手里的公务。 也不知站了多久,上首的人终于是停了下来朝她这里扫了眼,鹰目冷冽幽沉,“有人告诉了朕,你上梨花台对骆阁老说的那些话。” 慕惊鸿垂眸。 “朕相信你前面说的话,但这前前后后,与你相关的事不少,朕在想,你这背后还会不会有别的没道明白?” 这话已染了威慑的杀机。 慕惊鸿倏地跪了下去,伏在青石板上,瑟瑟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禹冷冷盯着她瑟瑟发抖的单薄身子,杀意在眼间来回滚动了几圈才慢慢隐去。 漠声道:“朕让你说。” 慕惊鸿仍旧抖着单薄的身子,一言不能发。 殿中气息因她的沉默,凝固了。 第098章:以身试险(1更) 沉固的气氛随着时间流逝降至冰点,慕惊鸿伏地的动作越来越虚软,瞧着就要殿前昏死了过去。 楚禹击在桌案上的指节一点即收,从她单薄的背上收回视线。 “起身说吧。” 冷漠的杀机有所收。 慕惊鸿慢慢的撑着手掌,抬起通红的眼眶。 那瞬间。 楚禹神色一愣。 恍惚的,有什么东西撞击而来。 “你……” “皇上,不信,可随时,拿下惊鸿,但求,皇上,放过母亲。” 她的声音颤抖磕绊,仿佛真的怕极了。 楚禹有瞬间觉得怪异,就好像,不应该是这样。 初见慕惊鸿时他就有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此时又出现这样怪异的念头,实在说不出的难受。 想要冲破探知,却怎么也寻不着出口。 “起吧。” 楚禹冷冷一摆手,眼皮也不眨一下。 慕惊鸿没起,“皇上……” “朕还未定你罪,你急着跪,这背后看来是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楚禹鹰眸再次眯起。 慕惊鸿连忙颤着腿站了起来。 “谢皇上。” “不必急着谢朕,你说的那些,朕是一个也不信。在那之前,与你相关的种种,朕都不会再信。” 这个不信,就是要盯着她,背后继续查她。 楚禹明着跟她说,他会看着。 慕惊鸿慢慢弯身,收起了所有的颤抖。 弯下的身躯,压低的余光可以看到他下半袍摆。 他说不再信她。 他早就不信自己了。 将压弯的身躯直起,同一时收起浮在嘴角边浅到几乎不能察觉的笑,那是一种绝决之后的阴冷,那也是想要推他入深渊的笑。 “下去。” 楚禹手冷冷一摆。 慕惊鸿慢慢后退,殿中一转身。 瘦削单薄的身子挺拔了起来,一步步朝御书房踏出去。 楚禹一手按在案角处,深目直直盯着那道远去的身影,一直不肯收回视线。 郑公公站在一旁,心中已翻起了惊涛。 此时见皇帝竟是不再逼问就这么放过了慕惊鸿,这总觉得很不符合常态。 慕惊鸿站在御书房台阶下,回头。 神情平静。 “小姐。” 两个丫鬟小跑上来,声音都不敢大了。 慕惊鸿无事人般,“回吧。” “皇后娘娘那里……” “我终归,不适合,住宫里。” 慕惊鸿的话,凝露听见了。 “慕七小姐尽管出宫去,奴婢亲自到娘娘那里说明白了。” “有劳。” “慕七小姐总是这般同奴婢客气。” 慕惊鸿嘴角微微含笑,越了过去朝宫外去。 长长宫道中央,立着一条修长的月白身影,一个侧目间,将这天地色彩打压得一点颜色也不能容。 如此绝世无双的男子,凭谁都承受不住。 “啇王。” “慕七小姐,可否移步说几句?”楚啇带笑的目光扫到满脸通红的丫鬟身上。 两个丫鬟自动站定,慕惊鸿上前。 二人往前走,身后怅鸠和两个丫鬟远远远落着步伐。 “啇王请说。” “殿前那般战战兢兢,到我本王这儿倒是不装了。” 慕惊鸿含笑的嘴唇一抿,“在啇王面前,想装,也装不得。” 不忍欺骗。 拐着弯来骂他还是赞他美? 楚啇又是一笑,“你倒是光明正大。” “在啇王面前,惊鸿,真心相待。” 楚啇狭长的眼微眯,笑意未达眼底,“你这话,可叫本王误会了。” “任何人,在啇王面前,都无法,把持。惊鸿,亦是。” “既是如此,为何那夜不主动些?或许今日本王就得被迫将你娶回府了。”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扯着谎话的少女。 慕惊鸿语声平静,“逼迫和自愿,不同。惊鸿要的,是相愿。” 楚啇笑意深深地看着她,许久不言。 “啇王,今日不该,出现在,神殿。” “哦?” “皇室祈福大典,不同,小祈。” “听你这话,是要本王那日小心些了?”楚啇道:“你这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慕惊鸿脚步不停,声音稳当,“我尊崇的,是奇门遁甲,是五行八卦,啇王觉得,我有没有,这等,本事。” 楚啇曲指掸了掸衣间不存在的尘扬,声音漫不经心,“本王信你有那等本事,皇上若是知晓慕家七小姐有这样的本事,恐怕不会轻易饶过了。” 慕惊鸿未语。 “你在皇上面前如此显露,将自己置于眼前危险,你到底是想做什么?” 修长的身形一侧,挡在她面前。 慕惊鸿抬头,正视他的眼睛。 即使被慑入星辰大海里,也无畏,无波澜。 楚啇眸凝了凝。 “啇王,对我的事,太关注了。” “若非你来惹本王,你觉得会造成今日这局面。” 慕惊鸿道:“啇王,我们合作吧。” 合作? 楚啇深黑如渊的眼眸倏地一缩。 “你知,你在说什么?” “很清楚。” “这是皇宫,在他眼皮底下也敢说出这样的话,看来你真的打算做点什么危险的事了。” 慕惊鸿默认了他的话。 楚啇盯着她的眼睛,一点点的往下沉着。 她并非在开玩笑。 这个女人是真的想要玩命。 “啇王,最牵挂的,也就,一个玉太妃。” 楚啇自喉咙里发出低磁的冷笑,“小结巴,别把京都的人当成傻子。” 慕惊鸿往后退一步,重重的朝楚啇一礼,“啇王,改变了主意,再来寻我。” 往侧边一站,越过他身侧而去。 楚啇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远去的身影。 快步跟上的碧钰和碧萝一言不敢发,从宫中出来,她们一路随着,总觉得今日的小姐很不一样。 小姐对啇王…… 两人突然又不明白了。 小姐不是喜欢小花大人吗?怎么对啇王也似乎不太一样? 难道小姐移情别恋了? 相对嫁入花家,这个啇王府恐怕更加的难吧。 这下可把两人给愁坏了,也不知该不该将这个发现告知夫人。 “慕家七小姐背后某事拉本王合作,怅鸠,你如何看。” 怅鸠神色一正:“主子是说,方才慕七小姐说了合作的话?会不会是……”顾太尉的意思? 楚啇笑了,笑得很有意味。 “连你也是这么认为了,其他人恐怕也是这么以为。原来如此,这就是她敢错漏百出的原因,她就不怕一个不慎,自己先失足了?以身试险,她倒很有魄力。”后一句,讽意极浓。 怅鸠不是很明白的看着。 “不论怎么看,她这么做都无益于顾府,”这是楚啇无法猜透的一点。 “最近发生在慕家七小姐身上的事,有些多。” 楚啇勾唇,“也确实是有些多了。” 见楚啇这么笑,怅鸠更为疑惑。 现在王爷是打算拿之前算计的事怎么办?不报复了? 王爷可不是这么心善的人,不会这么算了才是。 楚啇朝着宫墙的角落扫了眼,笑着迈开步伐,随着身后一步离开。 慕惊鸿故意在宫里停下脚步,说那些话,就是想让人看见点什么,猜测着什么。 “小姐,啇王不同他人,他可是北唐最危险的人。以后,还是少接触为好。” 看着慕惊鸿上马车,碧钰不得不先开口提醒她一句。 慕惊鸿微微颔首,却没有应话。 见这样,两个丫鬟更急了。 慕惊鸿往车壁一靠,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从怀里捏出了在庙中取来的卦钱,朝着面前一掷,一掐指。 神色幽幽。 “楚啇。” 嘴里喃喃念着这两字。 从旁边取来了笔墨,铺在小矮桌上,挥毫落下一个字。 瀛。 楚啇,字瀛。 命数掌在手中,测算逆转。 慕惊鸿手指掐点,眼目紧闭,额汗涔涔。 很清晰的,她看见了一些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中间没有变化,事情的走向也应当如此了。 慕惊鸿一口气吐出,抬袖拭了拭额头香汗。 视线落回桌上那个“瀛”字上,“虽预见,不得真切,但你,身边的,危难,我亦可,替你排除。” 这就是她最能助他的地方。 只要他终有一日成为帝王,自己也就算功成了。 有他在,她也尽可放心的除掉楚禹。 北唐,不能乱。 但楚禹,也不能活。 这就是她拉楚啇的原因。 * 入夜前的鲁府。 鲁文清从自家父亲的书房回到院子,看着屋里敞亮的灯火,妻子与儿子交谈的话语声从里面传出来,添了许温馨。 院子里的下人远远的朝他行礼,在他抬手示意下不发一声的离开。 迈进屋内。 金墨兰脸上笑容盛了许多,“回来了。” “爹爹!” 精致的小团子朝着他扑来。 冷硬的脸容,也不禁柔和了许。 伸出长臂,将儿子抱起。 “爹爹,我的小甜饼呢?你说过要买小甜饼给我的,算是这次功课的奖励!”一双肉肉的小手伸了出来。 鲁文清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好,还有些温度的小甜饼递过来,低磁的嗓音响起:“只许一个。” 小团子眼睛一亮,连忙从他手里接过就挣扎着下地。 金墨兰笑着吩咐下人看好跑出去的孩子,转身给鲁文清解下外面的官袍,“你这身上有些酒气,可是去了勾栏院?” 鲁文清抓住她的手,眼神认真的看着她。 金墨兰笑着拍拍他的胸膛,“不过是开句玩笑,还是这么不经逗!” “不可开玩笑。” “我知道,”金墨兰无奈的拿过宽松的衣袍给他穿上,“以前别人问我,嫁给你这冰块,可有趣儿!” “你悔了?” “经历了诸多生死磨难,你为了我,几乎是要与家人翻脸,这样的好夫君,我到哪去寻?” 鲁文清侧开冷俊的脸,这么多年了,还是受不住金墨兰拐着弯与他调情。 “我一直没问夫君那日到底是与她说了什么,可我知道你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理由。你几次去神庙,我也知。”可她都没有问。 慕惊鸿与他去梨花台的事,是她在除夕那夜答应的,所以她也是信他的。 虽好奇,却迟迟不问。 鲁文清转开了身,避开这个问题,“既知,以后我会说。” “你对端木樽月……” “阿兰。” 鲁文清幽幽沉沉的目光扫了过来,让金墨兰不得不住了嘴。 “我不问就是。” “时机到,我终是会向你解释清楚。信我,阿兰。” 金墨兰笑了笑,“你一向将事藏在心里不肯与人说,我不知道怎么……” 鲁文清打断她的话:“信我就好。” 金墨兰看着俊冷的男人,又是一笑,“好,我信你就是。” “你不信。” “我信。” 鲁文清黑潭般的眸光盯在她的脸上,转身吩咐外面的人,“先传晚膳。” 外头有人应声,很快又将小少爷带回了屋,凝结的气氛松动温馨了起来,刚才那些,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他们夫妻之间,仍旧如往昔那样恩受! 看着这舒心的画面,下人们脸上的笑容也真了! 而鲁文清最近所有行为,让金墨兰有些惴惴不安。 只因数日前,婆婆对她说的那些话。 第099章:她的婚事(2更) 两日后。 鲁文清入殿半个时辰再出来就直奔外面的神殿,从里面取出一些旧物匆匆送入宫中,之后再次将目光投放在慕家七小姐的身上。 一举一动,都在某些人的眼皮底下。 慕惊鸿从宫里出来就已经猜到,楚禹会派鲁文清亲自监视自己的一言一行,也正符合了之前鲁文清的试探。 楚禹派鲁文清清理端木樽月的东西现在又要让人取入宫,终是因为端木一族逃入了东蛮之地,成了折磨他的一块心病。 春锦这个人,他就更是不能杀了。 暗中,更是让鲁文清寻访有此志之士,想要一手再培养出另一个端木家族。 是为他所用的端木家族。 慕惊鸿能猜到他的想法,有些人也能。 比如刚刚将顾氏叫到顾府去的顾太尉,还有江家。 他们都明白陛下的想法。 慕惊鸿盯着噼啪作响的火星,挥笔在宣纸上落下两字。 春锦。 这个人,必须死。 祈福大典是个绝佳的机会。 静心居里,娄氏微闭着的眼睁开,看着坐在一侧的儿子,终是开口打破这份沉默,“陛下这时候举行祈福大典,恐怕也是另有深意。我听说端木一族逃逸入了东蛮之地,果真是叛国之徒,当初就不该助长。” 话到这,娄氏也知自己说得太多,又一转话题,“皇上那里,你可有什么……” “皇上最近对我有些不信任,一些好差事也从孩儿手中收了回去。” 娄氏脸色一冷,“可是因为二房的七丫头。” 慕德元未明说,但他的沉默已经让娄氏猜得十之八九了。 老脸更是寒流翻涌,“也怪顾氏教出的好女儿,十四了,前面的姐姐嫁了,也该给她寻个好人家了。” 慕德元并不确定这些是不是因为慕惊鸿,但也确实是有这样的原因在。 “这件事,还不急。” “再不嫁出去,在家里不知道还要闹出什么大事来,女儿家,早些嫁好。” 娄氏拿过茶盏,抿了口,眼神锐利,“你若是有人选,好给顾氏提个醒,也免得她又妄想将人推进花家,更是引来陛下的猜忌。” 慕德元听娄氏提起这句话,眉头皱紧:“这件事恐怕还得看顾太尉那边的意思,今日二弟妹又进了顾府,直到现在还未归府。” 娄氏脸色又是一阵的难看。 顾氏近来三天两头的往顾府跑,就怕不知道她是顾太尉的亲妹妹一样。 在娄氏看来,顾氏跑得这么勤快,肯定是与慕惊鸿的亲事有关,顾氏打花家的主意已是人尽皆知的事。 为自己的女儿筹谋,也说得过去。 但这花家,太张扬了。 皇上因为江家女在游湖时与啇王碰上一面,就急着将人纳入后宫,可见得皇帝是不想让下面的臣子壮大到不可控制,忌惮着臣子的和睦。 下面的臣子抱成团,他这个帝王就越发不能安枕。 只有斗得厉害了,才安心。 “屠家一直没有动静,我这心就有些不安,”娄氏今日跟慕德元坐在这里,就是为了屠家那边的事。 按理说他们慕家休弃了屠家的嫡女,还将人打了送回府,应当是恨极了慕家才是。 慕德元在朝中与屠家那边的人相遇也是有说有笑,完全不像是出了事,越是这样,越是让人不安。 总觉得背后还会有什么等着他们。 慕德元也是觉得诡异,不应当是这样。 “也罢,你先派人到屠家那边探探,到底是夫妻一场,有些话背后说明白了,他们也能理解你的苦衷。这要怪啊,就怪顾氏做得太绝了,我们慕家也是惧于顾府的势力,没办法才做这样的决定。” 娄氏相信屠家是看得明白的。 慕德元想了想,道:“这事,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 “可这……” “无碍,母亲您也说了,屠氏之事也是因顾氏才造成的,”慕德元起身,拍拍衣摆,“关于惊鸿的婚事,我这边倒也是有个别人选,到时候还请母亲替孩儿说服二弟妹。” 娄氏神色闪动,摆摆手,“后院的事,交给我来处置。” 慕德元一揖,转身出了静心居。 娄氏盖上茶盅,对身边的连嬷嬷道:“顾氏回了府,让她过来一趟。” “是。” * 鲁氏的院子快步走进一名衣衫粗糙的丫鬟,进了屋就将静心居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听完了静心居里的对话,鲁氏眼皮一掀,眼间有笑意流转。 “老夫人这么快就要替慕惊鸿打算了,顾氏一直想要亲自给女儿做打算,这一回,恐怕是落空了。以老夫人的行事风格,定要让七小姐掉层皮才甘心。” 鲁氏身边的张嬷嬷听完后就阴阴地笑了声。 鲁氏摆摆手,让粗布衣裳的丫鬟下去继续打探。 丫鬟悄悄退了出去,又摸回了静心居里去,原来是静心居的粗使丫鬟。 也不知鲁氏给了什么好处,竟然能收卖了下来。 慕惊鸿的婚事顾氏在准备慕沅嘉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动,鲁氏也是看在眼里的。 现在听娄氏话里的意思,是要亲自给慕惊鸿挑选了。 还有慕德元口中适合的人选,她更是感兴趣。 前后想了许久,也没想出这合适的人选到底是谁。 “若是让顾氏知道侯爷与老夫人在背后筹谋着她女儿的婚事,恐怕是要急得跳脚了。这要是因此事再闹起来,慕府可就不得安宁了。如此也好,我也能从中寻找机会获利。”若是能从顾氏的手中拿到那些铺子良田,最好不过了。 鲁氏打的就是顾氏手里捏着的权柄与钱财。 连嬷嬷出计,“不如姨娘寻个机会提示提示二夫人?” 鲁氏抿唇笑了笑,“不急,先将侯爷去屠氏示好的事传到雅芳居去,小心些,别叫顾氏瞧出了端倪。” “是!” 连嬷嬷与鲁氏互视一眼,转身出去做安排。 顾氏回府就收到慕德元亲自去屠家再示好的事,冷笑不已,“难不成他还想将人重新接回来?我不求其他了,他倒是避着我想要做些补偿了?屠氏不死,已是我仁义,他这么过去,是要自个打自个的脸面。还有,这消息是谁送过来的?下去查查。” 陈嬷嬷道:“人已经跟着了,说是进了静心居。” “静心居?” 顾氏有些意外。 难道是娄氏故意给自己的暗示? 这不太对。 “真的是静心居里的人?” 陈嬷嬷确定道:“确实是静心居的人。” “这老虞婆想要干什么?是示威还是嘲笑?” “恐怕是警告,”陈嬷嬷低声说。 “去打探打探,侯爷在出府时,还在静心居说了什么。”顾氏顿了下,“若打探不得,就等着人送上门来。” 陈嬷嬷一愣,“夫人是怀疑有人在帮我们?” “不是帮,恐怕是要从我的身上谋求些什么吧,”顾氏冷笑,“且等着吧。” 陈嬷嬷皱了皱眉,“夫人还是不能大意了,特别是七小姐那里,最近发生的事有些多了,总是有牵连到七小姐的。” 提及慕惊鸿这里,顾氏心底总是沉了几分。 “让人看着,可别让有心人再有机会了。” 想到今日在顾府大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顾氏更是担忧。 慕惊鸿对于慕德元和娄氏在背后筹谋自己的婚事,想要从中获利的事一概不知。 她心里所想的,就是怎么搅了这局面,逼楚啇不得不出手争一争。 他一直表现出无欲无求的样子,叫人觉得他无皇位之争,至于这心里是如何想的,却不知。 这次金墨兰再次约了慕惊鸿出府,就在慕府附近的茶楼会面。 鲁宛清也跟着一起过来了,看到裹得严实的慕惊鸿以及她比之前更为消瘦苍白的小脸,不由微愣,“都说慕七小姐又病了,可见这身子不仅是病了,也真是亏损得厉害。不过数日不见,这小脸就尖得能扎人了。可怜见的。” “惊鸿,见过兰夫人,江少夫人。” “快坐吧,这儿没外人,我们出门走动正巧路经慕府,想起数日前阅过你的字,宛清甚为喜欢,特地将你叫了出来讨教讨教。”金墨兰说话滴水不漏。 她和鲁文清会面的事,是金墨兰亲自点的头,叫自己出来,也就是为了问当日的情况。 金墨兰不言明,慕惊鸿也不提。 当日在磬音寺,对方也算是救过自己,她答应出门,也是看在这份上。 “不敢,我的字,实在丑陋,不敢与,兰夫人,江少夫人,比。” 她说得慢,两人也等着她说完了才开口。 对她倒是表现出十分的尊重。 “连我夫君都赞上一句的字,可说不上丑陋,还是慕七小姐不肯在我们二人面前露上一手?” 鲁宛清笑语宴宴道。 慕惊鸿看她们都将笔墨摆好了,就等着她过来动的写字了,也不好拒绝。 既然是以文会面,她也不推辞。 索性起身到桌边,提起笔挥洒而下。 笔锋收敛,与当日踏青时所写的相差无几。 并无特别之处的字落入眼,也就是能观上一观了。 “见笑了。” 慕惊鸿退后,微微一笑。 鲁宛清看向金墨兰。 “既是如此,我也提一句。” 丫鬟撤开了纸,金墨兰挥毫而上,那笔法间的锋芒,如剑般扎入纸张。 好锐利的字! 慕惊鸿知晓金墨兰是个武艺厉害的女子,却也知她的字写得极好,这样的女子当年却是历经劫难,差些死于非命。 鲁文清更是为了救她,几乎舍了他自己命。 这般深情的男女,今日能结成良缘,也是苦尽甘来。 鲁文清还为其请了命,楚禹封其为诰命夫人。 品级上也是极高。 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往日的种种,慕惊鸿不禁微微含笑,“兰夫人,字如其人!锋芒毕露!” 锋芒毕露四字一出,金墨兰就皱了眉头。 当年她就是太过显露锋芒才差些害了自己与鲁文清,慕惊鸿突然道出此话,让她想到了以往的一幕幕,脸容的笑意倏然一敛。 鲁宛清见状,赶紧道:“大嫂才情自是不差,可对比这京都城里的才情艳艳的女子,还是有些逊色了。” “宛清说得不错,”金墨兰搁下笔,意味深长的看慕惊鸿,“就好比如慕七小姐,虽然在字上造诣不深,但其他方面却是深藏不露。那日夫君见过慕七小姐后,回府就一直在我面前说起慕七小姐棋艺如何精湛,连他也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说她有意藏拙呢。 又拐着弯探她的话。 鲁文清不会跟她说这样的话,鲁文清是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 所以金墨兰这话是想让她说出当日发生的事,或者说,是有意来探鲁文清为何约自己。 鲁文清什么也没跟金墨兰说。 这就让慕惊鸿意外了,以他们二人深厚的感情,不应当隐瞒才是。 慕惊鸿含笑道:“当日之举,只是,让人见笑罢。实在,不值得,一提。” 金墨兰笑眸眯了眯,慕惊鸿越是这样说,她就越是好奇,更不信她口中所说的不值得一提。 鲁宛清看二人机锋都打上了,气氛也随之古怪起来,往旁边站出去许远,旁观。 第100章:不值一提(3更) “既然慕七小姐不愿意露锋芒,我也是能理解。” 金墨兰一句话又打破了隐隐间的针锋相对。 鲁宛清见此,暗暗送了口气。 慕惊鸿一身病弱,自己这位大嫂要是真动起手来,怕是招架不住。 慕惊鸿道:“倒也没,什么,可藏。” 金墨兰笑意不减,摆摆手:“先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慕惊鸿依言落座,三人对坐吃茶,聊着女人间的事,金墨兰也不再拿话试探慕惊鸿。 她也知道,在慕惊鸿这里,根本就得不到答案。 只不过,她还是忍不住来试一试。 慕惊鸿看着金墨兰绝美的侧颜,将视线投向窗外的苍凉,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金墨兰来试探自己的事,不出一刻钟,恐怕就要传到了鲁文清那里了。 以金墨兰的聪明不会不知道。 鲁文清管的是京都城里大小事,哪里有点动静就会马上察觉,他的手下看到他的夫人出来与自己见面,也会第一时间汇报过去。 她明知,却还做了。 可见金墨兰对这件事有多在意,或者说还有什么背后的事让她在意的。 果真如慕惊鸿猜测的那样,鲁文清很快就收到了自己人传来的话。 站在城门口下,鲁文清望着这阴沉的天,眸色晦涩不明。 挥挥手,让人离开。 对金墨兰去试探慕惊鸿的事,鲁文清完全意料到了。 他并不恼,只是心中有些无奈。 也罢。 由她去试。 依他看来,她在慕惊鸿那里是试不出一点东西来,到最后也是一场空。 只不过。 他了解自己的妻子,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越是深藏的东西,她越是要挖出来看看。 现在他只担心她这样探下去,会不会触碰了谁的逆鳞,惹上麻烦。 鲁文清一身甲胄立在白光下,闪烁着银芒寒光。 城门下,回头能看见第二城门之上,那上面,以前经常站着一个人。 她的眼睛里只装着北唐,装着别人的事,她的善心广散人间,却落得凄惨收场。 何其不公。 “阿兰,我要做的事,太沉重了。” 你不知,也是好事。 这是我欠她的,要还。 即使这会使我万劫不覆。 * 送慕惊鸿回府,金墨兰就沉下了脸,快步回了马车。 鲁宛清不解的问:“大嫂你这是要试她什么?可是大哥他……” “你哥对她并不是那方面的兴趣,恐怕是别的。” 金墨兰懂自己的夫君。 鲁文清看慕惊鸿的眼神根本就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而是那种窥探的感觉。 就好像是想要从慕惊鸿身上探寻些什么秘密,一些他迫切想要知道的秘密。 但他提起端木樽月时的那种复杂的情绪,却是让她心里很不安,说不出那是什么。 “真的只是这样?”鲁宛清看她这么焦急,却是有些不信只是这样而已。 金墨兰道:“今日叫你出来,可是耽搁了你的事?” “我在府中也没有什么事,大嫂应该知道,那天我夫君也在,你怎么不去问问他?”鲁宛清笑道:“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金墨兰神色闪了闪,摇头,“毕竟不太合适。” 当初鲁文清就不太同意鲁宛清嫁给江挽风,所以这事还真的不能去问江挽风,免得惹了自家夫君不快。 鲁宛清也似乎知道这点,没再提。 直到两人在岔口分开,鲁宛清回了江府。 刚入府就有人过来说:“贵妃娘娘让人出宫传了话,让少夫人明日入宫走一趟。” 鲁宛清一愣,“贵妃娘娘可有说其他?” “让入宫,未曾转达其他。” “我知道了,”鲁宛清接过入宫的牌子,挥挥手打发下人,转身问身边的丫鬟,“我记得昨儿慕七小姐刚刚从宫里回来吧。” “正是。” “贵妃娘娘突然传我入宫,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鲁宛清捏着牌子,想到了刚才在茶楼里金墨兰和慕惊鸿一起的画面,心中不由疑惑更重,“晚些大少爷要是回府了,过来通传一声。” “是。” 江挽风回府时,鲁宛清已用过了晚膳,刚脱下官袍就看到鲁宛清端着参汤进来。 “何事?” 鲁宛清让人在外面候着他回府,他是见到了。 鲁宛清轻声说:“今日娘家大嫂去见慕家七小姐,问了那日在梨花台的事。” 江挽风挽袖的动作一顿,“慕七小姐如何说?” “只说不值得一提。” “嗯。”江挽风接过鲁宛清盛好的汤,就着碗喝了一口放下,说:“这事,你不要掺和。” “可是有什么?” 江挽风摆手,“你不掺与就是。” “既然夫君这么说了,我就当没见着慕七小姐就是。” 江挽风看着鲁宛清沉思片刻,问:“是你那位大嫂让你来探话的?” 鲁宛清赶紧摇头,“倒没让我来是我自个好奇,过来问问。” 江挽风又嗯了一声,没再多说。 只是脑中再浮现当日在梨花台的一幕,那一步一破局的场面,可是将他给震撼到了。 他也是跟骆阁老熟悉的人了,也破过骆阁老的棋局,可那日慕惊鸿的一言一行,都不像是受人胁迫。 反倒像是…… 摇头一笑,那异样,鲁文清恐怕也是注意到了。 那不该是自己好奇的。 第101章:祈福大典(4更) 皇室祈福大典转眼就到了。 这日,慕德元就起了个早,让府里的人好生准备。 大典就在宫中举行,一些官中家眷也会跟随入宫。 在正阳殿前举行的大典,盛大且庄严。 以往,端木樽月都会让一些官眷站在席下,在宫外举行大典一同为北唐祈福。 今年却选在了宫里头。 与小祈不同,大典的成功与否,都彰示着北唐的未来。 所以,楚禹十分的在意此次的大典。 各部署都是仔细检查了一遍又一遍,就怕中途出了什么岔子,乱了北唐未来的社稷。 或许是因为端木一族入了东蛮,他更急需要春锦向天下人证明,在他的统治下,没有端木一族,也能繁荣昌盛! 从他的手中创造一个绝对的盛世,是他一直想要的。 这次大典才会准备了这么久,容不得一丝一毫差错。 是以。 大典中,少了不少人。 慕惊鸿也陪着顾氏入宫,能入宫的官眷都在一早时就准备了。 “今日宫中大典,你们可都守紧了礼,莫做了对慕家不利的举动,可听明白了。” 站在门前,慕德元犀利的眸光一扫过众人。 众人一应。 娄氏老了,就没有跟着一起去。 一家中,只允带上五名家眷,慕德元原本是不打算将慕惊鸿带上的,最后还是带了。 顾氏这里,他总是得给几分面子。 慕惊鸿安静的站在顾氏的身边,等着时辰到就入宫。 慕德元催了人去瞧瞧外面,天微亮,一行人就出了府。 慕南风也是朝官,只带了李氏一人。 慕德元带了鲁氏,和顾氏以及慕惊鸿。 还有一个嫡子慕秉恒。 被管家牵紧的慕秉恒回头恨恨的盯着慕惊鸿和顾氏,在娄氏身边养了几日,这脾气没下去,反倒是上涨了不少。 如此一来,更是将这孩子给害了。 长辈教导孩子,慕惊鸿也说不得什么。 慕惊鸿上马车时,慕秉恒突然挣脱了管家的手,跑到了慕惊鸿的车前,抬脚就是一踹,差些踹了踏上马车的慕惊鸿。 顾氏看着这幕,脸寒如霜。 慕南风一手捞过慕秉恒的手,拖开了几步,神色严肃:“回自己的马车,再乱来,你也不必入宫了。” “哼。” 对慕南风,他还是不敢太放肆。 “大少爷,我来吧,”管家接过慕秉恒,将人快速的带离。 慕南风回头对慕惊鸿道:“秉恒年纪小,你这个当姐姐的,让着些。” 慕惊鸿微微点头,示意丫鬟放下车帘子。 鲁氏将这幕看在眼里,心里越发的高兴。 将这嫡子作没了才好。 要是能伤及慕惊鸿的性命,再由顾氏出手,更合她的心意。 “小姐,十少爷他太嚣张了,长此以往,怕是要出事。” 刚才冲过来时,还真怕他手里拿着刀刺来。 也幸好只是踢了一下。 慕惊鸿靠在车壁上,闻言道:“他是,大伯父的,嫡子,自会,管教。” 两个丫鬟知道慕惊鸿不喜欢讨论这些,也住了嘴,说起这次大典。 “这还是头一次在宫里头举行吧,也不知有没有往年盛况?” “那春锦姑娘这次后,恐怕就要任命为祭司了。” “到底是皇上宽厚,没要了她的命,还让她主持这样重要的大典。” “可这也是有不同的,皇上谨慎,才选了宫里。若是换了端木……在宫外这些地方也是顺顺利利的。” 说这话的碧钰被碧萝扯了一下。 意识到车内还坐着慕惊鸿,收住了话。 慕惊鸿仿佛没听见似的,伸手掀起小帘,看着外面泛白的天际。 今天的风吹得很轻,虽冷,却也没有数日前大风雪来是刺骨冰寒。 慕惊鸿伸手拿过抄手暖炉,放下帘子,安安静静的靠在角落里休息。 陪坐在车内的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拿出毯子给她盖上,再拉开了一边的帘子,透透风。 车内还燃着暖炉,她手里还抄着个小的。 不通风会闷坏。 马车悠悠的朝着皇宫方向驶入。 小半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宫门口,只是前面有数量马车堵着。 他们慕府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原地等着前面的盘查入宫。 慕惊鸿看看这时辰以及前面的车队,知道没这么快,正想要下车等等,外面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慕七小姐,我们兰夫人请您到前面说话。” 金墨兰? 慕惊鸿想起那日茶楼一探,摇了摇头,有些无奈,“那就过去,说说话。” “奴婢到夫人那里说一声,”碧萝给碧钰打了个眼色,让她看好了慕惊鸿。 碧钰点头,扶着慕惊鸿下马车,朝着前面隔了几辆马车位置走去。 鲁家的马车很好认。 金墨兰叫自己过去,鲁文清恐怕此时已在宫内办差了。 “上来吧,车内暖和。” 没开口,车内的人就先开了口。 慕惊鸿也没拒绝,上了马车。 里面,只有金墨兰一人。 慕惊鸿被金墨兰叫过去,周围停靠的人都知道了。 章管事过来给慕德元汇报,慕德元听了就连连皱眉,怎么慕惊鸿与这兰夫人也走得如此近? 第102章:辅助阵法(1更) “张嬷嬷,怎么样。” 鲁氏挑帘,面有几分着急。 张嬷嬷回到车边,摇头,“不好探听,姨娘也不必介怀,兰夫人到底是喜欢与年纪轻些的闺阁女子走近。多与七小姐说几句罢,也没了其他。” 话是这样说,鲁氏心里边总觉得不舒服。 鲁文清怎么也是她的侄子,金墨兰明知她在慕家与那顾氏不睦,还当众给她难堪,只怕是有意为之。 “她到底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要亲近谁也是她的权力,”鲁氏不阴不阳的丢下这话,放下车帘,在车内好一阵自气。 张嬷嬷低头一叹。 前面的队伍渐渐有了动静,车轱辘声一阵跟着一阵上去,张嬷嬷盯了会也没见前面车里的慕惊鸿回自个的马车,不禁皱眉。 这是要坐兰夫人的马车入宫了。 慕惊鸿坐在金墨兰这里也并没有谈及那事,只与她说了一些女儿家之间的小话。 可她上了金墨兰的马车,就是在告诉别人她与鲁家那边十分的交好。 本来鲁家和慕家也是姻亲关系,也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不过是让鲁氏这个鲁家人感到不舒坦罢。 “今日祈福大典,入宫者怕也是不少,到时候小花大人也会在。” 慕惊鸿微微含笑,“小花大人,是监察御史,官及八品,自是要,到场。” 金墨兰打量着慕惊鸿,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些别样的东西,却无所获。 慕惊鸿对这件事,似乎并不上心。 难不成传闻是假的? “人人都说慕二夫人常与尚书令夫人走近,极可能是瞧上了这门亲事,要给自个的女儿做打算。” 慕惊鸿道:“传闻,不可信。” “当真只是传闻?” “兰夫人,对惊鸿的婚事,似乎,很上心。” 金墨兰没能从慕惊鸿的语气眼神中看出点什么,不由皱了眉。 深觉眼前的少女藏得深。 哪有哪个少女不怀春的? 花谢影那样的人物,令不少京都少女芳心暗许。 如果不是对花谢影有意,慕二夫人何至于频频与尚书令夫人往来? 打探的人都在传两家是要同结连理的。 这让京都某些人好不安了许久,现在从慕惊鸿的口中得知这仅是传闻,就是金墨兰也不禁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若是将花家扯进来,以鲁家和慕家之间的关系,以后发生点什么,多多少少也会受到一些牵连。 慕惊鸿端坐在矮桌前,沉静如渊的目光透过小窗帘看着外面长长的队伍。 金墨兰对自己的打量,她自然也是感受到的。 到了大广场,所有的马车都被拦下来,步行往正阳殿去。 二人同时下了马车,就看到顾氏身边的陈嬷嬷小步走过来,“七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起入正阳殿。” 慕惊鸿对金墨兰微微颔首,转身跟着陈嬷嬷而去。 顾氏从宫外就看到了慕惊鸿上了金墨兰的马车,担心有什么事,特地吩咐了陈嬷嬷过去看着。 金墨兰是什么角色,顾氏心里哪还不清楚。 那是鲁氏的侄媳妇,又是个厉害的,就怕自个的女儿在这位兰夫人面前吃亏。 “母亲。” “兰夫人那里……” “只是,说说,女儿家间的,小话。” 闻言,顾氏就放心了些。 没在金墨兰那里吃亏就好。 顾氏也是害怕屠氏那些事会再发生,鲁氏也是个不甘落人后的主,一定会寻机会往上爬。 看出顾氏的顾虑,慕惊鸿安抚一句:“兰夫人,对其他事,并无兴趣。” “希望如此。” 上回总归是救了自己的女儿,顾氏也不想将人往坏了想。 母女二人一路往里走,一边说着话。 正阳殿前的广场,此时已经立起了高台,法坛都备好了。 瞧着就似作法的现场。 慕惊鸿远远的望着,只觉得可笑。 祈福由心而发,可不是靠一些阵法启动,欺瞒世人。 她进入此处,就隐隐能感受到阵法的存在。 特别是高台的周围,阵法布局十分强烈。 “我们过去吧。” 慕德元指着一个方向,领着慕家的人过去。 负责此事的官员都在现场,监察御史小花大人负手在一旁指示,一个抬眼就看到慕家之中的慕惊鸿。 薄而满的唇扬起笑意。 慕惊鸿远远的与对方的视线碰了一下,颔首致意。 花谢影眼中立即染了笑意,可把周围的宫女看得红了脸。 大典之中,人多眼杂,花谢影也不去凑这个热闹。 只是慕惊鸿方才那个动作,让他想起了近日来一直流传的话,说花家与慕家要联姻的事。 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就连他这个当事人听多了也都有种错觉,自己与慕惊鸿早已私相授受了。 他之前没娶妻的念头,可与这慕七小姐接触过后,又同她流传出这样的话,花谢影有时候心里边就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或许,慕惊鸿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起码,他对她并不讨厌。 他自己也法理解,为何没有出面制止两人那些传闻。 花谢影从慕家那边收回视线,转身朝着朝阳出现的东方走去,与骄阳融合,整个人如同镀了层金光,也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后宫。 顾尘香与江相婵二人领着一众姐妹出殿,一副其乐融融的画卷在后宫这是非之地展开。 叫人觉得好不真实。 花未泠落在最后,五妃之中,她年纪最小,又只是个嫔。 一路出来,也只有低首听着的份。 看着顾尘香和江相婵姐妹好的画面,花未泠只觉得怪异。 冷风吹刮,更是入骨的寒冷。 花未泠一眼就瞧见不少的内侍朝着后宫这边来,一直在后宫中不管世事的太后也出来了,顾尘香领着众妃过去,簇拥着太后一起前往正阳殿。 太后体恤顾尘香,让步撵给她做代步。 看着挺着大肚子的顾尘香,抬步撵的人都不敢放松。 楚啇进宫就去了后宫,此时正坐在玉太妃的宫里说话。 前殿有凑乐响彻而来,预示着大典的开始。 “你也该过去了,别叫人抓了错处才是。” “孩儿再稍坐一会,”楚啇倒是不急。 他这一出去,恐怕是要引起些轰动的。 玉太妃看着儿子,也知晓他心里想的什么。 “端木一族的事想必是给皇上不小的打击,大典之后,恐怕又要有所动了。端木一族是我朝孽党,是一定要讨回来问罪的。” 楚啇笑道:“这是皇帝该操心的事,阿娘安心在宫里住着就是。” “我是担心他会将你派出去,东蛮之地,可不是闹着玩的。若是你身陨,他就有了理由出兵。若是你完成了任务,也就是大功一件,一样是要防着你的。” 因为你能入东蛮之地,完全无损的回北唐,也就证明了你有那样的能力造反。 不管是哪种结果,都不是玉太妃想要看到的。 玉太妃的担忧,楚啇明白。 “阿娘放心,他不会将我派出去,若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我打消就是了。” “你说得轻巧。” “阿娘要信我。” “你莫要太过大意了。” “是,孩儿省得。” 怅鸠走了进来,“主子,皇上那边的人过来相请。” 楚啇琉璃眸子一闪,“这么快就过来了,他这是等不及了。” “发生端木一族的事,他这些日子他心情肯定是不会好,你小心应对。” “知道。” 楚啇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尘扬,大步流星而去。 到了宫外,就看到楚禹派过来的几位内侍。 “啇王,皇上正等着您一起过去主持大典。” “本王何德何能与陛下同行,”楚啇勾唇一笑,刹时将周围的美景掩盖得失了色彩,“前面领路吧。” “是。” 内侍们被这容色晃得眼晕,不敢多看,转身在前面领路。 从后宫往政事殿去,那里已聚集了所有朝中大臣,就等他一人了。 看到这妖孽般的男子走进来,一些受不住的都屏住了呼吸,不敢直视那盛世容颜。 楚禹朝楚啇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 楚啇站在面前一揖,“陛下。” “今日大典,你就站在朕的身边。” “是!” 此话一落,惹得群臣眼神怪异了起来,陛下这是何意? 楚啇虽然一直呆在封地里,可是在那之前,他可是最有实力与陛下相争的皇子。 做皇子的那会,楚禹就一直防着他这个最受宠的皇三子。 夺嫡之时,楚啇很爽快的做出决策,支持了楚禹上位,自己也退出了京都,前往封地。 “春锦姑娘,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陛下与众大臣也已移步正阳殿,”宫女快步走进殿中,请已经换上了暗红袍子的春锦。 “走吧。” 春锦眼芒一闪,转身大步朝外面走。 想到过了今日之后,自己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祭司,脚底便生了风! 看着她轻快的步伐,身后捧着东西的宫女们都垂下了眸光,掩饰着眼中的神色以及心里的那些想法。 这位春锦姑娘野心太大,妄想超越端木祭司。 也是陛下看重她,若非如此,她怕也跟着端木一族一样了。 春锦来到正阳殿前,一身庄重的暗红袍衬得她更加的稳沉了许多,瞧着也是那么回事。 看到这位春锦姑娘,众人的神情都有些微妙。 一些官员看到此女甚至是暗露不屑之色,因为小祈之日,她出了岔子差些伤及无辜百姓。 自那次后,她的名声在坊间并不太好。 春锦能感受得到,众人瞧她的目光有异。 但不要紧。 今日之后,就不会有人敢对她的事指指点点。 她做了北唐的祭司后,就是万民的神灵,有些事,也将会由她来做主。 神秘而诡测的预知,是他们害怕的根源,也是他们最渴望探知的。 到时候,那些不屑自己的人,将要跪求着自己替他掌命运,测祸福。 想想便觉得浑身热血沸腾。 将人命撑控在手心的感觉,她尝试过! 慕惊鸿从人群中抬头,望着前面的高台上站立的红衣女子,眼中无波无澜。 春锦今日设的阵,是她手书记载过的其中一阵。 这是辅助阵。 可影响一些气场,让世人以肉眼窥见得一些表面变化。 只是她不知道,她所设的阵法并不成熟,只稍微有点的改变,就会受阵法的反噬。 将其绞杀阵中! 辅助阵本就是为了辅助其他阵法而成。 她用在这上面,以为无了杀伤力,就能万无一失了。 阵法瞬息万变,岂是她能随意使用。 慕惊鸿招了招碧钰过来,让她附耳来,交待了几句话。 顾氏侧目过来询问。 “只是让她,取些温水。” 闻言,顾氏也就没在意。 那边金墨兰隔着许远看到这边的动静,也打发了自己的婢女跟着碧钰过去。 第103章:礼典反噬(2更) 婢女很快就回到了金墨兰的身侧,低语几句。 金墨兰有些意外,“真的只是取了些温水?” “是。” 金墨兰摆了摆手,让婢女回原位置去。 慕惊鸿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监视着,在宫里,更是方便那人监视。 她也不用自己动手,有些人就已经自取性命了。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眼睁睁的看着。 周围的暗涌,与她无关。 “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一声传唱从遥远的地方一路过来,一声接着一声。 偌大的广场,挤满了人。 齐齐跪礼,更是场面宏辉! 但对比往年有百姓观礼的场面,还是弱了许多。 楚禹往高台之上一走,手一摆,“平身。” 今日大典,楚禹的心情总归是好了些,脸上的神情也没那么严肃。 众人平身。 钦天监的人上来高声说着祝词,然后就是大典的开始,没了其他繁杂的东西。 就连皇帝说话的部分都省去了,往年可不是这般简洁。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楚禹也当没有听见。 有些东西不是繁杂就会更好,今日这么安排,已经是最好。 看着内侍捧着大典所需的东西出来,气氛更加的庄严。 春锦手拿着祭司之物,往高台之前一站。 楚禹接受了春锦重重的一礼之后,对着众臣大声说了句国运昌盛之类的话,大典正式开始。 随着众臣的传唱话语,楚禹走下高台,在高台的左侧位置站着,将大局交给了春锦。 春锦望着所有人,眼中装着苍茫大地,那豪气隐隐而发。 两手一开,口中唱起了祭词:“丰年多黍多稌,亦有高廪,万亿及秭。为酒为醴,烝畀祖妣。以洽百礼,降福孔皆。” 祭台高旷,清亮宏远的声音清晰的落入每个人的耳中,底下鼓声阵阵配合着她的一声声传唱,将心中的真诚之意传达于上天,让天开眼,护他们北唐疆土万寿,繁荣。 短短的祭词,在春锦的口中足足传唱了半个时辰之久。 配合着一些做作的动作,再随之而来的是,她手里的事物一抛,竟飘浮在凌空,由着她一手把控。 瞬间吸引了众目,叫人震撼瞪目! 此女果然是有能耐的! 那一声声的传唱还在继续。 感受众人投来震撼或惊诧的目光,春锦嘴角的笑意愈浓了。 楚啇站在楚禹的身边,眼无波澜的看着高台上的女人。 视线不自觉的飘向了慕家的位置,从他这个位置看过去,只能见得慕惊鸿半边脸容。 慕惊鸿低垂着脑袋,并未去看台上。 楚啇有种直觉。 今日必会发生点什么事,也定与那小结巴有关。 心思转动间,又抬头望向那高台处。 春锦还在台上转动着,那步伐走得繁杂有章,看得人眼花缭乱。 实在有些多此一举了。 往年也没见端木樽月有这些无用的动作,只往台上一站,口传唱着祭词,那天地之间便有广博之气笼罩一方天地,仿佛能与神沟通,赐他们北唐昌盛不衰的福泽! 然。 众人光是站在这里数久,只见她如装疯卖傻般作秀,也不见一丝感触。 与端木祭司的祈福,完全是两个回事。 有人就在心中暗骂起了这位春锦姑娘装神弄鬼,更有骂她不知所谓。 不过是拿些小把戏来逗弄他们玩罢了。 凌空控物的把戏,只要有些内力,或是有其他的辅助都可以操纵。 特别是习武之人,一眼就看破她设的局。 要不是陛下的原因,早就有人跳起来反她几句了。 奈何,神与人之间的差距如鸿沟,难以跨越。 此时的春锦就是代表着“神”,他们哪里敢说个不字,不是自寻死路吗。 春锦将“跳大神”发挥得淋漓尽致,眼看着差不多了,又开始另一轮的跳唱。 大着肚子的顾尘香已站得冷汗淋漓,心中大恼春锦装神弄鬼这么久,可把她苦了。 “皇后娘娘,”身侧的嬷嬷连忙扶住受不住的顾尘香,有些着急的看向皇帝的这边。 楚禹仿佛是没有听见这边的动静一般,目光一直在高台之上。 嬷嬷也只好叫顾尘香先忍一忍。 眼下谁要是走了,就是对“神”不敬,害北唐。 他们就是站断了腿也不敢有议。 慕惊鸿动了动有些麻的双腿,动了动脖子的位置,并未抬头。 楚啇与楚禹离高台最近,也能将上下之间的情况看得清楚,下面那些人的一举一动全落入眼底。 楚禹也特地的在慕惊鸿的小脑袋上掠过一眼,等春锦上边差不多了就朝鲁文清使了眼色。 鲁文清一身冷寒的转身大步离去,例行检查宫里宫外的情况,避免任何万一的发生。 终于到尾声,春锦往后一退。 楚禹对楚啇道:“你是朕的兄弟,这接物一事就交由你来做。” “是。” 楚啇往高台上走,从春锦的手中接过那铜制的莲花盏,那里面装着祈福所用的物料,楚啇闻了闻,就闻出了是一些药草磨炼而出的药粉。 春锦发觉他的笑意,不禁望了他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看去,春锦的动作就不稳了,眼目有些呆滞。 若不是还有些定力,恐怕是失礼当场。 楚啇似无所察的转身下台,朝着内侍指引的方向走去,准备将手中的莲物烧入炉中。 也就是在他迈下高台,周围的气息徒然大变。 高台的周围杀气围绕,不过是在楚啇迈下台的那一刻就发生了。 “啊!” 高台上,风声聚起。 一些铜制用物皆翻滚砸向春锦站立的中央位置,一些尖物更是翻射向她的要害。 高台之中杀气阵阵。 “护驾!” 郑公公大喝一声,周围的侍卫飞快的围涌向楚禹。 楚禹捏着双拳,冷芒投向还捧着手中铜莲的楚啇。 高台突发的情况的一瞬间,楚啇就直接寻了慕惊鸿的方向扫去,然而,那少女仍旧低垂着脑袋,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皆与她无关。 事实上,这事也是与她无关。 “噗!” 被铜制的摆件猛砸在身上,春锦当场就重伤了。 “将人带下来。” 楚禹冷声下令。 全场的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完全傻了。 事情似乎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侍卫往高台上冲,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了出去,根本就没有办法往上行。 看到是这种情况,楚禹俊眉就皱起了好几个疙瘩。 “江挽风。” 一声低喝。 “臣在。” 江挽风从下面飞快的过来。 “将人救出来。” “是。” 江挽风往前靠近,也不瞧高台中仍旧被阵法反噬的春锦,冷沉的视线在高台周围飞快的扫视,尽快的寻找解阵的法子。 “江大人,一起吧。” 花谢影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未等江挽风说话,人已经飞快的朝着上空飞掠上去,那一下,竟是想要强破阵法。 “嗡!” 凌空而起的花谢影被震开又自凌空中反回来,脚不落地。 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软剑,猛地甩了出去。 江挽风见此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此阵,需同时两门破开。 二人合力,一人一门破坏。 “砰!” 一声震响。 阵破。 花谢影剑一收,稳当的落地,干脆利落。 二人破阵,也是叫人看得瞪目结舌。 “江大人,承让了!”花谢影勾着笑,朝江挽风一揖。 江挽风根本就没理他,回到楚禹的身边,“皇上,阵已破。” 楚禹脸寒如水,“将人带走,今日大典也到此为止。” 所有人都在底下唏嘘不已。 一些关心北唐未来的人,心中好生不安。 大典之日发生这等血腥的事,实在大为不吉利。 这个叫春锦的姑娘,只怕是身带煞气吧。 “皇后娘娘!” “不好!皇后娘娘晕倒了!快传太医!” 还未等他们回过魂来,就被一阵大叫吓着了。 寻声望去,正是皇后所站的位置,涌上了许多人。 这又出事了? 楚禹脸寒如冰的大喝,“愣着干什么,传太医。” 顾尘香的下摆处,已染了血。 顾太尉那张脸也是难看之极,看着女儿苍白无色的脸,恨不得上去再给春锦补上一剑! 事发也不过是几刻钟,宫中祈福大典乱作了一团。 高台上浑身重伤的春锦无人理会,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了凤仪宫。 皇后出事,大典也就真的到此结束了,所有人纷纷退出宫去,不敢逗留。 以免沾染此事,惹祸上身。 离开前,楚禹冷声对楚啇丢下一句:“你暂且留下,待朕处理此事,再传你说话。” “是。” 楚啇目送他,等人退得差不多,看了眼手里的铜莲,扯着笑,随手丢下。 怅鸠寒声道:“主子,这事蹊跷。” “何止是蹊跷,简直太过巧合了。”楚啇笑容布了满面,只是这星眸里却无一丝笑意。 “主子不能坐以待毙。” “你是怀疑本王的皇兄?”楚啇笑意更浓。 难道不是皇上与那春锦姑娘合起来算计他们王爷? 怅鸠顺着楚啇的视线朝远处一望,正是刚刚转身而去的慕府一家,视线自然的落到慕惊鸿单薄的背影上,瞪了瞪目。 “主子是怀疑……” 不可能啊,他一直留意着,并未见慕惊鸿有一丝动静,再说,她也没那能耐操控着这一切。 如果真的是她。 此女也太过可怕了! “哼。” 楚啇冷笑,“十之八九了。” “……” 怅鸠觉得没有那种可能。 王爷是被害了一次就觉得事事与柔弱的慕七小姐有关了,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楚啇从慕惊鸿的背影收回视线,往高台走。 看着被阵法绞杀得奄奄一息的春锦,抬抬腿,将其翻开了一个身,看到她身上的那些不堪的重伤,更是冷笑。 “王爷,皇上让奴才过来将春锦姑娘带回去。” 有内侍战战兢兢的上来。 楚啇转身下去,来到高台的另一面,正是被花谢影破坏的位置。 “这事皇上已交给下官来查,啇王请。” 鲁文清沉磁的嗓音自身侧响起,楚啇抬手沾了一手的灰又拍掉,“皇上这是怀疑本王了?” “下官只是奉命行事,”鲁文清语声冷硬,不容他人拒绝。 楚啇懒懒的瞥了他一眼,“既然是鲁大人亲自来处理此事,本王岂敢不从。” 说着就越过鲁文清的身边而去。 站在远处的花谢影将这两人的一举一动捕捉入眼,有所感的鲁文清远远的回头朝他这边扫过来,眼神冷得似一块块冰凌射来。 花谢影满是笑容的抬手朝他一揖。 看着二人走远,花谢影再看向大典留下来的满地狼藉,薄而满的唇勾了勾,“这事可真有趣了。” 手下人看自家大人还笑得出来,不禁摇了摇头。 这次大典不仅是闹笑话那么简单,关乎国祚的事,外面的谣言只怕再也压不住了。 第104章:母子平安(3更) 此次祈福大典的意外让出宫的人唏嘘不已同时,也担心北唐的社稷是否真如往昔稳固? “方才你可是没瞧见,皇上那脸色真叫人害怕。” “可不是。预定的祭司,当众被阵法绞杀不说,还连累了皇后娘娘。” “也不知皇后娘娘可无碍,那腹中可是未来的太子……” 耳边是两婢低声的交谈。 慕惊鸿安静的坐在车里头,对方才发生的一切,似乎是漠不关心。 两个婢女交谈声渐渐止住,同时看向她这边。 慕惊鸿的视线从帘子翻动的位置收回来。 “小姐,皇后娘娘定不会有事,你且放宽心。” 见她一语不发,两婢以为她担忧皇后娘娘的事。 慕惊鸿嗯了声。 “叩叩叩。” 马车外面被人叩响。 车停。 车帘子一掀,露出顾氏满脸的焦急。 “这宫中发生了事,母亲得在此等消息,你先回府。” 慕惊鸿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大家都散得差不多了,而他们也才出到第一道宫门。 顾氏担忧顾尘香出事也理应。 “我陪母亲。” “回去吧。” 顾氏知道女儿的身子不好,不敢让她在这里陪着吹冷风。 方才在正阳殿前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肯定是受不住。 “我无碍,就在这,陪母亲。” 慕惊鸿也想知道,那孩子是否平安降生。 是不是期待中的未来太子。 见慕惊鸿如此坚持,顾氏只好吩咐婢女生好炉子,给她做好保暖。 慕惊鸿靠在车边,打着帘子看着外头,和顾氏安静的等着。 这一等,就是入了夜。 腹中空空,也幸好有侍卫送来吃喝的。 宫灯点起,他们的马车之上,灯火照斜,打出长长的斜影。 宫内仍旧毫无动静。 慕惊鸿几乎是靠着车壁要睡了过去,再次等了一个时辰左右,幽长的宫道处终于传来了一些动静。 看到被派出去盯着宫内消息的内侍匆匆跑出来,顾氏不由得心头一紧。 赶紧让陈嬷嬷迎上去。 陈嬷嬷领着内侍来到顾氏的马车面前,慕惊鸿也让婢女打起了车帘,看着那内侍。 “皇后娘娘与皇子都平安无事!”内侍一脸喜悦的高声报喜! 顾氏绷紧的身体猛地一松,对着天拜,“谢天谢地,可总算是平安无事了!辛苦公公了。” 陈嬷嬷会意的从身上拿出一个丰厚的荷包递了过去,内侍笑眯眯的接过,又对顾氏说了好些吉利话。 “总算是母子平安了!”顾氏真心替自己这个侄女感到高兴! 顾尘香的未来,也关乎他们慕家的未来,不得不在意。 慕惊鸿脸上瞧不出喜怒,声音也是无悲无喜,“回府吧。” 顾氏笑着点头,整个人都爽气了许多。 * 皇后诞下皇子,本该是举国欢庆的喜事! 可此时的宫中气氛极为低压,啇王站在殿中,被数名大臣以诡异的视线视之。 一时间,大殿内的气氛更加的凝固。 郑公公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压着声道:“春锦姑娘已经带回去医治,无性之忧。” 楚禹这才将冰冷的目光落到楚啇的身上,怀疑之意毫不掩饰。 “啇王,你对今日大典发生之事,可有别的说法。” “皇上既然怀疑臣弟,臣弟无话可说。” 楚啇一点也不为自己辩解。 楚禹眉头一皱,脸上冷寒更甚。 “如此巧合,你上了祭台就发生了这些事,朕想要听你的解释。” “不是臣弟所为,皇上让臣弟如何解释清楚?”楚啇不卑不亢,语气冷静平淡。 真的不怕皇帝雷霆震怒当堂取他的性命。 气氛因这两人的对话越发紧张了。 “皇上,依臣看,这件事还是交给京兆尹查实,”顾太尉冰冷的声音在大殿回响。 顾太尉一开口,这气氛就更加压抑了。 鲁文清的父亲鲁明堂不禁抬头看了顾太尉一眼,上前一步,“臣……” 不等京兆尹开口,楚禹就抬了抬手打断,“此事涉及啇王,查实之事由宫中暗卫接手。” 众人一惊。 皇上其实是想…… 交给宫中暗卫,不就是要怎么办就怎么办吗? 不见光的查办,还不是皇帝一句话的事。 楚啇微着眼,嘴角笑意若隐若现。 不管是不是慕惊鸿的手笔,这一次,她确实是将自己拉下了水,由不得他了。 好算计。 楚啇在心里边咬牙恨恨,却也没想好拿那小结巴怎么样。 果然不能对威胁自己的人心软。 心软的下场,就是眼下这样。 楚禹一句话落定,众臣无一人敢开口。 看向楚啇的视线就更加的微妙了,也不知这后续会如何? 顾太尉眼瞥着殿中人,没掺和皇室兄弟的斗争去。 此事交由暗卫负责,也就没了他们这些臣子什么事了,一个个退了出去。 花谢影处理那边的事赶过来,只见群臣从殿内涌了出来,往后一退。 楚啇落在最后出殿,站在台阶处,那双如星辰夺目的眼睛一扫过来,与花谢影正视。 花谢影又是笑着作揖。 楚啇将一双修长蕴藏着力量的手负在后,若无其事的朝外走。 花谢影摸着下巴,看着楚啇远去的身影若有所思,片刻后才走入殿,面见皇帝。 第105章:人尽皆知(4更) 深夜见过好几个大臣,楚禹心中不安又装了一肚子的怒火,自是安歇不下。 让郑公公掌了灯,一路朝着神殿去。 喜得麟儿的皇后正虚弱的躺在凤仪殿中,由杨氏陪着。 听底下的宫女来汇报,说皇帝这会儿去了神殿,心中就一阵郁气。 杨氏宽慰几句,又将宫女打发了出去。 “母亲。” 顾尘香满是委屈的闪了泪花。 “娘娘怎么就委屈上了,今日这事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发生了春锦姑娘那样的大事,皇上必是寝食难安。这时候最应该去的就是神殿,娘娘须往前看远些,别被一些小事蒙蔽了双目。” 也就杨氏敢在皇后的面前说起这些话了。 顾尘香刚刚生产完,脑子正昏沉着,想法自然也是狭窄了些。 杨氏一点,她就清醒了。 “是本宫太焦急了,才没想起这事的重大,春锦这一回被反噬,事情可就大为不妙了。” 她是一国之母,自然也是关心北唐的社稷。 春锦祈福大典上出了这等血腥大事,又差点连累她一尸两命,同时也将啇王牵扯进去了。 事情处理不当,也如春锦那般被反噬。 “皇后娘娘如今得了皇子,以后在宫中地位也算是稳固了,切莫再多想其他,只要娘娘以后一心一意,替皇上打理好后宫。皇上也不是容易受人蒙蔽的人,自然会看到娘娘的好。” “母亲说得是,”顾尘香身子一侧,虚虚地躺着。 看她神色苍白,杨氏不敢多说,忙给她拉上被褥,看着她歇下了才入了偏殿去歇着。 楚禹进神殿看到仍奄奄一息的春锦,眼神深暗。 殿内的人纷纷行礼,楚禹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冷冷看着昏睡不醒的女子。 “皇上,春锦姑娘……” 不待那宫女说完,郑公公就寒着脸一摆手,两名内侍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往外拖了出去。 楚禹站在神殿等了一会,也没见春锦有醒来的迹象,出了神殿,“郑公公,明日一早传尚书令,早朝取消。” 郑公公一愣,忙不迭的答应一声。 * 慕府。 夜已深,屋里的人却未入睡。 慕惊鸿捏着手里的卦盘,靠在床柱旁,看着窗外的一抹淡光。 她在想今日之事。 也不知楚啇会如何反应? 直接来找自己亦或无动于衷? 楚禹肯定是不会由着这样的事发生,一定会查出这背后始作俑者。 一旦查到是端木樽月初创的辅助阵法出了问题,楚禹又会是什么表情? 慕惊鸿的脑子里不断的飘着各种的问题与场景,渐渐地沉睡了过去。 次日丫鬟进门来看到倚靠着床柱而眠的慕惊鸿,不由一惊。 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又下床活动僵硬的身子,洗漱后就去了闺学。 昨日没能一起入宫的慕长欢和慕湘澜坐在她的旁侧,不时拿眼瞅着她,眼中的嫉妒怎么也掩饰不住。 先生过来讲课,两人几乎都没怎么听得进去,先生问起课业,二人都有些尴尬。 好容易挨过今日的课,二人追着慕惊鸿出南宗堂。 “七姐姐给我们说说昨日宫中发生的事吧,”慕湘澜昨日求着鲁氏,鲁氏也没说多少,今日听到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话题,就忍不住想要多知道一些。 慕惊鸿看着二人,道:“大典出意外,我们就退了,之后,如何,你们知晓的,我也知晓。” 慕湘澜撇撇嘴,“我可听说了,皇后娘娘生了个皇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 说这话,眼中的羡慕嫉妒更浓。 慕惊鸿看着她道:“皇上,未曾说过,立太子,九妹慎言。” 慕湘澜脸一僵,“自古立嫡立长,皇后娘娘是正宫娘娘,诞下的皇子自然也会是将来的太子。” 慕长欢也跟着附和一句,“九妹说得有理,七姐姐又何须如此小心,这可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亲昵地挽过慕惊鸿的手,“七姐姐功课这般好,又是家中嫡女,又有皇后娘娘这样的表姐照顾着,将来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听慕长欢这么明着向慕惊鸿谄媚,慕湘澜冷哼了一声。 慕惊鸿看着慕长欢未语。 慕长欢再接再厉,“我们都听说了,皇上对姐姐也是有几分不同的。” 慕惊鸿似笑非笑,“这话,八妹,是从何处,听来的?” 这话说出去,叫人如何想? 是不是该说皇上对她起了义,想要纳她入后宫? 皇上刚选了几妃入宫,此时又从慕长欢的嘴里传出这样的话,让慕惊鸿不由想到了别的,莫不是有人想要在背后,借此败自己的名声? 自己入宫,必然会让顾尘香有别的想法,到时候表姐妹能不能和睦可就难说了。 后宫是非多,亲姐妹都难免会生出龃龉来,更何况是表亲姐妹。 慕长欢笑道:“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人尽皆知的事? 慕惊鸿不禁觉得好笑,“也请八妹,慎言。这话,此时传入宫,依如今之势,皇上,恐怕没那耐心,听辩解。若闹得,人尽皆知,皇上传话入宫,我也会,如实说,这是由八妹,口中听来。” 慕长欢一张俏脸顿时煞白! 第106章:输了再来(1更) “七姐姐,我也是从外面听来的。” “此话传出,你是要给,慕府带来,祸患。届时,你就是,罪人。”慕惊鸿的声音虽平稳,却字字如箭般射过来。 慕长欢哪里还敢再多言,一张俏脸早已褪尽了血色。 慕湘澜瞧着这幕,在心中冷笑。 她这个七姐姐越发的厉害了,难怪母亲让她避着些,等过段时日将她嫁了出去,这个慕府还不是以她们母女为尊。 慕湘澜想起昨夜鲁氏给她说的那些话,眼芒闪烁。 且让慕惊鸿再嚣张些,等到她得知自己的婚事时,也不知会是什么反应。 瞥见角落处探出来的小脑袋,慕湘澜心思就是飞转。 “七姐,我还有些事,就先回了。” 说着就匆匆走了。 慕惊鸿朝她匆匆离开的方向看了眼,眸中深意闪过。 慕长欢白着脸也说了声匆匆回去。 “小姐,这八小姐太没遮拦了,也不怕哪天冲撞了谁,给慕府带来祸患。” 碧钰不由嗤声小声道了句。 碧萝瞪了瞪她,让她别在小姐面前说这些话。 慕惊鸿倒没有怪她多话。 她在想刚刚慕湘澜过去的方向闪过的一道身影,琢磨着,鲁氏那里是不是又有什么其他的算计。 鲁氏两次都十分的聪明,没有明着将自己摆在台面上让人抓了错处。 第一次在磬音寺有金墨兰帮着没露馅,第二次是有屠氏在前面帮着遮掩。 这一次又要利用谁? * “十弟。” 慕湘澜是追着慕秉恒过来的。 慕秉恒小跑的步子停了停,回头冷凛凛的盯着她,“你叫我何事。” “十弟不是特地过去让我发现的吗?抱歉,今日没能帮你在南宗堂里给她个教训,实在是现在好几个先生都对七姐十分看重。我也是着急让她出糗,奈何她太精滑了。以后倒是没有看出来,现如今她比以往厉害多了,可不能轻易得罪了。你方才也瞧见了,你八姐刚刚说一句话就被她反诬陷了回去,这话虽磕巴,语句却是厉害得很。” 听慕湘澜这么拐着弯说慕惊鸿厉害,慕秉恒脸上冷意更甚,从嘴里发出冷哼。 “她也不过是个结巴,再厉害也是要死在我的手里,迟早是要让她付出代价。” 小少年的脸上布满了狰狞的怒火,看得慕湘澜更是高兴,徐徐善诱道:“也是九姐没用,帮不得十弟做主。嫡母的事,也确实是二房那边过分了。做错事惩罚了便是,却逼得父亲休弃才甘心。如今这屋里头只剩下了十弟一人,九姐这心里头很替十弟感到不公。也幸好有祖母在,否则这顾氏还不知如何待十弟。” 她的话语听入慕秉恒的心底里,越发的恼火顾氏和慕惊鸿,那张脸扭曲得不成样子,原本精亮的黑眸也失了光彩,只有满满的愤怒。 看到这,慕湘澜的嘴角越发往上翘。 自己想要的效果,也算是达到了。 有慕秉恒在,还怕慕惊鸿吃不到苦头吗? 慕湘澜想到自己能借慕秉恒之手惩治了慕惊鸿,打压对方的气焰,心中就越发爽快了。 “多谢九姐助我。” “十弟说什么话,你我都是大房的,又是自家姐弟,助你不是应该的吗?” 慕秉恒对她露出善意的一笑。 慕湘澜安抚他一句,就带着丫鬟离去。 跟在慕秉恒身边的小厮低首过去小声说:“十少爷,九小姐真的真心帮您的?” “哼。” 慕秉恒瞬间收起脸上的善意,那笑容阴冷又漠然,“别以为我是个傻的,鲁氏想要占我母亲的位置,慕湘澜想要夺我嫡子之位,想要做嫡女,做梦吧。” 小厮沉吟了片刻又道:“那少爷现在打算如何做?” “她想要我跟慕惊鸿斗,我就让她看着,到时候在祖母面前说她几句,也好叫她也脱几层皮!”想到祖母那里,他的嘴角上翘得厉害。 小厮忙道:“只要少爷用得着小的地方,一定会替少爷办妥了!” “留着吧,总会用到你的,我就是让别人就那么认为我只是个冲动的。” 小厮看着一夕间成长起来的十少爷,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 “碧钰,你去瞧瞧,十少爷那边,有什么动静。” 迈进院门,慕惊鸿就想起一事,打发了碧钰出去。 碧钰犹豫着道:“十少爷如今养在老夫人的身边,恐怕是不好打听到什么。” “远远的,瞧几眼,就是。” “是。” 碧钰带着满腕疑惑去了。 碧萝扶着慕惊鸿入屋,“小姐这是担心十少爷又在作怪?” “他要是,不作怪,那就怪了。” “小姐这话是何意?” “虽年幼,心机却重。” “十少爷心机重?”碧萝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还真的瞧不出来,十少爷哪里有心机了。 看着就是个冲动易生事,不知所谓的。 看碧萝这般表情,慕惊鸿但笑不语。 碧萝看慕惊鸿这笑容,有些纳闷,“既然是这样,为何……” “去取棋盘来。” 慕惊鸿抬手打断她的后话,不再多谈慕秉恒这个人。 碧萝忙去令人取棋盘来。 她见过慕惊鸿下棋,却也没见过她在家里执棋子。 很快,棋盘取来了。 慕惊鸿自己对着棋盘而坐,碧萝见她只有一人孤伶伶的,心中怪难受的,自荐道:“奴婢陪小姐下一盘吧。” “你懂棋?” “奴婢不懂,小姐可以教教奴婢!以后小姐就有了人陪着下棋了!”碧萝眼神真挚,不似说假。 慕惊鸿愣愣看着手中刚执起的白子,听到她的话,久久未语。 碧萝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不禁忐忑。 “可是奴婢说错了话?奴婢只是想陪小姐解解闷,不曾有他想。” “我知道。” “奴婢去给小姐温茶,”碧萝不敢再提教棋的话。 “坐下吧。” “啊?” “不是,要我教你?” 慕惊鸿改用了黑子,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碧萝不由心中欢喜,屈膝一礼才小心翼翼的坐下。 碧钰回来看到主仆二人已经下起了棋,不由一愣,面上却是不显的慢步走进来,站在慕惊鸿的身边小声道:“十少爷在静心居陪着老夫人解闷呢,听里面的声音,祖孙其乐融融,十少爷倒是个有法子的,能逗得老夫人开怀成那样。” 换成了孙女,老夫人恐怕是没有什么好语气吧,莫说笑了。 慕惊鸿执起黑子落到棋盘中,闻言道:“你再去,瞧瞧鲁氏那。” “是。” 碧钰在棋盘上扫了眼,这才转身出去。 “棋局就是,你手中,一方天。布局思路,定式运用,以及战略,心中早有,定术。每走一步,都有可能,繁衍出瞬息的变化。” 她的声音很清,很慢,入耳清晰。 “一旦缠杀,对杀之际,必须眼快心快,方才能从,一方撕杀出血口。” 碧萝听得一愣,不过是再走一子,已经死在了慕惊鸿的手中。 “你连基本,也不熟,注定要吃亏。我先教你,入门基本。第一,胜负规则,禁入点……”慕惊鸿摆子讲明,因说得慢,倒让初学者极为易懂。 懂了规则,就知道如何思考。 围棋并不难,难就难在棋盘上棋逢敌手时你如何在对方的手里,取得最稳的赢面。 她讲究稳赢,不激进。 下棋者,肝火不旺,心持静,思路自然而然的跟着清晰明了。 她教人的第一步也包括了心性的稳定。 心稳则棋稳。 即使你站在千军万马面前,你也可将这千千万万的敌人看作成是自己手中的一枚棋子,你可以随意摆弄,胜负皆掌在你的手中! 碧萝不懂得那些志气凌云,更不懂展露锋芒,只知,她家小姐不是那些小家碧玉,更不是只知窝在闺房里的绣花枕头。 她家小姐,心有豪志,怀中不比那丈夫狭窄。 仅仅是在棋技上,她一个婢女就能清晰的感受到。 能想像得到,那些与她家小姐对弈的人又是何等的心境! “第二步,吃子!双杀,枷吃,提子,接不归……” 碧萝认真听着,却记得不多。 也不是她脑子笨,是做奴婢久了,有时候想的层次与做主子的大有不同,眼界方面也有了限制。 第一盘,第二盘…… 直到第七盘,碧萝才找到了一些大致的方向。 “真眼,假眼,无眼对杀,有眼对杀,死活论常……” 在棋盘前,慕惊鸿仿佛总是那样的得心应手,不受阻碍。 身上的气息也有瞬息的变化。 那是一种很容易就有把控全局的气势,不时的影响着对手,使对手在这种自信的强势下丢了自信心,从而达到了乱心的目的。 碧萝本就已走稳,突然被她这股气势所影响,每走一子就被吃死,最后连翻盘的机会都失了。 “奴婢……” “无妨,输了再来。” 慕惊鸿摆摆手,脸容肃穆,可这一摆手间,却隐隐有种大气之感。 有种放得下输得起的豪迈! 碧钰早就从外面回来了,一直站在门边看着。 也被慕惊鸿这情绪所影响,愣愣盯着,眼也不眨一下。 慕惊鸿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丫鬟面前露了这些情绪,笑着一收,道:“欲速则不达,今日,到这。” “是!” 碧萝连忙起身。 慕惊鸿低眸看着眼下的棋盘,重新分黑白子,两手各执一黑一白子,自若的摆入棋盘。 不过片刻,一阵法就在棋盘中演变。 隐有杀气。 丫鬟们看不懂,却知道这不是简单的棋局。 慕惊鸿道:“取纸笔来。” “是。” 碧萝马上过去将笔墨端过来,碧钰铺纸。 慕惊鸿抬笔就在这上面记下。 “小姐所记,可是这棋局?” 慕惊鸿颔首,“收好,他日……”说到这,她就住了口。 这是她观慕家地形所设置出来的阵法,若是精通此阵的人,必然能在慕家摆出一方大阵,纵然是高手入阵也困他数个时辰出不得。 慕惊鸿收笔,兴致缺缺的让人收了。 今日摆阵,完全是因为一时兴起,这样的兴致,不该有。 “什么时辰?” “已是酉时二刻了。” “传膳吧。” “小姐,”雅芳居的丫鬟这时走了进来,“夫人让您过去一同用膳。” 慕惊鸿笑道:“如此,倒省了麻烦。” 拢了拢披风,慕惊鸿迈出轻快的步伐。 * 花尚书令今日一早就到了宫里,一直到酉时三刻才回到府里。 皇上将人叫到宫里,一去就是一天,也不知谈了些什么。 花府一直等到人从宫里回来才安心吃晚膳。 花尚书令与皇上密谈了好几个时辰,这件事各方都在猜测着,一时间有些波澜暗涌。 花谢影看自家父亲放了碗筷,也飞快的撂下筷子,看着他。 花尚书令一起身,他就跟着一起出去。 父子二人一同入了书房。 嫡次子花息邪站在书房门外走动了好几圈没听见里面传来动静,只好先回去了。 “怎么样?” 王氏抓着二儿子的手,急切的问。 花息邪摇了摇头,脸上也是一片阴霾。 王氏脸一沉,“只盼无事才好,皇上不早朝,唯独让你父亲入宫,我这心就不安了一天。” 花息邪稳住了王氏的心,“父亲和大哥都是有自己打算的人,不会有事才是。” 话虽是这样说,花息邪这心里边还是隐隐的有些不安,总觉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在他们花家身上。 第107章:儿媳人选(2更)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尚书令不言,做儿子的也是静如处子般坐在椅子上,手里不时斟着两人的茶水。 屋里茗香起,茶水声涔涔,不闻他音。 一杯跟着一杯,无人话破俱静。 外头不知是谁发出轻微的响动,惊了一屋的沉静。 “为父再问你一句,你对慕家七小姐是否有意?” “呃?” 花谢影愣愣然。 花善扬看着儿子,语气认真:“这次入宫,皇上与为父谈论的,只有此女,别无他事。” “谈了一日?”花谢影眉间一沉。 “是。” “这是何意?” “自是做戏给他人瞧,”花善扬放下手里的空杯,如是说。 花谢影脸上的笑容早已敛尽了,久久不语。 花善扬等着儿子的下文。 良久。 他手扣着桌角,说:“父亲以为如何做?” “慕二夫人过府,你母亲也是不得不应付,为父以为你是有意的。上次你提及慕七小姐时,神色有些浮动,你心中如何想,还要如实告知为父。如此才好替你做打算,来日不至于悔了才是。” 花善扬直直盯着自己的儿子,这次谈话和上次的谈话不同。 皇上已经明着来试探他们花家了,还是在发生了大典那样的事后召他入宫。 “父亲以为我对那慕惊鸿有意?” “无意?”花善扬目光沉沉盯过来,“既无意,为何不制止那些流言蜚语。” “父亲,我对她……” “如何?” 花善扬见儿子犹豫,眉一凝,眼神幽深。 花谢影摇头,接不下那话。 “上次是你主动向我提出来,怎么这次就犹豫了。” 花善扬在心中一叹,儿子喜欢谁不好,偏偏是慕家这位七小姐。 若是早些时候喜欢上也还是无碍的,近来发生在慕家七小姐身上的事太多了,皇上对她上了心,就不是件好事了。 他们花家真的要谈这门亲,都要一再慎重了才行。 皇上今日,就是要探他的口气。 他在议事殿里同皇帝足足呆了一天,也就只是说了那些话。 皇上虽然未提及到两家的婚事,只从旁问了他一些无关痛痒的流言。 也就是这次慕二夫人频频与他的夫人往来的事,还有一些传出花谢影与慕惊鸿的话。 当时他也确实是吓着了。 偏偏皇上又没有明着说什么,只是以好奇的语气询问一两句。 正因为如此,花善扬才觉得心惶惶。 一回来就跟儿子提了这事。 猜测着皇上的意思,是不希望他的儿子娶了慕家七小姐的。 “皇上借此,是试探。” “你也是瞧出来了,”花善扬继续道:“如此你心中也该是有了答案。” “答案早在心中,”花谢影歪着脑袋,笑意满容,“父亲对孩儿的婚事又如何作安排?” 花善扬不禁笑了。 上回还让他自个作主,现在反过来问自己,这个儿子也真是妙。 “若是让父亲做主你的婚事,娶了慕家七小姐也未必不是好事。” 花谢影愣住了。 看到儿子愣然的模样,笑意更深:“你心中不是向着她的?这么多年,你可曾在为父面前提过其他女子?” 他的儿子他了解。 若非无意,又怎么会突然在自己的面前提起。 花谢影按了按眉心:“父亲觉得我是喜欢慕惊鸿?” “在我这里提及,又不避流言,莫说你无半分心思。” 花谢影皱皱眉,回想自己遇到慕惊鸿之后的所有行径,在外人看来还真的是如此,也难怪自己的父亲会怀疑到这份上。 为了自己这份喜欢,恐怕在皇上面前,父亲也是没有说什么吧,是想要留点余地给自己。 “父亲……” “你和息邪不同,”花善扬看着儿子长长的一叹,“为父回来的路上想得仔细了,皇上已经将视线放在了我们花家身上,倒不如放一放,收得太紧反而成了皇上最为猜忌对象。机会也许就只有这么一回了,你若真心喜欢一个女子,就娶回府吧。以后,恐怕也是不能由着你的喜好来了。” 肩负整个花家,可不是闹着玩的。 “父亲,”花谢影不禁动容,“请容孩儿想想。” 花善扬摆了摆手,“是该好好想想了。” 花谢影起身,冲花善扬一揖礼,转身走了出去。 王氏正等在外头,看到儿子出来,脸上忧色更浓,“你父亲他说了什么?” “母亲进去便知。” 花谢影含笑指指身后。 王氏迫不及待的往里走。 “大哥,没什么事吧?”花息邪也是一脸的担忧。 “无事,”花谢影的手重重拍在花息邪的肩上,笑容更加的灿烂,“父亲只是同我商量了一下我的婚事。” “婚事?”花息邪一愣,“可是,父亲不是答应了大哥,婚姻之事由大哥自个做主吗?” “阿邪,这世间哪能事事尽如意,以后若有了自己喜欢的女子,定要好好把握,莫错过了。” “大哥……” 花谢影朝自个的弟弟一眨眼,“好了,父亲是要询问我的意思,喜欢了哪家姑娘,尽管去娶,他老人家做主!” 花息邪松了口气,还以为是父亲阻止大哥娶自己喜欢的女子,逼他与世家女联姻。 花谢影又拍了拍他的肩头,“走,大哥好久未考校你的功课了。” * “老爷。” 王氏安奈住不安的心走进屋内。 看到花善扬一脸沉凝的坐在那里,心更是慢跳了几下。 “阿影的婚事,你也准备一下。” 突如其来的话叫王氏愣愕,“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可是皇上那里说了什么?” “皇上问起了慕七小姐与阿影近来的流言。” 王氏的心猛地一突,“老爷,这件事……”她可没向慕二夫人提及什么,更没答应什么啊。 花善扬道:“我知你什么也没做,也没说。只是咱们的儿子对这慕七小姐,是有意的。” “啊?” 王氏被这结论吓得不轻。 这事可没听她那好儿子说起啊。 她一直以为这背后有什么算计,所以儿子才置之不理,任由其发展。 现在从花善扬的口中得知儿子对人家小姐有意,这,这…… “若他点头了,你也该走一趟慕府了。” “老爷,这合适吗?”王氏小声问。 “没有什么合不合适的,阿影喜欢,就由他吧。” 不忌惮皇上那里了? 王氏有些看不明白这局势了。 “我看慕家七小姐近来有些能惹事,又常出入宫中,与顾府似乎更亲近了许多,我们花家向来不沾这些事。一下子扎进去,皇上那里恐怕是有更多的想法。” 对慕惊鸿,王氏是不愿意让人进门的。 不是不够好,是出身太好,又与权臣家里有瓜葛,嫁过来,理应对他们花家有益才是。 但弊大于利,实在不是桩好婚事。 也就因为两边不沾,才让皇上先盯上了。 花家向来自持,不与其他朝臣结党,这让皇上有些不放心。 若是参与其中,反而让皇上放心了。 一个不争不夺的权臣,对皇上而言也是一种隐暗的威胁。 花家百年的传承,早年虽有打击败落了不少,可花善扬是三省之一,在朝中也是稳扎不可轻易动摇。 花家发展到现在,都与各方势力撇得干干净净,家底越发清白无错可抓,皇上岂能不忌惮。 皇上正愁着如何将四散的权力收拢在手,你花家独树一枝实在扎眼了。 不先抓你抓谁? 所以花善扬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探儿子的口风,如果真的喜欢了慕家七小姐,他们花家下聘就是。 王氏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也隐约的明白了些。 若是不惧这圣意了,也未必要选慕惊鸿。 “老爷,这京都内适婚的世家女子甚多,也仅有一个慕七小姐……” “这要看阿影自己的意思。” 花善扬将话踢到了花谢影的手中。 王氏后面的话就被堵住了,想要儿子娶别的媳妇,就得说服儿子。 * 还不知花府那边对自己的婚事有了其他判断的慕惊鸿,仍在府内教着自家婢女下棋。 她回府后就一直在等。 等楚啇的动作。 可让她失望的是,楚啇一直安安静静的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传出。 宫里的那位也是如此,让她觉得奇怪,又不敢在这种时候派人去打听,以免将事惹到自己的身上。 得了空闲,她也就起了教棋的兴致来了。 雅芳居的丫鬟们也知道她在教下人下棋,也抽了空子过来学上一学。 倒是有一种学子讨教先生的模样。 一时间,慕惊鸿这个院子就热闹了。 慕湘澜一直找机会,却一直没寻着。 就是到了娄氏那里也是一无所获,慕秉恒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还跟她说要另外筹谋。 这一筹谋就是好几天没动静。 今日走过这个院子,听到里面传来的热闹劲儿,让慕湘澜好一阵不屑,回到鲁氏这里就发牢骚,“母亲,你是没瞧见,她院里的丫鬟,好没规矩。竟然跟她这个小姐坐在一块学起了下棋,也不过是被先生赞了那么几句,就以为自己能当得起先生了。” 这话酸味极浓,听得出,慕湘澜是嫉妒了慕惊鸿。 鲁氏暗叹,“湘澜,我跟你说过什么了?” “母亲让我好好跟着她学,可我……” “慕惊鸿是你姐姐,你是应当向她学。” “母亲!” 慕湘澜瞪大了眼。 “慕惊鸿身上有许多是你应该学习的,能忍。” “能忍又如何,我与她的身份终归是不同的,我是庶出她是嫡出,背后又有顾氏这样的嫡母撑腰不说,还有一个顾府和皇后娘娘……”这些都是慕惊鸿最大的优势。 “你,”鲁氏看着女儿,真的是恨铁不成钢,“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少跟秉恒走近,别小瞧了他。” “不过是几岁的孩童,母亲何必惧他。” “你在我这儿撒撒泼就罢了,可到了外面还如此不知分寸,”鲁氏拿眼盯着女儿,狠下心道:“以后跟着我身边,好好学些东西,暂时不要出门了。” 慕湘澜瞪大眼眸。 “就这么定了。” 鲁氏寒了脸,叫慕湘澜想要反驳的话都被堵了回去。 * 楚啇并非没动作,他也在等。 等慕惊鸿等不及的时候,再出手。 这个小结巴心思太多,他不得不防着些,免得又掉进对方的陷阱。 说来也是憋屈,楚啇也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暗亏,却两次栽在这个小结巴的手里。 特别是这一次,不论他怎么查,也查不到她那里。 毫无破绽。 他偏不信,再让人细查。 只是查到了那阵法不成熟,刚好被那春锦递给自己的铜莲搅乱了,之后就是他与她在祭台上的动作,牵动了阵法,才造成了那样的阵势。 楚禹,现在完全有理由怀疑是他的手笔。 他就是想洗也洗不清自己的清白了。 这一手玩得,可真叫人胆寒! 楚啇捏着手里的木头,越想,脸上笑容越发阴冷。 第108章:皇家兄弟(3更) 没等来慕惊鸿的动静,却又等来了楚禹召入宫的口谕。 怅鸠翻墙入府,远远的看到传口谕的郑公公,来到楚啇的身边暗暗摇了摇头。 还是什么也没查到。 楚啇冶艳的笑容布满了整张脸,霎时之间,天地黯然失色。 郑公公忙低下头去,“啇王,皇上让您快些入宫。” “有劳公公。” “不敢不敢!” “不知皇上今日心情如何?” 楚啇越过他的身边往外走,一边随口问了句。 郑公公瞬间冒出了冷汗,“不敢揣测圣意。” “还有你郑公公不敢的。” “瞧啇王说的,奴才不敢的事可多了去,”郑公公皮笑肉不笑打着机锋。 楚啇负手在后,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这么看来,皇上今日的心情不如何好了。” “啇王面圣了自然是晓得了。” 郑公公是一点也不透露。 楚啇也不再探话,心里边却跟明镜似的。 楚禹只怕已忍得不耐烦了,就等着他入宫“触怒”,好寻个更好的由头发怒。 到了宫中,楚禹并没有在御书房传见他,而是让人引到了池楼上。 二层的池楼下鲤鱼打挺,水哗哗作响,他们北唐的九五之尊站在楼阁里往水中丢着鱼饵。 身边站着伺候的是梁总管,远远看到郑公公领着啇王过来,小声在皇帝的耳边说话。 楚啇如破雾而来的谪仙,含笑时冶艳似妖! “臣弟拜见吾皇。” “起吧。” 楚禹头也没回的继续丢着他手里的鱼饵。 楚啇自然而然的站到了他身边,从梁总管的手里取过一撮鱼饵,学着楚禹的样子漫不经心都丢着。 下面鱼儿争食,搅了一池的浑水,站在上面的人渐渐瞧不清了鱼儿的面目。 楚啇一把将手里的鱼饵丢入池内,翻搅得池鱼为食互撕,场面一度有些失控。 撒食的楚禹鹰眸一眯,顿住了手里的动作。 楚啇往旁边的长椅一靠,声音里藏着漫不经心,“皇兄对这池鱼到是有耐心,若是臣弟,怕也早没了耐心,泼出池外了。吃不能吃,只能供观赏的东西,臣弟向来懒得打理。” “你对那些江湖小玩意倒是很有耐心,朕听人说你最近在自己府里削皮毛?你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声音平平淡淡,却隐含着玄机。 “皇兄也不是不晓得臣弟对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最是上心,这皮毛臣弟也是无聊令人寻来解解趣,到让皇兄见笑了。” 楚禹盯着他道:“不务正业。” “是,臣弟实在不堪大用,又叫皇兄费心了。” “罢了。” 楚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从他的身上收回目光,落回到池中,眼目深幽。 “朕好久没同你这样说说话了,晚膳后再出宫吧。” 楚啇压着惊艳人的目光,“遵命。” “陪朕走走吧。” 拍了拍手上残渣,随意的说。 楚啇转了个身,等楚禹走前一步才迈开步伐。 两人往下面走,一边说着话,远远的瞧着就是一副兄弟和睦的好画面! 实则如何,二人心里如明镜。 “太后说你最近一直没到她那去,回头多去看望太后,朕身边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倒也是舍不得让你回去了。” 闻言,楚啇嘴角泛起笑,“臣弟也是舍不得离开,怕是难再见皇上和太后了。” 楚禹鹰潭般的眸子再次眯了眯。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北唐的啇王,地位不可撼动。以后想念了太后,随时可以回京都探视线。” “是。” 楚啇低垂着眸光,“臣弟这就是收拾行囊,择日回去。” “朕何时让你回去了?”楚禹的目光盯了过来。 “是臣弟妄加揣测了圣意,实在……” “你在朕面前,也不必装模作样了,以往我们兄弟二人可不是这般拘泥。” 可那时的我们还只是皇子,如今的你已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他楚啇是臣。 君臣终归有别。 “以前是臣弟不懂事。” 楚禹瞥了他一眼,“朕看你现在也还是不懂事的。” 楚啇忙陪着笑,“又让皇兄给说得红脸了。” “朕瞧你的脸皮厚得紧,”楚禹摇了摇头,一副拿你无可奈何的样子。 二人一路走,就转到了后宫的位置了。 楚禹又是一句让人心惊肉跳的话传来,“那天你在宫中见过贵妃了。” “是,远远的见了就过去打个招呼,回头一想,是臣弟太过孟浪了,冲撞了贵妃娘娘。” 楚禹幽目深深的觑着他,一时未语,气氛就有了些低沉。 旁边的梁总管和郑公公都替楚啇捏了一把冷汗。 从刚才一路过来,皇上和啇王二人就打着机锋,他们这些旁人听了只觉得一阵阵的心惊肉跳。 “你行事也该收敛些了,玉太妃说得对,你屋里头也该有个人管着了。” 又提自己的亲事? 楚啇心里头只觉得好笑,面上不显,“都是臣弟的不是,什么都叫皇上费心了。” 楚禹眯着眼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这话说得,好像是在骂他多管闲事。 不过两人都是老狐狸,都没有真正的点破。 两人的交锋,从楚啇迈进池楼那一刻就开始了。 从池鱼到言语,都暗藏着锋芒。 楚啇看着伏低示弱,可这言语间却隐喻了他意。 三言两语,就破了楚禹一些怀疑和试探。 想试他有没有想要长留在京都的意思,又借江相婵的事试了他与朝臣之间可有走近。 只要他表现出有留在京都生事的痕迹,楚禹必不会放过了他。 接下来的晚膳,两人的交谈就变得正常了一些。 只是不再提他的婚事,正如楚啇之前所说的那样,楚禹恨不得他绝了后,后继无人才更让楚禹放心。 至于为何不放楚啇归回封地,也是有楚禹别的想法。 没有确切楚啇与朝中大臣毫无瓜葛的情况下,是不会放虎归山,此时放在京都,可以随时拿捏。 到了自己的地盘,就是山高水远皇帝也管不到头上。 楚啇从宫中出来,站在长道上,回头远远的望去一眼,嘴角噙上高深莫测的笑意。 他这个皇兄,也是越发有趣了! 第109章:惊惶的宠(4更) 夜风吹入凤仪宫的正殿,奶娘将小皇子抱入偏殿。 靠在正殿榻里的顾尘香看到进来的凝露,脸露出期待之色。 凝露摇了摇头,顾尘香刚刚打理好的精容就有些难看了,“皇上又在处理朝政?” “不是。” 凝露脸色古怪的摇头。 顾尘香想到了什么,脸色再次一变,“是去了江贵妃那里了。” 凝露还是摇头,压着心底的怪异,道:“娘娘,皇上去了泠嫔处了。” “什么?” 产后还未恢复多少的顾尘香激动得差些坐了起来。 “娘娘,仔细身子!” “他去了泠嫔那里?” “是。” 再次确认后,顾尘香整个人都呆住了! 花未泠是这批妃子中年纪最小的,虽然也是在承受的年纪,但是他这般是否太急了些? 再者,花未泠是花家女。 怎么样也不该先轮到她身上才是,这不是还有其他的妃子等着吗? 前头见他如此抬高了江相婵,她以为自己的光芒是要被江相婵掩盖过去的,谁想一转身楚禹就去了花未泠宫里。 这太不适合了。 “娘娘,皇上宠幸谁,也都是迟早的事,您如今刚刚诞下皇子,不宜动气。您可是忘了太尉夫人说过的话了?不管皇上近来做些什么,这些都是与那些事有关。昨儿皇上才将花尚书令召入宫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话,今夜皇上就去了泠嫔那里,这其中只怕有些什么是我们不知晓的。” 经孙嬷嬷这么一提醒,顾尘香勉强的压下心中的嫉妒,平静的道:“既然是去了泠嫔那里,别的妹妹肯定是要有话说的,凝露,你去各宫传话。让妹妹们都别在心里怨着,皇上喜欢谁,宠幸谁,都是由着皇上的喜好。若她们也想得恩宠,就好好在自个的身上花心思,别让本宫知道有谁在后宫里耍心机。” “是。” 凝露领命出去。 孙嬷嬷见此,也放心了。 顾尘香将软软的身子靠了回去,等着明日这宫里宫外风云变化。 花未泠得知楚禹要过来,早早就准备好了迎接,一袭淡雅衣裙,与在宫外穿着相差也并不大,在姹紫嫣红的宫中,也算是独树一帜了。 楚禹负手走进来,看到跪在前面的清雅美丽少女,心中那点烦闷感清扫了不少,难得好脸色的抬抬手,“起来吧。” “是!” 楚禹由着她跟在身侧,入殿去打量着殿中的摆设,也都如她的人一般,清雅舒服! 看到角落边的棋盘,他一愣。 不知想起了什么,黑眸眯了眯,“喜欢下棋?” “是臣妾闲来无事摆弄摆弄,让皇上见笑了。” “摆上吧,”楚禹一摆手,立即有宫女搬了出来,摆到了这边正殿来。 楚禹撩了撩下摆,落座,“朕也好久未与人对弈了,别站着,过来陪朕下下棋。” “是!” 花未泠不敢揣摩今夜楚禹过来的意思,她也已沐过浴,等着临幸。 可看皇帝这作势,心中比方才还要忐忑。 他一来就招自己入殿下棋,这场面与自己所想像的不一样。 而楚禹也真的在她这里下了一宿的棋,连衣都未解,差不多四更天了,楚禹才一推棋子,起身。 花未泠连忙上去伺候,被楚禹一摆手,“歇着吧,不用伺候朕了。” 花未泠又忙退后,恭送大步出去的皇帝。 看人走远,花未泠这才抹了抹额间虚汗。 楚禹在花未泠这里一个晚上的事,很快就传出了宫,进了花家。 前面刚提起花谢影和慕惊鸿的事,这后脚就宠幸了花未泠,这圣意让人难猜啊。 “父亲,您说这会不会是皇上……”有意给花家的提醒? 花善扬摇了摇头,“皇上这举动倒让人不解了,你妹妹在宫中越过前面的几妃得了圣宠,这让别人如何想?” 总觉得这不该是件好事。 除了皇后和江贵妃,花未泠就是楚禹第三位宠幸的女子。 至于其他几位妃子,还在后宫里当摆设呢。 皇上这举止,喻意极深啊。 然。 这事还未完。 次夜,楚禹又进了花未泠的宫中,仍旧是依不解带的让人陪着下棋,一宿过去又匆匆上朝。 如此五六晚连续在花未泠这里,这后宫的闲言碎语就起了! 说花未泠不知施了什么媚术,竟然使得皇上连续宠幸了好几晚不腻。 事实如何,也只有花未泠自己清楚。 她这下是哭笑不得。 皇后和贵妃都没动静,由着这事态发展,让花未泠心不由得不安了起来。 她得想想法子才行! 皇上再来这边,她往后的日子好坏未可知。 第七晚,楚禹踏进殿门,花未泠就打起了精神,跪在殿中等着,楚禹进来让她起身也是伏跪不起。 楚禹俊眉一挑,站在她的面前,声音里的情绪晦暗不明,“爱妃这是做什么。” 第110章:急着嫁人(1更) “臣妾何德何能如此受皇上恩宠,本该是欢喜的,可臣妾想到几位姐姐宫中寒凉,心中便是惶惶不安,斗胆恳请皇上,雨露均沾!臣妾不懂礼,说了些让皇上发恼的话,请皇上降罪!” 说着,花未泠双手一伏,将脑袋磕到了地板上。 冰凉的触感让花未泠总算是找到了一些自我安慰,自己这一举动肯定是要惹恼皇帝的。 为了花家,她也是不得不这么做。 若她在后宫传出受宠程度盖过贵妃娘娘甚至是皇后娘娘,顾家和江家那边又如何想? 花家一直以来以低调行事,不敢涉深,就是为了自我避祸。 她若在后宫里跟这些妃子斗,就表明花家有争夺之心。 然而。 她并不知,楚禹已经逼得花家去斗了。 她这里,也不过是一个提示的开始。 楚禹深幽如潭的目光在她伏地的瘦小身子上掠过,淡淡道:“起来吧,别宫里的寒凉,还轮不到你一个嫔妃来操心,这是朕的事。怎么,你还要管着朕的心不成?” 花未泠身子不禁瑟瑟发颤,知道皇上这是生气了,“臣妾不敢。” “话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 楚禹冷芒一收,越过她的身边往里大步走进去。 花未泠连忙爬起来跟了进去。 楚禹大手一挥,又让人搬棋盘,指了指旁边的座位,让花未泠过来。 花未泠唯唯诺诺的走过来,欲言又止。 “是要朕下旨你才肯听话吗。” “臣妾……” “坐下。” “是。” 花未泠不敢再吱声。 这一宿,又是楚禹胜了棋,花未泠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她也并非有意相让。 楚禹一走,花未泠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想要阻止皇帝过来,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花未泠左思右想,得了个好法子,楚禹就给她这里下了一道圣旨。 由郑公公亲自过来宣读。 等听完圣旨之意,花未泠傻了眼。 升了妃位? 从嫔到妃,这…… 郑公公笑眯眯的将手中圣旨送出去,“奴才给泠妃娘娘贺喜了,泠妃娘娘,接旨吧!” 花未泠伸出僵硬的手接过圣旨,又令宫女给了郑公公一个大荷包。 郑公公又连声道喜,那笑容落在花未泠眼里,却也不是那么欢喜了。 捏着圣旨,满脸的凝重。 花未泠入宫不到一个月就连升了几个位份,与那些妃子平起平坐,一下子就成了宫中的大忌。 皇帝独独荣宠你一人,就是这后宫妃子的仇人。 花未泠可高兴不起来。 事实如何,花未泠都比谁清楚,皇帝根本就没碰她,莫说碰了,就是解衣也未曾有过。 “升了妃位?这速度倒是有些快了。” “可不是,”孙嬷嬷站在顾尘香的身边,也是替顾尘香着急了起来,“也不知这泠妃拿了什么迷药给皇上灌上了。” 顾尘香冷笑,“嬷嬷前边还劝本宫来着,怎么倒比本宫先恼上了?” “老奴也是替娘娘着急。” “皇上对这花未泠可非真心,”就算花未泠长得好,也有些本事,但不至于将楚禹这个人弄得五迷三道的。 见过花尚书令后就独宠花未泠,这其中若说没有点什么,她还真不信了。 她看得明白,其他人也会看得清。 而这位最清楚的人,也就属慕惊鸿了。 她跟楚禹多年的情意,又怎能不了解这个人在这方面的秉性。 相爱时,她可能会迷了眼。 经过生死之后,楚禹的一切在她的眼中就更加的清明可辩了。 “皇上连宠泠妃数日,今日突然封了妃,也真没想到!” “以前见泠妃时,也不觉是有几分厉害,不想在这方面很是得心应手。” “或许这其中有花尚书令的缘故。” “一下子从嫔到妃,这似乎有些快了,这叫前面那些妃子们如何想?” “这……” 丫鬟们低声在廊外说着宫里传出来的八卦,却未注意到不知何已站在门前的慕惊鸿。 慕惊鸿将这些话都听入了耳内,心中想着这事的原因。 楚禹,想要逼花家参与众臣之斗。 尚书令不争不斗,保持中立,又似乎对于室不够忠心,楚禹不仅要拉着花家进来,还要一重一重的试探。 花未泠的事,也仅是一个开始。 他竟然先拿花家,而不是顾家。 慕惊鸿幽眸眯了眯,转身回屋里寻出卦钱和卦盘。 屋外刚才在议论皇帝与妃子的丫鬟们都有些紧张的往里探,见自家小姐只是寻那些小玩意出来,松了口气。 外面的声音更细小远去了。 慕惊鸿坐在桌案前,一卦一卦的卜算着。 柳眉微蹙时,抬眼看向门外苍茫的天际。 也不知道这一劫应在谁的身上,花谢影吗。 想到那个自取字为自在的男子,慕惊鸿轻轻一叹息。 碧钰进来见她盯着天际发呆,小心的将手里的火盆换走。 “小姐若觉得闷了,奴婢陪小姐到院子外面走走。” 慕惊鸿拉回了神思,“就在屋里,也甚好。” 碧钰见她凝眉又准备陷入自己的沉思当中,心不免有些难受。 以前小姐因为口吃的问题,一直不肯开口说话,更不愿意往外面接触。 好不容易有了些灵活气息,又因为一场大病打回了原形,也好在小姐还肯开口说话,只是这性子却古怪了。 喜欢的玩意也变了。 从小姐平常时看的书中能看得出,小姐是喜欢端木族的那些玩意的。 每回看到她从里面拿出卦钱和卦盘,这心就跟着紧揪了起来。 端木樽月是怎么死的,他们可是一清二楚。 那样惨淡的下场,可不能发生在自家小姐的身上。 “昨儿个夫人还跟陈嬷嬷说起让小姐自个管管铺子的话,奴婢不小心听着了几句,要是小姐对这些感兴趣,在夫人跟前提上一句,必然也是答应的。” 慕惊鸿闻言笑了笑,“你这是偷听。” 碧钰俏脸一红,急切的解释:“奴婢当真只是不小心听来,还请小姐勿恼……” “有母亲管,也没我的事。” “小姐总是要嫁人为妇,到时候也是要接手管家的,这种事,提前学了也是对小姐有益,想必夫人也是这么想。如今没给小姐说这些,是怕小姐您的身子受不住罢。” 一提到将来的嫁人,慕惊鸿脸上的笑容就敛住了。 观察着慕惊鸿脸色的碧钰,见此,也不敢往下说了。 慕惊鸿见她瑟缩的模样,收起卦钱和卦盘,“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碧钰一愣。 “不是要我,学掌家?” “是是是!” 碧钰见着她一扫阴霾的花开般笑容,立时就到了前面来引路。 碧萝端着水果进来,看到二人越过自己往外走将果盘交给了旁边的丫鬟,提裙跟着后头出去。 顾氏正要出门,忽见女儿过来就让陈嬷嬷先行一步。 慕惊鸿笑道:“我身边的丫鬟,说了,让我过来,跟着母亲,学掌家。担心我以后,嫁了,没人教。” 顾氏听女儿拿自个调侃愣了愣,看到碧钰一脸的尴尬,笑容堆满了。 “你的丫鬟说得没错,这年纪,也该学着掌家了。”顾氏又将陈嬷嬷叫住,“也不必先走了,带着惊鸿一起过去瞧瞧,认认几个铺子。” “是!” 陈嬷嬷笑盈盈的回来。 * 啇王府的后池塘,楚啇已经坐在这里削皮毛已经有好些天了。 向来有些洁癖的啇王竟然干起了这些脏活,也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 怅鸠抱着剑,站在身后环视着周遭,视线不时的往水边的人看去一眼,心隐隐不安,王爷这表现不对劲啊。 怎么就那么让人担心。 楚啇正细心的处理着带血腥的皮毛,还特地让人从外面运来一些山泉水备用。 硝皮毛那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也是难为了楚啇亲自着手。 他叫人弄来的这些皮毛都是带着血味的,处理起来更加的麻烦,处理好后可以做成披风或卷边。 繁杂又精细的活若放在以往,他绝对是不会碰。 这回一碰就不假手于人,古怪之处可见。 怅鸠又瞥了眼过去。 硝皮毛这个活非常精细繁杂,要除去杂肉还要去肉味,血味,腹味。最后还要除味等,一般猎户都不会,只得把皮毛交给别人赚点微薄的小钱。可皮毛一向都是稀罕物,只要硝弄好再配上针角细密的秀女手艺,出来后都是精致之物。 但他想不通,王爷是从哪里弄来这么些狐皮的? 一些野兔皮毛都难寻,能寻得这么些上等的狐皮,府里的这些婆子倒是好本事。 怅鸠幽冷的视线不禁投向远处低头扫地修剪枝叶的几个老婆子身上,严重怀疑,这些少言寡语的老婆子就是他们的皇帝派来监视王爷的。 完成了第一道工序,楚啇就让人上了上等的盐水泡着去腥。 “主子,这些脏活还是属下来做吧。” 怅鸠看他亲自去做,又急忙跑过来要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楚啇精美如画的眉一挑,怅鸠立即退后。 楚啇提到后院,几个婆子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泉水加了上等的盐,他放入漂洗了数十遍,尔后又让婆子拿来剪刀,用他那双精贵的手修剪着不良的边角。 “说说宫里的事。” 怅鸠这才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皇上今日封了花家的花未泠为妃,如今这后宫里,几妃对这位泠妃可是虎视眈眈了起来。” “哼。” 楚啇从鼻子里发出了冷笑。 对楚禹这些手段,倒也不见得多稀奇。 “才从本王这里试探完就拿花家开刀,也真以为花家是轻易揉捏的。能坐稳了尚书令这个位置,又捧得儿子入了监察院做了那处处走动的御史,总不能没有一点手段。他这一动,可就要动出了问题。” “慕七小姐那里,主子如何打算?”怅鸠斗胆一问。 楚啇剪毛的动作一顿,冷眸扫了过来,怅鸠默默的避开。 楚啇眉染寒霜,“今日她做了什么。” 怅鸠连忙接话:“跟着慕二夫人出府认铺子位置,学习掌家。” “学掌家?她这是急着嫁人了?”楚啇冷嗤。 “……”怅鸠点头,道:“应当是这样了。” 楚啇用力将手中的剪子丢进水里,毛也不修剪了,一张美脸冷得渗了冰渣子。 即使是这样,也仍旧别有一番美景所赏! “主子?” “这府里着实闷热,出门走走。” “……” 怅鸠手一摆,让婆子们看着王爷丢下的皮毛,免得这人一回头又要找。 几个婆子忙将任性的王爷丢下的皮毛捞起来挂到了杆上晒着,还小心翼翼地抚顺了上面的皮毛,四角定好绷直,免得有褶皱影响了皮毛的质量。 怅鸠驾着马车,带着任性的美王爷出门散心! 按着他的指示,在京都城里转悠着,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就转到了慕二夫人手里管的几家铺子位置,正好看到从其中一间走出来的身影。 怅鸠绷着脸,装作什么也没见到。 第111章:妖生之子(2更) 帘子一掀,泣鬼神的盛世美颜显露人前。 同顾氏走出门正准备回府的慕惊鸿有所感的抬头,撞进那双星辰大海的眼眸里,一时拔不出来。 顾氏跟着望去。 见到那张脸,脸色就沉了沉。 对啇王,顾氏是抱着避讳的心的。 可对方是王爷,她一介亡夫臣妇,也是不得不向对方致意。 远远的打了声招呼,顾氏就急着将女儿带走,免得女儿受那妖生之子所惑,生出什痴心来。 顾氏这边避而远之,那边楚啇看到了更是冷笑。 越是不敢近,他越是让她们近。 怅鸠走来的步伐还是比她们上马车的速度快些,转瞬就站在了顾氏的马车边一揖,“慕二夫人,慕七小姐,我家王爷请二位过去叙话。” 叙话? 她们与他楚啇能有什么话可叙的? 他这不是乱来吗? 大庭广众之下,他想干什么? 顾氏瞬间脸白如纸,为难的看着怅鸠,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怅鸠冷声道:“若慕二夫人实在不便,我家王爷说了,可以移步隐蔽处说话。” 去了隐蔽处说话,更是可疑,还不如直接众目睽睽之下呢。 街上的人都看到了怅鸠走过来了,再移步就真的有些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了,顾氏一张脸更是难看,强挤着笑容。 啇王这是害她们母女俩啊。 “小女身子不适,有什么话,由我来回就好……”顾氏只好让女儿留下,她一个亡夫之妇过去也没有要紧的。 怅鸠却冷着声坚持道:“王爷说了,让慕七小姐一起过去,我们王爷有些……” “母亲,我陪您。” 慕惊鸿怕怅鸠说出些什么话来,掀了帘子走下去。 怅鸠面无表情的一侧身,作出了“请势”。 顾氏握着女儿的手,一脸不赞成。 可人都下来了,啇王又强硬的要求她们一起过去,顾氏还能违背了。 “王爷知道慕七小姐不愿意相见,还特地提了要亲自过来,是在下拦着了。”怅鸠低声说了句,更让顾氏白脸。 啇王到底是想干什么? 顾氏一颗心不安了起来。 母女二人来到啇王的马车前,同时行了礼。 一只修长的手挑起一边帘子,露出一张笑不达眼底的俊美脸容来。 望着这个俊美无俦的脸,慕惊鸿抿了抿唇,开口:“不知啇王……” “听闻慕七小姐要急着嫁人?” “……” 怅鸠眼皮一抽,抱着剑往一边靠。 慕惊鸿嘴角微微抽动了下,这人说话也太孟浪了。 顾氏听到这话,煞白的脸彻底的青了。 “王爷,听差了。” 慕惊鸿有些咬牙切齿。 “哦,那就是本王听错了。今日路过此地,瞧见慕二夫人领着慕七小姐一路转悠,又细心教导管家之理,本王就道听途说,禁不住心中好奇,叫慕二夫人和慕七小姐过来确认确认。” 哦,你就为了确认这点,众目睽睽之下将我们叫到你这里来? 慕惊鸿幽幽的目光一抬,扫着眼前这个笑意满容的俊美男人。 这种报复,慕惊鸿也就认了。 谁叫自己拉着人下水,受点报复也是应当的。 顾氏真是恨不得掐死了对方,奈何对方的身份尊贵,由不得她妄为。 深吸了一口浊气,顾氏皮笑肉不笑的道:“既然啇王无事,臣妇就先回了。” 楚啇倒也没为难她们,他这一叫过来,已经达到了目的,没必要留着人。 顾氏带着慕惊鸿匆匆就走。 楚啇摸了摸下巴,问:“怅鸠,本王瞧着很可怕?” “并不。” “那慕二夫人为何如此厌弃本王?” “……” 您将人叫来,可不就是想要坏人家女儿的名声吗? 谁会给你好脸色看。 “应当是被主子的容色所慑。” 楚啇笑道:“本王也是这么觉得。” “……” * “以后离这位啇王远远的,今日你我过去说话,落入有心人的眼中,也不知要传成什么样,”上了马车,顾氏就寒着脸警示着女儿,又细观女儿的模样,见她一脸的清醒,总归是放心了不少。 楚啇那张脸连后宫妃子都被迷惑,更何况是外面这些不谙世事的闺中女子。 方才过去,顾氏一直还担心慕惊鸿被那张脸所盅惑。 现在看女儿如此清醒,也适时的想到了花家那位小花大人。 心有所属,自然不受美颜所惑。 顾氏拉着她的手,又是一脸的心疼。 慕惊鸿看顾氏这般变幻神色,有些莫名奇妙。 “不管怎么样,母亲会替你做主的。” 慕惊鸿顺着顾氏的眼神瞧了好几眼才恍悟,“母亲,我不准备,嫁人。” “说什么傻话,”顾氏被楚啇那么一吓,本来还想要留女儿一两年的,这下好了,楚啇一提及那话,她就变得警惕了起来。 女儿的婚事得抓紧了才行,否则留着留着也不知要被谁家给惦记上了。 在顾氏的心中,她的女儿是独一无二的好,谁家的儿郎也配不上。 既然啇王提了那话,她就不得不咬牙将人嫁出去,以安她这颗心。 慕惊鸿不知道顾氏心中所想,她此时想的是方才楚啇莫名奇妙的那句试探的话。 不误食了药物,就是另有他意。 慕惊鸿不由得也跟着警惕了起来。 试探回府的楚啇,脚步轻快了许多,连他自个也没发现,他的做法有多么的……幼稚! 怅鸠抱着剑看着自家主子来到院子吩咐老婆子煮药水泡皮毛,抬头看向外面,陷入沉思。 入夜时,楚啇还在院中搅动着药水,洗涤着皮毛。 不一会,又招来那些婆子架起来,亲手用煮过的泉水冲洗皮毛的药水,又差怅鸠去请了神医开一些养身的药材过来。 如此来回冲泡煮沸,走了好几道工序,入了深后才挂上去,用那双漂亮得不像话的手一根一根的顺着狐毛,避免它们打了结。 瞧着一路过来的怅鸠,都怀疑他家王爷是不是脑子染了毛病。 “王爷,今日也算是小小报复了慕七小姐了?” 终于,木头块般站立的怅鸠,忍不住问了出来。 楚啇道:“也算是给她个小小教训。” 怅鸠长长松了口气,不是脑子染了毛病就好。 且不论二人的事如何传出去,花府此时此刻沉寂无声,父子二人静坐在书房里已有小半时辰未开口了。 花未泠被封为妃的消息,他们花府是接得最快的,也是最沉寂的。 “明日让你母亲递牌子到宫里走一趟,你妹妹荣封妃位,我们花家怎么也应该入宫看看。” 花善扬率先开了口。 花谢影道:“应该去看看的,”随即眼神一闪,“封了妃位,还得了不少赏,皇上这是要捧高阿泠。” 花善扬道:“又何偿不是想要捧高我们花家。” 父子二人再度沉默。 这不是件好事啊。 “今日街坊有些话谣传而起,说这啇王与慕二夫人母女众目睽睽之下有些交谈。双方看着相谈甚欢,这件事你可听闻了。” 沉默中,花善扬再次出声打破。 花谢影遽然扬了笑,“父亲何时也学着听外面的风了。” “如今外面的风一吹,宫里的风也跟着刮了起来,我们为人臣子,是该上上心,替皇上分忧。” “慕家与几大世家都密切的姻亲关系,慕侯爷未能成为漩涡的中心,也实在滑溜。” “慕家并非关键,”花善扬对慕德元玩手段娶了各世家的女儿的事很有些不屑,说起他来也是语含讥讽,“慕家有再多的联姻,皇上也不甚在意,自古来,利益与女子,总是那般不堪一击。” 一旦与利益碰撞,也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在男人的心目中不足为道。 到了关键之时,男人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任何一个女人,包括自己心中所爱。 他们的皇帝可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从父亲的话里也想到了端木樽月,花谢影脸上神色有异。 她也是可怜之人。 “皇上将这件事交由鲁文清来处理,以鲁文清冷漠无情的性子,若是查了出来必然会毫不犹豫的斩杀。” 正因为他的果绝和无情,才更让楚禹看重。 他不寻私,不为自己,一心忠心皇室。 当年他带着自己的夫人,也就是金墨兰杀敌时,也是这股狠劲。 更是为了完成楚禹交待的任务,九死一生。 听说,金墨兰也跟着深陷极险,最后是如何脱险的,也并未有明确的传闻。 回朝后,楚禹就直接封了金墨兰为一品诰命夫人,又替二人主持婚事,那时因二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他还听说,鲁家是非常不满意金墨兰这个孤女入府的。 “为父更怕此人在背后领了圣意,搅京都风雨。那位春锦姑娘,这时候也应该醒来了吧。” 花谢影心中一紧,父亲说的这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别看鲁文清站在明面上,有些阴暗的事,都几乎要经他手。 就连那位秦大人都对他产生了敌意,再来是顾太尉那边与那位秦大人走近,这件事很隐密,但身在监察院的花谢影却偶然知晓一些,凭此猜测到顾太尉与秦大人之间的交易。 皇帝信任的心腹与顾太尉暗中往来,这事花谢影连自家父亲也未曾告知。 “等你母亲从宫中回府,给慕二夫人递个帖子吧。” “父亲?” “慕家与几家都有联姻关系,也不在乎我们这一家了。”花善扬这是决心要让花谢影娶了慕惊鸿。 儿子对这位慕七小姐有些意,足够了。 感情的事,婚后也可以慢慢培养。 “孩儿想要再等等。” 花谢影见花善扬投来不解的目光,苦笑道:“父亲我要娶的,是全心全意爱上的女子,慕惊鸿……孩儿也确实是觉得有些不同的。” 但还没达到那种非娶不可的地步,他想要再确认。 他心所属,也要对方心属他。 如此,才能家和万安! 花善扬深深的看着儿子,叹道:“就依你的意思吧。” “谢父亲……” * 次日。 尚书令夫人入宫。 到景阳门的前一段,由花谢影陪同。 路遇啇王府的马车,两方停靠。 王氏身边的丫鬟一个个发直了眼盯着那抹胜过骄阳的身影,魂已飞散九天之外。 王氏这等人物见了此人也是心神一晃,也差些稳不住。 花谢影下车,朝着掀着车帘子的人揖礼,“下官见过啇王。” 妖惑人间的黑眸往下扫去,仅是一眼就如同穿透人心,洞悉了一切。 剔透闪着寒星的耀眼眸子突然染上一丝丝笑意,瞬间令这天地黯然失色,这一笑,也叫那些人的呼吸屏紧了,生怕一个急促就将这美画给呼散了。 好一个绝世无双的美人! 花谢影看到自家母亲因禁受不住这等容色,忍得脸色苍白,长长一叹。 这妖生之子,可不是白叫了去。 “本王也是想要贺喜一声花府,可本王瞧尚书令夫人面色不佳,可是身子不适。” 嗓音胜过天籁,叫人听得心荡神驰! 妖惑! “谢啇王关心,臣妇只是睡眠不足,脸色不佳,污了王爷的眼。” 楚啇见此,觉得无趣,落下帘子挡开了耀眼的绝世姿容。 周围的气息跟着一松。 “若有碍,入宫请太医到泠妃娘娘宫中替尚书令夫人好好诊治才是。” “多谢王爷美意,下官会照顾好家母。” 花谢影微曲着腰身,目送他先行。 王氏脸容微沉,“这啇王瞧着脸善,可这气势……”含着腥味。 “母亲,啇王也是近日勤走在宫中,上回大典,他也是受了些连累。”花谢影笑了笑,语气轻松,“他如今自顾不暇,自不会寻我们花家的麻烦。” 王氏闻言就放心了。 方才那一句,叫她想到了许多。 见花谢影不甚在意,王氏也不由多提醒一句,“到底是皇子,当年也是同皇上争储的人物,后来一下子就甘愿助皇上一臂之力,稳退到封地做个闲散王爷,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你在朝为官,不可不小心谨慎。” 面对王低的徐徐教导,花谢影虚心接受,“孩儿省得。” 王氏拧着眉,看着入宫的身影,深深的一叹,“你妹妹这般突然得圣眷,我担心……” 花谢影又是一笑,“母亲这是怎么了,妹妹得宠,又提了妃位,我们应当高兴才是,莫要叫人看到母亲这般愁眉苦脸。不知晓的还以为母亲不满意皇上的赐封呢!” 王氏横眉瞪着没心没肺的儿子。 第112章:梅花败了(3更) 坐在这热闹的凤仪宫中,慕惊鸿挨着顾氏坐,慢悠悠的吃着手里的香茶,不动声色的观着宫内一场好戏。 花未泠入宫就连续得圣宠,其他几位妃子就急眼了跑到皇后这里哭诉。 她一早就陪着顾氏入宫看望生产后的顾尘香,没想就撞上了这等场面。 江相婵坐在顾尘香的旁边,倒是很沉得住气。 花未泠还没来,这些女人就在顾尘香的面前说上坏话了,明里暗里都在暗示顾尘香才是后宫之主,不能让一个嫔妃越了过去,该打压的还是要打压。 这些个女人还真以为顾尘香是泥捏的,想要借刀杀人。 “皇后娘娘,泠妃娘娘到了!” 宫女凝露快步进来汇报,殿内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顾尘香拿起香帕按了按嘴角,将冷意掩盖住。 这会功夫,花未泠以及王氏一起走了进来。 二人朝着上首的顾尘香和江相婵行礼,皇后免礼后各自寻了位置落座。 殿中气氛因花未泠的到来为之一凝。 花未泠虽然得了封赏,但身上穿的仍旧雅致清淡,扎在一群鲜艳衣裙的妃子里,她就显得独特了些。 “泠妃妹妹今日见家人,本宫不是免了请安礼。” 顾尘香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是不想让这些妃子搅乱了,届时受累的也只有她。 皇上若是责问她,她又该如何处理。 是以。 只要没有冲撞到她这里的,顾尘香倒也不想去管。 斗死了才好。 “礼不可废。皇后娘娘乃一宫之主,臣妾理应过来请安问好!” “泠妃妹妹今日精神儿极好,人瞧着比入宫之时也圆润了些。”一道略尖的嗓音从宫妃中传过来,暗含嘲讽。 慕惊鸿拈起一块糕点送入嘴里,轻轻嚼着,继续看着这场戏。 花未泠话还没说,江相婵就先笑着道:“也是泠妃妹妹有福气,得皇上数日的恩宠!” 这话听不出好坏来。 顾尘香目光悠悠然瞥向江相婵,笑容愈发的浓:“泠妃妹妹是宫中年纪最轻也是最灵动的,皇上喜欢也是在所难免。” 比花未泠虚长一两岁的都变了变脸,她们可想起了,今年皇后也有二十二了,年纪可比她们这些大了许多。 皇后说出这样的话,喻意何为? 江相婵跟着道:“皇后娘娘说得是,依我看,姐妹之中,也只有泠妃妹妹最为灵气!难怪得皇上宠爱!” 你一句我一句的夸着花未泠年纪小,灵动的,不过是在暗示皇上只是新鲜不懂规矩的小妃子罢了。 过了这股新鲜劲,也就如此了。 慕惊鸿听着这没营养的话语,有些昏昏欲睡。 之后又是几妃之间的机锋,好不热闹。 慕惊鸿不由心中叹息。 这一刻,她或许是该庆幸着的,没有入宫为后,成为这其中的一人。 想到此后就被拘在这后宫之中的情景,也是凄凉。 端起茶,掩着眼神抿了口温茶。 站在后面的宫女又给她倒了杯,正要举起,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这边,望了过去。 王氏打从妃子们的视线落到花未泠身上,又见她应对得当,也就看向了安静坐在顾氏身边的慕惊鸿。 自家儿子满意的人,王氏自然也是要多瞧瞧的。 除了这家世有些显露了外,这相貌和品性倒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联想前些日子与慕惊鸿相关的事,王氏就皱了眉。 娶妻还是娶贤的好,这么能惹事的主,娶进花家也是个麻烦。 王氏心里边发愁,怎么才能让儿子改了主意。 见王氏神情一会儿一个样,慕惊鸿皱了皱眉。 王氏这是对自己有什么意见? 看过来的眼神有些不对。 慕惊鸿暗自斟酌了会,转身对顾氏道了句,由凝露带着往后侧门出去了。 从殿内出来,气息也跟着松了许多。 凝露看她这般模样,笑道:“方才皇后娘娘早有吩咐,七小姐要是觉得闷了,让奴婢领着去看看今年宫中的梅花。” “咦?”慕惊鸿愣了下,“这时节,还有梅?” “寒梅虽傲,但这花到时节也是要败落的。虽然这梅败了许多,但还是有其他观赏的花物,”凝露意味的话一落,指了指凤仪宫外的长道:“慕七小姐,请往此处走。” 慕惊鸿回头看殿门,也觉得在里面干坐着无趣。 随着凝露往前面走,不多会就穿过了两道殿门,入了前殿通道,那处有一处空置的殿院。 正是之前慕惊鸿从这绕过去的地方,再往这里面走,寻着那道小门就可以穿过去,到了前朝的议事正殿。 慕惊鸿看着那冷风中几乎已经败落的寒梅,嘴角勾了勾,无声的一笑。 “寒风瑟瑟,慕七小姐还有此雅兴在此处赏梅!” 一道声音惊了所有人。 霍地回身,凝露忙屈膝一礼:“见过小花大人!” 慕惊鸿转身来,目光盈盈望着走来的高大身影。 第113章:赠一枝梅(4更) “败梅时节来赏花,你这爱好倒是有些奇特,”花谢影迈着修长的双腿了来到她身边,站在身侧时刚刚好瞥见他棱角分明又深刻的侧脸。 深邃悠远的目光落在墙角的红梅上,语声漫不经心。 凝露后退几步,将这边的空间让了出来。 慕惊鸿跟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也将视线落在那上面,不知是不是他那句话逗笑了她,发出清雅淡笑。 花谢影侧目,也正好看到这一抹笑容,不禁愣着了。 即而,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 脸上笑意也跟着收住,突然往前大走了几步,随即见他如游蛇般射了出去,整个人在凌空中飘逸如仙! 待众人回神,他已然回到了原位,手中多了一枝开得正艳的梅花。 慕惊鸿看着递到自己跟前的红梅枝,心中颇为无奈。 他就这么折下宫中的梅枝,就不怕被人借机参他一本,说他行事不端…… “拿着吧,给你的。我瞧你一直盯着这枝梅花才冒着险给你折来,凝露姑娘不会在皇后娘娘面前参本官一本吧。” 凝露掩嘴一笑:“怎敢!小花大人也是为了博慕七小姐一笑罢,皇后娘娘也不缺这一株梅花。” “既然凝露姑娘都这么说了,你且拿着吧。” 梅枝往她手里递来。 慕惊鸿很是无奈的接过,“如此,谢过,小花大人。” 花谢影深邃的目光突然挨了过来,盯着慕惊鸿。 被近在眼前的乌眸盯住,慕惊鸿也收缩着瞳眸,与眼前的人对视。 “梅花可不是白赠的,为了感谢我,慕惊鸿可否陪着在此处走走?” 话出口,慕惊鸿愣了一下。 身边的丫鬟都替花谢影的行为感到汗颜,这么大胆的行径,又直言要他们小姐陪着走走也不替他们小姐想想。 这里是皇宫,这么乱来,不是叫人说闲话吗? 虽然他们小姐待他不同,但也不能这么没规矩的跟他单独一起走动。 慕惊鸿点头。 凝露嘴含笑意,看着他们。 花谢影见她如此干脆,不禁多瞧了她一眼,脸上带了笑,耀眼至极。 二人往着前面的宫道行走,身后随着几名宫人,安静的陪伴着。 “我母亲在宫中,可见着了?” “在凤仪宫,见过。” 慕惊鸿觉得奇怪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答了。 花谢影薄而满的唇勾了勾,笑容也满了,“可有说上话。” “不曾。” 慕惊鸿更觉得奇怪了。 花谢影问这些话,是想做什么? 侧目扫到花谢影的侧脸,慕惊鸿忽想起之前顾氏与尚书令夫人走近的传闻,不禁无奈的笑了。 “笑什么。” 花谢影闪着星光的眸子投射过来,四目相对间,也不禁璀然一笑。 跟在身后的人看这二人默契对视而笑,也不禁偷偷跟着笑。 这气氛好得如同二人已对对方交了真心,就等着一桩良缘降来了! 二人间的气氛极好,可远处观着这幕的人可就不觉得心情好了。 “果然是要急嫁了。” 楚啇收回散着寒星的眸光,眼神冷得冰冻三尺。 怅鸠默然不语,就怕触及了王爷心中那点星火。 他的视线也不禁落在相谈甚欢的二人身上,果然是郎才女貌,匹配极了! 第114章:自毁清誉(1更) 宫中视线多,慕惊鸿陪着花谢影在宫道上走动的话瞬间就传到了前殿和后宫。 有人不屑不耻,也有人奉一句佳话,更有担忧…… “小花大人,惊鸿这一世,并未有踏出,慕府的意愿。” 慢步中,慕惊鸿缓声道出自己的意愿。 花谢影拢了拢宽袖,闻言就笑了,“人世无常,这只是慕七小姐现在的意愿,待遇到那么一个人,总是要迈出那道大门的。凡事,不可言之过早。” 选择一生孤身,这样的想法,到底是经历了何种苦难,才生得出来。 慕惊鸿捻着手里的梅枝,眼神微暗。 “慕七小姐的身子不适,本官也该回了。” 走到一处通门,花谢影正正经经的朝着慕惊鸿微微一揖,转身大步流星穿过通门,拐着弯往前殿回去了。 好像也真的只是出来散个心再回去。 “小花大人真乃正正男儿!” 凝露在慕惊鸿面前夸了一句花谢影。 花谢影也确实是有才有智的男儿郎,但他的出身让他身处于这漩涡中心,他方才那一举动,不过是想要拉拢慕府,或者说……只是在做给宫里的那位看。 “小姐,是不是该回凤仪宫了?” 碧钰小声提醒,他们出来也挺久了。 慕惊鸿将手里的梅枝交给碧钰,“小花大人,心意,带回府吧。” “是!” 碧钰笑着收着! 慕惊鸿知道丫鬟误会了,花谢影给自己梅枝,可不是那种意思。 “依奴婢看,小花大人待七小姐是不同的!以往那些个仰慕他的闺秀们哪个不是远远的瞧着,小花大人也没回头瞥个眼。也只有七小姐不同,小花大人还亲自折了梅相赠!” “赠寒梅,小花大人,也是,别出心裁。” 凝露一愣,没明白这话是指什么。 慕惊鸿提裙往台阶上走,忽感有人盯着自己,转身朝着一个方向远远的望去,与那月白锦衣人遥遥一望。 微微颔首,她提了步穿过一处偏殿正门,朝着凤仪宫而回。 凤仪宫中,早已有人入内禀报刚才二人走在一起的一幕。 她一踏进来,就感觉到殿中人看自己的眼神有异。 “惊鸿。” 顾尘香招手。 慕惊鸿走了过去,屈礼,“皇后娘娘。” 顾尘香含笑看着她,眼神有些暖意:“你啊,有什么事可要与本宫说,本宫一定给你做主。” 慕惊鸿面上一愣,“惊鸿无事。” 旁边的江相婵捏着杯子,手泛了白,皮肉扯动,就是笑不出来。 花未泠倒是没有那些古怪的想法,在她看来,她这个大哥早已心仪了慕惊鸿不自知。 “我们都听着了,在前面梅院,本宫的大哥与慕七小姐小走了一段路,还折了梅枝相赠!只要慕七小姐开个口,皇后娘娘一定会给慕七小姐做主。” 虽然这话没提及婚事二字,但意思已很明显。 慕惊鸿愣愣的摇头,“各位娘娘,误会了。我对小花大人,只是,偶遇同行,并无其他。” “当真没了其他?”顾尘香微眯着眼笑问。 顾尘香对慕惊鸿与花谢影的事倒是有些上心的,因为她的姑姑之前就与尚书令夫人走得颇近。 不就是为了慕惊鸿吗? 所以在能力之限,顾尘香也很乐意帮一把自己的姑姑。 顾氏回头去看王氏。 王氏只回以一个微笑,并没有多余的神色和动作。 也不知这是欢喜还是拒绝的。 王氏也颇为无奈,儿子都这么带着慕家小姐走在宫墙之内了,招摇过市可不就是告诉别人,他满意了这桩联姻吗? 现下,不娶慕家小姐也得娶了。 当即,王氏就朝顾氏笑了笑。 接到对方的致意,顾氏脸上也是开了花般笑了起来,“皇后娘娘,惊鸿到底是姑娘家,脸皮薄,您一提,她可就羞得不肯答了!” 顾尘香观了慕惊鸿一眼,闻言就笑得开怀。 慕惊鸿柳眉一挑,再不说话,自己真的要跟花谢影绑到了一块了,“惊鸿与小花大人,并无其他,惊鸿,碰上小花大人,纯属是意外。” 言下之意,你们都误会了。 看慕惊鸿又急又认真的模样,殿内的气氛忽然一凝。 王氏脸上的笑没有了,沉下了脸。 慕家七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是说她儿子玩弄手段,想要毁姑娘家的闺誉了? 刚下决心接纳的王氏,顿时就很不高兴了,看慕惊鸿怎么都不如何顺眼。 涉及她的儿子,自然也是以儿子为先,这是人之常情。 慕惊鸿好像完全没有感觉到殿中气氛的变化,仍然正色的解释:“许是外面的人,没把话,传明白,叫人误会了。” 没传明白? 花未泠眨了眨眼,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自家大哥对慕惊鸿的不同。 慕惊鸿待自己的大哥,也并无反感,这二人站在一起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怎么现在就成了误会? 那慕二夫人频频跟嫡母走近,又是为何? 花未泠看不懂现下状况,也暗暗替自家大哥发急。 话都传到这份上了,还是误会,那怎样才算是作数? 慕惊鸿是在自毁名誉? 顾氏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女儿这一举动,可不就是自个毁自个吗? 绝了这误会的时机多的是,为何偏偏选择在这里自个说出来。 顾氏担心女儿又恨铁不成钢,她平常时教的东西都白教了! 女儿当殿干出这样的蠢事,顾氏心里急得冷汗都出来了。 有心为女儿辩解几句,又无从下手,因为女儿已经将路堵死了,还让花谢影有个不好的影响。 花家事后,是要怪她的! 慕惊鸿狠绝的将自己的路给堵了,此事后,恐怕也没有哪家夫人乐意让她这个人进门了。 她不是自毁清誉,而是想要个清静。 自此后。 她也不会再被婚事扰。 顾尘香也是有一阵的尴尬,看了王氏一眼笑道:“年轻男女的事,总是这般反复无常,尚书令夫人你说呢。” 王氏挤着笑,“皇后娘娘说得是。” 之后,殿中再无人提起这事。 只是看慕惊鸿的眼神多了一些异样。 从凤仪宫出来,王氏就黑着脸跟花未泠到了飞泠殿。 “母亲。” 还是头回瞧见王氏黑脸的花未泠,不免有些担忧。 王氏想发怒,还是忍住了。 这里到底是宫中。 压着一口气,脸色难看的道:“泠妃娘娘也瞧见了,这慕家七小姐实在不是阿影的贤良正妻人选,臣妇也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自毁清誉来损害阿影的品行!” 那话要是传出去,不是说她的阿影品性不端吗? “母亲消消气,这里面或许真的是个误会呢?您可瞧见大哥有当面承认过喜欢了慕七小姐?”花未泠赶紧安抚,“您不如回府亲自问问大哥,这又是何意?” 二人走在一块的话,恐怕也是传到前面去了。 “这……” 王氏冷静的想了想,儿子也确实是没有在自己的面前承认过这事。 可是,慕惊鸿这么做就是不对! 毁她家阿影的品行,就是不行。 也不管她是有什么理由。 明明还有别的解决法子,有误会,他们背后悄悄解决就是,偏要这大殿上,还是当着众位娘娘的面前。 慕惊鸿就是见不得她家儿子好。 “母亲还是先问过了大哥再行事,否则又是一个误会!” 经花未泠提醒,王氏就彻底冷静了下来。 慕惊鸿在凤仪宫的话,同一时传到了要出宫的楚啇耳里,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纸张展开,看到上面写的话,冰冷冶艳的笑有了几分暖春的味道。 驾车的怅鸠也感受到了身后帘内的气氛有所变,不禁摇了摇头。 楚啇拿到了,关注后宫一举一动的花谢影也拿到了,将手中的纸揉成团,脸容笑意深深,旁边手下不太明白的看着他的笑。 “慕惊鸿,慕惊鸿……有趣!” 他越来越对这慕家七小姐感兴趣了!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也渐渐关注了她的一举一动。 “小花大人!” 喘着气的白面公公来到花谢影的面前,气没喘匀就道:“小花大人,皇上宣您入殿!” 花谢影笑意更浓,迈开步伐往殿内去。 楚禹看着英姿飒爽的人走进来,嘴角的笑意也染了几分暧昧,看得花谢影浑身一个激灵! 皇上这眼神不大对劲! * “惊鸿,今日你的所为太让母亲失望了!” 坐在马车内,顾氏用从来未有过的严厉语气训着话。 外面的丫鬟婆子都噤了声,大气不敢出。 慕惊鸿却没有一点的紧张和悔过,看得顾氏更是生气。 “你说说,你到底是有什么理由将自己的清誉给毁了?你要是说不出个理来,以后就不要出慕府在外面走动了。” 这是要禁她的足。 慕惊鸿道:“我想陪在,母亲的身边,永远。” “你……” 顾氏一口气上来,发也不是,咽也不是。 难受又心疼。 慕惊鸿知道顾氏会生气,也想好了应对的话。 顾氏气得将慕惊鸿晾到了一边去。 回到府里,顾氏也没理慕惊鸿,自个回院了。 碧钰和碧萝着急不已,“小姐,您快向夫人认个错,这件事您也是做得有些过分了,夫人也是替您着想才气狠了。” “夫人为了小姐,吃了不少苦头,您就看在这份上,快向夫人低个头认个错。” “奴婢也斗胆说一句小姐的不是,在凤仪宫说的那些话,对小姐实在不利。” 丫鬟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无动于衷的慕惊鸿。 “母亲,会理解。” 慕惊鸿没去安慰顾氏,转身入了自己的院子。 静心居。 “啪!” 娄氏得知这事,也是气笑了。 手掌重重拍打在桌案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响。 “果然是顾氏教出来的好女儿,好不知耻!” “也就是有皇后娘娘挡着,否则这话不得要传得更难听,奴婢都没脸听了!”连嬷嬷以慕惊鸿为耻的嫌弃着道。 娄氏冷冷一笑,“且让她们母女自己折腾去吧,老身,管不到她顾氏头上了。到底是有娘家撑着的,长辈都说不得了。” 对顾氏,娄氏就是不喜,连带着慕惊鸿也一块儿不喜欢。 连嬷嬷想要开个口说话,外面就有丫鬟来传话说鲁氏过来了。 娄氏让人进来。 鲁氏带着慕湘澜进来,提到回鲁家一趟的事。 鲁家族伯过世,她这个外嫁的女儿也要回家走一趟,娄氏叫连嬷嬷给鲁氏准备一些东西带回鲁家,又说了几句节哀的话。 鲁氏倒是没有提及慕惊鸿的事,带着女儿就匆匆出府了。 慕秉恒站在门口看着母女俩走远,眼中冷意闪烁,回头吩咐小厮派人上去跟着,看是不是真的回鲁家了。 慕秉恒昨夜经过慕德元的院子,可看得清清楚楚,鲁氏是红着眼睛跑出来的,似乎是向慕德元提了什么话,惹得对方生气了。 慕秉恒就猜是鲁氏提了嫡妻的位置,惹恼了慕德元。 今日带着女儿回鲁家,恐怕是有另一番打算。 所以他才让人跟上去看看情况,他母亲的位置,鲁氏休想夺了去! 第115章:女子善变(2更) 王氏等人一回来就直奔儿子的住处,进门就看到笑脸相迎的儿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一巴掌招呼过去,打在他身上也是不痛不痒。 花谢影伏低做小的半扶着王氏入屋,看到他这装模作样的样子,王氏气不是,笑也不是。 “你跟我说,宫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让母亲为孩儿操心了,”花谢影道:“这件事也确实是孩儿有错在先,行事太过孟浪,反而害了慕七小姐遭人误会。以往那些话,孩儿也该及时制止才是,也不会让母亲在宫中难堪!是孩儿行事有岔。” 听着儿子左一句错右一句错的,当娘的也是心里不忍,软了下来。 “你啊,总将事往自己身上揽,我瞧着这慕七小姐也是个心机的,就知道拿捏人。” “母亲,这就是您的不对了,怎能如此说一个姑娘家。这对她往后的清誉不好,儿子是男儿,倒也不碍什么事。” “你是要气死为娘才甘心!” “母亲消消气,孩儿给您揉揉穴?”说着,他就转到了身后,替王氏揉起了太阳穴。 王氏一肚子的气就是撒不出来,长长的一叹,“你对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想的?母亲想要听听你的意思。要不是阿泠说要我回来听听你的意思,为娘肯定是不会听的。” “是是是!孩儿谢母亲放过!也谢阿泠有一颗玲珑心帮着我这个大哥!” “别皮!” “这事也是孩儿举止不妥,害了他人。” “娘是问你如何处理这事。” “正如慕七小姐所说,全都是误会,既然是误会,就消除误会就是!”花谢影勾着唇,笑意浓浓,看上去就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王氏又是一阵的无奈,“罢了,你想如何就如何。” “孩儿,想娶她!” “什么?” 王氏噌地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看儿子。 花谢影弹了弹袖上的褶皱,笑意盈盈,“孩儿说了,想要娶她。” “你,你这是要气死为娘。像她这样的女子,怎么就……” “母亲,孩儿也不是独一份的好,谁家的女儿都配不上,这样的大帽子您也不要往孩儿身上扣了。孩儿,并没有您想像中的好!”花谢影扶着她的肩,笑道:“孩儿不是说了,要消除误会吗?娶了她就能阻止这些误会。” “你这是自讨苦头吃,那慕七小姐说瞧不上你!” 王氏恼啊。 花谢影笑得更欢,看得王氏更为气结。 “她越是这般抗拒,孩儿就越娶了她不可。” “你这是受虐!” 她怎么就生了这样一个儿子! 花谢影笑意浓浓的宽慰自家老娘,“如此,家中岂不是更热闹了些?” 王氏已经朝儿子翻白眼了。 * 次日。 从后门出了慕府的慕惊鸿一路朝着外面的江亭走去,在隐蔽的小茶棚看到了坐在那里煮茶的绝世男子。 身边永远跟着一个高等侍卫。 此时那人浑身锋芒收敛,身上有一层淡淡的柔光扩散,一眼望去就无法移开眼。 走得近,仿佛被这层圣洁的柔光笼罩其中,整个人都舒心轻松了不少! 慕惊鸿站在门处,轻轻跺了一下脚,挥退浑身的冷意。 都这个月份了,京都城还是寒风瑟瑟。 慕惊鸿身子骨又弱,经不得风吹,裹得严实的来见人了。 “小结巴,坐吧。” “……” 慕惊鸿默默落座。 茶棚的老板已经撤出去了,棚内只有他们二人。 守在外面的怅鸠正盯着一边红着脸的碧萝,鹰目又四下扫视,避免有人靠近偷听。 碧萝一颗心怦怦跳得厉害。 她单独跟着小姐出来,就已经是冒了很大险了。 这会儿看到与小姐会面的人,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昨儿才在凤仪宫中说了那些话,今日就来见了啇王,碧萝就忍不住在心里边胡思乱想。 想着小姐是不是对小花大人始乱终弃了。 “啇王请我,只为喝茶?” 两人间的气氛有些正。 楚啇抬起好看的手,替她倒了温暖的香茶,“上回你提到的,本王回去想了想,这个合作也应该是本王来提出,而不是由你。” 慕惊鸿一愣,他不提,她倒是忘了那么回事。 提合作的话,也不过是试一试他。 她的内心里,其实没有想跟他合作的意思,只是想要将他逼出手,推其上位,她好对楚禹动手。 要是她动手,楚啇没有相争的意思,反而像以往那样帮了楚禹,自己岂不是两面受敌? 所以她才想着逼兄弟二人反目,逼得楚啇不得不出手争一争。 至于合作,她就是随口一提,没放心上。 现在反倒是楚啇,有心与她合作了。 看慕惊鸿的反应,楚啇就知道对方根本就没有将这事放心上,不过不要紧,他现在想跟这个小结巴合作了,也都是一样。 “所以,今日约来,是为合作?” “是。” “我……” “本王与你合作。” 慕惊鸿抿了小口的茶,想着怎么忽悠。 楚啇漂亮的脸慢慢的往下沉,“怎么,你不愿意?” 一副你敢说不愿意,本王就拧断了你脖子的架势。 慕惊鸿清了清声音,“王爷这话,不妥。” “有何不妥?” “以王爷之能,无须与我,这个……小女子,结盟。” “结盟,你说得倒是说得好听。本王准你这小女子一起合作,互利的事,本王向来都非常的喜欢。” 慕惊鸿眨了眨清曜的眼睛,“王爷,不像是,无利不起早的。” 怅鸠抱着剑往外再移了三步。 茶杯被那只漂亮的手有些重的放回桌面,一双寒星眸子盯着慕惊鸿。 慕惊鸿瞥向他处,似在看风景。 “本王向来以利为先,无利无合作。” 这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慕惊鸿又抿了口茶,然后佯装咳得难受,“茶棚漏风,茶也喝了,王爷,请容,小女子,先告退。” 说着起身掩嘴轻咳,一副虚得无力的样子。 怅鸠再往外移三步。 碧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听到自家小姐虚弱的咳嗽声,忙回头担忧的道:“啇王殿下,还请让奴婢扶小姐回府,免得我家夫人恼怒了。” 楚啇勾人的唇僵硬的扯了扯,今日总有一种自取其辱的感觉。 好个慕惊鸿! 楚啇还能强留不成,从身边的凳子上抽出一件白得亮眼的狐裘朝慕惊鸿甩去,重力一击,几乎要将慕惊鸿掀翻了。 也幸亏有碧萝扶着才勉强站稳了接过甩来的狐裘。 “既然身体孱弱,就裹紧着些,别吹了风,回头寻本王的不是。” 这话还是咬牙切齿的挤出来。 慕惊鸿眨巴着黑亮的乌眸,有些不明其意。 “滚吧。” 楚大美人气得大手一摆,有些嫌弃的意味。 慕惊鸿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把那些话说出来,话一转,只能向他说了声谢致意。 看着人走远,楚啇就重重一拍桌。 将上面的茶具都打翻了一半,气得不小! 怅鸠进来问:“主子,要不要……”做了一个报复的手势。 楚啇冷凛凛的盯着他。 怅鸠往外走,当他什么也没说。 眼盯着远去的主仆二人,心头怪异得很,刚才王爷砸过去的狐裘,那可是王爷亲手赶制出来的狐袍啊。 王爷应该是手欠,甩错了吧。 “小姐,方才啇王可是生气了?那模样,真……”可怕二字说不出,因为那样的美人发怒,也是叫人心中怦然心跳,不敢怪罪他一分。 慕惊鸿手抓着狐袍,发现这狐毛极柔软,摸着很舒服暖和,裹在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好闻的药香味。 裹着一会,身上就暖和得跟生了火似的。 慕惊鸿眼眸一眨,这件狐袍一定价值不菲。 肯定是他气狠了甩错了,自己还得找个机会还回去。 “小姐,这狐袍子。” “先收着吧。” 碧萝一愣。 小姐这见物就接的毛病,有些不太好。 想起拿回来的梅枝,碧萝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小姐,屋里的那枝梅花,花谢了只余空枝,是要如何处理?” 提醒自家小姐,还有一个小花大人呢。 慕惊鸿含笑道:“把枝送回。” “送何处?” “花府。” “……”这是为何? “小花大人,会明白,我的意思。” “是。” 碧萝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好照办。 落花无情。 慕惊鸿望着这苍茫天地,眼中颜色暗淡。 她尽可能不害无辜。 花谢影那一举动,想要与慕家走近的意味很明显,或许,那也是尚书令的意思。 不久之后,花府也会有别的举动,自己能阻止的就阻止。 不能,顺其天意。 “小姐,这天似乎要下雨了,还是快些回吧。” 丫鬟的声音打断了她飘忽的神思。 “嗯。” 主仆二人匆匆往府门赶回。 * 楚啇站在羊肠小道前,负着手,鼎立天地间。 暗影斜斜,身形修长,仿佛这天地的主宰者。 “女人心,善变!她前面说的那些话,到让本王今日难堪了。”那小结巴,根本就没有想过与他合作的事,随口一提,转个身就忘得一干二净。 他恼的是,自己竟然信了那狡猾的小结巴,有一种被捏着往前走的愤怒。 怅鸠恭敬的站在身后,闻言并不答话。 “倒是那端木樽月说的话比别的人真诚一些,她虽心善得叫人不屑,现在想想,这世间缺的就是这么一颗善心。” 怅鸠惊恐不已! 王爷竟然在属下面前提善心,莫不是真的被慕七小姐气狠了? 对于自家王爷“念念不忘”端木祭司,怅鸠很怀疑,自家王爷不是想同她拜把子,是想拜堂吧! 楚啇愁思散了一会,又猛地一锐,“这小结巴,一边勾着花家郎,一边钓着本王,好心机。” 怅鸠咳了声,“主子,您可能想多了。” 楚啇冷笑不止。 “工于心计,害人不浅。” * 就在当天。 皇帝又突然将鲁文清召入宫中,在御书房内一谈就是两个时辰。 众臣听闻消息,一个个压着一股气没敢喘平了。 因为两个时辰后,鲁文清从御书房出来就直奔护卫队所在,调走了大半的皇家护卫队。 又是不到一个时辰,数名官员被拿下,封府。 不过是转眼,好些手里拿权的官员啷当入狱! 动作极大,罪名很清晰。 大典之时,皇帝将重任交给了鲁文清去处理,此时又有鲁文清大动干戈的扣押数名官员,此举一时叫人心惶惶。 顾太尉坐在顾府的议事厅内,一张老脸阴寒如冰,几乎要滴出冰墨来。 厅内,坐着不少向他俯首的官员,一个个都跟着阴沉了脸。 无人发言。 气氛僵硬结了冰。 一个小胡子的中年官员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声音又沉又颤,“太尉大人,还请快想法子阻止这事,他们可都是我们的同寮,您要是不管,就要烧到我们这里来了。” 被扣押入狱的官员,有大部分都是以顾太尉马首是瞻! 皇上突然如此大动作,是要割了顾太尉的权啊。 好快好狠的一招。 让他们都防不胜防。 大典的一个罪名,就让他们的人损失了过半,元气大伤。 沉凝的气氛中,再无人开口。 他们都在等外面的动静。 顾太尉冷沉着脸,靠坐在圈椅里,手指无意识的轻点头,一副稳坐的架势。 其实他的内心已是起了惊涛骇浪。 楚禹这一招,也实在是高! 鲁文清一动,他就真的没有办法从中插手了。 现在他还得坐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鲁文清捉拿所谓的端木党羽。 能在大典之上动手脚的,也只有与端木一族相关的人。 端木一族逃入东蛮,已成了北唐真正的叛国者。 此时他顾太尉再出手,就有了嫌疑! 扣押的那些官员看着官位小,权力不大,但数名合加起来,也是要人老命! “太尉大人!” 有人顶不住了,重重的叫了一声。 顾太尉冷冷的扫了过去,“此时动,你是想要自投罗网?” “可再等下去,陛下这把火就要烧到我们头上来了。” 顾太尉冷声道:“他还不敢,你们都是朝中栋梁担当,若是真拿了你等,朝廷怕是要大乱,他还没那能耐掌控那样的乱局。” 被卸的是小虾小鱼,他们这些老臣要是有异动,就是主动送上门。 一时间,议事厅内,又是一片死气沉沉。 顾太尉说得对,现在他们能做的,只有,等! 第116章:为刽子手(3更) 此次清扫动作极大,鲁文清以阴狠手段封杀数名官员,啷当入狱的也是毫无反击能力。 一身玄色官袍染了血腥,地狱的暗潮,浸入骨髓,寒气凛凛! 铁链和凄厉嘶吼声交织,在阴暗潮湿的暗牢里灌传! 一阵又一阵的回荡。 似鬼。 泼墨的腥血从潮湿的墙角涌出来,里面有人撕打着牢门,狰狞的冲面无表情的鲁文清咒骂。 刽子手! 魔鬼! 奸臣…… 无数个污名之词都落在他的身上。 而立于寒意中的冷漠男人,对这些咒骂自己的陈词无动于衷。 整个人冷得无情无义。 冷唇一动,吐出酷冷的声音:“反抗者,杀。” “是!” 身后数名黑袍带刀侍卫齐应声,震散了那一阵阵的凄惨叫声和咒骂。 “不认罪者,杀!” “是!” 又是一阵震人心的应和。 有骂声再传来,鲁文清眉梢冷霜一凝,有人飞快的越过去,剑出血溅,回退几步,苍踉踉长剑回鞘。 骂人声渐熄。 鲁文清看着自作主张剑杀官员的铁衣卫,燎火把他眉目照得越发清隽深刻,寒眸深如幽潭。 铁衣卫有些不安的退后一步。 撕心裂肺的号哭中,鲁文清冷凛的杀剑根本就来不及看清,那名铁衣卫就已被劈杀成两半,无声靠墙而倒。 血涔涔流了一地。 身后一众黑衣侍卫不由胆寒,他们明明站在他的身后却没有感到一丝杀气,而他们的同伴已经身死。 眼前这个身穿黑袍官服的男人,好像一直未曾动过! 仅是面对这人的背影,也叫人打从心里发出胆寒的恐惧! “本官不曾下令斩杀。” 身后一众乌央央的铁衣卫立即垂头,重重应是! 一身冷寒迈出暗牢,鲁文清抬眼,看到了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与他这身冷寒的黑袍不同,那人身上干净得夹裹着温和的柔光,仿佛是天上来渡人的仙人! “下官见过啇王殿下。” 那双装着星辰大海的乌眸看了过来,就是见得多,定力足够强,也不禁被这一眼看得浑身不适。 鲁文清一身腥寒之气,被对方一眼驱散。 “鲁大人好重的杀气。” 鲁文清皱眉,“啇王殿下不该来此。” “本王想去的地方,鲁大人要拦?”楚啇往他这边走过来,站得极近,笑意里藏着莫测的深意,“文清这一动,就是要将自己置于险地,实在不该。本王过来,替文清分一分这重担。” 鲁文清的俊眉更皱,寒声道:“你大可不必这样冒险,若是被皇上拿捏,将是前功尽弃!” 楚啇往后退半步,与他平视,眼中笑意不减,那只手放在鲁文清僵硬的肩头上,声音清朗胜过天籁:“鲁大人辛苦了,本王过来,就是因为好奇到底是谁这般大胆,敢在大典陷害本王!离间本王与皇上的兄弟感情!” 鲁文清淡声道:“监牢重地,啇王殿下若想要入内,还请奏请了陛下,拿手谕再来。” 楚啇笑意浓了浓,暗牢周围的阴霾暗涌都被他给驱散得一丝不剩。 “鲁大人对陛下,忠心不二,本王能理解。但请鲁大人也能理解本王心头之怒,不过是入牢瞧一眼,还请鲁大人通融一二。” 鲁文清冷冽的目光扫过来,那只修长的大手一抬一挥间,朝铁衣卫下了令。 不过眨间,楚啇身边已围满了铁衣卫,他若敢在这里放肆,即使是王爷也要斩杀当场。 怅鸠手中的剑已经出了一半,绷着身躯,盯着四周围过来的铁衣卫。 楚啇笑着按了按怅鸠的肩头,“别慌,鲁大人看着面冷,其实这心还挺软的。” 怅鸠:“……” 他可没看出这位鲁大人有心软的迹象,倒是杀气冲天,狠起来,可能连皇帝都敢斩! 鲁文清脸上一点波澜也没起,依旧冷漠的看着楚啇。 楚啇见他生了气也不急,就那么站着。 对峙半晌,鲁文清又是一个冷漠的手势打出去,铁衣卫往前送刀子,凛凛寒芒逼人! 怅鸠手里的剑挥出,与近前来的铁衣卫对了一招。 “罢了。” 楚啇的声音一落,周围的空气也跟着松动。 “主子。” 怅鸠的剑未收,警惕的退到了楚啇的身边。 楚啇摆摆手,“把剑收了。” 怅鸠犹豫了下才回剑入鞘。 鲁文清也令自己人将剑收起来,退后。 “送啇王殿下出去。” 这是不信楚啇,怕他再折返回来。 楚啇深深看了鲁文清一眼,越过众铁衣卫,干脆利落的离开。 鲁文清盯着远去的身影,眉头皱得更紧。 楚啇,不该来。 果然! 鲁文清清理了该清理的官员,回到宫中汇报,楚禹就提起了楚啇。 当时,楚禹看他的眼神是深深的审视和怀疑。 第117章:狼狈为奸(4更) 染了满身血的刽子手从阴暗的暗牢到皇宫,在皇帝的审视和质疑下,如一块沉冷的钉锥,破开这沉沉的夜色踏入鲁府。 担忧丈夫的妻子正静等在二门,看着自己的夫君满身寒腥归来。 乌眸里,一分波澜也没有。 “回来了。” 三个字,足以表达金墨兰满腔颤栗。 他根本就不知道,做皇帝手中杀人的刀,是要被各方势力盯上的,以后,他将不能安枕。 时刻担心有人取他性命。 树敌太多,他的安全就堪危。 “脏。” 见她过来,他坚冷的身躯往后退。 低磁的嗓音夹着沙哑。 金墨兰却不管不顾的往他怀里冲来,两只铁臂不得不将人纳入怀中。 “保护好自己,阿清。” 她在颤抖。 鲁文清冷硬的面容,终归还是柔和了下来,“对不起。” 金墨兰也不嫌他身上脏,抱得更紧,“我真害怕,你会因为这件事,陷入朝中的漩涡。那些,比真刀实剑还要让人防不胜防,你这是在与顾太尉,与所有利益相关的大臣作对。那些老家伙,不会放过你的。” 鲁文清按了按她的肩:“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活着。即使是再来一次九死一生,我也要让你活着。没有我点头,你不能死。” “嗯。” 鲁文清拍拍她的后肩,无声安慰。 邃远的视线,投向端木旧府的方向,鲁文清无声拥紧怀里的人,亲吻着她散着清香的秀发。 对不起,这是他必须做的事。 * “鲁文清。” 缓慢清越的嗓音自慕府后院发出,对着这漫漫长夜,一声叹息。 慕惊鸿玉手里摩擦着卦钱,久立窗前,望着凌寒深夜。 待到夜露更深蛙,两扇窗被两手轻轻合上。 这一夜,是个难眠夜。 次日起身,慕惊鸿就到静心居请安,又去了趟闺学。 这一日,听到的,全是鲁文清的阴狠手段,无情的绞杀官员。 将他传成一个吃人的恶魔。 而对他下令的那个,却从未有人妄议。 明明这个魔鬼是楚禹,受到世人唾弃的却是执行命令的那个人,别人动不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却能动区区四品官。 鲁文清首当其冲,倒也是掩盖了花家那边的锋芒。 所有人的目光,对准了鲁文清! “小姐,鲁姨娘突然带着九小姐回娘家,会不会是早就收到风声了?这人刚出府,就发生了这样可怕的事……”碧钰手里捧着慕惊鸿闺学的书卷,嘴里好奇的一问。 碧萝有些担忧,没有那么乐观,“鲁家到底和慕家是联姻关系,这其中会不会受牵累?” 碧钰好笑道:“碧萝你可是傻的,咱们夫人可是太尉府出来的,小姐又是太尉的……”言到此,突然住了嘴。 她们猛然想起这件事的严重性,那可是在顾太尉的眼皮底下夺利益杀人的。 慕惊鸿身边婢女飞转的心思没注意到,她在想着昨日楚啇出现的地方,有些巧合了。 他们两人之间有些什么,当时在郊外就已经猜测到了,这二人,果然是在背后狼狈为奸了。 心思又转到了那日茶棚里楚啇对自己说的话。 冷风刮送,慕惊鸿下意识的抬手拉了拉狐裘。 狐裘? 慕惊鸿低头看着身上的这件狐裘,愣了好会儿,问碧萝,“那日让你,送去,花府的东西,送了吗。” 碧萝忙答应道:“送了。” 慕惊鸿嗯了声,也没问花谢影是什么反应。 她愁着,怎么将这狐裘还了回去。 第118章:渗透恐惧(1更) 未等及顾太尉等众臣缓过劲来,鲁文清又有别的行动。 春锦醒来后,楚禹就下令将人送出了宫,在还未拆除的神庙里养伤。 身边派去的,也都是宫中的老嬷嬷。 春锦躺在榻间,撑着虚弱无力的身子要探出床榻去,渴望又不甘的眼神死死盯着打斜着白光,半开的窗。 回宫。 她要回宫去。 好不容易行到了这一步,不可能就这么功亏一篑。 “春锦姑娘。” 一个脸布满褶皱的老嬷嬷走进来,看她努力的爬动虚弱的身躯,桀桀地一笑,阴森得有些恐怖。 春锦看到这个老嬷嬷,愤着虚弱的声音喝道:“扶我起身,我要见皇上。” “正是皇上委派老奴出宫来伺候春锦姑娘的,”老嬷嬷上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提起她的手就往床榻内一甩,将她探出床沿的半个身子扭甩得疼痛,头冒了星。 “春锦姑娘也好好听话,养好了伤,皇上想见你了自然会召见。” “你这老虞婆敢这般对待北唐祭司,你可是不想活了,”春锦被甩得眼冒金星,苍白无色唇皴裂。 听她说出威胁的话,老嬷嬷笑得更加的阴寒,“也是春锦姑娘福大,皇上没下令让我们这些老虞婆取了你的命。” “你敢!” 春锦重伤未愈,只能躺在榻上不能动弹,听闻他人如此威胁之言,气怒横纵得浑身颤抖。 老嬷嬷冷笑,伸手就在她的伤口处猛地一拧。 “啊!” 疼得春锦抽着凉气惨叫! 老嬷嬷又狠拧了两把,直到见了血才收手。 春锦苍白无血色的唇不停的抖动,身子也疼得哆嗦。 当日在殿中神气的祭司人选,今日竟落得这般受人随意欺凌的境地,何其的凄惨。 春锦不甘的愤怒,怨恨,全拢到了眼底。 渗着泪晶的怒目,阴森森的盯着老嬷嬷。 到底春锦是做那些事的人物,老嬷嬷想到这女人的厉害,也被这眼神一下子煞到了。 “还敢瞪!看你掐不死你……” 恼羞成怒的老嬷嬷伸手又要在她的身上拧出几个血窟窿,就听见春锦阴测测的声音传来,“你就不怕,我诅咒你……” 老嬷嬷的手猛地在半空刹住了,脸白如纸。 是了。 眼前这个虚弱躺在榻上的女子,是有那等神秘本事的。 想起方才的对待,老嬷嬷一张脸更是惨白。 僵硬着身子,一时没了动作。 春锦冷笑,“你若现在重新照料我伤好,他日必赏你个福音……” “春锦姑娘好大的口气,”屋外,一名中年妇人冷着笑走进来,对老嬷嬷不屑道:“嬷嬷也不用听她的胡言,就是当年的端木祭司也不敢轻易说出这样的话,她又算什么人,也敢与端木祭司相提并论。也就是春锦吧,那夜将端木祭司引进那个宫殿。” 中年妇人脸上冷笑夹裹着嘲讽,一双眼阴冷冷的看着榻上不能动的春锦。 老嬷嬷闻言也是心骇莫名,这种话,她怎么能轻易出口,不晓得现在端木一族就是北唐的禁忌吗? 她不要命了! 中年妇人看着老嬷嬷的反应,依然冷笑,“嬷嬷何必这般看我,难道我说错了?” 老嬷嬷回了神,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 “今日也好叫春锦姑娘知道,当日端木祭司有恩于我,现如今看到害了端木祭司的春锦姑娘躺在这里,心中好生快意。” 春锦正想笑,开口要老嬷嬷到皇上面前告一状,忽见中年妇人的手中藏有利器,那冷芒晃得春锦苍白的小脸更是煞白难看,阴冷的眸子也染了三分惧意,对老嬷嬷怒喝:“快阻止她,她要杀我……” 中年妇人眼中杀机一闪,拿出手里的杀器,朝春锦大步冲了过去。 老嬷嬷暗吃一惊,想起皇上并没有交待要将春锦赐死,只让人出来养伤。 春锦到底是得皇上重用的人,不敢大意,抬起肥硕的手就挡向了中年妇人手中的利器。 “哐当!” 一声脆响。 中年妇人手里的利刃砸向了门的方向。 争夺中,中年妇人和老嬷嬷同时转头看向门口处。 只见二人争夺的利刃,正躺在一双官鞋子面前,顺着这双沉冷的靴子往上瞧,猛然对上鲁文清阴寒如冰的黑眸,吓得二人一个哆嗦。 噗通! 二人当场跪下,瑟瑟发抖。 中年妇人更是悔,刚才那番话必然叫鲁大人听了去。 鲁文清慢慢的弯下精瘦的腰身,修长有力的手拾起地上的利刃,在手中轻轻把玩了一下。 温慢的动作,更叫人心头发寒。 “鲁大人,民妇……” 中年妇人想解释一句,鲁文清已越过她跪地的身躯,站到了试图再爬下榻的春锦。 将半个身子吊在床沿边的春锦,伸出手要去抓鲁文清的官袍,也几次都没能碰到。 “鲁大人……替我杀了那叛妇,她与端木孽党是一道的,杀了她。” “嗖!” 风声起,飒飒刀锋自他轻巧的动作下飞出去。 春锦大喜之余,嘴角咧开一记无声大笑,只是这笑还未待咧尽,就骤然一收。 瞪大了眼看着那宫中派来的老嬷嬷倒在血泊中,脸上意色被恐惧取代。 “鲁大人……您,您这是做什么,老嬷嬷是宫里派出来照料我起居的老人,您这么将人杀了,是何意?” 中年妇人也被身边倒在血泊里的老家伙吓了一跳,僵着身子不敢动弹,脖子处凉飕飕的,仿佛下一刻自己的脖子也会跟着分家似的,气都不敢喘匀了。 鲁文清居高临下的冷眼看着床榻上挣扎的春锦,抬起手,轻又粗鲁的将人提了起来,让她靠在床栏上。 被这么一提,春锦就吓破了胆。 眼目大睁,警惕盯着一言不发的鲁文清。 他想做什么! 冰冷的利刃抵在她削尖的下巴,抬起苍白无血的俏脸。 声音冷得如同渗了冰渣子,“本官奉命来送春锦姑娘。” 春锦黑眸瞪圆,尖锐的声音在屋里叫嚣,“不可能,不可能的……皇上,我要见皇上。是谁要杀我,他人能给鲁大人的,我也可以,不,还可以给更多……” “大典失误,春锦姑娘失了祭司候选资格,北唐地大物博,定能找到取代春锦姑娘的人。” “不可能,除了我没有人能够坐祭司的位置,没有人!”春锦发出胸腔的叫嚣撕裂了空气。 她不相信。 不敢相信楚禹在这种时候弃了她。 她不是他手里一枚重要的棋子吗? 不应该是这样的。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 一定是鲁文清假公济私,鲁文清也是和端木一族是一伙的,他是叛徒! 春锦黑眸圆瞪,死盯着鲁文清,“是你,是你对不对,鲁大人也是站在端木家那边的对不对,你背叛了皇上!” “春锦姑娘说得没错。” 清冷无情的话语炸进春锦的耳朵里,嗡嗡作响。 她傻了眼。 竟是猜对了? 空气因这话为之一凝,压抑着流蹿的气息。 “春锦姑娘那一夜将人引入殿,该想到今日结局。本官,送春锦姑娘一程,到了地下,替本官向端木樽月问好。” “你……” 利刃的光芒冷煞煞的划过她的手臂处,飚起了血水。 却是没有一下子要了她的性命。 痛得春锦捂住了手臂,愣了那么一会,突然发出阴森的笑声,很有些得意:“你不敢杀我,鲁文清,你不敢杀我。” 鲁文清将手里的利刃丢下,转身,冷眸盯着还跪在地上的中年妇人。 “本官来视察过,今日这里发生了什么,本官一概不知。只是提醒一句,当日端木樽月被火烧而死,想必是死得极为痛苦的。” 中年妇人身形猛地一震,回头望去,鲁文清却如一阵寒风从身边掠了出去,从木门处消失无影。 仿佛,不曾来过这里! 屋里静了那么一下,春锦想到了什么,大声一喊,“不……不能那么对我。” 中年妇人慢慢起了身,看着身后从床榻摔下来的春锦,眼神冷冷,“春锦姑娘,当年端木祭司救了我儿,你害我的救命恩人,今日就叫你血债血偿。” “你敢……” 中年妇人看到春锦眼中愤怒的恐惧,笑了声转身就走出去,不过会儿,春锦就闻到了一股浓烟从屋角飘来。 从地面抬起眼望去,只见一簇火苗燃烧向窗边的帷幔,惊恐的瞪着眼大喊,“救命……救命,我是北唐的祭司,快来救我……救命……” “春锦姑娘,莫喊了。” 中的妇人声音从浓烟外传进来,屋里的火势不过转瞬扑了过来,卷着火舌冲向地面爬动的春锦。 * “啪!” 御书房里,楚禹气得拍案。 面目因气恼有些狰狞。 “鲁文清,你在干什么!” “臣在替皇上分忧。” “你杀了春锦!”楚禹咬牙。 鲁文清面无表情作揖,“春锦必须死,因为她与端木孽党同出一脉。此次动了诸家,她不能再出现。” 楚禹深吸一口气,死死盯着鲁文清。 鲁文清说得没错,春锦必须要消失,否则怎么给那些官员制造更“铁证如山”的证据。 说春锦意图用禁术来盅惑朝臣,替端木一族报仇,很合理! 因为春锦出自端木一族。 楚禹眼目深沉的看着垂首在前的鲁文清,许久才冷声开口:“朕知你是一片好意,但此事你未曾与朕汇报就先斩后奏,鲁文清,是谁给你的胆子!知不知道,北唐失了祭司,是要……”后面的话楚禹愣是止住了。 端木一族的人入了东蛮之地,让他很是寝食难安。 鲁文清这时候将春锦除掉,不是给北唐制造大麻烦吗? 鲁文清漠然的站在那里,仿佛是不知道自己干了多恼人的大事! * “文清到底是杀了她。” 楚啇放下手里的木头,拍拍木屑,嘴角泛着冷冰冰的笑,“那妇人叫人带走,护着些,这可是大功臣!” “这事鲁大人扛了下来,会不会太危险了?不如就将这妇人送过去,让她顶替了……”怅鸠知道楚啇安排了人过去弄死春锦时就做了后面的安排。 谁知,鲁文清突然出现。 “一个妇人,谁又会在意?” 楚啇笑意更冷更浓,艳绝无双的笑震得人心神驰! 怅鸠抱拳而去。 楚啇走到琴前,往后一靠,将琴放在腿上,手指轻抚,清音余绕! 神庙失火,活活烧死了出宫养伤的春锦姑娘,这消息入了慕府后院,慕惊鸿猛然坐起,黑眸眯成一线。 “他竟然……” 鲁文清光明正大的杀了春锦,这…… 慕惊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总觉得鲁文清背着所有人在干不得了的事。 那妇人有些可疑。 揉搓着手里的纸,慕惊鸿幽眸沉暗,细想着这其中的关键。 到底还有谁介入了其中。 不经意的,余光又瞥到了放在一旁的狐裘上,神情微愣。 自己还是到顾氏那里说说话,将之前的心结解开了才行,想到这,慕惊鸿就起身朝雅芳居而去。 顾氏正看着账本,吩咐着二房这边的管事,看到慕惊鸿进来,就虎了脸。 没正眼瞧她。 慕惊鸿知道顾氏这还恼着自己上次回的举止,叫她颇为无奈。 “母亲。” “你身子还弱着,不在屋里歇着怎么跑到我这儿来了。”虽不想理会女儿,可一瞧见这双眼,顾氏哪还硬得起气来。 慕惊鸿听到顾氏一息微叹,抿唇望着不言。 “过来坐着吧,”顾氏到底还是心软了。 慕惊鸿默然走过去,坐到顾氏的身边。 “那日,是女儿,错了。” 话虽是这样说,可没听出她半丝悔过的意思。 顾氏怨瞪了她一眼,“你啊,有什么事就同母亲说明白,如此倒叫母亲在人前好生尴尬。你在宫中一举,以后如何面对尚书令夫人?” 说着说着,更是怪怨女儿来了。 慕惊鸿有些尴尬,“对不起。” 看着女儿,顾氏又是一声长叹,“罢了,母亲回头给尚书令夫人赔不是就是,至于你的婚事……也暂且搁着吧。等到了年纪,母亲再给你张罗。在此前,你就随着母亲一起学看账!” “是。” 慕惊鸿见她没再说其他,也着实是松了口气。 她在殿中说那些话,也是为了打消顾氏的动作。 她口吃,说话忒磕巴,之前说的那些话愣是叫人误会不信,闹出这样的乌龙事。 第119章:郎才女貌(2更) 这几日,顾府的气氛十分的低沉。 杨氏这里也没敢生事,安安分分的,江氏那里有什么动静也都忍着不发,偶尔递牌子入宫看望女儿和外孙。 江相婵在宫中做了贵妃,江氏这里就更得意了。 杨氏这几日也在江氏手里吃了不少苦头,入宫后就将心底的那点郁结同女儿唠嗑了起来。 顾尘香听着,眉头从未舒展。 “说起这事,皇上如今专宠飞泠殿的那位,偶尔还到贵妃宫里走一会。” 可到了夜里,就往花未泠那里钻,一副恨不得天天粘着。 当初他与端木樽月时,可没这样。 顾尘香猜测着楚禹可能在背后谋算什么,倒也没乱吃飞醋。 人都接入宫了,她也看开了许多。 只要有目的,不是出于真心,一切都无所谓。 看女儿这般看得开,杨氏也是有些不放心,想起近几日发生的事,杨氏心底发了寒,声音也跟着压低了许多,“你父亲麾下有几人受了牢狱之灾,暗中靠拢顾家的,都有受到牵累。一下子,也算是斩了你父亲的翅膀了。现下的顾府,人人自危,不敢触怒龙颜。我每每梦回时,总觉得心悸不安。皇上,到底是要……” 揣摩圣意的话杨氏压住了,眼神紧紧望向顾尘香这边。 顾尘香当时听了这事也是夜不能寐,楚禹这一动作太大,叫她打心里很不安。 真怕端木一族的事重演。 楚禹当真是个不顾念情宜的无情人,要真的有了想法,就一定会做到最绝! 再有的是,春锦被火烧死在神庙,也是楚禹的手笔。 鲁文清亲自出的手,除了授了他的命令,还有谁这么大胆子敢火烧神庙! 她这几日一直在控制着不去想这些事,此时杨氏当面提起,顾尘香一张修得精致的脸容煞白如纸,扣在矮桌边的手,捏得泛了白。 隐隐间,还有些颤栗! 眼中极力掩藏的恐惧落在杨氏眼里,疼在心里。 “娘娘……是我说错了话,叫娘娘胡思乱想!如今娘娘有了皇子,不管怎么样,皇上也会顾念着情份……” “情份?” 从顾尘香的嘴里吐出讽刺之言。 杨氏赶忙道:“娘娘还收着些吧。” 顾尘香深吸了口气,眼中闪烁着不安:“母亲,回府后,给父亲提上几句,叫他近来行事,都收敛些。” 杨氏道:“你父亲是个有分寸的,知晓现在的情况。” 皇帝盯上了,再不收敛些,可不就是自个撞刀尖去了吗。 “我现在最担心的还是江贵妃那边,”杨氏想到江氏试图将小江氏重新拉上来的作派,心里边就犯恶心,“仗着贵妃是江家的,江氏又想拉着小江氏在府里算计。” 小江氏唆使人换了慕惊鸿当日送进宫的糕点毒害皇子,皇上念在顾太尉劳苦功高的份上,这才化小了处理。 否则,这就是死罪。 当时顾尘香心里边还觉得有几分高兴,事后想了想,就能清晰感觉到楚禹对此事的不重视。 本已被遗忘在角落的事,再被杨氏提起,顾尘香格外的膈应。 杨氏自知失言,忙补救,“有母亲在,不会让她们得了逞。” 顾尘香却是一声冷笑道:“母亲还是太过仁慈了,依我看,这时机算旧账最是合适了。玉姮还没许人家吧,都这年纪了,也该是寻个好人嫁了。” 杨氏一愣,顿时就明白了顾尘香的意思。 只是。 这时候对小江氏动手,不是恶化顾府和江府的关系吗? 顾尘香想起这些旧恨来,心就难受得紧,眼中阴狠的光芒闪烁,“母亲要是不方便动手,女儿这里找机会……” 杨氏忙道:“娘娘安心在宫里养身子,府里的小事,母亲还应付得过来。” “这样吧,母亲用家里的人到底是不趁手。就从凤仪宫里调几个出去,帮衬帮衬母亲吧。” 杀机在眼中弹跳,嘴角浮起染了霜色的冷笑。 杨氏到底是没拒绝。 让人送杨氏出宫,顾尘香方才冰冷的脸容此时更加阴寒深沉。 春锦的事,还是让她很不安。 * 且不论杨氏回府后如何使手段继续打压小江氏和那个不省事的庶女,慕惊鸿今日一早又随着顾氏出府巡庄子。 就在城郊。 奔波了一天,返回时坐在马车内看账。 顾氏靠在一边在假寐,车里的气氛很轻。 “砰!” 突然。 车子一个颠簸! 顾氏被撞醒了,眉头蹙起了一个疙瘩。 慕惊鸿手里的账本飞到了角落,此时正扶着矮桌,遇到这状况也是微微皱了眉。 “发生什么事了!” 顾氏冷声问外面。 外面的气氛突然有些诡异的安静,慕惊鸿抬手掀起了帘子。 看到花府的马车,回头与顾氏对视一眼。 马车里的王氏冷着面隔着帘子吩咐嬷嬷,让车夫将车子驾开,让了他们慕府。 顾氏看到是花家的马车,挤着笑脸正要下马车与对方寒暄,不想对方派了嬷嬷过来。 “慕二夫人,我家夫人身体不适,急着回府,就不下马车见人了。让奴婢过来问候一声,请慕二夫人和慕七小姐先行一步。” 说着,嬷嬷笑眯眯的站开,让他们先行。 顾氏听了这话,倒是不好下车去攀交了,僵着脸,挤着笑道:“尚书令夫人这是得了什么病症,如此匆忙,可要我这边帮衬一二?” “我家夫人说了,让慕二夫人和慕七小姐先行一步!” 那嬷嬷还是一脸的笑眯眯,一点也不失礼数。 顾氏也知道,王氏因着凤仪殿的事,还是有些生气了。 也罢。 改日再寻机会过府道个歉。 这件事是她的女儿有错在先。 王氏看着他们的马车远去,才长吐了一口气。 嬷嬷有些不懂了,“夫人,您不是说大少爷很是赞成这桩婚事吗?” 王氏郁闷道:“你当时也瞧见了,慕七小姐在凤仪宫里说的那些话,若是我们花家儿郎如此恬不知耻的往上凑,不是让阿影难堪吗?怎么,也得让顾氏上了门,过过场面,两家的面子都挂住了才好谈接下来的婚事。” 她也是为儿子着想,可别没把人娶回府就先让人拿捏了。 以后他的地位如何摆放? 儿媳还没入门就厉害了,以后进门了还得了! 嬷嬷听了也觉得是这个理。 慕七小姐不屑这桩婚事,从凤仪宫那里就瞧出来了。 如此再往上凑,就显得他们花家有多么稀罕他们慕家七小姐了。 往后在屋里,大少爷还不得被媳妇欺负了。 * “还看什么。” 顾氏伸手拉下慕惊鸿掀起的车帘,又是以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她。 慕惊鸿道:“到底是我的,原因,这事……还是由我,来说。” “你这么一去,可不是……” “到底是,委屈了,母亲。” “知道委屈了我,早些时候说话的时候就该留余地。”顾氏没好气的瞪着女儿。 慕惊鸿微微含笑,视线从近景望向远景,神色晦暗。 从也出府到回府,外面都是戒备森严,巡视的官兵也多了不少。 楚禹借大典一事清除了顾太尉部分的臂膀,此事于她而言,就是迈开了一步。 之前埋下的种子,也总算是有了发芽的痕迹。 再往前推一把…… “慕二夫人。” 一道沉冷的嗓音自马车外传进来。 慕惊鸿一下就听出了是鲁文清的,抬手掀帘,二人的视线在空中一接。 鲁文清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玄色森寒的官服,大手勒着马缰,身后跟着乌央央的铁衣卫。 慕惊鸿的眉头不由一跳。 顾氏拉住了女儿的手,挡在了前面,“是鲁大人,可是出什么事了?” “有钦犯逃脱,入了人群后就朝着慕二夫人的马车过来……”鲁文清森寒的目光错开,落在马车的底下,顾氏正惊疑,就见他大手一抬,冷冰冰的下令,“搜。” “是!” 森寒的铁衣卫立即下马,提着长枪捣腾着马车底部。 鲁文清高大的身形往下跃下来,朝马车过来,身上一股冰冷的杀气叫人不寒而栗。 “慕二夫人,失礼了。” 话音刚落,马车的帘子就被他大力掀开,幽潭眸光往里投去,冷冰冰的扫视。 每个细微的角落都没放过。 如此冒犯,若是他人,顾氏早就发怒了。 对方是鲁文清,只能忍了下来。 方才他也说了,是有钦犯逃跑了,就在他们马车行驶的地方突然消失不见。 他们为了母女的安全,冒犯搜车也是理应。 母女二人还得感谢一番。 鲁文清放下帘子,后退,朝二人冷冷的一揖。 冰冷的寒芒在慕惊鸿平静无波的脸容上滑过,鹰眸微眯。 转身上马时,那如针锋般的视线又投落到慕惊鸿的身上。 慕惊鸿感觉到对方穿透力的注视,柳眉蹙了蹙。 “太,太不像话了……” 顾氏阴郁着脸,对鲁文清冒犯很是反感。 府里可都传了,鲁氏从府里回娘家后,鲁文清就带着人抄杀了与顾太尉有连系的官员。 定罪为与端木一族结党,陷害北唐社稷。 而那位春锦姑娘,正是今次大典行事的领头人物! 荒谬! 顾氏在心里骂了句。 顾太尉毕竟是她的亲大哥,她能在慕府站稳脚跟,还有背后护佑的人,也全依靠着顾府。 鲁家不顾往昔的那点情份,下手这么干脆。 顾氏对冷冰冰的鲁文清更是不喜。 “鲁大人,不过是,例行公事……” “鲁家天生好战,血腥杀气重,这般嗜杀,早晚是要毁在自己的手里。也不怪鲁氏如此好争,有这样的家人,也不怪她。” 顾氏取回了角落的账本,抚平放回矮桌上,出言警示她,“上回他将你邀请出去,你也实在不该去。” 那时若是知道是跟鲁文清上了梨花台,顾氏怎么也得阻止。 想到刚才一身杀性的鲁文清,心头就跳得厉害。 “母亲,言重了……” “你不知这世人险恶,自觉得人人同你这般心善。” 慕惊鸿心中长叹,言语磕绊,半天吐不出个字,实在是她身上一大缺憾。 若他人不给你辩解的机会,你就没了开口的机会。 身子虚弱,话语不清…… 慕惊鸿摇头苦笑,即便如此,她依旧迈着步伐往前。 “以后,且离这些杀性重的人远些,你也当时刻谨记,你如今还是未出闺的大家闺秀!” 顾氏话语不止的训着慕惊鸿。 慕惊鸿含笑听着。 一副顾氏说什么,她全点头应下。 顾氏看着,脾气也没了。 女儿如今就是拿这副浅笑宴宴的模样敷衍了事,事后又抛之脑后,自我行事了。 顾氏心里边那个担忧啊。 在街上碰到了王氏的第二天,顾氏就带着人去了花府。 花府的人也不好拦着,一路将人引进后院。 顾氏见了王氏,问候了几句,就匆匆从花府出来了。 非常时期,呆得久了,难免会让人拿来闲话。 顾氏进花府不过一刻钟,楚啇那儿就得了消息。 琴也不抚了,正站在湖心处沉思。 怅鸠抱着剑,等着他的反应。 “慕二夫人对小结巴的婚事,很执着啊。” 可不是,花谢影与慕惊鸿,郎才女貌,绝配! 怅鸠在心里回了句。 “噗哧!” 楚啇屈起修长漂亮的手指,弹出一物,射入了湖中,打死了一条游动的鲤鱼。 巴掌大的鱼儿肚皮一翻,连挣扎都没有,飘浮在水中。 死透了! 怅鸠挑眉,面有异样的看着自家王爷。 此时的王爷,必是心中烦闷。 为了慕七小姐的婚事? 第120章:背后谋事(3更) “小结巴,在背后谋划大事。” “哗!” 那句话方落,平静无波的湖面突然翻卷起一波波水花。 怅鸠闻言也是暗惊!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主子。” 怅鸠的脚步刚刚一动,就看到池内那只死鱼位置,冒出一片血红。 翻腾的红波,渐渐归回平静。 碎散的鱼肉,飘飘浮浮。 怅鸠的眉心猛地一跳。 楚啇漂亮的眉眼眯得冶艳危险,连气息,也散着股若隐若现的危险! “她一入花家……” 话戛然而止,话锋一转,“不,本王可不能便宜了这小结巴。” 呃? 怅鸠放下绷紧的身板,盯着语气反复无常的人。 “她将本王拉下了水,整治了顾府,就该轮到你主子我了。如此狠心的小结巴,本王岂那般容她逍遥,跟着她的布局走。” 怅鸠听着这阴森森的话语,回头细细想来,也没发现什么慕惊鸿布局的痕迹。 手轻拂衣袍,薄锐的唇冷冷一勾,回头问怅鸠:“怅鸠,本王今年是何年岁了。” “……”怅鸠瞅着自家主子的神色,半晌道:“有二十二了。” “二十二,嗯,确实是有些上了年经。” 怅鸠嘴角微抽。 “本王也该成亲了。” “……” 怅鸠瞪眼,惊悚不已! 他家王爷,没事吧? 楚啇回头来,盯着怅鸠吩咐,“你替本王去办件事。” 怅鸠低头:“是!” 楚啇朝着书房的方向大步走去,之后两个时辰,都是呆在里面,没有了动静。 两时辰后。 怅鸠拿到了长长的单子,惊得嘴都合不拢。 模样有些滑稽。 “去办吧。” “主子,这是……” “给本王办得漂亮些。” 怅鸠深吸凉气,重重一应,“是!” * 此时的花府。 花谢影自宫中回府就进了王氏的院子,跟她说了说花未泠在宫里的状况,这才有意提起了顾氏过府的话。 王氏认认真真看着儿子,长长的一叹,“儿大不由娘啊。” 花谢影不禁好笑,“母亲这是在取笑儿子呢。” “你对这慕七小姐倒是上心了,”王氏郁闷道:“慕二夫人过府就是为了那天慕七小姐宫中说的话。” 花谢影勾唇一笑,漫不经心的捧起桌边的温茶,轻轻吹拂,等着这下文。 王氏瞄着儿子这神色,叹道:“慕二夫人过府,只是专程道歉。” 花谢影似已经料到,没意外。 面上笑容依旧,语气轻慢,“母亲难道不觉得这是慕二夫人放出来的一个讯息吗?” “是这样?”王氏一愣,一口茶只喝了一半就顿住。 “还请母亲替孩儿准备,”花谢影眉尾微眯着笑,恰如一花绽放,瞧得王氏有些纳罕! 大儿子这是吃错药了? 突然对自个的婚事这般积极! 花谢影很想知道,当慕惊鸿看到媒婆上门时,会是什么表情。 那天慕惊鸿让人送回败落精光的梅枝,他娶妻之意,就更胜了! 王氏瞅着儿子盯了半晌,放下茶盏,颇为无奈的道:“这事我同你祖母好生商量出个章程来,你也别再去招惹了人。等着就是!” “多谢母亲!” 王氏摆摆手,催他赶紧滚出自己的视线。 花谢影笑眯眯的施了一礼,转身大步出了王氏的院子。 王氏身边的嬷嬷笑容满面的走过来,收拾着花谢影用过的茶水,“夫人,这回,您该放心了!” 王氏始终还是觉得不能娶这个慕家七小姐…… 奈何儿子喜欢,自家老爷也让她顺着儿子的意,她也是没了办法。 嬷嬷跟在王氏身边数年的老人,仅是瞧一眼就知王氏心里在担心什么,“夫人担心慕七小姐进了府惹麻烦,届时夫人费些心再好好教教就是!” “希望她是个省事些的。” 王氏苦恼的笑了笑。 * 跟着自家姐妹一起上闺学的慕惊鸿并不知背后那些人的行动,闺学回来,就跟着顾氏继续学习看账。 她表露出来的算学能力,不断给顾氏惊喜! 慕惊鸿只扫一眼账目就能深刻脑海,还精准算出账本内的错漏,可真给顾氏砸了一个大大的惊喜! 于是,顾氏对慕惊鸿的教导就更加的上心了。 时常将人带出府,走在各家庄子,银铺,当铺等…… 有些东西,以后都是要交到她手中的。 日子平平静静的过了三日,慕惊鸿习惯性的跟着顾氏身后学看账,倒也不觉得呆在屋里憋闷了。 她也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不若做巫祝时,一坐就是几天几夜,早就厌烦了。 正伏首看账的慕惊鸿,突闻身后有匆匆脚步声进来,抬头望去。 只见碧钰脸色难看的迈进门来,压着声音对她道:“小姐,屠家出事了。” 第121章:牵连母女(4更) “屠家谁出事?” 慕惊鸿温吞的吐字。 碧钰沉着脸道:“是表少爷和屠家那位大少爷起了冲突,重伤了。” “谁重伤?” 碧萝见碧钰没个重点,索性替慕惊鸿问了。 碧钰咽了咽口沫道:“是表少爷将屠家嫡少爷给打成重伤了,听外面的人说,是因为夫人和小姐起的口角,两人当街就打了起来。表少爷向来就不是冲动的人,也不知怎么的,就将人打了!” 慕惊鸿皱皱眉。 这位表少爷,可不就是说顾府那位嫡子,顾尘香的亲弟弟顾文骅吗。 原身还得称一声表哥。 上回在顾府时,慕惊鸿与慕沅嘉走后院时,碰到的,其中就有顾文骅。 这可不得了,顾太尉的嫡子打伤了屠家的嫡子。 屠家曾经也是武将出身,只是到了这一代,就渐渐转武为文。 习武的,也没几个了。 屠家这位嫡子,也是有些出息,被家里捧着的。 这事一出,又牵扯到了顾氏和自己身上。 事没那么好善了了。 “母亲那里……” “夫人已经被老夫人叫去了静心居,恐怕是得走一趟屠府了。” 因屠氏的事是由二房这边起的因,现在人还奄奄一息的躺在屠家里呢。 屠府这口气还没咽下去,与顾氏有关系的顾文骅就打伤了屠家人,屠家恐怕是要恨死了慕府的二房。 慕惊鸿没多想,起身出门。 顾氏一脸阴沉的从静心居里出来,看到迎面来的慕惊鸿,道:“你也准备一下,随母亲到屠家走一趟。” “是。” 看来这是娄氏要求的。 若是顾氏,必不会让自己涉及其中。 母女二人带着几名护卫和丫鬟就匆匆出了门。 屠府,位于城南的方向,距离慕府有小半时辰的功夫。 坐在马车里,顾氏先与慕惊鸿说好了,“到了那边,你只管瞧着也不必做别的。母亲过去,也是走走过场。” “是。” 屠府大门前,停靠了好几辆马车。 其中就有顾府的。 门外守卫看到是慕府的马车,赶紧上来牵缰。 “慕二夫人,慕七小姐,太尉夫人已经到了,正在府中正厅等着。” 顾氏点了点头,带着慕惊鸿入府。 屠府的下人看到母女俩,眼神都不对劲了。 顾家只有杨氏过来,太尉没出面,是不想将事弄大了。 屠家的正堂,气氛压抑沉郁。 母女二人入内,就被这波沉沉的压抑气息迫得眉间一跳。 这架势是要准备打起来了。 俊逸的少年郎站在杨氏的身边,嘴角浮着淡淡的笑,淡若无事的模样叫屠家的人恨得牙痒痒。 看到慕惊鸿母女进来,顾文骅朝二人微笑颔首致意。 屠家的当家主人沉着脸,也没给顾氏什么好脸色,他的女儿就是因为顾氏要大闹公堂,才导致侯府不得不休了送回娘家。 这事给屠家闹了大笑话,丢尽了脸面。 是以,他们没给顾氏好脸色,也能理解。 上回的事,慕惊鸿甚至还怀疑是屠家这边安排,自己差些被掳出了城,若不是碰上了楚啇,这后果可就不可设想。 想到此处,慕惊鸿看了屠家的当家主人一眼。 第122章:屠家言和(1更) 屠家虽退出朝堂,也与京都内的各势力都有些沾染。 暗地里有没有与朝官往来,替谁做事,就不得而知。 但慕惊鸿很清楚,屠家能够屹立在这座固若金汤的都城里,背后肯定是不可告人的秘密。 屠家主犀利如刀的目光与慕惊鸿的那一瞬的打量对碰,慕惊鸿暗道:好厉害的眼神! 仅不过须臾间,他就掩饰得干净。 慕惊鸿不禁想起曾经楚禹说过的话。 屠家是一把好刀! 曾经武风鼎盛的屠家,在京都城的武官中占了半壁江山,百年前,那可是真真正正的武将世家! 门风严谨,每一代中,必有将才能人! 然而。 眼前这幕,却有些怪异。 屠家主的那位嫡子也有二十四、二十五岁了吧。 顾文骅虽也习武,当真能打得屠家嫡子如此惨重? 听说连榻都下不了了。 “屠家主,这件事只是孩子间的切磋,这……” “孩子间的切磋未免过了头,太尉夫人,你们顾家势大,顾家的嫡子我们屠家的人哪敢随意磕碰,只能任由宰割的份。”徒然冷厉的声音到了最后带上了几分难受的哽咽,“也我们不如人家,让我儿为了家族,承受这般苦……” 杨氏见屠夫人言语直白的指摘他们顾氏势大压人,气得都要笑了。 屠家主就坐在那里,只管捧茶吹气,对他夫人的话一点也没有反应。 坐在这堂中,仅是来助阵,其他都与他无关。 在杨氏瞧来,屠家主是不屑与自己这个妇人争论。 除了前头说要将顾氏和慕惊鸿唤来外就没了其他指示,更不理会自家儿子是不是被人打成了重伤,全由着屠夫人发挥。 杨氏气恼,又不得不压着这股怒火。 谁让她儿子把对方的儿子打成了重伤,现在这节骨眼,顾家能少生事就少生事,最好是安安分分的。 若非考虑到这一点,杨氏压根就不屑站在这与屠家的夫人理论对错。 两家孩子打架,长辈出头算是怎么回事? 其实杨氏是鄙夷屠家。 什么百年武将世家,儿子却是个废物,没那本事还敢碰他们顾家的儿子。 被实揍了,就回家哭爷爷告奶奶的,算个什么本事。 都这年纪,听说还整日游手好闲的。 今日被打得重伤不起,也是他活该。 只是这些想法不能说出口,否则这事就没法解决了。 “屠夫人,这件事若真的追究起来,也是你们屠家的人先失理在前。我家阿骅也是因为心疼自己的姑姑和表妹,屠氏先害人性命,一纸休书已是给了莫大的人情你们屠家。你们屠家人口无遮拦在先,却反过来将慕家的人叫到这儿来,话传出去都没一个站你们屠家这边的。” 杨氏也不怕得罪了屠家,言语也是浓浓的讽刺。 屠夫人听完,气得脸色都铁青了,盯着杨氏,发不出声来。 这事,也确实是他们屠家无理。 可现在躺在床榻上的是她的女儿和儿子啊,两人都是与慕家还有顾家相关。 这个公道要是不讨,以后京都内可还有他们屠家立足之地! 奈何,屠家主对此事一副完全不上心的样子,屠夫人只好自个上了。 屠家主和慕德元也是同辈了,却将女儿嫁给了慕德元,说没有所图,打死也不信。 犹记得当初屠氏入慕家时,惹得这京都城对屠家多有猜测,更有不少的人不屑屠家卖女求荣。 现在被休弃回娘家,屠家如今还成了京都城里的笑料。 难怪做为屠氏弟弟的屠世祥碰上顾文骅会出言不逊,两家当街就开打。 “事实如何,也还不是你们这些有权势的说了算,我儿命苦啊!” 屠夫人抹着眼泪,嚎哭着。 杨氏看她这个样子,冷笑在心里,压着恶心感道:“屠家主,这件事也总得有个解决的章程吧,现在人已经到了,屠家主也倒是开个口,别耗着大家。” 堂内所有人的视线投向了屠家主这边。 屠家主慢慢的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抬起幽黑的眼眸,不咸不淡的扫了眼众人。 视线在顾氏的身上停了停,“慕二夫人,说来这件事也是因你慕家二房而起,你就没有什么想法。” 顾氏被对方指名,也不好作壁上观,“自从大嫂入慕家后,我这个做弟妹的与她也并无多大的摩擦,就是有争吵,倒也不至于到伤及性命的地步。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有没有其他人指使,我是不清楚的。” 屠夫人听了,脸又往下沉了沉。 什么叫做其他人指使,是暗指他们屠家暗中插手了吗。 后宅妇人之间的事,他们做为娘家人插手像什么话! 屠家主不开口,屠夫人也不敢插言。 屠家主看着顾氏,等着她往下说。 顾氏看了女儿一眼,又道:“我当时也是主张彻查此事,后来,证据由那位鲁大人送进侯府,我只看证据行事。不瞒屠家主说句实话,我是恨大嫂这般行为,更恨不得杀她。屠家也不怪我,若是换成了屠家任何人经受这样的事,恐怕比我还要狠绝。” 而她顾氏还什么也没做,全是由慕德元自作主张处罚了屠氏,然后将人送回了娘家。 若由她出手,恨不得取了屠氏的性命。 屠夫人煞白着脸,不安的看向屠家主,就怕他真的不顾他们女儿,对顾氏说出什么承诺的话。 屠家主沉吟。 “今日屠家与顾家小辈间的小摩擦,到底是因我而起。我知屠家主是个讲理的,分是非对错的严明人物!还请给个公正处理了。” 听着顾氏这不卑不亢的话,屠家主这才真正的看了过来,“这件事到底是错在屠家,是我教女无方,让慕二夫人见笑。” 这是服软了? 屠夫人扼了扼腕,想要插上一句,被屠家主一眼望来全部都堵了回去。 慕惊鸿站在一边闻得屠家主这话,柳眉微微上挑。 所以。 屠家将她们母女叫来,就是为了和平解决? 也是了。 话要是由顾氏这个“受害者”说,屠家就没有任何一点理由怨恨顾家,更不能拿理来报复与顾家还有慕家闹不和。 屠家主是不想自家人跟顾府交恶,将她们叫过来也是为了让屠家的人知道,这件事错在他们屠家,谁也不能暗地里再报复。 瞧瞧。 方才还多有怨恨的屠夫人,此时也熄了火,面对顾氏时,还有了那么一些尴尬和愧疚。 屠氏利用屠家的人欲图杀害顾氏,这件事可是查得明明白白。 慕惊鸿抿了抿唇,又想到了刚才顾氏特意提了鲁文清送证据的话,也明白了顾氏的想法。 鲁氏对顾氏可也有怨言的,也曾几次试图要害人。 所以顾氏想要挑拨鲁家和屠家的关系。 屠家主那幽幽沉沉的目光在顾氏的身上跳跃,心中是什么想法,没人知道。 杨氏见屠家主松了口道:“既然是屠家错在先,那这件事……” “太尉夫人方才也说了,是小辈们之间的切磋罢。孩子间的玩闹,我们当长辈的看看,笑几句就算了!我们三家认真算来也是一家人了,别因为小辈们的玩闹伤了三家和气,叫外人贻笑大方。”屠家主突然和颜悦色的笑了笑,看向慕惊鸿,“外传我儿对慕七小姐有不敬之言,还请慕七小姐莫要放在心上,那些,也都是流言雾语,是有人想要坏两家关系呢。屠家人,绝非那等人尖言尖语之人。” 如此一言抹掉屠家所为,让慕家原谅的话,让顾氏心中不禁冷冷发笑。 她也算是知道屠家主为何指名她们母女二人过府了,就是为了一并将他女儿所为一笔抹杀掉,从此两家还是相互交好的姻亲关系。 害她性命,就想要一言抹消,简直可笑。 只是这面上,顾氏却没表现出来。 “屠家主……说得是,大家都是,一家人,不该以,性命威胁……”结结巴巴的话听着没力度,可若细细品之,却发现这话里总有一些不对味。 屠家主含笑的看着慕惊鸿,一副欣慰的模样。 慕惊鸿往顾氏的身边站着,没有再说多余的话。 屠家也不需要一个慕惊鸿来说话化解矛盾,主要还是得看顾家这边。 屠家主都说了话,又以和解的意思传达,杨氏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不论谁对谁错,顾家和屠家不能这时候交恶。 顾文骅上前两步,对屠家有礼的一揖,语气沉稳,“屠家主,此事也确实是晚辈冲动了。也亏得屠家主宽宏大量,未与晚辈计较得失,屠家的心胸宽广,叫晚辈惭愧!” 屠夫人看他这惺惺作态,气得差些就跳了起来。 杨氏一副怒其不争的道:“还不快向屠家主赔不是!” “是!” 顾文骅正要开口说下文被屠家主一摆手,制止了,“这事世祥有错在先,这句歉意的话也是该他来说,待他养好了伤,一定会上顾府表歉意。” 顾文骅眼神幽幽闪动,俊容歉意更浓,“屠家主言明公正,实在叫晚辈羞愧难当!道歉一事,也就不必世祥兄亲自过府了,待他伤好,晚辈亲自上门言和!” 屠夫人嘴角一抽。 屠家主看了顾文骅一眼。 之后的事就更加的简单了,三家仿佛只是走了个过程,然后各自散去。 屠家人为表歉意,还派了人将他们送出府门。 转身出正堂台阶时,慕惊鸿特地回了一个头,正巧看见屠家主抬袖端起桌边的茶轻吹,那瞬间,他有所感的抬头看了出去。 慕惊鸿淡若的转开视线,仿佛未曾回过头看那一眼。 这位屠家主,比她想的还要藏得深些。 如此敏锐之人,岂是泛泛之辈。 京都城内,深藏的可不止一两个。 这屠家,也是其中之一。 顾文骅站在府门的马车前,重重的朝顾氏一揖,“让姑姑受累了。” 顾氏抬手扶了扶他的手,“说什么见外话,不过是走一趟而已。倒是你,为了两言三语就同人打了起来,以往可不知你也是这般冲动的。” 顾文骅俊雅的一笑,认着错:“以后绝不会如此,叫姑姑担心。” 顾氏叹道:“也是屠家不敢与顾家为敌,这才软了话,若是他人,恐怕也没这般轻易。” “也是阿骅冲动,让你受委屈。这事,现如今也只能就这么罢了,待来日寻了机会,也叫他们屠氏知道我们顾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杨氏一脸愧疚。 顾氏摆了摆手,不甚在意这些,“大家平安无事,我受些委屈算得什么。只是这件事,大哥这时候还是不要插手了,免得皇上那里拿捏错处,”顾氏反过来劝慰杨氏。 杨氏满是感动,看着顾氏不能发一语。 “表妹,近日来外面对你的流言甚多,你自己也莫要放心上。” 顾文骅走到慕惊鸿身边,安慰着她一句。 尽显兄长之风。 慕惊鸿将放在屠家门扁上的视线收回来,闻言摇了摇头,“我不在乎。” “总归是女儿家,流言蜚语对你多有不利。” 顾文骅不赞同她的宽心。 慕惊鸿淡声道:“多谢表兄。” “今日这屠世祥在街上传你坏话,意图败你名声,为兄委实听得窝火,这才与他动了手。倒是我思虑不周,反倒更是让你和姑姑受委屈了。”顾文骅提起屠世祥,仍旧是一脸的愤然。 慕惊鸿却是微微眯起了眼,打量着眼前的顾文骅。 真的只是这样? 正如顾氏所言,顾文骅绝对不是冲动的人。 顾太尉的儿子,就是忍常人所不能忍,怎么可能会因为几句污言而当街对屠家的人大打出手。 告辞回府的路上,慕惊鸿就在想今日之事的蹊跷之处。 “惊鸿?” 旁边的顾氏叫唤了好几声了,慕惊鸿仍旧无反应。 慕惊鸿收住心绪,“母亲。” “今天这事……”顾氏欲言又止。 “我没事。” 慕惊鸿微笑安抚。 “母亲不是想说这些,只是想要提醒你,阿骅说的那些话,”顾氏看着女儿又是一声长叹。 慕惊鸿仍旧无动于衷的道:“我心无愧,就好。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我,从不放,心上。母亲,也无须,再为我的婚事,操心。” 顾氏是怕外面的流言蜚语对她以后择婿有影响。 女儿的终身大事,现在成为了顾氏心里的一块心病。 听了女儿这话,顾氏就更加的忧心。 女儿如此不上心,叫人担忧。 第123章:宫中谋算(2更) “顾家嫡子重伤屠家嫡子这事,文清,是如何看的。” 高高的瞭望楼上,隐弊的一角,月白锦衣修长身影负着手,生过天籁的言语里夹着讥讽。 一身戾气的鲁文清长立在身侧,眼目幽深,“顾太尉心有盘算,此次下官动了他手里的人,事后必有所动。顾文骅饱读诗书,在京都这一方之地的世家公子中,也是佼佼者。” “顾太尉的儿子自然是不会太差,心计行事间也是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本王问的是今日这事。你这般左顾而言他,可是有意替谁遮掩着什么?” 优美如湖的星眸夹着笑意看了过来,又带了几分审视的意味。 鲁文清眉心一跳,沉声回道:“王爷心如明镜,恐怕是比下官知晓的还要更多。” 你也又何须来这一诈。 鲁文清的话让楚啇大笑一声,“鲁文清啊鲁文清,你可知本王最喜欢你什么吗。” 鲁文清俊眉一挑。 “太直接!” “……” “鲁家,要小心了。” 楚啇忽转了声出言提醒。 鲁文清迎着楚啇的视线过来,眼中全是坚定,“既然随了王爷,下官就不会后悔。” “鲁文清,那日你令老妇火烧春锦,你……”楚啇话到口中又放了回去,“罢了,本王站得有些累了。” 说着转身要下楼。 鲁文清忙恭道。 楚啇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相送。 他们暗里往来,本就冒险,再往外送,碰上人就不妙了。 鲁文清站在原地,未动。 只是这双黑如夜的眸子,暗潮涌动。 那中年妇人,是楚啇安排的人! 鲁文清心中微骇,有些不安定。 楚啇……为何这么做! * 侯府。 母女刚回府就被叫去静心居。 娄氏犀利的眸光落在顾氏的身上,看那样子是怕顾氏又在屠家那边给慕家添惹什么麻烦,摆出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样子。 顾氏也习惯了娄氏这副嘴脸,当下就三言两语的将去屠家的始末交代清楚了。 听完后,娄氏有些意外也有些安心。 “屠家倒是讲理的,屠氏的事也确实是不对,但也是在屠家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来的,你也莫再想着报复屠家给慕家添祸。” 话里话外都在警示顾氏。 顾氏冷着心道:“没人寻儿媳的麻烦,儿媳自是不会寻他人的麻烦,屠家既然已经低头认了错,我也不好寻屠家的不是。为了慕家,儿媳就是受点委屈也没什么。” 娄氏听完这话就不太高兴了,敢情你还想在背后里找屠家麻烦呢。 不与顾氏纠缠这事,娄氏一副想起什么事的样子,缓声道:“鲁氏回府也有好几日了,鲁家那边什么情况,你派个人过去看看。” 顾氏一愣。 大房的事,怎么就让自己去做了? 娄氏好似瞧出顾氏的想法,继续道:“大房现在没了嫡妻,这妾室又跑回娘家,我也是有心无力管这些事,总不能再给大房里纳一房正室吧。我想来想去,还是由你去做合适些。” 顾氏不禁觉得好笑,这种事怎么就她做起来合适了? 依她看,最不合适管大房事的人是自己吧。 也不知这老狐狸打的是什么主意。 鲁氏为什么带着慕湘澜回鲁家,娄氏会不知道? 见娄氏也是装模作样的,顾氏敷衍的应下,回头派个人去鲁家走一趟就是。 人回不回来,可就不是她顾氏能左右得住的。 连嬷嬷这时候进来,身边跟着慕秉恒,说午膳好了,正请老夫人过去用膳。 娄氏也不留母女俩。 为了等这结果,她推了时辰用膳。 乖孙已经饿得受不住了,娄氏也就迫不及待的挥手让人赶紧将重新热过的膳食端上来。 慕秉恒在顾氏母女身上剜了一眼,讨好的跟娄氏有说有笑的出去了。 顾氏带着女儿回院,腹中正空空,也叫人准备膳食,母女二人就在静心居用了膳。 大咀大嚼的用过午膳,慕秉恒就匆匆摆手,从静心居里跑了出去。 娄氏在后面担心的道了句小心点,无奈的摇摇头,“这孩子就是有些跳脱了!” 连嬷嬷笑道:“十少爷少年心性,活泼些也是无伤大雅的。” 娄氏也是连连点头,孙儿如何都是好的。 慕惊鸿从雅芳居出来,就看到站在小池边等着自己的慕秉恒。 慕秉恒冷冷盯着慕惊鸿,眼中怨恨毫不掩饰,“别以为你们到外公家里就能避祸了,我总会寻着机会取你们母女性命。” 这样威胁的话从慕秉恒的嘴里已不知听说过多少遍了,慕惊鸿也不甚在意,应他劫的人,不是自己。 他身上发生的事,皆与自己无关。 见慕惊鸿不说话,慕秉恒更是嘲笑出声,“不过是个说话不利索的小贱人,也敢嚣张。” 慕惊鸿觉得有些惊奇,这话说得,好似现在嚣张的人不是他般。 慕惊鸿连句话也没说,转身就回院去。 慕秉恒拿起地面的石子就朝慕惊鸿身后打去,只是力道有限,落在后脚跟之后,连她的衣裳也没碰着。 “小姐,他……” 碧钰和碧萝看不下去,怒而回头要喝骂几句慕秉恒。 慕惊鸿玉手一抬,示意二人不必理会一个孩子的恶言恶语,终归是有他的应劫。 知晓一个人的生死,有时候也是无奈。 看慕惊鸿压根就不理会自己,好几次没寻到机会的慕秉恒咬牙切齿,扭身就跑了出去,身后小厮急忙跟随。 “小姐,十少爷近来一直在找机会寻您的麻烦,也不知道背地里在做些什么损害小姐的事呢。” 看到慕惊鸿无动于衷,两个丫鬟就急了。 “无妨。” “可十少爷每回瞧您的眼神都充满了怨恨,怕是没这么容易罢休。” “掀不起风浪。” 慕惊鸿仍然对此事不上心,她心里想着的是屠家的事。 那天晚上掳走自己,若真的是屠家的手笔,也未免太过胆大了。 皇城根下,天子眼皮底下行事,她若只是普通人家的嫡女也就罢,但扯到了顾家和慕家,这事就有不同了。 自己若真的被送去不知名的地方,顾氏不见了女儿,必然会请顾家出手。 那时候一查,总会查到一些蛛丝马迹。 慕惊鸿又想到了楚啇。 那晚上也是有些巧了,他事后,就没有查过这些人的出路? 或许自己能从楚啇那里得知点什么,下一步棋,也好知如何走。 晚上,慕德元就去见了顾氏,也不知说了什么,第二天慕德元就亲自派了人到鲁家走了一趟,倒省得顾氏去做那麻烦事。 这事又叫娄氏知道了去,不免又在背后恼了顾氏。 慕秉恒知道慕德元亲自派人去了鲁家,恨得牙痒痒。 将人请了回来,可不就是给了承诺。 嫡妻之位,绝不能被鲁氏给夺了去。 想到自己的身份又要转变的可能,慕秉恒有些发急。 心智再如何成熟,在某些方面还是很易冲动。 屠家现在又放着他不管,也是让他有些孤立无援。 其实屠家不是不管,而是不能管。 这是侯府的嫡次子,他们屠家来管又让人怎么说他们屠家? 再者,想管也是管不到位。 慕惊鸿今日不去闺学,正捧着书,继续坐在屋里给丫鬟们教学下棋。 闻得这事,就扯了抹微笑。 “小姐,鲁氏要是真被抬了正室,这大房怕是要有好戏瞧了!” 碧钰压着声,兴灾乐祸道。 慕惊鸿道:“总要有个,正位主持的。” 大房总不能空着正室的位置的,以后出外行事,怕也是很不方便。 难道让慕南风的妻子李氏主持大房的事务? 依娄氏对李氏的不喜,也是不切实际的。 鲁氏虽然无儿,却还有个女儿。 慕德元既然叫人走一趟鲁家,肯定会商量出个章程来。 “我们就等着看大房那边如何解决这事。”碧萝倒了杯茶,接了碧钰那句话。 慕惊鸿没阻止二人,就更有些肆无忌惮的说起了大房那事,又提了慕南风一句。 也不知道这一次,做为嫡子的慕南风又是如何反应的。 慕惊鸿听着丫鬟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说着,仍是一言不发。 当夜,鲁氏和慕湘澜坐着慕德元派去的马车回府。 听说刚踏入正院就被慕秉恒砸了石头,大骂她无耻,又骂她出府寻情郎等污秽不堪的话,气得鲁氏当场就发作了。 慕德元站在妾室和儿子面前,也是发了好大一通怒火。 娄氏闻讯赶过去,这一下可把鲁氏给委屈极了。 娄氏向来偏着孙子,岂会给鲁氏好脸色。 听说娄氏还顺着慕秉恒的话说了几句鲁氏,气得鲁氏冒了烟,却不能拿慕秉恒如何。 正用晚膳的慕惊鸿又听了一耳朵大房的趣事,大房那边传过来的动静这么大,她岂能没听见。 大房的事让他们去闹,二房这里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大房接下来的糟心事可不少,有慕秉恒从中捣乱,鲁氏回府后也是不好过。 还因此连累了慕湘澜。 从上闺学时,慕惊鸿就瞧得出来,这几天鲁氏母女都不好过。 慕长欢还时不时的在背后嘲讽一句,慕惊鸿对这个妹妹越发没有什么好感。 日子如此平平静静过了好些天,慕惊鸿除了跟顾氏学习看账外,还有在背后捣鼓着自己的计划。 对于大房这些天发生的事,仿佛未听闻般。 这日,宫中传来了消息。 顾氏带着慕惊鸿正要出府,忽见慕南风从前面廊道匆匆而过。 慕南风朝顾氏一揖,正要走,忽又转身过来,目中有几分凝重之色,“婶婶可知大皇子受妃子所害之事?” “什么?” 这一惊可惊得不小。 看顾氏这反应,慕南风就知道她不知晓此事。 于是就将宫里发生的那事说了出来。 有位妃子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竟然在看皇子期间,欲图谋害皇子性命,被皇后身边的人当场抓住了,此时这事正压在后宫没传出来。 毕竟这谋害皇子的事是大事,又是新晋的妃子,牵扯的可不是一点小事而已。 慕南风将话说明,转身出府。 顾氏沉着脸,对慕惊鸿道:“今日就别出府了,想着法子先入宫一趟。” “母亲,此时入宫,不妥。” 慕惊鸿将她拦住。 顾氏也是急得有些糊涂了,听女儿这话就长长的一叹,“皇后娘娘自打怀了孕以来就是一波三折,上回是小江氏借你之手毒害,现在也不知是谁要对皇后娘娘不利。” 慕惊鸿眼神闪烁,心中冷意泛动。 这事未免太突兀了。 是楚禹的谋算还是他人的算计? 若是楚禹,她完全相信他会拿自己的孩子做出那种事。 帝王的无情,他可是做得很是彻底! 此事虽然瞒得严实,却还是有人传出了宫。 不过是当天,皇帝就雷霆震怒,将那妃子打入冷宫,祸及了家人。 很不巧的。 那官家与杨氏娘家曾是世交! 杨氏,是顾太尉的正妻,明眼人一下就看出来了,是皇帝的手段! 一时间,人人自危! 一点一点的斩断顾太尉的羽翼,楚禹显得有些迫不及待的狠手段叫人发寒。 慕惊鸿捏着手里棋子,落入棋盘。 嘴唇冷勾。 接下来,他又打算做什么。 顾太尉羽毛已丰,此时如此迅猛折断,只怕是要被反噬。 慕惊鸿现在很期待顾太尉的动作! 中午,慕惊鸿跟着顾氏去了顾家。 入门就直奔杨氏的住处。 杨氏白着脸坐在屋内,看跪了一地的下人,又看到地面的狼藉,顾氏忙挥挥手让屋里的人都出去了。 “大嫂,到底是怎么回事?宫里传出来的话可都是真的?” 杨氏白着脸点头,有些委屈道:“老爷还朝我这边发了好大一通火,这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 “大哥怕也是气急了才说了重话,大嫂莫要放在心上,到是大皇子如何了?这才是大嫂应当关心的。” “大皇子好着呢……”杨氏泪眼闪烁,并没有将具体的事发说了出来。 慕惊鸿无声退出了这院子,朝着外面走动走动。 二人在屋里说着话,慕惊鸿一个小辈在旁边听着也不合适。 见她出来就有顾府的丫鬟连忙引着她到府里的院子里走动。 刚走出月门,来到了前院的假山池处,看到一身威严的顾太尉摆手打发手下去办差事,回身看到从月门出来的慕惊鸿,挥退身边等着下令的人,朝她招了招手。 慕惊鸿掩着眼底的神色,走了过去。 第124章:谋她婚事(3更) 顾太尉身量高大,面容沉肃,一双眼眸锐利无比。 与人对视时,若有若无的气势压得人喘不着气。 面对这样威严极高的太尉大人,慕惊鸿却一点打憷的感觉也无,或许,曾经的她也是高高在上,又或者,她本就心静对世间事物并无所惧。 顾太尉正拿眼打量着自己的外甥女,看到她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不禁又想起了在上回见她时也是这般。 心思转动,又想到那天方杀阵以及近日来所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眉头皱了皱眉,又松展。 “你母亲在舅母那里了?” “是。” “宫里的事,让你母亲也别多管,好好过着日子。屠家的事,舅舅也听说了,不会让不该发生的事发生在你们母女身上。” 这话是安她的心。 慕惊鸿忙道:“谢谢舅舅。” “你这身子也该好好养一养了,前几日慕侯爷跟我提起你的婚事,是你舅母娘家人……舅舅替你瞧过了,是个不错的。你这身子,也得好好养一养了。” 慕惊鸿心中微震,慕德元在背后操作了自己的婚事? 这事,为何没听到一点风声? 慕德元私下里跟顾太尉说起自己的事,是有意再与顾府亲近一步了。 慕惊鸿讶道:“这事,大伯父,何时操持的?” 拿自己的婚事出去当筹码,慕德元到是想得美。 顾太尉难得的笑了,“舅舅初时猜着你喜欢花家那小子,可你在凤仪宫的话,又觉得不是这么个回事。舅舅瞧你母亲为了你的事奔波,心有不忍,私下里跟慕侯爷多提了你的事。” 慕惊鸿狐疑的看着他,猜着顾太尉的想法。 既然他向自己提起,可能已经私下里跟慕德元做了什么交易。 心中起了警惕,慕惊鸿羞涩着低下脑袋,“婚姻大事,本该由父母之命,但,母亲已答应了我,让我,寻着心仪的,再嫁。” 顾太尉看她这般模样,一阵大笑。 “这事舅舅可作不得主。” 顾太尉这话让慕惊鸿宽心了些,言下之意是说他不会干预她的婚事。 若顾太尉真的说了话,顾氏肯定是要点头的。 自己在这年纪上,也正好不过! 慕惊鸿有些无奈,自己想好好做事,偏被婚事给难着了。 上世自己还有诸多理由,家人也不能勉强了自己,她能做主的事,也不仅仅是自个的婚事,就是族中姐妹的婚事都可以掺和一二。 现在反过来了,好有些不适应。 顾太尉同她说了几句话,就让人将她原路送了回去。 回到杨氏的院子,她们已经说完了话。 看顾氏的样子,显然是谈了许多。 出府,慕惊鸿就问起了宫里的事。 顾氏道:“这事也不是我们该管的……” 慕惊鸿没打算往下深问,想起方才在前面顾太尉的话,道:“方才在前院,碰上,舅舅了。舅舅说,大伯父,私下给我,寻了门亲事。” 顾氏的心因这话猛地一震,脸刷地往下沉,“可有提了谁家的儿郎?” 慕德元在婚事上有多么不靠谱,看他自己本身就知道了。 若是他在背后操控她女儿的婚事,是要将她女儿害了啊。 正是想到了这层,顾氏脸由白转青,眼中隐隐有怒火溢开! 第125章:盯着大房(4更) “说是舅母,娘家,人。” 慕惊鸿见顾氏如此反应激烈,知道她不会将自己的婚事交给了顾太尉这边,心微松。 顾氏又是一愣。 “你舅舅如何说的?” 顾氏实在觉得惊讶,大哥居然会在女儿的面前提及这样的话,是不是表示大哥有别的想法? 想到自家大哥谋求的,不由皱眉。 倒不是说杨氏娘家那边的人不好,是女儿的幸福比其他更重要,她的女儿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联姻。 她只想自个的女儿能平平凡凡的过完此生,不需要沾染那些阴谋诡计。 她是这样的想法,但她大哥那边也不得不想一想。 看顾氏一脸纠结,慕惊鸿就挑了挑眉。 “舅舅说,这事由母亲,做主。” “你的婚事,母亲自当会做主,”话是这样说,可慕惊鸿瞧着顾氏还是有些犹豫了。 黑眸眯了眯,顾氏莫不是还要回头去询问顾太尉的意思? 若真的在背后操纵自己的婚事,实在有些危险。 慕惊鸿不想被自己的婚事影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打消了慕德元和顾太尉那些不成熟的想法。 顾太尉那里还好解决,只是顾氏这里若是真的顾及顾家,拿自己的婚姻做交易,那可就麻烦了。 慕惊鸿一路沉默回院,想到慕德元这时候还能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婚事上,冷然一笑。 既然这般空闲,那她就让他没了这心思。 “碧钰,”进了屋,慕惊鸿就将人叫到跟前吩咐,“大房那边,动向,你这几日,好好盯着。” 碧钰双目一亮,“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好好盯着,不放过一丁一点。” 慕惊鸿点头。 碧钰接下来都在专心盯着大房那边发生的每件事,回来一一汇报到慕惊鸿这里。 慕惊鸿听完后好几次也没表示,打发碧钰继续盯着去了。 慕长欢晚间进了张氏的屋,提道:“最近七姐姐身边的丫鬟常跑大房那边盯着,也不知是想要做些什么。” 张氏剥着个果皮,闻言警告道:“不管她想要做什么,你都别掺和,没得又像你姐姐那样玩不过人家。” 慕长欢有些不服气,但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听说宫里又出事了。” 张氏霍地盯着女儿,吓得慕长欢往后退了两步。 “宫里发生什么事,你一个姑娘家瞎打听什么?到底是谁给你说这些话的?不知道祸从口出?” 一连几下的质问,让慕长欢委屈得红了眼眶,“母亲,女儿只是偶然听外面的人说起,未曾细细打听这些东西。” “以后这些话,好好收在心里,”张氏看着女儿,又是一阵的摇头叹息:“家里发生的这些事,你也别掺和,让他们自个去斗,我们坐在这里,看着就是。别跑出去,沾了自个一身腥。” 自从慕沅嘉嫁了出去后,张氏行事越发的低调了。 事事都避着大房那边和顾氏,只管缩在自己的院子里过着小日子。 慕长欢却是看不懂张氏了,之前一直什么都想要掺和一脚,现在反倒是缩着不出门了,就好像是败了不敢往人前晃悠,好生憋屈。 “那结巴坏了姐姐嫁入花家的好事,您就不觉得憋屈吗?” “啪。” 张氏一拍桌子,厉色看着她,“你还想着这事。” “我……” “你这些日子给我安分些,别学你姐姐,”张氏沉着转身吩咐旁边的丫鬟,一定要看着慕长欢,免得她乱来。 慕长欢委屈极了,心里又不禁恨了慕惊鸿几分。 第126章:啇王求娶(1更) 天将将明亮,院里小快步走进名青衫丫鬟,很快就进了正屋打起了内室的帘子,小声轻唤,“小姐,天明了。” 轻浅的呼唤,床榻上的人立时就睁开了眼,那双墨一样黑亮的眼看向床边的青衫丫鬟。 碧钰急忙垂眸,声音更轻,“天方亮,侯爷那里就动身了,不着官服,似是去做了其他。” 榻上的人慢慢坐了起来,墨色的秀发迤了半边床榻,在幽暗的空间里闪着幽幽光芒,有些骇人的惊美! “派人,跟着了?” 话语磕巴。 “派人跟上去了,只是奴婢怕半路跟丢,特地给小姐说一声。” 榻上的人将身子一挪就要下来,碧钰马上弓身过去,平抬双手扶人下来穿好鞋,转身朝门外打了个声,很快就有人进来掌灯穿衣端洗漱用具。 整个过程很快,慕惊鸿迈出房门,又是一通吩咐,“再派人,跟后。” “是!” 碧钰又忙退了出去做安排。 虽不知他们小姐为何突然安排人去跟踪侯爷的行迹,却知道一定是有小姐的理由。 不多会,碧钰又匆匆进门,对用早膳的慕惊鸿道:“侯爷在外边碰上了上朝的太尉大人,二人似乎相谈甚欢,一道入了宫。” 慕惊鸿皱眉。 慕德元未着朝服,却在半道碰上了顾太尉一起入宫,这话怎么听着那般奇怪。 “最近朝中人心惶惶,连外面的百姓都不敢轻易出门了,鲁家封杀的人实在太多了,大家都自危不及。小姐令我等盯着大房,可是有什么其他打算。” 碧萝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试问。 慕惊鸿看着二人一眼,在碧萝有些战战兢兢下开口:“是大伯有意,管,我的婚事。” “什么!” 二人皆是一惊。 看她们这模样也是惊愣,慕惊鸿笑了笑。 碧萝白着脸急道:“这可如何使得!” 那天在顾府,两个丫鬟站得远没听见顾太尉与慕惊鸿的对话,后在马车里也只有她跟顾氏,旁人也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 慕德元自个的后院尚且乱七八糟,怎么能给他们小姐管婚事,这不是乱来吗! “大伯父,是,这个家的,当家主人,有何使不得,再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古如此……我又怎能,例外。” “可小姐您不一样!”碧钰也是急了,嘴边的话脱口而出。 “既然到了,宫中,将人撤回,免得碰上,”慕惊鸿道。 慕惊鸿一副淡然自若的样子,更叫人心急。 可眼下也急不来,还不知道侯爷的打算。 他们夫人那一关总是要过的,好在,他们夫人对小姐没有强求。 如若这事真的要侯爷插手,他们小姐倒不如嫁入花家更好上千万倍。 花家那个温馨的家庭,在京都中一向出了名的,他们小姐嫁了过去,日子也会是万般的好! 慕惊鸿并不知,花家在自个身边的人心中,是她最好的选择。 到静心居晨昏定省时,慕惊鸿见顾氏神色间有些恍然,心微微一沉。 难不成,顾氏心中已有了主意? 闺学回屋,陈嬷嬷就过来了。 “小姐,夫人让您过去一趟,有些话同您说。” 慕惊鸿心中道,果然来了。 迈进雅芳居,顾氏正好从椅子起身拿东西,看到她打开一个锦盒,露出里边金光耀眼的首饰。 看样子,已是有些年份了。 “来了。” “母亲,是有何……” “先坐,”顾氏轻易的就打断了她的话。 慕惊鸿知道自己开口必然争不过顾氏,就坐着等她的下文。 “昨儿我又走了一趟顾府,跟你舅母说了好些话,又派人到杨家那边打听过了,是个俊儿郎,饱读诗书,虽不是如何出色,但为人极端正温和。” 慕惊鸿有些傻愣愣的看着顾氏。 她果然点头了。 还是背着自己去做,这么一来,定是在背后同顾太尉商议过了。 杨家不在京都,距离两个洲府之外的地方,路迢迢,自己若真的嫁了出去,哪还有机会再回到京都做事。 “母亲知道你心里不想着这些,可到底是你舅舅开的口,又亲自替你把了关。与扬家亲上加亲,往后走动更为便利,母亲瞧着人不错,想着先给你二人订亲,待来年完婚。” “母亲……”慕惊鸿刚要开口,又被顾氏打断。 “你不用担心,母亲还会再给探得清清楚楚,定替你安排好往后的路,你能顺顺利利,母亲才真正的高兴!那些虚无的财富,权力,你也不必看得太重。有你舅舅一家在,以后想要的,你都不会缺。” 慕惊鸿神色掩了掩,自心底长叹。 也不知慕德元和顾太尉说了什么,竟能劝得了顾氏,还是这么的轻易。 之前顾氏的坚持,现下却瓦解得一点也不剩。 慕惊鸿抬着深幽如墨的眼眸,看着为自己着想的顾氏。 顾氏为了这个女儿也确实是费尽了心思,但因局势原因,又不得不让她妥协了一些。 那杨家郎必然也是好的,不然也不能让顾氏为女儿千挑万选的情况下,还能点头这种事。 “母亲,且听我,说……” 怕顾氏再快言打断自己这结巴,慕惊鸿按了按她的手,那一瞬间的沉稳让顾氏有点愣怔。 等顾氏安静下来听自己说话,慕惊鸿才慢声开口:“我不嫁杨家,不嫁任何,人……此生就陪在,母亲的,身边。” “又说什么傻话,”听她又是这般说辞,顾氏就急了。 慕惊鸿眼神安静的看着顾氏,正要吐出更有力的威胁之言,就见府里的管事抹着冷汗,白着脸走了进来。 顾氏一惊。 章管事向来沉稳,突然这般神色匆匆不顾礼节,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慕惊鸿跟着顾氏起身迎上进门来的章管事。 章管事匆匆行礼,神色又急又难看,“二夫人,是,是啇王!” 顾氏一愣,平着声问:“啇王入府来了?” “是……”因跑得急,章管事气没喘匀了,“老夫人已经在花厅了,人已经出去请侯爷,回府了。” 慕惊鸿皱眉。 楚啇跑来侯府做什么? 还搞得这人心惶惶的。 侯府也确实是该惶惶,他就是什么也不做,大咧咧的跑进侯府也能让侯府脱层皮。 与此同时,花府内,王氏正笑眯眯的跟老夫人庄氏和几个妾室点着单子,上面全是下婚聘前的礼单。 庄氏瞧好了,又转交回去,“这侯府到底不是一般世家,花家拿出这些东西,也是对侯府的看重了。” 听这话,是满意王氏准备的东西了。 几个妾室脸上全是笑,一边道喜一边商议着下面由谁陪着过府才好。 花府这儿一片其乐融融的商议着要将花谢影叫回来,然后再一块儿过去拜见未来亲家。 一致点了头同意,王氏就派了小厮出门去寻。 花谢影正在外视察,并不知王氏已经准备好今日上侯府提亲之事,当小厮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在城外的河岸边查私盐。 捉到了人,将出河道的船只也截下交给了户部那边,自己才过来见人。 “大少爷,夫人让您换身衣裳,快些回府!” 花谢影微眯着笑眸看一脸喜色的小厮,道:“瞧你这小模样,莫不是家里有喜事了?” “可不是……”小厮想起夫人的交代,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催促着花谢影。 花谢影回头跟身后的人交代一句就随着小厮打道回府。 这一路奔跑,小厮也是不见喊一声累,花谢影不由摸着下巴在想府里近来的喜事,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他这位好母亲,到是将他瞒得紧。 都准备好了,才匆匆领着自己回府。 花谢影想通了小厮来的目的,靠在马车内,通过小窗望向外面的青天。 今日的天儿晴朗,也正适合办喜事! 勾了勾笑容,将视线收了回来。 他倒是有些期待看到慕惊鸿的反应了。 而此时的侯府。 雅芳居里突然静得针落可闻,连气息都止了那么一下。 “你,你说什么?!” 顾氏吓傻了! 不仅是顾氏,就是慕惊鸿也是傻了眼。 她想过楚啇可能很记仇,跑到侯府来寻她的不痛快,可没想到他会做得这么直接,这么震人心! 顾氏一张脸由白转青,再由青转红,最后都紫了! 屋里其他人,也都愕然震惊,没了反应。 章管事又抹了一把冷汗,几乎是哭着复说那话,“啇王驾了好些车礼堵在了侯府门口,给侯府下聘,求娶七小姐!” “……” 慕惊鸿眉心一跳一跳的,某个角度上看着,还有那么几分滑稽的喜感。 想笑想骂。 慕惊鸿也不知自己这是被气狠了还是觉得荒唐…… “夫人!” 顾氏眼前一黑,脚下一软。 雅芳居的下人们及时反应过来,但还是慕惊鸿眼明手快的先扶住了要晕过去的顾氏。 “母亲。” 不过短瞬间,慕惊鸿已经恢复了冷静。 很平静的看着顾氏。 “不,不行……要阻止他……”顾氏抖着嗓子,声不成句。 “二夫人,那是啇王!”章管事哭丧着脸提醒。 顾氏又是两眼一闭,险些又晕了过去。 下人们此时已不知如何表达自个的震惊和恐惧了! 是的,是恐惧! 虽然啇王长得倾国倾城,天下无双,可这仅是长相啊。 他敏感的身份,就是个祸害! 是要人命的! 不仅要一条命,是要全族的命! 试问,已经二十二的啇王为何一直没有娶妃? 那是因为皇帝的忌惮啊! 是个傻子都知道,这种人绝对是不能嫁,除非那女方家中无权无势,并非世家女。 可普通的女子,又怎么能配得上皇亲国戚! 于是也就这么一直单着。 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惊喜”砸到他们侯府头上了。 还是这般不声不响的! 没有任何预兆! 慕惊鸿叹道:“先到花厅,祖母他们,在等着。” 安静的雅芳居,也终于是没有人阻止了慕惊鸿开口。 慕惊鸿的话惊醒了顾氏,急声吩咐:“快,去请太尉……” “母亲。” 慕惊鸿沉声提醒。 就是顾太尉来了又如何?就是楚禹,恐怕也得冷着脸替楚啇做主吧。 楚啇好不容易主动下聘求娶,你身为帝王,啇王的兄长,总不能拦着他娶妻吧。 再说,以慕惊鸿这样的身份,足够配得上堂堂啇王了! 顾氏也是一下子想到了这一层,脸色除了发苦外有的更多是害怕。 一下子握紧了慕惊鸿的手,顾氏白着脸,哑声道:“母亲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绝对不会。” 她的女儿不能嫁啇王。 嫁过去,比嫁任何一人都要绝望! 没有路可走! 她的女儿嫁到啇王府就是往火坑里跳,无论如何都得阻止这场令人恐惧的婚事! “先去花厅。” 慕惊鸿再道。 顾氏深吸了口气,努力的整理自己失控的情绪,这才青着脸带人匆匆赶往花厅。 整个侯府的人都挤在了花厅,这儿也是静得针落可闻。 他们过来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空气里,特别的清晰可闻! 娄氏让着位,没敢与那美得惊天地泣鬼神的男人平坐,二人都平站着。 屋里的压抑气氛,并没有掩盖他半分的神彩,相反,是他的到来,将这花厅添了一份飘渺生辉的美好! 面对这样的沉寂压抑的气氛,他浑不在意的站在那里扬着肆魅的微笑,令这府中男女脸红气喘。 顾氏一进来,看到笑如花的男人,狠厉的话,猛然被噎了回去。 挤着苍白的笑,话都说不出来。 慕惊鸿感受到这诡异的气氛,颇为头疼。 “臣妇,拜见,啇,啇王殿下……” 顾氏也不知是气得磕巴了,还是因为心底的恐惧,亦或是因为眼前这美男子的美貌。 楚啇含笑上前,恭敬的对着未来岳母行大礼。 这一礼可把顾氏吓傻了! “慕二夫人!” 他一开口,破开了这沉寂如水的气息。 顾氏被人半扶着,愣愣看着楚啇,一言也发不出来。 “咳!” 娄氏黑着脸清咳。 众人猛地回魂,眼神古怪,惊恐或爱慕的盯着立在中央的高大俊美男人。 “啇王殿下这是?” “我仰慕慕七小姐许久,今日安奈不住,特地过府求娶!这是婚书!” 说着,楚啇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灿灿的婚书越过顾氏,递给了站在一边的慕惊鸿。 气息因他这话,这个动作为之一凝。 慕惊鸿从他修长又节骨分明的大手缓缓抬起幽眸,平静无澜的视线落在他笑意满满的俊容上,然后探入他深如渊的眼底,什么也没有看到。 慕惊鸿看着这婚书,迟迟未接。 楚啇笑着保持这个递交的动作。 顾氏压着惊惧道:“啇王殿下,这事太突然,我们侯府还未做好准备,这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楚啇一声不响的干了这种事,是要害死人啊。 要害死她的女儿啊。 顾氏脸上的惨白再也藏不住,抖着苍白的唇,说不出后面的话。 如果是别人,侯府哪会如此憋屈说不出半个拒绝的字来。 娄氏也是紧张不已,不仅仅是顾氏害怕,侯府上下,没有一个想让今天这种事发生,慕惊鸿就是嫁入花家也不能入啇王府。 “阿鸿。” “……” 这一声“阿鸿”叫得慕惊鸿鸡皮疙瘩都飞快冒了出来。 楚啇根本就不去理会顾氏说了什么话,他幽幽深深的目光一直锁着慕惊鸿,让她当堂接下婚书。 没有人能阻止。 也不敢阻止! 他们侯府,完了! 慕惊鸿从楚啇的眼中,仿佛看到了满满的“报复”,眼看着眼前人,心绪却极快的飞转。 当听到楚啇驾着数车聘礼上门求娶时,她只有傻了眼,却未有任何的恐惧,也没有过多的震惊。 她的心,平静得极快。 仿佛她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件事发生。 但她自己知晓,她没有料想过,也没有给自己卜算过。 望着绝世无双的男人,慕惊鸿忽想起数年前自己给他占过的卜卦。 在他的身上,什么也看不见。 她那时百思不得其解,那些年,她也是一直在等与楚啇有更多交集的时期,可直到她死,也未曾有过几回。 她猜测着是他们两人是敌对关系,做着万全准备。 今日,她似乎有那么一下明白了过来。 她与他,竟是这般的相关。 不是敌,不深爱,更不是朋友…… 他们的关系,在他带着聘礼踏进侯府时,已经扭成了一团! 复杂不明! 楚啇没能从小结巴的眼里看到惊慌之类的情绪,她的眼,静如枯井,一点点的深陷不见底。 太平静了! 好似早料到他这么个举动,一点惊吓也无。 又好似,他们早已做过许多回这样的事。 她的平静,让楚啇平生来,第一回有挫败的感觉。 小结巴的眼神……有些神似某个人。 楚啇慢慢地敛起了俊脸的笑,手中的姿势一直未变。 空气沉凝,呼吸间都不自觉的屏住了。 偷偷在后面看戏的慕长欢和慕湘澜,在看到那俊美无俦的男子时,脸红心跳,呼吸急促,神魂随着这一眼偷看,飞散九天,今夕不知何夕。 * 景阳门。 慕德元白着脸,扶着官帽,跟得了失魂症般跌跌撞撞出宫。 侯府的人连忙回头扶着跑。 好容易到了马车停靠处,慕德元几乎是用吼的吩咐车夫驾快些,恨不得马上就飞回府里阻止那场可怕的婚事。 “侯爷,您的鞋子!” 马车外的人拿着慕德元甩掉的鞋子跑。 慕德元六神无主,哪里还管他什么鞋子。 侯府的马车,一路狂奔在街道上,那赶死的样子,可差点把街上的人给吓死。 远远驾着车过去的花谢影突然掀开了帘子,正好看到侯府的下人捧着个臭鞋子在马车后面跑,那狼狈样,像是出了什么大事。 “去,将那人拦下,问问。” 想到自家里已经准备的事,花谢影碰到了这情况,还是要探清楚这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免得今日过府碰上侯府刚好发生的不好事。 “是!” 身边手下马上过去将人拖了过来,那被拖过来的小厮惊魂未定的看到花谢影,要吐出来的话立即一收,“小的见过小花大人!” “这怎么回事?”花谢影指了指跑远的马车,“侯府发生什么事了?” 那么大的事,小厮想着很快就要传遍了整个京都城,哭丧着脸急声道:“是啇王殿下驾着数车聘礼到府上求娶七小姐,我家侯爷正往府中赶回呢,小花大人要是没有别的事,还请放开小的!” 轰隆隆! 花谢影当场傻愣住了。 小厮跑了后,马车周围都能闻得到一股低沉诡异的气息。 花家的小厮也是傻了眼! 这,这…… 到底是怎么回事? 啇王怎么会突然求娶慕七小姐!还是挑这样的日子! 小厮僵着脖子扭身过去看他家大少爷的神情。 只见花谢影眉头紧蹙,眼神要多怪异就有多怪异。 “大少爷,这,这怎么办啊!是啇王……”小厮都快哭出来了。 花谢影凝眉,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被凝重所取代。 微眯着眼朝慕府的方向看去,沉声开口:“先回府。” “可……” “回府。” 花谢影的脸色突然阴沉得要滴出墨来,冷声吩咐就将车帘子放下。 不敢怠慢,车夫驾着飞车往花家奔去。 而此时的花家正清点着礼单,还特地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给花谢影,等他一回府就马上书写婚书,向慕家表示更大的诚意。 万事具备,只欠花谢影这一纸婚书了。 “大少爷回来了!” 守着门的人看到进门的花谢影就狂奔回来,朝屋里一喊。 屋里的妇人们都相视而笑,王氏吩咐:“快把他叫到这边来!” “是!” 下人再次折返出去,正见花谢影一脸凝重的迈进门,喜笑连连的道:“大少爷,夫人请您提笔拟婚书,上侯府提亲下聘!” 花谢影的脸容再次沉了些,进门见王氏等人也是一脸喜色,苦声道:“母亲,不用准备了。这亲事,已成不了。” 所有人的笑容一收,王氏有些愣愣问:“怎,怎么了?” 花谢影嘴角的笑有些苦有些尴尬,“刚刚慕侯爷匆匆从宫中赶回府,意图制止啇王与慕七小姐的亲事。” “什么!” 屋里众人惊呼! 又骤然寂静无声,尴尬的气息在慢慢晕开……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幸运儿958】打赏的1个告白气球!么么哒~~~! 第127章:婚卦天夬(2更) “慕惊鸿。” 天籁之音又乍然而起,夹裹着丝丝冷意。 强硬迫感直取而下。 他身量极高,敛了笑,散着冷意的气势,极慑人。 有一种慕惊鸿再不接婚书,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得死光光的强烈感觉。 慕惊鸿慢慢的伸出手,从楚啇的手中接过婚书。 侯府的人,呼吸一窒。 楚啇俊冷的脸庞浮起一抹淡冷的笑,往前倾去,高大的身量几乎是要完全罩住她娇小的身子。 独有的气息扑面来。 慕惊鸿微微抬起平静如渊的眸子,与他星芒闪烁的黑眸对视。 只闻他声音轻轻,道:“合作不成,婚嫁可成!” 道完,后退,迫人黑眸正闪着幽芒,注视着她。 慕惊鸿嘴角微抽,这还真的是来报复自己。 一纸婚书,就将她一辈圈牢了,到了府中,如何拿捏还不是他楚啇说了算。 无感情的婚姻,会有多难过,慕惊鸿恐怕已预知得到。 也罢! 慕惊鸿眸中烟雾一散,更是清明亮人! “砰!” 大门外传来了极大的响动,却已惊不着花厅里的人了。 眼前这惊够大了。 慕惊鸿当着面展开婚书,沉目落定在上面几句上,嘴中轻慢的读出,“绸缪束薪,三星在天。绸缪束刍,三星在隅。绸缪束楚,三星在户。” 她的声音很轻也清,在这沉淀的气氛中,格外的悦耳动听,又似读着悠远深长的祭词…… 只读了婚书中寥寥几句,已费了好些时长。 慕德元狼狈的走进花厅,见到慕惊鸿手中的婚书,整个人往后一仰,险些当场就昏死了过去,身后有眼明手快的扶住了他。 “侯爷……” 这一声叫,并未打扰厅内的气氛。 慕惊鸿含笑合上婚书,“慕惊鸿,愿与王爷,共乘行舟。但,我料着,婚泽天夬,卦四十三,扬于王庭,孚号,有厉。夬,有筮遇此爻。婚卦天夬,凶吉难料,王爷,可承得住。” 第四十三卦中,夬卦,始吉终凶。 这是让他慎重再考虑两姓缔结,免得往后他后悔莫及。 楚啇听完,先是一愣,黑眸眯到了危险的位置,突然笑道:“不利即戎,利有攸往。” 这下就是慕惊鸿愣住了! 既而含笑面对此人,只是二人眼中,无情意,仿佛只有这“利”字。 然。 绕在二人间的气息,无利,只有弊,更有凶厉。 楚啇那一句回她,意为利有攸往,往前有利。 他倒是看得极开。 “慕侯爷。” 楚啇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落在后面面色煞白的慕德元身上。 慕德元一个激灵,赶紧过去,挤着比哭还难看的笑,“不知啇王殿下驾到,本侯……” “慕侯爷入府门可瞧见了?” “什么?” 慕德元一愣。 楚啇笑眯眯道,“本王这数车聘礼都是经过精细选的,连婚期也叫人看好了一并送到了府上,慕侯爷也知晓,本王年纪一大把了,对娶妻难免会有些急切,还望慕侯爷谅解本王今日莽撞之举。” 话落,慕府的主子们,差点没直接晕死在他的面前。 连日子都瞧好了? 再急也不能这么急啊! 简直就是…… 顾氏一口气上不来,往后一靠,眼前发黑。 这事可就真的没转圜余地了。 慕惊鸿意外的瞥着视线过去,楚啇勾人的眉眼处溢着凉凉的笑意。 看得慕德元心头一跳一跳的,结结巴巴的道:“啇王殿下,这,这……是不是,太焦急了……惊鸿的婚事……” “慕侯爷这是要本王再等几个年头?” “并非……此意,是……”慕德元急得说不完一整句话,急得额头上冷汗涔涔。 楚啇笑容温和,转过来对顾氏又是深深的一揖,承诺道:“请慕二夫人放心,您的女儿嫁入啇王府,本王定好生对待,不让她受委屈。” 你这话说得轻松,她入你啇王府就是个死! 顾氏连番试着扯动嘴角,愣是没法子,只能颤着声道:“啇王殿下,这事可否……再缓缓?惊鸿她才十四,臣妇还想将女儿留在身边一两年……” 楚啇嘴角的笑意更浓,更瘆人,“慕二夫人,本王的聘礼和婚书,以及日子都送到了府上,此时若是退了出去,对谁都不太好吧。” 顾氏猛地瞪大了眼,里面全是惊恐。 娄氏老脸也是一白,知道楚啇这是以性命相要。 这简直是势大压人! 他做了这般足的功夫,又亲自到府上提亲下聘,谁敢将他扫地出门! 不敢! 只能强压着心头的恐惧,点头答应。 “啇王殿下,本侯马上令人摆宴接待,您这一来也不能马上就回了……”慕德元强挤着笑,给楚啇做足了面。 本以为楚啇会拒绝,却听他说:“那就叨扰府上了。” “……” 一张张脸,瞬间扭曲。 半个时辰后。 侯府传膳宴请未来的姑爷,啇王! 席上,只有长辈及男丁。 慕南风早已在楚啇答应下来时就回到了,此时正坐在席间感受着压抑又诡异的气氛。 另一桌女眷上,只有老夫人和顾氏,还有一个鲁氏。 这一顿饭,吃进肚子里,无味又哽喉。 慕惊鸿拿着楚啇亲自书写的婚书坐在屋内,慕长欢和慕湘澜此时正满脸通红,心仍怦然跳动的站在屋边,时不时的拿眼瞅着里边的慕惊鸿。 “小姐……” 碧萝出声打破了这沉静又僵硬的气氛。 楚啇这一出,可把人的魂魄吓得四散,瞧瞧外边那数车的聘礼,更是吓人得紧。 楚啇就是让侯府拒绝不了,也不敢拒绝。 将这亲事定得又快又简又重。 说他简易,却偏偏聘礼重得没有一家能比得上,说礼轻,更不可能,他堂堂王爷,能亲自做到这份上,已经是莫大的面子。 想到前院摆宴,慕惊鸿想着侯府的人恐怕是咽不下喉咙的。 微眯着眼,更是想到了宫里的那位。 此时若得知侯府这番惊举,也不知会是什么个表情! 这局面,因楚啇的求娶,要有大动了! 慕惊鸿坐在这里,想法万千,唯独没有想过自己嫁了楚啇,以后二人如何相处。 她想的,全然是其他势力如何反应,局势如何变化。 第128章:尴尬收场(3更) 就在侯府的人强颜欢喜之时,花家的后院一片死寂沉沉,甚至还有一些尴尬的气息罩着。 老夫人庄氏先是开口打破,“先把这些收起来,留放着以往。” 尴尬又郁悴的王氏忙吩咐人将东西都收了起来,不过一下就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一丝喜庆感也收拾得一丝不剩。 屋里人随着这一静又是一阵阵的尴尬。 花谢影靠坐在圈椅,手执着一杯凉透的茶,微眯着眼望着门外,并不像是生气,也不像是遗憾的样子。 平静得有点怪。 王氏一众人都担忧的看着沉默的花谢影。 这事也是他们办得不妥,才害得大家尴尬。 也幸亏了花谢影在外面查私盐之事,否则他们花家提亲的队伍就直接和啇王府的在侯府门前撞上了,那个时候才叫做真正尴尬呢。 楚啇这一求娶,实在震惊了不少人。 谁会想到,八杆子打不着的两个人,竟然会有这等转变。 “祖母,母亲,各位姨娘,今日之事就当没发生,”花谢影起身笑着反过来安慰屋里的人,“京都之中才德兼备的闺秀不少,也不是只有一个慕惊鸿。再者,啇王与慕惊鸿的亲事能不能成,还得看陛下呢。” 嘴上是这般说,可花谢影却已然认定,此次求娶慕家嫡女,皇上势必会点头答应。 即使心里边有多么的不愿意。 “唉,也是你们二人有缘无份,以后娘再给寻一家更好的小姐!” 王氏心疼儿子。 花谢影笑笑,很是开明的道:“只要母亲瞧得上的,我这儿娶几房都是没有什么大问题。” “你啊,就会贫。” 王氏被儿子这模样逗得一乐。 “好了好了,都散了吧,”庄氏也是郁结又尴尬,赶紧将人打发了出去,又提醒一句,“这事,不要往外张扬了,我们花家还丢不起这个人。” 浓浓的警告声在厅内回响,听见这话的丫鬟婆子们都垂下脑袋。 花家自个闹了这么大笑话,捂着就是,自是不能往外传半点。 花谢影一揖礼:“祖母,母亲,我先入宫一趟。” “你去宫里头做什么?这事是皇家自个的事,你就别掺和了,难不成你还对这慕七小姐有放不下的?”王氏急了。 花谢影笑笑,道:“母亲,孩儿总得入宫汇报今日公事。” 王氏这才松了口气:“发生了啇王这事,宫里的气氛肯定是不顺,你在皇上面前,小心些说话,别乱惹事,也别掺和。” “就是孩儿想掺和也掺和不进,”花谢影退了出去,直奔皇宫。 马车刚驶入景阳门就看到好些人匆匆忙忙的跑动着,又随意的抓了个公公过来提问。 “小花大人!”脸色难看小公公看到是花谢影连忙执礼。 “宫里这动静又是为了那般?”虽然猜到了,还是问了句。 小公公抖着嗓子眼道:“是啇王向慕七小姐提亲的事,宫里这是有些措不及手……” 恐怕是皇上大发雷霆了吧。 花谢影笑了声,摆手让小公公离开,眼眸微眯,吩咐:“进去。” 他们皇上恐怕也是没料到啇王会玩这么一出吧,真是一出又一出啊,大典之事已经让皇上对啇王起了疑心,不,应当说起了杀心。 啇王却不知收敛,还闹出如此大的动静。 实在不应该! 第129章:尽心尽快(4更) “啪。” 进入御书房,花谢影就听见重重拍折子的声响,以及皇帝沉怒的声音。 撞刀口上的臣子被劈头盖脸的骂得里外不是人,偏偏还不敢吭一声,任由皇帝将怒火烧到自个的身上。 花谢影一进来,楚禹看到了,鹰眸眯得更危险。 “花谢影。” “臣在。” “私盐一事查得如何了。” 那声音隐着怒意。 几位旁站的大臣瞬间将同情的目光投了过去。 花谢影赶紧上前将自己查获的以及一些发现汇报,本来这种事就不归他管,现在皇帝既然问了,他也得面面具到的答了。 顾太尉站在前面,老神在在的。 实则这内心不知翻了几翻了,那威严的余芒不时的投向对面的花尚书令身上。 从刚才梁总管匆匆进来汇报后,僵硬的气氛又诡异的气氛好不容易打破,现在人人瞧着花尚书令的笑话。 因为有人看到花家的人在背后悄悄准备一些亲事所需的东西,也不知这是为谁准备的。 大多数人都猜到了,恐怕是慕家七小姐无疑了。 此时花谢影面无异色的进来汇报,大家又从花尚书令这里瞄了过来,想要瞧出点端倪来。 奈何,花谢影也是小滑头,什么也没表现出来。 就好似,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朝臣可不信刚从外面进来的花谢影会没有收到风声。 对于朝臣看戏的心理,花谢影多少能猜得一二。 只是这事,也算是有些遗憾。 他有那么一些时候,挺满意慕惊鸿的,但也并不是非她不可。 这些人想要看花家的笑话,就让他们看着就是。 被啇王截了道,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再者,他们花家可没有说要向慕府提亲。 * 慕府。 酒过三巡,吃好喝好的楚啇精精神神的站在门前给顾氏交日子簿,顾氏僵硬的伸手接过。 “这是本王特地选的几个好日子,最后选定还得由慕二夫人来。” “……啇王殿下真是上心了!” “自是要上心些,毕竟这是慕二夫人的宝贝女儿,本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楚啇笑得无懈可击,又舒心。 顾氏听得心里发堵,你知道这是我的宝贝女儿还来抢,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顾氏挤着笑。 慕德元连忙插嘴:“啇王殿下,本侯送您回府,这桩亲事……” “慕侯爷,本王希望能快些将心爱的人娶回府中!”所以你就尽心尽力更要尽快办了。 推拖之词被堵住,慕德元那笑都快要撑不住了。 “是是是!能嫁啇王殿下这样的人中龙凤,是惊鸿的福气,本侯同家人,一万个高兴!只是这婚事还是准备得充足些为好,免得太过怠慢了,对啇王殿下的声名也不太好……”如果可以,撤了这数车聘礼更好! 而这,仅是想想。 楚啇抱拳一揖,幽眸一抬,落在侯府的门内,眸光幽幽不知是何想法。 “本王明日再派人过府向慕二夫人要正式日子,希望慕二夫人能够在今日决定了下来。” 说完这句,就转身干脆的走了。 这哪里像是娶自个心爱女人的作派啊,分明是有所谋图。 慕家随着楚啇的离开,瞬间就变得阴气沉沉。 第130章:不是良妻(1更) 一纸婚书并没有给慕府带来喜庆,反而是一片的愁云惨雾。 一家之主慕德元阴郁着脸坐在堂中,与娄氏几人相对沉默,屋里的气氛越来越压抑,没有一人开口打破这种压抑到极致的安静。 “侯爷,老夫人,七小姐来了。” 门边传来的声响打破了沉寂。 慕德元沉着脸道:“让她进来。” 慕惊鸿进门给几位长辈屈礼,在慕德元示意下才端坐在座。 慕德元一双威严慑人的眼,直直盯着慕惊鸿。 慕惊鸿坦然而对。 瞧着也不像是有在背后和啇王私向授受的,那么,这其中又是出了什么问题? 慕德元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楚啇要娶慕惊鸿的理由,也不应该选择慕家,啇王到底是想干什么! “你此间可有对啇王殿下暗示着什么。” 慕德元不方便出声,娄氏以相斥逼问。 今天这出,他们可就真的很怀疑是不是慕惊鸿或是顾氏背后所为。 顾氏瞧娄氏这反应,哪还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当下冷脸替慕惊鸿说话:“母亲,惊鸿一直随着我出入,也不常在外走动,也就是除了入宫远远的碰上啇王殿下没法避开外,就无机会接触了。您这样质问她,可是怀疑惊鸿在背后坏自个的名声。” 娄氏被怼得老脸一寒,她也不过是才说一句,顾氏就噼里啪啦一大串的反驳回来了。 根本就没把她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别的顾氏不会说,但关乎女儿的,她肯定是不能忍的。 “我这也不是斥责她的意思,是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个怎么回事。啇王殿下也确实是皇亲国戚,可他除了空有一副美貌,到也不如那些普通世家公子。京都里都传遍了,他这个王爷整日没事在府里抚琴逗鸟,没做个正经事。皇上又对他提防着,就怕他哪天凭着一副皮囊惑乱都城。” 娄氏也实在不想将这些话说出来,瞧顾氏这般,也是实在忍不住。 话语间直接拿那副妖皮贬着楚啇,娄氏也是敢说。 顾氏觉得娄氏有些为老不尊,但又挑不出理来。 因为事实就是她所说的那样。 谁不知,啇王回到京都城后,除了被皇上召进宫叙叙话,就一直窝在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跟养在深闺里的姑娘家也差不到哪去了。 “母亲,这事我们慕府也只能好好办,不仅是办好,还要办大了。” 慕德元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深深的看了慕惊鸿一眼,带着章管事离开了。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宫里那里自己还得再跑一趟。 不用多久,皇上也该传他入宫了。 * “哐当!” 玉杯掉了地,发出碎裂声响。 “你说什么?” 玉太妃艳丽的唇一抖,美眸大睁,震惊的看着进来汇报的宫女。 大宫女也是一脸的震惊,挤着声道:“啇王殿下确实是驾了数车的聘礼到慕府求娶慕七小姐,还将婚期也给瞧好了,就等着迎娶入门了。娘娘,这事也是千真万确,如今皇上正召王爷入宫说话呢。这……” 大宫女声音有些急。 玉太妃脸上的神色突然变得很有些怪异,“他怎么突然做下这决定?也没给我这个为娘的提个示,突然来这么出,实在是太任性了!” 前头还与自己商量着他自个的婚事呢,转身就备了聘礼上门去求娶人家姑娘。 估摸着,慕家怕也是吓傻了。 玉太妃也实实在在想不通儿子怎么会突然求娶慕家七小姐,这说不通。 玉太妃对儿子求的这门亲事,是一点也不满意。 那慕七小姐她可是听说的,是个结巴,不出门交际,又是顾皇后的表妹,与顾家有着紧密的连系。 他这是要玩大了。 玉太妃想到这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头都疼了。 又一边替儿子担忧。 他就没有想过,娶慕惊鸿会招来多少的祸事吗。 一张精美的脸寒了寒,沉声吩咐:“你去那边守着,等人一出来就让他过来。” “是。” 大宫女匆匆去了。 这事非同小可,玉太妃坐也坐不住了,在殿里头走来走去,盘算着如何破了这局面。 退亲? 儿子连日子都选好了送过去,这亲事儿子肯定是要定了。 “这孩子,就是主意太多,总让我提心吊胆的。” 急得玉太妃骂起了儿子的鲁莽。 旁边的嬷嬷忙劝着:“太妃娘娘还是坐着等一会,王爷这么做也是有他的理,不如等人到了再仔细问问,您这般,也是急着自个身子上火。” “我如何能坐得住,他也太不让人省心了。” 玉太妃又发出不满的声音。 * 楚啇站在殿中与楚禹说话时,慕德元就来了。 看到慕德元,楚禹那张脸就沉了下去。 不管他有没有做错事,上来就是一通的骂。 拿公务指桑骂槐,楚啇在旁边听得好笑。 慕德元只有狼狈的应和,不敢有一点的反驳。 楚禹也不好骂得太厉害,楚啇还站在这里呢。 “方才啇王已经与朕说得很是清楚,慕七小姐的婚事,慕侯要好好操办,毕竟这是朕皇弟的大婚,不能马虎了。” 慕德元动了动嘴皮,硬着头皮点头,“是!臣一定会好好操办……不会辱没了皇室的威严。” 楚啇掀掀眼皮,朝楚禹一揖,“臣弟谢陛下!” “你是朕的兄弟,这件事,朕也会请太后那边好生替你主持……”楚禹忍着心底的不爽快,笑着与楚啇商量。 楚啇又是一通感谢。 只是,这件事楚啇并不打算让宫里插手。 免得中途出了什么差错。 “陛下一片心意,臣弟心怀感激,只是臣弟与慕惊鸿两情相悦,曾答应过她要亲自给她操持一场婚礼。又听闻太后最近身体不是如何硬朗,臣弟的事就不劳累太后了。还请陛下成全了臣弟,让臣弟有个表现的机会。” 楚禹瞥着他,慢慢道:“莫大个皇室,难道还需要你亲自动手,这话传出去也是不好听,你也体谅体谅朕。” 这是硬要插手他的事了。 楚啇看着楚禹半晌,空气突然一凝。 吓得慕德元虎躯发颤。 这刚刚开始就要生事,以后可就更不得了。 “既然皇上坚持,臣弟也只能听从安排。” 楚啇一副勉强答应的样子落在楚禹的眼里,格外的刺目。 楚禹又给慕德元说了几句,打发二人出去后,一张笑脸慢慢的敛了起来,滴水的冷目正冷冷的盯着殿门外。 楚啇,你果然有二心。 他的眼底,迸出浓浓杀机。 娶慕家女,他倒是直接。 慕德元抹着冷汗走在楚啇的身边,尴尬着正要开口,前面玉太妃身边的大宫女就匆匆过来,屈膝道:“王爷,太妃娘娘请您过去叙话。” 楚啇回头对慕德元微微颔首,跟着大宫女走了。 慕德元虚弱的往栏边一靠,身后随从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去扶。 “完了,一切都完了!” 慕德元两眼无神的喃喃。 楚啇根本就不管慕家完不完,修长的双腿刚迈进豪华的宫殿就传来了玉太妃对他不满的声音,“我瞧着你也是个冷静沉稳的,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那慕家在京都里与好几世家都有连系,你这么一头扎进去,是想要气死我吗?” 向来温雅的玉太妃也发了怒。 楚啇伸手按了按玉太妃的肩,轻笑道:“阿娘,您不是盼着我娶妻吗?如今我上门求娶,怎么就恼上了。” 玉太妃不吃他这一套了,用劲甩开他,恼道:“你这是娶妻吗?你是在跟所有人作对,把自己置于死地!刚刚发生那样的事还未卸了皇上的心防,你就来了这么一下,是嫌事闹得不够大吗。” “阿娘。” “再说,那慕家七小姐是良贤的妻子吗?我瞧着就是个惹事的祸害。” 对这个准儿媳,玉太妃是一点也瞧不上。 觉得万般的不配自个儿子。 楚啇听得一阵好笑,“您这是要我娶您喜欢的,还是娶我喜欢的?怎么听着像是阿娘要娶妻似的。” 玉太妃精美的脸一虎,“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也是为了你好。娶妻娶贤,这样的女子,只会给你招祸。” “阿娘又怎知她不是个好妻子?” “瞧瞧她近来惹的事,我可是听得清楚了,与花家儿郎走得颇近,两家还有意结亲。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在宫里与外男亲近,这话传得就让人害臊,她倒好,恨不得粘了上去。这样的女子,哪里是贤良的好妻子。” 看来玉太妃真的气急了,连声反对中指出了慕惊鸿的不是。 “他们光明正大,并未有任何不轨之举,若真算来,也是孩儿对不起她。” 玉太妃一愣,“你做了什么?” 楚啇叹道:“阿娘,我看了她的身子。” “……” 玉太妃黑了脸,指着楚啇,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所以,孩儿得负起这个责任。” 远坐在慕府屋里的慕惊鸿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发痒的鼻子,抬头望向外面的天。 身后丫鬟连忙给她加披风。 慕惊鸿道:“宫里,有什么消息?” “侯爷还没回呢,这事不小,啇王殿下又不是一般的人物,恐怕是要有些麻烦的。” 碧萝僵着声道。 慕惊鸿点点头,转身看着静静躺在小几上的狐裘,叹气。 看来是没有机会将这大狐裘还回去了。 “小姐,夫人正清点着的聘礼,让奴婢过来问问,您可有什么想法。” 一青衫丫鬟躬着身在门外问。 慕惊鸿道:“让母亲做主,就是。” “是。” 丫鬟又匆匆去了。 守在身边的碧钰又急着开口:“小姐当初就应当应了花家的婚事,不至于落是如此进退之境。” “胡说什么呢,小姐也是被迫接了婚书……”碧萝转过身想要安慰一句慕惊鸿的,却见慕惊鸿压根就没在意的样子,心里一疼。 想着他们小姐肯定是强撑着的。 这桩婚事,也许有些好处的…… 想到上世的自己,慕惊鸿不禁一笑,不知是嘲笑还是苦笑。 入夜。 凤仪宫的宫灯明亮如白昼,帝后在殿中说着话,站在外头,隐约间能听得见一些。 顾尘香惊定不疑的回答着楚禹的问话,无非就是问楚啇与慕惊鸿之间是否有私下往来,答得顾尘香有些心惊。 末了,顾尘香不禁拿眼详端着楚禹的神色,根本就瞧不出半点喜怒,顾尘香就更加的小心回答。 楚禹丢下一句,又匆匆的走了。 顾尘香捏了捏衣袖边,吩咐宫女明日出宫将慕惊鸿叫到宫里头来。 大宫女凝露赶紧去安排。 顾尘香不安的在殿内走来走去,她此时也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任何征兆的,楚啇就跑到了慕家下聘,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翌日。 慕惊鸿就被两道懿旨宣召入宫。 第131章:可舒坦了(2更) 静立在凤仪殿中,微躬着身等皇后起身。 顾尘香由人服侍起身,看到垂身站在那里的慕惊鸿,柔柔弱弱的惹人心疼,到底也是说不出重话来。 “过来吧,礼就免了。” “是。” 慕惊鸿走到顾尘香的面前,垂首。 顾尘香坐了下来,正拿眼打量着自家表妹,好久才收回。 “也不知啇王瞧着你哪了,也不是说你不好,是你二人八杆子也打不着,就突然跑到皇上那儿说与你两情相悦,本宫倒是很好奇,你又是如何与啇王两情相悦的。” 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茶,轻轻拿开盖钟,拿眼尾扫着垂身站在面前的少女。 慕惊鸿眉挑了挑,她倒是不知,自己与楚啇两情相悦,更何况是旁人。 定是楚啇又在楚禹的面前胡说了什么话。 “怎么了?不想回答本宫的话?皇上那里可等着听呢。” 言下之意是说,这是皇帝让她过来问。 并非她这个做表姐的想要知道。 慕惊鸿道:“是在宫里,碰过,几回,叫啇王殿下,记着了。” 只是这样? 难不成还是一见倾心了? 开什么玩笑,楚啇是谁?妖生之子,比他那母妃还要胜几分的容色,怎会瞧得上慕惊鸿。 虽说慕惊鸿也生得绝美,但对比那倾城倾国的美人,还是有许些差别的。 所以慕惊鸿嘴里的话,顾尘香压根就不信。 那唯有是楚啇背地里有什么打算了。 大典之事后就急着要娶慕家的小姐,还是她的表妹,顾尘香怎么想都觉得不简单。 事实的原因,却是很简单。 楚啇就是要报复慕惊鸿之前的所为,说白了就是恼羞成怒下聘的。 当然,这仅是慕惊鸿对楚啇此次求娶的原因理解。 不然,她还真的没有办法往别的地方想。 对方更不可能真的瞧上了自己,唯有那个“报复”可以解释得清楚。 “真的只是这样?” “是。” 顾尘香眯了眯眼,“本宫是你的表妹,有什么话都可以在本宫这里讲,也不要藏着掖着。” “不敢。” “也不知这是你的福气还是的你的……”顾尘香话一转,摆手,“罢了,皇上已经将此事交由太后那里操办,昨个儿还吩咐了人过来给本宫提了醒,叫你走一趟,见见人。” “是!” 顾尘香不再与她多说,吩咐凝露,领着慕惊鸿到了太后的宫中。 隔着珠帘子,太后只是淡淡的瞧了眼又将她打发出去见玉太妃了。 太后向来不如何管事,对前面的那些事,也是敷衍。 慕惊鸿知道太后的性子,也没有觉得如何,若是放在他人身上怕以为是太后如何不喜呢。 “慕七小姐,奴婢是玉太妃宫里的大宫女,还请慕七小姐到宫里见见。” 刚出太后那出来,就有一大宫女快步行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慕惊鸿点点头。 玉太妃是啇王的生母,是该见的。 凝露也随着一起过去,听听玉太妃这边跟慕惊鸿说些什么。 “太妃娘娘,慕七小姐到了,”大宫女领着人站在外殿朝里面大声汇报。 “把人领进来吧。” 一道悦耳动听的女声悠然的传出来。 玉太妃也如太后那般久居深宫不出,对于外面的事也是不上心,先帝去后,她们这些后宫妃子一个个都不迈出殿门了。 除非迫不得已。 这样倒让宫里安静了不少,没有了勾心斗角的生活,也过得舒服些。 慕惊鸿进殿就朝玉太妃拜了大礼,磕磕巴巴的声音立即就让玉太妃不喜,皱了皱漂亮的柳眉,那纤纤玉手一摆,“起吧。” “谢,太妃娘娘。” “看座。” 旁边宫女立即搬出软椅来。 慕惊鸿又是一声告谢,才坐下来。 玉太妃拿漂亮如琉璃的眸子斜瞥着端坐在那里的慕惊鸿,瞧着是大家闺秀的样子,也不知这其中几分几分假。 在这宫里头见过太多装模作样的人了,结合那些传闻,玉太妃对慕惊鸿先入为主,生出一股不喜,此时人就在眼前,就带了些审视。 慕惊鸿到底是世家出身,又曾做过端正为人的巫祝,那坐姿自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一想到自个儿子就要受到连累,玉太妃对慕惊鸿的看法就多了。 “长是倒是个美人胚子,前些日子听闻你还在百文台出了风头,在花家的桃花庄又生了场大病,说是慕七小姐为情而伤。也不知这些传闻,可有几个是真。” 听出玉太妃对自己的不喜,慕惊鸿微笑着答道:“百文台是真,桃花庄,是假。” “本宫到听得有鼻子有眼的,瞧着件件都是有根据的。” “太妃娘娘,向来秋明,智慧过人,否则,也不会,养得出,啇王殿下,这般人物!” 玉太妃不禁拿眼尾扫向她,收回余光,精致绝丽的脸庞浮起一丝笑意:“你倒是会说话。” 这是说她能辩是非,捧高她。 “本宫这个儿子向来贪玩,以往叫他娶个王妃都极难,这次为了你如此大动干戈,倒是很少见。也足见得他对你也是有些喜欢的,只是,他始终是要回自己的封地去生活……”玉太妃微眯着漂亮的单凤眼,“不知你可是真心实意随着他的,还只是一时情迷?” 楚啇那张脸,最是能迷惑人,玉太妃说这话时,也观察着慕惊鸿的神色。 慕惊鸿一愣。 她似乎,忘了这个问题。 柳眉一皱。 转念一想,以楚禹现在对楚啇的忌惮,必然也不会轻易的放他回封地。 恐怕此时的楚禹,已经想着怎么除掉楚啇了。 “自是愿意。” “你迟疑了。” “惊鸿,说话向来,不快……” 玉太妃被噎了下,又有些尴尬。 毕竟这是慕惊鸿的伤痕,她这么一揭,不是叫人难堪吗。 “本宫倒是忘了这回事,”玉太妃起身,站到她的面前,近距离的打量,“你和阿瀛的婚事,本宫本不该说什么的,可怎么说本宫也是他的母妃……你是世家出身的小姐,规矩自然是比一般闺秀优秀些的。但到了这王府,总归也是要独挡一面……” 这是拐着弯说她之前没有规矩? 想着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也难怪玉太妃会那么想。 慕惊鸿低头道:“是,全凭,太妃娘娘,做主。” 慕惊鸿的乖巧听话,倒让玉太妃的话就跟扎进棉花一般,一点波澜也未起。 玉太妃不禁多瞧了几眼,倒是小瞧了慕家的嫡女。 “太后那里也是不如何理事的,已经派了人给本宫传话,由本宫这个当娘的替他操持。” “是!” “你……” 玉太妃盯着慕惊鸿,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最后作罢,赏了慕惊鸿一些东西,打发出宫。 慕惊鸿拿着赏退出去,看着这苍茫茫的天,微微失笑。 回廊的大穿堂中,一身明晃晃的江相婵走了过来,看到慕惊鸿那无奈的笑,愣了愣,“恭喜慕七小姐。” 慕惊鸿看向过来的人,连忙行礼。 江相婵一摆手,“不必多礼,这是刚从玉太妃宫里出来?” 慕惊鸿点头。 “本宫起初觉得,你与小花大人应该有结果的,却不想会是这么个转变,当真叫人意外!” “冥冥中注定,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江相婵眼神一暗。 这话也是在说她。 “啇王到底是皇上的兄弟,一方之王,于你而言,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 慕惊鸿淡笑道:“贵妃娘娘,这话,是说反了。” 江相婵笑笑,“此后,这京都城,怕也是没有安静日子过了。” 慕惊鸿曲指轻掸衣间,目光悠远,“这京都里,就从来,没有安静过。” 江相婵讶异的转过身来看她。 目光触碰到慕惊鸿邃远的神情,一时有些微愣。 “贵妃娘娘,惊鸿,该出宫了。”慕惊鸿朝她又是一礼,转身下了台阶。 江相婵没拦着她。 停靠马车的小广场边上,一辆低调的黑色马车就靠着她的马车停着。 旁边站着的,是怅鸠。 不用猜,瞧着这侍卫就知里面坐着的人是谁。 慕惊鸿这回倒是大大方方的走了过去,怅鸠掩饰着古怪的眼神朝她一揖礼,未等他回头同里面的人说话,就见慕惊鸿猛地掀开了帘子,将里面那位的真容露了出来。 倾国倾城的俊容上,正扬着肆魅的微笑。 装载着星辰的黑眸,也正静静注视着她。 慕惊鸿的手一收,那只修长的手就跟着穿了出来,挡起落下去的帘子。 “我想着,你也该出来了。” “不知啇王,何事。” “如今慕府收了本王的聘礼,你我二人,也就是正正经经的未婚夫妻了。本王在此等着未婚妻,有何不妥吗?” “……无。” “上来。”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出来,眼底映着那张绝美无双的脸,慕惊鸿的心头一跳。 到底还是伸出了手,与那温热有力的手交握在一起。 力度猛地一提。 她轻飘飘的落进马车内,车内垫着厚厚的一层青浅色的垫褥,即使跌落进去也是丝毫没有磕碰。 慕惊鸿与他的手飞快的分开,谁也不想碰着谁。 “王爷这般,光明正大,恐怕等会,又要传出,风言风语了。” 楚啇懒洋洋的靠向车壁,余光斜视着她,“怕还敢上本王的车,慕七小姐也足够胆大的。” “玉太妃,并不喜我。” “……”楚啇意外的撩起眼皮,拿正眼看她,“母妃想要本王娶一房贤良淑德的妻子。” 也就是说,她这样的,跟贤良毫不沾边了。 慕惊鸿也没恼,淡声道:“啇王殿下,就不惧,这京都城,风雨?” “本王要经历的风雨,往后,你也要跟着一起了……”嘴角一勾,冷魅绝艳,“小结巴,本王这一招,可叫你舒坦了?” 慕惊鸿在心中苦笑,面上不显,仍平静道:“确实是,舒坦。” 听她言语中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楚啇的心情总算是好了一些。 慕惊鸿也实在无语得很,楚啇就为了报复自己,拿婚姻大事开玩笑,他这一手玩得可真够大的。 下足了本,就只是为了小小的报复。 她以为,他是那种唯利是图行事的人。 转而一想,与慕府走近,也确实是对他有利。 “母妃那里说了什么话,你大可不必在意,本王这事可以自个做主。” 慕惊鸿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过来。 她可没在意玉太妃说了什么,以及对方的想法。 楚啇这话是安慰自己? “小结巴,”倏忽,他一个倾身过来,撩人的热息扑来,独特的清冽,慕惊鸿忍不住往后避开了些,深如海的黑眸正静视着她,“本王一直在想,你到底是想要得到些什么。” 墨眸一眯,有些危险。 慕惊鸿抬起眼,对视。 四目相对,皆是沉默与探究,还有一丝审视。 第132章:选定日子(3更) 中途从楚啇的马车下来,回自己的马车,身后的人掀着布帘,看着她问:“本王字瀛。” “……”她知晓。 “惊鸿二字力度有些大了,”那视线在她的脸蛋上扫了下说,“以后,本王可以唤你的字。” 慕惊鸿张了张唇,掩下黯淡的神色,声音清哑,“辛夷,字辛夷。” 辛夷…… 楚啇的视线里跳跃着什么诡异的东西,紧紧注视着她上了马车,远去。 楚啇眼帘一掩,嘴角边溢着抹不知是什么情绪的笑,往车壁靠着,一只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薄削泛着锋芒的唇微启。 “辛夷,辛夷……” 慕辛夷。 “小结巴,”他眸子又是一眯,嘴角边的笑已消,低喃的语调有些凉,“你可知,辛夷二字,也曾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 “小姐。” 陪坐在马车里的两个丫鬟战战兢兢的看着慕惊鸿,方才一路出来,她们可别提多担心。 “我无事。” 慕惊鸿靠着车壁,安静的想着事。 自己方才脱口而出的字,也只有她的长辈知晓,就是楚禹也从不知,再用,也应当是无碍的。 踏进雅芳居,顾氏就朝她有些无力的招手,将选好的婚期递了过来。 慕惊鸿拿起一瞧,又是在心里边一阵的苦笑。 这么急的日子,看来楚啇是真的没留余地啊。 这可能是几个好日子中最晚的一个了。 慕惊鸿抬手掐了掐,面上扬了淡笑,“是个好日子。” 瞧着女儿这高兴劲,顾氏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 “这……” “母亲,方才入宫,见过了,玉太妃。” 顾氏倏地看来,“可说了些什么。” “询问女儿,一些小问题,无他。” “玉太妃此人向来不问世事,却能在宫里稳坐,又将啇王带得这般大,也是有些手段的。往后见了,你自个小心些说话。” 顾氏这是怕女儿在那些老狐狸面前吃暗亏。 楚啇虽然求娶,也不见得多喜欢她的女儿,那玉太妃恐怕也是如此。 握紧了女儿的手,顾氏很是不舍,“再有半个月,你就要嫁入啇王府了,为娘当真舍不得。本想将你留在身边两个年头再寻佳婿,没曾想让啇王全部打乱了。” 顾氏的心在滴血啊。 慕惊鸿看着顾氏,半晌,才回握她的手,道:“啇王,不会亏了我。” “你又怎知他心里如何想的,他这妖生之子……”顾氏颇为有些激动,话到这里又猛地刹住,那话毕竟不能直白了说,“不过是只有一具危险的皮囊,往后这府里也不知道还有几个女人,你如何斗得住。” 慕惊鸿有些觉得好笑,不过顾氏的担忧也不是没道理。 瞧着干净,谁知在封地那里藏了几个女人,又是怎么个光景。 顾氏也是想到女儿要随着啇王去那么远的地方,出了个什么事,也是鞭长莫及。 她怎能不担忧。 “我也不是,好欺的。” 顾氏对着她长长的一叹。 慕惊鸿知道了日子,又劝慰了顾氏几句才离开。 从雅芳居出来就看到在前面走动的慕长欢和慕湘澜,二人的眼神随着她的出现闪烁不定。 慕惊鸿装着没瞧见,二人却笑迎了过来,挡住她的去路,“七姐姐的好日子定了?” “恭喜七姐姐!” “七姐姐也真真是好福气,能嫁得这样的皇亲国戚!” “可不是,外边的人都在议论七姐姐呢,都说七姐姐是这京都城里最有福气的人了!” “能得啇王殿下青睐,也足见得七姐姐的不凡!” 听着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赞,慕惊鸿就问:“两位妹妹,有事?” 慕长欢突然亲昵的挽上了慕惊鸿的胳膊,话语夹着撒娇味,“好姐姐,我们可都听说了,啇王府里有不少的好玩意,往后若是有机会,还请姐姐能带着我们瞧瞧未来姐夫的王府!” 慕湘澜不屑的扫了慕长欢一眼,转瞬也攀上了慕惊鸿的另一边,亲昵程度不亚于慕长欢,“姐姐可不能厚此薄彼啊,八姐能去的地方,可别忘了九妹我。” 慕惊鸿从二人手中挣脱出来,淡笑道:“说笑了,王府的东西,皆是啇王的。再者,两位妹妹,不该,好玩物,失了体统。” 两人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难看了。 慕惊鸿没再理会,带着人返回自己的院子。 “哼,神气什么,不过是生得好命些罢了。还真以为自个嫁入啇王府能讨得好,一个结巴,说话都不利索,到了那边,也不知要吃多少的苦头呢。” 慕湘澜不屑的讽刺听到慕长欢的耳朵里,也是在心底里默默赞成。 随着慕惊鸿入院的碧钰就极不屑的冷笑道:“小姐,依奴婢看啊,八小姐和九小姐是动了歪心思了,啇王殿下那等绝世无双的人,也不知掳获了多少女儿家的芳心,以往,还有些男儿把持不住的呢……” “咳!” 碧萝赶紧打断她的涛涛不绝。 自知说错话的碧钰赶忙补救:“小姐,奴婢的意思是说,您要防着些,免得这亲还没成,就叫某些人占了便宜去。” 慕惊鸿有些好笑道:“占了,啇王的便宜,与我,何关?” 两丫鬟有些愣眼! 小姐这是在开玩笑? 第133章:惊鸿恰好(4更) 啇王要娶慕家七小姐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后,在啇王府周围探头探脑的人群越来越多了。 怅鸠拿着慕府送回来选定的日子给楚啇过目。 看过选定的日子,楚啇就笑了。 “果如主子所料,慕二夫人还真的选了这么个日子,”怅鸠拿眼去瞄自家王爷的神色。 楚啇交回给他,“找牙婆子再寻些下人入府,她到了这边,总归是不能少了伺候的人。” 怅鸠接回来又觑了他一眼,问:“可是照常?” “照旧。” “届时,王妃带过来的,肯定有年轻丫鬟的,可要给王妃提前提个醒?” 怅鸠想到一府的老婆子,就郁闷。 楚啇突然回头看他,怅鸠被看得心底一毛,他可有说错什么吗? “这人还未进门就向着了?本王这个主子还不如她了。” 怅鸠:“……” 他何时向着慕惊鸿了? 挥挥手,让他赶紧滚,“去准备吧,半个月的时间,也该够忙的。” “太妃娘娘那儿,要不要知会一声?” “明日本王再入宫同她商量。” “是。” 怅鸠从接手楚啇交代准备聘礼的那刻起就惊得不小,直到现在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他们王爷竟然这般爽快的将王妃娶回府了。 若对方不是正正经经的嫡女,恐怕早就在那天直接将人抬入门了事。 当然,这些只能在心里边想想,不敢说出来。 怅鸠前脚刚迈出门,湖心方向又传出悠扬的萧声,楚啇一人长身而立在湖心亭中,对着这满天苍茫茫吹起了萧。 那萧声悠悠扬扬,听不出其情绪。 正在角落里低头打扫的几个老婆子摇了摇头,他们的美人王爷又多愁善感了。 年纪轻轻,就这么多心事。 萧声止,偌大的啇王府就是寂静无声。 亭中人,又拿起了刻刀,靠坐在亭边,一刀一刀刻着最后一道工序。 看着栩栩如生的木头影子,指腹落在未刻入五官的位置上,轻轻摩擦着。 “慕辛夷。” 薄唇溢出三个字,轻轻的,浅浅的…… 刻刀一勾,两片薄薄的唇逞现。 接着是挺拔的小鼻子,柳眉…… 眼睛的位置,却停住了。 “是我想差了,惊鸿二字……更适合你。” 利落的几个刀落,一双眼目活灵活现的镶了上去。 往前移开些,映入眼帘的,正是慕惊鸿全部的面貌,栩栩如生! 若是细瞧,旁边雕刻的衣装,正是桃花庄那夜的装束。 手中力度一捏,将木雕往宽袖里一收,对着湖岸一边道:“人来。” 无人响应。 低头扫落叶的老婆子们根本就不理会这位爷。 楚啇漂亮的眉峰一扬,“咳!本王准备出府备婚礼所需。” 几个老婆子往远了扫,弓着身,背着他。 楚啇啧了声。 今天这些个下人还真真是胆儿肥了,一个个都敢不听指挥了,他王爷的威严何在! 当下的眉蹙紧了,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几个婆子连忙聚拢过来行礼。 “你们几人随本王来。” “是。” 楚啇带着几个老婆子,拉着马车出门采买去了。 当街的人看着很是稀奇! 他一上街就被围得水泄不通,要不是碍于他的身份,怕早就有许多姑娘家放下身段扑上去了。 这场面让几个老婆子很是不满。 采办的事交给她们就是,何必出来凑这份热闹,还给她们几个老婆子添乱。 也不过是长了副好皮囊,都要娶妃了,还招三惹四,待新王妃入府,定要好好参他一本! 苦着脸,很是不满的几个婆子赶紧的将人赶回马车里,与一堆货物挤进去。 还是收起来比较省心些。 楚啇缩在角落里,无言以对,“……” 看到几个姑娘家毫不矜持的,娇羞着脸打算过来招惹,几个老婆子立时虎了脸,刻薄的骂了句,“不要脸的狐媚子!” 那姑娘立即就红白了脸,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 “咳,到底是姑娘家,你们说话也注意着些,”楚啇咳了声,让她们注意着点,她们可是啇王府的门面。 牵着马缰的刘嬷嬷突然一拍马屁股,车子立即颠簸了好一下,采办之物弹飞过来,砸在楚啇的俊脸上。 嘴角一抽,这几个老太婆越来越嚣张了,主子也敢颠! 这幕,正好被同磁上街采办的顾氏瞧了去,那眉头直皱。 瞧瞧! 这像话吗? 人不过是出个门,就忙着招蜂引蝶了! 她女儿过门了,岂不是要受尽委屈! “夫人,您快快消消火气,这也是啇王长得太过俊美不可方物,才招惹得这些。以往,比这更甚的也不是没有过,您也不必为了这种小事气了自个。” 旁边陈嬷嬷赶忙安抚,就怕顾氏失控上去找人理论。 顾氏一连几个大大的深吸,才平复了心绪,“快离远些,瞧着就……”恼火! 陈嬷嬷赶紧让车夫驾远些,别碰上了。 不然夫人少不得又是一通受气! 第134章:婚前守礼(1更) 那日匆匆回府再入宫后,花谢影又折返出城,带着好几支队伍去跟查贪响一案。 待归来,就听到了慕府定了日子,算算时日也就是十天左右了,这般迅速,也不愧是楚啇。 “小花大人,是鲁大人。” 刚回到城中,迎面来的就是鲁文清领着城中护卫队而来。 正式从他们手中接手被押回来的人犯。 花谢影只是个监察御史,这种捉拿人的事,本不该由他来。 鲁文清主撑京都城的大小刑事,暗牢之权更是掌握在他的手中,花谢影将这个功劳相让也没觉得憋屈。 花家,不需要再往上爬的高官了。 一个尚书令足矣。 鲁家这一脉,也算是特殊。 不仅没让皇帝忌惮,还屡次重用。 “鲁大人,这是此案的案档,还请交到该交的人手中,免得事后寻我的错漏。” 鲁文清冷冷的从他的手中接过所有的档案,手一摆,他的手下立即将人运走。 马背上,高大的男人侧过隽秀泛着寒芒的脸,声音跟浸了冰霜般冷,“小花大人没做别的,自不会有人拿错漏反害你。” 花谢影薄满的唇微勾,“鲁大人说得极是!” “小花大人,就这么将功劳送出去,实在很不甘心。鲁文清太不要脸了,每回什么好事都是他拿头筹。”身边的手下对着鲁文清的背影愤愤的骂着。 花谢影微眯着笑眸,笑道:“我这都没生气,你气什么?这事是皇上亲自下令的,我们也总不能抗旨不遵吧。鲁文清这个人……从小就在外面打打杀杀,身上的戾气全是因为北唐国,你等若都有他前面的那些功劳,本官都可以替你们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加官进爵。” 手下人一听,浑身不自在的闭了嘴。 他们早就听闻过,鲁文清这个人在行军打仗方面,很是神勇,那会儿,才十二三岁吧,听说就已经是军中一把锋利的刀,杀得东蛮那边的人心惊胆寒。 屡次立下战功,却因为年纪的原因,一直被人夺功。 即使是如此,他也是不吭一声,默默的成长。 本该做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却突然轻飘飘的交出手里积攒的军权,返回了京都城。 他的前半生可以说极为精彩的。 特别是他与金墨兰之间的情感,几乎是可以说用轰轰烈烈来形容。 只是有些事,总有意被人隐藏。 花谢影摸着下巴,笑眸里的笑意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小花大人,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人都被鲁文清带走了,进宫汇报也不关他们的事了。 花谢影笑着朗声道,“各回各家吧!” 手中缰绳一甩,策马奔回府。 回到府中从下人的口中听到了关于慕惊鸿和楚啇的婚事,花谢影想想还是觉得有些郁闷。 那天也实在是巧得很。 就差一步,他与慕惊鸿之间就要紧密的连系在一起了。 入府没看到家中主子,听说都上磬音寺上香了,他一个转首又去弟弟那里,也说人去了外面。 郁闷下,花谢影还是进了宫。 双脚刚踏进宫门,就与入宫来的慕惊鸿碰了一下正着,两人站在长长的宫道上,一时相对无言。 花谢影笑了笑,大大方方的上前。 “小花大人。” 慕惊鸿朝过来的人微微施礼。 花谢影俊容浮着有些古怪笑意,星眸正打量着慕惊鸿,那样的直接。 慕惊鸿也没避着,更没提醒他这么看一个女子是件多么失礼的事。 “到底是有些可惜了。” “呃?”慕惊鸿微微偏着脑袋,沉静如水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 花谢影站在阳光的位置,受阳光铺照的斜影,拉出他修长的身影,五官也随着这一方斜照,深邃了些许。 眼窝也铺了层淡影,遮住了他真实的光线。 慕惊鸿歪着脑袋也没有看清他眼底的神色,有些神秘感。 这样的俊公子,也是令这京都城闺秀为之疯狂的。 宫里的那位贵妃娘娘可不就是被此人迷着了吗。 初初回来之时,碰到的也是此人。 转念间又想起他在自己的面前,摆出来的另一面沉稳样。 因为监察御史的位置,很多时候都是他与自己有接触。 她的记忆中的花谢影,是沉稳严正的,从未有一丝眼前这般举止。 即使有那样的机会接触,花谢影也从不让自己批命算祸福,取字自在,也是有他另一番想法…… 思绪飞转间,慕惊鸿已经将花谢影与自己曾经接触过的一幕幕过了一眼。 “再过不久,你便就是啇王妃了,还未向慕七小姐恭喜一声呢!” 说着,就笑眯眯的朝慕惊鸿微拱了手,祝福一声。 慕惊鸿看着他,凝眉,“小花大人,可是,碰了什么,东西。” 花谢影一愣,忽想起这慕七小姐还是端木樽月的崇拜者,将俊容往前一凑,“瞧瞧本官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是福是祸?” 慕惊鸿当真就当着他的面前掐算了起来。 “别别……” 花谢影伸手挡下她的手,两手一碰,便感受到一股凉意,慕惊鸿的手,并没有什么温度。 花谢影尴尬的收回,“抱歉。” 视线瞥下来,看着慕惊鸿俏丽的容色,见她神色严肃,又是低低的一笑,“慕七小姐这是瞧着了什么?” “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却不是,吉……”慕惊鸿看着他道:“或许,是花家,一个劫……” 若是放在他人身上,听到这样不吉利的话,早就大发雷霆了,花谢影却笑得欢乐。 “你这个样子倒像极了那人……” 见她仰着俏丽无双的小脸,认真掐算的样子,情不自禁的伸手在她的脑袋上一抚。 毛茸茸的触感,让两人同时一愣。 慕惊鸿惊讶的看着他,花谢影则是一僵。 身后垂立的两个丫鬟低着脑袋,并没有看到二人亲密的动作。 “抱歉,”花谢影眉峰一扬,缩手的动作快了许多,“本官也该入宫了,慕七小姐要入后宫,就先进一步。” 步伐迈开,朝着另一条道大步而去。 背在后面的手,倏地收紧! 慕惊鸿看着他匆匆远去的身影,久久未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站在那里,安静了好会儿才招呼自己的丫鬟,加快步伐入宫。 这次是入宫见玉太妃。 她和楚啇的婚期已定,玉太妃担心慕惊鸿嫁到啇王府后有什么不妥的行为,特地抽了这个时间将人叫进宫。 那些个规矩慕惊鸿也确实是懂得的,只是眼下这局势,总得提点一下未来的啇王妃。 慕惊鸿被玉太妃召入宫的事楚啇也早就收到了。 此时他刚从楚禹那里出来,碰到踏上台阶的花谢影。 嘴角扯着一抹笑,勾魂夺魄! 花谢影扬了扬眉,施礼:“下官见过啇王殿下。” “方才鲁大人在殿前提了小花大人一功,此次不用多久,恐怕也是要加官进爵了。对了,小花大人做监察御史有多久了?” “五年了。” 那张妖冶的脸,更肆魅。 “说来小花大人也是十四岁就做了这官位,以往神庙还未拆,那女人还在的时候,最多有接触的,便是小花大人了。” 花谢影皱眉,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事。 听他这话,花谢影不得不提了个心。 楚啇朝他微微一揖,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花谢影站在原处,那眉头皱得更紧,楚啇是在提示自己什么吗? 他会那么好心? 花谢影恢复如常,迈着轻快的步伐入殿。 走得远了,怅鸠才出声,“主子为何要在小花大人面前提端木祭司?” 楚啇嘴角噙着笑,道:“本王这位皇兄,恐怕是要做点什么了。而花谢影,恐怕也是首当其冲的其一。端木一族入了东蛮之地,帝王必然也是夜不能安枕,吃难下咽。” 怅鸠了然的点头。 难怪皇上这时期无心管自家王爷的这桩婚事,放在以往,恐怕是许着多个由头来取消这样的婚事不可。 现在有端木一族的隐患在,也是没有太多的气力花在自家主子身上了。 当然。 这事也仅是放一放。 孰轻孰重,连他一个只知打杀的护卫都看得明白,身为帝王的楚禹自然也是很清楚。 所以才凭着自家主子乱蹦。 迈进玉太妃宫里,就闻旁边的宫女大声汇报。 楚啇倏地停了停,斜着似笑非笑的视线看她。 宫女被吓得瑟瑟发颤。 殿内的人听到这声汇报,声音就停了。 楚啇快了两步进殿,看到一坐一站的两人,楚啇脸上染了笑,“阿娘。” 他抬手就是轻轻施礼。 玉太妃看到儿子,忙让人给他备上茶,招呼着人坐下。 楚啇笑着答应,走到慕惊鸿的身边,自然的伸出手扶住她。 在碰到一起时,慕惊鸿倏地抬头看他。 用眼神问他,想干什么。 楚啇不动声色的笑着,扶着她坐下,语气也是自然:“你身子不适,不宜多站,随我坐吧。” 慕惊鸿瞥着他。 什么时候,他也这般善解人意了? 看到儿子关心慕惊鸿的身体,又说了那一句,玉太妃也没尴尬,只叹儿大不由娘。 又暗暗打量慕惊鸿,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使得她儿子这般对待。 坐下来后,楚啇就开口:“阿娘,阿鸿的身子弱,以后行礼学规矩这些累活,还是少些的好。” 玉太妃瞪了儿子一眼,淡淡道:“这人刚到,你就过来护着了,阿娘纵然有千般万般的手段也是使不出来了。” “阿娘一向仁厚,怎会对小辈使手段,爱护还来不及。” “你啊。” 玉太妃被他说得都没脾气了。 楚啇与玉太妃之间的相处,慕惊鸿还是头一次见。 竟是这般…… 慕惊鸿不禁侧目看笑眯眯的俊雅无双的男人,眼前温暖的场面,与自己所想的有些出落。 少年时与楚啇相识,见多的都是精绝无双少年孤寂又狼狈的一面。 那时候的楚啇,总是一个人。 但逢人也会笑,不曾给过谁脸色看。 即使有人肆无忌惮的骂他妖生之子,也是笑着回怼了对方一句,温温和和的,却极有力度。 在背后,也不知吃着多少苦,忍了多少折辱。 许是容色绝世的原因,纵然有狼狈之时,也不损他分毫气度,叫人忽视了他背后的苦。 母子俩说着话,玉太妃见慕惊鸿沉默不言,淡淡提醒一句:“虽然你们二人已定了婚期,但在人前的言行举止,还需得把握得当,别在大婚前招人闲话。” “孩儿省得!” 楚啇忙先认下是自个的错,一副将媳妇护到底的模样。 慕惊鸿枊眉一动,又看了他一眼。 楚啇突然侧过脸来,装载着浩瀚星辰的眼眸闪着耀眼的光芒,叫人瞧不清他半分的情绪。 慕惊鸿移开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端起旁边的茶,放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听着母子二人的交谈声。 方才还清冷无人情的大殿,不知觉间,变得温暖舒服了起来…… 即使是静坐在这大殿里一天,也不觉得厌烦。 忽想起端木家的和乐一幕,眼神有丝丝的黯然滑过,垂眸掩盖而去。 * 双双走出,前半路无声。 出了这后宫的区域,走在楚啇的身边,忽听他说道:“方才过母妃那之时,在殿前碰上了那位小花大人。” 慕惊鸿慢慢的看了过来,心说,难不成你还看见我与花谢影单独说话的场景了? 那也是不可能的,除非那时的他站在高墙之上。 “王爷,为何,同我说这个。” “本王记得,他钟情于你……” 楚啇深邃的眸光,锁在她的身上。 慕惊鸿眨了眨眼,“王爷,可能误会了。” “误会?” “我与,小花大人,不曾有情。” “可这谣言却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本王不妨告诉了你,那日入府下聘,花家也是备足了礼。若不是本王快一步,这亲事,恐怕是要换人了。” “……” “夺人所爱”你还有理了。 慕惊鸿从他的口中得知这事,想到了花谢影的那一句“可惜”就明白了过来。 原来是这个。 慕惊鸿心中有些微微的复杂。 “若是当日求娶的人是他,恐怕你慕府也不似眼下此般煞白了脸,战战兢兢的准备了。” 闻言,慕惊鸿斜瞄了过来。 你还知道你这一举动吓死了人。 又闻他冷哂道:“本王便不如了你的愿,小结巴,这可是你欠本王的。” “……” “怎么,伤心了。” “王爷……”慕惊鸿刚开口就被他打断。 “再伤心,也晚了,本王就是见不得你算计了人,还逍遥快活的样子。” 慕惊鸿挑了挑眉,干脆不应他的话。 她说话不利索,说不过他。 第135章:剑指楚啇(2更) 从宫中出来,楚啇目送慕惊鸿的马车先回了府,才折了道回王府。 车内一片沉静。 想起自个对小结巴说的那些话,楚啇自我一嘲,冷寒着脸靠在车壁假寐。 走过前面的道,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怅鸠回头对身后的人道:“主王,是太尉大人的马车。” 厚重的帘子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挑起,露出楚啇那张绝世容颜,“太尉大人拦下本王的车,可是有要紧事。” 前面太尉府的车往一个方向拐了一下,看到对方走,楚啇就摆了摆手,让怅鸠跟过去。 两辆马车停靠在角落的位置,隐去了身形。 楚啇大大方方的从车里跳下来,直面传闻中权势涛天的顾太尉。 “啇王。” 顾太尉冷漠的视线在楚啇的身上扫了一眼。 楚啇也抬手一揖,“太尉大人太客气了,再过一段时日,你我二人就是一家人了。” 后面这“一家人”落在顾太尉的耳朵里,怎么就那么的刺耳。 顾太尉阴沉沉的视线投过来,楚啇也无所惧的含笑面对,特别是在说出那句话时,脸不红心不跳的,叫人觉得有些可恨。 “本官不敢与啇王称家人,您是王爷,皇上的兄弟,本官不过是区区君子。” “太尉大人的女儿贵为皇后,又是本王的皇嫂,如今本王又要娶太尉大人的外甥女,本王怎么算都觉得自个与太尉大人有着极大的关系?”那笑容,绚丽得让人想捏碎。 顾太尉寒了声:“啇王何必拐着弯去做这些,您也并非真正喜欢本官这位外甥女。本官很想知道,啇王想要什么。只要本官给得起,都不会吝啬。” 楚啇有些惊讶和意外,“没想到顾太尉对自己的外甥女如此看重,真叫本王好生惊喜!” “啇王,本官并未在开玩笑。” 楚啇盯着对方半晌,朗笑道:“太尉大人,本王就是喜欢阿鸿,你觉得本王会为了利益错过了娶自己心爱的女人?” 顾太尉听着这话怎么觉得别扭! 打死他也不相信,楚啇是真的喜欢慕惊鸿。 他根本就是有所图谋! 到底是什么,他派人查了又查,却是没查得出来。 眼看着婚期就在眼前,顾太尉就借着这机会,从他的嘴里打探。 却得了这样的结果。 顾太尉有了些恼怒。 最近皇上的行动以及端木一族的事已经折腾得够呛的,本就满腔怒火的顾太尉看到楚啇这般装傻充愣,更是恼怒。 “铮!” 挂在马车边的剑出鞘,寒芒迫来。 怅鸠大惊。 也跟着拔剑。 但顾太尉身边的人更快,挡住了他。 楚啇看着抵放在肩上的寒剑,笑容仍旧,语声轻慢,“顾太尉这火气有些大啊。” “啇王,本官无意与你为敌,可你若存了与本官为敌的想法,那你这颗脑袋就悬得不牢靠了。” “知道顾太尉手中功夫不错,这剑肯定也是见过血的。也知道顾太尉会恼怒之下斩了本王的脑袋,不仅无罪,反而有功于皇上。只不过,斩杀本王,于你顾太尉而言也并非是件好事。” 楚禹不仅会很高兴,还会借此定太尉府的罪,抄尽他顾家。 这才是楚禹最想要的结果。 顾太尉眼神阴沉得要滴墨,“啇王当真不怕本宫一剑削了这脑袋。” “本王说了,顾太尉不敢。” 顾太尉冷笑,“此处都是本官的人,取啇王性命易如反掌,且不会受人以柄。” 又能破了这桩婚事。 楚啇唇上的笑愈加的浓了,摆出一副任凭你斩杀的作势,“只要顾太尉下得了手,且来吧。” 一双深潭黑眸眯成一线,危险又阴冷。 顾太尉身上的杀气四溢,当真有一种斩杀楚啇的架势。 怅鸠绷着身躯,死死盯着顾太尉手里的剑。 两方人不动,气氛随之凝固压抑。 “嗖!” “当!” 剑收,利落入鞘。 晃动时打到了车壁。 楚啇伸手摸了摸自己还在的脖子,道:“多谢太尉大人手下留情!” “不管啇王是什么打算,不要让老夫抓着了,否则,下回可不是这般罢了。” “太尉大人神武,本王敢不铭记于心。” 顾太尉拢着层阴霾的眉头狠狠的一跳,转身回了马车,“走。” 手下纷纷收剑,随着左右而去。 看着缓缓面去的马车,楚啇脸容上的笑意全部敛尽,浮上一层阴测测的冷寒,声音漫不经心的冷,“怅鸠,你主子我被人拿剑威胁了。” 怅鸠面无表情道:“如若顾太尉知晓主子真实一面,必不会那般愚蠢的拔剑。” 楚啇摸着脖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怅鸠,“你这是在调侃本王?” “不敢。” 鹰潭黑眸一眯,广袖一摆,回了马车,“本王会报这一剑之仇的。” “主子若是想报复,方才就应该出手。” 怅鸠觉得自家王爷如果刚才出手,一定会让对方措手不及。 谁也不知晓,啇王拥有一身绝世的武功。 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就是真正的高手也未必能逃得掉。 楚啇冷声道:“怅鸠,不要小瞧了他人,在绝世的武功面前,阴谋才是真正杀人的利器。莫说那些,你也见识过端木樽月所创的天方杀阵了。你当时可否,一剑挑破阵法,逃命去?” 怅鸠沉默。 确实是如此。 “是属下孟浪了。” “回吧。” 楚啇闭上了眼。 怅鸠默默驾着车回王府。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冒尖,容易变成为敌人的靶子。 多年的韬光养晦,敛尽锋芒,从皇宫窝到了封地,他也从未透露出半丝的痕迹,以免连累了宫中的人。 他所经历的,即便是说上数天数夜也未必能说得完。 去封地的这些年,他也并非一直埋在宫里不出。 他行走南北,继续壮大自己的本事。 尽管他不需要,但不保有一日自己无力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就像小时候,他无法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一样。 他那时候根本就不配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得表现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在面对那些能杀人的流言蜚语时,他也能靠着装傻卖疯来躲避。 装着浩瀚星辰的绚丽眸子一睁,幽暗冷戾! 薄削如杀人刀的双唇一扯,勾起逼人的冷芒。 这般美人煞煞,有股无形的威慑杀气要破体而出。 仅是一瞬间,就收得一干二净。 驾车的怅鸠被这背后突然散开的煞气骇得浑身僵硬,机械的动着手里的缰绳。 也不知王爷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绪突然外泄。 * “玉太妃将你独自召入宫是讲规矩去了?” 用晚膳时,顾氏阴测测的开口问了句。 慕惊鸿愣了下道:“倒没有。” “没有?” 顾氏眼皮子一跳,她可不信这话。 慕惊鸿道:“当时,啇王也在,并未说,什么。” “哼,他自然是不敢说什么,他若是敢那样待你,这婚毁了就是。一切都有你舅舅作主,我想着,你舅舅也是万般排斥这桩婚事的。” 慕惊鸿闭上了嘴。 “你也不用压着自个的脾气,有什么尽快发就是,也不怕他。届时,他有什么暗动,入宫告知皇上,会替你做主。” 顾氏能说出这样的话,估计是把火气压在心里太久的缘故。 慕惊鸿自是不能听她的,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天气越来越热了,慕惊鸿已经将那大狐裘收了起来,穿了几回就没有再穿。 这会儿就收入箱中,等过门时再往那边一抬,女子款式的狐裘,想来楚啇也不会再拿了回去。 她也是这几日仔细翻看才发现这狐裘与她的身量刚刚好,就好像是依照着她的身量来做的。 很是合身! 随手丢过来的狐裘,真的那么巧? “小姐,八小姐和九小姐又过来了。” 正坐在屋里拿着书挑灯夜读的慕惊鸿听闻此声,放下书,抬头看向门。 正是慕长欢与慕湘澜。 二人快步进来,给她问了好,由慕长欢笑眯眯的说明来意,“知道七姐姐马上就要大婚了,我们向祖母请了话,明个儿一起出门到寺中祈福求个好签!” 这么好心? 佛寺的话,也只有的磬音寺了。 自己为什么会重生到这个身体里来,也是拜了这两位好妹妹所赐。 眼神闪了闪,微笑点了头。 二人见此,都松了口气。 也不在她的屋里多呆,匆匆说了句让她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上磬音寺。 慕惊鸿整了整裙摆,继续拿书往下看。 旁边的丫鬟很是担忧的看着她,一副想要出门去汇报又没动的样子。 慕惊鸿进屋睡下了,碧钰才转身去了雅芳居给顾氏汇报了,顾氏在屋里停了会,只说让几个护卫随行保护,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翌日。 在娄氏那里请过安后,慕惊鸿随着两人一起到了磬音寺。 一路上,二人都规规矩矩的,没有一点的异动。 只管谄媚巴结着慕惊鸿,这倒让慕惊鸿有些意外。 也不管这二位打的是什么主意,慕惊鸿听着她们叽叽喳喳的声音,挑着帘子往外瞧,看着一片生机盎然,心情也不禁好了许多。 进入主殿,二人更是规矩的礼佛求福。 看着二人虔诚的跪拜,嘴里喃喃有词的模样,当真像是来求福的。 “七姐姐,我们到后面去解签吧!” 两人都拿了慕惊鸿一样求来的签,三人姐妹好的往后面小殿去了。 几个丫鬟连忙跟着自家的主子。 每日来磬音的贵妇贵女不知凡几,走来走去,还碰上了熟人。 更早有约好了一起来上香礼佛。 有人看到慕家的三姐妹有说有笑的一起进了后殿,悄声议论了起来。 “那就是慕七小姐吧!” “真是好福气!” “马上就是啇王妃了!啇王那要谪仙一般的绝世人物,以往想着谁会有那样的福气,没想到让慕家这位七小姐给占了去。” “人家啊,可不是什么福气。这是有表姐皇后,舅舅太尉,还有侯府的门楣顶着,处处有着极大的优势。啇王不选她,还能选谁?” 一个有些尖酸的声音从人群里传了过来,不屑和嫉妒表现得很是明显。 众人回头看到是鲁家出嫁的庶女,也没接声,都收住了往边上去。 见众人不理会自个,那鲁家庶女也只是冷笑了声,继续跪拜求签。 慕惊鸿听着老和尚解的签,无非就是说她这一段是个好姻缘,让她好生把握云云…… 她与楚啇也算是好姻缘? 旁边二位听了也跟着夸上一句,讨好之意毫不掩饰。 慕惊鸿出了后殿就说自己想走走,正好两人的签还未解,私下里又有话想要问问和尚,所以也没有跟着出来。 到了外边,慕惊鸿就走到了原身摔倒的台阶之处,往下一望,也确实是陡得很。 身后的丫鬟紧紧盯着慕惊鸿的动作,就怕她再有什么好歹。 “方才在前殿听闻你来了,就过来走走,还真遇着了。” “兰夫人!” 碧钰和碧萝忙对来人行了礼。 慕惊鸿朝对方微微颔首示意,就听对方笑着恭喜:“还未恭喜你寻了个好亲事呢!” 好亲事? 这话,是讽刺还是真心? “谢谢。” 第136章:旧地巧遇(3更) 金墨兰如水的眸光落在台阶之下,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说道:“这地方我听说是慕七小姐被摔之处,没想到你仍敢站在这极危之处,也不怕摔了这第二回?” 慕惊鸿笑道:“我不惧任何,暗箭。” 金墨兰看着慕惊鸿好半晌,才笑着摆手,“慕七小姐还是站到安全一些的地方吧,再过十日,你可就是啇王妃了,可不能马虎。” 慕惊鸿笑着点头称是,跟着她往另一边的竹林走去。 “近来发生了许多事,也正巧用你们这婚事冲冲喜庆!” “兰夫人,说得是。” “方才有人说,是府上两位庶出小姐陪着过来的,怎么的没见一块?”金墨兰每一句话都带着探究。 慕惊鸿笑道:“在后殿,解签。我出来,透透气。” “原来是这样。前回家中姑姑回府,文清也有劝过几句,最后还是慕侯爷接了回去。”金墨兰抬手将挡在路边的竹枝一折,“听说是跟慕侯爷闹了些别扭,也不知回了府后,可有什么闹腾?” 若真有,你还能管得着? 仿佛知晓了慕惊鸿心中所想般,笑道:“家中长辈很是担心,还曾想再劝劝姑姑,多宽心些,毕竟屠氏刚刚被送回府,慕侯爷心中也是有些难受。” 鲁氏为了要抬位份的事跟慕德元闹别扭,跑回鲁家就是为了让慕德元服软,尽快将她抬作正妻。 “我这个姑姑曾经也是正经八儿的嫡女,又曾受家中长辈宠爱,难免会有些意愤……” “兰夫人,”慕惊鸿突然打断对方的话,“这是长辈的事,你就算,与我说起,也无法管。” 金墨兰含笑道:“也是不过是见着了你,嘴里停不住,跟着唠嗑几句。既然你不喜欢听,那我便不说了。” 慕惊鸿又是一个扬眉。 “指证屠氏的证据是文清给的,如今这屠家暗地里找他晦气,连带着我这边也受了累,我亦听说了,有一回七小姐你夜不归宿。” 倏地。 慕惊鸿眯起危险的黑眸,盯住了金墨兰。 她竟连这点事也知晓! 金墨兰暗暗看着慕惊鸿的反应,见她只是眯了一下眼,未曾有其他的情绪波动,不由得一愣,难道鲁家的情报有误? 慕惊鸿漫不经心的道:“还有,这样的,传闻。近来,想要坏我,名声的,倒是多。” 金墨兰被这话驳得一愣,忽地一笑。 这话是在反击她长舌。 “倒不是我听信那些谣言,只是早年在跟夫君出征之时,听闻过屠家一些事迹。放眼整个京都城,养暗卫的也是不在少数,但这屠家,却是极为特殊。或许连慕侯爷也未曾听闻过,那屠家暗中与宫里的那位秦大人往来甚密。秦大人掌管皇宫暗卫力量,这其中的力度,就是三岁孩子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这些话,她为何同自己说? 慕惊鸿不得不正视着金墨兰,想到她方才提到的一句话。 自己就要嫁入啇王府了,此后,她就是代表着啇王府。 与她说这些,不过就是想要让楚啇听到。 只可惜。 楚啇身边的眼线,比他们想像的要多。 不然,那一夜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到自己。 或许这只是个巧合,但她也知晓,楚啇不是那等坐以待毙的。 既然入京都城,就一定会在背后有所准备。 只不过,让她吃惊的是金墨兰的手,已经伸了这么长。 连屠家的底都翻了出来。 见慕惊鸿许久不言,金墨兰又是轻轻的一笑,说起了轻松的话题,“到了那日,还是要向你讨一杯喜酒喝的!” 慕惊鸿微笑:“自然。” “家里人还在前面等着,就陪慕七小姐到此处了,”金墨兰突然止步,转身向她告了句,带着自己人走远了。 站在竹林里,听着耳边传来的翠鸟声,慕惊鸿嘴角泛起一抹淡雅之极的笑,“这位,果如那般,厉害。” 不动声色间,就已经将所有的根都种了下来,若是换了他人,早就追问不停,神色怆惶了。 慕惊鸿心中无波无澜,像是没有听到那些话般,转身往回走。 身边的两个丫鬟欲言又止。 回到这边,慕惊鸿就远远的看到两位妹妹正“焦急”的寻找着她的身影,看到她出现,两人脸上闪过一丝异色,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过来,“七姐姐,你方才是去了何处?可把我们急坏了。” 慕惊鸿笑了笑,指向后面的竹林。 慕湘澜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的往另一边瞄了好几回,仿佛那边有什么在意的东西。 慕惊鸿也是眼神一动,正欲要说话,就闻那边传来了一阵的骚动,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听到这声响时,慕湘澜一张脸就刷地一白,变得极为紧张。 第137章:毒蜂杀人(4更) “那边似乎出了事,我们去瞧瞧。” 慕长欢早就瞧出了慕湘澜的不对劲,眼神一闪,就提了裙往热闹的方向奔了过去。 慕湘澜白着跟着身后。 慕惊鸿是二人的长姐,也不能由着她们过去自己离开。 “跟上去。” 几人朝着那个方向过去,发现是慕惊鸿方才出门前行的方向,在旁边有一条道通往别处,正是方才慕惊鸿选择的路段。 前面好几个和尚急匆匆的去请住持。 慕惊鸿看到好些人围着一边,一张张脸都是煞白难看。 其中。 也就有鲁家的人。 看到金墨兰手中提着的血剑,慕湘澜一张俏脸煞白了。 两腿一哆嗦,险些就软倒。 “小姐!” 旁边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人,也是惊恐的看向那边的金墨兰。 慕惊鸿皱紧了眉,自己不过刚和她分开,转身就在这边杀人了? 疑惑间,就看到一个小和尚领着住持往这边跑来,叫散了人群。 金墨兰黑着脸指了指前面躺着的三名浑身是血的丫鬟道:“我已将她们身上的毒逼了出来,来不及的,就斩了手……” 一旁的贵妇和贵女们看向金墨兰的眼神多是恐惧,浑身发着抖,想要跑都跑不了,腿软了! “这是……” 慕惊鸿走了过来,正要询问。 金墨兰手里染血的剑突然横向她。 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坏了身后的丫鬟。 “兰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面对煞气冲冲的血剑,慕惊鸿也是不见一分惊惧。 金墨兰冰冷的视线落向慕惊鸿的身上,冷冰冰的锁住了慕湘澜,“这就是你们慕家所为,何其歹毒。” 慕惊鸿皱眉。 哗啦。 在场所有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慕湘澜血色尽退,两腿一哆嗦,再也站住,跌坐在地。 心里素质实在是太差了。 慕惊鸿看到这,哪里还不明白的。 金墨兰突然走向那三名躺着的丫鬟,将其中一个拖了出来,指着慕湘澜道:“这可是你们慕家的人。” 一看那面貌,慕惊鸿就认出来了。 正是大房那边的丫鬟没错。 也不必猜测,慕惊鸿也知晓这是用来引路的,是冲着自个来的。 “九妹,这是,鲁姨娘,身边的,丫鬟吧,”慕惊鸿的声音磕绊,可落在慕湘澜的耳朵里却如同一祸热水炸开,嗡嗡作响。 “我,不……不是,我不认识她,不是我做的,我还没这本事,你别诬蔑我。” “还嘴硬。” 金墨兰厉喝一声,“毒蜂杀人,还真是高明,可惜,你这丫鬟藏得不好,被当场拿来挡了毒蜂,如今已气绝了。” 慕惊鸿闻言,朝着那方向扫了一眼,果然看见好些毒蜂的尸体躺在地上,还有几只在挣扎的。 也不知是什么蜂,竟是全身暗红。 若不是金墨兰有些本事,又有忠仆护主,她的家人可就要遭殃了。 慕惊鸿的视线再次投向被护在一边的鲁家人中,就有老夫人,以及鲁文清的母亲…… 慕湘澜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慕惊鸿有些惊讶,也不知慕湘澜是从哪里得来的毒物。 “你可真是鲁家的好表亲啊,”金墨兰一双眼眸戾冷无比,手中的剑,也染上了丝丝的杀气,丝毫不怀疑,下一刻她会就地取了慕湘澜的性命。 认出这丫鬟,完全是鲁氏前段时间刚带在身边回鲁家。 第138章:待嫁前夕(1更) “表嫂嫂,不是我……” 随着金墨兰迈开步伐,慕湘澜就怕得尖叫了起来。 慕惊鸿往旁一站,看着这幕。 慕长欢也是被吓傻了。 昨天慕湘澜过去和她商量这事时,她还猜想着是不是在这寺里准备毁了慕惊鸿的名节,让她痛苦…… 却没曾料到,慕湘澜这么大胆。 放此等毒蜂杀人,还误害了鲁家的人。 “嗖。” 甩着血珠的剑尖,抵在慕湘澜面前。 慕湘澜两眼一翻,竟是被吓死了过去。 金墨兰冷笑了声,“将人带到后面去,我要亲自审。” “是。” 鲁家的两个婆子上去,一人架一边的将人拖向后面去。 慕湘澜身边的两个丫鬟也是吓傻了,半句话也吐不出来。 “慕七小姐也一并过来瞧瞧吧,也免得说我们鲁家冤枉了好人,”金墨兰锐利如刀的眼芒一扫,转身过去询问住持。 得知那两个丫鬟的命是保住了,也多亏了金墨兰及时给她们放出毒血。 蜂是普通的蜂,只是被人以毒喂养,又做了一些训练,专门用于攻击。 这种歹毒的东西,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一时间,周围望向拖着走的慕湘澜身上,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空出来的小殿内。 以金墨兰为主,令人取来了冷水将慕湘澜泼醒。 幽幽转醒的慕湘澜,睁开眼又看到将自己吓死过去的人,身子猛地一哆嗦。 “表嫂嫂,我……不是我……” “说,那歹毒的东西是从何处得来。” 金墨兰黑眸眯成一线,危险又冷酷。 隐隐间还散着一股杀伐的气息。 慕湘澜一个闺阁女子,哪里经历过这些,更没见过方才那等血腥场面。 被金墨兰一瞧,更是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说!” 金墨兰大喝。 慕湘澜哆哆嗦嗦道:“是,是慕秉恒害我,表嫂,是那小子害我啊。那东西肯定是他从屠家那里取来的,表嫂,你要信我啊。那东西当真是那小子给我的,我没有害鲁家的意思……” 慕惊鸿的目光微微一压,这话是说,她要害的人是自个了。 金墨兰也是想到了这层,看了眼慕惊鸿,冷笑道:“你方才为何不言明?为了脱罪,栽赃给一个孩子,慕湘澜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表嫂……”慕湘澜吓得干嚎了起来,“我说的,句句属实……是那小子害了我,我方才……是被表嫂所慑,一时无法开口……表嫂,真的不是我做的。求求您,放过我吧……” 想到金墨兰提剑要杀人的模样,慕湘澜就哆嗦得想要当场再晕死过去。 金墨兰冷声道:“即使是他人之物,也是你慕湘澜所为,”视线瞥向慕惊鸿,“慕七小姐,还劳烦你回府告知一声,你们的九小姐,我先拿回府了。” 证据确凿,没有什么可说的。 慕惊鸿没意见,“我会传达,到位。” “不……你不能带我走,表嫂……我知道错了,求您放过我吧。” 慕湘澜急得去扒金墨兰的裙摆。 “带走。” 金墨兰对她的求饶是一点也不心软,手一摆,令人将她拖走。 刚才那两个婆子,也是毫不怜香惜玉。 “不……不能带我走,不关我的事,是那小子害了我……” 听着这声声嘶裂,站在一边的慕长欢禁不住哆嗦了好几下,俏脸也是一片苍白。 那个金墨兰太可怕了! 慕惊鸿看了她一眼,“走吧。” 慕长欢又是一个哆嗦,看向慕惊鸿的眼神有些惊惧。 也不管她心里想什么,慕惊鸿带着人匆匆回了府。 到了府中,慕惊鸿让丫鬟到静心居将始末都交待了,鲁氏当堂就晕死了过去。 “她血口喷人,我根本就没给她那些东西,”慕秉恒在听到那毒蜂是自己给的慕湘澜,涨红了脸大喊了起来,“祖母,孙儿没有给九姐那东西,是九姐自个想要……” “祖母知道,和祖母的乖孙没有关系,”涉及到孙子的问题,娄氏的心就偏了,冷声对鲁氏身边的人道:“养出这样的女儿,她自个也有极大的责任,还想要连累秉恒,湘澜这个姐姐当得也真是够格了。” 阴寒的话语从娄氏嘴里吐出,让屋里的人一个激灵。 慕秉恒的唇一勾,面露几丝意色。 慕惊鸿站在后面,默默看着这幕。 等娄氏下了结论,顾氏就带着她离开,留他们大房自个解决。 到了外面,顾氏整张脸都寒了下来,“跟娘说,这个事是不是冲着你去的。那种东西,只怕也只有屠家能养得出来了,几年前,屠家有个庶女就是被这些毒物咬死的。” 还有这样的事。 “哼,对外说是遇了山里的毒蛇,”顾氏握紧慕惊鸿的手,“鲁氏好歹毒的心思,竟教女儿做下这处卑劣的事。别以为我瞧不出来,她那个女儿是失了魂,妄想要跟着你嫁入啇王府。” 慕惊鸿一愣,“母亲……” “你啊,自个也要注意一些,别还未入府就让他招了一堆蜂蝶。”说到这,顾氏想到街上那幕,脸黑了黑,“这娶了正妻,后头恐怕也是妾室不断了。” 真是操碎了心。 慕惊鸿见顾氏一副杞人忧天的模样,不禁无奈,“他应当,不会。” “再好的男人,也是有……”顾氏猛地刹住了,“总之,你得看紧些。” “……” 前面那么反感自己嫁入啇王府的人又是谁? 木已成舟,顾氏还能如何。 只能事事为女儿安排着了,就怕她还没入门就受了这些委屈。 事实与自己的想法差太多,顾氏心里边很是难受。 以前只想着女儿嫁个平凡些的人家,然后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却事与愿违。 “九妹这事,母亲,就由着,他们自个,解决吧。” “这怎么成。” “有那位,兰夫人在,想必,鲁氏那里,得脱层皮了。” 慕惊鸿知道金墨兰不是那种易心软的女人,她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女中豪杰,怎么可能会对伤害到家人的人手下留情。 也是想到了金墨兰的手段,顾氏冷笑道:“倒是便宜了鲁氏。” 这是答应不插手那边的事了。 女儿的婚期就在眼前,顾氏当然不希望再出什么差错,且先忍一忍。 总会有那么一天能收回来。 慕惊鸿道:“母亲,不是让人,缝了嫁衣……” 提到嫁衣,顾氏就满面喜色,“好十几个绣娘一起赶着工呢。” 为了这婚事,顾氏没少忙里忙外,还得处处忧心慕惊鸿的事。 毒蜂的事,鲁氏跟慕德元一起去了鲁家,到底是姻亲关系,有些事还是好办的,只不过,鲁氏在鲁家那边的关系就更加的僵硬了。 听说慕湘澜是第三天才被奄奄一息送回来的,身上不见一丝伤痕,也没内伤,大夫也检查不出任何的痕迹。 但她这人就是虚得厉害,就跟被凌迟过一般,呼吸都是多出少进了。 鲁氏在慕湘澜的床前,日夜嚎着,对慕秉恒这嫡少爷痛恨在心。 大房闹成什么样,慕惊鸿并没去关注,只要没有再碰着自个这里,她也不会管。 慕湘澜出事后,慕长欢就不敢再冒头了,连在静心居碰到也是匆匆的避开了慕惊鸿的视线。 慕惊鸿倒是清静了不少。 慕秉恒这里有娄氏护着,也不惧鲁氏的报复。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平静过去了,婚礼的前一天,慕惊鸿试上了嫁衣,很是合身。 看着女儿穿上嫁衣,顾氏眼眶不禁一红。 “一转眼,你就要离开母亲的身边了,”顾氏红着眼眶,握住了慕惊鸿的手,有些微颤。 慕惊鸿犹豫了片刻,一字一字的安慰:“我会好好的。” * “噗哧!” 黑羽箭射入靶。 看着那靶心中的箭,鲁文清又抬手射出一箭。 将靶心内的箭射成了两半。 “啪啪啪!” 鼓掌的人,正是靠在一边的楚啇。 围射场,位于城西,是贵族子弟都能进入的地方。 他们在这里“偶遇”根本就不会有人往别的方面想。 鲁文清放下黝黑的长弓,回头:“啇王殿下。” 楚啇拿目光瞥着他,手一抬,“不必拘礼。” 二人自然而然的站在到了围栏前,看着前面的靶子。 周围有不少的子弟在比试,却没有人敢往这边走来。 不时有视线投向了这边,也只是远远的看着。 “我没想到你会娶慕惊鸿。” 鲁文清再次拿起了大弓,搭箭。 射击! 正中靶心。 楚啇兴致缺缺的捏起一支羽箭,笑道:“本王也未曾想过会娶她。” 鲁文清眯起了眼,使了劲射出手里的一箭,慢慢的看了过来,那眼神有些深得怪异。 “怎么?” 楚啇挑眉问。 鲁文清从他的脸上收回视线,声音冷漠:“啇王对端木樽月这个人如何评价。” “噗哧!” 弯弓搭箭,射击。 干脆利落的动作。 楚啇眯紧了凤眸,同样深深的看着鲁文清。 鲁文清仿佛没有感觉到一样,继续搭箭。 “鲁大人提起这个人,可是有什么含义?” “只是随口问问。” “若让本王对这个人的评价,却是说不上来的,”楚啇没正面回他。 鲁文清却正色道:“慕惊鸿崇敬端木族的奇门遁术……王爷可知。” 楚啇眼眸微眯,意味深长的哦了声,尾音拽长,“什么时候鲁大人也对兰夫人以外的女人感兴趣了,竟然连对方的喜好都掌握得清清楚楚,而这个人,还是本王要迎娶的王妃。” 鲁文清面无表情道:“京都之内,本官的暗线不少,啇王难道不知晓?” 楚啇轻笑,没揭破他。 “明日,就是本王的大婚了,鲁大人管这京都大小事,可得好好替本王把持着安危,莫叫人见缝插针,坏了本王的大婚。” 鲁文清收了弓,侧过目光来,深深沉沉的看着他,“啇王当真就没有考虑过往后的局面。” 楚啇笑道:“文清,我这也是被逼无奈啊。” “……”鲁文清完全不能相信,还有人能逼得了他,“啇王说笑了。” 楚啇放下手里的箭,转身要走,“近来有些风平浪静,鲁大人要小心了,毕竟得罪了顾太尉,日子可不是过得那么舒坦的。他此时也恐怕早就在暗中安排了,明日,极可能会行事。本王来寻你,是要给你一个忠告。” 鲁文清对此有些无动于衷:“多谢王爷忠告。” 楚啇也不在这里多呆,以免引起他人的猜测,朗声道:“鲁大人好箭法,本王随处瞧瞧。” 话罢,人就离开了这边。 暗处的视线,也慢慢的撤离开了。 鲁文清不动声色的,继续射他的靶子。 楚啇特地过来,看来是在乎极了明日那场大婚。 鲁文清深吸了一口气,箭脱弓而去。 “啪!” 靶子被射开两半,远处见此场景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 从围射场出来,怅鸠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主子。” 怅鸠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吩咐的都安排好了。 “明日阿娘恐怕是要出宫来的,你亲自带着人护着。” “王妃那里……” “有本王在,你还操心这事?”楚啇突然盯着怅鸠,眯了眯眼。 怅鸠吓得冷汗一淌,“主子,为何这般看属下。” “以前那些话,你也别当真了。” “……” 想起之前楚啇口口声声要将慕惊鸿许给自己的话,怅鸠一个哆嗦,连说:“不敢当真。” 楚啇满意的点了点头。 * 慕惊鸿将婚服换下,坐在一旁看着顾氏清点着嫁妆单子,一室的宁静。 靠坐在椅子里,慕惊鸿有些失神。 那会儿自己也差那么一两天就嫁入皇家为后了,没想,一转眼自己就要嫁给了楚啇。 按理说,自己应该抗拒嫁入皇家,但她存了以后和离各自散去的想法,就没有了什么膈应。 眼下的情况,嫁入啇王府也好行事。 入宫就更是方便了许多,消息也灵通一些。 想到嫁入王府以后的热闹日子,心中有些微微的波澜。 耳边传来顾氏和陈嬷嬷商量着事的声音,有阵阵的清风吹入室内,这午后的气氛就恰恰好,不过一会,慕惊鸿就靠着椅子,渐渐的就睡着了。 梦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她自己。 第139章:迎娶出门(2更) “小姐?” 梦里有人轻轻退了自己一下。 慕惊鸿惊醒过来,眼迷茫的看着眼前,叫醒慕惊鸿的碧钰有些无措。 “小姐,该用晚膳了。” 她这才发现屋里已经掌了灯,顾氏和陈嬷嬷不在屋里了。 “嗯。” 慕惊鸿由丫鬟扶起身,走出雅芳居的偏厢房,站门口略微有些恍惚。 “小姐?” “走吧。” 慕惊鸿收回视线。 今天晚上,也是慕惊鸿和顾氏母女婚前最后坐在一起吃饭了。 顾氏给慕惊鸿准备了许多爱吃的,没有像别的父母那般婚前做着那些谆谆教导,到夫家如何如何,又如何在夫家生存云云。 顾氏很是珍惜与女儿相处的时间,现在的一点一滴对顾氏来说,以后是没有什么机会了。 用过晚膳,顾氏又多留了她一会,说了些母女间的话。 晚了才依依不舍的将人放了回去。 “夫人,小姐终究是要嫁人的,有些事我们也不如往好了去想,小姐嫁入王府也是另一种福气,”陈嬷嬷在一边安抚着顾氏。 顾氏长长一叹,“但愿她能好好的。” “夫人就是太多心了,奴婢觉得小姐到不似以前那般怯场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夫人您也是感觉到了吧。” 转回屋内,顾氏发出低低的微叹。 在父母的眼中,儿女是永远也长不大的,顾氏即使知道女儿有自己的主意,也是一百个不放心。 “我们家的情况,嬷嬷也是晓得的,这般境况我是一百个不放心。” 陈嬷嬷道:“奴婢知道,小姐明天就出嫁了,夫人应该高兴些才是。” 顾氏笑了笑,结束了这个话题。 翌日。 晨时未到,慕府里就热闹了起来,忙活的人走动间也匆匆,脸上喜色仿佛能染了这半边天色彩。 推开窗。 就闻得那鸟儿翠鸣。 煞是动听! 慕惊鸿伸出如玉的手,感受着这徐徐清风,春日的天,已经有些微热了。 只是早晨有几分霜冻。 远在东蛮之地的家人,是否知晓,今日他们的阿月要嫁人了! 嫁的虽不是自个心仪之人。 “祖父,祖母,父母叔伯……阿月,要嫁人了。” 呢喃间,喉头处有些微的酸哽。 “小姐!” “您这已经起身了!奴婢正想着小姐睡过了,错过好时辰了!” 几个丫鬟欢欢喜喜的拿着洗漱用具进来,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饰不掉。 慕惊鸿合上窗,转身走了过来。 一众人簇拥了过来,等她洗漱好,就有人陆陆续续打着热汤进来,倒进屏风后面的木桶里。 喜服等物都送了过来。 进了屏风后,慕惊鸿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这是女子出嫁时泡“邪气”的药浴,只是沾沾身子。 褪了衣物,全身浸入温热的药汤中,有老嬷嬷走了进来,又拿着些吉物往浴桶里撒,嘴边喃喃有词,都是一些祝好的话。 撒进来的花草味道有助于皮肤光滑,鲜嫩,身上还散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清草香味。 等做完这些,也有小半时辰那么久。 穿上红色的小衣,红色的中衣,再是隆重的喜服! 喜服上绣着吉祥物,红艳绚丽。 顾氏和带着人进来,看到这身喜服穿在慕惊鸿的身上,也是不禁心头一震,到底是忍住了没有激动。 “夫人,该梳妆了。” 陈嬷嬷从红绸子上拿起玉梳,递给了顾氏。 顾氏颤颤接过,走到慕惊鸿的面前,说道:“为娘来替你梳妆。” “是。” 抚着女儿的发,顾氏理了理情绪,嘴角含了笑,梳下一梳。 嘴里念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说着说着,顾氏自个就哽了些声。 慕惊鸿望着镜中的自己,思绪飞回一年前。 大婚之前,她的祖母领着自己的族娘们一起替她备嫁衣,备嫁妆,欢喜一堂! 巫祝的嫁妆和嫁衣都与常人家的女子有所不同,得提前两三年,一点一点的准备。 以备急需。 那时婚期将至,祖母他们连夜添置着应有之物,就怕嫁入皇家,少了派头让她不受重视。 屋里的那些笑语声,仿佛已经离开她的身边很久,很久了…… 明镜前,画精容。 挽乌发,加凤冠! 娇娘乌眸烁烁,绝丽无双! 顾氏看着凤冠霞帔的女儿,眼眶不禁一热。 “我儿今日真真美!” 望着镜中的自己,慕惊鸿觉得很陌生。 没有悲,没有喜。 此时的心情,只有无端的复杂。 她不知道这一嫁,往后的路会怎么走,又是个什么结果。 “小姐今日可是全京都城里最美的女子了!” “啇王殿下瞧见了,怕也是被迷住了眼!” “可不是,连我们瞧着都迷了眼!” 这会儿,张氏领着慕长欢走了进来,看到这般情景不由得在心里头生了一些嫉妒。 这就是嫡女与庶女的区别,更是高嫁低嫁的区别。 慕家的亲戚进来,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吉祥话! 只是这其间有几分真假,就得问他们自己了。 慕惊鸿含笑一一点头回应了。 “小姐,宫里人来了!” “是皇后娘娘派人送过来的贺礼,还有皇上以及贵妃娘娘……” 闻言,屋里的人更是倒吸了口气。 整个宫里的主子都出面了,皇上更是送来了不少的好东西,这份福气,也是少有的! 羡慕她的人,转了身掩下眼中的真实情绪。 慕惊鸿又是朝进来宣读贺礼的宫中嬷嬷道谢,顾氏忙将人留了下来,又塞了好大的红荷包! 望着这一片喜气洋洋,慕惊鸿嘴角微微抿着,深如海的眸子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眯了眯。 不过会儿,又有人来报,是兰夫人来了。 金墨兰领着几个人进来,都是几大世家的命妇和贵女,一个个都带来了贺礼,看着慕惊鸿发出惊叹声。 相对比二房这边的热闹,今天鲁氏那边就静悄悄的,连个下人都是蔫着的,还有些频频找借口往二房那边走动,看看热闹。 前院有慕德元招待着宾客,后院一些妇人都聚在了娄氏的静心居里了。 到了慕惊鸿这边的都是平常时走得很近的,或是年轻的闺秀。 好些都是奔着新郎官啇王来的,听说过那样的天下第一美人,却有许多人未能亲眼所见。 穿上喜服的啇王,只怕更是颜压新娘子了。 可如今一瞧,这惊鸿仙子一说,也是不虚。 “新郎官这会儿也差不多到府上了,这前后过关,也刚刚好拿捏到好时辰!” 一说到新郎官,所有人都露出了期待的眼神来。 慕惊鸿可以想像得到,穿上喜服的楚啇当是多么的艳绝天下! 只怕从慕府走到啇王府,明日这京都城的少男少女们怕是丢了心,害了相思。 那边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报喜,“新郎官入府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往外涌了出去。 只是站在门边,没敢放下矜持跑到前面去。 都是世家出身的,哪里能像外面那些没脸没皮的庶民一样。 慕惊鸿站了起来。 “惊鸿这是做什么。” “有些礼,能作罢,就作罢。”慕惊鸿看向顾氏说。 是让他们不要闹得过分,让新郎官迎娶得顺利。 金墨兰轻笑道:“你这人还没进门就先替他想了。” 慕惊鸿面上并未见一丝羞涩,语气平静,“不过是想,少些麻烦。” “这礼不可废,且让你大哥他们好好为难他,”顾氏就怕没人给楚啇设关卡,轻轻松松的让他进来了。 顾氏话音一落,其他人也跟着掩嘴笑着附和。 慕惊鸿有些无奈,也没再拦着。 不过慕惊鸿也是多虑了。 因为楚啇很快就过了数道拦路的关卡,一路入了二房这边的大门,过来报喜的人,就有人慌了神连忙给她披上喜盖头,又在前面给她拦了红帘子,等着新娘子给新郎官出最后一道题。 慕南风等人也是拦不住,只能站在外头眼睁睁的看着那天神一般的男子闯进了二房的门。 四周俱静。 连呼吸都慢了。 慕惊鸿能够感觉得到,周围轻轻响起的倒吸声,以及静谧的气氛。 那人的脚步声,很轻,很快…… 不过转瞬,就站在了红帘子处了。 一身喜服的楚啇,墨发只用简单又奢华的紫金冠高高束着,披掉在身后的墨发与红色的喜服,相映而成! 鲜明又惊心! 身形颀长挺拔,俊容绝世无双! 那一举一动,犹似天神驾临来。 周边的一个呼吸都不敢大了,怕吹散了眼前这美人画。 不是柔美,却也不是刚硬,那是一种锋锐无比的精绝! 两手微合,对着红帘子一揖礼,声胜天籁,“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 催妆诗一出,四下皆无响动。 就是帘内的慕惊鸿也未有动静。 楚啇也不恼,勾唇一笑,霎时的眩目夺彩,使得这天地色彩在他的面前尽失。 “一床两好世间无,好女如何得好夫。高卷珠帘明点烛,试教菩萨看麻胡。” 又是一首应门诗发出,仍不得对方响应。 气氛就渐渐的有些不对了。 顾氏看着这女婿虽是长得赏心悦目,可这心里边还是为此有些兴灾乐祸的。 女儿不理会,自然是有心难为了。 心下冷笑,最好是挡挡他嚣张的气焰,到了府上,女儿也能当家作主,镇着他。 “咳。” 楚啇清咳,再想要一试。 “二十八星宿,九宫十二门……你如何选。” 一道清悦如泉的声音自红帘内慢慢传了出来,声慢,却惊奇的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磕绊。 此声一落,又是一静。 好半响,就闻那人尾尾而道:“室火,休门,皆为大吉。” 许久,红帘内伸出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两指微微的一抬,摆了摆。 盯着那红帘玉腕,楚啇黑眸深暗如幽,一时定住了神。 这动作…… 仅是一瞬的失神,他已经上前两步,抬手一下子握住了她的手。 被温厚的手包裹住,慕惊鸿微微一惊,想要撤出来,对方却倏地捏紧了。 两边拉着红帘子的丫鬟立即撤开,露出盖了红盖头的新娘子。 楚啇站在她的面前,有一种掀开她盖头的冲动。 目光从她细腻白皙的一截脖子移开,转身对顾氏一揖礼。 顾氏很是不自然的一摆手,给了他利钱,算是让他认领同门了。 楚啇薄削的唇微微一勾,动人心魄。 之后就是新娘的大哥,慕南风走了进来,站到慕惊鸿的面前说:“兄长背你出门。” “有劳兄长。” 慕惊鸿抬了抬两手,慕南风正要蹲了下去。 这时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挡住了二人的动作,“出个门罢,这小礼就不需要了,我来。” 最后两字,倾身间隔着红盖头贴着她的耳朵传进来。 “背媳妇的事,本王更愿意自己来,慕家长兄,有礼了。” 说着,又是给下蹲的慕南风一揖礼。 慕南风有些为难的看向顾氏,这道出门礼改动,真的没事吗? 顾氏摆了摆手。 慕南风这才相让,楚啇朝身后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老嬷嬷连忙将手里准备好的礼钱送到了慕南风的手中,算是谢过新娘子的兄长了。 慕南风收下这份利钱,往外退。 面前有人蹲了下来,拉着她的两手,轻轻松松的往上一送。 两手卡着她的双腿,直奔门外。 慕惊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背,背得有些懵。 很快,就镇静了下来。 “我……” “你既然已是本王的人,就容不得他人碰一下。” 楚啇这般同她解释。 慕惊鸿轻轻嗯了声,伏在他的背上,没说话。 外面等着的慕德元等人,看到楚啇直接将新娘子背了出来,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笑迎上来。 出了二门,到府门的距离有些远,慕惊鸿就这么伏在他的背上,感受着他有力又宽厚的背部,以及那双有力的手。 这个人,比看上去还要精悍一些。 气息,也极好闻。 楚啇掂着身上的重量,微微皱眉,似乎比上回,又轻了一些。 轻飘飘的,背着一点气力也不费。 闻着女子身上散发的淡淡药的清香,楚啇觉得格外的舒服。 第140章:抢新郎啦(3更) 啇王不行兄长送出门之礼,自个背着出来,满堂私下哗然外,却不敢真的挡着不给出门。 再来。 众人不知晓方才慕惊鸿在红帐内对楚啇所说的那话,又是何意。 啇王回话后的那一伸手,更是有些微妙,这礼法有些古怪。 且不论这些日后是成佳话还是成笑话,新娘子被背出大门,必须得落地告别父母了。 慕惊鸿没了父亲,这长辈之职,也就有慕侯爷和顾氏来做。 娄氏此时也是一身新衣站在门前,看到新郎背着新娘子出门,心下有些不悦他们不守礼法,但还是强撑着笑容,与新娘作别。 顾氏握着女儿的手,好一番不舍。 说着话,就红了眼眶。 众人见此状,也都心中长叹。 为人父母的,只求儿女平平顺顺,家庭和乐安康了。 慕惊鸿没有再与顾氏多言,随着那一声“新娘子请上轿”的话音,转身由着身边的人扶向花轿。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私下哗然。 瞧瞧那谪仙啇王,竟是这般宠着,当真是叫人艳羡不已! 啇王大婚,又争恐着一睹啇王神仙之颜,从慕府到啇王府的一路上,挤满了百姓。 特别是中途设下的“障车族”位置,更是人满为患。 鲁文清今日领着众队伍巡视着京都城的安危,看到这些涌动的人群,俊眉微皱。 听着远远而来的锣鼓声,迎亲的队伍过来了。 “大人,那边有些状况,发现好些可疑人物混进了百姓中,朝着前面拦花轿的障碍去了。” 一侍卫匆匆奔了过来,急声汇报。 “派三支队伍过去,一定要将花轿安全护过去,”鲁文清当下就下了令。 “是!” 有三人领着命去了。 鲁文清负责京都城的安危,若是啇王大婚出了岔子,他就受到连累。 说不得还会丢了官帽子。 这些不重要,最让鲁文清担忧的是祸及他人,自己这责任就更重大了。 鲁文清不放心,也随后跟了过去。 花轿子突然停下,慕惊鸿就凝了眉。 细听着外面慕府设下的障碍,等着楚啇去解。 外面的人话音刚刚一落,就听到周围传来一阵骚动。 “有刺客!” “啊,有刺客!” “有刺客抢新娘子了!” “有人来抢新娘子了!” 一声传着一声,将那突然奋勇而来的黑衣人看作是夺新娘子的。 甚至还有人觉得是慕府那边给啇王的难堪。 与在慕府的安静不同,楚啇一路过来,就有千千万万的目光灼灼盯着,恨不得要扑了过来。 突然,又闻一声呼叫。 “抢新郎了!” “啊?” “这,这是要来抢新郎?!” “抢新郎啦!” 这一回,比刚才更是兴奋。 慕惊鸿:“……” 楚啇冷冷发笑,看着朝自己奔过来的黑衣人,还未到眼前就抽刀挥了过来。 “保护王爷,王妃!” 被派过来的护卫,大声一喝。 百姓们也跟着粗红着脖子呼喊,“保护王爷!保护啇王殿下!莫叫那歹人夺走了!” “啇王殿下是我等的!” “拦下采花贼!” “拦下采花贼!” 慕惊鸿嘴角微微一抽,这什么跟什么。 花轿子一晃,慕惊鸿差些撞了脑袋。 刚扶住旁边,底下一震,花轿就重重的砸了下去。 第141章:扑进花轿(4更) “保护好你们王妃。” “是!” 身后随来的护卫团团围到了花轿前,但看有人直接奔着楚啇过来,又猛地拐了一个方向,将花轿子放在了一旁。 看热闹的百姓们根本就不散去,一时间受到了好些连累。 出门办事回来的花谢影本就郁闷碰上了这档子事,结果还来一个抢新郎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见楚啇的身边并没有几个护卫,鲁文清的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伤害百姓。 慕惊鸿也听到了外面的惨叫声,心下一紧。 想要掀帘出去瞧瞧,想到自己这会儿出去只会添乱,就沉住了。 “啪。” 两道身影同时掠了进来。 鲁文清和花谢影同时凌空错开而落,鲁文清奔着楚啇的方向过来,而花谢影则是掠到了花轿前,一掌拍开了要逼近花轿的黑衣人。 楚啇捏在手中的气劲一松,漠然的看着花谢影堂堂正正的去救自己的人。 幽暗如渊的视线一直从马背上,紧紧盯着花轿的动静。 看到有人接近,几乎是要纵马而去。 鲁文清见他这般悠闲的坐在马背上等着旁人来救,心中一冷,抽出冷剑就叫那些黑衣人见了血。 “啇王,还是往后退吧。” 鲁文清一开口,楚啇就将马策向后面,靠近花轿。 正这时,旁边又突然涌进来一批武功不凡的黑衣人,直取花轿的方向。 慕惊鸿感受到逼迫而来的杀气,眉头皱得更紧。 “保护王妃。” 楚啇低喝了一声,令众人先保护慕惊鸿。 也幸亏有花谢影在,及时将后面上来的黑衣人打落,一时间,整支迎亲队伍乱作了一团。 “啪。” 花谢影的人突然穿进了花轿,手中的剑倏地挡住了扎进花轿的冷剑,慕惊鸿脑袋一歪,正好避过了这一剑。 花谢影深吸了一气,抬起一手按住她的肩,“躲开。” 他的声音刚落,前面就扎进来三把剑,花谢影内力催动,生生震断了扎进来的一截。 “噗哧噗哧!” 一股股劲风从不同的方向疾奔过来,打在涌向花轿方向的黑衣人,楚啇眼中的寒意滚动着。 扑进花轿的花谢影只觉得四周的攻击一松,有些愣然。 等他回神,发现自己已经全部进了花轿,慕惊鸿的盖头被掀开了一边,露出那惊人的侧面。 那一瞬间侧首望来,近距离的看着这张容颜,花谢影不禁心神一震。 这感觉…… “小花大人,”那一张一合的樱唇更是叫花谢影浑身一凛。 自己这是做什么。 黑着脸,花谢影快速撤了出去。 身后,楚啇错了进来,正好看见慕惊鸿伸手轻扯着盖头,眸光深暗,倏地回头看了花谢影一眼。 “多谢相救。” “啇王客气。” 不知怎么,花谢影只觉得受楚啇这一声谢,很不爽快。 见刺客被鲁文清的人扫散,四下扎进了人群里不见,闹腾的场面又突然一静。 花谢影觉得自己,简单就是多此一举。 方才那些黑衣人被一股力量扯开,楚啇就在前面过来,会不会是…… 花谢影回头再看花轿的方向时,眯起了眼,心中起了疑惑。 这个疑惑刚起,脑海中又倏地闪过花轿之内的一幕,眉头拧到了一块。 刚才,一定是他眼花了。 第142章:红烛映人(1更) 站在一片狼籍的花轿面前,楚啇朝鲁文清点头致意。 鲁文清的手一摆,让人过来清理现场,恢复了婚队。 刚才跑到一边的车队,又浩浩荡荡的朝着啇王府去。 后面设的关卡也没有再去理会,都遇袭了,谁也没那个心情。 锣鼓喧天中,却有一股凝重的安静。 花轿在中途遇刺客,还是奔着一对新人来的,其中一支冲着新娘时带了杀气,是欲要将新娘子杀死在路上的。 楚啇也是感受到了最后一批两边过来的刺客,不同迎面过来的那批,才暗中出了手。 冲自个来的,楚啇想到了顾太尉。 杀杀他的气焰,还是可行的。 可若真的想要当街劫人却是不可能,那批刺客的水平实在有些稍差。 还有花谢影的出现,让楚啇多了一个心眼。 鲁文清也接收到了他这一眼的包含意思,派了两个人尾随花谢影而去。 转身,亲自追着最后那批刺客过去了。 慕惊鸿捏紧着袖子,一路到了啇王府大门,那儿早就有人准备好了火盆,就等新娘子入门跨火盆了。 火盆烧得有些旺,慕惊鸿的喜服有些笨重,迈了两次也没有迈过去。 急得旁人都冒了冷汗,暗道自己准备错了。 应当弄个小点的火盆。 不晓得的,还以为啇王府有意为难新娘子呢。 繁琐又漫长的婚礼,此时未入一滴水的慕惊鸿都有些虚软。 第三回迈出去,人倏地腾空而起。 骇得慕惊鸿抬手抓向了抱起她的那个人衣襟,“你怎么……”又不守规矩。 跨过火盆,后面的人就反应过来,说着一串吉利话。 放下人,进入正堂。 高堂上,坐着的,是玉太妃。 另一个空着的位置也应该有皇帝来的,只是先帝早就去了,旁边的位置只能空着。 也总不能让慕侯爷或是顾太尉过来吧。 这更不合规矩。 索性,就将这位置空了下来。 仅是玉太妃坐在堂上就光彩照人,抢尽了所有的风头。 楚啇牵着新娘子进来,生生将玉太妃的珠光宝气给完全掩盖,这如天神般的啇王,叫人瞧着就心神荡漾,再也不知自个姓谁名谁。 就是男儿瞧着这绝世容颜,也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奈何对方的身份高贵,谁也不敢将这种奇怪念头表现在脸上。 慕惊鸿隔着盖头,也能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多么的灼热。 这里的宾客,多是奔着啇王来的。 美丽的容颜,更容易毁人一生。 倾国倾城的美人,从来没有谁得以善终,他们这样的人,比一般人更多挫折与磨难。 因为,人们所见的,只有他们绝世的容色,却不曾见过他们好的另一面。 慕惊鸿没见过楚啇表现出厌恶自己绝世容色的样子,也不知他心中如何想。 但她却能感受得到,他也并不见得多喜欢自己的长相。 感受到慕惊鸿那瞬间的异样,顺着红绸子往上一握,紧紧的握住了她的柔荑。 慕惊鸿一惊,婚堂上这般越矩,实在是…… “怎么?” 他轻声询问。 慕惊鸿暗暗摇头,楚啇站在她的身边,眼神深深的看着半会才松开,往婚堂之前走过去。 “一拜天地!” 一个悠长的声音骤然在堂中响起。 “二拜高堂!” 二人同时弯身礼拜高堂。 玉太妃看着儿子成亲,不禁眼眶一热。 曾无数次都以为再也见不到儿子成亲的画面了,老天待她不薄。 “父妻交拜。” 最后一声落定,二人堂前往后一退,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婚堂内突然传来一阵的欢呼! 二人都不是有朋友的人,所以都是一些胆子肥些的敢往前闹腾。 大喜日,不闹腾些总是觉得缺少了什么。 新娘子一路被送进了新房,楚啇暂时留在前院招待那些宾客。 坐在新房里,慕惊鸿好几次都要斜靠着床桩睡过去,是两个丫鬟不时的提醒,屋里又有好几个凶巴巴的老嬷嬷守着,使得两个丫鬟也不敢给自家小姐弄吃的填腹。 发现啇王府没有年轻漂亮的丫鬟,只有一干凶巴巴的老嬷嬷,两个丫鬟有些害怕。 好似进了鬼宅子般,很难受。 屋里的喜烛还在燃,前院不时传来了热闹声响。 这都还未入夜,就得干坐在这儿等候,慕惊鸿也委实受不住,腹中空空如也,总得找些东西填腹。 “碧萝。” “小姐!” 碧萝赶紧凑了过来,一边小心翼翼地扫着站在那里的几个老嬷嬷。 生怕自己一个行动不合规矩,就挨训斥。 然而。 她多想了。 “找些食物来,我饿了。” “是!” 碧萝犹豫着走向其中的一位老嬷嬷,看上去就是这群老婆子的领头,“这位嬷嬷,我家小姐从早到现在一直未裹腹,不知能否给我家小姐端些吃食来?也不知这事合不合规矩,但……” 刘嬷嬷一双眼抬起,幽幽盯着碧萝。 碧萝被这眼神吓了一跳。 “你叫错了,是王妃。” “啊……是,是,是,奴婢一时没习惯过来,还请嬷嬷寻些吃食来。” “王爷早已吩咐过,老婆子这就去端过来。” 刘嬷嬷觑了她一眼,似是警告她不要再叫错了。 碧萝头皮一紧,僵硬的挤着笑。 好在,没有拒绝。 碧萝长长呼了口气。 “小……王妃且再等等,那位嬷嬷已经去取热食来了。” 慕惊鸿点点头。 刘嬷嬷很快就取了热食过来,还有一些送食的温汤。 安排得很是妥当! 没法揭盖头,慕惊鸿就着盖头低头慢慢下咽。 裹了腹,身子总归没有那么虚软了。 吃了一些后就让人撤了出去,屋里又是一静。 夜渐渐临来。 慕惊鸿动了动有些坐酸的腰身,这时就听外面有人轻轻唤了声王爷。 原来是守在外面的碧钰看到了楚啇被人扶着走了过来,大伙儿吃好喝好,也没敢跟着过来闹洞房,吃过席就赶紧散了。 扶楚啇过来的是府里的侍卫,怅鸠已经被派出去护送玉太妃回宫了。 至于这外面现在闹成什么样了,楚啇也暂且不去管,以鲁文清的聪明肯定能够轻轻松松的摆平。 “王妃用过膳了?” 摆手让侍卫退下去,站在门口问低垂着脑袋的碧钰。 碧钰满脸通红的点头,“方才已经用过了,王爷,请进屋。” 楚啇往里走,几个老嬷嬷就动了。 走到里间,看到这满室的喜庆色,再看到安静坐在喜床上的人儿,心情不由得大好。 几个大步过去,抬手就要掀盖头,被旁边的刘嬷嬷阻止:“王爷,用如意杆子……” 楚啇却未理会,抬起他比玉还要漂亮的手揭下了慕惊鸿的盖头。 盖头滑落,坐在床上的人儿抬起了头,一张精致绝丽的脸落入眼底,楚啇一愣。 闻到楚啇身上浓烈的酒气,慕惊鸿鼻头微微一皱。 皱鼻子的小动作落在楚啇的眼中,稍微有几分的可人! “都下去吧,这儿不需要你们伺候。” “王爷,这合卺酒还未饮。” “刘嬷嬷,本王会饮了这杯合卺酒,先出去吧。” “是,老奴祝王爷王妃日子和和美美,早生贵子……” 楚啇闻言,就是一笑,那醉人的模样叫人心头一荡。 他的大手一摆,又催着人出去。 外间的房门一掩,楚啇就详端起眼前令他惊艳的女子,转身给他们自个倒了清酒,将其中的一杯送到了慕惊鸿的手中。 慕惊鸿接过,微仰着脑袋。 楚啇穿着一身喜服,惊艳了这世间人,也惊艳了她……在看到这个如天神般的男人时,心头也不禁狠狠的狂跳了起来。 心脏不正常的跳动,让慕惊鸿有些隐隐不安。 自己在这样的美色面前,真的能够一直把持住也是意志坚定了。 “虽说要照顾你的身体,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但这合卺酒却是万万不能省的。娘子,饮了这交杯酒,你我便是一体的了。” 轻喃的声音,比那醉人的酒还要让人上瘾。 慕惊鸿微微颔首,举起了杯。 楚啇笑着将手臂弯抄了过来,两人的呼吸突然一近,慕惊鸿只觉得鼻间全是醉人的酒香。 两人都干脆的饮了交杯酒,楚啇从她的手中接过空杯。 此后就是最后一步,楚啇回头来,眼神在烛火下,幽幽暗暗地凝望着她。 慕惊鸿抬着乌黑深邃的眸光,相迎而上。 室内喜烛摇曳,晃动了两人倾斜的身影,再吹动,影子便交合在一起。 原来是楚啇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 慕惊鸿道:“我替你,宽衣。” 说着就抬起纤细白玉的手,凌空被楚啇握住,倾身下来,酒气更浓烈,眼中的星辰更真切。 慕惊鸿微微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事,也并没有一点的紧张,也没有一丝羞涩。 隐隐间,还有几分正色。 就好像,她来这里,仅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而已。 “你倒是主动,看来你是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男人。” 楚啇星眸微眯,似乎有些生气。 “我知道,”慕惊鸿另一只手突然伸向他的衣襟,抓住,在他的面前仰着面,眼中无波无澜,“我已是,王爷的妻,伺候王爷,天经地义。” 楚啇看着这女人,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眉头狠狠的一皱,终于,敛了所有,冷笑出声,一把甩开了她,“这世间想要伺候本王的女子可不少,也不缺少你一个慕惊鸿。” 看到他气恼的往桌边一坐,倒茶,在背后,慕惊鸿暗暗的松了口气,放在红袖内的双手,握得泛了白。 “本王为何娶你,早知晓缘由,此时你说这些话,是害怕还是有意?” 懒洋洋靠着铺着红绸子的桌边,狭长漂亮的眼斜瞥了过来。 楚啇这样的美人,即使是一个身影也足以令人沦陷,这般懒洋洋,又着一身喜服,被他这么一气,顿时心就乱得一塌糊涂了,哪里还听得见他在说什么。 慕惊鸿稳住了心神,慢慢的滑下床去,伸手摘掉了脑袋上沉重的嫁冠,一头乌黑长发倾泄而下。 黑与红相映,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唯美! 楚啇眯了眯眼,看着她。 “我是有意,”出乎意外的,慕惊鸿承认了。 楚啇忽地一笑,抬了抬手,示意她坐到对面,拿起放在一边几上的桂子和小水果。 慕惊鸿也并不客气的拿过来剥着壳就吃,楚啇看着她动作优雅,薄削的唇又扯出一抹笑,“外面守着的,都是听墙角的,不做些什么,总是说不过去。” 慕惊鸿愣了下,然后从一边抽出切水果的匕首,撸起袖,露出她那白皙无暇的皓腕。 眼看她干脆利落的划过去,楚啇眼神一暗,伸出两指,轻轻夹住了锋利的刀。 慕惊鸿抬头,不解的看着他。 “你这是做什么?” “留证据。” “放下,”楚啇也不等她撤手,夺了过来,随手一扔,就飞扎进了不远处的果盆之内,“本王在你的眼里,就是个软弱的?” 你只是漂亮,并不软弱。 只是慕惊鸿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曲解而来的,有些皱眉。 “本王是男人,”楚啇提醒。 “我自知。” “这些事,本王来就好,”说着,就过去抖了抖床上的被褥,回头看她还坐在那里,招手,“过来。” 慕惊鸿捏着手,走过来。 两肩被他两只大手一握,慕惊鸿微僵。 楚啇勾人的笑浮上脸容,“知道怕了。” “第一回……自是怕。” “……”这话说得倒让楚啇有些不自在了。 “躺进去。” 慕惊鸿闻言就抖了抖肩头,抬手给自己解了这笨重的嫁衣。 楚啇嘴微抽,“你做什么。” “除衣,不若,这般躺着,难受。” 楚啇按了按眉心,似是有些无奈道:“我来。” 慕惊鸿也松开了手让他给自己除掉外面这一层厚厚的嫁衣,看着垂眸替自己解衣的男人,慕惊鸿终于是有些不自在的扭开了脸。 楚啇好不容易替她解了外衣,留了一身红色的中衣,手心捏着她的嫁衣,竟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楚啇暗自苦笑,自己这是自讨苦吃。 看着慕惊鸿乖乖的躺进了被褥里,两手抓着红被,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晶亮迫人的黑眸,楚啇被这双眼瞧得心神一震。 飞快的转身将她的嫁衣挂到了衣架处,又转回来替慕惊鸿落下厚厚的帐子,隔开了两人的视线。 “王爷……” “本王到外间用膳,你先睡。” 里面的人没再应声。 楚啇果然走到了外间,吃了准备好了的膳食。 知道楚啇短时间不会进来,慕惊鸿紧绷着的身子得到了放松,一放松,就放松了警惕,闭上了眼,就熟睡了过去。 她的身体本就不好,这般折腾,也是够呛的。 这一沾榻,就熟睡了。 楚啇解了一身酒气,转身回里间,掀帐幔一看,竟是睡熟了。 “连一丝防备也无,是心宽,还是断定本王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楚啇坐到床沿,看着熟睡的人,暗自好笑。 也不知是该笑慕惊鸿,还是该笑他的魅力在这个女人面前毫无影响。 慕惊鸿被噩梦缠身,一身冷汗惊醒过来,那双眼饮满了愤恨的倏地睁开,与一双漆黑如渊的星眸对视。 “醒了。” 楚啇慢慢的收起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声音有些微沉。 慕惊鸿的意识慢慢的回笼,一个激动,重重的咳了起来。 楚啇身一翻,靠在床边的长身落在,站在榻边看着咳得脸胀红的人儿,没有所动。 “我……你……昨夜……” 楚啇等着她将气喘均匀了,才开口:“天也差不多亮了,本王叫人抬热汤进来。” 慕惊鸿想说不用,可这一摸自己的衣裳,发现都被冷汗浸湿了。 门外传来楚啇吩咐的声间,慕惊鸿重重的往回一躺…… 第143章:王妃当家(2更) 守了一夜门的人看到楚啇仍旧昨天一身喜服出来,瞬间就明白了什么。 府里的几个老婆子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要不要行房是他们主子的事,下人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 碧钰和碧萝脸刷白刷白的,却也不敢吭声。 看人将准备的东西都搬进了屏风之后,楚啇就让人吩咐拿自己的常服过来,又去了别处将他这一身衣服换了下来,冲洗身上的酒味。 从屋里出来,怅鸠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时,天边的阳光才将将冒头,一缕光斜打在刚出浴的美男子身上,有一种神光普照的柔和感,一个眨眼,眼前这个天神一般的人就会腾驾而去。 “到书房去说。” 楚啇先越过怅鸠,朝书房走了进去。 怅鸠连忙跟进去,不等他开口就道:“鲁大人受伤了。” 楚啇眉头微挑,“他会受伤,这倒是稀奇了。” “鲁大人也是人。” “具体说说。” “是兰夫人中途带人过去的,怀疑是京都城世家培养出来的死士,”怅鸠又沉了沉声道:“皇宫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那位秦大人一直在外面处理端木一族的事,也没有那个能力在这一夕间返回京都城伤了鲁大人。” 楚啇往座上一坐,拿过高脚茶桌上的糕点往嘴里一送,嚼动着半会,咽了进去才幽幽开口:“别忘了,他身边还有几个人,当年端木樽月到底是替他培养了多少人才,也只有他和端木樽月知晓。” 怅鸠眸色一沉,“王爷怀疑是宫里的人混在刺客中间?” “这可就难说了,你继续盯着宫里,”怎么看,都是楚禹最可疑。 这京都城下,也只有他这个帝王有那个本事不动声色间,调动这么些能人。 怅鸠压下心底的疑虑,点头称是。 “鲁大人还给属下一个消息,第一批冲着主子去的人,确定是顾太尉那边的人。” 楚啇笑了声,“果然如此。” 看楚啇这个神情,就知道他早猜到了。 楚啇往后一靠,吩咐:“让人找一份礼上鲁家探望,替本王感谢昨日花轿前搭救之恩。” “是。” “倒忘了一人,”楚啇唇一勾,“也送一份到花府,好好感谢那位小花大人,他可才是真正舍命救王妃的人。” 怅鸠瞥了眼过来,发现楚啇正微眯着眼,阴冷冷的,不像是真想要感谢对方。 不过还是答应了一声,下去准备。 * 慕惊鸿褪了衣物,躺进浴汤里。 身后两个丫鬟替她捧起了黑发,轻轻的梳理着。 感觉身后人情绪不对,慕惊鸿回头看了眼。 见两个丫鬟垂着红红的眼睛,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吓了慕惊鸿一跳,“受欺负了?” “没有,是奴婢替小……王妃不值!” “王爷方才那一身喜服,昨夜一直未褪去吧,王妃,王爷根本就没有与您圆房……”说到这儿,碧萝就掉眼泪了,“这院子里上下,很快就会知道王妃您不受王爷的宠,指不定要怎么对待王妃呢。” 慕惊鸿了这两丫鬟的话,不由得一阵好笑。 原来是替自己担心这个。 “如此不是,更好。” “好?” 两个丫鬟被她这话给弄得一愣。 哪里好了? 慕惊鸿见她们一脸疑惑,只好敷衍解释道:“是王爷,照应我的,身体,才没……” 闻言,两丫鬟长长松了口气。 害得她们还以为王爷刚刚娶了王妃就嫌弃了,原来是这样。 只要不是嫌弃,晚一天早一天圆房也没有什么影响。 瞧这两丫鬟,慕惊鸿无奈的摇了摇头。 淋过浴,换上轻便一些的常服,慕惊鸿觉得舒服了许多。 出来看到屋里的一些残烛被收拾得干净,连床榻都整理得干干净净,桌上也摆上了热腾腾的早膳。 慕惊鸿这才发现,站在这里面的,都是一些老嬷嬷。 没有一个年轻的丫鬟,不禁觉得奇怪。 刘嬷嬷叫了几个嬷嬷过来,当着面介绍:“王妃娘娘,老奴几个是王爷从封地带过来的,其他人都是大婚前临时招入府。老奴姓刘,王妃娘娘叫老奴一声刘嬷嬷即可。” “刘嬷嬷。” 刘嬷嬷往后一退,又有一个上来介绍自己的姓氏。 慕惊鸿扫了眼眼前五位老嬷嬷,心中仍觉得有些怪异。 随即,想到了楚啇那张祸国殃民的脸,招这些老婆子在身边,也是能够理解。 不知怎么,慕惊鸿觉得有些想发笑。 “王爷吩咐了,以后我们几个老婆子听从王妃娘娘的安排。” 刘嬷嬷显然是这几个头,屈膝一礼,就将楚啇的吩咐说了遍。 慕惊鸿看着刘嬷嬷道:“以后,多得,刘嬷嬷,指教了。” “老奴不敢!” “这是我的,两个丫鬟,碧钰和碧萝,一直都跟在,我身边,以后,还请刘嬷嬷,多教她们,府上规矩。” “王府的规矩,都由王妃娘娘来定,以往王爷粗老爷一个,都没管着我们这些老婆子如何安排,今后,都是由王妃娘娘您来主持。” 刘嬷嬷毕恭毕敬的道,眼神端正,面上无笑,瞧着有些刻薄的凶。 这是要让她当家作主,定规矩了。 楚啇就这么放心自己? 慕惊鸿对刘嬷嬷笑了笑,“既是如此,以后就由,刘嬷嬷来,辅助我,治家了。” “是!一切听从王妃娘娘的安排。” 对于慕惊鸿的结巴,这些人好耐心得很,也没有露出一点不屑和其他。 可见,这些老婆子的素养确实是好。 “王爷可用膳了?” “老奴这就去看看,”刘嬷嬷转身出了屋,匆匆朝着书房去,站在书房外,躬身道:“王爷,王妃娘娘请您过去用早膳!” 半会,里面传来楚啇的声音,“本王这就过去。” “是。” 刘嬷嬷恭敬的退了。 慕惊鸿看到刘嬷嬷回来,也就没有提前开吃,静坐着等这个家的男主人过来。 没会,楚啇一身月白常服走了进来,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昨日的喜服,仅是昙花一现。 见慕惊鸿瞧着自己,楚啇薄唇勾动,“怎么不先用着。” “等王爷。” “以后也不必这般等了,饿了就先用,”楚啇坐下,动作优雅又养眼。 慕惊鸿没应他这话。 两人新婚的第二天就这么静静的对坐着吃早膳,刚刚放下筷,楚啇还未来得及开口就看到怅鸠走了进来,看了慕惊鸿一眼,作礼,附声到楚啇的耳边说了几句。 楚啇黑眸一眯,眼底没有一丝笑,嘴角却勾动,有些冷。 “既是如此,本王就去瞧瞧,”起身又想起慕惊鸿,吩咐刘嬷嬷,“王妃刚入府,你们带着熟悉熟悉府上。” 刘嬷嬷屈膝,“是。” 之后楚啇就匆匆和怅鸠离开了。 慕惊鸿神色一闪,到底没有越界问男人要忙的事。 用好了早膳,刘嬷嬷就领着慕惊鸿在府里走动,其他嬷嬷都各自散去,做自己手头上的事。 其实也就是扫扫院子,擦擦桌子的小事。 偌大个王府,也就只有楚啇一人,平常时生活起居也没有需要她们这些老嬷嬷如何照顾。 所以,大体上都是轻松的。 闲时都会拿着针线活坐在廊下唠嗑着京都城的大小事,要是楚啇在湖心亭抚琴吹萧什么的,还能听听乐曲! 小日子也是过得如神仙! 慕惊鸿的身体到底是虚弱了些,走了一半就累得有些气喘。 刘嬷嬷见状,就领着慕惊鸿往回走。 经过那处湖心亭时,慕惊鸿就看到亭边纱幔飘逸,亭中各种事物摆放,似乎常有人在那里倚坐。 忽闻有一声翠鸟叫唤,映着这湖景,煞是美妙! “那是……” “那处是王爷平常时无聊常呆之处,一般都只有怅鸠侍卫才会过去,其他下人,不敢靠近。” 刘嬷嬷这话一解释,聪明如慕惊鸿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湖心亭是需要楚啇的同意才能走进去,也算是一个“禁地”了。 慕惊鸿没有强求着要过去看看,楚啇的私人之地,她没兴趣观赏。 逛得有些累了,就回屋去歇息。 刘嬷嬷退出去后,慕惊鸿就让两个丫鬟将送过来的书卷都搬了出来,还是她的衣物等。 这里以后,恐怕也是她的居所了。 看这屋子里,除了刚添置的桌椅外,空荡荡的,床也不像是楚啇睡的,屋子里若是不有她这么一个人进来,恐怕也是闲置着的。 但令慕惊鸿想不到的是,这么简陋的屋子,竟是楚啇平常时所睡的卧房。 府里其他的屋子,除了下人住的地方外,都是空置的,霉气都生了出来,所以当时布置新房时,楚啇就让人用了他原来居住的屋子。 之前摆放在这里的东西,楚啇已经命人搬到了旁边厢房,就是为了让这屋子看上去宽敞明亮一些。 此时慕惊鸿将东西一摆,就填满了这屋子,有了些人气。 “王妃,这府里好生古怪……” “哪古怪?” “护卫只有守在门外的四五个,没个管家,只有不到十人的老嬷嬷,这不奇怪?”碧钰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慕惊鸿笑道:“啇王怕是,担心,有人,窥视他的颜。” “呃?” 二人闻言不禁一愣,也没想自家小姐会说出这样的玩笑话。 慕惊鸿拿出了一卷书,靠着椅子翻阅了起来。 没有了其他事做,只能拿书打发时间了。 屋里一时只闻丫鬟摆放东西的动作,慕惊鸿看着看着就想到了昨夜,又想起今晨起身时楚啇是靠着床边的,难道他就那么靠躺了一宿? 慕惊鸿走到了一边,拿起手镜,往脸上一照。 长得尚可。 也是了,对比楚啇自个的那张,还是差得太远了些。 慕惊鸿不禁有些苦笑,自己这是在想干什么。 直到午时,楚啇也没回府。 想到外面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事,慕惊鸿有些急切的想要知道消息,想打发丫鬟出府打听又碍于自己刚入府,做这些动作会引起猜忌。 再者,宫里的人肯定是派了人暗处日夜盯着啇王府的。 如此一来,自己倒是不好行事了。 慕惊鸿突然觉得有些失算。 楚啇去见了鲁文清,是偷偷入的鲁府,金墨兰在外面发着火,屋里极安静,除了一室的药味,再闻不到其他。 楚啇神不知鬼不觉的站在鲁文清的身边,看到脸色难看的鲁文清靠躺在榻上,俊眉一蹙,“怎么回事。” 鲁文清看到是他,睁开了一些眼,道:“有高手在,我的伤口有剧毒……不过,应该是不碍事……” 这还叫不碍事? 楚啇伸出一根手指在他肩头的伤一按,鲁文清当场就抽出了凉气声。 “这算无事?” “我能撑得住解药回来。” “就不怕半道有人截了?” “我的人……”鲁文清轻咳了声,“我相信,不会那么轻易被截走。” 楚啇朝紧闭的门扫了眼,啧声道:“你这位夫人倒是厉害,凭着一己之力就将你拉了回来。” 鲁文清扯了扯唇,这算是笑了。 深邃的眸底,有些意色。 楚啇看不得他这得意样,伸手又狠戳了一下他的伤口。 鲁文清闷哼出声。 房门这时一开,金墨兰就走了进来。 鲁文清再去看身边,已经没了楚啇的身影。 第144章:杀送药人(3更) “夫君。” 见鲁文清脸色比刚才还难看,金墨兰神色一沉。 鲁文清生生咽下那一哼,问:“药来了?” “已经让人快马加鞭送进城了。” “宫里……有何动静。” “皇上只让禁卫军出来捉拿刺客,让你好好在家里养伤,”金墨兰说到这里声音又是一沉,“夫君,我担心有人坏事,这药还是由我亲自出城去接吧,其他人,我不信。” 这可是关乎鲁文清性命的事。 鲁文清深吸了口气,“不可。” 金墨兰去,他更担心。 她一走出去,恐怕有人会猜到他的情况。 为了除掉自己,肯定会有不少人下手。 “母亲那里我已经拦着了,父亲也在想办法,你不会有事的。” 金墨兰握紧了他的手,眼眶有些红。 鲁文清点了点头,如今他这一伤一毒,根本就动弹不了。 毒入心脉,神仙也救不了他。 这时有人在门外报说鲁文清的下属来了,说有急事汇报。 金墨兰只好退了出去。 “大人,几大世家都没有动静,就是顾太尉也静得出奇,这其中很不对劲。” 下属走进来,就对榻上躺着的鲁文清沉声道。 鲁文清眼神冷了冷,“盯着他们,能将那些东西引入京都城,绝非凡人。上回磬音寺毒蜂一事,恐怕有些关系,慕家那位九小姐说是出自屠府。你派人潜进去,一定要找到证据。” “是!” 下属看着脸色乌青的鲁文清,很是不放心,“大人,您这毒……” “自有人替本官拿解药来,这点伤势不算得什么。” 下属领了他的命令就离开。 只是之后又有不少的人过来汇报情况,不是鲁文清的属下就是下属。 倒也没有给他好好养伤的空隙。 金墨兰左等右等也没等来解药,心中暗暗焦急。 送上京都城的解药,出事了。 半道被人截杀,解药不知去向。 楚啇和怅鸠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堆死尸。 搜了一圈也没找到解药。 怅鸠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他们好大的胆子,竟然在皇城三里之地杀了朝中人! 这些护送解药的人,皆是鲁文清的人。 也是正正经经的朝廷中人。 可此时,却被莫名奇妙的杀死。 楚啇可记得,这几个人的身手,都非常的不错,又是鲁文清信任的心腹。 “王爷,我们要不要……” “有人来了。” 楚啇的话音一落,两人同时消失在道上。 不会儿,就有一支官兵从外面回来,看到路上横躺着的尸体,有人快速回到马车边汇报:“小花大人,是京都护卫!” 唰地一下,车帘子被掀起,一条修长的身影下了车。 又是他! 站在隐蔽处看到下来的花谢影,楚啇有些不快。 花谢影蹲了下来,摸了摸尸体:“刚死不到半个时辰,将尸体带回城。” 花谢影起身左右扫了几眼,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人和可疑的线索。 也不知是谁那么大胆,竟然敢杀死鲁文清的人,这是不要命了吗? 鲁文清就是个疯子,一旦发起疯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花谢影实在不想管这事,可放任尸体在这里又不行。 怎么倒霉的事全让他给碰上了! 花谢影摇头苦笑,返回马车内。 第145章:明媒正娶(4更) 啇王府太安静,静得连个呼吸声都是清清楚楚的。 直到入府,楚啇也没回府。 慕惊鸿用过了晚膳,看了一会书就到外面走走。 站在院墙前,望着外面。 沉思。 也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楚啇竟是去了一天未归。 “王妃,夜里凉了,还是早些回屋歇息吧。” 慕惊鸿点头,拢着衣回屋歇下。 子时,慕惊鸿就被噩梦惊醒了一回。 目光在窗边扫了一眼,也未出声叫唤外面的人。 站到了窗边,两手推开。 一股霜冻扑面来。 望着这沉沉夜色,慕惊鸿总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 * 漆黑的夜幕下,楚啇如仙人一般立在墙边,望着沉沉如水的夜色。 “主子。” 怅鸠的身影如鬼一般掠了过来,停在他的身后,声音低沉。 “探到了?” “不在宫中,”怅鸠面上有些焦急:“再找不到,鲁大人的毒伤恐怕撑不住。” “回府。” “主子?” “拿本王的药过来。” 楚啇转身下墙。 怅鸠听了吓了一跳,“主子,那是药仙给您保命用的,仅此两颗。” “给了他一颗,不是还有另一颗。” “可是……” “这是本王的东西,给谁是本王的事。” “是。” 怅鸠说不过,只能领命行事。 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王府,楚啇在自己的书房里取出一粒药丸,送到怅鸠的手中,“一定要亲自给他服用。” “是!” 怅鸠一咬牙,转身掠出了高墙。 楚啇负着手站在书房的门槛前,望着沉水般的夜空,“鲁文清啊鲁文清,他日希望你能够给本王一些回报,否则这救命药就成了你的催命药。” * “王爷!” 守在屋边的碧钰看到突然出现的楚啇吓了一跳。 楚啇手一摆,让她不必出声。 看着他进屋,碧钰才压住狂跳的心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黑暗处,刘嬷嬷凶巴巴的脸出现在微光下,冷凛凛的盯了碧钰一眼,又转身隐了回去。 若是碧钰当时抬眼看过去,肯定被当场吓死。 “楚啇?” 屋里没点灯,慕惊鸿又刚好躺下,就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 楚啇一愣,“你还未睡?” “等王爷。” “……” 楚啇眼神怪异的在黑暗里看了床榻上的人一眼,他内功深厚,眼目清明,能够感受到她微急的呼吸,以及看见她睁开的那双明亮乌黑的眼睛。 “这话叫本王误会了。” “我是王爷,明媒正娶,的妻子。” 夫妻之间,做些什么都是理所应当的。 听到慕惊鸿这种觉悟性的话,楚啇心中不是很高兴。 她的“百依百顺”当真无趣极了! “王爷这么晚,才归府,可是,外面出了事?” 楚啇一手挑开垂下来的半边帐幔,靠坐了下来,清冽的气息逼近,慕惊鸿藏在被子下的双手握紧了些,一双黑眸紧紧盯着靠坐在身边的人。 “听娘子这口气,是要查本王可有出去寻花问柳了!” “……我没……” “本王长得这般模样,还需要出府寻欢作乐?娘子也太过小瞧了本王的魅力。” “……”当她什么也没问,没说。 楚啇长腿曲放在榻上,手放在膝盖上,手腕轻垂着,幽暗中,慕惊鸿看到他修长的指节,极为分明……让要有种想要抓上紧握的冲动。 楚啇往后一仰靠,竟是这般睡了过去。 慕惊鸿的目光再往上抬了一些,幽暗处又瞥见脸容到喉节部分的轮廓,线条流畅,隐隐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魅惑! 慕惊鸿一个激灵,赶紧缩进被褥里,蒙住了眼。 弧线优美的薄唇,微微勾动了下。 这个夜,静谧得只余两道浅浅的呼吸! ------题外话------ ps:推文《大佬的夫人有点狠》文?/?陆天舒【新文求收藏】 其中简介:江海楼历经风雨数年,从没见过哪个女人这么大胆,敢在他面前玩起了把戏,本着逗小猫玩的兴致让她一步,岂知小明星越发放肆,敢越杆爬到他头顶上撒野了。 他用点小手段,小明星就露出楚楚可怜之态让他不敢使劲,娇贵得只能宠着。 第146章:一念善恶(1更) “王妃。” 一道轻浅的叫唤,将熟睡的人叫醒。 慕惊鸿睁开眼,猛地坐直了身。 “王妃?” 端着洗漱用具进来的碧钰被这动静惊了下。 “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三刻了。” 这么晚了。 朝外一扫,明媚的阳光已经透过纸窗往里照射着光线。 暖暖的! 有些惬意! 慕惊鸿有些讷讷的问:“王爷呢。” “王爷在前厅等着王妃用早膳,然后一起入宫见玉太妃娘娘。” 慕惊鸿点了点头,抓紧了洗漱,穿戴整齐来到了前厅。 楚啇已经坐在一边正削着一根木头,看到她进来,起身掸了掸衣间的木屑。 慕惊鸿悄悄的一瞥,惊讶的发现他手里的木头雕得有模有样,隐隐可辩得出是一个美人模型。 这是…… 慕惊鸿心中再次惊讶。 难道楚啇心中有人? 在封地这么久,是应该碰上心上人了,只是,她不明白,既然是心中有了人,为何还要迎娶自己? 这不合乎常理。 情不自禁的,再次朝他的手中木头瞥了眼过去。 楚啇却是很大方的往一方桌角一放,坐到了圆桌这边来,吩咐传膳。 两人安安静静的用过早膳,就一起出了府门。 昨日一直在家里窝着熟悉府里,今天出来,被外面的气息一拂,有一种出牢笼的错觉。 慕惊鸿不禁微微一笑。 楚啇看她这般神情,道:“昨日可熟悉了府上?” “嗯。” “府里的帐务也没几个,京都城的铺子良田也多是交给了下面的人管着,你从慕府带过来的也是不少吧。” 楚啇突然谈起了家事来。 慕惊鸿有些愣怔,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事。 他送过去的聘礼随回来了大半,可谓是非常丰厚的回礼了。 再加上顾氏将手里的那些,差不多都用作了慕惊鸿的嫁妆,手里的财富也足够她挥霍两辈子了。 但。 她王府,并非是要管着后宅的大权的。 她准备让身边的两个丫鬟学着管账,然后将手底的管家权丢给她们。 此后,她也能够更方便的行事。 并不知晓慕惊鸿打算的楚啇继续道:“有什么需要,找刘嬷嬷替你处理,她是本王从封地带过来的管事嬷嬷,用得上就用着。若是你不放心,另寻他人也无不可。” 楚啇说着话,先迈出一步。 怅鸠已经守在马车边了,看到两人过来,忙搬过来矮凳。 楚啇先上了马车,回头朝她一伸手。 看着伸过来的手,慕惊鸿有些微微迟疑才握了上去。 刚坐稳,怅鸠就飞快的驾车而去。 今日入宫,并未带丫鬟。 只有驾车的怅鸠。 慕惊鸿与楚啇同乘一辆马车也不是第一回了,可也没有现在这么突然的安静,气氛有些尴尬。 慕惊鸿索性靠着车壁,在心里温习着一些东西。 楚啇脑子倒是什么也没想,安安静静的闭着眼假寐,昨夜只靠着床柱睡了半宿,眼下正有些困顿,小眯了一会。 马车从景阳门处停下,两人携手而下。 远远的看到这对壁人,玉太妃宫里的嬷嬷笑眯眯的迎过来,“老奴参见啇王,啇王妃!” “母妃这么急着见人?”楚啇取笑道。 “太妃娘娘是怕啇王您中途去了别处,特地让老奴在这里等着王爷和王妃。”老嬷嬷眼眸含笑,不时的打量着旁边的慕惊鸿。 换着墨发的慕惊鸿似乎是有了些不太一样,就是说不出哪不一样。 “走吧,母妃怕是等得急了。” 楚啇回头招呼了慕惊鸿一声。 二人入宫,就有人到前朝等着皇帝下朝汇报了。 顾尘香这边也收到了二人入宫的消息,看着过来请安的妃嫔们,笑对凝露道:“你去玉太妃那边等着,人出来了就让啇王妃过来一趟。” “是。” 凝露领命去了。 江相婵眼神闪烁了下,拿起身边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这里的人都知道,江相婵是为何被皇上匆匆迎入宫的,还封了贵妃这么高的妃位。 这里头,恐怕也是有啇王的原因在。 江相婵对这些个投来的眼神视而不见。 倒是花未泠,近来非常的得宠,皇帝时常到她的飞泠殿坐坐,说说话,就跟喜欢上似的。 其中是因何,花未泠心里边非常的明白。 只是她家大哥实在有些可怜,听说当日已经准备要到慕府下聘的,结果被啇王捷足先登了。 真是太可惜了。 玉太妃喝过了儿媳妇敬过的茶,又给了一个红利。 招呼二人落座。 楚啇看着慕惊鸿安安静静的模样,觉得有些出奇。 慕惊鸿坐在玉太妃身边,不时的应和着一句,瞧着很是文静。 玉太妃看她这般态度,心里边的那点不好总归是舒服了些。 瞧着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希望以后能够帮衬到她的儿子,别给惹祸了才好。 楚啇啜了口茶,靠在一边微眯着眼看着婆媳二人说话,一时间,大殿内岁月静好! 从玉太妃这里呆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就准备到太后那里走走,可太后早就叫人过来传话,让他们不必过去了。 玉太妃才派了嬷嬷到前面等着他们,直接迎到了这边。 既然太后不见他们,这下也宽松了些。 正准备出宫回府,就看到凤仪宫的大宫凝露匆匆过来,屈礼,“啇王妃,皇后娘娘让您到凤仪宫叙叙话。” 凝露满脸通红,压着那一波波的心跳声,小声道。 楚啇笑道:“既然皇后娘娘有话要同你说,去去也不妨,本王到前面候着。” 慕惊鸿颔首,转身跟凝露走了。 凝露没看到她身边的丫鬟,眼神微微闪动,笑道:“奴婢在这里恭喜王妃娘娘新婚!” 慕惊鸿笑了下,“多谢。” 凝露快步在前面领路,没会儿两人就进了凤仪宫。 看到换了墨发的慕惊鸿,众妃的眼神都有些闪动,禁不住想起那天慕惊鸿在凤仪宫里说过的话,不由在心里头想。 当时拒绝了花家,恐怕也是料到了啇王会上门求娶吧。 慕家可真是将这天下的便宜都占尽了。 慕惊鸿见了礼,就到顾尘香面前说话。 还未说两句,就听到了小皇子的哭闹声。 奶娘连忙入后殿将小皇子抱了出来。 几位妃子瞬间都笑着凑了过来,慕惊鸿看到那孩子,还没几个月,长相越发的像楚禹了。 即使有怀疑,此时看到了这孩子,就打消了。 是他的孩子没错。 “小皇子这哭声哄亮,以后也是同皇上一般,威震四方……”一妃子逗着小皇子,一边夸着。 顾尘香听到这些话,也不禁心中欢喜。 慕惊鸿站在一边,并未发言。 “长得越发像皇上了!” “可不是!” 江相婵看着簇拥到一起的妃子们,往后退了两步,站在一边微微含着笑。 皇后所出,又是嫡子,定是未来的太子。 皇上到了这年纪得到第一个孩子,必然会十分的重视。 好几个妃子都难掩心中的嫉妒。 顾尘香朝慕惊鸿招了招手,让她走近了看看。 慕惊鸿迈步走近。 而这时,突发状况发生了。 也不知皇后怎么的,转身时,脚下一扭,手里的孩子脱手抛飞了出去! 现场顿时一慌! “孩子!” “皇后娘娘!” 顾尘香身后的宫女和嬷嬷只能先快速扶住了崴脚要摔下去的她,孩子竟也是一时没顾得上。 顾尘香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抛飞出去,吓得魂魄飞散,大吼了起来。 “孩子!” 所有人也没有反应过来,都被眼前这幕给吓愣住了。 眼看着孩子就要从自己的身边错过飞了出去,这么小的孩子,只要一摔,恐怕是要折了。 那一瞬间,慕惊鸿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但也仅是一个瞬间,慕惊鸿就扑身出去,用自己的身体往下一摔,两手稳稳的接住了孩子。 后背被砸得一疼,脑袋也磕着了。 眼泪从眼眶处溢了出来。 手里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仿佛是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生死一瞬,哭得极凶。 旁人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将孩子抱了过来。 “快,传太医!” 孩子这么抛出去,也不知有没有出事。 刚才簇拥在一起的妃子们,此时脸色煞白。 就怕皇后娘娘拿此牵怒于她们。 有人扶着顾尘香往椅子一坐,又将手里哭啼不止的皇子送到顾尘香的怀里,倒是忘了身后还躺着的慕惊鸿了。 花未泠走过来,欲要搀扶她,慕惊鸿却皱紧了眉头,手按住着后腰的位置,疼得她眼眶泪晶直冒。 “你怎么样?” “有些,疼。” “慢慢扶啇王妃起身,”花未泠看慕惊鸿脸色苍白,也是吓得不轻。 顾尘香好不容易哄下了皇子的哭啼声,又亲自检查了孩子身上有没有伤着,听到那边传来的呼声,脸色一沉,“快啇王妃扶起来。” 若不是有慕惊鸿,只怕她的皇儿可就要折在她的手里了。 不,不对。 刚才她的脚下明明无一物,到底是谁? 顾尘香的眼神一下子狠厉了起来,冷冷的扫过众妃。 众妃被皇后这阴煞煞的眼神一扫,整个人禁不住一哆嗦。 凤仪宫的人这才匆匆围过去,小心翼翼的将摔疼的慕惊鸿扶了起来。 “皇子……” 慕惊鸿靠在软椅里,扭头看向顾尘香。 顾尘香冷着声道:“没事,多亏了你,皇儿才无碍,你这可是摔狠了?太医呢?怎么还没到?” “皇后娘娘,已经去请了!” “娘娘,先让老奴瞧瞧您的脚,”心腹嬷嬷赶紧蹲了下来,要去检查顾尘香的脚。 脱了鞋子,露出顾尘香微微青肿的脚踝,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这是崴得不轻。 慕惊鸿漠然的扫了眼,往椅子里一躺。 不禁暗苦。 自己刚才若是不接那一手,或许…… 捏了捏双拳。 那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她救得对。 心底里另外一个声音大声怒吼,无辜,端木一族那些孩子就不无辜了? 慕惊鸿白着脸,重重的闭住了眼。 “你如何?” 江相婵见她样子有些不对,伸手碰了碰她的腰间处,慕惊鸿疼得却是一声也不吭。 太医很快就进来了,先是看过了皇子,确认无碍后才去查看顾尘香的脚伤。 顾尘香却一摆手,让太医先给慕惊鸿先看腰伤,方才肯定是摔得狠了。 眼下这位可是啇王妃,太医也不敢怠慢,战战兢兢的把脉,又看了看慕惊鸿的气色,又让人替着按了几下她的腰处。 观着反应,太医宫忙开了药方,让人拿药膏过来给敷上。 也只是扭到了些,休养几日就好。 听了此言,众人皆是松了口气。 顾尘香的脚踝也只是扭伤,并无碍,同样用了药膏敷治,休养几日就可痊愈。 一番折腾后,也终于是安然了。 顾尘香冷着脸将众人都挥退了,然后将心腹孙嬷嬷叫到跟前来,“方才本宫递皇儿时,可有人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孙嬷嬷和几个宫女同时大吃一惊,“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说,有人故意要害大皇子!” 躺在身边的慕惊鸿微抿着苍白的唇,听了这话也是耳朵微微一动。 回想自己朝顾尘香走过去的一幕,似乎也有那么一些不对劲。 当时人都挤到了一起,谁都有嫌疑。 倒是江相婵,还特意往后退了,当时她必然也是瞧见了什么。 “找,一定要找出来。敢害本宫皇儿,找死!”顾尘香怒得一脸扭曲,手掌狠拍打在桌案上,发出砰砰声响:“本宫记得似乎踩着什么东西,定是谁的脚,给本宫找出来。” “是!” 孙嬷嬷加忙安排人将这殿中的宫女都集中了起来,暗暗寻找着那人。 要不动声色的寻找那人,又必须得看当时在宫里的那几个妃子的脚踝。 若是别人掌了权或许有些难度,但现在是顾尘香当后宫之主,查起来也并不是那么费事。 只要一一看过当时在这凤仪宫的妃子宫女的脚踝既可。 就是她这宫殿里的人,也不例外。 谁知会不会有他人放了棋子到凤仪宫来,找时机害人。 交待一应事宜后,顾尘香才看向慕惊鸿,目光很是柔和,“惊鸿,这次多亏了你,否则本宫就要失去皇儿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顾尘香闻言,眼神更是温和,吩咐刚给慕惊鸿敷了药膏的凝露,“去前面通知一声啇王。” “是!” 凝露掩着心中的喜悦,快步出了凤仪宫。 不多会儿,楚啇竟然跟着身后进了凤仪殿,可把凤仪宫的这些人吓着了。 第147章:吃人妖精(2更) 看着从殿门匆匆迈进来的人。 慕惊鸿愣住了神! 凤仪宫中,一片屏息静气! 无人喘息。 怕打破这幅天神飞来的美好画面,虽然这位“天神”面上无一丝笑意,深邃的星眸里还隐隐跳跃着几分怒。 身上柔和的光芒也随着这凛凛眼神,如一道道凌光挥刺。 令人不能睁睁。 冷冽的气息扑鼻来,独有有一股淡淡香气也萦绕在其间。 慕惊鸿张了张唇,终是没有发出声来。 周围的人就更不能出声,早就在他进殿门的那一刻,他们的魂魄就被摄走了。 楚啇居高临下的站在她的面前,目光说不出是怒还是其他。 慕惊鸿只觉得此时没有办法开口,眼神也是愣愣然。 两只长臂伸了下来,宽大的胸膛瞬间靠贴了下来,连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容也近在咫尺。 温热的呼吸扑面,慕惊鸿正想要偏过头,碰到腰部,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楚啇皱起了好看的眉,“摔腰了?” 慕惊鸿疼得说不出话,唯有点头。 楚啇更是皱眉。 美人皱眉,也是一面极致的风景。 楚啇的动作变得温柔了些,手也改放在她的背部,往上一提。 轻飘飘的身子就轻而易举的被抱了起来。 扯到腰部,慕惊鸿只能伸手抓着他的衣襟,脑袋侧靠在他的胸膛里。 低头看到她苍白的面色,楚啇轻皱了一下眉头。 “皇后娘娘,本王将人带走,此事,之后还请给个圆满答复。” 话罢,转身大步出了殿门。 好些许久,凤仪宫的人才恍惚回了神来。 顾尘香面色难看的捂着心脏位置,每一回见到这个男人,总是觉得自己要溺水般。 “王爷……可放我,下来。” “你能走?” 楚啇冷笑。 “……” 楚啇见她不回,步伐迈得更快。 守在景阳门的怅鸠看到自家主子抱着王妃出来,眉峰微挑,“主子。” “先回府。” “是。” 怅鸠忙给打帘子。 楚啇半跪着,腾出一手扯过了里面厚厚的垫褥,小心翼翼的将人放进去。 慕惊鸿僵硬的身体一松,白着脸道谢:“多谢王爷。” 楚啇却是冷着脸吩咐怅鸠驾车稳一些,一回头来,轻扶着她的肩头,轻轻侧着她的腰身。 感觉衣带被解,慕惊鸿吓得连忙伸手去按,落了空,不由急道:“你,你做什么。” “别动。” 楚啇那双修长的手就按在她的腰侧上,惊得慕惊鸿更是不敢动弹。 咬着苍白的唇,捏着双拳。 看她这防备样子,楚啇的眼神更冷了些,不过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了许多。 轻轻掀开衣料子,露出纤细的腰身,以及黑乎乎的药膏。 楚啇又猛地倾下身来,整张脸都要贴着她的腰身。 温热的气体扑在腰侧皮肤上,骇得慕惊鸿一个激灵,眼眸微睁。 楚啇闻了一下药膏的成份,确认对她的腰伤有效后,这才给她重新系上衣带,慢慢的给她翻躺回来。 看到她隐忍的模样,不禁笑出了一声。 “怎么,还怕本王对你如何。本王还不需要趁人之危,你也莫要多想。” 慕惊鸿脸蛋倏地通红,“谁……谁,多想。” “好好躺着,回府后也好生歇着,”楚啇想到明日回门的事,挑了下眉:“明日过慕府知会一声,也好叫岳母大人知晓,你这伤不是本王所为。” 慕惊鸿听他这有些不正经的话,抿紧了唇,“我知道了。” 楚啇忽地又是一笑,目光有些暧昧,“你若说是本王折腾狠了,也不是不行。” “……”慕惊鸿向来严谨,端雅,哪里听得过这些话,顿时闹了大红脸。 不要脸! * 接下来回府的路上,马车里是诡异的安静。 马车停在王府门前,楚啇就弯身要将她抱起。 “我,我自己来。” “你能起?”楚啇干脆利落的收回手,抄在前面,看着她挣扎起身。 慕惊鸿咬牙撑起自己麻疼的腰,额头立即冒出了一层层细密的冷汗,脸也更白了。 忽地感觉全身一轻,又落入了楚啇的怀中。 “你……” 楚啇一下跳出马车,慕惊鸿苍白的小脸猛地埋进他的怀里。 胸口的位置,被她这个小动一拨,有些颤意。 仅是一瞬间,楚啇并没有放心上。 两个丫鬟远远看到被抱着回府的慕惊鸿,惊得跑了上来,忙向楚啇行礼。 楚啇越过两个丫鬟,往屋里送。 放下人后就吩咐刘嬷嬷去请最好的大夫过来。 “王爷,王妃她这是怎么了?” 怎么进趟宫就受伤了? 楚啇目光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道:“这就要问你们的好王妃在凤仪殿里做了什么。” 这话叫两人心神一跳,脸色一白。 不会是发生大事了吧。 楚啇吩咐二人,“你们去一趟慕府,告知本王的岳母大人知晓。” 两丫鬟想起明日的回门,这回府了怎么交代啊。 “王爷,回府后,如何向夫人说明?”她们根本就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就说你们的王妃英勇无比,在凤仪殿中舍身救了皇子,皇上少不得要嘉奖她一番呢,这是好事,岳母大人听了想必也是高兴的。” 连丫鬟们都听出了这是讽刺。 楚啇也没让两人犹豫,叫来个嬷嬷随同过府,向顾氏解释王府的事。 吩咐完,楚啇并没有马上离开。 走到床榻边,看着扭头往里看的慕惊鸿,抬手撩了一下衣摆,坐到了床沿边,“不愧是顾太尉那边的人,这分英勇,本王佩服。” “王爷,何必拿话,讽刺我。当时那等,情况,我,也是不得,不那么,做。” 耐心听她讲完,楚啇就觉得好笑了,“之前你所为,对顾太尉可都没有什么好处,不过嫁了回人,心思就变了。” “……” 说不过他,慕惊鸿索性就当哑巴。 “王爷,大夫请来了。”刘嬷嬷的声音在外室响起。 “请她进来吧。” “大夫里面请。” 刘嬷嬷请来的是位女大夫,三十多岁的年纪,余光瞥到神仙一般的啇王,那心猛地一跳,连忙垂眸走到了榻边。 “摔在地上,伤了腰,大夫好生瞧瞧。” 楚啇起开身,站到了后面。 大夫这才觉得轻松了些,凝神去观望慕惊鸿腰伤。 楚啇也不出去,就那么瞧着大夫给她看伤。 在马车里已经见过一回了,也不差这一回。 慕惊鸿忍着心中的羞恼,来一个眼不见为净的朝着床内。 大夫看过后,赞了一句用药之人,给楚啇的说法是一样的,养几日就好。 药方宫里的太医已经开好了,大夫也只是请过来确认一遍。 想到慕惊鸿与顾尘香之间的关系,楚啇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就算没有救下皇子,在宫里伤着了,依着顾尘香这位皇后表姐的情份在,肯定是会请太医尽心尽力医治,哪里敢有半分的怠慢了,或是背后搞些小动作。 “既然大夫让你在府里休养,就好好休养,旁的,就不要多想了。” 慕惊鸿抿着唇不语。 楚啇过来替她移了个舒服些的位置,盖上被褥。 听到远去的脚步声,慕惊鸿拿手掩了掩面,有些发烫。 即使是与楚禹情投意合,也从未像今日这般与人亲昵,被人抱来抱去不说,还看了不该看的。 以往就是握个手,都觉得羞涩。 重生回来后,她有时候就在想,是不是自己这个原因,所以楚禹禁受不住诱惑才让顾尘香有机会。 扫开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着宫里的那事。 心想,宫里又要出事了。 宫里确实是出事了,楚禹听闻此事后就匆匆进了凤仪殿,看到安然无恙的皇子以及伤着了的顾尘香,楚禹眼神一冷。 没听说这事是有人为之,所以也没有追究,关心了几句顾尘香又离开了。 得到了安慰,顾尘香这心里边总归是有些舒缓。 但很明显的,顾尘香感受到了,近来,楚禹对自己越发没有之前那般上心了。 或许是因为京都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又或者是他的心变了。 顾尘香捏着袖子边缘,咬了咬牙,总算是那口气给忍了过去。 顾氏那边得知女儿在宫里受了伤,还是因为救皇子摔伤了,心里难免会焦急,想要过去瞧瞧,却知道这不合乎规矩,只能忍住了。 吩咐陈嬷嬷到库房里拿了好些好药材,让碧钰和碧萝拿到啇王府给慕惊鸿用上。 将人送出去,顾氏脸上的担忧还是化不去。 “陈嬷嬷,这事怎么就这般巧,惊鸿刚刚到啇王府就出了这种事,不会是这背后还有别的吧。” 也不怪顾氏会那么想,这事那里有那么巧的。 本来将女儿嫁到啇王府就是冒险,人刚进去就出事,做母亲的,哪里能放心。 “夫人,那两丫鬟也说了,与啇王无关。这事是在凤仪宫中出的,定也是个巧合。” “话虽是这样说,可我这心就是不安,总觉得这事不会这么算了。” 总觉得接下来还会有其他事发生。 陈嬷嬷不禁笑着安抚,“方才您也听见了,是啇王将小姐抱进府里的,这说明,啇王待小姐是好的。也不管是表面还是真心,他不会那般傻,刚娶入府就动手脚。” 顾氏正要说什么,娄氏身边的连嬷嬷就进了雅芳居,来到跟前道:“二夫人,老夫人让您到静心居一趟。” “现在?” “是。” 老太婆找自己做什么? 到了静心居,发现鲁氏也在。 不仅是鲁氏,就连大房几个妾室也在。 慕湘澜犯了错,受到了惩罚,又将这火烧到了慕秉恒这里,连带屠家那边。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之人,这事恐怕还真的与屠家有关。 以慕湘澜一个后宅庶女,哪里能养得出那种毒物。 鲁氏更不会愚蠢到让女儿这般鲁莽行事,问题十之八九出在慕秉恒这里了。 慕秉恒有娄氏护着,做什么事也牵累不到。 事情过去了好些天,现在顾氏再想起,就心中发寒。 一个五六岁的孩子,竟然有这样的歹毒的心思。 实在可怕! 要不是有娄氏护着,顾氏还真的想要找机会狠狠的教训一番。 鲁氏低垂着眼帘,听着娄氏说话:“将你叫过来,是想要跟你提一下,明日啇王与啇王妃回门的宴席。啇王是正正经经的亲王,这顿回门饭可不能马虎了,我的意思是让鲁氏与你一起操办,大孙媳妇那里到底是有些不方便。” 慕南风的正妻李娇儿坐在鲁氏的侧边,闻言,小脸微白了下。 也不知大房那边又出了什么事,气氛比之前更僵。 顾氏忙接话道:“母亲,儿媳也正想同您说一说情况,啇王和啇王妃明儿恐怕是不能回府了。” “这……怎么回事?”娄氏一愣。 她本想着要精心准备,突然被顾氏这话打住,有些愕然。 顾氏原原本本的告知慕惊鸿在宫里发生的事,又将楚啇的意思传达明白,娄氏一时间也没法出声了,静心居里的气氛一凝。 慕长欢本来就期待着,突闻这消息,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她心心念念的惦记的那个人,不来了。 心情一下子跌入谷底。 * 啇王府的湖心亭。 怅鸠匆匆走了进去,“主子,鲁大人的伤势已好转。” 楚啇并不意外的点了头,“他那边的人查到了些什么。” 在京都城里,他也实在不方便行事。 只能等鲁文清那边的行动。 怅鸠道:“未查到任何线索。” 这是断了线索。 “不要再盯着了。” 以免有人察觉。 “是。” * 躺在榻上的慕惊鸿忽闻外面悠悠扬扬的传来一阵琴音,此人想来是很精通音律,奏得一手好琴! 难不成,啇王府内,还有乐师? 侧了侧身,倾听着外面动人的琴音,渐渐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入夜。 睁开眼,屋里就是一片黑暗。 有人推门进来,是楚啇。 那一仙气的月白锦衣,就是他的标志。 “醒了。” “什么……时辰。” 慕惊鸿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得厉害。 楚啇走过来,倾身下来,突然靠近的俊容吓了慕惊鸿一跳:“王爷……” “怕什么。” 他长得像吃人的妖怪? 妖怪是不像,吃人的妖精倒是像极了! 第148章:由谁来护(3更) “我没怕。” 声音异样的沙哑让楚啇又皱了下眉头,宽厚的掌心突然覆到她的额头。 慕惊鸿不禁打了一个激灵。 “你在发热。” “……可能是……” “烧着了。” 楚啇沉了沉声,转身出去叫人将大夫请过来。 这一回过来的是位男大夫,医术也高明。 看过慕惊鸿的病情后就连忙开了药,让她服用。 慕惊鸿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被楚啇轻轻抱在怀边,药也是他一点一点灌喂的。 她实在觉得浑身不自在,明明还有双手,非得他喂着。 好不容易喝完一碗药,楚啇才松开了她。 放下空碗回头看到慕惊鸿俏脸通红的样子,舒心的一笑,看到她这般吃呛又不吭声的样子,倒是好玩极了。 有一种将人娶回府报复的感觉了! 见他喂完了药,也没走的意思,慕惊鸿忍不住了,“王爷,无他事做?” “本王就是个闲散王爷,何事来做?整日除了逗逗鸟,遛遛弯外,也没什么正经事做了。” “……”慕惊鸿竟是无言以对。 “你身边的两个丫鬟也实在不会照顾人,”楚啇瞥了眼她巴掌大的小脸,如是说。 在屋里收拾东西的碧钰和碧萝身子一僵,王爷这可是要找借口将她们打发了? 慕惊鸿道:“是我,让她们,不必近身,与她们,没关系……” “你倒是谁都护着,可有想过,你由谁来护?” “……”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楚啇,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谁来护? 她不知道。 她想,她自己能护着自己。 “歇着吧。” 楚啇也不在这里给她添堵了,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尘,出了屋。 慕惊鸿这一躺就是好几天,整个人都麻了。 好不容易能下地,就已经迫不及待。 这几日,楚啇时常往屋里走动,好在他没有再碰自己。 只不过,他每每到了夜里都会到屋里睡,位置还是床沿。 慕惊鸿由警惕到放松,也就习惯了他这种睡法。 而宫里,就在她下地的这天,出事了。 那日绊倒顾尘香的,竟是花未泠。 当然。 事实上是不是,就由顾尘香说了算。 宫里的消息传出来,花家的人就立即入宫了。 经过皇上亲审,惊险之后,又有花谢影大胆的在宫里查实,楚禹终究是将这事给抹消了。 将花谢影揪出了那位妃子打入冷宫,祸及家人。 又是一世家陨落。 速度很快。 目的也很明确。 楚禹将那些世家女纳入后宫,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纳了的。 一天的时间,宫里发生的事太多,太快了。 顾尘香脸色难看的将桌面上的东西如数扫落在地,脸容一阵阵的扭曲,很是难看。 “他护着她,他竟然护着她。那个花未泠,有什么好!为了拉拢花家,也不至于如此。他到底是动了心思……” 原以为,楚禹逗留花未泠宫中,只是看在花家的面上。 可是现在,似乎不是那样子了。 他竟然没有怪罪花谢影入后宫查实之事,更没有马上处理了花未泠,而是给了花家机会,那个花谢影……好大的本事! 想到自己一番功夫白费了,又同时试出了一些让自己害怕的东西,顾尘香怒得想要发疯。 第149章:警醒一声(4更) 此时此刻,花未泠站在宫门送自己的兄长,一张脸白如纸。 任谁经历了今天这一出,怕是早就被吓死了过去,哪里还能稳稳的站在这里说话。 花谢影回身看了眼天边的暗色,回头道:“不必送了,今日之事后,你自己在后宫中,小心行事。他日我再寻几个机灵些的丫鬟入宫来,你挑过来放在身边。花家培养出来的人,还是能够全心全意信任的。” “大哥,”听到花谢影的语气,花未泠不禁心中一紧,“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或者已经发生了。 花谢影摇摇头,笑道:“你安安心心的在后宫,家里的事,还有我们这些兄长在,轮不到你来操心。阿泠,我知你是聪明的,可是在这宫里头,谁又是蠢的。” 今日能害你一次,明日还会再来害你第二次。 花未泠抿紧了唇,看着自家兄长,坚定道:“大哥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的,皇后娘娘这一次没得手,还会再寻机会。我瞧得出,皇后娘娘是个善妒的。” 这样的人,要对付也不是没有办法。 宫里头,能拉皇后下去的,也不是没有。 看花未泠这般神情,花谢影放心了些,“你自己小心。” “嗯。” 花谢影没逗留,大步出了飞泠宫。 看着远去的兄长,花未泠稚嫩的脸容闪过一抹冷绝。 顾尘香,你差些让我连累了整个花家,我也定叫你不得好过。 扼了扼腕,转身回殿。 走出后宫,在景阳门处,看到停在那里的风光霁月的身影,眯了眯眼,嘴角绽放,“江大人。” 江挽风回头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听闻宫中出事。” “江大人何不直接问在下,宫中事处理得如何了。” “如何。”声音淡淡。 “那是后宫之事,江大人这般直接问,怕是不妥吧。” 江挽风迈步往前,花谢影随着身侧一同走出宫。 江挽风眯了眯黑眸,不冷不淡说:“我特地在此,等你。” “……”花谢影神色诡异的看着他。 “今日宫中出事,祸及的那个家门,与江家有些往来。” 声音平平淡淡的,像是随意的提起。 花谢影知道他性子就是这般,遇事冷静得比那鲁文清还要过甚,他在翰林院当小职,实在屈才了。 “挽风兄为何同我说这些?” 花谢影笑眯了眼,盯着他的侧颜。 江挽风缓声说:“我只想知晓,皇上接下来要如何做。” 说着这话,慢慢的转过深黑的眼睛,直直盯着花谢影,在花谢影眼皮直跳之时,又忽闻他开口说道:“前两天,皇上同家父说了些话,或许对你有些警醒作用。” “哦?且说来听听。” 花谢影勾勾薄满的唇,好似没有将他这话听进耳。 江挽风道:“端木一族,恐怕得由你花家接手,这意味着什么,小花大人应当知晓。” 话罢,抬手朝花谢景一揖,转身率先大步而去。 花谢影看着他远走的身影,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褪去,慢慢的染上寒霜。 皇上果真有此意,那就是要拿他们花家开刀! 一旦沾上端木家的事,就别想那么容易脱身。 现在的他们,可是投入了东蛮之地! 想要越界捉拿,岂是那么容易的。 他与父亲都是文官,若真的要派上用场,唯有那么一条了…… 第150章:回门生事(1更) 能走出这间屋子,慕惊鸿就有些迫不及待。 碧钰和碧萝小心翼翼的站在身后一步远,视线也随着她的步伐移动而移动。 午后的阳光暖阳阳的,连鸟儿也欢蹦在枝头迎着出来的人。 阳光明媚,翠鸟欢鸣,心头的气闷一扫而空。 呼吸着外头的新鲜空气,整个人也舒心了好些许。 忽闻湖心亭传来了一阵阵轻悠的琴音,慕惊鸿想起这些日子一直在听这琴音,步伐禁不住往那方向迈去。 站在湖岸边,透过湖面,穿过那层层飘逸的纱幔,看到了坐在那儿抚琴的人。 如神仙临湖而坐,琴音给这仙境添了几许优雅美妙。 慕惊鸿有些没想到,那抚琴者,竟是他。 身后的两个丫鬟早已惊呆了。 躬身在远处扫地的老嬷嬷们,早习已为常。 一曲终止,久久未回神。 站在亭中的怅鸠走近两步,“主子,是王妃。” 楚啇起身,走到边上,从一片纱幔中现身。 慕惊鸿站在这个位置,微眯着眼看他。 对于他的琴艺,仅是微讶,之后也觉得理所当然。 楚啇见她转身要往别处去,也出了湖心亭,朝着她过去的方向走去。 慕惊鸿的腰伤刚好一些,走得并不快。 楚啇很快就将两个丫鬟挤到了最后面,站在她的身边。 “这园子处有些生机,只是不如外头的好,你若真想要出府,随身带着几位嬷嬷。” 走过树梢边时,楚啇抬手将挡在前面的树枝拨开,低头看着她笑。 慕惊鸿道:“明日,回慕府一趟。” “是该回去走一趟的,”楚啇笑了笑,“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常久呆在此处,多与岳母见见面。” 慕惊鸿眉微挑。 “既是要回府,本王叫人准备一些东西。” “嗯。” 楚啇的视线萿在她的细腰上,“腰伤如何了?” “已无碍。” “那本王就放心了。” 以后就看你怎么折腾了。 不自觉的,楚啇的视线落在了慕惊鸿的脖子处。 慕惊鸿觉得脖子一凉,缩了缩。 * 翌日。 没有任何的预兆下,慕惊鸿与楚啇回了慕府。 章管事匆匆过来报时,顾氏正准备出门,听到这消息,恨不得马上奔到大门看看女儿。 娄氏那里也接到了消息,让人将慕德元拦了回来。 后院里,慕长欢听说七姐夫入府了,赶紧让丫鬟将最亮丽的衣裳和首饰全部拿了出来,细细画了精容。 卧榻的慕湘澜想起也是起不得,只能恨恨的捶床。 便宜了慕长欢。 张氏看到女儿这般动作,哪里还不明白她的心思。 想了想,也是没有阻止。 前厅里。 接待楚啇的是章管事,慕德元和慕南风都上朝去了,这会儿恐怕也还在宫里头呢,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 十少爷还小,更不能出来待客。 后院里倒是还有位庶出少爷,只是这位少爷极少出面,叫人过来待客也是不妥。 楚啇大大方方的坐在下来,喝着章管理倒的茶。 碍于楚啇的容色,章管事怕生事,就没让丫鬟过来伺候。 这般容色,就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看了都觉得心头打鼓,更何况是那些女子。 “啇王,啇王妃,人已经去拦着侯爷回府了。” “无碍。” 楚啇摆摆手,“倒是本王的错,没有及时知会府上,叫你们一个措手不及。” “多谢啇王体谅。”章管事赔着笑。 楚啇喝了口茶,看了眼身边安静的慕惊鸿,道:“既然慕侯爷出府了,就先去拜见老夫人吧。” 慕惊鸿点了点头。 楚啇上来扶起她,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 慕惊鸿不禁扫了他一眼,倒是没有拒绝。 章管事赶紧让人过去知会老夫人,娄氏立即让几位长辈都到静心居等着。 看着这对新婚夫妻携手走进来,众人的眼神各异。 鲁氏等几位妇人,瞧着楚啇这张脸,也不禁控制不住的有些脸红心跳,着了魔般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一时间没有人吭声,静得出奇。 顾氏的视线一直从女儿进门就没有移开过,直直盯着她的气色。 见她走路也是没有什么问题,气色也是好了许多,不禁松了口气。 楚啇跟慕惊鸿同时见过了娄氏,再给顾氏见礼。 娄氏一把年纪了,也是被这容色煞到了。 成婚的那天是见过的,当天那一幕,如今在外面还在盛传。 皮囊美得太过了,也是祸害。 娄氏问了几句话,就没多说。 对方到底是啇王,不能以常时的话语来说道,面上过几句就罢了。 楚啇很是善解人意的随着章管理往前厅去了,留慕惊鸿下来跟顾氏说说话。 母女俩也是第一回分开这么久,心里边难免会有许多话要说。 娄氏也没有打扰,让她们母女到雅芳居说话,而后吩咐府里的下人准备午宴。 回到雅芳居,顾氏就拉着慕惊鸿的手直问,恨不得将慕惊鸿吃饭睡觉的事都挖了出来。 提到迎亲那天发生的事,顾氏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你舅舅已经去查了这事,说这事极有可能是啇王自己招惹的事,连累了你。” 顾太尉亲自去查? 瞧顾氏这反应,是信了顾太尉所说的话。 “也是娘无用,没能在你身边放几个护卫。” “带护卫,出嫁,也是不像话。” “也正是如此,才让你孤立无援。” “我不需要,那些。” 在啇王府,她很安全。 顾氏想到的是要回封地后的事。 山高地远,鞭长莫及。 那时候还不是楚啇如何就如何,在那里他所说的话就是圣旨。 一旦有什么嫌隙,女儿只有一个下场。 想到体弱的女儿要承受那些痛苦,顾氏就恨不得跟着去封地。 “以后你总是需要的,母亲会想办法在啇王那边安排几个人,能够随时护着你的安全。” “楚啇……待我极好。” 不需要安排那些。 再说,将人安排过去,就是在挑衅楚啇。 而这人会是谁的,慕惊鸿不用想也知道。 将顾太尉的人安排到楚啇的封地,实在很不妥。 且不论这行径合不合规矩,楚啇要是知道,指不定要闹出什么事来。 “眼下是好,往后却是谁也料不准的,母亲也是为了你的后路着想,”顾氏说着说着就掉了眼泪,仿佛要跟女儿生离死别般。 慕惊鸿有些无奈,又感动。 顾氏待自己是真真的好。 若有那么一天,顾氏极可能连性命也不要也会保她这个女儿。 慕惊鸿轻轻的一叹,这心底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母女二人在说着话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顾氏皱眉,陈嬷嬷就白着脸匆匆走了进来,眼神非常古怪的看了慕惊鸿一眼,语气愤然,“是八小姐,跟她那娘一个样,当真不要脸,竟然……竟然……” 后面的话,陈嬷嬷这样的也是说不出口来。 顾氏听到这话,脸色也随之一变。 “前面出事了?” “可不是,八小姐穿着薄纱跑到了前厅去勾引啇王,这成何体统!”陈嬷嬷黑着脸一口气全说了出来。 顾氏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冲天。 “不要脸的贱蹄子!” 慕惊鸿听了也是很惊讶,张氏到底是怎么想的?竟没有阻止她这个女儿。 慕长欢也是…… 这做法实在无耻,毫不检点。 顾氏一脸怒火的拉着女儿往前厅去了。 到门口,就看到四周站着的人都尴尬不已的看向慕惊鸿。 还有一些丫鬟也是惊得眼都瞪大了,这般大胆勾引姐夫的戏码,还是头回见识到! 厅内。 娄氏脸色铁青的站在那里训斥慕长欢和张氏,大房这边,倒是安静的看戏。 最乐意看到这场面的就是五六岁的慕秉恒了。 “看你教的好女儿,家门都被她败尽了!简直不知羞耻!” “母亲……”张氏煞白着脸,瘫坐在地上。 而旁边披着衣的慕长欢一脸呆呆的看着座上坐着的天人,那魂魄不知被勾到哪里去了。 对眼下这种事,楚啇好似习已为常,见怪不怪。 反正丢脸,丧尽门风的不是他。 “将这不要脸的……”娄氏气得差些岔过了气,哆嗦着手指指着仍旧痴痴盯着楚啇的慕长欢,“拖下去。” 老夫人发话,身后穿着短打的家丁立即走了上来。 “慢着。” 顾氏松开女儿的手,上来就狠狠的甩了慕长欢好几巴掌,打得慕长欢一张脸瞬间红肿了起来。 “真是不要脸的贱蹄子,这般行径跟外面那些烟柳女子有何不同!” 慕长欢被打得清醒了过来,听到顾氏这骂人的话,眼中浮起不甘和怒意,但没敢发。 张氏白着脸瞪向顾氏,这话是在拐着弯说她这个母亲。 “姐姐,这事……” “我可没有你这样的妹妹,张氏,她是你的女儿,现在当堂做下这种下流之事,该如何处置!”别以为带下去就算了! 张氏咬了咬牙,突然转向楚啇,猛地一跪拜,“啇王,臣妇知道您心怀宽广,小女平常时固然是有些做事不经脑,可到底也没敢做到这种地步。方才这厅中只大房那边的人守着,若是不给进来,如何能迈进这厅中。还请王爷明查,其中必是有什么人要陷害长欢啊。” “张氏,你还要不要脸,你这话是说我们大房害你的女儿了。”鲁氏首先跳出来喝了回去。 张氏压根没理会鲁氏这声大吼大叫,只管往楚啇这边多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哀求着:“求王爷给臣妇女儿一个清白!” 清白? 张氏这是在搞笑呢。 衣裳都脱了,还在楚啇面前摆姿弄臊的,还能有什么清白可说。 鲁氏都气笑了。 “张氏,也难怪你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来,自个也是一路的货色!” “鲁氏!” 张氏当堂呼喝。 “够了!” 娄氏看这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还当着外人的面,简直是丢尽了脸。 她这一张老脸,全被他们给抹尽了。 娄氏气得浑身哆嗦,但眼下这情况,也最好是跟张氏说的一样,是受人陷害。 然后为了保全名声,楚啇将人娶了也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楚啇将女儿家的身子看了去,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如此一来,他们慕家的脸面要往哪儿搁。 慕秉恒得意的看着这一幕,又往慕惊鸿的方向扫了眼,别以为人嫁出去了就可以安然无恙了。 扔个女人进府,也好让你的日子好过一些才是。 慕秉恒的小脸上,发出阴阴的笑。 “啇王,这事您看是不是要处理一下?毕竟这是自家里发生的事,总不能就这么……”娄氏斟酌着止住了话头。 娄氏的话一落,屋里的人全部看向了楚啇。 娄氏开口说出这样的话就是承认了张氏刚才那话,是大房的人陷害了慕长欢。 这跟慕长欢自己的行为没有任何关系,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担了这个冤大头,将慕家八小姐纳入后院。 鲁氏气得脸都歪了。 娄氏的原意确实是这样,但楚啇却像是没有听懂一般,点头:“确实是该查一查,本王可不想担这等冤枉事。慕老夫人,本王念在两家姻亲关系,就不追究你们慕府的过错,此事,本王就当是没有发生过。至于府上如何处理这件事,本王就不掺和了。” 慕府上下一个个脸色各异。 娄氏顿时不爽快了,这是要撇清不负责任了。 “啇王……长欢她是无辜的,求您发发慈悲,还她一个清白。” “啧。” 楚啇眯起了漂亮得惊心眼眸,盯着张氏。 那种惊人的美慑住了心魂,一时间叫厅内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作声。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是本王强迫她?她的清白,要本王担负?你们慕家这是当本王是冤大头呢还是无视皇威!敢诓到本王的头上来了,你们慕家也真是好样啊。” 美人王爷一怒,气氛为之一凝。 所有人都觉得自个的呼吸变得极为不顺畅了。 张氏吓得伏地,身子瑟瑟发抖。 “啇王,长欢也确实受人陷害……”娄氏有些干巴巴的道。 “既然是受人陷害,那就找出来,也还本王一个清白,莫叫王妃误会了,与本王生了嫌隙。若是王妃发了怒,本王可就保不住你这个女儿了,”楚啇突然冷笑的看向张氏,那美丽的颜色瞬间变得煞冷无比,骇得张氏差些失禁了。 黑眸眯了眯,慢声道:“在本王面前玩这些把戏的女人,早不知魂飞他处了,你们慕家的女儿也想尝尝那滋味,本王倒也不是不可以成全。” 那漂亮的人明明是在笑,却叫人有一种被魔鬼盯住了的感觉,浑身一哆嗦,一个个都失了声。 第151章:花家父子(2更) 楚啇那话是什么意思,听到的人都听明白了。 要是慕家执意将慕长欢塞过来,当堂杀了了事。 好狠的心! 谁也没想到,这个绝世无双的男人会这般绝情。 慕长欢面如死灰的望着眼前绝美如神的男人,一颗心,跌落寒湖。 顾氏也是颇为意外的看着这幕,楚啇就当真没有一点别的想法? 齐人之福,也不知是多少男人心头所好。 再往慕长欢那楚楚可怜的小脸一瞧,虽然有几分颜色,但对比真正的绝色还是逊色了许多,也就是这玲珑身段有些看头罢了。 楚啇这般的男人,确实是不屑的。 “母亲,依儿媳看,这事都是长欢自己的责任。她若没有那些肖想,又怎么会穿成那样跑到这前厅来。” 顾氏的话语里,尽是冷嘲不屑。 想要入啇王府,也真是想得美。 “我,我……”慕长欢落着泪花,可怜兮兮的瞅着楚啇,就等着楚啇心一软让她入府。 楚啇端起旁边的热茶,吹着气,对眼前的情况不再理会。 他话已经摆明了,想要让他当冤大头可以,只要你慕府能承受得住后果。 娄氏的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几番变化之后,正要开口,忽闻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身为女儿家,在啇王面前做下如此败德之事,还留在这儿做什么,拖下去,关祠堂。” 是慕德元回府了。 娄氏听到这声音,长长松了口气。 这事是应当交给慕德元去处理。 慕德元一脸正色的走到楚啇面前,重重的一揖礼,“是本侯府上的人不懂事,冲撞了啇王,还请啇王能够宽宏一二。这事,本侯也一定会好生给啇王一个交代。” 说话间,慕德元已经抬手招人过来,将衣裳不整的慕长欢带了下去。 张氏踉跄着扑倒在慕德元的面前,“侯爷,这件事不是长欢的错,是有人故意陷害啊。求您为我们做主,求您了。” “大伯父,长欢也真是被人陷害,有人在我的吃食里动了手脚,待我醒来时,人已经在此处了,大伯父,侄女真的是冤枉啊。名节尽毁,还连累了啇王,我,我没脸活了,让我去死算了……”说着,慕长欢就挣扎着要朝墙面撞去。 张氏立即扑过去拉住她,一边哀求着慕德元。 慕德元一时间难为的站在那里,回头看楚啇。 楚啇依旧眼不看人,等着慕德元处理。 慕德元皱紧了眉头,看向慕长欢:“你说你受人陷害,可有证据。” 深宅人家,那些个肮脏的东西确实是不少。 能让人迷失心智的东西也是有的,所以这话也是让她自己成为受害者。 楚啇再那样无动于衷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大伯父可以问问我身边的丫鬟,她们被迷倒在屋里,只有一人在这里醒了过来,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做出……做出……呜呜……” 说到羞耻处,慕长欢就泣不成声,又是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慕德元拧眉,回头看楚啇:“啇王,您看这事……” “慕侯爷。” 楚啇笑着将手里的空杯放下,眼神幽幽深深的看了过去。 慕德元心底猛地一跳。 “本王方才已经说过了,这事本王不会再掺和,慕侯爷自行处理。” 处理也得你配合才行啊。 慕德元倒是想要将慕长欢直接推给他,可看楚啇这样子,恐怕是行不通的。 慕长欢一扭头,嘤的一声,趁着这会儿,突然飞奔冲向了墙面。 知道身后一定会有人拦着自己,慕长欢这一撞倒是没有刹住力度。 然而。 顾氏盯着张氏的动作,见她去抓慕长欢,突然假惺惺的挡在了前面,“张氏,你……” 这一挡,张氏就失去了拉住女儿的机会。 “砰!” “啊!” 有人尖叫。 “八小姐撞破脑袋了!” “快传大夫!” 慕德元看着这乱糟糟的事,一阵头大。 楚啇看了一出好戏,笑眯眯的拿余光看向从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慕惊鸿。 见她比还像看戏的,不禁一阵郁闷。 这女人,还真的不担心自己娶了她的妹妹入府。 察觉他的目光,慕惊鸿看了过来,但仅是一眼就移开了,继续站在那里看戏。 楚啇按了按眉心,起身,对慕德元道:“今日本王也不该过府,没有本王在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本王想着慕侯爷接下来还会有许多事要处理,就不留府里用饭了。王妃,咱们也该回府了。” 背着手,楚啇丢下这句话,也不理慕德元有没有反应过来,大步朝着外面走。 慕德元心中暗暗发急,发生这种事,他拍拍屁股就走了,那他慕家女儿的名节怎么办! 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叫人笑话! 鲁氏是气得浑身哆嗦,慕长欢这是要连累她的女儿! 娄氏气得不说话了。 楚啇不愿意将这事揽了,没有人能逼得他,是他们慕家女儿不要脸,跑到他面前脱衣勾引,将无耻行径发挥到极致,这能怨得谁。 这亏,他们得自己咽了。 顾氏在身后送他们出门,慕德元压着一肚子的火处理后院的糟事。 慕长欢撞晕了过去,也不知有没有碍。 “母亲不必,再送,”慕惊鸿站在门前,将顾氏挡了回去。 顾氏心里有气,也不知向谁发,无奈又心疼的道:“要不是出了这事,我们还能再多说些话。” “以后,还有机会。” 顾氏可不敢保证。 谁也不知道皇上哪天要啇王回封地去。 告辞上了马车,刚走出去一小段,慕德元就匆匆出了府门。 “侯爷也不必再追了,啇王已经走远了。” 顾氏气慕德元竟然想着要将人推给楚啇,根本就没顾及到她的女儿。 慕德元被顾氏这一瞧,有些尴尬,“这事……也是我们慕府做得不对。” “侯爷既然知道,方才为何还要强行将人塞过去,”顾氏有些不快的质问。 “本侯也是为了慕家着想,这女儿家的名声你也知道有多么的重要,她做下了这种事,以后……” “既然她敢有那些心思勾引自己的姐夫,就应该想到这后果。”顾氏冷冷接过一句,一揖礼,冷冷道:“我有些累了,这事就麻烦侯爷劳神了。” 说着,人转身就进去了。 慕德元一口气上来,发也发不出,咽了咽不回去。 一张脸扭曲了好久才缓下来,也怪楚啇长得一副祸国的样子,让这一个个的都对他疯魔了。 * 马车里。 楚啇看着安静靠坐在那儿的慕惊鸿,忍不住出声:“你倒是很平静。” 慕惊鸿奇怪的看了过去,他这语气听着怎么有些怪味,“那我,该如何。” “本王若是纳了你这妹妹入府,你又该如何。” “王爷想,为何拒绝。” “……你这是没听懂本王的意思。”楚啇皱眉,听她这话,还很赞成了。 “王爷,想纳妾,我听得懂。” 楚啇有些气笑了,“那这样,本王要置你于何地?不是叫你难堪吗。” 慕惊鸿眨了眨眼,说:“我不介意。” “……” 楚啇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好笑的往后一靠,“罢了,是本王傻了,你压根就没有想过本王。” 慕惊鸿看着他的笑,又是一阵的莫名奇妙。 “你那妹妹一进来,就很是直接,看她的样子可不像是吃错什么东西。” “王爷,若不想让她,进去,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到底是你存了心思吧。 楚啇往她这边靠了过来,清冽的气息以及这张脸贴近,慕惊鸿有些浑身不自在,这人魅惑力太强,自己真的有些把持不住。 马车就这么大,怎么躲都是一样。 “本王就是想要看看,你这妹妹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王爷艳福,不浅。”慕惊鸿淡淡的道。 慕惊鸿的话让楚啇很是有些愉悦,方才的那点郁闷一扫而空,“瞧娘子说的,本王艳福向来就不少。以往那些宫女为了爬本王的榻,什么招数都想得出来,比你这妹妹更甚。” “……” 这话是炫耀? 深宫之中,这些事确实很常见。 想他小小年纪就见识极广,慕惊鸿也是有些佩服。 见慕惊鸿投来的眼神有些不对,楚啇就知道她心里边在想些什么,挑了挑好看的眉。 “看来,王爷对此,身经百战。” “……”楚啇竟是有些无言。 之后两人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一时安静得有些过分。 两道呼吸在安静的空间里,贴得很近,听得很清晰。 楚啇半闭着眼,靠着车壁,假寐着。 慕惊鸿也安静的靠着假寐,两人都各怀心思的想着自己的事。 * 宫中。 御书房。 顾太尉,中书,尚书令,等能高臣都站在殿中。 其中还有暗卫统领秦大人。 殿中气氛安静得很诡异。 特别是在皇帝说完了那些事后,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瞥向站在前面的花善扬。 花谢影那眉头皱成了一个个疙瘩,江挽风之前说的那些话,竟是成真了。 花家终究是逃不过这一劫吗。 “朕知道这事很难做,但也不得不做,花爱卿,你是尚书令,主掌这一块事宜,朕信你,将此重任交由你,切不可让朕失望了。” 花尚书令暗暗抹了把冷汗,上前几步,揖礼:“是,臣定不辱使命!完成陛下交待的任务。” “此行前去东蛮之地,路途迢迢,朕会派人一路相护。花谢影,你做为监察御史,有监察之职,此行,你父子二人,也有照应。” 花谢影心头重重的一震,心底发寒。 皇上这是要将他们父子二人推进火坑里,一个不慎,是要丢性命,累及满门。 到那时候,皇上想要如何拿捏他们花家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通过谈判让东岐国交出端木一族的孽党,特地委派文官出使,也合乎常理。 而这个人选,更是有根有理。 花谢影无法反驳,花尚书令更无法抗旨不遵。 他们父子,只能接受,不仅如此,还得办得漂漂亮亮。 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一旦失败,回到京都城,等待他们花家,将会是万劫不覆。 一简双雕! 果不愧是楚禹。 “臣,领命!” 殿前,花谢影重重落跪,咬牙领命。 楚禹幽暗的眸光在几位官员的身上扫过,听到花谢影的回答,满意了。 * 啇王府。 刚刚将慕惊鸿送回屋的楚啇就接到了一个消息。 花家接了前往东岐国的任务! 消息是鲁家那边传过来的。 怅鸠看到上面的内容,也是吓了一跳,“主子,皇上是想要变着法子斩了花家的羽翼!” 好险的一招棋。 “他必然也是不怕花家反了,才下了这样的决定。暗地里,他必然还有其他人安排。花家父子,只是一个幌子。” 楚啇将手里的纸条烧掉,淡淡发声。 可以想像得到,这其中要是出了差错,楚禹会如何拿花家开刀。 他能想到的,花善扬父子也想到了。 一旦进了东蛮之地,找到了端木一族的人,他们父子只有杀之保全花家。 说要交换,也只是嘴上说说。 楚禹想要的并不是活的人,是冰冷的尸体。 花家父子是明着去杀人! 算算时间,端木一族进入东蛮之地也有一两个月了。 再让他们这般休养生息,彻底归顺于东岐国,北唐只怕要遭受严重的打击。 楚禹是怕了。 等不及了。 端木一族的存在,就如同一根要命的刺,一点点的扎进楚禹的肉里,让他不得安生。 楚啇道:“你亲自出去查查,这次东行,还有谁在暗处行动。” 怅鸠点了点头。 靠近东岐国的,正是楚啇的封地。 正因为是两国相邻之地,时常会有危险,楚禹才将那块地给了楚啇做封地。 所以,怅鸠打探这些事也就十分的方便,只需要一个飞鸽传书,让自己的人暗中盯着进入东蛮之地的人即可。 “顾太尉那边肯定是要有其他的安排,你也稍微注意着些。” “是。” 交代这些,楚啇就进了湖心亭,靠着那张躺椅,面朝着湖绿的池水,微眯着眼不知在看何处,想些什么。 怅鸠不打扰,转身去安排楚啇交代的事。 花家这一动,就彻底的搅动了这一池子的水。 第152章:往梨花台(3更) 闷在王府里不是慕惊鸿想要的,从慕府回来后,次日一早就出了门。 顾氏交给她的那几间铺子,现在都交到她的手中,怎么样都得亲自出门照看照看。 再有,楚啇在京中也是有自己的铺子良田的,也有些交到了她的手中。 随行出门的除了两个丫鬟外,还有刘嬷嬷。 这是楚啇吩咐的,慕惊鸿也没拒绝。 刚到街上,就闻茶坊,小巷等传出了昨日慕府发生的事。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任凭慕德元怎么捂也捂不住,听到这些闲言碎语时,慕惊鸿第一个想到的竟是楚啇。 想着这种事会不会是楚啇特地令人往外传的? 观他昨日那副样子,还真的有可能。 进入小茶楼,这是顾氏经营最好的茶楼,也一并给了慕惊鸿做嫁妆。 上回就来过。 掌柜的看到慕惊鸿就扫凳相迎,“草民拜见王妃娘娘!” “伍叔请起。” 慕惊鸿的手一摆,身边的刘嬷嬷就先上去扶起要矮身行礼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连忙转身打帘让慕惊鸿进里间说话,上了好茶招待。 又亲自将这些日子的账本送进来,让慕惊鸿亲自查阅。 让他去忙,慕惊鸿就坐在里间,隔着帘子听到外面说道的声音。 都是京都城时下的话题。 听到了“小花大人”“出使东蛮之地”等话题时,慕惊鸿坐不住了,起身出来。 掌柜的要过来,被慕惊鸿一摆手,让他不必招呼自己了,她站在台前听了一会,眉头紧蹙,脸上透着浓浓的凝重,神色间更是沉静得有些迫人。 楚禹竟然让花家父子出使东岐国谈判,依楚禹的个性,恐怕不管是付出什么代价也要将端木一族除尽不可! “王妃?” 慕惊鸿一言不发的出了茶楼,让人把车驾去梨花台。 冬过后的春季,梨花台的梅花已经开败,有新芽勃发,冒在外面的尖尖角,翠绿鲜嫩! 一大片望去,葱葱郁郁! 有小童自台阶迎下来,来到她的跟前矮身一礼,“拜见啇王妃!” “我来,寻骆阁老。” “阁老有请啇王妃上山,”小童子连忙在前面引路往上走。 慕惊鸿站在平台处,望着这半山的青葱,心情却不曾得一分好。 到了楼台,小童子就进去通禀,不一会就出来请她入阁楼。 进门,就见屋角下,摆放着不少的棋盘,一看这,就知骆阁老是爱棋之人。 “阁老请啇王妃入内阁。” 这话是要将刘嬷嬷三人挡在外面了。 年看这阁楼的外阁,是松散了些,可这内阁却透着一股肃然,想必是这梨花台内重地之一。 刘嬷嬷拉着两个丫鬟站在边上,慕惊鸿随着小童子进去。 转过几个缕空大屏,曲曲弯弯间,就来到了内阁。 与骆阁老这个人一样,内阁布局十分的严谨大气! 进入此处,仿佛是进入了一处机密又古朴的重地。 楼阁往上通,还有两层。 满阁的书集与古物。 内里燃着清香,空旷的中央摆着一盘大棋,一老一少正相对而坐,举手落子。 认真详端着棋盘,仿佛未曾察觉到她的到来。 老的那位自然是骆阁老,年少的正是一个身官服的花谢影! 第153章:手下留情(4更) 黑子吃白子,骆阁老更胜一筹,抚须而笑! 一身官服的花谢影起身一揖,“晚辈甘拜下风!” 骆阁老笑着起身,与花谢影转身,朝慕惊鸿一揖礼,“见过啇王妃!” 慕惊鸿几步上前,手一扶,并没有碰到两人就直了身。 “今日忽想起,那日,有些问题,未解,特地过来,请教阁老。” “哦?”骆阁老有些意外的看着她,“不知啇王妃有何疑惑?老夫若能解答,定也不深藏!” 慕惊鸿含笑道:“那日回府后,我便寻了,星煞棋局,试着自己,推演了许久,也未再找到,之前所解,心落下一个,疙瘩,就忍不住,过来请教。” 花谢影和骆阁老同时露出怪异的神色。 上回慕惊鸿说那些棋局都是有人暗地里教授于她,而后就发生了不少的事,骆阁老还叫人暗地里寻此人,可惜,一无所获。 今日慕惊鸿突然出现,说自己研究了许久那星煞棋局未得结果,这又是玩哪一出? 花谢影看着慕惊鸿,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骆阁老仅是疑惑一阵,转身就在棋局上摆出新的星煞棋局,又将当日慕惊鸿所解的步骤解了出来。 一眼看去,清明了然! “不知啇王妃这是?” “不瞒,骆阁老,我的记忆,向来不好。发生那事后,暗中助我的人,就不见。我……实在惭愧……竟这般,无用,叫阁老,见笑了。”慕惊鸿将那喜爱又笨拙的神情拿捏得极妙,瞧不出半分的假意。 骆阁老闻言哈哈一笑,“啇王妃爱学此道是件好事!老夫不会见笑!” 骆阁老连忙请她入座,然后与她对弈了起来。 两局都是慕惊鸿败了。 花谢影站在慕惊鸿的身后,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到她将纤长手指放在棋盘边轻点的小动作,不禁想要抓起来捏一捏,看看这手是不是真的那般柔软无骨。 想法一起,花谢影被自己给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手,有一种令人神往的神秘感! 仿佛一个覆手间,就能决定某些重要的东西…… 骆阁老老了,不经折腾,两局之后就将二人打发,让他们自行在自己的后园转转,想什么时候下山就什么时候下山。 两人目送骆阁老回屋,自行走到了后面春意盎然的园子。 “小花大人,要出使,东岐国了。” 似是随口的一问。 花谢影倏地眯起眼盯着她,许久,悠然而笑,“啇王妃原来是奔着这个目的而来的。” 到底是因为忍不住,还是有别的目的。 “小花大人,知道,我对端木祭司,十分崇拜,也是希望……小花大人,能够对,端木一族,手下留情。” 直白的将自己要说的话全说了,这样一来,花谢影倒是不会怀疑什么。 花谢影闻此话,果然放松了一些,笑容也明灿了许多,“啇王妃也算是顾太尉那边的人了,当时顾太尉,可没少沾端木家的血。可以说,端木家最大的敌人,就是顾太尉了。” 而身为顾太尉外甥女的慕惊鸿竟然跑来让他对端木一族手下留情,实在觉得有些好笑。 慕惊鸿眼尾扫了过来,凝重而深沉。 花谢影一愣,挑眉淡声道:“啇王妃让本官对端木一族手下留情,可有想过,本官对上端木一族,要命的会是本官,而不是他们。那时,谁又求端木一族对我花家手下留情?” 慕惊鸿点了点头,认同他的话,“是我孟浪,未曾替,小花大人,着想。” 正要取笑。 倏忽,花谢影的手被慕惊鸿那只纤长又柔软无骨的手,抓住! 花谢影惊得死死盯了过来,视线就刚好落进她如枯井般深黑的眼睛里! 风沙沙吹拂,撩动着两人衣带,墨发,两只宽袖,紧紧挨贴着,皮肤的温度隔着衣料真实的传递给彼此。 尘世静谧…… 只闻,怦怦心跳! 第154章:本王绿了(1更) 精致的眉眼渐渐拢上凝重,细巧的鼻头挺直着,樱红的薄唇抿紧。 垂着眸,瞧不清她的神情。 捏在他手上的力度,却是一点点的加大。 虽然这些力度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拂尘一扫的力量,低眸却能看见她指骨的突起,泛着不太健康的白。 视线往上移动,落在她精巧的耳朵处。 鬓角,有细密的汗浸湿了柔发。 贴在她雪白的皮肤上,更突显雪肤细白如绸。 放在旁边的手,下意识的一抬,半道又猛地收了回去,握成了拳。 慕惊鸿猛地松开他的手,忽地抬起头,那张小脸上全是凝重,波澜不兴的眼中漾着让人心疼的沉重! 要笑的声音生生堵在喉咙处,花谢影愣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跟着她沉默。 那种感觉,又来了。 眼前的女子,好似在什么遥远的地方见过。 距离得太远,他的视线也变得不清晰了。 “你……” 花谢影张了张唇,刚要说话,就见慕惊鸿猛地后退几步,脸色煞白难看,一扭身,一手撑住墙面,用力咳嗽。 气息急喘,像是刚才费了多大的力气般。 花谢影一时间也没敢碰她,眉头却越发蹙得紧。 “你可无事?” 花谢影盯着她单薄削瘦的肩头,伸手想碰一碰又想起她的身份,有些无措了起来。 慕惊鸿摆了摆手,好容易平缓住了,从怀里拿出已经串好的卦钱,用一根红绳子绑着,正是端木樽月常用之物。 可以说是贴身物,花谢影却没瞧出来,这卦钱的特别,视线落在她苍白的俏脸上,直到她再次拿过自己的手才回了神。 手缩回去,却看到他手腕上已经多了一枚串着红绳的卦钱。 慕惊鸿表情严肃又认真的看着他,“小花大人,这是请求的,回礼……”只求你放过端木一族。 花谢影伸手要取下来,被慕惊鸿按住,“开过光,莫取。” “……” “你此去……劫难重,尚书令大人,小花大人,护好。”慕惊鸿深深的看着花谢影,艰难的吐字。 花谢影一愣,眉间凝重之色拢紧,“你看到了什么。” 虽然不承认,可是方才慕惊鸿的样子,让花谢影有了一些猜测。 也许慕惊鸿能够看到未来一些东西也不一定。 问完这话,花谢影又有些想笑。 若是慕惊鸿也有这等本事,早就被顾太尉利用了去,何须等到现在,自己这是怎么了。 花谢影苦苦一笑,“多谢啇王妃提醒,父亲的安危,本官自会紧身看护。倒是啇王妃的请求,请恕本官不能答应,啇王妃让本官用全家的性命换端木一族的性命,本官做不到。若是换作啇王妃,又如何?” 慕惊鸿垂眸,抿紧了唇。 是啊。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慕惊鸿惨然的一笑,苍白的小脸尽显疲色。 花谢影伸出另一只手,紧紧按放在那枚卦钱上,禁不住的作出一些承诺:“只要不损害到花家,我会找机会,我能做的,仅是这样而已。” “多谢。” 花谢影看着这张苍白的笑容,心微紧,不知怎么的,竟是想起了端木樽月那清冷无波的脸容。 那个女人…… “啇王妃,莫做那端木樽月,没有什么好结果。” 花谢影抬手,朝她一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进去。 站在台阶前,迎着沙沙作响的风向,凝神。 藏在宽袖下的那只手,仍在颤抖。 花家这几十年来,未再参与党争,就是交好的也是没有几家,低调行事,做事更是慎之又慎,从来不去行那些伤天害理或是违背道德之事。 花家家庭和睦无争,连后宅的女人都团结一致,从未有过那些阴私事。 整个京都城,人人羡慕花家的和乐无争。 然而。 有些时候,你不争,却越发受人猜忌。 尤其是坐在上面的那位。 方才那一瞧,慕惊鸿也没想到,他的命格竟已大改,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似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影响。 是因为自己吗? 是她将花家推向那种地步吗? 慕惊鸿抬头去看后门,那里已经没有了花谢影的身影。 “花自在,此去,一切小心。” 声音轻慢得几不可闻。 站在楼阁的大门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王妃娘娘,该回了。” 刘嬷嬷看了看这天儿,上前来提醒。 慕惊鸿回头看了眼楼阁内,仿佛是心事重重,满目的凝重。 “王妃是瞧什么呢?” 碧钰跟着往里瞧,只见有一童子走出来,作礼道:“阁老让小的送啇王妃下山!还有,这是阁老给王妃娘娘的礼物,说是未能去参与婚宴,算作是给王妃娘娘的新婚礼!” 慕惊鸿让身边的碧钰收下,道了谢:“替我谢谢,骆阁老。” 小童子一点头,作了一个请势。 童子送到山下,就折了回去。 慕惊鸿站在车前回首望了许久才进了马车。 在她的马车刚走不久,梨花台的侧路奔出一匹精悍的白马,马背上,坐着的正是从山上下来的花谢影。 迎风奔驰,宽袖下的那根红绳露了出来,贴着手腕的那枚卦钱在光线照射下,泛着淡淡的柔光! 马直奔城外的方向,在一处茶棚停下,前面过来的几名官兵上来作揖:“小花大人,东西已经给您准备好了,小花大人,此次一走,恐怕就得隔一段时日才能再相见了!东蛮之地凶险,还请小花大人好自保重。” “多谢!” 花谢影嘴角浮笑,拿过他们送上来的大包袱,往马鞍一挂,又返回了城内。 他这一举动落入有心人的眼中,有些怪。 晚间花善扬看到儿子提着个大包袱进来,往他面前一丢,不由得愣怔。 “父亲,这是孩儿给您准备的东西,是军中最好的软甲衣,可挡利器暗箭。” 说着,从里面抖出一件淡银色的软甲。 花善扬道:“为父不需要这些。” “今日有人说您此去凶多吉少,孩儿心中害怕,父亲穿上它也算是安孩儿的心。” “你去求神了?”花善扬脸一黑。 “神算不上,”花谢影往旁边一座,倒茶水,想起梨花台的一幕,手腕处的卦钱有些真实的烙着皮肤,“或许将来会成为真正的神也不一定。” “什么乱七八糟,”花善扬未理会这件软甲,而是坐下来与花谢影谈及了这次出使东蛮之地的事。 提起正事,花谢影收起了所有的笑容,认真的与自家老父推测着楚禹真正的想法。 出使东岐国说得轻松,可其途中险恶,他们也能够猜得到。 “端木一族已经在那里休养生息多日,皇上必然还会想到他们其中有人能预测得到这未来发生的事……我们花家过去,只怕他们已经算到了。父亲,我们此去,当真是凶多吉少。” 楚禹就是想让他们花家父子去送死。 “即便如此,这也是我们花家的命,牺牲为父倒是甚要紧,此去,你一定得活着回来。花家,需要你。” “父亲!” 花谢影皱紧了眉,捏紧了手里的杯,神色坚定,“父亲,孩儿不会让您出事。” 花善扬豁达的一笑,“倒是第一回看见你紧张。” 花谢影苦笑,“父亲将自己的命说得这般轻易,孩儿心中难受。” 花善扬笑着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去将你弟弟他们叫过来,今天晚上,我们父子几人一起吃吃小酒,说说话!” 以后,怕是没有这机会了。 花谢影深深的看了花善扬一眼,起身出去了。 * 脚迈入府,天色已晚。 前厅,楚啇已经靠坐在灯下等着她了,那如仙的侧颜映着辉色的灯光,泛着诱惑的色泽。 慕惊鸿一眼过即收。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以及行礼声,楚啇将手里的木头一放,回头。 那一眼,摄得人神魂一荡。 “数日不出府,还道你要在外头宿下了。” “……路上耽搁,王爷见谅。” 见她规矩的行礼认错,楚啇曲指掸了掸衣间的木屑,大手一摆,“坐吧。” 慕惊鸿这才发现桌上刚摆上了佳肴,还冒着热气。 面色有些不太自然。 他是掐算着自己回府的时辰让人准备晚膳的,还等着自个。 这倒是有些让人受宠若惊。 她以为…… “去了梨花台?” 刚坐下,就听他问。 慕惊鸿轻轻嗯了声,没否认。 “这么喜欢那东西,本王明日叫人准备这方面的书卷,”楚啇未动筷,而是笑眯眯的说了这么一句。 慕惊鸿摇头:“倒是不用,那么,麻烦。” “本王无事可做,可以做娘子的对手!”楚啇幽幽道。 慕惊鸿:“……” “若是喜欢上梨花台,往后本王也可以随时相陪,那位小花大人一走,你也没了对弈的对手了吧。” 慕惊鸿忽地抬头,惊愕的看着他。 楚啇一张脸绽放出慑人的笑,伸手给她夹了菜,“饭菜要凉了,吃吧。” 慕惊鸿倏地捏紧手里的筷子。 他的人跟着自己!是怅鸠吗。 慕惊鸿压下心中的惊讶,嚼着软香的饭菜,却没有注意到,楚啇闪动的眸光。 夜已深。 用过晚膳,慕惊鸿就回屋歇着了。 今日有些疲倦,让她没有心思去应付楚啇的怀疑。 夜下。 那双闪着星辰的幽眸正注视着浓稠的夜幕,背着的手,慢慢的拢到了一起。 幽邃的视线落在卧房的明亮处,那里面的人,已经入睡了。 灯是留给他的。 黑幕里,突然飞掠出一道黑影。 不过须臾就到了面前,快步往前几步,一揖,“主子。” 微仰的那张昳丽面容露在夜幕之下,幽色的光斜照在上面,铺出一边的斜斜暗影,使得那双幽瞳也添了几分神秘的黑亮! 过了会,那俊美无双的脸容转了过来,凤眸里明明一丝波动也没有,却是一眼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吸了进去。 被这双危险的眼睛注视一刻,怅鸠骇得脸一白,忙垂眸避开。 深潭般沉静的眼眸再转向他处,削薄的唇微微勾动着,拉扯出惊蛰的弧线,好生慑人! “本王似乎戴了绿帽子。” 那胜似天籁的嗓音低低沉沉,蕴含着极致的危险。 美人都是带刺的话,果然没有说错。 怅鸠咽了咽口水,干巴巴道:“主子多虑了,王妃只是走了一趟梨花台,也是没有想到那位小花大人会在那处。” 楚啇忽地一笑,有些低哑的沉。 幽静的夜里传来这么一声笑,有些诡异的惊! 怅鸠又咽了咽口水,没敢发声了。 王爷似乎真的怒了。 越是看不出生气的痕迹,越是危险。 “也是,她的本事也没到那种地步,”楚啇眯了眯深邃的凤眸,“倘使,这个人能有端木樽月一般的能耐呢!” 什么? 怅鸠惊得抬头,触及那双泛着寒星的眸子又猛地垂了回去。 “本王怀疑一件事。” 怅鸠耳朵一动,很想问问是什么事。 然,楚啇却是吊着没往下说。 怅鸠郁闷极了,这话一半留一半,吊得忒难受了。 大手一摆,王爷美人大步回屋了,也不去听他的汇报了。 怅鸠更郁闷了。 迷迷糊糊间,慕惊鸿感觉有人靠近,睡梦里,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 突然感觉脖子后面的位置被人按住,拉下领子。 楚啇幽深的视线落在干净的后脖子处,眉头皱了皱。 自己不可能看花了眼,那个雨夜确实是瞧得清清楚楚,是刺青没有错。 盯了好一会儿,只好作罢。 拉回领子,掖上被角。 在他这个动作做完的那一刻,藏在衣裳下的那块皮肤,隐隐跳出一道极浅的刺青! 熄了灯,楚啇依旧斜靠在床柱边,和衣而眠。 清晨的鸟叫声传进来,慕惊鸿猛地睁开了眼,有些呆滞的盯着帐顶。 “王妃您醒了!” 一直在屋里候着的碧钰和碧萝看到睁开眼睛的慕惊鸿,赶紧将另一边的帐帘撩挂起来。 一如既往般,屋里面并没有楚啇的身影,榻边的被子有被压过的痕迹,知道他昨天夜里又靠在身边歇下了。 慕惊鸿的眼皮跳了跳,觉得他这人很是奇怪。 “王爷让您起身后,就先自个用膳,之后再往宫里走一趟。” 碧萝传达着楚啇的话。 慕惊鸿一愣,“他入宫了?” “是,王爷一早起身就入了宫,”碧萝想了想早晨的情景道:“看王爷走得有些急,想来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会不会是玉太妃那里?” 这只是猜测。 因为这宫里头能让楚啇紧张的,还真的只有玉太妃一个。 慕惊鸿也觉得是这般了。 也没耽搁,匆匆用过了早膳,慕惊鸿就坐着马车进宫。 刚到宫门就看到守宫门的侍卫增派了好些人,比往常更加的森严。 一个个神色紧绷,仿佛是真的发生了大事般。 慕惊鸿心中一紧。 难道真的是出事了。 慕惊鸿压住心中的不安,拿出腰牌,但马车只能行到第二道宫门就得自行下车走。 看到这般严重,慕惊鸿神色更是凝重了许多。 往后宫去,一路见到宫人瞧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更是皱眉。 难道发生的事与自己有关? 慕惊鸿站在廊下,拦住了一名宫女,沉声问:“发生,什么事。” 宫女一脸惊恐的摇头,“奴婢不知,奴婢真的不知。” “抓住她。” 见她要跑,慕惊鸿忙令碧钰和碧萝将人按住。 那宫女一脸苦相的看着慕惊鸿,“啇王妃,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那就把你,听到的,说一说。” 宫女一咬,道:“昨夜,宫里遭行刺,杀了好些人。” 所以? 宫女被慕惊鸿的眼睛一瞧,双腿一软,一副要哭出来的模样,颤颤巍巍道:“他们都说,是啇王联合了京都世家谋事!” 说完,宫女就挣脱跑了。 第155章:伴君伴虎(2更) 听了这些话,慕惊鸿也终于是明白为什么这些宫人瞧自己的眼神不对了。 “王妃,”那些话入耳,碧萝与碧钰已经白了脸,碧萝更是直接上来扶住慕惊鸿的手,以免她受不住打击软倒在地。 慕惊鸿黑眸微眯,心思转动。 楚啇不会那么愚蠢做出这种事,那么明显的陷害,就不信楚禹看不出来,怕只怕这其间有楚禹的手笔。 也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楚啇又怎么让楚禹相信自己是被陷害的。 此事后就更加的让楚禹忌惮了,以后怕是要变着法子铲除了楚啇,这样的结果也是自己乐见其成的,却不知为何,隐隐有些心虚。 难道是自己嫁了楚啇,就有了同甘共苦的想法了? 柳眉轻蹙。 “先到凤仪宫。” 当下,也不是去前殿的时候。 两个丫鬟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往凤仪宫去了,现下去求一求皇后娘娘才是主子该做的。 前殿不管怎么闹,也不会马上闹出大风大浪来,啇王好歹是皇上的弟弟,总该是要查清楚了才行。 风仪宫里。 顾尘香刚打发了过来请安的妃子,就迎来了慕惊鸿。 慕惊鸿上前行礼,顺着顾尘香的赐座坐了下来。 今日顾尘香也没有往日的热切,而是打量着她,忽然问起奇怪的话:“啇王妃可知昨夜宫里发生的事?” “方才一路,过来,听说了。” “前殿一片血色,死伤了好些宫人,昨夜的刺客也被捉拿进监牢。本来今天皇上打算要送出使东岐国的使臣出城,这事一耽搁,只能等晚些时候了。” 顾尘香有些怀疑的目光瞥着慕惊鸿。 慕惊鸿惊道:“皇后娘娘,王爷,绝非那等人,他不会,背叛皇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好了,”顾尘香冷下了声,盯着慕惊鸿悠悠道:“昨夜那些刺客招了,说是受啇王盅惑,做下了这等错事,你说本宫怎么相信你口中忠于皇上的话?” 慕惊鸿:“……” 受楚啇的美色盅惑吗? 这简直太可笑了! 理由也太不严谨。 可往往就是这些漏洞百出的理由,才更使得他人相信。 顾尘香从她的身上收回视线,侧身对凝露道:“你去前面瞧瞧,可是有什么其他的结果。” 凝露急忙屈身而去。 “就陪着本宫在这里等着吧,”顾尘香语气一转,长长一叹,“也是你命不好,被迫嫁入啇王府,这不过几天就发生了这种事,难为你了。本宫也想要帮着你,所以方才是想要问一问你,对这件事到底是知不知情。” 慕惊鸿连忙点头,又向顾尘香拜谢。 顾尘香摆摆手,“过来坐吧。” “是。” 慕惊鸿陪坐在顾尘香身边,安静的等着前殿的消息。 其间,顾尘香闭目养神,没与她多说。 殿内安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站在后面的孙嬷嬷正替顾尘香观察着慕惊鸿,而慕惊鸿也察觉到了。 对楚啇的这件事,她到是不急。 楚禹怎么也不可能这时候定楚啇的罪。 果然。 凝露面带着几分喜色回来,屈身一礼笑道:“回娘娘话,前殿传出消息,说此事啇王是受人所害,皇上要留啇王下来吃午膳,让皇后娘娘和啇王妃一起过去。” 顾尘香的眼眸一睁,有些意外。 “那些刺客……” “已经交给鲁大人查实,这件事与啇王无半点关系!”凝露笑眯眯的,看上去比慕惊鸿还要高兴。 慕惊鸿眸光闪动。 午膳时辰到,楚禹就和楚啇一起进了御膳苑。 这是皇帝进膳的地方。 两兄弟坐在御膳苑里,谈话间在等着顾尘香和慕惊鸿。 顾尘香的脚伤刚刚好,走起路来也并没那么轻快,路上耽误了些时辰。 到这边的时候,已经过了一柱香的功夫。 两人进入御膳苑,连连给楚禹行礼。 楚禹含笑起身,抬了抬手,握住了顾尘香伸过去的手,转身吩咐传膳。 “都是一家人吃饭,不用拘礼!都坐吧。” “是。” 楚啇走过来,摆了摆手,让慕惊鸿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慕惊鸿垂着沉沉的眸子,没去看楚禹与顾尘香。 “今日朕也是差些冤枉了自家兄弟,三弟不会怪朕吧。” “不敢。” 楚啇忙抬起倒在桌边的酒,先干为敬。 看楚啇这般爽快的喝了酒,楚禹也是一笑,视线不经意的在慕惊鸿的身上滑过,“你们新婚当日经历了刺杀,啇王妃又在宫中救下皇子,朕很是担心又是欣慰!” 楚啇在心里冷笑了声。 你这是欣慰有人刺杀还是欣慰你的儿子没摔死。 心中这么想,楚啇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绚丽。 惹得周边伺候的宫女们脸红心跳的,偷偷一瞄,就被勾走了魂。 即使是顾尘香也被这容色所慑,一时间也是一阵的不自在。 她是皇后,自是不能失仪于人前。 强忍着,不去看楚啇这张脸。 之前入宫时还戴着斗笠,现在越发随意,到哪里都露着这张绝世昳丽的脸。 慕惊鸿听着这话也是觉得有些好笑,楚禹恨不得那天婚礼上他们二人失事,这样一来,倒是省了许多事。 可惜,他们命大,毫无损伤。 所以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从方才听楚禹的口气,慕惊鸿就断定,昨天晚上所谓的刺客,恐怕就是他的手笔。 心里笑是笑了,可楚禹这话探究得极为明白,叫人打从心里胆寒。 帝王心中想法,也不是那么好揣摩的。 谁也不知,下一句会不会将你带沟里,寻机发怒,让你吃刀子。 楚啇一副小心翼翼的作礼道:“臣弟谢皇上关切,当日若非有皇上事先安排好了人巡视城中安危,臣弟恐怕是经不住了。” 楚禹深邃的黑眸一眯,随即哈哈一笑,摆手让他不须多礼,“你也算是福大命大,能娶得皇后这位好表妹,更是幸中之幸。如此看来,也是皇后的表妹旺了你。” 楚啇笑着往慕惊鸿这边看了眼,也是连声附和:“皇上说得是,是阿鸿旺夫运道深,才让臣弟躲过了两回险。” 此话一落,就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转沉。 楚禹嘴角的笑都有些冷了,这是对楚啇话中话有不满。 菜上齐了,顾尘香连忙打断短暂的沉凝。 四人坐在一起,看上去倒有那么些其乐融融的错觉。 楚啇给慕惊鸿夹了菜,又给她递给汤等,照应得无微不至。 这倒让顾尘香看得有些新奇。 楚禹的视线更是在二人的身上流连着,落在慕惊鸿的动作上,手里的动作一顿,眉峰一紧。 和他的阿月一样,慕惊鸿抓筷子的动作总是有些与人不同,有些像握笔又有些不像,那动作由她做起来,十分的优美好看! 眼下,慕惊鸿的动作也与记忆中的那人一样,连嚼动的动作都是那么的相似。 楚禹捏紧了手里的酒杯,深吸一气,将那种异样感压下去,仰头一饮而尽。 顾尘香并没有发现楚禹的异样,心思全放在那两人身上了。 这一顿饭吃得好不尽兴,郑公公过来汇报说鲁文清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楚禹就起身结束了这顿饭。 楚啇放下筷子,两手叉礼相送。 慕惊鸿也赶紧跟着一起屈膝。 听到她的声音,鬼使神差的,楚禹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就瞥见了她低垂眼眸的那一瞬动作,眉心狠狠的一跳。 那该死的相似让楚禹的心有些微乱。 冷着脸,大手一摆,冷声吩咐:“送啇王,啇王妃出宫。” “是!” 有人应下,就忙转进来,躬身等着相送。 恭送皇帝离开,楚啇就朝顾尘香一揖,“既然皇上有事处理,本王也该带内子回府了。” 顾尘香回了神,又让身边的人去送两人,被楚啇给拒绝了。 有皇帝的人跟着送出去,顾尘香也实在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目送夫妻二人出去,顾尘香想起刚才的一幕,总觉得心里边一阵阵的虚惊。 “皇后娘娘,看啇王待啇王妃是极好的!” 凝露露出一脸的艳羡,忍不住引颈相望远去的两人。 顾尘香淡淡道:“背后待她好那也才是真正的好,怕也是在皇上和本宫面前作作戏,啇王娶惊鸿从一开始就抱有目的。” 楚禹从楚啇向慕府下聘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去查这件事,却一直没有得到结果,也猜测不到楚啇接下来的打算。 昨天晚上的刺客是怎么回事,在得知处理的结果后顾尘香也多少有些猜到了。 为了达目的,楚禹不在乎牺牲那些。 * 楚啇松开了握着慕惊鸿的手,站在宫道下,回头看着她,“皇后可有为难你。” 慕惊鸿疑惑的看着他。 楚啇道:“方才在殿上,顾太尉说了一些有损本王的话,想必是顾太尉与皇后商量好了。” 他也没说是什么话,看他这样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慕惊鸿摇头,“没说什么。” 楚啇微眯了眼,没逼她。 双双上了马车,其中一辆马车就空着跟在身后,慕惊鸿也没将上了自己马车的人下去。 这些都是属于啇王府的,他爱如何就如何。 楚啇的心情并不如他表现的那般美好,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目,脑中想着方才慕惊鸿眸光闪动的瞬间。 顾尘香一定是与她说了什么话。 由此看来,她还是向着顾府的。 到底是自个找虐将这个人娶了,现在也由不得他后悔。 楚啇抬起节骨分明的手按了按太阳穴,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 慕惊鸿看了眼他的动作就收了回来。 大殿上发生了什么,楚禹这般罢了也是有些轻易了。 最让人意外的是,楚啇竟然能不费吹灰之力就摆脱了这个嫌疑。 也是个有本事的。 楚啇忽地低低的从喉咙里发出笑声,慕惊鸿一脸莫名奇妙的看了过去。 楚啇只是笑了笑,未语。 慕惊鸿带着一路的莫名奇妙的回府,进府后,楚啇就直接招了怅鸠回书房那边谈话。 慕惊鸿没回屋,去了湖心亭那边,只是在岸边走走,听着湖心亭中那两只翠鸟在鸣叫。 徐徐清风拂面,湖中有鱼畅快游动翻小浪,岸边美景也甚好。 慕惊鸿静站许久,也觉得这心跟着静了下来。 也不知此时,东蛮之地,又是什么样的光景。 其他的家人是否安好。 想到端木家,慕惊鸿长长的一叹,心又乱了。 这时,刘嬷嬷过来禀道:“王妃娘娘,慕二夫人的人过府了。” 慕惊鸿一愣:“母亲来了?” “是府上那位陈嬷嬷。” 慕惊鸿立即朝大门过去,她刚过去,正巧从一侧出来的楚啇就看到了她过去的身影,将一旁的人招了过来询问一声,知道是顾氏派人过府来了。 想到大殿上顾太尉说的那些话,楚啇勾了勾唇,没干预这事。 第156章:太尉探底(3更) 傍晚时分。 慕惊鸿在外面见到了顾氏。 顾氏看了眼慕惊鸿,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刘嬷嬷,笑道:“有些话为娘想要单独与你说说。” 刘嬷嬷闻言就很识趣的退了出去,连同顾氏和慕惊鸿身边的两个丫鬟。 屋里的人退得干净,顾氏就抬手示意慕惊鸿先不要出声,带着她往里间走。 慕惊鸿讶异的看了顾氏一眼。 开门看到坐在里面的顾太尉时,慕惊鸿的眼神就是一闪。 顾太尉也没去看慕惊鸿,手一摆,让她落座。 以顾太尉的身份和权力,根本就没有必要将一个啇王妃放在眼里,所以也未起身作礼。 慕惊鸿也当没有看到一般,坐到了桌边,看着顾太尉。 顾氏安抚道:“你舅舅担心你,特地让娘找你出来。” 慕惊鸿理解顾氏,也没有怪罪的意思。 “舅舅是有话,同我说?” “嗯。” 顾太尉沉着一张威严的脸,声音低沉:“宫中发生的事,你也知道了。” “是。” “舅舅在殿上,将证据呈了出来,那些刺客确实是啇王的人。” 顾太尉的话让慕惊鸿很是惊讶。 真是楚啇的人? “当然,大家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认为是舅舅陷害他。但此事也是千真万确,你在王府,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问话时,顾太尉死死的盯着慕惊鸿。 并未能从慕惊鸿神色间找到破绽,眉头蹙了蹙,道:“舅舅知道你嫁入啇王府就是啇王的人了,但是你也莫要忘了你还有母亲和舅舅。” 这是提醒她,谁亲谁疏! 谁是真心护她。 若真的发生什么事,楚啇也当真会撇下她自行而去,到最后救她的或许还只有一个顾府而已。 顾太尉刚才说的那些话,恐怕也只有五成真的。 慕惊鸿摇了摇头,“我一直,在屋里养伤,后来,出府一回,紧接着,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未曾发现,任何异常。” 细细观着慕惊鸿,仍未能从她的细微动作中发现端倪,顾太尉目光幽沉,沉默了半晌,笑道:“不用太担心,这事舅舅会查清楚,也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以后啇王府里有什么异动,你也需得急时向舅舅说。舅舅也希望能够在最关键的时刻,保住你。舅舅今日所做的,都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可明白了?” 这种话骗骗他人还有些可能,可是慕惊鸿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我会的。” “你出来得太久了,也晚了,这时辰回府也赶上吃晚膳。” 慕惊鸿跟顾氏起身,回到了外间。 两人没再说话,一同出了门。 守在外面的人立即迎上来。 刘嬷嬷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一双利眼却往门内扫去,未见任何的动静。 慕惊鸿跟着顾氏出来,又拒绝了顾氏相送,自行上了马车往府里赶回,这时天色也暗了下来,天边的朵朵乌云也在夜幕里变得格外清晰。 有弯月冒出尖儿,洒出一些光亮! 慕惊鸿回到府中,楚啇又坐在那里等着,看到她回来,又是一个招手传膳,没有多余的话问她。 他不问,慕惊鸿也就不说。 两人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用晚膳。 用过晚膳,慕惊鸿就在院子里走动走动,消消食,楚啇则是出了院子,不知去了何处。 刘嬷嬷站在楚啇的身后,低着声,说着方才出府所见。 第157章:想赏巴掌(4更) “就这些了。” 说完,刘嬷嬷往后一退,垂首。 楚啇唇角微微扯动,流光飞转,肆魅勾人,又极危险。 “只见顾氏。” “是。” “还屏左右。” “是。” “由此可见,太尉大人也是在了。” 楚啇有些好奇,顾太尉与慕惊鸿到说了些什么。 刘嬷嬷往后再退一步,道:“许是藏在里间,老奴未见着人。” “母女俩也不是说见不得人的事,也没必要连自己的人都屏退。”楚啇这下可就很笃定当时顾太尉就在里面,还和慕惊鸿说了好些话。 为了转移楚禹的视线,顾太尉这一手玩得很是好! 可惜,楚禹也怕是将这一出戏码看得清清楚楚了。 顺着的顾太尉的意来,也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种种猜忌。 楚禹对自己,也起了杀心! 楚啇自是不能坐以待毙! 自己反击,恐怕要让很多人得偿所愿了。 想到这事还是由慕惊鸿开的头,楚啇禁不住想要发笑又想怒。 “顾太尉恐怕是不知,他的这位外甥女在背地里干了些什么。” 听到这话,刘嬷嬷一愣。 楚啇摆手:“下去吧。” 刘嬷嬷告退。 今晚,楚啇提前进了屋。 还在看书的慕惊鸿看到他进来,有些愣怔。 “王爷……” 楚啇走过来,从她的手中夺过书册往桌上一覆。 “伤眼。” “……” “早些歇了。” 楚啇这话似是在暗示着什么。 慕惊鸿望着高大的身影,有些心跳加快。 不会是她所想的那种歇息吧。 “我还不困。” 楚啇摆了摆手,让屋里守着的人下去。 门关上,屋里只有两人相对。 气氛有些怪。 慕惊鸿有些不自在的道:“王爷若累了,先歇。” “夜了,歇了吧。” 楚啇已经转身去熄了其中几盏灯,只留了近榻边的那一盏。 瞬间,屋里就陷入了一片幽暗,唯一的灯盏摇晃的光辉斜打在那张昳丽的俊容上,留下一块阴影。 深邃,神秘! 慕惊鸿吸了口气,从桌这边起身,脱去身上的外衣,因为刚刚沐浴过,一股清香气息散来,隐隐入鼻来。 一双深幽如潭的星眸正看着她,使得她动作渐渐僵硬。 “王……” 突然。 双肩被按住。 慕惊鸿的语声生生卡在喉咙处,出不来。 身子也随着这两只大手握上来,清冽的气息从后面贴上来,猛地僵硬。 身后的人,倾下来,贴着她的面,温热的气息扑撒在她的耳边,瞬间乱了她心神。 “娘子方才见过岳母,说了些什么话?” 声音轻柔裹着层层诱惑,放在两肩的手也跟着动了,替她除去外衣。 外衣滑落在地面,慕惊鸿感觉到一股冷风从身后吹上来,冷得她一个哆嗦。 “没,没说什么。” “没提到本王?” 身后那只手,轻轻拨开她的墨发簪子,满头的墨发倾泄而下,有一只手贴着她脖子的皮肤,隔开了掉下来的墨发。 那贴肤的动作,险些让慕惊鸿惊得往前跳开。 但她忍住了。 “没有。” 肩头忽然有个重力卡了上来,慕惊鸿反应过来,那是楚啇的脑袋,心跳更是加快,身子有些控制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这么对自己,她受不住。 想要…… 抬手给身后作乱的人一巴掌! 第158章:祠堂上吊(1更) “什么也不想说,这么护着顾府。” 低低沉沉的嗓音掠入耳,慕惊鸿猛地回头,盯住他。 两人间距离十分近。 呼吸能喷撒在对方的身上,慕惊鸿张了张唇,却也是什么也没说。 慕惊鸿的再次沉默,让楚啇面色越发的冷。 “罢了,本王也不免强你,”楚啇往后退开,两人缠绕在一起的气息跟着一松。 慕惊鸿也是长长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见过了顾太尉,也能猜到顾太尉对他有别的谋算。 这一夜,两人沉默躺在同一张榻上,两颗心却从来没有走到一起,那么的远。 楚啇依然像个正人君,靠在床柱边,就那样睡了好些天。 慕惊鸿有些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味道,楚啇竟是连沾都不肯沾一下,随后一想,如此也好。 两人本就没有感情,就这么相敬如宾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也没有什么不好。 将来,他若是想要娶自己喜欢的人,她将位置退让出来就是。 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慕惊鸿慢慢的沉默了过去。 次日。 两人又安静的坐在一起用早膳。 出了昨日的事,楚禹倒也没有再召他入宫,楚啇就躲在家中清闲。 慕惊鸿却是不能窝在王府里等待。 让下人过去知会楚啇一声,就带着人出了府,去管理她手里的铺子茶楼等。 看上去倒是很上心的样子。 楚啇知道她又带人出府,也没什么反应,怅鸠从月门那边过来,正好远远的看到出府去的慕惊鸿,加快两步进入湖心亭,“主子,慕府八小姐,就在刚刚吊死在祠堂。” “哦。” 楚啇眯起了黑眸,“幕府压着消息?” “是!” 楚啇朝门外看了眼。 怅鸠道:“这件事可能会连累到主子。” 楚啇对此倒是不担心,很是坦然道:“当日的情况你也是瞧见了。” 当时怅鸠就在旁边,将那场面看得清清楚楚,这种戏码,以前可没少见。 比慕长欢更大胆的还有,所以也就是见怪不怪了。 怅鸠看那女人不像是那么轻易自杀的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吊死了。 他可查到了,当时被发配到庵堂里,也没见她寻死寻活,怎么到了王爷这里就出意外了? 其中,恐怕还有其他什么猫腻。 “且看慕侯爷如何说吧。” 楚啇并不打算去管这事,只要慕德元没有扯出自己,他也不会动慕府。 慕德元,一个靠着女人支撑家族的男人,也是无用窝囊,早不知被外人如何诟病了,近来家里又频频闹出大事,更是成为这京都城里的笑料。 可他还不自知,仍旧沾沾自喜的想要得到更多。 背后更是与顾太尉走近,算计着那点利益。 家里闹成这样,也没想着管一管,反而想要利用慕长欢这事再绑定自己这边的关系,楚啇对这种行事,很是不屑。 慕德元这个人,就只会借用女人的背景,行小人之事。 难怪慕老爷子退出朝堂就躲回祖家去了,慕家老二还算是个人才,老大却是个废的。 可惜了慕家老二,正值壮年就死在了外边。 正巡视自己产业的慕惊鸿忽见慕府的人匆匆奔自己过来,屈膝一礼道:“啇王妃,慕府出了事。” 慕惊鸿一愣,然后淡声道:“那是慕府,自己的事,即是出事了,我也插不上手。” 下人听了也是愣愣然,显然是没有想到慕惊鸿将自己和慕府撇得这么干净,但她的话也说得在理,慕惊鸿也确实是不适合插手慕府的事。 那下人继续道:“是府上八小姐去了!” 慕惊鸿仅仅是一愣,突然掐算了一下,没说什么。 自己对慕长欢的事并没有上心,倒也没有算过她的命,自然也不知她会应了这一劫。 “她的事,自有大伯操持。” “可……老夫人说了,这事关啇王,让小的过府,可啇王没应门,小的只好寻啇王妃来了。” 慕惊鸿觉得好笑,“大伯是想,让啇王过去,负这个,责任?” “小的不知,小的只是过来传话的,”下人一时间觉得难堪,因为侯爷说的话就是那么个意思。 在慕府的人看来,就是啇王逼死了小小年纪的八小姐。 慕惊鸿摆手:“回去告诉,祖母,就说,啇王管不了,这事。” “这……” “去吧。” 慕惊鸿已转身上了马车,吩咐车夫继续往前。 那下人急匆匆的回府了,进了静心居就将慕惊鸿的话传达了一遍,坐在堂内的娄氏立即冷下了脸。 可那是啇王妃,自己生气又能如何。 顾氏按了按嘴角,心中在冷笑。 张氏哭喊着,就是为了给她这个女儿讨个“公道”,却没想过,当日是她的好女儿不要脸的当堂脱衣勾引在先。 今日自个上吊死了,就让自个的女婿负责任,顾氏要不是看在张氏死了女儿的份上,早就骂了。 家里这些人,都是被惯的。 慕德元听完下人回话,脸上一阵阴沉,却也是没说什么,让人下去将慕长欢的尸体收了下葬。 死得不体面,又是庶女,自是不能体面下葬了。 慕德元交代完家里的事,就匆匆入宫,在宫门碰上了顾太尉,慕德元连忙上前去打招呼,然后说起了慕府的事。 顾太尉改了道,陪着慕德元入御书房。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就没有人知道了。 再说静心居这里,慕德元一走,大伙儿也都各自散了去。 顾氏跟陈嬷嬷落在最后,看着被扶出去的张氏,更是冷笑不止。 视线一撇,看到角落站着个小身影。 顾氏眸子眯了眯。 那身影,正是慕秉恒。 “夫人,是十少爷。”陈嬷嬷觉得这位十少爷最近诡异得很,好似什么事都有他看热闹的一份。 顾氏眼神闪了闪,道:“听说发现长欢时,他就在祠堂那边出现。” “是有这么回事,可十少爷现在就养在老夫人的身边,谁也不敢说他半个不字。夫人,奴婢瞧着这十少爷近来戾气有些重,还时常在雅芳居外面碰着,奴婢看他没做什么,才没向夫人提起这事。” 陈嬷嬷对慕秉恒莫名觉得很不喜欢。 顾氏也是想到了慕沅嘉成亲那天陷害的事,眼神彻底的冷了下来,“也就是老夫人宠着,又有屠家那边看着,若放到外面,也不知要活成什么样。” 磬音寺放毒蜂的事,也有这小子的份,要不是没有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暂时安然无恙,哪里能现在的好日子过。 顾氏警惕的吩咐陈嬷嬷:“找人看着他些,若是想要在我这边作怪,也不要手下留情。小小年纪,就如此歹毒,迟早是要有他的报应。” 陈嬷嬷应下,就想着晚上立即安排人盯着周围,免得他在背后搞鬼。 走到静芳居的门口,顾氏又想起一事,“你让人到啇王府传个话,让惊鸿不要管这事。” “是。” 陈嬷嬷又转身出门,吩咐一个嬷嬷去了啇王府。 雅芳居的人刚刚出去,鲁氏还有娄氏那边就收到了话,娄氏冷声道:“倒是向着自个女儿的,也罢,左右不过是个庶女,由着他们自个折腾。” 连嬷嬷附和一句。 此时慕秉恒正站在侧门,将这些话听了一耳朵。 娄氏回头就看到孙子,脸上立即眉开眼笑,招招手:“秉恒,来祖母这里来!” “祖母!” 慕秉恒勾着唇,笑眯眯的小跑过来,“祖母,八姐真的死了吗?他们都说是啇王逼死了八姐,八姐真的好可怜。啇王明明可以娶了八姐做妾,为什么要逼死她。” 虽然方才说着那些狠话,可娄氏这时听到孙子这些天真的话语,不禁脸微沉,心里也觉得啇王也着实太过分了些。 “乖孙儿,这事有你父亲做主,不会让你的八姐姐就这么死了。” 在孙子面前,娄氏也只能嘴上安慰安慰。 慕秉恒一脸天真的望着娄氏,“真的!” 娄氏被孙子这眼神看得心头一软,“当真!” “祖母可不能骗孙儿,八姐姐平常时待孙儿最好了,”慕秉恒黑亮的眼神一黯。 娄氏看到这情形,心更软了,“祖母不会骗秉恒!” “孙儿就知道祖母最好了!”说着往娄氏身边乖巧的蹭了蹭。 这举动惹得娄氏一阵发笑,不过一会,沉闷的静心居里,不时的传出祖孙俩谈笑声,听得外面的人都忍不住低声议论着。 * 静心居祖孙其乐融融,张氏这里则是死灰一片。 慕沅嘉接到消息回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而就在这晚间时分,楚啇就被宫里通传。 同一时,慕府里有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往外面去了,然后往晚间的酒楼和茶楼里钻, 不过一会儿,慕府里发生的事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坐在啇王府的花厅里等着楚啇回府用晚膳的慕惊鸿,心里边总是有些不安。 “王妃,可要传膳?” 刘嬷嬷躬身在门边,询问静坐在椅子里的慕惊鸿。 慕惊鸿问:“什么时辰。” “戌时了。” “再等等。” “是。” 刘嬷嬷退了出去。 慕惊鸿靠在椅子里几乎要睡着的时候,楚啇也终于是回府了。 只是。 慕惊鸿愣愕的看着进来的人,月白的锦衣上,一点点的浓墨化成黑斑,看上去,有一种极为狼狈的美! 这种风情,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会有。 慕惊鸿在看到那人进门那刻,是呆住的。 直到人站在眼前,一双黑得吸入灵魂的眼眸,深深的注视着她。 昨夜那种心跳加快的场面又来了! 慕惊鸿惊得回神,“王爷……您这是……怎么回事。” “无碍,”楚啇的视线落在空寥寥的桌子上,“怎么没用膳。” “等王爷,一起。” 慕惊鸿的话音刚落,眼前的人突然扭头看了过来,一双比深海还要深沉的星眸,静静望着她。 明明没有使力,却给人一种被注入力量的错觉。 慕惊鸿看着这人,一时有些哑声。 今夜,也不知他怎么了。 “那就一起吧,”楚啇久久才发声,转身吩咐外面的人传膳,“本王去换下这身脏衣。” 慕惊鸿目送他离开,走到门口,往外面看去,夜已经很深了,整个啇王府静悄悄的,很安静。 楚啇的东西都放在旁边的偏房,正房放的都是慕惊鸿的东西。 换上一身新的月白锦衣的楚啇拿着那一身脏衣走出来,顺手将其丢给了怅鸠。 “烧了。” “是。” 怅鸠沉声应下就匆匆去了。 楚啇侧过身,就看到站在门廊下的慕惊鸿,嘴角勾了勾,将身上那股冷冰冰的寒意驱散,仿佛方才那一身寒霜并不存在。 慕惊鸿猜着在宫中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见他走过来,正要发问,楚啇就先摆手:“进屋吧。” 到嘴的话就咽了回去。 第159章:可惜没娶(2更) 夜深人静时,楚啇依旧安静的侧靠在她的身边,呼吸绵长,好似真的睡了过去般。 心里想着他入宫的事,慕惊鸿并没有睡着,正睁着眼看帐顶。 楚啇知道慕惊鸿没睡,两手抄在前面,闭着目,将呼吸调到最轻,脑中闪过宫中的一幕,心中冷冷发笑一声,就不再多想,就真的歇下了。 翌日。 慕惊鸿上街就听到了一些不好听的流言。 慕府的八小姐为了啇王殉情的事在大街小巷传得沸沸扬扬的。 慕惊鸿马上就想到了昨夜楚禹将楚啇召入宫,恐怕也是因为这件事,可楚啇那一身墨汁,又是怎么回事。 “王妃,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慕惊鸿还没生气,身边的丫鬟就愤愤出声了。 “明明是八小姐不要脸穿成那样跑到前厅去勾引王爷,怎么现在就成了王爷祸害人家姑娘了!这简直就是……”碧钰一时间说不出那词来。 “王妃,您就由着他们这么说了?”碧萝也替慕惊鸿暗暗焦急,这种话传多了,对自家王妃名声也不好啊。 夫妻一体,这种流言多了,都会伤及。 慕惊鸿有些好笑道:“难不成,你们让我,一个个的,去捂嘴?嘴长在他人身,我又如何。” “可这些话也太难听了,奴婢听着都气。” 慕惊鸿闻此,又是一笑。 见慕惊鸿还笑得出来,心里就更急了,王妃也太不在乎这些流言蜚语了。 难道王妃不晓得流言比杀人的刀更伤人吗。 万一有人利用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陷害,岂不是说也说不清了。 慕惊鸿道:“你们王爷,不会放着,不管。” 她何须操这份心。 谁知,两丫鬟听了更急了。 刘嬷嬷站在一旁,倒是很稳定,完全不担心这种事会恶化。 慕惊鸿就是观刘嬷嬷这镇定模样,才断定楚啇肯定会管这事,就算楚啇不管,楚禹总是要管一管的,毕竟是有碍皇室的声誉。 再置楚啇于死地,也不至于让楚啇连累皇室的名声。 话到这里,大道上,突然传来一阵的敲罗打鼓声,官兵打着铜盘,一路报喝,“出使东岐国使臣出城,前方让道!” 一路奔跑敲打,高声呐喊。 前方百姓纷纷让出道来,就见一支长长的队伍朝这个方向驶了过来。 一望也望不尽头。 这次出使的人数,确实盛大。 铁衣卫随行,官兵也有两支,暗处的暗卫恐怕也是有不少,花家自己的亲卫也有掺杂在其中。 除了花家父子,还有其他随行的官员。 以文官花善扬为主,一切听从他的调令行事,他们东蛮之地不是去打仗,自然是不能带武官前去,只能是文官跟行。 就是花谢影本身,也是文官。 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官服出使的花谢影,异常的吸引人。 慕惊鸿站在一边,都看到好些姑娘偷偷抹眼泪,连她们都知道,此行凶多吉少,替花谢影忧心。 慕惊鸿迎上那边的视线,与马背上的花谢影来了一个对视。 花谢影看到她,下意识的想到了手腕上的那条红绳卦钱,眼神闪烁间从她的身上收回视线。 走出许远,也不知出于什么心境,花谢影竟又突然回头看了过来。 而那女子,仍旧站在那里,望着他。 眼神深而静。 有风吹拂,撩拨她额前丝丝缕缕的墨发,贴上素白的脸颊,有一瞬间惊心的唯美! 仿若静湖中静立的绝丽女子,正用枯井般的眼神与自己交流。 那瞬间,仿佛能心神领会。 花谢影眯了眯眼,心间有什么东西堵塞,又在那女子颔首间,骤然狂跳! 慕惊鸿! 花谢影一下子将这名字印入了脑海中,这一次,他深觉得可惜。 可惜,没能娶到你! 方才的那一刹,花谢影深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个人——端木樽月! “王妃。” 见她几乎一直在盯着远去的花谢影,碧萝和碧钰出了一身冷汗,忍不住在旁边提醒。 刘嬷嬷还站在旁边看着呢。 慕惊鸿不着痕迹的收回神思,转身回了马车,等车队走完,他们才重新启动去下一家产业。 距离城门口数丈远的茶楼内,一扇窗半开,两边各站一人。 月白与玄色。 两道身影都各有千秋,其中月白锦衣的男子,一张绝世容色映得这满天色彩在他面前瞬间黯然失色。 此人正是楚啇。 而站在一边一身冷酷的,是鲁文清。 两个人看着要出城的长长队伍,眼中都别有意味。 “昨夜听闻皇上对啇王发了火,还将满盒的墨打翻了。” 鲁文清靠着窗,黑眸凝视着往外的队伍,像是不经意的一提。 说着,还往楚啇的脸扫去。 楚啇薄削的唇一勾,绚丽无比。 “鲁大人今日一早不是听说了,是不是有那么回事,想必也有人告知了。”楚啇话一转,“你的伤如何。” 鲁文清淡淡道:“已无碍,”顿了下,又说:“此次我若不伤,必也是要随行东岐。” 楚啇却摇头。 鲁文清不能去东岐,他是武将。 一旦去了,就是要告诉对方,他们可能是来挑衅的。 鲁文清见他摇头,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皇上拿慕家八小姐的事发怒,啇王就不急。” “他也爱惜羽毛,”楚啇意味深长的一句,鲁文清又明白了。 转念间,鲁文清又想起手下汇报的话,“是慕侯爷和顾太尉联手上奏圣上,才惹得圣上朝啇王您生怒。” 这一句,几乎是试探了。 楚啇手肘放在窗棂边,笑容满面,“是啊,这位慕家八小姐好大的面子,死了还想拖累本王。” 鲁文清挑了挑眉,“小心些,这恐怕只是个开头。” “大典那日,就已经开始了。”楚啇扯了扯唇,“不,从那个叫春锦的女人死之前,就已经真正的开始了。北唐的皇帝对本王可是一直在谨防着呢。回京都,也不过是想要寻找个由头罢。放本王在外面,他未必能安寝。” 鲁文清点头赞同这说话,即使前面没有楚啇拦路,顺道回了京都,事后楚禹也会寻找机会将人召回京,寻机除掉北唐唯一的亲王。 “听你这话,怕也是有准备。” 楚啇只笑不语。 这时,门被轻轻叩响。 是楚啇的人。 楚啇淡淡道:“何事。” 隔着门听到怅鸠的汇报,“主子,方才在街上,王妃与小花大人的队伍擦肩而过,之后就随后出城了。” “出城?” 楚啇眯了眯眼,往外一瞧,也没有瞧见队伍的尽头。 这队伍还未出完城,慕惊鸿就越过去了? 什么时候的事。 “王妃是拐了道,领在前面出了城。” 那瞬,鲁文清深深的朝楚啇望了过来。 楚啇也是皱眉,立即吩咐:“那你还在这里,去瞧瞧。” “是。” 毕竟有刘嬷嬷跟着,怅鸠想也没有那个必要。 此时听王爷这般说,也不敢耽误,转身就纵身进了人群里消失不见。 鲁文清皱了皱眉说:“那天我们见面给王妃下的药,似乎不如何见效。” 楚啇一愣,想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也没想到,短短的时日,他楚啇就娶了这个小结巴。 “鲁大人的意思,本王的王妃一直在装傻。” “或许该试一试。” “她如今是本王的王妃。” “再如何,啇王妃也是站在顾府那边,倘使有那么一天,本官敢保证,啇王妃会毫不犹豫的拔剑相向。”鲁文清的声音毫无感情,眼神也是冷冰冰的。 这种问题,楚啇早就想过了。 正如鲁文清所说的那样,假若真的有那么一天,楚啇也赌慕惊鸿会毫不犹豫的将剑刺向自己。 婚前的那些行为,楚啇就怀疑慕惊鸿就是想要自己的命。 直到现在,将人娶回来了,还是瞧不明这个女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第160章:来求本王(3更) 城外。 花谢影又看见慕惊鸿的马车,皱了皱眉。 贴着手腕皮肤的卦钱有些发烫,花谢影低声与身边的人说了句,策马往后面的人群里走,然后拐进了一处无人地。 那里,停靠着慕惊鸿的马车。 见她光明正大的站在那里,身边还跟着啇王府的老嬷嬷。 她也是胆子大,不怕啇王知道她私下与自己碰面,回头恼怒于她。 慕惊鸿并不怕刘嬷嬷将这全程看了去,她就是让刘嬷嬷清清楚楚的看着。 偷偷摸摸的,那才叫人起疑。 “小花大人。” “啇王妃。” 两人互相作揖。 花谢影这回,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隐约间,能够看得见端木樽月的影子。 难怪自己几次有些走眼。 “不知啇王妃特地在此等待,是有何事?” 慕惊鸿从怀里拿出一方牛皮卷,送上前。 花谢影愣然接过,正要翻看,被慕惊鸿抬手一按,两只手碰到的那瞬,花谢影感觉自己僵了那么一下。 而慕惊鸿极为自然的移开,道:“此物,小花大人,私下再瞧。” 花谢影眼神怪异的看着她。 她就不怕身边的人怀疑她递给他见不得人的东西吗?比如情书之类。 “是保命用的,当,小花大人,走到绝境时,可使用。” 闻言,花谢影就更加的吃惊了。 她竟是送了这样的东西,那可比情书还要让人误会的东西啊。 这一瞬,花谢影有些哭笑不得。 又觉得心头微暖。 这个女人为了保端木一族,竟然用了这样的手段来笼络自己,就不怕自己拿这些东西反过来对付端木一族吗? 慕惊鸿往后一退,突然朝花谢影深深的郑重的一揖。 花谢影愣怔看着眼前的女人,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 直起身,慕惊鸿转身上了马车,朝着后面拐了出去。 花谢影捏紧手中的牛皮卷,跨上马背策奔回队伍中,手按放在怀中的东西上,回头深深的望去一眼。 出使东岐的队伍,出城后就加快了速度。 “王妃……” 陪坐在马车里的两个丫鬟欲言又止,看慕惊鸿的眼神非常的复杂。 慕惊鸿当然知道自己这么做很不妥,但她必须那么做。 因为那是唯一能够救双方的办法。 她也不希望花家因此搭上性命,更不希望自己的家人遭受杀害。 她想,只要楚禹不去打端木一族的主意,就不会有那种事情发生。 现在是楚禹主动出击,以端木一族的秉性,必然会全力反击,那时候,就不是死一两个人那么简单了。 她要报仇,不是要灭国。 “王妃娘娘。”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刘嬷嬷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慕惊鸿起身,丫鬟给她掀起了帘子,外面那条修长的身影映入了眼帘。 没多想,她下了马车,屈膝:“王爷。” 总是能惊艳时光的男人正微眯着眼打量她,有些审神的意味,慕惊鸿有些不舒服的避了避身形,“王爷,怎会在此。” “本王是跟着王妃的马车过来的,正巧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画面。” 楚啇的笑忽地堆了起来,夹裹着危险。 “正如王爷,所见,我将阵法图,给了,小花大人。” 她这么爽快的招了,倒让楚啇意外。 楚啇走过来,两指伸过来,抬起她精细的下巴,眯着眼,“你倒是担心他的安危,连那种东西都给了他。倘若这次是本王出使,你又如何?” 楚啇眸光深沉又危险。 仿佛只要她答得不好,就会扭断了她的下巴般。 站在边上的人都能感觉得到来自楚啇身上的怒火。 再好脾气的人,看到自己新婚妻子和前面有传闻的男人单独走一起,还赠了那样的东西,任谁也会怒。 “我会求王爷。” 慕惊鸿完不惧他捏过来的力量,正视他道出这样的答案。 “求本王?如何求?” 慕惊鸿对自己没有忠诚,楚啇知道。 但他没想到,她心里边竟然真的有那个花谢影。 他之前不觉得如何,婚后,这个女人连见了对方两次,还赠了私物,这就很让楚啇心口泛冷了。 他觉得不爽快,也就不想让这个女人痛快了。 “你知道,本王的封地就在东面,在那里,本王可以做任何的安排。你要保谁,本王都可以一手操控,让谁死。” 最后的话声是附在她的耳边说的,带着温柔的危险,入耳叫人心底发寒。 慕惊鸿倏地眯眼,微微咬牙:“王爷不会,那么做。” 忽地。 楚啇一手将人纳入怀边,狠狠的,用力冲击着她。 猛地往他身上甩,震得慕惊鸿眼冒金星,而他仍稳稳的站立,那只半揽在她身后的手,像一只魔爪,随时可能会将她撕得稀巴烂。 美丽的魔鬼在笑,很轻,很浅,却那样令人颤粟。 “本王确实不会那么做,”他的回答并没让慕惊鸿松了口气的感觉,反而收紧了心脏,有些喘不上气,脸也因他放在背部的动作刷地煞白。 “为了阻止本王,娘子可要好好的求本王,”慢慢的,压迫在身上的气息退了出去,肆魅的笑染了几分邪气。 像藏在天使身后在笑的恶魔。 这种感觉,仅是一瞬间。 再去看,眼前的人还是那个楚啇,依然绝世无双,圣芒布身,看着就像怜悯众生的神仙! 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不是神仙。 “回吧。” 楚啇一下子钻进了她的马车,完全不去看已经被吓得瑟瑟发抖的两个丫鬟。 慕惊鸿站在外头轻轻舒了口气,微抿的唇扯了扯,有些僵硬。 自己刚才,为何要惧他也道不明。 松开后,慕惊鸿也大大方方的上了马车,往他的身边一靠,说话间也是十分的自然,“王爷既然,瞧见了,为何不阻止。” 楚啇勾唇一笑:“小结巴,你想本王现身抓个现形?” 小结巴三字已经好久没听过他叫了。 突然被他这么一叫,慕惊鸿些恍惚,“我求,小花大人,寻机会,放过,端木一族。” “哦?” 楚啇凤眸一瞥,似并不怎么感兴趣。 慕惊鸿凝视着马车的一角,慢声道来:“王爷恼怒,我能理解,有夫之妇,会见外男,毕竟不好。” 楚啇想冷笑,却冷着脸沉默。 第161章:振振夫纲(4更) “王爷也晓得,我对端木家的,那些东西,极为尊崇。我不想,他们出事,从此世间,再无,端木一族。” 慕惊鸿的解释还在继续。 车轱辘转动的声音配着慕惊鸿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倒也是有另一番妙处。 楚啇半闭着美眸,没阻止她继续解释。 “王爷放心,今日这等事,往后不会,再瞒着,”做坏事,一定会拉上你。 楚啇峰眉一动,凤眸瞥来。 前面的话听着像认错,后面这话怎么听着就有些不对了? “王爷可还气?” 楚啇直接冷笑出声,不说是气还是不气。 慕惊鸿稍微松了口气。 楚啇这一等就等了半天,也没听见她往下解释,终于开了尊口:“继续。” “……王爷还想,听什么。” “说说你与花谢影的事,本王爱听。” “……” “不要让本王亲自去查。” “那日去梨花台,确实是,见了,小花大人。” “小花大人?叫得挺好。” “……” “继续。” “骆阁老,也在场。” 就这样? 楚啇摆正了身,一副不想再听的不耐烦样。 慕惊鸿就知道,他这是听到了自己想要听的话了。 只是。 他这前前后后,到底是想要听自己说什么? 慕惊鸿也懒得费心神去想这种事,只要楚啇不再追着问,她也不费口舌。 进府时,走在前面一步的楚啇突然回头,看着她道:“你这般护端木一族,顾太尉可知?” 对上他玩味的笑眸,慕惊鸿脚步一顿,摇头。 薄唇一勾,眼中玩味更浓。 到府中,楚啇就转道去了湖心亭。 慕惊鸿没跟着,与楚啇分道回了正屋。 怅鸠紧跟在身后进了湖心亭,面上神色有些难以言喻。 “主子,王妃给小花大人的那物,属下无法近身取回,还请降罪。” 怅鸠往地上一跪,请罪。 楚啇却浑不在意的一摆手,“起吧,花谢影的身,也不是你能近的。” “是。” “不过,本王到是有些想到了那是何物了。”美眸闪烁,绚烂光芒隐隐涌动。 怅鸠愣了愣:“那是何物?” 楚啇冷冷一哼,似是想起让他恼怒的事。 怅鸠:“……” 楚啇朝慕惊鸿释放出好种气势的画面,怅鸠是全程看在眼里的,看上去像是气极了,可也没有那么气。 现在更是恢复了如常,说明真的不是很生气。 应该是王妃在马车里同王爷说了什么。 怅鸠不禁生出一丝古怪的念头,王爷不会是喜欢王妃了吧。 不若,以王妃做出这种事后,怎么可能还能容忍到这种程度。 亦或是,王爷根本就没把王妃当回事,所以才觉得这般无所谓。 后者的可能性,会更大。 怅鸠自我琢磨了会,也就罢了。 只是他还是有些好奇心,就问了出来,“既然主子恼王妃出府乱来,何不将王妃闭在府中?” 楚啇哼哼然道:“本王方才也是想要让小结巴知晓,啇王府是谁当家作主,她是谁的妻,谁是她的夫。也免得他日跳脱得厉害,将什么人都招惹了,连累了啇王府。” “……” 敢情王爷这是向王妃振夫纲呢。 回到屋里,两个丫鬟一个守外边一个悄眯眯的往里跟着。 碧萝俏脸仍旧苍白着,想起刚才在外面王爷那神情,心仍有余悸。 “王妃,您以后还是莫再惹王爷生气了,”您以后可是要靠着王爷过日子的,妇以夫为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碧萝这么想着劝说慕惊鸿莫要将这里当成慕府,在慕府有夫人顾着,自然由着小姐折腾。 可到了啇王府,没有了靠山,只能依靠自己的夫君。 慕惊鸿一听就明白了碧萝的意思,道:“我晓得。” “那您……” “晚些时候,我会和他,说说。” 碧萝有些被吓着了。 您还想说什么啊,可千万别说那些不好的,可使劲的说着软话才是! 王爷那样的美人,怎么自家王妃就舍得那样对待了。 真是暴殄天物。 不知丫鬟想法慕惊鸿想着的却是花谢影看了那东西后,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沐浴过后,慕惊鸿在挑灯看书。 直到歪脑袋睡过去了,楚啇仍旧没回屋。 子时,碧萝进来将她叫醒回榻上躺着。 后半夜迷迷糊糊的才感觉有人靠近,慕惊鸿却是睁不开眼了,心里想好的那些话也没来得及说。 次日一早,楚啇连早膳都没用就进宫了。 慕惊鸿起身时,已是吃早膳的时辰。 前段日子一直是楚啇陪着自己,今日突然一人吃,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看慕惊鸿吃了几口就没有再吃,刘嬷嬷上来,轻声道:“王妃娘娘,可要后厨改一改食谱?” 这话倒是问得慕惊鸿一愣,摇头:“不用。” 刘嬷嬷的视线落在慕惊鸿没怎么动的早膳上,回头叫人撤了下去,又私下跟厨房那边做了别的交代。 这些,慕惊鸿并不知道。 宫中。 早朝出来,鲁文清就被传唤到御书房。 楚啇站在殿外等早朝下了,才转悠到别处,楚禹这时候将鲁文清叫进去,肯定是有什么事交代。 为了折腾自己,一早就让自己“站岗”,也就是楚禹做得出来。 不进殿,却只能站在外面,让百官嘲笑,是楚禹的目的。 为了折腾自己,也是费心思了。 说是让自己反醒近日来的所为。 就因为慕府八小姐的死,让他背黑锅。 今日百官上朝,看到站在殿外的啇王,此时出殿,正低声议论。 顾太尉走过来,叫住了要走的楚啇:“啇王。” “顾太尉。” “啇王今日来得早。” “百官为了北唐鞠躬尽瘁,本王在封地多年逍遥快活,近来深思后觉得颇为对不住本王这身王爷服,特地向皇上提了早朝的事。只是本王不在朝官之例,就遵守了规矩,替众能臣站站岗,聊表心意。” 听着他一嘴的胡说八道,顾太尉眼神都不闪一下,“啇王也是个妙人!” “太尉大人过奖。” 顾太尉也不与他扯皮,负着手,忽然说道:“方才在殿中,皇上提议要重新寻找祭司,北唐不能没有与神相通的神巫。” 说罢,顾太尉从他的身边越了过去。 楚啇眯了眯眼,顾太尉与自己说这话,是出于什么心思? 第162章:有客东来(1更) 想了想顾太尉的话,楚啇明白其意,只笑笑而过,未曾放心上。 放眼整个北唐,也只有那么一家曾经与端木家能一较高低,说是能较高低也是夸奖了对方。 端木家那是真正的通灵之术,而对方也不过是能扮扮鬼神,却没什么实在的本事,或许经过百年自我修身,他们已能成事。 这么说来,到还是可以期待一下。 稳着步伐,走进了抄手回廊,穿过大穿堂,站在高处望着这辉煌的宫宇。 等待时间流逝,听到身后传来内侍匆匆的脚步声,楚啇转身过来,收起了脸上情绪。 “啇王殿下,皇上请您到御书房说话。” 楚啇负手走过去,径直的朝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里,只有顾太尉与江中书二人,看他们神色,是刚刚商完重事。 楚禹看到楚啇,也是故意将神色沉了下去,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端着长兄的架子。 “朕已令人寻找柳家后人,”等楚啇行完礼,楚禹直接说出了方才他们相商之事。 果然是柳家。 “臣弟愿助皇上一臂之力。” 楚啇赶紧上前表意。 楚禹眼神深深的看着他,淡淡道:“你有那个心朕就很是欣慰了,慕家之事,你自己好好处理,朕等着结果。” 话里的意思是说,你只要不背后添乱就好,慕家的事还是要为难为难一下你的。 同时,那话里也是存了警告的意思。 若是背后敢使手段中途害了柳家后人,那就是与整个北唐为敌。 “是,臣弟会好生处理此事。” 楚啇敷衍一句就结束了谈话。 楚禹也是懒得与楚啇多说,又只将顾太尉和江中书留在殿中继续商事。 楚啇离开后就在景阳门碰见等在那里的鲁文清,不禁勾唇一笑,“你胆子不小。” “卑职奉命在此等候啇王,”鲁文清转过身来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那样子还真的是那么回事。 楚啇看着他,“莫不是为了慕家那破事?” “正是。” 楚啇笑了声,“慕侯爷好大的本事。” 话里却是讽刺浓浓。 “啇王,请。” 鲁文清往前相让一步。 楚啇侧目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鲁大人这么快就出来,陛下可有过问你的伤势。” “这个就不劳啇王惦记了,卑职的身体卑职自己知晓就可,啇王还是先想想如何处理慕家八小姐的事,卑职也好向陛下交代始末。” 楚啇从他的身边越了过去。 啇王府。 “哗。” 卦钱撒在桌上,发出一阵的声响。 凝视着桌上的卦钱显相,慕惊鸿的目光微凝。 奉茶的碧萝和碧钰对视一眼,左右两边观望,也没有看出什么东西来。 慕惊鸿一手抄回封钱,抬头望向窗外。 不会儿,又走到了外头。 往天际望去,慢慢的转向东方。 “有客东来。” 慕惊鸿眸子微眯,目光沉沉。 掐指一算,笑意浮在脸上,“原来,是旧故。” 收住动作,没看身边丫鬟奇怪的神情。 “王妃,今日可要出府?” 见慕惊鸿沉思许久不动,碧钰出声问。 慕惊鸿回神摇了摇头,“王爷,入宫还未归?” “奴婢这就去问问刘嬷嬷。” “不必了。” 慕惊鸿知道啇王府的人不会去关注楚啇的出行等等,自然也是无从他们的口中探听到些什么。 碧钰也想起啇王府的下人嘴巴严得很,根本就问不出半点话来。 慕惊鸿负着手,望着东方,神色有些不同以往。 那边东方,有人过来。 在端木一族离开北唐后,慕惊鸿也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楚禹还是忍不住去找了柳家后人。 看慕惊鸿一切皆掌控在手中的样子,两个丫鬟打从心底里有些异样感升起。 “王妃娘娘。” 刘嬷嬷在她们说着话时,快速过来,屈膝道:“鲁府的兰夫人要见您。” 金墨兰? 慕惊鸿有些意外。 “让她,进来。” 刘嬷嬷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将金墨兰引到了院子。 金墨兰也是第一回进啇王府,一路过来,只觉得这府邸很是清冷,连下人都少得可怜。 守门的只有四名护卫,其余都是一些老嬷嬷。 也就在慕惊鸿这里看到年经的丫鬟,想着这啇王也真是奇怪。 不过,那样的美人,就是奇怪些也没有什么。 给慕惊鸿见过礼后,金墨兰就亲自给慕惊鸿递上了请帖。 翻看见是邀请她参加鲁老夫人的寿辰,笑着接下:“此事我会,同王爷,说。鲁老夫人,寿辰,一定会到。” 金墨兰闻言,也将心放下了。 只要慕惊鸿答应,就一定会到场。 慕惊鸿今日也正巧没有出府做事,就索性请金墨兰到后院去走走,在亭中看景。 金墨兰由妇人家的事说起了外面的事,“方才过府时,我瞧见夫君与啇王往慕府去了,想来是为了慕八小姐的事。” 说着话时,金墨兰也是细细观起了慕惊鸿的神色。 慕惊鸿笑道:“是吗。” “啇王妃八妹的事,还请啇王妃节哀。” 慕惊鸿闻言不禁笑了下,“我无事。” 死一个慕长欢而已,也不是什么紧密相关的人。 见慕惊鸿有些淡薄凉情的样子,金墨兰微叹道:“八小姐今年也刚刚好十三吧,在这么好的年华就香消玉陨,也是可怜。” 听她这话,怎么觉得她似是什么都清楚一般。 慕惊鸿淡笑不语。 之后两人就没有围着这个话题继续,说起了京都城的趣事,两人看上去像是闺中的手帕交般亲密。 事实上,两人的心思深得谁也猜不着谁的。 慕惊鸿可以通过“看”见到一些别人见不到的东西,但这种方法,实在是有损害自己。 有时候,一些东西看得太过透彻,反而不好。 她就是看得太多,心沉静,对自己的事,反而是慌了手脚。 最后弄得一团糟。 送金墨兰出府,慕惊鸿就让人到慕府那边看看,怕有个意外发生。 被派出去的碧萝是随着楚啇一起回的府,脸色也是不太好看。 慕惊鸿看到碧萝这般神情,又看到身后的楚啇,就按奈住了。 楚啇瞧这对主仆眉来眼去的,就知道慕惊鸿想要听什么,摆手屏退左右,对慕惊鸿道:“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本王,别拐着弯再让人出去乱打听。” 慕惊鸿点点头,上来给楚啇倒了一杯茶,边开口:“八妹的事,是皇上的,意思?” 楚啇端起茶杯,听到她的话,忽地抬头看她,笑道:“你倒是很清楚嘛。” “只是猜测。” 楚啇忽想起有那么一件事,自己曾经进宫时在御书房看到了那一幕,不禁再深深打量起慕惊鸿来。 慕惊鸿被他盯得有些莫名奇妙。 “王爷?” “皇上的意思,让本王处理干干净净,让慕府的人都满意了。想来你也听出来了,皇上这是故意刁难本王,好让本王无力去管那件事。” 那件事? 慕惊鸿的眼神一闪,明白他口中所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了。 见慕惊鸿没再往下问,楚啇星眸微动,“方才入府就听说鲁府的兰夫人过来了,她同你说了些什么。” 说起这事,慕惊鸿就想起金墨兰的邀请,转身将那请帖拿了出来,递给他。 楚啇拿过翻看,见是这事,将帖子放到桌上,道:“鲁老夫人的寿辰,你去不去都没有什么所谓,不会有人说你什么。” 慕惊鸿拿话探试:“王爷的意思是,让我,不必去。” 楚啇心里一阵好笑道:“本王可没有这么说。” 慕惊鸿瞥着他,嘴上这么说,想必心里面肯定是不希望自己去鲁府的。 想想也是不该去,以她现在的身份,可是啇王妃,不是与鲁家有姻亲关系的慕府七小姐那么简单了。 有些东西一旦沾上了别的利益,性质就变得不一样了。 连走亲戚,认亲戚,亲近谁都得好好仔细的琢磨一番才敢去做。 “你可是有什么想法。” “鲁氏,毕竟是,大伯父的妾,很有可能,要抬正的。如此就是,我的大伯娘了。” 所以她与鲁家也是有一层表亲连系着。 楚啇听着觉得有趣,往椅子后面一靠,等着她的下文。 “怎么说,我也应当,去一趟。” “既然你已定了主意,也就不必过问本王,你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有什么需要,可找刘嬷嬷商量着,她是府里的老人了,很多事,比你较懂些。” 慕惊鸿觑着他,心说,这会儿你大大方方的承认我是女主人,只怕事后做得不好,又要找茬了。 楚啇不知慕惊鸿心里的想法,抿了凉透的茶,起身,又忽地说起了慕府的事:“你这八妹的事,本王已经解决了,不会有什么麻烦了,只不过,以后外面的人会说本王一些坏话,王妃也不必当真了。” 慕惊鸿心说,那天她早就有所闻了,也不必等到以后了。 也不知是谁传的谣言,竟然能传成那样。 不过看楚啇的表现,并不像是在意那种事的人。 慕惊鸿也没提起那事,毕竟那天在见花谢影后他就发了一通火,自己也就不自讨没趣。 见发呆,起身伸了伸懒腰,“本王处理这糟糕事,有些累了,王妃自便。” 说着,人已经转身出了院子,朝着他的湖心亭去了。 第163章:微服出宫(2更) 鲁老夫人寿辰就在这几日,慕惊鸿也不是耽搁,急忙去寻找刘嬷嬷去准备寿辰礼。 商量之后,慕惊鸿就决定送些珍藏的夜明珠。 别人或许说这是俗物,送到鲁老夫人的手里,未免过于俗气了,又不讨喜。 鲁老夫人还缺你这点礼吗? 然。 他人不知,慕惊鸿却知鲁老夫人是个爱财之人,即使是老了也是如此。 她特别是喜欢这些“俗物”,只不过是为了维持她长辈的表面,平常时也就做个样子罢。 刘嬷嬷见慕惊鸿准备了南海送过来的夜明珠,价值也是可观的,也并没有说什么。 为了多一份保障,慕惊鸿带了刘嬷嬷出门,看看四周有没有其他可替代的寿礼。 坐在马车边,掀着帘子看着外面的市集,想起出使东岐国的队伍,也不知此时到了何处。 扬关道上。 数匹幽黑的神驹疾驰扬尘,将整个扬关道迷了满天的尘烟,将前面的身影全部遮挡,他们巧妙的避过了迎面过来的使团,转身了道取其他小道而去。 朝着京都城的方向来了! 啇王府的马车快赶到城边了,慕惊鸿就让人将马车赶到一边的茶楼喝口茶,歇歇脚。 刘嬷嬷充当领路的心腹,倒将碧钰和碧萝的活给占了去。 没会儿,慕惊鸿就进了二楼的雅间,避免了下面的鱼龙混杂。 刚要进雅间,就见另一侧的楼道走上来一群人,有老有少。 前面身穿蓝袍男子手摇折扇,整个人比平常时柔和了些许,看上去丰神俊朗,平易近人! 配着他手中的动作,端着有几分书生的儒雅之气。 然而,他身后的好几个下人打扮的,气息却是怎么也没收住。 特别是站在男子身侧的冷漠侍卫。 慕惊鸿一下子就认出执扇的男子是谁了,想要退,也没可能,因为对方已经看见了她。 慕惊鸿快速的垂下眼眸,往前几步,恭敬行礼:“皇……” 楚禹在这里看到慕惊鸿也是有些意外,见她要道碰自己的身份,手一抬就制止了,“鸿表妹一人在此?” 慕惊鸿目光闪烁,知道他不想道破身份,顺着对方的意道:“回表姐夫,就我一人。” “不必拘礼,今日朕……我也是微服出宫走动走动,没有什么大事。” 楚禹压了压手,让她不必拘礼。 虽是这样说,但慕惊鸿也真的没有将礼数给废了,忙打开了雅间:“表姐夫,这是我,刚订的,雅间,面向前街,正合适。” 楚禹站在她的身边,侧目看了她一眼,笑道:“那就随了表妹的意,进来吧。” “是。” 慕惊鸿广袖下的手微捏成拳,垂首跟着身后进去。 他刚落座,马上就有人送进来最好的茶。 常服打扮的郑公公立即上去试过是否有毒后才让楚禹放心饮用,而做为暗卫首领的秦大人则是站到了外面,身边的几位高手也分别分散出去,明里暗里都有人盯着。 谁胆敢跳出来危害楚禹的性命,那些人肯定是当场击杀。 “坐。” 楚禹见她僵着不动,深潭般的眼眸微眯,摆手。 慕惊鸿想了想,还是坐到了一边。 雅间里的窗是半开着的,外面的热闹声清晰的传进来。 楚禹颇为享受的吃着茶,听着外面的热闹声。 仿佛真的只是出宫来喝喝小茶来了。 “你八妹的事,楚啇可都处理好了。” 像是随口一提的话落过来,慕惊鸿立即答道:“此事结果,王爷未告知。” 楚禹眸色深深,详端着她的样子,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黑眸眯得更加的危险。 “你可有喜欢的吃食,或是他物……” “惊鸿不挑,吃食方面,很随意。喜欢的事物,也是没有,什么特别,”慕惊鸿在心里面提了一个警惕,楚禹这是在探试自己。 “倒也是个好养的。” “……谢皇上夸奖。” “朕可不是在夸你,”楚禹倒茶,声音幽幽:“你可后悔嫁了楚啇。” 慕惊鸿面露惶恐,道:“惊鸿不悔。” “到底是没能嫁成你心中的如意郎君,”楚禹端起茶,轻轻吹气,漫不经心的语气夹裹着帝王威慑,“朕没记错的话,你心中所属的是花谢影。” “如今臣妇,嫁了啇王,就是啇王的,人。不敢有二心,请皇上,明鉴。” 慕惊鸿起身,在他面前伏地一跪。 声音断断续续,听着别扭。 楚禹眯着眼静静的看着她,淡淡道:“起来吧。” “是。” 慕惊鸿提着一边的袖子,暗暗抹了把额头的冷汗。 她这动作落在楚禹的眼中,倒是满意了几分。 神色也没有那般冷了,又让她坐下来陪自己喝口茶,但慕惊鸿总是表现得惶恐不安的样子,让楚禹有些扫兴。 沉下脸,正要挥退她,门外传来几声叩响。 “说。” “主子,人到了。” 很低晦的声音。 楚禹放下茶杯,看了慕惊鸿一眼。 慕惊鸿忙起身道:“皇上,臣妇先告退。” 楚禹摆手,将人打发出去。 看着慕惊鸿出门的身影,楚禹眯着眼,一阵的若有所思。 慕惊鸿往楼下走,步伐有些匆匆,看上去就像是惧极了上面的那个人。 两个丫鬟的脸色早就不对劲了。 看到主子出来就匆匆下楼,脸色还那么不好看,更是担忧刚才在雅间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嬷嬷却是个大胆的,不时的往楼上看去。 神色闪动。 楚禹这个皇帝虽然不说人人都见过,但那等队势,又隐隐听到一些声音,刘嬷嬷也是能够猜测得到,那里面坐着的是谁。 慕惊鸿爬上了马车,并没有马上让人驾离开此地。 而是走到了弯道的位置,停了下来。 挑着帘子,在这个隐蔽的地方朝前面的茶楼看去。 等着楚禹在等的人。 不,应该说是那个主动过来见楚禹的人。 等了好些久,看见一辆马车停靠在茶楼的边上,然后从上面下来一名身穿黑色斗蓬的中年男人。 或许是想要查看四周的安全,下意识的抬起黑帽,四下冷冷扫视了几眼。 匆匆瞥见那人面目,慕惊鸿放下车帘子,声音略沉:“回府。” 第164章:卦象未来(1更) 府衙内。 顾太尉刚收到线报说姓柳的后人已经上京城了,有可能会有人出手拦截,正寻思着间,一下属匆匆进来,身后跟着名黑衣剑客。 下属一指身后的人,然后退到了外面。 剑客抱了抱拳,淡声说道:“太尉大人,皇上微服出宫,在茶楼见了个人。” 顾太尉幽沉的黑眸眯了下,“哦?” 沉默后,又道:“没避着人?” “是直接去见了人,没十分的隐蔽,”剑客回答完后又想了下道:“啇王妃从茶楼里出来,那人才进的茶楼。” 顾太尉倏地眯起了眼睛,盯着剑客:“可有瞧见她与皇上碰面。” 慕惊鸿怎么会那么巧的就在那里? “皇上身边的人在外面守着,没有办法靠近。” 顾太尉对此也能够理解,“你到啇王府附近走一趟,啇王妃若是有什么其他的异动,及时汇报。” 剑客领命离开了。 顾太尉对皇帝突然去见的人很是感兴趣,马上去派了其他人去查了这件事。 又派人去让杨氏将顾氏叫到府上叙叙,让杨氏从旁问问顾氏可知道些什么。 到底是自己的亲妹,顾太尉还是不想自己过去问,造成顾氏心里边的那点不舒服。 而另一边。 鲁文清由到眼线报过来的消息,靠在家中的长椅里,独自沉思。 和顾太尉一样,得了这样的一个消息。 因为受伤一事,鲁文清手里的公事减少了许多,特地在家中好好休养。 “嗡嗡!” 缀着不少小铃铛的小球飞到了他的脚边,一道小小的身影钻了进来,小心翼翼的捧起被点缀得极有花样的小球,觑着坐在椅子里想事的冷俊男人。 见他没注意到自己,小身影慢慢的往后挪。 站在外面陪玩的下人,大气不敢出。 寒眸侧过来,捕捉小步退出去的小人儿。 “功课做好了。” 鲁文清冷凛的嗓音突然响起,吓得小人儿一个瑟缩。 倏地将手里的球往后一收,慌张的正了正身板,“父亲,我功课做好了,先生已经给了我甲等,母亲说可以准许我玩半个时辰的球。” 看小孩儿憋着脸,一本正经的汇报自己骄傲的成果,鲁文清招了招手,让他走近些。 鲁安泽很不情愿的将手里的球递了过来,鲁文清一只大手握过来,刚好将球握在手心,轻轻一使力。 “砰。” “……” 点缀得很是漂亮的球就这么在鲁安泽的面前炸碎了,鼓着圆润的小脸,小鼻子皱得紧紧的,两只小手也捏得死死的。 不能生气,也不能哭。 “父亲,孩儿错了。” “下去。” “是。” 鲁安泽两肩一垂,垂头丧气的走了。 没会儿,金墨兰就提着儿子过来了,往鲁文清面前一丢,“鲁文清,他还是个孩子,你儿子,他才不到三岁,你刚才做了什么?” “……” 鲁安泽抿紧了唇,努力让自己往后缩,藏住自己。 鲁文清冷清的脸抬起,看着妻子发怒的脸,一双黑眸眯得很危险。 “别以为你受伤了,就可以随意欺负儿子。” 金墨兰气得将地上的碎皮拾了起来,往鲁文清的脸上扔,“你给补回来,补不回来,这些天我就陪着阿泽去偏院住。” 忽地,鲁文清伸手将拉到了怀里,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生气的金墨兰。 金墨兰惊呼了声,又怕压到他的伤,没马上挣扎起来。 鲁安泽纠准了机会,捂住眼睛,转身就跑。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你……” 金墨兰意识到这人的恶劣,脸都通红了。 “好久没瞧见你生气的样子了。” “所以,你就将你儿子喜爱之物给捏碎了?鲁文清,你怎么……” 鲁文清环着她的腰,说:“我会补好。” “算了吧,我让绣娘去补好了送回来。” 鲁文清没拒绝这提议,话声一转,“刚刚得到消息,皇上去见了屠家家主。” “什么!” 金墨兰眼眸跟着一眯。 鲁文清往后靠去,说:“很不巧的,啇王妃当时就在那间茶楼。” 伸手将放在一边的纸张取来,递给金墨兰。 金墨兰翻看一眼,也是吃惊:“你的人怎么查到的?靠近皇上,也是件不容易的事吧。” “莫忘了,我是皇帝身边的人,皇城的安全也由我来定,”对于此点,鲁文清也是自信。 “你也不怕皇上身边的其他人察觉了,”金墨兰更担心他会不会被发现,“还有啇王妃,过几日祖母的寿辰,我来亲自会会。” 鲁文清捏着金墨兰的手,突然问:“阿兰可信我。” 金墨兰愣了下,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 “那就将这事交给我,啇王妃那里,我来处理就好。” 金墨兰黑眸一眯,心中的疑虑更重。 上次的疑惑还未解开,现在他又亲口提出这样的要求,也不由得让金墨兰觉得奇怪。 心底的疑惑更重。 “夫君。” “阿兰,她的事,有些复杂。” “我真的不能碰吗?她还未大婚前,你就对她有些不一般。” 金墨兰的这话让鲁文清愣了片刻,向来冰冷阴测的眸子微睁:“阿兰,你,可是醋了?” 金墨兰黑着脸瞪他,“倘使我也这般对另外一个男子,你又如何?” 鲁文清眯眼,冷寒道:“杀了。” “……” “如果有原因,我可以等你的解释。” “……” 金墨兰对此也是一点也不相信。 * “哗。” 手里的鱼饵一股脑的往湖里抛去,水里的鱼儿飞抛而起夺食。 楚啇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抬首正巧看到回府的慕惊鸿,迈步出去。 看到楚啇从湖心亭里出来,慕惊鸿站在原地等着人过来。 “王爷。” 屈膝一礼。 楚啇伸出手。 慕惊鸿看着这伸来的手愣了片刻,抬起手握了过去。 两只手接触的瞬间倏地交握在一起,慕惊鸿不由抬头看身边人,只有余光能瞥得见他完美的侧颜。 “可找到了合适的寿礼。” “嗯。” “本王那里有不少的好物,你若是挑不到好的,就过去瞧瞧,东西都是由刘嬷嬷收着的。”楚啇说着朝刘嬷嬷的方向看了去。 “已经选好,王爷,不必费心。” 站在院门前,楚啇回过身,松开与她交握的手,道:“一个时辰前,凤仪宫那边的人来了,本王已经替你回拒了。” “……可是,有什么事?” 慕惊鸿都不知该不该说他了。 这种擅作主张的事,以后做之前可不可以先知会自己一声。 楚啇望过来的眼神很深,“皇后娘娘对娘子的厚重,比对太尉夫人更甚啊。” 慕惊鸿心思一动,听他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正要去详端楚啇的样子,他就已经转身先进了院子。 慕惊鸿也就没办法再往下追问。 慕惊鸿看着楚啇往书房去,自个折了一个道,回了屋。 刘嬷嬷在门口停了停,也转身去了书房。 “主子,刘嬷嬷来了。” 怅鸠打开门,汇报。 楚啇刚刚铺好纸在上面书写大字,头也不抬的说。 刘嬷嬷进来屈膝一礼,自行汇报道:“方才在城东的茶楼碰见了微服出宫的皇上,之后王妃就请皇上到订下的雅间单独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老奴未曾听到什么动静。不过坐了不到几盏茶的功夫,人就出来了。只是在回来前,茶楼又有神秘人进去了。想来是皇上约了什么人在那里见面,叫王妃给碰上了。” 说完,刘嬷嬷两手半垂,等着案前的人反应。 挥毫落下一字的楚啇又是头也没抬的问:“就只是巧合?” “老奴一直跟着王妃身边,不曾看见王妃有其他的动作,身边的两个丫鬟,老奴也是看得紧。” “刘嬷嬷做事,本王自然是很放心。但是嬷嬷似乎小瞧了本王的这位王妃了,她要做的事,说不定早已经不动声色,就是本王,有时候也会很迷糊。刘嬷嬷还得更仔细才行啊,本王可以输,但不能输得太没体面了。” “……是。” 刘嬷嬷有些吃惊楚啇对慕惊鸿的评价,这两人一直同榻而眠,怎么就有一种仇人的错觉? 不过这是主子的事,刘嬷嬷只忠于自己的主子,啇王! “她这些天一直在做着些看上去没有什么意义的事,倒是很容易迷了别人的眼。” “王妃娘娘除了上街巡视自己手里的产业外,也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 关于这点,刘嬷嬷还是对慕惊鸿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楚啇笑了笑,摆手让刘嬷嬷下去。 怅鸠进来,掩紧了门。 “你去瞧瞧屠家。” “主子?” 怅鸠被这话弄得一愣。 “楚禹去见的人有可能是屠家,顾太尉那里有机会,也提点提点。” “是!” 给顾太尉提示,楚禹去见了屠家家主。 这就很不同寻常了。 慕惊鸿坐在屋里,又推着卦象,来回几次,看到卦中显示,眼中染了笑,那种笑不同以往,让人觉得很是不寻常。 就是站在身边的两个丫鬟也不懂主子为何突然笑得这般诡异,让人瞧着就有些不太舒服。 慕惊鸿走到窗边,推开半边,望着天边火热的太阳,闭上了眼,享受着渐渐西斜的阳光沐浴着。 她看见了。 看见那个人的未来。 未来的他,不会好过。 只要自己再往上使一下劲,那个人的结局会更惨。 接下来,就轮到顾府了。 沾了端木一族鲜血的人,谁也不能逃掉。 她可以等。 等着看他们惨淡的收场。 “王妃,皇后娘娘宫里会不会时么清往后靠去,说:“也不管是的的”发有清,你怎么的的陪在的的在是出了什么事?这般突然派人出宫。” 碧萝出声打破屋里的沉闷。 “她是皇后,哪有什么事,是需要,我解决的。” 再急的事,自己也帮不上忙。 * 而此时的宫中,顾尘香坐立不安的白着脸喝着宫女端上来的热汤。 午憩的那点坏心情又猛地涌上来,霍然将手里半碗汤重重放回桌上,凤仪殿内的人,一个个噤若寒蝉。 孙嬷嬷看吓坏的宫人,挥退了出去。 “娘娘,啇王府那边还没有消息传进宫。” “出去的人还没回来?”顾尘香猛然抬头,眼神非常的可怕。 孙嬷嬷不知道午休时发生了什么,她一直守在顾尘香的身边,也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可眼下,顾尘香的脸色也是极度的难看,好像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般,叫人不敢深问。 “许是路上被什么事给耽搁了,等人回宫,老奴再好好训斥,”孙嬷嬷低了声音。 “啪!” 顾尘香却是重重将手拍在桌案上,脸色更是难看。 眯着眼,捏紧了拳,重重闭眼许久后,才哑声说:“孙嬷嬷,本宫梦魇了,梦中,本宫真真实实的感觉到,有人要杀本宫,不仅是如此……还要害本宫一家。那个……本宫看得不太清楚,但是,那样子,却是极与本宫这个表妹极为相似。若春锦还在,本宫也能有个解梦人,可惜那女人就这么死了。” 孙嬷嬷听完,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长长松了口气。 她还道是什么事,原来仅是个梦而已。 午睡起身,顾尘香就脸色难看的召人过来,急急忙忙吩咐人出宫去请慕惊鸿,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将人请入宫来。 以至于让顾尘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甚至是有发怒的迹象。 现在听她仅是为了一个梦大动干戈,孙嬷嬷长松了口气时还替慕惊鸿说了句话:“啇王妃当日为了救皇子殿下,还将自己摔伤了,就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得出,啇王妃是向着皇后娘娘的。” 顾尘香却拧眉摇头:“不一样了。” “可是因为啇王妃现在的身份?娘娘是担心啇王妃会为了啇王与皇后娘娘作对?” 也不愧是顾尘香身边的老人,看得明明白白。 顾尘香正是这么想。 慕惊鸿毕竟已经和楚啇绑在了一起,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必然也会站在楚啇的那边。 亲姐妹尚且还会翻脸变成仇人,更何况是表姐妹。 顾尘香不相信那些。 所以她的心很不安,今日的这个梦,是那样的真实。 就好像会在未来发生一样。 “皇后娘娘想多了,有慕二夫人在,啇王妃不会做那种事。” “但愿如此,”顾尘香按了按脑仁,心仍旧没放松下来。 第165章:女子沉静(2更) 鲁老夫人寿辰如期而至,慕惊鸿早早的就让人准备好了东西,驶着马车奔向了鲁府。 负责接待女客的是鲁文清的母亲柳氏,还有帮衬的金墨兰。 到底金墨兰身上也是有一品诰命在,前前后后,都有不少的女客过来问好。 一时间鲁府的后院也是一片热闹,前院男客席上,也是热热闹闹的。 京都城的事仿佛一下子远离了他们,眼下只剩下了欢乐。 慕惊鸿的马车迟迟才到鲁府,后院里有人通传,有一瞬间,有些安静。 “母亲,儿媳去迎一迎啇王妃!” 金墨兰笑着从众人之间起身,对柳氏示意。 柳氏却摇了摇头,“啇王妃过府给你祖母过寿,可不能怠慢了,我们也一道出去迎一迎吧。” 众妇含笑点头称是。 然后众人皆随着来到后院的二门,正巧与进门来的慕惊鸿碰了个正着。 慕惊鸿很是意外,连忙笑迎上去,“鲁夫人,兰夫人,还有诸位,夫人们,有礼了!实在叫,惊鸿受宠若惊。” 慕惊鸿如此伏低,倒叫人意外。 磕磕碰碰的话声刚落,后面隐隐有些低声议论传来,可以听得出来是嘲讽。 但消失得很快,也没抓着是谁。 站在前面的柳氏和金墨兰立即就有些不悦,也不知哪家的妇人,如此失礼。 刘嬷嬷眼尖的扫向最前面,视线在最后一排的人扫过,看得那几个命妇有些瑟瑟发抖。 慕惊鸿对别人异样的目光并不觉得恼,别人觉得她说话的样子好笑,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不经他人苦,也就不知他人恼了。 看慕惊鸿如此好说话,好些人都彼此交换了一下眼色。 以前都说这位啇王妃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结巴没有什么大才,能被啇王娶回府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有的更是在现场寻找顾氏的身影,发现慕府的人并没在,不由得又是一阵的交头接耳。 说的都是近来慕府八小姐的事,楚啇到慕府给了实实在在的交代,倒是闹得别人以为是啇王真的对不住人家小姑娘呢。 看慕惊鸿的眼神也是有了些同情和兴灾乐祸。 慕惊鸿看着这人生百态,将笑藏在眼底里。 “啇王妃快里面请!” 柳氏忙将慕惊鸿迎了进去。 众人再跟着柳氏往里走一个院子,来到鲁老夫人这边,厅堂里,早就聚了不少的老妇,看到啇王妃连忙起身要施礼,被慕惊鸿连忙上前虚扶,忙说使不得,在座的都是长辈。 都知道啇王妃是个结巴,突然听到,心里边还是有些异样的。 但没有人露在脸上,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极好。 慕惊鸿又让人当场送上了礼物,锦盒在大小不过比巴掌大些而已,盒子倒是好盒子,但这么小,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鲁老夫人见众人一脸好奇的样子,就当众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明灿莹润的大颗夜明珠! 看着鹅蛋般大小的夜明珠,大家都愣住了。 还以为是什么其他有意义的事物,原来是这等珍宝。 虽然很稀罕,可这是不是有些俗气了? 一时间,众人看慕惊鸿的表情就有些微微变化了。 挑这样的寿礼,确实是符合大多数人的想法,但在她们这些高人一等的世家夫人眼中,这种东西也不过称得上俗物一件罢。 觉得啇王妃挑寿礼的眼光也不如何,眼中只看得见俗物! 然而她们所有人都没有见到,鲁老夫人那微扬的嘴角,还有微眯着的眼角处有笑。 可以看得出,鲁老夫人对这件寿礼最为喜欢! 金墨兰讶异的朝慕惊鸿看去,也没想到慕惊鸿会拿出这样的礼物,很不巧的对上了祖母的喜好! 是巧合吗? 鲁老夫人最喜欢明丽灿亮的宝物,特别是值钱的。 瞧瞧,老眼都笑眯成一线了! 可见得,鲁老夫人有多么的喜欢慕惊鸿送的这件礼。 鲁老夫人连忙让人将大软椅搬过来,她自己也落下一个位置,直接与慕惊鸿平坐。 这一幕,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啇王妃说话说得慢,又磕绊,但大家也没急着争先,对方是什么身份,她们可都记着的。 看着这些人也客席上,发有院一片热闹,你的问好,发有有,这些的的发有却是的的小心翼翼的,慕惊鸿也是有些尴尬。 自己这舌头不灵活,总是打结,说顺话说得缓慢,一个字一个字,听着很是难受。 说快了些,又磕碰得厉害。 唯有几字几字的说。 别人听着难受,慕惊鸿说得吃力,好一会后,慕惊鸿索性就起身要到后面转转。 慕惊鸿毕竟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跟着这些年长的老人家凑一块,倒底是有些不太合适。 鲁老夫人连忙让金墨兰相陪在府里转转,当个领路人。 慕惊鸿跟着金墨兰出了鲁老夫人的院子,来到了之前过来的堂院。 其他同龄或相仿的女子,也没敢与二人走近。 等走远了,身边就只剩下了二人。 金墨兰笑着指了指后面墙院,“那边是府里安静之地,啇王妃过去瞧瞧?” 既然是“安静之地”,那身后的下人就不能跟着了。 刘嬷嬷眼神闪了闪,还是站住在月门的地方没动。 金墨兰身边的人也没动,就她们两个主子穿过了月门,再经过一个垂花门,走过一个大穿堂,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春意盎然的花园。 一阵阵花粉香扑鼻来,有彩蝶在花间飞舞。 被眼前美景吸引,慕惊鸿住步不前。 金墨兰指了指侧面的亭子说:“啇王妃且稍坐片刻,我去寻些吃食过来,坐在此等景致前,若是没个零嘴,倒也失了味。” 说着,人已经走向了另一条廊道。 此处安静,能闻采蜜的蜜蜂嗡嗡叫。 慕惊鸿迈步进入一片小小花海,站在其间,摇头一笑。 金墨兰的动作太过明显了。 “见过啇王妃。” 一道清冷如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慕惊鸿早料到会是鲁文清,并没有惊讶,回身迎上他如墨的眼睛,“鲁大人。” 鲁文清盯着她,半负着手在后,朝她走了过来。 一下与她平站在一处。 女子娇柔沉静,男子冰冷如霜。 二人平站在花间,受百蝶与花海围绕,那景致,倏然的一瞥,竟是那样的唯美匹配! 站在远处看着那一幕的金墨兰,捏紧了手里的盘子,垂下眼帘。 就当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 第166章:她回来了(1更) 有风吹拂,衣带飘逸。 慕惊鸿神色专注的盯着面前那朵最艳丽的花,眉目低垂间,伸手折下,捻在两指间,淡月般的微笑浮上脸容。 淡雅沉静。 有一种空谷幽兰的优雅气息,从鲁文清的面前拂过。 侧着深眸,看着面前这个有些熟悉的身影,鲁文清声音淡淡传来:“啇王妃早知我会在此等着了。” 很笃定的语气。 “兰夫人,特地引我,来此。” 言下之意,她很清楚见她的人是鲁文清。 鲁文清曲指弹了弹扑在玄衣间的粉蝶,语调不紧不慢:“啇王妃不惊讶。” “惊讶,”慕惊鸿大方的将自己真心的想法说出来,“我想知道,鲁大人,想要说什么。” “那天的事,啇王妃并没有忘记,”鲁文清半负着手,望向扑蝶花海。 慕惊鸿嘴角是浅浅的笑,“鲁大人,不愧为,天才鬼将。” 鲁文清不由侧目看了过来,深眸里有些讶异闪过,“啇王妃对本官的事,似是很清楚。” “当年,鲁大人,在军中,屡屡立功,被人称为,鬼将之才。” “啇王妃倒是很清楚。”鲁文清眯起黑眸,带着些危险盯住了她,“那么,啇王妃可清楚,当年本官是如何屡次避祸的?” 低低沉沉的话语里有些压迫力。 慕惊鸿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的刚毅冷漠的男人,摇头,“鲁大人的事,我并不是,很清楚。” “是吗。” 鲁文清忽地转回之前的那个话题:“啇王妃还未回答本宫前面的问题。” “我不知道。” 慕惊鸿正面面对着他,很干脆的回答。 鲁文清凝眸再问:“是不知道本官与啇王之间的事,还是不知道本官在问些什么。” “不一样吗?” “啇王妃果然忘记,”鲁文清握了握拳,“那天方杀阵,是啇王妃所为!” 又是笃定的话语。 慕惊鸿很疑惑的看着他,“鲁大人,为何要,如此试探?我知不知道,很重要?” “重要。” 干脆有力的回答让慕惊鸿有些不知怎么回应了。 她并不知道鲁文清试探自己想要干什么,又是为了谁试探。 是楚啇吗? 可她看来,楚啇和他之间,恐怕还没有达到这一步。 鲁文清是楚禹身边的近臣,掌控着京都城的安危。 背地里又与楚啇走近,这人,到底在干什么! “如果是前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是,我没忘。” 鲁文清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个问题,他更想知道那天方杀阵是不是她所为。 如果是,那她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鲁文清捏着拳头,竟是有几分紧张。 被鲁文清直直盯住,慕惊鸿并没有害怕,只是有一种深深的无奈。 慕惊鸿虽已是楚啇的妻子,却也是顾太尉那边的人,在她承认的时候,鲁文清就有理由动她了。 然而鲁文清看上去并不在乎这件事,这就有些奇怪了。 “曾经有人可以凭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甚至做到改天逆命,可惜,她死得很惨。” 这话说得没有一点感情,并不像他口中所说的可惜。 慕惊鸿挑眉,她当然知道对方是在说自己。 鲁文清没再看慕惊鸿,因为他知道就算现在转身过来看她,也没有办法从慕惊鸿的脸上看到任何的表情。 “很多人都惧怕她,本官也不例外,就是啇王也是避之不及。有时候本官在想,或许那个女人使用了秘术,将自己的灵魂抽出,投放他处……”鲁文清的话声很清晰,慕惊鸿听得有些心惊。 基本上,鲁文清嘴里说的那些话,差不多印证了一些。 端木樽月的灵魂确实没有从这个世间散去,投身在叫慕惊鸿的人身上了。 “若有这样的,能耐,也不至于,死得那般惨。” 鲁文清皱紧了眉,心头有些愣然,想要说点什么,忽闻另一处入口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鲁文清幽沉的目光从慕惊鸿的身上掠过,一个转身,人已经消失。 旁边的花草猛地晃动了一下,又很快被风吹拽着摆动。 金墨兰适时的从后面的垂花门进来,另一边的门也走进来好几个命妇,原来是柳氏将人引到了这边来。 看到金墨兰与慕惊鸿,众人也是一讶,连忙笑着打趣说来得巧! 之后,大伙儿都在凉亭内吃着瓜果,聊着京都城内的趣事。 至于慕家那边的事,也没人敢提一句。 今日慕府的人只派人过来送礼,并没有亲自到场,已说明了一切。 慕府那事,还没过呢。 慕惊鸿倒是不担心顾氏会如何,有顾太尉这尊大佛镇在那里,慕府的人只要不傻,就不会轻易动顾氏。 况且,慕德元对顾氏似乎有些不同。 想起前一段日子发生的事,慕德元对顾氏的态度,眸光闪动,心绪飞转。 吃过了寿辰晚宴后,金墨兰亲自将她送出了门。 慕惊鸿忽然想起,嫁到江家的鲁宛清并没有回府。 坐上回程的马车里,慕惊鸿就在想今天鲁文清与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说不定此时,楚啇已经得知了。 自己名义上虽是他的妻子,却没有“站立”的表态,楚啇必然又要闹点事来不可。 慕惊鸿一路想着怎么应付楚啇,马车停靠在府门前许久,刘嬷嬷才过来掀帘子,看到的就是正在沉思的慕惊鸿。 “王妃,到了。” 慕惊鸿看了刘嬷嬷一眼,嗯了声。 进到府里也没有看到楚啇,觉得奇怪:“今日王爷,不在府中?” 一直等在府里的其中一位嬷嬷道:“王妃出门的时候,王爷就吩咐了老奴,等王妃回府告一声,王爷要出门办些事,可能晚些回府。” 慕惊鸿有些意外。 这时候跑出去? 他也不怕楚禹盯上他。 转身间想到楚禹早就盯着他了,慕惊鸿也就没有放心上,回屋洗去一身的疲惫,躺在榻上,很快就熟睡了过去。 翌日。 慕惊鸿睁开眼愣愣的看着身边,被褥没有被压过边,床柱上也没有痕迹,表明楚啇根本就没有回来过。 一夜未归! 嫁到啇王府,还是头一回出现这种情况。 以前即使是再晚,楚啇也会回这屋子里躺一会。 “王妃,该洗漱了。” 碧钰探进来一颗脑袋,看到已经醒过来的慕惊鸿,连忙将手里的东西捧了进来。 洗漱后,慕惊鸿问:“王爷一宿,未归?” 碧钰和碧萝摇头,对楚啇的事,并不知晓。 有时候晚上进屋,她们也没有察觉到。 所以在她们看来,楚啇已经不是第一晚不进屋了。 只有一直与楚啇同床的慕惊鸿才知道,昨天晚上的情况还是第一回出现。 吃过早膳后,慕惊鸿又出府门了。 到外面去继续巡视自己的产业,这般勤快,倒让府里的人都觉得他们王爷娶王妃回府是值得的。 起码现在有王妃一心一意的操持这个家了,以后到了封地那边,也能当得起这个大家。 刘嬷嬷也是忠心辅助着慕惊鸿,时不时的还向楚啇汇报一些近况。 今天又到了那天那间茶楼处,慕惊鸿忽然回头对刘嬷嬷道:“有些帐本,落在府中,刘嬷嬷,且替我去,取来。” 刘嬷嬷愣了愣,目光从茶楼处掠过,矮了矮身,转身返了回去。 碧钰立即笑道:“奴婢同刘嬷嬷一起回府取。” “不必了,碧钰姑娘好生伺候在王妃身边,王妃这里可不能少了人。” 刘嬷嬷知道慕惊鸿有意支开自己,也没有推辞。 在这京都城内,倒也不怕慕惊鸿会去做些什么。 “出城。” 刘嬷嬷刚走,慕惊鸿就吩咐出城。 车夫并不是楚啇从封地带来的人,所以对他也并不是忠心的,所以她才敢让车夫随行出去。 两个丫鬟听到她这话都吓了一跳,她们可还记得上回在桃花庄时发生的事,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慕惊鸿知道她们担心,但她还是要走一趟城外。 马车驾得飞快。 走的并不是官道,而是拐了也几道路。 车夫听着慕惊鸿的指示驾车,心中觉得惊奇。 慕惊鸿竟然知道这些小道,还颇为熟稔的样子。 两个丫鬟也是觉得吃惊。 走到这边,已经是没有人烟了。 两个丫鬟俏脸都绷紧了,一双眼死盯着前方的路,就怕忽然有人蹿出来拦道。 * 皇宫。 楚禹将手中的折子压下,看向下首的梁总管,眼睛眯到危险的位置:“怎么,跟丢了?柳家后人,是想要给朕出难题还是想要抗旨。” 梁总管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跪下:“请皇上恕罪,是那小子太滑溜了,说要自行入京都城,一转身就不见人了。” “哼。” 楚禹冷哼。 梁总管虎躯一震,不敢吭声。 “那朕就在这里等着,”楚禹现在在想,自己将那柳家后人找回来,是不是有些鲁莽了。 可一想到端木一族还在东蛮之地威胁着自己,他是寝食难安,不得不出手。 虽派了花家父子过去,心里边仍旧很不安。 总觉得会出什么纰漏。 “你去城外等着,要第一时间截下他。” 莫要等人进了京都城数日也没人发现。 梁总管急忙领命去了。 楚禹靠在椅子里,满脸的凝重。 此次将柳家后人找出来,实在是存在了一些冒险的行为,但这也是不可不为的事。 端木家的存在,就是他心头的一根刺。 不拔不行。 “皇上。” 郑公公躬着身进来,小声轻唤。 楚禹按着有些发疼的脑仁,看到郑公公进来一副有事汇报的样子,摆摆手示意他说话。 “是泠妃娘娘来了,说是给皇上您带些滋养的药汤!” 楚禹皱了皱眉,倒底是没有拒绝,移到一边的座位上。 郑公公见状,喜上眉悄的快步出殿了。 没会儿,花未泠就亲自拎着食盒进来了,看到楚禹一脸的疲惫,柔声道:“皇上可是忙于政事,好久没好好休息了?臣妾正好给皇上煲了些滋养的药汤,是臣妾亲自熬出来的,对身体好。” 花未泠说着就给盛了一碗送到楚禹的面前,郑公公连忙上前抽出银针要试毒,被楚禹大手一挡,接过温度适中的药汤,一大口就喝完了。 郑公公笑眯眯的退到一边,看着这温馨的画面,心中颇有些欣慰。 以前端木祭司在的时候,皇上身边就没有个照顾的人,更没有虚寒问暖的。 现在好了,总算是有几个人知道关心皇上的龙体了。 花未泠接过空碗,又给盛了小半碗,楚禹也喝完了。 看上去,就很特别厚爱花未泠般。 花未泠头一回这般主动,也是为了家里的父亲和大哥。 也不知道出使的路上,可还顺利,现如今又到了何处,是什么情况。 她没敢当面问,也不能问。 这是国事,她一个后宫妃子,问不得。 只能用这样的方法,讨好眼前的男人,在将来有什么事,可以发挥一些作用。 花未泠的心思,楚禹都看得明,可他却是一句话也没说。 喝完了汤,就将人打发了回去。 花未泠提着空空的食盒出御书房,心事重重的回殿。 “娘娘,您为何不问问皇上,或许早有消息回来了。” 身边陪嫁到宫里的丫鬟看花未泠一直也没个动静,也是有些替她着急。 花未泠苦笑着摇了摇头,仍旧一言不发。 花未泠刚到御书房,后宫的那些妃子们都得了消息,忍不住在背后编排一番。 但也是敢说不敢做,只能眼红的看着。 自从那天做了噩梦后,顾尘香的吃喝都不太好了,现在瞧着也是整个有些蔫蔫。 昨天晚上,她又做了噩梦。 这一次,换成了端木樽月。 情况更加的糟糕。 就连听到花未泠去御书房的事,也是没有什么兴趣。 孙嬷嬷很是焦急,请了太医过来瞧了好几回,也不见好。 顾尘香这不是病,这是害了心病。 午后。 顾尘香破天荒的在御花园处等着楚禹。 凤仪宫的宫人以为顾尘香是要重新夺宠,高兴不已。 脸色苍白的顾尘香看到过来的楚禹,几步就扑了过去,楚禹皱紧了眉头伸手拉过她的手,“你这是怎么回事?” 这话已经显示出他的不悦了。 顾尘香嘴唇一抖,颤巍巍又楚楚可怜的望着楚禹,嘴里呢喃,“阿禹,是她回来了……我梦见她回来了。” 楚禹瞬间黑了脸,喝道:“顾尘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这一声喝,吓得周围的宫人纷纷垂眸,噤若寒蝉的往后退了几步。 第167章:你应死劫(2更) “阿禹。” 顾尘香的声音颤抖得有些不像话,泛白的双手紧紧抓住了楚禹的龙袍。 楚禹皱皱眉,一把将顾尘香扯进了前面的宫殿,将门砰的一下关上,宫人们没有一个敢跟着进去的。 彼时的楚禹,俊容狰狞,眼目幽深寒凉。 甚至能从眼中看到一丝丝的惧意。 顾尘香看着这样失态的楚禹,不知怎么的竟是笑了出来。 楚禹咬了咬牙,一把甩开了手上的顾尘香,“再妖言惑众,你这个皇后……” “皇上要废了臣妾吗?” 顾尘香笑着迎上他的目光,里面闪着讽刺。 楚禹眼皮一跳。 觉得这样的顾尘香真的让人恨不得一把掐死了,在这样的时期说出这样的话,存心不让自己好过。 楚禹深吸了一口气,缓过了神,自己听到那些话,还是激动得过头了。 端木樽月这个女人,死前就已经影响了自己,死后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刚才顾尘香说那句“她回来了”是多么的吓人,有短瞬间,楚禹都要以为端木樽月是真的回来了,那样神通广大的女人,或许真的能借用神灵之力回到了京都城也不一定。 脑海里猛地跳出一张面孔,楚禹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慕惊鸿。 楚禹气息有些不稳。 眼睛也在狰狞的通红着,那样子有些像发怒的野兽。 顾尘香回过了神来,看着楚禹的样子,有些后知后觉的惧怕了。 楚禹这个人最是狠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刚才掐死了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你身为皇后,不好好管理后宫,跑出来妖言惑众,皇后,你可知错。” 楚禹阴测测的盯着顾尘香。 顾尘香口水一咽,扑通的跪了下来,“皇上,臣妾怕啊。臣妾这两日来,一直做着噩梦,如果那春锦还在,臣妾说不得还能让她解一解,但是现在,臣妾已经找不到人来诉说了,皇上,臣妾只能依赖您了。” 说着,顾尘香就是一阵的痛哭流言,模样看着很是楚楚可怜,叫人生不出嫌恶之心。 楚禹的心却是狠的,仿佛没有看到顾尘香的眼泪和害怕,漠然道:“这世间,根本就不存在那些东西,不过是个噩梦,皇后自个吓自个了。” 说着转身推开了殿门,寒声吩咐:“来了,将皇后带回凤仪宫,皇后凤体欠安,就让江贵妃主持宫中一应事务吧。” “皇上!” 顾尘香眼眸大睁,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禹就这么轻飘飘的撤了自己的权力。 楚禹不再理会她,迈出殿门就大步去了。 顾尘香尖声叫唤,也没能将他叫住。 顾尘香恨啊。 瞪着眼,死死盯着楚禹远去的背影。 就这么夺了自己皇后的权力,楚禹你以为那么容易吗。 顾尘香抹了抹眼泪,深吸了口气,“回宫。” “皇后娘娘……”孙嬷嬷都被眼前这一幕给吓傻了。 “回宫!” 顾尘香厉喝了声。 帝后闹不愉快的事很快就传回了后宫,不过小半时辰,郑公公就到江相婵的殿内宣旨了。 只不过这个凤印,还掌握在顾尘香的手中,江相婵接过这个任务,也并没有什么可高兴的。 她知道,以后这权柄,顾尘香还是要拿回去的。 帝后那点事,除了死去的那个人,恐怕也没有多少人真正的了解吧。 江相婵心情复杂的接过管家权。 这一闹,后宫又起波澜了。 * 而另一边,慕惊鸿吩咐车夫继续加快,一路颠簸出了好几里路。 停在一个岔路口,慕惊鸿走了下来,选了其中一条,往前走。 两个丫鬟紧紧跟随,身边没有带护卫,她们的心绷得更紧。 慕惊鸿看去很安静,静得淡雅。 走出百步远,就站在路中,望着前方的小路,一动不动。 日头当天,照在慕惊鸿的身上,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哒哒哒!” 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有些西斜之时,一匹骏马飞疾而来,拖拽着滚滚烟尘。 慕惊鸿嘴角浮起淡雅的微笑,清黑如曜石的眼眸,注视着前方越来越近的俊马。 等近了,才发现那并不是一匹,而是三匹。 领前的一位,一身粗布蓝衣,却掩盖不住他身上那种独有的气质,那是一种空灵俊逸的俊美。 飞驰而来时,一双眼目深深望来,见路中有人拦道,黑眸微眯。 马鞭不停抽打,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慕惊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好像是笃定那三匹马不会踏过来一般。 “吁!” 男人猛地勒紧了手里的缰绳,铁蹄高高仰起,猛地沉声落地。 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一刻止住了。 身后两名看上去像是这个人的护卫,勒住马匹在后面不远处。 两个丫鬟被眼前这幕吓得脸色发白,两腿抖颤。 马背上的男子,居高临下的看着慕惊鸿,乌黑的眼睛里闪过异样,微眯着打量慕惊鸿。 突然朝慕惊鸿一拱手,下了马,牵马靠前来。 再一次,对着慕惊鸿行了一个奇怪的礼节。 慕惊鸿微微颔首,算是回礼了。 “知道有人会等我,但我并不知道,会是你这样的年轻女子!”看慕惊鸿盘起了发,男子又是眸光一闪,“你嫁人了。” 慕惊鸿点头,“我在这,等你,许久了。” “其实你不必来此,进了京都城后,我也是会去找你的。”对方深深的看着慕惊鸿说。 两人的对方直接让身边的人给看懵了。 碧钰和碧萝一直都陪在慕惊鸿的身边,根本就不知道她有认识这样的男子。 况且,此时单独来见外男,也实在是不妥。 现在她们也是知道慕惊鸿为什么要支开刘嬷嬷了。 而她们却不知,慕惊鸿与眼前的男人,确实是从未见过面,不曾相识。 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却像是早已相识那般了。 “你来京都城,会带来,劫数。” “我知道,”听到慕惊鸿磕绊的话,男子并没有任何的惊讶,深色的睛眸微微闪烁,很平静的道:“你应的劫,就是这个。比端木家的那个幸运了许多,也不知道我沾上这些东西,会应上什么样的劫数。” “死劫。” 慕惊鸿神色严肃,语气笃定。 男子听了,面色凝重。 若是别人跟他说这话,他会笑,但眼前这个女人,给他的感觉很不一样,隐隐间还透着一股制压性的迫感。 在问神方面,自己绝对是比不上眼前这个女人的,这是一种很强烈的感觉。 第168章:你想是谁(1更) “有生有死,这是迟早的事,我不过是提前了些罢,”男子的声音有些沙哑,与他的话有些相悖。 是人,就会惧死。 他嘴上说得轻松,却能猜得到这个死劫是怎么个回事。 “你有退路。” 慕惊鸿望着他,神色严肃。 男子摇头,拒绝道:“我不会离开京都城,即使我现在不进去,以后我还是要应了这个劫,我相信,你有办法替我扭转乾坤。” 他炙热的视线落在慕惊鸿的脸上,对慕惊鸿似乎很信任。 慕惊鸿淡淡道:“我无法,改变,任何事,我并非神仙。你若此时,离开,我可以保证,你的劫数,不会那么难过。” 她过来,就是为了将他拦下来。 男子叹息,目光远远的望向京都城内:“圣令不可违,天命不可逆,我别无选择,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往前。” 慕惊鸿皱眉,知道他不会折返回去了,深深望了他一眼,转身朝马车走去。 男子突然在身后道:“在下柳疏狂。” “狂,”慕惊鸿喃着这个字,脚步顿了顿,“狂字,你镇不住。” “长辈也是如此说,可我觉得,恰恰好。”听得出,他心中的豪气。 慕惊鸿站在岔口回头,那双沉静如枯井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柳疏狂下意识的正了正身形,让她看得更清楚。 慕惊鸿道:“慕惊鸿。” “慕惊鸿。” 柳疏狂喃喃嚼着这名字,“很配你。” “京都城,希望很快,能见面。” “你……” 柳疏狂还想说点什么,慕惊鸿已经转身走了。 他并没有马上上马,而是站在那里等慕惊鸿的马车离开了才重新上了马。 身边的两名护卫策马上前道:“公子,是啇王妃。” “真没想到。” 柳疏狂勒紧了马缰,扬鞭策马朝着另一条岔路奔了过去,身后随从看到这,有点愣,但也没有犹豫的跟着上去。 慕惊鸿的马车回到城内,刘嬷嬷已经在那里等了许久,看到人回来,连忙迎上去,“王妃,账本拿来了。” “辛苦,刘嬷嬷了。” 慕惊鸿接过账本,随意的翻阅,看到楚啇也将自己手里在京都城的几家当铺,银铺等都交到她这里来,有些讶异的抬首看向刘嬷嬷。 刘嬷嬷解释道:“这是王爷特别吩咐老奴给王妃搬过来的。” 对于慕惊鸿离开去哪的事,刘嬷嬷并没有过问,也不能问。 慕惊鸿合上手里的这本,看着刘嬷嬷道:“那就去这几间铺子走走。” “是。” 刘嬷嬷连忙在前面领路。 京都城内的铺子经营得极好,账目也对得上,慕惊鸿没觉得有什么好查的,看着这天已经有些晚了,就打道回府。 楚啇也从外面回来了,正斜靠在正屋里的美人榻上,衣襟微开,乌发披散整张美人榻,如瀑般,隐隐间散发着光泽。 视线垂落在他微开有衣襟处,若隐若现的胸膛处还有水珠沾着,身上有股特殊的气息,看样子是刚沐浴出来。 修长的身躯懒洋洋的斜靠在榻上,有一种致命的诱惑,若不是意志坚定的,定要被这画面给刺激得血脉膨胀。 慕惊鸿微微抽吸了口气,迈了进去。 外面的人没敢往里走,就怕禁不住这种诱惑的场面。 屋里只有他一人,现在又多了一个慕惊鸿。 刚靠近。 那只长臂忽地一伸,猛然将她拉到了他的怀里,撞到他身上,那股独有的清冽气息,更加的浓厚。 扑进鼻息里,只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慕惊鸿抬手撑在他的侧边,用力保持着与他的距离。 只是两人的力量倒底悬殊,撑了会,慕惊鸿手一抖,整个人狼狈的扑进他怀里,脸颊贴到他沾了水气的胸膛上。 慕惊鸿的脸倏地一红。 “你……” “去哪了。” 楚啇揽紧了她的肩头,下巴的位置几乎抵在她的脑袋上,低磁如醉的嗓音,能将人熏醉了。 “城外。” 慕惊鸿老老实实的回答。 楚啇一愣,慢慢的,松开了她。 他倒是没有想到慕惊鸿会这么诚实。 慕惊鸿逃离了魔爪,涨红着脸整理自己的衣裳,往远了坐,不去看侧躺着那妖孽。 “你去见了谁?” “王爷是要,查我?” “是。” 楚啇回得也干脆。 “是去见人,但我不会,说见谁。” “本王要是想知道,应该不难。”楚啇慢慢的坐起了身,笑眯眯的看着慕惊鸿。 “王爷彻夜,未归,方才才沐浴,可是出了,什么事。”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惊鸿,深幽如海的星眸闪着异芒,“娘子这是要兴师问罪?也不妨告知娘子,本王昨夜一直宿在构栏院中,与相好的秉烛夜谈……” “……” 慕惊鸿默然的看着他,这种话可不好笑。 听到这个话,心里也有些不舒服。 起身转向门口,站在门槛处突然回头说:“我去见了,一个男人。” “……” 楚啇眨了眨眼,很是神奇的盯着出门的慕惊鸿。 反应过来,倏地起来,要追出去问个清楚。 这个女人越来越大胆了,竟敢背着自己跑到外边与男子私会。 站在门口处,楚啇忽地一笑。 方才他已那样说了话,慕惊鸿不过也是想要气一气自己。 怅鸠快步从外面过来,看到自家主子靠在门边,笑得有点像个傻子。 楚啇眉头一扬:“如何了。” “人是由顾太尉亲自过去迎接的,那人进了京都城就被顾太尉的人先拦了下来,直接引入了宫里。” 楚啇点点头,对此没意外。 “你去查查……罢了,”本想让人去查一查慕惊鸿到底是去见了谁,又收回了话。 怅鸠见楚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有些稀奇。 他掩下神色,继续道:“使团已经到了我们的地盘,有几个文臣水土不服,半路生了大病,恐怕要在我们的地方借停数日。” “哦?” 楚啇黑眸眯了眯,“真的只是巧合?” “让人查过了,那几位文臣,在朝中毫不起眼,他们去或不去,也都对使团进展没有任何的阻碍。” “恐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楚啇挑眉笑了下,又道:“让人在那边盯着,有异动,马上除掉。” “除掉?”怅鸠惊着了,“就这么除掉,会不会引来皇上这边的猜忌?” “你还不清楚吗,楚禹对本王已经不是猜忌那般简单了。” 怅鸠心中惊疑不定,听王爷这口气,是要反的意思啊。 楚啇按了按脑仁,转身入了内屋。 知道楚啇跑了一天一夜,怅鸠连忙退了下去,不打扰他的休息。 慕惊鸿是看着怅鸠进去出来的。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那人却躺榻上不动,看来这晚膳得自个用了。 “王妃,王爷让您自行用晚膳。” 怅鸠对慕惊鸿抱拳一礼,快步出门去了。 * 消过食,沐过浴,回到屋里,看到半躺在榻边的男人,慕惊鸿愣愣不动。 以往都是楚啇在自己躺下后才倚靠着床柱而眠,今夜这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慕惊鸿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转身出了外屋,也没找到可以打铺而睡的地方。 除了今天楚啇躺过的那张美人榻。 可这也太…… 慕惊鸿叹了口气,认命的往里屋回。 站在床边,盯着睡死过去的妖精,心中有些不爽快。 特别是想到他说昨夜宿在那构栏院里与相好的秉烛夜谈,怎么看这个人,怎么都不太顺眼。 “王爷。” 慕惊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边。 人没动静。 平躺着,手轻轻翻动,扯动着松松垮垮的衣裳,露出一大片胸膛。 慕惊鸿深吸了口气,伸手从一边勾过薄被,往上面一片春色盖严了。 楚啇好似真的累极了,竟然也没有察觉身边站着个人许久,或许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了防备,所以才会这般放松。 他倒是信任自己。 慕惊鸿转身出了外间,靠在烛火下阅书卷,把玩着手中的卦钱,再踱步到窗前,观望星辰。 观星相,测祸福,是祭司的职责。 这些事,对她来说,已是习已为常。 如此来回,夜也已深了。 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慕惊鸿微眯着泛困的眼,回了里屋。 看到榻上的人仍旧一动未动,有些头疼。 熄了灯火,摸着黑往榻上爬。 衣摆勾到了脚指头,一个踉跄,人就横扑了进去,有一只脚,似乎踢到了熟睡的楚啇。 一时间,慕惊鸿浑身僵硬。 脚踝,倏地被一只温厚的手掌心包裹,慕惊鸿有些被吓到了。 “对不起……我……” “娘子这是踩的哪里?”楚啇的语气有些阴沉沉的,捏着她脚踝的力度也稍微加大。 慕惊鸿:“……我并非,有意……” “娘子若是有意,往后本王可就真的绝后了。” “……”慕惊鸿抽了抽脚,有些臊得慌,“我已说,对不住。” 楚啇倏地松开,慕惊鸿往里面重重的一跌,幸好有一层厚厚的被褥垫着,否则又要磕疼了。 碍于刚才踩了对方,慕惊鸿默默的钻进被褥里,盖实了自己,与床边的人拉开一个安全的距离。 慕惊鸿从病了几场,又吐了好多次血后,身体就有些畏寒。 这个天气,到了晚上也是有些阴凉,需得盖得严实了不可。 看她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楚啇颇为有些头疼。 楚啇将薄被往旁边一抛,起了身下榻。 慕惊鸿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黑暗处盯着那人出外屋。 身边还残留着他的气息,久久都散不去。 楚啇出去后就直接去了湖心亭,找了个位置,就躺在那里睡了。 慕惊鸿这个夜,睡得并不安稳。 那场大火烤得她浑身难受,身上不断的冒着虚汗。 一觉惊醒,浑身都湿透了。 脸色也苍白得难看。 看到身边未动的位置,皱了皱眉,楚啇又没回房来睡。 “王妃,”刘嬷嬷一早就过来守着了。 听到里面的动静就跟着两个丫鬟进来一起伺候她起身。 虚软无力的慕惊鸿有气无力的靠在床柱边,眼睛也有些迷茫空洞,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可将人吓着了。 “王妃这是怎么了?” “快去的寻大夫过来。” “是!” 几个声音交叠在一起,震得慕惊鸿脑袋有些嗡嗡作响。 楚啇快步走进来,看到匆匆出去的人,问:“这是怎么了。” 还未等人回答,楚啇就看到了慕惊鸿那个样子,俊眉挑了挑。 慕惊鸿听到楚啇的声音,抬头看了过去,只是视线突然模糊得严重,脑袋更是沉得难受。 刚要起身,身子就往前软倒了出去。 屋里人惊呼一声,就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跨了上来,一把将人捞了起来。 楚啇宽厚的手覆在她的脑袋上,烫得手都要烧了起来。 没多想,从身上取出一枚药丸送进了她的嘴里。 被迫吞下不知名的药丸,慕惊鸿急得猛咳了起来。 慕惊鸿咳得满脸涨红,一下子红白交加,样子更可怕。 楚啇给她送了一道真气稳住,“昨夜倒是能闹腾,怎么今天起身就发起了热。” 听到这话,慕惊鸿又是被气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见她这般,楚啇也不好再说那些有的没的,这个女人就是不经开玩笑。 将人抱回了榻上,掖好被子,大夫就过来了。 看过后,大夫说是心焦引起的热症。 楚啇听了连连皱眉,他平常时待她也不过分,不过是昨夜语气有些阴沉了些,她鲁莽踩了自己,他还没生气呢,她倒是心焦了起来。 慕惊鸿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热的,一边轻咳一边呢喃着热,好大的火…… 不细听的话,根本就听不出来。 “慕惊鸿。” 楚啇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声音低沉。 握上的那一刻,慕惊鸿感觉自己有了些安慰,呢喃声渐渐没了。 试图努力睁开自己的双目,想要看看周围的环境,或者说,不想在别人面前示弱。 “慕惊鸿,在本王这里,你还有什么理由焦心。” “是你……”听到他的声音,慕惊鸿晕乎乎的闭眼睡了过去。 楚啇看她一下子又睡了过去,视线移到她紧紧反握过来的手,无声一笑,“你还以为是谁?或者说,你希望是谁。” 这个女人的心事太重,将自己的身体折腾成这个样子,叫他往后更不敢轻易碰她了。 第169章:亲自伺候(2更) 慕惊鸿这一觉就连睡了好几个时辰,睁开眼就看到守在身边的两个丫鬟红着眼眶,那样子倒像她出了什么大事般。 “王妃,您可醒了!” “快,将温粥传上来。” 又是另一个轻快的脚步声远去,没会儿就有人端了粥进来。 往引枕上靠的慕惊鸿抬眼就看到端着温粥的男人,垂着黑眸有些不悦的看着她的脸色。 “你这般三天两头病倒,倒是显得本王苛待你了。” 说着,一手端着温粥,一手撩起衣摆,坐到了床沿边。 抬起了手,盛了一口粥出来就要递过来喂她。 慕惊鸿有些傻眼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楚啇挑眉:“怎么,还嫌弃本王。” “……没那回事,我能自个,来……” “躺着吧,免得磕碰到了,慕府还得找本王的麻烦,”说着吹了吹勺子里的粥,自然的往她嘴边送。 慕惊鸿:“……” 楚啇的手抬了抬,已有些不耐。 这可是他头一回照顾人,她要是不领情,可就将这碗粥全撒她脑门上了。 慕惊鸿很不自在的张了张唇,就着他的动作吃了一小口,嘴巴淡而无味,这粥也就吃不出味来了。 “王爷……” “有什么话,喝完了再说。” 慕惊鸿只能全程僵着喝完他一口一口喂过来的粥,完全不能反抗。 好不容易一碗粥见了底,楚啇又让人送来了补汤,又是一口一口的喂完了才罢。 慕惊鸿吃下去,有种堵嗓子眼那般难受。 有他这么强迫人用食的吗? 将所有都用完了,慕惊鸿又看到一碗黑乎乎的药汁送到眼前。 眉头一动一动的,胃撑得有些难受。 “缓缓再用药。” 楚啇好歹知道她现在难受,没逼着她用药,否则等会儿他一喂药准能喷他一脸。 往她面前一坐,楚啇盯着她的眼,一副准备兴师问罪的架势,“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去见的那个男人是谁了。” 这一问,可把身边的人给吓到了。 慕惊鸿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余光瞥着他,道:“那王爷,也可以说说,前天晚上,宿在哪家,姑娘帐内了。” “……” 屋里气氛一凝,慢慢的就有些古怪了起来。 “罢了。” 楚啇一摆手,此事就作罢了。 拿过干净的毛巾,拭了拭手,起身道:“药温了,喝了再歇着。这药是本王……特地让人给你开的,莫要倒了。” “多谢王爷。” 楚啇像是没听见她的谢意,背着手,出了正屋。 外面的怅鸠连忙迎过来,“主子,皇上今天晚上要在宫中设宴。” “为了迎柳家后人,他很上心嘛。既然是关乎国之社稷,岂能缺了本王。” 这话是说晚宴他要入宫了。 怅鸠连忙去做准备,柳家后人的接风宴摆在皇宫,表明了皇帝对他的重视和拉拢。 楚啇这时候不请自来,肯定是要受到他人猜忌的。 作为属下,怅鸠必须安排前前后后,以免发生意外打得个措手不及。 身边少了幕僚和军师,更缺了一名大管家,一切事宜全由怅鸠来做安排。 * 沉闷的宫廷因为柳家后人的到来,突然热闹了起来。 从大典之后,宫里就没有值得可喜的事了,就是皇后娘娘诞下皇子也没有今日这等喜庆。 在席间,皇帝亲自点名了柳家后人现场来了个测福看卦,随意的指使两三个臣子上前去,柳疏狂也能说得出七七八八。 而看他的样子,也并没有真的下功力去看破。 他一露出门,楚禹就更对此人有信心了。 柳疏狂却是连连摇头,京都城内有那么一个可以比拟端木家巫祝的人不用,反而千里迢迢将自己挖出来,逼得他不得不进京都城。 皇家未免有些舍近求远了。 想起那慕惊鸿是慕家人,又是如今的啇王妃,极有可能是隐藏了自己不显山不露水,也免得再步端木家的后尘。 这样一想,柳疏狂倒也是能理解了。 若是自己,也会隐匿自己的本事,做个普普通通的人。 而他们柳家,近百年来,也是这么做了。 到了他这一代,也没剩下几个了。 调零得厉害的柳家人,如今只有他一个人继承了这些东西。 所以他上京都城,是必然的。 抬起杯子,饮尽杯中酒,视线瞥向不远处位置上那绝世无双的男人身上,遥遥对视,对方朝他举杯示意。 柳疏狂也是微笑举杯回礼。 这一举动落在楚禹的眼中,犹为扎眼。 楚啇果然是想要打柳家主意的,楚禹心中那股怀疑更重了。 看来还得再小心才行。 楚啇这个人,楚禹已经起了杀心。 势必要寻机会除掉。 天下,只能属于他楚禹的。 以前也真是不该留下此人,现在弄得倒是不好对付了。 楚禹有些后悔。 想到那天顾尘香的话,楚禹眼神阴戾了下来,一杯又一杯的大口饮着手中的酒,隐约间,在中间挥舞着舞姬之后,看到那道倩影静坐在殿上,眸中正微微含笑的与自己对视。 那个女人,总是那样安静的站在自己的身边,替他谋算着……可也越来越叫人觉得遥不可及,也渐渐的在心底埋下一个叫恐惧的东西。 最后演变成了如今的结局。 楚禹有些醉了,他自己也知道。 特别是听着殿中柳疏狂那尾尾道来的本事,眼前那道倩影就更加的清晰可辨了。 酒案下,楚禹握紧了拳头,另一只手不停的灌自己酒水。 注意到楚禹异样的楚啇,嘴角边泛起凉凉的笑意。 酒过三巡,宴散后,楚禹挥喝了身边搀扶回殿的人,独自走在清冷的后宫中。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绛云殿,看着还未收拾的残瓦破片,楚禹觉得眼睛烧得有些厉害。 大手一捂眼睛,一手扶在残壁处,腰身微弯。 江相婵的宫殿正好近那边,夜里睡不好,出来走动。 远远的看见这边有一个身影,江相婵快步走了过来,正要问,忽见这抹高大的身影很是熟悉,脱口而出:“皇上?” 正欲要发出低低声响的楚禹猛地转身,眼神像鬼一般阴森森的盯着江相婵。 江相婵和身边的宫女被吓得噤了声,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臣妾不知是皇上,臣妾……” “谁允许你来此的,她的地方,也是你们这些人能踏足的,滚。” 楚禹冷喝,吓得宫女们浑身发颤,腿都站不直了。 江相婵也是被楚禹给骂得浑身僵硬,脸色煞白,双腿也一下子不听使唤,直不起来,就只能安静的伏跪在那处。 第170章:王爷没错(1更) “起吧。” 夜风吹来,带着楚禹沉冷的嗓音,隐约间,还能闻得到一股浓浓酒气。 楚禹喝了不少酒。 难怪刚才的样子有些奇怪。 江相婵后悔过来了,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躬着身站在一边,“皇上,臣妾……” 楚禹突然几步上来,一把将江相婵拉到了怀里,倾身下来吻住了她。 江相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却不敢拒绝一国帝君。 周围的宫人沉默的垂下了脑袋,不敢看。 皇上宠幸贵妃的消息,次日一早就传出了宫外。 刚赐给了江相婵掌管的权柄,转身又将人宠幸了,这等殊荣,也是独一份。 皇后的凤仪宫,突然冷清了下来。 过府陪着顾氏入宫的慕惊鸿,此时正坐在凤仪宫中,听着顾尘香与杨氏说话。 无非就是控诉楚禹的偏心,此次的事,全都是因为端木家才引起的。 慕惊鸿听着这些,心中已经毫无波澜了。 顾氏和杨氏同时劝着顾尘香多伏低做小,楚禹是帝王,不是普通世家老爷,她事事得小心让着才是。 听着这些话,顾尘香很不是滋味。 她也知道自己不能使脾气,应该借着那件事多与楚禹亲近,可她这脾气就是如此。 “凤印还在本宫这里,江相婵掌管后宫事宜,还不得经得本宫的盖印了才能成事,也不怕她反了。” 顾尘香在说这话时,眼睛里全是戾气,甚至是有杀气涌动。 慕惊鸿在旁边静静的听着,从头到尾未插一言。 倒是杨氏和顾氏脸上的忧色越发的浓重了。 “皇上昨夜宴请了柳家后人,正是一个好机会,娘娘不该错失了这样的良机,”杨氏长叹一声,本来还想劝女儿从这方面下手,好助一助自家老爷。 皇上突然将柳家后人找回来做这个祭司,正是拉拢的好机会,如果能得女儿在宫中相助,就事半功倍了。 柳疏狂初入京都城,哪家的边也没挨着,这样的良机,顾家是不能错过的。 只是各家都有这样的想法,皇上也是防着这些大臣拉拢柳疏狂,实实在在的先将人收拢住。 若是宫里的娘娘肯相助,那是再好不过了。 顾尘香听到杨氏这话,岂能不知杨氏心里的想法,但现在她与皇上之间出现了矛盾,一时间也不可能修补得回来。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怎么将人惹恼了。 “母亲,这些道理本宫也是懂的,只是这事……终归是不太一样的。” 杨氏又是一声长叹。 顾氏看她们母女俩想要说话,起身朝慕惊鸿招了招手,两人走出了凤仪殿。 杨氏这才压低了声说:“老爷的意思是让娘娘在宫里动一动,替顾家拉拢柳家后人。” 北唐祭司的重要性,不比帝王差到哪去。 也是当时楚禹为何要除掉端木樽月的原因之一。 现在这位柳家后人,没有根基,最是好拿捏。 楚禹是不可能让其他世家与柳家后人有所沾染,顾家这时候有动作,无异于将自己的把柄送到楚禹的手中。 顾尘香想了想还是劝道:“母亲回府回一句父亲,这件事,我们顾家还是不要掺和进去了。” 杨氏一愣,“可你父亲……” “母亲就这么回了吧,本宫这里,根本就没有办法给顾家寻找这样的突破口。现在是什么情况,父亲应当也是很清楚,如此急切的拉拢,终归是不妥。” 杨氏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看向殿门一眼,神色闪烁道:“啇王那边也不知是什么个情况。” 顾尘香闻言,心头微微一跳。 跟着杨氏往外望了眼,神色复杂。 慕惊鸿嫁给了啇王,这事终归是对他们顾家还是有些影响在。 若是楚啇利用了慕惊鸿做点什么,也是有些防不胜防。 顾尘香眯了眯眼,冷下声道:“若本宫这位表妹敢做出对不住顾家的事,本宫也绝不饶她!” 杨氏道:“她终归是向着自家人的。” “母亲莫忘了楚啇此人的长相。” 能迷惑人心。 杨氏皱眉:“这不是还有你姑姑在吗。” “姑姑本宫可以相信,但惊鸿嫁的人,本宫不能信。” 杨氏沉默了。 * 另一边,顾氏握紧了慕惊鸿的手,细细的上下打量着数日不见的女儿。 心疼道:“怎么又瘦了。” “前回,病了,”慕惊鸿抽了抽手,笑道:“他待我,还是极好的。” 顾氏看着消瘦了不少的女儿,哪里肯信她的话,眼眶微微湿红,“你啊,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违心的话了。” 慕惊鸿摇了摇头:“女儿说的,都是真。” “皇上可有向啇王提回封地的话?”顾氏紧紧盯着慕惊鸿,有些不安,也有不舍的问。 慕惊鸿摇头,“不曾听王爷,提起。” “可这事总会提的,到那时,母亲就再也难见你一面了。” “既是如此,这段日子,就多入宫,见面。” “要见面,也不必非得在宫里头不可。” 顾氏展颜一笑。 慕惊鸿望向后宫的深处,眼神悠远。 顾氏跟着看去,想起顾尘香的事,叹道:“你表姐这还是头回跟皇上闹别扭,还被夺了权,要不是还掌着凤印,事情恐怕也是没有回旋余地了。” 看到顾氏的担忧,慕惊鸿劝说一句道:“母亲不必,忧心,皇后娘娘,总会想法子,再将后宫大权,揽了回来。” “倒不是母亲多虑,是这回不太一样了。” 顾氏皱紧了眉。 慕惊鸿却知道顾尘香此人的性子,绝对会寻找机会打击江相婵,这后宫中,恐怕是不能安宁了。 如此也正合了她的心意。 后宫这些女人闹起来,也有楚禹头疼的。 若是扯到了前朝的事,那这场戏可就唱大了。 慕惊鸿眸光锐利,嘴角泛起冷意。 “母亲,他日女儿,若是做错事,您可会,站在女儿这边。” “什么?” 顾氏正想着这事会不会牵扯到女儿这边来,忽闻女儿说了这样的话,顾氏愣住了。 慕惊鸿道:“倘若有一日,女儿与顾府,决裂,母亲可会,怪女儿。” “你说什么傻话,这样的事……”顾氏说到这,猛地一僵。 这样的事绝对会出现,因为楚啇! 顾氏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很不安的看着女儿,从她的眼眸中看到了锐芒,顾氏身形一僵,不敢往下深想。 这种事,最好也是不会发生。 “女儿只是,假设,母亲不必,惊慌。” 慕惊鸿看到顾氏一脸惨白,并没有安抚,这种事,迟早是要发生。 一点一点的给顾氏提个醒,免得以后遇上了,当真就措手不及了。 “皇后娘娘这里,你往后还是少过来,多到玉太妃那边走动,”顾氏只对慕惊鸿说了这么一句,为女儿考虑为先。 慕惊鸿定定望着顾氏,见她偷偷抬手抹了抹眼角,眼神微暗,“母亲,将来有一天,我定保您,性命。” “母亲不需要你来保护,你只要好好护好自个,母亲就什么都放心了。” 慕惊鸿望着顾氏,再一次动容。 原身也是没福气的,若还活着,能得到顾氏这样的保护,也是这京都城里最幸福的人了。 现在反倒由她来承受这些,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在补偿自己,还是在惩罚自己。 当真到了那日,顾氏挡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又是否能下得去手。 “走吧,母亲陪你过去见见玉太妃。” 顾氏不欲再去说那些不高兴的话题,转身就朝着玉太妃的宫中去了。 慕惊鸿跟着进了玉太妃的宫里,待人汇报后,二人才进入内殿见过玉太妃。 玉太妃还是那般艳丽的坐在殿中,美眸瞥过来,视线又在慕惊鸿的身上转了一圈,才看向顾氏。 “素闻慕二夫人的大名,极少得见,今日再见面,慕二夫人韵味不减当年,”玉太妃笑着从椅子里起身,迎上来两步,一副很是热切的模样。 顾氏知道这些宫里女人惯会装模作样,表面的样子有真有假,她也没当玉太妃是多么的欢喜见到自己,也是笑着做着表面的功夫。 “玉太妃胜过当年,这天下第一美人,玉太妃如今仍旧当得起。” 捧人的话,顾氏说起来也不含糊。 玉太妃掩嘴轻笑,刹那令得这辉煌宫殿更是绚丽无比! “慕二夫人快请坐,本宫也好久没同人说说小话了,也正巧慕二夫人过来!”说着,转身又吩咐宫人给上些精致的点心和瓜果。 慕惊鸿反倒是被玉太妃给忽视了。 顾氏观着玉太妃对慕惊鸿的态度,见其并不是多喜欢自己的女儿,心里边就有了些疙瘩,你玉太妃瞧不上,我顾红裟还不想将女儿嫁给你儿子呢。 两个女人各怀着心思,脸上笑容灿烂得瞧不出半点假来。 慕惊鸿婚后就来过玉太妃这儿三四回,也没有哪一次玉太妃对自己态度极好的,也就是跟着楚啇过来时,玉太妃才没有那种冷热的态度。 看在楚啇的面上,玉太妃怎么也不能对儿媳太过苛刻。 玉太妃跟顾氏说话时,还抽了空往慕惊鸿那边瞥去一眼,见她规规矩矩的坐在那里,倒也没有觉得心里不舒坦。 觉得这个儿媳说话有毛病,事也没做明白几件,只听说她最近一直往外面跑。 每回来她这里,说话也不太讨喜,玉太妃懒得过于应付,见了面就随意打发出宫了。 她儿子倒是护着,正因为这点,玉太妃才没有挑慕惊鸿的毛病。 婆媳间没有摩擦,也没有什么交谈,淡淡的,与陌生人无异。 慕惊鸿并不想与玉太妃这里过于深往,也就导致了这样的结果。 说了会儿话,外面的人突然进来报说啇王来了。 玉太妃美眸一闪,朝慕惊鸿这边扫来了一眼,笑道:“来得倒是巧了。” 慕惊鸿听到这不同意味的话,也看向了玉太妃。 顾氏端起一边的茶,轻啜了口。 楚啇进来,瞬间令殿中生辉,几步来到玉太妃的面前,作揖,“阿娘!” 转身又对一边的顾氏再一揖,“岳母。” 慕惊鸿起身,盈盈福身,却是没叫人。 楚啇抬手虚扶,“你身子弱,坐着。” 慕惊鸿听他这么说,也就坐了回去。 玉太妃将这幕瞧在眼里,有些不悦,身为妻子,不应当附着,怎么反了过来。 她这儿子也是,闹得是一点脾气也没有了。 “你也坐吧,”玉太妃见儿子还想要再过去与慕惊鸿虚寒问暖,手一摆,让儿子坐到了身边来。 楚啇笑着坐了过去,“方才在前殿见过了柳家后人,孩儿知道阿娘在这边接见了岳母,就转到这边来了。” 玉太妃道:“也是阿娘在宫中呆着闷了,今天慕二夫人过来,就忍不住拉着人多说了几句,倒是打扰了你们夫妻。” 笑眯着眼,将余光瞥向了慕惊鸿这边。 慕惊鸿象征性的回了个微笑。 楚啇勾唇道:“阿娘,惊鸿身子弱,坐在这殿中怕是有些受不住,您同岳母说会话,孩儿带惊鸿下去歇歇。” 玉太妃瞥着儿子,这话说得倒像是她苛待了这个儿媳似的。 顾氏就坐在这里,她还能对慕惊鸿怎么样。 到底是拿儿子没法子,摆了摆手,没好气道:“刚到阿娘这来不过小会,就急着护你媳妇了,还怕为娘苛待她不成。” “阿娘是这世间最心善的婆母,怎么会做出苛待儿媳的事来。” “也就你会说,快去吧,”玉太妃被哄得开心了,也就不追着,赶紧将二人打发走。 顾氏全程看着,心里边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方才楚啇也确实是护着她女儿的,好似也真的如女儿所说的那样,楚啇待女儿是极好的。 玉太妃看着二人离开,笑着回头打量着顾氏的神色。 * 出了殿门,慕惊鸿停了下来。 “王爷,见过柳家,后人了。” 楚啇站在她身边,负着手在笑,绚丽的色彩绕在他的身边,耀眼之极,“皇上对本王很是不放心,这人一直在御书房,本王也一直未得进御书房。” 也就是说,楚禹根本就不给他机会见人。 所以,他的意思也是想要见一见那柳家后人的。 楚禹也是该防着楚啇,若是让对方见了面,也不知会说出些什么话来。 非常时期,楚禹也不想出岔子。 思及那日柳疏狂说过的话,眸中光芒闪烁不定。 楚啇一直在观着她的反应,见她眼中有光芒闪动,勾唇笑了下,“那柳家后人,听说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也不知对比端木樽月来,谁胜谁负。” “这种事,本就,没有胜负,之分。” 慕惊鸿下意识的回了句。 楚啇认同的点头:“娘子说得极是。” 听他附和的声音,慕惊鸿看了他一眼,“王爷,似乎很想,见见这位。” “确实是想见一见,瞧瞧这人是有什么本事让皇上如此信任。”楚啇笑眯眯的低首下来看她。 被他突然如此贴近望来,慕惊鸿心微慌的往后退,怕他又做什么不合时宜的动作。 “本王也很想知道,对比娘子的本事,柳家后人又能敌几分。” 慕惊鸿倏地抬头,与他对视。 楚啇的星眸深不见底,嘴角有笑意,眼底却无一丝波动。 这样的眼神,让人不敢对视过久。 慕惊鸿只是抿了抿唇,未移开视线,动了动唇,道:“王爷这话,叫人听了,会误会。” “你不是崇尚端木家的奇门遁甲,手上也应该是有些看家本领的,怎么,本王有说错吗?”楚啇再往下凑来,脸与脸几乎要贴在一起。 慕惊鸿忽然抬手挡在两人之间,脚步也往后退,站到几步远,定了定神道:“王爷怎么会,说错,王爷说的话,都是对的。” 这是生气了? 楚啇看着她严肃认真的样子,觉得好笑。 第171章:大定之时(2更) “其实,你习那些东西也是不打紧,只是不要忘了藏紧自己的尾巴,”楚啇语气温柔的提醒了句,同时也是让她不必隐晦的避着自己做那些事,他是支持她的。 慕惊鸿眼神奇怪的看了过来,“王爷,这是何意?” “你觉得呢?” 楚啇伸手替她抚了抚衣间的褶皱,动作极为温柔,看上去就像是对待自己深爱的女人,连看过来的眼神都充满了神情。 慕惊鸿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我不知。” “慕惊鸿,”楚啇倾身下来,与她平视。 深海那般深的黑眸,望进来,慕惊鸿猛地吸了口气。 想要后退,肩被按住。 慕惊鸿被迫与他对视,气息缠绕。 “我……” “你想做什么,本王都不会拦着你,但是你必须站在本王这边,”他暗黑的眸子眯了眯,“这是本王的底线,你既然拉本王下水,就应该知道自己会有那么一天,所以,本王不是在请求你,而是在告知你。” 因为她把他拉下水,所以他也要拉着她一起经历这个过程,谁也逃不掉。 慕惊鸿平静的迎着他的眼眸,听到他的话,道:“我是王爷的妻,自然是,站在,王爷这边的。” 楚啇放开了她,退开一步,似是满意的笑了笑。 “你知道就好。” “我有条件。” 慕惊鸿突然说。 楚啇又是一笑,“说吧。” “大定之时,我要与王爷,和离。” 慕惊鸿的深静的视线望着他,楚啇站在她的身边,侧着身,瞥着眼看她,闻言,那黑眸眯了一下。 气氛因为慕惊鸿的这个条件,突然安静了一下。 慕惊鸿等着他的反应。 楚啇就那样看她,这一次久久没有回答。 慕惊鸿转了个小身,楚啇的手伸来握住了她的手腕,“何为大定?你心中的大定又是什么?” “王爷心想事成之时,就是,大定。” 楚啇笑眯了眼,松开了她的手。 “但愿本王心想之事能够大成,只不过,你又怎知本王心中愿想?” 慕惊鸿道:“我给王爷,定了个准。” 楚啇有些讶异,然后是一阵颤笑,那笑像是在笑她蠢。 慕惊鸿皱眉,有些不悦,“王爷,我没开玩笑。” 蓦地,楚啇突然伸手捏上她还有些肉肉的脸蛋,继续颤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线。 慕惊鸿有些生气了。 “王爷。” “好了,本王不笑就是。” 话是这样说,可还是继续笑。 慕惊鸿轻哼了声。 脑袋被抚摸了一下,一阵的麻粟。 “我没开玩笑。” “本王知道。” “王爷不知。” “走吧,回府吧,”楚啇揽了揽她的肩头,“想要达成那些条件,你也该先将自己的身体养好了再说。” 慕惊鸿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避开他的动作,率先走出去。 楚啇看她负气小媳妇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 迈出去的步伐也加快了些,与她平行而走,慕惊鸿加快了脚步。 楚啇回头看向了一个方向,一眼就看见一道陌生的身影就站在后头的栏杆处,看着他们夫妻二人。 “柳家后人。” 楚啇的声音将慕惊鸿的视线带回了身后,扭身看去,果然是柳疏狂。 第172章:怜香惜玉 “柳家后人到底是有些年轻了。” 楚啇侧过身,挡住了慕惊鸿的视线,语调有些微扬。 慕惊鸿将视线收回,装作没听见他的话,朝外走。 见慕惊鸿对那位柳家后人并不感兴趣,楚啇不由觉得几分兴味。 “柳家后人不仅自幼学习奇门遁甲,还修习武艺,更有修医理出身的,”楚啇走在慕惊鸿的身边,突然侃侃而谈,将自己所知都倒了出来,“本王封地就在东方一角,而很不巧的,柳家后人后来安居之地,正是在本王的封地处。” 慕惊鸿闻言瞥了眼过来。 两人走到马车边,楚啇先一步抬手撩起厚重的车帘子,请她先上车,一边说:“据本王所知的,柳家后人中也只有他这一位嫡出是继承了神算子的本事,其他都各自立安天命去了。到底行这等事,很多时候都是损己利人,算不得什么好事。” 慕惊鸿坐到马车,听到他这话,皱皱眉。 前面刚说会支持自己,这会儿就劝自己别沾这些测算天命的事了? 楚啇吩咐怅鸠驾车,又继续道:“若是能控制得住,到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王爷说这些,是为何。” “本王依旧是那句话,只要娘子站本王这边,”楚啇笑眯眯的,眼神也很真诚。 慕惊鸿两手抄在前面,抱着。 身子往后一靠,闭住眼,不再搭理楚啇的言论。 楚啇半撩着一角帘子,望进深宫的方向,眸光深深。 “这几日,恐怕还有其他事折腾,回府后,你也好生歇着。” 慕惊鸿听到这话不禁睁开了眼,脸上有一阵的奇怪,“王爷的意思……” 楚啇神秘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慕惊鸿眉头一挑,让他说时不说,没让他说倒是使劲的往外倒,这人什么毛病。 她也不好奇,继续靠着车壁一路沉默回府。 入府后,两人各自回自己的地盘。 一般正屋先由慕惊鸿使用,晚些时候楚啇才进屋。 慕惊鸿梳洗好,靠着软椅在灯下看书。 楚啇进来,就见女子撑着白皙如雪的脸颊,懒洋洋的靠着软椅,眼皮微搭着,好似并没有将手中的书卷看进去。 听到脚步声,慕惊鸿抬头看了眼。 楚啇伸手拿过她手里的书,翻看一下,“你对这些书倒是极为感兴趣。” 慕惊鸿刚才看的,正是一本《易经》,那里面的东西极为难懂,别人是看也不愿意看一眼,她倒好,专挑这种类似的书集看。 也不知她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慕惊鸿上世从小就接触这些东西,早习已为常。 读多了,倒也不是那么难懂。 放下书,楚啇突然提议:“一直知晓你棋艺极精,倒也没有真正的见识过,今夜我们走上几局如何。” “王爷怎么,突然,起了这兴致。” 不由分说,楚啇转身去取来了棋盘与棋子,往慕惊鸿面前的高脚桌一放,拖了另一把椅子过来,两人面对面而坐。 慕惊鸿看他还真的要战上几局的架势,嘴角微抽。 “王爷……挺晚了……”还是晚日再战吧。 “本王执黑子。” 楚啇也不给她反对的机会,抬起黑子就先落入棋盘。 慕惊鸿见此,也就如了他的愿。 二人你来我往,棋盘上的局势十分的稳定,没有撕杀。 忽然,慕惊鸿一子落下,令楚啇全盘皆输。 楚啇盯着被围攻死的棋局,眼角的笑纹都浮了起来,“本王输了,继续!” 这次换成执白子。 只是这一回慕惊鸿并没有让他走得太远,半局就轻而易举的将他杀死在棋盘上。 楚啇又是一笑推了棋子,“再来。” 第三局,慕惊鸿压根就没有留情面,小半局不到就被吃死了。 楚啇突然有点同情与她下棋的人,“娘子这是对本王毫无留情可言啊。” “棋盘如战场,没有,怜香惜玉。” “……” 楚啇知道她这是故意气自己,推了棋子又道:“继续来。” “夜深了。” “王妃这是在邀本王上榻?”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深潭般的星眸浓郁得叫人心跳加快! 故意曲解她的意思,这人也是恶劣,空有一张好看皮囊,心思却是不纯。 慕惊鸿将黑子丢回去,起身朝里屋走。 楚啇见状也跟着走了进去,看着慕惊鸿将外衣褪去,大大方方的往里一躺,完全不担心他这个男人会对她做些什么。 楚啇靠在边上在自我反思,自己这张皮囊怎么让慕惊鸿毫无绮念的? 夜里打了雷,慕惊鸿惊醒,睡眼惺忪的望向雷电闪烁的窗户。 身边有一条修长的身影倚靠着床柱,半个身贴着床沿,没有越池半步。 慕惊鸿睁开了眼,借着外面的闪雷,看着身边的人,一下子就安心了。 身子一翻,听着雨声又睡了过去。 身边的人却睁开了眼,侧目看了眼躺在被褥里的人。 等人熟睡了,楚啇起了身,披上外袍,推门出去。 站在外面的怅鸠低头一礼,压着声道:“主子,宫中出事了。” “这个时候。” 楚啇抬头看雷鸣电闪的雨夜。 “柳家后人被留在宫中,就在那位春锦姑娘之前所居的偏殿,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后宫有一位妃子突然出现,与柳家后人半夜碰上了,属下特意去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痕迹,对方做得很全面,没有一丝纰漏。” 楚啇黑眸眯了眯,释放出危险的气息,“柳疏狂是什么反应。” “他只让皇上做主。” “既然他如此镇定,也不必管了,由着他去。” “可这事若是皇上拿来借题发挥,主子怕是要染上一身腥了。” “继续盯着,有异动再作打算。” “是。” 怅鸠转身跃进了雨夜,一下子就消失不见。 楚啇回到了床榻边,盯着依然熟睡的人,忽地无声笑了笑。 翌日,大雨还在下。 楚啇也没进宫,就坐在屋里陪着慕惊鸿下棋。 不似昨夜那般撕杀,楚啇还在慕惊鸿手上赢了几局,两人水平明显都在一个点上,只是昨夜楚啇并没有显露,让慕惊鸿轻易杀得个措手不及。 今日慕惊鸿并没有什么心思与他斗智斗勇,心思也不在棋盘上。 目光不时扫向外面的雨天,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楚啇停下手中的动作,“有心事?” 慕惊鸿收回神思,摇头:“该王爷了。” 楚啇拨开了棋子,道:“你好好歇着。” 说罢起身离开了。 慕惊鸿眨眨眼,有些不明他这是怎么了。 一场大雨下到晚间才有停歇的趋势,第二日,朝中就上奏了许多洪灾的折子,楚禹立即将柳疏狂找了过来。 当时楚啇就站在殿外候着,今日楚禹一早就传自己进宫,又让在外边等了半天也没人出来通传,却见柳疏狂从另一边匆匆过来。 引路的还是郑公公。 “草民见过啇王殿下!” “柳公子有礼了。” 楚啇抬抬手。 柳疏狂没与楚啇多说一字,随着郑公公进去。 楚啇想到怅鸠汇报回来的事,眼神闪烁。 等了好半天,里面的柳疏狂出来了,仍旧没有通传他进去。 “啇王。” 柳疏狂又冲他一揖礼。 楚啇往他身后扫去,没见郑公公出来,柳疏狂见状道:“中书大人在殿中与皇上商议洪灾一事,啇王恐怕还得等一等了。” “多谢。” 道了声谢,楚啇也就转身走了。 柳疏狂转了个方向,往偏殿回。 大殿中,商议完那事后,楚禹按了按眉心,打发大臣出去,随口问郑公公:“楚啇人呢。” 郑公公脸色怪异的道:“回皇上,啇王走了。” 楚禹倏地抬头,眼中有些惊讶,“走了?” 这个楚啇好大的胆子,不过是让他等一等就等不住了。 越发没将他这个皇帝放眼里了,楚禹满脸的清冷,“去,将他找来。” “是。” 郑公公连忙抹冷汗出去了。 玉太妃正与儿子有说有笑的,郑公公就急匆匆的进来了,脸色还很不好看。 玉太妃疑惑的看向儿子,就听郑公公火燎火急的道:“啇王,皇上让您赶紧过去。” “灾情一事商议完了?”楚啇不紧不慢的起身。 “啇王还是赶紧过去吧,皇上正恼着呢。”郑公公看他这散慢样就急。 玉太妃也有些担忧的看着儿子,他这又是惹楚禹了? 楚啇给玉太妃一个安抚的眼神,对郑公公道:“皇上可说是什么事找本王?” “王爷还是到殿中自个问问皇上吧,咱家也是过来传话。” 郑公公说着就往前一步,请楚啇赶紧过去。 * 走进大殿,楚啇就连忙请礼,又说了些自己在外面等候不得召见,想起自己的母妃才先到母妃那里瞧瞧。 这种以孝为先的话,让楚禹也不好说他什么。 “朕找你来,是想问问你在这京都城内可还住得惯了。” 这话一出,殿中突然一静。 楚啇在斟酌楚禹这话的意思。 楚禹在等楚啇的回答。 两人都不说话,殿中就越发的安静了。 好一会,楚啇才缓声道:“臣弟住得好,吃得好,京都这地最是养人,臣弟这些天住着都有些发福了。” 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楚啇到是有的。 “朕瞧着你也是吃喝得好,也玩得很上心,你那封地再不回,怕是要长草了。” “……臣弟有打发人除草。” “……” 楚禹眉峰挑动。 在殿中,两兄弟你来我往的说了好几轮暗藏机锋的话,最后楚禹也有些心累了,将人打发了出去。 楚啇站在殿外,回头陷入一阵的若有所思。 想起慕惊鸿,勾了勾唇,迈开大步离宫回府。 进到府中,楚啇没见到慕惊鸿招人一问:“王妃呢。” 老嬷嬷回道:“王妃娘娘早在王爷出府之后就出府了,说是要上梨花台。” “怎么又是梨花台。” 楚啇不悦的低喃一句,又匆匆出了府。 梨花台。 慕惊鸿拾阶而上,平台处,早有童子相候。 “啇王妃,阁老已经等在里边了。” “有劳领路。” 慕惊鸿独自进了那阁楼,来到了之前那处藏阁,骆阁老正抚着须坐在棋盘前研究着。 抬头看到慕惊鸿进来,骆阁老连忙起身要行礼,慕惊鸿抬手一扶,“阁老不必,多礼。” 说着就朝骆阁福礼,“今日叨拢,望阁老勿恼了。” “怎会,老夫这梨花台向来安静,也唯有小花大人常来与老夫下下棋,说说话。啇王妃棋艺精湛,老夫喜还来不及,怎会恼。” “阁老说笑,您也早知,我是……” 骆阁老的手一抬,笑道:“是非对错老夫还能分得清,人的自身才艺是骗不了人的,老夫虽不知啇王妃为何隐瞒自己,但老夫也知道人各有志,啇王妃既然不想过于招摇,愿意敛锋芒,老夫也是佩服!” 说着话间,骆阁老又抚须哈哈一笑,“啇王妃也不必解释,老夫也不那等长舌妇,还是愿意替啇王妃遮掩一二的。” 慕惊鸿听了这话,倒是有些不太好意思了。 “多谢阁老!” “啇王妃请入座!” 慕惊鸿坐下,与骆阁老对弈。 一老一少,连走了几盘棋。 骆阁老那双老眼越发明亮了,直直盯着慕惊鸿,像是看旷世精玉。 如此更让慕惊鸿不自在,骆阁老输下第五盘,摆手哈哈笑道:“后生可畏啊!巾帼不让须眉,啇王妃若为男儿,也当是安身立世,报效国家……” 慕惊鸿笑道:“阁老秒赞,惊鸿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谦虚是好事,但这谦虚过了,就……” “阁老。” 骆阁老的话刚到一半,童子进来汇报,打断了他的话。 骆阁老有些不悦道:“何事。” “是啇王来了。” 骆阁老看向慕惊鸿,哈哈一笑,“既然啇王来了,老夫也该去见见!” “骆阁老,”慕惊鸿叫住骆阁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他并不知,我的事。” “老夫明白!”骆阁老恍悟的一笑。 二人一起出去见楚啇。 站在外面的楚啇都能听见骆阁老那中气十足的笑声,看来自己的王妃与这位骆阁老相谈甚欢啊! 楚啇的视线首先瞥向慕惊鸿。 骆阁老也是被眼前的容色所慑,他一个糟老头子也是受不住,也真是难为了慕惊鸿了。 但见慕惊鸿一副平静以对的样子,骆阁老似乎看到了有趣的东西,脸上笑意浓浓。 “见过骆阁老。” 楚啇对老人家还是挺尊敬的。 骆阁老连忙摆手说使不得使不得。 楚啇看向慕惊鸿对骆阁老说:“本王是来接王妃回府的。” 骆阁老连连笑道:“都说啇王和啇王妃是天作之合,老夫起初还是抱有怀疑,今日一见,果不虚言啊。” “多谢骆阁老!” 楚啇爱听这样的话。 慕惊鸿扬了扬眉,心中有好些话还没有同骆阁老说,楚啇就来捣乱了,时机还掐得极准。 来梨花台就是为了花家出使东岐国一事,花谢影常来这里,骆阁老也肯定是有些消息的。 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楚啇,让她连开口探问的时机也失去了。 从卦象中得知,花谢影他们是安全的,可这事的进展到底是如何了,她也不可能算得出来。 唯有从他人处打听。 楚啇收到慕惊鸿幽怨的目光,薄唇勾了弧度,笑得有些浓重。 骆阁老身后的童子们都红了脸,不敢去看这倾国倾城的男人。 骆阁老也是赶紧将这两人打发离开,免得连他身边的小童子都被祸害了。 两人同行下山,慕惊鸿心中一阵的郁闷,也没有心情与楚啇搭话。 楚啇也没开口,安安静静的下山,上了各自的马车驶回王府。 诡异的气氛让身边的丫鬟都绷紧了身躯,仿佛是要等着什么爆发。 进入王府,楚啇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今日入宫,皇上问本王何时启程归封。” 忽地,慕惊鸿回身死盯在楚啇的身上,那表情了也让楚啇微眯起了眼。 ------题外话------ ps: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事事顺心如意!么么哒! 第173章:预测命数 “王爷说什么。” 慕惊鸿的声音都是僵着的。 楚啇观她脸色难看,眸色闪动,面色微沉,“本王总是要返回封地,你在嫁入啇王府之前就应该想到。” “我……”自是想到了。 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慕惊鸿有些慌,因为她还有很多事还没做。 就这么让楚禹如意,自己怎么能安心。 “出使东岐的使团此时也应当要入东岐地界了,”冷不仃的,楚啇又道了这么一句。 慕惊鸿眸色一沉,“王爷如何回,皇上。” “知道你想要留下来多陪着岳母,本王当殿驳了皇上的话,受了些训斥。”楚啇一副你怎么补偿我的样子,有些小傲娇。 慕惊鸿撇开眼,心下一松,有些不自然道:“多谢王爷,体谅。” “应该的。” “今日去梨花台,是,有些问题,要亲自,问骆阁老。” 她有些别扭的解释自己去梨花台的原因。 楚啇俊眉一扬,意外道:“娘子去何处,其实也不必时时刻刻报备给本王。” 这话得反着听。 “王爷,王妃,晚膳已备好,可要传到正厅。” 一名老嬷嬷走过来,打断了两人说话。 楚啇道:“就传到厅中。” 老嬷嬷下去传饭了。 二人进正厅,等着用膳。 用着饭,慕惊鸿又是心思百转。 楚禹这时候提醒了楚啇,距离回封地也应该不会太远,自己也得抓紧时间做些什么。 若是以往,她随时可行动。 现在却不成了。 她周密的安排,全给了家里人,自己的身边只有春锦一个,然而这个侍女也一并背叛了自己。 也好在人死了。 否则还得折腾出些别的事来。 春锦死得蹊跷,慕惊鸿并不想去了解背后的原因。 她与春锦之间的恩恩怨怨,也就这么断了。 但与楚禹等人的恩怨,想要了断,恐怕是有极大的难度。 “阿娘在宫中烦闷,想让你多入宫陪着说话,若是得空了,就多到宫中走走。” 慕惊鸿眸光闪烁,点头应下。 说入宫就入宫,次日一早,慕惊鸿就随着楚啇一起入宫,然后两人就在景阳门分道扬镳。 楚禹让他入朝听事,是为了前两天灾情的事。 放在眼皮底下,总比让楚啇在外面折腾来得稳妥。 慕惊鸿本该是要转道先去凤仪宫,又觉得不妥,这才直接去了玉太妃的玉旃宫。 “太妃娘娘,啇王妃来了。” 宫娥小碎步的快步进来禀道。 玉太妃正学着煮一些新贡的御茶,听到宫娥的话眼皮只是颤动了两下,手上的动作未停。 “让她进来吧。” 宫娥出殿门将慕惊鸿引进来。 慕惊鸿福了礼,安静的站在侧边,等着玉太妃开口。 玉太妃期间并没有抬头看她,而是继续手中的动作,好似殿中也没有慕惊鸿这个人。 约莫三盏茶的功夫,玉太妃才慢悠悠的放下手里的茶具,宫女忙上前来搬下去清洗。 “坐吧。” “谢母妃。” 慕惊鸿垂首小步移动,落座。 嬷嬷上了茶,玉太妃端起浅偿一口,觑着她道:“昨儿皇上提了让阿瀛回封地的事,你可知晓。” 楚瀛是楚啇的字,玉太妃私底下,一直称他的字。 “知道。” “本宫是万般不舍得他走的,但也不希望他为了谁去与皇上作对。”玉太妃的声音轻轻柔柔却极具力度,话语里更有一种温柔的利刃。 慕惊鸿微抬了下脑袋,沉静道:“王爷所做,必也是,经过思量。” 玉太妃放下手里的茶杯,力度有点重,美眸也冷了下来:“本宫可实实在在听说了,他是为了你求留在京都城的,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 楚禹正忌惮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儿媳倒好,让她儿子为了那点温情当场驳了楚禹的话。 儿子的生死,在玉太妃眼中犹为看重。 她就说这慕惊鸿不能娶,不是良妻,果然如她所料。 不仅不是良妻,还有可能给儿子带来祸患。 要不是有点身份摆着,何至于留情面。 玉太妃也没喝斥慕惊鸿任何一句,平平静静的淡声道:“本宫也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与皇后是表亲姐妹,皇上也不会拿你如何。可阿瀛不一样,皇上如何防着他的,你就是没看全面,也瞧着了侧面。” “是,是儿媳的错,”慕惊鸿顺从的附和,“儿媳会,注意。” 玉太妃也不想与儿媳闹不愉快,让人将她送了出去。 送人出去的宫娥回来又悄声告知慕惊鸿转道去了凤仪宫,玉太妃扯了扯唇,有些不悦的无声冷笑。 却没在背后说儿媳的不是。 在修养方面,玉太妃做得也是极好的。 慕惊鸿进了凤仪殿,大宫女凝露就忙迎出来,“给啇王妃见礼了!” 慕惊鸿微笑抬抬手,让她不须多礼。 “皇后娘娘在里边正逗着小皇子呢,知道啇王妃过来了,就让奴婢守着门!” “有劳了。”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啇王妃也有好几日没入宫了,娘娘正叨念着呢。” 二人一边说一边往里走。 今日入宫,慕惊鸿的身边并没有带丫鬟,只身随着楚啇一起入的宫。 凤仪殿的内殿,顾尘香正靠在摇车旁看着嘤嘤吐声的小皇子,脸上的慈爱溢于表。 若不是知晓此女的手段阴毒,恐怕也会被她此时的表面所蒙蔽。 顾尘香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眼。 “来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 “自家人,不必拘礼,你快过来瞧瞧,”顾尘香招呼慕惊鸿过去看小皇子。 慕惊鸿靠近了看,小皇子眼睛大大的,像两颗黑葡萄! 模样越发像楚禹了。 当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珠子转向慕惊鸿这边时,就一动不动了。 忽地,小孩咧开无牙的嘴,笑得很纯真! 望着这个纯净的孩子,慕惊鸿掩下了眼皮,眸色暗深。 顾尘香笑道:“瞧,孩子喜欢你呢!” 看到慕惊鸿的那一刻,顾尘香也不由想起了之前自己做的那个梦。 从被禁在宫中后,顾尘香就郁郁不欢,每每想起那个梦,就觉得心悸呼吸困难。 慕惊鸿淡淡的笑着,没去碰孩子。 宫里的孩子向来金贵,没有必要,就不要碰。 “许是殿下知晓啇王妃是自家人,殿下才笑得这般开心!”凝露站在身后笑眯眯的道。 也不知凝露说错了哪句话,顾尘香突然收起了脸上仅有的那点笑意,转身吩咐道:“将孩子抱到偏殿给奶娘。” “是!” 两名宫娥小心翼翼的将小孩子抱了起来往侧偏去。 凝露也跟着过去瞧着,就怕有人照顾不周到。 顾尘香手一摆让慕惊鸿坐下,问:“你这是刚从玉旃宫过来?” 慕惊鸿点点头。 “后宫掌权的换了人,你也知道了,以后本宫可就闲暇下来了,你得空就常到宫里来走走。这后宫妃子总是见风使舵的多,来请安的也没三个了。” 顾尘香慢慢往软椅里靠了进去,余光落在慕惊鸿的身上,“姑姑怎么没同你一起入宫?” “母亲那边,我未知会。” “是随着啇王进宫的?”顾尘香漫不经心的道。 慕惊鸿颔首:“是。” “你们夫妻感情倒是极好,本宫看着也欣慰了,”这话是这样说,可语气却有些不阴不阳的,对于他们夫妻和睦的事并不高兴。 这次过来,慕惊鸿就明显的察觉到顾尘香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戾气,特别是针对自己的。 回想自己前面所为,倒也没有做错什么。 不仅没错,还救了她的儿子。 照理说,这不应该的。 也许是被夺了权的原因,顾尘香这心情也跟着不好,一并迁怒旁人。 自己不如意,看别人夫妻恩爱自然是嫉妒了,顾尘香这种性子的人,也确实是会那么想。 “王爷一直,如此,不过是看在,顾府的面上,才待我,好些罢了。” “啇王果真是因顾府的原因,也不会替你反驳皇上了。”顾尘香的声音下沉了一个度。 慕惊鸿扬眉,怎么人人都晓得楚啇因为自己驳了楚禹? 昨日提起时,慕惊鸿还觉得感动。 经两人提及,又都是一样的语气,慕惊鸿现在怀疑楚啇是故意为之,好让自己为难。 一下子,之前的感动全部化为不悦。 慕惊鸿道:“王爷也是,想留下,多陪陪,玉太妃。” “你说得倒也是,”顾尘香敷衍一句,转了话题,“玉太妃那里可有难为了你,若是有难为,也不必憋着,你毕竟也流着我们顾家的血,顾家人从来就不是懦弱可欺的。” 话里又提醒她与顾家之间的连系,让她知道谁轻谁重。 慕惊鸿不禁想到了顾太尉之前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监视楚啇,汇报任何异动,顾太尉想要拿掉楚啇还是想要利用。 “玉太妃待我,极好。” “你啊,就是性子软,”顾尘香拂了拂袖沿的茶渍,“倒是一点也不像姑姑,或许你更像姑父多一些。” 慕惊鸿低头,薄瘦的身形,做出这样的动作突显得她有几分的自卑。 顾尘香从她身上收回视线,道:“你与江贵妃在外面时就交好,此时她得势,你这做朋友的,也应当过去瞧瞧。” 慕惊鸿即使没有抬头也能想象得到顾尘香说这话时,那眼神是有多么的阴冷。 像是没有听出她话里的隐喻,慕惊鸿道:“皇后娘娘,才是这后宫,之主,他人……怎能代替。” 顾尘香静静的看着她,勾唇无声冷笑:“后宫之主?本宫这后宫之主已是有名无实了,皇上说不得过几日就彻底夺走本宫的凤印,将它交给那个贱人。” 黑眸眯成一线,冷凛凛的盯着慕惊鸿,语气透着一丝丝阴狠。 慕惊鸿扬眉,将脑袋垂得更低。 再抬头时,已是直视了顾尘香,隐约间从顾尘香的印堂处看到了些什么。 慕惊鸿在顾尘香冷视下,又慢慢的垂眸。 “皇后娘娘,乃正宫之主,与皇上情份深,皇上,必不会,那般做。” “你说得倒也对。” 顾尘香将眼力一收,似乏了般摆摆手,“本宫乏了,去吧。” 慕惊鸿低垂躬身退了出去,走到外殿,突然又回头看了眼,目光有些深。 站在殿门,慕惊鸿将送自己的宫女给打发了回去。 手指腹轻轻掐算,薄唇泛起笑纹,很浅很浅。 自己突然看到顾尘香的命数,也是觉得有些奇怪,观其气,再经此一算,得知是某个人的影响,才让自己看见了这些。 看来自己还真的见一见江相婵。 就依了顾尘香的意,到了江贵妃的殿中请见。 江相婵正与花未泠在殿中说话,忽闻进来禀报说啇王妃来了。 连忙让人迎进来。 慕惊鸿进来拜见后,视线首先落到江相婵的身上,被其一身贵气扑了个面,黑眸倏地一眯,眸色渐沉。 怎会如此。 她这一失神,脸色又有些不对劲,江相婵跟花未泠互视一眼,二人不明所以的摇了摇头。 “还不快给啇王妃看座。” 江相婵抬抬手让身后的宫人机灵些。 知道江相婵与慕惊鸿的交情不错,宫人也不敢怠慢了慕惊鸿。 只是他们不理解,慕惊鸿可是顾皇后的表妹,他们贵妃娘娘这么与顾皇后的表妹亲近,实在有些不妥。 慕惊鸿定了定神,向江相婵道了谢。 “倒是稀奇,啇王妃竟然到本宫这来串门。” “是皇后娘娘,特地,让我过来,瞧瞧。”慕惊鸿这话说得很直接。 让江相婵不由一愣。 顾尘香让慕惊鸿过来瞧她?这是何意? 眸色闪动,江相婵没再多问。 慕惊鸿的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江相婵的身上,面有异样。 江相婵笑问:“不知啇王妃最近身子如何了?” “已无碍,谢贵妃娘娘,关怀。” “如此本宫就放心了,”江相婵面色红润,一副近来有喜事的愉悦样子。 慕惊鸿想到宫中那些传闻,说楚禹连宠了江贵妃两天,又赏了不少的东西,又将掌管权交到了她的手中。 反倒让其他人都忽略了之前楚禹特别对待的花未泠了。 此时,两大宠妃就坐在一起唠嗑,实在是稀奇事。 慕惊鸿手指腹轻捻,不时的抬头观江相婵的气,心中苦笑。 江相婵有凤命,将来她的儿子影响着北唐的国运,是人中龙凤。 既然她是凤命,那么她的儿子将来也就是北唐国的帝君! 这么说来,自己要推倒楚禹的计划,是行不通的。 而在未来,楚啇上位的事很可能会有变。 亦或是,楚啇与江相婵会有一段…… 想到这画面,慕惊鸿的神色更加的古怪。 “怎么了?” 江相婵疑惑的看了自己好几下,也没发现自己的身上什么不妥。 慕惊鸿摇了摇头,浅笑道:“贵妃娘娘,未来会更好。” 江相婵抿唇笑了笑,“如此就承啇王妃吉言了!” 花未泠在一边也插了话,笑道:“啇王妃也且帮本宫瞧瞧,看看本宫往后的运道比贵妃姐姐如何?” 慕惊鸿笑着点头,转向花未泠。 见她神色认真,还真的依言替花未泠看面相,两人都愣住了。 慕惊鸿这是认真的? 对上慕惊鸿如枯井般平静的黑眸,花未泠不由得端正了身子,也跟着认真了起来。 慕惊鸿观望半晌,又掐算了好几回,神色渐沉了下去,好半会儿才慢慢收住了动作。 她面色不佳,倒让花未泠有些紧张了起来,“如何?” “泠妃娘娘……比贵妃娘娘,稍差……” 花未泠轻舒了口气,满脸笑容,“与贵妃姐姐相比,本宫这里稍差是应当的!” “好在也不是大凶之兆,”江相婵玩笑似的笑了笑。 花未泠也陪着笑。 慕惊鸿看着笑靥如花的花未泠,却是笑不出。 她早就应该习惯了的,这种测算天命,看破天机的事,她上世从继承了巫祝那一刻起就做了。 现在看得更多,看得清楚,反而有些退缩了。 脑海中响起了楚啇之前的话。 在心中长长的一叹,到底没敢向花未泠说出实话。 看着说笑的两人,慕惊鸿想,就算是说了,她们二人也未必会信。 从江相婵殿里出来,已经过去了小半时辰。 花未泠只是过来走动,这会儿同慕惊鸿一起走了出来。 “没想到啇王妃对那些也是精通的。” 花未泠眼眯着笑意,语气有些打趣的味道。 慕惊鸿却看着她没笑,渐渐的,花未泠也敛了笑,被慕惊鸿看得有些不自在,支吾问:“怎,怎么了?” 慕惊鸿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宫人。 花未泠会意的一摆手,让他们站在原,她们二人往前慢步走。 慕惊鸿压着声,语气平静道:“泠妃娘娘,在宫中,一切要小心,特别是,要注意,凤仪宫那边的,动静。” 花未泠十分讶异的看着她。 说得这么直白,花未泠是个蠢的也能听得懂了。 这话是暗示她,凤仪宫可能会对她不利。 “这……” 慕惊鸿神色复杂的看着花未泠,唇动了动,久久才道:“泠妃娘娘,得圣宠,我这表姐,性子,我知。只是提醒,泠妃娘娘一切,小心。如今有贵妃娘娘,挡着,倒是不碍,待有一日,泠妃娘娘,再得圣宠,恐怕凤仪宫,会不容,泠妃娘娘。” 花未泠闻言长长送了口气,她还道是慕惊鸿从凤仪宫中听到了些什么,原来是要提醒自己这个。 在楚禹频频到她的宫中时,她就意识到自己的危险了。 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江贵妃出来替她挡着些,花未泠也能松了些。 “多谢啇王妃提醒,只是这些话,以后还是莫要再提了,小心隔墙有耳,对啇王妃不利。” 花未泠深深的望着她,突然叹道:“若是我大哥能娶得到啇王妃这样的良妻,或许……”说到这,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连忙收住,“总之,我还是要多谢啇王妃的提醒之意!” 慕惊鸿淡淡笑了笑。 二人在岔口分开,慕惊鸿就独自朝景阳门出去。 在经过小穿堂时,看见一道着灰色祭司袍的柳疏狂。 柳疏狂转身朝她一揖礼:“见过啇王妃。” 慕惊鸿微微颔首,转身就要继续往前走,被柳疏狂叫住,“啇王妃且慢。” “柳祭司,有事?” 柳疏狂抬起自己的双手,展现了一下自己身上这件灰色祭司袍,笑意几分苦,道:“穿这件衣袍,很是别扭,也不知端木樽月穿上它,又是什么想法。” 慕惊鸿垂眸,心说,她什么感觉也没有,依旧为民为国而活,心一直如往昔平静无波。 再去看柳疏狂身上这件灰色祭司袍,眼神晦暗不明。 当然,柳疏狂身上这件是新赶制的男式祭司袍,她以往那些东西,已经被楚禹处理得差不多了。 “我观啇王妃今日的气色不佳,可是后宫中有事?”说着,那双深邃眼眸往身后瞧了去。 慕惊鸿淡声道:“柳祭司,神通广大,想必也能,看得出来。” 柳疏狂忽然失笑,“让啇王妃见笑了。” 慕惊鸿朝他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柳疏狂并没有再叫住她,而是盯着她的背影,又回头往深宫里深深望去。 她定然是瞧到了一些东西,或许自己也该好好再瞧瞧。 * 楚啇早就在马车边等着了。 见慕惊鸿面色不是很佳,俊眉微扬:“这是怎么了?受阿娘的气了?” 慕惊鸿一言不发的上了马车,压根就没去看楚啇,这让楚啇再次怀疑自己的魅力,抬手摸了摸自个的脸,不由失笑。 原来自家娘子,竟对自己这张脸皮免疫了。 以前他是千万般的想让自己变得平凡些,此时却有些微妙了起来。 “娘子这是何故?受了气,回头本王领着你去跟阿娘说道说道就是,何必气成这样?”楚啇一把掀起厚重的帘子,一脚踏在车上,倾着身,面上有笑意。 慕惊鸿一愣,回过了神,“王爷不走?” 楚啇愣了好会儿。 不搭理自己,是在想事? 楚啇见她一脸迷蒙,心中叹息一声,钻了进去。 马车一晃,人就坐到了她的身边,紧挨着。 马车并不大,想要移开些也没法,也是这人身量长得太好,险些将这马车挤开了。 “现在可以说说是何事了。” “什么事?”慕惊鸿又是一愣。 “罢了,”楚啇眸光深深的觑了她一眼。 慕惊鸿的柳眉微扬,忽然,瞅着他的脸瞧了好会儿,神色间有几分古怪。 这下换楚啇挑眉了。 ------题外话------ ps: 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另:2020年新型病毒感染力强烈,呼吁大家要注意防范,年后尽量不要走亲了!愿病毒远离! —— 谢谢亲爱的【幸运儿958】打赏的1个守卫骑士!么么哒!爱你~~! 谢谢亲爱的【qq64b8b2833b8871】打赏的1个告白气球!爱你~么么哒!! 第174章:有桃花运 慕惊鸿要避开楚啇,打算吊着他之际,楚啇突然将人拉到了前面,劲儿之大几乎要将她扯入怀里。 “你……” “说说。” 楚啇垂下笑眸,手压着她的手腕,她就这么僵硬侧躺着身看他。 “王爷近来,有桃花运。” “……” 楚啇眼露讶异,仿佛是听见了可笑的话,自喉咙里震出笑声。 手被松开,慕惊鸿急忙往后撤,警惕的防着他。 楚啇抬手理了理衣摆,漫不经心的道:“本王近段时日内不会纳妾,你瞧得不准。” 眼底的笑染上了一丝戏谑,慕惊鸿仿佛未瞧见,往角落里贴去。 楚啇突然正了正色,肃然道:“近来皇上对本王意见很大,方才在朝中更是直接指责本王,若是不出意外,下个月,本王也该提出回封地了。” 这么快! 慕惊鸿算了算时间,也不过是半个多月。 楚禹前面提了一嘴,楚啇确实是应该主动提出要回封地了,来京都城这么久,是时候走了。 再往下呆着,恐怕要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去了。 慕惊鸿情绪平静,并未因他这话有任何的波动。 楚啇观着她的神色,又补充了句,“趁着这段时日,你也好好与岳母多见面吧。” 慕惊鸿点头。 是该要多见面了。 两人同时归府,刘嬷嬷就拿着好些账册到正屋,见楚啇也在,一并提了句:“王爷,府里的酒铺子可要交由王妃一并管理。” 之前一直由别人来管,他们也只是偶尔对对账,也没有真正的管在手里,少不得有些耍滑的,从中贪了不少银钱。 封地离京都城远,倒也没有办法管束,一来二去,京都城的那些铺子都变了味。 打着啇王府的旗号,到处若事生非的也有,只是他们王爷“仁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不同了,家里有了管家的王妃,刘嬷嬷也必须提一嘴,否则王爷还得拿那些东西防着王妃。 府里的下人都知道王妃和顾太尉家有着密切的关系,而他们王爷与顾太尉之间还有一些过节。 偏不巧,当朝的顾皇后又是顾家的人。 皇上与王爷之间的恩恩怨怨表面一件也没瞧见,却不代表没有。 做皇子时就是竞争者,皇家发展至此,也就只有他们王爷能有资格威胁皇位了,说句不好听的,哪天他们王爷想着谋朝篡位了,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冲着这一点,皇上就得防着他们王爷。 同理。 他们王爷也得防着王妃会不会背叛。 楚啇拿起其中一本账本,翻看了眼,淡声道:“嬷嬷这话说得直接,本王若是不应承了,反倒显得本王是在防着王妃了。” 说着话时也看了慕惊鸿一眼。 刘嬷嬷面无表情的道:“老奴也是为了王爷着想。” “知晓刘嬷嬷忠心不二,本王很是欣慰!” “老奴谢王爷信任。” “不必了,”慕惊鸿道:“我对这些,不感兴趣,还是由,刘嬷嬷来管。” “王妃此话说得不妥,老奴始终是奴,您才是主子,管家自是一家主母操持。男主外女主内,这是亘古不变的理。”刘嬷嬷一副谆谆教诲的样子,让楚啇好整以暇的坐下来笑看着。 刘嬷嬷话还在继续:“王妃,这些事不是您一句感兴趣就可以摆放一旁置之不理,还请王妃能有个当家作主的想法。也不是老奴多嘴,王爷这些年一直一个人过着寒苦的日子,身边没个人管着,这些事都是随意打发,越发让下人们觉得王爷没有威信,底下频频出了乱子……” 过着寒苦日子的啇王,拿过手边的热菜,轻啜了一口,权当没听见。 慕惊鸿靠着圈椅,也是很自然的拿过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温茶,抿了小口,对刘嬷嬷给楚啇卖苦的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刘嬷嬷,我手里管着,不少事,王爷早前说过,让你帮忙管着,我也就没过问。” 刘嬷嬷顿时不爽快了,偷偷横了自家妖孽王爷一眼,叹道:“老奴始终是奴,那些人也没多听老奴的,还请王妃出个面。” “让王爷,往他们面前,一站,也不管,是什么样的人,也保管,奏效。” 楚啇笑眯眯的道:“王妃这是拿本王调侃呢。” “绝无此事。” “既然如此,本王就收回之前的话,有什么事全靠王妃做主。”楚啇好不要脸的反悔。 慕惊鸿又抿了口茶,慢声道:“王爷就不怕,我拿这些,去做他事。” “你对此不是不感兴趣?你拿来行何事?”楚啇笑着反问。 慕惊鸿黑眸微动,不再言语。 楚啇道:“账册放这吧。” 刘嬷嬷这才退了出去。 “以后这个家你掌着。” 楚啇替慕惊鸿做了决定,起身指了指账册,“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眼下,你是本王的王妃,这些也是你应该做的。” “我身子弱。” “……你这身子确实弱了些,”楚啇道:“本王会让刘嬷嬷帮着些。” “王爷清闲,何不自个来。”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王妃方才没听见刘嬷嬷的话?男主外女主内,这是王妃份内事。” 甩甩手,楚啇洒然的出了正屋。 慕惊鸿的玉手放在账册上,神色明灭晦暗。 翌日。 慕惊鸿就回了趟慕府。 脚刚踏进慕府的门,就看到红着眼眶出来的慕沅嘉,以及陪在身侧的张家姑爷。 慕沅嘉看到人,眼中泛起一丝恨怒,许是想到了她的身份,立即收住了。 张家姑爷倒是很是有礼的给慕惊鸿行了礼,慕沅嘉有些不情不愿的请了礼。 “五姐何时回?” 慕惊鸿询问一句。 慕沅嘉却是咬了咬牙,偏开了头,没打算回她的话。 身边的五姐夫道:“那天回慕府后,就一直没走,我们就在附近租下了间宅子,暂时留在京都城陪陪张姨娘。” 原来是这样,慕惊鸿之前一直没有再过问这事,也就不知道慕沅嘉跟姐夫暂时居住下来。 若是知晓,怎么也得过去瞧瞧。 从上回听说慕长欢吊死后,慕惊鸿就没有再关注,她也是回门发生那事后也没再回慕府。 今天也是第一次单独回府。 “八妹的事,我很抱歉。” “也不必你……”假好心。 慕沅嘉正想要吐恶言,想到身边的丈夫,还是忍住了。 五姐夫看了看她身后,道:“岳母还未出府,此时入屋,还能见上面。” 因顾氏是嫡母,故而张家姑爷也得叫一声“岳母。” 慕惊鸿向这位五姐夫点头致意,越过二人进了门,赶在顾氏从侧门离开前碰个面。 啇王妃突然回府,慕府的章管事看到了立即就去禀报了娄氏。 慕惊鸿也不得不先到娄氏那边走一趟,又打发了身边的碧钰去雅芳居走一趟,跟顾氏说一声。 静心居里坐着不少人,都是过来跟娄氏唠嗑的。 鲁氏最近来静心居的次数越发的勤快了,仿佛有些事也不曾发生过一样。 慕湘澜所做的,也更似不关她这个母亲事。 日常打扮上,也媚了许多。 慕惊鸿进门来,看到打扮得十分艳丽的鲁氏,差些还认不出来。 娄氏对鲁氏这副样子,也是见怪不怪了。 鲁氏最近一直在说服慕德元抬正室,慕德元也有所松动,与鲁家那边的人见了面。 把鲁氏抬上正室,娄氏对此也没有多大的意见,只要屠家那里处理好了,也就随儿子的意。 鲁氏好歹也是鲁家曾经的嫡女,嫁到慕府做妾已是委屈了她,现在做些补偿也是应该的。 只是这些事,还有那些话,娄氏也不能亲口说。 身边还有个慕秉恒,娄氏又宠着,也只有让慕德元自个去折腾了。 按理说,以慕惊鸿的身份,娄氏也应该给起个身的,此时却坐在椅子里,等着慕惊鸿过来行礼。 慕惊鸿好歹也是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是上来朝娄氏微微颔首,叫了声祖母就算是行了礼节。 娄氏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是什么态度! 也不过是嫁了个王爷,就拿乔了。 慕惊鸿也不是没有看见娄氏那张脸冷了下去,但也得拿着身份,也免得对方得寸进尺。 做为端木樽月时,也没有谁敢这般不敬自己。 有时候,端木樽月这个人还是有些傲然的,眼下慕惊鸿正住着端木樽月的灵魂,自然也是有她自己的一份傲气。 鲁氏等人连忙起身给慕惊鸿行礼。 慕惊鸿手一摆,脸上有淡淡的笑。 这一举动落在娄氏的眼里,就像是在摆谱,还当着她的面。 跟她那个娘一个样。 也难怪了,有怎样的娘就有怎样的女儿。 慕南风的妻子李氏笑道:“不知道啇王妃回府,府里都没个准备。” “无碍。”慕惊鸿道。 “是啊,若是晓得王妃回府,咱们也得到门外相迎才是,”鲁氏瞥了娄氏那边一眼,语气怪样的道。 娄氏听到这话,脸色又差了几分。 这是什么话,难道还得让她这个老人家出门迎她一个小辈不成!岂有此理,她是长辈,也不管你慕惊鸿现在是什么身份,没出嫁前,她也是慕惊鸿的祖母。 慕惊鸿知道鲁氏又故意挑事,浅笑盈盈道:“鲁姨娘言重了,哪有,祖母出门,相迎的理,应当是,我归府给,祖母请安才是。” “是是是!是妾身说错了话!”鲁氏压着一股无名火,挤着笑附和。 一声鲁姨娘,可不就是提醒鲁氏记得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戳着她的痛处。 鲁氏心里咬牙切齿,却不敢表现出来。 顾氏刚从娄氏这里离开没多久,现在又返了回来,进门时正好听见鲁氏那话,脸也冷了下来,瞥了眼过去。 鲁氏一脸讪讪的收住了笑,心头更是窝火。 这对母女就是气人,也不过是一个出身好,一个嫁得好,回府就拿捏人,也不看看老虞婆是个什么性子。 “母亲。” 顾氏屈膝一礼,直身看向慕惊鸿。 娄氏看到这对母女就心胀难受,沉着脸摆手,“你们母女俩想必也是有好些话要说,就不必性忤在我这儿了。” “是,儿媳先退了。” 顾氏也不站在这里讨人嫌了。 慕惊鸿转身就走,压根就没看娄氏的眼色行事。 她这动作又让娄氏心里不舒服了。 鲁氏笑道:“到底是啇王妃了,这派头也是该有的!也是惊鸿好命,同她的表姐皇后一样,能嫁得了皇室子弟。啇王那样谪仙般的人物,也只有惊鸿这样的才能配得上了!” 这话听着怎么是满满的嘲讽! 李氏坐在一边听着,垂着眸不说话。 作为慕府的嫡孙媳妇,李娇儿的存在感也是实在是低。 若是她膝下有个一儿半女的,娄氏兴许还能多看她几眼,可惜,她入府这几年,肚皮一直没个动静,早就被娄氏嫌弃了。 李娇儿是真真羡慕顾氏和慕惊鸿的,因为她们母女俩都硬气,特别是在娄氏面前,完全不必隐忍自己。 出了静心居的母女二人,脚步轻快的往雅芳居去。 顾氏身边的下人都能感受得到他们夫人的高兴,女儿突然回府,她是一万个高兴的。 也许是知道这样相处的日子没有多少机会了,顾氏格外珍惜与女儿相处的时光。 进了雅芳居就紧紧拉住了女儿的手,眼眶有些泪晶,“放你一个人,为娘这心里还是很是难受。” “母亲。” “娘知道该放你一个人面对,可这心里一关总是过不了。” “时间久了,会习惯的。” “也别说这些了,在府中,可好?前些日子一直听说你领着人在外面转悠,娘给你那些铺子不是让你劳累自个的。啇王身边不是有些可用的老人,你瞧着忠心就自个用着。别一个人忙活,又瘦了不少。” “我知道。” “娘这里你也不用担心,鲁氏和张氏她们翻不了浪花,至于你那十弟,最近到底是心思多了。前几天,有人瞧见屠家的人将他从外面的书院将他接走,回府后,这小子就使劲的折腾着鲁氏,也是省得为娘好些气力。” 慕惊鸿扬了扬眉:“母亲小心些,十弟。” “不过是个孩子,能玩得出什么花样。”顾氏没将这事放心上,转开了话题,询问女儿最近巡视铺子有何发现,又有何困难等等。 能教给慕惊鸿的,她也马上教了,就怕慕惊鸿在经营之道上出差错,被人坑害了。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卡其豆包灬】打赏的1只财财狗!么么哒! 第175章:她不一样 “夫人,王妃,”陈嬷嬷微弯着腰身进来,压低了声道,“老夫人那边的人过来说请夫人和王妃过静心居用午膳,连嬷嬷就在外面候着。” 屋里说话的两人都停了下来,互对了眼。 心想,娄氏这突然让他们过去一起用膳,显得有些奇怪了。 “既然是你祖母的意思,就过去吃个团圆饭吧。” 顾氏起身,含笑对女儿说。 慕惊鸿没意见,随着顾氏一起出去了。 二人来到静心居的正厅,发现屋里摆了两桌,一桌男丁,一桌后宅女眷。 慕德元和慕南风都回府了,就是躲在后院里的那位庶子也坐在其中。 后院的女人,能走的都到齐了。 场面有点儿大。 这会正全部等着她们母女俩。 母女俩迟迟到来,这里面的人多少有些怨气。 他们坐在这里等有好会儿了,再不过来,这菜可都凉透了,这谱摆得有些过大了。 一眼瞧见屋里人的嘴脸,顾氏眼神冷了冷。 她们可是刚得了话就赶过来了,也是怪老虞婆故意耍着她们母女。 娄氏将长辈的大谱摆了出来,“惊鸿好久没有回家来吃饭了,今天大家也不必拘禁,都像往时那样。”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慕惊鸿嫁了皇室就不懂慕府规矩了,忘本了。 顾氏险些气笑,到底还是忍住了,“惊鸿,你祖母说得是,难得回府一趟,你就当还是自家!” “好。” 慕惊鸿也似没听出这话里话外的讽刺,附和着顾氏。 娄氏皱皱眉,正待说几句,旁边的慕德元重重的一咳,“人到齐了,就坐下来吧。” 屋里面人,没有一个起身向慕惊鸿行礼的。 还当慕惊鸿仍旧是当初那个怯懦的结巴。 特别是惨白着脸色坐在角落边的张氏,一双眼瞪得死死的,恨不得要在慕惊鸿的身上盯出几个窟窿来。 对于慕家这些人的做法,顾氏也没纠正。 终有一日到了外面没规矩,会有人替她们教训。 慕南风起身,对慕惊鸿一揖礼,又默然的坐了回去。 众人看到慕南风这个动作,都垂眸不言,当没有看见。 慕惊鸿回头也慕南风微微点头致意。 在沉默中,两桌人心思各异的吃了起来,桌上,除了嚼动声以及筷子声,就没了其他声。 气氛也是有些诡异得难受。 用过了午膳,慕德元就突然将慕惊鸿叫到了书房那边去,这谱摆得也是有些高。 慕南风有些扬眉,随在身后去。 静心居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各自散了去。 张氏由下人扶着回去,经过顾氏的身边时,那眼睛能瞪出火来。 另一边的慕湘澜也是由人扶着,进了祠堂数天,折腾得她病如抽丝,要不是碍于礼数,这一顿饭她根本就不必出面。 鲁氏心疼女儿,连忙跟在身后回院子。 慕秉恒眼神一闪,脆生生的跟娄氏说了句,小跑在身后。 书房里。 慕德元让两人都坐下,稳稳的开口:“大伯将你叫过来,也是有些事询问你。” “大伯请讲。” 慕惊鸿自然的落座,看向慕德元的方向。 慕德元一直在打量着她,见她如此冷静自若,气势也比之前有所不同。 安静的坐在那里,用那双如枯井无波的黑眸望过来,有一种令人心神安定又心生畏惧的错觉。 畏惧? 慕德元被自己的想法给震了一下。 “我听说皇上向啇王提了要回封的话,也不知你对此事知情否。” 语气还是当初对侄女的语气。 慕南风扬眉,想要提醒自家父亲,眼前的妹妹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结巴了,况且,当初在慕府时,以顾氏跟顾太尉的关系,自家还得讨好着。 现下,慕惊鸿的身份已经不同,可不能再拿长辈的那一套来压人了。 奈何慕德元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什么不对,往那里一坐,等着慕惊鸿的答案。 这事也没有什么也隐瞒的,慕惊鸿浅笑道:“皇上确实,有提及。” 慕德元的眼神闪了闪,笑着试探:“那啇王的意思?” “王爷自然是,念及封地,一切。” 这并不算得什么真正回答。 慕德元并不满意这样的答案,还想要继续问,慕南风打断了他:“父亲,这件事孩儿想皇上和王爷是有私下商议了。若是您舍不得啇王妃离开京都城,也该好好珍惜接下来相处的日子。” 慕南风在提醒慕德元,这些日子慕惊鸿肯定是会常过府来陪顾氏的,同时也提醒他,这些事不该是慕府问的。 另一方面也是在提醒了慕德元慕惊鸿的身份。 慕德元倏地反应过来,咳嗽了声,“你大哥说得是,既然皇上提了这事,想必距离你们离开也不远了,趁着这些日子,你也多回慕府走走,你母亲最是舍不得你。” “我会的。” “好了,我跟你大哥还有些话要说,你先回去陪你母亲。” 慕惊鸿起身向慕德元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是父子二人,慕南风也是有话直说了:“父亲方才就不该提那些话,父亲也该记得,惊鸿现在已经是啇王妃了,家里对待她的态度,也是时候改一改了。” 经儿子这么提醒,慕德元先是一愣,然后反醒:“是为父有些急了,你说得对,我们慕府也是时候改一改对她的态度了。只是她嫁的人,对于眼下局势来说,实在太不合适了。为父总是担心,以后会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事发生。” “父亲是担心啇王谋位?”慕南风特地将后面两字压低。 慕德元点点头,久久没说话。 慕南风道:“皇上一直在担心这个问题,可啇王一直安安分分的呆在封地,没有丝毫动作。” “可现在他回京都城好几个月了,其间还出了这么多事,”慕德元又是一个皱眉:“为父担心以后啇王府行事会影响到我们慕家。” 说来说去,还是怕连累了慕府。 慕南风愣了愣,不由抬眸看了自家父亲一眼,沉默不言。 有时候,慕南风是瞧不上自家父亲作为的,父子俩的感情,也并没有那么好。 平淡得不太像父子。 今日慕德元突然跟他说这些,再结合刚才问慕惊鸿的话,慕南风就感觉到一些不对劲,问:“父亲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说,顾太尉那边有什么动作?” 慕府是站在顾家那边的,这事慕南风很清楚。 慕德元视线往门外扫了眼,声音略沉:“听顾太尉的意思,皇上有意动一动啇王,在啇王离开京都城之前。” 什么! 慕南风一惊。 竟然有这样的事。 看儿子脸色都变了,警告道:“此事只是猜测,你也莫要让第四个人知晓。” “孩儿明白。” 走出书房,慕南风心绪微乱。 依照这样的发展来看,京都城是要大乱了。 若是皇上的意思,那他这个妹妹倒也是有几分可怜,刚嫁了人,她的夫君就要被人算计,很可能要丢性命,以后她是要守寡的。 慕惊鸿往雅芳居回走,半道碰见站在那里的小身影,步伐未停。 慕秉恒拦在她的面前,眼神冷冷盯着她,“我都听见了。” “什么。” “你要去封地的事。” “又如何。”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走掉的。” 少年的眼底深藏着阴毒。 慕惊鸿笑笑,似没将他的话当回事。 慕秉恒有些恼,因为他从慕惊鸿的眼里看到了无视,彻底的无视他的存在。 被宠惯的少年,心中怒火烧得更旺。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别人的事,还是少,操心。” “你且等着吧,”慕秉恒丢下这话,转身往静心居去了。 慕惊鸿站在原地望着那道身影,微微一笑。 知道这孩子失去了母亲后,对外界的人也抱有了怨怒,对比上回见,他身上的戾气更重了。 父母没教好,孩子已经扭不过来了。 摇了摇头,慕惊鸿加快了几步。 雅芳居前,顾氏正站在那里等着,就是担心慕德元会对慕惊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慕惊鸿冲顾氏摇了摇头,无声的安慰。 顾氏道:“你这大伯做事向来没一件是靠谱的,他若是说了什么,你就当耳旁风听听就算了。” “我知道。” * 坐着马车回府路上,慕惊鸿就在想着慕德元探试自己的话,目光微微眯了下。 突然抬起厚重的帘子朝外看。 “怎么回事。” 路线怎么跑偏了。 两个丫鬟也是赶紧伸出脑袋去询问车夫,车夫答说是刚才有人在街上生事,路一时也过不去,就绕了道。 慕惊鸿看对方绕的道也确实是对的,没再多言。 车轱辘在转动,车内很安静。 “噗哧!” 一道劲风从四面冲了过来,慕惊鸿听见外面车夫大喊了声:“王妃,有刺客。” 两个丫鬟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扎进来的箭矢给射中了。 鲜血一下子就浸满了整个狭窄的马车。 慕惊鸿脸色剧变,拉着她们往下一趴。 “哗!” 有人上来,一脚将马车踹飞了一边,露出马车的一角。 慕惊鸿往外一瞧,脸色更加难看。 车夫已经命毙当场,他们的马车刚好拐在转角无人处,他们早就守在这里等着了。 受伤的两个丫鬟捂着伤口拦在慕惊鸿的面前,脸色煞白的咬紧了牙关,即使是死了,她们也绝对不会让对方伤害她们主子一根毫毛。 慕惊鸿坐在半蹋的马车里,泰然自若的看着这些突如其来的刺客,好大的胆子,敢在这种地方行刺。 她眯着眼瞧了好一会,认出是大婚那日行刺的同一批,眼神一冷。 伸手扶住了受伤过重的碧萝,目光沉静如水。 “你们,今日,走不出去。” 自信的话语方落,就见上空突然飞入一道修长如仙的身影,身法奇快! 慕惊鸿清冷吐字:“封生门,入乾门,横渡天门……” 清晰入耳的声音,仿佛是杀人的剑法,一点点的封死对方招数。 近十名的刺客在见到这道身影如风般掠影,身法奇特,不过一下子,就在他们周围上蹿下掠。 跟着马车内那个女人的声音,动作越发的凌厉。 “叮!” 长剑猛地钉死在一个方位,一道灰色袍子的俊逸男子立身于剑前。 “绞杀阵。” 男子轻吐三字。 慕惊鸿坐在马车上,看着对方迅速的封死了出路,又守住了生门,冷声道:“柳祭司,好厉害的,功夫!” 来人,正是柳疏狂! “嗖!” 剑从青石板里抽了出来,指向刺客。 “啇王妃受惊了,在下替啇王妃清理了这些害群之马!” “有劳了。” “客气!” 话音落,柳疏狂根本就没有刺向那些刺客,而是改了一个方向,突然一扫扎在坤门的竹旗。 冥冥之中,仿佛有一股极大的力量将刺客抽了出去。 “砰!” 几名刺客同时被神秘的力量反抽,扯进了死门的方向,重重砸到了一起。 不费吹毫之力,就将几名刺客制服当下。 柳疏狂也没有留情面,人如影掠进去,手中长剑一挽,看上去就像是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可这每一剑都见了血。 血线封喉! 命毙当场。 柳疏狂几个飞点,借着旁边的障碍物,冲出了死门落回了生门的位置,剑气一挥。 看似随意的一剑,却很准确的撤了这个绞杀阵。 整个过程,不过是须臾。 就是柳疏狂自己也被这阵法给震住了,“好厉害的阵法,在下佩服!” 冲着慕惊鸿,柳疏狂郑重的一揖。 “还请柳祭司,救我两个丫鬟。” 慕惊鸿发现身边的两个丫鬟已经晕死了过去,半扶着有些吃力的道。 柳疏狂也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时候,上去替慕惊鸿将两个丫鬟扶了下来,抱一个,背一个,快步朝着前面的医馆去。 慕惊鸿跟在身后走了进去,医馆的人看到两人,都隐约间认出了二人的身份,当下也不敢怠慢,赶紧救治。 两人来到医馆的后面,四周安静。 “啇王妃可知晓对方的身份。” “或许知晓。” “啇王妃当时知道在下会来。” “你看到了。”语气笃定。 “是,在下看到了啇王妃遇危难,特地出宫相救。” 慕惊鸿掸了掸衣袖的血迹,道:“你功力不浅。” “对比啇王妃,在下也就是有些身手罢,如此威力阵法,实在闻所未闻,你刚才让我使的是什么阵法。” “杀阵。” 慕惊鸿淡淡道。 这种杀人的阵法,她却是不愿意用的。 奈何有人逼得她使出来。 也只有身手极好的人才能使出它的威力,同时,这个人还要精通阵法,否则她说得再漂亮也是无用武之地。 刚才他能布阵,就能解。 过程他一回就记下了,记下了布阵的法门就是掌握了这样的杀阵。 所以说,慕惊鸿根本就是将阵法露给了他,没有藏私。 柳疏狂望向慕惊鸿的眼神更加的复杂了,这样的女人,若是让她有一身绝世武功,这是要毁天灭地啊。 就算没有那些功法,她本身所创的阵法就很要命了。 此女若为人知,不能用必是要毁掉的。 就像端木樽月! 不,她与端木樽月不同,端木一族向来为北唐国所用,而她不一样。 慕惊鸿只是慕惊鸿。 更可怕的是,她如今是啇王妃! 皇上防着啇王篡位的事也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很不巧的,慕惊鸿这样的人竟是啇王的妻。 柳疏狂复杂的神色在眼底滚动了好几圈,慢慢的平息,“这事我出面处理,今天的事,我不会透露半分。啇王妃也不必透露自己,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慕惊鸿愣了好会儿,点点头,“多谢。” “啇王妃的两个丫鬟只是受了一些小伤,应当没事了,那边的事还等着人过去处理,免得引起百姓的恐惶。” 慕惊鸿冲他一礼,柳疏狂连忙回一个揖礼,转身大步离去。 不会儿。 楚啇的马车就到了医馆外,带着一身春风踏了进来,让这间死气沉沉的医馆满室生辉! 看着“花枝招展”进来的人,慕惊鸿有点意外道:“王爷怎么来了。” “咦?” 楚啇突然咦了一声,细细看了她一眼。 慕惊鸿扬眉,“王爷。” “你可无事。” 楚啇走近前来,再次上下打量着她。 慕惊鸿道:“她们二人忠心护主,我无碍,多谢王爷关切。” 楚啇突然侧目深深盯住了她,在慕惊鸿疑惑下,突然道:“王妃再多说几句话来听听。” 慕惊鸿柳眉狠狠的一蹙,这是什么要求。 “王爷莫拿我开玩笑。” 楚啇笑道:“你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什么,因祸得福,王爷,这是,在说风凉,话?” “……” 楚啇俊眉皱到了一起,“罢了,你无事本王就放心了,否则本王还得费几车聘礼再娶位王妃。” “……”这才是他想说的话吧。 楚啇眸光一暗,眯起眼,语气不阴不阳的:“听闻是柳祭司救了王妃,看来本王得好生感谢他才是!” “也确实,该,感谢。” 楚啇的眼眸更眯了,“本王会让人查清楚刺客的来源,就不劳烦别人了。” 慕惊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王爷说如何,就如何。” 楚啇有些不太满意慕惊鸿的这个语气。 “把她们带回府。” 视线也没看躺在里屋的两个丫鬟,吩咐身后随过来的老嬷嬷们。 慕惊鸿越过楚啇的身边往外走,自觉的上了马车。 怅鸠觑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见楚啇脸上没有了平常时的那种似笑非笑,脸色很沉,连眼神都有些不同寻常。 看着慕惊鸿放下帘子,马车驱离视线,楚啇转身朝事发的地方去了。 现场有些狼籍,结实的地面还有松拔起来的痕迹,低眸注视着地面的裂隙,楚啇的眼神越发深沉。 鲁文清带着一支官兵过来,见楚啇站在宽大的裂缝面前沉吟,脸上神情也不同以往,不禁加快了几步来到他面前,作揖。 “啇王。” “鲁大人来了正好,”没等楚啇开口,那边检查过走来的柳疏狂先插了话进来,“这些人是在下一剑击毙的。” 霍然间,鲁文清黑眸眯了起来,眼神和楚啇一样,深得要滴出墨来。 一剑毙命,此人的武功到底是到达了怎样的境界了! 仿佛看穿了二人的想法,柳疏狂解释道:“是阵法。” 鲁文清黑眸更深暗,到底是什么阵法能使得这一片狼藉成这样,更让这些刺客无还手之力。 不过。 鲁文清黑眸眯得更紧,眼神带上了审视。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杀人之前,竟没有留活口询问底细,以当时的情形,他想要留下一个活口也是轻而易举的吧。 楚啇没有像鲁文清那样将疑惑放在柳疏狂的身上,而是细细观着这阵法的布置方阵。 以柳疏狂的本事,恐怕也是布置不出这般威力的阵法吧。 这其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深邃的视线落在毁了半边,又染了血的马车,朝近走。 站在破损不堪的马车前,楚啇计算着当时的情况。 看这血迹,当时慕惊鸿与两个丫鬟应该也是在这个位置的。 可以想像得到,当时四面被刺客攻击时,她应该是无助的…… 楚啇俊眉一皱,回头来向柳疏狂道谢:“多谢柳祭司救了内子。” “啇王客气了,我也正巧出宫走动走动,体查一下民情,没想到会遇上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柳疏狂回答得滴水不漏,连表情也没有多余的。 楚啇目沉如水盯着他半晌,忽地浅笑道:“柳祭司救了内子,也不知如何感谢,不如这般,本王改日请柳祭司到府上畅饮一番!” 柳疏狂不失礼的笑着拒绝:“本官多谢啇王的盛请,但此事也实在是举手之劳,本官承啇王一声谢,就已经是折煞了。” 话都这么说了,楚啇自然也不能再为难对方。 柳疏狂初来乍到,正是各方势力拉拢的对像,是不敢与各方人士显得亲近的。 柳疏狂告辞一声,匆匆走了,留下了一堆疑问。 鲁文清再次扫量眼下这情景,心中微微抽了口凉气,“这位祭司大人,想来也很有些本事的。这一身武功也绝对是不输于你我之下,王爷得小心此人。” 楚啇收回视线,落在一个窟窿之上,窟窿的周围,裂开了一条又一条极清晰的缝隙。 看得出那个窟窿极有可能是一把利剑,能将一把薄剑扎进这样坚硬的地方,炸出这样的裂纹,此人的功力也着实不凡。 身上有绝世的阵法,又有极高的武艺,这个柳家后人,比端木家恐要棘手些。 鲁文清皱紧了眉,心想,这一回皇上将人召入京都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楚啇从马车上抽出一支短箭,转身就大步而去。 鲁文清并未阻止,让人清理了现场,同样拿着这些短箭还有死尸去查这背后的人。 当街刺杀啇王妃,好大的狗胆! 更让鲁文清冷寒的是,这些人还是当着他的眼皮底下行事,实在嚣张。 若不查个水落石出,自己也是不肯罢休的。的的的的发有有了二人的事的个,快步朝着前面的的 * 宫中。 梁总管将宫外发生的事一一向楚禹汇报后站到一边,等着沉默中的皇帝反应。 楚禹听完什么表情也没有,却是特意问起了慕惊鸿,“啇王妃可有伤着。” “祭司大人出手得及时,未让啇王妃伤着。” 梁总管不知圣意,只能小心翼翼的答着。 楚禹点点头,“如此说来,柳疏狂的本事倒是不小,朕只以为他们柳家后人只会那些五行之术,不想在武艺方面也极有造诣。” “是,奴才也是没有想到。” “啇王妃受了惊吓,让皇后那边送些滋补的营养物到啇王府。” 梁总管不由吃了一惊,皇后刚被夺了后宫掌管权柄,这会儿突然又让皇后挑礼送给啇王妃,皇上这是何意? 心里边猜测着,却不敢表现在脸上,忙答应了声就去了。 楚禹往椅子后面一靠,薄唇轻喃,“慕惊鸿。” 第176章:留一辈子 “查一查这箭头的来源。” 将短箭丢给怅鸠,楚啇快步入府。 安置好两个丫鬟,慕惊鸿转出门就碰见匆匆而回的楚啇,他大步过来,握住她的手往一边走,慕惊鸿没挣扎。 站在空地上,楚啇松开她,正面转过来看着她。 “王爷?” 楚啇上下打量着她面色,道:“柳家后人连番拒绝做祭司,却在那种情况下对你伸出援手,本王很想知道,你与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交易。” “我与他,在那之前未曾有过接触。” 楚啇忽地又静静的看着她。 慕惊鸿反应过来,自己的结巴似乎有那么些好转了,想起在外面时楚啇让自己重复说的那话,眸光有些暗沉了下去。 结巴本就是她应该应的劫,以一个小劫阻大劫,本就是她的幸运。 若是好痊了,是不是说明,等着自己应劫的会比眼下更坏。 是以。 慕惊鸿第一反应并不是高兴。 是不是自己造孽业,要历他劫。 上世她历了死劫,这一世又让她历何劫。 见她突然安静下来,神色也渐渐变得严肃,楚啇已有些断定,这二人在什么时候肯定是接触上了。 楚啇并不知晓他们这种人是怎么交流的,却知晓他们就算是没有一次面对面的交流,也能够通过别的方式来认识对方,知道对方要经历些什么。 这种神乎其乎的东西,向来深受人们的恐惧和崇拜。 楚啇并不希望自己的女人拥有这样的能力,而眼下,慕惊鸿的种种行为,已经说明晚了。 “慕惊鸿本王从一开始就说过,别透露自己那点本事。” 这一次,楚啇是真的很不高兴,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冷的。 慕惊鸿看着对方的眼睛,慢慢的垂下眸光:“柳家后人,绝非凡人,即使我不露,有些事他总会知道。他不该进京都城,若不进,以后的事就不会有变。王爷此次,可能要多加小心,柳家后人预言到,有人对王爷不利。” 他没把这话放心上,“想要对本王不利的人,一直都存在。” 黑眸眯了眯,语气沉了几个度,“不要以为自己能预言点什么就觉得天下无敌了,有些事,并不是预言就能够改变得了的。”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听完他说的话,久久不语。 他说得没错,可她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能够预言是件多么了不起的事,命数有时候也可以改变。 况且,有些预言是需要代价的。 扭转乾坤更是得付出血的代价。 她已经偿试过,那滋味并不好受。 “本王与你说这些,也不过是想让你离那柳家后人远些。” “……王爷是害怕我从他那里学到些东西,对王爷不利?” “你既然这么想,那就是了。” 楚啇也不解释太多,让她自行回屋歇着,他侧是带着一身冷气去了湖心亭。 慕惊鸿挑挑柳眉,也果真回屋歇着了。 今天这一出,着实是惊吓到了。 小憩会,夜就临了。 慕惊鸿睁开眼突然面对这样安静又幽暗的环境,一时有些呆愣。 这种情况,已经有多久了? 上世自己经常面对,可也没有今日这种闷闷的感觉。 难道真的是享受得太过了,突然就不适应了。 晃了晃脑,滑下榻。 刘嬷嬷探着身子进来,“王妃醒了。” 慕惊鸿问:“什么时辰。” “酉时三刻了。” 这么晚了。 刘嬷嬷又问:“王妃可要用膳。” “王爷呢。” “还在湖心亭与怅鸠大人在商量着事,王妃若是等不及就先行用了膳。” 刘嬷嬷神色滑过一些异样,偷偷瞧了眼慕惊鸿。 结巴突然大有好转,刘嬷嬷怎么能不惊讶。 慕惊鸿理了理衣襟,道:“传饭,再派人到那边,唤一声王爷。” “是。” 刘嬷嬷见她坚持要跟王爷一块用膳,也没耽搁,快步的去请楚啇了。 饭菜传上桌,楚啇就提摆进来。 看见端坐在桌前的女子,楚啇嘴角微扬,“王妃休息好了。” “嗯。” 楚啇一进来,慕惊鸿就起身给他拿了碗汤。 楚啇意外不已的盯着慕惊鸿,如此献殷勤,怕是有什么有求于自己,不过,楚啇也乐得享受这样的待遇。 慕惊鸿送上汤后就埋头吃着自己的,等放下筷子,拭了嘴擦了手,慕惊鸿才开口:“今日去见了母亲,大伯提了些话,询问王爷何时归封一事。” 说完就不再开口。 这就更让楚啇意外了。 她刚才那个举动就是为了说这话?那就很没必要了。 楚啇想到她可能是随手端给自己的,不禁有些郁闷。 并不知楚啇心里想法的慕惊鸿沉默半会,见他没开口的意思,道:“王爷还有,什么话要问的。” “慕侯爷与顾太尉走近,问起这些话也并不意外,只是你心里又是如何想的。” “我自是为王爷好。” “……你这话说出来,可信度并不高。” “既然王爷从一开始就不信我,又何必在意我的想法。” “你这话说得越发顺溜了,”楚啇笑着摆手,让身边的人上茶。 桌上的残羹剩饭被收走,端上了热呼的茶水。 屋里的人退得干净,安静了下来。 慕惊鸿抿了抿唇,抬起温静如幽的眼,“王爷又有何打算,我想知道。” “哦?” 楚啇更是意外的笑了。 慕惊鸿这么问,就是想要参与这事了。 胆子倒是不小。 “你不怕死。” “王爷不信我,我知,但我也有自己的事做。” “你这是打算向本王剥白了?” “是真诚。” 听到这话,楚啇竟是轻轻笑出了声。 “本王可感受不到王妃的真诚。” “王爷如何才信我。” “做本王真正的妻子。” “……王爷忘了之前说过的话。”慕惊鸿惊讶的抬头。 “本王只信自己人,”言下之意,你还不是自己人。 若是放在他人身上,听了这话,怕是要伤心。 嫁了他,就是他的人。 他说这种话,就是在说从一开始,慕惊鸿就不是他啇王府的人,还是个外人。 “除了这个之外,我都可以答应。” “那就留在本王身边一辈子。” “……王爷莫要再拿这些开玩笑。” 楚啇懒洋洋的道:“你身上可没有什么可值得本王图谋的。” 慕惊鸿竟是无言以对。 因为他说得没错,除了这两样,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可让楚啇图的。 没有利益的事,楚啇是不会去做的。 她应该是最清楚,现在跟他谈条件,就是个笑话。 见她无话可说,楚啇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且不论你想要做什么,眼下本王还要查出这幕后之人,王妃自便吧。” 说走就走,身形还有些冷。 晚些时候,慕惊鸿盖上被褥,一度睡不着。 等她睡着,楚啇才进门。 黑暗中,看着沉睡的人,楚啇目光深暗了几许。 和往时一样,靠在床柱边,和衣而躺。 耳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楚啇又睁开了眼,下了榻,站在边上看了又看。 “你这个女人倒是有趣,身为慕家嫡女,拥有这样的好身份,却口口声声说有自己的事做,难不成你还想着替本王谋朝篡位?” 说着说着,有些好笑又有些好气的倾身,伸手在她有些肉的脸蛋上一捏。 床上的人不安的动了一下,楚啇又重新躺回了原位,两手抄在前面。 从谋种意义上来讲,楚啇说对了。 慕惊鸿还真的想要替他谋朝篡位,只不过,皇室无人可选,慕惊鸿才选了他罢。 若是知道慕惊鸿的真实想法,楚啇只怕是要气得掐她。 一夜相安无事,清晨起身,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楚啇又如往常一样,在她起身之前就离开了正屋。 梳着妆,慕惊鸿回头去看床沿那块被楚啇天天躺着的边边。 幽芒微微闪烁,收回视线,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简妆。 她天生丽质,倒也不必天天精心打扮,连薄粉也没上,梳好了头,就按着惯例,乘坐马车入宫。 楚啇连早膳也没用就早早的去上了朝,在景阳门下来,慕惊鸿就看见那辆熟悉的马车了。 已经约好了顾氏在宫里碰面,慕惊鸿还是先到玉太妃那边走一趟。 刚穿过大回廊,走出来就看见迎面过来的郑公公,笑容可掬的朝她行了大礼:“老奴拜见五妃娘娘!” “郑公公何事?” “是皇上请王妃娘娘待会到御花园走一趟。” 慕惊鸿不由纳闷,楚禹让自己去那边做什么。 郑公公解释道:“是这样,昨儿柳祭司已经答应了皇上,会承了这祭司位,只是在仪式开启之前需要找到一位福气之人。由柳祭司掐算一番,福气指向了王妃娘娘这里。今日柳祭司要在御花园开福,皇上特地请王妃娘娘到场替柳祭司开福鼎。” 慕惊鸿闻言皱起了眉,柳疏狂在搞什么名堂。 福鼎是装了百家米以及一些百家福之物的鼎,祭司继位确实有开福鼎之说,可这也只是他们自己的事,何时需要另外找人开福鼎了? 忽想起自己也是有那些本事的人,跟柳疏狂同一种人,开福鼎也说得过去。 但放在别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个不相干的人。 柳疏狂将自己拉进去,欲言何为? 她也不相信柳疏狂是想要害自己,思量了片刻,慕惊鸿点头应道:“我先去见过玉太妃,等到了时辰,郑公公再派人过来知会一句,我定能准时到。” 郑公公听得一愣一愣,神色间全是神奇。 说话突然利索了,难免叫人觉得奇怪,慕惊鸿也没有特地去解释,这也确实是太过神奇了些。 “好,老奴这就去回柳祭司。” 看着郑公公走远,慕惊鸿进了玉旃宫,身边只跟着个刘嬷嬷。 两个丫鬟为了救自己受了伤,短时日里是不能近身伺候自己了,改由刘嬷嬷近身跟随。 刘嬷嬷也曾是玉太妃身边过去伺候楚啇的,来这玉旃宫并不觉得陌生。 玉太妃今日化了个简妆,儿媳隔了一天又进宫见自己,玉太妃也是有些不太耐烦应付的。 瞧见慕惊鸿身边跟随的刘嬷嬷,玉太妃就想到了昨日的刺杀,摆手让人给慕惊鸿看座,连礼都没让她行。 慕惊鸿坐下,就听玉太妃先问起昨日的事。 慕惊鸿连忙答到:“确实是柳祭司救了我,也多亏了他,儿媳今日才能入宫见母妃。” 玉太妃突然睁开微眯的美眸,上上下下瞧了她好几回,收起讶异,“你这结巴的毛病突然好转,可是用了什么方子。” 这是怀疑慕惊鸿有意装模作样了。 慕惊鸿道:“说来也是奇怪,昨日遇上那事后就突然好转了。” 说话是舒服了,也不知接下来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玉太妃瞥了眼过去:“你也是因祸得福了。” “母妃说得是。” “你那两个丫鬟为了你受了重伤,身边也没几个人伺候,刘嬷嬷。” “老奴在。”刘嬷嬷听到叫自己,忙上前。 “啇王府里只有你们这些老嬷嬷在倒也是不妥,替王妃寻几个机灵些的婢女入府,阿瀛到底是大男人,做事也没有这么心细。刘嬷嬷是从本宫这里过去的老人了,你若有什么不懂的,刘嬷嬷都可以帮衬着些。” “是!” 这是指责慕惊鸿只用自己人,防着啇王府的人。 知道玉太妃对自己这个儿媳不太满意,虽没有像娄氏对待顾氏那样,到底是冷淡了。 慕惊鸿哪里做得不好,肯定也是被玉太妃挑剔的。 慕惊鸿完全可以理解,也尽量顺从着玉太妃,自己嫁入啇王府可不是专程来跟玉太妃搞婆媳之战的。 见慕惊鸿事事顺从,也没有哪一回驳了自己。 玉太妃也不好对这儿媳妇过于苛刻,一拳打在棉花上,也起不得作用。 这也是玉太妃不太愿意与慕惊鸿相处的原因。 “顾皇后最近有些情绪低落,昨日在宫里发了好大一通火,你也不必坐在我这里了,去瞧瞧吧。” 打发慕惊鸿到顾尘香那里,玉太妃就吩咐人跟在后面去看看凤仪宫接下来发生的事。 慕惊鸿进到凤仪宫,就听见顾尘香那一道道阴阳怪气的话传出来。 楚禹虽然夺了她掌管之权却没有收回凤印,后宫里的这些妃子还是得日日夜夜例行到她这里来晨昏定省。 引她入殿的人将脑袋垂得更低,大气不敢出。 被训斥的,是江相婵。 原因是昨日处理一事不得当,让顾尘香很生气。 其实不管顾尘香生不生气,寻着一个错处,肯定是要使劲的挑。 慕惊鸿进来,殿中突然静了下来。 “给皇后娘娘见礼了!” “起吧。” 顾尘香随意的一摆手,让人起身。 慕惊鸿走到一旁,正打算袖手旁观时,就听顾尘香不阴不阳的问道:“你这是又刚从玉太妃那边过来。” “是。” 顾尘香面容一冷,声音也带了讽刺意味:“你倒是走得勤快。” 莫名不爽快的话语更是让殿内的气氛低沉到了极点。 这个人是慕惊鸿可不是宫里别的妃子,一时之间,殿里的人瞧慕惊鸿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表姐妹二人这是闹矛盾了? 也唯有孙嬷嬷知道顾尘香为何迁怒慕惊鸿。 江相婵被顾尘香当着面数落一通,心中本就不爽快,此时见顾尘香连慕惊鸿也迁怒,眼中闪过讶异。 按理说,顾尘香不应该这么对待慕惊鸿的。 毕竟那时候,慕惊鸿可是冒着险救下了皇子。 也不管什么原因,顾尘香就这么恩将仇报实在做得太难看了。 面对四周投射过来的怪异视线,慕惊鸿正面面对顾尘香,语气平静:“嫁为人妇,当以夫家为先,皇后娘娘也是向来以太后为先,我也不过是向皇后娘娘学习罢了。” 一番话刚落,大殿内更是静得针落可闻。 顾尘香倏忽盯住了慕惊鸿,眼中的惊讶怎么也掩饰不住。 慕惊鸿继续淡声道:“如若惊鸿在这里碍着了皇后娘娘的眼,惊鸿退出殿外就是。” 顾尘香瞬间变了脸色,一巴掌拍在矮桌上,“放肆,谁让你这般跟本宫说话的。” 自己的表妹如此不给自己面子,顾尘香一下子就怒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要下她的脸子,慕惊鸿越发不将自己放眼里了。 想起那个梦,顾尘香就觉得慕惊鸿怎么都不顺眼,心里更是哽着一块疙瘩。 慕惊鸿将脑袋压了压,不再吭声。 顾尘香看她这作态,心里又是一阵子不爽快。 “你也就是仗着本宫与你那点情份敢在本宫的面前放肆了。” “是,方才是我说错了话。” “哼。” 顾尘香冷哼一笑,“罢了,也是瞧在姑姑的份上,也不与你计较。” 皇后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在摆出一副嫌弃慕惊鸿的样子,这一刻又突然恢复如常,着实是喜怒无常。 落在江相婵的眼中,顾尘香这种女人,惹狠了会疯狂。 所以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你也最好是不要招惹。 “贵妃妹妹手里不是还有事要处理,就先去吧。”顾尘香声音有些柔凉,先将碍眼的江相婵打发走了。 其他人也不敢走,就那么杵着。 慕惊鸿坐了下来,侧目看了眼端坐在对面的花未泠,花未泠仿佛察觉到了,暗暗点头致意。 顾尘香此时正打量着慕惊鸿,问:“你这结巴的毛病改了,倒也顺心了几分,可是啇王请了名医医治过?” 慕惊鸿道:“是偶然遇了神医。” “也难怪了,”顾尘香又提道:“听闻你得未来祭司所救,以后你这路走得更加顺畅了。” “承皇后娘娘吉言。” 顾尘香黑眸眯了眯,又深看了几分慕惊鸿。 这时宫人进来禀报道说太尉夫人和慕二夫人到了,顾尘香特意看了慕惊鸿一眼,殿里的人正是沉默不语,安静的看着。 杨氏和顾氏进殿,正是高兴,忽觉得这气氛有些不对劲,面面相觑时渐收了脸上的笑容上来给顾尘香行礼。 顾尘香自是不会冲着自己的母亲发怒,微笑着起身,“母亲和姑姑快别多礼,你们都是本宫的长辈。” 她此举更是让杨氏和顾氏觉得奇怪,越发肯定她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顾氏自然而然的瞧向慕惊鸿。 慕惊鸿回以微微的一笑,看上去不像是发生了什么。 顾尘香让人看座,二人坐下,那种诡异气氛又很明显的感受到了。 杨氏是顾尘香的生母,率先说了话:“娘娘,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不过是惊讶啇王妃突然说话说得利索了,”顾尘香笑眯眯的端起身边的茶杯,抿了一小口道。 顾氏讶异的转身看向慕惊鸿:“皇后娘娘所言,可是真的?” 慕惊鸿点点头,“偶然碰上一名神医,给了一个药方,昨个才发现竟是好了,之前瞒着,也是因为那药方未见效。” 顾氏笑容盛满了脸,是真心实意的替女儿感到高兴,想到女儿受了这么多年的苦,眼眶不禁一红! 第177章:阵伤帝王 慕惊鸿的结巴突然好转,顾氏激动得难抑喜! 顾不得场面,上来就紧握住了慕惊鸿的手,“总算是好了,为娘这心也宽了许多。” 慕惊鸿微微含笑:“不过是一点小毛病。” “可于你总是……”顾氏想到这里是凤仪宫,就收住了激动的心情。 “这下姑姑可总算是真正的宽心了!” 顾尘香望向慕惊鸿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顾氏不知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含着泪晶附和着一句,细细观着慕惊鸿的样子,想到女儿身上唯一的缺点也没了,心中更是高兴! 杨氏也替母女俩高兴,“啇王妃是个有福气的,刚嫁入啇王府不过数日,这小小毛病就治好了!” 闻言,顾氏愣了愣。 这是说自己女儿嫁对了? 顾氏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其实也不是打紧的毛病,”如果可以,慕惊鸿并不希望拿未知的东西换这点小毛病。 其他人又连忙笑着祝贺一声,慕惊鸿一一应下。 正说着话,郑公公突然就来了。 凝露进来禀报时,顾尘香有些讶异。 郑公公进来后给顾尘香等行了礼,未待顾尘香说话,郑公公就转向了慕惊鸿,“啇王妃,还请快随老奴过去吧。” 慕惊鸿起身,对郑公公微微颔首,再向顾尘香告退。 二人打哑迷,倒让殿内的人都有些懵了。 “没想到会是郑公公亲自过来,”慕惊鸿含笑道。 “这事不能马虎,老奴不放心其他人,”郑公公笑着一摆手,让慕惊鸿先行。 看着二人往外走,顾尘香的眉头皱得更加的厉害。 慕惊鸿淡笑道:“郑公公办事向来细心,也难怪得皇上信任。” “替圣上办事不敢粗心大意,毕竟圣上所行的每件事都是为了北唐,老奴细心些也是应当的!”郑公公微矮着身子,语声含笑的道:“啇王妃旧疾大好,老奴真心恭贺!” “多谢……” “啇王妃请这边。”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都是滴水不漏的一问一答。 今日御花园四周都被封锁,连后宫女人都不能出现,有不许的大臣到达了现场。 慕惊鸿刚到就有数道视线投了过来,一个个盯着进来的慕惊鸿。 楚啇就站在众人之前,第一眼就瞧见了穿过花树旁过来的慕惊鸿。 偌大的空地上,已经摆好了几个大鼎以及一些祈福用物。 场面简单,却庄重。 慕惊鸿走到楚禹的面前,慢慢的朝其行了一礼。 楚禹看着眼前的女子,清丽绝然,娇艳的小脸总是带着几分楚楚怜动的苍白,激发着他人的保护欲。 “啇王妃。” 柳疏狂上来跟着一揖,请她到九鼎之中。 慕惊鸿自然而然的站到了其中,面对着众人。 楚禹看着站在中央的慕惊鸿,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闪过。 从慕惊鸿面向的位置抬头,能看见注视着自己的楚啇。 见她望过去,楚啇往前行了几步,靠近了些。 两人对视的线视更加近了。 慕惊鸿抿了抿唇,从他的脸上收回目光。 夫妻二人的“眉来眼去”落在旁人眼中,就有那么些意味深长了。 有人还特地偷偷去打量了眼楚禹的神情,慕惊鸿是顾皇后的表妹,顾太尉的外甥女,若放在寻常人家,慕惊鸿还得叫楚禹一声表姐夫呢。 这层亲,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 想着这个,又将视线投向柳疏狂身上,心说,这柳祭司不会是想要巴结皇亲,特地找来这么个借口将慕惊鸿带进来吧。 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的官员,看柳疏狂的眼神也是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 不知他人所想的柳疏狂沾了福水,走过来,朝慕惊鸿的额头上轻轻一撒,有那么一点神棍的味道。 慕惊鸿抬起手,阻止了柳疏狂再撒其他的地方,“这一步,就免了吧。” 声音低,却能让站在身边的人听见了。 楚禹眯了眯鹰眸,目光越发的沉。 “咳。” 柳疏狂清咳了声,慕惊鸿就反应了过来。 收起了动作,让柳疏狂来。 慕惊鸿往后面退了几步,眼望着几尊大鼎,里面燃着特殊的药材,烟气中还能闻得到一股清香。 再看看九鼎所摆的方位,慕惊鸿嘴角压了压,浮出一丝了然的笑。 此处设了阵法。 柳疏狂知道慕惊鸿已经看了出来,也不瞒她低声道:“若有错漏,还望啇王妃指出。” 慕惊鸿微笑摇头,表示他做得极好。 见慕惊鸿也没有什么可更改的,就从身后拿过一个巴掌大小的鼎递给了慕惊鸿。 慕惊鸿接过托在手心上,动作很标准。 楚禹的鹰眸眯成了一线,有些危险。 脚步往前,站到了慕惊鸿的面前。 “皇上?” 郑公公看楚禹眼神不善的朝慕惊鸿走过去,吓了一跳。 在距离慕惊鸿几步前停下,楚禹鹰潭黑眸直直盯着她,好似是要从她的眼中看到一些别的。 慕惊鸿抬起黑眸与之对视,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楚禹就皱紧了眉。 楚啇也挑了挑眉,“皇上,柳祭司要开始了。” 你这样是要防碍进展。 楚禹往九鼎之外退了出去,就是柳疏狂也退了出去,就只有慕惊鸿立于九鼎之中,手中托着小鼎。 柳疏狂掐指策算,口中喃喃有词,都是他人听不懂的神秘言语。 慕惊鸿听出那是柳家祈福之语,每个传承都有每个传承的习俗,就是这福语也是一样。 “还请啇王妃走坤宫。” 慕惊鸿端着小鼎朝着西南方向的那大鼎走去,西南,又是坤宫,意指地。 玉指轻轻一碰鼎面,手中的小鼎抬到了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鼎中的烟气正要将她整个人都蒙住了,有一种仙子从鼎中现身的错觉。 不用柳疏狂指示,慕惊鸿已经由西南方向走到西北方位的乾宫,乾又指天。 先敬地再拜天。 与别的说话有相差。 也是柳家的规矩。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外围众人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像是商量好了一般,不用柳疏狂提示,慕惊鸿所做的每个动作都是十分恰到好处,又十分的娴熟,就好像是做了上千上万次。 楚禹的黑眸再次眯到了一起,死死盯着慕惊鸿的动作。 柳疏狂早知她的不同,却不想她竟然也精通此道。 步伐以及手势都做得十分恰到好处,分毫不差的动作,将柳家传承的那些规矩都拿捏得恰好。 这是…… 柳疏狂的目光随着慕惊鸿的动作而移动,走到了东南震位,只见慕惊鸿突然将手里的小鼎转了过来,猛地朝中心抛了出去,那个动作极快,极优美。 而很不巧的,她正面转过来时,是对着楚禹的方向。 沉静如枯井的黑眸里有异芒滑过,随着她的动作可见到楚禹那双黑目倏然瞪大,眼中闪过的复杂以及惊骇,将他那张俊脸衬得有些扭曲。 慕惊鸿抛鼎的动作有些怪。 可细看之下,却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 落在楚禹的眼中,只有惊涛骇浪。 “皇上!” 楚禹突然朝着慕惊鸿直步大走,身后的郑公公等人惊得叫出了声。 站在慕惊鸿身后不远的柳疏狂见此也是阻止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楚禹脸色难看,眼神复杂的朝着慕惊鸿大步走来。 “嗡!” 抛出去的小鼎突然凌空而起,稳稳当当的悬在了正空之上。 同时。 楚禹被阵法的气震得气血翻涌,人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重重的砸向了青石板。 郑公公等护卫,立即做出了反应,好几人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一并砸了出去。 “噗!” 阵法的威力之大,将楚禹的五脏六腑几乎移了位。 猛地撑住身形,抬头咬着血牙,深深的看向阵中的慕惊鸿。 站在阵法的女子,眼神安静的看着他,就好像是天塌下来,她也不会眨一下眼般冷静。 这个眼神太像了。 “咳咳……” 楚禹连吐了几口血。 “皇上!快,传太医!” “柳祭司,还不快撤阵!” “传太医……” 四周立即乱成了一团。 楚禹捂着震痛的位置,眼神死死盯着阵中女子。 直到太医匆匆而来,将他扶进了旁边不远的偏殿,这里才消停。 柳疏狂试着撤阵,却怎么也撤不下来。 顾太尉和江中书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异样。 “啇王妃!” 柳疏狂试了好几回没动静,站在阵外呼喊了几声一动不动的慕惊鸿。 站在阵外的楚啇走到了她的前面,隔着百步远的距离,看着她。 那眼神的深意,令得慕惊鸿猛然回神。 听到身后柳疏狂的叫喊,她深吸了口气,朝着兑位走去,玉手轻轻的一拨,谁也没看清她是怎么做的。 “哐当”一声响,悬在凌空的小鼎稳稳的落在地上,正面朝天,毫无损伤。 一只手倏忽捏住了她的手腕,用力的一扯。 她抬头就对上了楚啇那双冰冷如霜的黑眸,身上冷冽的气息比平常时更加的阴寒。 “你在干什么。” 楚啇冷声质问。 那眼神非常的可怕。 慕惊鸿冷静如常的眼迎上他的冷凛,“王爷捏疼我了。” “你也知道疼。” “王爷。” 楚啇黑得惊人的眼仍然死盯着她,要不是场合不对,慕惊鸿都要怀疑他会不会一手掐了自己。 “啇王。” 顾太尉走过来,站在前面,大有一种与楚啇对峙的架势。 楚啇冷然的松开了慕惊鸿的手,不温不冷的道:“顾太尉还是到圣上那里瞧瞧吧,要是有个好歹,这里的所有人都逃不掉责任。” 说这话时,看向慕惊鸿的眼神也深了几分。 慕惊鸿始终是保持着刚才平静无波的神色,好像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似的。 这个女人难道就不怕死吗。 楚啇当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是这个女人做了什么动作才引得楚禹突然阵中走去。 而她的动作,刚才触发了阵法的威力。 连柳疏狂都撤不开的阵,她轻巧的一碰就解除了。 在这种场面做出这样的动作,她不是在告诉别人,事是她做的吗。 楚禹不是蠢蛋,怎么可能会看不出其中的蹊跷。 “啇王也是当局者,皇上与啇王乃是兄弟,若是说到责任,啇王比我们这些老臣都要重一些,”顾太尉也是目光幽深的落在慕惊鸿的身上,见他这个外甥女平静如常,不像是知晓自己面对怎样局面的样子,心中升起一抹异样,“啇王,皇上受伤涉及到了啇王妃,有什么话还是到了殿前再说清楚吧,眼下私自追究也是无用。” “太尉大人说得是,到底是因本王的王妃,这件事本王确实应该担起一份责任,”楚啇重新握上慕惊鸿的手腕,语气也不似方才那样冷寒了,“王妃随本王过去瞧瞧皇上的伤势吧。” 柳疏狂上前来道:“啇王,此阵乃柳某所设,若是要交代也是柳某。”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柳疏狂,“你倒是护着本王的王妃。” “柳某只是……” “也不管是因为什么,还是快进殿吧,”楚啇拉过慕惊鸿,越过他的面前朝着偏殿走了进去。 众人屏着息等在偏殿的外殿,由太医在里边确诊。 被阵法反噬,可不是儿戏。 慕惊鸿的手一直被楚啇紧握着没放,正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站在他身边。 楚啇垂着美眸凝视着自己的这个妻子,眼神隐晦。 所有大臣都微躬着身等待。 郑公公一脸惨白的走出来,视线重重的落在柳疏狂和慕惊鸿的身上,“啇王妃,皇上请您入内。” 外殿的众人都十分讶异的看向慕惊鸿。 楚啇捏紧了她要挣开的手,微笑对郑公公道:“内子吓到了,肯请公公替本王传句话,本王陪内子入殿面圣。” “这……”郑公公脸色不虞的道:“啇王请稍候。” 慕惊鸿奇怪的仰头看他,“王爷这是何故。” “本王不是说了,你因为失误伤了皇上,心中害怕。” 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楚啇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扯着她往身边一些,“既然想藏着就藏好了,本王出面就是。” 慕惊鸿一眼不眨的盯着他看。 楚啇看着内殿,并未看她。 不会儿,郑公公又出来了,神色肃然:“皇上只宣啇王妃觐见。” 意思是说,你啇王的面子不管用。 楚啇扬了扬俊眉,正要说点什么,慕惊鸿就轻声说:“我进去看看,王爷也不怕相陪。” 楚啇黑眸深沉,盯着她好半天才慢慢的松开了手。 慕惊鸿立即随郑公公入内。 外殿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皇上这宣见有些奇怪,却想不出哪里怪。 内殿。 楚禹脸色苍白的靠在长长的软椅上,深如幽潭的眼睛正死盯着进来的慕惊鸿。 “过来。” 楚禹声音有些嘶哑,抬手招她过去,气势威严。 慕惊鸿小步走近些就停住。 楚禹眯着眼盯着她的小脸,声音冷了许多:“朕让你过来。” 慕惊鸿只能往前再走,殿内伺候的都垂着眼帘,不敢看。 郑公公听出异样,忍不住抬头看了眼。 就见慕惊鸿刚靠近,楚禹突然伸手倏地捏住了她的手腕,往前一扯,力道之大差些就将她拉到了怀里。 慕惊鸿一脸“惊恐”的僵住身子,碰上楚禹烧红刀子的眼神,霍然垂眸。 “皇上……” 殿里的宫人都被这一出吓出了冷汗。 楚禹另一只手捏上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 慕惊鸿满眼惊慌的看着他,身子也适时的僵硬了起来。 楚禹深深盯视着她,像是要在她的脸上看出好几个窟窿。 宫人们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尽量的捂住眼睛和耳朵,不听不看。 第178章:无声吵架 “你身上到底藏了什么。” 声调有些森然,幽瞳微眯,半映着慕惊鸿平静的脸容。 “回皇上,我身上什么也没藏有。” “在朕面前装模作样,可知会是什么下场,”楚禹的声音冷得掉出了冰渣子,“朕可以给你机会解释,倘若你的解释不能令朕满意,朕会亲自宣慕二夫人到殿前来替她的女儿解释清楚。” 威胁意味浓浓。 将她的弱点拿来捏,也确实是楚禹的处事风范。 可他这话说出来,就没有想过顾太尉那边? 或者,他以为自己真的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慕惊鸿。 听到这样威胁的话,慕惊鸿并未觉得害怕,那颗心反而越发的平静,目光也静得无一丝波纹,也就是她这个反应让躺着的楚禹有些心中不悦。 “朕看你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楚禹慢慢的撑着自己往上躺,慕惊鸿没上前扶,而是慢慢的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垂下了眸子。 楚禹看她这般动作,声音更冷:“慕惊鸿,朕从来没有觉得谁能左右是了朕。” 忽地,躺着的人站了起来。 两步上来,一把抓住了慕惊鸿的衣襟,猛地往后面的长软椅摔了去。 此举吓得殿内气氛僵凝,一个个更是不敢呼吸,眼不敢抬。 真希望他们此时候在外殿,而不是这里殿。 冒着内伤的大损,楚禹欺身而上,眼神阴鸷如鬼的居高临下逼视着慕惊鸿。 觑见帝王这动作,郑公公这位近侍老人也差些腿软,皇上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难不成皇上是想要对自己的弟妹行那等事?! 郑公公都吓得腿软了,其他人被吓得差些软倒。 衣襟再次被楚禹扯住,气息逼上来,眼神仿佛能吃了她。 “说,为什么你会知晓那些事,柳家后人的东西除了他们自己,也唯有端木一族清楚,”还有那个手势,他看得清清楚楚,端木樽月也有那样习惯性的动作。 正因为那个手势,才点燃了他的情绪。 亲眼所见的那一瞬,说不出是惊恐还是愤怒。 抓着慕惊鸿衣襟的手有些微颤,连身体都不受控制的僵硬。 看着发狠的楚禹,慕惊鸿脸上没有多余的惊惧,而是很平静的提醒:“皇上,您身上还有伤。若您想要问我藏了什么,我也是答不上来的。只记得当时启阵的时候,突然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推动着我往前,如果这就是皇上口中的藏物,那就是吧。” 因这个解释,反而让楚禹更加的恐惧,他是帝王,他在努力的克制情绪。 然而近在眼前的慕惊鸿却真真切切的看见他眼中的惊恐一闪而烁,慕惊鸿的唇微勾。 对,就是这样。 楚禹,你越是害怕,我越是让你感受这种近在身边的恐惧。 “或许,是因为柳祭司启阵时有什么东西跑了进去也不一定……” “砰!” 楚禹一拳击打下来,烈风掠着慕惊鸿的耳际落在软椅上。 身子一震,慕惊鸿随着软椅摔到了地上。 摔到的地方隐隐发疼,脸也有些发白。 楚禹冷冷的看着摔在地上的女子,眼神变幻无常,额头有青筋冒动。 这时只要有人再刺激一下,就要爆发。 慕惊鸿被摔在地上,没有人敢去扶。 挣扎了好几下,慕惊鸿才慢慢的爬起了身,捂着摔疼的侧腰处,脸色发白的站立,垂首。 “你以为朕会信你的鬼话,”声音冷硬,语气却告诉了慕惊鸿,他对她的话是信半分的。 有半分就是她赢了。 她要让他夜不能寐,饭食难下咽。 寝食难安的折磨,也让他感受到一些痛苦。 “当时确实是那样的感觉,皇上信不信我也……” “闭嘴!” 楚禹激动得脸色铁青,抓住了前襟,狰狞的盯着慕惊鸿。 顺着慕惊鸿的话,楚禹第一时间就怀疑了是端木樽月的鬼魂还飘荡在宫中,恰巧这一次九鼎布阵让那道鬼魂有了良机附在慕惊鸿的身上。 楚禹的视线落到慕惊鸿的身上,怎么瞧都觉得慕惊鸿就是端木樽月,那眼神变了又变,咬着一口腥血,冷声令道:“将啇王妃送出去。” “是。” 郑公公连忙过来请慕惊鸿出去。 慕惊鸿抿着苍白的唇,随郑公公出殿,到了殿外,楚啇是第一个发现慕惊鸿的不对劲,神色不虞的上来轻扶过她,“怎么回事。” 郑公公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皇上在殿中那样对慕惊鸿,郑公公现在想想还觉得心有余悸。 慕惊鸿摇头:“我没事,只是被吓着了。” 郑公公松了口气。 “啇王妃在殿中吓着了,皇上让老奴送啇王妃出殿,皇上伤势有些严峻,就不见诸位大臣和王爷了,大家请回吧。” 往里走,看到那碎裂倒地的躺椅,恐怕明日就有不少流言四起了。 郑公公也是想要保住皇上和啇王妃的名声,刚才那番亲密的接触,已经是越线了。 想到皇上对啇王妃的质问,郑公公禁不住的瞧了眼楚啇的脸色。 那双锋锐的美眸此时正静静的看着郑公公,郑公公被看得浑身汗毛竖起,忙躬身:“老奴进殿照料皇上,诸位请随意。” 转身匆匆入殿。 楚啇的手搭在慕惊鸿的脉搏上,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神色深沉的看了下来。 “方才本王听到殿中传来声响,若是你再不出来,本王可就要为了王妃闯一次大殿了,”楚啇语气有些半真半假。 慕惊鸿撑着身,尽量不靠着他,轻声说:“王爷,皇上受伤了,今日的事也就到此结束了。” “啇王妃,皇上的伤势如何?此事到底是因为柳某的疏忽才造成的,若是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柳某就是赔上全族的性命也不足以弥补过错。” 柳疏狂很是关心帝王身体的样子让人不忍拒绝,“皇上无大碍,只是气色有些不太乐观。” 何止不乐观,还想要杀了自己。 柳疏狂微松了口气,望过来的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当时那情形,柳疏狂可是瞧得清清楚楚。 他设的阵法威力多大,又能起到什么作用也都清楚。 绝对不是刚才那个样子。 阵法被慕惊鸿无意间改动了! 柳疏狂深如夜的眸子微眯起来,盯在慕惊鸿的身上。 “如此,柳某就宽心了许多,”柳疏狂的视线投向楚啇,“今日事皆因柳某,还请啇王能够宽恕柳某的过失。” “既是无心过失,本王岂会迁怒于柳祭司,内子受了惊吓,本王先告辞。” 说着,扶着慕惊鸿先走了。 柳疏狂目送二人离去,望向慕惊鸿的眼神十分的锐利。 就是顾太尉等官员也是深深看着离去的慕惊鸿,在内殿,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慕惊鸿自己没注意到,可站在她身后的人却清楚的看到,在她的后背上沾了一些药渍,还有一点点的血迹。 说什么也没有发生,谁也不信。 顾太尉目光锐利的看向柳疏狂,声淡语轻的道:“柳祭司,皇上这次受了内伤,本来此事也是与你无关,但现在皇上也确实是因为你设下的阵法受的伤,责任还是在柳祭司身上。” 柳疏狂扬眉,这老狐狸想要将事情推给自己,好拿捏自己的把柄。 那日碰上面,他言语间提示自己为他效命,被自己拒绝了,现在找到机会,顾太尉怎么可能会放过。 恐怕等见了皇帝,还会在皇帝的面前说些自己坏话。 柳疏狂肃然道:“责任自然也是有柳某的一份,顾太尉也不必担心柳某会逃避责任。只是这件事也涉及到啇王妃,该怎么处理,还得等皇上的决定。” 闻言,顾太尉那黑沉的眼眸更加的森寒了,“柳祭司说得极是,此事事关皇上自己,也确实是该由皇上自己来做处置。” 江中书站在一边,并未参与进去,对慕惊鸿单独进殿又那副样子出来,心中有诸多的疑惑。 * 出宫前,江中书特地到后宫接见的延承殿见江相婵。 因得了皇上的宠幸,江相婵最近这几日在后宫混得风生水起,气色也比初入宫时好了许多,看到神彩奕奕的女儿,江中书也放心了许多。 唯一担心的是怕女儿在宫里防不胜防,中了小人招数。 虽然江家也算是跟顾家有一份姻亲在,可到底还是淡薄得很,顾太尉那样的人,对这种所谓的亲情是一点也不重视。 触及利益,亲兄弟都不会放过,更遑论是这样淡薄的姻亲关系。 江氏是继室,顾太尉并非江氏亲生,小江氏只是个庶女,嫁入顾家多年也只有一个女儿,一直没生出儿子,前段时日更是频频惹事生非,害苦了她自己。 现在在顾家已经没有了翻身的机会,内宅里又有杨氏把持,顾家嫡子也是个人中龙凤,在底下也担任着一些要职,更难得的是,顾家嫡子行事极为低调。 若说高调,也就是上回打了屠家嫡子了。 而且还是正大光明的打,也实在叫人没有办法拿他如何,因为错在屠家。 看似鲁莽,却极为智慧。 以前自己还未提中书时就是站在顾家那边,可随着自己的晋升和女儿的入宫,两家的关系走势已经偏反了。 可以说,现在的江家已经真正站在顾家的对立面了。 处益前无亲情,江中书想到的很多。 事情可能会波及到女儿,特地的过来给女儿提个醒。 “父亲。” 坐在殿中好半响也没见江中书开口,江相婵就主动打破沉默。 江中书看着女儿,道:“皇上方才在御花园受伤了。” “什么!” 江相婵吓得不轻,随即脸色就变得难看。 难道说父亲特地过来,皇上受伤是与江家有关吗? 看江相婵这反应就知道她心里面在想什么,目光沉静落在她脸上,肃然道:“在这后宫中,你如今已经站在浪前,不得不争一口气。你贵为贵妃,现在又得圣宠掌后宫权柄,顾皇后必然不会服气,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为父能帮你的,也尽可能的帮上忙。” “父亲,皇上的伤势……” 听到皇帝在御花园受伤,自家的父亲又突然跑到后宫来见自己,江相婵怎能不担心此事会与江家有关。 江中书淡若的道:“皇上受伤是柳祭司的阵法失误造成,皇上未宣他人入殿,为父也不知晓伤势如何。” 目光闪动,语气夹着几分古怪的道:“皇上唯独宣了啇王妃入内殿,知晓皇上伤情的,也唯有啇王妃了。” 江相婵听了很是讶异,“此事可是和啇王妃相关?” 慕惊鸿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竟敢伤皇帝! 江中书将当时的情形复述了遍,除了隐瞒当时皇帝自己走向阵法,该说的都说了。 观察着女儿的反应,见她柳眉紧蹙,也并没有表现出皇上与啇王妃有什么异样的样子。 难道只是因为太生气的原因? 江中书回想当时的情况,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江相婵不知江中书心中所想,又忙问:“柳祭司怎么会选啇王妃?” “为父也在纳闷,”江中书目光闪动,拂了下宽袖的褶皱,“可听说皇上与啇王妃之间有过什么异常?” 江相婵眼睛都瞪大了,“父亲是怀疑皇上跟啇王妃有那……”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江中书想到在慕惊鸿的身上看见的痕迹,目光又是一闪,“皇上看啇王妃的眼神有些不太一样。” 注重观察的江中书也将当时的细微处瞧得清清楚楚,现在坐在这里又分析了当时的情况,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帝王与啇王妃之间有些微妙的东西在流转。 江相婵觉得荒谬,看向江中书的眼神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父亲,您这猜测实在是有些……有些……”那个词怎么也吐不出来,怕隔墙有耳。 对比江相婵的紧张,江中书倒显得十分的淡定,还提醒江相婵:“此后啇王妃若是入宫,贵妃娘娘也多注意一些。” “父亲!”江相婵真的有些哭笑不得。 江中书慢声说道:“当年为父是见过皇上如何待那位端木祭司的,方才皇上看那位的眼神,就跟看端木祭司如出一辙。” 江相婵惊愕了,“父亲,您这话的意思是说,皇上他对慕惊鸿有不一样的感情?既是如此,为何当初没有直接将人纳入后宫?” “或许是因为顾忌到顾皇后那里。” 这是江中书的猜测。 延承殿内一时安静,茶香味也淡了许多。 江中书走了好久,江相婵还坐在殿内愣愣发呆。 或许是因为江中书带给自己的信息太过惊世骇俗了,震得她一时回不了神。 等回过神,江相婵也明白了父亲为何对自己说这些,是让她去查,去防着,以免意外发生。 同时也是在提醒她,该争的争,该下狠手的就下狠手。 不管是对皇后还是别的妃子,在这后宫中,你不争不夺,迟早是要被人推到前面沾血腥的。 江中书也是替女儿,替江家考虑。 他们不是花家,处理这些事的方式也是有所不同。 江相婵既然入了宫,又贵为贵妃,就已经注定不能平平静静的生活,唯有狠才能保护好她自己。 这些,江相婵都懂。 * “王爷。” 被男人大力摁在马车里看伤的慕惊鸿很是难为情的红了脸,此时正面红耳赤的在楚啇的腿上挣扎着。 “别动。” 一个轻轻的巴掌打在她的臀上,让慕惊鸿瞬间僵直了身,不敢动。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在殿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慕惊鸿咬着牙不说话。 楚啇觑了她一眼,将视线投放在她腰侧的淤青上,还有背部染血和药渍的位置,他也伸手按了按,发现并不是她的血,俊眉蹙成了一个小疙瘩。 这女人说谎的本事越来越厉害了,连他也敢一次又一次的骗。 女人的嘴,果然不能轻信。 “你不说,本王可会多想。” 特别是想到当时楚禹看慕惊鸿的眼神,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若不是身份摆着,楚啇当时就会挡在前面,将楚禹甩到一边,打醒对方,再放狠话。 这个女人看着平平凡凡,却到处惹桃花,即使是成了自己的妻子,那人也窥视。 楚禹这是瞧他的日子过得太平淡了,想要添点乐趣吗。 感受到楚啇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森寒,慕惊鸿的身子更僵,伸手拉开他按放在腰上的手,“不过是碰了点瘀伤,王爷看了也没法子治。” 楚啇挑着俊眉看她提防自己的动作,美眸更冷了,“怎么,本王瞧不得?” “……”敢情你还承认自己想要占我便宜了。 慕惊鸿向来严谨,碰上楚啇这样的,往往只能脸红摆冷脸了。 “本王身为你的夫君,碰不得瞧不得,你想让谁碰谁看?花谢影还是楚禹。” “楚啇!” 慕惊鸿怒得脸都白了,低喝一声。 “恼羞成怒了,看来本王说中了你的心思。” “……王爷这是干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是想要污辱我,还是想要证明什么。”慕惊鸿的脸色一会青一会白,非常的难看。 楚啇瞧她这样,有些愣。 气得这么狠。 “本王从一开始就不该那么捧着你,忍着你的胡为,也不要再想着借着本王的名义让本王名声尽毁。” “王爷且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声誉开玩笑。” 慕惊鸿气恼的盯着眼前这个不可理喻的男人,他话里话外都说些污辱人的话,是佛都有三分气了。 楚啇美眸森冷,凛然的盯着慕惊鸿。 二人在无声中吵架了! 气氛尴尬又压抑,外面的人都能感受到来自马车内散发的那股阴郁森寒气息。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兮妹sss】打赏1钻1捆催更炸弹,么么哒,爱你~ 第179章:怂怂啇王(1更) “砰。” 还没进门,楚啇就被关在正屋外面。 身后一众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选择了沉默。 就是刘嬷嬷也没说话。 楚啇挑挑眉,负手转身去了湖心亭。 “她什么态度!” 怅鸠:“……” “骑本王头上了,很好,好得很。” “……” 楚啇气笑了。 怅鸠管好自己的神情,不让自家王爷看见他嘴角有些隐忍不住的笑意。 “怅鸠,你替本王去查一件事。” 楚啇凝眉,眼神深沉。 怅鸠抱剑上前:“是。” 吩咐一番,怅鸠就快步离府。 刘嬷嬷正隔着房门对里面的人道:“王妃,两个丫头的情况已经好转,但这身子骨还是极弱,您若出府,就由老奴随行伺候。” 门打开,慕惊鸿往她的身后看去。 楚啇不在。 “我过去瞧瞧。” 刘嬷嬷连忙矮身偏让。 慕惊鸿进了下人的屋里,看见仍旧脸色惨白躺着的两个丫鬟,脸上神色不禁一沉。 那天要不是有这两丫鬟替自己挡着些,自己恐要当场被射穿了脑袋。 “不必起身。” 她上来连忙按住两人起身的动作。 二人连忙告罪。 慕惊鸿在这里停留了会,又交代几句让人伺候好才离开。 “刘嬷嬷以前在母妃身边伺候过?” “是。” “有些话也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妃请问,老奴定知无不言。” “刘嬷嬷是站在王府这边还是更偏向玉旃宫。” 慕惊鸿低首轻拂着袖间的轻尘,语态平静。 刘嬷嬷听着却是心中一震,不由偷偷打量起慕惊鸿来,猜着她想要的回答,斟酌着怎么回应。 “老奴如今是啇王府的人,自是对王爷忠心不二。” 慕惊鸿闻言只微微一笑,未言一语。 刘嬷嬷看着她这淡淡的微笑,一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到了这把年纪,早就见多了事和人。 眼下的王妃,却叫人看得不太清。 也难怪玉太妃会暗示自己,现下王妃突然提这句,她刚才有一瞬间惊讶。 惊于慕惊鸿的不同。 她和太妃之间的暗示往回,有一瞬以为被瞧得清明了。 慕惊鸿仿若未瞧见刘嬷嬷那垂眸间的闪烁,含笑道:“刘嬷嬷觉得我入府以来,做的事,可有何不对之处?” “这……” 刘嬷嬷愣了半晌,也不知怎么回这话。 “倒是我将刘嬷嬷问急了,”慕惊鸿笑容有些明媚,莹白如玉的脸盘在光线折照下,散发着浅淡的光泽,“今日皇上因我受伤,在殿中单独见我,说了些煞人的话,皇上说是看在舅舅的份上饶了我一命。这一命也算是由舅舅赏回来给我的,明日备礼,劳烦刘嬷嬷陪同我一块到顾府走一趟。” 刘嬷嬷忙应下声,垂着眸光后退几步让慕惊鸿走在前面。 * 湖心亭岸旁。 楚啇背着两手在后,背对着刘嬷嬷,听完刘嬷嬷前前后后的叙述,薄削如刀的唇勾动。 “她真是那么说。” “是,老奴亲耳听王妃说起。” “刘嬷嬷没亲口问?” “老奴未开口,王妃就主动说起了这事。” 楚啇笑了笑,笑意不达眼底,薄唇上的笑也有些冷:“她这是想干什么,是挑拔离间吗,挑的又是谁。” “王妃询问了老奴是否在太妃娘娘身侧伺候过,又问了句奇怪话。” “哦。” “王妃问老奴,忠于王府还是偏向玉旃宫。” 楚啇这回是冷笑出声:“她花样倒是多,你如何回。” “老奴只说对王爷忠心不二。” “刘嬷嬷,你也是跟在母妃身边的老人了,王妃这话你怎么没听明白?王妃想要听的话,可不是你这一句。”楚啇有点生气,慕惊鸿对自己越发不客气了。 刘嬷嬷愣住了,“王爷的意思是说?” “慕惊鸿想听的不过是刘嬷嬷你一句忠心于她的话,而非本王。” “这……”刘嬷嬷回想当时慕惊鸿的神情,又想想从王妃入府后的表现,不像是能说得出这种话的人,王爷是不是对王妃有什么误解? 或是皇家子弟的疑心病犯了? 刘嬷嬷又想到慕惊鸿最后问自己的那一句话,说实在,入府后的这些日子,慕惊鸿拖着太不结实的身子进进出出,为府里的生计奔走,也是十分上心了。 行为处事也极为老道,一些小问题也是处理得恰到好处。 在刘嬷嬷看来,慕惊鸿也是尽心尽力做好一位贤妻了。 王爷此人平常时就喜欢将事务丢给下面的人打理,也没有真正的过问多少,一些乱七八糟的毛病也没少出现,京都城的铺子交到慕惊鸿的手中,处理极为有条理。 关注慕惊鸿的人都瞧得出来,慕惊鸿不是那种惹理生非又会花销的人,身上连像样的首饰也没有几件。 对下人也是极好。 虽然时间还短,可刘嬷嬷看到的却不少。 “王爷可是误会了王妃?” “误会?” 楚啇有些稀奇的盯住了刘嬷嬷,似笑非笑:“怎么连刘嬷嬷也替她说话了。” “老奴也只是就事论事。” 刘嬷嬷并不希望看见二人吵架的画面。 楚啇按了按太阳穴,“真没想到她连刘嬷嬷你也收服了,她的本事越发渐长了。” “……王妃是府中主母,老奴只是希望王爷与王妃过得和睦安乐。” “从她进啇王府那一刻开始,啇王府就注定与安乐无缘了,你们也别被这女人无害的外在给蒙蔽了。” 楚啇说着说着就有些郁闷了,想不通自己身边的人怎么就无缘无故的偏向了慕惊鸿。 刘嬷嬷瞥了眼楚啇,不咸不淡道:“王爷应该多关心些王妃。” “本王平常时苛待她了?”这话是怎么说的。 刘嬷嬷屈了屈身,“老奴过去瞧瞧王妃那儿有何需要,先告退了。” 楚啇有些傻眼,盯着走远的人半天不能回神。 “岂有此理,都当本王是什么?这女人好大的本事,连本王的人都收买了。” 端着吃食从湖边经过的老嬷嬷赶紧绕远了,一个个都不理会无端叫嚣的王爷。 楚啇按了按眉心处,此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合着本王成外人了。” * 夜有些深,楚啇的脚步很轻。 门吱呀推开,无声息的靠近床榻。 “王爷。” 本该入眠的人突然坐了起来,黑暗里,一双黑如曜石的眼睛正看着靠近过来的人。 楚啇脚步轻松了下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摄人心魂的黑眸正注视着她,像一口大漩涡,将人的心魂往里吸取。 慕惊鸿避开这黑得惊人的眼,声音平和:“王爷日夜躺在身侧,我每每醒来都受了惊吓。还请王爷移步他处,这床榻就暂且让给我。” “……” 楚啇怎么突然有一种被“欺负”的感觉? “王爷,请移步。” 慕惊鸿一双明亮如星辰的眼睛闪动着光芒,特别的招人稀罕。 楚啇倏忽倾身下来,气息紧贴。 她惊得往后一仰,神情有些微变:“王爷莫忘了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待王爷大成之后,放我离去。既然约了章法,就要遵守。男女授受不亲,实在不适合同榻而眠。请王爷,移步。” 楚啇盯着她没动,距离得太近,灼热的气息都喷到了她的下巴处,有些痒,心跳也有点快。 “慕惊鸿,这可是你自己单方面的决定,本王可从头到尾都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即便现在本王占了你的便宜也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是本王的妻,本王要如何就如何,何时由得你爬到本王的头上撒野了?”楚啇手伸到了半空又落了回去,没碰她,嘴上却不饶人,“即使是本王现在杀了你,外面也没谁敢说一个不字。” “王爷要杀妻。” 慕惊鸿莫名觉得光火! “怕了。” “王爷要杀现在杀了就是,”慕惊鸿引胫而上,楚啇愣了下往后退一步。 “你倒是刚烈。” “王爷若不想杀也不想占便宜,就请移步,夜已深了。”慕惊鸿扯过被褥,轻轻一卷,又拿了引枕放在床榻的边沿,占了他以往靠躺的位置。 慕惊鸿将床榻霸占了,连一丝余地也没给楚啇留。 楚啇额头青筋隐隐跳动,这女人…… 深吸了口气,转身出了内室,坐在外室的桌前,连倒了几杯冷茶喝,有些气恼,连茶都是冷的,这些人怎么办事的。 重重的一放,茶也不喝了,推门出去。 刘嬷嬷守在外面,看到人出来,上前来问:“王爷可是有什么吩咐?”说罢还特意往里扫了眼。 楚啇咳了声,“照看好王妃,本王还有些事要处理。” 刘嬷嬷疑惑的看着他,心说,王爷这交代有些怪。 好在府里的人已经习惯了,也没往别的方面想。 * 次日一早,慕惊鸿就带上刘嬷嬷出了门。 昨天晚上慕惊鸿已经让刘嬷嬷将话传到了顾府,又给顾氏那边递个话,母女俩也就约好到顾家那里见面了。 马车刚停靠在顾府的大门就有人快步迎了上来,正是杨氏身边的心腹嬷嬷。 “拜见啇王妃!昨夜我家夫人得知王妃要过来,特地吩咐老奴一早守在门前,免得出了什么岔子!”于嬷嬷笑得跟花开似的。 慕惊鸿道:“母亲那边可有传话过来。” “慕二夫人刚出门就先派了人过来知会,这会儿也差不多到了,王妃娘娘先里边请!” 慕惊鸿微微点头,跟着进了府内。 杨氏早早就去江氏那边请了安就回院里等着接待慕惊鸿,如今这身份不同了,杨氏也不敢马虎对待,昨夜就令人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起来,就等着慕惊鸿了。 刚要进杨氏的院子就见江氏身边的嬷嬷快步过来,急声道:“老夫人知道啇王妃过府,特地差老奴过来请啇王妃。” 于嬷嬷听了就有些不高兴,“孟嬷嬷,啇王妃正到院里见夫人,老夫人身体抱恙,也不好过去打扰了吧。” “今晨就听见喜鹊在叫,老夫人起身时还说精神爽朗,肯定是有贵人来了。没想到这贵人就是啇王妃,老夫人知道了,更是欢喜难抑。” 听孟嬷嬷睁着眼说瞎话,于嬷嬷也不好打发走,再如何那也是顾府的老夫人。 正想着如何回孟嬷嬷,就闻慕惊鸿道:“既然是老夫人要见,那就到老夫人院里坐坐,请个安。” 听完慕惊鸿的话,旁边的孟嬷嬷眼睛睁得有些大。 结巴突然说得利索了,还真的有些反应不过来。 慕惊鸿来过顾府,哪一回说话不是磕磕巴巴,因为受人白眼,也是能不开口就不开口,好些年也是躲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后边还有人传,说慕家二房的嫡女哑了。 突然能说得这么顺溜,也是惊奇了! “孟嬷嬷。” 于嬷嬷见孟嬷嬷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有些不舒爽。 “恭喜啇王妃旧疾大好!可真是件大好事!” 于嬷嬷瞧孟嬷嬷露出这般夸张的神情,有些不屑的无声冷笑。 瞧着也不是真心欢喜的,何必做出来叫人看着难受。 于嬷嬷回头吩咐身边跟来的丫鬟,让她过去跟杨氏说一声。 孟嬷嬷见于嬷嬷不放心自己领着人过去,眼神闪烁了几下,心中有些不爽快,可这面上也没显露出来。 “啇王妃,快这边请!” 慕惊鸿点了点头,将两位嬷嬷之间的汹涌瞧在了眼里,面上却极为平静。 * 江氏的院子就在西院,穿过中堂,走进一道垂花门时就看见一道浅蓝色倩影从左侧的穿堂走过来,二人就碰了面。 从那回受罚后,顾玉姮的身体就十分的羸弱,更因为小江氏的事,叫她整个人也都清瘦了大半,脸骨都有些突了出来,徒然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弱。 不晓得的,还以为顾府苛待了她。 见到慕惊鸿就跟见了仇人似的,眼睛徒然就狰狞了起来,恨不得马上生吞活吃了她。 “四小姐。” 孟嬷嬷和于嬷嬷同时屈身行了小礼。 顾玉姮死死盯着慕惊鸿没反应,孟嬷嬷忙使眼色,奈何顾玉姮压根就没看她,接收不到她的暗示。 顾玉姮显然是忘了慕惊鸿现在的身份。 “你……” “放肆!”刘嬷嬷冷喝:“见了王妃娘娘还不快行礼。” 顾玉姮的脸色一下子变白了,身边的嬷嬷使劲的给她眼色,死瞪着慕惊鸿,不甘不愿的给慕惊鸿行了礼,“玉姮拜见啇王妃。” 慕惊鸿看着她没叫起,顾玉姮只能屈着身,垂着首不动。 因慕惊鸿的沉默,空气突然凝固了。 顾玉姮更是强压着心头积怒,咬牙撑着微晃的身子。 第180章:毒害王妃(2更) “王妃……” 孟嬷嬷有心帮一帮顾玉姮,犯了忌的小声开口提醒慕惊鸿该叫顾玉姮起身了。 几道视线瞬间投射过去,孟嬷嬷汗毛竖起,屏了屏呼吸。 “起吧。” 慕惊鸿也没为难对方太久,叫起后就越了过去走在前面。 孟嬷嬷给顾玉姮打了个眼色,匆匆走在前面给慕惊鸿引路。 顾玉姮过去的方向也正是要到江氏那边,此时见慕惊鸿也过去了,一咬牙到底还是跟着进了江氏的院里头。 另一边,杨氏听说江氏截了胡,心头万般的不高兴,也是怕慕惊鸿会吃亏,急匆匆的赶过去,中途又吩咐了人到门外候着顾氏,人来了就直接带到江氏这边来。 江氏见人进来了就从椅子起来,往前相迎了好几步,对慕惊鸿就是一礼。 慕惊鸿自然是不能承受长辈这个大礼的,忙上前去虚扶,直说不可。 江氏装模作样的说了句礼不可废,又“勉强”的直起了身,连忙将慕惊鸿引到了高位上,又让慕惊鸿连番摆手说不可,相让着长辈。 刘嬷嬷和于嬷嬷将江氏的作派瞧在眼里,心底里泛起了几许不快,眉头也皱了起来。 江氏看似对啇王妃恭敬,实则无耻。 一番“相让”后,江氏也就勉强的和慕惊鸿面对面平坐,将前面的主座空了出来。 慕惊鸿含着浅笑,眸中波澜不兴,枯井般的沉着让江氏有些心中有些怪异升起。 被这双眼注视,总有一种被对方看穿的错觉。 江氏暗暗皱眉,再次暗中打量着慕惊鸿。 “不知啇王妃入府,老身有失远迎,望见谅!” “顾老夫人言重了,”慕惊鸿抬手挡了挡倒茶的丫鬟,笑道:“应当是我这晚辈早早过来拜见顾老夫人才是。” 口口声声的叫着“顾老夫人”分明是没有将顾府当成自家人,严格的算来,慕惊鸿也还是江氏的外孙女呢。 若是亲血缘关系,合该堂堂正正的叫声外婆。 现在搁慕惊鸿这里叫一声“顾老夫人”,好生生份。 “从啇王妃嫁入啇王府后,你舅舅就叨念着让你到府里来多走动。”江氏一脸真诚实意的笑着道。 于嬷嬷听了这话都觉得膈应,可见到慕惊鸿听完还是那般泰然自若,心中也安了些。 就算是老夫人在这里耍花样也能应对。 慕惊鸿伸手碰了下高脚桌的茶杯。 忽然。 “哐当!” 慕惊鸿碰碎了茶杯,霎时间,屋里的气息突然僵硬了下。 “喵!” 一只黑色斑白的小猫突然跳了出来,一双腿粘到了水渍,一边抖一边往外迈,还用舌头**掌。 看样子,刚才一直躲在高脚桌下面,被慕惊鸿这一碰给吓着了。 “王妃,您可无碍!” 身边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话音刚落,就见那只白点黑猫突然原地抽搐,满地打滚的喵喵叫,样子十分的痛苦。 一屋子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静得不能呼吸了。 “喵呜~” 虚弱的声音传来,慢慢的,挣扎得厉害的小猫猛地伸直了双腿,僵死在当场。 轰! 江氏一张老脸煞白。 其他人的脸色也是五色缤纷,眼目大瞠的盯着那只僵硬的猫儿。 屋里安静得针落可闻。 “啪!” 江氏脸色铁青的怒喝,“谁倒的茶!” “噗通!” 方才倒茶的丫鬟连忙跪下,被吓得浑身瑟瑟发颤,脸无血色。 “老夫人,不是奴婢,奴婢什么也没有做,奴婢只是给啇王妃倒了杯茶,奴婢真的不知道这茶中有毒啊……” 丫鬟身子虚软在地上,眼泪如崩堤般哗哗直掉。 刘嬷嬷脸色难看的看向江氏,眸中厉色一闪,站出一步,语气咄咄逼人:“顾老夫人,此事出在你这里,若是没个交代,啇王府也只好请啇王来处理了。” 江氏顿时觉得心火都蹿了上来,这哪里一个老奴说话的地,慕惊鸿都没有开口,奴才就咄咄逼人的威胁起人了。 到底是理亏,江氏神色不善的盯着倒茶的丫鬟,怒喝道:“敢在堂前谋害啇王妃,其罪当死,拖出去,乱棍打死!” 江氏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走出来,一人一边拽起烂泥般的丫鬟就要出去处理。 刘嬷嬷又沉声开口:“等等。” “这位嬷嬷,这丫鬟谋害你的主子,你这是要替她求情吗。”江氏先声夺人。 刘嬷嬷冷声道:“顾老夫人还没查清楚这毒是谁投放,谅她一个小小的奴婢也不敢做了出这种事,况且,我们王妃与这奴婢恐怕也是无怨无仇的。既然是无怨无仇,她为何要毒害我们王妃。这背后,肯定是有主使者,顾老夫人何不让她说出背后主使者,免了她死罪。” 一句免了死罪,险些晕过去的丫鬟立即睁开了眼,眼里燃起了希望。 慕惊鸿从打破了茶盏就静坐在那里,只字不言,全然交给了刘嬷嬷处理。 江氏也是骑虎难下,不管这事是谁做的,事实上也是在她这里发生的,她也得负起这个责任。 慕惊鸿的视线在屋里的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脸色苍白的丫鬟身上,说:“刘嬷嬷也说了,你说出了主使者,就能饶一命。若是怕这事后有人报复,可以随我回府。” 霍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觉得慕惊鸿这话很不妥,但也没人反驳。 江氏脸色黑沉,慕惊鸿当着她的面说这话是何意,她当然知道。 无非就是逼着她,非要将这背后主使者找出来,找不出来,恐怕也只能怀疑是你江氏在背后操控了一切。 越是想,江氏一张脸难看得扭曲了起来。 “说,谁指使了你做下这等歹毒事来。”江氏对着丫鬟再次怒喝,“若不招,当堂上家刑!” 提到家刑,丫鬟再次软倒,被两个婆子死死的拽着没脱手。 “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做……奴婢真的没有做,老夫人,啇王妃……奴婢什么也没做,也不知道什么主使者……王妃娘娘请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可怜的丫鬟软倒在地上,哭喊着。 杨氏刚迈进院门就听见里面的动静,脸色就变了。 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这里面就出事了,几步快速走进了屋内,看到眼下这情形,杨氏脸都青了。 果然还是来晚了一步! 第181章:口是心非 “母亲。” 杨氏进来就不冷不淡的给江氏行礼,视线扫向屋里的情况,皱眉问:“这又是怎么回事?” 视线落在僵死的小猫上,脸就变了。 于嬷嬷赶紧上来将屋里发生的事如实告知,免得杨氏不知怎么反应。 “母亲,刘嬷嬷说得对,这事不是一个小丫鬟能做得出来的,应严查她身后指使之人,也好给啇王妃一个交代!不若等啇王过府责问,母亲这里也不好解释清楚了。” 江氏听了杨氏的话,心中冷冷发笑,一簇火苗也猛然蹿了起来。 杨氏这话不是在说是她江氏安排的这一出戏吗,岂有此理,跟顾红裟一样叫人欢喜不起来。 “理是这个理,可这丫鬟口口声声说不是受人指使,这茶也独她一人倒。” “怎么说也是母亲屋里的人,这要是传扬出去也是对母亲的名声不好,儿媳觉得还是要彻底查一查,看看是哪个大胆的竟然敢收买母亲身边的人做下这等恶毒事。”杨氏可不会这么罢了,好好的机会,怎么也得利用起来才是。 江氏顿时肺都气炸了。 杨氏是什么意思! 是指认她指使丫鬟毒害啇王妃,然后贼喊捉贼吗? 看江氏脸色越发难看,杨氏这心头就觉得舒爽。 江氏和慕府的娄氏不同,不会显露出难看的一面来,有什么怒火都往心里憋着,寻机会不声不响的要回来。 杨氏可没少吃过江氏的亏,知道这老太婆能忍,就是自己说得再多也不见她露出怒容来。 “事情是发生在我屋里的,这丫鬟也是我屋里的人调教出来的,这些年也一直服侍在院子里,啇王妃若出事,老身也该担起一份责任。”说着江氏就起了身,对着慕惊鸿就是一揖,这动作可是要折煞人啊。 慕惊鸿连忙上前虚扶,“顾老夫人这是做什么。” “老身管不好身边的人,让人利用险些害了啇王妃,这丫鬟口口声声无害主,老身自知就是往下查也是查不出些什么来。此事,老身一人承担,还请啇王妃莫要迁怒于顾府上下。” 这个老狐狸! 杨氏捏了捏手,险些被江氏的无赖给气笑了。 慕惊鸿含笑道:“顾老夫人言重了,顾府也是我的祖家,就算是府里有人对我做错些什么事也是我们自家人的事。既然是自家事那就自家解决了就是,顾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江氏有些愣怔,一时没明慕惊鸿这话的意思,等明白过来,脸色有些难看。 又听慕惊鸿说:“顾老夫人也看到了,对方是冲着我来的。当然,我也相信顾老夫人对我也没有那种害人的仇怨。既然是冲着我来的,可否肯请顾老夫人交由我来处理此事,也免得让顾老夫人操劳,累了自己的身子。” 杨氏抿唇一笑,没再插手。 江氏皱起了眉头,犹豫的在屋里扫了两眼,当视线落在顾玉姮身上时,眼神就沉了沉。 顾玉姮感受到了江氏的视线,立即垂眸,两手正紧张的揉搓着。 “这……” “顾老夫人是信不过我?” “倒不是,”江氏这下不点头都不行了,“老身惭愧,在我屋里出了事却叫啇王妃操心。” 慕惊鸿嘴角含笑,虚扶着江氏坐了回去,转身就吩咐道:“当时除了舅母之外,当时大伙儿也都在屋里,那就请当时所有人都站到这边来吧。” 纤纤玉手指向一边的空地,笑盈盈道。 顾玉姮的脸色微微一变,因为慕惊鸿叫他们站的地方正是死猫挣扎过的位置。 “玉姮表姐怎么脸色那么难看,可是站得累了?”慕惊鸿的声音突然温温和和的传来,吓得顾玉姮一个激灵。 “我……我没事。” “真的不用请大夫过来瞧瞧?这身子可不能不重视,将来吃亏的就会是玉姮表姐了。” 从慕惊鸿叫顾玉姮开始,江氏这心脏就受不住的狂跳,眼神死死盯住了有些慌神的顾玉姮,心头升起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真的不用,”顾玉姮往前移步,摆了摆手,不愿意让旁人碰到了自己。 杨氏瞧在眼里,眸光闪动,道:“玉姮,你可得仔细着自己的身子,你姨娘的身子也越发不得劲了,整日缠榻而眠,实在叫人操碎了心。” 提起这事,顾玉姮就一股恼怒涌上头,可这场面下,只能隐忍着不敢发作。 扯了扯嘴皮,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多谢母亲的关切,玉姮的身体很好。” “于嬷嬷,你去给四小姐搬张椅子过去。” “是。” 于嬷嬷忙搬了椅子过去。 顾玉姮连连摆手:“使不得。” 江氏眼看着杨氏装模作样,心中更是冷然。 “唉呀!” 也不知于嬷嬷撞到了顾玉姮哪里,忽见顾玉姮一屁股摔坐在地上,于嬷嬷“吓得”脸色大变,“四小姐,都是老奴笨手笨脚的,可撞疼了您?老奴扶您起身!” “不要碰我!” 顾玉姮伸手拍开了于嬷嬷的手,自己爬了起来。 于嬷嬷一脸的尴尬,“是老奴鲁莽,请四小姐责罚。” “你……”顾玉姮正要张口就来,忽闻身后有人咦了一声。 刘嬷嬷眼明手快的拿起了掉在地上荷包,抓了抓,发现有不少粉末掉了出来,地上还有一片。 顾玉姮转身看见刘嬷嬷这个动作,吓得当场变了脸色。 “还给我!” “这是……”刘嬷嬷往后一退,让顾玉姮扑了个空。 顾玉姮见状,心道,一切都完了。 慕惊鸿眸光微动,轻轻嗅了一下,“是药粉。” 刘嬷嬷立即沾了些过手,荷包也被顾玉姮夺了回去。 刘嬷嬷也没再夺,而是拿了杯水过来,将粉末沾了进去,抽了一根银簪试了试毒。 顾玉姮一脸俏脸彻底的煞白,身子僵硬,看到刘嬷嬷抽出银簪的动作,身子微微颤动。 “有毒!” 一室安静。 江氏脸色难看的看着刘嬷嬷抽出的那根染黑的银簪,捏着手,死死盯着顾玉姮。 蠢货! 敢在这种情况下下毒,简直就是愚蠢! 想到这个孙女还连累了自己,江氏一张老脸已经找到不一块正常的颜色了。 “顾四小姐,你竟敢毒害王妃娘娘,”刘嬷嬷气得怒喝,眼中已布上了杀气。 “我……不……不是的……我没有……”顾玉姮知道自己这下真的完了,身子瘫软在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祖母,真的不是孙女,这是有人陷害孙女……” “住嘴!”江氏额头青筋隐隐浮动,气得怒喝:“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我可没有你这样恶毒的孙女。” 顾玉姮被这么一吼吓了一跳,身子不时的瑟瑟抖动,话都说不出来了。 杨氏冷眼看着这幕,对江氏的做法嗤之以鼻。 也不看看现在顾玉姮做的是什么蠢事,当着面给啇王妃下毒,也是愚蠢到家了。 不愧是小江氏教出来的女儿,一样的没脑子。 慕惊鸿端正坐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对江氏舍大义的行为并没有什么感觉。 为了保全自己,连对孙女的一丝维护都丢失了,可见江氏此人也是自私自利,血液冰冷。 “祖母……您救救孙女啊,孙女再也不敢了……”顾玉姮吓得扑过去抱住了江氏的大腿,哀求着。 这是承认了她给慕惊鸿下毒了? 江氏像瘟疫一样甩开了顾玉姮,冷喝:“将她带出去,交由啇王妃处置。” 事实已经摆明了,江氏根本就不再往下追查,直接将人定罪了。 杨氏更是在心里边冷笑连连,很是鄙夷。 也不知躺在榻上的小江氏知道江氏这么对待顾玉姮,会不会气死过去。 现在她可真的有点迫不及待想要告知小江氏这个“好消息”了。 顾玉姮一脸死灰的看着江氏,双目大瞠,里面是空洞洞的绝望。 慕惊鸿这时出声了,“既然是自家事,那就是自家了,顾老夫人也不必将人拖出去了,啇王府是啇王府,顾府是顾府,可不能混为一谈。” 杨氏好笑的接话:“啇王妃说得是,玉姮你就是再狠啇王妃也该有个度,人刚来就下如此毒辣的手段,实在叫母亲好生失望。平常时你姨娘太惯着你了,才让你这么无法无天。” 顾玉姮听到杨氏的声音,一双眼瞪得死死的。 对杨氏,顾玉姮就跟小江氏一样怨恨着。 杨氏仿佛没有看见顾玉姮那杀人拟的瞪视,对慕惊鸿道:“事情是顾家的人做下的,我们也不求啇王妃对玉姮网开一面,只是希望啇王妃不要记恨母亲才是。毕竟母亲对这事并不知情,又大义灭亲的将玉姮交出来。” 江氏气得肺血翻涌,什么叫不记恨,大义灭亲,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杨氏果然没有安好心,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江氏越看越气,就差没气死过去了。 慕惊鸿淡笑道:“舅母说笑了,我又怎么会怪罪顾老夫人,玉姮表姐再怎么说也是我的表亲,舅母如此要求,我自是答应的。只是,敢问一声玉姮表姐,为何当着顾老夫人的面前毒害我?我与玉姮表姐从来就是无怨无仇,实在不能理解。” 慢慢的,慕惊鸿蹲到了顾玉姮的面前,淡笑面对着她。 顾玉姮咬牙不语,眼睛也没敢与慕惊鸿对视。 即使是低垂着眼睛,慕惊鸿也能感受到她眼中的怨恨。 如果只是因为嫉妒对自己三番两次动手,那此女的心胸也实在太狭窄了。 这样的女子,叫人喜欢不起来。 “玉姮表姐不肯说吗,那就交给顾老夫人处置了,”慕惊鸿起身,看向江氏:“顾老夫人是长辈,赏罚之事也就有劳顾老夫人了,我不想沾上了自家人的血,恳请顾老夫人亲自监督处置此事。” 江氏嘴角抽动了好几下,也没说出话来。 杨氏真想笑出声来,慕惊鸿也实在是太坏了。 让江氏处置不是戳她脊骨梁吗? 还特地提了“见血”字眼,可不是暗示江氏,若是处置得不能令慕惊鸿满意,她会问责吗。 杨氏越看慕惊鸿就越发喜欢。 以前觉得这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又不利索,心思不灵敏,出来做事温慢不顶事。 现在瞧着却是个比江氏还厉害的,能将人气死! 想到顾氏还在担忧慕惊鸿在啇王府吃亏,这哪里是吃亏的主啊,分明是煞人的主! 顾玉姮一听慕惊鸿要将自己交给江氏,脸上闪过一丝喜色。 只要江氏这边的放松了,她的命就算是保住了。 然而。 江氏咬牙下狠令:“将四小姐拖到祠堂,重用家法,挑断了她的手脚筋!” 此话一落,顾玉姮眼眸大瞠,两眼一闭就软倒了在地。 慕惊鸿听了只是扬了扬眉,什么也没说的跟着杨氏走了。 发生这种事,想法江氏也没心情招待自己了。 江氏阴煞煞的看着离去的慕惊鸿,一回身就气得扫落了桌上的茶具,哗哗作响。 走出没多远的杨氏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嘴角一扯,心中畅快。 慕惊鸿他们一行走出江氏的院子,正巧碰见匆匆而来的顾氏。 看到安然无恙的女儿,长长松了口气。 “有什么话还是到了我那里再说吧。” 杨氏还没等顾氏开口就先拉着人走在前面,快步进了院子。 进了院子,顾氏听着杨氏的描述,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顾氏知道她这个大嫂厌恶江氏的行为,能打击到江氏的,杨氏怎么都高兴。 可顾氏就不高兴了,那可是自己女儿的命。 万一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她上哪儿找人赔她个女儿。 “也幸好你无事,以后应对这些,你自己要小心些。”顾氏看着女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怎么每回出动都会有事发生。 “我无事的,”慕惊鸿看向杨氏说:“这不是还有舅母在吗。” 顾氏看了眼杨氏,扯出一个笑。 之后杨氏就派人到江氏那边看着怎么处置了顾玉姮,知道江氏没有手软,顾玉姮真的被挑去手脚筋,又丢出去打得半死,杨氏就冷笑出声:“谅她也不敢再包庇。” 想到这事涉及到了慕惊鸿,杨氏又回头心有余悸的道:“也幸好你无事。” 慕惊鸿扯了扯唇,淡淡一笑。 在杨氏这里坐了一会,母女俩就告辞离府了。 顾府的事等顾太尉回来可能又得闹上一回,小江氏得知自己的女儿受到这样的对待,就是爬下榻也要爬到顾太尉这里来。 为了防止这种事发生,杨氏送走了母女二人,阴冷着眼神吩咐了下人,去小江氏那边动点手脚,让她爬也爬不下榻。 * 回程的马车里,顾氏特地坐到了慕惊鸿这边来。 “今日还想着能与你在顾府等你舅舅归府说些话,谁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想想顾氏也是觉得生气,顾玉姮一个小姑娘,心思这么歹毒。 在宫里时就想着害自己女儿,后面又多次想要寻机会难为,这次直接害性命,实在叫人恼火。 要是当时顾氏在场,恐怕不只是那么简单就算了。 “舅母对这事的发展极为顺畅。” 没想到顾氏听到这话就冷笑了出来,“你舅母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只要能让江氏和小江氏不快,就是你的性命没了她也是高兴。” 顾氏言语中的讽刺让慕惊鸿有些异样。 顾氏突然停了一下,知道自己言论有些偏激,但凡遇上这种事,没有人能冷静对待,“你啊,也不要太相信你这个舅母了。” “那舅舅呢?” “你舅舅不一样。” “舅舅让我做啇王府的内应,这事伴着风险,母亲说舅舅可信,可他也是同舅母一样……” 顾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在利益面前,自家大哥的决定还真的很难说。 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开口,大哥一定会成全,不管是什么。 慕惊鸿似乎是看出了顾氏心中所想,悠悠道:“母亲,人心也是会变的。” 顾氏身形猛地一震。 是啊。 人心是会变的,如果真的到那一步,自己又该选谁。 顾氏一路沉默到分岔口,又一路沉默的归府。 刘嬷嬷爬上了马车,看到慕惊鸿靠在位置上沉默,低着声说:“王妃娘娘,有件事……” “刘嬷嬷也不必说了。” 慕惊鸿微微抬起了手。 刘嬷嬷一愣,然后就是心惊,“王妃您知道。” “那毒是谁放的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那是您要喝的茶,当时那位于嬷嬷就站在那个位置,茶中可能无毒,可那杯沿恐怕是被涂上毒了的。那位顾四小姐只是个巧合,她荷包里的毒还未入杯,老奴拿出新杯时,瞧见了痕迹。” 慕惊鸿无奈的道:“刘嬷嬷又何必说出来。” 刘嬷嬷静静盯着慕惊鸿好半晌,突然眼眸一眯,心中震惊。 “若是没有顾玉姮这一出,事情恐怕也发展得顺利了。” “王妃娘娘!”刘嬷嬷不可置信的看着慕惊鸿。 “刘嬷嬷也大可将此告知王爷,”慕惊鸿枯井般的眼眸看了过来,嘴角扬着微笑。 “太尉夫人如此做为,您为何还要顺势而行,您就不担心当时那杯茶喝到了肚子里去?那可是毒茶啊。” 刘嬷嬷震惊于慕惊鸿的知情,更震惊于她暗中那点未知的想法。 如此做,王妃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简直是太疯狂了。 慕惊鸿却是不再回应刘嬷嬷,靠着车壁一路沉默回府。 * 目送慕惊鸿入屋,刘嬷嬷踌躇着要不要将此事如实告知,最后还是朝着湖心亭去了。 楚啇今日不抚琴了,正逗着鸟儿玩,很是无趣。 “王爷。” 隔着半岸,刘嬷嬷身子微躬着。 楚啇将鸟笼子重新挂了回去,走出湖心亭,“发生什么事了。” 这还是第一次看见刘嬷嬷这个样子。 “王妃在顾府被人下毒。” “人呢。” 楚啇狭长的凤眸倏地一眯,冷声急问。 刘嬷嬷忙道:“王妃无碍,那杯毒茶王妃未饮,被一只小花猫吃了当场毒死。” “哼。” 楚啇冷煞一哼,“怎么这女人到哪都生事,也幸好捡了条命回来。” “王妃也是……” “人在哪。” “回了正屋。” 刘嬷嬷根本就没机会说,楚啇就已经快步朝着正屋去了。 愣愣的看着自家主子飞快的步伐,刘嬷嬷顿时满心的欣慰。 王爷是真关心王妃的。 虽然玉太妃对王妃不太满意,但到底是王爷拿几车聘礼娶回来的王妃,如何能不疼爱! 王爷只不过是口是心非罢了! 刘嬷嬷欣尉的笑了,想着这后面的话说不说也是没有所谓了,就让王爷急去! 如此一想,刘嬷嬷之前那点犹豫就没了。 夫妻感情,有时候还得她们这些老奴才推一把才行! 第182章:休了王爷 “又生事了。” 冷不仃的,慕惊鸿听见门后传来一个清冽的声音。 仅是一瞥,慕惊鸿就从他的正脸收回视线,“王爷。” 楚啇也不同她计较,女人心窄,他一个男儿家总不能跟个女人似的,非常大度的原谅了她给自己的闭门羹。 撩起下摆,金刀阔斧的坐下。 “听刘嬷嬷说了,你在顾府差些被个小姑娘毒害了。” 所以你现在是过来落井下石? 楚啇不用猜也知道慕惊鸿那点小心眼想法,灿然笑了笑,那黑眸里盛满了星辰,“知道你如今不信任本王,但还是提个醒,想要做事,还是带上本王的人为好。” “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以前,本王以为你只是只挠人的小猫,娶进府后才知,你同那虎豹可有得比。” “王爷在说我是家中母老虎。” “这话可不是本王说,”是你自己承认的。 “若我是母老虎,王爷又是什么,”慕惊鸿嘴上有点不饶人。 楚啇拿过茶壶晃了晃,没茶水了,作罢。 听到她反驳的话,觉得好笑又有些好玩,瞧着正正经经的小女子,终于是要露爪子了,“本王是只被母老虎捏在掌下的小人物。” “……”慕惊鸿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这胡说八道的男人,“王爷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不论什么时候你也只要记住,你如今已是本王的王妃,有什么事本王也必须担着。” 言下之意,他们是在同一条船上,你出事了,他也很麻烦。 慕惊鸿直视着他,“我一直铭记王爷的话。” 话说得漂亮,事后却没将他的话放心上。 “知不知道你这样同等找死,还是说,你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惜丢掉性命。” 屋子里,突然静了。 此时此刻的两人,仿佛都表现出了真实的一面,各自沉冷。 从慕惊鸿的沉默中,楚啇可以读得出她心中一些想法,或许真的被他说中了,这个女人根本就是在背后谋划着与性命相关的事。 现在被他戳破,只有沉默应对。 真是小瞧了她。 面对这样的沉默,慕惊鸿想的却是下一步行动,要不要带上这个男人。 说不定更是事半功倍。 眸中狡黠光芒闪动,余光不时的瞧这个妖孽男人看了又看。 放在别的女人那里,怕是舍不得送出去换利益的,在她眼中,放着这皮囊不用,实在有点可惜。 之后又想想这男人本性,也就打消了那种念头。 见她神色闪烁,光彩异芒流动,就知她又在暗地里打自己主意了,楚啇一时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将她娶进府,真是自虐。 “身为妇人,心里想要谋划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夫君罢了。” 怎么这话听着就想笑。 这话可不就是直接承认她心里的想法吗。 连他也敢耍着玩,也只有这个大胆的女人了。 奇怪的是,自己竟然对这女人下不去狠手,真有些怀疑慕惊鸿是不是给自己下了降头。 “今日在顾府发生的事,刘嬷嬷可是跟王爷交代清楚了?”顿了下,又道:“王爷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我可以一一告知。” 灿星眸子盛着笑意,肆魅如妖仙的脸庞也盛着如华的净泽。 倾绝的神彩,让人连瞧上一眼都难以移目。 慕惊鸿望着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男人,神思飞转。 薄艳明丽的唇动了动,带笑的话语脱口而来:“本王想要知道的,是王妃的心。” 此言令她一怔。 “王爷这话说出来,就有些不妥了。当初既然跟王爷做了口头交易,就没有想着谈心。”现在你跟我谈心,是打破规矩了。 楚啇觉得好笑道:“本王可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 “王爷要耍赖?” “本王今日不同你争这个问题,”长身一起,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深邃的黑眸有暗芒流动,“本王只想问你,你打算做什么,或者准确的说,你打算对顾府做什么。” 慕惊鸿倏忽一愣,抬头看着负手立于前的挺拔男子。 眼前这个人有着天下第一的美称,世人也只知,他这副皮囊天下第一。 可曾想过,楚啇其实并不是他们眼中的闲散王爷。 在背后,他可能隐藏着更多的秘密和实力。 仅凭他敢只带一人进京都城就看得出来,楚啇不是那种无能之辈。 不声不响间,又在暗地里与鲁文清这样的人交集,暗中有往。 而这,也只是慕惊鸿看到的冰山一角,更多的还藏在身后。 “为何这般看本王,”楚啇抚了抚袖口的褶皱,“怎么不答本王的话。” “王爷希望我说什么,”慕惊鸿语调平静。 “说你的心里想法。” 楚啇倾身下来,贴近了她面前,气息灼热。 灿如明星的眼底蕴藏着汹涌的漩涡,很深很深,两手慢慢的岔放在两边的高脚桌上,将她圈在椅子里,令她无可退路。 近距离迎着他的光芒,慕惊鸿的眼睛像一口枯井,沉寂又深幽。 两股旗鼓相当的气势缠绕在一起,冲散再紧紧缠上。 谁也没有先认输。 有趣! 楚啇倏忽往前贴来,两人的鼻头都要贴到了一起。 炙热的呼吸撩人又拨心。 “王爷。” 你过界了。 楚啇薄唇勾勒出一抹漂亮的弧度,“妇人有妇人的一片天,男儿有男儿的辽阔天地,互不干涉,如此不是很好吗。你为何非要去越那条界线,慕惊鸿,今日本王可以很认真的告诉你,不管你嫁进啇王府是怎么想的,你的命是本王的。所以,在本王没有松口之前,就是你自己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做赌。你可以再试试看,本王绝对会让你后悔。” 威胁意味浓烈。 真是好霸道的口气,连她的命也是属于他。 慕惊鸿扭开脸,语气清冷:“是不是意味着,王爷的命也掌握在我的手中。” 你捏着我的命,我拿你的命,公平不过。 楚啇有些被气笑了,“慕惊鸿你可真让人长见识了,妇人也敢大言不惭。” “我虽身为女子,却也不输人一等。” 楚啇的星眸一眯,有些狠厉。 扯过她衣襟的动作有些粗鲁,生生将她从椅子里拽了起来,“慕惊鸿,你没听进本王的话。” 慕惊鸿抿紧着唇,将脑袋扭开,不去看他。 盯着露在空气中白皙得过分的脖子,沿着精巧小巴往上的线条,犹显得脆弱。 慕惊鸿执拗的样子还真的叫人恼火,却也舍不得捏重了力度,生怕将她捏碎了。 真是麻烦的女人。 楚啇稍微松了些力道,嗓音沉沉:“你行事诡异,又系着本王的性命,你瞒着本王背后行事,可有想过本王也会因此丧命,本王的阿娘也会因你的行事沾上大麻烦。” 慕惊鸿张了张唇,在心里挣扎了好半响又将话咽了回去。 “怎么,你是顾府派来害本王的?” 讽刺的言语让慕惊鸿心一颤。 “我不是……” “不是什么。” “往后行事不会连累王爷跟太妃就是,”慕惊鸿伸手扯了扯他捏紧自己衣襟的手,“王爷若怕了,立即给我写封离和书,从此各不相干,我一切行事皆与王爷无关。” 楚啇真的被她给气笑了,本来打算跟她好好聊聊,却是越说不到一块去。 用力一甩,将她甩回了椅子。 “慕惊鸿,本王真是小瞧你的能耐了。你现在是在威胁本王吗?” “王爷现在休了我也无话可说。” 楚啇额头青筋隐隐暴跳。 仿佛没有看见楚啇的怒意,就听她继续道:“王爷现在不休弃,他日我还会做得更过分,或许为了达目的,让王爷和太妃赔上性命也不一定。” “啪!” 案几被拍得晃动。 屋里的声音突然静了下来。 “你果然是在威胁本王。你觉得本王治不了你了是吗,明日一早,本王就进宫告请回封。” 霍然间,慕惊鸿抬头。 “不可……” “不可以吗?” 楚啇勾唇讽刺的冷笑。 捏了捏双拳,慕惊鸿咬牙扭开了脑袋,薄唇就要咬出了血,隐忍不发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柔弱。 以为这个女人终于是认输了,突然又听她说:“那时,我会休了王爷。” 楚啇气笑出了声。 隐忍的怒火再也忍不住,眼看着就要喷发。 “咳咳……”慕惊鸿对着他猛咳了起来,一口血喷在他的月白锦衣上,红艳了大片。 楚啇神色一变,赶紧将人环了过来,“本王也不过说你几句,你这就急上了。” “咳咳……” 见她还要再吐血的迹象,将人打横抱了起来放到榻上,转身推开房门。 外面的人早就凝神候着,看到楚啇染了一身血出来,吓了一跳。 “王爷!” “将大夫请过来,王妃旧疾复发。” 楚啇黑着一张俊脸。 大夫很快就被请了过来,诊过脉后说是怒及攻心,开过药方,大夫嘱咐切勿再让王妃受气,否则下回吐的就不是血了。 是要命。 这下可好了,楚啇是有气也发不得。 脆弱的女人,只能哄着,顺着。 楚啇觉得自己也是倒霉,娶了这么个女人。 之前他是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有趣好玩的?为了报复,连自己也搭了进去,楚啇现在也是后悔来不及。 大夫走了,屋里也安静了。 慕惊鸿掖着被角,侧着身背对他。 她还有气了。 楚啇简直就是哭笑不得。 “好,本王随你意就是,说吧,你以后又打算怎么利用本王。” 坐到床沿边,余光扫向侧身躺着的人。 他认输了! 慕惊鸿淡声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楚啇气笑出声,起身大步出门,站在门边吩咐刘嬷嬷:“好好照看她。” “是。” …… 换了衣裳的楚啇又去了湖心亭,抚着好久没有碰的琴。 只是今日的琴声有些凄凉。 怅鸠入府,匆匆往这边赶来,虽然他不懂琴,可这琴音听着就不像以往王爷抚的那般轻快。 仿佛有了一种道不明的感情注入,活灵了起来。 以前的琴音,轻快中少了些情感,感觉有些空荡。 “主子。” 怅鸠的声音打断了琴音。 楚啇的手按放在琴弦上,声音清冷:“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主子随着端木一族的尸首回京都城那一天发生的事有些久远,桃花庄的事也是查得不是很清楚。仅知晓,有两次,王妃突然消失不见。” “果然有问题。” “还有返程的那条道,属下发生了这个。” 说着,怅鸠将手里的一块奇石交给楚啇。 楚啇接过,掂在手心,还是有些重量的。 不是石块,是铜块。 “难怪了。” “主子,这东西……有何妙处?” “这天方杀阵,做辅助的东西说复杂也不复杂,简单也不简单,本王就是说了你也是半知半解。这铜块,就是其中辅助之一,那附近肯定也还有别的东西,楚禹派人去搜查,不懂的人自是不会发现端倪。” 楚啇将手里的铜块放到琴案边,一只手负在身后,“屠家那边呢。” “没有动静。” “这时候他们确实是该缩着尾巴的,”楚啇有些不屑的冷笑,“屠家背后行事,肯定是有人使动了。慕惊鸿当时也是猜到了些什么,她比本王想像中知道的多太多。” 怅鸠一愣,“主子是说王妃!” 想到刚才被慕惊鸿吐了一身血,楚啇就皱起了好看的眉峰:“你们也别小瞧了她,很多事都是她搞出来的。” 怅鸠突然想起之前设计王爷跟江家小姐的事,好像那次之后,这京都城内发生的事都有王妃的影子。 恐怕也不是巧合。 …… 顾府。 江氏一脸郁郁的同顾太尉说今日发生之事,神色变幻间也在观着顾太尉的神情。 顾太尉坐在位置上端起茶,轻轻吹气,耳听着江氏对此事的看法,言语间无不是对慕惊鸿的行为不满。 当着那么多小辈的面落她一个长辈的面子,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太尉了。 言语无不是拿慕惊鸿的嚣张落太尉府的脸子,好让顾太尉也视同深受,对慕惊鸿生出些芥蒂。 奈何江氏说了一大堆,也没见顾太尉有什么反应。 江氏说得口干,捧起茶连喝了好几盅。 “啇王妃此次能饶过她的性命已是看在一份亲情的份上,母亲对玉姮的处罚,轻了。” 江氏面色变了变,眸底阴霾翻滚,压制半晌才缓下来,“你说得是,可玉姮到底是你的亲女儿我的亲孙女,又是啇王妃的表姐,即使是犯了错也是一时糊涂……” “母亲未免将这涂糊说得太含糊了,若当时啇王妃被毒害在顾府,即便是我也不能幸免。届时母亲还能说她是一时糊涂吗。” 顾太尉的话让江氏脸色再次变了变,“这……” “将人交给啇王。” “这怎么可以。” 江氏立即反对。 顾太尉掸了掸衣间尘扬:“既然犯了错,就该承受犯错的后果。” 江氏煞白了脸。 顾太尉没有多说,告了声就出了江氏的院子,到外面立即吩咐管事将还在昏迷不醒的顾玉姮带到啇王府。 管事应声去办。 顾太尉吩咐完这边的事就去了杨氏那里。 “老爷怎么这时候回府了?” 顾太尉过来,杨氏很是高兴,忙让人准备新鲜的水果和糕点端上来。 顾太尉进来就说:“我已让人将玉姮带到了啇王府。” 杨氏眼神一闪,叹道:“是我没教好这个孩子,才让她犯下这种错误。如今将人交给啇王府也是最好的办法,虽说啇王妃看在亲情份上网开一面,啇王那边还是得安抚安抚的。” 顾太尉觉得自己这个外甥女最近有些不太安分,怎么什么事都有她。 皇上受伤的事并没有外传,还压在宫里头。 “今日她可有什么异常。” “老爷说的是谁?” 杨氏送上一杯茶,问。 “最近发生了不少事,都与啇王妃有直接关系,”顾太尉这么一点,杨氏就明白了过来。 “可能也都只是巧合,”江氏屋里发生的一幕是怎么回事,杨氏怎么会不知晓,只是事情有些出乎人意料。 此时顾太尉突然问起这事,杨氏心里边还是有些忐忑的。 “近来若有见面,你多多留意。” “是。” 顾太尉起身,转身出门。 “老爷不多坐一会?” “有些公务要忙,”顾太尉负手出了院。 杨氏回头朝于嬷嬷打眼色,于嬷嬷上前几步来,压着声道:“当时连那位刘嬷嬷都认为是四小姐下的药,未曾怀疑到奴婢这里来。况且,夫人也只是想要利用这个时机,也并非真的会要了啇王妃的性命。” 即使是发现了,也不会如何。 杨氏却有些不放心,“老爷突然过来,肯定是到江氏那边了解过情况了。老爷要是查起来,也是不难发现端倪。” 谨慎些好。 “奴婢再去确认确认其中可有什么遗漏!” “快去。” 杨氏催促。 于嬷嬷连忙躬身出去。 * 夜临。 乌云压低,气息沉沉,似酝酿着一场大暴雨。 楚啇踏进正屋,床榻上的人已沉睡,只是睡梦中不安稳,眉头蹙得紧,脸色也不好看,额头细汗布满,鬓发湿贴。 楚啇坐到床沿边,抬起袖口替她拭了拭额汗。 “心事如此重,你到底还有什么求而不得的,将你折磨成这样。” 他想不通,慕惊鸿除了早早死了父亲外,也没有什么事让她伤悲欲绝到那种程度。 实在想不通。 第183章:同心齐力 睁开眼,已是清晨。 昨天晚上,又做了噩梦。 慕惊鸿抬起手,却突然一僵。 她的手抓着一样东西,鼻间传来的清冽气息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慢慢的扭头,与装载着星辰的黑眸对视上。 气息,那么贴近。 而她的手,抓着的不是别的,是他的袖子。 两只手,几乎要贴在一起。 “王爷。” 慕惊鸿几乎就坐了起来,松开了他的袖子。 “王爷什么时候进屋的。” 楚啇撩起下摆,抚了抚,闻言侧目看她:“怎么,还想让本王迁就你睡外屋。” 慕惊鸿抿紧了唇不言。 “我……” “起来吧。” 那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灿眸注视着她。 慕惊鸿愣愣的望着伸过手来的楚啇,不明他突如其来的温和从何而来。 楚啇的手轻轻摆动,催促她起身。 白皙如玉的手慢慢的伸了出去,覆上他的手,慕惊鸿惊讶的发现,男人的手比想像中要宽大温厚。 被紧握在大手的手,有些发烫。 “那天的事,是我鲁莽了。” “你这算是道歉?” “是。” “你若早些服软了,也不用受这种苦,大夫说你不能再怒了,若再生怒你这条性命也彻底是保不住了。既然还有许多事未做,就别轻易死了。” 慕惊鸿沉默,楚啇也不再与她多计较。 由于昨日的那幕极吓人,早膳时刘嬷嬷特别的站到慕惊鸿的身边,一副防着楚啇的作势,惹得楚啇有些哭笑不得。 她这个样子,自己还能再对她如何? “身子不适,就好好在家中呆着。” 用过膳,楚啇就匆匆入宫。 目送楚啇离开,慕惊鸿就坐不住,去看过两个受伤在休养的丫鬟,转身就吩咐刘嬷嬷准备一下出门了。 也不是去哪,慕惊鸿就是往一些酒楼和茶楼里钻,悄声打听着东岐国的消息。 那日楚啇说使团应该要进入东岐国了,她就一直没有打听到别的消息。 也不知使团现在如何了。 跟在慕惊鸿身后的刘嬷嬷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又主动替她分担一些账活。 巡视一遍后,慕惊鸿就不得不回府了。 虽然她天天出门巡视是负责,但底下的那些人可就不太乐意见到她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做得不够好,又出了什么差错让啇王妃惦记上了。 她天天巡视,下面的人也是怕了。 凡事有个度。 慕惊鸿之后就找不到要出门的由头了,只能改入宫。 楚禹的伤本就与她无关,是楚禹自己朝着她这边走近,才被阵法反噬。 午后递牌子入宫,又是先到了玉太妃那里走个过场。 从玉太妃这里出来,也没打算去凤仪宫,却被突然出现的凝露给拦住了。 “啇王妃,皇后娘娘有请。” 想避着却是不能了。 走进凤仪殿,见顾尘香正逗着小皇子。 将小皇子送到奶娘的手里,回头摆摆手:“到本宫的殿里就不必拘束了,坐吧。” 没给慕惊鸿行礼的机会,就让她坐下。 慕惊鸿依言坐了下来。 “皇上的伤本宫去瞧过了,也没什么大碍,”顾尘香沉暗的目光扫了过来,声调寒冷,“本宫也听说了,那天皇上是无意识朝着你的方向过去的,重伤后也只召你一人入殿说话。本宫现在想听听,在殿中,皇上同啇王妃说了些什么。” 深黑的眼睛里,闪着嫉妒的光。 瞧着步步紧逼过来的顾尘香,看着她眼里的嫉妒。 慕惊鸿想要失笑。 曾经自己得知顾尘香与楚禹站在一起时,自己也曾嫉妒过的。 死过了一回,却发现,楚禹这个人根本就不值得自己生出那种陌生的情绪。 嫉妒心,在女人这里极常出现的东西。 顾尘香也会有。 “怎么了,连表姐也不肯说吗?” 慕惊鸿的沉默让顾尘香很不快。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尘香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个表妹与端木樽月相似了。 特别是风轻云淡瞧着人时,就跟那人的模子般。 一样的令人讨厌。 “也并不是,只是皇上让我守口如瓶,”慕惊鸿很是为难的看着顾尘香。 这么说来,皇上也确实跟慕惊鸿说了一些什么话。 事后顾尘香想要找机会收卖当时在殿中的人,却发现根本无作用,没有人敢道出当时的情景。 殿中都是楚禹的人,顾尘香也不敢多做些什么引得楚禹不快。 她已经被夺了管后宫的权,不能再让楚禹不快连自己手中的凤印也一并夺了去。 让江相婵掌管后宫事宜已经很膈应了,再让她掌凤印,自己这个皇后就真的如同虚设了。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惊鸿,本宫与你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皇上近来对本宫有了些意见。为了孩子,为了顾府,更为了我们的将来。惊鸿,你也是顾府的一份子,也算是本宫求求你,就告诉本宫吧。” 顾尘香以一副我绝对是为了你好的样子看着慕惊鸿。 “皇后娘娘,我若是说了那就同等于是害了顾府,害了皇后娘娘。我不说,也是为了顾府和皇后娘娘。” 反过来,慕惊鸿拿话堵她。 顾尘香脸刷地煞白,声音徒然冷了下来,眸色也随之幽深了起来,“你下去吧。” 慕惊鸿躬着身退出去。 走出殿外的慕惊鸿又听见殿中传来的哗啦声响,那是顾尘香发怒了。 “王妃娘娘,是柳祭司。” 走到外面,远远的看见一人行来,刘嬷嬷往后退了一步道。 慕惊鸿看着那人,神色闪了闪。 迎着上去,两人互相见了礼。 “还请啇王妃移步说话。” 慕惊鸿知道迟早会来找自己,走到了前面。 刘嬷嬷识趣的拉开了听不见两人交谈的距离。 “啇王妃的气色比之前稍差。” 慕惊鸿道:“柳祭司也是如此,皇上受伤后,柳祭司的气色就差了许多,想必这两天柳祭司是因为担心皇上的龙体……” “啇王妃既然提起了这事,柳某也很想知道,啇王妃是否也忧心皇上龙体。” “皇上受伤,我就在当场,他们也都说是因我而伤,我自然是自责不已。” 柳疏狂深深望来一眼,“那阵法,本不能伤人,却因为啇王妃几步走岔,一个动作,就将阵法的威力挥发了出来,柳某也着实佩服。” 慕惊鸿的薄唇微弯,“柳祭司既然怀疑是我动的手脚,却为何不当场告知皇上。” “柳某想要知道原因。” 柳疏狂漆黑的眼眸里翻滚着浓郁暗潮,直直盯住了她,同时也站到了她的面前,眼神直逼着她。 慕惊鸿淡笑道:“没有任何原因,只是你布阵之时出了些差错,或是我走错了步。” “在阵中,我未曾向啇王妃指示过,皇上不是愚蠢之人,必然会猜到些什么。” “他肯定猜,是柳祭司事先同我商量好了,才有那般娴熟的动作,”慕惊鸿迎着柳疏狂的眼睛,不避不躲。 柳疏狂很不能理解,也很生气,“你知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伤人性命,不能……” “那又如何!” 慕惊鸿低喝。 她待人千万般好,为国为民。 可结果呢! 她被活活烧死的时候,谁来救她。 她的家人被追杀的时候,又有谁救! 没有! 所有人都只看得见端木一族给皇室带来的威胁,有人因为惧怕而害了他们的性命。 端木一族从来没有想过害人性命,甚至为了别人可以牺牲自己。 柳疏狂看着眼前竭力一喝的女子,久久不语。 她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痛苦,无力。 是那么的脆弱。 不应该出现在啇王妃身上的东西,却真切的显示在他的眼前。 到底是怎样的事,令她如此。 “啇王妃,柳某也是为了您好。” “多谢,”慕惊鸿收住情绪,“阵法之事,是我连累了你。” 所以她承认了阵法是被她改动了。 “啇王妃不应该那么做,”柳疏狂再次提醒她,“一旦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是要遭天道反噬的。给了你这样的能力,不是让你出来害人的。” “天道反噬,”浓浓的讽刺,无声的嘲弄,“那又如何呢。” 她已经偿过那滋味了。 确实是不好受,可那又如何。 积攒在心底里的仇恨,难道就不要理会了吗? 家人的困境,难道就不要管了吗。 所有的一切,都因她而起,难道她能心安理得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吗。 不能的。 她根本就不能停止。 “啇王妃若是有什么需要,柳某可以尽一份微薄之力。” 以为慕惊鸿有什么困难,柳疏狂连忙道。 慕惊鸿摇了摇头,“多谢柳祭司,我并无困难。” “那……” “我曾拦过柳祭司的,是柳祭司执意要入京都城。” 柳疏狂看着她无话可说。 慕惊鸿朝他一颔首,率先越过去朝宫外走。 柳疏狂皱紧了眉头,目送着慕惊鸿离去。 * “啇王就不想知道啇王妃和柳祭司说了什么吗。” 鲁文清清冷的嗓音随风而起,一身玄色官袍,修长挺立。 目光正好能捕捉宫道处前后而行的身影。 身边站着的是无波无澜的啇王。 对自己的王妃随别的男子同行还能无动于衷,楚啇也算是第一人。 楚啇淡淡笑了声,负着手朝外走。 鲁文清站在那里未动。 上了马车,慕惊鸿一脸疲色的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 今日入宫,总算是风平浪静了。 回到府中,已经入夜。 楚啇也随后一步回到。 两人安安静静的用过晚膳,难得的坐在一起用饭后茶点。 屋里安静,外面的下人也屏息候着。 “今日在宫中见到皇兄,身体瞧着也无甚大碍了。” 冷不妨的,听见楚啇说了这么句。 慕惊鸿抬头,也同样说道:“今日出宫,碰见了柳祭司,说了几句话。” 楚啇薄唇微扬,“哦。说了些什么。” “说起了皇上的伤势,怎么说也是柳祭司向皇上举荐了我去捧鼎,柳祭司关心皇上的伤势也是关心自己的性命。” “王妃也不必解释得这般细致。” 得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楚啇。 慕惊鸿继续道:“皇上的伤势大好,于王爷也是有利,当时人人都觉得皇上是因为走向我时才受的伤。若是重伤,必然也是要连累王爷的。说不定会寻个由头定王爷一个谋害罪名,那时可就有苦说不出了。” 楚啇不禁轻笑出声,笑眯眯的瞧着她,“本王受累,你也是同罪的。” “既是如此,我们就应该同心齐力。” “娘子这是在拉拢本王吗?没有好处的事,本王向来不会考虑。” “各自保命,王爷还需要什么利益?” 慕惊鸿在心里边冷哼。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利益。 “不,本王若是为了保命必然会先卷铺盖回封。” “……”慕惊鸿有些恼。 这人又拿这事来威胁自己。 “所以本王与娘子的‘同心齐力’的说法,根本就行不通。”楚啇看她一脸郁结,眉梢一扬,道:“娘子要是有诚心,不如想想如何让本王得到好处。” “王爷缺什么。” 她想办法满足他就是。 楚啇魅惑生辉的黑眸微眯着,锐芒比那灿烈的金色阳光还要夺目,随着这个细微的动作,使得他那张俊美无双的脸更加的妖冶。 视线碰了下,慕惊鸿呼吸一窒。 真是要命的妖孽。 “娘子觉得本王缺什么?” 肆魅的气息扑近,迷惑着她。 慕惊鸿暗暗抽了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我倒觉得王爷什么也不缺。” 一只手臂突然环上她细如柳的腰身,拉近。 慕惊鸿僵硬着纤弱的身子,屏着呼吸。 面对释放魅力的妖孽,实在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偷偷的咽了下口沫,垂眸不去看贴过来的这张脸。 “本王在想,王妃这身上到底是什么香味,竟吸引了本王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 慕惊鸿脸皮一臊,推开了他,站起身。 望着她通红气恼的样子,楚啇只觉得有趣极了,扶桌而笑。 看着笑成花儿的人,想说重话就是说不出。 真是个祸害! 气恼的慕惊鸿转身就出了厅,回屋。 她刚才,竟是被调戏了! 更恼人的是,她竟然……竟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捂住要跳出心口的心脏,慕惊鸿重重的靠在门上。 慢慢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过就是一张皮囊罢了,以前也不是没有瞧过。 更何况这段日子以来,他们也是日夜相对,也没有今日这般心跳加速,几乎不能控制。 “慕惊鸿,那是只狐狸精,不能被他给迷惑了。” 告诫了自己,他也有。”发有的的的祭司的气息的的子,发有不去想,可是到了晚上,那个男人走进来时,心跳又控制不住的狂跳。 身子一侧,背对着靠近过来的人。 楚啇站在榻边,凝视了她半晌,道:“又气了?” 说着人就靠坐了下来。 独一无二的气息贴近,慕惊鸿险些压不住狂乱的心跳,揪着被褥,捂在心口的位置。 “大夫说了,不可再气。罢了,本王吃点亏,向王妃告声罪,是本王错了。” 等了会,榻上的人还没动,楚啇无奈又觉得好笑。 自己的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要是放在别人那里,他可没这样的耐心。 “夫妻间,床头吵床尾和,本王也是放低了姿态,你还待如何?是要本王哄着你?王妃这脾性也未太大了些。” 所以他将人娶回来是给自个找了麻烦。 “王爷。” 慕惊鸿觉得自己再不出声,这个人能坐在榻边说到天明。 楚啇笑了,“王妃也终于肯理一理本王了。” “夜深了。” 三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王妃说得是,本王就不打扰了,”说着和衣躺在侧边,两手一抱抄在前面,靠得规规矩矩,一如往时。 慕惊鸿轻轻呼着气,慢慢的控制住乱了套的心跳。 侧身回来,在黑暗中,拿余光瞥了眼闭目的男人,咬牙在心里骂了句祸害。 被褥扯了扯,全往她身上卷实了。 听着这动静,楚啇凉薄的唇抿着一道浅浅的弧度。 这个夜,有些不同! 第184章:寝殿召见 早上,柳疏狂就被宣进殿,在殿中说了小半时辰的话才出来。 之后柳疏狂就重新操办事宜。 顾太尉和江中书等在外殿,看着柳疏狂去做这些准备,两人的视线对碰又移开。 “也不知这次柳祭司选中的人又是谁。” 江中书并没正面答顾太尉别有意味的话,缓缓道:“柳祭司当时也说那是上意,此次皇上受伤也并非是啇王妃的原因。”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又怎么会看错。 分明是楚禹像着了魔般冲着慕惊鸿的方向过去,这才被阵法震伤。 事后楚禹又怪罪在他人的身上,实在有些难看了。 顾太尉神色闪动着明光,朗声道:“江中书瞧得仔细。” 江中书不疾不徐道:“啇王妃是为太尉大人的外甥女,理应在圣上面前说句公道话。” 然而你顾太尉却什么也没做,寒人心。 顾太尉像是没听出江中书话语中的讽刺,坦然道:“啇王妃未做错事,我若向圣上求情,反倒害了啇王妃。” 江中书想要试探的话打住了,附和了一句,“太尉大人说得在理,倒是我思虑不周了。” “中书大人这般关心此事,实在难得。” “也不过是想起来,同太尉大人闲聊罢了,啇王妃也好,柳祭司也罢,都有他们自己的倚仗,哪里轮得到我这把老骨头多事。” 江中书笑容深了深。 两只老狐狸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不着边际的话,细听下却叫人心惊肉跳。 都是些试探人的暗话。 江中书笑着告辞一声,“看来皇上今日也不打算召见了,太尉大人,本官还有诸多事要忙,就不陪太尉大人在此干候了。” 作了个小揖,转身大步离开。 顾太尉盯着江中书离开的身影,眼神慢慢的阴戾森寒了下去。 江戚啊江戚,你始终还是违背了当初的承诺。 既是如此,也怨不得我了。 顾太尉慢慢负起了手,转身对守着殿门的人道:“进去汇报一声,本官要求见皇上。” 顾太尉的话,侍卫不敢不听,转身进殿汇报,不多会儿就出来请顾太尉进殿。 见过顾太尉后,皇帝突然吩咐郑公公去前面景阳门看着,啇王妃一入宫就将人唤过来。 郑公公心惊胆战的去了景阳门候着。 进宫来的命妇等人看见郑公公亲自守在景阳门处,都吓了一跳,在背后议论着,是不是皇上那边出了什么事。 今日本不该入宫了,顾氏突然传话说要一起入宫。 顾氏自然是不知道慕惊鸿跟楚啇之间发生的事,更不知道她的身体更脆弱,约在宫门坐到了一辆马车才发现女儿的脸色苍白无血,顾氏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病了?” 顾氏可真是为了慕惊鸿操碎了心。 慕惊鸿摇了摇头,苍白的小脸更显得无助可怜,“无碍的,只是歇息得不够,过段日子就好。” “你啊,有什么事不能跟母亲说的,”顾氏看着她这样就红了眼眶,“还在京都城就如此折腾自己,要是出了京都城也不知道要闹腾成什么样子。” 话里都在暗指是楚啇对慕惊鸿不好,给慕惊鸿气受。 慕惊鸿知道顾氏心里在想什么,有些无奈。 也确实是楚啇给自己气受的,却也是自己顶不住才气得吐血的。 马车停靠在景阳门的小广场就下来步行入内宫,顾氏看女儿柔弱如柳的样子就受不住。 盯着人下到地面,才放了一颗心。 “老奴见过啇王妃,慕二夫人!” “郑公公。” 顾氏意外的看着郑公公。 慕惊鸿眸光微闪,温声问:“可是皇上那里有什么话相传。” 郑公公眼露讶异。 顾氏更是飞快的看了慕惊鸿一眼,心中有些怪异。 “确实是皇上有请啇王妃,”郑公公笑对顾氏道:“还请慕二夫稍候,皇上见过啇王妃,再过来同慕二夫人一道去凤仪宫。” 皇上单独召见慕惊鸿,这事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古怪。 “我去去就来。”慕惊鸿安抚顾氏,然后才跟着郑公公一起去见楚禹。 不是去御书房,而是朝着楚禹的寝宫去。 慕惊鸿站住了步:“郑公公这是?” “皇上就在寝宫中等着啇王妃,”郑公公连忙解释:“皇上受了伤,不便行动。” 也就他那点伤,就是再操持国事也成问题的。 特意到寝宫见自己,而且现在的她还是他的弟媳,实在太不妥。 他是皇帝,他要在哪里见,就在哪里见。 楚禹的寝宫也不是第一回来了,一如往昔那般。 从娶了后,纳了妃,就没有哪个女人能够踏进这寝宫,慕惊鸿是唯一的一个。 郑公公看着迈进殿门的慕惊鸿,满眼的复杂。 知道这不合规矩,皇上还是让人过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圣意难测,郑公公也不敢多揣测。 “皇上,啇王妃来了!” 隔着九龙大屏风,郑公公对里面的人汇报道。 里边传来一些动静,像是穿衣。 宫女服侍楚禹穿上外袍退到一边,压着心底的惊讶,偷偷望向屏风外静静站立的慕惊鸿。 “臣妇拜见皇上……” “进来。” 楚禹连叫起声也省了,直接命令人进来。 慕惊鸿眸色一暗。 郑公公更是惊得往前一步,引着慕惊鸿进去。 垂着眸,慕惊鸿走了进去。 楚禹就坐在龙榻边的软椅里,身后是好几个规规矩矩的宫女,一个个也垂着脑袋不敢一睹龙颜。 慕惊鸿进来就抬起了黑亮如夜的眸子,看着龙榻边松垮穿着龙袍的男人,一股帝王霸气扑来,鹰潭般的眼正盯着她。 若是他人,怕也早就吓软了腿。 可她没有。 眼睛很沉静,身形也轻松,像是早已习惯了面对帝王威。 慕惊鸿盈盈欠身,“皇上。” 楚禹瞳仁一缩,盯着她的眼神更加幽邃。 “都退下。” 大手一摆,所有的宫娥都退了出去,也包括郑公公。 寝殿内,只有两人。 按理说这样的气氛令人不安,更是尴尬才是。 可不知怎么回事,两人却什么也没有感觉到。 楚禹意外的蹙了蹙眉,慕惊鸿给他的感觉真的太不一样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发现她替自己磨墨时的异样开始,还是更早。 慕惊鸿身上有种令他心安却又躁动的异样感。 明知这个女人已经是自己的弟媳,可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看清楚她。 到底是什么原因,使得自己做出这种不合规矩的事。 就好比如现在将她叫进寝殿来,就很不合适。 他还是那么做了。 起初他惊于自己的做法,等她进入寝殿的那一刻才恍惚的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做。 眼前的女人,分明像极了端木樽月。 特别是这双眼! 还有这身气质。 何其的相似! 慕惊鸿站在他的面前,任由他打量。 随着时间流逝,楚禹的眼神越来越沉郁,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藏不住,破身而出。 “坐吧。” 楚禹的手一摆,示意她坐到对面的小桌前。 慕惊鸿依言落座。 “皇上让臣妇过来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她这话说得很平静,不像之前吓坏的样子。 楚禹冷冷的看着她,“怎么,不惧朕了。” “皇上仁爱,不会同臣妇计较那些小事……” “害朕受伤是小事?”楚禹冷笑。 慕惊鸿没开口了。 多说多错。 楚禹看上去气色很好,反观慕惊鸿,身子薄弱,看上去弱不经风,就是一阵轻风也能够将她吹倒。 楚禹皱皱剑眉,起身走到案前,拿起一折子,道:“过来替朕掌墨。” “是。” 慕惊鸿垂着冷清的眸子,走到案台前替他掌墨。 看着女子莹白如玉的手滑动,握着那块墨,眼神一暗。 属于女子的清香隐隐的飘来,与阿月的一样好闻。 猛地一个激灵,楚禹的脸色更难看了。 正要恼羞成怒时,忽闻慕惊鸿重重的咳了起来,一滴墨也溅到了案几上。 楚禹抬头就看见女子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无血,连捂唇的手也泛起了不健康的苍白,薄弱的身子因为咳嗽狠狠的颤动。 瞧着很是楚楚可怜,让人心生怜惜。 等楚禹回过神,身上的龙袍已经披了上去。 慕惊鸿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猛然往后一退。 “皇上……” 郑公公听到动静进来,忽见此景,吓得身子一哆嗦。 楚禹也是脸黑如炭,被自己的行为和别人的瞧见激得恼羞成怒,“将啇王妃送出去。” “是!”郑公公声音都颤了三颤。 慕惊鸿闷咳几声,告辞了一声随着郑公公出了寝宫。 郑公公看着走出殿门的慕惊鸿,郑公公那心情就更复杂了,皇上这是瞧上了啇王妃,这,这如何是好。 若还是个姑娘家也罢,现在已是啇王妃,那是万万使不得的。 慕惊鸿对刚才楚禹之举并无一丝感想,出了殿后就转身对郑公公道:“郑公公留步,母亲就在前面等着,不必再送。” “皇上让老奴将您送出来,还请王妃莫要难为老奴。” 见到了那一幕,郑公公哪里敢再怠慢眼前人。 慕惊鸿见此也没拒绝。 顾氏就在前面等了又等,已经小半个时辰了,也没见人回来。 又等了会,也终于是见人回来,忙迎上去给郑公公道谢。 郑公公笑眯眯的告辞一声才走。 “皇上那里……” 顾氏脸色有些不好看,看女儿的眼神也变得怪异了些。 刚才她可是听得清楚,楚禹是在寝殿里单独召见女儿的,这让别人怎么想。 “不过是问些话。” 顾氏急得不知该说什么,那毕竟是皇帝,他们能说什么。 * 玉旃宫。 玉太妃艳丽的脸拢上了惊怒,玉掌猛地拍在案几上,脸色一点点的往下沉,“单独在寝殿里召见!他们想干什么!简直就是……” 后面不好听的话玉太妃说不出来,站在旁边的人却都听得懂了。 那可是他们王爷的王妃,皇上单独在寝殿里召见小半个时辰,听说还屏退了左右,二人在殿内也不知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想到这些,玉太妃脸色更加的不好看。 “简直无耻。” 再难听的话玉太妃就说不出口了。 皇帝在寝殿内单独召见啇王妃,还屏退左右二人就在内殿相处了小半个时辰的话,很快就传入了后宫。 江相婵正饮着春茶,忽闻下面的人来报这事,手一滑,春茶落到了脚边。 她惊得抬头,“这事是真的?” “回娘娘,千真万确!” 这种事谁敢假传。 皇帝身边的郑公公亲自到景阳门候着,特地将啇王妃请去了寝殿见驾。 二人单独在内殿相处,似乎还发生了些什么被郑公公看到了,当时皇上的脸色极其的不好看。 当然,这话传出来是真是假就不知道了。 但人都知道,如没有那样的事也不会传出这样的话。 十之八九是真的了。 江相婵脸色变得很古怪,眼神闪了闪,问:“凤仪宫那边可得了消息。” 以皇后最近都盯着皇帝那边一举一动的情况来看,肯定也得知了此事,这一下也不知要如何对付啇王妃了。 江相婵有心过去搭救,却又找不到由头,也只能让慕惊鸿自己应付了。 顾皇后毕竟也是啇王妃的表姐,应该不会当场发作。 身边还有个顾氏,就更不必她们这些人多此一举了。 虽是这样想,江相婵还是安排了人过去盯着凤仪宫那边,一有什么不对再回来禀报。 到那时自己再想着如何做。 * 顾尘香刚得了话,就闻进来的人报说顾氏和慕惊鸿来了,一脸的冷笑,“将她们传进来。” 孙嬷嬷怕顾尘香因嫉妒而失了分寸,忙点醒:“娘娘,皇上召啇王妃面见,啇王妃也是不能拒绝的,这事还是小心处理的好,莫要伤了表亲之间的和气。” 顾尘香眼底拢着盛怒和妒火,孙嬷嬷要不是身边的亲信,哪里肯听。 压着妒火,顾尘香缓住了些:“嬷嬷放心,本宫还是有些分寸的。” 闻言,孙嬷嬷放心了。 母女俩进殿来,很明显的感受到顾尘香的注视。 行了礼,顾尘香也不顾顾氏在场,阴阳怪气的道:“方才听前殿的人来说皇上召啇王妃进殿了。” 顾氏的心猛地一突。 她就知道会出事,皇后的语气明显的不对劲。 慕惊鸿却泰然自若的回道:“皇上受了伤不宜大动,特地召我入殿回话,问我那日柳祭司是否同我说了些什么,我一一作了答。可是皇后娘娘听说了些什么,叫皇后娘娘误会了?” 慕惊鸿说话时迎着顾尘香的目光,回答得光明磊落,眼神无闪烁,不像是说假话。 顾尘香眯起了眼,静静盯着慕惊鸿,想要再确认她说的话有几成是真的。 慕惊鸿毫无惊惧的迎着。 “本宫倒是听说了些不好听的话,皇上这次也太不注意了,即使是自己的弟媳,也得注意些才是。再急的话,也能急于一时,待伤好了再询问就是。这平白让你担了些不好听的话,叫本宫也不好处理了。” 慕惊鸿忙道:“正因为如此,皇上才让我过来找皇后娘娘说清楚,免得生了什么误会。” 顾尘香柳眉挑了挑,略微显得惊讶,“哦?皇上向你提了本宫?” “是!说近来不来皇后娘娘这里,是因为皇后娘娘着想。” 顾尘香想起那日自己跟楚禹说过的话,眼神闪了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看向慕惊鸿的眼神也不是那么冷了,只是语气还是淡淡的:“皇上就是如此,平白叫人担忧许久,这回你可受些委屈了。” 慕惊鸿连忙说不碍事云云。 顾氏见此,暗暗送了口气。 也幸好不是有什么事,否则在皇后面前也是不知如何解释。 顾尘香是信了慕惊鸿几分,外面的人却是诸多猜测,更是将话传得越来越难听。 传到啇王府就成了另一个版本,楚啇当场就愣了下,然后脸色骤然难看,弹凑的琴被猛然拍断。 惊得笼子的鸟惊叫连连! 第185章:盛颜多议 “主子。” 怅鸠担心楚啇会承受不住往宫里跑。 即使楚啇对慕惊鸿并没有什么感情,到底也是他的妻啊。 楚禹这么不顾廉耻的将慕惊鸿叫进寝殿里说话,还屏退了左右,实在太过分了。 这么做就是想让楚啇难堪。 楚啇起身,语气幽幽,“王妃人可回府了。” “这时候也差不多到府门了,”怅鸠算了算时辰说。 楚啇甩下怅鸠,先回了正屋。 怅鸠有些担忧的去了正门等着慕惊鸿回府。 脚刚沾地,慕惊鸿就看到候在门处的怅鸠,眸光微动,知道是楚啇听到了风声。 “王妃,王爷正在屋中等着。” 怅鸠几步上前来,小声提醒。 慕惊鸿点点头,“我知道了。” 怅鸠还想要提醒几句,慕惊鸿就越了过去。 正屋里,楚啇端着手里的茶却迟迟不饮,伺候在一边的老嬷嬷都屏息静气,不敢张望。 慕惊鸿迈进屋来,朝他走过来,“王爷。” 屋里的嬷嬷见状,都自觉的退出了外面。 楚啇放下手里已经凉透的茶,看着她,幽幽问:“就没有什么想要跟本王说的?” “确实是有些话要同王爷说。” 不待楚啇开口,慕惊鸿就先坐了下来,拿起手边的茶水给自己倒上一杯,有些温凉。 楚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慕惊鸿于是就将自己在寝殿里见楚禹的事说了,只是隐瞒了一些。 楚啇听完后凉凉的一笑,“你就不怕他对你如何,如此轻易就进了别的男人寝内,你可有想过你自己现在的身份?” 相对楚啇的冷言冷语,慕惊鸿语气平静许多:“皇上召见,我能抗命?” 楚啇冷冷一笑。 他突然这样阴阳怪气的让慕惊鸿有些无奈,“王爷也不必担心我会给你招惹那种麻烦。” “你已然招了。” “我这是……” “不管是因为什么,你这段日子还是不要再入宫了。”楚啇觉得楚禹这是有什么想法了,当然,他并没有想到楚禹对慕惊鸿是有那种想法的。 慕惊鸿皱紧了眉,“王爷这是要囚禁我?” “还看不清楚吗,楚禹是想要拿你来对付本王,”楚啇的声音冷了下来,“不要让本王为难,否则也不要怪本王难为你。” 一下子想到他之前提过的话,慕惊鸿脸色微变。 如果她敢违背他的意思,一定会向楚禹提出归封地的事。 楚禹在寝殿举止怪异,也是让她堤防了起来。 只说不入宫,并未说不能出府。 这一点慕惊鸿还是接受了。 “我会依照王爷的意思,暂且不入宫就是。” 见她乖乖听话,楚啇也就不再为难她。 “这段日子多去陪陪你母亲。” 慕惊鸿问:“那王爷呢。” “皇上明日约了沙场较量,本王得舍命相陪。” “王爷……” “也不必担心本王,”楚啇失笑,“这样的事,本王经历多了,无碍。” 慕惊鸿根本就不是关心他,也罢,随他误会。 两人谈妥,刘嬷嬷就适时的进屋来,观察着二人的神色,并未见不对劲,安心了不少。 “王爷,王妃,可要传膳。” “已经那么晚了,”这一瞧外面,天色也渐暗了下来。 “传膳吧,”楚啇摆手道。 晚膳两人坐在一块用,也没有出现在什么异样,府里的气氛一如往常。 * 翌日。 皇帝身体突然大好,将文武大臣,勋贵宗室都召到了皇家演武场,策马射箭,与臣子们亲近亲近,一道让柳疏狂在大家的面前露个脸。 几个年轻人在场地上策马奔驰,射了好几箭,喝彩声连绵传来。 楚禹由文武大臣们陪着在演武场的周围转动,兴致来了就到小树林里猎奇。 “虎父无犬子,儿子胜似你当年。” 楚禹一眼看见善骑射的顾文骅,对顾太尉夸了句。 顾太尉含笑道:“皇上夸奖了,莫叫他听了去,怕是要骑在头上撒欢了!” 顾太尉有趣的话一出,旁边的大臣们都很赏脸的跟着笑出声。 楚禹侧首而立,众臣也跟着停了下来。 “文骅在下面做事,有顾卿看着,朕很是放心。” 此话一落,大臣们头皮一紧,气氛也有些凝重。 顾太尉神色闪动,道:“臣一定会看好犬子,不叫他胡来。” “有顾卿这话,朕放心了许多。朕看文骅骑射骁勇,放在文官处实在埋没了他的武艺,郑公公,朕记得秦卿那里有一个空缺,你觉得顾文骅可否胜任?” 郑公公战战兢兢的扫了众臣一眼,见顾太尉的脸色有些绷紧,赶紧道:“皇上,确实是有这么一个空缺,但是……” “如此甚好,”楚禹笑道:“不能埋没了北唐的人才。” “皇上说得是。” 郑公公也只能勉强的挤着笑。 顾太尉抬手作揖,“臣替犬子谢主隆恩!” 将顾文骅放到那边秦大人身边,完全是限制了顾文骅的发展,顾太尉却也不能拒绝。 看着顾太尉吃呛,众臣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 还有人将视线投向了江中书,再落到江挽风的身上。 江挽风落在后面,垂着眸,像是没有听见似的。 慕德元也挤在大臣之中,抬头向顾太尉看去。 “哒哒哒!” 马蹄声自后方来。 众臣回头探目,但见一匹黑马迎在前面策来,速度不快,却很威风。 跟在黑马的身后,好几匹马随行。 黑马之上,月白锦衣的楚啇像天上谪仙奔来,耀眼夺目。 尽管演武场内全是男儿郎,可看到这神仙般的容颜还是被晃了一下眼。 有好些露出不屑鄙夷的目光。 光有一副好皮囊也是无用武之地,要不是有亲王的身份,比在座的都不如。 甚至还有人发出恶意的笑,眼神露骨的在楚啇的方向扫了一圈,想法也极是恶意。 想到将这样的绝色放到青楼楚馆里,怕是要天天被踏破了门槛。 而这些恶劣的想法也只能在心中臆想,谁也不敢说出来。 楚啇由怅鸠牵紧了马缰,这才略显几分笨拙的下马,引来更多的嘲弄视线。 楚禹知道这个皇弟向来就喜欢玩乐,对于自身的修养并没有太上心,就是这骑术也是连个女人也不如,平白叫人嘲笑了去。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再费心其他。 楚啇大步来到楚禹的面前,重重的行礼。 楚禹手一摆,问了他一句。 众臣看到楚啇就不禁想到了昨日宫里的传闻,看他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多是瞧不上的。 自己的王妃都护不好,在皇帝面前更是不敢硬气,真是无用。 皇帝担心这样的人谋朝篡位,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随后皇帝一个声令下,众儿郎都策马进林,狩猎! 这样君臣玩乐的小活动,一般都十分的轻松,没有什么约束。 此后猎来的猎物就当场烤了分吃,剩余的都会各自分了拿回府。 “也不知我们这位啇王能猎得什么好物!” 眼看着楚啇跟自己的侍卫入林,后方的人就打趣了起来。 声音小却也能让周围几人听清。 江挽风和慕南风落在后面一些,听到公子哥们的打趣话语,江挽风侧目看了慕南风一眼。 楚啇怎么也算是慕南风的妹夫,却对此无视,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前后无其他人,那几个公子哥就更加放肆了,竟是嘻嘻哈哈的编排起亲王来。 “这要是个女儿家,怕不知要被多少人求娶了!哈哈哈!” “唉,咱们这位啇王不会真的是女扮男装吧?” “既然有异疑,不如大伙儿想个法子将啇王的衣裳剥了如何!” 此人提议一落,皆是哄堂大笑,那笑意参杂着一丝丝别样的味道,实在有些不堪入耳。 江挽风挑了挑眉,再去看慕南风,就见对方已先策马走了。 身后那些人也未免太过大胆,不知天高地厚。 就算啇王长得再如何,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编排的,当真不知什么叫做祸从口出。 “都给我闭嘴。” 忽闻一道沉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江挽风回头看了眼,见是那几名公子哥中其中一位父亲,打了马屁股,策马走远了。 * 整个小猎下来,楚啇光骑着马悠闲的逛着,出林时,手上一只猎物也没有。 被楚禹当众落面子也是笑眯眯的,并没有将此事放心上,从而更是引来众人的鄙夷和嘲弄。 果然是光长得好,比个女人还不如。 楚啇对于自己落得这样的形象,一点也不着急。 烤猎物分吃时,楚啇又很坦然的拿过来就吃,一点也不怕烫到了嘴。 大伙儿也总算是见识到了楚啇的“废物”和“不要脸”了。 分了猎物后,也各自散去。 楚啇看着挂在马车边的野兔,扬起眉笑。 怅鸠今天可是感受到了大家的恶意,还有那些不干净的目光,心里憋得有点慌。 特别是在烤猎物时有几个大臣还特地在王爷面前提了王妃,那满满的恶意,三岁孩童都能感受得到。 他们这些人分明就没有将他们王爷放在眼里,心里边还不知道怎么恶意想他们王爷呢。 王爷也是能忍,还笑得出来。 “主子,这些人分明是没有将您放眼里,在皇上面前特地贬低您。” “何须在意这些言论,楚禹要的,也不过是这个效果,本王给他看着就是。”楚啇靠着车壁,浑不在意的说。 怅鸠深吸了口气,也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这些人的想法,不值得生气。 大步入府,楚啇在正屋没看到慕惊鸿,叫来一个老嬷嬷问:“王妃在何处?” 老嬷嬷指着后面大院子说:“王妃领着大伙儿在后院里种菜。” “种菜?”楚啇眉蹙紧。 楚啇又大步走进后面空置的大院子,果然看见慕惊鸿正领着几人在那里忙活,看上去还算是有模有样。 不过,她一个王妃,凑什么热闹。 “王爷。” 看到他,众奴转过来行礼。 楚啇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慕惊鸿的样子,“你这是做什么。” “也是闲着,这儿也空置出来无用武之地,本想种些花草,在市集瞧见不少的好东西,就起了义种些吃用的菜。” “王府已断银了?” “并无。” “那王妃费这心思不是多此一举。” “……王爷若是不喜欢,拔除了再重新栽种些花草就是。”慕惊鸿也懒得与他理论。 “本王不过是不想让你劳累这些事,你倒是先生气了,”楚啇指了指后面,“莫站在湿泥内,脏。” 慕惊鸿拍了拍手上的泥,道:“此处脏污,王爷还是回屋去吃吃菜,逗逗鸟,莫要来此脏了脚。” 楚啇看着她一阵发笑。 “王爷一身烤肉味,还是回屋洗洗吧。” 偷吃不会抹嘴。 楚啇笑道:“皇上今日大方,请众臣吃了烤肉。” 慕惊鸿余光在他身上扫了眼,“王爷随皇上狩猎了?” “你倒是清楚。” 慕惊鸿迈过前面翻出来的泥土,走到木桶边洗了手,闻言说道:“王爷可又是听说了什么传言。” 二人一起出了大院子。 “有本王在的地方自会有流言,本王已然习惯了,”楚啇深深望过来一眼,“倒是王妃,以后可能要跟着习惯了。” “王爷不在意的事,我自不会在意,”慕惊鸿表情不变道。 到了正屋,楚啇就吩咐怅鸠将那几只活兔子送到这边来。 看到活生生的野兔子,慕惊鸿好奇的问:“这是皇上赏的?” “是本王特地给王妃要回来的。” 说着,笑眼投了过来,与她对视。 慕惊鸿偏开视线,有些不自然的道:“多谢王爷。” “若是喜欢,本王马上让人杀了清理干净……” “不可……”慕惊鸿急道:“我见不得杀生。” 楚啇笑着抓起跳动的灰兔子,往高脚桌上一放,一双有些赤红的眼珠子盯着慕惊鸿。 灰兔子的鼻子一耸一耸的,很是可爱。 因为山间野兔,皮毛十分的光滑,样子漂亮。 瞧着一眼就喜欢上了。 楚啇看慕惊鸿露出一丝小心之态,不知怎么的,竟觉得她比这兔子还可爱些! 慕惊鸿向来稳重,人也是有些清冷,少有露出女儿态的时候。 面对喜欢之物,也是小心翼翼的藏着,不敢表露。 “既然不杀,你就负责养着。” “野兔难养,王爷还是将它们放归山林吧,”慕惊鸿没养过这些东西,怕养死了。 “放归山林定还叫人捉了去,那时仍是个死。” “那……” “就放在后院里养着吧,也是闲着,王妃就让人多费些心思照看,想必也不会养死了。”说着就将手里的兔子丢给了怅鸠,吩咐他将其他几只活的全部放到了后院,再让工匠打造几个兔笼子过来。 兔子送走了,慕惊鸿就问起楚啇在演武场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楚啇只说发生了些小事,并未透露别的。 楚啇不说,慕惊鸿却也知道他在大臣们面前要应对怎样难堪的场面。 不禁觉得对楚啇有些愧疚。 “在府中种些菜,养些小动物也好,”省得出去惹事生非。 而她一惹事,肯定有许多人要跟着遭殃。 慕惊鸿听出楚啇的言外之意,刚才那点愧疚就不翼而飞。 “府里的事有几位嬷嬷操心就好,”慕惊鸿可不打算窝在屋里头什么事也不做,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不知道楚啇会什么时候向楚禹请回封地。 大那之前,自己总得要做些什么。 楚啇看她这眼神就知道她的想法又不安分了,也很是无可奈何。 “宫中有些不利于我们的传闻,明日本王陪你再回府一趟。”让外面的人瞧瞧,他们夫妻二人是和睦恩爱的。 “回慕府?” 慕惊鸿道:“王爷,这个就不必了……” 你一去,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 上次回府就发生了慕长欢往他怀里扑的事,这次回去还不知道生出什么荒唐事来呢。 楚啇不理会她的抗议,“就这么定了。” 第186章:秀夫妻情 入夜之后,顾氏才收到慕惊鸿派人送过来的话就皱眉头,过了会又派人到静心居传个话。 慕德元那里也交代了一声。 正坐在慕德元屋里的慕南风听了后看向自己的父亲,眼神有些微动。 慕德元打发人走也就结束了和儿子的谈话,转到了慕惊鸿和楚啇身上。 “啇王突然又带着啇王妃回府,也不知道是何意。” 今日的场面大家也都看在了眼里,楚啇明显的弱势也在大家的眼前放大,过了今天后,京都城内的人看啇王恐怕更多些看法了。 以前啇王还收着些,大家的视线也都放在其他皇子身上,对他的印象最多的也是那张脸皮。 慕南风也是向来低调行事,不似自己的父亲这般张扬,听到慕侯爷的提问,慕南风斟酌道:“许是啇王妃想家人了,回府也是应该的。” 真的是这样? 慕德元却没有想得这么简单,刚刚回府就让人带话过府,这其中必然有些什么。 “明日你就在府中招待。” 慕德元沉吟片刻道。 慕南风愣了一下道:“那父亲……” 慕德元眯了眯眼,道:“为父去找顾太尉。” 慕南风目光闪烁。 翌日一早,慕惊鸿就和楚啇回慕府,出来相迎的却是慕南风,慕德元并没有出面,楚啇那眉扬了扬,极致的冶艳。 慕南风上来连忙解释,“宫中有朝务,家父前去处理,特令我来迎啇王和啇王妃,还请啇王能谅解一二。” “朝务为重,慕大人言重了,本王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慕大人不必多礼,都是自家人。” “谢啇王,啇王,啇王妃快里边请进。” 慕南风昨日可是看得清楚也听得清楚,对楚啇此人再多了些猜测。 真的如昨日那般软弱无能? 这回娄氏也是不敢怠慢了,带着众女眷出二门来迎他这个姑爷。 只是左右都没有了年轻的丫鬟和小姐,只有他们这些为妇或年老的人出面。 慕惊鸿看到顾氏微微含笑,示意。 楚啇站在她的身侧,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朝前走时低头含笑的与慕惊鸿耳语,两人看上去恩爱情深。 顾氏脸上的笑有些凝。 按理来说,自己的女婿跟女儿感情好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怎么到了楚啇这里就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今日回府,慕府可是安分得紧啊。” 连个美貌些都丫鬟都瞧不见了。 慕惊鸿暗暗瞪了他一眼,淡淡道:“慕府向来安分,是王爷自己不安分,”到处招惹是非,闹得人心惶惶。 慕惊鸿瞥来的眼神已经说明了心里的想法,楚啇瞧着不禁眯起了眼,嘴角含笑。 “祖母,”在娄氏要矮身行礼前,慕惊鸿笑着上前扶住了她,娄氏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 慕惊鸿微笑看向身后其他人,“都是自家人,都不必多礼了。” 哦,你这会儿就说是一家人了,上会回来可不是这个样子。 鲁氏和张氏的眼神几乎能杀人的死死盯着慕惊鸿,要不是碍于身份,她们也不会站在这里受这种气。 慕南风往前站,道:“祖母,孙儿先领啇王到前面,你们想必也有许多话要同啇王妃说。” 孙子开口,娄氏自是不会有半分异议。 慕南风转身,“啇王,我们到前面走走?” “如此也好,”楚啇靠近慕惊鸿,倾身,“本王在前面等着王妃,不必着急。” 慕惊鸿抬眸,“我知道。” 楚啇刚走,旁边就有人酸了,“啇王真的疼爱啇王妃呢,真是羡煞旁人。” 顾氏笑道:“鲁姨娘说哪话,现在谁不知道侯爷天天粘着鲁姨娘,鲁姨娘这才是叫人艳羡啊。” 鲁氏嘴角一抽,眼神阴沉了下去。 娄氏不满顾氏的话,眼神也跟着一块冷了下来了,转身对慕惊鸿道:“啇王妃,我们还是进屋去说话吧。” 慕惊鸿点头。 众人静心居走。 而另一边,慕南风带着楚啇转出了后院,本意就是逼开一些想闹事的人,比如昨夜听说楚啇回府,慕家还未出嫁的庶女就有了想法。 “大少爷。” 迎面来的下人走到慕南风的面前道:“五小姐和五姑爷回府了。” 话刚落,慕沅嘉和五姑爷就过来了。 慕沅嘉和五姑爷张莀最近一直住在京都城,时常回府。 今天回来也是巧合,没想人刚进门就和楚啇碰上了。 看到慕沅嘉那涨红的脸和呆滞的眼神,慕南风暗道一声糟糕。 “咳!” 慕南风重重一咳嗽。 连那愣眼的张莀也猛地回神,碰了自己的妻子一下。 慕沅嘉蓦然回过神来,满脸通红的急声道:“妾身见过啇王!” 张莀也赶紧行礼。 慕沅嘉的身子僵硬着,头皮发麻,刚才那容色给予的冲击力实在是太猛烈了,慕沅嘉脑袋都是空空的。 “起吧。” 楚啇笑看慕南风。 慕南风赶紧道:“祖母他们正陪着啇王妃说话,你过去吧。” 慕沅嘉点头。 丫鬟随着慕沅嘉往后院去了,走到身后,慕沅嘉还频频回头张望,要不是有丫鬟们拉着,怕是舍不得走的。 张莀自然是留下来的,后院都是女人,他一个男人也不好凑热闹,很不合适。 * “南巡院那几个老家伙要退了吧。” 走动时,楚啇突然提起了南巡院。 南巡院在北唐的各府地都设有,是文官的圣地。 京都城也有一处。 南巡院有弹劾的力量,在大是大非面前非常具有煽动力。 慕南风眸色微动,“确实是要退了,但眼下非常时期,恐怕还得延后一段时日。” “一个府衙,能耐却不小,慕大人若能当选南巡院的院士,以后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楚啇说这话是试探吗? 正如他说的这样,南巡院虽有弹劾力量,却也不至于让人争破脑袋往里钻。 但有一点,进南巡院于往后仕途极有帮助,一些无权无势的文官大多数是从这里面出来的。 慕南风是文官,有机会进入南巡院。 进南巡院转一圈出来,拿了些功绩,升官也是指日可待。 说白了,南巡院就是升官的桥梁,却不是唯一途径。 “南巡院在民间很有些影响力,慕大人若进了这南巡院,以后本王有什么麻烦,还得拜托慕大人一声。” 其实这才是他想要说的话。 借着南巡院说出自己有“麻烦”,是想让自己做什么? 慕南风不禁起了些警惕心。 楚啇仿佛没有看到慕南风变幻的神色,继续道:“本王也是要带着王妃回封地的,京都城内最让王妃放心不下的也就是慕二夫人了。” 慕南风愣了愣,这话怎么说着说着就转到这上面来了。 慕南风忙道:“请啇王放心,有慕家人在,定不会让婶婶受委屈。” 楚啇道:“本王替王妃谢过了慕大人。” “这是我应当做的。” 慕南风接下来不敢再应和敏感的话,就怕楚啇再跳出什么话来坑自己。 * 慕惊鸿端坐在静心居里同娄氏他们说话,有人过来禀报说五小姐回府给老夫人请安了。 娄氏虽不喜欢孙女,面上也没有显出来。 摆手让人进来,目光在屋里的人身上扫了一圈。 慕沅嘉进门就先给慕惊鸿行礼,然后才到娄氏。 娄氏这下对慕惊鸿更不满了。 回府也就罢了,还将自己的那一份给占了去。 “姑爷没跟着一起回来。” 娄氏没看到张莀,皱了眉头问。 慕沅嘉赶紧替自己的丈夫解释:“在前院碰到了大哥和啇王。” 娄氏眸光一动,落在慕沅嘉俏红的小脸上,面色略沉。 前头有个慕长欢还不够,现在这个嫁了人的还是受不住,可别再给慕府添乱了。 因为慕长欢的事,慕府的人出门都抬不起头了。 娄氏也没少被诟病,说他们慕府的姑娘不正经,可不就是说她娄氏不正经吗。 也怨楚啇没事长了张狐皮子,勾着女人魂。 娄氏越想越是脸色难看,望向慕惊鸿的眼神再度往下沉了沉。 鲁氏在一边将慕沅嘉红脸娇羞的模样瞧得清楚,不用说,肯定是在前院碰上了啇王闹腾出来的。 视线瞥向张氏。 张氏也察觉女儿的不对劲,脸刷地一白。 慕沅嘉和慕长欢不同,这个可是嫁了人的。 若是步慕长欢的后尘,别说她的脸面,就是慕府也会丢尽了脸,那时慕府可就容不下她张氏了。 慕沅嘉并没有发现变了脸色的张氏,扯着微笑看向慕惊鸿:“难得回府见到啇王妃,也好久没和啇王妃说话了,这外面天气甚好,不如到院子里走走,不知啇王妃意下如何。” “也好。” 慕惊鸿也不想坐在这里听这些人拐着弯尽说暗话。 慕惊鸿一走,大家都干坐着也不舒爽,就纷纷跟娄氏提出告退,各回各院。 慕沅嘉陪着慕惊鸿走在院子外,说话间尽可能掩饰她心底的怨恨。 “五姐嫁入张家后,日子可过得舒坦?” “张家人待我极不错,婆母也将掌家的权给了我,”慕沅嘉话一转,“京都城里的人都说啇王妃很得啇王宠爱,起初也是不信的,现在亲眼看见,也是信了。” 慕惊鸿含笑看着她。 “还未贺喜啇王妃旧疾痊愈,还是啇王府更养人,不仅这旧疾清扫,就是这气色也比在慕府时红润了许多。” 听慕沅嘉睁着眼说瞎话,慕惊鸿勾唇笑了笑。 “五姐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奉承人的话了,自家姐妹,有什么话说出来就是。” 慕沅嘉的笑容一僵,理了理思绪道:“相公自从来了京都城后就打算在京都城内谋个一官半职,大伯父那里我们也是不好开口。妹妹走得突然,张姨娘这里没个照料的人,我这个做女儿的想要帮衬帮衬也是远水解不了近火。相公就提了要留京的话,我又苦于无门可求。我知道啇王还是有些话语权,不知啇王妃可否替相公开个口。” “都是一家人,能帮的一定会帮,怎么说那也是我的五姐夫,提一句我还是能做得到,只不过,王爷在京都城内也没什么势力,若是不能相帮,还请五姐不要……” “只要啇王妃肯提一句,能不能成,我们都会记住啇王妃的恩情!” 慕沅嘉说得急,就怕慕惊鸿再说出拒绝的话。 慕惊鸿笑着摆摆手,示意再往前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前院的门,好不巧的,慕南风就领着楚啇过来,两边人就碰上了。 慕沅嘉看到楚啇,脸腾地红了,眼神不敢乱瞅,连忙低垂。 慕南风又是尴尬的笑。 “时辰也不早了,王妃既然见过了家人,也该回府了。” 楚啇含笑上来,执过她的手,笑得更是温和。 慕惊鸿抿了抿唇,想要挤出点笑来应付应付,却是怎么也挤不出来。 落在楚啇的眼里,觉得有些好笑。 “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 楚啇牵着慕惊鸿的手说走就走,慕南风连忙相送。 等人走远了,慕沅嘉在自家相公的叫唤下才回过了神,再抬眼看去,哪里还有慕惊鸿和楚啇的身影。 送走两人,慕南风更是陷入沉思。 他们两人突然回府,是为了什么。 马车里,慕惊鸿也是深觉楚啇没事找事,来慕府走一圈就跑回府,他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楚啇知道她心底有疑惑,可就是不说。 * 午后,宫中就有圣旨到了啇王府。 是圣上特别宣啇王妃入宫的旨意。 楚啇眸光含冰的看着宣旨的公公,笑得几分瘆人。 宣旨的公公连番咽口沫,赔着笑,“啇王,皇上只宣啇王妃一人见驾,还请……” “可有什么其他交代?” “这……”公公难为的白了脸,“皇上只让奴才出宫宣旨,未曾有其他的交代。” 楚啇一把从公公的手里捞了圣旨,寒声道:“回宫回话吧。” “是是是!” 公公忙不迭的点头,转身就跑出了啇王府。 “哼。” 楚啇冷冷发笑,眯着眼打开圣旨上下扫了一遍又一遍,慕惊鸿就站在一边看着。 “哗!” 圣旨被毁。 慕惊鸿眼也没眨一下。 楚啇却霍然转身盯着她,眼神阴鸷可怕。 “王爷撕毁圣旨,就不怕皇上降罪。” “降罪?本王还真怕他不降罪。” “王爷在气什么。” “你说,那日在他寝殿里,可还有说了什么。” 楚啇逼近过来,盯着她。 慕惊鸿也抬起了脑袋看他,“王爷还是不信我的,皇上突然下圣旨,我也不知是为何,王爷为了这事同我生气,又有何意义。” “在你的身上,可能有他想要的东西,”楚啇眯着眼重新审视着她,“或许是因为你行事与那个端木樽月有些相似的缘故。” 慕惊鸿瞳眸眯了眯。 “是人有三分相似,我喜欢端木家的奇门遁甲……” “那就看着本王说。” 慕惊鸿将转开的视线看了过来,“我只是习了那些奇门八卦……有何错。” “你无错,错的是他,”楚啇冷冷的一甩手中破毁的明黄圣旨,“拿你来刺激本王吗,他倒是想得挺多,一个你,就以为可以让本王……”他又倏地转身,看着她,提醒着,“明日入宫,莫要让他做什么奇怪的事。” 慕惊鸿噌地涨红了脸,是被气的,“王爷想法不干净,也觉得别人也和王爷一般想法吗。” “本王是好心提醒你,”楚啇负着手,悠悠道:“楚禹这个人为了达目的,或许还真的会在殿中对你做些什么。” “那王爷为何不阻止。” “圣命难违。” “即使是皇上下旨将我送入宫,王爷也不阻止吗?”慕惊鸿冷着声质问。 楚啇俊眉皱到了一起,“在本王娶你之前,他让你入宫,你可会高兴?” 慕惊鸿被他的反问气笑了,抬手一把推开他,越过去回里屋。 慕惊鸿坐榻上,压着涌上来的怒意,冷静下来后就在想,楚禹突然这么做是不是真的像楚啇说的那样想要逼一逼他? 如果能用这一招逼得楚啇奋发,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霎时间,慕惊鸿就完全冷静了。 而外面那位则有些烦躁,这个女人明显是冲自己生气了,大夫可是交代过了,不能再把人气着了。 要是再气出个好歹来,神仙也难救。 第187章:来接王妃 夜深人静时,楚迈着无声息的脚步走进来,凝望着床榻熟睡的人,撩起下摆坐了下来。 侧目继续看着睡梦中的她,伸手替她拿掉了贴在脸上的发丝,目光深幽。 “也不知道这样,最终目的是什么。” 声音很低,很轻。 慕惊鸿睡得并不是多安稳,眉头皱着的。 楚啇的手抚了上去,展眉。 慕惊鸿的手下意识的握了过来,与他的蓦然交握。 这个动作让楚啇的眸色闪动了下,然后很自然的握着她的手,利落的靠躺着床沿而眠。 翌日。 楚啇并没有陪着慕惊鸿入宫,而是让刘嬷嬷和另外一个老嬷嬷随身跟着,表面上一点担心也没有。 慕惊鸿告了一声就放下了帘子,吩咐驾车的驾快了些。 怅鸠不解的道:“主子,就这么让王妃面对这些事,对您也是大有影响,万一王妃真的出事也不好出手相助。” 那时候悔都悔不及。 楚啇低头理了理锦袖,漫不经心的道:“你也似乎忘了,她当时是怎么设计本王的。” “主子还记得这个仇?” 楚啇看了他一眼。 怅鸠闭了闭嘴。 其实他都看在眼里,王爷自从娶了王妃后就不像王爷了,还学会了生气,比以前可要生动了许多。 其实王爷自己都没有发现,当知道王妃进了皇上的寝宫时,他自己有多么的不安,吃醋时的样子也是别有不同。 旁观的都看得清一些,只有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慕惊鸿到底是不是王爷因为报复娶回府的,也只有他自己不清楚。 之前怅鸠也信了他主子说的是为了报复,后来发现,其实也并不是那样。 怅鸠看着自家王爷,暗暗叹了口气,希望到时候醒悟了,不会追悔莫及。 “本王很想看看顾府到底能够如何护她,她又向着他们顾府多少。” 怅鸠垂眸不言语。 马车缓缓如了皇宫,还没有到景阳门,郑公公就拦下了马车,靠近了说:“啇王妃,皇上请您直接去祭祀殿。” 慕惊鸿马上就知道楚禹让自己入宫是为何了,必然也是跟那位柳祭司有关了。 马车是直接驾到祭祀殿的。 之前春锦所用的大殿被命名为祭祀殿。 是供柳疏狂使用的地方,如今他也正式成为了这里面的主人。 此殿遥遥相对的是那片烧毁的废墟。 慕惊鸿被郑公公引进殿,一眼就看见穿着祭司袍的柳疏狂站在大鼎之前,看着她。 进殿给楚禹行礼,看向柳疏狂。 楚禹从慕惊鸿进殿开始就一直看着她,打量着她,想起那天在寝殿的种种。 今日再看到,怎么都觉得慕惊鸿的一举一动,眉眼神色皆是那个人的影子。 好像,那个人就还在自己的眼前。 楚禹眯紧了黑眸,幽幽道:“柳疏狂,人请来了,如今可以开始了?” “是,”柳疏狂从慕惊鸿的身上收回视线,转身去取香。 看着柳疏狂的动作,慕惊鸿眸光沉静,不见半分波动。 慕惊鸿知道楚禹在看着她的猜测着些什么。 那天她那个举动就是为了让楚禹有异动,能伤得他不能起身那是最好。 可惜了,他只是受了些内伤,并没有寝食难安。 “请王妃拿鼎。” 柳疏狂的话打断了两人间的沉默。 一如那天,慕惊鸿托鼎而立。 柳疏狂看着她,有些犹豫。 怕那天的情况再会出现。 慕惊鸿知道他在想什么,道:“柳祭司,这般可好了。”她举了举手里的小鼎问。 柳疏狂就知道她不会作怪了,安心了许多。 繁杂的仪式下来,安稳的度过,然后就是三人一起出宫前往神庙。 不知道柳疏狂心里边卖的是什么药,慕惊鸿跟着进了外面的庙。 正是民间百姓给她建起的那一座庙堂,自己曾在这里面住过很长的一段时间。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皇上,里面早已无人居住,还是……”柳疏狂站在门前,犹豫的要不要说后面的话。 楚禹却已经眯着眼,往里面走。 慕惊鸿看了柳疏狂一眼,猜着他此举的意思。 柳疏狂脸上并没有任何的表现,看着很坦然。 慕惊鸿也不去猜了,跟着楚禹的身后走进去。 庙堂里的一切仿佛还是在昨日。 楚禹沉着脸,黝黑的眼睛环视着四周,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昔日的影子。 这里,他做皇子时,为了见阿月,他常来的。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越来越不敢去看阿月的眼睛了,他怕自己的想法让她看见了,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在她的面前没有谁可以逃得过她的眼睛,在她的面前,任何的想法都是无所遁形的。 所以他害怕了。 身为帝王,怎么能放着这么危险又具有威胁的人在身边,他无法想象自己没有秘密的生活,更无法想象自己被掌控的未来。 望着眼前的一景一物,楚禹有一种想要逃,想要毁灭的冲动。 好在他沉住了,阴沉着声对正在找适合位置的柳疏狂道:“需要做什么,还不赶紧做。” “是。” 听出帝王的不悦,柳疏狂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慕惊鸿安静的站在一边,像个局外人。 楚禹也是忽然想到了她这里,转身拿深邃的眼神看着她,想看看她站在这里是不是那种感觉。 然而这一眼让楚禹眯紧了眼。 这一次不是恍惚,是真实的感觉。 站在那里的慕惊鸿,就是端木樽月。 楚禹眼神变得更加的深沉,死死盯着慕惊鸿看,完全没有注意到身边的人是怎么个瑟瑟发抖的。 皇上看啇王妃的眼神太恐怖了,可能连皇上也没有发现,自己的眼神仿佛就像是在看一个心爱的女人。 慕惊鸿像是毫无知觉的人,定定的站在那里不动。 “皇上,已经妥当了。” 柳疏狂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来看看这个地方,想要了解端木家的一切,光明正大的那种。 “那就开始吧。” 楚禹从慕惊鸿身上收回视线,看向柳疏狂准备好的东西。 “接下来,还需要把那些准备好的东西按臣的意思摆放。” 楚禹手一扬,让人去准备。 而这个准备东西的人进来,看到里面的人愣了愣,低头道:“皇上,已按照柳祭司的意思摆放好。” 进来汇报的人正是刚刚入宫当差的顾文骅。 那日当着顾太尉面前说了那些话后,楚禹就将他调到了宫里。 楚禹的手一摆,顾文骅就退了出去,视线瞥了眼慕惊鸿。 “啇王妃,请。” 柳疏狂给慕惊鸿一个指示,慕惊鸿站在他所指的位置,面向楚禹。 漆黑的眼睛投出淡然的目光,这一瞬间,楚禹的心狠狠的一跳,想要逃掉的冲动突然涌上来。 太像那天的画面了。 “皇上,此处已经设阵,未免伤到了皇上还请皇上移步屋外。” 柳疏狂并不知楚禹心里的翻涌,此庙堂也确实是设下了阵法,所以他过来也是为了破阵,重新使用此处。 这也是柳疏逛另一个真正的目的。 慕惊鸿看了柳疏狂一眼。 楚禹站在这里正觉得闷,柳疏狂的话一落,转身走了出去,对于慕惊鸿会不会有危险他根本就没有想过。 更没有将她当成自己的弟媳看待。 “啇王妃,我们开始吧。” “柳祭司……”慕惊鸿想说什么,被柳疏狂打断。 “我知道啇王妃有很多疑惑,但是柳某这么做肯定也是有自己的理由,啇王妃也且放心,此处很安全,不会危及您的性命。” “我知道。” “柳某倒是忘了啇王妃也是用阵高手,柳某此举在啇王妃的面前也不过是雕虫小技,实在是让啇王妃见笑了。”柳疏狂作揖又道:“还请啇王妃今日暂且助柳某一臂之力。” 慕惊鸿看着他,久久才问,“柳祭司为何选此地?” “因为这是百姓给端木樽月造的庙堂,我如今要接了这个位置,需要这么做。” 慕惊鸿眯了眯眼,“你想重新启用这里?你不知道,这里是禁忌之一……” “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这个地方再好不过,”柳疏狂看向她,眼神有些古怪,“啇王妃对柳某今日所做并不惊讶。” “柳祭司,开始吧。” 慕惊鸿不再同他多言。 柳疏狂也收起了心思,转身寻找阵眼。 “轰。” 站在外面的楚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震颤,眉头一皱,被郑公公护着站远。 眼前的情况在告诉他们,里面有多危险。 “皇上,啇王妃还在里面呢,这……”郑公公也是考虑到慕惊鸿的身份问题。 楚禹只是蹙了蹙眉,并没有下令。 郑公公有些担心出事,却是不敢说实话。 顾文骅带着人站在皇帝的身后,也是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幕,若是承受不住了这庙堂塌了,里面的人根本就来不及逃离。 握紧了手里的剑,顾文骅还是忍住了没有上去请命,眼前的动静分明是那位柳祭司启动了这里的阵法。 没有毁掉的,与端木樽月有关的,都有此类的阵法加持保护,常人根本就不可能破得了,所以,一些关于端木樽月的东西还留下来的,都是这个原因。 现在柳疏狂强行破阵,是想要做什么。 “皇上!” 屋前的廊道有拔地而起的趋势,震得人心惶。 “护驾,”顾文骅拔剑大步横在了楚禹的前面,警惕的看着颤动都地表,眉头紧皱,眼神沉下去,“还请皇上远离此地。” 楚禹负着手站在那里不动,深邃的眼直盯着庙堂的大门。 那种颤动持续了小半柱香后就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眼睛都盯着庙堂大门。 “皇上,柳祭司出来了!” 郑公公暗暗抹了把汗,看到出来的柳疏狂,脸上扬起灿烂的笑。 楚禹的视线率先落在身后出来的慕惊鸿的身上,看到她完好无损,这才转向柳疏狂,“如何?” “回皇上,阵法已破。” “很好。” 楚禹心头大悦,总算是没有辜负千辛万苦的寻找。 柳疏狂也确实是有真本事的。 慕惊鸿站在柳疏狂的身后,将这幕捕捉入眼。 知晓楚禹为了破自己留下来的东西,想尽了各种办法。 当初也是因为害怕她留有一手,所以才让春锦将她引到了绛云殿,陷她不义,再一把火将她烧死。 “臣有个不请之请。” 趁着皇帝高兴,柳疏狂突然提出了话。 楚禹眯了眯眼,“说。” “臣想要重新启用庙堂。” “哦。” 楚禹眼神更是幽暗:“京都城的庙堂如此之多,为何你偏偏选了这里。” 柳疏狂道:“此地风水极佳,对臣的预测观星极为有益。” 至于是不是真的风水好,只有他自己知晓。 楚禹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提出这话,让他想到了端木樽月在民众的心中地位。 怎么,他柳疏狂也想要学她端木樽月挑衅皇权吗。 观出楚禹已有隐怒,柳疏狂连忙又道:“臣会尽己之能为皇上分忧。” 他说的是皇上,不是北唐。 那一怒,随着这话消散。 柳疏狂缓缓舒了口气,知道自己这话说对了。 “既然阵法已破除,此处就由你作主,”楚禹松了口,同等于承认柳疏狂为自己效力的事实。 “臣定当竭尽所能,为皇上分忧排难,为北唐百姓造福。” 柳疏狂往前一屈膝,重重的跪下。 声震语忠。 瞧,这就是楚禹爱听的话,也是楚禹最乐意看见的。 原来是自己错了。 若当时自己卸了浑身的能耐,甘心做一个平凡的女人,也许如了他的意,受护在他的羽翼下,后面的事就不会发生。 看着眼前君臣和谐的一幕,慕惊鸿脑海里的那些想法就忽闪而过。 * 慕惊鸿刚入宫就被皇帝叫去祭祀殿的事传到凤仪宫,惹得顾尘香频频冷笑。 派了人出去守着,却又得来皇帝带着慕惊鸿出宫了。 当下,顾尘香已经无法隐忍心头妒火了。 “娘娘!” 眼看着顾尘香又发一通火,孙嬷嬷急忙劝阻:“皇上身边是带着柳祭司的,定是有什么需要啇王妃帮忙,您为这无中生有的事动肝火,实在不值。” 要是让后宫那几位瞧见了,更是平白添笑话。 “皇上待她确实是有些不同的,嬷嬷难道没有瞧出来吗?”顾尘香从被那个梦缠身后,就越发心神不宁,疑心病也越来越重了。 “那几位倒是很沉得住气的,娘娘是正宫,啇王妃已嫁了啇王,是皇上的弟媳又是您的亲表妹,不论怎么样,娘娘也不能忽略了这些。” 顾尘香知道自己反应实在有些过激了,狠着声问:“江相婵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好似同啇王妃并不相熟。” “哼,”顾尘香发出了冷笑。 江相婵得宠,就是在掏顾尘香的心窝子。 现在楚禹又突然将目光转移到了慕惊鸿的身上,后宫这些妃子倒是安分得很,瞧不见半分的嫉妒。 顾尘香独自想了又想,压下火气,吩咐孙嬷嬷:“你派人到宫外,找父亲说几句。” “是。” 有太尉大人的话,皇后娘娘应该会安心些。 孙嬷嬷知道顾尘香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再提慕惊鸿的事,赶紧出去安排人走了一趟顾府。 顾太尉比顾尘香更快接到了消息,今日突然取消了早朝,特地带着柳疏狂和慕惊鸿出宫,在神庙那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有眼睛的人都看清楚了。 柳疏狂也确实是有些本事,让一些动歪心思的人都收了手。 接到女儿从宫里送出来的话,顾太尉什么也没说就将人打发了回去。 而另一边,楚啇站在湖心亭中,等着怅鸠的消息。 身如轻燕掠入墙内,直奔楚啇面前,怅鸠将神庙堂中发生的事转述一遍。 楚啇听了就连连发出冷笑,对楚禹的做法似乎有些不耻。 “想要收拢人心,又想要死忠,却又不给好处,楚禹这事办得可不地道。” 给柳疏狂的也不过是一个不讨好的祭司位,从一开始柳疏狂就抗拒接手这位置,也就说明了柳疏狂根本就不稀罕这个身份。 若非皇命,柳疏狂也不会出现在京都城。 说白了,就是楚禹拿权势压人。 柳疏狂若不肯,柳家留下来的那几个人,恐怕也是要被斩尽杀绝。 “皇命如天,皇上的话就是圣旨,柳祭司也是接了旨的。” 怅鸠接了句。 楚啇道:“王妃如何了。” “王妃毫发无损,”怅鸠再道:“皇上看着不像是要拿王妃如何的。” 所以王爷您就放心吧。 楚啇对怅鸠多此一举的解释并未回应,自我陷入了沉思。 怅鸠也并不打扰。 过了半会,楚啇突然走出湖心亭,怅鸠心中好奇,不免问了句:“主子可是去接王妃?” 楚啇凉凉的扫了他一眼。 怅鸠马上就知道自己多嘴了。 备了马,直驱神庙方向。 怅鸠抿紧了唇,让自己不要发出不得体的声音。 王爷越来越不诚实了,既然是要去接王妃,可直接明说就是。 为何非得说自己是去瞧热闹! 心里边担心王妃,也不肯说实话。 楚啇抄着两手在前,靠在车壁上,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聊。 好端端的跑出府做什么? 想到慕惊鸿那张苍白的小脸,楚啇就皱紧了眉头。 真是让人不放心。 “主子,到了。” 马车停止,帘子一掀。 楚啇跃下马车,朝着那边的神庙走去。 “臣弟拜见陛下。” “你怎么来了,”楚禹敛着神情,目光幽幽沉沉的落在他的身上。 “臣弟是来接王妃回府,”楚啇坦然的看向慕惊鸿。 慕惊鸿莫名奇妙的看过来,楚啇什么时候对自己也这么关心了,恐怕是借接自己之名来探虚实吧。 又或是怕楚禹对自己做点什么不规矩的事,牵累到他啇王的身份。 “人既然来了,就进去瞧瞧再走吧,这座神庙曾经也是民间给端木家修建的好地方,”楚禹也没急着让楚啇走,反倒是让他陪同一起进庙堂。 慕惊鸿朝着楚啇的这边靠近一些,规规矩矩的,很是乖顺。 楚啇不禁在她的脸上扫了眼,没瞧出什么异样来。 小丫头还挺能装的。 “是。” 楚啇陪在身后走进去,一股天地灵气冲来,很是舒心。 这就是破了阵法后的原貌吗。 之前被压制的那股气息,刚刚散发出来,才如此的不同。 楚禹也感受到了,与之前的感觉确实是大有不同。 柳疏狂立即解释,和楚啇想的相差不大。 提到端木樽月制压阵法是为了留住一些福气,广散人间时,楚禹的脸色沉了沉。 越将端木樽月说得伟大无私,一心向民,楚禹这心里越不舒坦。 楚啇将楚禹的神色变幻看在眼里,薄唇勾动,侧目看向慕惊鸿的这个方向。 见她低眉顺眼的站在自己身边,样子乖巧得叫人觉得舒心。 楚啇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无声而笑。 感觉有人看自己,慕惊鸿抬起了头,只看见楚啇的侧容。 柳疏狂叫人将前面的神台清扫了一下,又摆上了一些供奉之物,物件齐全了。 楚啇指着那块扁,“那字不错,柳祭司就留着吧。” 字? 几人抬头才发现在神台之上,蒙尘的那块小扁上面竟然写有字。 可能是之前被红布遮住了,所以进入神庙的人并没有注意。 不知什么时候,有人将那块布掀了起来,数日的不清扫,使得它蒙了尘,连写上的字都模糊不清了。 “拿下来。” 楚禹吩咐一声,立即有人将那块小扁取了下来。 郑公公接过后用布抹了一下,露出了上面清隽锋锐的柳体字。 楚禹看到这字体,眸色倏然一暗。 慕惊鸿知道他在惊讶什么,因为这小扁是自己当着他的面写下的。 也没有什么含义,就是祝北唐盛世昌平。 上面的字体也正是这几字。 盛世昌平。 “这字……”郑公公似乎是想到了谁,也是惊得不敢大声喘气。 “拿回去。” 楚禹将小扁拍在郑公公的手里,转身出了庙堂,不想再呆在这个满是端木樽月回忆的屋子里。 几人忙追着出来,在楚禹一摆手下,急忙恭送。 神庙门前,很快就只剩下他们几人。 “柳祭司,我的任务也是完成了,”慕惊鸿也不想在此地多呆。 柳疏狂冲二人一揖。 楚啇要回头牵她的手上马车,被慕惊鸿越了过去,自行上了马车。 跟在身后进了马车的楚啇靠着她的身边坐,慕惊鸿见他特意靠近自己,抬起了那双黑眸。 楚啇嘴角含笑,使得这张脸更是绚丽魅惑。 慕惊鸿实在不敢对视,转开了视线:“王爷有什么想问的。” “可无事?” “无碍。” 慕惊鸿也没理会他指的是什么,回了句就靠着车壁闭目。 马车驶了会儿,慕惊鸿又睁开了眼,道:“那天回慕府,五姐跟我说了些话,让王爷帮五姐夫在京都城谋个一官半职。” “本王谢过五姐瞧得起了。” “就是想要跟王爷说一声。” 没让他真找门路。 楚啇自然也不会去费这个心思。 “使团已从东面进了东岐国。” 冷不防,楚啇丢出一句。 慕惊鸿倏地看过来,一双眼珠子又黑又沉,眼底里带着几分焦急的期待。 楚啇突然冷了声,“瞧你的反应,倒很是关心那位小花大人。” “我只是关心北唐事。” 所以你也不要曲解我的想法。 她真正想要的消息是端木家的人怎么样了。 楚啇将手架放在膝盖上,漫不经心的道:“你若是实诚些,本王还可以告知你更多的消息。” 慕惊鸿扭开脸,不肯服软,“那王爷还是藏着吧。” “啧啧。” 楚啇看她这小模样就有些来气,如若换了那姓花的来问,怕也是另一副嘴脸了。 楚啇也不急,就等着她问。 可这一等,到了晚间用过了晚膳也没等来慕惊鸿那一问。 靠躺在床榻边的楚啇翻了好几次身,还影响了旁边入睡的慕惊鸿。 “王爷若是睡不着,出门走走。” “在王妃未入门前,这床榻可是属于本王的。” 所以你态度端正些。 慕惊鸿也是瞧不惯他高高在上的嘴脸,平静的道:“刘嬷嬷说我是这王府的女主人,任何吃穿用度上全由我说了算。” 楚啇失笑,“王妃这招反客为主耍得极好。” “对王爷来说,我是客?” “本王是客。”楚啇按了按眉心,长腿落在,站在她的面前,“本王依王妃之意,出门走走。” 说出门就出门。 屋里重新安静了下来,慕惊鸿呼了口气,拢着被褥,安睡。 “主子。” “受伤了?” 楚啇一下子就闻到了怅鸠身上的血腥味。 “一点皮肉伤。” “屠家那边果然还是有些问题的,宫里那位秦大人暗中带人潜入东部,宫中又潜藏着屠家的人。楚禹这背后到底还培养了多少人,端木樽月跟着他身边,没有一点防备,就由着他壮大,也不怪她会落得这种下场。” “主子,现在要拨除掉京都城的隐患,恐怕不易。屠家盘根在暗已经有许多年了,想要拔除恐要伤及自己。今夜属下再去探时被对方发现,领教了他们的厉害,若是再慢一步,属下恐怕是回不来了。” 怅鸠是想要让楚啇赶紧离开京都城。 只有在自己的地方才安全。 楚啇负手看向皇宫的方向,“楚禹此时不会放本王回封地,实在是本王那块封地太接近东岐国了。” 楚禹担心放虎归山,对他自己不利。 怅鸠皱眉,“可长期在京都城也不是办法。” “再等等。” “主子是因为王妃?”怅鸠不敢猜测楚啇的真实想法。 楚啇闻言不语。 是为了什么,楚啇自己也说不清了。 或许,只是想要再等等罢。 “你先下去养伤。” “是。” * 深夜。 宫道处飞闪着一道轻盈的黑影,极快的翻入皇帝的寝殿。 不过须臾,蒙面黑衣人就已经跪在龙榻前,蒙着黑布的声音有些沉,“皇上,半时辰前有人探查屠府,一路进了宫墙,不过一息就消失不见。对方武功路数极为眼熟,像是宫廷侍卫。” 床榻上的人倏地起身,眼神幽幽,殿内摇曳的灯光扑闪在黄色的帐幔上,同样散着一层幽幽光芒。 “宫中廷卫。” “是。” “查,彻查。” “是!那人受了轻伤,只要一查就得结果。” 黑衣人放下自信的话,转身出了皇帝的寝宫。 后半夜,楚禹再也无法入眠。 终于是行动了吗,敢在朕身边安插细作,就让你有来无回。 一掌拍在榻边,立即引起了外面郑公公的警醒,赶紧走进来,“皇上,可是又梦魇了?” 楚禹撑着脑袋,摆手:“都退下,朕一人安静的坐会。” “是。” 郑公公从楚禹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疲倦,知道这一夜又难安眠了。 * 鲁文清拿到了第一手消息就想到了楚啇身边的怅鸠,眸光暗动,夜慕下,玄衣随风轻轻舞动。 站在其身后的那道身影手中拿着剑,等着他的命令。 “屠家若是被挖出来,皇上必然会有其他的行动,也不必打草惊蛇,下去吧。” 黑影一愣,但知道大人这么决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 鲁文清一手负在身后,仰起漆黑如夜的眼,凝望着那片漆黑的夜幕。 他如今收集的证据还不够,这时机也不能做任何决定。 还得再等等。 端木樽月,你的灵魂若还在,就好好看着。 鲁文清转身就看见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金墨兰,心惊于刚才自己的失神。 若不是自己的妻子,怕是遭遇不测也不自知。 “怎么过来了。” “等你等得久了,事还未处理好?” 鲁文清牵过她的手往屋里走。 这些日子,金墨兰也安分了不少,没再去找慕惊鸿试探什么了,原因也是鲁文清没有再有什么异常的行事。 * “醒了。” 低沉又熟悉的男音在耳边响起,睁开眼,入目的是楚啇那张俊美无俦的脸。 呼吸一紧,起了身。 “什么时辰了?” “还早。” 往外面一瞧,这天初亮。 屋里燃起了灯,照得堂亮。 “王爷何故起早?” “本王瞧王妃细胳膊细腿的,从今儿起,就随本王早起舞剑。” “……”舞剑! 他太瞧得起自己了。 “不必担心,府里的嬷嬷也随着王妃一起。” “王爷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来。” 折腾人。 楚啇笑眯眯的看着她,比那昙花还要惊人的脸庞凑过来,“当然是为了王妃以后。” “以后?”什么以后? “还是刘嬷嬷提的醒,说在本王的封地里瞧见好几个生儿的妇人因没了健康的身体,在生产时很是吃亏,叫本王提前给王妃训练训练。” 慕惊鸿有些黑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自己不需要那些准备。 楚啇又将她的想法看透了,道:“就算不是为了生产,你这虚弱的身子也是该好好练一练了。” 被气一下就吐血,实在太过娇弱了。 “我就不需要了。” “这是刘嬷嬷亲自提的话,王妃若是想拒绝,就将刘嬷嬷说服了。” 依她看,这两人就是串通一气想要整治她。 “王爷,我还有其他事……” “所以王妃以后要早起些,古话说,闻鸡起武,这外头的鸡鸣已过三盏茶的功夫了,王妃也不该躲懒。” 这是躲懒的事吗? 动得太过,一身油腻腻的,好不舒服。 这苦活儿,慕惊鸿坚决不做。 * 洗漱过后,楚啇就领着府里上下在后院里“起武”! “王妃力道使得不对。” 在慕惊鸿耍滑偷懒时,一个温热的胸膛突然贴了上来,慕惊鸿倏地僵了身子。 手被一只温厚的大手紧紧的包裹,手臂贴上来,慢慢的带着她的动作游动。 慕惊鸿浑身不自在,脸孔也因他的靠近,涨得通红。 “王爷……我自己来……” 慕惊鸿口吃的毛病都出来了。 楚啇却是一副正经模样道:“还是本王亲自教王妃吧。” “真的不……” “这样,扫尾,收势,横劈……” 手被他的劲力带着走,脚下也跟着走动。 完完全全的在他怀里被动着,根本就不能反抗。 慕惊鸿能感受到下人们投来的视线,臊得她一脸。 楚啇做事也不看看场合,总是给她难堪。 以前也没发现此人如此恶劣,白生了一张好皮囊。 “王爷。” 慕惊鸿咬咬牙,推了推身后紧贴的胸膛,想让他离远些。 楚啇见她脸皮薄,不过是靠得近些就满脸通红。 在她发怒之前,松开,退后。 站在旁边欣赏着她红桃似的俏脸,只觉得今日的心情格外愉悦! 见他笑得跟花儿似的,慕惊鸿就有些来气,恨不得将手里的剑丢出去。 如此捉弄她是觉得好玩吗。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 放下剑,揉了揉手腕,慕惊鸿越了过去,不奉陪了。 楚啇也没再勉强好,只是让刘嬷嬷把她丢下的剑收起来,跟着身后进了正屋。 慕惊鸿正要拿衣裳出来就看见他跟着身后进来,解衣带的动作就顿住了。 楚啇的脚都迈了进来,看到她的小动作又缩了回去,靠在门外,“本王等王妃。” 慕惊鸿走到门处,关上了门。 楚啇靠着门边摇头笑了笑,转出外屋,看到进来的刘嬷嬷就吩咐传早膳。 慕惊鸿换下了那身汗湿的衣裳出来,楚啇已经坐在桌前等着她了。 看到他瞧着自己微笑,那些不好的话也就咽了回去。 他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王妃今日如何打算。” 她肯定是闲不住的。 慕惊鸿听见他这么一问,不由警惕了起来,“王爷今日不入宫?” 不用早朝? “本王在朝中无官无职,上朝也是随意了许多。” 所以他问自己这个干什么? 慕惊鸿斟酌道:“许久没找兰夫人她们走动走动了……” “也正巧,本王和鲁大人有些话要说。” “……王爷没其他事可做了?”这分明是故意的。 “闲来无事,本王陪陪王妃。” 楚啇眼都没眨一下。 慕惊鸿知道摆脱不掉这人,也就随了他。 到底也没找金墨兰走动,不论是上世还是这世,自己都与对方并不熟稔。 正是如此,才有了眼下这幕。 慕惊鸿带着楚啇四下巡视产业,抵达铺面,慕惊鸿就头疼。 他一下马车,就引来一阵阵的狂风浪蝶。 要不是姑娘家的矜持,早往他身上扑了。 慕惊鸿将身后的人甩下,自行先进入铺面跟掌柜的说话。 楚啇跟着身后进来,一众人也挤着进来,一双双眼直盯着楚啇瞧,恨不得将眼珠子生在他的身上。 更可恨的是,这个男人还朝这些狂风浪蝶笑。 慕惊鸿咬咬牙,带着刘嬷嬷挤了出去,上马车就吩咐怅鸠驾车。 奈何怅鸠是个忠仆,根本就不听慕惊鸿的话。 楚啇甩开展翅的蝴蝶,上了马车就笑盈盈的看着慕惊鸿:“王妃这是生气了?本王近来没有纳妾的意思,王妃也不必忧心自个地位不保。” “王爷若是瞧中了哪家的美娘子,我做主替王爷迎进门就是。” “本王知道王妃说的是气话,”试问整个京都城,有哪家姑娘不想独占他的? “王爷若还随车走下去,还是不要下马车了,”慕惊鸿也不与他绊嘴,办着自己的正事。 “那就听王妃的!”楚啇笑容更盛。 看得人心惊肉跳的,这要是再往外面一站,连男人都折了腰。 慕惊鸿默念了句清心咒,掀起帘子往外看。 忽见一支官兵在搜查,气氛有些紧张。 慕惊鸿好奇的多瞧了几眼,楚啇也由她掀帘的动作看了出去,那支官兵似乎是刚对面过来的,楚啇瞧了眼就知道是从屠家那里出来。 慕惊鸿觉得有些奇怪,顺着官兵过来的方向眯了眯眼,脑中闪过一个可能。 放下帘子,也放下好奇。 “改道吧。” 免得跟官兵冲突上了。 楚啇淡声吩咐一声怅鸠,马上改了道。 楚啇这时揭开帘子,将抛在身后的街景显露了出来,同时也将他们二人露在人前。 “哒哒哒!” 突然,一阵轰轰的马蹄声迎面冲上来。 怅鸠看到远远就冲来的几匹黑马,脸色一沉。 “主子,是无人策驱的疯马。” 楚啇闻言眯起了幽深如渊的眸子,“想办法制止。” “是。” 怅鸠将马缰一放,徒然飞身而去,引来街道上的人惊呼连连,加上前面的疯马奔得快,伤了好些无辜民众。 而这时,后方也传来了厚重的马蹄声。 守在外面的刘嬷嬷也是吃了一惊,竟是有人在街上安排了夹击的疯马! 傻子也知晓这情况不对劲了。 慕惊鸿盯着冲来的几匹疯马,两手扶紧了马车边缘。 “走。” 楚啇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往外拉出去。 第188章:求得三劫 “啪啪……” 几匹疯马从后面冲过,一路将街道的障碍物给冲断了。 仿佛目标明确般冲向从马车下来的两人,来势汹汹。 “王爷,王妃先躲一躲。” 刘嬷嬷大喊一声,竟是当先挡在了前面。 楚啇竟也将人留下来,拉着慕惊鸿往一边跑。 “刘嬷嬷……”慕惊鸿惊讶于楚啇的无情,让一个老嬷嬷留下来挡灾算怎么回事。 然而下一刻她就知道自己错怪了楚啇。 那个看上去有些年纪的刘嬷嬷竟然一把拿起了旁边的石墩,朝着那几匹疯马砸了过去,其中一匹马翻倒在地,身后的也跟着倒。 一击而中。 “这……” 慕惊鸿真的被惊着了。 平常时还真的没瞧出来刘嬷嬷有这样的气力。 楚啇拉着她的手往安全的地方躲,并没有解释。 慕惊鸿忽然觉得身边的人比任何人都要危险,跟在他的身边,“惊喜”不断。 “啪啪!” 那边的怅鸠几掌就将那几匹疯马解决了,回头来替刘嬷嬷也收拾了要起身的那几匹。 街道安静了,却也留下了一片狼藉。 楚啇的脸色阴沉如水,大手一挥:“查,查到马匹来源。” “是。” 怅鸠正要领命下去,忽见一官员扶着乌纱帽而来,神色怆惶。 噗通一下就跪倒在楚啇的面前,“下官拜见啇王!” “你是何人?” “下官是太仆寺卿。” “你一个管马的管不好,还让它们跑出来伤人,连累了本王不说,还将本王的王妃吓出了旧疾,你该当何罪。” 楚啇当众发怒。 太仆寺卿吓得瑟瑟发抖,“啇王,不是下官的错,是今晨有人持官牌过来取马,下官官职小,不敢怠慢,谁知方才有人通报说此处有几匹官马发疯,下官感觉不对,这就匆匆而来,还是来晚了一步,请王爷降罪!” 这个太仆寺卿说话清晰,不像很害怕的样子。 楚啇冷笑连连,“你倒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那且说说那官牌是何人所持,持的又是何人的官牌,你若说不出一二来,本王现在就可以当场取你狗命。” 一怒为红颜不过如此,妖孽王爷露出杀人取命的表情,也是有些可怕的,但不妨碍群众对美人王爷怒容的欣赏。 “王爷,此事还是交由京兆尹来处理。” 楚啇现在无官无职,只有亲王的爵位,若是当众处决了一名官员,楚禹会怎么拿捏他的错漏可想而知。 慕惊鸿相信楚啇也不会那么愚蠢,将这么大的把柄送到楚禹的面前。 楚啇斜瞥了眼慕惊鸿,含笑道:“王妃放心,本王定会给你讨回公道。” 慕惊鸿眼神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怀疑这一出是不是他安排好的。 “啇王,啇王妃饶命,下官当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请啇王明鉴。” 太仆寺卿狠狠的磕到了地上,求饶着。 楚啇饶是兴味的看着他,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太仆寺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嚎着,“王爷,您就看在下官初犯的份上,饶过下官一回吧。下官马上让人搜索全城,将那坏事的歹人捉拿,交由王爷处置!” “你太仆寺卿的责,还轮不到本王来处决,只不过,王妃说得没错,这件事确实也是需要京兆尹亲自来处理。” 当着众人面,太仆寺卿真正想要说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闻一道声音突然沉喝而起。 “将疯马全部带走。” 太仆寺卿暗惊,回头就看到京兆尹鲁大人领着人过来,迅速的将街上的疯马全部拖走。 太仆寺卿吓得噗通的朝京兆尹一拜,“鲁大人……” 太仆寺卿怎么也是个少卿,这么直直朝拜向京兆尹还真的行了大礼。 京兆尹扬了扬浓眉,大步来到楚啇的面前,两手一揖,“卑职来迟,让啇王和啇王妃受惊了!” “鲁大人来得及时,本王和王妃无碍,只是这现场还得麻烦鲁大人了。” “是!”京兆尹一回头,沉喝:“将人带走。” 立即有四五人上前来将太仆寺卿带走。 太仆寺卿吓得连喊冤枉。 京兆尹根本就不管他是真冤还是假冤,将人带走了再说,当着民众的面,也不好办事。 “啇王,啇王妃,此事本官审过后会一一交待,还请两位让本官的人护送回府。”京兆尹回头来将两人的步伐挡住,又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啇王和啇王妃受到如此惊吓,皇上定然派人彻查给两位一个交代。” 楚啇眼目幽幽的看着鲁明堂,笑得肆魅:“那就劳烦鲁大人了。” “卑职告退。” 鲁明堂带着人匆匆来匆匆走,街道一下子就处理得干干净净,不见一丝痕迹,仿佛方才不曾发生过任何事。 好快的动作! 楚啇哑然失笑,回头来笑眯眯的对慕惊鸿说道:“咱们这位京兆尹很是雷厉风行。” 慕惊鸿抿着唇不言,视线深深的放在那个方向。 “王妃可是瞧出什么来了。” 瞧得这么认真。 慕惊鸿摇摇头,“今日事……” “今日这事只是个意外,太仆寺卿疏于管理,官帽怕也是保不住了。”楚啇笑了笑,眼底揉着细碎如星的光,“王妃觉得接手这位置的人,会是谁。” 慕惊鸿眨了眨眼,垂眸,“王爷说笑了,我又怎会知晓。” 楚啇拉过她的手,细细把玩了起来。 慕惊鸿倏然反应过来他们还牵着手,冷不防的收了回来。 “王爷,方才为何突然松口了。” “是指本王放过太仆寺卿的事?”楚啇像是找到了得意之事,吊着慕惊鸿道:“王妃觉得本王为何轻易将人放走?” 慕惊鸿捏了捏双手,摇头,“我不知道。” 如果这一出是你安排的,我并不会惊讶。 只觉得可怕。 楚啇扬了扬眉,盯着她的表情。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黑眸一眯,“王妃是怀疑本王。” 很好,这个女人还是不信自己。 楚啇觉得恼火又好笑,恼火的是慕惊鸿首先想到的是他,好笑的是自己的反应。 “不敢怀疑王爷,只是觉得王爷的身边卧虎藏龙,有些瞧不清了。” 慕惊鸿的视线落到了站在街边的刘嬷嬷身上,刚才举墩的那幕还历历在目。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会想到这么一个老嬷嬷能有那么大的气力。 楚啇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失笑解释:“本王没告诉过王妃,本王带过来的几位嬷嬷都有些身手吗?她们常年跟在本王的身边,总得要学些防人的功夫。” 这话是在透露他身边随时都有危险吗? 以前是有这么回事,身为皇子必然也有一份争夺的力量。 楚禹容不下其他的争夺者,一一杀之。 而唯独这个长相妖孽的啇王却留了下来,还过得挺逍遥自在。 * 京兆尹押着太仆寺卿入宫,将证据呈上,惹得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立即将太仆寺卿撤下,然后换了一个名不正传的小官坐了上去。 太仆寺卿这个官位看似不重,可到了关键时刻,这官职可是重中之重。 皇帝将人撤下,马上就指定了人换上去,这其中肯定是有些猫腻的。 人刚换上,顾府的气氛就沉了下去。 “啪!” 顾太尉重重的将厚掌拍在桌案上,眼神阴鸷,“他想要一一瓦解为父的翅膀。” 顾文骅也跟着沉了脸,“父亲,皇上这是要向顾家动手了。” “他早就已经对我顾府动手了,”顾太尉冷笑出声,“将你调到宫里当差,看着是升了你的职,实则是要监视你的一举一动。” 顾文骅皱紧眉头,对今天发生的事很是心惊,“皇上好高明的手段,拿父亲的人伤啇王,若是能伤得了,问责起来也是父亲您的过错。若伤不了,这就是皇上要的另外一个结果。一个太仆寺卿,平常时瞧着也就是个摆设,可若到关键时刻,太仆寺卿比父亲这个太尉还要发挥重要作用。” 太仆寺卿本就在太尉的管辖下,现在落到了皇帝的手中,等于少了一个左右手。 若说皇上没有要对顾府动手的意思,谁会相信。 顾太尉脸沉得滴出水,“既然皇上想要拿捏我们这些臣子,做臣子的若不敬一敬,岂当得起皇上给的这份信任。” 顾文骅听懂了这话的意思,心跟着往下再沉了沉。 父亲这是要动手了。 或许这也是皇上想要的结果,逼得父亲动手然后从中寻找错处。 事办多了,更容易出现错漏。 “父亲……” “为父知道你心中的顾忌,”但让他再坐以待毙实在憋屈得很,无法忍。 顾文骅陷入一会的沉思,问:“父亲打算如何做。” 顾太尉喝了口茶,声音平静中夹着寒渣子,“既然皇上拿啇王来毁为父棋子,那就还之彼身。” 借啇王打击皇帝,这一招确实是可行。 可是表妹那里,真的不顾了吗? 但这个想法也仅是一闪而过,并未提。 在大益面前,父产根本就不会去关心一个外甥女的死活。 “在殿前,你自己小心些。” “是。” “你姐姐那里最近有些反常,”顾太尉说到顾尘香就更是皱眉,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 顾文骅道:“江贵妃得了圣宠,她心里也是有些不痛快,让母亲多到宫里走动走动就是。” 顾文骅也是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个姐姐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性子也是越来越浮躁不稳了。 没有个皇后的样子。 * 御书房里,楚禹捏着手里的传书,看完后慢慢的投入炉火中,眯着黑眸看着燃着蓝焰的传书焚烧殆尽,最后同那一炉的碳火化为一体。 “顾府那边就没点什么动作。” 梁总管弯着腰,恭恭敬敬回道:“太尉大人回了府后并没有派任何人走动,好像没把这件事当回事。” 表面上确实是这样没错。 楚禹听了又是一个冷笑,“朕还等着他动一动,他倒是安分了。” 声音还透着一股的失望。 梁总管道:“顾家已有一部分分派到东部,想来京都城内也是没有几人可用了。” 梁总管是在问楚禹,这种情况是否要快刀斩乱麻。 楚禹眯着眼看向梁总管,梁总管的腰弯得更深,额头的冷汗也出来了。 “啇王府那里可有人受伤。” 楚禹突然转了话题,问起了啇王府。 梁总管主要是给楚禹提供外面的情报消息,这些话问他最合适不过。 梁总管马上回了神回话:“并无人损伤。” 楚禹点点头,就没再问多余的。 梁总管努力弯着腰等待。 “东面的消息继续盯着,朕要时时刻刻都能拿到第一手的消息。” 楚禹最关心的还是东面的进展,迟迟没有进展让他很不安。 梁总管知道皇帝没有话要说了,告退出殿。关,父产根本就不会去的的的并未向的的有来毁我的的发有”发有顾的的 * 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楚啇让怅鸠去查一查太仆寺卿口中的那个官牌是何人的。 却在这时又听到太仆寺卿被换下来,楚禹将自己的人送了上去,不由失笑。 还真是楚禹一手安排的戏码。 怅鸠很快就将打听过来的消息送到楚啇这里,楚啇扬眉,怅鸠立即解释:“是鲁大人送过来的消息。” “鲁文清的手伸得可真长,连这种事也是第一个知晓。怎么,他没提前让人提醒一下本王吗。” 话是好话,可听着就不是了。 冷冷的讽刺和怒意。 “可能是鲁大人没来得及。” “鲁文清这人瞧着有一股正气,可这心思却是不少,他送过来了什么消息。” 怅鸠又忙道:“鲁大人知道主子会派属下去查这事,特地交待,官牌是出于屠府。” “屠府。” 楚啇道:“怎么最近出事的皆与屠府有关。” “自从那夜探查后,屠府就加强了戒备,宫中的护卫也增加了不少。此时想要再往里探,恐怕不易了,”怅鸠是奉劝楚啇要三思而行,现在可不是查这些的好时机。 “屠府是在为谁卖命也不难猜测,”楚啇弹了弹衣间尘扬,慢声说:“给鲁文清传个话……” 怅鸠又领着楚啇的命令出府了。 慕惊鸿回府后就回正屋,将刘嬷嬷叫到了跟前,上上下下的打量。 刘嬷嬷沉默的站在那里任由慕惊鸿瞧个够。 “没想到刘嬷嬷还是个高手,是我眼拙了,”慕惊鸿到现在才明白楚啇为何只调了几个老嬷嬷来京都城了,这几个胜过带数十名家丁。 再者,若真的到了关键时刻,根本就不会有人想到这些老嬷嬷有这样的身手,让对方防不胜防。 看着刘嬷嬷,慕惊鸿想了很多。 “老奴也未曾想过要隐瞒王妃,”刘嬷嬷恭敬一如既往。 “以后带刘嬷嬷进出府,也足够了。” “王妃切勿拿性命开玩笑,老奴也不过是有几个身手,若是碰上真正的高手,老奴这点手上功夫不足为道。” 刘嬷嬷并不是谦虚,说的是事实。 到底是老了,更没有那种强大的能力,根本就不能保证遇上高手能安然的脱身。 在一些小场面,能自保还是自信的。 “今日,还是要多谢刘嬷嬷出手相救。” “这是老奴的本分,救王妃的是王爷。” “王爷那里我自会再另外谢过。” 眼下,慕惊鸿知道了这事,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就好像是楚啇派这些人来是监视自己的。 这股不舒服,持续到楚啇进屋也没有散去。 “王妃为何这般直勾勾的看着本王?”楚啇进门就感觉到慕惊鸿的盯视,嘴角勾了勾,含笑问。 楚啇一笑,慕惊鸿就觉得这人是真的安排了人在自己身边监视。 “今日谢过王爷的救命之恩。” “哦。” 难得从慕惊鸿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楚啇觉得的稀奇。 慕惊鸿主动给楚啇斟了茶,送到他的面前。 楚啇看着她,手也接过了她递来的茶水,却没马上喝。 “王妃要谢的话,一杯茶可不够。” “王爷想要如何谢?” “也罢,”楚啇想起之前自己激怒她的画面,收住了话,“茶也不错。” 慕惊鸿拿余光瞄了他一眼。 楚啇喝了茶。 慕惊鸿从他的身边越过,要走出门。 手被扣住。 慕惊鸿倏地看向他。 侧过脸容的楚啇脸上没有笑,眼中也没有光,是沉静的。 “出了今天的事,近日也莫要再乱走了。” “在这京都城里,哪天没有事?” 楚啇被她的话反问得一愣,松开她的手,“王妃说得是,是本王过于小心了。” 慕惊鸿走了出去。 楚啇将手里的茶喝完,也跟着身后出去。 来到养兔子的大院,看到慕惊鸿带着嬷嬷们看她种下的菜,两手环抱在前,靠着门边看着她跟嬷嬷们请教着养兔子的画面,只觉得有一种奇妙的安逸。 楚啇嘴角挂上了浅笑,享受着片刻的安逸。 野兔变成家养确实是不容易养,它们并不吃什么东西,有些饿瘦了。 慕惊鸿琢磨着要怎么喂养,回头看见灯下,有谪仙斜靠在门边,正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 这一瞬,慕惊鸿有些身僵。 勾人的谪仙突然冲她一笑,慕惊鸿有些慌乱的转身继续观察着笼子里的兔子。 楚啇看她避之不及的动作,愣了下。 总算是明白自己这容色在啇王妃面前,根本就不起半点作用。 楚啇也早就该想到,不是世间的女子都喜欢他这张面皮。 “王爷,该用晚膳了。” 身后有嬷嬷催促了一声。 楚啇点了头,朝着院里的人走过去,也没准备的将人拉了起来。 慕惊鸿突然被人拉了起来,吓得猛地回头,眼睛里有些惊。 楚啇就更郁闷了。 难不成自己在慕惊鸿的面前还是只吃人的妖怪? “这些活儿,让下人去做就好。” 松开她的手,楚啇转身出了院门。 慕惊鸿看到站在门边的嬷嬷,才明白过来,他过来叫自己用膳。 “王妃,晚膳已备好。” “嗯。” 慕惊鸿点了头就越过去,跟着楚啇的身后进了正厅用膳。 用膳时,两人都没有交谈。 安安静静用过后,楚啇就照常的去了书房,怅鸠随后就跟着进去了,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要商量。 慕惊鸿站在外面看了会儿才回正屋。 两个丫鬟还在养伤,慕惊鸿勒令她们彻底好了再过来伺候,身边也只留了刘嬷嬷一人。 靠在浴桶里,慕惊鸿拨了拨水面,闭着眼目。 因为一个端木家,京都城内也比往年安静了许多,一些闺秀或妇人之间的活动都没有了。 就是宫里也安静了许多,谁也不想生事。 自从进了这个啇王府,慕惊鸿就更少与人走动了。 她心里想的,都是端木家。 “王爷,王妃还在沐浴。” “无妨,本王就在外间坐着,”楚啇的声音传进来,脚步声又退出一些了。 慕惊鸿赶紧起身,穿上中衣,转身去拿屏架上的外衣,突然,脚勾住了衣带。 “砰!” “王妃!” 听到动静的刘嬷嬷赶紧回身要进去看看,而身边的楚啇比她更快了一步往里大步走进去。 当看到摔在浴桶边的慕惊鸿挣扎着起身时,身上绕上了衣带,好几次甩开无果,反而将旁边的水渍给扫了过来。 楚啇忍俊不禁,抿着笑唇大步走过来,倾身间,两手伸出,轻易的就将她抱起。 两只大手一下就握住了她的柳腰。 慕惊鸿脸孔通红,有些没脸见人。 “怎么那么不小心。”楚啇的声音里隐着笑意。 刘嬷嬷走进来又退了出去。 慕惊鸿甩了甩身上的湿渍,这身中衣也湿了一半,得重新换过。 衣带随着她的甩动,有些松开。 侧面露出荷藕色的小衣。 楚啇幽眸一眯,伸手覆上她半开的衣带口,楚啇的动作吓得慕惊鸿呼昅一窒,碰到时,猛然往后退。 奈何身后就是高高的浴桶,不可再退。 “王妃在慌些什么。” 那只修长,节骨分明的手扯过翻出来的衣带,将她扯了过来,然后很自然的抓住另外一根,替她系紧了。 慕惊鸿僵硬着身子,眼睛盯着他手里的动作。 楚啇看着她的容色,嘴角半弯,眼中笑意盈满。 若此时慕惊鸿抬头,必然要被这妖孽给吸走了魂魄。 楚啇往外面退,“收拾好了再出来。” 慕惊鸿的脸更热了。 自己那样狼狈的样子被他看见了,肯定是要被笑话一段时日,慕惊鸿有些恼火自己的笨手笨脚。 “给王妃送一套干净的衣裳进去。” “是。” 外面传来刘嬷嬷答应的声音。 没会儿刘嬷嬷就将干净的衣裳送了进来,这次慕惊鸿不敢站在桶边了。 换好了出来,看见楚啇就坐在外面拿着她放在一边的书卷在看,瞧得津津有味。 听到身后动静,楚啇放下书卷,薄唇勾着肆魅的笑意。 慕惊鸿转开了脸,等着人将里面收拾好了才走到楚啇旁边的空座坐下。 气氛随着楚啇瞅着她笑有些诡异。 “王爷若是想要笑,笑出声来就是。” 别憋坏了自个。 楚啇又拿起放下的书卷,道:“这叫外面的人瞧见了,还道是本王欺负了你。” “王爷倒是想欺负。” 楚啇听她这口气就更是觉得好笑,抬眼瞅着她,“你这是嫌本王不够坏。” “你怎么……”楚啇这话让慕惊鸿的心猛地跳动。 楚啇脸上笑容更绚烂,慕惊鸿瞧着这人的笑容,怎么也生不起气。 只能扭头不去看。 “本王待你好时,你却在暗地里利用本王。不过是说你几句,你就给本王脸色瞧。” “我并……”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她。 意思是说,你瞧,这就是你说的没有。 慕惊鸿压住了出口的话,换了换情绪,“是王爷答应我在先,却又……” “还是磕巴时更可人些。” “……”慕惊鸿皱紧了眉,闭嘴不言了。 跟他再说下去,少不得又要吵上了。 楚啇却是要给自己说句公道话,“你瞧其他府的,有谁能像本王这样惯着你?” “王爷,夜了,我先歇了。” 慕惊鸿冲他福了福身,转身进了寝屋。 坐在外边的楚啇摇了摇头,遂又拿起晾在一边的书卷细细琢磨了起来。 屋里屋外都非常的安静。 次日。 楚啇早早就离开了正屋,只是交代了刘嬷嬷一声,带着怅鸠又不知去了何处。 正猜着楚啇去了何处,楚禹却为了七月科考一事听取众臣的建议。 楚啇陪在帝王的身侧,在宫外的别宫走动。 几乎所有的臣子都伴在君侧,一路浩浩荡荡的走向更远处。 别宫不小,不熟悉路段的人进来了还会迷道。 且不说这些能臣如何给楚禹建议,慕惊鸿还没有出府就听说慕沅嘉带着姑爷在府外求见。 慕惊鸿想起了慕沅嘉求到自己这里来的事,吩咐刘嬷嬷道:“就让他们到前面的花厅候着。” “是。” 刘嬷嬷将安排好在前面的小花厅,就回到这边禀报。 慕惊鸿整理好后才出门去。 在等候的这片刻,慕沅嘉不时的打量着这干净又简洁的小花厅,还有招待他们的次茶。 这就是啇王府? 连一片好点的茶叶也没有,连张家也不如。 张莀倒是没有慕沅嘉想得那么多,主家给你上什么茶就得喝什么茶,况且这里是啇王府,好的东西肯定是有的,只是有些人的偏好不同罢。 看自己的丈夫喝得津津有味,慕沅嘉心里有了些想法。 张家这样的身份,好茶和坏茶是喝不出来的。 慕沅嘉端起茶,轻轻抿了小口就放下。 这种次茶根本就不合她的口胃,实在难以饮用。 她猜着这是慕惊鸿故意为之,心中暗嘲一声,再也没有动桌上的那杯茶。 等了会儿,慕惊鸿才姗姗来迟。 “拜见啇王妃!” 夫妻二人同时起身揖礼。 慕惊鸿摆摆手,视线在桌上那杯茶扫了眼,落坐到主座,刘嬷嬷就给她倒了杯茶,也是慕沅嘉心中刚骂过的次茶。 嘴角微抽,心中狐疑。 难道啇王府不如自己所想像的那样? 想起当日啇王数车聘礼推到府门求娶的场景,能拿得出这样的聘礼,想必啇王府并不贫寒。 不过是一杯茶的功夫,慕沅嘉就有了许多想法。 而这些,坐在屋里的人并不知。 “王爷出了门,你们也是来得不巧。那些话,我已经传达给了王爷,实在是王爷在京都城里人微言轻,没有势力,实在不好给五姐夫安排。算算这日子,科考也该开了,五姐夫若是凭着真本事入朝为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合着你在怀疑我的相公无才能了。 慕沅嘉听了这话有些生气,依她看,慕惊鸿根本就没有好好同啇王说明白。 张莀听了慕惊鸿的话就愣住了,皱眉看向慕沅嘉,要不是尊重妻子,他当场就质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了。 慕惊鸿观察到张莀的反应,明白这事可能是慕沅嘉自己自作主张。 “多谢啇王妃提点!” 张莀抢在慕沅嘉之前应了声。 慕沅嘉扯着唇笑了笑,知道这事肯定是不成了,看着过得越来越好的慕惊鸿就想起自己死去的妹妹,眼睛里闪过细碎的毒光。 她妹妹的死跟慕惊鸿也脱不了干系。 越想越恨的慕沅嘉暗暗捏紧了双拳,后面再说些什么就显得敷衍。 将人送出府,慕惊鸿就吩咐马车,出府走走。 不入宫,只能在府外走动走动,再稍加打探东岐国那边的动静。 出了啇王府,张莀就有些冷脸。 慕沅嘉咬了咬牙,软了声说:“相公,我也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才低声下气求她。” “我明白你的苦心,但我更想光明正大的走进朝堂,而不是以这样的手段达到目的。” “这怎么能算是手段呢,靠着关系入朝为官的不在少数,他们也胸怀大志,一样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相公,我真的没有贬低你的意思。” “五姐,五姐夫。” 一道清脆的少年声音传过来,伴随着跳跃的声响,少年已经来到了两人的跟前。 “秉恒,你怎么出府了?” “我要回外祖家,五姐和五姐夫是过府来探望啇王妃吗?”慕秉恒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一股心思翻动。 “只是路过此处,进门瞧瞧,”慕沅嘉扯着嘴皮子假笑了声。 慕秉恒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然后发出邀请:“外祖家此时很是热闹,请了不少人到府中做客,五姐和五姐夫一道吧!” “不必了!”抢在张莀之前,慕沅嘉赶紧拒绝了。 张莀虽然在近段时日时常进出慕府,却不真正了解这个少年秉性,见慕沅嘉如此警惕的防着一个孩子,皱了皱眉头。 慕秉恒勾唇笑得有些邪气,“啇王妃受到了马匹袭击,五姐进府可见到人了?啇王妃可还好?” 慕沅嘉听着他老气横秋的试探,神色一沉,“你怎么那么清楚。” “市集中人人在议论此事,怎么,五姐不知吗?” “这……是知晓的,”慕沅嘉扯了扯笑容,不欲同他多说,催促道:“不是要回屠府吗?还是快些去吧,免得长辈久等了。” 慕秉恒再次邀请二人同行,再次被慕沅嘉拒绝。 慕秉恒有些失望的上了马车。 等人走远,张莀就奇怪的问:“为何娘子对十弟如此不善?” 不善? 她表现得那么明显? 慕沅嘉扯着笑道:“怎么会,只是担心他一个人外出有什么意外。” 真是这样? 张莀看了她好会儿才收回目光。 * 慕惊鸿的马车悠悠驶出府,在市集中跟鲁府的马车碰到了一块,里面的人掀帘望了出来。 “啇王妃!” 鲁宛清见自己的马车碰上的是慕惊鸿,赶紧叫人撤开了些,然后下马车过来给慕惊鸿行礼。 慕惊鸿挑着帘看鲁宛清。 “江少夫人这是要去上香?” 她一眼就瞄到了她身后丫鬟手中的香烛,行向的方向又是磬音寺。 鲁宛清闻言笑了笑,道:“是去还愿。” “少夫人,还是快些回车上吧,此处人多,免得冲撞了您。” 站在身后的嬷嬷立即小心翼翼的上前道,一边歉意的冲慕惊鸿笑。 慕惊鸿看鲁宛清下意识放在腰部的手,笑道:“贺喜江少夫人了!” 鲁宛清一愣,赶紧将护在腹部的手放下,脸染着晕红,“谢啇王妃!” “既然如此,就不打搅江少夫人了。” 吩咐了声,就让马车朝里面些,越了过去。 刘嬷嬷站在马车边频频回头观望,看了许久在心底里暗叹。 许是见刘嬷嬷频频回头,慕惊鸿也跟着看了几眼,也不知她瞧什么,于是问:“嬷嬷这是瞧什么呢。” “听闻江少夫人的儿子不过一岁多就显出几分才气了,如今又怀上了,小江大人真是好福气。” “刘嬷嬷有话可直言。” “太妃娘娘一直盼着王爷成亲,好快些抱上孙儿。可这些年,同王爷一个年纪的,已是几个娃儿的父亲了。也就只剩下王爷一直发孤苦伶仃的,怪可怜的。” 刘嬷嬷说这话时,可没有替楚啇可怜的神情。 慕惊鸿听了刘嬷嬷这话,含笑道:“太妃若是急着抱孙,我倒是可以替王爷广纳美妾,好让太妃娘娘快些抱上孙子。” “王妃乃正妻,这嫡子还未出世,这妾室还是缓一缓吧。” “嬷嬷不是说太妃娘娘急着抱孙?我身子虚弱,此时实在不适合怀身子。”慕惊鸿说这话时,眼神很平静,语气也是如此。 刘嬷嬷听出来了,王妃这是推脱。 “如此,老奴这段时日就好好煮些补品给王妃养养身,十天半个月,也应当能养好了。” 慕惊鸿眨了眨眼,刘嬷嬷当自个是小猪仔来养呢。 “嬷嬷不必费心了,我这是心病所致,吃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王妃不试试,怎知不可?” “那就随嬷嬷意吧。” “是。” * 马车停在神庙外,慕惊鸿看到清冷的神庙已经变了个样。 门前,聚了不少的百姓,有人试探着往里走,等一人走出来又有另一人入内。 慕惊鸿从马车下来,朝那里面走。 刘嬷嬷赶紧跟随。 庙堂里,坐阵的正是柳疏狂。 他也学着端木樽月,坐在台前,替人测祸福。 看着眼前这幕,慕惊鸿神色复杂。 柳疏狂抬头就看见站在那里的慕惊鸿,手一抬就让身边的侍从挡住了进来的人。 “啇王妃。” 柳疏狂抱拳行礼。 慕惊鸿摆了摆手道:“柳祭司多礼了。” “啇王妃请上座!” 柳疏狂看到慕惊鸿很高兴,赶紧将人引上座。 慕惊鸿看着重新搬来的新座,有些犹豫的坐了上去。 旁边的侍从看着慕惊鸿落座,有些欲言又止。 慕惊鸿两手放在扶把上,看着案前的纸张和卦钱,以及外面等候的百姓。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王妃……”刘嬷嬷想跟慕惊鸿说这不妥。 身边的柳疏狂却突然语出惊人,“还请啇王妃替柳某算一卦。” 说着就坐在了慕惊鸿的对面,提笔在纸上写了一个柳字。 慕惊鸿看着这飞舞的柳字,久久未开口。 柳疏狂看着她,等着。 慕惊鸿慢慢的瞧他的脸庞细观,那枯井无波的眼睛在这一瞬间仿佛能够看透人的灵魂,直达人的心灵深处,探寻着人心。 柳疏狂深吸了口气,与之平视。 庙堂里一时间静得些可怕。 不知是过了多久,慕惊鸿开了尊口,“求什么。” 嗓音有些微哑。 “求姻缘。” 柳疏狂吐出三个字。 慕惊鸿拿字的动作一顿,然后说:“你的姻缘不在京都城,应该往东走。” “我从东而来,现在啇王妃又让我往东走。” “哐当!” 慕惊鸿拿起卦钱往桌上一撒,又道:“你若是求祸福,也实话告知,你命中有三劫。” “哪三劫。” “死劫,生劫,情劫。” “何谓生死劫?” “死亦生,生亦死,命横卦中,九死一生中你可以寻生机,生机也可能被灭杀。” “如此一来,柳某确实是该离开京都城。” 卦中,意指京都城。 横在卦中,可不就是说他命悬一线吗? 这话可真是一点也不留情。 慕惊鸿收起柳字,正要起身,忽闻柳疏狂道:“啇王妃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因果着落吗。” “我的因果我知晓,柳祭司诚心替百姓测祸福,我深感佩服。” 半个身已离椅子,柳疏狂突然拿起卦钱一撒,当看清卦中现象,眼目大瞠! “怎么会!” 他的神情叫身边的人都提起了心,直直盯着桌上的卦钱,完全瞧不出所以然来。 这种神乎其乎的东西,实在让人感到害怕! 看着桌上卦象,慕惊鸿一脸平静,仿佛已经预算到会出现这样的卦象。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幸运儿958】打赏的1个守卫骑士!么么哒!! 第189章:在鬼门关 “柳祭司,我家王妃这卦象说的是什么?若是可以,还请柳祭司替我家王妃测测贵子命……” “刘嬷嬷。” 慕惊鸿出声将刘嬷嬷的话截断,“也不必为难柳祭司。” “可这难得的机会,还是让柳祭司替王妃您算一算。” “命越算越薄,不算也罢。” 慕惊鸿起身离座,站在桌的左侧,见柳疏狂依旧没有走出这一卦的震惊,心中长叹。 刘嬷嬷闭了嘴,观着这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暗暗记下了桌上卦钱撒落的位置。 “啇王妃可知晓自己的命。” “踏在鬼门关的人,命已注定。” “你……” 柳疏狂满眼复杂的看着离庙而去的身影,坐在位置上久久不曾动。 旁边的随从见他这样,也是神色闪动。 慕惊鸿按了按颈部,眉头轻蹙。 “王妃?” 刘嬷嬷忙伸手去扶。 慕惊鸿放下手,上了马车。 楚禹派到柳疏狂身边的随从犹豫片刻,问:“祭司大人,刚才那一卦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柳疏狂深深看了眼这名随侍,吩咐道:“今日闭门谢客,安抚外面的百姓。” 丢下这话柳疏狂就从侧门走了。 随从赶紧出去处得眼前棘手的问题,百姓等了这么久,突然将后面的名额都停止了,肯定是有意见的。 坐在马车里的慕惊鸿闭着目养神,对刘嬷嬷的欲言又止,仿佛没看到。 马车安全回府,刘嬷嬷紧跟着身后进了那个大院子。 见没机会再问,刘嬷嬷也只好先收起好奇心,跟着慕惊鸿一起打理起院子里的小菜地还有野兔。 而此时的别宫中,有一黑甲衣的侍卫从后面匆匆进来,在众臣眼皮底下走到皇帝的跟前,只是稍稍行了揖礼就附到皇帝的跟前,小声禀报。 说得有些久。 众臣的视线暗暗放在皇帝的表情变化上。 见楚禹的眼神越来越深,众臣心里边不由得多想。 楚禹的手摆了摆,示意那人可以下去了。 黑甲衣人退得很快,到了后面,一下子就不见了。 是个高手! 楚禹第一眼是看向了楚禹的方向。 众人的视线随着扫视过去。 楚禹就站在众臣的身后,一身月白锦衣束得他身形更加的修长挺拔,站在阳光处,地上的影子轮廊也十分鲜明。 狭长凤眸慵懒的微眯着,骨相绝美,淡金色光芒下像笼着一层淡淡的薄雾,使得他的眸光也淡了许多,像烟雨里的山水,好不真切,惊艳了世人! 望着这个比灼灼光辉更耀眼的男人,禁不住的男儿也有了些心跳加速。 感受众人的投视,站在淡光中的谪仙被惊醒了般,凝着眸看过来。 心跳,怦怦加快! 要命的妖孽! 然而这位谪仙人物却不自知,剑眉扬了扬,肆艳过那雾花,惊得动天地。 “皇上,前殿已经备好了宴,”郑公公走到身边,提醒道。 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回了神。 楚禹只是看了楚啇一眼就收,转身去了前殿。 众臣都收住了好奇心,跟在帝王的身后入殿。 鲁文清落后几步,皱紧了眉。 楚啇示意身边的怅鸠出去探探,等他们所有人都落座,怅鸠也回到了楚啇的身边,朝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捉到那离开的高手。 楚禹没有什么表示,想必也不是什么大事。 楚啇也只将这个疑惑放一边。 今天楚禹突然让众臣随行到别宫这里来,也不知想要玩什么花样。 科举的提起,让年轻一辈成了焦点,今天坐在这里的大臣们一个个拿一些大世家的子弟出来说道说道,然后就是一轮的互捧。 场面让坐在下面的楚啇觉得好笑。 楚啇虽是亲王,可坐的位置还不如鲁文清和江挽风等人靠前。 坐在中间的位置,乍一看,还以为楚啇就是年轻一辈中的人。 楚禹这个安排也是有心了。 楚啇也不是没有看见大家偷过来的眼神有多么戏谑,他对这些虚无的东西却是不在意的,笑容一扬,安坐在位置上,欣赏着这一出戏。 “皇上,臣有个提议。” 顾太尉殿前大声音提议。 众人视线投向帝王座下的顾太尉。 顾太尉在朝中权势涛天人尽皆知,而前段时间那出事,折了顾太尉好些羽翼,大部分人都在暗中猜测这是皇帝给顾太尉的警告。 历代历朝都有那么一个功高盖主,权大过天的人物。 而这位太尉大人就是权在过天,皇帝就是天,你一个臣子权大过天,已是犯了忌。 古有朝代被权臣把政,谋朝夺位典故。 楚禹忌惮朝臣势大也是能够理解的。 “讲。” 楚禹幽幽深目正望着下首的顾太尉,眼底蕴着汹涌的暗光。 他也要看看他顾太尉想要干什么。 “皇上,科举在即,不如让下面的年轻一辈比划比划,助助兴。” 顾太尉此议一提,众人皆朝着下首处坐着的年轻一辈看去。 这一瞧,就瞧见那耀眼的谪仙坐在中间,正含笑观望着。 “顾卿提议甚好!那就令人摆墨宝。” 郑公公听到这句马上下去吩咐。 顾太尉又道:“皇上,我北唐人才济济,在文韬武略方面也不输他国,北唐年轻一代多是能文能武。臣知道屠家是武将世家,只是近年来我们北唐繁华盛昌,战事不再有,便没有再看到屠家武将之风,不如趁今日之兴,请屠家子弟出来显显身手,好让年轻一辈见识北唐武风,更以此为榜样。” 坐在下面的屠家主闻言脸色就沉了下去,正冷冷的看着顾太尉。 靠着屠家主而坐的屠家子弟更是心中一紧,屠家旁系子弟更是紧张不已。 就算他们这些年轻人没有同顾太尉接触过,却也听说过顾太尉的行事作风。 楚禹眼皮掀了掀,看着顾太尉,许久才看向屠家主,问道:“屠家主觉得顾卿的提议如何。” 屠家主还能如何,只能硬着头皮起身,道:“屠家数年来久不攻武风,文者倒是出了几个,臣自诩还有几分身手,愿意同太尉大人切磋一二。太尉大人也曾是将臣,想必也是宝刀未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确实是该向小辈们树立一个标榜,屠某愿意领教一下太尉大人的手底功夫。” 一句话出来,竟也是星火噼啪作响,空气有异。 顾文骅前段时日将屠家嫡子打得躺在病榻上的事还在民间流传,屠家女又被慕侯爷休弃回府,让他们屠家成了这京都城的大笑话。 顾太尉刚才的提议,无疑就是在打屠家的脸,揭屠家的伤疤。 “顾卿,朕也有许多年不曾见识顾卿的出手了。” 话音落定,殿中众人看顾太尉的眼神多了些异样,皇上这是有意为难他。 顾太尉作揖道:“臣已老,怕是使不动这刀剑了,在殿前失笑于人也是让皇上见笑。” 我已经老了,威胁不到别人了。 听出话中意,楚禹眸光微动,道:“屠家主也如顾卿这般年纪,既然顾卿不胜武力,武艺切磋就免了,也免得两位卿家伤了和气。” 激将法。 顾太尉目光幽幽扫向上首,正要应声。 忽然,屠家主徒然朗声道:“武艺切磋,也不必刀剑相向,太尉大人说自己年老不能动,是谦虚了。” 大殿中,忽然吹刮起一阵烈风。 众人大骇。 眼前身影晃动,只见屠家主闪身到后方的待卫旁,同时拔出了两柄剑,一剑飞向顾太尉,一剑横在面前,竟是强行逼得顾太尉动手。 殿前动剑,屠家主好大的胆子,好大的威风。 顾太尉被迫接这一剑,手捏到玄铁剑,闷闷冷哼一声,也被逼得出了手。 屠家主这一剑迅猛无匹,风驰电掣,凌厉之势夹裹着丝丝杀意。 好强的剑气! 坐在桌前的众人皆是脸色一变,文臣们都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被累及。 楚禹坐在上首,看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完全没有出声阻止的意思。 顾太尉冷喝一声,一剑劈空而来。 屠家主到底是略胜了一筹,两招内,两人的胜负似乎已经很明显了。 顾太尉真的有一种“胜之不武”的老弱感。 眼见屠家主就要刺入一剑,顾太尉手腕一抖,将手中的剑反后一横。 “当!” 两剑撞击,溅出星火。 顾太尉又猛然拔力,凌空掠起,一脚踏在屠家主胸口处,剑背贴胸口挡着这一脚。 另一腿勾了过来,重重横打向屠家主的脑门。 屠家主不紧不慢的抬手一击,掌心向外,推送出去。 “砰!” 剑尖弯点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顾太尉落地,脚背踢在屠家主的手肘上。 断剑瞬间飞了出去。 朝着楚啇的方向冲去,只闻有人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见着就要扎进楚啇漂亮的眸子,怅鸠抬手横在楚啇的面前,两手一夹飞溅而来的断剑。 随着这一出意外发生,紧接着又是一片碎片飞疾过来。 “噗哧!” 这一次是掠着楚啇的耳发飞向后方,发丝翻飞,在耳边处,有一条细细的血丝淌了下来。 楚啇慢慢的将手里的酒杯放下。 怅鸠吓得心跳加快,刚才这一枚,自己竟然没能挡住。 王爷差一点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丢了性命。 “哗啦!” 屠家主被逼得横了过来,生猛的撞碎了楚啇面前的矮桌以及桌上的酒水糕点。 面前狼籍一片。 抽凉气的声音更明显了。 “主子。” 怅鸠拉着楚啇往后躲,刚才楚啇坐的矮凳立即被利剑劈成碎片。 怅鸠脸色徒然生变,正要拔剑却拔了个空,这才想起进殿前他的剑卸在殿外了。 遭殃的只有楚啇,这气氛就明显的紧张压抑了。 这情况,很微妙。 鲁文清仰头将杯中酒饮了尽,猛地拍桌,那只空杯就飞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的一弹。 “嗡!” 空气传来一个嗡声,是空杯朝着中央的两人飞了去。 “砰!” 杯碎。 殿中的打斗也截然而止。 屠家主手中早已没了剑,而顾太尉手里的剑却完好无损。 手腕一抖,将手中剑飞回鞘。 在两人的肩头处,都有明显的杯子的碎片。 顾太尉拂了拂碎片,冷目回视,“后生可畏。” 这话是对鲁文清说的。 “鲁大人好内力!”屠家主也冷声抱拳,嘴里赞了句。 “太尉大人和屠家主出手不凡,殿前未免伤及无辜,故本官才出手制止,若二位还未尽兴,还请移步殿外,再分胜负。” 鲁文清站了起来,对着二人一揖。 说完又转过来对楚禹道:“皇上,臣也是为了殿中诸众的性命着想。” 楚禹幽幽深目中有暗芒闪烁,手一摆,不动声色的看向楚啇的狼狈样,淡淡道:“两位卿家尽兴即可。” “是。” 顾太尉和屠家主应下声就各回各座。 大殿内的气氛比刚才更加压抑,部分的视线都投向楚啇这边。 楚啇伸手拂了拂衣摆上的碎木渣子,含笑对楚禹道:“臣弟先告退出殿换一身衣裳。” 楚禹的视线正好落到他衣角的一处脏污上,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了。 楚啇出了殿,就勾唇冷笑。 “主子。” 怅鸠眸色深沉的盯着楚啇耳廓处的血丝。 楚啇转了一个方向,大步朝着别宫外走,“就说本王怕了这场面,受了惊吓,先行回府。” 说着就出了门。 守在别宫大门的侍卫明显的看见楚啇苍白着脸色,眼神惶恐,脚步匆匆的出了门就爬上马车离开。 怅鸠回头对守门的侍卫说了一声,虽然不是原话告之,但也表现出啇王很害怕的意思。 憋着嘲笑的侍卫看着马车走远,再也忍不住冷嘲出声,有一人快速入殿去告之。 楚禹听了这个传话,眯了眯眸子,坐在首位上沉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方:“发有的拂衣摆上的碎木渣子,发有再另行发有另外的的了发有发有 马车里的楚啇哪里有什么脸色苍白,眼神惶恐。 靠在车壁的楚啇正勾着薄唇,一手搭在曲起的腿膝上,一手拭了把耳边的血丝。 此时不走,后面恐怕还有什么危险等着自己。 这就是楚禹此行的目的吗? 真拙劣。 马车抵达府门,晚霞刚好斜照在阶前,铺到他的身上,有一种梦里谪仙的惊人美感。 怅鸠闭了闭眼,再睁开才看得清站在晚霞下的人。 在这世间,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看的人了。 坐在院子里歇息的慕惊鸿忽闻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就看到楚啇踏着彩霞而来。 一时间迷住了眼。 人走到面前,慕惊鸿才回了神,“王爷。” 起身要行礼。 楚啇瞧她这个样子就觉得好笑,方才在殿中的阴霾一扫而散,“你这是在做什么。” “养兔子。” “都养瘦了?”楚啇走到兔笼子面前,打趣的说。 慕惊鸿站到他的身边说:“野兔子本就难驯化,王爷今日吃酒了?” 闻到他身上一股酒味。 “王妃不问本王是同谁坐席吃酒?” “王爷想说便会说。” “是楚禹。” 慕惊鸿一愣,因为楚啇突然直呼其名,有些不适应。 “方才在殿前,顾太尉和屠家主当场比剑,险些就将本王挥斩当场,本王受了惊吓便匆匆归府。” 这是笑话? 慕惊鸿并不觉得他会惧怕这样的小场面。 楚啇拿起一根草递到了笼子里,然后慕惊鸿意外的发现野兔子吃草了。 抬头看看这张脸,慕惊鸿也算是明白了,野兔更喜欢这张脸。 “王爷受伤了?” “难得王妃关心本王,确实是受了点伤。”楚啇声音一转,有些冷,“还是王妃那位好舅舅赏的呢。” 慕惊鸿眼神有些微妙的看着他,“王爷伤哪了?” 楚啇指了指耳朵,高大的身躯倾了下来,撇着脑袋让她看清楚耳边的那道浅浅伤痕。 怅鸠都震惊了! 王爷匆匆回府,不会就是想要拿这点伤来博取王妃的同情吧? 怅鸠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王爷。 慕惊鸿还真的稍稍掂起了脚,往他的耳边瞅。 果然在上面看到一丝血痕,旁边的发丝也被割断了一缕。 说是伤根本就算不上。 伤痕刚好在耳朵上面一点,再往里一些,就要他的命了。 当时的凶险可想而知。 慕惊鸿知道他没有骗自己,只不过她也很惊讶,顾太尉竟然会和屠家主当场比了起来。 楚啇观察着慕惊鸿的反应,见她有些半信半疑,又道:“若王妃不信,怅鸠可替本王作证。” 慕惊鸿看着他,眼神都变得微妙了,“王爷不用向我证明些什么,即使是顾太尉所为也不是我授意要他伤了王爷。” 再者,你这伤根本就不算伤。 依她看,肯定是想要借此整些什么幺蛾子。 怅鸠想笑又不敢笑。 旁边的几位嬷嬷可没那么矜持,低着头就笑。 楚啇有些纳闷,自己这些人倒是显得跟她亲昵些。 “本王只是想要让王妃知晓外边发生了些什么,”楚啇打量着她,又道:“王妃今日又去了何处?身上还有些淡香。” 说着就往她的身上嗅了一下。 慕惊鸿被他的动作惊了一下。 “王爷。” “是神庙里带出来的烟火味。” 慕惊鸿震惊的看着他,他是狗吗? 这样也能闻得出来! 她回府已经有许久了,那味也该散了。 可能是自己坐在椅子里时沾到了,没想到遇上了狗鼻子啇王。 楚啇可没有闻出来,是看到她衣裳间沾了些东西,只有神庙才有的那种污渍。 本来只是猜一猜,现在看慕惊鸿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柳祭司现在也在那里坐阵了,王妃过去,可求得了什么?” 楚啇负着手站在她的面前,微微倾着身看她的眼睛,迫使面前的人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想求个姻缘,又想起已嫁了人就作罢。” 楚啇的剑眉一扬,“原来王妃还有其他的想法。” 想起她当时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楚啇就无声的冷笑。 还想要离了他的啇王府,改嫁到花府吗? “不敢。” “哼,”楚啇冷哼出来,“你随本王来。” 转身出了院子。 慕惊鸿跟着身后过去。 进了正屋,慕惊鸿就看到楚啇坐着等她了,“王爷是有什么吩咐?” “本王哪里敢吩咐王妃,”楚啇说话有些阴阳怪气,慕惊鸿就纳闷了,他这又是何故? “王爷叫我过来,不是为了……” “你过来些。” “……”这又想做什么。 慕惊鸿还是走了过去,站在他的面前,漆黑的眸子垂下,正好与坐着的人对视上。 四目相对,无言。 忽然。 楚啇伸手勾住了她的腰,往他的身上拉了下来,慕惊鸿整个人都坐到他的身上,一时间惊慌失措。 被按住的时候,慕惊鸿已经有些恼羞成怒了,“还请王爷松手!” “哦?”楚啇更是用劲按住她的腰身,迫使她往他这里靠得更紧密些、 慕惊鸿气得满脸通红,“王爷……”再出声已是咬牙切齿。 楚啇本也打算将人放开,视线忽然瞥见她脖子处的刺青,一手按住她乱动的腰,一手拨开了她的领子,正要瞧真切些,慕惊鸿突然抬手就赏了他一巴掌。 慕惊鸿趁着这时候起身,满脸通红的看着他,气息都不顺了。 楚啇眯着眼,伸手按了按自己的俊脸,颇为自信的问:“王妃是怎么对本王这张脸下得去手的?” “……是王爷无赖在先。” “你是本王的妃。” “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这样,王爷明明已经答应过我不会做这种事。”慕惊鸿气得有些顺不过气来,脸色一下红一下白,看着就要岔过气去的样子。 看她这个样子,楚啇就是想要发火也发不出来了。 这一巴掌,只能认了。 “本王也不过是想要试一试王妃。” 有你这样试的。 所以,你到底是想要试什么! 慕惊鸿抿紧了唇,转过身去。 楚啇好笑又好气的起身,站在她的身后,“王妃打了本王一巴掌,怎么还想要本王向你道歉。” “不敢。” “你嘴上说着不敢,实则这心里头正暗骂着本王,”楚啇会不知道她心里的那点想法。 慕惊鸿还真的想骂。 但以她平常时的性子,根本就骂不出这些难听的话来。 看她又要生闷气,楚啇还得替她顺气,“罢了,本王也讨了些便宜,让王妃甩一巴掌又何妨。” 慕惊鸿差点就气笑了。 “王爷到底是有何事。” “坐吧。” 楚啇一指旁边的位置。 慕惊鸿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坐到隔他一个位的位置上。 楚啇也不计较这点小动作,缓缓开口道:“本王方才对你说的,也确实是在殿中发生了。本王当场被劈成两半,也是真。” “还请王爷直言。” “顾太尉对本王出手了。” 此话一落,楚啇就不再开口,拿过茶壶给两人都斟满了一杯。 慕惊鸿也沉默。 她并不知道楚啇想要什么样的答案。 等了会,突然又听他说:“本王可以和王妃合作。” “……王爷的意思是?” “王妃想要对付谁,本王可以伸手帮个忙,同样的,王妃也必须给本王一个回报。” “请王爷继续说。” “本王现在想要知道王妃的意愿,”楚啇观着她的反应,慢声说:“只要王妃点头,往后本王可以配合王妃行事,同样的,王妃亦是如此。” 慕惊鸿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要对自己说这些话,而这些话,是试探还是真诚的。 “王妃好好想一想再给本王答复。” 既然不能从别的地方下手,只能找个合作的借口诈一诈你的意图。 楚啇丢下这话就出了正屋。 刘嬷嬷已经在外面候着了,看到楚啇出来就随着走到了湖心亭的方向,站在假池边,恭敬的道:“今日王妃去了神庙,替柳祭司算了一卦,柳祭司也回了一卦。” “她给柳疏狂算卦?” 这可稀奇了。 柳疏狂是什么人,现在整个京都城的人都知道,那是仅次于端木樽月的人物。 一个接近“神”的人让他的王妃算卦,这又是怎么回事。 在楚啇的示意下,刘嬷嬷继续道:“王妃说柳祭司有三劫,柳祭司给王妃开的那一卦并未说明,老奴观当时的柳祭司却是极为震惊,显然是不得了的一卦,王妃说,她是踏在鬼门关的人,命早就注定了的。” 说完这些后,刘嬷嬷就退到了一边。 楚啇眉目凝了起来,“就这些?” “就这些了。” “下去吧。” 刘嬷嬷退了下去,回正屋去候着,看看慕惊鸿有什么需要。 楚啇站在池边,对着夜幕,琢磨着刘嬷嬷说的那些话。 “在鬼门关的人?这话又是何意。” 琢磨了半会,楚啇不得解,转身大步出了府。 怅鸠想要跟上,楚啇却是大手一摆,让他不必跟着。 * 神庙。 楚啇很轻易的就走了进去,直入柳疏狂的卧房。 柳疏狂听到了动静,倏地睁开了眼。 站在他榻边的是个拥有绝世容颜的男人,柳疏狂慢慢的坐了起来,“若啇王是敌人,柳某早就横死了。” “慕惊鸿那一卦,是什么。” 屋里响起楚啇冷漠的声音,与平常时不同。 柳疏狂闻言就愣了好会儿,慢慢的下了榻,对着楚啇一揖。 楚啇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一手负在身后,等着他开口。 “死卦。” “死卦?” 楚啇听到答应就皱眉。 “也就是无卦。” “这无卦又是怎么回事。” “瞧不见。” “这就是死卦,”楚啇俊眉狠蹙,“后果会如何。” “王爷对王妃是否……” “这是本王与她的事,”楚啇看了他一眼,“说说吧,对她可有什么影响。” “这个不好说,”柳疏狂也是皱紧了眉,“这种卦,我也只是从书中见过。” 所以当他看到慕惊鸿这一卦的显象就只能震惊,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解这一卦。 楚啇听着越是皱眉,“一个活人出现死卦,可表示,此人是死的。” 柳疏狂愣了愣,摇头,“既然书中有记载,也就是说这种卦必然也是存在过的。” 楚啇没想到过来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或许,再等一等会有什么转机。” “若楚禹问起,你又如何回答。” 楚啇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柳疏狂道:“柳某知道如何回。” “那最好不过了。” 这话透着警告。 楚啇脚下步伐一动,人就从黑暗里消失不见。 柳疏狂站到窗边,若有所思的望着黑幕下消失的身影。 啇王突然跑到他这里来,就是为了这个? 都说啇王是为了保命才娶的啇王妃,现在看来,也不尽然。 楚啇回到屋里,屋里的人已经睡下了。 他进来也没有一点的动静,站在榻前好会儿才离开。 * 次日楚禹果然将柳疏狂召进宫询问慕惊鸿的事,柳疏狂站在殿中,将自己编好的那一套说辞讲述了一遍。 也不能说是编造,只是隐瞒了那一卦的痕迹。 将死卦说成是大凶之象。 和楚啇一样,楚禹也皱紧了眉头,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可有化解之法?” 柳疏狂愣住了! 皇帝竟是这般关心啇王妃吗? 楚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话不合适,清咳了一声说:“啇王妃毕竟也是朕的弟媳,不能放着不管。” “暂时寻不到更好的法子,若是强行扭转,只怕会更麻烦,”柳疏狂也是怕楚禹突然下令做一些不可挽回的事。 楚禹点了点头,没有再揪着这事。 柳疏狂松了口气同时,心里边也升起了一股怪异。 之后楚禹就让人将一些补品往啇王府送,说是给啇王压惊。 楚啇收到后就交给慕惊鸿处理。 慕惊鸿撇下了楚啇,自行回了慕府。 在门口又碰到了慕沅嘉夫妻。 两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慕惊鸿见慕沅嘉不如之前对自己热切,也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张莀倒是对她如初。 三人同时进了门,还没去拜见娄氏,就看见好几个丫鬟脸色铁青的匆匆跑出来,差些冲撞了慕惊鸿。 慕惊鸿身边的刘嬷嬷冷了脸,让那莽撞的丫鬟脸色更是煞白,“拜见啇王妃!” “这是怎么回事?” 慕惊鸿没有怪罪她的意思,而是指着身后问。 丫鬟的脸色更难看了,颤抖着声说:“是十少爷……是十少爷落水了,发现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此时昏迷不醒,府里的大夫只能吊住了十少爷的一口气……” 慕惊鸿这才发现这几个丫鬟是伺候在慕秉恒身边的,难怪会急成这样。 “既是人命关天的事,还不快去,”慕惊鸿摆手道。 丫鬟连忙站了起来朝着外面冲去,比死了亲爹还要焦急。 这可是要小命的事,不能不急不慌。 慕惊鸿算过慕秉恒是个短命的,但不是这个时候,命还是救得回来的。 慕沅嘉看着慕惊鸿,犹豫着道:“啇王妃,我们要不要过去瞧瞧?祖母这么疼爱十弟,此时肯定也是在那边守着了。” 慕惊鸿点了点头,几人就朝着大房的方向走去。 刚出府没有多久的慕德元被家仆半道拦住,急匆匆的赶回府来,进门就怒喝了也几句,大步朝着正屋走去。 也正好赶上了慕鸿鸿和慕沅嘉他们三人,看到铁青着脸的慕德元,慕沅嘉被吓了一跳。 “大伯。” 这时候慕德元哪里还有心思理会慕沅嘉,只不过看到慕惊鸿还是沉着脸问了句。 慕惊鸿示意他人命要紧,几人就匆匆入屋。 还没进屋就听见了娄氏数落鲁氏的声音,随即就是骂声。 慕德元皱着眉头大步迈进屋,众人看到慕德元都好像是找到了主骨心,特别是鲁氏,一下子扑到了慕德元的面前,大喊冤枉。 慕德元一把甩开她,阴沉着脸冲下人喝道:“你们是怎么看着少爷的,若是看紧了些怎么会落水后无人发现。” 屋里的下人一个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他们知道,这一条命是保不住了。 那可是慕府的少爷啊,平常时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就因为一时的疏忽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娄氏已经气得当场杖打了好几个丫鬟和小厮,特别是近身伺候的。 可就是这样,娄氏还是不解气。 看到孙子惨白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娄氏恨不得将大房的人全部打杀了换回她的孙子。 “大夫呢!” 慕德元看到儿子这个样子也非常的生气。 “侯爷,大夫来了……” 速度极快的下人将两位大夫请到了里边来,慕德元将挤在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 里屋只留了娄氏和他,还有两个大夫。 慕惊鸿跟着退到了外间,鲁氏抽泣着跌坐在地上,一副很是无辜委屈的模样。 现在没有谁会同情她,都担心着里面的情况。 顾氏得知女儿过府刚好碰上这事,也匆匆的赶了过来。 “你十弟如何了?” “还在诊治。” 慕惊鸿压了声音。 顾氏拉了拉女儿,母女俩走到了外边说话。 这时候大家都顾不上别的了,焦心的等着结果。 “方才有人过来跟娘说你回府了,我就担心着这事会连累到你。” “连累我?”慕惊鸿看到顾氏的神情也就明白了,是害怕自己回府回得太过巧合了,让大房抓住了把柄。 慕惊鸿道:“五姐和五姐夫是跟着我一起入府的。” 若是有嫌疑也是他们二人。 自己可没有那本事越过府来害一个孩子。 “你祖母第一个就揪着鲁氏不放,就算她没有做这事,也肯定是要遭殃的,”顾氏不担心慕德元,却是担心这个老太婆拿女儿生事。 “母亲多虑了。” “还是到我那儿坐坐吧,”顾氏站在这里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慕惊鸿看里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跟着顾氏进了雅芳居。 “人若是救回来了,你也赶紧回府去。” 顾氏进门就叮嘱。 “好。” “这位是刘嬷嬷吧,”顾氏突然看向跟在身边的刘嬷嬷,笑着问。 刘嬷嬷上前见过礼。 “惊鸿大病一场后,身子一直不太好,还劳烦嬷嬷以后多照顾着些!” “慕二夫人言重了,王妃娘娘是老奴的主子,照顾好是应该的,如今府上也常给王妃娘娘做一些药膳补身,想必不用多久就可以调理回来。” 刘嬷嬷连忙屈身,向顾氏表着意。 顾氏听了这话就宽心了些,不管这话是真是假,仅看刘嬷嬷对慕惊鸿的态度就知道女儿没有被欺负。 顾氏派了人过去看着,拉着慕惊鸿到屋里说话。 说着说着,慕惊鸿就突然提了楚啇给自己说过的那事。 不管昨日殿前发生的事是不是真的如楚啇所说的那样,但有一件是确定的,楚禹和顾太尉都对楚啇不善,楚禹肯定也是在背后想着怎么光明正大的除了楚啇。 至于顾太尉殿前想要害了楚啇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听完这番话,顾氏就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敛了起来,深深的看着女儿。 母女俩之间的气氛还从未有过这样,陈嬷嬷站在一边都替她们着急。 “许是误会了。” 最后只得了顾氏这一句话。 “或许吧。” “你舅舅待你还是极好的,不会对啇王做那种事,”顾氏握紧了慕惊鸿的手,打从心底里并不希望自己的大哥和女婿翻脸成仇。 “或许母亲说得对,这只是个误会,王爷那边也是如此说,但女儿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慕惊鸿观着顾氏的反应,心里边有了些计较,或许自己也应该好好利用一下的。 顾氏下一句话又打消了她那点想法,“即使有那么一天,娘会挡在你的面前,求你舅舅。” 慕惊鸿张了张唇,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此时的她,倒也不想让顾氏待自己太好了。 不知过了许久,顾氏派过去看着的人回来了,说十少爷救回来了,只是这病根恐怕是落下了。 顾氏起身道:“过去瞧瞧。” 慕惊鸿他们到的时候,娄氏已经重新坐在厅里对着鲁氏呼喝,那话说得要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鲁氏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嘴里直说自己没有害少爷。 慕德元坐在一边,对鲁氏也没有一点的维护,任凭娄氏对鲁氏发落。 慕德元现在还得好好想一想,怎么向屠家那边做交代。 屠家那些人对慕秉恒也是重视的,特别是这段时间慕秉恒走屠家走得勤快,虽说屠氏做了丢人的事让他们屠家跟着蒙羞,但对慕秉恒还是有些疼爱的。 屠家正愁没有抓到把柄给他脸色看,慕秉恒出了这事,屠家肯定是要出手的,慕德元琢磨着这事,看到冲自己哭嚎的鲁氏就满腔的怒火翻涌,抬脚就往鲁氏的身上猛地一踹。 “啊!” 鲁氏发出凄惨的大叫,屋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吓了一大跳。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凤倾弦】打赏的1只财财狗!么么哒!! 第190章:明有谋划 厅里的气氛僵硬片刻,就有人急得过去扶起痛叫的鲁氏。 “哎呀!” 扶鲁氏的丫鬟大声叫了出来。 “是血!” 丫鬟抹了一手的血。 鲁氏曲着身,脸色惨白的捂着腹部,嘴里呼着痛。 “鲁姨娘流血了!这是……流产!” 一个引过产的嬷嬷指着鲁氏裙下的红血呼道。 娄氏本来冷着脸坐在那里看,听到“流产”二字立即坐直了身,脸上有明显的紧张,“大夫,叫大夫过来。” “是。” 丫鬟急红了眼,听到娄氏的话,立即跑了出去将还没走的大夫拉了回来。 慕德元也没有想到自己就踹了一脚出去就踹得鲁氏流了产,这是什么时候怀的身子? 莫说别人,就是鲁氏自个也无一丝察觉。 隐约的听到别人叫嚷的那话,好不容易怀上的鲁氏,想到这可能是个男胎,两眼一闭,晕死了去。 下人七手八脚的将鲁氏扶到了搬出来的小软榻上。 不知是什么情况,也不敢搬动她。 大夫过来诊脉后就让人将鲁氏抬到屋里,紧接着就是一盆盆的血水端出来倒掉。 鲁氏突然出事,屋里更乱。 娄氏阴沉着老脸,跟大家坐在外间等着。 好在处理得快,没要了鲁氏的命。 “大夫,孩子……”娄氏看到大夫就先急声问孩子是不是保住了。 家里的男丁少,娄氏也希望鲁氏这一胎是男孩。 大夫摇了摇头,开了药方,带着药箱走了。 娄氏一屁股跌回了椅子里,手无力的拍着扶柄,痛心的呼道:“造孽啊。” 顾氏冷眼瞧着这一幕,对娄氏这种“悔之晚矣”的表现很是不耻。 问也没问清实情就对鲁氏指摘,现在人被踹流产了才来悔,是做给谁看呢。 慕德元也是悔之莫及,刚才那一脚要是收住了,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若那是个男孩,自己也就多了个儿子。 其他人也是替鲁氏感到惋惜,要不是刚好出了慕秉恒的事,鲁氏也有可能要母凭子贵了。 慕德元往府里娶的小妾也不少,可肚子有动静的也没有几个。 慕德元都要以为自个不行时,自己却亲手杀了未出世的孩子。 “你们是怎么伺候的,鲁氏肚子有了动静怎么没个人禀报,”娄氏徒然冷脸下来拿下人们出气,填补这个过错。 伺候鲁氏的丫鬟和婆子纷纷伏地而跪,告罪求饶。 屋里顿时被这些下人的求饶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顾氏拉着女儿往后面退了一些,大房这一出戏,恐怕还得持续到晚上。 女儿过府就碰上这种糟心事,真晦气。 娄氏对下人可不客气,打罚张口就来。 也不管底下的人怎么挣扎,最后都逃不过。 还处死了几个近身伺候的。 一连发生了这两件事,让慕德元神情萎靡了下来,也无心管慕惊鸿的去留。 慕沅嘉夫妻是跟着慕惊鸿一起出府的,站在府门前,慕沅嘉唏嘘道:“可怜见的,鲁姨娘好不容易在这个年纪怀了孩子,结果被大伯一脚给踹没了。还有十弟,人是救回来了,可也落下严重的病根,以后可有得苦受的。” 慕惊鸿不急不徐的道:“慕府闹出这么多事,也是因为有些人不太安分才造成的。” 慕沅嘉脸色变了变,终归还是保持住了表面的微笑。 慕惊鸿回头跟顾氏道了一声就上了马车,也没跟慕沅嘉打招呼就走了。 慕沅嘉屈膝在原地,目送了慕惊鸿的马车离开才跟着张莀离开。 顾氏见人都走了才返回府里。 慕沅嘉在马车里冷着声哼出,张莀看她一副怨天恨世的神情,皱紧了眉头:“夫人这是何故?” “夫君莫要被慕惊鸿的表面给骗了,她心里的想法可比谁都多,妹妹就是因她而死。” 话语里充满了怨恨和恶意。 张莀不喜表露出恶毒的慕沅嘉,当即沉了脸,“夫人休得在背后妄议他人,再者,你这般直呼啇王妃名讳实为不敬,若叫人知晓,莫说是张家,就是慕府也要受到了牵累。” 慕沅嘉气得瞪直了眼,她这夫君当真是榆木。 也不同他再理论,慕沅嘉靠在一边生着闷气。 张莀越发觉得自己的妻子无贤,与一般的大家闺秀相差甚远,庶出与嫡出果然还是有些偏颇的。 * 在慕惊鸿回慕府不到半个时辰,楚啇就只身出了王府。 怅鸠并没有跟着一起,一袭月白锦衣的楚啇形单影只的走在梨花台的小道上。 半道。 楚啇就看到站在上首看着自己的江挽风。 江挽风抽了空过来探望骆阁老,刚到上到半道就闻下面传来动静,回头等了片刻就看见现身的楚啇。 不食人间烟火的啇王怎么出现在这里! 引路的小童子看到踏着仙雾而来的谪仙,脸涨红得要滴出血,一双眼都不知该往哪里瞄。 直视了觉得玷污了这人,不看又控制不住。 “啇王。” 江挽风对上来的人一揖。 楚啇停下脚上,笑眸里漾着幽光,摄魂夺魄。 江挽风掩下眼帘,未与其直视。 这样的人,生来就是站在光芒之中的。 “以往花谢影在时,最勤走梨花台的就是他了。知道小江大人跟他是好友关系,今日在骆阁老这里看到了也不觉得惊奇了。” 江挽风再垂眸,声音轻飘,听不出真实情绪,“在这人迹罕少的梨花台见到啇王,在下却很是意外!曾经,也是啇王妃在梨花台走动几回,跟小花大人与骆阁老有些交流。” 楚啇听了就勾唇失笑,刹那间,天地也为之失色。 也亏得江挽风不是女子,不若面对这等绝世容颜,哪能招架得住。 “此次科举,皇上令小江大人全权担任,可见皇上对小江大人的信任。年少时,小江大人就有了京都城大才子之名,当年更是庙堂之上更是舌战群儒,仿佛还历历在目。本王对小江大人,很是钦佩。” 江挽风并不想站在这里跟楚啇话当年,那些已是过去,眼下他担任监官,有多少的事要准备,又要防着一些突发状况。 就好比如眼下突然拉“家常”的啇王。 朝官之重,江挽风十分清楚。 自己在有权决定一些事的时候,也有一定的风险。 再比如,眼前的啇王就是那其中之一的“风险。” 楚啇突然亲近,很难不让人猜测他的意图。 是想要在其中安插自己人,还是另有图谋。 江挽风在他提到后面的话时,就对楚啇起了警惕心。 楚啇含笑看着江挽风,深幽的眸子投射出来的光芒,仿佛能穿透人心,也看清了你的想法。 “年少气盛,好胜心重,遇上了总是想要争上一争。当年的意气用事,让啇王笑话了。能有今日,也承蒙皇上不嫌弃,才给了在下一官半职。此次也是顾太尉向皇上提议,几番争讨后才勉强让在下担此重任。今日过来,也是为了向骆阁老讨教科举一些事宜。也不知啇王今日前来,可是有要紧事要找骆阁老解惑?” 江挽风也不是那种话多的人,今日能跟楚啇说这些也是特例了。 若是不回应,这位怕要是闹出点事来。 楚啇看着江挽风,微眯着狭长的凤眸,眸光清清幽幽。 “本王闲来无事,走着就到了骆阁老这儿,小江大人不介意一道前行吧。” 话语似真似假,江挽风也拿不准他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意图。 在面对他的相邀时,应下声,一道上了梨花台。 骆阁老听闻楚啇来了,急忙从里面迎出来。 楚啇还了老者一礼,又极为善解人意的让小童子引自己四处转转,不打扰江挽风跟骆阁老谈正事,等二人正事谈完了自己再过来。 骆阁老让人将他领到了后面去观景。 梨花台景致极好,可以说一步一景,足够楚啇观望几个时辰。 看着人往后面去,骆阁老将人带到了楼阁内。 * 楚啇的动静从进入京都城那一刻开始就有人紧盯着了,他撇下自己的随从离开上了梨花台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宫里那位的耳朵里。 梁总管的速度很快,又将江挽风去了梨花台碰到了啇王的事交代出来。 楚禹搁笔的动作有点重。 梁总管低着身往旁边退了退,垂着手等帝王发话。 楚禹的黑眸凝了凝,“这时候他们走到一块,是想要做什么。” 隐怒极为明显。 梁总管道:“梨花台内里的情况奴才没办法探查。” 情况如何也不能汇报。 楚禹大手放在案上,嗓音更冷:“朕刚任江挽风为科举监官,楚啇就跟他走到了一起,梁总管觉得是楚啇有意为之,还是这其中有什么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梁总管身躯一颤,道:“奴才不敢揣测。” “朕可真的要好好看看,楚啇到底想要做什么,再加派人手,紧着啇王府。” “是。” 梁总管抹着冷汗退了出去。 人刚走,楚禹就让郑公公将江中书召进宫面圣,不到一个时辰,江中书就匆匆进了御书房。 还未落跪,上首就传来了皇帝怒喝声:“江卿,你的好儿子此时正在梨花台跟啇王会面,你可知晓啊。” “皇上!” 江中书吓得跪地。 “这……这绝对是误会。” “朕这个皇弟自从回京都城后就一直不太安分,今日得知他与江挽风一道上了梨花台,朕很是有些意外。他在这京都城里,也没有几个玩得来的朋友,江挽风年纪同他相仿,走得近些朕也是能理解,只是这时候上梨花台,朕就有些不太理解了。” 江挽风接了任后就提出要到骆阁老那里取取经,科举一事重大,江山社稷的大事掺和了一个皇帝忌惮的亲王,这其中怎么能不令人猜疑。 江中书暗道儿子糊涂。 这时候怎么能够跟楚啇这样的人走近,还是在梨花台。 江中书几乎不能出声。 想到了花家,江中书只觉得齿寒。 “江爱卿。” 楚禹质问之意溢于言表。 江中书暗暗淌下了冷汗,又回道:“皇上,微臣立即前往了解情况……” “爱卿这又是何意,朕也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欣慰,难得楚啇肯与人走近,交到知心朋友。” 江中书更是吓得冷汗直冒,这话不能当真来听。 江中书只能陪着干笑,附和着,说是小儿的福气,又连声说啇王身份尊贵,小儿不敢高攀云云。 总之,就是要减轻楚禹的猜忌。 从御书房出来后,江中书又匆匆出宫,亲自往梨花台赶去。 江挽风从楼阁里出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拿着一些文书,正要向骆阁老告辞。 忽见一角月白锦衣飘过来,很快就近到了眼前。 “小江大人这是要走了?” “还有些事务要忙,就不在此打扰啇王赏景了。” 说着,江挽风也不再多言,转身就走了。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匆匆而去的江挽风,薄唇勾动,“小江大人为北唐劳心劳神,也是子民的大好官。” 骆阁老笑着接话:“啇王,里面请吧!” “叨扰阁老了。” “啇王言重了。” 骆阁老走在前面几步,进门时突然问起了慕惊鸿,“也不知啇王妃身体可大好些了?” “内子身体一向虚弱,这几日养得好些了。”楚啇说着话一边打量着这阁内的布置,看到前面摆放的几副棋盘,眼神闪烁,明白骆阁老为何独独问起慕惊鸿了。 慕惊鸿对棋局有些专研,还来讨教过骆阁老,因此也得骆阁老高看了几眼。 慕惊鸿也是藏得深。 楚啇在想,在她的身上,还藏了些什么? “啇王妃棋艺精湛,老夫也不是对手……” “是骆阁老谦让了内子,本王代内子感谢骆阁老!” 楚啇笑着打断骆阁老的话。 骆阁老抚着须,神情间有些异样,却也没有再提慕惊鸿的事,将人引到了里间。 * 下山的江挽风刚要上马车就看到自己的父亲匆匆而来,神色颇为铁青。 “父亲。” 江中书往他的身后一扫,并没有看到楚啇,暗送了口气。 但眼神和声音还是沉了下来,“你行事怎么如此不小心?啇王人在何处?” 江挽风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父亲肯定是担心自己会受皇上的怀疑,当即道:“啇王如今还在山上,只是父亲为何此时匆匆赶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皇上方才召见了为父,说了一些莫名奇妙的话。” 江中书眼神幽幽的看着儿子,不用明说,江挽风就明白了。 “父亲不必担忧,此事我自会在圣上面前解释清楚。”说着就上了马车,手抬着厚重的帘子看着江中书道:“父亲这几日有些慌神了。” 江中书自然是要慌神的,皇上已经开始对顾太尉动手了,离他们江家还远吗? 现在他们江家唯一能做的就是向皇帝表忠心。 皇上想要培养新贵,以达到为己所用的地步,之后,就没有了他们这些老臣的地位了。 越是想越是心慌。 江中书的顾虑也是合理的,他们这位皇帝的想法不少,谁知道下一步会不会直接拿他们江家开刀。 江挽风放下帘子,隔着帘道:“父亲也且放心罢,孩儿现在就入宫见驾。” “现在?” “走吧。” 未理江中书的疑惑,令车夫驾车离开。 看着儿子远去的马车,江中书仍不觉得心安,反而多了一些不安。 “大人,可要回府衙?” 随从上来问。 江中书微眯着眼眸盯着通往山上的小道,道:“上山。” 江中书刚到山腰,就看到抱着一盘棋下来的楚啇,两人碰面皆是一愣。 “江大人。” “啇王。” “江大人这般匆匆,可是出了什么事?”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神色不对的江中书,又明知故问。 江中书的脸更沉了些,语气平淡,“来拜会骆阁老。” 说着对楚啇一揖,越了过去。 楚啇勾动了薄唇,笑得有些肆邪! 第191章:鸡飞狗跳 行过拥挤的市集,楚啇看到匆匆朝着慕府方向而去的屠家众人,眸光闪烁。 转了个方向,不过会儿就消失。 回到王府门前,看见守门的侍卫在说着悄悄话,看到他回府,立即将话憋了回去,满脸通红的站立在门的两侧。 楚啇走上来问:“王妃可回府了。” “回,回王爷,王妃刚回府。” 楚啇点了点头,打消了要去慕府接人的想法。 遂又想起了方才在街上看到的那一幕,快步进了府门。 怅鸠从岔口过来,对着楚啇就深施一礼,压着声道:“主子,屠家那边的人进了慕府,今日慕侯爷的那位小嫡子落了水,险些丢了性命,有人说是鲁氏在背后安排好的。” “鲁家那边呢,没有动静?”楚啇闻此言就先是一愣,问起了鲁家那边的动静。 “听说是派了兰夫人出来,”怅鸠顿了顿又道:“鲁大人那里要不要拦着?” “拦着做什么?”楚啇笑眯了眼:“好好看戏便是。” “是。” 怅鸠退到了一边。 剩下的,晚些时候再作禀报。 楚啇大步走进后面的大院子,果然看到站在几片菜地面前的慕惊鸿。 “王爷!” 几位嬷嬷立即作礼。 慕惊鸿抖了抖沾了鞋子的泥,转身对楚啇也行起了礼。 楚啇走上来,伸手扶了她一把。 慕惊鸿神色怪异的瞅了眼,避开他的动作,“王爷今日遇着什么喜事了,”嘴角从进院门就开始翘得老高。 楚啇收回伸出去的手,笑着摆手请她出门说话。 慕惊鸿交代了一句身边的人,转身跟着他出去。 “今日本王去了梨花台见了骆阁老,不巧,在半道遇上了那位小江大人。” “我听说小江大人要接手科考事宜,”你这时候过去,不是给别人添乱吗? 也是了,这个人有些恶劣,总想要破坏别人的好事。 楚啇站在她的身边,笑问:“不知王妃对此事有什么看法或是独到见解。” “这是朝廷的事,我一妇道人家,何来的见解与看法。” 挖坑让人跳,慕惊鸿不傻了。 楚啇嘴角的笑意更浓,幽眸暗芒流动,“慕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方才本王回府时碰上了屠家的人涌进了慕府。” 慕惊鸿有些微愣,屠家的动作这么快。 估摸着也是要去寻慕德元的不是,再来就是给鲁家那边添添堵。 “家中嫡子落了水,府里的老夫人暗指是鲁姨娘所为。” 对此事,慕惊鸿也没有刻意的瞒着,闹大了,全城也是皆知的事。 楚啇见她对这事反应平淡,应该是不上心的。 慕府的人,也只有顾氏才能让她动容了。 “王妃也曾得兰夫人救过一命,成婚前也是有走动过的,本王观王妃并不关心此事,也不怕寒了兰夫人的心。” 慕惊鸿不禁看向他,面前这人聘目流波,眼神盈着一泓秋水,清澄明净。 好端端的提金墨兰做什么。 想起金墨兰前段时日对自己的试探,慕惊鸿眸光闪动,琢磨着楚啇这句话要表露的意思。 楚啇观着她的反应,未作打扰。 好半晌,慕惊鸿只淡淡道:“我已向兰夫人致过谢意,他日兰夫人若是有难,我势必会回报。” 还恩情对于她来说并不难。 听她这话,楚啇就生出了些异样。 “鲁大人对王妃也似乎有些不同的,”楚啇跟鲁文清是暗交的友谊,从他的身上看到的,也并不少。 特别是前一段时日,鲁文清对慕惊鸿的事十分的热枕。 还在背后调了好几份端木樽月的案档,楚啇很好奇,鲁文清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若是为了端木一族,也不至于等到现在,他可记得,鲁文清还亲处参与了捉捕行动。 对端木一族也并没有手下留情的一面,不,鲁文清是有的。 在渡河的一箭,鲁文清一箭射偏了另一支箭,给了船那人一线生机。 楚啇也在暗中查探过一些蛛丝马迹,却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他也肯定,鲁文清瞒着别人在背后做些什么。 不管是什么,鲁文清要做的事,肯定也与端木一族有关,或者说是跟端木樽月有关。 慕惊鸿说着话察觉身边的人并没有在听,抬头就见他不知何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根本就没有听她说话。 “我与鲁大人此前并不相识,是王爷的错觉罢。若是无他事,我先回屋了。” 盈盈屈了膝,转身要回屋。 手被楚啇拿捏住了,冷不防又对上了他深黑如夜的眼眸,慕惊鸿愣愣问:“王爷还有话要同我说?” “科举之前,皇上也必然要举行一场盛大的狩猎,你……”楚啇想起楚禹会利用她来对付自己,想要提醒着她些,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女人恐怕也不会安分,“罢了,届时本王瞧着就是。” 慕惊鸿皱皱眉。 这一夜,京都城的不得安宁。 百姓夜里都能听见慕府的方向传来极大的动静,又有人看到鲁府和屠府的人过去闹事。 直到五更近天明时才安静了下来。 翌日。 慕侯爷在殿前哭诉屠家欺人太甚,强行将他的嫡子带出慕府。 屠家家主更是义正辞严的说自己那是在保护与屠家有血缘关系的子弟,也是秉恒那孩子自己愿意跟着他们一起过去的。 同时,屠家更是暗指鲁府那边的人暗中操作,陷害屠家的人。 鲁大人站在一边又急忙辩解,说那是根本就与鲁府无关,是屠家牵连无辜。 一时间,大殿中争吵不断传出。 楚禹被吵得头疼。 屠家说是顺着孩子的意将人接回屠府养,可这做法也实在蛮横了。 且不论慕家有什么过错,你屠家好端端的冲进慕府将人家的爱子夺走,这简直就是强盗的行为。 奈何楚禹的心也是偏向了屠家,有些话也是憋着不能说,也要顾及在殿中站着的慕德元感受。 “皇上,屠家此举如强盗,还请皇上替微臣做主!” 慕德元突然拜倒在愉前,声情并茂的呼嚎着。 屠家主一脸漠然的站在那里,对着楚禹作揖道:“皇上,臣也是迫不得已,秉恒那孩子前段时日回屠府就同微臣说起慕侯爷对他的不闻不问,在慕府受尽了委屈,昨日竟还丧尽天良的对一个孩子出手了。皇上,臣也是不耻慕府的作为,这才强行将秉恒带回屠府安养,若是再让这孩子在慕府里,不出几日怕是要丢性命了。” “屠臻,你也莫要血口喷人,那是本侯的儿子!不是你的。” 慕德元气得两眼发红,瞪着屠家主怒喝。 屠家主像是将他当成了透明般,依旧条理清晰的对楚禹说:“皇上,臣并没有做错,那毕竟也是臣的外孙。” “你……”慕德元脸色僵白,想要再喝骂屠老儿的无耻行径。 楚禹就皱紧了眉头冷声道:“慕侯,这事也有慕府的过错,这孩子到底是怎么落的水,你们自己也未能查清楚,屠家主爱惜外孙将其接回府暂时安置,也是情有可原的。” “皇上!” 慕德元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禹。 “鲁爱卿,此事也事关你鲁家人的名誉,你身为京兆尹也应当有职责查清此事来龙去脉。此事就到此为止,朕不想再听见你们在大殿之上拿此事耽耽误了正事。” “是,臣领命!” 鲁明堂连忙上前领命。 慕德元气得鼻子都歪了,可是皇上已经发话,他又能如何。 为了家事闹到了朝堂上来,也委实叫人看了笑话。 慕德元更是被笑话得头也抬不起,那可是他的儿子,却被屠家从手中带走了,现在他跑到皇上面前讨公道不仅没有讨到,还遭到了皇上的嫌弃。 现在更是直接将这件事甩给了鲁明堂,不管这事是不是鲁氏所为,鲁家肯定是不会偏向他这边。 鲁氏在他的脚下踹流产了,鲁家对他也是有怨怒的。 鲁家和屠家同时夹击自己,这后面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慕德元想想就更是愤怒,却无处可发! 气得一脸铁青回府的慕德元被娄氏身边的连嬷嬷叫了过去,连嬷嬷看慕德元一脸阴郁,也不敢招惹。 到了静心居,娄氏就先红着眼眶急声询问:“阿元,皇上可给我们慕府作主了?” 慕德元冷硬着一张脸,第一回没有理会自己的母亲。 “阿元!” 娄氏急了。 “啪!” 慕德元一巴掌将丫鬟送过来的茶打碎了,吓得静心居上下屏息跪地,伏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娄氏也被儿子突如其来的脾气给吓着了,脸白如纸道:“你这是……” “皇上已经将此事交由京兆尹查证,等证实了不是府中人所为,秉恒自然就能从屠府回来。” “什么?” 娄氏一张老脸难看极了。 “侯爷,这,这不合规矩啊,明着是屠家强行将人带走,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连嬷嬷扶着娄氏,心里边也急得不行。 慕德元都要气吐血了,有苦说不出的感觉他可是真正的感受到了。 “皇上这是要将秉恒交给了屠家啊,我可怜的孙儿,”娄氏跌坐在椅子里,大呼屠家欺人,皇上不给做主的话。 慕德元看自己的母亲这样心里更是堵得慌,双拳一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转身出了静心居。 自己的儿子被人闯进来从他的眼皮底下带走,简直就是耻辱,奇耻大辱啊! “侯爷!” 连嬷嬷追了出去,“老夫人这里如何安抚?这……” “叫母亲安心,本侯去请顾太尉。” “是!” 连嬷嬷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点头。 他们慕府的事,顾太尉也确实是能插得上手的。 顾氏这儿听到陈嬷嬷来说了静心居发生的事,听到了最后,发出了冷笑,“侯爷想要去找大哥作主,恐怕是要破钉子了。” 陈嬷嬷道:“可不是,这样的事,太尉大人必然也是不会插手的。” 慕德元果然在顾府碰了钉子,他连顾太尉的面也没有见上就被拒之门外,顾太尉还让人传了话,说这事是他们三家人自己的私事,他顾太尉实在不便插手。 慕德元回府带上了人到屠家去闹了一回又回府,找到儿子慕南风。 慕南风刚从府衙回来,就面对这些头疼事,心中也是有些厌烦,这些事也都是自己的父亲作弄出来的,若不是他贪心太过也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父亲,自从母亲去后,我就已同您说得明明白白,大房的这些事,我也不会管。” “你……”慕德元没想到儿子会这么噎自己,指着慕南风有些上气接下气的憋红了脸,“你还是不是我慕德元的儿子。” “我自然是父亲的儿子,但是十弟的事,我也说过不会插手。” 面对儿子的无情,慕德元竟是无可奈何。 谁让当初他执意要娶屠家女时说了那些狠话,现在方知那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慕南风也不想让这个家再闹得不可开交下去,对慕德元道:“父亲,屠家现在只是将人接回去养着,秉恒到底是您的儿子,在屠家也是长久不了。屠家主也有儿有女,更有孙子孙女,不缺秉恒一个。” 久了还不得腻烦。 理是这个理,可慕德元咽不下这口气。 现在是让整个京都城都来笑话他! 慕南风对自己父亲的那点想法还是能够猜到的,又多说了几句:“今天父亲就不应该去找顾太尉。” 慕德元的脸又黑又青,他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 慕南风提醒道:“皇上如今还在烦忧东岐国的事,最近又要开启科考,皇上恐怕也不想看到底下臣子拿这些小事闹到殿前。” 今天慕德元就不应该上殿求皇上作主,屠家虽然已经退出了朝堂,但仍旧是京都城的一只“猛虎”,不轻易碰得。 若真的要碰,也要找准时机。 慕南风对自己父亲的这个做法很是不赞同,昨日闹出那事的时候他也就应该劝一句。 但当时自己说一句话,父亲就怒得赶人,今晨就直接跑到了圣上面前告状,请皇上作主了。 慕南风闭了闭眼,家中有这样胡来的父亲,也是遭罪。 慕德元可不知自己的儿子是那样想自己的,心里憋着口气发不出,肯定是要寻找机会报复回去的。 屠家,鲁家! 慕南风看着父亲这个神情就知道他并没有打算就此作罢,皱了皱眉,他似乎是忘了还有鲁氏的事。 * 慕府这事闹得很大,慕惊鸿白天上街时就听了不少。 回府后躲在正屋里在算着下一步的走向。 楚啇在湖心亭睡了半天,回到正屋看到慕惊鸿对着桌上的卦钱直勾勾的盯着,嘴角还勾着抹似有似无的笑。 像是在算计着谁才露出来的神情。 看到这副画面的楚啇心里边又升起了奇怪的异样感,总觉得这个样子的慕惊鸿越来越肖像某个人了。 按了按眉心,他还真的有些害怕这个女人成为下一个端木樽月。 娶了这样的妻子,简直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楚啇突然有些后悔了。 “王妃在做什么。” 一只脚迈了进去,几步上前,站在桌前看着桌上的卦象。 慕惊鸿也没有收起来,大方的让他看。 “我在测十几日后的狩猎凶吉。” “谁的凶吉?”楚啇感兴趣了。 “自是所有人的凶吉,”慕惊鸿慢慢的收起了桌上的卦钱,很是笃定的说:“那天发生任何事,王爷也不会受到影响。” “哦?”楚啇正要斟茶的动作一顿,“本王可记得端木樽月曾说过,与之相关的事物,都看不到。怎么到了王妃这里,就有些不同了?莫不是王妃学艺不精吧。” 慕惊鸿将卦钱放到了盒子里,闻言也没有反驳,很耐心的说:“当年的端木樽月可不是今日的慕惊鸿,自是不同。” “有何不同?”他更好奇了。 “这些话就是跟王爷解释了,王爷也是不懂。”慕惊鸿一副高深莫测的扬着小下巴,那双漆黑的眸子黑白分明,煞是逼人! 楚啇笑眯眯的盯着她似是得意的小模样,也不与她再拌嘴,提议道:“趁着这时辰还早,王妃陪本王出府走走如何?” “王爷想要去何处?”慕惊鸿要坐下来,听他的话又站了起来。 “随本王来吧。” 楚啇笑着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率先大步出了正屋。 “主子。” 怅鸠看到两位主子都出来了,一副正要出门的模样马上就迎了上来。 楚啇道:“你们也不必跟着了,本王同王妃自己走走,你们随在身后很是碍事。” “可是……”怅鸠就是怕出个什么意外。 这天也差不多要黑了,这时候还出府不是找事吗。 楚啇却是摆摆手,催促慕惊鸿快几步,两人同行出了府。 “王爷就这么出府,怕是……”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楚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取出一顶围帘的斗笠,往头上一罩就将那张绝世的容颜遮住了。 慕惊鸿收住了话声。 “如此,王妃满意了?” 嗓音透过纱帘更惑人。 慕惊鸿清咳了声,“王爷顶着这张脸走出去也确实是麻烦了些,如此正好!” “本王就如此见不得人?”楚啇挑挑眉,声音有些不悦。 慕惊鸿摇头,沉默走在前面。 楚啇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王妃可跟紧着本王了。” 慕惊鸿跟上他的步伐,二人很快就平肩而行! 缠绕在两人之间的气氛也比任何时候温馨了许多!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凤倾弦】打赏的1只财财狗!么么哒!爱你~ 第192章:绝望过吗 穿过巷道,再走过一条街道,来到了另一条长巷。 深深的长巷尽头,有橘黄光投射过来。 有人影穿梭。 那是长巷街最热闹的一角,从这条长巷出去就是京都城极有名的销金窟,戏虞楼。 外人进来听到这名儿,还以为是某个戏台呢。 “王爷。” 慕惊鸿站住了,面色稍有些难看。 楚啇反过来抓住她的手,往前拉着走,没给她挣脱的机会,更不容她转身离开。 “王爷,这就是你想要带我来的地方。” “本王不会将你发卖了,王妃担心什么,”楚啇的声音夹着笑意。 被拽着往前走的慕惊鸿愤得满脸通红,“还请王爷莫要再拿我开这种玩笑,那种地方……” “那种地方怎么了?” 楚啇冷嘲的勾唇,“你出生高贵,可曾有想过,里面的姑娘又何曾是自愿的,她们只是想要单纯的活下去而已。” “王爷为何如此的清楚她们的想法,即便是有难言之隐,但王爷拉着自己的王妃上这种地方取乐,简直就是……就是……无耻。” 慕惊鸿伸手去扯他的桎梏。 “王妃出生世家,难道就没有见过比本王更无耻的?”楚啇笑得诡魅,眉眼生动冶艳。 慕惊鸿失神之际,人已被带到了戏虞楼的后门。 后门有人把守,看门的人看到楚啇就抬手作揖,恭敬有加,“啇王。” 慕惊鸿蓦地抬头看他。 楚啇牵过她的手往里走。 刚进门,迎面就飘来一条倩影,伴随着一阵的馨香。 女子长得极为妩媚,肌肤白嫩如玉,在光下散发着幽淡的光芒,端是滑腻如脂! 穿着不算暴露,该捂的地方都捂紧了,可就是这样越发让男人心火燎原,这般身段,直叫人更迫不及待的一层层剥掉衣裳。 好个尤物! 此女正是京都城两三年前以玉肌出名的叶合缃,京都城内为她一掷千金的数不胜数。 几年下来鼎胜不衰。 “见过啇王,啇王妃!” 女子声音如黄莺鸣叫般动听。 细柔如意。 难怪数人为她一掷千金。 也不知道楚啇为这位姑娘又肯出了多少银子,当初那几车聘礼只怕也是楚啇的冰山一角吧。 “王妃吃醋,叶姑娘可要规矩些。” 楚啇似笑非笑的回头看慕惊鸿。 叶合缃抿唇一笑,“啇王放心,奴家一定会规矩,饭菜已经让人备好,王爷,王妃里边请。” 慕惊鸿始终抿着唇沉默的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想要挣开他的手却挣不得,只好将视线放到了一边,并未再关注两人。 楚啇无声的轻笑,眯着笑眼注视着慕惊鸿。 她的反应皆落在了他的眼中。 叶合缃引着路来到了后面的独立水中阁楼,正面对着前面正楼,从这阁楼可观赏正楼中的人生百态。 慕惊鸿跟着一起落座,正好看到隔着水岸的正楼有人楼着姑娘入房,那不堪入耳的声音令得她浑身不舒服。 她很不自在的捏着袖下的手,白着脸坐在楚啇的对面。 好酒好菜都上齐了。 而这位戏虞楼的头牌姑娘叶合缃却陪在他们这里,像丫鬟一样伺候着。 特别的挨着楚啇。 就好像是,早习已为常。 慕惊鸿看着就浑身不自在,脸更是白了几分。 “王爷,今日的菜式可合胃口,若是吃得不惯,奴家再吩咐厨房重新做一份过来。” 给楚啇倒酒,声细而柔。 慕惊鸿瞥着这位以冰肌出名的女子,眸色渐渐平静了。 她如此不舒服,不自在,反而让楚啇越得意。 “这就是王爷心中的人吗?”慕惊鸿声淡气沉的问。 “王妃若是不习惯……” “叶姑娘不用退了,就在这里伺候着王爷用膳吧,我伺候不到位,叫王爷受委屈了。我看叶姑娘周身福气,日后应当也是入富贵人家的,王爷身边正缺个知心人,不知叶姑娘可有意入啇王府为妾?叶姑娘的身,我赎了。” 阁楼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叶合缃看向楚啇,见楚啇的笑容已经有些冷了,忙将酒壶放下,倏地落跪,伏地。 “王爷,奴家不曾有那些想法,请王爷明鉴。” 柔弱的身子在颤抖,似乎很害怕眼前这个正端起酒杯小酌的倾城王爷。 慕惊鸿有些不明所以的道:“叶姑娘这是做什么,王爷看上去也是对你有些意思的……” “王妃想给本王纳妾?” “王爷将我带到此,不就是想要告知我此事?”慕惊鸿声音也是有点冷,“我看叶姑娘很是不错,愿意替王爷收纳到后院。” 成全你们。 楚啇放杯的动作有些重,凤眼眼尾隐隐有些颤动,锐芒闪烁,“合着本王的事还得由王妃做主了。” “若王爷是嫌我替叶姑娘赎了身,王爷也可以亲自来做。” 她不插手就是。 幽深浮着万千星辰的眼睛,深沉而淡的看着她。 空气因这突如其来的沉寂有些冷凝,让这里面的人浑身不自在。 伴随着这股沉凝,他嘴角浮起了笑意。 修如竹的手抬起,朝外摆了摆。 抬眼观色的叶合缃立即起身,郑重的一揖礼,缓缓的后退出门。 阁楼的门一关,屋里只剩下了两人相对。 气息似乎更加的冷了。 楚啇狭长的双眼微眯时夹带着丝丝幽寒,在她的脸上滑过又自然的落到了圆桌上,只听他低沉的,优美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徐徐响起,“吃菜吧,这是本王特地让人给王妃准备的。” 慕惊鸿这时才发现桌上摆的都是她爱吃的,嫁到啇王府的这些日子,楚啇已经不动声色的将她的喜好记下了。 看着这一桌丰盛的菜,慕惊鸿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如果不是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用,她的心情会更好些。 她抓上了筷子,动作有些僵硬,“王爷为何要将我带到此地。” “你看。” 楚啇指向身后大开的窗外,那边,是灯火通明的正楼。 坐在这里,能观得清对面楼的一动一静,而对面却看不清这边的情况。 想到叶合缃对楚啇的态度,她还是有些不懂。 “王妃也小酌几杯吧,味道极好的稻花酒。” 他给她斟酒。 好像寻常的朋友那样,坐在这烟柳之地,准备互相对对方推心置腹。 看着推到面前的酒,慕惊鸿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能冷静的端起面前的这杯酒,与楚啇轻轻的碰杯。 酒杯在凌空对碰发出的轻响,轻响绕入耳,心弦微颤。 慕惊鸿将这杯酒送入腹中,辛辣直烧肺脏。 一股清香味缠在唇舌之间,久久不散。 确实是好难得的美酒。 只是这样的美酒,却不能多饮,会成瘾。 她不需要酒的烧灼。 楚啇几分慵懒的靠在椅后,伸出修长的手替她再倒上一杯。 那只莹白如玉的手伸出一挡,“够了。” “美酒难得,王妃莫要辜负了本王的一片心意才是。” 慕惊鸿盯着手里的美酒,到底是没有拒绝的一杯又一杯的喝了下去。 不过会儿,双颊已染了红霞。 慕惊鸿并没有发现,男人看她的眼神已经变了,深暗的眼底刮起了一股漩涡。 等她察觉到身边人看自己有些用力时,脑袋也已经有些不太清晰了。 忽然间,她又有些警觉了起来。 楚啇带自己过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不可能就坐在这里喝喝小酒那么简单的。 还是这样的地方。 肯定是有古怪的。 她强打起精神,伸手抓住了楚啇伸过来为她斟酒的手,酒壶时原酒洒了出来,沾湿了两人的手。 慕惊鸿抬着迷离的黑眸,近距离的看着楚啇。 看着看着,忽而一笑,有些微微的苦,有些微微的凄恻。 楚啇俊美无畴的脸,在蜡烛的照耀下时明时暗,那不自觉锁上的眉头,让黑眸又染了三分深沉。 “慕惊鸿。” 开口,声音竟是有些暗哑。 “你们兄弟俩……都是一样的,一样的。” 慕惊鸿松开了他的手,往后面的小廊走,夜风迎面吹来,酒醒了一分。 她指着对面的戏虞楼,“我能看穿世人又如何,又如何……我待世人如亲人又如何……” 楚啇拿着酒壶和酒杯,一边倒一边走到外面,站在她的身边,深深的凝视着有些醉意的慕惊鸿。 缓缓的,他问:“慕惊鸿,你想要什么?本王可以给你。” “我想要什么?” 漆黑的眼眸里有嘲讽的泪光浮动,嘴唇扯着极涩极冷的微笑。 她想要什么? 她忽然有些迷惑,有些迷茫。 这样子,叫人心一疼。 楚啇俊眉微蹙着,仰头将手里的这杯酒饮尽,喝完才想起这只杯子是慕惊鸿用过的。 “王爷今夜将我带到此处,就是为了问这个?我看,不是这么简单。” “哦,”楚啇嘴角拢上一抹笑,绚烂无比,“原来王妃知道本王的意图。” “有什么话不能在府里说的,王爷尽快说了,快些打道回府。” 方才还有些醉的人,此时突然清明的站在那里,漆黑的眼正静静的看着他。 那么的冷静。 不知为何,望着目如枯井的女子,他很是不舒坦。 “本王想要知道王妃想要什么,本王想要尽所能达到王妃心中所求。”楚啇指向前面的戏虞楼,声朗如玉击,“不妨告诉王妃,这戏虞楼是本王从楚禹的手中夺来的,只怕他现在还以为这戏虞楼仍是属于他的,王妃方才见到的那位叶姑娘,也是楚禹亲自栽培出来的民间暗影,本王将她收服了。” 楚啇说的这些,似乎并没有让慕惊鸿感到震惊,她很平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楚啇。 “王爷将这些告诉我,又是何意。” “有些时候,知道的东西越多,这个人就越不安全,”楚啇走过来,近距离的注视着她说:“本王在跟王妃交心,王妃可有感受到了本王的心意?” 狭长凤眸眯着不达眼底的笑意。 如果他能成诚一些的话,或许她就真的信了。 “一个戏虞楼罢了。” 听出她话里的戏谑,楚啇也不生气。 “我说过了,会助王爷成事,王爷又何必拿出这些东西来试我的真心。” “听王妃这话,倒像是向本王剥白。” “王爷有绝望过吗。” 楚啇没回这话,安静的看着她。 “我有过的。” 慕惊鸿眼中所有的苦涩和凄恻敛尽,手握在扶栏上,凝望着对面的戏虞楼,单薄的身子散发出一股强大而坚定的气息。 楚啇微眯着眼看着这个女人,仿佛下一刻她就会跳栏而下。 这种感觉袭上心头,楚啇已经将手里的酒壶和酒杯都丢开了,身影如风掠上去,手滑入她的腰侧,揽紧了过来。 “王妃醉了,本王送王妃回府。” 在她迷茫注视下,楚啇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门外。 叶合缃看到抱着人出来的楚啇,连忙低头让开到旁边。 楚啇抱着人站在她的面前,声淡语冷:“将那边的客人撤了。” “是。” 不过眨眼间,面前已经没有了楚啇的身影。 夜幕下,慕惊鸿已歪着脑袋靠在他的胸膛里,沉沉的睡着。 柳眉微蹙,梦中不安。 楚啇收紧了手中力度,加快了几步。 翻入王府,回到正屋将人轻轻放下,盖上被褥。 站在榻前,注视着女子的睡容,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她醉酒后染上红晕的脸颊。 皮肤细腻,入手比丝绸还要光滑。 “今夜为你准备的都撤了,慕惊鸿,本王就放过你一回。” 梦中像是被什么困扰住了,慕惊鸿倏忽皱紧了眉头,任凭楚啇怎么用指腹去抚也抚不平。 楚啇幽幽长叹,握住她的手,靠在她的身边。 传递过来的力度让睡梦中的人慢慢的舒展了眉头,身子一曲,朝着他这边翻了过来,手也下意识的回握了过来。 楚啇靠着床柱,眼目微闭。 夜很长,梦更长。 慕惊鸿猛地惊醒,脑袋立即传来一波波的疼痛。 “王妃醒了!” 刘嬷嬷的声音传过来,慕惊鸿坐了起来,有些茫然的朝外看去,“什么时辰了?” “已是辰时三刻了。” 慕惊鸿掀开被褥滑下榻,忽然想起了昨夜自己跟着楚啇去了戏虞楼,脸色一白,急声问:“王爷呢?” 刘嬷嬷嘴角都染了笑意,“王爷和王妃昨夜到外头酌了几杯小酒,王妃不胜酒力,王爷今晨特别的吩咐老奴要晚叫王妃一些。” 慕惊鸿听了不禁松了口气。 也幸亏他没有说别的,那种地方,也亏他想得出来。 昨夜那一幕现在想起来,慕惊鸿还是觉得恼火。 猝不及防的试探自己,楚啇根本就…… 慕惊鸿苦涩的一笑,她也没有资格指责他的不是,毕竟先对他动手的是自己。 也罢。 就当没有发生过这事。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收住了,可这以后,自己还得再小心点才行。 像他们这种面和心不和的夫妻关系,也是有些可笑。 可好像也只有这样,才像他们自己。 她平静的让刘嬷嬷准备了热汤,好好的清洗后才出正屋,刚走出来就听见一阵悠扬的琴音传过来,顺着琴音,慕惊鸿来到了湖心亭的对岸,看着亭中人。 亭中人也在看着她。 琴音也渐渐止住。 站在楚啇身边的怅鸠转身离开了,就连慕惊鸿身边的人也退得干净。 这边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王妃可好些了。” “谢王爷关心,我好多了。” “王妃不必同本王客气,”楚啇笑着起身,一如往常的看着她。 好像昨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今日王妃要去何处?本王得了空闲,正好一道。” “今日我就在府里陪王爷吧。” 慕惊鸿绕过人工湖,来到了这边通入湖心亭白玉长栏。 楚啇从湖心亭里出来,笑容明媚逼人。 慕惊鸿被这人的笑逼得没有办法睁开眼,微眯了起来,瞥开视线才觉得能呼吸顺畅。 来到面前的楚啇像是没察觉到她的不适,越过一步,道:“既然由王妃来陪本王,那就随本王走吧。” 听到这句话,慕惊鸿眉心一跳。 冷不防的又想起了昨夜。 后来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她多半是知道的。 至于从阁楼出来后还发生了什么,就不清楚了。 “王妃不走?” 负手站在前面的美人王爷正含笑回头望着她,一眼看过去,呼吸一窒。 话已出口,慕惊鸿咬牙跟上。 上了马车出了府。 慕惊鸿也没问去何处。 “王妃拿着果腹。” 楚啇将一个装着新鲜小果的小布袋丢给她,慕惊鸿接了过来打开一看,是自己喜爱吃的那种。 楚啇勾唇对她笑。 慕惊鸿拿起小果咬了起来,不再看他那边。 马车驾出去半个时辰左右才停下。 慕惊鸿下了马车,看到这一片皇家围场愣住了。 将自己带到此处做甚? “过段时日不是要狩猎,你身为啇王妃,总是要被人为难的。” 这话说得…… 慕惊鸿转念一想也觉得是有点道理的,她这个身份,被为难是在所难免。 “方才远远的瞧着是谁来了,原来是啇王和啇王妃啊!拜见啇王,啇王妃!” 这个有些轻佻的声音听不出半点的恭敬来。 慕惊鸿回头看,见到策马过来的官家子弟,柳眉微蹙。 楚啇抱着手站在慕惊鸿的身边,含笑看着这群年轻公子哥。 第193章:王爷求我 慕惊鸿好整以暇的看着楚啇,这些纨绔子弟有胆子在楚啇面前嚣张,也不知道是不是觉得这个人只有一张好看的脸皮就把他当成了女人来看待。 “见过啇王!” 几个纨绔子弟嘻嘻哈哈的给楚啇行礼,一点也不严谨。 行完礼还打量起楚啇来,有些顶不住的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一个男儿长成这样,委实过于妖异了。 “几位也是过来练骑射的。” 楚啇薄唇簇起一抹笑,绚丽炸裂的色彩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真正的体会到传闻中妖生之子的魅力。 诡魅的气息扑散而去,牢牢的锁住了每个人的行动。 天地间安静得诡异! 慕惊鸿轻轻咳了声,将这诡异安静打破。 那几个红着脸失了神的少年们顿时恼羞成怒,他们没想到仅是一张面皮就让他们这些年轻气盛的少年郎中了迷魂汤般,被迷得五迷三道。 恐怕也是没有想过,一个男人能让他们出这样的糗。 简直是耻辱! 领头的少年正要发怒,忽闻后方传来一道男音,“几位原来在这里。” 领头少年回头看去,看到一道锦衣华服的俊逸少年走了过来,脸一沉,对身边的人道:“我们走。” 开口阻止几位纨绔子弟的少年快步走了过来,“见过啇王,啇王妃!” 身后随行的几位也恭恭敬敬的揖礼。 楚啇含笑摆手,“都不必多礼。” “不知啇王,啇王妃过来,方才没及时出手。” “花家果然是人才辈出,你兄长在外出使,你如今也进了工部,官位也提了一位。” 花息邪手一拱道:“啇王妙赞了,我们花家效忠北唐,为官也是为民。” 绝对没有骄傲的意思,所以也收起你后面的话。 到口的后半句话,楚啇笑着收了回去。 看着眼前的花息邪,跟花谢影有几分相似,沉着冷静。 一家人都有作为,真是叫人艳羡。 “啇王,啇王妃,我等是过来取材,就不打扰两位了。” 说着就带人走了。 花息邪入了工部,过来取材也是理所应当。 这皇家园林,什么不多,也就是好树多。 “王爷,”慕惊鸿清咳了声,“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随本王来吧。” 楚啇转身走向了马棚。 守着马棚的小吏马上给他们牵出两匹极佳的黑马。 楚啇将缰绳交到慕惊鸿的手中,“这儿的马驯得极温顺,正适合王妃练习练习。” 慕惊鸿接过缰绳,紧接着又看到楚啇又将一副小弓给她。 “骑射怎么能没有弓箭,王妃可要好好学。” “王爷,我并非来……” “本王可没带你过来玩乐,”楚啇见她一开口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慕惊鸿硬着头皮接过那把弓,楚啇又拿过弓夹走到她的身后,抬手就穿到她的身上,背后一重,已经背上了弓匣。 匣内装了好几支羽箭,做工自然也没有战场上那般好。 用来射靶还是极好的。 “可我……” “本王教王妃。” 抓起她的手,两手带着她拉开了弓,从她的身后抽出一支羽箭,搭上。 气息紧贴,炙热又不自在。 慕惊鸿浑身不自在的动了动,贴得太近了。 他的呼吸如数扑在她的脑袋上。 “嗡!” 松手,箭飞如影。 弓未满却飞得极远,慕惊鸿看着落在远处的那支箭,有些怔忪。 “以王妃的力度,也不必拉得太满。太满了反而亏,手上力度轻放一些,对,就是这样……”楚啇再次握上她的手,摆弄着姿势。 慕惊鸿动了动不自在的手,“我自己来。” “王妃竟是这般聪慧,本王不过试拉了一箭,王妃竟也学会了。” 这话分明是调侃。 慕惊鸿抿紧了唇,不去看他戏谑的嘴脸。 慕惊鸿试着在平地上拉弓,并未过去靶场试手。 楚啇站在她的身边,干干净净的扯着淡笑,两手悠闲的抄在前面,好整以暇的看着慕惊鸿一箭又一箭的试着。 慕惊鸿抹了抹额头的湿汗,继续试着拉开弓。 每一次试,都有些进步。 但对比楚啇带着她拉开的第一箭还是差得太远。 “花息邪可是花谢影的嫡亲弟弟。” 冷不伶丁的,楚啇冒出一句。 慕惊鸿没有看他,并不知道他在说这句话,幽眸是眯着的,夹裹着一丝丝的危险。 “王爷不是很清楚吗,问这个可是多余了。” “也难怪会替王妃说话。” 慕惊鸿莫名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方才明明是替王爷说话的。” 怎么成了是替她说话? “哼,若非王妃就站在本王的身边,花家这位小小花大人也不会出口阻拦。” 小小花大人? 慕惊鸿嘴角抽抽,实在不忍听。 “王爷再拿花家的事来说道,可就不是男儿所为了。” “王妃告诉本王,何为男儿所为?”一只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身后人贴了上来。 慕惊鸿倏地回头,忽见他笑着将脑袋搁下来,极是亲昵的朝着她的脸颊贴近。 慕惊鸿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手肘一抬,往后一打。 “砰!” 脚下一个踉跄,慕惊鸿被他的脚绊倒。 两人双双跌了出去。 “噗嗤!” 一股冷风从耳边嗖的蹿过。 慕惊鸿正要恼怒,忽见贴近自己背部的一寸地上,扎是七分深的黑羽箭,脸色顿时就变了。 “凤羽箭!” 脱口而出的声音叫楚啇侧目,那深目里翻过幽芒。 她怎知? 楚啇拉着她往旁边滚开,自己则是一脚轻踹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疼,鸣嘶了起来。 附近的人立即察觉到这边的不同。 皇家园林,自有皇家亲卫兵镇守。 也不过是短短的瞬间,就引来了数人围护。 “啇王,啇王妃可无碍?” “你们是怎么回事,”楚啇当场就发了怒,指着领头的,脸色难看的喝道:“本王带着王妃在此练骑射,竟遭到了你们的攻击,该当何罪。” “哗啦”的一下,领头的冷着脸跪下,“王爷息怒,卑职马上就去查。” “把你们鲁大人叫过来。” “这……” “怎么,还要本王亲自过去请吗?” “是。” 领头的人皱紧了眉,转身吩咐人过去请鲁文清。 京都城的安危是鲁文清负责的没错,可是他们皇家园林并不归属于鲁文清的手中管辖。 但见楚啇脸色很难看,也没有分清这京都城的区域归谁统管。 镇守园林的统领冷漠的看着楚啇,对其人也并不见得多恭敬。 不过是一支羽箭,瞧他这脸色变得多难看。 大惊小怪。 在这园林里,能过来骑射的不在少数,偶尔飞来一支不明的羽箭也是常事,在他们看来,楚啇就是怕死,一支羽箭就吓成了这个样子。 楚啇黑着脸站在那里,等着鲁文清的到来。 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一身玄色官服的鲁文清带着一支队伍匆匆而来,形势一下因他的到来变得紧张了起来。 “鲁大人,啇王说在此处受袭,将此错归由我们。” 统领脸沉如水,声音冷淡的作了个小汇报。 话里的意思却是让鲁文清赶紧将这位多事的啇王带走,免得闹到皇上那里又让他们难做。 鲁文清一言不发的越过去,一手抽出了扎进泥地七分的羽箭,看清这支羽箭,眸色倏地一沉。 “护送啇王,啇王妃回府,”鲁文清冷声下令,然后捏着那支羽箭走到园林统令面前,“此事本官会亲自向皇上汇报,你们园林统卫的职责是看守好园林。” 统领脸色一变。 想要反驳却无法反驳,鲁文清说的是事实,他们没有权势插手这种事。 观鲁文清的神色,这支羽箭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 既然是这样,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忍了。 统领大手一摆,示意自己人让行。 “啇王,啇王妃,请。” “鲁大人,此箭乃是凤羽箭吧,本王记得只有皇兄身边的人才能使用。上面刻有的字,就是证明。” 楚啇负着手,站在鲁文清面前,声音冷冽如冰。 鲁文清面无表情的作揖道:“请啇王放心,本官一定会给个交代。” “鲁大人本王自是信得过的,只怕是有些小人作祟,乱了世人的眼。” “啇王,请。” 鲁文清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抬手示意他先离开园林。 没事不要跑出来闹事。 楚啇握住了慕惊鸿的手,带着一起离开了。 上了马车,楚啇将她安抚好后又掀帘对外面的鲁文清,幽幽的道:“园林内有人藏着,还请鲁大人小心啊。” 鲁文清眸光一闪,“本官会的。” 目送人离开,鲁文清沉声低喝道:“带人回园林,搜!” “是!” 所有人都返回园林之内,大肆搜寻那个行凶人。 * 慕惊鸿坐在角落里看着楚啇,一声不吭。 楚啇在沉吟。 刚才那一箭,是朝着谁来的。 “王妃方才可真的好险,若是本王再晚一步,王妃可能就要成为箭下鬼了。” “多谢王爷救命之恩。” “王妃同本王客气做什么,”楚啇抬了抬衣摆,笑得轻松,哪还有方才那震怒脸色难看的样子。 也是够能装的。 慕惊鸿也不管他当时是提前发现了还是无意,她的心里边总多了一些沉重。 看不到自己的吉凶,却被他给化解了。 望着这个人,说不出的满心复杂。 “王妃为何这般看着本王。” “王爷早知有人在暗中盯着我们了?”语气夹了些笃定。 楚啇挑了挑好看的眉,“王妃这是怀疑本王安排了人?” “并非如此,”楚啇就算再混也不可能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更不可能想要在自己的面前为了寻个英雄救美的机会,若说美人,也是她反过来设计于他,博得几分欢心。 见她瞧自己的样子有些怪异,又挑了眉。 “我只是想要知道那个人是冲着谁来的。” “或许是王妃更多一些。” “为何。” “王妃莫是忘了当时本王是后站在王妃身后挡箭的。” 说得倒是很大公无私。 也不知到了真正的生死之时,他也是否会舍了命来救自己。 对楚啇此人,慕惊鸿就不敢掉以轻心。 觉得他心思多,城府深。 就拿昨夜防不胜防来说,这人可以忍到现在才动手,委实叫人觉得害怕。 “当时谁也没有看到那人的箭是朝着谁去,可说不定。” 楚啇注视着慕惊鸿,嘴角勾着一弧笑,“王妃不是有些能耐,不如算一卦?” 慕惊鸿望进他的笑眼,黑眸里,有她的影子。 “好。” 说着,慕惊鸿就从怀里掏出了卦钱,朝着他的脚边一撒。 卦象初显。 楚啇靠着车壁,含笑的看着她。 慕惊鸿望着这一卦,收了回来放回怀中。 玉指轻轻一掐。 那神色与动作,与某个人如出一辙。 楚啇慢慢的凝了眸。 “倒是有七分她的影子。” 慕惊鸿看了过来,说:“此箭射出,有数人遭殃,也是见了血。” 慕惊鸿的视线朝着马车行驶的方向看去,有些凝重。 “哦?”楚啇觉得有趣,“王妃倒是说说看。” “王爷身边的人会有损。” “那又如何?” “王爷不问我,是何人?”慕惊鸿收回视线,淡若轻风的道。 看她端起小架子的模样,楚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王妃这是要本王求着呢。” “王爷不求?” 还真是等他开口求呢。 楚啇觉得很是有趣,伸手捏了捏她装模作样的脸。 “王爷。” 慕惊鸿挥手拍开,有些不悦。 “本王求王妃告知!” “……王爷还真是能屈能伸。” 慕惊鸿也是拿他没办法,“卦中就是如此显示,这一次,我瞧得清楚。” 至于是暗指谁,可就说不准了。 谁也不知道楚啇在京都城内,谁还是他的人。 或许…… 慕惊鸿眸光一动,语声淡淡:“或许此人是那位叶姑娘也不一定。” 楚啇一愣! 他盯着慕惊鸿细瞧了好会儿,忽然,哈哈一笑。 慕惊鸿眸沉如水,声有不善:“王爷笑什么。” “一支凤羽箭罢,就算牵扯也是别人,怎么就扯到了宫外的戏虞楼了。” “王爷不是说了,那位叶姑娘曾是皇上这边的人。” 所以这也算是皇家的事了。 “倒也是如此,”楚啇煞有介事的点头,“听王妃的意思,本王还真的得加派人手到戏虞楼盯着了,免得本王好不容易降服的人就这么没了。” 慕惊鸿抿唇不语。 心中有些恼,却不知如何发出来。 也发不得。 * “啪!” 御书房里,楚禹脸阴沉如水,目露震怒。 鲁文清垂首挺立,修如竹的身形站在这御书房里,就像是一杆长木。 “凤羽箭怎么会在园林中,还试图杀害啇王,啇王妃,好大的胆子,鲁文清,你是如何办事的。” “微臣领罚,”往前一步,单膝跪下,身形依然挺拔如石。 “该领罚的不是你,是有些玩忽职守的人。” 楚禹阴煞煞的吐出一句,眸中簇着火焰。 鲁文清一瞬间就想到了顾文骅。 难不成…… 鲁文清强压下心中的骇意,漠然的垂眸。 “鲁文清。” “臣在。” “给朕查,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不必通禀,给朕就地格杀。” 凛冽的杀机冲来。 鲁文清眉头狠狠的一皱。 一旨令下,就让他做了恶人。 皇帝的算盘打得可真是响。 鲁文清沉声接旨令,转身大步出殿。 楚禹收起了凛冽的怒火,吩咐身后的郑公公,“去啇王府瞧瞧。” “是。” 郑公公去了库房那里取了些礼,带着人匆匆去了啇王府。 顾府。 顾太尉将儿子叫到了书房,沉声问:“你在陛下身边当职,可有涉及宫中秘事。” 顾文骅摇头,“孩儿一个锦衣卫的副领,又如何能涉及得这些。” “近来可有任何奇怪的事发生。” “父亲是指皇上的身边?”顾文骅细细的回想,还是摇头。 “若真是这样,此事可就得赶快实行了。” 顾太尉漫不经心的说道,语气透着坚定与冷漠。 顾文骅心中微震,“父亲可是在背后做了什么。” 顾太尉说,“今日园林中,啇王被皇家的凤羽箭射袭。” 顾文骅眼目一瞠,“是父亲安排的?” “此事也是个巧合,为父不过是推了一把,让有些人也涉入水中,且等着咱们的陛下下一步的动作吧,”顾太尉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他的掌握当中。 顾文骅皱眉道:“表妹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不如……” “文骅,”顾太尉冷目如电的扫过来,“为父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做大事,要能忍,能狠,切记不可心软。” “是,”顾文骅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是他更希望身边的亲人能够平安,而不是用来牺牲换取更大的利益。 但是父亲所行之事,并不是他可以阻止得了的。 “你姑姑那里,也莫要透露了痕迹。” “孩儿省得。” “你在宫里,也要小心谨慎些,”顾太尉看儿子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忽然转了话头,说:“你也该娶一房良妻了。” “父亲……”顾文骅想要推,又忽然止住了话,“凭父亲作主。” 顾太尉欣慰的点点头,“回头,为父会找你姐姐商量商量,她在宫中接见了不少的命妇,想必那些家族中有合适的人选。” “是。”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凤倾弦】打赏的2花!么么哒!!! 第194章:瞒着暗备 他们人刚回府,后脚郑公公就来了,还带了楚禹的慰问礼。 楚啇感激道:“有劳郑公公跑一趟了,本王和王妃都无碍,也请陛下宽心。” 郑公公稍稍打量了下站在一边的慕惊鸿,果然见她无损,当即含笑道:“老奴看到啇王,啇王妃无碍就放心了!老奴听下面的人说起这事,可是吓得不轻,好在啇王和啇王妃都是吉人天相的人,任何危险也挨不着。” “劳郑公公挂心了。”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郑公公,看得郑公公额头都淌了冷汗。 皇上让他过来的目的,郑公公很清楚,那就是看看他们有没有伤着,伤着了最好,要是没伤着,这种事情恐怕还要发生。 隐约的,郑公公知道这事和谁有关。 给了荷包,将人打发出门,楚啇回头清点了一下郑公公送过来的礼品。 “都是一些可以治伤的良药,咋们这个陛下是盼着我们夫妻受伤呢。” 听他提到“我们夫妻”慕惊鸿就觉得有一股别扭。 “正好库房里缺了不少的良药,哪天王爷受伤了也能用得上。” 没等楚啇反应过来慕惊鸿就转身吩咐起刘嬷嬷将这些良药都收进去。 楚啇勾着唇笑看慕惊鸿,“王妃说得是!” 慕惊鸿瞥过来一眼,心说,楚啇是听不懂自己的讽刺还是有意听不懂? 也不管他能不能听得懂,慕惊鸿转身回屋去叫下人准备好晚膳,她则过去看她养在院子里的野兔。 今天吃了不少东西,慕惊鸿看着活蹦乱跳的野兔啃着青草,欣慰不已。 “吧嗒。” 一根骨头丢进来笼子,慕惊鸿回头看到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的楚啇,骨头也是他丢进去的。 慕惊鸿柳眉轻蹙,他是过来捣乱呢。 “王爷这是做什么?兔子不吃肉……”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笼子里的野兔挣抢着夺那根骨头。 慕惊鸿睁了睁眼,兔子也吃骨头的吗? “本王带回来的东西向来不能以常人想法而想,可爱的野兔有时候也会吃骨头不吐渣,和人一样。” 慕惊鸿皱眉,他在暗示自己什么。 “王爷就不怕它们噎死了。” “不是还有王妃在?王妃这么厉害,大可以算算它们还能活多久,本王也想见识一下王妃的能耐!” 胡闹! 简直不可理喻! 慕惊鸿横了他一眼,蹲下神就伸手去拿那根骨头,慕惊鸿还没有接触到,其中一只野兔就突然蹦了过来,楚啇伸手将她拉起来,慕惊鸿在踉跄下扑进了他怀里。 “你……” “你做什么,不知道兔子也咬人?”楚啇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是有点生气了。 慕惊鸿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腰被他扣住,手腕也被紧握住。 要进院的几位老嬷嬷立即退了出去,她们老了,见不得这样的场面! “放开。” 慕惊鸿低声提醒他不合适的举止。 她排斥他的接触,让楚啇有些不太爽快,若是换成花谢影,她也是不会这么的排斥了。 “本王是好心救你。” “谢王爷。” 看她朝自己规矩行礼的模样就更有些火气,楚啇大手一摆,示意她不必谢了。 “王妃对此事怎么看,”楚啇意指楚禹突然派人出宫送药的事。 “极可能是试探。” “王妃可愿意帮一帮本王。” 楚啇如曜石般耀眼的墨瞳闪着凛然的英锐之气,看似很平静的看着她,眼波下暗藏锐利如膺般的光芒,令人想到了猎鹰的眼,充满了危险性! 慕惊鸿被这束光芒逼得闭了闭眼,再抬眸看他时已经恢复了清明,用平静的声音问,“不知王爷要我帮什么。” “园林一击,若真的是冲着本王来的,王妃也不能安全逃脱,本王不喜欢被动,不如王妃替本王做饵引出背后的人。” 所以,他是要让自己冒险? “本王相信王妃有能力护住自己,”楚啇一直盯着慕惊鸿的反应,可她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好。” 听到她干脆的回答,楚啇眯起了眼,气息更危险。 她竟然说好。 “既然是王爷的要求,我会做。” “很好,”楚啇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女人委实过于胆大了。 当真不怕死。 慕惊鸿也不管楚啇心里边是怎么想的,她迟早也是要行动的,也是要涉险的,答应他与否都没有任何改变。 她现在所为,不正是拿自己来作饵吗。 没有任何的区别。 “在那之前我也需要王爷的相助。” “哦。” 尾音拖长,有些兴味。 “我要借用怅鸠护卫一天。” “借用?”楚啇眯眼,很危险。 慕惊鸿点头,“有些事我一个弱女子可办不到。” “本王给你就是。” “那就多谢王爷了。” 用过晚膳后,楚啇就将怅鸠叫到了正屋里来,指着慕惊鸿道:“明日你就跟着王妃,任凭王妃吩咐,不得有违令。” 怅鸠狐疑的看了眼自家王,然后拱手揖礼道:“是,属下听从王妃的吩咐。”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慕惊鸿不等明日了,带着怅鸠出门去,然后堂而皇之的进了偏房。 怅鸠犹豫的回头看站在外面的楚啇,自己可不够胆子跟王妃独处。 楚啇沉着脸摆手,让他进去。 怅鸠硬着头皮进屋,在慕惊鸿的吩咐下关了门。 慕惊鸿也没理会怅鸠的浑身不自在,从身上拿出一份单子,吩咐:“这些你都替我准备好,先放到隐蔽处,没有我的话,就是你们王爷也不能透露,明白了吗。” “不让主子知晓,这个恐怕有些难。” 怅鸠可不敢隐瞒。 “现在你得听我的。” “这……” “你若是办不了,就当我没有说。” 说着就要越过去出门,怅鸠连忙拱手,郑重道:“属下听令。” 慕惊鸿这才重新将收回来的单子交给他,“记住我的话。” “是!” 慕惊鸿和怅鸠在屋里面呆不过几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楚啇站在外面,光明正大的看着。 慕惊鸿打发了这事后就回正屋去吩咐刘嬷嬷他们准备浴汤,怅鸠要如何应付过去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能瞒得住楚啇是最好,瞒不住也就罢了。 到时候他也能瞧得见。 外面。 楚啇将人叫到了湖心亭,负着手,问:“王妃和你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 “……” 察觉到怅鸠的反常,楚啇回头看了他一眼。 怅鸠心虚的垂下脑袋,“王妃有令,不可说。” “连本王也不能?”楚啇眯眼的动作更加的危险,薄削的唇勾起一弧冷笑,“她防着本王!” 有点气。 怅鸠硬着头皮道:“主子还是忍一忍吧,属下也是替王妃办事。” 是您说的,让我任凭王妃吩咐,也就是听从王妃一切的命令。 楚啇有种搬石头砸脚的感觉,很疼。 大手一摆,让他赶紧滚。 怅鸠作了个揖,转身大步而去。 楚啇回头看消失在夜幕下的属下,想了又想还是安奈住了要追上去的冲动。 不管怎么样,自己都答应了,只能先忍着。 夜深了,慕惊鸿躺在榻里,忽感觉身边的动静有点大。 睁开眼,就看到一双黑而锐利的眼睛正盯着自己,她猛然往后一缩,警惕的看着凑到眼前看自己的人,“王爷这是做什么。” “本王在看自己的娘子,有何不妥?” 理直气壮,没有办法反驳。 慕惊鸿闷闷道:“随王爷高兴。” 拉起被褥,盖到脖子的位置,将自己裹食,防备的姿态很明显。 楚啇眉毛一跳一跳的,有些恼。 慕惊鸿这是防着谁? 躺都躺这么久了,还想着要防自己对她如何吗? “王爷,可否安静些?” 翻来翻去的,很是影响她。 楚啇抄着两手,动了又动,索性就下了榻,大步出门。 屋门一关,慕惊鸿躺平了过来,不知怎的,嘴角不禁勾了下,无声的一笑。 翌日。 慕惊鸿一身舒爽的出了府,因为答应他要做“饵”,慕惊鸿就提了要入宫的话。 楚啇没阻止,只是派着怅鸠跟随。 怅鸠第一次跟在慕惊鸿的身后进宫,在景阳门和一脸郁结的楚啇分开,怅鸠垂着脑袋,控制着滑落的冷汗。 王爷从昨夜开始就不太对劲,怅鸠真害怕他会突然来那么一手。 慕惊鸿仿佛也没有看见楚啇那满眼阴沉,带着怅鸠和刘嬷嬷先去了后宫的玉旃宫。 走到玉旃宫的宫门外,看着迎出来的宫女,慕惊鸿给怅鸠使了个眼色。 刘嬷嬷在一旁看得清楚。 “见过啇王妃,太妃娘娘今日在后斋堂念佛礼经,请啇王妃随奴婢过来吧。” 在后宫中,确实是有一座斋殿。 慕惊鸿点了头跟着走。 斋殿前,玉旃宫的宫人在守着,谁也没放进去。 宫里的娘娘也没几个,自然也不会趁着这个时候过来打扰玉太妃。 玉太妃不喜欢热闹,跟太后一样一直闭门谢客,呆在自己的玉旃宫里,除了儿子儿媳外其他人也是一慨不见。 慕惊鸿走进斋堂,很是熟门熟路的跟着宫女走进后偏殿。 殿中,玉太妃刚好起身。 转身看到慕惊鸿恭恭敬敬的过来施礼,玉手一摆,“免了吧。怎么今儿个进宫了?阿瀛呢?” “王爷去了前面面见陛下。” 慕惊鸿走上几步,伸手扶过玉太妃的手,站在她的身边说话。 玉太妃侧目看她,并未拒绝。 站在一边的孙嬷嬷忙领着几个宫女后退几步,让她们婆媳空着地儿说话。 “园林遇袭之事本宫听说了,有人禀报说是冲着你去的,可有这事。” “是冲着谁来的,还未知,当时我同王爷是站在一处的。” 所以箭是奔着谁去的,也是说不清。 玉太妃眼神静静的看过来,想要找错处倒是找不出来了。 “你们在外,也要多加小心,这京都城可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平静。” “是。” “坐吧。” 玉太妃走到外殿,摆了摆手,让她不必伺候自己随意挑个地坐。 殿中放有几把供歇息的椅子,玉太妃坐下后,慕惊鸿才跟着坐下。 孙嬷嬷忙送上温热的茶。 玉太妃端在手里,轻轻吹着气,啜了一小口品了品,放下。 “慕二夫人近来可好?” “母亲那边无大碍。” “昨儿个慕二夫人到本宫这儿走了一趟,说了好些话,”玉太妃突然提起了昨天之事。 慕惊鸿一愣。 顾氏入宫见了玉太妃? 玉太妃先问自己再透露昨日顾氏入宫的事,这前后,有些怪。 慕惊鸿琢磨了下,仿若听不懂的道:“母亲是代儿媳进宫看望母妃,也是儿媳的身体不争气,每回总是要出一次状况。” 玉太妃侧目,没说什么。 “在本宫这儿坐坐也就罢了,本宫有些乏了,就不用送本宫回玉旃宫了,”玉太妃起身,对她摆了摆手,让她直接从这里去凤仪宫。 目送玉太妃上撵,慕惊鸿转身去了凤仪宫。 刚到宫门,怅鸠就从另一边匆匆的赶过来,对慕惊鸿微微颔首,表示已经办妥了交代之事。 慕惊鸿点点头,提裙走进了凤仪宫。 大宫女凝露迎了出来,脸上欢喜之色不如早前了,但还是有些笑容的,“拜见啇王妃!” “不必拘礼。” 慕惊鸿往殿内一望,回头问:“不知今日皇后娘娘的心情如何?” “皇后娘娘最近吃得好,睡得香,心情自然也是大好。” 凝露脸露了笑,恭敬的回着话。 慕惊鸿意外的看了她一眼,她可没听说顾尘香收回了掌管之权,凤印倒是没有收回去。 眸色幽幽沉沉,慕惊鸿浅笑道:“如此本妃也放心了许多。” “贵妃娘娘和几位娘娘都在里边陪皇后娘娘说话,啇王妃来得也是巧!” 凝露在进二殿大门时还是提醒了一句。 慕惊鸿满眼感激的看向凝露,那种被尊重的感觉又回来了,凝露脸上的笑容真了几分,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慕惊鸿入宫时的画面。 “啇王妃莫要怪皇后娘娘,实在是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心情郁结,对任何都失了耐心,这才对啇王妃发了些怒。其实在皇后娘娘的心中,还是将王妃摆放在心里面的!” 凝露压着声替顾尘香说了些话。 慕惊鸿望着这个宫女,柔笑道:“我自是知道,也没生皇后娘娘的气。” “如此奴婢就放心了,啇王妃,快里面请。”后面的话拨高了音。 殿内的人听得清,一个个抬头朝着殿门看了过来。 慕惊鸿进来,给在座的几位行了礼。 顾尘香的气色也确实是好了许多,看她的眼神也不似之前那般锐利如刀了,温和了许多,瞧着也正常了些。 慕惊鸿也不管这其间发生了什么事,让顾尘香又对自己改了态度。 “许久不见啇王妃,气色是好些了,”江相婵坐在皇后的下首,笑着打量慕惊鸿,一脸欣慰的说道。 慕惊鸿含笑看向江相婵,微微颔首致意,“谢贵妃娘娘关怀。” “每一回啇王妃到本宫这儿来,总是贵妃妹妹先开口关心,倒叫本宫自惭形秽了。” 顾尘香慵懒的将柔软的身子往软椅里一靠,锐芒斜瞥,语声幽幽。 江相婵笑着慢声道:“妹妹还未入宫前与啇王妃很是投缘,做了一段时日的手帕交,啇王妃身子不大好,妹妹每回见了总是要关心一句才安心。” 顾尘香笑眸更是锐利,“本宫倒是忘了有这么回事了,现在想来,也是与妹妹有缘。啇王妃是本宫的亲表妹,又是贵妃妹妹的手帕交,如今又在这宫里头跟本宫同为姐妹,这缘份也当真是妙不可言!” 花未泠坐在一边,拿着茶钟在轻吹气,对这笑语晏晏的机锋罔若未闻。 慕惊鸿从坐下来也没有开口说几句话,顾尘香和江相婵倒是先较量上了,还拿自己话机锋。 在这宫里坐了一会儿,刘嬷嬷就主动过来道:“王妃,王爷这时辰也该出来候着了。” 这是提醒慕惊鸿该出宫了。 刘嬷嬷没压着声,安静下也能听得清说些什么。 江相婵一脸艳羡的笑道:“啇王妃能得啇王如此宠爱,不知羡煞了多少女儿家!连本宫瞧着都替啇王妃感到高兴!” 慕惊鸿起身要向顾尘香告退,忽闻江相婵这话,只浅浅一笑,“对比娘娘们,我也不过是安逸了些罢。” 安逸? 依他们看来,在慕惊鸿的身上可从来没有看见过什么安逸。 慕惊鸿趁着这时向顾尘香提了告退,江相婵也突然起身一起跟着告退出去。 顾尘香看着毫不遮掩的江相婵,心中一凛。 退到殿外,慕惊鸿看到站在外面的怅鸠冲自己点头,嘴角含笑,转过身来对江相婵道:“就不送贵妃娘娘了。” 说着转身欲走。 “皇子马上就要摆百日宴了,”江相婵突然丢了莫名奇妙的一句话过来。 慕惊鸿没回头,也听懂了她话里的提醒。 大皇子百日宴,肯定是热闹的。 慕惊鸿眸光一暗,迈出去的步伐快了些。 怅鸠快步落在慕惊鸿身后半步,低声汇报着。 江相婵远远的看着,心思飞转,想起了多日前父亲对她说的那些话,后面皇上对慕惊鸿的行为很叫人纳闷,也更让江相婵生出了一些怪异。 “王妃,属下已经全部按照您的意思,摆放了那些事物。” 只是,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 那些东西,又有何作用? 最让怅鸠担心的是玉旃宫的那些,好几次欲言又止也没问出来。 虽然在那之前慕惊鸿说过不会对玉旃宫不利,到了关键时刻,还有可能对玉旃宫有利。 怅鸠想着慕惊鸿不会对玉太妃不利,也就照办了。 但在凤仪宫动手脚,又是出于什么缘故? 这话,怅鸠也没敢问出来。 王妃的这些打算又是针对谁,他一个做属下的,只要看着,听令行事就好! 其他的,不需要多问。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凤倾弦】打赏的2花,么么哒!! 第195章:为何娶你 扶着慕惊鸿上马车的楚啇突然回头看怅鸠,那样子像是在询问。 怅鸠像块木头似的,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的虚空,就是不看楚啇这边。 楚啇嘴角抽抽,这个怅鸠,越来越能耐了。 “王爷?” “咳,”楚啇清咳了声,“王妃方才……” “方才后宫什么事也没发生,”没等他问出来,慕惊鸿就先回了。 楚啇无言的上了马车。 “方才皇上提起了大皇子的百日宴,让柳祭司为大皇子祈福,想来那场面不小。” 坐下来就跟她说这个话,慕惊鸿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有意再试探自己。 慕惊鸿侧目打量他一眼。 “既然是皇子百日宴,也不知该送些什么礼。” “本王已让备好,王妃就不必操这个心了。” 慕惊鸿点头,也没有说要亲自准备,至于那孩子以后的命运,柳疏狂会瞧得清。 她也没有给那个孩子瞧过,后面的路有没有大皇子的存在,也很难说。 楚啇没有打破短促的安静。 用余光在打量着慕惊鸿半会,伸手掀起了车帘子,对外面的怅鸠吩咐:“去前面给王妃买些零嘴带回府。” 对楚啇这个吩咐,怅鸠有些诧异。 “我不……” “王妃近来调养身子,想必也许久未碰这些小零嘴了,偶尔偿偿也好!” 不知楚啇突然提起这个做什么,但也没有再驳他的话。 怅鸠将几名京都城中最有名的小糖糕递送了进来,楚啇接过,很是熟门熟路的翻开底下一层油纸,在慕惊鸿瞧不见的角度取出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寥寥几字。 楚啇当着她的面显露这些,慕惊鸿就有些警惕了起来。 “是东岐国的消息,王妃可知你的那位小花大人如何了。” 楚啇看了过来,挑着笑眉,但眼中无笑。 慕惊鸿默默的扭开脸,仿佛没有看到他眼中传达“你求我”的意思。 “王爷到现在还认为我同小花大人有瓜葛,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难道本王瞧错了?你前段日子一直在外面听着东岐国的消息,”楚啇眼神深邃难懂。 慕惊鸿霍地看了过来:“王爷一直在派人监视我?” 话一出口,慕惊鸿暗道自己愚蠢,身边跟着个刘嬷嬷,哪还有什么可瞒得住他的。 看她脸色不虞,楚啇慢悠悠的道:“对比王妃,本王可是明明白白的摆在明面上。” 他是在说她暗地里行事,而他光明磊落。 慕惊鸿对此也是无话可说,安静的坐在角落里,抵达了王府也是拿过楚啇交给自己的糖糕就回正屋。 正屋里,两个丫鬟已经精神的在里面打扫了。 看到人回来,赶紧迎上来,“王妃!” 二人都有些激动。 闷了这么久,也终于是可以再近身伺候王妃了。 慕惊鸿的手一摆,没让她们行礼,“身上的伤都好了?” “都好了!奴婢现在只想好好伺候王妃,那屋子里着实闷得紧!” “求王妃莫要再将奴婢们赶回屋了,”碧钰赶紧给慕惊鸿倒茶水。 一脚踏进来的刘嬷嬷又默默的退了出去,去后面的大院子瞧瞧那几只野兔子。 进院门就看到楚啇正给笼子里的野兔子丢肉骨头,兔子啃得很欢喜,想吃肉多过想吃草,也是奇了。 “王妃入宫可有什么异举?” 背着一手,另一手不时的拿过盘中国肉骨头丢进笼子,问走进来的刘嬷嬷。 刘嬷嬷回想在玉旃宫时慕惊鸿给怅鸠使的眼色,犹豫了片刻说,“王妃只是给怅鸠大人使了几个眼色,便无其他。” 使眼色而已,什么也没说。 谁也不知道王妃跟怅鸠说了什么,又吩咐了什么事。 丢肉骨头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着刘嬷嬷。 刘嬷嬷忙垂眸。 “嬷嬷有二心了。” “老奴不敢!” 噗通的一下,刘嬷嬷脸色铁青的跪了下来。 楚啇看着跪下来的刘嬷嬷,缓缓道:“忠于王妃是好事,但要记住,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是。” “说吧,王妃入宫可有别的异动。” “……”刘嬷嬷沉默,该说的都说了。 楚啇左右等不到刘嬷嬷的回答,又皱紧了眉头。 看来不用点手段是不会回答了,也不知慕惊鸿用了什么法子,使得他身边的人如此偏向。 刘嬷嬷冷汗都滑了出来,犹犹豫豫的道:“王爷,老奴已经将该说的都说了,没有隐瞒。” “也就是这样?” 楚啇更是皱眉。 “是。” “罢了,下去吧,省得王妃又替你们寻本王讨要说法,”楚啇一摆手,又转身盯着笼子里争食的野兔子。 凤眸眯了眯,“拿来炖肉汤喝了也罢。” 那只修长漂亮的手倏地伸进笼子,捏住兔子的短脖子。 兔子在空中挣扎。 楚啇冷笑了声,又将它丢回了笼子里。 野兔得了救,又急忙蹿到一边争食。 瞧着可人,撕咬起来却极为狰狞。 * 屋里看书的慕惊鸿披着外衣靠在灯下,楚啇进来,传来丫鬟的行礼声。 楚啇将二人挥退出去,走进来。 感觉到他站在身边一直盯着自己,慕惊鸿抬头,灯光下的那双漆黑的眸子闪亮得夺人。 楚啇突然倾身下来,气息倏然的贴近,让慕惊鸿很不适的往后避开,“王爷?” “本王刚才就在想一个问题,当初娶你又是凭的什么冲动。” “……”这个她也很想知道。 当时他到底是存着报复自己的心理,还是因为别的。 但慕惊鸿很清醒,楚啇绝对不是因为瞧上了自己才娶进门。 “王爷今夜可没饮酒。” 尽说一些怪异的话。 楚啇两手慢慢撑在椅扶的两侧,倾着身贴近看她,目光如一潭水,表面的平静下,蕴藏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暗流。 “王妃可知,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这样的事绝对不会发生。” 娶她的事? 还是别的? “本王像个柳下惠一样躺在王妃的身边,王妃却从未觉得紧张,本王就有些想不通,在王妃这里,本王算是什么。” “……”看来是受了刺激。 慕惊鸿起初也是紧张的,可是后来,好像……也是习惯了。 她断定,以楚啇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轻易的碰自己。 她更笃定,自己以后必然能安然离开啇王府,与他再无瓜葛。 待她事成,他也能登基为皇,那时候,他恐怕不希望自己这个太尉外甥女站在他的身边。 而楚啇,并不知道她是这么想的。 “百日宴后,本王就会向皇上提出回封地。” “王爷?” 慕惊鸿惊得抬头。 “慌什么,本王提了,咱们这位陛下更是要将本王留下来。” 看来,楚啇对楚禹很是了解。 楚啇频频提出回封地,以楚禹的疑神疑鬼,肯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问题,必不会轻易的将人放走。 慕惊鸿想通了这点也就放宽了心。 楚啇撤开了身,往旁边的空位一坐。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时有些安静。 慕惊鸿抓着书卷,却也看不进去了,眼睛只盯着坐在一边的楚啇。 此时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 大皇子百日宴,楚禹令礼部那边操办得很隆重,这一日,百官齐齐入宫道贺。 各府女眷随行入宫。 宴席设在正阳殿。 一大早,慕惊鸿就起身梳妆,楚啇从外面进来,正好看到丫鬟替她梳妆,含笑的走过来,手一摆,从丫鬟的手中接过木梳,替慕惊鸿梳上了头。 放在脑袋上的手掌很是温热,刚覆上来,慕惊鸿就忍不住僵了身子,头皮发麻。 突然温柔待自己,真的让她很不适,总觉得他手中那把梳子,像刀一样,一点点的剜下来。 “……” 屋里静得针落可闻。 楚啇自然也是感受到了慕惊鸿的异样,可他就是没松开,反而捧起了她的墨发,轻轻的抚着。 从铜镜中,慕惊鸿只见得他半截胸膛,他现在看着是怎样的表情也瞧不见。 “王爷,还是交给下人吧。” “本王梳得不好?” “不是……”是梳得她头皮发麻,实在消受不起。 楚啇见她如此,将手里的梳子丢给了身后的两个丫鬟。 等丫鬟满脸通红的接过梳子,回神来时,楚啇已经不在屋里了。 慕惊鸿等了半晌也没等到身后两个丫鬟动,无奈下,她也只好自己动了手。 出门时,刘嬷嬷还冷冷的盯着两个垂首脸红的丫鬟。 方才刘嬷嬷就站在门外,也将这两个丫鬟表现看得清楚。 此时心中很是不喜。 早在这两丫鬟进府时,瞧王爷的眼神就很不对。 正主的肚子还没动静,身边的丫鬟就异想天开了。 从今儿开始,刘嬷嬷要紧盯了这两个丫鬟。 楚啇站在门外吩咐怅鸠,身后,慕惊鸿走出来正好看见怅鸠带着长长的锦盒先走一步,好奇楚啇到底给大皇子送了些什么礼。 上次伸手拉了慕惊鸿一把手后,今天又朝她伸了手,将人牵进了马车。 刘嬷嬷站在一边看得满脸的欣慰。 主子恩爱了,府里才能安宁! 若是叫一些异想天开的丫鬟搅和了,那还不得鸡犬不宁。 马车里,楚啇又抖出件披风给慕惊鸿给披上,刚靠近,慕惊鸿就往后退。 楚啇勾唇,轻笑道:“怕什么。” “……王爷以后做什么事之前,可否告知一声?”慕惊鸿从他的手中接过了披风,给自己拢紧了。 楚啇收回动作,笑容绚烂了些,耀眼又撩人,“也不知这次入宫,又该发生些什么。” 看他期待的样子,慕惊鸿却是笑不出来。 会发生什么,谁也没有办法预料。 人多口杂,最易生事。 楚啇看着慕惊鸿,仿佛下一刻,就能看到她一手铺设出来的好戏。 慕惊鸿镇定如常的坐在他的面前,好似也没瞧见他饶有兴味的眼神。 景阳门的小广场处,靠拢着密密麻麻的马车,往正阳殿走的人也是密如蚁群。 楚啇牵着慕惊鸿下了马车,立即就感受到了数道视线的注视。 那些未出阁的或是一些少妇人,看到楚啇这天姿,震惊得合不拢嘴,失了神魂般立在原地。 引路的公公们咳嗽声四起,就为了惊醒这些迷了魂,失了神的妇人和贵女。 慕惊鸿不咸不淡的扫了眼楚啇。 此人到哪里都能引来瞩目,也并非是件好事。 楚啇见慕惊鸿抽开手,率先快步走在前面几步,笑容一下子就盛了许多,跟着快步平肩而行,“王妃这是要让本王丢脸呢。” 慕惊鸿抿着唇,速度未减。 楚啇无奈,自己也只能快两步随着她一起进了正阳殿。 偌大的正阳殿内,女眷的后方拉起了又长又高的鹤屏,阻挡了一些视线。 楚啇领着慕惊鸿往正阳殿的内殿走进去,那里面更宽敞。 彼时好些女眷都是先去凤仪宫看看大皇子,或是在后宫中稍候。 楚啇带着慕惊鸿进来,倒是来得早了。 溜达了一圈,也没几个人,就从正阳殿去玉旃宫了。 而此时的玉旃宫里,顾氏正告退出殿,迎面见到楚啇和慕惊鸿进来,脸上立即溢出笑容来,“你们来得可真是巧。” “母亲这是要去凤仪宫?” 在这里看到顾氏,慕惊鸿眼神闪了闪,嘴角也扬起了笑迎上来。 “啇王。” 顾氏稍微收起了笑,冲身边的楚啇一点头。 “岳母多礼了,”楚啇抬手虚扶一把。 顾氏也没多瞧他一眼,上上下下打量着慕惊鸿,每回见面都是如此,生怕一转身楚啇苛待了她的女儿。 楚啇倒是能理解顾氏的心情,慕惊鸿嫁入啇王府,她也确实是该担心。 “你们聊着,本王入殿瞧瞧。” 楚啇很识趣的将空间留给她们母女。 楚啇一走,顾氏就拉着慕惊鸿就往外面走去,站在空旷无人的地方顾氏才压着声说:“你舅舅昨儿个找我说了些话,今日可能会有事发生,你在殿中,小心些。” “母亲……”慕惊鸿有些讶异的看着顾氏。 顾氏轻叹,“你是娘的女儿,娘怎么舍得你受苦。” 顾氏来提醒自己顾太尉暗地里有行动,慕惊鸿望着眼前人,满心的复杂。 “母亲,女儿未必做得比您好。” “你过得好,娘就高兴了!你既已嫁给了啇王,也就该好好为自己作打算,你舅舅那里若是真有什么需要你相助的地方,应付应付就是,不必为难自己。剩下的,娘自会替你打算好了。” 慕惊鸿看着眼前满眼爱怜的顾氏,想到了自己前世的母亲,也不知如今她过得如何。 在东岐国,是否受到不公待遇,族人又是否真正的安好。 一想到这些,她就无法对顾氏心软,对自己说,只要将顾氏的命保住了就好,其他的,也没必要考虑。 不管自己对付顾府会不会给顾氏造成心理打击,这是自己必须做的。 “谢谢。” “跟娘还说什么谢。” 顾氏想起了什么,看女儿的眼神有些异样,“皇上那里……娘也没敢问你,这几次来见玉太妃,她都有意无意的提醒,也很是不高兴。皇上做事,未免太……”想到议论的对象是皇帝,顾氏就闭上了嘴,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慕惊鸿摇了摇头,安慰道:“母亲,这事只是个意外。” 顾氏深看了女儿一眼,拍了拍她的手,“进去吧,别让玉太妃久等了。” 刚才看到两人一起过来,顾氏心中到底是有些安慰的,起码在表面看来,自己的女儿和啇王相处得还算融洽。 慕惊鸿走到台阶处,又回头凝望着殿门外顾氏离开的身影。 扼了扼腕,转身迈步入殿。 殿内,玉太妃语气轻松,隐隐间还传出了一些笑声,母子俩相谈甚欢! 慕惊鸿住了步,站在殿门边,一时也没往里走。 听着楚啇含笑叫着“阿娘”,玉太妃笑着回应。 不用看,也能想像得到那轻快又温馨的画面,自己也曾经在端木家中感受过数次。 手在袖下,紧握,眼神渐渐的,更加的坚定、冷漠。 第196章:不详预兆 笑语声在慕惊鸿进殿的那刻就熄了。 随在身侧的两个丫鬟心疼的看着自家王妃,玉太妃不太喜欢他们王妃,从来也都是表现在脸上的。 “过来坐会吧。” 在儿子面前,玉太妃也没给慕惊鸿摆什么脸色,不温不火的,说话的语气总是那样平淡。 慕惊鸿看到楚啇朝自己伸出手,只好顺着他的动作走到了旁座坐下。 玉太妃看到儿子护着儿媳,也没说什么。 在玉太妃这里说了会话,看时辰也并不多了就起身出殿。 站在殿外,楚啇缓声说:“阿娘对你还有些误会,本王已经解释过了几回,待她想通了,必然也觉得王妃是最好的。” “王爷觉得我好?” 怎么听着很是违心? 楚啇低笑,冶艳如妖花,“自是好的!” “谢王爷夸赞。” “王妃客气了。” 慕惊鸿不与他再纠缠,吩咐身边的人去前面瞧瞧,什么时辰开宴。 若是还有些时辰,自己再到后宫转转,也免得进殿枯坐。 楚啇正要开口说话,忽见皇帝身边的内侍公公快步过来,“小奴见过啇王,啇王妃,啇王,皇上请您到前殿说话。” “瞧这时辰,还得等会儿才能开宴,王妃先到凤仪宫瞧瞧,本王先行过去。” “好。” 在外人面前,慕惊鸿在楚啇的面前大部分还是很乖顺的。 目送楚啇走远,慕惊鸿回头朝玉旃宫的殿门扫了好几眼,似是在确认着什么。 “王妃,可要去凤仪宫走走?” 刘嬷嬷微躬着身上来询问。 慕惊鸿点头,“就去凤仪宫看看吧。” 这时候各府的女眷都应该是在那边的。 凤仪宫内,嬉笑声不断传出来,慕惊鸿人刚到殿门就见凝露迎了出来,一些刚过来的命妇和贵女们都极为艳羡的看了过来。 慕惊鸿出身高贵,又有个皇后表姐和太尉舅舅,现在更是嫁入了啇王府做了王妃,其身份的尊贵程度也不是这京都城里哪个贵女能比的。 经过的人纷纷给慕惊鸿行礼,然后在慕惊鸿的相邀之下一起进了凤仪殿。 殿中命妇和贵女,还有后宫的其他娘娘们都聚集在一起看着可爱的大殿下。 慕惊鸿一来,众命妇和贵女都纷纷施礼。 慕惊鸿领着后来的众人给顾尘香行礼,杨氏和顾氏都在这里,顾尘香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看慕惊鸿那么锐利了,温和了不少。 有宫女给慕惊鸿看座,往前靠得很近。 “上次也多亏了啇王妃,大殿下才能安然,娘娘,啇王妃今天就该是第一个抱大殿下的。” 杨氏笑眯眯的说道。 顾尘香自然也不会拂了杨氏的话,大家都在这里坐着呢。 “母亲说得对,啇王妃是应该抱抱的!” 说着就让人将大皇子抱了起来,送到了慕惊鸿这边。 看着睁着眼睛看人的孩子,慕惊鸿还是犹豫了一下才将孩子接过手,柔软如水,仿佛要一碰就会碎。 慕惊鸿望着怀中的孩子,眸光微敛。 这个孩子是楚禹和顾尘香的,她此时看着,也没有那种很强烈的感觉。 孩子是无辜的,但他的父母却是她的仇人。 她并不喜欢这个孩子,说她没有仁慈之心也罢,冷酷也好,她仅是一抱就觉得很不喜欢。 看到慕惊鸿僵硬的动作,还真的怕她会失手将孩子丢下。 顾尘香直直盯着慕惊鸿的动作,直到她抱稳了,紧绷的身子才松了些。 “啇王妃也快些生个大胖小子才是!”有命妇打趣的道:“王妃看着也是非常喜爱孩子的。” “王妃若是有了孩子,啇王恐怕更疼爱王妃了,现在整个京都城的人都说啇王宠极了王妃,出门都紧随着走。” “可不是,看到啇王和啇王妃伉俪情深的画面,可把我们这些人羡煞了!” “……” 你一言我一言的,殿中将风向全转向了慕惊鸿。 听着这些话,顾氏也不禁朝女儿的肚子看去,都成亲了这么久,肚子也没见有个动静。 顾氏也急着想要抱外孙,听着听着嘴角也含了笑。 慕惊鸿生硬的将孩子交回到奶娘的手里,有一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若是再抱久一些,真怕自己会一手掐了上去。 “啇王妃是个有福气的,想必这肚子已经有了动静,”一道清越的女音传来,大家又都往金墨兰的方向看去。 各府女眷都在这里,也有好些跟金墨兰走得近的手帕交,听到她这么待见啇王妃,都在心里边衡量着,看向慕惊鸿的眼神和善了许多。 鲁宛清坐在金墨兰的身边,也是含笑看了过来。 江相婵等人都端着茶看向这边,看着这殿中的热闹都围着慕惊鸿转。 顾尘香对于慕惊鸿突然抢了儿子的风头有些不太欢喜。 看到顾尘香的眼神有些不对,金墨兰又将话题引回到了大皇子的身上。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有内侍匆匆进来,告顾尘香,前殿已经准备开宴,请诸位去前殿。 顾尘香手一摆,人跟着起身。 今日顾尘香穿华丽无比的凤袍,身上凤钗金芒四射,衬得她这脸容更加的艳丽! 江相婵一身贵妃袍站在顾尘香的身边,有一种旗鼓相当的清绝,顾尘香眸光一瞥,心中顿时觉得不舒坦。 江相婵今日差些夺了她的风头,她哪能高兴得起来。 碍于身份,顾尘香忍着没让人将江相婵这一身华丽的贵妃袍脱下。 众人随着皇后浩浩荡荡的朝着正阳殿走去。 正阳殿中,已有熙熙攘攘的声音传了出来,百官已经就座。 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众卿家起身行礼。 看着文武百官朝拜自己,顾尘香不禁生出一股优越感。 一声平身,气势大增! 站在一边的江相婵看着这一幕,沉默着。 众女眷随着自己的位置落座。 慕惊鸿刚出现,楚啇就起身了。 这一起,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笑眸一瞥,摄魂夺魄! 他大大方方的向慕惊鸿伸出了手,慕惊鸿片刻的犹豫还是将手递给了他,看着他们双双落座,楚禹幽眸扫过冰冷的光芒,在慕惊鸿的脸上滑过。 刚落座的顾尘香正巧将楚禹这个小动作捕捉入眼,蓦然间朝慕惊鸿投去冰冷的一眼。 慕惊鸿似有所感的朝上首看去。 楚禹和顾尘香都同时收回了视线,谁也没有露出一点的端倪。 楚禹一起身,众人跟着起。 大皇子并没有抱出来,而是被楚禹派人抱到了祭祀殿交给了柳疏狂。 在楚禹几句鸿言震在大殿中,众臣响应,一时间,君臣共饮! 望着意气风发的楚禹,慕惊鸿悄悄扣紧了手里的酒杯。 在他得意之时,她端木家族的人却在外面受尽了苦楚,还损了数条性命。 想当初,自己又是如何给予他帮助的? 又是谁为他折损寿命的。 楚禹早就该死的,如果没有她一次次替他批命,替他挡住了那些“妖魔鬼怪”,他又怎能稳坐皇座。 一只手覆了过来,慕惊鸿倏清醒。 扭过头来看着楚啇。 楚啇深黑如墨的眼正盯着她,嘴角微微含着笑,“王妃,莫饮得太过了,在殿前失仪,本王也是要跟着丢脸的。” 慕惊鸿抽了回来,淡然道:“谢王爷提醒。” “方才怅鸠在各个角落走了一遭,也不知王妃吩咐了什么?”楚啇的声音突然贴了过来,炙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耳朵里,痒痒的。 慕惊鸿往后避了避,“王爷很快就会知道。” “很荣幸能看见王妃的手段!” 说着,楚啇就举起了手里的这一杯酒,要跟慕惊鸿碰一碰。 慕惊鸿犹豫了下,还是举起了杯与他轻轻碰了一下。 楚啇仰起头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慕惊鸿见状,也将手里的这一杯一饮而尽。 “王妃可要慢饮些,等会儿出了状况可就不好指挥了!” 嘴里这么说,可他还是给慕惊鸿得新倒了酒。 慕惊鸿看了他一眼,拿回自己的这杯酒,放在前面,却是没有再饮。 耳旁很快传来丝竹声,殿中暗香不绝,更有一群粉妆宫女舞着娇柔的动作,长袖婉转的折行了进来。 斟酒的宫人们都收起了动作,望着殿中舞蹈正隆的宫女。 楚禹透过影影幢幢,朝楚啇这边扫过来,落到了慕惊鸿的身上,慕惊鸿端坐在那里,那只素雅如玉的手正捏着白玉杯子,清绝的脸隐没在宫灯之中,莹光挥散,神情淡漠得仿佛一块冷玉,眼神也是漠然淡雅的,仿佛眼前这一切皆与她无关。 又仿佛什么也进不了她的眼,这一瞬间的慕惊鸿与那人更是过分的相似! 如果是端木樽月坐在那里,也是这个样子的。 只是,她身边那个绝世男子,委实碍眼了。 顾尘香低声跟楚禹说话,楚禹却没有给一点回应,顾尘香暗暗捏着双拳,顺着他的视线扫向了慕惊鸿的方向,眼中瞬间涌上了嫉妒的怒火。 她以为楚禹对慕惊鸿并没有什么的,可是他此时的眼神却是骗不了人,虽然在克制,顾尘香还是瞧出一些不对劲来。 江相婵也是心惊的不时看向慕惊鸿的方向,若说皇上看的是楚啇却是不可能的,那眼神不像是在看楚啇。 是在看楚啇身边的慕惊鸿! 江相婵压下了心中的惊讶,又替楚啇感到同情。 他大概是不知道皇上已经窥视了他的王妃。 皇上是君,若真的想要得到一个女人,根本就不费吹毫之力。 楚啇已经察觉到了,楚禹看过来的眼神那么的明显,他怎么可能忽视得了。 楚啇笑不达眼底的瞥着身边的妻子,心中一声冷笑。 楚禹还真是什么都想要,身边这个人,可是他楚啇明媒正娶的妻子,即便是一国之主,也不能从他手里夺了。 掩下森冷的眸子,楚啇伸手握住了慕惊鸿的手。 “王妃不陪本王再喝一杯吗?” “……” 慕惊鸿真想拿手里的这杯酒倒在他的脸上。 方才是谁在劝自己不要多饮的? 慕惊鸿被他的笑眸盯得有些头皮发麻,无奈下只好举起手里的杯,倾身过来与他碰杯。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就拉近了,坐得远些的,还以为二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看着这恩爱的画面,也不知羡煞了多少旁人。 殿中已经有不少的女子为啇王这张绝世容貌所吸引,通红着脸,呼吸也是有了些困难。 慕惊鸿发现他有意无意的将气息扑在自己的脸上,不适的后退,压着声说:“王爷这是做什么。” 在人前假装恩爱吗? “自是让大家都瞧瞧本王与王妃的伉俪情深了。” “……王爷还是适可而止。” 别总是拿这些话开玩笑。 “王妃当真对本王没点儿心动吗?”他笑着将脸凑了过来,意思是让她好好看看他这张迷了万千女儿家的脸。 她瞧着自然也是有些心动的,但好看的脸皮又能如何。 “王爷还是收起来吧,免得丢脸。”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样与自己调情,就没有想过会丢脸? 楚啇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轻笑,很是盅惑人心。 慕惊鸿悄悄的将飞跳起来的情绪压了回去,喝了一杯酒来平复心绪。 坐在身边的这位就个妖精,得时时刻刻防着才能不被他给盅惑了。 看到楚啇的笑容,底下那些妇人和贵女们都红了脸,心跳加快! “皇上,”顾太尉走了出来。 刚好舞曲一停,宫女们都退了出去。 丝竹声也渐渐止住了。 顾太尉的声音格外的响彻。 来了。 慕惊鸿端坐了起来,望着殿中的顾太尉。 楚禹收起了神思,含笑的看着顾太尉,“顾爱卿有话就说吧。” “皇上,臣特地让人准备一场武曲,还请皇上准允!” “哦?” 听出这武曲并非舞曲,楚禹嘴角的笑意浓了浓。 众臣的目光在半空中相交,纷纷垂首。 顾太尉准备这些也是能够理解,因为大皇子也是他的外孙,他这个做外公的,也得准备一份大礼。 楚禹眸色微动,大手一摆,“准了。” “谢皇上!” 顾太尉一转身,朝着外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只见一人覆着面具冲了进来,直到中央才刹住,脚步腾腾的在原地走了起来,那步伐走得很是唯妙,手里的剑也耍得很优美! 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的舞动起来,震人的丝竹声也跟着响了起来,配合着他柔而刚的剑步。 紧接着,近二十名身着舞服的人舞了进来。 那动作非常的柔和,随即又是刚猛的耍起了手里的剑。 虎虎生风中有几分柔美,这开头的剑舞瞬间就将殿中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顾太尉准备的这支剑舞,也实在是高明。 楚禹端起了面前的酒杯,漫不经心的啜了一口,微眯着眼看着这剑舞。 出场就气派十足,乍然间又是一道激扬鼓声长啸,面具舞者立在中央,周遭苍白面具的舞者横围在其外,光影交错间,耍出了一套极为唯美的剑法。 没有杀气,仅是平平淡淡的舞剑。 但护在皇帝身边的人在那一道道剑尖挥向皇上方向时,绷紧了身。 见舞者往后退了许多,又不见他们身上半分的杀气,身心松懈了下来,欣赏着眼前难得一见的剑舞! 慕惊鸿嘴角含笑,仿佛能看见了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事般,黑眸里全是沉静。 楚啇将视线收回落到身边人身上,见她眸光沉静,一副轻风云淡的扣着玉杯,艳丽的樱唇微溢着笑意,楚啇就有些愣怔了。 这个人…… 楚啇低首微笑,拿起酒杯,独自慢饮,再次看向殿中的剑舞。 等待着。 正阳殿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殿里大部分人都感觉到了一股不详的预兆,让人隐隐有些不安。 第197章:舍身相救 目光向周遭掠一圈,发觉众位皆是心神微醉,侧首来,楚啇的脸孔被酒意与灯光薰照,与世无双的俊脸上泛出些薄艳的潮红来。 慕惊鸿心神微震,咽下半口酒,竟也觉得跟着他薰醉了些。 殿中,人人端坐看着眼前这轮惊心动魄的舞蹈,不知道又有几人醉在其中。 她却一次次的侧首望着身边人,或许是醉香迷人,觉得今夜的楚啇格外的诱人。 如此灼灼目光,楚啇自是感受到了。 嘴角噙着艳绝的笑意,带着酒香气息倾身过来,贴得她很近,很近…… “娘子!” 这声娘子,叫得更使人醉。 慕惊鸿望着这个人,眼神渐渐迷离。 热血如沸! 蓦然一记钹响,迷意流散,惊醒了梦中千秋。 慕惊鸿伸出柔软的手,按住他抵过来的下颚。 感受到女子柔软温热的手掌心,那瞬并没多想,张唇就轻咬住她圆润漂亮的手指。 慕惊鸿吓得缩回了手,微睁着眼看他。 像极了受惊的兔子! “王妃在想什么?” 收拢着手,藏回宽袖里。 扭过脸,举起面前半杯酒,仰头饮尽。 凝视女子酡红的脸容,楚啇将眼眸眯得更紧,眼前这人,比入喉的酒更醇香…… 四散出去的舞者,猛然间,横空投射出一股翻滚的杀气。 来了。 在舞者骤然一动间,慕惊鸿心里就响起了这两字。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舞者们各自朝着所近的方向,目标不明! 皇座的方向,骤然多了几条宫女的身影,一个个突然破衫露出藏在里面的黑衣,一张张脸,凛冽如冰,眸中寒芒隐藏着浓浓杀气。 她们视座上的皇帝为仇。 “啊!” 顾尘香就坐在皇座的一侧,也是首当其冲。 站得近的宫女一起,就朝着她这个方向过来。 慕惊鸿安静的看着朝自己这边袭击过来的舞者,余光恰恰的瞥见顾太尉看皇座方向时震惊的神情,嘴角浮笑。 顾太尉恐怕也没想到吧。 舞者的利剑,在电光火石一刹,徒然刺向皇座,楚禹眯着黑眸躲闪。 “啊!” 整座大殿徒然响起了众人的惊慌失措叫声,那样的刺耳。 “护驾!护驾!” “快,快救本宫……”顾尘香狼狈的翻出凤座,惊惶恐叫着。 身边的两个宫女急忙护主,被瞬间遭受到黑衣人当场击杀。 算计过人,杀过人的皇后娘娘此时脸白如纸,身子瑟瑟发抖,早已顾不及皇座的人了,只想一人逃命去。 她慌得将身边的嬷嬷扯了出去做肉盾,为了保命,她顾尘香可以牺牲更多的人,为了得到权势,顾尘香也可以用阴狠手段陷害任何人。 看,楚禹,这就是你选的皇后。 顾尘香惊得跌回到皇座边上,手一扯,抓紧了楚禹的龙袍,鼻涕眼泪糊了满面,嘴里嚎叫着皇上救命,如果气力再大些,或楚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恐怕也早就被顾尘香推出去挡劈过来的剑了。 数十个舞者,数十个穿宫女装的黑衣杀手,在所有人措不及手之下,杀气横荡满殿,见人就杀。 武臣出手,倾刻间却也没有办法保护下首的女眷。 乱哄哄的争跑,打乱了施救者的步伐。 杀手果决狠辣,逮着人就当场杀之。 血腥的程度,叫人发指。 慕惊鸿皱眉看向女眷的方向,看见顾氏被人挤向后面安全的位置,心落定了。 她全部的心神再次投向皇座。 而这前前后后,也不过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身子骤然一晃,眼前错来一道黑影,艳丽无绝的脸正府视着她,温暖的血水溅到她的袖子上,手指也有温热的血在淌动。 慕惊鸿张开了嘴,久久不能缓过神,耳听着噼里啪啦巨响,却抽不回僵硬的魂魄。 “惊鸿!” 是顾氏的大叫声。 她听清了。 腰身被人一纳,猛地一提,一剑削过她的墨发。 两人翻到了一边,打倒了酒桌。 “王爷!” 慕惊鸿的手在他的背部上一摸,全是温热的血。 “你……你……” “啊!” 顾氏被人冲飞了出去,一口血吐了出来。 距离慕惊鸿不过十步之遥。 “母亲。” 顾氏腰部上插着一根木块,在不断的淌血,脸色惨白。 “快走……”顾氏向慕惊鸿的这个方向竭力喊。 凌空中,有人劈剑砍向顾氏。 慕惊鸿眸子一眯,猛地推开了楚啇,抬手拿起落在一边的铜樽,奋力的朝着一个方向掷出。 “哐当!” “嗡!” 凌空而来的舞者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击,撕裂着,横飞砸在大红柱上,鲜血喷洒,竟是当场毙命。 鲁文清横飞过来的动作,也被一波无形力量撕扯。 殿中的杀手已经被控制得差不多了,可突然发生这样的事,着实令这满殿人震惊。 正阳殿,静得针落可闻。 短促间,无人动。 因为一动,就觉得呼吸不畅,两步就摇晃倒下,仿佛有人在他们的面前竖起了屏障,阻止了他们前行的步伐。 只有几息的功夫,这股莫名冲出来的气息轰然消散。 众人一动,剩下来的几人瞬间被擒下。 “噗噗!” 鲁文清伸手去制止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那些人当场吞毒而亡。 鲁文清脸沉如冰,“皇上,已经全部吞毒而死。” 楚禹那张脸比墨还阴沉,双拳紧握,冰冷的视线在大殿中扫视。 那是什么! 是阵法吗? 是谁! 是谁在正阳殿中不知不觉的布下了这样的阵法! 是你吗,端木樽月。 楚禹冷冷的一甩还拽着自己龙袍的顾尘香,慢慢的站了起来,冰冷的视线死死的锁定着每个角落。 现场一片狼籍不堪,短短的一刻,已经死了也几人,伤的人也不少。 接近皇座的死尸也有好几具,一个个身手不凡。 如今被身边的人一击毙命,这些杀手不算什么,楚禹根本就不具,他也等了他们许久。 但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有人在殿中布下了阵法,如果刚才那一刻间有高手冲出来,他必死无疑! 如此接近生死,怎能不令他怒火冲天! “啪!” “皇上。” 郑公公跪在前面瑟瑟发抖,刚才他差点护主不利。 “查,给朕查……” 鲁文清重重点头,转身大步走下皇座。 看到满身是血的楚啇时,鲁文清的步伐稍顿了下。 怅鸠回到了殿中,看到眼前这一幕,脸色难看之极,急忙奔了过来,扶住了伤得不轻的楚啇。 “主子,您这是……” 以他的武功,根本就不可能伤得了这么重。 慕惊鸿快速奔过去,扶起了顾氏,皱眉盯着她腹部的那一截木屑。 顾氏却伸手取了出来,却只是伤了点皮肉,血淌得有些快看上去很是惊心罢。 “娘没事,你怎么样?有没有伤着了哪里?”顾氏丢掉手里的木屑,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慕惊鸿。 慕惊鸿抿着唇,眸色深深的看着顾氏。 她摇了摇头,将顾氏扶到了一边,被挤开的陈嬷嬷白着脸狼狈的跑过来,看到顾氏腹部的伤,吓得脸色更是难看。 “夫人!” “扶母亲出去,马上找大夫过来瞧瞧。” “是!”陈嬷嬷忙扶着人往外走。 顾氏却按住了陈嬷嬷,摇了摇头,“我没什么事,还是听听皇上如何处理这事吧,”顾氏的目光朝着顾太尉的方向看去,满是复杂。 刚才那个舞者是直奔着自己的女儿去的,兄长,你说过,不会伤惊鸿的。 你骗了我! 顾氏重重的扼住了腕。 她的大哥不仅不会护着她的女儿,反而是冲着她女儿去。 为什么! 楚禹的震怒是前所未见的,大皇子的百日宴迎来了这样的血腥场面,着实不详! “皇上!找到这个!” 顾文骅恭敬的将手里的东西呈上了皇座,楚禹冷冷的接了过来,翻看。 倏地,楚禹凌厉如电的眼投向了楚啇的方向,“啪!” 他将手里的令牌往楚啇这边丢过来,满殿人瑟瑟发抖。 受伤的或是受惊的,屏住了呼吸也不敢出殿。 女眷那边伤得更多,倒是坐在前面的武臣毫发无伤,鲁文清,江挽风之流都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怎会让这些杀手得手。 楚啇由怅鸠扶着,脸白如纸的看着丢在面前的东西,皱眉:“臣弟……不知此物为何落到是杀手的手中,皇上,臣弟……绝无反叛之心!” “不知?你一句不知就可以抵消了今日的罪行?楚啇,朕看你是胆大包天,竟敢暗中安排杀手行刺朕!” “皇上。” 还未来得及定罪,鲁文清又突然匆匆进来,将两件杀手随身所携带之物送上来。 “这……” 众人惊得不敢妄议。 看清那两件东西是何物的人,眼神变得非常的古怪。 一件是宫中影卫的铁牌,另一件则是顾太尉府里的标志绣纹…… 楚禹幽瞳眯成了一线,手死捏着这两件事物,咬着牙。 殿中,诡异又血腥。 慕惊鸿走到了楚啇的身边,静静的盯着他的后背,不明白他当明是怎么想的。 就这么挡在自己的面前,伤了他自己,又是为何。 这个人,为了澄清自己,也可以对自己这么狠。 众人看向楚啇的眼神多了几分怜悯,受了这么重的伤,还差点被皇帝冤枉了。 如果真的是楚啇派来的人,怎么可能将他伤成这样。 见到这两件东西摆出来,楚禹连编造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三件有联想的东西摆在眼前,傻子也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啇王的。 楚禹知道这一次机会失去了,只能一咬牙,又让鲁文清等人协助找出幕后的人。 顾太尉长身而立,回头深深的看了楚啇一眼。 正阳殿发生了这样的事,肯定是没有办法再进行下去了。 楚禹压制着怒火和心中的恐惧,缓着声慰问楚啇的伤势,又请御医过来给他治伤。 楚啇被怅鸠扶出殿,楚禹又令宫人收拾出偏殿让各位受伤的人进殿治伤,至于不幸死掉的,由各府自己处理出宫。 女眷这边浑浑噩噩的被带到了偏殿去,到了那里,瞬间就嚎啕了出来。 正阳殿内,楚禹嫌恶的看了站在一边瑟瑟发抖的顾尘香,一眼又从前面顾太尉脸上扫过,冷声吩咐宫人,“愣着干什么,将皇后扶回宫,请太医过去瞧一瞧。” “是!” 几位同样瑟瑟发颤的宫人立即过去扶顾尘香。 “皇上……臣妾当时是想要护着您的,您一定要相信臣妾……” “皇后的心意,朕一直知道,皇后受惊了,下去好好歇着吧。” 楚禹的语气非常的冷淡。 顾尘香听出了一些不同的味道,害怕得更是颤抖。 顾太尉垂着首站在殿前,对于女儿的求救他并没有理会。 这时候,根本就不是求救的时机。 顾尘香一走,楚禹就令所有的大臣移步前殿,商议此事! * 祭祀殿。 柳疏狂刚替大皇子祈福完,正要将孩子抱到正阳殿,就看见一内侍脸色煞白匆匆跑过来,“祭司大人!皇上有令,让您将大皇子送回凤仪宫。” “怎么回事?”柳疏狂察觉到前面肯定是出事了。 内侍将正阳殿发生的事转述一遍,柳疏狂听了直皱眉。 “先将大皇子抱回凤仪宫,”说着人已经大步迈出了祭祀殿,朝着正阳殿而去。 另一边,楚啇刚进殿,御医就过来了。 慕惊鸿抿着唇站在一边,御医进来就变了脸色,这伤口太深了。 “还请啇王除了衣裳。” 楚啇伸手就将身上的衣裳除下,露出一身的精悍。 人看着漂亮,可这身体却不是别人想像中的那样弱不禁风,身上还有一些旧伤,痕迹很浅,慕惊鸿却看得清楚。 那双深潭般的眼抬起来看她,慕惊鸿脸色涨红,倏地转过身去。 “还请王爷忍着点。” 御医手快眼明的替他处理伤口,而他则是坐在那里,像是没有感觉的人一样静静的看着背着身子的慕惊鸿。 御医处理好了伤口,又开了方子让怅鸠出宫后抓药就退了下去。 殿中,安静下来。 怅鸠捏着方子,转身也深深的看了慕惊鸿一眼,安静的退了出去。 楚啇拿过放在一边的新衣袍穿上,动作并没有因为身后的重伤而笨拙,他慢条斯理的系上衣带,走到了她的面前,眸色深深的看着她。 “如果不是慕二夫人阻碍,王妃准备要做什么?” “王爷不会想知道。” “你的胆子不小,”楚啇以为她只是有点胆大,却没想到她会在正阳殿设下这样的圈套,她难道就没有想过,一旦楚禹察觉,她就是有九条命也抵挡不住。 “王爷的伤……” 一只温热的手忽然穿过她的墨发,落在她的后颈处,往前按。 慕惊鸿惊得抬头。 一声闷响,慕惊鸿整颗脑袋都落到了他宽阔的胸膛里,他刚换了一身新衣裳,味道很新,很冽。 楚啇一手重重的按在她的脖子上,不容她后退。 慕惊鸿僵着身子,两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想要推开又怕再伤他,就这么僵靠在他的怀里,很是别扭! 楚啇冷漠的眼看向殿门。 两息之后,一只明靴子迈了进来,随后的是数名宫人。 楚禹站在殿门前,看到两人相拥的画面,皱了下眉,“你的伤如何了?” 楚啇适时的放开了慕惊鸿,微微躬身,“谢陛下关切,并无甚大碍,回府养几日应该也就能痊愈了。” 慕惊鸿转过身来,盈盈福身。 楚禹幽幽沉沉的看了慕惊鸿一眼,说:“朕听说当时你是为了救自己的王妃才受了重伤!” “是王爷救了我……”慕惊鸿一脸后怕的接过话。 楚禹的视线再次落到她的身上,隐晦不明。 第198章:她的内疚 “这些日子好生在府里养伤,朕已令人查今日殿中杀手的来路,待有了结果,朕会令人通会你一声。” 楚禹一脸关切的看着楚啇,又伸手在他的肩头上拍了拍,一副兄弟友好的模样。 慕惊鸿看着楚禹装模作样,心中觉得好笑。 恐怕现在楚禹在诅咒那些杀手没能将楚啇当殿杀死吧,现在只是受了重伤,又洗脱了嫌疑,让他很不爽快吧。 楚禹也确实是不爽快的,也暗恼那些人没有下死手,只给了他一个重伤。 “谢皇上!” “弟妹也不用担心,宫中的御医是最好的大夫,他说没有什么大碍,应该也就没有什么大碍的。” 没有大碍? 砍你一剑试试。 慕惊鸿方才可是瞧见了,仅是半个背,伤口就已经翻了肉。 她要是往后面看,何止只见得这点伤口。 “臣妇会好好照顾王爷的!” 慕惊鸿冲楚禹揖礼。 楚禹站在她的面前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回头冷声道:“让太尉和中书过来。” “是!” 郑公公往里面扫了眼,退到了外面,朝着一个方向快步而去。 楚禹离开去审问顾太尉,这么好的机会,楚禹当然是不会放过的。 怎么说,那些舞者也是顾太尉带进来的,他嫌疑最大。 在正阳殿里,楚禹手里握着的证据不疑点重重,只能暂时作罢。 “主子。” 怅鸠看着人走远,走进来。 慕惊鸿朝楚啇看过来,欲言又止。 不管是因为什么,楚啇舍身救自己是事实,她总是要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主子,出宫的马车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外面。” 因为特殊原因,马车赶到了殿外。 楚啇的脸色有些苍白,徒添了几分薄弱,瞧在眼里直叫人心疼。 “走吧。” 楚啇看了过来,示意慕惊鸿跟出去。 慕惊鸿落后一步,看着他的背部。 衣裳遮挡,她自然是什么也看不见。 “王爷。” “王妃有什么话,等出了宫再说吧。” 楚啇的声音有点沉。 慕惊鸿抿紧了唇,走出殿。 楚啇上了马车,慕惊鸿没敢停滞,立即跟了上去。 坐在马车里,慕惊鸿想起顾氏的伤,也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再回头来看闭着眼,侧靠在一边的人,脸色比刚才更加的苍白,额前细密的冷汗都淌了出来,看上去真的很疼。 慕惊鸿抬起了手里的帕子,伸了过去,刚碰到他的额头,手腕倏然被人紧抓。 楚啇微蹙着眉,盯着她。 “王爷很疼吗?” “莫动。” 楚啇甩开了她的手,继续闭眼。 听他的声音淡淡,慕惊鸿还是伸出手,替他拭去额头的冷汗。 那样的伤,怎么可能不疼。 他能像无人事一样站起来,走动,已经很强大了。 鼻息全是香帕上的清香味,她轻柔的动作,起到了安宁人心的作用,楚啇也就闭着眼享受她的伺候。 身侧靠了一些,背部的伤,有一种很不舒服的疼。 宫里的御医,他楚啇信不过。 马车驾得很平稳,也比平常时慢了一些。 “噗。” 突然,楚啇猛地朝前吐了一口血。 吓得慕惊鸿赶紧给他拭嘴边的血迹,楚啇一把接过她的香帕,重重的一拭丢到了一边。 身上的衣裳,白换了。 “主子!” 怅鸠在外面也听到了,也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满眼的着急。 为了避嫌,王爷也不必做到这份上。 楚啇沉声道:“加快。” “是。” 怅鸠立即加快了速度。 慕惊鸿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非常的担心。 “王爷,你的后背……出血了。” 慕惊鸿大惊! 楚啇伸手迅速的抽开了衣带,迅速的将身上的衣服剥了下来,露出精悍的上身。 慕惊鸿已经顾不得羞怯了,也是沉着脸凑到了他的身后,“让我看看。” 楚啇将背后转向她。 慕惊鸿看着被包得严实的长长一道伤,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这……” 从肩头的位置一直往下划到了腰部,那伤口的血浸湿了整个背部,看上去更加的令人心惊肉跳! 楚啇眯着眼拿着手里的衣裳,往鼻间一闻,脸色更加的难看。 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又冷又阴戾的笑。 慕惊鸿轻轻的碰了碰他背后的结,想要替他解开,可这里又无干净的纱布,只能作罢。 从一边取出马车里一直备有的披风,披到了楚啇的身上,“王爷,此处无处理伤势的纱布,你忍着点。” 楚啇抿着唇,并没有应她。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啇王府。 车刚抵府门,楚啇就拿开了慕惊鸿要伸过来的手,“不要碰。” 楚啇的嗓音很冷。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下马车,一咬牙,跟在他的身后。 “主子。” 怅鸠看到他这个样子,脸色也是很难看。 楚啇将手里的衣裳丢给了他,然后大步走进了府门,连慕惊鸿也丢在了后面。 怅鸠接过衣物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衣物是宫里准备的,他们王爷直接穿上也是为了让某个人看见。 没想到…… 慕惊鸿这时候已经不跟楚啇计较那些了,提了裙快步随在身后。 怅鸠拿着衣物,从另一边快速离开。 不多时,怅鸠就带着个大夫匆匆进了屋。 楚啇将身上的纱布全部取下,露出背后翻出肉来的长长伤口,慕惊鸿看到了立时觉得头皮发麻。 他,他不疼吗? 楚啇就坐在那里,将墨发往脑袋上一盘,抬头正好看到慕惊鸿刹白着脸站在面前,对外面的人吩咐道:“将王妃带下去。” 刘嬷嬷沉着脸进来,将慕惊鸿带了出去。 屋里,只有大夫和怅鸠。 “王妃。” 两个丫鬟一直跟着刘嬷嬷在殿外候着,知道里面发生了行刺之事,心中焦急,却被阻挡在外面。 她们也是跟着刘嬷嬷在后面的马车回府的,刚到正屋就听说王爷受了重伤在医治。 慕惊鸿现在担心的是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楚啇的伤要不要紧。 怎么可能不要紧,他的伤那么深。 当时整个人就伏在身上,挡住了朝她过来的剑伤。 “王妃,王爷不会有事,还请耐心等待吧。” 慕惊鸿没有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楚啇也因为她死…… 慕惊鸿脸色顿时白了。 所以她看不到楚啇的未来,是因为自己。 也暗指这个吗? “我就在这里等,刘嬷嬷去准备一些流食,王爷在殿中并未食用他物,只饮了酒。等会儿,怕是要饿了。” 刘嬷嬷不放心的看了慕惊鸿一眼,转身吩咐两个丫鬟看着慕惊鸿,她匆匆去准备吃的。 屋里,大夫替楚啇重新处理伤口,怅鸠在一边汇报,“经大夫确认,那身衣物上确实是藏有毒,主子动作快,又隔着布,未达到伤口深处。” 没有到深处,却沾上了皮肉。 果然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楚禹进殿看他是有用心的。 大夫尽快的给楚啇处理好伤口,走到一边开了个药方,里面有解毒的功效。 “王爷,此方留下,老朽先出府了。” “有劳了。” 怅鸠将人送出去。 看到大夫出来,慕惊鸿立即起身,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怅鸠。 怅鸠点了头,慕惊鸿快步进里间。 楚啇站在床榻边穿上宽松的衣裳,衣带也是松垮的系着,勉强能将前面一大片胸膛遮挡住,若隐若现的,引人遐想。 楚啇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看到慕惊鸿,也没出声。 “王爷的伤……” “已经无碍了。” 气息有些弱。 楚啇这样,更让慕惊鸿觉得愧疚。 “王爷是因为我才受的伤,”慕惊鸿想要帮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帮。 “王妃也无须自责,这些都是本王自己要做的。” 慕惊鸿一愣,抿了抿唇,走了过去,站在他的身前,微仰着脑袋看他,“王爷虽然这样说,但依旧是因为我的缘故。” 如果当初她躲得快,或是告诉他有阵法,以他的速度应该可以在那一瞬间启动阵法的。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王妃在殿中的气势哪去了?” 楚啇低着眸,盯着她。 慕惊鸿也抬头与他对视,抿紧的唇,还有些可怜的灰白。 楚啇看她这样,也不好用硬冷的语气说话,淡淡的道:“本王无事,你摆出这副样子作甚。” “王爷,”慕惊鸿想要说什么,怅鸠就进来了。 “主子,大夫已经送出去了,附近,有宫里的人在活动。” 楚啇冷笑,看向慕惊鸿说:“咱们这位陛下没看着本王死还不甘心呢。” 慕惊鸿微微皱起了柳眉。 楚啇问,“可有顾太尉的人。” 怅鸠看了眼慕惊鸿,沉默了半晌道:“顾太尉的人追着大夫去了。” 慕惊鸿又是一个皱眉。 “王爷不阻止吗?” 万一从那个大夫嘴里得出点什么消息,拿来利用。 “人已经死了。” 楚啇残忍的说。 慕惊鸿一愣,眼神一暗,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顾太尉的人过去,那个大夫不管说还是不说,都得死。 一是防止楚啇这边再派人过去打探,二是他不说肯定是要恼怒的。 “王爷早知道,为何……” “本王救不了天下人,”他不是端木樽月。 慕惊鸿的眼神又是一暗,想到了前世的自己。 “下去吧。” 楚啇也不愿在慕惊鸿的面前说这些,打发了怅鸠出去,这边刘嬷嬷就进来了。 “王爷,王妃,热食已备好。” “端进来吧。” 慕惊鸿仿佛没察觉楚啇的注视,吩咐了一声。 刘嬷嬷立即出门传膳食。 楚啇看向慕惊鸿,心情好了些:“王妃这是报恩来了?” “王爷身上还有伤,还是少些说话吧,”你不说话的样子还是很诱惑人的,一开口就让她忍不住恼火。 楚啇闭上了嘴,坐到了桌前。 脸色依旧很差,可他的动作很自若,像无事人般。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露出点脆弱在她的面前丢脸还是真的没有事,慕惊鸿的视线一直随着他的动作在移动。 看到桌上好消化的流食,楚啇就觉得好笑,又有点奇怪的感觉。 慕惊鸿解释道:“王爷接下来还是吃清淡些吧。” 楚啇并没有反对,也没挑食。 他也确实饿了。 用完膳,外面的天也黑了。 慕惊鸿在里面沐浴出来,身上穿得整齐,楚啇坐在外间半靠着椅子,闭着眼。 有那么一瞬看上去像精致的陶瓷娃娃,脆弱易碎。 这样的人,让人狠不得捧到了手心里。 慕惊鸿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可笑,楚啇根本就不需要这些。 他的强大,是别人看不见的。 但她知道,楚啇不是那种柔弱的男人。 “王爷。” 慕惊鸿一靠近,楚啇就闻到了一股淡雅的清香味,扑在鼻息间,跟她身上携带的香帕一样好闻。 楚啇慢慢的睁开了眼,看着眼前刚出浴的女子。 “王爷怎么没到榻上歇着?”他这样是要让伤口再加剧。 楚啇微白的唇有些干裂,脑袋也有些沉。 慕惊鸿赶紧伸手将人扶了起来,“王爷?没事吧?” 他在这里坐了多久? “王妃不怕本王进去看了不该看的?”楚啇还能拿她来调侃,说明人还是清醒的。 难得的,慕惊鸿并没有跟他计较,抬着挨过来的重量,往里屋走。 楚啇扯到了后背的伤口,微蹙了下眉。 慕惊鸿紧张的观着他的脸色,见他蹙眉就更紧张了,“是不是扯到了?” 楚啇按住她的手,自己往里走。 慕惊鸿紧紧跟在身后,又往前快一步走,掀开了被褥,让他往里面躺。 楚啇却站定在榻边,挑着漂亮的眉,“王妃让本王躺里边?” 慕惊鸿现在也不想跟他贫,更是假装不懂他话里的暗示,“王爷还是侧着身躺着吧。” 楚啇握住她的手,幽邃的眼睛靠近过来,炙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脸颊上,近得能感受到他的温度。 有些不正常。 慕惊鸿没有一丝旖念,“王爷,你身体有些烧了,还是躺着吧。” 楚啇拉着她,让她往里躺。 慕惊鸿被他不轻不重的力度拉倒在榻上,墨发披散,勾住了他的手。 楚啇倾身,眉头微皱,手捧过她的墨发往一边,然后掀开另一张被褥,靠在外面的边沿,躺下了。 正好是他平常时靠躺的位置。 慕惊鸿道:“王爷……还是往里一些吧。” 楚啇闭上了眼,突然将身侧向她这边,一双幽深如墨的眼盯着她。 两双眼,突然近距离的相近。 看着近在眼前的俊容,慕惊鸿呼吸一跳,“王爷……感觉如何。” 楚啇侧着身,闭上了眼。 慕惊鸿慢慢的起身,倾着身,将帐子的金钩子拉开,薄帐落下,遮挡了屋里淡淡的灯光。 慕惊鸿重新躺下,安静的屋子里,真切的听见他轻浅的呼吸,以及能感受到他比往日更炙热些的温度。 她微惊,伸手覆在他的额头上。 那双黑到极致的眼睛睁开,在她的手下看着她。 “王爷,你额头好烫……”慕惊鸿惊得坐了起来,就要出去叫人。 “做什么,”楚啇有些不耐烦。 心情有些差。 手被拉住,慕惊鸿有些急。 “我去叫大夫。” 也不知楚啇哪里来的气力,将人拉回了床榻里。 “你身子凉,就拿你来降降温!” 楚啇闭着眼将她拉到了怀里,紧紧的抱住。 果然舒服了许多。 楚啇这一抱,吓得慕惊鸿不敢动,更是涨得满脸通红。 楚啇的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磨蹭着。 慕惊鸿的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后腰被楚啇紧紧的揽住,连手臂也是烫的。 “王……” “莫动,让本王舒服一些。” 慕惊鸿一张脸更是通红。 屋里更安静了,耳边如鼓的心跳声让慕惊鸿觉得耳朵都要烧掉了。 咽了咽口沫,微微用额头抵开些缝隙,手也微抬着不敢碰到楚啇。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凤倾弦】打赏的1花,么么哒! 第199章:顾府神药 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的慕惊鸿,睁开眼却是一片温热的黑暗。 身上像是压了什么东西,有些发麻。 慕惊鸿慢慢的抬头,看到闭着,手依然缠在她身上的人,瞬间就惊醒了。 想起抱着自己的人受着重伤,没敢扯得太用力。 慢慢的从他的怀里退了出去,坐在一边,看着并没有醒过来的人,皱了眉。 平常时,楚啇可不是这样的。 她的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有些烫手。 刚收回手,刚才藏在被褥里的那只节骨分明的手倏地伸出来,冷不防的握紧了她的手腕,眼睛幽幽的睁开,里面翻滚的浓浓暗礁正拍打过来。 慕惊鸿的手腕被捏得生疼,脸也微微发白,但她不敢马上抽扯,免得他更用劲,绷裂了他后背的伤口。 “王爷,你还在发热,我去给你叫大夫。” 慢慢的,漂亮的眼睛里翻滚的黑气消失了,眉头却跟着皱了皱。 松开手,他轻轻动了一下,就要起身。 “别。” 没揉手腕,慕惊鸿直接按住了他要起身的动作。 “小心扯到了伤口。” “什么时辰了。” 声音暗哑性感。 他竟然抱着这个女人睡到了这个时辰,期间还没有清醒过,连她什么时候离开怀里的,也不知道。 实在不应该。 看到楚啇淡漠的神情,慕惊鸿也不同他计较,跨过去,下了榻。 穿好衣裳来到门口,外面的怅鸠立即就行礼进来。 “主子,您的伤,还是让大夫再看看。” 原来怅鸠早就领着大夫在外面候着了,就等着他们开门出来。 慕惊鸿站在一边,仿佛个外人,看着大夫替他再看伤。 楚啇也知道那毒药可能浸进入肉里了,所以也不敢大意,起身很干脆的就将身上的中衣扯开,露出染血的后背。 昨夜里处理过的伤口,又冒出血来了。 止血的效果并不太好。 怅鸠赶紧给楚啇输送真气,再让大夫重新开药。 因为前面的那位大夫已经失踪,这位大夫再接手,也是有些心骇,这伤口实在太…… “快点。” 怅鸠见大夫还敢发愣,震喝了声。 大夫立即加快了动作,替楚啇重新处理伤口。 伤口比昨天看上去还要残忍恶心,慕惊鸿捏紧着了双手,抿着唇看着。 这回,楚啇并没有将她赶出去。 好不容易处理好,大夫又重新开了处方才被怅鸠亲自送出府,这一次,保护得很好,并没有人知道怅鸠又寻了大夫进来。 楚啇脸色虽苍白了些,可仍旧行动自若。 “吓着了。” 楚啇系上腰带,看到她白着脸站在身边,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 慕惊鸿摇头:“王爷是因为我受的伤。” 楚啇挑眉:“本王并不需要你的……罢了,洗漱了用早膳。” 说着,人就越过她的身边往外面走。 “王爷身上还有伤,这是要去哪?” “有些事,总得需要本王来处理,”楚啇走得快,一出门拐个弯就不见人影了。 慕惊鸿追上来几步,怅鸠就横了出来,挡住慕惊鸿:“王妃,王爷这里交给属下。” “可他……” “王爷不会有事,”怅鸠保证。 慕惊鸿拧眉站在原地,看着怅鸠转身就跃墙而去。 慕惊鸿扼腕,他要去就让他去好了,带着一身伤跑出去,也不怕…… 想到他那身伤是因自己造成的,慕惊鸿就觉得生气。 他是故意的吧,故意让她感到内疚。 “王妃。” 刘嬷嬷两手放在前面,快步的过来。 慕惊鸿有些好笑的道:“刘嬷嬷觉得王爷对我又有几分真心?” “……王妃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否真心,王妃和王爷同榻而眠,难道就没有察觉到吗?” 刘嬷嬷也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人。 慕惊鸿按了按眉心,“算了,我这是做什么,在这里讨论着可笑的真心。” 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东西出现。 他爱怎么折腾都随他。 刘嬷嬷看慕惊鸿好像有些生气,赶紧转移话题,“在殿前,慕二夫人也受了伤,王妃可要回慕府瞧一瞧?” “刘嬷嬷替我准备些东西,”顾氏的伤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慕府也没有个人来报。 慕惊鸿收起别的心思,准备回慕府。 在市集上,慕惊鸿感受到了来得各处的紧张氛围。 昨天在宫中玩了那么大的一把,楚禹已经草木皆兵了。 他现在或许会在想,那个阵法是谁设下的,那些舞者又是谁的人,呈上的三个“证物”又有哪一件是真的。 那些突然跳出来的宫女,慕惊鸿看得清清楚楚。 楚禹已经盲目到这种地步了吗? 他忘了自己面对的人是谁了吗? 顾太尉,楚啇。 这两个人其中一个就足够让他头疼了。 若他安安心心的做皇帝,造福百姓,或许就不会有今日这些事情发生,他也不会寝食难安。 昨天的那个阵法,就足够让他睡梦里不得安生。 慕惊鸿将撩起的车帘放下,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慕府。 慕惊鸿刚到门口就拦住了,她的脸色立即沉了下去,“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啇王妃……这是……” “是大伯的意思。” 慕沅嘉从门内走出来,站在台阶前看着慕惊鸿,颇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 慕惊鸿柳眉一挑。 慕德元让人拦了自己? 何意? 刘嬷嬷刚要上前说话,就听慕沅嘉道:“大伯也是在保护啇王妃,说昨日在殿前受袭的人中就有嫡母,啇王妃这个时候回慕府,恐怕遭到贼人惦记。” 慕惊鸿淡淡的看着对方半响道:“本妃来看自己的母亲,侯府的人也要拦着本妃?” 这恐怕不是慕德元吩咐的吧。 守门的护卫果然白了脸,有些躲闪的看向慕沅嘉。 原来是拿了好处替人办事。 听慕惊鸿直接搬出了啇王妃的头衔,慕沅嘉脸色微微一变,再也不敢拦着,让开到一边,“既然啇王妃不惧贼人,那就请进吧。” 慕惊鸿越过她的身边,大步走进了慕府。 慕沅嘉咬了咬牙,紧跟在身后,看到慕惊鸿没有去静心居,反而是直接朝着雅芳居的方向走,急叫住人,“啇王妃不是应当到祖母那边请安了再……” “张夫人。” 刘嬷嬷冷冷的横在她的前面,眼神犀利的看着她。 慕沅嘉有些惧这个一言不发的老嬷嬷,僵硬的笑着道:“我只是提醒一句,免得祖母又寻啇王妃的错处说话,就像以往那样。” “我们王妃的错处还轮不到慕老夫人来指点,要指正也是由玉太妃来做,再不济,还有宫里的太后娘娘。” 刘嬷嬷冷冷泼了慕沅嘉一盆冷水。 慕沅嘉想要落慕惊鸿的面子,表现得太过了,反而让人觉得有异。 慕惊鸿面露狐疑之色,上下打量着她。 这么迫切的阻止自己进雅芳居,难不成雅芳居里有什么! 脑海中闪过楚啇在宫中穿上的那件毒衣,眉头一蹙,加快了步伐朝里面快走。 慕沅喜犹豫了下,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雅芳居里,药味充斥着鼻息。 还没有进到正屋,院门前就闻到了。 慕惊鸿脸色微变,不会真的出意了吧。 “啇王妃!” 雅芳居的丫鬟们看到慕惊鸿立即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在院内,慕德元正沉着脸走动,似乎很为里面的情况担忧。 看到慕惊鸿,慕德元愣了下,还是如实的跟她说:“你母亲中了毒,昨夜就……” “人如何?” “人是有些清醒的,只是……”慕德元首次面对慕惊鸿有些支吾,不知道如何解释今天这个局面。 顾氏昨夜回府后就处理了伤口,可是半夜时突然发作。 今日一早,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 “我进去瞧瞧。” “啇王妃,万万不可。” 慕德元拦住了人。 慕惊鸿柳眉一拧,如枯井般的眼睛看着他,“有何不可?难不成慕侯爷还有其他的隐瞒?” 首次听到慕惊鸿这么冰冷的称呼自己,慕德元有一瞬间愣怔,然后就是一阵的不舒服。 就在那之前,慕惊鸿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结巴,毫无存在感。 短短的几月间就已经一跃成了啇王妃,结巴也突然好了。 好像所有的好事,都让她给占尽了。 慕德元近段时日来一直在倒霉,家里闹腾得过分,现在小儿子还重病缠榻,更让他愤怒的是,还被屠家带了回去。 鲁氏那边又流了产,鲁家对他的态度也有转变。 一夕之间,他成了京都城的笑柄。 同僚看他的眼神也不如往日那样羡慕了,而是鄙夷和讥讽。 这段日子,慕德元过得非常的艰难。 心底里压着一股积怒,正无处可发,慕惊鸿也来给他脸色瞧,是没将他慕德元放在眼里。 也幸亏他还能想起眼前的慕惊鸿是啇王妃,身份不简单。 那股要喷发的怒火生生压了回去,收住了力度,说道:“只是不想让啇王妃看了难受。” “我受得住。” 慕惊鸿越了过去,快步走进正屋。 陈嬷嬷红着眼眶站在外屋,正偷偷抹眼泪,抬头看到慕惊鸿进来吓了一跳,赶紧走上来,“啇王妃,夫人她……” “不用说,我进去瞧瞧。” 慕惊鸿按住她的动作,不容多说,走了进去。 当看到脸色黑青的躺在榻上的顾氏时,慕惊鸿整张脸都阴沉了下去,“怎么会这样。” 榻上的人隐约的听见了慕惊鸿的声音,勉强的睁开些眼睛,虚弱的视线下,只能见到慕惊鸿的轮廓。 “是惊鸿回来了。” 声音非常的虚弱。 慕惊鸿快步靠近,急声问大夫:“大夫,我母亲这是中了何毒?” 大夫诊完脉,给慕惊鸿请了礼,道:“慕二夫人中的是奇毒,恐怕……” “大夫,我母亲的毒要解,能有几个成算?” “三成。” 也就是说七成是凶。 “很难解?” “难。” 大夫回得也十分简快。 慕惊鸿看向榻上的人,凝眸。 并没有看出顾氏有任何的凶险,那这又是什么? 慕惊鸿道:“还请大夫解毒。” “老朽试试。” “大夫尽管试。” 慕惊鸿发了话,自然也不会问他的责任。 “王妃,可前面几位大夫说夫人她这毒入了心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啊。”陈嬷嬷再也控制不住,淌下了眼泪。 屋里的其他人也偷偷抹了眼泪。 “陈嬷嬷。” “老奴在。” “你亲自去顾府走一趟,”慕惊鸿说:“将这里的情况如实说了,舅舅会给你该给的东西。” 顾府上,可有不少的保命良药。 以顾太尉对顾氏的爱护,必然不吝啬一颗救命药丸。 陈嬷嬷猛地睁眼,她怎么忘了还有太尉大人。 顾不得那么多,陈嬷嬷立即奔出府去,连慕德元拦下来问也没有来得及回答。 * 顾府。 陈嬷嬷见了杨氏就将顾氏的重伤告知,杨氏听到陈嬷嬷提起府上可能有救命的神药,眼皮一跳。 这种事是谁告诉陈嬷嬷的? 陈嬷嬷跪求杨氏取药,也不管慕惊鸿说的是不是真的。 只管求就是。 “陈嬷嬷,小姑子这种情况我也是急在心里头,可顾府,确实是没有什么救命的神药啊。我不知道你又是从何处听来的,我这话却也是实话。小姑子的伤情要紧,我马上派几位最好的大夫过去诊治,不,我马上进宫恳请皇后娘娘派几个御医出宫。” 说着,杨氏就站了起来就要亲自进宫走一趟。 陈嬷嬷两眼婆娑的看着杨氏,一时愣住了。 刚才杨氏的表情告诉她,顾府是有救命神药的,是杨氏不肯拿出来。 能救命的神药,自然也是珍贵无比的。 陈嬷嬷顿时觉得心凉如麻,看杨氏的眼神也变了。 “母亲。” 顾文骅走了进来,正好看见自己的母亲和跪着的陈嬷嬷,不由有些奇怪。 这位陈嬷嬷不是姑姑身边的贴身心腹吗?怎么在这? 杨氏怕儿子也掺和在其中,赶紧开口:“你父亲呢?” “父亲在正厅……” 陈嬷嬷已经不管那么多了,起身就朝着正厅方向跑去。 杨氏见状就变了脸色,赶紧追上去。 刚进正厅的顾太尉就听到了陈嬷嬷的求救声,剑眉一蹙,“让人进来。” 挡在门外的人立即放行,陈嬷嬷冲扑了进来,哭道:“求太尉大人救救我家夫人。” 顾太尉眼皮狠狠的一跳,“怎么回事?大夫不是确认了只是受了些轻伤吗。” 还是慕府又出了什么事。 “夫人她中了剧毒,如今只剩下半条命了,奴婢知道太尉大人府上有救命的神药,求太尉大人救救我家夫人!” 陈嬷嬷说着就伏拜在地上。 跟着后面进来的杨氏和顾文骅听到了陈嬷嬷的话都有些微微皱眉,同时在疑惑,到底是谁跟陈嬷嬷说府内有救命良药? 顾太尉神色一敛,死死盯着陈嬷嬷。 正如陈嬷嬷所说的那样,他手中也确实是有几颗救命的良药。 但也仅有三颗而已。 虽说不能起死回生,但这是给他们自己保命用的。 正确的来说,是他顾太尉最重要的保命药。 其中一粒已经交到了顾文骅的手中,另一粒他自己留着,至于最后一粒就放在杨氏的手中保管。 危难之时,也能够保全一命。 能够弄来这三颗药,也并不容易。 顾太尉本来打算是要将那一颗给顾氏的,最后给了杨氏保管。 并不是舍不得那颗药丸,顾氏是他的亲妹妹,再重要也不可能有一颗药丸重要。 他心骇的是陈嬷嬷是如何知道的,又是谁告知。 在陈嬷嬷说出这些话的那一刻,顾太尉突然有一种心惊肉凉的感觉。 仿佛自己所有隐秘的事情,都变得透明了。 这种被人看透,窥视的感觉,让顾太尉浑身发凉。 “把你那颗药取来。” 话是对杨氏说的。 杨氏瞪大了眼。 难道自己的命比不上一个顾红裟吗? “愣着干什么,把药取过来。” 现在不是追究陈嬷嬷是从何人口中得知的时候,先救人。 第200章:心慌意乱 慕府。 慕惊鸿站在榻边,看着大夫用针逼顾氏体内的毒,一边让碧钰赶回府,从库房里拿药,她也没有想到顾氏会这么严重,拿过来的药都是补血的,并没有救命解毒的良药。 刘嬷嬷低声对慕惊鸿道:“王爷那儿或许有解毒的良药,王妃不妨向王爷开个口。” 或许还能增进两人之间的关系呢。 慕惊鸿摇头,“再等等看吧。” 刘嬷嬷看大夫已经给顾氏放出了一些黑血,脸色也好了许多就没再多言。 虽然她只是啇王府的一个老奴才,在王爷出生时,她也在玉太妃身边当差的,可以说是看着王爷长大的。 眼见王爷就要进入而立之年了,迟迟不娶妻也罢了,现在娶回府了两人一直同榻而眠。 王妃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可把人急死了。 初时伺候在旁的是两个丫鬟,刘嬷嬷也没能接触到,拿不准两人是否有圆房。 “母亲。” 看到顾氏的气色好了许多,眼睛也睁得开,眼底清明,走到面前,握紧她的手说:“母亲放心,您不会有事的。” 这一生,你可以活到八十多岁。 “娘无事。” 顾氏的声音虚弱,也欣慰。 欣慰女儿是记挂自己的! 那个时候的慕惊鸿,她看到了,为了救她,朝着她这个方扑来。 幸好,那个时候有人用了阵法。 幸好,她女儿的命保住了! “母亲,对不起。” “好好的,说什么对不起。” 慕惊鸿轻叹,她利用了顾氏。 以后,顾氏和杨氏也该产生疙瘩了。 如果杨氏够大方的话,慕惊鸿也是无话可说。 像顾太尉这样的人物,府里总会备有一些救命的良药,数量一定不会很多。 她就试一试。 很快就会得到结果。 “太尉大人!” 外面响起了慕德元惊讶的声音,以及一众问候声。 顾太尉大步走了进来,鹰眼一下子就放在榻间的顾氏身上。 顾氏的脸色虽然没有刚才那么难看,现在也没有多好看,顾太尉脸色深沉了下来,匆匆来到榻前,“别起身,为兄给你带来了药,对抵制毒素十分管用,服下!” 顾太尉并不多言,上来就给顾氏喂药。 顾氏有些吃惊,“大哥,这药……” “是给你的。” 顾氏这才服下。 看着顾氏服下药,慕惊鸿转过身,给顾太尉道谢。 顾太尉看到她在这里,眼神闪了下,摆摆手道:“一家人,不需言谢。” 回过头,顾太尉询问了大夫一些话,得知顾氏脱了凶险,也是松了口气,安慰顾氏道:“能将毒素逼出来,已说明你无碍了。用了这药,体内的毒也能干干净净的清除掉,你也不用担心会留下什么症状。” 屋里的人很惊讶,顾太尉这个人看着杀伐果决,又位高权重,却没想到会对顾氏如此重视,竟还温言劝慰! 这不像平常时他们所知的顾太尉。 顾氏点了点头,“大哥,正阳殿的事,小心些。” 顾太尉正要回府处理这事,现在皇帝拿他开刀,又在殿中骂了好些话不说,更是直接怀疑他。 但这些,顾太尉都不会怕。 楚禹还不敢动! 少了端木樽月,他楚禹就只是楚禹了。 至于那个柳疏狂,刚成事,未必会站在楚禹的那边。 当务之急就是将柳疏狂拉拢过来,顾太尉不禁看向了慕惊鸿,这一些饱含了许多意味。 仅是一眼就移开,安慰顾氏一句,等大夫再次将顾氏身体里的毒素清除后顾太尉才走出屋外。 慕惊鸿看着顾氏歇下,也随着后面出正屋。 外面,慕德元正含笑的跟顾太尉哈腰谄媚。 站在一边准备看顾氏如何衰的慕沅嘉巍巍颤颤的站在一边,顾太尉一出现,就连慕德元都要哈着腰奉承着,更何况是慕沅嘉这个嫁出去的庶女。 慕惊鸿淡淡扫了眼,将慕沅嘉来这边看热闹的想法看穿了。 “太尉大人,还请到前厅稍坐!” “不必了。” 顾太尉大手一摆,有些冷淡。 慕德元的热切被泼了冷水,却不能表现出不满来,还得陪着笑脸。 “是是是!太尉大人日理万机,哪能在寒舍耽搁了正事!” “啇王妃,这里就交给你了。” “舅舅放心去吧。” 慕惊鸿嘴角含着感激的微笑,目送顾太尉离开。 慕德元赶紧跟在身后送出去。 “我,我还是到张姨娘那边看到看吧,就不打扰嫡母安养了。” 慕沅嘉压着心里的不爽快,笑着告退。 看着所有人都退了,陈嬷嬷冷哼了声,“都是来看夫人笑话的。” “还得感谢陈嬷嬷去顾府取药!” 慕惊鸿微微屈膝感谢。 陈嬷嬷惊了一下,赶紧将人扶起,“王妃您这是做什么!可折煞了老奴!为夫人取药,是老奴应该做的!” “还是要感谢陈嬷嬷一声的!若没有陈嬷嬷及时取药过来,母亲体内的毒素恐怕也不是那么好祛除……” 慕惊鸿的话倒是提醒了陈嬷嬷一件事,刚才在顾府时她向杨氏提了神药的话,当时杨氏是拒绝承认有药,最后太尉大人让她过去取药还是很不情愿给。 这个疙瘩落在了陈嬷嬷的心里,怎么都觉得不舒服。 以前夫人总是帮着杨氏,现在夫人有生命危险,杨氏却急着推脱,哼,也好在太尉大人待夫人是极好的,愿意将救命药拿出来。 “怎么了陈嬷嬷?” “没什么,只是想起正阳殿发生的事,如今还心有余悸。” “皇上会查个水落石出,揪出背后之人,那时,我也定不饶伤了母亲的人。” 陈嬷嬷长叹一气,问道:“啇王的伤势如何?夫人说啇王在正阳殿中为了救王妃身受重伤。啇王待王妃也是极好的,还请王妃好好珍惜了才是,莫要辜负了王爷对王妃一片心意!” 刘嬷嬷颇为赞成的点点头,可不是,王爷都豁出性命替王妃挡剑了,王妃应当多亲近些王爷,别寒了王爷的心! “王妃是王爷的妻子,王爷保护王妃是应当的!” 刘嬷嬷在一边替楚啇说话。 慕惊鸿不由无奈摇头,她们或许是不知,楚啇当时是为了使苦肉计。 她也承认楚啇救了自己,但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救她也只是其一。 她也不是不对他好,是他自个乱跑。 想起出府时他就匆匆跑掉了,慕惊鸿有些没好气。 顾氏这里也没确定,只能留下来再守一守。 有了顾太尉送来的良药,应该是没事了。 慕惊鸿守在外屋两个时辰,顾氏还没醒,可气色也比刚才更好了许多。 看了看时辰,慕惊鸿也就不逗留,交代了几句给陈嬷嬷,她就带着人返回啇王府。 楚啇还没回来。 慕惊鸿也无心呆在正屋里,压着心底的不安跑到大院里看那块菜地以及养在笼子里吃肉骨头的野兔子。 自从楚啇投喂了肉骨头后,野兔越来越精神了,看到人,眼睛和鼻子都凑到了笼子边,等着人喂肉骨头。 都是楚啇惯的! 好好的兔子不吃草,吃肉啃骨头算什么兔子! 慕惊鸿对着拱着鼻子的兔子无奈一笑,“也是我倒霉,进了这么个地方。” 在大院子里喂兔子喂到好一段时辰也没见到有人过来汇报,连回府要取药的碧钰也说回府时也没有看到人。 回府时,慕惊鸿半道就将人拉了回来。 府里的药倒是用不上了。 “王爷还未归府?” 慕惊鸿拍了拍手上的肉渣,转身问站在一边的碧萝。 碧萝一直盯着那几只兔子,说王爷捉回来的兔子吃肉骨头,之前还不信,更觉得神奇,能走动后她们就过来瞧过了,果然是吃肉骨头的野兔子。 “王妃,王爷回府了。” 刘嬷嬷两手垂在前面,进来禀报。 慕惊鸿立即提了裙摆,匆匆出了院子。 跟在身后的两个丫鬟一愣,刘嬷嬷则是欣慰的笑了。 王妃也知道关心王爷了。 楚啇刚进正屋,就听见身后有人匆匆进来,回头看到慕惊鸿阴沉的脸和恼怒的眼神,薄唇一勾,正要笑就听见眼前人冷冷讽道:“王爷还真是身强体壮!” 伤成这样还能跑来跑去,真是好身体! 楚啇有些微微苍白的唇勾得更深,脸上笑容很绚丽,“本王的身强体壮,王妃不是瞧见了吗?” 慕惊鸿被他的话臊得脸红,“王爷胡说什么。” “难道不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 慕惊鸿有些恼火,正要吼出来,却瞥见楚啇后背浸出的血迹,脸色又是一变。 楚啇也知道后背的伤口又裂开了,招呼了一声怅鸠进来。 “我,我来吧。” 怅鸠欲上前的动作一顿,没有征求楚啇的同意,转身就退了出去。 楚啇俊眉一挑,这个怅鸠越来越不像话了。 幽深的视线落在慕惊鸿微白的俏脸上,“王妃确定可以?” 正这会,丫鬟碧钰将一应用物端了进来,放到茶几上就急退了出去,连楚啇的容色也不敢瞥一眼,免得又挨了刘嬷嬷的警示。 “王爷坐下吧。” 楚啇见她真要动手替自己包扎,坐了下来,在慕惊鸿还没准备的情况下,很干脆利落的脱下衣裳。 慕惊鸿被他豪爽的动作给惊到了,红着脸倏地转过身去。 楚啇皱眉:“背着身过去,怎么替本王包扎?” “我,我看看要……” “这。” 楚啇的铁臂伸了过来,将茶几拉了过来,取出一把剪子给她。 被他的气息包围,慕惊鸿吓得更是不敢动,咽着一口沫,接过剪子给他慢慢剪掉后背的纱帛。 “快些。” 她越温柔,越是折磨。 楚啇的额汗都淌了下来。 看他实在忍得有些难受,慕惊鸿也顾不得脸红心跳了,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等将完整的纱布取了下来,露出了翻肉的伤口,慕惊鸿的手颤了颤。 很疼吧。 “怎么了?” 楚啇微皱着眉,看不到站在后背的慕惊鸿。 慕惊鸿立即拿起了干净的帛布给他轻轻拭掉上面的血迹,尽量平静自己的呼吸,然后替他上了药。 那只纤柔的素手扶在他光裸的肩头处,一手举着药瓶在给他伤口撒药粉。 之前的疼痛,全部因为那只手给化解了不少。 只是楚啇却觉得有一股烦躁,想要抓住那只乱来的手,又觉得自己想太多,后面的这个女人只是在给他上伤药而已。 “王爷觉得疼了?”她已经很小心了。 “别废话,快些。” 慕惊鸿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开口的好,免得两人就这么争论了起来。 上完了药,楚啇还得受一些折磨。 那就是包扎! 慕惊鸿带着一身淡淡的馨香绕在他的面前身后,一圈一圈的围过来,两手是半抱着过来的,连柔软的身子也要贴近了下来,他微张着双臂,眯着深邃的美眸,里面有深沉的东西在翻涌。 楚啇觉得是慕惊鸿的报复。 慕惊鸿也是第一次这么伺候人,难免会生疏,动作好几次都有些慌乱。 折腾了半天,也没包好。 绕到他身前,楚啇再也受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眼神深幽的盯着她,“你在做什么。” “王爷,先放开我,”刚包好的就要散下来了。 慕惊鸿眼看着这边纱布滑下来,玉掌轻轻的按了上去。 楚啇蹙紧了眉,呼吸一室,捏着她手腕的力度加重了些。 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慕惊鸿在他面前抬起眼眸,突然看见他黑眸里的赤红,和一种道不明的气息,慕惊鸿呼吸也是一窒,愣愣的盯着眼前的绝世无双的脸,忘了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暧昧。 楚啇动了动肩,让身后的伤口扯疼,那点理智就收了回来。 楚啇沉默的从她手里接过纱布的一头,拿开她按放在胸膛上那只火热的小手。 慕惊鸿红着脸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头站在一边,不时的抬头看沉默又快速包扎好的楚啇。 楚啇一气呵成,捞过一边的衣裳,披在身上。 胸膛还大露,往身上一披,两手穿进去,那双深幽如墨的美眸看了她一眼,飞快的大步走出去。 走动的风带动了他还没穿好的衣裳,从身后,慕惊鸿仿佛感受到了一丝狂狷的气息! 急匆匆的,楚啇就从她眼前消失了。 慕惊鸿回过神,快速追出去。 外面已经没有了楚啇的身影,刘嬷嬷迎了上来,说:“王爷让王妃先用晚膳,他处理完一些事务就会过来。” 慕惊鸿说:“那我就再等等他。” 知道他没事了,慕惊鸿返回了屋里,看到染血的纱布,眼神微暗。 “王妃,奴婢来吧。” 两个丫鬟进来接过慕惊鸿手里的活,将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慕惊鸿靠在椅子里,手撑着额头,突然觉得有些累。 今天自己在慕府所做的那些,实在有些无耻。 她想要让顾氏和顾府闹得不和,是她在顾氏生命危险之时算计了他们。 渐渐的,她也变成了那样的人了。 再过不久,她这双手,是不是要染满了所有人的鲜血。 现在她似乎还欠了楚啇的,这一切,都变得有些糟糕了起来。 起因也是在她这里。 是她开启了这条不归路…… 胡思乱想之际,慕惊鸿撑着额头睡着了,似乎还梦到了一些人…… 下巴突然被人抬了起来,慕惊鸿倏然惊醒,瞳孔里还有一些惊慌闪烁。 看到近在眼前的绝色脸容,慕惊鸿有些愣怔。 “王爷?” 楚啇抽开了自己的手,转身:“该用膳了。” 慕惊鸿用力眨了眨眼,让自己清醒了起来。 看着楚啇的背影,慕惊鸿又有些恍惚了,“王爷。” 她只是无意识的叫住前面的人。 雾中的仙人突然回头,漂亮得过分的眼眸正注视着她,“不吃吗。” “坐得有些麻了。” 慕惊鸿低头,伸手捏了捏双腿,假装自己真的坐麻了。 雾仙人突然返回到她面前,用很正的语气问:“要本王抱着出去吗。” “不,不用……” 不知怎么的,慕惊鸿就是心慌意乱了。 看着小女子从他的身边穿过去,一副羞于抬头看他的模样,楚啇就觉得有几分好笑。 第201章:制造恐慌 “如何,可瞧出些什么门道来了。” 一身威严的年轻皇帝站在柳疏狂的身后,背负着双手,鹰眸冷漠的扫视着正阳殿的大大小小角落,恨不得能将这座宫殿给翻了出来。 “回皇上,是迷阵。” “迷阵?” 楚禹幽眸微眯,夹裹着几许危险之气盯着柳疏狂。 柳疏狂并未被他的盯视而瑟缩,坦然迎上去,“此迷阵是前些日子有人摆布在正阳殿中,皇上,能够出入正阳殿的人并不多。” 所以,只能从宫中排查。 楚禹的脸色瞬间铁青,柳疏狂的意思是说,他这宫里头有叛徒吗? 霍然间,楚禹又冷冷的盯住柳疏狂。 他的神情依然淡若坦然,完全没有一丝的躲闪。 不是他。 楚禹还是对自己的直觉十分自信的! 那会是谁? 顾太尉? 还是身边的近臣。 楚禹一时间诸多猜疑,到最后又被他自己推翻了。 “能够设此阵法的人你又知道有多少。” “此迷阵看似复杂,其实并不难,”柳疏狂两手一抱,揖礼道:“皇上,依臣所知,就是三岁孩童也皆能布阵!” 所以,人人都有可能。 楚禹霎时青了脸,“你的意思是说,朕身边的每个人都有可能是背叛朕。” “是。” 柳疏狂不含糊的应声。 楚禹看着柳疏狂,眉关微微蹙紧。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如何能安枕! “柳疏狂,朕令你三天之内找出此人!” “皇上……恐怕不能。” “怎么,连你也没这个本事?”楚禹有些恼火。 怎么这般无用! 若是她,根本就…… 楚禹倏地收住了想法,气息有些沉。 最近无头案频出,上回交给鲁文清的几件事情皆是如此,突然断了线索。 有些事自然也是做个样子,楚禹心里头很清楚那是怎么回事。 但鲁文清最近的办事能力越来越差了,九门提督的位置,还得再考虑考虑。 楚禹不轻易的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只有自己身边信任的人才能委以重任。 跟鲁文清比起来,眼前这个柳疏狂更让楚禹担忧。 因为是半道将人拉过来,这其中并无一丝信任,只有帝王的威慑才勉强的镇住此人。 越想越觉得正阳殿的阵法,与此人有关。 楚禹心中的想法自然是不会表现出来,眼中一抹幽深一晃而过,眼底的一场风暴就这么掠了过去。 “皇上,臣无能是因为当时在正阳殿的人,都有可能是布阵的人。包括杀手也有可能是布阵之人,但殿中的杀手皆毙命,臣也无从查起。” 柳疏狂两手一拱,身子也跟着一躬,振振有词的说。 楚禹静静的盯着柳疏狂,语气虽然缓和了一些,可这话却夹带着重重的凌厉和警告:“柳疏狂,希望你不要将朕当成傻子来戏耍。” “臣不敢!” 柳疏狂倏忽落跪,对着他表忠心。 满意的看着匍匐在地上的柳疏狂,楚禹有了些满意。 “也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定要将这背后布阵之人寻出来,不要让朕失望了。” “是!” 楚禹深深望着他半响,叫了声起,转身出了正阳殿,殿中一阵恭送声响起。 因柳疏狂的那些话,楚禹回到殿内,浑身不适,心头不安。 脸上怒色极明显。 郑公公急忙将殿中伺候的宫人打发出去,垂首站在楚禹的身后。 “你说,这柳疏狂可有诓朕。” “奴才观柳祭司神情,应当是不会的。” 应当? 楚禹蹙眉。 他并不放心,“派人盯着他,若有异动,立即禀报。” “是。” 郑公公急忙去安排事宜,柳祭司可不是一般人,也不能随便找个人去监视,得找个有本事的。 即便是将人派出去了,楚禹这心里头仍旧不安。 近来发生的事,太过玄乎了。 越来越有一种端木樽月在搞鬼的错觉,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这些有的没的。 楚禹长长舒了口气,按着眉心,有些疲惫。 “皇上,东岐国的飞鸽传书。” 一道黑影无声息的走进来,将手中的传书送到了他的手中。 楚禹接过就打开,可这一开,就有一股淡香冲鼻而来,楚禹立即警觉了起来。 “噗嗤!” 黑影突然扑向楚禹。 楚禹脸色瞬间煞白,大喝一声,“有刺客。” “哗啦”的一声,楚禹的龙袍被割开了一个口子,好在楚禹有些身手,在慌忙之中拂开了对方的攻击。 随着这一声大喝,外殿立即冲进来五六条黑影一下子就制压住了那人。 还未等楚禹开口留下他的性命,对方已经咬了藏在牙缝的毒,当场毙命。 影卫点了好几下穴道也没能阻止对方自杀。 殿中的气压静得吓人! “噼里啪啦!” 帝王的雷霆震怒喷发了出来,忽觉得眼前两眼发昏,想起刚才中了对方的药,脸色更加难看。 “你们怎么防守的,朕的宫中也能轻而易举的让人跑进来!” “皇上恕罪!” 几名影卫冷汗涔涔的伏跪在殿中。 楚禹拔出了挂在一边的剑,朝着影卫刺去,一下子就刺进了其中一人的肩窝,鲜血淋淋。 影卫一声不吭的跪着。 面前这个人是帝王,就是要了他们的命他们也不能反抗。 楚禹一咬牙,拔出了沾血的剑,“查,给朕严查,若再放进一人,朕摘了你们的脑袋!” 楚禹恐慌了。 他以为自己的皇宫已经是固若金汤的笼子,从正阳殿的刺杀开始,从那个突然出现在正阳殿的阵法开始,他的身边出现的隐患越来越大了。 刚才,差一些…… 楚禹眼眶赤红,因为心中的恐慌,俊容也有了些扭曲。 “不会的,不会是你。” 人已经死了! 不是她。 楚禹状若发疯似的回身拿剑软着红柱,那个样子,让身后的人瞧着都绷紧了身,跟着就是惶恐。 不管是人还是鬼,他楚禹都不会放过! 尽管来吧。 楚禹重重的喘着息,将手中的剑丢了出去。 影卫立即上前将剑捧了起来,送回鞘。 “宣太尉。” “是!” 郑公公刚进殿就听到皇帝这狠戾的话声,立即就要转身去。 “把江中书也一并宣进宫。” 郑公公又转身应下一声,匆匆去宣旨。 顾老贼想要逃脱这次正阳殿的事,怎么能有这样便宜的事,他布了这么久的局,绝不能因为一点意外就前功尽弃了。 * 天色渐暗,一轮银色弯勾高高挂在漆黑的夜幕之中,透着淡淡的莹光。 夜下的啇王府,静得出奇。 楚啇站在湖心亭,似在等着什么人般。 怅鸠的身影发轻燕般掠了过来,落在他的身后,压着那道声,“主子,宫中人得手了。” “哦。” 楚啇薄唇冷勾。 “不愧是太尉大人的手笔,”楚啇语声愉悦。 “隐藏在宫中这么久才动手,好耐性!” 怅鸠也不得不佩服顾太尉的手段,即便是行刺不成,也能瓦解皇帝的心。 让他感到害怕。 一点点的深入骨髓。 殿中的那个阵法,更是加剧了皇帝心中的恐慌。 长此以久,恐怕是得心病了。 一个人常居于恐慌之中,就是再强悍的人,也会被自己给吓死。 顾太尉行的这一招,也实在是高明。 不过。 怅鸠眼神怪异的朝着正屋的方向扫了一眼,正屋的这位才是真正的高手,那阵法是王妃进殿之时示意自己布上的。 只要趁乱启动阵法,神不知鬼不觉。 起初怅鸠并不觉得有什么,却不想还有那样邪门的威力,着实让他长一把见识。 楚啇眯了眯眼,冷哼一声。 怅鸠立即收回视线,有些尴尬。 “现在可以说了。” “……”怅鸠犹豫。 “怎么,本王使不动你了。” “王妃确实是让属下布了好几个阵……特别是玉旃宫中,布下的阵法,属下前所未见。” 怅鸠观了一下楚啇的神色,又忙补充道:“王妃布此阵,必然是为了保护玉太妃。” “你也不必急着替她脱疑,”楚啇又发出一声冷笑,“连本王身边的人都收卖了,她可真是好本事。” 怅鸠:“……” 楚啇斜瞥了他一眼,道:“明日进宫。” “是。” “本王看看楚禹到底是不是真的恐慌了,”楚啇目光一敛,又微皱了眉头,“正阳殿的阵法,最好也是没让他发觉了。” “有柳祭司在,应该不会有事。” 楚啇无声冷笑。 夜半。 神庙正堂。 庙堂中点燃了几百支烛火,照得整个大愉堂亮辉煌! 有几个随侍在里面巡夜看火,这是长明之地,即使是夜深了,天塌了,这儿的灯也不能灭。 俗话说人死灯灭。 堂内的烛火就像是北唐的生命之光,一直延续至堂中祭司油尽灯枯。 楚啇无声无息的站在梁上,看着这些宫中出来的内侍,冷笑。 端木家的人还在,可这里面的烛火已经灭了,燃得再旺也不是原来的光了。 楚啇无声掠进后堂。 柳疏狂站在寝屋前,对着进来的人一跪。 “参见啇王。” “何须这般多礼。” 楚啇越过他的身边,朝着里面的椅子一坐。 柳疏狂也不拘泥,走到一边的空座也坐了下来,“啇王身上的伤可还好?” “好与不好,柳祭司能医治。” “王爷手上握着保命的药,柳某并不害怕王爷会在殿中出事。” “楚禹可询问了你什么。” 柳疏狂一下子就看了过来,夜灯下,楚啇那治艳妖异的绝色像极了这世间最大的诱惑,即便皇权摆在和他同一个位置,别人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这个人。 楚禹冷眉一挑。 “柳某只说该说的。”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 楚啇扫了眼空空如也的桌案,起身,拂衣尘。 “今日在宫中出现了刺客,这件事柳祭司可知?” “除了观星测祸福,柳某对其他事并不……” “进入宫中的第一道防围就是鲁文清在负责,柳祭司能预知未来,又岂会不知,是本王说了多余话,做多余事了。” 楚啇话音落下,人已经消失在夜幕里。 柳疏狂眸光暗涌。 所以,那刺客是鲁文清放进去的? 不,应该说百日宴上的刺客全部是鲁文清有意避开送进去的。 而顾太尉却以为自己人有多能耐,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柳疏狂长叹,楚啇让自己替鲁文清打掩护,这意图是否太过明显了。 柳疏狂苦笑。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然深入棋局,再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那天慕惊鸿去拦自己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如果再让他选一次,他还是会进京都城。 搅进这风雨里。 这是注定的,想要扭曲,只能身入棋局,寻找契机。 他相信,人定能胜天,也能够挽救局面。 * 屋里风声起,慕惊鸿就惊醒了。 “王爷?” 楚啇带着一身寒意进来,显然又往外跑了。 慕惊鸿今天一天都在府里,看着楚啇,夜了他还往外面跑。 入夜时她去寻过人,说是在书房,她过去找人换药,却被告知楚啇不在府中。 慕惊鸿说不出是该恼还是该笑,他这么不爱惜自己,她又何必去操这份心。 “王妃在等本王?” 楚啇飞来飞去,后背的伤有扯到了。 “想着王爷还未换药,现在看王爷生龙活虎的,想来也不需要什么良药了。” 等发了炎,他就自个疼着吧。 楚啇从喉咙里发出轻笑,“王妃这般关心本王,本王若是不知好歹,就是枉费了王妃一番真心了。” 说着就靠坐在一边,伸手就去解衣带。 慕惊鸿倏地起身,按住他,急声道:“王爷做什么!” “王妃不是要上药?也罢,本王手也有些疼了,王妃替本王解了这麻烦的衣裳吧。” “王爷怎么能……”如此无耻不要脸。 楚啇歪着脑袋,看着她在笑。 慕惊鸿瞬间就明白自己被戏耍了,气得推了他一把。 “嘶!” 手推到了伤口,听到他的抽气声,慕惊鸿也有些慌乱,僵直的坐在被窝里。 “王妃这是要谋杀亲夫?” “谁让王爷逗弄人。” “是,本王错了。” 楚啇又能如何,这个女人就经不得激怒,万一再吐血,岂不是枉费了他前面的忍耐。 慕惊鸿看他脸色因为刚才那一推又有些苍白了,缓了口气询问:“王爷可还……” “莫要再动了。” 楚啇回身就抓紧了她的手,五根柔软的手指被轻易的握在大手里,包裹着。 慕惊鸿扭开了脸,“王爷以后还是莫要再开这种玩笑了,也免得再受苦。” 盯着扭开视线,别扭的说着这些话的女子,落在楚啇的眼中,竟也是有几分的迷人可爱。 想也没想,将她的手往上一提,将人拉到了怀里,揽住她的细腰。 “王爷!” 慕惊鸿被惊得浑身僵直! 楚啇无声轻笑,下巴突兀的落在她的脑袋上。 慕惊鸿更是僵硬。 “王妃莫动,本王还伤着呢。” 慕惊鸿咬牙切齿,有他这么无耻的人吗,用伤来要挟自己。 慕惊鸿还真的不敢动,怕再扯到他身上的伤。 可是以这样的姿势靠在他温热的胸膛里,也很是别扭,想要挣脱,却没有办法动弹。 身子维持着这个动作,有些发麻了。 楚啇的手掠过她的发,终于是舍得松开了,“睡吧。” 慕惊鸿一个激灵,转身就卷着被褥往里面靠。 尽量远离这个人。 也不管他的伤口有没有换药,他自己不知痛,她又何必心疼。 楚啇看着她慌乱的动作,觉得好笑。 扯过被褥一角,慢慢的侧靠向着她,在幽暗里注视着那颗脑袋。 慕惊鸿觉得身后那个人正盯着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楚啇慢慢的闭上了眼,慕惊鸿在试探着正躺,用余光瞥着这边的情况,发现谪仙已安然入睡…… 松了口气。 悄悄的,手在被褥里按住跳动的心口,缓着剧烈的心跳! 第202章:请回封地 “啇王妃,奴婢这就去禀报一声老夫人。” 守在二门的丫鬟盈盈朝慕惊鸿福过身,转身就要走。 从啇王府一早过来,慕惊鸿并没有提前知会慕府的人,在大门口更没让人禀报就直接进来了。 她过府还是因为顾氏身上的伤。 此时听见丫鬟要进屋去禀报老夫人,就将人叫住了,“不用那么麻烦了,本妃去了雅芳居后自会去见祖母。” “是。” 丫鬟用余光瞥了眼过来,站到了一旁。 慕惊鸿走进雅芳居,院子里的丫鬟就喜上眉梢的跑进正屋里给顾氏汇报。 慕惊鸿顺着丫鬟挑起的帘子进去,一眼就看见气色不错的顾氏坐在软椅里喝着苦药,抬头见慕惊鸿来了眼底立时浮起笑意。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王爷早早就入了宫,我过来瞧瞧母亲的伤势,看这气色是好了许多,”慕惊鸿一副我放心了的表情让顾氏眼底的笑意更浓。 “知道你会担心,娘可是拼了命也要好起来!王爷的伤如何了?此时就入宫,会不会有碍?”在正阳殿中,顾氏也看见了楚啇扑救了慕惊鸿,对这个王爷女婿态度好了许多。 慕惊鸿说:“王爷的伤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多休养就好。” 入宫前,楚啇已经提醒了她,他是进宫提回封地一事。 虽然保证了楚禹多疑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离开,心里还是难免会担心楚禹会不会有其他的打算,直接应了楚啇的请。 “应该不会。” “这次的事涉及啇王,你也应当多关心一些才行。” 毕竟这是会连累她的事。 慕惊鸿眸光微动,淡笑道:“王爷自有自己的处事方式。” 她插不上手。 “啇王与你是夫妻,你也不能过于冷淡了,以后多和啇王商量着。以后离开了京都城,身边能商量事的,也只有啇王一个。” 就算顾氏有三头六臂,等她到了封地遇了事,也是鞭长莫及。 见顾氏对楚啇的态度大变,慕惊鸿也知道原因。 不过是因为殿上救了自己。 “我会的。” 女儿答应了,顾氏才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最近你大伯跟屠家那边周旋,对家里总有些影响,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为娘这里无碍,若无他事,这段日子你也少回慕府。” 免得碰上了事,牵扯了其中。 慕惊鸿眸色微暗,知道慕德元是咽不下这口气,横着跟屠家来硬的。 一定要将慕秉恒带回来不可。 “鲁氏那里是怎么个反应。” 提到鲁氏,顾氏就不屑冷笑,“流了产,只能躺在榻上休养,你那个九妹刚好了伤疤就开始到你大伯那儿闹了。” 慕湘澜当初在磬音寺推慕惊鸿滚下阶梯的事虽无正面的证据,在顾氏却认定了是这个事多的慕湘澜所为。 “也是个愚蠢的,你大伯还在烦忧屠家的事,此时跑到他面前闹着将她的母亲扶正,不是自找不痛快吗。惊鸿,你要记住,遇事不可像这个家几个一般愚蠢又冲动。” 慕惊鸿点头,“女儿记着。” 屋里只有自己人,顾氏就不拐弯抹角了。 “啇王以后是要娶妾的,你若是争不过小的,也千万不要冲动行事,多细想,该狠的时候就狠,莫要对啇王身边的女人心软。只要娶进后院的,都是你这个正妃的敌人,你若是放松一线,就给了她们往上爬的机会。好在你身边没有个婆母管着,看她脸色行事,也能轻松些。但也别千万卸下了心防,啇王这般的人,往后入府的女人肯定也是不俗。你身边的两个丫鬟姿色尚可,若是有机会,就推一把,自己人也能好相处些!”也能更好的控制,而且姿色并不如她的女儿,更不容易被看重了。 旁边的碧钰和碧萝听了顾氏的话,一时羞红了脸,垂下眼眸,心怦怦直跳! 脑海里,也不禁闪过啇王那张绝世无双的脸! 碧钰和碧萝是顾氏安排在慕惊鸿身边伺候的人,秉性还是有些了解,短时日里是不敢反了自个的主子。 陈嬷嬷观望着两个丫鬟的反应,有些不喜。 夫人这才提了一嘴,这两个丫鬟就芳心大动了。 也是了,啇王长了那般模样,莫说是女儿家了,就是铮铮男儿看了也会深陷其中! 陈嬷嬷看两人是要说说体己话的,转过身,对两个丫鬟道:“你们随我过来吧,夫人准备了一些东西,你们先过去清点一二。” 两个丫鬟反应过来,忙跟着陈嬷嬷离开屋子。 屋里只剩下母女二人,顾氏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看着帘门道:“人是可以安排到啇王屋里,但你也得将这两个丫鬟拿捏在手里,要做到你若不松手,她们就不可动弹。往后有别的女人入府,你就让这两个丫鬟挡在前面,替你探探路,挡灾挡难。有些东西,你不算计,就会被别人算计去了。男人的心,从来都是我们女人算计得来的,不会无缘故就跑到你的手上。为娘对你说这些,是害怕有一日你无法自保……”做娘的,也是尽心尽力了。 也不是顾氏狠,人心都是自私的。 她宁愿别人受伤,也不愿意自己的女儿伤上一丁半点。 慕惊鸿反握了下顾氏的手,她苦口婆心的为自己打算也都是为了她,这些慕惊鸿都知道。 即使她不需要这些,仍然感谢顾氏对自己的好! 或许顾氏的想法与她的不尽然相同,却也不无道理。 慕惊鸿并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 “啇王若真要娶妾,女儿也会安排好,”自那之后,她或许也就离去了。 “你莫要太过心善,反叫他人拿捏住。” “我知道的。” …… 送慕惊鸿出院,陈嬷嬷回到屋里扶着顾氏回榻歇息。 “王妃去了静心居,李氏几人也在,夫人不用担心王妃受气。” 要受也是生不出孙子的李氏和其他妾室,怎么轮也轮不到王妃这儿来。 顾氏冷着眉眼,声音淡淡,“老太婆如今可不敢给她气受,我只是担心她没听进去。” “夫人是指那两个丫鬟的事?”陈嬷嬷琢磨了下说:“夫人为何突然提起这事?说不得王妃心里边是不希望啇王纳妾的。” 顾氏摇了摇头,“啇王这姿色,连你这个老脸都瞧得羞红,更不说那两个十几岁的丫鬟了。” 陈嬷嬷愣了愣,觉得有些好笑又替慕惊鸿担忧。 顾氏道:“此时没出乱子也是幸事,若是出了乱子,让惊鸿的面子往哪儿搁,倒不如趁着没出事先让这两个丫鬟进屋伺候了,也好安心。” 丫鬟若是没经得主子的同意和知晓就暗暗爬男主人的榻,那个时候传出来的话就不是那么好听了。 陈嬷嬷马上就明白了顾氏的担忧所在。 “王妃应该也是听进去了的。” 离开时,王妃还特意看了眼那两个丫头呢。 顾氏叹了口气。 希望如此。 “夫人,还有件事……”陈嬷嬷已经忍了两日,今日也实在有些忍不住。 顾氏靠在枕上,转过头来看她,“何事?” 陈嬷嬷声音微低的说道:“那天王妃让奴婢去顾府取药,奴婢是先去见了太尉夫人,太尉夫人对府中神药一事并不提,后来奴婢得知太尉大人就在府中,越过了太尉夫人去求了太尉大人。” 陈嬷嬷虽然没有直白的说杨氏不愿意给,顾氏却听得明明白白,眼神一点一点的阴沉了下去。 冷哼了一声,“若非大哥,我岂不是魂飞他处了。” “或许是太尉夫人做不得主,只管收在库房。” 顾氏冷笑出声,“杨氏手里管着药,难道还做不得主吗?那天大哥送药过来虽然没有提,但我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能不懂事,改日还要回府好好给大嫂道谢才行。” 陈嬷嬷听到顾氏冷到骨子的话语,垂首在一边。 * 楚啇慢悠悠的入宫,彼时楚禹还在跟百官开早朝,楚啇站在殿外等候了小半个时辰,也不等了,先到后宫去转转。 玉太妃听到儿子过来,红着眼眶急忙奔出来,温柔的拉着儿子上上下下的瞧着,“阿娘可怜的孩子,让阿娘看看,都伤了哪里?” 玉太妃又急又不敢随意碰楚啇。 那天百日宴,玉太妃并没有出席,并没有体会当时的惊心动魄,可是传过来的消息差些将她吓晕了过去。 好在后面传来了好消息,只是说她的儿子轻伤罢。 那些人最爱报喜不报忧,玉太妃信不过,非要亲自瞧过了才能放心。 楚啇清咳了一声,正色道:“阿娘,孩儿已经不是几岁孩童了,孩儿这身体只有枕边人能瞧。” 玉太妃一愣,然后就是噗哧一笑,瞬间比那娇花还要艳丽绝色,“你啊,就会讨为娘的欢心。” 也罢,儿子的气色看上去还是不错,不像是有重伤的。 玉太妃往他的身后瞧了几眼,没瞧见个人,脸上的笑就没有那么明媚了,“你那枕边人怎么没一道来?” “她身子骨弱,孩儿特别吩咐让她好好在府里休养,”楚啇笑着伸手扶着玉太妃坐下,替慕惊鸿说了一句话。 见儿子替儿媳妇说话,玉太妃也不好再多说儿媳妇的不是,只是有一句话还是要提醒他的,“你也别太惯着了,免得以后骑到了你的头上去。” 楚啇心说,人还没进府就骑头上了,还坑了您儿子一把! 进了府还收卖了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全向着她了。 只是这些话没在玉太妃面前说,一旦说了,慕惊鸿少不得又挨训了。 以她那脆弱的身子,想来也不能承受得住他母妃的训,也只有委屈一下他自个了。 楚啇坐在玉旃宫里好一会儿才离开,玉太妃更是担心他到楚禹那里受委屈。 玉太妃知道正阳殿行刺之事跟自己的儿子有些关系,楚禹若要借题发挥,儿子怎么应对都是有错。 “太妃娘娘也莫过于忧心了,王爷这些年来,也没少历经风险不都化险为夷了吗?” 身边的王嬷嬷上来宽她的心。 玉太妃怎么能不担心,他在封地的这些年,她无不是日夜忧心,人到了京都城,她还是时时刻刻忧心他和楚禹再起争端,让有心人利用来争权夺利。 如今能名正言顺接楚禹皇位的,只有他了。 好不容易大皇子出生了,玉太妃想着各方的视线也该放在后宫里,尽量的将儿子忽视。 谁曾想,又发生了这样的事。 皇帝,还是不肯放过她的儿子。 “嬷嬷,本宫一直后悔,当年因本宫一人害死了全族,这张脸皮……当真害人不浅啊。” “娘娘!” 王嬷嬷是真的害怕玉太妃想不开,又重蹈当年之举。 “阿瀛在,本宫又怎么会再做傻事,嬷嬷,本宫只是痛恨皇室。若非当年他强行将本宫带进来,本宫现如今已经和他……” “娘娘,不可!”隔墙有耳啊! 王嬷嬷往殿外扫了一眼又一眼,就怕有人听见了。 虽然先帝不在了,可娘娘还是宫里的娘娘,往昔的儿女私情已作了古,怎么还在这时候提起了。 玉太妃很快就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低声吩咐:“派个人到前面打听打听。” 王嬷嬷立即去安排人。 * 御书房。 楚禹疲倦的用手撑着额头,手指不停的在揉捏着。 楚啇只一人站在殿中参拜,作礼的动作扯到了后背的伤,脸色突然白了。 坐在龙椅里的人,仿佛没有看见,只淡淡的摆手,“起吧。” “谢陛下!” 楚啇也不拐弯抹角,一脸后怕的说道:“皇兄,臣弟进宫是想要跟皇兄提一句回封地之事,臣弟已经离开多日,再不回恐怕就生出乱子了,还请皇兄恩准了臣弟的离去。” 楚禹那双鹰眸倏地眯了起来,危险又森冷地打量着他。 气息有些阴沉。 殿内的人屏息静气,不敢随意张望。 “朕也就你这么个兄弟了,你若此时离去,朕的身边可就没个信任的人办差了。楚啇,朕更希望你暂时留在京都城,为朕办事。” 这样违心的话,楚禹也能说得出口,楚啇也不禁有些佩服。 “可臣弟……” “好了,此事休要再提。你的伤如何了?朕再请太医过来瞧瞧伤口。” 没亲眼瞧见,他可不放心。 楚啇唇角隐晦的冷勾,“谢陛下关心,臣弟这只是皮肉伤,那天未能及时救驾,臣弟有罪!” 话音落下,楚啇就跟着跪了下去。 楚禹闻言又眯了眼,从龙椅这边绕下来,亲自伸手扶起了楚啇,鹰眸瞥到他后背湿润的红艳,眼角又眯得紧了些。 “你有伤在身,在朕这里,也不须多礼。那日的情况,朕也是瞧得清清楚楚,你并无过。” 脸上含着笑,满含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画面是一派的兄友弟恭! 楚禹收起手,眉宇就蹙紧了,回头突然大喝了一声,“快宣太医。” 郑公公吓得一个激灵,一抬头也看见了楚啇后背的艳红,指着道:“啇王,您这背后的伤口可是裂开了?这,这……”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宣太医。” 楚禹一副恼羞成怒的喝道。 “是……”郑公公忙躬着身跑出去。 “快到偏殿一坐。” 说话间,楚禹就要去扶楚啇。 楚啇惶恐的后退,忙道:“陛下,臣弟还是回府重新用药……” “怎么,朕宫中的太医比不得乡间野大夫吗?”这话可说重了。 “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快入偏殿,让太医好好替你处理了伤口,府上是如何照顾的,怎么伤口如此重。” 楚禹一副不满的皱紧了眉宇。 楚啇只能跟着楚禹往偏殿去,楚禹就在一边,楚啇更是一副恭谨的模样。 楚禹凝视着楚啇苍白的脸色以及冒了冷汗的侧颜,鹰眸幽幽地眯着。 他这副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第203章:卦中无你 有宫娥捧着用木盘子装好的衣裳进来,是楚啇平常时喜爱的月白锦。 看着宫娥摆放在一边的月白锦衣,楚啇眸光微动,上前正要感谢,楚禹却先摆手让他不要再拘礼,回身又沉声催促一句。 郑公公抹着冷汗,匆匆的将太医领进殿。 “皇上,太医带到!” “何爱卿快过来给朕的皇弟瞧瞧伤口,”楚禹仿佛没瞧见何太医脸上淌着的冷汗和煞白的脸色,指了指楚啇,示意他赶快诊治。 何太医就是上次在偏殿替楚啇处理伤口的那位太医,突然又接到皇上的旨令,他就知道该怎么办事了,只是上回回去后,何太医是吃不好睡不好,整个人都有些削瘦了。 “还请王爷宽衣,让臣瞧瞧后背的伤势。” 楚啇也不扭捏,脱去了上衣,将后背渗了血的伤口露了出来。 何太医手脚麻利的替楚啇揭下了旧纱布,看到狰狞的伤口时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这一道长长的伤口比上次看见的还要深,那药性肯定是入浸过了。 何太医暗暗往帝王的方向瞥去,楚禹看着楚啇身上的伤,神情漠然。 他当然不觉得疼,毕竟伤的不是他自己。 何太医转过身,行礼道:“皇上,王爷这伤口已经发炎,得重新再清理伤口,否则再发第二回,王爷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如此严重!” 楚禹几步上来,皱眉仔细瞧着楚啇背部的伤口,脸上越发的凝重。 若不知晓这两兄弟争斗过,都要怀疑楚禹会不会为了楚啇对太医发怒。 楚禹后退两步,指着楚啇沉声道:“治,给朕好好治。” 站在后面的郑公公听到这话,不知怎么的,身体竟是颤了颤,仿佛楚禹说的不是治而是杀。 “陛下,臣弟这点伤其实……” “你不须多言,伤口如此重,怎么能不重视。” 楚啇咽回了后面要出来的话。 “何卿家,你还在等什么。” “是……臣这就给王爷治伤。” 何太医的手抖了抖,不敢去看楚啇,站在他的背后慢慢的替他清理伤口。 整个过程,楚啇并未吭一声,绝艳无双的脸却十分的苍白,瞧着竟是有几分可怜,落在众人的眼里,莫名的替他一疼。 悄悄打量过来的视线快速的收了回去,即便是个男人,他们这些人瞧着也心慌意乱。 楚啇黑幽深邃的眼眸里掩着一丝冷寒,对四面的目光,他可是感受得清晰。 殿中,静谥无声。 何太医在这样的压抑气氛下,小心翼翼地替楚啇清理伤口,动作下意识的温柔,像是怕碰坏了这个绝世无双的人。 楚禹站在一边,看着整个过程,对何太医的小心翼翼并没有什么不满。 “王爷若是觉得疼就……”何太医从侧面看见楚啇微蹙着的眉,以及汗湿的鬓角,那一瞬间,何太医这个几十岁的男人也不禁觉得心惊肉跳,这容色实在太过骇俗…… 楚啇的眉突然狠蹙了下,“何太医。” 这声音一出,莫说是何太医,就是一旁静候的人也被吸引了过去。 低磁动听,让人很渴望永远这么听下去! 何太医的视线碰上楚啇宛如雕像般完美的脸,猛然恍神,他手里的帛布按到了他的伤口。 血流了出来。 “臣,臣……”何太医慌乱的要下跪。 “何太医还是快些上药吧。” 楚啇的声音已有些不耐的清冷。 何太医连忙抹冷汗,不敢再多看这个妖孽一眼,手脚麻利的给他上了药再包扎好。 楚啇转过身来,目光落在那件锦衣上,并没有拒绝的伸手接过穿上。 楚禹亲眼看着他穿上这新衣裳,满意了不少。 束上腰带,楚啇这一身光芒就更加的夺目,殿中的堂皇在他这里也瞬间黯然失色,所有人的眼里,只能容得下这个人。 垂首在一边的何太医满心的罪恶感,恨不得当场就揭发了帝王的阴谋。 “此后莫要再提回封地的话,朕还想要多留你一段时日,好好养伤,随朕出宫狩猎!我们有多少年没一起狩猎了?当年父皇带领我们兄弟十几人驰骋,那是何等的快意!如今朕的身边也只有你这么个兄弟,可不能像他们一样,一个个的远离朕的身边。” 楚禹的手掌按在楚啇的肩头上,力度不重。 楚啇拱手后退一步,楚禹的手不得不落了回去,“是,臣弟遵命!” “替朕送啇王出宫。” “是!” 郑公公连忙上前,“啇王,请随杂家走吧。” “有劳郑公公了。” 楚啇跟楚禹告退一声,随着走出了殿。 怅鸠一直等候在外面,看到楚啇换了一身衣裳出来,眉头动了动,快步上来想要询问瞥见身后的郑公公又忙收住了。 “郑公公,就送到此处吧,本王有护卫跟随,在这铁笼一般的皇宫还没有人敢取本王性命。” 郑公公的心跳莫名的快了几下。 啇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是暗指什么? 楚啇也不等郑公公回应,大步而走。 郑公公再想要往前跟,人已经走出了许远,郑公公一挥手,身后的内侍就跟着转身一起返回。 快步紧随的怅鸠担忧的看着楚啇的后背,“主子,您这衣裳。” 楚啇俊美无比的脸冷着,快速进了啇王府的马车,不过片刻里面就传出动静,怅鸠不敢停留,驾着车飞快的离宫。 看着离宫的马车,宫中暗影从高墙掠过,朝御书房奔走而去。 马车出了宫门,楚啇就将手里的衣裳丢了出去。 里面准备了同样的锦衣,楚啇换上后冷声吩咐,“今日之事不可同她说。” “是。” 这个她是指慕惊鸿。 怅鸠扬鞭将马车再驾快了些,来到了外面的医馆,看着楚啇往里面走,怅鸠又独自驾着车在城里转悠,然后装作跟身后人说话的样子,在附近买了一些零嘴才返回原来的地方,楚啇无声无息的钻进驾过来的马车。 听到动静,怅鸠才驾着马车回王府。 “主子,皇上想要毒害您,企图如此明显……”实在无可忍! “他就是想要看看本王能不能忍,或是想要引本王背后的势力。” 楚禹想要看看能够达到怎样的程度他才忍不住。 或许这手段有些拙劣了,却在聪明人面前很受用。 楚禹是帝王,下毒害你就得受着。 楚啇眯着眸子,靠在车壁里,调着息。 后背这道伤口遭了两回罪,想要快速痊愈恐非易事。 “王爷,王妃已经等在正屋里了。” 进门,刘嬷嬷就迎上来禀报。 楚啇俊眉轻轻一扬,莫不是料到自己这边出事了?这个女人真是可怕啊! 楚啇好笑的摆摆手,越过刘嬷嬷大步走进了正屋。 慕惊鸿已经坐在的那里,手边放着一些包扎伤口的布条和药粉。 慕惊鸿看到他进来倏地起身,一双乌黑的眼眸上上下下扫着他这一身,精细的柳眉皱了起来,“王爷怎么换了一身?” “王妃能瞧得出来,可见对本王的细心。” 慕惊鸿并不理会他的打诨,指了指一边的空位,“王爷还是让再瞧一瞧,伤口是不是又……” “好啊。” 楚啇迅速的解了衣带,锦衣宽松的散开。 慕惊鸿看到那一片胸膛,小脸刷地一下红到了极致,那火辣的感觉让她不自在的别开了头,直感觉楚啇久久没有动静才转过回头去。 这一转头便对上了楚啇似火光的双眼,墨黑幽邃,眸中一抹流光闪动。 慕惊鸿双目微睁,望着这个举世无双的男子,久久不能言。 “宫中太医已经处理过,”楚啇已经穿戴得整齐,微倾着身过来看着她。 注视着眼前人,慕惊鸿此刻却无被戏弄的羞恼,只有一些无法言喻的复杂。 他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有多大的影响,他还是停了下来。 若早些日子就回封地,也便没有这后面的事情。 她一点也看不透这个人的想法,也瞧不见这件事对他的好处。 或许能够寻机会夺皇位,登上九五之尊,可那样的希望是渺茫的,楚禹已渐成了气候,这时候撼动,无异于将自己往千古罪人里跳。 楚啇真的会因为皇位而心动? 不见得。 慕惊鸿知道他在宫中肯定是受了楚禹的欺压,帝王面前,他如何敢反抗。 “怎么,恼了?” 他的声音好听极了,慕惊鸿却觉得有一股不一样的感觉传达到心间。 慕惊鸿摇头。 楚啇觉得有些不太适应,或许这就是这个女人原来的性子,只是他更想要看她羞恼生动的样子。 抬头看着外边的天空,疏疏落落的天边已经隐隐出现几颗星点。 楚啇站到她的身边,同她一起望着这片疏朗的星空。 冬季的白日缩短了,夜更长了。 望着刚刚要来的夜幕,楚啇侧目过来看身边人,她眼里虽没有笑,但那安静的深眸里有波光闪动,在幽暗的光线有着难以言喻的美丽,让楚啇不由一怔。 他楚啇的妻,也是个极具魅力的女子! 那只手在不知觉间伸出去,轻握住垂在一边的手,楚啇刚拿起她的手,发现她一直紧握着拳头,拳头的僵硬并不像她脸上表现的那样淡若。 “王妃若真恼了给本王一拳就是,可别憋坏了自个的身子,”楚啇放开了这只手,温声劝告。 可慕惊鸿却听出他声音里的不悦。 “王爷多想了,我并没有不高兴,只是担心狩猎那日王爷会更加的危险。” 楚禹两次向楚啇下了手,必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狩猎当天,是最好的时机。 楚啇轻笑道:“王妃也多想了,本王不善骑射,也不过是随在身边走动走动,想来也没人寻得了时机。” 时机总会有,在那样的地方,怎么会没有时机。 楚啇见她仍然是方才那副样子,拉过她的手腕,往里屋带。 “王爷这是干什么?” “王妃既然担忧本王的安危,何不替本王算一卦!” “我……我卦中……”无你! 楚啇站在一边,看着她。 慕惊鸿也无奈的拿出卦钱,卜了一卦。 空卦! 再卜,还是无他。 楚啇看着,“如何?” “我再看看。” 慕惊鸿默默的闭上了眼,银牙一咬,手中卦钱一抛。 哗啦作响。 看着面前的卦象,慕惊鸿再次皱眉,“王爷此次前去,凶多吉少。” “没有好的?” 这话楚啇不太爱听。 慕惊鸿再卜。 看着一卦又一卦的卜,楚啇坐了下来,给她倒了杯温茶,等着她的好卦出来。 一连十二卦后,慕惊鸿慢慢的抹了把额头细汗,吐气如兰,“王爷此行虽凶多吉少,但好歹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本王是大福之人,又有王妃的福泽沾染,自不会有大凶之事。” “王爷也莫要过于疏忽了。” “是,王妃叫本王如何做,本王就如何做!来,喝口茶!” 慕惊鸿接过了他手里的茶,慢慢啜了一小口,心思放在方才的十二卦中,眸有异色闪烁。 正这时,丫鬟碧钰进来说晚膳备好了。 看到眉目精致的丫鬟,慕惊鸿想起在慕府顾氏跟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眸色更有些古怪。 “走吧,王妃若想要再替本王择卦,待填了空空如也的腹再来!” 慕惊鸿几不可见的点头,走到碧钰的身边时鬼使神差的吩咐:“不用你们伺候了,你跟碧萝早些回屋歇着。” 碧钰垂着脑袋,低声说:“奴婢不累,就想伺候在王妃的身边。” “王妃让你们歇着就歇着,”楚啇摆了摆手,率先出了屋,慕惊鸿也不多说跟着一起进了花厅。 碧钰知道慕惊鸿是体恤她和碧萝有伤在身,也没往别处想,回头将碧萝叫离开了。 屋里面,也只有楚啇带进府的几位老嬷嬷伺候着。 刘嬷嬷今儿个并没有跟着慕惊鸿回慕府,自然是不知晓顾氏跟她说了那些话。 看两个丫鬟今日格外羞涩,不敢明着瞧王爷,可那小神情却让刘嬷嬷心中有些不爽快。 王爷纳妾也是轮不到这两个丫头,也莫要妄想了。 刘嬷嬷看了眼坐在一边的慕惊鸿,心中想着要不要到玉太妃跟前提上一嘴。 * 夜深如水,湖面只映出一轮弯月。 脚步声传来,惊了湖中鱼儿,翻腾搅动湖面,细碎的波光冲散了湖面的弯月。 “主子,顾太尉的人进了屠家,想来是找到了真正的目标。” 楚啇手中捏着木刻的小人儿,闻言就扯了扯嘴皮,幽深的眼眸落了细碎的暗芒。 “屠家这张底牌,也该掀一掀了。让楚禹好好头疼一番,也免得他在本王这里动心思。” “那接下来该如何?” “等着瞧吧。” “上回顾文骅虽说是为了王妃对屠家嫡子出手,却也存了试探的心思,顾太尉早已经想好了如何剪除皇上的羽翼。” 怅鸠虽然也很喜欢旁观别人斗,但若牵累到王爷这里,却不能坐视不理。 提及慕惊鸿,楚啇的眉眼微沉,“现在顾太尉急着对付这位,倒也没有再从背后见她了。” 但这事,他也一直放在心上。 慕惊鸿跟顾府有着极亲的关系,到最后会向着谁还未可知。 那天在正阳殿,楚啇可是亲自体验了慕惊鸿为了救顾氏而弃自己的一幕。 当时他的感觉说不出来的怪,虽然他自己也存了要行骨肉计的想法,救她却是出于本能,绝无虚假。 “王妃那里要不要再次试探?戏虞楼那里随时可以再准备……” “不必了。” 楚啇沉下声。 怅鸠微惊,王爷这是恼火了? 楚啇想到正阳殿的那一幕,也确实是有些恼火,当时还未觉得有什么,现在细细思来,总觉得心里边很不舒坦! 第204章:皇子中毒 翌日。 鲁文清押着人进宫,往殿前一按。 站在御书房里的几位朝官都皱了眉头,鲁文清这太不拘小节了,直接将捉获的人押进御书房,就不怕歹人对皇上不利吗? 只不过,大家只是大心里面想,没人说出来。 “皇上,当日就此人在殿外打暗语,臣在层层排查下探查到了此人的去路,连夜追出城外,好不容易将其制服了,拔了其舌头,挑了手脚筋,连口牙也一并拔除,他已无力自杀更无力行凶。” 鲁文清正色的将前后汇报清楚,旁人这才恍惚,难怪鲁文清敢这么大胆将人押到御书房。 只是他这话说得有些怪,既然当日有人看见,却又为何现在才捉拿到? 会不会是有人特意安排了? 殿内几人神色有异的在上首扫了一眼,飞快收回。 想法只是想法,却不敢明目张胆的表现出来。 楚禹靠在龙椅上,看着下首被押跪着的废人,眸中闪过一抹玩味,刀锋般的锐利投射向一身凛然正气的鲁文清上。 “可拷问出些什么来了。” “此人嘴硬,任凭臣如何用刑也逼不出他半个字。” 跪在地上的人,一双眼阴狠狠的瞪着首座上的楚禹,有一种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他的感觉。 楚禹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眼神,当即幽幽道:“朕瞧着这双眼很是不适,鲁文清……” “铮!” 剑出,血溅! 跪在地上的人闷哼一声,双目已淌了鲜红的血,因为被割去了舌头,连声都发不出。 顾太尉两手放在前面,安静的看着这残忍一幕,旁边两三人有些受不住的别开了视线,对鲁文清这种殿前拔剑伤人的冷酷感到有些惧怕。 在有些人的眼中,鲁文清俨然已成了皇帝身边的走狗,皇上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底线。 甚至有人怀疑这个人就是顾太尉那边的人。 再不济,也是啇王的人。 不管是谁的人,鲁文清敢在殿前做这一出,肯定是得了皇上的授意! 鲁文清手里的剑一抹在地上人的衣裳上,回鞘! “皇上,此贼该如何发落。” “既然废了,看不见,说不出,又写不成,押下去关着,朕之后再行定夺。” “是!” 鲁文清拎着那人就出殿。 江中书暗暗往顾太尉这边扫过来一眼,眼中透着几分怀疑。 恐怕那人是顾太尉那边的人,鲁家以前也有向着顾家靠拢趋势,这一两年来,鲁家由鲁文清这一辈慢慢掌权手,就已经很明确的远离了顾家,偏向了帝王的势力。 坐在皇座上的楚禹啜着一口茶,眼神幽深的扫过下首的众臣,“狩猎一事,继续议。” “是!”几大臣子拱手应是! …… 后宫。 狩猎大事她们往年也极少能参与,现在成为娘娘了,也最想要伴驾而行。 在宫里没有机会的那几位娘娘,都争想着伴在皇驾的身侧,寻机会侍寝。 花未泠端坐在凤仪殿里,如往常那样慢慢吹着手里的冬茶。 花香飘溢时,只闻顾尘香说道:“本宫知道几位妹妹都想要伴驾而行,往年这时候本宫也是做为陪伴姑娘跟在皇上的身边入猎宫。只是这宫中事务仍需要有人打理,贵妃妹妹近来将后宫一应事由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是第一个要奖励的人。本宫就先第一个替贵妃妹妹争取这个机会,再是泠妃妹妹,你自打入宫来就得圣宠,就是本宫不开口,你也是第一个被陛下带在身侧的那个。” 话落,好几道锐利的目光投向花未泠。 花未泠赶紧放下手里的茶盏,盈盈起身对顾尘香屈礼,“皇后娘娘同陛下伉俪情深,往年伴驾的人也是皇后娘娘您,这一回也不会例外,我们啊,就是凑数的,娘娘就是天上的月亮,我们就是地上泥巴,哪能同皇后娘娘相提并论。” 你才地上的泥巴! 坐在一边的几人愤愤的在心里骂了回去。 这般高捧着顾尘香,贬低自己就罢了,还带上她们。 顾尘香听了这话心里高兴,面上却是不显一分,嘴角微微含笑道:“难怪皇上喜欢泠妃妹妹,这小嘴比蜜还甜!” “可不是嘛,泠妃妹妹年纪虽是最小的,却是我们之中能说会道的那个!” 说话的这位瞄过来的眼神有些酸味,嘴里跑出来的也是沾了酸。 江相婵冷眼观望着这幕,宫里也就是这么几个人,争风吃醋的本事却是一个比一个强。 江相婵无心争却不得不争,在这宫里头,你不争别人就会争你的,踩你。 接下来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明着捧花未泠,实则暗里害了花未泠,谁不知顾皇后嫉妒心强,久了可是会拿人开刀了。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都吵什么,吵得本宫脑瓜儿嗡嗡作响。” 顾尘香就见不得这些人在自己的面前演拙戏,全当她是傻子吗,以为三言两语就可以借刀杀人。 现在的花未泠还不至于能让她顾尘香失去理智,她更担心的是江相婵的地位会越来越高,最后同自己平起平坐,那她这个皇后做着又有什么意义! 手里的权柄,她必须想办法从江相婵的手里拿回来。 顾尘香一出声,几个人就止了话头。 看着这几位顾尘香就有些心烦,该说的都说了,将人通通打发了出去。 人刚刚走完,偏殿就传出了皇子的哭声,顾尘香喝斥负责喂养皇子的奶娘,没会儿就有人将皇子抱了出来。 孙嬷嬷过来要抱皇子,突然看到奶娘怀里的孩子挣扎哭喊时露出了一截脖子,上面有不少的红点,登时就慌了,“娘娘,殿下身上起了不少的红点!” 惊得顾尘香快步过来,翻开了锦布,看到孩子身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气得浑身发抖,一个回身两巴掌甩在奶娘的脸上,目光凶狠,“你竟敢谋害皇子,该死!来人,将这妇人拖出去,乱杖打死!” 站在殿门的婆子立时就走了过来,一人架着一条胳膊就拖拽着奶娘起身。 奶娘吓傻了,等拖到了殿门才挣扎着哀叫着冤枉。 “娘娘,小皇子哭得厉害,想来也是难受极了。”孙嬷嬷回身急忙吩咐宫女去请太医前来,宫中皇子岂能怠慢了。 红点有些不正常,中心还有一点点的乌色。 顾尘香抱过哭得嘶心撕肺的孩子,生涩的哄着,一边冲宫人发怒,“太医呢,怎么还没来?是想要等本宫的孩子死了才过来吗?都愣着干什么,快去将人拖过来!” 所有的宫人呼拉的一声奔出殿去。 片刻,太医匆匆而来。 是专门治小儿科的朱太医。 他急忙查看了皇子的症状,又询问了孩子是什么时候开始起红疹子。 朱太医听说是刚才突然哭喊,连忙请示要进偏殿一瞧,得了顾尘香的准许后朱太医进去查看皇子的摇榻和所用的用物,又询问了奶娘的吃食等等。 最后得出是有人在奶娘的膳食里下了药,对奶娘的本身并无影响,对皇子却有着极强的毒性。 听说是中了毒,顾尘香脸煞时青白交加。 到底是谁敢下毒害皇子,一定是那些妒妇,宫里的这几个都有嫌疑! “快些开药,你若是救不了本宫的孩子,本宫治你死罪!” “是……”朱太医抹了抹冷汗,又道:“只是殿下还小,不可直接用药,良药还得由奶娘喝下再喂下方可凑效。” 顾尘香面色阴沉如水,回身冲着凝露喝道:“还不快将那妇人拖回来。” “是!” 凝露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希望还来得及将那奶娘拖回来,这时候出去找合适的奶娘委实不易,殿下需要马上进食,不能拖了。 顾尘香一掌拍在案上,气得浑身发抖。 孩子嘶咧的哭声更让人担忧。 奶娘很快就被拖了回来,身上还带着伤,好在没有断气。 得知自己还能活着,奶娘痛哭流涕。 …… 一个时辰后。 皇子已经渐渐止了哭声,朱太医看着孩子睡下才安心,等确认无碍后才从凤仪宫出来,这一出来才发现自己已是满身的湿透。 不知是何人,敢如此大胆毒害皇子。 这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 朱太医回头望了一眼凤仪宫大门,抹着冷汗快步而去。 凤仪殿内,奶娘哭红了眼跪在顾尘香的面前,喊着冤枉。 随后她就老实的交代了自己近来的饮食状况,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顾尘香听了这些却是不满意,慢声道:“本宫倒是觉得这件事很是蹊跷,你说没有异常,这么说来,是你想要毒害本宫的孩子了。” “娘娘,奴婢冤枉啊!” “本宫再问你,可有瞧见其他宫中的人在你近旁走动,”顾尘香希望她说出有人在这边动了手脚的话。 奶娘一愣,看着顾尘香久久说不出话来。 看到眯着眼的顾尘香,突然恍然,战战兢兢道:“有,奴婢想起来了,是,是有那么一个奇怪的宫女近几日来在奴婢这里走动!” 别人不死,她就得死。 奶娘也是人,也自私! 皇后娘娘既然说有人毒害那就是有,奶娘的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对准了江贵妃那边。 近来江贵妃得圣宠,还从皇后娘娘这里拿走了掌管权柄,奶娘接收到了顾尘香的暗示,赶紧改了风向。 “是谁,你说出来,本宫和皇上都饶不了那人!” 顾尘香的唇冷冷一勾。 奶娘看到顾尘香这一笑,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仿佛是想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会不会是皇后娘娘拿来对付江贵妃而下的毒? 应该不会的…… 顾尘香眯着幽深的眸子,凉凉地道:“奶娘,随本宫到皇上面前将这话说得更清楚些,好让皇上知道自己宠的是个什么人!” “……是……” 奶娘身子发颤,腿肚子直哆嗦,站也站不稳。 顾尘香让人照看好皇子,带着奶娘急匆匆的朝着御书房而去,中途又让人去将朱太医重新请了过来,有了朱太医的佐证,说服力更重! 她相信,以楚禹这个年纪,得到了唯一的儿子会不心疼…… 仿佛是看到了最后的赢面,顾尘香奔走如风,嘴角勾着阴冷的笑。 …… 楚啇不能入宫,楚禹就让派了人到啇王府提点,让慕惊鸿到宫里陪着玉太妃,对于楚啇的伤,楚禹还有些话要问,随时关注楚啇的伤势。 体现出了兄长对弟弟的关心之情。 楚禹让人转达的话有这方面的意思,慕惊鸿听了都替楚啇感到一阵恶心翻涌。 既然皇帝都开口了,慕惊鸿就依着他的意思入宫走动。 “王妃,是皇后娘娘。” 刘嬷嬷今日跟着后头入宫,这也是楚啇的意思,怕她在宫里应付不过来,派刘嬷嬷在身边他才能安心一些。 闻言,慕惊鸿侧目朝着抄手回廊方向看了过去,走在大穿堂的顾尘香一脸杀气,步伐飞快,近了些才看清楚,顾尘香眼眶是血红的,那阴郁的愤怒仿佛是要冲上来杀人一般。 宫里这是出大事了? 既然碰上了,慕惊鸿也不避,迎着上去施礼,“拜见皇后娘娘!” 心急如焚的顾尘香在这里看见慕惊鸿,脸色更是不好看,当即冷冷一摆手,声音也是冷冷的:“起吧,本宫还有些事要找皇上商议,你到玉太妃那边走动走动,本宫随后再接见你。” 话罢,顾尘香就快步越了过去。 身后跟随的人也只是匆匆的给慕惊鸿行了礼,然后飞快的跟上前面的顾尘香。 一个个急色匆匆的,慕惊鸿看着就有些好奇了。 刘嬷嬷低声询问:“王妃,老奴去瞧瞧?” 慕惊鸿摇头,“宫中事,嬷嬷还是少打听为好,别连累了王爷。” 刘嬷嬷一惊,忙收住了嘴里的话,“是,老奴糊涂了。” “嬷嬷也是想要为我解惑,在我这儿倒是无妨,”慕惊鸿摆手和善的笑笑,指着前面,“听皇后娘娘的,先到母妃那儿坐坐,随后皇后娘娘自会派人过来传。” “王妃说得是!” “等一会儿,我们也该知晓这宫里头发生什么了,”这宫里能发生的还会有什么,不过是后宫里的争风吃醋罢了。 她也该是庆幸,没有入了这宫墙。 虽然同样是嫁进了皇室,楚啇与楚禹终归是有些不同,待那天楚啇坐上了这个位置,她自然会退让贤,让更喜欢坐后位的女人上来。 后宫的动静自然是瞒不住玉旃宫的这位,王嬷嬷正附声在玉太妃的耳旁,将凤仪宫发生的事告知,虽不知殿内顾尘香说了什么,可朱太医急匆匆的进去又一脸惶恐的出来,不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就是大皇子有什么意外。 又看见顾尘香满脸不善的从凤仪宫里出来,朝着御书房方向快步奔走,也不必猜测了,定是那位大皇子出事了。 这后宫,恐怕又要热闹了。 玉太妃还未听完,就听见宫女进来禀报说啇王妃来了。 玉太妃玉手一摆,王嬷嬷也只好先撤到一旁。 慕惊鸿款款而来,给玉太妃盈盈行了大礼,掐得丝毫不差。 “本宫听阿瀛说你身子骨弱,不宜奔走行动,今儿个瞧你这气色倒也是不错!想来这几日也是养好了。” 她倒是有本事,让儿子护着。 慕惊鸿在玉太妃的示意下端坐在一边,宫女立即给她上了茶。 玉太妃美眸微动,眸光落在她身边的两个貌美的丫鬟上,不动声色的又收了回来,也不等慕惊鸿回话,幽幽问道:“方才过来可是碰上皇后娘娘了。” 准备答话的慕惊鸿忽闻这话,眸光一动,道:“是碰着了,皇后娘娘神色匆匆,不知这宫里发生了何事?” 玉太妃先不忙着应这话,对宫女说道:“给王妃拿些养身的茶过来。” 宫女忙应声去。 ------题外话------ ps: 谢谢亲爱的【凤倾弦】打赏1花!!么么哒~~ 第205章:婆媳相处 宫女煮茶的功夫,玉太妃道:“皇后没同你这个表妹说起方才之事,本宫倒是觉得有些意外了。” 特地的加重了‘表妹’二字,慕惊鸿也听出来了,玉太妃是试探她跟顾尘香之间的情亲是否牢固。 慕惊鸿能理解玉太妃的顾虑,当即也不含糊的道:“皇后娘娘始终是皇后娘娘,儿媳不过是皇后娘娘以前的表妹。” 现在两人身份不同往昔,哪里还有什么亲情可言。 玉太妃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替慕惊鸿可惜。 “也确实是该分清楚了,终归是尊卑有别,”玉太妃对这个儿媳谈不上讨厌和喜欢,只是之前皇帝的行事孟浪,导致她这段时日对慕惊鸿也是各种猜测,本该是要摆冷脸质问一番,玉太妃细细的一想又作罢,问出来了,岂不是在给自个儿子下脸吗? 好在慕惊鸿看上去算是个正经的,不似那些狂三乍四的,让人心里头不爽快。 “是。” 慕惊鸿恭顺的应着声。 玉太妃瞧得也顺眼些了,就不藏着话,道:“你这皇后表姐急匆匆的去见皇帝,就是后宫里出了投毒之事,害得大皇子中了毒,朱太医已经诊断过,毒是从奶娘那里传给大皇子的。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要背这个黑锅,本宫也想要瞧瞧热闹,今儿个,你就多留几柱香的功夫,陪本宫瞧瞧这出好戏!” 慕惊鸿一愣,听玉太妃这话的意思是知道这毒是谁人的手笔了。 大皇子才出生没有多久,若是真的中毒,神仙也是难救。 总不会是顾尘香自己利用了她自个的儿子来作乱吧,万一这毒控制不住,她就是打杀几条人命也换不回一个儿子。 能在宫里顺利出生的儿子并不多,未出生就夭折的更是比比皆是,后头能不能养大也还是个难度。 慕惊鸿就排除了顾尘香自己下毒利用儿子的想法,她看向玉太妃,见玉太妃老神在在的坐在位置上慢饮着香茶。 宫女将养身的果茶端了上来,放在慕惊鸿的手边。 慕惊鸿拿起来轻轻的抿了一口,几盏的功夫过去了,有宫女快步走进来,在玉太妃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玉太妃嘴唇一勾,明艳动人,绝美难言! 玉手一摆,宫女退至一旁。 玉太妃笑看向慕惊鸿,语含讥讽的道:“江贵妃已经被宣到了御书房,皇后在殿前哭诉说是捉着江贵妃的证据,有她宫里头的宫女在奶娘的身边走动得勤快,说来也是冤,江贵妃宫里的那个宫女跟凤仪殿的奶娘是同一个城乡,时常走动也是为了回乡时托带些东西给家人。” 这么巧! 江相婵在她的卦中有小劫,但往后会贵不可言,是凤命。 是以,慕惊鸿并不担心江相婵会落到顾尘香的手中不得好死,江相婵有自己的命。 “本宫记得江贵妃在入宫前同阿瀛还有些传闻,”玉太妃美眸一动,就想起了这事,顺口提了一嘴。 话出口了,玉太妃又觉得不该在这个儿媳面前说这些。 只是话已出口,玉太妃就等着慕惊鸿的反应。 慕惊鸿不禁心中一阵发虚,那事她最是清楚,还是她亲手安排的好事,利用这事逼楚啇跳出来。 现在从玉太妃的嘴里听得这话,慕惊鸿只想要避开。 正不巧,玉太妃也觉得不妥就试着转移了话头,“江贵妃未入宫之前与你也是常往来,还在百文台赢了她几盘棋局。说到这个,本宫也才想起来,你也是有些擅长的东西。”并不是一无是处。 “让母妃见笑了,不过是常年闷在家中随意修习的一些玩意。” 玉太妃放下手里的空杯,又示意宫女不必再倒了,“本宫对你也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只盼你能好好照顾着阿瀛,莫要做些对不住他的事。” 否则本宫饶不了你。 看着精致如画的慕惊鸿,玉太妃又想起前些天在宫里流传开的那些不好听的话,柳眉微微蹙紧。 慕惊鸿闻言一愣,忽地想起楚禹单独传自己说话的事,恐怕有些话落到玉太妃的耳朵里更是不好听,玉太妃没有质问自个也是很能忍了。 她并不信玉太妃是相信自己的。 “王爷是儿媳的夫,妇以夫为天,儿媳纵然有千万般胆儿也不敢做对不起王爷的事情。” 玉太妃也且就打住了这话,看着她有些满意的点点头。 …… 几盏的功夫,宫女已经三次打听过来,听说前殿已经宣了顾太尉和江中书了,江相婵和顾尘香在殿前各有说辞,到底还是那个宫女的原因,江相婵棋差一着。 楚禹派人过去查也查不出什么来,现在只能牺牲了那名宫女,江贵妃管理后宫失职,撤了手里权柄,重新回到了顾尘香的手中。 一宫之主仍然是一宫之主。 江相婵虽未被降级,却被罚禁三个月,后宫发放的月银也一并上交了一年。 有点被打入冷宫的意味。 顾尘香闹了这么一出能拿回了管理后宫大权,也算是得偿所愿。 后宫里,谁敢跟她顾尘香过不去,她顾尘香绝对不会轻饶了对方。 江相婵现在只是一个开始,后面的苦头还多着呢! 慕惊鸿听着前殿报过来的消息,心里边对顾尘香的想法猜测得七七八八了。 “是个厉害的!” 听完这一出戏后,玉太妃给了一句评价。 嘴角的笑,又美又冷,还有一些讽刺。 慕惊鸿握着手里的温茶,低头沉吟。 江中书和顾太尉这下真正的站在对立一面了,之前还能往来的江挽风和顾文骅,夹在两家恩怨间怕也是觉得难受吧。 抬头凝望着窗外,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 站在台阶前,凉风拂面。 方才听着顾尘香所为,她并不是没有心动过,想要借此除了顾尘香。 除掉一个顾尘香对于她来说也并非难事,但要除掉顾府却并非易事。 再者,她还需要顾府反噬楚禹,她真正想要捏死的人是楚禹。 这个害了她,害了她家族的帝王,她终会有一天亲自捏死在手里,即便是让她等待十年,也要将他耗死在手里。 眸色遽然的深暗。 身后殿中,刘嬷嬷低声在玉太妃的耳边说了几句。 只见玉太妃冷然的一笑,哼笑道:“区区两个丫鬟也想入啇王府做妾,替本宫好好看着些,别让这些贱蹄子暗地里爬了王爷的榻。” “是。奴婢觉得嫡妻还未有孕,这妾就别急着进府,等嫡子出生了,养了一段日子再让后面的妾入府,也不至于扫了王妃的威风。” 刘嬷嬷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玉太妃细浅的柳眉微微一扬,看向刘嬷嬷,正要琢磨刘嬷嬷对慕惊鸿的态度,又闻刘嬷嬷道来:“奴婢是见多了女人之间的尔虞我诈,再怎么样,王爷也该有自己的嫡子。奴婢看王妃是个柔善的,若是个厉害的入府,岂不是全乱了套。” 玉太妃听着也觉得很是有道理,“你以前也是跟在本宫身边的老人了,也是看着阿瀛长大的,你说这些也全是为他好,本宫会寻机会同他说道说道。只是此前,他紧要的还是要养好伤,他这般护着自己的王妃,也真真叫本宫急在心里。” 为了保护人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可有想过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叫她如何是好。 “娘娘放心,这两天来都是王妃在亲自给王爷上药,奴婢在旁边看得清楚,王爷和王妃是有些感情的!” 玉太妃并不管他们二人是否真的有感情,她只关心儿子的性命。 …… 前殿的内侍抹着汗水脚步匆匆上来,给慕惊鸿急急行了一个礼。 慕惊鸿认出这是楚禹身边的内侍,猜到是楚禹让人过来传自己说话了。 “啇王妃,皇上请您到御书房叙话。” 传话的内侍暗暗的观望着慕惊鸿的神色,见慕惊鸿面上一派从容,不由有了些心里想法。 莫非啇王妃早知晓皇上会过来宣她? 皇后和贵妃的事刚刚解决皇上就急着派他过来留住啇王妃,内侍也不由得想起了那个传闻。 说皇上对啇王妃格外的好,有些…… 正巧,刘嬷嬷从身后出来,听到这话,脸色一变。 刘嬷嬷想着要不要进去禀报,扫见殿门边缩回去的身影,刘嬷嬷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玉太妃身边的眼线不少,人都跑到玉太妃宫里来了,哪能瞒得住玉太妃的眼睛。 殿内的宫女刚禀完外面的情况,玉太妃一张美脸就变得异常铁青,美眸里隐隐跳动着怒火,“楚禹他想要干什么?羞辱我儿吗?一次不够,现在再来第二回,他欺人太堪!” 美人怒不可遏,却毫无办法抹平心中的气郁。 那是皇帝,若没有前面的流言也就罢了,现在有了前言在,慕惊鸿再单独进殿见人,定然会有别的流言传出。 玉太妃越是想越是气闷。 “娘娘,王妃拒不得,这事怪不得王妃。” “怎么就怪不得,若不是长了一张那样的脸……”说到此处,玉太妃猛地刹住,她忘了自个的遭遇。 对比慕惊鸿的那张脸,她的,她儿子的更甚! 楚禹若真的瞧中了美人脸,也不至于是慕惊鸿这样的,楚禹恐怕是有意用慕惊鸿激怒她儿子。 心思之明显,实在是……无耻。 …… 御书房。 慕惊鸿走进殿中,冷冷清清,帷幕里站着的人,隐得极好,只有一个郑公公在一旁伺候笔墨。 郑公公小心翼翼的磨着墨,见人进来了,只悄悄打量了一眼。 刚才在御书房里发生的事还在眼前,转眼间这殿中就静了下来。 郑公公暗暗揣摩着楚禹心中的那点想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处理那样头疼的事后就急着将啇王妃宣过来? 楚禹等人行完了礼才搁下笔,抬起鹰眸看着她。 手一摆,让郑公公退至一旁。 楚禹起身走了下去,站在垂着眸的慕惊鸿面前,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她,仿若是要从她身上看出一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来。 “皇上。” 慕惊鸿抿着薄唇,往后半退了一步。 看到她半退一步提醒着他两人之间的距离,楚禹有些恼羞成怒。 眯紧了黑眸,声音淡冷,“朕让你过来是要问问皇弟的伤势。” “王爷的伤已无大碍,谢皇上关切!” 虽然那样的伤口可能会加剧,慕惊鸿却没有如实说。 伤势怎么样楚禹心里边很清楚,只是听见慕惊鸿替楚啇遮掩到这种程度,不知为何,楚禹看着她这副样子,心头有些闷得难受。 “如此朕就放心了。” “皇上若无他事,臣妇就告辞回府照顾王爷了!” 慕惊鸿并不想站在这里和他说这些无痛痒的话。 楚禹眯起眼,眼神很沉,很深。 慕惊鸿安静的垂眸站在他的面前,任凭他的注视。 郑公公站在后面,看到皇帝用那样的眼神深望着啇王妃,禁不住打了一记寒战,皇上这是瞧上了啇王妃!这,这如何是好! 郑公公跟在楚禹的身边多年,早已将楚禹的每个神情琢磨得极透,自然也是瞧出了此刻楚禹看慕惊鸿异样眼神是代表着什么。 再往下深想,郑公公一张白脸更是惨白。 看上啇王妃,这是要出大事了! “皇上?” 慕惊鸿不惊不疑的抬头,与楚禹的深邃半空中撞在一起。 楚禹瞳仁微缩,盯着慕惊鸿的神情更是诡异难懂。 慕惊鸿眉心一跳,觉得楚禹这神情有些不对,这是发生了什么? “皇上若是无他事吩咐,臣妇……” “朕还有好些话要问你,随朕过来,”楚禹说着转身朝后殿门走去,声音沉沉浮浮传来,“皇后今日受了些委屈,随朕一并过去瞧瞧。” “是。” 慕惊鸿自是不能拒绝,随着他的身后出了御书房,朝着凤仪宫走。 郑公公连忙大喊摆驾,众宫人随驾而行。 前面大步走的楚禹突然缓了步伐,竟与慕惊鸿同行! 郑公公眼尖的将这一幕捕捉进眼,吓得又是一个激灵。 …… 回到凤仪宫的顾尘香看了儿子一眼后突然想起去御书房时碰到的慕惊鸿,转身就派人过去玉旃宫看看慕惊鸿还在不在,若在就将人宣到这边来。 宫女凝露出去没会儿就脸色古怪的折回来,顾尘香神色一凛,“怎么,人不在了?” “不是……是,是皇上将啇王妃单独传到了御书房说话,此时正同皇上一起朝着凤仪宫来了!”凝露打听到这些时,也是被吓了一跳。 大家以为之前皇上对啇王妃的那个举动只是无心之失,可这一回又是什么? 顾尘香瞬间就想到了什么,刚刚还满脸意色,瞬息铁青。 “皇上怎么将人单独传到御书房说话了,说了些什么?” “奴婢,不,不知。” 凝露被顾尘香阴鸷如鬼的眼睛吓得哆嗦。 孙嬷嬷赶紧上来稳住,“娘娘,皇上只是在御书房召见,并非寝殿。” 不提寝殿还好,一提顾尘香就气得浑身哆嗦。 方才在御书房的赢兴全部被瓦解得一点不剩,眼神阴鸷。 “娘娘,皇上和啇王妃很快就到了……”凝露的话将顾尘香的神魂震了回来。 刚才在御书房那么一闹,皇上已经很不高兴了,自己若是再为这点事无中生有,拈酸吃醋,不是更叫皇上厌烦吗。 顾尘香忙整理自己的仪容,带着人迎出殿门去。 站在殿门,一眼扫见远远同行过来的男女,顾尘香的眼睛还是被刺疼了一下,那个位置,是自己的! 她已有啇王! 走得近些,慕惊鸿就能感觉到顾尘香投来的冷芒,她顾尘香想要的东西,在她这里却是连粪土不如,身边这个人,她慕惊鸿不屑!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凤倾弦】打赏的1花,么么哒!!! 第206章:她知朕意 “皇上!” 顾尘香立时红了眼眶,软软的身子朝着楚禹倒了过来。 楚禹连准备也没有,突然看见顾尘香像断了线的风筝扑过来,手已经伸了出去,扶住她柔软的腰枝,托起她跌撞的身子。 慕惊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扶在一起的画面,看着看着只觉得可笑之极。 当初这两人早已在不知觉间靠在了一起,而她还不自知。 此时再看到这样的画面,慕惊鸿突然觉得楚禹这个人脏得连看一下都觉得污了眼。 接过顾尘香的楚禹眉宇一蹙,下意识的将顾尘香往边上一推,顾尘香有些踉跄,好在后面有孙嬷嬷扶住了踉跄的步伐才没有让她再次跌倒。 顾尘香的脸色一瞬间难看,身子也僵硬。 “身为皇后,如此失体统,既然你身子骨还没养好,朕看这后宫之务交到泠妃手里……” “皇上,臣妾只是见到皇上有些激动,方才只是滑了一跤,还请皇上莫要怪罪臣妾的失礼,我们的皇儿受了这样的对待,臣妾心中沉痛,一时失了分寸。” 顾尘香楚楚可怜的望着楚禹,表达了自己是因为看到楚禹过来,找到了安慰之所,才会失态殿前。 若是以往,楚禹看见她这般必然也会出言安慰几句。 只是今天不知为何,有慕惊鸿站在一旁看着,楚禹总是有一种端木樽月在冷眼看着他的感觉,让他浑身不舒坦。 下意识的就疏冷了顾尘香,免得有人误会了什么。 想起以前自己也是这样在端木樽月面前作戏,楚禹没来由的觉得有些心头发虚。 皱皱眉,楚禹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感觉简直就是莫名奇妙。 他是皇帝,对谁好,难道还要经过端木樽月的同意吗。 自己为何又在这种时候觉得对不起她。 自个恼羞成怒一番后又慢慢的平复,眼神阴晴不定的看着顾尘香,“朕过来瞧瞧大皇子。” “陛下,皇儿就在里面!” 顾尘香站在皇帝的身边,双双快步入内殿。 慕惊鸿跟在身后走了进去,在内殿看见正睡得香甜的大皇子,一点也看不出刚刚中过毒的样子。 顾尘香站在一这逗弄着大皇子醒来,孩子只是睁开了一下眼又睡了过去。 不过两三个月大的孩子,已经长得壮实了不少。 “你也过来瞧瞧。” 正沉浸在夫妻感情中的顾尘香听见身边的皇帝冲着那边安静站着的人招了招手,这一刻,脸上笑容慢慢收敛僵硬。 “啇王妃确实是该过来看看,要不是上回啇王妃救了皇儿,就没有了此刻的皇儿了。” 顾尘香往楚禹这边倚来,嘴里说着阴阳怪气的话。 楚禹淡淡看了她一眼,之后的视线就落在慕惊鸿的身上。 距离得近,顾尘香看得真切,楚禹看慕惊鸿的眼神明显有些不同,顾尘香最后那一点的微笑瞬间就僵硬了下来。 眼神幽幽沉沉的盯着走过来的慕惊鸿。 “大皇子睡得香,想必是无碍了!方才得知有人在大皇子身上下毒时,臣妇可是吓了一跳!现在看到大皇子无碍,我就放心了!” 说着话时,慕惊鸿含着笑,伸出手要去碰小榻上皇子。 “啪!” 一只手重重的拍开了慕惊鸿,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顾尘香打开慕惊鸿的手后脸色刷地一白,身边的楚禹正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盯着她,顾尘香身子一抖,知道自己刚才这举动不该有。 慕惊鸿慢慢的揉上了被拍得发麻的手背,清澈如泉的眸子里有些迷茫闪过,然后就是惶然不安的退后几步,垂下脑袋,急切的解释:“皇后娘娘,我,我只是想要……” “皇后!” 楚禹怒火喷发了出来,厉喝了一声。 小榻上的皇子突然被惊醒,“哇”的一声开嗓就大哭。 被吼的顾尘香愣愣的抬头看着一脸怒容的楚禹,突然觉得委屈,觉得眼前这个帝王非常的陌生!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应该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她不过是拍了一下慕惊鸿的手而已,楚禹为了慕惊鸿吼自己,这不应该出现的! 殿中所有人哗哗的下跪。 皇子不知疲倦的扯开嗓子在哭。 楚禹看到使劲哭喊的孩子,没来由一阵的烦躁。 “你看看你还有点做皇后的样子吗?啇王妃是你的亲表妹,孩子的亲表姨!” 这还没碰上呢,就出手打人了。 顾尘香不可置信的看着朝自己发怒的人,就为了一巴掌? “皇上,臣妾只是……一时失手,皇儿刚历经生死,臣妾也是关心则乱,这才失了手。” “皇上,是臣妇的错,臣妇不该去碰殿下,换作臣妇,怕也比皇后娘娘做得更过分些。” 慕惊鸿连忙站出来替顾尘香说话,然而越是替顾尘香说话,越使得楚禹脸色难看,看顾尘香的眼神更冷了。 顾尘香倏忽朝慕惊鸿看了过来,那眼神就像是吃人般。 慕惊鸿慢慢的垂眸,并不与顾尘香对视。 好个亲表妹! 以前是她顾尘香走眼了! 楚禹负手看了顾尘香一眼,转身出殿。 顾尘香咬着牙,恭送了楚禹出殿。 奶娘立即过来抱起哭喊的皇子,避开了这边的诡异气氛。 “皇后娘娘,臣妇……” “啪!” 顾尘香重重的一巴掌甩了上来,慕惊鸿站在面前,安静的看着胸口起浮的顾尘香,看来气得不轻。 “本宫让你说话了吗?” 慕惊鸿垂下脑袋。 看到慕惊鸿这副装可怜的模样,顾尘香就觉得可气。 她就是用这副样子迷惑皇上的吧! 顾尘香气极而笑,“以前本宫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本事,也难怪成了啇王妃。怎么,不知足,现在又想要来勾引皇上吗。你可真是本宫的好表妹,真让本宫刮目相看啊!” 慕惊鸿刚才伸手之前那一瞬间的眼神太像端木樽月了,顾尘香也是慌了神才下意识的伸手打开她。 现在再看看慕惊鸿淡若了无尘的沉静,仿佛就是那个整日只知道坐仙莲的端木樽月! 那样的女子,谁不惧! 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双仿佛看透万物的眼,直视你时,什么秘密也藏不住, 这样女子,让人望而却步。 她高高在上,受人敬仰,像住在月光里的神祇! 顾尘香每一次看到那样高洁如神的端木樽月就打从心底里感到厌恶,凭什么端木樽月可以受万人敬仰,最后还要霸占了后位! 凭什么端木樽月可以什么都能得到,世间最好的东西,仿佛都是属于她端木樽月的。 顾尘香不服,也妒! 她要从端木樽月的手中夺过来,那是属于她顾尘香的东西! 看着顾尘香眼底翻滚的嫉妒之火,慕惊鸿很平静。 “皇后娘娘,”郑公公的声音突然传进来,吓得殿里还未起身的人一个激灵。 顾尘香脸色倏然灰白! 郑公公一直未走? 刚才一直站在帷幕那里? 他听了多少?又看见了多少。 霎时间,顾尘香心乱如麻。 郑公公是楚禹身边的心腹,如果真的将刚才发生的事告知,楚禹会怎么想自己? 她是皇后,慕惊鸿已经是啇王妃,就算楚禹再喜欢又如何?已经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了,楚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也不能做。 想到这里,顾尘香心里边快意了许多,也冷静了下来。 “郑公公原来还在,”顾尘香迅速收拾脸上的神情,不冷不淡的说道:“可是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上吩咐奴才送啇王妃出宫。” 顾尘香脸色又冷了下去,阴沉沉的扫了慕惊鸿一眼,嘴里冷笑道:“既然是皇上要郑公公相送,本宫就不另派人送了。” “是!”郑公公走进来,“啇王妃,请!” “有劳郑公公了。” “啇王妃客气了!” 郑公公的客气听在顾尘香的耳朵里刺耳得紧,素日里也没见郑公公对她这个皇后如此客气,狗东西果然是看主子脸色行事! 刚走出殿外,慕惊鸿就听见了身后传出噼里啪啦动响。 脚步微顿,看向郑公公。 郑公公像没事人一样笑着请慕惊鸿往外走,“最近皇后娘娘的脾气有些大,啇王妃多担待些。” “郑公公哪里的话,我能理解皇后娘娘心里的苦。” “啇王妃能理解,奴才也就不多说什么了!皇上让奴才传个话给啇王妃。” “郑公公请说。” “宫里那些个肮脏的流言,啇王妃莫要往心里去。” 郑公公笑眯眯的上前两步摆手,低矮着身,将姿态放得极低。 慕惊鸿含笑道:“也请郑公公替本妃传句话给皇上,本妃从未往心里去,往后的日子,本妃只想要好好的跟王爷过些逍遥小日子!” 一番话听入郑公公的耳中,斟酌半响,“是,奴才一定会如实转达给皇上!” 直到送到景阳门,郑公公看着她上了马车,目送她的马车离去才转身大步回御书房,将慕惊鸿说的每个字原原本本的告知皇座上的人耳中。 听完转述,楚禹鹰眸眯了眯,“她知朕意。” 郑公公霍然抬头,眼中有惊异! 他说不要让她往心里去,实则是试探她看不看得出他楚禹对是有些不一样的。 而慕惊鸿不仅懂了,还反过来提醒他,她是啇王妃,她的心只在啇王身上,不会有动摇的一天! 明明是句让人安心的话,可为何,他竟觉得她是在讥讽自己,嘲弄自己! 说不出的难受,愤怒。 …… “王妃,皇后娘娘待您已不是往日那般了,因着皇上的态度,皇后娘娘起了嫉妒,日后还是少在凤仪宫里走动为好。” 斟酌了许久,刘嬷嬷还是出声提醒。 刚才在殿内,刘嬷嬷和两个丫鬟都瞧得清清楚楚,皇后娘娘是真的狠下手来甩了王妃一巴掌。 慕惊鸿摸了摸脸颊,耳边听着刘嬷嬷提醒的话,“到底是我的皇后表姐,以后还是少不了走动。” 那一出戏郑公公全部瞧在了眼里,楚禹对顾尘香恐怕已渐渐产生了厌恶。 待到爆发的那一天,这些可都是心中的积怒。 刘嬷嬷还待再说,慕惊鸿却突然问起,“不知刘嬷嬷在宫中同母妃说了些什么,我有些好奇呢。” 刘嬷嬷愣了愣,“这……” “母妃若是有什么交代,还请嬷嬷告知,”慕惊鸿含笑看着她道。 “只是吩咐一些小事,让老奴好好照顾王爷王妃。” 慕惊鸿瞧了她一会,也不再往下问了。 刘嬷嬷暗暗松了口气。 …… 进到正屋,慕惊鸿就被里面斜靠在软椅上的绝色给冲击得不小,心跳比常时要快一些。 屋里春景也是明艳生动! 他抬了下眼皮,美眸中沉睡的星辰瞬间也灿亮了起来! 真真是绝色无双! 慕惊鸿微微压制着自己的呼吸,迈进来。 “回来了。” 俊美绝伦的人慢慢坐起了身,并小心的不去碰到背后的伤。 这句“回来了”落进慕惊鸿的耳朵里,震得她的耳朵有些发热。 “嗯。” 观着她的神色,知道宫里又出了事。 “宫里出了何事?” 她不说,也会有别人说,消息这么大,他也能听得到。 慕惊鸿也不瞒着他什么,“皇子中毒,皇后指江贵妃毒害,皇上大怒又碍于不足的证据小罚了江贵妃,皇上宣我到御书房打听了王爷的伤势,我也如实说了,王爷的伤已经无碍。” 听到最后,楚啇绝色的容颜染了笑意,“王妃这嘴儿很是能说会道。” 避开他的戏谑,慕惊鸿耳根有些红。 说谎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越来越顺口了。 以往,也不似这般随意信口就来。 “王妃今日辛苦了,”楚啇站了起来,到她的面前只有三步之遥,低首看着她,美眸里蓄着笑意。 他这般看得慕惊鸿浑身不自在。 “本王背后的伤有劳王妃照料了!盼望着狩猎那日,能够痊愈!” 靠得极近,气息缠缠绵锦。 慕惊鸿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王爷是因我受的伤,我自会好好照料。” 楚啇往椅子里坐了回去,很干脆的将衣带解了,露出他精悍的上身。 慕惊鸿脸红如滴血,忍受着这般春色诱惑,拿过早放在一旁的剪子,走到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剪着纱布。 这次,楚啇并不再催促她,由着慢慢拆开纱布,重新上药。 因浸入毒素,他的伤口看上去有些狰狞难看。 好好的背部突然多了一条狰狞的伤痕,看着就疼,又觉得可惜。 凭着他这张脸,就觉得不该受这样的苦,慕惊鸿有一瞬间觉得这样狰狞的伤痕就应该挥在自己的身上! “王妃在这般磨蹭下去,可就要错过了晚膳时辰了。” 他忽然出声,惊得慕惊鸿险些将手里的药粉打翻在他部分美背上。 拿稳了药,慕惊鸿急忙给他包扎上。 处理好后慕惊鸿背过身去不去看站在身旁穿衣的人,假装收拾手里的东西。 这一看,自己的手心都浸出了细密的汗。 慕惊鸿无声苦笑,自己以前也不是这样的,难道是这妖孽道行又高了些?以至于让她差些把持不住。 楚啇已经系好了玉带,正站在她的身后注视着她。 “皇兄同你说了什么,本王怎么觉得今日王妃有些不同往日。” “该说的我已经跟王爷交代了,”慕惊鸿回了神,转身出了正屋,到门前吩咐刘嬷嬷开膳。 楚啇跟着身后出来,站在台阶前看着正吩咐人传膳的慕惊鸿。 站在不远处的两个丫鬟脸红似滴血般垂着首,不敢往这边看,刚才,她们又挨了刘嬷嬷的训,心里有些不舒坦,觉得刘嬷嬷有些多事。 她们也是有自知之明,在顾氏提及这事时只是稍微想了想,她们也知道,仅凭她们这点美貌,根本就不足够! 有没有想是一回事,刘嬷嬷特地说了,就让她们心里有些不痛快。 第207章:似着了魔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冬季围猎的好时节悄然而至,北唐与他国的冬猎有不同,每年先行进入皇家猎场的人是祭司。 选好址,定方位,可以猎到更丰富猎物的同时祭司也要确认周边安全隐患。 皇帝驾乘而出,必然是面面俱到。 今年本该春猎,在最合适的时期,端木家却出了大事,若非出事楚禹也不会选择冬猎。 他要证明,没有了端木家,他治理的国家也是昌盛太平! 离了端木家,有些东西也不会改变。 他要让所有人看着! 柳疏狂提前一天带着人前往猎宫,同行的还有鲁文清和顾文骅,顾文骅现在是皇帝的近身护卫副统,随着那位秦大人一起负责皇帝的安全隐患,秦大人不在,他就负起了这个责任。 有顾文骅在,顾太尉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只能按捺住。 楚禹不想这一次冬猎出任何意外,让外面的那些人有点什么想法。 柳疏狂出发前送了一样东西进啇王府给慕惊鸿,慕惊鸿打开一看,竟是布阵图。 猎宫的地形图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所以每年为了隔离外来人,她都会以前设阵,设阵图只有指定的几人拥有,看上面柳疏狂给她的,就记有 跟随一起提前进入猎宫的名单,柳疏狂是想让她知道这些后替他出谋划策还是有意试探,捏着手里的布阵图和名单,慕惊鸿手放在案几上,抬头看着窗外,陷入沉吟。 楚啇那里是怎么想的? 那么好的机会,他就没有点想法? 慕惊鸿希望楚啇能站出来又不想看到有人因此重伤。 将手里的名单阅完记入心中后,来到炉边,将其烧烬。 走出门,迎着金灿的光芒来到湖心亭岸边,隔着一道湖屏,能望得见湖心亭里的人正在专心致志的用小刀雕刻着一块木头。 怅鸠并没有守在这里,慕惊鸿四下望了两眼,也并未看见,想来又是被派出去做事了。 “王爷。” 见那人不顾背后伤势靠着柱壁,仿佛不知疼般。 闻声回头的楚啇,那一瞬,使得周遭也明艳生动了起来! “王妃可是有事?” “王爷,明日冬猎,可有需要准备的。” 隔着一湖,慕惊鸿清声相问。 楚啇失笑道:“随王妃高兴。” 他随意。 慕惊鸿知道这事他不上心,转身就去找刘嬷嬷。 后院里,两个丫鬟正替她照料着那几只肥了许多的野兔子。 至于那几块小菜地,由几个老嬷嬷在打理,还别说,看上去已经是生机盎然了! 慕惊鸿看着都觉得舒心! “王妃!” 碧钰和碧萝盈盈上前施礼。 刘嬷嬷也矮了矮身,“王妃。” “刘嬷嬷,明日就去冬猎了,有些东西需要你去准备,随我来。” “是。”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她们的错觉,这几日总是觉得王妃渐渐的将重要的事务全部交由刘嬷嬷,而她们二人却成了摆设,时不时做些不痛不痒的小事,连梳妆都没有再过她们的手。 说王妃体恤她们吧,总是觉着有些怪。 或许是她们想多了。 慕惊鸿早已经拟好了单子,交到刘嬷嬷的手上,“嬷嬷带几人出去采买,务必要将这些东西采办回来,明日可能会有大用。” 接过单子的刘嬷嬷扫了眼上面所记之物,有些疑惑,这些东西不论是分开还是并在一起也没瞧出什么用处来,比如这刀具和铁针就很怪。 刘嬷嬷也不多问,就带着单子和人匆匆出门采办了。 慕惊鸿就是喜欢刘嬷嬷这一点,主子交代出去的事,不多问,只管替主子办好。 自己带来的两个丫鬟还是浮躁了些,做事也不够稳重,行事也不够老练,这样的事,慕惊鸿自然是要交给隐妥的人去办,倒也没有嫌那两个丫鬟的意思。 平常时一些小事,还是用得上的。 …… 清晨一醒,慕惊鸿就能闻到身边一股若有若无的药香味。 其实从前些天休养来看,楚啇身上的伤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留了一条长长的狰狞疤痕。 “王妃,王爷已在外面等着了,您可算是醒了!” 碧钰捧着衣裳进来,身后跟着捧水盆的碧萝,两个丫鬟的精神非常好! 想到今日要随驾到猎宫去狩猎,心中跃雀! 以前她们伺候在慕惊鸿的身边时,并没有这个机会去这样的场面,再多的机会,以慕惊鸿当时那个情况根本就不可能会迈出门跟着一群人进入猎宫。 是以,今天这样的机会,她们已经等待了许久。 伺候起慕惊鸿来更是加快了许多。 刘嬷嬷进来,给慕惊鸿说:“王妃,所有的东西都用马车装上了。” “辛苦刘嬷嬷了。” “哪里话,这是老奴应当做的!” 刘嬷嬷恭谨的垂首站在一旁。 两个丫鬟伺候着慕惊鸿洗漱后就是让梳妆,刘嬷嬷这时候就自告奋勇的道:“王妃,老奴手艺还尚可,不如就让老奴来替王妃梳妆吧。” 慕惊鸿手拿着木梳,正要随意梳一个髻再别个玉簪就好,听见刘嬷嬷的话,慕惊鸿就将木梳交给了她。 退到一边的两丫鬟又是对视一眼,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候。 今日慕惊鸿穿了一身淡鹅黄衣裙,梳在脑后的发髻也别有一种敛气大方的韵味! 珠玉一般美丽的脸上有浅浅的笑意,整个人如焕然一新般,叫人眼前一亮! 楚啇一身月白锦衣,如立在月华之中,深深的凝望着款步而来的美丽女子,二人站在到了一起,就是这天上地下仅有的一对,看得人赏心悦目! 楚啇的视线落在她如白雪的玉颈上,表面的细腻感更是叫人禁不住想要抚上一抚! 他的视线缓缓的滑到她的后颈骨处,那里并没有刺青。 干干净净的一片,诱着人往下偿一口! 慕惊鸿被他瞧得汗毛倒竖,手抬在唇边,轻咳,“王爷,该走了。” 楚啇扬起冶艳惊人的笑,转身间,拂开遮挡在前面的月华,一步步朝着府门走去。 慕惊鸿仿佛是看见神仙踏着仙雾而去。 晃了晃脑袋,清醒了些。 最近这些日子自己这双眼看人都觉得不对劲了,也不知是生病了还是着了魔。 …… 帝后出行,乃大事! 九门护卫军,内宫禁军皆随行。 暗地里,还有不少的影卫潜伏随驾。 慕惊鸿跟楚啇的马车落在后面一些,能见前后浩浩荡荡的车队朝着东城门出去,不少的骑装护卫领在前头,清扫着阻碍。 视线往回收一些,就是各府的年轻一辈,恣意的策马谈笑! 随行的数辆马车里,也有各府的女眷。 皇后和泠妃同时伴驾,准允了各府携带的女眷增多了两三位。 一只手按了过来,慕惊鸿放下车帘,回头来看楚啇。 “王妃对此行很是期待?” “王爷就不期待些什么?” “本王一向随遇而安,发生什么就应对什么,没有刻意的期待也没有刻意的生事。” 楚啇含笑间从一旁拿出温热的茶水,摆上两只小杯,给她倒上一杯,递送到她的手里。 慕惊鸿接过来,喝完就放了回去。 “今年这冬猎随行的人有些多了,”楚啇又拿过那只空杯给她再倒茶,“仅说屠家,就去了好几个人。前几日在屠府发生了点事,王妃怕是不知晓,跟顾家那边有些息息相关。” 慕惊鸿安静下来听他说话。 “屠府内部有一样东西被顾太尉派人偷了出来,屠府的人半夜闯进了顾府欲要夺回,结果去了三十人,消失了二十人。”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慕惊鸿略一思索就恍然了起来,原来是那样东西。 也不怪屠府会这么重视,那可是他们屠府重要的东西,往后发号施令也需要那一样东西。 丢了还得了。 慕惊鸿并未听说这事,动静压得极隐密。 那么楚啇这么清楚,肯定是坐观壁上了。 怅鸠那武功,以及楚啇的身手,慕惊鸿是知晓一些的,难怪他如此有恃无恐的只带着一个护卫入京都。 两人就能将这样的事仔细的打听了回来,本事不小! “王妃为何这般看本王?本王告诉王妃这些也是免得事后王妃又要寻着机会出去打探,遭了歹人的暗算,本王可就得心疼了。” 慕惊鸿完全不受他的话影响,但凡他说话说得正色些,自己或许还能感动一番。 此时听他以这样戏谑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慕惊鸿就知道他又在寻机逗弄自个了。 这是楚啇平常时的乐趣所在! 闲暇时,最喜欢口没遮拦。 “王爷记着接下来要小心些。” 别到时候怪自己没有提醒。 楚啇轻笑,眼眸里的光闪着灿亮! “多谢王妃提醒!” …… 猎宫。 傍晚时,浩浩荡荡的队伍落脚猎宫各殿。 慕惊鸿下了马车就看见场上奔驰而过的马队,迫不及待要驰骋一场的都是一些年轻些的公子哥! 众随行官员们都随着皇帝朝着玄龙殿去,分派的宫殿也有排列前后。 慕惊鸿和楚啇所住的芜浣殿距离玄龙殿仅有两殿之隔,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安排的人肯定是别有用心。 下人们都搬着各自主子的东西进殿,忙碌着。 慕惊鸿看着已经开掌灯的宫殿,一眼望去就像是一盏盏启明灯…… “王妃若是不累,到前边走走,待时辰到了,也该回来用膳了。” 楚啇熟门熟路的走在前面,脚步放缓让她跟着。 对这里,慕惊鸿比对方恐怕还要熟悉。 地形,样貌! 每一处,自己也都曾摸索过的。 慕惊鸿安静的跟在楚啇的身边,来到一条清水小河前,那边已经有不少人站在那儿欣赏美景。 冬季的猎宫其实没有什么好景致,春猎时,那盎然的春机,才是真正的怡人沁心。 “拜见啇王,啇王妃!” 好几个红着脸的闺秀走过来,盈盈施礼。 站在不远处的少年少女,已盯着这边神情呆滞,不必问,也知是身边人的缘故。 慕惊鸿顿时有些兴致缺缺,好几个女儿家看得丢了魂,神情呆滞。 不用多久,怕这猎宫里的风言风语就要吹起来了,蓝颜祸水! 慕惊鸿不动声色的转身道:“我有些累了,王爷自便。” 楚啇一愣,看着她大步往回走,无奈的一笑。 结果这一笑,愣是将那些男男女女看直了眼! 怅鸠冷漠的护在楚啇的面前,瞬间让美人王爷黑了脸,这是做什么,当他是女人吗。 “王妃,是鲁府的兰夫人过来了。” 刚走回到芜浣殿,刘嬷嬷就已经先上前来禀报。 人在里面了? “您和王爷刚走,兰夫人就过来了。” 慕惊鸿快步迈进了殿门,看见站在殿中的两位少夫人,含笑道:“兰夫人和江少夫人来得快,我这边也都未清扫干净,茶水伺候不到,两位也莫要见怪。” “见过啇王妃!” 两人屈膝行礼。 慕惊鸿一摆手,金墨兰就笑着道:“是臣妇来得冒昧,望啇王妃莫要怪罪!” “怎会,请坐吧。” 慕惊鸿示意二人落座,两个丫鬟立即上前来倒茶。 金墨兰四下打量着这里边的布置,又没有看见楚啇一起回殿,有些好奇,却也没问出口。 鲁宛清抿了口茶,看向慕惊鸿有些欲言又止。 江相婵的事牵累到了江府,江中书跟顾太尉的关系瞬间变得恶劣起来,这次进猎宫,不知还要生出什么事来。 顾皇后是慕惊鸿的表妹,有些话鲁宛清也是不该打听相问。 与鲁宛清不同,金墨兰就直接了许多,“前段日子宫里发生了不少事,正阳殿上刺客横行,那日臣妇瞧见啇王满身是血,便有心要去助一臂之力,奈何鲁家家眷众多,臣妇一时也护不到位,还望啇王妃能够见谅。” 慕惊鸿微微笑道:“兰夫人客气了,当时情况混乱,兰夫人虽会些手脚功夫,当时离我那边的距离有些远,想要相助也是有心无力。好在王爷没有伤及性命,现在身上伤势也好了许多!” “如此,臣妇就放心了……”金墨兰语声虽轻慢,却隐隐有一种真诚关心你的感觉在。 慕惊鸿看着面前的温茶,心里想着金墨兰急着过来跟自己示好又是为那般,难不成她仍然心存试探? 或是为了鲁宛清? 江家未失势,江相婵仍是贵妃之位,无须忧心。 江中书尚且还从容以对,鲁宛清这个做为儿媳的就先操上心了?岂不是太过杞人忧天了? 继而,慕惊鸿就想到了自己。 杞人忧天,有些时候也能未雨绸缪…… 第208章:姿势不美 送了两人出门,慕惊鸿站在殿门前停了半许折回殿内。 “王妃,老奴观着江少夫人是有些话要问,兰夫人一直在一旁压着没给说出口。” 刘嬷嬷给慕惊鸿端上茶水,立在一旁小声提了句。 两个正在殿内整理着待会沐浴要用的东西,闻言也侧着耳朵过来听。 慕惊鸿坐在圈椅里,片刻沉吟,“江家和顾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江少夫人今晚过来,实在不合适,回去少不得挨了训。” 刘嬷嬷目光动了动,心里的那些话还是压了下去。 顾家和王爷也曾势同水火,因为当年要助皇上登位,是以顾太尉派了人刺杀过王爷,不仅是顾太尉,当年受过皇上恩惠和拉拢的人都想致王爷于死地。 好在王爷是个聪明的,身边也有得力的保护者,否则,以王爷这般面貌,宫里又有太妃娘娘这个软肋,岂会有今日立足之本。 现在皇上忌惮他们王爷,更是情理之中。 王妃同顾家沾亲带故,也不知待王爷又是如何? 仔细算起来,这江少夫人跟王妃也是有一层亲情在,王妃入府前又同江贵妃走得近。 江少夫人过来向王妃打探,似乎也合情理。 “江少夫人是鲁家的嫡女,有些什么事,鲁家那边也会帮衬着,”刘嬷嬷觉得有必要提一句,“鲁大人如今在皇上那里占据着极重要的要职,以后更上一层,鲁家之势也渐能与江家,顾家持平。” 慕惊鸿微微含笑,这事可就涉及鲁氏了,鲁氏又是慕候爷的妾,以鲁家晋升的程度,慕德元也确实是有可能会将鲁氏抬为嫡妻,如此一来,就跟她慕惊鸿这边更加亲上加亲了。 而鲁文清是站在楚啇这边的人,不论转几圈,她慕惊鸿都是那个最为难的人。 到了关键时刻,也需要她慕惊鸿做出选择。 慕惊鸿目光含笑的看着刘嬷嬷,道:“刘嬷嬷对王爷的用心良苦,我知晓。也好叫嬷嬷放心,我同王爷之间已有自己的打算。” 刘嬷嬷一惊,身形微僵,躬身,“老奴逾越了。” “嬷嬷所做所说皆是为了王爷,又何来逾越,他日我若有行差踏错,还指望着刘嬷嬷拉一把呢!” “老奴不敢!” 刘嬷嬷对慕惊鸿更是恭谨,王妃是个好王妃! 慕惊鸿上前扶了扶刘嬷嬷微躬的身躯,站在前面望着门外的夜色,“若真错了,嬷嬷可大胆指出。” 以她如今之状,行差踏错的可能极大。 面对仇恨,再稳的性子也难免会做出过激的动为来。 她恼恨极致时,想要的不过就是用阵绞死那些人。 楚禹应该庆幸,她慕惊鸿不曾有一身卓绝的武艺,若有柳梳狂那等武艺,也早早将他楚禹困死在阵中。 以她之力,完全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身边使阵。 如今又多了一个柳梳狂,恐怕更不能轻易近身,她当初拦着柳梳狂进京城为的就是清扫往后的障碍。 “王妃,想来王爷已到皇上那边去请示,您走了一路,还是先进去沐浴更衣,好好歇息,明日才好跟着大伙骑射!” 慕惊鸿微微颔首,转身入殿。 他们过来时就直接进了这芜浣殿,也没来得及去打听顾氏他们可有同行。 慕惊鸿靠在浴桶边上,想着明日会发生的那些事。 …… 广袤无垠的猎林前,一片供需的平坦场地,还有处于前方的那一片广阔的猎宫宫宇,前面奔行的人群,马背上的少年郎张扬恣意!还有一些不善马术的姑娘们牵着马缰在一边笨拙的学着上马,有好几个羞怯,怕出糗就没敢学。 帝王带着大家在那前宫做着进入森林狩猎的准备,楚啇身为亲王,也要伴在御驾前。 慕惊鸿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的骑装,原本雪白无暇的俏容被这身骑装衬得愈发清雪动人! 站到前面迎着冬风,殷红裙裾在风中翻飞,丝带猎猎飘动,本就风姿卓美,此时看来更似天仙子落凡尘! 或许是没有多少人见过这样的慕惊鸿,那边正争论的少年郎看得一呆,就是在低声说话的姑娘也被眼前的慕惊鸿惊艳了! 都说慕家二房的结巴嫡女配不上啇王,如今瞧见了,也不尽是流传那样。 若没有几分姿色,以啇王那样的人又怎会瞧得上她? 察觉众人的视线投注过来,慕惊鸿微微颔首,看见前面走过来的顾氏和杨氏几人,慕惊鸿迎了上去。 看到慕惊鸿这一身骑装,众人的目光就是一亮! “见过啇王妃!” 众人施礼。 慕惊鸿还了半礼,看着顾氏,“母亲的伤……” “已经无碍了,”顾氏看到女儿高兴,身上这点疼算得了什么。 “看见啇王妃,小姑子就是有一身痛也都消了!”杨氏在一边打趣道。 身边几个命妇跟附着笑。 慕惊鸿微微一笑,由顾氏握上自己的手,打量着自个。 “我们正要到前面信德殿给皇后娘娘请安,啇王妃也一起过去吧。” “好!” 信德殿前,顾尘香已经命人挡了她们,说让她们在殿门外稍候。 在等待时,好些人也过来了。 花未泠是最后过来的人,看到满满当当站在殿门外的众人有些奇怪。 “见过泠妃娘娘!” 众人行礼! “你们这是?” “皇后娘娘刚起,让我们在此稍候片刻,”尚书令夫人王氏站了过来,给花未泠使了一个眼色。 花未泠眸色一动知道是顾皇后特地让这些人在这里等着,顾皇后此时怕是就坐在里面吃着早点,观望呢。 顾皇后这是在为难谁? 慕惊鸿站在殿前,看着紧闭的殿门微蹙着眉。 顾尘香在这里端架子,就没有想过这些站在这里的人中还有一个杨氏? 就没有想过,其他命妇会如何想? 顾尘香这一举动,落了下乘。 等有了几盏茶的功夫,殿门终于打开了,孙嬷嬷走出来,特地看了眼身子不好的慕惊鸿,见她面色有些苍白,显然是站久了,破损的身子有些受不住。 慕惊鸿的身体确实是不好,可也没有站到要晕倒。 孙嬷嬷阴晦的一眼扫过来,几双敏锐的眼睛也扫了过来。 顾氏脸色微变,杨氏尴尬。 “皇后娘娘请诸位进殿!” “皇后娘娘今日起得晚了些,”花未泠笑着说了句,率先进殿。 其他人都不敢出声,怕卷入这无声的斗争中。 金墨兰不知觉得站到了慕惊鸿的身边,望了慕惊鸿一眼,似乎在确定什么,眉目有些凝重。 慕惊鸿的身子孱弱,表面看不出什么来,可走近了能感觉到她的气息不太稳。 金墨兰是习武之人,一靠近就察觉到了慕惊鸿的呼吸有些虚浮,仿若现在只要有什么东西刺激一下就会一口气岔了过去。 方才那位孙嬷嬷出来时还特地的看了慕惊鸿一眼,这已说明了皇后娘娘特地让人候在外头是因为她! 金墨兰回头看向一边的鲁宛清。 鲁宛清根本没看她,有些魂不过舍的,昨夜回去后怕是被江府那边给训过了。 金墨兰微微长叹,昨夜要不是她跟着过来,鲁宛清可能就要做傻事了,她以为这个看似柔弱的啇王妃是那么好相与的吗? 再说了,就算江家真到了那一步,也不需要来拉拢一个啇王妃。 江家避着啇王这边,鲁宛清心里边却想着将来有一天能靠得上啇王的势力…… 鲁宛清并不是无端要靠近慕惊鸿,说来也是因为自己的那个哥哥。 现在鲁宛清都不敢正视自己这个大嫂,怕被她看出什么不对劲。 众人入殿,纷纷给坐在软椅里的顾尘香行礼! 顾尘香的视线越过众人落在一身惊艳骑装的慕惊鸿身上,柳眉蹙了蹙,“怎么都跑到本宫这儿来了,外面不正是行猎吗。” “虽然到了猎宫,可这礼不能废,大家也是想要过来见一见皇后娘娘。” 做为能随驾的宫妃,花未泠替大家说了一句。 闻言,顾尘香扫了花未泠一眼。 顾尘香叫人查过了,皇上原来定了随驾的人只有花未泠,当时她恨不得掐死了这小贱人。 入宫后就一直得圣宠,把所有的姐妹都比了下去,就连她顾尘香也被抛在了身后,这让她这个皇后面子往哪里搁。 这会让外面的人怎么看待她这个刚生下龙子的皇后? 也亏得外面的人不知道皇上的打算。 再看到一边安静的慕惊鸿,顾尘香更是一股怒火蹿上来。 “礼也行了,本宫也不想闷在这宫殿里,都随本宫到外面瞧瞧吧。” “是!” 众人应和,随后出殿。 广阔的沙地上,浩浩荡荡一群人策马过来,蹄声如奔雷,势如虹! 迎首的是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群马之前,他就像是千古的霸主领着他的武臣纵杀天下! 看着身躯凛凛,目若寒星,眉似剑削,鬓若刀裁的帝王,周围传来无数的赞扬声! 皇室中男儿,没有一个长得难看。 纵然没有楚啇那等神姿,楚禹也是个极具魅力的男儿! 跟着身后的老少臣子,一个个都有着自己出色的马上功夫! 尽管其中有不少的文臣,策马间,也是威风凛凛! 慕惊鸿的视线落在后面一些的那匹雪白俊马上,那个人本就耀眼过那天上高挂的太阳和月亮,此时坐在马背上策马奔驰在众人之中,更如那天上神仙驾雾而来,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楚啇两手捏着缰绳,忽朝着慕惊鸿这边看了过来。 超脱了世俗美态的人,就像雾中远山,碰上一眼就好似要散去,那根本就不是人间该有的美! 慕惊鸿被那双骤齐上千种琉璃光芒的眼睛看得心跳遽然加快! 那件月白色的锦衣随着风舞动,配上那种绝顶的风仪,迷了无双眼睛。 慕惊鸿艰难的,慢慢的移开了眼。 呼吸有些重,有些窒息。 已经看了这么久的人,自己又为何在这种时候被他所吸引! 她从来不是那种看重样貌的人。 以往也并不是没有瞧见过,从小……她就看着了。 没有什么稀奇才是。 今日这又是为何觉得那个人,如此的迷人? 其他人都看呆了,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慕惊鸿的异样。 楚啇习惯性的想要朝慕惊鸿那边笑上一笑,岂料她一眼看过来就转开了身,一副嫌弃的模样,楚啇就反醒了自己。 是自己策马的姿势不够美?还是怪自己今晨没陪着她? “啊!” 有人惊呼! 慕惊鸿倏忽转过身,眼睁睁的看着耍着花样的楚啇从马背上摔下去。 后方一身玄色官袍的鲁文清像天神飞掠出去,一手拍了一下前面的马背,横身越过两三匹马,一手横渡到楚啇的前面,巧力的一抓,一送。 楚啇落地时,有些狼狈。 好在没有摔出去,否则更难看! 鲁文清连看也没看他一眼,冷漠的返回他的马背上,像无事人般跟着皇帝的队伍过去。 众人无语的看着那空有美貌的啇王,刚才还表现得好好的,转眼就要摔得一身狼狈。 慕惊鸿嘴角微微抽动了下,明面上到底是她的夫君,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看来我们这位啇王不善骑术,”顾尘香本来也被那人勾走了魂,被那一幕震了下,回过神后就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大家也都在替啇王觉得丢脸,只有啇王自己还像个貌美天仙般站在那里,有些像误入泥垢的仙人。 顾氏看着也觉得一阵尴尬,回头看向女儿。 慕惊鸿似没看见一样平静的看着停下马来,朝着后方的一喝,众臣响应一声的楚禹。 随着那一声落定,所有人都跟随楚禹朝着森林冲进去! 也不过转瞬,偌大的场中只有楚啇这个误入凡尘的仙人傻站在那里,连那匹马都没脸站在他的身边,不知所踪了。 有人看见了,禁不住掩唇一笑,不过不敢笑出声。 慕惊鸿看那人往这边走来,也迈开了步伐朝着走去,“王爷可有碍?” 听见她关心的话,楚啇俊眉微蹙,指了指身后。 慕惊鸿一愣,忘记了他背后的伤,当即绕到他的身后,手已经先抚了上去。 楚啇的眉一蹙,身形微僵,回身拿住她的手腕,“王妃这是做甚?嫌弃本王出糗得不够?还要在这众目睽睽下调戏本王?” 慕惊鸿面色一黑,“王爷胡说什么,我只是担心王爷的伤口会裂开。” 听到她心里的话,楚啇脸上的笑容遽然绚烂! 慕惊鸿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皮倏地烧了起来! 转身朝着另一边走,楚啇心情大好的跟着她快走了起来。 远远看着那两人离开,有人话里带酸的道:“啇王和啇王妃好生恩爱,真是羡煞了旁人!” 一边的几人默默对视一眼,刚才那一幕,她们都看不懂了。 第209章:红鸾星动 “啇王,皇上特地让奴才返回领啇王入林!” 刚将人拉走,慕惊鸿就听见身后远远跑来几道身影,正是在楚禹身边当差的顾文骅。 他奉命返回来领楚啇入林。 非要楚啇入林,定然有什么在那里等着他。 慕惊鸿下意识的捏紧了楚啇的袖子,楚啇察觉她的不安,抬手按抚性的覆在她的手背上。 顾文骅看着两人动作,眸中暗芒掠过。 慕惊鸿倏地收了回来,她根本就不必替他担忧,他的身手和怅鸠的身手,发生什么事也足够他们自己保命。 最不安全的应该是她这里。 楚啇低眸含笑望着她,“等着本王给王妃再猎几只野兔子回来!” 慕惊鸿抿唇不言,这才看向顾文骅,“麻烦表兄照顾王爷一二了。” 话罢,抬手揖了个简礼。 顾文骅眸色深深的望来一眼,居高之上,逆着光,遮住了他深眸里的光。 “啇王妃言重,王爷的安全我们做下官的自会保障!”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慕惊鸿替自己操心的模样,心头微微荡漾着一圈圈波纹。 还挺受用! “有怅鸠在,王妃无须担忧本王,小顾大人,我们走吧。” 怅鸠牵过马匹,楚啇接过缰绳就往上跳。 目送他们进林,慕惊鸿抿紧了唇,纤细如玉的手指轻轻掐算,眸色微凝。 “啇王妃无须忧心,啇王即便是有危险也能化险为夷,对他的伤害并不大,却是有些人,得受些苦头。特别是啇王妃这位表兄,可能会承受不住。” 一道清朗声由后面传过来,慕惊鸿回头就见一身祭司袍的柳疏狂走来。 “见过啇王妃!” “柳祭司不需多礼。” 即使成了高高在上的祭司,柳疏狂对慕惊鸿仍旧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恭敬。 就好似,慕惊鸿才是站在他之上的那个人。 “啇王妃可收到昨日递进府中地形图了?”开门见山的问。 “柳祭司那又是何意?可知此事落到陛下眼中,会对啇王府和柳祭司有如何影响?” 她的话也是说轻了,楚禹要是知晓,定有诸多猜忌。 对楚啇更不是件好事,说不得还给了楚禹机会铲除楚啇。 初时她也确确实实利用了楚啇,但现在却不能逼得太紧了。 一步踏错,会步步错。 “柳某行事不会落人把柄。” “柳祭司把那些东西给我就是在害我,”慕惊鸿的视线左右扫视,避免有第三人听了去。 柳疏狂看到她的警惕,转了个身,指着前面的方向道:“连绵不绝的山脉,竟可用作一方屏障,啇王妃觉得柳某设下的生死门如何?” 慕惊鸿顺着他的手往前面扫去一眼,微微颔首,赞成他的设阵。 “柳祭司出手,自然不在话下。” “啇王妃就没挑出些毛病来?” “柳祭司太瞧得起我慕惊鸿了,世间懂易数者比比皆是,我这点小行道不足挂齿。” 慕惊鸿不愿意掺和,柳疏狂不再强求。 刘嬷嬷她们看见楚啇跟着顾文骅离开后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远远的看见站在慕惊鸿身边的柳疏狂愣了下,犹豫着要不要过去,柳疏狂对慕惊鸿一揖礼转身离去。 站在广阔无垠的地面,慕惊鸿望向远山,眸光略略一凝。 “王妃!” 慕惊鸿收回神思,转身去寻顾氏他们。 …… 找到顾氏时大群人已经各自散去,年轻些的闺秀拉着金墨兰教骑射,还有结伴沿着前面的小溪流往上走,各自自娱自乐,互不干扰。 顾氏她们几位妇人没年轻人那个朝气,正坐在凉棚里煮茶吃瓜看着这冬日的景致。 正说着话,看见慕惊鸿返了回来,几个妇人连忙起身要施礼,慕惊鸿忙抬手免他们的礼。 凉棚里只有慕惊鸿位份最高,坐的位置靠向尊位。 以她为首,众妇人就夸起了啇王。 慕惊鸿听着他人睁眼说着瞎话,自个听着都有一种误以为楚啇如何神勇呢!虽然他背地里也确实是有本事,表面上却仅那张皮囊能入眼。 顾氏嘴角压着一丝笑意,想起刚才楚啇摔马的一幕,有些担忧的看向慕惊鸿。 此时楚啇进去,会不会有什么事? 慕惊鸿感觉到顾氏的视线,回头过来安抚一笑。 在人前,顾氏也不好打听探问。 “听闻啇王妃下得一手好棋,不若就在此让我们开开眼!”一妇人提议。 其他人附和! 顾氏眉一蹙。 “也好。” 以慕惊鸿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出去骑马走路,只能坐在这里下下棋,说说话。 京都城里的好些闺秀听说这边有人斗棋,赶紧凑了过来。 花未泠正陪着家中母亲说话,忽闻凉棚那里的动静,笑着起身道:“母亲,是啇王妃在显棋技!” 王氏有些兴致缺缺,自从那次丢了脸后,王氏对慕惊鸿就下意识的避让。 虽然那个脸面没有丢出府去,可一想起当时那一幕,王氏都觉得羞。 好在自家儿子没有出门,否则花家早就闹大笑话了。 这二来嘛,王氏这段时日来一直忧心东岐国那边的情况,父子二人也不知如何了,消息也没回来一个。 刚才花息邪又随驾入林,她正提着心,哪还有那个心思去看人斗棋。 花未泠自然也是忧心父亲和大哥,但他们远在京都城,根本就无法帮忙,倒不如暂且放宽心。 知道母亲闷在家里为父亲和大哥操心,心中早已郁郁,借此机会散散心也是好。 “母亲,四哥进去之前让我好好照顾着您的心情,您此时郁郁不欢,万一让皇上瞧见了,又要拿来作文章了。” 花未泠劝的话也有理。 王氏长长的一叹,“泠妃娘娘说得对,是臣妇多虑了。” 这副样子摆到圣上的面前,怕是要说你王氏怨恨了呢。 花未泠握紧了王氏的手,“父亲和大哥会平安归来!” 王氏眸色一暗。 …… 信德殿前,孙嬷嬷匆匆回了殿,低声在顾尘香的耳边说了一句。 顾尘香眸光锐利,“不可出差错。” “老奴已经安排得妥当,不会有人怀疑到信德殿所为。” “派过去的人若有走漏,就当机立断。” 精芒从顾尘香的眸中划过。 孙嬷嬷点头,又低声说:“柳祭司留了下来,会不会有什么……” “替本宫宣柳祭司过来。” “皇后娘娘?” 那可是外男,这…… “就让柳祭司过来替本宫解解惑,有何不可?”顾尘香更想要拉拢这个柳祭司。 “是。” …… 猎宫的宫娥突然出现在花未泠的身边,对着花未泠行了大礼,说道:“泠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到前面说话。” 花未泠看这个宫娥眼生得很,有些疑惑。 王氏看着这宫娥,也有些疑惑,正要阻止花未泠,但皇后娘娘让她过去说话,谁敢拦着。 “母亲先过去。” 王氏点头,带着人往前走,三步一回头的看。 花未泠跟着宫娥走,身边的宫女也紧随着过去,花未泠跟着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叫了前面引路的宫女,却说皇后娘娘走远了,就在前面一里之地处。 花未泠立即警觉了起来。 …… 慕惊鸿正被围在凉棚里下了一盘棋,她有意收敛,跟她过招的闺秀倒也输得不惨。 再有一人坐下来试,结果还是输了。 第三局,慕惊鸿坐久了就觉得有些累了,旁的人都知道慕惊鸿的身子骨弱,借着话让别的闺秀顶替了慕惊鸿的位置。 慕惊鸿也能松了口气,站到了外围。 抬首却见有一道身影从信德殿的方位走出来。 柳疏狂怎么会进那边? 慕惊鸿回身对顾氏说自己有些累了,想要回殿中歇息,顾氏一看她的脸色也确实是有些不太好,忙催促着她回殿。 “王妃,不是要回殿中?”刘嬷嬷看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愣住了。 慕惊鸿没有慢下步伐,而是拐过一片稀疏的林木,叫住了前面的柳疏狂:“柳祭司。” 柳疏狂回头,脸上凝重。 “出什么事了?” 慕惊鸿盯着他的面色,眉角处似有黑红气息浮动。 这是! 方才自己远远的看着觉得有异,近看了才发现不对劲。 柳疏狂看到她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这里肯定有什么不对了,当即摆手请慕惊鸿一旁说话。 刘嬷嬷和两个丫鬟对视,站着没动。 柳疏狂身边的随侍并没有跟着过来,也没有人在旁边盯着,也就大了胆子请示慕惊鸿,“可是有何不对。” 慕惊鸿的视线投向他的身后。 柳疏狂朝着后面看去,眉心一紧。 “有人误入阵中,你此时过去……恐怕要触动那一劫。” 回想起她给自己说的那三劫,眉心更紧。 “现在有人触阵,我既为祭司,去查实是我的本份,避了这一次避不了下次。” “你可以有别的选择,”慕惊鸿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改主意。 “柳某不需要啇王妃代为扭曲乾坤,于您寿命有损。” 如果能让他离开,损寿命又如何。 她慕惊鸿想要成事,也可以不计代价。 “啇王妃,多谢。” 君子之礼一作,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慕惊鸿看着他义无反顾的去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想。 如果是她,哪里做得这般洒脱。 或许这就是柳派和端木一族的区别。 “王妃,可是前面出事了?”刘嬷嬷站在身后,小声询问。 “刘嬷嬷不必担心,这些事,柳祭司自会解决,我们回去吧。” 她慕惊鸿阻止不了。 …… 返回芜浣殿的时候慕惊鸿还特意的站在外面深深朝信德殿的方向看去一眼,回头又深看了远山之下。 慕惊鸿确实是有些乏了,身子越来越弱,若不是在啇王府休养得当,府中又时常给她煮些药膳调理,怕是连下榻也是要费些气力。 沉睡中,有人声音震醒。 慕惊鸿倏地坐了起来,守在一边的丫鬟立即掀起帐子,“王妃!” “外面何事那么吵?”看这天儿,也并未入夜,进林的人应当也没回来才是。 那么是柳疏狂那里出事了? “好像是泠妃娘娘那里出事了,”碧钰低声说。 碧萝款步进来,站在帐前禀道:“是柳祭司救了泠妃娘娘,就在一个时辰前,柳祭司去查阵,不想有人误入阵中,泠妃娘娘的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 “泠妃如何了?” 听是花未泠,慕惊鸿眉心一跳,赶紧下榻。 她今日未细看花未泠,倒也没有想到这一劫还应在了她的身上,这花家…… 慕惊鸿想起花谢影离去前的画面,眉蹙了蹙。 花家兄弟姐妹和睦,若是花未泠出事,自己求花谢影之事岂不是要受影响? 慕惊鸿快步出殿。 “王妃……”刘嬷嬷刚屈身行礼,话未说完,慕惊鸿已经从她的身边越了过去,直奔外面。 刘嬷嬷连忙跟上。 碧萝匆匆跟在身边一边压着声说:“好些人看见柳祭司抱着泠妃娘娘从阵中出来,泠妃娘娘伤了些筋骨,行走不便,能进入阵中的也只有柳祭司,按理说柳祭司入阵救人也没有什么过错,只是泠妃娘娘的身份特殊,若是传到皇上那里去,可就不成体统了。” 碧萝和碧钰跟在慕惊鸿的身边那么久,知道慕惊鸿跟花未泠之间有些情谊在,此时听说花未泠出事,慕惊鸿着急,两个丫鬟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刘嬷嬷却想到了成亲之前,慕惊鸿跟那位小花大人的一些传闻,现在看王妃如此紧张泠妃,这是爱屋及乌? 慕惊鸿眸光锐利,楚禹不会在意花未泠是否如何,只怕是要借机给花家一击。 花谢影他们父子在外,远水救不了近火,楚禹想要动花家不过是上嘴唇碰下嘴唇的小事。 等慕惊鸿到时,人已经被送往了猎宫,随行太医已经聚集到花未泠暂居的宫殿中。 殿外,柳疏狂坦然而立。 面对周遭的注视,他并无一丝不自在。 “啇王妃!” 柳疏狂看到慕惊鸿,作了揖。 慕惊鸿观了他一眼又迅速的转向那殿门,“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柳疏狂一愣。 “没发生什么事?” 慕惊鸿见他如此神情,有些疑惑。 柳疏狂摇头,除了救人外,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慕惊鸿神色古怪了。 柳疏狂正立殿外,等了半晌就转身离开,这里的事他也帮不上忙,那是皇上的妃子,他这个祭司过分关心了也会让人诟病。 慕惊鸿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一笑。 他以为自己应的别的劫数,却不知,这是红鸾星动了。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凤倾弦】打赏的1花!么么哒!! 第210章:心绪纷乱 “什么时辰了。” 慕惊鸿回身问刘嬷嬷。 “酉时了。” 她凝目看向林中深处,已酉时还没动静,会不会出事了? 慕惊鸿手抬了抬,轻捻。 “轰轰!” 铁蹄声轰隆隆而出。 “是王爷他们回来了!” 刘嬷嬷面露喜色。 慕惊鸿始终看向那方向,为首的竟然是顾太尉。 他面色极其铁青,策马的速度很迅疾! 跟在身后的是几匹马,马背上的人似乎歪着靠在一人身上,有人受伤了! 是顾文骅! 慕惊鸿平静的看着顾太尉奔出来对着外面的人怒喝,传太医的话更是震响整片天地。 刘嬷嬷率先看向慕惊鸿。 那是顾家人! 动静很大,猎宫里的人闻声而出。 杨氏看到儿子受了伤,顾太尉冷着脸拎出几个太医,已经不顾及身份了。 太医可不是你想要拎就拎,只有皇上才能那权力。 “文骅!” 杨氏步伐踉跄的跑上去。 有人快步进了信德殿,跟顾尘香禀报,“皇后娘娘,小顾大人受伤了!” “什么!” 顾尘香脸上意色一收,整个人弹坐了起来,有些慌乱有些僵硬。 宫人抹着冷汗道:“太尉大人已经抓了两名太医过去了,可这时候泠妃娘娘那里也需要太医,太尉大人此举,实在不妥,皇后娘娘还是赶快过去瞧瞧吧。” 顾尘香已经顾得那么多了,匆匆出了殿。 看到顾氏和慕惊鸿也没理会,沉着脸快步进了那边的宫殿。 “父亲。” 顾太尉阴沉着脸看着太医进去救治儿子,刚安抚自己的夫人一句,顾尘香就来了。 “皇后娘娘……” “莫要多礼了,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文骅他伤得可重?皇上呢?”顾尘香一来就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顾太尉沉着脸不知如何回答。 杨氏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文骅误中了箭,是屠家,屠家误伤了我的文骅!” 说到此处,那眼神带了浓浓恨意。 顾尘香听了就是愣怔看向自己的父亲,想要问问这是不是真的。 屠家的人太大胆了! 竟敢伤他们顾家人! 顾太尉眼神深深的看了女儿一眼,转身进殿去看看情况。 杨氏哭红了眼。 顾尘香觉得刚才父亲那一眼好似是想要说什么,心隐隐的不安。 “母亲,文骅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射穿了身子,箭矢也没留下……”她刚才看见了一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会有事,”顾尘香捏紧了双手,想起这两名太医还是自己的父亲强行从花未泠那边拎过来,面色微微一沉说道:“母亲,这边的事您看着些,本宫去拦着皇上。” 杨氏也才想起这事,有些不安。 顾尘香出了殿,看见走过来的顾氏和慕惊鸿。 “皇后娘娘。” 顾氏施了一礼,然后急声问:“文骅的伤势如何?” 对这个姑姑,顾尘香还是有些耐心,摇了摇头,“太医还在医治。” 顾氏心一紧,如果顾文骅出事,是要出大乱子。 顾尘香带着人匆匆朝着花未泠所在的宫殿去了。 人刚进殿门,楚禹就带着众人满载而归。 发生了顾文骅的事,喜悦之情也没有了,楚禹为表关心之意,出了林就对着身边的人大喝,让他们尽快将太医请过去瞧顾文骅的伤势。 楚禹显然还不知道花未泠受伤一事。 慕惊鸿站在空地上看着他们纷拥而出,目光搜寻着楚啇的身影。 和慕惊鸿一样,好些女眷站在那里遥望着,她回头望去,全是一双双期盼的眼神,好似等待丈夫打胜仗归来,这样的期盼情绪叫慕惊鸿也是一时愣怔! “王妃,王爷出来了!” 落在最后的楚啇正由怅鸠护着出来,身上有点狼狈。 慕惊鸿的步伐下意识的往前,楚禹从马背下来,鹰眸扫向了这边,看见慕惊鸿走向楚啇,那身影突然刺得楚禹很不舒服。 “皇上,顾大人那里……”要不要现在去看看。 郑公公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思,将手里的马缰交给了他,正欲大步而去,花未泠身边的宫女突然匆匆而来,将发生的事告知。 楚禹的神情在那一瞬间阴沉深暗,竟还发生了这样的事。 郑公公在一边听了也是心惊肉跳,泠妃娘娘怎么这时候就出事了,这不是乱套了吗。 不由分说,楚禹转身大步朝花未泠所在的宫殿走了去,宫人快步随上。 花息邪刚出来就听自家人过来告知花未泠出事了,他连歇也没歇就策马过来,此时得知三名太医被顾太尉那边带走了两位,心头怒火噌噌的往上冒,看向顾尘香的眼神很是锐利! 若不是碍于身份,花息邪现在就能当场杀了她。 感受花息邪释放出来的杀气,顾尘香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他竟然敢对着她这个皇后生起了杀机,他想要干什么,造反吗? 她能留一个下来已经很仁慈了,一个庶出坐到了妃位就以为高高在上无人能及了,那是她的嫡亲弟弟! 当然也是先以她的亲弟弟为重! “参见皇上!” 花息邪沉郁着脸朝进殿来的人重重的一礼。 顾尘香一惊,转身行礼,面露忧色,“皇上,泠妃妹妹她……” 楚禹大手一摆,沉着脸走了进去。 殿内,王氏站在榻边,红了眼眶,见皇帝出现,连忙行礼。 太医起身,执了一礼。 楚禹也不容他们多礼,沉声问:“泠妃的伤势如何?” 太医回道:“泠妃娘娘被震伤了身子,如今昏迷不醒,腿上有些骨伤,只怕一时半会也不能痊愈。” 听到是震伤,楚禹就不由想到了许多。 好端端的,花未泠为何会在阵中,无缘无故的又怎么启动了阵法。 太医又将柳疏狂救了泠妃之事交代了出来,楚禹听了之后眉宇紧蹙,旁边的王氏红着眼眶,站在帝王旁边一阵的心惊肉跳。 她也是不知花未泠为何会出现在那里,还被柳祭司给救了。 是不是有些巧合了。 王氏不禁想到了外面的顾皇后,心思纷涌。 应该不会…… …… 楚啇受了些小伤,并无大碍。 只是背后的伤还未好全,又受了轻伤,肯定不怎么好受。 靠坐在榻边的楚啇看着慕惊鸿在笑,今日的笑容格外有些不同。 魅惑又戏谑! 慕惊鸿看他还能笑得出来,心里没来由就有些生气。 他不知道疼的吗? “王爷这回是手臂受了伤,若是下回再不注意着些,这伤口就不是伤在这儿了。” 之前他的伤也是慕惊鸿给包扎,今日这点小伤,楚啇也不请大夫过来了,就让慕惊鸿替他随意包扎了一下。 慕惊鸿放下手里的剪子,转过身等他穿上了衣裳才重新转了回来,“在里边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顾文骅到底是被何人所伤。 慕惊鸿此时在想些什么,楚啇也知道些。 可他就是不说。 就让慕惊鸿急了再来问自己。 慕惊鸿却不问了,端着手里的小几走了出去交给殿外的碧钰。 楚啇系着衣带走到殿外,见她定定站在那儿望着远处,两手还在系着腰带,身躯却已贴上了她的薄背,隔着衣料突然贴近的温度吓了慕惊鸿一跳,刚想回头,楚啇却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上,有些重。 系带子的动作在身后很清晰可辩。 慕惊鸿无暇如玉的脸铺上了一层薄红,“王爷。” “嗯。” 尾音上扬,撩拨心弦。 楚啇像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动作有多么的……难堪又暧昧,“王妃怎么不往下问了?” 以往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了。 今天就随意的问了两句,他不答就不问了。 还想着听听她央求自己呢! “王爷不是不想说吗?” 她不问他也不用费心答,不是很好吗。 楚啇退后一步,距离还是很近,气息也还是那样的炙热。 “王妃多问一句,兴许本王高兴了就全盘告知。” 楚啇的声调带着笑。 慕惊鸿往前走几步回头,“那王爷就不必全盘告知。” 楚啇嘴角的笑意更浓。 …… 屠家的人“误伤”了顾太尉的嫡子,此事众官员只观望不敢掺和,就连江中书也是隔岸观望。 屠家主拉着屠家的人跪在殿前。 楚禹面沉如水。 关于这个“误伤”大家也不敢胡乱猜测。 若皇上此事处理不当,两边都不能稍停。 看着屠家主和顾太尉,楚禹非常的头疼,此事怎么处理,他也犯了难。 屠家主这边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清楚,但不能罚轻了寒了顾太尉的心。 两家若是当场翻了脸,可不是什么小事。 顾太尉阴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屠家主,冷眼看着他屠家如何在殿前假惺惺。 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 …… 隔着许远,慕惊鸿也能够感受那殿中的压抑。 偶尔传出来的暴怒,说明了楚禹此时有多么的为难。 想要拿下顾家,捧着屠家,想要相安无事,岂有那么便宜的事,楚禹啊楚禹,还有更烦忧的在你身后呢。 也不知你能不能接得住。 慕惊鸿半负着手,站在空旷广野之下,凝望着那一片连绵的山脉。 “见过啇王妃。” 乌沉沉的夜幕下,鲁宛清款款向她施礼。 “江少夫人多礼了。” “臣妇过来取些用物,不知啇王妃一人在此……”鲁宛清左右看了看,没有看见跟在她身边的丫鬟和嬷嬷有些疑惑。 慕惊鸿掸了掸随风飞来沾在衣间的尘扬,“出来透透气,深夜了,江少夫人还是莫要在此走动才是。” “啇王妃一人在此,四下虽有守卫,但也不如何安全。” “江少夫人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慕惊鸿知道自己不问一句,她是盯着自己不放了。 鲁宛清微讶,继而笑道:“臣妇并没有话要说。” 正要说话,慕惊鸿就看见从前面有几人提着宫灯一路过来,走在前头的人正是柳疏狂。 “啇王妃!” 柳疏狂对慕惊鸿一揖礼,神色深邃。 慕惊鸿看着柳疏狂,说道:“柳祭司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多谢啇王妃美意!” 柳疏狂再次冲她揖了揖礼,越了过去。 慕惊鸿看着他进了猎宫的议事殿,眸色深深。 站在一侧的鲁宛清神色闪烁,视线追随着进殿的身影而去。 刚才两人在打什么哑迷? 啇王妃跟柳祭司很是熟稔? 鲁宛清目光再落到慕惊鸿的身上,心头升起疑惑。 …… 楚啇站在高处,看着前面茫茫然的夜色,看见缓缓走回来的慕惊鸿,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察觉有人注视着自己,慕惊鸿抬眼就看见正盯着自己的楚啇,那双眼似一双星子,散发出来的幽芒让她想到了夜里的孤狼! 这样的感觉仅是一瞬间而过,因为那人已经朝她走了下来。 “王妃一人独享夜色,怎么不邀本王一起赏?” “王爷方才不是在赏?” 还赏得津津有味! “今夜怕是有好些人无法安枕了,夜深了,王妃也莫要走动了。” 楚啇指了指前面的山脉,“那儿常有狼群出没,若是闯入了猎宫,届时本王就是想要救也救不及了。” 深幽带笑的黑眸在她的眼前垂视着。 慕惊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出去,正是自己方才所对的那一片山脉。 “有柳祭司的阵法阵着,即便是人也难入猎宫,王爷多虑了。” “慕惊鸿。” 突然听见他叫自己,抬头。 那黑到极致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锁住了她,慕惊鸿瞬间觉得脑袋充了血,浑身一紧。 “你知道本王说的是什么,你今日接触了柳疏狂,之后就是泠妃出事,柳疏狂出手相救。” “这又与我……” “王妃可以说与你无关,本王也可以相信你,”楚啇逼视上来,“你也可以做任何事,本王仅有一个要求,让本王知道你在干什么!” 慕惊鸿往后退了两步,腰身突然被扣紧。 她惊得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楚啇带笑的黑眸,“王妃再往后退两步就要摔下去了。” 慕惊鸿这才想起自己身后是台阶,再多退一步就要往下摔了。 “谢王爷。” “王妃若要谢本王就拿些实际的东西来交换!” 慕惊鸿抿唇不语。 “罢了。” 楚啇待她站稳了才放开手,转身入殿。 慕惊鸿抿紧了唇,盯着他的身影,眸沉如水,心绪纷乱。 扭头朝着外面深视一眼,迈着小步随着后面进殿! 那人在内殿的榻前,正含笑看着她。 心绪更乱…… 第211章:阵中蹊跷 夜里有动静传进来,慕惊鸿被惊醒。 黑暗里,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肩头,“无事,你继续睡。” 然后就是一阵窸窸窣窣声传来,楚啇走了出去。 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慕惊鸿坐了起来,这种情况,她根本就没法再入睡。 楚啇很快就回来,看到她已经穿好了衣裳,站在榻边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自己,楚啇心头一软,笑着伸出手牵住她往床榻那边走。 回神时发现被牵着手,慕惊鸿倏地抽了回去,“发生了什么事?” “是顾太尉和屠家主起了点争执,不碍事。” “似乎动了手。” 真没事吗? “王妃担心顾太尉?” 楚啇笑看着她。 慕惊鸿抿了唇,默默的往榻上坐了进去。 楚啇索性将外面发生的事说了,“确实动了手,有皇上在这里镇着,王妃不必担心有谁受伤。”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慕惊鸿重新钻进了被褥里。 楚啇笑了笑,也无声的躺在她的身边,侧目看着她的后脑勺。 慕惊鸿睁着眼,仍旧听见外面一些动静。 正如楚啇说的那样,有楚禹在,也打不成。 …… 跟昨日的气氛不同,今日众人明显的感受到猎宫的气氛压抑沉闷。 顾家嫡子重伤,泠妃娘娘受到阵法的触及,伤了根骨。 楚禹今日阴沉着脸给鲁文清下令,去调查泠妃娘娘一事,经花未泠的陈述是有人以顾皇后的名义引她过去。 而那名引路的宫女却消失了。 鲁文清接到了命令就着手去严办,速度极快。 楚禹交代了鲁文清后,又转身过来不冷不淡的安抚了一句顾太尉,再一次浩浩荡荡的领着大家进林。 顾太尉隐忍着满腕的怒,随着帝王一起进林。 一如昨日,猎宫这里只留下女眷,除了多了一个鲁文清外,其他人都安安静静的呆在猎宫方圆之地。 昨日还兴致勃勃练骑射的闺秀们都有些兴致缺缺,不时还有人瞄着猎宫的方向小声议论着。 鲁文清带着人以迅雷之势前往花未泠接触阵法的地方,柳疏狂就站在他的身后讲述过来救人的过程。 听完柳疏狂的转述,鲁文清眉头皱了皱眉,“柳祭司的阵法有疏漏。” 柳疏狂摇头,“这已是柳某最好的防御阵法。” 根本就不可能会有疏漏。 鲁文清有些怀疑的看了他一眼,带着人沿着阵法的边缘走动。 连连策马奔行了数里也没有找到那个宫女,再次回到事发点,鲁文清冷冷盯着前面,“恐怕那宫女已出阵。” “不可能。” 柳疏狂对自己所设的阵法很有自信心。 就算是高手也不可能不声不响的穿了过去,除非…… 那宫女会阵法! 鲁文清冷晒道:“柳祭司以为这世间也只有一个柳派。” 柳疏狂皱皱眉,“若那宫女识得阵法,避开了死门从生门逃了出去,必然也会留下一些痕迹。” 但现在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恐怕人还在猎宫里。 “搜查猎宫。” 鲁文清一声令下,又有大批的人往猎宫返回。 鲁文清长身静立在原地,凝眉看着这方寸之地,还是觉得有蹊跷。 “如若鲁大人怀疑,柳某就带鲁大人出去确认就是。” 说着,柳疏狂已经快步往外走,鲁文清面无表情的跟上了柳疏狂的步伐。 大阵之下,鲁文清也没敢有半点偏差,极快的跟着柳疏狂每一步。 …… 大批的人突然返回猎宫,进入各殿搜查,瞬息间引起了恐慌。 所有的闺秀们铁青了脸站在外面,眼睁睁的看着鲁文清的人像风一样吹刮进去,一下子就扫荡了一个又一个宫殿。 慕惊鸿也站到了空地上,看着那些人如强盗一般搜查各殿。 鲁文清办事稳妥,向来也是说一不二,拿了皇令,现在猎宫里谁也不敢对他的行为吭声。 谁也担不起谋害泠妃娘娘的罪名。 “啇王昨日带了一些伤回来,可有碍进林?”顾氏走到她的身边,轻声关心了句楚啇的状况。 慕惊鸿想起楚啇今晨跟着进去的画面,摇了摇头,“应该是无碍。” 这么不确定的回答让顾氏皱紧了眉,“啇王若是在这里出事,你也不会太好过。” 顾氏又想起了昨夜自己的大哥提剑与屠家起冲突的场面,又是一阵的皱眉。 她大哥并不像是那么冲动的人,怎么昨夜那般行径? 左思右想也不得出结果,顾氏又回头来看女儿,见慕惊鸿看向顾文骅所在的宫殿,心中微叹。 这次文骅突然重伤,大哥会失去一些理智也是在所难免,如此一来也不难理解昨夜他为何会做出那样的行径了。 “放肆,本宫的地方也是你们能随意搜查的吗?鲁文清呢,把他给本宫叫过来,本宫倒要问问他,本宫的内殿他有什么资格的搜查。” 顾尘香厉喝声从殿里传了出来,站在外边的人一时也进不得退不得,僵直站在那里不动。 众人听见喝骂声,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皇后娘娘,我等也是奉皇令搜查贼人,还请皇后娘娘通融。” “滚出去,”堂堂一国皇后,这些人竟然敢如此放肆,是谁给了鲁文清这么大的胆子! 若不是皇帝过来亲自开口,顾尘香根本就不予以理会。 一时间,双方僵直住了。 慕惊鸿回头看了眼信德殿门,侧身对刘嬷嬷道了一句:“这里就交给刘嬷嬷,我过去瞧瞧表兄。” 说着,慕惊鸿已经跟顾氏一起离开。 刘嬷嬷看两个丫鬟和顾氏一起,也就放心的留下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文骅伤得很重,如今还未清醒,你舅舅如今又带着人进林,我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顾氏的担心并非多余。 逼急了,顾太尉可能会做出常人所不能想的事来。 慕惊鸿走进殿内,看见杨氏拿着帕子在摁眼角,见她们母女俩进来,杨氏起了身给慕惊鸿行礼,慕惊鸿急忙扶过她,视线落在榻上脸色苍白还在昏迷不醒的顾文骅身上。 “文骅表哥他会没事的!” 慕惊鸿虽然在顾文骅的身上看到一些不详之气,但此次的重伤并没有要了他的命。 听到慕惊鸿的话,杨氏并没有高兴,儿子这样躺着,她真的害怕会醒不过来。 慕惊鸿暗暗的打量着顾文骅几眼才收回视线。 从上次的事后,顾氏就对杨氏有了一些疙瘩,但眼下看见顾文骅躺在榻上,顾氏也暂且收起了那些想法,劝慰了几句。 慕惊鸿在这里坐了一会,外面的动静似乎更大了。 杨氏也听出是从女儿那边传过来,拢上了浓浓的忧色。 正要站起来,慕惊鸿就道:“舅母,我出去看看。” “你自己小心点。” 顾氏留下来陪陪杨氏。 杨氏半起的身又坐了回去。 顾尘香站在殿前,脸寒如霜的盯着围在殿门前的黑压压的一片,“本宫的话你们是没听见吗,把鲁文清叫过来。” “皇后娘娘,我们大人前去查探,此时还未回。我们奉皇命查各宫殿,请皇后娘娘放行!”面前的人语气冷硬的回道,半点也不偏让。 顾尘香气笑了,“本宫说了,本宫要皇上的手谕!” “皇后娘娘莫要为难属下等!” “现在是鲁文清在为难本宫。” 顾尘香冷喝。 金墨兰担忧的看着这一幕,又朝着一个方向看去。 鲁宛清上来握住她的手,“大哥只是去查探,不会有事。” 再说,还有柳祭司跟在身边,以他之能怎么可能预测不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金墨兰看着眼前发生的,并没有那么乐观。 总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 如果查出与这里面有关的人,她的夫君又将面对什么。 必然是要得罪一些人。 金墨兰皱眉看着挡在殿前的顾皇后,转身要寻机会去看看,走出几步就看见慕惊鸿带着人从另一边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金墨兰让鲁宛清留下,自己跟上了慕惊鸿的身后。 慕惊鸿并未去管顾尘香如何将人挡在殿外,她想着鲁文清那边肯定是出了什么事,出来后就直朝着那个方向快步而去。 走出了数远听见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一回头就看见跟上来的金墨兰。 “啇王妃。” 金墨兰冲她一礼。 “兰夫人多礼了。” “啇王妃这是要去何处?” 顺着慕惊鸿走的方向看了过去,金墨兰微眯了眼眸,“猎宫周遭虽有柳祭司设下的护阵,但也免不了会有意外发生,对方连泠妃娘娘都敢伤,定然也是做了万全的撤离。若是啇王妃在此出了事,啇王必会伤心。” 慕惊鸿道:“我不过是出来散散心,兰夫人多虑了。” “啇王妃若是不嫌弃,臣妇陪在身侧,以保万全。” “那就多谢兰夫人了。” “啇王妃客气。” 金墨兰摆了摆手,竟是径直朝着那一处走了过去。 慕惊鸿摇头一笑。 金墨兰分明是担忧鲁文清那边出了什么事,特地过来看一看。 …… 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慕惊鸿站在树下微微喘着息。 站在前面的金墨兰拧眉看着前方,一点动静也没有,更是担忧。 “王妃,喝些水。” 慕惊鸿接过了丫鬟手里的水,仰头喝了起来。 两个丫鬟很担心慕惊鸿。 不过走了小半个时辰,脸色已经如此苍白难看了,再往下走,不是要了王妃的性命吗? 两个丫鬟有些责怪的看向前面的金墨兰。 金墨兰有一身武艺自是不担心,可她却没有顾及她们王妃就是不对。 她们想要开口,好几次都咽了回去。 “啇王妃在此歇息一会,我去看看。” 知道慕惊鸿身体差,金墨兰也不等她歇好,扔下一句话就要走。 “等等,”慕惊鸿白着脸叫住她,有些恼自己这副虚弱的身子,“我和你一起过去,离那不远了。” 她虽没有来过,却已感觉到了阵法的存在。 金墨兰返回来,蹲到了慕惊鸿的面前,“臣妇来背啇王妃!” 看她这副样子,恐怕是走不出几步路就要倒,她金墨兰可没有那样的本事赔啇王一个王妃。 “这……” 慕惊鸿看着金墨兰同样单薄的背,有些犹豫。 金墨兰却不容易她争辩就抓起她的手腕,往身上一扯,稳稳当当的将她背到了身上。 两个丫鬟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 慕惊鸿也没想到她说背就背,还走得飞快,也没喘一下气。 看她也不是真的勉强,慕惊鸿才慢慢放松了身子,两手揽在她的脖子上,“多谢。” 金墨兰忧心自己的夫君,脚程加快了许多,后面两个丫鬟都跟不上,小跑了一会就急喘气,金墨兰可不管这两个丫鬟,脚步似生了风般快速消失在视野里。 等两个丫鬟抬头再看去,人已经不见了,吓得她们二人双腿一软,差些就哭了出来。 …… “夫人!” 鲁文清的人守在那里,看见一个身影快速的靠近吓了一跳,等看清来人更是吓得不轻。 再看金墨兰还背着个人,乍然看见慕惊鸿脸色都变了。 “见过啇王妃。” 不管是猎宫的守卫还是鲁文清的人都被吓着了。 慕惊鸿从金墨兰的背上下来,脸色比刚才缓和了一点,但仍旧是苍白的,看着很是惊心。 “你们大人呢?”金墨兰顾不得那么多,没有看见鲁文清心更慌。 手下看向外面。 金墨兰皱了皱眉,往前快走。 “夫人,不可!” “不要过去。” 慕惊鸿的话音刚落,金墨兰就被震得倒飞了回来。 尽管金墨兰有了些防备但还是被震得浑身难受,这就是防御阵?好生厉害。 明明这前面什么也没有,却能让她有一种被人抽打的感觉。 “夫人,您没事吧?” “无事,”金墨兰重重的咳出一口气,站了起来。 看她并没有伤着,慕惊鸿就走上前询问:“他们出去了?” 手下看向金墨兰一眼,回道:“大人带着几人跟着柳祭司出了阵外,大人怀疑那宫女出了阵外。” 猎宫外面应该没有危险,也没必要惊慌。 慕惊鸿站在阵中,凝眉看着前方。 金墨兰问:“他们走了多久?” “有大半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金墨兰再次皱眉。 慕惊鸿站在布阵的边缘,往侧面看去,突然走上去。 眼看着她就要越了过去,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慕惊鸿指着前面的草跺问:“这可是你们祭司大人放在这的?” 顺着慕惊鸿所指的位置看去,也就是一个草垛而已,没有什么稀奇的。 慕惊鸿没等他们回答,脚步往前迈出去。 “小心阵……”金墨兰转身一看慕惊鸿的动作吓得不轻! 第212章:六珠坏阵 说时迟那时快,慕惊鸿穿过了界线,站在阵外。 毫发无损! 这是! 众人眼目大睁! 金墨兰飞快上前,刚要越过去就被慕惊鸿叫住,“兰夫人还是不要靠近。” 她立即住步,“你怎么……” “此阵有人坏过。” 金墨兰等人听见她的话一愣,神色古怪的看着她。 慕惊鸿的手拨开了底下的东西,看见埋在底下的六枚铁珠眉头就是一皱。 “只是普通的铁珠子,有什么不妥吗?” “六珠压阵眼,相当于堵了人的眼睛,在危险之际人的眼睛看不清楚,自然就会乱砍杀。这就是泠妃娘娘受伤的原因,那宫女极有可能懂得一些破阵法。” “如此一来他们岂不是很危险?”先不说慕惊鸿是怎么懂这些的,听到这样的话她首先想到的还是鲁文清。 “有柳祭司在,不会有事。” 应该是走得远了,一时没有返回。 慕惊鸿一人不能挖走六枚两只拳头大小的铁珠,只能指路给他们让他们过来挖掉再重新落阵眼。 他们安全的通过去,挖掉那几枚大珠子。 一时间看向慕惊鸿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同。 都说啇王妃未入啇王府之前是个与哑巴无异的结巴,又因啇王请了神医来医治后,多年的结巴就突然好了。 现在看到她突然显出的神通,可把他们给震得不小。 金墨兰深深的看着慕惊鸿,心里边想着当时鲁文清对她的特别关注,秀眉微蹙。 “现在要如何?” 慕惊鸿往后退了数步,转身看向那连绵的山脉,道:“既然对方用六珠破阵眼,那就用这六珠补阵眼。” “啇王妃对阵法如此熟悉,真让人意外!” 金墨兰从身后注视着身形单薄的慕惊鸿,言语里带着一股试探。 慕惊鸿微微含笑,未应她这话,转身回来吩咐了护卫按照着她的意思再次重摆阵眼。 慕惊鸿嘴里吐出来的乾坤之位没有人能听得懂,她也只好直接指了位置,不多作解释。 等他们刚摆好阵眼,又重新覆上一层隐藏性极强的枯草,身后也传来了一阵的马蹄声。 是鲁文清他们回来了! 金墨兰面上一喜! 鲁文清和柳疏狂他们无功而返,看到金墨兰和慕惊鸿皆是一愣。 “夫君!” “怎么来了?”鲁文清跨下马,几步过来给慕惊鸿施礼,“见过啇王妃。” 其他人跟着揖礼。 慕惊鸿看向柳疏狂的身后,并没有看见其他人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没有寻到对方的踪迹。 “柳祭司,六珠破阵眼,我已令人擅自改了生门,还请勿怪!” 闻言,柳疏狂一惊。 面色微变。 “如此别样的破阵法,也只有端木一族能想得出来。” 他的话音一落,鲁文清倏地看向慕惊鸿,那眼神深得让人看不透。 慕惊鸿抬头看向猎宫的方向,“人就在猎宫之中,若是再快一步,还能将那人捉拿。” 鲁文清二话不说就转身上了马,伸手拉了金墨兰一把,两人共骑一马飞疾而去。 柳疏狂眼中露出几分异样,鲁文清连确认也没确认就认定了慕惊鸿说的话,他就这么信慕惊鸿? “今日之事还请诸位莫要宣扬。” 慕惊鸿冲在座的各位一揖,护卫们哪里受得起,连说不敢。 柳疏狂看慕惊鸿的目光又多了几抹复杂。 那鲁文清呢? 她就不担心他的人会宣扬出去? 慕惊鸿知道鲁文清是什么人,自是信他会替自己守着这一时的秘密。 “啇王妃,请!” 柳疏狂将自己的马让了出来让慕惊鸿先行回猎宫。 两个丫鬟站在不远处看着,完全帮不上忙。 慕惊鸿慢慢驾着马走到两人的跟前,“你们二人随后。” “是!” …… 柳疏狂留在原地,来回查看阵眼的重置。 手法很娴熟,就跟他之前领教过的一样。 没有端木樽月却又来了一个慕惊鸿,如此厉害的人就在身边,皇帝无须舍近求远。 随后又想到刚才慕惊鸿吩咐的话,也就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没有人发现她了。 一直不肯显露的慕惊鸿又怎么突然让旁人看了去。 柳疏狂不知其想,摇头一叹。 …… 猎宫。 鲁文清一身凌厉的朝着信德殿而来,他的人看见了鲁文清立即让道。 顾尘香阴沉着脸,看到鲁文清怒目而视,冷下了声,“鲁文清你好大的胆子,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本官只是奉命行事,若是皇后娘娘不配合,本官只好得罪了。” 鲁文清面无表情的上前,一身凌厉逼得顾尘香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他逼近的脚步,脸色更是铁青。 “放肆!” 顾尘香手一扬,就要掌掴鲁文清。 鲁文清一个回身,抽出护卫手里的长剑,抵向顾尘香。 瞬息间,所有的声音静止了! 顾尘香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身子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你,你……” 放肆! 反了!全反了! 鲁文清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皇后娘娘,本官奉旨办事,还请相让。信德殿若是不搜查,本官就有理由怀疑害了泠妃娘娘的人就娘娘您了。” 鲁文清不是那种心慈手软之人,面对一国皇后他也能冷酷无情! 顾尘香脸煞白如雪,死死盯着鲁文清。 “搜。” 鲁文清漠然的一收剑,朝地上一甩。 青锋入石,稳稳的扎在顾尘香的脚边,剑蕙摇晃。 敛锋光芒闪动,刺了顾尘香的眼。 身后数名护卫涌进信德殿,不过片刻就呼啦的一下又出来了。 顾尘香气得身子颤抖,呼吸粗重,一双眼睛迸射出阴冷的毒芒。 鲁文清!莫要让她抓住了机会,定叫他不得好死! 鲁文清两手一抱拳,冲顾尘香一揖礼,“皇后娘娘若是治本官大不敬之罪,本官受着就是。” 听他这语气,还想要反过来威胁她了! 顾尘香更是气得笑了,“鲁文清,本宫会治你罪。” 总有一天会拿下你! 鲁文清不惧,点了点头,带着人呼啦的一下又走了。 外面那些人看着这场面,面面相觑,对鲁文清此人更是忌惮惧怕。 金墨兰更是担心的看着他。 他如此行事,必然是要得罪了许多人,以后若是有机会,他人肯定会给他苦头吃。 那可是顾尘香,不是旁的人。 是北唐皇后! …… 不过几盏茶的功夫,鲁文清带着人找到了那名引路的宫女。 只是人已经死了。 身上沾着了不少的水,身上没有明显的伤势,嘴唇呈乌紫,是吞毒自杀了。 尸体找到后就直接带到了泠妃的宫殿前摆放,鲁文清在外殿汇报着结果。 慕惊鸿回到这边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还是晚了一步! 鲁文清从泠妃的殿中出来,命人将那名死透的宫女带走,等陛下回来再定夺。 至于这件事的背后主使,还得再往下查。 首先,宫女口中所说是奉皇后娘娘之令请泠妃,鲁文清就先怀疑了顾尘香。 泠妃入宫后一直得圣宠,身为皇后的顾尘香会动杀念也是有正当的理由。 或许交代宫女那么说,也是有顾尘香的道理,更让人不轻易怀疑她。 鲁文清眯着眼看向了信德殿方向。 顾尘香拿她自己冒险的可能性很大,他也必须先从信德殿下手。 在那之前,找出一个有力的证据。 孙嬷嬷站在信德殿外看着鲁文清带人匆匆离开,返回了殿中,压着声说道:“娘娘,人带到了泠妃那里摆放了一会就带走了,估摸着是走个过场罢了。” “哼!” 顾尘香重重的一拍桌。 “也不过是装腔作势,鲁文清又能有几分能耐,不过是仗着皇上还用得上他罢了!他不去查伤了文骅的人倒是替泠妃给先办上事了。依本宫看,花家和鲁家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往来!” 孙嬷嬷左右扫了好几眼,声音又低了许多,“那宫女虽死,可娘娘还是要谨防着些这位鲁大人。” “本宫已经明目张胆的让他怀疑了,就不怕他过来查!” 顾尘香很是自信。 孙嬷嬷张了张唇,到底是没有再说。 “文骅那里如何了?人可醒了?” “夫人还在殿中守着,慕二夫人陪着,啇王妃不知去了何处。” 闻言,顾尘香秀眉皱紧了。 不多会,顾尘香就从殿中出来,去了顾文骅那里。 …… 慕惊鸿站在殿内,看到顾尘香匆匆进来,施了一礼。 顾尘香在经过她的身边时顿了一下,“啇王妃面色如此差,可是身子不适?这里有母亲她们在,啇王妃就先回芜浣殿歇着吧。” “是。” 慕惊鸿也有些累着了,转身就出了殿门。 刘嬷嬷跟随在后。 顾尘香凝视着踏出殿门的慕惊鸿半久,转身入内殿。 “王妃面色如此之差,可是在那边碰上了什么事?”刘嬷嬷紧随在身后关心的问。 慕惊鸿道:“刘嬷嬷在这可有什么发现。” 发现倒是没有,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刘嬷嬷站在信德殿外面看了许久,总觉得顾尘香发怒的模样有些说不来的诡异。 就好像她不应该是这样…… 顾家的嫡女不应该是这样,身为皇后更不能连这点威仪也失了,方才在那些人的面前,顾尘香就像是个市井泼妇般,很是难看。 背地里有不少人在看笑话,而她却不自知。 “皇后娘娘这一次有些失仪了。” 刘嬷嬷的话让慕惊鸿笑出了一声,“嬷嬷瞧得清明。” “老奴也是实话实说。” “自从皇后娘娘生了大皇子后,性情就有些变了,连我这个表妹也一并怨狠了。” 刘嬷嬷小心翼翼地观了慕惊鸿一眼,斟酌着开口:“皇后娘娘有一瞬间的模样像是中了邪般。” 慕惊鸿脸上笑意更是压不住,方才还有些苍白的脸此时也染了几分红润,瞧着也宽心了话多。 “嬷嬷或许说得对,我这皇后表姐是中邪了。” 此话一落,刘嬷嬷看慕惊鸿的眼神有些微变。 总觉得王妃说这话有别的深意。 走回到芜浣殿,慕惊鸿回头看向身后的山林深处,“也差不多酉时了。” 该回来了。 想起楚啇身上还带着旧伤,那些人又有可能暗中算害,慕惊鸿目光微凝。 ……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奔涌而回。 一个不落。 甫一出来,就听见有人急声叫喊着,将一人匆匆抬走进猎宫,急请太医。 站在外围眺望的众人心倏地一紧,这回又是谁出了事? 耀眼如灿阳的楚啇出现在慕惊鸿的眼前,所有人都只看得见这个人。 慕惊鸿看到他迎着自己过来,轻眨了一下眼睛。 气质高华,连飘逸的发丝也染着丝丝仙气! 那人就似误入凡尘的仙人,每一个举止都有夺人性命的震撼! “王爷。” 慕惊鸿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楚啇微勾着薄削的唇在笑,这一笑更是迷得人眼疼,睁不开! “王爷,可无碍?” 慕惊鸿压着心头的狂跳,微仰着颈子。 楚啇在马背上微弯着身,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勾了勾。 这一瞬间,慕惊鸿觉得自己的魂被他勾走了。 下意识的朝他靠近,他弯身下来,她仰着白净的面,两人上下相视,呼吸贴近。 “王妃是特地出来迎本王?” “嗯。” 又是下意识的跟着应和。 慕惊鸿转了身,道:“王爷没事,便放心了。” 楚啇手撑在马鞍上,笑看着她。 瞥见她唇间有些苍白,笑容微敛,问:“本王不在,可有什么事发生?” “无事。” 楚啇盯着她瞧了会,下了马背,将手里的缰绳给了怅鸠。 身边的人也退出了许远。 “真无事?” “也就是鲁大人捉了害泠妃娘娘的凶手。”慕惊鸿转过来,面朝着他。 “是吗。” 楚啇对此事兴致缺缺,“王妃脸色不好,本王也累了,随本王回殿歇着。” 手已经握上她的皓腕,领着走。 慕惊鸿本想挣开,视线落在他的背后就停住了。 楚禹看着二人回殿的背影,眸沉如水。 身旁的郑公公看得直淌冷汗。 皇上对啇王妃的想法,郑公公是最清楚不过,此时看到这样的画面,也只是徒添不快罢了。 若是皇上强来,任凭啇王妃如何反抗也是徒劳。 真到了那时,啇王必然也会为了啇王妃翻脸,北唐怕是要乱上一乱。 郑公公战战兢兢的收回视线,愁着怎么劝皇上。 世间女子如此多,也只有一个啇王妃! 楚禹看着二人双双入殿,心中那点不痛快愈发的真切了。 第213章:隐藏大能 在殿内用过晚膳,楚啇就出了殿。 怅鸠从暗处走出来,低声在楚啇的耳边说了几句。 “今日王妃在阵外发现了六珠扰阵。” 楚啇的目光投向后方的芜浣殿,“柳疏狂怎么说。” “柳祭司说这背后可能藏有大能,就在猎宫之中。最先怀疑的,是顾府。” “顾府。” 楚啇扬唇一笑。 那这可有趣了! 顾太尉在那之前还极力拉拢柳疏狂,现在却在猎宫中发现如此疑点,看来这其间十有八九是有那么一些真实性。 “鲁文清那里怎么说,”楚禹派他留下来彻查,肯定也查到了些什么。 “鲁大人也怀疑了顾府,泠妃之事,可能是出于皇后之手。” “泠妃已表明那宫女是用了皇后名义引她过去,如此一来顾皇后也洗脱了一些嫌疑,顾皇后胆子也可真够大。”敢以身试险! 只要有些脑子的人就不会认为是顾皇后所为,试问做了坏事会告诉对方? 顾尘香只要装得可怜点,就会有人相信她是受冤枉的。 只是,顾尘香太自信了。 “鲁大人今日还强行进了信德殿搜查,并无所获。怕已是得罪了顾皇后,顾家跟鲁家也恐怕会慢慢走向对立面。” 鲁文清跟楚啇走近,这是必然的事。 怅鸠是想知道王爷是如何决定,后一步又如何走。 从他们进入京都城起,就已不能置身事外了。 娶了慕家嫡女更是无回头路。 怅鸠知道他们王爷并没有想要夺皇位之意,即便是在封地老老实实呆着,也终有一天对上这些事。 皇上疑心重,终会对远在封地的王爷下狠手。 最重要的还是宫里有个太妃娘娘,从一开始,皇上就捏住了他们王爷唯一的软助,现在恐怕又多了一个。 “去看看本王的皇兄是如何应对此事。” 楚啇大步流星朝玄龙殿去。 先是顾家的嫡子出事,再是屠家主被误伤。 虽然谁也没有看见顾太尉出手,屠家主被伤,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太尉。 楚啇查看过那个现场,有些疑惑。 有些疑似迷阵短暂的困住了屠家主,误伤屠家主的人是皇帝身边的亲兵卫。 顾太尉玩得一手好棋,直接离间了屠家主和皇帝。 …… 玄龙殿正议事,慕家所在的殿内慕南风站在空地,来回走动,眼神随走动越发的沉。 慕德元坐在那里斟着茶,心情大好的眯着眼观望窗外的景致。 屠家老匹夫倒下了,很合他心意! “父亲,这次的行动孩儿并不赞成,您为何还要……” “哼。” 慕德元冷哼。 他做的决定,不需要经过儿子的同意。 屠家夺了他的儿子,让他在京都城闹尽了笑话,同僚更是瞧不起他,如果再不做点什么扳回一局,以后他慕德元就是个笑话! “父亲。” 慕南风一向克己复礼,不去沾那些事。 奈何他的父亲野心一天比一天壮大,贪恋的东西太多,反受其害。 从前面的种种完全体会到,他父亲所做的一切都错了! 不仅害己还害人。 长此以久,他们慕家恐怕要毁在父亲的手里,慕南风身为慕家嫡长子,有这个责任担起家族的兴衰,不能再坐视不理。 “有顾太尉在,不会出差错,你也不必忧心。” 慕德元就等着姓屠的一死,他就可以再对屠家其他人进行报复。 知父莫若子,慕南风知道自己的父亲不会那么轻易罢休,敢跟顾太尉联手,就不会就此停止,恐怕还留有后手等着屠家。 亲家变仇家,这不是慕南风想要看到的结果。 奈何他一己之力无法挽回。 “父亲可曾想过,皇上与顾太尉斗,第一个伤害到的会是慕府。或许您会说孩儿没出息,但孩儿一向只求稳妥,也希望父亲好好想一想这件事的后果。” 慕南风希望自己的父亲不要被仇怨冲昏了头,有些事,需三思而行。 他走到殿门前,又顿住了,“此事是由父亲做了开端,并非屠家寻慕府麻烦,孩儿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希望您再好好考虑。” “啪!” 慕德元怒拍案几,“你反了!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孩儿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慕府,而父亲现在所行对慕府没有任何好处,倘使有昭一日慕府因此遭遇不测,孩儿或许也无能为力。” “你这个……” 慕德元有怒发不出,因为慕南风根本就没给他机会,人已经转身出去了。 气得慕德元连拍案几。 他怎么就养出这样的儿子! …… 顾太尉沉着脸从玄龙殿出来就直奔他们顾府所在的宫殿,进殿门就闻下人行礼声,顾太尉不耐烦的挥挥手,大步进入内殿。 杨氏红着眼眶站了起身,“老爷。” “人还没醒?”顾太尉看着躺在榻上的儿子,眉头皱紧,脸色更沉,眉宇间隐隐爆裂出一股浓浓的黑气。 提起这话,杨氏眼眶就更红了,儿子受了这样的苦,皇上却还在维护屠家。 真是老天开眼,也让屠家偿偿那滋味! “已经醒过了一回,太医吩咐让他多休息,暂且不能随意移动。” 现在这样的情况只能暂时留在猎宫里养着了。 顾太尉坐到了一边,看着榻上的儿子,面沉得能滴出墨来:“这里会放上几人看守,你好好看着他。” “老爷。” “我无事,”顾太尉站了起来。 杨氏看到他一脸的疲倦,欲言又止。 顾太尉没逗留在这里太久。 出了殿,看见站在外面的江中书,顾太尉面色又是一沉,“中书大人是有话要同本官说?” “不知令郎如何?” 江中书一揖,淡声问。 “已大有好转。” “如此,本官也就放心了,令郎如此有为,若真的有损,着实可惜了!” “对比起令郎,文骅还是差了一截,文骅应该向令郎多学些东西才是!” “太尉妙赞了,令郎能在皇上身边当差,是多少人都盼不到的福份。” 哼,老匹夫,说这些话来刺他。 顾太尉看着装模作样的江中书,目光沉沉。 曾经的江中书也是偏向他这一方,可如今事过境迁,人心更变,江家女儿入宫为贵妃,他的女儿几乎是要平起平坐,江中书也确实是不需要再向他这一方偏颇了。 …… 楚啇站在夜幕下,看着殿外二人互捧,唇一勾,比那上弦月还要美几分。 似有所察的二人回头看见那踏夜而来的神仙人物,同时皱眉。 他怎么来了。 “太尉大人和中书大人好高的兴致!” “见过啇王。” “二位不必多礼,本王是代替王妃过来瞧瞧她的表兄。” 楚啇刚从楚禹那里出来,就想起过来看几眼。 正好碰上这两人。 “犬子如今正沉睡,多谢啇王关怀。” “既是如此,本王也能回去跟王妃交差了,二位大人,夜露深重还是早些歇息了,”楚啇一揖,转身大步离开。 留下两人对视。 啇王真的只是过来瞧瞧? 也不管是不是,今天晚上肯定会有人在背后行动,江中书站在外围,隔岸观火。 只要没有烧到他这里来,一切都好说。 …… 深夜。 玄龙殿内。 柳疏狂和鲁文清就站在殿前,垂首。 楚禹坐在主座上,轻捏着眉心,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垂首站在殿前的二人都没有开口。 “这件事,你们说说。” “是。” 鲁文清将自己的怀疑和查到的都述说了一遍,然后将手里查到的东西呈到了楚禹的面前。 听完鲁文清的话,楚禹眉宇蹙成一个疙瘩。 “朕听你之意是先怀疑了皇后,泠妃也确实是亲口承认是皇后身边的人引过去才触碰了护阵,导致她受了伤。” “臣恳请皇上彻查皇后。” 柳疏狂在一旁突然听见他的话,有些惊讶。 鲁文清太大胆了,竟然连皇后娘娘也敢查。 可再观皇上的脸色,也并没有生气,难道说…… 皇上也怀疑了顾皇后! “那是朕的皇后,”楚禹慢悠悠的将手里的证据展开,放在眼前扫了一眼,面上没有起一丝波澜,“依你证据的意思,顾家那里也得好好查一查了。” “若有必要时,臣也会恳请皇上下旨彻查。” 柳疏狂再次对鲁文清的大胆刮目相看。 连顾太尉也一起怀疑上了。 更让柳疏狂异样的是皇上的反应,刚才那句话分明是引导鲁文清说出那句话。 所以,是皇上想要查顾府。 “鲁文清,朕看你越来越大胆了,连太尉也敢怀疑。” “臣只是听从旨令,彻查泠妃娘娘一事。” “好个听旨令行事。” 楚禹看鲁文清的眼神愈发的幽沉。 鲁文清像一块臭石头立在那里,目光坦荡荡,气质沉稳。 视线收回,落到了柳疏狂的身上,幽幽开口:“这些证据里有指胆猎宫中有识阵之人,才用了法子破了阵眼,柳爱卿,可知此人在何处?” “臣原先怀疑是那名死去的宫女,但从彻查出来的结果来看,可能是有人授予宫女方法。这幕后,必然还有人。” 柳疏狂说的这话,全然是真,并非猜测。 从那宫女的日常行动来看,根本就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 再者,若是有那样的本事,不会轻易自杀。 利用她的人更不可能轻易的杀掉她,这样有用的人,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 闻此言,楚禹皱紧了眉,靠坐在椅子里,久久没有出声。 殿中的二人垂首静等。 忽然,楚禹哑声问:“会不会是阿月留下来的……” 连他自己说出这个人的名,身体不由得紧绷。 听他亲昵的叫着‘阿月’二字,柳疏狂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皇上首先想到的竟然会是她。 在瞧不见的角度里,鲁文清眸色晦暗不明。 “以往猎宫阵法向来是由端木一族的人部署,柳爱卿,你可有什么法子逐一排除了。” 楚禹让柳疏狂过来,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将端木家的人留下来的东西全部清扫干净,不能留下隐患。 柳疏狂有些犹疑,“皇上,此事却是不难,只是猎宫方圆之广,恐怕一时难以清扫干净。” “那就领朕旨意,从明日开始,你领着禁军侍卫一种清扫,务必要将隐患清除干净了!” “臣领命。” 鲁文清望向主座的人,那目光更是幽深。 …… 翌日。 皇上慰问过已经控制伤势的屠家主,又一招呼,领着众人再次入林。 他们每日以狩猎胜数为赌,不时的在圣上面前表现出彩,希望能破格入围,越过了科考,或是能用这一样来补全日后的落差。 就算不能一跃而上,也能让皇上记下了你这个人,庙堂之上,也能受重用! 今年北唐大肆清扫数名与端木一族有关的官员,正是缺补的时候,哪个不急着争上一争。 鲁文清昨夜的请求并没有得到回应,但今日仍旧留在猎宫中查实此事。 而柳疏狂大早就领着大批的人巡视着猎宫周遭,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顾尘香提了一晚上的心,今日总算是放下了,但鲁文清昨日那般待自己的仇她可没忘。 寻找到了机会,一样叫他好看! 晨时,众人到信德殿给皇后请安。 顾尘香正恼着鲁文清之事,突然抬头看见在人群之中屈身的金墨兰和鲁宛清,立即蒙上了一层阴霾。 拿捏不了鲁文清,难道还捏不了几个女人吗。 顾尘香也似乎是忘了,金墨兰这个人是有多么的厉害。 且不论她的武功如何,就是那份心智也不是一般常人能比得上。 顾尘香的目光扫下来,金墨兰就察觉到了。 她也很清楚,自己的夫君那样对顾皇后,自己这里肯定是要受些委屈。 金墨兰也不惧顾尘香,当年顾尘香站在端木樽月的身边她也未惧过,即便是做了皇后,金墨兰依然不惧她的皇后威仪。 “兰夫人。” “臣妇在。” 金墨兰不卑不亢的走出两步,再次微微施礼。 看着眼前美丽绰约的妇人,顾尘香眼角微眯,像是想起了什么,眸色暗沉。 “曾年你还是姑娘家的时候,本宫也与你见过几回面。” “臣妇有幸能得皇后娘娘几眼青睐,是臣妇之福!” “由此说来,本宫与你还是旧相识了,本宫希望你日后多走动。” “是!臣妇甚是高兴能得娘娘另眼相待!” 顾尘香闻此一言,秀眉微动,觉着这话有些别的意味,又品不出来。 微躬着身的慕惊鸿将这全程看得清明,默默的收回视线,也不由想起当年。 金墨兰是孤儿,从小就吃苦耐劳,样貌长得好,与鲁文清那一段感情也是闹出不小动静,引起了京都城人士关注。 后来随着鲁文清在京都城走动,顾尘香也确实见过那么几回面。 只是二人素来没有交集。 顾尘香突然提起这些,无非就是因为鲁文清昨日行径。 鲁文清掌管城中安危,涉及事务诸多,楚禹又不时将一些重要事务交到他手中,明面上,谁都知道鲁文清是楚禹的近臣,替楚禹办事,只听楚禹命令行事。 俨然就是楚禹身边的“走狗”,这说法也是毫不夸张。 金墨兰那一句‘另眼相待’也是说得别有深味,顾尘香一时没听出来,慕惊鸿听得明了。 如此讥讽,顾尘香也就受下了。 金墨兰嫁入鲁家这么多年,你顾尘香早晚不说,偏生这时候提起,可不就是‘另眼相待’吗。 顾尘香要去看顾文骅,很快就将这里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刚出信德殿,就被金墨兰叫住,“啇王妃!” “兰夫人,可是有何事?” 慕惊鸿今日打算要陪着顾氏在附近走动走动,见金墨兰大步过来,笑道:“啇王妃,昨日有些话还未来得及说,可否再借一步?” 金墨兰玉手一摆,指向不远处。 慕惊鸿颔首,回头对顾氏说了一声,跟金墨兰朝着那边走去。 顾氏看她们一时半会也说不好,就先离开,也去看看顾文骅。 第214章:引蛇出洞 随着走远,慕惊鸿发现金墨兰并没有打算要跟自己说话的打算,走到一半又回头吩咐身边的丫鬟都不必跟随,慕惊鸿自然也将自己的人留下来,独自一人跟着她继续往前走。 直到走到了后面的僻静处,慕惊鸿看见一身玄袍的鲁文清长身立在前面,背对着她们。 原来如此! 要见她,有话跟她说的是鲁文清。 金墨兰心情也有些复杂,自己的夫君从一开始就有事瞒着她,还是跟慕惊鸿有关。 她有些不明白,也从来不知道他和慕惊鸿之间到底是有些什么秘密。 前面的人转过身,一双深邃如寒星的眸子投出冰冷的光,漆刷的剑眉,薄唇锋芒闪烁,五官棱角深刻,浑身冷漠气息威慑迫人! 官冠简单的束着墨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干脆利落的冷煞,他走来,揖礼,“啇王妃。” 声音清冽如冰,进击心脏。 “鲁大人。” 慕惊鸿微微颔首,看着眼前的修正挺拔的男子。 淡冷无情绪的幽潭眸子微微低垂,也看着她。 二人仿佛是要通过心灵的沟通,盯视着对方。 让金墨兰有一种无法融入的错觉,“阿清,我守着前面,你们谈。” 鲁文清道:“你留下。” 金墨兰一愣,猛地看过来。 慕惊鸿等着他开口。 “六珠破阵,可是啇王妃发现。” “是。” 当时大家都看着,慕惊鸿就是想要瞒也瞒不住。 鲁文清幽潭眸子更深暗,“小祈之日,也是出于啇王妃之手?” 质问的语气,冰冷无情。 慕惊鸿枯井无波的眼抬起,看着他,摇头:“不是我。” “天方杀阵可是啇王妃所布。” “不是。” “宫中……” “阿清。” 金墨兰叫住他。 慕惊鸿从他的身上收回目光,说:“我知道鲁大人心中有很多疑惑,我也可以一并给鲁大人解惑,我慕惊鸿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至于鲁大人要不要相信就看鲁大人自己了。” 他一次次的试探,不如一次解了他的怀疑。 鲁文清眸色深沉,也从她的身上收回了目光,“我可以信你。” 慕惊鸿愣了愣。 金墨兰皱眉,心里涌起的那点感觉有些不太好受。 有什么不能跟她说的? 她不相信鲁文清跟慕惊鸿有什么,可是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很担心,会不会像宫里传的那样,慕惊鸿就有吸取男人魂魄的力量,连皇上都被她迷住了,自己的夫君会不会也…… 不敢再往下深想。 慕惊鸿哑然一笑,“既然鲁大人相信,那我也可以告诉鲁大人,那个人极有可能是从顾家那边出来,这个死掉的宫女,只是一枚棋子。” 鲁文清墨瞳微缩,盯着慕惊鸿的目光更加的深邃。 “我知道了。” “鲁大人,我也奉劝一句,有些事稀里糊涂也就过去了,看得太明白会对你和兰夫人都不会太好。” 说完这话,慕惊鸿对金墨兰颔首,转身要走。 鲁文清却恭敬的冲她抱拳,“多谢啇王妃,只是本官还想知道,内人的命运是否还与本官相绊。” 有鸦雀掠飞,寒风簌簌。 撩起了慕惊鸿的衣裙,衣带飘逸,鬓角的几缕发丝贴面,衬得她的肌肤更莹白如玉! 薄唇有淡淡的笑意。 她没有回应他的话,径直离开了。 鲁文清抬起黑眸,看着女子离开的背影,眸光微凝。 “夫君。” 金墨兰觉得鲁文清说这句话有些奇怪。 鲁文清握紧了她的手,俊眉一点一点的拢起。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真的……” “无事,你不要多想。” “你如此,怎么能不让我多想,如果是事关啇王妃,我可以帮你!我是女人,有些事做起来会比你们男人更方便。”金墨兰看他皱眉,只想要帮他抚平。 鲁文清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 “你不需要再涉险,这些事我能应付得过来,记住你现在是我的妻,保护你是我的责任。” “我不是弱女子,可以帮得到你。” “我不希望我爱的人受苦。” 揽着她,亲吻在她的发顶。 …… 金墨兰快步的跟了回来,身后并没有鲁文清。 金墨兰好奇刚才夫君对慕惊鸿说的好些话,此时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慕惊鸿自是不会说什么来暴露了自己的原身份,做为端木樽月的时候她跟鲁文清的接触并不少,如若让金墨兰传个一句半句,自己恐怕是要露馅了。 “有个不情之请,还请啇王妃成全。” 深凝的目光落在慕惊鸿单薄的背影上,突然出声上前,按住了慕惊鸿的肩头止住了她往前的步伐。 慕惊鸿感觉身后的人不一样的气息,回头。 突然整个人被提起,然后就是凌空飞掠出去。 慕惊鸿面色一白,伸手抓住了金墨兰的手,不远处,一匹矫健的黑马突然抬头,光辉下,那双马眼闪烁出光泽,里面倒映着飞身而来的两道倩影。 玉手一抓马缰,人干脆利落的坐在马鞍上,慕惊鸿被甩在马背上,屁股一疼,脑子也被摔得七晕八素! “抓紧我!” 金墨兰猛地一拉缰绳,马蹄高扬,猛地转了一个方向。 慕惊鸿脸白如雪的伸手抱紧了她,声音清淡:“兰夫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黑马迅捷的跑了起来。 “借啇王妃的才智一用!阿清为了寻找背后之人,必然会得罪许多人,既然啇王妃如此清楚那人的藏身之处,就帮一帮臣妇的夫君!” 清越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慕惊鸿想要从马背跳下去根本就不可能,只能死死的抱着她,神色冷凝。 “兰夫人太瞧得起我慕惊鸿了,我只猜测得到那人在猎宫中,即使是我不说,鲁大人也能够猜得到。” “我感觉得到,啇王妃知道那人真正的藏身之处。” “金墨兰,你在拿我犯险!你置我慕惊鸿的性命于何地!”慕惊鸿高喊的声音夹着怒意。 金墨兰抽着马鞭,让马跑得更快,朝着边上疾去,“我金墨兰自会保护好啇王妃的安全!” 如果再让鲁文清就这么搜下去,会出大事。 得罪的人自然不必说,那是要跟顾太尉对着来! 慕惊鸿跟顾府的关系匪浅,不会有她夫君那样的危险,她也相信以自己的能耐也能保护好慕惊鸿。 慕惊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她不知道,顾太尉根本就没有太把她放眼里,必要时也会牺牲她! “连柳祭司都不能发现的问题,我金墨兰并不全然信他。” 如果有人在暗中用阵法对付鲁文清,她的夫君必死无疑。 慕惊鸿柳眉蹙紧,“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只要啇王妃救我夫君,此生,我金墨兰可护你平安!” “兰夫人好大的口气。” 慕惊鸿讥冷一笑,突然放开抱住她的手,猛地朝后面摔下去。 金墨兰大惊,回身就是一捞,猛地将她扯了回来,脸色阴沉如水,“啇王妃,你知道自己刚才差点就……” “你还算有点能耐,”慕惊鸿又重新抓紧了她,“继续往前吧。” 金墨兰愣愣的看着她,明白过来刚才只是慕惊鸿的一个试探而已。 金墨兰呼吸一沉,“啇王妃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如果方才臣妇没有接住,就丧命马蹄之下了。” 慕惊鸿指着前面,“走乾位,横渡坤位。” 金墨兰顺着她所指的方向飞快的策马奔疾,远远的,刘嬷嬷和其他人看见金墨兰带着慕惊鸿狂奔了出去,都愣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嬷嬷看到金墨兰压根就没有控制马速,真怕马背上王妃摔下来。 看到惊险的那一幕时,刘嬷嬷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金墨兰接住了! 好险! …… 柳疏狂配合鲁文清查清事情的真相,找出幕后主使者。 二人站在猎宫后方,凝望着这一片方地。 “柳祭司。” 鲁文清已经站在这里好半晌了,柳疏狂也没有个反应,他有些没耐心。 柳疏狂慢声道:“就按鲁大人的意思去办,将人引出来。只是这样一来,鲁大人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既然本官提出以身试险,就不会退缩,柳祭司,请。” 柳疏狂上了马,策出阵外。 身后,鲁文清带着人进入猎宫,将那人引了出来。 …… 慕惊鸿轻易的就将金墨兰带了出来,站在防御阵外。 静等。 一路狂奔出来,慕惊鸿被颠得难受,面色有些惨白。 此时正坐在草堆边靠着一块石头歇息。 金墨兰则是站在不远处,眺望着猎宫的方向。 时光一点点的流逝,慕惊鸿已经靠在石头边上睡着了,呼吸有些微弱。 金墨兰从马背上拿出一件披风披到她的身上,继续往前走动几步,观望着动静。 慕惊鸿将她带到这外面来,只说了一句让她等着就躺靠在石头边歇息了,也没再理她。 本是想要追问,却见慕惊鸿面色苍白,有些暗怪自己方才过于鲁莽。 她也是担心自己夫君的安危,迫不得已才将慕惊鸿强行带了过来。 慕惊鸿也不怨金墨兰,收缩着身,卷着披风,尽量让自己缓和了下来。 身子太差劲,以后就折腾不起了。 …… 顾尘香回到信德殿就将孙嬷嬷叫到跟前,“你去瞧瞧鲁文清在干些什么。” 孙嬷嬷快步出殿,不过会儿就匆匆返了回来,低声在顾尘香的耳边说:“柳祭司离开猎宫,鲁大人就带着人在猎宫之内继续搜查,对猎宫的人进行逐一的排查,娘娘,司徒先生还在猎宫之中,还是想办法将人送出去。若是让鲁大人发现,到了皇上那里,怕是说不清了。” “有何说不清,司徒先生可没有害人,是有些人闯了阵法。再者,那什么六珠毁阵法是端木樽月所创,与他人何关。皇上其实也早就怀疑了是端木樽月遗留下来,却不肯承认,在皇上的心里面,那个女人还是如此之重,本宫到底是哪一点比不上她!本宫现在还要跟一个死人争,真是可笑!可笑!”顾尘香失笑的样子,状若疯态! 孙嬷嬷很担忧,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越发觉得皇后娘娘心性有些变化大。 莫不是真的中邪了? 看着顾尘香阴狠毒辣的眼神,以及露在外面的阴沉,说是招了邪祟也是信了。 “告诉司徒先生,让他过去将那鲁文清杀了!敢对本宫不敬,本宫就要了他的狗命!区区一个四品官也敢跟本宫作对,本宫要让他知道,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去,马上去!”顾尘香冷笑的指向殿外,命令道。 孙嬷嬷道:“娘娘,这位司徒先生恐怕不会听信您的话去做这件事,还是等太尉大人从猎林回来了再……” “怎么,连你本宫也使不动了吗?本宫让你去就去,难得好机会,本宫岂能放过。姓柳的不是离开猎宫了,你去安排好人将姓柳的拦住,务必要困住鲁文清。” 即便是杀不了鲁文清也能让他丢半条命! 孙嬷嬷不敢违背顾尘香的意愿,赶忙去传达命令。 顾太尉留在猎宫的人,足够应付这样的事。 …… 慕惊鸿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脑袋晕晕沉沉的,有些难受。 “咳咳!” 风突然刮来,慕惊鸿狠狠的咳了几声。 周围安静得只剩下她的咳嗽声和呜呜的风声,慕惊鸿撑起了身,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披着金墨兰的披风,再四处扫去,哪里还有金墨兰的人。 看着空荡荡的野外,慕惊鸿有些懵! 所以说这位兰夫人耍了自己?把自己扔在这荒郊野外不管了! 慕惊鸿拢着披风,手卷放在唇边,压抑的咳了起来,毛病又犯了,可能是吹着了冷风。 收了收两只手,慕惊鸿有些摇摇晃晃的朝一个方向走。 她所走的方向正是金墨兰所走的方向相反,她沿着阵缘走,查看着周遭,看看是不是有人又坏了阵脚。 不敢走远的金墨兰回到原地,却发现已不见慕惊鸿的身影,顿时慌了起来。 “啇王妃!” 金墨兰纵身上马,看了几个方向,判断她可能会走去的方向。 一咬牙,金墨兰还是朝着外面的方向奔去,如果是往外,那就危险了。 如若是在阵边,不会有太大的危险,所以她选择先探阵外。 …… 猎林深处,靠坐在树干下养神的楚啇突然睁开了眼,站了起来。 怅鸠就在不远处巡视,突闻他的声音立即返了回来:“主子,怎么了?” 楚啇皱着眉头往猎宫的方向看去,隐隐间有些不安,“现在是什么时辰!” “还未到午时。” 楚啇俊眉又是一皱,“今日想法子提前回猎宫。” 怅鸠点头。 楚啇想了想又觉得不可行,命令道:“你立即返回猎宫看看,本王有些不放心。” 今日这心有些不安,不去确认一下他没有办法继续往下走。 “可您这里……” “本王还容不得他们戏弄于鼓掌之中。” “是!” 怅鸠不敢耽搁,快去快回。 第215章:九宫八门 走在浓荫间,抬眼望过去,全是参天的古树,灌木丛生,仰目望不见天,低头看不见地,脚底踏着一层软而厚的枯草。 此处风光不算美,风声灌进林内,轻轻的呜呼声刮耳而过。 慕惊鸿深呼了口气,打算往回走。 自己一身弱病,再往里走就真的走不回去了。 及时止步,返身回原处。 脚刚抬起就感觉有什么东西限制了她,望向远处,林间立着一块石头,高过灌木,立于百根树杆之中,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 那应当是柳疏狂抬立的阵线。 她没有再往后退,而是选择了往前,靠近那块大石,顶部平坦。 慕惊鸿左右扫视,慢慢的爬上了石块,一屁股坐了下来,气息有些喘,脸也有点白。 站在高石上,可以一眼望进阵线之中。 “啪!” 她拿起小石往阵线之中抛去,小石瞬间被粉碎。 防御阵的威力也是势不可挡,这地方不会有什么危险。 慕惊鸿滑下石头,有些狼狈的往回走。 “噼啪!”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慕惊鸿倏然转身。 一只个头大,口张獠牙的大虎正慢悠悠的朝她这方向走过来,双眼隐着浓浓杀机。 从它獠牙边滴垂下来的液体和眼神中看得出来,这只大虎已经饿狠了! 它将慕惊鸿当成了猎物。 慕惊鸿立即僵住了原地,盯着慢步走过来的大虎,艰难的咽了咽口沫。 如果自己的脚程不够快,根本就跑不过它,难道只能等死。 慕惊鸿的目光飞快的在周围扫视了起来,想要找个安全的方向奔跑,她这个方向离阵线有些远,根本就没有办法越过大虎进入那里面。 只能往外跑。 …… 柳疏狂站在阵外,负手而立,迎着风等着鲁文清的信号。 只要那人上当,他这里就马上可以收网。 “祭司大人。” 一护卫匆匆奔过来,低声禀道:“有人看见啇王妃一人朝着右侧方去了,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未返回,可要派人前去?” 那毕竟是啇王妃,不仅是啇王的王妃,皇上似乎对这位啇王妃也颇为重视。 说是重视,倒不如是对啇王妃有了想法。 这时候要出了事,他们也不好交代。 特别是他们的祭司大人,要是这时候在他的阵边出现事故必然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只有啇王妃一人?” “是在边线发现,并未看见其他人。” “祭司大人!”又一人匆匆跑来,“鲁大人已传来信号!” 柳疏狂神情一肃,衡量着这其中的利害,以慕惊鸿的能力应该不会有危险,吩咐第一个禀报的人,“你返回阵中,领几人出来前去搜查啇王妃的踪迹!” “是!” 第二个禀报的人一愣,问:“祭司大人,小的刚从前面过来,听说兰夫人带着啇王妃朝着阵眼而去,似乎是出了阵外。” 什么! 柳疏狂再是一愣,那为何有人从阵线中瞧见啇王妃一人? 难道说这位兰夫人是要拿啇王妃做什么!当即柳疏狂的脸色倏地一白,手指飞快的掐算了起来,却没有任何的初显,一时间又愣住了。 看不见,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会这样。 两三次掐算,仍旧无果。 他的修为仍旧不到家吗。 不成,必须马上派人前去查看,“尔等立即前往右方寻啇王妃,务必要将人安全带回!” “是!” …… 金墨兰连奔了两里路又迅速的跑回,以慕惊鸿的脚程根本就不可能走那么远,那她就是朝着另一方向过去。 不容多耽搁,一路策马飞疾。 慕惊鸿坐在小圈中,看着绕自己而走的大虎。 几番走动无果后,大虎就趴在不远处盯着她。 任凭谁被这样一只大虎盯上,都会瑟瑟发抖,慕惊鸿刚才为了应付这只大虎,足足跑了好长一段距离,好不容易在这样险峻的地方困住了往前的大虎,她也安心的坐在一边等待着。 发现她不见,阵中的人肯定会出来寻找。 若是无人发现,就是等到天黑了,楚啇回来也能派人过来寻自己。 这样想着,慕惊鸿就更安心了。 抱着双腿坐在乱石中的慕惊鸿脑袋有点发沉,呼吸还没能调整过来。 一阵低沉的马蹄声,朝着这个方向来了,慕惊鸿抬起头,看向前方。 大虎也被惊得站了起来,对着慕惊鸿咧牙,獠牙上还沾着不少的液体,突然低吼了起来。 这是要强行冲撞慕惊鸿暂时设下的小防御阵。 短暂的迷惑只会让它更加的烦躁,明明食物就在眼前却总是走不过去,大虎晃了晃发沉的脑袋,然后又低吼了起来,暴躁了! “噗嗤!” 一枚石子冲了过来,打在大虎的脑袋上。 “啇王妃!” 金墨兰纵身而下,直面大虎。 慕惊鸿看到人,长长吁了一口气,她力气有限,实在设不下更好的阵。 金墨兰的武功也确实是卓越,看似纤弱的身子却蕴藏着无穷的力量,面对这只大虎也是毫无畏惧。 几个劈掌就打得那只大老虎频频后退,愤怒的低吼着。 “走后方。” 看金墨兰过来,慕惊鸿指了一个方位,金墨兰掠了过来,风影一般将慕惊鸿带上了马背。 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安全的位置。 “多谢。” “是臣妇的错,不应该那时候离开,啇王妃可有受伤?” 如果慕惊鸿出事,金墨兰这辈子恐怕也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是她带着慕惊鸿出来给她的相公助阵的。 她们再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下马。 身后的大虎已经不见踪影。 金墨兰完全可以杀掉那只老虎,可她并没有那样的精力。 她心里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夫君。 “那边,有动静。” 就在她们所处的位置上再往左方前行数十丈,隐约传来动静。 “嗖!” 一道身影从前方飞掠出去,捕捉不到。 金墨兰远远的看见了,心下一紧,带上慕惊鸿就朝着那方向再次奔疾。 慕惊鸿被这么来回折腾有些难受,整个人都歪在金墨兰的背后,脸色也比刚才更难看了几分。 感觉到背后的慕惊鸿有些不对,金墨兰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 她们抵达那个地方,眼前看见的只有一片血污。 而站在大阵之中的鲁文清等人正被无形的杀阵攻击,这样的场景就如同那日所见的天方杀阵一般厉害。 鲁文清一剑劈下,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夫人远远的朝这边奔来,厉喝道:“别过来。” 隔得远,又有杀阵的阻碍,金墨兰根本就没有听清楚。 “砰!” 金墨兰冲了过去,整个人都被弹飞了出去。 慕惊鸿还坐在马背上眼睁睁的看着她用肉身去冲撞那样的杀阵,真是愚蠢极了。 “停下。” 慕惊鸿滑下马,走了过来,抬手拉住她。 金墨兰霍然看向慕惊鸿,反抓住她的手,“啇王妃,救他。” 看着反绞的杀阵,还有鲁文清身上那些伤痕,金墨兰急红了眼。 慕惊鸿抽回手,走近了几步,盯着这攻击的杀阵,四周之外,都设下了机关,这样的准备,对方必然不简单。 结合着机关来设杀阵,真是妙极了。 杀伤力更加的厉害。 “啇王妃!”金墨兰没有什么耐心。 “带着我,走。” 慕惊鸿反手抓住她,低声道。 金墨兰没有半句废话,抓着慕惊鸿,一手抽出了落在地上的剑,猛地一提气,带着慕惊鸿飞了出去,直冲杀阵。 “走坤入艮。” “何为坤艮。” “惊门穿伤门……”慕惊鸿指向前方,玉手碰了碰她手里的剑。 金墨兰授意,手腕一震,剑气横飞,化阵中杀气为己用,攻击着伤门。 “砰!” 煞气冲击,发出嗡嗡的震荡。 成功了? 一招就成功了?金墨兰有些惊奇。 “还未成功,杀阵已起。” “什么意思。” 金墨兰带着慕惊鸿落在伤门之外,看到见阵中的人再次被绞杀,眼目大睁,心中更急。 “鲁大人。” 慕惊鸿也不指望金墨兰能够意会自己的意思,朝着鲁文清清声道:“坎位避乾,杀天冲,击开门。” 鲁文清立即会意,依着慕惊鸿之意招招入阵,避其要害,犹如飞天遁地穿梭在阵中,却无一伤。 所有人都跟着鲁文清冲阵,每一步都不容错。 “兰夫人,麻烦请你再带我走一趟景门!” “景门?” 对于这些,金墨兰实在不了解。 但她也没有犹豫的带着慕惊鸿飞身冲向慕惊鸿所指的方向,眼看着那一支支毒箭冲来,金墨兰想要避过,却发现那些机关箭根本就没有办法伤到她们,就好像是近在眼前却突然拐了弯飞出去。 慕惊鸿的手顺着金墨兰的手滑了出去,凌厉的剑招在她的引领下和金墨兰的功力相互之下,发挥出了极强的杀招。 “杜门,六合!震三位,走杜门巽四位,进死门,二坤位,击九天宫位,破宫心,八门齐开。” 随着这一句句的念来,慕惊鸿每一下都指示着金墨兰,使其一步步破杀阵。 身在九宫阵眼之中,金墨兰能够真切的感受到,阵中的杀伤威力! 同时也能感受到,慕惊鸿带来的惊人力量。 如果…… 持剑的人是她,游走这阵中的人也是她,慕惊鸿此人更是何等的令人心惊,恐惧! 对比这个杀阵,随着慕惊鸿的一举一动,她显得更可怕! 突然间,金墨兰能够明白高高在上的那位是何感想了。 端木樽月委实过于厉害得让人瑟瑟发抖。 慕惊鸿粗喘着一口气,手拿住金墨兰的手,带着她的剑,倏地朝下,狠狠的朝着那个九宫阵眼击了下来。 “嗡!” 一阵风吹刮来,所有的一切,都瞬间停止了。 慕惊鸿一下子扑倒在生门的位置,用力的咳了起来。 鲁文清快步过来,扶起她,在她的身上连点了几大穴。 回头看金墨兰,将人拉了过来,重重的拥紧了。 “我说让你别过来,为何不听。” “我没事。” “假若没有她在,你如何……”鲁文清声音嘶哑,放在她脑袋上的手掌用力按压着。 传递着他的害怕。 金墨兰默默的靠在他的身上,没有动。 慕惊鸿白着脸站了起来,“鲁大人,人往那方向去了。” 鲁文清松开了金墨兰,带着人重新上了马,“走。” 这一次,一定要将人捉住。 “啇王妃,多谢!” 金墨兰郑重的给慕惊鸿道谢,再看慕惊鸿的眼神多了一些不同来。 “噗!” 慕惊鸿身体一晃,眼前一黑。 “啇王妃!”金墨兰被吓了一跳,扶住她,看到人已经昏迷了过去,将人往背上一背,快速的往猎宫方向奔跑。 施展着极致的轻功,掠草飞石而去。 柳疏狂知道他们被耍了,连忙择路追着后面出去,与鲁文清汇合后得知他们碰上了厉害的机关杀阵,心猛地一提。 当知道碰上了慕惊鸿破了阵,心下一松。 “那阵法与天方杀阵有七成的相似,如若当时没有啇王妃在,我等恐怕要陷在阵中。” 鲁文清眼寒如冰,策马奔腾。 柳疏狂听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难道,这真的是端木一族的人所设?在这京都城内,还有端木一族的人!” “不可能。” 柳疏狂倏地看向鲁文清,他如此笃定,这又是为何? 鲁文清沉声解释道:“整个端木族人已入了东岐国,京都城内不可能还有端木族人。” “我倒是忘了,追击端木一族的人中就有鲁大人,”柳疏狂的声音清冷中夹着几分讥讽。 鲁文清没有反驳这句话,因为是事实。 …… 疾奔中的金墨兰突然停了下来。 噗嗤! 后方突然飞来隐藏的短箭,金墨兰将后背一转,直面对着飞来的密箭,抬剑击挡。 她惊骇的发现,她们又误入阵中了! 金墨兰绝丽的面容一凛,乌眸中寒芒如电,是谁特地在这里设阵害她们性命! 外围有人! 思绪闪过的瞬间,一波飞箭就停止了。 她站在阵中不敢动,这种情况,她怎么敢动。 慕惊鸿被晃得悠悠醒过来,感觉到周围的情况不同,就知道她们又误入了阵中。 “啇王妃。” “放我下来。”慕惊鸿的气息很弱,必须马上诊治。 “谁在外面,”金墨兰手中的冷剑指向了一个方向,冷喝一声,那眼芒如刃直直飞射出去,锁住了那个方向。 慕惊鸿扶着她站在一边,也同时看向了那个方向。 慢慢的,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从那片密林中走出来,露出他的真容。 慕惊鸿柳眉狠狠的一蹙,“司徒玄岺。” 第216章:真心相交 闻声,金墨兰看了过来。 那人出现又突然隐身而退,不过几息间就不见踪迹。 “那是……” 金墨兰有些吃惊的看着慕惊鸿,猜想着她怎么会认识那人。 眼中异色一闪而过,慕惊鸿忍着不适,道:“先解决眼前再说。” 金墨兰立即收回了视线,沉沉的看着周围,最终还是慕惊鸿,希望她再给点指示。 慕惊鸿收起脑中的那些想法,四下观察了半晌才出声指路,自然是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指望慕惊鸿一起冲阵了。 金墨兰按照她的意思将她扶坐到安全的位置,然后拎起剑就开始破阵。 阵中杀气纵横,金墨兰却是分毫不退。 对慕惊鸿的指令也是毫不保留的信任。 …… 怅鸠赶到的时候,金墨兰已经带着慕惊鸿出阵,快步上前,“王妃!” “你怎么出林了?王爷那里。” 看到怅鸠,慕惊鸿惊讶不已。 怅鸠道:“是王爷让属下出来确认王妃的安危。” 现在看王妃这虚弱的模样,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我与啇王妃连破两大杀阵,王妃体虚,尽快回猎宫休养即可。”金墨兰站出来解释也是怕怅鸠有所误会,禀到啇王那里可就要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了。 怅鸠观望了眼慕惊鸿的气色,想要接过来又觉得不妥,只能道:“劳烦兰夫人带王妃回猎营,我随行相护。” 金墨兰颔首,背起了慕惊鸿就急匆匆往回走。 至于外面的事,他们自会处理好。 …… 一路回到猎宫并没有任何的危险,怅鸠看慕惊鸿安然入榻歇息,太医也诊过了脉,并无其他大碍,他立即返回林中。 金墨兰退出了芜浣殿,转身对顾氏道:“啇王妃也是我带着离开,这件事……” “惊鸿愿意跟着你离开,不怪兰夫人。” “若有能帮忙的地方还请慕二夫人尽管开口,金墨兰能帮得上的一定会出尽全力。” 顾质笑笑道:“能得兰夫人这一句话就足够了,若真需要什么帮忙,等惊鸿醒了我自会同她转告。” “那我就不打扰了,”金墨兰知道顾氏这心里肯定是不太满自己今日所为。 是她当着顾氏的面将慕惊鸿叫走,之后又强行带着人离开猎宫。 顾氏目送金墨兰离开,转身进内殿,看着榻上沉睡的女儿满脸的苍白之色,心疼不已。 也不知出去折腾了什么,虚弱成这般样子。 刘嬷嬷自责道:“慕夫人,是奴婢没能看好王妃。” “怎么能怨怪你们,”顾氏叹了口气,“也不知她这是做了什么,怎么就弄成这个样子。” 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 …… 慕惊鸿被带回猎宫之前,顾尘香就坐在顾府所住的宫殿里,陪着杨氏,听闻金墨兰将虚弱不已的慕惊鸿带回猎宫,还匆匆请了太医过去瞧过了。 听完宫女凝露的禀报,顾尘香搁下了手里的茶钟,看向杨氏。 杨氏也是听得一愣一愣,“怎么又出去折腾了?” 她现在可没那心思去管慕惊鸿的事,她儿子现在还昏睡在榻上,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本宫瞧啇王妃跟这位兰夫人往来得很密切,这几日也常走动在一起。” 凝露观着顾尘香的面色,含笑道:“兰夫人曾在磬音寺救过啇王妃的性命,真心相交也是应当的。” 真心相交? 不论是宅门还是宫里,又能有几人是真心相交? 莫说是旁的人,就是这家里亲姐妹也未必能和睦相处呢。 顾尘香想到楚禹待慕惊鸿的不同,来猎宫的这短短时日她也更是瞧出来了,楚禹看向慕惊鸿的眼神跟看花未泠和江相婵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连她也不及! 她反反复复的告诉自己,这是自己的亲表妹,是皇帝的弟媳。 可每每看到楚禹看向慕惊鸿的眼神她就会忍不住往另一方面想,心里的刺一次比一次刺得深。 “呵,本宫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一回事,难怪二人不知不觉间就相处得跟姐妹一般。这生死之交,真是羡煞了旁人。” 顾尘香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杨氏听得频频侧目看着女儿。 怎么觉得女儿对惊鸿越发厌恶了? 顾尘香眯着眼,心里想着的是外面的事成了还是未成,鲁文清确实是带了人出去,方向也引对了,就是不知道人现在怎么样了。 …… 在顾尘香着急的等待消息,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踏入了猎宫。 是楚禹带着大家载着丰盛的收获回来了! 没有了屠家主介入,此次出去并没有任何闹心的事发生,楚禹的心情比前两次好了许多! 当即下立让人升篝火,烤猎肉分吃! 一呼百应,众人纷纷行动了起来,不过片刻,前面的广场就已经架起了好几堆篝火,有人将清理好的猎物往架子上架了起来。 楚啇按住了隐伤,陪在楚禹的身边,脸色很不好看。 一旁的人看到他这样都忍不住目露怜惜,这样的美男子,也亏得有人舍得作。 楚禹看到楚啇这样子,虽然心里边舒爽,却没有表现一点,还关切的问了一句,然后让他先回殿歇下。 楚啇也不推辞,尽显他的“柔弱”之姿,带着随从离开。 有人鄙夷,有人低声嘲讽,不屑之意言于表,全无一丝遮掩。 楚禹将这些人对楚啇的鄙夷眼神看在眼里,并没有说半句。 楚啇走远后,脸立即沉了下来,步伐更是加快。 “王爷!” 守在殿门外的两个丫鬟看见匆匆回殿的楚啇行礼,里面的人听见了也是立即起身迎出来几步,“见过啇王!” “岳母不必多礼。” 楚啇抬了抬手,示意一下就越过去靠近床榻。 看见沉睡中的慕惊面色不太好,楚啇就霍地转身看向刘嬷嬷,“本王不是吩咐过了,要时时刻刻跟在王妃的身侧吗?” 刘嬷嬷噗通的跪下,“老奴护主不力,请王爷责罚。” “你也确实是该罚,”楚啇声音跟着一冷,“待回府后你自己去后院领罚。” “是。” 顾氏见状,有些意外,也有些惊讶,在啇王府,楚啇如此严厉吗? 再看他待自己女儿如此,更是安慰。 不管是做给自己看的还是如何,顾氏眼下看到的就是这般,楚啇待她女儿也确实是够好了。 放在他人的身上,未必能做得到他这样。 楚啇回来了,顾氏也不好久呆,带着人离开了。 楚啇已经大概的听怅鸠说过一些了,知道是跟着金墨兰出去破阵造成了旧疾复发。 太医也确诊过。 明知自个的身子如此虚弱还敢到处乱跑,做这样危险的事也不怕丢了性命。 “鲁文清和柳疏狂在干什么,连一件小事也办不好,如今还连累了本王的王妃,本王看他们连个女人也不如!” 楚啇转身冷笑连连,骂起来人也是冷冰冰的。 殿内的人不敢出声。 “怅鸠,你去瞧瞧,人都干什么去了。” “是。” 怅鸠飞快的奔出门外。 楚啇回头看仍旧紧闭着双目的人,俊眉微蹙,吩咐道:“打些温水来。” 刘嬷嬷应声退出殿,不一会儿就打了温水进来放在小架子上。 内殿里,只有两人,很安静。 楚啇拿起锦布沾了水拧干给她拭额头的冷汗,看她睡得如此不安稳,更是皱眉。 “也不知你这胆子是如何长,竟然敢一人跟着出去。” 慕惊鸿有些不安的皱了皱眉,仿佛是不满楚啇的叨唠的话。 楚啇伸手替她将鬓角的发丝抚开,继续替她的拭汗。 慕惊鸿睁开了幽静的黑眸,愣愣的看着正替自己拭汗的美男子,一时没能回魂。 “王爷?” “醒了,”楚啇将手里的锦布给撤开了,“觉得如何。” 有些难受,但在他的面前她并不想说出来,皱皱眉,暗自缓和着。 楚啇嘴里却是不放过她,“本王可都听说了,王妃好生厉害,以一病弱身躯替人挡灾挡难,本王好佩服。” “来日本王若是有性命之忧,不如王妃也拿自己的命令来相抵,本王会感激不尽!” “你若非运气好些,此时也该去见阎罗王了。” 慕惊鸿抿着薄唇,没有回应他的话。 楚啇冷笑出声,“依本王看,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长了,想要削弱削弱。” “王爷……”慕惊鸿慢慢的支起身子,沉静的眼眸,投出淡淡的光,“是来看我笑话。” “王妃以为呢。” 楚啇看过来的眼神有点冷,跟他嘴里的讽刺不太一样。 慕惊鸿垂首道:“如果我……” “你不出手,就没有人去做了?柳疏狂占着祭司之位做什么?他若没那本事,祭司之位相让给王妃好了。” 说到这儿,楚啇的声音染了几分戾冷。 慕惊鸿抿唇不语,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如这个人的意,干脆不说了。 楚啇站了起来,两手一抄,轻轻松松的将床榻上的人给抄进了怀里。 慕惊鸿一惊,两手攀上来,微抬黑眸,“王爷?” “知错了。”楚啇低眸看她。 慕惊鸿抿唇,垂眸,继续不语。 看她白着俏脸,楚啇就是想要话重些也收住了。 将人放在软椅上,站在殿门让人传了一些易咽食的膳食。 慕惊鸿看着他,斟酌片刻,犹豫道:“王爷入林,可有遇上什么危险。” 危险自然是遇到了,但还不如你这儿更来得危险。 好在姓屠的没有在猎宫里动手脚,否则她就…… “受了些小伤,不碍事。” “王爷的旧伤。” 楚啇好笑道:“怎么,不是为王妃而伤的王妃就不关心了。” “并非如此。” 膳食这时候端了进来,本来是要伺候在两侧的丫鬟也没留在殿内。 慕惊鸿就在他的眼皮底下用膳。 吃了小半,忽闻外面马蹄声传来,是有人回猎宫了。 怅鸠的身影也很快出现在殿内,“主子,是鲁大人和柳祭司带着人回来了,矛头直指顾太尉,皇上已经将他们等人带到了前面议事殿。” 后面会如何就看皇上那里了。 “继续盯着。” 怅鸠抱拳而去。 楚啇笑道:“我们且在这里等等看吧,说不定还能看一出好戏呢。” 慕惊鸿眸光闪动,低头继续吃。 楚啇看着她笑了笑,又复转身看向窗外的月色,叹道:“难得今夜夜色如此美,着实浪费了。” 慕惊鸿仍是一言不发的吃着,她也确实是有些饿了。 等吃得差不多,楚啇就起身道:“王妃吃得多,出殿走走,消消食。” 慕惊鸿耳根子一红,她也不过是多吃了一些,怎么就吃得多了。 楚啇似是好心情的走在前面,慕惊鸿自然而然的跟在身后出了殿,外面,已经篝火堆满了整个广场,人人开吃着手里刚烤下来的香肉。 整个猎场上全是肉香味,闻着很是诱人。 “看,人已经出来了。” 在慕惊鸿专注看那边一堆堆篝火时,楚啇指着议事殿的方向低首过来道。 慕惊鸿被他喷来的温热气息撩拨得耳根子更热,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已有人从那里走了出来。 然后她看见火光之下,顾尘香一袭凤袍走了进去。 这还涉及到了她头上,那可真是有趣了。 “这次顾家玩得有点大,”楚啇似笑非笑的抱着两手站在她的身边,那狐狸眼笑得让人心底发麻。 慕惊鸿瞥开了视线,“也不知那里出了什么事。” 楚啇看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好笑,她会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 楚啇带着她往前走,远远的,金墨兰和鲁宛清看见到他们二人相携而走,不由轻笑道:“啇王和啇王妃好生令人羡慕!” 金墨兰收回了目光,看向议事殿的方位,有些担忧。 虽然将人捉了回来,可这么久了还没有定数,也不知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数。 她想着有柳疏狂在,应当不会有什么变数才是。 “大嫂,大哥他不会有事。” “到也不是担忧你大哥,只是方才皇上召皇后进去,这事情恐怕是有什么变化,”金墨兰轻叹,“这些年,你大哥也不容易,我想要帮他也帮不上。” 鲁宛清劝道:“大嫂这些年为大哥所做的一切,大家都看在眼里,怎么会帮不上。” 金墨兰苦笑摇了摇头,“有些事,你不会明白。” 鲁宛清看着金墨兰脸上微苦的笑意,暗自捏了捏拳头,又满眼复杂的看向楚啇和慕惊鸿走远的方向,心里也渐渐拢上了一些不安。 大哥对啇王妃是真的有些不同,大嫂此时还被蒙在鼓里,她几次想要说却说不出口,压在心里边,很是难受。 第217章:有点害怕 议事殿内气氛沉闷。 听了顾太尉不急不徐的话后,众人大气不敢出。 被鲁文清和柳疏狂抓住的人拒不承认是顾府出来的人,差点当堂就吞毒自杀,亏得鲁文清动作快才制止住了。 顾太尉毫不避讳的提起了端木樽月,更坚持说这是端木樽月当时留在猎宫的残阵,暗讽柳疏狂伎不如人。 鲁文清沉默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顾太尉将锅甩给一个死人。 那人分明是从顾家那里出来。 他们手里已握有了一些证据,然而落到顾太尉这里却成了他鲁文清故意歪曲事实,嫁祸给他。 真是什么话都叫顾太尉给说了。 身为帝王的楚禹却没有半句言语,只是静静的听着下面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着。 从顾太尉脱口说出端木樽月这个名字开始,殿内气氛就变得沉凝了起来。 顾尘香暗暗抬起视线看着座上的帝王,他手中青筋隐隐暴跳。 已是怒极了! 即便那个女人死了他还是惦记着,还是受到了影响,也不过是提了一句,他就如此控制不住了。 想到在那之前的种种,顾尘香只想笑。 笑自己傻,笑自己蠢,怎么会想着这个人真心待自己的? 在他心中,端木樽月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她顾尘香只是他楚禹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是她太蠢了,才会相信他是爱自己的,可笑啊。 她想要笑,却笑不出来,想哭也哭不出。 “皇上,臣已交代得清楚,这些证据根本就不足以指证臣罪,皇后娘娘也是无辜受害,是有人想要离间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感情,还请皇上明鉴。” 还明鉴什么,他顾太尉做的事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楚禹太清楚了。 不管这背后顾太尉藏了什么人,他都不允许对方站在顾太尉那边。 如果那人的本事高于柳疏狂,他身边岂不是岌岌可危。 这段日子以来,楚禹被噩梦缠身,东岐国又有不能令人安心的端木一族,如今连一点消息也没有传回来,不知情况。 楚禹很焦急,更害怕端木一族偷偷报复。 那些人能在背后做的事情太多了,不需要站在你的面前就可以做到常人所不能做的事。 就好比诅咒人一事,他们简直就是信手拈来,近些日子以来,他更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什么邪术,才会日日夜夜噩梦缠身。 “顾太尉,人证物证皆在,难不成你是想要抵赖。” 柳疏狂慢悠悠的说道。 顾太尉眸光阴沉的看了过来,“柳祭司神通广大,本官不敢多说。” 柳疏狂皱眉。 鲁文清是那种不会说话的那种,就站在殿中面无表情的等着皇帝的决定。 见状,柳疏狂也知道不能指望鲁文清了。 “皇上,这些人也确实是从顾家所在的殿宇走出来,臣可以……” “祭司大人若是以这样的证据做判断,恕本官难以信服。亦或是祭司大人算出,这些人是从本官的地方走出来的?倘若真是如此,皇上,臣认罪。” 楚禹鹰眸沉凝,冷冷的看着殿前的顾太尉。 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将顾太尉拿下,只是证据不足。 楚禹有些暗怪鲁文清办事不够利索,还让对方保留了三分,一时难以下手,看来还得再等下一次。 可惜了。 顾尘香感觉楚禹松放的气场,在心里边也松了口气,只要没有涉及过深,皇上也不会马上对顾家如何。 只要顾家不倒,自己皇后的位置也会屹立不倒。 顾尘香眸中光芒冷锐了起来,不管日后如何,都要以顾家为先了。 皇上这里,已渐渐冷淡了她。 手里拿了权柄,还怕他楚禹再不把自己放眼里吗?以前能让他为了拉拢而讨好,今时今日她还能让他再怕自己一回! 捏紧了双拳,顾尘香暗暗发着誓要让楚禹重新重视自己,不能没有自己。 …… 走了小半个时辰,慕惊鸿又跟着楚啇返回猎宫。 站在不远,看着从议事殿出来的众人,再侧首看向楚啇。 一双装载着星辰大海的眼正注视着她。 慕惊鸿愣了愣,道:“王爷可是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面上有什么异样吗? 楚啇笑道:“走了这一段,也累了,本王先送王妃回殿歇着。” 慕惊鸿不动声色的朝那个方向看了眼,没再说什么的跟着楚啇回殿,她也确实是虚弱得需要好好歇息。 鲁文清令人将那几人送进猎宫后面的地牢,转身看见沉脸站在那里的柳疏狂,“柳祭司可是有话要说。” 一路跟着过来,就等着他开口了。 柳疏狂看鲁文清的眼神有些异样,有点深沉,负着手站在几步开外上下暗暗打量了一眼,慢声道:“鲁大人其实可以做得更好。” 但他没有,所行所为都有漏洞。 若说他是维护顾太尉又不可能,可若不是,又为何放了顾太尉一马? 在引敌出阵的这件事上本来就十分的完美,可是鲁文清却没有下死手,还留下了生路给别人。 “本官能力有……” “鲁大人这话说出来去骗别人或许会有人相信,但柳某一路跟着鲁大人办事,这件事看得清清楚楚。以鲁大人的能力,应当不仅是这样的结果才是。可偏偏顾太尉什么事也没有,现在还让人觉得是鲁大人办事不利。” 柳疏狂眯起了黑眸,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鲁文清淡漠道:“承蒙柳祭司看得起,但本官也就只有这样的能力,顾太尉并不是人人都能轻易对付得了的人物,以后,柳祭司还要多加小心。” 手一揖,大步越了过去。 柳疏狂皱紧了眉,“虽然我不明白鲁大人是站在谁的那边,还是警示一句,莫要做得太过,否则会引火烧身。” “多谢忠告。” 朗声由远传来。 …… 夜深人静时,远处的暗角,两条淡淡的修长身影立在水边。 楚啇侧首一笑,有点淡泠。 “鲁大人今日可有何感想?” “啇王想要问什么,也尽管问就是。” 鲁文清目不斜视的看着水边一株草,语声冷淡。 楚啇收起了目光,声色幽幽,“连柳疏狂也看出来了,你是有意放了顾太尉一马。本王想要知道,为什么。” 目光刹那的深沉,冷魅独绝。 “顾太尉谨防着,就算是我没有留下三分,他也会寻找先机争取。” “所以你就先放了他?” 这样的解释,有点牵强。 楚啇缓缓的转过身来,眼神幽冷的看着他,“本王一直在想,你对楚禹是不是有什么怨恨。” 鲁文清俊眉一拧,没回答他这句话,因为不能回。 楚啇冷笑了一声,“也罢,本王终会知道原因。” 鲁文清垂眸。 “管好你的夫人,莫要将本王的王妃牵着乱走。” 扔下这句话不冷不淡的话,楚啇的身影已经走远,看似慢却很快的消失在夜色下。 鲁文清站在那里久久未动,仰头便看见那轮半月。 清亮如辉,很像那个晚上。 眸子一眯,修长的手已经抚了出去,一股无声的风扫过了水边那株水草,摇曳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倩影寻了过来,婷立在他的身后。 “相公。” 鲁文清因头看她,伸手无声的握住她的手。 金墨兰回握了他:“怎么在此?” “有些事想不通。” “可有我帮得上忙的?” “阿兰。” 鲁文清的声音清冽好听,这一声阿兰叫得她心神一驰。 金墨兰垂眸,低低的嗯了声。 看她有些羞怯的模样,鲁文清眸光一柔,“跟着我,委屈了你。” “怎会,”金墨兰已经很久没有听他说过这样的话了,有些惊讶的抬头,“因为有你,我才有了家,流出来的血才是温的。阿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鲁文清拇指抚着她的脸颊,摇头。 金墨兰看了他好会儿,慢慢的将脑袋搁在他的怀里,双手揽着他:“可是因为我的缘故?” “并非因为你。” 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和端木樽月之间那点事,就由他自己来承受。 她不知情,也好。 …… 慕惊鸿又做噩梦了。 梦里她抓住了谁的衣裳,猛地睁开了眼,乌黑的眸子与面前的深眸极近的对视着。 慢慢地移着视线往下,看见自己正紧紧的揪着楚啇的衣裳不放,满脸通红的松开。 楚啇慢慢的直起身,没有因刚才举止取笑她,而是拿过一边准备好的锦布沾了温水拧好了递给她,“擦擦吧。” 慕惊鸿才发现自己冒了一身冷汗,鬓角边还滑下了几滴。 “谢王爷。” “来人,”楚啇转身朝外一喊。 刘嬷嬷和两个丫鬟走了进来,给殿内的两人请了礼站着等候吩咐。 楚啇道:“给王妃备热汤,清清这一身虚汗。” “是!” 刘嬷嬷抬头看了眼过来,见慕惊鸿的气色比昨儿个好了许多,心下一松,带着两个丫鬟赶紧去备热汤。 等热汤备好,几人又拉开了宽大的鹤屏,挡开了后面的视线。 楚啇就坐在屏风之外喝着清茶,慕惊鸿有些不放心,却不好将人赶了出去,别别扭扭的进了屏风之后褪了衣裳就钻进桶里。 听见屏后的水声,楚啇无声轻笑了下。 “王妃,还是仔细着些。” 刘嬷嬷看她进去的动作有些快,提及了一句。 两个丫鬟过来撤走了小矮梯,站在一边给水里撒下一些干花瓣。 慕惊鸿没想着要洗得多仔细,抬手阻止了她们的动作,“不必麻烦了,洗掉这一身汗便可。” 两人撤走了花篮,站在一边没敢往外面走,楚啇就坐在那里,她们可真的经受不住那样的美色诱惑。 “王,王爷!” 两人突然抬头,瞪大了眼看着俊美如神的楚啇走了进来。 慕惊鸿倏地一惊,转过了身,差些就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水里。 好在水面有不少花瓣挡着,他这么走进来怕是什么也瞧着了,尽管是这样,慕惊鸿还是羞红了脸。 天已经大亮,外面已有人声传扬过来,他不跟着楚禹去打猎,还在这里干什么。 “王爷……” 楚啇站在屏风边,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她们出去。 刘嬷嬷屈了屈膝,拉着两个丫鬟离开。 慕惊鸿顿时慌了起来,俏容涨红得要滴出了血来,“王爷,你……”在干什么。 楚啇含笑靠近,站在桶边,看着狼狈躲闪的她,乌黑扫在水里,遮挡了面前所有的春光。 楚啇眼神再好,也不能穿透了这些遮挡物看见里面。 但他站在这里,就让慕惊鸿有种很羞耻的感觉。 “本王将王妃娶回府有多久了?” 慢慢的,两只修长的大手放在桶沿两边,从前面倾身下来,笑得肆魅的看着她。 楚啇的动作对慕惊鸿来说极其的危险,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她的呼吸有些不稳,抬起幽暗的黑眸,咬牙迎着他的清耀的眼睛。 “我已经记不起了。” 楚啇轻笑,撩拨人的气息拂面过来,慕惊鸿恨不得躲进水里。 “已有两个多月了,就快三个月了,如此之快,本王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可感慨的。 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突然……就这么闯了进来。 楚啇慢慢的直起了身,绕到了她的身后,慕惊鸿顿时感觉后背一凉,后背被什么吃人的野兽给盯上了,那感觉让她很想逃跑。 楚啇含笑的目光落在她的发顶上,慢慢的倾身过来,就在她的耳边吹着气,激得慕惊鸿一个哆嗦。 “那天晚上,本王看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东西,今天突然想要再好好看清楚,王妃可别动。” “什么?” 慕惊鸿的声音有些颤。 楚啇在她的耳边轻轻一笑,魅惑之极。 一只手轻轻抚上她的后发,慕惊鸿身子狠狠的一颤,“王爷,你敢……”动我试试。 话音方落,慕惊鸿就察觉披在后面的发被一只手拨向两边,颈子一凉。 她的声音瞬间哑住了,想要叫喊却叫不出,俏脸忽青忽白,苍白的唇在颤抖着,这是被气着了。 “怎会没有。” 那只温热的手抚了上去。 “楚啇,你别……” 慕惊鸿的呼吸一窒,岔住了,随即就是一阵重咳。 楚啇按着她脖子,另一只手伸过来,抬住了她削尖的下巴,苍白俏丽的小脸上全是痛苦之色,楚啇皱紧了眉头,眸光深沉,“本王还未对你如何,你却是急上了。怎么,你就如此抗拒与本王接触?” 楚啇冷笑了一声,放开了她,转身抽出宽大的披风从后面裹了上去,猛然将要落进水里的人捞了出来。 “别……”慕惊鸿被披风包裹着靠进他的怀里,更急了。 “慕惊鸿,你觉得本王会对你如何?”楚啇的声音冷得夹了霜气。 “噗。” 慕惊鸿一口血吐在他的怀里。 楚啇抬手在她的穴道上迅速一点,将人放到榻上,“慕惊鸿,张嘴,呼吸。” 修长的手指掰着她的唇,让她呼吸。 慕惊鸿顺着他的动作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一双手死死的抓着他两手的袖子不放,眼神有些涣散。 楚啇用拇指腹替她拭去了嘴边的血丝,倾着身深深的看着她。 慕惊鸿身子一曲,裹着长长的披风缩在他的手边,看上去,脆弱得让人心疼。 也不知是不是着了魔,楚啇低下了头来,亲吻在她的湿发上。 慕惊鸿睁着黑色的瞳眸,受惊似的抱住他撑在榻上的手。 “你颈处有一道刺青,本王只是想要确认是不是瞧错了。慕惊鸿,你也就这点胆量了。” 那只大手抚过刚才亲吻的发上,引得她身子一颤。 慕惊鸿抿着唇,闭上了眼,“我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被你这个人迷惑…… 第218章:本王悔了 “本王还未如此急不可耐,王妃心中多想了!” 慕惊鸿面色倏地通红,他以为自己在说什么,她慕惊鸿也从未想过他会那么做,只是……只是觉得他太放肆了,他方才所为,实在太过了。放在谁身上,都会对他所为误会。 明明是他先对自己做出那种让人误会的事,现在却又以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让她难堪。 楚啇看着她变幻的俏脸,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轻笑,拨过她的耳际,引得她一阵轻颤。 温厚的大手抚在她的湿发上,身倾在她身上,耳朵拂来温热的气息。 “阿鸿!” 轻轻的,很温柔的,拨弄着她的心弦。 心猛地一颤,抱紧他侧放在前面的手臂,“你,你……” 看着她卷缩在身边的身子,楚啇眸色晦暗,慢慢的咽了下口沫,眼神越来越深邃难测。 “本王有些后悔了。” “什么?” 慕惊鸿的声音有些微颤。 楚啇又贴近了些,在她的耳边说了一句,惹得慕惊鸿面色爆红。 楚啇深邃黑眸正注视着她的反应,低声道:“王妃抱得这么紧,本王有些意动了!虽是青天白日,本王也是能陪王妃荒唐一回!” 声音夹裹着轻轻的暧昧,话也极为露骨。 慕惊鸿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抱着他的手,一件披风根本就裹不紧她玲珑的曲线,一时间她的俏脸更红得滴血! 松开他的手,拉过被褥裹住自己,“你,你先出去。” 楚啇笑着收回自己的手,站在榻边低头看着身上的血迹,挑了挑俊眉:“王妃如此脆弱,往后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王妃与金墨兰不同,她在沙场上可取三千军魂,而你,在堂上使些小心计尚可,若真到了危急之时,也是无法躲藏。” 慕惊鸿抿紧了唇。 楚啇将屏风边摆放好的衣裳拿了过来,放到榻边。 他也需要换一身,要是从这里走出去让人看见了,又不知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王爷?” 刚绕出屏风,就传来了刘嬷嬷惊呼。 站在一边的丫鬟也看了过来,见楚啇的身上全是血迹。 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跟着一白! “是王妃体内的郁血,人无事。” 听是王妃的血,刘嬷嬷变了脸色,“王爷,王妃身子虚弱,这……” “给本王准备衣裳。” “是。” 刘嬷嬷往内室看了一眼,转身出去给楚啇找换洗的锦衣。 慕惊鸿换了一身淡雅青衣走出来,方才苍白的俏脸,此时已恢复了一些红润,仿佛真如楚啇所说的那样,她只是吐了一口郁血而已。 昨日陪着金墨兰闹腾了这么厉害,她心口就一直觉得有些闷堵,这口血吐出来了倒也好了许多。 难不成,还真是积在体内的郁血? 在楚啇似笑非笑的注视下,慕惊鸿不敢看对方,垂着首,轻声道:“我到外面等着王爷。” 楚啇拿着锦衣回到里面,站在屏风里,抬眼看了眼那浴桶,不由失笑。 …… “王妃,可是觉得热了?” 碧钰观慕惊鸿的面色有些不对,红到了耳根子,小声询问了句。 这一问,更让慕惊鸿觉得难堪。 碧萝也觉得不对劲,“王妃昨日那样折腾,身子肯定是受不住了,不若今日就在殿内歇息。” “碧钰,你留下给王爷传个话,刘嬷嬷,随我一起到信德殿给皇后娘娘请安。” 话落,慕惊鸿就匆匆而去,仿若身后有什么东西追着她一般。 刘嬷嬷看了碧钰一眼,跟了上去。 慕惊鸿也不知道自己慌什么,她也不该慌。 定是楚啇想要乱自己的心神,想要探自己。 她清楚的记得他娶自己的目的,不能因为他的靠近就丢失了自己的理智。 如此想着,很快就进了信德殿。 “啇王妃。” 站在殿门外的凝露走到前面挡住了慕惊鸿的步伐,“皇后娘娘今日身子不适,免了各位主子的礼。” 慕惊鸿想到昨夜楚禹将顾尘香叫到议事殿的画面,眸光动了动。 “可有请过太医了?太医如何说?” “娘娘只是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 慕惊鸿朝殿门内扫了眼,点点头,“还请凝露姑娘代我向皇后娘娘问候一句。” “奴婢会带到!” 既然顾尘香闭门谢客,慕惊鸿转了个方向去了顾家所在的殿宇。 穿过好几殿,还未走进里殿,就隐约听见顾太尉和杨氏说话的声音,待第三个人的声音传来,慕惊鸿的步伐稍稍一顿。 是顾氏。 “大哥,这事还得问过了惊鸿……” “啇王妃!” 顾氏的话刚落,殿门就传来了请礼的声音。 殿内的几人回头看见进来的慕惊鸿,神色各异。 杨氏起身要给她请礼被慕惊鸿摆手制止了:“我过来看看表哥的伤势。” “文骅已经醒了,伤势也没有恶化,太医说再休息十天半个月就能痊愈了!”儿子没事了,杨氏打心底里高兴。 “舅舅。” “你随我来。” 顾太尉深深的看了慕惊鸿一眼,转身进了偏殿。 顾氏安慰道:“你舅舅就是想要问一些话。” 杨氏也只是看了一眼,转身进去看儿子,这些事,杨氏也没有权柄过问。 慕惊鸿走进了偏殿,等着顾太尉发话。 背着手的顾太尉转过身,目光深深看着她,语气略沉:“我听说昨日有人破了阵,从他人口中得知,是你。” 这句话落下,慕惊鸿感觉到顾太尉盯过来的目光有些凛冽。 慕惊鸿抬头,迎上顾太尉幽深的目光,“是我。” 顾太尉黑瞳一缩,紧盯着她,仿佛是在酝酿着什么,身上的气息也渐渐变沉了。 慕惊鸿慢声道:“兰夫人与我受困,我又熟懂一些阵法,试着便解开了,若舅舅是想要问这个,我也是可以解释清楚。” 幽沉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收回,顾太尉语淡声沉道:“惊鸿,舅舅希望你能够站在顾家这边,将来你若是想要离开啇王府,舅舅也可以帮你。” 作为交换,现在你也必须帮助顾府,偏向顾府。 慕惊鸿看着窗边的顾太尉,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她的声音仿佛从很悠远的地方传来:“啇王对我很是谨防,想要从啇王的身上取得一些有用的东西,很艰难。舅舅想要我做的事,恐怕是做不到。” 顾太尉皱眉,他当然知道不容易,但慕惊鸿的话,让他有些不舒爽。 “这里有几个图阵,你看看。” 顾太尉从身上取出几张图纸,展开在她的面前,盯着她。 慕惊鸿看着画在纸上的八卦阵,皱了皱眉:“这八卦阵舅舅是从何得来?” 竟然与自己所创的天方杀阵如此相似。 八门皆有相似,无一不透着一股浓烈的杀气。 在慕惊鸿看着八卦阵图锁眉的时候,顾太尉就直直盯着她不放,试图在她的身上看出一些什么来。 从慕惊鸿的反应来看,她是熟知图阵的,并非只是略懂些皮毛而已。他并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有教过她这些东西,在那之前,慕惊鸿也只是一个困在闺房里的结巴而已。 顾太尉记得前年见她的时候,还很怕生。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敢面对人,敢走出那一方之地,还突然有了一手好棋艺。 破了棋局! 顾太尉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少女,在心里面有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怀疑,会不会是有什么人调换了一个相似的出来?是楚啇在背后搞的鬼吗。 这样的设想也是合理,毕竟慕惊鸿的变化实在太大了,让人怀疑也应当。 发现顾太尉看过来的眼神很不一样,慕惊鸿立即警惕了起来。 “从一术士手中得来,瞧着有趣就拿了回来,知道你对阵法极有兴趣,舅舅就拿过来给你瞧瞧,没想到你还真识得此阵。如何,这阵法可有什么不妥之处?若是能用,对我顾府来说也是件幸事!” 在说这话时,顾太尉也在观察着慕惊鸿的反应。这张图纸是从谁哪里拿来的他心里清楚,那人和端木樽月斗过,了解端木樽月布阵的手法。 所以这几年以来,他一直躲在背后专研着端木樽月近几年来所创的布阵手法,也终于是参透了一些妙处,从而创出这些相似的阵法。 端木樽月一死,端木家也跟着倒台,远走他乡。 楚禹千辛万苦找到了柳家后人,顾太尉原也是想要将柳疏狂拉拢过来,近些日又偶然的找到了这位司徒先生。 得了这样的助手,顾太尉心中难溢的自喜。 没想到司徒玄岺的阵法会叫慕惊鸿给破了,让顾太尉很怀疑司徒玄岺的实力。 慕惊鸿目光转动时,瞥见偏殿内那一盘棋,道:“也不过是闲来看了几本棋阵,没想到会用上了,不若以当时的危险,我二人必然死于阵中。” 顾太尉皱紧了眉,看她半晌,道:“既然喜欢就拿回去看看,留在舅舅这里也是无用处。” “谢舅舅!”慕惊鸿含笑收下了,顾太尉既然能够一下子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在他的手里肯定也还有另一份,而她手中的这份只是临摹。 …… 走出偏殿,顾氏就等在那里,看了眼她身后跟着出来的顾太尉,顾氏再将视线扫回到女儿的身上,见女儿面有喜悦,想来也不是谈了什么为难她的话。 在心里边,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顾氏跟顾太尉说了几句就和女儿一起出殿,慕惊鸿也没能去见见她那位受伤的表哥。 “你舅舅都和你说了些什么?瞧把你喜成这样!” “舅舅送了我一些东西,”慕惊鸿笑着从袖子里抽出刚才的布阵图递给顾氏。 顾氏接过来一看就愣住了,“这是布阵图?” “舅舅说是从一术士手中得来,知道我近来喜欢看这些就转送于我,”慕惊鸿一脸的高兴,落在顾氏眼里却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女儿好似并不是真正的高兴。 而是…… 看着女儿脸上的笑容,顾氏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了?” 慕惊鸿察觉顾氏神色有异,回头关切问了句。 顾氏摇了摇头,在心底轻轻的一叹。 “见过啇王妃!” 前面站着的郑公公看见二人出来忙迎上来几步,笑着说道:“啇王妃,皇上有请!” “皇上要见我?”慕惊鸿慢慢的收了面上的笑容。 顾氏的心倏地一沉,脸色也有些难看。 也不知道皇上突然要见女儿是何事?可千万别再传出一些不好听的流言。 “郑公公,皇上可有说是因何事召见?”顾氏多嘴的问了一句。 郑公公有些为难,看向慕惊鸿这边求救。 慕惊鸿道:“既然是皇上召见,不可怠慢。” 顾氏猛地惊醒,知道自己逾越了。 “啇王妃,请!”郑公公在前面做了一个请势,赶紧将慕惊鸿带过去。 随着郑公公进了议事殿,慕惊鸿首先抬头看向桌案上批折子的楚禹,他低头在案前,窗边有几缕光线斜进来,照在他俊朗的侧容上,光泽闪烁! 听见禀报声,他合上折子,抬头看着进来的人。 楚禹鹰眸微眯,见她要行礼,摆了摆手,从案前起身,绕到了前面来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不必多礼,朕让你过来,是想要确认一件事。” “是。” 慕惊鸿微躬着身,往后退了半步。 看着垂眸顺眼的女子,楚禹眉宇轻蹙,下意识的觉得她不应该在他面前这般恭谨,这般拘束。 在很久以前,这个人并不是这样。 诸如此类的想法让楚禹越发皱紧了眉,看慕惊鸿的眼神越发深邃,也许是近日来歇得不好,又时常熬夜批折子,夜里又频频做噩梦,折腾得有些狠了。 此时看着慕惊鸿竟然会产生了一些奇怪的幻觉。 慕惊鸿知道他在盯着自己在看,她垂着首,一动也不动。 “你。” 楚禹倏地上前半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 站在殿内的郑公公连忙垂下视线,不敢直视。 慕惊鸿微微皱眉,抬起乌黑无波的眼睛看着他。 楚禹心口猛地一紧,然后就是一慌,一恼,还有心惊。 惊自己竟然会对慕惊鸿产生了占有的想法,这是何等的可怕想法! “皇上?”慕惊鸿压着心底的冷寒,面上初显惊慌。 楚禹一张脸瞬间阴沉,她如小兔受惊的动作有些让他恼羞成怒,她在怕他!是觉得他会拿她怎么样吗? 他是帝王,他想如何她还能抗拒了不成? 捏她手腕的力度越收越紧,俊逸的脸笼罩了一层黑气,有些微微的扭曲。 第219章:险些失守 “从天方杀阵到如今的破阵,你到底还能给朕多少的惊喜?”他的眼神像寒天斜峭,化作冰刃夺舍人体的温度。 帝王的威慑力量就像飓风,压倒性的吹刮而来,让人连睁眼也觉得吃力。 他终是怀疑她在这一次起到的作用,屠家和顾家双方暗争明斗,都与她有着相关。 接下来是什么?不,应该问,接下来轮到谁?是楚啇的安排还是顾府的安排,她向着谁?最后一点,不知为何,楚禹非常的在意。 想要知道她的心里边到底谁才是最重要的,谁才是她想要帮的那个人! 涌上这样的想法时,楚禹再一次被自己给吓到了,为何面对慕惊鸿他会有这样的想法,她身上到底是有什么魔力,使他也渐渐丢失理智,迷住了眼。好像这一切都是从‘天方杀阵’开始,她的变化,她一举一动,一次又一次的纳入他的眼里,在她的面前,他也似乎慢慢的被瓦解。 为什么是慕惊鸿! 双眸狰狞的盯着眼前的女子,楚禹陷入一片的混沌。 察觉手腕的力度还在加大,慕惊鸿挣脱着,却是纹丝不动。 “皇上。”慕惊鸿愠声提醒他现在所做的事。 楚禹死死盯着她,眸色渐渐深暗,慕惊鸿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再用力挣扎了起来,俏脸青白交汇。 “朕在问你话,怎么,被朕识破了,已经是无言以对了吗。” “皇上,臣妇只是识得一些棋阵,情急之下使用了,不曾想会有这样的效果。还请皇上明鉴!”慕惊鸿的气息很稳,话声很清晰,眼中无波无澜,沉静得像一口枯井。 她不惧他! 意识到这点,楚禹心头再次涌上一股愠怒,她竟不惧帝王威严! “啇王,皇上未有召见,还请啇王回避,不可……” “啇王!” 殿门外传来急切声,伴随着一阵脚步声,殿门口那华仙之姿的男子快步的走进来,绝世无双的脸容又沉又淡,琉璃眸夹着丝丝凉凉的冰渣子。 未有预兆的,大手一抬握住了慕惊鸿被钳制的那只手,倏然抽了回来,动作快捷利落! 手中一空,楚禹幽深眸子眯了起来,冷冷看着闯进来的楚啇。 兄弟二人的视线在半空中碰撞,寒星噼啪乍响! 仅仅是须臾间,楚啇将慕惊鸿拉到了身边,收回冰冷如刺刀的视线,双手一抱揖礼道:“皇兄,内人若是犯了错,臣弟愿意代劳惩处。” 沉沉浮浮的目光扫向相近的二人,楚禹心头怒火一时间翻涌无数道浪涛。 不应该是这样! 内心有个声音在大声呐喊,想要将那女子拉回来,纳为己有,是他的,慕惊鸿是他的! 肉眼可视的,楚禹一张俊脸有了些微微的扭曲,眼角在抽动着,额头青筋也突突而起。 这是要暴怒的前兆! 然,楚禹生生的忍了下来,好长的片刻后,才缓缓压住了怒息。 “皇上,臣妇并未做任何对不起北唐的事,还请皇上明鉴!” 慕惊鸿没有办法从楚啇的手中抽出手,只能站出一步,垂首低声再次解释。 楚禹眯着眼睛,静静的看着她,落到楚啇的身上,眸光一凝,“朕也不过是召她前来询问昨日破阵之事,她有此大能,若不能为北唐所用,着实是遗憾。” “皇上,内人身子羸弱,恐怕不能委以重任,再过一段时日,臣弟也该带她离开京都城了。”楚啇不卑不亢的道。 楚禹眉梢笼上一股淡淡的冷息,“朕也未想着让她劳心劳肺,以她之能,赐予她女官之位也是埋没了。” 北唐有女官一说,只是少之又少。 就是金墨兰这样有过战功的人,也不过是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也未封女官。 现在楚禹竟然说要给慕惊鸿封女官,着实骇着人了。 楚啇皱了皱眉,以慕惊鸿的身份封女官实在不妥,女官给她带来的也只怕是只有危害而无利。 还未开口拒绝,旁侧的慕惊鸿就开了口:“皇上,臣妇有心为北唐做些事,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以臣妇如今的身体状况也实在难当大任,再者,臣妇也不过是熟读些棋阵,随意摆弄几下尚且能看得过眼,若同柳祭司之流相比,臣妇着实万万不能及,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台阶给了,就看楚禹如何做了。 楚禹深深看着慕惊鸿,半晌之后,像是想通了什么,他的龙袖一摆,“也罢,既然你无心此道,朕也不能强人所难。你如今也是皇室中人,他日有所成,也不要忘了北唐皇室是你的后盾。” 后盾可以载你往前,也可覆舟,就要看你如何用了。 楚啇眸光闪动,垂首过来看着慕惊鸿。 慕惊鸿眸中暗流涌动,郑重道:“定不忘北唐予以我慕惊鸿的好。” 楚啇抬手一揖道:“皇兄,若无他事,臣弟带着内人先行告退。” 明黄袖子一摆,楚啇牵紧了慕惊鸿往外快步离开。 楚禹眯着眼,注视着他二人离去的背影,回身倏然将桌上的折子扫落在地,发出哗哗声响,吓得郑公公噤声不敢呼大气。 “啪!”手击在案上,发出极大的声响,“慕惊鸿,慕惊鸿……”嘴里喃喃念着这三字,不断的重复,语声一次比一次更沉。 有一种隐隐的恼怒夹带着飘出来,他恼羞成怒是因为自己竟然对这个慕惊鸿产生了那样的幻想,连理智也随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受着极大的牵引,如此下去,他会抽不出来,变得极其的危险。 理智告诉他,杀了她!另一个声音又死死的扼住他,让他不能对她做出那样的事。 他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端木樽月的报复! …… 楚啇牵着慕惊鸿快步的走出议事殿,一路往芜浣殿走,俊美的脸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在议事殿被捏疼的手腕再加上楚啇这样的拉扯,慕惊鸿有些受不住,明明可以在楚禹的面前忍耐住的疼痛到了楚啇这里她就觉得有些委屈有些恼,她咬了咬薄唇,扭开了脸,急步跟着他走进殿内。 刘嬷嬷等人看见楚啇面有不善的拉着慕惊鸿急匆匆回殿,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 “刘嬷嬷,王爷他……”会不会对王妃做什么。 碧钰很是担心的看着殿门,一时间急得不知如何找谁化解。 碧萝也是第一回看见楚啇阴沉得滴出水的面色,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严不严重?王爷会不会冲王妃发怒!会不会伤害王妃! 刘嬷嬷淡淡的瞥了两个丫鬟一眼,道:“这是主子的事,只要主子不受伤,有些事,有些话,也不该是你们做,不该你们说的。” 刘嬷嬷投过来的目光非常的冷,吓得两个丫鬟闭紧了嘴巴,连看也不敢往里看。 楚啇松开了慕惊鸿的手,转过来看她的美眸里翻涌着一波又一波黑浪,慕惊鸿揉着被拉扯得疼痛的手腕,正欲开口,突然看见他这眼神一时间也哑了声,渐渐的竟生出一丝心虚来。 楚啇盯着她,眯了眯眼,抬手捏住她精巧的下颚,“不是说了让你等着。” 被质问,刚压下去的那点委屈和难受瞬间就涌了上来,眼尾有些灼烧,咬牙回视着楚啇,“皇上召见,我慕惊鸿可没有拒绝的资格!” 皱眉盯着她苍白无血色的俏脸,以及眼中那点恼怒的倔强,楚啇觉得有些神奇。 从一开始慕惊鸿就千方百计的陷他不义,做起恶来也是眼不眨一下,遇事更是镇静得不像是个活人,现在这般模样倒是生趣了许多,也让人觉得心疼…… 放下了手,大手滑到她的脑后,突然往他怀前一按,倾身,亲上那薄薄的唇。 慕惊鸿清黑的眼睛瞪大! 两只大手捧住她的脑袋,小脸与他的相贴,气息乱蹿,怎么捉也捉不住! 她就像濒死的鱼,拼命的憋着气,想要寻找可呼吸的方向,挣扎着。 清冽的气息制压的威慑让她想要逃,逃得远远的…… 她好像要死在了这里……不,不能死,她还不能死! 想要呼救,想要挣脱钳制,无法动弹了,怎么会这样? 后背碰上柔软的被褥,衣带滑落,慕惊鸿倏然一惊,憋红的脸随着一口急切的呼吸缓解了一些。 楚啇撑着手,居高临下的半跪在榻边看着她。 而她也不知何时被放在了床榻上,衣带滑落,险些失守。 轰! 俏脸红得滴出血水! 楚啇眸光深暗的看着榻上躺着的女子,深吸了浊气。 慕惊鸿颤抖着手去系自己的衣带,嘴里结结巴巴的出声,“你,你……你怎么……”能如此! 节骨分明的手伸来,抚在她俏红的面容上。 慕惊鸿瑟缩了起来,脸侧了侧,却让他的手落到了脑袋上。 仿佛一下又回到了早上的那一幕,让她难堪又羞赧…… 楚啇看着她害羞的模样,轻笑了声,“你这般模样倒让人没办法招架,还要躺着吗?”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意,撩拨着她心底的那根弦,跟楚禹给她的感觉不一样…… 慕惊鸿有些慌乱,绝丽的脸一点一点染上沉色,飞快的躲开了他温厚的手掌心,往一边坐了起来,眼眶有些发红的瞪着他,气息还是有些不稳,声音清清,“王爷觉得好玩吗?” 楚啇所有的好心情,以及绝色笑容瞬间敛尽,气息也跟着一凝。 “在你眼中,本王这是在逗弄着玩?”声音里夹有隐怒。 慕惊鸿转开了脸,不想承认自己心底里的慌乱。 随着这个人的靠近,她就越慌。 怕自己承受不住这样的诱惑。 “慕惊鸿,看着我。” 大手扳过她俏丽的脸,正对着他。 深黑如渊的眼,直直望进她的眼底。 慕惊鸿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倔强的抿着薄唇,不愿意开口了。 “方才那样,你若觉得只是一个逗弄,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合作取消,我悔了。” 慕惊鸿睁着眼睛,定定的看着眼前人,有些恼怒,“你出尔反尔,此非君子所为。” “谁告诉你,我是个正人君子?”他肆魅的嗓音夹裹着轻笑。 慕惊不可置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王爷这也是在逗着我玩?” “前面是,现在,不是。” “我不懂。” 她有些不安,楚啇看她的眼神似乎已经变了,她能感觉得到。 这跟一开始是不同! “不懂没关系,本王会让你慢慢懂,今日之事,你也莫要放在心上。不过,此后你避着些,楚禹看你的眼神,想来你也察觉到了。”楚啇幽邃如深海的眼眸微缩,冷冷的退开,迫压的气息一退,慕惊鸿整个人觉得一松。 她当然感受到了楚禹对自己的不同,而同时,她也能察觉得到楚啇待自己的变化,以及自己对他不一样的感觉。 正因为如此,她才想要逃开。 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做,那些人还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她和楚啇不同……她没想过做完这些肮脏事后自己还能好好的活着,楚啇有可能会成为九五至尊。 看着楚啇如刀锋一般的侧影,脑子的想法有些乱。 楚啇回头见她有些呆愣,绕出屏风,吩咐刘嬷嬷,“看着些,她情绪有些不稳。” “是!” 刘嬷嬷往里面瞄了眼。 两个丫鬟垂首,气也不敢出。 楚啇大步走出殿外,怅鸠无声无息的靠近过来,“主子,雁洲传来的消息,秦危领着人入了内城,活动痕迹十分明显。秦危给雁洲官府的理由是观视东岐国的一举一动。” 瞬息间,楚啇嘴角泛起冷意,俊容阴沉。 “他是楚禹亲手培养出来的人,管着内宫影卫,替朝廷铲除内患本应该是他的本分,而今却被派到外面监视花家的一举一动,着实大材小用了!”楚啇虽是笑着说出这些话,可不难听出他言语里的嘲讽。 楚禹如此安排,是想要一举两得。 最先追击端木一族的人有鲁文清,顾府,以及内廷院的人,现在也只剩下一个内廷院的人去应付,无非是有些怀疑了鲁文清,又对顾太尉谨防。 制约顾太尉的人,鲁文清也是最合适不过。 事事都算计好了,却没有把花家算计在内,楚禹是认为花家无力反抗了,花家父子也有可能会折在东岐国。 楚啇抬眼看着苍苍茫茫的天边,惊人的美眸里透着一抹精亮的寒芒,将心里的那点猜测漫不经心的道出:“楚禹恐怕是有别的安排。” 怅鸠心下大惊!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 如果花家成功撤出,这对父子真的能活着回到京都城吗? 想到这其间的算计,怅鸠心底一寒,皇上如此做就不怕寒了其他大臣的心吗?他急着安排自己的人上位,也需要掂量着些。 当初他们王爷抵达雁洲的时候,有多少地方官对王爷鄙夷轻视,甚至是有人出言侮辱,拿王爷跟那些青楼楚馆的倌人相提并论,也并没有真的将那些人赶尽杀绝,而是化为己用。 如今在雁洲,谁还敢如此对他们王爷?即便是有什么不爽快之言也得憋回了肚子里去。 对比王爷来,他们北唐的帝王还是有些过于急躁了。 急着拿捏老臣,却未想过,这些底蕴深厚的世家若真的被彻底推翻了,北唐再次重新来过,那将会带来多少的隐患。 花家从未有反叛之心,忠心耿耿的守护在皇帝的眼里却成了韬光养晦。 …… 慕惊鸿靠在床柱边,呆愣望着半开的窗口。 刘嬷嬷和丫鬟进来看见她这般模样,又是一阵心紧。 “王妃。” 听见声音,慕惊鸿慢慢的回了神,低头查看自己的衣着可有什么不妥。 今日楚啇此举也着实吓着她了,唇上的温度还残留着不退。 想起楚啇望进来的那深暗不明的眼神,慕惊鸿的身子不由得一颤。 “王爷……” “王爷去了猎台广场,今日皇上休猎,大家都在发挥所长,在前面广场摆起了聚宴,一边烤肉一边搬台搭架,泼文弄墨,投壶射箭,切磋着古今技艺,斗得魁首者皆有奖励。” 站在殿外,能够听得见猎场传过来的热闹声,听得人蠢蠢欲动,也想要凑上一趣。 慕惊鸿被刘嬷嬷瞧得有些难为情,她还未问,刘嬷嬷就已将楚啇去向给交代得清楚了。 “我这儿也无事,你们去看看热闹。” “老奴就守在殿外,”刘嬷嬷看慕惊鸿要掀被褥准备歇下,垂首后退。 两个丫鬟有些蠢蠢欲动,但主子在殿内歇息她们做丫鬟的岂能抛下主子自个去享受。 慕惊鸿摆了摆手:“我就在殿内,去吧。” “可……” “有刘嬷嬷在,你二人大可放心的去看看热闹。”慕惊鸿说着往被褥里钻了进去,裹着闭上眼。 二人对视一眼,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知过去了多久,慕惊鸿无法入睡,腹中也空空如也,已是过了用膳的时辰了。 刘嬷嬷这时进来,道:“王妃,王爷吩咐老奴,给您准备了午膳。” 听刘嬷嬷还特地提了一句楚啇,慕惊鸿面皮有些发热,穿了鞋子下地,“就传到内殿来吧。” “是。” 不一会,刘嬷嬷就端着几上放着的几样荤素菜进来,还冒着热气。 刘嬷嬷摆在桌上,一边说:“这是王爷特地给王妃烤出来的嫩肉,处理得极好!王妃尝过了一定喜欢!” 慕惊鸿抓起筷子,埋着脑袋,不看别处。 为何他还要特地给自己准备这些,是嫌自个还不够难为情吗。 “殿外放了几只活兔子,有几只毛色极亮,毛发白如雪煞是好看!”刘嬷嬷生怕说得不够,又顺嘴提了一句。 慕惊鸿想要将刘嬷嬷赶出殿外,平常时也不见刘嬷嬷如此多嘴,净挑楚啇的好来说。 “嗯,放着吧。你也坐下来一起吃,”慕惊鸿指了指旁边道。 刘嬷嬷忙道:“老奴已经用过了,王妃慢用着,老奴去安置那些野兔子!” 说着,人转身出了殿。 慕惊鸿臊得有些难受,用力快吃了几口饭,呛得她连声咳,满脸的通红。 …… 楚啇不是烤肉就是讨要活野兔子子,背后议论的人不少,特别是那些有龌龊想法的人,放肆的盯着楚啇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在心里臆想着一些肮脏的画面。 若非众目睽睽之下,怅鸠早就拔剑扫了那几张恶心的嘴脸,莫不要以为不说话就不知道他们在心里边想什么。 楚啇对这些早已麻木,只要不说出口,不做惹恼人的事,楚啇一律当作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 怅鸠觉得主子的脾气越来越好了,才让这些人放肆。 也是,在这些人的眼里,他的主子就是空有张皮囊的窝囊王爷而已。 “去问问,王妃那里可还有什么需要。” 怅鸠抬眼看到了那两个丫鬟,走过去吩咐了一声,两个丫鬟像是被捉到了躲懒一般,立即白着脸快步往芜浣殿去。 第220章:讨回便宜 猎台广场前一片欢声起,屠家和顾家所入住的殿宇里,却是一派死气沉沉。 尽管如此,也并没有影响到那些人闲中作乐。 郑公公陪着帝王楚禹站在一方斜坡之后,迎望着前面负手而立的帝王,仿若间有怅然若失。 周围杂音伴着几道脚步声远传来,没过一会,柳疏狂、江挽风和鲁文清等年轻一辈皆走了过来,拱手叉礼,安静垂立在帝王的身后。 楚禹回头看了一众年轻俊杰一眼,方才那一丝的怅然消逝得干净。 “江挽风。” “臣在。” “狩猎之后便是科举开试之时,翰林院之职极重,一应事宜可还进行得顺利?”随口的问一句,引得身后的人垂首不敢抬头。 江挽风负责此次的科举,这几日来有多少年轻俊杰想要巴结这位主考官员,然,一直不得其门,而今听皇上突然提起,先前有心想要走个后路的人心底不由发虚。 江挽风揖礼道:“谢皇上关怀,臣已备好,就等开试!” “很好!”楚禹幽深的视线扫向身后,又对慕南风道:“朕记得南风少年时参与过武举之选,得了个第三。” “是,微臣当时已是竭尽全力,不想还是败在了小江大人的手中。”慕南风谦虚道。 楚禹微微颔首,含笑的视线又扫向了后面一些的花息邪,肃声道:“花家如今身受重任,花谢影在京都城之时,事事躬亲,将监察一职做得极好,朕很是欣慰!他不在,你这个做弟弟的,也该担起花家一份责任!” 花息邪一向低调,突闻皇帝点了自己的名,心下微惊,上前恭敬地道:“是,臣定不叫皇上失望!” “柳爱卿。” 楚禹转过身,明袖随着手负到了身后,帝王威严尽显! 当风而立的柳疏狂往前一步。 他转脸过来,目光在在场诸人脸上缓缓滑过,安静几息之后,他缓缓开腔道:“猎宫事关端木一族旧阵一事,务必要清除干净,朕让你过来,也是一便认识认识北唐将来的国之栋梁。” “是!臣定当竭尽所能清除隐患。” 柳疏狂两手交叉,躬礼。 他心中翻起一些浪花,皇帝突然将他们这些人召过来,也不知是出于何意?拉拢? 或许有此可能!只不过,这些人中有几位实在不太适合,这就让柳疏狂有些疑惑了,揣摩起了皇帝的心思。 “鲁文清也应该有所收获了,去吧。” 楚禹手一摆,柳疏狂就带着随侍离开,去助鲁文清清理余留的旧阵。 幕后的那个人,楚禹也并没有要求他们捉拿,而是同意了顾太尉的说法,将此归结为端木樽月留下来的隐患。 屠家与顾家之间的矛盾,皇帝也没有过问太深,放任着他们自己处理,也留下了极大的隐患。 楚禹同几人说了几句话后只留下了江挽风一人,郑公公站得极远慢步看着前面的两人往前走。 江挽风站在身后一步,陪着帝王边走边观着周围的冬景。 “犹记得当年你是太子身边的伴读时,朕也只是个默默无闻的皇子。” 江挽风猛然心惊! 皇帝突然提起旧事,可是有什么意指? 江挽风斟酌了半晌道:“当年臣只是……” 楚禹抬手摆了摆两指,示意他不必多解释,他江挽风的为人,身为帝王的他还是看得清的,如若不然,也不会重用江挽风。 等此次科举之后,楚禹也会对他提拔,但这个前提是,这个人必须偏向于皇室。 江挽风垂眸跟随在帝王的身后,慢步而行,他的心也随着步伐一点一点的沉重了下来。 从任何一个方面来看,现如今,皇上也并没有要动他们江家的意思,而这样的前提是,他们江家父子是否有那样的忠心。 皇帝在试探! 一旦你让皇帝觉得不能为己用,江家就会成为了下一个端木家族,花家…… 江挽风眉头拢起了一个疙瘩。 “朕的身边曾有诸多忠心不二的伴随,只是后来事过境迁,他们都有自己的因由投靠了其他皇子,朕向来不喜背叛者,那一年也屠杀了许多不义之人。朕希望江爱卿能够与江中书一样,为北唐选优良之才,再壮我北唐大河山。朕将此重任交由江爱卿,也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了。” 江挽风眸光一沉,心头发紧,他知道江家是逃不过,为君王选最忠心不二之才,剔除可能有反叛之心的人。 简而言之,就是选出来的状元之才,必须忠于他楚禹! “是,臣定当竭尽全力为北唐选才!” 听到江挽风的回答,楚禹满意了。 …… 白日里还晴空万里,入夜后就开始打雷下雨,整个猎宫都被雨雾笼罩,远远看过来,朦胧不清,像是隐在山间雾气的仙镜。 鲁文清领着一批内宫禁卫军在山地里转悠着,前面的柳疏狂风雨无阻的掠动着身形。 仿若前方任何荆棘也无法阻挡他,身后随行的众人,看着他飘忽的身影,不由得暗暗佩服。 柳祭司的身法确实是极为了得,在这样的劣境之下也能无阻前行,若没有扎实的功夫根本就无法前行一步。 对柳疏狂,他们这些人又更了解了一些。 鲁文清策着马,面冷如霜,深色眼眸正沉沉的观着前方,雨势越来越大了,即便是再高的高手,也走不了多远。 必须马上收住,回猎宫。 “柳祭司,”鲁文清出声叫住前面的人。 柳疏狂站在雨幕里回头看鲁文清:“鲁大人可是有什么发现?” “如此恶劣雨天,我等还是先回猎宫。” 雨里的柳疏狂突然问:“鲁大人是否知晓端木樽月生前在猎宫所设的阵地?” 鲁文清抿着薄锐的唇,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柳疏狂,一言不发。 他的沉默让柳疏狂猜测得更多,“在她死之前的一年,她进猎宫设阵,鲁大人也如今年这般负责一方区域。” “没有。” 鲁文清冷硬的回答他的话。 那眼神冷得没有一丝感情,更让柳疏狂确定了心里的猜测,鲁文清定然知道些什么。 猎宫周围占地过广,若仔细查看,一两天之内根本就没有办法查看完整。 他们往外再走一二里路,沿着猎宫周围绕回一圈,太过费力费时。 现下这样的冷雨天,又是黑夜,万一遇到了阵法误入,极为危险。 鲁文清建议回猎宫,也是无错。 “就从这边回猎宫。” 柳疏狂指向前面,话音落下就掠了进去。 鲁文清皱了皱眉,突然看向了一个黑暗的方向。 端木樽月要设阵,自然也需要有人替她做这些粗活,当年鲁文清就是其中一个。 至于其他人,多为与端木一族走近,端木一族逃离京都城后,这些人就逐一被处死了。 …… 一道闪雷落下,慕惊鸿从案边抬头看向映在窗边的光。 楚啇这时候没有回来,去了何处? 下了急雨,猎台广场的人都返回了殿中避雨,他却不见踪影,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王妃,可要歇下了?灯下读书,还得仔细着眼睛!”刘嬷嬷小声的走进来,提醒她。 慕惊鸿放下书册,来到窗边,推开一缝,外面的冷风立即灌了进来,穿堂风吹得她不禁打了一个哆嗦。 脸上也沾了些雨水,关上窗,柳眉蹙紧。 刘嬷嬷见此就知慕惊鸿这是在担心王爷了,心中替王爷感到高兴之余,上前宽慰道:“王妃大可不必担心王爷,这样的情况,以前在封地之时也常发生。王爷喜欢乱跑,府里的人都知晓。” 慕惊鸿被这话说得脸一红,谁关心楚啇。 也只不过是担心他闹出事,以后谁来稳这江山? 刘嬷嬷见慕惊鸿面皮薄,也不多说,提醒一句就可。 慕惊鸿道:“刘嬷嬷出去歇着吧。” 看她要上榻了,刘嬷嬷才转身出殿。 睡到半夜,突闻一阵声音传来,就在榻边的屏风后,有水声隐隐入耳来。 慕惊鸿睁开了眼,下了地。 摸着黑往屏风后走进去,只见那浴桶里坐着一个人,长发披在桶后,两只有力的臂膀放在桶沿上,逆着光,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她却认出这是楚啇。 她看着楚啇,楚啇也在看着她,殿内一时静得出奇。 “王妃这是要讨回便宜?” 戏谑的声音有些微沙哑,撞进慕惊鸿的心头莫名的一颤! 脚下像是绑了大石一般,移不动了。 一道闪雷从窗边划过,照亮了楚啇脸上那肆魅如妖的笑,精悍有力的胸膛从她的眼前滑过。 慕惊鸿暗暗的咽了下口沫。 “哗啦!” 水里的人突然站了起来。 “啊!” 慕惊鸿吓得转身,结果却是一头撞上了屏风,疼得她眼泪飙了出来,身子往后仰倒。 好不巧的,就这样贴倒在身后人身上。 楚啇就站到她的身后,并没有伸手扶,用胸膛挡住了她往后摔的身子。 后背撞到了冷硬的胸膛,接触了水珠,她的衣裳瞬间就湿了一片,薄薄的衣料透过湿润,使得两人的肌肤相贴得很明显! 慕惊鸿瞬间就僵硬了起来,脸皮热得像是熟透了般。 楚啇的下巴能够很契合的抵在她的脑袋上,有水珠从发梢滴落在她的脸颊上,滑进颈子里。 身子倏地一颤。 “王妃半夜不睡觉,起来偷看本王沐浴?”戏谑低磁的嗓音从头顶是传进耳朵里,撩拔得慕惊鸿更是心头颤悠悠。 “你,你怎么……”慕惊鸿结结巴巴说不出半句话,听清他说了什么,有些羞恼:“是王爷大半夜不睡,在这里沐浴……”他分明是故意为之! “这么说来是本王在讨王妃的便宜了?”楚啇故意曲解她的话。 “王爷莫要胡说八道。” “王妃贴得这般紧,是觉得本王有那非人的自制力还是王妃想要试试?”后两字吹气入耳,骇得慕惊鸿脑袋也不疼了,腿也不僵了,绕过屏风就往外面跑,站在殿门,又咬咬牙,返了回去,站在榻边,心底的慌乱仍未熄。 水声哗啦作响,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带着一身水气的楚啇披头散发的走进来,看到坐在榻边的慕惊鸿,笑道:“可是本王吵醒了王妃。” 慕惊鸿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些疑惑。 大半夜的沐浴,有些反常。 嫁入啇王府,她一直在王府里住着,而这一次出来同住一殿,也是没有见过他这时辰沐浴,她有些疑惑。 楚啇系了一下松垮垮的衣带,走到她的身边,撩了下摆,坐到她的身边,侧目看了过来。 “王妃是有什么想问的话?也尽管问就是,本王会斟酌着答。” “王爷今夜去了何处?” 慕惊鸿问出这话时,语气有些严肃,连她自己也没发现她的神情配合着这语气有些像追问的意味。 楚啇看着她含笑道:“猎宫重地,离那烟柳之地极远,即便本王有登天的本事也无法一时冲出猎宫去寻花问柳。” 慕惊鸿俏脸通红,“王爷,我不是在说笑。” “本王也不是在开玩笑,是在认真的回答王妃的话。” “王爷不知猎宫方圆之处,打雷之时会有危险,若是误入了……”慕惊鸿倏忽止住了话音。 楚啇捕捉她这一瞬间的异样:“误入什么?” “误入危险之地,那便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慕惊鸿声音略略低沉,想到了自己设下了四方隐阵,若是遇打雷下雨天,碰上了必然会走不出来,雨雾也会被化为阵中障碍。 这些可不是闹着玩的。 窗外雷电一闪,映清了慕惊鸿苍白的俏脸,以及那肃然的神色。 楚啇俊眉挑了挑,“王妃是知道些什么?” 慕惊鸿默默的往榻里爬了进去,掀开被褥,重新躺了下来。 既然人回来了,那她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再者,以楚啇的能耐还不需要她操心。 楚啇催动内力,震干了湿发,也躺了下来。 手伸了出来扳过她的肩。 慕惊鸿下意识的拉过被褥挡在前面,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警惕的看着他,楚啇俊脸有点黑,“本王就如此可怕。” “王爷在干什么。” 楚啇伸掌抵放在她的后背,再次催动内力,替她烘干衣裳。 慕惊鸿也想到了这点,脸一热,转过身去。 楚啇收回掌,躺在了她的身边。 发生了刚才的意外,楚啇就躺在身侧,使慕惊鸿觉得浑身不适,悄悄的翻动着身,往里挪动了一些。 “王妃再往里进一步试试看。” 清冽的声音有些恼意。 慕惊鸿挪动的动作一僵。 楚啇的铁臂横了过来,猛然间将她纳入怀里,清冽干净的气息扑鼻来,吓得慕惊鸿大气不敢出。 “你是第一个如此嫌弃本王的人。” 楚啇真想将这女子拆吞入腹,也好让她知道敢嫌弃他的滋味。 慕惊鸿被揽得紧实,一点缝隙也没有给她留。 “还请王爷放……” “莫动,本王后背的伤扯着了。” 慕惊鸿抿紧了唇,不动了。 …… 鲁文清从马背下来,丢开了缰绳,大步走到柳疏狂的身边,幽目深深的观望着周围。 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诡异的异常让人不敢再往前走。 柳疏狂也觉得心惊,他竟是没有看出来。 更不知何时,他们已误入了阵法! 他们这是误入了何等的阵法,为何白日里他们走过时并无异常? “如何?柳祭司也看不出是什么?”鲁文清的声音沉了沉,打下来的雨水很冰冷,迷了眼前的路。 柳疏狂拧紧了眉头,蹲下身,扒开污泥,却找不到一点的痕迹。 夜空劈下一道雷光,柳疏狂更是皱眉,抬头看着天,“难道跟这有关?” 随着天地变化而变化,这阵法…… 第221章:雨夜相求 五更天,雷雨不歇。 殿门外传来轻响,一道身影映在门上,雷电劈打时能看得清那道贴近的黑影。 楚啇在身影靠近之前就已经清醒,松开了熟睡的人,无声息的下了榻,来到殿门前,外面的人推开一缝,说:“主子,是兰夫人求见王妃。” “什么时辰了。” 听闻是金墨兰来找自己的王妃,楚啇就沉了脸。 这种时辰来找自己的王妃,金墨兰是想要干什么。前一天带着她乱蹿,损伤她的身体,现在又想要将人从他的身边带走。 还当慕惊鸿是她金墨兰的女人吗。 察觉到楚啇的愠怒,怅鸠道:“兰夫人说是为了鲁大人而来。” 楚啇俊眉蹙了蹙,眸色深凝。 鲁文清跟端木樽月之间有点疑惑困扰着他,从河洲府特意射偏的那一箭就能看得出,后又回钦天监翻过卷宗档案,那都是与端木樽月相关的东西。 而这之后,楚啇就察觉鲁文清对自己的王妃有那么一些不太一样。 鲁文清有事瞒着大家。 楚啇转身穿好衣裳,再走出来。 殿外,整整齐齐的金墨兰站在殿中来回走动,回头只见绝世无双的啇王却不见她想要见的人,金墨兰立即上前请礼:“见过啇王。” “兰夫人多礼了,不知深更半夜来,是有何事?” 他们刚歇下没有多久,就前来打扰,太没规矩了。 也实在不该这时候单独来,这若是让外面的人瞧见了,也不知要流出什么风言风语来。 她金墨兰可以不拘泥小节,却不能让不好的流言让他的人为难。 是以,楚啇话语间也冷漠了许多。 金墨兰也察觉到楚啇的不悦,换作是他人,也不悦她如此大胆行径,若是撞上了不该撞上的画面,这要让他人如何想? 但她心急如焚,已是顾不及那么多了。 她过来之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特别是鲁家那边,并不知道她偷偷出来找啇王妃。 “还请啇王让臣妇见一见啇王妃!”她诚心躬礼,恳请。 楚啇美眸里的光暗沉如幽,凛然的盯在金墨兰的身上,似要在她的身上灼出一个窟窿。 顶着如此压力,金墨兰咬牙,再恳请:“还请啇王让臣妇见一见啇王妃。” “怎么,你还想要将本王的王妃带出去不成?”漫不经心的话语里藏着冰冷。 “臣妇只是……” “兰夫人深夜到此,是有何事?”一道清越的嗓音从殿门传来,慕惊鸿穿戴整齐的走了出来,因刚醒来,发梢处有些微微的凌乱,犹似夜花绽放的娇颜布着一层淡淡粉色,徒添几许柔弱的美姿! 楚啇眸色深深望着眼前的娇美娘子,不作声。 金墨兰见楚啇一言不发似有让慕惊鸿自个作主的模样,心中一喜一急,忙道:“臣妇夫君已出猎宫数个时辰,如今未归,还请啇王妃相助。” 她怀疑他们是遇上了什么事。 “兰夫人说笑了,我区区一个弱女子如何能在这样的恶劣雨夜里出去替你救回鲁大人。再者,鲁大人身边跟着柳祭司,即便是遇上了什么旧阵,也能化险为夷,兰夫人忧心夫君我能够理解,但对鲁大人的了解,兰夫人显然是不足够。以他之能,就是再厉害的阵法也伤不及他分毫。” 她如此信任鲁文清,倒是使得金墨兰有些意外! 楚啇瞳眸微缩,眯着深深盯着她。 “兰夫人请回吧。鲁大人是皇上亲自派出去清扫旧阵的人,若迟迟不见回,必然派人前往搜寻。” 以鲁文清之能再多加一个柳疏狂,她并不担忧。 “可……” “送兰夫人出殿。” 楚啇走过来拉过她的手,回内殿。 刘嬷嬷快步上来,道:“兰夫人,老奴送您出殿。” “有劳了。” 金墨兰咬了咬牙,转身大步出殿,到了外面,不用刘嬷嬷再送,如鬼魅般掠入了雨幕,竟是朝着猎宫之外奔驰而去。 刘嬷嬷回到殿内,站在殿门禀报:“兰夫人朝着猎宫外去了。” 正要回榻的慕惊鸿闻言蹙紧了柳眉,金墨兰太大胆了,这时候朝外面跑,就不怕误入陷阱吗。 她可别忘了猎宫之内有人要对他们不利。 楚啇看了慕惊鸿一眼,对着殿外道:“怅鸠。” “属下在。” “去瞧瞧。” “是!” 抱剑而去,快如闪电。 楚啇侧目,“如此,王妃也能安心歇下了?” 被这双美眸注视,慕惊鸿有些心怦怦然,快速转身回榻,原以为自己睡不着的慕惊鸿不过片刻就沉沉的睡下了。 楚啇却在她睡下之时起了身,看着外面依旧暗沉沉的夜天,已经是晨时了。 走到旁边的衣箱前,翻出了一套玄色衣袍,披上。 黑暗里如魅影般无声无息的飞窗而去,半开的窗在一阵轻风扫荡下,稳稳的合上。 …… 明晨之时,天空翻涌起一涛又一涛的黑云。 慢慢的覆盖整片天,又是一**雨冲洗而下。 隐阵中,众人已是精疲力尽。 在他们不远处,扎着无数道刚冷的墨色弩箭,从地底抽拔而起,借着雷电劈闪着无数道明光,击打在人身上,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抽麻痛苦。 也不过几息,他们已损失了数人。 而站在阵眼中的柳疏狂正以身破阵,然而,他无法攻击反受其苦,身上也有多数的箭伤。 是什么时候,底下埋藏有这些陷阱? 鲁文清回想当时随端木樽月过来的情景,并没有此阵的画面,难道说,是她有意设下的余阵? “柳祭司,还是少费些气力保命。” 鲁文清提剑上来,对着方才地底下飞出箭的地方一刺,将柳疏狂拉离阵眼。 柳疏狂却推开了鲁文清,四下扫视,眼神如芒。 鲁文清见状,后退,由他折腾。 然而,过了几刻钟,柳疏狂挫败而收,站在那里,脸色有点难看,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难题。 “鲁大人老实告诉在下,此阵可是端木樽月所设?” 如果是,柳疏狂也就能说服自己。 他始终是不能跟端木樽月比,端木一族一直以来都在北唐尽心尽力,世世代代都选出巫祝,更有“天选”一说。 从一出生,他们族人就开始选定了继承人,精心培养。 这些东西有时候也需要天赋,他柳疏狂的资质还不足够跟端木樽月这个“天选”之人所比。 所以,他才问出这样的话。 是她设下的阵法,他能说服自己不能去硬碰硬。 “是。” 鲁文清虽然没有参与,但从这阵法的威力来看,确实是出自于端木樽月之手。 至于是谁助端木樽月完全这样完美的布阵,他根本就猜测不到。 柳疏狂闻言,不禁长叹,“柳某与端木樽月还是……” “大人,有人来了!” 阵中的人突然朝着一个方向喊了声,众人朝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果然不久,能看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掠来,众人一惊! 京都城内何时有这般武功高强的人? 是谁? 是敌是友? 所有人都警惕了起来,死死盯着那个方向过来的黑影。 “啪!” 一枚铁珠从那飞掠的黑影方向冲了过来。 “噼啪!” 天空炸起的雷电恰巧随着这枚珠子劈向阵中来,一道闪电像是生了脚般带着铁珠横过凌空,突然停在阵眼之上。 柳疏狂不由一喜! 他立即找出阵的阵口,大声道:“走,立即走。” 所有人不敢耽误,立即跟着柳疏狂奔出了阵中。 在他们后脚踏出那一刻,身后突然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有点像兵戈相击的声音。 回头看去,就在刚才的阵眼方寸,全是焦黑的。 站在前面看得清楚的人头皮一麻,如果再慢一步,他们可能就成为了阵中那一堆黑土了。 等他们转身去寻找那道黑影时,已然寻不着了。 是谁助了他们? 鲁文清知道那人是谁,那人一出现他便认了出来。 楚啇! 他们往回赶,回到防御阵,看到前面焦急的金墨兰。 “夫君!” 金墨兰快步跑过去,投入他的怀里。 鲁文清拥紧了她:“怎么来了。” “我担心你。” “先回去。” 鲁文清不欲与她多说,带着人快速往回赶。 …… 天明时,猎宫仍旧被大雨笼罩,看不清面貌。 怅鸠站在殿前,看着前面的雨幕。 楚啇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怅鸠长长吐了一口气,他半路被叫了回来,楚啇突然跑出阵外,直到这时候才返回。 到了屋檐下,楚啇催动内功,将身上的衣裳烘干。 “王妃可醒了?” “还未有动静。” 楚啇点点头,进了殿门。 殿内的丫鬟见了他立即垂首退到一边。 “王爷。” 刘嬷嬷快步从内殿走出来。 楚啇俊眉微微上扬:“王妃醒了?” “刚刚醒,正询问王爷去处。” 楚啇脚步微顿,斜瞥了眼刘嬷嬷,薄唇微勾,脚步快了些进入内殿。 殿内,慕惊鸿正端坐在妆台前,借着铜镜子能看得身后靠近的影子。 一只手放在她的肩头上,有点微凉。 “王妃今日气色好了许多,”倾下身来,笑看着铜镜中的人。 慕惊鸿梳发的动作稍稍一顿,“王爷出殿去是做什么去了?” 楚啇笑道:“出去给王妃办事。” “办事?”她并不记得自己有请求他去办什么事。 “本王刚从危机四伏中脱身回来,王妃可得好好奖赏本王。” “我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 “王妃对待外人倒是好得很,对本王却越来越不拘小节了。” 慕惊鸿俏脸微红,“那是因为王爷错误的察觉。” “是吗?” …… 梳妆过后,慕惊鸿回身就看见斜靠在长软椅上睡着的楚啇,愣愣的看了会,轻身走到一旁拿起毯子披在他的身上,走出殿门时,慕惊鸿就有些懊恼。 刚才那举动,只是顺手罢了,并没有什么。 “王妃,可先用膳?” “传上来吧。” “王爷……” “王爷昨夜未睡好,就让他歇着,不必进去打扰。” “是!” 刘嬷嬷忙吩咐两个丫鬟上早膳。 用过之后,慕惊鸿就要到顾皇后那边请安,大家都惯例的过去,她不能缺了。 刘嬷嬷从一边拿出油伞来给慕惊鸿打在头顶上,完全的夺了两个丫鬟的位置。 信德殿内。 众人有说有笑,好不热闹。 这样的恶劣雷雨天也没能阻止她们坐在这殿内说笑,她一进来就直接走到了顾尘香的面前请了礼。 顾尘香的气色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变化,顾文骅的受伤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冲击。 “啇王妃来了,赐座。” 身边自有宫女搬来软椅放在合适的位置。 慕惊鸿大大方方的坐下,只是这儿的气氛有些怪异的沉寂。 慕惊鸿扫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杨氏和金墨兰。 想起昨夜金墨兰的相求,慕惊鸿眼神闪过光芒。 顾尘香眼神有些沉的盯在慕惊鸿的身上,心思翻涌,她不明白,自己对这个表妹如此之好,为何她要背叛自己。 在顾尘香看来,楚禹对慕惊鸿有意,必然是慕惊鸿做了什么事引诱了楚禹,所以才会得楚禹青睐,是以,顾尘香便觉得是慕惊鸿背叛了自己。 慕惊鸿安坐在那里,不言不语,安静的看着这幕。 尚书令夫人王氏跟顾氏挨坐得有些近,在顾氏看向慕惊鸿时,王氏也不由瞄了过去。 每一回看见慕惊鸿,王氏也总是想起自己和家人做的那事,就差那么一步,慕家嫡女就是她的儿媳妇了。 想到大儿子身在东岐,王氏担忧得皱紧了眉,再去看安静坐在那里的慕惊鸿,又是虚虚的一叹。 早知如此,也该逼着儿子先成了亲再远赴东岐。 慕惊鸿在信德殿并没有久呆,起身告退。 王氏心里想着儿子的事,也跟着后脚离开了信德殿。 出殿门看见站在前面吩咐丫鬟的慕惊鸿,慕惊鸿抬首看见王氏,冲其微微颔首一笑,“尚书令夫人。” “啇王妃。” “尚书令夫人是要去瞧泠妃娘娘?” “是。” “如此就一道过去吧。”慕惊鸿从刘嬷嬷的手中拿过了油伞。 王氏张了张唇,终是什么也没说,一起往花未泠所在的宫殿走去。 一路过去,慕惊鸿就问起了王氏:“尚书令夫人来猎宫的这几日可还习惯?” “回啇王妃,一切都习惯!”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走进另一道长廊,慕惊鸿收伞,斜拿在手中,“尚书令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都可来找我!” 王氏一愣,又赶紧道谢:“多谢啇王妃。” “尚书令夫人不必客气,小花大人还在京都城的时候就对我有照顾之恩,花家若有难处,我也可伸一把手,竭尽所能还了小花大人的人情。” 王氏吓得赶紧四下张望,就怕有心人听了去。 走在身边的刘嬷嬷将头垂了下来,往后再退一步,没敢站得太前听两人的交谈。 第222章:雨中飞仙 花未泠的伤势看着严重,实则养几日就能下地了。 此时已能精精神神的坐在软椅里和宫女有说有笑了,听到传报声,花未泠立即转过身去看殿门口进来的两人。 王氏和慕惊鸿一起过来,花未泠感到有些意外。 嫡母和啇王妃怎么一道过来了?瞧着不像是约好的模样。 “见过泠妃娘娘!” 两人对着椅子上坐着的人施礼。 花未泠连忙摆手,“都不必拘礼!” “今日特地过来看望泠妃娘娘,见娘娘已大好,我便也放心了!” “啇王妃有心了!” 王氏看慕惊鸿又是一阵心底轻叹。 “泠妃娘娘入宫前帮过我,如今看着泠妃娘娘受这苦楚却无能为力,他日若有可帮得上忙的,还请泠妃娘娘定要开口!” “啇王妃言重了,那时本宫也是在帮自己,”不管是在桃花庄还是在百文台,她首先考虑到的都是花家。 慕惊鸿微微一笑。 还未说话,这时就有人进来禀报,“泠妃娘娘,皇上和柳祭司过来了!” 花未泠一愣,赶忙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旁边的宫女立即上前去扶着。 扭到了脚,花未泠一时起得快,脚踝传来一阵的刺疼。 “臣妾……” 还未等花未泠上来行礼,一道明黄身影如风般走过来,一把扶起了柔软无枝的花未泠,怜声说:“有伤在身就不要乱动了!” “是,皇上!” 花未泠低声应着。 “臣妇拜见皇上……”王氏和慕惊鸿同时施礼。 楚禹幽深的目光扫向低眉顺眼的慕惊鸿身上,扶着花未泠坐回了椅子里,“啇王妃也在。” 慕惊鸿微微垂首。 柳梳狂刚从外面回来换了一身衣袍就匆匆去给皇帝汇报,随即就被带到了此处。 有些事,他还得要问问花未泠,他有些怀疑在那之前花未泠是不是隐报了些什么。 “柳爱卿。” “臣在。” “事关泠妃之事,你好好查查,定要给朕揪出幕后主使者,”楚禹放下这话就看着柳疏狂。 “是。” 柳疏狂正色上前,再细问花未泠当日之事,询问她是否有遗漏,让她再好好想一想。 花未泠想了想,仍旧无果,茫然摇头。 “皇上,泠妃娘娘之事并无误,臣等会再竭尽所能追出幕后之人。” “既是如此,柳爱卿就多劳神了。” “这是臣的本分。” 楚禹明袖一摆,柳疏狂抬头看了花未泠一眼,见花未泠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柳疏狂有些微愣,但很快又掩下视线,先告退出殿。 “你好生歇养着,朕还有事务处理。” “恭送皇上!” 楚禹朝她一摆袖,示意她不必相送,侧目过看慕惊鸿时却是脚步微顿,“啇王妃身子骨弱,就不必时刻省礼折腾了,皇后那儿,传人过去知会。”后一句是对身边的郑公公说。 郑公公忙点头答应,目光有些异样的扫了慕惊鸿一眼。 慕惊鸿不卑不亢的谢恩:“谢皇上恩泽。” 看着她屈身一礼的身影,楚禹眸色深暗,带着人大步离开。 殿内,一时静得有些诡异。 慕惊鸿直起了身,微眯着眼看着远去的帝王。 楚禹对自己的关注,过于明显了。 回头来,看见王氏和花未泠等人闪着异样的目光,慕惊鸿像是无所察般继续与二人相谈一番。 待慕惊鸿出殿离开,王氏坐在一侧,不无担忧的道:“皇上待啇王妃似有些不同。” 王氏神色间掩着一抹怪异。 想起那前些日子的传闻,神色更加的古怪,难不成,这事是真的? 花未泠抿了抿薄唇,也是有些担忧,“母亲,我花家只要安安分分的观望,莫要掺和这些事便是好,皇上待啇王妃如何也不是下面的人能妄议的,隔墙有耳,也不是母亲从小就教导女儿的吗?” 王氏欣慰之余又心疼,本该有更好的姻缘等着,却早早入宫为妃。 宫墙之内,弱肉强食,她不争的性子,却是走不长的。 “母亲无须担忧女儿,在宫中,我知如何行事。” 母女俩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无声中胜似千言万语。 …… 慕惊鸿出了殿门来,望着密集的雨幕,撑起伞穿过石桥,走进另一边的回廊。 廊道中,两名美少妇正款款而走,轻声交谈。 “见过啇王妃!” 二人走到跟前,施礼。 慕惊鸿的视线投射在金墨兰的身上,见她完好无损,想来昨夜也是有惊无险。 “啇王妃是刚从泠妃娘娘殿中出来?”鲁宛清往她的身后扫了眼。 慕惊鸿颔首。 金墨兰扭头看向外面的雨势,道:“这雨可能还要下几日,正巧碰上,啇王妃一道走走?” “也好。” “请!” 慕惊鸿走在前面一小步,两人落了半步。 “鲁大人可好?” 见过柳疏狂,也无碍,她也就随口问了句鲁文清。 金墨兰眸色微动,道:“夫君极好。” “那我也就放心了。” 鲁宛清在一旁听得有点心惊肉跳,不安的打量着两人的神色,自从大哥跟自己说了那些话后,她就不敢直视自己的大嫂。 生怕她瞧出些什么来。 此时听见慕惊鸿出言关心自己的大哥,鲁宛清心有点慌。 也不知大哥与啇王妃有些什么。 金墨兰见慕惊鸿并未提及昨夜之事,也稍稍安放了心。 也是这时,钦天监的随侍快步穿过回廊,走进耳廊,再拐到这边的短廊,对着几人一礼,道:“啇王妃,祭司大人差小人过来请您前去小祭殿!” 小祭殿是祭司在猎宫住的殿宇,只是这时候柳疏狂派个人过来请自己过去,有些怪。 难道说…… 慕惊鸿突然侧身看向金墨兰,那神色静得有些沉。 金墨兰被她以这样的眼神看着,有些愣,正要问,就听慕惊鸿道:“请前面带路。” “啇王妃快这边请!” 随侍伸手就要拿过慕惊鸿手里的伞,慕惊鸿侧开,道:“前面带路就可。” “是!” 随侍掩下古怪的眼神,前面带路。 端木祭司,下雨天时,也从来不让人打伞。 刚才那一动作,有些……相似! 以往在钦天监的人都有随身跟随过端木樽月,知道她一些习惯。 别看一个小小的打伞,却能从端木祭司口中得出不少的妙论。 两人目送她入雨幕,进了那道回廊,鲁宛清回头来看金墨兰,神色有些复杂。 “怎么了?” 金墨兰察觉她的异样,微微皱眉问。 鲁宛清立即避开了她的目光,“没什么。” 金墨兰看着鲁宛清却是直皱眉,“你可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鲁宛清吓了一跳。 金墨兰眼睛眯了眯。 …… 小祭殿中。 两道修长的身形静立着,面向上供的小菩萨。 殿内薰烟袅袅,淡淡的香火味传散,入鼻极好闻! 慕惊鸿走进来,二人也同时回头看着她。 同时一揖礼:“见过啇王妃。” “祭司大人和鲁大人请我过来是所谓何事?”慕惊鸿也不同他们拐弯抹角,直接出言问。 “是有件事需要啇王妃的相助。” 柳疏狂斟酌着间,还是率先开了口。 鲁文清也抿着薄削的唇,神色严肃的看着她。 二人似乎是同时遇到了什么难题。 “若能相助我必然尽所能,只是……” “只要啇王妃答应,那事于啇王妃而言并非难事!”柳疏狂对她倒是极有信心。 慕惊鸿淡笑道:“祭司大人请说,如能帮得上必然帮。” 不能帮,那就不怨怪她。 “昨夜,我们发现了一个极大的隐阵,无端端的出现在防御阵的生门出处,回猎宫之时,柳某发现,防御阵竟跟着这个隐阵的转变有些稍动!” 他并不确定,那个隐阵会不会破坏防御阵,使得安全的防御阵成为绞杀阵。 这也绝非是在开玩笑的事! 慕惊鸿闻言,柳眉紧蹙,他们竟然触发了那个隐阵,正如柳疏狂所想的那样,再等几个时辰,如果这雷电未歇,会彻底的改变了猎宫周围的防御阵。 那时候保护阵就会成为自我绞杀的杀阵。 慕惊鸿想到这,更是皱眉。 他们怎么跑到那个地方去了,以柳疏狂之能,也不应该触发才是。 柳疏狂惭愧。 如果不是自己大意,也不会发生昨夜那样的事情。 慕惊鸿抬头看向门外,雨虽然没有昨夜那样细密,可这雷电却是不时的传下来,打在半空中,像在耳边劈开了般! “啇王妃。” 见她久久不语,柳疏狂有些急。 “你说得对,若有隐阵在,必然会影响了这里的防御阵。” 闻言,鲁文清就皱紧了眉头:“既是如此,那就去撤了这隐阵。” 那隐阵如同杀阵一般令人心骇,闯进去,想要出来根本就无门。 若不是楚啇前去干扰,从而让柳疏狂看到了生门,否则他们现如今还被困在那里叫天不灵叫地不应。 柳疏狂将手里画好的阵图递给了慕惊鸿,“这是昨夜我们所困的隐阵图,还请啇王妃瞧瞧。” 慕惊鸿并没有接过来,淡声道:“没有用,它会改变,随着惊雷,雨雾。惊雷可使阵眼威力越大,雨雾可迷惑人的眼睛,两者结合,在方向的转变之下,阵门也会跟着改变。昨夜,是谁强行击阵破口的?” 两人同时一惊! 听她这话,好似是知道这阵法的出处,而且还很了解! 更像是现场看到了一样,知道有人故意强行扭转阵法,给他们留出一线生机。 柳疏狂将昨夜铁珠击阵的画面描述了一遍。 慕惊鸿面色微沉,“如此一来,这道隐阵威力更比先前!真是乱来。” 若是不小心,他们昨夜就被死困在那里。 柳疏狂面色也是一变。 听她这话,这隐阵存在了极大的隐患。 他们不闯还好,现在不仅闯了还无意间扭转了阵门。 “此阵可有解法!” 鲁文清上来,不废话的直奔正题。 慕惊鸿点头:“可解,只是,得看此阵变动如何,才能……” “如此,就劳烦啇王妃走一趟了。” 雷厉风行的鲁文清沉色的道,深黑的眼睛盯着她,一副你不去,我也会将你带过去的强势。 柳疏狂皱眉看了眼外面的阴雨天,再回头看看弱如柳的慕惊鸿。 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无法…… “那就劳烦二位等等,我先回殿准备雨具再同二位前行。” “不必了,”鲁文清铁臂一摆,示意慕惊鸿从后殿门离开,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慕惊鸿一愣。 看了他半晌,点头。 柳疏狂看两人的动作,神色有异。 方才殿中只有他们三人,以他们之能,无声无息的从这里离开不被人知道也是轻而易举。 鲁文清站在殿门前吩咐自己人,守着这里,不可让任何人进殿。 若有人强行进殿,必要时不必忌讳的拿皇帝出来做挡箭牌。 手下应下后就走到了前殿去守着。 慕惊鸿跟在身边,走进耳殿,那里面无一人,只有准备好的东西摆放在殿中。 那是一顶坐撵,四面垂着淡黄色薄纱,有风吹进来,飘逸如尘! 鲁文清越过她身边,走到前面抽出一件亮色的细滑斗篷递给她,“穿上。” 慕惊鸿接过披在身上,将斗篷帽戴上,遮住了她大半个身子。 细滑的布料可以遮挡一些雨水,不会让雨水一下子浸透了进去。 手一拍那坐撵,正口对着殿门,“坐进去。” 慕惊鸿瞬间就明白了过来,这是要抬着她出去。 这情况,有点……怪异。 但她没有多问,依言坐了进去。 他与柳疏狂一人一站立一边,对视一眼就已懂了对方的意思。 两人的手一抬,坐撵立即腾空而起。 雨幕里,飞纱飘飘,如仙横行在雨林间,沙沙声响! 慕惊鸿坐在撵中,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凌空飞起,一路疾掠穿过树梢,两边带着撵凌空掠行的两人仅是戴了一顶遮雨的无纱斗笠,一手抬撵,一手半压着笠沿,脚不沾地的快速飘飞着。 慕惊鸿一只手扶着边沿,身上的斗篷几乎遮住了飘到身上的雨水。 远远的望着这飘忽的飞纱坐撵,还当是哪路仙人出行! 慕惊鸿有点担心他们二人体力透支,想要出声让二人停一停,然而一瞥,只见鲁文清神色冷清,眼神坚定的盯着前方,气也没有喘一下,仿佛带着她并不是一件很艰难的事。 再转过这边看柳疏狂,二人的内力相当,抬着她以轻功走了这么久,也不见内息有乱。 罢了,随他们! 第223章:阴阳四象 坐撵落下。 慕惊鸿从里面出来,鲁文清从旁边抽出了一把淡青色的油伞打开,递到她的头顶上。 慕惊鸿立即接过。 鲁文清站到了一旁,动作间,毫不逾越。 柳疏狂侧目看了一眼。 慕惊鸿往前快走了几步,仰头看着劈闪的雷电,再观着四周的草木。 昨天晚上被劈黑的地方仍旧留了好几具尸首,他们身上已有不同程同的损伤。 思及昨夜的一幕,柳疏狂的眸光有些凝重。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大意没有细察也不会让这些人命丧于此,他幽沉的目光落到身边的慕惊鸿身上,寄于希望。 “柳祭司也看看吧。” 柳疏狂一愣,顿悟过来,先往前一步四下观望,蹙眉:“确实是有移动的痕迹,这有些……”邪门。 正要说出这两字的柳疏狂又猛地刹住了。 他自己是什么身份,说出这两字不是显得无知吗。 于他们这样的身份,也早就该知道在这世间里,有着一些无法解释的事情。 就好比如一个人为何能炼武,拥有内力一样。 阵法亦是如此! 有时候你觉得它是死的,站在其间才能真正的感受到它是‘活着’的。 “昨夜也就是在那位置,阵眼被短暂的破开。” 没想到刚过去几个时辰就已经变成了这样,威力更甚之前! 慕惊鸿蹙蹙眉,“已经变了。” 鲁文清站在一边,眯着眼打量四周,除了那个烧焦过的阵眼外,并未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雨越下越大了。 “没时间了,行动吧。” “鲁大人,还是等我们观察清楚情况了再……”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身边传出:“走阴阳两仪门,隐阵中设有十二宫道。” 玉指指向一个方向,给了他明确的入门方向。 鲁文清如鬼魅般的身影疾掠而去,破开了雨幕。 “噼啪!” 有惊雷劈斩! “小心!”柳疏狂看到有光冲下来,心中一惊,出声提醒。 然,就在那一瞬间,鲁文清仿佛是背后长了眼一般,横纵避开了那道劈下的雷电。 “啪!” 雷电击断了一旁的树枝! 柳疏狂面色一变,如果鲁文清的动作再慢一点的话也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慕惊鸿撑着伞,穿着那身斗篷,往边沿慢走,清越的嗓音穿过雨幕清晰的传了出去。 而进入阵中的鲁文清,像是杀神一般与隐阵“交手”,动作干脆利落! 柳疏狂觉得诡异,这两人竟然能配合得如此的默契,简直就像是合作了许多次般。 更让柳疏狂觉得怪异的是鲁文清竟然完全相信了慕惊鸿,视线在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慢慢的更是变得幽深。 这里,根本就不需要自己来动手。 他竟不知这隐阵是用阴阳两仪设下,阵中再设十二宫门,而非九宫八门! 一阴一阳之谓道,天地间一切事物的变化,无不因时因地或成阳刚,或成阴柔,在这一阳刚一阴柔的变化法则中,也更直接明确了天道,地道的无穷变化,复杂而简易,在变化中生再变化,再归统一。 好个两仪生象,跃九宫化十二宫! “乾门……坤门……” 乾、坤即代表为天、地! 日月星辰,风雷雨露等即是自然万物中之一。 有罗经二十四山,如若这山河图,东南西北分五行,木东,火南,金西,水北,又涵中宫土,有了四方五行就有了东青龙,南朱雀,西白虎,北玄武四象。 而四象中又可对就天上二十八星宿,每象有七宿,五行藏十干…… 端木樽月设下的隐阵,完全结合了奇门遁,两仪四象,五行等多种以万物为结的复杂隐阵。 难怪了! 柳疏狂看向慕惊鸿的眼神就更多了一些奇异,她竟然能够一下道破,又有如此镇定指出破解隐阵的方法! 或许,眼前的慕惊鸿已然超出了他们想像中的厉害。 难不成,端木家族的巫祝天选落到了她身上?不可能,那只有端木一族才能胜任的天选。 百年来,从未听说过端木族之外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又是什么使得慕惊鸿有如此惊人的能力? 柳疏狂深深的打量着环阵而走,嘴里吐语清晰的慕惊鸿。 …… 半个时辰后。 随着慕惊鸿的一个声音落下,阵眼破开。 鲁文清微喘着息,从地底下击出好几个匣装的机关。 柳疏狂走过去查看,“已全部毁损。” 再看看四面的树林,已被损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此阵会堪比天方杀阵!” 慕惊鸿闻言抿了抿唇,她所创的天方杀阵,也仅是用过那么一回,威力也缩减了数倍,并不是这样的雾阵能比。 但这些,她并未说。 鲁文清收起佩剑,平稳了气息,道:“该回了。” 柳疏狂点点头。 如同来时一样,两人带着慕惊鸿疾掠过山林,疾奔回猎宫。对比来时的气氛,往回时更沉闷。 所有的原因都在慕惊鸿的身上。 慕惊鸿不知道将那隐阵撤了是好还是坏,但若此时不撤,被扭转的隐阵恐怕会有什么变化,从而会影响到防御阵。 …… 小祭殿。 顾尘香身边的宫女凝露正与殿外的人僵持着:“皇后娘娘有请啇王妃,尔等拦着又是何居心?啇王妃入内已有一个时辰了,却久久未出,可是柳祭司对啇王妃做了些什么?” 站在殿前侍卫脸色一变,也就是看在了顾皇后的面上才没有与她区区一个小宫女计较。 但如此言语诬蔑啇王妃和祭司大人,着实不安好心。 化作钦天监侍卫的几人,在鲁文清离开前就已经得了吩咐,一定要将任何人拦在外面,且不能让人知晓他们私自带着啇王妃离开。 顾皇后的人突然找来,还知晓啇王妃已进殿一个多时辰,可见得在啇王妃过来时就已经盯上了。 想到是故而为之,侍卫脸色又是一变。 顾皇后不是啇王妃的表姐吗?怎么反而要害啇王妃。 莫要看顾皇后派人过来询问是关心啇王妃,可若是撞到了不堪的画面,就是要致啇王妃于死地。 祭司大人跟啇王妃单独在小祭殿里呆了这么久,总是会给人一种要出事的错觉。 而顾皇后此举就有些“捉奸”的意味,实实在在的要害了啇王妃。 “看什么,皇后娘娘让啇王妃速去信德殿,你们拦着是要……” “凝露姑娘,”刘嬷嬷实在忍不住了,站了出来,扬手就是一巴掌招呼到凝露俏丽的脸蛋上,瞬间一个五指印清晰可辩。 凝露不由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盯着刘嬷嬷,“你竟然敢……” “啪!” 又是一巴掌掴了上来。 凝露震惊不已。 “这里是小祭殿,我们王妃是前来助柳祭司寻找幕后之人,凝露姑娘在这里放肆,可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我……” “莫不是懿旨还比得上圣旨了?以至于让凝露姑娘也不分尊卑了?皇后母义天下,仁爱宽厚,可容不得凝露姑娘沾污了。” 一番犀利的话语冲来,凝露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眼看着殿门就在眼前却进不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若是不能完成皇后娘娘的嘱咐,她如何复命? 想到顾皇后眼中透露的阴霾和阴狠,凝露就极为慌乱,顿时面色一肃,咬牙道:“刘嬷嬷也不必故意曲解我的话意,我们皇后娘娘也确实关心啇王妃的身体,柳祭司即便是要啇王妃配合,也不需如此折腾,若啇王妃的身子出了什么状况,刘嬷嬷可担得起责?” 句句不离慕惊鸿的身体,刘嬷嬷听了眼神更冷。 虽不知里殿发生了什么,鲁大人身边的人又为何乔装成小祭殿的侍卫守在这里,但王妃没有出来,她也就不能让外面的人闯进去,万一里殿真的有什么,那该如何解释? 刘嬷嬷更怕的是会有什么事坏了慕惊鸿的名声,同时也连累了自家王爷。 此门,让不得。 …… 回到小祭殿的偏殿,慕惊鸿立即钻了出来,抖着一身寒气。 “你们将本王的王妃带去了何处?” 一道好听到极致的声音自殿中一角突兀的传出来,刚进殿的柳疏狂和鲁文清同时一惊,他们进来时竟无所察,难道是他们武功退步了还是方才消耗得过甚,才导致敏锐力下阵。 当看到殿角走出来的那道月白身影,视线落在他绝世的容色上,两人也同时一松,随即又是一紧,他们二人私自带着慕惊鸿出去,还是冒险,若是楚啇追究起来,他们也无法交代。 慕惊鸿看到楚啇有些诧异,又有些尴尬,看到杵在两边的两条修长身影,慕惊鸿想要对走过来的人解释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愣愣的看着走过来的人。 “本王在问你们话,怎么,本王的王妃是你们手里的兵刃还是下人,随着你们呼来喝去,想如何就如何?”幽魅冷凛的眸光在二人身上扫视,神色阴沉,是慕惊鸿从未见过的楚啇。 “王爷,是我……” “王妃这儿待会本王再算账,现在是这两人胆大妄为。”楚啇凛冽的目光扫到慕惊鸿的身上,声音又冷了许多:“若这二人有歹心,你又当如何?” “他们……”不会。 “你如此轻信他人,将来必会吃大亏,慕惊鸿,你可否能自救?”楚啇冷声质问。 慕惊鸿皱皱柳眉,想要反驳一句,却无可驳辩。 “是我们鲁莽了,还请啇王能够……” “要本王谅解你们的做法?”楚啇语声讽刺。 二人不由得一阵尴尬。 慕惊鸿深吸了一气,看着楚啇,“我也不过是遵循了自己的意愿来做,王爷又何须如此。” 手倏然被捏住,用力一扯,她一个踉跄就站到了他的身前,惊骇下猛地抬眸看着他。 楚啇眯着美眸,凛凛光芒从眼底射出:“王妃是有把握活着回来了?” 慕惊鸿俏丽的脸比之方才更苍白,仿佛是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楚啇眼角跳了跳,松开了她,身上的冷息撤开。 “啇王,此事是卑职请啇王妃前去,与啇王妃无关,”鲁文清抱拳,声音有些冷硬的解释,也免得楚啇误会了什么。 楚啇冷然的看了他一眼:“本王自己的王妃是什么样本王自己清楚,你二人还未有那等本事逼迫得了她。” 是说错在她了。 柳疏狂更加的尴尬,鲁文清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只是目光仍盯着他们二人。 楚啇朝慕惊鸿伸出手,“随本王出殿,若是你此般大摇大摆的出去,少不得叫人诟病不守妇道了。” 柳疏狂和鲁文清同时有些尴尬的僵硬。 他们到底是一时没有想到这一层,只以为偷偷走偷偷回就可。 慕惊鸿也知楚啇也是为了自己才摆了脸色,并没有拒绝他,将手伸了出去。 倏忽被紧握住,慕惊鸿的心微微一跳。 殿门一开,外面的声音就传来。 站在台阶前,凝露带着几个宫女站在前面闹腾着要闯殿门,被刘嬷嬷和侍卫拦住。 慕惊鸿和楚啇同时从里面出来,外面的人立即就傻了眼。 凝露脸色微变,不是说了只有啇王妃一人进殿吗?怎么啇王也在殿中? 楚啇脸色算上不好,冷目淡淡的扫过众人,淡声道:“都在吵什么。” “回王爷,是皇后娘娘有请王妃,老奴说了王妃正配合柳祭司寻找猎宫生事者,可凝露姑娘一至认为王妃在殿中遭遇不测。老奴相拦,却说老奴是柳祭司的帮凶,试图加害王妃。” 这话已是有些添油加醋了。 凝露却是挑不出理来反驳,因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如此,看到楚啇绝容上浮出冷渣子,凝露一张脸又红又白,红是害羞,白是害怕。 “本王的王妃在顾皇后那里原来是这样的人,看来王妃以后行事要谨慎些才行,也免得污名扣来,就是本王在此也是说不清了。” 噗通的一下,凝露几个宫女伏跪在地上,“奴婢绝无此意,是因为……” “如此说来,信德殿的宫人对柳祭司不满了,竟这般妄自扣上污罪之名。” 凝露身子抖如筛子,面白如雪:“奴婢不敢!” 楚啇眯着锐利的美眸,牵着慕惊鸿上前,在越过凝露的身边时,抬脚就是一踹,将凝露踹得往阶梯滚了下去,发出连声惨叫。 慕惊鸿抿唇跟在他的身侧,垂眸顺眼,对刚才在殿中之事,仍旧有些闷气,但到底还是感激楚啇的出现,被握出汗的手微微一放一收。 楚啇突然侧目,看着她! 第224章:心有隐怒 信德殿的宫女凝露从小祭殿抬了回来,顾尘香看到躺在那里发出痛呼声的宫女,脸沉如水。 桌子要被她的手拍烂了。 “楚啇好大的胆子,竟敢伤本宫的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来人啊,给本宫传啇王,本宫倒要问问他接下来是不是要对本宫出手,那是本宫的表妹,关心有错吗?就是皇上来了,也是站本宫这边的理!” “皇后娘娘!” 宫人突然快步进来,脸色有点不对劲。 顾尘香朝他的身后看去,发现郑公公正快步进来,到她面前施了礼道:“皇后娘娘,皇上有口谕,让奴才将诬蔑啇王妃的宫女凝露带走。” “什么!” 顾尘香闻言大吃了一惊,紧接着就是大怒。 皇上要维护慕惊鸿! 她还没怎么着慕惊鸿呢,他就急着过来维护了?他知不知道慕惊鸿是啇王妃,是他楚禹应该要除掉的人的嫡妻!他不仅不急着除掉这个隐患,反而急着维护。 可笑,真是可笑啊! 顾尘香跌坐在交椅上,发出冷讽的笑。 “皇后娘娘,救命啊,救救奴婢!”凝露被摔得半死不活,听到郑公公的话,白着脸要爬起身,对着顾尘香发出求救的呐喊。 顾尘香捏着双手,冷冷地盯着郑公公,“本宫的宫女本宫自会处罚,就不劳郑公公了。” 郑公公为难道:“还请娘娘莫要为难了奴才,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人微言轻,无法给娘娘徇私。” “啪!” 怒拍案的顾尘香咬牙切齿的冷冷盯着郑公公,“怎么,本宫的话郑公公要抗而不遵吗。” “不敢!” “滚出去,”顾尘香冷喝。 郑公公看了眼怒得面容扭曲的顾尘香,神色闪了闪,低应了一声是,带着人退了出去。 顾尘香看着殿门,气得连连发笑。 …… 被拉回芜浣殿的慕惊鸿垂眸不言,楚啇看着有些生气,“王妃是不知晓如今这猎宫里有多少人盯着芜浣殿。” “我知。” “既知,却为何还要犯下这等错误。” “那个隐阵可能会波及整个防御阵,是我错估了柳祭司的能力,以他之能竟是不能破解,我若不出面,将连王爷等人也会被绞杀在这防御阵中,此次冒险,是我的错。” 慕惊鸿也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么做会给自己带来的危害,但那是她上世设下的隐阵,其威力如何,她比谁都清楚。 是以,她也只能出面。 楚啇皱紧了眉,那样子像是真的生气了。 “为何不同本王商量?你就是这般跟本王合作?” “我……” “没有下次。” 慕惊鸿抿了抿唇,点头。 楚啇看着她,按了按她的脑袋,淡声道:“虽不知你为何熟懂这些,但本王希望你不要将自己置身其中。” 慕惊鸿愣愣的抬头看着他,久久不能言。 楚啇看她呆愣的模样以及苍白的脸色,到底没有把话说重了。 慕惊鸿按住他的手,退开一步,沉默不言。 从她活回来的那一刻,就已置身其中了。 她逃避不了。 端木家的人还在东岐国,花谢影父子还在追着她的族人,大仇之前,她怎能置身事外。 她也确实是可以跟着楚啇回封地,平平静静的过着日子,可她不能! “王爷的话,我会记下,”慕惊鸿看着他说。 楚啇听这话,却没有感受到她会罢休之意,她又敷衍了事。 慕惊鸿跟着柳疏狂和鲁文清离开的事并无人知,鲁文清安排好了周围的清理,不论是皇帝亦或是其他人都不可能从别的方面得知。 等鲁文清去见过了楚禹之后,转回来又单独去见楚啇。 在一处安静的偏殿里,楚啇负手而立,站在半开的窗前看着外面飘洒的雨水,身后传来脚步声,鲁文清很快就站到了他身侧。 “楚禹如何说。” “关于今日之事,皇上并不知,我的人已在暗中清理了一些人,不会对啇王妃造成伤害。”鲁文清对于此事的严重性还是知道如何处理的。 楚啇冷笑一声:“若不是本王出现,你是不是就要将她推到了前面。” “啇王妃有自己的想法,”鲁文清漠声道。 “鲁文清,”楚啇面无表情的盯着鲁文清,“看来是本王对下面的人太好了,让你们觉得本王可以随意欺瞒了。” 鲁文清垂首,“啇王妃或许并不是啇王您所想的那样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楚啇勾唇冷笑一声:“所以你鲁文清就可以随意为之?在这样的情况下跑出去替你们解什么隐阵,你觉得她是端木樽月这个女人可以无所不能了。即便是端木樽月,她不也因此而死了吗。” 鲁文清有些讶异的抬头,“啇王妃对啇王而言,已经重要到如此了吗。” 楚啇一时愣怔,皱皱眉,深吸了一口气,假装没有听见这句话。 “啇王应该知晓,端木祭司是因何而死,她是被活活烧死在宫中。”最后一句落下,鲁文清眸色深沉如幽,若是细看,还能从中看到一丝冷怒。 端木樽月不是因阵法而死,也不是因外力干扰而死,是被她自己所爱的人烧死。 所以是感情将端木樽月杀死了。 “文清觉得本王会杀死自己的王妃?”楚啇眯着危险的黑眸,盯着鲁文清。 鲁文清两手一抱拳:“不敢。” “那人是谁。” 楚啇收起了这个话题,问他查到的东西。 鲁文清收起动作,站直了在他的身侧:“司徒玄岺。” 见楚啇沉默,鲁文清继续道:“几年前,端木祭司曾破过他几大阵,有些天赋。喜欢复用他人的东西,就连布阵也处处搬用他人成果。但威力并不佳,并非端木祭司的对手。” 楚啇第一次从鲁文清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话里话外都有敬佩之意。 鲁文清对端木樽月的评价极高,甚至可以说是尊崇! 如若那个女人还活着,他也未必能收下这个鲁文清。 几番思绪飞转,楚啇又眯起了眼。 鲁文清几番隐瞒自己一些事,是要做什么。 和端木樽月有关? “对比柳疏狂来,这个司徒玄岺又如何?” “不好说。” “那就让他们比试比试,你来安排他们碰面。” 鲁文清点头。 “屠家和顾家那里,你也不用介入过多,由着他们自己斗。” “如若涉及啇王妃……” “本王自会处理好,”楚啇有些不耐的道。 听到鲁文清提她,楚啇就觉得有些烦躁。 鲁文清与金墨兰伉俪情深,委实不该介入他和慕惊鸿之间来,想到鲁文清几次表现出对慕惊鸿的不一样来,楚啇黑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他这个王妃似乎也对鲁文清也是有些不同…… 楚啇越想越是想要发笑,是那种阴冷的笑! …… 入夜后,天空的闪雷已歇下,只是雨声未歇,仍旧淅沥沥的下着。 猎宫大殿在一片暗沉的笼罩下,散发着隐隐的幽芒,如同一只大虫伏在山林之中,伺机而待! “砰砰砰!” 两三道黑影在后方的偏殿中来回游戈,仿若几道游魂野鬼。 顾太尉察觉到了不对劲,叫人出去带着那人先行离开猎宫,后方的暗影越来越多了起来。 “砰砰砰!”数道黑影在暗夜里交手! …… “皇上!” 玄龙殿门前,郑公公看到一身寒气奔来的鲁文清,朝里殿喊了声。 楚禹听着雨声本就未熟睡,突闻郑公公的声音便起了身。 郑公公赶紧推门而进,“鲁大人前来见驾。” “让他进来!”坐在御榻前的楚禹闻言就急声让人进来。 鲁文清夹着一身清寒而进,朝着榻前的人一跪礼道:“陛下,臣等捉获了几人,其中有顾太尉那边请来的幕僚,如今顾太尉正要与臣说理,还请皇上前去做主!” 楚禹闻言面露一丝喜色,这个老狐狸,终于是抓住了他的尾巴。 心中虽喜,面上却是不显的站了起来,“怎么又误捉了顾太尉的人。” “臣也是秉公办事,不想牵涉了顾太尉,”鲁文清不卑不亢的道。 楚禹沉沉的眸光落到鲁文清的身上,穿好了龙袍,领着人大步出殿。 …… 信德殿内,杨氏正急得满头冷汗,“皇后娘娘,这事牵扯了老爷,皇上怕是要借机……” “楚禹还不敢!”顾尘香怒道。 杨氏吓了一跳,赶紧左右望了一眼,“皇后娘娘切不可如此直呼皇上名讳。” 顾尘香也是气极了才会脱口而出。 “父亲那里可有什么暗示?” 杨氏一直陪在儿子的榻边,折磨得瘦了一大圈,脸色也比之前苍白了许多,此时顾太尉又突然出事,连番的折腾让她实在承受不住。 “老爷并未有任何的暗示,是鲁文清的人将那些人捉了个现形。” “又是鲁文清!” 他们鲁家已经开始和他们顾家作对了吗,也不想想以往是谁扶他们鲁家一把! 现在反过来对付他们顾家,简直就是忘恩负义! 杨氏也怨也恨啊,近来鲁家的风头着实是盛了许多,特别是这个鲁文清,已快成了京都城手握权柄的权臣了。 皇帝重用,事事交由他处理,长此下去,恐怕连他们顾家也要越了过去。 “母亲先别急,等等看,”顾尘香好歹是沉住了气,安抚了杨氏。 杨氏只能祈祷顾太尉无事,否则他们顾府就要支离破碎了。 …… 王氏守在偏殿里,听见了一些吵闹声就醒了,花未泠听见偏殿的声音也坐起身,“母亲怎么起了?” “外边有些动静,娘娘安歇,臣妇出去瞧瞧。” 花未泠有些担忧的道:“还是让人出去看看吧。” 王氏想了想,也没有坚持自己出去,派了人出去打听。 不会儿就回来了,低声说了外面的情况。 原来是鲁文清带着人在猎宫捉到了好些可疑人,皇上正连夜过去审理。 闻言,王氏和花未泠就不禁松了口气。 “母亲,四哥那儿还是要警示一句才是,莫要受人利用了。” 花息邪现在是他们花家在京都城的唯一嫡子了,若有人想要利用,必然先受其冲。 王氏点头,“如今娘娘更应当先养好自个的身子,息邪做事有分寸,不必担心。” 花未泠伸手握了握王氏的手,“大哥和父亲如今未有好消息回来,我甚是担忧。” 王氏何偿不忧心,但人在天外,她们妇道人家也无可相助,只能等待。 ……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之夜,皇帝连夜过殿审理,竟然牵涉出了屠家的人来,一时间也让楚禹大感头疼,受伤的屠家主被抬到了殿前,又是和顾太尉大吵了一架。 江中书也不得不出面,更在帝王的示意下拦着两人,为人臣子难啊! 那边热热闹闹的,芜浣殿内却安静得出奇。 半夜被吵醒的慕惊鸿睁着乌黑的眼睛,盯着漆黑的一角。 侧身在她身边的人,也不知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主子。” 怅鸠的声音很低的传进来。 身边的人慢慢的坐了起来,吓得慕惊鸿赶紧闭住了眼,假装还在熟睡。 楚啇拿过披风披在身上,走到殿门前:“何事。” “柳祭司用阵困住了一人,几番搏斗,叫那人脱了身。” 楚啇皱紧眉,所以这场较量是柳疏狂输了? 真是没用。 仿佛是知道楚啇的想法一般,怅鸠继续道:“对方并非是一个人,有人相助。” 楚啇淡淡道:“鲁文清那里如何了。” “捉了现形,皇上已经过去处理。” “哼。” 楚啇冷哼一声。 “继续盯着。” “是。” 怅鸠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楚啇回到榻边,看着榻上“沉睡”的人,掀开了一边的被褥,躺了进去。 身一侧,身边的人就僵住了。 楚啇勾着薄唇,伸手在她的脸颊上一抚,吓得慕惊鸿回头。 “醒了?” 声音带笑,眼睛灿亮染着笑意看她,慕惊鸿瞬间明白了过来是被他戏耍了,顿时有些恼。 “王爷……” “王妃有什么想问的。” 温热的身躯突然靠近她,贴近了,气息在拂在她的脸颊上。 慕惊鸿又是一惊一慌,别开了脸。 “若不问,就歇着吧,”楚啇伸手将人揽到了怀里,女子的身子柔软馨香,让他心情好了许多。 慕惊鸿僵硬着身子不敢动。 “还请王爷松开,”受不住了的慕惊鸿还是出了声。 “本王有些冷。” “我……” “王妃可是想要本王做别的?” 慕惊鸿气得脸绷,他竟拿这种事威胁自己,怎能如此不要脸!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幸运儿958】打赏的1个守卫骑士!么么哒!!! 第225章:是慕惊鸿 罚退了顾太尉等人,楚禹阴沉着脸将鲁文清单独留了下来。 哗哗雨声在窗边,鲁文清垂眸而立,等着帝王再次开口,刚才在殿内已经罚了顾太尉三年的俸禄,又给了屠家主禁足罚俸的处罚,怒杀那些被捉到现形的人,仍旧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此时他将鲁文清留下来,也是在斟酌着那话如何说,对鲁文清他做为帝王又是否能完全的信任,若非将秦危派了出去,在他身边办事的人也不至于变成鲁文清。 这样的事情,也该是秦危处理,然而现在楚禹却在斟酌鲁文清对他的忠诚程度。 “鲁文清,你在朕身边当差多久了。” “回皇上,已经有五年了。” “五年……五年了,”楚禹负手长叹,“朕登基以来,已是第五个年头了。 端木樽月离世也快有一年了。 转眼之间,好多事,好多人都变了。 楚禹心中有些茫茫然,一时间也不知该相信谁。 那时候的他,是真正的相信端木樽月从来不会背叛自己,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背叛了自己,端木樽月也不会。然,他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背叛了她。 他也知道她是诚心为国为民,比他这个皇帝还要爱民如子,这是端木家的长训。 身为巫祝,不可害人,否则折损寿命。 她为了他,折了寿,从来都是毫无怨言。 扼住了腕,楚禹将心底的那点回忆全部扼杀。 “朕想要将一件事交由你来秘密进行。” 鲁文清霍然抬首,对上帝王冷冰冰的眼神又垂首:“请皇帝下令!” “朕可否信你?”楚禹的手按放在他的肩头上,眯着眼盯着他。 鲁文清觉得肩头的位置有些发凉,沉声道:“臣定当竭尽所能!” 楚禹眸色暗沉,声音像冷针一样送进鲁文清的耳朵里:“朕要留下楚啇。” 鲁文清眉峰狠狠的一蹙,心也惊了起来。 这是帝王的杀机! 楚禹冷冷盯着他,按在他肩头的动作也沉了几分。 空气骤然冷凝。 “这件事,朕要交给你去做,鲁文清你可做得到。” 鲁文清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低声道:“皇上……想要留下啇王绝非易事。” 楚禹眯着幽潭黑眸,冷冷看着他。 鲁文清根本就没有退路,这是帝王的试探! 鲁文清感觉自己额头的冷汗都滑了下来,如果他杀不成楚啇,鲁家会如何? 定然是要步端木家的后尘! 他鲁文清一人并不要紧,可若是这时候牵累到家里,绝非鲁文清想要看见的结果。 “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将他留在这里,永远。” 永远两字,像是一记重雷,击在鲁文清的心口。 要除掉楚啇,谈何容易! 是什么,让皇上突然提前这样的计划,是不是哪里出了差错?这时候,皇上应该更注重顾太尉和屠家的事才是! 是慕惊鸿! 鲁文清眸色深暗了下来,冷硬的抬手抱拳:“是,臣尽所能将啇王留在猎宫!” 放在他身上的眼神一松,拍了拍他的肩头,道:“禁卫军,暂由你差遣!” 没有说奖励,也没说期限,更没有表示失败之后会如何。 鲁文清领着命令退出了正殿,站在外面的长廊,玄影幽幽,神色沉沉。 “大人。” 站在一边的属下不禁提醒站在这里已经很久的人。 …… 翌日。 猎宫里的人都知道昨天夜里顾太尉和屠家主同时受罚,身边处理了好些幕僚,损失极为惨重,再有顾皇后抗旨不遵惹得皇帝半夜里发了怒,罚了皇后思过,这期间免了他人的请省。 半夜三更的时候,靠近信德殿的,都隐约听见有打砸的声音传来! 是以,今儿一早大伙儿都跑到了泠妃这里来了。 除了顾皇后外,女眷中就属泠妃最高贵了! 放在未入宫之前,花未泠也就是个庶女。 花家门风与别家不同,不管婆媳还是庶出子女,亦或是妻妾之间,相处得如同一娘胎出生一般! 花家之事,京都城内有不少人议论着,又不知羡煞了多少个旁人。 想要嫁入花家的闺阁女子数之不尽!奈何花家嫡子迟迟未娶,如今又出使东岐,凶多吉少,连带着花家也隐隐间有些垮塌的迹象,想要嫁入花家的那些女儿家也不得不斟酌一二了。 慕惊鸿坐在这其中,听着殿中命妇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大概也知道昨夜发生的事了。 神色闪烁,抬起头看向半开的窗。 雨天不出殿,众女眷也是想着法子解闷,一时之间殿中也聊起了别的话题,有人提议博弈,有人提摆琴棋书画考校考校在场的那些未出阁的闺秀! 不过会儿,就热闹了起来。 慕惊鸿却跟花未泠告了退,转去了顾家所在的宫殿里。 今日的殿中,很是安静! 慕惊鸿前脚刚进殿,后脚顾氏就追了进来,还将她拉住了。 没进第二殿门又退了回来,走远了许多才停下,顾氏神色复杂的看着慕惊鸿,不安的道:“你舅舅刚刚经历此事,恐怕是要逼你做些什么。” 原来是担心这个! 由此看来,顾氏对顾太尉的了解很透彻,知道顾太尉是什么样的人。 慕惊鸿轻声道:“此时我也做不得什么,母亲也不必忧虑过甚。” “此次狩猎,频频出事,如此怎么能不令为娘担忧。” 就算现在不利用,终会有一天用上慕惊鸿,顾氏最担心的是女儿的性命之忧。 慕惊鸿含笑安抚,“母亲似是忘了,舅舅早已逼我替他办事。” 顾氏倏地一僵! 是啊,早就在那之前,还是她自个将女儿推进火坑的,她怎么忘记了。 看顾氏面色煞白,慕惊鸿知道顾氏多想了,“母亲不须担心,我进殿去看看表兄。” “娘和你一起进去。” …… 江挽风刚刚打发了几人离开,走出殿门看见立在穿堂中的那道玄色身影,修长挺拔,像苍松坚忍而清冷。 江挽风朝身侧的人摆了摆手,手还捏着个折子,一手负手走进了穿堂,“鲁大人。” 鲁文清转身对他一抱礼。 江挽风回了半礼,“鲁大人可是有事?” “小江大人可否借地一谈?”鲁文清冷硬的一摆手,示意他前往旁边的耳房一谈。 江挽风微愣,盯着鲁文清看半响,慢慢颔首。 二人进了耳房,对桌而坐。 耳房里只有一张简陋的桌子和几把椅子,是供人歇息的地方。 此刻,只有二人静静对坐。 江挽风倒是不急于追问,只是与鲁文清这般对坐总是有些怪异,正要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就听他慢悠悠的问:“小江大人的科举之备进展得如何了?” 江挽风又是一愣。 他这个大舅兄是要做什么,难道不知道这事打听不得? “鲁大人还是直言吧,你我之间也不必绕弯子,也省了大家猜来猜去,误猜生了事便就麻烦了。”江挽风淡雅的嗓音响在耳房里,有股淡淡的讽刺之意。 鲁文清幽眸微微一抬,余光落在这个妹夫的身上。 两家虽是姻亲,在某些时候也确实是谈不上亲,特别是在这两人之间,将淡薄显得淋漓尽致。 “有件事,需要小江大人帮忙。” “砰!” 话音刚落,鲁文清就已经冷厉出手,一把将江挽风的手臂按到了桌上,冰冷的两指抵在他的咽喉处,阴冷如电的将他钳制在这上面。 江挽风心中一惊,在反击之前,已经被鲁文清完全拿捏住,当即冷声轻喝:“鲁文清,你在干什么。” “借江家一用。” 鲁文清冷漠的勾住他的咽喉,只要往里卡去几分就能捏断他的喉咙。 感受到鲁文清的认真,江挽风沉稳如水的脸慢慢的冰冷了起来,“那你就杀我试试。” “江挽风,你知道我能杀了你。”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鲁文清捏着他的手臂,卡在他咽喉处的手慢慢的抬起,让他跟着起身,两人隔着桌,释放着各自的凌厉。 “江中书站在中间,让我们这些站位的人很为难,江家想要置身事处,已绝非可能了。” 闻言,江挽风像看疯子一样死死盯着他,“鲁文清你疯了。” 要让他们江家涉入猎宫之事,他想要害了他们江家! “这股风不够大,有些事就会发生,而我绝不允许。” “你事事揽下,可有想过鲁家,现如今你无法抽身,却要拉我们江家下水,鲁文清,你根本就没有心。” 鲁文清曲起的两指换为五指,捏住他的脖子,目光凛冽,“有些事,我若不做,总会有人去做。若当年换了别人去做,你觉得如今的京都城还能如此安宁?江挽风你扪心自问,那时候站在太子身边的你,为什么没有站出来?” 江挽风俊容一变! “是端木樽月主导了一切,你要我如何……” “砰!” 重重的一击,鲁文清将他的脸按砸在桌子上。 “你不配提她。江挽风,她救过你的命,你们江家是怎么对她的!联合起文臣一起陷害端木一族!” 江挽风已经放弃了挣扎,淡漠的由着他。 “现在有两条路可以选,一是凭你江挽风之力拢乱了这猎宫;二是继续你的置身事外,只要你能安心。” 鲁文清甩开了他,站到了一边,眼神冰冷。 江挽风起身间,那张桌子噼里啪啦的掉落,发出了声响。 外面的人立即冲了进来,呆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鲁文清漠然的离开。 江挽风拭了拭嘴角的血痕,摆了摆手,“无事,都退下去吧。” “小江大人……” “退下去,”江挽风往椅子里一坐,垂首。 所有人都退了出去,耳房里只剩下一个江挽风发出低低的苦笑。 …… 江中书找到儿子时,人还在耳房里呆坐着。 那个引以为傲,风光霁月的儿子,此时正无神的看着他。 “父亲。” “听闻你同鲁文清又打了一架。” 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江中书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惊讶了。 当年鲁文清对于鲁宛清嫁给江挽风之事出过手,之后碰面时也有几回出过手,之后这两个小辈间就冷淡了很多。 江中书和京兆尹实在无可奈何,就由着他们,这一两年来也没有再发生的事突然又出现,江中书还以为是其他的原因,就匆匆赶了过来。 “孩儿无碍。” 江挽风起身,拂了拂衣间的尘扬,又恢复了他大才子的风范。 看着眸光沉淀无澜的儿子,江中书上来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事你若是不能忍便不忍了。” “父亲,当年孩儿若是能够坚定些站在太子身边,如今的北唐是不是就不会变得如此了?” 江中书大惊,脸色骤然一变,低喝:“你在胡说什么。” 江挽风摇了摇头,“只是想起了几年前的往事。” 江中书长叹,他以为儿子早已经忘了那件事,太子反叛,险些害了端木樽月出事,那时候的端木一族真正效劳的还是太子殿下,也就是因为太子之事才让端木一族将目光放到了楚禹的身上。 之后的两三年里,想要对付端木一族和楚禹的皇子一个个都死在了楚禹的手中,被端木一族选择的皇子也就同等于是未来的帝王,最后杀得只剩下一个楚啇远赴封地。 那时候的江挽风也不过十三岁,不过眨眼间就快要十年了。 “回去吧,猎宫的耳目众多,你和鲁文清私下碰面,若是出点差错,你会很麻烦。” 江挽风颔首,随着离开了耳房。 …… 慕惊鸿从殿中出来,又陪顾氏走了一段路,说了一些话才分开往自己所居的殿宇走去。 顾太尉并没有提任何话,在里面只是话了一些家常,之后她就跟顾氏一起出来了,如此反常态,让慕惊鸿有些别的猜测。 “啇王妃。” 鲁文清冷漠的声音自侧首的长廊处传来,慕惊鸿朝这个方向望去,是通往小祭殿的方向。 慕惊鸿对鲁文清微微颔首,“鲁大人今日戾气有些重。” 鲁文清看了她一眼,道:“近来猎宫诸事繁杂,难免染了些躁意,啇王妃见笑了。” “为了猎宫的安危,辛苦鲁大人了!”慕惊鸿淡淡一笑,点点头,直直往前走。 鲁文清深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拐了弯,进了刚才慕惊鸿过来的路,不过会儿就不见了身影。 慕惊鸿走了一半,突然停下来往回看去,只见一片茫茫雨雾,那道身影早已不见。 “王妃,可是有什么不妥?”刘嬷嬷跟着看了半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由问。 慕惊鸿摇头一笑,“或许是我多心了。” 第226章:风雨同舟 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大家都被困在这座猎宫里,都想着法子打发烦闷,不少人寻了好地方聚在一起吃茶聊天,对奕的更是大有人在。 信德殿的大门一直闭着,连宫女也没有在外面走动。 即便如此,大家面上也不敢露出点情绪,更不敢提一句信德殿的话。 皇上罚了屠家和顾太尉,两人剑拔弩张,气氛很僵碍,谁也没敢去触霉头。 顾文骅那里,大家也都表面上跟顾氏打听打听,说几句宽慰的话,至于这真心假意已经不重要了。 “昨儿个,有人看见鲁大人揍了江家那位小江大人。” “有这事?” 角落里,传来几道细声。 女人凑在一起,是非就多了。 “可不是,瞧得真真的!” 有人拍了拍说话的妇人,示意她们往那边看。 一眼看过去,就见鲁宛清和金墨兰站在不远处的廊道上小声说着话,几人回头来对视一眼。 “江少夫人和这位兰夫人关系向来极好。” 也不懂鲁文清这个做哥哥的怎么就瞧不上江挽风了,一个是皇帝近臣,一个曾是京都城的第一才子,如今也一手掌着科举不知多少人等着巴结。 鲁文清倒好,还揍了人。 鲁文清和江挽风打架的事传到楚禹的耳朵里,并没什么反应。 可昨夜江挽风回到殿内,鲁宛清看得真切,江挽风的脸上有几块淤青很明显。 鲁宛清在这儿碰上金墨兰,两人低声说了几句就往前走,没敢在这儿站着。 “大哥突然对挽风出手,询问了也无果,大嫂,这事……” 金墨兰觉得诧异,道:“是怎么回事我回头再问问你大哥,这事也真是。” 鲁宛清知道她大哥对江挽风向来有些意见,本来已经相安无事,怎么又突然起冲突了。 可真是急死人了! 两人都闭口不言是什么原因,大家也都一致以为鲁文清对鲁宛清嫁给江挽风不满,所以才会频频引发矛盾。 …… 安静的偏殿内,又是那个位置,长身而立的两人对着窗边的雨幕。 鲁文清已经站在这里有几盏茶的功夫了,仍然没有开口的意思,楚啇也不急于问,负着手,欣赏着这场雨。 不知过了多久,有什么声响在外面传来,沉寂打破。 “皇上让卑职将啇王留下来。” 一句轻飘飘的话却话出了其中的杀机。 楚啇勾勾唇,“如此说来,他授命于你了。要在这儿取本王的性命,他已经迫不及待到如此地步了。说说吧,你心中有什么想法。” 鲁文清又是一阵的沉默,道:“干扰。” “他给了死命令,仅是干扰,你鲁家又当如何。” 楚啇了解楚禹,这命令一下,就一定是死命令,鲁文清完不成,那等待他的将会是另一个结果。 鲁文清抿唇不语。 楚啇掸了掸衣道:“本王听闻你打了江挽风。” 鲁文清侧目,神色深深,“王爷关注方向偏了。” 楚啇扬了扬眉,“文清与江挽风之间的事,本王虽不太清楚,但人人都在传,你是因自家妹妹才瞧不惯他的作为。” “江挽风此次担任主考,王爷就没有点什么想法。” 楚啇含笑道:“如此说来,文清愿意出手在你妹夫那儿周旋一二了!” 鲁文清冷着脸,“王爷对江挽风还是不够了解,以他行事之风,必然不会让人插手。” 想要在他负责的事情上插上一脚,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说借着这点姻亲关系去做文章了,楚啇想要将人安排进去,也只能另寻他法! 江挽风的性子,楚啇自然是了解一些。 忽然间,楚啇想起了一件很久远的事,“本王记得,当时江挽风和文清你是太子身边的伴读吧。” 鲁文清脸色顿时一沉,尽管他掩饰了一些,但仍旧让楚啇察觉到了一些变化。 楚啇神色微动,又淡笑道:“那些旧事过于长远,匆匆也不过数十载了。” 鲁文清漠视他的感慨,“王爷还是想一想接下来该如何避开此难,而非站在这里感慨光阴。” 楚啇转身,朝着外面走,“你尽管去执行便是。” 鲁文清皱紧了眉,他还真让自己去杀他。 看着消失在殿门前的楚啇,鲁文清更是皱紧了眉头,关于慕惊鸿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如若楚啇知道楚禹的动机有慕惊鸿的原因在,是否会狠下心来除掉了慕惊鸿。 鲁文清捏紧了双拳,不敢去试探。 那是慕惊鸿。 可能是与那个人有关的人。 …… 慕惊鸿站在穿堂里,有风吹进来,突然打了一记冷战。 刘嬷嬷细心,赶紧给她披上。 “王妃还是仔细些身子。” 慕惊鸿摆了摆手,拢过刘嬷嬷披上来的披风,继续往前走。 一抬眼就看见金墨兰匆匆穿过另一边的回廊,站得远,金墨兰并未见到她,慕惊鸿也正巧往那个方向穿过去。 犹豫之时,慕惊鸿还是继续往前走。 在一个上下亭楼前,慕惊鸿看见金墨兰迎上了面无表情的鲁文清。 慕惊鸿站在那里,一时没往下走。 “夫君。” 金墨兰刚跟鲁宛清分开,回殿的路上就碰上了鲁文清。 鲁文清看金墨兰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就有些明白了过来,这是替宛清过来问话。 “不是在宛清那里说话?” “听到了一些流言,说夫君同自己的妹夫打了起来,”金墨兰看着他等着他回应。 鲁文清握着她的手,往前走了几步,淡声道:“此事与宛清无关。” 与鲁宛清无关? 金墨兰还想要问,就见鲁文清再往前走几步时突然抬头看了上去,金墨兰也跟着抬头正好看见站在上首的慕惊鸿。 鲁文清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自己的妻子转身向他过来的方向离开。 金墨兰定定的看着自家夫君,总觉得他避开慕惊鸿的行为有些古怪。 慕惊鸿沉吟了片刻,朝着下面走,楚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转了出来,两人对视着半响,还是楚啇先笑脸迎了过来,慕惊鸿的心怦怦然直跳,这人笑得极好看,有些承受不住。 “王妃这是要往哪儿去。” 楚啇靠近时,特地贴近她的耳边说话,吹出的热气拂在她的耳朵里,引得一阵阵颤栗。 慕惊鸿面色微微一变,往一边站开了几步。 “王爷是……” “本王特地回来找王妃。” 慕惊鸿的脸立即有些泛红,避开他笑眯眯的星眸,“不知王爷有何事。” 楚啇看着她,突然轻笑了声,“王妃若是得空,就陪本王走走罢,这阴雨天,外出不得,王妃闷在殿中也易犯病。” 慕惊鸿默默的随在他的身侧走在在回廊里,在下一个台阶时,慕惊鸿脚下一崴,身边的人立即扣紧了她的细腰,往怀里一拉,清冽的气息再次扑在她的脸颊边上,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耳边传入:“王妃可得仔细看着,要是摔下去了,本王心疼不要紧还让王妃白疼了一场。” 慕惊鸿脑袋有些轰隆隆的响,虽然觉得这是楚啇在逗弄自己,可仍然是控制不住怦然颤动的心。 她隐隐间觉得自己病了,又不知道得了什么症状。 楚啇带着她往旁边站好,顺水推舟的就握紧了她的手,“本王是怕王妃再摔着。” 慕惊鸿脸更红了。 “王爷方才跟鲁大人见过了面?” 话不自觉的出了口。 楚啇慢慢地眯起了眼,薄唇勾着不知是冷还是热的笑,“王妃没忘了?” 慕惊鸿身子一僵,她应该是记不得楚啇和鲁文清之间私下有交情的,那次鲁文清喂过她和两个丫鬟药物,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倒是将那事忘得干干净净了,而她还记得清楚。 注视着慕惊鸿的神情变化,楚啇就什么都明白了过来。 “王妃瞒得本王好苦。” 慕惊鸿真想要将凑到身边的人推开,却忍着了,“此事我不会宣扬出去,王爷也不必担心。” “王妃现如今与本王风雨同舟,本王自是不害怕王妃到皇上面前告发,除非……”话到此处,楚啇微眯着笑眸,停了下来。 后面半截代表着什么,慕惊鸿很清楚,是无声的威胁。 “王爷且放心,事关大局,我并不会那么做。” 楚啇捏紧着她的手腕,眯着眼淡声说:“近来皇兄在本王面前提过好几次王妃,由此看来,王妃也极得皇兄的重视!” 慕惊鸿霍然抬头,有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人,他这话是何意?是在怀疑自己和楚禹有什么龌龊事吗,原来在他楚啇的眼中是这样的人。 不知为何,楚啇望来的眼神,让慕惊鸿十分的不喜。 用力甩开了楚啇的手,所有的暧昧气息一瞬间瓦解。 楚啇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将她生气的模样捕捉进眼,一丝也没有错过。 “王爷有话便说,何须拐弯抹角的来试探,”慕惊鸿对这件事,显然很生气,楚啇看在眼里,心中却无一丝恼怒,反而是有一阵阵的欣喜之情涌入心头。 慕惊鸿捏了捏手,气得转身欲走。 楚啇忽地将人拉了回来,倾身,大手握住了她的后脑勺,一记亲吻落了下去。 站在身后的几人立即垂首。 “唔……” 慕惊鸿忘了眨眼。 …… 郑公公脚步顿住在楚禹的身边,不敢去看前面那过于美好的一幕。 就在这外边,啇王和啇王妃着实是有些过了。 楚禹眯着鹰眸,冷冷的看着靠近在一起的两人,那气氛越美好,他的心就越堵。 就好像是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被楚啇从手中夺走了一般,明知这样的感觉不对劲,仍旧无法克制。 这样很危险,却放任了。 “皇,皇上……” 郑公公抹着冷汗想要提醒一句,却看见皇帝脸色阴郁得滴出墨来般,一双眼阴森冰冷的盯着那对人儿。 郑公公冷汗更是冒得急。 刚才那句提醒,楚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 慕惊鸿伏在楚啇的怀里急喘息,刚才她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楚啇心情大好的揽着她柔软无骨的身子,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气息,笑容深了几许,而余光则是暗暗的瞥向了一个方向。 那里,一道明黄身影转身离开。 楚啇眯了眯眼,转回到慕惊鸿的身上,笑着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慕惊鸿羞得无处可躲,埋首在他的怀里,有些咬牙的闷声道:“王爷你这是做甚,这儿是……” “本王都知道,是本王对王妃情不自禁了!” 慕惊鸿一张俏脸更红了! 他这话太勾人了,让她很不自在。 看着害羞的人躲在自己的怀里,心尖也不禁一痒。 楚啇的眸色也不禁暗了下来。 一路被抱回芜浣殿,不知有多少瞧见了,又在背后艳羡着慕惊鸿的好运气,能嫁得这样的好郎君! 被放到榻间的慕惊鸿已经羞得不想见楚啇了,“你,你出去……” 楚啇一愣,倒也没想到她脸皮薄成这样! “王妃也不必如此,你我已成婚,同自己的夫君亲昵一些又有谁敢妄议?” 楚啇没皮没脸,慕惊鸿却是不行,她也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羞赧过,扭过脸去,坚持不看他。 “请王爷出去。” 楚啇一时也觉得无奈,笑着起身,站在榻边看着捂着自己的人,突然觉得可爱得紧! 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入慕惊鸿的耳里,更是羞得她没脸见人。 “也罢,本王到外边走走,也免得他人又嚼舌根说本王在青天白日里同自己的王妃乱来!” 这话更是羞得慕惊鸿浑身冒烟。 楚啇好笑的走了出去,站在殿门前,脸上的笑容就是侍卫看见了,心也怦怦然跳,更不说站在前面的两个丫鬟了。 刘嬷嬷垂首不敢看。 怅鸠站在不远的方向,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翻涌的异样,硬着头皮上前低声道:“主子。” 楚啇看到怅鸠,收起了脸上笑容,转身朝旁边的偏殿走进去,怅鸠跟着进去低声汇报道:“鲁大人那里已经准备好了。” 在跟鲁文清谈完话出来的时候,楚啇就吩咐了怅鸠。 “就在今晚吗。” 楚啇走到窗边,推开,露出外面的一片雨景。 声音低低沉沉。 “主子,是不是要……” 怅鸠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 “就让他们来,不必手下留情,”楚啇收起了目光,转身出殿,在那之前,还得安排好慕惊鸿,也免得她在场会受到伤害。 只是要说服慕惊鸿,似乎也是有些难度。 第227章:宁可错杀 夜寒深重,慕惊鸿刚入睡,楚啇就走了进来,几息之后又返回到殿门处。 刘嬷嬷微微颔首无声的越过楚啇的身边走进殿内,也不过片刻又折回来,朝楚啇示意。 不会儿,楚啇带着慕惊鸿朝旁边的偏殿进去,再出来,已过一盏茶的功夫了,站在殿门处,吩咐:“看好了王妃,殿内发生任何事,不得勿动。” “是!” 刘嬷嬷有些紧张,担心的话在楚啇转身回殿去的那一瞬就收了回来。 两个丫鬟已经被摇醒,被叫到了偏殿,还有些纳闷时被刘嬷嬷那冷漠的眼神骇得不敢问。 夜色阴沉,一道身影俏无声息的进了殿内,对着榻上的楚啇低声道:“主子,人来了。” “不到三更便行事,迫不可耐了,楚禹竟已如此之急。” 榻内的人摆了摆手,怅鸠无声上了梁。 一个,两个,三个…… 好似无数条身影从暗夜里奔来,都是绝杀的高手! 怅鸠有些担忧的看了榻间人,以他一人之力,只怕无法护卫。 暗夜里,鲁文清发现有另两波人悄然渗透进来,脸色阴沉如水,一蒙面黑衣人站在鲁文清的身边,一点也不意外的看着。 仿若早知有这样的安排一样,鲁文清看到这里,哪还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楚禹不信任他! 鲁文清眉宇间染上一层薄薄的黑气,捏在手里的剑发出咯咯轻响。 若非这夜色,怕已将他面上的情绪暴露了。 因过于焦急,楚禹竟以这样的方式结束楚啇的性命! “鲁大人不便出面,主上特地让我等助鲁大人一臂之力,还望鲁大人能够配合!也免得我等回到殿前无法交差。” 身边人似是看出了鲁文清心中之郁,特地开口提醒了他一句,莫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闹腾出点意外,让事情不好进展。 鲁文清鹰潭般的黑眸冷厉的扫了过来,一只手像块热铁一般倏然钳制住这人的咽喉,稍稍收力,扼得那人骇然不止。 “鲁大人!” “还轮不到你来指示本官,给本官好好呆着,如若不然,本官先拿你开光!” 手力一扭,那人受力一甩,整个人踉跄了好几步,纵然心有不服却不得不收起心中的狂怒,咬牙忍声。 鲁文清一身玄色衣袍,直立在前,目光幽幽沉沉,身上气息如地狱阎王散发的死气。 方才那人捂着喉节处,轻轻咳出气,看鲁文清的神情越发的阴沉,却也由然心生出一股惧意来。 鲁文清上过战场,更在千军万马之中与其妻冲杀出一条血路,他听说过鲁文清救妻的佳话。 看着这情形,鲁文清只能将希望放在楚啇自己身上了。 如此大规模的刺杀,楚啇即使是有千万只手也无法一时避难。 芜浣殿周围的侍卫都清理得很干净,短短片刻之内,根本就无人前来应援,只能看楚啇自己。 纵横涤荡的杀气笼罩了整座芜浣殿,即使是没有内力的两个丫鬟也能感受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危险且压抑。 “噗嗤!” 有东西钻进了芜浣殿内,无声无息,外面的风声呜呼的咆哮着,掩盖了这细微的声息。 “啪!” 有东西在殿内碎裂,发出轻响,仍然无法传出殿外。 慕惊鸿沉睡在偏殿内,对外面发生的一些事,根本就无所知。 睡穴被点,必然是一夜的沉睡。 刘嬷嬷带着两个丫鬟安静的坐在偏殿内,谨防着外面的刺客闯进来。 “噼里啪啦!” 正殿传来的声音骇得两个丫鬟大气不敢出,只能缩到了一起,不时的朝着床榻的方向瞄去,看看慕惊鸿是不是被惊醒了。 正殿内的杀气纵横,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宫殿。 剑光森森直迫眉梢,夜风拍得门窗咣咣做响,一室血光绕息不散。 愈发浓厚的血味令人窒息。 楚啇站在榻前,外面的幽光折射在清隽深刻的面庞上,映得那对清清漾漾的眸子深如幽潭,半空中与领头的黑衣人目光一碰, “主子。” 怅鸠沉声一喝,提示他梁上飞身下来的高手。 看着立在那儿浑然与夜融为一体,绝色天成的男子,进殿来的黑衣人突然从心底发出一种极致的惊惧来! 在数十几逼向榻前,却忽然扑了一个空。 看着面前的空空如也,心下骇然不已! 这是? “噗嗤!” 利器割喉的声音伴随着血水喷涌着。 “咕噜!”被割了喉的人想要发声,却无法出声。 一个飞瞬,方才还穿着一身月白锦衣的啇王,在他们面前眨眼间就穿上了一样的黑衣,蒙着面。 融入他们之中。 一时之间,无可分辨! 分明可见涤天荡地的杀气横扫,浓血喷溅,岂岂黑夜里谁也不识谁,不过片刻间已是尸体成堆,干干净净的芜浣殿成了血池! 沉闷声,一声盖过一声。 若有人在外观望,必然被殿内绝杀之境惊骇! 怅鸠喘息不止,面容已被血水布满,想要寻找楚啇的身影却无迹可寻,楚啇已经化作黑衣人中的其中一员,他们彼此不熟悉彼此,本就是突然调动的两批人,一时也被搅得乱砍乱杀了起来。 楚啇纵然武功盖世,也不可能几招之内击杀全部。 只能用此计,引得他们内部自乱,自相残杀而不知,恼怒之下必然也会不顾一切的击杀对方。 宁可错杀! 这些人,已经疯狂了! 楚啇冷漠的退在后方,看着这些人自我残杀,却不知他们要杀的人就站在他们的身后。 …… 鲁文清在外面等了又等没等到里面传出来的消息,如此说来,里面的情况还是很乐观的。 站在鲁文清身边的临时领头人则是担忧了起来,不知里面到底是何种情况,急得想有所作为,瞥了眼顶立在前面的鲁文清又忍了回去。 “鲁大人。” 已过半个时辰,里边仍旧沉闷,他们站得远,外面的人却一批跟着一批涌进去,只进不出,让禁卫军的暂时领头有些焦急了起来,禁不住的想要提醒鲁文清。 鲁文清也知这人是来监视自己,也未作他想,沉声道:“进去。” 说动就动。 领头人看着鲁文清掠身出去,一时也忘了鲁文清这么过去会暴露。 殿内的情况比他们想像中的还要糟糕。 楚啇站在通往偏殿的方向,守着这道门,使得他们不可往前。 一旦入内,必然会伤慕惊鸿。 鲁文清身如轻燕的扫进来,跟着后面的禁卫军也被眼前的情况给骇得心惊不已。 鲁文清熟知楚啇,扫视几眼就锁定了楚啇的位置,同样的,身后的禁卫军临时统领也认出了楚啇,因为这些人他都熟悉。 唯独楚啇有些特殊! 静立之时倒也没有认出来,一旦动起手来,招式就立即暴露了! 楚啇也没敢真露出真正的实力,看上去就像是三脚猫的功夫,根本就不足为惧。 临时统领想要冲上去,却被鲁文清领先了一步。 怅鸠紧护在另一边,一时未察,转身之际却已见鲁文清的剑毫不留情的刺进了楚啇的身体。 “主子!” 尽管知道鲁文清不会真的刺死楚啇,可亲眼看见时,还是禁不住涌上一股涛涛怒火,斩断了鲁文清刺来的剑,怒吼了一声,杀声震天! 楚啇捂着伤口往后退,嘴角在暗夜里轻轻的一勾。 “噼里啪啦!” 殿门被冲破,怅鸠带着楚啇往外冲,如若这样的动静还未得到外面的重视,也委实说不过去了。 寒风里,江挽风静立一处,看到冲杀出来的人,皱了皱眉。 抬手抓过放在一边的火把,朝着那个方向飞掷了出去。 一时间,火光四起! 这把火刚好从芜浣殿的一角涌起,照亮了那血杀的场面。 火把掷出后,江挽风似无事人般负手踱步走进了一处回廊,慢慢消失不见。 顾太尉冷冷立于殿门前,看着前方火光四冒的芜浣殿,再回头看向一边,是屠家所在的殿宇,那里已有三四暗影进进出出,芜浣殿发生之事,已是不言而喻。 顾氏被吵醒,殿外阵阵的吵杂传进来,陈嬷嬷白着脸匆匆进来,“夫人,是,是芜浣殿走水了!” “什么!” 顾氏一咕噜从榻内滚落到了地上,吓得陈嬷嬷连忙上前去扶起。 顾氏巍巍颤颤,嘴唇哆嗦,“救……救惊鸿!” 陈嬷嬷扶着顾氏步履蹒跚的出殿,抬眼就能看见那一角火光升腾,还有咣当声不时传来。 “大哥……去,大哥那里……”顾氏六神无主,只想到让顾太尉去救人。 陈嬷嬷又连忙扶着顾氏朝顾家的方向走去,然而,在殿前,却无人应门,仿佛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般。 随从悄声走进顾太尉所在的内殿,低声说:“大人,慕二夫人求见。” 杨氏也起了身,听到下人汇报,不由看向了顾太尉。 顾太尉皱了皱眉,在犹豫间还是起了身,走了出去。 杨氏挑眉,自家夫君对顾红裟是真的好。 “大哥,救救惊鸿吧,她是我唯一的念想了,若没有她,我也活不成了……求求你救她……” 顾氏看到顾太尉就直扑过去,求助着。 顾太尉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冷着脸道:“我会派人救她,但你须得明白,今夜发生的事,皇上那里一直无所动,必然是有了安排,我若此时出手,必然会累及了顾家。红裟,你是顾家人,知道轻重,你若执意将顾家推出去,大哥可以出手。” 顾氏愣愣的看着顾太尉,一时无法出声。 若真的要让他去救,她顾红裟就是顾家的罪人! “我……” 顾氏闭住了眼,深吸了口气,转身要出殿。 顾太尉却这时突然出手,将她劈晕了。 陈嬷嬷惊得看向接住了顾氏的顾太尉。 顾太尉将顾氏抱进了殿内,寒声道:“那是慕惊鸿的命,能逃得过是她的命,逃不过也是她的命,但本官的妹妹绝不能出事。” 陈嬷嬷吓得脸色惨白,颤巍巍的跟着进殿。 …… 慕惊鸿是被薰醒的,睁开眼,外头已经是一片天光,烟火冲天。 “王妃,您醒了!” 两个丫鬟哭肿了双眼,看到慕惊鸿醒来立即扑了上去。 慕惊鸿慢慢的坐了起来,自己回来之后就向来浅眠,怎么今夜如此沉睡,竟对周遭发生的事无所察,扭头看见火光冲天的芜浣殿,脸色徒然一变! 当被扶起来看到火光之外脸色煞白的楚啇时,她的脑子里有嗡嗡声轰然倒了进来,周围的声音,周围来来回回的扑火身影完全看不见。 她睁着眼看着血淋淋的楚啇,即使他在用眼神安慰她,慕惊鸿看着这惊心一幕,一下子仿佛是回到了那个时候,她站在火里无能为力! 楚禹带着大部队的人马匆匆过来,顾太尉,江中书等人也随身匆匆而来。 楚禹看到白着脸,死死盯着一身伤势楚啇的慕惊鸿,眸色一沉,越过人,走到了楚啇的面前,急喝到:“鲁文清!” “臣在!” 鲁文清不知从何处奔了出来,身上还着玄色官袍。 “你是怎么当差的!竟然能让刺客闯进了芜浣殿,还烧起了大火!”骂完了鲁文清又是去寻柳疏狂,“柳疏狂,你太让朕失望了,这防御阵为何毫无作用,让这些人连夜奔进猎宫加害朕的皇弟!” 柳疏狂看到楚啇重伤,也是心骇莫名。 当即落跪,“请皇上降罪!” 顾太尉的视线落在并无损伤的慕惊鸿,不动声色的再收了回去。 “皇上,当务之急还是让太医替啇王治伤!” 有人大声呼道。 那人一出声,帝王冷冽如冰的视线投射了出去,那人被盯得浑身一凛,知道自己这话说错了。 “来人啊,快请太医!”楚禹转身低喝,郑公公立即前去安排人去叫太医,动作并不是很快。 大有一种熬死楚啇的作势。 怅鸠扶着自家主子,脸色阴沉的盯着郑公公离开的方向。 知道这些人都是受了帝令,不可能真心实意替他们王爷担忧。 “多谢皇兄。” 楚啇虚弱的一谢。 楚禹忙道:“先把啇王送到前殿去。” 看这火势已经扑杀得差不多,楚禹就吩咐鲁文清留下来处理此事。 鲁文清低头应下,着人处理眼前狼藉。 也不过是一两句轻飘飘的责问,之后便不提追凶更不提其他,有眼睛看的人都能猜测到一些。 慕惊鸿捏着手,冷凛凛的盯着楚禹。 楚禹的目光转了过来,与慕惊鸿对了一个正着。 慕惊鸿目光淡静,落在楚禹的眼中却有了另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双眼,让他很不舒服。 是他! 他要用这样的方法杀楚啇! 慕惊鸿想冷笑却笑不出来,只能静静的看着他,嘴角慢慢浮上一抹淡无的讽刺笑意,仅是一闪而过,未能让楚禹捕捉。 “王妃!” 刘嬷嬷发现慕惊鸿的不对劲,担忧的喊了声。 慕惊鸿看着被扶走的楚啇,握住了刘嬷嬷的手,身形一僵,半口血从嘴里溢了出来,眼前一黑,差点就晕了过去。 众人看到这幕,也是跟着一惊! 楚禹眼睁睁的看着她将嘴里的血吐出来,藏在明袖下的手倏地一握紧,下意识的想要上前。 鲁文清皱紧了眉,对一边的人道:“把啇王妃扶过去,请太医诊治。” 刘嬷嬷回过神,跟两个丫鬟七手八脚的扶着虚弱的慕惊鸿下台阶。 慕惊鸿眼盯着楚禹,抬了抬手,示意不必搀扶,她能自己走,抬袖拭掉了嘴角的血迹,迈开了步伐朝着前殿走去,有些急切。 被慕惊鸿那眼神瞧着,不知为何,楚禹这心里面很是不舒爽,像是有一口气堵到了嗓子眼,不上不下。 …… 楚啇这一次重伤比上次在殿前替慕惊鸿挡的那一剑还要重,刺穿的身体,全是血。 太医来得并不快,好在楚啇能保持得住神智。 看到慕惊鸿绷着脸站在身边,楚啇有些无气力的去拉她的手,手上的血染了她一手。 温热又腥! 慕惊鸿不敢去看他的伤口,抿紧了唇,僵硬着身子站在他的身边,他明明可以保护自己为什么要受这个罪! 是为了玉太妃还是为了谁,不愿意和楚禹作对,更不愿意让楚禹觉得他是个威胁,那他可知,楚禹已然动真了,不会真的留他的性命! 他看着也不似是个蠢的,为什么就是不懂! 慕惊鸿僵硬的手在微微颤抖,不知是为谁在感到害怕。 是觉得楚禹无情还是在替楚啇担忧。 楚禹进来看到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黑眸眯了眯。 柳疏狂垂首在一边,打量着慕惊鸿的神情变化。 “皇上,太医来了!” 郑公公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太医抹着冷汗进来,看到楚啇的伤势又是一惊。 太医不由朝楚禹的方向看了眼,心中忐忑。 看到太医,慕惊鸿便想起了那一次的毒袍,僵硬的身子一侧,暗暗看了眼楚禹。 “一定要给朕好好治,若治不好,你也一并给啇王殉葬!”楚禹冷声对太医下令。 太医身躯一颤。 楚啇昏死了过去,这样的重伤,能顶得到现在已属不易了! 慕惊鸿冰冷的目光投向了楚禹的方向,他这话是要让楚啇死! 怅鸠显然也是想到了那一次毒袍,脸色难看了起来。 …… 一通折腾,整个猎宫都在议论这事。 天明时分,楚啇被转移到了另一座宫殿,甘泉殿! 慕惊鸿坐在榻前,看着沉睡着的楚啇,默然不言。 凭身边的丫鬟和嬷嬷怎么劝也劝不动,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脸色苍白楚啇。 这样的绝世无双的人即使是重伤,脸色惨白的躺在那里,依旧惹人眼。 慕惊鸿脑子是空白的,看着这个人,她仿佛有些疼痛的麻木。 “王妃,还是去歇着吧,王爷他……” “他还未脱离危险,还是看着会放心些。”慕惊鸿按了按眉心,有些无力的摆摆手,“你们退下吧。” “王妃,怅鸠大人来了。” 已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处理好伤势的怅鸠沉着脸走进来,“王妃。” 他愧疚不已。 “替他检查伤口,我信不过宫里的太医。” 慕惊鸿转过身来,看着怅鸠,说出了这样的话。 怅鸠一愣,马上想到了那事,点头,“属下懂些医理,能分辩出一些毒物,主子身上有治伤的良药,王妃也请放心。在封地,王爷身边有保命的神医,给了不少救命药。” 而楚啇本身也习得一些医术,虽然不精,却也能够让他保住自己的命! 在令鲁文清行动的时候,他已经精算过了这样的结果,必然早就准备好了续命的药。 尽管如此,慕惊鸿仍旧不放心。 让怅鸠替楚啇检查过换下的药和布条,以及他身上穿着的衣袍,没有任何可疑才放心。 “王妃还是去歇着吧,属下在此守着。” 慕惊鸿并没有去歇着,而是靠在软椅里看着床榻的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 猎宫突然受袭,死伤不少,而皇上却让鲁文清尽快的处理这事,派着人在猎宫搜查其他刺客的踪迹,将外表的作派做足了! 若是猎宫里的人知道寻找刺客的人本身就是刺客,也不知要作何感想。 鲁文清办事,干脆利落,关于芜浣殿的刺杀,处理得干干净净,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到禁卫军的身上。 楚禹看着跪在前面请罪的鲁文清,神色晦暗不明,过了半晌才摆手道:“这次你做得很好,虽然出了些意外,但这一下也同等取他的性命。” 重伤在榻,想要处理就更加的轻易! 只是,楚禹有些狐疑,自己人怎会伤亡如此重大! 而被派去临时指挥的人也被一剑斩杀。 鲁文清知晓楚禹心中的疑惑,便将怅鸠以假乱真的法子说了出来,这才使得他们的人在黑暗中无法分辨才导致这样的结果。 楚禹听了频频皱眉,也暂且相信了这个说辞。 走出殿门,鲁文清捏紧的双拳已是有些冷硬了。 楚啇救了他们鲁家! …… 看着烧掉小半的芜浣殿,慕南风神色暗了暗,越过这地方,走进了甘泉殿。 靠躺在软椅的慕惊鸿仿佛是被什么惊醒,一睁开眼就看见站在殿门前的慕南风。 慕南风走进来,给慕惊鸿见礼,看向床榻上静躺着的人,“父亲知道这边发生的事很担忧,特地让我过来看看。” 慕德元会关心啇王府的事? 慕惊鸿也没揭破慕德元的假惺惺,对这位大哥她至少也并不讨厌,“多谢大哥。” “啇王他可脱离了危险?”慕南风知道这时候不是寒暄的时候。 怅鸠一夜未合眼的守在这里,慕南风的话他自然也听见了。 慕惊鸿走到了榻前,看见楚啇依旧闭着眼,脸色比几个时辰前还要惨白,似乎并没有好转的迹象,柳眉不由得皱紧了。 怅鸠已将救命药给了楚啇,相信不会再恶化,可没有看到楚啇醒来,他也根本就无法放心。 慕南风将手里的续命人参送到了慕惊鸿的手中,并没有在这里久呆。 看着放在桌上的人参,慕惊鸿神色闪烁。 “王妃。” 怅鸠还想要再劝慕惊鸿去歇息。 慕惊鸿问:“昨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那些刺客又是从何而来?” “王妃,这件事……” “是不是禁卫军!” “王妃!” 怅鸠心中骇然。 王妃如此笃定的道出,必然是看破了。 只是王妃又是从何得知? 她醒来之时,已经撤退,那些人跑得快,又将殿中不少的尸体带走,等他们的人过来已经带走得差不多了,只余一地的血水。 “果然是他们,”慕惊鸿清泠的笑了笑。 “王妃,此事王爷并不想让您牵涉其中,还请您不要私自行事。” “你且放心,他现在这样子,我这时候若是妄来,只会给他添麻烦。” 当务之急是想着怎么护他,如若楚禹的人暗中来毒害,在这猎宫里那是轻而易举! 慕惊鸿转身来到案前,磨了墨,铺了纸,写下了一些所需之物,送到了怅鸠的手中,神色肃然道:“你去准备这些东西,王爷这时候最是危险,若是不做些打算,恐怕也不必等他渡过危险醒来,就会被人扼杀在榻上。” 怅鸠也能想到这后面会有的危险,接过慕惊鸿递来的纸,扫了眼上面所需之物,有些迟疑。 “猎宫之中有一暗室,放有不少机关所需之物,你去取来。” 怅鸠睁了睁眼。 慕惊鸿也没有办法给他解释自己为何知道这样隐秘的事,又道:“你过去,会遇到诸多的阻碍,去找鲁文清,会更顺利些。” 这下,怅鸠真的惊了! 她就这么相信鲁文清会帮忙,王妃可知,刺伤王爷的人就是鲁文清! 怅鸠看着手里所写下的事物,明白慕惊鸿想要做什么了,尽管是知道危险,还是冒险一试。 慕惊鸿看着怅鸠出去,站在床榻前看着楚啇的睡颜半晌,转身走出殿外。 “王妃!” 三人立即上来。 “准备膳食,”她有些饿了。 既然要做这些事,就不能让自己先倒了。 刘嬷嬷眼露喜色,赶紧带着人下去准备膳食,再回来时,殿门前已然站了好几人,都是各府的女眷过来探望。 慕惊鸿都将她们迎进了偏殿,都送上了她们手中的礼,也不耽搁慕惊鸿用膳了。 走出甘泉殿,两三个低声道:“看啇王妃面色红润,不像是担忧啇王的。” “还能吃得下,想来啇王也不是伤得多严重,方才我那参药,送得贵重了。” “听说芜浣殿烧起来时,啇王妃自个跑了出来,啇王为了她挡在身后才受了伤,这人心啊!”语气夹着几许讽刺。 第228章:这是他妻 楚啇重伤,刺客随意横行猎宫,一时成了茶饭之后的谈资。 顾氏醒来后得知此事,并未怪罪顾太尉当时之举,急匆匆的赶到了甘泉殿,看到衣不解带照料在榻前的女儿,顾氏不由一阵的心疼。 当时她若是冲过来,怕也是能帮得上些忙,就不该想着去求救自己的大哥。 “母亲。” 慕惊鸿强打起精神,起身迎着脸色煞白的顾氏,数次以来,顾氏总是为她担心受怕。 慕惊鸿看着顾氏,心中有愧,语气也不由温和了许多。 “快坐下,”顾氏看她起身立即上来压住她的动作,“你无事就好,无事就好!” 顾氏眼角含着泪珠,颤颤虚扶着女儿,慢慢的拍击着她的薄背,想着慕惊鸿亲眼看着那残忍的一幕,又经历了这样的苦楚,肯定很害怕。 “母亲,我无事。” “怎会无事,发生这样的大事,你又怎么会无事,母亲无用,没有给你争口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慕惊鸿轻轻的一叹,反过来安慰她:“王爷将我保护得极好,母亲不必忧心我的安危,此后母亲应当多想着自己。” 顾氏拥了拥女儿,红着眼眶,缓和了情绪看向床榻的楚啇,见其面色煞白,半点儿精神色也无,更是忧心看向女儿。 这一次过来,顾氏明显的察觉到女儿对楚啇的变化。 相处之下,两人之间靠得更近了许多。 “啇王会无事,猎宫里有最好的太医,他是皇上的亲兄弟,不会放着他不管。” 事实上如何,顾氏也是明白人,看得清楚。 楚禹根本就没在乎楚啇的生死。 慕惊鸿抿着薄唇,目光深深的看着榻上的人,殿中一时陷入一阵的沉寂。 不会儿,金墨兰和鲁宛清也过来了,慕惊鸿不能在这里待客,走到了外殿,接过了两人送来的珍贵药材,听金墨兰温声安慰了好几句。 慕惊鸿道过谢,请二人入座。 金墨兰看她神情不济,也没敢坐在这里太久,起身告辞出殿。 踏在青石阶上,鲁宛清不由唏嘘,“啇王妃从嫁入啇王府之前就接连出事,惹了一身病不说,现如今还要一次次遭受这样的打击,这一次啇王重伤过甚,一时难恢复。” 其实还有更坏的结果。 金墨兰垂首沉默,并未接过鲁宛清的话。 “大嫂?” 金墨兰回过神,道:“前几日啇王妃也算是帮了你大哥极大的忙,这一次,总得想个法子帮一帮啇王妃才是。” 鲁宛清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大嫂。 “大嫂若想相助,还是得小心些为好。” “我自是晓得这其中的厉害,”昨夜的动静,金墨兰是瞧得清清楚楚,猎宫之内有防御阵阻隔,外围的人根本就进不来。 若非这里边的人默许,又有谁敢入芜浣殿。 说是山匪也未过于牵强了。 金墨兰想到的那个人,别人也能够想得到。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楚啇为何没有避开,以他身边的人,应当能助他避开这次的灾祸。 然,他却直迎而上,还受了这样的重伤。 仅从慕惊鸿毫发无损的表象来看,楚啇是早就知道会发生此事。 金墨兰和鲁宛清分开就快步回到了鲁家所在的殿门,隐蔽一角,鲁文清的衣袍一闪而去。 金墨兰一愣,往那边走去,却没发现自家丈夫的身影。 “夫人?可是瞧见什么了?”身侧的丫鬟问。 金墨兰摇了摇头,回到殿内,却发现自家夫君并不在,本来这事也属正常,可刚才那一眼,让她涌起一些怪怪的想法。 …… 慕惊鸿安静的守在楚啇的身侧,直到入夜,也没见他有醒来迹象,太医过来再诊治时,慕惊鸿就候在一旁,直盯着太医的手法,待太医一走,慕惊鸿亲自给楚啇检查了身上的伤口是否有什么不妥。 当看衣裳上沾有的淡淡粉末,慕惊鸿脸色倏地一变,立即给他脱下了中衣,再给重新包扎了伤口。 不识药理,却也知道那药粉绝对是有问题。 慕惊鸿一想到这是楚禹的手笔,脸色更是阴寒如霜。 捏紧了双拳,轻轻击在案上。 直到半夜,慕惊鸿听见一些动静,掌了灯起身,看见半睁着眼的楚啇正看着她。 她满脸喜色,“楚啇!你感觉如何?” 听她叫自己,楚啇的剑眉动了动。 “你醒了就好!” 看见她眼底的星芒,楚啇苍白的唇微微扯动着。 慕惊鸿赶紧凑到他的面前,“你要说什么?此时你尚且虚弱,莫急。” 她焦急又欣喜的模样是真真实实的,没有虚假,楚啇看着眼前的人,并不觉得身上这伤有多疼,好似还挨得值了! 慕惊鸿也不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坐到他的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垂着眸。 楚啇想要抬手,却是抬不起,有些无力。 慕惊鸿仿佛是知道他的想法一样,伸手也握住了另一只手,柔软的温度从手掌心传递,让楚啇扯动了唇角,美眸也些微亮。 “我,我无用。” 慕惊鸿垂首在他的面前,自责的道。 楚啇的手动了动,修长的手指在她的手心轻轻一划。 像是写着无事。 慕惊鸿抿紧了双唇,静静的看着他。 楚啇似是有点累,闭了闭眼又睁开,眼前的视线清明了许多,缓过了一会儿,手上也终于是有了些力度,慢慢的回握着她的手,美眸里也有几许淡雅的笑意,像莲花绽放,很舒服! 慕惊鸿埋首在他的面前,两手被反握着不敢动。 “怅鸠……”楚啇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找怅鸠。 “他去办事了。” 闻言,楚啇的俊眉皱了皱,慢慢看向她,显然是猜测到了什么。 慕惊鸿也不瞒他,将实情说了出来,“甘泉殿若是再发生那样的事,我不知如何,唯有如此,才能保证不会再发生此类的事。他们若敢再来,必叫那些人有来无回!” 平静的音调,说出了最狠决的话。 楚啇静静的看着她,眼底漾起了一抹与其荣蔫的意色来! 这是他的妻! 即便柔弱,也能无声无息的绞杀敌人! “随你……” 楚啇轻声说,声调沙哑。 慕惊鸿张了张唇,想要说些什么被楚啇轻轻的一拉,道:“歇着。” 他能看见,慕惊鸿眼睛里的红血丝。 慕惊鸿默默的上了榻,躺在里头。 殿里的烛火,就那样的燃着。 …… 翌日。 慕惊鸿翻身,身边人不知何时已经睁着眼正看着她,一时情急,她猛地坐起了身,这一起才发现她的手还紧牵着他的,扯到了他的伤口。 楚啇眉一蹙,慕惊鸿惊得松开他的手,“王爷,你怎么样?” 楚啇瞧她紧张了,那眼底的疼更真了。 下了榻,慕惊鸿更紧张了,“王爷可是扯着伤口了,我瞧瞧!” “嗯。” 楚啇点了点头,还自个动手将一边的被褥翻开让她赶紧给自己瞧一瞧伤口。 “王爷,王妃!” 慕惊鸿刚要解他的衣带,刘嬷嬷就端着早膳进来了。 慕惊鸿连忙抽开了手,再去看楚啇并没有那么难受了也没敢再碰。 “王爷,您醒了!”刘嬷嬷看见榻上的人睁开了眼,喜不自胜。 楚啇觉得这老太婆进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老奴这就去给王爷煎药!”刘嬷嬷放下慕惊鸿的膳食后就急匆匆出去了。 “王爷……” “先用膳。” 慕惊鸿为自己从昨夜到现在的行径感到脸臊,转身走到一边,也正好两个丫鬟端进来了洗漱用具,她急忙给自己洗漱干净了,先用了早膳。 等她用完,放在一边的淡粥也温了,为难的看了眼不能动的楚啇,慕惊鸿也只能端到榻前,一点点的给他喂了。 楚啇倒也没有扭捏,反而很受用的享受着她的伺候。 …… 用过药后,陪在楚啇的身侧,慕惊鸿渐渐有了些睡意。 安静的甘泉殿里,一人靠榻而眠,一人静躺睁着灿如星辰的眼望着这帐顶。 这样的安静,即便是再长,楚啇也觉得心喜! 放在榻边的手,不自觉的抚在趴在榻边的脑袋上,轻轻的抚着。 寒天的夜很快就来了,这一日无人进甘泉殿打扰清幽。 榻边的人醒来,楚啇便闭上了眼。 慕惊鸿慢慢的伸直了麻痹的双手,抬眼看到沉睡中的人,伸手在他的额上覆了覆,并未发烧,这是个好现象。 楚啇的恢复力很强,气色看上去并没有昨夜那样苍白无血色,慕惊鸿松了口气。 猎宫的宫殿处处掌起了灯,雨停过后便就是晴天,小雨就在一两个时辰前就停了。 只是刮进猎宫的冷风越发的阴寒了,慕惊鸿缩了缩身子,发现自个的身上披了一件大裘衣。 低头看了眼依然睡着的人,拢了拢大裘。 “王妃,晚膳已经送了过来,可要传?”刘嬷嬷的声音自殿门边传来。 “传吧。” 慕惊鸿看了眼外边漆黑的夜,视线落回到榻上的人身上。 两个丫鬟悄声的进来加炭火,内殿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王爷。” 慕惊鸿刚要走,就发现楚啇已经醒了。 “人还未回?”楚啇问的是怅鸠。 “我让他去取的东西有些棘手,一时间也没法子拿全了,”慕惊鸿倒是不担心什么,没有传来动静就是没有被发现。 楚啇点点头。 他也并不是真的担心怅鸠做不了这事,他现在躺在这里,怕是出了意外无法确保她的安全。 依旧如白日里一样,慕惊鸿用过后才给楚啇喂了粥,隔了小半时辰再用药。 此时夜已经有些深。 殿门外传来声响,怅鸠带着一身寒气进殿,身上有点狼狈,看上去是与人搏斗过了。 “王妃,属下已经依照您的吩咐,拿了那些东西回来,如今正放在耳殿处。” “辛苦了。” “这是属下应当做的!” “可是出什么意外了?” “碰上了一些不长眼的,鲁大人已经处理,王妃不必担心,”怅鸠硬声道,一转身才发现榻上的人醒来了。 怅鸠心中一喜,“主子!” “就凭王妃调遣吧。” “是……”怅鸠有些心虚。 …… 慕惊鸿随着怅鸠来到了旁边的耳殿,看到放在地面上的物件,慕惊鸿满意的点了点头。 “之后还要麻烦你。” “但凭王妃吩咐。” “这是我画好的图纸,你瞧瞧,”慕惊鸿将早就画好的布阵图递给了他。 怅鸠接过后看了又看,心中有些莫名的骇然。 这个阵法…… 慕惊鸿道:“布好之后,便毁了它。” “是!” “若还有什么地方看不明白,再过来找我。” “属下瞧得明白,只是殿内的人进出,会不会触动机关?”若是有不长眼的乱碰,不是要命吗? 慕惊鸿道:“若不是有心人,必然不知晓这启阵之眼在何方位。” 怅鸠这才放心,随即又想到了什么,道:“王妃,鲁大人好似对您这事极为感兴趣,从旁打听了不少,属下并未多言,只言依您的意思办事。” 慕惊鸿闻言笑了笑,“我知晓了。” 怅鸠还待要说点什么,慕惊鸿却已转过身去,来到耳殿的窗边,看着外头翻滚的乌云,目光深深,“柳祭司那儿可有什么动静?” “是柳祭司助了属下一臂之力,才顺利拿到了这些东西,柳祭司也问了一些相同的话,”以柳疏狂的身份来打听这些,怅鸠并不觉得奇怪。 慕惊鸿手轻轻掐算了下,问:“柳祭司近来常跟泠妃娘娘碰面。” 怅鸠一愣,怎么将话题转到了这上面来了。 那是泠妃,而柳疏狂是臣,若这话被传出去于二人不利,王妃突然提了这么一句是何意? “让柳祭司自个小心些,”慕惊鸿丢给了他一句话。 怅鸠点头,虽不明所以,但还是将慕惊鸿的话转达给了柳疏狂。 柳疏狂在听了怅鸠的回话后,一时沉默良久,再看看天边逐渐升起的光线,道:“皇后近几日的情况不太乐观,记得数日前在经过凤仪宫时察觉到了一些异常,碍于身份便没有进殿查看。” 怅鸠被这双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盯着,竟是有些心虚。 因为曾经慕惊鸿就暗中让他在凤仪殿中布下一些隐秘的东西,他却不知那是作何用。 此时被柳疏狂戳破,有些避闪,“柳祭司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有这么一件事,提醒一下啇王妃也要小心一些,”柳疏狂走出几步,又顿住,“啇王妃的谢意在下收到了。” 几息间,人已经不见。 天地,渐渐明亮! 第229章:葬身之地 已是入夜,各府安逸回殿歇息。 有宫人在猎宫廊下穿行,前面忽走出一道身影,郑公公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立即行礼道:“原来是祭司大人!” 柳疏狂看着郑公公,又看看他的身后,过来的方向是鲁文清所在的宫殿。 “郑公公看上去行色匆匆,可是猎宫内发生了何事?若需要相助,郑公公也尽管开口。” “不敢,不敢!”郑公公连说了几个不敢之后,笑道:“区区一件小事,就不劳烦祭司大人了。夜露更重,祭司大人还是早些回殿歇息才是。” “未完成皇上交代之事,在下实在难以入眠,”柳疏狂的视线在郑公公有些心虚的脸上碰了一下又转开,“既然郑公公有要事忙,在下就不便打扰了。” 转身朝着过来的路返了回去,郑公公看他消失在转角才领着几个内侍快速离开了此处。 柳疏狂走出来,目光沉沉的盯着跟在郑公公身后的那几人。 其中有一个人的身影还有些熟悉,是谁? 不似鲁文清也不是旁的人,却莫名给他一种熟悉感。 柳疏狂悄然跟了上去。 守在楚啇身侧的慕惊鸿察觉到外殿传来的动静,惊醒后走了出去,发现刘嬷嬷被人点了睡穴,两个丫鬟也不例外。 面怅鸠却不知所踪,在看到一道身影从远处的屋顶飞过时,慕惊鸿就知有人将怅鸠引走了。 要对楚啇不利? 慕惊鸿合上了半边的殿门,走回到了楚啇的身边。 虽然已经醒来过了,楚啇仍旧是有些虚弱的躺着,半点也没能动身。 “噗嗤!” 一道极轻的劲风打了进来。 透过幽暗的窗幕,慕惊鸿能够看得见晃动的影子,她没有马上就上了榻。 拿起了放在案台上的八角宫灯,站到了榻前,随时观察着四周的变化。 榻上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幽暗如夜的眼睛,在背后静静的看着慕惊鸿,警惕的扫向窗户的方向。 想要提醒时,一道轻声从侧门传了进来,“啇王妃。” 是金墨兰的声音! 慕惊鸿愣怔间移向了那个位置,窗被推开,无声无息的,金墨兰就翻了进来。 “兰夫人你这是?” “方才臣妇是随着那些过来的……”金墨兰的话还未道完,刚才她翻进来的窗口远处隐隐有影子闪动,由远而来。 金墨兰贴向了窗边,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从前面来到了后面,他们很仔细的观察着甘泉殿的一举一动。 慕惊鸿放下八角灯,立在中央看着窗外晃动的身影以及站在窗边听着动静的金墨兰,她看上去很镇定,一点慌乱也没有。 金墨兰庆幸自己进来得快,前面的人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很快,外面里面全部安静了下来。 金墨兰靠在墙角处,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最黑暗的一角,而慕惊鸿一手微曲着,静立在床榻前正中央,看着窗外的目光坚定不移。 不知过了多久,慕惊鸿慢慢的坐到了软凳上,一只玉手放在桌上的八角灯上,样子清闲安静。 见她这般,金墨兰忽然有一种做了多余行为的窘迫感。 她倒是忘了,即使眼前的女子看上去柔弱,但慕惊鸿所行之事,绝对算不得柔弱。 外面的人等了好久,确认二更到了,同时大动! 慕惊鸿慢慢的斟起了桌上的已经凉透的茶水,放到了唇边润了润,并没有喝进去。 空气,有些低沉。 四周的暗影袭扰而来,无声无息的,往里滑了进来。 漆黑的夜里,他们一时也没能看见桌前坐着的人。 “几位若再敢往前一步,必会葬身此地!” 清清冷冷的声音自桌子的方位悠悠的传出来,闯进来的几名高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骇得浑身一震,所有视线投射向慕惊鸿所在的位置。 纤细修长的玉指轻轻叩击在桌面上,碰到茶杯时,发出叮叮的轻响。 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诡异。 一个完全没有内力的女人坐在这里比那些绝世高手坐在这里更瘆人,他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马上发现她,完全是因为从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气息。 站在角落的金墨兰有些担忧的看着坐在那里的慕惊鸿,如果那些人要动手,她必会马上先击杀前面的人。 “嗖!” 冷剑朝慕惊鸿挥来,剑气一瞬间横生。 “砰!” 剑气击在半空,突然传来了什么东西的撞击,发出一点星芒! “噗嗤!” 击撞的那事物飞到了那动手的人脚边,是一支墨羽箭,就差那么一些就取了他的性命。 “还请兰夫人到我这儿来,那地方可不安全。” 靠近床榻的周围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而这机关阵,会随着她的一举一动牵发着每一道暗中的蹿走的机关。 金墨兰不敢大意,立即按照慕惊鸿的意思闪了过去。 “砰砰!” 刚才金墨兰所站的位置,窗边闯进来了好几名黑衣人,身手不凡! “噗嗤!噗嗤!” 仿佛只有两发的机关朝着窗边的飞去,有一人立即中了机关,一声闷哼倒地不起,金墨兰看得不太清楚,但能辨别得出来,刚才那支箭是扎进了对方的喉咙。 金墨兰觉得喉咙处一凉。 慕惊鸿淡淡扫过那个位置,手中的杯子朝着一个方向掷了出去,她的力度很软,但足够了。 “啪”的一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移动了起来,是触发了机关! 这是装下了机关阵! 进来的人立即发现了这个问题,但为时已晚。 他们能进来,却无法出去。 外面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一个个的往里跳,但一转身仿佛迷了路一样,完全不能返身回去。 “啊……” 短促的惊叫传来,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绞肉声传来,“咔咔”的机关转动声传来,闻者寒毛倒竖。 血腥味,充斥着整座宫殿。 金墨兰就站在慕惊鸿的身边,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再低首看身边人,发现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目光沉静,神色淡漠。 仿佛是早已失去了人性的无害母狼,在进行着一种诡异凛然的报复。 “退。” 感觉不对劲的人立即下令。 然,已经迟了。 慕惊鸿抬起了手中的八角灯,朝着一角猛地一投去。 又伴随着一声“啪”响,那个方向传来了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响。 空气,变得压抑了起来,完全无退路了。 “啊!” 承受不住绞杀的痛苦,血水喷洒,以前凝在空气里的紧张压抑,排山倒海的扑向每个人的心头。 他们自诩是高手,没有进不了的地方,没有杀不了的人。 然而今夜,他们正经历着比面对数百名绝世高手还要恐惧的东西,无形的杀伤力在攻击着他们! 沉闷的绞杀,无声的反击,这一瞬间仿佛全部被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所掌控着。 即便是在几年前面对千军万马,金墨兰也没有像此刻这般惊心紧张。 血腥味愈来愈浓。 “轰!” 四面的窗被轰开,是有人在外面试图要破坏了这个机关阵。 慕惊鸿低声道:“兰夫人,麻烦你上房梁,有人要破天窗。” 金墨兰立即飞身而上,抽剑就与上方下来的人对了一招。 仿佛是有什么力量将她抽回了地面,上面的人想要往下,房梁的位置突然有东西绞向他们。 一声轻哼,已然是有人受了伤。 …… 小半时辰后。 四五条黑影狼狈的从甘泉殿逃离,留下一地的血腥。 “吱呀!” 殿门被从里面推开,外面火光照了进来,斜打在女子纤弱无骨的身影上,落了一地的灰影。 柳疏狂抬着宫灯,站在大理石上,看着慢慢走出来的女子。 那双眼,就好像是一下子丢失了人间的情绪,静默的看着他。 “啇王妃。” 柳疏狂垂首。 她应该知道,从她回到这里的那一刻,就已经无法再干干净净的活着了。 刚才,她亲眼看着自己设下的机关阵,绞杀着一条条活生生的生命! 身上,染着他们的血。 即便是折损了她的寿命,堕落无天地狱,她也并不后悔自己手染鲜血! “柳祭司,甘泉殿内有贼人暗杀啇王,还劳烦通禀一声皇上。” ‘皇上’二字,似是咬重了些。 柳疏狂捏紧了手里的宫灯,从飘来的冷风中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眼神极为复杂的看了她一眼,道:“在下这就去禀报!” 毅然的转身,朝着玄龙殿而去。 金墨兰靠在黑暗的一角,眼神深深的看着站在殿前的人一眼,转身掠进了黑暗里,消失不见。 怅鸠阴沉着脸返回来,看到倒在殿门前的刘嬷嬷和两个丫鬟,以及身染鲜血的慕惊鸿,快步过来,上下扫量,“王妃可无碍?” “身上是那些人的血,更无须担忧王爷的安危,他很好,只是麻烦你清理里面的脏东西了。” “此处交给属下,还请王妃到偏殿稍候。” 怅鸠快步越过她的身侧往里走。 掌了灯,看到殿中血腥之极的一幕,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机关阵,威力着实大! “主子。” 看到楚啇睁着眼看过来,怅鸠垂首一揖。 “人呢。” “王妃毫发无伤。” 楚啇点了点头,“处理吧。” 怅鸠也没有移动楚啇,床榻周围都没有沾上血迹,不需要另处移动。 怅鸠小心翼翼的探了探,发现机关阵被撤开了,只要不去触摸别的地方,并不会再次触发机关。 躺在榻上的楚啇,无声的一笑。 楚禹两次派人暗杀,损失极为惨重。 …… 得知此事,楚禹阴沉着脸来到了甘泉殿,当看到被清理出来的碎尸,脸色更是铁青难看,捏在袖口里的双拳,咯吱响。 顾太尉和江中书随在身后,将里面的情况瞧得清清楚楚,互换了一个眼神都很识趣的闭嘴不言。 “好大的胆子!” 楚禹阴森森的吐出一句,也不知是在骂谁胆子大。 “皇上,此次的贼人委实过于胆大,竟接连危害啇王的性命,臣愿意同鲁大人一起彻查此事,给啇王,给皇上一个交代!”一直不掺和这种事的江挽风突然走出来请命,江中书一下子就看向了儿子,眉头蹙紧了。 楚禹浓眉笼上了一层阴霾,凛冽的目光深深的落在江挽风的身上。 有猜疑生起。 江中书见状,心头一跳,想要提醒儿子却不能当面指出。 “皇上,科考在即,臣身为正考官,负责此届科考,若是能在那之前能为后来的学生立行榜样,势必更能利便于管束。” 此话一落,楚禹的目光这才缓和了些,即便如此,楚禹还是起了些疑惑,“鲁文清。” “臣在。” 鲁文清漠声应道。 “你二人就给朕好好查一查,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朕的猎宫行刺!” 楚禹厉喝了声,快步进殿。 当看到殿内的情况,脸色又是一变。 可以想像得到,当时这里是什么样的情形。 就算是鲁文清等人也不禁被这满殿的血腥给骇住了,无声无息的就绞杀了这么些人,到底是谁……不,不像是人。 柳疏狂四面扫视,俊脸一点点的往下沉,是机关阵! 慕惊鸿布下的机关阵! 好生厉害! 慕惊鸿收拾好自己,又让人弄醒了刘嬷嬷几人,跟着就若无其事的走进来。 两个丫鬟看到殿内的血腥,干呕了起来,铁青着脸往殿外跑去。 刘嬷嬷抿紧了唇,站在慕惊鸿的身侧。 “皇上。” 楚禹闻得这清冷的声音猛地一僵,靠近帝王的几人很明显的察觉到了,眼中异芒闪烁。 “啇王妃可有受伤。” 楚禹好不容易转身看进来的人,心口堵着的气又多了一口。 慕惊鸿低垂着眉眼,轻声道:“谢皇上关心,臣妇并无损伤,是怅鸠侍卫护得好,才没让那些贼人得逞。” 刚刚处理一些尸体的怅鸠身上全是血,一眼看上去,还真像是奋战一夜的战士。 怅鸠并没有否认。 楚禹却在慕惊鸿和怅鸠之间来回扫视,猜疑之心再次升起。 慕惊鸿也不怕他再往自己的身上怀疑,越是遮掩,这个人就会越觉得有问题。 而她现在坦然的站在这里,直接说明了这里发生过的事,楚禹倒不好判断真假了。 “既然是虚惊一场,好生处理甘泉殿,”楚禹明袖一摆,负手在后往外走,楚啇无一丝损伤,这让楚禹很恼火,那群废物! 两次都没能捏住楚啇这条命,全都是废物。 同时,楚禹也对鲁文清有一些不满了,以楚啇之事一路发着怒出甘泉殿,别人瞧着像是因为有人三番两次取楚啇性命而震怒,事实上,楚禹是因为没能取楚啇的性命而怒。 慕惊鸿目送着他们退出去,殿中留下来了大批的人清理,很快,殿内的气味就被人用一种熏香散去了血腥味,四窗大开,寒风吹走了余留的味道,清洗过的板面很快就干了。 慕惊鸿走到楚啇的榻边,和他正看着自己的眼对视。 一时无话。 第230章:背后波澜 许是沉默过久,慕惊鸿自个也经受不得这样的安静,率先打破这难抑的沉寂,“王爷就没有什么想问的话吗。” 在楚啇的心里边也确实是有许多的疑惑,但他本身也有一些秘密,他并不强求他人也如此对他剥白,因为他也一时无法向她坦然交出所有。 “不便说便不说,本王能看得见,能感知,亦能分辨。” “王爷就如此信我。” 闻言,楚啇反而失笑了声,“怎么,初时不是王妃要同本王合作,要送本王上皇座?莫不是本王会错了意?” 慕惊鸿一时有些面红,不自在道:“王爷小心隔墙有耳。” “王妃在此布下天罗地网,还有谁敢接近甘泉殿?”楚啇此话纯粹是调侃。 “王爷还有伤在身,我也不便打扰王爷歇息了,”慕惊鸿赶紧转身出去,免得在这里跟他越说越远了。 …… 天明后,柳疏狂便出现在甘泉殿前。 慕惊鸿洗漱用过早膳,就迎来柳疏狂的登门,他如此大摇大摆的进来,必然也是受了皇命过来做事,也不知楚禹又要折腾些什么。 “不知柳祭司登殿而来,所谓何事?” “在下奉行皇上口谕,前来替啇王设阵庇护安全。” 慕惊鸿目光顿在他的身上,微微含笑道:“那就有劳柳祭司了,里边请。” 她让开,请他入殿。 榻上的楚啇早已醒,看到进来的柳疏狂,又看了眼站在后侧的慕惊鸿。 慕惊鸿会意的道:“王爷,我到外面看看。” 刘嬷嬷见她出来,上前屈膝一礼道:“王妃,是慕二夫人过来了。” 听到是顾氏来了,慕惊鸿在心里头微叹。 出了正殿,来到偏殿,顾氏一转身就迎上来握紧她的手,声音哽咽,“这般多难,可叫为娘的怎么放心。” “有王爷他们在,女儿无事。” 几次来,也确实是有惊无险。 顾氏又仔细看了几回女儿,这才放心。 “舅舅那里如何?” 突闻慕惊鸿问起顾太尉,顾氏一时有点愣。 犹豫半晌,道:“你舅舅如今盯着屠家,怀疑屠家是皇上放在外面的左右手,如今顾家已经走到了要同皇室针锋相对的地步了,你皇后表姐这几天的精神似乎不大好,昨夜还频频请了太医到殿里诊治。” 慕惊鸿目光一闪,“如今皇后娘娘被拘在信德殿内,一时想不开,恐怕是要生闷病了。” 顾氏看着女儿,又是一愣。 这话听着有些怪,可又说不通是哪儿怪,顾氏只当她是随口的一句话,没有深想,也并未放在心上。 …… 正当楚禹将所有的目光投放到楚啇的身上之时,江挽风那里就出了大问题,他不得不先将目光转移。 江中书也不知儿子是怎么了,突然行事如此不稳妥! 猎宫里不缺乏那些送礼的官员,都是为了儿子的将来,能够在江挽风的手中取得一功半名。 向来不收礼的江挽风突然收了不少的官礼,被旁的人揭发,惹得皇帝雷霆震怒,将他招到了议事殿骂得个狗血淋头。 江挽风寻了别的理由,倒也搪塞了过去。 这件事一直闹到了晚间才歇下。 鲁宛清站在殿门处,听着江中书站在殿内骂江挽风,一阵的担忧。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交代的?挽风,你太让为父失望了!”江中书气得不知道骂什么好了。 江挽风道:“父亲放心,皇上并未追究。” “可这一来,你到底是落下了些污点,往后皇上想起,你又当如何是好。” “此事,也不过是些小事,”江挽风依然平静,半点没有慌。 江中书观他面色,不由狐疑,儿子向来求稳,从来不做这些损己的事情,今日所为,恐怕是有别的理由,思及此,江中书看江挽风的眼神多了一抹深究。 江挽风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想什么,他能做的也就是这种地步了。 此事之后,皇上的目光也会被分开一些,至于鲁文清要做什么,那就趁着这个空隙去做。 “我问你,这件事背后到底是……” “父亲,什么也没有,纯属是孩儿鬼迷心窍,收了一些贿赂。” “你要让为父说什么好,”江中书知道他是不愿意透露背后的原因,再观儿子这样子,又是皱眉,“不管是什么原因,停止你下步的行动。” “孩儿省得。” 听出敷衍,江中书也不知该气还是该如何是好,儿子要在背后搞事,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知道,也只能够谨防着意外突生了。 看着儿子长叹了声,拍拍他的肩,“莫要太过了。” “是。” 江中书摇了摇头。 …… 鲁宛清走了进来,温声道:“夫君为何不向父亲言明。” 江挽风坐到了圈椅里,淡声道:“鲁文清同你说了什么。” 鲁宛清被江挽风看得心一跳,轻声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多看着啇王妃。” “看着啇王妃?为何?”江挽风有些愣住了,不明白鲁文清这是在做什么。 鲁宛清抿了抿唇,道:“许是因为啇王妃会些棋阵,替大哥解了不少疑惑,是以,让我多看着啇王妃的动静。” 江挽风靠在圈椅里,想到了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怎么了?”鲁宛清观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的问。 江挽风道:“啇王妃那儿你暂且也不要接触了,你那位大嫂如何也是她自个的事。” “我会尽量避着。” …… 午时,慕惊鸿回到正殿。 柳疏狂和楚啇说了许久的话,也不知在谈些什么,柳疏狂走时并未有任何异样。 目送柳疏狂离去,慕惊鸿才让人传午膳进来,用过后又是亲自伺候楚啇用下,再到药。 服过药,楚啇靠在引枕上,看着忙碌的慕惊鸿,听到她询问丫鬟那几只雪兔子有没有喂养好。 被楚啇要回来的那几只野兔子一直放在外面的小屋里养着,并未受到损伤。 楚啇听着她与丫鬟们说话的声音,渐渐沉睡了。 慕惊鸿回头来看,人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折腾了这么久,早晨过后柳疏狂就进来说了好久的话,想必也是累了。 退出殿门,慕惊鸿带着丫鬟在附近找兔子草,天气放晴,冷风过境,不过半天就已将湿地吹干了。 慕惊鸿突然出现在树林边上,惹来不少的目光。 “啇王妃,”李娇儿远远的领着几个婢女过来。 慕惊鸿将手里的兔草放进竹篮里,含笑看向来人:“大嫂。” 这一次随行,慕德元的身边并没有带上其他人,只有慕南风带了一个李娇儿。 “父亲方才还提到了啇王妃,慕家那边正坐在观景亭中煮茶,啇王妃也一起过去喝一杯香茶吧!” 慕惊鸿听她不拐弯不抹角的请自己过去,想着必然是慕德元那里又有什么事,或是想法了。 “你们二人留下来择些好兔草,刘嬷嬷,你随我过去。” “是!”三人应声。 李娇儿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没想到慕惊鸿点头就应下了。 观景亭内,慕德元父子正坐在炭炉前煮茶,茶香四溢,寒风中飘散。 亭中二人起身,对慕惊鸿虚虚的一礼。 慕惊鸿请二人平礼,也跟着坐到了前面,拿起慕南风递来的那一杯茶品了起来。 李娇儿原本也是不想呆在此处,但见慕南风压压手,示意她不必避着才稳坐回去。 “啇王的伤势如何?慕家送过去的药可有用?”慕德元连声问。 “多谢慕侯爷,王爷气色好了许多,并无甚大碍了。” 慕德元目光闪动,半许之后,意味不明的道出一句:“屠家那边昨夜有些动静,或许那些贼人还藏身在猎宫之内。” 慕惊鸿闻言不由觉得好笑,慕德元对屠家的恨怒人人皆知,现在慕秉恒还在屠家的手里,慕德元一天不将病重的儿子接回来一天放下这口气。 这次猎宫的混乱,若说没有慕德元的掺和,慕惊鸿是怎么都不信的。 “慕侯爷是怀疑那些刺客进了屠家那边?” 屠家现在所居的宫殿有些偏向角落,最是容易行事。 昨夜过来的人,慕惊鸿第一个怀疑的便就是屠家那边的人,然而,正在发号施令的人是楚禹! 屠家为楚禹所用,且不留痕迹。 背后护着皇家的势力不仅仅是一个屠家而已,慕惊鸿并没有要从这些人下手的打算。 倘若,这些人会站出来阻碍自己,她会毫不留情的斩掉。 就如同昨夜那般! 抿了一口茶,慕惊鸿如是想。 慕德元正观着慕惊鸿的神情,见她并没有起多大的兴致,也知道跟一个女人家说这些,有些过于…… “慕侯爷可曾亲眼见过?” 慕德元被问得一愣,摇头:“倒也没有亲眼所见。” 慕南风在一旁听得皱眉,自己的父亲想打什么主意他很清楚。 已经劝过一回,若是要再劝,恐怕是要惹怒了他不可。 慕南风夹在中间也是有些为难,看向慕惊鸿的目光又多了几分复杂。 “此事,倒也该让皇上好好查一查了。” 慕德元和慕南风一听皆是一愣,慕德元心头更是一跳。 这话是何意? 难不成她还真想要到殿前提出这种话?是不是太……随意了?以为皇上会听她的话,当真去查那屠家所居的宫殿不成? 随即,父子二人都想到了一些流言。 说皇帝对啇王妃有些不同寻常! 两人的神色有异。 “既然慕侯爷提起了这事,那我也不便久留在此,”说罢,慕惊鸿就起了身。 慕德元有些傻眼! “这……这……” 慕德元起身想要阻止慕惊鸿却又不知说什么话留她。 慕惊鸿朝二人微微一笑,带着嬷嬷离开了观景亭。 看着走远的慕惊鸿,慕德元立即黑了脸,看向李娇儿,“还不快去阻止她,别让她在殿前乱说话。” 李娇儿顿时就想要哭,这让她如何阻止?他们尚且不能出声,她一个小妇人能有什么威严,一句话就可以让啇王妃停下脚步! …… 坐在殿内批阅堆积的折子的楚禹听闻慕惊鸿有事要禀,翻阅折子的动作稍稍一顿,对郑公公道:“让她进来。” 慕惊鸿进来给楚禹行了礼,在楚禹的注视下,张口将刚才观景亭中慕德元对她说的话转化了七八分,入了楚禹的耳里就成了另一番意味。 慕德元这些日子一直以来都以顾太尉马首是瞻,他既然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有顾太尉那边的意思。 楚禹听了连连冷笑,“一派胡言!朕让鲁文清搜查猎宫上下,却未曾发现一丝踪迹,怎么,他慕侯已经神通到如此地步了吗?朕倒要亲自听听他是如何说的!” “皇上,这事关王爷的安危,还请皇上彻查,莫要让刺客在猎宫中横行,倘若要对皇上不利,就是……” “啪!” 楚禹重重的一击在案几上,眼神冷冰冰的盯着慕惊鸿,“也不过是几个上不得台面东西,朕还要防着他们?” “是,是臣妇说错了话,可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请皇上重视!” “啇王妃近来遇了不少事,也惊了魂,现在听了别人的胡言乱语,心有隐忧也是属常事,此事朕自有定夺,你且下去吧,”楚禹不欲与她多谈楚啇安危的问题,将她赶出去。 慕惊鸿屈礼退出殿外。 议事殿内,隐隐传来一声响。 慕惊鸿脚步未停,不过会儿,郑公公就匆匆忙忙将慕德元叫了过去,慕德元的脸色铁青难看,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又怨极了慕惊鸿的多事。 …… 顾太尉正在内殿吩咐着身边人下去准备接下来的计划,这一次,彻底的将屠家背后的势力抽出来,既然楚禹要偷偷摸摸的培养这些人,那他就光明正大的灭掉这些人,最后还要给屠家冠上一个大罪名! 人还没出去,突闻殿外传来声响,顾太尉脸色一寒,“谁在那。” 杨氏赶紧扯着顾氏进殿,“老爷,是红裟要过来见见你。” 顾太尉深深的目光扫过来,落在杨氏的身上又到顾氏身上。 杨氏被顾太尉的目光一扫,颤了颤。 方才顾太尉对那人说的话,后面几句顾氏和杨氏已经听了去,现下想要说没有听见,已经晚了。 “你先下去,”好在顾太尉并没有质问她们。 杨氏松了口气,暗暗看了顾氏一眼,若非身边的顾氏,她杨氏恐怕要被骂了。 顾太尉摆手,“都过来坐吧。” 顾氏压着视线,往最前面坐了下来,心里边想到刚才自家大哥吩咐的那些话中就有提到啇王……她内心不禁夹了几分忐忑。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凤倾弦】赏的1花,么么哒~~~ 第231章:狂劲风雨 待她们坐定,顾太尉便开口问:“啇王那儿可还好?” 顾氏闻言心中微凉,知道顾太尉真正关心的是什么,顾氏怎么能不心凉。 “说话时已无碍了,再休养个几日想来也就痊愈了。” 顾太尉微微颔首,“啇王那儿我顾府也不便走动,你做为啇王妃的母亲,也确实是该走动走动,切莫让两方的关系淡了。” 顾氏知道在前朝党争的猖獗之后,北唐刚稳定一些,如今的皇帝又想要一手把政,京都城的这些朝官必然得大换血,虽然她仅是个妇人,却也是一路见证了北唐前朝时的混乱和血腥,乃至今日的混乱。 皇上太急于求成,先快刀斩乱麻的除掉极具影响力度的端木一族,再到几大近臣。 顾太尉把持朝权过甚,必然是在端木一族之后的首当其冲。 顾氏亦能明白自家大哥的那点苦衷,倘若顾府的稳固得赔上自己女儿的性命,顾氏心里头却也是有些不舒服。 “大人,慕侯爷求见。” 顾氏和杨氏对视一眼,起身退了出去。 在殿门跟进来的慕德元错身而过,顾氏目光落在慕德元身上,有些闪烁。 “太尉大人,”慕德元进来便哈了腰,可见他这个侯爷在顾太尉面前如何抬不起头。 顾太尉看着有些狼狈的慕德元,浓眉皱皱,道:“慕侯爷匆匆求见,所谓何事啊。” 慕德元抹了把汗水,咽着口沫,润润有些发干的喉咙道:“太尉大人,方才在殿前,本侯有些焦急,便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顾太尉捧茶的手一顿,冷冷盯着他,语调深沉:“慕侯爷近来办事越来越松散不知分寸了,也难怪姓屠的连你自个的亲儿子也敢夺走。” 这话太难听了,慕德元脸色比刚才在殿前更加的惨白,既而铁青。 “太尉大人,本侯也是……” “说了什么。” 顾太尉也懒得跟他理论这些,直接问了。 慕德元理了理思绪,将方才在殿前不小心被皇帝试探的话说了出来,听完后,顾太尉脸色也不好看了。 “慕德元,我看你白吃了几十年的官饭!”饭桶! 慕德元被指名道姓的骂,虽然他没有官位,可也是个侯爷,若他手里有权,何至于在人前低声下气。 忍了忍,慕德元到底还是将气吞了回去。 “太尉大人,现在该如何……” 顾太尉冷眸一眯:“还能如何,计划提前,这一次,你……” “一定不会让太尉大人失望!”有人帮着自己对付姓屠的,慕德元自然很乐意帮上一把。 顾太尉知道慕德元不如何牢靠,却能在某些关件时候相助一把。 后面难听的话也就没有说出口。 …… 杨氏和顾氏到侧殿去看过顾文骅,转身顾氏就向杨氏告辞了。 杨氏这时候想要去见顾尘香也被皇帝派守在那边的人挡在殿外,还想着留顾氏下来说说话,此时她一走,杨氏就闷闷不乐的返回去。 顾氏脚步匆匆的朝甘泉殿去,刚走出不到几步远就被顾太尉的人拦了下来,顾氏神色一变,“你们敢拦!” “慕二夫人,这是我们大人的吩咐,让您暂且回殿,啇王妃那儿,还是改明儿再看望吧。”护卫抬起手臂,冷漠的挡住了顾氏。 顾氏脸色微变,大哥他果然要拦自己! 刚才在殿内听到的那些话,他当真要那么做! “慕二夫人,请!” 顾氏咬了咬牙,转身回自己的住处,可是看到这些人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还要留下来监视自己,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 “你们这是何意?是要监视我?” 无视顾氏面上的怒意,道:“我们奉大人命令,在此保护慕二夫人的安全!” “我不需要你们来保护,滚回去,”向来能忍的顾氏此时也有些怒火了。 “请恕难从命!” “你们是要逼我!”顾氏气得有些不顺。 护卫:“慕二夫人莫要逼我等用强硬的!” “你们……”顾氏指出去的手指有些颤抖。 “夫人,我们还是先回殿吧,”陈嬷嬷在一侧劝了声。 顾氏暂且收起脾气,转身回殿,在里边走来走去,有些急道:“大哥想要趁着这时候动手搅和这一池水,他要借啇王来跟皇室撕破脸,设害屠家……” “夫人,这事……” “这事得赶紧传过去,得想个法子送过去。” 顾氏在原地走动,想着法子。 现在她和她的人都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办法在这几个时辰里将话传到啇王那边。 这可如何是好! 她担心的事还是要发生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 慕惊鸿坐在榻前,给楚啇转着手里的药,等放温了些才去喂他。 楚啇两手垂放在一边,一副软弱不能提的模样心安理得的接受慕惊鸿的伺候,这幕瞧得刘嬷嬷连忙抿嘴藏笑。 退出内殿,看到站在一边的丫鬟,见两人规规矩矩的话也不敢多说,刘嬷嬷满意了不少。 “看好了王爷送给王妃的那几只野兔子,回头将它们活蹦乱跳的带回府!”刘嬷嬷又想起了那几只野兔子,吩咐两个丫鬟仔细看着。 两个丫鬟有心驳一句却生生刹住了,依着她的话去了后面的小屋看养兔子。 谁让如今的王妃重用了刘嬷嬷,地位一天比一天的高,又是王爷带到京都城的得力嬷嬷,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了她。 心有怨气,却也得忍着。 内殿的气氛正正好,一个就着吃药,一个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用过药,慕惊鸿观了眼楚啇的气色,比昨儿好了不少,“王爷感觉如何?” 转身过去将碗放到桌子上,一边问身后的人。 楚啇正要动动手,忽闻她的话,俊美无双的脸便立即闪过一丝痛色,虚弱道:“躺得久了,也没什么感觉了。” 慕惊鸿想到他旧伤还未真正的痊愈又再次重伤,此时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心头有些微疼。 转过身来,默然的替他将引枕放开,扶着他躺好,又替他掖好被子,“甘泉殿很安全,王爷不必再担心有人闯进来。” “本王的王妃如此能耐,本王自是不担心那些不长眼的刺客,倒是王妃这几日就留在殿中,哪儿也不去,可好。” 慕惊鸿上嘴唇碰了碰下嘴唇,想说些什么又收了回去,“好。” 楚啇垂着视线,看到她的手落在那处,禁不住的伸手握了过去。 慕惊鸿一愣,抬眼看去,楚啇放松的躺着,闭上了眼睛,似乎真的很累的样子让慕惊鸿想要说话又不敢开口,想挣开包裹过来的手又怕扯到他的伤,只能默许了他这个行为。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慕惊鸿落坐在榻边,看着又睡过去的人,发着呆。 怅鸠走进来视线碰到这幕又悄然退后几步,站在殿门前踌躇。 还是慕惊鸿发现了他,“可是有事要禀报?” 慕惊鸿想要挣开手,怅鸠就道:“此事同王妃说也是一样。” 慕惊鸿这才安奈住了动作,“什么事。” “慕二夫人从顾家那边出来后,顾太尉就派了好些人守在慕二夫人的殿外。” 话音落,怅鸠盯着慕惊鸿的反应。 慕惊鸿微眯起了眼,“这两天顾家那边可能会有动作,你好生看着点。” 至于这甘泉殿,有人偿过那个滋味了,想必不会有人敢攻进来。 忽然,慕惊鸿想到了那位司徒玄岺,半晌又消去了这个顾虑。 被困在信德殿的顾尘香安奈不住,让宫女去见楚禹,说了她知错的话,有求饶的意思,楚禹听后,冷眼看了下宫女,摆手道:“皇后那儿,朕会有其他安排。” 宫女不敢问,得了回话就起身匆匆出了议事殿。 楚禹走到殿门前,负手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猎宫。 天空一片乌云飘过,仿佛有种山雨欲来的错觉。 “皇上,晚膳可要传过来?”郑公公看到准备晚膳的人悄声站在侧门,上到前来,低声问。 “去泠妃那儿。” “是!摆驾!” 郑公公连忙快步跟上。 柳疏狂从泠妃那里离开,远远的看见楚禹从长廊过来,一群人浩浩荡荡,深目闪过异芒,转身大步离开了这方寸之地。 入夜后的猎宫仿佛被一只巨兽盯上般,远山处的翻滚的黑云飘了过来,很快就吞噬掉所有的光明。 鲁文清察觉到了什么,飞快的从抄手回廊掠身而出,几名禁卫军立即警醒,“鲁大人?” “皇上此时在何处?” “在泠妃娘娘……” 话还未说完,鲁文清就快步朝着泠妃所在的方向去。 其他人见状也察觉到不对,跟着过去。 从这边过去,也不近。 莫不是出什么事了? 想到顾太尉的胆大,禁卫军们身躯一抖。 屠家主来猎宫后就有点倒霉,时时被姓顾的挑衅不说,还在暗地里下绊子。 还有慕德元这个老匹夫,屠家主对其也是怨恨入骨,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已是闹了笑话,最后还要将他的女儿休回府不说,还将人打得半死。 两家早已结了仇,是圆不回去了。 “家主!” 屠家的护卫,悄无声息的进来,低声在屠家主的耳边说了好几句话。 屠家主脸色立即就变得难看,冷笑连连,“姓顾的老匹夫,想要做什么!袭击皇上,他想要造反吗?” “家主,我们必须要……” “都将人派过来,随我过去将这老匹夫捉到手!看他这一次如何能逃得掉!”给你治个谋朝篡位之罪,灭你顾家九族! 一想到顾太尉有此下场,屠家主眼底的狰狞就冒了出来。 楚禹从泠妃这儿出来,外面的夜已经深了。 记起楚啇那边转身吩咐了句郑公公,让他送些良品补药过去,慰问一下,也算是将表面的功夫做足了。 郑公公领了命,带着几人离开。 “皇上,”鲁文清一身玄衣落到前面来,对楚禹拱了拱手。 “你怎么来了。” “臣担心入夜后刺客再横行猎宫。”鲁文清字正腔圆的道。 楚禹面色微冷,并未揭破他,这背后的刺客是怎么个回事,他们自个清楚不过了,既然过来了,楚禹也没有让他就这么离开。 “那就随朕走走。” “是!” 鲁文清这一手表忠心确实也是有些拙劣了。 但也能够表现出他的耿直来,越是不会弯弯绕绕的人,越是容易懂。 对他这行为,在楚禹这里还是觉得有些受用。 郑公公带着几样补品良药走进甘泉殿,这里边安静得有些诡异,看着那半开的殿门,黑漆漆的一片,想起昨天夜里看到的那一幕,郑公公不禁打了个寒颤。 “嗖”的一声,怅鸠无声出现在眼前。 郑公公以及身后的几位内侍都被吓一跳,“怅鸠大人……” “郑公公这是来探望王爷?”怅鸠的视线从他手里捧着的盒子扫过,淡声问。 “是……咱家奉皇上之令,特地给啇王送来了一些良补的好药!” “本妃替王爷谢过皇上了,”一个清冷的声音徒然从殿门前响起,郑公公再一次被吓了一跳,抬眼看过去,只见慕惊鸿一身白衣站在那儿,后面一片漆黑,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女鬼! “见过啇王妃!” “免礼了,”慕惊鸿走了出来,站在面前,也扫了眼他们手中捧的盒子,淡淡道,“怅鸠,替王爷收下吧。” 怅鸠立即从他们手中接过几个大盒子。 郑公公扯着嘴皮在笑,“夜已深,就不打扰啇王,啇王妃歇息了!” “郑公公也确实得快些回皇上那儿,今天晚上的猎宫有些不安宁……”目光一抬,朝龙玄殿的方向看去。 郑公公愣怔间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从侧面,看到夜里这双寒星沉幽的眸子,郑公公再愣住了。 这双眼深得有些可怕! “就不送郑公公了。” 清冷的声音将郑公公的神绪唤了回来,看着转身回殿的慕惊鸿,想起刚才那句莫名的话,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噼里啪啦!” 刚走出两步,郑公公就听见一阵巨响从玄龙殿的方向传了过来,随即有火光四起,骚动不断,当即脸色剧变! 一瞬间想起刚才慕惊鸿的话,心中一骇,却不敢多想,带着人匆匆跑出了甘泉殿。 怅鸠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见慕惊鸿并没有往内殿里走,正要疑惑,外面咆哮的冷风突然刮了进来,怅鸠往慕惊鸿的身后一站,面对着大门,“王妃,请回殿内。” 背对着门的慕惊鸿顿了顿,道:“过来的人熟知端木家的阵法,你自己小心。” 怅鸠暗惊,“王妃请回殿。” 不管对方过来想要做什么,他都不会让对方踏进这道殿门! 第232章:命有注定 来人配合着数道暗影冲进了甘泉殿,最后的那一人借着缝隙,蹿进了甘泉殿。 怅鸠挡住了前面的人,一时应对不来就让对方闯进了内殿。 想到了殿内的机关阵,怅鸠稍稍放心。 “砰砰!” 那人进来,就先冲着阵脚的冲去,和疾飞出来的暗器周旋。 身法娴熟! 慕惊鸿看到其的身法就已经很确定,这个人就是司徒玄岺! “噗嗤!”箭飞掠,刺入他的手臂。 闷哼了声,眼中闪过惊异。 他的破阵方法并没有出错,怎会没用? 慕惊鸿站在边沿,目光沉静的看着对方企图破了这机关阵却无动于衷。 对方刚才出现了一些急切。 好几次冲阵反受其伤,司徒玄岺咬牙,眯着眼观望,这机关阵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算什么,是他太急切了,告诫自己冷静后,司徒玄岺思路清晰了不少,再次两个攻击,就破了一道乾门。 还算有几下子! 慕惊鸿当即就动了,手中的袖箭朝着一个方位射击出去。 “噗嗤”的一声响,乾门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形的移了起来,司徒玄岺自黑中看了过来,死死的盯着慕惊鸿。 竟是出于她手!怎么可能!这分明是有端木家的影子,怎么会是这个啇王妃!司徒玄岺之前有怀疑过,以为这个啇王妃只因会一些棋阵,才能侥幸破了那些奇阵,没想到她竟还能设下这样的机关阵,威力之大,连他应对起来都觉得非常的吃力。 慕惊鸿脚步往前一移,身后一股冷风拂进来,柳疏狂修长的身影立于她身前,“啇王妃退后,此人我来应对。” 看着柳疏狂的背影,慕惊鸿慢慢的往后退,而在阵中最安全位置的楚啇挑着眉看着这一幕,这些人还真当他楚啇是泥捏的,随便揉搓,一次两次的来扰乱刺杀,现在更直接跑到这里来破阵,胆儿真肥! 慕惊鸿转身出殿,外面怅鸠已经解决了,正站到她的身边,左右紧护着,慕惊鸿看着殿门,等着柳疏狂的结果。 三更过。 前面的动静越闹越大,楚禹现在想必非常的头疼。 顾太尉已经等不了回宫了,只有在这时候动手,才方显得出他顾太尉的威严来! 屠家血败了。 当夜被揪出来的人中如数是屠家的,乍一看竟还有一些伪装禁卫军的,而很巧妙的被顾太尉拿来做文章,然而在这样的混乱下,顾家的那个方向出事了! 而且还是一件大事! 今夜一举,是所有矛盾的激化! 顾文骅被屠家的死士一剑刺死了! 顾太尉大恸之下,当场拔剑抹杀了屠家数人,帝王震怒,屠家人跳起来与顾太尉的人对峙,在这个混乱的过程中,屠家主被顾太尉伤了根本,差点一口气就过去了。 且不说那边如何混乱,楚啇这里气氛也有些压抑。 但胜负已分。 柳疏狂眼看一身伤势的司徒玄岺欲要逃跑,奋力拦截,然,这个人早就想好了逃忙之路,不过片刻就从柳疏狂的手中脱奔了出去,柳疏狂气得咬牙,急追而去。 慕惊鸿将机关阵扭转回来,也终于回归平静。 司徒玄岺只是过来试探,如果成了,那就顺利再伤楚啇给楚禹再添一些麻烦,这是顾太尉的打算! “王爷可无碍?”慕惊鸿快步到榻前,观着榻上的人。 楚啇伸了伸手,示意她靠近一些。 慕惊鸿往前靠近,“王……” 楚啇将她扯了下来,用力按住了她的脑袋,薄唇在亲吻着她,这一亲,再次将慕惊鸿亲得一愣。 楚啇满意的将人放开,声音暗哑:“本王有些后悔让人刺这么一剑了,”只能躺在榻上看着她在面前逞威风,如果来人厉害一些,她是要被绞得渣儿也不剩了。 “王爷,你……这又是为何。” “还要本王再试一回?”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薄唇边溢着笑。 慕惊鸿面皮一热,转开了脸,“王爷之前并非如此。” 楚啇看她羞成这般,也不好逗弄,他知道他的王妃面皮最薄,经不得这些玩笑话,还是严谨一些好,免得将人惹急了给你设下个绞杀阵,真真是叫天不灵叫地不应了! 慕惊鸿身子微微一哆嗦,因为这样的难为情让她选择了避开。 楚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位置,心中微叹。 怅鸠收拾好了殿中的狼藉,两个丫鬟在另一侧收拾一些倒地的物件,刘嬷嬷给殿里的炭炉添上上等的雪炭。 整个大殿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外面的冷风灌进来,怅鸠拿了东西将窗口堵死了。 殿门外传来动静,有内侍鬼鬼祟祟的进来,怅鸠听见动静率先出殿,看到是个眼生的内侍,皱皱眉:“何人?” “怅……怅鸠大人,奴才是替慕二夫人……”内侍往里一瞧,知道已来迟了,后边的话愣是没法说出来。 慕惊鸿走出来,听见这话便问:“母亲那儿如何?” “请啇王妃放心,慕二夫人有太尉大人的人护着,很是安全!” 慕惊鸿抬眸看向火光明亮的方向,那边的吵闹声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未歇。 她回头来问内侍:“那处是出了何事?” 内侍脸更白了,支支吾吾道:“好像是……屠家主欲图谋朝篡位,被太尉大人当场拿下,不料后方失守,有贼人闯进了后方刺死了还躺在榻上的小顾大人,太尉大人便对屠家心生怨怒,当殿抹杀了数人,连同屠家主也重伤不醒人事……” 他能猜测到,看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与事实上也相差不远。 听完这些,怅鸠和刘嬷嬷都不约而同的倒抽了凉气,然后就下意识的看向慕惊鸿。 顾文骅就这么死了? 对于这个表兄的死,慕惊鸿面上竟是一点惊讶也不显,仿佛是早知会发生这样的事一般。 内侍忐忑不安的观着慕惊鸿的反应,等了半晌也不见她有反应,更是不敢大声通气。 “王妃,属下替您去瞧瞧真伪,若这事……”怅鸠捏紧了佩剑,说。 慕惊鸿却摆了摆手:“不必了。” “王妃?” “若非今夜的行动,顾文骅的命就会绝,”是顾太尉自己害死了他自个的儿子,冥冥之中自有注定,慕惊鸿抬头望着寒夜里突然出现的几枚寒星,在心里边长长的一叹。 很多事情,她亦是始料不及。 她并不会见人便替对方掐算命运,如此大肆行径也会害人害己。 …… 顾尘香从信德殿出来得到的却是嫡亲弟弟死去的消息,白着脸由宫女搀扶着进殿,看到受了伤,哭成泪人的杨氏,视线落到安安静静躺在那里的顾文骅,脸瞬间煞白。 杨氏已经哭晕过一回了,这刚醒来又扑在顾文骅的面前干嚎着。 顾太尉双目紧闭,浑身僵硬的站在儿子的灵前。 慕惊鸿和顾氏进来,看到抱作一团哭得悲恸的杨氏和顾尘香,脚步在殿门前顿住。 里面的气氛压抑冰冷,顾文骅好不容易熬了过来,偏偏这时候横祸滋生,一夕丢了性命。 顾太尉从来没有觉得这样的无力过,他现在恨不得扫平了整个屠家。 慕德元在殿外踌躇半晌也没有进来,而身为顾文骅同僚的慕南风,鲁文清,江挽风等年轻一辈都一一走了进来,对着棺木里的人一揖。 顾太尉全程毫无动静,木然般看着静躺在那儿的儿子,就是有同僚进来安慰几句,顾太尉也似未曾听闻一样,僵立在那儿。 嫡子的死,对他的打击委实过大了。 顾太尉虽然拔掉了楚禹的一只臂膀,然而他也输了,赔了嫡子一条命! 何其的可笑! “大哥……”顾氏几次想欲要安慰,却不知从何而起,只能默默站在他的身边。 纵然顾太尉对别人如何,可对她这个妹妹却是无话可说的,顾氏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大哥受这样的折磨。 丧子之痛,比剜心还疼。 顾氏要陪在这里,慕惊鸿退了出来,身后的压抑,让很从进殿的人感到不安。 而此时的楚禹正大发雷霆,连谋朝篡位都出来了,蔫能再容屠家,当场的证据摆出来,楚禹也不得不忍痛将屠家割舍掉! 屠家替他培养出了不少的死士,就算是有些效忠于他,可一旦屠家主死了,屠家没落了,部分的死士和暗影势必会有反叛之心,这后头还有得楚禹头疼的。 鲁文清走了个过场便匆匆去处理这件事,屠家,要收! 慕惊鸿站在廊下,看着步伐匆匆的鲁文清,忽然想起了一些往事。 那时候,他为了妻子连磕了几个日夜的响头,战场上,更是英勇无匹,曾经,她与他,也有数次的合作。 只是她要做的事太多,上世所经历的,好些都隐瞒了楚禹。 慕惊鸿收回目光,回了甘泉殿。 江挽风先行几步出去,站在前面,不知在等谁。 远远见慕惊鸿走来,江挽风朝她一揖礼。 慕惊鸿打量了眼江挽风,好些事,好些人早已远去,如今江挽风受楚禹重用,待科考一过,此人也要有所提升了,而此次之后,他的路子走得更稳。作为将来一甲的座师,门庭也高一阶,他少年时就中状元,才子之名加身,若非江中书在前面挡着,也要早早入内阁了。 江挽风再一次近距离的打量着眼前的啇王妃,犹记得梨花台一见时的场景,知晓她棋阵厉害,现在又得知她破过了阵,不免要对她重新估量一番。 慕惊鸿与他点过头,越过身旁而去。 江挽风在身后,微微重首相送。 走出许远,慕惊鸿回头看了眼,江挽风再次立身在那,面向着前面,似真的在等着谁。 回到甘泉殿,慕惊鸿坐在楚啇的身边将前前后后知晓的事说与他听。 楚啇听完后,便盯着她在看。 “王爷为何这般看我?” “本王瞧王妃似乎对这位表兄的死毫无悲伤之情,有些疑惑。本王可记得,就在成亲之前,王妃的这位表兄可是为了王妃对屠家嫡子出了重手,还闹到了宫里。” 这是在说慕惊鸿忘恩负义。 慕惊鸿扫了他一眼,不急不徐的开口说道:“有些悲伤,也不必表露在面上。” “王妃也莫要再心伤了,大夫说过,莫要大悲,否则以你这身子根本就承受不住。”楚啇含笑的替她开脱了。 慕惊鸿侧目,微抿着唇,道:“有些生死,早已注定,即便是神仙也难以更改。” 楚啇看着她单薄的侧影,久久未语。 * 屠家在猎宫被策清,皇令一下,屠家满面抄斩。 且放下朝局大势不提,此次狩猎草草的收场,启程回宫。 有些事,也因顾文骅的死暂时收住了,给了鲁文清喘气的机会,同时也给别人喘气的机会。 这一次狩猎,大家都显得精疲力尽。 领先出猎宫的是皇帝驾队,随后就是顾府,白头人送黑发人,顾家此时的情况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 由于楚啇重伤在身,不便搬动,停在猎宫几日,慕惊鸿自然也跟着留了下来。 一天之内,猎宫的人几乎都走光了。 甘泉殿内燃着炭,外面刮起了咆哮的冷风,人出去都不便走动。 慕惊鸿抬头看着天边乌沉沉的风沙,峦山之下,阵阵白雾散布。 “祭司大人!” 苍茫茫的天底下,有人走回来。 是追着司徒玄岺出防御阵的柳疏狂回来了。 “啇王妃。” 柳疏狂身上有些狼狈,更有愧疚。 由此看来,他又失败了。 “那人狡猾,向来喜欢见风使舵,打你不过就想着如何逃命。” 堪称是逃命高手! 是以,慕惊鸿并不惊讶柳疏狂两回的失败。 柳疏狂面皮都有些红了,四下一扫,“这是……” 慕惊鸿将他离开后发生的事与他简说了一遍,柳疏狂听完之后,便就是直皱眉。 “祭司大人,皇上有令,让您回猎宫之后立即启程回宫。”一侍卫匆匆跑上来,传达楚禹的口谕。 柳疏狂应下,“明日本座会启程回宫,你等也不必催促。” 侍卫在二人的身上扫了眼,点头退下。 柳疏狂进殿去见过楚啇后,转身又与慕惊鸿去了外边,重新整改防御阵,以免那姓司徒的再返回来。 倒不是怕了他。 楚啇靠在引枕上,点着灯在看书卷,见慕惊鸿带着一身寒意回殿,皱了皱眉,语调有些不悦,“王妃这是做甚去了?” “王爷还未睡?”慕惊鸿刚进来就听见他不满的声音,有点吓了一跳。 “哼,王妃到底是与柳祭司谈得来,若是晚些,倒真的将本王给忘得干干净净了。”怨念颇深的话从他口中出来,怎么就有些好笑? 慕惊鸿脱下了大裘衣,也不同他计较这些,“和柳祭司商量了一些事,王爷若是不许,他日我不做这些就是。” 楚啇一时被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第233章:岌岌可危 众人离去,入夜后的猎宫安静得有些过分了。 甘泉殿里燃着炭火和烛火,一点点橘黄的光从窗缝溢出一些光来。 慕惊鸿坐在灯下阅书,屏风后的榻前,怅鸠正拿着封地送过来的折子打开给楚啇批阅。 两相不干扰。 屏风后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在这样的深夜里有些无限放大。 丫鬟在慕惊鸿的身边添着炭火,安静的守着。 时辰差不多了,刘嬷嬷就掀着珠帘走了进来,“王妃,夜深了,该歇了。” 慕惊鸿放下书,起身朝屏风后看了眼,“王爷还未议完事,我出去走走。” 说着,丫鬟就拿起搁放在一边的大氅披上。 “这时辰了,王妃还是到偏殿去歇下吧。”刘嬷嬷观外面吹刮的冷风,有些担忧的道。 “就走几步,”慕惊鸿朝外走。 冷冷清清的猎宫,只有守在岗上的护卫,整座猎宫也只有他们这边甘泉殿的灯是亮着的。 慕惊鸿看着天边清清冷冷挂着的一抹淡淡弯月,心绪飞远。 也不知,从这猎宫回去后,又该有什么事发生。 科考也许会是下一个热议。 慕惊鸿想着想着又不禁想到东岐国,也不知花家父子现下又处理得如何了?有没有跟端木家的人碰上。 碰上之后,有没有起冲突? 端木家还有多少人存活下来?她的罪,能不能赎回来…… 诸多的想法从她的脑海中滑过,绕在里边久久不散。 身后站着的三人,安静的垂首。 柳疏狂趁着夜而来。 “祭司大人!” 左右两侧的守护兵同时揖礼。 慕惊鸿看他神色安宁,并不像是遇到了什么事,这时辰过来甘泉殿是为了何事? “啇王妃。” 柳疏狂行了一礼。 “柳祭司这是有何事?” 白日里,他们二人已将事商量好,好似并没有什么事能让他这时候过来了。 柳疏狂看了眼她身后的三人。 刘嬷嬷会意,带着两个丫鬟往旁边一退,慕惊鸿的手微摆,慢走在前面一步。 两人沿着廊道走到了尽头,停下来面向天际。 柳疏狂神色有些凝重道:“此次回宫之后,怕是有大事发生,啇王妃且保重。” 慕惊鸿温笑,“柳祭司是在提醒我,近来有大灾大难吗。” 柳疏狂沉默。 “我小疾突然大好之后,我便有些不详的预感,他日也是要历大劫。这些,我早已准备好了,但依然感谢柳祭司的提醒。柳祭司也莫要松懈了自己的那三劫,有机会,还是快些离开了京都。” 她还是没有放弃劝他离开的执着。 柳疏狂笑笑,拱手:“谢啇王妃提点。” 柳疏狂转身干脆的走了。 翌日,柳疏狂带随侍回皇城了。 慕惊鸿起了早在猎宫附近走动,寻了个机会学了骑术。 因为身体的亏损,好些事不能做,也有好些地方不能去。 两个丫鬟打开了兔笼子,放进了刚围起来的篱笆里,让它们也感受一下旷野的美好! 慕惊鸿将马缰递给了怅鸠,拭了虚汗,就着草坪坐了下来。 感受着这冷风中吹拂的青草味,看着旷野里的一景一物! 心旷神怡也不过是如此! “王妃,老奴方才去跟侍卫们取了一些催野饭用的竹子,还有一些野味儿。老奴手艺还尚可,王妃今日就偿偿这野味如何!”刘嬷嬷含笑小步走过来说。 慕惊鸿一听就来了兴趣,“可是篝火烤肉,我也一并过去瞧瞧吧。” 刘嬷嬷笑道:“正是烤肉,王妃若是感兴趣,也可上手,就是有些脏手了。” 慕惊鸿歇足了,干脆起身,“走吧。” 好几个侍卫已经架起了火架子,将处理过的肉往上架,远远的就隐约的闻到一丝丝的肉香味,还有竹筒子烝饭的香味! 就是近来口胃也并不是多好的慕惊鸿也不禁有些食指大动! “啇王妃!”众侍卫看到慕惊鸿立即就有些拘谨。 慕惊鸿摆手让他们不必拘谨也跟着加入了其中,倒是一点架子也无,虽柔弱,此刻却也有种不拘小节的飒爽! 颇得侍卫们的另眼高看! 甘泉殿中,楚啇靠在引枕上,处理着枯燥无味的折子。 都是封地快马加鞭送来的。 甘泉殿里,安安静静的,没个声音。 楚啇看得有些眼疲,放下折子才发现殿内竟无一人,外面也是无一丝声息。 楚啇不由有些苦笑出声,自己这是被彻底遗忘在这儿了。 待慕惊鸿回殿,他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烤肉香味,皱了皱鼻,正要说话,慕惊鸿的手微摆,身后的人就送进来一些温热清粥,以及一些并不上火的嫩烤肉。 “王妃这是偷吃了。” “王爷莫要将话说得如此难听,”慕惊鸿将今天在外烤肉的事与他说了说。 楚啇笑道:“原来王妃也是个会享受的!” 慕惊鸿这就觉得奇怪了,她也是人,难不成他还以为自己是那种安静不动的人? “偶尔偷个闲,吃些烤肉罢。” 她也没挑出自己出格的地方。 见慕惊鸿有些驳辩的架势,楚啇含笑的,适时的止住了话。 “王爷趁热吃了吧,”慕惊鸿将放温的粥端过来。 “有劳王妃了。” 慕惊鸿愣了愣。 楚啇往引枕上靠,看着她,意思是要等着她伺候了。 慕惊鸿无法,只能端着坐到他的身边喂着。 “这会儿他们也该回到皇城了,”楚啇莫名的来一句。 慕惊鸿点了头。 “王妃在这里多呆些时日也好,”再从这里回去,皇城的天早就变得不一样了。 这一次狩猎,意外频出,楚禹又没能一招致楚啇死地,肯定会再寻找机会下手。 顾府痛失嫡子,对楚禹更是怀恨在心,必然也是要在朝中做些文章。 屠家,一夕间清洗。 江家嫡子做为此次科举的考官,离大成也是不远了,如此年轻就有这样的成就,他日内阁必然也有他江挽风的位置。 想到江家如今发展之势,慕惊鸿心绪就有些飘离了。 如果这次江挽风再往上爬一步,江家风头势必要盖过顾府。 慕惊鸿给江相婵算过,是凤命,却不是楚禹的皇后…… 莫非,这其中会出现什么转机? 手被握住,力度不重。 她甫一侧目,与楚啇幽静的眼目对上,顺着视线往下,才能发现自己走了神,忘了正给他喂粥。 楚啇似是叹了口气,眉眼间,竟是有些无奈,接过她手里的碗,自个吃了起来。 慕惊鸿默然起身,等他用完后就将碗收了回来即可。 “陪本王在这儿说会话。” 楚啇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她坐回来。 慕惊鸿抿着唇坐下,被楚啇看得有些微的慌乱。 节骨分明的手在替她理着鬓角的发,目光深深注视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了般,好生不自在。 慕惊鸿清楚自己为何会在楚啇的面前越发的拘谨紧张,却是有些硬撑着不戳破。 楚啇倒也是坦然自己对她的改变,手握上她的,手包裹的温暖更让慕惊鸿心怦然。 接下来的几日,楚啇静养在猎宫,伤口良化了不少。 皇城的消息也跟着传了出来,科考就在半个月后,许多学子进了京都城,更使得这京都城越发热闹了。 人一多,有些事就控制不住发生。 屠家满门被抄,屠家主重伤不治身亡,慕德元如愿的将儿子带回慕家。 顾尘香回到宫中后还办了件坏事,皇帝大怒,又禁了皇后的足。 若非还有一个顾太尉在,楚禹恐怕是要直接将顾尘香打进冷宫。 京都城中有学子突然暴毙,鲁文清带人查实竟是牵扯到了花家那位嫡次子花息邪。 玉太妃写了书信到猎宫,问了楚啇的情况。 这些消息,楚啇都没有隐瞒慕惊鸿。 慕惊鸿对于这些消息,也是料想到了,所以也并没有什么惊讶,只是她有些担心牵扯花家的事,如果楚禹真的要做,会不会无拿花息邪来开刀。 诸多想法又滚进脑海里。 寒风里,慕惊鸿不时的咳着,有些受凉了。 身子太过虚弱,易染病。 “王妃回殿里吧。” 这几天来,慕惊鸿都是站在这里,遥望着皇城的方向,刘嬷嬷想着王妃是不是急着想回皇城了。 慕惊鸿也确实是有些着急想要回皇城,将未做之事做了。 慕惊鸿拢了拢衣,返回甘泉殿。 又过三日。 楚啇的伤虽说没有大好,但也能够行动自如了。 第二天,他们便启程出了猎宫,返回皇城。 数日的猎宫住行,看到这热闹的皇城,恍如隔世。 楚啇半睁着眼,看着靠在车边望着外面的慕惊鸿,忽有些意动,将人扯到里边来。 “王爷?”走了神的慕惊鸿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如此好景在这儿,王妃却盯着外边瞧出了神,本王在王妃这儿当真如此不堪?” “王爷何故突然这般想?” 难不成还要盯着你瞧才觉得有面儿? 再者,她真真是做不出这些来。 楚啇笑着将她拉下来一些,几乎是要伏在他的身上了,两人靠得极近,慕惊鸿又担心他的伤,没敢挣扎。 这也就让楚啇得了逞,在她的唇边偷了香。 慕惊鸿面色倏然一红。 楚啇搂住了她的纤腰,笑意浓浓,似娇阳下笼着圣光的谪仙,万千光华也不足以形容此人的精细完美! 以往即便是见着一眼也会觉得呼吸急促,心跳狂乱,更莫说是如今这般境况了,慕惊鸿呼吸一窒,不敢正视这张绝容。 然,楚啇却将她的脸抬了起来,璀璨星海在他的眼底散着莹莹光芒。 无不是勾魂夺魄,泣鬼神。 紊乱的呼吸,靠得极近,是瞒不过眼前人的。 慕惊鸿觉得自己之前的坚守,突然间被攻破得一点也不剩了。 楚啇肆魅的一笑,“王妃可是热了,脸如此红!” 说着,另一只手已然抚上她泛红的脸颊,身子被猛然一翻,呼吸被夺,狂乱的心跳在叫嚣! 要死了! …… 马车刚停在啇王府,宫里的嬷嬷就急切的上前隔着厚重的帘子就问,“王爷可安好!” 楚啇扶着慕惊鸿坐好,在她通红的俏脸上轻轻的一捏,心情大好的掀开了帘子,看到是玉太妃身边的王嬷嬷,道:“王嬷嬷回宫去替本王给母妃说一声,本王无甚大碍。” 看到绝色天成的啇王满面春风,王嬷嬷当场就愣怔住了,耳边声响嗡嗡,眼中无他物,只有眼前绝世无双的影子。 楚啇挑挑眉,美眸中寒意一闪,“王嬷嬷。” 王嬷嬷老脸通红,呼吸急促。 莫说王嬷嬷,身边站着的几位早已呆滞木然了。 楚啇寒着脸放下帘子,侧目又见慕惊鸿也是一副呆愣模样,好笑不已,温厚手掌抚上她肌肤细腻的脸颊,“王妃可是觉得不够?” 语声低低喃喃,像情人间的低语。 眼看着这张绝容又要凑近来,慕惊鸿惊得避开了,倏然掀帘下了马车。 楚啇靠到车壁上,低低沉沉的发出轻笑。 慕惊鸿真是羞得想要钻进缝里藏起来,捂了捂发烫的脸颊,连王嬷嬷站在那儿也没有看见,径直往府里走。 王嬷嬷又说了几句,似逃命般走了。 楚啇跟着后面下马车,看着眼前的啇王府门面,回头对怅鸠道:“你安排一下,莫要惊动了王妃。” “是。” 怅鸠眸光一闪,转身大步离开。 …… 楚禹现在非常的头疼,回宫后,京都城发生的变化,大家都看在眼里。 顾太尉的雷厉风行,立即在内阁里安排了不少人,就连科考也想要掺和一脚,搅得这朝廷极为混乱。 也不过是短短几日而已! 且不论顾太尉和皇帝如何斗,江挽风还是得准备科考一事,在那之前他将自己的居所,搬到了梨花台,在科考之前,他都会住在梨花台内。 骆阁老看到他如今之境,长长一叹,“此次你做为主考,并不是一件好事。” 江挽风自然是明白自己现在是被夹在中间,一旦走不好下一步,就会牵累江家。 不过好在江中书现在朝着皇帝靠拢,又与顾太尉抗礼之势,皇帝在短时日里是绝对不会对江家出手,不仅不会出手,还会格外重视江家。 可如此一来,江家也正式与顾太尉站在对立面了。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骆阁老,如今这北唐已是……”江挽风正要有感而发,到了嘴边却又收住了。 北唐是什么样,天下百姓知晓,他们这些人也都明白。 楚禹再如此折腾下去,北唐的天下,岌岌可危。 第234章:出使东岐 “挽风对此次的科考可有把握。” 骆阁老知道他想说什么。 北唐从上一朝代就已经满目疮痍了,到了楚禹这一代,看似平静了数年,实则在楚禹的种种行为下,先毁端木一族,再是前朝重臣之后就已经让北唐露出了疲惫感,他想要如数掌控局面,却从来没有想过,高臣亦能覆皇权。 身为帝王有野心下面的臣子能理解,倘若这个野心使在这上面,就成了暴君。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楚禹没能把握住这个度。 想要一口气求全,怎能有那样的好事,若这权柄如数掌握在帝王的手中,底下大臣却无一分权柄,如何行事,如何为造福百姓。 一味求成,楚禹忽略了太多的东西。 北唐的管治,已经松懈了。 百姓的疾苦,楚禹看不见。 虽是帝王,却对比起端木樽月一介女流,竟是相差甚远。 骆阁老致仕前,就已经看透了北唐的内部腐烂。 对于楚禹的作为,他亦无法干涉,也不可劝。 有些话,即使是他也不能说。 臣子说皇帝的不是,本身就是得罪人的事,骆阁老自认为没有端木樽月一介女流的魄力,不能在皇帝面前直言。 骆阁老还有妻小,有家族。 仅是片刻间,骆阁老就已想到了许多。 喟然长叹。 江挽风道:“学生有些地方,还是做得不够充足。只怕这次,顾太尉那里会有所大动,彻底搅乱了这座朝堂。” 骆阁老对此也是无可奈何,道:“老夫有几个门生还尚且能用,届时,也能帮得上你一二。” “多谢阁老!” 江挽风拱礼! 骆阁老道:“也就算是老夫为北唐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江挽风垂眸不语。 …… 翌日。 慕惊鸿陪着楚啇入宫见玉太妃。 刚入玉旃宫,玉太妃就两眼抹泪的走出来,看到儿子瘦了许多的脸,心疼得红了眼眶。 慕惊鸿施了礼,站在楚啇的身侧。 玉太妃亲自扶着儿子,一副怕儿子摔碎的小心翼翼模样,让楚啇一阵汗颜。 慕惊鸿看着母子二人相处,不禁又想起了家人。 “快坐下,让阿娘看看!”玉太妃抹掉了眼泪,顾不上儿媳,连忙拉着儿子坐下,上上下下看着,就差些没扒了他的衣裳看个究竟了。 “可还疼?” “怅鸠是怎么保护你的?让你一次次受如此重伤,你若是有个闪失,叫阿娘怎么活。” 美人落泪,直叫人心怜。 慕惊鸿看见了都忍不住要上去拥抱安慰。 楚啇有些无奈,瞥见慕惊鸿坐在一边无动于衷的模样,不禁有些郁闷。 “阿娘不必责怪怅鸠,是孩儿太过不小心了,才叫阿娘担忧。” “你啊,就是对这些人和气了。”玉太妃拿绢帕摁了摁眼角,确认过儿子无碍后才看向慕惊鸿,难得有几分和气的说:“这次本宫听说了,你在甘泉殿设下了一阵,护了我儿。” “母妃言重了,护夫君是我份内之事。” 她的回答让玉太妃十分的满意。 这才是真正的好儿媳,事事以夫为先。 楚啇含笑侧目看着慕惊鸿,慕惊鸿被他瞧得有些脸热,避开了去。 玉太妃执着儿子的手道:“今日就在母妃这儿用膳吧。” “是。” 玉太妃立即吩咐王嬷嬷去备膳。 玉旃殿里,只有母子的声音,以及慕惊鸿不时得体的应和声。 不多会儿,午膳就备好了。 三人坐下,楚啇率先给慕惊鸿夹了一筷子的菜,说:“王妃这些日子瘦了许多,也该多补些才是。” 慕惊鸿看了他一眼,道谢:“谢王爷。” 玉太妃神色就微妙了。 儿子对慕惊鸿的态度比之前更甚,连望过去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 玉太妃美眸的光芒闪烁了几下,微微笑道:“你们都瘦了,多吃些,”给儿子夹了一筷子肉。 楚啇谢过,便默默吃了起来。 午膳后,玉太妃让楚啇在殿内歇着,只让慕惊鸿陪自己到外边走走,消消食。 知晓玉太妃和慕惊鸿有话说,楚啇并没有阻止。 随在玉太妃的身后,慕惊鸿走慢了小步,身后宫人离得有些远。 慕惊鸿听见玉太妃问起了猎宫发生的一些事,她便一一简说了一些,听得玉太妃连连皱眉,她知道,慕惊鸿肯定是有些隐瞒了。 “这么说来,皇上已经有那意思了。” 清清冷冷的话落在慕惊鸿的耳朵里,像刀风。 玉太妃痛恨楚禹极了,只因对方虚长了儿子一两个年岁,就占了先机才成了这北唐帝王。 若是儿子早生两三年,也不必如此受制于人。 观着玉太妃变幻的面色,慕惊鸿安静的走在她的身侧。 对于楚禹的作为,慕惊鸿不知怎么和玉太妃说。 楚禹的行事作风,她比在座的人更为清楚些。 “顾家那里……”玉太妃忽然想起顾太尉那里,正想要问却又突然止住,观察着慕惊鸿的神情变化,转了话头道:“你这次做得很好。” 慕惊鸿再次道这是她一个妻子该做的。 玉太妃终究是觉得慕惊鸿和顾家的关系有些膈应,万一哪天姓顾的要对付她儿子,慕惊鸿又会站在哪一方。 慕惊鸿思着这几日楚禹回宫后的动作,琢磨着。 返回到玉旃殿外,玉太妃忽然道:“太后素来不管皇帝的事,只是这一次又惦记起皇上后宫空虚,于子嗣不利,便做主给皇帝迎了不少官家闺秀入宫,就在昨日,皇帝给了好几个名份。昨夜本该是要到新晋妃子那儿走走,却进了泠妃的宫里。” 慕惊鸿眸光一动。 玉太妃又笑道:“不过几日,皇帝也提拔了一些朝臣。” 慕惊鸿有些疑惑的看着玉太妃。 这些事她虽然迟早都会知道,可是从玉太妃这里听到,就有些意味不同了。 “母妃是?” “这宫里的纷争必然也不断,泠妃专宠,皇后和江贵妃必然是要有所动。” 说完这句话,玉太妃就进去了。 慕惊鸿若有所思,直到楚啇走出来,站在光前打量她才回了神,碰上他深黑色的目光,也不知为何,就突然脸红了。 楚啇轻笑,走下台阶,牵住她的手,“走吧。” “王爷,”慕惊鸿有些羞涩的挣扎。 看她这般模样,楚啇觉得好笑。 刚开始的那会儿,也没见过她如此扭捏,现在反倒羞起来了。 出了玉旃宫,远远的又见郑公公小跑过来,挡在身前,急声道:“啇王,皇上请您到殿前。” 慕惊鸿抬头看了楚啇一眼。 楚啇淡淡笑道:“劳郑公公跑一趟了,”转过身,松开她的手,说:“王妃且寻个地方歇着,本王去去就回。” “啇王妃且放心,皇上只是唤啇王过去说几句话。”郑公公谄媚的向慕惊鸿解释一句。 楚啇微眯了下黑眸。 觉得楚禹身边的人对自己的王妃态度有些过了。 楚啇冷下脸,淡声道:“郑公公前面引路吧。” 郑公公立即反应过来,忙走在前面:“是,啇王请。” 慕惊鸿看着楚啇大步走远,就在原处寻了地方坐着等。 刘嬷嬷道:“王妃,此处寒风阵阵,不如到前面的回廊避避风吧。” 顺着刘嬷嬷指向的方向,慕惊鸿点了点头。 进入回廊,找了软椅过来坐,慕惊鸿才有些疲倦的闭上眼。 刚才随玉太妃走得太久,有些倦了。 碧钰将手里拿着的大氅给慕惊鸿披上,悄然的站在身后。 寒风阵阵从后墙吹打着,回廊里的风并没有那么大,侧面的墙挡住了大半的寒风。 柳疏狂拿着祭书从后廊走过来,侧目就看到歪着脑袋靠躺在椅子里的慕惊鸿,左右两边的护卫看到柳疏狂便执礼。 “祭司大人。” 轻轻声音传来,慕惊鸿立即就醒了。 看到那边过来的柳疏狂,掀开了大氅,揉了揉脑仁,道:“柳祭司这是要去觐见皇上?” 柳疏狂未瞒她,道:“皇上令在下好生整理端木家余留祭礼,欲要改动一二。” 闻言慕惊鸿便皱紧了眉。 楚禹是要将她从北唐剃除得一干二净,慢慢的清除所有的痕迹。 柳疏狂观了眼慕惊鸿的神色,又道:“只是端木家留下来的东西,并不是那么好抹消,北唐百姓,人人知端木,他们虽获罪出逃,但在北唐的民众心中,端木家才是北唐真正的正统祭司。” 慕惊鸿露出一丝苦笑,“柳祭司也不必让自己为难。” “祭司大人,莫让皇上久等了。” 内侍催促道。 柳疏狂冲慕惊鸿又是一揖,越过而去。 慕惊鸿捏着双拳,看着柳疏狂的背影,更是皱眉。 要彻底的抹消端木家族在北唐的痕迹,楚禹到底是有多么的痛恨端木家才做到了如此地步。 可是他又为何准了自己下葬,立碑文。 “王妃?” 见她久久未动,刘嬷嬷有些担忧。 慕惊鸿眉眼间更显疲惫,坐回那位置,继续等着楚啇出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楚啇也终于出来了。 看到慕惊鸿面色比方才更冷白,楚啇皱皱眉:“怎么在这儿等?手如此凉,也不知寻个避风些的地方等。” 楚啇握着她清冷的手,紧紧的包裹着。 慕惊鸿看着替自己暖手的楚啇,道:“皇上可有为难王爷。” 楚啇道:“先到马车去,随后本王再同王妃说。” 两人双双进了马车,朝着宫外驶。 坐在马车里的楚啇仍然握着慕惊鸿的手,说:“他方才提了回封地的话。” 慕惊鸿倏然一愣,抬头看他,见他神色间不似说谎,皱眉:“王爷如何答复?” “他是以出派本王到东岐国为由,遣本王回封准备。” “那王爷您是要……” 楚啇握紧她的手,问道:“王妃可愿意同本王前去?” 慕惊鸿一愣,眨眼,“王爷的意思是已然答应了皇上!” “是。” “王爷可有想过,如若这一路去,皇上在背后行事,王爷只怕是有去无回。”正如楚禹想对付花家那样。 楚啇道:“他的意思让本王前去是向东岐国以示诚意,令他们交出端木一族。” 从这话间得出了一个信息,那便是东岐国的事很棘手。 仅是一个花家,根本就不足以应付。 或是东岐国出了什么意外。 “王妃意下如何?” 楚啇深深的看着慕惊鸿,轻声再问。 慕惊鸿侧目过来,与之四目相对,楚啇的眼睛很清黑,有一种被看透的错觉,抿了抿唇,声音有些微哑,“我随行,只怕是要拖累了王爷。” 楚啇无声而笑,拥她入怀,“王妃这话可是真?” 慕惊鸿抿了抿唇,不语。 “王妃的身子骨弱,行路也确实是有些难处,王妃也不必过于忧心,封地处有几位医术高明的医师,届时会随行。” 慕惊鸿并未推开他,听见他的这么说已是定下了。 她之前想寻机会亲自走一趟而有心无力,现下正是好时机,靠得近了,才更好的了解情况。 “多谢王爷。” 楚啇恐怕已隐隐猜测到了一些什么。 慕惊鸿不说,他必然也是猜不着,这个秘密,就让它永远封存。 楚啇低笑道:“王妃仅是嘴里说着谢?” 抬头对上楚啇笑盈盈的眼睛,慕惊鸿一下子脸皮又热了,两手撑在他身上,起开些,故作视而不见他那笑得勾人的脸容,道:“王爷还有伤在身,还是养好了再……” “王妃莫不是想要赖皮?”楚啇哪儿会放过她,笑着挨近过来。 慕惊鸿心里莫名的一臊,她向来规规矩矩,从不做出格之事,即便是同楚禹确立了婚事,也不曾越池一步。 现如今楚啇让她做这些行为,实在臊得慌。 楚啇依然笑着看她,等着。 得不到回应便不罢休的模样,让慕惊鸿更是羞涩,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慢慢的将唇凑到了他的脸颊边,蜻蜓点水的一吻即离。 楚啇薄唇的笑意更浓烈,还不待慕惊鸿撤身,将她揽腰扣了过来,按住她的脑袋,重重的一吻落了过来,这一吻,来得急,霸道。 慕惊鸿睁着水眸,身子从僵硬变得一软,靠进了他怀里。 看着倒在身上失了魂的慕惊鸿,楚啇幽眸翻涌,神色一暗,再次捧住了她的脸,吻倒而下。 也不知碰了哪儿,慕惊鸿猛然一惊,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吓得她立即推开。 “嘶!” 楚啇捂着伤口处发出痛声。 慕惊鸿脸烧成火,突闻他抽气声,也被吓住了,已顾不得责备他无赖,急声问:“可是扯着伤口了?王爷不该那么做,是我的错……” 楚啇见她急了,将人拉到身边来,道:“王妃替本王吹吹便好了!” 慕惊鸿也是怕他扯到了伤口,他出声时竟也下意识的去解他的衣带,一副要替他吹吹的焦急模样。 待她反应过来,手上动作一僵。 楚啇已是笑得天地失色了。 第235章:意图明显 江贵妃有喜了! 这是从慕惊鸿他们出宫的当天晚上传出宫的消息,继皇后之后,江贵妃是第一个怀孕的宫妃。 啇王府的正屋里,楚啇将怅鸠挥退,侧目看身侧的慕惊鸿,见她面上并未有任何波动,收回视线,斟茶放到她的面前。 慕惊鸿低头看了一眼,道:“王爷对出使东岐国有什么准备。” 楚啇道:“王妃可有提议?” “对东岐,我自知甚少,还得请王爷费心……”慕惊鸿说着便突然停了下来,看向楚啇。 见他微笑看着自己,慕惊鸿有些意识到自己的僭越了。 “这是东岐国数日来的动作,包括了花家父子二人的一举一动。” 楚啇将早就送到手里的消息送到她的面前,目光如夜的看着她。 慕惊鸿心头狠狠的一跳,愣然看着眼前人。 “王爷这是?” “不是想知道东岐国的动静?看看吧,或许能从中看到关于花谢影的消息。” 楚啇这话让慕惊鸿不禁瞥来一眼,堪堪与他深邃如夜的眼对上,光芒肆魅近妖! 慕惊鸿心倏然跳得厉害。 那意味不明的注视,让她有种被当场抓包的错觉,更让她觉得像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王妃不看看?” 楚啇似是未曾看见她的那一闪而烁的不自在,含笑抬了抬下颚。 在他的注视下,慕惊鸿慢慢的打开了面前的纸张,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边境消息。 一条条的往下阅,慕惊鸿脸越来越白,箍紧了手里的力度,也未有所察。 察觉她的不对劲,楚啇伸手握住了她僵硬的手腕。 慕惊鸿倏地抬头看着眼前人,突然哑了声。 “是瞧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叫你如此失控?” 两人靠得太近,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面皮上。 如羽扫过,微痒,心弦轻颤。 慕惊鸿吸呼间,脱开了他的钳制,道:“只是有些担心事发会连累到北唐的百姓。” 楚啇仔细观着她的神色,不似说假,挑了挑眉,“本王以为王妃更关心花谢影的安危。” “王爷莫要再胡说,这叫外人听了,可是要说我不守妇德,随处勾引了。” 听闻她说得这么直白,眉眼间还有几分怨念,楚啇不由笑了。 他这一笑可是真要命了! 慕惊鸿知道自己方才语出惊人了,垂眸继续阅纸上的消息。 “王妃训起本王来,也是头头是道。” 慕惊鸿已不打算同他说什么了,看完了手里的消息,大概的知道东岐如今是个什么状况了。 端木一族也确实是在东岐皇室,如今已然有效命于皇室的趋势,她也知晓端木家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如果不效命于东岐国皇室,必然会被东岐国的人送出来做交易。 而那时,整个端木家族都将会全部消亡。 凭心而论,慕惊鸿希望他们抓紧了这个时机保全性命,尽管这样已违背了他们端木家的初衷。 可在人命关天面前,那些束规就狗屁不是了。 看她又发起了呆,楚啇也不再打扰她,起身走到了外边,让她自己安静一会。 慕惊鸿回过神,方才还在自己面前的人已经不知去哪了。 楚啇安排了怅鸠去做些准备,在啇王府这里的东西也要准备搬入封地,有些东西都要提前走,毕如那些个野兔子,再比如一些搬不动的财物。 京都城的宅子,以后恐怕不会常回来居住。 往后的日子要留在封地。 楚啇转身回屋,见她立在门前,手里还捏着那几张纸,俏脸有些冷白。 “怎么了?” “王爷当真打算不回京都城了?” “机会不多,”楚啇走近来,“并非本王不想回来,藩王是不能随意进京都城的,难道你不知晓吗?” 她知道,可以他之能,想要拒绝出使东岐很容易,想要永远留下来也并不难。 看慕惊鸿这副神情,楚啇便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可是舍不得。” 慕惊鸿抿唇,回头望了望廊的尽头,说:“王爷也明知故问了。” 楚啇笑了:“怎么,王妃还做着皇后梦呢。” “王爷莫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只要能替王爷成达所愿,便会自请而去。” 她目光安静,语气清清,不似说假话。 但楚啇听了这些话,眼神就有些变冷了,“王妃就迫不及待要远离本王,好与王妃心中的情郎双宿双飞?” 这话说得有些难听了。 慕惊鸿却未生气,很平静的看着他,语气温慢,“王爷如何想我不能阻止。” “哼。” 楚啇冷哼了声。 还说不是惦记着姓花的,方才还说了谎,用百姓来搪塞了过去。 这女人心,真真深! 楚啇负手站在高挂的宫灯下,余辉映得半边的面皮白皙无暇,有柔柔的暖光从脸颊边滑过,像一道道流动的圣洁光晕! 放在锦衣上的那双手,白皙漂亮,修长的指节,根根分明! 华美的月白锦衣,青丝如上等的丝绸,泛着淡淡的色泽,薄艳妖异的唇微抿着,琼鼻高挺,眉如剑,这人,不论是在任何时候,站在何处,天地之色都不及他几分,绝世盛丽的容色,着实惊天地泣鬼神。 即便是慕惊鸿瞧得久,又日日夜夜同榻而眠,也还是不由被他吸引,心跳不平。 有时甚至是面红耳赤难自避,只因这张脸,着实让人神往! 就如此时,就算是冷哼,生气,也别有一番美妙! 侧目见她灼灼望着自己,神思有些空洞,如那些人看他时相去不远,若是他人,他势必要气上一气,恼上了。 借着这会儿,楚啇凑了过来,倾身吻在了她的薄唇上。 慕惊鸿一时眼目大睁。 楚啇连啃了几下,这才解了气。 “王爷……你何故……” “难不成本王的意图还不够明显?非要本王说出来不可?”楚啇又恼上了。 慕惊鸿看着有些阴晴不定的人,竟是觉得,这人不管做什么都理所应当的,即使是打人,杀人,都是得人纵容原谅! “我实在不知,”慕惊鸿讷讷说。 楚啇哼笑出声,深觉得慕惊鸿就是故意这么说。 “也罢,本王就吃亏些,此次便不计较了。” 话罢,他越过去,走进屋里。 慕惊鸿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这还成她的错了。 只不过,看着那张脸,还真的说不出狠心的话。 …… 楚啇在府中安养,慕惊鸿一早就被顾氏约出了府,前往顾府。 顾府。 府门升起的白丈并未除下,府里的气氛仍旧低沉,死气环绕。 下人们行走声压得极轻,说话时,也是低低的。 整个顾府,就像是沉浸在死气里,压抑得喘不过气。 “啇王妃,慕二夫人,这边请。” 引路的下人,脚步轻,声音低哑。 踏进这里,便能够感受到一种悲怆。 人的情绪也因这气氛,变得很低落。 在前屋见到杨氏,整个人都歪靠榻上,两眼无神,脸色惨白难看。 嫡子突然身死,最受打击的莫过于父母,杨氏唯一的儿子就这么没了,顾文骅又如此出色,怎能不打击。 不同顾太尉,杨氏只能以泪洗面。 “大嫂。” 顾氏看到杨氏这样,纵然前面对杨氏有些不快,这一刻也都勾消了。 想要劝尉几句,却不知如何劝。 换作是她,顾氏怕是要比杨氏难受。 “你来了……” 杨氏看到顾氏,哑声惨笑。 这一笑,比哭还要难看。 顾氏叹了口气,抓紧了杨氏的手,坐到了榻边,安慰着道:“大嫂,节哀顺变,千万要照顾好自个的身子。文骅走了,可你还有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如今身在宫中,也有些难处,还指望着大嫂帮扶着呢。若是你有个好歹,让别人独占雀巢,皇后娘娘若是有个什么事,找谁商量……” 慕惊鸿坐在一边,听着顾氏劝说杨氏。 劝着劝着,杨氏又泪流满面,抓紧了顾氏的手,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回。 待平复了,人也蔫蔫的。 但顾氏的话,杨氏还是听进了几分。 儿子突然死了,做父母的也不可能一下子走了出来。 站在花树下,慕惊鸿沉默望着前面的水池子。 顾氏自身后走出来,叹了口气,“你舅母如今这样,也委实可怜。可惜了文骅这么年轻,就这么去了……”说着,顾氏也是红了眼眶。 顾文骅对她还是很不错,平常时走动时,也有话说。 人突然走了,顾氏也难受。 顾文骅不到双十的年华,就这么走了,也委实可惜了。 “母亲也莫要难过,文骅表哥若是在天有灵,必然也不想看见你们整日以泪洗面。” 顾氏两手握紧了慕惊鸿的手,眼眶依然通红,“为娘也怕啊。” 怕她也像顾文骅一样离开。 慕惊鸿无声的安慰着她,目光投向顾氏的身后,那里,安安静静的站着好些下人,听到顾氏的话,也都默然落泪。 顾文骅已经下葬了多日,府里仍然未落白,看得出来,顾太尉痛失这样一个优秀儿子有多么的伤心。 从顾府出来,顾氏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她这几日,一直在顾府这里走动,就是为了劝慰杨氏。 顾太尉那里,战意浓浓,他要做的就是报复。 屠家的落马,荡平了他们的势力还不够,顾太尉想要更多,他的儿子就这么被他们屠家杀死了,怎么会轻易甘心。 江贵妃有喜了,做为啇王妃理应带礼入宫恭贺。 顾氏怕她身边的人提醒不到位,跟在她的身边,一起进了宫。 宜凨宫。 江贵妃的居宫。 宫女水袖看到慕惊鸿同顾氏一起前来,眼中闪过光芒,却很快掩盖了过去,笑眯眯的迎上来,屈礼,“见过啇王妃,慕二夫人!” “不知贵妃娘娘……” “我们娘娘早已等着殿里头了,娘娘说啇王妃今日势必会过来,果然是说得没错!啇王妃,快里边请进!” 由此看来,江贵妃早有吩咐。 殿内,花未泠和几位新晋的宫妃们都在,慕惊鸿微微施了礼,然后将手里的贺喜之礼送上。 有一粉装宫妃笑盈盈道:“都说啇王妃同贵妃姐姐在那之前便就是顶好的手帕交,如今这一瞧,果真如此!真真是羡煞了我等呢!” 江相婵看了那粉装宫妃一眼,温笑道:“妹妹也不必羡慕本宫,听闻妹妹家中姐妹众多,入宫前,还有姐妹不肯同妹妹分开,要陪同入宫呢。” 宫妃笑容有些微僵。 闻言,几个宫妃都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有鄙夷有嘲弄。 粉装宫妃脸色更是难看,在座的哪个不知,她家中姐妹争着入宫,原本家里却不是选她,而是她和胞妹,可就在入宫前,她的胞妹突然重病不起。 如此一来,就不能抬进宫了,她就主动跳出来替自己的妹妹入宫。 江相婵刚才那话,变着相说她歹毒,残害亲妹呢。 花未泠温笑着出声圆场,“贵妃姐姐,啇王妃和慕二夫人都带了礼,我们看着都眼馋,不如也让我们瞧瞧,都带了些什么礼!” 江相婵也不与那宫妃计较,转向身边的人,示意。 慕惊鸿的盒子被打开,小小的锦盒里,只有一枚系着红绳子的铜钱。 众人见此都愣住了! 就是顾氏也不禁有些惊讶,女儿再怎么不懂也不能拿这一枚铜板来糊弄人啊。 再者说,面前这位可是贵妃娘娘! 江相婵异芒从眼中快速的滑过,不动声色的笑道:“啇王妃送过来的礼总是如此特别,本宫收下了!” “此物驱邪,并非普通铜钱,”为避免有人误会,慕惊鸿说了它的用处,“这是送给未来的皇子!” 江相婵脸上笑容浓了浓,“哦,啇王妃又怎知本宫这一胎怀的是皇子?” 慕惊鸿走近,看着江相婵,伸指掐算,突然皱紧了眉。 “怎么了?” 见慕惊鸿神色有些不对,江相婵也隐隐觉得不舒服。 慕惊鸿道:“此物,可否收回?”恐怕你的儿子用不上了。 而这样的话,却是不可说出口。 江相婵诧异,又有些忐忑,“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是我拿错了礼,还请贵妃娘娘勿怪。” “罢了,本宫也不是那么讲究,就这个吧,”江相婵对贺礼并没有什么要求,慕惊鸿能将礼送过来,她已经很高兴了。 慕惊鸿闻此,也就不再说收回礼的话。 大家看慕惊鸿这一举动,觉得怪异。 有些第一回见慕惊鸿的,都露出一些怪异的神色,暗暗打量着她。 心说,这位啇王妃行事还真是有些无章法,连撤礼的话都敢在贵妃面前提出来。 在江相婵这里坐了一会,其他的宫妃都告退了,最后只剩下了慕惊鸿和顾氏。 起身离开时,江相婵将她留了下来,顾氏看两人有话说,就先退出外殿等候。 江相婵摆手,让慕惊鸿坐下,开口直问:“啇王妃方才可是有未尽之言?在本宫这儿,啇王妃大可畅谈,不必藏掖着。” 慕惊鸿安定的目光落在江相婵的身上,慢声说了句:“贵妃娘娘这一生有二子三女。” 江相婵愣愣看着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慕惊鸿又道:“贵妃娘娘是福之人!在这儿,提前恭喜贵妃娘娘!我在那之前习得一些相术,知晓一些文理,通阴阳之术,五行之生,能瞧得出一些门道。” 江相婵面上笑容更是真切了,握紧了慕惊鸿的手,笑道:“如此,本宫就借你吉言了!” 因为那一句好话,江相婵亲自送她出殿,顾氏看见江相婵面上那笑容,不由狐疑。 等出了宜凨宫,顾氏就禁不住问:“你同江贵妃在里边可是说了些什么,娘瞧江贵妃满面红光,很是欢喜。” “说了几句吉利话,讨了贵妃娘娘的欢心罢,”慕惊鸿听了顾氏的形容,微微一笑,转开了话题,“幕家情况可好?” 顾氏想起幕德元那得意劲儿,想跟女儿说又收了回去,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如往常一般。” 慕惊鸿闻言也不再问。 第236章:太妃催生 欣欣向荣的京都城,人头辗动,名流士族聚于宏文馆,学子们挤在这繁华昌盛的京都城里,瞧着往来的热闹,心中越发向往这般繁华的帝都! 望着眼前热闹,心中所想的皆是高官俸禄,锦绣前程! 若能考取功名,不仅能光宗耀祖,也能受万民臣拜,想想那顾太尉一朝权臣,数日的京都城之行,已然能感受到了那权柄的厉害以及给人带来的荣威。 自端木一族没落后,许多高官跟着落马,许多京官空缺,又有皇帝打压花家在后,大家的目光都放在中书三省之上。 能入得皇帝法眼,将来地位必是超然空前! 然,这些的基础还是要建立在他们的本事上,在人吃人的朝堂里当差,可不是那么美好简单的事。 没点脑子,蔫能立足? 有些大能,即便是入了内阁,操心持力,却是短命不可享其福。 一脚踏错,也是万劫不覆。 更甚者,帝王面前但凡说错了话,掉脑袋的事也是常有。 权臣,更是不好做。 如顾太尉此等超然地位,也是被帝王忌惮过多,功高震主,权大过天,你离灭亡也不远了。 京都城旧人去得快,新人也来得快。 朝堂新旧交替,也是迟早之事。 能把控朝堂多少,且看楚禹自己如何行事了。 距离科考还有半月之余,再有两日便是年了。 家家户户贴了红对联,点上了红灯笼,一派喜庆! 远离家乡的学子们楚禹也派人带了一些慰问,确保了学子们的吃穿用度,照顾到了出远门求取功名学子的情绪。 楚禹这个皇帝自然得了学子们的一通夸赞! 且不说此事,便是江贵妃临近年前传出有身孕,就是北唐的大喜事,听闻,楚禹为此还连翻给江相婵赐了好些东西,气得顾尘香在凤仪宫发了好几通怒火。 顾文骅死后,顾家的情况就有所转变了,杨氏不得不考虑从庶出的子弟中挑选出合格者做为嫡子收养在膝下。 发生这样的事情,杨氏即便是不愿意也得听了顾太尉的话,忍着沉痛选人。 这件事越快越好,更是马虎不得。 大年夜,慕惊鸿让人给慕府送去了一些好东西,慕家人人都有一份。 晚间灯火通明,慕惊鸿正坐在屋里烤着炭火,丫鬟婆子不时端着年菜和饭进来摆放,楚啇在书房里跟怅鸠商量完一些事后,进到小花厅,见慕惊鸿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椅子里,手里还握着一卷书,看得有些入了迷。 掸了掸了月白锦衣的霜寒,薄艳的唇微抿着抹笑,眼黑如夜,气质近妖! 进屋,一层华光自他身上铺开,耀眼且迷人! 屋里的丫鬟哪儿见得这样的场面,脸红得滴血,即便是见过多次了,仍是不习惯。 碰上啇王,就忍不住脸红心跳,神思恍惚! “王妃膳前也莫要分心了,过来吧。” 声如绕梁音律,颤动心弦! 慕惊鸿手中书卷差些抖落,下刻便被一只指节分明的手抽开了搁置一旁,墨发垂落,有墨香味沁鼻。 她起了身,稍稍避开他微倾下来的动作,绷着微热的俏脸,目光避过他映辉如皎月的面容。 初时她未能被他绝色所扰,如今,他只稍靠近些,便觉得心窒,悸动不止。 她未成事,岂能动这儿女私情。 他日若是要离他而去,便也是受不住。 她避开的动作越发的明显,落在楚啇的眼中,也是另一番风情。 “今日是年夜,王妃嫁入啇王府也算是有一年了。” 细算起来还未到一年,但跨过了这个年夜也就算是入府一年了。 慕惊鸿不由想起自己初回京都城时的场景,神色漠然。 见她思及往夕模样,夹了一个喜圆子放在她的碗中,声音温如泉,“王妃尝尝吧,这是本王特地让厨子给王妃做的喜圆子,寓意团团圆圆!” 慕惊鸿看着面前染了红色的喜圆子,抬起墨眸看了他一眼,埋首吃了一口,“王爷招来的厨子果然有些本事,味道把控得极好!” “既是喜欢,便多吃些,”将面前的喜圆子,全盘放置她面前,眉如画的笑容映入慕惊鸿的眼底,堪堪平静的心又浮动了起来,控制不住的狂跳,神思恍惚。 色相有效,楚啇倒也极为微妙的笑了笑,看她的眼神突然也柔和了些。 如水的春风拂进心湖,慕惊鸿红通了脸,神魂惊回,不由懊悔。 咬下了喜圆子,被呛得急了起来。 温厚的手抚上她单薄的背脊,侧首倾到她的身前,语中含着低低笑意,“爱妃不必急。” “咳咳咳……” 慕惊鸿急咳,满脸通红,一口气险些岔了过去。 那一声“爱妃”如呢喃入耳,飘花抚过静湖,轻轻荡在面上几许,拂入湖中,又有徐徐轻风吹得飘花行走数丈,涟漪荡漾! 猝不及防,扰得心湖不平! 掌心轻抚她震颤的薄背,艳薄的唇微勾着几抹笑纹,眼底,有淡雅极致的笑痕。 “王妃莫急,本王不抢就是。” “王爷……莫要……再拿我寻开心。” 好容易稳下来,慕惊鸿有些不悦道。 “是,是本王失了语,”等她缓和下来,楚啇才收住了手中动作。 用饭的动作更快了,慕惊鸿也没顾得上这是不是两人的第一顿年夜饭,吃过后就要走,被楚啇叫住,“王妃吃得不少,外边年夜正浓,本王许久也未回京都城感受过这热闹年夜了,陪本王出去走走。” 慕惊鸿本是想要拒绝,楚啇已起了身,接过了怅鸠递来的六角灯笼,侧目来瞧她。 妖异似夜的容色,侧目间传递的一种极致肆魅,让她拒绝的话说不出来,点头跟随而上。 刘嬷嬷交代了一声,带着大氅跟在身后。 两个丫鬟不敢跟在身后,怕出了糗,又让刘嬷嬷好一通骂。 委委屈屈的憋在王府里,对坐过着年。 外面的气氛比想像中要热闹许多,为避免一些事情发生,楚啇戴上了斗笠,垂着纱帘,大摇大摆的进入人群里。 侧首见他这般打扮,慕惊鸿不由得一阵好笑。 “王妃在取笑本王?” 面上笑意怎么藏也藏不住,楚啇有些惩罚性的捏住了她的玉掌,掌心被捏了下,慕惊鸿惊得缩了回去。 “请王爷莫要如此。” “怎么,本王要对自己的王妃如何也要征得同意与否才可动?” “王爷也不要曲解我的话意。” 前边有人挤过来,撞了她肩头,身子一歪,恰恰投进他怀里。 扶住她柔软的腰枝,楚啇含笑将人大大方方的纳入怀,“王妃这是作甚?大庭广众之下投怀送抱!” 也不知是气还是羞,慕惊鸿脸皮烧红了,气息也很是炙热。 推搡他,直起了身,撇开脸。 随着她身后半步往前移动,楚啇透过纱布能够看见她依然酡红的脸,心情越发大好! 叫卖声,酒楼的吆喝,大批学子的游玩,当街猜迷对诗的亦有。 形形色色,汇聚成一幅繁华盛景! 若非知晓朝廷的腐烂,慕惊鸿瞧着这些画面,也会真心而笑。 “年后科考,也是难为了这些学子,”楚啇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似是在感慨。 “这样的科考也确实是头一回,”楚禹太急切了。 他想要急切的招揽人才,为己掌控。 历朝历代,又有几位皇帝全面掌控住朝臣的走向?楚禹太想将这些权柄捏在手里,北唐就越发混乱,而他也在承受其害。 “皇上有皇上的考量,”慕惊鸿没有避开,直言道:“只是太过急切了,有些事反而会越做越坏。” “听王妃这口气,是笃定此次科考会出岔子?可惜了,就算是大乱,王妃也未必能亲眼所见。” 慕惊鸿一愣,随即想起自己要跟着他回封入东岐的事,“能避开这些,也算是我的幸。” “皇兄最近有些急躁,情绪不稳,也不知这身体情况如何?” 忽来的一句话让慕惊鸿眯起了眼,却忍着没有侧目,身边的人,一眼就能看透他人的想法,她一转身就会透露自己的情绪。 “本王倒是希望北唐能安安隐隐,百姓不须受疾苦,”换帝王,未必会做得更好。 他志不在此,只是有些人却逼得他御权,有必要之时,他亦能握权出手反击,他楚啇也并非泥捏的娃娃,随你高兴了捏来玩玩。 若这人是…… 楚啇的视线落到了身侧人身上,无声而笑。 …… 翌日。 夫妻二人进宫给太后和玉太妃拜年。 从太后那里出来,进到玉旃宫,慕惊鸿就明显感受到玉太妃对自己的态度,往她的肚子来回扫了好几眼,那诡异的目光,惊得她打了几个寒颤。 这般明显的暗示,慕惊鸿岂会不知玉太妃想要说什么话。 江贵妃传出有身孕后,玉太妃就从刘嬷嬷那里探过了一些话,知道夫妻二人还未圆房,一下就有些愁坏了玉太妃。 若是纳妾,也未免太过言早。 嫡妻未孕,还是再缓些日子,可谁知这夫妻二人迟迟不圆房,叫她为娘的好一通忧愁。 也不好跟楚啇说,他最是有自个的主意,若是说急了,连她这个为娘的都要拂面子。 是以,玉太妃只能用眼色暗示慕惊鸿。 慕惊鸿也是苦笑不得,今日坐在这玉旃宫里,特别别扭。 她在身边如坐针毡,楚啇那边淡如清风,仿若未觉。 “去太后那儿请过安了?” “请过了。” “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由王妃细心照料,孩儿已好了许多,阿娘不必忧心孩儿,”楚啇还不忘替慕惊鸿请了功。 果然,玉太妃投过来的视线温和满意了许多。 “看你精神极好,母妃也就放心了。待会儿去皇帝那儿,就将你的王妃留在这儿陪阿娘说说话,”玉太妃始终是记得楚禹对慕惊鸿做过出格的事,对方为帝王,好些时候做臣妇的也无可奈何。 是以,玉太妃更觉得将人留在这里更安全些。 楚啇眸光闪动,笑看向慕惊鸿,道:“既然母妃要留你,就留在这儿陪母妃说说话,也免得在外边等着吹了寒风。” 他记起上回慕惊鸿就是等在寒风里。 慕惊鸿应下,瞧上去乖顺温和! 楚啇一走,玉太妃让人加了一些炭火,移近了慕惊鸿这边。 殿内的宫人安安静静的垂立,气氛一时静了下来。 玉太妃再次打量慕惊鸿,突然说道:“你这样也确实是瘦弱了些,得好好养身子,否则这样的瘦身子,哪儿经得起折腾。” 折腾? 慕惊鸿听了有些愣愣然,转而就悟了玉太妃这话的意思,顿时就闹了个大脸红。 瞧她这般容易羞涩,玉太妃更有些不放心了,也不知顾氏在她出嫁之前到底有没有教好。 女子嫁了人,服侍相公也是理所当然之事,也没什么可害羞。 许是瞧出玉太妃对自己反应不满,慕惊鸿轻声回道:“这些日子儿媳一直在用膳药补养身子,入府前一场大病败坏了身子,有些事总是有些力不从心,对王爷的照料也是不周到,儿媳惭愧。” 玉太妃神色缓和,难得目露慈爱,“也是难为了你,”慕惊鸿身子不好的事,在那之前玉太妃也知晓。 她这一提,玉太妃也才想起来。 以她这样的身体状态,受孕也恐怕是承受不住,且就再养一养,等等吧。 转而又想到儿子年纪也不小了,玉太妃又有些焦急。 像他这般年纪的男子,孩子都已上学堂了,他依旧膝下空空。 好容易娶了妻,在他嫡妻还未有动静之前,玉太妃也都不能平心等待。 “是儿媳身子不争气,让母妃操心了!” “莫说这些话,你能照顾好阿瀛,母妃也就高兴了!” “多谢母妃宽厚。” 看着这儿媳妇,玉太妃还能说什么? 总不能逼着她用这残破身子怀了吧! 坐在玉旃殿里和玉太妃说了好久话,楚啇去见过皇帝后就匆匆赶了回来,进殿见她们二人说话气氛明显与往日不同,楚啇勾起薄唇一笑。 “阿娘和阿鸿聊了什么,如此兴致高昂!” 他似神明般而来,笑意浓浓,近妖似魅的眼微眯着,全部关注都投放在慕惊鸿身上。 慕惊鸿心弦嗡嗡颤动,不能直视此人。 殿中宫人也是被进来的人照映得面红耳赤! “王爷。” 慕惊鸿低声叫了句。 玉太妃笑道:“见过皇帝了?” “说了一些话,几位内阁大臣都在,孩儿不便久留,”楚啇又撩袍摆而坐,侧首笑看慕惊鸿,魅惑丛生! 慕惊鸿在心底轻咳了声,稳定心神。 第237章:深宫手段 自玉旃宫出来,楚啇便一直望着她。 “王爷?” 被瞧得有些心底发毛,慕惊鸿侧目。 楚啇纵然无声一笑,从刘嬷嬷的手中接过大氅披在她单薄的身上。 温暖突如而来,迫使她从他身上收回视线。 “母妃同王妃说了些什么?从玉旃宫出来便一副心神恍惚模样,若是说了重话,回头本王让母妃给王妃陪不是就是,莫要憋在心里头,闷坏了身子。” 他语气轻缓温和,落在耳边有些酥麻。 “母妃什么也没有说,王爷也莫要瞎猜想了,也免得话传到母妃那里对我有怨言,”慕惊鸿那目光斜过来,大有你别挑拔离间之意。 惹得楚啇笑容愈发浓厚。 看着近在方寸的俊容,慕惊鸿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眼前人拥有巧夺天工的五官,不论是哪一处,毫无瑕疵,宛若神刀雕刻,低敛的眉眼上带着一抹极淡的倦意,看来是昨夜未能睡好。 察觉她的盯视,楚啇笑晏晏的看着她。两人一路轻走出宫道,一路小声交谈,气氛十分好。 对她的话,楚啇也仅是以笑还之,并未再细问,他若是想知道,回头问刘嬷嬷便是。 知晓他会寻找机会问个清楚,慕惊鸿倒也省了那些口舌。 “王爷去见皇上,是不是商量了出使之事?” 楚啇闻言,面上笑容有所收敛,“王妃可是急着去见情郎?” 此话惹来慕惊鸿一记白眼。 楚啇注视着她,呆愣!方才那神情落在楚啇的眼中,还真有别样风情! “王爷若是急着将我送人,也不必说这些伤人的话。” “怎会,”楚啇收敛心神,看着她自失一笑,“本王只是在提醒王妃如今的身份。” 慕惊鸿有些恼,“王爷大可放心,即便王爷不提,我也记得自个的身份。” 见她真恼了,楚啇斜目注视着她,便不再开口。 他神情幽深,瞧得她心底发毛。在迈上马车之际,闻得身后人深沉低哑的道:“阿鸿瞧出来了吧。” “呃?” 她返身看他,撞进他深海如渊的眼,心猛然一跳,有些失了分寸。 “我待阿鸿是真心实意。” 慕惊鸿深吸一气,再不避开,她会被这温柔的坦白给吸了进去,她有些慌乱的躲闪,“王爷说什么,我,我不知。还是先回府,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阿鸿说得是。” 伸手抱住她的腰,托了上去。慕惊鸿身子一绷,心跳紊乱。 楚啇一脚迈上去,很利落的坐了进去。 被他的气息一罩,慕惊鸿无处可逃。 “皇兄许了本王的请,带着王妃回封,”楚啇突然转到了正事上,慕惊鸿那点小紧张就全然消失了,抬首正紧紧盯着他,被她这般注视,楚啇嘴角笑意浓了浓,“皇兄起初便是千阴万挠,若非有柳祭司在旁替王妃说话,本王还真带不走王妃了。” 这话又说得有些酸了。 “柳祭司是从东面封地过来,王爷当真同柳祭司不相识?”他能和鲁文清不声不响的走近,柳疏狂恐怕也是他囊中之人。 楚啇掸了掸衣摆间不存在的尘扬,失笑道:“王妃以为呢?” “他从东面来,又能从来京都城之后的种种痕迹来看,他在暗中助王爷一臂之力。”话声笃定。 楚啇并未急着回应她这话,眼底笑意浓浓的盯着她。 慕惊鸿回视着他,不避不闪,“王爷好手段。” “王妃过奖了。” 如此,他是承认柳疏狂也是他的人了?慕惊鸿忽然有些想笑,自己以为能够算尽一切,能撑控一些东西,如今看来自己在他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 想到楚禹重用了此人,同时又将一些生命安危交由鲁文清负责,心中便替楚禹一寒。 除了这两人,还有谁? 内廷里,有谁是站在他这边? 眸光瞥见她神色有些暗淡,抿唇沉默久久不语,就连目光也投向了别处,浮着一抹淡淡的冷嘲,叫人瞧着心中便是一紧。 下巴一热,被那只大手捏着转了过来,愣怔对上他灼热如铁的黑眸。 在她愣怔间,柔软的唇被吻住,温温凉凉,随着扯动,热切了起来,慕惊鸿娇躯一软,倒在他的怀里。 楚啇深深的凝神着她,见到她脸上染出的那一抹红霞,心情大好,轻笑道:“王妃不是天不怕地不怕,还敢来招惹本王吗?怎么这会儿听了这些就心生恐惧了?” 起初设计他时,出手可是狠极了。 她用力一挣,要脱开他的怀抱,楚啇双臂再收紧,慕惊鸿涨红了小脸,不停的挣扎着,生怕她自个伤着了,楚啇无可奈何的将人松开,“若本王未曾有一丝准备就进京都城,王妃以为本王如今可还能好好的活着?” “王爷想岔了,我未曾指责过王爷什么,我只是佩服王爷,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倒叫王爷猜测出一些有的没的。” 这么说来还是他的错了。 楚啇靠坐在角落边上,笑意浓浓的看着她,瞧得她更是不自在,好似她在无理取闹般。 好不容易整理好情绪,欲要开口,外头突然传来一道男声:“可是啇王,啇王妃!” 楚啇掀开了半边的帘子,看到站在外面的是慕家那位五姑爷。 站在一边的慕沅嘉看见掀帘而出的绝色男子,脸瞬息涨红无措。慕惊鸿跟着往外倾身而出。 见慕沅嘉站在那儿突自红脸,心神恍惚,不由侧目扫了眼身边的蓝颜祸水,“原来是五姐夫和五姐。” “相公决定参与这次的科考,方才去了梨花台拜见骆阁老,结果被挡在外,连山也不能进,”慕沅嘉勉强稳定心神,说了他们为何会从这条道经过,说话同时,也在不时的扫视着慕惊鸿和楚啇的神情。 身边的五姑爷有些皱眉,他暗自扯了扯她的袖角,示意不要在啇王面前失言。 再者,这种事,啇王也帮不上忙。 慕沅嘉想求的是慕惊鸿,以慕惊鸿和江贵妃的交情必然有捷径可走,若是能够接触到江挽风,也不愁没有问路。 这要看慕惊鸿肯不肯帮忙了。 慕沅嘉的目光扫过来,慕惊鸿就知她在想什么。 “以前就听说啇王妃进过梨花台,也不知能否替我家相公向骆阁老引荐一二?”慕沅嘉直白的开了口。 慕惊鸿淡声道:“我和骆阁老也不过是因棋艺切磋见到两三回。众观全城学子都知晓江大人如今人就在梨花台内与骆阁老相商科考一事,别人尚且避一避,怎么五姐竟然不知晓这事吗?” 慕沅嘉当场色变,支吾不知所言。 五姑爷连忙替她说几句话,然后又郑重的别过一声,带着有些不甘心的慕沅嘉离去。 有了这个小插曲,两人之间的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 …… 自那日突然表明心迹后已过五日,慕惊鸿和楚啇依然相安无事的在府里养着身子,而楚啇似乎是忘了那日对她的坦言,依然如往日一般和她相处。 也让慕惊鸿稍稍松了口气。随着科考的日子渐近,京都城的气氛越发的紧张压抑,大家都在牟足了劲温习功课,更有甚者花用家人给的盘缠,企图宴请一些官吏,为日后行个方便。 这样的事,每一次的科考都会出现,早已见怪不怪,只要不被实实在在的抓住,也就无忧。 若是被抓着了,事态严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尘香这日请她入宫,慕惊鸿让人去告知在湖心亭与怅鸠商事的楚啇一声,带着人匆匆出了府。 市集上,热闹非凡。穿过闹市,行了一段安静的宽道,进了宫门。 在凤仪宫前面的小广场,慕惊鸿同金墨兰几人堪堪碰上,双方自然而然的凑到一起。 “见过啇王妃!” “不必多礼。” 慕惊鸿手一摆。 “今日皇后娘娘突然摆宴请大家到宫中给贵妃娘娘庆贺,想来也能碰上啇王妃!”金墨兰含笑道,遂又转身看向凤仪殿的大门,话语里有些意味深长,“来了不少各府的命妇和闺秀,几位宫妃娘娘也都进了去,我们也不能太落于人后了,啇王妃,请!” 慕惊鸿点头,寒暄间,几人一同进了凤仪殿。 殿内正热闹,京都城府里的夫人和闺秀都在,唯独缺了杨氏和顾氏,顾氏这些日子一直过府陪着杨氏,安慰刚痛失嫡子的杨氏。 而顾尘香这里却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应对眼前这些事,慕惊鸿的目光扫过靠前坐着的那几位新晋嫔妃,目光闪动,不动声色的领在前面给顾尘香见了礼,视线又是一扫并未见到江相婵和花未泠。 目光又是一动。 “娘娘,贵妃娘娘和泠妃娘娘已经让人过去请了,正朝这边赶过来。”宫女附到跟前,小声说了句。 顾尘香含笑着摆摆手,若细瞧便能瞧出她的精神不济,以及眼底那深埋的戾气和疲倦。 顾文骅的事,也让顾尘香深受打击。 那是她的嫡亲弟弟,说不难受是假。 可眼下,顾尘香不得不打起精神中。 因为江相婵怀了龙胎,如若出来的是个皇子,她儿子的命就会有所扭转。 楚禹未立太子之前,凡是要与她儿子争的人都是危险的存在! 慕惊鸿刚坐下来,甫一正眼瞧顾尘香,神色瞬间有些难看,她突然站了起来,立即招来了周围的注视。 “啇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顾尘香不仅是眼神冷,连声音也有些冷。 在座的都知道慕惊鸿和顾尘香之间的真正关系,表姐妹闹得这样僵,有些人看不明白,有些人看得清。 然而真正的原因,也唯有顾尘香自己知道。 起源于那些噩梦。 慕惊鸿皱皱眉,目光淡静如水的看着顾尘香。她这个眼神让顾尘香脸色有些难看,这双眼,太像那个人了。 被激怒的顾尘香声音更冷了,“啇王妃坐下吧,大家都在瞧着呢,莫非是对本宫不满?” “不敢,”慕惊鸿重新落座,侧首对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因离顾尘香太近,她也没有吩咐什么。 刘嬷嬷虽明白慕惊鸿是让自个出凤仪宫,却不知是何事。 迟疑时,就听慕惊鸿提到,“听闻是给贵妃娘娘摆庆宴,怎么不见贵妃娘娘和泠妃娘娘?” 此话一落,凤仪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刘嬷嬷立即明白了过来,悄声往后退,择了路快速朝江相婵所在的宫殿急走。 方才宫女来报,坐得近的人都听见了,慕惊鸿突兀的提了一句,总觉得有些古怪。 顾尘香眼尖的看见她身边的刘嬷嬷退了出去,也给自己人使了眼色,两个宫女不动声色的退出去拦刘嬷嬷。 刘嬷嬷有些身手在,倒也不惧这两个宫女,慕惊鸿也当作没瞧见。 “宴已在后殿摆好,就等贵妃妹妹和泠妃妹妹了,既然啇王妃提醒,就再让人过去看看,”顾尘香摆了摆手,再派几个宫女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慕惊鸿看见顾尘香的从容,皱了皱眉,有些愁闷的看向殿外,目光有些凝重。 有些事情,可能真的无法避免。 …… 金墨兰瞧出慕惊鸿的不对劲,又见她将身边的人派出去,侧目也叮嘱自己人出去瞧瞧。 鲁宛清坐在身侧,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压低了声,“可是出了事?” 看了眼那边端坐的慕惊鸿,金墨兰有些不确定的摇摇头,“今日宫中可能会出事。” 皇后请他们进来吃宴是假,做事是真。 果不其然。 出去没多久的宫女突然脸色铁青的跑进来,众人正聊得尽兴,突然被跑进来的宫女打断,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皇后娘娘,不好了!” 宫女噗通的跪倒在地,俏脸煞白,哆哆嗦嗦。 顾尘香一拍桌案,冷声喝道:“莽莽撞撞,成何体统,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不是让你们去瞧瞧贵妃她们?”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落水了……太医正赶过来,胎儿可能……可能保不住了!” 什么! 众人皆是大惊! 慕惊鸿脸色一变,死死盯着顾尘香。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看向凤座,而顾尘香仿若不觉般又怒又急道:“好端端的,贵妃娘娘怎么会落水,这天寒地冻的,怎生受得住!” 看着发怒的皇后娘娘,看得明白的嫔妃,身子狠狠的颤了一下。 这事太过巧合,若说没有皇后的手笔,谁信? 中书夫人何氏脸色铁青,身子软倒,被嬷嬷急急扶住,踉跄着朝外扑走。 慕惊鸿未曾多想,也大步朝外走,顾尘香皱眉,却不露声色的一摆手,跟着走出去,大家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最后也一并跟上。 落在后面的尚书令夫人王氏见花未泠迟迟不过来,宫女突然汇报这事,这让王氏有种不太妙的感觉。 “夫人?”发觉王氏的神色不对,身侧的嬷嬷有些担忧。 王氏皱了皱眉说:“派个人绕路去泠妃那儿瞧瞧。” 嬷嬷一听就知道王氏在怀疑什么了,也是不敢耽搁,转身吩咐随行的丫鬟去瞧个究竟。 宜凨宫。 顾皇后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走进来,两名太医抹着冷汗急匆匆的跑进来,在门槛前还踉跄了一下。 看到迟迟才过来的太医,慕惊鸿神色一沉。 顾尘香拦了太医! 果然是她的手段! 之所以这么等不及,是因为顾文骅的死,再加上顾家和皇室的气氛有些微妙,顾尘香无论如何都要给儿子清除障碍,确保他前路顺畅。 进到宜凨殿就明显感受到里边气氛的凝重,中书夫人何氏扑进殿门,眼泪就受不住的往外掉,但还是撑住了往里走。 令人意外的是,花未泠竟然也在这殿内,正是一脸煞白的站在那儿,跟着后面进来的王氏看见花未泠浑身湿漉漉的,眼前一晃,知道事情真的不妙了。 江相婵衣裳被换了下来,正躺在榻上,脸色比雪还苍白,抖着嘴唇痛苦的呻吟,肚子的疼痛绞得她想痛哭。 瞧着这一幕,人人色变!顾尘香隐晦的冷冷勾动了下唇角,被慕惊鸿捕捉入眼。 “贵妃妹妹!”顾尘香痛心的一叫,转而疾言厉色对太医喝道:“都等着干什么,还不快给贵妃诊治,若是保不住龙胎,唯你们是问!”这话喝出,两名太医身躯体一颤,应下之后就连忙走上来给江相婵把脉。 慕惊鸿眯了眯黑眸。 除了何氏和顾尘香之外,其余人都退了出去。 花未泠被宫女扶着走出去,见她神色恍惚,宫女连忙劝说,“娘娘,贵妃落水与您并无关系,莫要自责。” 花未泠突然回神,神情悲痛,“都怨我,若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贵妃姐姐也不会落水……如今胎儿还小,恐怕是……”保不住了。 话未说完,花未泠白着脸闭上了眼。 没等王氏过来问个究竟,慕惊鸿却已先出声,“泠妃娘娘还是先回殿内换一身衣裳吧,若是染了风寒,有人该心疼了。” 宫女反应过来,连忙去取衣裳。 花未泠愣愣的看向慕惊鸿,看上去已然有些失了方寸。 “啇王妃说得对,泠妃娘娘还是先回殿换一身衣裳吧,”王氏在心里叹了声,不管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和花未泠有什么关系,先卸了寒衣再说。 花未泠刚走,宜凨宫的殿门一道明黄身影大步而进,俊朗的面容一阵凌然冷厉! 众人一惊,连忙行礼! 楚禹根本就没有心思瞧她们一眼,大手一摆就大步走进了内殿。 王氏很是担忧的看向花未泠离开的方向,皇上如此重视江贵妃,若此事与花未泠有关,只怕事情不会这么就算了。 第238章:不做帝王 不会儿里面就不时的传来江贵妃的呼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心口直跳。 随着江相婵的声音越来越重,心就越沉,不时的看向花未泠离开的方向,祈祷着这件事情和她没有半点的关系。 楚禹被太医赶了出来,只留了一些能帮得上忙的人在里头,看到楚禹等人退了出来,大家的心跟着一沉,事不关己的都沉默着垂首。 相关者或心中冷笑或是等待谁倒霉,自己可获利;何氏死死的盯着殿门,指甲都要抠进了肉里。 那里面可是她的女儿啊,她怎能不揪心。 花未泠换了一身衣裳过来便看见楚禹站在外殿拧着眉宇在盯着殿门,花未泠面色一变,隐约间猜到了什么一般。 紧接着,内殿的门被打开,几名宫女白着脸端出好几盆血水,何氏两眼一翻差些就要晕死了过去。 楚禹令人将中书夫人扶坐了下来,侧目时便看见慕惊鸿目光深深的看着殿门之内,在触及宫女端出来的血水时,面色突然就白了几分,柔弱的身子也微微晃动了几下。 楚禹半只手已然伸了出去,慕惊鸿却已经自己站稳了。 站在楚禹身边的顾尘香一眼瞧见楚禹的动作,抿了抿唇,盯向慕惊鸿目光多了几分狠厉! “皇上……贵妃娘娘她……”宫女噗通的一下跪到了楚禹的面前,眼眶通红,身子发颤。 楚禹眸光锐利的扫了过去,“让太医尽心医治,孩子与贵妃无缘,朕与她还会有另外一个孩子。” 宫女摸了把眼泪,起身匆匆进了殿内将皇帝的话传达给江相婵知晓。 慕惊鸿慢慢闭住了眼睛,突闻顾尘香道:“本宫知道啇王妃与贵妃妹妹情同姐妹,心里边替贵妃妹妹难受,也是这个孩子不够福分,老天保佑,希望没伤着了贵妃妹妹的根本。” 慕惊鸿目光凌然的看了过来,“皇后娘娘不担心贵妃娘娘吗?” 顾尘香面色微凝,小心翼翼的瞥了眼楚禹,突然撞进楚禹深邃的黑眸,心猛然一跳,扯了扯嘴皮,恨极了慕惊鸿这张嘴,“怎么会,贵妃妹妹遭遇这样的事情,本宫也很替贵妃妹妹担心,也是本宫的不是,若不是本宫要给贵妃妹妹摆什么贺宴,贵妃妹妹也就不会突然落水,害得她……”说到此处,顾尘香哽咽了起来,自责神色尤为凸显。 “皇上,都是臣妾的错,是臣妾害了您的皇子,臣妾有罪,请罚了臣妾吧。” 一转身,一个噗通就跪倒在楚禹面前,几个宫妃有见风使舵的,立即跟着跪下替顾尘香说话。 楚禹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顾尘香几人,慢慢的伸手扶起了顾尘香,淡淡的道:“你也是一片苦心,是朕与这个孩子无缘,皇后莫要什么罪都往自己的身上扛,若是叫有心人拿来利用,哪天朕气糊涂了,给皇后定了罪,让朕如何是好?” 话语声徐徐,却透着切骨的寒。 听懂了的顾尘香僵硬了身子,面色白得有些吓人。 旁边几位妃子也是面色难看的僵立在那,声都不敢出。 “是臣妾冲动了,”顾尘香低声道。 楚禹扫了眼其他站在顾尘香这边的妃子,淡漠道:“都起来吧,朕现在没有耐心同你们说道。” “是。” 众妃吓得赶紧起身,有些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皇上……” 花未泠站出来半步,欲言又止。 王氏被花未泠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将人拉回来又止住了动作。 “皇上,是臣妾害了贵妃姐姐……请皇帝责罚!” 花未泠重重的跪倒在楚禹的面前,面露痛色,神情悲痛。 那个孩子是因为她才流掉的,孩子对于宫里女人代表着什么,花未泠很清楚,正因为清楚,所以她才更觉得痛苦。 里面的人还未脱离危险,外面一个个就争先恐后的请罪,楚禹已经有几分不耐,目光一凛。 王氏见状就知不好。 “泠妃怎么又和这事扯上了。” 语气凉凉。 花未泠抿了抿唇,低声说出了原由。 原来江相婵是为了拉了她一把,才滑落到廊台边的水池里。 至于花未泠为何好端端的要掉进池子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楚禹听完这话后,并没有动静。 忐忑等待的花未泠伏在冰冷的地面上,身子微颤。 顾尘香垂眸掩饰了她眼中的意色,再抬头时已然是一片悲痛,“皇上,泠妃妹妹也并非故意为之,这事就……” “即便不是有意,贵妃这事泠妃也需负起责任。”楚禹沉声道。 顾尘香似是被吓着了一般,往后缩了缩身子。 心中却是乐见楚禹对泠妃发怒。 敢夺她顾尘香的地位,就要付出代价! “是臣妾的过错,请皇上责罚。” “来人,将泠妃带回宫中,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殿门半步,”楚禹冷怒一喝,有人立即奔了进来。 仅是禁闭在宫中,就这么算了? 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难不成真的对这个贱女人动心了不成? 顾尘香不甘心的捏紧了双拳,银牙紧咬。 纵是不甘,这时候她根本就说不出诋毁花未泠的话。 王氏闻言暗暗送了口气,也终于明白花未泠为何突然跑出来请罪,这是以退为进。 慕惊鸿目光从顾尘香铁青的脸上扫过,落在垂泪的花未泠的身上。 心想着,楚禹对花未泠确实是有些偏心得明显了,如此反而给花未泠招来更多嫉妒的目光,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现下此事明明确确的与花未泠有关,楚禹仅仅是罚她闭过。 若江相婵醒来追究此事,花未泠后宫的日子未必会好过。 在后宫生存,也没有谁是真正的善良。 花未泠抹着泪离开。 何氏箍紧了手,亲眼看见皇帝是如何处置害了她女儿的泠妃,垂眸掩盖去眼中的怨恨。 即便不是花未泠的错也成了她的错。 如果不是花未泠,她的女儿又怎么会流产。 里面的太医出来,血盆也停止了端送,江相婵已经稳定了下来。 何氏第一个急着往里走,已经顾不得身后的皇帝了。 好在楚禹并没有怪罪她的无礼。 慕惊鸿进去看过了有一些清醒的江相婵,见到楚禹坐在她的榻前轻声安慰,顾尘香的嫉妒也收入眼底,悄然转身出了殿。 “王妃,”刘嬷嬷在后面走出来,靠近,低声说:“老奴查到了一些端倪。” 慕惊鸿指了指外面。 走远了,刘嬷嬷才继续说:“当时泠妃娘娘是被人用石子打偏了身子,贵妃娘娘伸手去抓泠妃娘娘,没曾想会连带着掉进了池子里。池水寒冷,这进去,定是要受寒。” 孩子会保不住也就说得通了。 “动手的人捉着了没有。” “有人掩护,不是那么好找,”刘嬷嬷的能力有限,在这样的深宫里根本就没有办法。 慕惊鸿也知道这事为难了刘嬷嬷,能查到了这些已经是极限了。 现下这事对花未泠也并未造成实际性的伤害,只要将这事给江相婵说明,避免以后心生芥蒂就是。 花谢影啊花谢影,你花家人我慕惊鸿可以尽心袒护,但也请你莫要对我端木族人赶尽杀绝。 “随我去看看泠妃娘娘。” “王妃,这时候去飞泠宫,恐怕不是很合适。” “就去瞧几眼。” …… 飞泠殿内。 王氏握着花未泠的手还未说上几句就听闻殿外啇王妃求见。 二人对视一眼,都收拾了自己的情绪。 慕惊鸿进来,也当作没有看见两人异样的神色,对花未泠道:“泠妃娘娘且放心,贵妃娘娘清醒着,气色也很好。” 花未泠闻言连声感谢。 “泠妃娘娘言重了,当初泠妃娘娘也救过我,如今娘娘受此陷害,岂能坐视不理。” “陷害?” 捉住重点的花未泠细细回想了当时的情景,下意识的去摸腰际,记得当时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自己的腰侧,有点麻痛。 现在想想,还真的有点蹊跷。 “事发之后,我便派了刘嬷嬷去查看过,在那儿发现一些端倪。特地过来告知泠妃娘娘,此事定要同贵妃娘娘解释清楚才是,莫要留下了嫌隙。” 经慕惊鸿提醒,花未泠面容一变,“多谢啇王妃指点迷津。” 看花未泠的反应,显然已知晓是谁的手笔。 慕惊鸿也就不浪费口舌再说得直白,告辞了一声,就带人离去。 王氏盯着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问道:“娘娘心中可有怀疑之人?” “除了顾皇后,女儿就再无他人怀疑了。” 王氏眼神有点怪,“啇王妃是个重恩情的人,只是,皇后也是啇王妃的亲表姐。” “母亲是怀疑啇王妃?”花未泠苦笑道,“她并非那样的人,如今人家过来提醒女儿,女儿已经是欠了她的人情。母亲也不必多疑,啇王妃和皇后早已不是当初的表姐妹了,有些东西,早已变了质。” 花未泠能够看得出来,顾尘香对慕惊鸿是嫉恨,已不再有什么表亲姐妹情了。 啇王和皇上的斗争,间接的影响了她们。 更甚者,皇上对慕惊鸿,总是有点特别,嫉妒成狂的顾皇后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地位被别人夺取,即便是亲姐妹也会反目成仇,更何况是表姐妹。 王氏也听说过一些宫里的传闻,此时听花未泠的话,也能够了解。 “啇王妃说得对,贵妃娘娘那里,娘娘一定要解释清楚,以免生了嫌隙。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若是两位娘娘斗起来,便宜还是顾皇后。” “母亲,女儿知道如何做,今天这事江家的人看在眼里,必已心生怨恨。如今女儿受困在这儿,还请母亲帮一帮女儿。” “说哪儿话,你是花家的一份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花未泠握紧了王氏的手,“父亲和大哥去了东岐,如今家里也只有我们撑着了。母亲千万要让四哥小心谨慎些,莫要步顾家嫡子后尘。” 王氏心一紧,眼神暗了暗。 花息邪如今并没有几个功名就进了朝廷做事,不似别人走科考入仕,总会有些人想要陷害他们花家,是得再小心些了。 …… 走在慕惊鸿的身侧,刘嬷嬷有些担忧,“王妃这般与泠妃娘娘说,可会引起误会?毕竟王妃再怎么样也是皇后娘娘的亲表妹。” “我说了便是我的事,至于泠妃是如何想也不是我能控制得了,”慕惊鸿并不去纠结这种事。 刘嬷嬷闻言,也只能叹了口气。 王妃似乎待花家的人,总是有些不同。 王爷若是看见了,心中怕是也不爽快了。 从飞泠宫转出来,就与前面回凤仪宫的顾尘香等人碰上。 “皇后娘娘!” 慕惊鸿轻轻施礼。 顾尘香目光微眯,慢慢的投向慕惊鸿的身后,有些锐利,“啇王妃不仅和贵妃妹妹交好,就连泠妃妹妹也处得不错,难怪她们二人总是在本宫的面前提起你的好。听得本宫以为她们才是啇王妃真正的表姐妹呢,本宫实在惭愧。” 身侧依附于顾尘香的妃子不由拿眼上下扫视慕惊鸿。 话里话外都在暗嘲慕惊鸿,顾皇后和啇王妃的表亲亲情也早就不存在了。 “泠妃娘娘曾经帮过臣妇几次,母亲时常教导我要知恩图报,这次泠妃娘娘受人陷害,难免会有些难受,不能替泠妃娘娘做些什么,过去安慰两句还是可以做得到。” 顾尘香投来的目光更锐利如刀。 “今日皇后娘娘设宴本该是要庆贺贵妃娘娘怀得龙子,不想出了这样的事。”慕惊鸿慢腾的说道:“皇后娘娘的苦心,我想贵妃娘娘一定会铭记在心,皇后娘娘也不必为此自责了。” 她会自责?她高兴还来不及! 那一句“铭记在心”让顾尘香不由心头一跳,差些以为自己的把戏被揭穿了。 而事实上,也就差不多了。 纵然心里怎么冷嘲,面上却不得不显出一副悲痛之色,“也是贵妃妹妹无福,这个孩子还未出世就胎死腹中,或许也是老天的安排。” 言罢,长长的叹了口气,表现得极为无奈。 慕惊鸿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她身边的宫人,感叹道:“皇后娘娘说得极是,或许这就是那孩子的命,以往臣妇就听说过来,未足三月的胎儿若是被人为流了出来,净魂不退,在害他之人梁上绕走三日才肯去。不过,今天这件事只是个意外,但愿那孩子能走得干脆些,莫要留恋凡尘,转世投胎再为人。” 不知为何,顾尘香听了那句绕梁走三日就是一哆嗦,下意识的往上瞄了几眼,头皮有些发麻! 其中一个妃子有些皮笑肉不笑的道:“啇王妃可别说这些神神鬼鬼的话吓人。” “这位娘娘可就说错了,北唐端木一族曾经就主鬼神之事,成巫祝护佑一方。虽然这世间当真也无鬼神之说,可俗话说得好,白日不做坏事,夜来不怕鬼敲门。莫非,娘娘也是怕夜半鬼敲门?” 她说这话时特地拽长了音调,目光又四下扫视,有些诡秘。 那妃子嘴角抽动,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好了,”顾尘香有些不耐烦,越听越觉得浑身不适,沉声打断了慕惊鸿的话,“今日就散了吧。” “是!” 各宫妃子告辞离去。 因慕惊鸿说的那些话,总让她们觉得头顶飘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走得飞快,不时斜目往头顶上瞄扫。 慕惊鸿也告辞一声出宫。 …… 刘嬷嬷觉得自家王妃有些蔫坏! 她那些话一出,皇后娘娘和几位娘娘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都是一些心里有鬼的人。 慕惊鸿没指望这几句就能吓死了顾尘香,如果真的被吓死,就不是顾尘香了,不过还是会给她一些心理压力是真的。 回到府里,经过湖心亭,就见纱幔前的人伸手挑开一边,一双美眸望了过来,露在外面的绝世面容扬着几分笑意,“王妃心事重重,可是宫中生了事?” 慕惊鸿的脚步停住,隔着湖对视。 “王爷今日一直在这儿吹冷风?” “亭中有炭炉子,暖和。” 闻此,慕惊鸿也就不再问多余的话,道:“今日宫中也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 “亭中暖和,本王又煮了爱妃爱喝的香茶,过来小酌几杯。” 慕惊鸿看着亭中美人斜靠亭柱的美画,暗自清咳几声,清醒了几许才点了头,绕过半圈,从白玉砌栏走进亭中。 果如他所说的那样,亭内只有徐徐微风,很暖和,煮着的茶透着一股浓浓的茶香味,沁人心脾! “爱妃,坐。” 慕惊鸿跟着坐下,看着他斟茶的动作有点呆。 这双手,也是堪称雕琢的美玉! 修长,节骨分明。 白纱幔的飘洒间有外光透射进来,斜打在修长干净的手上,有层淡淡的光泽泛起,有那么瞬间,她以为这双手可以吃! “给本王说说。” 茶推到她的面前,楚啇笑盈盈看了她一眼,靠坐在软椅里。 慕惊鸿端起温度适中的茶小口抿了一下,说起了宫里发生的事。 这么大的事,不用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都城。 听完之后,楚啇只是淡淡一笑,“皇兄痛失一子,大臣们又该操心皇家子嗣问题了。” 这就是他听完之后的想法? “做帝王,未必有本王这般恣意。” 慕惊鸿一愣,抬头看他。 楚啇是在表露他没有做帝王的想法。 楚啇盯着慕惊鸿,又慢声说道:“若本王为皇,也没了今日闲坐在此同爱妃喝茶赏景的兴致了。” 慕惊鸿抿唇,垂眸,看着手里握着的茶杯,久久不语。 第239章:是否动心 寒风吹洒,涟漪荡漾。 慕惊鸿默然许久,轻声道:“王爷有所顾忌,我懂。” “王妃并不懂本王。” 楚啇深深望着她,手里捏着白玉杯子,手修长且如玉。 “王爷也并不懂我,”慕惊鸿无声而笑。 楚啇勾唇笑道:“如此,本王愿意用一生去了解王妃。”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笑意满满的楚啇,一时间有些东西在垮掉。 抿了抿唇,垂眸沉默。 温厚的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目光如炬的注视着她。 慕惊鸿有些慌乱的要避开,手被按住,紧紧的,拔不出去。 “王妃为何要逃?” “请王爷放开。” 楚啇反而握得更紧,蓦然间,他拉起她的手,人跟着起身绕到她的身侧,慕惊鸿一眼不眨的看着他。 “本王记得,王妃并非是胆小怕事之人,怎么就无法正面面对本王了。” 这怎么能跟之前相提并论。 那时的她无其他想法,只是一心想复仇,想他代替楚禹掌管天下,她也就问心无愧的对楚禹下手了。 没有帝王人选,她若是动了楚禹,北唐必然大乱。 再者说,她一人之力太过柔弱,有依附势力必然比她一人要好许多。 然而,她并没有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王爷又何须问我这些。” “本王想知道王妃的想法。” “我的想法王爷早就应该知道了才是。” 楚啇倾身靠近,“我是在问阿鸿对我是否动过心。” 慕惊鸿睁了睁眼,久久不能言,面上的不自在和薄红却出卖了她。 静静的看着她的反应,楚啇薄唇勾动,他已然明白了过来! 也只有她仍然死鸭子嘴硬罢了,也罢,她面皮薄,他也就不介意做个聋子瞎子。 “王爷,王妃,该用晚膳了。” 刘嬷嬷的声音传来,解救了慕惊鸿的尴尬。 …… 江贵妃流产,江家人今日一早就进了宫看望。 何氏等人进了宜凨宫,正围着江相婵。 “好在娘娘的身体恢复得好,也没有什么损伤,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娘娘千万要放宽心,莫要多想。” 这些话也只能是何氏来说,其他人跟着劝两句。 江相婵抿着发白的唇,眼神有些涣散却没有极致的悲伤,这个样子也让人放心了不少。 “母亲,本宫知道这不能怪别人,是他没有这个福分,”江相婵突然哑声开口。 何氏抹了抹眼角,看着很是心疼,却不得不劝着女儿想开一些,以免郁极伤身。 “父亲和大哥可有话要说?” 何氏点头,江家的其他人立即退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她们,何氏也就大胆了说,“此事与泠妃有关。” 江相婵看向何氏:“母亲为何如此说,昨日落水完全是我为了拉她一把,此事与她无关。” “怎会无关?娘娘何不想想当时情形。” 江相婵确实是想不通那样的距离,花未泠为何会偏滑出去,眉头拧作了一块,难不成,真的是花未泠故意为之? “这件事情,泠妃必然是脱不了干系。” 何氏想起昨日的场面就觉得心堵,对花未泠当场下跪请罪都作为很是不齿,分明就是想要以进为退博得皇上的松动。 果不然,皇上只是轻罚了她禁足,并未追究她的过错。 何氏索性就将昨日花未泠在皇帝面前做的那些对江相婵说了,由她自个分析分析。 江相婵听了之后,眉头皱紧,陷入了沉默中。 发生这样的事,她并没有多想其他,如今听了何氏的话,她就不由得往别的方面想了。 此时绝非偶然的意外! 眯了眯眼,又想到了顾尘香特地给她摆的小贺宴,心中再次有了别的怀疑。 想累了,江相婵无声的闭上眼睛,半响又睁开,突然道:“今日啇王妃可有入宫来?” 何氏以为她会问花未泠的事,没想她突然提到了慕惊鸿,何氏不知道她为何提及慕惊鸿,还是说道:“应该是进了宫,去了玉太妃那儿了。” “还请母亲派人去拦一拦啇王妃,就说我要见她一面。” “娘娘怎么突然要见啇王妃?” “有些话要问问她。” 见她不欲多说,何氏就出去吩咐了宫人去请啇王妃。 …… 王氏还记挂着花未泠的事,也是早早的入了宫,皇上并没有禁止他人去见花未泠,王氏就钻空子去见了花未泠,转出来就去了江相婵的宜凨宫。 岔道廊角,与慕惊鸿碰面。 二人均是一愣。 慕惊鸿知道王氏这是要去做什么,却是没有说破,“尚书令夫人也是去探望贵妃娘娘?” 王氏行了礼,闻言点点头。 “既是这样,那就一起过去吧,我也正好去探望贵妃娘娘。” 王氏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这个原本该是她儿媳妇的啇王妃,如今却已然大有不同。 “啇王妃先请。” 王氏往后退了半步。 宜凨宫的宫人走到半道就看见慕惊鸿同王氏一起过来,快步迎上来,“见过啇王妃,尚书令夫人,奴婢水袖奉贵妃娘娘之令过来请啇王妃!” “是贵妃娘娘要见我。” “确实是贵妃娘娘指名要见啇王妃,”水袖也有点纳闷。 “那这就巧了。” 慕惊鸿看向王氏,说道:“我与尚书令夫人刚巧碰上,就特地拉着过来一起探望贵妃娘娘。” 叫水袖的宫女在王氏这边扫了眼,低声说:“娘娘若是知道尚书令夫人也过来了,必然很是高兴,请!” 王氏感激的冲慕惊鸿点了点头。 进了宜凨宫,慕惊鸿直接被引进内殿,王氏被安排坐在外殿等候。 江相婵的气色比昨日好了许多,看上去已没了什么大碍。 何氏给慕惊鸿行了礼,错过身边出了殿。 内殿里,只有二人。 “贵妃娘娘突然派人寻我过来,可是有什么话吩咐?” “那日啇王妃口中未尽之言,是否就指今时之事,”江相婵定定的盯着她,目光灼灼。 “娘娘太过抬举我了……” “还请啇王妃如实告知,本宫知啇王妃有些本事,若非如此,又怎会瞧出本宫孩儿的命运,”江相婵有些激动的抓住了慕惊鸿的衣袖,眼神渴望的看着她。 慕惊鸿暗暗扫量江相婵的气色,抽回了手,说道:“有些东西,知道得越多对本身也并非是好事,贵妃娘娘还想要往下问吗?” “请啇王妃告知。” “我即便知晓贵妃娘娘的孩儿命运又如何?却无法改变,并非任何事都能扭转乾坤。强行逆转,也许还会将原来的轨道变得更加的糟糕。” 是啊,就算知晓了又能如何? 一样是无力挽回。 江相婵往后重重的一靠,问:“本宫这孩儿是男孩还是女孩。” “是位皇子。” 江相婵身子一颤,闭了闭眼。 慕惊鸿又道:“昨日之事,未必与泠妃娘娘有关,在那之前,皇后娘娘阻了太医院的步伐,我的人提前绕过来阻止也被皇后娘娘的人暗中阻挠。希望这些话,对贵妃娘娘有些用处。” 话罢,慕惊鸿也不作停留,起身告退。 江相婵等人出去了才扭过来,愣愣的看着殿门方向。 宫女水袖走进来,低声说道:“娘娘,尚书令夫人求见。” 江相婵挑了挑眉。 “奴婢去拦啇王妃时,尚书令夫人是和啇王妃一块过来,啇王妃说是她强行拉着尚书令夫人一起过来探望娘娘。” 江相婵淡声道:“让尚书令夫人进来吧,她也是一片好心探望。” 宫女应了一声,出去将王氏叫了进来。 慕惊鸿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站在殿外与何氏说话。 话里话外,何氏都没有透露半句异样。 瞧着这时辰也并不多了,就告辞了出去。 站在宜凨宫的不远处,慕惊鸿又等了好一会儿,也终于是见到王氏走了出来。 王氏也没想到慕惊鸿未走远,还在这里等着自己,有些意外。 “贵妃娘娘是个明事理之人,尚书令夫人也不必过于担忧。” “啇王妃说得极是,贵妃娘娘说,昨日之事她心中自有计较。” 起码在表面上,江相婵并没有怪罪花未泠的意思,至于这心里是怎么想的就不可而知。 慕惊鸿又邀王氏一同往回走。 刚刚出后宫之地,就与前去看江相婵的楚禹碰上了。 慕惊鸿不卑不亢的行礼,王氏急忙跪拜。 “起吧。” 楚禹深深的目光落在慕惊鸿单薄的身子上。 谢了恩,慕惊鸿也本就没有打算多留,却听楚禹问:“可是去瞧过泠妃了。” 慕惊鸿微愣,“未曾。” 楚禹的目光定定落在慕惊鸿的身上,那目光极为露骨,站在后侧的王氏将这幕看得极为清楚,没来由的替慕惊鸿感到悸寒。 皇帝的目光过于明显,傻子也能察觉出几分不同来了。 难怪那些话流传得如此不像话,皇上待慕惊鸿也确实是越份了。 “泠妃未入宫前就与啇王妃相识,更与贵妃斗过棋,啇王妃棋技之胜,竟是将贵妃这位才女给斗了下去,”楚禹就这么站在这儿与慕惊鸿话家常。 如此更苦了王氏。 “皇上妙赞了,也不过是贵妃娘娘觉得臣妇年幼些,相让罢了。” “这次你在猎宫的表现也着实不错,朕都听兰夫人说起了,你也功不可没,朕正烦恼如何赏赐你。今儿个既然朕想起了,也就问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若是别人,恐怕早就要跪下来谢恩了。 然,慕惊鸿淡然道:“谢皇上,臣妇不过是搬用了棋盘上的棋阵,侥幸替兰夫人破了那阵法,相比柳祭司后来的解救,臣妇的小聪明不过是能拖延了时间罢。” 慕惊鸿每一句都要避开楚禹的赏赐,让有些不悦。 “柳爱卿确实是替朕解了不少忧虑,朕自会赏他。” “皇上赏罚分明,是我北唐朝廷大臣之福!” 似恭维的话落到楚禹的耳朵里,极为悦耳。 慕惊鸿随后又找了借口告退出宫。 走远了才感觉身后那道视线消失,慕惊鸿的眉头拧得更紧。 王氏走在身边,有些话也没敢在宫里乱说,偷偷看了慕惊鸿一眼,心中微叹,皇上的心思昭然若揭,若在那之前,慕惊鸿必然也是要入宫为妃。 好在,慢了一步。 现如今想想,慕惊鸿嫁入啇王府也并非没有好处。 若是嫁入花家,指不定要招来什么样的祸事,虽说这样有些不对,王氏更要替整个花家着想。 莫说是嫁花家,她嫁了啇王,皇上也在试图除掉啇王,将慕惊鸿占为己有。 啇王和皇上的矛盾是迟早的事,但因为慕惊鸿的出现,让两兄弟的关系更加恶劣。 越是往后想,王氏看向慕惊鸿目光也带上了几分的怜悯。 登车离开,王氏在车里长长的叹了口气。 今日的人情,她花家也承下了。 慕惊鸿靠在车里,有些疲倦闭着眼。 同坐在车内的刘嬷嬷小心翼翼的观着她的神色,见她闭眼养神,也没打搅,掀帘坐到了外头。 慕惊鸿慢慢的睁开了眼,眼底,一片幽凉。 …… 三日后。 楚啇刚进入朝堂,就被告知不日就出使东岐。 此事一些内阁大臣早知晓,却没有真正的定下来,今日皇上突然定了下来,好些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比如鲁文清,柳疏狂之流。 事宜交由礼部去准备,日期就定在后天早晨出发。 时间极为紧迫。 顾太尉微阖着眼,漠然的站在前首,对此事并未发表任何的意见,就连江中书也没有一点的反应,好似这事根本就不必通过他们内阁商议就可由皇帝一人决定了。 楚啇领命。 出了大殿,顾太尉和江中书分道扬镳,两人连面上也不需要和了。 顾文骅死后,顾太尉身上的戾气越来越重了,朝中大臣没有几个敢触他霉头,基本上顾太尉要反对或是赞成的事,后面的人都会附和。 唯独今日这事有点奇怪,太尉和中书都没有表态,全程都由楚禹一人执词,最后拍板决定了楚啇以皇室名义出使东岐国。 朝中臣子都是精明人,猜测到了皇帝的想法,暗暗替楚啇捏了一把汗。 希望他有命去有命回。 “啇王。” 鲁文清在殿外叫住了楚啇。 “鲁大人有事?” “此次前往东岐,万事小心,”坦坦然的站在宫道前给楚啇一揖。 其他大臣见状也都纷纷上前,说了句好话,很敷衍。 楚啇含笑还了一礼,似乎对于自己即将前往的地方没有任何意识的危险,看得那些朝臣暗自摇头,他们这位啇王果然是不知险恶。 甚至有人还恶意的想,以他这副面貌进了东岐,或许能将东岐的皇帝给迷住了,还真的顺利达成目的了。 啇王出使,啇王妃同行。 此消息传到了顾氏那里,就不能安生了。 当日就匆匆过府。 进到冷冷清清的啇王府,顾氏已顾不得多瞧上两眼,进了空荡荡的院子,见慕惊鸿还有心情在亭中教丫鬟下棋,神色有些沉。 “母亲怎么突然来了?” “我若不来,你是不是就要跟着啇王一起去东岐了?” 顾氏急得也没注意礼节。 慕惊鸿没在意,扶着顾氏坐下,又吩咐丫鬟上点心。 屏退左右,亭中只有母女二人,顾氏紧拉着慕惊鸿的手说,“这事你且跟啇王说说,凭着你这样的身子跟着去东岐那种虎狼之地,怎么……” “母亲,这是我自己定下来,并未有人要求我去。” “什么?” 顾氏根本就没有想过这是慕惊鸿自请去那种地方,有些吓得不轻。 慕惊鸿安慰说:“我有自己的想法,母亲不必替我担忧。” “那怎么行,既然不是安排,更不能去。” 顾氏急了。 她的女儿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执拗了。 “女儿还会回到这京都城,”她还有没有做完的事。 京都城也被搅和得差不多了,稍停一些时日也并没有什么影响。 顾氏劝着劝着就红了眼。 现在顾家那里是指望不上了,从猎宫的事情后,顾氏就知道自己的大哥根本就不会管她女儿的死活,她也算看开了,顾家不能护女儿,她来护就是。 可是现在女儿却要到那种地方去,怎么劝也劝不住。 正顾氏极力劝说时,楚啇回府了。 “岳母也不必担忧,本王会照顾好王妃,不让她损伤分毫。” “王爷的话,臣妇自然是相信,只是……”总会有意外。 “王妃是本王的妻子,本王若是离开了京都城,她也是要回封,东岐入口正近本王的封地,若是岳母还有顾虑,届时本王将王妃留在封地等待便是。” 楚啇都那么说了,顾氏还能说什么。 最后顾氏也没留下来用膳,带着身边的人离开了啇王府。 “多谢王爷。” “王妃又何必同本王言谢,”楚啇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说:“此次前去凶多吉少,王妃可要想好了。” “王爷若不肯带我前行,我自行前去就是。” “本王也不过是问王妃一句,王妃就给本王脸色瞧,不知道的可要说本王欺负了王妃了。” 慕惊鸿俏脸微红,避开他笑意满满的注视。 “王爷可有什么打算。” “但凭王妃安排。” “王爷,我并未在开玩笑。” “本王该准备的也准备了,就看王妃有何需要,本王好差人备齐了。” “王爷既然都备好了,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可好准备的。” 楚啇握紧了她的手,倾身低声道:“这一路前去,王妃可要好好想想如何回答本王的话。” 慕惊鸿身形微僵,他怎么还惦记了那件事。 入夜后,楚啇去见了鲁文清。 第240章:辞城远赴 寒风凛冽,夜幕沉暗,树梢飒飒摇晃。 夜下,二人负手而立。 “王爷此次一去就是九死一生。” “若本王不去,也讨不得几分好,你们这些人也会为难,”楚啇立在前一步,猎风吹打在他的锦袍上,翻起了袍角。 鲁文清道:“京都城若有变,卑职会全力担起。” “本王信得过你,”楚啇垂眸看向那片黑暗,“皇兄这个人多疑,身藏数多势力,你自己小心。” “啇王妃跟着去恐有些不妥,有机会,王爷还是将啇王妃留在封地。” 这些话本不该他鲁文清说,却不得不开口。 楚啇转过了身来,墨眸如玉,闪着莹冷的光泽,几近妖异! “本王一直有个疑惑。” “王爷心里的疑惑,恕卑职无法开解。” 鲁文清根本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楚啇勾唇一笑,徒添妖邪味儿。 “文清心里明白本王的疑惑却不肯解,本王现在完全有理由相信,你对本王的王妃有非分之想。” 鲁文清俊眉皱紧,语气有点不稳:“啇王莫要开玩笑,卑职与啇王妃清清白白。” “既是清白,文清却是为何如此焦急着解释?” “卑职只是……”鲁文清突然止住,“啇王只要相信,卑职与啇王妃没有任何牵扯不清的关系就是。” 后面的语气生硬冰冷,对于楚啇拿慕惊鸿来试探的事很不喜欢,甚至有一种不可亵渎的愤怒。 楚啇微眯起了眼,“今日的话,你鲁文清也请记着了,”修长的手掸了掸衣摆的尘扬,语声淡凉,“本王的王妃,即便是自己的兄弟也不可僭越。” 鲁文清愣怔,转身过来,楚啇已然慢步踏向身后的黑暗,悠悠沉沉的声音传了回来,“有难处,柳疏狂可助你一臂之力。” 鲁文清黑目蓦然一眯! 柳疏狂是他的人! 寒风凛凛,他迎风静立良久,修长如竹的身形转入黑幕,一点点的消失。 …… 慕惊鸿要跟着楚啇回去封地的消息传进凤仪宫,顾尘香不知怎么的,狠狠的松了口气。 皇上对慕惊鸿的态度太过明显了,顾尘香以为,楚禹根本就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至少也会找理由将慕惊鸿留在京都城。 就在他们很多人这么想的时候,楚禹却点头同意了。 想到在猎宫的一件件事,顾尘香就皱紧眉头。 “既然她要远行了,带着本宫准备的东西送到啇王府,让本宫的好表妹带着回那个贫瘠的封地。也免得日后她没了依靠,连生存都失去了。” 孙嬷嬷点头,带着顾尘香要她们准备的东西抬出宫,顺便给慕惊鸿传达顾尘香的话。 不仅是顾尘香听说了这事送财宝金银,就是后宫的那些妃子也各有表示,等孙嬷嬷离开,江相婵就让人带着诚意来了,给她送来的都是一些好东西,到了封地,也不怕她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替我向贵妃娘娘道个谢!” 慕惊鸿看了眼送来的东西,微笑的对送出宫来的人道。 嬷嬷笑道:“娘娘说了,即便是远行千里,日子陈长,也请啇王妃记着往昔的情谊!我们娘娘是一刻也不会忘了。” 慕惊鸿淡容浮起浅笑,“嬷嬷替我回贵妃娘娘话,即是海阔天高,风云淡去,也不敢相忘。” 嬷嬷含笑屈了屈膝,带着人退出了啇王府。 慕惊鸿眸中笑意淡去。 刘嬷嬷不知她们在打什么哑谜,心有疑惑。 两个丫鬟倒是明白了一些。 过后,刘嬷嬷就将两个丫鬟拉到了一边询问之下才知道在入宫之前慕惊鸿和江相婵之间的那点恩怨。 刘嬷嬷也听说过一些,连起来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管江相婵是警告还是真的记着“情谊”,只要不是危害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 午后,慕惊鸿和楚啇坐了马车进宫见玉太妃。 玉太妃何其聪明,怎会不知道楚禹做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什么,他想要她儿子的命! 看到楚啇,玉太妃再也受不住的红了眼眶。 她儿子若是被遣回封地也罢,可是这出使东岐国,何其的危险! 玉太妃抱着楚啇掉了好久的眼泪才放开,“我儿要去那样危险的地方,万事莫要冲动,任何事都要以自己的性命为先,不可强出头,已有花家父子在,那些事还不需要到你去做主,窝囊些也罢,为娘只要我儿平平安安归来。” 其他的都不重要,即使是要背上不好的名声,也不想她儿子出任何意外。 楚啇听得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侧目看慕惊鸿,本以为她会偷笑,却见她黯然看着他们母子,不由一愣。 “阿娘,我不过是出使东岐,并非带兵攻城,只要好好讲道理,东岐必然也不敢对我如何,再怎么样,我也是北唐堂堂亲王,他们也无论如何也会给孩儿面子。” 话说得轻松,玉太妃何尝不知道儿子是在安慰自己,也不说这些丧气话,让人准备了好些佳肴,三人围坐一起好好享受这一顿。 知道慕惊鸿也随着去,玉太妃对她的态度好了不少,看她的眼神也温和了许多。 与夫君同甘共苦的好妻子是有不少,可是能跟着去冒险的却是没有多少人能做到。 只有慕惊鸿自己知道,她去东岐的原因是什么。 此去恐怕也有可能没有回头路,她却不惧,只是遗憾没能拔掉楚禹等仇人。 吃过了饭,慕惊鸿将空间留给了他们母子俩,她走出了玉旃宫,慢步在附近,身后跟着刘嬷嬷和两个丫鬟。 四周安静得好似只有她一人而已,不知不觉的走远了,站在高处,一眼能够看到那处的残檐断壁,火烧过后的痕迹还很清晰。 一身祭司袍的柳疏狂步伐慢了下来,绕过短廊,从台阶走了下来,站在她的身后微微一揖,“那是端木祭司的绛云殿,听闻端木家出事时,我也很是震惊。” 百年的家族就这么消失了,太可惜了。 这一次,他们出使东岐更是要将端木家赶尽杀绝,慕惊鸿的能耐,柳疏狂真切的感受过,亲眼所见,端木家的人碰上她,谁胜谁输还未可知。 “柳祭司在宫中大咧咧提及端木家族,也不怕他人听了相传到陛下的耳中,再有臣子借此参你一本。” “也尽可让他们传,参,”柳疏狂对此却是浑不在意。 慕惊鸿知晓此人与楚啇之间的关系,也便不再绕着这话题说下去。 安静片刻,突闻柳疏狂低叹道:“王爷和王妃此去再回京都城,这旧新更替过后,朝廷也便不是此时的朝廷了。” 他们一走,恐怕也要生事。 “自古如是,柳祭司也不必感慨。” 她还是端木家的巫祝时,朝廷也并非现在的朝廷。 时代更替,法规自然罢了。 “啇王妃说得极是,”柳疏狂转过身,一揖,“此去,还请啇王妃多保重,恕柳某明晨不能相送。” “柳祭司事务繁忙,王爷与我都能理解。此次去东岐,还不知几时能回。柳祭司在京都城,也请保重。” 不再往前,慕惊鸿转身时,突然伸手将一纸送进了柳疏狂的手里。 等人走远了,柳疏狂摊开一看。 此去无归期,若能尽微力,还请拂照花家一二。 数字的话,落在柳疏狂的眼中,却翻起了一些微妙的浪花。 啇王妃如此看重花家,当真是如同他听来的那些流言一样,她慕惊鸿对花谢影有情? …… 啇王出使东岐,啇王妃跟随,数人相送。 天未亮,啇王府的人就动了身。 能搬的东西都搬了。 留了一些在啇王府,又请了几人看守,免得日后回京都城空置无人。 看着天边泛起苍凉的白,慕惊鸿的心有些微沉。 站在外面相送的大臣有太尉,有中书等…… 都是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唯有不见帝王。 随行的护卫,也只有五十左右。 如此薄弱的护卫,楚禹也派得出手。 慕惊鸿掀着帘子,看着楚啇在前面跟众人辞别,目光扫过前面,见顾氏被人拥着过来,眼中还闪着泪花。 慕惊鸿跟着下了马车。 “母亲怎么来了?天寒地冻,怎么不多穿些衣裳。” “娘赶着来见你一面,给你送些东西,”在顾氏的身后,还有慕家的人。 他们都没有靠近,能来相送,已经算是不错了。 慕惊鸿接过了顾氏送过来的东西,两手就被顾氏紧紧抓住,那眼泪还是不断奔眶而出。 慕惊鸿微叹,“母亲如此,我怎么安心离开京都城。” 那便留下。 这样的话,顾氏也差些脱口而出。 眼下人多,顾氏也不好说得过多,收了收情绪,叮嘱着她一些话。 “岳母且放心,阿鸿本王会好好护着,他日也会毫发无损的回京都城。” 楚啇过来,半拥着慕惊鸿入怀,向顾氏承诺。 顾氏道:“有王爷这话,自是能放宽了心。” “我们也该走了。” 楚啇牵过她的手,转身要上马车。 哒哒的马蹄声响,一道英姿策马飞来,不过片刻跨下马来,大步朝她过来,金墨兰送上了一方锦盒,“今日别离,不知啇王妃归期是何几,这是臣妇的一些心意,还请啇王妃收下,或许能对啇王妃有一些用处。” “多谢!” 慕惊鸿的手一摆,由刘嬷嬷替她收下了。 楚啇牵了她上了马车。 没有停留的朝城外驾去。 顾氏踉跄的走了数步,红着眼眶目送女儿远去。 “夫人,王爷承诺会将王妃安然无恙的带回来,必不会食言。” 陈嬷嬷在一旁劝说着。 顾氏长叹。 口头上的承诺,哪儿能当了真。 她女儿的性子,她了解。 若是有事发生,必然不会安分。 此一去,就是凶多吉少。 顾氏回头,从这个角度深深的看了顾太尉一眼。 有些事并不是能那么轻易控制住。 走得远了,慕惊鸿还未将帘子放下。 远远的眺望着城门,久久未回神。 一只手握了上来,慕惊鸿侧目与他深邃如渊的眼对上,“若舍不得,本王也可将王妃留在京都。” 慕惊鸿慢慢的放了下来,“我随王爷去,就没有后悔之意。” 楚啇将人微扯了进来。 “在岳母面前说的那话,本王是真心实意的,绝不会让王妃受到半点伤害。” “若是碰上争斗的漩涡,王爷大可不必为难。” “本王从来不会为难自己,护自己的妻子,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吗?” 迎着他笑盈盈的眼,慕惊鸿一时不知如何回。 这一路去,楚禹会不会设下陷阱,到了封地,又会不会有变,还未可知。 话也不能说得太满。 “歇着吧,这一路去,还有数日。” 楚啇给她拿出了厚而软的垫子,让她躺在上面歇着。 慕惊鸿犹豫了下,还是靠躺了上去。 马车摇晃,躺在上面也不是那么难受。 渐渐的,也就沉睡了过去。 等她被颠得一醒,已是午后。 吃了一些干粮,继续上路。 到了最后几个时辰,慕惊鸿就感觉到了昏沉。 楚啇将人抱到了怀里,让她靠着他,手捧着她的脑袋,减轻了颠簸感。 又不知行了多久,慕惊鸿脑袋更晕了。 入夜,他们找到了一家客店住下,很隐蔽,没给外面的人知道他们的身份。 楚啇出来就戴上了斗笠,遮住了脸。 被抱上楼,慕惊鸿本是拒绝的,却无力推开人。 躺在榻上,总算是好受了许多。 看慕惊鸿苍白的脸,楚啇皱了皱眉。 “王爷,热汤来了。” 刘嬷嬷端着跟店家要的热汤进来,楚啇接过手,亲自给慕惊鸿喂上。 喝了热汤,慕惊鸿也好受了许多。 “今夜就在此住下,怅鸠,你去安排那些人。” “是。” 怅鸠抱着拳就出去了。 “你们都各自去歇着,这儿不需要你们伺候。” “是。” 两个丫鬟跟着刘嬷嬷一起退了出去。 刘嬷嬷不放心,还是守在门外不远的地方,就怕屋里面有什么吩咐。 “给王爷添麻烦了。” “你若是不想添麻烦,就好好歇着,”楚啇按下了她的动作。 不会儿,店小二就送了饭菜上来,刘嬷嬷截过来,等店小二走后才用银针试过了毒,确认无害后才送进去。 “王爷,王妃先用些膳食吧。” “不必守着了。” 楚啇示意道。 刘嬷嬷再次点头退出去。 楚啇把饭菜端近了,“可要用些?” 慕惊鸿没有什么胃口,却不得不食用一些,这样一来才能不给他们添麻烦,拖累了行程。 “那就用些罢。” 说着就要起身。 “莫起了,”楚啇已经端到了跟前。 在慕惊鸿不自在的接过时,楚啇突然吃上了一口,等了一会才递给了她。 看着他用过的筷子,慕惊鸿脸有些热,又想到他吃这一口是什么意思,眼中神色复杂。 他在替自己试毒。 “王爷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她的声音极轻,听得不是很真切。 楚啇转身,听得清。 嘴角微勾,伸手去拿了自己的那一份吃了起来。 速度快,却优雅。 夜深人静,客店静得有些诡异。 他们刚出了京都城地界不是很远,还属于处在危险之地。 怅鸠从后窗翻了进来,轻声在屏风边说:“尾巴跟了上来,属下已处理干净,要不要派人前来接应?” 躺着的楚啇侧目看了眼怀里人,道:“让一支轻骑过来。” 怅鸠低声应下,又从窗边翻了出去,无声无息。 翌日。 慕惊鸿也不娇情,起身后就急忙洗漱,不给大家耽误了时间。 马车继续前行。 昨日颠簸了一天,昨夜休息得好,慕惊鸿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可以忍得住。 到了午时,前后不着店,只有在野外搭起火架,煮了一些东西吃再继续上路。 如此行了四五天,风平浪静! 楚禹派在楚啇身边的五十人,没有一个逾越半步,对楚啇的命令很是服从。 当然,这些也不过是表面罢了。 走了这么久,慕惊鸿也习惯了这样的路程,精神方面还算是良好。 怅鸠抱着剑靠近楚啇这边,扫了眼那边正在动手加柴火的护卫,说:“依属下看来,这些人并不会在路上行动。” 打算进了东岐,再借由东岐的名义行事。 楚啇道:“这是楚禹的一贯伎俩。” “路上的部署,可要撤了?” “想要本王性命的,可只有一个楚禹。” 怅鸠点了头,就算让这些人发现前面的部署也不能冒险将人撤了。 慕惊鸿打开了金墨兰送来的锦盒,发现是一副极为轻巧的袖箭,盒子里的短箭都是金墨兰在那之前让人给打造,她早就想好了要送慕惊鸿。 “这位兰夫人还真是别出心裁!” 刘嬷嬷站在一边,暗暗对金墨兰赞了一声。 知道此去危险,还特地给他们王妃造了这么一副防身之物。 慕惊鸿轻轻的抚摸着冷寒的利器,碰到指腹,泛着刺冷。 “王妃,奴婢给您戴上。” “倒也不急,”慕惊鸿摆摆手,“入东岐之时,再戴上。” 此时戴着,也有些碍事。 “也不知还有多久才能到雁洲。” 雁洲是楚啇的封地,占地极广,却多为贫瘠。 听说是个贫苦之地,两个丫鬟还特地带了不少的可用的银子,以及一些绫罗绸缎。 就是担心到了那里没有任何出路,还得靠别的法子过日子。 她们已经做好了要过苦日子的准备。 “照这样的行程,也要十天半个月才能抵达,”慕惊鸿将袖箭匣放了回去,抬头眺望天边,目露忧色,看这天色,是要有雨下。 她回头让刘嬷嬷去跟楚啇那里说了一声,好让他们做一些准备。 好好的天,怎么可能会下雨。 刘嬷嬷还是去传了话。 楚啇也让人准备遮雨的东西,果不然,他们的马车走了两三个时辰,就下起了大雨。 第241章:有人北来 雨势太大,他们不得不选在附近的村民家里避雨,他们人数过多,大部分都集中在一间大屋子里,好在这户人家是村里最大的那一户,地方够宽敞。 慕惊鸿和楚啇被安排到了一间还算精致的屋里,这里的主人家似乎也是看出他们身份的不凡,态度极好,好吃好喝的都奉上了。 楚啇让怅鸠给这家人一些银两,那银两也足够他们这群人住上十天半个月了,主人家很是欢乐,照顾起来就更加的热切了。 慕惊鸿有些眼晕,进了这户人家后就躺在干净的榻上睡了过去。 直到用膳时才爬了起来。 刘嬷嬷和两个丫鬟守在外面,楚啇似乎是过去跟那五十护卫见面,没在屋里。 几进的院子,延伸得很深。 “这位姑娘,我家主子不便见客,请回。” 是碧钰的声音。 慕惊鸿听见了一道陌生女子的声音,有些意动,想起进门时主人家的两个女儿正好撞了个正着,虽然楚啇戴着斗笠,可这排场,一般官老爷见了都不自觉的巴结着,更何况是这些村民。 想到楚啇连这样也能招惹这些桃花,心中有些不快。 那女子说了几句见不得入门,只好收起了坚持,朝着那几十人所在的大屋子走去。 看来是贼心不死。 碧钰和碧萝两人有些气闷,这女子是主人家的女儿,她们倒也不好做得过分,人家在自家里走动,更是说不得什么话。 “王妃醒了就洗漱一下用膳吧。” 刘嬷嬷回头进屋就看到已起的慕惊鸿,忙将外面发牢骚的两个丫鬟叫进来。 刘嬷嬷则是去了外面请楚啇过来用膳。 “王妃,这主人家的女儿也真是不要脸,以为自个有几分姿色就想要勾引王爷。” 碧钰很是不愤的发着牢骚。 慕惊鸿看着外面还在下的雨幕,闻言,心里有点微乱。 到了封地,是不是还会有类似的事发生? 以他之姿,走到哪儿都会这样的女子倒向,不知怎么的,慕惊鸿突然想起了顾氏之前跟自己说的那个提议。 让楚啇纳了身边的丫鬟,自己人也会好拿捏些。 按了按眉心,她确实是累了,不然又怎会突然胡思乱想了。 “王妃也莫要在意这些,凭着她的姿色,王爷是瞧不上。” 两人说着说着,见慕惊鸿的面色不太好,赶紧劝说了几句。 楚啇进来就看见脸色仍旧不好的慕惊鸿,俊眉微扬,将斗笠摘了下来,露出他也有些疲倦的面容。 “这场雨很有可能持续下个两三天。” 慕惊鸿见他进来,将自己测算到的说与他知晓。 楚啇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先用膳。” 在这里多停几日也没有什么。 两人默默的吃过,就问了主人家要了一些热水洗了身子,慕惊鸿觉得暖和了许多。 站在廊下,楚啇正听两个丫鬟说起了刚才之事。 楚啇回想方才用膳时慕惊鸿的反应,薄唇微勾,惊得两个丫鬟垂首,脸涨红。 返回里屋,慕惊鸿已经系好了带子。 徒然见他笑着走过来,靠得极近,妖异似魅的笑脸贴近过来,慕惊鸿往后一侧,眨了眨眼,“王爷这是做什么。” “听说王妃吃了醋,本王想要确定一下。” 慕惊鸿俏脸蓦然一红,“没这样的事。” “王妃在本王的面前也不愿承认?”楚啇笑盈盈的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只觉得甚为舒心,“方才那女子特地要往本王的怀里撞来,幸得本王反应快,避开了这女人猛虎开弓扑食之势。” 他竟然将女子比作猛虎! 慕惊鸿瞥了他一眼,恰恰被他捕捉住,眼中笑意更肆魅! 慕惊鸿清咳一声,“夜了,王爷也赶紧洗漱了歇着吧。” 她转到了床榻那边,躺了下去。 楚啇知道她面皮薄,没再逗弄,却是出去吩咐刘嬷嬷让不相干等离这边远一些。 虽然没有说任何不妥的话,可落在慕惊鸿的耳里就成了:王妃不喜欢女子近他身你们这些人都看紧了,别让那些有心思的女人靠近,免得王妃生闷气。 一时间,慕惊鸿的脸更红了。 …… 两天后雨歇,他们继续上路。 然,就在他们离开的后脚,身后却涌出了大批的黑衣人,进入那户人家。 怅鸠隐在暗处,亲眼看见他们闯进了这户人家。 他不得不出面,阻止。 还是让那些人伤了不少无辜性命,他们的做法让人心惊肉跳。 几尽想要赶尽杀绝,然后留下啇王的名号,让留下来的男丁寻楚啇报仇。 这样的做法,实在太丧尽天良。 也幸好楚啇留了心眼让怅鸠在身后留一会。 在怅鸠的逼问下,黑衣人并未告知幕后指使,而是选择服毒自杀。 尽管如此,怅鸠也知道这件事背后站着的是谁。 安顿好这户人家,确定了他们的安全后,怅鸠才快速的跟上前面的队伍,悄声靠近楚啇,将身后发生的事一一告知清楚。 楚啇漠然听完后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看主仆二人在说悄悄话,慕惊鸿也仅是扫了眼就收了回去。 数日后,走了差不多一个月,终于是抵达了雁洲。 雁洲城门宽而厚,城内百姓也都自发的出来迎接他们的啇王,不管是不是出于真心,可想要观赏美人王爷却是真的! 奈何,美人王爷躲在马车里不见人,就连雁洲城的大官亲自出来迎接也没能见到人。 慕惊鸿感受到了一股异样的热情,忍不住要挑帘往外看,结果被楚啇按住。 “王妃还是等到府邸了再见人。” 慕惊鸿扬眉,“可是我见不得人?” 见她有些不高兴,楚啇倾身过来,带着热气喷洒在她的脸颊上,笑道:“是本王见不得人,以前在本王的府邸前,日日排满了爱慕本王的女子,更甚者挺着大肚子说是本王的种,非要本王娶了做妾。” 慕惊鸿听了有些呆愣! 她知道楚啇极受女子欢迎,却不知已经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 再看楚啇无奈的神色,慕惊鸿突然有些同情他。 不想他又苦恼说道:“莫说是那黄花闺女想要挤进啇王府,就是那些长得几分姿色的男儿也要争着抢着入府。” 慕惊鸿嘴角微抽。 那还真是苦了他。 在京都城,那些人还会克制了许多,看着也正常些。 怎么到了这儿就有些怪? 莫不是楚啇诓她? 楚啇揽着她,低叹,“王妃现在肯定在想,本王是在诓着王妃玩儿,这事,刘嬷嬷他们最是清楚不过,王妃若是想要知道些什么,可请刘嬷嬷一一道来!” 他说出来的话,她似乎也不是太相信。 慕惊鸿清咳了声,细细打量眼前绝色天成的人,确实极为引人遐想。 就连她有些时候也会被迷得神智不清。 啇王府门前,跪了不少的高官。 一个个虔诚得跟拜佛似的,看得慕惊鸿有些头皮发麻。 因为正如楚啇所说的那样,啇王府门前,跪着的除了那些高官,还有不少的男女,不是一些年轻姑娘,就是一些年轻公子,一个个眼中盼星星盼月亮的痴痴看向这边来。 面对这样的场面,以至于让慕惊鸿都没心思去欣赏啇王府周围的环境。 若非有强行隔开这些人的护卫在,在他们还走在路上时就已经失控了。 慕惊鸿不经意的一瞥,还看见个别男儿痴傻的看着头戴斗笠的楚啇掉下感动的眼泪。 身子微微一抖,觉得这事诡异极了! “王妃,我们先入府。” 刘嬷嬷赶紧在前面引路。 慕惊鸿点头,脚步有些加快的往里走。 众人见到了清丽脱俗的王妃,也并没有什么惊艳,因为让他们痴狂的人就站在那里,哪儿还能看得进其他人。 楚啇不得不留下来跟这些跪拜的官员说上几句话,总不能让人来跪了一圈就将他们赶走。 做为雁洲的统治者,不可能天天躲着不见人,况且,去京都城这么久,领地上好多事要跟他汇报。 楚啇以劳累为由,说明日再一一宣见他们,让他们一个个的来汇报。 进到里边,慕惊鸿才能好好的打量着这座王府。 和京都城的王府不同,这儿的布置更加精细一些。 “王妃,正屋在这边。” 刘嬷嬷引着她往左拐,一条长长的水廊就出现在了眼前,仅一边就跨跃数十丈宽的湖上有数只鸳鸯在嬉戏,不远的角落是一片枯竭的荷梗,另一边数十丈宽的湖中有一眺望亭直扎在湖中,白玉台延高,弯曲两处台阶,可直登眺望亭。 在这地方上,看来是没少下功夫。 “王爷!” 突见不远处的侧门匆匆跑进来一道身影,是王府陈管家。 此时正不顾形象的朝着前门奔去,激动得老泪纵横。 刘嬷嬷早已见怪不怪,继续在前面领路。 一路进来,慕惊鸿也见识了这座府邸的宽敞和低调中的奢华。 更奇怪的是,这府邸里,只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嬷嬷,并不见一个年轻些的丫鬟,家丁倒是有不少。 大家都在暗暗的打量着这位新王妃,却规规矩矩的不敢有一丝逾越。 来到正院,眼前就是一亮。 显然是有布置过,院子里的花树还在开着花,有些香气隐隐传荡开来。 放在院侧的几只大笼子,养着熟悉的兔子。 正是他们提前从京都城搬到这儿来的野兔子,真是费心了。 院里的众仆过来见过王妃,认了认人,立即给慕惊鸿安排了吃食和热汤,一路劳累也应该洗漱后歇下了。 慕惊鸿也不知楚啇什么时候能进来,就先沐浴再出来。 两个丫鬟伺候在侧,一边说着今日的见闻。 “这座王府比京都城的要大了许多,那湖也有十亩良田那般宽大了吧,府里的气氛也比京都城的要沉些。那些个嬷嬷的眼神,也真是怪吓人的!以前奴婢们还觉得刘嬷嬷戾气有些重,现在一对比,才知刘嬷嬷那一身气息也是轻的了。” “可不是,本以为雁洲是贫瘠之地,不想却是个比京都城都要好的地方。方才一路回府,见了不少漂亮人儿,这儿的山水养人!” “既然来了,那就让刘嬷嬷领着你们在这儿好好走一走,长些见识,”慕惊鸿洗去一身疲劳,起了身穿衣,一边说。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应了句。 安排好回来的刘嬷嬷领着好几个嬷嬷过来,都是府里的老人,更有几个也是当年在玉太妃身边伺候过的,和刘嬷嬷差不多时间到楚啇身边当差。 慕惊鸿说了几句话,给每个人递了个荷包,让他们先下去。 楚啇一边摘着斗笠一边走进来,退出去的人一一行了礼才走远。 “到了这儿,王妃就是这雁洲城的女主人了,若有什么吩咐,也不必通过本王这儿,尽管吩咐下面的人就是。” “那几十人,王爷如何安顿?” “已让管事下去处理。” 那些人是楚禹派在身边监视他们的人,不得不小心应对。 总不能真的将这几十人处理掉,以后要是回了京都城,要如何交代。 “走了一路也累了,先坐下吃一些好好歇着。” 楚啇大手一摆,就让人将饭菜全端上来了。 正用着饭,怅鸠就进来了,“主子,高小姐在外求见。” 楚啇皱眉,“怎么,本王的地方已经由这些人随意撒野了?” 闻言,慕惊鸿就抬起了头看过去,这人刚回到,就有位千金小姐找上门,楚啇惹桃花的本事倒是不小。 “高小姐说有些重要事情亲自跟主子说。” 怅鸠硬着头皮说。 这位高小姐和别个千金小姐不同。 曾经被他们的王爷狠狠的拒绝过,后来娇滴滴的大小姐非要上山拜师学武,现在比那些男儿还要彪悍。 当然也不是说这位高小姐长得彪悍,相反,她长得纤细,貌美,人极有见识涵养,就是面对楚啇的事时,有些容易失控。 楚啇皱眉。 怅鸠瞥了眼慕惊鸿,继续硬着头皮说:“高小姐说,东岐国有些消息,或许会对主子有用处。” 慕惊鸿这次真的抬头看了楚啇一眼,这一眼并没有什么情绪,倒是在认真考虑着一件事。 “既然是东岐之事,想来也是极为重要,王爷还是去一趟为好。” “王妃同本王一道前去?”楚啇侧目过来。 慕惊鸿摇了摇头,“这件事,王爷自行处理就是,我有些累了,用过饭后就先歇着了。” 楚啇更是皱眉,慕惊鸿不吃醋也就算了,现在还推着他出去见人,态度一天一个变,让楚啇感觉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 也罢,就去见一面。 看看那位高小姐想要说什么。 楚啇起身离开,慕惊鸿好似没有看见一样继续吃着手里的饭菜。 站在一侧的丫鬟有些焦急了。 王妃刚到这儿就将王爷推出去,这又是做什么? 就不怕王爷对那高小姐动心了娶进府来? 来到这儿后,更近东岐了。 慕惊鸿想到的是东岐国内的情况,于是也就疏忽了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危机。 只要进了东岐国,就会有很大的机会跟家人碰上。 她心底有些混乱。 匆匆用过饭后,慕惊鸿却是没有歇下,而是询问了刘嬷嬷方才经过的眺望亭是否可用,就沿着之前的路进了眺望亭。 上了眺望亭,就能看见整个规模极大的啇王府,以及低低矮矮的外围小楼,还能看得见城边一角的热闹。 仅是啇王府就已占了极大的地方,虽然宽大的程度没让人抽凉气,却极为壮观。 慕惊鸿负手站在前面,准确的朝着东岐的方向望去,黑眸微眯,手指飞快的掐了起来,那动作看得站在身后的下人眼花缭乱。 没有人敢打扰前面的人,安静的垂首而立。 远在东岐国内,一座深暗的塔楼里,点着数盏橘黄的灯,摆在莲座。 一中年男子负立,掐指在算。 半闭的眼慢慢的睁开,手里的动作也止了下来。 就在中年男子转身时,木外同时走进数人,他们人人身上都有一股仙风之气,仿佛踏风而来,眼中沉着晦明。 “父亲,方才那是……” “有人从北唐来了。” “是姓楚的派过来对付我们的人?” “我们得今日苟活,全赖东岐国皇帝,三伯,我们反了吧。再往下坚持,东岐皇帝必然会对我们失去信任,我端木一族还有老少,不可再让他们跟着受苦了。” 中年男子长叹,“我们今时今日已经算是入了东岐,但反了北唐之事也并非我们端木一脉能够左右得住。若是借此催毁东岐皇帝的心智,令其反攻北唐,我端木一族必受反噬,不可冒险。” “我们的人就白白死在了北唐吗,如今还要受北唐的胁迫,三伯,若族长还在,必不会让我们蒙受如此大苦!” “大家先冷静下来,”其中一人沉声稳定大家的情绪。 楚禹一直不肯放过他们,追击到东岐。 一直有东岐皇帝替他们挡开了出使之人,若非如此,他们早已出面轰了那些北唐来的官员! 北唐,将他们端木一族害得好惨! “如今族中几位长辈都在养伤,有些事我亦不能替族人做主,且再看看来者何人吧。” 叫三伯的话一落,所有人都沉默了。 其实来者人已经不重要了,他们半个族人,还怕对方也会使那巫行之术不成。 第242章:不该肆意 慕惊鸿对着那一片天际,露出了少有的微笑,眸中水气如雾,溶溶漾漾! 瞧在旁人眼中,只以为她想到了什么伤心又高兴的事。 “王妃,他日还能回京都城,夫人若是知道您来这儿后就思念如潮,心中必然也会很不安心。” 碧萝小步上前,轻声安慰。 自知失态的慕惊鸿撤回了动作,道:“是我多思了。” “王妃与夫人感情深厚,奴婢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王妃日夜沉浸其中。” 似是在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王爷和那位叫高小姐的事,这人刚到雁洲就被叫了出去,王妃您还无动于衷,甚至是主动让王爷出去见别的女子,实在大为不妥。 她们一路过来也瞧见了雁洲城那些男男女女是如何看待王爷的,心中也很是焦急。 慕惊鸿听出她话外意,从自己的心绪中拉了回来,转向刘嬷嬷,问:“那位高小姐是何许人?” “高小姐是雁洲知府大人的嫡次千金,今年已有十六了。” 如此说来还比她现在虚长了一岁。 “长相如何?” “这……”刘嬷嬷也是一时不好评价。 因为这位高小姐确实是长得端庄美丽,又有一些足智谋略,若是男儿身,也是报效国家的将军了。 更难能可贵的是,这位高小姐才情学识也是顶绝的好! 如此完美,也是雁洲最令男儿神往其一的女子了。 可惜的是,在他们王爷来雁洲的那一年,就彻底的轮陷了。 而他们王爷也确确实实的拒绝过高小姐,奈何这位高小姐性子有些傲,硬是要活出个完美来。 这些年,她一直在努力将所有的一切做到最好,只为了吸引他们王爷的注意。 谁料到,他们王爷一进京都城就娶了王妃。 高小姐听了这样的消息必然是伤心欲绝,此时还指不定正扑在他们王爷的怀里痛哭呢。 而这些话,刘嬷嬷和其他人也不敢随便乱说。 慕惊鸿见状就知这其中必然不简单,“那就领我过去瞧瞧吧。” “王爷向来不允许别的女子入府,不仅是高小姐,其他的小姐亦是如此。” “哦,还有别的小姐?” 刘嬷嬷第一回嘴快得想要抽自己嘴巴,“王爷他并非王妃所想的那样。” “男儿三妻四妾,我这个做为王妃的,王爷若是喜欢我也会替着张罗。”慕惊鸿神色平静,瞧不出丁点的起浮,却瞧得刘嬷嬷有些心惊肉跳。 她也是看了一路过来,王爷对王妃的情是真。 高小姐也确实是好,甚至可以说是完美,可奈何他们王爷并不喜欢。 “王妃还是莫要在王爷面前提这些话,”刘嬷嬷今天恨极了自己这张嘴。 平常时也没有说错什么话,今天却频频出错。 “刘嬷嬷不必慌,我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 刘嬷嬷心底更是发急。 出了眺望亭,随着前面人的指引,出了北面的门,外面哪儿还有楚啇的身影,只见怅鸠守在那儿。 看到慕惊鸿,怅鸠也是被吓了一跳。 “王妃!” 声音有些大。 而站在外面那片竹林里的人就听见了。 慕惊鸿往那片小竹林扫了眼,含笑看着怅鸠,“你们王爷呢?不是说来见那位高小姐?” “主子他……”怅鸠硬着头皮往那片竹林看去。 竹林之处并不属于啇王府之地了,临面有一条浅浅的溪流,有青葱的景致。 楚啇从那边转了出来,如雾中美仙人踏云而来,跟在他的身侧还有一道淡淡的浅黄身影。 腰枝纤细,盈盈可握! 慕惊鸿在看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着她。 女子十六七岁左右,眉清目秀,清丽胜仙,有一份天然去雕饰的自然清新,气若幽兰,尤其是眉间唇畔的气韵,雅致温婉,观之亲切,表情温润中透着几分淡淡的漠然神态;与她目光碰撞时,剪水清亮杏眸漾着抹温和,嘴角也有几许和善的微笑。 笑时,黑眸越发清亮了起来,这一笑,便是沉鱼落雁! 有风吹拂,浅黄衣裙微微摆动,举手投足无不体现轻盈之美! 即便是有楚啇在一旁,也无法遮掩她独有的清然绝美! 他们站立一起,是如此的匹配! 她也是明白了刘嬷嬷未尽之言在何处了。 如此两两相较,自己倒是输了。 然。 慕惊鸿的模样落在对方的眼中,亦是惊艳! 未施粉黛的容颜清绝如玉,眉目如画,肌肤白皙若清雪,神情似梅,暗香幽幽。 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得不盈一握,发间只有一支碧玉簪,映得面若芙蓉。 似不经意的一扫,眸中却又凛然生威,不过须臾间收放,又是柔美似水,风舞衣香,翩若惊鸿! 如此气质绝然淡静的女子,也怪不得楚啇会不顾众议娶了回来。 仅凭这面貌,她已然输了一筹。 “高萦见过啇王妃!” 礼数极周到,挑不出错来。 听着这似黄莺的声音,慕惊鸿目光含笑,上前请起。 谢过慕惊鸿,高萦也就能光明正大的近前来打量眼前人,自惭道:“早就听闻啇王妃绝美如玉,今日得见果然不假!啇王妃与啇王,甚为匹配!” “高小姐妙赞了,”慕惊鸿微微含笑,实在对这个女子说不出不好听的话来,对方不仅礼数到位,还说了自己好话。 高萦侧开身,痴痴看着楚啇,“纵然王爷有妻,我高萦也愿意为妾,高萦对王爷的心意,永不更改!” 款款深情表露在眼中,那水做的眸子投出的坚定,令人不可忽视。 慕惊鸿静静的看着,并未有任何的反应。 高萦也似是忘了她的存在,眼中只见得楚啇一人。 浓浓深情溢于表。 若知此女为楚啇所做的一切,慕惊鸿只会更自惭形秽。 “本王几年前已然说得很是明白了,高小姐的良人不该是本王,多谢高小姐的抬爱。” 楚啇站到了慕惊鸿的身边,淡淡回拒了高萦的表白。 高萦仍不气馁,更不言放弃。 这么多年为了他,努力的成长,就是为嫁他。 若不是他,她也就终身不嫁。 此情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她高萦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深陷不可自拔,怎么能再转身爱上其他人。 难道,她连为妾的资格也没有吗? 高萦转向了慕惊鸿,说:“高萦愿意嫁王爷为妾,若王妃要替王爷纳妾入府,还请王妃先考虑高萦。” 率直得让慕惊鸿不知如何是好。 侧目看向身边人。 楚啇却当着爱他的女子面前,握紧了她的手,“本王后院的事,王妃不需要替着操心。” 连高萦的后路都堵死了。 高萦不明白,自己努力了这么多年,为何这个人就是没有看见。 她习琴棋书画,觉得他样貌危险需要随身保护,她习了武,每一样都要做到最好。 他要统了这天下,她亦可做他身边的贤内助,做他的后盾,为何他就是不肯瞧自己一眼,甚至连妾位也不肯给她。 她可以不嫉妒,可以和他身边的女人和睦相处,即使他身边女人害她,她也不会让他为难。 “高小姐是个很好的女子,”慕惊鸿对楚啇说。 好似是在说,你当真不考虑纳了她? “王妃身子不爽利,本王先带王妃回府,替本王送送高小姐。” 楚啇牵住她的手往里走。 慕惊鸿略略一挣,并没有挣开。 高萦受伤的看着他们双双对对的进入府门,捏了捏双拳,仍不是放弃的转身大步离开。 怅鸠和管家对视一眼。 管家是第一回见慕惊鸿,但见楚啇如此亲昵的接触一个女子,有些愣怔。 “就这么让人走了,王爷不觉得不妥?” “王妃是瞧上高萦了?” “呃?” “本王替王妃娶入房中可好?”楚啇狭长的眸子都眯了起来。 慕惊鸿瞬间就明白他这是生气了。 “高小姐好似并未放弃。” “就由着她好了。” “如此伤人心,王爷……” 下巴被捏紧,温热气息扫了下来,“阿鸿,我可有说过我只钟情于你?心只能为一个人跳,没有第二人,如此,阿鸿明白了吗?”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眉眼夹带着几许戾气的人。 “那些话,本王不想听到第二次。” “王爷说不说便不说就是。” “阿鸿这是在怨怪我无情?若这世间人人喜爱我的容色,是否都要纳到府里来?阿鸿可有问过我,喜欢否?” 慕惊鸿讷讷不言。 “往后不可再提纳妾之事,本王不喜欢。” 直白的指出他的不喜。 慕惊鸿点了点头,嘴也安静了。 楚啇放开她,改为捧住她的脑袋,低头下来与她耳鬓厮磨,慕惊鸿羞红着脸,想避不能避。 站在后面的下人,纷纷低下脑袋,装作没有看见。 入夜后,慕惊鸿静坐在灯下看着手里的简书,楚啇在书房那边和他们在商事。 书房离正屋有些偏远,慕惊鸿本想要去瞧瞧,最后还是作罢了。 叫了刘嬷嬷到跟前,问起了高萦之事。 刘嬷嬷又是一阵的支吾。 慕惊鸿有些好笑道:“嬷嬷也不必瞒我了,有些事也该我知道的就说罢。” 刘嬷嬷往门外瞧了眼,最后还是放开了说起这个高萦来。 “十几岁那年王爷来雁洲,高小姐也不过才八九岁,这些年下来,也为了王爷做了很多。王爷起初在雁洲并不得待见,许多人诟病,唯有高小姐待王爷是真诚的。为了说服知府大人,高小姐也忤逆过知府大人,跟家中闹了不少事。人人都说高小姐为了王爷得了魔症,可不过多久,王爷也站稳了,大伙儿的脸皮比高小姐还要厚,真真是没了眼瞧。” 慕惊鸿说:“还请嬷嬷说正事。” “高小姐是官家嫡女,上头有个知书达理的好姐姐,自个又聪明,学什么都快。十二岁就是雁洲城的才女了,有一回有个白面男子冲撞了王爷,就瞧上了……咳……高小姐觉得王爷弱不经风,便起了习武的念头,十三岁就拜了师习武,三年也觉得有模有样,那些敢对王爷不敬的人,都被高小姐给教训了个遍……” 刘嬷嬷还只是挑捡了来说,恐怕这位高小姐的经历还不止是这些。 慕惊鸿有些惊讶于高萦对楚啇的付出,这还只是看得见的一角,在没有人的地方,高萦又为了楚啇做了多少事? “这位高小姐很好。” “高小姐才情样样都有极好,也不知王爷为何没瞧上,当年……”说到这,刘嬷嬷又止住了,又怕说了不该说的话。 慕惊鸿叹道:“如此女子,也堪称为传奇了。” “王爷心里边只有王妃一人,王妃也莫要多想。王爷为了王妃,已经当面拒绝了高小姐,以往也没有和高小姐有亲密的接触,都是一些大场合才见得上面。” 刘嬷嬷赶紧替楚啇说话。 慕惊鸿在想,如若没有自己,楚啇大概也会娶了这位高小姐吧。 慕惊鸿道:“高小姐说的那句话,或许在将来,王爷可以考虑一下。” 哪句话? 刘嬷嬷有些急。 慕惊鸿想到了自己未来的命运,结巴是好了,等待她的动数却不知是什么,如果是性命,她也不能让楚啇真的守一辈子不娶。 她自认为还没有和楚啇相爱到如此地步…… 楚啇回到正屋,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拿开了慕惊鸿手里的书,“夜深了,也该歇着了。” “王爷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前往东岐?” 楚啇面带疲倦的倾身亲在了她眉间处,说:“歇一歇再作打算,王妃可是有什么想法?” “王爷安排就好。” 她不掺和。 楚啇低笑,“王妃心中有什么不愤可向本王发了出来。” 慕惊鸿眨了眨眼,疑惑道:“我并未有任何不愤之情。” 楚啇却皱了眉,“那高索都寻上了门,王妃不醋?” “高小姐为了王爷做了许多,相反,我对王爷却处处算计,想要得到王爷的相助。与高小姐相比,我……” 楚啇眯了眯黑眸,侧首过来吻住了她有些讨嫌的嘴巴。 慕惊鸿察觉到他今日的气息比之前更重,压迫得她有些慌,有火在游戈。 他没想着轻易停止。 “阿鸿,我想要你。” 慕惊鸿狠狠一颤,水眸蕴着晶雾,身子在轻颤,脸很红。 楚啇眸色深暗如墨,心弦被她一次又一次的拔动,已止不住了。 没有得到回应,歪过脑袋,手拔开了她的发,轻轻咬在了她的后颈处,那处,他以前见过那个诡异的刺青。 他想,或许咬上一咬,会再次出现,禁不住的再轻咬了一下。 慕惊鸿抓紧了他的衣襟,心跳得太快,无法呼吸,连反对他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楚啇……” 后面的声音被淹没。 她像搁浅的鱼,已不能呼吸。 任他摆布。 …… 或许早已经深陷,或许是因为情迷,慕惊鸿没有极力的拒绝让楚啇得寸进尺。 慕惊鸿想告诉他,再等等。 可他等不及了。 …… 日上三竿,未见人起。 守在外间的人昨夜都听到了动静,红着脸听了一宿。 楚啇精神焕发的走出来,连偷偷望过来的老婆子都觉得有些眼晕! 晨时,楚啇不是要热水就是要衣裳,折腾得有些厉害。 现下更是随意释放他浑身的魅力,那两个丫鬟已经腿脚发软,扶着门框在强撑着。 而始作俑者却像是没有瞧见一般,吩咐婆子去准备一些热粥送过来,然后又返回了屋里,不会儿就传来轻轻的说话声,这一下,大家也不敢再靠近听了。 慕惊鸿未醒,仍沉沉睡着,身上穿着的亵衣也是楚啇给换上的。 楚啇坐在榻边,轻抚着她微蹙的眉心,“也不知你忧的又是什么,若是那花谢影,本王倒真不想放过了他,你是本王的人,又岂容你将目光投注他人身上。” 仿佛本性暴露,楚啇说着说着,眉眼间的戾气拢上又消去。 “阿鸿,你可知,我为了你,投注太多的心思。这一生也只有你有这样的本事让我算计你的心,你或许以为我娶你是为了报复……我并不是那种为了报复一个女人而将其娶了的人。” 沉睡中的慕惊鸿根本就听不见这些,她在梦里挣扎,痛苦,扭曲…… 大火在烤着她。 很难受,不能呼吸了。 手倏地抓住了一物,睁开了眼。 对上如画的眉目,楚啇的眼中有深深的忧色。 楚啇拿帕子给她拭汗,“做噩梦了?” 慕惊鸿眼睫眨了眨,才慢慢的回想昨夜之事,苍白的小脸渐渐通红,极不自在的避开了楚啇的注视。 “我……” 刚张口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脸更是涨红了。 楚啇道:“先别急着说话,昨夜王妃使了劲,喉咙想来是有些破了。” 他一说,慕惊鸿羞得往被褥里钻。 楚啇低低的笑在耳边响彻,慕惊鸿更是直接扯过被褥蒙住脑袋。 楚啇发出愉悦的笑声! 外间的人听见了,不由诧异。 “王爷……”出声就有些疼,慕惊鸿恼怒的扯下被褥,以眼瞪着他。 楚啇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化不掉,被这容色一晃,慕惊鸿哪儿还瞪得出火来,这祸害! “本王不笑王妃就是,”抚着她的脑袋,倾过身来,亲吻过她的脸颊,“王妃可是饿了?起身吃些再歇息,昨夜本王不该太过肆意了,害得王妃今日无法下榻……” “王爷。” 慕惊鸿有些恼羞成怒。 若不是他诱惑自己,又怎么会…… 也怪她,没顶得住美色! 第243章:为她立威 成亲多日,王爷和王妃终于圆了房,刘嬷嬷他们打从心里高兴,如今就盼着小王爷降世了! 慕惊鸿好不容易起身用膳,却受着各方视线的注视,浑身不自在。 楚啇照顾她的动作尤为明显,慕惊鸿都快要将脑袋埋进了碗里。 好在大家也都是识趣的,没有表现得太过明目张胆。 “王爷,如今府里有了王妃,日后的中馈可就由王妃掌管了,”刚刚放下碗筷,一直立在旁侧的管家就提起了府里大权的事。 刘嬷嬷微微皱了眉头,这个陈管家也真是,这个时候扫王爷的兴,不是自讨没趣吗? 果然,楚啇放下筷子,漠然看着陈管家。 陈管家低下了头。 “此间之事,暂由你等处理,”楚啇对陈管家突然提这事心有不满,慕惊鸿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过于劳累,再者,她必然也会跟着他进东岐。 陈管家不由一愣,都说王爷爱护王妃,可这中馈之事也不交由王妃掌管,却是为何?难不成是…… 如此一来,不免让人多想了。 莫说是陈管家,其他人也是这么想。 慕惊鸿侧目,上下打量了眼陈管家。 方才那话实则是在试探楚啇将她摆在何种地位,日后他们也好瞧脸色行事。 这些人的心思倒是多。 慕惊鸿对这后院掌权之事并不感兴趣,可这陈管家突然提起,却让她有种被当外人的错觉。 “你先下去吧。” 楚啇将他打发离开正厅。 陈管家退了下去。 慕惊鸿低头吃着手里的饭食,用过后,慕惊鸿就回屋歇着了。 楚啇看着她歇下才去了书房,将陈管家他们也叫了过来。 陈管家以为是有什么其他事交代,没想刚进书房的门就见楚啇冷着眼盯他。 “王爷。” “陈骆,你随本王也有好些年了。” “是。” “有些事,你也不该在这里面耍小聪明。” 陈管家脸色微变。 “王爷……” “后院的权柄本王要给谁自有本王的打算,你也不该越权了。本王的王妃,会永远是这啇王府的女主人,”楚啇说得这么明白,陈管家岂能不知是什么意思。 陈管家的脸色一点点的煞白。 刘嬷嬷站在一边,轻轻一叹。 “是属下逾越了。” “刘嬷嬷,后院的事,就暂时交由你来掌管,待王妃完成她的事,再接手过来。” “是!” 陈管家微微睁眼。 王爷这话的意思是…… “下去吧。” 没等陈管家想明白,楚啇就将他们打发了出去。 到了外边,陈管家就叫住了刘嬷嬷,“还请刘嬷嬷明示。” “王妃是王爷的心头宝,陈管家只要记住这些就好。” 心头宝! 那可就是比命重要的人。 可这一点儿也瞧不出来。 刘嬷嬷又道:“在京都城,王爷也是甘愿替王妃挡刀剑。” 陈管家深吸了口气,也终于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明白了,多谢刘嬷嬷。” “以后,王妃就是府里的主母,陈管家莫要耍些小聪明了。” 陈管家哪里还敢那么做,方才王爷的警告已经够明显了。 慕惊鸿并不知楚啇在背后给她立威之事,正睡得香甜,两个丫鬟坐在外间低声交谈着。 无非就是忧心以后在这儿的日子怎么过。 看方才在席间王爷对那位陈管家也并不是多严厉,由着陈管家试探。 “王妃若是要在这儿立威,只怕有些难。” “我看那陈管家就是故意那么做,就是想让王妃出糗。” “王妃好似并不在乎这些,好在跟王爷圆了房,以往我们还担心王爷会一直冷落了王妃。”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 王爷好像是故意将这样重要的事放到了这里。 若问楚啇为何会在这种时刻和慕惊鸿圆房,原因是在东岐的花谢影。 他若不再将她变成他自己的,会很让他不安心,会让她有一种可以逃离他身边的错觉。 在成亲之时,她就明显的表示过,她会从他的身边离开。 事成之时就是她离开的日子。 既然被抓住了心,又怎么会让你逃掉。 怅鸠站在书房里,正汇报那些人的动静。 “他们是奉命行事,自然是想要尽快进入东岐。” 眼下,他们还得要好好计划一番才能进东岐。 这里是他们的地方,办起事来也会方便了许多。 在书房里商量了一两个时辰,也终于是将前前后后的安排都做好了,连可能会遇到的意外也都计算好了,也是为了有备无患。 怅鸠拿着这周密的布局,赶在那之前去准备了。 …… 再醒来,已是天黑。 慕惊鸿一侧身,就看见坐在桌边翻看她书卷的楚啇。 “起了?” “王爷怎么……” “晚膳已备好了,起来用些吧。” 楚啇放下书卷,走到榻前注视着她。 慕惊鸿睡得沉,并不知他坐在屋里多久了。 门外传来刘嬷嬷的声音,“王爷,王妃,晚膳已备好。” 楚啇牵起她的手,等她醒了神才让人下榻。 慕惊鸿避开了楚啇的注视,洗漱时也没去他一眼。 楚啇也知道她还在羞着脸,也没找机会揶揄。 用膳后,那位陈管家又过来了,当着慕惊鸿的面将那些账簿全部都交给了刘嬷嬷。 慕惊鸿仍坐在一侧,淡淡看着。 “东西送来了就下去处理吧,”不要在这里碍眼了。 陈管家闻言,脸色又是一变。 知道王爷又因午时的事恼怒了。 “王妃,府里的……”他只好将目光转向慕惊鸿。 “有陈管家和刘嬷嬷把持,就不必过问我这儿了,府里的大权,王爷握在手里更稳妥些。” 陈管家的面色更为僵硬。 楚啇摆了摆手,“下去吧。” 陈管家知道自己惹了两边不快,更不敢冒头了。 带着他拿过来的账簿离开了。 …… 府里的大小事大家都瞧得清楚了,王爷并不准备让王妃劳累,让刘嬷嬷把持,那些入府做事的妇人们都上赶着巴结了刘嬷嬷,好几次都想要将家里的女儿送进来当差,却都被拒绝了。 遭受到拒绝,他们都有些不爽快。 连王妃都带了美貌的丫鬟,为何就不能让府里进些丫鬟? 他们心底里有怨,但也不敢发出来。 慕惊鸿从楚啇的嘴里知道他们要在雁洲留几天,做一些安排。 这些楚啇倒是没有瞒慕惊鸿。 去了京都城这么久,楚啇回来后也得好好处理一下雁洲的公务,这一早,他就起了身离开了。 他走后,慕惊鸿也只能在府里转动,看看这偌大的府邸。 经过院落时,听见几个妇人聚在一起说起丫鬟的事,正好叫慕惊鸿听了去。 跟在身侧的刘嬷嬷脸色一寒,这些人她已经教训过,面前不敢说,倒是躲在背后嚼起了舌根,刘嬷嬷就想着怎么将这些人打发出府。 见刘嬷嬷有所动,慕惊鸿摆了摆手,走出几步。 正躲在廊下说话的妇人们瞥见慕惊鸿的身影,一个个吓得脸白。 “王妃!” 她们也害怕被赶出府,大气不敢出。 不了解新王妃的脾气,更不敢轻易开口。 慕惊鸿却是看了她们一眼,并没有任何的指责话语,越过一边,走出了几步,才转身说道:“雁洲的王府,是由王爷做主,若是有任何异议,也可到王爷跟前说清楚。” 话音一落,几人的脸色更难看。 “王妃,奴婢只是……” “不管你们出于什么样的想法,王爷定下来的规矩还是要遵守。我这两个丫鬟是陪嫁,你们若是有异议,也可以到我跟前说得明白,好让我有个章程处理这件事。” 府里并不是不能进年轻的丫鬟,只是由于楚啇的面貌,容易惹事,楚啇也就杜绝了这样的麻烦,定了这样的规矩。 她们哪敢到楚啇的面前提异议,不想要这份活计了! 慕惊鸿丢下这话就出了这处院子,身后几个妇人身子一软,有些虚力。 “王妃莫要将这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她们也就是嘴碎了些,心地还是好的。”刘嬷嬷这话也是变相的替她们求了个情面。 慕惊鸿道:“嬷嬷不必多说,我初来乍到,不知府里的规矩,他们说几句也无碍。只是我这两个丫鬟,伺候在我的身边好些年,自是不能遣送离开。” “这个事,老奴一定会处理清楚,王妃无须担忧。” “有嬷嬷这话,我就放心了。我离开这儿后,就麻烦嬷嬷照看些了。” 刘嬷嬷一愣,有些惊讶道:“王妃可是要去何处去?” “嬷嬷莫不是忘了,我是要随王爷出使东岐的人。” 刘嬷嬷愣了好会,也没想起王爷什么时候说要留下王妃,更没有说要带着王妃出使东岐。 从京都城离开,刘嬷嬷也是理所当然的认为王妃是要留在封地等着王爷回府,而不是跟着去那种危险的地方。 慕惊鸿知道刘嬷嬷此时的想法,也没有多说,东岐之地,她必然是要进。 …… 楚啇刚从府衙出来,怅鸠就从侧面拐了过来,将手书递给了他。 边跟着走边道:“东岐国的消息,是那位秦大人派了人送出来。” 楚啇眼眸微微眯了下,展开一阅,秦危先接到了楚禹的旨意,催促楚啇入东岐。 秦危在暗,花家父子在明,这是楚禹一早的安排。 在暗处,还有顾太尉的人。 秦危将书信送进来,顾太尉的人想必也收到了消息。 楚啇捏着书信沉吟,“花家父子在东岐国的待遇虽说不算上好,东岐国皇帝却还不敢对他们进行实际性的攻击,偶尔使些手段阻拦他们挖掘端木一族的下落。或许,端木一族并未真正的投靠进入东岐皇室。” 仅是从这些消息来看,更偏向这样的可能。 怅鸠道:“如此我们要如何应对?” “早些去也是好事,别让这些人急了反咬一口。” “雁洲的各个方面已经打点到位,此时出行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怅鸠想了想说,“王妃那儿,主子可要做其他的安排?” “就让她跟着本王吧。” 话刚落,前面有倩影横过来,站到了他跟前。 是高萦。 今日高萦穿了一身淡雅的青衣裙,发间也仅是别了一支玉簪,这副打扮竟与那日的慕惊鸿有几分的相似。 淡雅如柳,瞳眸清澈明亮,肌肤虽不算得是雪白,却透出淡淡的红粉,薄唇清润,引人想要一亲芳泽! 这样的女子,任哪个男儿见了都会心动。 只是这样的貌美的女子站在楚啇这样的绝色面前,也是黯然失色了。 “见过啇王!” “高小姐是来见知府大人?”楚啇神情和语气都很冷淡。 尽管如此,也不折损他半点的容色。 “我是特地来见王爷的。” 面上,有几分羞涩,美人映红,煞是诱人! 楚啇却挑了挑眉,“高小姐见着了就回吧。” “啇王,当真如此无情吗?” “自知本王无情,却为何还要坚持?高小姐也莫要浪费这些时光了,还是另寻良人嫁了吧。莫要等到了人老珠黄,那时也就无人娶你了。本王的王妃还在府中等着,高小姐请便。” 若非此女知分寸,又在暗地里替他做了一些事,虽然这些他根本就不需要,但一点面子还是要给,若是放在别的女子身上,楚啇连扫一眼都觉得麻烦。 “王爷。” 女子眼中水雾盈满,脆弱得惹人怜惜。 楚啇越过她身侧,丢下无情的背影。 旁侧的丫鬟,也是大气不敢出,站在楚啇的面前,但凡是动了心的也就没有一个敢正视他。 “高小姐只怕不会就此甘休。” 连做妾的话都能对王妃说,不能做正妻,就盯上了妾位,也是给了她一些希望。 楚啇淡淡道:“此女没有做得过分的事,本王也倒不好对她出手。” 怅鸠觉得这位高小姐有些可怜,爱上了这么个人。 她若是及时止损,也早就能寻得爱护她的人了吧。 “外边的事,也莫要同王妃说起。” “是。” 怅鸠暗暗抹了把冷汗。 在他们这些人看来,王爷若是真的能将高小姐纳入府,对啇王府更有助益。 况且,高小姐肯为了王爷做小,又事事顺着王爷,事事想着王爷,这样的好女子实在不多得了。 最让人心动的是,高小姐为了他们王爷做了许多,就算是眼瞎的也能感受得到高小姐对王爷的浓浓爱意,奈何他们王爷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再深的真心也打动不了他。 怅鸠为高萦暗暗了一叹。 …… 忙到夜里,楚啇才带了些酒气回到府里。 慕惊鸿先用了膳,沐了浴坐在灯下看书。 楚啇带着酒气进屋,她一闻就闻到了。 “王爷。” 她抬眼看了眼进来的人,见他直直朝自个走来,捏了捏手里的书。 楚啇两手撑在圈椅的两边扶柄上,倾着身,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滑到了她的颈侧,轻轻一咬。 “王爷!” 慕惊鸿身子微僵,抬手按住他的肩,阻止他的动作。 楚啇微抬起身,侧着星芒般的眼看着她,慕惊鸿心跳不由加快了。 “王爷浑身酒气,我去吩咐人给王爷备热汤清一清身上的味道。” 她刚起,正好迎上了楚啇的唇,楚啇逮着这样的机会,将她禁锢在怀里,掠夺着。 慕惊鸿根本就不能拒绝,被迫迎合着。 身子软倒在他怀里,更是无法反抗。 半推半就之际,楚啇将人横抱了起来,放进柔软的榻间。 “王爷……” 趁着他解衣带的这会儿,慕惊鸿喘过了气,坐起身,伸手按住他的手,不敢去看他深得不像话的眼睛,“我……” 楚啇停下了动作,伸手将她的脑袋按到了怀里,轻轻一抚,“我又焦急了,该问问阿鸿的意愿。” 慕惊鸿抿紧了唇。 楚啇半响才放开了她,“歇着。” 他转身走到门边让人备热汤,隔着一道屏风,听见水声,慕惊鸿脸热得要冒出火来。 第一个晚上折腾得她有些害怕了,她缓了好久才缓了过来,可不能由着他再胡来。 事情渐渐的脱离了她的预算,慕惊鸿已经有些慌了,若是再往下沉沦……她并不敢去想像最好的结局是什么。 抱着自己的身子,卷缩在榻角处。 楚啇赤着上身,只着一条亵裤,看到她卷着身子静坐在那里。 身往里一倾,一只半跪在榻上,伸手将人揽到了怀里。 他刚出浴,身上有清冽的热气,更臊得慕惊鸿一慌。 “你不想,不动就是,是我孟浪了,让阿鸿受了惊,是我不对。” 抚着她的背,轻声安慰着她起浮的慌意。 慕惊鸿抿着唇,半闭着眼靠在他的身上,也不知何时,她已经被这个人给影响了。 他主动道歉,倒让她有些臊红脸,如若那晚上她没有意动,也不可能让他得了手。 说到底还是因为她顾虑太多了。 她这样的人,怕是要死在他的前头,下场必然不会好。 察觉她的不安,楚啇拥得更紧,频频的亲着她的发间,“本王也累了,王妃陪着本王歇着吧。” 听到他这话,慕惊鸿点了点头。 他若自称“我”,她总会有些不太自在。 楚啇有些好笑的拥着人躺了下来,待慕惊鸿躺进他的怀里,才发现他竟连衣裳也没穿,脸臊得通红。 楚啇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一只臂膀揽着她的纤腰,并没有看见她通红的脸。 “东岐国来了消息,花家父子遇到了一些困境,东岐人并不欢迎他们,这么久以来,他们也没能够真正的接触到端木家的人,倒是受了不少的打击。” 慕惊鸿仰起俏丽的脸,一双黑亮的眼睛盯着他。 楚啇微眯了眼,低头噙住了她唇。 慕惊鸿呼吸一窒,正要挣扎,楚啇已经放开了她,“王妃好好养几日身子,待好些了再出发东岐。” 所有想要出口的话被堵了回去,慕惊鸿继续臊着脸埋在他的怀里。 第244章:伴我身侧 嘈杂声传入耳,慕惊鸿幽幽转醒,碧钰、碧萝打着帘子进来,外面已天光,白光照进来,慕惊鸿不禁微微眯起了眼。 问进来的两个丫鬟,“外面这是闹的什么?” 碧钰脸色难看的道:“一个少妇人带着个孩子在府门外闹事,恬不知耻的说那孩子是王爷的种,要让王爷纳她为妾,给孩子一个正名,不瞧瞧那孩子长的什么样也敢自称是王爷的种。” “王爷连那位高小姐也没瞧上,又怎么会瞧上这等姿色平庸的女子。王妃也莫要相信这些,王爷断不会做出如此的事情。” 碧萝也是一脸愤然,她们到了这里后才知道,她们王爷还真的比那天上的星辰要吸引人,今天更是见到了大场面,长了不少见识。 “就这么由着她在外面胡闹?陈管家呢?没去处理?”慕惊鸿早上隐隐约约听见楚啇说他要出去办些事,可能不会那么快回来,想来他也是没在府里,这时候出了这种事情,她也不得不出面了。 “陈管家说,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赶也赶不完,外面那些人也是豁达,还知道这孩子不是王爷的,是这个女人异想天开想要嫁入啇王府。”碧钰不屑道。 慕惊鸿有些哭笑不得。 碧萝听了府里那些议论的话也是诧异不已,下人们都跑到府门看热闹,还对这个女子评头论足一番,赌这一个能闹到几时。 “府里的人都说了,就让她闹,闹累了就会回家歇着了。还让奴婢不要惊动了王妃,王爷出门时也有交代,没有大事就不要劳累了王妃!”碧萝那笑意浓浓里掺杂着几许揶揄。 慕惊鸿却是有些无奈,得知这事不是什么大事也就不急了,起身洗漱用早膳。 刘嬷嬷抹着冷汗走进来,在两个丫鬟的脸上扫了眼,再去看慕惊鸿的反应,看来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了,“可是外面的泼妇惊着王妃了。” “外面的人还没走?”慕惊鸿拭了拭嘴,有些好奇的问,“这样的事情,王爷以往都是这么放任不管?由着她们闹?” 虽然大家都知道那绝对不可能和楚啇有关系,但于他也不是一件好事,传得多了,多少都会有损。 “王爷向来不管这些事,很多时候也不在府里住,常在外面,每回找上门的都是五花八门,我们也就图个热闹看看也就罢了,王爷在雁洲的子民心中是个仁慈的主子,会比较放肆些,好在也不是无伤大雅的事,就让他们闹腾一阵子就是了,”刘嬷嬷解释着他们啇王府这么无视的原因。 慕惊鸿听了又是觉得不可思议,又是无奈。 楚啇这样的管理,实在有些松懈了,如此一来,就让他们觉得谁都可以过来闹一闹了。 正想着要不要出去瞧瞧,这时外面就有人跑了进来,抹了把冷汗给慕惊鸿福了福身道:“王妃,外面那妇人闹着要见您。” 慕惊鸿笑道:“正巧我也想看看去,走吧。” 刘嬷嬷欲言又止,王爷吩咐过,不能让王妃操劳。 犹豫间,慕惊鸿已经走出了房门,刘嬷嬷也只能随她身后匆匆跟着。 这一出来,慕惊鸿就真的长见识了。 那位说楚啇趁夜抹黑进屋夺她清白的妇人长得也确实有些姿色,只是还远远比不上高萦的三分姿色佳,那孩子长得也是端正,却是怎么也瞧不出哪点像楚啇。 可在妇人的嘴里,孩子哪儿都像极了楚啇,更是将楚啇对她求而不得的画面说得绘声绘色,比那说书先生还要生动几分。 聚在门里门外的人也确实一副看戏的表情,没有一个会相信她天方夜谭的说法。 慕惊鸿也是第一回瞧见这样的场面,觉得好笑不已,竟然也存了要看楚啇笑话的念头。 “你,你就是王妃?” 看见出尘清绝的慕惊鸿,那妇人不禁有些怯了。 好些人看见慕惊鸿也是愣着了,谁说王爷娶了个丑八怪的?还说是个哑巴。 “我是。” “大胆,不可对王妃无礼。”刘嬷嬷看归看,可听到妇人的不敬还是呵斥了起来,那妇人身子一颤。 显然也是知道自己闹得有些过了,面对刘嬷嬷时也是有些瑟缩。 “见过王妃,”妇人福了福礼,那些娓娓道来的话到了嘴边就咽了回去。 王爷娶了这么一个美貌的妻子,跟她一比,自己就是个粗鄙泼妇,妇人慕惊鸿注视下有些不自在。 “这就是王爷流落在外的儿子?”慕惊鸿走上去一步,眼神沉静如湖的看着这个孩子。 孩子有些怕生的往妇人的身后藏,不到两岁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突然被他的阿娘拉到府门前就嚎,他也懵了。 妇人还是很护着孩子,伸手将孩子藏在后面,“王妃,这确实是王爷的孩子,那时候王爷还对……” 看着慕惊鸿那双眼,妇人就是硬着头皮也是说不下去了。 好似她若是那么说了,就是在侵犯了神圣的菩萨,这种感觉就跟她在佛前说谎一样难受。 “不必害怕,如实说了,我会替你和孩子做主。”慕惊鸿温声细语的说。 妇人突然噗通一下跪了下来,“王妃,民妇……可能误会了王爷……” “你也不要有负担,如实说了出来,对孩子和你都好。” “王妃,民妇……”妇人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家都知道她在闹,她也是存了试试的想法,没想到啇王妃会直接这么问她话。 难道眼前这位王妃是个无脑的?竟然也会相信自己? 妇人刚刚在心里一喜,就听到慕惊鸿说道:“你这个孩子出生时可是有经历水劫?他的父亲也是在那个时候为救你们母子断了臂,孩子的父亲正朝着这儿来了,不出三刻就到。” 妇人傻傻的看着慕惊鸿,一副惊呆的模样让旁人看了出来,王妃说全说中了。 附近看戏的并不是妇人那儿的人,所以认不得她是哪里人,自然也是不知道她还有这些事发生。 慕惊鸿刚从京都城来,就是啇王府的人都不知道这个妇人的来历,她是这么清楚的? 疑惑刚滑过脑海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声音传进来,“你这个婆娘还真的跑到啇王府来撒野了,你想害死我们一家吗?” 那男人一出现大家就往他胳膊看了过去,那只袖子空荡荡的,还真的断了胳膊。 真是神了! 竟然被王妃说着了。 男人过来就拖住了妇人,忙不迭的给慕惊鸿行大礼,赔礼道歉,说他婆娘是为了他和孩子才找上门闹事,请王妃原谅。 说白了就是见楚啇好说话想要诓骗点银两,站在慕惊鸿身边的刘嬷嬷凑近过来小声解释,“以往那些也都是陈管家拿银两暗中打发走了。” 慕惊鸿就明白了过来,原来都是被惯出来的麻烦。 闹一闹不仅得银两,只要不是真的很过分啇王府就不会追究他们的过错,仁慈得有些过了。 “王爷或许今日不会追究你们的胡闹,但也于王爷的名声有损,希望今日之后,也不要有此类事情发生。我初来乍到,好些事也是遵照了京都城的规矩来办,王爷是男儿家,所想所做的都是于国家相关,后院难免会管理稀松些,但也不能成为你们索取利益的方式。” 话说得很轻,可大家都明白啇王妃这是在警告那些不安分的人,若是有下次就不会是按照啇王的规矩,而是按着京都城的规矩来办了。 好些人不知京都城是些什么规矩,也不敢随意逾越做这些没脸没皮的事。 刚才嚎得很大声的妇人脸色煞白,后怕的靠倚在丈夫的身上,护着儿子。 见此,慕惊鸿也缓和了些语气,“王爷素日里待人亲和,为了整个雁洲奔波在外,也希望雁洲的子民能够多理解他一些,莫要伤了王爷的心。” 且不说楚啇到底是去干什么,这些表面话还是要说一说,免得这些人再次寻机会闹腾。 王府里的下人,被慕惊鸿的话说得都有些感动。 他们王爷确实是为了雁洲付出了很多,以前刚来雁洲时,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年,那会儿别人看见的只有绝世无双的少年郎,有些人还起了龌蹉心思。 经过多年的努力,他们雁洲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贫苦无依的雁洲了,好些地方都渐渐富饶了起来。 不会种地,他们王爷就去请那些父母官亲自去扶持,他们王爷甚至还学会了种地教给了大家耕种方法。 为了学习一些经商,引进外商,他们王爷可独身奔波千里只为了一单生意造福一方百姓。 训水师,造桥梁,治洪治旱等无不是王爷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经验。 初时,他们王爷还偷偷进了军营,做了一些别人根本就无可想像的事。 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了,这些年,他们王爷也是伤痕累累,却不为人知。 也是他们王爷为何年年不回府居住的原因,百姓这一两年过得好了,喜欢闹腾些事,王爷也就由着他们闹腾,说是添些乐趣! 其实他们心里清楚,王爷是爱民才会视而不见罢了。 最初跟楚啇身边的陈管家想起往事,不禁想要抹眼泪。 诸不知,完全是楚啇懒得去管这些事,他在雁洲孑然一身,也不必拘这些小节。 …… 打发那对夫妇离开,又遣散了看好戏的众人,慕惊鸿看见陈管家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神情,有些无奈。 “王妃今日之言,雁洲百姓必然会记于心,王府也少了些麻烦。” “陈管家言重了,我也不过是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他们也是真心为王爷着想才没有再闹。” 慕惊鸿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陈管家再看慕惊鸿就多了许多恭敬,真心为王爷着想的王妃,他们做下人的也是打从心里感到真心欢喜。 晚些时,楚啇回府,身上还带着一些漆味,不知去了何处。 回到府里就听说慕惊鸿所做的事,楚啇薄唇微勾着笑,拉过慕惊鸿的手,愉悦的轻声道:“王妃为本王说的那些话,本王知晓了。” 慕惊鸿眨了眨眼,“不过是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罢了。” 楚啇握她手的力度稍微用力,“也不管是什么话,王妃肯为本王做这些,本王很是高兴。” “王爷言重了,我也不过是……” 唇被按住,绝世容颜贴近而来,夺取她的芬芳。 慕惊鸿按住他的肩头,满脸涨红,“莫要动不动就做这些。” 楚啇揽着她从喉咙里发出轻笑,拨弄得她心弦一颤。 楚啇按着她的脑袋,轻轻的一拨弄,“以后那些人若是再来闹,王妃令人打出去就是。以前本王不管是没娶了王妃,就由着他们闹腾,闹过了也就算了。今时不同往日,有王妃在,本王也不想那些不相干的人随意诬赖到本王身上。” 慕惊鸿瞥了他一眼,心说,这些事还不是你给纵出来? “本王去换件衣裳,王妃来雁洲也有几日了,府里的景致想必也是看腻了。晚些时候有船入海,本王带王妃去瞧瞧。” 话罢,他进了里屋换了身素色些的衣袍。 策着马车,身边只带了一个怅鸠,趁着还未天黑之前赶到了海口。 距离海口并不是很远,快马加鞭也就一个时辰来回。 他们策着马车,在入幕来临之前刚好赶到,路上有些颠簸得厉害,慕惊鸿还是忍住了那点难受。 闻到海风味,慕惊鸿的目光也顺着掀开了帘子看出去。 海边码头有不少的渔船点了灯,停靠一边的青一色官船上有不少人在观望那几艘还未入水的新船。 “王爷来了!” 有人看见楚啇,好些人笑眯眯的迎上来,他们身上都穿着官袍,是雁洲城的父母官。 慕惊鸿注意到站在一侧的还有高萦。 “见过王爷,王妃!” 领头的高知府笑呵呵的对着二人一揖礼。 “高知府,现在可以开始了。” 楚啇没跟他们废话,示意大家可以开始下船了。 水手已经准备了,有一支官府的水师跟着水手们一起拖新船入海。 看着一只只大船入海,慕惊鸿觉得这一刻,有些发不出的感慨,侧目看身边人,身边人也同样在看着她。 四目相对,藏在眼里的星辰璀璨的灿亮着! 慕惊鸿的心跳很快,压抑不住! 她的神色却极为平静。 鞭炮声响起,最后一只大船顺利的下水,岸上的人欢呼! 水师们招呼着楚啇上船! 楚啇牵着慕惊鸿往船上走,落在身后几步的高萦眼神灼灼的看着二人的背影,有些神伤。 知府大人看到女儿这般,也颇为无奈。 他也希望女儿能嫁得王爷这样的如意郎君,奈何王爷无意于他的女儿,女儿自降身份也要嫁王爷为妾,王爷却连这个也不肯应允。 知府大人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可惜。 高兴的是楚啇没让他的嫡次女去做妾,可惜的是女儿没能如愿以偿。 慕惊鸿登船,站得高,可以看见高举火把的众人呼喊着“啇王”的名号。 他们好似很尊崇楚啇。 雁洲是楚啇的封地,他们也是楚啇的子民,来这里,楚啇必然也是做了许多受百姓敬仰的好事,如若不然也不会得这些人的敬重相待。 她此时方明白,她并不了解他。 即便是加了上世,她还是看不透他。 亦然,楚啇也看不透那个深沉如海的端木樽月。 “想来王爷在雁洲做了许多不为知的事,”慕惊鸿站在甲板前,看着欢呼的人们,以及码头燃起万家火。 这刻,她深切的感受到雁洲子民的热情。 “这些都是大家努力做出来的结果,对比京都城那些,雁洲还是差了许多。” 慕惊鸿微仰着脸,眼中,脸上都有些浅淡的笑意,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同以往。 楚啇倾身下来,慕惊鸿未等他吻上来,手已经挡在了他的唇前,那一吻落在了她的手心里,如羽毛扫过,令人颤栗。 慕惊鸿看见他眸中笑意盈满,微微垂眸,不去瞧他此时风情无限的样子。 二人耳鬓厮磨的画面落在旁人眼中,无不是艳羡,又有瞧得脸红! 那画面着实太过唯美,看得人心怦怦跳! 慕惊鸿走前一步,沉静如水的目光扫过前面停靠成排的海船,唇边溢着淡雅舒服的笑。 “这儿,有舒心的味道!” “什么?” 站在后面些的楚啇没听得很清楚。 慕惊鸿想起自己从出生到死亡,都在为了北唐做着力所能及之事,为百姓造福,到头来才发现,有些福,并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给予。 眼下的实实在在得到才是真正的福! 她的方向,或许也是有错。 曾经,她也游走过军营之地,见过最惨淡的人间炼狱,她亦历经了生死,损耗过无数次生命挽救更多的生命。 却不曾有过此时此刻这般想法。 或许她的身影太过孤寂,楚啇的眉皱紧了,这身影,总让他有种熟悉感。 禁不住上前伸手揽紧了这个单薄清瘦的身子,纳到怀里。 慕惊鸿愣愣的抬头看他,“王爷?” “今后,王妃就伴在本王的身侧吧。” 永远! 慕惊鸿张了张唇,还是没有说出那些话。 “咳,王爷,是不是该开始试船了?”知府大人在后面重重的一咳嗽,提醒楚啇该办正事了! 楚啇松开慕惊鸿,扬声道:“试行!” 又是一阵的欢呼。 调转船头,扬帆,行水…… 迎着海域的黑暗,一直往前冲行! 大家都很亢奋! 行驶的速度随着帆起,渐渐加快! 慕惊鸿迎着海风而立,心灵,在这一刻好似也松放了! 大海是个好地方! 雁洲也在她心里,落下一个与众不同印象! 第245章:不会是她 夜半时下船,海船试行很成功,大家脸上笑容就算是睡着也会不由自主的咧开。 慕惊鸿被楚啇牵着下船,接受了大家的恭送。 “王爷且等等。” 高萦在两人上马车时叫住了楚啇,快步走到跟前,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依然将慕惊鸿视作无物的向楚啇表白心迹,“不管等王爷多久,高萦都愿意。” 站在前面不远的高知府都替女儿感到尴尬,这女儿做这事太不注意场合了,王爷刚高兴,你又跑出去惹不快,不是给他难堪吗。 “高小姐,本王早已言明,此生不纳妾,只许王妃一妻!” 高萦愣怔盯着楚啇半响,又是不甘的看向慕惊鸿。 也许是因为慕惊鸿看上去很温柔善良的原因,她觉得慕惊鸿也是那种识大体好说话的人,目露悲伤之情,希望能博得慕惊鸿的同情心,替她在楚啇的面前说几句话。 然而慕惊鸿像是旁观者,静静的站在身侧看着他们。 好似这一切与她并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王爷……” 高索还想要说些表白的话,知府已经令她身边的丫鬟将人带回来,给楚啇赔了不是,“小女失礼了,还请王爷莫要怪罪她的任性,回府后下官一定会好好的教导。” “知府大人言重了,”楚啇牵上慕惊鸿的手,让她先进了马车。 马车驶进了黑幕,知府大人回头对女儿一瞪眼,冷声吩咐丫鬟,“把你们小姐带回去,好好看着。” 丫鬟也极是为难,她们手无寸铁,哪里能看得住会武功的小姐。 高萦咬了咬牙,转身自个上了马背,策马奔回府。 知府大人颇为头疼,这个女儿就是脱了缰的野马,管不住。 靠坐在马车里,慕惊鸿安静的看着摇晃的车帘子,马车里很暗,看不见楚啇的神色。 不会,楚啇伸手来将人带到怀前,“睡一会就到了。” 身后贴着一堵温热的肉墙,马车又颠簸,根本就睡不着。 “高小姐对王爷的真心,恐怕这世上也无人能比了。” “王妃怎么又突然提了她?”楚啇微微扬眉。 “终会有一天王爷会后悔,”慕惊鸿并不明白高萦是哪里不够好,若她身为男儿身,必然会喜欢高萦这样的女子。 楚啇低声一笑,“王妃吃醋的样子,本王看着很是欢喜!” 慕惊鸿回头看了他一眼,却被他捕捉到,亲在了她的嘴角处。 她惊得垂下脑袋,转过身。 楚啇两手一揽,将她圈进怀里,后背靠着车壁,将后面的颠簸阻隔了不少。 想起他身上有旧伤,慕惊鸿也不敢靠得太实了。 “主子。”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怅鸠掀开了帘子。 外面的火光就照了进来。 慕惊鸿疑惑的往外一扫,看见一座陌生的府邸。 楚府。 两个字高高挂在上面,威势极足! 门口守着数名护卫,个个神色凛然。 站在府门前的好几人,人人面色严肃,年纪与楚啇不相上下。 “王爷。” 众人俯首揖礼。 楚啇牵着人下来,众人的视线投了过来,落在慕惊鸿的身上。 慕惊鸿看着这座楚宅,疑惑侧目。 “啇王府只是个王府,这才是往日本王居住的地方。” “这里……” “在整个雁洲里,这儿的存在并不是什么秘密。” 言下之意就是说,他有两处府邸,王府是给京都城的那些人看的,而这楚宅才是他真正居住之地,应当说是他行事之地。 楚啇今夜将她带到这儿来,就是要告诉她,现在的她已经彻底的了解他了。 慕惊鸿走到前面,四下扫视,落在墙面外。 “见过王妃!” 众人缓神过来,给新王妃施礼。 这些人不是楚啇的幕僚就是投靠者,当初的柳疏狂必然也是其中之一。 只用眼看过面貌就知他们一个个不凡。 雁洲有今日盛景,背后也有这些人的大功劳。 楚啇躲在雁洲,不声不响的做着许多不为人知的大事。 “这是霍知,刘清则,宋彦林……”楚啇过来一一给她介绍着。 慕惊鸿微微颔首致意。 “王妃气色不佳,若允许,属下可替王妃号一号脉。” 宋彦林走出一步,从他身上散发的药香味扑鼻来,此人行医。 “先进府。” 楚啇带着慕惊鸿进了府门,眼前布景令她觉得格外熟悉,这儿的一物一景并不熟悉,但排列之位,每一处的风水摆设都极为讲究,必然是出自柳氏家族之手。 进到屋里,有下人立即上来斟上温茶,又急忙给主屋清扫干净,准备一些女子用物。 慕惊鸿在这儿,也终于是见着了年经的丫鬟走动,和真正的王府不同。 宋彦林给慕惊鸿把了脉,眉头微蹙,再看了眼慕惊鸿的气色,再重新把一次脉。 “王妃心事重,当初也是大悲大恸才引发了积郁之疾。心病还需心药医,王妃的症状,属下也只能用些良药补救,至于心中创伤,属下纵然习得一身绝顶医术,也无能为力。” 楚啇听得皱眉,连宋彦林都没有办法。 到底是什么,使得她大悲。 慕惊鸿理了理袖口,闻此言并没有任何反应,“多谢。” “到底是什么,困得你无法?” 楚啇微眯着眼,倾身下来,两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抬起她的俏脸。 慕惊鸿与他的目光碰撞,神色沉静,不起一丝波纹。 “若是岳丈的死,那已经是数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王妃也不过是几岁孩童。” 所以并不是这件事。 顾氏有顾太尉护着,根本就没有人敢动她分毫,就是慕侯爷也得紧护几分,也就只有慕府的那位老夫人敢在嘴皮上耍横了,可顾氏也没少跟老夫人来横的。 不论从哪儿看都不合呼情理,那么,她又是为了什么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楚啇的逼问,让慕惊鸿有些躲避。 “我的身子向来不佳,那时候淋了些雨,身子就不行了。” 忽然想起那个雨夜,楚啇眸子更是一眯,伸手抚向她的颈后。 屋里的人见状,立即避开了目光。 “本王只是想要帮你,”楚啇终究是没有再逼问,撤开了身。 慕惊鸿稍松了口气。 “给王妃开些调理的药,配些保命药。” “所需药材……” “本王会让人送过来,你尽管调配就是,过几日,王妃就要随本王入东岐,恐会有诸多的危险,备些在身上也可在关键时刻保命。” 王妃也要入东岐? 这事怎么没有人提前跟他们说起? “王爷,王妃的身体状况,恐怕不宜入东岐之地。” 宋彦林觉得慕惊鸿留在雁洲更适合。 东岐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这些人非常的清楚,进去那就是九死一生。 有没有命回那还是另一回事,慕惊鸿拖着柔弱的身子进去,不是给他们添乱吗? 楚啇摆了摆手,“这件事本王已和王妃商量妥当,你们都先下去。” 宋彦林正要退,慕惊鸿将人叫住:“王爷身上有不少的旧伤,还请宋大夫替王爷再瞧瞧,免得留下祸根。” 宋彦林侧目,看了眼楚啇。 楚啇道:“本王随后再去找你。” 将人全部赶了出去,带着慕惊鸿去了正屋。 服侍在侧的丫鬟没有一个敢抬头看楚啇的真容,伺候慕惊鸿沐浴,楚啇转身也就出了正屋去见宋彦林等人。 其间还查看过身上的旧伤,虽然有些严重,但看楚啇活蹦乱跳,也没有什么大碍,宋彦林就开了些调理的药给他,温和的调理。 楚啇并未拒绝,他也是学过一些治病的手段,知道如何才是对自己最好。 说到带着慕惊鸿进东岐之事,他们都极力的反对。 “就是普通人的身体,也撑不住,更何况是王妃这样残破的身体,还请王爷再三思。” 楚啇倒是想要将慕惊鸿留在这里,他一走,慕惊鸿必然寻机进东岐,她想要出雁洲,恐怕也是有千万种方法。 这儿的人拦不住她。 倒不如将人带在身侧。 “此事已定,你随行在侧,随时看着。” “王爷还是……” 宋彦林再想要劝一句被身侧的人阻止,“王爷既然想好要将王妃带进去,必然也是预算到后面的结果,就听从王爷的安排。” 也罢,王妃是楚啇的妻子,他们就是说破了嘴皮也无用。 楚啇也不管他们是如何想,返回到屋里,慕惊鸿已经睡下了,今天晚上折腾了大半天,也该是好好休息了。 楚啇将屋里守着的人挥退,上了榻将人揽进怀里,怀中人下意识的寻个好位置。 楚啇受用的一笑,“身体倒是比你的嘴巴诚实了许多。” 关于慕惊鸿的事,他也是无可奈何。 次日清晨醒来,慕惊鸿两眼有些茫茫然。 “王妃可起了?” 两个丫鬟挑帘进来,看到坐在榻间发愣的慕惊鸿。 慕惊鸿顺着她们递来的洗漱用物洗漱了起来,出了屋,就看见楚啇带着那些人从前面过来。 “见过王妃。” 身后几人施礼后就退下了。 “用过早膳后便一起回王府。” “可是商量出结果来了?”慕惊鸿朝他的身后扫了一眼问。 慕惊鸿的想法他知道,“后天进东岐。” 慕惊鸿抿了抿唇,点头。 她也并没有什么可准备,只要进了东岐,就能寻得见端木一族的人。 等寻到了人,这个结也许就能解了。 “怎么了?你不是很期待进东岐?确认了,你倒是有些闷闷不乐了。” “只是有些担心。” 担心事情会超出她的掌控范围。 然而楚啇却将她的话想成了别的,是在担心花谢影? 手倏忽被捏紧了。 慕惊鸿愣了愣,抬头看见他眼中隐有的戾气,“王爷?” “有本王在,王妃还有何忧虑?” 慕惊鸿看他的反应,有些反应了过来,“王爷多想了,我并非担心花家……而是担心端木一族。” “哦?” “他们若是成了东岐子民,于北唐,恐不利。” 他们必然会竭尽所能的对付北唐。 那时候,自己极可能会成为他们的敌人。 与端木一族敌对,那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她无法测算出来。 她与他的命运连在一起,有些东西阻止了,让她无法看清楚前面的情况。 “前面的路,是人走出来的,王妃又何必忧虑。” 慕惊鸿一愣一笑,“王爷的豁达,我不及。” 楚啇看着她的笑颜,眸中光也柔和了下来。 “如此说来,王妃是在替本王忧虑了?” 被握紧的手,传递着热度。 慕惊鸿垂眸不敢看他绝世的容姿。 “王妃这是默认了?” 楚啇眸中笑意浓烈,牵紧了她的手往屋里走,吃早膳时,也多吃了一些。 …… 刚回到王府,陈管家就带着一封手信过来,目光有些闪烁的看了楚啇一眼说:“有封信从东岐国内送出来,是要给王妃亲阅!” 楚啇侧目。 慕惊鸿有些意外的接过手信,拆开看了起来。 是花谢影送进来的信! 慕惊鸿一愣。 因为信上说,让她不要进东岐。 寥寥几字看似没有说什么,可关心之意很是明显。 楚啇目光扫到,眸光一暗。 这个花谢影当真胆大,竟然私信给他的王妃,说这些关切之语,他是想要干什么! 面上,楚啇并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 “小花大人的意思是东岐形式严峻,行事上更要小心些才行。” “花谢影对王妃的关切之心,本王也真真不及半分。” 慕惊鸿一愣,听他这话有些阴阳怪气的,也不知心里在想什么了。 “小花大人突然传出书信,东岐国必然也是准备了迎接我们。” 东岐必然也是有所准备。 所以他们更是要小心谨慎。 东岐国的明刀暗箭还不是最担心的,她更担心的是楚禹在背后做了什么样的安排。 将楚啇派到了东岐,楚禹也是存了让他有去无回的想法。 纵然楚啇表现出了他的势力足够自保,意外却不得不防。 看她忧虑的模样,楚啇夺过了她手中书住,一目十行的扫了遍。 上面确实是提到了东岐形势严峻,东岐多次使暗箭对付他们北唐的人,领进东岐的人已经死伤不少,然,他们却没有办法反击。 在东岐之地,他们只有受压制的份。 东岐善战,讲不得理。 一言不和随时可能会取你性命。 被叫做东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主子。” 怅鸠握着剑风尘仆仆的进来,手里拿着传书,送到了他的手中。 楚啇展开一阅,神色渐冷,“东岐看来是想要寻机会制造麻烦,十年前我们北唐与他们东岐一决胜负,谁也没输没赢,有了端木一族的相助,只怕是要再起战事。” 端木一族才是最关键! 慕惊鸿不用看也大概猜测到他手里传书的内容,恐怕是端木家的人真正的投靠了东岐,做好了要与北唐作对的可能了。 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楚啇转身看向慕惊鸿,眸色乌沉,“你嘴里崇敬的端木一族,已经投靠了东岐,突然出现在大殿之前,一个阵法就困杀了我们北唐的人,立了大威。这是他们端木一族投靠东岐的第一次的表忠心,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就不是我们可想象得到的,如此,你还要进东岐不可吗?” 果然还是被她猜中了,俏脸一白。 “端木一族若做丧尽天良,损害他人性命的事,必受反噬,他们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恨!” 恨使人面目全非! 慕惊鸿嘴角微微一动,她也是恨极了楚禹,恨极了北唐的高臣,却不曾想要使两国交战。 他们绝不可能会那么做,他们明知这么做的结果,为何还要那么做。 这些惩罚明明是她一人该承受的痛苦,为何要让他们承担。 “阿鸿!” 一道厉声叫得她猛然回神。 茫茫然的看着抓着她的人,深吸了口气,“我没事。” “你脸色很差,”楚啇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这些事,先不要想。” “我……” “你对端木家的人格外关切?” 慕惊鸿被问得垂首,不语。 “我只是……不想看见生灵涂炭。” “这些与你又何干?” “北唐……” “北唐如何,那也是那些决策者的事。” 楚啇觉得她思虑的方向有些太过宽广了,这些不该是她一个小女子关心的事。 她应该更关心她自己的性命。 “你这般模样,倒与那个女人颇为相似。也总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却不知她这样子是有多悲哀,连楚禹也背叛她,烧死她娶了新皇后,欲要灭她全族,这就是一心为北唐的下场!” 楚啇的声音太过冷漠严厉,落入慕惊鸿的耳朵里,有些刺痛。 “若她在那之前就想过自己,便不会有那样的下场,也着实可惜了,她若非含恋楚禹对她那点的好,后来的端木一族也可适时寻找契机隐匿。” 这已经是慕惊鸿第二次听见他表述出对端木樽月的可惜了,犹记得那个雨夜,与他谈起端木樽月时的场景。 楚啇目光落回到她的身上,见她愣愣看着自己,便是一笑,“王妃为本王一人忧心就好了!其他事,王妃也就不必多想了。” 慕惊鸿有些讷讷道:“如若我也同那端木樽月一般,王爷又如何?” 楚啇皱眉,“你不会是她。” “王爷说得对,我是慕惊鸿,并不是端木樽月,结局肯定也不会一样,”慕惊鸿释然浅笑,语声轻轻自道。 楚啇眼神深邃的看着她。 慕惊鸿迎着前方,站出两步,仰着目注视着天际,“不管前面的路如何,我慕惊鸿也总会有办法迎刃而解!” 豪气顿生! 楚啇笑出了一声,声朗颜悦,走到她的身侧,“得妻如此,本王之幸也!” 慕惊鸿不禁侧目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他又是从何有感而发! 楚啇偏过头来,灿如星辰的眼眸,温笑如春风送暖! 慕惊鸿的心在怦怦然剧跳…… 第246章:盛世谪仙 出使东岐,除了楚禹派出来的那五十人外,还有楚啇安排在身侧的数十人,一眼看过去也就只有宋彦林和怅鸠外都是一些生面孔,其他人也不知道他又是如何安排。 慕惊鸿慢慢放下帘子,收回了目光。 她这次随楚啇出使东岐也并没有带上那两个丫鬟,而是从楚府那边调来了三个会武的丫鬟跟在身侧。 慕惊鸿知道这是楚啇的好意,并没有拒绝。 “还有几日才能进东岐地界,王妃还是好好歇歇,也不必担忧这一路的安危,本王都打点好了。” 楚啇睁开了闭着的眼,看了过来。 这里还是雁洲地带,楚啇说这样的话,也足够说明他在雁洲的控制有多强。 “有王爷这话,我也就放心了……” 刚说话,身后就传来了骚动。 很快,他们听见了一阵的马蹄声响由远及近来。 是有人过来了? 慕惊鸿挑起帘子,朝后看去。 只见滚滚烟尘里奔出几道身影,前面策马奔腾出来的倩影很熟悉。 来得近些时,慕惊鸿就认了出来。 那是高萦! 蓦地,慕惊鸿转看向楚啇,眼神有说不出的怪和复杂。 高萦追上来的意思很明显了,她要追随楚啇去东岐! 楚啇也看出那人是谁了,正皱着眉,眸中闪着不悦。 “主子,是高小姐。” 怅鸠小心翼翼的看向慕惊鸿这边,见慕惊鸿已经放下帘子,有些替他家主子捏了把汗。 “把人送回去。” 楚啇漠然道。 怅鸠就为难了,高小姐自己要来,他们阻止不了,想送回去更是不可能。 “王爷,我要见王爷,”高萦勒住缰绳,对着前面拦道的人轻斥。 “高小姐,主子请您回去,”怅鸠打马过来,转述楚啇的意思。 “我要见王爷,”高萦怎么可能会回去,她好不容易说服了父亲,她人已经来到了这里就不会轻易的返回去。 怅鸠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看着队伍被迫停下,其他人都有些不悦的看了过来,特别是从京都城出来的那些人,对这个突然跑出来的女人很是不耐烦。 “让她过来。” 楚啇冷声道。 怅鸠让开了道,高萦策马奔过去,脸上是压也压不住的喜悦。 “王爷!” 到了马车前,高萦的声音低柔了不少,如此酥软的声音,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会心动,奈何坐在马车里的人却是脸寒如冰。 看得真切的慕惊鸿可以保证,如果外面的高萦说出点不中听的话,他就是会爆发忍耐的那股戾气。 “高小姐是想要妨碍本王办事?” 声音低沉渗了寒冰。 高萦也是听出不悦,脸色苍白,低声说,“高萦愿追随王爷身侧!” 楚啇连话也不想跟她说了,“怅鸠,让他们继续前行。” “是,”怅鸠看了高萦一眼,微微叹息,这一下,高萦也算是惹了王爷不高兴。 默许了同行,可是高萦却是高兴不起来。 慕惊鸿看向楚啇,有些话想说,最后还是咽了回去。 高萦被甩在了身后,几个随从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啇王这是何意?是同意了小姐跟随还是拒绝了?若是默许了,为何他们小姐会是如此难受的表情? “跟上去,”高萦牙一咬,双腿夹了夹马肚子,随行上去! 随从有些犹豫。 “高小姐跟了上来,”慕惊鸿挑起半边帘子,看到高萦跟着上来,侧目看回来,却被楚啇看过来的目光定住了神。 “王妃担心她倒不如关心本王一些。” 慕惊鸿面容有些微红的放下帘子,坐了回去。 下一刻,慕惊鸿被扯进他怀里,听见噗通跳动的心跳声,仰目。 “本王给她的耐心已经够多了,她该知足也该明白什么是适可而止。她若是喜欢跟着就让她跟着,但她的性命本王不会负责,更不会因为她是个女人就多加照顾些,她是生是死与本王无关。王妃也不需要对她起半点同情心,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 “知府大人那里也不要紧吗?” “他既然选择让他女儿追出来也就该想到她可能会死在东岐。” 楚啇这句话很无情,却也是他的真实想法,他给过她机会。 既然劝不走,他也就不需要去费那口舌了。 “我明白了。” 慕惊鸿撑起身子想要离他远些,他身上气息太浓烈,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楚啇将人按住在怀里,闭上了眼睛,“王妃也休息一会吧。” 慕惊鸿被迫靠在他怀里,有些不自在的挣扎了一下。 楚啇黑眸一睁,“王妃这是在暗示本王该做些什么吗?” 一眼看见他充满欲念的眼神,慕惊鸿一张脸轰的爆红了起来! 下一瞬蓦地埋进他怀里,楚啇勾了唇角,顺势的将人揽住,满意的拥着歇息。 入夜后,他们寻了个地方落脚,慕惊鸿站在火堆前,观着星相。 高萦拿着一些干粮走了过来,“啇王妃。” 侧目看见女子美丽的脸庞,火光映得美人脸柔和温暖。 “高小姐可是有何事?” “王爷他……” 高萦微微咬着下唇,美目暗暗扫向楚啇那边的方向。 正与人商议的楚啇并没有看这边。 慕惊鸿顺着她看去的方向扫了眼,等着她的下文。 高萦捏着手里的干粮,心口砰砰加快了些,嘴唇上下碰了几下也没能说出半句话来,或许是因为嘴里的那些话有些难以启齿。 “王爷他可有生气?” 许是怕慕惊鸿等得不耐烦了,颤抖着声问。 慕惊鸿想起在马车里楚啇那寒冰般的脸色,再看高萦不安又卑微的神情,心中微叹,“高小姐这又是何苦?高小姐值得更好的人。” “王爷才是我心中最好的那个人,除了王爷,我谁也不嫁。啇王妃,我知这般会给您和王爷造成一些误会,王爷可以不接受我,但我喜欢王爷是我自己的事,王妃不必因为我的喜欢而……” “高小姐多虑了,我同王爷之间并没有什么误会。” 高萦不敢再说,怕越说多越错。 “请王妃替我说几句话,我一路不会打扰到王爷,就请王爷当我是个粗使丫鬟来看就是。” 慕惊鸿有些想笑,是笑她太傻。 她是知府大人的嫡千金,怎么能当成粗使丫鬟来看待。 高萦将干粮留了下来,她让丫鬟拿着。 楚啇回头来看见从慕惊鸿这里走开的高萦,俊眉微挑,大步走回来,目光在她身上扫了眼,“高萦又和王妃说了些什么话?” “只是问问王爷是否生气了,高小姐说不会给王爷添麻烦,让王爷也不必太过生气,”慕惊鸿转述了高萦的意思。 楚啇淡声道:“她的事,王妃也不必多理会,外面夜凉,回帐中。” 他们在空地上搭了帐篷,虽然住起来不是很便利,却比寻山洞住来得更好些。 夜里躺在楚啇的怀里,慕惊鸿才睡得过去,火堆一直在旁边燃着,暖和了一些。 如此走了几天,也终于是见到了边境城门,穿过去,黄沙前面就是东岐国的高大城门,把守严峻,看见他们的队伍立即回去禀报。 有人出来迎接,是个大块头的粗犷将军,他坐在高大的马背藐视着他们,身后一众身高体壮的将士也是冷冷俯视着他们这些肤白体弱的北唐护卫。 两厢一对比,他们北唐的护卫看上去也确实像文弱书生。 东岐国的人比较高大,五官也相对深邃一些。 粗犷将军两手上扬,微抱,“本将游迁暮,不知对面的可是北唐第一美人啇王殿下?” 第一美人? 这样赞美的话要是个女人也就罢了,可偏偏楚啇是个男儿,碰面就被对方来句侮辱性的招呼,放在谁身上都要火上三分。 怅鸠眸色一沉,捏紧手中佩剑就要上前。 就闻马车内的楚啇淡淡然道:“都说前面是东蛮之地,起初本王还不信东岐国有蛮野不教之人,如今亲眼所见也是信了。连赞美之词,都用得如此新鲜粗糙。” 这是骂对方是个不识大字的粗野鄙人,骂得还相当明显,就怕对方不知道被骂了。 游迁暮被风吹干的嘴皮抽动了几下,捏缰绳的手紧了紧,正欲要发怒,身侧的军师对他摇了摇头,只好忍下,“本将军是奉了皇上之令前来迎接北唐啇王殿下,请随我等入城。” 也就不与这些人计较,游迁暮眯着眼夹着马肚让开一边道。 碰上这些东蛮子,北唐的人不禁浑身绷紧,随时可能准备战斗。 见他们一个个绷着身躯防备着,游迁暮冷冷一哼,很是不屑。 即便北唐来的人再多,他们东岐也可以一剑斩杀,再防备也是无用。 在马车行过时,慕惊鸿从飘起的小窗处看得见外面打着响儿的血性汗马,可以很清晰的感受到来自东岐将士的压迫力。 这些人生来杀性大,绝对不会因为你长得漂亮就会手下留情。 看到后面坐在马背上的大美人,东岐国的将士心照不宣的暧昧对视一眼,一致认定这女子长是美,盯着那玲珑身段,不由起了一些歹念! 高萦冷眸一扫,直叫那些人哈哈大笑,觉得泼辣的更合他们胃口! 高萦咬牙盯着那些冲自己笑得不怀好意的人一眼,将他们的嘴脸记下,待有机会定要让他们偿偿她的厉害。 随从们有些害怕高萦会突然出手,紧紧的盯着。 高萦也确实是有些愤怒,却忍着不发,她不能给楚啇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他们来东岐的目的是什么,她是清楚不过了,不能因为几个东蛮子就失了控制。 “这还没进城门就要给我们北唐难堪了,主子,这些人会不会在城内给我们弄个动静?”怅鸠眯着眼,有些警惕的盯着城门内数以千人的将士。 他们的眼神带着血的冰冷,盯着他们的车队进城。 “让后面的人小心一些。” 楚啇见对方只说了一句就收住了,这城内必然有什么等着他们,小心些总是好的,他若是自己一人倒也无妨,身边有个慕惊鸿那就不一样了。 “闪开,快闪开!前面的人都让开!”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前面奔了过来,迎面就有一人抓着一匹疯马在大喊大叫,直冲向他们而来。 落在他们身后的东岐国队伍立即策马让开,在一旁看好戏。 并不是一匹疯马,跟在那人身后的还有数百匹。 狂奔之势不减,横冲直撞的冲向楚啇的马车。 怅鸠眼皮一跳,当下也不犹豫,抽剑奔到前面,几个剑招横斩了迎头的几匹马。 宋彦林朝身边的人示意了眼,纷纷拿着手里的毒药跟在怅鸠的身后,抽剑一一抹杀冲过来的“疯马。” 看着一匹匹战马被轻易的斩杀当场,游迁暮眼皮直跳! 百来匹马,瞬间就被他们北唐的人扫杀几十,当即不看戏了,冷喝一声:“保护北唐王爷,将疯马制住!” 众人得到命令,纷纷上前去“制”住乱蹿的“疯马”,等他们将马都制止了下来,路面却已是马尸成堆,血水流淌如溪。 场面很是血腥! 慕惊鸿挑了半边帘子,往外面扫了眼,微微皱眉,这个游迁暮为了给他们北唐一个下马威,损伤了这么多战马,也不知道心疼不心疼。 游迁暮何止心疼,已经是心在滴血。 要培养一匹好的战马,要花费的功夫可不是一时,那是日积月累的驯养才能成为真正的战马,他们东蛮对战马如同对待自己的性命一样,可现在这些战马却一下被北唐的人扫杀几十匹。 可恨啊! 游迁暮偷鸡不着蚀把米,还赔了夫人又折了兵,这可是大损失! 东岐将士人人寒着脸,一脸痛色的看着躺在地上的马尸,不知道是该怪谁。 最后也只能将这个过错归于楚啇的身上,是他的人杀了他们的战马! “东岐国的疯马怎么跑到了边境守城来了?游将军训兵无方,才叫这些疯马闯进了这边防之地,若此时战事吃紧,又来了这么些疯马捣乱,东岐边城怕是要毁在这些疯马上。” 你东岐边境防御也不过如此。 游迁暮心火乱蹿,却没在北唐的人面前表现出来,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人一筹。 “北唐啇王可无碍?也是本将军没来得及给这些野马传达命令,得知啇王千里迢迢来我东岐,它们也是出于欢迎之意才结群而出。平时在沙场上冲杀习惯了,热情过甚,倒是让啇王等受惊了!” 他们东岐的战马只认东岐将士,见了外人也会冲杀。 你们北唐也真是大惊小怪没见过世面,区区百来匹马儿就把你们吓成这样。 结合了前面第一句赞美楚啇的话,再看游迁暮一副看柔弱女人的鄙夷神情,北唐众人就明白了过来。 对方是在说他们北唐男儿像女人! 岂有此理! “原来是本王误会了游将军,东岐的热切本王亲自感受到了,本王代替北唐皇帝感谢游将军,只可惜了这些野畜!” 游迁暮嘴角一抽,这个姓楚的嘴巴真毒。 说他们是野畜! 游迁暮到底是个粗人,身边的人也都是精于打仗,损失了几十匹战马,他们也只能咽下这口恶气,随后再找机会挫他们的锐气! “不过是几匹野马,东岐地大物博,也不在乎区区几匹。让啇王扫了兴,前面本将军已备了几杯薄酒,还请啇王赏脸!” “游将军客气了!” “请!” 游迁暮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那捂得死死的帘子。 前面战马的尸体被拖走,马车轮子转过满地的血腥,慢慢驶进边城的营帐。 帐外,已经备好了酒水。 精悍的战士人人手捧着酒坛子,目光冷冷盯着前面停下的车队。 “今日看来是走不了了,”楚啇侧着目,笑看了慕惊鸿一眼,“王妃就在车内呆着,不必跟着下去,那些粗鲁的人,王妃见了也是眼疼。” “王爷小心。” “王妃好好在这里,本王就能更安心些,”楚啇伸手在她的脸蛋上轻轻的摩擦过。 慕惊鸿垂眸,低声说:“对付这些人,该狠的还是要狠。” 楚啇低低一笑,“难得从阿鸿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他们不会跟我们北唐讲理。” 慕惊鸿低声说。 楚啇倾身亲了亲她的脸颊,磨了磨她的耳侧,“阿鸿这样很好!” “还请啇王下车!” 外面传来游迁暮的粗声,催促着楚啇下马车。 楚啇在慕惊鸿的发上轻轻一抚,也不拘泥的一把掀起帘子,钻了出去。 他出来得突兀,万千将士正盯着这边,谁都想要一睹天下第一美人的容色。 圣芒来得太过突然,眼前一片晕眩,呼吸徒然一窒! 还未来得及在心中形容这绝世盛颜,就已脑袋空空,呆若木鸡的注视着那盛美容颜! 也只有在这时候,他们才明白仙从天上来是什么样的场景! 盛世谪仙,也不过是如此了! 外面徒然的安静,空气凝着一些小心翼翼,呼吸声渐渐有些急促。 衣发飘逸,微微扎束在冠上的发,随着微风飘拂,衬着站在车上的身影,似神明降世,他的肌肤在光下隐隐有光泽流动,狭长的美眸里闪动着数千种琉璃光芒。 那比画走出来的人还要美上数倍的人,正慢步踏下马车,微微负手站在前面,与前面黑压压的粗鄙众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是神,而他们是粗鄙的凡人! 不似真人的容貌,千万风仪之姿,已然超越了一切人间的美! 身上随意的一件白色袍子,披在这人身上就是一件圣衣! 一举一动间,皆是邪惑人间的美态! 不是女子的柔软,修长如竹的身影在阳光下愈发光彩,将男儿气势衬托得淋漓尽致。微眯着的狭长黑眸,肆魅而又危险,隐隐间透着股如冰的冷峻。肃然独立,无人敢轻视,只要他一眼扫过,膝盖朝前一软,只有膜拜的敬意! 第247章:他们来了 见到了名动天下的啇王,与他们料想中的并不一样。 原以为,就算是在俊美的男人也不可能会让他们达到失去理智的地步,然而等他们看见了才知道,楚啇的姿容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游迁暮呆滞的看着站在那儿的楚啇,好久也没能回神。 其他人也并不例外。 慕惊鸿从帘子边瞥着外面的场面,微拧了一下柳眉。 楚啇的姿容也确实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麻烦,看这些人的嘴脸,也是高兴不起来。 他是男儿,却拥有比女子还要绝世的容颜,困扰必不可少。 想想少年时的他,慕惊鸿眼帘有些低垂了下来,放下了帘子,遮挡了外面的一幕。 高萦捏着缰绳,心中很是不高兴。 这些人的神情着实让她非常的厌恶,恨不得上前去挡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啇王只能由她一人可睹! 这样的想法一起又生生压了下去,现在能那么做的也只有啇王妃而已,然而,啇王妃却是躲在马车里不现身,这让高萦有些不能理解又有些怨气,啇王妃难道就不怕别人将王爷夺了去?难道她就不嫉妒? 慕惊鸿的想法,高萦根本就不可能理解,和高萦想要藏起来不同,她更替楚啇感到无奈。 那样的容颜绝非楚啇真正想要的,儿时,她知道他因为那张脸受到了很多莫无须有的罪。 “啇王……” 游迁暮说话的声音下意识的放轻了许多,他自己也都没有发现。 “游将军款待,本王不胜感激!” 冷冽光芒扫过众人,大家忽地收紧了心神。 “啇王,请!” 游迁暮深吸了口气,前面让道,露出身后全部的宴席位置,将他引到了最前两座的其中左座,左为尊! 这已然给了楚啇足够的尊重了,没有任何人跳出来说游迁暮安排得不好,而原本那左座是给游迁暮自己安排好的,结果却成了楚啇的座位。 待楚啇落座,众人还在愣愣站在那里看着,楚啇反客为主,手一摆,“众位不必客气,坐吧。” 众人下意识的跟着他的动作落座,好像一切以他为首! 落在楚啇这边人身上可谓是神奇又觉得正常不过,待他们见多了就会好些了。 有人陆续端上香甜的果酒,给楚啇斟上,慢慢的气氛也渐好了些。 事先准备好的酒水端了上来,游迁暮有些不悦的看了那位上酒的将士,端起酒杯走到楚啇的面前,笑呵呵的敬道:“本将军敬啇王一杯!” 楚啇端起了面前的酒,淡淡道:“喝过这一杯酒,本王希望能够赶快进入你们东岐的帝都。” 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游迁暮早已在前面安排了一些障碍,此时听见楚啇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犹豫的道:“本将军是非常有诚心的留啇王,帝都迟一天进去也都是一样。” “对我们而言,早一天进去就能早一天回去,”楚啇抬了抬酒杯,“游将军不会是想要强行将本王留在这前后不着店的边境吧?” 游迁暮还真的有这样的打算,能不能过去就看楚啇自己的本事了。 现在听他当面说了出来,倒是有些不自在。 “怎么会,本将军也是想要多留啇王一会,难得我这一方之地有个客人来,本将军好客,倒让啇王多想了。既然啇王不愿意留在这里,喝过这杯酒,本将军亲自送啇王出城。” “如此就有劳游将军了!” 楚啇微勾着薄唇,仰头就将手里的那一杯酒喝了进去。 游迁暮盯着他的动作,几次想要阻止,到底还是想到了这个人是北唐的王爷,这次他们过来是要跟东岐作对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楚啇饮过这杯酒,小小吃了几口菜就起了身,“游将军,我们也该走了。” 没看见楚啇有任何异样,游迁暮等人的面色各异。 他们并没有表现得很明显,却不难让楚啇他们看得出一些苗头。 楚啇朝着马车大步走去,掀帘进去。 放下帘子,就闻一股淡淡酒味扑来,慕惊鸿不由低声问:“那位游将军可有给王爷难堪?” 楚啇眯着笑眼侧目,道:“在酒中下了一些好东西,王妃也不必担忧,宋彦林已经提前给本王一些解药,那点小毒还毒不到本王。” 楚啇本身也是通晓一些医理,从那人斟酒的时候就已经闻出一些不对劲来了,他也知不是什么很厉害的毒,并未放在心上。 倒是让那姓游的有些不安心了。 游迁暮确实是在等楚啇的发作,可直到他们将人送出了城,看着他们的车队远远的奔进了黄沙之中,朝着东岐帝都而去后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将军,这个啇王比传闻中还要厉害!” “那药物在他的身上竟然没有一点作用,莫不是他成了妖,百毒不侵了?” “凭着他那样貌,在北唐必然是横着走了,方才大伙儿都看得呆愣,竟是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的一举一动而动,委实厉害了!” 可不是,连他们的大将军也迈不开腿了。 想起那容色,大老爷们都脸红心跳! 仅凭这一点就足够令人心惊了,可以想像得到,当千军万马前面,楚啇往前面一站,也不知敌军是否还有战意? 只是想想便觉得可怕。 “以往都说北唐啇王容色一绝,天下仅有,本以为只是个传闻而已,今日得见也确实是令人心中震撼!”游迁暮想到那一幕,脸色也渐渐变得难看了起来,以后若是要再见面,他们必须得把控住,不能再像方才那样被楚啇牵着走。 …… 楚啇漱口后,掀帘令宋彦林过来,把脉确认之后才放心。 “现在王妃可以安心了?” “王爷还有旧伤在身,若是受这些毒药影响,到了东岐也会很麻烦,”会直接被人拿捏了软助。 “王妃关心本王,也需要绕着弯子吗?” 慕惊鸿避开了他的注视,说:“这一路进去,王爷要更加的小心,我看那游迁暮并不会就这么算了,前路……” 话音未落,两边的山道突然滚下许多的碎石。 将前面的半路给堵了。 楚啇好笑的看了慕惊鸿一眼,“倒让王妃给说对了。” 慕惊鸿皱了皱眉,顺着打起来的帘子抬头看了看天色,有些担心的道:“我们若是没有马上移开这些障碍,在天黑之前也只能卡在这里了。” 楚啇下了马车,让他们过去搬石清道。 高萦也让自己的人过去帮忙,瞥见楚啇带着人往前勘察,走到了慕惊鸿身侧,“不知王爷可无碍?” 虽然已经看见宋彦林给楚啇把过了脉,确认了,但高萦还是担心楚啇会隐瞒。 慕惊鸿道:“高小姐放心,王爷并无碍,他早知酒里不对劲,在那之前就准备好了应对。” 高萦长长松了口气,“若是有需要,还请啇王妃不必对高萦客气,尽管吩咐。” “高小姐的好意心领了,若是有什么需要那就是好好保护好你自己。” 高萦抿了抿唇,静静的看了她一会,从楚啇的那边收回视,道:“在东岐边城的时候,啇王妃为何肯让王爷一人面对那些?” 隐隐间,有指责的意味。 慕惊鸿侧目,高萦立即就意识到自己话不对了,想要纠正,话却已经出口。 “楚啇不是女人,我若是站在他的面前,高小姐觉得很合适?”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高小姐,我知道你喜欢王爷,甚至是可以为他牺牲很多,但有些东西并不是你牺牲得越多,就能够如愿。” 高萦眸色一暗,别人只看见她高萦的光鲜,得知她对楚啇的喜欢,却不知为了嫁给他,她有多努力。 吃过的苦更不在少数。 “王妃,王爷请您过去。” 丫鬟快步走过来,低声说。 慕惊鸿点了点头,大步走过去。 楚啇站在前面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王爷?” 慕惊鸿走了过去。 “你看看上面。” 楚啇指着两边的山峰和峡谷,顺着他的视线落在两边的大石头上,没有风,树是静止的,有点诡异。 “有人在此设了阵。” 慕惊鸿往前走了几步,路足够他们人走动,可若是马车过去却是不能。 看着慕惊鸿往前走,身后的众人也跟着靠近过来。 “王妃她……”宋彦林等人不知楚啇为何突然将慕惊鸿叫了过来,正疑惑就看见慕惊鸿自己走了过去,然后消失在乱石的之后。 众人的心猛地一紧。 正要寻找,突然又看见慕惊鸿返了回来,步伐有些奇怪的拐了几个弯才回到他们这边。 “如何?” 楚啇侧目问。 “怅鸠随我进来,或许能够借用反阵来碎了这些障碍。” 楚啇点头,示意怅鸠。 怅鸠跟着慕惊鸿的身后往后面走进去,两人很快就从那个位置消失不见。 其他人都不明所以的看着沉着眉眼,紧紧盯着前面的楚啇。 “王爷,王妃她……”宋彦林疑惑的要问个明白,却见楚啇微皱了眉朝前面走。 刚走到石块的前面一步,突然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了出来。 这个阵法本就存在了。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往前迈出几步,发现同样的被反弹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 这是什么? 阵法吗? 高萦从这边看了过去,突然发现楚啇和慕惊鸿之间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懂,楚啇就这么让慕惊鸿去了危险之地,难道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如若楚啇真的喜欢慕惊鸿,又为何让她只身涉险? “砰!” 后面传来的声响让所有人为之一震,目光灼灼盯着。 楚啇皱着眉等待。 也不清楚那边到底怎么样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轰!” 有什么东西被炸开了,众人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不敢移开。 怅鸠的身影如风一样冲了出来,身上全是泥尘。 没有看见慕惊鸿,楚啇心里一紧,正要问,就在尘雾散去时看见站在前路上那道淡淡的倩影。 他快步走进去,穿过方才的障碍之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慕惊鸿正抬手挡开了飞过来的尘埃,手忽地被握紧,抬头对上楚啇深邃的眼目。 “怎么了?” 楚啇深深看了她很久,声音有些微暗,“没事吧。” “不过是一个小阵法,怅鸠完全可以破解,马车可行了,走吧。” “是端木家的阵法?” 楚啇捏了捏她的手心,盯着她问。 慕惊鸿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他们果然投靠了东岐。” “这是必然的事,若是我,恐怕也是要做得更过分些,”慕惊鸿知道家人的想法,他们原来也是想要在东岐寻个安静的地方躲着,可惜东岐皇帝的野心不小,怎么可能让他们无声息的躲藏而不利用。 马车已经能通行了。 入夜之前,他们来到了一处小镇,找了店家住下。 而边城也收到了消息,说他们已经通过了那道关卡,顺利的进到了东岐的地带。 游迁暮有些讶异,立即写了飞鸽传书回帝都,将边境的情况如实汇报。 这个啇王手里有高人! 连端木家送过来的阵法也能解了,游迁暮真的后悔轻易的将人放走了。 如果能截在边城,寻找到那个高人,再将人解决掉,他就是为了东岐立了大功。 可惜了。 慕惊鸿钻出了马车,站在客店面前,回头看了看天边的黑暗,对楚啇说:“有人要来,今天晚上还是派些人守着。” 楚啇沉吟了片刻,转身对怅鸠吩咐了起来。 身边的人听见慕惊鸿的话,也看见了楚啇毫不犹豫的听了她的意见去做安排,俨然是一副军师的模样,这就很纳闷了。 大家看慕惊鸿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了起来。 一路奔波,慕惊鸿累得沾床就睡。 楚啇将人集中到了另一间客房里,商议了明日之事。 从房里出来,看到高萦站在外面,大家都默然的各自回房去了,宋彦林趁机将怅鸠拉到了另一边去。 “王爷。” 高萦微微揖礼。 “进了东岐,你自己小心。” 楚啇淡淡的扔下一句就越了过去。 “王爷对王妃到底是有几分真心实意?若真的喜欢王妃,为何在那之前王爷却让王妃一人涉险?” 如果一个不甚,就会害了她的性命。 在他们看来,是楚啇让慕惊鸿去做了探路者,却没有想过那阵法会是慕惊鸿所解。 怪只怪以前楚啇的身边有一个柳疏狂,觉得是耳濡目染王爷也懂得了解阵法,吩咐怅鸠带慕惊鸿过去试路。 只要觉得有一线的希望,高萦都会紧紧的把握住。 楚啇只顿了下就进了房门。 楚啇的反应更让高萦弄不懂了。 宋彦林拉着怅鸠到一边,低声问:“咱们这位王妃是不是有过人之处?” 怅鸠沉吟了下,点头,“王妃习了一些棋阵,喜欢专研奇门遁甲。” 宋彦林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比起柳疏狂来,又如何?” “或许更胜一筹……”怅鸠想到了慕惊鸿之前让他做的那些,再拿前些日子的对比就能对比出个高下。 他们也并没有真正的较量过,有些东西也是说不准。 宋彦林沉吟道:“王爷待王妃……” “王爷是真心待王妃好,宋大夫,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质疑王爷和王妃的感情。” “我们这些人也看得非常明白,高小姐不论是才情还是能力都不输一般的男儿,王爷若是再有这样的女子相助,或许……” “宋大夫,王爷若是喜欢高小姐,早几年前也就点头了,也不必折腾到了现在。” 怅鸠是楚啇身边的护卫,比他们这些人看得到更多。 宋彦林目光在怅鸠的身上扫了一圈,道:“高小姐甘愿为妾,而王爷迟早是要纳妾。” 现在不同意,恐怕也是出于嫡子未出生,再有就是王爷对王妃的新鲜感,等长久后感情淡了就会想起高小姐的好,那个时候高小姐还是要进啇王府。 只是这样的话,宋彦林并没有说出来。 现在楚啇对慕惊鸿也确实是真好,长久之后就说不准了。 怅鸠道:“王爷说过不会纳妾。” 宋彦林觉得怅鸠有些天真,男人的话也能相信? 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常事。 “你对王妃很忠心,这是好事也是坏事,怅鸠,要明白我们的主子是王爷,”而不是王妃,也只有在王爷对她好的时候才会忠心,他日王爷若是再对别的女人好,他们也是一样对那个女人忠心。 跟随主子的喜好而动。 这就是他们追随者的忠诚! 怅鸠张了张唇,想要解释什么却又放弃了,有些事情还是得他们看过了才能明白。 时间久了,他们就不会这么认为了。 …… 夜幕之上高悬着一明清月,辉映着大地。 几道黑影策马从官道而来,速度极快。 显然是奔波了数日,犀利的眸光有些疲倦。 躺在榻里,靠着楚啇沉睡的慕惊鸿突然被噩梦惊醒,已经许久不做的噩梦再次出现。 身边有人握紧她的手腕,脑袋被按进心跳稳健的胸膛里,温热安定! “做噩梦了?” “嗯。” 慕惊鸿身子有些虚弱,无力挣扎,就闭了眼靠在他的身上,声音也有些软。 缓过劲来后,慕惊鸿就滑下了榻,走到了窗边推开了一扇,楚啇跟在她的身后披上大衣,站在她的身侧同看外面一片黑漆漆的天际。 慕惊鸿闭目再睁开,瞳仁里闪过乌芒,犀利又冰凉,扼着手腕,有些压抑不住的微颤。 楚啇将人纳到怀里,抚着她的发,“怎么?人来了?” 慕惊鸿皱紧了眉,点了点头,微眯着眼从这边看向窗外。 是端木家的人来了! 第248章:首号敌人 天空突然打起了惊雷,慕惊鸿面色突然白了几分,楚啇握紧她的手,“先歇着,人来了他们会传来信号。” 慕惊鸿点了点头,顺着他的动作转身回榻。 “怅鸠。” 楚啇看她躺下了才出门去。 一声落下,怅鸠就立即出现。 “主子。” “让人到五里之外探探。” “可是有什么不妥吗?”这个时候跑出五里路,怅鸠怕耽误了什么事,问清楚再安排。 楚啇道:“东岐在前面设下了那样的陷阱,必然寻出来查看,他们的帝都里也必定派人过来,或许他们之中就藏有端木家的人。” 怅鸠听完后吓了一跳,端木家的人要是跟着出来,那这事就不能马虎对待了,必须警惕些才行。 “属下亲自去核实。” …… 穿过浓浓夜色,数名黑衣人勒马缰,看向那远处的灯火阑珊处。 一个小镇远远的出现在眼前,再行几里便就可到了。 “端木大人,后面的人跟了上来,花家父子真是难缠, 他们是要死追端木家的人不放了。” 是这个话的人语气有些上扬,给人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他们这些人都是东岐皇帝派过来的,对端木家的人并没有几分的真诚相待,甚至有些人在心里面瞧不上他们,怀疑他们。 这样的过程,他们端木家的人已经预料到了。 对别人的冷嘲热讽,端木家也觉得无痛无痒了,对比族人的安全,他们受点委屈也就不算什么了。 在听见他们的话时,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收。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他们立即警惕了起来。 “是他们的人?” “上去看看。” 没有犹豫的策马上去。 怅鸠带着人冲到了这里,果然看见了数名黑衣人从前面奔来,也没多想就带着人迎头上去。 两方人在前面碰上,马蹄高昂。 嘶鸣声乍响。 怅鸠朝着前面扫了眼,并没有认出端木家的人,毕竟他不常见端木家族的人,也不知这些人里面到底有没有他们的人。 “不知来者何人?” 怅鸠扬声问。 端木方空身边的一个六品都护孙安庭道:“我等是东岐大朝的朝臣,你可是北唐的人?” 听到对方的介绍,怅鸠微微松了口气,来的并不是很特别的人物。 “在下是啇王身边近身护卫怅鸠。” “都护孙安庭。” “不知孙大人千里迢迢来,可是东岐皇帝有何吩咐?” 怅鸠的声音冰寒,警惕的再次扫视身穿黑衣斗篷的数人。 因为东岐这一片边城皇城肆漫,东岐人向来喜欢着这样遮掩的斗篷,只为了挡开黄沙。 “吩咐倒是不敢,我们是来迎接北唐啇王。还请怅鸠护卫前面引道。” 孙安庭有些不耐的道。 怅鸠皱了皱眉,回头对身后人一扬手,众人退开一边,“孙大人,请。” 两批人汇到了一起,朝着几里之外的小镇去。 天蒙蒙亮,前面就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很快就进了这边的小客栈。 很快,怅鸠就匆匆进了楼内,叩响了房门:“主子,人进来了。” 楚啇很快就开了门,动作非常的轻。 慕惊鸿刚睡下没有多久,楚啇并没让人吵醒她。 走出门外,房内的人却很快的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这帐顶。 高萦闻得声音就跟着楚啇的身后下了楼,其他人也不例外的跟着涌出客栈前楼,来到了前面的空地看见黑压压的一片。 是东岐国的队伍。 楚啇一出现,除了端木方空之外,其余者都瞪大了眼。 这就是那天下第一美男? 果然绝色天成! 若非定力足,早已被这人摄了魂。 不用他人介绍,他们已知眼前人就是那传闻中的啇王了,孙安庭下了马,走到前面,拳一抱,“北唐啇王。” 怅鸠在身边低声说了句,楚啇也含笑回以一个虚礼,“孙大人。” 楚啇幽深的目光朝前面的人扫过,最后定在揭下面罩的端木方空身上,中年男子俊朗沉着,年轻时也是个难得美男子。 他的眼神很沉静,气质与众不同,那双眼让楚啇想起了端木樽月。 “端木世叔。” 楚啇朝端木方空深深的一揖,礼数极为到位。 端木方空蕴藏锐利的黑眸微微一眯,高大却不粗犷的身形往下跃,几步走到了前面,一身黑衣使得他更像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不会盛气凌人,有一种很独特的沉静。 “啇王。” 端木方空抬手也是一揖,有些漠然的冷感。 对北唐皇室的人,端木方空没有办法不心怀怨恨,见面不杀了对方已是给足了面。 楚啇也没有在意。 端木方空锐利如刀的眼神投向楚啇身后的高萦身上,高萦长得极为美貌,不知情的便以为这是楚啇的王妃了。 端木方空在楚啇身后的人扫了一圈,微微皱眉。 以肉眼观视,根本就找不出那个人来。 端木方空往后退一步,让孙安庭上前与楚啇交涉,他过来并不是接楚啇他们,是为了确认那个远道而来的人是谁?看这情况也是没有办法阻止对方进入东岐帝都了。 孙安庭也知道端木方空跟着过来的目的,见他后退,与他对视了眼,端木方空暗暗摇头。 他现在没有办法确认那个人是谁,是否就在这些人里面。 确认那个人是单独行动,他们就会立即撤离这里,再寻找下去。 “我们过来前来迎接北唐啇王的到来,我们皇上很欢迎北唐皇室的来使。希望此次交涉后,能够给两国带来友好的连系,往后也能和睦相处。” 孙安庭敷衍的说了句,没敢让自己的人呆在这里太久,也是害怕他们受这个男人的影响,失了心智坏了他们的大事。 楚啇进东岐之前,他们的皇帝已经表示过,会让他有来无回。 虽然没有直言,表达出来的却也是这样的一个意思。 是以,他们也没必要太过尊重对方。 丢下一句,就要找地方歇息,然后明日和他们一道启程回帝都。 一两个时辰,也足够端木方空找出了那人了。 然。 他们刚要转身出这家客栈,转身要走的端木方空猛地回身,鹰一样深沉的眼直直盯着小楼的那道门。 众人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跟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道薄淡的身影慢慢的从门内走了出来,女子秀雅绝俗,行走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飘散。 神态悠悠,双目犹似一泓清水,顾盼之际,一番清绝高华的气质溢流于表,让人为之所摄,不敢亵渎! 她仪静体闲的立于门前,遥遥与回身过来的端木方空对视。 气氛随着这二人的对视静得有些诡异。 端木方空突然往前几步,幽幽注视着她。 慕惊鸿看着已沧桑许多的端木方空,两手慢慢的朝他深深执了一礼。 端木方空觉得此女有些熟悉,只是这股淡淡的熟悉感被她身上的气息所掩盖。 是这个人了! 原来在这里。 孙安庭看端木方空的神色,再去看那弱不禁风的女子,皱眉。 这就是端木家忌惮的那个人? “你来东岐,可有想过你的结局。” “愿闻其详。” 慕惊鸿的目光温温和和的落在端木方空身上,亲人相见不相识,这样的场景,她几乎是无法压抑自己的情感。 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悠。 “你知道端木家走到了什么样的地步,我们无意与北唐作对,奈何北唐逼人太甚。” 愤然的厉声令人怀念。 端木家是什么样境地,她非常的清楚。 “若你肯就此离去,我端木家不会与你为敌。” 端木方空给了她一次机会。 慕惊鸿羸弱的样子让端木方空没有办法下手,只能劝退。 如若此女不退,也唯有硬下心肠,杀之! 慕惊鸿静静的看着,听到他的话,慢步走到了前面,站在楚啇的身边,与端木方空距离更近,看得更清楚。 昔日温和沉稳的父亲,已经老态毕露了。 眼眶有些发热,却是一滴眼泪也不敢流。 目光定定的望着端木方空,久久不敢移开。 “我……” 声音有些哽咽,停了停,咽下这口浊气,道:“我也从未想过与端木家为敌,您可能误会了我的来意。” 误会? 卦中显示难道有假不成? “你若往帝都,即便不动手,也是我端木家的敌人。” 首号敌人! 慕惊鸿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立场上来看,也确实是端木一家的敌人。 她来东岐,是为了救端木家,而不是灭端木家。 “孙大人,如今人已确认,我们也该准备回帝都了。” 端木方空不欲与他们多说,转身出了客栈。 孙安庭深深的看了慕惊鸿一眼,对楚啇道:“还请啇王准备准备,本官送啇王入帝都。” “如此就有劳孙大人了。” “啇王客气了。” 孙安庭一抱拳,带人出了这里的客栈,在外面休整一两个时辰就可以离开了。 楚啇过来握紧了她的双手。 慕惊鸿愣愣的回神看他,摇头,“我没事,王爷也让人准备一下吧。” 她转身,用单薄的背影背对着他。 示意三个丫鬟跟紧,楚啇留下来做安排。 方才端木方空和慕惊鸿之前的对话听似莫名奇妙,却也能听得懂是什么意思,显然是端木家的人认为他们王妃会阻碍前路,所以前来确认,如若是能劝退王妃那是最好不过,若是不能劝回就是敌人! 高萦站在客地上,看着忙碌起来的人,突然有些明白了过来。 为什么楚啇要带着慕惊鸿,而二人相处的方式和各自对待的方式,旁人是根本无法理解的。 高萦捏了捏双拳,拦下了怅鸠,“怅鸠护卫,啇王妃她是不是……” “正是高小姐所想的这样,王妃并非身无长物,在下虽然佩服高小姐身怀绝技,但王妃的位置却也不是高小姐能够取代。也请高小姐莫要多有想法,奇门遁甲之术并非人人可修得来的东西。” 最后一句是看穿了她的想法,也是杜绝了她的白费苦心。 高萦俏脸微红。 以前她打探过楚啇的喜好,她以为只要习得琴棋书画,修得武学,自己也就比别的女子高上一筹了,如此一来楚啇也就会看得见自己的光芒。 她一直以为慕惊鸿只是空有美貌,或是会些四书五经就罢了,不曾想慕惊鸿身上的东西却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努力学得来的。 “只要能帮得上王爷,再难我也是要试一试。” “高小姐……” “你也不必劝,”高萦摆了摆手,带着苦涩下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 慕惊鸿站在窗边,看着已经大亮的天际,唇紧抿着。 房里三个丫鬟正在替他们收拾。 楚啇进来,她并未察觉到。 “见了端木家的人,王妃可是瞧见了什么?” “王爷,我与端木家将来也可能会成为敌人,”慕惊鸿声音微哑。 楚啇道:“王妃若是不想,便不动手就是。” 怎么能不动手。 花家父子的任务是端木家,楚啇的任务也是端木家。 不是他们死就是端木家,没有任何余地。 还有楚禹的人藏在暗处盯着他们这些人,意外,总会有。 很多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用过早膳便启程了,”楚啇牵住她的手,下楼。 在用早膳时,大家不明的偷偷扫量着那边安静的慕惊鸿,特别是楚禹派在楚啇身边的那几十人,一个个盯着她心思有异。 早已在刚才,有人飞鸽传书回京都城。 这儿发生的一切,他们都会如实的汇报给楚禹知晓。 …… 孙安庭派人过来知会了声,楚啇就让人整了队一起出发。 走出客栈,慕惊鸿就先感受到了端木方空的注视,抬眼看过去,两人的目光对撞了一下就移开。 往日和蔼的目光,今昔却冷漠如敌。 慕惊鸿站在马车旁边,深深吸了口气,身边的楚啇执过她的手,目光温和的低下来看着她。 二人相握的手落在前面那些人眼中,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孙安庭看向端木方空,二人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子竟是传闻中的那位啇王妃! 情况有变! 端木方空只以为是北唐寻找出来的柳氏家的后人,却没想到会是楚啇的王妃。 如此说来,亦是皇室中人! 端木方空脸色有些阴寒,但凡是北唐皇室的人,更是他们端木家的敌人。 一旦对峙起来,没有商量余地。 “王妃可是觉得冷?” 楚啇发现她身子冰凉,将人拥到了怀里,轻轻安抚。 慕惊鸿埋进他的怀里,摇了摇头,“我能坚持得住,王爷不必……” “本王并未认为王妃是累赘,只是王妃自己杞人忧天的想法罢了,”楚啇在她的耳边低低一叹,亲了亲她的耳垂,引得她一阵轻颤。 慕惊鸿抓紧了他的衣襟,闭上了眼。 “有时候,知道的东西越多也未必是好事,”慕惊鸿嘴角溢出苦笑。 “在本王的眼里,王妃这样的本事,很受用,”楚啇抚了抚她的发,又低头亲了一下,“若没有王妃在,本王没有任何把握,是王妃给了本王安全感。” “多谢王爷安慰。” “本王并未在安慰王妃,说的全是实话。” 慕惊鸿微微扯了一下嘴皮子,淡然无声的一笑,“谢谢。” “王妃若是真想要谢本王就给些更实际的,如何?” 调笑的语调让慕惊鸿有些想发笑,“待我得了空闲,便给王爷寻些实在的东西好好感谢!” 楚啇抬起她的下巴,倾身覆上她的唇,手伸到了她的腰间玉带上,轻轻的一扯便扯开了。 楚啇稍微的暗示,就将人放到了软软的垫子上,垂眸含笑看着她,“本王想要的东西,王妃应该最是清楚。” 慕惊鸿侧了侧红润的脸,“王爷莫要如此。” 楚啇抚过她的脸颊,慢慢的靠上来,就这样将脑袋躺在了她的身上,半压着她的身子。 细腰被紧紧的环着。 如此亲昵的相拥,慕惊鸿脸更热。 想要将身上的人推开,又有点舍不得。 罢了。 慕惊鸿的手伸了出来,放在他的发上,闭上了眼养神。 …… 不知睡了多久,一个颠簸,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慕惊鸿睁开了眼,发现身上的重量还在,马车却不动了,伸手推了推他的脑袋,“王爷!” 楚啇有些不太耐烦外面那些人,慢慢的起了身,顺势将她也带了起来。 帘子一掀,就看到了不想看到的人。 花谢影! 坐在马背上的花谢影,目光沉沉的望向他们的马车,两脚轻轻的夹了一下马肚子,带着几人上来。 慕惊鸿也察觉到外面气氛的诡异,从侧边钻了出来。 一眼看见慢慢策马过来的俊朗男子,一时有些愣怔。 熟悉的白皙冷俊脸容上又多了几分沉稳,隐晦彰显的那几分张扬已经全然消逝,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冷沉。 看见钻出来的慕惊鸿,浓密的眼睫轻轻的一颤,高挺的鼻子微微一皱,连带着那俊眉也跟着蹙了起来。 他记得写信给她,让她不要进东岐。 为何不听! 抿了抿薄而满的唇,花谢影深吸了口气,下了马走到马车前,对着二人一揖,“啇王,啇王妃。” 久违的人,久违的声音。 慕惊鸿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些复杂。 前面的花谢影有所感的抬起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清曜色泽的眼睛堪堪与她对视上。 距离很近! 楚啇感觉到自己被这两人给忽视了,美眸中冷寒滑过,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外边风沙大,阿鸿还是回里边坐着。” 他一出声,花谢影就立即回过神,收回了目光,不敢再有半点的逾越。 第249章:醋劲大发 “小花大人怎么会突然半道过来?”慕惊鸿退进半身又突然钻了出来,定定看着花谢影,想要知道他突然带了这么些人过来是不是为了追击端木方空。 花谢影抬头,深邃目光落回她的脸容上,袖口被风吹开,露出那一截红绳。 那是慕惊鸿在他离开时送给他之物。 “听闻端木家的人就在其中,我们来东岐国的目的,啇王妃应当非常清楚,又何须问本官这些话,”花谢影抱了抱拳,转身去扯马缰,垮上马背。 楚啇眸色深暗如墨,他将两人之间的微妙捕捉入目,现在心情非常不好,手捏紧了她的手腕,拉进来马车内。 对上楚啇有些阴沉的目光,慕惊鸿徒然一愣,“王爷?” “你在看着他。” “呃?” “王妃心里面,还是有他,本王在王妃这儿永远也只是一个合作者而已。” 慕惊鸿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王爷误会了,这件事,我已经跟王爷解释得很清楚了。” “尽管如此,王妃当初是真的考虑过要嫁给他的吧,如若不然又怎会愿意与他在宫中走动,传出那样的流言也未曾解释过一句。” 慕惊鸿看着眼前人,一时间有些无法反应过来。 他这些又是从何而发? “王爷,”他的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怅鸠的声音。 “继续前行,不必理会他们。” “是。” 怅鸠的手一挥,马车继续走动。 落后一步的花谢影直直的盯着黑斗篷的端木方空,他们的任务是带回所有的端木家人,若是带不走必要时杀掉,这是楚禹给他们花家的任务。 他们花家完成不了,回到京都城还能不能见到家人那还得另说。 花谢影不敢赌,只能尽所能的找到他们所有人,要求东岐皇帝放行,端木一族是他们北唐的“罪人”,不管是生是死也该由他们北唐皇帝说了算。 尽管他知道端木家的人是无辜的,可他们花家又何曾不是无辜的,有些事注定是不能两全其美。 不是端木家亡就是他们花家。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前赶行,午时,他们也并没有停下来,都是在马背或是马车里解决午膳。 出来时带了干粮,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浪费了时间。 “主子,小花大人让带话过来,他说他知道主子来东岐的目的和他们是一样,还希望主子能够助一臂之力。” 马车放慢了速度,怅鸠过来替花谢影传话。 慕惊鸿手里的馒头有些难以下咽了,暗暗看了眼旁边的人。 楚啇侧目扫了她一眼,道:“也请他放心,本王知道分寸,也不必他来提醒。” 隐隐间,楚啇觉得花谢影这话是传给慕惊鸿的,而不是他。 慕惊鸿咬了几口就不吃了,心里边有些隐隐的担忧。 花谢影这个时候突然传话是不是说明他要行动了? 慕惊鸿蹙紧了眉头,挑起了帘子,目光一直在追着前面的队伍看,也不知道是在看谁。 如果不是花谢影的队伍就走在身后,楚啇便第一个怀疑她看得就是他了。 慕惊鸿心里的担忧到了太阳落山之时还是发生了。 花谢影他们突然行到了前面,好像是前面的山道发生了什么事,要让他们一起过去看看情况,而他们被挡在了后面,一时也闹不清楚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约莫几刻,就有人返了出来。 气氛有些怪异。 慕惊鸿一把掀开了帘子,被楚啇捉住了手腕,“你去干什么?” “他们过去那么久,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慕惊鸿语气带上了焦急,让楚啇的眼神变得有些冷了起来。 “王妃口不对心,既然关心又何须遮掩。” 慕惊鸿有口难辩。 “如若王爷非要在此事上捉着不放,我亦是无可辩驳。” 现在她必须去看看。 不管是不是出了事,她也都要确认一下才能安心。 一方是自己的父亲,另一个则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花谢影,她都没有办法坐视不理。 慕惊鸿下了马车,往前面一看,脸色有点变得难看。 “人都去哪了?”楚啇跟着身后出来,问站在前面的自己人。 宋彦林指着前方道,“他们突然直奔而进,我们的人跟了一半就被绕回来了。前面那个姓端木的可能设了阵法,那位小花大人想要这种情况下截住人,恐怕要搭进自己的性命。” 慕惊鸿闻言,面色变得异常难看,快步朝前奔去。 “王爷,王妃她……” “跟上去。” 楚啇几步就将她揽住,“你在冲动什么。” “他们……” “花谢影的死与我们何干?” 慕惊鸿听见他无情的话,心口微微一紧,抿紧了唇。 楚啇盯着她半会,拉上她的手走,“他在这里动手必然也是想到了端木家的人会设下阵法困他们,他也应该是有些应对的法子。” 慕惊鸿抬头看着牵着自己前行的楚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想要袖手旁观,却是做不到。 “以你现在的身子骨,根本就不是端木方空的对手,也不要以为端木家的人都是无本事的无能……” “王爷说的这些我明白,但王爷来东岐国的目的也是在此。” 他们也是来捉拿端木一族。 “这事本王自有计较,王妃最重要的还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慕惊鸿定定的望着他的背影,再次抿不语。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阵的诡异安静,跟着身后的人都愣住了,那些人呢? “王爷,这儿不对劲。” “确实不对,往后撤出去,”有人喊了声。 慕惊鸿皱紧了眉头,心里边的不安更重了。 “主子,这个阵是不是有些布得诡异了?好像原本就是奔着我们来的,”结果让花谢影他们先闯了进去,然后端木方空触发阵法。 若不是早有准备也不可能会在这种地方出现这样的东西。 一阵带着血腥味的狂风怒扫而出,闻到这股味道,慕惊鸿黑眸微缩。 其他人也闻到了这股味道,都有些色变,在前面肯定是撕杀得厉害。 “王妃!” 一个不注意,慕惊鸿已经进入了前面。 楚啇闻声看了过去,人也跟着冲了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飞了出来。 “王爷!” 高萦随时注意着楚啇的这边,看见他被反弹了出来,刚要奔出去接人,还是比怅鸠慢了一步,怅鸠按住了楚啇的肩膀,迫使他停了下来。 楚啇沉声对进入阵中的女子道:“慕惊鸿你给我回来。” 慕惊鸿安然无恙的站在阵内,回头看了楚啇一眼道:“我必须去看看,王爷不必担心。” “为了花谢影?”楚啇的声音有些暗哑低沉,看向她的眼神有些冷得可怕,“你是不是觉得我拿你没有办法?” 慕惊鸿转身快步走了进去,一块石头顺着她步伐改变了方向,从某个方向滚落了下来,把她刚才踏过的地方抹消掉了,楚啇就算是看出一点苗头,此时也是束手无策了,他低骂了一句,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焦急。 高萦愣愣的看着,她再次的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越过了慕惊鸿。 如此大阵,慕惊鸿就是走到阵沿也需要几刻钟。 阵眼里狂沙肆虐,狂虐的尘暴中,那位孙大人被迫和花谢影他们困在了一起,外面端木方空并没有因为孙安庭被困而对花谢影他们手下留情。 她站在后方,看出了外面,视线与端木方空的视线碰上。 端木方空长身而立,目光穿过风沙,能够看得见狂沙中有道淡淡的身影。 “端木大人,孙大人还在里面,先救孙大人!” 端木方空旁边的人急呼着,看着这阵形,很是心惊肉跳。 他们端木家的人或许是没有几分强大的武艺支撑,更没有万千雄狮抵挡,仅仅是手里的阵法却抵万千兵马,困武学高手。 端木方空道:“一旦松放,那位必然不会放过我等,也就当孙大人牺牲小我完成大我了,尔等也不必替孙大人伤心。” “端木大人,”孙安庭的亲信怒了,“我们大人同等于出行的钦差,如此对待,端木大人欲意何为!” “孙大人的命不会埋没在这里……”因为,有人干扰了。 众人一愣,眯着眼观察着狂沙中的情景。 隐隐可见一道倩影在狂沙中慢步,如入无人之境,那般的轻易悠闲! 肆虐的沙尘在她的面前仿佛并不存在,悠悠然的走动,无视身边的危险。 “小花大人,您看。” 架着孙安庭在前面探路的花谢影忽闻身边人的声音,转身看向身后,见那抹淡色的身影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清慕惊鸿的面貌,花谢影就皱紧了眉头。 “是啇王妃!” “她怎么会跑进来?”花谢影将手里的孙安庭丢给手下,想要朝前面接应她,却被无形的力量冲得头晕脑胀。 他只知慕惊鸿懂得阵法,却不知她是个破阵的高手。 看见柔弱无依的女子闯进这样的危险之地,花谢影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去救人。 “小花大人请止步。” 慕惊鸿看到花谢影的动作,立即喝止。 花谢影被弹飞,身后又有冲击,感觉心脏都要被震碎了。 花谢影抬头看去,见慕惊鸿并没有受到阻碍和损伤,一时有些愣。 为了更快的靠近,慕惊鸿左右移动,走的步伐也有点奇怪,每一步都避开了要害。 这个阵法对她完全没有任何的伤害。 花谢影看明白后,松了口气。 这个阵法伤不了慕惊鸿。 慕惊鸿快步走到了花谢影身前,花谢影忍下一口腥血,站了起来,定定的看着她。 “小花大人可无碍?” 花谢影摇了摇头,嘴角溢出几许苦笑,“你怎么跑进来了?知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啇王他……”为什么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慕惊鸿道:“是我自己进来,王爷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听到她维护楚啇的话,花谢影扯了扯嘴角,站到她的前面,望向端木方空所在的方向。 外面的人看见慕惊鸿有些微微皱眉。 特别是端木方空,他早知会是她,却没有想到慕惊鸿有这样惊人的能耐,看似柔弱,却能轻易的横行在这肆虐的阵法中,仿佛这样的大阵于她而言根本就不算得什么。 “小花大人,得麻烦一下你了。” “啇王妃可是有什么想要做的?” 花谢影纵然有一身武艺,也拿这狂肆的大阵也没有办法。 慕惊鸿指着前面的凸石道:“劳烦小花大人带我到上边。” 花谢影的目光斜落在她纤细的腰身上,有些犹豫。 “小花大人!此阵在改变。” 闻言,花谢影心头一紧。 下意识的看向外面,果然看见端木方空已有了动作,他在外面干扰了阵法。 慕惊鸿一把抓住了花谢影的手臂,往后一靠,“有劳了。” 花谢影呼吸一窒,咬了咬牙,另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往上猛地一提,很轻。 慕惊鸿比之前更瘦了一些,落入他的怀里,根本就没有一点的重量,他轻而易举的就带着她往上飘。 “破石。” 慕惊鸿指着山壁上人为的石块。 花谢影一手带着她,一手抽出剑,击碎了那块巨石。 前面的冲击力,减弱了。 “回乾位。” 怕他不知,慕惊鸿伸手一指。 花谢影跟着她所指的方向奔去,几下的落地再往上腾飞,带着她,就像是捏着根羽毛似的,很是轻松。 “兑位,将前面的树斩了。” 脚落在一个斜坡上,那颗树随着她的声音悄然而断。 狂沙慢慢熄了下来。 端木方空眉目沉冷,死死盯着慕惊鸿。 随着慕惊鸿的一声声令下,花谢影带着她飘忽在阵中,不出半刻,方才还在肆虐的沙尘,突然停了下来。 端木方空脸色有点难看,就这么轻易的让慕惊鸿给破了? 这怎么可能。 静止之后,花谢影带着她往后斜飞落地。 身后的楚啇等人快步入内,看见从天而落的两人,楚啇幽冷如冰的眼锁定了花谢影扣紧她腰身的位置上。 步伐加快,好似几步就到了面前,握住慕惊鸿的手猛地将人从花谢影的怀里扯出来。 还未回神的花谢影突然感觉怀里一空,本能的想要将人扯了回来,余光瞥见楚啇的面色,手一脱,及时止住了。 “王爷?” “本王什么时候让你跑进来了?怎么,本王就如此让你不信任?”楚啇有些咬牙的挤出一句话。 慕惊鸿抿紧了唇,垂眸,“我自是信王爷的,可是……” “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啇王,啇王妃也是因为要救人才迫不得已入内。” 花谢影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扫了眼,对楚啇解释道。 楚啇牵紧了她的手,冷冷的看着花谢影,“花自在,本王不管你怎么做安排,但若是将她扯了进去,本王也绝对不能饶了你。” 花谢影只是微微皱眉,却没有反驳他这话。 因为这是楚啇的资格,他是慕惊鸿的夫君。 “多谢啇王妃相助。” 花谢影两手一拱,正正经经的给慕惊鸿施了一礼,转身就冷声吩咐自己人押着孙安庭出去见端木方空。 前面等着的人,不见半点慌意和尴尬,更没有一点的愤怒。 平静的看着楚啇身边的慕惊鸿。 端木方空目光微沉对慕惊鸿道:“啇王妃之能,在下见识了,只怕比在下的那个女儿还更胜一筹。” 提到自己的女儿时,端木方空眼中滑过一抹悲痛。 她的死是整个端木家族的损失,痛失爱女,对端木方空打击更甚。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人,目光微垂,“端木家的事,我很抱歉……”声音略微暗哑。 端木方空的视线移开,根本就没去听她说什么,更没有再去看她的神情,冷冷的对花谢影道:“花谢影,今日也算是平了手,你若想要灭我端木家的人,尽管的来,且看鹿死谁手。” 丢下这话,返回了马背上,策马奔驰。 花谢影眉头紧蹙,若不是他们的人伤了元气,定然不会就这么罢了。 这一次的较量,是他们输了。 楚啇带着慕惊鸿返回到了马车,继续上路。 “王妃可知,此阵若是无法解除,后果会如何?” 楚啇一想到她主动投向花谢影的怀抱,心里就极其不爽快,若非碍于大局,他也无须忍耐。 尽管在进东岐之前已经让她成为他真正的人,方才看见那一幕,仍然觉得心头有些发堵。 “还未进东岐帝都,已经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担心到了帝都后会有更多的麻烦等着我们。” 慕惊鸿方才并没有在听他的怒言,一心只想着这一路会不会再出现刚才那样的事。 楚啇眉头一蹙,捏住她的脸颊,扳了过来,“王妃只关心花谢影的安危。” “王爷莫要胡闹,我在说正事……” “本王说的就不是正事?也别忘了,你是我的王妃!” “我自然是记得清楚,王爷也不必为了这点小事吃醋。” 楚啇气得笑了出来,“王妃心里想着的又是谁?” 她心里想的只有端木家的安危。 更想到了往后的危险,会不会危及到他这里。 抿了抿唇,迎着他的目光,道:“王爷想要如何?可是要这般才肯相信我?” 话音未落,慕惊鸿两手有些颤抖的环住他的脖子,将唇凑到了他的嘴角,轻轻碰了碰。 楚啇一愣,美眸微缩,按住了她的脑袋狠狠的夺取。 慕惊鸿被亲得没办法呼吸,快要断气时才被他放开,埋在他的怀里,大口喘着息。 “在……那种情况下……我未曾有其他念想,王爷又何必歪曲自己的想法,将我想得如此不堪。我与花谢影,只是普通的朋友……王爷若是不喜,我尽可能的避开他就是。” 楚啇眉微微上扬,她的语气有些怨气。 若他真敢勒令她不许靠近任何人,不许做任何事,必然会适得其反。 “想做什么事,使唤本王就是,又何须让他那么做。” “王爷还有旧伤在身,又避着皇上的耳目,若是在人前动武,皇上必然会知晓王爷在那之前只是在装傻充愣,那时母妃在京都城,必然也会受到波及。” 楚啇听得一愣,他倒是忘了这回事。 倒是他错怪了她。 楚禹若知楚啇在戏耍他,必然会大发雷霆,那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玉太妃那儿必然会受到波及。 楚啇无奈的苦笑,揽着她,拥了拥,“倒是本王错怪你了。” 话虽是这样说,可心里边还是因为花谢影光明正大抱了她的事,觉得心里非常不舒坦。 慕惊鸿闭了闭眼,脑子有点乱。 想到他方才的行为,也是有些好笑又好气。 她本就没有多想,他前前后后提及,她以后在花谢影面前又如何行事。 花家负责捉拿端木家的人,此后她必然还要与花家多有接触,怎么可能避得开。 第250章:王妃叛变 孙安庭黑着脸重新爬上马背,眼神阴鸷的盯着前面完全无情绪波动的端木方空,仿若刚才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如若那个啇王妃没有那样神一般的破解之法,他自己是不是就成了牺牲品。 想到这里,孙安庭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 “端木大人的阵法也不过如此了,那啇王妃着实厉害,不过片刻间就已然破了端木大人辛辛苦苦设下的强大阵法,真令人担忧啊,若是陛下知道这么个人的存在,想必会寝食难安了。端木家在北唐那可是盛名天外,少了一个端木樽月却多了一个啇王妃。” 孙安庭是在怀疑他没有尽力而为,只是随便应付了事,端木家对北唐的人还有感情,不愿意下死手。 听到孙安庭的歪曲,端木方空漠然置之,就算他们端木家的人豁出去了,也不可能得到东岐国人的信任。 慕惊鸿的出现,她的能力,是他们端木家的绝路,端木方空自知应该这种时候取了对方性命,以绝后患。 对上那双眼睛,他便想起了自己的长女。 她从一出生就注定要守护北唐,做端木家的巫祝,极少在父母膝下享受过温情。 “本该是送给啇王的大礼,如今却让花谢影捡了个便宜,也是啇王命大。” 说完这话孙安庭就觉得不对劲,啇王的身边有个啇王妃,这个女人的能耐好似还比他们端木家的人还要厉害些,如此一来也是伤不了对方的性命。 孙安庭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这样一来,他们又怎么将这根刺挡在外面。 本以为能靠端木家的阵法将这些人除掉,省得在东岐国活蹦乱跳。 “端木大人,这些人皆是冲着你们端木家而来,若是不阻止,进了帝都,那就是极大的后患,你可要好好想想。”别再保持实力了,该狠的就狠。 端木方空淡淡扫了他一眼,此阵他们端木家已经尽心尽力,却不曾想对方会来这样的高手。 “孙大人身上的伤可要紧?前方空地,就暂且留下来歇息歇息吧,他们初入东岐虽不熟悉地形,但姓花的却知晓几分。孙大人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毕竟出门之前,陛下就有交代让孙大人好好配合在下。” 孙安庭脸色扭曲得很难看,咬了咬牙,对身后的人道:“前面扎营歇息。” 众人应和,有人打马往后面去,跟北唐的来人传达了他们大人的意思。 “小花大人,他们会不会使诈?”花谢影身边的护卫脸色沉沉的倾身过来,低声道。 花谢影往慕惊鸿他们身后扫了眼,道:“就在此歇一晚。” 众人应声。 前面的人寻了地方歇下,楚啇也令了自己人在另一边搭了篷。 两批人,泾渭分明。 花谢影是北唐的人,自是要和楚啇他们凑在一起。 篝火前,楚啇将手里的温水递给了慕惊鸿,又让丫鬟将煮熟的食物送过来。 看着慕惊鸿吞咽了下去,楚啇才抓起了一边的干粮慢慢的嚼着。 他往那儿一坐,就是一道极艳丽的风景,不少的侍卫暗暗往这边扫过来。 楚啇像是毫无感觉一般,仍然在嚼着手里的干粮。 花谢影走了过来,对着二人行了礼,“啇王,今日之事您也是瞧见了,啇王妃有如此才能……” 还未等花谢影说完,楚啇摆了摆手,指向前面。 起身走了出去,花谢影落后一步,侧目和慕惊鸿对视一眼才跟上去,站在前面空旷的地方,望着无边的夜色,花谢影的心情也随着这浓浓黑色一点点的往下沉。 来东岐已经这么久了,也不知家里的情况如何,他们还要在这里耗到什么时候。 以前受万人敬仰的端木家,如今的丧家之犬,情非得已,他们花家也不想为难端木家。 但妨他们肯配合,从东岐国离开,或许也不必做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楚啇弹了弹衣袖的烟灰,道:“你想要让本王的王妃替你拿下端木家的人?” 花谢影微微垂首,想起离开京都城时慕惊鸿的要求,摇头,“下官只是想让啇王妃劝劝端木家。” 他知道慕惊鸿不会对端木家的人动手,如若不然也就不会在他离开的时候请求他放过端木家了。 到了东岐才知道,端木家这些人滑得跟泥鳅一样。 你去碰,反而惹了一身腥。 现在不是他花谢影不放过端木家,而是端木家不放过他们父子。 “劝?你以为,端木家会听她的?还是觉得她有本事去做连你也做不到的事?”楚啇的声音阴寒如冰,“花谢影,本王的王妃不是神,更不是世间的救世主。在本王这里,绝不允许她做端木樽月。” 花谢影有些愣怔,想起那个端木樽月,微微皱了下眉。 那样的一个女人,一个就足够了。 想像一下慕惊鸿也变成那样,他并不能接受。 她们不同。 “王爷的话,下官明白。” “既然明白,还请小花大人离她远一些。” “王妃能得王爷如此珍视,是她之福。” 楚啇淡漠的扫了他一眼,转身回到了篝火前,坐到她的身边,两人在火光下凑得很近,在交谈着,气氛很温馨。 花谢影无奈的苦涩一笑,伸手摸了摸腕上的那条红绳。 到现在,他仍旧清楚的记得那天她亲自扣到腕上的情形。 如果再回到那天,他或许会强硬的拒绝,也不必在日后胡思乱想。 在东岐,他最贴身留念的便是她送出手的东西,讽刺的是,她与自己只差一步之遥,却隔着一道鸿沟。 收起没必要的情绪,返身回到了他们这边,隔着不远,看着他们。 或许是因为花谢影的视线停留得有些久,慕惊鸿大大方方的起身走过来,当着楚啇的面对花谢影道:“小花大人不必忧心,你们花家一切都好。” “那就借啇王妃吉言了。” “小花大人一心为北唐,是北唐的好官,我也不过是传达几句话,安小花大人的心罢。” 花谢影微微一笑,眼里有揉碎的光芒,想起在宫里碰见的那一幕,仿佛还在昨日。 来东岐久了,他脸上的笑容也染了几分沧桑,几分沉稳。 那个叫花自在的人,好像并没有那么自在了。 “好官?啇王妃对在下的评价过高了,花谢影并不算得上是好官,不过是做了身为朝廷命官的事罢了。” 他没有那么好。 慕惊鸿打量了他的笑容半响,到嘴边的话还是没有再说。 “今日之事,花谢影铭记于心,他日啇王妃若有需要,也尽管向在下开口。” 花谢影薄而满的唇微勾,不禁又让人想到了天上皎洁的上弦月。 望着还隐含着淡淡不羁的笑容,慕惊鸿像是看见了这个笑容破碎的一天,眼神染过几许悲伤,心有点紧。 那些事,她可能无法阻止。 她只算得到花家会出事,却不知会是哪一天,会是什么事。 前面的画面,也随着她的到来,慢慢的变得模糊了,这说明,花谢影以后发生的事,与自己有直接的关系。 要为敌还是别的结局……她算不到最准确。 有楚啇在,有这层身份在,花谢影不能像那时候一样待她了。 如果再回到慕七小姐的身份时,花谢影想,他会毫不犹豫的抓住那点泛起的感觉,将人娶回府。 可惜,晚矣。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花谢影垂首勾唇一笑,有些生动,再抬起时,乌黑的眼眸里闪着的全是惹人犯错的光芒! 这一刻,仿佛又看见了当时那个随性而活的花谢影。 “啇王妃那天说的话,花谢影可能无法实现了。” 这句话,很轻,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见。 落在慕惊鸿的耳里,却是浓浓的凄意和无奈。 花家,没有选择啊。 “阿鸿。” 楚啇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沉着脸看了他一眼。 花谢影颔了颔首,道:“啇王既然已经进了东岐国,必然要了解一番东岐国的情况,若啇王不嫌弃,下官会一一告之。” 楚啇侧目看了他一眼,淡声道,“本王的雁洲就想东岐国的旁侧,对这里的情况虽说不是有几分了解,但本王身边也有不少的能人异士,对于外面的趣闻也多有说起,本王也能从中知晓不少关于东岐的传闻。” “倒是下官多虑了,啇王来东岐国必然有所准备,下官这些见闻,倒像是卖弄的笑话了。” 花谢影笑着朝楚啇一揖。 楚啇捏紧了慕惊鸿的手,道:“王妃累了,早些歇息吧。” 慕惊鸿点了点头,转身时被楚啇半搂住,亲了亲她的额头。 慕惊鸿一愣。 花谢影眼神微暗,看着他们双双进帐的身影,转身也走到了前面篝火旁,席地而坐,身边的护卫走过去,低声道:“大人,他们那边有些小动静,要不要先下手?” 花谢影淡淡道:“啇王的人有什么动静。” “一直在暗中静等,”护卫想了想,道:“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有些被动了,大人,此时不动更待何时?若是能将端木方空捉住,端木家的人必然会有所动,那时我们行动起来更方便了许多。” 花谢影道:“你负责去联系一下秦大人。” 护卫眼睛一亮:“是!” 花谢影目光沉沉的看着前方黑夜,两个手抱到了脑后,枕着席地而睡。 …… 睡到了后半夜,慕惊鸿突然惊醒。 身边的楚啇已经不见了,她伸手摸了出去,身边的位置还是热的。 “来人。” 慕惊鸿翻身起来,守在外面的三个丫鬟立即钻了进来,“王妃。” “王爷在何处?” “王爷他……” 慕惊鸿穿上了衣裳,拨开了挡在前面的人,一只手在不断的掐算着,脸色徒然发沉。 “轰轰!” 前面突然传来的声响更是让她身体僵硬了下来。 丫鬟想要将人拉了回来,却发现徒劳。 慕惊鸿人已经快速奔了出去,篝火还在燃烧,可是前面的黑幕却传来了几个声响,很沉很闷。 “王妃请止步。” 丫鬟将她前面的路堵住,强硬的将她拦了下来。 “让开。” 慕惊鸿仿佛是明白了什么,脸色一点点的难看了起来。 四周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身影,她所站在的方圆,安静得很诡异。 帐中,早已无了人。 “咣当!” 有什么东西从深暗的方向传了过来,慕惊鸿心头不由发紧。 他们去了何处? “王妃,请留步。” 楚啇派在身边的丫鬟有些身手,一下子将慕惊鸿拦在了前面。 慕惊鸿咬了咬牙,转身朝花谢影他们所在的帐篷走去,掀开后却发现个个的帐篷空荡无人。 她的脸色当场就白了。 花谢影和楚啇联手了! 什么时候商量好的?为什么……楚啇没让她知道? 是不是…… “啇王妃?” 高萦从另一边快步走了出来,看她匆匆的样子,显然也是刚刚发现这儿不对劲。 往慕惊鸿的身后一扫,并没有看见楚啇的身影,就连那个叫花谢影的人也没有在。 “发生什么事了?” 慕惊鸿已经无心情去回答高萦的问题,她心里的猜测怕是要成真,指着身边的几个丫鬟,道:“麻烦高小姐将这几人拉开。” 高萦一愣,然后示意自己人将这三个丫鬟弄到了一边。 三个丫鬟脸色变了变,自动退到了一旁。 “啇王妃,啇王他是不是……” 慕惊鸿的步伐迈得飞快,高萦看她的表情可怕,也没敢多问,只管跟在她的身边朝着发出声响的方向走去。 很快,前面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能够听得清楚传过来的声响,高萦也是听得心里一紧,“王爷他们要在这里截了端木家的人。” 高萦不说这话还好,话一出口,慕惊鸿脸色更加的难看。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楚啇他们完全可以一举拿下端木方空。 “哗!” 山坡的泥土从上面滑了下来,发出的声音让慕惊鸿浑身一僵。 顺着泥坡下来的还有人发出闷响的声音。 高萦的人拿着火把往前一扫,隐约的看清楚那是谁。 孙安庭的人被扫倒了数人,前面的身影影影绰绰。 “砰!” 端木方空的身形被横空砸了过来,花谢影他们感觉到身后有人过来,扭头一看就见喘着气奔过来的慕惊鸿,眉头一皱。 楚啇也站在空地上,在花谢影扭头的时候,他更快的扫见慕惊鸿煞白俏脸。 “不要过来。” 楚啇低声喝住她。 高萦也下意识的将慕惊鸿拖住,高扬的火把,将前面血腥的场面照得清清楚楚。 被逼围在中央的端木方空浑身是伤,被合围之下,他那点阵法显然发挥不到半点的作用。 在那之前,楚啇的人先制住了他,让他无计可施。 从一开始,楚啇先盯上的是他。 再有花谢影的人在旁边绊住了其他人,孙安庭在前面受过了伤,此时也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憋屈极了。 “没想到我还是要折在你们皇室的手中,端木家到底犯了何错,让他连老少也不肯放过。” 端木方空不怕死,却害怕自己死后无法保护族中的老小。 “端木世叔,本王也是无可奈何。” 就是花家父子也无可奈何,必须那么做。 不管死的是谁,他们都不想。 有些事,必须做。 “在下想求一件事,若啇王应允,在下自刎当前,不让啇王为难。” “端木世叔请说。” 至于能不能答应,就看他提的是什么要求了。 “请啇王救一救端木家的老小,他们是无辜的,并不是所有端木家的人都有如此能耐。他们或多或少习过一些,却也只是略懂皮毛,对北唐造不成任何的伤害,只求啇王能保他们的性命,在下便感激不尽。” “端木世叔,这样的要求,请恕本王无法答应。” 并不是楚啇无情,是真的无法做到。 慕惊鸿赤红了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低下高傲的头颅,只为了保他们端木家老小平安。 “还请高小姐松手,”慕惊鸿的声音在颤抖,眼神平静得让人不由心底发毛。 高萦的手一松,慕惊鸿走了出去。 再回过神来,高萦不由懊恼。 “王爷。” 慕惊鸿站在他们身后数步,目光沉沉的看着被包围起来的端木方空,眼眶不禁发热。 “本王不是让你别过来?” 楚啇反身绕过花谢影,来到她的面前,正要去握她的手,慕惊鸿却突然往旁边一站,倏然抽过护卫手里的剑,朝着里边一冲。 剑往前一横,挡在了端木方空的面前,清声道:“天英,天篷,生入死,死由生。还愣着干什么,想要被这些人斩杀在此吗?” 她幽眸一侧,手里的剑虚弱无力的挡开了孙安庭的人。 端木方空愣愣然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反应了过来。 “阿鸿!” 楚啇扫了进来,欲要拿住她的手腕,却被她一剑横了过来,他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住,却怕她伤了自己,没敢往前。 花谢影身边的人蠢蠢欲动,眼看就要将端木方空刺死在当场,却突然杀出一个慕惊鸿。 “过来,”楚啇抬着手,低声令她出来。 “我若求王爷放过无辜者,您可会?” “阿鸿,你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这样的好机会,他又怎么能错过。 东岐国的人有些傻眼,北唐的人也更是呆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的啇王妃叛变了? 端木方空血牙一咬,也不管慕惊鸿这是什么意思,方才那一句,分明是自救的剑阵。 他听懂了! 端木方空奋力一起,步伐疾速的从生门横入死门,也就是天英与天蓬方位,剑横如勾,沙尘扫起。 “天冲伏天心,”即是开门横入景门。 四门横渡,沙尘阵阵飞扬。 端木家的人更懂得八门剑阵,一人独剑,也可敌千人。 “天任避天柱,六合大开,渡禽芮,即伤门,定生死!” 端木方空的剑招很犀利,不过是数招内,仿佛有一股浓浓的剑气横渡而来,朝着四面扑洒。 剑阵一成,无形中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孙安庭看准了机会,指着慕惊鸿喝道:“杀了她。” 慕惊鸿身形一侧,往外一退,将手里的剑往地面上一扎。 端木方空抬剑横在了前面,挡住了孙安庭的人,眼神深深的看着慕惊鸿,“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看着端木方空面上的伤痕,再听见他的话,心有些刺疼。 她迈出来就被楚啇死死的揽紧在怀里,沉声下令,“让他们走。” “王爷!” “本王说了,让他们走。” 楚啇冷下脸,无人敢反了他的命令。 花谢影这边的人完全可以不必听从啇王的,可花谢影却也将他的人拦住了。 眼前的情况有些诡异。 “端木世叔,下次见面之时,本王必不会再留情面。东岐国的帝都,我们会自行前去,尔等也不必护送了,”楚啇声线冷硬,大手一摆,让所有人都撤开。 端木方空咬了咬牙,转身朝着黑幕奔去,孙安庭骂了声,也带着人离开。 眼看着就要将人截杀在这里,却得了这样的结果,谁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所有人看向慕惊鸿的眼神,变了。 第251章:有绝色来 “夜深了,众位也该回帐歇息,明日继续入东岐帝都。” 楚啇放下这话,转身将慕惊鸿带走,动作谈不上温柔也并不粗鲁。 慕惊鸿安静的跟着楚啇回到了帐内,漠然的站在他面前。 “怎么不说话了?” 楚啇目光紧紧盯着她,道。 慕惊鸿走到榻前,褪去外衣,身后的楚啇上去将人转了过来,“这样的事,我不希望你再做。” “这样的事,我还会做。” 楚啇皱眉。 “王爷不问缘由?” “你肯说?” “我有自己的苦衷,却不能和王爷明言。”慕惊鸿哑了哑声,“王爷所做,我亦能理解。” 他们都是明白人,可遇事之后所表现出来的却都遵从了那些下意识。 “夜已深,王妃歇着。” 楚啇让她躺好了,盖上了被褥才钻出帐外。 夜色里,花谢影就站在那里。 “啇王。” 花谢影作揖。 “花谢影,今夜之事,本王不希望传扬到别处去。” “啇王放心,下官的人向来服管教,别人的,下官可就不能保证他们能够乖乖闭嘴。”花谢影意指楚禹和顾太尉的人,他们这些人根本不可能听从命令。 “你的人遵从,本王自有法子处理此事。” “有啇王这话,在下也就没有什么可说,”花谢影手一抱,转身要走。 “小花大人。” 楚啇淡声叫住他。 花谢影回身,“啇王可还有什么吩咐?” “本王也不管你与王妃之间有什么协议,本王也并不希望你们有任何的牵扯,她是本王的王妃,小花大人还请谨记。” 声调漠然,眼神冰寒。 听到楚啇的警告,花谢影无声的一笑,“王爷请放心,下官拎得清。” “那最好不过,”楚啇的手微微背到后面,睿智深邃的眼眸滑过一抹幽芒,“端木家的事,本王会与你全力以赴。” “多谢啇王。” “这是楚禹的意思,如若本王不动,本王的母妃会不会安然无恙就难说了。” 花谢影黑眸微眯,大步走回自己的帐篷。 一夜无话。 重新启程进东岐的帝都,气氛不如前面的轻松。 慕惊鸿无缘无故的放过了端木方空,这让他们不能理解。 连行了数日,一路畅通无阻的进入了东岐的帝都。 对于北唐的皇室到来,东岐国还是派出了亲王出来迎接,心中不欢迎,面上的礼节还是做得很完美。 在端木方空他们先回到帝都,已经将前面的情况告知。 此时人人对楚啇他们的到来提了警惕之心。 慕惊鸿有些昏昏沉沉的坐了起来,掀着半边的帘子看着另一番热闹。 和北唐的京都城不同,东岐的帝都民风也并不是那么拘束,男男女女都站在街道上伸长了脖子想要一睹那天下第一美男的尊容。 可惜的是,楚啇从头到尾都没有掀帘往外看。 直到了东岐皇宫的大门,在东岐亲王的邀请下才掀帘而出。 这一出来,自是令得当场的人目光呆滞,气氛沉静诡异。 楚啇仿若入无人之境,走到了那位齐亲王面前,微微抱手:“齐王。” 齐王倏然回神,东岐国的皇帝已有五十,太子已立,却只派了他的兄弟齐王过来迎接,这已经有些轻视的意味了。 东岐国的人都是高挑修长,身形较壮大。 对比东岐的人,北唐的人显得比较纤细了些。 特别是在看见这位天下第一美男的一刻,他们就对北唐产生了一种很弱小的感觉。 年有四十多的齐王轮廓依旧俊朗,年轻时也是俊美男子。 经过岁月催化,脸上的沧桑感更浓了。 许久才回魂的齐王有些脸热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清咳了几声才上前,“啇王,我东岐已备了美酒,就等着啇王到来了!” “东岐国太客气了,本王来东岐国,是为国事而来,美酒佳肴倒是其次。” “既是国事,还请啇王到宫中边赏用美酒边详谈,请!”齐王笑得跟只老狐狸似的,目光落到身后的花谢影身上,又是一笑,“小花大人,也请!” 楚啇立于原地等了一会,只见马车边走过来一个绝丽貌美的女子,齐王眸子倏地一眯。 慕惊鸿缓步走到楚啇的身边,对齐王轻轻的一揖礼。 “这是……” “这是本王的王妃。” 楚啇握过慕惊鸿的手向齐王介绍道。 齐王恍悟,顿时间,东岐国的人都警惕的打量着慕惊鸿,特别是齐王,听闻北唐的啇王妃很是了不起,在半道轻易而举的就破了端木家的阵法。 比端木樽月差不到哪儿去。 端木方空的那个长女,东岐国无人不晓。 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重用了端木家的人。 人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就由他们说了算。 “北唐的啇王妃,久闻大名!本王得见,三生之幸!” “齐王言重了,”慕惊鸿沉静的目光落在齐王的身上,微微一笑。 齐王却因为她这一眼的打量,心底有些不安。 难不成她是看出了什么? 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眼就能看破前生未来,以前他们都以为是过于夸大了,从接触了端木家的人后,他们方知什么叫做未卜先知。 特别是接触到他们的眼神后,总觉得任何秘密在他们的面前都无所遁形。 慕惊鸿的目光比齐王接触过的端木家任何人的都要沉,就好似要一眼看透到你的内心。 “可是本王有什么不妥?” “齐王很好。” 齐王犹豫了片刻,道:“听闻北唐的啇王妃能识过去断未来,也不知本王这未来又是如何?” “有些事,知道得过多,并非是件好事。我之能,还不可达到齐王口中的识断过去未来,叫齐王见笑了!” 齐王观了她半响,见她不似说谎,不由得松了口气。 看不出就好,若真的一眼瞧清了,可就真的惊悚了! “请!” 慕惊鸿侧目过来,与楚啇对视了眼。 楚啇迈步往前,“请。” 以楚啇为首,北唐的众人跟着齐王入宫。 浩浩荡荡的队伍进了前朝,百官静立在两侧,看见齐王领着一个绝世美男走了进来,呼吸倏然一窒。 殿中的所有人,一时被冲得头眼发晕。 诡异的安静再次袭来。 楚啇仍旧无视这般诡异情景,朝着前面的东岐国皇帝一揖,“北唐使者见过东岐皇帝。” 东岐帝重重的一咳,惊了满殿。 纵然是这样,仍旧有不少人面红耳赤,两眼直瞪,回不过神来。 “你就是北唐的啇王?” “正是本王。” “……果然是天人之姿!” 北唐的人挑眉,这可不像是一句赞扬的话。 楚啇淡淡道:“从不曾进过东岐国境,今日感受了一番,不愧是东岐,繁华昌盛。东岐皇帝治理有方,本王着实佩服!” 东岐帝这个老狐狸笑眯眯的道:“啇王妙赞了,朕也听说北唐在啇王的皇兄治理下,并不输于东岐的繁荣。” 两人当着满殿的文武官互捧了几句客套话,然后就请人入座。 花谢影这个人,东岐国的人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关注度也并没有楚啇来得高。 其次就是慕惊鸿,刚坐下,东岐帝就问起了楚啇身边的人。 当说出她的身份时,东岐帝的眸光深了深,目光直直扫在慕惊鸿的身上。 端木方空回到东岐是直接汇报到东岐帝的耳里,自然也是知道慕惊鸿突出之能,又得知端木家的人说的那个可能坏事者是她时,东岐帝就对这个啇王妃格外排斥,敌意也比对楚啇的更为明显。 楚啇长成这样,就算是有敌意,在碰上他的容色时也会弱了几分。 谁会舍得给美人气受? 慕惊鸿坐下来后就一扫大殿,并没有看见端木家的人。 眸光微垂,不动声色的喝着手里的清茶。 “事关端木家之事,我北唐还请东岐皇帝给个满意的交代,”楚啇无视东岐的讨好,站了起来,直接提了他们出使的目的。 东岐帝立即就有些不悦了。 在这样的场合直白说出这样的话,实在是没有给他们东岐面子。 楚啇也不想在东岐耽搁太久,进入大殿就提这话也是有意让东岐国好好的想一想怎么给他们北唐交代。 一旦东岐强硬起来,他们北唐也并不介意好好的跟他们清算到底。 对上楚啇幽幽如冰铁的目光,东岐帝眉头一皱,已经是有些生气了。 “啇王还是先享受着当下,此事过后再议。我们东岐对北唐的来使,是绝对的尊重!你们北唐的逃匿的罪犯,我们东岐必然也不会过分藏匿。只是事有轻重缓急,啇王还请再给我们东岐国一些日子,定给北唐一个满意的答复。” 东岐帝的话说了与没说并没有什么两样,安抚的意味尤为明显。 北唐的人听完之后,跟着皱眉。 花谢影早已经料到东岐帝会这么回应楚啇,面上无一丝波澜。 楚啇笑道:“既然东岐皇上如此承诺,那本王明日再到殿前与东岐皇上商议捉拿北唐逃犯事宜。” 东岐帝挑了挑眉,却没有再就着这个问题往下说。 扫了眼过去,道:“今日北唐使臣入我东岐帝国,众卿也不必拘谨,与北唐啇王同饮一杯!” “敬陛下,敬北唐啇王!” 众卿齐声应和。 楚啇抬起杯子,不急不徐的抿了口。 酒过三巡,楚啇带着慕惊鸿退下,又是齐王在前面领着他们进了驿宫,和花家父子的地方隔得并不是多远。 花谢影从大殿里出来就急匆匆的去见了花尚书令,一路入帝都,大家都没有什么精神,花谢影到了花尚书令的殿里告知了这些经过,听完之后,花善扬就沉吟了片刻,“啇王妃之能,倒是我们未料到。啇王当殿提及这事,也确实是应该,我们在这里呆得太久却无所获,只追得到端木家的尾巴,想要捉拿回北唐,并非易事,有啇王他们相助,更是事半功倍。” 花谢影沉默了片刻说:“啇王妃当场救下了端木方空,若是能将端木樽月的父亲捉回北唐,也是件大功。在迫不得已下,我们亦可下死手,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去。” 花善扬长叹一声,“端木家的气数已尽,如今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东岐皇帝未必会全心全意的接受他们,将来有一天,端木家再遭遇北唐同样的命运……”说到这儿,花善扬就止住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端木家也着实太惨了。 “父亲,”花谢影无奈的一笑,“如今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自己,花家若是完不成任务,京都城的花家,就会遭遇一样的赶尽杀绝。” 他们若是不想家人出事,就必须狠下心来对付端木家的人。 他们也是逼不得已。 花善扬靠向椅子里,道:“明日一早,为父寻个机会与啇王私下碰个面。” 怎么说他们也是同病相怜了。 他们的皇帝对楚啇是什么态度很是清楚,将楚啇派到了东岐,必然是抱着让他有来无回的准备。 至于花家,皇帝还是给了选择的机会。 慕惊鸿坐在殿内,对着半开的窗发呆,身边的丫鬟在替她收拾细软。 楚啇站在殿外交代怅鸠一些事,声音有一阵没一阵的传进来。 这里是驿宫,随时在东岐皇室的盯视之下。 楚啇回到殿里,走到了她的身侧,“今日在大殿之上,王妃可有什么发现?” 慕惊鸿摇头,“他们极可能就在东岐国的皇宫内,王爷可寻机会派人四下搜寻。” “本王自会安排好,王妃也不必事事操持,”楚啇牵着她的手,一起躺进了榻里。 殿内,很快安静得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发现她还未入睡,无奈下,楚啇将人揽进了怀里,“阿鸿的苦衷我可以不问,但也请你好好照料着自己的身子,若是没有好的身子,阿鸿又拿什么来阻止我们?” 慕惊鸿被扯进他温热的胸膛里,心跳有些快,脸也跟着热了起来,听到他的话,有些愣然,“王爷就肯定我会那么做?” “阿鸿心里的想法,我也是知晓了几分,”楚啇亲了亲她的发梢,“不管阿鸿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慕惊鸿有些不知所措。 如今他们身处东岐之地,未来会发生什么事还未可知,她担心事情有变。 “王爷不必如此,”慕惊鸿沉了沉声说:“就算将来有一天王爷要当众灭我,我也无怨言。” 楚啇皱紧了眉,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阿鸿觉得我下得去手?” “你我本就是……” “不管以前是因为什么,此刻本王可以告诉王妃,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王妃的真心。” 慕惊鸿垂眸,无声的一笑,闭上了眼埋进他的怀里。 “我并非自甘堕落,只是给王爷提个醒,我会做出更多对不起北唐和你们的事。” “我们?” “花家被派到东岐处理此事,若是被我阻止,必会受其累。” “阿鸿这嘴儿说出来的话总能让我恼火,你就如此在意这个花谢影的生死?竟将我跟他摆在一个位置上,阿鸿可有真心的想过我的感受?” 慕惊鸿不由无奈,“王爷说什么,我不过是……” “不管是什么,本王也都不许,王妃精神儿还不错,本王亦是有些亢奋了,不若……”气息暧昧了起来,衣带被扯开。 欲要拒绝的慕惊鸿被堵住了所有的挣扎,被迫追随着他,一并沉沦至渊底,与他翻云覆雨…… …… 翌日,慕惊鸿沉睡在榻间,楚啇已起到了殿外去见人。 东岐太子一早就以引领使臣在帝都里转转为由进了驿宫,不会儿,花善扬父子也过来了。 东岐太子一身明黄太子袍服,面上轮廓棱角分明,眼眸乌黑,鼻子高挺,唇形有些微微上扬,仿佛带着笑。 微勾起唇角时,更显得俊朗多情! 楚啇从里殿出来,虽已穿戴整齐,身上仍旧有一种微妙的气息,使得他整个人更加艳明几分,看得东岐国的众人两眼发直。 就是多日不见的北唐国等人也是不敢正视这浑身散发着肆魅气息的男子。 “北唐……啇王……” 东岐太子两眼眨也不眨的直直盯着楚啇,俊朗的脸庞有些微红,眼神也是灼灼。 完全没发觉自己失礼的东岐太子,情不自禁的上前几步,急急的靠近楚啇,一双眼已经粘在楚啇的身上了。 怅鸠脸一黑,往前面一站,堪堪挡住了要几步冲撞上来的东岐太子。 东岐太子猛然碰上怅鸠这张黑脸,魂都被吓了回来,往后急退了几步。 这东岐太子也太孟浪了,在他们王爷面前也敢失礼。 “啇王,本宫奉父皇之令,前来领啇王好好看看我东岐风光,请!” 东岐太子小心翼翼的站到一边,微微弯着身作了一个请势。 北唐众人:“……” 东岐太子那痴醉的表情,实在是刺眼。 楚啇扫了眼过来,东岐太子就觉得心怦怦直跳,干着嗓子道:“啇王可是要等啇王妃?” “本王的王妃身子虚弱,今日就在殿中歇息,正巧本王也想要看看这东岐风光如何,有劳东岐太子了。” “是本宫的荣幸!啇王,请,小心门槛!” 北唐诸众:“……” 他们是彻底的被这位东岐太子无视了,就是走出殿门,看见貌美如花的高萦,东岐太子也没瞧一眼,一双眼直勾勾的粘在了楚啇的身上。 花家父子跟上前去,楚啇回头与花善扬问候了声,跟着这位东岐太子出了宫,进入了闹市,怅鸠立即就将手里的斗笠交给了他。 东岐太子正要问,就见楚啇将斗笠给戴上了,隔绝了那张盛颜。 东岐太子不由得一阵失望,而周围的气氛也终于是恢复如常了。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凤倾弦】打赏的1花,么么哒!! 第252章:端木乐容 四月底的天气,在东岐国仍旧有些阴冷。 慕惊鸿起身望了眼空荡荡的大殿,穿戴整齐走出外殿。 守在外边的三个丫鬟立即迎上前去,“王妃,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洗漱和早膳。” “王爷去了何处?” “东岐太子早早就过来请王爷出宫去了,这会儿恐怕还在外边。” “高小姐也跟着一道出去了?”慕惊鸿返回内殿,洗漱时一边问。 伺候在侧的丫鬟对视一眼,“高小姐确实是随着王爷一同出去了。” 慕惊鸿点了点头,却是没有再问下去。 三个丫鬟有些忐忑,不知慕惊鸿这又是何意。 慕惊鸿用过早膳就走出了驿宫,吩咐身边的丫鬟道:“去前面通禀一声,就说我要拜见一下东岐皇后娘娘。” 花家父子身边没有带有女子,不好进东岐国的后宫,她就不同了,有些事行起来还是更方便一些。 她并不觉得东岐皇帝会将端木家的人放在后宫,却也要试着找找看。 三个丫鬟派出一人前去跟东岐国的人交涉。 不会儿,东岐皇后身边的嬷嬷就亲自过来迎接了。 东岐宫中人的眼中没有任何的善意,慕惊鸿却似没有看见般,进了东岐后宫。 皇后的嘉延殿内,东岐阮皇后坐在首座,底下是后宫妃嫔以及公主们。 慕惊鸿进殿门,众人便止了话,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柔弱如水的美人。 都说北唐美人盛行,果真不假。 这女子就跟水做的一样,一碰就会化掉。 慕惊鸿给阮皇后见了礼,目光从殿内的嫔妃们一一扫过。 并没有看见端木家的人。 “都说北唐之地养美人,今日见到啇王妃,本宫是信了!啇王妃如此样貌,与啇王极是匹配!”阮皇后穿着较素,身上首饰也不是那么华丽,可这身上的气质却不是几个首饰珠宝能衬得出来的,阮皇后虽已有些年纪了,却仍旧保持着极好的肌肤和样貌,说她只有三十也是信了。 阮皇后今年也有四十多了,却不显一分老态,倒是坐在底下的那些嫔妃,年纪不一,年纪稍长的不如阮皇后保养得当。年纪小的,气质方面却远远不及阮皇后,一眼望进去,倒是阮皇后犹胜! “阮皇后妙赞了,”慕惊鸿往前走几步,一揖礼,“昨夜来得急,未能来拜见阮皇后,今日特地过来给阮皇后请个安,愿北唐与东岐永远和安绵延。” “啇王妃是个有心人,本宫得知啇王与啇王妃亲临东岐,未能亲自去迎,本宫已是愧疚,不想今日又让啇王妃抢了先机,本宫在这儿正跟妹妹们商量要不要前去打扰啇王妃呢。” 不管刚才她们是不是在商量这事,其他的妃嫔不傻,急忙的应和阮皇后的话。 慕惊鸿温和的笑道:“怎能劳动阮皇后。” “给啇王妃赐座。” 阮皇后慢不经心的一摆手,不会儿就有人抬着椅子进来,加到了前面一些的位置。 慕惊鸿也并不客气的落座。 方才阮皇后那么做,是想要给慕惊鸿一些难堪,在慕惊鸿“气势”弱下来后阮皇后就以为自己打压到了慕惊鸿的气焰。 慕惊鸿现在可不只是代表她个人,而是整个北唐。 然,慕惊鸿并没有想着要在东岐后宫表现些什么,她的目的只是探探端木家的人是否也在这宫里走动。 虽然也有一些礼节上走动的意味,却不是主要。 是以,这些人的态度,也并不如何让她在意。 也不过是使些小伎俩罢了。 只要无伤大雅,慕惊鸿也并不是很计较。 然而慕惊鸿这样却给了她们这些性子软,好欺的表象。 “素闻啇王妃不喜出宅门,也是自嫁了啇王之后才频走在外,本宫还听说啇王妃有通天的本事,不知道我们这些后宫妃子们可有幸得一见?” 阮皇后缓缓而道,余光打量在慕惊鸿的身上。 为难之意犹为明显。 众妃闻言也是意味深长的看了过来,等着慕惊鸿的答复。 慕惊鸿也是意味深长的淡淡笑道:“我们北唐有句话叫命越算越薄,阮皇后面相福厚泽光荣盛,乃旺夫之相。” 阮皇后听到前面一句“面相福厚”的话时就有一种被人骂脸皮厚的错觉,后一句突然转来“旺夫之相”生生碎了她前面的想法。 这是句好话。 慕惊鸿一句“命越算越薄”让在座的嫔妃不敢应和阮皇后的话,算命这种东西,她们可不信。 什么“通天本事”不过是夸大罢了。 慕惊鸿要名气没名气,若不是嫁了个第下第一美男,她这个人也不足为外人知晓。 慕惊鸿知道这些女人心里在想什么,说完了那句话后,慕惊鸿见阮皇后面有悦色,笑意浓了些。 那句话,也确实是在明着反讽了阮皇后。 对方如果听不出来,那她也没有必要再跟着这件事较真。 阮皇后被“夸”了一句后对慕惊鸿的态度和善了不少,说起话来也随和了几分。 不过会儿,有宫女快步进来,见礼后道:“皇后娘娘,各府的小姐们都到花园候着了。” “今日本是要给本宫的太子择贤良侧妃,啇王妃若是不嫌弃,也且随本宫过去凑个趣?” 按理说,慕惊鸿应该拒绝这样的邀请,想到端木家的事,慕惊鸿点了头。 后宫花园,阮皇后领着一众宫妃走了进来。 隔着道道纱幔,慕惊鸿依稀的看见成群或落单的莺莺燕燕,这些女子各有千秋,为了博得太子的青睐,今日进宫也都是盛装打扮,将最好的绸缎都往身上穿,争艳之势犹为激烈。 慕惊鸿一眼扫过,好些地方都被高挂的纱幔挡住。 有宫人唱传一声,众女从各个角落盈步迈出,屈膝盈盈福礼,声如黄莺,煞是动听! 打眼看去,足有三四十人,全挤在偌大的花园里。 慕惊鸿就是想要一眼看清全部的面容,也没有办法。 阮皇后在前面跟各府闺秀说了句,言语间也不似北唐那般遮掩,规矩方面也没有那么拘束,是以她们在阮皇后的面前也能畅谈自己的想法,只要不是很出格,一般不会受人侧目。 “皇后娘娘身侧站着的就是北唐的啇王妃?我们方才也在此讨论了好些北唐传闻,知道啇王昨日到帝都时,惹了好些闺中女子痴心错付。敢问啇王妃,北唐啇王当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倾国倾城?” 一青衣女子微仰着下巴,乌眸闪着流光的盯着慕惊鸿,说出的话带着一些讥讽意味。 “倾国倾城”拿来形容一个男子,已经是带了些侮辱性质,这个青衣少女站出来,说话间暗示大家北唐的男儿是空有美貌的弱者。 北唐闻名天外的啇王,竟是靠着那张皮囊而已,若是上了战场,也不知会不会和女人一样惊得喊救命? 慕惊鸿扫过前面的众女,从她们的脸上看到了冷讽和戏谑的神态。 唇微微扬了扬,道:“这位小姐所问,我无法答,所谓各花入各眼。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北唐的男儿骨血铮铮,当年你们东岐与我们北唐对战的将士们,想必很了解我们北唐男儿是何模样。啇王是北唐的亲王,上天错给了一张绝世无双的皮囊,倘若北唐有战事,我也敢保证,站在前面迎敌的绝对也少不了啇王。” 当年东岐没能在北唐的国土上讨半点的便宜,现在你们东岐想要用言语来侮辱北唐男儿,也是在自打脸面。 阮皇后轻轻一咳,阻止了大家的继续言语上的“攻击”,对慕惊鸿道:“啇王如何,也不是尔等能妄议,都散开吧。” 众女见此也都散开了,阮皇后跟身侧人交代一句,又让慕惊鸿在花园里随意转转,她则是带着那些嫔妃过去给太子挑侧妃。 花园极大,花团紧簇,又有花树遮挡一些线视,慕惊鸿谢绝了阮皇后派过来跟随的宫女,带着自己人游花园。 “皇后娘娘如此给这个啇王妃面子,实在不该。” 关于北唐的消息,她们这些深宅里的女人并不知晓多少,因此不知道在嫁入啇王府之前的慕惊鸿是个结巴,如若不然还得拿出来讽刺一番。 “毕竟来的是北唐的亲王,又是第一美人,我们东岐怎么样也得给些面子。” “空有一副皮囊又能如何,我还是喜欢我东岐铁铮铮的男儿!” “也不知这啇王美成什么样,昨天大殿上不知迷了多少宫女。” “我可听说殿前皇上也有些失态了,其他大臣也被啇王那张脸摄得魂魄都飞了,连男儿都被他迷惑,这人得如何的美貌!” “人要在东岐逗留些日子,我等也有机会见一见这传闻中的啇王。” “届时你可别被勾走了魂!” 几个声音小心的交谈着,越发露骨了起来,不时的传出一阵嘻嘻笑声,有些暧昧。 慕惊鸿走过后面的小拱桥,来到一处假山石边看着池中鲤鱼。 而那几个声音也正巧在假山之后,不仅她听得清,身边的丫鬟也听得清清楚楚,此时脸露怒意。 这些东岐闺秀真是口没遮拦,什么样的话也嚼得出来。 根本就没有将他们王爷放在眼里。 慕惊鸿静静的听着,并没有任何反应,好似说的并不是她的夫君般。 “咦,端木姑娘今天这身打扮好生素雅,我等倒显得艳丽过甚没了突出,太子若是见了端木姑娘,必然会心生欢喜。不愧是北唐来的,这装扮着实令人眼前一亮!”这话透着股酸味和嫉妒。 “端木姑娘”四字一出,慕惊鸿立即从假山这边绕了出去。 方才讨论慕惊鸿的那几人看见她先是瑟缩了下,想到慕惊鸿这个人柔和无害,又是北唐过来的,也收起了那点退缩,很是傲然的看着慕惊鸿。 个别的少女说话也没斟酌就脱口而出:“端木姑娘和啇王妃都是北唐过来,想必有很多话要说吧。” 少女勾起了嘴唇,笑容戏谑嘲讽。 几个女子侧开了身,露出了站在边上的端木姑娘。 少女十五六岁左右,现在的年纪看上去也同慕惊鸿一般大。 却是慕惊鸿大伯家的嫡次女,也是她的堂妹,端木乐容! 容姿清丽,气度高雅,举手投足皆透着股淡淡的娴静! 看着端庄高雅的少女,慕惊鸿眼眶微热。 慕惊鸿抿紧了唇,并未让自己失态。 端木乐容看到慕惊鸿微微皱眉,想要避开已经不及了。 她刻意让人过来打听啇王从阮皇后这里离开才进来,她想着今日是东岐太子选侧妃的日子,是东岐国的私事,北唐来的人必然不会随着进来。 不想阮皇后却是直接将人带到了这儿来。 压下心底一闪而过的慌乱,端木乐容淡淡的给慕惊鸿施了个小礼,并未问候。 端木家遭此大难,皆因北唐皇室而起,她是啇王妃,端木乐容心底也跟着反感了北唐皇室的人。 她本可以安安静静的站在背后享受着余生,可是端木家需要地位的巩固,嫁入东岐皇室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端木乐容愿意牺牲自己来做端木家的“桥”,在将来为端木家扫除障碍。 姐姐端木樽月能做到的事,她亦能做得到。 端木家的女儿,从来也都不是无能之辈。 “端木姑娘不识啇王妃?” 旁侧的少女勾着唇,笑盈盈的问了句。 端木乐容淡淡的扫了眼少女,眸光有些冰冷,少女被端木乐容的眼神扫到,身子一僵,挤着僵硬的笑,反应过来,不禁恼羞成怒。 她又为何惧怕一个北唐来的罪犯! “不识。” 端木乐容看也没看慕惊鸿一眼,冷硬的丢下一句,盈盈福礼,越过了众女朝着阮皇后的方向走过去。 几个少女脸色有点难看,盯着端木乐容的背影,眼神阴冷。 慕惊鸿静静的看着挺直了背脊的端木乐容,心中微疼。 端木家的女儿,多数都在十一二岁时就开始许了人家,端木乐容也不例外。 可惜的是,她的未来夫君在助他们逃亡的过程中损命了。 再加之数人受到端木家牵累,心底里对北唐皇室的恨意愈加的浓烈。 端木家的人能在面对北唐皇室的人时留了几分面子,已着实不易了。 慕惊鸿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后面往阮皇后所在的方向走过去。 听见端木乐容恰到好处的讨着皇后的欢心,逗得阮皇后笑眯了眼,对她更是满意几分。 众女见状也都争相表现。 得出来的效果,却远不如端木乐容。 慕惊鸿像个旁观者,静静的看着她,心中更是酸楚。 阮皇后低声过来问身侧的嬷嬷,“太子怎么还未到?” 嬷嬷又询问了去传话的人,得知结果,面上有些异样,支吾着对阮皇后道:“太子殿下领着啇王出宫后就一直未归,派过来去的人也被打发了回来。” 阮皇后面有不悦,昨儿个就跟太子商量好,今日定要出席。 好端端的去陪什么啇王,不是还有齐王在吗? 阮皇后冷了声道:“再派人过去催催,这么多人在这儿等着,他是要让本宫丢面子吗。” “是。” 嬷嬷带着宫女亲自出宫去。 阮皇后为了拖延些时辰,让众女展示了自身的才华。 众女自是争先恐后的在阮皇后的面前表现,东岐国的闺秀平常时没有什么约束,在才华培养方面也有些松散。 因此,当她们拿出看家本领时却发现,好些雷同,并没有很惊艳的突出。 倒是端木乐容,表现得淋漓尽致,本身才华就极为不错,端木乐容一出,就招惹了不少嫉妒。 尽管知道这样对她自己并不是件好事,却无他选择。 若不能表现突出,博得阮皇后的喜爱,成为太子侧妃,端木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在东岐扎稳根基。 一个时辰后,阮皇后身边的嬷嬷抹着冷汗匆匆进来,在阮皇后的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阮皇后的脸色顿时就有些难看。 太子的意思是让她这个做母后的看着办,纳谁为侧妃,太子根本就不在意。 阮皇后无奈又恨铁不成钢。 看着眼前柔情绰态的端木乐容,阮皇后一阵的为难。 此事还得要问过皇上的意思才可做决定。 端木家的身份特殊,总不能无端端的就纳进太子府里去。端木乐容才情极佳,若就此放过,也不知要便宜了哪位皇子,阮皇后犯难了。 太子不在,众女之事也就此先放一边。 阮皇后散了大家,慕惊鸿也跟着告辞回驿宫。 走到前面静道,慕惊鸿看见独自一人的端木乐容,下意识的喊住了对方,“端木姑娘且留步。” 端木乐容未止步,神情漠然的继续往前走。 “端木姑娘知晓我们来东岐的目的,却还敢现身皇宫,必是端木家遇上了棘手之事。我也只是想要问一句话,还请端木姑娘解惑。” 慕惊鸿加快了几步,挡在了前面。 端木乐容目光凛凛的盯着拦道的慕惊鸿,语气有些不善:“啇王妃有何事?” “端木家的人,可还好?” 慕惊鸿忽视了端木乐容脸上那抹冷色,急声问。 突闻端木乐容冷笑出声,讽刺又悲凉,“啇王妃觉得我们端木家能如何好?北唐皇帝逼得我们端木家逃离北唐,处死了与端木家往来甚密的官家,害死我端木家老少,烧死我的姐姐,那是他未来的皇后,樽月姐姐她……”突然她止住了话,冷笑连连,“啇王妃若还有些良知,今日也就权当没有瞧见我端木乐容。” 端木乐容扼腕,满脸愤恨的越过去,大步离宫。 慕惊鸿僵硬的立在岔道口,望着少女挺直了的背脊,慢慢的,身子跟着颤抖了起来,脸色有些煞白,一个呼吸差些就岔了过去。 三个丫鬟见状,急忙上来扶住,“王妃,我们先回驿宫。” 慕惊鸿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走出几步,慕惊鸿担心她的安危,哑声吩咐:“你到宫门瞧瞧,她是不是安然出宫了。” “这……” “去瞧瞧。” “是。” 丫鬟不敢怠慢,撤开了手就快步追在端木乐容的身后。 第253章:行无明路 东岐太子一直将楚啇送回驿宫才不舍的离开,看着东岐太子等人离开,怅鸠冷哼了声。 宋彦林轻咳了声,也是有些无奈,也是怪他们王爷的颜色过甚,连东岐太子都起了不得了的心思。 楚啇将斗笠摘下,对于东岐太子的“无礼”行为并没有什么波澜,“他们东岐派了这么个人过来,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罢了。” 宋彦林道:“霍知他们已经混了进去,只要找到了人,我们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只是。 宋彦林往里面扫了一眼,“王妃那里可能有些……” 楚啇回头问守在驿宫的人,“王妃呢?” 护卫道:“王妃带着人去了后宫。” 楚啇微微蹙眉,“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王爷出门之后。” 楚啇更是皱眉,转身就朝外走,其他人也都跟了出去。 花谢影父子俩刚要回自己的住处,看见楚啇他们浩浩荡荡的往外走,花谢影挑了挑眉。 花善扬对儿子点了点头,花谢影立即跟着后面出去。 慕惊鸿在岔口的位置等着丫鬟回来。 几刻钟后才看见人回来,脚步匆匆。 “如何了?” “人已经出了宫门。” 禀报完,丫鬟有些狐疑的扫视着慕惊鸿的面色。 慕惊鸿什么也没再说,返身回驿宫。 迎面碰上匆匆过来的楚啇,慕惊鸿有些愣,“王爷这是?” 慕惊鸿的视线往他的身后扫去,不禁有些狐疑。 楚啇上下扫了她一眼,“王妃去了东岐后宫?” “我们初来乍到,理应过去问候一句,王爷是嫌我多事了?”慕惊鸿淡声问。 楚啇侧目望来,那墨黑的乌发随着徐徐清风飘扬,雕刻的侧颜一层淡淡的阴影斜打着,一双装载着万千星辰的眸子润着淡淡的琉璃光泽,似那阴云后半隐半现的银灰幽月。 “你只身入东岐后宫,若出了事,你叫我如何?” 语气严厉。 慕惊鸿抿了抿唇,迎着他的目光,“驿宫距离这后宫也并未有多远,王爷心里担忧的事不会发生。” “所以你就随意乱来?上次如此,这一次也是如此,你是不是要让大家跟着受累了才消停?” 当众的指责,让气氛变得安静诡异。 慕惊鸿微蹙着眉,即便别人的视线火辣辣的投过来,她也未曾退缩半步,反而迎上楚啇几步,“王爷觉得我做错了?或是该躲在王爷的身后看着大家往前面冲?我跟着王爷来东岐,并非是来享受,也更不是来看着王爷在前面行事自己却躲在身后。王爷似乎也忘了,当时我们说过的话,今时今日,王爷却要求我像个无用之人躲在背后看着你们拼命,我慕惊鸿做不到。” “你是要跟我对着干?” 楚啇幽眸一眯,大步上来,捏住了她的手腕。 慕惊鸿侧过来清冷的眸子,“我并未有那样的想法,是王爷忘了我曾经接近的目的!” 楚啇手上的力度紧了几分,一张绝容也有些难看了起来,“慕惊鸿,也只有你了,让我如此失控,让我恨不得将你藏起来,什么也不需要你去做!” 慕惊鸿抿紧了唇,微微闭上了眼,声音平静:“王爷,这儿是东岐皇宫,有什么事先回驿宫再说。” 挣开他的手,越了过去,步伐稳健。 在走过花谢影的身边时,连一点停留也没有。 其他人也有些傻眼,王爷和王妃这是吵架了? 这…… 大家都有些不知所措。 在他们的心中,这样的场面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楚啇皱皱眉,转身跟在慕惊鸿的身后大步回到了驿宫。 到了驿宫,大家都很自觉的退开守在外面,宋彦林有些忐忑的扯了扯怅鸠来到一边,心里边有些发虚的道:“这情况……没事吧?” 怅鸠摇头,“很快就会没事。” “王爷今天这反应,有些过了。王妃今日所做,也是合情合理,若王妃什么也不做,那才是真的没把自己当成是王爷的妻子。” 宋彦林跟着出驿宫前,也犹豫着要不要提醒王妃一句,没想到王妃跟他们想到了一块儿去了。 宋彦林他们是赞成慕惊鸿今天这个做法,要是什么不做,才让东岐的人挑出毛病来。 怅鸠也是没有办法,谁知道他们主子是怎么个想法。 “小花大人,啇王妃不会有事吧?” 站在花谢影身边的侍卫压着声音道。 刚才楚啇那模样,真的像是要打人。 花谢影也没想到这两个人会是这样的相处,他以为慕惊鸿嫁给楚啇会过得很好,直到见到刚才的一幕,他觉得自己想错了。 “这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是了,慕惊鸿是楚啇的妻,他花谢影有什么资格去管。 “以前我们没有人能进后宫,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啇王妃在后面走动,对我们也有所帮助,啇王方才也实在是小题大作了。” 他们显然是忘了在那之前,慕惊鸿还当着他们的面救了端木方空。 花谢影带着人回自己的地方,他想,再怎么样,楚啇总不能将人打了吧。 他们担忧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在这两人身上。 日常吵吵好像已经成为了两人的相处方式! 总比憋在心里面的要好了许多。 “今日我见了端木家的人,”慕惊鸿站在窗边,捏着双拳,眸子微闭,声音有些微哑。 楚啇挑眉,“端木家的女儿?” “是。” “为何要告诉本王?” “王爷不是认为我入后宫无用武之地吗?”慕惊鸿侧过身,静静的盯着他。 楚啇瞥着她,忽地无可奈何的一笑,“王妃这是在怪本王方才没给面子?本王也一直以为,王妃是不舍得动端木家的人,还有维护之意。” “我亦知这样的维护反而是害了他们,上次在阵中救人也是形势逼人,若我不动,你们就真要将人杀了。” 楚啇定定的看着她半响,微叹,“王妃可要让本王说什么好,你要保全端木家,本王和花谢影要灭了他们。一下子,王妃就要同我们这些人作对,可有想过这后果?或许在那之前,王妃就已经被本王控制了起来,在这里毫无用武之地。” “就如同方才王爷所说的那样,要将我关在身后,眼睁睁的看着你们杀了端木家的人?” “王妃知道本王和花谢影是无可奈何,”楚啇忍住上前将削薄的人儿拥进怀里的冲动,声音比方才更淡了些,“王妃是想要让我们止步于此,用数人之命换取端木家的生机?” 慕惊鸿面容苍白,声颤道:“端木家何辜,他们世世代代为北唐,却得来这样的结局,他们有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王爷,我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我的眼前死去。” 端木家已经受了这么多苦难,为何还要赶尽杀绝。 楚啇神色一沉,看着她久久不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闻楚啇问她,“王妃与端木家可是有什么关系?为何独独要保他们性命?” 慕惊鸿身子一颤,不肯说。 她不能说。 “罢了,”楚啇叹道:“王妃累了,之后的事就交给我们,你好好在这里养身子。” 这是禁了她的足。 慕惊鸿惊讶的回身看着平静望着自己的楚啇,“王爷的意思是说,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 “本王也是为了王妃好,”楚啇狠了狠心,转身到外面吩咐丫鬟,“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王妃踏出殿门一步。对外,你们也尽管说王妃水土不服,在殿内养身子。” 三个丫鬟面面相觑,“是。” 慕惊鸿抿紧了唇,静静的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楚啇。 她没有闹,也没有求情。 楚啇出了殿,门一闭,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慕惊鸿闭上了眼,坐进了软椅里。 “王爷,这样真的没关系吗?”外面站着的人都听见了楚啇对丫鬟们的吩咐,几人对视一眼,也不知王爷为何突然要这么做。 楚啇道:“看好了王妃,没有本王的命令,谁也不许靠近。” 留在这边的护卫们应了下来。 “有些事,也该找花尚书令商议商议了,本王不喜欢拖太久,就选今夜吧。” 宋彦林他们一惊。 原来王爷是出于这样的考虑,所以刚才是故意和王妃吵架?可那些话,不像是演出来的。 这让他们有些闹不清楚啇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看着他们离开,高萦有些复杂的看着紧闭的殿门,到底也没敢管这件事。 她能来东岐已经是楚啇的忍受范围之内了,若是再做点什么事,肯定是要惹得他不高兴了。 慕惊鸿并不知楚啇要在今夜行事,此时坐在殿内发着呆。 天空飘过一朵乌云,有风吹进来,慕惊鸿才慢慢的有了动作,从身上拿出卦钱卜算。 卦象显凶,慕惊鸿再次行卦。 结果仍是如此。 她低首一叹,“楚啇,你此行我看不见半点明路。” 是为凶! 来到殿门前,对着外面的人道:“你们去给王爷带句话,此行不可为。” 外面无人应声,慕惊鸿皱眉,殿门突然打开了,而守在外面的三个丫鬟不知何时已经昏迷不醒了。 慕惊鸿一惊,突见高萦的身影闪了出来。 “高小姐?” “啇王妃方才所说的话,是何意?” 自从得知慕惊鸿那等本事后,高萦很是有些好奇,突闻她说出这样不好的话,高萦非常的担忧。 “高小姐这样,也不怕王爷得知后会对高小姐发怒?” “有王妃在,我自是不惧怕王爷如何了。” 高萦苦涩的一笑。 慕惊鸿抬头看了眼天色,已经入夜了,外面安静得连虫鸣声也听不见了。 “高小姐倒是瞧得起我了,”慕惊鸿浅浅一笑,苦道:“你也看见了,王爷令我在殿中思过。” “王爷只是关心王妃罢了,若非如此,王爷只管无视就是。” 正因为担心,所以才会说出那样生气的话。 高萦很清楚楚啇对慕惊鸿的好,她自己切身感受到,楚啇对她,简直就是视若无物。 有时候,高萦更愿意他痛骂自己,与自己吵上几句,可楚啇不会。 因为你这个人在他那里,完全没有必要浪费他的情绪! 慕惊鸿微微张着唇,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既然这人打晕了,外面的人肯定也都被放倒,高萦也着实有些胆大,待楚啇回来看见这场面,定要发怒了。 也罢,届时自己挡着些就是。 “王妃,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爷他们出了驿宫?” “方才已经受东岐皇帝之约,到宫里饮宴!” 楚啇一去,东岐国的那些大臣们一定会如数到场,最是好行事之时。 楚啇用自己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让自己人去做那些事,他倒是不担心东岐国会设下陷阱等着他们。 也不用等东岐国的人了,端木家的那些人必会做出最好的准备。 想到今日在宫里碰见端木乐容的场景,慕惊鸿长长的叹了口气。 “王妃,夜里凉,还是披件斗篷吧。” 高萦从自己人的手里拿过斗篷给慕惊鸿披上。 “多谢。” 慕惊鸿也不娇情,接了高萦的衣裳后就一起离开了驿宫。 楚啇和花家父子进了大殿,外面的人在暗中摸索着出去。 今夜坐在大殿里的花家父子特别的少话,基本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楚啇,也不必担心有什么破绽被揭穿。 一身夜行衣的花谢影和自己人穿行在帝都的夜幕里,在身后,花善扬带着另一批人去了另一个方向。 慕惊鸿和高萦好容易出来了,也是直奔一个方向去。 …… 端木方空带着几人出了屋外,端木乐容几个小辈迎上来。 “方才已经打听到,人已经过来了。” 身形高挑,俊朗如玉的端木星澜一身劲衣站了过来,对端木方空正色道。 端木乐容满是愧疚道:“三叔,也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异想天开想要入东岐皇室也不会被人盯上。” 端木方空摇了摇头,“这事与你无关,我们藏身之地他们也迟早是要找到,他们手里有一个啇王妃,探到我们的地方,轻而易举。” 提起慕惊鸿,端木方空便想到了之前的那一幕,到至今,他仍旧想不明白慕惊鸿为何要救自己。 “是她,我在出宫时,碰到了她。三叔,肯定是她派人跟踪了我。” 端木乐容满脸的悔恨,如果不是她大意,又怎么会被他们给盯上了。 端木星澜扯住了自责万分的端木乐容,“阿容,不是你的错,花家父子找了我们许久,许是他们早就发觉了,这一次啇王进来,更让我们无所遁形。” 端木乐容怎么可能不自责,如果这一次自己害了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家人,她以后又要如何活下去。 “星澜,你带着你父亲他们先撤离,他们身上带着伤,一定要确保他们的安全。” 端木星澜郑重的颔首,扯着不愿意先走的端木乐容。 “三哥,我不走。” “你不走留在这里让三叔他们为难吗?你能在这里做什么?阿容,这跟你没有关系,快走。” 端木星澜将人硬生生的扯走,到了院外,一家老小都看着他们,还有一些受伤未愈的。 这次逃亡,不管是旁支还是嫡系的都聚在了一起。 老老少少不下数十人。 挤在大院里,一双双眼,坚定的看着他们。 几个堂兄弟负责保护老弱撤离,端木星澜是嫡系大房的嫡次子,上面的大哥和二哥,一个死在了路上,一个还伤着躺在单架上看着他。 在这里,他是指挥的那个领首人。 “爹爹,我怕。” 六岁的儿子抱紧了端木星澜的大腿,眼泪却没敢流出来。 一路逃亡,他的妻子为了保护儿子,被一箭射死。 只留下他和儿子。 端木星澜抱起了儿子,安慰道:“有爹爹在,不会让坏人伤害你!” 粉雕玉琢的孩子摇了摇头,“我不怕死,孩儿是怕失去爹爹,爹爹……我要樽月姑姑……姑姑在,我们就什么也不用怕了……” 端木星澜眼眶微热,“樽月姑姑会在天上看着我们,会一直守护着我们,就像以前一样。” “三哥,我们走吧。” 端木乐容过来抱过孩子,眼眶盈满了眼泪。 孩子挣扎着下地,只牵了端木乐容的手。 看着几个懂事的孩子都只牵着手,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们,端木星澜几人咬咬牙,就算他们死在前面,也不能让这些孩子有事!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尽快撤离。” 端木家的男儿拿了剑,十一二岁的男孩也是一脸的坚毅之色,他们一路踏着血腥逃到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唯独害怕失去家人。 夜风瑟瑟,尽管已近了五月,东岐国吹来的夜风仍寒冷刺骨,如刀似剑,割在脸上,却刺疼在心里。 端木家的老小几十人从别的通道离开,被抬着一起离开的端木家几个重伤之人,只能睁着眼担忧。 端木方空带着其他人在四面布阵,谨防那些人冲破进来,掳杀了他们端木家的老少。 …… “小花大人,秦大人带着另一批人抄袭了过去。让我们从正面碰碰运气,真没想到端木家的人这么能耐,竟然躲在了这种地方。” 出去打探的人回来了,在花谢影的耳边轻声说道。 花谢影侧目看了眼跟在身后的几十人,其中有楚禹派着跟过来五十人中的二十人,还有之前楚禹派出来跟着花家的人。 再往远的看,是顾太尉他们那些人。 而这其中,谁是谁的人也并非很清楚,或许在他们之中就藏有顾太尉和皇帝之外的人。 花谢影知道这些人不会听从他们花家的指挥,眼下的行动也有些头疼,就算他有心要放过端木家也不可能了。 有这些人盯着,万事也都要小心几分。 花谢影抬头看了眼天空的星辰,在心中长长的一叹,答应慕惊鸿的那些话,恐怕也不能实行了。 “小花大人,时辰差不多了。” “走。” 花谢影转身就跃进了黑幕里,身后一行人快速跟随。 第254章:阵护家人 夜色浓稠,眼目几不能视。 前方幽幽暗影诡异移动,无声息的飞檐走壁,落至一小拱桥中,隐约可见数十道身带杀气的黑影。 蒙面之中,一双双犀利如刀的眼睛直盯着前方一角的黑暗。 那儿有数名身影悄悄前行着,细辨之下还可隐约的看见几道矮小的影子。 是端木家的人! 蒙面黑影欲要上前,后面一个身影突然站出来将他们拦下,“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 “小花大人,他们人就在前面,我们就这么放他们离开?”黑影皱眉头,不明白花谢影这是想干什么,要来捉人的也是他,不要动手的人也是他。 “再等等,他们可是端木家的人,精通各种阵法,一人剑阵你们也见识过了,若是一众而上,必定伤亡惨重。” 花谢影的话一出,果然奏效了,黑影们慢慢的退后,对端木家的阵法还是有所忌惮。 “噗嗤!” 没等他们再观察,正前方突然传来破空的声音,端木家那边传来声响,有人被射中了箭。 花谢影不由得一惊,低喝:“谁放的箭!” “小花大人,是秦大人那边的人!”花谢影身边的属下低声提醒道。 花谢影脸色微微一变。 秦危是皇帝最亲近的鹰爪,行事果断狠辣,端木家的追踪一直由他来执行,若论对端木家的了解也是非他莫属了,他这个时候动手,也是说明了那边没有厉害的人物守着这些老小,端木家未免太大意了。 也并非他不愿放对方一马,实在是无可退路。 “动手。” 花谢影咬牙道。 所有人都奔了上去。 黑夜压抑的冲击力猛泄而出,端木家众人在被射死一人后并没有一丝的慌乱,他们就算再悲痛欲绝也得忍着不能害了其他人。 “布剑阵。” 端木星澜带着其他人布起了护送的剑阵,就在前面挡住了攻击的箭雨。 不多时,源源不断的从别的方向冲出不少黑影,都是冲着端木家而来。 也就这时,花谢影他们也加入进来,端木家被重重包围了,无路可退。 “不可杀人,他们都是些老弱妇女,能捉则捉。” 花谢影一声令喝下去,冲在前面的人有一半明显的减弱了气势,而另一半人不是花谢影管束范围,他们没必要事事听从花谢影的意思。 “噗嗤!” 迎在前面的几个先出手,将一孩子和妇人抓到了手,二话不说便刺死在手。 花谢影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怒极挡在那个下死手的人面前,“你在干什么,本官让你们杀人了吗?” “小花大人,这些都是逆贼,在我们的眼里,没有什么老弱病残,只有命令和犯人!” “砰!” 花谢影怒而击出了一掌,震得那人往前面退了数步,一道剑气飞闪而来,横斩了那人。 端木家的人过来了,看到倒地不起的孩子和妇人,身体禁不住的颤抖。 “北唐,欺人太堪!” 眦目欲裂的怒吼响彻云霄,凄声戚戚。 花谢影当面与迎击过来的两道身影对击,杀气涤荡横扫,一片乱生之象。 不成熟的剑阵倒底是有些威力不足,面对花谢影如此高手,也仅是能将人拦在外。 再加上数道黑影重重的包围,根本就无力可挡。 端木家的老小们站在阵剑的中央,眼神愤恨的盯着从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人。 护在周围的最小也就只有十一二岁,站在中央的几岁孩子面露怒色,手握着抽开的匕首,死死盯着要他们命的众人。 孩子的眼睛里没有绝望,只有数不尽的怨恨和冷戾。 能将孩子逼成这样,可见这一路来他们吃了多少苦头,见过了多少的生死。 端木一族如此大的一个家族,数百人的性命,如今也只剩下不到一百号人。 而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多是妇女。 男人们为了保护他们,已经牺牲了过半。 花谢影看着掐着剑决,扫着不如何成熟的剑阵,冲向自己的十岁左右的孩子,眼睛有些微酸,剑招变了道,倒底没有要了那孩子的性命。 被反击弹飞出去,端木星澜从前面横扫过来,接住了孩子往后面安全的方位送。 端木方空他们已经被秦危他们那些人给拖住了,想要赶过来已经没有可能了。 “砰砰砰!” 有人过来破招了。 一道黑影斜了出来,斗篷黑帽,挡住了大部分的脸容。 花谢影皱眉,看出那个人有些不同,身后也有数人跟着轻而易举的杀进了中央位置。 对方是破阵高手! 端木星澜发现了对方,心下一惊,顾不得花谢影背后伤及自己,冲向了那个方向。 花谢影也在端木星澜转身那一刻,猛然收住了剑招。 “当!” 端木星澜挡开了对方扫向端木乐容他们的利剑,迎面攻击。 几个瞬间,他们已然过了数招。 端木星澜挑开了对方的帽子,看清对方的模样,脸色微变,“司徒玄岺!” 司徒玄岺嘴角一勾,发出一个短促的冷笑,“端木星澜,你和端木樽月差得太远,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破!” 司徒玄岺手里的剑一横,划出一个虚假动作,横在前面的屏障立即被他给破除了。 身边的人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涌了进来,瞬间就夺取了两条人命。 挡在孩子和老人面前的妇人闷声倒地。 端木星澜等人眼目狰狞,怒喝了数声,奋力而战。 花谢影看着他们残忍的做法,眉头皱紧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而他也被端木家的人视为仇敌,两三人联合起来攻击着他,招招狠辣。 剑阵错乱而凌厉。 不愧是端木家的人,就算深陷囹圄之地,也能奋力一战,拖住了他们。 花谢影身边的人已经感觉到了吃力。 司徒玄岺看他们又将缺口守住,黑眸一眯,阴阴冷笑,“端木家今夜就要灭绝在此!” 司徒玄岺早已嫉恨端木家多年,今日得报复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 “司徒玄岺,你也只会挑我们端木家的老弱病残下手了,若樽月还在,你可敢放如此大言……” 司徒玄岺眯着的眼睛染上了腥红,“好,我今天就要让你们尝尝我司徒玄岺的厉害。” 被激怒的司徒玄岺已经不顾一切的放出自己的招数。 端木星澜捏紧了手中的剑,凛声扬声道:“我端木家就算今日葬身此地,不入地狱不进天堂,只做复仇的恶鬼,回千里京都,取尔等狗命。以血立盟誓,天地为鉴,明月腥红时,便是北唐诸众偿命之时!” “明月腥红,染血京都。” 端木老小皆坚定不移的附和着端木星澜以命发起的血誓。 突然,一口阴风从远处刮了过来,呜呜如鬼风。 看着这一张张愤怒的脸,所有人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冷颤。 “染血京都,今日我就让你们全部葬身此地!永世不得超生,用死阵困住尔等死魂,且看你们还如何出来作乱。” 听到死阵二字,端木家众人眼神就更加的冰冷。 花谢影频频皱眉。 这个司徒玄岺有些过激了。 “小花大人,还要捉人吗?”这情况有些诡异啊。 端木家的人连死也不怕了,只求做恶鬼杀人夺命。 好浓重的戾气。 看着那些孩子的眼神,跟着花谢影的人有些不忍心。 楚啇派过来帮衬花谢影的人就更是皱眉,对这个司徒玄岺一点好感也全无。 …… 慕惊鸿扶着树干急喘着气,脸色煞白难看。 高萦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还劳烦高小姐带着我走一段,”慕惊鸿气出得多,进气已经很少了,真怀疑她会不会下一刻倒地不起。 高萦点头,带着慕惊鸿就施展轻功飞了出去,身后数人紧紧跟随。 知府大人给高萦派来的都是府里的一绝高手,高萦本身武艺也不错,虽然对比金墨兰还是逊了一大截,好歹能带着慕惊鸿提快了速度。 远远听见一阵声响,高萦眼睛一亮,道:“啇王妃,在那边!” 慕惊鸿咬了咬牙,道:“还请快些。” 高萦回头吩咐属下,“可有丢下什么东西?” “小姐请放心,啇王妃让我们带的东西都齐全着呢,没落下一件。” 高萦才放心的带着慕惊鸿加快了速度,不过片刻,人已经近前去。 火光之后,是一片混战! 隐约间听见端木星澜的那句惊心的术言,慕惊鸿心惊不已,清声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听我的命令,手里的机关匣都拿稳了……” “但凭啇王妃吩咐。” 他们也看见了,场面惊心动魄。 “撒阵。” “是。” “东北角,两百步开外,立机关匣。西南方位,准备机关箭匣……” 一个个声音放了出去,所有人都拿着手里的东西冲了出去,看到来人与他们一样黑衣,又有人认出是高萦身边的那些人,只以为他们是来帮忙并没有阻拦。 数道身影在混乱中横加交错,一道道屏障立起。 “高小姐,劳烦带我入阵眼。” “这……” 高萦看着这场面,也是心惊不已,哪儿敢轻易的带着她往里面跳,这不是要命吗? “高小姐?” 慕惊鸿的声音有些急。 高萦咽了咽口沫,说:“还是等一会儿再……” 慕惊鸿握住了她的手,眼神里的悲切让高萦一愣,想要拒绝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我,我带你进去就是。” 好似只要她摇头,盈在眼眶处的泪晶就会掉出来。 高萦带着人突然纵身一跃,以她最后的力度送慕惊鸿进阵眼。 “嗡!” 慕惊鸿凌空中飞射出一枚奇怪的东西,打在一个角落,成功的开启了屏阵。 司徒玄岺等人被弹飞了出去,刚要立阵的司徒玄岺被一支短箭射到了肉里,吓得他身边人惊呼而出。 “司徒大人!” 慕惊鸿脚踏到实地,几把剑倏然冷冷的抵住了她和高萦。 高萦脸色一变,欲要拔剑相向被慕惊鸿按住,抬着幽深的眼睛看向了司徒玄岺,“司徒玄岺,当日猎宫之时,你几次害我们性命,更是要取王爷的命,今日你也不必急着逃命去,我们来算算这总账。” 慕惊鸿此话一出,端木家的人狐疑的看向受伤的司徒玄岺。 “三哥,她是啇王妃。” 端木乐容扬声提醒了端木星澜。 端木星澜四下扫视着被竖立起来的屏障,皱了皱眉,再回头过来看慕惊鸿,眼里的疑惑更浓。 这是什么? 是这个女人设下的阵法? 他们未曾听闻啇王妃也精通此道,难不成是三叔他们过来了? 外面的人试图要闯进来,都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一碰就有一种被反弹的冲击力。 有好几人因为强行攻入,当场被震得死亡。 好厉害的布阵! “啇王妃,您如此明目张胆的帮着端木家,可是有反叛之心,亦或者说,啇王早有了反叛的心思。” “你也不必血口喷人,我今日所做,与楚啇无关,尔等滥杀无辜,我瞧不过眼罢了。” 慕惊鸿眯着眼指着司徒玄岺,对诸众说道,“我也不管你们是来杀谁,但这个人三番几次的行刺王爷,我身为王爷正妻,必要将他除掉。” “你也别将自己救端木家的行为归于报复我,啇王妃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什么,眼下的护阵就已然告知我等。你们也不要听信她的一言之词,以为她就是奔着我而来,反而让她救了端木家的人。” 司徒玄岺冷着脸沉声企图喝醒众人。 “司徒玄岺,你想借机逃走?” 慕惊鸿仿佛真的不像是来救端木家的人,从进到阵眼的那一刻,她连一眼也没有看他们。 她在这里设阵,也只是个巧合罢了。 “高小姐,又要有劳你了。” “啊……我,我能做什么?” 高萦也是一脸的懵懂,眼前的情况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劳烦高小姐拿一样东西过去,听我的指令,不会有东西伤得了你,包括在场的所有人。”慕惊鸿清眸淡淡扫过围在阵外的众人。 接触到慕惊鸿的眼神,有人下意识的避开,不敢正视。 花谢影挑了挑眉,回身看了眼那个方向,隐隐间,有人从远处奔来。 是端木方空他们来了。 花谢影有些担忧的看着阵眼中的慕惊鸿,扼着手腕,久久不肯下令。 高萦已经带着一样东西,按照着慕惊鸿的意思,步伐诡异的横移了出去。 司徒玄岺见状脸色大变,低喝道:“都给我滚开。” 但围在他身后的人太多,一时没能散开。 大家都在盯着阵眼里的端木家众人和慕惊鸿,等注意到高萦,她人已经出了阵沿,手里的东西倏然投向他们的身后,狠狠的扎进了泥地里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 机关匣还是别的东西? “噗嗤!噗嗤!” 数发黑羽箭攻向了司徒玄岺,慕惊鸿几步往前拦在端木星澜他们的面前,面色沉静的盯着司徒玄岺。 端木星澜愣愣的看着站在前面抵挡所有攻击的慕惊鸿,有一道身影渐渐的和她重叠在一起。 司徒玄岺被困住了。 慕惊鸿清声又令高萦移了一个位置,将司徒玄岺等人困在一方之地。 如杀阵般横飞的沙土带着凌乱飞疾的短箭,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其他人眼睁睁的看着慕惊鸿在不动声色间就将司徒玄岺那些人绞在阵中,不禁咽了咽口水,这实在太过诡异了。 高萦听着慕惊鸿的意思行动,等回神看到司徒玄岺他们伤痕累累的应付着乱飞的箭雨,一时也是傻了眼。 这是自己做的? 有风作乱,吹起了慕惊鸿垂在身后的墨发,半边的刺青在夜光下隐隐可见。 端木星澜瞪大了眼,不由上前几步,死死盯着那个淡淡的刺青。 待他看清些那刺青后,眉头不由皱成了一个疙瘩。 第255章:什么关系 夜里风沙啸啸,慕惊鸿就站在前面,迎着烈风,面对司徒玄岺等人,面色清冷。 “小花大人,那边的人过来了。” 有人在身边提醒着花谢影。 花谢影早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听到属下的提醒,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噗嗤!” 一片雨箭从地底下穿行而出,受阵形的约束,凌空飞疾绕弯子横冲直撞。 有人惨叫出声,血腥一片。 而站在前面的慕惊鸿像块无情冷血的石头,定定的看着飞疾横扫的箭阵。 这才是真正的箭阵! 无数雨箭绕在半空中,不断的来回绕弯伏冲。 好似活了一般,极为诡异可怕! 花谢影盯着慕惊鸿冷硬的侧颜,又是长长的一叹,纵身一跃,来到了前面。 手里还未染血的剑横了进去,雷霆之势竟是要一下子破开了那箭阵。 慕惊鸿见此,柳眉一蹙。 “小花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慕惊鸿看他冲进去,势如破竹的挥洒着剑招,招招斩断飞掠的雨箭。 箭阵易进难出。 花谢影就这么冲进去,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后果。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跃了进去。 慕惊鸿的柳眉越发的蹙紧,双拳紧捏。 只要动一下,更让这箭阵发挥到极致。 “啇王妃,端木家的人必须跟着我们离开,我可以向你保证,不会杀他们任何人。只要他们肯跟着我离开。” 花谢影传音入密,只有她能听得见。 慕惊鸿更是皱眉,“小花大人,我今日过来并非冲着端木家而来,我想要的是司徒玄岺的命,还请小花大人勿要阻拦,否则,一并掠杀了小花大人的性命。” 她的声音冰冷无情,眼神亦是冰冷。 花谢影听到她的话,手里的剑倏然指向了她,不过几十步之遥,却能感受到了他手里剑气夹着杀机,“啇王妃,你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什么,端木家的人必须跟我们离开。” 否则死的就会是他们。 慕惊鸿捏紧了双拳。 有些事终归是无法两全,不是他们死就是端木家的老小。 慕惊鸿回身看向静静躺在地上的孩子与老人,他们死得如此轻松。再看看那些活着的人,一张张脸染了戾气,不论大人小孩,眼神无比的愤恨。 他们的眼神,刺得慕惊鸿心头一凉。 “我只要司徒玄岺的命。” 慕惊鸿咬了咬牙,突见花谢影叱喝了一声,徒然狂变的气息竟是让他杀出一条路,硬生生的从里面跃了出来,倏然蹿进了慕惊鸿脚下阵中。 他是趁着慕惊鸿失神的片刻,恰巧的碰上了运转的缝隙,钻了进来。 花谢影也没有想到自己能奔进来,手里的剑一下抵在慕惊鸿的脖子一侧,因力度的受阻,脖子皮肤的地方浸出了丝丝血水。 如枯井般沉静的眼睛正淡淡的看着花谢影,这样的眼神,刺得花谢影几乎不能直视。 身后的端木星澜不禁往前一步,欲要将花谢影击退。 慕惊鸿的手微微一抬,那动作瞬间令端木星澜眯紧了黑眸,死死盯着慕惊鸿的背影。 这个手势,太像了。 “小花大人要在这儿同我作对?” “是啇王妃先拦了路,如果能用我的性命换花家老少的命,我也是愿意死在啇王妃的手中,啇王妃同情他人,却未曾想过我们这些人的下场会如何。” 慕惊鸿抿紧了双唇,眼神比刚才淡了许多。 她无法回答花谢影的话。 花谢影深吸了口气,想要撤下手里的剑,却听见外面传来了巨大的动静,是秦危的人被端木方空他们追击过来了。 秦危他们竟然败下了阵,实在难见。 花谢影捏紧了手里的剑,看清楚被狼狈追击的秦危等人,脸色微变。 慕惊鸿看到端木方空他们奔着这边过来,心里边悄悄松了口气。 花谢影突然转身,在刚才的位置又奔了出去,速度之快,又让他轻而易举的钻出了阵形。 慕惊鸿将手里的东西掷出去,前面的箭阵立即改变了方向,同时扭转了护住端木一家老少的阵势,更加的完善。 慕惊鸿抬头看见花谢影带着人奔向端木方空等人,意图要在半道截下他们。 然。 一波猛烈的剑阵伏冲而来,花谢影第一次直面面对端木家这个厉害的人形剑阵,移动的速度极快,近十人的配合十分默契,结合着他们端木家的阵法,威力变得无穷无尽,如地狱收命的镰刀。 花谢影心中一骇,凌空纵身返回,然而跟着他一起冲出去的人却被端木方空等人当场绞杀。 端木方空他们已经杀红了眼,原以为他们端木家这些人会所剩无几,急得上了火。 他们算错了,北唐的这些人狡猾得很,竟然转了道,摸到了这边截杀这些毫无抵抗力的老弱。 看到他们安全,端木方空等人皆是松了口气。 眼神阴测测的盯住了领头的秦危和花谢影,擒贼先擒王。 他们的目标立即锁定了这两人。 端木方空一声令下,剑阵变幻招式,凌然而攻。 慕惊鸿抿紧了唇,抬手摸了摸脖子的血,看着染红的手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转身对端木星澜道,“若想要此人消失,替我将那东西抽出来。” 慕惊鸿指了指埋在地底下的箭匣。 端木星澜将视线收回,倏地将掌心落地,震出了埋进地底下的箭匣。 “送出去,乾位。” 端木星澜立即心神领会,将手里的箭匣送了出去,送出去之前还扫了眼匣内的箭支。 看出是满匣才放心的投掷出去,使了些力道。 随着他的动作落下,困住司徒玄岺等人的箭阵猛然加剧了起来,逼得司徒玄岺无计可施。 慕惊鸿沿着脚下的阵位走,目光从一开始也并没有离开过司徒玄岺,却忽视了后方的那一片的混乱。 空旷的沙地之上,数百人横交相错,剑气和杀气绞在一起。 纵横的身影,夜下如鬼魅,端木方空等人的剑阵威力实在太过强悍,竟杀得花谢影和秦危他们无力反击。 秦危竟是重伤在地,好久也没爬起来。 奔涌上来的人一个个往后倒飞,同样的许不见有半点的反应。 花谢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都以为端木家少了一个端木樽月就弱小得不能自保了。 原来是他们错了。 大错特错。 端木家的人能够从秦危等人的手中逃脱掉,也并非只有端木樽月生前的安排,还有他们端木家本身的实力。 难怪在那之前,皇上和顾太尉的人联手对付,也没能将他们这些人带回去。 面对这样的剑阵,才知道什么叫做毁天灭地的威力。 “噗。” 花谢影一个分神,被冲击得倒退出去许远,幸得后面的人扶住了他。 “小花大人,您没事吧。” 花谢影摇头,他的父亲和楚啇进了宫拖住了东岐国的人,给了他们这样的好机会,花谢影不想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手撑着剑,一咬牙,人就重新奔了出去。 众人见状也跟着身后冲杀了出去。 “噗嗤!” 剑与肉的碰撞,发出切割的声音。 花谢影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被拦腰斩杀,血溅三尺。 眼神一凛,手里的剑招变幻,攻下路。 司徒玄岺被箭阵困住,狼狈不堪。 身边的人被他拉出来抵挡横行的羽箭,死伤无数。 慕惊鸿目光淡淡的看着司徒玄岺继续挣扎,试图破解箭阵。 他的动作刚起,慕惊鸿就让端木星澜改变了方向,无不是往司徒玄岺最致命的方向攻去,逼得他毫无反抗之力。 咬牙切齿的狠狠盯着慕惊鸿,司徒玄岺恨不得马上跳出去杀了她。 可他刚试图逃出去箭阵就被伤得瑟缩了回去,越来越狼狈的样子落在端木家的人眼里,只觉得很是痛快! 这些人向来追着他们不放,今天更是差些全军覆没。 如果没有慕惊鸿的出现,他们又会变成什么样? 一时间他们看向慕惊鸿的眼神就有些复杂了,特别是端木乐容,在宫里碰到她的时候,端木乐容还说了一些过分的话,现在看着这个挺直了背脊的女子替他们挡在前面,心情很是复杂。 明明看着很是柔弱,眼下却是不动分毫就能杀人于无形中。 真是可怕的女人。 若是樽月堂姐还在,必不会用这样阵法绞杀性命。 想到端木樽月,端木乐容眼神一暗。 倘若樽月堂姐在这儿,必然也会出手维护他们,出手也必定不凡。 …… 一声闷响,慕惊鸿恰恰回头,看见夜幕下端木家的长辈们正极力击杀花谢影。 而花谢影被击得倒飞出去许远,口吐鲜血。 端木方空一剑已出,恰好在花谢影的面前横划而过,他中途收了剑。 慕惊鸿心头一惊,正欲要出声,却见端木方空扯着叔伯往后一退,阻止了其他人伤害花谢影。 端木方空幽静如潭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花谢影手腕上的那条红绳,眼神力度渐渐重了起来,“你和樽月是什么关系。” 端木方空并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和花谢影已经熟悉到了这种地步,以前也并未听她提起过。 倒是那个鲁文清提起过好些,可惜那鲁文清娶了金墨兰那样的好妻子,他这个做父亲的极为欣赏鲁文清,比起女儿要嫁入皇室,他更看好鲁文清。 想起鲁文清追击他们之时有意提醒以及放过,端木方空能理解鲁文清这么做的原因,也理解花家这样的做法。 可是理解并不能让他们端木家的怨气少一些。 反而因为这些,渐渐的生出仇恨来。 只要是涉及此事的人,他们端木家必不会心软。 花谢影咽下了一口腥血,听到端木方空的话有些愣怔,刚才伏冲过来的杀气一下子就收了回去,紧接着端木方空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方空。” 后面的人喝了声。 端木方空已无心再问花谢影,这一次,就当是女儿放了花谢影一命。 “噗。” 花谢影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伤及了内脏。 “小花大人。” 后面的人急忙扶起了花谢影后退。 眼下他们已经败了。 慕惊鸿见此,从阵中走了出去,站到了外面。 端木星澜看着她张了张唇,却是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啇王妃。” 高萦快步跑了过来,视线定在她的脖子上。 从身上掏出丝帕给慕惊鸿的脖子捂上,“还在流血。” 慕惊鸿像是没有知觉的人一样,接过了她的丝绢,捂着时走向司徒玄岺那边,隔着箭阵继续冷眼看着他在里面挣扎。 高萦看着这幕,再回头来看站在前面的女子,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慕惊鸿眸子一凛,对高萦道:“高小姐。” “啊?” 高萦突然回神。 他们身处修罗之地,却能安静的旁观,真的过于诡异了。 突然被慕惊鸿叫住,她身子也不禁跟着一颤,“啇王妃是有什么吩咐?” “麻烦你再带着我走一圈,我要将这个人,彻彻底底的留在这里。” 平静无波的话却隐隐夹着杀气。 高萦身子明显的一抖,“这……” “走。” “啇王妃抓稳了。” 高萦带起了慕惊鸿,揽腰带着人跃进了箭阵的附近,依照她的指挥随时改变着简阵的方向,闹得司徒玄岺也跟着害怕了起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困在这种地方,他就是想要逃也逃不掉。 以前是提前做好了逃跑的后路,今天没有做这样的准备却被慕惊鸿死死的困在这里,他不甘心,愤怒。 然而愤怒却是解决不了这样的难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血肉模糊。 箭阵的方向突然大改,一波波肃杀之气迫压而来,司徒玄岺感觉到了。 绝望,恐惧…… 所有不详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往脑子里冲。 这不是箭阵,是杀阵。 她改了阵形! “慕惊鸿,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那就等你做了鬼再来找我,”慕惊鸿的玉手指向一个方向,示意高萦动手。 飓风在高萦一个动作下猛然啸了起来,黄沙被绞得看不见前面的路和人。 狂沙阵阵。 高萦惊得将慕惊鸿带了回去,慕惊鸿却让她改了一个方向,撤了护阵。 端木星澜等人见状,再一次施起了保护的剑阵,端木方空他们也横了过来,挡在了前面,隔开了一个屏幕。 端木方空深深的看了慕惊鸿一眼,带着他们端木家的人慢慢的撤出去,北唐的众人不敢再轻易尝试。 杀阵还在继续,司徒玄岺已经没有了声响,不知是死还是活。 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端木家的人退出去,他们只能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等端木家的人走远了,他们再次追出去,突然前面传来一阵的惨叫,是误进了端木家设下的阵形。 留在原地的人,脸色一变,更是不敢再往下追。 第256章:不说未来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众人神色一变,心一颤。 是司徒玄岺等人被慕惊鸿改动的杀阵给绞杀了,一干二净! 空气血腥的味道更浓了。 秦危被属下扶了起来,深深看了眼夜色下静立的慕惊鸿一眼,带着人快速退离。 “哒哒哒!” 后方传来阵阵沉闷的马蹄声,敲击着地面发出铁锤般的声响。 花谢影被人虚扶着,视线从慕惊鸿的身上移开,往身后看去。 深沉的夜幕里,渐渐的能识辩了身影。 看清来人,慕惊鸿双手紧紧捏在了一起,没朝那人望去一眼,在那人踏着夜色快步走到身前之际,她垂下了眼眸。 楚啇站在她的面前,俊容有些微凉,看她的眼神也由深变浅。 随后过来的还有东岐国的齐王和太子,他们刚从大殿里出来,身上还夹着一些酒气。 随而来的还有东岐皇宫里的禁卫军。 当场扫见渐渐平熄下来的箭阵,看到满地的鲜血,一股呕的味道隐隐飘来。 众人当即煞白了脸。 这就是端木家设下的阵法吗? 不明原因的东岐国等人从慕惊鸿身上扫到了花谢影的身上,想要来个人解释一下这里发生的事情,气氛却因为他们的到来,变得有些压抑。 花谢影看向站后面的花善扬,对其暗暗摇了摇头。 并没有得手。 这个信号传达,花善扬在心里长长的一叹,绷紧的那颗心同时也松了下来。 对付端木家的人,也并非他所愿。 楚啇从身上解下了披风披到慕惊鸿的身上,转身对齐王和东岐太子道:“内子受了惊吓,本王先带人回驿宫,几位请自便。” 说着揽过慕惊鸿削瘦的肩,带着人上了马。 两腿一夹马肚,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人已经策马走远了。 齐王有些尴尬的笑笑,侧目对东岐太子道:“太子殿下,眼下还是先离开这是非之地。花大人,今夜也是扫了诸位的兴,这儿的残局,本王会派人过来处理,请!” 花善扬微笑着点头,重新回到了马背上,扯了扯缰绳对儿子使了一记眼色。 花谢影也未再多作停留,领着人散去。 花谢影身上有伤,得回驿宫调养。 驿宫。 花谢影刚进来,一口血就吐了出来。 跟在后面的花善扬脸色一沉,使眼色让属下去请他们带来的大夫过来。 “孩儿只是受了些内伤,不妨事。” 花谢影挡了挡花善扬扶过来的动作,自己走到边上的椅子坐下。 花善扬跟着坐在另一边,打量着他的气色,并不像他说的不妨事,脸色苍白得难看。 “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啇王妃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端木家的人去了何处?” 花谢影扯着一抹苦涩的笑,微闭着眼靠在椅子里。 看着儿子这模样子,做父亲的也很是心疼。 自从来了东岐国后,他脸上的笑容越发苦了。 当初,应该极力反对皇上的决定,将他留在京都城。 “父亲,端木家的剑阵,今时今日我才真正的见识到。早闻他们端木家阵法无敌,亲自体会,方才明白他们端木家的可怕。也难怪皇上会急着将他们灭了,他日若是让他们东山再起,后患无穷。” 花善扬挑了挑眉,儿子这番话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味了。 “端木家的人也是凡人,不是神仙。再强大的阵法,在绝对的高手面前也显得格格不入,”花善扬这话也是在安慰儿子,至于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高手存在,他们也并未见识过。 “倘或端木樽月还在,今夜的端木家必定将我等扫杀得干干净净。” 仅是慕惊鸿使出的那些箭阵就频频要人命,就连那个叫司徒玄岺的人也未得幸免。 他们亲眼看见司徒玄岺被箭阵绞死,毫无反抗之力。 花善扬叹了口气,“可惜,我们北唐的帝王并不相信他们端木家的忠诚,认为他们端木家迟早会取而代之。端木家突然出了一个端木樽月,使得端木家的名气大涨,受万民敬仰,民心大得,皇上会忌惮也并非无道理。” “父亲其实也不想追杀端木家的人,”花谢影忽然想起从京都城离开时慕惊鸿说的那些话,眉头蹙紧了看着自家父亲。 那眼神让花善扬有些愣,“怎么?” “或许我该找啇王妃再看看。” “阿影,”花善扬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儿子,“如今她已是啇王妃,而你身负要责,不得越矩。” 父亲严肃的神情,低沉的声音落入耳,花谢影也只是微微一笑。 关于他和慕惊鸿之间的事,恐怕也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大夫过来了,诊过他的内伤,并无大碍。 …… 慕惊鸿站在殿中,听着楚啇和殿门外的人在说话,吩咐好了事宜返身回来看到她发着呆站在那里,从刚才进殿到现在一直未曾动过。 “让高萦带着你出去,王妃的本事越发大了,不过转身,你就忘了本王的吩咐。” “王爷,端木家真的就那么该死吗。” 为什么他要置他们死地不可。 楚啇皱眉,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发现有些冰凉。 眉头皱得更紧,“谁该不该死,王妃又何必在乎。让本王瞧瞧,可有伤着了哪里。” 楚啇抚过她微白的面庞,详端着。 慕惊鸿仰起面,看着楚啇声音有些微哑道:“在那之前我已料到会有那么一天,王爷又何必强行拉开我。” “如若今夜本王不去,你可知会受到怎样的言语攻击,楚禹知晓你在东岐所做所为,必会有所想。” 他过去了就是告诉那些人,这些事由他楚啇来担着。 慕惊鸿突生一种极端的想法,谁是楚禹的鹰爪就先弄死谁,就像今夜弄死司徒玄岺一样。 她以杀司徒玄岺之名护了端木家,漏洞却是百出。 她知道所行所为会让楚啇为难,却不得不那么做。 那是百条人命,是端木家最后的希望。 “王妃或许是太过善良了,希望端木家能够活下来。” “今夜,我杀了很多人,王爷还觉得我善良。” 楚啇将眼前人拥进怀里,轻声安抚,“我的阿鸿不是那样的人。” 慕惊鸿微微苦笑,“王爷并不全部了解我的秉性。” “这一段时间来的了解,足够了。” “王爷该骂我……” 楚啇失笑,“王妃就这么想被本王骂?” “今夜之前王爷不是……” “若本王不严厉些,王妃又怎么会听话,”可这人还是跑了出去。 慕惊鸿两手按在他的胸膛上,微微仰着面,如枯井的黑眸正闪着亮光,静静的看着他。 楚啇低下目光,与她四目相对。 “王妃可有哪儿伤着了。” 声线温和,话里尽是关切。 慕惊鸿摇了摇头,退开几步,“我无碍,只是今天的事,倒让小花大人为难了。” 楚啇皱紧了眉,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抬了起来,他的眼眸微眯,“你是担心他。” “小花大人他今夜……” 楚啇的手却突然抚上她的脖子,拨开了挡住脖子的墨发,看见那一片血痕,脸色沉了沉,“这是谁做的?” 慕惊鸿一愣,抬手摸上自己的伤口。 “被箭划伤了,只是一道皮肉伤罢了,王爷不必大惊小怪。” “阿鸿觉得可以拿这些谎言骗我?” 慕惊鸿波澜不兴的道:“刀剑无眼,我站在那种地方必然会受些轻伤。” 楚啇二话不说带着她出去,让人送了药进来,他亲自给她处理伤口。 待处理好了伤口,楚啇将人打发回殿,而他亲自去见了高萦。 高萦看到楚啇,眼神一亮。 “如实将今夜之事说清楚。” 楚啇眯着眼冷冷盯着她。 高萦被楚啇这眼神看得后背一麻,咽了咽口水,慢慢的将今夜发生的事尾尾道来。 末了还不时的偷瞄着他的反应,见他皱眉,高萦的心情也跟着不好了起来。 “王爷,其实今夜的事情和啇王妃并没有关系,是臣女大胆将啇王妃私自带出了驿宫,还请王爷莫要怪罪啇王妃。” 从外面回来后,高萦对慕惊鸿的敬佩之情已经不可阻挡。 以前她觉得慕惊鸿配不上王爷,现在看来,啇王妃和王爷才是天生的一对。 他们夫妻联手,那才是真正的无敌。 而啇王妃对端木家的维护,高萦也从中看出了善念。 她也愤北唐的人对端木家的赶尽杀绝,面对老弱,他们也能冷着心下手。 高萦也明白,这也不能怪花家,更不能怪皇帝身边的鹰犬,他们都是奉了命行事。 不是端木家的人死就是他们这些人死。 “你倒是胆大,敢带着本王的王妃跑出去,高萦,本王以为你是个安分的,今夜本王却是后悔由着你跟随入东岐了。” 高萦心中一惊,跪了下来,“王爷,臣女是真心想要助啇王妃,若王爷觉得高萦错了,那高萦就错了,高萦无话可说。” 楚啇冷眸斜瞥,“你倒是仗着本王不敢对你如何无法无天了。” “不敢。” “且看在王妃的面上,今夜之事就暂不与你计较。” 楚啇的话音刚落,宋彦林和怅鸠就急急走了进来,看见高萦就站住在几步之外。 楚啇淡声道:“人追上去了?” “霍知他们已经跟了上去。”宋彦林扫了高萦一眼,低声说。 高萦眼眸大睁,倏然看向楚啇。 他在背后做了什么? 楚啇负着手,道:“你留下,怅鸠,你随本王走一趟。” “是。” 怅鸠捏着剑,眼着楚啇走到了前面的拐角,在无人的地方两人如鬼魅般出了驿宫。 宋彦林转过身来,神色严肃的看着高萦道:“高小姐,王爷所行之事,还请莫要张扬,特别是啇王妃那里万不可透露半句。若再发生今夜这样的事,害了啇王妃的性命,王爷必会拿你们高家开刀。” 高萦被这句轻飘飘的话警告,脸容一白。 “我明白其中的利害,宋大夫不用担心。啇王妃那儿,我也知道如何才是对她好。” 宋彦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觉得她这个话有些怪,“高小姐对啇王妃似乎有所改观。” 高萦道:“啇王妃之能,并非宋大夫可比。” 高萦朝他一点头,转身进了自己的殿。 …… 慕惊鸿在殿内等了许久也未等到楚啇回来,沐浴过后披着衣走到殿外的长廊前,看着东岐国巍峨的宫宇,慕惊鸿正要回身问那三个丫鬟,长廊的尽头突然出现一条修长的身影。 花谢影手拿着药膏,不急不徐的从前面走到她跟前。 作揖。 “啇王妃。” “小花大人这么晚了不睡,找到我这里来是有何事。” 两人就站在冰凉的夜下,身后是一片蒙蒙宫宇以及天边的弯月,有淡淡的乌云飘过遮住了半边月。 投在廊下的光芒并不是很多,一侧刚好打在花谢影的脸庞上,另一侧容颜有淡淡灰影。 使得他五官更是深刻。 幽深如墨的眼盯在她的脖子上的那一圈白纱布,已经有人替她处理过伤口了。 花谢影捏紧了手里的药瓶,不动声色的收了回去。 “那一剑,下官也是无心之失,还请啇王妃莫要怪罪。啇王妃的伤,可……”疼。 后一个字,他硬生生咽了回去,扯了扯唇角,笑了,“也是本官多事了,有啇王在,又怎会让啇王妃受委屈。” “小花大人不必放在心上,倒是我的原因,让小花大人为难了。” 花谢影淡淡而笑,目光幽幽的看着她,“啇王妃在那之前测算过一些事,也不知可否再请啇王妃替我们父子再算一算。” 慕惊鸿愣了愣,掩下眼帘,“小花大人以前不是不信命吗,怎么今天突然提起这事。” 花谢影夹带着几许不羁的笑容滑过脸庞,眸光盈盈,他这一笑使得其更生动,“记得啇王妃还是幕七小姐时,曾真真切切的表示过喜欢端木家的奇门遁,喜研紫微斗数。我也确实不信命,可北唐的端木家却以命服人。有些时候我并不希望自己知道得太多,特别是关于家人,我不想提前面对那种不详之事。” 骨子里,他仍旧想要冲破这些所谓的命。 预言又能如何,可又有谁能够改变未来的命运? “小花大人是个特别的人。” 慕惊鸿给了他这样的评价。 花谢影一怔,不由失笑,转而情绪又紧收,使得他人探测不到他内心里的想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花谢影想要脱口而出的话又咽了回去,道:“啇王妃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东岐。他日我与啇王妃兵刃相见,啇王妃可会像杀司徒玄岺一般毫不犹豫的将我击杀?” 他写信给她,阻止过她。 结果人还是来了。 花谢影的话让慕惊鸿有些不知如何回答,她无法预料到自己的行为和结果。 “在今夜之前,我也一直以为啇王妃是需要人来保护,一路亲眼所见,方才知晓,啇王妃可能比端木樽月更叫人觉得可怕。” 慕惊鸿愣怔不已。 花谢影朝她的揖礼,将手里的药膏送上,“虽然有些迟了,但也是一片心意,他日或许能用得上。” 慕惊鸿接了过来,“多谢。” “是在下伤了啇王妃。” 慕惊鸿收了药瓶,道:“花家必经大劫,小花大人千万要保重自己。” 花谢影道:“多谢啇王妃提醒。” “小花大人信我所说?” “啇王妃的话,莫敢不信,但在下也相信,有些事终究是人为。” 花谢影再次深深的看了过来,道:“啇王妃的杀伐果决,我花谢影有所不及。今夜啇王妃能够准确的找到他们的位置,必然也是用了‘先知’之力。此时他们逃离何处,啇王妃必然也能够知晓。” “我不会那么做。” “在下也不求啇王妃能助我等找出他们的下落,只求他日啇王妃能将自己看到的未来藏于心,”花谢影顿了一下,仍然忍不住,“还请啇王妃莫要做端木樽月。” 慕惊鸿捏紧了手里的药瓶,沉默未语。 花谢影抬了抬手,一揖,转身大步离开。 等慕惊鸿抬眸望去,长廊的尽头已不见他身影。 不说未来,隐藏自身。 花谢影话中意,她明白。 要让她只做啇王妃,不做后来居上的端木樽月。 因为端木樽月的下场并不美好。 花谢影不希望她也变成那个样子,以最惨的结局收场。 慕惊鸿手轻轻掐算着,观望星象,测祸福。 看到前方的未来,刺得她心底一疼。 花家的走向越来越不妙了,她该告诉他…… …… 天亮前,楚啇进了一处隐弊的大宅子。 再往里面,还有一处宅子,被包围在中央。 外围设了极强的阵法,谁也不能靠近一步。 端木家的人就藏在此处。 “主子,探过了,人全部在里面。” 怅鸠摸索着过来,低声禀报。 楚啇让自己的人跟着离开的端木一族的人过来,最后锁定了此处的宅子。 没有一会儿,一队人马趁夜奔席而来,敲响了外面无波无澜的大宅门。 当看清楚那几个人的模样,竟是东岐国的禁卫统领。 东岐国放着端木家的人不护,突然又来了个马后炮,也是想要告诉端木家的人,东岐国才是他们端木家的支柱,他们得依赖东岐国生存。 否则今夜这样的事情还会再发生。 东岐国皇帝这种行为,也不怕将端木家的人逼急了。 “王爷,他们进去了。” 伏在远处的刘清则悄然摸了过来,提醒楚啇,然后等着他的决定。 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一起杀进去。 他们的阵法一开,完全可以冲杀过去,挤进大宅子里杀掉端木家的人。 楚啇抬了抬手,示意大家不要轻举妄动。 果然,不会儿只有一人走了出来,并未让东岐国的禁卫军入内,端木家的人很警惕。 刚遭受如此大难,怎么可能大意了。 第257章:不好惹了 黎明前的黑暗来临时,东岐国的那些人带着端木家的话离开了。 站在门前的端木方空倏地转身看向楚啇他们这个方向,朗声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话音刚落,端木星澜几人也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惊魂未定的盯着那个方向。 黑夜里走出一道月白身影,仿佛有莹光从他的身上散发而出,令人移不开眼。 墨发随风掠出一缕缕惊艳的弧度,踏着雾水而来,不疾不徐的嗓音传荡在夜幕之下,“端木家的阵法本王早有见识,可这盖世武功,本王倒是第一回真正体会到。” “当日河洲城赠船之情,不敢相忘,啇王能寻得过来,在下也并不意外。”因为楚啇有那样一个厉害的王妃,随时可能寻找到他们的位置。 从而更使端木家的人心惊胆寒,如若再不找出应对的法子,就算他们藏身在地底下也无可奈何。 楚啇淡淡一笑,如上空弦月,往前迈出几步,更靠近了许多。 跟着楚啇过来的众人也都很整齐的站在十几步开外。 “也是本王不敌端木家诸众,抢船出逃一事,本王未曾放在心上。当日你们端木家并没有对本王下手,今日本王亦可再放你们一命。也算是偿还了当日的恩情,二来,本王也是过来提醒端木家一句,莫要同本王的王妃硬碰硬,他日相见时也别对她做得太狠了,本王的这个王妃脾气近来大涨,不好惹了。” 端木方空扬了扬眉,有些疑惑,楚啇大老远的追过来就是为了他的王妃? 怎么听着有些不真实,好似骗人的鬼! “啇王这又是何意?” 说到底是他们端木家不相信他的话。 总觉得他今夜追过来,又带了这么些人,背后有什么阴谋在等着他们端木家,他们端木家的人对这个啇王接触得并不是很多。 也就是少年时期,端木樽月接触得最多,可人已经不在,对此人的了解就更少了。 能够以这样的情势活到现在,他楚啇也不是泛泛之辈,绝不可能是外面那些传闻一样只是个花瓶般的存在而已。 夺嫡之战时,他就安然无恙的避开了所有的灾难,然后很顺利的退到了雁洲。 “本王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端木家的人能躲则躲,本王并不想同自己的王妃作对。如果诸位愿意,本王可立即安排尔等撤离,寻一方静地永远安身,不问世事。” 端木星澜沉声道,“啇王,我们端木家的大仇又如何能平,若非看在当时未有啇王的参与的份上放过一马,又怎会让你们北唐皇室追到了此处。” 他们端木家可以寻一静地安身立命,可他们的仇怨呢?如何能平? 在这样意难平的仇怨面前,即便是三岁的孩童也不愿意躲藏起来碌碌无为的过一辈子。 端木家的人心中,有涛天的恨! 藏不住。 数百人在他们的眼前被残害,连尸体都要被带走,能不能得入土为安还未可知,楚禹如此行为实在让人恨到了骨子里。 现在楚啇让他们躲藏起来不见天日,不报仇怨,怎能做得到。 他们也并非圣人啊。 “啇王,数百年来,我端木家为北唐劳心劳力,到了樽月这里更是愿意自损命数为平息北唐战事,保百姓安康。可楚禹又是如何待她的,她以最惨烈的方式离开了,我们端木家没有做错任何事,对得起天下人……”端木方空声音微哑,顿了许久,目光凛冽如刀锋,“啇王请回,我们端木家不是软弱可欺的窝囊废,终有一天会杀进京都城,取楚禹首级以祭端木家亡灵。”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端木世叔,本王与端木樽月也算是相识一场,知道她一些秉性,以她之意,必不想让你们为了仇恨而活。如若她在此,也是希望你们能以自己的性命为先,而不是以仇怨过活。” 楚啇虽然跟端木樽月相处得并不多,可对于这个女人的心性还是有所了解。 自己的女儿,端木方空自然是了解。 可他们无法放下心中的仇恨。 “啇王话里有理,我们端木家也不想为难啇王。倘若啇王想要硬碰硬,我端木家也不是怕事之辈,”端木星澜身边的另一个年轻人冷声道,他们的眼里有的只是浓烈如稠的恨。 楚啇知道自己今天的话并没有让他们听进去,若他们能退出去,寻找一方之地隐身长居,不再过问世事,也不思复仇,也能保得了最后这近百人性命。 端木家百年根业,家族发展至今,旁支与嫡系统共也有几百人之多,一场大难,使他们端木家丢掉了三四百号人,这样惨烈的人数如同灭门案例。 他们无法放下心底的仇恨,也能够理解。 换作是自己本身,未必有他们这般豁达。 楚啇长叹,郑重的朝他们一揖,“他日再相见时,本王与尔等便是真正的敌人了。届时,诸位也不必手下留情,同样本王也不会对各位留手。” “啇王自便,”端木方空抬手冷冷道。 楚啇转身而去。 彼时,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天明了! 楚啇带着他的人走了很久,端木方空他们仍然站在门外,安静的看着天际冒出来的朝阳,温暖的阳光洒在脸上,却感觉不到一丝的温度。 心是冰冷,人也是冰冷。 “三叔。” 端木星澜转身过来,打破沉静,“或许我们也应该将这些老小送到安全的地方,若全部拥在一起,他日恐怕会全军覆没。” “走不了。” 另一个年轻人道。 端木星澜眼神一暗。 不仅有北唐的人守着,还有东岐国的人,他们现在是在东岐国的国土上,若是将他们送出去,东岐国会不会在背后反咬一口未可知,这个险不能冒。 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抱在一团,才能护得住他们的后代和老人们。 原以为逃到了这里就可以安枕无忧,却不想迎来的是另一重危机四伏。 “此处楚啇已知晓,我们必须寻找别的位置。” 这才是眼下最需要做的事。 其他人立即去执行了端木方空的话,端木星澜留在阵门前,犹豫着没走。 端木方空侧目,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端木星澜低着声,满面愁色的说道:“以前在樽月的脖子上我见过的那个刺青,昨夜在啇王妃的脖子后隐约看见了同样的东西,啇王妃极有可能传承了樽月的能力,而不是进我们端木家,天选的巫祝不在我们端木家却进了慕家。三叔,我很担心事情会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每一代的巫祝都会有特殊的刺青,在身体不同的部位,被选中时也会表现出超于常人的能力。 端木方空闻言就慎重了起来,同样的笼起一片愁云。 他们一直在等着天选回到他们端木家身上,逃离的这段时日也一直在观察着数十个孩子。 然而却无一所获,他们只以为是别的原因,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事不可声张,以免乱了大家的心,我立即找几位长辈商议,若族长还在,必早就瞧了出来。” 上一任族长去世后,又另任了一位。 却在这途中为了护几个孩子死在了顾太尉手里,如今他们还未再任命族长,暂时由端木方空的长兄端木修远担任此职。 如今端木修远还躺在榻上修养,今夜之行更是折腾得他昏死了过去,如此才没有出来指挥此战。 端木星澜想,若是几位长辈能支撑起来,必不会败得如此狼狈。 他们之中,有不少重伤。 …… 楚啇负着手站在殿外,迎着洒进来的日光望向天际。 起了身的慕惊鸿看见他静立在前面,好似是有什么心事般。 “王爷昨夜一宿未睡?” “王妃醒了?” 楚啇转过身,上来扶住她的手,侧过身贴近。 他身上清冽如水的气息扑鼻来,慕惊鸿稍稍避开些。 “昨夜的事,必然已经传回了京都城,我连累了王爷。” 她愧疚的同时也无可避免这类的事再发生,昨夜能借用杀司徒玄岺之意护了端木家,稍微维持了一些理由,却不能保证楚禹看到这里的消息后会往好的方向想。 那人的疑心病比任何历朝历代的皇帝还要重,她不敢往好了想。 “王妃既知会连累本王,却为何执意要这么做?端木家的生死,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枉费了他那么卖力的游说,可他们还是没有松动。 慕惊鸿抿紧了唇,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昨夜是我逼得高小姐带我出驿宫,王爷也不必责怪她。若是真要罚,便罚我就可。” 楚啇抬起她的下巴,微眯着眼,似笑非笑的道:“王妃永远都只会为别人着想吗?你这个大善人做得未免太宽广了。” 慕惊鸿知道他是正话反说了,道:“高小姐也只是受制于我。” “她若敢擅自带着阿鸿出去,定是要治她的罪。” 现在没治罪,也是看在慕惊鸿的面子上。 慕惊鸿有些尴尬。 楚啇抬手抚上她的脖子那个伤口,眯着眼,声音夹着些危险,“本王可都听高萦说了,这一剑是姓花的划了上去。” 慕惊鸿眨了眨眼,有些担心的道:“王爷,此事与小花大人无关,那时……” “王妃还在为他说情?” 楚啇声音都有些冷了。 慕惊鸿张了张唇,没再敢惹怒他。 楚啇冷哼道:“阿鸿果然念着他。” “王爷,”慕惊鸿皱紧了眉,觉得他越发无理取闹。 “进去让本王看看,”楚啇牵紧了她的手往殿里走,等她坐好就拆了纱布,雪肤上那一条还泛着殷红的剑痕很明显的映入眼,楚啇更是皱眉,眼神都变了,“疼不疼。” 慕惊鸿不敢说疼,摇头。 楚啇又是冷哼,“为了他,你可真能忍。若是再往里三寸,就到了这喉处,届时你有九条命也不够划。” “王爷,还是我自己来吧。” 楚啇两手按住了她乱动的脑袋,仔细的重新给她处理伤口。 慕惊鸿被药膏敷得有些发凉,瑟缩了下。 楚啇幽目垂下,将人往前拉了些,两人靠得更近。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慕惊鸿脸就有些热了。 好不容易处理完伤口,慕惊鸿红着脸低垂着脑袋,她羞涩的反应让楚啇颇为受用的笑了笑。 他们夫妻也是有实有名了,在他面前,她依然如此容易羞涩。 “王爷,东岐太子今日要领着我去他们东岐猎场踏青。” 猎场踏青? 这位东岐太子真有新意。 楚啇看了眼慕惊鸿,牵上了手,道:“既然东岐太子如此有心,那就恭敬不如从命!” “属下这就去回话,”宋彦林心说,这位东岐太子怕是惦记上了他们王爷了,狼心昭然若揭。 好在这位东岐太子规规矩矩,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也没有表现得太露骨,倒是让他们不好发作了。 不知王妃知道王爷被男人窥视,会作何感想。 这样的事也见怪不怪了,他们王爷的容色也是太过诱人,男女皆迷。 楚啇起身理了理衣裳的褶皱道:“王妃同本王一起去瞧瞧东岐的大好风光吧。” “不碍着王爷?” 楚啇挑眉,“你是本王的王妃,又何以碍着我?” “东岐太子十分的仰慕王爷,专程过来招待王爷,我跟着可会让东岐太子不爽快?” 楚啇黑脸,“本王何故需要顺着他们东岐?” 慕惊鸿也是一时起了些玩劣心思,微微清咳了声,道:“那便去瞧瞧吧。” 楚啇对这个东岐太子一下子就恼火上了。 等在外边的东岐太子有些紧张的整理着身上的衣裳,不时的问身边随侍仪表可乱的话。 看得出来,东岐太子对待楚啇很是认真。 站在不远处的诸位,看得嘴角抽动。 特别是花家那边过来的人。 身后传来动静,东岐太子立即转身过来笑容扯到恰到好处,“啇王……” 话未出口就瞥见站在楚啇身边的慕惊鸿,两人依靠得极亲密,这让东岐太子有些不爽快的将笑容僵在脸上。 慕惊鸿的出现就煞了风景。 “今日怎么没见齐王?” 楚啇淡淡扫了眼过去,声音有些冷的问道。 根本就没有昨天那温和样子,可落在东岐太子的眼中,这样的啇王更具生动! 东岐太子笑道:“我东岐国的诸位都在猎场等着啇王,请!” 东岐太子坚决不去看慕惊鸿。 花谢影往后一步站回去,抬头就看见慕惊鸿脖子上那一圈纱布,有些刺到了他的眼。 想到这伤口是自己所为,花谢影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花善扬清咳了声,“阿影。” 花谢影回神,跟上。 浩浩荡荡的人来到东岐猎场,齐王等皇室成员都在,一个个穿着骑装,看上去英姿飒爽。 东岐国的一些贵门子弟也有不少在场,从楚啇他们进来就一直将目光呆滞的停留在楚啇的身上。 好久才恍过神。 “啇王。” 齐王笑呵呵的走过来,给楚啇见过礼,又给他介绍了身后一众皇子和贵门子弟。 场中也只有慕惊鸿和高萦两名女子,站在男人堆里,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也并不知道楚啇会将自己的王妃带出来,也没有带上女眷,有些尴尬。 “王爷,我到前面看看。” 慕惊鸿很识趣的对楚啇说了句,领着高萦走到边缘去。 楚啇回头看了眼,确认她不会走远才收回。 …… “王妃,那东岐太子对王爷……” 高萦走远了就想要发一句牢骚,却突然住了嘴。 这些话,就不能在慕惊鸿的面前说。 “东岐太子始终是东岐太子,和我们北唐的人不可能太过友好,高小姐也不必过于担心。” 高萦有些不自在。 楚啇根本就轮不到她来担心。 “王妃说得是。” 前面的骑射已经开局了,东岐国的人不少下注赌谁输谁赢。 楚啇自然不可能亲自上场,花谢影他们等人就上了场,与东岐国的这些悍将比试。 面对东岐国的悍将,花谢影几人也显得吃力。 慕惊鸿知道花谢影受了内伤,不可能一夕间就痊愈了。 有人明显是故意要往他身上撞去,花谢影的面色也隐隐有些沉重了。 花善扬看着,心也揪了起来。 “小花大人昨夜受了内伤,他们东岐国也着实卑劣。” 看清楚情况,高萦愤然道。 慕惊鸿道:“花谢影若再坚持,会输掉。” “我去试试!” 未等慕惊鸿来得及阻止,高萦已经快步奔过马棚处,利落的翻身上了马背,奔策而出。 手里的箭飞射出去,堪堪就击落了东岐那边射向花谢影的一箭。 倩影的加入,瞬间就让这气氛变得热血了起来,众人看见有女子加入,热情高涨! 好几个脸上都扬起了兴奋的笑容。 楚啇挑了挑眉,这个高萦真是会坏事。 可惜了那一箭没射成。 一个花谢影,也不过如此了。 楚啇心里哼哼几声,转身看向站在远处的慕惊鸿,微微眯起了眼。 她必然是担心了。 再回头来看花谢影在耍威风,心中更是不爽快。 风头都让花谢影出尽了。 看到他们避开危险,慕惊鸿微微松了口气。 东岐国的人在这里玩起骑射,也不过是想要灭灭北唐的威风,让楚啇好好看看,东岐才是第一强国。 慕惊鸿微微吐出一口气,徒然间,瞥见一人当先举起弓箭,拉满,方向是高萦! 慕惊鸿一惊,出声道出:“小心。” 可她离得远,声音无法传过去。 第258章:太子中箭 “噗嗤!” 一支羽箭飞疾而过,扫开了那人的射来的一箭,替高萦避开了危险。 两人算是扯平了! 高萦到底是女子,功底不如男儿,应对起来还是有些吃力了。 楚啇看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心里一个念头闪过,侧首对宋彦林道:“他们二人倒是很相配。” 宋彦林愣了一下后瞪眼,“王爷的意思是要撮合他们?” “未尝不可,他们二人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亲安家里人的心。高知府一直想要一个乘龙快婿,本王看花谢影就很不错。” 宋彦林张了张嘴,愣是不知道该不该反驳他。 “你觉得本王这个决定如何?” “王爷,这个还得看他们个人的意愿吧,我们也不好做主,毕竟小花大人的父亲就在此,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们这些外人恐怕也是不好插手。” 那边坐着的花善扬仿佛有所感的看了一眼过来,正巧和楚啇看去的眼神对个正着,花善扬那瞬间就想,啇王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和自己商量,正寻机会过去说几句。 见楚啇和宋彦林凑得近说话,一旁的东岐太子卷着拳头放在唇间清咳了声,“啇王觉得我东岐国勇士如何?” 楚啇回身扫了眼场内大出风头的东岐众人,淡淡道:“不错。” 只是不错? 东岐太子有些不太甘心的道:“若是本宫进去一试,必能胜小花大人。” “东岐太子此话,本王信。” 东岐太子听不出这敷衍的话,嘴角咧开了笑。 看得宋彦林等人直抽嘴角,他们东岐太子怕不是个傻子吧。 东岐国的人见他们太子垂涎北唐啇王美色不能自拔,大感丢脸。 “啪!” 箭靶被射穿冲了出去,花谢影以一己之力赢下了东岐国那位年轻将军。 年轻将军戾气有些重,刚才出手也不留余力,更是没把高萦当成女子看待,出手不知轻重。 “早就见识过了小花大人的箭法,今日再战,我东岐国的将领仍旧输了,本宫实在佩服。” 东岐太子笑着站了起来,奉承了一句,惹得几位皇子在背后直翻白眼。 东岐皇室子弟众多,嫡争的情况很激烈。 东岐太子没少受人暗算过,今次皇子们更是瞅准了机会想要将东岐太子拉下来,现在看太子对北唐来的啇王起了心思,更是乐意见太子堕落,毁前程。 是以,在座的并没有几个说太子什么,由着他发挥。 有些事,做得越多越错。 他们这些人只隔岸观火,看看就成。 花谢影跃下马,大步走到那位年轻将军面前,一揖,“承认了卫将军。” 卫将军不甘不愿的回了一个礼,“在下甘拜下风。” 嘴上是这样说,可心里仍旧不服。 已经不是第一回输给花谢影了。 初到东岐时,他们东岐就对北唐来的人充满了敌意,三天一小试,五天一大试的试探着花家父子的实力。 而事实证明他们父子也不是善茬。 好在他们东岐国能将端木家的人藏得深些,没让他们花家父子得逞。 “大家也只是切磋而已,莫要伤了和气,卫将军,此次输给小花大人,你也不是有多冤。” 东岐太子为了给楚啇一个好印象,尽量对北唐的人温和一些。 东岐太子的话一落,再次惹来了旁人的冷眼。 为了在楚啇的面前博取些欢心,只管往他们北唐这边靠,也不知这太子当的是哪国太子。 纵是这样,仍旧无人站出来给东岐太子提个醒。 楚啇到底是北唐的王爷,又是要与东岐作对的人。 “东岐太子。” 楚啇歪了歪身形,喊了声。 东岐太子立即笑眯眯的凑近过来,“啇王可是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 “你们东岐国地大物博,本王也仅是见识了冰山一角,虽然本王也很想跟东岐太子走一走,可本王奉皇帝命令前来捉拿反贼。此时却陪东岐太子坐在这里玩乐,本王很是过意不去,也劳烦东岐太子替本王给东岐皇帝传个话,本王想要亲自面圣议事。” “这……” 东岐太子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 楚啇有些不太耐烦的挑挑眉:“怎么?东岐太子不肯帮本王?” “怎会,待本宫回宫后在父皇面前提醒一句,届时自会宣啇王入宫。” “那就有劳东岐太子了。” “举手之劳而已,啇王,此处猎场后方有一片山水景致,不若我们到后面游玩游玩?也当是本宫给啇王再尽地主之宜!” 楚啇看向花谢影,发现他脸色有些微微苍白,想来是昨夜受了内伤,他倒是能忍。 “正巧本王的王妃近来心情不佳,过去瞧瞧也能放松放松心情。” 说罢,楚啇起身对那边的慕惊鸿招了招手。 慕惊鸿快步走过来,被东岐太子冷冷扫了眼,有些莫名。 “王爷?” 楚啇抬了抬手,示意她再近些。 在外,慕惊鸿还是给足了楚啇面子,靠近了一些。 手被握住时,她又感觉到四面投过来的视线,有些怪异。 “东岐太子说后方有一处山水仙境,爱妃陪本王到那边走走,也好散散心。” “是。” 慕惊鸿仿佛没有听到那一句“爱妃”,面色淡若的随着楚啇先走在前面。 众人紧随其后,看着前面靠得极近的两人,心思各异。 一些人还特意去看东岐太子的脸色。 东岐太子对慕惊鸿的出现极为不爽,可也没有办法。 “你可无事?” 花善扬落在身后,低声询问儿子的伤势。 花谢影从前面收回视线,摇头。 花善扬尤为担心,“若当真受不住,就不必勉强出来,为父会想法子让他们找不到借口。” 顿了一会,花善扬又道:“有啇王在,我们也轻松一些。也就只有啇王才有资格堂而皇之的对东岐太子说出那番话,若换成是我们这些官级,东岐太子不会给这个面子。” 花谢影抬头看向前面的那道倩影,眉头紧蹙,现在他担心的是慕惊鸿。 昨夜的事,还印象深刻,在脑海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见儿子又盯着慕惊鸿在看,花善扬在心底长长的一叹,若早知儿子对慕惊鸿的心思,当初就应该快些将人迎娶入门,也就没有今时的麻烦了。 …… 东岐太子所说的地方也确实是极为漂亮,山水相映,鸟语花香,是个养生的好地方! “啇王……” 东岐太子刚想在前面领着,楚啇却牵紧了慕惊鸿的手往前走去,避开了东岐太子。 “阿鸿觉得此处如何?” “甚好。” 不知楚啇为何这般问,慕惊鸿也就这么答了。 “若是能在此颐养天年,也着实不错。” “对对,我东岐之地,最适合颐养天年!”后边的东岐太子学舌一般应和着。 众人颇为无语。 慕惊鸿侧目能看见东岐太子眼里闪烁的光芒,从一开始眼就不离楚啇,着实叫人有些无奈。 “沙沙沙!” 风吹树梢,传出沙沙作响声。 慕惊鸿的墨发被吹得与楚啇的交缠在一起,她抬手去扯回来。 突然。 楚啇倏忽抓住她的手,像是不经意间的往侧首的水池子摔了下去。 “小心!” 靠得最近东岐太子刚伸出手,身体就被一支羽箭飞射而中,身形一僵,两眼发直。 保持着往前的动作,跟着往下倒去! “噗通!” 水声炸响,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 “太子殿下!” 随侍惊得脸都白了! 花谢影摔先跃进水里,欲要扯过慕惊鸿的手,楚啇却突然将手握了过来,花谢影嘴角微微一抽,到底还是将两人带到了岸边。 “咳咳咳!” 慕惊鸿被水呛住,使了劲的咳,脸色一下子就发白了。 楚啇皱了皱眉,有些懊恼的将人拥进怀里,花谢影抬了抬手,自有属下将披风送了过来。 花谢影将披风披到了慕惊鸿的身上,惹得楚啇更是皱眉。 “多谢。” 水虽然不冷,可以慕惊鸿这具破败的身子,根本就顶不住。 还是忍不住在打着冷颤,往楚啇的怀里钻,唇色也越来越白了。 “太子殿下!” 那方传来了东岐国众人的急呼! “太医,快去传太医!” “太子皇兄,你千万要撑住啊。” “太子殿下……” 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响,可以见得那位东岐太子的伤势十分的严重。 那支箭直射进他心脏旁侧位置,如果前面的楚啇和慕惊鸿没有避开,此时就是他们二人受伤了。 北唐的人不由长松了口气。 “五皇子殿下,人已经不见了,属下等行事不利,还请……”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太子送出去救治!” “是!” 刺客的事情,也就此作罢了。 看着匆匆忙忙离开的东岐众人,北唐这边的人面面相觑。 猜测着刚才那支箭是冲着谁去的。 “先回驿宫,宋彦林,替她诊脉。” “是!” 楚啇抱起了脸色发白的慕惊鸿,直奔出猎场,急切的返回驿宫。 驿宫。 花善扬看着满身湿透的儿子,又是长长的一叹。 “父亲,这次的刺杀可能是冲着啇王而来,如今东岐国太子受重伤,必然会被拿来作文章,我们也早该想好应对之策才是。” “你说得极对。” 花善扬收起了那些心思,放到了正事上。 花谢影站在殿门半响,转身回了自己的宫殿。 …… “王妃的身体如何?” “王妃只是受了些潮寒,那水本就是在树荫底下,又是自泉眼涌出,相对而言会比较冰凉一些。” 宋彦林收起了手,对楚啇解释了一番。 楚啇替慕惊鸿盖了被褥,走出了殿外。 慕惊鸿有些昏昏沉沉的闭上了眼,心里边恨极了自己这具身子。 不过是沾了些凉水就如此虚弱,实在是无用极了。 “王妃。” 三个丫鬟看见她面上的异色,都有些担忧。 慕惊鸿虚弱无力的道:“你们先退下去吧。” 丫鬟不敢违背,慢慢的退了出去。 楚啇拿到了药方让怅鸠出去抓药,又回殿里看了眼已经睡下的慕惊鸿,半会后又亲自去了花家所居的宫殿。 “啇王。” 父子二人行了礼。 楚啇手一摆,将花谢影的披风丢了回去,花谢影伸手接住。 “方才也是多谢了小花大人,”楚啇不温不火的道了谢,却让花善扬额头冷汗直冒。 “尚书令大人,坐吧,关于方才的事,本王也需要与两位花大人商议。有人想要借用我们的手发起夺嫡之战,我们得更加小心些了。” 花善扬倏然一惊,“王爷查到了什么?” “本王什么也没有查到,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啇王说得没错,这件事必须认真的查一查了,父亲,孩儿亲自去查……” “小花大人莫要操之过急了,本王还未说完,”楚啇压了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现在本王同时也怀疑,端木家有人介入了这其中,在场这么多高手,竟没能察觉到对方的存在,有可能是早就设好的机关阵。” 楚啇的话一落,殿内的父子二人皱紧了眉头。 “端木家向来不参与党争,应该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花大人,”楚啇的视线投了过来,慢悠悠的提醒,“端木家现在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人在仇恨的冲洗下,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这样的想法,本宫也是不应该有,多谢王爷提醒,”花善扬叹了声,“如若当初……” 话到此又突然止住了。 不管花善扬想说什么,在楚啇的面前终归是有些不合适。 “依啇王的意思,现下我们又该如何?是要化解东岐的危机亦或是直接寻找端木家的下落。”花谢影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太多的时日,他们在这里已经呆得够久了,只要时间久一些,家里就会多一分危险,他们耽搁不起。 “小花大人又有何想法?” “我自是主张追击端木家的下落,东岐国内的争夺,与我们并无关系。”他们也管不到那么宽。 楚啇点头,“本王这里派几个人盯着东岐皇室。” “王爷。” 一道身影匆匆走了进来,对着楚啇一揖,道:“是东岐国皇帝身边的公公亲自过来请您入宫一趟。” “哦,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楚啇含笑看向花家父子,“看来本王得先应付东岐皇家再同两位详谈下面的计划了。” 楚啇起身,走到了外面。 东岐帝身边的太监是东厂都督,掌管着一些生杀大权。 一派威严魅冷,目光在楚啇的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才摆手,作出一个请势,“啇王,请随咱家来。” “有劳。” 楚啇拂了拂衣间的尘扬,跟着入了宫。 …… 慕惊鸿刚歇小半个时辰,就被噩梦惊醒。 整个人更是浑浑噩噩。 “王妃!” 听见动静的三个丫鬟急忙跑了进来察看。 慕惊鸿虚弱无力的坐了起来,额头冷汗浸湿了墨发,半张脸都被发丝贴得有些难受。 丫鬟赶紧找来帕子给她拭汗。 “王爷呢?外面可是出了事?为何如此安静?” “王爷刚被东岐皇宫宣召入宫没多久,王妃若是要找王爷,可得要等一等。” 慕惊鸿皱紧了眉,总觉得楚啇进宫出事了。 她滑下了榻,穿上鞋子,刚走几步就觉得眼前一片眩晕,看她就要扑倒向前,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 “王妃身子还虚着,还是回榻上躺着吧。” 慕惊鸿拨开了她们,忍了忍,还是勉强的走了出去。 留在这里的宋彦林刚好进来就看见她强行走出来,有些吓了一跳,“王妃,您这是?” “王爷那里可是出了事?” 她忽然想到了那支羽箭,极可能是端木家的人所设,她担心会有什么变数,心里很是焦急。 “王爷这会儿还在宫里,王妃的身子不宜出来吹风,若是再受凉发热,只会更麻烦。” 花谢影从外面进来要找宋彦林,正巧看见这幕。 “我有些担心,宋大夫,可否麻烦你进宫去确认一下,”莫惊鸿担心端木家的人会在宫里出现,他们必然没有逃远,或许会剑走偏锋,直接入了宫也不一定。 “啇王妃,”花谢影走了过来,“啇王身边有不少人跟随,若当真出了事,必然先出来告知。以啇王妃现在的身体状况,若真的要执意出去,只会给大家添麻烦。” 这话一出,慕惊鸿就抿紧了唇,安静了。 宋彦林看她面色更是发白,有些担心。 “那麻烦小花大人,王爷若是有消息,还请先告知我。” 花谢影点了点头。 “小花大人的伤势,在下就在这里瞧吧,”宋彦林担心慕惊鸿会冲动,别人拦不住。 “也好。” 当即,花谢影进了殿内坐下。 慕惊鸿并未回去躺着,而是坚持靠坐在软椅里歇着,也顺道听听宋彦林对花谢影的诊断。 花谢影拉起了袖子,坐在对面,看着慕惊鸿越发苍白的脸色,不禁微微的皱起了眉头。 宋彦林拨开了花谢影手腕上的红绳子,上面吊着一枚卦钱,看着有些眼熟。 是女子所送? 宋彦林一边把脉,想起在此之前楚啇提的话,眼神就有了些复杂。 原来花谢影已经有了心仪之人,再强行撮合他和高萦,实在不可行了。 稳住了心神,宋彦林安心把脉。 殿内,很安静! 第259章:煞星来了 有脚步声传进来,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进来的人看到这个场景,立即停住脚步。 宋彦林收起架势,道:“小花大人的旧伤未好,现在又添新伤。能不动就别动,小花大人近来就好好养着。” 花谢影收起手,道:“不过是些小伤,宋大夫的担心多余了,今日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们根本就无暇顾及自己的身体,”说罢,他看向慕惊鸿的放向,见她竟是靠着椅子睡着了,再去看殿门进来的人,花谢影刚要起身出去说,靠着软椅睡着的慕惊鸿这个时候动了动,睁开眼就看到殿门口的人,睡意全无。 花谢影只好道,“进来说吧。” “是。” 属下立即进去,急声道:“小花大人,啇王入宫后就没了消息,我们担心是东岐国在暗地里扣住了我们北唐的皇室,以示……” 话未说完,慕惊鸿就起身过来,急切道:“宫里没有消息出来?” “王妃且稍安勿躁,王爷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出来也是平常,东岐国找不到证据是我们的人伤了东岐太子,也不能冲着我们发作。再者说,此事王爷和王妃也是受害者,我们还未找他们东岐国算账,他们也是没有理由对王爷动手。” 也是怕慕惊鸿关心则乱,宋彦林赶紧出声提醒。 “宋大夫说得对,这件事我们也占里,啇王在他们东岐国的地方差点受袭,就是理论也是该由我们来。” 花谢影也出声安慰慕惊鸿一句。 慕惊鸿抿了抿薄唇,道:“我并不担心东岐皇帝会对王爷如何,我更担心的是端木家的人。” 此话刚落,人人都变了脸色。 想起慕惊鸿的能耐,宋彦林也有些不稳了,“王妃可是看出了什么?” 慕惊鸿摇了摇头,“你们一定要进去看看,一定要确认了。” “王妃放心,属下这就去……” “罢了,让高萦过来陪我去拜见阮皇后。”没有什么比入后宫更容易确认。 “不成。” 花谢影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慕惊鸿却是没有理会他阻拦,吩咐身边的婢女。 不敢违背的婢女赶紧去请高萦,这里慕惊鸿的身份最高,没有人敢站出来拦,也只有花谢影敢出声,但也不敢真》的出手拦下人。 高萦很快就赶了过来,感觉这里气氛有些不同也没有敢问。 慕惊鸿撑着身子起来,走出殿门。 花谢影快步挡到了前面,“啇王妃还是再等等,我们的人进去确认了再做打算。” 慕惊鸿突然抬头看向宫里,脸色慢慢的变了。 落在他们的眼里有一种诡异紧张感。 “可是有什么不妥?” 宋彦林站到了慕惊鸿的身后,跟着她看同一个方向。 他能看见的,只有一片虚空。 慕惊鸿来不及去解释,大步走了出去。 花谢影和宋彦林对视一眼,花谢影没有多想,跟上去,“啇王妃可是看见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看见。” “呃?” “也正是什么也没有看到,我无法判断吉凶,”但一般这样的情况下,慕惊鸿都会断定是凶。 “这些当真能看得见?” 慕惊鸿闻言倏地回头看了眼花谢影,那眼神让花谢影有些悻悻,“以前在下也只是……” “这些东西信与不信在个人,小花大人既然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当时又何必在我面前发问。” 花谢影不由尴尬,慕惊鸿的应对阵法本事他倒亲眼所见了,可这策算祸福的事,虽然也有测,却没有真正的见识到,并没有将这种玄乎的东西和她连系到一起。 “在下并非……” “小花大人,还是前去和尚未书令大人知会一声,让尚书令大人做好了准备。” “家父那里啇王妃不用担心,我们来东岐国也并非一天两天,对这里的人和事都有所了解。” 花谢影没告诉慕惊鸿,就在一个时辰前,他的父亲带着人离开了帝都,是从楚啇那里得知了一些消息,端木家的人已经朝着帝都外迁移了。 慕惊鸿心里有事,倒也没有多注意到花谢影的神色不对。 到了宫门前,他们一行人被拦了下来。 慕惊鸿站在宫门前,凝眉看着前面的天空,皱紧了眉头。 “啇王妃现在我们怎么办?” 太子受袭,东岐国第一个怀疑的是他们北唐,现在将楚啇叫进宫,就是为了方便制压。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他们东岐国内部夺嫡所累,还是别的原因,东岐皇帝必然会将这把火往楚啇身上烧。 一能让外面的人看到他们东岐一派和睦,又能为难北唐,说不定还能再借此做别的什么动作呢。 一举两得的事,东岐皇帝又怎么会放过。 “我们北唐啇王就在宫内面圣,还请通禀一声。” 花谢影抬手一揖,请宫门卫放行。 宫门卫无动于衷。 慕惊鸿站立有些不稳,往后一退,被高萦扶住,很是担心,“啇王妃,您如何?” 慕惊鸿摇了摇头,“我没事。” 她往前走几步,沉静如幽的眼盯着宫门卫,“我要见你们阮皇后,请通禀一声。” 宫门卫见是慕惊鸿亲自开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差人去通禀了皇后娘娘。 在等候的过程,慕惊鸿冷汗冒了一身,虚弱的身子让她险些支撑不住。 花谢影将大袖子高高举起,替她遮起了阳光。 宫墙的两面,皆无遮阳的地方,只能顶着午后的烈日干站在青石板上。 头上大袖子一遮,让她也没有那么闷了。 “多谢。” 近距离看慕惊鸿干裂的唇,花谢影皱紧了眉,让手下赶紧去找水过来。 也不知这一下要等多久,总不能让她倒在这里。 “啇王妃,阮皇后可能不会见我们,”等了好几刻钟了也没见有个动静,高萦有些担忧的道。 “再等等看。” 慕惊鸿虚弱的吐出一句,眼前一花,身子晃动,往前扑倒。 花谢影伸出铁臂,拦住了她的腰身,有些急切道:“没事吧?” 宋彦林赶紧在身后走过来,扶慕惊鸿坐在墙边,拿过她的手把脉,神色愈发的沉。 大家的心也都跟着揪了起来。 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宋大夫,我无碍,”慕惊鸿生怕被诊出什么来,将手缩了回来。 “王妃,”宋彦林神色严肃了起来,“您还是先回殿内休息,王爷的事还有我们和小花大人,必不会让王爷出事。” 她担心的是他们互相残杀! 慕惊鸿无法向他们说明这个情况,闷在心里,很是难受。 “我要亲自看着他们安全出来。” “啇王妃,”花谢影没想到慕惊鸿会这么固执,神色也跟着沉了下来,“还是听宋大夫的吧。” 这时内侍匆匆跟着出来,还有后宫的两名嬷嬷。 慕惊鸿撑起了身子,朝着他们快步过去,身形踉跄得让人心提到了嗓子眼。 “啇王妃,我们家皇后娘娘有请!后宫禁止外男进入,请几位止步。”两位嬷嬷看向欲要跟进来的花谢影和宋彦林等人。 “小花大人,宋大夫,高萦会照顾好啇王妃!” 高萦肩上的担子就有些重了。 …… 走在安静的宫墙下,慕惊鸿对高萦使了一个眼色。 前面突然一个拐弯,高萦上前将两位嬷嬷敲晕了往旁边无声无息的拖去,还将两人的衣带给扯走了,谨防她们醒来从这里跑出去告状,坏了他们的事。 从她们身上搜出了腰牌,交给了三个丫鬟中的一个,让她出宫去将这腰牌交给花谢影他们。 摆脱了这里,他们就沿着前殿的路走。 进过宫的慕惊鸿依稀能分辨出一些方向,顺利的进到了前朝的地方。 到了这儿后,慕惊鸿就感觉周围的气氛安静得诡异,高萦禁不住缩了缩身子,“好大的杀气。” 慕惊鸿脚步加快,俏脸愈发的白了。 察觉不对劲,高萦低声问:“啇王妃,前面没有把守,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们进来得有些太过顺利了。 慕惊鸿当然知道这里面有问题。 原本戒备森严的皇宫,从她们踏到前朝的地盘,就感觉到一些诡异,守卫并没有见几个。 到了这里,更是一人也没有看见了。 “砰砰砰!” 巨响在前面突然响了过来。 出事了! 高萦紧张的看向四周,仅靠她一人在这样的地方根本就保护不好慕惊鸿。 慕惊鸿脚步突然一顿,身形一晃,呼吸急促。 吓得高萦魂都要飞了,“啇王妃!” 将人扶到边上坐下,慕惊鸿的脸色已经不是煞白了,而是铁青。 样子落在高萦的眼里,很是恐怖! “怎,怎么办……啇王妃,您没事吧。” “走……过去。” 死死揪着衣襟,慕惊鸿忍着难受一步步的往前移。 高萦没有办法,咬咬牙,扶着她往前走。 身边两个丫鬟也都显得无措了起来。 “轰!” 房屋倒塌声传来,催促着慕惊鸿的脚步走得更急。 高萦想要拉着她慢一些,却反被她带着先走。 喘着气,站在高处,能远远的看见楚啇等人被困在一处复杂的地方,而地上,是一片血肉模糊。 站在阵外,是端木家的人! “怎么会!” 高萦惊得叫了出来。 他们不是逃走了吗?怎么又跑回到这里来了,还在这里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周围并没有看见东岐国的任何人,他们都站在暗处,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慕惊鸿看到几位族中长老级别的人物站在端木方空等人的身侧,一遍又一遍的加强了那个早就安排好的庞大杀阵。 楚啇他们被困在其中,完全不能反抗。 这一次,准备得充足,家族中最能力的人,几乎都站在了这里。 慕惊鸿视线落在阵中的楚啇身上,发现他身边的人都重伤了,连护在他前面的怅鸠也是伤得不轻。 这一场对决,楚啇似乎败得惨烈。 阵形之大,之猛烈,已经超越了他人的认知。 看得人头皮发麻。 “困龙阵!” 慕惊鸿头皮也是一麻,脸色煞白了又铁青。 “什么困龙阵?”高萦听到这个阵名,就莫名心底一寒,总觉得这个阵不简单。 “以九宫变化十二宫煞,困龙再绞杀!此间,有两阵相辅助,一人无法办到转变,这是真正的天杀之阵,是要折寿命的啊……” 慕惊鸿眼前有些发黑,她不知道他们为了杀人,到底是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这种东西还有折寿一说?! 高萦惊得倒抽了一口气。 四方之地,杀气遁形,阴风扑来,有些割脸。 她们已离得远,却仍旧能感受到风中隐藏着的杀气。 楚啇手里握上了剑,斩下了一支又一支机关弩箭,弩箭比平常时的箭要粗大三倍,威力无穷! 看见楚啇沉下那张美丽绝世的脸,手中执剑,步伐诡异的横渡第一重阵,生生将阵眼给斩下了,如此力量,着实骇人! 这是楚啇第一次被逼得拿起了剑,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他的武功。 盖世武功,如他的人一般卓绝! 仅凭着一人之力,生猛干脆的穿行第三重阵。 十二重宫,两道大阵叠加。 他击毁了第三重阵门,入第四重,依然如入无人之地,穿扬如影! 端木家的人哪曾料到楚啇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厉害角色,连阵法都要困不住他了。 他身边的人已经重伤不起,才能逼得他出手。 而他们这些人方才知晓,此人不仅拥有绝世的容色,还有无双的武功! “变阵!” 端木家到底是端木家,吃惊过后便冷静了下来。 倏然将困龙阵再次转变,另一道阵法初显时,慕惊鸿面色更白了几分。 天方杀阵! 困龙阵与天方杀阵在端木家人手里,完美的结合在一起来。 “砰!” 楚啇被击得倒飞,无数的弩箭穿梭,密密麻麻,似活了一般。 无力还击! 楚啇再神也不可能在确保他自己之时也能助自己的人安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被万箭穿身而碎,死无全尸。 楚啇黑眸成一线,斩断了飞来的数道箭。 “主子!” 怅鸠看见楚啇这边越发不能抵挡了,心中更是焦急。 他们根本就出不去。 端木家的困龙阵果然名不虚传。 “退后。” 楚啇抬臂一挡,划开了一道生机。 给了身边喘息的机会。 “王妃!” 这边看得呆滞的几人回神过来,惊魂的发现慕惊鸿已经朝着那边跑了过去。 正欲上前,一道道猛烈的煞气扑来,胸口一闷,很是难受。 端木家再次改动了阵形,抬眼间看见不远处顶着煞闷的风过来的慕惊鸿,端木方空等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们的煞星来了! 第260章:我看到了 煞风鼓吹着楚啇的衣袍,鼓动着宽袖,露出手腕处几道划痕,有血从剑柄的位置慢慢的滴落。 察觉到慕惊鸿的到来,心中焦急之下分了心。 一支弩箭穿过了他的手臂,弄出了好大一个血窟窿,血涌不止。 “主子!” 怅鸠等人也快要撑不住了,以肉墙相抵,却无法将这些愈来愈烈的杀气化解,随着他们的动作,也越发猛烈了。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面对过最强悍的杀阵,完全将他们掩埋在阵心中,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就是他们王爷出手了也未能冲破这强硬的阵形。 “别过来,走。” 楚啇迅速的一撩衣摆,扯下一布条用嘴与手绑住了伤口,动作一气呵成。 他根本就无暇顾及其他,试图杀到前面,在看到慕惊鸿顶着单薄的身子走进来的那一刻,他竟是一下子冲到了第五重阵处,涛涛之势如洪奔向了端木家众位。 端木家的人不由大骇。 这个人还未到极限! 第六重,第七重……以雷霆万钧之势,楚啇像个杀神般直冲出了天方杀阵,进入了第九重阵,九重之后是真正的困龙阵。 束缚感更强烈。 天方杀阵最大冲击就在第九重,楚啇瞬间被扯了回去,身体也在那一瞬间遍体鳞伤。 楚啇眼睁睁的看着慕惊鸿走进最危险的方位,一道道利剑朝着她飞去,两道身影从两侧飞奔向她的位置。 也不过是须臾间,危险已至眼前。 楚啇眼神狰狞了起来,“阿鸿!” 慕惊鸿看着家人持剑扫向自己,欲取自己性命,有瞬间,她想要死在家人的剑下,偿还了自己对家人的愧疚。 想到还好好活着的楚禹等人,她就无法放任自己死去。 倏忽间,慕惊鸿往困龙阵里一退,轻而易举的入了阵。 “嗡!” 剑尖被冲开。 过来的两人只能咬牙退后,再一次各守其位。 见她无事,被逼回阵心的楚啇才长吐了一口气。 慕惊鸿走在困龙阵与天方杀阵中,犹如行走在无人之地,外面的人控制着困龙阵,慕惊鸿就极快的走动,险险的避开了种种伤害。 有弩箭掉落,被她握在手里,到第十重阵形时,猛然间有攻击冲着她的飞来。 慕惊鸿摔倒在地,堪堪避开了冲扫过来的雨箭。 楚啇心一紧。 “王爷,王妃是此道高手,还请您照顾着自己,”有人看不过眼,提醒了要分心的楚啇。 楚啇一咬牙,心一横,再次试图去闯阵。 然而,端木再次改变的阵形,杀气如飓风般飙升。 阻止了他往前行的步伐。 “阿鸿。” “王爷莫要过来,我能应付,”慕惊鸿慢慢的爬了起来,有些难受的捂紧了心口,撑着残破不堪的身躯站了起来。 端木家几乎所有人都一起出手,即便是她,在面对时也觉得十分的吃力。 互相残害的场面,刺得她眼眶发热。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尽心尽力化解。 楚啇不能有事,端木家也不能出事。 “噗。” 风向改变,将她震得倒飞了出去,狠狠的砸在第九重阵形上。 “啪!” 握紧的弩箭徒然扎进了石板缝里。 一股风以她为中心猛然震开,墨发与衣裙飞舞。 “哗啦啦!” 旋在头顶上的弩箭像是失去了活力一般,倏然掉落了下来。 端木家众人脸色一变! 此女精通天方杀阵,完全凭一己之力扭转了天方杀阵。 如若再让她寻找机会破了杀门,天方杀阵就会为她所控! 不能让她功成! 端木家有人出手试图改了天方杀阵的方向,然而还是慢了慕惊鸿一步,慕惊鸿捞起身边的一支弩箭,撑着身体奔向第八重阵内,箭入乾六位,即是开门。 “啪。” 一道玄色身影横入了第十重阵形,阵中与慕惊鸿对决。 这是慕惊鸿最小的嫡系叔叔,端木雅醇! 年方三十多岁的端木雅醇临风而立,尽管他此时身上有伤在,可和慕惊鸿那具残破的身子相比,还是好得太多了。 在进入东岐国之前他重伤昏迷,这段时日才醒过来。 他的修为在端木方空之上。 “那天晚上,我也见识过了啇王妃的出手不凡,我端木家感谢啇王妃出手相救,但今日这个楚啇必须拿下。若啇王妃肯退出去,我们也不会与啇王妃为敌。” 慕惊鸿站第八重阵前,隔着第九重阵与端木雅醇相对。 听到他的话,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她这具身子已经摇摇欲坠了,不能再浪费气力。 “既是如此,那我们也只有对不住了。” 端木雅醇手中抓着弩箭,身如轻燕的飞掠了出去,步伐诡异如影,绕着第九重阵,几个身法扫出去,驾驭着弩箭使了一个云穿刺,横空扫杀之势带着烈火般的杀气伏冲过来。 慕惊鸿纤瘦的身影往后一避,脚尖一击那扎在地缝上的弩箭。 天方杀阵被微微改动,险险的避开了端木雅醇的一击。 “哧!” 剑气横劈在虚空,斩下了数道弩箭。 端木雅醇又轻易的将一支弩箭扎到了景门,与慕惊鸿刚才那支箭正好相冲。 对方是端木家的人,不是什么也不懂的高手。 如若仅是一个高手,慕惊鸿根本就不必担心,站在阵中不会有任何的危险。 外围的人也跟上了端木雅醇的动作,对慕惊鸿展开了四面八方的逼迫。 顷刻间,困龙阵和天方杀阵相冲,仿佛乱了象,不断有杀气四面冲开。 慕惊鸿来不及应对,被几面夹击,无形的伤害在穿刺着她的身躯。 “噗!” 黑色的血水咽不回去,喷洒在地上。 楚啇目眦欲裂,咬了牙,冲进了第三重阵形,可到了这里后,他就无法再通行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端木家的人围攻一个弱女子。 “进坤二位,绕入离九位,返身横渡休门,坎一位进生门,震三位启动伤门,天方杀阵大成!” 慕惊鸿对着试图冲破第三重阵形的楚啇扬声道,楚啇对分辨着方位,以最快速度应对。 端木家人听到慕惊鸿这个指挥,就知道她对天方杀阵的熟悉比他们还要更甚。 若非他们人多势众,根本就困不住她。 这已经不是心惊的程度了,已经是对她起了杀机! 此女不死,他们端木家就逃不掉了。 感觉来自端木家的杀气,慕惊鸿慢慢的撑着身子站了起来,手里抓着弩箭,目光深深的看着家人,重重的闭上了眼。 楚啇的身影来到慕惊鸿身侧的那一刻,整个天方杀阵重新启动了,煞气大涨。 绞杀的烈风疯狂的卷着,天方杀阵卷杀着困龙阵,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龙卷风,刮起了地面的青石块,飞冲上天。 突然的剧变使得端木家众人来不及反应,皆被反弹了出去。 同时,慕惊鸿自己所站在位置也受到冲击,仿佛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连她自己也算计在内了。 楚啇抱着她,将后背交给了飓风。 花谢影他们奔到近处,所见就是眼前这些惊天动地的场面,东岐国那些人也是看得直瞪眼。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哪里会相信这是两个阵形在交战。 几乎是两败俱伤,端木家的人撤得极快,在花谢影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人就已经撤得干干净净了,只留下了两道交战的阵形。 即便是有楚啇在前面挡着,慕惊鸿仍旧被冲击得眼冒金星,当场险些就昏死了过去。 好在她还记得这里有两个阵形未停歇,等花谢影他们冲到跟前扶起他们,她虚力的吩咐了几句让他们截停了这两道阵形。 看着被卷得一空的青石板和半边的宫殿,众从倒吸了一口凉气。 东岐国的人这时候才从四面八方的赶了过去,很好的掩盖住了端木家逃离的方向。 端木家无人损伤,对有些人来说是好消息。 好不容易截停了下来,花谢影等人返回去查看两人的情况,发现楚啇和慕惊鸿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外伤。 而楚啇的人损失也十分的惨重,没有人是完好无损。 可见端木家的阵形有多厉害。 楚啇和慕惊鸿昏迷了过去,可楚啇的手仍旧死死的拥着她,就是旁人扯也不见松半点,最后只好让人将二人抬进了马车带着离开。 花谢影回身看到出来的东岐皇室等人,没有看见东岐皇帝,眼神冷了冷,“还请告知你们的皇帝陛下,今天的事,我们北唐会追究到底。” 扔下这话,花谢影也不客气的甩袖就走。 高萦几乎是扑到了马车前,两眼闪着泪花,美人欲要落泪,谁也不忍心将她扯开。 “宋大夫,王爷他们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事?” 刚才那种情况下,高萦不敢保证两人都能完好如初。 宋彦林神色凝重,示意高萦不要说话。 高萦绷紧了身子,不敢喘大气,紧紧的盯着躺着的楚啇和慕惊鸿。 看到楚啇紧紧拥着慕惊鸿的画面,已经无法言明她此刻的复杂心情了。 端木家这么难对付,这样的事以后可能还会要面对。 很快就回到了驿宫。 两人抬放进一榻,看着安静的躺在一起的两人,花谢影眼神一暗,扼着腕,心中怒火翻腾。 东岐国实在太过分了。 “宋大夫,到底怎么样了。” 花谢影让人将怅鸠那些人带到别处去,请了他们带来的大夫过去诊治。 花善扬不在这里,楚啇又重伤昏迷了,花谢影也算是这些人的主骨心了,他得尽快做出更好的决定,接下来东岐国会做些什么还未可知,他们也必须做出应对的法子。 花谢影最害怕的还是端木家的那些人会被东岐国皇帝派人护送进来,驿宫若是被设下困阵之类的东西,那么他们就是插翅也难飞了。 思及此,花谢影的脸色有些难看,当机立断吩咐人过去查看周围的情况,一旦有任何的变化立即汇报。 “王爷倒是无堪大碍,坏就坏在王妃的身体上,她这几番被波及,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奇迹了。” 总而言之,那就情况不乐观! 花谢影捏了捏手上的那枚卦钱,眉头皱紧了,“可有什么应对的法子?” 宋彦林没作声,而是继续给慕惊鸿把脉。 “宋大夫。” 花谢影还是没有多少的耐心,忍不住催促。 宋彦林皱着眉头收势,道:“还是先给王妃行针再看看情况。” 殿内的人不敢作声,安静的看着宋彦林施针。 慕惊鸿的脸色越发的不好了,看上去就像是中了毒一般,额汗不时的往外冒。 婢女不时的替她擦着冷汗,又不时的看着身边的楚啇。 宋彦林给慕惊鸿施了针后才给楚啇看过,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同时也给楚啇扎了针。 行针之后,慕惊鸿仍旧没有半点的动静,花谢影也不禁有些着急了。 “啇王妃的气色不见好转,宋大夫可要再次行针?” 花谢影焦急的语气惹得殿内好些人侧目,宋彦林道:“王妃本来的身子就极差,心有郁气极重,如今又内外加伤,能保她性命已是极难了。” 听到这个结果,花谢影皱紧了眉,“如若需要什么良药,宋大夫也尽管吩咐。” “小花大人,王妃这一身外伤倒也无妨,只是这内伤加心病,郁郁而终之人也常有。” 听到郁郁而终四字,花谢影收紧了心。 “还请宋大夫再想想法子。” “我可替王妃治疗外伤以及这内伤,至于这心病……”似是比之前更严重了。 宋彦林的结论,让满殿的人都沉寂了下来。 …… 二人的伤已经处理过,花谢影也不能在这里久呆,得去瞧瞧外面的情况是不是如他所想的那样。 他刚迈出殿门,自己人就急匆匆返了回来,“小花大人,是端木家的人。” 花谢影面色一沉,跟着属下出了驿宫。 驿宫外,果然看见一人立在长道上背对着他们。 花谢影站定在十几步开外,微眯着眼看着对方。 那道修长身影转了过来,也不知是不是在那之前就受了伤,脸色有些差,却不损他半点的气势。 “在下端木扶搡,樽月的亲哥哥。” 看到与端木樽月有几分相似的端木扶搡,花谢影有些恍惚,半响揖手道:“曾听闻过端木祭司的亲哥哥从小就在外游学,与端木祭司一般有着极强的天赋,这么久以来未曾得见,在下以为在这途中你已经阵亡了。” “因为一些事,我也确实是差些丢了性命,不论是这一次还是上一次,我也都未能真正的见识过北唐啇王妃的手段。方才得知她熟知天方杀阵,想要领教领教。” 这个男人的神情让花谢影想到了端木樽月,那个女人也是如此,永远都是那副淡然无波的神情,即便是天塌了下来她也可以面不改色。 “你一直躲着?” “确切的说,我是重伤未愈寻了个隐秘的地方养伤,小花大人若是想要我的命,也是轻而易举。” “你还重伤在身,不应该寻上门给在下这个机会。” 花谢影淡声道。 身后的人看到端木家的人就蠢蠢欲动了起来。 “我一直在宫中。” 端木扶搡淡淡的说,抬手拂了拂衣袖间的尘扬,抬起枯井般淡若的黑眸,看着花谢影。 这一双眼更让花谢影想到了端木樽月。 “原来如此。” 花谢影失笑,“我们一直以为端木家只余留百人,或许在这背后还藏有端木一族的人。” “花大人不该追出去,小花大人与啇王妃之间的结局并不好,若是能有机会改变轨迹,小花大人是否肯跟在下做个交易?” 他平静的跟花谢影道出这样的话。 花谢影眯起了眼,看端木扶搡的目光有些冷,“又是预知未来吗?端木家的人,可曾给自己的未来测算过祸福?” 这话是在讽刺。 端木扶搡淡若无波的眼看了过来,“有,樽月替我们的未来测算过,可悲的是,她自己的命运却无法掌握。为了北唐所有人做了这么多,得到却是这样的结果。” 微顿了下,他看着花谢影突然又道:“我看到了。” “什么?” “花家的结局。” 花谢影脸色微变,捏紧了双拳,“那是什么。” “啇王妃也许已经继承了樽月的能力,在樽月离开之前,慕家嫡女似乎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结巴。也不过一夕间就突然精通了棋阵,又能测祸福看未来。你花家的未来,她看见了。” 被人看透了未来,说着你的结局的感觉真的不好。 “你看不清。” “是,我没有樽月的能力,只能看得见一些。你花谢影的命运与啇王妃有着极密切的连系,同样,也和端木家有很大的关系。我来,是想要替小花大人做一个保证。我可以保证尚书令大人的安全,你花谢影保我端木一族的安全。” 这就是他拖着伤重的身体过来的原因。 花谢影笑了,“你如何保证?人的命数总是在不断的改变着,你今时又有几分把握?” “啇王妃应当也和你说过了。” 一句话足以证明。 花谢影神色微沉,慢慢的将手负在身后,说:“我无法保证你端木家的安全,你太过瞧得起我花谢影了。” “保尚书令大人的命,我有十足的把握,这样的回答能否让小花大人动摇几分?” “我对你没有一分的把握。” 端木家的人很容易让人心生畏惧,花谢影在得知他是端木樽月的亲哥哥时就有些退缩了。 或许是这个男人的眉眼与端木樽月的太过相似了。 端木扶搡很认真的看着花谢影,说出了极震撼人的话,“我可以用自己所剩的寿命扭转乾坤,如此,小花大人能否考虑考虑。” 面色淡然的说出这些话,落在花谢影的眼里,很诡异! 还有一丝道不明的害怕,端木家的人拿寿命行秘术的事,神秘到令人害怕。 “你在用自己的命换全族人的性命。” “是。” “你……”花谢影看着已经没有什么精神的端木扶搡,心里泛起了浓浓的复杂。 他知道这个时候完全可以拿下端木扶搡,而他却没有动。 端木扶搡道:“今日小花大人若答应了,往后所有的事都不会再发生。如果拒绝了,小花大人以后恐怕会非常的痛苦。” 威胁? 花谢影不太喜欢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很丧! “为了护住端木家,我也可以做到更多。五天,我也只给小花大人五天,五天之后我会再来找小花大人,那个时候我希望能听以确切的答案。以及……”他的目光落在花谢影的身后,“见到那位啇王妃。” 话说得断一截留一截,吊足了人的心,干脆的转身离开,也不怕花谢影会在背后对他动手。 “小花大人!” 身后站得远的人奔上前来,用眼神询问是否要将人拦下来。 花谢影的手一抬,道:“不用跟了,小心惹恼了这些人。” 若是以前,这些人根本就不惧什么端木家,今时今日却是不同了,他们一路过来真正的见识到了端木家可怕的实力。 第261章:五弊三缺 花谢影回到殿内,看到已经清醒的楚啇就坐在榻前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慕惊鸿。 “你去见了端木家的人?” 楚啇脸色苍白的转了过来,漠然的看着他。 花谢影点头,“是端木祭司的嫡亲兄长。” “端木扶搡。” 楚啇往椅子里靠去,疲倦之色很是明显。 “是。” “人人都说认为他死在了外面,没想到还在东岐国。” “下官见到人也是很惊讶。” “他说了什么?”楚啇的声音也夹了一些疲倦。 “他想要见啇王妃。” 花谢影只说了一些,其他关于花家的事,也就没有必要说了出来。 楚啇的目光微凛,看着花谢影的眼神有了些审视,“本王看他并不只是想要见王妃那么简单,小花大人也不必掩盖得太多,在这件事情上,本王也并不是什么也不知道。” 花谢影垂眸道:“也确实是啇王所说的那样,他们不只是想要见王妃,他们想要花家放过他们端木家的人,他们也会放过我们这些人。” 公平的交易。 楚啇淡淡的冷笑一声,“在他们逼得本王动手的那一刻起也就是不死不休了,没有什么谁放过谁的说法。” 花谢影感受到了楚啇身上的那股戾气,皱了皱眉,看样子,楚啇是想要认真对付端木家族的人。 想到慕惊鸿对端木家的维护,花谢影也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希望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花大人如今追着他们端木家的人离开了帝都,小花大人这里也需要谨慎些为好,也免得他们利用了花大人。” 花谢影心中不由得一惊,楚啇这句话让花谢影没来由想到了端木扶搡说的那些话,端木扶搡说的那些他明白一些,楚啇他又是指什么? “下官会注意。” “花谢影,王妃醒来之后,也希望你不要对她说不该说的话。” 楚啇的话有警告的意味。 楚啇接下来可能会做违背慕惊鸿原意的事,他不希望她知道。 楚啇对慕惊鸿是真的动了真心! 花谢影低头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下官不会做多余的事,也请啇王放宽心。” 花谢影话落,转身出了殿。 楚啇回身看着还在沉睡的慕惊鸿,目光柔和了下来,“你护着他们,可他们也未必会对你感恩更不会放过你。” 对于端木家的人来说,慕惊鸿就是他们的克星。 慕惊鸿醒来是在第二天之后了,帝都里寻找不到端木家的人,楚啇他们也只能暂时作罢,他们东岐国总不会让他们离开得太远了,而以他们端木家的那些人的性子肯定不会躲起来。 躲也躲不了多远,楚啇的人一直在暗处盯着,对于情报一类的事情他们向来做得很好。 端木家的人不是神,不可能事事都算得清楚。 “王妃醒了。” 丫鬟走出来对外面商事的楚啇等人道。 楚啇第一个站了起来进去,看到睁着眼盯着上面的慕惊鸿,楚啇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王爷?” 慕惊鸿听到了动静,侧了侧脑袋往这边看。 “阿鸿?” 楚啇敏锐的捕捉到了慕惊鸿的不同,慕惊鸿的样子有些奇怪,楚啇立即坐到了慕惊鸿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你觉得如何?” 慕惊鸿想要撑起身子,被楚啇按住,“先别起,你身子还虚着。” “他们……” “端木家的人已经离开了,”楚啇知道她担心什么,安抚一句。 慕惊鸿摸索着起来,寻找着方向。 楚啇脸色突然一变! 看向宋彦林,问:“这是怎么回事?” 慕惊鸿侧目看了过来,眼前的视线模糊不清,近在咫尺的画面根本就看不清楚。 “王爷?是不是……” 慕惊鸿也想到了什么,面上反而平静了下来。 宋彦林立即惊得上去,查看了慕惊鸿的眼睛,脸色也是变得很难看。 “王爷……王妃的脑袋被淤血相冲,导致了眼睛受损,已近失明……” 楚啇面色一沉,转身回来看慕惊鸿,见她没有任何的反应,皱紧了眉头。 “可有法子散淤血?” 楚啇捏着手,沉声问。 宋彦林道:“属下试试看。” 宋彦林再次给慕惊鸿看过情况,又给慕惊鸿施针。 情况并没有什么好转。 人全部出去了,殿里只有他们二人。 面对自己可能失明的意外,慕惊鸿淡然处之,完全没有激动,更没有问自己的伤能不能好。 她安静的坐着,面对楚啇的时候能模糊的看见一点影子,如果不是气息她根本就辩不出他是谁。 “王爷其实不需要替我难受,这些我早就想到了,我们这样的人不是死就是……” “不许说。” 楚啇将人揽进怀里,咬牙切齿的阻止了她的话。 慕惊鸿很冷静,越是这样,楚啇看着越是心疼。 “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你变成瞎子。” “王爷很在意吗。” “你自己就没有觉得难受吗?慕惊鸿,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成的,即使面对这样的下场也能面不改色,记得那天晚上看见的慕惊鸿不是这个样子。” 那天晚上的慕惊鸿很伤心,那个样子一样很让他心疼,可不同现在,看见她安静接受自己可能会瞎掉的祸事,他的心更疼! “王爷当真不必为我如此,这些都是我应该经历的事,没有收我的命已经算很客气了。” 楚啇将人拥得更紧。 “我不许这样的事发生,什么天注定,在我楚啇面前什么都不存在。假若真要消除这些就要停止使用奇门遁术,那就到此为止!” 楚啇在阻止她用奇门遁甲之术。 慕惊鸿张了张唇,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让她不使用这些东西那根本就不可能,她站在这里,就是要使用自己的能力救所有人,可惜她的力量也是有限,根本就不可能停止。 楚啇将她放开,让她躺好。 “先养好伤,一切等你好了再说。” “王爷……” “这段时日不会再有任何事发生,你安心养着。” “王爷。” 慕惊鸿伸手去抓他的手,有些紧张,即使睁着眼睛也只能看见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和瞎子并没有什么区别。 这种感觉还是第一次,慕惊鸿即使表现得再怎么冷静心里边总会有些不安。 楚啇什么也没说,坐了回去,握紧了她的手慢慢的躺在她的身边,无声的陪伴着慕惊鸿。 慕惊鸿安静的躺着,没有一会就沉睡了过去。 人睡熟了楚啇才离开。 楚啇坐在殿外,神色严肃的看着宋彦林,让他说说慕惊鸿的病情。 “王爷,王妃刚刚受到了冲击,还是不能操之过急了,王妃现在似乎也是非常的抗拒。” 宋彦林不太明白慕惊鸿的想法。 楚啇冷声道:“修奇门遁,习占卜术的人此生里易犯五弊三缺,只要不是要她命,她都觉得是最好的下场。” 可在他楚啇的面前,这些都不应该存在。 即使是与天斗也要斗。 宋彦林闻言也就明白了过来,当初柳疏狂在的时候也并没有听他说要经历这些,他们也都以为没必要经历这些东西。 这就是能力越强越容易遭受反噬? “如此说来当初王妃的结巴之症已经算是最后的结果了,”说到这,宋彦林住了嘴,又想到那个时候他们王爷就这么娶了结巴的王妃,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境? “本王就要与天斗,不论用什么办法,都要将王妃的眼疾治好,即使是要付出代价,也要治!” 宋彦林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这样的王爷,一时有些愣住,眼下的王爷满身戾气,仿佛只要碰一下就会炸了般。 “属下不论如何也会将王妃的眼疾治好。” …… 次日。 花谢影从宫里出来,来到了这边的宫殿与楚啇商事。 “东岐太子伤得极重,目前还在昏迷不醒,王爷,昨日之事若是没有东岐国的默许根本就不可能在宫内设下如此杀阵等着我们。” 花谢影也是在提醒楚啇,端木家的人有可能还在宫里。 楚啇沉默着,脸色仍旧有些苍白,眼睛里有疲色。 也不知慕惊鸿的情况如何了,关于慕惊鸿的事,花谢影也不好当面打探。 侧面也探不得,楚啇身边的人都是谨守规矩的人,不可能将主子的事透露出去。 沉吟不语许久的楚啇道:“晚些时候本王会请入宫面圣,讨回些属于我们的公道。” 确实是该讨,不若一声不吭还以为他们北唐怕事了,忍起吞声反而让东岐国越发得寸进尺。 “下官愿意陪啇王一起进宫。” 楚啇深看了他一眼,道:“有小花大人相陪,量他们也不敢在这件事情上咄咄逼人。” 花谢影并没有接受这个吹捧,正色道:“王爷,他们东岐并不缺巧言令色之人,不可大意。” “小花大人的小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他们商定之后,楚啇就令人去给东岐皇帝递帖子。 等他们皇帝批准了就立即进宫了,东岐皇帝看到安然无恙的楚啇就有些讶异。 同时也在重新审视眼前倾城倾国的北唐啇王,昨天那一个场面他们都看见了。 原以为只是个四肢无力的美人,却没有想到会是一个杀神般的存在,他的能力已经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眼前的人不仅貌能惑人,还能武绝天下! 事关昨日之事,楚啇用言行来告诉他们东岐,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东岐国也见识到了楚啇真正的实力,也知他并非是那种没有能耐的美貌之人。 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震慑作用。 东岐皇帝在他们提出此事,又让他们东岐作出解释,有一种咄咄逼人之态,脸色一寸寸的往下沉。 “此事我北唐需要东岐国给个满意的交代,如若不然,东岐国也就不要怪我们北唐往后做事不顾及东岐国的感受。” 楚啇抬着美眸,锐利如刀的光芒直射向首座的东岐皇帝。 东岐皇帝脸色更冷了。 “啇王,这件事朕自当会给北唐交代,但我东岐的太子就在那之前被袭击,其中有没有你们北唐的手笔,朕并不是很相信,也请北唐给个交代。” “人证物证本王的人会马上送到殿前来,东岐皇上就好好看看,是不是我北唐所为,”楚啇冷冷道,毫不退让一步。 花谢影皱眉,侧目过来看了眼楚啇,原来在背后,楚啇还有准备。 难怪他直奔进宫。 知道太子之事是怎么回事的东岐皇帝眯了眯眸子,危险又冰冷。 这个北唐来的啇王还真的不能小觑了,是他们东岐大意了。 “北唐啇王的话,朕自然是相信的,只不过,这其中真假成分,朕可以相信,朕的臣子和子民也未必会相信。” 言下之意,还需要他们北唐自证清白,他东岐皇帝不会帮他们北唐作这个证。 真是阴险的狐狸。 “东岐皇上,我们北唐的清白会自证,也只希望那时候你们东岐也能够给我们北唐证清白。我们北唐皇上也在等着我们上报细数,也希望东岐能明白我们身为臣子的难处。” 想要让他们瞒报是不可能,到时候这里的情况汇报回北唐,北唐会不会有所动那就另说了。 这是威肋之意。 东岐皇帝看看楚啇又看看花谢影,这两人话语间全是在制压着他们东岐。 岂有此理! 东岐的大臣刚开口就被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顶了回去,完全没有反驳的机会。 东岐国的大殿上,气氛阴阴沉沉,众臣看北唐的王爷和使臣,眼神都要喷了火。 现在由他们北唐发难,倒让他们东岐失理在后了。 在他们东岐地盘上,却让北唐的人拿话压制得死死的,如何能服! 尽管如此,北唐还是胜了他们东岐。 从大殿出来,楚啇眉头一皱,往前一个踉跄,嘴角血液溢了出来。 站在身侧的花谢影手疾眼快的将人扶住了,“啇王,您的伤势竟如此严重了,怎么方才在殿中……” “不碍事。” 楚啇拂开了他的手,拭掉了嘴角的血痕,继续往前走。 花谢影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并未再追问他的身体状况。 楚啇的能耐远在他之上,他花谢影该关心的是自己的花家。 以前,他曾以为慕惊鸿嫁了个只知玩乐的闲王,如今再瞧瞧这个人,花谢影才明白是大家都看错了,唯独慕惊鸿看清了这个人。 跟着楚啇的后脚进驿宫,欲要转身回自己的住处,瞥见由丫鬟扶着走出来的慕惊鸿正朝着他们这边看了过来,目光正好看向他这一边。 他愣了愣,下意识的去看旁边的楚啇。 楚啇却先大步过去扶住了脸色煞白慕惊鸿,“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殿里养伤吗?” 没给花谢影机会,将人抱了起来朝殿里走了进去。 第262章:忠于己心(1更) “小花大人?” 宋彦林叫了一声正发呆的人。 花谢影回神,道:“啇王妃是何时醒来?可有什么大碍?” “昨夜就醒了,身体上还有些状况。” 宋彦林并没有说慕惊鸿眼睛的事。 花谢影感觉慕惊鸿刚才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小花大人的伤势,在下还要再仔细瞧瞧,”宋彦林指了指前面,示意他到他们花家的地方再说。 花谢影收起心思,将真正的心思用在寻找端木家的事上。 日子弹指间即瞬,接下来的几天里,花谢影除了跟楚啇在外殿商事外,就是去应付东岐国的皇子和臣子,倒也很少出现在驿宫之外。 他们的安分,却让东岐国的人也不由有些担忧,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里,北唐的人是不是在寻找机会去堵端木家的人。 东岐太子昏迷几天后终于醒了,那天的事,东岐国也默认为是一场意外,并没有再强硬要求北唐做所谓的解释。 反倒是他们东岐不时受到北唐的质问,要求他们解释那天让端木家的人在皇宫设阵的事。 其实这件事大家也都心知杜明,只不过没有把它搬到面上来说罢了。 表面平静的日子对于两国的人来说并不平静,他们都要随时盯着对方的动作,另一方面东岐国的人也有在作乱。 最让北唐担忧的事还是楚禹派到东岐国的那些死士,他们藏身在后,一直没有现身。 他的事传回北唐必引来轩然大波。 楚啇的人连夜赶去了关口,截停可能飞出东岐的飞鸽和快马加鞭送回去的书信。 能在短时之间截下那些消息,对楚啇也是另一种保护。 而北唐的朝堂也不会引发乱象,同时,楚啇写了书信告知鲁文清东岐国内的任何状况,也好让他有个应对之策。 扑凌凌而来的飞鸽,降落在北唐鲁府的后院里,鲁文清抬手将飞鸽抓了下来,取下竹筒子将鸽子丢到水槽边,打开了书信阅了起来。 阅完之后便用水毁去,踩在脚底下,与泥地化为一块。 黑色的鞋子踏过花草,走回身后不远的书房,提笔书写一封密信,令人送了出去。 看着送信的人离开,鲁文清转身去了鲁明堂的院子,见过礼后就将东岐国的消息告知。 鲁明堂一手放在案几上,听完儿子的话后片刻的沉吟,“以你之见,这件事该不该上报。” “孩儿以为不可报。” 鲁明堂掌管京都城的顺天府尹,父子二人也算是联手搞着京都城的治安所了。 鲁文清的成就鲁明堂也看在眼里,真正的骄傲。 当年他闹了那么多事,鲁明堂以为这个儿子废了,却不想会有今日成就。 此时再看儿子,仍旧是一腔的欣慰。 “既然你说不报,那就不报。” “父亲不问孩儿?”鲁文清有些不解的看着沉静的父亲,一时有些复杂。 鲁明堂拍了拍儿子坚实的肩头,“为父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也足够了。但你不同,你还能再往上走,不管你选择效忠谁,为父也都会支持你。家里你也不用担心,即便失败了,我们鲁家也毫无怨言。” “父亲。” 鲁文清看自家父亲的眼神更加的复杂了。 鲁明堂拍拍儿子的肩头,语重心长的道:“既然选择了,就忠于自己的心,不要想太多。” “孩儿明白。” “墨兰那里可知道你的决定?”鲁明堂以前对这个儿媳妇有诸多的不满,可后来还是接受了,当初因为金墨兰,鲁文清差点就没了,鲁家怎么能不怨。 虽然知道金墨兰也经历了很多痛苦,可人是自私的,不能怪他们鲁家当时的反对。 现在鲁家对金墨兰也是极好,有什么事也都会询问她的意见,也没有阻止她在外面跑动。 男儿家的事,有时候也会让她过来参与,这也是鲁家对她的重视。 鲁文清道:“我的事,有不少隐瞒了她。” 鲁明堂有些意外,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极好,他想不通儿子为何没有将自己做的事与金墨兰商量。 “孩儿不想她再操心这些。” “她并不该困于后宅。” 鲁明堂提醒着他,金墨兰当初也是一员猛将! 鲁文清点了头,什么也没说的离开了。 …… 不过几日,楚啇就收到了楚禹亲笔书信。 手谕上全是催促他尽快解决端木家族的事,也就只有他们那些人才以为端木家族的人那么容易对付了。 楚啇将楚禹传书来的书信烧了,嘴角滑过一抹冷清的笑。 “主子,可是京都城来的书信?” 看楚啇神色间全是冷漠,怅鸠不禁问。 那天大伤之后,他们这些人也养了许久才恢复了许多,同时在他们养伤期间,也让东岐国这里消停了许久。 楚啇负手在后,侧身站在窗边,任凭窗边的烈日倾洒,在他的身上,仿佛渡了一层金芒,乍一看过去,还有些模糊。 望着藏在金光里的人,怅鸠侧开了目光,微微垂下眸光。 “端木家并非常泛泛之辈,楚禹将这次的任务看得太容易了。” 莫说他的人,就是楚禹自己的人也碰了一鼻子灰。 端木家几乎人人有着“神通”,他们对付起来总会束手束脚,再有东岐国在背后阻拦,他们就是想要做点什么也会受到阻碍。 这还不是他们眼下最大的困难,最要命的还是楚禹想要借东岐国的手铲他。 在防着外人时也要谨防自己人,免得有人在背后捅刀子。 “那些人我们在试图找出来,眼下东岐国不想闹得过分,也正好给我们休养生息的机会。” 怅鸠觉得此时最要紧的还是养伤,此后再发生什么事,也不必那般束手束脚。 楚啇道:“本王也正有此意。” 转身进内殿去看正在午休的慕惊鸿。 怅鸠退到了外面候着。 宋彦林拿着新开的药方走进来,对怅鸠道:“麻烦你去给王爷抓几副药。” “主子的伤还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又要开新药? 宋彦林道:“王爷身上的伤不仅有一处,有些旧伤和新伤叠加一起,并发症很容易生出。我不断的更换药方也是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你亲自去抓,断不能让东岐国的人怀疑了。” 怅鸠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楚啇回京都城的那段时日,也确实是重伤过多了。 这一次更为严重,才引发了一些旧症。 也幸亏有宋彦林时时看着,否则会酿成大患。 怅鸠捏着药方就离开驿宫,高萦提着裙摆上了阶梯,看到匆匆离去的怅鸠,有些疑惑。 “高小姐。” 宋彦林看到了高萦。 “王妃今日还未能出殿吗?” 慕惊鸿受伤后就只有那一次出过大殿,她的眼疾越来越严重了,一手臂的距离,也只能看得见一点点模糊不清的淡影。 如果不出声,她根本就看不清过来的人是谁。 宋彦林为了这事也是愁得头发都白了。 慕惊鸿的眼睛出了问题,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不能让东岐国的人知道他们王妃出了事。 在宫里,慕惊鸿的能耐震慑了他们,若此时有个什么坏消息传出去,一定会引起更多的麻烦事。 “王妃一直在午休,高小姐可是有什么事?” “数日不见王妃,有些担心。” “王妃若知高小姐的关切之意,必然会很高兴!”宋彦林看着眼前的高萦,心中又是有些惋惜。 “宋大夫……” 属下突然进来,在宋彦林的耳边说了几句。 宋彦林有些皱眉的看向身后,为难了起来。 “宋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事?” 在东岐的地方上,高萦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不好的事。 宋彦林道:“是东岐国的皇后娘娘要召王妃入宫,可如今王妃的身体根本就不允许,这可就……” “我也是随行的女眷,不若就让我来代替王妃入宫?” 高萦立即找到了自己的用处,自荐道。 宋彦林有些犹豫,道:“我先去禀明王爷,再让王爷定夺。” 毕竟这里是东岐国,不是北唐。 又是代替王妃行事,不能马虎了。 而宋彦林也不敢擅自作主。 第263章:害人之心(2更) “王爷。” 宋彦林站在殿门禀报了东岐后宫的话。 楚啇走出来,俊眉微拧着,“东岐皇后怎么突然要召她入宫。” “极可能是想要探探虚实。” 慕惊鸿透露了如此能耐,东岐国早已眼红在心了,恐怕是要想借此对王妃不利。 不怪他们不往好的方向想,实在是眼下的情况就是如此。 “区区一个后宫也想要影响前边的时局,就让高萦过去,直言我北唐啇王妃身子骨弱,若是在宫里出了事,本王不会轻易罢休。” 话当然不能就这么传,宋彦林出去后就给后宫过来的嬷嬷递了话,意思相差不远。 阮皇后的贴身嬷嬷听后就让身侧的宫女前去复话,这一走就是小半个时辰才回来,嬷嬷得了准,笑道:“既然啇王妃身子骨弱,还在养着,也就请高小姐前去!” 宋彦林点头,回身吩咐了几个人跟着高萦。 高萦的身手虽不错,到底是女子,又是在东岐皇宫,不能不谨防着。 高萦跟着她们离开,宋彦林又返回殿里禀报了。 楚啇听后也并没有什么反应,淡淡的嗯了一声。 本来这事他是要直接拒绝,可高萦既然自己站了出来,也就让她去一去也无妨。 宋彦林欲要提醒一句,可看楚啇对高萦的冷淡,也就罢了。 从一开始,他们王爷就很明确的告诉过高萦,此生不会娶她,即便是为妾。 尽管如此,高萦还是一心一意的跟随着来了东岐,不问名份,不问前程,更不在乎女儿家的名节。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高萦也并不输王妃。 各花入各眼,王爷瞧不上高萦,也不是他们能够左右得了。 “高小姐也是替王妃入宫应对东岐国的女人,王爷,我们还是……” “就派人在外面守着,一个时辰后若她还未出来,就派人进去找理由接了出来,”楚啇不疾不徐的吩咐了句,又看了宋彦林一眼。 知道他身边的谋士们都想要让他娶了高萦,可他却没有那个意思,因此听到他们偏帮着高萦的话,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听到内殿里传来动静,楚啇急步走了进去。 看见慕惊鸿摸索着下榻,撞到了一边的茶几,摔碎了一地的茶具。 不待她弯身去摸地上的碎片,楚啇就大将过去,瞬息间就将人捞了起来,横抱而起。 突然被抱,慕惊鸿惊呼了声,“王爷?” 柔软的玉手摸索着他的胸膛,往上摸时,楚啇出了声,“是我。” “我是不是又给王爷惹事了?” 她感觉自己的衣摆都是湿的,没穿鞋子的脚也有些疼。 楚啇将人放在榻上,低下幽眸,看见她白玉般的双脚上都被碎片割出丝丝血痕,眉头紧拧,“别动,我来收拾就好。” 她乖乖的坐在榻上,辩着楚啇的脚步声和其他的声音。 其实这段日子,她已经很清楚的记下了楚啇的气息,以及学会了运用自己的耳朵去听。 只是刚才起得有些快,往下摔了一下才打碎的放在几上的茶具。 “我的脚只是破了点皮,不碍事。” 感觉到楚啇捧起了她的脚,慕惊鸿忍不住伸手要阻止他包扎的动作。 “坐着别动。” 楚啇给她仔细的包扎着。 “在宋彦林还未将你的眼睛治愈之前,不可随意走动。” “王爷要拘了我在此?” “本王只是不想让你再受到伤害……” “其实我已经可以下地了,刚才只是出了点小意外,不妨碍我出门走动。” 听见她还想要出门走动,楚啇就有些不悦了。 让丫鬟进来将地上的残片收拾干净,让她躺了回去盖上被褥,“还不是时候,再等等。” “我没有那么脆弱。” 她当然不脆弱,看看她现在这冷静的模样,楚啇看着就心里不舒坦。 好像根本就没把她的眼疾放在心上,还觉得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你的眼睛会好起来,宋彦林是绝顶的神医,不会连这点病也治不好。” 大手抚过她的发丝,注视着两眼有些空洞却沉静的慕惊鸿。 因为看不见,她听声时更加的敏锐,连楚啇的注视也能感受得到。 似乎有些事也“看”得更清楚了! 或许这就是因祸得福! “来东岐,我给王爷添了不少的麻烦。” “若没有王妃,那天本王就要死在端木家的手里了,”这并非玩笑话。 那天的情况,即便是他们北唐的人全部抵挡也没有办法,只能倍受压制。 提到端木家,慕惊鸿空洞的眼神有了些暗流,“当时我救他们,并非是想要让他们来伤害王爷,我只是不想再让无辜的人丢掉性命。” 楚啇知道她想要解释什么,倾身下来,轻轻的亲吻在她的额发处。 慕惊鸿抿了抿唇,拉着被褥,慢慢的翻过了身去,“我会好好的在殿内养伤,什么地方也不会去。” 楚啇坐在榻边,伸手抚了抚她的墨发。 不多会,怅鸠无声站在殿门处。 楚啇看着已经重新闭上眼继续休息的慕惊鸿,起身出去。 怅鸠上前,低声道:“主子,后宫好像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楚啇再往外走去,听到怅鸠的话首先想要的就是高萦。 人刚去也没有多久,怎么就出事了? “不是高小姐,是东岐国大臣之女争风吃醋,不小心碰上了高小姐,又起了一些争执,高小姐不小心将对方打落了水。” 楚啇听完之后从喉咙里发出一记冷笑,“果然是冲着本王的王妃来,若本王的王妃入宫,现在落水的岂不是变成了本王的王妃。” 想到东岐后宫的女人的肮脏心思,楚啇眉目间更冷了几许,“先派人进去将人接了出来。” 这是要护高萦了。 高萦代替了他们王妃进宫,出了事,王爷要保也属常态。 …… 高萦并非是个受欺负的人,他人对自己不利,她也没必要对别人手下留情。 阮皇后示意他人对她的伤害,不仅是身体上,还有言语上。 不管是哪里的女人,嘴巴尤其的厉害,将能说的都说了,不能说的也说了。 出了事,做为皇后,阮皇后却没有作为,而是选择冷眼旁观,待事态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后宫出事,前朝干预了起来才知道事情的严重。 那位摔进水里的闺秀差点就被淹死,被高萦提了起来又丢了回去,如此反复几回折腾,将人折磨得受不住了才停歇。 东岐国的闺秀们都傻了眼。 北唐的女子只以为是水做的,没想到会这么彪悍。 东岐国的女子本就比北唐的闺秀更加的彪悍些,被摔打的那位本也是有些三脚猫功夫,胆子又大,为人也刁蛮。 不然也不会被皇后派出去寻机会攻击高萦,饶是她有些底子,还是败得惨淡。 当时阮皇后等人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看高萦的眼神都是有些不同了。 本想要寻公道,奈何那位闺秀的挑衅太过明显,又得理不饶人。 高萦也是有先见之明,先不与你计较,事事让着,之后就是先礼后兵的出手,打得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阮皇后欲要为那大家闺秀讨公道,却又不知如何讨,而这时楚啇就派了人进来,将她接走。 东岐皇帝得知前因后果,有些不满阮皇后的作为。 让你去给北唐啇王妃难堪,你却把事办成这个样子。 现在不仅不能抓住把柄,还让北唐倒打一把,逼问他们东岐,又指着东岐说他们的闺秀没有一点闺秀的样子,连礼节失了不说还特意挑事。 你挨打也是白挨打了,还要给北唐一个交代! 东岐皇帝的话传过来,阮皇后也不得不将高萦给放了。 高萦回到驿宫,就看见负手站在驿宫之外的楚啇,瞬息间感觉她刚才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扬着灿阳般温暖的笑,高萦快步迎上前去,给楚啇屈膝一礼,愉悦的道:“多谢王爷派人相救!” 看着温柔小意般给自己施礼的女子,楚啇神色依然淡淡,“可无事。” 高萦瞬间心花怒放,“不碍事,臣女很好!” 楚啇嗯了声,背着手转身进去。 高萦痴迷的注视着楚啇的背影,久久也未能回神! 旁人看见了,不由摇头。 第264章:命数转变(3更) 东岐国阮皇后一招不成反受其害,事后还特地让人送了不少的好东西到高萦的殿里。 高家的侍卫看见了都不禁有些想要笑,都是一些繁重的珠宝之类的事物,还当他们北唐的千金小姐戴不起珠宝首饰呢。 他们也并非要在东岐立足,送这些玩意,届时离开时匆匆忙忙谁还会带上这些繁重的身外之物? 来东岐,就没有想过会平平静静,离开时他们也想过了那些不好的收场。 阮皇后送的礼也未免太过俗气了,更不切实际,你若有心不妨将这些换成银票。 “小姐,这些东岐人也真以为我们北唐没有珠宝首饰戴了,送这些累赘的玩意,根本就没有道歉的诚意。” 护卫挑起一串俗气的珠串,有些不屑的冷笑。 高萦拿着手里的东西,闻言淡笑道:“既然阮皇后将这些珠宝送于我了,便就是我的了,怎么处置也是我自个的事,你们找个机会送到外面换些银票带在身上。” 护卫们都笑了,“还是小姐想得周到。” “小心处理了,届时阮皇后发问起来我们也好回复。” “是!” 护卫抬走了一大箱子的珠宝首饰,寻着机会带出去变卖了。 高萦想了想还是将这事告知楚啇,只是她未能见到楚啇,给怅鸠说了一声就返了回去。 楚啇正陪着慕惊鸿殿内读书,她安静的坐在软椅里,感受着窗边阳光的拂照,怅鸠进来打断了楚啇替她读书的声音。 听完怅鸠的话,慕惊鸿就对楚啇道:“既然是送给高小姐的,就让她自个处置了吧,变卖出去也讨得不少的银钱。” 怅鸠含笑道:“王妃所说正是高小姐想要征询的话,既然如此,属下这就去回话。” 怅鸠也不问楚啇了,转身就去回了高萦。 楚啇放下书卷,靠坐在她的身边,“你倒是大胆。” “王爷怎么没和我说高小姐代替我入宫应对?若是高小姐有什么三长两短,也不好跟高知府交代,”慕惊鸿知道楚啇不想自己出去,她就安心的呆在这里,但让高萦代替自己去做危险的事,慕惊鸿并不愿意。 “高萦不是一般女儿家,你又何须替她忧心。” 高萦的本事,楚啇很清楚,不会办砸了事。 慕惊鸿微微皱紧了眉,欲要说些什么还是咽了回去。 “王妃想说的本王都知道,只是这事是她自个揽了下来,本王也不能阻止,”楚啇对高萦的安危并没有多上心,早就告知了高萦,她的事他不会管。 慕惊鸿不再揪着这事。 “东岐国最近一直没有动作,我有些担心。” 还有楚禹的人,也没有半点的动静,好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她现在这个样子,很难帮得上忙。 楚啇握紧了她的手,倏然将人拉到了怀里,在她耳旁轻呼着气,“王妃就不能安分些?” 被紧紧揽着的腰身,半个身紧贴在他的胸膛里,慕惊鸿有些脸热的微微垂首,双手下意识的紧抓着他的衣襟。 “我如此还不成?” 她都已经安静的待在殿里不出去了,他还要自己如何安分。 楚啇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引诱着:“安分的待在本王这!” 慕惊鸿将脑袋埋在他怀里,脸热如沸水。 楚啇的手轻轻扯着她的衣带,将她的下巴捏了起来,一记重吻覆了上去。 …… 轰鸣声伴随着一丝冷风从窗户吹打了进来,慕惊鸿缩了缩身子。 窗被人关紧了,有身影靠近了过来。 慕惊鸿单薄的身子被重新揽进了怀里,“天还未大亮,继续歇着吧。” 楚啇亲了亲她的发梢,盖上被褥。 “下雨了?” 她不知此时是天黑还是白日,只有待在他怀里才能安心下来。 楚啇抬眼看了下窗外的阴沉,点头,“下了大雨。” 慕惊鸿嗯了声,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了,很快就沉睡了过去。 …… 突如一场大雨,洗刷着大地。 花谢影披着一身蓑衣毫无阻拦的行走在帝都的平安街上,因为下雨的缘故,并没有几人走动的身影。 他很快就闪进了巷子里,挨家挨户的寻找着刚才瞥见的身影。 端木家的人果然还在帝都里活动,他们有部分人还没出去。 或许是故意留下来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让另一部分离开帝都,找地方隐匿了起来。 连续追了几条街,最后还是让对方给跑掉了。 想到了慕惊鸿之能,花谢影有一瞬想要走这个捷径却又生生打住了。 …… 刚回到驿宫,东岐国的那些人就得到了消息。 得知花谢影明目张胆的在帝都里寻找端木家的人,东岐皇帝也只是淡漠的一笑而过,端木家的本事,东岐国暂时还不需要插手。 只要人不走出帝都,受到东岐国的掌控,东岐皇帝也就由着他们折腾,反正到了最后,吃亏的也只是北唐那些使者而已。 端木家的人一天没有真正的投靠进东岐,东岐国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只需要掌控他们的动向就好,总有一天他们端木家会忠于他们东岐国。 北唐的人追得越厉害,以后他们东岐国想要拉拢还不简单吗。 东岐国现在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雨声哗哗作响,御书房里只听得见批阅奏折的轻响。 御用太监韩公公慢步走了进来,在皇帝的身边轻声道:“端木姑娘来了。” 批折子的东岐皇帝手中动作稍稍一顿,“是端木乐容?” “是她!” “怎么她还在帝都里?” “不肯走,”韩公公又道:“端木姑娘说担忧太子殿下的伤情,特地前来求皇上恩准入太子府照料!” 东岐皇帝眯了眯深潭黑眸,嘴角处冷笑滑过,仅是一瞬间便收起,“也真是难为她对太子的一片痴心了,就让她进太子府吧。太子妃那里若是为难,就告诉她,是朕的旨意。” 韩公公有些讶异! 皇上这是同意了端木家的姑娘进太子府做太子侧妃?还是另有打算? 天子之意,韩公公也不敢妄加揣测,领了命就去见进宫拜见的端木乐容。 也不知端木乐容又是从何轻易入宫来,此时正一身单薄的青衣站在穿堂中,看见远远过来的韩公公,深深的施了一礼,“韩公公!” “恭喜乐容姑娘,陛下已恩准了你入太子府照顾太子殿下的起居,随奴才来吧。” 韩公公对端木乐容的态度转变了不少,以后这就是太子侧妃了。 端木乐容不喜不悲,颔首随在身后出了宫,然后跟着进太子府,在太子面前宣了皇帝的旨意。 有了皇上的旨意,就连太子也不敢反对,莫说是太子妃了。 端木乐容留了下来,那就得自个面对太子府的一些肮脏事。 关于端木家的事,东岐国人尽皆知。 东岐太子妃对端木乐容也不敢太过为难,心里的不快,不得不紧收着。 也免得招来端木家的报复。 能顺利进太子府,端木乐容也是没有想到,她不肯跟着大家一起离开,而是选择跟留在帝都的那数半的人留在这里。 这些天,她一直藏在宫里。 今日寻了机会到殿前请话,皇帝也没有见人,却同意了她入住太子府。 已经说明她成功了一小半。 倘若太子妃没惹着自个,她也不会去招惹。 可若是想要阻碍自己,她也不介意变成恶人,取代成为东岐国的太子妃。 为了端木家,她做恶人又如何! 东岐太子躺在榻上,对自家父皇所做的这个决定,并没有什么反应。 见过了楚啇的美貌,再回头来看端木乐容这张清丽的容色,也就显得姿色平平了,娶谁做侧妃也都无所谓了。 再者说了,东岐国迟早是要将端木家纳为己用,届时的端木家必然是东岐国的重臣。 能娶了端木家的女儿,以后他行事也会多一个端木家相助,何乐而不为呢? …… 慕惊鸿猛地坐起了身,额头冷汗急淌。 手飞快掐算着,俏丽的脸更是煞白难看。 眼睛往一个方向看了出去,苍白的唇轻轻的颤抖着。 乐容的命数改变了! 她刚才梦见了端木乐容,起身便是掐指算了算,心情瞬间就跌入了谷底! 第265章:你看不见(4更) 楚啇没在殿内,只有三个丫鬟在守着,突见慕惊鸿惊坐而起,脸色又煞白难看,心也不禁提了起来。 却见慕惊鸿飞快的掐算着什么,一时也没敢打扰。 等了好半响才敢出声。 “王妃。” 慕惊鸿虚弱的长送了一口气,接过丫鬟的帕子拭了拭汗水。 外面的雨停了,闻到了鸟儿的翠鸣声,慕惊鸿摸索着下地,丫鬟们急忙过去扶着。 慕惊鸿避开了她们的帮忙,自己穿好衣裳和鞋子,顺着那一抹淡淡的白光走出去。 “王妃。” 宋彦林走进来,正打算给慕惊鸿把脉看看她的情况。 “宋大夫。” “属下是奉了王爷的命令特地过来给王妃把脉,”宋彦林让丫鬟引领慕惊鸿回到殿内。 待他看过,慕惊鸿就问到:“王爷的伤势现在如何了?” “王爷如今恢复得极好,王妃不必担心。” “有宋大夫在,我当然放心。” 见慕惊鸿面有温和的笑意,宋彦林感慨道:“也就只有王妃在面对这样的场面才能泰然处之,若换做别人,也未必有王妃这般豁达心境。” 慕惊鸿淡笑不语。 于她而言,现在这样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王爷今日陪着东岐国的大臣和皇室子弟去了郊外,王妃若是有什么事也尽管寻属下过来解决。” 慕惊鸿这才知道楚啇带着人陪着东岐国的人出去了,“我这儿不需要了,宋大夫还是尽管到王爷的身侧守着,也谨防东岐国的人使小伎俩对王爷不利。” 宋彦林刚要说话,慕惊鸿又问:“高小姐可在驿宫?” “阮皇后因愧疚,早早就让高小姐入宫了,”宋彦林如实相告。 慕惊鸿皱了皱眉,“这些事本不该是高小姐来做,后宫之地看着没有凶险,实则却是最难应付的是非之地。” 宋彦林也觉得如此。 东岐国的后宫早就在想着法子对付王妃了,只不过是有高小姐在前面挡着才没有得逞。 “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也麻烦宋大夫能够跟王爷说几句,若是一直让高小姐处于危险之地,会出大事。” “王妃可是瞧出什么?” 宋彦林下意识的问。 “高萦的未来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她不要求我来看,我也不会轻易给测算。” 宋彦林想要说什么,慕惊鸿又道:“也除非有那个必要,我才会那么做。” 后面的话,宋彦林咽了回去。 宋彦林还是带着人离开了驿宫,赶着去郊外瞧瞧情况。 慕惊鸿安静的待在驿宫里哪里也不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忙,慕惊鸿就让丫鬟搬了椅子到外面晒太阳。 树荫下,慕惊鸿躺久了,瞌睡就来了。 不知道躺了多久,隐约的听见脚步声,慕惊鸿立即朝着声源看了过去。 是个男子的脚步声。 “小花大人!” 三个丫鬟施了礼。 慕惊鸿一愣,“小花大人怎么没陪着王爷一起出去?” “在下刚回到驿宫。” 花谢影跑了一天一夜,面有疲色的站在慕惊鸿的面前微微一揖,“今日看见啇王妃有了些精神,在下也就放心了。” “小花大人一身风尘气,可是一宿未睡了?”也不知是不是追端木家的人去了。 花谢影道:“东岐国的形式有些复杂,我们还要多了解他们,如此才能战胜。” “小花大人如此也着辛苦了。” “这是在下的本分。” 花谢影说着详端起了慕惊鸿的气色,道:“王妃似乎使的是端木家的阵形,对他们的阵形也极为熟悉,当初啇王妃虽说是崇尚端木祭司,可在下却发现啇王妃比端木祭司更知道怎么对付端木家。” 端木扶搡的那些话,花谢影过后想了很多,特别是那一句啇王妃可能继承了端木樽月本领的话。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这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他曾经说过让她别做端木樽月,没想到她本身就继承了端木樽月的本事。 真正的和端木樽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了。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对端木家的人格外照顾?甚至是想要让他们安全的避开这一劫。 “小花大人多想了,我与端木家并没有什么关系。” 从慕惊鸿的神色间并未看出任何异样,花谢影抬手一揖,转身要离开。 慕惊鸿听到他的脚步声要远去,起身叫住了他,“小花大人,花大人可在帝都?” “怎么?是不是瞧见了什么不详之事?” “我只是担心有意外,”慕惊鸿斟酌片刻道:“花大人那里还是不要离开太远的地方,在帝都里,有小花大人看着我们也放心。” 直觉告诉花谢影,慕惊鸿所说的这话有些不详。 他皱了皱眉道:“家父有自己的打算,就算在下劝着,也不能改变他的主意。” “小花大人的意思是说,花大人还在外面?”慕惊鸿皱紧了眉。 花谢影点了点头,深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 走远又转身看了回来,当看见慕惊鸿摸索的动作,眼睛微微一眯,又突然往回大步走了过来,慕惊鸿本想拂开丫鬟的搀扶回殿里,没想到花谢影并没有走远。 “啇王妃这是怎么了?” 慕惊鸿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小花大人还未走?” “你看不见?” 惊得花谢影都忘了用敬语。 慕惊鸿抿了抿唇,然后如实的点头。 花谢影脸色遽然一变,“怎么会这样?宋彦林不是神医吗?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你这样又如何能……”说到这,花谢影猛地意识到自己僭越了,立即收回了话,铁青着脸道:“是不是那天伤得太重了?当真一点也瞧不见了?” 慕惊鸿点头,“对于我来说,看得见与看不见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怎么会不同!”花谢影听见她无所谓的态度,有些激动。 为什么伤成了这样,她还能如此泰然?甚至是毫不在意。 慕惊鸿一愣,“多谢小花大人的关心,但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没有像端木樽月那样经历火烧之痛死去,已是上天眷顾了我。” 不知为何,听到她说端木樽月火烧致死的话,花谢影的心倏忽一紧。 到底还是忍住了下来。 “宋大夫是如何说?” 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他不敢相信,这样的女子会变成瞎子,这让她如何承受得住。 先是结巴闭在家中尽可能不出门,也能从这点上瞧出当初的慕惊鸿有多么的自卑。 好不容易治好了结哑,现在却又变成这个样子,他怕她受不住。 “会有机会复明,眼睛看不见,我却还能听得见,能分辨得到许多东西。以前很多瞧不清的东西现在却看得非常清楚,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花谢影捏紧了双拳,想让她别说了。 “小花大人?” “啇王妃或许是对的,既然宋大夫说还有机会治好,还请啇王妃千万要配合宋大夫的治疗。在东岐国内,还有许多事等着啇王妃呢。” 花谢影不敢越池半步,规规矩矩的朝她一揖礼,转身大步离开,步伐有些急。 回到自己居所,第一次,花谢影收起了所有的不羁,脸上出现了有些狰狞的裂痕。 “砰!” 脆弱的木桌被他一拳击得散架,随在身后未进殿的人听到这声响也都默然的退了出去。 花谢影此刻只觉得无力。 看到那双眼睛失去光彩,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狠狠的抓着他的心,堵得难受。 他突然有些怨怪楚啇,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慕惊鸿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同时他又悔恨当时没能拉着她,或者是陪着她进去。 明知道那个时候会有事发生,他还是让她一个人进去了。 狰狞的视线落在手腕那根红绳上,盯着吊下来的卦钱,脑子的画面转回到了那天晚上端木方空问自己的那句话,微微蹙紧了眉头。 难道这东西是端木樽月的? 慕惊鸿又是从何得来的卦钱?端木樽月的东西一直没有人处理,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慕惊鸿从别的渠道拿到了,如此也就不稀奇了。 在他执行公务的时候,也碰到过几个孩子拿着端木家的东西在把玩。 这个念头也仅是一闪而过,花谢影长长吐了一口浊气,按着眉心。 他们好像被困在了东岐国,哪儿也走不了了。 第266章:太子侧妃(1更) 端木乐容只身进了太子府,意图之明显,令端木家的人焦急不已。 不要以为东岐国的皇帝是个傻子,什么也看不清,辨不明。 事实上东岐国的皇帝想得到的更多,端木乐容以为进了太子府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若出了事,只有死无葬身之地,那时候端木家的人根本就救不了她。 难道端木樽月的教训还不够吗?端木乐容再次妄想用未来帝妃的位置令端木家摆脱困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然,端木乐容却想到的更多,她对东岐太子并没有感情,她的目的很直接明确。 当年的端木樽月对楚禹是带着个人感情,又不似那般从一开始就了防备。 如若当年端木樽月没有对楚禹动情,蔫能让楚禹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只怕不等楚禹动手,端木樽月就先让他这个皇帝被北唐的子民唾骂得连渣子也不剩了,哪里还有他楚禹做皇帝的事。 所以她的选择和樽月姐姐根本就不同,她不会受什么天选的困扰,只需要用她的脑子去应对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任何意外。 进了太子府,她就已经想好了,要彻彻底底的屏弃自己所有感情,这一生只为端木家! 端木方空好不容易从别的地方偷偷进入太子府,在太子府的大太监的引领下,拉着斗篷的帽子快步走进了正院,站在正院前与端着药出来的端木乐容对了个正着。 “三,三伯!” 端木乐容险些将手里的药碗摔碎,面容也有些微微发白,想避也避不开了,只能咬了咬唇,上前。 端木方空冷冷的盯了她一眼,侧面走来的太子妃正巧将这幕看在眼里。 端木方空朝太子妃一作揖,冷声道:“太子妃在下只想跟乐容说几句话。” “方空大人请便。” 太子妃知道这些人的厉害,也没敢露出半点不敬之意。 端木方空将端木乐容拉到了后面去,四下无人敢靠近,端木家的人邪乎得很,谁也不敢轻易尝试去挑衅。 “三伯。” 端木乐容捏着药托,抿紧了双唇不敢看端木方空冰冷的眼神。 端木方空见她如此,忍下了一肚子的火,低喝道:“端木乐容你在干什么?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你想要和你樽月姐姐一个下场吗?为了你,你父母寝食难安,就愁你在太子府里乱来,东岐国的太子府是你能撒野的地方吗?” 数个质问,让端木乐容更是抬不起头来。 她也并不服气,凭什么所有的端木家人能够为了守护家族而牺牲,就她们女子不成! 女子不输男儿,她也可以用自己的手段来达到帮助家族的目的。 端木方空的指责更让端木乐容不肯服软,梗着脖子道:“我没错,三伯你们可以为了家族做这么多,为什么我端木乐容就不行?樽月姐姐可以做的事,我也可以!” “啪!” 端木方空气急甩了她一巴掌,眼中盛怒几乎要溢了出来。 “她和你不同,她是必须那么做!” 端木乐容红着眼睛抬起头,她没有哭,也不能哭,眼神变得更加的坚定,又有些悲伤,“三伯,樽月姐姐是您的长女,为何您就如此无情。就是因为她从不曾享受过一丝家里的温情,才会被楚禹那个男人给迷惑了。楚禹只要给她一些温柔,她就会很容易陷进去。” “端木乐容。” 端木方空厉喝,双拳紧捏。 长女的死他何曾不悲痛,何曾不悔恨。 可人已经没了。 “三伯,就让我留在这里吧,我可以做得更好。” “我得给你的父母一个交代,三伯不能让你留在这里。” 端木乐容后退几步,突然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尖锐的簪子抵在她细白的脖子上,“我宁愿死在这里也不会离开太子府,这是我的决定,谁也不能阻拦我。” 端木方空听得气笑了,“那你就死在这里,也免得你的父母看见你这个样子寒心。” “三伯,我只是想代替樽月姐姐守住端木家,求您别再逼我了。” 端木方空箍紧了双拳,“你这是什么话,我们端木家的男儿还没死绝。” “如果这是樽月姐姐希望的呢?三伯也要违背端木家巫祝的意愿吗?我以端木家巫祝的名誉起誓……” 端木方空脸色突然大变,快步上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眼目狰狞,“住嘴。” “三伯,求您了。” 端木乐容跪在他的脚下,苦苦哀求着。 端木方空咬了咬牙,生硬的转身,“既然你想要留在这里,就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端木家还没有走到绝境,你要永远记住,如果你死在了东岐国的手里,我们端木全族人会做出极端的决定,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也会让东岐山河国破!” 端木乐容单薄的身子一颤,“端木家未定,我端木乐容绝对不会死。” 即便是用极端的手段也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端木乐容对着端木方空离开的方向深深的一礼。 等在外面观察动静的太子妃看到端木方空出来,微微颔首,端木方空却突然住步,对太子妃又是一揖,“太子妃娘娘,有件事在下想请您帮忙。” “方空大人请说。” “乐容是个好姑娘,不管她会做什么事,也都只是为了端木家。只要她不犯上,还请太子妃娘娘能替在下照顾一二,也算是我端木方空欠太子妃娘娘一个人情,他日太子妃娘娘若需要相助的地方尽可向我端木方空提!” 说罢,端木方空从身上拿出了一枚卦钱递给了旁边的随侍,由下人递交到太子妃的手里。 太子妃翻看着卦钱,说道:“方空大人的话,本妃自然相信。只要乐容姑娘不曾做越矩之事,本妃也不会为难她。倘若有一日乐容姑娘与本妃为敌,那么这个人情也就不作数了。也希望方空大人能够明白本妃的苦衷。” 端木方空理解的点点头,“太子妃娘娘的意思在下明白,在此谢过太子妃娘娘!” 看着端木方空离开,太子妃不由感慨,端木乐容有一个很好的家族! 端木家的女儿,是不幸也是幸运。 “太子妃,奴婢瞧乐容姑娘不像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若以后……”身旁婢女有些不爽快端木方空的话。 太子妃捏着端木家的卦钱道:“往后这府里还会进来更多年轻貌美的女子,端木乐容能否在太子面前保持那一份荣宠,就看她自己的本事了。” 婢女听后觉得太子妃对太子之事很不上心,要是让端木乐容霸占了整个太子府,以后他们这些人的日子可怎么过。 太子妃却是看得很开,也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只要她不去触怒太子,不犯错,她永远是太子府的女主人。 不管以后会进来多少新人,也都得排在她之后。 前段时日太子见过那位北唐来的啇王后就时常魂不守舍,对于见过那样人间绝色的太子殿下而言,往后还有什么美色能入眼? 一个侧妃之位罢了,给她端木乐容就是。 还能得到端木家的一个承诺,她也很乐意帮这个忙。 不日,太子妃上请皇后封端木乐容为侧妃,称她与端木乐容相见恨晚,在府里也是情同姐妹云云,将端木乐容与她的关系说得极为融洽。 如若这人不是端木乐容,阮皇后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坏就坏在这人是端木家的女儿。 阮皇后等晚些时候就去找了皇帝商量,依了皇帝的意思就封了端木乐容为太子侧妃。 礼数方面也偏低一些太子正妃。 到底是妾,礼数方面还是不能高过正室。 太子妃对此也并没有任何意见,而端木方空回到端木家这边说服了端木家的人,端木乐容的父母也知道,若真的要强行将人带回来只会适得其反。 闻东岐太子纳侧妃冲喜,楚啇他们也只是一笑而过,倒是没有去注意太子纳的是个什么女人。 这天坐在驿宫里,隐约能听见外面的吹锣打鼓声,慕惊鸿就问了身侧的丫鬟,“今日东岐国内可是有什么喜事?” 三个丫鬟什么也没听见,突闻王妃这般问也就让人到外面去打听,回来告知,“是东岐太子大伤得愈,听说是一个贤惠的女子在侧照料,皇后娘娘觉得此女是太子福星,也便请了东岐皇帝下旨给他们赐婚,一来是满意,二来是给东岐太子冲冲喜!” 慕惊鸿听完前后,却有些不安。 第267章:前路阻碍(2更) 一道倩影缓缓入内来,丫鬟低声提醒道:“王妃,是高小姐来了。” 高萦今日穿着一件淡雅的青衣裙,墨发间只别了一枚简洁的簪子,缓步走近有一种雾中突现的美好感觉! 清澄如水的眼眸在扫到慕惊鸿那有些虚空的眼睛时,全然是复杂难受。 “王妃。” “高小姐不必多礼,”慕惊鸿侧身对丫鬟道:“你们都下去吧。” 左右退得干净,殿里只有她们二人对坐无言。 许久,慕惊鸿开口问道:“高小姐今日过来可是要说些什么趣事。” 从上次知道慕惊鸿犯了眼疾后,高萦就天天到这边来陪慕惊鸿,趁着楚啇刚出去高萦就找准了时机过来。 这些天大家都忙着和东岐国的人周旋,还不时的在暗地里斗智斗勇。 表面看着一派和气,实则在暗地里还不知道想着怎么对付对方呢。 也就是高萦不时的应了东岐国皇后的意思入宫走动,更与东岐帝都的那些闺秀暗里明里过着招儿。 可以说高萦替慕惊鸿挡了不少,慕惊鸿极是感激高萦。 正因为如此,慕惊鸿才会觉得面对高萦时不好再开口。 “也没有什么趣事,只是怕王妃一人在此有些无聊了,特地过来陪王妃说说话。” “那就说说昨儿个高小姐入宫后发生的事吧。” “前些日子我也是有些过于嚣张了,东岐国这些大家闺秀也不敢拿我如何!在东岐,就得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实力。你有了嚣张的本事,别人就不敢拿你如何了。” 话说得有趣,慕惊鸿却知道她做这些并不容易。 “她们也都向我打听王妃的事,当初王妃在宫里反击,叫他们东岐的人感到了害怕,提起王妃时也是小心翼翼不敢大声了。” 说到这儿,高萦也不禁有些骄傲。 这可是他们北唐的啇王妃! 看似柔弱,却也不由你们东岐欺负。 真正对决还不知谁输谁赢呢,那些人对慕惊鸿的害怕高萦都看在眼里。 “高小姐不忍气吞声是好,但也不可大意,东岐国的人必然对我忌惮不已,背后也会想尽力法致我于死地。若是连累了高小姐,我届时也无法第一时来到高小姐的身边解围。” “王妃也不必担心,我有自己的法子!” “高小姐的睿智,慕惊鸿很佩服。” 高萦看着她,摇了摇头,“啇王妃才是真正的为北唐在做牺牲。” 牺牲? 慕惊鸿微微一笑,说不出是苦涩还是讽刺。 “今日东岐太子大婚,东岐皇帝很高兴还特地请了啇王和小花大人他们一起去太子府喝喜酒。东岐皇帝这时候去太子府,可见得对这位太子侧妃的重视。同时也是在安抚那些支持东岐大子大臣的心。” 慕惊鸿问道:“可知太子侧妃是何许人也?” “这个倒是不知,王妃要是感兴趣,我让人出去探探。” “那就有劳高小姐安排了。” 高萦有些疑惑,“啇王妃为何对这位太子侧妃这般感兴趣?” “不过是想要多了解一些东岐国的内部关系罢了,以后行事也不会束手束脚。” 高萦对此并没有怀疑。 派人出去打听半天,返回到驿宫告知消息时,高萦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不时的扫向坐在不远处的慕惊鸿,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说出来。 她万万没想到那位太子侧妃会是端木家的人! 东岐国也真敢娶! 那是端木家啊! 也不知啇王和小花大人他们当场看见了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当场拿人。 “是消息回来了?” 慕惊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高萦过来说明情况,忍不住出了声,同时也撑着扶柄站了起来,摸萦着往前走。 高萦不敢让她走太远,赶忙上去扶住了她的手,“王妃,是消息回来了,只是这消息恐怕不是王妃想要的结果。” 她还记得慕惊鸿对端木家的宽容,这个结果她是怕刺激到慕惊鸿。 慕惊鸿察觉到不对劲,握紧了她的手,“高小姐但说无妨。” “是端木家的女儿。” 慕惊鸿倏忽抓紧了她的手,脸瞬间苍白无血色,身子还往后退了两三步。 高萦急忙将人抓紧了。 而此时的太子府里,气氛也很紧张。 北唐的人也是对东岐国所做有些傻眼,东岐皇帝到底在想什么,竟然让东岐太子娶了端木家的女儿为侧妃。 难道东岐不知道北唐正在追击端木一族吗? 在北唐人的眼里,端木一族就是逃犯。 如今东岐国的太子娶了端木家的女儿,又是什么意思? 人进了皇室,就是东岐国的人了。 以后他们北唐想要拿人就是在跟东岐皇室叫板,东岐皇帝根本就是有意在为难他们北唐! 楚啇眯着眼坐在宾客当中,因为北唐的人突然加入,宾客席上的气氛僵硬而诡异。 不怀疑会一触即发! 好不容易等新娘子送进了新房,楚啇冷笑了声带着自己人离开了太子府。 而东岐的帝后早就离开了回宫了,将这样的“惊喜”留给了他们北唐。 花谢影也不由大骂东岐的无耻。 事情越来越难办了,端木家的人允许了端木家的女儿入东岐皇室,是在告诉北唐的所有人,他们端木家现在和东岐国是站在同一船上,想要动端木家就得踏平了东岐国! 有个东岐国站在前面,北唐想要对他们端木家做些什么就变得更加的困难了。 “啇王,现在我们该如何办。” 花谢影也在犹豫了。 牵扯到两国的问题,已经不再单纯了,不能马虎解决。 “今天东岐皇帝让我们过来,甚至是让我们眼睁睁的看着就是想要试我们的底。如果今日我们动手了,东岐必然会找到更好的借口对我们动手。” 楚啇冰冷肆魅的脸容染上几分冷凌,“他们东岐想要拉拢端木家,就让他们拉拢。” “啇王的意思是?” “现如今也只能持久等待机会了,”楚啇当然也不可能用自己的人挡在这里,然后制造两国的战事。 一旦打了起来,端木家的人倾巢而出,他们北唐也未必能胜! 花谢影也是忧愁。 “花大人那里可有什么消息。” “我们在东岐追击了数月也未能捕捉到他们的尾巴,这一次让他们跑了出去,只会增加难度。” 对此花谢影感到十分的郁闷。 楚啇皱了皱眉,“以花大人之能,也应该差不多了。” “眼下帝都里还有一部分的端木家人,他们再次分散出去,追击的可能性更渺小了。” 花谢影担心的道。 忽然,从旁侧横出一道身影。 楚啇和花谢影同时站定身形,策马奔出来的是名俏皮清灵的美貌女子。 十五六岁左右,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捏着马鞭。 居高临下的扬着下巴,本要向楚啇放出豪言,眼睛扫到他那张脸,瞬间就呆滞在马背上了。 楚啇皱皱眉,抬起手轻拂了一下衣摆的尘扬。 往旁边走去,一眼也没给那策马的女子。 待他们走远了,才隐约的听见好几个婢女跑出来喊着公主。 …… “公主,那是北唐的啇王!” 婢女的声音惊醒了马背上的东岐公主。 齐问心指着远去的楚啇,说:“本公主要嫁给他!” 婢女吓了一跳! “公主,啇王已经有正妃。您这可使不得啊。” “那又如何?让父皇下旨,再让啇王废了那妻子便是,若是那妻子让位本公主也可让她做小。” 婢女们心说:这可不是北唐,啇王也不是东岐人,皇上还做不得主!就算能做主,皇上也不可能下这种丧心病狂的旨意! 齐问心话罢,打着马鞭飞奔进宫去。 早就闻北唐啇王绝色天成,来东岐的这些日子除了和东岐的男儿们走动外,就是缩在驿宫里,因此也只是闻其人不见其人。 今日齐问心得知后,就冲出了宫来瞧瞧。 这一瞧就是一见倾心了! 第268章:王妃赢了(3更) 数人同进驿宫,在分道口处一抹倩影正静立在那儿,旁侧的高萦慢慢的后退了半步,尽可能的不去看楚啇那个方向。 花谢影的视线也不由得随着看过去,见慕惊鸿面上并无异样,同楚啇告辞了声就带着自己人回了他们花家那边的住所。 高萦见状也跟着退下。 夫妻二人的场面,并非是他们这些外人能够插足得了。 楚啇三步作两步上去,握住她微凉的手,“王妃怎么等在这儿?” “得知王爷去参加东岐太子的婚事,心里有些担心。” 本该高兴的话,楚啇却无法高兴得起来,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不似知晓太子府的事,有些疑惑闪过,扶着人引领着往里走,“不过是东岐国的一些拖延手法,我们瞧瞧就罢了。” 慕惊鸿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而是道:“高小姐近来一直代我去应付东岐国皇后,也实在过意不去,我的身子也大好了,除了瞧不见外,其他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楚啇没听完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了,面色略微一沉,“阿鸿想要出门?” “闷在驿宫里不出去,东岐国的人只会越发的深想,不如我走出去好让他们安心,王爷也才能好好的在身后谋划其他。” “也不需要他们东岐国安心,本王还有别的法子对付他们,”至于端木家那里他也会用别的方式揪出来,宫中一事,他也不能就此罢休。 再回头来看慕惊鸿的眼睛,楚啇深幽的眸子闪过厉芒。 伤了他的人就想要躲清闲,端木家也未免想得天真了。 既然你端木家将自己的女儿送进太子府,也不怪他楚啇不客气了。 幽幽光芒闪烁,楚啇已经想到了许多击溃端木乐容的法子了。 也不需要他动手,有些事情动动嘴皮子,也不怕东岐国没有人替他们办了。 端木家族太招摇,太子突然娶了端木家的女儿,他日若成了东岐能臣,岂非对下面那些皇子不利? 皇室子弟的亲情,可不是那么牢固。 特别是他们东岐皇帝的年纪大了的情况下,那么这层亲情就更加薄弱了。 同样身为皇子,楚啇深知这些皇室子弟的心性和想法,但凡能威胁到他们地位的事和人,都会想尽各种办法清除掉。 这就是皇室子弟的竞争! 无疑是残酷又血腥。 楚啇现在反倒是不急着离开东岐了,有好些事得慢慢琢磨。 “王爷还是稳妥些好,别让东岐寻了理由对我北唐有任何发难的机会。” 好不容易停战,若再为此开战,苦的就会是天下黎民百姓。 慕惊鸿也生怕楚啇会直接明目张胆的行事,不由握紧了他的手。 “本王自然不会给东岐任何机会,”他们和端木家合力对付他也就罢了,还重伤了慕惊鸿,那就别怪他往后做绝了。 自从眼睛看不见后,慕惊鸿就越发的敏感了。 此时能从楚啇的身上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戾气,抓着他衣襟的手更用劲,抿紧了唇,脑袋半埋在他的怀里。 夜半里,慕惊鸿刚刚摸索着起身,身侧的人就惊醒了,扶住了她。 “吵醒王爷了。” “要去何处?” 慕惊鸿指了指放茶水的方向,“有些口渴了。” 楚啇让她坐在榻边,他去给她斟了一杯过来,抓着她的手送到手心里。 看着她慢慢喝完,楚啇又接过空杯放了回去,“王妃可是有心事?已是半夜了还未入睡。” “可能是白日里睡得多,此时也正精神着。王爷忙了一天,不必理会我,歇着吧。” 楚啇深邃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卦钱上,皱了皱眉头,“王妃可是听到了些什么话。” “未曾,”慕惊鸿侧过脸来“看”着他,“是出事了吗?” 楚啇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又深了些,握住她仍旧微凉的手,“东岐太子的侧妃是端木家的女儿,王妃是知晓的吧。” 明明声音很温和,落在慕惊鸿的耳朵里却有一种冷魅诡异之感。 慕惊鸿的身子微微一颤,手也在他的手心里瑟缩了一下。 楚啇松开了她的手,就坐在一侧深深的看着她。 慕惊鸿微微白着脸道:“王爷将我的想法看得通透。” 而她却从来看不透他。 “阿鸿,”楚啇长叹,紧紧的将人揽到了怀里,亲了亲她的发顶,似有万般的无奈道:“端木家伤了你,我不会放过他们,哪怕是个孩子,我也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隐隐约约的往她心里划去。 身子僵硬如冰。 楚啇眉头皱得更紧,“阿鸿?” “王爷想要报复寻伤我之人就可,为何要伤及无辜。” “伤了你之后,端木家就没有任何一个无辜者了,你明白了我的意思吗?”他就是这般极端,伤他可以忍,可他们将她伤成这样就不能原谅了。 “我不想王爷手里染上无辜者的血。” 楚啇将脸颊与她的贴在一起,在她的耳边轻笑,“阿鸿赢了,我不伤那端木乐容就是。” 慕惊鸿心一惊,方知自己救了端木乐容。 在刚才之前,楚啇是想要让端木乐容万劫不覆。 慕惊鸿转而一想,重重闭住了眼,即便楚啇不插手这事,以端木乐容现在的处境也未必能好得到哪里去。 东岐皇室子弟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端木家站在太子那边,一定会想尽各种办法破坏。 明刀暗箭,端木乐容又如何能挡得住。 “阿鸿将自己绷得太紧了,若是将这些事说与你听,总会多想。既然阿鸿提了,那就索性告知一声。现在也如愿了,可安心歇下了?” 楚啇的手轻轻抚在她单薄的背脊上。 “嗯。” 慕惊鸿顺着他的动作躺了下来,身子一曲,很自然的靠在他的身怀。 楚啇抚着她的发,半拥着睡下。 一夜好眠,翌日一早,东岐国的那些皇室子弟就找上了门,领头的是齐王,将楚啇和花谢影他们邀走。 慕惊鸿听着外面远去的声音,继续用着手边的早膳。 “王妃这些天动作也越发娴熟了,不比那些平常人差。” 丫鬟没心没肺的夸了句。 说完这话丫鬟就反应过来了,不由得后悔。 慕惊鸿倒是没有在意,以她自己的判断抓起了温热的馒头,慢慢吃了起来。 如果不是有人仔细看,倒也察觉不出她是有眼疾的人。 距离得近,她还是能看得见一片淡淡的模糊影子。 正是此间,外面传来求见声。 是高萦过来了。 人刚进来,身后就跟着东岐后宫的几个嬷嬷,她们进来就眼神犀利的看向坐在桌前的慕惊鸿。 “见过啇王妃。” 几个嬷嬷行了礼,立在那儿等着慕惊鸿开口。 她们并不知道慕惊鸿重伤眼睛不便,也没敢真的与慕惊鸿直视。 偶尔抬个头,不小心瞥见了慕惊鸿好深邃如勾的眼睛,就立即埋了回去。 慕惊鸿淡淡的道:“不知几位嬷嬷清早过来可是有事?” “我们皇后娘娘今日在宫中设宴,请啇王妃到宫里吃宴。” “你们东岐国的后宫宴还真不少,这一回又是有什么喜事?”慕惊鸿端起放在右手边的温茶,轻轻的吹气抿了两小口,又自然的放下。 看那样子完全不像是看不见的人。 就是高萦也不禁疑惑,难道啇王妃的眼疾大好了? “倒也不是什么大喜事,只是咱们的皇后娘娘怕怠慢了北唐来的啇王妃,特地频频设宴等啇王妃赴宴。” 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她慕惊鸿难请,在东岐国皇后面前端架子。 “当日在宫内受了重击,如今行动也是有些不便,既然东岐国皇后盛情相邀,我也不能失礼了。” 几个嬷嬷脸色微微一变,这话暗指他们东岐国伤了她还要折腾她的意思了?最后还要让他们东岐国的皇后几请才肯应声。 嬷嬷们想要出声,却收住了。 既然答应了,那就等着皇后娘娘收拾她就是。 她们只是奴婢,不能越矩了。 “啇王妃,请!” “啇王妃。” 高萦有些担忧的上来要阻止,心里的焦急也不敢表现在脸上,生怕这些人看出什么来。 慕惊鸿暗暗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忧。 第269章:收敛棋性(4更) 今日的阳光明媚,拂照在人身上还有些火辣。 皇宫内道多为平坦宽大,慕惊鸿两侧有丫鬟下意识的带路,又有走在身后的高萦看着,也没让东岐国的人看了出来。 一路行走,能闻得见四面扑来的花香。 有鸟儿在枝头上欢唱,声翠动听! 慕惊鸿根据前面领路人的脚步迈动着步伐,耳朵随时听着四面的动静,面前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想要努力看还是看不清,如此也就作罢,跟着感觉行走。 从受伤以来,还是她第一次出驿宫。 而她刚迈出驿宫的大门,就有人去通禀了楚啇。 留下来的人拦不住她,也只能事后再禀报。 慕惊鸿也知晓自己此行有些危险,也总不能一直躲着不见人,不做任何事。 你不动,在别人的地方上别人总会寻找机会来见你。 慕惊鸿的步伐慢,前边领路的嬷嬷倒是很有耐心,脚步也是一再放缓了。 啇王妃都说伤重过行动不便了,步伐缓慢也是在所难免。 “见过太子妃,太子侧妃!” 忽然,几位嬷嬷皆同时上前几步施礼,慕惊鸿的视线顺着那声音望了过去,前面自然是瞧不见任何影子,一片模糊的白光,连影子的晃动也瞧不见。 也只有手臂长远之处可见晃动的虚影。 那几人站得远,慕惊鸿再努力看也看不见任何事物。 端木乐容一身少妇打扮,看见慕惊鸿就与太子妃几步迎过来。 在正室面前,端木乐容也不能越矩,安静的站着。 “啇王妃今日也是受母后邀请入宫吃宴?” 慕惊鸿点了点头,不管面色还是神色间皆不露一丝声色。 东岐太子妃笑道:“既是如此,那就一道进去吧。” 慕惊鸿微微颔首,随着一旁走。 她的耳朵不时的听着东岐太子妃的脚步声,一边辨着方向。 “那日得知啇王妃重伤,未能到驿宫探望,也请啇王妃原谅则个。” “太子重伤,太子妃要在身侧照料,太子妃也是分身乏术,太子妃有心便可,我北唐也会记于心。” 太子妃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与慕惊鸿,太子妃也实在不知如何相处。 倒是看了眼身侧的端木乐容,想要试探两句又作罢。 太子妃也不想这时候挑拔。 所谓的宴,也不过是后宫妃子和皇子们的妃子到场罢了。 都是皇室的儿媳们,到让她们这些外人有些尴尬了。 “啇王妃……”高萦找机会凑到慕惊鸿的身边,低声跟她说了几张桌子的方位和在场有哪些人。 慕惊鸿迈开了合适的步伐,顺着引路的嬷嬷落坐过去。 有人引路,辨着脚步声更让她方便些。 看到慕惊鸿朝上首行了礼安然入座,高萦一颗心落了下来,示意了丫鬟注意着些,随时给慕惊鸿汇报情况,也免得有人发现不对的地方。 端木乐容从头至尾也没有看慕惊鸿一眼,既然慕惊鸿等人当她不存在,那是最好不过了。 “听说啇王妃伤得重,今天一瞧才知那些人在胡说八道,啇王妃的气色极好,行动也没有碍,如何就是伤重了。待本宫查出是谁在嘴碎,定治他罪。” 阮皇后在慕惊鸿的身上扫了两遍才重新收了回来,还未等慕惊鸿开口又道:“从北唐传进来一些传闻,说啇王妃天赋异禀,棋艺超群,博学多才,曾有你们北唐第一才女两枚棋子败于啇王妃手中。本宫也只听闻,未曾见闻,今日正巧我东岐第一棋阵高手进宫向皇上请安,特地请了他的女弟子过来摆上一局,也不知啇王妃肯不肯赐教?” 那方高萦顿时紧张得捏起了双拳,脸色跟着变了几变,欲要起身阻挡,却听慕惊鸿含笑答应了下来,“赐教不敢,切磋尚可。” “那就和气切磋,不论输赢。” 话是这样说,可这也算是两国事,不能马虎了。 慕惊鸿听到有人摆上棋盘和椅子,四周围了不少人过来。 只听一个女声传来,“啇王妃,久仰大名,请上座!” 女子的声音很轻易辨识,慕惊鸿看不见对方却记住了对方的声音。 丫鬟轻声在她的耳边提了一个醒,慕惊鸿站了起身,步伐轻慢的走了过去,方向掌控得恰到好处。 看到棋盘上的局,丫鬟又低声在她的耳边轻说了起来。 旁人看到这幕有些奇怪。 慕惊鸿含笑的“看着”对方,眸中温润淡雅,完全瞧不出一丝不对劲。 “这棋局是我师父思量多日才摆出来的棋局,现在,请啇王妃先走棋。” 对方先让了。 慕惊鸿执的是黑子,那黑子夹在两指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慕惊鸿的肌肤白皙如雪,黑子衬得她手上的肌肤更加的光泽如玉。 周围人不由靠得更近,想要一睹两人棋战! 他们东岐虽然没有端木家那样神秘的家族,可在棋道上还是有不少人有极深的造诣。 就比如东岐闻名的第一棋手,不论是他本人还是他的弟子都深得此道。 “啪。” 黑子落在棋盘上发出轻响。 棋盘的间距,还有棋局的走动她了然于胸。 落下一子后,就能感受到对方气息有些微微的转变。 对方很意外慕惊鸿会走这种偏锋,第一步棋就像是乱走一样。 看着这蜘蛛网一样的棋局,横纵之间密切的连系,这是她师父研究数个日夜才摆出来的棋局,身为弟子,她也未能破了这棋局。 一听阮皇后要在后宫摆棋局,就主动请缨过来应付,挫挫北唐的锐气。 不想慕惊鸿走的第一步棋就让她有些懵了,慕惊鸿到底是不会,还是经过深思熟虑才走的这一步? 她观着慕惊鸿淡淡的笑脸,拿不准慕惊鸿的想法,一时有些难以下手了。 盯着棋局半久,女弟子道:“啇王妃还未知在下师承……” “姑娘自报家门即可,至于姑娘师承何人,本妃并不感兴趣。” 女弟子面色有点变得难看,“我叫白芨。” “白芨在药理中主要是有收敛止血的功效,若是你师父所取,必也是希望姑娘有所收敛心性之意,若是父母所取,必然也并不希望姑娘太过招摇了。今日这一局,姑娘恐怕要毁了自己的师承。” 白芨面容有些煞白,师父总说她性子急躁不如师兄妹们稳当,可她就是不服,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在皇后娘娘面前露一手,自是要拿出看家的本事应对。 还未分出胜负来,北唐来的啇王妃却说要毁了她,辱人太甚! 激怒之下,白芨冷冷一笑,不再深思,将白子落在她方才所想的第一步位置上。 待她落完子再去观棋局,脸色变得更难看,倏忽瞪大了眼看向正从容执起黑子的慕惊鸿,心底翻起了骇浪! “不可能!” 显然,白芨知道慕惊鸿接下来会走哪一步。 第270章:破局打脸 慕惊鸿一子落定,两子破局。 完完全全的冲开了一道缺口,而白芨的那一步棋则是给了慕惊鸿另一种生机,她硬生生将最好的路给慕惊鸿铺好了。 替他人作嫁衣的感觉真不好受,完全颠覆了她对以往那些所谓天赋异禀的认知。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的强大,也能独当一面了,不曾想会在这里栽跟头。 慕惊鸿两手自然的放在圈椅的扶柄上,清如曜石的眼睛里流动着淡淡的泽光,被“注视”的白芨有种被洞穿的羞愤感。 “白姑娘,承认了。” “你……” 白芨棋技不如人,又被当着这么多帝都贵人面前打脸,面上也是火辣辣的一片,有股愤激要发也发不出来。 堵在心口,叫她很是难受。 慕惊鸿瞧不见却能够想像得到白芨愤怒到扭曲的嘴脸,这是白芨的师父几乎是不眠不休研究出来的棋局,然而在她这里却被两子破了局,让白芨如何向师父交代! 不仅打了白芨的脸,还打了白芨师父的脸面。 阮皇后等人也是讶异不已,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程度,面面相觑之时阮皇后看向了端木乐容,见其也是眉目凝重的看着那盘棋局,显然也是被慕惊鸿干脆利落破局手法给震惊了。 阮皇后知道今日他们东岐败了。 也总不能弟子败了,再让师父过来顶上,这合理,也不能请过来。 因为这盘棋局就是白芨的师父所摆,相当于是白芨师父亲自跟慕惊鸿对决了。 “都说北唐人才辈出,除了武学之外更喜欢专研一些诗书才艺。今日能见到啇王妃大展身手,我们也是开足了眼界,皇后娘娘,白姑娘也算是败得不冤,毕竟这棋局是她师父所摆,又由白姑娘走棋,难免多有误差。啇王妃这半生一直在专研这些棋阵,不是啇王妃的对手嫔妾倒是觉得合情合理。嫔妾听闻白姑娘也是武艺超群,更在棋阵之上。” 宫妃含笑着说出各有所长的话,以给白芨和东岐一个台阶下。 论文或许东岐不及你北唐,可论武那就不如他们东岐了。 阮皇后缓下脸色,笑着道:“说得没错,我们也只是切磋,不做他比。” “皇后娘娘说得极是!”众人附和。 如果这时候北唐再挑点什么毛病咄咄逼人,那就不合适了。 东岐也真是无耻,输了还不让人说,高萦也偏生要挫挫他们的锐气,“北唐女儿家也有能文能武的,正如这位娘娘所说的那样,身为人皆有所长。我们啇王妃在棋阵方面确实是极有天赋,但也不仅是如此。小女子不才,也习得一些三脚猫功夫,我朝也有一位兰夫人,当年可是冲杀在前阵的帼国女将。” 阮皇后眯了眯眼,透出一种凛冽的锐利。 宫妃的话被驳,笑容僵在脸上,有些不安的看向阮皇后。 “曾经端木家也是北唐的一部分,可惜,北唐人更专注阴谋论,也正如此我端木家才被迫背景离乡,被北唐国列为罪犯。若给我端木家重新选择,也毅然入东岐。” 端木乐容的声音悠悠的从角落里传了过来,声线清冷,话语攻击性极强。 高萦柳眉紧蹙,身为端木家的女儿却说出了这样的话,实在有失…… 心中刚想到这,又听端木乐容说道:“啇王妃的棋阵摆得极好,这一点乐容也着实钦佩,可若与我樽月姐姐相较,却也是差了一大截。正因樽月姐姐有才能,能晓未来,北唐皇帝便惧了她,不惜代价也要将她杀死。” 告诉大家,北唐皇帝并不是个好帝王。 有才能的人生在北唐是他的悲哀。 东岐国这边的众人默然不语,就看着他们北唐人自己怼着自己人。 “端木家的女儿可不是这般咄咄逼人,损人不利己……” “咄咄逼人?若非我端木家心存善念,又怎么会落得今日的下场?高小姐看到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以至于认为北唐皇帝是个好皇帝,北唐也是个好国家。” 话里有着极端的厌弃以及对北唐满怀的怨恨。 高萦想要说些北唐的好,却在端木乐容怒恨的眼神下无法开口夸赞,她想要说端木家却觉得过于残忍了。 端木家承受的伤害,并不是她高萦能够想像得出来,有些事,无法反驳。 “端木侧妃,不可无礼。北唐在我东岐停留也是客,我们东岐向来真诚待客,不能失礼人前了。” 阮皇后清声打断了端木乐容的话,有一种扳回一局的爽快感觉,连说话声也跟着高扬了起来。 “是,儿媳失礼了。” 端木乐容朝这边轻轻一屈礼,算是给北唐赔礼了。 慕惊鸿微抿着唇,到底是没有出声驳了端木乐容,若出口,也必会一发不可收拾。 她并不想同端木乐容论口舌之争。 “啇王妃,今日的切磋就到此为止,我们两国也是友邦,不可伤了和气。” 言下之意是你们北唐口下留德。 高萦有些气笑了,面上好在忍住了,“也不知接下来还有什么样的切磋,高萦代啇王妃一局就是。” 她往前一站,抬手一揖,朝向东岐国诸位。 慕惊鸿想阻止,起了半身又坐了回去。 若是示弱了,东岐国只会以为他们北唐来人极弱势,什么也不敢做为了。 以强制强,才是最合适。 有不少人也领教过高萦的厉害,这个女人也不是善茬! 她刚站出来,就有人起发退缩之意。 阮皇后对高萦的“挑衅”很不满,脸上笑容都淡了许多,“高小姐,我们东岐无意与北唐较量。” “高萦也只是想要请教东岐的武艺罢,难不成东岐连武艺超群的闺秀也没有?”刚才还在大放厥词说他们东岐武艺超群,他们北唐只知舞文弄墨。 现在他们北唐站出来要与东岐切磋武艺,你东岐却怯场了? 真是可笑! 感受到高萦的嘲弄之意,阮皇后有些色变。 正用眼神扫视一周,今日在座的,除了白芨之外也都是宫里的人。 宫妃们和几位公主根本就不懂武,就算懂些,也仅是三脚猫的功夫,之前更是同高萦“切磋”过了,输得一败涂地。 白芨已经与慕惊鸿一战,再出手就不合适了。 “谁说东岐无武艺超群之人,让本公主来!” 一道清丽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只见当空一道暗红身影飘了过来,不过须臾就至眼前,一道剑光甩过来,凌厉之极! 高萦微惊,极快的反应过来,避开同时也不让对方伤到了身后的慕惊鸿。 “啪!” 坐在一边的白芨已经避开,剑气却削掉了桌角,发出轻响。 刀剑无眼,而慕惊鸿却坐在那儿巍峨不动,气质清贵如玉! 丫鬟不由惊得护到前面来。 好在刚才那一斩并没有落近了。 “当当!” 高萦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样东西与来人的剑横劈在一起来。 慕惊鸿听着那风声,有些微微拧眉。 “啪”的一声响,高萦被剑背击中,倒飞出去数丈。 脚尖点地又是凌空一起,横接了来人的剑招。 来人有兵器在手,而高萦两手已空空,对付起来实在吃力。 “哧!” 衣袖被削掉,高萦不得不避让,落回到地面,来人也收剑旋身回来,嘴角泛着丝丝冷笑。 高萦低头一看,手腕之上有一条血线,很浅。 可若对方再往下三寸,她这只手就要废了。 好毒辣的剑招。 “长乐公主!” 辨清来人,宫中下人不由恭敬施礼。 齐问心将剑回鞘,对高萦傲然说:“你输了。” 高萦抿了抿唇,看向慕惊鸿,退了回去,这已经是认输了。 东岐国的公主持剑,而她高萦空手,也算是打平手了,可偏偏东岐国却说他们赢了,北唐这边却也是无话可说。 “今日的切磋算作平局,啇王妃以为如何?”阮皇后平常时并不待见这个齐问心,但今天齐问心的做法却深得阮皇后心。 慕惊鸿淡笑道:“也可。” 也可其意有嘲弄的意味。 齐问心上前来对阮皇后行礼,听到慕惊鸿的话,冷哂道:“你们北唐输不起?” “长乐公主说笑了,我们北唐输得起,”是你东岐输不起。 “你这话……”齐问心不是个傻的,听出慕惊鸿话里的意味。 突然,地表传来一阵晃动。 东岐国人人色变。 “保护皇后娘娘!” 待在外围的侍卫们冲了进来,护向了阮皇后。 高萦他们晃动着身体,有些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慕惊鸿被震得站不稳,还是丫鬟连扶带拽的避开旁边倒下来的大树,又避开了倒塌的亭台楼阁。 现场一片混乱和尖叫。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慕惊鸿他们也是有些失措。 慕惊鸿皱紧了眉,辨着前面的动静。 两眼瞧不见方向,有些急切。 “端木侧妃!” 有人大喊了一声,很显然是端木乐容那儿出事了。 慕惊鸿猛地一个回头,朝着那个方向过去。 “啇王妃,不可。” 高萦将她拉了回来,直奔出了外面的平地。 震动的地表戛然而止。 “发生什么事了?” 高萦惊魂未定的问同样跑出来的东岐国人。 “是地震。” 东岐这边损伤不少,都往里跑去救人了。 慕惊鸿皱眉,她怎么也没有算到会有这样的事发生,这也算是天灾了。 想起端木乐容,白着脸吩咐,“去瞧瞧。” 丫鬟点了点头,返身进去。 端木乐容被砸中了脑袋,好在没有事,被人带了出来。 慕惊鸿长舒了口气,对高萦道:“高小姐,我们先回驿宫。” 他们东岐恐怕还有得忙活,根本就无暇顾及到北唐的人。 高萦点点头,走远后低声问:“啇王妃今日这事并没有瞧出来。” 慕惊鸿一愣,道:“天灾前,要虔诚问天,才可提前获知。却也是有例外,前刻之前也会突然瞧见一些别人不知晓的东西,但若让我们倾刻间说服所有人,也是不易。” “并非怀疑啇王妃之意,是出于一些好奇。” 高萦急忙解释。 慕惊鸿并未在意,问道:“高小姐身上可是有伤?” 闻到了一些血腥味。 高萦下意识的藏了藏手,“没有。” 刚行到驿宫前,就见匆匆返回来的楚啇等人。 楚啇风般扫了过来,一把握紧了她的手,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可无事?” 慕惊鸿抽了抽紧握的双手,没抽开,她摇了摇头,“是高小姐护了我,今日之事,也是我自己的意思,高小姐只是听我的命令行事,王爷莫要怪罪。” 她急着替高萦辩解,就是怕楚啇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或是罚人。 楚啇有些没好看的盯着她,“我就知道这些人拦不住你,方才出事……” 楚啇将未尽之言咽了回去,将人拥到了怀里,轻轻的抚着她的背,“王妃总是能让本王不安。” 慕惊鸿有些不知如何回他的话。 过了许久,慕惊鸿想起周围还有别人,忙推开楚啇,问道:“王爷呢,身上可有伤着?” 楚啇执起她的玉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一吻,笑道:“本王毫发未损。”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也是没有料想到,”慕惊鸿抬头,朝着出来的方向“看”去,“也不知东岐国往常又是如何避开这样的天灾。” “我们先进去,”楚啇揽着她往驿宫里走。 看到驿宫里的一片狼藉也并不意外,东岐国的人想必不会马上就过来替他们处理,楚啇就令人去清理,带着慕惊鸿坐在殿外,以免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花谢影带人到宫里看过了折返回来,站在两人面前对楚啇一揖,两人对视一眼,楚啇起身与他走到了一边去说话。 高萦才找到机会过来陪慕惊鸿说话,“东岐皇宫里也是一团乱,这个天灾对他们虽说没有造成很大的损失,外围可能就不是那么乐观了。”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对东岐感到兴灾乐祸。 宫里没有什么事,也只是倒了一些树,破了一些假山亭台。 远一些的地方可就不是那么好了。 他们没有出去看,也不知情况,大概也能猜测得到。 慕惊鸿抬起了手指轻轻的掐算着,抬头“望”向天,眉心处紧蹙。 “王妃是不是看出些什么了?” 慕惊鸿摇头。 高萦不知是什么意思,看慕惊鸿越来越凝重的脸色,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小花大人刚才从宫里出来?” “是去了宫里,好像是外面出了什么大事,东岐国的皇宫里正乱着呢。” 高萦的声音压得很低。 慕惊鸿神色更凝重了。 “是不是……” 高萦再想问,楚啇和花谢影就走了过来。 她自觉的退到后面去。 “你们先带着王妃入殿,”楚啇看他们已经收拾好了内殿,吩咐丫鬟将慕惊鸿带进去。 慕惊鸿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的进了内殿。 外面的事,她也无能为力。 东岐国外面死了不少人,她“看”到了。 眼下不管是对谁,也都没有利害之处。 楚啇他们趁着这个机会抓住端木家众人,专盯着东岐国的动静。 出了这样的事,东岐国必然会重用端木家。 那个时候端木家众人也会慢慢的出现,正是北唐众人捕捉的好时机。 阮皇后她们皆是受了一些轻伤,宫里也没有死人,算是皆大欢喜。 也难为了东岐皇帝还分出一些心派人过来慰问一声,知道北唐无人损伤,东岐皇帝可就要抑郁了。 心想着北唐这些人肯定是在背地里笑话他们东岐,同时也会飞书回北唐告知北唐皇帝,北唐皇帝还不知道如何兴灾乐祸呢。 一想到这些,东岐皇帝就觉得这些北唐人更是该死。 “皇上,端木家的人已经悄然进宫了。” 大太监走进来,低声道。 东岐皇帝鹰眸一眯,道:“让端木方空进来。” “来的不是方空大人。” 东岐皇帝听得直皱眉,“那又是何人来了?” 太监道:“是叫端木雅醇的人。” “这又是端木家的谁?其实力又如何?”东岐皇帝对端木家这个诚意很不满意,若此次有端木家的提醒,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在天灾之前及时止损,也不会被北唐看在眼里,笑话在心里。 “是端木家嫡系出身,应该是有些本事。” 端木家哪个没有点本事的。 东岐皇帝也没再过于排斥,冷着脸道:“让人进来。” 不会儿,端木雅醇走了进来,恭敬的向东岐皇帝行了礼。 “让你端木家的人进宫,朕是想让你们端木家替朕的东岐看看,还有多少处隐患。也好让我们东岐做有备之需……” 端木雅醇知道东岐皇帝是有意要试试他的能耐,也不拐弯抹角了,直言道:“今日所发生的事我们端木家确实是早已看破,也通禀到地方官,可惜他们对我们端木家的预知能力并不信任。” 东岐皇帝面色一沉,大手一拍桌。 喝问大太监,“果有此事!” 大太监也是一懵,摇头道:“奴才并不知还有这样的事,奴才这就差人去查。” 太监急急忙忙的奔出殿外,抹着冷汗让人去查实此事。 也不用多久,消息就传了回来。 果如端木雅醇所说的那样,他们端木家不仅和地方官通报过了,还在帝都里给好几处官府递了条子,言明这一次的天灾。 可那些官员觉得可笑,他们帝都从来就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更有嘲弄起端木家,说端木家徒有虚名。 当大太临将收上来的条子摆在东岐皇帝面前时,东岐皇帝更是面如菜色。 下面这些狗东西是怎么办事的,若不信端木家他们东岐国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的将人拉拢进来! 东岐皇帝当场发了怒,将接收条子或是听言不报者全部罢免! 这一怒可胃是不小,也是在做给端木雅醇看。 让端木家的人看看,东岐和北唐不同,东岐国是绝对信任端木家,更是直接采纳了端木家的建议。 端木雅醇也确实是看得清清楚楚了,回去如何跟他们说他也想好了。 东岐皇帝派了人将端木雅醇护送出宫去。 留在帝都的端木家人有隐秘之地居住,只要他们不想让人发现,就一定不会轻易被翻出来。 换了装束,端木雅醇出了宫。 花谢影带着几人跟着出去,看着他的身影走远,再转入一处地方,他们再跟上去,却发现端木雅醇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小花大人,这……这怎么可能!” 他们拐过来就是平地和水湖,远处有热闹的街市,端木雅醇不可能遁地走掉了,更不可能穿过他们往后离开。 旁边是有一排屋子,可都是背靠。 端木雅醇若是上房顶,他们第一个就会发现。 “刚才那辆马车!” 花谢影苦笑了声,啧啧道:“不愧是端木家的人。” “去看看啇王那里有什么收获。” 花谢影不再往下寻,返身去找楚啇。 楚啇的人也在帝都里走动,却也是无所获,端木家除了明目张胆嫁入太子府的端木乐容外,全部躲得严严实实,出动时也是很诡异。 大家族的人他们也未必能认得出来,派一些眼生的人出来采买,他们根本就看不出来。 真是狡猾。 他们只认得端木家的嫡系,或是旁支的突出者。 其他人伪装起来,也没有办法辨认。 楚啇坐在马车里,掀着半边的帘子,听着怅鸠他们的汇报,“小花大人他们跟丢了,我们这里也寻不到痕迹。” 楚啇放下帘子,淡声道:“天快黑了,回驿宫,告诉花谢影,明日之后我们得收一收,也让端木家的人喘口气。” “是。” 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 花谢影收到楚啇的意思,也是赞同。 …… 之后数天,楚啇他们完全没有动静,安安分分的在驿宫里住着,东岐国现在也没有闲情领着他们到处走动,就放着没管。 也正好给他们休养生息的机会。 除了宋彦林为了慕惊鸿的眼睛东奔西跑外,其他人都很有闲情。 这日,慕惊鸿躺在楚啇的身怀里午休,楚啇拿着东岐国的一本游记在看,一手揽着怀里人,两人就这样共躺在长椅上。 下面垫着一层软软的被褥,很是舒服,也不怕烙着人。 外面风光正好,还有鸟儿在枝头欢唱,不时有一只跳到窗棂处欢叫两声又飞回枝头炫耀。 楚啇放下游记,低头看着睡得正香的慕惊鸿,肆魅的勾着一抹浅笑,低头在她的额边亲了一下。 殿门处一道影子站了会儿就退了出去。 楚啇寻了机会将人放平了,又给她盖上一层薄薄的被褥才走出去。 他刚出来,三个丫鬟就陆续悄声进殿内看着。 慕惊鸿睡得熟,根本就不知道身边人已经离开了。 “王爷,是霍知他们有了消息。” 负着手的楚啇眸光微动,“人追上了?” “追是追上了,却是被耍了。” 宋彦林神色有些凄凄然。 他们的人费了这么大的劲,追上去了却是个空壳,端木家的人还真能躲。 楚啇眉头辗动,有些不知说什么好。 “现在人还在外面,霍知他们等着传话,是要继续往下追还是先将人撤回来。” “继续寻找,不必往下了,他们极可能还在周边城。” 霍知他们起初也是这么想,结果还是让他们给逃掉了。 楚啇让宋彦林去安排外面的行动,自己则是带着怅鸠拐出了驿宫,选了别的方向去。 他们最近一直在驿宫里闲着,却也习惯性的出门走动,一遍又一遍的熟悉着东岐帝都每一块地方。 慕惊鸿醒来,殿里只有三个丫鬟守着,就知楚啇又带着人出门了。 楚啇是个喜欢打有准备的仗,他的行动向来也都是一击致命,他跟自己说过要熟悉帝都城每一个地方,也方便日后行事。 “高小姐可在驿宫?” “回王妃话,高小姐一直在驿宫里读东岐国的书卷,前几日高小姐特地向东岐国的书院借了好些书回驿宫。王爷说这段日子大伙儿都别出去惹事,高小姐最听王爷的话,自然是不敢跑出去给王爷惹事。” 三个丫鬟一直住在楚府里,没有进过京都城,相对而言她们更熟悉高萦。 但凡有点什么,也会有些偏向高萦一些。 慕惊鸿的话刚出,她们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替她说好话。 “高小姐确实是守规矩。” 听慕惊鸿也夸起高萦,三人对视一眼说道:“以前高小姐也经常帮啇王府解决一些事,也到过楚府……” “让高萦过来见我。” …… 不会儿,高萦快步入殿,恭敬给慕惊鸿请礼。 “高小姐不必多礼,坐吧。” 慕惊鸿也看不见她行礼的样子,随意的一摆手,又让丫鬟们都退出去,在高萦的疑惑下开口:“那天高小姐也瞧见了,我们在东岐国随时可能会有危险,我们所在的驿宫一直有东岐国的人随时盯着,我想请高小姐替我做一些事。” “啇王妃请说!只要是高萦办得到的一定会替王妃办妥了。” “此事交给你的人去办即可。” 高萦疑惑问:“王妃到底让高萦去做什么?” “第一件,派两人出去给尚书令大人传个话。第二件,替我准备一些东西。至于这第三……” 慕惊鸿的话还没说完,殿外突然传来一些骚动。 丫鬟快步走进来,屈膝道:“王妃,是东岐国的长乐公主。” “是那个刁蛮公主。” 高萦记得很清楚,那天对方还伤了自己。 突然找上门想要做什么,当即,她站了起来,“王妃,高萦去瞧瞧。” 慕惊鸿听到脚步声远去,摸索着起身,有些无奈,身边这几个丫鬟也真是粗心,显然也是忘了她瞧不见。 第271章:一步踏错 白日青天,大殿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对打声。 慕惊鸿慢慢的摸索出门去,听到的声音就更加清晰。 “砰砰”声传来,有人摔倒在慕惊鸿的脚边,等她迅速爬起来,美眸怒瞪高萦,“你使诈!” 高萦挽剑收鞘,动作利落,明眸微动,朱唇轻启:“长乐公主,高萦不过是将那日公主赐给高萦的还了回去罢了。” “你们北唐女子就是狡诈,”美丽少女霍然转身,语调徒然悠转上扬,“本公主要嫁啇王,不知啇王妃可否退位让贤。” 北唐诸众皆是被齐问心如此直白的话给弄傻眼了,她竟是直直白白的道出这样的话,脸皮是要有多厚才能说得出这样无耻的的话来。 叫他们啇王妃退位让贤,此“贤”可不是她这个样。 高萦傻愣之后便是嗤笑出声,“长乐公主若是贤淑的金枝玉叶,也早就被贵国的惊绝少年郎争抢,又何须长乐公主站出来自夸。” 许是怕对方听不懂,高萦的话也很是直白讽刺。 瞬间听懂的齐问心面容立即扭曲狰狞,回身尖锐喝道:“你说什么!你竟敢这般说本公主,可知你如今站的地方又是何处?这儿是东岐国,不是你北唐,在东岐你们也就得听东岐国的安排!” 嚣张又自以为是的话让人哭笑不得又愤怒异常,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们是来使,而不是来加入东岐! “长乐公主,”慕惊鸿迈出门槛,两手端放在前面,“看”向齐问心,二者间的距离很近,“退位让贤之事,也请恕我无法做到,且不说长乐公主姿容如何,仅仅说这才情,也得配得上王爷才是。倘若长乐公主能在文前胜我半筹,公主那话我便实现了就是。” 齐问心嘴角微翘,眼中流露出一丝冷笑,“本公主知道你是在讽刺本公主无貌无脑,只要这出身好,手里的功夫深,也不怕做不得这啇王妃。今日来叫你退位,是给了你慕惊鸿面子,莫叫我们东岐使了蛮力,你才知东岐国的厉害。自然,你若是主动退下,将来啇王这里也有你的一席之地。” 齐问心此举完完全全是强盗行为,倨傲又无视他人。 慕惊鸿闻言倒是有些哭笑不得,堂堂公主竟说出这种毫不入流的话,东岐国皇室也就是如此不堪? “你笑什么。” 见慕惊鸿面上有淡淡的笑意,怒喝问道。 慕惊鸿轻轻拂了拂梅花袖角,轻言:“长乐公主出身确实是高,但啇王的出身也不逊色于公主。人的出身高,修养也未必高。我知长乐公主是喜欢啇王的貌,若是毁掉,公主可愿嫁?” “你这话又是何意,”隐约间觉得慕惊鸿骂了自己。 “我是问,若啇王容貌尽毁,公主可还愿意嫁?” “自是不会。” 齐问心倒是很实诚。 高萦觉得这长乐公主实在有些让人不知如何说好了,想说她以貌取人,只认貌不认人,却想起自己曾经也不是因楚啇那容颜所吸引吗。 自己也并无资格站出来驳齐问心。 “可我会。” “什么……”意思。 “由此可体现,长乐公主并不适合啇王。倘若有一天他当真毁了容,你就会弃他而去,是以,我不能将王爷交给长乐公主。” 齐问心愣了好一会儿,突然怒跳了起来,“你耍本公主!” “公主,”随行过来的宫女急忙拉住要冲向慕惊鸿的齐问心,“公主不可啊,这儿是驿宫,啇王妃是东岐的来使,皇上交代过不能动手,您若是动手了,便没了机会。” 后一句瞬间熄灭了齐问心的冲动。 “本公主定会让啇王答应,届时也希望你慕惊鸿还能这般嘴硬。” 齐问心放下狠话,气哼哼的走了。 玩文字她玩不过慕惊鸿,还很无理。 高萦见识虽不是很多,却也是见过多奇葩发,像齐问心这样的却是头回见。 “啇王妃就由着她了?” 齐问心一走,高萦就急忙走过来。 “不过是东岐国一个胡闹的小姑娘罢了,既然东岐皇帝愿意让她这样,也想过会有一天有人出手教训她。” “……王妃的意思是说她以后会倒霉?”高萦有些惊讶慕惊鸿会说出这样的话。 方才齐问心那些话有些惹恼了慕惊鸿,好好的心情就被一个齐问心给破坏了,“这也是说不准的事,有东岐皇帝挡着,谁敢对堂堂长乐公主动手。” 高萦觉得她话里有话,甚至是想到了会不会是慕惊鸿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长乐公主刚出驿宫,阮皇后身边的那几个嬷嬷又进了驿宫,这次身后还带着几个宫女,她们手里抬着的还有一个棋盘。 棋盘上有一棋局。 听完丫鬟的耳语,慕惊鸿隐约的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啇王妃,数日前我东岐第一棋圣得知自己的弟子败于啇王妃手中,一直极为好奇想要求见,奈何这段日子以来东岐发生了一些大事需要处理,直到今日才得空闲。” 一身墨青色衣装束的老嬷嬷上来,涛寿不绝的说着。 “……我们东岐也守北唐规矩,外男不私见女子,因此我东岐棋圣特地坐在驿宫长道外与啇王妃切磋棋艺!还请啇王妃不吝赐教!” 一长串话之后,老嬷嬷的手轻轻的一摆,身后宫女立即搬着棋盘上来,稳稳当当的摆放在慕惊鸿跟前。 两婢微弯着身子,将棋盘再往下摆低使她看得更真切。 丫鬟早就在慕惊鸿耳旁将棋局摆位全部告知,知道这一次的棋局比之前的更高深难破。 慕惊鸿稍加琢磨,抬头问老嬷嬷,“赐教倒是不敢,也不知这又是谁摆的棋局?境地之高,实在令人佩服。” 老嬷嬷等人听罢,先一愣后是显露出几许傲然之色,扬声道:“正是出于棋圣之手。” “可惜了,没能当面对决,”慕惊鸿含笑点点头,表示对此人的赞誉,“既然棋圣有心,我也不便推辞。” 慕惊鸿纤细的玉手夹起另一个丫鬟捧到前面的白子,落子时有些缓慢,毕竟是有人抬着,无法判断准确最佳的位置。 高萦捏着双手,有些替慕惊鸿焦急,明显的感觉到慕惊鸿没有上回那样从容了,是不是这棋局极难解? 东岐国的人都在盯着慕惊鸿看,高萦也不好出声。 “啪。” 轻轻击放棋子,发出轻响。 落子偏了一个位置,碰到了旁边的黑子。 抬棋盘的两个宫女一愣,忙摆回了黑子。 慕惊鸿柳眉微微一蹙,自己落的这一步棋,有了偏差。 一步错步步皆错。 眼盲之人,果然还是有很多弊端。 罢了。 慕惊鸿微微抬手,示意两名宫女可以抬棋盘出去了。 人刚走,高萦就急切的上前去,面有急色的问:“王妃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感觉不准方位,走错了棋。” “什么!” 不仅是高萦焦急,其他人听罢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那现在如何是好。” 丫鬟急问。 相较于他们的紧张,慕惊鸿就显得很淡静。 “不过是输他一子,再走几步就是。” 她败几子罢,尽可能的在后面再扭转回来。 风过处,撩起衣摆,绣鞋上一只栩栩如生的扑蝶欲要乘风去。 此时的驿宫之外,那位年过五十的棋圣看到慕惊鸿落下那一子,略微一讶。 在嬷嬷和宫女未反应过来之前就落下一枚黑子,瞬间吃死了数枚白子。 死路数条交错横在棋盘之上,仿佛已经在宣布了白子的灭亡。 看不懂棋局的几位也都疑惑的看向棋圣。 棋圣拿下数枚白子后,几人也瞧出点眉目了,看来这一局是他们东岐赢了! 老嬷嬷面上笑意扬了起来,连赞道:“也不愧是棋圣,只有您出马才能压下北唐的气焰。” 棋圣并没有见到慕惊鸿落子的场景,若知她盲下,必是惊讶。 “白芨说她两子破了老夫上一棋局,今日过来一试,也不过如此罢了。” 棋圣还以为是多么厉害的角色,但从这里面也没有看出点什么厉害来,莫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才让她破了上一个棋局? 顿时觉得自己过来是浪费了心力,没必要亲自出面来击败对方。 他也不只有一个徒弟,应当派座下弟子前来更合适。 人已经坐在这里了,棋圣也只好跟慕惊鸿再走几步。 待她们又将棋盘搬进来时,北唐诸众就看见了棋盘上少了数枚白子,再看那多出来的一枚黑子,脸色变了又变。 是败给了黑子! 宋彦林去拿了不少药回到驿宫,看到两人用这样的方式在对奕,不由大奇。 他跟那位棋圣作了揖,快步走了驿宫。 “王妃!” 宋彦林一揖礼站到了身后去。 高萦站在慕惊鸿的身边给她说明了棋盘上的棋子位置,又轻声道出对方吃了她数子的事实。 这幕落在东岐众人的面前就成了一种商量的画面。 再看宋彦林靠近也低声跟慕惊鸿说话,更确定他们是在商议。 不会儿,护卫搬来小桌和椅子。 慕惊鸿落座,又示意抬着棋盘的两个宫女放在小桌之上。 棋盘落座,慕惊鸿半扶着桌角,拿过白子,“看”棋盘略略沉吟。 一步走错了,她得弥补回来。 第二步再走就有些难度,思考了半响才落下白子。 看到落定的白子,宫女对视一眼再次搬起棋盘出去。 “王妃,王爷他们也该回到驿宫了,这棋圣也没必要惧怕,”宋彦林是让慕惊鸿随意一些,等会儿王爷回来了,就由王爷来对付这棋圣。 “既然是对决,我又应下了,不可半途反悔。这般模样若是落在东岐国的眼里,又成了什么。” 宋彦林连说是。 话罢,外面就传来一阵的动静,是楚啇他们回驿宫来了。 在外面和棋圣说话,不会儿才同搬棋盘的几位走了进来。 见她坐在廊下正对着大门,楚啇不由加快了步伐来到她的身边,执过她温润的手,“王妃今日兴致倒是好!” “东岐棋圣赐教,不敢不应。” “如此也好,能让王妃打发无聊。” 楚啇含笑的放开了她的手,不去看脸红呼吸急促的那几个宫女。 好在棋盘能稳当的落在桌上。 花谢影他们站到一旁,看着这盘棋,皆是皱眉。 这棋局如此混乱,白子又处于劣势,黑子霸占了最好的时局,白子根本就没有路扭转乾坤。 不管走哪一步,白子也都会落败。 楚啇倾身下来,贴着慕惊鸿的耳,由他给慕惊鸿讲述棋位,起身时道:“王妃这一盘棋,要毁了,可有什么法子再破?” 慕惊鸿抬手捻起白子,很干脆的落子。 速度比第二步更快。 宫女再次抬起棋盘出去。 楚啇不由笑道:“东岐棋圣,倒是比我北唐的骆阁老略胜一筹。王妃此次可是遇上真正的对手了,可有把握赢了他。” 慕惊鸿端坐在那,闻言摇头道:“我并无把握。” “哦?那为何不见王妃慌乱?” 慕惊鸿侧首,“帅领在战场上即便是遇上再大的困难,在将士面前也必须保持着冷静。人一旦面有慌色,便是不战而败!” “王妃说得在理!本王在此看着王妃大胜!”楚啇低首在她的耳旁轻笑,热气喷洒,连看她的眼神都是温和夹裹着笑意!落在他人眼里,便是无尽的宠溺! 慕惊鸿听到夸赞之声,并没有反应,仍然如方才那般端坐。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棋盘再次搬了进来。 楚啇见如此麻烦,就道:“本王在此,你们东岐棋圣也不必避讳,请他进来。” 嬷嬷听了这话,犹豫了下再次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一位五十左右的老者走了进来,身上玄色衣袍,略瘦。 尽管年纪有些大了,那双眼仍旧犀利如刀。 只听他跟楚啇几人一揖,又看向了慕惊鸿,心中微讶。 北唐啇王妃的年纪比想像中要小些。 棋圣坐下,又看慕惊鸿走的那一步棋,有些愣。 但他没有停顿多久就走了棋。 楚啇就站在慕惊鸿身侧给她传音入密,棋圣有武功在身,若是耳语必会然让其知晓慕惊鸿眼疾之事,楚啇并不希望过早的暴露,给慕惊鸿招来祸端。 慕惊鸿接收到楚啇的描述,执白子落下。 在动作上也有些迟缓,在棋圣的眼里是慕惊鸿不是很确定要不要走这一步棋的感觉。 一步又一步。 棋局从一开始是白子处于劣势,黑子眼看着就要大胜逼得白子一败涂地。 然而走了十几步之后,徒然发现白子已渐有大起之色,棋圣倏然抬头盯着慕惊鸿,有些疑惑道:“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啇王妃。” 棋圣语声有些傲世。 虽然白子已有几分起色,也没能让白子看见战胜的痕迹,因此,棋圣并不认为慕惊鸿能够破局。 对慕惊鸿的能力仍有怀疑。 “棋圣但问无妨。” “第一步时,啇王妃若是不走那一步,后面也就不会乱作一团。当时啇王妃也应该是想到了,为何还要走那一步?” 棋圣这话是在试探。 慕惊鸿淡笑道:“并非我不想走,而是落错了棋子。” 落错? 棋圣看她的眼神有些变得轻视了起来,你没有看出来就没有看出来,却为何要说是落错子?棋圣觉得慕惊鸿不诚实,人品有问题。 “如此说来,啇王妃这后边乱走一通,也是为了挽回局面?” 就因为她第二步就开始乱走,才打乱了他下面的走向。 慕惊鸿听他说乱走一通的话,又是一笑,“棋圣如此说也并非有错,”言罢,玉手捻白子,干脆落下棋盘,“棋圣,请!” 棋圣执黑子,正要落下,突然间顿住。 眼睛扫了这一角又扫了另一角,慢慢的脸色也跟着微变了起来,抬头看慕惊鸿,前一刻的轻视再也不见,慕惊鸿从容淡定的浅笑落在棋圣的眼里,有一种天塌下来也可风轻云淡的自信感觉。 棋圣凝神观望,最后将手里的黑子落到了最适合的位置。 走了五子之后,棋圣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凝神思考更长时了。 大家渐渐能看出一些落差,相软棋圣的凝重,慕惊鸿像暖风一样安定静坐着,嘴角总是含着几许浅而淡的微笑。 楚啇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傲然笑了,这是他楚啇的妻! 楚啇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捏玩她耳后落下的一缕黑发,眉眼间尽是温柔的注视着她。 就是花谢影也不禁捏着手腕上的那枚卦钱,黑色的眼眸一瞬不移的看着她! 这一刻的慕惊鸿无疑是很吸引人! 勉强再走三子,慕惊鸿就已经连吃了黑子数枚,棋圣的脸色才遽然变了。 猛然抬头盯住了云淡风轻的慕惊鸿,眼前的棋局,仿佛已经在她的掌控中! 怎么可能! 棋圣拧着眉低头去观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发现。 他没有几步棋可走了! “棋圣,该您了!” “棋圣”的称呼在此刻极其的嘲讽! 棋圣皱紧了眉在观棋盘,深思熟虑之后才落下黑子。 然,就在他黑子落下的那一刻,慕惊鸿也未等楚啇给她讲解白子就落定了。 轰! 棋圣盯着眼前的棋局,只觉得血水直冲脑门,两耳嗡嗡! 没有路可走了! 他以为自己还有几步棋可走,现在看这盘棋局便是自己连三步也走不了。 这个女子…… 棋圣惊疑不定的盯着慕惊鸿,好似慕惊鸿哪里来的神人般,眼神有些直愣愣! 跟着一起过来的嬷嬷和宫女们也观到棋圣的脸色,也都不安了起来,这到底是输了还是没输? 气氛突然凝固了一下! 第272章:万载戏耍 及时止损。 四字滑过脑海,棋圣就止了步,没有再走棋。 “在下输了,北唐啇王妃名不虚传!一山还有一山高,老夫佩服!”棋圣起身对慕惊鸿郑重的一揖。 “棋圣谦让晚辈罢了。” 慕惊鸿也起了身,朝棋圣也作礼。 “棋圣二字已不敢当了,啇王妃才是棋中之圣。” “前辈乃东岐棋圣,必然有超越晚辈的地方,也不必自谦。” 慕惊鸿恭敬道。 棋圣心里面虽然有些不太舒服,可也是实实在在的输给了慕惊鸿,不得不承认自己从一开始就轻敌了。 慕惊鸿的话并没有让受到人人崇敬的棋圣感到真心实意的高兴,反而感觉慕惊鸿是在拿话讽他。 “啇王妃也不必自谦,老夫也输得起,老夫那徒儿输给啇王妃也是不冤,”棋圣朝楚啇他们一揖,转身就离开。 走到门处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去看,倏然看见楚啇扶着慕惊鸿离开桌子前,而慕惊鸿用手摸索的那一下震惊了棋圣。 他方才就觉得慕惊鸿的动作有些奇怪,眼神也是偶尔闪过一些空洞。 走在前面的嬷嬷和宫女见他突然回头,又是那副表情,不由得疑惑跟着看过去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棋圣负手笑着出了驿宫,那笑笑得人有些莫名其妙。 到底棋圣看到了什么这么好笑? “终归是我输了,此女心性非常人啊!” 棋圣自嘲的笑了。 嬷嬷和宫女们就跟疑惑了。 驿宫里。 慕惊鸿走了几步又回头。 “怎么?”楚啇看出她的异样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对?” “这位棋圣前辈若是走那一步必还可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他胜算很大,而我的白子却是未必了。” “哦?阿鸿觉得他走哪一步更合适?”楚啇将她扶到棋盘边上。 慕惊鸿执黑子落下。 等他们所有人凑过来看个究竟时不由吃了一惊,黑子很明显占到了最大的优势,已有反败为胜趋势。 “这……” 宋彦林震惊的看向慕惊鸿,越是看到多了,越是觉得慕惊鸿的可怕! “不愧是我的阿鸿,也只有阿鸿才会想到这一招棋。” 楚啇很高兴的将她揽住,脸上的笑容骗不了人,对慕惊鸿的这种与有荣焉的骄傲更是明显! 慕惊鸿道:“此棋局本就是无穷无尽,一步错便极难扭转乾坤,但肯走险棋,也未必不能反败为胜。” 话音刚落慕惊鸿就执白子落到了棋盘上,乍然间就看出了白子的优势。 “阿鸿棋技超然,我甚是佩服!” “东岐棋圣就此认输,对于我来说未必是件好事,走了一个棋圣,再来的人就有可能是端木家的阵法圣手了。” 慕惊鸿“看着”前面,神情有些恍惚,这个神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手被握紧,慕惊鸿回眸,只看得见眼前模糊不清的影子。 “不过是区区端木家,王妃应该更对自己有信心些才是。” “王爷说得是!” 楚啇执着她的手,回头对花谢影道:“小花大人先行回殿,迟些时候本王再去跟小花大人商量。” 花谢影看了慕惊鸿一眼,点头离开。 慕惊鸿跟楚啇回殿。 议事殿。 东岐皇帝面沉如水的看着垂首立在前面的棋圣,道:“依你之意,泱泱东岐大国竟无一个能对付得了一个慕惊鸿的人了?” 东岐皇帝非常的恼怒。 本以为派出棋圣就可以将那个啇王妃拿住,没想到反倒被慕惊鸿给打压住了气焰,东岐皇帝深深感到了耻辱! “陛下,草民已经尽力了!北唐啇王妃确实是个极为难得的人物。” 听他夸赞慕惊鸿,东岐皇帝有些不高兴了,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没用! “看来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把这个啇王妃拿住了,”东岐皇帝目光深深的看着棋圣,问:“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若要对付啇王妃,恐怕还得请端木家。” 棋圣大摇其头,对于慕惊鸿的才能,他很佩服,也很可惜。 在皇帝问起时,他还在犹豫要不要将她的情况说一说。 到底还是收住了话。 想到慕惊鸿以眼盲与他下的那盘棋,更是大为佩服。 也罢,能不能度过一劫就看她自己了。 以她之能,未必会有人对付得了。 东岐皇帝看了棋圣好久才收回目光,道:“你的建议朕会好好想想,下去吧。” 棋圣告退。 他也就刚走到外面就看见齐王和丞相走来,朝二人揖礼。 “听闻棋圣去给北唐的啇王妃下了战,不知结果如何?” 棋圣道:“回齐王,草民输了。” “输了?” 齐王皱眉,诧异道:“竟然连棋圣也输给了啇王妃,这个啇王妃果真是厉害得紧,看来我们东岐也是该好好招拢人才了。” 此话说得意味深长,听着有些怪异。 这个所谓的人才又是指的是谁,棋圣和丞相都听明白了。 慕惊鸿这个人恐怕已经成为东岐国目前最为忌惮的敌人了,也不知道陛下又是要如何对付。 “如今我们东岐在北唐的眼里也就是个随意往来的国家了,”丞相说完这句就进了议事殿。 齐王也是意味深长的笑着走进去。 棋圣不禁替慕惊鸿捏了一把汗,他们北唐这些人岌岌可危啊。 …… 慕惊鸿赢了棋圣,在东岐国内翻起浪花,一些有志之士有些不敢相信,特别是崇敬棋圣的那些人,更是有磨拳擦脚的想找慕惊鸿切磋一二,看看是不是传闻中那么厉害。 奈何他们这些人没有门路得见北唐来的啇王妃,那些才子们就言批当官者或是指责东岐世家女子拿不出手,一时间在东岐帝都刮起了一股啇王妃大风。 所到之处无不是在议论北唐啇王妃。 “小花大人,看来东岐国是要将啇王妃推向浪尖口,让这些人的言语抨击啇王妃。” 花谢影走在帝都城里,听到的全是这些言语,虽未直接指骂慕惊鸿却借着指责东岐世家女,变相的将慕惊鸿推到了前面。 身旁人都听得出来,花谢影自然也听得出。 当下这样的言论,他没有办法阻止,若是在北唐,完全没有这些顾忌。 在东岐国里,想要做事却不是那么轻而易举。 万载楼。 东岐帝都文人雅士聚集地,正好比如北唐京都城的宏文馆,只不过他们的万载楼没有宏文馆那么多的约束,在这里,任何一位学子都可以来高谈阔论一番。 只要你有胆量,很多话都可以往这里来说。 花谢影带着人走了进来,还未坐下就被人认了出来。 几个东岐年轻官员走了过来,对着他一揖,“小花大人!” “原来是曾大人。” 眼前这位曾大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四五岁左右,模样长得俊朗,身着东岐国墨黑的官袍,显得他身形修长,劲力暗藏! 他气息内敛,嘴角微微含笑,黑眸里却无一丝笑意。 在东岐国朝廷里官居礼部侍郎,之前时常和花谢影走近,也是为了招待他们花家父子。 从楚啇来了之后就由齐王招待,倒是清闲了许久,没想到会在这万载楼碰上。 看着的熙熙攘攘的人群,花谢影的视线在几人身上,又一一问候过,请了曾辛他们入座。 “小花大人看来很是喜欢这万载楼!” “曾经得曾大人引路,来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言下之意是你曾辛引的路,他花谢影也不是专程过来听什么消息。 在万载楼里能看到不少东西,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这些人会常来的原因。 官场里人也喜欢流连此地,主要还是能看到意想不到的人才,更能听见一些不同的意见和民意。 曾辛听到下面议论起北唐的啇王妃,无不将这个北唐来的啇王妃神化了。 曾辛也是见过那位长得端庄绝丽的啇王妃,也见识过啇王妃的厉害,虽然没有他们这些人所传的那样神,也是相差无几了。 他侧目含笑看向花谢影,“小花大人,现在人人都在传北唐啇王妃如何的厉害,这些人日日争论着,若是有机会,本官也是很想亲自见识一番!” “啇王妃的事,本官还做不得主。曾大人若是想要一睹啇王妃真才,恐怕还得说服我们北唐啇王。” 花谢影笑眯眯的将他后面的话给堵住了。 慕惊鸿岂是你们东岐想要见就见的,更何况是要让她走出来“表演”给你们看。 以楚啇对慕惊鸿的保护,恐怕没等你提完话就先给你一击了。 想到楚啇对慕惊鸿的爱护,花谢影的手不禁摸向左手的那枚卦钱。 “小花大人说得是,是本官孟浪了!当日啇王妃打败我东岐棋圣,想必小花大人也是在场,能否给我等描述一二?好叫我们也长些见识。” 曾辛的话一出,其他人连忙附和。 花谢影笑眯了眼,有点像狡猾的狐狸,“曾大人,当时情形说出来只怕是要毁了你们东岐棋圣,不说也罢。东岐棋圣败在我北唐啇王妃之手,此事确实是真,各位只要记着这些就足够了,”不要过后翻脸说我们北唐使诈如何如何。 曾辛扯了扯嘴角在笑,眼里的笑有点冷。 “棋圣败在啇王妃手中,我们东岐自不敢忘。若有机会,还是想要再见识北唐啇王妃的棋技!” “如若东岐还有下一个棋圣,曾大人会看到那一天。” 此言已是有些讽刺意味了。 曾辛皱了皱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起了花善扬,“怎么最近一直没有看见花大人?” “父亲最近一直在驿宫里不曾出殿门半步,那天受了伤,一直在驿宫里养着,多谢曾大人的关心,回头本官一定会向父亲替曾大人转达关切之意!” 曾辛皮笑肉不笑的点点头,又有些讶异的说:“没想到花大人竟是受了重伤,本官一直未曾听闻这样的事,从小花大人这儿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意外。待得空,一定会亲自到驿宫探望。” 曾辛的话音刚落,但见万载楼的门口走进一条修长儒雅的身影。 只身进来的人穿着霜色锦袍,腰环梅花暗纹玉带,微微背着一手,步入阴影处,侧首而立,一片淡淡的阴影落在他温润儒雅的脸庞,使得他五官深邃了许多。 抬眸一扫,那双清润如水透着一股冰雪气息,与楼上那一桌人来了个正视。 花谢影皱紧了眉头,觉得此人有些眼熟。 脑中突然滑过一道影子,脸色微变。 端木雅醇! 他竟敢独自一人现身在万载楼,还撞上了花谢影。 这人到底是不知所谓还是根本就不怕。 花谢影微眯着眼,端起手边的酒杯,慢慢饮用。 曾辛几人观察着花谢影的反应,见他如此淡定就有些看不懂了。 曾辛做为礼部侍郎,当然见过端木雅醇。 端木家的人现在正受北唐追击,本该躲起来却突然冒出来,还撞在花谢影这里。 曾辛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是要出手保护还是旁观? 正是曾辛天人交战之际,端木雅醇却是走进了一楼其中一间用帘子隔挡的雅间里。 花谢影皱了皱眉,放下酒杯,“曾大人,在下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了。” 说罢,人已经匆匆下了楼。 “曾大人……”身旁的人有些拿捏不准的偏头看向曾辛。 “下去瞧瞧,刚才那人是端木家的人,不能坐视不理,”眼下他们东岐正是要拉拢端木家,不能凉了端木家的心,走到了楼道,又回头吩咐身边的随从,“你去汇报齐王。” “是!” 端木家的人有危险,他们得找个主骨心做决策。 是不是要出手,上面的人来决定。 花谢影掀开了帘子进了雅间,里面只有几人正侃侃而谈,突见花谢影他们进来,眉头大皱,“你们干什么……” “小花大人,没有。” 花谢影的人进去搜,哪里搜到什么端木雅醇。 可是他们这么多双眼睛不可能看错,难道这里有什么机关? 和花谢影的想法同时涌来,属下立即再次细细检查了个遍,里面的几人有些薄怒,正欲要起身怒喝,突然又看见走进来的曾辛等人,一时也没敢起身,眼睁睁的看着花谢影他们搜查得干干净净。 属下搜过后,朝花谢影摇了摇头。 什么也没有。 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就像那天一样。 花谢影的脸色有些沉,锐利的眼睛四下扫视了几遍,转身大步离开。 来到万载楼的后面,也没有发现端木雅醇的身影。 曾辛他们也觉得奇怪,跟着走出来,站在外面回头。 突然看见有一人从他们刚才的雅间走了出来,一个个眼目大睁,好似见到了鬼一般。 端木雅醇淡雅一笑,朝曾辛一揖,“曾大人。” “你……是从何处出来?” 他们刚才什么也没有看见,花谢影他们甚至是进去搜了好几遍也没有搜出来,莫不是这人是鬼? “曾大人,请。” “你……” 曾辛咽了咽口水,很快就镇定了下来,跟着他往里面走。 其他人也是有些惊魂的跟进去。 外面,花谢影再次重新站在万载楼前,微眯着眼道:“人肯定是在万载楼里,回去继续搜。” “是!” 等花谢影再次出现在那间雅间,还是那几人。 这一次,几人终于是忍不住了,怒拍桌而起,“你们北唐人怎么回事,我们在此商谈又碍着尔等了?真是晦气,我们惹不起,还躲得起。” 几人呼啦啦的往外走,又在旁边要了一间走进去。 花谢影盯着那几人看了又看,还是没能看出什么门道来,难道真的是他们眼花了? 绝对不可能。 “进去搜,”花谢影决定再搜一次。 花谢影的手拍在桌子上,正欲发心头郁闷,突闻一声响,一道门竟然开了! “小花大人,是机关!” “是往楼!” “可恨,竟然从楼上离开了。原来机关在桌面上,太狡猾了!那几人一直坐在这桌子前,我们也一直没有碰到。” 花谢影拍开的机关门,里面有上升的机关通道。 以往那些机关哪个不是往下走,这个倒好,是往上升。 在他们下楼的时候,端木雅醇就已经在二楼了。 花谢影转出门,飞快的来到二楼的对应雅间里,里面只有一男一女抱在一起,衣裳有些不整,被他们突然闯进来,女子惊慌失措,男子黑着脸忐忑的喝骂了起来。 看见是北唐的人,长松了口气,骂人的话就更是层出不穷。 花谢影冷眼一扫,又匆匆转了出去,来到走廊的窗口往下看。 后面是一片安静的园子。 他总觉得端木雅醇就在这里面,身形往窗上一迈,干脆利落的飞身朝后面的园子进去了。 走了几圈,都只是看见一些男男女女,根本就没有什么端木雅醇。 奔走了几圈出来,天色也渐暗了下来,站在帝都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花谢影抿紧了唇,眉宇间隐隐笼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端木家的人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达了一圈,而他却没能抓住对方的尾巴,简直就是耻辱! “小花大人,没有任何发现。” 属下从另一个方向奔过来,有些咬牙切齿的的道:“小花大人,他是在耍着我们玩,同时也是在示威!可恶!” “先回驿宫。” 花谢影已经不打算再追下去,对方已经跑没影了,再追也是徒劳。 现在他也知道,端木家的人就在帝都城里就足够了。 有的是机会逮住他们! “今天的事,不要向啇王透露。” 虽不知花谢影的想法,他们还是连忙答应一声。 今天这事对他们来说就是耻辱,哪里还敢声张出去。 第273章:啇王不凡 入夜后的驿宫,一道影子快速的来到了殿前,轻轻垂首。 不过会儿,楚啇就无声而出,走到了外面一些,以免吵到了殿内的那人。 “晚间之时,小花大人他们碰上了端木家的人在万载楼走动,可转眼却在万载楼内跟丢了。” 怅鸠将刚得知的消息告知。 楚啇闻言勾唇而笑,“既然是从万载楼消失就从万载楼寻找,明日就到万载楼走一趟。本王听说他们东岐帝都的万载楼广纳贤士,当初创万载楼的那位还是东岐国的亲王,喻意海纳百川。来东岐国也有数日了,可我们还未踏进这万载楼半步,若不进去走走,着实有些遗憾了。你去和花谢影说一声,让他明日陪本王走一趟。” “是。” 不去万载楼是因为楚啇这张脸,免得招惹麻烦。 明天要是以这样绝世姿容出现在万载楼,也不知会在万载楼内引起怎样的轰动。 花谢影收到怅鸠的传话就知他们在万载楼发生的事没能瞒住楚啇,沉着脸答应了下来。 翌日。 慕惊鸿正好奇楚啇一早就吩咐自己在驿宫里安静的坐着是要干什么去,又得知花谢影陪着一起出去走动,也便没有什么怀疑。 高萦倒是知道他们要去那个什么万载楼,在后面尾随而去。 今日的万载楼格外的冷清,许是得了昨日那位曾辛大人的话,有些人避开了这个地方。 有人在门外看见戴着斗笠的修长男子和花谢影一起走入内,不由暗暗猜测此人又是谁。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有不少人朝万载楼里涌了进来,无不是冲着那位啇王而来! 此前的万载楼说的话题仍是当下最盛行的那些,不是端木家就是啇王妃,特别是在棋圣输给了慕惊鸿后,这些人多数是拿这两位侃侃而谈。 没想今日啇王就走进了万载楼里坐在二楼最显眼的位置,听着周围的议论声。 无数道灼灼目光盯了过来,恨不得要将楚啇挡在前面的纱布给看破了,也好一睹绝世容颜! 看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越是不让他们看,越是来劲,有些大胆的更是往二楼上来,特意选了最近的地方,凑近了来瞧,可还是什么也没瞧见。 都说是啇王,这斗笠下的人是不是真正的啇王还未可知,探得久了也就失去了兴致。好些人都往下退了,又肆无忌惮的聊起了时下话题。 昨天那位曾辛大人收到消息,穿着官服就匆匆跑了过来,随后的还有几位德才兼备的年轻世家公子。 这些人在帝都里也是极富盛名,才情也很是不错。 带过来也是好应对花谢影,以前曾辛可是领教过了花谢影的厉害,怎么能不做些准备。 在北唐人面前输了才又输了武。 怎么也得有些人站出来应对应对,倒不是他们东岐没有大能,而是这些大能都有些年纪,年轻一辈越发不如老一辈了。 这也是东岐皇帝重武轻文的下场,可怕的是,他们东岐的武技在某个时候也不如北唐,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因此,一逮到机会,东岐国就忍不住将搜刮来的“文人”推出来应付。 “看来东岐对本王的王妃极有意见,”听了大家的议论后,楚啇似笑非笑的看向上楼来的曾辛,“这位是礼部侍郎曾大人吧。” “正是曾某!” “万载楼,能装载千言万语,能挥洒万千豪志,真不愧是个好地方。” 曾辛一张脸皮竟是有些僵硬,楚啇这话绝不是夸奖之意。 瞧瞧这议的是什么豪志万言,与那风月场所,市井茶肆并无大区别。 文人雅士的地方却不时的拿啇王妃议事,说的不是什么文武艺,而是风月之事。 还将绝世倾城的啇王搬出来,言语间尽是那暧昧揶揄之色,也不用去听也知道这些人凑在一起聊的又是什么! 从花谢影父子进到东岐国就一直以文会唔,他们泱泱东岐只尊武,若论武也未必会输。 可时时刻刻间论文,他们东岐一时间也拿不出真正的实力来应对。 每一次准备好了要论文,结果花谢影就弄了个武,总是打得他们东岐措手不及。 至于这万载楼,数百年前,也确实是因为要吸引文人墨客,可惜,东岐国几代皇帝偏好武,文臣在东岐很难生存下去。 文臣的权力在朝中相较而言比较处于弱势,也就是为什么他们的丞相会默默无闻的原因。 突然从楚啇听到讽刺的话,曾辛他们也是一时敢怒不敢言,因为眼下就是这样的一副场面,辩也辩不过北唐,曾辛组织了好久的语言也没能吐出来。 “本王听闻昨儿个在万载楼里有人看见了端木家的人,今天特地过来碰碰运气。哦,昨个还是曾大人在此与小花大人碰上了,今日也是如此之巧合,还是曾大人。” 曾辛陪着笑,“这也算是缘份,正好曾某在附近巡视,听闻啇王进了万载楼,也是怕万载楼有人招待不周,特地过来亲自招待。曾某不比齐王能面面俱到,但也尽可能的满足啇王的要求。” “本王想要什么曾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吗?本王要的就是你们东岐将端木家的人交出来,如此而已,”楚啇伸手拿起面前的茶壶倒了一杯,抬头透过纱布看着曾辛。 隔着一层纱布,曾辛能感受到楚啇的视线。 他的眉头皱紧了起来,一副为难的道:“啇王,并非本官不想成全,只是这端木家的人并非我东岐所管,端木家族的诡异,想必啇王比我们东岐国的人更为清楚。他们能从北唐顺利的进入东岐,也说明他们的本事不简单。连北唐都拦不住的人,叫本官将人交出来,实在为难本官了。” 楚啇淡声问,“昨日曾大人可出过这道门?” 他指向万载楼的大门。 曾辛道:“小花大人带人离开后我等就离开了,啇王,这可有什么问题?” “问题有些大了,”楚啇慢悠悠的道,“本王的人一直在门外守着,为何未曾见曾大人走出万载楼?莫非曾大人走的不是正道?” 曾辛眉头紧蹙,心中微惊,昨天楚啇的人也在这万载楼里?不,如若在这里面,肯定是看到了当时的情况,所以这话真假还待辨认。 定是花谢影回驿宫后与楚啇商量过了,所以才会同时出现在万载楼里。 正思索如何回这话时,门外走进好几道身影,为首的正是东岐齐王。 在其身后站着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琼姿花貌,着提花团云纹织锦缎交领红暗花缠枝裙。 通身的暗红色更突出她身上的那几分凌然之姿,这便是东岐国的长乐公主齐问心。 她一眼就看向了二楼首座的位置,眼眸灼灼,仿佛能穿透纱布看清里面的容颜。 “皇叔,啇王就在上面,我们上去吧,”长乐公主二话不说就提裙快步登楼。 齐王蹙了蹙眉,到底是没有拒绝前面的人。 招呼着身后的这些人就上去了。 花谢影看到齐王身侧的那些武将,俊眉微扬,侧首过来低声对楚啇说,“齐王身侧几人是东岐边城将领,个个身手不凡。” 楚啇哦了声,饶有兴致的看着上楼来的几人。 一个暗红身影挡住视线,跳跃进一张几分清灵的笑脸,“啇王,我是东岐长乐公主,齐问心!” 楚啇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淡淡的一眼扫过就移开,落在她身后的齐王等人身上。 “问心,不可无礼。” 齐王也是怕这个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惹恼了这位啇王,赶紧示意她安分一些。 齐问心早就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点头答应了,此时也只能乖乖的缩了回去。 “啇王,问心也只是仰慕啇王,这才失了礼,还请不要与她计较。” “长乐公主天真浪漫,本王自不会同一个小姑娘计较,”楚啇放下手里的空杯,往旁侧一摆手,“几位,请!” 万载楼里的人立即搬过来几把椅子,给这几位爷加地方。 齐王等人一出现,又听见啇王二字,方才还在涛涛不绝议论啇王妃的人,此时也都闭上了嘴。 “难得今日在此碰上,本王做东,啇王和小花大人不必拘束!” 说着,齐王就招呼一声,这儿的店小二立即小跑上来,听了吩咐立即下去做几个像样的小菜上来。 坐在齐王右手边的那位八尺大汉剑眉黑眸,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讽笑,视线在扫到他戴着的斗笠,眼底露出了轻视之意。 “这就是北唐传闻中的啇王,果如传闻的那样,貌似天仙,不可轻易……” “咳!” 齐王清咳了一声,提醒这位大将军小心些说话,也免得得罪了眼前这个男人。 乌千梵两手一抱,嗡声嗡气道:“本将军姓乌,名千梵,无字。” “原来是乌将军,幸会!” 楚啇也跟着抬手一笑。 乌千梵嗤道:“你们北唐的男人说话也都是这般如女子一样细声细语的吗。” 怅鸠不由捏紧了佩剑,脸露怒意。 他在说他们王爷像女人! 楚啇淡声道:“乌将军是真英雄,在战场上也威风凛凛,当年与我北唐鲁将军对阵之时,也是所向披靡,那时也是瞧得本王热血沸腾,忍不住想要下场跟乌将军对几招。” “咦?你竟然在场?” 惊讶之余,乌千梵竟然也忘了用了敬语和忘了对方的身份,一时就脱口而出。 楚啇道:“当时本王不过是鲁将军身边的小兵小将,出来也是长见识,还没有资格站出来和乌将军做对手,乌将军不知道本王也是理所当然。” 原来是身为皇子跟着出来长见识,难怪了。 花谢影却是挑了挑眉,并不知道楚啇当时和鲁文清有过同战的消息。 难道说…… 花谢影看楚啇的眼神多了一些怪异。 “原来如此,难怪本将军从未见过,当时就是真的见了,也会将啇王认作是军中的美娘子了,哈哈哈……” “啪!” 怅鸠再无可忍耐,手里的剑已出鞘。 “放肆!主子岂是你能出言侮辱!” 乌千梵脸上神色也跟着一变,拍开了怅鸠击来的一剑。 这一击,怅鸠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虎口处被震得发麻,身形也被迫往后退了数步。 楚啇抬手,两根修长又节骨分明的手指夹住了怅鸠的利剑,往前一扯,将他往后倒出去的动作扯了回来。 也不过是一个小举动,就能看出一些门道。 楚啇并非文弱之人! 之前在宫中那画面,齐王仍旧觉得清晰。 当时那情况下,这个楚啇还能够杀出血路来,连破了几道阵形,实力太过恐怖了,因此他们才在天灾之后有了别的准备,就是将乌千梵这几位高手调了回来。 人刚回到帝都,就碰上了楚啇。 正好试试手。 因此在乌千梵出声的那一刻,齐王才没有出声阻止。 眼下看着就要动手,更有起身相让,然后让他们打出个胜负的打算。 乌千梵温厚的手掌猛地往上一拍。 楚啇将手收回,那一掌就拍在了桌上,连带着怅鸠的剑尖也被拍碎,桌子更不用说了,直接碎成木屑。 一桌子的饭菜就这么碎撒在地上,当看到乌千梵手下的碎剑时,花谢影他们就变了脸色。 好强悍的内力! 所有人都退开了,只有楚啇和乌千梵端坐在椅子里,两人的长腿对上了招,腿风扫刮,将护拦都扫碎了,连空气都带上一股凌厉压抑。 旁边的人更退得远些了。 “哗啦啦!” 两人的腿风直接掀起了二楼的地板,下面的人跟着遭殃。 乌千梵想要去掀开楚啇的斗笠,被楚啇一掌击开。 形意如刀,疾风般扫过他的面。 如无影镰刀刮过,带起一阵的鸡皮疙瘩。 乌千梵不由有些拧眉,这个楚啇竟有如此厉害的身手,齐王果然没有骗自己,此人不可小觑! “好!” 被击打右肩,乌千梵被迫扫了出去数步,长腿猛地砸进了地板上,带飞了一段才止住飞出去的冲势。 嘴角翘起一抹激奋之色,真正的高手遇到了真正的对手,便是这样的感觉。 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起来! 很好! 乌千梵整个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奋起,朝楚啇攻去。 无影掌照着楚啇的面门攻去,楚啇像一块随时可以甩动的冰膏,轻易的避开了乌千梵所有的凌厉攻击。 “轰!” 数掌全部轰打在他的身后,后面的人立即就遭殃了,从二楼直接掉到了一楼。 二人刚才所掠过的地方,全部空荡。 凌空飞绝,似踏波踏浪般! 楚啇手如剑般一横,无形的内力化为利刃冲了出去。 别看乌千梵这样高大笨拙的样子,可凌空旋飞的动作做起来仿佛夹了刀般飞来,仗着两腿修长,凌空猛地飞打了过来。 楚啇抬手一挡,看似轻松,可也被击得往后退了几步。 撤开了手,手背往他的膝盖骨上一击。 乌千梵竟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扭开了腿,避开了一些力度。 楚啇击落在他腿上的内力还是震得他右腿发麻,若是慢一步,这条腿恐怕是要被废掉了。 “啪。” 两人同时落到了一楼的废墟里。 楚啇一手负手,回身过来看着乌千梵,“乌将军的功法,果然名不虚传,本王佩服!” 乌千梵深深的看着他,不再有之前的那种轻视,这是对真正对手的尊敬,两手一拱,“啇王有些不凡绝世武功,本将军也是很佩服!啇王是本将军多年以来,遇到过最强悍的对手。” “多谢乌将军夸奖,若非乌将军手下留情,本王恐怕也过不了三招。” 乌千梵眉宇紧蹙,没有从楚啇的身上察觉到什么异样,真的能轻轻松松接自己的招。 而他刚才接楚啇的招却已经尽了力,还是觉得有些吃力。 这个啇王,很不凡! 齐王看乌千梵的样子心里有些没底。 看了眼现场的一片狼藉,齐王又掏了银子给万载楼的掌柜。 今天这一出,彻底的打破了东岐国人对所谓的倾城倾国美人的印象。 楚啇绝对不是只靠美貌服人的人,不管是身手还是别的,都不输他人。 更令东岐忌惮的是,他们所看到的,到底是不是楚啇的全部? 想到楚啇身边还有一个慕惊鸿,齐王他们就更头疼了。 今天这事传到皇上的耳里,肯定又是要大发雷霆了。 他们东岐文不能,武不敌北唐,这让他们东岐的脸面往哪搁? 耻辱,简直就是耻辱。 “今日切磋而已,乌将军和啇王千万不要伤了和气,”齐王怕这两人再打起来,横在中间挡开了。 “承让了!” 楚啇倒是很大方的收了架势。 见状,乌千梵也不再纠缠,也不敢再往下战。 没有摸清楚之前,绝对不能轻易动手。 在乌千梵的示意下,齐王笑道:“乌将军等人刚从边城回来,还未进宫面圣,这里有曾大人他们在,本王就和乌将军先行一步了!” “齐王,乌将军请便!” 楚啇一拱手。 看着齐王他们离开,花谢影侧目过来,眼目深深的盯着楚啇,那天在宫中破阵,他并未看见全貌。 方才近身感受到楚啇给予的压迫力,花谢影仍是心有余悸! 啇王深藏不露啊! 不用说,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安静又诡异的盯着楚啇。 外面。 乌千梵刚走出不远,突然往前一个踉跄,身旁的副将立即扶人。 “将军!” 乌千梵的那只右腿,仍旧在发颤。 齐王不由得大惊,“乌将军竟然受了伤!” 乌千梵沉着脸,道:“齐王,这个啇王很不简单,东岐国千万要小心此人!” 齐王满脸的凝重,“先扶乌将军到马车里去。” 进宫后,得好好和皇兄议一议了。 第274章:风雨欲来 该走的都走了,不该留的却留了下来。 见识了楚啇的能耐之后,齐问心对楚啇的爱慕之心更浓了。 眼看着楚啇他们离开,赶紧追了上去,拦在了前面。 “啇王,”齐问心面带羞涩的瞄着楚啇,秋波明送,大家也都知道这位长乐公主已经动春心了。 “长乐公主,”高萦从后面走了出来,拦在前面挡住了齐问心的视线,“我们啇王要离开了,高萦送您回宫。”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拦在本公主面前,”齐问心斥道,在楚啇的面前也是毫无收敛。 高萦不由得有些怒,到底忍住了没有发出来,“长乐公主,请。” 高萦做了一个请势,顺道将齐问心的视线挡开。 楚啇看也没看一眼就出了万载楼,花谢影回身对曾辛道:“曾大人,我们先告辞。” 曾辛他们那里还敢拦人,拱手相送。 “啇王,本公主爱慕于你,定求得父皇指婚,你且等着!” 被拦下来的齐问心高扬着声音喊道,万载楼的人不禁面面相觑,心说:就你堂堂公主也要嫁给别人做妾吗。 他们压根没有想到,齐问心想要慕惊鸿退居妾位,给她让出王妃之位。 楚啇刚上来马车,身形往前一冲,吓得怅鸠脸都白了,“主子!” 花谢影也是暗惊,赶紧示意身后的人挡住视线,等楚啇重新上了马车才松了口气。 “啇王可无碍?” 站在马车边,花谢影询问了声。 楚啇端坐在马车里,调息。 “无碍。” 花谢影从他的语气里听得出一些气息来,想必也是无碍了。 齐王匆匆入宫面见皇帝,将今日在万载楼发生的一切都一一告知清楚,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本以为北唐派来的也不过是一个文弱王爷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王妃,没想到这两人才是真正的厉害角色,对比起花家父子,这对夫妻才是真正的叫人头疼,皇上,此二人绝对不可再留着回北唐。” 此话一落,杀机顿起。 东岐皇帝听完后,眉头皱起了一个大大的疙瘩,久久没有出声,似是在思考着怎么处理这件事。 正如齐王所说的这样,这两人如此不凡,不能留下任何一个。 “此时不是一时就可成,他们有使臣职责在,又冲着端木家而来,东岐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你可有什么法子?若是没有万全的法子,也暂且不提此事。现下我东岐已经停了许多武比,渐推出文才,此间已有不少的武臣向朕上书发表异议,你对此事又有何看法?”皇帝连丢了两个问题给齐王。 齐王连说凭皇上之意! 见齐王也说不出好法子来,就让他退下了。 齐王退到了外面,正好与匆匆赶来的丞相碰了个正着,“齐王!” “丞相如此匆匆可是有什么事?” “皇上突然传老臣前来,老臣也是一时有些迷糊,”丞相拱手笑眯眯的说。 齐王知道这事不该是自己可以问,摆了摆手。 丞相快步进殿,齐王站在原地许久,大摇其头而去。 因为北唐这些人,他们东岐国可能要重新重用文臣了,以前这些文臣也并没有什么实权,如今却是不同了。 感慨了一番,齐王面带凝重的离宫。 楚啇回到驿宫,脚步有些虚浮。 楚啇受伤的程度并不严重,可仍然让他们神情凝重。 连啇王都应付得有些吃力,这个乌千梵武功之深可见。 若是直接对上,又有谁是他的对手? 花谢影自认为还不能直面面对乌千梵的冷招,“啇王,下官可助一臂之力。” 他意指疗伤。 楚啇却摆了摆手,“不必了,王妃那里,尔等不可……” 话音未落就闻外面传来脚步声,楚啇立即住了嘴。 慕惊鸿摸索着进来,声音有些焦急,“听说王爷在万载楼和东岐的武将打了起来?王爷可有受伤?你的内伤未愈,就这么出去和东岐的高手对决,实在不可取。” 她一边说,一边摸向楚啇这里。 在丫鬟的引导下,她抓住了楚啇伸来的手。 楚啇拉紧了她的手,嘴角微微含笑,“本王什么事也没有,倒是对方伤得不轻,王妃还不相信本王吗?” “王爷以往总是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我有些担心王爷为了隐瞒,什么也不顾了。” 她看见的还少吗? 一听他和人打起来,就不由得提起了心。 楚啇将她牵紧了坐下来,“本王早在宫中现形了,还再隐藏也是没有必要了。” 慕惊鸿倒是忘了这回事,想到楚啇的绝世身手,暗送了口气,“以王爷之能,就算是来数十高手也未必是对手,是我担了多余的心。” 楚啇笑道:“王妃对本王评价极高。” “若非知道王爷的能耐,当初又怎么会……”慕惊鸿倏忽停顿了下来。 “当初如何?啊,本王倒是差些忘了,当初王妃为了嫁本王可是使了浑身解数!最后迫得本王乖乖就服!” 慕惊鸿俏脸微红,“王爷也莫胡说。既然王爷无碍,那我也就放心了。只是这样一来,东岐国对王爷也就更忌惮了。” “不是对本王,是对我们夫妻二人!” 楚啇纠正她的话。 “他们今日能试探,他日就会直接动手。” 说着,慕惊鸿就皱紧了眉头,也想起了那天在宫里的情形。 “王妃也不必担心,王爷当时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也不会再贸然动手。”宋彦林出言安抚道。 慕惊鸿闻得第三人的声音,也只是笑了笑,心里边也并没有那么乐观。 “他们东岐国的人也看见了啇王的实力,想要在这上面动手脚也要好好斟酌一番,”花谢影在见识到楚啇的能耐之后,对这一次的捉拿更有信心。 近段时日里,慕惊鸿若是能好好的在驿宫里养着身子,他们在外面的行动会更加的顺利。 虽然也不应该有这样的想法,不可否认的是,现在他们最大的阻碍是慕惊鸿,而非东岐国。 花谢影看着靠得极近的两人,眼神越发的复杂。 “小花大人切莫轻敌。” 小心驶得万年船。 “王妃的话也并不无道理,眼下他们东岐国内还有不少的天灾要治理,很难再空出人手来应付我们。” 而且这一次,他们猜测东岐会请端木家的人出来。 也果如他们所想的那样,端木家的人确实是出现了,还将他们戏耍了一番。 想到昨天端木雅醇的行为,花谢影的眉拧得更紧。 棋阵他们东岐国输在了慕惊鸿的手中,势必会派出端木家的人来扳回一局。 “接下来这段日子,王妃就好好在驿宫里治疗眼疾,宋彦林,务必要尽快想出治疗的法子。” 楚啇不想看她一直在黑暗里度过。 “是!” 宋彦林这些天跑进跑出,就是为了找更好的药材。 又同时不让东岐国的人察觉到不对的地方,所以一直进展缓慢,平日里到也给慕惊鸿诊脉看眼。 并没有恶化的趋势,这也算是个好现象了。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慕惊鸿倒也没有驳了楚啇的话。 而接下来这段日子,楚啇也安心的陪在她的身侧,东岐国的人到是没有再派人过来打扰,他们东岐也需要时日处理国事。 正好互不打扰。 每日都有楚啇陪在身侧,慕惊鸿也没有再和东岐国后宫接触,有些什么聚宴,也都是由高萦代替去,回来后,高萦就挑一些能说的给慕惊鸿说。 慕惊鸿最关心的是端木乐容那边的情况,得知太子府很安静,没有闹出什么事,心安了不少。 东岐国里发生的一切,随着风吹进了北唐。 鲁文清截下了许多来自外面的信件,尽可能的让它们不往宫里流进去,内里又有柳疏狂帮着,也能分担一些危险。 如果真的到了宫里,柳疏狂出手最好不过。 刚烧完手里的信件,金墨兰就从宫里回来了,踏进屋里就急忙关上了门,鲁文清有些疑惑闪过,“何时慌张?” 金墨兰一愣之下收住自己鬼鬼祟祟的眼神,长长吐了口气,凑到了跟前,低声说:“贵妃娘娘有喜了!” “什么。” 又有喜了? 上回流掉了一个皇嗣,不过才几个月,又有喜了。 而这情况还是瞒着呢。 “为何宫里没有传出消息?” “是贵妃娘娘瞒了下来,孩子不足三月,还得再等等,”金墨兰知道江相婵流掉了一个,这一个不敢声张,叫人害了去。 鲁文清立即明白了江相婵的用意,“能在宫里头动手脚,除了一人也怕是没了其他人了。” “上回到底还是摘除得清白了,到让泠妃娘娘受了罪。” “泠妃当真无辜?”鲁文清走到案几前,垂着冷眸看着上面几个大字,慢不经心的道了一句。 金墨兰皱皱眉:“夫君怀疑泠妃娘娘?” 事情都快要过去半年了。 现在回想当时的情形,也是有些模糊不清。 “进了后宫这个是非之地,没有谁能是无辜者,泠妃也不例外。” 鲁文清抓起了桌上的大字,往框里一丢,抬起锐利如刀的黑眸,“阿兰,宫里的事,你也不要过于介入。” “贵妃娘娘这儿的事……” “我会亲自跟她商量,这个皇子必须保住,鲁家会帮她,”鲁文清抬了手越过桌面,拉住站在对面的人的手,“你最近几天一直没有什么精神,以前留下来的伤,是不是又发作了?” 金墨兰摇头,“我的伤没事。到是夫君那些隐伤,还是寻个好大夫看看吧。” “我会去寻找,”但不是给他看。 “也不知啇王他们现在进展如何了?”金墨兰抬头看向东岐国的方向。 鲁文清跟着她的目光看了出去,眸色深深。 一个月后。 东岐国,驿宫。 慕惊鸿坐在椅子里,楚啇给她重新换上敷眼的药。 重新绑上了白色的纱布,楚啇站到她的身后系上结,手轻抚着她的墨发。 慕惊鸿侧过身来,问:“今日东岐皇宫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吗?” 这一个月来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无非就只有一件。 东岐国的长乐公主将东岐的无耻和霸道发挥到了极致!闹了好几次驿宫,楚啇也被东岐皇帝召进宫去问过愿不愿意娶长乐公主,当然是要以平妻的身份给她名份。 还抛出一些好处,楚啇也不是缺那点好处的人,直接拒绝了。 他拒绝是拒绝了,可却让东岐皇帝觉得难堪了,东岐皇帝好不容易拉下脸来问楚啇这事,又让自己的女儿屈尊做了平妻,楚啇还想如何? 东岐皇帝面上虽然什么也没说,心里边却记恨上了,时不时的找楚啇到宫里为难一下,但也只是敢言语上为难罢了,若真的动起手来,谁会吃亏都未可知。 不仅是长乐公主的事,还有端木家的事,再一次在宫里有人不小心中了阵困。 好在没有受到什么损伤。 所以这几天楚啇进宫,慕惊鸿都会提心吊胆,生怕那天的事情再次重演。 楚啇道:“王妃若是担心本王受欺负,也快些好起来才是。” 慕惊鸿抿紧了唇,这眼疾也不是自己说想好就能好了,她已经很配合宋彦林了,可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花谢影快步走了进来,站在殿外能看见殿里的情况,立即住了步,转身朝外走远了一些。 “是有人进来了?” 慕惊鸿察觉到了有人进来了。 楚啇看了一眼,牵起她的手,走到了一边去坐下。 现在的药物从眼睛前刺激着脑袋,再由宋彦林施针。 如此反复,效果并没有看见。 可他们仍旧想要试一试。 楚啇让她坐好,又让丫鬟进来收拾,看着她。 他大步走了出去,看到站在外面的花谢影,拂了拂袖上的药渍。 “小花大人何事如此匆匆?” “是帝都外传回来的消息,”花谢影面色冷沉,语气郑重,“下官的父亲已经和端木家的人接触上了。” “哦?” 楚啇有些意外。 花善扬的动作还算是快。 “小花大人面色不太好,可是这其中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到也没有什么大事,父亲来消息说是碰上了端木扶搡,他们潜到了外面去,极有可能是要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花谢影非常担心自己父亲的安危,他的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响起了慕惊鸿以前说的那些话。 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端木扶搡以前说的那些话,让他不得不防着。 能说出那种用命抵命的话,在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本王和小花大人一起出去,”楚啇看了眼花谢影,淡声道。 花谢影愣了好半响,看向殿内,“可……” “这儿有宋彦林他们在,本王会让他们守着她,东岐国也不敢这时候对本王的人下手。” 那万一呢? 若是他们前脚刚出,东岐国后脚就踏进驿宫了呢? “他们在帝都城之外?” 一个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慕惊鸿抿着薄唇,白着脸问两人。 楚啇知道她已经听到了后面的话,眉头皱紧,冷冷扫向三个丫鬟。 三个丫鬟被他的视线扫到,不由瑟缩了一下。 “怎么?是不能跟我说吗?还是王爷打算将我放在这里,自己出去冒险?” 得不到回应,慕惊鸿的话就有了些冷硬。 “啇王妃……” “王爷。” 花谢影想要解释,慕惊鸿却箍紧着手,问楚啇。 楚啇叹道:“就如王妃所想的这样,本王打算将王妃留在这里。” “如若我非要跟着呢?” 慕惊鸿有些倔强的道。 楚啇长叹,“阿鸿。”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情况只会拖累了王爷,我会在驿宫等着王爷的消息就是,”慕惊鸿丢下这话,转身迈开步伐,很自然的走进了殿内。 楚啇皱紧了眉头,抬起两指轻轻揉着太阳穴,有些苦恼。 花谢影也没想到他们的话会被慕惊鸿听见,再看看刚才慕惊鸿的反应,这一回不带是不行了。 回头来再看楚啇,一副苦恼的模样。 花谢影摸了摸鼻子,道:“啇王,下官先下去了。” 这种事,楚啇自己解决就好。 花谢影丢下楚啇就溜了。 楚啇挑了挑眉。 要不是你花自在跑到这里来说事,会被听见? 楚啇深吸了口气,进了殿内。 …… 怅鸠从外面匆匆进来,被走出去的花谢影拉住,“你们王爷还在跟王妃讲道理,这时候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怅鸠眨了眨眼,瞬间就明白怎么回事,肯定又是因什么事吵架了。 这种事在王爷和王妃那里很是常有,没有什么稀奇。 就算是这样,怅鸠还是谢了一声,站定步伐。 “不知是什么事?” 本来要走的花谢影又多嘴问了句。 怅鸠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是东岐国这里的动静,那位乌将军带着人出了帝都,带的人也都不简单,暗地里,他们东岐国的暗卫也有些动作……” 花谢影面色徒然一变,“你说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点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花谢影沉着脸走了进去,怅鸠一愣,也跟着身后进殿。 还没有跟慕惊鸿说清楚的楚啇又听到匆匆的脚步声进来,然后又看见花谢影和怅鸠,眉头皱到了一起,这两人的表情凝重,不像是小事。 慕惊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看”向了这边。 “出了什么事?” 怅鸠将自己从霍知他们手里得到是消息告知,话说完,殿内一片沉静。 第275章:以弱而示 “王爷。” 慕惊鸿抬手去找楚啇。 楚啇伸手出来,慕惊鸿也正好抓住了他的手臂,靠近一些。 “既然是奔着花大人而去,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小花大人,事不宜迟,也该走了。” 楚啇将慕惊鸿的手拿了下来,交给了丫鬟,吩咐道:“一定要照顾好王妃。” “是!” “王爷。” 慕惊鸿伸手去捞,楚啇却已经走出去了几步,顿了顿,还是没有心软带着她一起。 到了殿外,楚啇吩咐宋彦林,“看好王妃,本王会留下数人暗中保护她的安全,你们在明处,不可大意。” 宋彦林郑重的应下。 花谢影抬头深深的往里看了两眼,与楚啇大步离开了驿宫。 尽管他们走的时候很隐蔽,仍旧是被东岐国一些暗探察觉到了,第一时刻汇报给东岐国的上位者,让他们做决策。 “啇王将啇王妃留在驿宫,却是一点也不担心,”底下的皇子听了不禁讽了一句,然后又道:“父皇,啇王就这么将啇王妃放在驿宫,我们不可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上首的东岐皇帝听到皇子的话,微眯了眼。 站在议事殿的大臣和其他皇子也跟着附和了起来,扬言说要趁着这个好机会杀得北唐一个措手不及。 区区一个弱女子,没有了别人的辅助,更没有准备,看她如何反抗! “依臣之见,不如派个女子过去与啇王妃接触,再伺机而动。” 有臣子出主意。 “要做到干脆利落又不能引起两国矛盾,这个人必须有过硬的本事才行,不论是武功还是才情上都不能输了对方。啇王妃这个人本就有心机,就连她身边的那个姓高女子也是文武双全,要找到制压二人的人岂是那么容易。” 马上有人站出来反驳了那个大臣的话,使得这事又僵住了。 殿堂前站着的武将受不住的冷哼道:“这不行那不行,还不如一剑杀了痛快,人死了,量他们北唐也不敢讨公道。” “不可这般说,谁也不知道驿宫里有没有设下杀阵等着我们,再说了,那位啇王也不是一般人,他若是要追究起来又当如何应付?” “还能如何应付,一并杀了就是!你们这些文官就是啰嗦,这怕那怕,遇点事就推来推去,只会在殿前谈论没有用的废话,也难怪事事不成,最后还得我们武臣来替你们擦屁股。” “你……” “好了。” 东岐皇帝低声喝止了臣子们的言论,冰冷的目光扫过诸人,“派人过去瞧瞧那位啇王妃的情况,此后再做决定。” 众人这才熄声。 慕惊鸿完全被控制在驿宫里,她无法离开这里。 高萦进来,宋彦林并没有阻拦,高萦没有跟着楚啇一起去,宋彦林感到很意外。 “啇王妃。” 高萦进殿看到慕惊鸿安静的站在窗边似在发愣,不知怎么,高萦觉得有些心酸。 慕惊鸿回身“看”过来,眼睛上绑着的白纱布染了些药色。 “高小姐没有跟着一起离开?” “跟着去只会连累了王爷,倒不如留在这里等着消息。”高萦当时也很挣扎。 慕惊鸿对楚啇而言,才是最重要。 所以她留了下来。 尽管楚啇留了不少的人在这里,在她看来仍旧很不安全。 慕惊鸿慢慢走动了几步,“高小姐事事为他着想,他却没有将高小姐放心上,可觉得值?” “只要他好就足够了,王妃能安静的坐这里等着王爷,不也是一样害怕成为王爷的累赘吗?高萦的意思并非说王妃就真的是累赘,王妃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帮王爷,而高萦似乎也只有给王爷添麻烦。” 早就在看到慕惊鸿的能力之后,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选择慕惊鸿而不是自己了。 “高小姐也不要妄自菲薄了,”慕惊鸿顺着感觉走出了殿门。 高萦紧跟着,看着她的脚下,“王妃的眼疾也不必过于忧心,宋大夫是北唐最好的神医,他没有将话说死了就一定有办法治好王妃。” 高萦的安慰并不高明,慕惊鸿闻言只淡淡一笑,“谁能娶到高小姐,便是他几世修来的福份。” 高萦的眼神一暗,“王妃知道高萦这一辈子是逃脱不掉了。” 慕惊鸿轻叹,“高小姐又何必如此。” 她早就逃不掉了。 心已经全部在楚啇的身上,怎么也移不开。 她也想将这个人忘掉重新开始,可惜已经迟了。 慕惊鸿由高萦扶坐到了石凳上,手靠着石桌。 “哗!” 藏在身上的卦钱撒了出来。 高萦忙给她拾了回来放到桌上,慕惊鸿倏然顿住。 正替她装进荷包里的高萦看她脸色不对,也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慕惊鸿皱紧柳眉,手指轻轻的掐着,动作反复几次,刷地一下,脸色变了好几变。 猛然起身,又吓了高萦一跳。 “王妃?” “让宋大夫进来见我。” “好,”高萦朝不远处的丫鬟使眼色,让她们看着慕惊鸿,自己飞快的出去将宋彦林请了进来。 高萦神色匆匆,宋彦林担心是慕惊鸿出了什么事,进来看见慕惊鸿满面凝重的坐在那里,“望”向一个地方,不知是在想什么,样子像是出了什么大事般。 “王妃,是不是眼睛的药……” “宋大夫,派人拦截……罢了,还是让人追上小花大人,告诉他,花大人此劫若是想要避开,必须让花大人不能动端木家的人。” 否则他就是死路一条! 慕惊鸿捏紧了双手,有些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一步看到了,如果早一步看到,或许能够避开这一劫。 “王妃,他们快马加鞭离开,恐怕是拦不住了。” 宋彦林很是为难的道。 慕惊鸿皱紧了眉头,“飞鸽传书可行?” “这里是东岐的地方,他们走的地方聚集着东岐国各方的势力,我们的飞鸽恐怕进不去。” 没等他们的飞鸽飞出驿宫,就会被东岐国的人射下来,真正的消息也会泄露出去。 慕惊鸿也是想到了这点,捏拳的动作更用了力,再开口,声音已是有些低哑,“宋大夫,我必须走一趟……这件事,与我有关,我必须走一趟。” “王妃,属下答应过王爷,会死守在这里。留在驿宫的人,也会为了保护您的性命安全,豁出性命,王妃愿意看到他们死在路上吗?”宋彦林将利害分析给她知道。 慕惊鸿握紧的拳放松了,嘴角浮起微微的苦涩,“宋大夫,在驿宫,他们会更不安全。他们来了。” 宋彦林倏然一惊,猛地回头。 “啪!”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从房顶上越了进来,如仙人降临。 宋彦林等人大吃了一惊。 来人一身东岐国影卫的打扮,黑色劲衣,气息凛凛冲来。 他站在前面端端正正的朝慕惊鸿一揖礼,“见过北唐啇王妃。” 对方的视线落在慕惊鸿绑得紧实的白色纱布上,黑眸一眯,她双目受伤了? 为何没有消息传出来? 对方心中暗惊,冷峻的面庞上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异样。 “阁下能进来,想必是解决了外面的人,也不知阁下进来是所谓何事?”慕惊鸿站了起来,面向他,悠声问。 劲衣影卫长道:“我们陛下有请啇王妃。” 只怕不是请吧。 慕惊鸿知道楚啇他们一走,东岐国就一定会动手。 面对这样的情况,慕惊鸿却是没有一点惊慌,面上反而有淡雅极致的微笑,“实在有劳阁下亲自跑一趟了,东岐皇上想要见我,大可派内侍前来宣话即可。” 宋彦林他们警惕的盯着前面的人,能从他们的眼皮底下进来,此人的武功恐怕已经恐怖到令人意想不到了。 “这数日来,啇王妃一直在驿宫内养身子,我们陛下也是知晓。可我们陛下实在是太想见识啇王妃手里的布阵之法,不得不派在下来请啇王妃。” 慕惊鸿笑道:“宋大夫,既然他们东岐陛下如此盛情,我也不能推辞了。” “王妃说得极是。” 宋彦林沉着脸四下扫视,已经开始怀疑,他们东岐是不是真的有在驿宫之外设下重重包围圈,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了。 现在走出去还有办法脱身,若是不出去,只怕要被困死在这里。 而看对方的架势,也不像是能说理的人。 在宋彦林没想好要不要在这里反击,慕惊鸿就已经迈开了步伐,朝着外面走去。 高萦就站在她的身边,充当着她的眼睛。 驿宫外。 两批人在无声的对峙,看到身后的人出来,所有人都收住了架势。 “啇王妃,请。” 慕惊鸿点了点头。 也就是这时,齐问心从宫道策马过来,看到楚啇的样子,有些惊讶,“你竟然受伤了?瞒得好啊。” “长乐公主,陛下有请啇王妃,若是有什么事,还是先让啇王妃见过了陛下您再回头解决。” 影卫长拱手,面无表情的将长乐公主隔开了。 “放肆!” 齐问心气得要甩手里的鞭子,被影卫长抓住。 她使劲扯也扯不回去,气得脸色铁青,“你给本公主放开,否则本公主就让你吃鞭子!” “臣无礼了。”影卫长松开了手,害得齐问心差点就倒向了后面。 “你……” 好不容易稳住,齐问心就被几个影卫拦住了,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没有用。 这些人是东岐皇帝身边的影卫,又在执行公务,就算她状告到皇帝的面前也没有用,反而会让皇帝发怒。 慕惊鸿走进了大殿。 殿内的众臣和皇子们看到站在前面的女子,一时也都有些愣神。 首先入眼是慕惊鸿脑袋上绑着的明显白纱带,白纱上染着药色,看样子眼睛是真的坏掉了。 大殿内突然安静得有些可怕! 他们也没有想到北唐的啇王妃眼睛竟然瞎掉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啇王妃这是……” 东岐皇帝疑惑的问。 慕惊鸿如实相告,“自上次宫中破阵之后,我的眼睛便慢慢的瞧得不清了,正如东岐皇上所看到的一样,我的眼睛已经废了。” 殿中人都沉默,不时的打量着她,心想,这会不会是北唐想出来的招数? 如果真的瞎掉了,那他们也就不必费周章去对付这个女人了。 若是假装…… 宋彦林突然明白了慕惊鸿的用意,上前一步替慕惊鸿道:“东岐皇上,自从那天与棋圣对决之后,我们王妃的眼睛也就不能视物了。” 将弱点摆放到明面上让东岐国的人看见,是一件很冒险的事。 东岐大殿里,又是一阵沉默。 慕惊鸿问道:“不知东岐皇上请我来,不知是因何事?” 影卫长虽然已经说得很清楚,慕惊鸿还是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朕对北唐的棋阵极为感兴趣,连我东岐的棋圣也输于啇王妃手下,特地请啇王妃前来让东岐诸众开开眼界,既然啇王妃患了眼疾,此事也就罢。” 站在两旁的大臣有些诧异的看向首座,有些看不明白皇帝的意图。 慕惊鸿有些苦涩的道:“正如东岐皇上所见,我已经无法再摆阵布棋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东岐皇帝嘴上这样说,也不见得他心里边会有什么遗憾,“东岐太医院有几位得高望众的太医,若啇王妃不嫌弃,朕立即让人请过来给啇王妃把把脉,看看是否有法子。” 慕惊鸿自然不敢说嫌弃,从善如流的道:“那就劳烦东岐太医了!” 东岐皇帝的手一摆,身边的秉笔太监立即跑出去,很快就将几位得高望众的太医请了进来,当堂给慕惊鸿把了脉。 第一个把,脸色凝重,第二个不仅脸凝重眼睛也瞪大了…… 直到第四个把脉完,对东岐皇帝说出了实情。 确定了慕惊鸿的身体真的残破不堪,满殿的人依旧的沉默着,只是再去看慕惊鸿眼神就有些诡异了。 东岐皇帝一脸遗憾的道了几句好话,说慕惊鸿这样的好女子会得上天眷顾,他日必有奇迹出现云云。 一番话说完,彼此又表面客气了一番慕惊鸿告辞出殿。 东岐国的人不再跟随,这一劫算是避了过去。 将弱点暴露在敌人的眼皮底下,也不知是好还是坏。 暂时看见的都是对他们有利。 “王妃就这么将自己的身体状况暴露给他们东岐知晓,对王妃恐怕是不利,”宋彦林忧心重重的说。 慕惊鸿的身体有多差,宋彦林最为清楚。 暴露能得到暂时的安定,却也有很多隐患在。 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宋彦林无法阻止她那么做。 “能让他们东岐放松警惕,才是我的真正的目的,宋大夫,我要出一趟驿宫。” 慕惊鸿站定了脚步,语气郑重。 宋彦林瞬间就有些头大了,“王妃,这万万不可,他们东岐未必会放松了对您的……” “宋大夫,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如果我不去,不仅小花大人有危险,就连王爷也会有危险。” “王妃就算去了又能如何?以王妃目前的情况,去了只怕会是……”累赘。 后面的话即便没有说出来,慕惊鸿也知道自己这么做会给他们添麻烦。 “高萦陪王妃走一趟。” “高萦!” 宋彦林喝了一声站出来捣乱的人。 高萦不惧他,抬着下巴道:“宋大夫,既然王妃可以阻止有些事发生,为何要阻止?” “你……” 宋彦林要被高萦给气死。 这不是怂恿他们王妃吗! “那就走吧。” 慕惊鸿抬手,高萦立即伸过来扶住,脚步匆匆的朝外走。 宋彦林将人挡了下来,咬了咬牙道:“王妃,属下绝对不会让您从这里离开。” “高小姐,”慕惊鸿松开了高萦的手,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捏了一枚卦钱,高萦立即会意的摆起了架势,一副要听慕惊鸿指点的样子让宋彦林脸色变了也几变。 “宋大夫如果能冲破我的剑阵,我可以留下来。若不能,就带着我追上去。” 慕惊鸿又站远了几步,朱唇轻启。 宋彦林眉心皱起了一个大疙瘩,僵持了许久,宋彦林还是认输了。 高萦不是他的对手,但若是加上慕惊鸿的剑阵,他就连三招也不能破。 …… 羊肠小道上,数匹悍马飞踏而过。 帝都之外,是高山峻岭,人烟极稀少。 因走的不是官道,路更难走。 楚啇他们近百人的队伍在小道上飞驰,尘扬翻天,很快就将他们的人身影掩没在尘扬之中。 夜很快就来临,他们仍旧没有走得多远。 “王爷前面有人,”前面探路的人返回来,高声道。 探子话音刚落,地面隐隐有些震动。 对方来的不是一人,而是一群,速度极快! 是东岐的人吗? 花谢影勒紧了马缰,忧心重重的抬起眼睛,朝更远处看了出去。 也不知父亲现在如何了。 希望还来得及。 花谢影掩盖心底的焦急,目光平静的盯着天边出来的那些人。 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出现近百人,密密麻麻的挡在了前面,两方的力量几乎相等,应对起来也并没有那么难。 对方这是要来拖延? “小花大人寻机会先离开,这些人意图很明显是要拖延我们的脚步。” 楚啇抬手动了动脑袋上的斗笠,对身边的花谢影提醒了一句。 花谢影也想到了这个可能,眯了眯眼,看到前面打着马走近了一些,认出了对方,花谢影脸色一沉。 对方一身乌黑的铠甲,手握长枪,眼神犀利的盯着楚啇。 楚啇一身月白,又头戴斗笠,很容易就认了出来。 乌千梵看到这个对手,浑身的血液不由沸腾了起来! 上次没能分出个胜负来,这一次,定要将这个啇王踩在脚下,好让他知道他们东岐真正的厉害! 第276章:枪气如虹 “啇王,前方是我东岐国禁地,还请撤出此道。” 乌千梵高声喊了一句,就等着他们如何做决定,是退还是进。 退了两方无事,进则杀得他们片甲不留。 乌千梵私心里希望他们进,再好好跟楚啇较量一番,看谁才是真正的高手! 东岐国人好战,面对强敌,越挫越勇。 楚啇知道乌千梵心底所想,知道只能用自己来拖延对方,让花谢影有机会闯过去。 “我北唐的尚书令大人受到性命威胁,还请乌将军行个方便,只要确认了尚书令大人无碍,本王立即带着人撤回去。” 楚啇也跟着高扬一声,退了半步。 乌千梵眯着眼哦了声,“这事本将军未曾听说,不若本将军派人前去瞧瞧,若真实,再回来给啇王消息。” 顿了下,乌千梵又道:“这后方是我东岐禁地,你们北唐尚书令大人却闯了进去,本将军如何也需要去确定一下才可。” 什么禁地,根本就是他们有意挡着不给过,翻过这条道就是下一个城,也并没有什么禁忌之说! 有意找茬,那就别跟他们东岐客气。 楚啇已经不想再跟对方交涉下去,对花谢影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撤后,寻找机会绕过去。 花谢影拉起了背后斗篷的帽盖了脑袋,好些人也跟着他的动作往后退。 “王爷,属下先过去会会这位乌将军。” 身旁有人自告奋勇道。 楚啇淡声道:“乌将军想要的对手是本王,你上去也只会被射成一个个窟窿,退后。” “主子。” 怅鸠有些紧张。 在万载楼的那一幕,还在脑子里晃动,怅鸠很担心。 楚啇的手一摆,示意所有人都退后,他策马出去。 手中弓拉满月,箭矢如光影飞出去,那边乌千梵没想他突然发力,也策马上去,挥出长枪击下这雷霆一箭! “当!” 沉重的声响落在身后众人的耳里,有一种被震麻的错觉。 乌千梵握长枪的手有些发麻! 乌眸冷凛凛的盯着前面一身干净出尘的月白身影,戴着斗笠根本就看不见楚啇的神情,却能从这一箭里感受到楚啇的震慑力度! 楚啇一箭杀意满满,乌千梵无法再镇定的坐在马背上,当即举枪而战。 杀伐之气瞬间从这二人身上散溢出来,铺天盖地的砸向两方诸众。 主将对决,两锋不可擅动! 明明晃晃间,两道身影仿佛交错着无尽的火星,兵器爆裂着浓浓杀机。 一刚一柔的对决,谁也没在十招内落下乘。 楚啇像个游在仙湖里的神仙,轻轻柔柔的拨开了乌千梵刚冷的招数。 山林间的鸟儿扑棱棱的冲出天际,翅膀被晚霞染出一道亮边! “哧!” 乌千梵纵身凌然的一击,长枪尖锐直刺一只未来得及飞扑出去的鸟儿,血染枪尖,冲向马背上的楚啇。 欲要挑起他的斗笠,楚啇眼神空漠漠的盯着飞来的枪尖,鸟儿的血滴落在他的手边,染红了他修长的指节。 手腕一翻,从马背下抽出一柄乌光长剑,挥剑挥挡刺来的一枪。 当当声作响,沉闷到令人胆寒。 楚啇让对方的长枪错过后前,剑倏然一翻,贴着长枪柄扫向乌千梵。 乌千梵不得不收起招式,一招破冰枪回枪收来,又冲击而出,横扫千军之势冲出去。 楚啇足下一点,立于他手中长枪的尖锐上,乌千梵眉头大皱,忽然又收枪。 抬手取下斗笠露出他绝世容色,人淡漠得仿佛一块冷玉,眼神隐藏着的杀伐之气并不像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那里面有铁血气性! 楚啇每一招式都夹带着血腥的阴狠,与他绝世的容颜完全不同。 他的气息,他的招式,大放大合间全是凛凛杀伤力! 身形如魅的落在后方,楚啇的脚凌空一迈,以脚带出了对方手中的缨枪,握在手里凌空回身,横渡扫开了乌千梵的攻击。 一拦一拿一扎,呼呼生风,枪前大圈扫荡,枪身宛如游龙,灵活异常,仿佛手里的这把兵嚣是本身的一部分。 如箭脱弦,疾走曲线,瞬间吞吐,力如奔雷闪电,快捷而迅猛。 楚啇手里的缨枪仿佛活了起来,招招刚猛如飓风。 一记勾枪势,制压了乌千梵的悬腿枪。 “哧!” 长枪扎入土三分,不见红缨。 倏然拔出,溅起数道泥土,纵横千军之势再次落到了乌千梵的身上。 乌千梵相当的震撼! 楚啇使的是经过自身改良的枪法,好凌厉,好大的杀气! 迅猛危险! 与之对势,总有一种随时被对方制压的吃力感,招招带着刀刃刮过来。 “你是谁,为何能使得如此熟悉的枪法……” 乌千梵两脚落地,一手撑地,一手提着长枪,身子几乎伏在地上,卡住了往后冲出去之势。 楚啇横枪大展翅,凌空穿刺下来,那招式仿佛带了虚影,令人一时分辨不出真身。 乌千梵心头一骇。 犹如长啸的秃鹰,叼啄猎物,面对此时此刻的楚啇,人人已经忘了他是个天下一绝的美男子。 盖世武功,也不过是如此了吧。 “噗嗤!” 两把长枪错手,楚啇的身形微侧,手中长枪贴过乌千梵手中的长枪发出嗞嗞声响,伴随着火星飙飞而出。 “哧!” 乌千梵的手腕被刺伤,不得不松开手保全这只手。 左肩被长枪冷冷扎入了肉,鲜血飞溅。 乌千梵大吼了一声,生生震开了楚啇这一剑。 楚啇抽枪凌空翻身落后,手中长枪往后一摆,冷眸看向乌千梵那方。 乌千梵身上被刺了个一窟窿! 对决之下,楚啇明显胜了! 乌千梵身后的将士们脸色大变,之前在万载楼还能说是平手,这一次却是让楚啇大胜了去。 实实在在的胜了! 北唐的众位不由倒抽了一口气,特别是被楚禹派到身边来的人,一个个瞪圆了眼直盯着站在黄沙之中的月白衣男子。 他身上,纤尘不染! 干净得与这些大老粗们不在一个世间! 抬手,将手中长枪轻松飞扎进前面的空地上。 红缨枪稳稳的扎在前面,落在东岐众人眼中,格外的刺眼。 “没想到北唐啇王不仅有一身浑厚的内力,还使得一手好枪法!乌某佩服!” 乌千梵阴冷冷的抱拳说了句客气的话,可他的眼里却仍有不甘。 楚啇抬了抬手,一揖,“乌将军,本王只是想要救我北唐大臣并无意要闯你东岐楚地。还请乌将军行个方便,放本王过去寻人。” “将军!有人渡了过去!” 未等乌千梵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喝。 乌千梵眼神徒然大变! 一回身,就见北唐的众人翻过旁边的矮山,往后面消失不见了。 “啇王,你们这是要与东岐为敌!今日若是不给个交代,啇王就别想轻易的离开。” 他阴着脸,大手一挥,“给本将军追!” 一支队伍从两边分开追了出去。 “乌将军,本王无意与东岐为敌,奈何东岐处处为难我北唐,只有得罪了,”楚啇说动手就动手,一个拿招扫出去。 乌千梵反应得快些,倏然往后退开数步,避开了楚啇的一招。 楚啇动手,身后的众人也跟着冲了上来,还有人绕过一边,企图拦截那些追击出去的人。 乌千梵大怒,也顾不得那么多,带着自己人与楚啇的人冲杀到了一起。 乌千梵受了伤,威力到底是减弱了不少。 反观楚啇这边的人,士气大涨! 楚啇的能力,东岐国的人也看得一清二楚,对楚啇的忌惮也是从心而发,莫说是面对了,就是远远的看见都有了退缩之意。 花谢影成功的翻出山面,身后追击过来的人也被拦截住,暂时不会追上来。 …… “策!” 黄沙滚滚中有一队人马在飞驰。 慕惊鸿坐在马背上,忍着颠簸以及眼睛的刺疼,一路跟着他们的脚步飞奔前行。 就怕来不及。 即便是夜已来临,他们仍旧没有停歇。 宋彦林有些担忧的看向身边的慕惊鸿,见她抿着苍白的唇,不肯停下来的倔强模样,想劝出口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王妃,我们还是寻个地方歇一歇吧。” 高萦退回到她的身边,拉过马缰,又看了眼天边的沉色,提议道。 慕惊鸿点了点头。 宋彦林感激的看了高萦一眼。 大家原地休息,宋彦林派了人到前面和后面去查看情况。 一是怕有人跟在身后,二是探探前面的路况。 他们没敢走官道,会随时碰上东岐国的人。 正好走的是楚啇他们走的那条小道,一切也就是这么的巧合。 慕惊鸿接过高萦递来的水连喝了好几口,润了润喉,说:“我们现在到了何处?” “已经出了十几里地,应该快赶上了王爷他们了。” “后面可有追击?” 慕惊鸿又喝了两口问。 高萦道:“宋大夫已经派人去查看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王妃先吃些干粮垫垫腹。” 慕惊鸿接过来,也不管是什么干粮,往嘴里就咬。 这时候已经没得挑了,有什么就吃什么,总比喝口水来得强。 “希望他们能平安无事,”高萦靠在石头上,仰着面,看着已黑了下来的夜空。 “我们现在的情况也并不太乐观,如果他们知道我已经出了帝都,一定会追上来。” 慕惊鸿的话说完,咽下这一口干粮,倏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高萦立即警惕了起来。 “有人追上来了。” “什么……”高萦认真的去听,却没有听出什么来,只有夜里吹拂的徐徐轻风! 慕惊鸿的话,高萦不敢忽视,赶紧去找宋彦林。 宋彦林一听是慕惊鸿可能看到了什么,大步走过来,“王妃,可是瞧见了什么。” “端木家的人来了,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休息片刻立即离开。” “这……” “若是在帝都,他们也必然有办法困住我们,但在外面我们可以继续往前跑,在那之前找到王爷他们,再出手也就没有那么大的机会了。” 高萦站在一旁有些不太明白的看着慕惊鸿,以前慕惊鸿直接护着端木家的人,但从这话里并没有听出慕惊鸿对端木家任何的维护之意,相反还有一种击退的意思。 “宋大夫?” 没听到回应,慕惊鸿侧了侧首,发出疑惑。 宋彦林在心底吸了口气,道:“那就依王妃之意,歇息片刻立即启程。” 慕惊鸿点了点头,继续坐了下来吃着手里的干粮。 歇息了片刻后,他们继续奔马向前。 …… 天将明时,花谢影带着人潜入了城镇之中。 而就在城外,端木扶搡一身玄色袍子立于天地之下,面朝着隐隐露出地平线的朝阳。 金灿的光芒渡在他身上这件袍子上,仿佛有一层淡淡的金芒盛绽! 远远望着的人,也不禁眯起了眼。 站在端木扶搡身后的是端木修远,目前端木家的代族长。 “花善扬抓了我们端木家几个孩子和老人,失手杀了几位妇人,此仇越结越深。不是花家也不是端木家的错,而是北唐皇帝的错。” “我端木家不欲杀人,却非逼得我们跳入万丈深渊。扶搡,你的父母已经失去了樽月,你不能再有事,我端木家还需要你们年轻人支撑下去。花善扬,我端木修远会亲自来应付。” “大伯,樽月走的那天肯定很痛苦,我在外,不能亲自进宫找那人报血仇,初回家族就被迫逃亡。对家里,我已失责了。我们好不容易费尽心思保全下来的家人,却要被他们一个个杀死在眼前。皇帝的鹰犬罢,亦或是被迫充当追击者也罢,也都是在伤害我端木家。大伯,樽月一心为家族,尽管有绝大部分是她的错,看在她家族劳心劳神的份上,他日重振家族时,请给她立一牌位,请她回家,让她的魂魄有个归所。” 端木修远喉头一哽,并没有立即答应。 “这些,由你这个做哥哥的来做,最合适不过……由大伯来做,终归是少了一些什么。” 端木扶搡闭了闭眼,回身过来,幽目深深的看着端木修远,“除掉秦危,前路也应该差不多清扫干净了。” “除掉这个人,并不易。” “总有办法找到他,”端木扶搡走下来,沉声道:“大伯,虽然我不能代替樽月守家族,却也可出一份力量退敌!” “你做得也够多了,你的身体……” “丢失这点寿命又算得了什么,在他们死在我的眼前被楚禹的人带回京都城,我恨不得喝了那些人的血,吃了他们的肉。” 几个堂妹堂弟就挡在他的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许多族人等着他们,他为了护人受到了重击,几乎是一倒就差些起不来。 他不知,被运回京都城的那几具尸体,将慕惊鸿刺激到生了心疾,身体也因那一次破损不堪。 “大伯的身体还未痊愈,侄儿尚且年轻能撑得住,您就不同了。” “我们也没想到花善扬追击到这种地步,是我们大意了,”端木修远咳了声,无声长叹。 “端木家的阵形并非万能,花善扬也并非常人,虽是文官,却也曾上过战场,杀过敌,懂得一些破阵之法。输在这样的人手上,我们端木家也不冤。” 其次还有秦危在背后弄了不少事,再加上北唐太尉的人暗中伏击,另有楚啇的暗卫在暗中动手脚,破他们的阵,只要足够强就够了。 一路出行,他们端木家也不能随时准备布阵,失了不少的先机。 护着老弱病残,人数方面也弱于敌方数百倍,怎么能逃得掉! 身后传来匆匆脚步声,一人沉着脸走来,朝二人点了点头。 端木扶搡往身后看去一眼,正是他方才注视的方向。 那外面,有他的家人在花善扬的手中,孩子和老人,都必须救回来。 …… 花善扬坐在椅子里盯着秦危这个人,就在昨夜之前,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到了端木家的人,可是这个人呢,竟然混在自己人当中杀了好几个毫无还手之力的妇人。 若不是他阻挡,恐怕那几个孩子和老人都会被秦危给杀了。 “花大人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 秦危端坐在椅子里,拿起手边的茶盅喝了一大口,阴戾幽幽的眼睛扫了过来,这个人向来喜欢血腥,身为楚禹身边的鹰犬,杀人不眨眼。 此人,也只听令于楚禹。 “秦大人有何高见。” “在此事上谈不上什么高见,本座主张以这样的方式处理干净,”秦危微眯着眼,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要将他们杀掉了! 花善扬隐有薄怒,并没有在他面前发出来,面容沉如水,“我们并没有接到皇上的杀令,皇上派我们出使东岐,是为了和东岐做交易,让他们交出端木家的人带回北唐,而不是在东岐国内全部杀掉。况且,那些只是老人和孩子,根本构不成威胁。” “花大人是不知道对于端木家来说,越老越有本事,越小越生仇恨。老的能顶千军万马,小的将来成长为端木祭司那样的人物,只怕天下间无人能对付得了。那时,花大人可负得起这个责任。历代的巫祝一死就会从端木家的孩子身上天选出最合适的巫祝,此事,北唐人人都知晓,怎么花大人却如此放松警惕,就不怕这些孩子中有他们刚初选的巫祝,反咬我们一口?” 花善扬依然阴沉着脸,“本官看这些孩子并没有那样的症状,若是有巫祝出现,就不会轻易的被我们拿下,秦大人不要为了杀人找借口。” “花大人在维护端木家?如此事本座上报天听,也不知花家在京都城能否安生?花大人不要拿整个花家来开玩笑。” “你在威胁本官,”花善扬大手拍桌,眸色阴沉如冰,“秦大人执行的是皇上给予的另一个命令,本官并非受限于秦大人,如何做,也不由秦大人来指教。秦大人若敢越权,本官先取你性命。” 秦危极为震惊又很是恼怒的盯向花善扬,不敢相信他竟敢说出这样的话,“花大人,你可知你在干什么,为了维护端木家连花家上下的性命也不顾了吗?莫以为本座是在开玩笑!” 里面两位大人吵了起来,外面的人也不敢轻易进去触霉头。 暂时关押的底牢里,几个孩子靠在一起,被迫和老人分开的孩子们脸上并没有一点的惧意,而是不时的寻视着牢笼四周,企图自己寻找机会冲出去。 “不要害怕,爹爹说樽月姑姑会在上天保佑我们……”端木星澜的儿子端木敛之睁着澄澈如海的眼睛,平静的扫视着外面,安慰着其他差不多年纪的孩子。 有一个六七岁的也是很冷静的观察着周围,听到端木敛之的话,也同样安慰了一句,“敛之,你也别害怕,靠进来一些。” 端木敛之点了点头,没有大人在,他们也只能自强。 平常时都会向自己父亲示弱的端木敛之握着小拳头,抿着薄唇,漂亮精致的小脸上全是坚毅之色。 这里除了他和两个差不多同岁的男孩子和女孩外,下面也有三个三四岁的弟弟妹妹,他们三个做哥哥姐姐的,得好好保护弟弟和妹妹。 第277章:启自毁阵 天明后,岔道上尸血染满地。 激斗的场面还余留温度,却是人去楼空。 双目失明的慕惊鸿站在风中,闻到浓浓血腥味,鼻翼蹙了蹙。 “这……” 高萦快步往前走去,落脚之处,全是染过血的地面,尸体好些都是他们北唐人,就在半柱香之前,在这里一定是在上演一场激烈的斗争。 是楚啇他们! “是不是王爷他们?”慕惊鸿什么也看不见,耳朵和感官却变得十分的敏感,能捕捉到空气的僵凝。 “是王爷他们,只不过,人已不在此处,极可能是发生了别的事,我们穿过此地,再寻地方歇歇脚,王妃您的脸色不太好,身子不能再折腾下去了。就算属下再能耐,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宋彦林示意丫鬟将慕惊鸿扶到了前面的空位,再派人前去打探一下情况。 穿过这条主要岔道,翻地矮坡来到一片空地上,一眼望去无边无际,看不见尽头。 慕惊鸿坐到了铺好的垫子上,接过了高萦递来的干粮啃了起来,阳光火辣,他们坐在树下乘着凉。 想到之前慕惊鸿的话,高萦低声问:“王妃之前说有人追在身后,是不是……” 高萦的话刚落,宋彦林就急忙过来吩咐众人启程,“王妃,后方数里之外有人追上来了,极有可能是端木家那几位。” 慕惊鸿将干粮放在身上,喝了口水就立即上马离开。 身后的人来得很快,他们也才出了三里不到就被追上了,宋彦林他们回头能看得清对方的面目。 果然是端木家的那几位,身侧还跟着东岐国几名武将。 东岐国已经明目张胆的站在端木家前面了,宋彦林侧首去看慕惊鸿,咬牙对高萦道:“先带王妃离开。” 高萦郑重的点头,策马靠近了慕惊鸿,牵住了慕惊鸿的马缰。 三名丫鬟护在身后,同样策马奔行。 宋彦林带着人落在后面。 “噗嗤!” 有飞箭冲到了前面,射在前面的地面上。 冲在前面的马儿突然高仰马蹄,嘶鸣着。 高萦勒紧了马缰,脚下一点马鞍,整个人旋飞到了慕惊鸿的前面,带起慕惊鸿往自己的那匹马跃过去。 一支弩箭射穿了马匹的脑袋,嘶声凄凉。 重重砸在地面上。 高萦带着慕惊鸿欲要往前奔行,数道羽箭飞冲到前面,挡住了他们前行的路,回头去看,人已经追上来了。 慕惊鸿抿紧了唇,碰了碰高萦的手,“撤回去。” “可是……” “我们这时候已经跑不掉。” “真是阴魂不散,端木家的人是要想要王妃的命,”高萦气得将马调了回来,看着后方已经打成了一片。 端木家的人岂是那么对付,宋彦林他们招数确实是厉害,却架不住端木家使用阵法,再加上东岐国那几个高手,瞬间就见落了下乘。 高萦提剑掠到了前面,挑开了端木雅醇的一击。 端木方空远远的从前面抬对,看见马背上沉静安坐的女子,目光定在她绑着白纱带的眼睛上,眉头皱紧。 已从东岐的人嘴里得知她双目失明,当亲眼所见时,还是很惊讶。 慕惊鸿有所感的抬了抬头,“看”向端木方空所在的位置,扬声对高萦道,“攻左侧,脚踏前后,剑刺冲位便是伤门,震三位。太阴横渡朱雀即死门,坤二位。入惊门,封开门,生门击杀,击休门,开九地即惊门。六合位,回剑入杜门,再封景门,直刺死门……” 一人天方剑阵成! 杀气凛冽交错,仿佛有一种无可阻挡的魔力在不断摧毁着眼前的生灵。 尽管高萦功底弱,使出天方杀阵之后,却是杀伤力倍增。 在驿宫闲暇的日子,高萦也读过不少的奇门阵法之类书卷,又请教了慕惊鸿许多,因此才能在慕惊鸿脱口而出之时她也能随时应变过来。 她快,端木雅醇更快。 隐隐间还是有制压的趋势。 以高萦之能根本就没有办法阻止端木雅醇冲向慕惊鸿,现在有这一手剑阵,阻止起来也能便捷许多。 端木方空见状,立即弃下这边,绕了过去。 宋彦林立即从身后紧贴追上来,挡开了他。 端木方空有些气恼,就势剑挽顺花,搅宋彦林的锋芒,手腕往下一沉击在宋彦林的胸膛上。 然,宋彦林以破釜沉舟之势,全然不顾己身安危,直行以攻为守,剑法高明近乎无双,银针自袖中横蹿疾出,一时也竟是将端木方空逼得往后退。 行医者,招招刁钻取要害。 双剑交错的瞬间,电光火石一霎,一枚银针飞刺入端木方空的手腕上。 虎口一麻,险些就弃了手中兵器。 好厉害的刺针! “端木家要对王妃不利,我等也会拼尽全力击杀你端木家,”宋彦林横剑向前。 “她阻碍了我们端木家,为端木家上下,她必须从东岐国消失!她若退出去,我端木家必然也不会咄咄逼人。” 他们端木家也很无奈。 刚收到花善扬他们捉了他们端木家好几个孩子和老人,又杀害了几个妇人,他们气得连奔数百里,只为寻那姓花的报血恨之仇! 出宫门前,东岐皇帝交给了他们一个任务。 击杀慕惊鸿! 如今他们端木家在东岐的屋檐下,不得不这么做。 虽然慕惊鸿救过他们,到底还是两家仇,根本就不能和平共处。 “让他们过来。” 马背上的慕惊鸿朝这边扬声道。 “王妃。” “宋大夫,让他们过来,我曾救过端木家一命,也请端木家放过我们这一回。” 端木方空眉头蹙紧,却是让端木家的几人停了下来,不等东岐几个武将出声,端木方空深深的看着慕惊鸿说:“半个时辰,我们可以给啇王妃半个时辰离开,半个时辰后我们会追击上去,那个时候,我们端木家就不再欠啇王妃什么了。” “那就半个时辰,”慕惊鸿对宋彦林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方空大人,你这是放虎归山。” 东岐武将咬牙道。 端木方空淡淡道,“我端木家向来恩怨分明,这位大人也不必听从我端木方空的命令行事,尽管追击。” 至于会不会被慕惊鸿的杀阵给绞死那就看你们自己的运气了。 读懂了端木方空眼中的意思,那名武将脸色一白,咬牙退后。 慕惊鸿等人不欲恋战,他们出来的目的是追上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他们消失在视野里,端木雅醇提着剑走到端木方空身侧,脸色沉沉的道:“刚才那是天方剑阵,此阵由樽月所创,为何慕惊鸿如此熟悉?难道她真的是天选之人?” “不管是什么原因,半个时辰后,我们立即追击上去。” 端木方空听到女儿的名字,捏了捏剑柄,僵冷的转身,目光投向身后。 端木雅醇在心底长叹。 如果天选之人落入别家,以后他们端木家是否就要掩埋于此? 地面有阵阵锁困,天有乱象翻涌。 端木家数人出动,阵法大成,困住了秦危等人。 花善扬却不得不主动出击,连番强行破开了端木扶搡落下来的阵形,两人连番缠斗,却始终没有办法分胜负。 端木家为了救那几个孩子和老人,豁出了性命也要冲过来。 风声啸洌,剑气横生,阵形困钝。 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包围。 花善扬再精绝的武艺,在这样的制压下也难免会觉得吃力。 剑气横扫,生生斩开了前路逼向端木扶搡。 二人的剑相交,剑星飞溅, 攻势犹如狂风暴雨雷霆闪电,一股劲气锋锐无比,似要劈开寰宇的黑暗。 年纪虽然有一把了,花善扬依然称得上绝代高手。 花善扬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眸平静无波,静到不露一丝杀气,整个人却比杀气还要惊悚。 复杂的情绪纷至沓来,花善扬也知端木扶搡想干什么,却无法阻止这些事情发生。 空气中的杀戮与鲜血飘荡而去。 暗礁上的杀气,破开了光明,将所有人硬生生扯进了无边的黑暗里。 看着端木家的人一个个倒下,端木扶搡更是心焦如焚,然,他面上依然如湖面般平静。 他主要的对手是花善扬,眼见那秦危就要被蛰伏住,却不知从何处钻出数人冲开了他们的阵形,让秦危逃得生天。 花谢影奔入这狂沙中,看见他的父亲正受制于阵中。 眼眸一眯,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而就是此时,东岐国的一支死士横在前面,阻挡了花谢影的步伐。 死士蒙着面,身上没有任何的标志,武功绝世! 应付起来极为吃力,再往后移去,是楚啇等人被拦在一处,也是极靠近花谢影。 远处看去,间隔三处,可见飞沙走石,杀气冲天! 端木家的老人和孩子被拖了出来,欲要将他们推到前面抵挡端木家的阵形。 老人们通晓阵形,愣是能将他们带偏了。 秦危留下来的人脸色一变,抬剑就刺死了一名老人。 “端木家若是还想让这些人活着,全部给我住手,”抓着一名老人家的黑衣人往前一推,眼见着秦危就要被制压住,大声一喝,用老人和孩子来威胁他们端木家的人。 “无耻!” 端木星澜怒喝,看到儿子和几个侄儿侄女全在那里边,赤红着眼愤怒的盯着那个推着老人往前的黑衣人。 花善扬脸色都变了,秦危的人当真无耻到了极点! “这就是北唐,”端木扶搡一剑迅猛无匹的刺向花善扬,平静的眼底终于浮现了薄怒,“我端木扶搡定要北唐付出代价。” 怒喝一声,端木扶搡徒然立身当前,任由花善扬一剑扫来,腹部中击,鲜血流淌。 也就是这顷刻间,端木扶搡一剑劈空而出,以伤损伤! 花善扬掌中剑被劈飞,腕口飞出血液。 “你……” “花大人,有我端木扶搡陪着您一起死,也算是对得住您了。” 花善扬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慕惊鸿一头险些栽了出去,身体虚弱得颤抖了起来。 “王妃!” 发现慕惊鸿不对劲的高萦急得大叫,耳边嗡嗡作响,慕惊鸿一咬舌头,疼痛将她从混沌中拉扯了回来,“走,继续往前走。” “宋大夫,王爷他们就在前面。” 奔在前面的人回身大声一唤。 众人突然松了口气。 “快,找到花谢影,让他救花大人。” 慕惊鸿抓紧了高萦的衣袖,白着唇哑声急道。 “好。” 高萦哪敢怠慢这事,立即策马过去。 宋彦林也咬咬牙,快速往下冲去。 来到了高处,能清楚的看见间隔不远的三个方位杀气冲天,绞得周围的空气沉闷不堪! “王妃,我们被挡在了外面。” 高萦勒住了马缰,看着前面情况咽了咽口水,有些怯步。 慕惊鸿也能感受到那股浓郁的波动,即使看不见,也能想像得到那是一个怎样的场面。 “找缝隙过去。” 高萦的眼睛不时的往侧方瞄去,一咬牙,策马绕开了平地,朝着侧面的小路冲了进去。 楚啇有所感的往这里扫了过来,瞥见那道身影,眉心一蹙。 果然又不听话了! 极力压制乌千梵等人,楚啇低喝一声,身后立即有霍知等人围了过来,助他脱身。 乌千梵眼睁睁的看着楚啇奔出去,气得在心里大骂。 奈何楚啇的这些属下个个身手不凡,连击得他们无力还手。 楚啇并没有直接跟着慕惊鸿离开的方向过去,而是冲进花谢影那边,肋他一臂之力。 有楚啇进来冲开围攻,花谢影也有了喘息的机会。 “过去。” 楚啇借力送了花谢影出去,挡开了旁侧的杀招。 花谢影也来不及去感激楚啇,极快的奔走。 而这边端木扶搡已经将花善扬直接困在小方阵中,只有二人与外面的人隔绝了。 就在他们二人的周围不断飞梭着掉落在地上断剑或是羽箭,但凡是利器,都随着端木扶搡的一举一动搅拌着,仿佛有无形的手抓着这些兵器不断的朝着小方阵内的两个人冲去,不分敌我。 “那是什么?” 高萦指着前面的小方阵上空,心中骇然道。 突然想起身边的慕惊鸿根本就看不见,立即解说前面的情况。 风突然在平地上刮了起来,吹得慕惊鸿衣裳猎猎作响,连绑在眼睛上的白纱布也被吹飞了一角,翻出里面一层,脑袋后面飘逸了一大截。 慕惊鸿听完了高萦的描述现场,面色一寸寸的变了。 “端木扶搡。” 慕惊鸿怒喝一声,滑下了马背,高萦吓了一跳,连忙扶着人下来。 慕惊鸿跌跌撞撞冲出去,险些从小坡上摔下去,幸好几个丫鬟眼疾手快的在前面挡住。 “住手……” 慕惊鸿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嘶哑的叫了一声,最后却失了声。 “咳咳……” 慕惊鸿重重的一咳,张嘴无声的叫喊。 小方阵中的端木扶搡仿佛是听见了谁在叫自己,抬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在不远处的坡顶上,一女子正“望”着自己,眼睛上绑着的白纱布犹为显眼。 是慕惊鸿。 她来迟了! 花善扬,必须死在他的手里! 花善扬猛然一剑砍在前方的利器上,直取端木扶搡的眉心。 然而没等花善扬碰到,翻绞的利器越来越快,周围吸收过来的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扶搡,住手!” 端木家众人看到他自毁,红着眼大声呼喊。 花谢影扑过来,看到近在咫尺的父亲受到了限制,眦目欲裂的吼着,“父亲!” “端木扶搡你若敢杀他,我花谢影必会倾尽所有也要让你端木家老老小小付出代价!”花谢影极力怒吼一声,飞扑进小方阵,却遭到了反噬,身体像断了钱的风筝一般弹飞了出去,一次又一次,花谢影奋力的往前冲,想要从里面救出自己的父亲。 这是自毁阵,停不下来。 花谢影身上鲜血不断流淌,不过几次冲击,身上几乎是没有一处完好了,外面冲阵的人已是如此,那么身在阵中的花善扬只怕是凶多吉少。 慕惊鸿跌跌撞撞的往前跑,扯着眼睛的纱布,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全身都在颤抖。 住手! 端木扶搡,你给我住手! “王妃。” 高萦被慕惊鸿的样子给吓到了,她不断的奔跑,想要冲过去阻止。 不管前面是不是很危险,她已经顾不上了。 她失了声,没有办法再叫喊。 只能不断的往前奔跑,可悲的是,她这身子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她跑得再快些,只要快一些就能够阻止他自毁了。 如果早一步看见端木扶搡的结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应该早一点看见才是! 越是急越是跌撞,要不是有个高萦在一旁扶着,她早就摔了出去。 高萦索性就带着她往前飞奔,但到高萦的轻功,根本就支撑不了几个瞬间。 也比让慕惊鸿一个人跌跌撞撞摔出去强多了。 “扶搡!” 黄沙滚滚,飞沙走石的中央,连人也看不见了。 只有血腥味。 浓烈又惊心! “扶搡!扶搡!”端木星澜几人想尽办法冲进去,和花谢影一样被弹飞出去许远。 “啪!” 慕惊鸿拿着手里的一支箭丢出去,但以她的这点力气,也不过是能丢出几寸远罢了。 “兑七横进乾六,上冲九天位,破入六合……一息可进,快……” 慕惊鸿人扑倒在沙地上,厉声冲着端木家的人怒喊! 没有任何的犹豫,端木星澜几人顺着兑七位站了过去,盯着那一息间的变动突然挤了进去。 自毁阵渐渐熄灭,兵器砰砰作响掉落在地上。 慕惊鸿坐在沙地上,长长的喘着气。 心跳得很快,前面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沉静的气氛让慕惊鸿气息更紧,喘着粗气,慢慢的解下蒙着眼睛的纱布,有药草掉了下来,她慢慢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就着手掌慢慢的睁开涩疼的眼睛,有一些光亮映在眼前。 没敢一下子松开捂眼的手,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很怪,心更揪得紧。 第278章:同归于尽 视线所及之处是天地崩塌,漫无边际的森寒卷席着花谢影的身躯,从里到外都透着凉意。 他浑身在梗着,目光仿佛濒死前的鱼死死锁定前面那一幕,眼底全是暗黑的死气。 就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了七寸,呼吸夹着窒息感,脸惨白如纸。 手脚僵硬得动弹不得一毫,他就像冰雕般直立在那里,连眼泪也无法流淌。 有一块生硬的东西狠狠的卡在喉头处,哑了声,失了力气。 端木家众人重重闭上了眼,已经无法去缓内心深处的哽咽,端木扶搡用自己的命去换花善扬的命,代价比花善扬更大! 花善扬血肉模糊的身躯轻微的动了一下,花谢影眼眸大睁冲身过去,“父亲!” 花善扬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心脉受损严重,躺在那里无法起身,一丝气息尚且还存有,张口便是连溢乌血。 “父亲,没事了,您会没事的,孩儿不会让您有事的……宋大夫,救他,救他啊!” 花谢影不敢动花善扬,红着眼睛朝宋彦林发出求救的声音,那样子像个无助的的孩子。 宋彦林飞奔过去,一看花善扬的样子,摇了摇头。 他是神医不是神仙,花善扬的伤太严重了,浑身上下无一完好,内伤也是十分的严重。 没救了。 “救他,求你救他,宋大夫若能救我父亲,此生花谢影为你马首是瞻,甘愿做牛做马!” 多骄傲的一个人,却在宋彦林的面前说出这样自贱的话。 宋彦林为难的摇头,“小花大人,不是在下不救,而是花大人的伤势已经到了极限,我也无能为力。” “宋大夫医术卓绝,不会没有办法的,宋大夫,还请救我父亲一命。” “阿影,”虚弱的声音终于能从花善扬的嘴里发了出来。 宋彦林忙拿出银针给花善扬扎了两针,暂时能缓住他一口气,但也就是这样了。 再去看旁边不远的端木扶搡,眼睛是睁着,嘴角也有释然的笑意。 不知道这样是他的解脱还是功成,他凭着一己之力击杀了不少的朝廷鹰爪,现在又用己身杀了朝廷命官。 端木家的人果然都是疯子,疯得让人胆寒。 “父亲。” 花谢影红着眼眶,紧握花善扬的手。 “不要报仇……端木家……无错。阿影,为父早就想过了这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那么快……好好活着回去,记着自己的责任,家里的一切,为父全交给你了……阿影,不要让为父失望……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我会在天上看着你……别难过……” “父亲!” 花善扬的伤太严重了,一口气能吊到现在还多亏了宋彦林的那两针。 看着安静闭上眼的父亲,花谢影慌张的握紧了他的手,男儿泪淌了下来,“父亲……” 大风吹走了一地的血腥以及满地的魂魄,被吹出去的纱布刮到地面再飘起时已经染了血迹,慢慢的飘飞上天边,远去不见影。 慕惊鸿慢慢的移开了遮挡在眼前的手,涩疼的眼睛被光刺激到,淌下了不少的眼泪,好久才看见面前狼藉又血腥的一幕。 秦危趁着端木家的人将视线放在端木扶搡上的时候跑掉了! “扶搡,”端木修远他们在试图救人,和花善扬一样,他身上没有一处是完好无缺的,心脉更是没有一点修复的可能了。 慕惊鸿慢慢的站了起来,看着端木扶搡惨烈的样子,用力闭上了眼。 “五叔。” 几个孩子奔了过去扑在前面不断的呼喊着,端木扶搡怎么也开不了口说话。 血不断的从他嘴里、耳朵以及眼睛流淌了出来。 “五叔,不要死,五叔……” “扶搡,你父亲正赶来的路上,你,你见他一面……”端木修远死死的箍着他的手,拖着他不让咽气,“樽月离开的时候你父亲没能见最后一面,你不能也这么残忍啊。” 两个孩子都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这对端木方空来说是何等的打击啊。 慕惊鸿箍紧了自己的手,咬紧了牙关,不敢去看那一幕。 端木扶搡微笑着摇了一下头,脑袋扭向太阳那个方向,晒着这样烈焰般的阳光浑身都是暖和的,只是光线有些过于刺眼了。 阿月那天晚上想必是承受着比这样还烧灼数倍的烈焰,在绝望中痛苦的离开的吧…… “扶搡!” 端木扶搡晒着暖光离开了,他的样子很安详,看上去并没有痛苦。 端木家几个孩子哭成了一团。 局面一下子陷入绝望,东岐国的人亦或是北唐的其他死士也罢都一下子退了出去。 安静的空气里,徒然杀机横生。 花谢影眼神狰狞,身体爆发着无边无际的怒涛,手里的剑横扫出去。 也不管会不会伤到那几个孩子,他整个人已经陷入了一直失魂的爆发。 “砰!” 在他伤到孩子和其他人之际,几道劲力击飞了他手里的剑。 眼看就要伤到了花谢影,楚啇突然出现,横在前面隔开了两面的攻击。 卸掉双方的力量,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楚啇看着两败俱伤的场面,也是沉默着。 目光去搜寻慕惊鸿,见她除了脸色苍白外,紧闭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并没有伤着一丝一毫。 花谢影僵硬着身回到花善扬的身边,两眼无神的看着已经闭上眼的花善扬,慢慢的闭上了眼,掩上他眼底的痛苦。 “扶搡。” 端木方空看着儿子死去的模样,再去唤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回应,妻子,儿女皆离他而去。 “方空,”端木修远不知如何安慰他,端木家牺牲太多了,他们几乎每天都在经历着失去亲人的痛苦。 端木方空无声的抱起了儿子,看了一眼花善扬便知儿子的死是怎么回事了。 视线在花谢影身上掠过,漠然的看向楚啇,“啇王,今日的一切我们谁也不想发生,我的一双儿女,端木家数百条性命也都丧命北唐之手,若要追击,尽管来。” “今日死的人够多了,端木家请便。” 端木方空点了点头表示感谢,带着儿子和端木家的人离开。 端木星澜牵着儿子的手走过慕惊鸿的身边时,就见端木敛之突然看着慕惊鸿顿住了脚步。 “敛之。” 端木敛之澄澈的眼睛眨了一下,跟着端木星澜继续走,走了十几步又回头去看,声音认真的道:“父亲,她身上有樽月姑姑的气息。” 小孩子的声音很小,但还是让不少人听到了。 慕惊鸿抬头看了过去,与孩子澄澈如星海的眼睛对视上,慕惊鸿从孩子的眼里看到一些星辰大海,那是代表着这个孩子的不凡,未来端木家的希望。 身体被包裹进一具温热的身怀里,慕惊鸿转身回来,仰头看到楚啇绝世的容颜。 绝世容颜突然皱了眉头,“身子怎么这么冰冷?” 慕惊鸿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她转身去看花谢影,此时的他两眼空漠漠的注视着前方,好像已经将全部的感情抛弃掉了,他们看到的也只是一具空壳。 楚啇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再回头来看她,突然伸手将慕惊鸿的脸扳了过来,静静看着她半响,幽眸眯了眯,有惊喜闪烁,“阿鸿看得见?” 慕惊鸿注视着他,点头。 楚啇嘴角上扬,“我就知道我的阿鸿不会被上天抛弃,双目重见光明也是迟早的事,上天总算待阿鸿不薄!” “如若我早些看到,花大人的命或许就不会……”慕惊鸿自责的闭了闭眼。 早一步看到,她的嫡亲哥哥和花善扬就不会同归于尽。 楚啇将人纳到怀里,蹙紧了眉,“说什么傻话,你并非神仙哪能时时刻刻瞧得清。” 慕惊鸿却是摇了摇头,离开他的怀抱,走了过去。 站在花谢影面前几步远。 花谢影跪在花善扬的尸体前不肯动也不肯说话,刚才那一击,也只是他悲痛过甚才下意识做出来的动作。 “小花大人节哀。” 慕惊鸿心情也十分的压抑,自己的亲哥死在面前却什么也不能做,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堵得她心口发闷,想要吐也吐不出来,很是憋闷。 花谢影没有动静。 “如果我早一步阻止……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到底还是高估了我自己。” 花谢影慢慢的抬起了头,那双眼睛不再明亮,不羁的笑容也没有了,只有怆然无措的悲痛,“你看见了对不对,所以才追出来。” 慕惊鸿看着两眼茫茫然的花谢影,神色微暗,“我看到了,就在你们离开之后,可我追不上了……”她真没用,竟然在这种时候出了岔子,她扭头去看端木家众人刚才离开的方向,眼眶有些微微的湿润,强行压制着心底的悲恸,哑声说,“小花大人如若再执意仇怨,停留在这里,花家在京都城可能会有更大的麻烦……” “你在为端木家说话?亦或是想要保护他们?慕惊鸿,你真厉害,能预知未来。可那又怎样,你所看到的未来还是发生了,你无力去改变它。预知它,却还是得眼睁睁的看着悲剧发生。我们根本就无力改变任何未来可能发生的事,你的能力,又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其实也不过是徒增我们的恐惧罢了。”花谢影怆然一笑,对她的能力不屑和指责,重重的落在慕惊鸿的心口,有阵阵的疼痛。 “以前我不信命,不信祭司预言……后来你的话,我信了一些,可那又如何,我的父亲还是死在了预言家的手里,是端木家带给了我们所有人这样的生死灾难。” 一切都由端木家开始! 慕惊鸿俏脸苍白如纸,双拳捏得青筋凸起,银牙几乎要咬碎。 心口更是堵得难受。 “砰!” 花谢影被一拳击了出去。 楚啇冷然道:“花谢影,你在怨怪谁?你当阿鸿是救世神仙还是什么?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话,你可知道?你是不是想要本王的阿鸿死了才能意平?” 衰草被北风吹得簌簌作响,沙尘趁风扬起,在乌沉的天幕下轻轻回旋,如一窝窝海沙。 愤然走过去的楚啇拎起他的衣襟,将烂如泥的花谢影往前面拖了回来,丢在花善扬的面前,眯眸冷道:“花大人在生前与你说了什么,可还记得?” 花谢影被风沙呛得咳嗽,眼睛也入了沙尘,赤红又涩疼。 他两拳紧握,眼神死死的盯着躺在地上的花善扬,眼泪已经无法再掉落,眼神却变得更加的狰狞起来。 即便是花善扬生前交代不能报仇,可他如何能抚平这样的仇恨,他要让端木家付出代价! 人在悲痛下,想法已经不理智了,此时楚啇跟他提这些只会加剧花谢影心底涌起的仇恨。 慕惊鸿慢慢的暗送一口哽在喉头的气息,动了动冰冷的手脚,“小花大人并未说错,一切的开端都是由端木家开始,而真正开启这一切的人是端木樽月,她也要为此事付出代价。” “花谢影,现在并不是悲痛的时候。端木樽月虽然是开启这一切的人,但操纵这些事的人却是北唐的帝王。北唐的江山只要一天还握在他的手里,他就会做更多伤害我们的事。花谢影,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谁你应该很清楚了。端木家失去的,远比你花谢影想像中要多,他们的意难平又该向谁讨?” 她冰凉的眼眸往站在前面不远的数名皇家护卫看去,这些护卫全部都是楚禹派过来盯着楚啇和她的人,今天听到了她的话,也就活不成了。 杀机从慕惊鸿的眼底滑过,刚经历一场生死战的护卫只觉得浑身一寒。 楚啇的手一摆,霍知他们立即举起屠刀,赶尽杀绝! 还剩下的三四十名护卫连忙举剑反击,几盏茶的功夫,三四十名护卫已经如数被斩杀干净。 花谢影等人愣愣的看着眼前毫无波澜的女子,一时之间完全失了声。 慕惊鸿要对付的人是皇帝! 就连宋彦林他们也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再去看楚啇,也是无波无澜,心底更震惊了。 他们王爷想要做皇帝?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他们是不是该做其他的准备?一股兴奋涌在心头,楚啇的人两眼放光,仿佛可预见楚啇登上皇座的画面了! “小花大人若想寻端木家的仇,我尊重小花大人的选择,”花善扬的死也确实是她大哥下的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慕惊鸿面无表情的转身,广袖之下两拳已经握得有些麻痹了。 转身刹那,眼眶一热,有眼泪从眼底涌了出来,无声的淌在了面上。 楚啇快步上去。 眼前一黑,慕惊鸿的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楚啇心中一惊,将人捞到了怀里,看着紧闭双眼的人儿满面泪痕,眉头蹙紧了。 “阿鸿!” 宋彦林不等楚啇回头叫就快步上去替慕惊鸿把了脉,宋彦林皱了皱眉又再细把,有些不确定的道:“王妃这是动了大悲,至于这脉象,还得再确认。王爷,还是先带王妃回驿宫。” 这儿什么也没有,又是这样的环境。 …… 醒来后已经是第二天了。 慕惊鸿睁开酸涩的眼睛,入幕是一片苍白,再闭上眼许久才睁开,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躺在了驿宫的榻里了。 “阿鸿。” 她的手突然被握紧。 慕惊鸿扭过视线,看清楚眼前人,张唇道:“我昏睡了多久?” “已睡了一天。”楚啇抚过她的发,眼神温柔,“你现在觉得如何?” 看楚啇的神色有些不同,慕惊鸿眨了几下眼睛,“只是躺得有些累,想起来走走。” 楚啇却按住她要起身的动作,“阿鸿还是等宋彦林过来确认后才可下地。” 回身去吩咐一声,不多会儿宋彦林就进来了,替慕惊鸿把过脉后,宋彦林笑道:“王妃的脉象极好,只是这心疾还得王妃自行调理好。” 楚啇点了点头,“你尽可给她开些好药。” “是。” 宋彦林出去了,慕惊鸿就坐了起来。 楚啇忙伸手过来扶着人,“你身子虚,以后还得更要小心才是。” “我会当心些,”她还不想死那么快,有那么多事等着她去做呢。 扶着慕惊鸿走出殿外,阳光明明媚媚的照斜下来。 高萦站在殿外面的院子前,看着相携而出的二人,眼神有一瞬的复杂,快步走上去朝楚啇和慕惊鸿行礼,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慕惊鸿的腹上,后怕道:“若知晓王妃腹中已有王爷子嗣,高萦定会拦着王妃。” 前前后后这么折腾,这孩子也是命大。 “子嗣……” 慕惊鸿愣怔在原地,抬头看楚啇。 楚啇星眸含笑的颔首,“昨日宋彦林诊出阿鸿已有了身孕,我也是惊心不已,以你现在的身子怀上,对你的身子也是越发不利,切记不可再胡来。” “我……” 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孩子给砸懵了,她尚且还有诸多事未成,又以这样的身子怀上,着实危险。 宋彦林诊出来后也并没有说有多危险,只要慕惊鸿接下来好好的养着,顺利生产也是占了大半。 楚啇先是忧,后是喜忧掺半。 以慕惊鸿的性子,以及现在的情况,必然是避免不了那些危险发生。 如此也唯有强行让慕惊鸿好好呆在驿宫休养,至于端木家的事由他和花谢影处理也就足够了。 慕惊鸿低头看着平坦的腹部,不知该喜还是该忧。 手轻抚上腹部,闭住了眼。 楚啇徒然握紧她的手,“阿鸿。” “孩子不能在这里出生,楚啇。” “我知道,东岐国到底是对北唐人充满了敌意,若是在此养胎,实在过于危险了。” 慕惊鸿抿紧了唇,知道这个孩子这个时候来是天意,也只能顺从天意。 端木家那里,她却无论如何也是没有办法放下。 “小花大人如何了?” 提到花谢影,楚啇的眼眸眯了眯,尽管心里头不爽快,还是道:“回到驿宫之后便一醉不起。” 慕惊鸿的眉头蹙紧了,脸上担忧极为明显。 楚啇扳过她的脸,有些恶狠狠的道:“他的事阿鸿不需要再管了。” 慕惊鸿垂眸,脑子里滑过的是端木扶搡死去的画面,面色有些许苍白,抿紧了唇。 “端木家那里,可有消息?” “端木家死了一个端木扶搡必是悲痛欲绝,双方的恨意只怕更深了。他们会主动走出来找我们,阿鸿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而不是操心这些。” 慕惊鸿两眼无神的呆望着前面,闻言,点了点头,并没有听进楚啇的话。 昨天的疼痛,并没有因为避开了那样的画面就减少一些。 而是更疼了。 心口还是堵得难受,想哭却哭不出来的感觉,像烙铁般卡在了喉咙里。 端木扶搡被带到了帝都端木家隐居的地方,几乎所有端木家的人都聚集了回来。 看着安详睡去的端木扶搡,端木方空麻木的上前替他盖上了一层洁白锦布,只露出还体面的脸。 端木乐容悄然的从外面进来,摘下斗篷大帽,一眼就看到静躺在棺中的端木扶搡,鼻子一酸,转身捂着嘴恸哭了起来。 第279章:暂且休战 冰凉幽暗的宫殿,酒气熏天。 若非这儿的宫宇摆设,慕惊鸿都要误以为进了哪家的酒楼了。 内殿的门吱呀的推开,守在殿门的属下无声给慕惊鸿行了一礼,跟着全部退了出去。 楚啇站在殿门口,未跟着她一起进去。 慕惊鸿站在门内往里瞧,四面的窗都被关死了,视线很幽暗,角落边滚出一个酒坛子,还带出一些水渍,一股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慕惊鸿不禁皱了皱鼻子。 顺着滚出酒坛子的角落走去,先看见的是一条修长的腿,另一条曲着撑着节骨分明的手,右手半举着酒坛子。 花谢影面上无感情的一口接着一口灌酒入喉,呛烈的酒麻痹了他的感觉。 冠束的墨发半散在肩上,身上衣裳有些凌乱,还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是血腥和酒的混杂。 从回来到至此,除了火化了花善扬外,就没有再动弹一分一毫。 在酒桌上持着的是一个新牌位以及灰罐,那里面装着的是花善扬的骨灰。 好像没有发现慕惊鸿到来,仍旧大口大口的喝着手里的烈酒。 他醉不了,越喝越清醒。 那一幕幕仍旧深刻的烙在脑海里,无法挥去。 慕惊鸿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外面橘黄的暖光斜照了进来,幽暗的空间徒然被暖光填满,因人的情绪变化缘故,宫墙之下的夕阳并不算得多美。 花谢影眯着眼侧过目光来,盯着那轮血红的夕阳。 近乎血色的阳光让他想到了父亲流淌下来的血液,那样的刺眼、难受。 “花谢影,你要如此这般颓废下去吗。” 站在窗边的倩影转过来,看着正借酒烧悲的花谢影,平声问。 而她并没有得到花谢影的回应。 “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些人总得要活下去,花大人让你活下去不是让你这样半死不活的活着。” 她忍不住走了过来,抬手按住他仰起的酒坛。 这点力气对于花谢影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酒坛子根本就没有受到她的压制,依然很痛快的饮入喉。 “花谢影。” 慕惊鸿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眼神直直盯着他。 花谢影抽开了,连一眼也没有看她,视她为无物。 慕惊鸿抿了抿唇,就这样站着看他连饮了几大口,余辉洒在他的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泽。 他的眼神被夕阳的光照射得微眯,酒气熏得他整个人添了浓浓的颓废感。 慕惊鸿哑声道:“如果你还想将花大人带回京都城,就好好振作起来,即便是想要找端木家报这个仇也要重新站起来。” 花谢影被烈酒呛得重声咳了起来,衬得沉静的大殿里格外的空旷寂寥。 “花谢影!” 慕惊鸿已有些失了耐心。 花谢影的不言不语,连一眼也不肯给别人的模样,就像一具冰冷的死尸。 偌大的宫殿依然安静如水。 慕惊鸿也法,只能看着。 “你若想要继续堕落下去也就随了你,”慕惊鸿转身就要走。 “我若杀他们,你可会挡在前面。” 声音嘶哑,呼出的气也夹带着浓烈的酒气。 他只是问了,却没有看她。 慕惊鸿转过身来,“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被杀掉。” 花谢影失笑一声,浓浓的讽刺,“以你这样的身体,又能挡得了几时?端木家的人若是要杀啇王,你又当如何?”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又是一声嘲弄的笑发出,“慕惊鸿,不是什么事都可以两全。倘若有一日你挡在前面,我也定毫不犹豫的杀掉了你。” 花谢影的眼神徒然有些锋锐了起来,微眯着盯住了她。 慕惊鸿迎着他深邃的目光,道:“小花大人要同我为敌,我能理解,我亦不会退半步。” 花谢影微仰着眼目看她,嘴角溢着悲凉又讽刺的笑意,“你慕惊鸿想什么事都要把握在手里,可有些事,并不是你慕惊鸿能掌控得住,就算能算尽又如何,你也无力改变。” “改天逆命,本身就是要承受巨大代价才能换来。不是不可逆,只是揪住了时机,一样可以扭转乾坤,但这样的时机太难抓住了。” “正如当年的端木樽月那样自损寿命也要替楚禹扯回生机一样,最后的下场,小花大人也看见了,”慕惊鸿慢慢的走近了一些,眼神澄澈的看着他。 花谢影愣愣然的看着她半会,失声一笑,笑容里依旧藏有淡淡的讽刺。 然而他却说不出话来。 他没有资格怪慕惊鸿,曾经她已经提醒过了自己,是他不信命罢了。 是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这才是他无法原谅自己的地方。 “我无法帮你,”慕惊鸿如实说,“我还不想死。” 也就是因为她前面的羁绊,她才没有做出冲动的事,从而也保住了腹中孩儿。 若在前几天前自己强行扭转乾坤,不仅折寿命,还包括腹中孩子。 花谢影淡淡的苦笑着,“我明白。” “花谢影,我……” “还未恭喜啇王妃,”花谢影歪着脑袋,笑容浅浅的看着她平坦的腹部。 慕惊鸿眸色微暗,“你振作起来,即使花大人不在了,你也应该好好的活着回北唐。” 花谢影深深的看着她,好久也没说出话来。 殿门被一只手推开,一条月白身影静立在逆光处,视线正投放在两人身上。 慕惊鸿知道楚啇有些等不及了,朝花谢影微微颔首,转身出殿。 “谢谢。” 身后传来花谢影暗哑的嗓音,酒坛里的酒轻轻摇晃着发出一些声响。 慕惊鸿略略一顿,没有再作停留,迈出了殿门。 楚啇握住她的手,发觉比刚才进去时更寒凉了些,眉头皱得很紧,“你跟他说了什么,怎么手这么凉。” 看着搓自己手的楚啇,慕惊鸿眼底的光柔和了下来,“楚啇。” “嗯?” 慕惊鸿极少这么叫自己,楚啇握着她的手,抬了下眸光。 “我们会安然无恙回北唐吧,”她的眼睛抬起,望向远方。 那是家的方向。 楚啇静静的看着她半响,郑重的点头,“我会带阿鸿回去!” “谢谢。” “阿鸿到底跟花谢影说了什么?怎么突然感性了起来?” “楚啇,我不想有任何人死,平平静静的过着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为何一定要走到这一步?”慕惊鸿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楚啇紧捏着她的柔荑,“阿鸿应该看得比我们这些人更清楚才是,为何问了这样的愚蠢的问题,权力的欲望凌驾着一切,只要有争夺就会有血腥。我们也不过是站在棋盘上的棋子罢了,世间万物循环已经注定。野兽尚且为一口食而撕咬同类,更遑论是我们人类。” “是啊,是我糊涂了,权势欲望是人类精神上其一的依赖,若是人人能抱着一颗平凡心,这世道也就不算是人间世道了。” 万物详和的场面,数千万年来,并没有存在过。 或许曾经有过,只是太短暂了。 因为太过美好,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向往。 却不是每个人都向往着这样的平和。 他们在这里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东岐国皇帝在处理此事上,必然也是要处处找北唐的错处去戳,花善扬突然死了,花谢影又借酒麻痹自己,最后这些应对的法子也都只有楚啇去做。 慕惊鸿双目恢复清明,接下来却还得处处小心的护着自己腹中孩儿。 在离开东岐之前,她都得十分小心应对才行。 今日劝了花谢影是否有效果,就等等看了。 “王爷,东岐国的乌将军已经在外面了,”宋彦林快步走进来,沉声道。 楚啇看向身边的慕惊鸿。 “王爷去吧。” 楚啇替她理了理鬓发,深深望着她半会才带着人离去。 目送楚啇出去,慕惊鸿回头去看殿门。 那里面的酒气仍旧浓烈得让人无法忽视,慕惊鸿在心底长长的一叹。 楚啇出了驿宫后,慕惊鸿就坐在殿外发着呆,守在身侧的丫鬟们都不敢打扰。 不多会有动静传来,高萦带着一些时下吃食进来,“王妃,这东岐小烤饼还真不错,听说是放了雪山里的香花,我刚才尝了一个,味道很不错。” 慕惊鸿接过了高萦递来的小烤饼,趁着热咬了一口。 “怎么样?” “味道刚刚好。” 慕惊鸿并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那我明天再去买些回来,王爷是进宫了?”高萦四下看了几眼,并没有看见楚啇。 抬头看上夜空,那里已经悬挂了一轮淡淡的弯月。 今夜并没有星。 “小花大人那里怎么样了?花大人突然离开,对小花大人的打击也是无可想象得到的,真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高萦眼神暗淡的投向花谢影所在的宫殿。 慕惊鸿微抿着唇跟着看向后方,那里一直没有半点的动静,就连花家那边的下属也没有进出,沉寂得让人心头很不安。 “我去看看小花大人,”高萦见慕惊鸿这副神情,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拿着手里的烤饼大步就去。 慕惊鸿跟着站了起来,却是往着相反的方向走出驿宫外。 正对着驿宫,是一条又宽又长的宫道,幽幽深深的那处,什么也看不见。 “王妃……” 身侧丫鬟以为她是想要出去,很紧张的左右站定,偷偷打量着她的神色。 慕惊鸿等了好久也没等到楚啇回来,先行回去用了晚膳,沐浴后睡下了楚啇还未归来。 约莫躺了一个时辰左右,楚啇就回来了。 进来慕惊鸿就醒了。 “王爷……” 大手比她的动作更快,穿过她的墨发,按在她的脑后,慕惊鸿保持着半起的身姿,手半撑着。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也没有,”楚啇坐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一只手,“你先睡,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我可以帮忙。” “歇着,”楚啇倾身过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很快又退出了内殿。 大殿再次陷入沉静。 慕惊鸿扯着被子,安静的躺了回去。 翌日。 慕惊鸿起身,身边的位置依然是空着。 楚啇已经出宫去了,说是去见人。 慕惊鸿挑了挑眉,问没有跟过去的宋彦林,“宋大夫不跟着一起过去真的可以?” “王妃放心,王爷只是跟齐王他们出去走动走动,不会有事。” “宋大夫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慕惊鸿盯着他闪烁的眼睛,问。 宋彦林只觉得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王爷其实是去见端木家的人。” “什么。” 慕惊鸿倏地站了起来,俏脸刷地一白。 宋彦林急忙道:“不是要打杀,是以谈判的方式见面,不会有事发生。” 慕惊鸿哪里能安心,也并不是说不发生就不发生。 如果有个万一,再出现上次宫中的事,他怎么应对? 现在端木家人人情绪都不稳定,楚啇就不该这个时候去。 慕惊鸿忧心重重的朝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而此时的另一边。 楚啇一人进了某处隐秘之地,来见他的人,是端木修远。 身边也没有其他人。 而这四周,已经设下了一个大阵,随时可能会困住楚啇。 端木修远脸色苍白,身体也比较虚弱,看到绝世的楚啇站在门前,不由从心长叹。 “坐吧。” 楚啇郑重的朝端木修远一揖。 “端木族长。” 端木修远被他这称呼给弄得一愣,淡淡的摆手道:“坐吧,我与啇王已非君臣关系也不需要那一套虚礼。” 楚啇点了点头,很自然的坐到了前面。 “你只身一人进来,就不怕我们端木家在这里设下大阵等着你?”端木修远起初想要和楚啇见面的时候,端木家众人极力反对。 “本王确实有些担心,可若不见,我们与端木家就会无休无止的斗下去,最后也会落得那天一般下场,同归于尽并非本王想要看到的结果。本王想,你们端木家也不想闹腾得太厉害,最后赔上了端木家老老少少。” 端木修远淡笑的看着眼前的男子,久久未语。 楚啇继续道:“本王知道,我们之间是永远也不可能和平共处。” “那啇王今天来是为何?” 端木修远想要清楚他的意图。 “暂且休战,”楚啇慢悠悠的吐出一句。 休战? 端木修远眯了眯眼,“啇王这话是代表着自己的意思还是所有北唐的意思?” 你啇王可以说到做到,那么楚禹的人呢?花谢影呢?还有一批又一批暗藏在身后的北唐死士会答应? 第280章:方向不同 “现在的端木家也不能走出去面对那些危险,端木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又何不给自己喘息的机会?将来再面对强敌时,也能有几分的胜算。端木家失去了端木扶搡,我们也失去了一位朝廷重臣。如此算来也是公平了,端木族长身为端木家的族长,也该为整个端木家考虑,而不是将老老少少推到前面挡刀剑。” 端木修远黑眸微缩,听他这话也是有些恼火,“啇王,我端木家从未拿老人孩子来挡刀挡剑,即便我们端木家再如何凉薄,也做不出这等事来。” 楚啇见他因后一句话而恼,绝艳的唇微勾,笑意染满面,这种独绝的味道绝非凡人可比。 “端木族长何须气恼,本王并非说端木家拿老人孩子来抵挡外面的锋芒,而是在提醒端木族长,能放则放,留得青山在也不怕没柴烧,这样的道理难道端木家的人不比本王看得透彻吗?” “其实在本王看来你们端木家并非端木樽月所害,是这世道害了你们端木家。当年若不是你们推着端木樽月往前走,又怎么会走到如今的地步。端木樽月的死,你们做长辈的有着极大的责任。” 端木修远面容铁青暗沉,双拳在桌下紧箍。 “端木家当年在京都城极受子民追捧,奉端木樽月如神明,你们以为她的能力越大,对你们端木家越是好。其实不然,是她的能力害了她自己,她可以看清别人,唯独看不清自己,这些也都是你们做长辈的失职。端木族长,当年若她偏向本王这边,结果或许也就有所不同了。” 端木修远盯住他,俊雅的眉目带了几分凌厉。 “端木族长也不要误会,本王只是惜才,并非你所想像那般。” 端木修远松放了拳头,深深的望着眼前绝艳独世的男子,哑声道:“啇王说得没有错,是我们端木家害了她,如若那时候没有将她推到前面,她就不会被活活烧死。” 楚啇说完这些,起了身转向门的方向。 门边立即站出两道身影,一个是端木星澜一个是端木雅醇。 “让他走。” 端木修远抬起无力的手摆了摆。 楚啇微微向他一揖,转身出了这道门。 “大哥。” 端木雅醇迈进来,极为不解的看着端木修远。 端木修远手扶着案角,哑声道:“他在暗示我们端木家不要重蹈覆辙,东岐国可选,却不能像当年忠于北唐那般付出所有,雅醇,他看得很清。反而是我们端木家自己看不清,真是可笑啊。” “大哥……” 端木雅醇突然发现自己的大哥突然苍老了许多,怕他忧虑过度会给自己造成损伤,极为担心。 “我们端木家妄想要在东岐落脚,借势复仇,一朝帝王岂是我们能说抹灭就抹灭的,眼下我们已是自身难保,再无端去惹他们只会火上浇油。” “啇王到底对大哥说了什么话?” 如若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自落的话来。 端木修远道:“啇王说得无错,是我们害了樽月和扶搡。我们都以为樽月不需要那些,可我们错了,相反,她比谁都更需要。她几岁起就被天选作为巫祝进宫做祭司,数年来一直一个人承受着……那时候她也才几岁而已。” 因为能力突出,格外的沉静,看上去比任何人都要强大。 她也是第一个不到十岁就进宫担任祭司的巫祝。 也是那时候北唐的时局不稳,他们过于着急了。 怎么扯到樽月身上去了。 大家都知道当年樽月去宫里,是通过了全族长辈的支持才选择送进去。 啇王突然提这样的话,不是想要戳他们心窝子吗。 楚啇此人果然阴险。 提一个端木樽月就能瓦解了端木家坚强的内心,就连后进来的两人听端木修远提起也是心头梗塞,一时发不出声来。 楚啇安然出来,霍知几人也都从暗处冒了出来,神色幽幽的往楚啇的身后扫去,就怕有什么人跟着出来。 端木家肯定是在方圆之内布下了阵,只要他们有动作就会一网打尽。 然而,等他们走出许远,进了喧哗的市集也没有等来端木家的动作。 霍知他们一直潜伏在暗处,目送楚啇他们进了闹市就转身继续隐藏在暗处。 楚啇刚行了半路,就有自己人匆匆而来,快速来到马车边,急道:“王妃知道王爷出来见端木家的人了。” 楚啇俊眉一蹙,吩咐道:“加快马鞭,回去。” 赶车的怅鸠不再含糊,打着马鞭快速回了驿宫。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们是要在帝都城里转悠几圈再回驿宫,也免得东岐的人查到些什么。 慕惊鸿也并未出驿宫,以她现在的身子哪里敢随意跑出去给楚啇招惹麻烦。 焦急的等了好半天,终于是看见匆匆返回的楚啇,视线飞快的在他的身上扫过。 她的视线灼灼,是之前从未见过的那种。 楚啇心头一热,脚步不由加快,如玉的脸庞也笼上了一些溺爱的笑意,“阿鸿就这般舍不得同我分开?我也不过是出去几个时辰,阿鸿就焦急了?” 哪是他说的这样。 慕惊鸿被他飞扑过来的气息包裹得有些眼晕,“王爷明知我担忧的是什么。” 见她似嗔非嗔的模样,楚啇心里头更是热得发烫,直勾勾的注视着她,“当然晓得阿鸿心里的担忧,我这不是安然回来了吗?” “王爷……”她所想要表达的也不是这个意思。 旁人多,她也不好拂他面,只好脸热的承下了他歪曲的话。 “外头风凉,先进殿去再同阿鸿说。” 楚啇牵紧了她柔软的手往里面走,身后那些人各自散去。 扶着慕惊鸿坐下,楚啇便将自己去见端木家一些细节说了说,却没有将自己提到端木樽月的话说与她听。 慕惊鸿听完后看着楚啇好久没有说话。 “我只是想要彼此都安生一些。” “王爷的用心良苦,我知,”是为了让她好好安心的休养身体。 楚啇嘴角扯出一抹笑,昳丽绝然! “阿鸿既知我的用心良苦,可得好生待我才是。” 这人说的话有些奇怪,慕惊鸿侧目扫量他灿然的笑容,面皮又不禁热辣了起来,说话也是有些支吾,“我何时没有好好待王爷。” “阿鸿可知,当初你抱着那样的心思嫁给我,我那时有多痛心。” “王爷痛心?” 楚啇这话说得很不走心,慕惊鸿眼角微抽。 “痛意藏心,阿鸿哪儿得知,”楚啇握紧她的手,低眸深凝着她,“不管过去如何,今时阿鸿多看着我些。” “……王爷如此姿容,又何愁他人目光移去。” 楚啇在她的耳旁低笑一声,“阿鸿可瞧得顺眼?” 何止是顺眼! 只是这话不能同楚啇说,免得他又持色而骄。 “于我而言,容色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即便王爷长得腰粗脸残,做为妻子也不会嫌夫丑。” 楚啇闻言灿然而笑,“阿鸿这是期待我脸残了不出去招蜂引蝶?” 慕惊鸿被他这话说得有些无奈,却也不知如何反驳。 楚啇拥着她,亲吻着她的墨发,“阿鸿,我答应你,会带你回北唐。” “嗯。我等着王爷兑现承诺。” 然而,他们这一等就是数月。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不少,端木家也似乎如楚啇说的那般,安安静静的站在背后,不再轻易现身。 楚啇的人一直在寻找着秦危和顾太尉派出来的人,只要找到这些人,有些事就能尝试着去解决了。 这一日,楚啇负着手踏进花谢影所在的内殿,看到横躺在地上还未起的人,到处充斥着苦酒的味儿,甚是难以入鼻。 “王爷,小花大人长此下去,只怕人要废了。” “哼。” 楚啇冷哼,迈进了殿内。 宋彦林和怅鸠站到了殿门处,没跟着进。 楚啇来到花谢影的面前,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花自在,你到是自在了。你可知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本王以为王妃进来跟你说了那些话后你自己会想开。没想到你还是自甘堕落,你若还是个男人,就给本王站起来。” “啇王?” 花谢影似是刚清醒过来,睁开了眼看到站在窗边的人,神色端正严肃,如刀一般锐利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直逼人心。 看清是楚啇,花谢影有些晃悠的站了起来。 身上酒气还沾着。 楚啇挑了挑眉,“花谢影,数十日的颓废还未让你想明白?” “想明白?啇王觉得这事想得明白?”花谢影苦涩的一笑,眼神锐芒如刀,既而又是一笑,“啇王可知本官为何在那时退了?因为端木家到底放过我一命,啇王在身后做什么本官亦是清楚不过。啇王想要放过端木家,本官却不能。” “哦,你到是消息灵通,躺在这里也能知晓外边发生的事。” 楚啇冷讽一笑。 素日里不羁又有几分朝气的眉眼,此时的目光也冷如寒冰深潭,不着一丝情感的与堂堂啇王正视,半分也不输。 “啇王,本官一直以为我们可以站同一线,结果看来,我们已经无法同行往前了。” “听小花大人这话是要跟本王分道扬镳了?”楚啇勾着薄唇,修长的指骨微曲,掸了掸袖口处的尘埃,略显得几分慢不经心。 楚啇的话落,花谢影已经走到了花善扬的牌位前,凝视着牌位,“端木扶搡虽死,但我说过会让端木家付出代价,是他不听……”不能怨怪他心狠手辣。 “小花大人想要这么做,本王无法阻止。” 楚啇也懒得与他多言,直接告明来意,“东岐皇帝已经有动作,欲要封端木家的人为官,若真正入了东岐朝廷,他们就是东岐国的人。届时,我们要对付的并只是一个端木家而已了,小花大人是想要继续在这里颓废下去还是直接出击,就看小花大人自己了。” 将话带到了,楚啇人就离开了。 半响,花谢影才慢慢的醒了神,眸中闪现锐芒,回身对守在一侧的人道:“给本官准备浴汤……” 很快,整整齐齐的花谢影走了出来。 彼时的他身上添了几许凌厉,眼中已有几分沧桑。 殿门外静立的人让花谢影愣怔顿住。 楚啇微微负着手站在前面,迎着朝阳,身上似渡了一层金芒,昳丽面容徒然绽放出最绚美的颜色,直击人心。 天下绝色,说的也便是此人了。 花谢影眉头微蹙,冷着神色道:“啇王这是?” “本王在等小花大人,”楚啇扬眉一笑,颜色更盛! 旁的人都红了脸,唯独花谢影抽动着眼角,这话若是同女子说,其心必定大乱。 花谢影寒声道:“那本官就随啇王走一趟。” “小花大人连躺了数日,这精神头还是如此好,可见这身体强壮。” 接收到楚啇的暗讽,花谢影也不甚在意。 二人同进宫,在殿前再次凌厉与东岐皇帝过嘴招。 东岐想要让端木家的人入朝,从而走出身后的黑暗,站在人前。 莫说端木家的意愿是否如东岐皇帝想的这般,北唐众人也不允许端木家转身就投进了东岐。 直到傍晚,楚啇才和花谢影走出金銮殿。 “小花大人觉得今天这事如何?” “东岐想要跟我们谈判,想要端木家走出来担任他们东岐大臣,只要委以重任,他日我们想要拿端木家就更麻烦了。此事,绝不能退一步。在那之前,我们也必须得想法子先他们东岐一步才是。” “小花大人说得是,那么,小花大人心中可有良计?”楚啇侧目淡扫着他,见他已将浑身的戾气藏了起来,身上的凌厉也冒尖了许多,到底,花善扬的死还是给花谢影带来了诸多的改变。 花谢影突然顿住,侧首过来看楚啇,微眯着眼,“啇王似乎已经忘了几个时辰前说过的话了,花谢影与啇王的方向不同,又怎能献良计。在啇王面前,便是十个花谢影也比之不上,啇王也不需要别人献的良计。” 说话带着冷芒。 楚啇道:“本王确实是与小花大人的方向不同,但大致也就那样了,本王想听听小花大人的意思。” “端木家之事,本官不会让步,啇王呢,又打算拿端木家如何?” 花谢影的眼睛盯着楚啇,就想要知道他想怎么做。 楚啇目光悠远的望向前方,似是在思考着什么,久久没有回应花谢影的话。 花谢影骤然想起慕惊鸿对端木家的维护,心头复杂。 “小花大人可曾想过,端木家受过委屈和苦难?” “什么?” 花谢影等了半天却等来楚啇反问他的话,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楚啇幽深如寒雪的眼盯着他,问:“倘若你是端木扶搡,你如何做?” 花谢影皱紧了眉头,“这只是假设罢了,我不会是端木扶搡。” “花谢影,你可想过两全齐美的解决之法?” “王爷想说什么。” “本王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楚啇淡然的拂着褶皱,道:“当年若本王极力拉拢端木樽月,又露出些夺嫡之意,是否能改变如今的现状。当本王得知端木樽月为了送楚禹稳坐帝位甘愿自损寿命的时候,有过感慨,也觉得可惜。” 花谢影皱紧了眉头,目光也凌厉了起来,“啇王是想要重新夺嫡。” 楚啇嘴角浮了笑,微眯着笑眼侧目过来,问:“若本王要做北唐帝王,小花大人可愿助本王。” 花谢影脸色刷地剧变,瞳仁猛地一缩。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楚啇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 “小花大人又何必这般震惊,本王做为北唐皇子,难道没有这个资格去争一争?楚禹这个皇位不也是踏着皇室子弟的尸血爬上去的吗?本质上也是篡夺皇位,与本王现在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不同。等本王登了位,北唐大局就会随之改变,小花大人也不必再受这样的苦,重新回到京都城做上人上。” 花谢影听后嗤道:“啇王未免将这些事说得轻巧了,啇王想要造反,而花谢影却不愿做反贼,败了花家百年的基业和名声。” “今天的话也就当本官未曾听过,往后,还请啇王莫要起不该起的心思。” 丢下这话,花谢影大步而去。 楚啇微负着手,嘴上依然有着淡雅的笑,只是眼神却冷了下来。 知道花谢影已经重新走出了驿宫,慕惊鸿站在花树下等着楚啇回来时先看见花谢影从外面大步进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撞在了一起。 花谢影身形有些僵硬,朝她点了点头,从右侧大步过去。 见花谢影特意的避开自己选了别的路回去,慕惊鸿轻叹,未多在意。 只要花谢影重新站了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怎么又等在这儿了?”楚啇走进来,看见等在那里的慕惊鸿,脚步又快了几步过来,顺着她刚才看去的方向扫了眼,“方才在殿前,咱们这位小花大人表现得极不错,本王也极力拉拢,奈何小花大人同本王并非一道,直白拒绝了本王。” 慕惊鸿眨了眨眼,有些愣怔。 楚啇低笑的伸手捏她的鼻子。 “王爷去和小花大人说了什么?为何他……” “不过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花谢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自然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沉浸在悲伤之中了,既然人已经走出来了,王妃是不是也该放心了?”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楚啇,垂眸低声道:“谢谢。” 楚啇眯了眯眼,觉得自己给自己找罪受,见她一直观注花谢影心里本就酸了,这下更酸。 第281章:祭祀侮辱 次日醒来,慕惊鸿就见楚啇已经在整理衣装,身量高修,背影如玉枝,逆光下,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尊贵气息。 察觉身后人正盯着瞧,楚啇回首凝视。 慕惊鸿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王爷今日也要入宫?” “昨儿东岐皇帝说了那些话后,本王有些不放心去瞧瞧,只是去同那位齐王走动走动,你就留在驿宫内。若是无趣了,就让高萦过来陪你说说话。” “东岐皇帝要用端木家的人,必然也是心里起了别的心思,王爷千万要小心。” “东岐皇帝的心思放在北唐上,东岐皇子们却将心思打在了太子府里,”忽然想起端木乐容就在太子府里,话声到了这里就顿住了,抚了抚她的发,“左右不过是想要利用本王来达到他们的目的罢了。阿鸿只要安心坐在这里,这点事我们能应付得住。” 慕惊鸿点了点头,没打扰他去做这些。 出殿门看到连花谢影也一起去,总算是放心了许多。 和以往不同,花谢影恭敬了许多,脸上神情也冷了不少。 在他转身时袖角被风翻起,能看见一抹红,那是慕惊鸿给他的红绳卦钱,他依然贴身戴着。 慕惊鸿目送他们离开才吩咐丫鬟去叫高萦过来。 高萦最近也很安静,时常也过来陪慕惊鸿。 高萦多才多艺,各方面也算得上博学了。 跟慕惊鸿聊起天来也能天南地北的说上几句,见识不凡。 说到东岐的后宫,高索就提了一句太子府的话。 慕惊鸿立即观注上了,“东岐太子现在的伤势如何了?” 上面的皇子想要夺嫡,一定会伤害到端木乐容,慕惊鸿唯有担心这一点,东岐国内部如何变动也是他们东岐自己的事。 高萦摇了摇头,“东岐太子的事,太子府里并没有传出来,想必是大好了。” 为了给外面这些人认为他还未痊愈,还在太子府里装着吧。 “太子侧妃近来可有什么其他动作?” 高萦就知道慕惊鸿会问这个事,没有斟酌就道:“太子侧妃近来走宫里走得勤快,很讨阮皇后的欢心。” 别的皇子妃看见了都觉得刺眼,背地里没少说这位太子侧妃。 慕惊鸿沉吟片刻,抬头望了望赤热的金乌。 “王妃可要在这院子里走走?” 慕惊鸿点头,跟着起身。 就在他们以为东岐皇帝不会有别的动作时,突然在这天派人过来请慕惊鸿。 “祭祀?” 慕惊鸿看着手里的长卷皮上写下的符文,抬头看了眼垂首在前的韩公公,也就是东岐皇帝身侧的大太监。 “是,陛下说北唐啇王妃拥有那等‘神力’必然能给东岐带来一些福泽,特地差老奴过来请啇王妃出个面替我东岐主持一场祭祀。” “韩公公是不是弄错了?本妃是北唐的啇王妃可不是东岐的啇王妃,本妃若以北唐人的身份来替你们东岐主持祭祀典,传出去是要北唐如何待本妃,如何看北唐?再者,东岐国也不怕本妃有什么不当的动作,令这祈福祭祀变成血腥祭祀?” 慕惊鸿将手里的皮卷送回到了韩公公的手里,依然冷声道:“此事,本妃要好好同王爷商议过后才能答复,毕竟是事关两国国体的大事,也请韩公公如实告知你们的陛下。” 说完,慕惊鸿盯着韩公公。 韩公公被她盯得心慌,他也是服侍在帝王身边多年的老人了,见过的风浪也并不少,在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女子面前,却感受到了一种凌驾之上的慑人气魄。 韩公公刚走,高萦就拧紧了眉,道:“他们东岐想要干什么?是试探还是想要在背后搞鬼。” “且看着吧。” “王爷定不会答应这种荒唐的事!” 北唐当然不会答应这种荒谬的事。 楚啇知道这事已经是晚间回到驿宫时候了,所幸今天出门没有碰到什么大小事,平平顺顺的回来了,否则还要耽误一些功夫。 “东岐皇帝想要动本王的王妃,如此明显的意图,当本王是傻子,”楚啇禁不住冷笑。 “依臣之见,还是不回应的好。” 坐在一侧的花谢影神色沉静的道。 “小花大人说得是,王爷,东岐皇帝直接派人过来,已经打算要对王妃下手了,接下来应当再加倍小心应对。”宋彦林跟着附和。 楚啇看向慕惊鸿,“阿鸿心中如何想?” “这事是北唐的事,自然是由王爷来决定。” 楚啇点点头,“阿鸿不必出面,明日一早,本王亲自到宫里答复。” 其实这也没有必要商量,傻子也知道不应该去做这样的事。 翌日。 楚啇进宫回复。 东岐皇帝对此事并没有想像中那样热衷,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也只是个试探罢了。 “啇王请留步。” 齐王从大殿里追了出来,叫住了楚啇。 楚啇回头,“齐王可还有事?” “到也没有什么其他事,三皇子在庄子里摆了酒宴,想要请啇王和小花大人一同前往,也不知两位肯不肯赏脸?” 楚啇笑道:“有何不可。” 花谢影也想知道他们想要玩什么花招。 几位皇子聚集在庄子里喝着酒,带了不少的长相貌美的女子进来。 楚啇来了之后过程就不必多说了。 原本是想要用美色惑人,却反过来被楚啇的美色所惑,东岐这些皇子们才铁青了脸发现自己做了蠢事。 妄想用几个美人就想要迷惑对方,简直可笑! 夜露更重时,楚啇带着一身酒气进来。 慕惊鸿披上外衣走出来,“王爷怎么喝了这么多?身上这味儿还有些浓,又同那几位喝花酒了?” 楚啇轻笑,揽着她的细腰,“王妃醋了?” “以王爷的美貌,想必那些姑娘家早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了吧。” “本王这姿容到还有些用处,能让王妃吃了醋。” “王爷。” “王妃不必计较,那些女子,本王一个也没碰。若是不信,王妃明日一早可去问小花大人。” 说完,楚啇的脑袋沉沉的埋到她的腹部上。 “王爷……” 楚啇就抱着她睡着了。 慕惊鸿抿了抿唇,由着他抱了一会儿才推醒。 东岐国的祭祀是由刚新立的钦天监主持。 帝都城里的臣民们没有见过这等祭祀,心中充满好奇的同时也是不屑。 这些东西对他们东岐来说,什么也不是。 没有信仰,根本就不懂那感觉。 因此,北唐的人看到的都是东岐国子民们看笑话的面目,不屑之意言于表,完全没将这种仪式般的东西放眼里。 不同于北唐,他们见识过了端木家的厉害,心中早已种下了一种信仰。 站在高处,花谢影看了一会儿回头来看到那男人正懒洋洋的靠在那儿饮酒,对外面的那些热闹根本就不放眼里。 既然不是来看热闹,却为何将他拉了过来? “小花大人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不必了。” 花谢影收回目光,站在窗边继续看外面小广场的祭台。 临时搭建的祭台有些松垮,如果底下那些臣民们涌上去,必倒无疑。 真是不走心。 “今天这场祭祀就是做给我们看,小花大人可得好好欣赏。” “王爷就不怕端木家的人走出来主持祭祀?” “端木家的人不会来。” 花谢影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自信说出这样的话,负手观望。 外面越来越热闹了,钦天监的人没有主持过这样的祭祀,有些生硬。 学个样子,摆点姿态,也算是过去了。 底下那些百姓看得啧舌。 跳几个大绳,然后叨咕几句,摇头晃脑像足了某些念经的道士,瞧得眼疼。 花谢影眼角抽动了好几下,实在没眼看下去了。 底下百姓看到上面跳得滑稽,跟着哈哈大笑,看得旁人都跟着尴尬! 看久了,北唐众人有一种被侮辱的错觉。 因为这些正是他们北唐最常见的祭祀祈福,到了他们东岐却成为了一种哗众取宠的东西。 “啪啪啪!” 上楼的声音很大,很急。 守在外面的人立即喝道:“什么人!” “放肆,敢拦本公主!” 熟悉的女声传进来,花谢影就下意识的去看楚啇。 楚啇连动也没动。 “啪!” 门被冲开。 齐问心像个被人欺负了的小孩跑进来,指着楚啇道:“啇王你为何不肯见我。” “不想长乐公主来打扰本王的清静罢了。” 楚啇眼皮一撩,冷色自眸底里溢出。 齐问心忽然想起上次被楚啇丢出来的画面,脸色微白,“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喜欢我吗?为什么,我可是东岐国的公主。” “长乐公主是没有懂本王的意思,”楚啇对这位刁蛮任性的公主没有一点的耐心,“怅鸠,将人丢出去。” “是!” 怅鸠上前。 “你敢!” 齐问心怒喝。 她身边的侍卫也立即站到了前面挡住了怅鸠。 怅鸠抬剑一横,将前面的人移开,毫不犹豫的拿住齐问心的衣襟就往外面拖。 “放肆的奴才,敢动本公主,找死!” 齐问心也有些功夫,当即就回击了。 怅鸠可是一等一的高手,也就齐问心这点身手,哪里配做他的对手。 几下就将人掀翻下楼,样子非常的狼狈。 齐问心狼狈的爬起来,冲着楼上直嚷。 茶楼里的人也不敢拦这位祖宗。 怅鸠冷声警告:“请长乐公主自重,我们王爷并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你……” 怅鸠没再等齐问心骂过来,转身回到了楼上。 花谢影已经坐到了楚啇的对面,自己倒了一杯酒,看到怅鸠回来,道:“那毕竟是东岐国的公主,王爷几次这般做,东岐国的皇帝怕是要找借口捏北唐的把柄了。” 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花谢影,“小花大人如此怜香惜玉,不若本王亲自替小花大人向东岐皇帝求娶?” 花谢影僵了僵,没作声。 他只是想提醒楚啇的人不要太过分,免得惹了东岐不快。 万一弄死了一个东岐公主,引发两国战事,那就不妙了。 楚啇知道他在想什么,悠声道:“小花大人担心的那些不会发生,就算这位长乐公主真的死在本王的手里那也是她咎由自取,东岐皇帝应该也看到了,他的女儿如何刁蛮任性,早晚会闹出事来。” 端木乐容陪着太子妃坐在马车里,掀着半边的车帘子看着外头的热闹。 太子妃看到外面那滑稽的画面,掩嘴轻笑,回头来看端木乐容,发现她正抿着唇靠在车壁处,目光沉沉的望着外面笑闹的一幕出神。 太子妃想起这位的身份,敛了笑问:“妹妹也说说北唐的祭祀,好让我们知道那是何等的大场面。” 端木乐容回神,看了太子妃一眼,缓缓道:“北唐的祭祀肃穆庄严,百姓心中有信仰,相信未来,不似东岐。” 太子妃有些微僵,“听妹妹这么说,本宫到是很想见识见识。” “见不到了,北唐的端木家已经没有了,端木家在东岐却是不可能得到那样的对侍。心中信仰并非一日可成,是经过数百年的浸染才能让百姓明白……”东岐却是怎么也不可能做得到,“太子妃应该明白何为传承。” 只有传承的东西才更加的直击人心。 太子妃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她听得出来,端木乐容是在讽刺东岐百姓今天滑稽之举。 另一方。 端木方空从隐蔽的地方看了好几眼冷冷的收回视线,言语里夹带着愤怒,“他们东岐这是在干什么,是要打我们端木家的脸面吗?” 端木修远看着这些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发出任何的愤怒。 “大哥,东岐国这一次有些过分了,”端木雅醇也是有些愤怒。 端木修远低叹,“那又如何?我们端木家根本就无力阻止这些。” 听了这话,两人都同时沉默。 慕惊鸿坐在驿宫里,听着出去外面人传回来的消息,神色淡淡。 高萦难得也没有出去看热闹,听了传递消息的人的话,有些愤然道:“王妃,他们东岐分明是在侮辱我们北唐!” 慕惊鸿一言不发的坐着。 “王妃……” “高小姐,眼下这样的情况,我们又有什么办法?他们东岐乐意花这样的心思做这些事,我们看着就是。” “这样未免显得我们北唐太过好欺了。” “东岐也只能用这样的形式来欺我们北唐了,高小姐又何必为此事恼怒,”慕惊鸿神色平淡的道。 高萦忍不住的道:“王妃,臣女要去瞧瞧。倒要看看那是何等的场面。” 说罢,人已经转身离开。 慕惊鸿都没有来得及叫住人。 “小花大人,”雅间里走进了花谢影的人,进来后就附身过来在花谢影耳边说了几句。 花谢影眼芒一闪,慢慢起身,对楚啇一揖,“啇王,本官前去瞧瞧。” 楚啇眸光平静的看了他一眼,点头,“小花大人可得当心些,今日的情况肯定有些不一样,也请记住,这儿是东岐的地方。” 东岐国想要做什么,还不是他们东岐说了算。 没有理会楚啇的警告,快步离开。 等人走了一会,楚啇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往下看去,“怅鸠,让霍知他们跟上去,别让花谢影做了傻事。” “是。” 怅鸠转身去传话。 花谢影带着人潜到了后面的隐蔽位置,进了另一处酒楼。 这家酒楼很安静,隐蔽性很强。 刚才他的人看到了端木家的人进了这里面。 楼下盯梢的人看到匆匆而来的花谢影等人,返身上楼,“族长,姓花的过来了。” 端木修远点了点头,对端木方空他们道:“我们避着些,今天不是惹事的时机。” 他们选了前面下楼,避开了后面过来的花谢影等人。 然而,前面也有花谢影的人挡着。 动静发出,花谢影整个人飞掠上酒楼的顶端,从下往下看去。 果然看见端木家的几个人,当时眼目赤红,戾气从他的眉眼处溢了出来。 “啪啪!” 两击相抵,发出爆裂的声响。 “你们也终于是肯露面了,”花谢影一人站在他们的身后,森森然的目光冷冷的锁住了端木家的这几人。 “花谢影,我儿子的仇,是不是也可寻你报。” 端木方空一喝,徒然朝他掠去。 两人很快就在平地上过起了招,都带了仇恨对峙,自是招招致命,谁也不相让。 花谢影压抑了多日的仇怨终于得发泄,又比端木方空年轻,耍起招来也比端木方空更凌厉一些。 端木方空身手也不错,再加上有自己独特之处,一时间两人也是不分上下。 “啪啪!” 对掌一击,发出震荡漾麻痹感。 往后一退又猛然攻上来,招式比刚才更加的刚猛! 端木方空忍无可忍,抽出腰间软剑甩出一道道凌绝的剑招,花谢影直面攻来,根本就不惧他手里的剑。 眼看着其他人也跟着打起来,一道月白身影掠了进来,击开了两人。 花谢影一双清澄的眼已经被仇恨布满,在那里面,只见仇恨不见其他情绪。 “让开。” 花谢影咬牙冷喝。 楚啇负手立在中央,目光在两方扫过,“花谢影,别让本王做你的对手。” “啇王,你是要维护端木家不可了。” 花谢影已经忍到了极致,眼神都有了些狰狞。 第282章:还一份礼 “你觉得杀了他们能让花大人复活过来?” 楚啇往前踏一步,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面色跟着冷了下来,“端木家的人死在这里,你花家就真的要玩完。” “让开。” 花谢影根本听不进去。 之前所有的冷静已经不复存在,他的眼里全是仇怨。 “啇王,既然这位小花大人想要报仇,就让他来便是,又何须阻拦。” 端木修远一拂长袖,语淡声冷。 楚啇却站在前面分毫不让。 花谢影当即提剑冲扫出去,身边人见状也是一时迟疑。 端木家的人对视一眼,有些闹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楚啇不是要来拿他们回北唐?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走。” 楚啇出击挡开了花谢影的一击,温冷的声音传过去,端木家几人没有犹豫的择路离开。 眼看着他们端木家就要从眼前消失,花谢影目光一凛,横身到楚啇的身后,直取端木家人背后。 “当。” 两道剑锋相击,擦出火星。 楚啇能感觉自己虎口的震麻,花谢影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他并没有停下来,不顾自己的疼痛,从旁边掠飞了出去。 楚啇再次从后面挡他。 一来二去,端木家的人已经不见了,气得花谢影回头来与楚啇当场打了起来,二人来来往往,越来越激烈。 眼看就失控,楚啇一击在花谢影的身上,两方都往后退了出去,打斗就此止住了。 花谢影冷漠的收剑,修长的身形一转,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主子。” 怅鸠上来。 楚啇手一抬,示意他们不要妄动。 “今天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可是……” 刚才花谢影根本就没有要手下留情,那些杀招每一招都是要人命。 他根本没有想过会伤到了他们王爷,怅鸠捏紧了剑柄。 “他追了出去,你们去看看。” 站在后面不远的人转身跟着后面去了,那些没有现身的也跟着过去看看情况。 他们在外面打了起来,东岐皇帝很快就收到了消息。 “陛下,他们自己人意见不合打了起来,或许我们可能从这方面下手。” 齐王站出来提议。 东岐皇帝沉吟片刻道:“他们会不会是玩表面把戏还不知,先探清楚了再下手,北唐这些人太狡猾,我们已经上过几回当了,不可再大意。” 刚开始他们花家父子来的时候,他们就是因为大意了才频频失手,惹人笑话。 东岐皇帝的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之中不缺乏被花家父子戏耍的,皇帝的话让他们有些无地自容。 “乌将军何在?” “臣在。” 乌千梵站了出来。 “乌将军你和啇王打过几次交道,对他也比他人更了解,此事就交给了你。” 乌千梵两眼一亮! “是,臣领旨!” “陛下,啇王此人比花家父子更狡猾,只有乌将军一人恐怕是不足对付。” 齐王站了出来急声道。 东岐皇帝在两人身上扫过,淡淡道,“既然这样,你们二人齐心协力。” “是!” 二人应声。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再说话。 毕竟这种事情不是出头的好事,他们还是旁观好了,免得惹了一身腥还不讨好。 慕惊鸿看到先回驿宫的花谢影,见他一身戾气不说,身上好像也有一些打斗过的痕迹,皱了皱眉,往他的身后并没有看到楚啇,蹙了眉,叫住了揖礼就走的花谢影。 “小花大人。” “啇王妃可是有什么事吩咐?” 花谢影的声音凉凉,有一种戾气横冲的冷漠感。 这样的花谢影还真的让人很不适。 “可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小花大人身上这是怎么回事?” 视线跟着他身后那些人看去,除了他,其他人并没有任何动过手的痕迹。 慕惊鸿眯了眯眼,带着些怀疑。 跟着花谢影身边的人还有一两个朝廷官员,只不过他们已经投向了花家,关于花家的事情也是挑着写了送回北唐。 能将楚禹派来的人策反,本就彰显了他们花家的能耐。 可惜了花善扬就这么死了,也不知道消息传回北唐,会引起怎样的波澜。 看着花谢影苍白冷漠的面容,慕惊鸿心底跟着沉了沉。 “碰上了些小事,已无碍。” 花谢影没去看慕惊鸿,侧着身和视线。 “小花大人,有些话……可否单独再谈谈。” 慕惊鸿往前靠近几步,花谢影躬身后退,两手一揖,“本官还有一些事,就不打扰啇王妃了。” 他作罢,转身大步回殿去。 站在原处,慕惊鸿暗然的看着他的背影。 收回视线,回头问丫鬟,“高小姐还未归来?” “高小姐带着人出去后就没有回来,也没有传消息,想来是高小姐想要在外面多走动,没舍得马上回来。” 慕惊鸿微蹙了眉,吩咐道:“你继续去盯着,高小姐回驿宫立即回来禀报。” 丫鬟令命下去。 人刚走,楚啇就回来了。 从楚啇的身上也察觉到一些异样,慕惊鸿细细打量着。 楚啇见她盯着自己看,笑道:“怎么,本王身上有什么不妥吗?” “衣裳有些皱了,这是……”慕惊鸿上前去给楚啇整理衣裳,发现他的衣角处有被剑削去一些,口子还是新的,绝对不是之前留下来的残破。 细想刚才花谢影的样子,她也没有细看花谢影的衣物,不知道他身上是不是也有跟楚啇一样的情况。 楚啇拿住了她的手道:“偶然间被勾破了,阿鸿不想知道今天外边发生了什么?” 慕惊鸿的心思立即就被拉走,“还请王爷细细说来。” “到殿内坐着,今天发生了一些事……”虚扶着慕惊鸿,楚啇一边说一边往殿里走去。 得知他们碰上了端木家的那几人,慕惊鸿的心不由得提了起来,视线立即投了过来。 知道慕惊鸿心系此事,楚啇笑道:“并没有起冲突,他们走得快,没有来得及。” 没有起冲突? 那么他和花谢影身上又是怎么回事?莫非这两个人在半道打起来了? 慕惊鸿眼神深深的看着楚啇,哑声道:“王爷从来不问我为什么护着端木家。” “那么现在阿鸿愿意说了?” 慕惊鸿目光悠悠的望向窗外,“王爷应该也很好奇我为何突然能够知晓天文地理,通晓一些未知之事,”顿了一下,又道:“那是因为我继承了端木樽月的能力。” 说完了这话,慕惊鸿微微屏着息,等着楚啇的反应。 然而让她意外的是,楚啇似乎并没有被她这个话给震惊到,好似早已经知晓了般。 “王爷不惊讶?” “这又有何惊讶,端木家迟迟没有传出继承巫祝人选,那时我就在想,阿鸿与端木樽月是不是有一段神奇的渊源。果然如此,你承了端木樽月的能力,所以你才会处处护他们端木家是不是?” 楚啇抚着她的发,声音温和。 慕惊鸿淡淡一笑。 “不管你是不是承了端木樽月的能耐,你也都只是慕惊鸿,不会是端木樽月。” 能力可以和端木樽月持平,但端木樽月的经历,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慕惊鸿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心中一暖。 “王爷不觉得……” “一直在等你开口,不需要再背地里猜测,你不是端木樽月,我很高兴!” “……王爷觉得我是端木樽月?” 不知怎么,慕惊鸿的心猛地一紧,觉得他特地说这样的话,是对端木樽月有什么排斥。 或者说是讨厌。 楚啇笑道:“当初本王有些怀疑是端木樽月选了阿鸿附身回来复仇,现如今一想,是本王的想法有些过于荒谬了。” 这样的想法也仅是在脑子里一晃而过,并没有真正的怀疑过。 此话却让慕惊鸿心惊不已,他所说的,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她定定的看着楚啇,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阿鸿也觉得我这样的想法很可笑?” 慕惊鸿摇了摇头,哑声问:“王爷很讨厌端木樽月?” 楚啇摇头,“讨厌也算不得,只是这个女人,有些过于冷傲了,总以为自己可以抗下所有。说得难听些,就是不近人情。” 她冷傲?不近人情? 再一次从楚啇的嘴里听到这样新的形容,慕惊鸿愣了好久,讷讷的问:“倘若真如同王爷猜测的那样,我就是附身回来的端木樽月,王爷又会如何?” 问完就定定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楚啇一愣,他还真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也从未假设过。 他迟疑不回,慕惊鸿的心就更忐忑。 忽而,楚啇一笑,“那么阿鸿可是她?” 慕惊鸿眼神深了深,说:“如果我是呢。” “那本王也只能自认倒霉,好好的待阿鸿了!”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你是阿鸿。” 就算有端木樽月的魂魄,现在仍然是慕惊鸿,并没有什么改变。 慕惊鸿伸手揽过他的腰,将自己埋进了他的怀里,安静着久久不说话。 楚啇微微一愣,伸手抚着她单薄的背,“阿鸿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今天听谁说了什么话?” 宋彦林说怀有身孕的人情绪会经常不稳定,需要顺着些来,果然说得没有错。 慕惊鸿摇头,“只是突然想问问。” 楚啇就更笃定是孕期的胡思乱想。 “今日之事已经提醒了我们,东岐已经等不及了,阿鸿,我们须得做最坏的打算。” “王爷可是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楚啇深深的望着慕惊鸿,终于慢慢的道:“端木家一人都不能留。” “什么!” 慕惊鸿以为自己听错了,愕然的看着他,身子也在微微颤抖。 如果楚啇真的要那么做,端木家没有办法逃。 他出手,就真的逃不掉了。 楚啇握紧了她的手,眼神比刚才更深邃,慕惊鸿白着脸想要撤开,更被握得紧。 “楚啇……你在说什么,你要杀了他们……” “阿鸿,他们如果再留在这里,只会无休无止。” “那也不能全杀了……”慕惊鸿手脚冰凉,声音艰涩。 “我需要阿鸿帮我,你可愿?” 还要让她帮他杀端木家所有人,他何其的残忍。 慕惊鸿震惊过后,心突然疼得难受。 张了张唇,却发不出半个声。 “端木家的存在,已经阻碍了我们所有人,如果再这样下去,只会死更多人。也有可能会两败俱伤,只有端木家所有人从东岐消失,才能平息。阿鸿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哪怕端木家躲起来过一辈子,也不能再‘活在世上’,我不希望因为他们让你我陷入两难境地。” 慕惊鸿眨了眨眼,突然明白了过来。 楚啇是想要将端木家藏起来。 看到她缓和下来的神色,楚啇笑着将人纳入怀,“怎么,在阿鸿的心里,我就如此残忍吗?既然阿鸿承了端木樽月的能力,也该还他们端木家一份礼。” “王爷……” “阿鸿,我亦不想天下大乱,更不想我们一直置身火海中。” “王爷想要做的事,并不简单。” 这得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杀掉”端木家,还要瞒天过海。 莫说东岐国的这些聪明人会不会察觉,就是花谢影他们也会从中看出一些门道来,以花谢影现在对端木家的怨恨,绝对不会允许楚啇那么做。 他要怎么样做才能瞒过所有人,将端木家安然送出去。 就算能瞒得过去,如若端木家的人不配合,他们又如何实施计划。 需得双方合作,方可才成的事,他要怎么做。 就是她,也没有把握一个阵式就将端木家所有人都移出去。 “此事本想一人做了再到阿鸿面前邀功讨赏,奈何我的本事不足,只能前来同阿鸿商量了!”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他。 “我知道这事不简单,所以需要阿鸿来帮我。” 楚啇低头轻笑,“阿鸿可愿意帮我?” “当然……”慕惊鸿声音沙哑,眼眶发红。 楚啇温柔的用拇指轻轻抚过她眼角的泪痕,“就这么希望他们活着?” “或许是……端木樽月的感情也传承了下来,所以有些……” 楚啇遽然一笑,“阿鸿就是太过善良了,想要所有人都平安康顺。” 慕惊鸿静静的待在他的怀里,没有作声。 善良并没有什么好下场,全因为那是她的家人。 她真正的家人。 高索入夜了也没有回驿宫。 慕惊鸿等不及跟着楚啇去了高萦的地方,进门还只是有一人守在殿里。 留下来的护卫也是急上了火,看到楚啇他们进来仿佛找到了主骨心,疾步奔上来,“啇王,我家小姐她到现在还未归来,也未派人送信回来,属下是担心小姐出事了!” 楚啇皱了皱眉,“她何时出的驿宫。” “午后就出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也没派人传消息。这儿是东岐,王爷还是派人出去找一找,免得出了什么事。” 未等护卫开口,慕惊鸿就焦急的抓住了楚啇的袖子。 楚啇心头一软,转身对怅鸠道:“你带几个人出去找一找,务必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找到人,若是一个时辰内找不到人立即返回,本王会进宫寻求东岐的帮助。倘若是他们东岐在背后动的手脚,也别怪我们北唐翻脸。” “是!” 怅鸠不敢耽误,火燎火急的带人出去寻找。 “一个时辰会不会太久了?” 慕惊鸿怕再迟一些,高萦就会发生别的事。 楚啇道:“我们在东岐的地盘上,很多事不能方便行动。” 慕惊鸿知道他的难处,深吸了口气道:“我来找她的位置……” 楚啇霍地转身过来,皱眉盯着她,那样子是非常不赞成。 “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可乱来。” “高萦曾救过我几次,我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 “谁说她出事了?阿鸿,别让我担心。” 慕惊鸿咬了咬唇,说:“一个时辰之后若是找不到人,我就会用那方式找人。” 楚啇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的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而此时的高萦正被困在一处黑暗不见五指的地方,拍打着铁板,也没有任何的回应,也听不见外面的声音。 密封的程度很是可怕。 某处破旧不堪的小院里,齐问心站在人工湖前,看着已经沉入底的水牢,回头问:“你确定这个水牢不会出什么意外?” “回公主,这座水牢是关押重犯的地方,就算是拥有乌将军那样的实力也未必能从这里面冲出来。公主再把端木家的人请过来加持一下阵形,那就更完美了。” “前段时间本公主还和太子侧妃聊过一会天,人已经让人去请了,现在也应该差不多到了。” 齐问心的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了声响。 她勾唇一笑,“人来了。” 端木乐容四下打量着这破旧的院子,一边朝齐问心他们那边走来。 “见过长乐公主!” “太子侧妃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起吧。” “谢公主殿下。” “你过来。” 齐问心招了招手。 端木乐容走近一些,“公主突然将乐容叫来,可是有什么事?” 齐问心指着眼前的这片湖,说:“上次你跟本公主说你会一些布阵。” “乐容不才,只学得几个小成阵形,在高手面前也是不堪一击,让公主见笑了。” “你也不用谦虚,你来给这片湖加持一下阵式,如若做好了,以后你就是本公主的好嫂嫂!有什么事本公主也会帮着嫂嫂一些。” 有长乐公主帮衬,对端木乐容来说那就是事半功倍了。 眼神闪动,道:“我试试。” 端木乐容以为齐问心只是在试探自己的实力,若是她没能拿出一些本事来,在东岐也难以立足。 交好了齐问心,以后在东岐皇室里也能走得更顺利些,对端木家更有利。 第283章:算一卦吧 依照端木乐容画出来的布阵图,齐问心素手一挥就让侍卫们动了起来。 不管是机关亦或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第一时间寻来使用,眼看着阵成,外头传来动静,扫了齐问心的兴。 “外面何事喧闹。” 齐问心不悦的回头斥问。 “公主,不好了!” 守门的侍卫跑了进来,大声呼喊。 齐问心很不悦的眯了眯眼,“嚷什么!” 几个时辰前她在楚啇那里受了不少鸟气,这会儿心情正不爽。 “公主,是,是啇王他们闯了进来!” “你说什么!” 啇王二字撞进来,齐问心一咬牙就转身走出去。 二门处,楚啇与慕惊鸿站在前面,东岐侍卫正警惕的盯着两人以及半围过来的护卫们。 “你们干什么,还不快让开,”齐问心大步走出来,大袖子一摆,喝道。 众人退散,仍警惕的盯着眼前这个摄魂夺魄的绝世男子。 仅是一眼,就能夺人眼目。 好些人不敢明目张胆的看。 齐问心看到楚啇,眼睛一亮,笑容也娇媚了起来,“啇王怎么追到了这儿来?” 不清楚原由的还以为他们王爷是追情而来了。 楚啇淡淡的瞥了眼过来,往二门里扫去,“本王的人在附近看到了我们北唐的人被长乐公主带了进来,失踪的是我们北唐官员子女,本王不可坐视不理。也请长乐公主行个方便让本王进去看个究竟,若是冤枉了长乐公主,本王甘愿向长乐公主赔个不是。” “这……” 齐问心有些心虚的往身后看了眼,里面确实是藏着北唐的人。 “长乐公主若是不方便请我们进去,那我们也只好自己动手了,”慕惊鸿却是没有什么耐心的一摆手,示意怅鸠他们冲进去。 楚啇还没发话,就听见慕惊鸿嚷了起来。 齐问心眼神一寒,喝道:“本公主的地方看谁敢闯,啇王妃,这儿可不是你们北唐,是东岐国!看谁敢在东岐国内撒野!” “愣着干什么,进去搜。” 慕惊鸿清喝。 怅鸠他们不再犹豫,抽剑就挥开了挡在前面的人。 “你们……给本公主杀了他们,谁敢进一步就杀谁!”恼羞成怒的齐问心大喝了起来。 东岐与北唐同时动手。 “住手。”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 紧接着就见齐王和乌千梵他们举着火把而来,此时已经入夜来,又身处这样破败的院子里,不举火把根本就瞧不清楚这儿的环境。 看到来人,齐问心抿紧了唇,又是咬牙又是瞪眼。 这个慕惊鸿给她等着! “问心,你在这儿干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北唐啇王是我们东岐的客人,怎么能随便打打杀杀,还不快让你的人退下去。” 齐王上来就对齐问心责问,一副怒其不争的态度。 齐问心咬了咬牙,摆手,“你们都给本公主退下去。” 二门之后,端木乐容站了出来,身影在火光下幽幽晃晃。 慕惊鸿抬头看到站在那里的端木乐容,眼神微微一暗,她怎么也在这里,在这里做什么。 慕惊鸿拨开了前面的人,大步往里走。 站在端木乐容的面前,深深看了她一眼。 楚啇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小心些。” “啇王,你们不能进去。” 齐问心看他们往里走,心中一惊,伸手去拦反被齐王挡住,“问心,你在这里搞什么鬼,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会让东岐很为难,”齐王使了眼色。 齐问心又是一咬牙往后退。 端木乐容跟着往里面去,站在人工湖前,慕惊鸿抬首扫视了四周,发现湖中设有阵形。 回头看了端木乐容一眼,对楚啇说:“王爷,人就在下面。” “下面?” 楚啇眉头一蹙。 因为捉人的是齐问心,怅鸠他们查到了之后就返了回去,楚啇也只能亲自出面。 若是齐问心给这个面子那就省一事,若是不给面子,那只能强行要人了。 现在听慕惊鸿说人就在水里,楚啇就想到了什么,眉头皱紧,“下去救人。” “水下有阵。” 慕惊鸿连忙拦住。 楚啇朝怅鸠点了点头。 怅鸠道:“请王妃指点。” “你且下去右方位凸起不可碰,凸起斜方可落脚……” 齐王他们侧目看齐问心,满脸的不赞成。 做事留痕迹,就不要随便出手。 乌千梵再一次将深沉的视线投向慕惊鸿,这个啇王妃真是碍事,东岐若是不除掉,很难再让端木家走出来。 若东岐得端木家相助,很多事也势必是事半功倍! 眼下最棘手的还是这个女人。 一个楚啇武功再高深,也能拿数量来击杀干净。 而熟悉阵法的慕惊鸿就不同了。 端木乐容抿着唇,手紧紧绞在一起,盯着人工湖。 就在怅鸠下水的那一瞬,湖面突然翻绞了起来,慕惊鸿一看就知道端木乐容是从何处得来的布阵图了。 家族的孩子们都会从家族先辈那里学上几个布阵图,那些阵形也都是固定形成,很容易记在脑中。 族中阵式,向来不外传。 能习得这样的阵式,也只有端木乐容这个嫡系了。 “砰!” 水中有东西飞了出来。 是机关匣。 楚啇挑了挑眉,显然也是想到了这阵式是谁设下,侧目淡淡看了端木乐容一眼。 东岐国的人也都想到了这是怎么回事。 齐问心看得有些心急。 “水下是我们东岐关押的囚犯,啇王妃你这般轻易的将他们放了出来,引起大乱,我们东岐必会追究到底,你且想好了。” “不劳长乐公主操心了,若是那些大恶之人,我自会想法子将他们永远关押在这里。倘若这里面关有我们北唐的高小姐,我们北唐也必会向东岐追究到底,为何无缘无故将我们北唐的人关押在此地。” “你……” 齐问心眼神飘忽,心底更是发虚。 知道慕惊鸿有那个能耐破阵,而水下也确实是关押着高萦这个人。 一旦被救上来了,就会揭露了一切,那个时候北唐想要追究,东岐也说不出理来。 她在市集上看到高萦时就起了心思,然后让人下了药将高萦迷晕,将人带到了这里来,至于高萦的那些手下,也都被她关到了别处的地牢里。 “齐王,我北唐自从来了东岐之后并没有对你们东岐动过任何手段,现在你们东岐却偷偷捉拿北唐人,齐王,本王要东岐给个交代。” 齐王脸一沉,盯了齐问心一眼,道:“啇王还是先将人救上来再说,里面有没有你们北唐人还未可知,这时候就问责,是不是有些言之过早了?” 楚啇再让人下去,慕惊鸿指挥着他们,避免了触碰机关阵。 “轰隆隆!” 有铁链碰撞的声音从水下传来。 岸处的人高举着火把,想要看个究竟。 铁链将埋在水里的大铁箱抬了起来,铁箱是密封性的,顶端地方有两道曲折的通气管接着,给里面的人呼吸的空间。 慕惊鸿神色沉了沉,“还请长乐公主打开这箱子,好让我们确认里面的人是不是高萦。” “慕惊鸿,你当这是你们北唐?本公主就是不开,你又能如何。” “问心,打开。” 齐王上前来,悠悠的道。 齐问心颇为不甘的道:“皇叔,他们这样分明是没有将我们东岐放在眼里,这儿是我们东岐要地,他们北唐没有资格进来搜查,还要让我们打开要犯的箱子,他们分明是居心不良,皇叔就应该下令让人将他们赶出去,而不是由着他们为所欲为。” “铮!” 慕惊鸿突然抽剑架到了齐问心的脖子上,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僵强。 “你干什么。” 齐问心大怒,抬手就要夺剑,楚啇的手从慕惊鸿的身后伸过来的,按住,半揽着她。 “长乐公主,本王没有多少的耐心,打开。” “啇王,连你也要动本公主,你会后悔的……” “打开。” 楚啇举着慕惊鸿手里的剑往前送了一寸,冷淡的声音已彰显了他的耐心用尽。 “你给本公主等着,”齐问心气得跺脚,横眉竖眼的看向愣在前面的侍卫,“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打开,是要让本公主死在他的手里吗?” 侍卫不敢怠慢,赶紧将那大水箱拉了过来,然后拿出钥匙打开了箱子。 高萦的身子软软的从里面倒了出来,看上去是呼吸畅所致,慕惊鸿转身去要将人扶起来,被人抢先了一步将人扶起,是宋彦林。 他把脉间,对慕惊鸿点了点头,表示高萦并没有什么大碍。 “咳咳!” 宋彦林给高萦按了人中,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用力的咳。 “呼呼……” 高萦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当看清楚眼前的一幕,有些吃惊。 “这是怎么回事?”在进来之前,她是直接被迷倒,并不知道是谁要加害她。 “哼。” 齐问心冷哼一声,根本就没有将人囚了的后悔。 “长乐公主,这是怎么回事?高小姐怎么会在这里面?现在你是不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慕惊鸿回头去盯着齐问心,冷声问。 “本公主还需要给你们北唐交代?笑话,她怎么会在这里面,本公主怎么知道,本公主不过是过来看看押在这里的囚犯,根本就不知道高萦会在这里面,要是知道本公主会拦着你们?” 齐问心这是打死也不承认这件事了。 谁也没有看见她捉高萦进来,口说无凭,北唐拿她也是没有办法。 慕惊鸿冷笑了声,“长乐公主且记住了今日的话,来日也不要让我们北唐捉着了把柄,那时候北唐就不会跟东岐客气了。齐王,今天我们可以当什么也没有发生,来日也请你们东岐好生注意着些。” 齐王脸色一变,“啇王妃这话是何意?是要威胁我们东岐?” “此事是你们东岐犯在先,也不过是想要提醒东岐,不要再打别的主意,以免我们北唐出手不知分寸,”慕惊鸿冷冷的丢下这一句话,转身看向楚啇,“王爷,今天这事……” “就依阿鸿的意思办,他日东岐国再犯我北唐任何人,本王也不会客气,”楚啇大手一挥,让人将高萦带上,而他牵紧了慕惊鸿的手离开了这处破旧的院子。 直到他们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齐问心气得笑了出来,却换来齐王一巴掌掴了过来。 “啪”的一声响,周围的声音都静止了。 “皇叔?” 齐问心不可置信的看着齐王。 “这件事你自己向你父皇交代,”齐王冷冷说罢看向安静垂立一旁的端木乐容,沉声道:“太子侧妃方才也听到了,他们啇王妃出言威胁了我们东岐,必然会在身后出手,且好好的同端木家人提一提,好让他们事先想好应对之策,别等到慕惊鸿出手了你们端木家措手不及。” 端木乐容点了点头,“请齐王放心,妾身会好好传达。” “那就最好不过了,我们走,”齐王离开前又冷冷的看了齐问心一眼。 所有人都走光了,齐问心气得原地发怒,“都来怪本公主,凭什么,他们北唐人敢入东岐就要接受我们东岐的一切,包括任何人……” “公主,我们还是先回宫去吧,这件事要是被皇上知晓,您就要受皮肉之苦了。” 宫女小声的提醒着。 不提还好,一提齐问心就更怒了,“滚开,你们都给本公主滚开,”想到刚才楚啇拿剑指着自己的画面,齐问心再次发狂的叫了起来,“楚啇,你给我等着,本公主一定会让你拜倒在本公主的脚下,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好!” 端木乐容淡漠的看着眼前发狂的齐问心,对于她这种狠话,也是很不屑。 北唐的啇王岂是你一个齐问心能肖想得了的,就算脱离了北唐,端木乐容仍旧对这个东岐公主很不喜。 若非迫不得已,她也不会替齐问心做这些。 “你说,你们端木家有没有什么阵法困杀这个慕惊鸿?快告诉本公主,”齐问心突然回头盯着端木乐容,“若是你能拿得出这样的阵法,本公主可以帮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一切,如何?” 这个诱惑太大,端木乐容一时迟疑了。 “公主,这件事妾身恐怕没有办法一人做主。” “也就是说,你们端木家是有这样的大阵了,”齐问心眼睛一亮,抓住了端木乐容话里的空隙,“只要你能带得出来,替本公主将那慕惊鸿拿下,什么事都好商量,你快去问问。” “公主,”端木乐容迟疑片刻,道:“若是有这样的大阵,我们端木家也早就拿出来使用了,也不必等到今天。” 齐问心脸上笑容突然一僵,眼神也冷了下来,“也就是说,连你们端木家也拿慕惊鸿没有办法了?” 真是废物! “你们端木家也不怎么样嘛,连一个慕惊鸿也对付不了,真没用,”齐问心才不会管你端木乐容的感受,当场就轻蔑的冷笑了起来,还在言语上攻击起了端木家,“你们端木家若是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以后如何在东岐立足?我们东岐国不要你们这样的废物,难怪你们端木家死的死伤的伤,也是活该了。” “长乐公主……”端木乐容捏紧了双拳,牙咬得死死的,垂着眸没有去看齐问心,但那眼神却已经如刀锋般扎在地面上,若是抬起来,便是扎在齐问心的身上了。 “怎么,本公主说错了吗?要是你们端木家有本事也不至于会被一个慕惊鸿打得如此狼狈,”齐问心很是不屑的冷哼,“别不服气,你们端木家没本事就要承认,你下去吧,从今天开始,本公主不想再看见你。” “公主,妾身可以……” “行了,”齐问心手一抬,“你没有那本事,就不要揽那瓷器活,本公主想要的是强者,而不是你们这种弱者,明白了吗?只要谁能替本公主杀了慕惊鸿,在本公主心里才是真正的强者。” 端木乐容掩下眼底的冷色,退后一步:“是,妾身先告退了。” 高萦被送回了驿宫,神智清醒后,第一个就感谢了慕惊鸿和楚啇。 若是没有他们二人出手,她恐怕要长眠水下了。 “虽然人回来了,但齐问心那里我们也没有办法替你讨回公道。” 高萦眼神一冷,“啇王妃放心吧,这个公道我自己会讨回来,一个齐问心,我们又何惧。” “一个齐问心确实是不可惧,但是她背后的东岐却是我们最忌惮的,她是公主,我们若是动了她就是要和东岐为敌。” “王妃的意思高萦明白,那些事我会尽量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不会给北唐带来大麻烦就是,王妃也不必劝高萦了。今天若是你们去迟一步,高萦就要被姓齐的弄死在那里。” 高萦咬牙捏拳,“放心吧,我不会冲动行事,只要寻得机会,我定要让齐问心不好过。” “你能忍且忍着,千万别冲动行事,你一人之力,终归是有限。” “王妃,今日之恩,高萦铭记于心。” “说什么傻话,高小姐也曾救过我几回,还帮了我不少,”慕惊鸿过来扶着她的手,“高萦,说谢的人应该是我,如果之前没有你的帮忙,我也做不了那些事。所以,不论你有什么困难,我也可以帮你。” “既然是这样,那就请王妃替高萦算一卦吧!” 慕惊鸿一愣,既而笑着点头,正要扶高萦到桌边,高萦却是一摆手,走到了位置坐下,“王妃不用太过担心,高萦的身体好着呢!” 慕惊鸿倒是忘了她习过武,与自己的残破身躯不同,从身上拿出卦钱,也坐了下来替高萦起卦! 高萦看着她手里的卦钱,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不知道会算出什么东西来,是好还是坏…… 第284章:天命可逆 轻轻的“桄榔”声从桌面激起。 看着桌面上的卦钱,高萦的眼神立即就跟着盯紧。 慕惊鸿看了眼卦象,问:“不知高小姐想要求什么。” “求……”姻缘。 姻缘二字还是没有脱口而出,转了个弯,“求平安。” 慕惊鸿点了点头,重新将视线放回到桌上的卦钱上。 抬头再看高萦,眸光变得有些沉。 高萦随着慕惊鸿的神色变化而紧张了起来,“是不是有什么……” 慕惊鸿摇了摇头,却是什么也没有说的收起了卦钱。 “王妃,这是作何?” 这让高萦极其的懵。 慕惊鸿还是摇头,淡笑,“只是一些小问题,高小姐此生平安康顺,除了眼前的困难,别的到也没有什么。” 慕惊鸿的话高萦毫无保留的相信了,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那就好,只要人健健康康的,比什么都要强。此卦乃上上之卦,甚好!” 看着发自内而笑的高萦,慕惊鸿目光微动。 翌日,花谢影刚起身,属下就悄悄来报昨夜发生的事。 花谢影听完后连连皱眉,“还有这样的事。” 昨夜他从外面回来之后就在驿宫中未出半步,因歇得早,属下也没有及时汇报到他这里来,也不是什么急事,人也救回来了,属下才缓到早晨才给他通报。 “高小姐前面也过来看望过大人好几回,是不是要过去瞧瞧?” 属下是指之前花谢影颓废窝在殿内的那时候,虽然没有起什么作用,到底高萦还是天天过来探望,又送了不少的好东西过来。 高萦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自己不是个弱女子,可到底还是女子之躯。 花谢影犹豫片刻还是去了高萦所在的宫殿。 女子清清柔柔,立于晨曦下,暖光铺洒,使其更是柔和。 “小花大人!” 高萦盈盈福身。 花谢影抬了抬手,道:“听闻高小姐昨日的遭遇,今日特地过来瞧瞧,见高小姐完好如初,在下就放心了。” 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连笑也没有,声音却很平静。 高萦道:“小花大人,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高小姐有话就请说。” 之前高萦去看他时并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劝慰几句就走了。 每一次都是如此。 今天突然要跟他说别的话,花谢影似乎也能猜测得到她想要说的话,却安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开口。 “我知道小花大人还怪啇王妃,但此事并非啇王妃的错,还请小花大人莫要将这些过错归于啇王妃,我们来东岐也都是奔着同一个目标。啇王妃也不过是太过善良了,才会有时护着没有反抗之力的端木家。” “端木家的老小被杀横尸在外时的场景,想必小花大人比我看得更多,而其中数条性命的丢失也有小花大人的一份责任。” 后面的话,让花谢影身子轻轻一颤。 看着花谢影抖动的身子,高萦也是有些不忍,却不得不忍着心底的难受,狠着心替慕惊鸿将那些话说了出来。 高萦知道慕惊鸿是个温柔的人,所以那些狠话从来也都是留了半分,只出口半分。 “端木家死去的人,该向谁讨公道?小花大人,您不该恨端木家,而是该恨那些该恨的人。” 到底是谁将他们花家派到这里来,他心里想必也是很清楚。 耳边回响起慕惊鸿当初说过的那些话,花谢影的心猛然的一震,定定的看着高萦,眼神沧沧,没有一点的生气。 “小花大人……” “高小姐好生歇息,本官先去见啇王商事。” 高萦徒然回神,想要解释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又不知道该怎么收回来,看花谢影高修如竹的身影快速从眼前离开,高萦抿了抿唇,有些懊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那些话根本就不该由她来说,花谢影失去了父亲,肯定难受得想死,好不容易缓过来又被她戳了一刀子。 越想越后悔的高萦在身后追了出去,追到慕惊鸿那里,却只见花谢影和楚啇的衣袍角消失在月门后面。 想要再追上去也不合适了。 “高小姐在看什么呢。” “啇王妃!” 高萦忙回神施礼。 慕惊鸿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是他们刚离开的方向,目光微动,“王爷他们今天要进宫参宴,高小姐若是想要随着去便追上去罢。” “高萦并非想要追上去,也不是啇王妃所想的那样,”高萦知道慕惊鸿误会了自己想要随着楚啇入宫。 “那是……” “方才对小花大人说了一些过分的话,”高萦苦笑,“等小花大人归来,我再过去道个歉。” 慕惊鸿抬头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再回头来看高萦。 高萦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怎么了?” 慕惊鸿摇头:“没什么。” “东岐国可是有什么宴会?” “也不过是东岐皇帝的生辰罢了,宴无好宴,他们进宫也需要万事小心,”慕惊鸿面有隐忧,“只怕这宫殿之内,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高萦突然道:“王妃,高萦前去看看,”高萦实在不放心。 “高小姐还是留下来吧,进宫去只会让他们分心罢了。” 奔出几步远的高萦又倏地回头来看着慕惊鸿,突然怀疑的问:“啇王妃可是看出了什么来?” 慕惊鸿摇头。 又是摇头。 高萦总觉得有什么被慕惊鸿给瞒了下来,“还请王妃如实告知,尽管不是好的结果,高萦也能接受。昨日的那一卦,并没有那么简单吧。” “高小姐不信我的话?” 慕惊鸿面容淡雅,眼中不见一丝杂质,不像是说谎。 高萦足足盯了半久才收起视线,道:“再坏也不过是一条性命,在来之前,高萦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慕惊鸿神色微暗,“高小姐莫要太过悲观了,再者,高小姐会安然无恙的回到北唐。” 高萦扯了扯嘴角,“啇王妃不必如此,就算真的算到了高萦命尽之源,也是高萦的命,不必拿这些好话来安慰我。” 慕惊鸿看着她,半响不言。 而慕惊鸿的沉默却让高萦更笃定,昨天的那一卦肯定非同寻常。 直到高萦从这里离开,慕惊鸿依然坐在院子里没有动一分一毫,看着深蓝的天际,慕惊鸿低低的一叹,拈起一条红丝线,纤细玉指轻轻的一捻,将两枚卦钱串起,暗芒从眼底滑过,幽幽沉沉。 乾坤可扭转,天命可逆变。 结果对高萦而已那是比死去还要痛苦,她看见一些不应该看见的东西。 那是命运的运转。 而她预测着别人的命运,却无能为力。 花谢影那些话,依旧深深的刻在脑海里。 是啊。 她能预知又如何?还不是徒添别人的痛苦和烦恼。 到头来,谁也逃不过去。 “王妃!” 丫鬟见她茫茫然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赶紧叫醒她。 慕惊鸿闭了闭眼,道:“宫里可有什么消息?” “宴会这会儿也刚刚开始吧,都很平静。” “那就好。” 然而平静不代表着什么事也没有,反而让人隐隐不安。 …… 端木乐容寻找了机会离开了太子府,找到了端木家所在的隐蔽地方。 见到人,端木乐容就将齐问心与自己所说的那些话同端木修远说了清楚,听完之后,端木修远大皱眉头,“乐容,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样的事也敢想,你觉得东岐公主会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你?” 别天真了。 端木乐容道:“大伯,乐容自然知晓齐问心不会真心相助,可这也是一个机会,东岐需要我们端木家,只要他们一天需要我们,那么就是我们往上爬的筹码。” “乐容。” 端木修远突然喝住她。 端木乐容一愣。 “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你不会去想这些事,看看现在你,都成了什么样。” 端木修远痛心不已。 端木乐容抿了抿唇,声音暗哑的道:“大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们端木需要这样的方式保护其他人,我也是想要替端木家尽一份责任。” “乐容,我们都知道你的意思,可是端木家的女儿不能再像樽月那样了……” “大伯,”端木乐容跪了下来,“这个恶人就让我来做,只要能在东岐立足保护家人,做个十恶不赦的人又如何。大伯,乐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起来吧,”端木修远长叹一声将人扶了起来,“你太冲动了,现在木已成舟,切不可鲁莽行事。” 端木乐容点头,“今日宫中宴会,端木家可是要出手?” 端木修完眼神一凛,“此事由我们去做,你在太子府里太过招摇了,不可擅动。” “太子也想要帮我们端木家,大伯,在我嫁入太子府的那一刻起,我们端木家也就真正的站在太子这边了。” 端木修远当然明白,东岐国的皇子皇孙不少,太子能不能在皇帝大限之后继承皇位还未可知。 当年的北唐,大家也都不看好楚禹,结果呢,还不是稳稳当当的坐了上去,现在还派兵追杀他们在后。 想想端木樽月为此付出的一切,不由得心头酸疼。 “正因为如此,你才不可轻易站在前面。” 说到这里,端木修远就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事,目光一沉,“你昨天太过冲动了。” “是那慕惊鸿技高一筹,没想到樽月姐姐的阵,她也能轻易看破,还稳稳当当的将人救了出来,”那是端木樽月所设计的布阵图,一般人是不可能破解得了。 然而慕惊鸿的一举一动皆在他们的意料之外。 说起慕惊鸿,端木修远就更是皱眉,“这个啇王妃目前是我们最棘手的对手。” “大伯,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端木修远摇头,“慕惊鸿的能力你也看见了,非同一般。以后,切不可与她正面对峙。” “我知道了,此人交由大伯你们对付,我只要专心攻下东岐皇室,成为真正的东岐宫妃,替太子诞下麟儿……终会有一天,我们端木家的血脉会融入东岐国,到了那个时候……东岐的天下恐怕也是由我们端木家说了算。” 在端木乐容的眼里看到了野心。 端木修远又是在心里长叹,东岐皇帝可不是傻子,怎么会任由端木家攻陷东岐皇室。 端木乐容还是想得太过天真了,端木修远也敢保证,只要端木乐容的孩子一出世就会被带走,甚至是用别的方式处理掉。 亦或是让她永远怀不上孩子。 最后一点,最有可能。 端木乐容当然会想到这点,所以她一直在防着,不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端木修远想,就算退一步来讲,孩子平安出世了,以后能不能安然的活下去还未可知。 东岐各位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对正统的太子,心里边早已嫉恨。 太子重伤,就是一个开始。 “北唐皇室夺嫡的混乱,当年你虽还小,可也真真实实的感受到过一些。事实上,远比你们看到的那些还要残酷,也正因为如此,你樽月姐姐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当年的太子想要杀更多的人,其中包括了端木家,夺嫡的皇子数次危害到了百姓,死了不少的无辜人。 为了稳定大局,端木樽月不得不选择那么做。 原以为这是一个很好的结局,却没有想到最后会给他们端木家带来灭顶之灾。 “若樽月姐姐还在,看到如今的局面,只怕会发狂。” 端木乐容眼神一暗。 端木修远长叹,“我让人送你出去,今夜在宫中,不可随意行事,好好看着就是。” 端木乐容心中一跳,“当真要行动……” “乐容,不管发生什么事,先保护好自己。” “大伯,乐容知道。” “去吧。” 端木乐容看着越来越远的隐蔽之地,放下车帘,重重的闭住了眼。 正要靠着车壁歇息,突然四面八方冲来数名黑衣人,直朝端木乐容的马车斩了过来。 银芒闪烁,剑气如虹。 全部都是高手。 护送端木乐容出来的人瞬间反击,掀下黑衣帽,露出端木家的面孔,此处无多少人行走,看到这里生事,立即就退散而去。 端木乐容吃了一惊,正要掀帘往外看,就听端木星澜的声音传来,“好好待在车内。” “三哥!” “坐稳了。” 端木乐容感觉整辆马车都飞了起来,连忙握住了旁边,咬着唇不发一声。 外面的打斗声不时的传进来,就在耳旁。 好几道利刃扎进了马车,差些要了端木乐容的性命。 瓦顶的方向奔来数名黑衣人,个个武功卓绝,是谁想要端木乐容性命。 外边传来低喝,“布阵。” 知道端木家布阵的厉害,黑衣人不要命的冲了过来,击散了他们刚形成了剑阵。 端木星澜大骇,好强的身手! 第285章:刺杀侧妃 马车车顶被挑飞,端木乐容被逼到了车角落。 看清外面的情况,端木乐容面色大变。 全是人! 好大的胆子,她是太子侧妃,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行刺! 黑衣人全部都是冲着端木乐容而来,来势极快,下手之重,完全不顾自己的性命。 好几个为了后面的人过来,竟拿自己的血肉之躯抵挡在前面! 即便有端木家这些人抵挡在前面,依然无可抵挡。 “三哥,小心右侧。” 端木乐容大声一喊。 端木星澜扭身去看,见有人从高处拉着弓弩朝他这边射来,眸子一眯,抬脚就将端木乐容的马车击开了一些。 “噗嗤!” 数支黑羽箭冲疾而来,射开了他们刚刚要形成的剑阵。 端木家众人目光凛冽的投向频频而来的黑羽箭,射击的对象根本就不管你是谁。 黑衣刺客也受到了重创,敌我不分的射击,彻底的惹恼了黑衣刺客。 意识到站在高处的人不是跟这些黑衣刺客是一伙的,端木星澜眼神一闪,带着端木乐容往旁边躲开。 被护在中央的端木乐容四下扫视,警惕的远处。 “星澜,是秦危!” “咳,正要找他呢,他却自动送上门来了。” 端木星澜冷笑了一声,拉着端木乐容往前移动,“乐容,小心点。” “三哥……” 端木星澜人已经飞疾而起,竟是要在这样的混乱中取对方首级。 …… 皇宫。 怅鸠穿过身后的廊道,走到了楚啇的身边低语。 外面发生的事情都掌握在楚啇的手里,端木乐容从太子府出去的那一刻,他的人就盯上了。 皇子们在背后谋事,想要杀了端木乐容以乱了端木家这盘沙。 只要太子没有了端木家的支持,以后还不是由着他们捏死。 一旦让太子掌控了端木家的一切,底下这些皇子就没有任何的机会了,除掉端木家,也成了他们首要的目标。 花谢影看到怅鸠侧首过去跟楚啇耳语,隐约的猜测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果然。 不多会儿,他的人也过来汇报了外面的情况。 花谢影的黑眸眯了眯,看着大殿中进进出出的身影,寿宴还未开始,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东岐皇帝还未到,大伙儿也都寻找机会靠近楚啇,想法不一的人有不同的做法。 楚啇坐在殿中,那些美色也皆因他黯然失色。 好几道放肆的视线投放在楚啇的身上,就差些没往他这边靠过来了。 楚啇也不甚在意的自饮自乐。 “让霍知他们过去,助端木家一臂之力,拦着花谢影和楚禹的人。” “是。” 怅鸠没问为什么,领着命令去安排。 慕惊鸿的不安更浓重了。 抬首看向外面,黑眸眯成一线,“宋大夫。” 她找到了宋彦林,将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宫墙之外有事突发,端木家出来了。” 宋彦林一愣,迟疑道:“属下这就去……” “来不及知会王爷了,”慕惊鸿指向一个方向,道:“正对皇宫的方向。” “属下让人出去瞧瞧。” “宋大夫还是亲自去看看为好,不若,王爷身边的人会损伤极大。” “王妃这话的意思是说……” “王爷必然是派了人出去寻找端木家的方向,而东岐夺嫡之战已启,必然受到连累。” 慕惊鸿将手里的阵图交给了宋彦林,“此阵只要送到端木家的手中,他们必定能助宋大夫一臂之力。” 宋彦林接过来,深深看了慕惊鸿一眼,“王妃这里需要有人守着。” “不必守着我这里,今日的驿宫会十分的安静。” “可王爷离开前有交代,务必要好好守在王妃的身边。” “驿宫中,没有人能闯得进来,宋大夫且安心。” 想到慕惊鸿已经在这里布上了阵,宋彦林心系霍知他们,拿了慕惊鸿手里的阵图就离开了驿宫。 此时的外面,已经大乱。 东岐皇帝正准备去大殿开宴,结果却收到这样的坏消息,气得脸色有点铁青,“北唐当东岐是什么地方,竟敢公然在帝都里行乱!” 韩公公上前道:“皇上,内府查到那些是几位皇子殿下府上养的暗卫,此次出手是为了除掉太子侧妃。” “啪!” 皇帝大手拍桌,震怒异常。 “孽子。” 不用想也知道这些儿子们都在想什么,灭掉端木乐容就等于瓦解掉太子往后可能使用的势力。 但同时也会让东岐流失掉端木家这样的能臣。 东岐皇帝听了这消息后,当然是怒不可遏。 “你带人去拦下他们,若不退,就地格杀!” 皇帝震怒,谁也幸免不了。 韩公公带着人离开。 一时间,几批势力汇聚到一个地方。 …… 慕惊鸿坐在驿宫里等待着,坐在这里,仿佛能看见外面的一幕幕。 残忍而血腥。 高萦返回到这边来,看到慕惊鸿站在廊下发愣。 “太阳快落山了。” “是啊,要落山了。” 慕惊鸿眼光芒大绽,抬头看向遥远的一方。 高萦禁不住也跟着看了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橘黄的光芒,天地,很快就暗淡了下来。 她不知道慕惊鸿到底在看什么,那眼神非常的不一样。 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 外面的动静非常的大。 就连皇宫深处也似乎跟着传出极大的动静。 高萦站在慕惊鸿的身边,身子一颤,等她再回神来,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只是刚才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那种感觉非常的怪异。 说不出那是什么,想要问慕惊鸿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问起,再去看她的时候,只见她已经轻轻掐着手指在测算着什么。 高萦不敢打扰,安静的看着她。 皇宫里,狼藉一片。 楚啇安静的坐在殿中,谁也不看,也没有动。 然而大殿中的血腥染满了每一处。 东岐皇帝浑身具震,刚才发生的一切太快了,快到连他们东岐也没有反应过来。 即使没有带上佩剑,也能够在几人合力之下,取殿中刺客首级。 不过是顷刻间,人就已经全部被歼灭。 东岐皇帝冷冷的盯着楚啇身边的那几位高手,脸色一寸寸的往下沉。 早在那之前,慕惊鸿交给了他们一些人阵图,让他们熟练起来,发挥出来的威力比他们想像中还要厉害几分。 意犹未尽的几人还想再来几下,再试试其他的人合阵。 原来是东岐皇帝特意在自己的寿宴上安排了这些人进来,然后以刺杀之名在殿中杀了楚啇,招数也并不是多高明,几下就被楚啇给破解了。 他坐在那里,就好像是在嘲笑东岐伎俩的拙劣。 隔着空,像是被狠狠抽了一巴掌,难受得很! 东岐皇帝深吸了一口气,让人下去清理现场。 怅鸠他们看到东岐收了手,有些失望,原以为还会再有一场硬碰硬的仗要打,对方却先撤了。 “让啇王见笑了,”东岐皇帝冷淡的收起视线,朝收拾现场的人使了眼色。 “没想到东岐皇宫如此轻易被外面的人攻破,实在让本王有些替东岐担忧,”楚啇笑眯眯的道了一句,东岐皇帝脸色瞬间又变了变。 …… 而此时的外面,就比宫里更乱作一团。 乌千梵带着人跟禁卫军汇合,没能将几位皇子的家兵拦下,反倒是将自己也推了进去。 被迫加入战斗的他们,将帝都的一角变成了战场。 端木家的人接到了宋彦林送来的阵图,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保护了不少人。 同一时,也避免了霍知几人的危难。 现在最大的危机就是几批人分不清方向,乱作了一团,想要解开,唯有从这里退出去。 就在外面乱成一团时,驿宫里却比之前更加的安静。 高萦陪坐在慕惊鸿的身边,一边用着膳一边打量着,就想看看慕惊鸿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 然而等她们用过了晚饭,也没有等到慕惊鸿的行动。 “王妃。” 这时,一名护卫匆匆走了进来。 “宫里的消息?” “是,”护卫点头,将宫里发生的事述说了一遍。 高萦听得心惊不已。 听到后面说安然无恙才狠松了口气,好在是避开了这些危险。 侧目看了过来,发现慕惊鸿又发愣了。 “你先下去吧。” 慕惊鸿摆了摆手。 花谢影那里没有动静,是件事好事。 然而,慕惊鸿并不知道,花谢影在外也是有了动作,只是被楚啇的人拦住了。 一个时辰后。 楚啇与花谢影同时踏进驿宫长道,往前走,就是驿宫大门了。 “小花大人似乎对今天的成果不太满意。” 花谢影早就收到了外面的消息,知道楚啇派人去拦了他的人,沉着脸色什么也没有回应。 楚啇眼尾微瞥,“此时外面也应该结束了。” “啇王这又是何意?” “小花大人难道看不出来吗?本王在救小花大人,如若真的直接扎进去,不仅是端木家受伤,就连小花大人也会受创。” “那又与啇王何干?” “你想死在这里?”楚啇皱起眉头,盯着花谢影的怒容,缓声道:“花谢影,你是聪明人,本王想要做什么你也已经猜测到了。” “王爷想要做什么本官也管不着,但也请啇王不要妨碍了本宫的路,”花谢影冷怒的盯着楚啇,同时站到了前面挡住了他的路。 楚啇再次挑眉。 “花谢影,”楚啇抬头看向前面长长的宽道,站定在花谢影的面前,目光幽幽沉沉,极有穿透力量的视线投在他的身上,神情严肃而认真,“本王有一件事,需要同你商议。” “啇王的道与花谢影的不同,恕我不能奉陪。” “花谢影。” 楚啇按住他转身的动作,加持力度。 花谢影有些微恼,回身拂开。 “你要端木家活,我要端木家死,从一开始就不同道,又何必勉强凑到一块折腾。” “你现在才是真正的折腾,”楚啇冷声道:“若是齐心,又怎会发生这样那样不可收拾的事情。” “有些事已经不可挽回,那就只能往下走,我花谢影没有啇王的能耐,也没有端木家的阵势辅助,也唯有靠着这心志往下走。” 楚啇冷冷看着花谢影,慢声道:“本王要送端木家所有人离开。” “什么……” 花谢影愣在原地。 楚啇走到他的身边,道:“有谁挡本王的路,本王会同他拼了命。” 花谢影皱紧了眉。 楚啇往前走,先进了驿宫。 修长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前面的宫道,久久没有动。 花谢影闭上了眼,心很乱。 不管是慕惊鸿的声音还是楚啇的声音,亦或者是高萦的话,盘旋在脑海里。 慕惊鸿看到人进来,急忙迎上去。 靠近时就能从楚啇的身上闻到了血腥味,不是很重。 “宫中发生了什么事?” “先回殿。” 楚啇扶着她往里走。 高萦打量了他几眼,确定楚啇并没有损伤后才黯然离开。 楚啇大致的将宫里发生的事跟慕惊鸿说了一下,还未问起慕惊鸿话,外面就传来了怅鸠的汇报声:“主子,宋大夫回来了。” 宋彦林? 楚啇这才发现宋彦林并没有在驿宫中。 往时若是在的话就会站在一边等着,楚啇看了慕惊鸿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般,对外面的怅鸠道:“让他进来。” 宋彦林进来,带进来了一股腥风。 头发丝也有些乱,身上沾了不少的血迹。 楚啇挑挑眉,侧目看向慕惊鸿。 “王爷,王妃,外面的情况已经控制住,端木家安然退避,我们的人只有小部分损伤。秦危现身在帝都,还有不少的死士追击在后,但也都被端木家的阵势给挡住了。其中有不少人是东岐国皇子们的家兵,乌将军和内府的人出手救下了太子侧妃。” 听到太子侧妃几字,慕惊鸿拧紧了眉头,“可无碍?” “端木家并未有一人折损。” 虽然有不少受了伤,却也让对方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端木家的大阵果然名不虚传。 只要一想到以后东岐会将所有端木家的人拉拢过来,那时的东岐就是如虎添翼了。 难怪楚禹想要除掉所有端木家的人。 慕惊鸿松了口气,只要没有人折损就是好事。 “这位太子侧妃太过招摇了,这只是一个开始,之后会怎么样,还很难说。” 楚啇这话是说给慕惊鸿听的,之前他不动端木乐容就是知道会有人容不下端木乐容。 只要她还是太子侧妃一天,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杀她。 除非,太子登位! 第286章:锁他起来 端木乐容被行刺的消息在帝都城里根本就瞒不住。 消息一出,大家坐在酒楼茶棚里调侃起了这位太子侧妃,言语中的鄙夷毫不掩饰。 端木家里有几人坐在角落里,听到这些刚传来的消息,脸色有点微变。 而此时在端木家居所里,端木乐容脸色苍白的坐在软椅里。 宫里的寿宴已经错过,只能后面再寻找机会去宫里一趟,端木家不少人为了救她而受伤,端木乐容自责得想要给自己两大耳光。 “人已经没事,星澜,你送乐容回太子府。” 端木修远走出来,外面的人立即站了起来。 特别是端木乐容,眼睛愣怔的看着他,听到他的话立即道:“大伯,我可以自己回去,三哥也受了伤……” “星澜的伤是小,若是再让人找到机会将你杀死在半途,你这太子侧妃就会引起极大的动静。” 端木修远大手一摆。 端木星澜带上家里的几人护着端木乐容离开。 安全回到太子府,端木乐容刚下马车,太子府里的下人就奔了出来,看到护送人回来的是端木星澜他们,连忙将人请了进去。 端木星澜刚推辞,管家就道:“是我们太子殿下想要和端木家说几句话。” 送人过来的几人,也都以端木星澜为首。 管家直接看向端木星澜。 “三哥。” 端木乐容知道端木星澜并不想介入东岐的夺嫡之中,眼下却也不能拒绝了太子。 “那就请管家带路。” “请。” 太子已经伤愈,正坐在贵妃椅里看着进来的端木星澜。 笑着一摆手,“请。” “拜见太子殿下。” “都是自家人,不须多礼。” 太子笑得特别的灿烂,看上去平易近人了许多。 端木星澜并未敢小看东岐的任何人,特别是皇室子弟。 对了。 “谢太子殿下。” “今天的事,本宫很惭愧,要是本宫早些察觉到事情不对,也能派人前去搭救。” 端木星澜淡淡的瞥了眼这位太子,道:“太子殿下也并不能预知即将发生的事,发生这样的意外也是难免。我们端木家的人也自是由我们端木家来护,太子殿下还有伤在身,也不宜大动,端木家能够理解。” 太子是不是早就猜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甚至是知道一些什么,那就问他自己了。 对方没有派人出来搭救,也足以表明端木乐容在太子心中的位置。 太子听到他的话,知道端木星澜是不满意太子府的反应了,太子微眯起了眼,“端木家能在东岐站定脚根,还需要一些推动,本宫也是希望端木家能够成为东岐其中一份子,永远安居在此。” 你们端木家也需要他这个太子来巩固地位,稳扎脚根。 端木星澜但笑不语。 太子又道:“不知本宫能否请星澜兄转告端木族长一句?” “太子殿下请讲!” “本宫有些话想要当面和端木族长商议。” “太子殿下的话,端木星澜会转告族长,”端木星澜抬头看了眼夜幕,道:“时辰也不早了,我等就先告辞了。” 太子让管家将人送了出去。 …… 回到住处,端木星澜进了端木修远的房,将太子所要转达的话全部述说了出来。 坐在椅子里的端木方空率先开口:“太子这是有意拉拢。” “即便太子不开这个口,我们端木家已经默认站在太子这一派,”坐在最前的老者长叹一声,问端木星澜,“乐容可有说什么?” 端木星澜摇头。 “现在你们的意思呢?是要见还是不见?” 太子要见端木修远,总得商量出个结果来。 不管是见还是不见,也要回话。 见面,他们又需要如何回答太子的话。 他们能猜测到太子会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去选择。 端木家有太多的忌讳,特别是在东岐国内,那些忌讳就更多了。 “太子那边总是要见上一面,”端木修远开了口,“几位长老若是还有别的……” 未等端木修远说远,为首的那位老者就摆了摆手:“这些你们自己拿主意,要不要做出决定,你们事后给个话就是。” “是。” 端木修远让端木星澜将几位长老送回屋去休息,而他们几个留在这里商议后续的事。 很快,就让人给端木乐容传话,让她将他们端木家的决定告知太子。 太子从端木乐容这里听到这样的消息,看端木乐容的眼神就有些不太一样了。 “以后你好好在府里,本宫也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谢殿下垂怜!” “过来!” 太子心情大好,看端木乐容也觉得顺眼了很多。 端木乐容垂眸,面染羞涩的走到跟前,手被太子握紧的时候稍微一僵,然后慢慢的放柔身段,朝着太子的方向倾去。 太子笑着将人拉到身上来…… …… 端木家的人进出太子府,楚啇的人次日就来汇报。 垂着眸,靠坐在椅子里的楚啇在沉思。 偏殿里的气氛有点安静。 宋彦林开口道:“王爷,我们的人正在追击秦危他们这些人,很难再分神来处理端木家这边的事情。如若端木家真的与太子连同一气,以后再入东岐国朝堂,我们就很被动。” 现在的情况变得棘手了。 “在那之前,我们也必须拦住了端木家。” 楚啇抬眸,淡声道。 “王爷的意思是要出击?” “找机会,给端木修远递话。” “王爷要去见他们?如果能说服也早就退了,也不会等到这个时候。” 再说了,上回已经说了休战,两边要是突然起冲突,就会变得更加的糟糕! “怅鸠,你去办这事。” “是!” 不用书信,只要口头传话。 “花谢影那里可有收到这些消息?” “恐怕是知道了一些,”花谢影也并不是什么傻子,相反,他还很聪明,也有能耐。 楚啇拂了拂衣摆,起身道:“暗中看着他。” 昨天宫里发生了那事,今天他要进宫讨个交代,这也是东岐皇帝昨日在他们离开前给的承诺。 慕惊鸿午休起来,得知楚啇已经进宫了,并没有跟花谢影一起,也没有多问。 昨天发生的事情,总该是要有个交代。 高萦和往常一样过来陪着慕惊鸿。 日子也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转眼间就过去了大半个月。 慕惊鸿的精神越来越差,因为怀着孕,有点折腾人。 身子本来也就不好,这么一折腾,人就瘦了一圈。 幸好有宋彦林在,给她护着。 可由于她的身体太差,调养起来就像是个无底洞。 平静的日子,让慕惊鸿整个人也变得懒洋洋起来。 除了吃就是睡,可这人还是瘦了一圈。 看得楚啇很是心疼。 自上次再见过了端木修远,说了一些话后,东岐国内也安静了大半个月。 这大半个月来,大家都好像是躲了起来休养生息一般,一派和睦。 也只有在这段期间,来往在东岐和北唐的书信多了起来。 楚啇的人就截获了好几封来自北唐的信鸽,是楚禹那里的消息。 信中的内容虽然不全,还有一些暗号式的传信,可也能从这其中依稀猜测到一些东西,比如楚禹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想要让人在东岐提前行动。 而行动的对像,不仅只有他楚啇,还有一个花谢影。 楚禹果然是一开始就想要将花家父子留在了这里。 还有几封明着来催促他们赶紧行动捉拿端木家众人,时间越久,楚禹的心就越焦急。 看完桌上这些信件,楚啇两手放在桌案上,垂首看着桌上那几封书信,摇头一笑。 “王爷,宫里的皇后娘娘突然让王妃入宫。” 门外传来怅鸠的声音。 楚啇收起了视线,走到了外面,背着手,幽眸微眯:“这时候请阿鸿入宫,可有说是什么事?” “好似是开了赏花宴,让王妃和高小姐入宫一起赏花。” 楚啇一笑:“这个时候也正是赏花的季节。” “转告宫里的人,就说本王的王妃身子不适且对花粉过敏,表声歉意,就打发了吧。” 怅鸠点头就去转告了阮皇后宫里的嬷嬷,“我们王妃身子不适,王妃对一些花粉也过敏,这赏花宴,我们王妃恐怕不能参与了。” “这……”嬷嬷极为难的看着怅鸠,他都已经说了,王妃对某些花粉过敏,还身子不适,叵是强求,不是显得有鬼吗? “不知高小姐可否方便赴宴?” “在下去问问。” 怅鸠离开又回来,身后跟着高萦。 “听说皇后娘娘在宫里办了赏花宴,高萦厚脸皮顶替王妃进宫!” 嬷嬷连忙笑道:“高小姐能赴宴,皇后娘娘必然是高兴的,高小姐,请!” 高萦点了点头,随着嬷嬷离开,身边跟着慕惊鸿身边的两名丫鬟,是慕惊鸿特地派到高萦身边的人。 也是怕她有个万一,这两个会些武功的丫鬟也能帮得上一些忙。 看着人走远,怅鸠返回到里边汇报情况。 “是阿鸿亲自派给了高萦?” “是,”怅鸠顿了下说:“主子,王妃和高小姐之间好像相处得很不错。” 若是将高小姐纳到后院,也是如虎添翼了。 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很是正常,更何况是王爷这样的人物,所以,怅鸠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将来的有一天楚啇也会纳几房妾室。 高萦虽是嫡女却甘愿为妾,不论是哪方面也不输王妃,这样的女子,也是极少了。 只是楚啇自己的私事,他们做属下的也不好插手管。 慕惊鸿看了眼留下来的丫鬟,走到了窗边朝外看,“也不知道阮皇后这次将人叫进宫是准备要做些什么。” “有她们跟着,就算是有什么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王妃且放宽心。” 丫鬟轻声安慰了句。 慕惊鸿笑了笑,纤细的玉手抬起,手里捏着一枚卦钱。 “今天小花大人可有出驿宫?” “好似未曾。” “你去看看。” 丫鬟迟疑了一会,屈膝一礼,转身出殿。 慕惊鸿走到了殿门前,抬头看着天际,唇微动,眸色微凝。 “也差不多是时候见个面了。” 低头,看着微隆的腹部,慕惊鸿轻叹。 自己被束在这里,动不得。 …… 丫鬟回到殿中,说花谢影一直在驿宫中跟几位派遣来的大人商事。 慕惊鸿点了头,“你去给我准备一些东西。” 从袖中取一张纸,交给了丫鬟。 丫鬟看到有些东西还需要出驿宫采办,迟疑了一下还是去通禀过了楚啇才离开。 不会儿楚啇就进来了。 看到站在门边的人,笑着站了过来,“阿鸿在看什么。” “上回王爷说端木家已经开始频频进出太子府,我有些担心,特别是这几天,我有一种感觉即将有事会发生。” 她转过身来,突然握紧了楚啇的手。 楚啇低头看到她不安的眼神,挑了一下眉,抬起另一只手抚过她的眉,“不会有什么事发生,解决了秦危那些人,我们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我的人已经在准备着,那时候只要说服了端木家,那个计划就可以实行了。” “那感觉就跟……”慕惊鸿突然收住话,半响,转声道:“我有很强烈的预感,我看不见王爷的前路,有些担心。” 楚啇低笑,“阿鸿不必看我的前路,前面的那条路,我会自己走。” “王爷近段时间一定要注意着些,我担心秦危之流会暗中算计王爷,即便没有他们,还有东岐国这些人。近来齐王他们频频领着王爷出行,无非就是想要迷惑王爷的视线,让我们以为他们东岐根本就没有打算……” “阿鸿。” 楚啇握紧她的手,眼神深深的看着她。 她的慌乱他看在眼里,很心疼。 “我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 慕惊鸿深吸了口气,哑声道:“此事,小花大人那边还是告知一声,如若他选择跟我们站在一起那是最好,若是不肯,那我们也要做出一些应对之策。” “阿鸿就这么在意他的想法?若此计告知他,必然会被瓦解,他想要端木家所有人的性命,这点他可能不会轻易改变。” 慕惊鸿当然知道,可若是瞒着,也对他们计划不利。 他们设计的计划不能出错,否则就会害了端木家,也害了楚啇。 慕惊鸿黑眸眯了眯,突然冷声道:“若是他执意寻仇,便将他锁起来。” “锁起来?” 能锁得住花谢影? 没想到慕惊鸿又道:“我想宋大夫可以帮我们这个忙。” 楚啇脑海里一下子就闪过了迷晕之类的画面,很意外的看着眸中锐芒闪烁的慕惊鸿。 第287章:将她留下 侍卫匆匆走进内殿时慕惊鸿正坐在窗边阅书卷,另一边楚啇在安静的处理手里的事。 “王爷,宫里出事了!” 安静的内殿突然动了一下。 慕惊鸿站了起来,盯着前来汇报的侍卫,“是高萦?” “高小姐在后宫和长乐公主比剑,误伤了太子侧妃。” 话落,慕惊鸿已经提裙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有一只手拦住了她,有人沉声在问:“你要去何处?” “高萦是替我赴宴才会发生这种事,我不能从视不管。” “莫急。” 楚啇将人拉了回来。 “王爷另有安排?”看他的模样,慕惊鸿有些狐疑。 楚啇摇头,“他们要借此发难,我们也不会轻易的让他们得逞。” “高萦一人在宫中受他们刁难,我却不能坐在这里等待,王爷,高萦已经好几次替我面对他们的冷箭……我若再坐这里,心中不安。” 楚啇朝侍卫摆了摆手,牵起慕惊鸿往外走。 “王爷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担心高萦被东岐后宫女人给吃了?”楚啇挑着眉道:“若是再不去,阿鸿是不是就要将自己折磨得不能安心?” “高萦替我做得够多的了。” “那是她甘愿替你做这些,以她之能,这点事还能应付得过去,”楚啇边往外走边道。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他好半响,沉默了下来。 察觉慕惊鸿的视线,楚啇疑惑的看过来,“怎么了?” “王爷对高萦的评价极高!” “在我这里,阿鸿占在第一位,阿鸿莫不是吃醋了?” 慕惊鸿摇头,“我只是在想,没有我,王爷会不会娶了高萦。” “不会。” 回得干脆。 慕惊鸿一愣,这时也被他牵着上了马车,怅鸠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亲自驾车往宫里去。 他们刚出驿宫,花谢影就出了殿。 站在驿宫门前,看着那辆马车往里行走,回头对自己人道,“晚上的行动,不变。” 身后人应声。 回到殿中,看到自家父亲的牌位,还有桌上的几封书信,那都是花家飞来的信件,有母亲的也有弟、妹的,他不敢打开来看,依然原封不动的在小竹筒里。 花善扬的死,早已传回到北唐。 花谢影知道家里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会崩溃。 他要迅速取胜,带着他的父亲回北唐。 “父亲,不用太久,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修长的手指轻抚着牌位,花谢影无声的苦涩一笑,“家里知道您离开的消息,恐怕已经乱作了一团,我得赶快离开东岐回去。” “只是,这里有太多人挡着道了,孩儿得好好清理清理。” 后宫。 慕惊鸿微挺着肚子走下马车,由楚啇扶着。 “啇王,啇王妃。” 齐王正在前朝那里和皇帝商事,突闻他们要闯后宫的事立即奔了过来,恰好将两人拦住了下来。 看着气喘的齐王,慕惊鸿微挑着眉。 “齐王匆匆而来,也不知是何事?”楚啇抱手一礼,狭长凤眸微眯着。 “赏花宴之事本王也听说了,特地过来领二位进去,请!” 齐王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了慕惊鸿隆起来腹部,眸色微掩。 关于前面的一些传闻,此刻已经得到了证实,原来频频拒绝东岐,是因为怀了身孕。 在这种时候有身孕,也确实不是件好事。 难怪楚啇会那么紧张的将人收在驿宫里。 楚啇注意到了齐王的打量,目光一凛,将慕惊鸿护在身侧。 若是此时有人胆敢动一分,楚啇必然会先发制人。 赏花宴设在阮皇后宫中的花园里。 此时的花园侧殿里乱轰轰的一团,阮皇后面色极为难看的盯着同样受伤的齐问心和高萦。 高萦表面上是客人,齐问心是东岐的长乐公主,皇上的手心宝。 而正被救治的是太子侧妃和后宫两名嫔妃,还有一位闺阁女子受了轻伤,也在接受包扎。 阮皇后还摔了一跤,身上正疼着呢。 高萦面上无愧的立在殿中,由着丫鬟替自己理着发丝和身上的伤口,她伤得并不是很重,都是一些皮肉伤,养几天就好。 反观齐问心,身上狼狈得满是血迹,此时正阴狠狠的盯着高萦,恨不得在这大殿内再打一场。 是她失策了,竟让高萦胜了。 高萦在慕惊鸿那里习了不少的剑阵,虽不能熟悉运用,应付一个齐问心也是绰绰有余。 见识到剑阵的厉害,齐问心也不敢轻易的挑事,再加上阮皇后神色阴鸷,若是在这里大动干戈,更引得阮皇后的不满。 别看东岐皇帝对齐问心好,帝王家的儿女,很多时候都不如寻常人家那样向自己的父母任性撒娇。 表面的好有时候也会因为一些利益而瓦解得一干二净。 近来东岐皇帝对齐问心越发敷衍了,这让齐问心预感到了危机,如果她再闹腾下去,可能会惹得她父皇讨厌自己。 尽管知道不能再惹事了,见到了高萦还是忍不住一肚子的怒火。 阮皇后目光冷冷的落在齐问心的身上。 “皇后娘娘,齐王和啇王、啇王妃来了!” 宫女匆匆进来汇报。 阮皇后眉头一扬,站了起来。 齐王领着楚啇和慕惊鸿走了进来,看到殿中情况,眉头皱成了疙瘩。 给阮皇后见了礼后,齐王先替楚啇他们问了情况。 慕惊鸿走到高萦身前,上下打量。 高萦摇头,轻声道:“啇王妃不用担心,高萦只是受了些皮肉伤,并无碍。” 慕惊鸿闻言长松了口气。 “阮皇后,高萦代我过来参宴,怎的就出了这等事?我希望东岐能给我们北唐一个交代!” 慕惊鸿的话一落,阮皇后面色一变,“啇王妃,本宫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此事一闹,我们的人也伤了好几个,本宫未曾向高小姐讨个说法,啇王妃却是先发制人,将事的错处丢给了东岐。啇王妃何不问问高小姐到底做了些什么?导致今天这事的发生,高小姐也有部分的责任。” 慕惊鸿站在前面,淡声道:“纵然有部分是高萦的原因,恐怕也是你们东岐的公主先起了头,之后不可控制才伤了人吧。阮皇后,我们北唐的人三番几次在你们后宫出事,对此,我怀疑你们东岐另有想法。” “啇王妃,”阮皇后没想到柔软的慕惊鸿会突然说出咄咄逼人的话来,脸上一时铁青僵硬,冰冷的眼神盯在慕惊鸿的身上,咬牙道:“今天的事情本宫会好好处理,不会让你们北唐的人受委屈就是,眼下还是让太医们替伤者医治了再说。这其中伤者还有端木家的嫡女,若真的要计较起来,也是你们北唐人了。” 慕惊鸿深深的看着阮皇后,在她说出这话时就已经说明在东岐的心中,端木家仍然是北唐的人,东岐并没有完全接受他们的存在。 “既然端木家的嫡女嫁入太子府,那就已经是东岐国的人,阮皇后此话,说得太过不妥了,也不知端木家其他人听到了要作何感想。若我是端木家的人,必然会为太子侧妃站出来说几句。” “咳,”齐王站到前面,隔开了两人,对慕惊鸿道:“啇王妃,不管是北唐亦或是东岐的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治伤,之后再谈别的事,如此,啇王妃还有什么想要说的?” 慕惊鸿看了齐王一眼,退回到楚啇的身侧,“那就先治伤。” 齐王松了口气,转身看到太医出来,让他们说明了情况,得知没有生命危险都暗送了口气。 “哼,我就说,一个个皮糙肉厚的,怎么那么容易就重伤了。”齐问心冷哼一声,傲慢的目光投向高萦和慕惊鸿,视线定在楚啇的身上,瞬间脸红心跳。 久久之后回神,发现大殿里的其他人也是一副痴痴傻傻的望着楚啇。 楚啇伸手安抚着慕惊鸿,对齐王道:“齐王,既然长乐公主和高萦是武艺切磋误伤了人,两方都有一份责任,都说开了,想必也没有其他事了,本王可以将人带走了?” “啇王请便!” 齐王赶紧一摆手。 将人赶快带走,免得再横生枝节。 齐问心不服气的站了起来,“不能让她走,我们还没有算完这笔账。” “问心,本王说过的话都当耳旁风了吗?” 齐王冷喝一声,止住了齐问心的嚣张。 慕惊鸿看了眼内殿的门,跟着楚啇返回。 高萦垂首走在两人的身后,不明的扫量着前面人的动静,搅着双手,抿紧了唇。 走到了外面马车前,高萦犹豫着的歉然道:“王爷,是高萦给您添麻烦了。” 楚啇回身看见她满身的伤痕,到底还是挥手让怅鸠扶她上了另一辆马车。 之后楚啇扶慕惊鸿上了马车。 回到驿宫,慕惊鸿不放心,亲自站在一边看着宋彦林给她处理伤痕。 楚啇自然也站在一侧,高萦垂着眸,眼神有些黯淡。 她知道,是因为慕惊鸿也在这里,所以楚啇才会站在这里看着。 “高小姐的伤口也都是一些皮肉伤,养几天就可痊愈。” 宋彦林将膏药递给了高萦,说:“之后每隔两个时辰就擦一次,不会留下疤痕。” “多谢宋大夫。” 高萦接了过来道了谢。 楚啇见此,对慕惊鸿道:“现在阿鸿也该安心了。” 慕惊鸿起身对高萦说:“高小姐好好在殿内安养。” “王妃一直藏着的秘密,现在被他们东岐知晓,还不知道会拿什么法子来对付王妃,日后王妃还须得更加的小心。” “他们迟早也是要知道这件事。” 迟早也藏不住。 慕惊鸿有些愧疚道:“却是让你白费了功夫。” 高萦摇头。 楚啇挑了挑眉,觉得他的阿鸿就是太过在意别人了,所以才狠不下心来。 在楚啇看来,高萦做的这些,也是很平常,甚至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也是高萦应该做的。 “阿鸿也累了,先回殿歇着。” 高萦想起慕惊鸿的身体情况,不敢耽误,让他们赶紧回殿去。 回到他们所居的地方,楚啇让慕惊鸿安歇下来,眯着狭长的凤眸大步走出了殿门,冷声问守在驿宫里的护卫,“花谢影那边太安静了,有些不对劲,你们可有察觉到些什么。” 护卫摇头。 他们一直守在这里,并没有发现花谢影那边有什么可疑的动作。 楚啇却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劲,大步朝那边走了进去,进到花家父子所居的大殿,发现连外面的守卫都减少了大半,只留下四五人守在殿门外。 大步朝里奔进去,守殿门的人根本就来不及拦下他。 当看到空荡荡的大殿,楚啇脸色一变。 花谢影不在驿宫,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跟着身后的怅鸠等人看到这情况也是大吃了一惊,花谢影是什么时候出的驿宫?为何他们的人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动静! 楚啇一言不发的转身出了殿。 很快,人就聚集从驿宫离开。 慕惊鸿歇到了入夜时分,起身却没有看见楚啇,愣怔之后问丫鬟,丫鬟却连连摇头,两眼茫茫,看上去真的是不知道楚啇去了哪里。 慕惊鸿皱了皱眉,自个用了晚膳也没见到楚啇回来。 坐不住的她往外走,对丫鬟道:“宋大夫可在驿宫中?” “好像出去了,”丫鬟顿了下说:“奴婢去瞧瞧!” 不一会儿丫鬟返回来,神色有些沉。 慕惊鸿皱着眉问,“宋大夫也不在?” 丫鬟摇头,“从宫里出来后就跟着王爷离开了驿宫。” “王爷也离宫了?” “好像是小花大人不在驿宫,王爷担心出什么事就带人追了出去。” 慕惊鸿脸色微微一变,突然抬头看向宫墙的方向,那里面安静得诡异之极,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黑暗里蹿出来张开血盆大口吞下他们般。 她身子猛地往后疾退,脸色铁青难看。 “王妃!” 身后的丫鬟被她给吓了一大跳,急忙将人扶住。 再去看慕惊鸿的脸色,魂都要散了。 她的脸色一会铁青一会煞白,眼神非常的怪异,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画面。 “王妃,您没事吧?” “怎么办,宋大夫也不在驿宫中,这会儿可上哪寻人?” “找高小姐……” “不必大动干戈,”慕惊鸿将人拉住,稳住了心神,长吐一口气道:“不要打扰她,不能让她出驿宫,你去,将高萦弄晕了,一定要将她留下来。” “王妃?” “让你去就去,要快!不能让她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明白?”慕惊鸿的声音有些急。 丫鬟被慕惊鸿的眼神吓着了,愣愣的点头。 慕惊鸿推了一下她,“快去。” 丫鬟慌慌张张的离开了。 第288章:自相残杀 几个时辰前。 东岐皇帝暗地里接见了某位人物。 耳殿里,东岐皇帝看着将自己掩得严严实实的男子,眯了眯鹰潭般的黑眸。 对方将黑色的斗篷帽滑下,露出了真面目。 “见过东岐皇上。” 中年男子微微低首行礼。 东岐皇帝看着黑衣男子,声音淡淡,“你是北唐皇帝的人?” “在下是北唐太尉大人部下将臣,特奉了我太尉大人之命前来与东岐皇帝合作。” “合作?” 东岐皇帝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清冷笑出声,似在嘲笑对方的不自量力。 区区一个北唐太尉大人,凭何同他东岐皇帝谈合作。 黑衣男子仿佛是知道东岐皇帝会是这么一个反应,又是一揖道:“我们太尉大人知道东岐国一定会拿端木家没有办法,更没有办法阻止啇王等人。只要东岐皇上点头,我们的人会替东岐除掉了啇王,甚至是端木家的任何人。” “好大的口气,也不知你们太尉大人是怎么给了你们这样的胆气敢在朕的面前说出这种话,端木家若为东岐所用,必会收拢,若不为我们所用,也只能除之而快。而你,胆敢站在朕的面前说出如此狂妄话语,若没有足够的理由说服朕,今日这道殿门,你也就不必走出去了。” 站在东岐国的大殿之中,竟然还敢如此狂妄。 黑衣男子不慌不忙的道:“我们握有啇王的把柄,北唐人对啇王比你们东岐更熟悉,我们查到啇王妃已有身孕,若是这时候拿她来威胁啇王,那就是事半功倍了。” “哦。” 难得对方的想法和东岐皇帝想的一样,东岐皇帝脸上神色缓了一些。 “说说你们自己的计划。” 闻言,黑衣男子勾唇一笑,“先将啇王引出驿宫,再请端木家的人前来对付她设在驿宫的阵式,之后就是……” …… 高萦被击晕躺在内殿里,就在丫鬟将高萦安顿下来,又和高萦的侍卫解释了缘由,出来时,外面就传来了动静。 极大的动静! 慕惊鸿走到了驿宫的门口,看到外面燃起的火把,火光映在她清冷如水的眼底里,眸底仿佛有冰渣渗透了出来。 站在外面的人,不是一人,而是黑压压的一片! 他们想要破驿宫! 东岐皇帝已经彻底的翻脸了,慕惊鸿知道这一仗是打不可了。 “嗖!” 数名黑衣暗卫从四面八方冲进来,围在慕惊鸿的身后,面对着数千东岐禁卫军! 慕惊鸿注意到,还有一支戾气非常浓重的黑衣暗卫,那不是东岐国的人! 慕惊鸿眼中的光更盛了。 “王妃还且后退,”后面的人欲要将慕惊鸿拉到身后,却被慕惊鸿抬手拒绝了,还要往前一步。 她两眼冷冷的看着前面的人,“这就是你们东岐国的决定?要杀我而后快?” “啇王妃,我们没有也没有办法。如若啇王妃不是通晓奇门遁之人,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局面,若啇王妃答应一声从此不再插手端木家之事,收起你的本事,我们东岐定当退出去,不会为难啇王妃半分。” 慕惊鸿冷笑一声,“想要取我的命,那就冲进来吧,且看你们有没有那样的本事。” 她往后退一步,外面的人竟是无人敢往前一步,不时的回头看人群之后。 慢慢的,身后走出几道身影。 端木方空和端木雅醇几人走到了前面,看着驿宫之中的女子,神色复杂。 他们接到了东岐皇帝的命令,不得不出来应付。 端木家走到这里,已经诸多受制,身不由己了。 看到慕惊鸿微隆的腹部,他们便知,慕惊鸿肚子里多了一条性命。 如果真的要在这里对她动手,就必须能狠得下心来,楚啇被他们引开,花谢影也在外面,驿宫之中,根本就没有人能帮得了慕惊鸿。 慕惊鸿往后再退两步,看着端木家几人,眼中闪过端木扶搡死的那一幕,闭上了眼掩去眼底的悲痛。 谁会想到,他们端木家的人会有一天自相残杀? 慕惊鸿深吸了口气,将哽在心底的气吐了出来,睁开了眼,面对着端木家的人。 “也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我们来东岐国,也是为了解决这件事,”慕惊鸿低喝,“开阵。” 身后的暗卫立即动了起来。 端木方空他们立即动了,飞身冲了进去。 就差一步,脚尖刚触碰到了门槛,就被一股力量扯了出去,猛地抬头,飞跃在凌空的也被反弹了出去。 慕惊鸿的身影就近在咫尺,就差一步之遥他们就能碰到了慕惊鸿。 “破阵。” 端木方空低喝,寻找阵眼。 慕惊鸿早就在那之前就已经训练了这些人的辨认阵形,此时正好能够很好的发挥了出来。 “乾二位,后阵位……” 慕惊鸿的声音并不大,可楚啇留在她身边的人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他们的耳力非同寻常,听到了指令后就立即行动了起来,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动作干脆利落。 设在驿宫的这个大阵效果极佳,奈何面对的是端木家的人,几次差点就被他们破了阵。 每一次都差点取了慕惊鸿的性命又被扯开。 外面的人看着驿宫中飞奔疾走的人,还有无形中飞蹿的羽箭,看上去诡异又惊心! 这样的大场面,虽然不是第一回看见了,只是这样诡异的画面,在那之前他们根本就无法想象得到。 原来大阵是这个样子! 何其的恐怖! 驿宫的上空,飞箭环绕,瓦顶之上人群涌动。 端木家几人当先领着人往里冲,不少人被大阵绞得骨头渣子也不剩了。 慕惊鸿看着他们越来越逼近的身影,眉头皱起了疙瘩。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是要破下眼前的大阵,自己和其他人就性命难保。 她一咬牙,将大阵启动成攻击阵式。 她的声音绕在驿宫之中,黑衣暗卫不时的跟着她的指挥变动着阵形。 然而,并没有伤到端木家分毫,好似他们对此大阵极为熟知,不时的在破坏,每形成一次绞杀阵形都会被他们破开。 他们亲自上阵,比慕惊鸿站在那里指挥要快要狠,又极准确的破开了慕惊鸿让人结成的阵门。 一道跟着一道破开。 端木方空直逼慕惊鸿面前,黑衣暗卫用自己的身躯挡在慕惊鸿的前面,鲜血喷洒在慕惊鸿的衣袍上。 血的温热洒了在她的手臂上,感受是那样的清晰! “噗嗤!” 带血的剑点取慕惊鸿的眼前。 “当!” 身后一道矫健的倩影掠了出来,挡开了端木方空的剑招,也救了慕惊鸿一命。 看到飞身出来的高萦,慕惊鸿脸色一变,对拉着自己往后退的人喝道:“拦下她,将她带走。” “王妃……” “带她走,再不走,”她会死在这里! 慕惊鸿想要怒吼却还是收住了,眼看端木方空就要刺伤高萦,及时一喝,“攻左下,回身刺……” 高萦连忙跟着转变了招式。 险险的避开了端木方空的剑招。 慕惊鸿一停,大阵也渐渐有减弱之势,东岐的众人见状,也跟着往前冲过来,虽然被挡在一边,跟着端木家的人还是杀到了旁角,逼近了驿宫内部。 慕惊鸿咬了咬牙,再次出声稳住了大阵。 端木家的人就在这里,不能启杀阵! 会两败俱伤! 慕惊鸿不想看到这些人死,却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人去送死。 “高萦,回来。” 高萦一咬牙,冲开了端木方空的一击,返身就掠到了慕惊鸿的身侧,“王妃。” “听我的,不要离开这方寸之地,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可明白了!”慕惊鸿几乎是用吼的大声喊道。 高萦愕然一下,然后重重的点头,“我不会离开。” “转阵,你来。” “好。” 高萦捏紧了手中剑。 阵形徒然大变,端木家的人被迫往后退,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冲破阵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人被绞杀在眼前。 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这个女人尽管没有一点的武功,却顶得上数名高手。 不能再留了! 慕惊鸿看到外面的影子越来越密,东岐国势要冲破驿宫的大阵诛杀自己,故而将精锐的内府精兵冲阵。 有端木家的人在前面,即便慕惊鸿启动了大阵绞开他们的步伐,仍旧没有办法将他们全部歼灭。 那样一来,就会殃及了端木家这些人。 慕惊鸿银牙一咬,再次启动二层绞杀阵,将他们隔绝在外。 飞进来的羽箭,瞬间纳为己用,不断的翻绞在凌空,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将他们掉在中央。 “呼呼……” 呼吸的声音越来越重,全部在慕惊鸿的周围密集的传来,血腥味也越来越重。 她一启二重阵就给了自己人喘息的机会。 端木方空带着几人再次破二重阵,速度非常的快。 慕惊鸿知道自己的阵形拦不了多久,回头看站在身侧喘息的高萦,神情复杂。 “王妃。” 高萦清绝的一笑,“王妃放心,就算高萦拼上这条命也要护王妃周全,因为王妃是王爷的命,若王妃出事,王爷一定会非常的难过。高萦不想让王爷难过,所以一定会将王妃护得好好的,将王妃安然无恙的交还给王爷!” 慕惊鸿深吸了一口气,哑声道:“高萦,不能死。否则我不会原谅自己……” “王妃说什么呢,我还要看小王爷出世呢!高萦不会死,”高萦纯然的一笑,握紧了手中剑,转身重新面对着前面的端木方空。 他们的距离只有三尺远,端木方空徒然破开了二重阵,飞疾而入。 冷剑相击,高萦被击得频频后退,心口闷疼。 慕惊鸿往前一站,端木方空的那一剑刺到了她的肩骨上,而高萦也被护在身后。 “王妃!” 高萦瞪大了眼眸,惊叫一声。 端木方空被慕惊鸿平静的目光惊得一跳,那种被摄入魂魄般的感觉击得端木方空脑袋一空。 樽月? 慕惊鸿后颈骨的位置有灼烧的疼痛,狂风刮来,将她的墨发吹起,露出了脖子后的那一点刺青。 端木方空呼吸一重,猛地将进到几寸的剑抽了出来。 血液飞溅! 高萦飞扑过来,挑开了端木方空的剑尖,慕惊鸿捂着肩头的伤口,静静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唇色煞白如雪。 “高萦,回来……” 高萦却不再听她的,越击越快,仿佛是要跟端木方空拼命似的,完全失了理智。 慕惊鸿眼神一沉,银牙一咬,喝道:“高萦,你给我回来!” 高萦一个激灵,猛地收剑后通,也就是这时,另一把冷剑从她的面前扫过,差一点就将她的脑袋削了下来。 看得慕惊鸿惊心不已。 “住手……都给我住手……”慕惊鸿眼眶发红,血牙紧咬。 黑衣暗卫再次紧护到了她的身边,挡开了她和高萦的视线,拉着她离高萦越来越远。 她看到了,就不能再让人从自己的眼前死掉。 “救高萦。” “是。” 两名黑衣暗卫冲了出去,将高萦拉了回来,然而其中一名暗卫却被端木方空他们连刺了两剑。 慕惊鸿心跳止不住的加速,这就是代价。 救一人伤一人,或是死一人。 慕惊鸿咬紧了牙根,不让嘴中腥血吐出来。 …… 而此时的外面,也并不好过。 火光之下,黑暗之中,不断的有冲杀声,冷剑相击发出的声响不断的冲入耳膜,杀气冲天,仿佛没有停歇的可能。 楚啇与乌千梵对击,脚步被拦在了外面,他出来太久就越发不安,心系驿宫的他,在分心之下被乌千梵这等高手连连压制。 花谢影那边也没有多好过,端木星澜他们集力而发,花谢影根本就讨不到便宜。 今夜注定是一个不眠夜,血腥蔓延不止。 “那是不是驿宫方向?” 花谢影身后的人贴了过来,指着一个方向大声问。 花谢影扭头看去,只见驿宫的方向隐隐有火星飘起。 他想到自己刚甩开了楚啇,那么此时的驿宫也只有慕惊鸿一人在那里,顿时间脸色剧变! “撤,回驿宫!” “小花大人,我们撤不出去了,啇王好像也被东岐的人拖住了,怎么办……” “冲出去!” 慕惊鸿一个人在驿宫,这里不能再恋战了,必须马上赶回去。 花谢影一想到慕惊鸿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脸色变了好几变,眼里跳跃着恐惧! 不能让她死! 第289章:天罗地网 “噗!” 慕惊鸿将口中腥血吐了出来,抬眼看见端木方空几人领着四面八方的人扑进了阵中。 驿宫所有人都靠拢向慕惊鸿周围,早已算计到了这一步的慕惊鸿重重闭上了眼。 再睁开眼,已经一片枯井无澜的冷漠。 “布阵。” “是!” 所有暗卫举剑。 剑中天方杀阵,瞬息而成。 因为不成熟,再加上没有慕惊鸿的指挥,这些人也不敢轻易的使用。 又因杀气过大,若是乱了一寸就会被自己的杀阵吞噬。 而这由多人组成的天方杀阵,是慕惊鸿从实阵中转换而成,再经过一些改良,就成了真正的剑中天方杀阵! 由人、剑组合而成。 内力越高者,天方杀阵的威力越大! “九天六合,直符太阴,勾陈九地,朱雀腾蛇。” 以慕惊鸿自己为宫心,行八宫位。 数道黑影依照着九天阵位错入六合方阵,另几人又从直符阵位进入太阴之位…… 随着慕惊鸿的指挥,从宫心一丈攻出又守进,从六合位冲出冲天位,再至杜门之外,有攻有退。 威力无穷无尽的天方剑中阵,远远的发挥出了真正的实力。 特别是在生命受威胁的情况下,这些暗卫已经豁出了性命去保护着慕惊鸿。 大阵未撤,人与剑的天方杀阵大成。 血腥不止,武士不休。 仿佛不知疲倦一般,杀红了眼。 有人已经感到了莫名的恐惧,慢慢的向后退缩。 看到他们的后退,慕惊鸿身边的暗卫就更是士气高涨,尽管周围黑压压的一片,他们使出的天方杀阵依然发挥了极大的作用,杀得周围众人不敢靠近上前。 端木方空几人早已经心骇不已了。 如果他们没有看错的话,他们使出来的正是天方杀阵! 他们只知天方杀阵是端木樽月所创,这等杀伤力极强的阵式本就该属于机关式的布局,却被慕惊鸿直接转化成剑杀之阵,其威力已经超越了围杀阵。 眼看着就要将他们推送出去,端木方空手中剑招一变,端木雅醇等人也跟着变招数,划开了九宫剑阵。 慕惊鸿看着翻绞的流气,风无声旋刮了起来。 两股阵力相绞,谁也不相让一分一毫。 见端木家与慕惊鸿使出的剑阵齐平,身后人再次涌上来,人多力量大,几次冲杀,竟有要冲开之势。 暗卫们的人数到底还是太少了,如若绝对高手来持阵,只要四五人就可让千人不能近身。 慕惊鸿盯着端木家几人的一举一动,又不时的让他们改变方阵。 “噗。” 冲在前面的端木方空被阵气绞得腥血喷出,血脉几欲要断裂。 天方剑阵果然厉害。 慕惊鸿看到端木方空受伤,苍白的唇抿紧了。 “王妃。” 慕惊鸿一犹豫,其他人就要被迫逼了回来,高萦的声音唤回了慕惊鸿的失神。 不得不再次指挥冲散涌来的人。 到底是活生生的人,暗卫们也总不能一直在战斗,保持着原状很吃力,也不可行。 慕惊鸿知道得尽快处理眼前这种制压的情况,回身去观望远处,眉头微蹙。 楚啇,千万不要有事…… …… 花谢影带着他的人急退,奈何被死死的绊住,等他们退到了楚啇那边的位置,发现周围已经无退路。 “小花大人,是啇王。” 花谢影自黑暗中回头,看见那一袭白衣被数道黑影紧紧缠着,一丝缝隙也没给他留。 目光微凛,花谢影挑起了俊眉。 端木星澜看花谢影想要退,指挥着自己人朝他们猛攻。 这更让花谢影无法抽身,端木家也付出了代价,牺牲了好几人。 他们的人数本就稀薄,若非有东岐国的人相助,他们端木家难抵花谢影的攻击。 心系驿宫,花谢影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的应付眼前,几次被伤,后悔没有留下人在驿宫。 仅靠一个楚啇根本就保护不了她,是他的错。 更自责的楚啇,不仅被乌千梵攻击,连躲在暗处的秦危等人也跳了出来,明显的攻击着楚啇这一方。 暗夜里,霍知那些人正疾奔向驿宫,减弱了楚啇这边的战斗力量。 楚啇的幕僚和背后的属下,本是要过来应援,还没出手就收到了楚啇的命令,立即返回驿宫护慕惊鸿,如此一来,楚啇这里就变得岌岌可危。 北唐众多高手加上东岐几大绝顶高手,死死的压制了楚啇。 仅靠着一个楚啇,根本就没有办法支撑。 即使有怅鸠等人,却还是远远不够,因为对方可以换着来,他们却得不停的战斗,拖延着他们的体力。 楚啇心急如焚,不敢想像如果东岐国的人攻向驿宫,会变成什么样子。 然而,在撕杀的天方剑阵面前,那些杀伤力完全可以抵挡在外面。 慕惊鸿身体有些不堪重负,眼前的视线有些虚晃。 “王妃!” 发现她的不对劲,高萦也是心急如焚。 慕惊鸿慢慢的坐到了地上,看着火光处的杀机,心情格外的沉重。 “我们的阵形将他们压制了出去,王妃,我们得想法子离开这里。”高萦一边观察着周围攻击薄弱的地方寻找机会离开,一边频频回头来看慕惊鸿的脸色。 慕惊鸿歇了会,又慢慢的支撑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 “变阵形!” 天方杀阵一收,所有的暗卫带着血腥收了回来。 端木方空等人站在前面,手里的剑滴着腥红血水,眼神幽幽深深的看着慕惊鸿。 骤然停止的杀阵,使得火光之下的驿宫更加的诡异。 慕惊鸿再次令他们布阵,徒然分散出去的人形阵,看得端木家几人脸色又是一变。 “太极两仪阵!” “你的人数不够,啇王妃若强行使用,只会破坏了这样的好阵。” “看来端木家有信心破我这个阵形,可要睹一睹,若此阵你等破下了,我便束手就擒,任你们端木家处置。”慕惊鸿抹掉嘴角的血迹,看着端木方空道。 端木方空冷声道:“今时今日的端木家已经不是当初北唐的那个端木家了,抱歉了啇王妃。” 现在他们站在东岐这边,那就要听从东岐国的一切安排。 从中能品出端木家的苦涩。 慕惊鸿鼻头一酸,看着老父亲,喉头一哽。 “我不想与端木家为敌,奈何所站的立场不同,是世道将我们逼到了这条绝路。今天我便用此阵与端木家的众位较量,我们这样的人有时候在天道,地道之外,有时候却身在天道,地道之中。违背天道,地道者,自身也会受到极大的反噬。我并不希望端木家走极端的那条路,而我亦不想违背天地法则。” “啇王妃又何须劝我端木家,在你们踏进东岐这片土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注定是敌人,会为了达目的而毁于人道,违背天道,地道法规。啇王妃说得极对,我们端木家已经被逼得走在了天道、地道之外了,损失了人道。想要重新回到其中,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慕惊鸿听到端木方空的话,稍作沉默,抬眼迎上他深沉的目光,哑声说:“如若是您的女儿的央求呢?” 端木方空脸色一变,他的一双儿女皆死状惨烈,特别是女儿,死后也不能替她收尸。 被大火烧灼,那画面可想而知。 “啇王妃不提在下还真忘了你们北唐皇室曾如何待我的女儿,”手中利剑举起,凌空刺指向慕惊鸿,眼神冰冷如霜,“端木家的人绝不能白死了。” 慕惊鸿眼底涌起泪晶,在眼眶里打转,倔强的没有掉下来。 深吸了口气,微微背过身去,冷声指挥布下太极两仪阵。 森森然杀气冲向四面,端木方空眼神微凛,不敢大意,“启五行阵!” “是!” 众端木家人立即挥剑布阵。 万物皆具有五种属性,或者说五行是指金、木、水、火、土五种物质。 五行相生相克,像阴阳一样,完全是不可分割的两面,没有生就没有事物的发生和成长,没有克就不能维持事物的发展和变化中的平衡与协调。 太极两仪即阴阳,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阴阳的变化由太极开始,由太极产生出两仪即阴阳。 因此,用五行阵克太极两仪阵,完全是能相通的。 反过来,太极两仪也可克五行,两者在平衡中互相牵制着,若想要从中取胜,完全得靠指挥者或是布阵形的灵变。 慕惊鸿立于方地之中,清冷如水的嗓音随着招招杀气传扬了出去。 两批人对阵,外面的人也只能站远了另寻时机。 整个驿宫,就剩下了两阵对峙。 慕惊鸿看到这,暗送了口气。 此两阵对决,完全是互相牵制,只要没有变动,就能撑到楚啇他们回来。 她不想再出人命了。 小半个时辰的对峙,端木方空也看出了慕惊鸿的意图,突然让人收阵,改了阵势。 徒然凌厉的阵势让慕惊鸿大皱眉,也不得不跟着变动。 如果再这样对峙下去,迟早是要累死在这里。 “噗嗤。” 端木方空撤出了阵形,绕开一道,猛然攻进了阵中。 进来得太快,高萦的剑刚抬起就被击开,慕惊鸿就那样落进了端木方空的手里,冰冷的剑指向了慕惊鸿脆弱的要害处,“都住手。” “王妃!” 数人布阵,一时失察,扭头过来看到慕惊鸿竟已落入了端木方空的手里,脸都白了! “不许停。” 慕惊鸿完全无视端木方空的威胁,清喝了一声。 众人不敢停,不断的变换着阵形,却因为分心过来看慕惊鸿,有几个受了伤。 慕惊鸿目光凛然的投向一个方向,嘴里依然清冷出声。 身上那道伤口附近,全部染红了她的衣装。 尽管如此,她依然站得挺直,目光沉静。 “你不怕死?停下来。” “放开王妃。” 高萦怒红了眼,抬剑指向端木方空,却不敢轻举妄动。 加入阵势中的几个丫鬟也急得冒冷汗。 慕惊鸿看着端木方空,薄唇微微勾动一个弧度,“您觉得我是错开这么一个大漏空等着你们杀进来?” 端木方空盯着慕惊鸿,握剑的手有些抖,下不去手。 她知道自己下不去手! 端木方空不喜欢这种感觉,这个女娃,太诡异了。 慕惊鸿微笑的看着端木方空,慢声道:“关于端木樽月的事,我可以向你们说明,但我有条件,端木家必须马上撤出去。否则,我也不会对你们客气,即便我只有十人也足够让你们全部毁在这里。你们以为,我只在这里设下一个大围阵吗?经历了那么多,我可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端木方空瞳仁一缩,死死的盯着慕惊鸿的笑容。 就算不是很相信,眼神还是忍不住四下观望,想要找出那道隐阵。 “不会,你若是早有准备就不会让你的人牺牲这么大。” “我只不过是想让他们全部站在这里罢了,难道你们没有发现,那些火势蔓延不出去吗?而他们也似乎也退得并不远。” 经她这么提醒,端木方空这才发现他们这些人全部密密麻麻的站在周圈之内,无形中围成了一个大圈,看似是包围了驿宫,细看不由惊恐。 “高萦,你可射得中东面上位的机关匣?” 东面上位…… 高萦往东面上面看去,百丈之外的高层瓦楼之下,好像挂有什么东西,目标很明确。 高萦眼神一亮! 她还以为慕惊鸿是在诓端木方空,原来真的设有。 “将它给我射下来。” “我试试!” 慕惊鸿一声清喝下,高萦就转身取来放在一旁的弓弩,拉满弓对准了东面上位的那处高挂的机关匣。 端木方空脸色一变,将手里的剑往里递了半分,寒声道:“让他们住手!” 慕惊鸿目光深深的看着他,道:“您不会杀我。” “那你就试试!” 慕惊鸿雪白的脖子浸出了血丝,因为距离很近,端木方空看到了她脖子的刺青,与女儿的一模一样。 手一颤,险些拿不稳剑。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声的惨叫。 端木方空扭头看去,身后血液飞溅,人群涌动,不断的往后退,不断的有暗器飞冲疾去。 以慕惊鸿为中心,中央仿佛有一层保护罩,将外面隔绝了,在更远的地方又成立了一道屏障将要后退的人逼了回来,仿佛被生生夹在两个屏障之中,进退不得,只能不断的承受着肆虐的杀阵催毁。 “你……” 慕惊鸿无视端木方空的怒,抬头看着已经成血海的周围,淡淡的道:“这是楚啇亲自布下的天罗地网,东岐国禁卫军,暗卫,亦或是官员,甚至是北唐那些暗杀者,今夜皆命毙此地。” “你布下如此歹毒的天罗地网阵,就不怕被上天惩罚吗?” “惩罚?我不怕的,”慕惊鸿脸上依旧保持着淡无波澜的笑,仿佛她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你这个疯子。” 端木方空撤开了剑,回头看着这恐怖的大阵,以楚啇的身手,完全可以在东岐国的监视下偷偷埋下这样的阵式! 每一口夜风吹来,都夹着浓浓血腥味。 杀阵随着那些人的横冲直撞越发的强烈,逃无可逃,上不能,前不行,后不能退。 完全将他们锁死在外边的屏障之中了。 夹在两个大弧圆之中,不断的受机关的绞杀。 端木家众人煞白了脸,这是何等血腥的大型杀阵,天罗地网之下,逃无可逃,视线所过之处,全是人间炼狱! 再回头来看静静站在中央的女子,突然觉得后背发凉,心不由跟着颤栗。 慕惊鸿两唇抿着,有血水从她的喉咙里涌了出来,眼前的视线慢慢变得模糊,一咬舌头,疼痛再次支撑了她。 越多的人倒下,她所承受的就会越大。 这一次是什么,是死吗? 杀几千人,也值得了。 第290章:她回来了 驿宫的消息传来,东岐皇帝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后悔派人围杀慕惊鸿,以为端木方空他们出手就稳妥了,等来的却是更坏的消息。 慕惊鸿这个人让人害怕得瑟瑟发抖! 东岐皇帝在想,就算他们东岐国将端木家的人拉拢了进来,北唐有一个慕惊鸿,端木家或许于他们东岐也并无实质性的助益。 底下几位皇子看到皇帝沉吟,都是各自起了心思。 太子有端木家的助力,他们什么也没有,得为以后想想,或许和这位啇王妃合作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东岐皇帝并不知道自己的几个儿子心里的想法,让皇三子去将人撤了回来,也免得再有伤亡。 …… “够了。” 端木方空捏紧了拳头,回身看着慕惊鸿喝道。 慕惊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眼前一黑,差些就倒了下去。 “再这样下去,你会被反噬而死。” “我……” 慕惊鸿倏然一惊的抬头看端木方空,那眼神很是有些奇怪。 “怎么,你还想继续下去吗?” 端木方空深吸了一口气,质问她。 慕惊鸿摇头,“撤了你们的人,我不想看到楚啇受伤。” “我们离开自然会将安排到那边的人撤回来,”端木方空不得不认了输,再斗下去,对谁都不好。 而且,刚才他看到了不一般的东西。 端木方空静立在慕惊鸿的面前,目光复杂又深邃的看着她。 慕惊鸿再次张唇,想要说的话全部化为血液从嘴里吐了出来。 端木方空心一紧。 她重重的一咳,抬头的那一刻,端木方空像是被什么狠狠的击了一下,身体僵直在那里,紧紧的盯着她! “你……” “端木家不能再有牺牲了,父……咳咳……”慕惊鸿突然急咳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扼住了她的喉咙,那些话一出口就被迫咽了下去。 这是属于天机! 慕惊鸿想笑也笑不出来,她想认却无法认。 “王妃!” 高萦返身回到慕惊鸿的身边,警惕的看着端木方空,发现端木方空的神色有些不太一样,不由一愣。 “你莫多说,端木家退了便是。” 端木方空捏紧了双拳,压制着眼底的酸涩,冷硬的转身呼喊一声,所有人都退开。 慕惊鸿也令人停止了天罗地网,血腥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诡异至极! 端木雅醇走到端木方空的身边,疑惑的看着他。 端木方空将深邃的目光从慕惊鸿的身上撤了回来,“我们撤出去,之后的事由我亲自向东岐皇上解释。”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端木家的人却什么也没有说,安静的跟着端木方空撤了出去。 所有人如同从地狱里爬了出来,九死一生中得到了活下来的希望。 东岐皇三子带了他们陛下的口谕前来撤人,寻了一个由头说是这些人胆大包天,竟然瞒过陛下的眼目,企图杀害北唐的啇王妃。 不过是想要揭过这件事罢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慕惊鸿一言不发的看着皇三子将东岐皇帝的意思带到,又堂而皇之的撤走了他们的人。 仅剩不到多少人的黑衣人慢慢的从后面撤了出去。 端木方空走了许远还不时的回头来看慕惊鸿,眼底里有一些水光,到底还是转身毅然离去。 所有人都撤了,只剩下满地狼藉和他们的自己人。 慕惊鸿身形一晃,人跟着往前一倒。 “王妃。” …… 霍知他们赶到时,只看到整座驿宫的狼藉和血腥。 能从这其中看得出,在那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也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王妃可无碍?” 他们冲进去,看到躺在干净的软椅里的慕惊鸿脸色惨白,心猛地一提,他们极力赶过来,还是晚了。 闻声睁开眼都慕惊鸿认出这些人之前在楚府见过的那些人,立即坐了起来。 “王爷呢。” 她急切的模样落入他们眼中,也不禁让他们跟着心一紧。 “王爷被东岐和北唐暗影截住在外,这个时候恐怕还未脱身。王爷担心王妃的安危,特地在中途令我等速速回来保护。” 可现在看来,她这里根本就不需要。 反倒是这样来回,耽误了他们王爷的安危。 他们离开前可是看见了端木家那些人朝着他们王爷所在的方向奔去,不仅有北唐势力,还有东岐数名高手合围,只怕是凶多吉少。 慕惊鸿就算没有看到也能够猜测得到,脸色顿时更加的不好看。 “你们速去助他,我这里已经结束,东岐皇帝不会再派人来,快去。” 慕惊鸿很是焦急的催促着他们。 霍知等人对视一眼,纷纷朝她一揖,又极速的出了驿宫。 慕惊鸿依然不放心的站了起来,想要去助楚啇一臂之力,猛然想起自己的还怀有身子,忍住了下来。 高萦想要跟着去,又不放心将慕惊鸿一个人放在这里,万一东岐皇帝来了一个回马枪,岂不是追悔不及。 …… 好不容易将楚啇伤了,乌千梵却看到端木家的人突然撤了出去,刚才束住楚啇的阵也被撤开,给了楚啇他们重新喘息的机会,不由得大为恼怒。 到底同是北唐人,端木家果然不可信! 没有了端木家的困阵辅助,楚啇他们轻松了不少,楚啇受了伤,不可能追击出去,只能回身盯住了东岐国的人还有北唐的各势力。 “主子,是小花大人他们。” 怅鸠回头看到花谢影他们冲破了包围圈,扎了进来。 楚啇淡淡的看了花谢影一眼,漠声道:“小花大人可知本王为何会在此。” 花谢影的眸光一垂,抿唇不语。 因为追着他身后出来,完全是为了阻止自己。 “这里,我来抵挡,啇王妃还在等着啇王。” 花谢影横在前面,挡住了所有的危险,试图将楚啇送出去。 楚啇却摇了摇头,“来不及了,只能先拿下这些人。” 秦危隐在人群后面,见这两人有联手之意,转身欲离去,却被端木家的人拦住。 秦危神色一变。 端木方空得了端木修远的允许后,带着人从后面折返过来。 正巧将秦危拦在这里。 秦危冷喝了一声,数道暗影飞疾而出。 那边突然传来了骚动声响,楚啇挑了挑俊眉,知道是端木家的人在和秦危他们碰上了。 “拿下他们!” 乌千梵刚下令,身后就传来呼声,“乌将军,有皇上圣令!” 乌千梵心中一震,抬手示意自己人先别动。 “乌将军,皇上有令,令东岐诸众撤回。” “什么!” 乌千梵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差那么一点就能将这些人拿下了,皇上这又是为何? 一定是出了什么岔子。 乌千梵眸光一动,低声问:“可是驿宫那里失败了?” 前来传话的令兵点头,“啇王妃的杀阵困杀了近千人。” 闻言,乌千梵倒吸了口凉气。 到底是什么样的杀阵能让他们损失了近千人,此女是不是有些过于恐怖了。 若她本身也个高手,这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皇上令乌将军立即撤回,莫再纠缠。” 乌千梵咬了咬牙,深深的看了眼楚啇他们一眼,往后退了几步,手一抬,喝道:“我们撤。” “是!” 虽然大家不明所以,却还是听令行事。 他们东岐国撤得快,让秦危之流有些措不及手。 楚啇冷笑一声,冷眼看向秦危的方向,“杀。” 一时间,不管是秦危的人亦或是顾太尉派到这里的人,全部被拦下。 秦危吃力抵挡,在心里大骂东岐国无耻。 都这样了,竟然退缩了! 楚啇和花谢影同时击向秦危,这一次联合起端木家诸众击下秦危,势在必得! 秦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几次想要从包围圈跳出去,奈何端木家根本就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花谢影知道孰轻孰重,这个时候先解决了秦危等人才是最重要。 一场撕杀在暗夜里悄然进行。 秦危被击落下来,伤势惨重。 而他的人,好些已经躺在他的身边,秦危不禁失笑,森冷的看向楚啇,“啇王以为杀了我就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北唐吗?” “楚禹果然是想要在这里取本王的性命,你们这些助纣为虐的鹰犬若是放回北唐,只怕还会继续祸害其他人。秦大人,本王唯有对不住了,”楚啇看他大势已去,转身站到了外面,看向端木方空等人,“这是你们端木家的仇家之一,也应该由你们端木家亲自手刃。” 端木方空一言不发的举剑刺穿了他的要害,结果了秦危。 秦危咽下最后一口气前,笑得疯颠的看着所有人。 那一口气咽下,嘴角的笑容仍然未消去。 所有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花谢影捏了捏剑柄,转开了身。 “小花大人,”端木方空叫住了花谢影,“我儿扶搡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取了花大人的性命,也是为了阻止我们复这个仇。我们端木家也希望小花大人能够明白,我们端木家并没有想要与谁为敌。你若是心有不甘,那便继续下去。” 花谢影抿了抿唇,深吸了口气,回身来看着端木家诸众的脸面,一张张脸全部染了血腥的沧桑,他们的眼仍黑得清澈,完全没有对他的怨恨,平静得不似遇仇家。 “这些事本就不该发生,今夜之后,你们端木家在我花谢影的心中已经死去了。” “小花大人,令堂之事,我们也无能为力。” “端木扶搡已经付出了他的生命,也算是齐平了。” 花谢影哑声道。 端木家的人知道,花谢影心底的怨恨已经消散了不少。 “啇王,”端木方空神色满含复杂的看向楚啇。 楚啇微拧着眉问:“她如何了。” “啇王妃很好,只是受了点皮肉伤,其余并无碍。有了今夜之举,东岐国恐怕不敢再对啇王妃生杀心了,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东岐国不会再动那样的心思。” 楚啇得知她还是受伤了,不由自责。 深看了眼端木方空,发现端木方空今天晚上的态度有些大变,却来不及去细细琢磨,带着人速离。 花谢影也未久待,跟着身后返回驿宫。 等他们回到驿宫,天边已泛起了鱼肚白。 驿宫的狼藉还在,触目惊心的场景不难想像当时的情景如何的壮烈。 楚啇容色大变,快速奔进去。 “王爷!” 高萦走出这内殿,正巧与匆匆进来的楚啇碰了一个正着。 楚啇二话不说越过她就要进去,高萦急忙将人拦住,“王妃的伤口刚刚处理,也是刚刚睡下。” 闻此话,楚啇就退了出来。 紧跟在后面的花谢影也听到这个话,长长松了口气。 绷紧的神经全部松放。 “王爷身上的伤!” 高萦看到他后背的伤,俏脸煞白。 宋彥林赶紧进到侧殿去寻自己的药箱,他们已经来不及去看现场的状况,先给大家治伤要紧。 “王爷,让属下先给您治伤。” 楚啇点了点头,往内殿深深的看了一眼,转身进了偏殿。 伤员都跟着进去,宋彥林一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大伙儿也都自己动手处理一些轻伤。 楚啇处理好伤口,又换了衣裳才去殿内看慕惊鸿的情况。 慕惊鸿睡得很沉,肩头上有伤。 楚啇看她苍白的俏脸,心疼不已。 …… 驿宫的尸首由东岐国的人过来处理干净,重新还一个干净的驿宫。 楚啇未去见什么东岐皇帝,东岐也很识相,并没有派人过来打扰。 花谢影处理好自己的事,换了一身干净的锦衣,不知不觉的走到楚啇他们所居的殿前。 楚啇负手走出来,两人一上一下的对视,皆是面无表情,眸光平静。 “小花大人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花谢影沉默了片刻,走到前面几步,侧背对着他,眼睛迎着洒进来的日光看去。 有些刺眼。 面前有些茫茫然。 “啇王之前说的那些话,可是真心实意。” “小花大人若是肯接受,本王可以将后续的计划告知,但若小花大人还惦记着报复,本王也不会同你客气。” 花谢影苦涩一笑问:“她也是如此想?” “阿鸿自是愿意谁也不受伤。” “啇王妃倒是与一人极为相似。” 花谢影的笑容有些苍凉。 花谢影口中的一人指的是谁,楚啇很是清楚。 那是端木樽月! …… 端木修远看着安静坐在面前的端木方空,开口打破了许久的沉默,“你就没有想要解释的吗?昨天晚上在驿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突然撤走自己人还与他们联了手。” 端木方空抬起头,眼神悠悠远远,眼底里又有一丝喜极的笑意,“大哥,樽月她回来了……” “什么!” 乍一听到这话,端木修远整个人都愕住了。 第291章:由我讨回 端木修远身形微微一颤,死死盯着端木方空,“这到底怎么回事?” 端木方空赤红着眼,声音沙哑道:“大哥,我在慕惊鸿身上看到了那个印记。” “那又如何?这只能说明她继承了樽月的能力,却不能够……” 倏然,端木修远神色一震,抬头盯着端木方空,“你是说慕惊鸿就是樽月!这怎么可能!” 太匪夷所思了。 “印记不代表什么,可是她的能力和眼神,都像极了阿月。早在那之前,她已经向我们明示了,可惜我们并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我们端木家的巫祝为什么迟迟没有现身,反而出现在慕惊鸿的身上?也许这就是原因,大哥,这种事情属于天意便是天机,她无法明言必定有她的苦衷,或许我们可以试探试探。” “如何试探?” 端木方空的话让他有所动容。 这样的事情在端木家也确实是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他们信奉鬼神之类的东西,对于这种诡异不已的事情也就很容易比别人好接受一些。 端木方空看向小窗外,目光悠远。 …… 翌日,楚啇和花谢影一起进了皇宫面圣。 东岐皇帝表面的服软让人觉得假,也不管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楚啇和花谢影也都只做了表面功夫。 “听闻啇王妃有了喜,还未给啇王道贺!这是朕,也东岐国的一点心意,还请啇王收下这份礼!” 大手一挥,立即有人将那份大礼送到了楚啇的面前,楚啇看着眼前这些锦盒,笑着接纳。 “感谢东岐皇上御赐!” 楚啇也很不客气的将几份大礼收下。 “今后有什么难处,啇王也不必客气,尽管开口就是。”东岐国皇帝大方的道。 楚啇也笑着点头,“有东岐皇上这句话,本王也就放心了。” 东岐皇帝皮笑肉不笑的,“我们两国说来也是友谊之邦,啇王平常时千万不要同我们东岐客气。” “有需要时,本王也绝对不会跟东岐客气半分。” 这个“客气”特别的咬重了一些。 东岐皇帝仍旧是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楚啇他们,想到他们东岐的损失,眼底的冷意更浓郁了些。 东岐国皇帝忌惮楚啇的实力,更忌惮驿宫里的慕惊鸿。 欲要挑起的战争,在慕惊鸿布下天罗地网的那一刻开始就被瓦解了,这一次的示好也仅是权宜之计。 楚啇明白东岐皇帝的意思,他突然撤兵,也是想要告诉他不会与北唐交恶。 接过了东岐皇帝的礼,楚啇带着人离开。 看着一起离开的人,东岐皇帝眉头蹙紧了起来,眼神也越来深沉。 大殿之内,只剩下了乌千梵,丞相之流,都不太明白他们皇帝的意思,为何要跟楚啇示好。 东岐皇帝微眯着眼,意味深长的道:“北唐皇帝想要取啇王的性命,若是楚啇不争,迟早也是要落得凄惨下场,朕想要结交的是北唐未来的帝王。只要有利,朕愿意助楚啇登基为皇!” 众人一惊,恍然大悟过来。 原来皇帝起了这样的心思。 “但楚啇并未有篡位之心。” 楚啇这个人看上去就如同那无欲无求的圣人一样,完全没有任何争权的欲望,想要跟这样的人合作,很难。 “他会那么做,”东岐皇帝非常笃定的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皱紧了眉头。 东岐皇帝改了主意,东岐国的人自然是不会再找楚啇他们的麻烦,同时也还会为了未来的利益而助他一臂之力,就看楚啇识不识相了。 并不知东岐皇帝起了那样心思的楚啇回到驿宫,听到慕惊鸿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想要见见端木家的人,王爷可否给我传个话?” 楚啇定定的看着她,半响才回话,“阿鸿确定要那么做吗?经过了那么多事后,他们未必肯坐下来听你说那些话。” “那个计划需要端木家的配合,没有他们的配合我们没有办法做到那一步,王爷,我必须要见他们。” 慕惊鸿定定的看着楚啇。 楚啇叹了口气道:“我会给你们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 “谢谢。” “你的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对比王爷身上的伤,我这点根本就不算什么,”慕惊鸿两手伏在他的胸膛上,微微仰目看着楚啇。 楚啇低首下来在她的发顶上轻轻的落下一吻:“阿鸿,很快我们就能离开东岐国了,回到雁洲城,你就好好的休养,我要让我们的孩儿平安降世,你也要好好的活着,绝不能有事!” 慕惊鸿想说要回京都城,那里还有自己未完成的事。 望着眼前人,慕惊鸿突然后悔不及,当初不该将这个人拉下水,那之后又该由谁来稳坐在皇位上?楚禹这个人,她绝对不会多留,这是她醒来之后的夙愿。 让她放弃,绝不可能了。 …… 花谢影站在墙边,回头就能看到殿中窗边相拥的两人,抬头望着茫茫天际,墙边花树有数瓣花瓣随风飘扬,经过那场撕杀后,留下来的也仅有这么一棵花树了。 飘扬的花瓣就如同他这个人,飘落寂寥,败落的样子,映射着他们这些人的遭遇。 “小花大人。” 高萦的声音唤醒了花谢影的失神。 “高小姐。” 高萦跟着他方才所看的方向看去,但见窗下相拥的两人,再回过来看花谢影落寞的神情,一时不知如何安慰。 他们都是同病相怜,谁也安慰不了谁。 花谢影轻轻捏着手腕上那枚卦钱,目光再次抬起,看着那对人儿。 “他们这样很好,不是吗?”高萦哑然失笑,里边的苦涩也只有她自己清楚。 花谢影抿着薄而满的唇,并没有回应她的话。 他花谢影早就在那个时候就错过了慕惊鸿,楚啇刚好就出现在一个对的时机里,与她也十分的情投。 或许这就是缘份吧。 他与慕惊鸿有缘无份,也是上天的意思。 捏紧了卦钱,淡笑道:“高小姐对啇王的执着是不是也该放下了?我不希望在后院里,有女人同她争。” 高萦一愣,直直的看着花谢影,有点惊讶他会管这样的事,“就算没有高萦还会有其他女人入王府和啇王妃争,”她也未必能入王府。 花谢影转过身来,定定的看着高萦,冷声道:“不管是谁,也不能让她伤心。” 大有一种谁让她伤心他花谢影就会不计代价将对方给灭的伤势,这样的花谢影吓了高萦一跳,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花谢影般,认认真真的打量着他。 觉得花谢影变化得太大了,和第一次在这里看见的那个小花大人不同。 花谢影修长的手负到身后,微仰着俊棱如雕的脸看着飘落着花瓣的花树,仿佛是不染尘世的冷仙。 高萦捏紧双拳,娇丽如花的脸微垂,“小花大人待啇王妃如此,她可知?” 花谢影抬起节骨分明的手,接了一片花,侧目过来看了她一眼,“她知不知道与我的感情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你当真就如此伟大,肯站在身后默默的守着还不让她知情?” “让她知道不过是徒增她的负担罢了,我花谢影要的也不过是她开心。” “你……”高萦满眼的复杂。 “高小姐是聪明人,啇王这样的人,不该再娶第二个聪明女人,放到后院里只会失火,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花谢影知道高萦也可怜,可是他更不希望高萦进啇王府给慕惊鸿添堵。 高萦看着眼前的花谢影,苦涩失笑,“小花大人真是一个温柔的好人!” 温柔的好人? 花谢影自嘲的一笑。 好人可没有好报,他们花家从来不争不夺,忠心为国,可最后还是被楚禹怀疑,被派到了这种地方来。 楚禹试图想要毁掉所有不听话的人,灭掉可能会起反叛心思的家族。 他们花家就在其中之例。 花家自认为没有做过一件对不住北唐的事,然而他们的帝王却想要置他们于死地。 何其的可笑。 …… 去见端木家的人,是在一个深暗的雨夜里。 几辆马车偷偷的疾驰在雨夜里,来到城郊之外的一处隐蔽处。 慕惊鸿被扶着下马车,护着进入一处地形复杂的大宅院里。 院里院外,都设下了保护大阵,只要有人闯进来作乱,端木家的人第一时间就会启动这些大阵催毁敌人。 楚啇等人陪着慕惊鸿进到这里,端木家的人就立即警惕了起来。 除了端木方空和端木修远外,其他人并不欢迎他们的到来,就连在太子府的端木乐容听到消息后也连夜过来守在这里。 就是怕楚啇他们会有什么阴谋诡计。 “你们还是留在外面会比较好,”充当在前面的端木星澜将楚啇等人拦在了外面。 楚啇挑眉,正要说话,突然听到旁边一个孩子开口,“爹爹,他长得真漂亮!” 楚啇勾唇一笑,惹得小家伙满脸通红,往端木星澜的身边躲,又忍不住往旁边移了出来,愣愣的看着楚啇的绝世容颜。 “敛之,先到屋里待着,外面冷。” 端木星澜将儿子拉到了一边,交给了家里其他人。 楚啇抬头看向屋里,听到慕惊鸿道:“我自己进去就好,他们不会对我如何,王爷若是不放心,就……” “进去吧,我只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好。” 慕惊鸿将帽子滑了下来,走了进去。 屋门一闭,里面和外面隔绝了。 花谢影皱皱眉,走到身侧,“王爷就这么轻易的让王妃进去?” 就不怕端木家的人使诈? “这是她的要求。” 所以就由着她任性? 花谢影看着那道紧闭的门不语。 屋里,点着灯火。 只有端木方空和端木修远几位长辈在,她一出现,端木方空看过来的眼神就灼热了起来。 “啇王妃,请落座。” 端木修远做为一族之长,率先开口。 慕惊鸿选了一个好位置坐下,看着诸众,道:“今天我过来是想要跟几位商量一些事。” “啇王妃所说的事我们也能猜得到,但是在那之前,我们是不是聊一聊我们端木家牺牲掉的人?”端木雅醇不知道端木修远和端木方空为何会接受这样的见面,慕惊鸿一出声,端木雅醇就无法压制内心的怒火,要不是楚啇他们,端木家又怎会有这么多人死去。 更重要的是,眼前这个女子,是比他们端木家任何一位都要厉害的人物,本该是要除掉的敌人,现在却要坐在这里用这样平静的口气说道出那样的话。 想想都觉得有些恼火。 “我们的人也死了不少,想要端木家性命的是楚禹,而非楚啇。” “楚啇是你啇王妃的相公,自然是要护着些,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楚啇也有一部分责任在这里面,啇王妃说要与我们商事就商事,那里有那么轻松便宜的事。” 话语里仍旧有浓浓的怨气。 慕惊鸿平静的目光掠过诸众,道:“不管怎么样,那些事情已经发生,既然我已经坐在这里,就是想要双方都停歇的意思。我希望,端木家不要再复仇。” “什么意思!” “原来啇王妃就是来说这些话,是怕我们端木家东山再起杀回北唐吗?还是觉得我们端木家没有那等本事赢你啇王妃?” 好几个声音愤怒而发。 “听她说下去,”端木修远轻喝一声,所有人都咽回了要出口的话,不甘的扼着腕。 慕惊鸿看着他们愤怒的神情,眸色微暗,担忧的看向端木修远,道:“端木家诸众以这样的情绪生存在东岐国,总会有一天灭于此。若是端木家信得过我,便将后路交由我来安排,我希望端木家从东岐国之内消失,端木家冤屈,我慕惊鸿会替端木家讨回来。” “你凭什么!”她的话音落,就有人冷讥。 端木方空看着她,从始至终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在听到她这话的时候,虚躯不由得一震。 复仇由她来替他们端木家来做,这样的话说出口,已经证明了一些事实。 她是端木樽月的可能性极高! 不,应该说她或许就是端木樽月本人! 端木修远看向端木方空。 端木方空回了神,沉声问:“你们打算如何将我们端木家送离东岐,又不为人知?这些在东岐国内,根本就无法行得通。” “楚啇会助一臂之力,只要端木家诸人肯配合。” 慕惊鸿自信的话语,仿佛是在告诉他们,她已经在背后安排好了最好的退路。 只要端木家肯点头,就算是东岐国也奈何不了他们。 端木方空长长的一叹,“啇王妃……” 此声一出,竟是沙哑颤抖。 他的女儿成了啇王妃,无论如何他们也是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慕惊鸿看到自家父亲红了眼眶就知道他已经猜测到了自己的身份,不管他们是怎么想自己,只要他们肯配合自己的计划那便最好不过了。 “是否也像当初那样……将我们端木家安排出去。” 这话已经是明着试探了。 慕惊鸿看着端木方空沉默不语,但她的眼神已经告知了端木方空,她是端木樽月。 端木方空眼眶一红,手指颤抖。 真是他的女儿。 她在这里。 灵魂还活着,还成亲了。 “只需要端木家配合,后面的一切也都交由我们来操办,”慕惊鸿将视线抽离,投向端木修远这边,“端木族长,我们是出于真心实意的想要帮端木家离开东岐,血海深仇,总会有人替你们报了。” “啇王妃,”端木修远也确定了这个人和端木樽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端木家的仇,并不是那么简单啊。” “我知道,”慕惊鸿声音沙哑的道:“端木家再这样下去,只会死伤更多。我知道端木家不肯离开是出于仇恨过深,可人若是没有了,谈何复仇。躲起来也并不可耻,只是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时机重归而已。” 端木家不愿意躲在黑暗里,一心想要复仇,只是因为心中的仇怨过深罢了。 “你懂什么……” “我懂的。” 慕惊鸿眼眶湿润,抬起莹眸看着出声的端木雅醇。 端木雅醇一愣。 “我懂那种感觉,”比在座的都要深切。 即使是等待,她也会将那个人拉进深渊。 屋里在谈话,外面的人静立听着夜里的雨声。 楚啇感觉自己的衣摆被拉扯了一下,他低头看到端木敛之正仰着脑袋,一眼也不眨的盯着看。 “怎么?” “樽月姑姑说的漂亮神仙哥哥是不是就是你?” “呃。” 楚啇有些愣。 “哦,端木樽月有跟你说过本王?” “姑姑说,你是根难啃的骨头。” 楚啇嘴角微抽,“她还说了什么。” “是个难以应付的人,”端木敛之一脸认真的道。 楚啇有些奇,“她竟然跟你这个小孩儿说这些。” 前两年,这个小家伙还只是三四岁吧。 “姑姑还说,我是家族里最聪明的孩子,要我跟着她多学学。樽月姑姑批卦的时候,我问了姑姑,姑姑才跟我说的。” 楚啇有些想笑,却也有些意外,“她竟然还给本王批卦,难怪本王总想着怎么这个人拉拢到身边来。” “你也喜欢姑姑吗?” 喜欢? 楚啇摇头,“你的姑姑是个厉害的人,本王只是想要请她做幕僚,”如果是个男子,或许可以拜个把子! 端木敛之有点失望,眼神暗淡,“你当时要是救了姑姑,姑姑肯定会感谢你,为你马首是瞻!” 这次楚啇忍不住轻笑了一声,“看你年纪小小,说话到是有些老气横秋,颇有你姑姑之风范。” 小家伙眨了眨眼,星眸灿烂,“我真的像姑姑?” “你姑姑小时候,比你更……” “敛之!” 端木星澜终于忍不住过来将儿子揪住。 第292章:死而后生 “樽月的过去由别人来说,对端木家来说是一种耻辱,啇王对樽月并无善意,却为何……” “端木家的事,本王并不想要多说,只是这端木樽月和你们端木家相处的日子也恐怕并未有本王来得更多,对她的了解也未必比本王更深,端木樽月的下场,你们端木家也该负一些责任,”楚啇也未给端木星澜往下说的机会,上来就将他怼得无话可说。 端木樽月从很小开始就担任了巫祝,又提前了许多年进入钦天监。 与家里人相处的日子也就由小时候渐渐变得少了,一年见上的次数实在比不上他这个皇子。 此时被外人拿来打脸,端木星澜只觉得脸上生疼。 “父亲……”察觉自家父亲被人堵得无话可言,端木敛之伸手扯了扯端木星澜的衣袖。 低头看到仰着小脸的孩子,扯唇一笑,“先回屋里。” 端木敛之看了眼欺负他父亲的楚啇,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回到端木乐容他们那边,却没有进屋里,其他孩子也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楚啇等人。 慕惊鸿还在里面和端木家的人商事,楚啇也就没有在外面再多说,免得这外面起了什么冲突影响到了里面。 屋里。 端木修远看着慕惊鸿半响道:“啇王妃的提议,我们端木家会考虑清楚,”这是要送客了。 慕惊鸿站了起来,郑重的朝屋里坐着诸位躬身施礼,最后离开屋门时深深的朝端木方空看去了一眼。 毅然出了屋门,外面一层冰霜般的冷刮了过来,有一些雨水洒吹在她的墨发上。 楚啇快步过来,将身上的披风披到她的身上,手臂半搂着她,高大的身躯将大半的冷风挡住了,慕惊鸿抬头和楚啇对视一眼,眼里有释然的笑意。 楚啇知道,就算没有成功,结果也不会太差。 慕惊鸿回头来看着眼前这些老老小小,眼眶有些发酸。 看到缩在大人身后的几个孩子,慕惊鸿有些承受不住他们的注视,扭过头去,哑声道:“我们走吧。” “樽月姑姑!” 一个孩童的声音突兀的乍起。 慕惊鸿身形一僵,回头看去。 端木敛之红着眼眶朝她奔过来,嘴里喊着。 “你是樽月姑姑……我看到了,你是姑姑!” 孩子突然哭得很厉害,两只小手使劲的抹着掉落的眼泪,想要空出手出来扯住慕惊鸿,几次却受不住的抹着掉得厉害的眼泪。 慕惊鸿静静的看着这个孩子。 端木家众人神情复杂的看着慕惊鸿,慕惊鸿可能是继承端木樽月能力的事,端木家众人都知道一些,因此跟端木樽月接触最为亲密的孩子会看到一些想似处想起往昔也是能理解。 “敛之,她不是你樽月姑姑。” 端木星澜回过了神,走过来拉他。 “我看到了,姑姑被火烧得很痛苦,我看到了,姑姑在堂门外看着大家……她受伤了……她……”吐血了。 慕惊鸿伸手按住了孩子的嘴,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孩子。 孩子拿开两只手,眼泪不停的在掉。 慕惊鸿感觉脖子后面的刺青有些刺疼,再看眼前的孩子,哭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看到了! 是这个孩子! “把手给我。” 慕惊鸿抓着孩子的手,让他摊开。 端木敛之一边掉眼泪一边摊开了手,定定的看着慕惊鸿,样子很安静。 慕惊鸿的手抚过他的手心,上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现,只是一瞬间,可慕惊鸿却看到了,那是一种古老的符号,不是像她这样鬼头刺青。 这个孩子是未来的巫祝之王! 慕惊鸿抬头,看着孩子,嘴角漾起了笑,那灿烂炫目的笑容和往常不同。 以后这个孩子将超越她! 这才是端木家的未来! 慕惊鸿从身上拿出数枚卦钱,放到他的手心,道:“这是北唐的子民亲手为端木樽月打造的卦钱,现在物归端木家。以后,你将是端木家的未来,端木敛之,记住你自己的使命!” 端木敛之愣愣的看着手里的卦钱,眼泪停止了掉落,却皱紧了眉头,一把将慕惊鸿抱住,暖暖的小身子,让慕惊鸿不禁微颤,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看着这一小一大拥抱的画面,仿佛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 里面听到动静的端木方空等人也都走了出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端木敛之小手捏着那几枚卦钱,退后几步后抹着眼泪,清澄却深如海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慕惊鸿。 慕惊鸿就半蹲着,没有动,就这么让他看。 端木敛之那只手却慢慢的伸了出来,轻抚在她的额头上,慕惊鸿微垂着脑袋,接受了他的祝福礼! “尽管往前,万事皆会化险为夷。” 从孩子的口中吐出这样平静的话。 慕惊鸿抬头,看着眼前的孩子,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伸手抚了抚他的脑袋,站了起来,凝视着站在屋门前的端木方空,毅然转身回到楚啇的身边。 离开了这处大宅子,他们又趁着雨夜回驿宫。 慕惊鸿靠在楚啇的身上,已经熟睡了过去,脖子的刺青闪烁着几下,最后化黑雾飘散。 端木家巫祝降临! 大宅里。 “敛之!” 端木敛之突然两眼一翻,整个身子软倒下去。 端木星澜反应极快,将儿子捞了起来。 “快将孩子抱进去,让长老们过来,”端木修远察觉到不同寻常,立即吩咐了下去。 “大伯,是不是啇王妃她对敛之做了什么?” “这是端木家的未来,我们还要感谢啇王妃,是她将端木家的巫祝还了回来!”端木修远大为震喜! 端木星澜等人一听,都有些懵。 敛之是巫祝!? 端木敛之的手上浮现了符文,这一次,他们看得很真切。 因为上代巫祝经历了那样的痛苦,这一代巫祝也会承受到更严峻的心魔攻击。 传承上一代,也如同经历了她的一切痛苦。 端木敛之闭着眼睛,不停的喊痛,哭泣。 看得端木星澜恨不得替儿子承受这些痛苦。 …… 回到驿宫的慕惊鸿也昏睡到了天明。 宋彦林来看过了,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直到天明时慕惊鸿醒来,楚啇才长松了口气,一把将人拥进了怀里,“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 “对不起。” “现在感觉如何?我再让宋彦林过来替你把脉。” 慕惊鸿摇头,“我现在很好。” 她安静的待在他的怀里,伸手去摸了摸脖子的位置,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看到慕惊鸿的动作,楚啇垂眸下来看了眼,白白净净,之前在这上面看见的东西已经不见了。 楚啇伸手抚过她微隆的肚子,眼中一片柔软。 “阿鸿。” “幸好有你在。” 慕惊鸿将脑袋搁到了他的怀里。 楚啇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想起昨夜的一幕,再低头看怀里人,到底还是什么也没有问出口。 “王爷,东岐皇帝有话传出。” 怅鸠在外面低声传告了一句。 慕惊鸿撤离了他的怀抱,“我也想听听东岐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 楚啇也未拒绝,带着她到了外面,怅鸠身后站着的是花谢影他们。 他们也是听说东岐皇帝的人又进了驿宫,这一次也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招,得更加的谨慎一些。 “外面来的是东岐皇帝身边的韩公公。” 怅鸠又低声说了句。 楚啇点点头,进了外面的殿宇。 那位韩公公立即走上来一揖,“见过北唐啇王,啇王妃,小花大人。” “韩公公这是奉了你们陛下的旨意前来?” “是,我们陛下希望能够再次和北唐更进一步增经友邦情宜,特地让奴才过来请啇王,啇王妃以及小花大人等到宫里吃宴。” “原来是这样,增进两国友邦关系的宴席,本王自不会推辞,劳烦韩公公走一趟了。” “这是奴才应该做的事,晚些时,奴才再过来迎诸位!” 韩公公说完就退了下去,连塞过来的荷包也没有接。 重新坐到殿中,楚啇环视一眼,最后还是定在花谢影的身上,“小花大人不猜猜此次东岐皇帝办宴又是为那般?” 花谢影沉吟片刻道:“恐怕不是什么好事,我们还是要做好准备。” 背后那些人虽然死伤得差不多了,可保不准会不会有人暗中勾结了东岐国,联合起来杀楚啇。 楚禹要将楚啇留在这里的意图太明显了,是傻子都看得出来。 否则也不会在楚啇没有露出真正实力之前就将人派到这吃人之地,花谢影看得出来,楚啇这个聪明人不可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可他还是来了东岐,接下了这一次的任务。 只是眼下,楚啇却要帮端木家脱困,就算成功了回北唐也不是那么好受。 “阿鸿今晚就陪我走一遭东岐皇宫吧。” 慕惊鸿一愣,然后点头。 她以为他会继续将自己拘在这里,不让自己露面。 花谢影深幽的目光投了过来,不过很快就移开。 高萦开口道:“王爷,高萦会随时护在王妃的身边,就算有东岐国后宫女人想要动手,也绝对不会让他们得逞。” “有劳了。” 这还是楚啇第一次郑重的看向自己,高萦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苦笑。 能为了慕惊鸿做到这种地步,足以证明楚啇真的喜极了慕惊鸿。 …… 端木敛之清醒了过来,然后呆呆坐在石墩前看着天。 “敛之。” “父亲。” 端木敛之站了起来,静静的看着走来的端木星澜。 端木星澜将儿子揽在怀里,“如果觉得难受就发出来,别忍着。” 端木敛之摇头,“孩儿没事,孩儿只是长大了。” “在父亲这里,你永远是孩子,”端木星澜有些想笑,却无法笑出来。 身为巫祝,那是要承受得更多的责任,担起更重的担子。 他还小,端木星澜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是巫祝,却事与愿违,这个孩子注定了承受这些。 “敛之,星澜,”端木方空出现在身后,看着这对父子,长叹一声,“先到前堂来吧。” 端木敛之点点头,神情跟着严肃了起来,看得端木星澜心疼不已。 来到堂内。 这里面坐着的也都是家族的长辈,端木星澜带着儿子坐到了一边。 “敛之。” 有长老从前面走出来,将一张纸镇压在桌前,示意端木敛之上前去。 端木敛之走上去,提起毛笔在纸上落下了一字。 一个天字端端正正的落在纸上。 “太爷爷,我们得走。” 端木敛之正色的看着放纸的长老,神情严肃的说出这一句话。 家族的巫祝开了口,族长也得按照着走。 “敛之的意思是要让我们跟着啇王妃的安排走?” “是。” “那么,该往哪走?” “日出东方,金乌西垂,我端木家要起,便朝东。西面,九死一生,却可迅速拔起,存在的凶险却也不是能估量得到的,我主张走东。” 小小的身子站在中央,面对着众长辈,小脸严肃,声音稳沉。 哪里还有孩童的天真浪漫。 “那要如何走。” “置之死地而后生!” 小小的少年声落如石! “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不是啇王妃所说的那个法子?我们最后还是要躲起来吗?端木家的大仇,难道就要再等数年才得报?” 有人不甘的闭上了眼,心里边也渐渐觉得沉重了起来。 “这是必然之选,”少年郑重的道,“此法子是最好能保全整个家族的生存之法,若强行如此下去,我端木家最后战下只余一人。” 这是他看到的结局。 “这……” 端木家众长辈脸色一变,皆是沉默了下来。 端木修远道:“如此,就按此法走吧。” “族长……” 有人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说什么,因为巫祝都开了口,他们再反对也只会逆了天意,然后真如端木敛之口中所说的那样,端木家战到最后也只余一人了。 而这个人又是谁,他们不会问。 能透露出来的话,巫祝也不会保留。 “敛之,你可是看到了你樽月姑姑……”端木方空问到此处,又立即住了嘴。 现在这孩子是巫祝,不可随意发问。 端木敛之点了点头。 端木方空长长一叹,回头看向门外。 他真正的确定,慕惊鸿真真切切的是他女儿! 也罢,她有她的道要走,也是顺应天意走,他不会去探究这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更不会去干涉这天意。 他们父女之缘,早就在那个时候断了。 第293章:献布阵图 东岐的夜风吹得特别寒冽,慕惊鸿裹着大裘衣坐在舞池前,看着转来转去的舞姬,头有些晕乎。 今夜坐在这里完全是因为要搞清楚东岐皇帝到底想要做什么,坐这里已经半个时辰了,东岐皇帝还是没有将他的意图表明出来,慕惊鸿看着舞池里的舞姬不时的朝这边抛媚眼,正是冲着楚啇而来。 她蹙了蹙眉,不时的瞥向东岐皇帝的那个方向。 难不成他还想用这样的方式来勾引楚啇?连慕惊鸿都觉得可笑,更何况是其他人。 担心慕惊鸿这里有什么不适,楚啇随时关注着慕惊鸿这里的动静,压根就没有去看舞池的舞姬。 上首的东岐皇帝看到是这个结果,知道自己的一番心思白费了。 这些长相貌美的舞姬还是东岐皇帝特地让人从各层里筛选出来,就是为了让楚啇走一回神,然而楚啇的目光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慕惊鸿身上。 因为那天罗地网阵,东岐国的人现在看慕惊鸿的眼神也是很不一样,从她坐在那里之后就一直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那警惕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今天来是过来布阵捉拿他们的人呢。 “啇王,”上首的东岐皇帝终于开了口。 楚啇的视线这才投向东岐皇帝的那个方向,等着他的下文。 慕惊鸿等人也是聚精会神的看了过去,同样的等着东岐皇帝到底想要说什么。 “当日啇王来东岐之时并没有很好的时机好好给啇王接风洗尘,今日就当是弥补那天的缺失!今夜还请不醉不归,朕与你们北唐愿再建立友善,啇王也莫要推辞了才是。” 再建友善? 东岐皇帝这话很是有深意啊,只是后面这一句让楚啇莫要推辞又是何意? 他们来东岐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吧,要弥补也不必等到今天,也不知东岐皇帝这是什么意思。 猜不透,大伙儿也就当什么也听不清,含糊不清的跟着举杯。 楚啇也是敷衍的举了举杯,一仰而尽。 这时又闻东岐皇帝问道:“不知啇王对以后有何打算?” 嗯? 打算? 这位东岐皇帝说的话越来越不好懂了,他大致的方向又指的是什么? 楚啇侧目而视,面上有些迟疑的道:“不知东岐皇上问的是在东岐内的打算还是……” “两方面,不管是东岐亦或是北唐,朕也都希望能够与啇王这样的人物交好,朕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啇王交友。” 不是交好就是交友,东岐皇帝的话挑得非常明白了。 傻子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慕惊鸿的神色微微一变,当时她将楚啇拉到自己的阵营来不过就是想要楚啇坐上北唐的皇位,将楚禹取而代之。 同为正统,楚啇之能完全可以盖住了楚禹。 如若当时楚啇夺位,却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也正因为楚啇隐藏自己的实力,当年楚禹才会在那种情况下撤掉了追击楚啇的人,安稳下来登基。 同年,楚禹也封了楚啇为王,撤出了京都城,雁洲为封地。 谁又能想到,楚禹早年就行闯各处,树立了自己的威信,还秘密培养了自己人。 东岐皇帝直接挑明,不仅东岐的人惊讶,就是坐在这里的北唐诸众也是吃了一惊。 难道东岐皇帝就没有想过这么大张旗鼓的问楚啇这个问题,会让人有机会告知远在北唐皇座之上的那个人吗? 也是了。 东岐皇帝根本就不怕,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不管北唐皇帝有没有听到,对东岐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损失。 听到了就会对楚啇竭尽所能的击杀,如果楚啇能在这样的逆境中登上皇位,说明楚啇是有那个实力。 若死在了楚禹的手里,就证明他东岐皇帝看错了人。 想要得到东岐的支持,就该有自己的本事。 你没那本事,他们东岐就要考虑一下这个支持可不可出了。 楚啇不由失笑,那笑意浓浓,惊艳了时光! 就是东岐皇帝也是看得一惊,赶紧撤开了视线,用饮酒的动作掩饰了自己的细微失态。 “东岐皇上交好的心意本王受下了,只是今夜是洗尘宴,有些正事就不太适合谈了,”楚啇笑着正面回应了东岐皇帝,完全出乎了别人的意料。 北唐啇王这是点头答应了东岐国了? 这…… 北唐这边的人也是听得一惊,不知道楚啇到底在想什么,当殿点头,那就是要与东岐为伍,意图篡位! 他的脑袋不要了! 有人为楚啇急,也有人安耐住了心里的那些想法,谨防自己的表情出卖了。 慕惊鸿面色沉静的看着这一切,并没有出言制止什么。 “哈哈哈,朕就是喜欢像啇王这般爽快的人!来,今夜不醉不归!” 东岐皇帝非常的高兴,举杯再次和楚啇远远的碰着。 一场所谓的“洗尘宴”有些荒唐的结束,慕惊鸿看着身边已经走得并不是很稳的楚啇,有些隐忧。 直到回到驿宫,花谢影才转身看着已经清醒过来的楚啇,声音有些清冷,“本官以为啇王知道东岐皇帝在说什么,在啇王点头的那一刻才知道啇王一直糊涂着,啇王可知答应东岐皇帝意味着什么!” 他冰冷的质问也是北唐其他人想要问楚啇的话,可他们并没有花谢影这样的胆子,直接发问楚啇。 楚啇也知道他们心里边有很多疑问,也会和他们好好的解释。 “依小花大人的意思是本王要装傻充愣还是当堂拒绝了东岐皇帝?” 装傻充愣已经不能能了,拒绝东岐皇帝那就有可能会起另一番事端,至于是什么没有人能猜得到。 就算慕惊鸿能预测得到,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没有什么改变。 他们在东岐已经浪费了太长的时间了,再起什么事端那就无限循环下去。 有些事情该做表面功夫的还是要做,认死理只会让更多的事情有变。 他们要实行的那件事,就要有些表面的牺牲。 “王爷是要与东岐皇帝谋皮!与虎同行,并不是件稳妥之事,还请王爷三思而行。” “小花大人还有更好的招数?” 楚啇的话让花谢影无法反驳,心里还是觉得楚啇不该这么做,那样只会给他们自己招祸,花谢影更担心的还是慕惊鸿这里,楚啇接了东岐皇帝这一招,保不准东岐皇帝会不会有别的要求,好比如让慕惊鸿献出她自己的阵图。 若是行差踏错,那就是让慕惊鸿陷于危险之中,这点相信楚啇应该很清楚! “王爷就不怕他们提出无理要求吗?届时,王爷也会答应他们的请求吗?”花谢影气的是他没将慕惊鸿的安危放在首要,上次的事情再次出现,可就没有提前设下的天罗地网了。 那时候,楚啇是让慕惊鸿去送死吗? 明明知道东岐皇帝对端木家念念不忘,现在他们与东岐走近,不仅要让他们这些人陷入困境,很有可能会使他们在京都城的家人受到了牵连。 花谢影能够想这么多也是理所当然,毕竟人一旦有了牵挂很多事情也会跟着受阻。 他不敢那么做,想法受局限也是因为家里人。 “本王这么做也自然是有自己的理,小花大人又何必急着生气,本王敢这么做也是有所准备,东岐国的一些消息,必然送不出去,这是本王的倚仗,如此,小花大人可放心了?” 尽管如此,花谢影仍是不放心。 慕惊鸿也明白了楚啇的意思,表面与东岐言和,还暗地里有“勾结”,这些实则是在做缓兵之计。 他们现在要实行的是将端木家的人“杀死”在手里,让两国皇帝都知道端木家已经“死”了,从这个世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要做这样的事,其间就不能有什么差错。 “小花大人的忧虑我也能理解,但王爷所做我亦能理解。” 慕惊鸿站了出来,说了句。 花谢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了她一眼,“连王妃也赞成这样的做法?” “小花大人,我只是想将那件事提前了,也能够顺利的做好。” 花谢影脸色不是很好看,他们要做的事情他清楚,不就是想要将端木家送达安全之地,而这件事,也只能是他们几人知晓。 想要做好,实属不易。 “本官明白了。” 如此他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二人已经达成了共识,他花谢影说得再多也是徒劳。 端木家的人派了端木乐容将他们的答案送了过来,借着入宫的机会,端木乐容将他们端木家的决定告知被请到宫中的慕惊鸿。 “太子侧妃想要留在这里,”听着端木方容的话,慕惊鸿便有了这番猜测。 端木乐容愣了下,道:“啇王妃又何须管我留与不留,只要端木家其他人都安然无恙,乐容也便放心了。” 慕惊鸿看着她的神情,知道她已经铁了心要留下来做太子侧妃,她这是何苦。 “太子侧妃……” “啇王妃,我留下有留下的理由,你能说服了大家我很是佩服,但我的去留,啇王妃就不必再费心了。” 慕惊鸿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一时无言。 从后宫出来,与等在外面的楚啇去见了东岐皇帝。 议事殿中,乌千梵,齐王等人也都在。 见慕惊鸿和楚啇进来,诸人就下意识的警惕看着慕惊鸿。 有一种生怕她突然弄出个天罗地网阵般。 他们却忘了,眼前的慕惊鸿也不过是一名弱女子,在无阵之下,根本就无法威胁他们的性命。 “见过东岐皇上。” 夫妻二人施了礼在东岐皇帝的示意下站到了旁侧一些,仰目与东岐皇帝正视。 “乌将军他们说啇王妃布阵极厉害,朕想要见识见识,不知啇王妃可给这样的机会。” 东岐皇帝的语气并未咄咄逼人,很平淡,却不缺威压。 从楚啇在殿上点头的那一刻起,慕惊鸿就知道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亦做好了准备。 “自然是可以,只是实战阵就无法给东岐皇上看了,还请笔墨纸砚奉上。” 慕惊鸿大大方方的站出来,就当是楚啇要借他们东岐的势送的一份大礼。 东岐皇帝以为还要多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慕惊鸿,没想到她出口就要送他们东岐国布阵图,东岐皇帝眼睛一亮,立即让人奉上笔墨纸砚。 内侍们麻利的将桌子摆放在殿前,又伺候好了笔墨,铺好纸张。 不过是片刻间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慕惊鸿也没有揭穿东岐皇帝的心思,能准备出来这么快,东岐皇帝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 殿中众人不由得屏息,视线直直盯着慕惊鸿握上的笔和铺在桌上的纸。 楚啇站在侧旁,看着这些人的引颈相望,不由心中冷笑一声。 看着慕惊鸿画上的东西,在这里的东岐诸位也是看不太懂,行军打仗的乌千梵能看得懂一些大阵布图,看到这些阵位,也能胡猜得出一些位置。 见她画出的阵图有些复杂,便知这不是一般的阵图。 若是能够收集完这些阵图,就算是没有端木家,他们东岐也不惧慕惊鸿了。 东岐皇帝现在打的是什么鬼主意,楚啇一瞧便知。 无非就是想要让慕惊鸿多走进宫来替他们东岐国画布阵图,一点点的破解所有的布阵,然后再从中学习此布阵之法为他们己用。 东岐皇帝的想法极好,却也要看看慕惊鸿给不给这个机会。 一个阵位错漏,那便是自毁,而不是杀敌。 这些阵位很是有讲究,不是你看得到的这样。 两桩香后,一个偌大的布阵图出来了。 慕惊鸿收了笔,退后,“请东岐皇上过目!” 旁边两名内侍立即将大张的纸扶了起来,侧放在前面,让众人也看看这布阵图。 看着恢宏霸气的布阵图,不用实战放下去也能从这图中体会到一种无言的霸道的气势。 这是真正的布阵图! 东岐皇帝迫不及待的从龙椅上站了起来,快步走了下来,近距离的观望着眼前墨汁未干的布阵图,脸上的喜色无法掩饰的表露出来。 “好,好!好极了!” 东岐皇帝简直是想要大笑出声来,回头看慕惊鸿的眼神更加的灼热了。 如此大才,竟不是他们东岐国的人,实在可惜,可惜了啊! 看着眼前垂眸的女子,东岐皇帝再一次可惜,同时心底里升起了一些想法,只是这些想法根本就不切实际。 楚啇非常不喜欢刚才东岐皇帝看慕惊鸿的眼神,这老家伙在想什么,楚啇也可以猜到。 “东岐皇上,今天这份布阵图,也算是本王送给东岐的一份大礼,还请收下!” 看着楚啇真诚的笑容,东岐皇帝以为是楚啇想要求得他们东岐帮助的好处,脸上笑容愈发的开朗了。 “如此,朕就代东岐感谢啇王的厚礼,”东岐皇帝退回座上,然后让人小心的收下这份大礼。 东岐国的人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以为慕惊鸿真的将布阵图赠与他们。 然而,慕惊鸿一句话打消了他们一些怀疑。 “与端木家众人无异,我既然吃了这口饭,就不会做欺世盗名之事,我们这些人以天为命,那便不可做对不住他人之事。此布阵图,是我北唐端木家所有,今日特地以礼相赠,还请东岐皇上不要嫌弃礼薄了才是。” 东岐皇帝眸光一动,笑道:“怎会,朕谢啇王妃肯分享阵图还来不及怎会嫌弃,若是啇王妃不嫌弃,也常到宫中走动,朕的皇后甚是喜欢啇王妃,昨日还在朕面前叨唠了许久。” “多谢东岐皇后的厚爱,只怕时常入宫,会打扰到东岐皇后的清闲。” “啇王妃入宫,皇后欢喜还来不及呢!” “那慕惊鸿往后就多打扰东岐皇上与皇后了!”慕惊鸿顺势而上。 大殿内,一片欢喜详和,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家君臣呢。 自议事殿出来,慕惊鸿面上笑容早已消失,由着楚啇搀扶上了马车。 出了宫道,四下只有他们这辆马车,慕惊鸿才缓声开口,“我进出宫方便,对这后面的计划也有利,尽可能在这数天内将事情处理了。” 不能再拖了。 端木家既然已经点头要离开东岐国的眼线,那就尽快实行。 楚啇道:“我已经在背后安排了起来,我们在前面吸引他们的注意倒也不会发现背后的动作。只是阿鸿你的身子可受得住?” 他担心的是她。 “我无碍。” “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即停止,我不许你拿自己冒险。此后,我让宋彦林跟着你的身侧,这样也能随时看着你的情况。” 慕惊鸿本想要反对,抬头碰上他忧心重重的眼神,也就闭了嘴。 端木家给了回应之后的第三天,又寻了机会和慕惊鸿见了面。 见面的地方并不是上回,而是在楚啇带着慕惊鸿驾车游在大街上时,楚啇下了车,端木星澜飞速进了马车内。 人一进去,马车就悠悠的走动。 而楚啇掩着身形,往另一个地方离开。 看着眼前的端木星澜,慕惊鸿神色也颇为复杂,这一次选择中的是他的儿子。 端木星澜虽然很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做什么巫祝,但这是天意,不可违。 “端木家的意思想必乐容已经和啇王妃说清楚了,我们端木家的巫祝希望我们听啇王和啇王妃的安排,”端木星澜心情同样的复杂,看着慕惊鸿道:“端木家可以躲起来,若干年之后,若是再卷土重来,便不由得北唐皇帝了。” 端木星澜的眼里有浓浓的杀气和怨气。 如果不是楚禹,他们端木家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倘若那时楚禹已死,北唐改朝换代,端木家如何?” 端木星澜一愣,讷讷道:“自然是回归山林,永世不出山。” 大仇已报,就没了其他的念想,他们端木家经历了如此重创,也会如柳家后人一般慢慢的隐归山林。 慕惊鸿笑了笑,“也请你放心,那个时候的北唐,必然大变。再也无人谈起端木家,而有些人也会歇尽全力的替端木家找回清白,还端木家公道。” 端木星澜愣怔的看着她的笑容,忽然道:“敛之将你误认成樽月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你如此也倒真的像极了她。” “我是慕惊鸿,并非端木樽月。” 端木星澜当然清楚眼前人不樽月。 接下来,两人详谈了计划,再由端木星澜传达给端木家的长辈。 要不要更改计划,或是安排第三条出路,就看端木家了。 慕惊鸿和楚啇他们已经给端木家制定了两条后路,第一条是必选,若无法实现第一条那就实行第二条。 端木星澜听完之后也连连点头,目前来讲,这两条后路是安排得最好的了。 马车来到一处暗角,停了一下,楚啇和端木星澜再一次交换了位置,慕惊鸿看着端木星澜的身影自远处消失,久久未回神来。 将来的端木家如何,或许敛之比她看得更清楚…… 第294章:时机到了 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慕惊鸿由楚啇陪同进出东岐皇宫。 不时的给东岐皇帝献出一幅布阵图,渐渐的也让东岐皇帝对他们放松了警惕。 在这样的诱惑下,就算旁边的能臣站出来提醒东岐皇帝,东岐皇帝对此也并不是很上心。 自后宫出来,慕惊鸿身边只有三个丫鬟,楚啇一如往常的等在外面,后宫之地,楚啇避得很是干脆。 也是和他绝世无双的容色有关,这样也能避免了不少麻烦。 端木乐容跟着太子的身侧去拜见皇后,在玉砌长廊前碰上面,身边的东岐太子微眯着眼睛,目光落到慕惊鸿腹部上,眸光闪动。 东岐太子这是受伤以来第一次走出太子府,身边不带太子妃却带了太子侧妃。 “本宫听说啇王妃近日来勤走宫里,还不时给父皇献上布阵图,本宫也忍不住从太子府里出来看看,”东岐皇帝笑着侧目看端木乐容,“对比你们端木家的布阵图也不知道谁更胜一筹?” 端木乐容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回应太子这句话。 “一个小小的布阵图罢了,倒是让东岐太子殿下见笑了。” 她慕惊鸿拿出来的不过是一些小玩意一样的东西,没想到你东岐太子这么在意。 慕惊鸿话里的意味深长让东岐太子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盯着慕惊鸿的目光冷了下来,“听啇王妃如此一说,本宫就更感兴趣了。” 慕惊鸿轻笑道:“太子若是感兴趣,他日我让人送上几幅到太子府让太子慢慢细研!” 东岐太子闻言就是一愣。 她是认真的? “如此,就不打扰太子和太子侧妃进宫见皇后了,”慕惊鸿轻轻一揖,越过了东岐太子身侧远去。 东岐太子微眯着眼盯着慕惊鸿的背影,挑了挑眉,“你说这位啇王妃又是何意?” 端木乐容摇了摇头,“在北唐之时妾身并未与这位啇王妃接触过,也只是来了东岐之后才偶尔接触数次。” 言下之意是说,与太子你一样,我也只是看懂一些表面。 想到慕惊鸿说服端木家的事,端木乐容眸光有些微动,细细看去,已不见慕惊鸿的身影。 …… 次日。 慕惊鸿的布阵图就直接送进了太子府,一时间令各皇子纷纷猜测又愤怒。 他们刚要备礼准备拉拢,你太子倒好,有了个端木家还要跟他们争抢,他这是什么意思! 东岐皇帝得知此事,也是一脸的阴沉难看。 本以为慕惊鸿只是开个玩笑,没想到她来真的! 东岐太子咬牙切齿的看着手里的布阵图,眼神狰狞,脸色阴沉。 “啪!” 东岐太子一把将桌案上的布阵图扫掉,怒道:“慕惊鸿要害本宫!” 太子妃正端着参汤过来,走到书房这里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动静,吓得也没敢往里走。 太子府的幕僚也是被吓得不轻,几人垂首,不敢触太子之威。 “太子殿下,这是啇王妃的阴谋!如此重物,她说给就给,背后若说没有任何意思,属下却也是不相信。太子殿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处理这几幅棘手之物才是啊!” 不能让皇上怀疑太子别有用心! 皇上有多在乎这些布阵图他们也都看在眼里,啇王妃一下子就送来了好几幅,这是要让太子犯错啊! “本宫当然知道这事蹊跷,但眼下这东西也确实是本宫逞一时之快向啇王妃索要,本宫未想到她当真舍得送过来,这个女人,当真毒辣得很!使出这一招,让本宫进退两难!” “殿下,属下有一提议。” “快说。” 太子已经有些慌得六神无主了,突然有人提议,眼睛一亮。 幕僚道:“既然是这样,太子何不马上进宫将这三幅布阵图呈到圣上案前?就寻个借口说上些好话,陛下一定会谅解太子殿下,说不得还会极为高兴!” 东岐太子一听就觉得此举可行,扬声道:“如此本宫马上进宫。” 卷起这三幅布阵图,匆匆进宫。 驿宫。 慕惊鸿安静的坐在殿廊下,看着枝头飞来的翠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响,慕惊鸿扭头看了过去。 楚啇从外面进来,远远的与她对视一笑,灿丽的笑容让慕惊鸿心脏猛地一跳,“如何了?” “王妃这一招必然能乱他们心志,对皇位的欲望,皇室子弟没有哪一天禁得住这样的诱惑。王妃此招,可是用得妙极了!” 楚啇过来就一通猛夸,慕惊鸿有些受不住,“王爷也不需要这般抬举我,就算没有我这举动,王爷还会有更妙的招数对付他们。若不惹乱东岐大势,那一事也不能顺利进行,端木家消失之后,我们又如何脱离东岐的困顿,还得看东岐的皇子们有没有那本事了。” 东岐内部大乱,那时候必然也没有什么精力将视线放在他们的身上,很多细节也会被忽略。 “太子侧妃是端木家的人,那时候必然会受到牵累,阿鸿当真也不顾了?” “这是她的选择,我已经给她提过醒,”可惜端木乐容执意要留在太子府,不愿意跟着端木家的人一起离开。 她心里的不甘,慕惊鸿非常清楚。 换作是她,也是不甘。 即使是现在,慕惊鸿的心中仍旧深藏着仇恨,待来日也会回到京都城取那些人的性命。 端木乐容的选择,正是她慕惊鸿现在在做的事。 “阿鸿的心狠,有时候也让我觉得可怕。” 楚啇深深的看着她,低声说道。 慕惊鸿不由失笑,她若能更心狠些,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终归是她的心不够狠才酿成了今天的局面,“王爷也觉得我此举做得有些失了人性?” 岂知楚啇却抚上她的发,发出了爽朗的笑声,“阿鸿如此性情,很合我意!” 慕惊鸿不禁垂首红脸,他的笑容太过灿烂,直逼她心脏。 “阿鸿就且在这里等着消息吧,太子进宫,必然讨不得好。东岐皇帝一定会对太子有所疑虑,怀疑的种子种下了,往后再想博回这样的好感已经不可能。太子若是识趣,就不该大咧咧的进宫,而是令人将布阵图送进宫,然后他再禁闭不出,方可显得他心诚。他急着进宫献出布阵图,反而让东岐皇帝怀疑他的用心。” 慕惊鸿听楚啇的话,知道他说的话也都是从东岐皇帝这个人出发。 也果如他所说的那样,东岐太子将布阵图呈上圣案前,东岐皇帝发了好大一通怒火。 太子狼狈的滚出来,铁青着脸返回太子府,整个人都变得惶惶不安。 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真的要被他的父皇彻底的嫌弃了。 其他皇子得知此事,都在背后偷着乐,有几个还到宫里添油加醋。 如此一来更让皇帝疑心重,特别是对太子,疑心又愤怒。 皇帝的年纪到底是有些老了,疑心病更重。 怀疑儿子会不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弄死他,提前登位。 想到这些,东岐皇帝更受到了刺激。 花谢影带着人突然在帝都城里大肆搜寻起端木家的人,这样不仅引起了皇城下的人注意,还引起了东岐皇帝的视线。 乌千梵等人被东岐皇帝派出来盯着花谢影的动作,东岐皇帝对端木家这些人还是势在必得,在没有对付慕惊鸿的方式之前,端木家的人不能出事。 东岐皇帝见识到了阵式的厉害,哪里会让这样的助力从眼皮底下溜走。 花谢影在帝都城里寻找端木家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由着他好了。 北唐这些人找不到,就一定会退缩。 就算真的找到了,他们东岐国也一定会保端木家。 花谢影当然是做个样子给东岐看。 想想数天前自己还要杀端木家的人,现在却要为了保护他们替他们做这种事,不知是讽刺还是心善。 这天晚上回到驿宫,就听闻宫里发生了一些事。 是与几位皇子有关。 家丑不可外扬,宫里发生的事被封锁了,可还是有一些被泄露了出来。 花谢影彼时正坐在殿中,与楚啇几人商议接下来的行动。 由霍知他们在暗处应对,他们在明,使的招数很直接。 要让东岐国这些人亲眼看见端木家所有人“死”,之后的事就可以顺顺利利的进行了。 “太子与诸位皇子起了冲突,在暗地里争斗,惹恼了东岐皇帝,此时时机也差不多成熟,我们也必须要跟端木家那边做个准备,”花谢影听完宫里发生的事后,看向慕惊鸿开口道。 慕惊鸿点了点头,“接下来的这几天还有劳小花大人再到帝都城里转几圈,让东岐国的人看得更清楚。” “本王也走一趟,”楚啇笑着道,眼神灼灼的看着慕惊鸿。 慕惊鸿一愣,然后点头。 事情做了决定,大家也就分工合作。 高萦仍旧没有任何的事情做,无聊的陪在慕惊鸿的身边。 “王妃若是有什么地方用得着我的,一定要开口。” “高小姐就留在驿宫里好好看着吧,”那件事后,慕惊鸿再来看高萦,发现在高萦身上的束缚已经解除了,也就是说,她慕惊鸿已经扭转了高萦的惨痛结局,改变了命数。 而她自己也没有任何反噬的异样,慕惊鸿连等了几天也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天敛之说的话,她也记得清楚。 他说她的前路不会有阻碍,那么说明自己并没有受到反噬。 或许是因为重生的原因,在无意间化解了那些自毁的灾祸。 “这一次的行动,真的能万无一失吗?” 高萦能隐约的知道他们的计划,心里一直都很担忧。 慕惊鸿摇头,“不会有事。” 如果不可行,敛之应该会坚决的反对,而这孩子并没有发出任何的警示,如此说明他们的计划并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即使是出现了,他们也能及时发现补救回来。 在接受巫祝能力的这一两年内,身为孩童的巫祝会比成长的巫祝看得更多更真切,能力也十分的突出。 端木敛之能一下子看到那些画面,完全是因为他的能力强悍。 慕惊鸿曾经受礼过,知道那种感觉。 因为在她上一代的巫祝平平顺顺并没有什么波折,她接受下来也并没有什么痛苦,端木敛之则不同。 “我们的计划,不能有失,高小姐,若是那时有什么危险,你带着自己人先从东岐国离开。不日,东岐国就会发生大暴乱,那个时候可能会对我们造成一些影响。” 高萦瞪大了眼,“王妃所说,可是真?” 慕惊鸿摇了摇头,“我并不能确定。” 她看到的东西也并不太真切,隐约间有那样的感觉。 慕惊鸿都这么说了,高萦当然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有楚啇在暗中推动,几个皇子间的怨气越来越明显浓重了。 更有在众目之下被激怒,然后与太子动手的也有。 还有各个皇子之间的互相猜忌,楚啇明着作梗,使得这场皇室大乱提前爆发。 有皇子已经开始极力拉拢着大臣,若表现出不肯支持或是支持别的皇子,便对臣子起了些杀心,直到有人被皇帝连翻喝骂,激起了内心的愤怒,大半夜带私兵到被看重的皇子府上闹。 一时间闹得朝堂人心惶惶,皇帝发怒的次数比前面十几年加起来都要多! 深临了。 楚啇负手站在夜下,与花谢影并立。 “小花大人,时机到了,该我们出击了。” “啇王自己小心,”花谢影丢下这话,带着人转身进入黑幕里。 楚啇看着花谢影他们离开,这才带着留下来的人折返向后去。 黑夜里,齐王和乌千梵的人都盯上了这两批人。 齐王和乌千梵最近也被几位皇子闹腾得有些烦,现在被皇帝派出来盯着北唐的动静,心里松了口气。 现在支持谁也都是个错,皇帝不喜欢看见别人夺走他的皇位,谁往上爬都犯忌讳。 所以现在他们唯有保持沉默和中立。 可惜,就连太子也稳不住了,差点将他们拖下了水。 联想到近数日来各府皇子的动静,东岐国的大臣脑中一闪而过疑惑,只是这点疑惑刚起,就被闹腾得掩埋了回去。 “噗哧!” 寂静如水的夜空突然有什么声响发出。 潜在暗处的端木家众人都接到了这样的一个讯号,立即行动了起来。 慕惊鸿站在驿宫中,看着天空飞起的信号,目光深深。 “我们也差不多可以出去看看了。” “王妃,今夜发生的事可能会很危险,您这样出去……”高萦看她微挺的肚子,担忧溢于表。 “今夜不会有人注意到这里,宫里发生的事,亦或是外面发生的大事,都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走吧,今夜我从这里走出去,反而是更安全。” 留下来的宋彦林听说慕惊鸿要出驿宫,早就准备好了马车。 慕惊鸿坐着马车从驿宫出去,手指腹轻轻捻着,嘴边的笑意渐浓。 坐在旁边的高萦看到她这个模样,不知为何也跟着松了口气。 “看!” “是皇宫!” 马车驶出了驿宫许远后,回头看到皇宫的方向升起的火光,丫鬟们都惊呼了出口。 慕惊鸿挑起帘子看着外面火光飘起的皇宫上空,眸光流转,漆黑如夜的眸子里仿佛也映着一团赤红的火焰。 马车在夜里加快了一些速度。 车内的垫着厚厚的褥子,也不用担心颠到了慕惊鸿。 在长道上,马车停住了。 正前方的远处,也隐隐有火光升腾。 隐隐间还传来了撕杀声。 事可成了? 慕惊鸿虽然看到了一些值得高兴的事,可还是担心会有什么变数。 箍紧了双拳,眼睛死死盯着远处的那一团火光。 越烧越烈了。 “那是端木家所藏的地方吗?”高萦有些不确定的回头问慕惊鸿,却发现慕惊鸿一眼也不眨的盯着那处,好像很紧张! 高萦下意识的闭上了嘴,等着。 第295章:辞行归去 “乌将军!” 将士的声音在寂夜里传响。 乌千梵抬头顺着将士的叫声看去,端木家所在之处,完全被火海包围了。 “齐王呢!” 乌千梵一把将迎过来的将士踹了出去,大步往前走去一边怒吼。 “齐王他们被困在前面了,我们的人也被阻拦在外,乌将军,我们现在是要返回皇宫还是要……” “给本将军住嘴。” 皇宫方向突然有火星冒起,他才领着人返回,而齐王则是追着楚啇他们过去,就是怕他们在背后对端木家做些什么。 现在看来,他们是算准了宫里会生事所以才会选择今夜来动手。 是啇王妃! 乌千梵气得扼腕。 如果还有谁能看得见这些,那就是慕惊鸿了。 “我们回皇宫。” 国事重要,一个端木家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 况且,以端木家的实力,应该不会那么轻易的被楚啇他们拿下,若真的被拿下,那也是他们端木家的命数。 想起慕惊鸿的天罗地网阵,那场面他见过,就算没有直接对峙,也看得出来当时的惨状! 如果是慕惊鸿出手,端木家还真的说不定会被…… 乌千梵放下了这些想法,带着自己人朝着皇宫方向急赶。 …… 齐王和他的人全部被挡在火光外面,完全不能前行一步。 楚啇他们的人完全埋进了里面,撕杀声不断的传出来,血腥味从四面弥漫飘来。 端木家的人全部在这里面,楚啇他们也真的下得去手。 眼前阵形一层隔着一层,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设下的大阵,看不见眼前的画面,只能看见几个身影染了血在游走攻击。 那是端木家的人。 房子被大火吞噬。 火势之大,在阵法的推动下不断的翻绞。 即使是成了白骨也会被绞碎不可。 “王爷,端木家的人现在被围在里面,无一人能逃出来,”前面探查的人跑回来,大声对齐王道。 齐王脸色变了变。 他们被阵形阻挡在外面,根本就没有办法再往前进一步,里面是什么情况也不是很清楚。 让他们东岐牺牲来救端木家的人,那根本就不可能的事。 所以现在端木家也只能只求多福了。 齐王的手一抬,他们再往后撤出了几丈。 撤出去一定的距离,却没有离开,而是死死盯着火光中晃动的身影。 怒喝声从火里传出来,端木家好像是有谁死了。 齐王全程死盯着不放,就怕错过了哪个细节。 “哗啦!” 房屋倒塌。 露出半边阵中情况,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地上全是横躺的尸体。 有不少端木家的人。 齐王他们清楚的看见,楚啇他们以雷霆之势扫杀着端木家的老少。 完全没有半分的留情。 辅助大阵,越来越猛烈,还不断有威压之势冲出来,使得齐王他们根本就不能靠近。 这场大火足足烧了一个时辰,战斗也进行了一个时辰。 大火熄灭时,所有的一切都停止了。 阵也被慢慢的收了起来。 “怎么可能!” 结束了吗? 所有端木家的人都死了吗? 齐王咬了咬牙,带着人快步过去,浴血奋战而出的楚啇和花谢影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重伤。 “啇王,你们……” 楚啇冷冷的站到了前面:“怎么,我们北唐清理自己的罪犯,你们东岐也要管?” 齐王脸色难看的扫过地上横躺着的人,其中端木方空和端木雅醇的死法很是扎眼。 “王爷!宫中出事了!” 没等齐王看个清楚,就闻身后人大呼了一声。 齐王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 “宫里出事了,几位皇子造反,冲破了城门口,宫里现在一片混乱,王爷……” 齐王脸色铁青的回头看了眼楚啇和花谢影,狠狠的一咬牙,喝道:“回宫!” 离开前,齐王还看了眼地上那些血水染满身的端木家老小,知道这些人已经没救了,眼下宫中出事,他必须马上赶回去。 “啇王,今夜之事,过后我们东岐会好好与啇王再追讨。” 怎么说端木家也是要投靠他们东岐的人,这个时候他们北唐大咧咧的进来杀光了他们,还用火烧。 简直残忍! “齐王要追究,也要看看我们北唐会不会追究你们东岐藏匿北唐罪犯之责!” 楚啇说着,重重的一咳,看上去重伤到一定的程度。 齐王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人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楚啇慢慢的往前一站,花谢影则是转身,眼色一使。 自己人立即抹杀掉还在懵当中的护卫,那些都是皇帝派到花家父子身边,后又被花谢影收服的人。 这些人也都是一些表面臣服于你,背地里却想着怎么跟楚禹汇报这里情况的人。 他们不死,在回北唐的途中也会对楚啇动手。 与其后面死,不如现在由他们代替端木家的人死在这里! 沉闷的倒地声响起,数具尸体安静的躺了下来。 怅鸠带着人四下搜寻,安排探查的位置,回到楚啇的身边点了占头。 “起来吧。” 楚啇两手一负,转过身来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道。 端木方空慢慢的睁开眼,站了起来抹掉身上的血。 他们身上血并不是真实,当然也有几处皮外伤,这也是为了逼真一些才让楚啇他们划伤。 同样,楚啇他们身上的伤也仅是皮外伤痕,养个几天就能愈合。 陆陆续续的有人从地上爬起来。 端木家老老少少站在前面,一个个浑身是血,但除了动手的那些身上有皮肉伤外,其他人也都是化上去的。 有宋彦林这个易容高手在,他提前给他们做好再回去守在慕惊鸿的身侧,就算是有人怀疑,也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接下来,就看你们端木家自己了。前路安排好,后面的一段路你们往何处去,又隐于何处,便与本王无关了。倘若有昭一日尔等被东岐国寻找到踪迹,本王那时也远在北唐,无力再助你们端木家。” “多谢!” 端木方空重重的一抱拳。 转身又对花谢影掷重的一揖,所有的端木家众人也纷纷投以感激之情,回上重重一礼。 端木敛之站到了前面,定定的看着他们一眼,孩子的眼神平静而智慧,静静的看着你时,有一种被看穿全部的感觉。 “端木家最后的去向,我会好好安排,啇王请放心。” 端木敛之像个小大人一样,冷静的道。 楚啇点头,“那就此别过,这里的事就交给我们来上尾,诸位,请。” 楚啇的手往前一摆,请众人离开。 所有人都转身而去,走出数步之后的端木方空又返身回来看着楚啇,掷重的道:“还请啇王好好珍惜啇王妃,她是个……好女子。” 命苦的孩子。 这话他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楚啇一愣一笑,“请端木世叔放心,阿鸿是本王的此生珍爱之人,就算是本王这条命也没有了也会保她无忧。当年我与端木樽月总算是有些交情,留在北唐的其他人,本王会代替你们端木家祭拜,告知一声。” 端木方空深深的朝他一揖,“多谢!” 这一次,端木方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宽道之上,那辆马车安静的停在那里,前面立着名纤细的女子。 她的眼神仿佛要穿越万重黑暗,看到翻山而去的端木家众人。 走在山坡顶上的端木敛之突然回头遥遥望去。 “敛之?” 端木星澜走到他身边,半抱着他,疑惑的跟着他看去的方向看去。 除了皇宫方向的那一片细小的火光,就是一片黑暗。 什么也没有。 “父亲,樽月姑姑一直都在看着我们。” 端木星澜一愣,抚着他的脑袋点了点头,“你樽月姑姑一直都在保护着我们,敛之,我们该走了。” “父亲,”端木敛之握着端木星澜的手,仰着脑袋,藏着星海的眼眸正静静的注视着端木星澜,“端木家的大仇,数年内会得报。” 所以,莫忧。 端木星澜愣愣的看着儿子。 走在后面的端木方空抱着儿子的骨灰罐,回头看向那一片火之下的黑暗,他知道,他的女儿一定在那里看着他们! …… “父亲。” 慕惊鸿仿佛能感受到端木方空的注视,双拳不由得捏紧。 “王妃,”高萦察觉她的异样,顿时紧张了起来,“是不是前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慕惊鸿摇了摇头,眼眶湿润,却未掉一滴眼泪。 因为她知道,端木家会好好的活着。 …… 太子府。 端木乐容站在高墙上,看着远处,眼神落寞又随之坚定。 他们离开了,她留下来是想要让端木家以后有自己在明处等着他们归来! 她撑不住,还有她的子孙! 端木家,永远也不会因为前路艰难而倒下! 大家,珍重! “侧妃娘娘,太子殿下派人回来让端木家出手相助!”一个急切的声音徒然传来。 端木乐容收回神思,慢慢的从梯子下去,抹掉了眼泪,刚要开口又有另一道声急急的传来,“侧妃娘娘,端木家那边起了大火,啇王他们放火烧死了所有端木家众人……” 此声一落,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端木乐容两眼空洞洞,眼睛慢慢的通红狰狞了起来,怒喝而出:“楚啇,我端木乐容与你们誓不两立!” 前来传话的人是齐王那边派来的,最后齐王还是怀疑了一些问题,为了再次确认,特地派人到太子府找到了太子侧妃说了这番话试探。 看到大悲大恸的端木乐容,传话的人神色闪烁。 端木乐容当场就吐血晕了过去。 吓得太子府的人连忙将太子侧妃抬进了屋里,传话的那人匆匆离开去汇报这里的试探结果。 …… 随着一把大火,现场那些尸体,包括那些另外找来的东岐死尸一起烧成了灰,而有些尸骨被前来的慕惊鸿用阵给绞碎了。 这样一来就很难分辨出这具尸骨是,小孩还是老人的,更分不出性别来,原本应该有几具尸体。 楚啇站在慕惊鸿的身边拥住了她,看着继续燃烧的大火,道:“现在阿鸿也该放心了,端木家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去到一个安全隐蔽的地方重新生活。” 慕惊鸿握紧了他的手,道:“谢谢。” “为何要谢?阿鸿不希望有人受伤,也不希望看到战争,我不过是实现了阿鸿一个小小愿望罢了,”楚啇笑道,“阿鸿也该知道我亦不喜这战争的硝烟味道。” 慕惊鸿一愣,“王爷?” “所以,阿鸿根本就不需要谢我什么,阿鸿做的这些也是我想要去做的,在这一点上,我们都是相同的,说谢,应该说我才是,阿鸿为了我做到这份上,实属不易。” 慕惊鸿愣了好一下才红着脸道:“我并没有帮到王爷什么。” 楚啇将人纳入怀中,“阿鸿能来到我的身边就是帮了我很多。” “王爷。” 慕惊鸿深深的将自己的身躯埋进他的怀里。 东岐皇宫突然大乱,端木家众人被烧杀干干净净,这两件事情加在一起看似蹊跷也能理解,因为慕惊鸿的这个因数的存在,他们东岐也能够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次日在帝都里传得沸沸扬扬也就属这两件事,端木家老少除了在太子府的太子侧妃外其余者都被北唐啇王赶尽杀绝,无一生还。 百姓描绘的那个场面,血腥又真实。 就是听到的人也完全相信了。 而宫中发生的事,外面的百姓也未敢明目张胆的议论,只是在背后小小议了几句。 众皇子夺权,有两名皇子还在宫中被射杀身亡,皇帝大怒当场就吐血晕了过去,如今太医正在诊治当中。 楚啇他们并没有闲着在驿宫里,花谢影仍旧在帝都城中游走,就是探探东岐的口风。 宫里的消息被封锁,就连太子也未出宫,几位皇子也同样被拘在宫里还不知谁生谁死。 为了不让他们北唐来的人看到不堪的一面,东岐四处封锁消息,不给流出半点。 除了在外面活动,他们北唐的人只在驿宫中安静的等着。 东岐并没有调兵遣将的动作,就连齐王府也是安安静静的,齐王和大臣们一样如常的进出宫。 慕惊鸿坐在驿宫里,手指掐算着,沉静如水的目光投向皇宫深处的方向,淡声开口道:“龙毁水干,水乃生命之源泉。” 楚啇站到前面来,抬首看着乌沉的天,“阿鸿的意思是说东岐皇帝已经薨了?” 慕惊鸿目光落在天边一抹彩光处,道:“他的时日也就是这近一两个月了,如若出现意外,那就是天意。” 楚啇道:“既然如此我们也该离开了。” 这正是个好时机。 如果等他们的皇帝驾崩,新帝继位,还会有别的麻烦找上他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说完,楚啇看向一旁的花谢影,“小花大人的意思呢?” 花谢影早已想离开了东岐,奈何事情未成,只能一拖再拖。 “本官自然是希望快些回北唐。” “明日本王亲自向他们东岐提出回程之事,你们也准备一下,若是有什么意外,也能应付。” “是!” 众人应下立即各自去安排了。 花谢影这边也没有什么安排的,就是要带着他父亲的骨灰离开东岐。 他们就要回北唐了! …… 翌日。 楚啇和花谢影进宫要面见东岐皇帝,当然,他们也没有见到,还进不了宫门。 最后还是齐王出来见了他们。 “啇王,我们陛下最近有些身体不适,极不便见客,既然你们北唐要离开,我们东岐也不会拦着。只是这送别宴,恐怕就没有办法给啇王操办了,失礼之处还望啇王见谅。陛下当时的话,也请啇王记住,我们东岐与啇王永远是友邦之宜。他日若是有任何需要,我们东岐也可无条件支持啇王!” 无条件支持? 东岐可不会那么大方。 楚啇知道他们东岐正处于一种内乱当中,不会多出一部分精力来拦他们的路。 “希望此去,啇王能平顺。” 齐王说完这些话,一揖礼就回了宫。 楚啇与花谢影对视了一眼,他们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以前他们想过很多种可能。 唯独没有想过会这么轻易离开东岐! 第296章:回到雁洲 虽然没有收到端木家的任何消息,慕惊鸿却知道他们已经顺着自己安排的路彻底的隐藏了起来,只要东岐相信他们全部已经死了,就能给他们一个缓冲的机会。 等他们东岐国再有所察觉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个时候他们就算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事情也会随之消散。 即便他们有那个能力找到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相信那个时候的端木家已经不是他们随便欺负的对象了。 相信只要他们找到最合适的地方生存,那一定会举力防备,只要没有人进得了阵中,有足够的粮食也能让他们一直生存下去。 端木家的人不是拿书的软书生,能够自给自足,几岁的孩子丢进深山里也能自己寻找机会活下去! 慕惊鸿挑着帘子,目光深深的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东岐城门,慢慢的将心里的那点沉闷挥去。 他们已经从东岐出来了。 就在数月前,他们从这里经过,还被边城里的人拦下为难。 今天从这里面出来,那位拦路的将军亲自将他们送了出来。 好像是怕他们不肯走一样,急着将人送出去。 慕惊鸿知道他们是怕北唐的人留下来趁机取益,如今东岐国内大乱,皇子们肯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北唐的人留在这里只会更给东岐添乱。 何不将他们北唐所有人赶出去再处理自己家的事。 手被握紧。 慕惊鸿回头看向楚啇,有些恍惚的道:“王爷,我们出了东岐。” “现在我们都安全了,阿鸿还在担心什么?”楚啇看她眉头还是皱着,伸手出去抚平,声音温和。 “北唐之内恐怕并不比东岐安稳。” 后面还有更多的等着他们去做。 楚啇握着她的手笑了,“阿鸿就是太多心了,有我在,阿鸿不必担心那些。” 就是因为你的这个变数,现在让她很不好往前推动了。 原来她的意思是要将楚啇推上帝位,现在她不得不停止这个想法,没有了楚啇站出来与楚禹对对抗,很多事情的性质都将改变。 出得东岐边城,返回到了北唐边城,有人亲自前来迎接。 看着迎出来的边军,楚啇掀着帘子站在边上,对策马的花谢影道:“小花大人,本王与你们也该分道扬镳了。” 慕惊鸿不由跟着一愣,“王爷的意思是不会回京都?” “阿鸿,我们必须留在雁洲。” 这是楚禹的意思。 慕惊鸿神色一沉,知道了是因为这个人。 以为她不高兴,正要解释的楚啇听到她点头,“留在雁洲也好。” “阿鸿心里可是想着回京都?” “我自然是想要回京都,不过目前留在雁洲是最好的打算,”他们刚从东岐出来,楚禹就派人守在了边城这里,还派了边军过来迎接,那前路必然是有什么阻碍。 或许,京都城里,变动极大。 有些事情,恐怕也不是楚禹能够控制得了的。 “阿鸿想要做的事,我未曾忘记过。” 楚啇拥紧着她,低头深深的与她对视。 慕惊鸿愣住了。 不禁想起当时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没想到他还记得。 那时候说过的话,却成了她今天的难题。 她深深望着楚啇,一言不发。 “就此别过!” 从边城城门,他们走的道就有些岔了。 直行是京都方向,侧道是通往雁洲。 他们不同道,必须在这里分别。 “小花大人一路小心,”慕惊鸿抬了抬手,道。 花谢影点了点头,策马跟着前来“迎接”自己的边军离开,另一批边军过来,意下是护送楚啇他们回雁洲,实则是要监视他们回雁洲。 雁洲啇王府离这边界并不是多远,不过是两三天就能抵达。 目送楚啇他们进入雁洲大城门,边军才返回边城去。 雁洲啇王府。 众人跪在府门前迎接着他们的主子回府。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三名丫鬟已经被重新派回了楚府去了,而高萦在进入雁洲也匆匆回知府去。 他们回到王府,立即有人拿着矮凳上来。 慕惊鸿被楚啇扶着出来,看到慕惊鸿隆起的肚子,众人皆是一愣,然后就是大喜! 特别是服侍过慕惊鸿的刘嬷嬷,脸上的笑容都快藏不住了! “王妃,您慢些!” 抢在两个丫鬟之前,刘嬷嬷躬着身往前扶住了下马车的慕惊鸿,小心翼翼的态度比楚啇更甚。 抢走了楚啇的位置,刘嬷嬷虚扶着慕惊鸿一边吩咐下去让大家都快些给王妃准备新的吃用之物! 肚子都这么大了,这一路舟车劳顿,肯定是累坏了吧! 楚啇被挤在外面,有些无奈。 “嬷嬷如往时那般就好,不必再让大家忙活。” “这可怎么行,如今王妃这肚子里可是咱们王府的小王爷!这可不能马虎了!”刘嬷嬷脸一沉,喝了句前面慢吞吞动作的婆子,让她们准备得更仔细些。 慕惊鸿沐浴更衣用了些吃食后就歇下了,楚啇还要带着宋彦林他们去外面商事。 楚啇忙完了这些事,回到府里进屋看到熟睡的慕惊鸿。 坐在榻前,仿佛又一下子回到了京都城的那个啇王府的日子,却又有些不同。 “阿鸿,回到了雁洲,就算你喜欢那个皇位,我亦也可以替你去争一争,只是这样一来,付出的代价太大了。等我们的孩子降生,再来说这些可好。” 他的声音很轻,慕惊鸿根本就听不到。 现在的安宁,是必要的。 因为她腹中的孩儿。 同时也是在担心她的身体,若不是有宋彦林时时刻刻的替她调理,楚啇也不敢让她从东岐国长途跋涉的回来。 他选择回到雁洲,也是出于这个考虑。 在雁洲,他更能实实在在的将她护好,不会受到京都城的那些锁事困扰。 慕惊鸿迷迷糊糊里,察觉有个熟悉的怀抱拥紧了自己,梦里她更安心的沉沉睡着! 翌日。 慕惊鸿醒来,楚啇已经坐在桌边在阅折子,去东岐数月,他在雁洲的务事堆积得越来越多,趁着这时辰也能阅上几本。 察觉床榻上的人醒了,楚啇放下折子转身过去,“醒了就洗漱一起用早膳吧。” 楚啇昨夜是什么时候回来又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印象。 发现这个人比昨天更神采,不由多瞧了几眼。 “怎么?” 楚啇以为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 慕惊鸿摇头,“只是觉得今日的王爷格外的不同。” “走吧。” 楚啇伸手虚扶慕惊鸿往外走。 厅中早已备好了早膳,一众人都在等着伺候他们用早膳。 楚啇给她扫了扫椅子才让人坐下,桌前又亲自给她布了早膳所用的营养膳食。 这是宋彦林给她开的调理药膳,对她的身体调养极有帮助。 在路上,就是再困难,楚啇也会让人准备好。 药膳并不会频繁重复,倒也没让慕惊鸿觉得腻。 “不知高小姐回府后可有什么麻烦?”慕惊鸿想起高萦此人,便问了句。 “知府大人也不是什么恶人,高小姐回府后就一直没有出府,若是王妃想要见高小姐,老奴这就去将人请过来。”刘嬷嬷笑眯眯的,看慕惊鸿的眼神也是带了笑意,看得慕惊鸿有些心里发毛。 慕惊鸿摇头:“她刚回府,必然有不少的人要见,还有不少事要做,也不用去打扰她。若是高小姐有什么需要,还请刘嬷嬷替我给她做好了。” “老奴记下了,老奴看王妃和高小姐情宜不浅,想来在东岐国里发生了不少事!” 刘嬷嬷观着慕惊鸿的反应,一边开口。 慕惊鸿想起高萦的相护,点了点头,“也确实是发生了不少事,我同高小姐也算是经历了几次的生死,也可以说是生死之交了。” 刘嬷嬷愣了下,又笑道:“那就得好好走动!老奴先到知府上递个话,若高小姐得了空闲,老奴就派人去接到王府来!” “再等几日,”楚啇看了刘嬷嬷一眼说,“高萦刚回雁洲,缓过这几日再走动也不迟。阿鸿你也能好好的歇息几天,也不要太过劳累了,你自己的身子要紧。” “我知道!” 慕惊鸿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要安心的养胎,以她的身体状况,也不宜大动。 不仅是为孩子好,也是为自己好。 楚啇不希望自己出事,她自不会去做那种危险之事。 在雁洲她也并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每天也只是在王府里走走,然后回到屋里专研她的卦卜。 好在她也是经得起寂寞的,没有闹着往外走动。 几天下来,也都是楚啇抽着空儿陪在她的身侧。 这一天。 高萦带了几个雁洲城里的姐妹来王府。 她那几个姐妹,也都是嫁作人妇了,所以很放心的带进了王府。 若是一些未出阁的姑娘,高萦是万万不敢往府里带,若是碰见了楚啇,那就是一误终生的大事了! “阿萦,我这还是头回进啇王府呢!” “可不是!也就是托了阿萦的鸿福我们才有这等殊荣踏进这啇王府!” “以前啇王妃到雁洲的时候没能见面,也不知啇王妃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竟得我们啇王如此厚爱!” “可惜了阿萦……” 话刚到嘴边,高萦就扫了眼那说话的少妇人。 那名穿着青衣的少妇自知失言,急忙收敛。 “阿萦,你说啇王到底是要将你如何?”与高萦更亲近一些黄衣少妇低声在高萦的耳边道,她是实实在在的在替高萦担忧。 高萦摇头,神色黯淡。 黄衣少妇见状也不敢多说,生怕再触动了高萦的痛处。 慕惊鸿在花厅接见几位。 几人进来便行起了大礼,不时的好奇瞄着眼前这位被啇王宠爱不已的啇王妃。 也确实是长得标致貌美! 乍一看,还是将她们身边的高萦给比下去一些。 在她们偷偷打量着慕惊鸿之际,慕惊鸿也在打量着她们。 “几位坐吧。” “谢啇王妃!” 几人择位而坐。 “在我这儿大家也不必拘礼,我初回雁洲未曾与雁洲诸众见个面,再加上这身子骨不太好,几位能过府探望,我很是高兴!” “王妃言重了!”几人立即同声道。 第一面就觉得这位啇王妃没有脾气,好相处! 她们绷紧了身子松了不少。 青衣少妇笑着道:“都说啇王妃是京都城里的难得的美人!今日见到了,我等也都信了!” “可不是,若是论起美貌,王妃也不输那些自诩美貌过人的。” “……” 你一言我一语的,大家也都捧着慕惊鸿。 接收到这些赞美的话,慕惊鸿面上平静如水,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 “诸位少夫人们的样貌也不凡!” 慕惊鸿顿了一下,看向高萦道:“高小姐的美在我之上,大家不觉得吗?” 大家突然顿了下,然后陪着笑迎合她的话。 慕惊鸿让人上了些瓜果甜点,突然又道:“若论起当今的美貌第一,也就属王爷不可了!” 她就这么直言调侃了楚啇,花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怪怪的,连看她的眼神也是有些诡异。 “怎么,各位不认同?” “王妃说得是!”大家立即挤出笑来附和。 “王妃这身子看着也有几个月了吧!”黄衣少妇神色一动,笑眯眯的问。 慕惊鸿点头,“也差不多六个月了。” 从东岐回来在路上也差不多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因为她,大家也都愿意将脚程放慢了。 本来半个月就能到,却花了近一个月。 “我们很是好奇东岐之事,特地向阿萦讨教了不少,听她说起东岐之事,也是替王爷等揪了一把心!又曾闻,他们东岐国的女子善勇,风情貌美,东岐皇帝赠啇王数名美人也未曾接……” 黄衣少妇说着看了高萦一眼。 未等她说完,慕惊鸿微笑道:“前面我也说了,对比王爷的美貌,那些个东岐女子何以相担并论。王爷喜爱的女子,自然会自己得来,再者,我倒不觉得东岐女子比我们北唐女子好。” 黄衣少妇又问道:“那敢问啇王妃,对比阿萦,也不知如何?” 慕惊鸿笑意更浓了。 这少妇人并没有任何恶意,她只是替高萦鸣不平! 也是试探! 高萦想要嫁入啇王府的事也并不是什么秘密了。 “阿瑜!”高萦立即喝止了黄衣少妇,起身恭敬的道:“王妃,阿瑜只是好奇多问了几句,还请王妃莫要怪罪她言行不当!” “高小姐言重了,我也不是那等爱计较的人!” 闻言,高萦长长松了口气。 高萦向黄衣少妇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失言。 黄衣少妇替高萦感到不值,冒着生命危险陪在啇王的身边,经历了一番劫难后再回来,啇王却仍旧不多看她一眼,真真的不值啊! 高萦知道这事怪自己,没有提前跟她们说好了。 慕惊鸿或许不会计较,若是让啇王知晓她们在这里说的话,指不定要闹出事来,还会连累家里。 高萦心里有些急。 …… 直到她们出府,楚啇也没有回来。 慕惊鸿要睡下了,楚啇才带着一身霜冻回来,身上还有一些酒气。 慕惊鸿皱了皱鼻子,“王爷去喝酒了?” “嗯,知府大人他们为我摆的小宴,这也是拒绝不得。” “王爷今天很高兴?” “看到阿鸿,心里更觉得高兴,”楚啇笑着上来将她抱住,这一抱,酒香全扑在她的身上。 “王爷这是在说胡话?” “我未醉!听陈管事说了,今日阿鸿接见了几位夫人,说了一些不高兴的话。” 慕惊鸿失笑道:“有人替高小姐鸣不平罢了,若不是……”中途出了状况,她到是觉得高萦配楚啇。 “若不是什么?” “若不是王爷出去招蜂引蝶又怎么会有这种事?” 楚啇低低的在她的耳旁轻笑,“阿鸿这是醋了?” “我是在替高萦不值!” 楚啇俊眉一挑,“阿鸿是想要我娶她入府?” “王爷想得倒是挺好,”慕惊鸿轻哼,有些恼他,“每回提到这事,王爷总是这般说,可是心里边也是想着将高萦娶入府?” 楚啇心情大好的将她抱了起来,眉眼里,全是炫丽的笑,“阿鸿!我高兴!” “你别发酒疯,肚子里的孩子……” 话刚落,慕惊鸿整个人都陷入了柔软的被褥里,楚啇就侧着身,靠在她的身边,将脑袋埋在她的颈边,不时的蹭蹭,又嗅嗅,像只撒娇的小奶狗! “阿鸿,我真的高兴!你这样看着更有些人气了!” “没气难不成我是死的?”慕惊鸿有些好笑道。 “不许说这个……”楚啇伸出手按住了她的唇,慢慢的,滑到她的肚子上,轻抚着,“阿鸿,我很期待着这个孩子!以前我不曾想过,现在却有些激动,因为这是我跟阿鸿的孩子!” 意义非凡! 慕惊鸿也抿着唇,眼里也藏着笑意! “楚啇,我也高兴!” “嗯?阿鸿说什么?” “我说,我也高兴,楚啇,如果早一点……是不是就不会走到这一步?”慕惊鸿喃喃的说着,满足的笑容从嘴角处溢开! 楚啇也满足的将人拥在怀里,不再放手,就算是在梦里也要拥抱着这个人! 第297章:惊险产子 数天后。 京都城传来消息。 慕惊鸿拿着这封传书,在楚啇的书房里来回走动,一边看着上面的内容。 “京都城如今乱成这样,楚禹也有大部分的责任,新秀大启用,旧臣也会站起来反抗,他太过急进了。” 楚啇斟着茶,端在手里轻轻吹着雾气。 慕惊鸿手捏着传书,眉头微拧,楚啇说的只是其一。 其二还有顾太尉从中作梗。 楚啇不说这些也是由于顾太尉是她的舅舅,就算知道她之前与顾家不是如何和睦,奈何还有一个顾氏。 顾太尉对顾氏的好那可是有目共睹的事。 再来,慕惊鸿也是顾氏唯一的孩子,双方要是被这些事推展到了敌对的地步,于慕惊鸿而言那便是锥心之痛。 楚禹大量启用新秀,他们离开京都城之前进行的科考有不少四面八方的势力介入,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推动力。 楚禹启用新秀的原因,也就是想要将这些人牢牢的捏在手里。 说白了,也就是不想将手里的权投放下去,要死死捏在自己的手心才觉得安稳! 此行为已经形成了一种病态,长此下去,整个北唐将毁于楚禹之手。 慕惊鸿初衷并不是让北唐大乱,也不是让东岐国有机会侵入北唐国土。 现在东岐也只是一时小乱,平息之后,新帝登基,必然会寻机会展现新帝的领导能力,那时将会将目光投放在北唐这里。 “他如此行事,不过是将那些忠臣推拒在门外,接纳进去的人未必会有忠心之志。” “阿鸿觉得他接下来会如何做?” 慕惊鸿将手里的传书放下,苦笑道:“恐怕会将目光放在雁洲城。” 花谢影此时已经回到了京都城,恐怕也要许久才能慢慢恢复花家的元气。 至于楚禹派出来的人,受到如此大创,他心里肯定会记恨在楚啇这里,他身边死掉的鹰犬,一大笔账终会记在楚啇身上。 所以这根本就不必猜,楚禹必定会那么做。 “最近雁洲是不是有什么异动?” 秦危的死,等于折了他的左右手,楚禹大怒之下大开杀戒也是有可能。 楚啇看着慕惊鸿笑了笑,“阿鸿对他的了解还真是透彻,也不必担心,雁洲的乱子也不过是表面罢了。只要没有踏到我们的低线,也就让他们活动一段时日。” 慕惊鸿皱紧了眉头,“王爷最近频繁出去,也是为了平息这些事?为何瞒着我?” “阿鸿现在不需要担心这些,安心的养胎才是正事。” 慕惊鸿抿紧了唇,楚啇说得没错。 就算现在让她出去也做不了什么,那种无力感再次袭上心头,很不好受。 复仇的事,十年不晚。 可她却等不及那么久。 五年之内是她的忍耐极限了。 想到腹中孩儿,慕惊鸿将那些不耐全部抛开。 “阿鸿,外边的事就交给我,”楚啇起了身,走到她的身侧伸手轻抚着她的发,眼神温柔。 “我知道了,我不会给王爷添乱。只是在这些事上,王爷须得小心谨慎些。” “京都城的消息如果阿鸿有需要,可以提出来,不管是顾家亦或是慕家的消息我亦可替你打听回来。” 楚啇半拥着她,垂着眸光看着她的反应。 慕惊鸿摇了摇头,“知晓家中母亲过得好便是好,其他的消息,我并不想知道。” 知道得越多,她的心就越不能安分。 楚啇似乎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她不想要也就罢了。 “花谢影到了京都城动作极快,只是宫里出了些事,他之后可能会走得有些难,”宫里出了事,是关于花未泠的,会对花家造成一定的伤害。 慕惊鸿意识到了这事是跟自己看到的一样,闭了闭眼,这是花未泠要走的命,如果柳疏狂能够替她扭转一些命数,也许结果能够改变。 只是。 扭转命运,那是何等的代价,她清楚不过了。 重则死,轻则残。 这与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并没有什么两样。 …… 自从那天之后,高萦到啇王府也就没有再带着其他人。 今日在寺中求得一平安符,高萦特地送了过来。 慕惊鸿接过来,脸上是真诚的笑,“高小姐的心意,我接下了!” “王妃,高萦要离开雁洲了。” “离开雁洲?这么突然?” “我已经决定了,”高萦淡淡的笑看着慕惊鸿,“高萦希望王爷和王妃能永远这样幸福下去,高萦在雁洲,心不能安定,害怕有一天会再忍不住努力介入王爷和王妃之间,造成不必要的伤害。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和开始。” 慕惊鸿看着眼前的女子,道:“你可想好了?” “我知道当日在东岐国驿宫,是王妃救了我的性命,我与王妃之间也算是抹平了。王爷待高萦无意,高萦长此打扰下去,只会更让王爷厌烦罢了。倒不如留一些美好下来给王爷,起码这样在王爷的心里还记得高萦这个人。” 慕惊鸿沉默的看着她,并没有劝这个人下来。 因为没有任何的必要。 这是高萦自己选择的路,她慕惊鸿不可能退让一步。 她自私的想要占有一个人。 现在回想那时候,自己这样独霸着楚禹,也是因为自己无法接受他马上拥有第二个女人。 她曾想过,自己入宫后会慢慢的接受其他佳丽入宫。 然而事实上,她无法忍受第二个女子来分享自己所爱。 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女人易起嫉妒心的原因,她并不是他人所想像中那样的豁达。 相反,她心胸狭窄,容不得沙子。 亦或者说,她能接受以后的楚禹拥有别的女人是她不够爱那个人。 “高小姐既然想好了,那我也不劝,这一路离去,高小姐自珍重!” 高萦微微扯动着唇线,笑着点头,“这一走,我便不能亲眼看见小王爷出世了。” 慕惊鸿道:“若高小姐想,随时可以回雁洲来看望。” 高萦摇头。 这个地方,她不会常回。 慕惊鸿并没有问高萦要去何处,又是因何离开,去多久…… 留给了高萦一些尊重。 高萦走出啇王府,站在外面回头深深的望了好久才策马离开,去时,她一身红衣卷走了一地红尘! 慕惊鸿捏着手里的兔草,正站在后院里的投喂着那一群野兔子。 刘嬷嬷快步进来,垂首在侧。 慕惊鸿投喂最后一片叶子,道:“刘嬷嬷是不是也觉得我不该如此拒绝高萦?如果我点头,王爷也必然会将她迎进府里来,以高萦的性子必然也能跟我做成好姐妹。” 大家也都是这么想。 高萦才情绝佳,貌美如花,性情又极好,最重要的是对他们王爷死心塌地! 这样的好女子不知多少男儿盼也盼不来,如果他们王爷娶了这样的女子,对王府的后续发展会更好! 并不是说王妃不好,而是各有各的好。 刘嬷嬷垂首不语。 两个丫鬟却是有些急,生怕慕惊鸿会突然反悔派人去将高萦找了回来给王爷纳进了府。 “可我这人自私,容不得沙子。你们说我善妒也好,霸道也罢。” 楚啇将来纳妾,或许她会选择极端的方式离开。 刘嬷嬷并没有接话,因为这话不好接。 …… 雁洲小乱未平,后面的日子却突然连下了好几场大雨。 慕惊鸿临产日子也将近。 夜里,雷鸣电闪不断。 慕惊鸿被惊醒后就无法入睡,索性就起了身。 “王妃怎么起了?外面下着大雨呢,王妃可是要去做什么?”守夜的碧钰和碧萝赶紧的站到了慕惊鸿的身前,拦着她。 慕惊鸿挺着大肚子站在屋檐下,看着外边的闪电,眉头蹙紧了。 “王爷还未回府吗?” “王爷刚刚过来看过了王妃,现在也应该是在书房那边和其他大人们在商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楚啇回来看过了慕惊鸿才离开,见她睡得熟也没有将人叫醒。 雨夜里有人匆匆进来,是楚啇那边派过来的护卫。 慕惊鸿急忙上去几步,护卫只是替楚啇过来看看,没想到慕惊鸿已经醒了。 “王妃,王爷刚刚带着人离开王府,让小的过来看看您的情况。” “这个时候出去?”慕惊鸿闻言不由得担忧,“外面是不是出什么时候了?” 大半夜的,他冒雨出去,肯定是出事了。 “这……” “快说,是不是王爷他遇了麻烦!”慕惊鸿见护卫这般更是着急。 “是雁洲内几处起了大洪水,冲走了不少畜牲,百姓们的家也被冲毁了不少,有不少人失踪,王爷带着雁洲的官员们一起出去救灾。不说也是王爷担心王妃会胡思乱想,还请王妃好好在府中,莫要让王爷担忧。” 护卫也是了解慕惊鸿为人的人,知道她之前的不少事。 慕惊鸿更是皱眉,“你下去吧,我这里不会给王爷添乱,外面一有情况你立即汇报。” “是!” 护卫匆匆而去。 “王妃,王爷只是领着人过去,这雨势也变小了,”碧钰站出来安慰慕惊鸿。 慕惊鸿看着天,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感觉肚子有些疼,脸色瞬间苍白了下来。 “王妃!” 发现她的异样,两丫鬟瞬间就慌了。 “可能……孩子要提前出来了,找宋大夫过来……”慕惊鸿扶着碧萝的手,忍着疼痛道。 “快,快去请宋大夫!” 沉静的王府突然就绷紧了起来,刘嬷嬷连衣裳也没有穿好就急匆匆的赶过来,宋彦林已经到了,正吩咐人去打热水,准备着一下急救的药物。 之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也不是那么慌乱,现在他最担心的是以慕惊鸿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挺得过去。 “宋大夫,王妃的情况怎么样?要不要将王爷请回府。” 宋彦林摇头,“王爷刚带着人出府,这时候追出去也来不及。” 再说了,雁洲遇难,王爷不得不去处理。 刘嬷嬷带着几个老嬷嬷走了进去,特别是生过产的嬷嬷,经验比较老道。 宋彦林是大夫,隔着屏风根本就观不到慕惊鸿的情况,只能由屏风后的人告知情况,或者是靠交流了解。 “王妃太虚弱了,快,先去备好一些汤水来!” 两个丫鬟立即跑了出去。 慕惊鸿脸色铁青,看上去又非常的痛苦。 孩子生不出来,憋在里面会闹出人命的。 大家都急得出了冷汗。 奈何这生产之事他们无法帮忙,只能看慕惊鸿个人。 慕惊鸿连声音也发不出,那种痛几乎要了她的命,连续努力了一个时辰仍旧没有半点动静,而她的身体却越来越无力。 气息也在减弱。 过了两个时辰,慕惊鸿突然晕死过去,瞬间就手忙脚乱了! 所有人都被浓浓的恐惧笼罩着。 马上就要天亮了,可他们的王妃却晕死了过去。 宋彦林让她们盖好了慕惊鸿,他急忙进去给她把脉,又让人灌了药。 如此持续了几次,好不容易灌了进去,慕惊鸿半条命也扯了回来,看到醒过来的慕惊鸿,大家却没有松一口气,因为孩子还在里面。 “不好!出血了……” 生产大出血,那可是大危! 慕惊鸿浑浑噩噩的睁着眼,唇发白,脸青紫。 样子看去就让人很害怕。 下面还不时的流着血,这场面让在场的老嬷嬷都慌完了。 察觉到了什么,慕惊鸿的脑海里闪过过往的种种,她还有仇未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还没有好好看到孩子。 “保……保孩子……” 不要管她。 她说出这话,几乎要再次晕厥过去。 一盆盆的血水从里面端出来,王府再次陷入了沉寂中。 “去找王爷。” 宋彦林最后还是走了出来做了别的吩咐,现在这情况,就算是续命的药也用不上。 万一有个好歹,他无法向楚啇交代! “王妃,您用力……再用些力,马上就出来了,不要睡……王妃!” 有人在她的耳边嗡嗡的叫着,慕惊鸿却已经听不清了。 她想到了孩子又咬牙睁开了些眼睛,想使力却是使不上了。 孩子不能没有出世就死了,不能让他出事…… “楚啇……” 慕惊鸿那条绷紧的弦崩了。 嘴里喃喃叫着楚啇。 “王爷很快就会回来了,王妃您再撑一会,一会就好了啊!王妃!” “快,用药。” “王妃!” 屋里忙成了一团。 …… “王爷!” 雨夜里,楚啇差些从洪水中漂了出去,好不容易将几个孩子送上岸,楚啇身上已经一片狼狈。 楚啇心里突然隐隐有一种不安。 抬头看向王府所在的方向,皱紧了眉。 “王爷,您没事吧?” “无碍。” “这些就下面的人去做就好,快,给王爷姜汤,”知府大人赶紧奔过来,指挥着。 楚啇亲自带着人进去救受困的百姓,现在还有人没有找到,他们得以最快的时间将人找到,否则那也是一个死。 雨虽小,山洪却越来越猛烈了。 刚才楚啇出来还差点被冲走,看得大家触目惊心,幸好,有惊无险! “再往里搜。” 楚啇没有往下多想那点不安是什么,再次令人往里深入。 雁洲的大小官们不敢怠慢,抓紧了找人。 官兵们找了一遍又一遍。 就连楚府里的人也被分派出去寻找受困的百姓。 天快亮时,王府派来的人终于是在林间看到了一身湿透的楚啇,他的头顶上撑着一把油伞,正与知府他们说着话。 王府的侍卫大喜过望,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王爷,王妃难产,请您速回。” 楚啇猛然听到这话,俊脸神色大变,心狠狠的一跳,喉头发紧。 等他回过神人已经在马背上了,趁着雨狂冲了出去。 “主子!” 怅鸠反应过来,前面已经没了楚啇的身影。 …… 天明。 雨已细小,有停歇的趋势。 而此时的啇王府却愁云惨雾。 自古以来,产妇大出血能救活的,极少。 一旦大出血,多为一尸两命。 慕惊鸿已经虚弱到连眼都无法睁开了,连番三次晕过去,都是被宋彦林给救醒了过来。 “楚啇……楚啇……” “王妃。” 两个丫鬟已经哽咽不已了。 小心翼翼的喂了一次又一次的汤药,慕惊鸿的情况也没能见好转。 “砰!” 楚啇如风般掠了进来。 他满身湿达达,连墨发都歪了,往日的风彩在恐惧中减少了几分。 “阿鸿!” 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眼神冷冷的投向还隆着肚子,寒声道:“拿掉这个孩子,保住她的命。” “王爷……” “没听到吗,救她!宋彦林,本王命令你,救她。就算是杀子,也要救她!” 楚啇的神情非常可怕,喝得满屋的人都不敢吭声。 宋彦林本来看到人回来了松了口气,突然听到他的话又猛地提到了嗓子。 “阿鸿,你撑住,马上就好,马上就会让威胁到你性命的东西拿掉,很快就没事了。” “楚啇……” 慕惊鸿睁开眼,看到他,喘了口气,“保孩子,我的命……”早就该绝了。 是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 楚啇眼神凛冽,狠心的道:“你若想留住他,就给我好好活着,如若你出事,我也不会让他活着,明白了吗?即使他活了,也会让他跟着你一起。” 慕惊鸿倏地握紧了他的手,咬牙,“我不会让你杀了他……不会……” 一声叫喊,慕惊鸿使尽了全部的力气。 “哇……” 突然传出的孩啼声,令凝固的气息松了。 “阿鸿!” 慕惊鸿再次晕死了过去。 第298章:他们来了 孩子已平安降生,慕惊鸿却陷入了昏迷不醒的绝境。 救治数日方有起色,楚啇也才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慕惊鸿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看孩子,楚啇将孩子抱了过来。 “孩子更像王爷一些!” 看到孩子的长相,慕惊鸿心里边欢喜! 本来还有些怨这个孩子让她受尽了折磨,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楚啇也就没了那种想法,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他让阿鸿差些走不出鬼门关。 楚啇让人将孩子抱走,关切的问她:“阿鸿感觉如何?可有哪里不适?” 慕惊鸿虽然醒了过来,脸色依然苍白。 “王爷治水可顺利?” 慕惊鸿知道自己昏迷了数日,楚啇肯定是焦急万分,第一个也想到了水灾之事。 “已经治住了,”楚啇转身让宋彦林给她看看。 宋彦林上前把脉,良久才撤开,暗暗送出一口气,“王爷,王妃的脉象已平稳,生产大出血能从阎罗王手里逃脱实在不易,王妃之后的半年里须得好好安养,不可有大动。” 楚啇沉着脸点头,“你先下去吧。” 宋彦林退了下去,慕惊鸿就有些安耐不住,“王爷,回京都之事。” “就依宋彦林的意思在雁洲好好休养半年,阿鸿,京都跑不了,你想做什么以后我陪着你去做就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体,我不会让京都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相信我。” 慕惊鸿无力的闭眼,“我相信王爷。” 时光飞逝,转眼已过了两年。 雁洲在楚啇的带领下,越来越好,又有慕惊鸿这个贤内助,有什么大事也都会提前预知,然后避开灾难,好几次后,雁洲的百姓对这位啇王妃敬若神明。 两年后,他们的啇王妃就要回京都城了,好些不舍得的百姓自发来到了啇王府前送物。 慕惊鸿带着儿子坐上了马车,看着自发到城门相送的百姓,慕惊鸿也是有些不舍。 楚啇将手里的卷纸放到了一边去,看到慕惊鸿给孩子剥果皮,皱皱眉道:“阿鸿也别惯着他,你身子骨弱,这小子调皮得紧,以后就让他伺候着。” 话罢,楚啇将慕惊鸿手里未剥完皮的果子丢给两岁多的楚宸,“给你娘亲剥了,好好剥。” 粉雕玉琢的孩子冲他父王翻了个白眼,但还是坐到一边好好的给慕惊鸿剥果皮,水灵灵的眼睛不时的乱瞄。 “孩子还小,调皮捣蛋些也没什么伤大雅的。” “阿鸿莫惯着,”楚啇对这个小子不满意,特别是长得越来越像自己,很是不欢喜,男儿长得太好看也是罪过,楚啇自己也知道这一份感受,所以也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要承受这一份罪。 长成这样,不能惯着,要严厉对待,否则以后如何能护得住自己。 慕惊鸿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没在这件事上跟楚啇争。 本该是要在半年后回京都,却等了两年后才由楚禹召回京都城,藩王无诏不得回,这些规矩让他们停留在了雁洲,以他们的能耐也能想办法回京都城,只是这一两年来,他们也都没有任何的动作。 慕惊鸿不提,楚啇自然也是不想她回去折腾。 如此就拖到了两年后。 太后生辰将至,楚禹也忍了两年,也实属不易。 这一次上京必然不会那么好过,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 慕惊鸿看着外面的天色,眸中神色闪烁。 “阿鸿是在担心到京都城后的事?” “我们到京都城那必定会有什么乱子发生,那时候王爷让人多注意着阿宸的安危。” 小家伙已经剥完了皮,正讨好的递给慕惊鸿,“娘亲,阿宸能护着您!” “阿宸真厉害,”慕惊鸿笑着接过他递来到果。 楚宸精美的小脸上全是骄傲! 看到这张脸,慕惊鸿仿佛就像是看到了楚啇的儿时,好是生动可爱! 那个时候的楚啇虽然也是个美少年,可还是比儿子大了不少,像这样的并没有见过。 看慕惊鸿带笑的眼睛,楚啇就是不问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越发郁闷儿子长成这个样子。 数日的走走停停,也是在半个月后抵达京都城。 楚啇将另一个未剥皮的再次递给儿子,说道:“京都城我已经安排好,如今的京都城和当年的京都城已大不同了,新秀占了半,各势力互相虎视眈眈。机会比以往更多了不少,阿鸿,现如今的我们也不同以往了,只要没有别的威胁,楚禹没有将我们逼得走投无路,他的京都城也能安然无恙。若是楚禹敢那么做,我亦可让他付出一定的代价。” 这一次,楚啇提前将霍知他们安排了过来,提前了半个月他们潜进了京都城等待着时机。 想到京都城里还有楚啇的人,慕惊鸿心里也有几分安心。 在相处的这些日子以来,楚啇显然已经知晓她心里的想法了。 隐隐间,慕惊鸿有想要将楚禹扳倒之意。 扳倒一个帝王,并非易事。 可他楚啇并不惧这些,慕惊鸿敢做他亦敢作陪。 慕惊鸿深深的望来一眼,只是笑并不语。 她没有说,他却知道。 “娘亲!吃果!” 小手递来了剥好的果子。 慕惊鸿含笑接过,挑帘看着外面熟悉的路段,以及热闹,京都城外的一段官道,颇为热闹,行走的商贩和官家子民,慢慢的朝着城内汇聚。 都城的城门就在眼前。 “娘亲,京都城里是不是比雁洲更热闹?” “当然。” “那我们以后就要在这里安居了吗?” 慕惊鸿看向楚啇。 楚啇将掰开的果往儿子的嘴里塞,“小孩子管那么多做什么。” 楚宸哼哼的挪着屁股往一边去,生闷气。 慕惊鸿笑着抚了抚儿子的后背,道:“往后可能要在京都城长住了,阿宸要是想念了雁洲,娘亲也可以让人先将阿宸送回雁洲。” 楚宸立即抱紧了慕惊鸿的腿,“不要,阿宸要跟着爹爹和娘亲。” 楚啇将儿子拎开,皱眉道:“不是让你别烦着你娘亲。” 楚宸委屈极了,漂亮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楚啇压根就没看他一眼,知道这小子的德性,只是装可怜博取同情罢了。 他的阿鸿心软,他可不会。 楚啇将一把精致的匕首丢到儿子的脚边,让他自个玩去。 “进城后,阿鸿就早些歇着,你的脸色不太好。” 楚啇看慕惊鸿脸色苍白,心疼不已。 慕惊鸿也是有些累了,靠在他的身上,闭眼歇一会。 城门口。 有人前来相迎。 旁人看到这阵仗也都退避三舍,猜测着是哪位贵人要进城,竟能让九门提督来到城门前相迎。 数辆马车和队伍同行进城,有商贩有平民。 前面一辆低调的马车就有些让人猜不透了。 不知情的商贩和其他府邸回京都的人都被这阵势给吓了一跳,九门提督带着人到城门守着,这是谁犯事了? 明明没做什么事,看到这些黑甲衣的官兵,他们还是不由得心虚了。 小心翼翼的通过,远远的甩开才长松了口气,然后不由得疑惑,九门提督到底来迎什么人?或是谁那么倒霉被九门提督的人堵在这里。 “本官奉命前来迎啇王。” 一身官袍的鲁文清几步上前,挡在了路前,对着马车一抱拳。 啇王! 原来是啇王回了京都城! 京都城里的人瞬间有些骚动了,传闻中的啇王谁不想一睹尊容啊,那可是天仙下凡的存在啊! 出现人挤人,鲁文清立即一摆手,有人快速的往后退,将那些企图往前的百姓们拦住了。 “有劳鲁大人了,待本王回府沐浴更衣再同鲁大人一起入宫面圣。” 醇酒般的嗓音自马车内传了出来,仅凭这声音也能想像得出这个男子到底长得何模样。 楚啇他们能一路平顺抵达京都城,也是因为京都城的这些人在扰乱,楚禹也是一时没有办法再派人出去半道截杀。 亦或是有什么原因。 楚啇眯了眯眼,突然看了慕惊鸿一眼,依稀记得曾经的楚禹对自己的王妃也起了些心思。 时隔几年再回到这里,楚啇才想起有这么一件事。 “本官护送啇王回府!” “有劳。” 楚啇并未拒绝。 长长的队伍护着啇王的人回啇王府,百姓们纷纷议论了起来,就连一些京都城的新贵也不时派人出来打探。 有人也看到这阵势,不由在心里猜测着皇上这一次将啇王诏回,也不知是出于什么考虑。 …… 花府。 王氏端着一些糕点到书房,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她等在了外边一会里面的人也就出来了,几名官员对王氏一揖,匆匆离开。 “你也不要总是忙于政务,自个的身子也要顾及,昨天卫家大夫人给了准信,你若是不满意卫家的小姐,为娘再给你寻另一门更好的亲事。” 将手里的糕点放在花谢影的案几前,王氏有些苦口婆心道。 花谢影将手里的折子合上,“母亲决定就好,母亲觉得好,孩儿也觉得好。” “你……” 这分明是敷衍。 哪里是看好。 连花息邪都娶了妻,刚生了个儿子,他都二十三了,这亲还未成。 从东岐国回来之后,他整日就知忙于政务,完全将自己的终身大事抛之脑后,让他成亲他就是这个态度,让王氏也不好说什么。 你说他不成亲,可他又让你看好了将人迎进府。 说成亲,他却敷衍。 王氏希望儿子能找到个他心喜的,如今看来,是没有了。 儿子根本就不上心。 他心里藏着个姑娘,这是回府的那段时日花家人看了出来。 从旁敲击打听,王氏猜到了一个人。 也便是如今的啇王妃! 那还了得,这亲必须得成。 去年给他说了一亲,可那位小姐嫌他不上心就转头选了其他人,可把她气得不轻,而她的儿子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那段时间气得她连饭都吃不下。 好不容易再找,花谢影也都是让家里做决定。 就如同现在一样随意应付了事。 “母亲还有其他事吗?” “你这是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母亲这是何意?你让儿成亲,儿依你的便是。”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让你成亲,是让你亲自去挑,你呢,就是这么个敷衍的态度?以前那些不成事的,是不是你派人在背后捣鬼了!” 花谢影皱皱眉,“母亲觉得孩儿是这样的人?那是别家的姑娘瞧不上孩儿,孩儿也是有自知之明。” 王氏一咬牙,将放下的糕点,夺下了他手里的那一块,端走。 花谢影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低头看他的折子。 如今的花谢影已经不是什么监察御史了,而是户部侍郎。 “大人,啇王队伍已经被提督大人迎回了王府。” 护卫进来,汇报。 花谢影一愣。 目光不由转向窗外,“他们来了。” 京都城恐怕再也不能安宁了。 “大人……” “你先到啇王府知会一声,本官晚些去府上见一见啇王。” “啇王要入宫见驾,只有啇王妃在恐怕也是不便,大人是不是要等一等?”护卫觉得这样不妥。 花谢影又是一愣,也觉得他说得有理,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花谢影就拿着折子进宫了。 追在后面的王氏手里拿着几幅女士丹青,到了门前,连影儿也不见了。 “夫人,飞泠宫的嬷嬷来了。” 心腹嬷嬷从后门过来,低声道了句。 王氏神色一敛,知道人从后门悄悄来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暂且放下了儿子的事去处理花未泠那边的麻烦。 两年前发生的那件事后,就一直没有缓过来,虽说皇上没将她打进冷宫,可如今她的处境与入冷宫无异。 若非花谢影在,花未泠恐怕也是保不住了。 花家一团糟,好不容易稳住,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 回到啇王府沐浴更衣之后,楚啇就跟着进宫了。 慕惊鸿心里并不能放心,哄着儿子睡下后就出来去院子里看看。 那些野兔子被养了一批又一批,如今增多了好些。 有些被养着养着就杀来吃了。 “王妃,鲁府刚刚递来了拜帖。” 碧萝快步进来,将手里的拜帖递了过去,是金墨兰。 慕惊鸿刚收下,外边又有好几张拜帖子,其中就有几位新贵家的夫人。 京都城的人都知道啇王进了京都城,有一些是真心想要拜见,有些是出于礼做了一些表面的功夫罢。 慕惊鸿也都一一收下了,这些人总是要来拜见一下自己的。 眸光一动,吩咐碧萝和碧钰,“你们去慕府和顾府走一趟,给我递了帖子。” “是。” 顾府是外祖家,慕府是娘家,就算真的有什么嫌隙也要做好表面功夫。 “王妃一到京都城,慕二夫人必然会差人前来,”刘嬷嬷的话刚落,又有人进来说慕府的人来了。 慕惊鸿无法,也只好往花厅去。 慕府过来的是顾氏身边的陈嬷嬷和娄氏身侧的连嬷嬷,二人各代表不同。 娄氏这位慕家老夫人是后院当家人,当然要派人过来表示一下,而顾氏是思女心切,迫不及待的让陈嬷嬷过来看看女儿。 “两位嬷嬷正好过来,我也就给个准信,明日一早我便回慕府走一趟,”慕惊鸿给了准信。 “三年多未见,今日得见王妃,却是清减了不少,夫人瞧见了定又要心疼了。” 陈嬷嬷露出真性情,忍不住当着面红了眼。 顾氏得知女儿要回京都城,日等夜等,可终于将人等回来了。 若不是拦着,恐怕也早就过来了。 “陈嬷嬷回府告知母亲,明儿个我会和王爷一起回府,”慕惊鸿知顾氏心情。 陈嬷嬷连忙点头,又与连嬷嬷离开了啇王府。 刘嬷嬷道:“老奴这就去准备明白去慕府的事宜。” 慕惊鸿点了点头。 抬头间,看向了皇宫的方向,也不知此时楚啇又如何了,有没有被为难到。 楚啇入宫匆忙,还带着一身风尘。 几年过去了,他的容貌似乎更胜了几分,一路进宫,惹得不少人脸红心跳不敢抬头望去。 宫中,楚禹坐在案前卷拳轻轻一咳,入秋了,这风大了,身体也越不好了。 看到如春风而进的人,楚禹眯了眯眼。 见到楚啇,联想到自己的身体,眸光深沉。 楚啇这一两年来,过得好,而他身为帝王却过得如此不如意,下面那些臣子不是这个反就是那个反,让他无暇顾及到雁洲的动静。 忍了两年多,楚禹便趁着太后生辰将至就将人请到了京都城来。 只有在眼皮底下,他才能好动手,才能真正的看见楚啇的一举一动。 可现在看到这个精神奕奕的人,楚禹一下子就受到了冲击。 觉得不该将人请回京都来。 “臣弟拜见陛下。” 楚啇一进殿门就请了大礼。 楚禹眯着眼冷冷的看着楚啇,三年多了,那根刺还扎在这心里。 从他们去东岐国到回雁洲的两年多以来,楚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楚啇如何死,然而这个人却怎么杀也杀不掉,反而是他的人马频频受挫。 就连秦危那样的人也永远留在了东岐国,这还不是楚禹最怄气的,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楚啇隐藏了自己的实力,他们这些人被骗了多年! 数年以来楚啇一直在隐藏着自己的实力,而他却一点也没有察觉到。 这种怒火,怎么也无法平息。 如今看到人,恨不得将这装模作样的人捏死在掌心。 第299章:无功无过 “这几年来你的风头大胜,看得朕都在怀疑你还是不是朕的皇弟了。” 楚禹的语气冰冷中夹着阴森森的威压,若是个别心理素质低的早就被吓得腿软身抖了。 皇帝说这样的话分明就是有别的意味,不是他的皇弟,难道是死人或者是怀疑他谋事! 听到此话他人必然是心中翻江倒海,楚啇却十分冷静的看了楚禹一眼,慢慢的朝前一跪,“臣弟惶恐。” “你惶恐?朕看你是无法无天!朕问你,朕派出去的人为何无一人随你们返回?楚啇,你莫要拿话搪塞朕。有些事情,朕什么都看得清明。” 楚禹死死的盯着他,声音拔高一个度,眼神也变得有些森然。 楚啇垂首,半响才道:“陛下已然断定了臣弟的罪,臣弟全由陛下发落便是。东岐国一行,臣弟与内子几次三番差些丧命,臣弟没能保住陛下的人,是臣弟无能,请陛下治了臣弟的罪。” “你……” 楚禹气得脸色铁青。 楚啇这话还是在指责他的不合理安排,故意弄一些没有用的人陪同去东岐,是他楚禹想除掉他楚啇! 话里没明说,却能让人一听就听出别的味来。 楚啇安静的垂首跪在那里,不再多言。 他这个样子落在楚禹的眼里成了一种无言的威胁,之前酝酿好的那些指责话语,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办法道出口了。 好个楚啇,竟然先发制人。 缓了好半响,楚禹才压住了火气,不冷不淡的道:“起来吧,能灭掉端木家众犯,于理你也有功劳在,但你也有过,功过相抵,朕不罚也不赏也是对你的一种激励。” 楚啇心中半点波澜不起,连嘲讽楚禹的心思都懒得有了。 “谢陛下隆恩!” “得了空闲,带上楚宸进宫来让朕看看,”负手走到前面的楚禹又突然转身来看他,眯了眯眼道:“不只是你,就连你的那个王妃也是厉害得紧,东岐国的事情,朕听说了不少,能灭掉端木家众犯,你的王妃也是功不可没!” 楚啇上前一步道:“内子只是略出薄计,碰巧出了几个布阵图降住了端木家的阵势,也谈不上什么大功。” 楚禹深深的看着他,“是不是大功柳卿那里会好好的替朕来斟酌。” 楚啇发现楚禹对此事的执着,眼神也跟着一冷,漠然的往后一退,“臣弟知晓。” “退下吧。” 楚禹冷淡的扫了他一眼。 楚啇退了出去,步伐不由得加快了。 身上的冽风带着冷刺。 看到他出来,怅鸠立即跟上,见他神色不对,也没敢问。 …… 回到王府,慕惊鸿已经等在屋里了。 孩子睡下了。 “王爷在宫里和皇上谈得如何了?” “只是谈了一些琐事,”楚啇并没有跟她说宫里的事。 慕惊鸿知道肯定不是那么简单,如若不为难一下,就不是楚禹了。 “明日已经答应回慕家一趟,母妃那里……” “明日递牌子,后天带阿宸入宫。” 楚啇知道顾氏肯定会派人过来,也是一早就安排好了。 慕惊鸿点了点头。 …… 翌日。 他们带着楚宸会幕府。 慕侯爷带着家里人早早就等在了门前迎接他们,看到牵孩子下来的慕惊鸿,顾氏就是眼眶一红,差些失态。 慕惊鸿向顾氏投去一眼。 顾氏点点头,退后了一步。 “啇王,啇王妃!” 慕德元连忙迎上去,笑得谄媚。 楚啇淡淡的点了点头,却是先看向顾氏,“岳母大人,当初答应要照顾好阿鸿,如今本王也算是做到了。” 虽然中间有些不好的过程,慕惊鸿还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顾氏看向慕惊鸿,连连点头,“王爷将惊鸿照顾得很好。” 慕德元看着他们,又看看娄氏,心里边的不满也没敢表现出来。 娄氏嘴角抽了抽,看着越过自己的楚啇,再生气也不敢发作。 慕惊鸿看见娄氏不太好看的脸色,也只是神色一闪,只是看了眼也是当作没有看见。 “这就是那孩子吧!” 顾氏目光一直停在楚宸的身上,要不是因为这地方不对,早就抱起这个可爱精致的孩子了! 楚宸仰着精致漂亮的小脸,黑亮的眼睛里倒映着顾氏的脸。 “姥姥!” 小孩子软糯的清甜的声音传来,顾氏心都跟着融化了! 笑眯了眼,“诶!” “咳咳!” 慕德元看着他们就在大门口认起了亲,却将身后的人给忽视了。 “啇王,我们还是里面说话吧!” 慕德元赶紧在前面引路。 慕惊鸿牵着儿子往里走,到了前面的花厅,楚啇与慕德元聊着时下京都城发生的事情。 娄氏坐在其中,扯着僵硬的笑看顾氏和慕惊鸿有说有笑。 其他儿媳妇们看到婆婆这张臭脸,忍不住将身子转开,心里偷偷在暗笑。 这会儿娄氏倒是不给脸色看了。 就是个拿人下菜的主! 不过一会,娄氏再也忍不住这种被忽视的感觉,挤着笑告了一声就离开了。 其他人也不干坐在这里,纷纷起身离开。 慕惊鸿见状,提议去雅芳居说话。 顾氏自然是连忙点头,牵起了楚宸的手走在前面离开了。 他们刚走,慕南风就回府了,三个男人坐在花厅里说话,也没有去关注后院女人的事。 “母亲近年来可过得好?” “好!” 人后,她们母女俩也终于是能说得上体己话了。 握紧了女儿的手,顾氏有些激动得眼眶发红,“看到你平安归来,母亲很是高兴,惊鸿,抽个空闲,陪母亲去看看你的父亲。” “好。” 慕惊鸿的父亲下葬的地方离慕府并不是多远,随时可以去上坟。 “这孩子长得乖巧,只是这脸蛋太过精致了,也才两岁多的孩子,就已经看出了将来一些苗头,”顾氏将视线放在了孩子的身上,提醒着慕惊鸿。 孩子长得像楚啇,并非是一件好事。 男儿还是要平凡一些才好。 “阿宸这样我很满意,母亲,各有天命,他是楚啇的儿子,这也是他必经之路。” 样貌是没有办法更改了,就连他未来的命运也不可能扭转。 顾氏看着楚宸,长长的一叹。 楚宸似懂非懂的看着她们,仿佛已经能猜测到她们想要表达的意思了,小手扯了扯慕惊鸿的裙摆,“娘亲,阿宸会长大,长大了就会变得更像娘亲了!” 慕惊鸿闻言不由得一笑,“阿宸说得没错,以后阿宸会长得越来越像娘亲!” 顾氏看着这对母子,满是欣慰! “以后这孩子跟你更亲些!” 慕惊鸿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指了指前面的几个丫鬟道:“去那边玩。” 楚宸知道大人有自己的话要说,很乖巧的跟着碧钰她们过去跟慕府的几个嬷嬷和丫鬟玩到了一块儿去。 “你离开京都城的这段日子家里发生了一些事,你也看见了,侯爷最近越发不得圣意,想要纳续弦,后面又有鲁氏拦着。虽然鲁氏最近一直没有出面,可鲁家的势头越来越胜了,侯爷也奈何不得她。” “母亲这里可有什么……” 顾氏忙摇头,“我这儿他们却是不敢做些什么的,有你舅舅他们在,慕府这些人对我还算是恭敬。” 因慕德元势头大减,慕府的人也都低调做人了。 就是素日里叫嚣得厉害的娄氏也收敛了不少,顾氏的日子倒也还好。 特别是这一年来,她与娄氏也没有过争吵了。 以往哪回不是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 “知道母亲在家中过得好,我也便放心了许多。” “明日你同王爷进宫见过玉太妃,不要让宫里的人拿捏你的错处,”顾氏突然想起这事,提醒了一句。 慕惊鸿点了点头,“我明白。” “你皇后表姐最近有些疯疯颠颠,陛下不再多理会,日子也是有些难过,你到宫里碰上了也就尽量避着。大皇子去年染了寒疾,那孩子一直重病在榻,皇上又冷落了皇后,她的性情你也是知道一些的,能避则避吧。” 宫里真正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慕惊鸿也不是多了解,没想到大皇子竟是病了。 听说同年,江相婵也给皇室添了一子。 算算也就是两岁左右了。 “泠妃那里是什么情况。” 顾氏没想她突然问起了花未泠,随即想起当年女儿和花未泠的那点友情,斟酌片刻道:“入宫几年,一直未有孕,听人说,皇上一直未曾宠幸过泠妃……两年前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如今在宫里的日子与在冷宫无异。泠妃这里,你能避也是则避了吧,别往前凑。皇上曾迁怒过泠妃身边人。” 所以顾氏并不希望慕惊鸿回来就沾上这些人给她自己招惹麻烦。 慕惊鸿点了点头,“我会注意。” “自大皇子病痛缠身后,二皇子越发的受皇上重视……” 隐隐间,顾氏也是在暗示着慕惊鸿什么。 将来的太子,可能会是二皇子! 慕惊鸿抿了抿唇,她早知江相婵有凤命,却没有看见帝王星升起,并不能确定二皇子会不会是未来的帝王。 如果是,那她或许就省了不少的麻烦。 “惊鸿?” “母亲说什么?” “宫里多了不少的妃子,这两年来,皇上也是广纳后宫妃子,有好几个有了身孕皆被人害死……”说到此,顾氏还是不放心的道:“明日母亲陪你入宫,也免得发生什么意外。” 慕惊鸿摇头:“母亲不必费神,我自己能应付得来。” “你如今对宫里的情况不太了解,有母亲在身边也能随时提醒你。” “母亲,女儿并非是几年前的女儿了,若是时时刻刻都让母亲相伴,往后出了事我一人如何能应付得来?今天听了母亲的话,我亦是大概对宫里情况了解一二了。” 就算是事隔几年,顾氏仍旧是不放心。 女儿永远是女儿,再成长也是她的女儿。 “既然你不需要,母亲再多给你讲讲宫里的一些情况,免得你到宫里手忙脚乱。” “好!” 母女俩边走边说。 大致的了解宫里的情况后,慕惊鸿和顾氏结束了这些话题,陪着孩子玩了一会儿。 午膳过后,大家也都是见了一面,即使府里的这些女人们对楚啇抱有什么想法,也得死死的憋着,谁也不敢招惹楚啇。 这样一来倒是给他们省了不少的麻烦。 午后。 慕惊鸿牵着儿子的手站在门前与慕府的人告别。 回到马车里,两人的空间,楚啇才抚了抚她的发,温声问:“今日的身子可有什么不适?” 慕惊鸿摇头:“从母亲那里了解了一些宫里的情况。” “明日到了宫里,你也不必忍着,”楚啇道:“你的身子不适合忍气吞声。” 慕惊鸿笑着点头,“我不会憋着自己。” “本该如此。” “大伯那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席间,慕惊鸿就从他们的交谈中猜测到一些,慕德元好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事,需要楚啇的帮忙。 楚啇敷衍了事。 慕德元岂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频频逼进。 楚啇仍旧不为所动,还不时的朝慕惊鸿那边使眼色,可惜,慕惊鸿根本就不理会他那一套。 楚啇淡笑道:“不过是一些银两的问题。” “慕府缺钱!” “慕府上半年亏了不少银子,想要补亏就得从民众手里夺取。长此下去,刮用民脂民膏,迟早是要出事。” 所以慕德元是想要楚啇替他补这个窟窿! 想得到是挺美啊。 “王爷不会是答应了他什么……” “阿鸿觉得我是那种会吃亏的人?” 慕惊鸿摇头。 谁能算得过楚啇! “慕德元能给出满意的好处,这一个窟窿也不是不能替他填了。” 楚啇的嘴角浮起一抹算计的笑。 慕惊鸿觉得慕德元这是将目光投进了狼窝,自己被骗了可能还不知道。 “王爷想要慕府的……” “转卖产业,慕府难道还不上这些?”楚啇笑道。 慕德元不敢转卖那是因为不敢,慕家不少的地皮和产业多是先帝赐予,如若真的发卖,那是在叫皇室叫板。 楚禹本就已经不满他了,要是真的买了这些东西,那就真的是将慕府往死路里逼。 慕惊鸿问:“大哥不知道这事?” 楚啇摇头,“慕南风若知,恐怕是要跟慕侯爷翻了脸。” 所以他不敢让儿子知道。 慕惊鸿看着楚啇半响,道:“王爷是想要偷偷买下皇家赐予的产业和地契?” 楚啇淡笑不语,只是轻拥着她,已经将他的不言而喻展现在她的眼前。 慕惊鸿挑了挑眉,并没有反对他这么做。 第300章:失心失智 玉旃宫。 玉太妃早早就打扮好,坐等在殿中。 知道他们今天要进宫请安,玉太妃从昨天晚上就没有睡多久,早早就起了身等。 王嬷嬷奉了茶过来,笑道:“太妃娘娘一宿未睡好,若是王爷知晓了,必然是要说道太妃娘娘了。” 玉太妃没有什么心思饮茶,担心的再询问一遍,“本宫让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可有什么漏下的?可仔细些才是。” “太妃娘娘且放心,奴婢们都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就等着王爷带着小王爷进宫了。奴婢听说小王爷长得像极了王爷,也不知是不是和王爷当年那般玉雪可爱!” 说着,王嬷嬷就笑了。 玉太妃也是一笑,不由回想了当年。 “是啊,本宫的阿赢最是长得精致漂亮,又乖巧懂事得叫人心疼。当初……”说到这些伤怀事,玉太妃就止住了,“现在他的孩子有他护着,也不必受他的那一份苦,本宫很放心。” 现在她庆幸自己的孩子没有登上皇位,做了无情的帝王。 若是他登位,也便没有了那一份和气的亲情了。 “如今王爷不再是以往的王爷了,太妃娘娘也该放心了!” 玉太妃连连点头,美眸含着泪晶。 想起多年前的一幕幕,玉太妃只觉得苦尽甘来了! 只要儿子过得好,一切都好! “以前,本宫总是有些反对他娶了慕家女,现在想来,也许他的选择才是最正确的。” “毕竟是要一起过日子,也总得选自个顺心又喜欢的才行,王爷也不过是遵从了本心罢了。”王嬷嬷笑着接话。 玉太妃又是一个点头,“嬷嬷你说得没有错,只是苦了这两个孩子。在东岐国必然是受了不少苦头,刚回到雁洲那会儿又频发灾害,他们二人努力治理,到也是让雁洲有了一番盛况!” “可不是,王妃虽然身子不太好,可还是给王爷生了个大胖小子,还替王爷在雁洲处理了不少内务事,又在外面助得王爷旗开得胜!” 王嬷嬷口中赞着慕惊鸿,心中不由感慨。 以前太妃想要坏了这门亲,可最终还是入了门。 听到这些话,玉太妃对慕惊鸿的好感更高了,以前觉得此女并非良妻,时间长久之后方可知,慕惊鸿才是楚啇真正的良妻! “太妃娘娘!王爷和王妃他们到了!” 宫女笑着快步走进来禀报。 玉太妃就坐不住了,起身亲自迎了出去。 站在殿门前,看到牵着手一同进来的一家三口画面,玉太妃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们终于是平安的归来了! “阿娘!” 楚啇站在前面,朝这边轻喊一声。 玉太妃的视线从儿子身上落在中间那个精致如玉的可爱孩子身上,长得是跟儿子小时候一模一样,真叫人欢喜不已! “快来,让我瞧瞧!” 小家伙看到半蹲下来的玉太妃,看向了自己的父母。 “去吧,这是你的祖母!” 小家伙在慕惊鸿的鼓舞下,几步走了过去,又放慢了脚步。 站在玉太妃的面前,眨巴着精美的眼眸,软糥的声音招人得很! “奶奶!” “乖孩子!让奶奶抱抱!” 玉太妃有些激动的将孩子抱在怀里,眼底的眼泪有些控制不住。 楚宸有些紧张,没敢乱动。 “奶奶为什么哭了?” “因为奶奶太高兴了!”玉太妃知晓自己失态了,抚了抚孩子的脑袋,站了起来,看向身后的两人,欣慰的道:“先到殿里再说吧。” “儿媳拜见母妃!” 慕惊鸿知道玉太妃并不太喜欢自己,也没有僭越了规矩。 玉太妃摆了摆手,“这一路来,也是辛苦你了。” “这是儿媳应该做的。” 是不知玉太妃指的是什么,慕惊鸿先声而出。 玉太妃知道这孩子守规矩,也没有再勉强她马上改变什么,低头对楚宸道:“奶奶有些东西要给阿宸,随奶奶进殿内看看!” “好!” 小家伙两眼发亮! 玉太妃牵着孩子进到内殿,几个宫女已将玉太妃准备好的礼摆了出来。 有吃的,有玩的。 看得小家伙眼睛有点发直。 在雁洲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些礼物收。 他的父王对他极其的严格,至于娘亲,也只是偶尔带着他任性一两回,但也不会给他太多上品的物质。 楚啇牵着慕惊鸿的手坐到了外殿的软椅里,“就让母妃带着他走走,也省心不少。” 慕惊鸿摇头,“我到是没有不放心,只是怕他不懂分寸,闹到了母妃。” “母妃欢喜还不及,怎么会嫌他闲。” 即使是闹上天,他的母妃也不会多说什么。 …… 在玉旃宫坐了会儿,见玉太妃并没有带孩子出来,慕惊鸿就趁着这时辰离开,去凤仪宫看看。 楚啇让刘嬷嬷她们跟紧了,又在外面等着她。 从玉旃宫出来,往前走一段就是楚啇止步的地方了。 慕惊鸿来到凤仪宫外,看着已经冷清的宫殿,神色平静。 出来迎她的宫女已经换了,不再是几年前的凝露。 “奴婢霜华见过啇王妃娘娘!” 宫女眼神精明中深沉心思,不时的拿眼瞄着眼前已有不少变化的慕惊鸿。 慕惊鸿当是没有察觉到她的心思,道:“不知皇后娘娘今日可方便接见?” “皇后娘娘知道啇王妃过来,早就吩咐过奴婢要在这里等候着,啇王妃,请。” 慕惊鸿跟着她走了进去。 凤仪宫冷冷清清,堪比冷宫。 这儿虽然一样有那么多伺候左右的人,住在这里面的人仍然国母,可以往那一份凤仪还是少了许多。 走进内殿,慕惊鸿看到斜靠在美人榻上的顾尘香,一时间复杂纷至沓来。 这个女人,曾经是自己想要除掉的其一。 以往的凤仪已不在,脸容憔悴之色犹为明显,两眼也没有什么神采,深藏着浓浓的戾气。 看人时,冷利如刀! 好像迈进这里的人,随时是要来取她的性命,不时的释放出防范的冷刺。 看到慕惊鸿,顾尘香那双满是戾气的眼睛眯了起来,冷冷的看着进来的人。 “这些年来,啇王妃过得可还好。” 别人过得越是好,她越是想要抹灭掉。 谁过得好就是在跟她顾尘香作对! 通通都该死! 顾尘香看慕惊鸿的眼神有些疯狂,“看你的样子,在雁洲过得非常不错。本宫的好表妹,你真是令本宫意外不已啊。” 阴阳怪气的话入耳,慕惊鸿慢慢的抬头与坐起来的顾尘香对视。 “托皇后娘娘的鸿福,慕惊鸿的日子过得尚可。” 顾尘香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她一笑,精神方面看起来就有了些问题。 “慕惊鸿,你倒是过得好了,可本宫还在这里受着苦。你的好在江相婵封了皇贵妃,母凭子贵,后宫几乎是由她说了算。哦,你还不知道吧,花未泠当初出事,也是因为江相婵,她差点害了花未泠损命。真是可惜了,没能取了她的命。” 听着顾尘香的话,慕惊鸿仿佛不为所动的安静立在那里。 “本宫知你会来看本宫的落魄样,但你可能永远不会想到,楚禹根本就不会舍得动本宫,因为,从一开始本宫与他就死死的绑在一条船上。” 她直言楚禹有把柄捏在她的手里。 慕惊鸿看着她状若疯颠的模样,慕惊鸿走上前一步,道:“听说大皇子身染顽疾,我在雁洲带了一些养身的药材,还请皇后娘娘收下!” 往身后示意,刘嬷嬷立即将手里的锦盒送上来。 孙嬷嬷犹豫了一下还从刘嬷嬷手里接了过来。 顾尘香冷冷一笑,“那还真是多谢表妹的好意了!” 慕惊鸿道:“大皇子也是我的表外甥,送些养身的药材,皇后娘娘不嫌弃寒酸,慕惊鸿就很是高兴了!” 顾尘香面部神情有些扭曲,冷冷的盯着她,隐忍着。 “惊鸿,我们表姐妹从一开始的信任到今天的互相怀疑,走到这一步,也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你若是本宫的助力,那该多好,真是太可惜了。” 顾尘香的手伸出来,轻轻抚过慕惊鸿的脸,笑得冷酷,“你这张脸蛋,也不是怎么长的,总感觉与那姓端木的越发相似了,难怪当初楚禹会瞧上几眼,还起了不该有的心思。你知道的吧,皇上对你的喜爱。” “倘若早楚啇一步,他怕也是要将你强行纳进宫来,那时的你也是得他的万千宠爱,将后宫六院都遗忘身后了吧。” 若是往昔顾尘香说出这等疯狂的猜测话语,旁的人肯定要紧张了。 而说多了比这种更疯狂的话后,大家也都觉得正常了。 “皇后娘娘变了。” 慕惊鸿不冷不淡的看着近在眼前的顾尘香。 顾尘香哈哈一笑,“表妹,你说得没错,本宫是变了。而皇上,也变了!” 慕惊鸿神色静静的看着,未说话。 “慕惊鸿,本宫曾经憎恨过你的,为什么,他会将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要让本宫经历端木樽月那种痛苦!后来本宫明白了,因为你这一身的本事!” 顾尘香用力指了指她的肩窝,眼神徒然变得狠厉了起来,“你也不用紧张,你在东岐国做的那些事,本宫能知道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皇后娘娘今日的神精不太好,慕惊鸿改日再来看望皇后娘娘,”慕惊鸿淡淡的道,往后一退,作揖,转身要走。 “慕惊鸿,”顾尘香厉喝一声,“你就不好奇吗?好奇本宫是怎么知道的吗?好奇京都城里的发生了什么吗?” “我今日过来也只是看看皇后娘娘罢了,这是规矩。” 因为规矩,所以也只是走一个形式转罢了。 并非真心来看望。 顾尘香想笑又笑不出来,眼神冷冰冰的盯着她,“慕惊鸿,你给本宫站住!” 慕惊鸿走到殿门前,停住,又往外走。 “砰砰砰!” 身后传来什么东西破裂声响。 慕惊鸿漠然而去,完全将身后的声响忽视了。 像几年前一样,她刚出得凤仪宫就有宜凨宫的宫女等在了那里,依旧是以前的丫鬟。 “啇王妃。” 水袖福了福身,神色安静得像是没有听见凤仪殿内发出来的隐隐声响。 “替我回了你们皇贵妃娘娘,我今日有些累了,就不到宜凨宫见皇贵妃娘娘了,”慕惊鸿抬了抬手,越了过去。 “啇王妃,我们贵妃娘娘是真心想要请王妃到宫里坐坐。贵妃娘娘说了,啇王妃几年不归,京都城已经变了不少,就连宫里也是旧人去新人入。今日我们娘娘特地请了宫里的娘娘们到宜凨宫小坐,就是为了等啇王妃,让啇王妃重新认识各宫的娘娘。” 慕惊鸿道:“贵妃娘娘的好意,慕惊鸿心领了。” 慕惊鸿不再多作停留,大步离开。 水袖有些发急,却又阻不了慕惊鸿的步伐。 * 返回到宜凨宫,各宫的娘娘正坐在殿内有说有笑,一眼看去,全部都是新面孔。 江相婵这么做也是想要让慕惊鸿明白,这一次归回京都城,他们江家或许可以跟啇王府走得更近些。 当然,也是因为这数天来,她在皇帝那里听到了不下数次慕惊鸿的名字。 江相婵才知道,原来皇上从一开始并没有忘记慕惊鸿这个人。 她不是顾尘香,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却将其推了出去。 男人得不到的,总是会更惦记。 这只是江相婵对慕惊鸿示好的原因之一,其二是慕惊鸿的本事以及她的身份。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交好慕惊鸿都对她有助益! 既然是这样,江相婵当然乐意跟慕惊鸿交好,再者说,当年慕惊鸿也算是对她有愧疚之心,不可否认的是,她也是在利用这一点。 水袖越过几位娘娘,走到江相婵的身侧,附过来轻声说了几句。 江相婵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 大家都看着,也都知道她们今天坐在这里是因为什么,听说江贵妃和啇王妃曾经是手帕交的好友! 啇王妃一回来入宫先是去了皇后那里,却没有马上过来看望贵妃,现在大家都在怀疑这份手帕交的情宜到底是不是真的。 “今天妹妹们先回去,方才啇王妃到凤仪宫又惹得皇后娘娘不快,二人起了一些争执。啇王妃身子不适,就先出了宫,养好了身子改日再进宫。” 大家面面相觑,到底是不是真的无从得知。 但是这位啇王妃竟然胆敢跟皇后起争执,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自从大皇子生病后,皇后娘娘的神智也是有些不正常了,有时候说话疯疯颠颠的,完全不顾及体面更是做出一些疯狂事情来,每一回宫里的人去凤仪宫请安都是战战兢兢的去,狼狈而出。 搞得现在一提起凤仪宫,她们这些妃子就不由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 第301章:突封女官 出风仪宫,见到立在那处等着自己的人。 慕惊鸿便立即扬起了笑,步伐也不由加快了些! “王爷久等了。” “皇后娘娘可有为难你?”楚啇握紧了她的手,轻声问了句。 慕惊鸿摇头,“我们只是说了几句话。” 楚啇知道她并不会轻易的将自己的委屈说出来,看了刘嬷嬷一眼,虚扶着她的手,转身离开了凤仪宫周边。 “阿宸该是要找人了。” “有母妃在逗着玩,他这会儿也想不到我们就在外边走动,”楚啇笑着握紧她的手,“玉旃宫内的花园此时秋季花儿开得正好,我们过去看看。” “依王爷的。” 于是二人到了玉旃宫的小花园里走动。 而就在他们刚进到玉旃宫的那会,楚禹派去凤仪宫的人正好与慕惊鸿他们错开了。 楚啇正与慕惊鸿走动,花园的入口处怅鸠站了出来,对楚啇微微点了点头。 楚啇神色一凛。 楚禹果然派了人过来。 低头看着身边人,楚啇的黑眸更深更冷。 楚禹敢再做些什么,他亦不会陷入被动,那时他会抓住机会先主动。 “怎么了?” 敏锐的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有变,慕惊鸿抬头看他神色有些不对,疑惑的往身后看去。 入口的位置,什么也没有。 “阿鸿的身子骨弱,就走到这儿吧,也该回殿去了。” 慕惊鸿点头。 刚回到玉旃宫,楚宸就奔了出来。 “娘亲,父王!” 慕惊鸿刚要弯下身去,楚啇却先伸手将冲过来的孩子接住,“进了宫,性子也收敛些。” “这儿是母妃的地方,母妃就是让孙儿想蹦就蹦,想跳就跳,不必拘泥那些礼数。” 玉太妃不太赞成的瞪了儿子一眼,然后笑着拉过楚宸,温柔的道:“你的父王若是严厉待你也是为了你好,阿宸想要放松时就来奶奶这里!” 楚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重重的点头。 “奶奶对阿宸最好了!” 小孩子撒娇的投进玉太妃的怀里。 楚啇挑了挑俊眉,倒也没有说什么。 “今天你们就留在我宫里用膳再出宫吧。” “是。” 二人应下。 玉太妃牵着楚宸的手,转身吩咐下去,让人去备午膳。 知道慕惊鸿去见过了皇后,玉太妃想起慕惊鸿与顾尘香的关系,面上笑容也就浅淡了些。 “本宫知道你同皇后是亲表姐妹,如今你也知晓,顾家与阿赢也并不睦。” “母妃放心,惊鸿既然入了啇王府就永远是啇王府的人,旁人若是对王爷不利,便是我慕惊鸿的敌人。” 慕惊鸿抬起眼与玉太妃对视,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 玉太妃点了点头,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至于会不会如她所说的那样做,以后就知道了。 “阿娘,孩儿与阿鸿的事,您就不用操心了。” 楚啇看了慕惊鸿一眼,替她出了声。 见儿子护得紧,玉太妃也就笑了笑,不再多说,免得这对夫妻因此事起什么争执。 楚啇伸手过来,紧紧握住了慕惊鸿的手,无声的给她安慰。 慕惊鸿也并非脆弱之人,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太妃娘娘,皇上那边派了人过来请啇王妃。” 殿门处站进来一名宫女,将外面过来传话的人挡住了大半。 闻言,楚啇就皱了眉。 玉太妃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心说,楚禹这一次显得有些焦急了。 看向儿子,见儿子神色也是有些寒冷,皱了皱眉:“可有说是什么事?” “这会儿已经是午膳的时辰了,皇上只是派人过来传话,说等啇王妃用过膳后便到御书房见驾。” 宫女将话传达。 玉太妃点头,“你去打发人回去,就说啇王妃用了膳,我儿自会送人过去。” “是。” 玉太妃替慕惊鸿答应了下来。 一国之君请你,你并无拒绝的理。 待人退去,玉太妃眼神有些复杂的看向儿媳,“皇上那儿你也必须过去一趟,恐怕还会请柳祭司过来,你自己要小心应对。” 关于慕惊鸿在东岐的事,玉太妃也是知晓一些,结合最近这京都城的动作,故有些猜测。 慕惊鸿道:“多谢母妃提醒。” “有阿赢陪着你一起,本宫也能放心些,”玉太妃看几儿子又道:“若皇上的人为难,就说是母妃不放心自己体弱的儿媳,让你陪同过去。想来他们也会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你们让让道。” “是!” …… 用过午膳。 慕惊鸿在楚啇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顾太尉等人也都在。 看到只有慕惊鸿一人前来,众人的神色有些古怪。 柳疏狂看到几年不见的人,朝她一揖。 慕惊鸿行了礼,就等着楚禹开口。 看着微垂着首站在面前的女子,楚禹的眼神越发的深沉了。 等了许久不见皇帝开口,众人看向慕惊鸿的神色就更加的古怪了。 慕惊鸿安静的等着,并没有先开口。 “咳。” 不知是谁先清咳了一声,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慕惊鸿,你可知错。” 楚禹一出口就是问错,有些让人闹不明了。 慕惊鸿自若道:“不知臣妇所犯何错?请皇上明示,好让臣妇知错而改!” 看着女子不卑不亢的冷静样子,楚禹眼中滑过一抹冷芒,“在东岐国你使出来的那些大阵,显然胜过端木家。却为何,独独在北唐之时掩盖了多年?” 他意指慕惊鸿欺君! 慕惊鸿淡淡的道:“臣妇从未掩盖自己会布阵图之事,当年,臣妇与贵妃娘娘也曾对过棋阵,京都城中的闺秀和妇人皆知。曾经,皇上也质问过臣妇。” 后一句落下,慕惊鸿慢慢的抬起头。 那双深黑平静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他,这眼神,令得楚禹心头一跳,仿佛看到了那个身影,身形微微一颤,神色也有点变化。 气息一时间又有些静了。 慕惊鸿并不惧怕他的眼神,与那个人如出一辙! 楚禹慢慢的捏紧了双拳,藏在明黄袖下。 他也在盯着眼前女子。 “朕初时也是怀疑,没料到啇王妃还有些能耐,是朕看走了眼。如今你也是有些本事了,能替北唐献一份力,今日朕特地让你过来,是想要让你跟随柳爱卿一起进钦天监,替朕分忧。女官,你也并非先例,朕已定下,你也不必再推辞。” 楚禹的声音徒然变得有些强势了起来,眼神死死锁住了慕惊鸿的一举一动。 慕惊鸿抿着唇,点了头,“全凭皇上安排。” 一时间,殿内的人看慕惊鸿的眼神就有些变了。 顾太尉皱紧了眉。 “柳爱卿。” “臣在!” “此后,你二人也就是钦天监的掌权者,北唐的运势,也就靠你们二位同心合力了!” 二人同时走出来,作揖。 慕惊鸿知道楚禹安排这一出,就是让自己无法拒绝。 而她,也并不准备去拒绝他。 抬起头,深黑如夜的眼神与楚禹的碰上。 四目相对,最先慌乱却是楚禹。 这么一看,眼神就更像了! 阿月,是你吗? 楚禹有些恍惚。 猛地清醒过来,用冰冷掩饰了过去,“柳卿,你带着啇王妃下去吧。” “是!” 柳疏狂和慕惊鸿率先退了出去。 慕惊鸿与他同时出殿,道:“柳祭司早知皇上的决定?” “猜测得到。” “如此也好,进钦天监也可以说得过去。” “只是王爷那里不好交代,王妃打算如何跟王爷说……”柳疏狂的话到了嘴边就收住了,因为他看到了站在殿外的楚啇了。 “啇王!” 柳疏狂一揖。 楚啇也没去看他,敷衍的点了点头,“如何?可有为难你?” 楚啇的视线一直在慕惊鸿的身上。 慕惊鸿摇了摇头,示意离开后再说。 “柳祭司,我们之后再去钦天监。” 柳疏狂想了想也觉得此时去钦天监也不知是做什么,慕惊鸿身为女子又是王妃,还是头一个以这样的身份进入钦天监的女官。 前例是因为端木樽月本就是巫祝,是历代祭司的最佳人选,严格的来说是迫不得已。 而楚禹突然封慕惊鸿为女官,还安排到了钦天监。 上面的大臣竟也没有谁说什么就这么一致默同了,也是稀奇。 想想那些站在朝堂上的新贵们,柳疏狂也就明白了。 皇上要说用啇王妃,又听说了东岐国之事,灭掉端木家有功,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而且也有一个端木樽月先例在前,也就没有那么难接受了。 钦天监也就是一个观星象测祸福的地方,啇王妃进去也不可能掌握大权,毕竟她并不是端木樽月,皇帝根本就不必像以往那样忌惮钦天监闹出乱子。 想通了这点,柳疏狂也就没有再琢磨了。 慕惊鸿并来得及去问柳疏狂关于花未泠的事,跟着楚啇一起快步离开了御书房,回到玉旃宫。 到了这边,慕惊鸿才开口:“皇上封了个女官给我,令我进钦天监。” 楚啇眉头立即就皱紧了,握紧了她的手将人拉到了身前来,眼神有一瞬间变得有些可怕。 “王爷……” “阿鸿答应他了?” “当着众官员的面宣布了我的任命,王爷觉得我拒绝得了?” 楚啇更是皱眉,“我就知道他没安好心,阿鸿,钦天监并非是一个好地方,而以你现在的身份进到钦天监,只会……” “楚啇,我只能进去。因为,这是圣命!” 楚啇咬牙,恨自己没有早一点发觉楚禹的意图。 “当年端木樽月就是因为钦天监才落得那样的下场,阿鸿,我并不想你成为第二的端木樽月。” 楚啇扶着她两肩,深深的看着她。 慕惊鸿看到他眼中的焦急和担忧,笑着安抚:“王爷,我不是端木樽月,我也不会成为第二个端木樽月。” 进入钦天监也是她另一个机会。 她等了几年,也不怕什么了。 “我有法子让阿鸿逃脱掉,只要阿鸿信我。” “我信王爷,但是王爷忘了他是帝王,我们是臣了吗?”难道你想要做皇帝吗? 楚啇身形一僵。 从慕惊鸿的眼里看明了她未尽之言。 “王爷,我也可以做得很好,我逃掉这一次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要不能令他满意,他就会一次次的寻找机会。” 除非你将这个人杀死,这种无休止的事情才会停止。 楚啇将人纳进怀里:“阿鸿,我会护着你。” 钦天监又如何,既然你楚禹有那心思,那他就抹掉! 且看谁的手段高,速度快! 楚啇眼神有一刻变得深邃冰寒,漠然的投向御书房的方向。 …… 慕惊鸿为钦天监女官之事很快就传开了。 不仅是民间,连各府官家也议论得厉害。 大家恐怕也无法猜测到帝王此举的意思吧,也只有楚禹他自己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 翌日。 慕惊鸿到了钦天监。 看着熟悉的钦天监门扁,慕惊鸿深吸了口气走进去。 “见过啇王妃!” 钦天监里的小官员们纷纷作揖。 慕惊鸿看向柳疏狂,“柳祭司,以后我二人也就要一起共事了。” 柳疏狂抬手作礼。 “请到里边,你的官服皇上已经命人去赶制,”柳疏狂摆手间说道。 慕惊鸿跟着走进去,身后的人都散去做事了。 她坐在椅子里,接过柳疏狂递来的温茶,小抿一口。 “啇王妃这般镇定从容接受官位,意志力果然非同一般。” “祭司大人也不必这般挖苦我了,以后,祭司大人就是我慕惊鸿的上级,属祭司大管属。” “啇王妃之能在柳疏狂之上,”柳疏狂在这一点上并没有占胜的想法。 慕惊鸿只是笑了笑,知道自己是柳疏狂的下属,自然要做下属该做的事。 “柳祭司也不必过谦了,也不知这几年来,柳祭司可过得好?” 话一转,柳疏狂便是沉默了。 慕惊鸿放下茶杯道:“飞泠宫的事,两年前我就听说了,从东岐国回来,你与花未泠之间发生的事,王爷也一并说与我知。” 柳疏狂露出一个苦涩的笑,“我们的事,皇上知晓,旁人能猜测得到,只是皇上却选择装聋作哑。” 楚禹此举,反而让柳疏狂心里堵得慌。 不知道楚禹何时会光明正大的处置他们,更不知这件事会如何连累了花家。 他好像,早就在两年前就受制于楚禹了。 有些事情,已经在改变了。 慕惊鸿皱了眉,“这便是帝王心术。” 柳疏狂何偿不知,可是控制不住了,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办法回头了。 “当年你替我测出的三劫,我已经在历经了……我不知道结果会如何,啇王妃也不必再替柳某看……就让他顺水而行,我们各自的结局如何,也全凭我们往后的所为。” 看得再多也改变不了最后的结果。 慕惊鸿深深的看着他,两人对坐良久沉默着。 第302章:一臂之力 慕惊鸿为女官之事传出,民间沸扬,后宫嫔妃们震惊不已。 她们身处后宫,前朝事根本就不知,直到今日慕惊鸿进入钦天监才得知此事。 坐在宜凨宫里的江相婵手握着茶盏,沉默着看向殿门处,陷入沉思。 良久。 江相婵问宫女水袖,“凤仪宫那位可有什么反应?” “还能有什么反应,不过是打砸些东西在殿中怒火中烧罢了。”说起皇后来,也是一脸的讽刺,毫不掩饰。 江相婵身边的曾嬷嬷瞪了水袖一眼,颇有不满。 江相婵却是没有说什么。 “娘娘,啇王妃能以这样的身份做女官,可真是北唐头一例!” “皇上惜啇王妃的才罢了,当年端木樽月也是钦天监的女官,还是首官,啇王妃在东岐国献阵有功,当得这个钦天监女官,只是日常辅助柳祭司,也不是什么握权的官员。” 话虽如此,可有些人还是极其羡慕慕惊鸿有这样的机遇! 想当年他们娘娘也是京都城的才女,比慕惊鸿也不知强了多少。 慕惊鸿也不过是拥有那样特殊些的才情罢了,陛下如此看重也是因为北唐失去了一个端木家族。 “给本宫送贺礼到啇王府。” 江相婵想了想,还是决定送份礼,只要礼送出去了,也不怕慕惊鸿不进宫回谢。 她不愿意见,也是要见了。 “是!” 虽然不知道他们娘娘这么做的用意,还是很仔细的去做了准备。 …… 也不管凤仪宫的那位如何,慕惊鸿晚些时候出了钦天监时,已经拿到了官袍。 楚啇站在马车边等着她,看到人出来就走上前几步,将手里的披风披到她的身上。 拢着披风,慕惊鸿看着眼前人,道:“王爷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我不放心你。” “以后我总是要一个人走下去,”慕惊鸿微微垂首轻声道。 楚啇握紧她的手,“阿鸿说什么傻话,你哪里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在,还有阿宸。” “是啊,我还有王爷和阿宸。”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个官位,却执意接下了。我也不问你的原由了,只希望你能够做自己想要做的。阿鸿,一切都以自己的性命为重。” 慕惊鸿深深望着楚啇,“王爷若是问,我亦可告知。” 虽不能正面告知,但只要给些提示,他应该不难猜测到。 楚啇摇头,“我知道你就是阿鸿就好。” 其他也并不重要。 慕惊鸿有时候也会怀疑,楚啇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什么。 马车悠悠在宽道上行走着,天色已经渐渐暗下。 路况有些幽暗,前面的人站在那里回头看着他们的马车驶过来。 “吁!”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慕惊鸿掀起帘子,看到站在路边的人,眉头微扬。 花谢影着一身官袍,朝着她一揖礼,却是什么话未说,抓过马缰,跃上马背策马而去。 慕惊鸿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深深。 “走吧。” 楚啇对驾车的人道。 马车继续悠悠往回驶,慕惊鸿坐在边上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楚啇皱眉,握紧了她的手,微痛传来,慕惊鸿抬头看过来,“王爷不必这样,我与花谢影并没有什么。” “我知,”可是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总是让他很不爽快。 …… 鲁府。 进入深夜,鲁府已经安静了下来。 一道身影如风面来,静立在阁楼中。 鲁文清登上阁楼,站在迎风而立的人身后,“啇王。” “文清,近年来的行径本王也都看在眼里,你做得够多的了。只是你有些不太小心了,几次差些就被楚禹发现意图。” “这还多得柳祭司相助。” 鲁文清意味不明的说。 楚啇笑了笑,“本王承认,柳疏狂也确实是本王的人,本王也未让他隐瞒过你。” “多谢王爷让柳祭司相助。” “鲁文清,你在为端木家鸣不平。几年前,本王就在怀疑,现在是确定,你亲自到楚禹的身边,做了不少事,也培养了不少应和者。本王在猜,这些新贵当中,也有大部分是你鲁文清的人。江挽风帮了你不少,你们二人合力,胜过任何人,真叫本王佩服。” 鲁文清皱紧了眉头,半响解释道:“鲁文清并非有意隐瞒王爷这些,而是……” “端木家被本王灭掉,你是不是也要灭掉本王?鲁文清。” 徒然,楚啇回身,眼神寒凉冰冷的盯着鲁文清,“派去雁洲的人中,就有你鲁文清的手笔,如此了解本王的人,除了个别人外,也就只有你鲁文清了。回京都城的路上,本王的人也在前面清理了不少,鲁文清,你可真让本王刮目相看啊。” 鲁文清幽深如渊的眼睛正静静的看着楚啇,波澜不兴。 他在默认。 “到底,端木樽月与你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鲁文清。” “王爷又何必多问,若在此决裂,我鲁文清亦不会在王爷面前退半分。王爷灭掉端木家,我鲁文清亦……” “亦可灭掉本王是吗?鲁文清,你有几条命可以赔?整个鲁家够不够?” 鲁文清脸一白。 “既然玩不起,就不要随便丢石头,砸死了还好,砸不死只能任由他人反咬一口。鲁文清,本王可实话告诉你,若不是你,本王早已让人灭了胆敢背后使阴招的小人了。” 楚啇有这样的能力,鲁文清知道。 原来,今夜他是来兴师问罪。 鲁文清哑声道:“请王爷放过鲁家上下,鲁文清愿一人承担所有。” “你当然要承担所有,但是鲁文清,你还是太大意了。” 是啊,他确实是太大意了。 不应该让这个人察觉到,他应该再隐忍。 “今夜王爷是来杀鲁某的?” “你觉得呢?” 鲁文清沉默。 楚啇转身回去,迎着风。 墨发随着风摆动。 “若本王想要你的命,也早就动手了也不必等到现在。” “那王爷今夜过来是要……” “本王只是想要看看,胆大的鲁文清到底变成了什么样,”楚啇冷冷一笑,“在战场上,你鲁文清有不少本事,可是在这权谋争斗中,你还是太过露脚了。在楚禹的身边,还须得藏得紧些。” 鲁文清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过了会,鲁文清慢声开口道:“啇王妃进钦天监,于王爷而言着实大利。” 以前曾一起走的路,恐怕要在今夜过后就分道扬镳了。 再碰面,也就是真正的敌人。 楚啇这个人,果然还是那么可怕。 总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察觉到你的一举一动,甚至是领先一步站在你的前面。 挡你的路,让你陷入那种不安无可自拔。 “阿鸿为何会进钦天监,只怕你比本王更清楚是怎么回事,本王可听说了,当日提醒楚禹这件事的人也有你鲁文清一份。” “砰!” 话音一落,鲁文清被狠狠的揍了一拳。 鲁文清整个人往下一跪,鲜血吐出。 他手撑着地面,跪在楚啇的面前,未起。 楚啇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鲁文清,阿鸿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本王不会放过鲁家。她出事,就让整个鲁家来陪葬吧。” 冰冷无情的话从楚啇的口中吐出。 鲁文清咬紧了血牙,一股难以抑制的怒从四面汇聚来。 不待他爆发出来,楚啇越过他的身边,站在阶梯的位置,幽幽道:“端木家的人,本王用了手段藏了起来。” 鲁文清震惊的回身去看他。 却只见楚啇墨黑的发掠出一抹惊蛰的弧线,不过一眼就不见了。 “在下只是助了啇王妃一臂之力……并未心存陷害。” 低哑的声音悠悠传开,楚啇却已经听不见了。 慕惊鸿的特别,他怀疑过的。 …… 翌日一早。 慕惊鸿就收到了来自宜凨宫的祝礼。 “王妃,贵妃娘娘突然送来祝礼,只怕是有心让您去走一趟。” 刘嬷嬷看到送来的贺礼,提醒着慕惊鸿那天拒见皇贵妃一事。 慕惊鸿自是清楚江相婵的意思,淡淡的将手里的贺礼放下,“嬷嬷,你且去给我准备一份回礼,我今日便进宫一趟。” 她在钦天监的位置有些特殊,根本就不必时时刻刻报到。 相对其他的官位,她这一个就自由随意多了。 “是。” 刘嬷嬷刚退出去,楚啇就带着楚宸进来了。 “娘亲!” 楚宸飞奔过来,抱住慕惊鸿的大腿。 慕惊鸿蹲下来,看着儿子,捏了捏他的脸,“今天要到宫里见奶奶了,不许再像那天一样没有规矩了。” “嗯!” 孩子重重的一点头,精致乖巧让人心喜! “王爷到母妃那里我自行走一趟宜凨宫就是,”之后就直接去钦天监走一趟。 楚啇未答,只是牵紧她的手。 …… 慕惊鸿带着回谢之礼来到宜凨宫。 江相婵早知她会来,又特地吩咐了人在这里等着她。 “啇王妃,请随奴婢进来。” 仍旧是那天那位水袖宫女。 到了殿内,其他嫔妃已经去了凤仪宫未过来,江相婵因身子不适,这才免了每日到皇后那边定省。 慕惊鸿看江相婵的气色,又看她坐靠的身姿,隐隐有些猜测。 极可能又有了。 慕惊鸿未将心里的猜测问出,只是让刘嬷嬷将准备的回谢礼放下,道:“钦天监还有些事要忙,就不便在此久待了。” 说着就要走。 “钦天监近日来也没有什么事务,啇王妃就留下来陪本宫坐坐吧。” 慕惊鸿顿了顿,点头,回身去坐好。 江相婵观了眼慕惊鸿的气色道:“啇王妃在雁洲过得还不错,这气色倒是比以往好了不少。” 慕惊鸿道:“雁洲城是个山水之地,民风也纯朴,在那里生活要轻松一些。” “难怪了,”江相婵笑了笑,“听啇王妃一说,本宫倒是也想要走一遭这个雁洲了。” “娘娘会有那个机会的。” “希望吧,”江相婵目光悠远了起来。 慕惊鸿沉默了下来。 江相婵看了过来,突然说起了花未泠,“泠妃的事想必啇王妃也听说了。” 慕惊鸿抬眼看来。 “泠妃当时如此得圣宠,却突然间一落千丈,皇上这两年来也未曾过问一句,想来是对泠妃妹妹失望了吧。” “也是泠妃妹妹没好好把握机会,将皇上推拒千里,这才有了今天的结果。本宫就算是帮得再多也是无用处,如若那时候啇王妃在这里,或许能劝得动一二。” 慕惊鸿听得这些话,微眯了下眼,“泠妃的事我也确实是略有耳闻,只是这背后如何却是不清不楚。” 她听到的,是江相婵背后推动了,才有了今天的结果。 花未泠虽未被废,可也差些连累了花家。 随着顾家的失圣宠,江家似乎日渐强盛了许多。 顾太尉手里虽然还握着权,可到底已经不同以往了。 嫡子死,嫡女又是如今这个模样,家里的情况也是不乐观。 曾经受过创,顾太尉到底是有些扛不住,渐有弱势了。 江相婵淡笑道:“皇上有意隐瞒一些背后事实,也难怪啇王妃会不清楚。” 慕惊鸿并未再深问下去,有些事,她心里清楚便是。 在江相婵这里说了几句话,外面就来传几位妃子过来了。 为首进来的是一个年前刚封的德妃,另外三个是分别是淑妃,贤妃,惠妃,还有几位嫔妃。 “拜见贵妃姐姐!” “原来啇王妃也在呢!” 昨天她们议论的人就在眼前,不得不好好的看一看。 长得确实清绝端美! 慕惊鸿前两步一一见过几位妃子,然后就要告辞。 这回江相婵并未拦着她。 “这一看这位啇王妃还真是绝美不已,难怪啇王当年会求娶不可。” “可不是,瞧那小模样,如今这京都城可找不出这样的!” “说来啇王妃也是幸运,生在慕家,其母还是顾太尉的嫡亲妹妹。现如今还被皇上看重,这样的,还是头头一份,可真把我们给羡煞了。” 这些话,有夸有讽。 江相婵看着这些妃子,只是淡淡的一笑,心里边想着方才的话,眉头微蹙。 殿里突然静了下来,江相婵才缓缓的道:“几位也不要太过小瞧了啇王妃,也莫要对啇王妃不敬。她现如今是钦天监的女官,其身份到底也是与我等不同。往后你们这些嘴,也闭紧一些,莫要出口惹祸。” 江相婵明着提醒了她们不要对慕惊鸿不敬,更提醒了她们,慕惊鸿始终是与她们这些关在宫里的妃子不同的。 好几人已经开始有些不爽快了,不过就是一个仗着美貌和家世的王妃吗。 她到底有没有柳祭司那些本事还未可知呢,方才见了她们连正眼没瞧,看着有些不爽快。 第303章:府中招待 “太后寿辰,圣上令我钦天监摆福阵,添福祉。” 刚进到钦天监,柳疏狂就将楚禹的旨意告知。 慕惊鸿站在位置前,目光落在他身上,清澈又安静。 “那就依陛下的意思准备吧,不知祭司大人安排下官去做什么?下官也好去做一些准备,毕竟太后的寿辰将至,我们须得快些准备好才是。” 一瞬之间,柳疏狂觉得自己看到了另外一个人,从她坚韧的身影上仿佛看到烈火中的那个女子。 “啇王妃就随着我一道准备一应事物吧,进出后宫,王妃比我们更方便些。或许,王妃可以去探探太后的意思。太后不常见人,也不管后宫事,鲜少有人知道太后的喜好。” 听到这个提议,慕惊鸿特地的看了柳疏狂一眼。 “祭司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慕惊鸿也知道自己这种官位,随时都可以撤掉,楚禹到底想干什么,慕惊鸿并不想深究,进出宫廷,于她后边的行事也是件好事。 柳疏狂还想说什么,看她这个反应,也就住了嘴。 …… 慕惊鸿转去了后宫。 进到太后的宫殿中候了片刻,却是得到了贴身嬷嬷的回话,“啇王妃,太后娘娘说了,让你们钦天监自行着办,太后娘娘并未有别的要求。” 闻言,慕惊鸿就知道太后是不愿意见自己了。 也罢。 “还请嬷嬷代我向太后娘娘问安,此次寿宴,钦天监一定会操办好。” 嬷嬷点了点头,目送慕惊鸿离开。 慕惊鸿出了大殿,折去了玉旃宫。 在玉旃宫外,慕惊鸿就已能听见里面的嬉笑声。 迈上台阶的那会,楚啇已经出来了。 站在前面与她深深对望,“过来了。” 慕惊鸿点头,二人携手走进去。 给玉太妃请过了安,看到乖巧坐在那里的儿子,慕惊鸿也是有些欣慰。 看慕惊鸿着一身官袍,玉太妃眼神有些说不出的复杂,心里边对慕惊鸿做女官的事颇为不满。 身为王妃,还要去做女官,真是…… 那些话玉太妃就是想也想不下去。 就算是皇帝赐的官,难道她不会用别的法子回拒了吗?非得做这个女官不可? 一个妇人家抛头露面就已经很越界了,现在还时时刻刻的在钦天监这些男人堆里活动。 虽有先例,那也是别人家的。 以前玉太妃对那个端木樽月就是不喜欢,天天与男官员走近不说,还时常往外跑动。 那时候,太后也是不喜欢端木樽月做皇后,从而也造就了最后的局面。 顾家女做皇后,才让太后容忍了。 大家也都顺利的接受了下来,所以说,顾皇后之所以能成为顾皇后,那也是因为端木樽月这个人。 慕惊鸿察觉到玉太妃对自己不满,也并未放在心上。 以前不也是如此吗。 只不过是这次回来态度变了不少罢了,现在又因为她女官的事回到之前的态度,慕惊鸿也是没有办法改变什么。 进到钦天监,有些事情就更好办些了。 “虽然你如今已是钦天监的女官,但日常行为,还是要克制一些才是,莫叫人揪着了你的错处,”太玉妃有些苦心婆口的说道。 慕惊鸿忙点头,“母妃,儿媳知道分寸。” “那也最好不过了。” 即使不满,也就只能就此作罢了。 “阿娘,阿鸿如今这样,很好,您也不必太过苛刻了。” 楚啇一开口,玉太妃就觉得有点生气,这个儿子就是不容别人说他媳妇一丁点。 慕惊鸿朝楚啇微微摇头,“母妃只是担心我在各方面表现不好叫人抓了把柄,其实母妃也全是为了我好。” 楚啇有些好笑,这样一来,到让他夹在中间不好做了。 “奶奶,娘亲那么厉害,当官委屈了娘亲!” 童言童语传来,吸引开了玉太妃的注意力,笑眯眯的捏捏他的小鼻子,“阿宸说得没错,你的娘亲也确实是厉害得紧!” “当然!娘亲一直在保护阿宸和父王!” 玉太妃闻言就噗哧一声笑了:“真是人小鬼大!” 楚啇对此也并没有反驳,慕惊鸿之前也确实是在保护过他。 慕惊鸿见玉太妃并没有再说什么,在心里微松了口气。 自玉旃宫出来,慕惊鸿就将楚禹的意思给楚啇说了。 楚啇听得连连皱眉:“阿鸿要亲自动手做这些?”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阿鸿,你的身子还未痊愈,楚禹将你放在这个位置喻意何为,你知我知,也不必如此拼命。” “我知道如何做,王爷放心好了。在忙这些事时,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楚啇依然不放心的将人拥到怀里,“我总是不放心你一个人行事。” 慕惊鸿轻笑:“王爷如此紧看着,可是要限了我的自由?” “阿鸿想要做的事,谁能拦得高住?” 这点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 慕惊鸿依偎在他的怀里,又是一声轻笑。 衣摆被扯动,两人低头看站在一旁的小家伙,又是一笑。 “我们回家吧,阿宸!” “嗯!” 楚宸牵紧了父母的手,一下子将双腿撑起,半托着走。 鲁文清一身玄色官袍站在身后,远远的看着出宫的一家三口。 现在的鲁文清已经是九门提督了,管理着宫内安全问题,时常在宫里看见他人,也是很常事。 那天晚上楚啇找他说了那些话后,鲁文清与楚啇的碰面也并没有过。 今天在这里碰到这一家三口,也是偶然。 “鲁大人,快请吧,陛下要等紧了。” 内侍连忙提醒有些发愣的人。 鲁文清转身大步走开。 …… 太后寿辰就在眼前,京都城的闺秀和世家子弟们都提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不管是闺秀还是世家子弟都想要在皇帝的面前一展才华被青睐,只是这性质不同罢了。 闺秀想要入宫为妃,世家子弟想要加官进爵从此飞黄腾达! 其实基本相差不大,都是想要往上爬! 权力,才是人最向往的欲望! 慕惊鸿做了女官后,啇王府的那些拜帖也就越发多了,只是近日来一直没得空应下这些,也就趁着这一日得空留在家中,让人去各府知会了一声。 在午时之前,啇王府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的人。 最后竟然还有宫里的妃子们也跟着一起凑了一份热闹,慕惊鸿也是无法,只能让府里的人好生招待着。 “见过兰夫人!” 在王府门外,几名世家妇人给下马车的金墨兰施礼。 金墨兰含笑摆手。 几人见金墨兰好似是在等着什么人,也就先进去。 “兰夫人当初跟在鲁大人征战沙场,九死一生回朝却也只是封了一个诰命夫人,不似啇王妃这般好命。” “这人跟人怎么比?啇王妃好歹也是皇室里的人了,怎么能和兰夫人一样。” 语气虽很是平常,却不难听出其间的讽刺。 金墨兰见这几位也没有遮掩的一路往里走一边说,无奈摇摇头。 “到了别人家门,这些人的嘴还是管不住。” 金墨兰身边的丫鬟忍不住说了句。 金墨兰道:“等她们知道祸从口出便知厉害了。” “夫人说得是,她们也迟早知道厉害。” 江府的马车到了,鲁婉清下来看到站在那儿的金墨兰,面上笑容也不由得浓了几分。 “大嫂什么时候到的?” “也是刚刚到,正等着你呢,怎么样?身子可有什么不适吗?昨天传出你的喜讯我还是有些讶异的,在这里给你道一声恭喜了!” 昨天鲁婉清又诊出了身孕,金墨兰知道她一定会过来,不放心她一个人,就等在了这里。 鲁婉清也知道金墨兰为什么要等着自己,心里边很是暖! 她浅浅的一笑,道:“我们进去吧,听说好几位娘娘都来了。” 金墨兰道:“啇王妃如此被皇室看重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 “好坏也不是我们能定的,大嫂也不必为啇王妃担心这一点。啇王也不是那么无能之辈,大嫂你说是不是。” 金墨兰与她对视一笑,“你说得是。 各有各命。 既然慕惊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也是说明她有那样的本事。 啇王妃,看得清方向,辩得明是非。 金墨兰对慕惊鸿的能力也并不觉得陌生,钦天监的女官位,对慕惊鸿而言还是太轻了。 啇王府里。 大院子里的兔子被搬了出来摆放在四周,还有一些刚刚盛开的艳花。 院中摆开了琴棋书画等。 还有一些助兴的瓜果甜酒,这些都是为了大家的到来所准备。 京都城的走访串门,慕惊鸿也是不得不做好了,也免得有人说她什么。 办一次大的,也比时不时办一回更省心省力。 索性,慕惊鸿将递帖子的都请到了家中来好好的交流一番。 只是她没想到宫里的这些妃子也会赏脸出来,一些未递帖子的闺秀们也跟着过来,好好借此机会结识一些贵女。 说白了,就是维系着彼此的关系,从而定义是友是敌。 若是有缘,还有得个手帕交之类的,何乐而不为。 操办这些事,刘嬷嬷他们也是最在行,也没有费什么神。 好在今日一早,楚啇就进宫去了。 回京都城,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这个王爷去做,让他还像以往那样无所事事的待在府里,也好像是不可能了。 就算他肯,楚禹也不肯。 知道楚啇深藏的本事还放任不管,不是让楚啇有机会在背后搞事吗。 在外面杀不掉,楚禹还会再想法子除掉这个隐患。 楚啇的能力已经成了楚禹往前的绊脚石了,不得不除。 而且还是要尽快的除掉。 “兰夫人,许久不见了。” 未等金墨兰施完礼,慕惊鸿就已经伸手虚扶起了她。 金墨兰道:“几年不见啇王妃,啇王妃比以前成长得更甚了,也恭喜啇王妃做了女官。” “兰夫人的恭喜我也收下了,请随意!” 慕惊鸿手一摆,示意金墨兰带着鲁婉清到院子里去。 金墨兰的脚刚抬起,就闻后面传出一句唱叫:“皇贵妃娘娘到!” 众女闻言大吃一惊,一个个提裙上到台阶来迎了出去。 到了门前,呼拉拉的一群人跪下。 江相婵看到跪下的众人,含笑摆手,“都起吧,也都不必拘束了!今日只是到啇王府谈谈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是!” 虽然皇贵妃让他们随心一些,可谁也随心不起来。 就连那几个先一步过来的妃子也是有些拘谨了。 “几位妹妹来得也是早,本宫也是听闻几位妹妹过来,特地追赶几步,没想到还是没能追上!啇王妃不会怪本宫来得突兀吧?” “贵妃娘娘突临寒舍,蓬荜生辉!” “也不知小王爷今日可在府中?可否领来让本宫见见?都说小王爷长得像极了啇王,本宫也是想要看看是否如传闻中的那般!” 江相婵往她的身后看了几眼,并没有看见楚宸,就提了出来。 这里大部分人都好奇楚宸,只是没有那身份提出来罢了,此时由江相婵替他们说出了心里的话,也是乐得如此! 慕惊鸿笑道:“能见得贵妃娘娘是我儿的荣幸,碧钰,你去将阿宸带过来吧。” “是!” 丫鬟一走,江相婵就招呼着大家一起进院,俨然是以女主子自居。 慕惊鸿也并没有说什么。 到了院里,江相婵也就没有再以妃位压人,倒也恢复如客人般。 大家暗暗打量着走得近的贵妃和王妃,不由暗暗咋舌:都说贵妃娘娘以前和啇王妃是好友,现在看这情形也当真是如此了。 只是大家的表情又微妙了,想起了慕惊鸿也是顾皇后的亲表妹。 顾皇后和皇贵妃的关系现在闹得很僵,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即使表面再好,也能一直看出来不对盘。 而在这样的恶劣关系中,却掺夹着一个慕惊鸿。 然而,啇王妃好像与皇贵妃更亲近一些,如此一来不就是打顾家的脸面吗? 而这些,大家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胆在背后议论,也没敢多说。 “王妃,小王爷到了。” 身后传来声音,大家也都跟着看了过去。 果然看见一个精致如玉雕的漂亮孩子,那孩子的模样也确实是跟啇王一个模子刻出来般。 这孩子刚两岁多就已经长得这般了,再长大一些还得了。 想到也能长成啇王那样倾国倾城,大家看过去的眼神就更加的微妙了。 “娘亲!” 被这么多人盯着看,楚宸有些怯场,但还是大着胆子走向了慕惊鸿。 慕惊鸿示意儿子到前面来,介绍道:“快,来见过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和贤妃娘娘……” 过来的妃子当中,就有德妃和贤妃,还有一两个嫔妃。 楚宸乖巧的一一行了礼。 看着这粉雕玉琢的孩子,谁都欢喜,他一开口就更惹得好些妇人激动不已! 第304章:两小相处 “小王爷和二皇子年纪相仿,他日相处起来也是更容易些!贵妃姐姐,您说是不是。” 德妃详端着楚宸的模样,笑眯眯的对江相婵道。 江相婵不动声色的道:“德妃妹妹说得不错,啇王妃若是不嫌弃的话,就让小王爷进宫与夜儿一起作伴。” 楚夜,江相婵的儿子。 这时也有两岁了。 “阿宸到京都城也没有什么玩伴,到是可以进宫作个伴!” 江相婵没想到慕惊鸿会这么轻易同意了下来。 别看只是说得简单,其中的深意大家也都明白,这是近一步的和啇王府靠近了,以后,楚宸也可能会是二皇子的伴读! 更让人忌惮的是现在大家都在传啇王妃拥有端木樽月那种神秘的力量,如若让慕惊鸿成长到那般境地,那于啇王府而言就是一大助力了。 想想凤仪宫的大皇子,众人便面面相觑。 当时皇帝念在皇贵妃刚流产,之后就是百般不同的对待,不过几个月又传出贵妃怀孕之喜。 虽然生产时也是极为艰难,却一举给皇帝生下了一个儿子。 然而,他们不知,此时的江相婵也已经有了身孕,对外并没有透露。 “娘亲,进宫好玩吗?” 楚宸敏感的察觉到气氛有点不一样,扯了扯慕惊鸿的衣裙,轻声问。 “阿宸在奶奶那里可觉得好玩?” “嗯!” 楚宸重重的点头。 去玉太妃那里,楚宸还是十分乐意的。 “小王爷长得好,谁见了都欢喜,二皇子也一定会喜欢!” 谁都知道德妃虽然表面和皇贵妃走近,可仗着比江相婵年轻些,又有美貌,皇上近来也格外的宠爱,隐隐间也有些傲然。 “还赖德妃妹妹提醒,否则本宫还真的忘了这事,夜儿喜静,之前也没有接触其他的同龄人,也就没有想过让他出来走动。” 宫里有些人在传,二皇子已经两岁了,可性子静,也不笑,总是喜欢自己一个人躲起来,这是脑子有毛病。 碍于皇贵妃的威慑在,无人敢在面前妄议。 也有人说这是皇贵妃前头流了产没几个月又怀上,孩子也跟着母胎带出来了一些毛病。 说不定还会跟大皇子一样。 德妃闻言,神色间也有些僵硬。 慕惊鸿出声打圆场:“贵妃娘娘和诸位娘娘先里面请,今日我设了几个棋局,不知贵妃娘娘有兴与我走几局?” “如此也甚好!” 江相婵笑眯眯的接了这个台阶下,“自从啇王妃离京后,本宫也就没有再与人斗过棋了!如今想来也甚为怀念。” “能让贵妃娘娘惦记着,也是慕惊鸿的福气,”说着,慕惊鸿牵着儿子的手坐到了院中早已经摆好的棋局前。 众人跟着身后看热闹。 两局下来,一平一赢,慕惊鸿也并没有什么压力。 也不能太过打压了贵妃的面子,两局后,慕惊鸿就起身让位,金墨兰对阵德妃。 如此一人两局,气氛到是温和。 慕惊鸿将孩子交给了刘嬷嬷,又与江相婵往后面走去,欣赏了兔子,又赏了花,同时又评鉴了一些字画等。 一圈下来,大家也都十分尽兴。 圆满办好了这次的会面,日落前,慕惊鸿就送走最后两人。 金墨兰站定了一会回头来对慕惊鸿说道:“啇王妃近日要忙着太后寿辰之事,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同臣妇提!” “有兰夫人这话,若当真有需要,我也不会客气!” 鲁婉清回头看了几眼慕惊鸿,抿了抿唇,到底是什么也没说的先上了马车。 慕惊鸿假装什么也没有看见,目送两人的马车远去才返回府里。 人刚走,楚啇就回来了。 “我都听说了,德妃娘娘提议贵妃让二皇子与阿宸走近。” “王爷的消息捏得准确,贵妃也有此意,那依王爷的意思呢?” “阿鸿不是已经做了决定?为何还要我?” 慕惊鸿被他的似笑非笑看得有些尴尬,“我也是替阿宸以后想,见过二皇子后他不乐意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他。在这宫里头,也只有二皇子与他年纪相仿,其他王孙贵族子弟也都入了国子监,大皇子也还不到四岁,又得了重疾养在深宫中。” 所以看来看去,也就只有二皇子最合适了。 她现在也是在给楚宸一个选择的机会,如果他愿意与皇室子弟走近,于他以后也有利。 “阿鸿将以前的也都想过了,我也并没有什么好反对的。这件事由阿鸿做决定就是,我只要负责阿鸿你便好!” 笑着揽过她,将人拉到了怀前。 “我以为王爷并不想让阿宸靠近……” “他以后的路,与我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楚啇深深的望着怀里人,“今天阿鸿给他做的决定或许是对的,就算是错的,目前来说于他也是有利。” 再过半年,孩子也就三岁了。 一年年的成长起来,到了几年后,那就会有别的选择了。 到那时,他们会让他再次做选择就是。 “今日宫里可有事发生?” “太后寿辰将至,宫里的这些人也安分守己,那些新贵,也没敢拿我如何,到是阿鸿这里,那些个不长眼的总是想着要害阿鸿。” 慕惊鸿不由失笑,“我也不是什么香勃勃,哪里有王爷说的这般恐怖。” “阿鸿!” “嗯。” “不管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也都支持着。” “谢谢!” 楚啇低头来,亲吻着她。 慕惊鸿仰着迎合。 …… 翌日。 慕惊鸿披衣起身,楚啇手放在膝头上,曲着腿,披着发看起身洗梳的慕惊鸿,眼神里的光很柔和,看得慕惊鸿有些不自在。 进屋来给慕惊鸿梳妆的两个丫鬟从头到尾也没敢往床榻方向看去,只管给慕惊鸿梳好后就着官袍。 “阿鸿穿这一身,真让人……着迷!” 刚系好玉带,身后一双手揽住了她的细腰,两丫鬟立即退后。 慕惊鸿脸微微一热,“王爷别这样。” “阿鸿叫我的字吧。” “我……” “叫一声听听。” 楚啇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轻声央求着。 这个样子,谁受得住。 慕惊鸿低垂着脑袋,轻轻的唤道:“阿赢。” 楚啇笑容瞬间就浓郁了起来,那样子,比这万千花儿还要美!眼底的光堪比那万千星河! “再唤一次!” “王爷,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到钦天监去走一趟,确定今日的物品。” 慕惊鸿有些羞涩的挣开了他的怀抱,拍了拍脸,快步走出去。 楚啇看着逃掉的慕惊鸿,从喉咙里发出轻颤的笑声。 …… 带着楚宸入宫的楚啇又枯坐在玉旃宫里,玉太妃看儿子这样无所事事的样子,再想慕惊鸿身为女子反而忙里忙外,心里有些复杂和微妙。 “阿赢,你既已回京都城,便向圣上要个一官半职,也比日日枯坐在此要好些。” “阿娘,孩儿好不容易得空闲歇几日,您就放过孩儿吧。再说了,孩儿并非枯坐在此,孩儿这是在陪您。以往在雁洲时常不能回一趟京都城,好不容易回来了,您又让孩儿谋求官职继续忙活,您这是不想看见孩儿了?” “母亲也是不想看你这样无所事事的过日子。” 楚啇放下茶盏,笑道:“谁说孩儿无所事事?在雁洲管理这么多事,没有什么时间陪阿鸿,好不容易歇一歇了,不仅能陪着阿鸿,还能陪伴在阿娘的身侧。如此,不是很好吗?” 这话说出来,实在有些不上进。 玉太妃却拿他没法子,“也罢,不过你方才说的那些,母亲考虑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让要宸去跟楚夜接触,恐怕有些困难。” “哦?阿娘是有什么担忧吗?” 于是玉太妃将宫里的传闻说与楚啇听,“母亲也未得见过这位二皇子,听说二皇子喜静,不爱说话,恐怕也是极难相处的孩子。将阿宸带过去,也是怕阿宸受会委屈。” 楚宸听到他们讨论自己,眼睛一亮,“奶奶,阿宸可以的!” “阿宸乖巧懂事,你自是好相处,可奶奶也是怕有人伤害阿宸啊。” “有父王和奶奶在,不会有人伤害阿宸的。” 玉太妃捏了捏他的脸蛋,笑得很是欢乐! 安排好了手里的事,慕惊鸿就急忙到玉旃宫来带着楚宸进了后宫。 楚啇靠在廊头处,等着慕惊鸿他们。 宜凨宫。 “娘娘,啇王妃带着小王爷来了。” 坐在贵妃椅里的江相婵立即起身,脸上扬起了笑,“快将他们请过来。” “是!” 不会儿,慕惊鸿牵着楚宸走了进来,行了礼后江相婵就亲自带着他们到后面的宫殿去。 二皇子也就比楚宸小几个月而已,只是比楚宸比较活泼的性子比,二皇子楚夜更相对来说有些过于安静了。 “二皇子呢?” 江相婵进到后面的殿宇,并没有看见儿子有些皱眉的看向守在门外的宫女。 宫女指着一处小门通往过去的小院,道:“二殿下就坐在那里边。” 江相婵立即就不满了,“你们是怎么看的,那院子里有池子,万一夜儿有什么好歹,拿你们是问!” 宫女被吓得俏脸一白。 “我们也跟着进去看看吧。” 江相婵只好领着他们进去,院子栽种的不是花就是树,池边有个安静的小亭。 安静守在亭子后面的宫女和内侍都垂着首,不时的看着坐在池边的小人儿。 小人儿穿着暗金纹的锦衣,吊在半空的小靴子也被阳光映得射出一些暗金光芒。 不用去看正面,也知道这样的一个小主子是有多么的金贵。 “夜儿!” 楚夜闻声回头,慢慢的滑回后面,站了起来。 看到这个孩子的那一瞬间,慕惊鸿就有些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这孩子长得多漂亮,而是这孩子与生俱来的气质,让人无法忽视。 楚夜那一双的眼在看到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时,慢慢的睁大! 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孩子漂亮精致的样子。 楚夜觉得,这是他见过最漂亮的人了! “阿宸,这就是二皇子楚夜。二皇子,这位是我的儿子楚宸!”慕惊鸿轻轻碰了一下儿子,“你是哥哥,以后要多相让着二皇子一些。” “嗯!” 孩子这时候根本就不知道何为让。 楚宸觉得,第一眼看到楚夜时,就觉得舒服,心里也有点欢喜。 “你叫我阿宸哥哥吧,我比你大些!” 楚宸走到比他矮一些的楚夜面前,拍着小胸脯道,脸上扬着夺人的笑容。 楚夜看得呆愣,像个傻子。 “我可以叫你阿夜吗。” “嗯。” 楚夜有些腼腆的点头。 看这两孩子,江相婵笑了,“看来夜儿很喜欢小王爷!” 慕惊鸿也跟着轻轻一笑,点头。 “我们到前面走走吧。” 慕惊鸿吩咐了人看着他们,这才跟着江相婵走了出去。 小院子里,楚宸跟着楚夜走到亭子里,两小家伙挨着坐在亭边看池子里的鱼儿。 楚宸有说不完的话,而楚夜一直在看着这个说着外头趣事的漂亮同龄孩子,在听到一些感兴趣的话时也会将眼睛睁得很明亮! “阿夜,以后到雁洲了,我带你去玩儿!雁洲有大船,是我父王造的!” “船?” “是啊!很大很大的船,可以捉鱼儿!” “捉鱼?” “嗯嗯,很大很大的鱼!” 楚夜小眼神微暗,“我没出去过,母妃说,我不能出去,外面有人会害我。” “为什么啊。” 楚夜摇头。 “没关系,我会求你母妃让你出去的!” “母妃会不高兴。” “为什么?” “不知道,”楚夜也不懂大人的想法。 楚宸有点失望,“宫里一点也不好。” 楚夜有点紧张的看向楚宸,“你以后还会来吗?” “我要问过娘亲。” 楚夜眼里的光瞬间就不见了。 楚宸赶紧道:“我会来的,一定会。” 楚夜眼里的那一簇光又燃了起来。 “不过,你要叫我宸哥哥!娘亲说,比我小的就要叫我哥哥!” 楚宸扯了扯楚夜的衣袖,让他叫。 楚夜眨着眼,看着眼前比太阳还要闪耀的楚宸,叫道:“宸哥哥。” 楚宸笑得好开心! “阿宸。我们该走了。” 慕惊鸿的声音传来,楚宸就撤开了抓着楚夜衣袖的手,站了起来就奔过去。 “娘亲!以后我们还会来吗?” 慕惊鸿看到孩子眼里的期待,愣了下,看向江相婵,然后点头:“当然!” 楚宸咧着小嘴笑,看到孩子的笑,慕惊鸿也是不由得一阵好笑,看来楚宸跟楚夜相处得很不错。 “夜儿,过来。” 楚夜眼睛直直盯着漂亮得不像话的楚宸,一眼也不眨的走到江相婵的身边。 “母妃。” 小孩儿的声音虽然还软糯,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稳。 也不知天性如此,还是江相婵有意严格教导孩子。 “回殿里待着,这儿有些凉,又近水,母妃担心你。” “嗯。” 楚夜点点头,看了眼楚宸,然后跟着嬷嬷一起回殿。 出了宜凨宫,楚宸扯了扯慕惊鸿的衣摆。 “怎么了?” “阿夜一直都关在那里吗?” 慕惊鸿笑了笑:“那是二皇子的家,不是关。就和我们的王府一样,还有,你不能直呼二皇子的名讳,要叫二皇子。” “阿宸在王府里时,父王也让阿宸出府了,还带阿宸去了好多好玩的地方,阿夜都不知道。娘亲,为什么阿夜的父皇不带他出去?这样我们就能一起玩了!” “这个……” “以后我长大了,能带阿夜去很多好玩的地方吗?” 看着孩子天真的眼神,慕惊鸿点了点头。 楚宸这才笑开了,“那我一定要快点长大!” 慕惊鸿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好,我的阿宸要快快长大!” “阿夜是弟弟,我会保护阿夜的!” 慕惊鸿听到这话,不由失笑,“阿宸不是说过长大了要保护娘亲吗?怎么,阿宸不要娘亲了吗?” “才不是,阿宸不会丢下娘亲的!可是,阿夜也要保护。” 楚宸纠结了,皱紧了小眉头。 他现在苦恼不已! “阿宸刚见一面二皇子就说要保护了?” “不能保护吗?” “也不是不能。” “娘亲,阿宸一定要快快长大,以后就能保护所有人了。” “好啊!就等着阿宸长大了保护娘亲,不过现在,阿宸先让娘亲好好亲一口!你真是太可爱了!” “不要……娘亲总是弄得阿宸满脸都是口水。” “就亲一口。” “好,好吧……就,就一口啊。” 慕惊鸿抓住儿子,狠狠的一亲了一口,又糊了他一脸口水。 楚宸也没敢嫌弃,只能委屈巴巴的瞅着自家娘亲,“娘亲说不会糊口水的。” “下次不会了!” 慕惊鸿牵过他的手,笑眯眯的往外走。 “下次别亲太用力了。” “好!” 楚啇站在前面,远远的看见母子二人有说有笑的美好画面,嘴角也不禁浮起了淡雅的笑,瞬间令这天地黯然失色。 “父王!” 看到楚啇,楚宸快几步奔上去,想要跟父王说说自己遇到楚夜的事。 然而,楚啇却走过他的身边迎上了慕惊鸿,压根就没看他。 “怎么样?这小子可有闹你。” “没有,王爷不必太过担忧,”慕惊鸿温柔的一笑,“阿宸和二皇子处得极好,孩子一直没有玩得来的同龄人,突然多了一个玩伴,很容易上心。” 楚啇皱眉,“以后也别由着他折腾了,一会儿不看着,又跳脱了。” “父王,”楚宸转身抱住了他的大腿,仰着小脑袋,央求着:“我们以后能带阿夜一起玩吗?” “他是皇子,身份有碍,若是出了事,我们也负不起这个责任,你也安分些。” “可是阿夜没有坐过船,也没有捉过鱼,也没有看见……” 楚啇将人拎起来,抱在怀里:“哪儿那么多废话,他还小,等长大些了,他会自己走出去。” “可是……” “才进去一会,你这嘴巴又守不紧了是吧。” 楚啇一蹙眉,楚宸就委屈巴巴的闭上嘴,小脑袋搁到他肩上,不理人了! 第305章:意在控制 这天,慕惊鸿和柳疏狂一起到御书房汇报准备事宜的进展。 其实这样的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慕惊鸿亲自跟着过来,这完全是柳疏狂这个祭司的事情。 偏偏楚禹要求二人一起汇报情况,慕惊鸿也并没有拒绝,柳疏狂却为她担忧着。 皇帝的用意如此明显,柳疏狂不担心皇帝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他担心的是楚啇。 慕惊鸿是楚啇的妻子,就算别的男子对慕惊鸿做点不对的行为,也会惹怒他,楚啇的性情,柳疏狂身为他的幕僚一样的属下,完全看到透彻。 一旦楚禹有对慕惊鸿做出格的事,楚啇一定会举起手里的刀,毫不犹豫的砍向楚禹。 那时候就不是他们个人的问题了,而是天下众人的问题。 他并不想让慕惊鸿成为祸国的女子。 “陛下,福坛一应事务已经安排妥当,还请陛下过目。” 柳疏狂将手里的本子递了上去。 楚禹将视线从慕惊鸿的身上移开,从郑公公的手里接过翻看。 太后并不希望操办得太过盛大,甚至也没有想过过生辰,也不知道楚禹用了什么方法说服了太后。 慕惊鸿垂首在侧,等着楚禹看完了就好柳疏狂一起退出去。 楚禹却突然问起了慕惊鸿来:“慕爱卿可有什么要添加的?” 慕惊鸿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愣了一下道:“这些都是臣和祭司大人一起商量过了,臣并没有添加。” 柳疏狂神情奇怪的看了眼楚禹。 “朕看,你们还是要在上面添些太后喜爱的,比如,曾经的祈福烟火就加上,还有这个祭祀舞也加上了……”说着,他看了眼慕惊鸿,“慕爱卿觉得如何。” “那就依陛下的意思办。” 祈福烟火和祭祀舞也都是端木樽月以前为了尊贵的太后娘娘添加的一下流程,只是端木樽月死后,就没有人敢拿和端木樽月有关的东西来到楚禹的面前提起了。 今天他突然自己提出来,不仅慕惊鸿惊讶就是其他人也是暗暗吃惊。 柳疏狂在这个位置已经几年了,也没有重新启用过端木樽月的东西,现在突然提出来,也不知道他又是什么意思。 “慕爱卿在钦天监待得如何?可还适应?” 放下本子,楚禹就跟唠嗑家常一般都问慕惊鸿。 慕惊鸿如实的回到道:“谢陛下关心,臣在钦天监很好。” “如此朕就安心了,之后的事,你们二人再好好商量,此次的寿宴, 一定要办好了。” “是!” 两人同时应声。 正要告退,又听楚禹道:“啇王妃先留下,朕有些话要说。” 转了称呼,慕惊鸿就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是身份面对他了。 柳疏狂不得不先退下,走时还给慕惊鸿使了眼神。 楚禹看着下首的人,道:“朕听说阿夜和楚宸相处得很好。” “孩子见了孩子难免会有共鸣之处,二皇子又是好相处的,阿宸很是喜欢。” 楚禹看着她,神色闪烁,“阿夜的性子静,也难为楚宸能忍受得住,这样,朕寻思着给他们造一个机会,让他们好好相处一段时间。” “这……” “怎么,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楚禹盯着慕惊鸿,慢声问。 慕惊鸿道:“阿宸还小,这个时候就进宫陪伴二皇子,也是担心他会惹事。” “无妨,宫里有贵妃在。再不济,还有嬷嬷们看着。” 楚禹有意让他们的孩子进宫伴在皇子身边长大,而这,也只是楚禹其中的一个想法罢了。 他想要同化他们的孩子,亦或者想拿楚宸做人质,从而控制住他们的行动! 一旦进宫了那就是楚禹说了算,这样冒险的事,慕惊鸿必然不会让它发生。 “此事还须得容我回府与王爷商量了才能答复皇上。” 气氛因此突然凝固了起来。 楚禹深深的看着慕惊鸿,心情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变得很不好。 慕惊鸿强硬的拒绝,让楚禹恼怒,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 良久,楚禹才慢慢的收住了自己的情绪,冷声道:“啇王妃那就好好的和朕的皇弟好好商量了。” “是。” 慕惊鸿往后退几步,作了揖,告退。 楚禹盯着退出去的身影,双拳捏了捏,好久才松开。 …… “他竟然提了这样的事。” “王爷要如何做?” 将原话告知楚啇,并没有从楚啇的脸上看到任何异样,仿佛也是想到了楚禹迟早会提这事。 “那就退一步吧。” “王爷的意思是?” 楚啇道:“楚禹不是想让我们的儿子伴在二皇子的身侧吗?我明日便回复他就是,此事你也不必多管。” “王爷是让阿宸进去。” 慕惊鸿皱紧了眉头。 “也巧了,我在京都城无官无职,也正好空闲时带着阿宸进宫。” “王爷随意入后宫,这话说出来,还不得将他气着了。” “怎么,只许他气人,不许别人气他?”楚啇半揽着她的腰身,低首含笑道:“阿鸿只管操办太后的寿辰就是,这些我来应付。” “既然是这样,那就交给王爷了。” “阿鸿且放心好了,不叫我们的儿子吃亏就是了。” 慕惊鸿自然是相信他的能力。 只是观楚啇的样子,也不像是那么的简单。 他好像还有别的什么计策。 罢了,只要不让他们的儿子单独在宫里活动,那便好。 …… 翌日。 楚啇从御书房出来,里头就传来一声碎响。 是茶盏落地的声音。 楚啇薄艳的唇一勾,出来就朝坐在门槛边的儿子招手,“阿宸,我们走了,去见你的二皇子。” “父王说的是真的吗?” “父王还能骗你不成?走不走,”楚啇勾勾手,楚宸主动伸出小手握了上去,迈着小脚,朝着后宫方向去。 江相婵这里很快就得了通知,让内侍带着楚夜出门,在后宫与前朝之间的那处晨阳殿见面。 晨阳殿后方是小花园,正面面对着一个小广场。 完全可以供这两小家伙玩耍! 楚夜被带出来,心里边有些小兴奋,可他却压制得很好。 他的性子本来就安静,即使是见到喜爱的东西也会克制得住。 但是在看到那只小手朝自己挥舞着,脸上满是星光闪耀般的笑容,他就压抑不住了,小脸上也有了笑。 “阿夜,阿夜!我在这里!” “急什么,”楚啇将要挣脱手出去的孩子拉住。 楚宸立即稳住性子,安静的等着楚夜走过来。 “皇叔。” 楚夜给楚啇作了揖。 未等楚啇开口,楚宸就上去抓住了楚夜的手,“阿夜,以后我们就可以一起玩了,你高兴吗?” 楚夜看着眼前笑眯眯的楚宸,重重嗯了一下。 “楚夜,你父皇的意思,以后你就在这晨阳殿里学习,不日也会派几位老师过来教学,阿宸,你也跟着他学。” “父王……” “我不是你娘亲,最好乖乖的,别来撒娇那一套。” 楚啇的脸一沉,楚宸屁都不敢放了。 楚啇再看向楚夜,“虽然不到三岁,但一些简单的东西还是要抓着学,明白了吗。” “是,皇叔。” 楚夜抿着唇,又是一揖。 …… “楚啇做二皇子的老师?” 顾太尉听到这话,也是有些震惊。 楚啇到底是怎么说服楚禹的? “大人,我们这边要不要做点什么?” “不,暂时不能动,还是等本官见过了我那位外甥女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顾家现在已经成了这样,顾太尉还在苦苦的支撑着,要不是有背后的势力,顾家根本就撑不住几年。 事情不能再拖了。 顾氏今日过顾府来见顾太尉,进门看到背着手站在院子里的天井下望着天,背对着她,她并未看清楚他的样子。 但是这几年来,顾太尉很少这样的约见她。 “大哥。” 儿子的死,对顾太尉打击太重了。 这几年来,老得特别的快。 “来了。” 顾太尉回身招了招手,让她坐到石凳上。 有下人立即呈上了茶点。 顾太尉坐到了对面,给她斟了茶,直入主题:“红裟,这些年来我想了很多,顾家若是倒了,往后你一个人在慕府就更难了。这次惊鸿从雁洲回来,变化也极大,大哥知道这一次对你的请求有些过分,但你也看在大哥多年对你的好份上,也请替大哥说几句话。” “大哥千万别这么说,若是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大哥尽管说。” 顾氏知道顾太尉现在有诸多的困难,她也是能帮则帮。 顾太尉看了她半响道:“你也不必做什么,就让我们单独见一回面便好。” “大哥要见惊鸿?” 顾氏想起一些事,脸有点白。 顾太尉道:“你也不必担心,我不会对她造成什么生命威胁。现在的顾府,已经不是以前的顾府了。” “我,我尽量让惊鸿过府一趟。” 顾太尉欣慰的点点头。 …… 这边答应了顾太尉,回头来,顾氏却有些犯难了。 自家大哥和啇王府的事她多少是知道一些,曾经也并不和睦。 如果有什么事求到啇王那里,自己这个做中间人,那就真的两头不是了。 顾氏还不知道自家大哥有派人去拦杀过她女儿和女婿,若是知道,恐怕也不会帮这个忙。 大哥待她好,她来还就是,可若是要赔上女儿的性命,她也是宁愿将自己的命送出去。 正因为知道这点,顾太尉才没有透露半点。 …… 慕惊鸿从钦天监出来就走一趟晨阳殿。 她从钦天监出来就得路过不少的宫道,绕到了前朝的宫道,迎面就见花谢影与几位同寮走出来。 迎面碰见,他们纷纷止步朝慕惊鸿施礼。 “啇王妃。” “小花大人近来气色好了不少,”慕惊鸿含笑打量着他的气色道。 花谢影一怔,旁边的同寮看他的神色也有些异样。 花谢影面皮有些微热,“听闻啇王成了二皇子的老师,如今正在晨阳殿设学,啇王妃这是要去晨阳殿?” “正是。” “如此,本官就不叨扰了。” 花谢影相让一步,请她先行。 慕惊鸿走过他的身侧,突然又停住,侧目过来看着他,“前两日在市集上碰见了尚书令夫人,说起了小花大人的婚事。” 花谢影闻言有些呆滞。 等他回神,慕惊鸿已走远了。 他倏地捏紧了手里的卦钱,什么也没说的往前走,步伐略沉了些。 其他人也不知道这话有什么含意,却察觉到了花谢影的变化。 慕惊鸿这话,是在催促他成亲吗。 但是仇不报,他无法安枕,又更何况是娶妻生子。 慕惊鸿来到晨阳殿,看到楚啇靠在廊下吹着微风闭目养神,两个孩子则是在小花园里玩泥,搞得身上脏兮兮的也没人管。 “咳。” 怅鸠远远的看见走来的慕惊鸿,急忙咳嗽提醒。 楚啇睁开眼,就看到走进小花园的慕惊鸿正帮楚宸拍衣摆上的泥土,又给楚夜理了理发上的泥巴,看儿子一手的泥,还有刚才那个动作就知道楚夜脑袋上的泥全是她儿子弄上去的。 “阿鸿怎么过来了?” 楚啇解下了披风披到她身上,牵走她。 站到干净的地方才扫了眼儿子,“站在那里干什么,该回府了。” 楚宸依依不舍的扭头看楚夜。 “看他做什么,他也得回宫去了,”楚啇一招手,一直跟着的内侍立即过来带走楚夜。 楚夜一走,楚宸就得乖乖的跟着回府。 “真没想到王爷能说服他。” “也不过是略施些小计罢了,阿鸿走了一路过来,可累着了?” 慕惊鸿摇头,“我就是想要过来看看情况,这样也好,王爷也不必往后宫里跑惹人闲话,二皇子还小,也容易带。” “那小子很安静,不似阿宸这般调皮。” 他看着都敢捣蛋,没有他看着不知道要调皮成什么样。 “小孩子嘛,不调皮就没有朝气了。” “就是!” 楚宸在旁边应和慕惊鸿的话。 “臭小子,你还敢就是。” “娘亲。” 楚宸立即跑到慕惊鸿的那边躲着楚啇。 慕惊鸿对此甚为无奈。 “他这么安排,或许也是对王爷有利。” “楚夜只是安静了些,人还是挺聪明。” “王爷是想要培养他?”慕惊鸿一下子捕捉到了什么东西,眼神一闪。 楚啇勾唇一笑,“阿鸿觉得由我亲自调教出来的未来储君,会如何?” 慕惊鸿眼睫扑动,含笑道:“我觉得甚好!” “还是阿鸿知我!” “王爷也明我心。” “什么是储君?”小孩仰起小脑袋,糯声问。 慕惊鸿牵着儿子的手,低首笑道:“等阿宸长大些了就会知道了。” “为什么一定要等长大了才能知道?娘亲不能现在告诉阿宸吗?” “怎么那么多问题,”楚啇将他抱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脏东西,“以后少问这些没脑子的话。” 楚宸又委屈巴巴的瞅着他,“可是阿宸就是不知道嘛。” “不知道就少问多看多思考,看看楚夜,比你小子聪明多了。” 慕惊鸿有些哭笑不得:“王爷,阿宸还不到三岁,哪里懂这些。” “再过半年就三岁了,不小了,惯得他。” 第306章:良放则死 慕惊鸿乘坐着马车来到了城南的一处僻静之地,顾府的人守着各个角落,看到她过来,上来迎了迎。 “我们大人就在前面等着啇王妃,请。” 随着他的指引,慕惊鸿在前方空地看到了负立在那的顾太尉。 引路的人点了点头,转身退后。 慕惊鸿并没有带人过来,其他人也并不知道她从钦天监出来就直接来见了顾太尉。 看她一个人过来,没有护卫也没有看到楚啇。 顾太尉有些意外的道:“没想到你会这么大胆。” “舅舅会对我不利?”慕惊鸿反问。 顾太尉一愣,道:“这要看啇王妃认不认我这个舅舅了。” “母亲传话,我自是以为舅舅是以亲情的形式来与我会面,原来是我想差了,您是以太尉大人的身份见我。” 顾太尉不冷不淡的看着她,道:“有些事情,舅舅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也不要怪舅舅。” “我不会怪舅舅,要怪就怪这个世道,我也明白舅舅的苦衷,但也请舅舅能够明白我的苦衷。舅舅今天约见我,也并不是要和我讨论这些吧,舅舅有什么话也不必藏着掖着。” 他们都是明白人。 顾太尉深深的看着从容自若的女子,已经看不见当初那个安静又软弱的少女了,她现在是说一不二的啇王妃,也是钦天监的女官,有着别人忌惮的本事。 她现在能够底气十足的站在他这个太尉面前,说话也没有以往的恭敬有加。 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人。 他这个外甥女,成长得太过可怕了。 “当初你入啇王府之前,顾家和啇王本就不睦,你也早该想到之后发生的那些事,舅舅以前和你说的那些话也是在提醒你,后面发生的事情也不能怪舅舅狠心。你既然能来,舅舅也就不多说什么,就是想问问,这一次会京都城,你们又打算做什么,什么时候离开。” 顾太尉问完,神色深深的看着慕惊鸿,等着她的答案。 慕惊鸿微笑道:“如果我的回答不能令舅舅满意,舅舅又会如何对待你的外甥女?” 她的视线朝四周看去,那边守着的都是他的人。 顾太尉微微背过身去,“这就看你是如何让我不满意了。” 危险气息在两人之间散开。 良久。 只听慕惊鸿道:“我只能跟太尉大人明言,现在我们所做的一切暂时不会和顾府的利益产生冲突。” 顾太尉眯了眯眼,暂时是信了她的话。 只不过,慕惊鸿的话能不能代表楚啇那就值得考究。 “那真的很可惜了。” 顾太尉看着她突然冒出了一句话。 慕惊鸿似乎是知道他在可惜了什么,只是淡淡的一笑,“在这个世间,有很多事很多人都可惜了,有些东西却是已经无法挽回了。太尉大人也知道近来皇后表姐对我的偏见颇深,只要她不动歪念头,我也不会有什么行动。” 顾太尉深邃的眼睛眯了起来,看着慕惊鸿走远慢慢的收回来。 虽然两人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题,却已经从他们本身的态度知道,他们不可能维持以前的关系了。 或许下一次碰撞就是你死我活的敌人关系,而不是什么亲情关系。 不管顾氏怎么希望他们和睦,也都是失望。 就算顾太尉放过慕惊鸿,慕惊鸿也不会放过他。 不仅是他,还有楚禹。 慕惊鸿从来就没有想过让他们好好的过,她回来就是为了这个执念。 如果不是这些仇恨,慕惊鸿或许会选择和楚啇一直安安静静的待在雁洲。 …… 梨花台。 花谢影拾阶而上。 鲜少走正门的花谢影一身官袍未褪就来了梨花台看望骆老,山风吹来,撩起了他的衣摆角。 从上而下望的江挽风静立在前端,看着上来的花谢影。 二人相碰,并没有任何言语的作揖,正要越过时,花谢影突然道:“还未恭喜翰林学士马上就要成为皇家太傅了。” 江挽风看了过来,深邃的眼眸里一道暗流淌过。 “与花侍郎的成就相比,在下还是略逊一筹。” “小江大人过谦了,前有江大人,后有小江大人,江家之势已然远高于顾府。” 江挽风皱紧了眉头。 当年,花尚书令大人在时,也与江中书旗鼓相当,可后来没有了尚书令一职,他们花家也就有败落之境。 花家嫡子虽然都在朝为官,除了花谢影有晋升的空间外,他的弟弟花息邪却已经被放到外州,还不知道何时能回到京都城。 只要皇上有意压制,那么他们花家就再无起身之地了,相反,江家的势头却是越来越劲了! “骆老宅心仁厚,花大人能受骆老看重,必也是心志坚毅,爱恨憎明之人。” 花谢影坦然微笑,江挽风在讽刺他花谢影心性如斗筲之器。 “小江大人说得没错,在下向来爱恨憎明,提醒小江大人几句,宫中事还是少涉及。不管是花家亦或是其他落马的世家,小江大人也是一路看着过来,知晓他们的下场。” 江挽风黑眸微眯。 “骆老久等了,小江大人请便。” 一揖,花谢影越过去。 扭头看向梨花台的平顶之处入口,花谢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个地方,小童子笑脸迎着走远。 江挽风捏了捏拳,又松放。 从东岐国回来后,花谢影就似变了个人,越发不好相处了。 江相婵在宫中越发得势,随之而来的是皇上对江家的期望,给予了他们江家更多的荣誉,可他也明白,如果江家真如其他世家那样避嫌,那将会变成皇帝手里的一枚废棋。 花谢影说得没有错,如果再按照这样的路数往下走,江家迟早是要变成另一个花家,甚至是端木家。 “鲁文清啊鲁文清,跟着你走,也不知道这条路是对是错,一旦踏错,我江挽风就是要赔上整个江家。” 为了一个端木樽月,是否值得? 江挽风苦苦一笑,慢步下山。 …… 对比三年前的骆老已经老了不少,看到花谢影又不由想起了慕惊鸿,“如今啇王妃已入朝为女官,掌钦天监事宜,当初也是觉得啇王妃棋阵精绝,不想时隔几年,便有了这番变故。” “骆老近来的身体如何?这是晚辈在民间收集到的良药,还望骆老收下。” 花谢影未答骆老的话,而是将手里的盒子送了出去。 旁边长大了许多的少年接了过去。 提起慕惊鸿这个人,花谢影心里边总是有些异样,故而有意避开。 “你有心来探望我这老头子已经很高兴了,还带什么礼。” “晚辈担心骆老的身体,骆老还得千万保重自己才是。” “如今这朝局混乱,皇上一心想要掌天下权,为人臣子,手里没有半分实权,人心亦不稳。这人心不稳,便会做出一些极端的大事来。且说这顾府,越是打压越是奋力反抗,就是如此才会将朝廷搞得乌烟瘴气……” 也只有在花谢影这样的人面前,骆老才会发这样的牢骚。 花谢影知道骆老是心疼北唐的朝局,害怕平民百姓遭受人祸。 时局动荡,最先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上面的“神仙”斗法,下面的人吃苦。 骆老跟花谢影叨唠这些,也是害怕花谢影会成为平民百姓心中的祸臣。 从东岐国回来的那会,他身上的戾气重,报复性也强。 骆老是真的担心。 现在看他渐渐恢复过来,稍微放宽了心。 “骆老已经退出多年仍旧心系百姓,百姓若知骆老如此关心大家,也会……” 骆老抬了抬手,止住他后面夸耀的话,回身过来深深的看着他,道:“老夫知你心性,当年你前往东岐国之前,啇王妃恐怕也早有预感了。” 花谢影一愣,“她和骆老说起了这事?” “啇王妃什么也没说,”骆老指了指自己,“活了一把岁数了,看人看事的眼光还是有些的,你的心事,她知我知。但是阿影,你得放下。” 老人家最后一句话,瞬间震得花谢影眼眶微红。 放不下的。 不管他怎么努力也无法做到,父亲的死,他无法释怀。 “众人作恶,总有一个是头。行凶的死了,幕后的却逍遥,骆老,晚辈的心性不如您豁达,很多事情无法想通。既然想不通,就让我去做通这些事,我想那个时候也就什么都通了。” 骆老看着花谢影长长的一叹,摇头道:“罢了,这是你们的事,老夫一把年纪了,管不了世间的恶,解不了世人的苦。” 花谢影退后三步,掷重的朝骆老深深的一揖,“骆老,学生可能是最后一次来看望您了。” 骆老背着手,看着他。 “无善无恶是心之体,有善有恶是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你既已有决定,就坚持去做,也希望你从始至终能持己本心。”骆老往门内走去,沧桑的嗓音自门内悠悠传出:“慎记,良心放则死。” 花谢影再一次掷重的朝骆老进门的方向深深一躬礼,收起时转身大步而去。 …… 御书房。 楚禹批下一本折子才抬头看跪在殿前的人,语调幽幽的问:“将她近几日在钦天监的所行细细说来。” 在钦天监擦灯台的侍从一一将数日来慕惊鸿所言所言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话落便等着帝王回应。 楚禹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什么出格的地方,也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眉头皱得更紧,侍从紧张的伏地。 “就这些?” “是,啇王妃近日来只同柳祭司一起出入为太后娘娘寿宴奔波,除了这些,并没有其他奇怪的举动。” 楚禹挑眉:“这么好的机会她就这么放过了?难道楚啇当真也没有一点想法吗?还是说故意做给朕看。” 楚啇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一是说明他爱极了慕惊鸿不舍得她去冒这个险,二是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从这方面下手。 或许在背后,楚啇早已经准备好了一套法子来做点什么。 楚禹在楚啇进京都城之前就让人秘密的查过了他,只要有任何一点威胁立即处理掉,一路来京都城,楚禹的人也并没有捉住楚啇什么。 正因为这样,从楚啇来京都城这些日子才没有任何的动作。 “继续盯着,若有异动立即来报。” “是!” …… 然而,殿中的谈话很快就送到了楚啇的手中。 斜靠在晨阳殿斜角下,看着小花园里又在玩泥巴的儿子和楚夜,楚啇打开了手里的纸张,上面写着御书房刚刚谈话内容。v 看到最后,楚啇眸光一沉,薄唇冷冷的一勾。 将纸张捏碎,若无其事的走进小花园。 两个孩子感受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过去。 “阿宸。” “父王。” 看到楚啇这个神情,楚宸有些心虚,仔细的想想最近这一两天自己的行径,并没有犯错的痕迹,有些疑惑和警惕。 “想不想玩个游戏。” 楚宸抿了抿唇,“能,能不玩吗?” “自然是……不可以。” “玩什么?”楚宸在心里边哀声叹气。 “楚夜,你跟着阿宸一起过来。” 楚啇扫了眼这两个小不点,转身进了晨阳殿内。 两个小家伙对视一眼,携手一起跟在身后。 …… 太后寿宴的这一天,慕惊鸿跟柳疏狂一起进到后宫设下祈福台为太后祈福,太后拒绝了算运道,以她这样的身份已经不需要算什么运道了,更不需要他们测祸福把命数。 慕惊鸿辅助柳疏狂完成这些,又将福食送到了太后寝宫。 今日是太后寿宴,后宫就算是犯了错的贵人也会被放出来走动。 也是慕惊鸿回到北唐第一回见到花未泠。 若非亲眼得见,也不相信以往那个神采奕奕的少女会憔悴成这个模样。 两人在太后宫中碰见,只是相视一眼,未能说得上话。 众妃都聚集在此,就连许久不出殿门的顾尘香也盛装而出,静坐在太后下首与江相婵平起平坐。 即使心里再怎么怒江相婵,此时此景也只能忍着。 慕惊鸿端着福食进来,刚送到太后娘娘的面前,外边就传来一阵传唱,“皇上驾到!” 众妃纷纷起身往外走几步,楚禹大步走进来,看到满殿的莺莺燕燕,心中也是说不出的感想,视线落在端着福食的慕惊鸿,楚禹的目光闪动了一下。 “都起吧。” 越过皇后和皇贵妃,楚禹一下子就站到了慕惊鸿的面前。 慕惊鸿发觉周遭一静,慢慢的抬头。 在与楚禹的目光对视上时,看见他往后退半步的动作,又掩下眼帘。 “皇上怎么过来了?”太后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这突然短促的沉默。 楚禹的手一摆,“你起吧。” 宫妃们看到这幕,不由得收缩着瞳孔。 未等楚禹碰到,慕惊鸿先起了身,退到一旁,然后将手里的福食重新递送到太后的眼前。 太后象征性的吃了一小口,等慕惊鸿说完了一些吉利话,太后仔细的详端起慕惊鸿来,“你这一些话说出来,到是让哀家想起了一个人。这么一看,你和阿月也确实是像极了。” 太后突如其来的温和笑容可把在场的给吓了一跳,皇帝曾下令不得面提端木家任何人,特别是端木樽月,可是太后口中的阿月却是直指端木樽月。 可听太后如此一说,识得端木樽月的人再次去看慕惊鸿,惊讶的发现神态举止间竟还真的有三分相似。 特别是顾尘香,那眼神淬了毒液般。 楚禹也则是深深望着她。 慕惊鸿从容道:“太后娘娘,是人有三分相似,也不知太后娘娘口中所说的阿月是何人?” 气氛为之一凝。 太后一愣,看了楚禹一眼,平静的道:“一个逝去的可怜人罢了,今日哀家生辰,不提这旧人。” 慕惊鸿应了声是,然后转身对楚禹一揖,“皇上,臣还有一些事宜要安排,便不在此久待,臣告退。” 楚禹想要用由头来留住她,慕惊鸿却已经大步出殿,连头也没回。 第307章:杀人诬陷 “啇王,里面请。” 午时。 楚啇刚踏进宫门就被楚禹派来的禁卫军带到了此处偏殿。 看着安静的殿内,楚啇似笑非笑的看着领自己过来的禁军。 远在晨阳殿的楚宸几次抬头也没有寻到自家父王的身影,伸手扯了扯怅鸠的衣摆,“父王怎么还没有回来,他说只去一柱香的功夫,这已经过去了好久还没有回来,父王是不是又骗我自己去玩了?阿夜也被他母妃带走了,好无聊啊。” 怅鸠道:“小王爷若是觉得无聊,便到小花园里看鸟儿。” “不看,我就要阿夜陪我玩,”楚宸有些撒泼起来。 “王爷很快就回来。”怅鸠哄着他道。 “哼。” 小家伙知道是敷衍他,生气了。 看着楚宸扭过去的身影,怅鸠也没辙。 …… “鲁大人,半个时辰前,皇上秘密让禁卫军带着啇王去了绛云殿附近的偏殿,而皇上则是去了后宫去见太后。” 鲁文清的心腹属下看到鲁文清从外围回到宫中心,立即上去偷偷将楚禹的动作告知。 鲁文清一惊,“啇王过去了?” “看样子早已在偏殿了。” 鲁文清来不及细想,大步走了出去,走到一半突然变了脸止步,“你刚刚说是绛云殿旁侧的偏殿?” “是,大人,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可大了。 绛云殿早就烧毁了,可一直没有重修是为什么?说明那个地方楚禹一直忌讳着,而现在却在太后生辰的这天进了绛云殿附近的偏殿,不论怎么看都不对劲。 “你去找江挽风,让他寻贵妃的帮忙找啇王妃过去救人。” 他不能进后宫,也不能突然冲进去,如此楚禹肯定会怀疑,他不知道楚禹想要干什么,是要动楚啇还是要引蛇出洞。 如果是为了引出楚啇身边那些隐藏的力量,他冲进去那就真的中了计,他耗费的这些时间和精力也就白费了。 属下急忙去寻找江挽风。 正在百官之中说话的江挽风看到鲁文清的人,与旁人道了一声走出殿外,而这一幕也被花谢影看在了眼里。 “你们鲁大人有什么事。” 这个人是鲁文清身边的人,这种场合找过来,肯定是出事了。 属下将事由说了,江挽风眉头一皱,“啇王可不像是个傻的。” “皇命不可违,就算是知道有诈,啇王也只能硬着头皮进去。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陷阱等着啇王,还是要让啇王妃走走一趟为好。” 江挽风明白了鲁文清的意思,但是现在去找江相婵已经晚了。 江挽风出去之后就没有再进殿了,花谢影也走了出去,外面也没有了江挽风的身影。 他的视线往后宫方向看了去,皱了皱眉头,猜想可能是后宫出了什么事。 而这事可能和啇王府那两位有关。 花谢影捏了捏拳,到底还是忍住了,以他们的本事还不至于解决不了突发状况。 只是他回到殿中,与其他臣子交谈却是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心神早就在刚才的想法中就乱了。 …… 楚啇踏进门,看到到底不起的一名官员就笑了,血泊中的官员正是最近新扶起的新贵之一,他的情报没有出错的话,这位新官员是站在顾太尉那一方。 “哗啦。” 门外,数名禁卫军围了过来。 对楚啇怒喝,“啇王,陈大人与你何冤仇,竟然丧心病狂到如此地步,趁着陈大人不注意将其杀害!身为皇室子弟,就可以滥杀无辜了吗?陈大人虽然好女色却也是位好官,若是对啇王出言不逊可以交由皇上处置,又何必杀了他。” 楚啇笑容更深了,“哦,原来你们已经将罪证定好了,连本王怎么杀的人都说得一清二楚,只是为何尔等当时不阻止,现在人没了才来做这个马后炮,很有趣吗。” “啇王是想要逃脱制裁吗,杀了朝廷命官还如此嚣张,看来得押着到圣上面前,啇王才会认罪。” 禁卫军手一挥,所有人都警惕的抽剑涌了进去。 楚啇冷笑一声,“楚禹的伎俩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拙劣了,杀一个朝廷官员就以为能让本王束手就擒吗。” “啇王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大家都小心点。” 禁卫军也知道东岐国一些传闻,知道他们的啇王扮猪吃老虎多年,谁也没有真正的见识过他的身手,都不敢大意。 楚啇看着涌进来的人,神色愈发的冷了。 …… “啇王妃!” 准备福坛事物后,慕惊鸿想起楚啇肯定将孩子带到玉太妃那里去了,特地和柳疏狂说了一声才离开。 人还没来得及出后宫就碰到了江挽风吹看他神色间有些不太对劲,道:“不知小江大人有何事?” “还请啇王妃移步说话。” 江挽风看了眼她身后的几名护卫,往后面走几步,慕惊鸿跟了上去。 江挽风直接道:“皇上的禁卫军将啇王引到了绛云殿附近的偏殿。” 慕惊鸿面色一变,也不等江挽风说完,转身就走,步伐匆匆。 江挽风朝后宫深处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另一边,楚禹刚从太后那里出来就有人匆匆忙忙靠近,在楚禹耳边低语几句。 楚禹眸子一眯,眼底里的冷芒怎么也掩饰不住。 “竟有这种事,楚啇最近越发放肆了,连朝廷命官也敢动手,无法无天了!朕还在呢,若朕不在,他是不是就要取而代之了!” 楚禹这话可谓是诛心了。 旁侧的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啇王这一次是逃不过去了。 偏殿。 血流成河! 从台阶到内殿,全是血和尸体。 禁军们都怕了,退出去数远,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为了更好的进行下去,附近的守卫已经被撤得干干净净,只有他们这些禁卫军冲杀。 和他们想象中的啇王并不一样。 那个天上仅有的无双美男子一身魔鬼的气息,杀人不眨眼的气势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冲击力。 他们退出来,里面的人却是没有再出来,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重新进去看看情况,身后一道刺耳的传唱传来,“皇上驾到!” 楚禹刚到,慕惊鸿就从另一边出现了,看到慕惊鸿,楚禹眯了眯眼,慕惊鸿立即行礼,“皇上,臣听闻……” 楚禹冷哼一声,“那就随朕去看看你的好夫君做的好事!” “是。” 慕惊鸿面色一沉,跟着楚禹身后快步来到偏殿前,看到从台阶淌下来的血水,慕惊鸿神色再次沉了沉。 数人随着楚禹的身后靠近,当看到眼前瘆人的一幕,楚禹那张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甚至已经扭曲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皇上,是,是啇王……”禁军们哗啦的跪下,派了那么多禁军过来,转眼之间就失去了大半,现在也不过只剩下一百多人。 楚禹怒火中烧。 “皇上,啇王杀人了朝廷命官陈大人,却是不肯伏首认罪……” 看到楚禹,他们这些禁卫军也就有了更大的底气。 刚才楚啇可以反,现在还敢在皇帝面前反吗? 慕惊鸿脸色难看的走上前去想要看清楚楚啇是不是真的在那里面,楚禹见她动作立即出声,“拦住她。” 禁军拦住了慕惊鸿。 慕惊鸿回头深深看了楚禹一眼,不知为何,楚禹被这一双眼睛注视,心猛的跳动起来。 “将人带出来。” 楚禹下令。 之前叫嚣得厉害的禁卫军立即带着人往里面冲,有皇帝带来的这些人守在外边,他们也不怕楚啇敢反抗。 他们的人已经围住了偏殿四周,就是为了防止楚啇有机会离开。 现在就差正面治他的罪证了。 只是。 “人呢?人去哪了?” 里面传来禁卫军的怒吼,楚禹就皱紧了眉头,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楚禹拨开了挡在前面的人,大步往里面走,地上的血水沾了他一脚也浑然无知觉。 慕惊鸿紧跟在身后走进去,看见满殿的狼藉,就是没有看到所谓的犯罪人楚啇。 没有看到人,那就说明,这一切的发生皆与楚啇无关。 “皇上,禁卫军是不是看走了眼?王爷可不是这等手段残忍的人,诬陷王亲贵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位大人可否承受得住这样的罪责?” 慕惊鸿冰冷沉静的目光扫向禁军统领。 禁军统领怒道:“啇王妃说话要凭实据。” “阁下诬蔑我的夫君之前也要凭实据,而不是在这里空口凭白的诬陷。” “在座的都看见了啇王动手杀害陈大人,这就是证据。” “是吗,”慕惊鸿神色寒如冰,“怎么我看到的只有你们禁卫军在这里喊打喊杀,却不见你口中的罪人,怕不是你们禁军贼喊捉贼吧。你们禁军栽赃皇亲国戚的本事,我可是见识到了,皇上,还请给王爷还一个公道,分明是这些禁卫军杀害了陈大人为了逃避罪名这才嫁祸给王爷。” 慕惊鸿说着一个转身,对着楚禹深深的一礼,逼他当下做决断。 楚禹脸黑如锅,神色阴沉沉的盯着慕惊鸿。 禁卫军统领吓得脸都僵白了,“皇上,啇王妃根本就是空口诬陷,我等围困了啇王,却不知啇王何时跑掉了,只要将啇王捉拿下来,必然能证实我等所言是真是假。” 这一局本就是楚禹安排的戏码,他冷着脸道:“啇王妃,禁卫军向来以朕的安危为先,他们的话朕信。既然啇王妃有疑,那就全面搜查杀害陈卿的凶手。敢在太后寿辰之日染了血腥,这是没将朕和皇室放在眼里,找到凶手,就地处决,无须问过朕。” “是!” 禁卫军们精神一震。 慕惊鸿皱紧了眉头,楚禹想要如何就如何。 这里由他说了算。 “那臣妇就等着皇上还臣妇夫君的清白,莫要让这些小人污了皇室血脉才是。” 他连诛九族的罪也不敢下,说明了什么。 楚禹你还是如此的令人作呕! 楚禹闻言,看她的那眼神更深不见底。 慕惊鸿坦然对视,没有避开。 楚禹却被她的眼神给冲击到了一些,甚至是有些狼狈的避开。 忽然想起太后所说的那话,再回来细看,眼前的慕惊鸿也确实是越来越与她相似了,特别是这行事作风,还有这双眼。 …… 太后宫中。 嫔妃们没有离开,还在热热闹闹的说着话,一宫中嬷嬷悄然走到了太后的身边,低声细语的对太后说了几句,也没有刻意压制什么,靠近的皇后和皇贵妃就听见了事情的经过。 “寿辰宴见血也是不吉利,怎么又闹出这些事来了,哀家早就说过了不必如此操办。现在倒好了,这事又出在了宫中,”太后的声音不大,却让不少人听了去,也只有太后敢这么说皇帝了,大家都低头不语。 太后就是有些生气,皇帝来找她的时候就知道这一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果然不出所料,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那天晚上如此,这一次就轮到了楚啇,闹得有些过分了。 弄死了一名官员不说还损失了这么多的禁军,又平白弄脏了那个地方,他是要和阿月那孩子过不去,连死了也不得安宁。 对于楚禹去打搅死者之地的清净,太后颇有意见。 只是有些事情,太后也从不去管。 “太后,可是出了什么事?”江相婵细声的问。 太后还算是给江相婵几分面,道:“是绛云殿那边出了人命。” 众女闻言不由得大惊! 那个地方大家都知道是什么地方,听说有人命出现在那里,总觉得诡异无比。 “也罢了,都随哀家过去看看吧。” 众女一惊,太后这是要插手? “是!” 众人神色各异的跟着太后离开,前往前面骚动的方向过去,是有禁军出动搜查宫里。 这动静闹得有想大了。 今日宫里不仅有百官连女眷都在,这么大肆搜查,皇帝也不知道怎么想。 顾太尉得知姓陈的被啇王杀害,当场就气怒不已。 楚啇他要干什么! 可是等他了解了来龙去脉后,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皇室兄弟斗法拉了他下水,真是太难看了。 楚禹是觉得他太过好欺负是不是,那位陈大人刚刚拿到了一些权柄就被杀死在宫里的若说没有点什么利害关系,顾太尉怎么也不相信。 禁军大批的行动,一下子就冲到了前面的找到了楚啇的位置。 一身干干净净站在晨阳殿前的楚啇,淡定从容的看着围过来的禁军。 顾太尉之流得了消息也都赶了过来,看着这阵仗都皱了眉头,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能让大批禁军行动了起来。 大家都下意识的看向被围住的楚啇。 “啇王,你杀害了陈大人又害了几百禁军,你可……” 禁军统领还未说完话,楚啇淡淡的问:“可有证据?既然你们说本王杀了人,那就拿出证据来,若能证明那些人是本王所杀,本王会认罪。只是你们这样胡乱指证,也不知是受了何人指使?本王真替皇上的安危担忧啊。” 禁军统领脸色铁青,愤怒道:“啇王你也莫要狡辩。” “本王并未狡辩,而是让你们禁军找出证据证明本王杀了人。” “我们亲眼所见,这就是证据!”禁军统领没有办法拿出证据证明,只能用这样无力的话喝出了一个气势。 楚啇失笑,“统领大人不觉得可笑吗?一句你们亲眼所见就可以诬蔑本王杀人?这是个什么道理?不如统领大人来给本王解释解释!也好让大家也明白以后要如何做才能避免这样那样的错误。” “啇王可敢让我等搜身,且看看啇王身上是不是有方才打斗过的新伤!”禁军统领冷冷的道。 楚啇眯了眯眼,正要开口,一道女声冷厉的传了过来,“无凭无据就搜身,这就是禁卫军的办事方式吗?如此,本妃亲眼看见统领大人杀了陈大人怀疑统领大人身上也有新伤,是不是也可以搜统领大人的身!” ------题外话------ ps:谢谢亲爱的【幸运儿958】打赏的1个守卫骑士!爱你,么么哒! 第308章:诚意拥君 恼羞成怒的禁军统领怒喝:“啇王妃莫要含血喷人!在下也是奉了圣命前来捉捕凶手,搜身以证啇王清白罢了,啇王妃又何必曲解圣意。” 慕惊鸿神色凛然:“我看是统领你曲解圣意才对,圣上只让统领搜查凶手,可没有让你们搜啇王的身。怎么,皇上是有说啇王是凶手,还是死去的陈大人指认了啇王为凶?又或者是你禁军统领失手杀人嫁祸啇王?” 字字句句都藏了针,刺得禁军统领无话可辩。 “啇王妃非要跟在下过不去吗?到底是在下得罪了啇王妃,还是啇王妃有意包庇啇王?若啇王没有行凶又何必怕搜身。” 禁军统领生硬的怒驳。 慕惊鸿半分不退让:“现在是统领你在跟本妃过不去,如若真的让你们这些人搜了身,那么皇室的威严又何在!你可有想过搜身之后的后果?统领若无实质性的证据,就给我退出去,今日可是太后寿辰,你非要在这种时候闹事吗。” 禁军统领正要再次怒驳,身后一声传来,吓得他一个激灵。 “哀家也想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人敢在宫中行凶陷害啇王。” 众人大惊,纷纷朝来人跪礼。 “拜见太后娘娘!” “都起来吧,哀家远远的就听到这边的叫嚣声,实在是被吵得头痛便过来瞧瞧,你们这些个臣子不是自诩本事高,眼神锋利吗,怎么都没个人出来替啇王说个话?啇王妃一介女子也知道这不合规矩也有疑惑,你们这些个明眼人就瞧不出来?” 太后几句话下来无不是在指责观望的众臣! 好几个羞愧难当的底下头的也只有顾太尉他们这些定力高深的才稳如泰山。 “太尉你来说说。” 太后直接指了人。 听到太尉二字,众人的目光就有些变得怪异起来。 顾太尉看了一眼那边脸色铁青的禁军统领,走出来一步,对太后道:“臣觉得,这件事关系到朝廷命官的性命,还是由皇上来决断更好,太后娘娘仁怀,可也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唉,陈大人功绩向来都很好,有人嫉妒也属是正常之事。可惜了陈大人这样为国为民的好官员啊。” 听着顾太尉在替那位陈大人可惜,细细品来却发现他意指着别的方面。 慕惊鸿被楚啇无声无息的拉回到身侧,对于这些人的话里话外较量并不在意。 “皇上驾到!” 在别处观望的楚禹还是现身了。 慕惊鸿看到大步而来的楚禹,眼神冷了冷,他的如意算盘可真的是打得叮当作响啊。 众人行礼间,楚禹已经站到了太后的面前,“母后怎么过来这边了?这里的事,朕自己解决就好,母后不必劳心。” “若不是这禁军统领吵着要搜你皇弟的身,哀家也不会站在这里,皇帝,这事可不能这么办了。” “是母后说得极是,朕这就让这些吵着您清静的人都走了。” 楚禹给了禁军统领一个眼神。 禁军统领也是个人精,赶紧给太后赔礼道歉,带着他的人都撤了出去,此事也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 “既然这里有皇帝在,想必一定不会让那位陈大人死得不明不白,其他人也都散了吧,”太后走前还看了慕惊鸿一眼,那神色说不出来的深沉。 慕惊鸿点点头谢过了太后。 太后仿佛也没有看出什么来,带着人回了她的宫中,待晚宴开始了再出来。 “鲁文清。” 楚禹眼神深深的喊了声。 鲁文清站了出来,“陛下。” “此案你来处理,朕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是。” “禁军会协助你,案件发生前后禁军会清晰告知与你。” 鲁文清又是重声应下。 这件事的背后一看就不简单,皇帝这是有意为难,很多事情鲁文清也都是随着楚禹的意草草结束了。 这一次,也不知道楚禹想要一个怎么样的结果。 顾太尉眼神冷冷的盯着楚禹,此事到底怎么样,顾太尉又怎么会不知道。 你楚禹敢拿我的人开刀,明天也让你知道有些事不能做得太过分了! 顾太尉的视线投向了禁军离开的方向,神色冰冷。 大家都散去了,晨阳殿也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慕惊鸿转身过来上下看着楚啇,小声问:“王爷可有受伤?” “阿鸿不必担心,那些人还伤不了我,只是这件事后恐怕也不能安生了。鲁文清被派去处理此事,若是再出差错,楚禹可能会拿他开刀。” 他们这位皇帝陛下从来没有真正的相信过谁,自从秦危死后,他的疑心病越发的重了,总觉得身边的人会随时要害他。 “他到底是要将身边的人都逼得走到了绝境了才甘心,”慕惊鸿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悲伤。 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继续多久,他们北唐国有这样的皇帝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阿鸿莫要多想,有些事情总是要有人去做,而现在的我不过是他们的借口罢了。” “只怕你这个借口很快就会成为风尖浪口。” “那又如何?对我来说也并无区别。” “父王,娘亲!” 小家伙被晾了许久,有些生气了。 被扯住衣摆,慕惊鸿收起了情绪,笑着蹲了下来,“对不起,娘亲忽略了阿宸。” “哼。” 小脸气哼哼的扭到了一边去。 楚啇可不惯着他,手掌一按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态度,小子,别蹬鼻子上脸了。” 楚宸气得小脸通红。 慕惊鸿好笑的摸了摸他的脑袋,“走吧,娘亲带你到奶奶那里去。” “不去,我要在这里等阿夜。” “真的不去?” “那我就勉强跟着去吧。” 慕惊鸿笑意浓浓,楚啇则是不屑儿子这一套。 夜宴上,推杯换盏,舞姬使出了浑身解数给这场盛宴添加几分奢靡之色,太后落座在前面,与皇帝交谈着,玉太妃也只是让人送了礼到太后那里,并未出席这场盛宴。 座上的各位,神色各有不同,心思也是各异。 至于那些个女眷,不时的脸红心跳的偷偷瞄着端坐在位置上的楚啇,现场内也最属他亮眼。 现如今啇王也不过只有一位正妃,侧室的位置空缺,好些人已经在这上边打主意了,还有一些明目张胆打听的,暗暗计较着要不要去求见一面玉太妃,请她做个主。 慕惊鸿带着儿子坐在一边的将这些人的心思也是猜个透,侧目去看楚啇,眼神微暗。 他身边总是要有其他人…… “阿鸿?” 楚啇察觉她的异样,伸手过来握住了她的手,用眼神询问。 慕惊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娘亲,我想去阿夜那里,”已经盯了好久贵妃那边的楚宸终于是坐不住了,身子扭来扭去的,眼神一直往那边瞄。 慕惊鸿拉住儿子的手,“这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不可无礼。” “可是阿夜也想和我一起啊。” “坐好。” 楚啇俊脸微沉,楚宸安静了下来。 今天发生了陈大人的事,宴会上到是没有了其他的意外发生。 在放烟火之时,慕惊鸿又与柳疏狂碰了回面。 太后对此次的宴会甚为满意,还赏了二人不少的好东西。 宴会散去,人流从宫门四散而去,宫中热闹一下子就消散得一干二净。 走到后宫的地方,太后看到仍旧是一片废墟的绛云殿,长叹了一声。 “太后娘娘。” 嬷嬷见此,也不由得有些担忧。 太后道:“这绛云殿终究是要随着她的消失而败废下去。” 北唐的朝廷变成这个样子,皇帝的做法有很大的责任。 “端木祭司也确实是可惜了。” 嬷嬷揣摩着太后的心思,试探的道了句。 太后脸一冷,嬷嬷吓得噤声。 “火烧的前一天晚上阿月这孩子还送了样东西到哀家的宫里,如今这人心是换不了人心了,也确实可惜了。” 嬷嬷心里一跳,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端木樽月进宫来送东西时太后娘娘的神情,那时候太后娘娘也确实是真心喜爱那位端木祭司的,否则也不会在这些年里来常常会到这边来看看。 也就是这大半年没过来了,突然又站在这个地方,太后也难免会触景伤情。 别看太后对端木祭司和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分明,可每一回见端木祭司总是有些笑容,声音也会温和不少。 …… 翌日。 午时。 宫中一则震惊人的消息传出。 禁军统领死了! 也是死在了那间偏殿里,死状有些惨烈,一只手一只脚被断了。 七窍流血而死! 鲁文清非常的愤怒,顾太尉的手竟然已经伸到这里来了! 禁军统领在眼皮底下就这么死了,楚禹雷霆震怒,将手中的砚台用力掷向鲁文清。 不躲不避的鲁文清直接被砸了个头破血流,但他并没有吭一声,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他无法避,也不能避。 这件事终究是他太过大意了,谁能想到姓顾的那么胆大。 顾太尉这是在向楚禹示威! 楚禹能杀,他顾太尉就能做得更绝,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鲁文清,朕对你非常的失望,你这个九门提督做得太过轻松了,以至于让你觉得朕就非你不可了。” 鲁文清垂首,“臣惶恐。” “你惶恐?鲁文清,朕看你是在敷衍朕!” “臣的疏忽,请皇上降罪!” “鲁文清!” 楚禹怒喝,现在连他也拿官威来威胁了,真是好样的!一个个全部都想要权柄,却不肯替他楚禹做事。 难道他们还想要他座下的皇位吗! “咳咳……” 越想越气急的楚禹脸色变得苍白难看,急切的咳嗽了起来。 旁边的郑公公吓得魂都快飞走了,“快,皇上,药……” “啪!” 楚禹一把拍开了郑公公递上来的药,冷凛凛的盯着前面的鲁文清,咬牙忍着晕眩感。 鲁文清垂眸不语,也不看皇帝狼狈的样子。 “朕给你三日,将这背后凶手揪出来,不需要汇报朕,格杀勿论!” “是。” 鲁文清接了命令就出了御书房。 楚禹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桌前。 “太医,快叫太医!” “皇上!” 御书房里团作一团。 …… 宫中太医急传到皇帝的寝宫,看来是怒极攻心晕了过去。 楚啇摇晃着手里的茶水,薄唇微勾放下,侧目看向站在前面的花谢影,“花大人特地邀本王过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吧,不知花大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鲁文清是王爷的人吧。” 花谢影转了过来,盯着斜靠在椅子里的楚啇,问道。 他们面前就是一片空旷的平野,亭中之物也是临时放了过来,周围守着的不是楚啇的人就是花谢影的人。 宫中刚出事,花谢影就邀了楚啇过来见面。 花谢影的话问出来,楚啇嘴角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花大人好眼力。” “果然,我也早该猜到才是,鲁文清为何会倒向啇王我也不想知道,既然今日邀请了啇王过来就是表明了我花家遥诚意。” 楚啇深深的看着他好半响,道:“你可有想过,如果失败会给你们花家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你花谢影可否还能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 他知道花谢影的意思,既然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那就一起做绝了这事! “既然要做,就不允许失败,北唐的朝廷也是该要变一变了。” “花大人口气不小,”楚啇慢慢的坐起了身,神色严肃:“本王想问问你,可以做到何种地步?” “愿为啇王效犬马之劳!” 花谢影抬手一揖,语气郑重。 楚啇则是一笑,似有些不屑,“也不用跟本王来这一套,你花自在可不允许自己受任何的束缚,当初在东岐国你态度如此坚决,怎么到了这会儿就突然要归顺本王了?” “并非归顺,而是拥君。” 楚啇仿佛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失笑出声,只是这笑夹着冷意,“花谢影,你当初还在骂本王意图谋朝篡位,现在却提起了大逆不道的拥君之言了?” 花谢影慢慢放下手,走到一旁面朝着外野,眼神深沉,“人也总会变,这些年我也努力想要接受现状,可惜,帝王不容我花家。在外,已经开始对我的亲弟弟动了手,在内牵制着我的权力,宫中妹妹受苦我却无能为力……” 这些现状,既然有些东西没有办法再进一步,那就让他亲自来改变! “人为己,也不过如此,花大人并没有错。”楚啇到是没有说风凉话。 “啇王是接受了在下的心意?” “你这话到让本王有些难为情了,好似你花谢影受了什么委屈找本王哭诉求助。” 花谢影脸一黑。 楚啇神色一冷,“花谢影,记住你自己的诺言,愿为本王效犬马之劳!” 声远人去。 花谢影再抬头看去,楚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就在有些人以为是顾太尉痛下杀手弄死了禁卫军统领时,顾太尉也觉得是自己的人成功了,虽有一两点疑惑却被这怨恨覆盖了过去,根本就没有在意。 夜临时,楚啇出了府。 进了一处宅子。 霍知等人立即出来迎接,“王爷!” “事情办得非常好!” “谢王爷夸奖!” “顾卫裎这个老家伙现在没有怀疑,事情过后肯定会查,你们也不要太大意了。” 楚啇看这几人一脸的兴奋之色,将他们的骄傲打压了下去。 “王爷放心吧,顾太尉根本就不可能发现,我们也不过是在背后推了他的人一把,好让禁卫军统领死得更像模像样些。凝点也设得极为巧妙,皇上那里第一个肯定是猜到了顾太尉。而且,这也确实是顾太尉的人做的。” 他们一想到他们王爷就要谋夺皇位,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莫名觉得兴奋! 楚啇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也没有多说,只是嘱咐他们切勿大意,接下来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他们去做,要比这一次更加的小心才行! …… 柳疏狂坐阵的神庙来了个人,那人一身玄色官袍,面冷气寒。 “是你助了他们!” 刚踏进门,鲁文清就剑指坐在圃团上的柳疏狂。 柳疏狂抬了抬眼皮,道:“鲁大人不必如此,且坐下来好好说。” “所以,就我被蒙在鼓里。是他一手推动了这件事的发展,楚啇他可真是好深的手段,竟然连我也差点瞒过来去了。” 柳疏狂知道这人为何生气,却也没有办法,因为这件事就是不能让鲁文清知道。 不然这事就做得不好了。 他也不过是做了一些辅助罢,真正推动事情进展是楚啇安排过来的人。 “那个地方是绛云殿,他玷污了那个地方。” 鲁文清寒声喝道。 柳疏狂一愣。 所以他生气的是因为他们在绛云殿杀人,而不是瞒了他? 柳疏狂再一次深深的看着眼前的鲁文清,忽然问道:“鲁大人喜欢端木樽月?” “不要拿你们肮脏的想法用在我身上,你们根本就不会懂。” 鲁文清这一次是真的怒了。 柳疏狂也是无奈:“这件事你去找啇王会更好些。” “他在避而不见。” 他连啇王府都进不去,姓楚的就是故意避着。 柳疏狂苦笑,“这次的事,也只是为了保障顺利进行,鲁大人这样就让在下为难了。” 鲁文清咬牙切齿,手腕一抖,手中的剑冷冷的扎进了柳疏狂的背后墙上。 柳疏狂眉头一挑,后背也是一寒。 鲁文清冷漠的盯着柳疏,忽然冷笑,可把柳疏狂吓到。 这笑容太诡异了。 “希望你们做的事是对的,转告楚啇,如若他还念及以往一些情份,就别脏了她的地方,让死掉的人也不能安宁。” 丢下此话,鲁文清催动内力,将墙上的剑吸了回去。 修长冷寒的身形没入夜色中,彻底的消失不见。 柳疏狂长叹苦笑。 第309章:皇帝心思 江相婵偷偷的让太医过去诊脉,顾尘香派人将那名太医给截了下来。 太医被送进了凤仪宫,十分的惶恐。 顾尘香坐在凤椅里,眯着眼阴森森的盯着哆嗦跪在地上的太医,手一拍扶柄,沉喝道:“朱太医,你且老实交代,可是贵妃那里出了什么事,竟然让你偷偷在入夜时分进寝宫把脉!贵妃妹妹现在可是皇上的心头肉,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朱太医可担得起?” 一声声喝来,将朱太医都喝懵了! “贵妃娘娘的身体并无碍,只是请老夫过去把平安脉,并没有任何相瞒之事,还请皇后娘娘明查!” “还敢瞒本宫!你当本宫的眼睛是瞎的吗?这半个月来,你已经进去两三回了,若不是出了事又怎么会频繁请朱太医!” 顾尘香眼神阴鸷的紧盯着他,完全不信他嘴里所说的话。 朱太医抹了抹冷汗,战战兢兢的道:“皇后娘娘……” “再瞒报,本宫只好请皇上过来了,”顾尘香站到了朱太医的面前,冷冷的道,“本宫记得朱太医家中儿子是在本宫父亲的麾下做事吧。” 朱太医身躯狠狠的一抖! 身体趴了下来,瑟瑟颤抖道:“是,是贵妃娘娘有了身孕。” “啪嗒!” 顾尘香手里的茶盏打破了,眯眼怒视伏在地上的朱太医。 “你且再说一遍,贵妃怎么了。” “贵妃她有了身孕……” “啊!” 顾尘香突然发起疯,怒砸起身边的瓶罐! 瓷器碎满地时听她愤怒的骂着:“贱人!贱人!她又怀了皇上的孩子,这个贱人怎么配!” 顾尘香的眼神狰狞而疯狂! 从朱太医这个角度往上望,犹如见到了一只恶鬼! 朱太医被吓得瑟瑟抖动! “朱太医,本宫有一件事情需要你的帮助,你愿不愿意帮本宫?只要你帮了本宫,你的儿子,甚至是你们朱家都可以过上荣华富贵的好日子!” 顾尘香突然凑近了过来,低头看着朱太医,那眼神让朱太医感觉到可怕。 “皇后娘娘,臣……” “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顾尘香冷声道:“本宫可以给你更多的荣誉,难道你不想要了吗?能让她的一个儿子活着已经很给她面子了,这个贱人还敢怀第二个,真当本宫是死的吗?朱太医,本宫要你替本宫弄死了这个孩子,如若不然死的就会是你的孩子。” 朱太医瞪大了眼睛,满脸恐惧的满足眼前眼神阴森森的皇后娘娘,一屁股的坐了下来。 他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竟然会碰上了这样的事情。 “皇后娘娘三思,此事若是皇上知晓了,那就是杀头灭族的大罪啊!” “什么大罪,楚禹可不敢对本宫如何,再说了,皇上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你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个未成形的孩子杀了谁会知道?既然她江相婵敢瞒着皇上,那就要她承受这个后果,她不是喜欢瞒着吗?那就让她瞒一辈子好了。” 越说表情越是狰狞的顾尘香,那个模样像极了魔鬼! 朱太医下得瘫软在地。 那可是皇贵妃啊! 一旦事情被揭露那就是杀头的大罪,还会连累了家里。 朱太医一想到这些隐患,心都颤抖了起来。 “皇后娘娘,”连身后的孙嬷嬷也听不下去了,再不阻止就要闹出大事了。 “今天谁也不要拦着本宫!”顾尘香被嫉妒冲昏了头,谁的话也听不进了,加上近日来楚禹好像连后宫也不去,她怀疑楚禹是去见了慕惊鸿。 有人来跟她说楚禹现在特别的关注钦天监,现在又在背后策划着动楚啇,其心思顾尘香一眼就看穿了,不愧是楚禹,果然还是一样的不择手段,冷情无心! 他想要的东西就一定会做尽了坏事也会得到,得不到,那最好是毁得一干二净! 她能走到今天,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朱太医,要不要做,本宫给你一盏茶的功夫考虑,一盏茶过后得不到本宫想要的答案,你知道本宫会如何对你们朱家。” 这不是给考虑的时间,而是威胁! 朱太医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得选择,怎么样也都得倒向皇后娘娘。 …… 宜凨宫。 江相婵突然从睡梦中惊醒。 这时候宫女水袖快步走了进来,压低着声音在跟曾嬷嬷说话,曾嬷嬷还没有开口,江相婵已经掀开了帘子道:“进来说吧。” 外面的两人急忙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给江相婵一揖,“娘娘。” “可是奴婢吵醒了娘娘?” “说吧,看到了什么?”江相婵按着眉心问宫女水袖。 “娘娘,奴婢看到了朱太医被皇后娘娘的人带进了凤仪宫。” 江相婵眸光一闪,冷冷一笑:“果然如本宫所料。” “娘娘,皇后娘娘一定不会罢休,您还是要小心一些!”曾嬷嬷担忧的提醒江相婵。 江相婵轻哼了一声道:“明天请朱太医过来一趟,嬷嬷你去请皇上。” “娘娘这是要做什么?” “既然瞒不住了就如实说就是。” “若是如此,其他的妃子恐怕会心生歹念对娘娘不利,就如同当初那般……”曾嬷嬷的话还没有说完,江相婵就抬手阻止了她说下去。 “现在的本宫可不是以往的本宫了,顾尘香再厉害,现在已经成了一个疯子,想要除掉一个疯子,也只有比她更疯!”江相婵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盯着前面的窗口黯淡光线。 这个眼神已经变了! 以前的江家嫡女已经不见。 宜凨宫这些人明白,皇贵妃变成今天的这个模样也是被逼,宫里的女人你不争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有些事情你不去找它,它却来找你。 倒不如等它找上你的时候先出手,把控着事情的走向。 …… 早朝过后,慕惊鸿和柳疏狂被楚禹叫到了御书房,然后二人陪着他去了绛云殿。 楚禹指着面前的废墟道:“朕要重新建起另一座绛云殿,你们觉得如何?” 慕惊鸿面色淡淡的看着前面的废墟,没有什么表情。 柳疏狂道:“陛下,臣以为如今要重建绛云殿并不合适。” “朕是问了你们意见,那就提出来,”提不出意见来,那就看日子动工。 “臣觉得……”柳疏狂的话还未出,郑公公就走了过来在楚禹的身边耳语的几句。 楚禹黑眸微眯,神情瞧不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 郑公公刚退下,就听楚禹道:“贵妃有喜,但听说这段日子总是做噩梦,说是在梦里见到了宜凨宫里有不干净的东西,你们二人随朕过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慕惊鸿目光闪动,与柳疏狂对视了一眼。 这恐怕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是有人盯上了宜凨宫,也知道了江相婵怀孕之事。 二人没有推辞的权力,跟在楚禹的身后进了宜凨宫。 看到楚禹领着两人进来,过来看望江相婵的妃子们都纷纷走出来行礼。 楚禹看到后宫里的那些妃子差不多都到齐了,皱了皱眉:“你们都挤在这里是想要活活憋死人吗?” 楚禹的心情好似不太好,刚才那些笑脸相迎的妃子们瞬间就收敛了自己的笑意。 一些想要做点什么的也收住心思,不敢在皇帝面前造次。 “皇上。” 江相婵娇弱的声音传来,楚禹就越过了几个妃子站到了江相婵的身前打量着她的腹部位置,“既然怀了孕,就不要大动,以后宫里的一些事,也不必太过操劳。” “谢皇上体恤!” “今天朕听你夜里频频做噩梦,也是特地让他们二人过来看看。” 楚禹一指跟在身后的两人道。 江相婵一愣之际很快就笑开了,“多谢皇上!” 楚禹很满意江相婵的反应,手一摆,示意慕惊鸿上前来看看。 柳疏狂毕竟是男子,能被领着进来已经是皇帝的宽容大度了,可不能再往前走太深。 慕惊鸿是女子,什么事也都好办了许多。 “皇上,贵妃娘娘。”慕惊鸿轻轻的一揖。 江相婵笑道:“有劳啇王妃了!” “贵妃娘娘客气,”慕惊鸿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江相婵的寝宫,看了几眼就出来,道:“贵妃娘娘的床榻摆放也确实是有些偏颇,只需要摆正一二便会好,我于风水之造诣也并不深,也就能看出这些,还请贵妃娘娘体谅。” “啇王妃能替本宫看过揪出一些问题,本宫已是感感激不尽,啇王妃也不必太过自谦,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令人拜服!” 江相婵笑得温和,连语气也温柔了下来。 慕惊鸿看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身后殿门就传来一声唱声,是顾尘香来了! 顾尘香一袭凤袍,打扮得精神的走了进来,见到诸位都在,笑盈盈的给楚禹施了礼,然后上前来亲昵的拉住了江相婵的手。 江相婵被碰到,下意识的往后一退。 这一退就令气氛有些尴尬了下来。 短暂的安静,顾尘香又笑得天衣无缝的握了上去,“恭喜妹妹,也恭喜皇上!” “多谢皇后姐姐!” 江相婵也是笑得恰到好处,顾尘香会演戏,她也会演。 慕惊鸿看着这两人演戏,心中也颇为无奈。 宫里的这些女人,还真是让人心累…… 想起曾经的自己也差些成为她们之中的一员,神色微凛,侧目看向楚禹的这边。 却发现楚禹一直在盯着自己,慕惊鸿不动声色的垂眸,避开了他的视线。 “皇上?” 发现楚禹盯着慕惊鸿不放的人都面色有异,不由得深深看了过来。 “你好生安养,朕已经让慕卿看过了,依照慕卿的意思去移动床榻即可。” 楚禹再一扫众女,又道:“都退下去吧,让贵妃好好安养。” “是!” 众妃盈盈福礼应下。 慕惊鸿跟着转身随楚禹一起离开,只是这一转身,旁边就有一人伸出了脚,突然绊了她一下。 慕惊鸿身形往前一倒,看到了德妃勾动的嘴角。 “啇王妃!” 眼看着慕惊鸿突然倒下,众人惊呼。 楚禹突然回头,看到扑倒而来的慕惊鸿,并未多想就将人接住。 两手刚接下,慕惊鸿却飞快的借力推开,站稳了身。 楚禹眸色一沉,冷冷的看向德妃。 德妃被吓得连忙低下头去,“皇上,臣妾并非故意,是啇王妃不小心才……” “啪。” 楚禹重重的一巴掌甩了德妃,众人都被吓坏了。 慕惊鸿皱眉看着楚禹。 “皇,皇上……”被吓得腿软的德妃,捂着半边火辣辣的脸,有些不可置信又害怕的看着楚禹。 “你觉得朕眼瞎了什么也看不见还是当面不给朕脸面?” 楚禹冷声质问。 德妃噗通的一下跪到了前面,“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并非故意要绊倒啇王妃。是啇王妃她不小心踩了臣妾的脚,臣妾当真没有想过要这么做,皇上!” 德妃害怕极了,紧抓着楚禹明黄的袍角苦苦哀求着。 那模样看上去很是可怜! 这种时候,大家看向慕惊鸿的眼神就很不一样了,能让皇上这么发作的人,也就是她了。 江相婵也是满眼复杂的看着慕惊鸿,她以为皇上也只是对她得不到而心痒罢了,可是现在一看,好似也并非如此的简单。 “皇上,”慕惊鸿在楚禹发怒之间淡淡的出声,“今天是个好日子,皇上也不必替小臣动怒,德妃娘娘并未对小臣做什么。” 皇帝为了她处罚后宫妃子,这话传出去像什么话? 再说这些女人的心思也与她无关,刚才那一下要是真的摔出个什么来,也是由楚啇来替自己讨公道,而不是楚禹。 楚禹皱紧了眉深深的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撞上,久久不动。 “既然啇王妃已经替你求了情,那就回去好好反醒,朕不希望你还有下一次,”下一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过关了。 德妃立即叩谢慕惊鸿和楚禹。 楚禹冷冷一甩袖,大步走了出去。 慕惊鸿落后了一步,站在德妃的身边问道:“也不知慕惊鸿哪里得罪了德妃娘娘?” 德妃张了张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既然没有得罪,却为何要害我?”慕惊鸿冷冷的抬眸,看着德妃。 德妃被这眼神吓得往后退,结巴着,“我,我……” “希望德妃以后好之为之,”慕惊鸿侧首扫了其他人一眼,也是大步而出。 所有人都傻愣愣的看着走远的慕惊鸿,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刚才这位啇王妃的气势,有些可怕! “看来皇上对啇王妃不仅是念念不望,还用了感情,这可真是个笑话!”一道刺耳的声音突然在宜凨殿内响起,众女被这大胆的话吓了一跳。 转身过去看到说话的人竟是顾尘香,都安静不敢说话。 “你们也不必这么看着本宫,你们亲眼所见,显然也知道了啇王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了,以后见到啇王妃,你们可都得恭敬些,小心些才是!” 顾尘香不屑的冷笑,声音里夹着浓浓戾气,丢下这话,转身深深看了江相婵一眼就带着人离开。 留下来的人面面相觑。 …… 楚禹在外等着慕惊鸿出来,道:“朕和你们说的事,回钦天监之后自己好好想一想。” 说完就大步回御书房。 柳疏狂站到她的身侧,看着帝王远去的身影,担忧的道:“王妃近来还是要小心些,皇上似乎对您……” 后边的话,柳疏狂也说不出口。 慕惊鸿拂了拂衣袖,刚才这个地方被楚禹碰到了,有些脏。 “祭司大人还是关心一些泠妃娘娘吧。” 柳疏狂身子一僵,苦笑道:“我与她本就是一个错误。” “这么说来,祭司大人打算放任泠妃娘娘不管了?这可不是大丈夫所为。” “啇王妃觉得我又该如何做?”柳疏狂面上的苦笑更浓。 慕惊鸿喟叹,“待得了空,我过去瞧瞧吧。” “多谢啇王妃!” 柳疏狂立即感激的道谢。 慕惊鸿摆了摆手,道:“她到底是皇帝的妃子,你们的路,有些违背了规矩……我也仅是去看看泠妃娘娘的状况,如何说泠妃也曾与我是朋友,过去也是以朋友之义,并不掺杂其他。” 纵然是这样,柳疏狂还是要感谢她! “今天的事也不要和楚啇提及,我怕他多想了。” “啇王妃放心,这件事我也是有分寸。” 第310章:统领一职 楚禹处置德妃一事在宫里宫外蔓延开。 玉太妃满心喜意的看着身边的楚宸,又看看儿子带过来的二皇子楚夜,美眸中碎光闪烁,“如今贵妃又有了身孕,二皇子也确实是不宜待在她的身边养着了。贵妃再有万般的才情,在孕期也难免会疏忽这个孩子。” 楚啇道:“所以皇上已经决定让新任的江太傅教习二皇子,再让那些世家子弟一并入宫伴读。阿宸也被例入其中,以后也是希望他们堂兄弟能够齐心协力。” 说到后面的“齐心协力”时,楚啇有些嘲讽的笑了下。 玉太妃含笑道:“以前听说这孩子安静,不喜欢说话,现在看来也是因为宫中没有了同龄的孩子可说得上话。把阿宸放进国子监也是好,以后的路还很长。” 楚啇知道自己母妃的意思。 将楚宸放到二皇子的身边,也是看宫中最有可能争储的就属二皇子了。 外祖家也好,宫中地位也罢,都是绝佳的人选。 至于大皇子,小小年纪就病疾缠身,恐怕也是与皇位无缘了。 “以后的路孩儿并不打算替他安排妥当,阿宸有阿宸的路要走,京都城或许也并非适合他。” 玉太妃神色一暗:“你们终究也是要离开京都城。” 楚啇颔首,看向玉太妃:“阿娘不必伤怀,孩儿会寻找合适的机会将阿娘一起接去雁洲。在那里,阿娘不必受这等寂寥之苦,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 玉太妃被他逗笑了:“宫里的妃子莫说是亡了夫,就算夫在,也是要一直囚困在这牢笼之中,”没有自由可言,“如今皇上将惊鸿放在钦天监,这里边的意味是什么,你也应该是知道了。” 说到此处,玉太妃的眼神一冷。 楚禹想要留下慕惊鸿,去掉楚啇这个人! 楚啇道:“阿娘不必替我担心,如今这京都城内有几人能动,孩儿也都清楚。” 纵然如此,玉太妃还是要提醒他,“在京都城里,行任何事也都要小心谨慎,莫要大意了。” “是,孩儿明白。” …… 禁军统领死得不明不白,背这个锅的还是鲁文清。 三天一到,陈大人的死因已经查出,可这是谁动的手却不能说出来。 顾太尉的手段高明,皇帝的手段也不落于人后。 所以,不管是陈大人还是禁军统领的死,鲁文清都无法查出来。 鲁文清心里清楚是一回事,手里握有证据也不能交出来。 握有皇帝杀人的证据,那可不是件好事。 顾太尉在背后密谋杀害禁军统领,也并没有落下有力的证据,鲁文清手里握有的证据也不能一下子打压顾太尉,所以证据呈上堂,也是无用之功。 “鲁大人。” 鲁文清手握着剑,挺拔着身躯立在前殿门处,慕惊鸿远远的走过来,本不想打招,见他背脊僵硬,身上气息极为阴沉,似有什么心事一般,这才出了声。 鲁文清回头,对过来的慕惊鸿一揖礼:“啇王妃。” “鲁大人这是有什么烦心事?” 慕惊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知晓是为了前几天的案子烦心。 “皇上令鲁大人三天后给答案,不想这其间又死了位统领大人,如此更是让鲁大人为难了。其实鲁大人也不必顾忌太多,查到什么,尽管汇报到皇上那里便是,皇上必然也不会怪罪于鲁大人。” 闻言,鲁文清霍然看了过来,眼神深邃:“啇王妃的意思是?” “这是皇上和顾太尉之间的较量,鲁大人夹在其中,总是不好做。不如就抛出去,让他们自己来解决,鲁大人觉得呢?” 鲁文清看慕惊鸿的眼神更深邃了,“啇王妃难道不知道议论朝事是……” “鲁大人,我也是朝廷命官。” 所以议论朝事并没有什么错,只是她说得有些直白了点。 慕惊鸿看向另一个方向,“有些事情只有摊开了才好解决,鲁大人也不必受这一份委屈。” 鲁文清目光清亮的看向同个方向:“有些委屈还是得含着。” 慕惊鸿道:“鲁大人这话让人很不安啊。” “啇王妃可有过一刻觉得自己身处地狱没有一束光的时候?” 慕惊鸿愣了愣,沉默着。 又听鲁文清道:“我曾经有过这样绝望的感觉,后来有人将我拉至光明之处,让我看到了希望。那时候我不知道如何感谢那个人,当那个人深陷囵圄之时,我又发现自己如此的无能。” 慕惊鸿默默的听着。 “如果我能有点本事,或许也就不会让那些悲剧发生了。” 说完了这些话,鲁文清捏着手里的剑走向了御书房。 慕惊鸿沉默的站在原地,看着鲁文清走远的身影,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 凭一己之力改变所有,根本就不现实。 她试过了。 最后的结果是家破人亡。 …… 鲁文清将手里能查到的东西全部上交到楚禹的手里,楚禹看着手里的一些证据,眼神深沉。 他抬起头来深深的看着眼前的鲁文清,鲁文清突然将这样的东西交上来,还写得明明白白。 陈大人的死完全跟他这个皇帝脱不了干系,而关于禁军统领的死只是指向了和顾太尉有些关系的官员,并不足够治顾太尉之最。 看到了最后一份,楚禹那张脸就更加的沉了。 那分明就是鲁文清自己写出来的解决法子。 说什么陈大人是被禁军统领失手杀害,禁军统领愧疚于心,想不开便自刎在偏殿以慰陈大人。 这种破绽百出的东西鲁文清也敢拿出来,而且,这一份东西好似是在讽刺他一般,楚禹不仅是脸色铁青,连青筋都暴起了。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的可怕。 鲁文清越来越大胆了,竟敢无声的威胁他这个皇帝! 鲁文清的沉着冷静让楚禹觉得难堪,更是一种被捉着把柄的恼羞成怒。 “鲁文清。” 帝王一喝,鲁文清就立即叩首垂听。 楚禹看他这个表现,神情终于是有了一下崩裂。 “你这是在威胁朕?” “臣不敢。” “鲁文清,有时候朕觉得你很聪明,可是现在朕却觉得你愚蠢。” “臣愚钝,不知皇上所言何意了臣只是按照皇上的旨意查凶杀案,现在臣将自己查到的事实送到皇上的面前,皇上若觉得臣是错的那就错了。” 毕竟帝王没有错。 楚禹看着他险些气笑了,“鲁文清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啊。” “多谢皇上夸奖,臣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不值得一谈。” 楚禹脸黑得能滴出了水来。 收敛了戾气,楚禹微眯着眼打量着眼前的鲁文清:“如今的鲁文清已经不再是以往的鲁文清了,到是朕还用以前的眼光看待,是朕有错了。既然禁军统领是因愧疚而自杀,你就将此公文贴告出去,诏告百姓知晓。” “是!臣领命。” 鲁文清领着皇帝的命令离开了。 楚禹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看手里的那几本折子,眼神越来越阴沉,却再也没有爆发。 “禁军统领之位也该有人担任,”不知过了多久,楚禹突然说了一句。 郑公公赶紧上前听吩咐。 “将大臣们召集而来,朕要商议此事。” “是!” 郑公公连忙去传在旨意,并没有多久,大臣们都差不多到齐了。 禁军统领一死就有不少人盯着这个位置,包括顾太尉。 他甚至已经选好了人,只要控制了禁卫军,日后宫的安危起码也有一半掌握在手里了。 至于鲁文清那里的权柄却是无人能动得了,在皇帝设下九门提督一职,宫中的安危就被鲁文清握在了手里。 …… 楚啇得知此事,他的人就已经开始行动了。 不论怎么样,禁军统领一职也是要握在他的手里。 朝中有一新贵,武功绝卓,两面三刀的人物,可是他的职位却是不低,暗地里靠近好几波势力。 而这个也就是在两年前才开始的。 楚禹暗中培养了这么一个人,也是想要放到外面的重要位置,谁也没料想到禁军统领会突然死掉。 培养一个人何其的难,好不容易稳定又出了岔子。 接下来更意外的是,不仅顾太尉举荐此人,江挽风等管员也一致的举荐了。 禁军统领一职,也就顺顺利利的落定了人选,如此之顺还是头一遭。 对方看似是个憨厚忠心的,这心里边的想法也绝对不简单,否则也不会在这短短两年里爬到了这样的地位。 “人定了?” 楚啇再次收到了宫里的消息,眉头一皱。 怎么觉得这事有些诡异? “是个叫卓尧束的人,在那之前也不过是兵部的一名主事,却一跃进了禁军统领之职,实在有匪夷所思。不仅得顾太尉以及中书令大人大力举荐,江太傅等也认可了此人,就是皇上也是有这样的一个意思。王爷,此人可要好好查一查?” “鲁文清是什么反应。” 楚啇突然问起了鲁文清。 “鲁大人并未在列,他如今诸事缠身,恐怕还不知此事。” “鲁文清在宫中当职会不知宫中发生的事?”楚啇是不信。 “这……可能是知道就算是在列,也未必能起到作用吧。” 楚啇细想了一下,也并没有发现鲁文清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也没有接触过。 这么说来,是自己多心了。 不过也是可惜,他的人还没有用上。 只能安排到别的位置了。 楚啇将目光放在一直空缺的尚书令位置上,随即又想到了花谢影,或许让他子承父业也并不错。 …… 慕惊鸿将手里的事处理妥当,之后的一些事就是柳疏狂的了。 她这个位置本就清闲,除了祭祀大典之类,平日里也没有几个事。 提前半天递了牌子,顺顺利利的进入后宫。 她从前朝的宫道拐进去,发现禁卫军们的气氛有些不太一样,进到角门,慕惊鸿听到一阵拳脚相向的声响,她一出现,正在较量的人便停了下来。 “见过啇王妃!” 被制压的那人不服气的抖了抖衣袖,转过身对慕惊鸿一揖,此人正是禁卫军的副指挥使。 统领一职也原本由他这个位提拔上去,然而却让人半道拦截了,他怎么能不怒不火。 慕惊鸿并不知禁军统领一职已经定了人,看到那高大威武的身影,慕惊鸿略一愣。 卓尧束怎么会在这里? “啇王妃。” 卓尧束朝慕惊鸿恭敬的一揖。 或许是因为慕惊鸿担任了钦天监女官一职的原因,卓尧束似乎对眼前这个啇王妃十分的尊重。 “卓大人不必多礼,我也只是路过。” 她不会管他们内部的事。 慕惊鸿深深的看了卓尧束一会,道:“卓大人,有些事并不需要武力来解决,这儿是皇宫,还请几位莫要惊动了皇上。” 放下这话,慕惊鸿微微一颔首,转身往后宫走去。 卓尧束看着走远的慕惊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 飞泠宫。 慕惊鸿突然来,飞泠宫里的宫女急急忙忙的进去禀报。 不会儿,慕惊鸿就被请了进去。 飞泠宫正殿里,花未泠有些虚力的走出来坐在椅子里,转过来,慕惊鸿就看到她苍白的脸和唇。 看到慕惊鸿,花未泠微微一笑,看上去全是病态的苍白! “泠妃娘娘的身体……” “身子不争气落水留下了一些毛病,不碍事!”花未泠好好的打量着眼前人,又是温笑道:“几年不见啇王妃,再次相见,啇王妃却已经成为了钦天监的女官了!” “短短的三年间泠妃娘娘却将自个的身体折腾了这样。” 花未泠浅淡的一笑,并未解释自己为何会落得这样。 她的事想要打听,对于慕惊鸿来说并不难。 慕惊鸿静静的看着她捧茶盏的动作,突然道:“柳祭司知道我来看望泠妃娘娘,特地让我代替问候一声。” 花未泠倏地抬头,身子半起,眼中那如水波荡漾的光突然搅动了起来。 “他说了什么……” 看她如此激动的模样,慕惊鸿一愣,良久才道:“柳祭司希望娘娘能爱护自己。” 花未泠苦笑的坐了回去,“让啇王妃见笑了。” 慕惊鸿摇了摇头:“泠妃娘娘可知,你们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结果。皇上就此打住,容忍,也全是因为柳祭司的能耐。” “我知道。” 花未泠发出一阵苦笑,让慕惊鸿有些于心不忍。 那些话还是说了出来:“北唐需要柳祭司,所以泠妃娘娘也才得已活一命。倘若有一日有人能取而代,皇上就会毫不犹豫的对柳祭司痛下杀手。” 花未泠猛然抬头,盯住了慕惊鸿。 “泠妃娘娘不要怀疑,我们这位皇上,能做到那一步!正如对待端木家一样。” 花未泠瘦弱的身子一抖,娇俏的脸更白了:“是你,皇上想要取代他的人是你。” “或许吧。” 慕惊鸿神色微暗。 以楚禹的行事风格,这种可能很大。 花未泠定定的看着慕惊鸿,一时在替柳疏狂焦急不已。 慕惊鸿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泠妃娘娘放心,我永远也不会取而代之,京都城,我迟早也是要离开。” 花未泠想起她的身份,松了口气。 啇王迟早也是要回封地,慕惊鸿是啇王的王妃,必然也是要随着去雁洲。 只要没有了别人,柳疏狂就是安全的。 “今天啇王妃过来当真也只是看看我而已?” “我只是想过来劝劝泠妃,如若泠妃这里有什么事,柳疏狂可能会做些什么,我希望泠妃娘娘不仅要替柳疏狂想想,也要想想花家。” 花未泠身子一震,她也确实有过极端的想法。 被慕惊鸿突然揭破,花未泠脸色更加的惨白。 “我……” “船到桥头自然直,泠妃娘娘,你们还有机会。” 慕惊鸿站了起来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花未泠愣愣的看着她,眼中的光颤动得厉害,“啇王妃的意思是说我和他还有未来,啇王妃是不是已经看到了……” “不,我没有看到。” 柳疏狂并不希望她看这些。 花未泠眼中泪打着转,却久久不掉一滴。 慕惊鸿告了一声,离开了飞泠宫。 只是她进飞泠宫的事,从她步伐迈出来的那一刻就传到了楚禹的那里。 第311章:祭司之位 孩子睡下后,楚啇也从书房出来了。 慕惊鸿沐了浴,墨发还有些湿润,看到走进来的楚啇,停了手里的动作。 “他们走了?” 他们是指来到京都城后就一直隐身在暗处的霍知等人,将他们安排在背后,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楚啇坐到了椅子里,给自己倒了杯茶,抬头看着慕惊鸿。 慕惊鸿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的。 “怎么了?” 慕惊鸿走过去跟着坐到了他的身边,眼睛也盯着他看。 “我听说皇上为了阿鸿打了德妃,还罚了德妃禁足。” 眼神幽幽,有几分戾气。 慕惊鸿一愣,急着解释:“王爷可是有什么误会?不过是德妃当众使了些见不得人的伎俩,皇上也是做给大家看罢了。” “阿鸿好大的福气,连德妃也被比了下去。” 楚啇冷哼了声,有些重力的放下杯子。 慕惊鸿实在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好笑道:“王爷若是心里堵,大可找皇上理论去。” 闻言,楚啇立即起身就往外走。 “王爷!” 慕惊鸿急忙起身将人拉了回来。 楚啇返身将人拉至怀里,俯首吻了下来。 …… 慕惊鸿退后两步,依旧羞涩的反应让楚啇心头一悸,黑眸微微一眯。 “明天阿鸿就空着出来,钦天监那边的活儿就交给柳疏狂,你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跟着处理那点琐事。” “王爷要做什么?” “那天晚上我答应了一个人要代他们看看亲人,我在想,阿鸿也应该高兴陪我去看看。” 慕惊鸿有些意外的道:“王爷的朋友吗?” “朋友?”楚啇细细一想,点头笑道:“那应该就是朋友吧。” “好,我陪着王爷去看看。” 楚啇握住她的手,靠得极近,呼吸喷撒在她的脸颊上,惹得她不得不低头去避开,听魅惑人间的声音抵进耳膜:“不过,今夜得好好罚阿鸿!” “嗯?” 慕惊鸿抬头,正中他下怀! …… 翌日。 楚啇带着慕惊鸿和儿子去了皇家园林。 慕惊鸿跟着进了园林,见到立着的碑墓有些震惊的回头看楚啇:“这是!” “端木樽月的墓碑,隔着这两重山,就是端木其他族人的墓地了。只是带着你上山有些难行,索性就来此一并拜了。” 楚啇让怅鸠将酒水之类的摆了下来,神色敛着,目光注视着前面的刻碑。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楚啇! “我与她也算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她死后我与端木家有一些牵连。那天他们离开时,我曾答应过要前来瞧上一眼。如今也算是应了诺,知道阿鸿如今所晓得一些东西源于她,过来拜访也是无妨。” 慕惊鸿张了张唇,什么也没说的默默执了一杯酒水,对着两重山之外的端木家其他人敬了去。 “王爷有心了。” 慕惊鸿静静的看了眼这块碑,心里边不知是什么滋味。 血身之躯被楚禹葬到了这皇家园林里,也不知他到底是想要侮辱自己还是别有用心。 “不过是承人一诺罢了。” 楚啇也举起了杯,对着碑一敬。 慕惊鸿微微一笑,抬头深深的朝两重山之外看了过去。 他们进皇家园林看望端木樽月,楚禹的人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汇报到他这里来。 楚禹抬头看向外面的云层,忽然想起当年自己跟在身后,夺了楚啇在那个女子眼中的注意力。 之后,她也确实是慢慢的将所有的注意力投注在自己的身上。 “皇上?”奉茶的郑公公观着楚禹的神色,小心翼翼的提醒着他手里的茶快要撒在折子上了。 楚禹回神,放下茶盏,大步出了殿。 身后随着一群内侍,来到绛云殿附近。 从高处往那边看去,入目是一片废墟。 重建绛云殿并非是他一时兴起,而是建想已久! 柳疏狂带着几人从侧面过来,也是要和工部的人确认图纸以及后面的建造结构,见皇帝就在那,工部侍郎和柳疏狂等人急忙过来行礼。 “都起吧。” 众人起身,看着楚禹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话。 这地方曾经是谁的地盘,他们心里边可是很清楚。 楚禹看这些人沉默不语便知他们害怕说错了话得罪自己,冷了声问:“柳爱卿。” “臣在。” “当初建绛云殿的工部图纸已经被毁掉,内部结构已无所寻,能记着的也都重新记录,但朕不需要一模一样的绛云殿,是要你们重新创造另一座绛云殿,明白了吗?” “是,臣正与工部侍郎商议此事,特地过来考察绛云殿旧址。届时,一定会给皇上建一座全新的绛云殿!” 楚禹不愿意再看到一模一样的绛云殿,恐怕也是因为端木樽月吧。 楚禹背在身后的双拳慢慢的捏紧,遥遥看了眼那座绛云殿,良久才离开。 柳疏狂回头看着那片废墟,神色幽幽。 …… 京都城的集市今日显得特别的热闹,好似是在迎着什么好日子一般。 花谢影身为户部侍郎,对于百姓的户籍等都需要调查,时常亲自出来走动,倒是和以前监察御史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喜欢往外跑,掌握着一些有力的东西。 也只有这样,他才觉得更加的安全。 “花大人,那是啇王府的马车。” 正歇着,他身边的护卫就指着悠悠而行的马车道。 花谢影闻声看了过去,果然看见驾车的人正是楚啇身边的贴身护卫怅鸠。 “他们出来的方向好像是皇家园林吧。” 护卫又低声说。 花谢影将手里的茶水一钦而尽,站了起来走出去,挡在马车的前面。 车停,帘子掀起,露出了慕惊鸿的身影。 “啇王妃。” “小花大人这是?”慕惊鸿看到他愣了下,四下又扫了眼并没有看到他身后有什么人,不像是出来办公事的。 在此将他们拦住,是所谓何事? “只是过来问候啇王一声,别无他事!” 花谢影朝马车一揖,站开。 慕惊鸿神色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又看眼正抱着儿子闭着眼的楚啇。 “既然是碰上了,小花大人也就赏个脸到前面的茶楼一坐?”慕惊鸿指了指前面不远的茶楼道。 花谢影略一顿,点头:“如此也好。” …… 在茶楼要雅间,楚啇戴着斗笠随后进了茶楼。 慕惊鸿牵着迷迷糊糊醒过来的儿子在雅间外面的短廊下坐着,他们二人对坐着说话。 花谢影往外面看了一眼,见慕惊鸿带着楚宸靠坐在廊下看着外面的景色,收回神色道:“想必啇王也知道了,禁军统领换了人,就连皇帝也在命令工部和钦天监一起重新造绛云殿。” “花大人想说什么?” “本官在想,皇上突然间停了下来将注意力投向绛云殿,有些不对劲。” “楚禹想要重新建绛云殿也并没有什么值得稀奇的事,不过是想要抹平了过往一些旧事罢了,那绛云殿是端木家一直以来的‘神殿’所在。这里面包含了多少端木家的怨念,花大人想来也是知晓的吧。” 花谢影点了点头,半响道:“可还是有些不对劲。” 楚啇道:“花大人是不是有些过于居安思危了?” “或许吧。” 花谢影总觉得绛云殿重建的过程中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突然换了禁军统领,又突然安静了下来了,好似有什么大的阴谋在背后酝酿着。 楚啇淡淡道:“本王明白花大人的担忧,但此时我们明目张胆的在此叙话恐怕也是不合适,花大人还是先离开,之后本王会再找花大人商谈。” 花谢影想了想也觉得不宜久留,起身一揖。 慕惊鸿看到花谢影起身要离开,道:“小花大人。” “啇王妃可是有事?” 花谢影转身垂首问道。 “我去见过了泠妃娘娘,她的情绪似乎并不太好,如若家中有人得空便去瞧一瞧吧。” 花谢影神色有些黯淡,道:“多谢啇王妃。” 他并没有说其他,转身离开了雅间。 慕惊鸿皱了皱眉。 楚啇道:“泠妃之事,花家自己能处理得好,不必替他们担心。” 慕惊鸿走到了刚才花谢影坐的位置坐了下来,道:“泠妃也定然是拒见花家人,也是想日后不会累及了家人,可是她姓花,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所以不管她是不是拒见,以后她或者是花家出了什么事,也是有她的一份。 一家人,就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避免不了。 “阿鸿最近越发放心我了。” “嗯?” “阿鸿就不怕我会冲动行事?花谢影现在也足够强大了,花家他自己就能护得好。” 慕惊鸿愣怔的看了他一会,失笑道:“王爷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过是替泠妃传些话罢了,正如王爷所说,花谢影也已经足够强大了,花家的事情,他可以做得很好。我担心的是王爷。” 嘴里提着花家的事,就是在担心他?什么道理? 慕惊鸿提醒他道:“柳疏狂到底是王爷这边的人,若是放着不管,总会有一天出事。” 那时候再来警惕这些事情,就晚了。 楚啇拿起了面前的茶抿了一口道:“柳疏狂的事情……” 话出口却是有些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这也是乃人之常情,柳疏狂也不过是遇到了不一样的情缘罢了,他们也都在克制自己不去做那样的事,可是最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 所以才会犯错。 楚啇看着她,久久不能语。 如果那个时候花谢影或者楚禹先他一步将她娶了,也不知道今日会如何。 “楚啇,如果那个时候我们都控制了自己,或许今日你我也还是对立的。” 楚啇握住她的手,摇头,“即便不是阿鸿,我也不会那般的痛快娶了妻,没有阿鸿,我如今也是孤身一人。”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他,看着看着就失了笑,那眉眼里全是温柔的笑意。 楚啇温声道:“我们和别人是不一样的,所以也没必要克制着什么。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喜欢也不会勉强了自己。” 慕惊鸿点头:“你是得是!” “父王,娘亲,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要听听!” 软糯的声音介入了进来,打破了全是情愫的气氛,一家三口的笑语声给这间雅间染了温馨的气氛! 连站在外面都怅鸠也跟着舒心的笑了。 …… 顾太尉进言,上折子,欲要楚禹立储。 朝野瞬间安静如寂。 楚禹看着跪着乌泱泱的众臣,眼神冰冷的投向顾太尉。 顾卫裎这是在逼他! 楚禹眯着眼冷声道:“皇子尚且年幼,立储一事日后再议。” “皇上,储君早立,也以定民心。” 顾太尉多余恭维的话也不说了,直接将这话抛了出来,甚至是有些强硬。 慕惊鸿这样的女官是没有资格进入正殿议事的,此时正站在殿外侯着,今日一早郑公公就过去传了话,说皇帝让她在此等候。 楚禹想要干什么,慕惊鸿并不想去多想。 大殿里似乎传出一些争执声,慕惊鸿抬眸看向碧蓝的天际,脑海里一片安静。 大约是半个时辰左右,也终于是散了朝。 看到陆陆续续出来的官员,慕惊鸿做为下官,一一揖礼而过。 碍于慕惊鸿的王妃身份,这些官员也不敢怠慢,赶紧回礼。 几位熟人走过慕惊鸿的身边时还多看了一眼,慕惊鸿看到了郑公公跟着出来,神色间有点沉郁,压着声急道:“啇王妃,陛下请您到御书房。” 慕惊鸿点了头,转身沿着身侧的长廊离开。 江挽风走在鲁文清的身侧,道:“皇上近来对啇王妃有些过于亲近了。” 他用“亲近”二字来形容,意在何很有些意味深长。 鲁文清侧目过来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皇上对啇王妃的心思,众所周知。” 江挽风一愣,似乎是没有料到鲁文清会这么直白的说出这些话。 “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你觉得我该如何说?这也是事实,”鲁文清眸光一沉:“钦天监之职,并不普通。” 江挽风眸光也是闪动了一下,“啇王的所为却让我们不明白了。” 明明知道皇帝对啇王妃的用意,啇王却还任由此发展下去,就不怕被戴了绿帽子? 鲁文清似是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提醒着道:“莫要忘了,东岐国之行,啇王妃起到了极大的作用,她伤了千人,那千人也未必能伤得了她。” “那也不过是东岐国夸大其词传回来的传闻罢了。” 是不是有这样的能力还未可知。 鲁文清再提醒他:“皇家猎宫发生的那些事,你难道是忘了。” 江挽风眉头一蹙,倒是忘了这些。 慕惊鸿当时的表现,并不算得真正所见,因为他们看到的,也只是仅仅一部分。 从东岐国传回来的,犹如神话。 “你的意思是说皇上再创造另一个端木樽月。” 鲁文清霍地看了过来,深邃的目光犀利如刀。 江挽风并没有避开,凝眸看着他,“她的过往,也不是如此吗?我们不提,将来也不会有人记得这个人。” “我也知,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不配提这个人。” 鲁文清收回目光,步伐迈得宽了些,很快就将江挽风甩在了身后。 江挽风苦涩的一笑,扭头看向绛云殿所在。 …… 慕惊鸿站在殿中,感受到楚禹今天的情绪有些波动,眸子也并没有抬起与他直视。 楚禹坐在龙椅上平息着那股怒火,看到静静站在殿中的身影,突然想起慕惊鸿和顾太尉的关系,脸色顿时又不好看了。 他以前总是在担心楚啇和姓顾的联手,后来大肆破坏了两方的关系才放心了一些,可到了此时,他又觉得有些不放心。 又觉得他们是不是在背后搞鬼,准备坏他的江山,甚至是夺取他的江山。 越想眼神也就越是阴森。 “你回京都也有数久了,可是朕也从未深问过东岐之事,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和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到底是不是一样的,朕现在也有些怀疑了。” “皇上若是想要听,臣会细细说来。” 楚禹手一抬,淡声道:“也不必了,朕以前有端木祭司的时候,很多事情也不必开口说她都懂……”说到此处,楚禹面容一僵。 好端端的为何要提起她。 深吸了口气,语气一变,话题也岔开,“朕希望你来掌管将来的绛云殿。” 话音一落,整座大殿都安静了下来。 慕惊鸿柳眉微蹙,楚禹这是在直白的拉拢她! 不,或许也只是个试探而已。 “皇上,绛云殿有柳祭司,臣也只是一介女流,当此任实在不妥。” “怎么,端木樽月当得你就当不得了?依朕看,你并不比端木樽月差到了哪里去。朕觉得你能就能,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朕,是肯还是不肯。” 楚禹现在很没有耐心。 柳疏狂在那件事上让他难堪,他不除理是因为这个人还不能处理,所以他禁了花未泠的足,用花未泠来压制着柳疏狂。 因为这些怒火,他无法容忍柳疏狂再任此职了。 但如果让慕惊鸿来做这祭司之位,那就必须让楚啇死! 本来他打算是处理掉楚啇,再将慕惊鸿重新迎娶入宫,只要做了妃子,她也一定会对自己忠心。 慕惊鸿不是端木樽月,会更好控制。 所以他的想法越来越疯狂了,几乎已经非常的极端了! 只是在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罢了。 慕惊鸿微眯着清眸,心中冷意翻涌。 楚禹果然是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第312章:风雨欲来 “皇上说服臣也并不难,只是事关重大,还是由众臣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不是她慕惊鸿不想,是有些人必然会有所阻。 楚禹深深的看着她道:“慕惊鸿,朕可以给你更多,如今的顾府也罢慕府也好,也都需要有人拉一把,朕希望你能够再好好想清楚。” 慕惊鸿黑眸一眯,心底的寒意泛起。 她怎么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那是要拿顾府和慕府威胁她,也是在问她愿不愿意投靠他,对比楚啇这个王爷,他身为皇帝可以给她所有想要的一切。 甚至也是在暗示她一种可能。 楚啇必须要死。慕惊鸿慢声道:“是,臣一定会仔细的想清楚了。” 楚禹道:“钦天监日后要极力配合工部,尽快造出绛云殿,你下去吧。” “臣告退。” 退出殿门,慕惊鸿的目光立即冷了下来。 他暗示得够多了,她也看懂了。 慕惊鸿站在台阶前,抬起了目光,看向曾经的端木府方向,端木府喜静,所以设在最边缘的地带,向来也不喜与这京都城的大臣们走得太近,就连家族子女也都克制着自己的权欲。 他们从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被族长们教育着如何效忠国家,如何像那些行军打仗的军人一样报效北唐,忠于百姓。 而她,也以最严格的形式训练着,她要忍受更多,压抑更多。 端木家并没有过错,却被身后的这个人生生打压进地狱,使得端木家不得不逃亡天外,过着老鼠一样的生活。 望着天边的广阔,仿佛看到了死去的端木家众人正朝自己招手,老老少少,最后是她哥哥扶搡死去的画面。 眼睛的湿润让她不得不抬起了头,将它逼了回去。 那是她哥哥的选择,身为巫祝,只能默默的为他祈福,愿他下辈子不再投身端木家,落在寻常人家,活得更平凡些,快乐一些。 “楚禹,”抿着薄利的唇,眼芒如冷勾。 迈开步伐,慢慢的走下长长的台阶。 出了御书房,慕惊鸿特地走了一趟玉旃宫。 “太妃娘娘,啇王妃来了!” 玉太妃愣了一下,问:“她一个人来的?” “是。” 玉太妃就觉得稀奇了。 “让她进来吧。” 猜着慕惊鸿可能是有什么事情,玉太妃走到了外殿见人。 慕惊鸿一身钦天监的女官袍,款款而进,朝玉太妃揖礼。 玉太妃上下细瞧了眼她,道:“怎么今日也就只有你一人前来?” “王爷并不知道我来见玉太妃。” “哦,”玉太妃有些意外,“你是有什么话对本宫说的?” 玉太妃放下手里的茶盏,正色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对于眼前这位儿媳妇,玉太妃先是不太满意到现在的满意,可就在她回来之后却被放进了钦天监里,这其中虽然也是有楚禹的原因在,可玉太妃也是希望她能够在家中相夫教子,而不是跑到男人堆里做什么女官。 若这不是自个的儿媳妇,玉太妃对她也倒是十分的欣赏。 慕惊鸿坐了下来,似是在斟酌了半会,看着玉太妃问道:“倘或有一日需要牺牲母妃自己才能保全一些人,母妃会如何做。” 玉太妃倏然抬起头,盯着她。 身边的嬷嬷和宫女被慕惊鸿的话给惊得不小,瞪直了眼看她。 慕惊鸿说完了这一句话就安静的等待着玉太妃的反应,她并不急着听玉太妃的答案。 玉太妃看了她好久才慢慢的收紧了手,再去看慕惊鸿,那眼神已经有所不同。 “你的意思是说,阿赢他要去做很危险的事?” “母妃也知道,最近宫里的这位的反应有些过激,可能随时会做出伤害母妃的事情来,我担心的是,有一日母妃被控制在宫中,母妃要如何应付?” 慕惊鸿这是在给玉太妃提个醒。 玉太妃看着慕惊鸿久久也没能说得出话来,她也无法预料到那天的到来自己会如何做。 只是有一天她自己就很清楚,拿她的命去换楚啇的命,她也是毫不犹豫的。 “你来问本宫这个问题,可是预料到了往后的事情发生?” 慕惊鸿摇头:“事关我自己的,皆不可提前预见。” 有时候或许可以,可也极少。 慕惊鸿的话让玉太妃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才开口道:“母妃知道你心里的担忧,不管你今天来问这个问题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母妃可以告诉你,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母妃也都会先保全你们。” 玉太妃觉得慕惊鸿只是在索要一个承诺。 慕惊鸿却是摇头道,“我并非是想要母妃这样的承诺,只希望他日楚禹拿母妃威胁楚啇的时候,母妃能够做最明智的选择。” 玉太妃对上慕惊鸿冷沉如墨的眼,突然笑了。 似娇花乱颤! “即便是你不说,母妃也会那么做,”玉太妃对她这话到是一点也不反感,反而觉得她应该问! “多谢母妃!” 玉太妃含笑摆手,突然神色也跟着肃然:“倘若,这样的事发生在你的身上,又如何。” “从我迈进京都城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如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也请母妃放心,即便是和楚禹同归于尽,我也不会让王爷损伤一分一毫。” 慕惊鸿的眼神很沉,很冷,语气也极为郑重。 玉太妃不知该是欣慰还是该如何,静静的看着慕惊鸿好半响才长叹一声,“不管你们打算做什么,一定要保护好孩子。” “是。” “本宫活到了这个年岁,也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了,也唯有担心你们罢了。” “母妃请放心,我会照顾好王爷和阿宸,”慕惊鸿今日对玉太妃说这些话也是希望她能够有个心理准备。 不要等到了那一天到来时不知道如何应付。 慕惊鸿知道这些话对于玉太妃来说太过残忍了,可如果有那么一天,楚禹让人围死了玉太妃这里,那么她第一个想要护的人必然是楚啇和楚宸。 她并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她只遵从本心行事。 有那个必要,她连自己的命也不会去管。 “顾家那里你打算如何处理?母妃听说近日来顾家那边暗地里的动作不少,其中有一部分也是针对阿赢而去……” 既然慕惊鸿能直白的问,玉太妃也能。 慕惊鸿含笑道:“母妃也不必探了,顾家与我,也不过是隔了我的母亲罢了。” 若是没有顾氏,也就什么也不是了。 玉太妃并不太满意这样的答案,“顾氏被拿捏,你又是该如何做?” “母亲从来也舍不得我受委屈,同样,我也不会让母亲受到任何的委屈。如果真的要选择,我也知道自己应该选择哪一步走下去。” “希望你也不要让阿赢为难了。” 玉太妃也不再往下问,婆媳二人还是头一回安静的坐在一起喝着茶,聊着天。 只是这话题有些过于沉重了。 慕惊鸿从玉旃宫出来,心情也有些沉重。 …… “娘娘,王妃那些话是不是有些……”偏激了? 王嬷嬷的话到嘴边又半咽了回去。 玉太妃含笑道:“她能提醒本宫,说明她是真心的替阿赢打算,这样本宫也能放心了不少。王嬷嬷,就算真的到了那一天,本宫也会毫不犹豫的代替阿赢。” “娘娘!” 听到这般不吉利的话,王嬷嬷惊得呼出声。 玉太妃站了起来,笑着走到了殿门前,抬头看着天际,“王嬷嬷,本宫一生都被困在这牢笼里,早就想要出去看看了。有时候本宫甚至是期待那么一天的到来,即便是死也是有个借口了。” 王嬷嬷脸都白了,“太妃娘娘莫要将这些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小心……” “这些事,没有谁可以避免,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玉太妃对此很是豁达。 她只要看到楚啇他们平平顺顺的活着,就安心了。 …… 午夜梦回,慕惊鸿看见了十一岁的自己走在宫墙之中,身上披着端木家巫祝的法袍,面冷如玉,身形如松,前面挡着去路的几位世家翩翩公子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那个时候,她已经时常走在宫中,面容老成了。 对谁也都是平平静静,半点也不会被激起任何的情绪波动。 因为族长教导自己,身为巫祝,不可轻浮,不可有自己太多的感情,这样会很容易被别人看穿。 几个少年阻她去路也是因为好奇,并未敢动她一分。 那个时候她虽说不是武功盖世,可也是会些三脚猫的招式,打一两人还是有余的,再加上她这一身本事,也不怕有人对她不敬。 面如冠玉的少年从身后转了过来,他一出现,大家的视线也都被吸引走了。 十三岁的楚啇已经长得倾国倾城,如误入凡尘的谪仙,红衣白氅,衬得少爷肤如雪,隐隐间还泛起莹润的光泽。 即便是见习惯了,慕惊鸿还是觉得惊艳! 她只是在克制。 少年薄艳的唇刚刚张开要说什么,身后就传来了另一个少年的声响:“阿月!你怎么还在这里?父皇等急了,我带你过去!” 说着,一只手扯着她的衣袖,带着她离开了。 她那个时候,应该是想要问他想要对自己说什么。 可惜最后也没有问成。 因为没有太多的机会。 场面一下子就转到了好天晚上的大火,慕惊鸿被烧灼得浑身难受,她想要逃,最后还是承受着烧灼的痛苦,慢慢的止了呼吸。 视线来到那个雨夜里前,她看到了家族堂弟堂妹的尸首,他们就这么被无情的丢在板车上,从外面拉了进来,如同游街那般死后还侮辱着他们。 再来到了那个人出现,救起了她。 后面的一幕幕跳跃着,她不知道自己身处在何处,很迷茫。 “楚啇……” “阿鸿!” 听到这道声音,慕惊鸿渐渐的安定了下来。 等她睁开眼,便看见楚啇焦急又沉静的看着自己,手被紧紧的握着。 慕惊鸿眨了眨眼:“王爷。” “你做噩梦了。” “梦见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慕惊鸿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将一些不该说的话喊了出来,顺着楚啇的动作坐了起来。 楚啇圈紧了她瘦弱的身子:“你今天去了母妃那里,是不是说了什么?” “只是去看看母妃,她一个人在宫里,定然很寂寞。” “别怕,有我在这里。” 知道她不想说,也没逼着她,只是默默的守着她。 慕惊鸿无力的靠在他的胸膛上,“王爷做好准备了吗。” 楚啇失笑:“怎么,阿鸿要行动了吗?” “是啊,该动了。” 慕惊鸿喃喃道。 楚啇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阿宸那里,我已经令人做好了保护的准备,一旦出事,我们也不必挂心他的安危。不管阿鸿要做什么事,一定要随在我的身边,不能再将我丢开了。” 圈住她的动作又紧了紧。 慕惊鸿点头。 “王爷不问我,要做什么吗?” “我并不想知道,只需要陪在阿鸿的身边就好。” “就不怕我将王爷带到坑里去?” 楚啇低低的在她耳边笑:“以前阿鸿将我拉拢过来,不就是为了替我谋朝篡位吗?怎么,阿鸿改主意了?” 慕惊鸿怎么听出一丝丝的暧昧? 能用这样的话说出这样的暧昧味道,他还真是头一个。 她俏脸微微一红,往一边侧了侧:“以前只是因为……” “只是因为和我不熟?” “……王爷既然知道为何还要问我这些。” 楚啇亲到了她的脸颊上:“贵妃怀孕,顾皇后必然是要寻机铲除,阿鸿与贵妃也是有几分交情,和顾皇后又是亲表姐妹,阿鸿到时候若是为难了,就不必理会。” 慕惊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会往里面冲,现在的她哪里有这样的闲情管这种事,“那是她们自己的事,若是江相婵再保不住这个孩子,皇贵妃之位恐怕也不太适合坐了。” 如此,楚啇也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本就该是如此,”楚啇将她转了过来,眼神深深的注视着她,“江家现如今如日中天,顾皇后的娘家也不足以让江贵妃为惧。也就让这两个人,自个解决了自个的事。” 慕惊鸿点头,靠到他的怀里。 她并没有提及楚禹在御书房说的那些话。 而楚禹的提醒,让她更压不住心底的那股复仇的劲儿。 事隔几年,也是时候了。 第313章:兴灾乐祸 今天的神庙香火特别的旺,慕惊鸿出现在人群之后,手里拿着的是工部给出的图纸,穿过了人群来到了后面的侧门,从侧门进去就是一道小门,再从小门进来就是正殿。 祭司所在的正殿,寂静无人。 前面的侍者挡开了外面进香问姻缘未来的百姓,祭司第天或者定时间给大家解惑,每一次也都有限制的人数。 因此大家都趁着早过来,挤在了前面,场面有些热闹。 慕惊鸿进到这里面,抬头就看到曾经的一些痕迹。 大殿里,柳疏狂安静的坐在那里念着什么。 “祭司大人,啇王妃来了!” 侍者走到门前汇报。 柳疏狂停下了所有的动作,转身起来,“来了。” 慕惊鸿点了点头,“工部要改动一些地方,需要祭司大人的指导。” 柳疏狂闻言却是一笑:“指导却是不敢的,先让我看看改动的地方吧。” 拿着图纸走到了小桌前铺开,看到上面改动的地方,柳疏狂就问:“你看过了?” “我的意见并不重要,”慕惊鸿说:“他要的是祭司大人的意见。” 柳疏狂仔细看图纸改动的地方,皱紧了眉:“皇上的意思是要这殿中加持两大阵法?这绝非易事,如若只加持一阵,那便说得过去。” 柳疏狂并不擅长同时两阵齐并。 而是威力太大了,会吞噬自己,一旦行错一步,就连旁边的东西也会被毁掉。 这绝非是在开玩笑。 慕惊鸿漠然的看着眼前的图纸,并没有发表任何的言论。 “工部那边怎么说。” “工部是要问祭司大人的意思,”如果可行就这么动工了,不行就要想办法做到为止,这是皇上的要求。 柳疏狂摇头苦笑:“你知道我并不擅长两道阵式,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恐怕是要让我们一起动手。” 一人设一道,谁也不能控制住这座大殿,这才是皇帝的本意。 慕惊鸿淡淡的道:“事情还是要坐下来一起商量了。” “午时之后,我和你一起走一趟工部。” 慕惊鸿收起了图纸,点头。 “既然你也不忙着离开,就在这里坐坐阵。” 柳疏狂指了指外面,又道:“外面来的人不少。” “我不擅长看人未来测祸福,这样的事情,还是交给祭司大人更放心一些。” 慕惊鸿拒绝了。 柳疏狂有些遗憾。 慕惊鸿又从一旁出来,扭头看向一处斜坡。 她抄着小路,慢步走了进去。 一身官袍,手握图纸,站在江头,看着对面的楼台。 那边来来往往有不少的人,穿过那一片热闹就是端木府了,从端木府左侧斜道往上去,就是端木家的百冢。 “啇王妃?” 沿着江面过来的人,看到站在那里的慕惊鸿有些意外。 慕惊鸿看到也是一身官袍的江挽风行来,他的神色略微一闪烁,摆了摆手让身后的人站定,他自己走过来,朝她一揖。 “小江大人。” “啇王妃怎会一人在此?” 慕惊鸿道:“来看看故人。” 故人? 江挽风跟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是隔江的一片热闹,江面上还飘荡着几艘小船。 “小江大人这是要上山?” 慕惊鸿发现他手下人带着一个祭拜的食篮,才有此一问。 江挽风看向她的身后,道:“神庙里有位故人,过来看看。” 慕惊鸿闻言就愣住了。 神庙里有什么人死过吗? 印象中,好像并没有闹过什么死人事件。 再去看食篮,发现有香灰沾到了上边,显然是刚刚祭拜出来,然后绕到了这边来。 慕惊鸿道:“原来是这样,那就不打扰小江大人了。” 江挽风微微颔首,从慕惊鸿的身边越过去,走出几步远突然又回头来看她,背影对着平静的江面,从他这里看上去,只能看见她半边的侧颜,她的眼神很平静,就如那缓缓流淌的江水。 江挽风的视线微微一抬,看向了江的对面,那一热闹与站在这边的女子很是格格不入。 “大人。” 身后手下轻声催促。 江挽风收回视线,往上走。 慕惊鸿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才返回到神庙里,外面的人已经退散得差不多了,柳疏狂正站在殿中和江挽风说话。 看到她返回来,柳疏狂立即走了过来,“啇王妃,这边已经结束了,我们也该过去了。”回过身去对江挽风一揖,“小江大人,我们先行一步了。” 江挽风道:“一起吧。” 他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 柳疏狂点点头。 一起出了神庙,他们的方向也是皇宫,也就同道了。 慕惊鸿脚刚踏上了马车,神庙的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动静。 柳疏狂和江挽风同时变了脸色。 “噗嗤!” 箭矢从林子的边缘冲了出来,全部直奔慕惊鸿。 慕惊鸿半转身过来,看到天际冲来密密麻麻的箭矢,皱紧了眉,脸色也变了变。 “砰!” 江挽风将旁边的铁牌踢了过来,刚好替慕惊鸿挡开了所有的危机。 箭矢飞射在铁牌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慕惊鸿往马车里缩了进去,也免得他们还要分心出来保护自己。 可是马车很快就被扎成了马蜂窝,慕惊鸿躺平了,白了脸看着近在咫尺的箭头。 冰冷的箭头正贴着她的皮肤,仿佛是在试图激起了慕惊鸿的恐惧。 “啇王妃!护着啇王妃。” 柳疏狂大喝了一声,面对大规模的冲击,就凭着他们几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将人保护撤出去。 “噼啪!” 马车顶被江挽风一脚踹飞,看到趴在马车里的慕惊鸿松了口气,“啇王妃,我们必须离开。” 慕惊鸿爬了起来,紧跟着江挽风的身侧。 “柳疏狂,你退回来……” 然而,慕惊鸿的声音刚落,柳疏狂就直奔着那些人而去,显然是打算用他自己来给他们争取退出去的路。 慕惊鸿暗骂了声,再去找柳疏狂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 是柳疏狂在使用阵式困住了一部分人。 对方埋伏在这里,肯定也是有所准备,柳疏狂就这么冲过去,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江挽风一咬牙,“啇王妃,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不能让柳疏狂白白给他们争取了这样的机会。 慕惊鸿低头去看箭矢,发现好几支箭矢都有些可疑。 那绝对不是同一批兵器! 有两批人! “他们来了两批人,”而其中一批,就是来自皇家! 是楚禹! 楚禹要除掉柳疏狂! 慕惊鸿脸色变得非常的难看,想起今天楚啇就带着儿子和楚夜他们去了外围狩猎,脸都铁青了。 只怕外围猎场已经被楚禹设下好了陷阱,就等着他们收网了! 神庙这里的两批人,其中一批确实是冲着她来的,楚禹安排过来的人必然也是冲着柳疏狂而去。 慕惊鸿呼吸有些重。 正如她所想的那样,此时的外围猎场突然遭遇了袭击。 慕惊鸿被江挽风护着往后退,眼看就要奔进了正中城,被一批人横冲出来拦住了去路。 他们的身手十分了得,一个个死士打扮。 黑衣上并没有任何的标志,连剑上也没有留下任何可寻找的痕迹。 是死士! 也只有接触多了,才会在交手的时候,猜测得出对方的来路。 而眼前这些人,陌生得很,显然是最近数年来培养出来的死士,这一次,也很有可能是他们第一次出来执行任务! 慕惊鸿也辨别不出这些人的来路。 他们的招数,完全是在针对阵法。 有人准备了这么的充分,也是盼着有这么一天。 慕惊鸿没有办法让他们使阵法不被对方悉知。 “小江大人。” “啇王妃尽管来,我虽不比啇王等人能辨识得出阵式,却也曾跟过端木祭司的身边习过些阵招。” 江挽风往前一站,手中长剑一横。 他的手下们也跟着围着慕惊鸿的身边,对准了围过来的黑衣死士。 慕惊鸿点了点头,“乾位开剑阵。” 江挽风手中剑无声的横在乾位,脚下往前走出两步。 看这场面,黑衣死士们也同时摆起了围阵之势,只是他们的阵势有些松散,但只要是高手,也足够应付了。 毕竟剑阵并非是万能的,破绽百出! 慕惊鸿知道这样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也果然,江挽风在使用剑阵时还是逊色了许多。 并非他的武功不够高,而是他没有那种配合度。 换作是金墨兰或许也比他好一些。 可毕竟这次并不是对阵,而是对人! 对方数十名黑衣死士,个个也都是高手,数名高手合围,江挽风根本就无力可挡。 再加上他的手下也并不是武功高强之人,应付起来非常的吃力。 慕惊鸿捏了捏双拳,嘴里的声音越发的急了,可就是明明白白的指着方向,也不能发挥所长。 反而让对方伤了他们好几次。 跟不上她的指挥,最后也是一团糟。 意识到了这一点,江挽风就知道自己还是太过高估了自己。 索性,江挽风也就撤开了手里的剑阵,完全凭自己的本事击杀数人,干脆利落,对方人数太多,他不能离开慕惊鸿的身边,不过数十招间,人就受伤了。 他身边的手下也好不到哪里去。 慕惊鸿深吸着气,眼神凛然的看着这些来来回回的黑衣人。 只要她从这里出去,这些人……不能让他们跑掉了。 “噗嗤。” 江挽风击杀一人,一剑从侧面扫过来,他来不及出剑,只能用手握住了剑,血一下子从手心溅开。 有几滴飞到了慕惊鸿的脸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剑,慕惊鸿抿了抿唇,喉咙有些干。 她现在也是怕死,因为有了牵挂,因为有很多东西放不下。 她不能死在这里。 那么多次都挺过来了。 “啇王妃,他们的目标是你……”江挽风发现他们源源不断的冲过来,势必要将慕惊鸿击杀在这里的作势,回头提醒了她一句。 慕惊鸿苦笑:“小江大人若是想要离去,也不必理会我了。” 江挽风淡声道:“我只是在提醒啇王妃,看好他们,等退出了这里,势必要将这些人抹除掉。” 不能留! 慕惊鸿扬了扬眉。 江挽风已经转过身,眼前又是一片眼花缭乱的血腥。 眼看着就要全部倒下,侧翼传来一阵动静,慕惊鸿抬眼看了过去,一人飞冲而进,那动作十分的干脆利落。 手里的剑,收割着挡在前面的一条条性命! 随在他的身后,还有数道官袍的身影。 是鲁文清! 慕惊鸿长长松了口气。 江挽风往后一退,堪堪与落地过来的鲁文清背靠背。 江挽风勾唇一笑:“真没想到今天我们会为了啇王妃并肩战。” 鲁文清回头看了慕惊鸿,点了点头。 慕惊鸿深吸了口气,道:“他们的招式专程来对付阵法的,你要小心点。” 鲁文清冷冷的一横手中剑,示意她别废话。 “天方剑阵,生门入,开门杀……” 慕惊鸿一出声,鲁文清就已经使出了前半截的招数,天方剑阵可一人击杀,阵式变动极为复杂,每一次的变动都不一样,所以才会需要慕惊鸿的口述指挥。 而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习得这样复杂的阵式。 第一回合你记下了,可下一次,此阵就不是这般走势了。 正如人的招数以不变应万变一般。 两人的配合度十分的强,江挽风看到剑芒冲天的鲁文清,心下一惊。 随在身后落到这边的花谢影也是一惊,转身看了眼正迅速指挥的慕惊鸿,心底不由得一阵的复杂。 他方才和鲁文清一同出来办事,没有想到会突然碰到了这边的混乱。 而正好的,对方要杀的人竟然是慕惊鸿。 曾经以为,慕惊鸿与楚啇的配合度最为密切,现在看来,在他不太清楚的情况下,她与鲁文清的配合度也是十分的惊人! 死士们被鲁文清发挥出来的能力给吓到了。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认识的鲁文清,他们暗中对付这个鲁文清,可与现在并没有这么的厉害。 死士的眼神投向了慕惊鸿。 慕惊鸿厉喝一声:“拦下他们,我要让他们一个也逃不掉!” 慕惊鸿的声音一落,鲁文清就已经指挥了自己人,朝着外面包抄过来,将所有的死士都围死在这里。 而他们也真的做到了,十几名死士被围了过来,无法逃蹿。 慕惊鸿眯了眯眼。 最后收尾的一瞬间,几位死士被剑抵住。 他们看向慕惊鸿的眼神充满了恐惧,现在真正的感受到,这个看似脆弱的女子,其实比任何一个高手都要令人恐惧! 慕惊鸿走到了前面,看着其中一个死士:“谁派你们来的?让我猜猜,你们是宫中死士?或者说,是顾太尉那边派过来的?” 最后一句落下,其中一名死士的眼神闪了闪。 慕惊鸿退几步,冷声道:“杀了他们。” 没必要留了。 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鲁文清毫不犹豫的将人给杀了,站到前面用深邃的眼睛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并没有受伤才转身吩咐自己人处理现场。 “要留证据吗。” 慕惊鸿摇头,嘴角似有似无的浮现一抹冷笑,“既然那个人这么想要利用我的死嫁祸给另一个人,那我就哑巴吃黄莲有苦也说不出。” “你打算如何做。” “鲁大人,那就麻烦你走一趟宫中了,想必皇上会很想听到我这边发生的事情。” 鲁文清的眼神沉了沉,“啇王妃就这么确定?” “告诉皇上,工部给我的图纸被黑衣死士劫走,”慕惊鸿道。 鲁文清点头,“我知道了。” 其他人,不会将此事说了出来。 鲁文清走出几步,突然又回头冷淡的道:“就在半个时辰前,我的人传来消息,啇王在外围猎场遇袭。” 慕惊鸿眉头一蹙,鲁文清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慕惊鸿侧目看向花谢影和江挽风,心想:鲁文清是不是和楚啇闹什么别扭了? 刚才那句话是兴灾乐祸吧? 第314章:攻帝王心 手牵着手在溪边走的两个孩子突然听见一阵声音传来,扭头就看到了前面林子里冲出来的黑衣人,吓得都不敢动了。 楚夜一把将楚宸拉着就跑。 “父王,救我们!” 楚宸扯着嗓子叫。 一剑就已经来至眼前,一道如电的身影冲了出来,所过的地方都染了血,惊了魂。 噗嗤! 一声响,楚啇人已经来到了孩子的前面,同时杀了几人。 “父王!” 楚宸看见自己得救,小小的松了口气,回头安慰楚夜:“阿夜,别怕,我父王会保护我们的!” “嗯。” 楚夜点了点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那绝世之人游走间取走了几条性命。 随之而来的是怅鸠他们这些护卫,实实的围住了他们两个孩子,保护在中间。 楚啇手中的剑一横,甩出浓稠的血液。 面冷如霜。 “捉活的,本王要知道是谁派来的人。” “是!” 怅鸠等人应和,然后飞身四散而去。 楚啇来到两个孩子的身边,视线扫过,并没有在孩子的身上看到半点的损伤。 “父王。” “有没有伤着哪里?”楚啇将手里见血的剑收到了身后,蹲到了前面来一手揽住了孩子。 “没有,阿夜带着我跑了。” 楚啇察觉到楚宸的小心思,转看向楚夜,“二皇子,本王得带你们一起离开。” 手一伸,示意楚夜过来。 楚夜定定的看着楚啇,好半响才慢慢的挪动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靠到楚啇的怀里。 楚啇一手一个孩子,带着施展轻功飞越过林。 第一次,楚夜感受到了这样的欢跃感! “阿夜,我们飞起来了!” “嗯。” 楚夜扭过脸,看见楚宸漂亮的笑容,他看得有点呆愣! 这就是有父亲的感觉吗? 他羡慕楚宸,也庆幸楚宸有这样的好父亲。 如若楚宸是皇子,是不是也会像他这样很不开心? 想到这张漂亮的脸没有了笑容,楚夜觉得很难过。 “噗嗤!” 黑色箭矢冲了过来,楚啇带着两个孩子身轻如燕的飞越了过去,脚尖踏在箭尖上,借着飞冲出去的力度冲得更快。 一个凌空转身,脚下一踢,将飞来的箭击了回去。 正面冲过来的箭也被击断。 看到这惊心一幕,两个孩子大气不敢出,安静的呆在楚啇的怀里。 数名护卫守在他们的身后,替他们挡住了一部分的黑衣杀手。 脚落地,转身又倒飞一段距离,将孩子放下,“站在我的身边,不要乱跑。” 两个孩子立即牵紧了手,紧紧的跟在楚啇的身边。 楚啇确定了这边没有危险,示意几名护卫过来,“看着他们。” “是。” 楚啇说着人已经从眼前消失,谁也没有看到他朝哪个方向离开。 不一会儿,身后的树林里传来了一阵阵的动静。 隐隐有浓郁的血腥味传了出来。 两个孩子的脸色有点惨白,他们好像是知道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清理得很快,宫里派过来的护卫也是在黑衣杀手清理干净后才抵达了现场。 楚啇冷冷的扫了眼这些人,转身出了这片地方,看到两个孩子看自己的眼神,他并没有走得太近,“将二皇子和楚宸带到安全的地方,怅鸠,将人带到本王那里。” “是,主子。” 怅鸠拎着个被击晕的黑衣杀手离开。 没有一会儿,楚啇拿着干净的锦帕拭着手,从屋里面走了出来,惊艳人的五官隐隐浮动着嘲冷的笑意。 “主子,这些人的嘴太硬,要不要再从别的地方下手……” 怅鸠并不觉得那个黑衣杀手的话给了他们什么可寻的痕迹。 楚啇冷淡的道:“有些人的尾巴总是要露出来,这里是皇家外围猎场,可这些黑衣杀手却来得无声无息,他们的目的不在杀本王,而是在试探本王。” “试探?” 怅鸠一下子就睁大了眼,“主子的意思是说……这些人是皇上派过来的!” “如此明显,又从对方的口中隐约的问出一些指向顾府的痕迹,楚禹的手段也不见得有多么的高明。禁卫军统领,到底是谁的人,谁也不清楚。离开这里后,你给鲁文清递个话,本王要见一面。” “是。” 怅鸠点头,心中越发的凝重。 如果禁军统领是皇帝的人,那就还得从另一个方向下手。 但若这人是偏向顾府的,事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 回到那边。 两个小家伙已经吃上了美味,刚才发生的事情好像并没有发生在他们的眼里一般。 楚啇到也省得出声安慰孩子。 “父王,您处理完公务了吗?” “嗯。”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楚宸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袭击,那些黑衣杀手好可怕! 就这时,外面的人匆匆进来,脸色有点难看,“王爷,王妃在神庙外受袭!” 楚啇还未说话就变了脸色。 霍地转身,道:“回去。” 楚啇带着孩子离开得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人就出了猎场。 …… 楚禹收到猎场传回来的消息,他本来还带有一丝侥幸,等他听到楚啇一人瞬间击杀数人的话时,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 “楚啇,楚啇……他果然是藏拙了!朕本来还不信的,可是现在也不得不信了。当初在猎宫,他也是故意为之。” 从东岐传回来的话,楚禹抱有怀疑,一直找不到机会在这里试探。 今日派人一试,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楚啇果真是韬光养晦了。 楚啇想要干什么? 在背后,必然也是觊觎了他的皇位! 如此之人,怎么能留。 “皇上,啇王此人狡猾,将我们所有人骗得好苦。” 楚禹一拍桌,喝道:“给朕传卓尧束!” “是。” 没有过多久,卓尧束就到了殿中。 “吾皇万岁。” “卓尧束,你初为禁军统领,底下好些人也不服你,现在朕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但凭皇上下令!” 卓尧束朗声道。 “朕要你,击杀楚啇。” 卓尧束倏地抬头! …… 迈着沉重的步伐从大殿走出来,卓尧束正好与回宫来的鲁文清迎面碰上。 “鲁大人。” “卓统领这是?” 卓尧束摇了摇头,看向鲁文清,闻到了一股腥血味,“鲁大人遇到什么事了?” “就在半个时辰前,啇王妃受袭。” 卓尧束一愣。 鲁文清目光一凝,道:“卓统领,啇王妃承了端木祭司的一切,如今受袭也是有人对端木祭司不满啊。” 卓尧束脸色徒然变冷,阴测测道:“是谁下的手。” 鲁文清冷冷的道:“本官这就去问皇上。” 卓尧束瞪了瞪眼。 “在下对此事甚为好奇,若有答案,还请鲁大人不要自藏。” “答案晚些时间会放到卓统领的案头。” 卓尧束点了点头,在越过鲁文清的身边时突然压低声道:“皇上令在下击杀啇王。” 鲁文清眸色一沉,脚步不停的往里走。 …… 在鲁文清传达了慕惊鸿的意思后,楚禹的脸色甚为古怪,鲁文清瞧不出楚禹此时是在想什么。 “啇王妃可有碍?” “并无碍。” “图纸一事,朕会让人处理。” “是。” 鲁文清没有再多言追问下去,只将慕惊鸿的意思传达到位。 楚禹抓杯子的手颤抖了起来,送到嘴边的茶也撒了一半。 郑公公不明所以的看了过来,惊道:“皇上,您的手!” 楚禹倏地一抓自己的手腕,控制着。 郑公公不明白,刚才鲁文清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对,重新回想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 “砰。” 楚禹将手里的杯放下,茶水全部撒了出来。 他的眼神很沉,可若是从前面细看,会发现他眼里隐藏着恐惧! 直达心底的恐惧在冲击着他的心口。 一种仿佛被人看得透彻的感觉,带着恐惧攻击着他。 都说帝王深不可测,可是慕惊鸿,却让他感到了恐惧! 前面那些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正常的汇报,可是最后一句却让他的心猛烈的跳动了起来。 鲁文清最后一句,指明了是慕惊鸿让鲁文清来告诉他的! 那些不是自己的人,他要杀的是柳疏狂! 不是她! 可是她却让鲁文清来说,图纸被死士劫走了。 是谁的死士? 图纸上的造构,他最清楚。 上面有柳疏狂加持的一道阵法,附带了阵形图。 落入别人的手,会生出什么事来谁也料不到,或者说,图纸根本就没有被劫走,还在慕惊鸿的手里! 慕惊鸿始终是站在楚啇的身边。 现在他已将柳疏狂除掉,没有了对手,慕惊鸿就如同是以往的端木樽月,随时可以反击他这个帝王! 也就是这一瞬间,楚禹才发现自己走错了棋! “砰!” 案上的茶盏被楚禹如数扫到地上。 “咳咳。” 怒火攻心,他竟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眼前出现了端木樽月和慕惊鸿的脸,然后这两人的脸慢慢的重叠在一起,如此的相似! 她们是同一个人吗? 为何会如此相似! “皇上!” “快传太医!” “传太医!” 大殿内,瞬间乱成了一团。 …… 且不说宫里的情况,慕惊鸿从神庙这边离开就追着柳疏狂被逼走的方向去。 然而,他们追出了老远,仍旧没有他的踪迹。 柳疏狂就好像一夕间就消失不见了。 “啇王妃,您还是先回去,余下的就交给官府。” 江挽风将继续前往的慕惊鸿拦住,正色道。 慕惊鸿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体状况再跟着走下去,只会给他们添麻烦。 “那就劳烦小江大人你们了。” 花谢影带着慕惊鸿先离开,一路上他就做随护者。 刚入闹市没有多远,迎面就看到楚啇策马而来,他也不看花谢影一眼,直奔下马来飞冲到马车前,那脸色非常的难看。 “阿鸿!” 慕惊鸿闻声掀起了帘子:“王爷,我没有事!” 楚啇将人从马车抱了下来,眼神灼灼的盯着她,“你无事,你无事……” 看楚啇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慕惊鸿微微一笑:“王爷,是鲁大人和小花大人还有小江大人他们救了我。” 楚啇转身感激的看了花谢影一眼,“多谢。” 花谢影捏紧了手里的缰绳,转开了脸道:“举手之劳罢,真正救啇王妃的人是江挽风和鲁文清,啇王若是要谢便去谢他们。既然啇王妃安全,在下先行离开!” 作了一揖,花谢影策马离开,背影有些冷硬。 “我听说王爷那边受了袭,王爷和孩子可无事?” 楚啇摇头,“先回府。” 慕惊鸿让他牵着自己的手,带着过去一起上了马。 …… “娘亲!” 刚进府门,楚宸就红着眼睛扑到了慕惊鸿怀里,“娘亲,刚才好可怕!好多坏人来杀我和阿夜!娘亲!” 楚啇挑眉,这小子就是会找哭诉对象。 “阿宸有没有受伤?” 扑在她怀里的孩子摇了摇头:“父王保护我们了!” 慕惊鸿替他拭了拭眼泪,“娘亲在,阿宸不怕了。” “嗯!” 孩子带着重重的鼻音嗯了一声,靠得紧紧的,不撒手了。 慕惊鸿笑着抚了抚他的背。 看到站在前面的楚夜,道:“二殿下有没有伤到?” 楚夜摇头。 “娘亲,阿夜以后可以住在啇王府吗?”楚宸想起了什么事,跑过去又拉起了楚夜的手,忙问慕惊鸿。 慕惊鸿摇头:“二殿下是皇子,宫中皇子未到十四岁不得出宫建府。” “还要等很多年啊。” 楚宸苦脑不已。 慕惊鸿捏了捏他的脸,“不过,今天晚上你们可以一起睡,明天再送二殿下回宫。” “真的吗?!” 楚宸一双眼闪亮闪亮的! “当然!” “阿夜,阿夜!你听到了吗?今天晚上你可以住在啇王府了!” 楚夜被楚宸晃得小手要掉了,但小俊脸上还是扬了一抹很淡的笑,黑亮的眼眸也说明了他是高兴的! 楚啇转身对身后的人吩咐了一声,马上就有人进宫汇报了此事。 人安然无恙的在啇王府,楚禹躺在榻上,根本就没有什么精力去管这件事,随意点头就同意了。 至于皇贵妃那里就更不用说了,孩子在啇王府也绝对是安全的,也就应允了。 当天晚上用晚膳的时候,楚宸就特别的乖,还不时的给楚夜夹菜,还带着他去看了野兔子,然后又献宝似的要送他几只。 看着两个上蹿下跳的孩子,慕惊鸿颇为无奈。 楚啇将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抬头看着夜色道:“我已经安排了另一批人出去寻找柳疏狂的下落,相信不用多久就能找到了人。以他的本事,还不至于落到惨败的地步。” 慕惊鸿观着星相,听到楚啇的话却是微微蹙了眉,“曾经我给他算出了三劫,情劫,死劫,生劫。” “死劫。” 楚啇挑了眉。 “我担心,这一次他会逃不过去。” 柳疏狂一死,花未泠是不是也会跟着被处理? 留花未泠,就是为了牵制柳疏狂,现在柳疏狂死了,就没有了用处。 “我的人会找到他,只是这个所谓的生劫又是什么。” “有些人活着却是死了,心死了,人就活得犹如行尸走肉,我担心的是他们二人一起出了事,容我再替他们测算……” 楚啇将她的手按住,眸色深深:“阿鸿,不必了。” “为何?” “就算看出了又能如何?柳疏狂自己也并不想看到悲剧提前,或许冥冥之中,能够有什么使他们改变未来呢。阿鸿,我并不希望你看到了那些不幸,只想要改变它。人的一生,本就是要经历这些酸甜苦辣才算是完整的人生,你又何必事事看得明白,清楚自己人生的每一步?这和那些受人摆布的生活又有何区别?”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楚啇,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评价她的能力。 或许当初就是因为自己看得太明白了,反而让自己深陷了另一种迷雾中。 最后落得那般的下场。 慕惊鸿微微一笑:“我知道了,顺其自然也好!” 第315章:泠妃罪名 柳疏狂失踪了! 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踪影。 从那天追击出去后,就再也找不到这个人,不知是生是死。 楚啇派了霍知他们在暗处寻找,仍然无消息,好像真的消失了一样。 今日一早,楚啇带着怅鸠偷偷从另一个方向寻着过去,站在之前打斗过的痕迹前,皱紧了眉头。 前面奔出三五个人,正是霍知他们。 “王爷,柳疏狂完全失去了音讯,我们担心他已经遇害了。” 霍知其实是想要让慕惊鸿出来,直接算一算位置。 楚啇皱紧了眉头,“继续找,一定要将他找出来,不论死活。” “是。” “主子,柳大人的事要不要瞒着王妃。” 怅鸠也是有意的提醒霍知他们会突然找慕惊鸿,请她帮忙找柳疏狂,曾经的柳疏狂也是幕僚之一,彼此也相熟。 楚啇挑眉。 “王妃能看祸福,柳大人的事情也许能知晓。” 楚啇听到这,不由想起了端木樽月为了扭转乾坤受其反噬的事,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这些事情看上去很神奇很令人恐惧,杀伤力极强,可同时也会针对使用者的本身。 “鲁文清人在哪。” 上回给鲁文清递话,他也未曾有回应。 宫中那件事,鲁文清还怀恨在心啊。 楚啇在心里冷嗤。 鲁文清这臭脾气,生气也是能预料得到。 “主子若是想要见鲁大人,完全可以进宫……” 可不能惯着这个鲁文清啊。 楚啇按了按眉心,无声冷笑:“宫中见面,是要让本王完全暴露出来吗?鲁文清与本王曾经密谋之事若是让楚禹知晓,对鲁家来说那可就是灭顶之灾了。” 半响,楚啇又道:“也罢,就这么给他传话吧,若是不来见本王,本王亲自到宫里堵他,或者到鲁家走一趟也不错。” 怅鸠心说,还不如让鲁文清亲自过来呢。 “属下这就去传话。” “就约在老地方。” “是。” …… 老地方也便是之前慕惊鸿发现他们的亭子。 楚啇在那里已经摆好了茶水,就等着鲁文清来了。 鲁文清到的时候,就看到捏着杯子站在前面看景的楚啇。 皱了皱眉,大步走进去。 “啇王。” “本王还以为你鲁文清耍脾气,不肯再见本王了。” 楚啇的声音冰冷如霜。 鲁文清垂首,道:“卑职不敢。” “你最近一直在盯着禁军统领那里?” 鲁文清眉头又是一皱,“看来啇王什么都知道。” “上次之事,你也应该理解本王的做法。” “卑职明白。” 楚啇却是失笑了一声,鲁文清嘴上说明白,可这心里肯定也是不舒服了。 楚啇也不与他纠缠这事,淡声道:“你盯着人,可有什么发现。” “其他倒是无,”鲁文清转了过来,深邃的目光落在楚啇的后背,道:“到是得知了一件事,皇上令他击杀啇王。” 楚啇先是一愣后又勾唇无声的冷笑,“也果真是楚禹的作风,也不知这般的安排是太过信任了卓统领还是有别的试探。” 鲁文清垂眸,并未回应他这句话。 “对此事,你又是如何想。” “卑职只希望啇王能拉拢卓统领。” 楚啇黑眸眯了眯,打量着鲁文清,目光带着审视。 “这位卓统领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能让你开这个口。” 鲁文清淡淡道:“卑职不过是想让啇王拉拢这样的人,成为盟友也比成为敌人来得更好,难道啇王不是这么想?” 楚啇点点头:“鲁大人说得极是。” 只是楚啇的眼神依旧别有深意,鲁文清可从来就没有开过这样的口,可是现在他却为了姓卓的说了这样的话,那就值得深思了。 鲁文清绝对不会位一个人说出拉拢的话,将鲁文清叫来一问果然能问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啇王打算如何说服。” 鲁文清还是沉不住气了。 这一下,楚啇就更确定,这个卓尧束有问题。 “这就要看那位卓统领想要怎样的好处了,本王得见见他,鲁大人来安排一下吧。” 鲁文清目光凛凛的看了过来,久久才道:“好。” …… 慕惊鸿带着楚宸去了玉旃宫,转身就去了飞泠宫。 花未泠看到人来,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那脸色异常的难看,“啇王妃,他是不是……” “泠妃娘娘莫急,”慕惊鸿抬手去扶一脸焦急的花未泠:“他应该是没事的,楚啇已经派人去寻找了,想必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我过来,也是为了让泠妃娘娘放心,莫要做多余的事,免得人回来了只有伤心。” “他真的没事?” 花未泠双目灼灼的盯着慕惊鸿,想要问个究竟。 慕惊鸿道:“会没事的,泠妃娘娘放心。”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次,柳疏狂可能很难逃过去。 楚禹不知道在背后布了什么样的局等着柳疏狂,之前没有动手,一来是没有办法一举将人捉拿到手,二来是柳疏狂的位置无人可替。 现在楚禹也算是骑虎难下了,已经对柳疏狂动手,再没有退路。 “花家……如何了?” 花未泠是想要问花谢影的反应。 她与柳疏狂的事情,花谢影也很清楚,花未泠还是很在意家里的反应。 她拒绝了家里人进宫探视,也是为了花家好,现在突然问起也是怕花家会有什么反应,二来,也是害怕这件事连累到花家。 慕惊鸿知道她的想法,道:“泠妃娘娘放心,小花大人并没有任何的动作,花家一切都在以大局为重,泠妃娘娘只管保重好自己。” 花未泠白着脸闭上眼:“是我连累的家里,疏狂一旦出事,想必皇上也容不下我了。” 看花未泠这个样子,慕惊鸿有些于心不忍。 只是有些事情,她却也没有办法替花未泠做了。 到了这个时候,慕惊鸿已经不能再像当初回来的时候忌惮了。 “啇王妃,若我出事,还请告知花家人,不必为我强出头,这是我的命数。” “泠妃娘娘这是说的什么话,总会有解决的法子的。” 花未泠握紧了慕惊鸿的手,看着她,苦笑道:“啇王妃,我知道自己走不长远了,落得今天的下场,也是我自己的选择。当初我入宫,也是为了花家,来日我的死也要保全了花家,不让我所做的一切白费了。” 慕惊鸿张了张唇,想要说什么被她阻断:“其实那个时候我大哥真的娶了你也该多好啊,就差那么一步而已……” 慕惊鸿见她开始说胡话了,有些担忧。 幸而左右都屏退了,这里也只有她们二人在。 刚才那话若是让人听见了,传到了楚啇的耳朵里,可就要跟她闹了。 “泠妃娘娘说什么胡话,我现在是啇王妃,这是没有办法更改的事实了。” “是啊,你现在是啇王妃了,不再是慕七小姐了,过往的一切也都回不去了。啇王妃可知,啇王求娶的那天,就小半个时辰,花家求亲队伍就要跨进了慕府。” 慕惊鸿一愣! 还有这样的事。 那个时候,花家就已经准备好了? 看慕惊鸿的反应,花未泠笑了笑,“那个时候如若大哥和啇王同时抵达慕府,啇王妃又如何选择?” 慕惊鸿看着花未泠久久未回应,良久才问:“若那个时候我选择嫁入花家,花家可承受得住我所做的一切事情?” 花未泠也跟着一愣,想着这些年来慕惊鸿所做的一切,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危害到他人的事,她有些不明。 “大哥的能力,我相信。那个时候,我以为啇王妃是有些喜欢大哥的。” “那些已经过去了,泠妃娘娘又何必在这个时候提过去的假设。” 花未泠道:“啇王妃明明知道这件事并没有过去,大哥他不肯成亲,终归其最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啇王妃。” 慕惊鸿皱眉,“泠妃娘娘说这些话是想让我感到困扰吗?” 花未泠摇头,她并没有这么想,她只是想让慕惊鸿知道她大哥的心意,尽管慕惊鸿和大哥之间已经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可这一份心意,她还是想要替大哥传达到慕惊鸿这里来。 慕惊鸿长叹道:“泠妃娘娘说这些话,并没能让我觉得开心,反而让我觉得难堪,以后又如何面对小花大人?如果那个时候他们二人同时求娶,我依然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即便那个时候我并不喜欢楚啇,但我还是会选他。小花大人有小花大人的好,但对我而言,小花大人出现的时机并不是很好。” “如若那个时候我选择花家,那今天的花家就不再是花家了,”慕惊鸿扭头看向窗外,幽幽道:“我的事,也不会是现在这么一个结果了。” 为了不连累花家,或许她会选择隐忍,或者因她所做的事会连累到了花家覆灭。 所以那个时候,她会答应楚啇也并非没有原因的。 因为他个人的因素,完全给她提供了最好的后续进展,而不是一个束手束脚的困笼。 慕惊鸿的话让花未泠回味了很久,就算花未泠怎么猜测也不会想到她就是死去的端木樽月。 因为身上的仇怨,慕惊鸿最终还是不停的招惹是非,去和端木家的人接触。 如果是花谢影,他或许没有办法承受这些。 或许可以,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结果。 花未泠沉默了良久,苦恼的一笑,“我不明白。” “有些事情,并不是泠妃娘娘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慕家嫡小姐,又有什么所求的?无非就是一位好郎君罢了。我的大哥在那个时候,才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 或许啇王有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可是她的大哥也并不逊色多少。 慕惊鸿摇了摇头,“什么是最好的选择,那个时候我最清楚,泠妃娘娘今日也非得要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到底吗?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我是啇王妃的事实,我也不会再做第二次选择,第一次的选择,我并没有一点的后悔,再让我选一次,还会是楚啇。” 花未泠笑了笑,“我明白了,不过是想要在离开这飞泠宫前,替大哥问个清楚罢了。因为那个时候,我也是非常替大哥感到遗憾啊。” 慕惊鸿有些无奈的一笑。 从飞泠宫出来,慕惊鸿还未走远,就看到了站在飞泠宫外面的花谢影。 薄而满的唇正微抿着,那双深黑的眼正注视着她。 慕惊鸿愣了愣,迎了上去,“小花大人。” “你见过了泠妃娘娘。” 慕惊鸿点头,“泠妃娘娘的情绪有些不稳定,小花大人过来了想必泠妃娘娘会很高兴,若是可以,还请小花大人多开导开导泠妃娘娘,莫叫她落下了什么心结。” 花谢影点了点头,朝她一揖,越过了她的身边往里面走去。 花未泠这一次并没有拒绝见面,直接让花谢影进了殿。 慕惊鸿回头看他走进去,站立良久才转身离开。 …… 半个时辰后。 花谢影从飞泠宫离开,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皇帝的圣旨就到了飞泠宫。 以前那件旧事被重新翻了出来,证据全部都摆在了眼前,花未泠就算是想要辩也辩不了。 花谢影被直接控制在大殿中,拿人进冷宫的是郑公公亲自带人去。 一切太快了,罪名都定好了。 很显然,楚禹早就做了如此的打算,要清除掉花未泠。 而花家也会因此受到一些牵连。 花未泠被送进了冷宫,迅速得让人措手不及。 慕惊鸿带着儿子刚要从玉旃宫里出来,玉旃宫的宫女就匆匆进来汇报了刚刚发生的事,玉太妃目光闪烁的看向慕惊鸿,在慕惊鸿的疑惑下说道:“就在一刻钟前,泠妃以通奸之罪进了冷宫,皇上并未赐死,这已经是给了花家莫大的面子了。” 慕惊鸿脸色一变。 楚禹的动作真快,花未泠早就预感到了吧。 所以她才会说出那番话。 慕惊鸿抿紧了唇,眉头紧蹙。 玉太妃提醒道:“以现在的情况,你也最好是不要去见皇帝,你越是求情,也越是害了泠妃。现在皇帝并没有赐死她,也就是说这件事还有转机。” 慕惊鸿苦笑的摇头:“没有了,皇上做事,向来不会留人余地。” 让花未泠进冷宫,又是这么一个罪名,就是让她死,顺带连累了花家的名声。 通奸之罪。 这是让花家抬不起头啊。 花未泠若是还有一些羞耻心,必然会选择命绝冷宫,不会再活着走出来了。 楚禹是要让她自己解决了。 楚禹这是要一个宽宏大量的名声,同时也要花未泠付出代价! 慕惊鸿苦笑,自己还是晚了一步。 如若花未泠能撑得过去,未必不能有生机,可是,她能吗? 第316章:啇王相救 安静的大殿,传来一阵的响动。 是郑公公回来了。 垂首站在殿中央的花谢影身形略微一动,僵硬的瞥了眼进来的郑公公。 楚禹眯眸看了花谢影一眼,问进殿来的郑公公:“泠妃可有话要说。” 郑公公小心的瞥了眼帝王神色和花谢影,暗暗抹着冷汗道:“泠妃娘娘并没有留任何话,安安静静的进了冷宫。” 花谢影身体更僵硬。 纵然他已经爬到了这个位置,他的妹妹还是难逃一劫。 皇帝早就等着这一天了。 他父亲死的时候,他就曾发过誓,不会再让家人从他的眼皮底下受到伤害。 然而,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仍旧无能为力,他痛恨这样无能为力的自己,曾经的伤口在慢慢的撕裂。伤口淌着鲜红的血液,然后默默的溃烂,发脓,反反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他的亲弟弟被发配出去,他无法将人拉回来,就近在京都城内,他的眼皮底下,依然无能为力。 甚至可能连累到家里。 帝王若是牵累家族,他花谢影的力量又有多大?又有几分能耐? 这种无力感,让他想要发狂,不顾一切。 听到郑公公的话,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花家其他人还需要他,他不能太过冲动! 他已经没有了冲动的权力了。 一股浓浓的疲倦袭击而来,花谢影整个人只觉得压抑。 想发泄却不知朝哪个方向发,只能不断的吞咽着,等待着。 他在等什么,连他自己也都有一瞬间的迷茫了。 楚禹的视线投和向了花谢影,幽幽问道:“花爱卿觉得朕如今的处置可还行?” 花谢影一愣,僵硬的抬起手,揖礼道:“皇上处理得当,臣无话可说。” 毕竟是花家女,他又能如何说? 通奸之罪,那是祸及家族的罪啊。 楚禹这么“大方”的放过花未泠,只将其打入冷宫中,又将他叫到这殿中来看着,无非就是想要告诉他花谢影,他楚禹对你花家已经仁尽义尽了。 接下来,也就是你们花家回报朕的时候了! 花谢影道了那话后,垂眸不敢去与帝王对视,他怕自己的情绪会泄露在帝王的眼前。 “皇上,半个时辰前,啇王妃也刚刚从飞泠宫出来。” 郑公公此话一出,花谢影倏然抬首,那眼底的情绪一掠而过。 楚禹挑眉,淡声问:“如今啇王妃在何处?” “带着宸小王爷去了玉太妃那儿。” “朕记得泠妃也曾与啇王妃以好友相称,泠妃出了这等事,啇王妃却无反应?”楚禹说着看向花谢影,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花谢影双手在袖下慢慢成拳。 “可能是啇王妃也知泠妃此举不对,还是站皇上这边的。” 郑公公的话让楚禹心情不由好了一些,“你说得没错,啇王妃也是个有分寸的。” 只是。 楚禹想起那天鲁文清所说的话,眉头又皱紧了。 看着外边,陷入了沉默。 郑公公又抹了一把冷汗,这气氛相当的不妙。 花谢影僵直着身站在殿中,也未出声。 “皇上,啇王求见。” 一声啇王求见打破了僵凝的气氛。 楚禹也回了神,听清是谁来了,神色为之一凝,道:“让他进来。” 楚啇走进来的时候,满殿的阴霾都被驱散了,他这人一站在这里,比那百花齐放还要管用。 楚啇作了礼,道:“陛下。” “你有何事。” 楚禹的脸色谈不上好看,语气也冷冰冰的。 楚啇看也没看身边的花谢影一眼,道:“事关柳祭司失踪一案,臣弟有亲自跟随去追踪,一直不见踪迹。说来柳祭司的失踪与臣弟的内子有些关系,臣弟也不能坐视不理,特地进宫来恳请陛下能够给臣弟派上几人去寻找。” 楚禹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盯着楚啇好半响,寒声道:“朕听说你在外围猎场被刺杀了,可有碍?” “谢陛下关切,臣弟无碍。只是希望陛下能够极力寻找柳祭司,也好安臣弟内子的心。” 楚啇只提柳疏狂之事,倒也没有说其他。 柳疏狂的生死,楚禹比他们任何的一个都要清楚,他的人传回来消息称柳疏狂已经死于剑下。 所以凭他们再怎么努力搜寻也寻不回活人了。 活见人死见尸,楚禹也想要确认这个人是否真的死了,考虑了一会就点头答应了:“柳爱卿几年来为北唐尽心尽力,替朕办了不少的事,朕听闻他的事也十分的揪心。朕会派卓统领亲自出宫去助你们寻找柳卿的下落,不管生死,也都要将人寻回来。” 提到了禁军统领,楚啇的唇一勾。 这样的安排,也是符合了楚禹的办事风格。 “多谢陛下!” 楚啇正要告退,瞥了眼身边的花谢影,愣道:“花大人面色不好,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正想要让楚啇退下去的楚禹抬了抬眼皮,看向花谢影。 花谢影道:“昨夜未睡好,今日气色稍差了些。” “原来是这样,对了,内子今日去了飞泠宫,听说要给泠妃娘娘送些东西,也不知道这件事花大人可知道?” 这下不仅是花谢影愣住,就连楚禹也是眸色一凝,盯住了楚啇。 慕惊鸿给了花未泠什么东西? “在下不知此事。” 花谢影不知楚啇想干什么,但他的出现也确实是解了他的困。 楚啇有些可惜的道:“她出门时就神神秘秘的,凭本王如何追问也不肯说,说是说出来了就不灵了。也不知道是什么,竟叫她那般迫不及待的送进飞泠宫,本王还以为花大人知晓一二,也好能满足一下本王的好奇心。” “花大人也知道,内子一向喜欢专研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有时候就连本王也觉得跟不上她的思绪。这会儿往往也会十分的苦恼,本王有时候就在想,内子和曾经的端木祭司到也是有几分相似。” 座上的帝王倏忽一僵。 花谢影愣愣的看着楚啇,忽然领悟,“啇王妃聪慧,寻常人也确实是难以跟上她的思绪,就连送人东西也是大有来头!也是泠妃娘娘无福,即便是拿了啇王妃所送之物,恐怕也无法再使用了。” 楚啇咦了一下,讶异道:“可是泠妃娘娘出了什么事?” 花谢影叹道:“泠妃娘娘犯了错,皇上已经将泠妃娘娘重罚了。臣在此,正要谢过皇上对泠妃以及花家的不杀之恩,不曾想却叫啇王先了一步打断。” 说罢,花谢影朝着楚禹重重的一礼,口中谢了恩。 楚禹眸寒如霜,死死盯着殿中的两人。 好像是要在这两人身上找出点异样来。 没有想起这两人有任何的密切交集,也就松了心,他的心思一直落在刚才楚啇说的那些话。 慕惊鸿到底是给了花未泠什么东西?如此的神秘。 慕惊鸿的身份不同,本事也非同寻常人,楚禹不免就会想到了一些事关重大的东西。 比如布阵图等物。 “朕有些累了,你们二人都退下吧。” “是。” 楚禹未留下任何一人,摆了摆手将他们赶出了殿。 两人刚退出去,楚禹就阴沉着脸吩咐郑公公:“再走一趟冷宫,阻止了花未泠,一定要从她的手中套出慕惊鸿所赠之物。” 郑公公闻言愣了好会儿才匆匆领命而去。 殿外。 花谢影对楚啇一揖:“多谢啇王相救。” 楚啇拂了拂袖间不存在的尘埃,道:“本王匆匆赶回来,刚到宫中就听闻了此事,便加快了脚步过来,也还好赶得及时。” 提救人的事,也是楚啇直接给楚禹将卓尧束安排到自己身边来递给的台阶。 说起来,他也是顺带拉了一把花谢影。 如何说,花谢影曾言道要效忠他这个王爷。 花谢影陷入困境,楚啇也总不能视之无睹。 “只是皇上当真会听信了?” 先不说慕惊鸿有没有给花未泠什么东西,就算真的给了,真的能影响到楚禹的决定? “人已经派了过去,泠妃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就看郑公公的脚步快不快了。” 楚啇的视线斜向一个方向。 花谢影跟着瞥了一眼过去,果然看到了郑公公匆匆忙忙离开的背影,在心里边,暗暗松了口气。 “依她的性子,一定会自行了断。” 花谢影非常的了解这个妹妹,所以他刚才在殿中才会隐忍。 差一点,他就忍不住了。 “你我也没有必要一起出宫。” 楚啇转了一个方向就去,连招呼也没打。 花谢影站定在那里,远远朝这条道往前看,隐约的看见一女子牵着个孩子朝这方向走来,正好与楚啇前去的路相对。 他知道,那是慕惊鸿。 “大人。” 属下非常担忧的靠近,“家里可能得了消息,要不要先回花府?” 花谢影深吸了一口气,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大步出宫。 …… 慕惊鸿牵着儿子出来就看到楚啇迎了上来,她愣了愣,往他的身后看去,能隐约的看见远远的一道身影。 楚啇站到了她的跟前,知道她想要看什么,道:“人已经安全出来了,至于泠妃那里,就看郑公公了。” 闻言,慕惊鸿也就放心了:“王爷是特地赶回来处理这件事?” “我舍不得阿鸿心里难受。” 楚啇低头下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气息绕在她的鼻息前。 慕惊鸿微笑,“谢谢!” “阿鸿要真的谢我的话,就亲一下?” 慕惊鸿抬了一下头,就能亲到他的唇。 楚啇捧住了她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衣摆被扯了好几下,楚啇有些恼怒的松开了慕惊鸿,寒着脸低头,看到楚宸正叉腰仰着脑袋,一脸不高兴的瞪着他。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态度。” “父王又啃娘亲,坏蛋!” “……” 慕惊鸿俏脸臊红,赶紧将儿子的嘴巴捂住。 楚啇乐了,“小子,这是父王的权力。” “我也要啃……唔……” 楚宸躲开慕惊鸿的手冲他老子叫嚣。 楚啇忍无可忍,伸手拧住他的耳朵,楚宸哇哇叫了起来,“娘亲,救命啊!父王他要把阿宸的耳朵拧烂了!” “小子,你敢啃试试,老子扒了你的皮!” “我,我才不怕你……我,我有娘亲!”楚宸理直气壮的吼! 楚啇拍了儿子一脑袋,“这件事上,你父王我才是最有权力说话,你娘亲也救不了你。” 楚宸委屈巴巴的捂着脑袋,狠狠的瞪着楚啇,一脸的不服气! 慕惊鸿已经先走在前面,懒得理会身后这对父子。 楚啇也真是,没脸没皮的说那些话,也不觉得臊得慌。 想到自己刚才纵容他,脸就更热了。 “阿鸿,且等等我。” “娘亲,父王又打我……” 身后父子俩追着前面的女子,一前一后的都不相让。 这一幕落在怅鸠等人的眼中,无不是一副温馨的画面! 怎么看也不觉得腻! …… 就在他们欢欢乐乐出宫时,楚禹也终于是等回了郑公公。 猛地站了起来,急声问:“问出了什么。” “泠妃娘娘……悬梁,太医正在救治,奴才未能从泠妃娘娘口中问出什么来。” 他也是为了不让楚禹等急了,才先回来汇报情况。 楚禹的脸一下子就阴了下去。 “搜飞泠宫,一定要找出可疑之物。泠妃那里,给朕看好了,在没有找到东西之前,绝对不能让她死了。” “是!” 郑公公心中一凛。 也不知皇上怎么了。 …… 后宫。 顾尘香得知皇帝又派人去救了花未泠,只是一声冷笑,未对此理会。 现在的顾尘香已经对楚禹完全失望了,她一心只想要助顾家往上爬。 只要顾家巩固了,还怕楚禹会不把自己放眼里吗? 至于江相婵那里,她也正在找机会让朱太医下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江相婵这一胎给彻底抹杀了。 “皇后娘娘,外面的消息传柳祭司已死,皇上那里可能会任命啇王妃为祭司。” 顾尘香听到进来宫女的话,眯了眯眼,摇头冷声道:“他不会让慕惊鸿坐上这么个位置,女人总会坏事,他不会再重蹈覆辙。” 当年的端木樽月已经折腾够了,他可不敢再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现在皇上相必很苦恼,你去,给本宫传话给皇上,就说本宫想要见见他。” “是。” 虽然每一次传话都被皇上拒绝了,可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去传。 这一次宫女也像往常那样将顾尘香的话传达给郑公公,本以为又是拒绝之言,不想郑公公出来,神色颇为怪异的道:“皇上今夜会到凤仪宫,请皇后娘娘好好等待。” 宫女愣了好会儿才反应过来,满脸惊喜的道谢,然后匆匆回凤仪宫汇报这样的好消息! 然而顾尘香听了,并没有什么惊喜,好像也预料到了楚禹会答应一样,波澜不兴的眯着眼靠坐在软椅里。 第317章:破罐破摔 见楚禹前,顾尘香特地打扮精致了些,精精神神的等着楚禹的到来。 可这一等就是入夜许久后才等来楚禹,顾尘香之前的那些怨气随着楚禹的到来彻彻底底的消散了。 “皇上!” 人一来,殿内的人都退到了一边。 顾尘香面上也是尽显着柔态,像其他妃子一样想要勾起帝王的兴致。 然而楚禹并没有看她一眼,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也不过是男人罢了。 顾尘香无比的挫败! 也很不甘。 曾经的楚禹并非坐怀不乱,他也会受到诱惑的时候,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变成了那个无情无义的帝王了。 “你让朕过来,就是为了让朕看你这副样子?” 楚禹坐下来就已经不是很耐烦了,冷眸扫了过来,冷冷的看着顾尘香。 顾尘香脸色瞬间就变得异常的难看。 那些旖旎的想法也就放下了,也冷着脸坐到了旁侧去,二人间的气氛十分的僵硬。 楚禹淡淡道:“说吧,是有何事,让你特地几次让朕过来。” 顾尘香觉得一阵的难受,被他的话刺得生疼。 “皇上当真就没有对我有一点点的情意了吗?当年皇上待臣妾也并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臣妾不明白。” 难道她要走端木樽月走过的路吗? 她不想步端木樽月的后尘! “怎么,你觉得朕应该待你如何?” 楚禹看了过来,眼里没有一点的感情。 这个样子的楚禹让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冷冰冰的看着端木樽月烧死的场景,那个时候的楚禹,也是这样无情的看着火光中的端木樽月。 顾尘香脸色刷地一白。 这些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皇上,臣妾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为何您要如此待臣妾?以前皇上也说过要待臣妾好,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楚禹冷淡的道:“你现在是在质问朕?” “臣妾怎么敢,”顾尘香脸上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端木樽月,你是不是在那个世界嘲笑我,我顾尘香落得这样的下场,你在那边笑得很得意吧。 顾尘香深吸了口气,冷静了下来,“端木樽月的死真相如何,臣妾知,皇上清楚,也只有外人不清楚罢了。” 霍然间,楚禹转过了身,死死的盯着她。 “顾尘香,你这是在威胁朕?” “既然皇上早已将臣妾看作泥,臣妾也没必要迎合皇上了,不是吗?这不也是皇上想要的结果吗?皇上想要做什么,臣妾也清楚一些。变成了今天的模样,又何须假惺惺的对待彼此,臣妾原以为可以再将皇上的心挽回,然而现在却发现,皇上的心从一开始就不在臣妾这里。如此,又何必费那个心思来讨好皇上?” 楚禹眼神冷漠的盯着她。 顾尘香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她的路也只有这么一条,既然没有选择那就不要选了。 “你果真是在威胁朕,”楚禹怒意染进眸底,帝王无形的威压正逼迫着她,然而现在的顾尘香已经不再惧怕了,也不想讨好他了。 “是,臣妾在威胁皇上,臣妾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当年端木樽月没能做的事,臣妾会对皇上做了!” 顾尘香捏着双拳,与楚禹对视,声音也郑重了许多。 楚禹冷冷盯着她,震怒之极! “皇上也可以选择将臣妾打入冷宫,和泠妃一样。” 楚禹捏紧双拳,青筋在暴跳。 顾尘香在赌楚禹不敢这么做,因为他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掌握有他陷害端木家的证据。 只有她死了,或者被打进冷宫,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出击。 楚禹不敢在这个时候拿他帝王的声誉来赌! 顾尘香突然觉得有些得意! 因为她抓住了帝王的弱点,同时她也是最危险的。 可那又如何,只要让楚禹难受的事,顾尘香也就不介意得太多了。 楚禹现在非常的想掐死这个女人,但是他不能。 “顾尘香,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皇上,臣妾早已经死了,”心死了。 不过是短短的几年时间,他们就变成了今天的这个样子。 顾尘香嘲笑了一声,突然问:“皇上喜欢臣妾的表妹吧。” 楚禹黑眸一眯,很危险! 顾尘香失笑,嘲弄着道:“所以皇上想要楚啇死,然后就能将慕惊鸿占为己有。她可真像端木樽月啊,特别是这一次从东岐国回来后,她所做之事,与端木樽月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她的一言一行间,也渐渐有了端木樽月的影子。皇上曾经,也是爱极了端木樽月的吧。就算是这样,皇上还是将她活活烧死,灭了她满门!这样的爱,真可笑啊。” “啪!” 楚禹恼怒的将手边的茶盏甩翻在地上,外边的人听到这里边的动静,吓得大气不敢出。 顾尘香笑得更加的肆意了,嘲弄之意毫不掩饰了,“楚禹啊楚禹,你真可怜。” 楚禹的手倏地扼住了顾尘香脆弱的脖子,臂力收紧。 顾尘香还在笑,刺入楚禹的眼里,更多的愤怒汹涌而来。 “有些话和事,得适可而止,朕一个手指头就能要了你的命!” “那么皇上为什么现在不将臣妾杀了?像杀端木樽月一样杀了臣妾,来啊。” 顾尘香突然面容狰狞的吼道。 楚禹听到这话,手微微一颤。 端木樽月四个字生生的将他给扼住了。 楚禹一把将顾尘香甩了出去,整个人砸在旁边的椅子顾尘香痛呼出声。 帝后起争执,谁也不敢进来劝,更不敢出声。 楚禹站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的冷冷看着她:“今天,你可以威胁朕,来日,朕也不会对你手一留下情。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别怪朕。” 顾尘香痛声失笑,“楚禹,你喜欢慕惊鸿,尽早会遭她反噬,端木樽月没有做到的事,她会做到!不信的话,那就等着看吧!” 楚禹抬脚踹了她一下,顾尘香吃痛却半声不吭。 楚禹目光森森然的盯着她:“朕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既然你这么坚信她会反噬朕,朕就让你好好看着朕是怎么将她夺了过来。” 顾尘香麻木的看着他,嘴里溢着冷笑。 楚禹大步越过她身边,离开了凤仪宫。 “皇后娘娘!” 嬷嬷和宫女七手八脚的过来扶起了顾尘香。 顾尘香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里,两眼无神的盯着前面的虚空,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灵魂般。 “娘娘,您可别吓奴婢们啊!” “快去请太医过来,看看哪里伤着了!” “不用了,”顾尘香闭了闭眼,哑声道:“就算请了过来,最后的结果也是一样。” 没有任何的改变。 看到顾尘香这样,几个宫女哭成了一团。 …… 宜凨宫。 曾嬷嬷悄声进来,在江相婵入睡之前轻声道:“方才皇上去了凤仪宫,对着皇后娘娘大发雷霆,还将皇后娘娘给伤了。” 江相婵颇为意外的扭头看向曾嬷嬷,“竟是有这样的事。” 曾嬷嬷道:“白日里,皇后娘娘差人过去请皇上,人是请到凤仪宫了,结果却不是如何理想了。” “此事外边传一传也就罢了,宜凨宫里的人,切勿不要外传。” “老奴晓得,宜凨宫只看着便好。” 这些是是非非就让其他妃子去辩好了,他们贵妃娘娘也没必要淌这浑水。 曾嬷嬷犹豫了半响又道:“那边传来的话里,有提到了啇王妃。” 江相婵原本要起身到榻处躺下,闻言倏地转了过来,盯着曾嬷嬷。 曾嬷嬷被江相婵这一看,顿时有些心虚。 “娘娘,皇上待啇王妃的不同,众所周知,也不是多隐秘的事。” “纵然如此,宜凨宫的人也不可议论此事,皇上待谁如何是皇上的事,与宜凨宫并无关系。” 这怎么能没关系,这可关系到娘娘的荣宠的问题啊。 曾嬷嬷没敢将这话说出来,也知道他们娘娘和啇王妃之间有过一些情宜。 可这些情宜和前途所比,还是小了。 江相婵坐到了榻边,看着曾嬷嬷道:“事关啇王妃的事,在宜凨宫可说,到了外边,本宫不希望有任何一句话是从宜凨宫流传出去的。” “是。” 曾嬷嬷上前来替江相婵拉开被褥,道:“此事终归是有碍于娘娘,若是娘娘再不争不夺,恐怕这以后的位置可就要有所动摇了。” 江相婵淡淡道:“如今本宫已经是皇贵妃,仅次于皇后,又有何不甘心的?倘若有一日,啇王妃真的成了后宫一份子,那也是要称本宫一声姐姐。” 话虽是这样说,曾嬷嬷心里边还是觉得不安。 皇上对啇王妃的意思那般明显,她担心以后啇王妃会越过了自家娘娘。 江相婵躺了下来,睁着眼,心思有些沉。 嘴上说着不在意,其实又有哪个女人愿意听到这样的事? 无非就是自欺欺人罢了。 …… 今日的大殿上,慕惊鸿站在其中接受楚禹再次的封官。 祭司之位暂由她接任。 一众臣子瞬间就下跪,求皇帝撤回成命。 楚禹大怒,最终也只能先让慕惊鸿暂代祭司之务,绛云殿那边不能停工,得立即选好日子开工。 慕惊鸿将选好的日子送到案头,楚禹连看也没看就批准了。 挥退了所有的大臣后,楚禹就单独留了慕惊鸿,“图纸之事,朕已经令工部再描绘出来,其中的更改,就边造边改。此事,你就负责与工部那边商讨。” “是。” 慕惊鸿抬手一礼,正要告退出去,又闻楚禹道:“阿宸这孩子最近和阿夜相处得如何?各大臣的家中也有相仿年纪的孩子,不日朕就安排到国子监,一起伴在阿夜的身边读书。你意下如何?” 说完这话,楚禹就盯着慕惊鸿的反应,等着她的回答。 之前拒绝了,现在拉上各大臣的孩子,她总不能再拒绝吧。 慕惊鸿还是那样的回答,道:“还容臣回府与王爷商议。” 楚禹的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那就回府后好好的商量。” “是。臣先告退。” “去吧。” 楚禹也有些憋气,不想留慕惊鸿在这里给自己气受。 慕惊鸿退出了大殿,和工部大人碰面,然后直接去了绛云殿旧址,开始商量着如何动工。 一番商议下来,慕惊鸿还是决定在地底下设下阵法。 又重新给这绛云殿加持了一些之前没有的东西,比如风水方面的摆阵。 “梁大人,待我修出阵图,再分由大伙下去布置,若没有我的指示,还请先不要动工。” “啇王妃且放心,本官就等着啇王妃亲自过来指挥。” 工部待郎梁大人哈哈笑道。 慕惊鸿交代了这些,转身就离开了绛云殿。 走出来,还未走远就看到伺候在江相婵身边的曾嬷嬷含笑的等在了前面。 “啇王妃,我们娘娘在前面走动,想请王妃过去一起走走。” 慕惊鸿看这时辰还早,于是点了点头。 到了旁边的花园,果然看见江相婵慢步在其中,看到她来,挥退了左右,“本宫走到这边,知道啇王妃就在前面的绛云殿,差人过去请了啇王妃……” “贵妃娘娘有请,不敢不来。” 慕惊鸿笑着打断她的话,走上去虚扶了一下她,“娘娘怎么走到了这边?” 江相婵笑道:“本宫若说是随意走走就走到了此处,啇王妃也是不相信的吧。” “不知娘娘特地将我叫过来,所谓何事?” “昨夜,皇上进了凤仪宫后皇后娘娘就受伤了。” 慕惊鸿含笑道:“贵妃娘娘同我说这些,又是何意?” “皇后娘娘怎么说也是啇王妃的亲表姐,本宫以为啇王妃愿意听听凤仪宫发生的一些事。” “以前确实是乐意听听的,可现在,顾府与我也并没有什么了。” 江相婵深深的看着她,好像是在怀疑她这句话的真假。 亲情,岂是说割舍就割舍的? 就算她肯,顾氏恐怕也不许的吧。 慕惊鸿不管江相婵心里边在想什么,面上笑容依然淡淡。 好似真的对凤仪宫的任何事不感兴趣。 江相婵慢步往前走,一边说道:“本宫听下面的人说,昨夜皇上和皇上争吵中,提到了啇王妃,今日也是特地过来提醒一句。” 慕惊鸿不由好笑,面上也并没有表现出来,“谢贵妃娘娘的提醒,不管皇上或是皇后,与慕惊鸿总会有分道扬镳的时候,我与王爷迟早也是要回封地过着下半辈子的。贵妃娘娘心里边担心的那些事,永远也不会发生。” 慕惊鸿看过来的眼神太直接,话也说得直白,江相婵不由得有些尴尬。 脸也在慕惊鸿的注视下,热了起来。 她心里的想法,在慕惊鸿的面前似乎怎么藏也没有办法藏。 “之前有人说啇王妃是个可怕的人,本宫还嘲弄了一番那人,可是现在本宫才知道,原来啇王妃不仅仅可怕那么简单。” “慕惊鸿也不过是一介弱女子,谈不上可怕不可怕。” 江相婵笑道:“今日的话,也就权当本宫没有说过。” “贵妃娘娘今日也不过是同我在此偶遇走了一段路罢了,不知贵妃娘娘说了什么。” 江相婵失笑。 …… 从花园离开,慕惊鸿面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江相婵那些话,暗示着什么,慕惊鸿非常的清楚。 后宫的女人,整日算计着的,也不过是这些罢了。 再一次想,自己真的成为后宫其一,会不会也像她们那样,整日只知道算计着男人那点宠爱? 摇头苦笑。 现在她想这些,也都是过去的设想了。 她现在只是楚啇的妻子,他现在没有纳妾,没有谁会跟她争宠。 站在钦天监的大门前,慕惊鸿抬头看着牌扁,好半响才走了进去。 “啇王妃。” 里头一人抹着冷汗跑了出来,看到她如见了主骨心。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慌张。” “是神庙那边出事了。” 慕惊鸿的心一跳,“出了什么事。” “祭司大人不在,那些民众与前去围护的官兵起了冲突,几名百姓被当场击杀,现在闹得极凶。百姓现在都说,是朝廷害了端木家,害了柳祭司……” 慕惊鸿脸色微变。 说出这些话还得了,楚禹肯定会恼羞成怒杀人! 那些都是无辜的百姓。 慕惊鸿没多想,急急忙忙的赶去了神庙。 …… 城郊。 顾太尉面向广阔无垠的天地,不会儿有人匆匆从身后过来,汇报道:“神庙的混乱已起,散布出去的谣言也全部攻击朝廷,意指皇位的那位。” 顾太尉满意的勾了勾唇,“很好,你再去安排,啇王妃一到,立即派人袭击。本官要让楚啇知道,要动手杀他妻子的人是楚禹。” “是!” 手下重声一应,转身飞快的离开。 顾太尉背在身后的两手捏了捏,眼神冰冷而无情的盯着前方。 为了达到目的,就算是亲妹妹的女儿也可以牺牲。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后保住顾府。 对比楚禹所做的一切,他现在所为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造成这一切的后果,也都是楚禹。 …… 慕惊鸿到达神庙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楚禹派过来镇守神庙的官兵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起了手,手里的剑还见了血。 慕惊鸿神色变了好几变,大步走上去:“住手。” 所有人都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女子大步走来,如那天边拯救苦难的菩萨。 一时间,全场安静了下来。 即使走进这里让慕惊鸿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或许是自己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却也不得不站出来拦住了这些人。 因为这些百姓嘴里喊着的是端木樽月! 第318章:杀啇王妃 好些个妇孺老弱被官兵制押着,他们都是一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 而他们却在恼怒之下打杀了,简直就没有将百姓的性命放在眼里,在这里他们为所欲为。 还是在神庙的门前行事,见了血! 慕惊鸿的神色一冷,站到了前面来。 看到慕惊鸿,官兵们也是愣怔中有些犹豫,官兵的领兵站了出来,对慕惊鸿一揖,“啇王妃,我们在执行公务,不知道啇王妃这是?” 不会是来多管闲事的吧。 慕惊鸿也没有避讳的道:“柳祭司失踪,皇上令我守着神庙的一切,这里的事务也由我来管理。你们在神庙前动手杀人,可有想过触犯神明!” 后面那一句才是真正的震撼人心的话,领兵愣过后就是一阵的后怕! 北唐人就是敬鬼神,他们认为世间万物都具有自己的灵性,就是死去的人也会因为有很重的怨念而选择留在了人间寻仇。 有些事情在神庙这样的地方发生,总会有一些严谨的忌讳,比如眼前见血的事件。 “啇王妃,我们也是在执行公务,未曾想过伤人性命,是这些刁民不知好歹,我们才使强硬手段。” 领兵有些战战兢兢的道出事由。 慕惊鸿就怕他们知道害怕,有人怕了那就好办了。 “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官府就可以对我们百姓滥用职权吗?还有没有枉法?我们死去的亲人又该怎么办!” 百姓群中突然跳出了一人,叫嚷了起来! 其他人闻言也跟着起哄,大声抗议了起来,要还他们公道! 前面的人很快就涌了过去,逼得官兵们不得不将慕惊鸿保护在身后,抵挡前面冲上来的民众! “啇王妃和官府是一伙的,她就是不想让官府背上罪名才站出来替他们说话!” “啇王妃根本就不会替我们说话,只有端木祭司才是真正的替我们北唐着想,可是他们朝廷将端木家抄了,就是啇王和啇王妃带着人去岐国杀了端木家所有人……啇王妃才是杀人凶手!” “杀人凶手!” “啇王妃替端木家偿命!” “替端木家偿命!” 一声接着一声而来,全是跟着起哄,有人带了头,群涌而起! 见百姓突然涌得更凶猛,官兵们的脸色变得异常的难看,慕惊鸿眯着眼睛扫视着那边的动静。 群众之中,有好几个明显都是伪装过的,他们不是普通的百姓! 是谁? 顾太尉还是现在京都城的那些新贵? 慕惊鸿的心绪不由得飞转,想来想去,也没有想到楚禹的那边去,她并不认为楚禹会那么做。 或许这就是她对这个人的了解,如今想来也是可笑得很。 “啇王妃,还请到身后来,这些刁民根本就是冥顽不灵,他们想要冲进来了,往后……” 领兵将慕惊鸿往身后护着,下令道:“谁敢往前冲就格杀勿论!” 慕惊鸿眉头一皱,但还是没有出声阻止。 见慕惊鸿并没有再插手这件事,领兵也是松了口气。 “冲进去,把啇王妃拉出来偿命!” 这个人的声音一出,慕惊鸿就锁定了他的身影。 “领兵大人,有人在扰乱,”慕惊鸿提醒一句,领兵大人就明白了过来,百姓之中藏有包藏祸心之人! “看准了人来捉。” 领兵大人低声对身边的人道。 官兵们也是心神领会,一一传达了下去,大家都提了精神盯着前面作乱的人。 一旦谁喊了就退得最快的,那就是的别有用心的刁民。 “领兵大人,还是将幕后主使揪出来才能一劳永逸!” 慕惊鸿再一次提醒道。 领兵大人回头看了眼平静无波的慕惊鸿,心中有些佩服,一个女子面对着这些事情还能稳如泰山,也是极为不易了。 想到这位的能耐,领兵大人不由得看向群愤而起的民众,挑了挑眉。 不知道该不该同情这些被煽动的百姓,他们现在起哄得欢,事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够承受得起后果。 “拿下那几个人。” 一声暴喝,突然吓了不少人。 慕惊鸿瞥眼过去,看到一群官兵奔了过去,一下子就把那几个人给制压住了,也就是这么一下子间,那几人突然奋起,目光凌厉,身手极为了得的击开了这些人。 百姓们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了一跳,惊愣的看着几个普通百姓打扮的人飞了起来和官兵们一起厮杀了起来。 “你们看看吧,这就是你们跟着一起起哄的煽动者,他们的目的就是想要我死,你们可知道一旦我死后,你们的家人可否还能活着?你们自己好好想一想,刚才身边都有谁推着你们上前来送死?都说是我慕惊鸿杀了端木家众人,可是你们看看我,这样的我可有能力与端木家众人抗衡?端木家自知逃不掉罪名,所以才选择了那样的道路自戕归尘。” 慕惊鸿的话一下子就震醒了所有人,百姓们还是很愿意相信朝廷的,只不过,他们心思没有那么重,容易被人煽动利用。 慕惊鸿的话一出,那些百姓就自己往官兵的方向靠拢了过来,无声的寻求帮助。 领兵看向慕惊鸿的目光也已经有些变化了,眼看着那些官兵一下子就被那些藏身百姓之中的杀手杀掉,领兵的眼神非常的愤怒。 慕惊鸿眯了眯眼,看见杀手不分人就杀,连无辜百姓也不放过,眼神一冷,对领兵大人道:“领兵大人,神庙周围有阵式,这些人不能现在放走,否则就没有办法向百姓们做交代了。” 领兵大为吃惊,“啇王妃是怎么知道这儿有阵?” 一下子,领兵有些惊心的看了一眼四周,心想着,他们这么胡来会不会触碰了阵型? 慕惊鸿似乎也知道他在想什么,道:“领兵大人放心,阵型十分的隐秘,这些阵的启动,也只有你们端木祭司知晓。很不巧,我对此阵甚为了解。” 后一句给领兵大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啇王妃的意思是要启阵?” 领兵大人有些犹豫,如若阵起,引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无法收拾了。 慕惊鸿自然知晓这位的顾忌,道:“只要领兵大人启阵捉拿了这些人,那就是大功劳一件,领兵大人就不想要升官发财吗?” 听到升官发财几个字,眼睛一眯。 想,他当然是想。 可是这样的机会又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他从一个小兵爬到了这个位置,不知道受了多少的委屈,砸了多少的钱财进去。 纵然是这样,可他还只能爬到了这样一个不尴不尬的地位。 慕惊鸿看着此人的面貌,忽然道:“此事若成,领兵大人可能会官升数级了。” 领兵大人心头一麻。 总觉得慕惊鸿这话很靠谱,他实在是太想往上爬了。 他要将那些曾经将自己踩下去的人狠狠的辗压着,能够起到了这样的作用也完全是因为慕惊鸿的身份,还有她自己一些本事。 慕惊鸿能测祸福,承了端木家密术的传闻,更是让这位领兵大人心头大震。 他知道眼前,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请啇王妃指挥!” “你姓什么。” “下臣姓骆!” 慕惊鸿笑了,“骆领兵,你且听我的去做,那些个杀手必然不会能冲出方圆阵型。” 慕惊鸿抬了抬手,示意他近前来。 骆领兵往前靠近,神色恭敬。 慕惊鸿对他耳语了一番后就让他快快行动,骆领兵看了眼那边的情况,一咬牙,带了一支队伍分开跑散了出去。 骆领兵一走,百姓心中不由得一阵不安,可是一看到站在前面的慕惊鸿,又没来由的一阵安心。 慕惊鸿站在这里,完全的启到了作用。 杀手们见骆领兵离开,纷纷将眼神投向慕惊鸿,那眼中闪过杀机。 击杀啇王妃是他们的首要目的! 慕惊鸿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仍不动如山的立在那里,身后,是一群黑压压的百姓。 “带着大家往神庙里撤,不要让他们出来。” 不等官兵们有所动,所有的百姓都如潮水般往里涌。 而慕惊鸿往前站了几步,将身后的百姓护着。 看着这具纤细的身影挡在前面,刚才叫嚣的那些百姓们神色复杂,有好些人犹豫着要不要将慕惊鸿也拉进来躲一躲,慕惊鸿突然说了一句:“大家也都安静的往里走,外面的人,不会伤了我。有朝廷的官兵在,大家也都会安全,包括我。” 想要试图上前的人立即往后退,不再往前了。 慕惊鸿长松了口气,看着朝这边冲过来的杀手,皱了皱眉,也不知那骆领兵靠不靠谱。 两道身影杀出重围,轻而易举的朝慕惊鸿奔过来,眼看着就要伤着慕惊鸿,众百姓们都拿手挡住了眼睛,不敢看那娇弱的女子血溅当场。 “嗡!” 气流里,突然传来了一阵声响。 也就是这么一瞬间,慕惊鸿的眼前冷芒只离她的眉心一寸,那道冰冷的剑猛然飞了出去,带着人撞击在一处墙角。 “砰砰!” 有什么东西被绞碎了,刚才奔着慕惊鸿而来的那两道身影被迫绞着空气倒飞。 中间,狂沙肆虐! 慕惊鸿对着那些官兵道:“往后退五十步,向右走三十步!” 所有的官兵反应了过来,跟着慕惊鸿的指示走动。 那些杀手也是刚反应过来,也依照着慕惊鸿的提示走,可就在此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神庙的四周喷射了出去。 一支支冰冷的羽箭飞射了过来。 “啊!” 一箭穿心! 有些被射中喉咙,半截身带着脖子往后面的泥地扎了进去。 那场面,谁也不想再看第二回了。 慕惊鸿淡然的站在那处,看着这些人被神庙的机关羽箭飞射而死。 那些逃过一劫的官兵,看到这幕,头皮发麻! 扭头去看慕惊鸿,那动作都是僵硬的。 慕惊鸿道:“往后直走,不必停。” 所有的官兵立即飞快的往这边走来,慕惊鸿的手势一打,官兵们都往她的身后退,一脸惊恐的盯着虚容。 有些人还在寻找着放暗器的高手。 可是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这是可能是神庙的阵法!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神庙这里还有阵啊! 之前慕惊鸿没有在这里启动,是因为她出了该阵的安全处。 而且那个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慕惊鸿深吸了口气,刚才那一下也是好险。 如果那位骆领兵是敌人,自己早就死在剑下了。 “啇王妃!” 不会儿,那位骆领兵带着人回来了。 慕惊鸿再指挥他们过来,所有的人都站在了慕惊鸿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杀手。 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动。 看到同伴的惨死,谁还动一下? 慕惊鸿看到这样的效果,十分的满意。 回头对骆领兵道:“眼下这些人是逃不掉了,只要将他们逐个击倒,押入地牢。此后,我会在皇上替骆领兵还有诸位请功。” 官兵们听了,不由得一阵的激昂! “但请啇王妃吩咐!” “你且附耳来……” 慕惊鸿再次示意骆领兵靠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了几句,骆领兵往后退,对慕惊鸿抬手一揖道:“啇王妃放心,我等定不会让这些贼人逃了。” “骆领兵切勿轻敌了。” “啇王妃放心,下臣有一身的本事,正愁没处使呢!” 骆领兵哈哈一笑,徒地跃进了阵中,手里的长刀挽得一个好看弧度! 慕惊鸿看他也是有两把刷子,也就放心了。 “左三步,前九步,侧身击箭。” 随着慕惊鸿的声音一落,骆领兵手里的长刀就一侧击,刚好将飞来的一支冷箭击开。 但也只是一支,并无其他了。 慕惊鸿看到他的动作能跟得上,嘴里念出来的就更快了。 杀手们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地,有人想要动,却发现周围气息的诡异,一下子又定住了。 “噗哧!” 箭飞梭而来。 有人动了。 一动,数枚雨箭冲了过来。 完完全全的击开了那个人的脑花! 那画面,实在令人作呕。 这样的死法,谁也不想要! 慕惊鸿神色淡然的继续指示骆领兵和几名自荐出去的官兵,不过会儿,人已经来到了杀手的身后,他们可以动,但是杀手不敢轻举妄动。 刚才还嚣张得不行的杀手,现在如笼中兽,只能任由人宰割! 看到这反转画面,百姓们纷纷叫好! 看向慕惊鸿的眼神,总是多了一些什么! 第319章:心之所往 半山处。 护卫急匆匆来到了顾太尉的身后,道:“大人,他们都被困在了神庙的阵中了。” 顾太尉倏地眯眼,压下心底的震惊,“神庙什么时候设了阵!” 为何从来就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慕惊鸿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设下的?不可能,他们一回京都城就一直受各方的监视,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机会做这种事情。 顾太尉一下子就想到了端木樽月。 可是,慕惊鸿是怎么知道这个阵型的? 顾太尉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只是一时说不上来那是什么。 “大人,现在我们怎么办?那些人要是被捉住,被他们拷问出些什么,那就糟了。” “只要他们敢将人捉住了,最后也是一个结果。” 顾太尉眼神森然。 只要官府将人捉进去,他的人就会第一时间解决了那些人。 “属下这就去做安排。” …… 慕惊鸿看着被击倒的杀手,又领那位骆领兵将阵给恢复了正常,阵撤,慕惊鸿往前走了出去,身后的百姓们也跟着走了出来,刚才的那一幕,给他们的感觉神奇又恐怖。 所有人看慕惊鸿的眼神更多了一些什么,官兵们眼神崇拜的看着她。 站在她的身边,好些人已经以她为中心了。 慕惊鸿道:“骆领兵。” “啇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到是不敢,就是想要问问骆领兵接下来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 骆领兵想了想,问:“那依啇王妃的意思呢?” “这不是骆领兵的事?”慕惊鸿笑道。 骆领兵恭敬道:“这些人能被捉住,也完全就是啇王妃的功力,我们也不过是听了啇王妃的命令行事罢了。这些人如何处置,还请啇王妃给个章程。” 慕惊鸿道:“既然骆领兵问到了我这里,我也不妨给骆领兵一个建议。” “还请啇王妃下令。” …… 刺客拿下了,也押进了地牢看管。 神庙的事情发生之后,慕惊鸿就带着骆领兵进宫。 骆领兵有些忐忑。 他就这么跟着慕惊鸿进宫面圣,总觉得有些不真实。 慕惊鸿知道他的紧张,道:“骆领兵不必紧张,见到了皇上,该说什么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一定不会有什么意外。” “啇王妃放心,该说什么下臣都知道。” 就是有些紧张。 前面出现一道身影,骆领兵一看出现的楚啇,往后退了几步,不敢挨慕惊鸿太近了。 他看守神庙时也见过慕惊鸿和楚啇的相处,所以没敢往慕惊鸿的身边站让楚啇误会什么。 楚啇神色深沉的盯着慕惊鸿,“有没有事。” 慕惊鸿摇头,看向骆领兵道:“多亏了骆领兵,我才得以脱困。” 楚啇看向骆领兵的眼神缓和了些,“多谢。” 骆领兵忙道:“这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楚啇握过慕惊鸿的手,道:“你现在这是要去见他。” “神庙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又触发了神庙的阵型,我不得不去解释一下。” 慕惊鸿话落,楚啇就道:“我陪着那过去。” 慕惊鸿本是要拒绝,还是点了点头。 …… 楚禹眯着眼睛,看着殿前站着的这对夫妻,幽幽道:“今天这件事,你做得很好。” 这句话是对骆领兵说的。 骆领兵反应过来,连忙惊喜的跪下,说:“这是小臣应该做的。” 楚禹打量了他一会,问道:“神庙的阵,可是你亲自领人前去触发?” “是,小臣突然记起以前见过……端木祭司摆过阵,就在神庙建成之后,小臣那个时候也不过是一名小兵,领着家人一起去看刚刚完成的神庙,刚好碰见端木祭司……” 之后的话不用骆领兵再说下去,楚禹就已经懂了。 骆领兵心里边冷汗直淌,小心翼翼的偷看楚禹的脸色。 这种话在别人那里说说也见罢了,让他在帝王面前说,他连头也不敢抬。 骆领兵却发现楚禹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这里,楚禹所有的想法都放在了刚才骆领兵的那句端木祭司上了。 慕惊鸿看着楚禹的反应,神色淡淡。 楚啇则是微眯着眼盯着骆领兵。 又是端木樽月。 想到了什么,楚啇看了眼身边的人。 慕惊鸿只是抬头对他一笑。 楚啇到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太过蹊跷了。 “你说的这些,可是真话。” “小臣所言,句句属实!” “哦,那你给朕说说她的事。” 楚禹将身体往后一靠,对骆领兵道。 骆领兵冷汗直淌,下意识的想要去看慕惊鸿,也还好忍住了。 润了润嗓子,道:“端木祭司她……” 他将自己所知的一些事都告知了楚禹,又将之前慕惊鸿提前对他说的话也说了出来,无非就是有关于建立神庙之时的事情。 楚禹越是听,眼神越是可怕。 他说完这些后,大殿内安静得有些可怕。 慕惊鸿再次看了眼楚禹,突然站出来道:“皇上,那些刺客是冲着臣而来,对方可能是不想让臣掌管钦天监和神庙之事。” 楚禹黑眸冷冷的一眯。 之前他就口头让慕惊鸿暂时掌管钦天监事宜,现在却有人明目张胆的刺杀慕惊鸿,这是要打他的脸! 就算真的不喜欢慕惊鸿,听到这话,楚禹也会生气。 楚啇皱眉,侧目盯着慕惊鸿,这件事她刚才可没有和自己说起。 想到她又经历了这些危险,楚啇微眯着眼眸盯着上首的那位。 若非是楚禹做了这些安排,又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慕惊鸿自是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注视,她也是觉得头皮发麻,不敢回身与他对视。 “竟有此事,好大的胆子。骆领兵。” 楚禹压制着怒火,对下面的骆领兵喝道。 骆领兵郑重的应声:“小臣在!” “朕令你为骁骑校尉,协助提督彻查此事,务必要将这些贼人幕后黑手捉拿!” 官升得太突然,一下子砸得骆领兵两眼发昏! 正六品的武职骁骑校尉啊! 他一个小小的领兵连跳了数级进入了六品,这升官的速度简直就是前所未有的快! “怎么,朕使不动你?” 骆领兵,不,现在应该说是骆校尉立即惊喜的谢恩,“请皇上放心,臣一定会好好协助提督大人办好此事,那些刺客已经被控制住,只要我们用刑伺候,不用多久他们就会全招了出来。” 楚禹对此回答非常的满意,摆了摆手,让人退下去。 殿中余下三人,气氛也是有些怪异。 慕惊鸿抬手道:“皇上,臣退下了。” “钦天监之职,你还是要暂代着,朕会让人随时保护你的安全,朕看刚才那位的身手也极为不错,就暂且将你的安全交由他,你觉得如何?” 楚禹对慕惊鸿说话的语气温和了不少。 楚啇挑了挑眉,自己的女人的安全,难道还要麻烦别人吗? 这一次,楚啇无论如何也要将人安排到她的身边,否则他一离开,她身边总是有危险。 慕惊鸿想了想,点头:“骆校尉的武功也确实是不错,他很善观察,是难得人才。” 楚禹身边的人一直盯着这些人的动静,所以也并没有怀疑她和骆校尉有什么往来交集。 “既然这些刺客是冲着你来的,你也多多助他们查清背后黑手。” “是,臣会全力支持骆校尉和提督大人。” 慕惊鸿说完往后一退,与楚啇站在了一起。 楚禹的眼神才阴冷冷的扫了楚啇一眼,“朕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宫中带着两个孩子,关于之后的安排,朕想与你说说。” 慕惊鸿赶紧道:“臣先退出去。” 楚禹摆了摆手。 慕惊鸿退到了外边等着楚啇。 也不知这两人要说什么,慕惊鸿有些担忧。 …… 楚禹从龙椅绕了出来,冰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道:“朕想要楚宸陪着楚夜一起进国子监,你回府好好的想想。” 楚啇抬眸看站在前面背着手的皇帝,道:“臣弟会好好考虑。” “还有,朕会让官家子弟一起入宫陪在楚夜的身边。” 楚啇挑了挑好看的俊眉,意外的道:“陛下的意思是要培养二殿下为储君?” 楚禹并没有避讳的道:“这就要看他的能耐了,由你和江挽风一起做他们的老师,朕很放心。” 楚啇抬首看着眼前的楚禹,一下子也就猜着了他的想法。 嘴角冷冷的一勾,垂首道:“臣弟会好好与内子沟通。” 负在身手的两手突然一捏,盯着楚啇好半响,道:“你们夫妻二人到是同心。” “臣弟与内子相爱,自然是同心相协。” 楚禹眯起了散发着危险的黑眸,冷冷的盯着他。 楚啇抬手揖礼道:“若无他事,臣弟告退。” 楚禹摆了摆手,将人赶走。 慕惊鸿在外边等了好久才看到人出来,压住内心的紧张迎上几步,用眼神瞄着他。 见他神色正常,慕惊鸿也是松了口气,看来他们并没有打起来。 “阿鸿这是看什么?可是担心我出手伤了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慕惊鸿无奈的道:“我是怕王爷会失了分寸。” “神庙那里,阿鸿暂时不要过于频繁现身,若真的要去,带着怅鸠他们一起。” “那位骆校尉的武功不错,他们能保护得了我。王爷不是要用人安排之后的事?将人放到我这里实在是……” “阿鸿,一次两次发生这样的事,你依然还让我抽掉放在你身边的人?”楚啇有些生气了,脸色有点臭:“楚禹安排的你接受,我安排的人你却在拒绝?” “……王爷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怕王爷身边没有人手可用。” “阿鸿。” “那就随王爷意吧。” 慕惊鸿有些无奈。 楚啇的神色这才稍微好看些,“那些刺客你心里可有什么眉目。” 慕惊鸿摇头:“暂时没看出是谁的人。” 楚啇眯了眯眼道:“依我看来,这些人恐怕出自顾府。” “这如何说?” 慕惊鸿有些惊讶的看向他。 “在这京都城内,有这能耐的也并不多。” “我以为王爷会第一个怀疑的是皇上。” “他……”楚啇不得不承认,楚禹对慕惊鸿已经没有了杀心,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他对自己的皇兄还是颇为了解的,这也是楚啇觉得恼怒的原因。 楚禹对他的妻子起了那等龌蹉的心思,若非楚禹是北唐的帝王,他也不至于会隐忍着。 楚啇冷笑道:“楚禹这么做,对他也并没有好处。” 慕惊鸿想到柳疏狂的事,道:“之前他不也是这么做了吗,柳疏狂目前为止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也不知这人是生还是死。 楚啇挑了挑眉,“现在楚禹又将鲁文清调回来处理这件事,只有那位卓统领和我一起去搜寻。” 他现在暂时也是两头跑。 但江挽风接手后,他就专注的投入这件事。 听到慕惊鸿在神庙被刺杀,当时他的感觉与以往的那些时候一样,心惊肉跳! 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安分过。 “王爷为何这般看我?” “我在想,这样的日子何时结束,带着你回雁洲过着平平凡凡的日子。” 慕惊鸿嘴角浮着笑意,“你心之所向,也正是我所往。” 楚啇轻声一笑,“这是我们共同的向往。” “北唐能安定,我们亦能平静。” 所以,他们能不能离开京都城,也都要看那些人的下场如何。 她心结不解,无法同他说这些轻松平淡的话题。 楚啇握紧了她的手,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她,“以往的阿鸿和现在的阿鸿相比,似乎已经大有不同了。” 却渐渐的和某个人相似了不少。 楚啇的话让慕惊鸿一愣,淡笑不语。 …… 楚啇和那位卓统领出了京都城,一路寻找着柳疏狂的踪影。 仍然是一无所获。 半路被一道皇令调回来的鲁文清站在府衙前,与那位新晋的骆校尉等着慕惊鸿到来。 骆校尉一直觉得眼前这位不好打交道,现在仍旧是如此,他们站在这里已经快半个时辰了,除了见面时说的那两句客套话外就没有再说别的了。 气氛诡异得很。 其他人也不好受,在九门提督面前,谁也不敢大声喘气。 慕惊鸿刚一到,骆校尉就非常热情的上前去迎接,而刚从外面回来的鲁文清看到骆校尉的行为,微微眯起了眼。 这人如此热切的迎着慕惊鸿,是打算巴结? “鲁大人。” 鲁文清上前来,对慕惊鸿一揖:“啇王妃。” 骆校尉见鲁文清明显对慕惊鸿的态度不一样,心里嘀咕了两句。 刚才的僵硬气氛,随着慕惊鸿的到来松懈了下来,也能给大家喘口气的机会。 “鲁大人,骆大人,皇上让我前来协助二位办案,两位有什么想问的也尽管问来。” 鲁文清淡声道:“还是先到里边再说话。” “是是,啇王妃先到里边坐着说!”骆校尉立即站到了旁边,替慕惊鸿小心引着路。 鲁文清看这人的动作,挑了挑俊眉。 第320章:瓮中捉鳖 牢中。 慕惊鸿随在二人身后站在牢门前。 牢房中关押的两名刺客。 他们均被制压着不能自杀,严刑拷打的痕迹还很清晰。 浓郁的血腥味表明,这两人刚刚被拷问了的一遍。 “还有其他人呢。” “依照啇王妃给的建议,我们将其他的几人分开了。” 慕惊鸿刚发问,骆校尉就忙在前面解释。 鲁文清再次看了骆校尉一眼。 慕惊鸿也是有些无奈,转身问鲁文清:“鲁大人的意思呢?要如何处理这些人?背后黑手,又如何打算引出来。” 鲁文清深邃如渊的目光落在了这两人身上,微眯着眼冷声道:“这些人敢在神庙公然行刺,又在那之前使过了一回伎俩,那就给对方来一场瓮中捉鳖的游戏吧。” “鲁大人与我所想的一样,”慕惊鸿退后一步,道:“对方想要取我的性命,结果这些人却没有完成任务,还被我们给捉到这里来,背后的那人势必会寻找机会击杀这些刺客。” 鲁文清没有多余的言语,干脆的道:“既然是这样,就这么办了。” 骆校尉根本就没有插嘴的机会,两人就这么一致了做法。 原本骆校尉就是要依照慕惊鸿的意思去办,现在看鲁文清也是一致的想法,也省得了他们口舌之论。 “有件事还得麻烦啇王妃。” “鲁大人不开这个口,我也会那么做,阵图我已经拟了出来,以鲁大人的经验,也肯定能将这里部署好了。” 说着,慕惊鸿从身上拿出了阵图纸交给他。 鲁文清接了过来,道:“啇王妃在此也是危险,这里就交给我们,啇王妃还有钦天监的事要忙,就不必待在此处了。” 慕惊鸿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碍事,“鲁大人和骆大人就辛苦一些了,我先行离开。” “对方知晓啇王妃的能耐,啇王妃这些日子还是尽可能不要单独行动。在下在外面安排了一辆马车,委屈啇王妃从侧门离开。” 鲁文清做这些安排,就是为了迷惑对方。 他们要进地牢杀人灭口,肯定会经过多方的打探和部署。 慕惊鸿没有掺和进来,说明这里可能也并没有设下什么大阵。 “鲁大人的担心,我明白,不过是走个侧门,并无什么不可。” 从府衙离开,慕惊鸿就回了钦天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曾经的日子,不是替人批命就是潜心修习。 站在钦天监满屋的卷宗,却再也找不到有关于端木家的任何线索了。 关于端木家的东西,楚禹早就毁完了。 …… 京都城外。 楚啇带着人往南面走,身后的卓统领则是往反方向去搜寻。 在卓统领带着人离开后,霍知就现身了,来到楚啇的身侧,道:“人已经带去了安全地,重伤在身,一口气吊着……” “神医如何说。” 楚啇皱紧了眉头,只有一口气,那便是经历了九死一生的打斗,最后才落到了那种地方。 寻了这么久,救回来的人,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看他自己的情况,神医现在也在想法子,王爷,现在人不能转移,京都城这些人又盯得紧,每天出来寻找的就有好几批人。” 霍知担心事情会变得糟糕。 楚啇道:“有本王在这里引开了卓统领这些人,你们随时掩护着。不论付出什么代价,也都要将他救回来。” “是!” 霍知出来也是给楚啇一个消息,也顺便听取他的建议。 现在是让他们紧护不动,那就必须护着。 霍知刚走,一名劲装护卫又无声无息的靠近过来,“王爷,卓统领又带着人追过来了。” 楚啇挑了挑眉,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卓尧束就带着大批的禁军过来了,眼神冷淡的盯着楚啇等人。 “卓统领这是?” 楚啇俊眉扬了扬,瞥了眼他身后大批的禁军。 对比人数,楚啇这边也不到十人。 若真的在此打起来,看上去楚啇这一边完全处于弱势。 卓尧束眯起眼,道:“方才卑职的人在后面看到了可疑之人跑向了这边,卑职这才带人追击过来,不知啇王可有看到什么?” “卓统领,本王带着人在这边走动,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人经过,会不会是卓统领手底下的人看错了?”楚啇曲指轻轻掸了掸衣间尘埃,抬起目光不咸不淡的看着卓尧束,“又或者,卓统领怀疑是本王的人在作怪?” “是不是,看过了才知道。” 卓尧束的声音突然冷硬了起来。 见他这架势,楚啇身边的人立即往前站,护着楚啇。 卓尧束的目光落在楚啇的身边,微微皱了眉:“今日怎么不见啇王身侧的护卫?” 怅鸠今天并没有在这里,而是在暗中护着慕惊鸿的安全。 而这个,楚啇自然也不必隐瞒,“卓统领也知道了本王的王妃受袭之事,本王担忧妻子的安危,早早就将人安排了过去随时保护着。” 卓统领点了点头。 他也知道这件事,只是…… 他必须寻机会对楚啇动手! 那怕是做个样子! 卓尧束寻了几回也没寻到机会,而这次,不能再等了。 再等久些,皇上那边也不太好交代。 还有顾太尉那边的应付,事后还得寻机会去见一面。 卓尧束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间又猛然间回身,冲着楚啇这边冷喝道:“可疑人就藏在那边,杀。” “铮!” 拔剑声四起! 等前面的人反应过来,卓尧束已经带着他的人杀了过来。 楚啇身侧的人脸色一变! 卓尧束不过是想要找个理由杀他们王爷罢了,不管杀没杀成,事后都会有诸多理由搪塞别人的嘴巴! 楚啇往后退了两步,身边的人却怒得拔剑迎上禁卫军。 禁卫军们早就得了指示,卓尧束一声令下,他们就拔剑杀来了。 “保护王爷。” “王爷,您先离开。” 楚啇却冷漠的站在中间,看着卓尧束劈关斩将的朝他所站的位置冲了过来。 卓尧束知道楚啇的能耐,未敢大意。 趁着乱杀人,卓尧束还不带正当理由就动手,完全是因为皇座上坐着的那位的指示。 有了皇帝的首肯,还怕什么事后麻烦! 楚啇将接受卓尧束一起出来,也是特地为了眼前这场激斗。 不给卓尧束机会,拖久了,可能会影响了不该影响的事或人。 …… 楚啇不在京都城,慕惊鸿出了钦天监就去晨阳殿接楚宸。 此前教学的是江挽风,各个府的孩童已经开始准备送进国子监,楚啇已经点了头让楚宸随楚夜一起入国子监,他们也询问过了儿子的意思,如此也就没有什么好争论的了。 楚宸喜欢和楚夜待在一起,也乐意跟着去国子监。 慕惊鸿走上台阶就看到了楚宸在和楚夜在玩儿,江挽风就站在边上看着他们。 “啇王妃!” 江挽风转身一揖。 慕惊鸿淡笑道:“小江大人,今日又辛苦了你。” 江挽风摇头:“啇王妃言重了,在下不过是尽本职罢了。” 慕惊鸿看着他半响道:“小江大人一如既往的鸿运当头,身上的福气不衰不败。” 江挽风不禁看了过来,眼中有些诧异。 慕惊鸿微笑继续道:“小江大人似乎忘了我如今在钦天监内担职了,看人看面我还是懂得一些。” 江挽风看了她好一会儿道:“以前也曾有人说过这样相似的话,”福气不衰不败,对于他来说似乎也并不是多好的事情,有时候他也太过顺风顺水了,总是觉得缺少了什么。 慕惊鸿哑然而笑,道:“有些人的福气也是道不明,说不尽,小江大人的命数如此。顺风顺水也并没有什么不好的,这也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福分。” 慕惊鸿的话落在江挽风的耳朵里,成了另一种讽刺,自我的讽刺。 因为慕惊鸿的话,让他想起曾经年少时的那些事。 他和鲁文清比起来,也确实是相差得太远了。 他的神色有些微沉。 声音也有些冷了下来,“啇王妃恐怕是不知,对于有些人来说,再好的福气也是一种羁绊,或者说阻碍。” 慕惊鸿皱眉。 他说的并不是什么福气,或许是在恼过往的自己。 而她那一句话也刚刚好戳中了他的脆弱点。 慕惊鸿微眯了一下眼,那边楚宸看到她已经和楚夜过来了。 “娘亲。” 楚宸发现大人间的气氛不对劲,只是小心翼翼的扯了一下慕惊鸿的衣角。 “小江大人心中有结,就算是背着莫大的福气也觉得比别人不幸,”慕惊鸿牵过楚宸,早就等在那里的宫女已经站到了楚夜的身边。 江挽风一愣。 慕惊鸿已经带着楚宸离开了。 站在那里,江挽风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可笑了。 …… 入夜。 慕惊鸿哄了孩子睡下,刚走出来就看到了怅鸠等在了门处。 “王妃。” “地牢那边有什么消息传来了吗。” 慕惊鸿看这天色,要动手,也就是这个时间了。 怅鸠道:“已经有人落网了。” “是谁的人。” 慕惊鸿有点意外,对方怎么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的被引入。 然而这样的事情却发生了。 她眸子一眯,凛声道:“不好,对方是试探!” “试探?” “你亲自去,鲁文清他们被骗了。” 怅鸠连忙转身而去。 …… 地牢处。 鲁文清脸色凛然的盯着被杀掉的刺客。 骆校尉也是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狡猾。 竟然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挣脱了设在这里的阵式,对方恐怕也是精通了这布阵之法。 到底是谁! “我们之中,有对方的人。” 鲁文清目光一扫,身后的那些人突然后退了一步。 骆校尉一愣,神色也跟着变得难看起来。 “大人,是啇王府的怅鸠大人来了。” 一人进来匆匆汇报。 怅鸠到的时候已经迟了,对方已经将那些被捉的刺客给灭口了。 “鲁大人,在下还是来迟了一步,我们王妃知道对方试探,特地派我过来提醒,现在看来,已经没必要了。” 鲁文清皱眉道:“就算是这样,也并非没有任何的收获,留着这些人,也问不出什么来。对方现身了,反而露出了马脚。” 他越过怅鸠,来到墙边,拿起了掉在一旁的兵器。 修长的手指轻轻的一弹,剑背发出一声清鸣。 身后人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这剑可有什么不同吗? 上面没有刻有任何字,就是普通的剑而已。 鲁文清的手指腹轻轻的一按剑柄,一个小竹筒大小的东西弹了出来。 里面竟然躺着一卷小纸。 “这是……机关剑?” “并非。” 机关剑可不是那么好打造,一千把未必能造出一把来。 “本官记得,除了皇室之外,也只有一人打造过此等剑了。这内里结构,还是他想赖也赖不掉的。” 鲁文清挽了一个剑花,将剑丢给了属下,大步往外走:“去顾府。” 身后一众人大惊! 顾府! 这么说来……这些人是顾府出来的? 整个京都城也就只有顾家有这样的能耐了,顾太尉为何还要冒这个险? 也正因为大家这么想,所以顾太尉才会利用了这一点。 鲁文清带着人直接冲进了顾府,将手里的证据摆到了台面上。 穿着中衣走出来的顾太尉,皱眉看着站在门外举着火把的众官兵,以及冷漠无情的站在前面的鲁文清。 看到鲁文清,顾太尉的眉头就跳了一下。 …… 怅鸠回到啇王府,慕惊鸿还站在那里等着。 见他回来,慕惊鸿赶紧走上去几步,“情况如何了?” “鲁大人似乎握有了顾府那边的证据,正带着人进了顾府。” 说完,怅鸠还暗暗的打量着慕惊鸿的神色变化。 慕惊鸿眉头一皱。 “鲁文清应该不会那么冲动才是,他心里边应该有数……顾府岂是那么好闯进去的。” 若是那么轻易,楚禹早就那么做了。 顾太尉早些年就位高权重,掌控着不少的朝中权力,好些官员以他马首是瞻,即使之前处理过不少,可这一批新贵中,也有不少是倒向他那边的。 再加上之胶的一些人脉关系,想要顾太尉的命,他们就得付出很大的代价。 正因为这样,楚禹才不得不耐着性子,一点点的瓦解了顾太尉在朝中的力量。 虽然这法子是慢了一些,可在没有一击致命的时机之前,他们都不会动。 慕惊鸿看了眼怅鸠道:“王爷出门之前,可有什么交代?” 怅鸠摇头:“主子只是让属下好好保护王妃和小王爷的安全!” 慕惊鸿点头,却有些不安的朝向一个位置。 “顾府那边你让个人过去盯着,有什么情况立即回府汇报。” “是!” 怅鸠虽不知慕惊鸿想要干什么,但还是下去安排了。 慕惊鸿放在袖下的手微微一捏,淡月的拂照下,一抹浅到几不可察的笑意浮在她的嘴角处。 第321章:强势搜查 鲁文清和骆校尉夜闹顾府,旁侧的住户将夜里的那个情形看得个清清楚楚,吓得连忙回屋躲着。 这么多年以来,他们这些百姓人家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敢围太尉府,也不知道那位九门提督大人是不是脑子坏了,竟然敢这么做。 顾太尉眼神凛凛的盯着站在外边的人,脸色沉如暗夜。 对鲁文清冷冷喝道:“鲁文清你在干什么。” “太尉大人,我们奉命彻查行刺啇王妃一案,发现了一些不利于顾太尉的证据。就在今天晚上,我们关押在地牢的刺客被人给灭了口,而他们留下来的证据直接指着我们追寻到了此处。为了还太尉大人的一个清白,下官可能要失礼了。” 鲁文清走上去,作了一揖,对着顾太尉说道。 语气冷硬,神色淡漠。 “你的失礼就是要围搜本官的府邸?鲁文清,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顾太尉冷冷的扫向他的身后,冷哼一声。 鲁文清道:“太尉大人是没有听清楚下官刚才的话,此事由皇上亲自指派下官来调查,太尉大人现在却在问下官是谁给的胆子?那么请问顾太尉,此物出现在那些灭口的刺客手里,又作何解释?” 手中的那物丢了出来,落在顾太尉的脚下。 看到这把剑,顾太尉冷眯着眼。 那群废物,人没有杀成,还得让他的人去灭口,现在还沾了他一手的腥! “鲁文清,你随便拿这种东西丢出来就说是顾府的,这样的剑京都城可不少。” “样式也只有顾府和皇室所有,那位铸剑师几年前就已经去世,旁人根本就不可能伪造得出来,而且,这一批材料也只有太尉大人和宫中才有,看似普通,实则是绝佳的铁料。剑柄中藏有暗格,而暗格之中刻有顾字,请问太尉大人,如果这也不算是证据,那么请问如何才算是?” “偷物栽赃,那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鲁大人就这么断定这里边没有栽赃陷害之意?”顾太尉身边的管事冷声质问鲁文清。 鲁文清的冷冷道:“今日顾太尉若是拒绝了那就是在与皇上作对,抗旨不遵。那么,本官可先斩后奏!” “你当真要搜查?”顾太尉往前站了一步问鲁文清。 鲁文清眼神坚定道:“还请顾太尉配合。” “那么搜不出任何东西,你又要如何给本官一个交代?”顾太尉眯起了眼,冷声问他。 “搜不出也就表明,顾太尉的家人是清白无辜的,而后也请顾太尉到殿前好好跟皇上解释清楚,此物为何会落在刺客的手里。” 管事等人听完这话就怒了,“鲁文清你别欺人太甚!” “本官奉命行事,何来欺人太甚?”鲁文清说完这一句,抬了抬修长的手,打了一个手势,“搜!” “你们……” 顾太尉冷冷的道:“让他进去搜。” 顾府的人只好退到了一边。 鲁文清的人哗啦啦的冲进了顾府,顾府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但谁也没敢造次,鲁文清持的是皇令行事,拦他就是在拦皇帝。 鲁文清直搜了顾府,然后又大半夜的将顾太尉带进了宫中,此消息很快的就传到了各府之中。 好些官员听了,连夜起身等着宫里的消息。 慕惊鸿睡到了大半夜,听到了外面的吵声,皱眉起身。 刘嬷嬷打着帘子进来,手里拿着宫灯,看到已经下了榻的慕惊鸿,把屋里的灯都点亮了。 “王妃,可是被外面的动静吵着了?” “刘嬷嬷,外面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慕惊鸿皱眉问。 刘嬷嬷道:“怅鸠大人出去查看了,是府外的热闹。” 没一会儿怅鸠就回来了,“王妃,是鲁大人将顾太尉带进了宫,今夜可能会不太平静了。” 慕惊鸿挑了挑眉:“鲁文清这个时候将顾太尉弄进宫中,这是要强行提前对顾府做些什么?” “这么一来,鲁大人也就间接的得罪了顾府。” “他这么做也是想好了退路,”慕惊鸿又问:“骆校尉也一起进去了?” 怅鸠点了点头。 慕惊鸿神情微凝道:“怅鸠,你走一趟京都城外,查看王爷是否安全。” “可是主子让属下留下来守着王妃,也免得再有贼人对王妃不利!” “我担心他出事了,”慕惊鸿今夜一直心神不宁,数次的测算也算不出任何东西,这种强烈的感觉让她没有办法忽视。 怅鸠坚持留下来:“王妃,这是主子的意思,属下若是离开后您出了什么事,主子一定会怪罪属下,还请王妃莫要将属下赶离。” 怅鸠单膝跪了下来。 慕惊鸿抬头看着一望不尽头的黑夜,幽幽道:“既是如此,你走一趟地牢。” “是,”怅鸠站了起来。 “将那几人带走,与骆校尉知会一声,他知道怎么配合。” “是,属下这就去办!” 怅鸠长松了口气,提着剑又从啇王府翻了出去。 …… 花府。 花谢影醒来后就写了一封书信出去送给花息邪,如今他被放到外面,也不知何时才能回到这京都城。 “大人。” 门边有声音传来。 花谢影披着衣走出来,“何事。” “就在半个时辰前,提督大人带着人围了顾府,将顾太尉带进了宫。” 花谢影挑起了好看的俊眉:“鲁文清竟然连顾府也敢明目张胆的动了吗?以前他可不是这般冲动。” 最近好似按耐不住了。 “可不是,属下探到消息时还被吓了一跳,那可是顾太尉,提督大人也未必太过胆大了。虽说有皇上的口谕在,却也是做得有些过了。” 那是顾太尉,能是好惹的角色吗? 花谢影将手里的信交给了属下,转身回屋去穿好了官袍,接着匆匆进了宫。 花家的人听到动静,也都起来看个究竟。 看花谢影天还未亮就匆匆的进了宫,不免有些担忧。 是不是宫里又出了什么事? 花未泠的事情一出,花家也受到了一些连累,好在皇上并没有马上对花未泠做什么,只是将人打进了冷宫。 当日是啇王救了花未泠,这份情义,花家记下了。 王氏走到门前看了又看,一会儿后才有嬷嬷回到身边说起了顾府的事。 “怎么又是顾府的事。” 这几年来,与顾府有关的事情发生了不少。 上回他们花家也差点就被顾府那些事给牵连,王氏一想到花未泠被打入冷宫的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顾皇后,对顾家就更加的怨怒了。 这一回可别再出点什么事连累了他们花家了才是。 “听说这事还是因为啇王妃。” 王氏愣怔一会,“这事怎么又扯上了啇王妃了。” 儿子对啇王妃的那点心思,身为母亲的王氏也是最清楚不过,联想到儿子匆匆进宫的原因,长叹一声。 “奴婢也是刚刚打听到,说是皇上让提督大人亲自找出神庙刺杀的幕后黑手,那些个刺客原就是冲着啇王妃而去。神庙的事,大家也都传得沸沸扬扬,夫人也是知道的。” 也确实是有这样的一件事。 王氏差些就忘了这回事:“可这啇王妃和顾太尉之间关系匪浅,也不应该是顾太尉对啇王妃下手。” “这中间或许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实情。” “他们那些人的事我倒是不在乎,只怕我这傻儿子横冲直撞,将自己扯了进去。” “奴婢担心的也正是这件事。” 王氏道:“你派几个人守在门房,阿影回来了便马上过来告知。” “是。” “还有……让人去啇王府附近探探情况。” 嬷嬷一愣,但还是什么也没问就去安排了。 …… 这天夜里,宫里乱成了一团。 殿前的争论传出老远,连后宫都听到了风声。 慕惊鸿睡了半宿,翌日起身就将楚宸带进宫。 “娘亲,今天宫中为何如此冷清?” 小孩子的感官十分敏锐,从迈进宫门的那一刻就感受到了不同之处。 慕惊鸿道:“宫里发生了一些事,大臣们都在商量着怎么处理,大家也是揪着一颗心。所以这气氛便僵硬了一些,快些吧,不是说二殿下在晨阳殿等着了?” 刚才还催着她赶紧带他进宫。 “娘亲,以后得空了,带着阿夜多出去走走吧。” “为何?” “阿夜喜欢外面!到外面,阿夜才会高兴!” “你就这么喜欢二殿下?”慕惊鸿也不知该说什么,这两个孩子的缘份也是奇妙得很。 楚宸歪着脑袋,漂亮精致的脸上有一些疑惑:“阿宸不能喜欢阿夜吗?” “当然可以,只是二殿下是皇子,虽是阿宸的堂弟,可以后也是有权争夺皇位的继承人,将来有一天你或许只是他的臣,他是君。君君臣臣,总归是不同一道。” 楚宸听得一脸疑惑。 君君臣臣的这些道理他不懂,他就是喜欢和阿夜在一起玩,一起读书! “阿夜是弟弟,以后就不能是了吗?” “皇室亲情薄如纸,阿宸,你现在还小,很多道理不懂。再深厚的亲情,在权力的面前,却是一文不值。” “娘亲,我们快走吧,阿宸才不管那些呢,阿宸就是要和阿夜一起玩!” 看着牵着手蹦蹦跳跳的孩子,慕惊鸿长叹一声。 希望有一天他们离开京都城的时候,他能够抛掉这一些想法。 楚夜被宫女带到了晨阳殿前,翘首以盼的盯着前面,小脸绷得紧紧,直到看到一道精致的身影出现在视野,楚夜那双眼才亮了一下,脚步也迈出去几步。 站在不远处的江挽风看到这幕,似是想起了什么,神情一暗。 “阿夜!” 楚宸挣开了慕惊鸿的手,欢快的跑向楚夜。 楚夜矜持的站在那里,抿着唇,眼神儿却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冲过来的小人儿。 楚宸高高兴兴的扑在楚夜的身上,两个孩子的身高相差不大,楚夜小几个月,个子矮了点。 被楚宸这么一扑,直接倒在旁边的草地。 两个孩子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好在没有伤着。 身后的宫女紧张的跑上去要扶人,楚夜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爬了起来,眼睛第一个去看滚到一边的楚宸。 楚宸被走到边上的江挽风提了起来,嘴上还笑眯眯的,特好看! 看到这张笑脸,谁都舍不得骂他了。 “阿宸,别调皮。” 慕惊鸿招了招手,让楚宸乖乖的站回到这边来。 “啇王妃。” 江挽风朝她一揖,道:“小王爷和二殿下,交给本官来带去国子监,今日起,他们也就正式入国子监了。” 慕惊鸿含笑道:“那就有劳小江大人了。” 慕惊鸿放开儿子的手,示意他跟着江挽风离开。 “到了国子监,切勿不可调皮,知道了吗?” “娘亲,阿宸会好好保护好阿夜的!你放心吧。” 慕惊鸿有些好笑,蹲到他面前道:“在保护别人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明白了吗?” “嗯!” 重重点了头,楚宸过去拉着楚夜的手,一起跟着江挽风离开了。 今日好些大臣家中的三四岁的孩童都被送进了国子监,这是给二皇子破了例。 以往国子监的学生也是要到五六岁左右才会正式进入学习,现在降到了三四岁,完全是为了配合不到三岁的楚夜。 不管楚禹打的是什么主意,现在也暂时放在国子监也是安全。 目送儿子离开,慕惊鸿转身去了绛云殿。 工部侍郎梁大人正在监工,已经有人在挖掉了底下残壁,只要挖了地基就可以开始布阵了。 为了避免有人触发地阵,所以工部梁大人也特地交代她每天都要往这边巡视一回,也是为了确保大家的安全和绛云殿的质量。 “梁大人今日来得早,我可听说昨夜发生了一些事,梁大人不去殿中听听?” 梁大人道:“在下的任务就是要监督工程,朝中发生的事,有众大臣在,在下就不必去掺和了。” “若是人人能像梁大人这般恪尽职守,北唐的朝廷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乌糟事了。” 梁大人哈哈一笑,抬手一摆:“啇王妃这边请。” 慕惊鸿跟着他往另一个方向离开,与他一边巡视着工程的进展。 突然听到梁大人别有深意的话,“昨夜提督大人突然将顾太尉带进宫,又拿出了证据,皇上与众臣大半夜审理此事,没想到这背后对啇王妃下手的竟然是护军参领邹大人。皇上大发雷霆,将邹大人给卸了,又抄了满门,就在啇王妃过来之前,鲁大人才带着人出了宫。” 慕惊鸿眉头一蹙。 鲁文清果然没能将顾太尉拿下,她也能预料得到这些事的发生。 顾太尉拿护军参领来顶罪,折了一个左右手,也够顾太尉疼上一段时间了。 至于放在别处的刺客,还有另一番用处。 慕惊鸿微笑的看向梁大人,“没想到梁大人站在这里还能知晓朝堂中发生的一切,真是叫人佩服!” 梁大人笑道:“本官在啇王妃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罢了,啇王妃想要知道这前后事,还不是掐指之间!” 慕惊鸿微眯着眼道:“梁大人太过高估我了,我是人,并非神,天下万事,也并非事事能瞧得清清楚楚。” 梁大人又是一阵哈哈笑道:“本官就是个监工,消息也是那些宫中内侍传到耳中,也没啇王妃想像中有那样通天的本事。” 慕惊鸿忽然含笑看着他,梁大人被慕惊鸿盯得浑身发毛,尴尬的笑开:“啇王妃,请前面走。” “梁大人前途无量啊。” “……” 这是瞧出了什么来了? 梁大人也不敢再乱说话,只笑不语的用手势请慕惊鸿继续往前走。 慕惊鸿也没有特地去看什么,即使没有掐算,她也猜测到一些过程和结果。 梁大人小心翼翼的抹着冷汗,心说,还真的不能在啇王妃面前说这些,一眼看来仿佛就能将你瞧得透透的,一点秘密也藏不住。 难怪王爷让他好生注意着些…… 第322章:无所遁行 顾太尉推出护军参领邹大人来顶缸,保了整个顾府,而他也只是受些波折,回府休几日。 此事,朝野为之震动。 楚禹拿顾太尉没有办法,也只能再寻其他的机会。 此事解决,挥退所有人,楚禹负手走到了窗台处。 身后殿门走进来一条黑影,在他的身后一跪,“皇上,卓统领那边传来消息,啇王失踪,生死不知。” 话音落。 楚禹薄冷的唇微微一勾。 “留部分禁军搜寻啇王的踪影,死要见尸活要见人,让卓尧束回宫来复命。” “是!” 黑影来去无影。 不管楚啇是真死还是假死,都要确认! 卓尧束收到了命令就带着部分的禁卫军匆匆返回京都城。 “皇上,凤仪宫那边有人过来传话。” 外殿,内侍走进来低声禀报。 楚禹冷目一凝:“朕不是让皇后好好养身。” 内侍身子一颤,道:“皇后娘娘说大皇子病情反复,大皇子想要见一见皇上……” “让太医过去。” “……是。” 用一个孩子来做筹码,顾尘香未免太过瞧得起她那个儿子了。 一个废子,早就注定了没有将来。 楚禹神情一寒,陡然间想起慕惊鸿和楚啇的儿子楚宸。 如今楚啇已经下落不明,只需要确认了对方的死就能够做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了。 慕惊鸿,你只能属于朕的! 你是朕的东西! 包括你身上的奇门绝学! 在慕惊鸿的身上,他越发看得见当初的端木樽月了。 当年他想要控制端木家所有,全然为他所用,可惜,一切都无法照着他的想法去走。 所以他需要寻找另一个完全听话的人! 背着手站在宫道上的慕惊鸿感受到了什么,扭头看向御书房的这个方向,黑眸微眯。 从绛云殿出来,慕惊鸿就前往钦天监。 日昳之时,慕惊鸿处理好了钦天监的一些事务,这些对于她来说并不难,都是以前她日以继夜所处理的公务。 钦天监公事并不多,平常时也都是日观星象,替北唐运算运道罢了。 再次从钦天监出来返回皇宫,去看看楚宸的情况。 申时三刻。 近黄昏时分,她进了皇宫。 数道身影匆匆自宫外回来,他们风尘仆仆,身上还夹带着血腥味。 看上去像是千里奔袭,只为了回禀重要事件! 慕惊鸿看到为首大步走来的卓尧束,冷眸一眯。 见到她,卓尧束连忙执礼:“见过啇王妃。” “卓统领匆匆忙忙回宫,可是柳祭司那里有了消息?” 慕惊鸿的目光太过直接,沉静如枯井,望不见底。 卓尧束站在她的面前,仿佛一切都无所遁行。 头皮一麻,垂首道:“是啇王出事了……” 慕惊鸿柳眉倏地一蹙,眼神冷了冷,死死盯着卓尧束。 气氛为之僵硬。 “啇王妃,在下还要复命,就不多耽搁了。” 他高大的身躯正要越过慕惊鸿的身侧,突闻慕惊鸿幽幽声传来:“卓统领,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 卓尧束虎躯一僵。 “在下不知啇王妃话里意思。” “卓统领,只要我想要看,就没有我看不见的。你,要试试吗。” 卓尧束头皮发麻,身躯在这一刻如僵死的死肉! 其他人也是被慕惊鸿这话给刺激得口干舌燥。 “啇王确实是失踪,下落不明,在下惭愧……” “卓统领,他出事你们安然无恙,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们是无辜的?” 慕惊鸿冰冷刺骨的神色仿若洞察了一切,连细微的欺骗也瞒不住她的这双眼。 卓尧束眉宇紧蹙。 这种被威压的感觉,比站在帝王甚至是啇王面前更甚。 好像这样的感觉曾经他也深深的体会到。 你的每一步,每个走向,都会被对方牢牢的握紧在手。 更甚至,可以随时让你死! 巫祝端木樽月,给他的感觉就是如此! 她能看见人的生死,决策某些人的生死。 只要她想! 巫祝的存在,就是如此的诡秘莫测! 深吸了一口气,卓尧束的手一摆,令旁人退远了。 对慕惊鸿深深的一揖,道:“啇王妃,在下在您的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蝼蚁,您心中早知晓啇王不会有事,又何必揭露出来?” 慕惊鸿看着他的目光慢慢的变得温和了不少,淡笑道:“听卓统领此言,我就放心了,还道以为鲁文清将你安排到这个位置是个错误的决定呢。” 霍然! 卓尧束惊异的抬头看她。 女子清绝的脸庞上,是洞察一切的微笑。 卓尧束在心中苦笑。 他早就知道自己这些事什么也瞒不住她,她会知道自己是鲁文清安排进来的也不足为奇。 观他的反应,慕惊鸿的笑容更深了。 “卓统领,顾府那里,你还得须小心应对,若有什么需要,尽可找我。再如何说,我与顾府的渊源也是颇深。” 卓尧束的心也并不是那么惊讶了。 他假意投向楚禹再暗地靠拢顾太尉,两方谋事,然而他们却不知,他忠于的人,只有端木樽月! “多谢啇王妃。” 慕惊鸿嘴角含笑的点了点头,继续往前走,一段路后默然与卓尧束分开而去。 卓尧束侧首去看那道远去的身影,眼神深邃! …… 得知啇王的失踪也只是他背后的安排,慕惊鸿也是长松了口气。 如若卓尧束此人是楚禹的人,那么她会为了寻找楚啇使用那种诡秘之术,极可能会重伤自身。 只要他平安无事,一切都好! 站在国子监大门外,慕惊鸿仰目望向天际。 “娘亲!” 楚宸的声音将慕惊鸿的神思唤了回来。 转身,看见小家伙朝着自己冲来,那种愉悦感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 “阿宸,慢点!” “娘亲您怎么来了?” 楚宸跑到跟前,拽着慕惊鸿的衣角仰目问。 “你父王不在,娘亲不放心你一个人,今日第一回上国子监,可有好好听话?” “我又认识了新朋友!娘亲……” 小孩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宜凨宫的宫女来了,江挽风牵着楚夜走了过去,将人交给了她们带回宫。 “阿夜……你要走了吗?” 楚宸一脸不舍的看着被带走的楚夜。 “你们明日还会再见,”慕惊鸿见儿子如此重视楚夜,也不知该说什么好,“我们也该回府了。” 楚宸目送楚夜离开,才依依不舍的跟着慕惊鸿一起走。 牵着孩子离开国子监,还未等她走出去,在前朝的岔道口又被郑公公给拦下了,“啇王妃,皇上请您前去一趟。” 慕惊鸿低头看了眼儿子,道:“劳郑公公带路了。” 楚禹并没有在御书房,也并没有在大殿中,而是在御花园外。 慕惊鸿牵着楚宸出现在视野中,楚禹回头就看到这对母子。 他微微眯了眼,大手一摆:“站近一些,让朕看看这个孩子。” “去吧,这是你皇伯伯。” 楚宸也见过了楚禹,也谈不上多陌生。 他眨巴着眼睛,从第一次的见面,楚宸就敏感的察觉到楚禹对他的不喜。 虽然表面上装得很好,可是小孩子至纯的感知和目光是不会骗人的。 “阿宸拜见皇伯伯!” “好!起来吧!以后在皇伯伯的面前,不必拘礼!” “是!” 楚禹抬眼看向慕惊鸿,说:“卓统领来报,楚啇在搜寻柳疏狂的过程中,暗遭贼人出手,如今下落不明。朕已经派人前去搜寻,你也不必担心。” 慕惊鸿脸色顿时变得异常的难看,身子微微一颤,往后急退了几步。 “娘亲!” 孩子感觉到不对,跑了过去。 慕惊鸿勉强的站好,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皇上……这消息不是真的,对不对?他怎么会突然失踪,他……” “楚啇确实是失踪了,是生是死还未可知,但朕一定会加派人手寻找他的下落,不管生死,都要将人找回来。” 也最好是死了,否则找回来还得找机会再杀一次。 慕惊鸿的身形往后再退一步,身子僵硬,脸色惨白:“皇上……楚啇他不会有事的……您一定要替臣将他找回来,皇上,他是您的弟弟,一定要将他找回来。” “好,朕答应你,不管生死,都会还一个楚啇给你。” 楚禹趁机上来要握住她的手,慕惊鸿却是往后一退,往前一跪,“多谢皇上!” 这一跪就避开了他的动作。 楚禹慢慢的将伸出的手握成了拳,收到了身后去。 “起来吧。” “皇上……臣……” 看她这伤心模样,楚禹双拳捏得更紧,道:“你先下去吧,有消息,朕会让人告知你。” “是,臣告退。” 慕惊鸿哆嗦的站了起来,牵紧了楚宸的手往殿外退了出去。 退到了外边,慕惊鸿眼底打转的泪花就收了回去,伸手抹掉了脸上泪珠。 “娘亲,是不是父王出事了?” “你父王不会有事的,很快就会回来,”慕惊鸿摸了摸儿子的脑袋道。 “可是刚才皇伯伯说……” “那是骗阿宸的。” “皇伯伯为什么要骗阿宸?” “是在逗阿宸,”慕惊鸿微笑道:“你父王那么厉害,不会有事。” “嗯!” 楚宸似懂非懂的点头,只要父王厉害了,就不会有事! 慕惊鸿牵紧了他的手,眼中藏有骇人的冷意。 迈进府门,就感受到了府中的沉闷。 怅鸠脸色发寒的站在慕惊鸿的身前,捏紧了手中佩剑,哑声道:“王妃,主子他……被姓卓的那人联手顾太尉的人杀害,如今下落不明。” 慕惊鸿面有沉凝之色,却无悲伤,怅鸠见状就是一愣,然后明白了什么,愣道:“主子他是不是……” “先进去再说。” 慕惊鸿将儿子交给了刘嬷嬷他们看着,与怅鸠来到了前面的空地,“我想王爷已经找到了柳疏狂,而卓尧束则是接了刺杀的皇令,所以不得不做个样子。我现在担心的是王爷身上有没有重伤,若是伤了,情况又如何。” 怅鸠现在很想去探听探听,可是这里他不能离开,这是王爷的嘱咐! 慕惊鸿道:“我们现在只能等他自己回来了,在不了解他的计划情况下,只能等。” “属下明白了,一有主子的消息,属下会立即上报王妃。” 慕惊鸿摆了摆手,让他下去。 这一夜,京都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话题,皆是啇王失踪一事! 那样俊美得倾国倾城的王爷,竟然会在搜寻柳祭司的过程中被歹人给杀害了? 这似乎有点扯,又有些情理。 一夜无眠。 慕惊鸿次日照例将楚宸送进了国子监,转身与江挽风对视。 “啇王遭害,不知所踪,啇王妃您请……” 江挽风正要出声安慰她几句,却见她抬了抬手,道:“我相信王爷还活着,小江大人你信吗?” 江挽风一愣,道:“原来是本官多心了,啇王妃能通晓未来之事,又如何算不出啇王的凶险。” 慕惊鸿道:“小江大人妙赞了。” 江挽风一揖,毅然的往国子监内走进去。 来来往往的一些学子在路过身边时,都恭恭敬敬的朝慕惊鸿施礼,大都是一些两三岁的孩子。 这些孩子未来的命运,也终将与某个皇子紧紧的绑在一起。 …… 慕惊鸿进了玉旃宫就闻玉太妃的低泣声。 她微微的一顿,快两步走了进去。 看到她,玉太妃摁了摁眼角的泪花,红着眼眶盯着她。 见她并无悲伤,心中顿时大为恼怒,儿子都下落不明了,她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她心里根本就没有将儿子放眼里吧。 “母妃。” 玉太妃红着眼睛冷冷道:“阿宸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回母妃,阿宸要进国子监。”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让阿宸进什么国子监,阿赢现在生死不明,而你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你是不是早就等这一天了?” “母妃在说什么,儿媳一直将王爷放在心尖,他突然失踪,儿媳心里这当然也会伤心。只是眼下,我们也不能乱了分寸。儿媳相信王爷不会有事……” 玉太妃抹了把眼泪,眼神深深的盯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这或许就是王爷的安排,让大家都觉得他已经出事了。有些事情,只有在暗处,才更好办。母妃放心,也不过几天,王爷就会主动联系我们,告知我们缘故。” 玉太妃听了这些话,这才慢慢的放宽了心,“是母妃太过焦急了,方才也是无心之失,你也莫要放在心上。” “母妃担忧王爷,儿媳明白。” 玉太妃打量着她,长叹道:“也不知他又要做什么,如此行事,也不知家中有人忧心。好在有你在,否则这啇王府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府里的一切,就暂时辛苦你了。” “这是儿媳的分内之责。” 慕惊鸿安抚了玉太妃才离开玉旃宫。 …… 然而此时的某处隐蔽的小屋。 柳疏狂像个活死人一样安静的躺在榻上,有神医正在替他再次诊治。 屋中站着的那俊美无双的男子,正是楚啇! 第323章:势不两立 “他的伤势如何。” 楚啇手负在身后,皱着眉问正诊脉的神医。 神医撤开了手道:“依然无起色。” “楚禹早就在那之前做好了准备……如若不然以他这样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楚啇眉宇皱得紧,神色冰寒。 霍知从外边进来,低声对楚啇道:“已经派人去王府了,王妃得知王爷完好无损,必然也就放心了。” 楚啇点头,对神医道:“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就劳烦你在此守着了。” “王爷是做大事之人,柳大人的伤势,在下会尽全力医治!”神医转身一揖道。 楚啇戴上斗笠,带着人从这间屋子离开。 边走边问:“消息给他们了吗。” “鲁大人和花大人他们已知晓,就等着王爷这边的指示了。” 楚啇微微颔首。 从斗笠下抬头看乌云遮阳的天空,微眯了眼眸。 天要变了。 楚啇冷眸再次眯了眯。 脚下速度如风! 这时候若是不反击,楚禹还真以为他楚啇是能随意欺负的。 以前不争时,你还能忍三分,现在为了夺他的妻想要极快的除掉他。 楚禹的做法越发越界了。 楚啇此次,也是要让楚禹知道什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早朝后。 鲁文清与花谢影就不约而同的来到了京都城郊外,隐藏了行踪。 京都城的那些眼线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行踪,兜转了几圈只能无功而返。 顾太尉坐在屋中,双拳微捏,目光冰冷:“他们的马车是空的。” “是,他们出了东街就消失了,不知去向。” “鲁文清,花谢影……” 顾太尉冷冷的一笑,微眯起了眼。 这时,外面传来汇报声:“大人,慕二夫人来了。” 顾太尉眉头一蹙,摆了摆手让屋里的人离开。 “让她过来。” 顾氏见到顾太尉,打量了半会,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顾太尉就知她心里在想什么了。 “大哥。” “坐吧,有什么话坐下来了再说,”顾太尉对这个妹妹到是很好言好语,只是想到顾氏是为了那件事而来,顾太尉的语气也不由得冷淡了一些。 顾氏抿了抿唇,坐了下来,深吸了口气道:“啇王的失踪,可是与大哥有关?” 顾太尉霍地眯起了眼,冷冷的盯住了顾氏。 顾氏被他盯得浑身一僵。 不知过了多久,顾氏感觉自己要被盯成了冰块,顾太尉才移开了目光,斟了一杯茶水给她,道:“啇王的失踪尚未明,凶手是谁也无从查起,你就这么断定这事与我有关?” “我知道大哥与啇王还有皇上之间的较量,”自从顾文骅死后,她的大哥就朝着复仇的方向走着。 将顾文骅的死归为皇帝与啇王的错误,那件事的起因是如何,顾太尉自己应该是最明白的了。 在顾太尉面前,顾氏自然是不敢再提与顾文骅有关的话题。 生怕刺激到了顾太尉。 顾太尉眯着黑眸,目光冰冷。 “你还是第一个怀疑了我。” 这就是他的亲妹妹!疼爱了这么多年,却帮着外面的人。 顾太尉瞳孔一缩,捏碎手里的杯子。 顾氏咽着口水,僵硬的看着他流血的手。 “大哥……” “既然已经怀疑,为何还要来问我。你的心已经偏向了他们,早就没有了顾家。” 看到顾太尉眼底的一片血红,顾氏知道他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顾氏沉默了很久之后,道:“大哥真的要做到那份上吗?那件事和啇王并没有任何关系,他一直在避着,你也应该感觉到了。” 因为慕惊鸿的关系,楚啇已经尽量的跟顾府不起冲突了,然而一次次,顾太尉还是抓着楚啇不放。 顾氏不是傻子,看得很清楚。 楚啇要是死了,她的女儿又该怎么办。 夹在中间,顾氏也很为难。 “你还是将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从惊鸿嫁到啇王府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和顾府没有任何关系了。即使她是你的女儿,到了决断的关头,我也会毫不犹豫的抛掉这层关系。” 顾氏抿紧了唇。 顾太尉继续道:“不管你站在哪一边,我都不希望你出事。” “大哥。” 顾氏眼眶盈满了泪花,“真的不能停手吗?” “你知道我不能,”顾太尉平复了心头的怒火,走到她的面前,替她拭掉了眼泪,“曾经,大哥希望你能幸福……现在却让你面对这些,阿裟,是大哥对不起你。” 顾氏摇头,“大哥已经做得够好了,是我连累了大哥……我也希望大哥能够康顺的走下去,而是不以现在这样的方式。” 顾太尉将手负到身后,深深的看着她道:“已经晚了,从文骅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大哥与他们皇室早已是势不两立了。至于惊鸿,大哥可以答应你,在有限的能力下会保她一命,其他人,大哥也无能为力。” 顾氏身形一颤。 “大哥的苦衷,我能明白。” “回去吧,接下来的这段时间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出府了。惊鸿那里的事情,你也别插手。大哥的心,还是向着你的,但是你若插手她的事,挡了大哥的路,大哥也只能跟你说一声抱歉了。希望你也不要让大哥失望,我让人送你回府。” 顾氏摇头:“不必麻烦顾府的护卫了。” 顾太尉没有动,站在那里看着她离开。 …… 刚出顾府,顾氏双腿一软。 “夫人!” 陈嬷嬷吓得连忙将人扶住。 顾氏推了推扶住自己的陈嬷嬷,道:“回府去吧。” “可是您之前说要去啇王府看看……” 陈嬷嬷的话没说完,顾氏道:“惊鸿去了钦天监,去了也是碰个空。” 陈嬷嬷观察了一下顾氏的神情,有些担忧道:“夫人的脸色有些苍白,是不是身子有什么不适?要不要回府请个大夫过去看看?” “回府歇歇便好,不用多做其他。” 陈嬷嬷应下一声,一边暗暗猜测着在里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夫人看上去也并不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的样子。 …… “哗啦!” 桌上传来卦钱掉落的声音。 几枚卦钱在桌上转了两三圈安静的躺了下来,桌前,慕惊鸿如琉璃的眼睛盯着桌上的每一枚卦钱的走向。 楚啇的这一次的行动,给了她一个提醒,有些事情已经开始了。 她也应该行动了! 素手拿起桌上的卦钱,捏住其中的一枚,“挺过这一劫,你也应该安逸了。” 而她,还在走在未知的路上。 抬头看向宫中方向,慕惊鸿起身离开了钦天监。 绛云殿前。 楚禹一身黄袍静立在前面,看着百来人动工重建。 慕惊鸿走了过来,施礼。 楚禹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点了点头,并未说其他。 工部侍郎梁大人交代了几句又抹着汗水,微躬着身返回到楚禹的身边。 “皇上,已经交代下去了,以往端木家的事物已经运过来了小半。该放进去的也都放了,不如也请啇王妃过去瞧瞧?” 梁大人也是怕破坏了风水,趁着慕惊鸿在特地提了一嘴。 楚禹侧目打量了着慕惊鸿的气色,楚啇的坏消息已经传遍了朝野,慕惊鸿做为楚啇的妻子,闻此坏消息,必然会伤心不已。 昨夜慕惊鸿也是特意的没有休息好,精神也不佳,眼睛也布满了血丝,看上去就像是哭了一整夜,精神状态非常的差。 楚禹点了点头:“你过去瞧瞧吧。” 慕惊鸿皱了皱眉,楚禹这是什么意思,为何还要将端木家的东西放进绛云殿? “啇王妃,请前面看看。” 慕惊鸿跟着梁大人来到了工人已经开始埋藏的地方,看到那些开过光的物件,慕惊鸿又是一皱眉。 这些东西也确实是属于端木家的,都是一些吉祥物。 不是祖先用的卦钱就是罗盘…… 楚禹要将这些东西埋在这里的喻意是何? “啇王妃,您看,这会不会影响绛云殿的格局?” 慕惊鸿摇头:“并不会影响什么,这些也都是开过光的吉物,反而对此处的风水有着极大的益处。就依照皇上的意思,埋了吧。” “继续埋!” 梁大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立即让人将这些东西全部埋了。 慕惊鸿站在已经修好的平台前,抬头看向楚禹。 在楚禹示意下,慕惊鸿重新走向他。 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远远的走来一名内侍,低声对郑公公说了一些话。 郑公公神色凝重,走到了楚禹身侧道:“皇上,皇后娘娘刚才又传话,还是关于大皇子的事。皇后娘娘知道二殿下进了国子监,也特地过来提了一句说要将大皇子也送进去,这样或许对大皇子的病情有助益。” “胡闹。” 楚禹冷喝了一句。 慕惊鸿也刚好将这些听进去,垂首站到了一边。 “人还躺在榻上,她是想要干什么。拿孩子来威胁朕吗。” 郑公公尴尬的道:“大殿下都快四岁了,这会儿也适合进国子监了。” 楚禹皱紧了眉,想起了顾卫裎这个人,脸色不由一沉! “这件事迟些朕会做别的考量。” 郑公公得了话,赶紧去让内侍回凤仪宫回复。 楚禹抬起黑眸看慕惊鸿,“如何?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并无不妥,那些也都是一些吉物,对风水方向并无影响。只是压阵的时候得有些改动,免得将这些吉物给影响到了,阵图的改动不大,稍微偏移一些即可。” “如此朕就放心了,有你在,这绛云殿建起来也有让人安心了许多。你陪朕走走,给朕说说……” 楚禹说着话已经转身朝前面走了去。 慕惊鸿跟在身后走,楚禹说一句她就答一句,楚禹的问话倒也没有什么越界的地方。 都是一些钦天监该回答的话。 走出不远,话锋突然一转:“你是如何得知神庙中隐藏阵列,虽然你上次已有说辞,但朕想要单独听你的解释。” 总而言之,他怀疑慕惊鸿隐瞒了一些什么。 慕惊鸿于是将骆校尉搬了出来,答案依然和上次骆校慰所说的相去无几。 楚禹仍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也无从抓起,只好再次作罢。 “楚啇那里现在还没有消息,但也并非是一件坏事,你安心的等着,很快就会有消息传回来。绛云殿的事,还得依赖你,莫要为此事分了心。” 慕惊鸿点头:“臣知道轻重。” 楚禹转过身来,正面看着她,眼神深深。 一口风吹来,楚禹将身上的黄色披风解了下来,上前来披在她的身上。 慕惊鸿往后连退几步,“皇上,臣不冷,还请皇上……” 楚禹眯了眯眼,沉声道:“朕给你披,就披着。” 慕惊鸿皱紧了眉头,却也没有再动了。 旁边郑公公等人都被吓了一跳,皇上突然越界对啇王妃这般温柔,这是要干什么? 以前传出过一些暧昧的话,好不容易平息,现在皇上在外边当着众人面这般亲昵,是要光明正大的宣告了他的意思! …… 江相婵站在远处,从斜边的位置往这边看。 隔着数十丈远,将楚禹为慕惊鸿披衣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江相婵知道楚禹在这边,特地赶了过来,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娘娘。” 身边的嬷嬷和宫女忧心的看着她们的娘娘。 江相婵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本宫无事。” “那是啇王妃,娘娘,这啇王妃也是……” “住嘴,”江相婵没等宫女的话说完,神色一凛,轻喝一声。 宫女吓得连忙住嘴。 啇王还不知生死,啇王妃却在这里不要脸的跟皇上恩恩爱爱,这简直就是败坏风俗。 心里这样想,却不敢说出来。 知道这件事不是慕惊鸿的错,也相信慕惊鸿和楚禹之间并没有什么,可江相婵心里边还是很不好受。 那是自己的夫君。 楚禹也从来没有那么温柔待过后宫妃嫔,唯独对慕惊鸿那般的不同。 慕惊鸿披着披风跟在楚禹的身边说了一路的话,直到有人过来报说顾太尉求见,这才转身离开了。 慕惊鸿看着人走远,冷着脸将身上的披风拿下,丢给了旁边的侍卫:“回头将披风送回到皇上那里。” “是……” 跟了一路的侍卫神色怪异的看了慕惊鸿一眼,刚接过披风,就看到江相婵从另一边走了出来,侍卫吓得连忙跪下:“见过皇贵妃娘娘!” 慕惊鸿转身也给江相婵施了礼。 江相婵笑眯眯的从侍卫的手中拿过披风,笑看慕惊鸿:“晚些时候皇上会到本宫那里,这披风就由本宫交还给皇上吧。” “那就有劳皇贵妃了。” 慕惊鸿面无波澜的点头。 江相婵捏着披风的一角,道:“本宫还从来没有见过皇上为谁披过衣,皇上对啇王妃果然也是非同一般的爱护,本宫看着好生羡慕呢!” 慕惊鸿面无表情的道:“皇上不过是重臣子,见臣穿着单薄担心臣染了风寒不能主持绛云殿的建设,特地借了披风给臣,没想到会让贵妃娘娘误会了。” 江相婵含笑看着她,两人间一时沉默了下来。 第324章:怀有敌意 “既然披风由皇贵妃娘娘带走,臣就先告退了!” 她用的是臣,而非其他自称。 “不知啇王妃对那些流言蜚语如何看待?” 江相婵突然道,慕惊鸿止步。 她回头来看着江相婵,目光如墨,沉而深。 “不知皇贵妃娘娘口中的流言蜚语是指的哪一个?” 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并不少。 江相婵看着她半响,失笑道:“是本宫糊涂了,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娘娘心中想问的恐怕是我与皇上那些不切实际的流言吧。” 江相婵嘴角的笑微微一僵,道:“啇王妃也不必将这些放在心上,有些事情也并非……” “贵妃娘娘信了,”慕惊鸿忽然打断她的话。 “什么?” “娘娘若不是信了那些流言蜚语又何必问我这些,我都为人如何娘娘应该也是了解一些的,可娘娘还是质问了我,娘娘不是在问我在不在意,而是在告诉我娘娘有多在意。” 江相婵看着慕惊鸿,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 慕惊鸿朝她一揖,转身往外走。 “娘娘,啇王妃她就是……”嬷嬷想要安抚几句,被江相婵一抬手制止了她。 “啇王妃说得对,是本宫太过在意了,对于她来说,没有人可以勉强得了。之前是本宫想多了,忘了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啇王妃方才的话分明是有些歧义,娘娘就……” “曾嬷嬷,本宫了解她,刚才也是本宫惹恼了她,再者她说的话并没有错。” 江相婵摆了摆袖子,转身回宫去。 …… 翌日。 皇上点头了让大皇子拖着病体去国子监,朝野因此事稍稍有些动荡。 顾太尉几次上奏圣听,要立北唐太子。 可皇上却迟迟未立,还几次大发雷霆指责顾太尉是不是想要让他的儿子拖着病体走向死亡。 那些话颇为沉重,朝臣听了都觉得心惊不已。 纵然是这样,顾太尉还是一如既往的上奏,要立太子,早定安国。 在楚禹将楚夜送进国子监的时候,大家的心都偏向了楚夜。 此时突然也将大皇子放进去,也不知是何意。 大臣心中的那杆称也不知偏向谁了。 …… 慕惊鸿一如往常的带着楚宸到国子监。 楚夜先一步在国子监的门前等着了,楚宸睡眼惺松的揉搓着眼,看到站在台阶上的楚夜,睡意就全醒了! “阿夜!” “阿宸。” “你怎么又叫我阿宸,要叫哥哥!” “阿宸哥。” 楚宸得意的笑咧了嘴。 正要牵着手进去,听到一道低细的咳嗽声,扭头看到一个看上去两岁左右的孩子被小内侍小心翼翼的扶着。 楚痕今年也有三岁多快四岁了,因病魔缠身,一直被关在凤仪宫里不出来。 鲜少有人看见过。 孩子眸色很浅很清,看人时像一片雾笼罩了过来。 楚宸一眨不眨的看着皮肤苍白得如纸的小孩,瘦小得看上去比楚宸还要弱上许多。 楚宸没敢眨眼,怕把他给眨没了。 楚痕怕生,不敢与同龄的孩子对视。 “你是新来的?” 楚宸眨了下眼,小声的问。 楚痕愣愣的看着精致到极点的楚宸,突然觉得像是在做梦,不然怎么看到这么漂亮的人! “我叫楚宸,你叫什么?” “小王爷,这是大殿下,”小内侍不得不出声提醒,别冲撞了才是。 楚宸眨眼,一时没反应过来。 “给大皇子见礼!” 好些宫人对楚痕作礼。 慕惊鸿也上来,拉着儿子,对大皇子一揖,“大殿下。” 楚痕明亮如水的眼轻轻一眨,苍白的唇抿了抿,竟熏染上些邪气。 慕惊鸿观了眼,楚痕眉眼间并没有长得像谁,也不知像的谁。 不像楚禹,更不像顾尘香。 若说像,也只有鼻子像楚禹一些。 “娘亲……”楚宸有些不解的看了上来。 明明见楚夜时不用这套虚礼,为什么要对他做。 慕惊鸿摸了摸儿子的脑袋。 “大殿下生病了,阿宸要好好照顾着些,别调皮,知道吗?” “他生病了吗?是不是很疼?”楚宸小脸都皱到了一起。 慕惊鸿点了点头。 楚宸看楚痕就更加的小心翼翼了。 楚夜抿紧了唇,定定的看着楚宸,有一种怕陪在身边的朋友突然投向别人。 小孩子还不知道这是嫉妒,楚夜很好的藏了起来。 “大殿下放心吧,阿宸会保护你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你!还有阿夜也会!”楚宸突然走过去,天真的开口。 楚痕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漂亮的小人儿,“我,我叫楚痕……” 他的声音很轻,像小女孩。 慕惊鸿有些不安的看着自家儿子,见两人小手都握上了,只能叹了声并没有阻止。 楚夜愣愣的看着自己叫哥哥的病孩子,今天格外的沉默。 楚宸像只欢唱的小鸟,拉着楚痕绘声绘色地说着! 楚痕冰凉的手被握住,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 凤仪宫的宫人都急了。 众目睽睽下也不能阻止楚宸,这位小王爷也是得罪不起。 要是皇后娘娘责问起来,也不知道如何回复了。 …… 慕惊鸿目送几个孩子进去,转身对江挽风道:“还请小江大人替我好好看着,大皇子的身体虚弱,不同于一般的孩子。” 不用慕惊鸿提醒,江挽风也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孩子看上去太过瘦小了,肯定是被折磨得不轻。 “啇王妃放心,在下会看着殿下他们。” 出了事,谁也负不起责任。 …… 顾尘香冒险将大皇子送去国子监,这让顾太尉颇为不满。 朝后,顾太尉寻了机会到凤仪宫去见顾尘香。 对比之前,顾尘香现在的精神十分的不佳,整个人恹恹的。 “父亲。” 顾太尉也不作那套虚礼了,单刀直入道:“知道你将大皇子送进了国子监,为父十分的担心。” “父亲,女儿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考虑。如若一直放在凤仪宫里养着,阿痕将来就比不上了那贱人的儿子了。” 说起江相婵,顾尘香眼底就抽出了几分狰狞之色。 顾太尉皱眉:“这样对大皇子来说也未必不是件冒险的事,万一在国子监里出了事。” 顾尘香就这么一个儿子,绝对不能失去了! 顾太尉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得想办法让皇上到你这儿来一趟,大皇子的身体状况,将来也难当大任。” 提醒她要多一个儿子。 顾尘香听后苦笑:“父亲也看到了,皇上根本就不来我这里了,倒是宫里最近流言四起,说皇上喜极了啇王妃。” “哼,这些无中生有的流言,你也信了?” 在顾太尉看来,女儿没将视线放在重点上。 顾尘香脸上的笑容更苦涩了:“父亲,这些可不是无中生有的事,皇上也确实是对啇王妃有了想法,而且也并非现在才有,在他们离开京都城之前,这颗芽已经发酵了。” 以前也确实是听说一些,只是这种事谁也没当真。 因为在那之前,楚禹根本就没有娶慕惊鸿的打算,怎么会等慕惊鸿嫁入了啇王府才突然喜欢上。 顾太尉脑中灵光一闪,心里边突然有一个极有可能的想法。 如若楚啇一死,慕惊鸿再改嫁入宫,有些情况就会跟着扭转,慕惊鸿算来也是他顾太尉尉的外甥女。 只要没有了楚啇,就会站在同一条线上。 但现在最为头疼的是如何处理掉楚啇这个障碍。 与楚禹联手,绝对是要吃亏。 顾太尉也并不想。 “父亲?” 顾太尉惊醒:“不管皇上的心思如何,现在的她已经是啇王妃,只要啇王一天不死她就不会离开啇王府。” 顾尘香神色闪烁,心中猜测着父亲这话的意思。 “既然大皇子已经送进了国子监,为父就替你安排一些人到国子监暗中看着。也免得意外发生,我们不知所措。” 顾尘香点了点头,眸子微眯,冷芒泛起:“父亲,宜凨宫那边的事已经安排了人,只要这一次能将她肚子里的处理掉,接下来一个楚夜也就没有什么可忌惮的了。” 她要确保她儿子长大之前,没有人可以跟她儿子争! 不管是肚子里,还是活着的孩子,都不能留下来当她儿子的绊脚石! 顾太尉皱眉道:“你的人行事可稳妥?” 听到顾尘香提这些,顾太尉隐隐间有些不安。 密谋要将江相婵肚子里的孩子处理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准备得很充足,顾尘香相信,一定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就像上次一样,拉了花未泠下水。 完全查不到她的凤仪宫来。 “你自己也要小心一些,”顾太尉没有再反对,算着时辰,起身离开。 …… 卓统领带着禁卫军走在宫道上,正好和出来的顾太尉撞上。 “太尉大人!” 顾太尉微眯着眼盯着卓尧束,道:“卓统领近来贵人事忙,好些日子也没有碰上了。不知啇王那里可有什么好消息?” 关心此事,顾太尉也是合情合理。 慕惊鸿是他的外甥女,楚啇与顾府也算是颇有渊源。 只是两家互不对盘,一时间也没有让人想到楚啇和顾太尉之间的那点关系。 “太尉大人放心,如今没有坏消息传来,对我们来说就是好消息。” 卓尧束抱拳回答。 顾太尉幽幽道:“卓统领在这件事上出了不少力,辛苦了。” “太尉大人哪里的话,这都是下官的本分。” “有啇王的消息,还请卓统领告知。” 卓统领道:“皇上已将此事交由他人,下官负责宫中禁军,实在不适合离开陛下身边太久。” “宫中还有提督大人在,卓统领也能高枕无忧了。” 卓尧束当没有听出这话的意思,笑眯眯的送走顾太尉。 人走远后就收起了笑容。 高处。 慕惊鸿这两人的碰面看得清清楚楚。 也不管卓尧束想要干什么,只要不妨碍自己的脚步便好。 楚啇已经派人传回了消息,说他那里并没有任何的危险,柳疏狂重伤昏迷不醒。 她再次进了冷宫。 上次见过花水泠后,时隔数日再来见人,花未泠更加的憔悴瘦弱了。 两眼无神的看着那扇窗,整个人呆呆愣愣的,什么也不做。 “你们娘娘一直这样?” 伺候在这里的还是花未泠以前的宫女和嬷嬷。 宫女红着眼眶点头:“娘娘吃得少,一天时间有大半都是坐在那里发呆。” 她们也害怕花未泠再寻短见,半步也没敢离开。 好在花未泠不再闹了,她们也轻松了不少。 但是。 花未泠这样一天天的发着呆,不说话也不动,像是没有了生命的行尸走肉。 “泠妃娘娘。” 花未泠听到了慕惊鸿的声音,慢慢的转过了身。 刚才看侧脸没有发现,她一转身,那张脸冷白又枯瘦得不像话。 “是啇王妃来了。” 她的声音悠悠远远的传来,像是没有回魂。 “柳疏狂已经找到了,不过这人一时没能回来。” 花未泠眼眸一睁,死气沉沉的眼睛总算是有了些光芒。 “他,他是不是受了伤?” “是,很重的伤,楚啇已经带人过去,有神医在,他不会有事。娘娘若是还想要见到人,就好好的活着,莫要再多想。” 花未泠看着慕惊鸿说道:“那天,多谢你。”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夫妻俩,她恐怕也早就死在这里了。 “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慕惊鸿退出几步,对花未泠一揖,“娘娘若是做傻事,也只会连累了花家。” 花未泠愣愣的看着慕惊鸿说:“啇王妃对花家很是关心。” 慕惊鸿知道她在想什么,道:“对花家,我也是有愧。” 花善扬的死,端木家是直接的原因。 她觉得愧对花谢影,所以寻到任何机会,她也都会帮一帮花家,不至于让花家步端木家的后尘。 现如今满朝文武百官,有几成的官员已经在暗中偏向了他们这边,不用再过多久,也就能掌控着全局了。 那个时候,也就是楚禹血债血偿的时候。 “泠妃娘娘保重。” 慕惊鸿未等她回神,已经退到了殿门处。 突闻花未泠道:“我一直有个疑惑,有些时候,我能从啇王妃的眼中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啇王妃是否对皇上怀有敌意?” 慕惊鸿步伐一顿,道:“泠妃娘娘,有些时候装傻也比太聪明了更好些,您说呢?” 花未泠愣怔。 待她回神,慕惊鸿已经离开了。 经过刚才的一试,花未泠能够确认,慕惊鸿对楚禹根本就是恨。 只是,为什么? 花未泠想不通其中的曲意。 难道在背后,还有他们这些人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花未泠苍白的一笑,自己都变成这样子了,还有闲心去关心这种事,不管慕惊鸿是恨还是怨好,那都是她和楚禹之间的事。 第325章:认罪灭口 次日。 顾氏递帖子进了宫,刚到景阳门就碰上了出来的慕惊鸿。 “母亲?” 慕惊鸿加快了脚步过来。 顾氏微微一笑,正要行礼,慕惊鸿上去两步扶起了她。 “母亲不必如此,此处也只有我们二人。” 顾氏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女儿了,打量了她一会,道:“啇王的事,你……” “母亲,我相信他不会有事,很快就能回来了。” 慕惊鸿面上也不见一丝一毫的担忧。 顾氏只当她是在说自我安慰话,心里边一疼。 她大哥这一次做事不会手下留情了,她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止。 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慕惊鸿问:“母亲,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顾氏摇头。 “家里能有什么事,就算是有事也有你大哥和大伯在,他们能自己解决。” 提起慕候爷,慕惊鸿脑子里有些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慕德元是站在顾太尉那边的,这件事情她也知道。 只是最近以来,慕德元似乎有些沉寂了,也不知道背后在做些什么,上次求到楚啇的时候还是很久之前的了。 “母亲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女儿说,能帮上忙的女儿一定不会推辞。” 顾氏道:“你现在在钦天监,做什么事也都要小心些,女官也并不好做,母亲担心你会……”像端木樽月一样。 后面那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慕惊鸿也猜到她想说什么。 “母亲这是要进宫见皇后娘娘?” 顾氏也没有隐瞒,“你舅母一直托我入宫看看顾皇后,已经拖了这么久了,也该是去看看。听说大皇子已经送入了国子监?” 慕惊鸿点头,心思悠转,“母亲怎么挑了今日进宫?” 顾氏一愣,“怎么,今天有什么事要发生吗?” 慕惊鸿摇头,道:“宫中发生什么事,母亲也先保住自己的安全,陈嬷嬷,母亲这里就拜托你了。” 陈嬷嬷一屈礼,“王妃放心,老奴一定好好守着夫人。” 慕惊鸿道了一声谢,刚要离开,又转了回来,“还是由我陪母亲去一趟凤仪宫吧。” “你有事就去做吧,不用担心我这里。” “钦天监也没有什么事,平常时也就看看星象,收拾一些卷宗。” 听她这么一说,顾氏也没有拒绝。 母女二人朝着后宫而去。 “啇王突然出事,你和阿宸也要小心点。” 顾氏不知道如何提醒慕惊鸿,只能这样。 慕惊鸿看出顾氏心里的不安,也没有揭穿,道:“母亲不必担心,楚啇派了人随时保护着我呢。” 顾氏却还是没有放心,道:“自己的安危不可轻视了。” “是,女儿知晓。” 慕惊鸿她们走到后宫的入口,迎面看见太医院的朱太医匆匆忙忙而来。 引路的还是宜凨宫的宫女。 看他们神色沉重,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啇王妃,”宜凨宫的宫女看到慕惊鸿,匆匆行了礼,然后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带着朱太医离开了。 分出来前去请皇帝的人被慕惊鸿拦了下来,“宜凨宫发生什么事了?” “回啇王妃,是皇贵妃娘娘突然肚子疼,还流了血……好像是有人在皇贵妃娘娘的药里下了毒。” 慕惊鸿听了蹙紧了眉,“你们如何清楚是下了毒,还是在汤药里。” 宫人一听也是一愣,然后道:“是皇贵妃娘娘身边的水袖姑娘这么告诉奴婢的。” “你去禀报皇上吧。” 慕惊鸿让出了道。 宫人匆匆忙忙的跑远了。 顾氏皱眉道:“这件事有些不对。” “确实是不对,皇贵妃娘娘已经被人害了一回,不可能没有防备,而且现在她的身份可不是当初的贵妃娘娘,是皇贵妃。江家如日中天,后宫佳丽也皆是以她马首是瞻,从她知道自己怀了身孕后就一直瞒着,之后也是在宫中多有安排,吃食方面也是很小心翼翼,按理说这样的事情不应该出现。” 但是他却出现了! 顾氏突然有些想要退出去,等着这阵风波过后再入宫,可一想到大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担心女儿安危的顾氏还是收回了退缩的想法。 “宜凨宫那里可能还要等一会才会有结果,我们先过去看看皇后娘娘。” “也好。” …… 凤仪宫。 宫女刚刚禀报了宜凨宫的事,顾尘香还没有笑几下,又有宫女走了进来,道:“皇后娘娘,慕夫人和啇王妃来了。” 顾尘香黑眸一眯,“她们怎么一起来了。让她们进来吧。” 宫女刚退出去,两人就进来了。 两人向顾尘香行了礼。 “姑姑和表妹今日怎么一起过来看本宫了?” 听到她的称呼,顾氏就不禁有些不太舒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想太多了。 “臣妇想着好久没有进宫看望娘娘了,路上碰上惊鸿就拉着一起过来看看。前些日子回顾府时,嫂嫂跟臣妇叨唠起娘娘还是顾家大小姐时的情景,臣妇知道嫂嫂肯定也是想念了皇后娘娘,所以今日也是替嫂嫂进宫来看望一眼。” 说到了杨氏,顾尘香的脸色到是好了一些,“母亲的病可有缓和?” “自从那一次后,嫂嫂的身体也是一天不如一天。” 想到弟弟死后,顾府后院的那些女人就迫不及待的推着她们的儿子出来顶替弟弟的位置,顾尘香的神色徒然一冷! “哼,家里那些女人恐怕是在等着母亲彻底垮了才后取而代之,简直痴心妄想!” 慕惊鸿了解顾尘香,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和说出这样的话时,就已经说明了她在顾府里做了其他的安排。 顾府那些女人也是倒霉,碰上了她这样的人。 “还要多谢姑姑时常回府去开导母亲,”说这句话时,顾尘香脸上有笑,目光从顾氏的身上掠过,落到了慕惊鸿的身上,眼神凉了半截,“啇王如今下落不明,表妹可要好好保重自己才是啊,”眼睛眯了一下,有冷光忽闪而过。 慕惊鸿低头道:“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我相信王爷很快就会回来。” 顾尘香深深的看着她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本宫也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回来。” 慕惊鸿黑眸眯了起来,她这话里有话。 “谢皇后娘娘宽慰。” “本宫一直想要和表妹好好的聊聊,皇上最近禁了本宫的足,本宫有心想要宣表妹过来,知道表妹最近一直在替陛下忙着重建绛云殿,也未敢打搅。” 慕惊鸿道:“也是我的不是,以为皇后娘娘喜欢清静,一直不敢打搅,以后我会多来叨扰,还请皇后娘娘莫要见怪才是。” “怎会,你能来和本宫聊聊天,本宫高兴都来不及呢。” 顾氏听得有些飚冷汗。 自己的女儿明显受皇后的不喜欢。 以前就知道,可是也没有像今天一样身临其境的感受到这一股子的压抑。 “对了,不知道泠妃妹妹可还好?本宫听说表妹去见了泠妃妹妹两回了,还听说泠妃妹妹的命还是你们夫妻二人合力救了下来,也不愧是夫妻,果然做什么事也都是一体内的。” 顾尘香说的这话阴阳怪气的,顾氏听得冷汗直流,泠妃的事她也听说过一些。 可却不知道自己的女儿还偷偷去见了泠妃,顾氏不由得看向了慕惊鸿。 慕惊鸿一脸的坦然道:“泠妃娘娘以往救过我的命,泠妃娘娘命有危夕,我不过是知恩图报罢了,至于泠妃娘娘的性命,完全是因为皇上对泠妃的开恩。我也是听说,皇上是因为端木家才免了泠妃娘娘死罪。” 霍然! 顾尘香捏紧了双拳,眼神狰狞的盯住了慕惊鸿,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一般。 顾氏在听慕惊鸿说出那话时就惊住了,此时看到顾尘香的反应,有心想要替女儿说几句话却咽了回去,提及端木家,越是在顾尘香的面前说好话越是刺激她。 也不知道女儿是如何想的,怎么就突然在顾尘香的面前提端木家。 难道,真如女儿所说的这样,皇上确实是看在端木家的份上饶了泠妃和花家? 不对! 泠妃娘娘怎么可能和端木家有连系! 慕惊鸿微微笑着看渐渐要失控的顾尘香,道:“娘娘当真不知吗?听王爷说是泠妃娘娘手里可能握有端木祭司的东西,所以才……” “住嘴!” 顾尘香怒喝! 提到端木樽月,立即戳到了她的脆弱点,立即引爆了她的那根弦! 顾尘香已经经不起刺激了。 看到慕惊鸿眼中的笑意,顾尘香立即就慌了,自己最大的弱点被别人握紧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她知道慕惊鸿已经死死的拿捏了她的弱点,而且还用得很顺手。 顾尘香越想越是觉得可怕,心也慌乱了起来。 她怎么可能会输给慕惊鸿! 连端木樽月都是自己的手下败将,慕惊鸿凭什么就能赢了自己! 她绝对不会输! “皇后娘娘!” 一道急声打断了她们之间的气氛。 顾尘香猛然间收起了所有的情绪,压在内心深处,深吸了一口气,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皇后娘娘,是郑公公来宣皇后娘娘您过去宜凨宫一趟。” 顾尘香眉头一皱。 …… 宜凨宫。 江相婵面色惨然的红着眼睛看着地上跪拜的朱太医,“为什么要害本宫的孩儿,皇后娘娘根本就不会害本宫,朱太医还不肯说出实情吗?” 朱太医颤抖着身体,魏巍颤颤道:“臣说的也都是实情,确实是臣一时糊涂受了皇后娘娘的蛊惑才做出了这样诛九族的大罪,请皇上,皇贵妃娘娘饶过臣的家人,臣愿意以死谢罪!” 说着,朱太医又深深的伏地。 楚禹冷冷的看着跪在眼前的朱太医,再去看脸色难看的江相婵。 “皇后娘娘到!” 一声传来,所有人都看向了门口。 皇后顾尘香悠悠而来,神情匆匆,进门就急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臣妾听说妹妹她差些小产了,这……” “啪!” 楚禹重重的拍桌,怒喝道:“皇后,朱太医说是得了你的指使才做出了毒害龙子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现在朕想听听你的解释。” 顾尘香噗通的一下跪了下来,红着眼睛道:“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一直安静居于凤仪宫,又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朱太医,本宫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为何你要陷害本宫!” “皇上,本宫一直信任朱太医,才给了他机会多加询问了阿痕的事,没想到阿痕的身体状况愈发的不好了,臣妾也一直没有怀疑过朱太医什么,现在想想,竟是恐怖如斯,皇上,臣妾的心一直挂念着阿痕的身体,又怎么会有那等闲心去做这种阴狠歹毒的事情,请皇上明鉴!” 顾尘香跪拜在前不起。 楚禹眯着眼睛盯着顾尘香。 而朱太医早就傻了眼,现在罪过也都由他一人来承受了。 朱太医想到自己的家人,重重的闭上了眼。 江相婵眯了眯眼,顾尘香还真能挣扎。 今日这样的情况,顾尘香就是想要逃也逃不掉了,朱太医的口供如此明确,就算她想要做些什么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顾尘香微微抬头,正好与朱太医对上眼,嘴角勾着冷笑,用唇型与他说了一句话。 朱太医眼眸一睁,再一次重重的闭上了眼。 “皇上,臣认罪,这一切皆与皇后娘娘无关,是臣一手……” “阿痕身上的毒也是你所下?朱太医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顾尘香流着眼泪,怒喝了起来。 江相婵闻言也不由得惊讶,她明明允诺了朱太医,为何他突然反水? 不对! 是顾尘香…… 也就是这时,变故突生。 顾尘香突然爬了起来,伸手就抽出放在桌上的匕首,刀身猛地扎进了朱太医的喉咙处。 朱太医咕噜咕噜的说了几句也没说出话来,眼神是惊恐的。 殿中的人都被吓得魂飞魄散! 顾尘香身上溅了血,手里慢慢的抽出那把匕首,推开了朱太医。 朱太医死不瞑目的瞪着眼咽了气,安静的躺在了血泊之中。 “啊……” 胆小的宫女都被吓得后退,眼神惊恐的看着嘴角噙着冷笑的顾尘香。 楚禹蹙了蹙眉。 “妹妹,本宫已经替你报了仇!朱太医行事可诛九族,但念在他数十年来兢兢业业,还请皇上饶朱家众人不死。” 转身,顾尘香跪在了楚禹的面前。 看着手中染血的顾尘香,楚禹眯起了眼。 江相婵不可置信的看着轻而易举就杀掉一名太医的顾尘香,她疯了! 当着皇上的面裁决一名太医,她简直就是疯子! 江相婵抬头看楚禹,就等着他如何处置皇后自作主张的事。 可令她意外的是,楚禹竟然说:“朱太医其心可诛,也念在皇后一片仁心份上,饶他朱家不死,发放边境。” “臣妾替朱太医谢过皇上!” 楚禹站起了身,冷冷道:“让高太医过来替贵妃重新诊治,调养身体。” 郑公公连忙上前应下,又让人将朱太医的尸体搬了出去,清理殿中的脏污。 江相婵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也是惊骇莫名。 皇上的心是偏向顾尘香的。 可是,为什么? “皇后也回宫去吧,”楚禹走到门前,突然扔下了一句大步而去。 “是!” 顾尘香站起了身,接过了宫女递过来的帕子,拭着手中血,此时殿中的众人看顾尘香的眼神变得惧怕了起来。 “妹妹好好养身体,本宫还期待妹妹替皇上诞下龙子呢!希望方才没有吓到了妹妹,本宫先回宫了。” 顾尘香笑眯眯的转身带着人离开。 江相婵额头虚汗都出来了。 顾尘香刚走,她就虚虚的往后一躺。 “娘娘,您没事吧?” 曾嬷嬷赶紧查看江相婵的情况。 江相婵摇头:“是我太低估了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嬷嬷,本宫不明白,皇上为何要容忍她到如此地步?难道,皇上真的喜欢她?可皇上不是对啇王妃……” “娘娘,虽然江家如日中天,可这也犯了皇上的大忌。” 江相婵心头一惊。 是啊,如果没有了顾家牵制,那就是江家独大了。 “是本宫想得太多了……这一次牺牲这么大,还是没能挫了她的锐气,真是可惜了。” “皇后娘娘早已不受宠爱,娘娘又何必在意这些?” “话虽如此,可本宫还是放不开,”江相婵苦笑:“曾经本宫丢失一子,现在也不过是想要讨回来罢了。” 曾嬷嬷担忧的是另外一种情况:“今日这事后,凤仪宫和宜凨宫恐怕也是要水火不容了。” “嬷嬷不必提醒本宫也知道此后本宫与皇后之间,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也都必须斗得个你死我活。” 江相婵垂眸看自己的肚子,神色温柔了下来。 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也不知大皇子在国子监如何了?” 曾嬷嬷一愣,心中升起一种可怕的想法。 “哥哥如今做为国子监的太傅,想必会比别人更清楚大皇子的情况,你派人打听一下,今日皇后娘娘替本宫报了仇,本宫也要好好报答皇后娘娘才是。” 闻言,曾嬷嬷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老奴这就安排下去。” 第326章:我不经吓 酉时。 慕惊鸿送走了顾氏又返回国子监去接楚宸。 在殿侧瞥见江挽风正和江相婵身边的宫女说着什么,江挽风是江相婵的哥哥,两边有交集也并没有什么稀奇。 她也并未放在心上,牵着楚宸离开。 …… 江挽风皱着眉,声音略微低沉,“你们娘娘可有碍?” 宫女水袖道:“太傅大人不必忧心,娘娘腹中孩儿并无碍。只是今日承蒙皇后娘娘报仇之恩,娘娘得知大皇子以虚弱之躯进了国子监,特地让奴婢过来打听大皇子是否有什么需要,以便报答了皇后娘娘的恩德。” 话说得漂亮,其喻意是什么,江挽风听得清。 当即黑眸眯到了危险的位置,沉沉的盯着宫女水袖。 水袖被盯得心底发毛。 “太傅大人……” “回去告诉你们娘娘,大皇子在国子监会过得很好,至于这恩情,由本官来报。” 江挽风的声音不冷不淡,这话却是听不出什么意味来。 水袖犹豫了会,想要说得直白些,江挽风却已经转身走出去,正好看到前面走远的那对母子,江挽风微微拢着拳,转身就进了内殿。 水袖匆匆离开,半途碰到来接楚痕的几名内侍和宫女。 站在她的位置,可以由近看远。 “大殿下,奴才抱着您吧。” 看楚痕走得艰难,内侍就出声道。 楚痕抿着苍白的唇,摇头,“我自己走。” 只是他走了一段就喘上了,好不容易从凤仪宫里出来,楚痕更加的珍惜这样来之不易的机会。 他才不要让大家瞧不起呢。 走累了就歇会再继续。 小小年纪就已经从孩子的身上看到了不一般的坚忍。 凤仪宫的宫人看得两眼发红,大殿下几年来一直被拘在凤仪宫里不踏出半步,发病的时候就躺在榻上好些天才缓过来,好不容易好些了又迫不及待的想要下地走动。 奈何他们皇后娘娘不准,一直不得出凤仪宫。 水袖跟了一会就返回了宜凨宫,站在江相婵的榻前将江挽风的话转述,再将大皇子的情况告知。 曾嬷嬷在侧道:“娘娘,太傅大人的意思显然是不让您插手这事。” 江相婵皱了眉沉吟了会儿道:“曾嬷嬷给本宫派人到江府一趟,让母亲明日进宫见见。” 曾嬷嬷一怔,道:“娘娘今日遭此一难,夫人也确实是该进宫来看望。” …… 晚些时候中书夫人何氏接到了宫里的话,心头一跳,询问了中书大人今夜宿在何处才匆匆过去。 夜谈刚结束,送走两名下官的江中书看到自家夫人愁眉站在门处,也跟着皱了眉。 “夜深了,怎么还未歇着?” “老爷,是宫里的事。” 闻言,江中书又皱紧了眉。 何氏进了屋,然后将江相婵的意思说了说。 言罢,何氏忧愁道:“老爷,阿婵她这是要动手,对方可是皇后……”又牵扯着顾府。 顾府现在虽不如前,可这势力也不是说削弱就削弱的,现如今的顾太尉还深受皇上的忌惮。 江中书听后只沉吟片刻,道:“如今我们江府和顾府之间有着一种微妙的牵制,一旦这个牵制没有了,那将会引来一场大灾难。皇上迟迟不对顾府动手,也是忌惮于京都城的这些势力的牵制问题。” 一旦这个问题不再问题了,那就真的没有必要了。 现在楚啇失踪,一直寻不到踪迹,已经让京都城陷入一种诡异的被动。 大家并不敢乱动,就连顾太尉在这几天也安静了不少。 只要确认了楚啇的生死,一场混乱马上就会袭来。 京都城压抑太久了,楚啇制造了一个引爆点。 楚啇的生死,也可以说是一个制衡! 制衡出了岔子,那么即将迎来的就是一场动乱! 从花尚书令死后,江中书也一直保持着低调行事,儿子如今虽有太傅衔名,却未落实,陛下只口头允了句,未给他落实官名前都是虚的。 出了什么问题,儿子的前途一样会被掩盖。 “那明日妾身又该如何?” 何氏知晓兹事体大,还得问过江中书的意思。 江中书道:“顾皇后敢明目张胆的做,也就不会怕我们江家有动作,明日你且入宫便是。” 如此,何氏就知道怎么做了。 …… 慕惊鸿夜半醒来,发现身边有人。 倏地坐起身,她人倏然落入温暖的怀抱,“几日不见阿鸿了,还是忍不住回来看看。” “王爷!” “这几日阿鸿辛苦了,”楚啇笑着松开人,抚摸着她的脸颊,轻笑道:“阿鸿可有念着我?” 慕惊鸿反手握紧了他的手,仰着漆黑如夜的眼眸看着他,“王爷什么时候回府的?” “暂时回不来,一旦我出现了,楚禹就会有所动,宫里宫外,还须得做万全的准备。” 楚啇握着她的手坐了下来,半揽着她,让人依偎在怀边。 虽知他不会有事,几日来,慕惊鸿心里边也非常的担心,此时见到了人,顾不得矜持的往他怀里磨蹭着。 “楚啇,你也别吓我。” “嗯?” 楚啇抚着她的发,闻言一顿。 “我经不得吓,”慕惊鸿眼圈有些湿润,声音微颤。 楚啇愣怔后便是一声轻笑,“阿鸿如今也理解我当初的心情了?对不起,是我吓着你了!仅此一回!阿鸿就原谅我了吧!” “王爷,不管什么事……我也都希望一起面对。” 楚啇嘴角含着笑,装载着万千星芒的眼也透着笑意:“今夜阿鸿好似有些不一样。” 慕惊鸿坐起了身,面向着他,眸色沉沉。 楚啇也在静静的看着她! 慕惊鸿半跪在榻上,两手伸了出来,按在他的脑侧,将自己的温软送了过来。 楚啇一手半环着她的细腰,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给弄得一愣,随后反客为主,将人转了过来跌进了柔软的被褥上。 从她主动开始,两人所做的动作也是密不可分。 慕惊鸿羞于自己的行为,憋红了脸。 楚啇却不再放过她,手指已经划开了她的衣带。 清清夜色,风寻着间隙从窗缝吹进屋中,帐幔飘逸,隐约可见帐中的柔情涌动…… …… “王妃!” 慕惊鸿隐约听见有人唤自己,睁开眼,已是天光! 想起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 她身上干净清爽,衣裳也被换过,旁边的位置也是空空如也。 他是趁着夜离开的! 碧萝和碧钰端着温水进来,看到她呆呆愣愣模样,不禁偷偷一笑! 昨夜楚啇回府的事,身为贴身伺候的人也都知道。 “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 辰时! 慕惊鸿连忙起身。 昨夜楚啇很小心,并没有伤着她,身上到也没有什么地方觉得不舒服。 “阿宸呢!” “怅鸠大人已经将小王爷先送到国子监了。” 慕惊鸿有些羞愧,匆匆穿了官服就离开。 …… 在绛云殿前,梁大人笑呵呵的迎上匆匆来的慕惊鸿:“啇王妃!” 慕惊鸿想到自己因为一夜荒唐而来迟了,面皮一热,脸上扬着淡雅的笑:“梁大人今日来得早,有梁大人如此负责的官员,是北唐的福气!” “啇王妃过奖了!” 梁大人连忙谦虚。 慕惊鸿环视一眼,动工的人又增加了不少。 楚禹想尽快的完工,不明的将人增加进来。 “今日皇上特地给这里增加了几十人,也是希望我们快些将绛云殿建起来。” 慕惊鸿只笑不语,跟着进去巡视了一圈,并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她只懂得布阵和一些风水问题,其他的也都由工部和那些匠人商量。 北唐国的匠人不少,外面的木雕也是紧赶着,有其他人跟进。 工部负责监督。 楚禹还不放心,偶尔还会派人去抽查,就怕有人故意毁坏捣乱。 梁大人送慕惊鸿出来,道:“啇王妃,在下有一些想法。” “梁大人请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帮。” “匠工的雕刻图案,也不如就沿用以往端木家的古老图腾,只是此事……” 梁大人欲言又止。 慕惊鸿却是被他的话弄得一愣。 这是要背着楚禹做事? 眸光微动,笑道:“柳派图腾也有不少失传了,也正巧我知道一些,不如这样,不管是端木家亦或是柳派,各掺杂数半,梁大人觉得如何?” 梁大人大喜过望:“此事还得劳烦啇王妃!” “梁大人言重了,绛云殿的重建本就是你我之责,梁大人监督做决策本就辛苦,我也没能帮得上什么忙,绘图的这种小忙,我也是很乐意效劳!” 梁大人笑着一揖:“那就辛苦啇王妃了!” …… 慕惊鸿不知梁大人为何突然提这样的要求,还笃定自己会笑着接受。 她也不去猜,更不去查。 对于她来说,或者说是对于端木家和柳家也都是一件很好的事。 传承,很重要! 端木家的东西,也应该被传承下去。 柳家的那些也并不逊色,在她看来,也应该被永远的传承下去。 她生起了要撰写奇门之术…… 知道那是个漫长的过程,但她终身习奇门,不能一点东西也没有留下。 她抬头看向天际。 也不知父亲他们现在是否过得安乐! 那孩子……终归会重新带着端木家返回光明,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见过啇王妃!” 何氏走进后宫,恰好在这路口碰到安静站在那里望天的慕惊鸿。 慕惊鸿侧目看了过来,“原来是中书夫人!也有许久不曾见过了面,中书夫人精神气更圆润了!” 被人夸,还是慕惊鸿,何氏心底也是一阵的欢喜。 “啇王妃对几年前更貌美了许多,方才远远的瞧着差些不敢认!” “中书夫人这是要去见皇贵妃娘娘?” “是。” “昨日宜凨宫出事的时候,正巧我与母亲就在凤仪宫中,皇上匆匆让皇后娘娘到宜凨宫,瞧着那情形,我也很是担忧。既然今天在此碰上了中书夫人,不介意我一起去看望皇贵妃娘娘吧。” 慕惊鸿的语声很温和,要求也难以拒绝。 何氏笑道:“娘娘与啇王妃曾是交好,想必也十分高兴见到啇王妃!” 慕惊鸿微微一笑。 …… 宜凨宫。 江相婵刚刚倚靠在软椅里,曾嬷嬷绕过屏风进来。 听到了动静,江相婵抬了抬眼皮。 “娘娘,夫人来了。” 江相婵立即起了身。 这时又听曾嬷嬷说:“夫人似乎是在半道碰上了啇王妃。” 江相婵一愣,“可是啇王妃一起来了。” “是,已经到外殿了。” “让她们进来。” 在听到啇王妃时,江相婵也只是微微闪了目光。 不会儿,何氏和慕惊鸿一起进了内殿。 施礼后,慕惊鸿就打量起江相婵的气色,可一点也瞧不出她昨天经受毒害的痕迹。 相反她脸上泛着淡淡的红光,隐隐间还窥探出一些算计得逞后的愉悦! 被她打量,江相婵心中也只是慌了一下。 她坦然一笑:“母亲和啇王妃能碰上,倒也是个缘分!” 何氏也是要进宫来跟她商量事情,有慕惊鸿在这里,一些话也不好说出口。 “可不是!啇王妃知道娘娘昨天受了惊吓,特地过来看望娘娘!” 江相婵笑眯眯的看向慕惊鸿:“本宫已经无碍,说来还多亏了皇后姐姐的出手!” 慕惊鸿波澜不兴的道:“朱太医受人指使设害皇贵妃娘娘,那会儿在凤仪宫听到时,我也是被吓了一跳,曾经我也是见过朱太医给王爷治伤,没想到朱太医竟对娘娘做出了这样的事,实在是人心难测啊。也幸而娘娘无碍,否则就是诛了朱家九族也换不回娘娘的安康!” 江相婵越听越是皱眉。 她总觉得慕惊鸿这话里有话。 品了一会,江相婵皱紧了眉,面色有些微变。 她好像知道什么! 想到慕惊鸿现在的身份,江相婵也释然了,好像也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慕惊鸿的眼睛吧。 其实,慕惊鸿不过是看到她才猜测出一些。 “也是本宫宫里的人小心,这才发现了端倪,否则就是要用尸两命了。” 江相婵一副后怕的表情。 慕惊鸿静静的看着她一会,并没有再说什么。 事情如何,也只有江相婵自己明白。 慕惊鸿刚走,江相婵就沉下了脸。 那个样子让何氏很担忧,“可是啇王妃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 江相婵勉强一笑,“没有。” 何氏看她神色,心中起了疑惑。 觉得昨日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是不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被她这个女儿瞒着? 第327章:直击恐惧 夜深的皇寝格外的安静。 每每这时候,楚禹闭上眼就会看到那个火中身影,她没有痛苦,只有满眼的恨意。 一双无波无澜的眼,终于是在那场大火中看见了溢满的涛涛恨怨和不甘,那是楚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她眼里的变化! 不过是睡下片刻,脑中就已经不断闪现着往时的一幕幕。 “呼!” 楚禹惊得坐直了身。 手按在眉心处,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忽而觉得殿中有些不对劲,倏然转身看向帐幔外,橘黄的烛火隐隐约约的映着条修长身影。 初时一时楚禹只以为是内侍守夜,正放松的瞬间惊觉不对,眼眸一眯,轻喝:“谁在那。” 帐幔外的修长黑影动了动,然后慢慢的坐到了一张椅子里,楚禹眉宇一蹙。 “给朕出来!” 然而那人却坐在那里不动,诡异不已! 楚禹心里有鬼,不免觉得心神恍恍。 “你是何人?来人!”楚禹提高了声。 “楚禹。” 一道熟悉又不甘的声音从帐幔处传来。 楚禹黑眸大瞪! 深处投射出惊恐。 “太,太子……” 不可能! 是他睡糊涂了! 数年前太子早就被他灭了!还坑了端木樽月使其对皇室下手,而事实证明,端木樽月出手,就是众权臣也没有办法躲过。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楚禹心底里就种下了对端木樽月的恐惧! 是不是哪天她成为了自己的枕边人,随时可以取自己的首级? 这样可怕的想法一天比一天浓烈。 “楚禹你联手端木家踏皇室血肉登位,不觉得屁股下的皇位坐着烫人吗?” 确实是曾经太子的声音,很平静却针针入心。 楚禹身躯不禁抖了抖。 “怎么可能,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本宫与端木樽月在地狱里相遇,她告诉了本宫很多本宫不知道的事,你烧死她,她现在恨不得也让你双倍偿偿那烧死的滋味。楚禹,神庙将是你的死地!” 神庙! 楚禹想到了什么,眼眸大睁。 “曾经助你的顾家也将会是取你性命的一把剑!” 声音悠悠远远的从帐幔外传进来。 楚禹发现自己并没有办法下榻,整个身子都在僵硬。 “楚禹你不知道父皇是怎么咒骂你吧,不如本宫带你下来听听,听听你在父皇心中到底是个怎样的位置……” “砰!” 楚禹终于能动了,手砸在榻边的瓷瓶上,发出一声轻响。 “噗哧!” 一股冷风猛地穿过帐幔飞射进来,楚禹只觉得浑身一寒。 两眼一闭,又重重的躺了回去。 帐幔外的人挑开了一边,修长如竹的手节骨分明,那张惊世绝美的脸被橘黄的光照射,露出他真正的容颜。 楚啇走到楚禹的榻前,目光冰冷的盯着似乎是吓晕的楚禹。 “你也不过是这点能耐了,楚禹。” “心魔,终将会将你慢慢的吞噬,而这,仅仅是一个开始,我不会让你走得太轻松,”楚啇拿过旁边的瓶子,往地上一摔。 “哗啦!” 一声大响传出殿外! “砰!” 殿门被冲开! 数人冲了进来,而榻上的楚禹也被吓醒。 满身虚汗的急喘着,看上去像是刚刚做了噩梦惊醒。 “皇上……” 闯进来的人自知犯了错,正瑟瑟发抖。 殿中通火灯明,能清楚的看到楚禹满身的冷汗。 楚禹的神色阴郁。 “滚,通通给朕滚出去。” “是……” 所有人都惶恐的退出去。 楚禹之后再无睡意,他整个人都在被刚才那个梦中话给占据着。 没有别的思考。 “砰!”桌子被击打一声。 楚禹咬牙切齿,声狠音辣:“不管你是人是鬼,朕都要将你找出来,重新再杀你一遍!” …… “嗖!” 有人从禁军眼皮底下掠过。 卓尧束带着一批禁军在内宫中巡视,看到那道身影,眸光闪动,对身后的人道:“你们往前巡视。” “是!” 卓尧束大步朝着暗处的黑廊走进去。 高大的身影很快就隐在黑暗里,这地方不点宫灯,廊道短,位置隐蔽。 那儿无声无息的立着一条身影,修如竹。 卓尧束朝对方一揖。 “王爷。” 负着手站在那里的人没动,薄削如刀的唇微动,“卓统领那天与顾太尉说了什么,本王突然想要听听。” “顾太尉不过是允了一个诺给在下,”卓尧束并没有隐瞒。 “哦?是怎样的一个诺?” “去九门提督位,允我禁军统治九门安危,许我权柄。” “两官合一官,两权并一权,确实是很诱人的承诺。” 楚啇侧过身,美眸中有凉凉的笑意。 被这双眼注视,卓尧束不禁心头一麻,移开了视线。 “顾太尉说,将来的储君会是大皇子。” 而他是背后的操纵者! “顾太尉野心勃勃,他是想要将楚家江山改姓顾了,”楚啇微微一笑,只是这一笑藏着太多的森森白骨,令人瞥之就寒入骨。 “顾太尉恐怕也真的是这样的想法。” 楚啇回头来看着卓尧束,铙有兴味的问:“有件事本宫一直想要问,卓统领为何要站在本王的这边?” “王爷有勇有谋,是最好的选择。” 卓尧束回答得有些死板。 不过是借口罢了。 楚啇笑了笑,“卓统领在本王这里也就不必遮掩了,本王查过了,你曾受恩于端木樽月,卓统领你想要替她报仇。” 最后一句落下,楚啇明显看见卓尧束微僵的动作。 如此也就更确定了! 卓尧束是心惊楚啇的情报挖得如此之深! “卑职不知王爷在说什么,卑职乃是顾太尉举荐给皇上,曾经卑职也是皇上身边的暗卫一员,不曾接触过什么端木祭司。” “是吗?那么就是本王的人查错了,”楚啇已经笃定,也不管卓尧束再说什么了,突然间又丢出了一些惊骇卓尧束的话,“卓统领与鲁文清的目标是一致的,本王早就该想到。真是令人感到害怕啊端木樽月,宫中禁卫军统领,再是一个九门提督,你二人紧握着宫中安危大权,只要她一声令下,宫中之主要换一换也毫无问题了。难怪数年前,她能一手掌控着宫中变动,还将楚禹推上了皇位。” 卓尧束心中大惊! 握着拳,没表露。 楚啇将卓尧束的反应捕捉入眼,笑语晏晏,却阴寒如霜到令人不敢抬头与他的眼神碰一下。 “也亏得那时候本王并无争夺之意,早早撤了出去。如若不然,今日卓统领要杀的人就是本王了。而鲁家,也将会是本王真正的敌人!” 卓尧束压着心底翻涌的惊骇道:“即便过去了数年,王爷在宫中布下的眼线也不逊色,就连我等也从未察觉到,”你才是那个恐怖如斯的人! “卓统领过奖了,本王这都是为了保命。毕竟本王向来怕死,不敢与端木樽月相杀,怕自己落得个凄惨下场。” 卓尧束长舒了口气,道:“不管王爷曾经如何想,但今天我们与王爷是站在同一条船上。” “你不怕本王掀了这船?” “……王爷不会。” “也不用将本王看得太过善良了,本王的王妃如今可是钦天监的女官,她主事的是什么,想必卓统领也很清楚。” 卓尧束一愣,皱眉。 楚啇也确实是可以利用慕惊鸿手里的力量,无声无息的铲除了他们。 那是一种可怕的无形力量。 谁碰上谁惊魂。 但是。 卓尧束看着楚啇道:“王爷你不会那么做。” “卓统领不妨说说为何本王不会那么做。” “端木祭司曾经为了帮助皇室扭转乾坤,大伤元气,寿命也跟着大减。就连鲁大人那件事也……” 捕捉到了什么,楚啇微眯起了眼,“原来如此,鲁文清也曾受恩于端木樽月,难怪他会如此执着。也不知这天下受恩于端木樽月的还有几人?是不是在背后还有本王看不见的爪子伸向了皇宫。” “所以,啇王您也绝对不会让啇王妃冒这种险。以啇王妃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足以支撑那样的秘术。” 楚啇目光一冷:“卓统领对她的事到是极为清楚。” 也不知为何,从别人的口中听到这些,他心里边很不舒服。 “卑职的命就是端木祭司给的,家人的性命也是端木祭司护着,这样的大恩,当得我卓尧束以命相报!” 楚啇嘴角慢慢的勾起了抹笑:“那时候如若本王坚持一些,或许就能拉拢她了。” 卓尧束一愣,未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楚啇又道:“人死灯灭,她曾所留在这世间的善也终得到了一些回报,本王不想要生灵涂炭,也不想死在楚禹的手里。所以本王可以以你们为伍,若此事了定,你等为祸苍生,本王亦不会让你们有那个机会。” 眸中凛凛光芒投射,落在卓尧束身上,令其身形微颤。 卓尧束再一次看清楚眼前这个拥有绝世美貌的男人,以前觉得可笑,现在觉得这人可怕! “天下苍生的安定也是端木祭司一生的夙愿,王爷也不必忧心,相反,这句话应当是卑职给王爷的忠告。有一日啇王成为下一个楚禹,我等也不会坐视不理。” 楚啇晒然一笑,转身慢慢的走远。 数丈之外,身影渐渐消失。 好深厚的功夫! 卓尧束在那之前已领教过,眼前突然的消失再让他心中掀起一片骇浪! 隐藏数年,楚啇此人当真是了不起。 想到方才的那些话,卓尧束有一种怪异的念头涌上来。 如若当初稳坐皇位的人是楚啇,端木祭司嫁的人也是他,会不会有所不同? …… “砰!” 楚禹一拳重击在桌上。 眼神阴森森的盯着卓尧束,“找不到?难不成朕昨夜见到的是鬼吗?” 那瓶子也确实是被打碎了,所以他判断自己根本就没有做什么噩梦,而是有人闯进了他的寝宫! 到底是什么人! 卓尧束重重一跪,“请皇上恕罪,臣确实是搜了数遍也未曾发现任何可疑人。” “废物,”楚禹怒骂。 卓尧束垂首承受着帝王的怒火。 “皇上,啇王妃来了!” 郑公公急急忙忙的从外面进来,抹着冷汗汇报。 楚禹精神一震:“让她进来!” “是!” 郑公公返回殿外,将慕惊鸿引进来。 慕惊鸿还未行礼,楚禹却突然大步走上前,一把抓住了慕惊鸿。 殿中众人惊讶! 慕惊鸿往后一退,怆然道:“皇上,请您……” “是朕失态了,”楚禹深吸了口气,先承认错误。 话落,殿中众人就更加的惊讶莫名! 皇上对啇王妃的好,已经远远的超越了别人的承受范围。 慕惊鸿像是未察觉旁人的注视,道:“不知皇上宣臣觐见,是不是有话吩咐?” “朕昨夜做了个噩梦。” 楚禹眯着眼,神色平静的看着慕惊鸿。 不仅是慕惊鸿愣怔,就连殿中众人也愣住了。 皇上这话怎么听着不一般? 郑公公抹着冷汗,如今啇王还下落不明,皇上就急着和啇王妃靠近,是不是有些过于迫切了? 有心想要劝说一句,奈何对方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劝不得。 “不知皇上做了怎样的噩梦?” “朕梦见了太子,也看见了端木家那些人,但是朕清醒之后认为昨夜有人闯进了朕的寝宫,故意给朕这样的暗示。你修的是奇门遁甲,现在你来说说,朕到底是做了噩梦还是真的有人闯进了朕的寝宫?” 这是要为难慕惊鸿? 帝王这话一出,大家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回皇上,对于解梦,臣并不精通。” “那么说来啇王妃觉得朕只是在做噩梦,并非是有人闯进宫中意图对朕行事了。” 楚禹那冰冷的眼神正冷冷的盯着她,心里边已经将楚啇怀疑个透了。 即使是没有抬头看他,慕惊鸿也知道他心里边在想什么。 “臣认为是皇上近日来操劳过甚才导致了噩梦连连,宫中有卓统领和提督大人的看守,谁会有那样的本事闯进皇上的寝宫。” 慕惊鸿的言语平静,不像是说谎话的样子。 楚禹再次深深的打量着她,也慢慢的缓和了神色。 其他人也都吐了一口浊气。 从大殿退出来,慕惊鸿在半道与卓尧束道别一声,转身就看到江中书与几位大臣走来。 慕惊鸿视线一瞥,又在侧方向看到背负着双手站在白玉栏上的顾太尉,他的眼神淡淡的斜了过来,好像是看了慕惊鸿一眼。 慕惊鸿朝他微微颔首,面带笑容的和江中书打了一声招呼。 江中书打量了几眼慕惊鸿,并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慕惊鸿走远,江中书才抬头看向顾太尉的位置:“太尉大人不妨一起?” 都是要去见楚禹的,也可顺道。 顾太尉淡声道:“中书大人先请一步,本官还有一些事要做。” “那就不打搅了太尉大人。” 江中书一揖,笑眼眯了眯,转身时就瞬间消失。 顾太尉冷笑一声,刚好这时候一名护卫走到了身边,低声说道:“皇贵妃果然派人在暗中观察着大皇子,江太傅那里却是没有什么动静。” 顾太尉再一次的冷笑,“好生派人盯着。” 想要对大皇子动手,后宫这个女人不安分,那就不要怪他顾府也不顾她儿子的性命了。 一抹杀机从顾太尉的眼底忽闪而过! …… 慕惊鸿发现国子监周围好像有不少的情况。 想到刚才顾太尉看向自己的眼神,挑了挑眉,时辰一到,慕惊鸿就会去国子监接楚宸离开。 她人刚到国子监,就看到不少人围向一个地方。 慕惊鸿心头一惊,赶紧跟着过去。 “是大皇子摔倒了!快传太医过来!”有人惊恐的大叫着。 大皇子摔倒,那可是大事。 慕惊鸿蹙了蹙眉,总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跟着人,她往国子监里走了进去。 在空地上,一群人围着,七手八脚的乱成一团。 江挽风皱眉一挥手,让众人退开。 可是凤仪宫的人哪里肯听江挽风的,认为江挽风就是想要对他们大殿下不利,看向江挽风的眼神也跟着不善了起来。 甚至是带了怨怒! 第328章:直白威胁 孩子面色惨白的抽搐着,那双纯净的眼全是痛苦。 而被护在外面不远处的楚宸和楚夜都被吓到了,楚宸身体瑟瑟发抖的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楚痕,张着唇说不出话来。 楚痕所看的方向正是楚宸。 “阿宸。” 慕惊鸿快步过来将楚宸护着,蹲下来时顺着儿子惊恐的眼神看过去,也正好看到了楚痕那个安静犹如死去的样子。 “娘亲!哇!” 楚宸一转身就投进了慕惊鸿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楚夜也被人紧紧护着。 他们都有人护着! 他没有啊…… 母后,他好疼啊! 楚痕痛得闭上了眼。 …… “太医,一定要救了大皇子!” 顾太尉冷冷的一把抓住了太医的衣襟,冷冰冰的怒道。 太医被顾太尉这个架势给吓到了。 皇上尚且没有开口呢,你就先冲太医发怒,是不是有些反客为主了。 听到楚痕出事,他们就冲冲赶了过来,不敢太过移动孩子,只能先将孩子放在国子监的偏殿。 太医刚过来就被揪衣襟警告,吓得差点丢了魂。 “太尉大人,阿痕的伤势如何还是先让太医看过了再定夺吧。” 楚禹不冷不淡的道。 顾太尉一下就怒了,你楚禹根本就在意这个孩子的生死。 在楚禹的心中,恐怕也是希望这个孩子就这么死了吧。 顾太尉阴沉着脸退开。 他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直到他女儿还没有生出第二个孩子之前,大皇子绝对不能有事! 楚禹他们过来主持大局,慕惊鸿也没有必要留在这里了。 楚宸被吓得不轻,连闭眼躺她怀里都在瑟瑟发抖。 马车刚出宫门没多远,一道身影就倏然钻了进来,楚啇面色有点沉的将孩子抱了过来。 “王爷!” 慕惊鸿抬头看到了他皱眉的样子。 楚啇摸了摸孩子的手和额头,道:“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应该不碍事。” 慕惊鸿却还是不放心,“他当时身临其中,真的被吓到了。” 如若落下什么心理阴影,那可能就会是一辈子也去不掉了。 楚啇大手覆在孩子的脑袋上,眉头皱得更深。 怀里都孩子慢慢睁开了眼,看到眼前的人就更加的委屈难受了。 “父王。” 小手紧抓着他的衣袖。 “吓到了?” 听到父王温柔的声音,楚宸红着眼点头,“父王,楚痕他掉下来了,脑袋流了好多血,好可怕……” “没事了,父王在这里,不会让你出事的,先乖乖的睡一会就好。睡吧,父王就在这里陪着!” “嗯,”楚宸抓紧的动作松了下来,脑袋一歪就躺他怀里睡着了。 慕惊鸿伸手抚了抚他的额发,“王爷怎么在宫中?” 她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闯进楚禹寝宫的人是他没有错,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担心你们,宫中虽危险,却也是一个最安全的地方。阿鸿,不管我接下来做什么,一旦威胁到你自己,一定要想办法脱身,不管会不会伤害到我,明白了吗?” 楚啇抽出一只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道。 慕惊鸿微微一笑,“王爷既然担心我,为何不告诉我?” “楚啇道:“现在还不可以,再等等吧。” 要将皇帝身边的人都变成自己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还有顾太尉那里,他也需要做万全的准备。 至于江家,他还没有想好如何说服。 不过这一次的事情,他看得清楚。 这恐怕也是宜凨宫的手笔,楚痕的存在不仅成了一把刀,也是一块拦路石。 宜凨宫所做的这些也并没有说是错的,皇家的争夺本就是如此残忍。 “王爷万事小心。” …… 翌日。 慕惊鸿刚起身就被身后的人环住了腰身,“今日孩子就交给我,阿鸿入宫要当心些。” “王爷现在是失踪的人,也该比我更加的小心才是。” 楚啇手有些不老实的摸了摸她的腰身,含笑道:“阿鸿最近有些长肉了,这是个好现象。” 以前总是养不胖。 慕惊鸿好笑的拉开他的手,“我先进宫。” 楚啇站在她的身后替她整理着官服,然后将人送到了门口,吩咐怅鸠:“好好守着王妃。” “是。” 怅鸠转身跟着慕惊鸿一起出府。 楚啇转身去了孩子的屋里,已经醒来乖乖的吃着早膳。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到了,今天格外的安静。 …… 孩子已经救了回来,但以他那个破败不堪的身体很难再支撑他再次去国子监了。 “江相婵!你以为只有你可以动手吗,本宫的儿子你也敢动!本宫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凤仪宫里,顾尘香让人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此时也正在宫中红着眼发怒。 “娘娘息怒,现在重要的还是要医治好大皇子。” 孙嬷嬷上来拦住了发怒的顾尘香。 顾尘香冷笑连连,孙嬷嬷发现顾尘香身上的戾气越来越严重了,有时候看上甚至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直都在影响着她。 就算是一点小事不顺,她也能爆发出来,这样的情况,可不是好兆头。 以前未入宫前,在处事方面也并没有这样处处失方寸,一点就燃的状态。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们皇后娘娘行事也不在思考了,想如何就如何。 就好像是突然间失了心智的人。 “息怒?孙嬷嬷,你也看到了,她是怎么对待本宫的。她想要本宫儿子的命,让本宫没有依靠。她想要皇后的位置,她以为她江相婵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宫抢!” 顾尘香大声喊了出来。 看她的模样,没有人敢上前劝说。 孙嬷嬷也退后了,看着顾尘香皱起了眉。 “还有江家,”顾尘香眼神凌厉的盯住了某一个方向,寒声道:“江挽风才是真正的帮凶!哼,江挽风,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吗?当年,你还不是避开了端木樽月,就是怕她连累了你。孙嬷嬷,你去把鲁宛清给本宫请进宫来,本宫记得她又有了身孕,本宫倒要看看他江挽风怎么做。” 孙嬷嬷身形震了震,似乎明白她想要做什么,“皇后娘娘,此事是不是要三思而行?” “他江挽风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可没有给本宫三思而行的准备。” 顾尘香现在很不耐烦,浑身杀气腾腾,如果这个时候江家的人站在这里,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吞噬了他们。 孙嬷嬷不敢再说,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同时也找了人去见了顾太尉,将此事告知。 昨个儿,皇上也只是处置了照顾楚痕和牵马的人,其他的也就没有再令人去查,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解决了。 此事更是引起了顾太尉的愤怒。 他如果再忍气吞声下去,只会让别人以为顾家好欺,所以顾尘香的这个行事,顾太尉并没有阻止。 …… 凤仪宫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下,慕惊鸿站在一处安静的角落,身边是一名宫女正将凤仪宫的情况一一告知。 慕惊鸿听完后也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什么。 抬抬手,示意宫女离开。 楚痕的事情是江相婵一手安排的? 这个答案真的出乎意外。 转出这个地方,慕惊鸿就去见了梁大人,建设的工程已经在加快,底部很快就见到了一部分。 “后宫似乎不太平啊,昨日大皇子摔伤后,宫里就多了一些流言。” 梁大人的目光转向一个地方,慕惊鸿跟着看了过去,前后看见凤仪宫和宜凨宫的人匆匆奔走。 好像真的是发生了什么事。 “梁大人对后宫之事很是在意。” “不过是刚好站在这个位置,看得到罢了。后宫之事也关乎我们这些官员的未来命运,所以也回格外关注着后宫的动静。” 慕惊鸿笑了笑:“这确实是人之常情,怪不得梁大人。” 梁大人忽然想起什么,道:“在下记得啇王妃曾和皇贵妃娘娘是交好?” “曾经的身份和现在的身份不一样了,就算交好也只不过是那无束缚的时候。” 梁大人含笑点头,看着那个方向没有再说什么。 慕惊鸿知道是江相婵动的手,也知道凤仪宫要对江家的人不利,可那又如何,根本就和她没有关系。 江相婵在做那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受到顾尘香的报复,大人间的斗争却让无辜的孩子受到伤害。 楚痕还不到四岁,可是当时的那个眼神,任谁见了都会觉得心疼。 慕惊鸿长长叹了口气。 …… 一个时辰后。 慕惊鸿再次被楚禹召去。 只有两人的大殿,楚禹负着手下来,深深看了慕惊一眼道:“楚宸没有受伤吧。” “多谢皇上关心,阿宸只是受了一些小小的惊吓,并无其他。” “如此朕就放心了,楚啇还没有消息传来,你心里边肯定也焦急了。” “臣始终会相信王爷吉人天相,不会有事。” 慕惊鸿往后一退,躬身道。 楚禹道:“你这样的心态很好,朕也就放心你了。” 他的声音有了些温柔,听进耳里,有一种暧昧不清的感觉。 在他靠近时慕惊鸿还要再退,一只手按住了她后退的动作,慕惊鸿身形微僵。 “朕对你的心意,你知道的吧。” 他直接点明了自己的感情。 慕惊鸿皱眉,道:“臣……” “慕惊鸿,你知道朕想要他的命很简单,不要给朕其他理由对楚宸做出些不理智的事。” 他眯着眼,轻声说。 像恶魔的声音从地狱里奔了出来。 慕惊鸿眼神倏然一冷。 这是向自己摊牌了吗。 “皇上,比臣更好的女子不少,臣何德何能得到陛下您的青睐。 ” 见她装糊涂,楚禹也只是笑了一声,道:“可是慕惊鸿只有一个,朕只钟情于这一个,这该如何是好?” 慕惊鸿沉声道:“臣如今是啇王妃,还请皇上……” 手腕传来一股力道,往前一扯,慕惊鸿嫌恶的避开了这样的一个接触。 现在让她靠近这个人都觉得恶心,有那么一瞬间,慕惊鸿眼中的杀气几乎要溢了出来。 但她还是很快的掩饰了过去,“皇上,请自重。” “自重?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朕不想自重,惊鸿,朕是真心喜欢你,楚啇出了事,你也需要一个依靠,朕可以给你这样的依靠,还是楚啇无法给你的。楚宸朕也可以接受,只要你在朕的身边,什么都可以给你!” 楚禹紧紧的盯着慕惊鸿,语声轻轻而不容拒绝的道。 “皇上,臣只喜欢楚啇,一生也都不会变。皇上的抬爱,臣无法承受,还请皇上放过了臣。臣可以为了北唐牺牲,但唯独这一点恕臣无法答应皇上。” 慕惊鸿挣扎着,声音带着几分的冷硬道。 楚禹眼神一冷。 “朕给你时间考虑,但是不要让朕等太久了。 ” 楚禹转身,气息冷厉的坐回了皇座。 对于慕惊鸿的拒绝,楚禹已经是恼羞成怒了。 慕惊鸿无动于衷的淡淡道:“臣告退。” 慢慢的退出殿外,慕惊鸿回头眼神冰冷的盯着大殿的门内,郑公公抹着冷汗出来,正好撞上了慕惊鸿这样冰冷刺骨的眼神,有些被吓懵了。 “郑公公,可是皇上还有什么话交代。” 慕惊鸿不冷不淡的开口问。 郑公公上前来忙道:“皇上让奴才送送啇王妃,还有,这是皇上赏赐给啇王妃的。” 郑公公示意一下,身后的内侍就捧着两个锦盒上来。 慕惊鸿淡淡扫了一眼,“还请郑公公替我谢恩。” 见她收下,郑公公松了一口气。 “就送到这里吧,郑公公请回。” 到了外面的岔口,摆手让他离开。 郑公公转身就走,突然又回头来对慕惊鸿道:“皇上的脾气啇王妃应该是了解的,还请啇王妃为自己以后考虑考虑,啇王如今下落不明,不知生死,往后小王爷还需要成长的环境,也希望啇王妃能够为小王爷着想。” “多谢郑公公的提醒,”慕惊鸿依然是不冷不淡。 郑公公一看就知道慕惊容心里边是多么的不想要这一份荣宠。 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 慕惊鸿拿着两个不大不小的锦盒,眯着黑眸,眼神冰冷至极。 花谢影从旁边走出来。 “啪!” 慕惊鸿冷漠的将御赐的东西摔到了地上,散了一地。 花谢影愣了愣,一时也没有上前。 站在她的背后看着。 慕惊鸿冷笑一声,那笑声是花谢影从未听过的,即使以往慕惊鸿再怎么生气,也没有听过她发出这样的冷笑。 “你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我吗?你已经没有办法威胁我了,”想动她儿子,那就试试看! 慕惊鸿身上的气息像是染上了黑色,绕着她的周身在飘。 花谢影看着这个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 慕惊鸿转身就看到站在自己身后的花谢影,冰冷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收,与他的视线在空中接碰。 慕惊鸿也仅是一愣就迎上前去。 第329章:浑水无白 “皇上又传了啇王妃觐见?” 慕惊鸿看了他一眼,站到了他身侧,“不过是为了那座宫殿的事。” “真的只是这样?”花谢影侧目过来,“可本官听说皇上屏退了左右,单独与啇王妃说了好会儿的话,此前还有梁大人陪同商议。一来二回的,却也只有啇王妃一担当了?” “花大人想要说什么?” 花谢影顿了会,慢悠悠的道:“我们都已察觉到了皇上的动机,啇王觉得此次是绝佳的好机会。” 一个让北唐换一位皇帝的机会! 慕惊鸿柳眉微挑,细品着这话中话。 眉头更皱。 “这是楚啇想要的机会,还是你们让他选择的机会?” 花谢影愣住了,他以为他们早就商量好了。 谋事大成之后,帝王之位必然也是楚啇的,这些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听慕惊鸿这话,似乎并不太想让楚啇坐上这皇位。 看见花谢影愣住,慕惊鸿又道:“如果是他想要的机会,我会帮他。” 可是他并没有表示过这方面的意思。 皇家,也确实是除了他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了。 “王爷不曾和王妃说过这些?” 花谢影眼底闪过讶异。 慕惊鸿但笑不语。 “在下以为,王爷早与王妃商量过了。” “花大人,此处并合适谈论这些。” 慕惊鸿提醒他时往前面看去。 “啇王妃放心,既然在下敢这里说这些话就有依仗。” 慕惊鸿微笑,“不知不觉,你已经不再是小花大人了。” 花谢影侧着身看她,“啇王妃也再不是当初的啇王妃了。” 慕惊依然浅笑不语,抬头望了望天,“你们也尽管去做你们想要做的事,我会在背后看着你们。” 也帮着一把。 “你……” 花谢影想要说什么,慕惊鸿已经越过他的身边,离开了。 花谢影皱紧了眉头。 抬头看向宫道的深处,眯了眯眼。 楚禹肯定也是和慕惊鸿说了什么。 …… 慕惊鸿站在出口处,想到花谢影的话,眼神一暗。 随后大步走了出去,绕过去,往钦天监而去。 “啇王妃,”刚到门前小官匆匆忙忙的跑来。 慕惊鸿挑眉,“出了何事?” “是兰夫人……” 一听这个称呼,慕惊鸿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当即走进了衙内,果然看见等在里面的人是金墨兰。 “兰夫人。” “啇王妃……”金墨兰匆匆忙忙的走上来,眼神中带着慌意。 “不知道兰夫人突然寻上门,所谓何事?” “是宛清的事……” 也不等金墨兰说完慕惊鸿就知道了怎么回事。 原来顾尘香让进宫的人是鲁宛清。 只是这件事自己还真的不适合插手。 “兰夫人,我恐怕没有办法帮你们这个忙。” “啇王妃进出宫方便,又是皇后娘娘到亲表妹,仅凭着这些就足矣阻止。” 金墨兰就不相信慕惊鸿就这么无情,那可是两条人命。 慕惊鸿抬起黑色的眼眸,道:“兰夫人太把我看重了,我与皇后之间如何,兰夫人也应该知道,现在让我站出来,兰夫人是想要我搭上这条命?” “臣妇相信以啇王妃的本事定不会出事,也就请啇王妃看着当年的份上救一救宛清。” 看着单膝下跪的金墨兰,慕惊鸿不由得失笑,“在兰夫人眼里,始终觉得自己家人都命比别人的金贵,当年亦是如此,真的是一点也没有变。” 金墨兰也是无奈才求到她这里来,“臣妇不是这个意思,只求啇王妃替臣妇传话给皇贵妃娘娘。” 让江相婵去救她的嫂嫂。 慕惊鸿看了她一眼,道:“我会去知会江太傅。” 至于江相婵那里已经拿到了消息。 金墨兰想要再说什么,还是咽了下去。 既然是要去救人,慕惊鸿也就不在这里多待,转身就去了国子监。 江挽风得知慕惊鸿来找自己,愣了愣,还是快步走出来,没等他问,慕惊鸿就将后宫发生的事与他一说。 鲁宛清毕竟是他的妻子,现在还怀着孕,如果顾尘香想要做点什么谁也拦不住。 江挽风脸色一沉:“多谢啇王妃。” 话音刚落人已经迈步而去。 慕惊鸿转身时看了眼那天楚痕躺着的地方,皱了皱眉。 顾尘香必然不会手下留情,还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别人不了解,慕惊鸿却非常的清楚这个人的性格。 这种极端的报复她完全能做得出来。 …… 酉时。 宫里闹朕的那一出也结束了。 江相婵阻止得晚了一步,顾尘香行事太快,江家和鲁家也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就摔出了血,在太医的抢治之下到底是保住了那个孩子。 只不过,鲁宛清的身体就变得更差了。 以后养不好,恐怕也是一尸两命的结果。 没有找到证据是顾尘香的人做,鲁宛清这一次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江家的人知道,这件事就是顾尘香的报复! 江中书和顾太尉从前殿出来,脸色都比平常时阴沉了几分。 慕惊鸿自宫中出来,返回钦天监一趟,发现金墨兰并没有离开。 宫里发生的一切,金墨兰想必也知道了。 只是她等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兰夫人怎么还未归府?” “心中担忧,无法安心回府,宫中消息传出来后臣妇非常的担心,后来得知她险险的撑了过去,才松了些心。” 金墨兰说这话时正看着慕惊鸿,眼神有些深。 慕惊鸿拢了拢官袍袖子。 “江太傅和皇贵妃都出手了也未能阻止,也是江少夫人应该承受的命。” 金墨兰蹙紧了眉,“啇王妃能看得见宛清会遭受此劫?那为何……” “金墨兰!” 慕惊鸿眼神冰冷的盯住了金墨兰。 金墨兰被她的眼神看得一愣,一时间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是知道你们未来的命运,但我无法事事提醒。世间千千万万人的劫都本是由他们身边人的作为而变化着。鲁宛清此一劫是在替江相婵所受,这是无法阻止得了。也不妨告诉兰夫人,鲁宛清这个孩子保不住,两个月后无转机,不仅是她的孩子就连她也逃不过。” “什么!”金墨兰脸色一白。 “而这,是我无法阻止得了的。他说得对,看得到未来又如何,知道却无法改变它,不过是提前看见一场必经的宿命罢了,尽管我能扭转,但结局肯定是悲剧。兰夫人或许会问,既然能改变别人悲惨的命运,为何不去做?兰夫人可曾想过,改变别人的悲剧会给我和我的家人带来怎样的灭顶之灾吗?我可以没有任何的损伤,但最后我的家人必然会替我承受这些痛苦。” 金墨兰看着慕惊鸿久久不语。 因为她无法说道出口。 因为没有资格。 因为她看见慕惊鸿深底的痛苦挣扎,好像是数百年的痛叠加一起……胜过任何的疼痛。 慕惊鸿的声音如此的冰冷,没有一点的感情。 金墨兰仿佛看见了那个女人。 曾经,那个叫端木樽月的女人也曾是这样无情又平静的道出一些令人深思的话。 只不过,慕惊鸿这些话,夹带着无尽的疼痛。 “金墨兰,在你不知道的背后有太多的东西藏着了,鲁文清也罢,其他人也好,你看见的也不过是表面。你曾经确实是经受过诸多的困苦,你是孤儿没有错,却得到了鲁文清倾命相伴,他为了你,可以跪求数天,割舍他的全部……你得到了他的全部。” 金墨兰脸色变得难看,盯着慕惊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数年前,兰夫人已经死了。” 一句话,震得金墨兰瞪圆了眼,眼底的惊慌一闪而烁,然后又翻涌而起。 她颤抖着身,死死盯着慕惊鸿,艰难的咽着口水,“可是我……还站在这里。” 难不成自己是鬼吗? 慕惊鸿眸色平静地看着她,却没有回答震撼她的疑惑。 见慕惊鸿这副平静的样子,金墨兰突然感觉害怕极了。 她隐隐觉得那不是一个很好的答案。 “北唐与东岐数年的战争是怎么结束的,兰夫人可还记得前后?” “怎么结束的?” 金墨兰努力的回想,却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想不起来了,那一年她从边境回来的时候,两国交战并未结束。 后来怎么结束的,她却不记得太清楚了。 最后一幕是北唐将士凯旋而归,北唐上下同庆! 那样盛大的场面,她记得清清楚楚! 唯独慕惊鸿所说的,却已经不记得太清了。 难道这中间还有什么曲折吗? 慕惊鸿负着手,站到前面,语气平静:“是怎么结束的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兰夫人记住,不论是端木家还是柳家,或者是我,都没有义务牺牲自己成全别人……” 金墨兰柳眉蹙紧,忽地想到了什么,眼眸又是一瞪! “是端木樽月!” 慕惊鸿没有再回答她任何话,转过身来,眸色依然波澜不兴的看着她,道:“兰夫人请回吧,今日这事与三年前猎宫所做的那些,你我也算是扯平了。” 慕惊鸿进了钦天监取一些东西,再出来的时候,金墨兰已经不在这里了。 对金墨兰说那些话,是想让她知道当年不仅只有她不容易,其他人亦是。更让清楚鲁文清当年的付出,至于那场战争是谁的功劳,已经不重要了。 她当年能做的已经做了,今世,她不需要再做那种牺牲。 金墨兰的话,激起了她心底那股莫名的愤怒。 方才的话,她并不后悔说出来。 …… 宫里的消息传得快。 楚啇站在湖边,背负着手。 月光拉长了他的身影,细细碎碎的落了一半在湖水里。 “王爷接下来江家肯定是要所动,恐怕会打乱我们的计划。” 身后站着的是幕僚霍知。 楚啇曲指轻轻弹着衣间不存在的灰尘,眸光如水的望向湖心亭。 “江家近年来躲得太厉害,这件事也正好让江中书明白,不是你退了别人就不会进一尺了。”楚啇的声音温柔如水,眉目间也全是温和,然而这样的温柔和温和就像是一种噩梦入侵着人心。 “王爷是打算让江家牵制着顾太尉?” 楚啇含笑道:“不应该吗?” 霍知沉默。 “江家想避开这场浑水,哪儿那么容易。本王会让江家也被泼得一身脏,拖进泥潭子里与顾卫裎好好斗一斗!” 霍知觉得江家也是活该,想要避着又想要拿到好处,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 也是该让他们江家出点血了。 …… 楚啇安排事宜,回到屋里看到呆坐在那里慕惊鸿,看见她深幽无比的眼神,皱了皱眉,过来抬手抚上她微蹙的眉头:“怎么了?” 慕惊鸿回神,愣愣看着他好会儿,慢慢投入他怀中。 她什么也不说,就那样静静的靠在他的身上。 楚啇有些担忧,“是宫里的事?” “有些担心王爷罢了,接下来不管做什么,王爷都要万般的小心。” “阿鸿又在杞人忧天了!” 他爱怜的抚着她的脸颊。 “王爷就当我是杞人忧天好了,切记要万事小心就好!” “阿鸿今日从宫中回来就如此心不在蔫,是不是楚禹同你说了什么?”楚啇手温柔的抚着她的脸颊,低下冷眸,幽幽的问。 慕惊鸿道:“王爷不是派了人守在宫里吗?怎么就不知我和他说了什么?” “阿鸿,我醋了!” “王爷又说什么胡话。” 两手捧住她的脸,清冽美眸里倒映着她的影子,慕惊鸿心猛地一跳! “阿鸿越发不在意我了,可是变了心?” 慕惊鸿不由得一阵好笑:“王爷果然又在胡说八道了。” “阿鸿知道我是认真的,他对你说了什么,当真不能说?” “他要王爷的命,要我做他的妃子,王爷不是早就猜到了吗?又何必让我说出来。” 楚啇眸色瞬息间冰冷,眼底有浓浓的黑雾在翻滚。 声音夹着杀气:“他敢!” 歪过脑袋,亲吻在她的脖子处。 慕惊鸿被他亲得发痒,一通好笑的推着他,“王爷且住手,我……” “阿鸿今天是见了金墨兰后才不高兴的?” 慕惊鸿倏地抬头,漆黑的眼直直盯着他。 他的人听到了什么? 楚啇抚着她的脸颊,叹道:“我的人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看见了。” 慕惊鸿苦涩的道:“不过是让我去救鲁宛清罢了,她与鲁宛清感情本来就好,也不过是话间有些失言罢了。” 楚啇能够想像得到金墨兰到底是说了怎样的话,恐怕也是和当初花谢影说的那些出落不大。 楚啇冷眸一眯,“她的话也无须放心上。” 慕惊鸿摇头一笑,“我没有放心上,到是说了些刺激她的话。” “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楚啇揽过她的软腰,“阿鸿莫要再为这些烦心了,该将重心放在我的身上才是!” “我看王爷吃得好睡得香,也没有需要我关心的,倒是我,为王爷提心吊胆,王爷可有什么补偿?” 楚啇在她耳边轻说了一句,霎那间的笑,尽是勾魂夺魄! 慕惊鸿俏脸爆红,嗔瞪了他一眼,扭了扭腰枝,想将吸附在她腰间的手甩开。 越是这般,越是勾人! 楚啇眸中暗色翻滚,稍稍用了力将人勾到了怀里,往里屋走了进去…… 第330章:无动于衷 卯正。 金墨兰正替鲁文清束官带,低首在他身前,心不在焉的摸索着带扣。 手被握住,往前带了过来一些,抬头能看见鲁文清深得不见底的眼神。 金墨兰愣了下道:“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从昨夜开始你就一直心不在焉,避着我的视线,宛清的事我已经让江挽风多加注意,你若是不放心,就到江府看看她。但是我并不觉得你现在是为了宛清的事情,是不是有别的事?” 她无法和鲁文清对视。 “阿兰不信我了?开始知道瞒着我了。” 她是不是后悔了? 鲁文清铁一般的手蓦然收紧,眼神深深的盯着她,那股子戾气爆虐着。 “我已经给了阿兰一个晚上的时间了,真的不能告诉我原因吗?” 金墨兰甩开他的手,继续为他束腰带,退后几步,眼神静静的看着他,问:“还记得三年前的那个时候我怀疑过你和慕惊鸿之间的关系吗,那个时候你并没有向我解释任何疑惑,我知道你不会背叛我,也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不代表我不想知道。所以我自己查了,宛清应该也有怀疑了,可她为了维护你并没有和我说什么。” “慕惊鸿的事情是她在嫁了啇王后我才放弃去追寻真相,可是有一个人一直横阻在我们之间,这个人才是我真正想要听你说出口的怀疑。可惜,我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觉得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都很在乎彼此就够了。所以我也可以装作不知道,然后你现在来质疑我,问我是不是瞒了你什么。那么,我现在问你,你又瞒了我什么!鲁文清,你可真是个又臭又硬的混蛋!” 金墨兰眼眶都红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鲁文清愣愕的看着她,眼见她要掉眼泪,手足无措! “我……” 他想伸手去安慰她,想解释清楚自己并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嫉妒那个可以跟她分享的那个人。 也愤怒那个人到底是说了什么让她连看自己都不看了,一门心思只想着其他。 更恼自己近来忽略她太多了,连她藏了秘密都不知道。 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他恼了自己又恼了别人。 金墨兰咬牙抬头,看着他。 鲁文清被看得很慌! “那年,我是怎么回来的?那种情况下,你又是怎么将我救回来的?我记得那年我领了那支军队全军覆灭,只有我一个人活着回来了。而那之后,端木樽月就出现在军营,到底那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鲁文倏然皱紧了眉头,眼神一沉,“这些不是和你解释过了,端木樽月只是皇上派去的监军,同时也是布阵之人。是不是谁向你说了什么?告诉我,是谁在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不知道吗?鲁文清,到现在你还想骗我吗?有人告诉我,那个时候我就应该已经死掉了,是你用自己做代价将我从阎王手里拖了回来,那个代价到底是什么?是端木樽月吗?你和端木樽月的秘密可真是不少啊。” 金墨兰讽刺的笑了出来,“我真是傻啊,我以为那个时候是你吗带了人去,经了九死一生才将我救了回来,我想,这其中也有端木樽月的一份代价吧。她可真够无私无畏啊,让我金墨兰都要羞愧难当了。你们看着我和她后来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应该也觉得很可笑吧。我竟然怀疑自己的救命恩人和自己的夫君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处处有意针对她……” 说着说着,金墨兰又哭又笑,看上去很狼狈。 鲁文清闭上了眼,道:“是慕惊鸿告诉你的。” 这语气是笃定。 “她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除了她,我猜不到还有谁。为宛清的事,你去见她了?” 金墨兰看着他,道:“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时候你还想瞒着我……” 鲁文清走过来,安静的看着她,眼神温和,让金墨兰没有办法将伤人的话说出来,生生噎在喉头处。 鲁文清抬手抚着她的发,道:“先坐下来,我会将那些事告诉你,我知道,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执着的去将真相挖出来。” 金墨兰抿紧了唇,点头。 鲁文清看着安静坐着的人,眼神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等着他的下文,心中长叹。 “和你猜测的相差无几,不告诉你也是不想让你有愧疚,有心里负担。没想到时隔多年,你还是知道了。我想着瞒你一辈子,让你没有任何压力的活着,却事与愿违。你也知道,她就是那种不冷不淡的性子,就算是救了人也不会邀功。她救过的人千千万万,想必也不在乎多救一个了。” “哼,你对她到是了解得透透彻彻。” 这句话透着一股酸味。 鲁文清看着她,忽而一笑。 金墨兰脸一红。 “方才阿兰说的那些话,我听清楚了,原来阿兰也会吃醋。” 金墨兰满脸通红,哪壶不提哪壶。 “可是……”鲁文清突然脸色一沉,声音也跟着郑重了起来,“她不记不代表被救的人不会感恩,那年他们端木家满门遭受那样的灭顶之灾,仅仅靠端木樽月的后路布局是不够的,如若没有那些愿意牺牲的人,他们又怎么能顺顺利利的离开北唐进入东岐。” 金墨兰皱眉联想起几年前的那一幕幕,再抬头看这个男人,才发现,他到现在还在隐忍着。 如果不是顾及到家里人,他那个时候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站出去替端木樽月挡灾挡难了。 她清楚的知道,鲁文清对端木樽月并不是爱,而是朋友和恩人间的情谊! 他必须那么做! 金墨兰突然拉紧了鲁文清的衣袖,满眼的不安看着他。 鲁文清拍了拍她的手,安抚。 “她确实是救了你,是我求了她,让她为了救你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端木家的仇,我必须替她报了,不管那个刽子手是谁,都不能逃掉!阿兰,现在你能明白我为什么不能和你说的原因了,还要继续听下去吗?” 不要鲁文清再说下去,金墨兰也都能想象得到那个时候鲁文清是怎么卑微的求着端木樽月,而端木樽月又是以怎样的代价来救自己的,这个女人,真的太乱来了。 为什么要牺牲自己救别人,她这个傻瓜…… “阿兰,”鲁文清发现她在颤抖,握紧了她的手,“这也是她不想告诉你的原因,她不想你觉得欠了她什么,她说救人是她自己的意愿,没有必要让你觉得她有多么的高尚。” “就是这样,她就是这样的人,看看,现在还不是让我亏欠了她的命?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我真的恨极了当时的自己……她怎么可以那样无动于衷。” 金墨兰失声痛哭了起来。 外面的人听到了,都急得不行,不知道大人和夫人到底怎么了。 鲁文清拥着她,让她哭个够。 鲁文清知道,他的阿兰并不爱哭,他这一生也就见过她哭三回。 第一回是为了自己,第二回是因为那些涂炭的生灵,这是第三回。 …… 鲁文清整理了自己的衣袍,走了出来。 护卫立即紧张的上来,暗暗打量着他的神色。 少夫人没出来,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想问不敢问。 直到丫鬟和婆子进去确认无碍才松了口气。 鲁文清交代了一句才离府。 …… 早朝,两位首辅大臣当堂吵了起来,可把底下那些官员给惊呆了! 接着想到了后宫发生的那些事情,大家也都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了,要是还能再忍下去,那就真的恨不合理了。 两位首辅大臣吵起来,楚禹面上有怒,可是在心里面却是很乐意看到这一幕。 前朝闹得不愉快,后宫也没有闲着。 顾尘香寻了理由找江相婵的不是,碍于皇后的位份,江相婵不得不和宫里的那些嫔妃一起去凤仪宫例行请安。 后宫的火也终于是烧了起来。 …… 就在所有人都忙于斗争的时候,只有慕惊鸿安安静静的在为建绛云殿忙碌着,国子监那里,慕惊鸿也没有再去。 也正好借着楚痕的那件事,将楚宸留在王府里。 楚啇则还是和以前一样,时不时的消失不见,又突然回来。 朝中发生了不少的事,好几个官员被查出贪墨下马,有顾太尉那边的人也有江家那边的人,看似两败俱伤得利的是楚禹这个皇帝,可是真正的查起来,楚禹恐怕也会细思极恐。 那些重新任命的,不过都是楚啇自己的安排罢了。 一点点的将自己的力量全部渗透进去,让楚禹毫无察觉。 而这些,慕惊鸿都看到清清楚楚,比任何时候都看到清。 有些人的结局她也都看见了,只不过和以往不同,她只安静的看着,算着下一步的走向。 如今的朝廷,就像她面前的这盘棋,一步一步的走入网中心。 只待那收网人出手! 慕惊鸿知道自己不是那个收网人…… 两个月一弹指而过。 这一天,神庙出事了! 慕惊鸿刚收起这一盘棋,有人就冲了进来,“王妃!神庙出事了!” 怎么又是神庙。 慕惊鸿挑了挑眉,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咽了咽口水,道:“有大批官兵冲到了神庙,将庙门给毁了!他们说是皇上下令毁神庙,神庙毁了皇室,说必须拆除!那可是民间木匠们给端木祭司建的神庙啊!今日若是拆除了,那一定会引起民愤的!” 慕惊鸿皱紧了眉,“我们也并没有收到皇上的旨意,可是有人乱传旨意?” “是皇上下达的命令没有错,王妃,您快快想办法啊!上次您不是可以启动神庙的大阵吗?这一次一定也可以那么做。” 想起这个,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已经晚了?神庙皇上既然要拆了,那就是谁也不能阻止。不必白费了那心思了,去吧。” 慕惊鸿摆了摆手,并不打算去管这件事。 那人瞪大了眼。 “王妃! ” “这是皇室和民间自己的事,我没有办法阻止他们,”也不想阻止。 有些东西,毁了也好。 慕惊鸿的无动于衷,令那人愣了好久。 这绝对不是他们所认识的啇王妃! 最近楚禹的神智好像越来越模糊了,精神状态非常的不好。 突然做出这种事情,看着合理也是有些蹊跷。 慕惊鸿从钦天监出来,直接去了后宫。 凤仪宫前。 几位妃子悻悻然走了出来,看到慕惊鸿都没有来得及收住她们脸上的表情。 两个月来,她们也是辛苦。 一个个精神也是很不佳。 皇后和皇贵妃斗得你死我活的,她们也受了牵累,两个月来她们绷得身心俱疲。 一刻也没能放松下来。 几人看到慕惊鸿也是心有余悸,总觉得有些事,和这位脱不了干系。 皇后娘娘都那样了,她还能平平静静的进出这个凤仪宫。 顾太尉疲于应付江家那边,对于宫中事也是有所疏忽。 “啇王妃又来看望皇后娘娘了。” “嗯,”慕惊鸿看了眼说话的淑妃。 淑妃被慕惊鸿看了一眼,被吓得眼皮一跳,下意识的想要避开。 慕惊鸿打了声招呼,就要进去。 “啇王妃还是注意一些的好,皇后娘娘今日的心情不是很好。” 淑妃突然提醒了一句。 慕惊鸿一愣,冲她微微颔首,进了凤仪宫。 身边的妃子奇怪道:“淑妃为何要讨她的好?” “多个敌人不如多个朋友,你们说是不是!” 其他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再说话。 孙嬷嬷看到慕惊鸿不请自来,皱了眉头,“啇王妃请留步,我们娘娘刚刚睡下。” 孙嬷嬷拦住前面,看着慕惊鸿的目光有些警惕。 慕惊鸿道:“我就来看看皇后娘娘的状况,昨天听宫人说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吵了起来,气得不轻。今天我也特地抽了空过来看看,还请孙嬷嬷通禀一声。” 孙嬷嬷更是皱眉的看着慕惊鸿好半响,“还请啇王妃在此稍后片刻……” 这时,内殿的宫女出来,道:“孙嬷嬷,皇后娘娘让啇王妃进去。” 孙嬷嬷挑眉,“既然是皇后娘娘都意思,请!” 慕惊鸿往里走。 孙嬷嬷正要进去,宫女却拦了下来。 孙嬷嬷眼神冷冷的盯住了宫女。 宫女道:“请嬷嬷见谅,这是皇后娘娘特地吩咐奴婢,说只让啇王妃进内殿,要单独和啇王妃说一些话。” 孙嬷嬷有些怀疑的看着这个宫女,许久才移开了步伐,往外面一站。 慕惊鸿绕过屏风,走到了里边。 正靠在榻上的顾尘香察觉有人,慢慢的睁开了眼,看到慕惊鸿,眼眸一眯。 “你怎么来了,”顾尘香往外面一看,身边已经没有了别人,苍白的脸变得更加的难看,“你怎么进来的?” 为何没有人通禀自己! 顾尘香撑着沉甸甸的身体坐了起来,盯着慕惊鸿。 “是孙嬷嬷让我进来看看皇后娘娘的,”慕惊鸿四下打量了眼殿内,“这两个月来,想必大皇子也好痊了,臣妇的儿子对大皇子有些担心,天天问我这个为娘的,实在没办法就过来看看情况,回府后好告知阿宸一声。” 顾尘香心中的怀疑更重了。 难道连孙嬷嬷也背叛了自己?怎么可能! 可是眼前的这一幕又是怎么回事?两个月来,发生这样类似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可是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孙嬷嬷。 现在她却是不敢确定了。 疑惑一起,多次后就会种下怀疑。 慕惊鸿看顾尘香有些狰狞的表情,笑了笑,“皇后娘娘身体可好些了?” 顾尘香死死盯着她。 她想说什么! 是提醒她败给江相婵了吗? 第331章:毁庙失控 顾尘香慢慢的撑起了身体,眼神愈加冰冷的盯着慕惊鸿。 “你这样子,愈发不像本宫那不谙世事的好表妹了。” 慕惊鸿微微一笑,来到她榻边的一处窗前,推开半扇,外光泄了进来。 打照在她的脸上,一种莹蒙的光淡淡的浸了出来。 这样的慕惊鸿无疑是惊艳人的! “皇后娘娘也从来没有将我当成表妹,”慕惊鸿含笑道:“又怎知当初的我就什么也不懂?有些事情,我连母亲都瞒住了,更何况是皇后娘娘?” 正因为是这样,顾尘香觉得自己的这个表妹城府极深,让人没有办法一探到底。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慕惊鸿已经完全脱离了所有人的掌控。 相反过来,慕惊鸿还能在有些地方掌控着别人。 “今天过来,是想要告诉皇后娘娘,皇上今天令人拆了神庙。神庙代表着什么,皇后娘娘知道的吧。那是子民信仰的地方,然而,现在皇上却要拆除了它。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引起民愤,一旦失控,内乱必然。” 顾尘香眯紧了眼,“你话中是何意?是暗指什么?” 慕惊鸿能看未来,测祸福。 在她说出最后的那句话时,顾尘香就想到了很多。 如果真的造成内乱,她这个皇后也会受到连累。 问话时,她也有些急。 慕惊鸿道:“也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想必太尉大人会出面解决。” 顾太尉出手,必然是要直接与楚禹对上了。 那个时候,顾尘香要怎么做选择,就看她自己了。 是选择站在丈夫这边还是自家父亲。 两样,她也必然要舍弃一边。 顾尘香倏地盯了过来,“你跟本宫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太尉大人是我的舅舅,皇后娘娘又是我的亲表姐,我当然是要过来提醒皇后娘娘以后行事要小心,趁早做决定。” “你会那么好心!” 顾尘香一脸怀疑的看着她。 慕惊鸿温柔的一笑,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的温柔越是给人一种软针刺骨的错觉。 “皇后娘娘可以选择不相信我。” “你故意的,故意来扰乱本宫的心绪!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所以现在你是在用这个预知来陷害本宫!” 顾尘香再一次低喝了起来,情绪已经开始乱了! 慕惊鸿拿起一边的茶壶,斟了一杯茶,走到另一边的角落,突然将手里的杯投向一个角落。 “嗡!” 殿内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空气里碰撞了一下。 顾尘香心神越发的不安宁。 慕惊鸿慢步走回到她的面前,看着顾尘香拧着眉,有些痛苦的跌坐回去的样子,面无表情,“皇后娘娘越想要得到的东西,到最后越是得不到。我看到了皇后娘娘的结局,皇后娘娘想要知道吗?” 顾尘香听到这话,身子猛地一颤。 她不想听! 从慕惊鸿的眼神中猜测到,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下场的结局。 “本宫不想听,滚出去。” 她捂住了耳朵,大声的嚷着。 慕惊鸿笑了笑,慢声道:“皇后娘娘亲眼见过端木樽月被火烧而死的画面吧,我们一向信奉恶人有恶报,善有善报。或许皇后娘娘承受自己所作的恶呢,皇后娘娘在做那种事时,也应该想过自己会落到这种下场吧……” “啊!” 顾尘香尖叫了起来。 她拒绝听下去。 几年前的那一幕,从眼前闪过。 再去看慕惊鸿,顾尘香仿佛看到了一只火中恶鬼! 是端木樽月! 不是的,端木樽月已经被烧死了,她死了! “滚出去,你给本宫滚出去,不是我烧死你的,要找就去找楚禹,是他亲手将你推进了火海,和我没有关系,走啊……” 顾尘香精神有些失常了。 慕惊鸿拿过另一只空杯子,击在另一个角落,空气里的那股压抑瞬间松懈。 顾尘香还在叫嚷着不要过来,不是我的话。 慕惊鸿走到侧门,在那里看到楚痕白着脸,一眼不眨的看着她。 他听到了母后的叫声,那些叫声里全是恐惧! “大殿下!” 慕惊鸿朝他一揖。 楚痕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在害怕她。 慕惊鸿看着孩子,好半响才往后退,“皇后娘娘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被自己的恐惧给困住了。大殿下要进去看看吗?或者,顺便安抚一下皇后娘娘。” 楚痕的视线投向她的身后,不知怎么的,觉得更加的害怕。 他摇了摇头:“我还有功课……” “大殿下还卧病在榻,功课还是放一放吧,身体更重要。” “好……” 楚痕的声音很轻。 “大殿下!可找着您了,您快随奴婢回去!”一个宫女匆匆跑过来,看到站在门边的慕惊鸿连忙行礼。 慕惊鸿看着宫女道:“看好大殿下,大殿下的伤刚养好,可不能再磕着碰着了。” “是!” 宫女一哆嗦,牵住了楚痕的手就走。 楚痕走出几步,扭头过来看慕惊鸿。 慕惊鸿微微一笑,转身回到了殿内。 外面的人听到了这里边的声音,立即冲了进来。 看到顾尘香抱着脑袋不停的挥着手,嚷着一些奇怪的话。 孙嬷嬷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太对劲,皇后娘娘分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嘴里念叨着的是关于端木樽月的事。 孙嬷嬷赶紧让人去请太医,又将慕惊鸿请出了外殿。 “孙嬷嬷,我方才说了一些刺激到娘娘的话,我……” “不知啇王妃说了些什么?” 孙嬷嬷眼神带着怀疑。 慕惊鸿道:“我也就是提了一句皇上拆神庙,端木祭司之类的话,没想到皇后娘娘就突然这样了,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啇王妃还是先回吧,皇后娘娘这里有太医,只是前段时间皇后娘娘总是做一些奇怪的噩梦,所以才会受到了刺激。” 慕惊鸿一脸愧疚的看着孙嬷嬷,“皇后娘娘若是有什么不对,还请孙嬷嬷派人告知,毕竟也是因为我说错了话,皇后娘娘才会变成这样。” “老奴会的,送啇王妃出去。” “是!” 两个宫女各站在一边,请慕惊鸿运离开。 慕惊鸿回头看了眼内殿,跟着两名宫女走了出去。 …… 正如慕惊鸿所料想的那样,到了晚上时,民众与官兵起了冲突。 失手烧了神庙,还伤了数百人,几十人的死亡。 这场变故来得太快,连楚禹也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的一个结果。 从旁人那里得知,这一次的事情是由顾太尉在背后推波助澜,才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亥时。 慕惊鸿被楚啇带着来到了神庙的前面,白日里闹得沸沸扬扬地方,到了亥时,安静得像无人烟之地。 以往香火鼎盛的神庙,一夕间也被移为平地。 火烧过的味道很重。 残岩断壁,没有一块是完整的。 慕惊鸿前脚往前一迈就被一只手拉住,“小心脚下火灰!” 慕惊鸿往后退,站在他的身边,想到白日里伤亡的无辜人,重重的闭住了眼。 “伤重得如此严重,我们的皇帝却对此无动于衷,王爷接下来要做的事,会不会伤及这些无辜者?”她转了过来,看着楚啇问。 楚啇没有办法给她答案,只是安静的看着她。 慕惊鸿知道没有牵累是骗人的,可是她还是希望不要有那样的情况发生。 “如果真的可以减少伤亡,还请王爷务必要控制在最小范围内。” “好,我答应你。” 他见不得她眼中的悲伤。 半揽着她,低首亲在她的眼角上。 很温柔的一个吻。 抚平了她内心的不安。 “既然神庙已毁,事情也酿成,我们走吧。” “不再看看了?或许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留下来呢,”这里曾是端木樽月的地方,她留有好东西在这里也并不意外。 “一把大火连同设在隐蔽处的大阵也一起毁了,再好的东西也会被一起毁掉。” 她也没有留下什么好东西在这里。 唯一的卦钱也早就被自己拿走了。 这里,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神庙是百姓赐与她,却毁在了楚禹的手里。 和端木家一样。 楚啇见她并没有真的想要留下来再看看的意思,带着她立即离开了这里。 现在他还是“失踪人口”不能太过露脸,让楚禹的人抓住了把柄,麻烦就会不断了。 回到啇王府,发现院前已经站着一条黑影了。 怅鸠上前一揖,道:“主子,是提督大人。” 楚啇摆了一下手,然后对慕惊鸿道:“阿鸿先回屋歇息,我和他去说几句话就回。” 说着,人已经转身走向了长廊另一边的书房。 鲁文清转身对慕惊鸿一揖,大步跟在了身后。 慕惊鸿站在那里半会儿才回屋去。 也不知谈了什么,两人足足谈了半个时辰才结束。 楚啇再回到屋里,看见慕惊鸿静坐在窗边的小桌旁,撑着手歪着脑袋在看夜色。 不知在想什么,神思有些飘远。 被触碰了一下才回了神:“要行动了吗?” 慕惊鸿的声音平静而笃定。 “什么也瞒不过阿鸿,”楚啇执着她的手,道:“一旦我现身,楚禹必然会第一个杀掉我。然后……” 他深暗的眼神直直的盯着慕惊鸿。 一旦他死,楚禹就会完完全全的占有慕惊鸿,这绝对是他不能容忍的事情! 所以他等不了那么久了。 布的局,够了! 再加上拆神庙的事,楚禹完全失去了民心,自己做什么事也就顺理成章了。 其中有顾太尉在搅这场浑水,足够楚禹承受了! 慕惊鸿看着他失笑道:“以前我总是在想着怎么将王爷拉下水,然后将王爷推上至高无上的位置,”之后就可以顺顺利利的离开京都城,去寻找端木家众人。 而事情总是有变。 她将端木家安全的送离,回头再来算计这些,却已经被楚啇完全掌控住了,好像并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以前放的那些话,也仿佛成了笑话。 看着面前的男人,慕惊鸿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如何,他若是想要争何偿争不过楚禹? 当初却选择放弃,为什么? 她不懂。 “阿鸿呢?也想要这样至高的后位吗?” 楚啇微眯着眼,深深的凝望着她,问。 慕惊鸿并没有想就摇头:“我不想要。” 曾经,她离后位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那个时候,她并不觉得做皇后是件多么高兴的事。 就像是一种形式,必须完成的形式! 慕惊鸿的回答让楚啇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呃?” “夜深了,阿鸿也忙了一天,该歇着了!” 慕惊鸿看着他半会,点头。 …… 翌日。 慕惊鸿整理了衣袍,上了马车。 放下帘子时,她突然回头看了眼府门。 “王妃?” 驾车的是怅鸠,见她这副神情,不由疑惑的开口。 慕惊鸿摇了摇头,道:“走吧,先去钦天监。” “是。” 她这个官位还没有资格站在朝堂上听政,所以也是十分的散慢的行班就任。 慕惊鸿刚进钦天监,就听见好些官员在议论着昨日的事。 事关神庙,钦天监的官员讨论起来颇为激烈。 慕惊鸿这个代监正刚坐到案堂,主薄和几位属官都靠了过来,道:“啇王妃昨日可有去看过神庙,已经被烧成了平地。现在百姓们正带头到宫门外闹呢,官兵出去拦也没有办法,还有人在暗中扯出了几年前一些大案,最是激烈的还是端木家那件事……” 主薄说到这里,打量了眼慕惊鸿的神色。 又神秘兮兮的道:“啇王妃可能还不知道,这一次事情闹得太大,连顾太尉都出手了。” 顾太尉是慕惊鸿的亲舅舅,所以他们说这话时,明显的有试探的意味。 慕惊鸿道:“此事皇上自有定夺,既然太尉大人已经出手了,事情应该不会坏到何处去。我还要到宫中看看,梁大人正等着用第二次阵图呢。” 卷起案上的阵图就走。 几位属官面面相觑,没敢再议论这事了。 今日宫中的气氛明显的不同,慕惊鸿一路进去,感受更是明显。 梁大人看到她就压低了声说:“今日宫里有些怪,啇王妃要是没什么事,就别在宫中其他地方走动了。” 慕惊鸿道:“多谢梁大人提醒。” “神庙的事闹得太大,皇上已经派了江中书去处理了,太尉大人对此事好像也颇为不满,自荐做江中书的左右手……” 梁大人这是在暗示有大事发生。 可看慕惊鸿这副样子,梁大人就知道自己说了多余的话。 要发生什么大事,还不是在啇王妃的算计之中? 眼前这位啇王妃,才是真正的掌控者。 别人的每一步,她都算到了。 只是不干涉罢了。 因为她已经看到了结果! 梁大人在心里啧啧了几声,心里越发的庆幸自己选择了啇王而不是顾太尉! 慕惊鸿抬头望了望天,对梁大人道:“今日可能会有人重伤,梁大人若无他事,也不要随意走动,更不要轻易的接触一些事……” 后一句落下,梁大人立即点头:“多谢啇王妃提点!” 第332章:良缘已断 酉时。 钦天监的官员早就离开府衙,去酒地应酬了。 只有慕惊鸿像个无归所的人,安静的打坐在圃团上,面对着一块画满了纹路的墙壁。 像以前那样,她每次的睁眼,都只有自己一个人。 周围安静得不像话。 和以前不同的是,她的心有归属感。 那时候,她不能那么的随意,有很多的束缚。 则今,好像可以肆无忌惮了。 慕惊鸿抬了抬膝头的衣摆角,站了起来。 手里一枚卦钱微捏,步伐迈了出去。 “王妃。” 怅鸠看到人,立即上来。 “外面还没有消息传来吗?” 慕惊鸿知道怅鸠一直站在这里守着自己,外边的消息肯定也不是很清楚。 怅鸠果然摇头:“宫里那边好像有些安静得过分了,至于外边的消息,属下也只听到一些不太确定的小消息。好像是有民众伤了江中书,险些被一刀刺死。” 慕惊鸿心头一惊,“这么严重?” “有人怀疑是有人混在民众当中行刺。” 慕惊鸿听后也觉得有这样的可能,而背后推波助澜的人也不过是那么几个。 不是楚啇就是楚禹,又或者是顾太尉。 不过能让江中书受重伤的,未必是楚啇。 那么也有可能会是其他人。 慕惊鸿微微闭上了上,手指头不禁慢慢的掐算了起来。 怅鸠见状,也不打扰。 安静的等待着。 一会儿的功夫,慕惊鸿就睁开了眼,盯着前面的虚空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已经在别人的预料之外了,走吧。我们也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说着话,慕惊鸿就已经往外面大步走去。 怅鸠不由一愣,赶紧跟了上去。 从生事的那一刻起,慕惊鸿就坐在钦天监里什么也不问不闻,然而她能知道的事情却比有些人还要多。 江中书也确实是受了重伤,顾太尉那个时候也跟着受到些轻伤,嘴里吆喝着刁民,就是想要将这中伤江中书的人坐实了! 江挽风当时也没有多想就提剑指向顾太尉,好在江中书阻止了他。 否则当场和顾太尉翻脸,他们江家就要直接面对顾府。 而这个,也正中皇帝的下怀! 鲁文清站在火把之下,目送顾太尉等人退场。 今天这事闹得有些过了,鲁文清身为九门提督,得出宫门来阻止。 花谢影安排好的那些人也正好起到了作用,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效果。 确实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花谢影站在幕后,亲眼看着今天的这一幕发生。 从头致尾他也都没有现身,只是在身后指挥着所有的动作。 只怕现在不管是楚禹还是顾太尉,都在怀疑着对方偷偷在暗中下了手,更加的对彼此产生严重的怀疑。 花谢影想要这样的效果。 江中书受重伤的那一刻,花谢影以为曾经自己经历的那一幕会在江挽风的面前上演。 还好。 江叶书并没有像自己的父亲一样直接死掉。 所有人都退下了,江挽风扭头过来,冷冷的盯着鲁文清。 眼眶赤红,那是愤怒! 父亲已经被送回去,脱离了危险。 可是这笔账又该算在谁的头上? 凭什么你鲁文清要做的事情就要他父亲来承担! 江挽风冷漠的往前走数丈远,鲁文清手一摆,让自己人停在原地,他跟着走上去。 刚站在江挽风的身后,江挽风就一记拳风扫了过来。 重重的击在鲁文清的俊脸上。 鲁文清就这么直接承受了他的重击,用手抹了一把脸颊,看着江挽风。 “你们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利用我,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家人陷入这样不明不白的危险当中!鲁文清,你根本就没有将我江家的性命放在眼里,为了达到目的,你可以毫无人性是不是!真没想到你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了一个端木樽月。” 前面的话并没有让鲁文清觉得有什么,可是后面那一句成功的刺激了鲁文清,他的眸色一沉,冷冷的盯住了江挽风。 “我说过了吧,你没有资格提她。” “……没资格?你鲁文清就有资格了?”江挽风冷笑了出声。 鲁文清抿着薄削的唇,眼神比刚才又冷了几分。 “你在不择手段的害我的家人,现在你却站在我的面前说我没有资格?鲁文清,你以为也只有你高尚吗?她已经死了,你却在利用我的愧疚来达到目的,不惜伤害我的家人,你可真伟大啊。” 讽刺的冷笑溢了出来。 鲁文清捏紧了双拳,青筋突突跳。 江挽风对今天发生的事情非常的愤怒,在没有任何的准备下,他的父亲被利用了,被重伤了。 对端木樽月有愧疚的是他,不是江家的其他人! “既然你这么伟大,怎么那个时候还让她折损寿命救了金墨兰?鲁文清,我不想与你为敌,别再做让我愤怒的事,我欠她的,你怎么折腾我都无怨言,可若你再拿我家人的性命来开玩笑,我江挽风也不会让你鲁家好过。” 冷声丢下这些话,江挽风愤怒而去。 鲁文清转身,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江挽风,眉头微蹙。 对于此事,他并没有解释。 谁安排这一出戏,他也清楚…… …… 花谢影从前面走了出来,站在有点距离的地方,也看向江挽风消失的方向。 “提督大人为何不与江太傅解释清楚这件事?前后的安排提督大人也都没有参与过,全是我花谢影的意思。” “我默许了你的计划。” 所以这也算是他伤了江挽风。 “提督大人与江太傅以前的感情很好……”却因为一个端木樽月闹得不愉快这么多年,真是没有想到。 若不是刚才听见,花谢影都不知道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事。 鲁文清目光深邃的盯了过来,言语间隐隐夹着警告:“这是我与他的事,花大人接下来可以和啇王那里通通气了,后边的行动,本官会配合你们。” 丢下这话,转身就带着人如潮般退了回去。 直到黑暗里,只有花谢影的人。 站在前面远处的花谢影背负着手,仰望着淡淡的星辰。 自己这双手开始沾了无辜的人血,以前他不会去做这种可怕的事,而今只要能达到目的的,他都会去做。 他始终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 今天伤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他就算是赎一辈子的罪也赎不完。 人为了复仇,真的可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 顾太尉的人还没有回到顾府,就被一群不知名人士半道埋伏了! 站在高处,楚啇冷眼将前面缠斗的一幕幕看在眼里。 他们调配人手在这里,就是为了伏击顾太尉。 不管是否成功,都会让事情顺利的进展下去。 他的人都很隐秘的伪装成楚禹的人,伏击不成功,事后顾太尉必然会追查到底。 若成功了,那就省了不少事。 “王爷,宫门外面传来好消息,江中书重伤,事情闹大了。” 一道黑影落在楚啇的身后,压低了声音汇报着那边的进展。 楚啇点头,问道:“王妃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王妃一直在钦天监,有怅鸠护卫,王妃不会有任何的危险,王爷不必担忧。” 楚啇听完后才放心。 …… 顾太尉还是逃掉了,顾府的人中途来支援,他们的人也只伤了顾太尉,并没有取其性命。 看这情况,楚啇当机立断,让人撤了回来。 “撤出去,别恋战。” 顾太尉到底还是做了准备。 果然是狡猾的老狐狸,想要他的命,还真的不太容易。 顾府。 顾太尉身上好几处被伤,刚刚包扎完就拿拳头击打在桌案上,桌子发出咯吱的声响。 “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给本官查,一定要将这背后的人查出来!” 旁边属下立即应道。 顾太尉阴沉着脸安静坐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回身吩咐:“你去查查今日啇王妃在何处,做了些什么!” “是!” 那人领命而去。 现在他怀疑是楚啇和楚禹的手笔,安排在民众中的那些人,都是高手。 精通刺杀。 绝对不是一般的暗卫! 在京都城也不是每个世家都能培养得出来的,若是以往的屠家还在,顾太尉必然会先怀疑这个屠家。 现在嘛。 顾太尉先怀疑这对皇家兄弟! 江中书恐怕也不知道今天的事情! 这盘棋到底是谁在下,现在还未可知。 顾太尉阴狠的冷笑。 也不管是楚啇好或是楚禹也罢,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慕惊鸿站在空旷无垠的地坪上,看着远处的灯火,就在不久前,这里发生过了大规模的刺杀事件。 地上的血迹还未干透。 “王妃还是站在这里看看就好,刚才属下打听过了,就在几个时辰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大规模刺杀,死了不少人。” 怅鸠见她想要往前走,伸手将人拦了下来。 慕惊鸿点了点头,道:“我们往那边走。” 她指了指灯火处。 花谢影整理好了自己这一身装束,就从宫中方向出来,看上去就好像真的是刚谈完事,一无所知的出宫来般。 慕惊鸿迎面上去,一点也不避讳的看着他。 “啇王妃。” “小花大人要出宫?那就一道吧。” 慕惊鸿笑着说,转身就出去。 花谢影都还来不及说什么。 …… 出了宫,夜下无人湖边,立着两条身影。 花谢影此时觉得有些尴尬。 因为这样和慕惊鸿相处有些怪。 “今天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花谢影点头,“事情皇上已经派提督大人出来处理,也幸亏了提督大人才将这次的凶险转化为安。” 发生这么大的事,想瞒也瞒不住。 “毁神庙已失了民心,皇上今天派提督大人前去阻止也是在所难免,也只有提督大人才能快速的停止此事。” “啇王妃可是有什么话想要问在下。” 花谢影也不敢站在这里太久,楚啇的人还在身后盯着呢,防他跟防贼似的。 慕惊鸿看着花谢影摇头:“我只是过来关心一下小花大人而已。” 花谢影的心脏猛地一跳,倏然盯住了她。 然而在她的眼中看到的只是一片平静,花谢影瞬间就明白是自己想多了。 慕惊鸿这话根本就没有别的歧义。 慕惊鸿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转身面向那一片黑暗,“小花大人今日的命数似乎有所动,对花家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对小花大人而言却未必是一件好事了。” 花谢影不由诧异的看她。 “我的命数?” “因为有些人的干预,部分人的结局和的命数都将会改变,小花大人也不例外……” “命数的改变也总是需要一个契机,是因为今日的事?”花谢影问得有点小心。 他不知道慕惊鸿到底知不知今天发生的事情。 慕惊鸿但笑不语。 花谢影也安静的陪在她的身边,站了良久,慕惊鸿突然开口:“小花大人应该有一段很好的良缘,遇到了,就别扯断。” 花谢影身形猛地一僵! 慕惊鸿似乎也并没有看见他的反应一般,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扼紧的双拳再一次捏紧几分,猛地回身,冲她道:“已经迟了,我的良缘已经断了。” 最合适的良缘已断,再遇到也不是这一段最好的了。 慕惊鸿步伐微微一顿,再一次登上马车。 “大人,您还要去见啇王。” 不知过了多久,那辆马车也消失了许久,花谢影身边的人才走过来提醒一句。 花谢影深吸了口气,大步朝着前面走进去。 …… 楚啇在一处隐秘的地方等着花谢影。 他一身寒气。 像是刚刚杀过人。 花谢影进来的步伐微滞,然后大方的站到前面,一揖:“啇王。” “有你这位户部侍郎在这其中周旋,我们的人安排下去,也并不是那么轻易的查探。而那些不需要身份的人,也被轻易清除。花侍郎这一手棋,走得非常妙。只怕就是顾太尉和楚禹同时出手也查不到半点痕迹吧,花侍郎也果然是没有让本王失望。” “此计,也是有啇王的提点。若论厉害,本官也远不如啇王。” 而他们也是在最后面才看清楚眼前这个人,楚啇可不是只有美貌的柔弱男子。 那张倾世的笑容转了过来,那双眼里有温柔的光跳动,只是这种光芒,却让人打从心底感到害怕。 “花侍郎过奖了,”楚啇微眯着笑眼在盯着他,“花侍郎碰到内子了?” 花谢影眼眸一瞪,似乎很惊讶。 楚啇悠然的道:“花侍郎身上的香味有些熟悉,故而才有此一问。” 那是属于慕惊鸿独有的香味,久坐在钦天监所接触的那种隐秘的味道骗不了人。 花谢影眉头一挑:“半道碰到了啇王妃,说了一些今日的情况,啇王妃似乎对王爷也并不是那么关心,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过王爷的安危。” 楚啇却是没有生气,反而是看着他似笑非笑,“我的事,向来也瞒不过阿鸿。罢了,晚些时候回府一起问问也可,我们还是先商量下一步的行动。” 花谢影觉得自己给自己打了一巴掌,有点疼。 第333章:顺藤摸瓜 商量好了下一步行动,花谢影想起了一事,道:“啇王未曾和啇王妃说过那件事?” 闻言,楚啇有些愣道:“哪件事?” 花谢影也愣住了。 楚啇眯了眯眼,道:“是不是阿鸿和小花大人说了什么?” “王爷要取而代之的事。” 花谢影说出这话就看着楚啇的反应,可惜他的反应很奇怪,这让花谢影有些迟疑。 “啇王妃提起这件事的时候,神色有些怪,好像并不希望王爷您成功。” 楚啇挑眉。 阿鸿究竟和他说了什么? 花谢影也跟着皱眉,道:“或许是我太多心,王爷似乎没有好好和啇王妃商量过这件事,以至于让啇王妃多想了。” 花谢影还真的没有想到楚啇会看不出来慕惊鸿心里的那种不安,想到慕惊鸿那个表情,花谢影就忍不住想要替她说一说。 楚啇淡淡看了花谢影一眼,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事,不过,还是要多谢花侍郎的提醒,”楚啇走到他的身边,又道:“花侍郎或许不知道,从一开始,阿鸿就已经在替本王铺路了。” 花谢影倏然瞪大了眼。 …… 楚啇回到王府,已经是夜深人静。 “主子!” 怅鸠看到了他就立即走了上来。 “你先下去,”楚啇手一摆,连同屏退了屋门前的丫鬟和嬷嬷。 慕惊鸿睡得并不是很熟,好像是感觉到有人靠近,不会儿就醒了。 楚啇伸手按住了她起身的动作,眼神柔和如水,轻声道:“是我吵醒你了?” 慕惊鸿眨了眨眼,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楚啇握过她的手,道:“刚刚回府。” “王爷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楚啇眼中笑意灿如星,“我以为阿鸿不会问我的。” 慕惊鸿慢慢的坐了起来,道:“王爷今天晚上是不是去做危险的事了?身上可有什么地方受伤的?” “阿鸿就这么盼着我受伤?” “不是……” “阿鸿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楚啇靠近了过来,声息炙热的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慕惊鸿微微垂着眸,“没有。” “真的没有吗?” 他的声音很温柔,让她有些不自在,就好像她真的有事瞒着他一样。 那一瞬间就想要问了出来,可她还是压住了。 “王爷,是我先问的你,”慕惊鸿慢慢抬起目光,看着近在眼前的人。 “曾经阿鸿说过事成而去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 慕惊鸿愣愣的看着他,回想着自己以往说过的那些话,好像也真的有说过。 那一次她说的时候,是抱着将楚啇推上高位的觉悟,而现在,她的想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她并不希望他做帝王。 但如果他希望坐在那样的高位,她也可以助他。 只是这样一来,她一直在担心一件事,那就是重蹈覆辙。 楚啇并不知道她内心的不安,更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挣扎。 她藏得很好。 “那王爷的心可有变过?如果王爷希望坐在那样的一个位置,我可以帮王爷达到目的。” “阿鸿,”楚啇抚着她的鬓发,有些心慌,“如果我说我想要这个皇位,你是不是就会马上离开我的身边?” 她给他的感觉太过强烈了。 慕惊鸿平静的摇了摇头,“我会一直站在王爷的身后。” 如果楚啇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严格来说也是完成了她最初的设想。 推楚啇上去,扯楚禹下来。 “当真?” “嗯。” “可是我觉得阿鸿在骗我,真怕那天我成为了那人上人,阿鸿就会抛弃我和孩子了,而且还是毫不犹豫的离开。” 楚啇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上,轻哑的说。 慕惊鸿淡笑道:“王爷为何会如此想?我说过会陪在王爷身边就会陪,”直到你找到了能分忧的女人,她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他说得很对。 只要他坐上皇位,有了别的妃子,她就不再是他的唯一。 哪怕这个时候他纳妾,宠妾,她都会毫不犹豫的离开。 她发现自己没有办法和别的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爱,所以她可以劝自己看得更开一些。 “阿鸿总是这样,让我没有办法。” “呃?” “我不会让阿鸿有机会离开我的身边,你永远都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若我想要帝王位,也早就努力争取了,那个时候恐怕也是要和端木家以及顾家斗得个你死我活,而我们,也就没有这样的机会相知相爱了。” 或许他们也会成为敌人! 慕惊鸿一愣,喃喃道:“如果那个时候王爷争取这样的机会,或许还能得到端木家的相助呢。” 楚啇愉悦的笑道:“阿鸿怕是不了解这个端木樽月,她喜欢楚禹,就会不顾一切的助他。” 所以他们注定是成不了朋友! 慕惊鸿有些不自在的道:“不会。” “阿鸿对她并不了解,罢了,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从明天开始,阿鸿行走在宫里宫外得更加的小心了。今天这一出事,恐怕还会再上演。” 慕惊鸿点了点头。 心绪飘远。 她也真的假设了数年前的一幕有楚啇的参与,她与楚啇之间的命数就会跟着改变,她还真的会助楚啇而非楚禹。 回忆再度飘远,是楚啇和她第一次碰面的时候。 论相识的日子,她和楚啇才是最为长久。 之后才和楚禹走近。 也是因为她的性子使然,楚禹的靠近有着诸多的机会。 同时也是因为她的身份,才会造就最后的结局。 “楚啇,或许当年你应该争一争。” 楚啇失笑,“阿鸿就不醋我会和她走得近?” 慕惊鸿一愣,品出这个“她”是谁。 慕惊鸿也陪着失笑一声,然后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今天的事情,不管宫里的那位还是顾府,亦或是江府,他们都会选择一个怀疑对象,甚至是追查到底。王爷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回来吧。” “好,听阿鸿的!不如阿鸿给我算个日子。” “初九吧,那是个极好的日子。” 楚啇粗算着这个日子,点了点头。 …… 翌日。 楚禹收到了边关文书,军营有人意指顾太尉在暗中谋军权。 证据确确实实的摆在案头。 楚禹气到了扭曲。 他没在早朝的时候发泄怒火,今晨江中书和顾太尉都没有来上朝。 大家都知道在江中书重伤之后顾太尉就受到了刺杀,虽不知道顾太尉这个刺杀成份的真实性,但他并没有出现在朝中就是个有力的说服力。 今天的早朝也是奇奇怪怪,帝王匆匆交代了鲁文清和其他大臣处理此事就退朝。 刚回到了御书房,楚禹就发了好一通怒火。 惊得满殿的人哗啦啦伏跪下来,大气不敢喘。 慕惊鸿从钦天监出来就来了御书房汇报昨日的一些情况,这是最近数日来都会重复的事。 可这一次,楚禹却迟迟没有召见自己。 殿内的气氛好像也不太对劲。 “啇王妃,今日皇上有些不舒爽,改日再来汇报吧。” 郑公公带着些狼狈走出来,尽管他遮掩得很好,慕惊鸿还是看出一些不对劲。 看来楚禹又在殿中发怒了。 慕惊鸿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 郑公公松了口气,返回御书房。 …… “啇王妃今日来得早!” 梁大人像往常一样笑眯眯的迎上来,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 慕惊鸿有些无奈,尽管纠正,梁大人还是这般我行我素。 “对了,今日后墙起了三丈高,啇王妃可要一起进去瞧瞧?” “上回说要按一些东西进去,也确实是该看看,”慕惊鸿提裙摆就进去。 只是迈进到第二道半起的门时突然一顿。 …… 卓尧束收到了鲁文清的急话,立即带着人匆匆赶向绛云殿。 顾氏领着家中的女眷进宫,远远看见卓尧束领着大批的人匆匆赶往一个方向,不由得疑惑。 “二娘,怎么了?” 慕南风的妻子李娇儿顺着顾氏的视线往前看了两眼,也没有看出什么来。 顾氏摇头,道:“应该是我多心了。” “我们还是快些吧,莫叫玉太妃久等了。” 今天她们进宫,也是为了看望一下玉太妃。 也顺道能在宫里露露脸。 顾氏走几步又回头看,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 “啇王妃?” 梁大人正要问,突见慕惊鸿倏忽往后退了出去,轻喝:“让所有人都退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梁大人惊愣的问。 慕惊鸿解释不了那么多,急声道:“不想让人死在这里,就马人撤出来。” 看慕惊鸿的神色不对,梁大人急吼了起来,大手急挥着。 工匠们都被惊傻了,好在赶得急,最后一人出来时,差点被那堵墙给砸中,幸好有人用力扯了他一下,惊险的躲过了一劫。 “轰隆隆!” 一阵巨响传来,尘扬飞溅! 整个绛云殿已经被尘烟给覆盖住了,梁大人令人将慕惊鸿护住。 卓尧束带着人赶过来,还是晚了一步。 看不见前面的情况,急得不行! “救人!找到啇王妃,快!” 卓尧束大声吼叫了起来,所有人都冲进了尘烟中去寻找慕惊鸿的身影。 慕惊鸿捂着口鼻,半闭着眼被人护着往外退。 卓尧束也跟着冲进去,从另一边瞄到慕惊鸿的身影,紧绷的虎躯终于松懈了下来。 黑眸一眯,再一次冷喝:“把守各处出口,别让人给跑了!敢在绛云殿之中动手,真是活腻了!” 卓尧束大嗓门一喊,所有人都听见了。 …… “卓统领。” 慕惊鸿缓了过来,走向卓尧束。 “啇王妃可有碍?” “我无碍,还是先看看工匠们吧,他们之中可能有人受伤了,这一出意外是人为,还请卓统领千万要将此人捉住了,否则我们也无法安心再进行下去。” “啇王妃请放心,卓某一定不会让那捣乱的人安然的逃脱掉!” 慕惊鸿深邃的目光落向一处位置:“事情虽发生得突然,但有一人却值得怀疑,卓统领莫要逼得太急,顺藤摸瓜或许更容易捉住幕后指使者!” 卓尧束眸光一动,咧开嘴笑,“好,卓某这就安排下去。” 慕惊鸿看着卓尧束带着人快速的行动起,唇微勾。 那行事的人被“放走”了,卓尧束他们跟在这个人的身后,一直追查到了太尉府! 看到顾府两大字,卓尧束有点傻眼。 紧接着就是一股莫名的兴奋! “敲门!” 立即有人上去敲门。 因昨日的事,顾太尉还特意的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可偏偏有人就是不让他安生。 禁军统领突然带着人来到了门前,顾太尉皱了皱眉,认为卓尧束也不过是走个形式,就让人开了门,卓尧束轻易的走进了太尉府。 在某个时候卓尧束也会向顾太尉表忠心,也属于顾太尉这边的人,所以顾太尉就坚信卓尧束绝对不会做不利自己的事。 事实上,卓尧束也确实是没有在顾太尉的面前做什么事,而是与顾太尉商量了一会,说他身边有皇帝的人,跟了过来总得有个交代。 不过也请顾太尉放心,他将人带走会解决干净,不会让人怀疑到你顾太尉的身上。 顾太尉前后琢磨了一会,还是同意将人交给了卓尧束。 带着人离开顾府,卓尧束脸上恭敬的笑容瞬间冰冷无比,眼底滑过阴狠的光芒! 卓尧束将人押进大牢,然后匆匆的去见了皇帝,皇帝这边他还得做个样子,添添乱。 慕惊鸿这边突然出事,顾氏也还在玉太妃这里说话,正说着就听到有人进来汇报了这件事。 顾氏当时就吓傻了。 脑中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是大哥的手笔! 玉太妃皱眉问前来汇报的宫女:“啇王妃可无碍?” “卓统领带着人过去迎救了,啇王妃并没有受到半点的伤害,毫发无损,请娘娘放心。” 闻言,玉太妃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顾氏道:“你若是想要看看,就去看看吧,替本宫看一眼,本宫也好安心。” “多谢玉太妃,”顾氏也顾不及那么多了,站了起来就走。 毕竟是女儿出事,顾氏就算是失礼,玉太妃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她能理解这样的心情。 顾氏匆匆忙忙来到了绛云殿这边,看见起了小半的绛云殿又瞬间变在了废墟,心惊不已的加快了步伐。 “惊鸿!” “母亲?” 慕惊鸿看到顾氏也颇为意外,见她神色难看,下意识的回头去看绛云殿里一角废墟,也知道顾氏是因为担心自己了才过来看看。 “方才的事,母亲已经听说了,你怎么样?有没有磕碰着?” 慕惊鸿摇头:“我无碍,幸亏发现得及时,挽回了一些损失。” “是啊慕二夫人,也幸得有啇王妃的提醒,否则本官也要跟着一起埋在这里面了。” 绛云殿所用的材料可不普通,堆砌而起的墙厚重,砸下来,就算是高手也未必能全身而出。 梁大人想起刚才的一幕,心还有余悸! 顾氏顺着视线往前看,看清楚那一角,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再回头来看慕惊鸿,视线都有些躲闪。 慕惊鸿知道她猜测到了些什么,抬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这次的事。 越是这样,顾氏那张脸越发苍白无色,身子也在微微的颤抖。 第334章:以命威胁 再说卓统领进入大殿小半个时辰后出来,皇帝又是一通大发脾气。 可苦了大殿中伺候的宫人了。 一次又一次,顾太尉将他逼得没有办法隐忍。 一年又一年,楚禹不知道自己还要忍耐多久。 郑公公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残片拾了起来,又悄悄打量着楚禹的反应。 今天这事不仅是啇王妃个人安危的问题,而是顾太尉越界的大问题。 竟然能悄无声息的让人进入了施工当中,在没有任何的征兆之下,就这么塌了。 想想若是重新造好,皇上走进去,是不是就会被埋在了那里面? 威胁到了皇帝的性命,岂容儿戏。 这也是楚禹今天大怒的原因所在! 顾太尉做得太过了。 “皇上,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啇王妃那边?啇王妃乃是太尉大人的外甥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也一定会有别的想法。” 郑公公提醒了一句。 楚禹眯了眯眼,那神色间的冷冷杀气藏也藏不住。 “派人过去看看,若是有伤,立即派太医过去。” “是。” 郑公公赶紧带人离开。 …… 刚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慕惊鸿正要送顾氏离开,看到带着太医匆匆而来的郑公公,眉头一皱。 顾氏神色也变得低沉了,紧张的看向慕惊鸿。 宫里传闻难道是真的? 楚啇一直没有消息,人人都说他凶多吉少。 可是顾氏看女儿这般平静的接受了楚啇“消失”的事实,顾氏就知道楚啇肯定也是安然无恙的,就算找不到,以女儿的能力也肯定能够找到。 而大家也在这样的事情里选择了忽视这一点,慕惊鸿能够利用自己的能力来做出判断! 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故意不知道还是没有想到。 “皇上听说啇王妃受了惊吓,特地让老奴带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郑公公对慕惊鸿极为恭敬。 慕惊鸿笑道:“郑公公替我谢过皇上,不过我这里并没有任何伤势,倒是这里边有不少的民众受了伤,还是先让太医们替他们看看吧。” “这……” 这可是太医,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给不相干的百姓看病的。 慕惊鸿道:“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老奴先替百姓们谢过了啇王妃!” “郑公公言重了,他们应该谢谢皇上!” 郑公公挤出一抹笑,有些勉强。 安排好身后的事,郑公公踌躇着间道:“啇王妃若无碍,可否到皇上那儿走一趟?” 既然郑公公这么说,那肯定是郑公公自己请求她。 “郑公公,我还要同母亲离宫,时辰也不早了,不如还是明日一早我再进宫谢恩?” 郑公公看了眼顾氏,也只好不尴不尬的点头。 慕惊鸿和顾氏离开,走出了许远顾氏才敢开口,“这位郑公公似乎有些喜欢自作主张,素日里你也要多注意一些才是,在宫中行走,可不比外面。郑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自然是向着皇上的。” 顾氏是在提醒她小心提防着楚禹身边的人。 慕惊鸿含笑道:“母亲放心吧,女儿省得。” …… 目送顾氏前往岔路口,慕惊鸿站在马车边停留了很久才转身要回马车里。 怅鸠突然抬头看向了一个方向,好像是看见了什么人从前面离开,神色有些怪。 “怎么了?” “可能是眼花了,方才看见两三道黑影从后面而去,方向好像是顾府。” 慕惊鸿一愣,抬头跟着看向顾府。 眉头微挑,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她还是往车里钻了进去,手一摆就让怅鸠驾车离开。 马车不过走出了一会儿,慕惊鸿陡然道:“返回去,去顾府。” “王妃?” 怅鸠吓得连忙勒住了马。 慕惊鸿的声音有些急切:“赶快去顾府!” 顾氏没有回幕府,而是直接去了顾府! 怅鸠见状也没有耽搁,直接驾车奔向了顾府的方向。 “吁!” 马车被拦了下来。 慕惊鸿掀帘而出,看到站在路中的那条身影,眉心一紧,“大哥怎么会在这里?” 拦路的人正是慕南风。 “啇王妃暂时不能过去,”慕南风放下了手,道:“今天晚上啇王妃还是先回啇王府安心的歇着吧,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要介入进来。” 慕惊鸿微微挑眉:“我记得慕府是站在顾府那边的,怎么今天大哥亲自过来拦着我?” 慕南风目光直接落在下了马车的慕惊鸿身上,眼前的这个堂妹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不再是当年的那个结巴了。 她过得更好了。 然而他们慕府却一次又一次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他的父亲曾在自己的面前抱怨过慕惊鸿的不是,说她做了王妃就忘本云云,无非就是怨她不帮着慕家一些罢了。 慕惊鸿也确实是只为自己而活,慕府的一切,都好像是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上次父亲对楚啇示好,楚啇却拿了好处没有给他们慕府一点的好处,这件对于父亲来说是件极为打击的事。 所以他的父亲改变了策略。 他之前也在犹豫着要不要劝劝父亲,慕府不需要参与这些事情当中。 可是他发现自己还是太过天真了,慕府早就没有得选择了。 他建议父亲投向皇帝,真正的忠于皇帝,为了这个证明,他们必须得做一些什么。 今夜,是关键的一刻。 所以他并不希望慕府失败,然后承受着无尽的打击。 “还请啇王妃莫要为难我,今天这事谁也说不清是谁对谁错,你若还念及慕府的一点恩情,就不要插手,回去吧。今天晚上所发生的事,将会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慕南风希望她离开。 “我只想问一句,在我之前,我的母亲是不是被带进了顾府?” 慕南风神色有些躲闪,道:“顾府的事,不要插手。” “今天的事我若要插手呢?大哥是不是也要将我拿下?”慕惊鸿的语声一冷。 慕南风皱眉:“让啇王妃一步,就是在刺慕府一刀,我也是为了慕府。大哥可以向你保证,二娘不会有任何事。” “你的保证,我不能信,我现在就要见到母亲,只要母亲出来了我就会马上退出去,不会干涉你们做任何事。” 慕南风苦笑:“你这是在为难我。” “大哥也在为难我,”慕惊鸿不与他多话,朝怅鸠使了眼色。 怅鸠手里的剑瞬间就拔了出来,对准了前面的慕南风就刺了过去,两边同时飞出几道黑影,击开了怅鸠这一剑。 “惊鸿真的要与慕府兵戎相见吗?” “大哥又何必与我废话,我这不是已经向大哥挥刀了吗?怅鸠,不必手下留情,杀进去。” 慕惊鸿的声音没有一点的情感,冷冷传送出去。 慕南风很清楚的感受到,眼前的慕惊鸿真的不同了。 “慕大人,还请后退。” 保护慕南风的人叫嚷着。 怅鸠不是一般的高手,他们应付起来有些困难。 慕南风看着慕惊鸿一边往后退。 慕惊鸿站在前面的空地上,抬头看向了一处,发现另一边有浓浓的火光照耀过来,目标也是顾府! 是谁的人? 慕惊鸿心中有些微紧。 鲁文清受于皇命,带着人匆匆赶往顾府,顾太尉的罪名定了下来,今天的事,楚禹没有善罢甘休。 做了这么多的准备,也终于是看到了希望! 鲁文清回头看了眼跟行在身后的宫中侍卫,以及官兵。 顾府能不能结束在今夜,就看楚啇和花谢影的动作了。 楚啇和花谢影一直暗藏在深处,紧紧的盯着皇宫和顾府的动向,一点一点的掌握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一举攻陷! 顾太尉没有想到自己被卓尧束给卖了! 现在楚禹借绛云殿的事,想要一网将他打尽! 他以为将自己攻下了,就万事大吉了? 别忘了,还有一个楚啇! 寻了两个多月都没有寻到半点踪迹,此人肯定是躲在暗处得意的看着他们互相残杀,然后好坐收渔翁之利! 顾太尉不相信楚禹会没猜测到! 还有那个姓柳的,下落不明,事情处处透着蹊跷。 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有什么东西被躲在暗处的人掌控住了! “太尉大人,外面来的是提督大人,扬言要押您进宫!” 手下匆匆进来汇报。 顾府上下皆慌乱成一团。 他们的眼里映着惊恐,顾府日渐衰退,这些年来顾府的人也都收敛了不少,可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难道就要步端木家的后尘了吗? 顾太尉仿佛没有看见顾府众人的瑟瑟发抖,冷着脸大步往外面走。 楚禹真的要跟他鱼死网破吗! “太尉大人……后门,后门那里有情况……”护卫脸色非常难看的从另一个方向奔了出来,差点就撞上大步出来的顾太尉。 “后门又来了谁?” 顾太尉咬牙切齿的问,眼神阴沉沉。 “是,是慕二夫人!” “她怎么了,”顾太尉皱紧了眉,心里边有些不安。 “是慕侯爷挟持了慕二夫人要找大人您!说要让您去后门见人,否则就会将慕二夫人给杀了。大人,慕侯爷他带了不少人围在了外面,看上去是要捕捉大人您啊!” 顾太尉脸色阴沉得滴出水,双拳握得咯吱响,怒目里喷涌出冰冷的杀气,“慕德元,你这个老匹夫敢背叛本官!好得很啊。” “大人,现在怎么办……” “去后门!” 顾太尉要本就没有多想,直接朝后门奔了过去。 看他如风的步伐,顾府的人就知道,太尉大人真的很在乎慕二夫人! 正因为如此,他们就更加的担忧了。 如果对方拿慕二夫人来要挟他们大人,他们大人又当如何做? 顾氏此时颇为愤怒,冷冷的盯着慕德元,“慕德元你休想要拿我来威胁大哥,他不会让你的得逞的。你敢杀我,惊鸿也不会放过你,最好是现在放了我,否则谁也不好过!” “二弟妹,对不住了,为了慕府你就牺牲一些吧,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保全整个慕府。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慕府越来越败落了,就连南风的升职问题也被皇上压得死死的,如果不做点什么,我们慕府就真的完了。” 慕德元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道,他希望顾氏能够了解他此刻的心情。 顾氏冷笑不止:“慕德元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慕家半分的风范,如若不是因为你,我们二房又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不要说你当年没有动歪念,他的死肯定也是和你有点关系的,你也不要否认,有些事情你抹平了不代表没有人藏有一份真相。” 慕德元脸一白,冷冷的盯着顾氏,“不管你现在说什么都可以,但今天你必须得配合我们,不然刀子无眼,伤了二弟妹就不能怪我们了。” 顾氏冷笑不屑的道:“你想要取我性命就是取我性命,又何必说得那么好听。你们今天打算做什么我还能不知道?不过就是想要拿我这条命来威胁大哥罢了。慕德元,你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放过我吧?中途若是出了事,你们父子就会毫不犹豫的取走我的命。” 慕德元确实是这样想。 如果顾太尉强硬不从,那就真的只能伤顾氏了。 为了达到目的,他不得不这么做。 看慕德元沉默,顾氏再一次冷笑出声。 …… “铮!” 选择了慕惊鸿落单的时候,慕南风绕过另一边,抽出手里的佩剑,直指慕惊鸿的面门。 怅鸠一个人,一时也没有办法绕回来,他刚要走就被慕府的人绕住了。 慕惊鸿神情平静的看着慕南风,嘴角含着笑意,好似并不担心慕南风会对自己动手一样。 “不要以为我不会伤你,如果你再往前走,就不要怪大哥的剑无情了。” 慕南风的剑不退反进了两寸。 “当!” 慕南风往前的冷剑被挑开。 慕南风一惊,倏然转了方向攻击突然跳出来的人。 看到一阵风般与慕南风对上招的金墨兰,慕惊鸿有些意外的回头看去,身后一片黑漆漆,什么也没有看见。 一只铁臂从黑暗处伸了出来,一把将人揽腰抱走! 慕惊鸿心一惊,正要挣扎反抗,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整个人往后一靠,身心一松。 “阿鸿未见到面目就这么确定是我?” “我知道是王爷,”慕惊鸿安心的靠在他的怀里,一下子冲进了黑幕里。 在不远处,落到实地上,慕惊鸿就见数道黑影掠了过来,对着二人一揖。 “王爷,花大人已经先带了人到后门去,应该能来得及阻止。” 一人抱拳郑重的道。 慕惊鸿扭头看向楚啇:“顾府后门发生了什么事?” 楚啇犹豫了下道:“是岳母在那边,慕侯爷挟持了她去威胁顾太尉。” 慕惊鸿脸一寒,道:“还请王爷带我过去,快些……”否则晚一步就真的来不及了。 看慕惊鸿脸色不对,楚啇挑了眉,什么也没有问就将人抱起,朝着顾府的后门奔去! 其他人见状也跟着一起奔入黑夜。 顾氏此时看到走出来的顾太尉,使劲的摇头,又暗使眼色,让顾太尉别管自己。 顾太尉阴森森的盯着慕德元。 被顾太尉这个眼神盯住,慕德元不由得颤抖着身子,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的开口,“顾太尉,我们奉了皇命前来捉拿……” “慕德元,你确定要这么做?” 顾太尉寒声问,黑眸冷冷的眯着。 慕德元吞咽着口水,抖了半天嗓子也没发出一个声。 顾氏冷哼,没用的东西,难怪会让慕家没落到这种田地。 今天慕府所面临的一切,不过都是他慕德元自己作出来的,怨不得别人。 然而他不从自身找原因,反而怪别人没有扶持他,替他铺好路。 简直可笑之极! “慕德元!”顾太尉厉声一喝,“放了她,你若敢伤她一根发丝,我顾卫裎定叫你生死不能!” “大哥……别管我……”顾氏被人用刀子抵着脖子,说话也有些不方便,慕德元手里的剑也警惕的半举着,就离顾氏不过半寸远。 一把刀子,一把剑,同时制住了她的要害处。 这也是顾太尉不敢妄动的原因。 “二弟妹,你最好是住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慕德元恼羞成怒。 自己根本就不必害怕顾卫裎! 今天过来的可不只是他慕德元,还有九门提督的人,或许还有江家那边的人也不一定。 有这么多人帮着自己,还有什么好可怕的! 一瞬间,慕德元底气足了! “慕德元,放了她。” 顾太尉没有耐心了,手一摆,几道黑影从府边绕了过去,慕德元发现了有人靠近过来,他知道顾太尉身边的人都不太简单,所以他想也没想就直接一剑刺进了顾氏的腹中。 “顾卫裎,叫你的人退出去!你看我敢不敢杀了她,”慕德元怒目喝道,眼里有一丝丝的疯狂闪动! 顾太尉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森铁青! 双拳紧握,眼眶因为愤怒而渐红了起来。 “慕德元,你竟然敢伤她!” “我有何不敢,你的人再往前靠近,我就送进一寸,若不信大可试试看。” 慕德元捏着手中剑,僵硬的低吼着,他不去看顾氏流血的伤口,剑也没有往外拔。 这一剑下去,刺进去的三分。 顾氏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顾太尉捏着双拳,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被姓慕的刺伤,几乎要暴走! 第335章:天选代价 “慕德元!” 顾太尉嘶吼了一声! 他愤怒了,嘶底里的吼了出来,慕德元就知道自己真的抓住了顾太尉的弱点。 慕德元笑得很得意! “太尉大人也别怪我,如今顾府大势已去,你又一直不肯保我慕府,只有这样才能让慕府重新回归到鼎盛时期。谁也怨不了谁,就怪太尉大人你将心里的弱点表露了出来,刚好让我慕德元抓住了。” “你觉得你杀了她能逃得掉?慕德元,我奉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她这一剑,我终会让你偿还回来,”顾太尉眼神冰冷,话语几乎是咬牙切齿挤出来。 顾府的人已经慢慢的从四面渗透出去,然后包抄过来,今夜,注定是要好好的干上一场。 “二弟妹,你可真幸运,有这样的哥哥替你撑腰,以前还有二弟挡在你的面前,如果不是他先走一步,慕府也将由他来当家作主。可惜,顾府做事不周到,被逼得走到这种地步。” 在别人的眼里,皇室早就赢了顾府。 事过数年,顾府已经不再是当年鼎盛时期的顾府了。 顾太尉也将要面临着诸多的阻碍,慕德元猜测,皇上下一步的动作就是灭掉顾府。 所以他选择了投靠皇帝,这才是现在最明智的选择! “慕德元,你不得好死,”顾氏两手握住了他刺来的剑,眼神如芒的盯着慕德元。 能感受,慕德元支派的人在密切的盯着这个地方,就连宫里的那些人也在盯着整个顾府。 皇上要逼她大哥! 而她的大哥却在那之前对自己的女儿下死手,她没有办法选择。 如果能用自己的命换两条人命,也是值得的。 “大哥,宫中之事,可是你所为?” 顾氏抬头艰难的问在暴怒中的顾太尉。 顾太尉被问得一愣,看着顾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氏看到这里已经全部明白了,他是真的打算要杀掉她的女儿,他要制造混乱,让啇王府和皇帝搅乱成一团。 女儿偏向谁也不必多问,她的本事也是有目共睹。 也确实是该第一个除掉的目标! 顾氏全部都明白。 当年的自己,也绝对不会想到两家人会是以这样的下场结束。 “阿裟。” “大哥,这些年多谢你!如果没有你,我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今天。当年母亲离开的时候,是你一手带大我的……我顾红裟这条命也是大哥的。” “你说什么傻话。” “大哥,今天皇上想要你的命,利用我制服你……”她知道她的大哥一定会放下手里的剑,然后乖乖的伏首。 大哥是想要杀她的女儿,对她却是没得说,她不能对不起顾家。 “今天晚上,大哥是不是还安排了别的?” “别说了……”顾太尉咬牙低声道。 “文骅的事,我知道大哥一直在怨恨着,”不管是皇帝还是啇王,他都恨。 顾太尉捏紧了双拳,重重的闭上了眼。 想起儿子的死,顾太尉确实是非常的痛苦,他也会让那天晚上牵扯进去的人付出代价。 他谋了这么久,楚禹敢在今天动手,他也不会手下留情! “二弟妹还是省些力气吧,只要顾太尉乖乖的伏首,二弟妹不会有生命危险。怎么样,顾太尉现在要怎么选择?是牺牲自己的亲妹妹还是伏首救妹?选吧,现在就选。如果再不选,我就替顾太尉选了!” “放了她,”顾太尉做出了选择。 “大哥……” “慕德元,放了她,本官会如你的愿。” 顾太尉的手一抬,令所有人都收了剑,然后退后几步。 “大人,您不能因为慕二夫人就放弃了整个顾府,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不能功亏一篑啊。” 身后的人急劝着。 顾太尉冷眼一扫,令对方马上放下手里剑。 顾氏看到这,心也提到了嗓眼里。 “现在可以放人了?”顾太尉咬牙怒道。 慕德元松了口气,只要顾太尉肯放下手里的剑伏首,后面的事就能顺利进行了。 “没想到你还真的是太尉大人的弱点,二弟妹,等将太尉大人送进大牢,我会找大夫替你治伤的……” 只是慕德元的话还没说完,顾氏突然怒道:“慕德元,你觉得我会让你得逞吗?” “什么意思……” 慕德元有点不安的蹙眉。 顾氏看向了前面的顾太尉,声音有些沙哑道:“大哥,我不愿意让你为难。最后我也只想求大哥一件事,放过了惊鸿,我想让她好好的活着。” 顾太尉听到这话,脸色大变! 眼中闪过惊恐! “阿裟,不要……” 顾氏抓住了慕德元手里的剑,往前一冲。 剑穿腹而过! 慕德元被吓傻了! “不,不是我动的手,是她。” 慕德元声音颤抖,手也在颤栗。 “慕德元!” 顾太尉身如风影,人如剑芒挥出,一只手扼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扭! “咔嚓!” 慕德元双目瞪圆了,脖子一歪,人软趴趴的倒了下去。 顾太尉一把将穿剑而过的顾氏抱住,眼眶赤红,“阿裟,你怎么这么傻,大哥马上就让人来救你,别怕。” “不必了……”顾氏握住他的手,摇头。 …… 又迟了。 她又来迟了。 慕惊鸿浑身僵硬的站在距离顾氏不过数十步远的地方,呆愣的看着已经没有办法挽回的一幕。 “阿鸿。” 楚啇握紧她的手,将拥着她。 想要安慰的话说不出口。 那是她的母亲。 慕惊鸿呼吸有些急,身体像是被抽掉了气力,软而无力的靠在楚啇的身上。 楚啇低头就看见慕惊鸿苍白无色的脸,皱紧了眉。 “扶我过去……” “依眼下情况判断,岳母可能撑不过去了,就算是神医赶来,也拉不回这条命了。” 根据一个人的呼吸,还有气息,楚啇能够判断得出来,顾氏已经没有救治的可能了。 “没关系,扶我过去吧。我想看看,就看看……” 楚啇将人扶了过去。 看到楚啇他们两人出现,顾太尉并不觉得意外。 “母亲。” 慕惊鸿推开了楚啇的搀扶,站到了顾氏的面前,眼神悲戚的看着。 顾氏对她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她身后的楚啇身上,是欣尉! 顾氏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安静的闭上了眼。 顾太尉双手在颤抖,感受到怀里的人在逐渐变得冰冷就觉得非常的害怕。 “阿裟,大哥带你去治伤,一定能治好你……大哥不会让你死的……” 顾太尉抱起了顾氏,踉踉跄跄的转身往顾府走去。 他已经退一步了,为什么还要杀他的阿裟! 为什么! 他的阿裟最怕疼了,可是她却在那个时候做出这样决断的动作。 是因为他。 又是因为他! 顾太尉抱紧了满身是血的顾氏,停在门口,背对着身后的人。 一声仰天长啸,发泄着他失去亲人的痛苦。 “杀了他们,一个不许留。” “是!” 所有死士抽剑疾飞而去! 楚啇将慕惊鸿拥在怀里,手腕一抖,长剑击出。 剑芒纵横,血腥飞溅! 慕德元带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足以抵挡,不过是片刻间就已经被杀倒在地,没有了顾氏这个弱点挡在中间,顾太尉已经什么也不顾了。 现在的顾府对顾太尉来说,也只有冷冰冰的坚守。 慕惊鸿被带出去之际,扭头最后看到的是顾府后门灯下那一瞥的身影。 顾氏已死,顾太尉就更不会有顾忌了。 慕惊鸿喉头似卡了一枚炭火,涩疼得难受。 顾氏对她的好,她一直知道。 她抬起自己这双手,突然恨极了。 她已经成长到这种地步了,为何还是扭转不了身边人的命运? 为什么! 发现慕惊鸿情绪不对,楚啇倏然勒紧了她的腰身,“阿鸿,别多想,那是岳母自己的选择。” “楚啇……我有办法的……有办法阻止这件事发生的,可是我没有做。现在……或许还来得及。” 用她的寿命,扭转这场不该发生的悲剧。 “阿鸿!” 楚啇怒喝了声,将她喝醒了! 慕惊鸿苦涩的失笑,“我终究是无能啊,曾经如此,现在亦是如此。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悲剧一次又一次的在我眼前上演,凭什么我就活了下来……” 她恨极了自己这一身一无是处的能力! 慕惊鸿转过身来,两手揪紧了他的袖子,眼睛里全是绝望的怒吼。 楚啇看着她,心里疼得难受。 “阿鸿,这和你没有关系。” “楚啇,你们都说这和我没有关系,然而所有的悲剧都是由我开始,我或许就是上天降下来的灾难……什么天选之人,都是大笑话!” “阿鸿,不许这么说自己。” 楚啇抚着她苍白的面容,轻声安抚。 慕惊鸿深吸了口气,僵硬的推开了他,转身看着撕杀的画面。 “楚啇,现在能让我牵挂的人只有你和孩子了,既然他们想要清洗,我们就推一把,提前结束这一切吧。” “好。” 楚啇看着她仍旧僵硬的身影,叹声应着。 慕惊鸿抬手掐算,不停的运算着,眸光越来越锐利,而她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楚啇想要阻止她自我伤害,却又无法伸出手拦下。 就一次。 放纵她一次就好。 只要她不强行扭转顾氏的死,他就不会阻止她接下来要做的任何事。 楚啇太清楚从阎王手里夺人命的后果了。 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以慕惊鸿现在的身体状况,做那种事只会马上要了她的命。 …… 凤仪宫。 孙嬷嬷听到宫女匆匆来报,也顾不得那么多,推开了殿门就跑了进去,“娘娘,娘娘!” 神智本就迷糊的顾尘香听到孙嬷嬷的叫声,烦躁得发脾气。 “鬼叫什么。” 顾尘香坐了起来,冷喝了一声。 孙嬷嬷顾不得那么多,急声道:“皇后娘娘,顾府出事了!” “什么?” 顾尘香瞬间就清醒了。 孙嬷嬷将外面的消息转述给顾尘香听。 听完之后,顾尘香又失控了,在凤仪殿内大发脾气,恼怒的骂着楚禹。 “是我们顾府一手捧他上位,现在却要灭我顾府,楚禹,你好狠的心。既然你不仁也不要怪本宫不义,端木家的事,你就等着承受所有的后果吧。” 顾尘香放下这句狠话,怒气匆匆的往外走。 “皇后娘娘,不可,万万不可啊,您现在过去就等于火上浇油,还是等等看吧,大人没有派人进宫,肯定是有自信阻止这场劫难。” “楚禹根本就没有想过给顾府生机,派了禁军还将姓鲁的派去,他这是要灭本宫的满门,像灭端木家一样,一人不留!” “皇后娘娘!快慎言!”孙嬷嬷惊得不小。 顾尘香站在这殿门口大呼小叫,让外面的人听见了,传到皇上那里去可就不得了了。 顾尘香却是冷笑连连,精神有些失常了,“有什么好怕的,他楚禹敢那么做,就敢承受这后果!当初不过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皇子,可怜巴巴的巴结着端木樽月,可是后来呢?他竟然连端木樽月也杀了,还灭了她满门。” 现在轮到她了! 楚禹根本就不会因为几句好话就会饶过你。 越是了解这个人,顾尘香越是觉得可怕。 今夜,已经是顾府生死存亡的瞬间了。 …… 楚禹在等外面的消息。 顾氏和慕德元已死,事情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皇上,”禁军统领卓尧束一身软甲,威凛凛的走进来,朝上首一揖,道:“啇王出现了,与几位大人同时带人围击顾府,好像就是因为慕二夫人的事。还有,啇王妃当场设阵,困住了数半的人,连同宫里派出去的暗卫也被截杀。慕二夫人的死对啇王妃来说打击颇大,她整个人也都失控了,连啇王也拦不住。” 楚禹闻言,频频皱眉。 “怎么没有人拦着她?” 竟然悲愤到敌我不分了吗?还是说这根本就是楚啇的手笔! 楚禹眉宇蹙得极紧,陷入了一阵的沉思当中,他已经开始有些犹豫了。 除太尉,却留了一个楚啇,这实在是有些棘手。 “皇上?顾府那边怎么办?可要臣领一支禁军前去助阵?” 卓尧束也想要见识一下顾府覆灭的画面。 楚禹盯着卓尧束半响道:“你留守宫中,此处的安危需要你来负责。” “是臣鲁莽了,”卓尧束忙认错。 楚禹深深的看向外边,许久后才慢慢的道:“继续派人去盯着,朕要随时收到消息,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错过。还有,今夜有谁参与进去,都要给朕一一查探清楚。” “是!” 卓尧束目光一动,带着命令而去。 然而,走出殿外后,卓尧束嘴角一勾,眼中一片冰冷。 快步往宫门外去,吩咐了几人出去探消息,他往侧门走去,那里停了一辆马车。 马车很低调,和京都城那些商贩的普通马车没有什么两样,里面的人掀起半边的帘子,漆黑的眼眸盯着靠近而来的卓尧束。 “小江大人。” “卓统领藏得可真深。” 江挽风冷漠的盯着眼前的人。 卓尧束笑道:“小江大人也不必拿这样的眼神看在下,我们这些人虽没有绑在一块,但目标也暂时是一致的,江府愿意助一臂之力,卓某不胜感激。” “不必废话,卓统领今夜尽管传递消息,顾府那里不会有任何的漏网之鱼冲进宫中,我们江家,也是需要一个选择,与卓统领并没有任何的关系。” 卓尧束并未在意他说什么,往后一退,对着江挽风郑重的一揖,“卓某替端木祭司谢过小江大人!” 江挽风脸色一变,僵着动作将帘子甩下,寒声吩咐驾车的人:“走。” 马车悠悠的往外行驶。 卓尧束深目幽幽的一眼,转身回宫。 要翻端木家的冤案,必须要这些大臣们都一致意见,否则到了堂上也是乱七八糟的一片,此事也就成不了。 这是他们这些人想要某求的事! 江挽风手里拿着数日前慕惊鸿从钦天监搜出来的一些文书之物,还有一些翻证词典,慕惊鸿差人送到他手里的时候,他震惊过。 后来了解到她与鲁文清走近过,也便就明白了什么。 或许早就在那之前,连慕惊鸿也被姓鲁的说服了。 鲁文清可真是厉害,不仅是卓尧束就连啇王妃也被拉拢了过去,为了一个端木樽月! “端木樽月你可真是幸运,有慕惊鸿这样的人帮着,想要翻案完全是一件极为轻松的事,现在只要皇座上的那位承认,端木家就无罪!” 端木家所有的罪名,不过都是皇帝给的,想要翻身也自然是由皇帝说了算。 慕惊鸿其实早就看到了吧,今天这些事。 所以才会让人偷偷将这些证据送到他手里。 她知道现在的北唐,也只有江府才能再推一把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现在的江府,确实是某个人手里的一把锋利的刀,如果架在皇上的脖子上,那一定相当的有力! “慕惊鸿,你可真什么也都算到了。可为何却没有算到,今夜你的母亲就要为此而牺牲?”顾府那边的消息江挽风已经得到了,知道顾氏一死,顾太尉就直接爆发了。 “大人,是顾府的方向起火了。” 驾车的人突然缓了下来,指着前面火势冲天的顾府道。 江挽风掀起了帘子,抬头看到冲天的火光,那一瞬间有些愣神。 他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夜晚,绛云殿也是此般光景,而当夜陪端木祭司死去的人有一个被指认的东岐奸细,是来与端木祭司幽会的…… 江挽风捏紧了手里的文书,声音沙哑,“绕路过去吧,别碰上了他们。” “是。” 马车吱吱的往另一个方向慢行,与那一夜不同,那天,几乎所有人都像疯了一般往宫里赶去! 他也是为了那个叫端木樽月的女人,亦是疯了般冲进去。 可惜,那么多人,却没能救下一个端木樽月。 鲁文清说得对,端木樽月能救得了任何人,却唯独救不了她自己,更救不了她身边的亲人。 曾经,有人告诉他,端木家的巫祝是受到禁忌的人,很多东西在天选之时被赐予,也同时会封锁巫祝一些最为珍贵的东西! 他们称之为代价! 第336章:死于我手 一场大火几乎烧掉了半座顾府。 造成的伤亡并不大,被慕惊鸿大阵困杀在府门的全是顾府的暗卫以及护卫,还有一些隐藏在暗处死士。 他们的死伤已不可计数。 顾府的人被全部捉拿,顾太尉带着人逃了。 被逼到绝境的顾太尉看着四面包围过来的黑影,仰天冷笑看着渐渐升起的夺目艳阳! 刺眼的光射进眼底。 泛起的酸泪被顾太尉生生逼了回去,他从未想过自己的结局会是这样。 他身边的人已经浴血奋战了一个晚上,他身上也有多处的新旧伤。 眼前的绝境让他回想当年参军的时期,曾经的少年意志,伴在先帝身侧,一步步往上爬到这个位置…… 如今就要从他的手中化为乌有! “太尉大人,降吧。” 鲁文清冷冷的往前站,晨光落在他冰冷的脸上,染上一抹铁血的柔和。 顾太尉环视一周,都是年轻一代! 鲁文清,花谢影,楚啇……这些同一代的年轻人,已经崛起了! 再也不是他顾卫裎的时代了! “你们很厉害。” “太尉大人,还是放下手中剑,随下官进宫面圣吧。” 花谢影从身后走了过来,视线落在顾太尉重伤的腹部上,道。 顾太尉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当即失笑了起来,“没想到先步端木家后尘的竟是我顾府,真没想到啊,当年的花家就差一步……花家有你,真是幸运。” 他的儿子死的那一刻,顾卫裎就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控制了。 只是他从未想过自己的下场会由这些年轻一辈来决定,而真正定他生死的是那对夫妻。 慕惊鸿困住了他,楚啇联合这些人逼他无路可退。 顾太尉突然十分的同情楚禹,现在整个朝廷上下的官员有多少人是被楚啇一手掌控的? 恐怕就连宫里的都在楚啇的掌控中吧。 真可笑! 他以为自己已经掌控了大部分的势力,现在才发现也不过都是他们自己的错觉罢了,不管是他自己还是楚禹,也都是这么认为胜卷在握了。 花谢影目光复杂的看着顾太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是对的! 骆老曾让他不要失了良心,可是有时候你不得不丢了良心。 “花家也曾遇到过难以决择的时期,可是下官从未放弃过,”花谢影在提醒顾太尉不要的挣扎,让大家都不好做。 你逼得大家动手,那将是顾府真正的浩劫。 顾太尉哈哈的一笑,人站在绝望之顶,已经没有了什么顾忌。 就算他伏首,楚禹也不会轻易放过顾府上下,到不如将这盘棋送到楚啇的手中,起码还能看在慕惊鸿的份上仁慈一些。 顾太尉这么想着就看向了慕惊鸿。 慕惊鸿被楚啇护得很紧,完全没有被伤害到一丝一毫。 顾太尉想起妹妹死前的请求,一声苦笑。 现在根本就不必他来手下留情,慕惊鸿很安全! 他那个傻妹妹,被自己的女儿瞒得好苦,不,或许阿裟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不说罢了。 “曾经,舅舅一直就在想自己会死在谁的手里,却万万没有想过会死在自己外甥女的手里。你母亲走时请求我放过你,现在舅舅也有一个请求,舅舅希望能真正死在你的手里。” 死在自己人的手里,比死在别人的手里更好过些! 顾太尉知道自己一旦挣扎逃出去,将就会是无休止的追杀,顾府其他人就会马上受到牵累,像端木家被按上一个大罪名,同时也会连累到宫中的女儿。 慕惊鸿抬头看楚啇,点了点头。 楚啇俊眉微挑,并不想放她过去。 他们有一定的距离包围着中央的顾太尉,慕惊鸿只身靠近,会很危险。 “他不会对我动手,楚啇,我只是过去和他说几句话。” 楚啇握紧她的手,眼神深深,还是不愿放她过去。 “楚啇……” “阿鸿,没有我陪着,不会让你涉险。你也听话,乖乖的站在这里,不需要做别的事。” 慕惊鸿就这般安静的看着楚啇。 没有点头,也没摇头。 楚啇点了头。 慕惊鸿走过重重包围圈,身后楚啇紧步跟着,站在可控制的范围,眼神紧盯着前方的一举一动。 慕惊鸿站在顾太尉的面前,迎着顾太尉的目光。 “母亲的死,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结果,这一次,她是因为你而死,顾太尉。” 顾太尉神色突变! 顾氏的死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深深的往心底里扎。 他不愿意去想这是自己的过失。 “我也承认,这其中一部分也是因为我,所以我们一样都是罪人。顾太尉可认同我说的话?” 顾太尉看着眼前少女,哑然一笑,“你也果真是啇王妃,不是慕惊鸿。” 慕惊鸿瞳眸微缩,冷声说:“我也确实不是慕惊鸿。” 顾太尉目光深沉的看过来。 他的脸色渐渐苍白,慕惊鸿的视线从他的脸色掠过,道:“我一直知道顾太尉的下场。” 顾太尉一愣。 看着她好久。 外围的人都要被顾太尉这看人眼神给吓警惕了起来。 突然。 顾太尉又是一笑,“若是我待你好几分,或许你也就会告诉我这个答案了,也是我失策了。” “太尉大人并未失策,就算太尉大人待我慕惊鸿再好也改变不了事实的本身,”慕惊鸿看着他,慢声道。 顾太尉再为之一怔。 慕惊鸿继续道:“顾太尉一定想问为什么,可是我并不想告诉太尉大人。” “你这样的人,着实令人心生畏惧,就和当年的端木家是一个道理,惊鸿,舅舅最后也没有什么可以给你奉告,只希望你能收敛自己,莫让自己再变成第二个端木樽月。”顾太尉的目光慢悠悠的瞥向楚啇那边,道:“他现在待你好,并不代表将来登位之后也待你如初,男人的心易变,特别是皇家的男人,既然答应你母亲不伤你,舅舅也希望你能安乐一辈子,不管将来如何变化,也都要提前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 慕惊鸿默然的看着眼前的顾太尉。 他确实是对顾氏好得没话说,可这个人也是端木家的仇家。 他们的追击,历历在目。 慕惊鸿不会心软。 抽出了扎在地上的长剑,利芒冲向了顾太尉的要害。 “大人小心!” 旁边暗卫立即反应过来,怒目而视,纷纷要出剑。 楚啇等也同时反应了过来,欲要冲上去。 顾太尉出声了:“都不许动,不许伤她!” “我给顾太尉这个机会,真正的死在我的手里!” 慕惊鸿漠然的推动着手里的剑,一点点的往前送。 手上,全是顾太尉的血。 “大人!” 暗卫们颤抖着身,知道这一切全完了。 太尉一死,他们也就没有杀出去的理由了,不攻自败。 慕惊鸿靠近着顾太尉,眸光冰冷,声如寒水,“我所做的一切,不过就是想要替端木家讨一个公道,你们当年杀端木家,今天我杀你们,很公平。” 顾太慰倏忽眯眼死死盯着她。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胸腔奔了出来。 对上慕惊鸿这双温静的眼眸,顾太尉眯着的眼徒然大睁。 “噗嗤!” 慕惊鸿使尽了手里的力气,猛地抽剑。 血溅满身。 拔剑的一瞬,慕惊鸿冷冰冰的道:“这一剑,是端木樽月赏给顾太尉的。” “砰!” 顾太尉眼睛睁着,倒在地上,眨也没眨一下。 看上去好像是死不瞑目。 其实尚有一息残存。 不过会儿,眼睛慢慢的闭上。 一道身影掠了上来,将慕惊鸿紧紧的护在怀里,抽身而出。 身后同时传来打斗的声响。 慕惊鸿落到地面,回头去看,被包围起来的暗卫差不多处理干净了。 她丢掉手里的血剑,看着倒在尸堆中的顾太尉,一口气慢慢的送了出来。 顾府走向了灭亡。 接下来,该轮到顾尘香了。 顾太尉的死,她并没有预料到,既然没有看到,那便是由她亲自来动手,他的结束与自己有关,所以只有在他死的那一刻她才看得见。 顾家的命数,在命盘中大逆转。 顾尘香会得到她的下场! 正如当年她加在自己身上一样,痛苦的结束这一切。 …… 凤仪宫。 顾尘香再也坐不住了,关孙嬷嬷前去请皇帝,说有重要的事和他说。 在孙嬷嬷离开之后,凤仪宫的一应宫女全部被清退了。 顾尘香坐在凤仪宫中焦急的等待着,根本就没有发现外殿的宫女已经换了一批。 江相婵挺着肚子走进来,一群人有些浩浩荡荡。 看到闯进来的江相婵,顾尘香立即就怒了,“江相婵,你怎么进来的?来人啊,将……” “皇后姐姐不必白费力气了,外面的人妹妹已经屏退了,就是为了能和姐姐说说体己话。” “本宫和你有什么好说的,滚出去,不要以为仗着自己怀了龙种就可以在凤仪宫横行!” 江相婵微笑,道:“本来也是想要给姐姐带消息过来,既然姐姐不领情,妹妹这就带人离开这里。” “等等,你说什么消息?”顾尘香现在被困在凤仪宫,她刚才只收到了顾府被围,顾太尉陷入困境的消息。 看江相婵这得意样,顾尘香有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应该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自然是顾府的消息了,妹妹刚刚得到消息,就在刚刚,顾太尉死于剑下,顾府被抄家发配,嫡系处死。” “你,你说什么!不可能,楚禹不会那么做,他怎么敢!楚禹!”顾尘香嘶底里的嘶吼着。 江相婵淡然的看着顾尘香的痛苦挣扎。 慢悠悠的再接着道:“皇后姐姐可能还不知道太尉大人是啇王妃亲手杀死的吧。” 顾尘香倏忽抬头,死死的瞪着江相婵。 “你骗我!一定是你骗我!江相婵,你竟敢骗我,我让你死!”顾尘香发了疯似的冲过来。 “娘娘小心!” 身边的护卫一抬腿,将顾尘香踹了出去。 “砰!” 顾尘香被生生砸在桌子旁,腹部被击得翻涌。 江相婵眼神冷淡的看着这一切。 顾家已倒,顾尘香这个皇后也就走到了头。 再无所顾忌。 顾尘香愤怒的爬了起来,继续嘶底里的骂着江相婵。 “娘娘,皇上这时候也该要过来了,事情还是赶紧办。” 身旁的宫女提醒着江相婵。 江相婵点了头,吩咐道:“把药给她灌进去,当时本宫所受的苦,也要分甘给姐姐。你看妹妹待姐姐可好?” 顾尘香瞪大了眼,“你敢!” “姐姐又说胡话了,本宫又怎么不敢,本宫已经在做了,”江相婵退后几步,以免沾染了什么脏东西,“灌!” 几个婆子突然上前去押住了顾尘香,两个宫女合力将一瓶药水灌进了顾尘香的喉咙里。 顾尘香被高抬着脑袋,被迫喝下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液! “咳咳!” 顾尘香使劲的咳,又用手去抠,却什么也没抠出来。 “姐姐不用白费气力了,这些东西不会有人查得出来,只要皇上没马上要了姐姐的命,它就会一点点的折磨着姐姐,直到姐姐死的那一刻也痛苦着。” “到底是什么?江相婵,你给本宫等着,本宫会让你和整个江家覆灭!” “姐姐觉得江家是当年的端木家吗?亦或者,姐姐将我当成了端木樽月?有了她的前车之鉴,妹妹我又怎么敢犯傻?有人想要害我,那我就先下手为强。姐姐也不要怨我,我也不过是将姐姐曾经玩弄过的花招如数送给姐姐罢了。当年的端木樽月,是那么的信任皇后姐姐,最后却被皇后姐姐一把火给烧了。” “听说她死得很痛苦,皇后姐姐想不想也偿偿那滋味?” 顾尘香在听到“端木樽月”四字时就面部扭曲了起来,为什么还是阴魂不散! 人都已经死了! 为什么还要来缠着自己! “娘娘。” 看江相婵还要继续说什么,曾嬷嬷连忙提醒她该走了。 再不走就要和皇上撞上了。 江相婵收起了情绪,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微笑。 只是在抬眼看到站在屏风旁边的孩子时,皱了眉。 一大一小对视无言。 江相婵目光动了动,眼前正是个绝佳的好机会,一个孩子罢了,想要怎么捏死还不是由她说了算。 上回没有成功,这一次再出点力气,孩子就会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零。 楚痕白着小脸,扶着屏风,两眼无神的看着这一幕发生。 母后一直处于疯癫的状态,他知道。 他也看到了好多恶心的事,这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形容这样的感觉,等长大了一些,他才知道原来小时候所经历的这些事,所见的,都可以用恶心来形容。 “娘娘,大皇子若是向皇上告状,这事恐怕会有什么麻烦。” 曾嬷嬷皱眉,犹豫着说道。 既然做了初一,就不缺十五了。 看到江相婵眼中闪过杀机,楚痕往后瑟缩。 他一个孩子,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他们这些大人斗。 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局面,但小孩子的敏锐还是察觉到一些不对。 “大皇子看到了什么?” 江相婵还是保留了一些良心,问了句。 楚痕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江相婵,等了很久,摇头。 下意识的觉得,那个金贵的女人是想要这样的一个答案。 顾尘香伏在地上,肆意的笑了,“江相婵,你杀啊,杀了他啊,本宫会在皇上面前多提几句……说你江相婵是如何对待他儿子的!” 江相婵转身,长袖一甩,“我们走。” 大伙儿立即撤了出去,曾嬷嬷临走时,还皱眉看了眼那个病弱的孩子。 她想:得找个时机,除掉才行! …… 楚禹并没有去凤仪宫,半道被太后叫了过去。 不知说了什么,楚禹再从太后那里出来就返回了御书房,匆匆召见了几位大臣以及刚刚“安然回来”的楚啇! 顾府的事,楚禹必须得解决干净,以免留有后患,像端木家一样让自己为难。 但是。 没有顾府的牵制,楚啇也好,江府也罢,就成了皇室最大的威胁! 他也必须要紧快的解决掉! ------题外话------ ps:新文《家有田妻过美日子》,求收,求点击,求留言…… 简介: 姜漪穿越成作天作地的刁妇!害人终害己! 整个清水县的人都知道,姜老汉救回来的男人把他女儿给拱了! 大伙儿等着看姜老汉家笑话时,却发现那作天作地的无脑姜漪变聪明了! 一不小心还得了泼天的富贵!更惊人的是,她那粗俗的夫君突然变成了朝廷手握兵权的权臣! 小农女摇身一变,有才!有福!有钱!还有宠她上天的权臣夫君! 第338章:她的阿赢 此事迁连到了慕侯爷,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楚禹下了道旨,令郑公公亲自去了趟慕府。 慕府内,白幔挂满。 灵堂中,设有两牌位。 上牌位是慕德元,下位是顾氏。 慕南风身为长子,领前跪在前,看着灵堂中的两棺,目光呆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带回来就匆匆布置灵堂,挂白的地方也有些匆忙,都有好几处挂得不好,掉了大半下来。 慕家的男丁们都在这里了,女人们已经开始在为往后打算,一个个假哭着低头想出路。 他们慕府的灵堂刚设下,宫里的郑公公就带着皇上的旨意来了,无非就是带两句节哀的话,让慕南风好好操持家事,朝事暂放一旁。 “有劳公公跑一趟了。” 慕南风起身对他一揖。 “慕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慕南风点头跟着走到一旁,“公公是要与我说什么。” “慕侯爷的事,还请慕大人节哀,待丧事办妥,皇上会再有旨意下达,届时慕大人的身份也就有变了。虽说在这时候不该说这些,但眼下,事情办得越快越好,慕大人可懂奴才的意思?” 慕南风一愣,随后了然的点头:“郑公公费心了,此事慕府会办得妥当,两日后,在下也一定会进宫觐见圣上,届时还请郑公公再费心了。” 郑公公含笑的点头,显然是满意了这个答复。 皇帝给你侯爵继承位,也可以给你台阶爬上去,可是有一点也是必须懂得,将来的慕府只能听令皇帝一人的! 慕南风招来管事,将郑公公送出了府。 回到灵堂中,看着真真假假哭出来的家眷,慕南风回想起昨夜的一幕。 他拦不住楚啇和慕惊鸿,最后造成了那样的结果。 顾氏的死是一个真正的开端,是他们太过天真了,以为可以用这样的方式达到目的,却不曾想是要赔上一条性命的! 如果再来一次,慕南风也一定会极力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大少爷,老夫人病倒了!” 下人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喊了一声。 慕南风收起自己的情绪,冷声道:“可有请大夫过去。” “大少爷还是去看看吧,老夫人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一位嬷嬷焦急的催促着。 慕南风也顾不得那么多,快步去了静心居。 娄氏受到了刺激,突然倒下,把静心居的这些人吓了一跳。 慕府突遭横祸,老夫人就想到了端木府和顾府,两家相继被灭。 老夫人知道慕德元与顾府走得颇近,顾府出事,老夫人就想到慕府也有可能要步后尘,人想多了就倒了下来。 躺在榻上,开始说胡话了。 慕南风到的时候,听到老夫人低喃着:“完了,一切都完了,我们慕府就要步他们的后尘了,造孽啊。” 慕南风现在是整个慕府的主骨心,他一出现,静心居的人就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他。 “大少爷,您来了!” 连嬷嬷暗暗抹了把眼泪,站到一边让慕南风看清楚榻上的老夫人。 老夫人被吓得不轻,此时老脸发白,嘴里喃喃着一些不吉利的话。 慕南风知道老夫人向来就慎言,今天却频频说出这样无禁忌的话,看来是真的怕极了! “祖母,方才宫中的郑公公来宣了皇上的意旨。” 娄氏倏地坐了起来,吓得旁人不轻。 “皇上都说了什么?有没有说要对慕府做什么?南风,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了,往后的慕府你一定要好好保护了,别让我们慕府也走上了端木府和顾府的后尘,知道了吗?” “祖母,我知道了。” “是你爹不争气,怎么就……”娄氏说到此处就伤心痛哭,嘴里又骂起了顾氏,“要不是这个贱蹄子不配合,你父亲怎么会出事,现在她人死了还要入我慕府的灵堂,简直就是污了我们慕府!” 想到慕德元就是顾家的人杀害的,娄氏越发恨极了顾氏。 “祖母,这件事怪不得二娘。” “怎么不怪了,要不是因为她,事情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不怪她怪谁?”娄氏喝骂了起来。 慕南风无力的看着骂咧咧的娄氏,退开了一步,满心疲惫的道:“外边还有诸多事,孙儿看祖母这精神头还算足,应该也是没有什么大碍的。祖母,昨夜的事,是父亲执意这么做的,孙儿没能阻止父亲是孙儿的错,绝对不是二娘的错。” 丢下这话,慕南风转身大步离开。 娄氏愣了好会儿才又嚎了几句。 慕南风站在静心居的外面,回头看了一眼,长长一叹。 顾氏的尸体本来慕惊鸿是想要带走的,被他拦了下来。 顾氏嫁入慕府,就是慕府的人,怎么能离开慕府下葬他处。 既然将人带回来,就不能再让死去的人受委屈。 祖母数年来一直和顾氏争来争去,吵闹了这么多年,人死了也就该安静了。 想到刚才郑公公的话,慕南风仰头眯着眼看着天空半落的夕阳。 …… 啇王府。 楚啇被楚禹召进了宫,慕惊鸿回到府里清洗过后,穿上沉色的衣裙,带着儿子在院子里等了一会儿,怅鸠进来对她说,“主子在宫里还未有消息,可能要晚些才能回府。” “那就不等他了,先去慕府。” 慕惊鸿牵着楚宸出了府,来到了挂满白的慕府。 慕府的人看到她的马车到,立即迎上去。 有人通知了慕南风。 他也亲自走到二门迎接她。 慕惊鸿看着大家,什么也没说的接过白带给儿子系上,自己拿了条绑在腰上,牵着儿子一起进了灵堂。 未出来迎接的慕府人,看到她也都下意识的掩饰涌在眼底的情绪。 不管是怨恨好还是单纯的看一眼也罢,慕惊鸿也都不去在意,走到顾氏的灵棺前,带着儿子跪了下来。 上了香,慕惊鸿回头去看慕南风,两人相对无言。 慕南风许久才道:“昨夜的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们。” “事情已经发生,慕府再道歉也已经无用,若非我的母亲,我与慕府之间什么也不是。慕南风,你们在背后策划的一切,已经成功了,可觉得高兴?” 慕南风捏紧了双拳,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慕惊鸿深吸了口气,也不想在这里和慕南风多说什么,凉凉的看了慕德元的牌位一眼,再扫了眼灵堂中的人。 这一眼包含得太多东西了,慕南风想要开口却不知从何说道。 慕惊鸿重新走到了顾氏的棺前,给她烧起了纸,楚宸也安安静静的待在她的身边,给火盆里投纸。 慕南风看着她的背影,仍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我一直在想,慕府就算是投靠了顾府也不至于会做出这样伤害自家人的事,现在想来也是我太过自信了,对你们也太过放心了。” 慕惊鸿突然出声,说出这样的话让慕南风觉得难堪。 “那么你呢?身为啇王妃的你,与顾家有着极亲密的关系却反过来伤害了顾府,如若没有我们的变故,你将来可会帮着楚啇对付慕府?” “我从未想过让慕府陷入那样的绝境,然而你们自己却将自己置于绝境之中,慕南风,你的选择是对是错现在无法判断,但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你,今天你们的选择也会让你今后的路更难走。因为你在有些人的心中种下了一根刺,将来必然也会受阻。” “所以,那个人是你吗?那个可能阻止我们慕府的那个人。” 慕南风捏着双拳,语气里夹带着质问。 慕惊鸿看着他笑了,这个笑落在慕南风眼中,像极了一种讽刺。 “你怕吗?怕这个人是我。” “……如果是你,慕府会怕。” 慕南风很诚实的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慕惊鸿道:“不会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我知道你投靠了楚禹,但是你也应该清楚咱们这位皇帝可不是先帝,也不是以往的任何一位帝王,他这些年所做的那些事你也亲眼看到了。” “与君谋事,无异于站在老虎嘴下,历来历代向来如此,他又有什么不同。” 慕南风眯着眼,看着慕惊鸿心里突然有一种可怕的想法,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知道未来的发展方向。 他琢磨着她刚才的话。 确实是能品出许多的意味来,到底是什么? “或许你的选择是对的,将来的慕府将会与我慕惊鸿没有半点的瓜葛,母亲的死,我会记在心里,也希望慕大人也不要忘了我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慕南风身形一僵! “阿宸,我们走吧。” “娘亲,我们不去看姥姥了吗?” 楚宸愣愣的问。 慕惊鸿牵紧他的手,看了慕南风一眼。 慕南风捏紧了双拳,孩子的话让他更觉得难堪。 顾氏的死,就算不是他害死的,也是最大的帮凶! 慕惊鸿与慕府唯一的连系断了,也就没有必要再与慕家有任何瓜葛了。 慕南风知道已经无法挽回,他悔了。 如果昨天晚上,他坚持一些,就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了。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慕惊鸿牵着楚宸走出了府,回头看了会儿慕府的牌匾,门口里走出一道身影,是陈嬷嬷。 昨夜被打晕后,醒来后那件事就结束了,陈嬷嬷非常的自责,看到慕惊鸿立即红了眼眶! “王妃!” “陈嬷嬷,”慕惊鸿的视线落在陈嬷嬷手中盒子。 “这是夫人之前就留给王妃的,现在夫人不在了,老奴就替夫人交给王妃。” 慕惊鸿伸手抚过锦盒的平面,“我没能救下母亲,母亲的死……有我一半的责任……既然是母亲留下来的,我会好好保管好,多谢陈嬷嬷这些年来照顾母亲左右。” “能伺候在夫人的身边,是老奴的福气。” “母亲离开了,陈嬷嬷和几位姑娘有何打算?”慕惊鸿接过了盒子,问。 陈嬷嬷茫然的摇头,她们这些人本就没有家,以前也是夫人从牙婆子那里买回来的,入府的时候都很小,根本就没有了根,除了慕府她们哪里也去不了。 “若陈嬷嬷不嫌弃,我会和慕大人商量一下,将你们的身契要过来,到啇王府去也好有个落脚地。” 陈嬷嬷感激的道:“那老奴就替她们谢过了王妃!” “今夜暂时在慕府,过几天,我会让人过来商量这事。” 陈嬷嬷点头。 他们夫人还未入葬,怎么也不能这时候离府。 下葬日,慕惊鸿也总是要回来一趟。 这事并不急。 …… 慕惊鸿带着楚宸回府,楚啇已经回来了。 负着手站在湖边,听到声音侧过身,刹那的惊艳! 慕惊鸿看着立在月色下的倾城倾国男人,眼神柔和了下来。 楚啇嘴角含笑的迎上去,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垂着深情的目光注视着她,“阿鸿在慕府碰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慕惊鸿摇头。 “慕府的丧事若不想看见,我来替你回一趟慕府,让我来替你尽尽心。” “那是我的母亲,我总得要回去送送她,”慕惊鸿说到这里,问道:“你在宫中可有什么事发生?皇上可有为难你了?” 慕惊鸿说话时,有些紧张。 不知道楚禹会不会做些什么为难楚啇。 楚啇摇头:“有几位大人在旁边替我说话,楚禹也不能奈何我。这段时间失踪,我只说是躲起来治伤了,至于他会不会相信,并不在我的想法当中。” 慕惊鸿又问道:“母妃在宫中可安好?” 楚啇眸色一动,知道她提这话是何意,是要提醒他,楚禹手里还捏有他的弱点。 玉太妃一旦被扣在宫中,楚禹拿来威胁楚啇,楚啇恐怕毫无办法。 慕惊鸿仰着头看他,她虽然在玉太妃那里安排了一些东西,可是能不能启到作用还未可知,她不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怎么使用。 楚禹的人一旦冲进去掌控了所有,她也是毫无办法。 楚啇道:“母妃那里我早有准备,不会让她出岔子。” “还是小心些为好,顾府一倒,有些事就慢慢不受控制了。” 万一楚禹来一个鱼死网破,那就糟糕了。 楚啇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阿鸿,你知道我最担心的人是谁。母妃不会去涉险,而你,却一直置身于危险当中,我不会拘着你,所以你也要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一旦发生什么,看到什么,首先要想着保护自己。” 即便知道他身上有危险,也是一样。 慕惊鸿看着他,一言不发。 “娘亲,父王,你们还要说多久?阿宸困了。” 楚宸打着哈欠,脑袋一点一点的。 慕惊鸿回神,愧疚道:“对不起阿宸,娘亲差点忘了你。” 楚宸已经习惯了,反正大人凑在一起说话总会将他忘到了一边。 刘嬷嬷快步过来,牵过楚宸对楚啇道:“王爷,老奴带小王爷去歇着吧。” 楚啇点了点头。 从丫鬟手里接过薄披风给慕惊鸿披上,“阿鸿若还不累,就陪我走走吧。” “好!” 从昨夜到现在,本该是累极了,然而两人手牵着手,一直绕着庭院慢步走动。 啇王府并不小,这一走就是走了一个多时辰。 慕惊鸿已经趴在楚啇的后背,靠着他的背半闭着眼,听着他慢声道着一些趣事,此时此景,甚好! 慕惊鸿安静的听着,偶尔抬抬眼看天上的弯月。 “楚啇。” 楚啇听到她就这么叫了自己的全名,竟觉得亲切熟悉。 “嗯。” “你以后会很好……” 楚啇笑了,“有娘子在身侧,为夫自然会很好!” “即便没有我,你也会过得很好,”相反,因为之前的所为,反而让他多了一些坎坷。 “阿鸿到底想说什么?怎么突然感慨了起来?” “我想谢谢你,楚啇,能嫁给你,是我的福气!” 楚啇的笑咧到了耳根,比天上的月亮还要灿亮,眼眸里的星芒也比平常时盛了好几分! “能娶到阿鸿又何偿不是我的福气!阿鸿总是这般自谦,替人着想!若是碰上个不喜欢你的,图你利益的,只会害苦了自己!” 所以你遇到我就偷着笑吧! 这是他话中原意! 也是得意之言。 正要等背上的人嗔上几句,然而等了半响也没有等来她的声音。 楚啇疑惑的侧了侧脸。 还是看不到她的神情。 慕惊鸿愣了愣,哑然道:“是啊,你说得没有错,有些人是真正图我的利益,而非我这个人。可是真正的回头去看,却发现,我也并没有什么利益可供给别人的。” 利益与害处同行。 楚啇道:“阿鸿又自谦了,在我心中,阿鸿比那端木樽月厉害得多,因为阿鸿,我们才没有被困死在东岐国,因为有阿鸿在,很多时候我们才有了真正的底气!阿鸿一人,可抵万千将士!” 慕惊鸿愣愣的听着,伏在他的背上,忽地失笑! 她的呼吸喷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阿赢!” 楚啇猛地僵住了! 眼眸瞪大! 和玉太妃唤的不一样! 楚啇瞬间涌上一种狂热,血液翻涌倒流! 他收紧了双臂的力度,身体僵硬得迈不出步伐。 慕惊鸿伏在他的背上,完全能感受到他听到这个轻唤时所有的反应。 她也愣住了! 完全没想到楚啇会是这样的反应! 楚啇的声音暗哑,眼瞳滚动着暗涌的欲望,他艰难开口,“阿鸿……谁让你这么勾引我的!” “……我,我没有勾引你……” 慕惊鸿立即澄清! 听到他的声音,人就慌了! 楚啇已经失控了! 背着她大步往厢房走去,任慕惊鸿让他放下来也无动于衷! 第339章:帝王之相 “啇王妃!” 梁大人朝走过来的慕惊鸿作揖,目光有点深。 慕惊鸿看着倒塌的那一片,道:“皇上没有给梁大人另下令?” “并未,在下也只能按照原先的设想,再重新整理这一片废墟,啇王妃可有什么好法子?” “就按照梁大人的意思去办吧,其中设下的阵式并没有被破坏,梁大人尽管重新挖了再建,”慕惊鸿仿佛没有看见梁大人的欲言又止。 顾府的事,并不会连累自己,但是顾氏的死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 今日入宫,一是职责,二是想要探探情况。 “啇王妃节哀。” 梁大人终是开了口。 慕惊鸿望向后宫,目光悠远,“梁大人今日可有听见宫中动静。” 梁大人低声道:“王妃且放心,宫中我等会盯着。” “有劳了梁大人,”慕惊鸿冷眸眯了下,“后宫的动静,也请梁大人代我看着。” “……在下尽量而为。” 梁大人一愣过后就答应了下来。 后宫毕竟是他们这些人的禁地,多加打听只会招来麻烦。 所以他也只能尽力而为。 慕惊鸿还要赶着去慕府。 在宫门等了好会儿才见一袭月白锦衣的俊美男子缓缓而出,见到她,脚步加快了几分! 俊美无双的脸扬着微笑,“等久了?” “我也是刚出来,朝中如何?” “两大首辅大臣一死一伤,江中书如今还在家中养伤,朝中事也由他们这些人一一接手。”边说边扶着慕惊鸿上马车,两人坐定,马车就悠悠驶出宫。 朝中首辅大臣不在,正是这些人后起之秀争取机会的好时机。 慕惊鸿有些好奇,谁来接太尉之位,谁又来取代尚书令的位置。 尚书令的位置从花尚书离开后就一直悬着,今天又缺了一个太尉,朝中的事务总不能一直由皇帝一人把持。 他一人若全管了,可吃不消。 也管不过来。 楚禹想要用下面的人,却也不够资格。 花谢影之流又不足以让他信任,现在的楚禹已然陷入了两难之境,最后也只能暂且搁置。 顾府出事,东宫之主也该易位了。 大家都盯紧了江府。 如今江贵妃怀有身孕,又有二皇子,家中得势,而这几年里,江相婵也已经渐渐掌管了后宫事宜,俨然与一宫之主并无两样。 大家也是见风驶舵,后宫嫔妃纷纷赶着巴结。 顾尘香疯狂的冲出凤仪宫,被守在宫门外的人拦住,这些人也都是楚禹派过来镇守,以防顾尘香做出别的什么事来。 “本宫要见皇上,你们竟敢拦本宫,来人啊,将他们拖下去打杀了!” “皇后娘娘,皇上让您好好在宫中休养,还请不要为难我等。” 面部冷硬的侍卫长,语声冰冷的道。 顾尘香失心疯般的大笑了起来,“楚禹他最终还是朝顾家下手了,哈哈哈,好个楚禹,用我顾家时百般的讨好,不用时就打杀干净。你也不怕遭天遣吗!顾家的鬼魂也不会放过你的!” “朕倒要看看他们是如何变成厉鬼不放过朕的,”一道威严的声音从殿外传进来,紧接着一道明黄身影走了进来,露出楚禹冰冷之极的脸。 他看顾尘香就跟看一具尸体一样。 顾尘香猛地抬头看着进来的楚禹,激动的扑过去。 楚禹冷冷的避开了,顾尘香身形往前一冲,差些就扑倒了出去。 稳住了身形后,顾尘香就自顾自的凄冷笑了起来,身形一颤一颤的。 楚禹皱紧了眉。 “顾家谋逆,朕不取你的性命,已经是仁慈,顾尘香你也莫要让朕对你失望,不顾念当年的那点旧情。” “旧情?可笑,”顾尘香笑得很悲苦,“端木樽月尚且对你没有半点的错,处处为你着想,可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样的?楚禹,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恩将仇报……” 楚禹黑眸森冷的一眯,等他回神,自己的大手已经掐上了顾尘香的脖子,死死的抵住了红柱,她正痛苦的挣扎着! 凤仪宫内的人都被吓得噤若寒蝉。 孙嬷嬷被扯住,根本就没有办法上前阻止,只能红着眼道:“皇上,娘娘她是有口无心,还请皇上看在娘娘替皇上生下大皇子的份上,放过娘娘吧。” 楚禹眼神更冷了,根本就不会理会一个嬷嬷的话。 “你和她确实是比不上的,当年,朕也并非想要她的命,是你顾尘香做了一些多余的事,这才让朕不得不对她下死手。这笔账,也应该找你顾尘香算,而并非朕。” 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宫人们都被吓得脸色灰白。 顾尘香痛苦的笑了起来,眼神里藏着疯狂。 “是啊……一切都是我指使,你楚禹什么也没做……你对她深情,想留下她的命……哈哈……真可笑啊,你楚禹竟然将错误全部推给我一个女人。真不是男人……” 楚禹手里的力度猛地加重。 眼里全是涛天的怒! 看楚禹被自己戳中了要害,顾尘香笑得更加的疯狂,即使被掐得咳嗽不止,满脸通红,呼吸不畅,她仍旧想要笑。 她的笑,深深的刺疼了楚禹。 让他想起了过去的种种! 楚禹面容越是狰狞,顾尘香就越觉得兴奋! “砰!” 就在大家以皇后就要死于皇帝的手时,顾尘香被丢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红柱上,发出好大的声响,顾尘香想爬也爬不起来,痛得她满脸扭曲。 尽管如此,她脸上的笑容仍旧没有消掉。 楚禹站到了她的面前,顾尘香往上看,看到男人无情的注视。 笑容越发的灿烂,干脆仰躺在地上,继续笑。 楚禹眯着的眼角抽动着,青筋也隐隐暴跳着。 他脸上的戾气太重,刺激得顾尘香瑟瑟发抖,可她就是想要笑,用笑来掩饰她心底的害怕和恐惧。 顾家没了! 只有她了! 她派出去的人都没了音讯,她想肯定是楚禹半道截下了,她的家人流放,恐怕也到不了那个地方了。 了解一个人,越觉得可怕! 当年的端木樽月是不是也像她这样痛苦,害怕? 不,火中的那双眼并没有害怕,有的只是不甘和愤怒,以及一种浓到化不掉的仇恨。 那个时候,顾尘香都要深以为端木樽月会从火中走出来,使出秘术杀了他们,好在最后死掉了。 楚禹冰冷脚踏在顾尘香的身上,用力一辗。 冷冰冰的注视着她的笑,“今日的结果,也是你顾尘香自找的,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你若好好的待在这皇宫里,不多事,尚且还能留下你一条性命,但你太多事,话也太多了。” “是我的报应,错付了你这样的人,楚禹,我不会进冷宫,即便是死也不会进。” 冷宫的折磨,比杀了她还要痛苦。 倒不如现在就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楚禹正要说什么,一道瘦小的身影在幔帐后面躲了躲,楚禹看到了楚痕。 楚痕被楚禹一看,浑身一寒,瑟瑟发抖,小脸发白! 顾尘香也看到了孩子。 然而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心情去管什么孩子,这个孩子的死活,与自己一样已经不受自己的掌控了。 是死是活也就是楚禹的一句话。 既然是这样,她又何苦去求楚禹,这孩子一身病,就算现在活下来了,以后能不能顺利长大还未可知。 后宫是个吃人的地方,这么小的孩子无依无靠,只有死路一条。 楚禹冷冷的道:“过来。” 楚痕抖着双腿,没有动。 楚禹走了过去,大手一抓,就将他瘦弱的小身体拎了起来,楚痕脸上瞬间就浮现了痛色。 往顾尘香面前一丢,楚痕摔破了脑袋,流了血。 他不敢吭声,瑟瑟发抖的靠向红柱。 父母就在跟前,他谁也不敢靠近,反而依赖于一根红柱,对他来说靠近谁都不会安全。 楚禹从孩子的眼中看到了害怕,就更怒了! “到朕这儿来,不要让朕多说一句。” 楚痕颤抖着慢慢移了过去,看着孩子瘦胳膊瘦腿的,跟外边要饭的乞丐似的。 楚禹又狠狠的蹙紧了眉。 这真的是他儿子? 没有半点的像! 却有几分像顾文骅的模样,见到这长相,楚禹神色更冷。 小孩子也察觉到了,但是他不能躲,不能避。 不然会被打死的! “顾家人像顾家人,也是理所应当,”楚禹盯着他半响,冷笑了出来。 顾尘香盯着楚禹的动作,什么也没做。 楚禹瞥了过来,静静的看着顾尘香,“从今日起,你也不必踏出凤仪殿半点了,近来灾情不断,民不聊生,你身为皇后,吃穿用度还是适当的减少些吧,也用不到你到外头应承,这里也不必留那么多人伺候了。” 话罢,楚禹又看了楚痕一眼,道:“将大皇子送到淑妃那边。” “是!” 有嬷嬷上来将楚痕牵住。 楚痕的手很冰,身体还在发抖。 嬷嬷却没有半点的怜悯,冷硬的将楚痕带走。 顾尘香看着儿子被带走,眼泪终于是淌了下来,一把抓住了楚禹的衣摆,哀求着:“皇上,阿痕是臣妾唯一的亲人了,求求您将他留下来吧。” 若是送到淑妃那边,会遭受到什么下场不用想也知道了。 这个淑妃向来以江相婵马首是瞻,处处讨好,她的儿子到了那边比死还要痛苦。 她刚才什么也不说不求,就是希望楚禹忘了这个孩子,她能顺利的留在身边。 楚禹面无表情的盯着抓紧袍角的顾尘香,道:“皇后这副样子,恐怕也无力照顾孩子,淑妃无子,定然也会待他好。” “皇上!求求您,留下他,臣妾求求您了!只要留下他,您让臣妾做什么都可以,臣妾会好好的待在凤仪宫哪里也不去,求您了!” 顾尘香感觉到楚禹的绝情,立即痛哭流涕的哀求了起来。 楚禹冷漠的甩开了她,对牵着孩子的嬷嬷喝道:“还不带走。” 嬷嬷连忙扯着孩子走出凤仪宫。 顾尘香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远在外边的人隐约的都能听见了。 “皇上……” 楚禹甩开了人,大步而去。 顾尘香艰难的爬了起来,冲上去,重重的摔倒在冰冷的大殿前。 殿门关闭,发出重重的声响。 整座大殿,只有一个孙嬷嬷陪在她的身边,盛极一时的皇后娘娘落得如此狼狈下场。 曾宣闹不止的凤仪宫,也变成了鬼殿,冷冷清清! …… 慕府。 慕惊鸿同楚啇到的时候,已经开始做了准备。 楚啇与她在灵前上了香,戴了白布,与慕府众人一起为这两人哭灵。 慕惊鸿安静的看着人盖棺下钉,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侧的人伸手过来紧紧的握住了她微凉的手,用温度来安抚她的心。 慕惊鸿侧目看了他一眼,示意自己无事。 “出灵。” 操持法事的人长声一唤,众家属起身,跟着两口棺木出门。 一路扬扬洒洒,穿过一片树林,停在了慕家的墓冢之地前。 顾氏与慕德元下葬的地方有点距离,分了两批人安葬亡人。 看着堆起的坟墓,立上的墓碑,慕惊鸿皱紧了眉。 楚啇就站在她的身边,从未松开过她的手,静视着顾氏的墓碑。 烧上了冥纸,停留一会,两人就离开了。 从顾氏死去的那一刻开始,慕惊鸿和慕府也就没有了任何瓜葛。 慕南风站在一片冥纸的前,注视着那两道离开的身影,神色深沉。 …… 慕惊鸿坐在马车里,问:“王爷接下来是何打算?” 楚啇给她斟了茶,看着她喝下,慢声道:“阿鸿觉得我该如何?” “王爷是让我算?”慕惊鸿喝茶的动作一顿,有点意外的看了过来。” “我以为阿鸿早已将全局掌控在手,就等着看好戏了,”楚啇揶揄的口吻让慕惊鸿小有尴尬,“阿鸿也替我算算吧。” “王爷也有想知的事?”慕惊鸿从未见过他这般的要求,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想知道的事阿鸿自个算出来吧,我想要知道阿鸿能从我的身上看到什么,”楚啇拉着她的手,神色认真的看着她。 “我们这是要去哪?”慕惊鸿发现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去,并不是回府。 办完顾氏的丧事,此时已近黄昏,晚霞已泄了一片天地。 很是漂亮! “带阿鸿走走,散散心。” 慕惊鸿未再多问,放下掀起的帘子,从身上取下卦钱。 楚啇看着这数枚卦钱,目光微动。 慕惊鸿抬头就看见他深而有一种怪异的清澈,像一块宝石引人窥探,望着这如皎皎上玄月的男人,慕惊鸿薄薄樱唇一抿,轻笑,“今夜详端阿赢,仿若回到了初遇时。” 心尖也是怦怦直跳,不受自己的控制。 楚啇一愣,看着她的笑脸,无法挪开眼。 慕惊鸿突然忆起了自己第一回与他的见面,现在想来就好像是在昨日一般。 “哗啦!” 未等楚啇反应过来,慕惊鸿就已经撒了卦钱,认真的看了起来。 坐在近前,楚啇完全将她的每个细微的表情捕捉进眼,慕惊鸿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他都没有放过,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再一次感受到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看慕惊鸿卜卦了,眼下还是觉得有一种另类的熟悉感。 到底是出自哪里? 正思索间,对面的人忽然抬起了头,眸中平静。 楚啇回神问道:“如何?” 慕惊鸿摇头,再继续卜卦。 如此四五次之后,慕惊鸿额头的冷汗的出来了,却一字不言。 见她再次卜卦,楚啇伸手按住了她的动作,道:“不必再卜了,看不到就别看了,别勉强自己。” 慕惊鸿摇头,抽回手,摊开了手里的卦钱,拧眉,又看看楚啇,“王爷确实是有帝王之相!” “……阿鸿说这样的话,若是落到楚禹的耳中怕是要引起祸端了。” 慕惊鸿微微一笑,道:“这儿也只有你我,自是不必隐藏。有什么也就说什么了……”只是这样的结果,她并不欢喜。 卦中显像,楚啇也确实是有帝王的龙气。 那么江相婵又是怎么回事?凤命难道不是指皇后? 慕惊鸿突然对自己接下来的遭遇有些好奇了,若楚啇为皇,江相婵为后,那自己呢?又处于怎样的地位? 难不成这中间还有别的事发生吗? “阿鸿?” 楚啇的手倏地握紧了她的手腕,担忧的唤道。 慕惊鸿倏地清醒了过来,道:“王爷刚才跟我说什么。” “也不是什么话,别再看了,既然不是阿鸿想要的结果,就不需要再往下看。” “卦已出,今日就算是再想往下看也是看不到什么,王爷运势大好,后面也不必再担心什么了。” 楚啇好笑道:“阿鸿这是要让我袖手旁观,等着做皇帝?” 慕惊鸿听了也是觉得好笑,“该努力的还是要努力,王爷若真的什么也不做,这运势和未来的命数也会随之改变。只要王爷现在遵从本心去做计划好的事,我所测出来的运势,便不会有任何的更改。” “从来也都是阿鸿给别人瞧,阿鸿可有给自己瞧过?” 楚啇抚着她脸颊细腻的肌肤,温声问。 慕惊鸿抬眸看着他,道:“有。我的命数,不好算。” “是吗。那么,是好还是坏?” “以往是坏,现在我与王爷的命数紧密相连,王爷的运势和命数也会推动着我的命数,这就是为何我在王爷这里处处受限的原因,我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些,再想看其他的东西已经可能了。” 楚啇在她说第一句话时心中一紧,将人揽在怀里,眉心蹙得紧。 他知道她有什么瞒着自己没有说出来,他不知道还有什么禁忌是他们这样的人要守的,他现在有些怪自己当初没有好好的从端木樽月和柳疏狂那里学得更多些。 “主子,到了!” 外边传来怅鸠的声音! 慕惊鸿好奇的掀起半边的帘子,看到外面的景致就愣住了! ------题外话------ 没有断章,因无法更改章节,前面337章输错改不回来,章节就接着下去! 第340章:占地为王 城郊背山之后,竟有这般繁华景致! 往回望去,他们是从一处小路挤进来的,柳暗花明处便是这漂亮之极的盛景! “这是?” 慕惊鸿扭头看他。 楚啇牵着她下马车,走到了前面的入口,近距离的望着这新建的亭台楼阁! 这儿就仿佛是一处小小的王国,隐秘的拔地而起! 如此盛地,藏在京都城郊外竟然无人发现,实在匪夷所思。 广博之中,栽种着数颗梅花树,树中亭台楼阁以庙宇形式建起,各式繁杂的雕刻一看便是出自大师之手! 中央的三层楼阁最为显眼,六角灯楼,风吹叮当作响。 慕惊鸿往后看去,见那山势排位就了然于胸了,原来是有意设了阵遮挡了外边的视线,难怪无人发现此地。 “柳氏布阵式,王爷这是在做什么?占地为王吗?” 慕惊鸿取笑道。 楚啇也不由笑道:“若是王妃愿意,本王也可在此占地为王,繁育后代,壮我王族!” “噗嗤!” 慕惊鸿掩嘴失笑,“王爷的想法可真伟大!” 楚啇指着前面的繁景,道:“这儿是我为阿鸿所建,将来此道屏障一撤,此处香火比那神庙还要繁盛!” 看着眼前这景,能够想像得到人声鼎沸之盛况! 闻言,慕惊鸿不由愣住了,“所以王爷这是在给京都城建一座新的神庙?” “只要阿鸿愿意,这儿就是阿鸿的神庙,此后占卜算卦之事皆能随心所欲,不受世间万禁所缚。楚禹惧怕的东西,我不会,他弃掉的东西,我不会!” 楚啇的话狠狠的撞击进慕惊鸿的心房,那震感久久不消。 慕惊鸿深深的仰望着身边人,久久无法言语。 她不知道如何回应这样的盛礼。 “阿鸿喜欢吗?”楚啇献宝似的低头笑问,含笑的星眸里全是期待。 “自是喜欢的,”她怎么会不喜欢,可是有些东西并非你喜欢就可以得到,“王爷私自建神庙,将来恐怕也会成为别人手中的把柄,王爷就不怕往后我的行事连累到了王爷?”慕惊鸿也当然希望重新恢复数年前的盛景。 只是现在这样的情况,过于冒险了。 “只要阿鸿喜欢,那些事也不必担忧,区区一座神庙,我还能维护不住吗?”楚啇揽着她,往里走! 越是往里,慕惊鸿就能看见不一样的景致。 很美! 慕惊鸿被这儿的手笔给震撼住了,每一处的建筑都是精心雕琢而起。 到底是费了怎样的财力和人力才能建起这样的秘密之地? 慕惊鸿再一次抬头看楚啇,“王爷此举太过劳财劳力了,百姓在遭受疾苦,以王爷所建之地……” “此处,也并没有别的人知晓。待到合适的机会,我才会让它现世,阿鸿现在担心的那些也不会发生。走吧,往里看看,是不是你所喜欢的那样!” 楚啇握紧了她的手,给她安全感。 慕惊鸿道:“虽是如此,王爷还是要小心,若此地曝光,王爷所遭受的可不会简单。既然我见到了,走之前,还是再多加一道阵式吧。” “里边有图纸,阿鸿想要设阵,也得看过图纸了才可。” 楚啇也知道她是真的担心自己所为给带来灭顶之灾,也不知道是什么让她事事如惊弓之鸟般防备着。 小心些也总是没有错。 待处理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后,此处再现世也并不迟。 楚啇送给慕惊鸿的礼太大,太重了。 看过之后,慕惊鸿已经不能言语。 进入主殿,看到新的神像,新的用物……一切就像是一场回归的梦! 与神庙有几分相似,却比神庙更宏观! 此地也比神庙更辉煌,处处透着一股铜臭味! 慕惊鸿看过了图纸,地下还埋藏有机关,完全覆盖在方圆之地。 地下通道有两处进出口,中央有一处小殿。 慕惊鸿为这惊人建造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楚啇的眼神总是多了一些怪异。 记下了图纸,二人就原路返回。 “在想什么?” 楚啇把玩着她的玉指,轻声问。 慕惊鸿回了神道:“我在想当年王爷若是争夺皇位,皇上也未必是对手。” “莫要忘了,楚禹身边还有一个端木樽月。如若那个时候我的身边有阿鸿,倒还是勉强与他们相抗。真悔极了当年没有来得及进慕府认识阿鸿,早一步,我们也不必折腾那些事了。” 慕惊鸿苦笑:“就算那时候王爷进慕府也未必能遇到现在的我。” 楚啇想着也是,“那个时候阿鸿还太小,就算喜欢上了也不懂感情之事,如此我也就白忙一场了!” 慕惊鸿嘴角含笑不语。 楚啇揽着她的肩头,倾身下来亲了亲她的发顶。 …… 被发配到边境的顾家众人突然一夕间消失,消息传回来,楚禹面无表情的看完后就将这个消息压到了折子底下。 郑公公站在旁边看着,一点也不意外帝王的无情。 偌大的顾家消失了,是解了皇上的一个结了,可是皇上却忘了,一个顾家消失了就会还有另一个顾家出现。 “边境传回来的消息是真是假,你让人过去确认一下,朕要的是真正的消息,而不是虚假的消息。” 楚禹并不相信这些所谓的消息,中途也有可能会有人跳出来改变。 郑公公让连忙应下话,出了殿去安排。 楚禹低头看折子,当看到有人进言要早立太子,脸色刷地铁青。 他还没死,这些人就急着要让他立太子,是想要干什么! 顾家倒台,以大皇子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根本就不能够胜任,所以这太子之位也就顺利的落到了二皇子楚夜的身上了。 “啪”的一声震响。 安排好事宜进来的郑公公被吓了一跳。 他正低头等待着皇帝的暴怒。 楚禹隐忍着满腔的怒火,黑眸几乎要眯成了一线。 消灭了一个顾家,还有一个江家! 三大能臣消除了两个,江家独大。 楚禹之所以给江相婵那样的妃位,就是想要平衡后宫的位份,也是在警示皇后和顾家。 然而现在却将江家推到了首位,隐隐间已有了占据整个朝廷的意思了。 江挽风受命太傅,虽无挂实职,话已出,现在又确实是入了国子监,他这个皇帝总不能半途将人拉了下来。 寻罪名,也是一时半分办不到的事。 楚禹拧着眉,看着堆积成山的折子,没来由的烦躁了起来。 “啇王妃现如今在何处?” “回皇上,昨儿个慕侯爷和慕二夫人下葬,啇王妃正伤怀之时,今儿个恐怕也是不在钦天监。” 不在钦天监,那就是在啇王府了。 楚禹皱紧了眉,“楚啇呢?给朕传楚啇。” “是。” 郑公公不知皇帝想要干什么,还是急忙的去传楚啇入宫。 …… 楚禹坐不住,起了身去后宫。 在经过绛云殿时,他瞥了一眼大步而去。 江相婵正与众妃们在说话,聊着一些后宫事宜,突闻皇帝驾到,众女到殿门前迎驾! 楚禹大步走进来,摆手道:“都免礼,朕过来看看,也不必拘谨,都坐吧。” 众妃们偷偷打量着楚禹的神色,见他如常也都松了口气。 随即想起皇后的事,众妃的神色又有些变化了。 “阿夜呢。” 楚禹扫了眼大肚子的江相婵,问了句。 江相婵一愣,赶紧吩咐宫女去将楚夜带过来。 今日楚夜并没有去国子监,正好在宫里。 “儿臣拜见父皇!” 楚夜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看上去乖巧懂事。 因不爱开口说话,模样有些小严肃。 楚禹看着这个孩子,想起进言折子里的那些话,脸色有些冷,“你近来功课做得如何?” “儿臣……” “罢了,等过段时日朕再考校你,今日朕还有一些事和你母妃说说。” 楚禹一摆手,楚夜立即就被宫女带走。 听见皇帝说是来找自己说事的,江相婵立即给身边的淑妃打眼色。 淑妃先带头,起身告退出去。 殿里只余二人,楚禹开口询问起她的近况,江相婵也答得很顺口。 楚禹道:“近来宫里安静了许多,朕已经许久未听到别的好消息了,唯独你这儿,才让朕觉得有些生机在。” 江相婵心中一凛,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暗指什么? 江相婵在脑海中转得飞快,想到了许多。 是江家还是因为顾府的事情让皇上想到了别的? 顾家倒台,站在风浪尖的也就是江家了,看来父亲的伤还得再多养一段时日才行。 江相婵暗暗的记下了这些,回头找机会给大哥传个话,让江家做好准备,别又跟着步顾家的后尘。 她的眸光一动,柔声道:“皇上近日来一直操持着国事,想必是累坏了,若是有臣妾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还请皇上尽管提。” 楚禹与她的手握了握,道:“你这身子也不适合操持这些锁事,淑妃在宫中跟着你也学了不少,宫里的事,你也适当的让淑妃替你分担一份。” 江相婵眉一皱,心头更是一凉。 皇上已经开始削弱她在后宫的权柄了吗? 江相婵仅是迟疑了一刻,就道:“请皇上放心,臣妾会好好教导淑妃妹妹的。” “皇后近来身体不适,你又怀了身子,后宫有其他人帮着你,朕也放心。” “是。” “若是在宫里闷得慌,就请各府的家眷到宫里走动走动,”楚禹拍了拍她的手,起身道:“朕还有些事。” 江相婵赶紧起身:“恭送皇上!” 楚禹大步而去。 曾嬷嬷赶忙上前来扶着江相婵坐了回去,心里边还在为刚才皇帝的话打着鼓。 也不知道今天皇上这番举动和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暗示着好还是坏? “娘娘,皇上今日这举动,怕是有别的意思。” “可不就是吗,”江相婵苦笑,“让本宫将手里的权交一些给淑妃,就是怕本宫一人在后宫中独大,正如前朝亦是如此。今天的江家已经站在顶尖,然而一家的独大却不是皇上所想要看到的,他是要借本宫告诫着江家。” 曾嬷嬷皱紧了眉头道:“方才皇上特地将二皇子叫到跟前,是不是有别的寓意?” 江相婵忧心的皱紧眉,沉默了好久。 “或许是前朝里发生了什么事,嬷嬷你让人将今天皇上说过的话传给大哥,另外,派人去前朝打听一些事,看看是不是朝中有人说了什么不利于阿夜的话。” 曾嬷嬷忙应下,不敢耽误,赶紧去做这些安排。 江相婵独坐在殿里头,皱眉想了许多。 皇上让她办宫宴,请各府的女眷入宫走动,这一点更值得深思。 江相婵按了按眉心,正要起身去看看儿子在干什么,宫女水袖就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小声说:“娘娘,皇上去了冷宫。” “冷宫?”江相婵有些暗惊,“皇上去看泠妃!” “是。” 水袖有些担忧道:“皇上突然想起泠妃,会不会让泠妃重新回到飞泠宫……” “到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皇上对泠妃并无一丝感情,花家也没有必要再提一个泠妃上去,”江相婵心里边只是好奇,楚禹到底去做什么! …… 今日慕惊鸿睡了个懒觉,起身的时候外边的院子已经传来了读书声。 是楚啇亲自教导楚宸。 “王妃。” 刘嬷嬷带着两个丫鬟推门进来,将洗漱所用都搬了进来。 看到精神不少的慕惊鸿,她们也觉得高兴。 洗漱后,慕惊鸿就去了前厅用早膳,耳边不时的传来父子的说话声。 那声音入耳,格外的温馨悦耳! “刘嬷嬷,你亲自走一趟慕府,带着我的意思去将我母亲身边的人要了过来,慕府开出什么条件,只要不会让我们为难,你尽管答应就是。” 刘嬷嬷神色微动,道:“此事慕二夫人身边的人可有准备?” “此事我已同陈嬷嬷提起过,慕府若在此事上作文章,刘嬷嬷你也不必留面子。该用强的还是要用,不必顾及往后你我的面子。” “是。” 顾氏一走,他们王妃与慕府也没有什么往来的必要了。 往日的情面,或许能在关键的时刻发挥一些作用,但是顾氏的死,慕府却是最大的责任,也难怪他们王妃会对慕府如此的失望。 换了别人,不灭了你慕府就已经不错了,他们王妃还是太过仁慈了。 若非有王爷在,这性子是要吃大亏的。 慕惊鸿再如何变,也是端木樽月的芯子! 刘嬷嬷一走,碧萝就上前给慕惊鸿倒了温茶,道:“夫人泉下有知,必然也不想让王妃您为了她的事复仇,不休不止的折腾。” 慕惊鸿微笑道:“正是如此,我才没有对慕府动手,慕府毕竟是母亲曾经所爱的地方,母亲对父亲的爱意,我能感受得到。” 顾氏也不想让爱人的地方变成一片废墟,家离子散。 主事者的慕德元已死,追究也是慕家其他人。 闻言,两个丫鬟同时看了过来,眼里有些惊讶。 所以说,他们王妃是打算要那么做吗? 慕惊鸿喝了口茶,起身笑道:“也不必用这样的表情看着我,慕府其他人是无辜的,我不会动手。” 但倘若慕南风敢动手,那么接下来她也不会对他客气。 …… 冷宫。 楚禹示意身后的人站住,他自己走进了内殿,没有通报。 自幽暗的角落,找到了呆坐着望向窗边的瘦弱女子。 想起花未泠初入宫中时也不过十三岁,如今几年过去了,她的样貌越发的精致漂亮,进了冷宫后的这段日子,往日那张莹润的脸消瘦见了骨,整个人看上去瘦得要被口风一吹就倒。 楚禹站在她的身后好半响她也没有一点的反应,他挑起了面前的珠帘,发出一阵声响,她还是呆呆愣愣的看着窗外,虚弱的出声道:“今日不必送饭来了。” 她以为是送食的奴婢。 楚禹往里走,站在离她三步的地方,微眯着眼盯住了她。 感觉身后盯视的目光有些不同,花未泠一回头,就看到高大威严的皇帝,吓得连忙跪拜,“罪妾不知皇上驾到,请恕罪!” 楚禹冷漠的看着伏跪在地上的花未泠,道:“现在你也可以说说,那个人留给了你什么东西。” 花未泠身子一颤,在心底说。 什么也没有,谁也没有留下任何事物给她。 第341章:她来你仇 冷宫的气氛愈发的冷了。 花未泠抬头看着面前的帝王,缓声道:“如果皇上是指柳祭司所留之物,罪妾也并不知晓,皇上若不是指这个,罪妾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该交出来的了。” 楚禹眯了眯眼。 他之前一直留着花未泠也是因为一些原因,但是现在她告诉自己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有? 倒是是谁说谎了? 是楚啇还是慕惊鸿。 “那天慕惊鸿来了冷宫,送了一物给泠妃,泠妃就这么快忘记了。” 花未泠一愣。 “不过是一些不起眼的小玩意罢了,既然皇上喜欢,罪妾这就给皇上拿过来。” 见她要起身去拿,楚禹眸色一冷,道:“不必了,既然是小玩意,你就好好收着。不过是朕听闻啇王妃所送之物可能与端木家有些关系,朕也就好奇的过来瞧瞧。” 花未泠再次一愣,道:“如此想来,那东西也确实是与曾经的端木祭司有些关系的。” 楚禹黑眸一眯,双拳紧捏,神色清冷而用力的盯着花未泠。 花未泠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皇上可还要看看?” “不用看了,”楚禹倏地转身,身形僵硬如冰,“你好好在此反醒,”说着长袖一甩,大步而去。 花未泠愣怔的看着帝王离开的背影,刚才那个反应,无不是在展示着他对端木樽月的思念和爱意。 可是她不懂。 既然喜欢,为何要亲手将她送进火海?让她以那样惨淡的样子死去。 皇室子弟的心,就那么冷那么硬吗? 花未泠苦笑一声,不管是冷的还是热的,也皆与她无关紧要。 只不过她能够活着,竟全赖一个死人,真讽刺! …… “皇上!” 郑公公看到楚禹脸色难看,赶紧追上去,想要关切一句。 楚禹长袖一摆,冷声道:“都不必跟来。” “是。” 一众人远远的随着,没有真的放任皇帝一人。 虽是在宫中,却也没敢大意。 不知不觉的,楚禹就走到了还在建着的绛云殿,看着已经重新大建的绛云殿,楚禹的神色渐渐复杂。 他为什么要重建绛云殿,已经找不到最初的答案了。 或许是因为某个念想,又或者是因为曾经某个人的一句话。 梁大人看到皇帝,立即上前来行礼。 楚禹看了他一眼,道:“绛云殿重建可有什么阻碍。” “回皇上,并无阻碍。” 楚禹点了点头,手一摆,“下去吧,朕随意看看。” “是。” 楚禹沿着边走。 梁大人看楚禹走远了才真正的回到前面指挥。 卓尧束巡视宫中,也碰到了独自走动的皇帝,连忙迎了过来,“臣见过陛下!” 楚禹依然淡淡的摆手,一言不发的走了过去。 卓尧束等人一愣。 心说,皇上这是怎么了? 卓尧束将皇帝的异样记下,回头跟某位王爷一五一十汇报清楚。 走到宫墙一边的尽头,楚禹就愣愣的站在那里面对着半边的宫墙,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以前发生这样的事情时,他总是第一个想到端木樽月。 可是这个人被他一手给毁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阿月。” 楚禹喃喃叫唤着那个死去的人的名。 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会突然思念起这个人来了。 楚禹脸一沉,转身大步回走。 走到外边,看到杵在那里的郑公公,冷声道:“传鲁文清和花谢影。” “是!” 郑公公手一摆,让内侍去宣旨。 …… 鲁文清和花谢影同时到殿中觐见。 楚禹看着二人,眉头就皱紧了。 “顾家之事,你们查办得如何了?” 顾府倒台,肯定会有诸多官员受牵连,而这些人都在朝廷中担任着一定的要职,如果一时间全部撤了,那是要造成大乱的。 花谢影正和其他人江挽风等人商量此事,没想到楚禹就让人宣召他们进来了。 “皇上,顾家之事牵连甚广,臣之意是要缓一缓,待寻得机会再做其他的处置。” “缓一缓?依花爱卿的意思是说要让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继续闹腾?朕让你们来,并不是想听这些。”楚禹眯着眼看向鲁文清,“鲁文清,你且说说你的想法。” “回皇上,臣一介武夫,没有太深的见解,花大人的话臣也有一半是赞同的。至于另一半,也是要依皇上的意思来办。” 鲁文清面无表情的拍着马屁。 花谢影斜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楚禹看鲁文清的神色缓和了些,“那就先处理一半,留下一半安分些的,花谢影,此事你来安排。” 花谢影心里头微惊,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试探他也罢,让他做这个恶人也好,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楚禹安排好就让人退下。 …… “皇上方才的安排,鲁大人怎么看。” 走出大殿,花谢影拢了拢衣袖,问道。 “花大人应该去问啇王,本官想啇王一定会有别的见解。”鲁文清不冷不淡的丢下一句话,大步先走开了。 花谢影一愣,“这是吵架了?” 他可记得鲁文清与楚啇之间熟稔得很,有什么重要的事也都是这两人私下商议。 可是近来鲁文清似乎有那么一些排斥见楚啇。 花谢影摇了摇头,果真去见楚啇了。 鲁文清则是去见了江挽风,二人在宫中一角站着。 江挽风是国子监的太傅,言行间也并没有受到诸多的束缚,到是方便了他们不少。 “今天皇上将这事交给花侍郎,一个是试探,另一个你也看出来了,是让他做这个坏人。到是全了皇上的仁心,那些被处理的顾家人,肯定是恨极了花侍郎。也幸好这事不是你接下来,不过我到是有些好奇,今天你是怎么逃过的?” 往时这种事少不了他鲁文清。 鲁文清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拍马屁。” 江挽风愕然! 这是鲁文清做出来的事? “你这是什么眼神,”鲁文清眯了眯深邃的黑眸,“此事由花谢影去做也好,我们可以在后面腾出空间来准备。” “准备什么……” 江挽风觉得他们已经将该准备的都准备上了,应该没有什么遗漏的了。 鲁文清又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啇王的心思你应该也察觉出来了,而他的心思也正迎合了我们的想法和心意,该做准备的还是要做。神庙一事后,民间对皇上已经是有诸多的怨言,再加上顾家,以及平常时被处理的那些官员,多多少少都会有仇视帝王的,在民间煽风点火的更不少。也只有皇上自己不知,他在民间的名声有多么的惨败。” 江挽风神色严肃,目光幽幽的落在前面的静湖上,道:“有多大的把握。” “再造一次谣,让民间怨气更重些,这种事,你应该很拿手。” 江挽风苦苦失笑,“在你那里,我竟是这样的人了。” “总得有人去做,”鲁文清也不与他多争论,道:“此事交给你,我们也放心。” 江挽风奇异的看着他,“真难得,你竟然会信我。” “江家,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你懂,江中书也看得明白。江挽风,这是我们的机会,不要错失了,”鲁文清越过他的身边,大步离开。 江挽风对着空气,深呼吸。 到底是谁的机会,又为了谁创造这样的机会,他已经看不明白了。 有一点鲁文清说得对,江家已经没有退路了。 …… 翌日。 慕惊鸿穿着整齐,夫妻二人带着楚宸一道进了宫。 楚啇“安然”回来了自然是要进宫走动,而那件事过去了那么久,楚宸也应该重新回到国子监了。 在岔道口,楚啇给慕惊鸿整理好衣襟,有些不舍道:“这一走,可能就要到晚些时候才能见面了,你身边有怅鸠跟着我也放心,今天你也切勿再拒绝了随从。” “我知道的。” “今天他要你进宫,肯定也是要提拔你的官位,柳疏狂这么久没有找到,你这个代监正也算是到头了。此后钦天监的事也会交由你来办,那同等于祭司之位全权由你接手。” 楚啇并不想让她做什么祭司,做什么监正。 好好的待在府中,才是更为安全的! 慕惊鸿笑道:“王爷今天格外话多,我该走了。” 楚啇大手抚了抚她的发,看着她转身随着众官员走向前朝。 “父王,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娘亲都不见了。” “走吧。” 楚啇低头嫌弃的看了儿子一眼,牵着他的手往国子监走去。 心里边想着,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找楚禹要个一官半职? …… 慕惊鸿站在朝堂中,接受着楚禹的升职。 果如楚啇所说的这样,楚禹直接授予她祭司与监正的官位。 伏跪在殿前领着旨意,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个时候她才多少岁?先皇授予她最高的荣誉,给她极大的权柄,就如今日这般。 虽然祭司已经被收了几个权力,可在特定的时期,甚至是比首辅大臣还要具有话语权! 这就是北唐祭司真正的权柄! 毫不夸张的说,祭司手里的权,有时候真的是至高无上! 慕惊鸿站到了官员的中间,垂首听朝事。 见证了替顾府说话的官员被当堂拖下去,卸了乌纱帽。 慕惊鸿抬头去看前面的花谢影,他的背脊挺直,有一瞬间的僵硬又放松。 今天这一场朝事,很是触目惊心,使得那些朝臣越发心中惶恐! 真怕哪天会轮到自己。 楚禹如此搞法,终会有一天自食恶果。 身为天子,却不想分半点的权给臣子,只想一人独吞大权,这样的领帅怎么可能得人心。 他驾驭不了就想尽办法除掉,不论忠奸! 散朝时慕惊鸿被留了下来。 花谢影转身走过来,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就与其他人离开了大殿。 慕惊鸿随内侍去了御书房见圣上。 楚禹看到慕惊鸿,先是打量了她,“那天晚上朕听人说你在场,有些惊险,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自上回说了那些直白的话后,楚禹就时不时的留她下来,或是宣她过来说上几句暖心的话。 正如此刻! 然而落在慕惊鸿的耳朵里,却有一种恶心感翻涌。 她只是忍着不发罢了。 “谢皇上关心,臣无大碍。” “慕二夫人的事,你也放宽心些,”楚禹看着她道。 慕惊鸿垂眸,“是。” “在朕这里不必拘束,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对慕惊鸿的这种恭敬,楚禹颇为不满的道。 “皇上,君臣终归有别,臣不敢逾越。” “朕让你说就说,不必拘着自己,你如今已是祭司,有些话该说的还是要说,正如当年的……”楚禹说到此处,神色一变,生生刹住了。 慕惊鸿装作没有听懂的继续垂眸,等着他不耐烦自己。 楚禹坐在龙座上,两手紧紧的捏着扶柄,目光死死的盯在她身上。 好久才移开。 “如此一瞧,也确实是有三分她的样子,”他抬起幽深的眼,“你知道朕在说谁吧。” “臣知道。” “她在朕的面前,从来也没有任何顾虑,有什么就说什么。也从来不会隐瞒朕任何事,任何话,朕希望你也能像她一样待朕。” 楚禹在说这话时,那眼神仿佛是在透过她看端木樽月。 慕惊鸿将目光垂得更低些,听到他的话,心里边也只有无尽的鄙夷而已。 正因为前世自己没有任何的隐瞒,才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有一点他说错了,自己并不是没有隐瞒他的事,在退路上,还有在端木家的安排里她都没有如实告知。 还有背后做的一些事,他也从来不知。 不仅是他,就连她的家人也被瞒着。 “皇上,臣并非端木祭司。” 一句话仿佛是一记闷雷,生生的击在楚禹的心头。 是啊。 再也没有第二个端木樽月了。 再也没有一个全部交给他的人了。 楚禹愣愣的坐在皇座上,看着虚空,呆愣着! “你……下去吧。” 他无力的摆了摆手,声音沙哑的道。 慕惊鸿起身告退,刚走出几步,就听身后的人说道:“如今顾家也只有皇后一人在了,你做为皇后的表妹,去看看她吧。”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楚禹就这么出口让她去见顾尘香了。 慕惊鸿眸色微凛,道:“是,臣这就去凤仪宫探望皇后表姐。”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楚禹似乎听出了一些怪异。 …… 站在凤仪宫大门前,慕惊鸿提了裙走上去,守在外边的侍卫立即上前来一揖礼:“啇王妃……” “是皇上让我过来看看皇后娘娘。” 跟在后面过来的内侍朝侍卫点了点头,侍卫立即恭敬的放行。 谁在宫里头都在传,皇上待这位啇王妃百般的不一样!一些暧昧的话也随着广传,只不过大伙儿也不敢真说出来。 慕惊鸿大大方方的走了进去。 站在外殿的门前,抬头看了眼横梁,走到了帐幔的一处柜子旁,拿起一尊小铜鼎放到了角落,又走到了一边做了同样的动作。 做完这些她才往里走。 凤仪殿,静得吓人。 “娘娘,您且忍着些,老奴这就让人去请太医过来。” “不必了……楚禹不会让人过来……他已经弃掉本宫这枚棋子了,没有杀掉本宫不过是想要慢慢折磨罢了。本宫岂会随了他的意思,本宫这里还藏有他对端木家所做的一切证据!他不敢保证本宫有没有藏有别的证据……哈哈哈……他不敢……” 顾尘香的笑声凄凉又苦涩。 慕惊鸿站在殿门前,看着躺在榻上的顾尘香。 发现慕惊鸿,孙嬷嬷一惊,立即快步过来行礼,“见过啇王妃。” “啇王妃……是了,是你……”顾尘香失笑,“没想到你竟是第一个来看本宫的人,本宫的好表妹,你现在可快活了……跟了个能耐的王爷。” “方才皇后娘娘所说的话,我听见了。”慕惊鸿漠然的站在那里,语调平静的说。 顾尘香一愣,有些讷讷的看了过去,见到慕惊鸿一双平静无波的眼,有瞬间的愣愕。 慕惊鸿走进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小榻上的顾尘香,脸色苍白,身形消瘦,有些人不人鬼不鬼的。 顾尘香抬眼与她对视,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她那话是什么意思。 慕惊鸿慢慢的蹲到了顾尘香的面前,看着,“这就是皇后娘娘为何能活得到现在的原因。” “什,什么意思?” 顾尘香的声音有些僵硬。 总觉得慕惊鸿说这话时,有些诡异。 “皇后表姐不认识我了吗?” “……怎么可能会不识你,你不就是……”顾尘香皱了眉,突然停了话头。 慕惊鸿慢慢的伏下来,在她的耳边道:“如果我说,我看见端木樽月回来寻仇了,皇后表姐信吗?” 顾尘香眼眸大睁! 惊恐瞬间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 不可能! 不可能有这样的事! “你,你说谎……”顾尘香的声音隐藏着深深的恐惧! 孙嬷嬷没听到慕惊鸿说什么,不知娘娘到底在害怕什么,想要上前拦又不敢。 慕惊鸿站了起来,冷淡的道:“皇后娘娘知道我能够看见一些正常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人的魂魄!” “啊……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不是的,她回不来了,她烧死了,烧得彻彻底底……” 顾尘香两眼瞪大,惊恐的尖叫着,两手捂紧了耳朵,整个人摔到了地上,仍旧惊恐的大叫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扼着她的要害。 孙嬷嬷赶紧冲上去,“娘娘,娘娘……” “别过来,都别过来,滚开……不是的,她已经死得干干净净了,回不来了……” 顾尘香疯疯癫癫的笑着,一会又露出惊恐之色大叫着…… 慕惊鸿转身离开了凤仪殿,走出老远还能听见身后不断传来顾尘香失心疯的大叫声。 第342章:谋求官职 在慕惊鸿走出凤仪宫大门之际,殿内的隐阵真正的开启了。 建家宅,首先要看的就是风水! 而凤仪宫的风水在这阵中渐渐的形成了另一种格局,隐隐中带了煞。 住在这里面的人,日渐受到了影响。 在离开京都城之前,她就已经让怅鸠在凤仪宫设下了这道隐煞阵式。 慢慢的影响着人的心智,而顾尘香也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几年,也随着这道隐阵的影响,她的神智也会跟着丧失清醒。 而那个时候,柳疏狂也看到了吧,只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慕惊鸿抬头看着苍穹,低眸将皇宫一角收尽在眼底。 侧殿的廊道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名大宫女盈盈福身在她的身边。 “奴婢见过啇王妃。”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慕惊鸿侧首看向身后的凤仪宫道。 宫女毕恭毕敬道:“请啇王妃吩咐。” “我不希望里面的主人走得太轻松,在她离开之前,找机会让她写下所有罪证,还曾经从她手中死掉的人的清白。” 宫女并未觉得有什么诧异,道:“是,奴婢会完成王妃交代的任何事。” “此事过后,你就出宫去吧,端木家已经没有了,做了这件事就已经将那点恩情报了,不必再做多余的。” 宫女抬头看她,“奴婢知道王妃是为奴婢着想,可是奴婢想要留下来替王妃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奴婢早已经无家可归,皇宫就是奴婢的家。” “你留下来,迟早要被发现,对你的性命有极大的威胁。” “奴婢不怕死。” “出宫去吧,不要留在宫里,这是我的条件。到了宫外,你也可以看见有些人的下场,”慕惊鸿又道,“既然你当初选择相信我,就听从我的安排。” 宫女垂眸施礼,退后两步要走,突然又转身问道:“奴婢斗胆,敢问王妃与巫祝大人是什么关系。” “我曾向你说过了,我是她另一个化身,”慕惊鸿瞥了她一眼,静而冷。 宫女微惊,垂眸道:“奴婢告退。” 这个宫女一直藏身在宫里,就是为了寻找可以帮助她的人。 而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下,慕惊鸿认出了她,寻了机会逼她交代,之后也就来来回回算是有了一些信任。 一个宫女能隐忍到这种程度,着实令人觉得心惊。 比起自己曾经的侍女更忠心待她,可惜她却看错了人。 或许当时她并没有看错,错的是人心会随着权欲而慢慢的受到影响,从而改变了自己的本性! 宫女叫她巫祝大人,而非祭司。 这份的不同的称呼让她想起了曾经在端木家的一切,然而这一切已经全部回不去了。 …… 晚些时候,慕惊鸿从钦天监出来去了国子监。 在国子监外,与楚啇碰上了面。 楚啇看到已经换上祭司袍的慕惊鸿,眸中复杂一闪而烁。 女子朝他走来的那一瞬间,他仿佛是透过这幕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皱了皱眉,将眼前重叠的画面甩开。 “怎么进来了?你这一身穿在身上,连我也都不敢认了。” 楚啇嘴角含笑,往前迎两步。 慕惊鸿低头看自己的祭司袍子,道:“王爷料事如神,知道我今日会升官。” “你若不想做这个祭司,我会替你摆脱掉它。” “现在这样的时期,我还是先背着好,也能给王爷提供一些帮助。” 楚啇闻言就笑得更愉悦了,执过她的手,低头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有阿鸿在背后支持,又何愁不成大事!” 被夸赞,慕惊鸿有些不太好意思的扭捏了下,“阿宸还没出来吗?” 楚啇这才撤离开她的面前,回身看国子监的大门。 楚宸正跟楚夜挥手依别,慕惊鸿摇了摇头。 看到两个孩子,想到了顾尘香的那个孩子,听说被淑妃带去养了,也不知将来这孩子的命运又是如何。 “父王,娘亲!” 楚宸小跑过来,一把抱住了楚啇的大腿。 慕惊鸿矮身下来摸了摸他的脑袋,“今日可开心?” “嗯!开心!” “走吧,”楚啇牵过孩子,另一手牵紧了慕惊鸿朝外走。 江挽风带着楚夜站在他们的身后,目送着他们一家离开,低头看楚夜,“二殿下,臣送您回宫。” 楚夜眨了眨眼,点头。 江挽风亲自将楚夜送到了宜凨宫前,大着肚子的江相婵得知江挽风亲自送楚夜过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同自己商量,赶紧迎了出来。 江挽风行过了礼,江相婵就急忙将人叫到了殿内说话。 屏退左右,只有他们兄妹二人时,江相婵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大哥今天突然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江挽风神色肃穆道:“皇贵妃娘娘可知就在这两日里,朝中频频有人进言要立太子。” “竟是有这样的事,难怪皇上突然找本宫说了那些话,原因真的是有人在前面做了不该做的事,也不知都是哪些官员想要害我儿。” 江相婵冰眸一眯,捏紧了双拳。 进言要立太子就是要将她的儿子往风口浪尖推,绝对不能再让这些人胡闹下去。 江挽风看着江相婵道:“也都是下面一些新秀臣子,附和的有不少不分派系的,一时也弄不清楚这主意到底是出自谁手。” “大哥务必要好好查一查,这关系到江家的前程未来,可不能大意了。” 江相婵急切的道。 江挽风点头,提醒她道:“你在宫中行事也要切勿要小心再小心。” “我明白,”江相婵想了想还是问了上次给他传话的事。 江挽风道:“你也尽管设下大小宴,多与各府的女眷往来,皇上让淑妃抚养大皇子,必然有其用意。如今他不肯动顾皇后,我们也猜不透皇上心里的想法,暂时也不要有什么行动。” 江相婵不由得有些担忧,“父亲可有什么主意?” “父亲如今告了长假在家中休养,于眼前之势也是好,他暂且不会插手朝中的事。任何的变故,也可能都得我们自己扛着了。” 江相婵连连点头,“现在也确实是没有别的法子了。” 江挽风看着自家妹子,那些话到底是没有说出口。 说不定过一段时间,上面那个皇位就要易主了。 楚啇在背后的准备,他只窥得冰山一角,还有很多是他们没有看见的,现在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机会。 民间对楚禹越来越不满了,只等待一件大事发生,彻底的崩了皇帝在百姓心中的形象了。 “大哥放心,我在宫中会加倍小心,你们想要做什么就放心的去做,有什么需要我的帮忙也一定要开口。” 江相婵不傻,能从江挽风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别的味道。 江挽风点了点头,“我也不在此久待了。” “我送送大哥。” 江挽风抬了抬手,道:“你好好坐着,我自己出去。” 江相婵目送江挽风离开,让曾嬷嬷进来谈操办赏花宴的事宜,这会儿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办得起来了。 …… 拿到宫里的帖子,慕惊鸿面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赏花宴设在明天。 “顾府之事才发生没多久,朝中也还是人心惶惶,后宫就开始大摆设宴招待各府女眷,怎么瞧都觉得有些怪。” “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楚啇接过了慕惊鸿手里的帖子,笑道:“不过是楚禹让后宫安抚众臣罢了。” 该处理的已经处理完了,由皇贵妃设宴款待各府的女眷,也是在告诉他们,他们的家人都被请到后宫里了,此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些不安定的就会松了口气,安心的做事。 楚啇一说,慕惊鸿也仅是一笑。 “明日阿鸿尽管去赏赏花,吃吃点心,莫要忙那些锁事了。” 楚啇抓着她素白的手,放在手里把玩着一会儿又亲了亲。 慕惊鸿侧目看他亲吻自己的手背,没有什么表情,“我总觉得还有什么。” “阿鸿就是想得太多了,”楚啇改亲她的耳朵,轻咬着,“有我在身后看着,莫怕。” 慕惊鸿微微一笑,靠到他的怀里,心思却飞远了。 她总觉得楚禹想要做什么,等会儿算上一卦才行,防止意外发生,改变了局面。 任何事都是瞬息万变,她担心在自己不留心之际,本来很有把握的事情突然被改变了方向。 等楚啇去洗漱的时候,慕惊鸿就坐在屋里算着卦。 看着卜出来的卦象,慕惊鸿眸光微动。 次日。 慕惊鸿并没有马上去宜凨宫,而是与昨日那样和楚啇一起将楚宸送到了国子监,又绕了道去了趟钦天监。 返回宫里的时候,已近午时。 楚啇已经在楚禹那里说了好久的话了。 楚禹听到楚啇说要谋个一官半职,眼神就定在了他的身上。 楚啇就由着他打量。 搁下手里的笔,问道:“你怎么突然想起要谋求官职了?之前朕让你留在京都城帮朕,你毅然的离开进了雁洲。” 楚啇道:“臣弟也是想要替北唐尽一份心,母妃也一直希望臣弟回来帮皇兄,臣弟生性爱玩,不喜欢受束缚,这件事皇兄也是知道的。只是如今这情况有些不同了,臣弟已经这把年纪了,也应该定下心来帮着皇兄分忧。” 他绝口没有搬出慕惊鸿来做借口,楚禹颇为意外。 楚禹以为楚啇会直接将慕惊鸿推出来。 “你想要什么官职?朕可以考虑一下,”楚禹并没有说给,只是说考虑。 楚啇笑道:“臣弟前几日听说礼部空缺了一个司务位置。” 楚禹一愣。 只是要一个小小的司务? 礼部管典礼、科举、国子监、祭祀等事,而他所要的这个司务,并不难看出他想要做什么。 慕惊鸿是钦天监的监正,他一个司务也会随时接触钦天监祭祀等事,这是方便走动! 楚禹眯了眯眼。 绕了这么大弯子,还是想要与慕惊鸿走得更近些罢了。 楚啇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官职大小,他只是想要靠近慕惊鸿,方便走动罢了。 楚禹慢慢的捏紧了手里的折子,盯着楚啇看了好半响,才沉声道,“你就这点出息,一个小小的司务朕也给不起你,你是朕的皇弟,若是只做个小小的司务,也是委屈了你。这样,朕看吏部郎中就很适合你。” 吏部管任免,考核,升降等事,这么给他,楚啇黑眸就眯了一下。 礼部司务和吏部的郎中也并没有多大的区别,楚啇很确定,楚禹也就是故意为之,想要分开他与慕惊鸿的接触。 这让楚啇心里染了几分气性,面上却是不显,目光淡漠的看着前面。 楚禹见他沉默,也是有点不悦。 怎么,你还想要个侍郎坐坐啊。 喜欢掌控权柄的楚禹,是绝对不会冒险将这样重要的位置交给他。 楚禹淡淡道:“怎么,你不想要了?” “臣弟谢主隆恩!” 楚啇波澜不兴的谢恩。 楚禹的神色稍好了一些,“过些日子,你随朕去猎宫秋猎。” 楚啇颔首,“是。” “今年发生太多事,大家也都绷着身躯在做事,秋猎也能好好让他们放松放松,”楚禹含笑起身,绕下皇座,站到了楚啇的面前,有些语重心长的道:“北唐皇室嫡脉,只有你与朕了,朕也是希望你长久的留在这里替朕分忧,壮大我北唐河山……朕以前需要你,现在也是一样。” “臣弟今日来谋求官职,也是出于此想法。” 楚禹闻言,一脸的欣慰,“好,很好!以后我们兄弟携手,定能走得更长远。” 楚啇垂首,“承蒙陛下信任,臣弟定当竭尽所能,助陛下,创下北唐盛世!” 楚禹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看上去仿佛真的很高兴。 看着这兄友弟恭的画面,郑公公只觉得后背冷汗直冒,总觉得眼前这幕过于诡异了! …… 慕惊鸿得了内侍的传话,从绛云殿经过后就直接去了御书房面圣。 她在宫里行走,又穿着祭司袍,这让宫里的人看着都有一种曾经的端木祭司回来的错觉。 卓尧束领着人从前面经过,看到慕惊鸿的身影,也是有一瞬认错了。 他几乎是要脱口而出,看到慕惊鸿的侧颜,生生刹住了。 慕惊鸿走进御书房殿门,正巧与从里面出来的楚啇碰上。 楚啇挑了挑眉,看着她道:“阿鸿不是在后宫赏花?” 慕惊鸿看了眼里边道:“王爷在外边稍等,我进去见过皇上马上就出来。” 楚啇好看的眉头皱紧了,慕惊鸿嘴皮动了动,想要解释安抚他,身边的内侍就催促了一句,慕惊鸿走过他的身边时,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滑过时看了他一眼,让他别在这里闹。 楚啇搓了搓手指,抿了抿唇,看着她往里边走。 神色在转身的片刻,冰冷之极! 第343章:怒极攻心 “啪!” 楚禹正在拿起折子看到民间对他的怨声载道,气得拍折子。 已经不是一个折子了。 近来递上来的折子几乎都是这些。 慕惊鸿进来刚好被一折子砸到了脚边,她步伐微顿。 看到她,楚禹也主动的收住了脾气,道:“神庙已毁,你以后就好好在宫中替朕测祸福,观天象,也不必整日劳累奔波了,安心的做好自己的事。” “是。” “皇上!” 未等慕惊鸿说话,有人匆匆跑了进来。 楚禹眉宇蹙紧,想要喝斥此人,发现此人正是自己派到外边巡查的人,忍着怒意道:“何事。” 那人下跪道:“民间突然广派此证词,百姓们已经失了控。” 楚禹眉头蹙得更紧,“呈上来。” 郑公公连忙走下去将那人手里的纸张接过,呈到了楚禹的跟前。 楚禹鹰眸微眯着阅览,当看到中间时,脸色刹那的铁青! 周身的戾气在那瞬间,翻搅着! 慕惊鸿抬头看着气得浑身颤抖的楚禹,微抿着唇,安静的看着。 “啪!” 又是重重一击在案几上,发出了好大的声响。 殿中众人惊得伏地而跪。 慕惊鸿也是不例外的跪在前面,听着从楚禹嘴里发出的愤怒声音。 “顾尘香,你竟敢戏弄朕!” 上面密密麻麻的证词,正是顾尘香书写的证据,全部述说着这些年来她顾尘香所做的一切坏事,每一件都不落的写了下来。 有好几张纸那么多,随便抓一张都能让人觉得惊世骇俗! 堂堂皇后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天理不容! 特别是关于端木家的一切,写得更为详细。 “皇上息怒,这定是有人在造谣!” 郑公公大着的胆子走出来劝说。 “砰!” 楚禹满面狰狞的将面前的案几给踹倒了,吓得前面的人一咕噜躲到了一旁。 慕惊鸿像个无感情的人,安静的伏跪在那里。 楚禹此时已经怒红了眼,也不管是什么场合了,发泄着心底害怕又愤怒的情绪。 端木樽月的事藏在他的心底这么多年了,这样丑陋的一面突然被揭出来,还在百姓之中广而传之。 他帝王之威本就在百姓的心中慢慢的崩塌,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噗!” 楚禹怒火攻心,连吐了几口血。 “皇上!皇上!”郑公公被吓得惊了魂,跑过去扶住摇摇晃晃的帝王一边大叫,“传太医,快传太医。” 内侍匆匆忙忙的跑出大殿。 看着两眼一翻,晕死过去的楚禹,慕惊鸿慢慢的站起了身,目光淡漠的从他的身上扫过,转身出殿。 御书房里,一片混乱。 皇帝这一次倒地昏迷,给人一种惊心的错觉,仿佛这位正值壮年的帝王可能要一倒不起了。 慕惊鸿迈出殿门,看到侧首站在那里的修长身影。 他瞧她的神情,全是喜爱的宠溺,仅是站在她的面前,仿若一下子就将笼罩在她身边的黑暗拨开,让她面前的世界变得明亮起来! 慕惊鸿看着他,有些呆住了! 楚啇见她这副模样,笑容突然爬上俊脸,迎上两步,“怎么了?” “没什么事……”慕惊鸿摇头,道:“就是皇上出了点岔子,晕了过去,太医可能已经正往这边赶过来。” 楚啇眸色微闪,牵着她的手,“那我们也不便在此打搅了太医过来救治。” 慕惊鸿随着他一起离开。 身后的惊慌和他们的平静形成了鲜明的两幅画面。 …… 宜凨宫。 莺莺燕燕的聚在一堂,说着趣事,聊着时下的话儿! 赏花的到是没有几个,后宫庭院建得并不小,从宜凨宫这个庭院往后面走就是一片人工池,里面种着莲,养着鱼儿,有宫女捧着鱼食,小姐们站在一边喂鱼儿。 每个画面,都充满了娇花般的美好! 别人那是真正的欢声笑语,而有几人却难掩面上愁色。 金墨兰与鲁府的几人站在花圃处低声交谈着,不时的朝门的方向扫瞄。 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江相婵坐在广亭中,余光也瞄到了金墨兰的方向。 再转身看坐在身旁的何氏,见母亲也是眉眼间有几分忧色,便低声问道:“可是家中出了什么事?” 她身怀六甲,江家也是不敢跟她多说什么。 江相婵一出声,其他人也就全部往旁边移开一些,免得听到了不该听。 中书夫人何氏叹道:“宛清的情况不太乐观,请了名医仍旧是如此。宛清素来与兰夫人的关系极好,心里边也是不好受。” 江相婵蹙眉:“此事本宫未曾听大哥提起。” 江挽风看上去很平静,近来也是忙于政务,家里的事他似乎也不太关心。 “你大哥近日来和鲁文清在寻找名医,背后奔波着,他也是不想娘娘为此事担忧,”何氏低头看了眼江相婵的的肚子。 江相婵又是皱眉,“即便是这样,也该是让本宫知晓一二。” “宛清的事……家里能扛得住,”若是上天也保不住,就真的毫无办法了。 “大嫂腹中怀有大哥的孩儿,若是……”后边不吉利的话江相婵下意识的咽了回去,“若是有什么需要,家里也别太过小心谨慎了,该走的关系还是要走。” “我们都明白。” …… 慕惊鸿走进宜凨宫的庭院,数道视线就随之投了过来,视线在她的祭司袍上转了又转,最后掩饰性的避开。 金墨兰看到她就立即站了起来,奔向她。 这幕落在江相婵等人的眼里,不禁疑惑。 “见过啇王妃!” “兰夫人不必行如此大礼,”慕惊鸿的手一摆。 见她神色不对,朝前面看了一眼,遥遥的与坐在广亭中的江相婵碰了一下视线。 “还请啇王妃借一步说话。” 慕惊鸿淡雅的看了她一眼道:“那就到前面走走吧。” 金墨兰立即往前走两步,步伐显得急切。 待走远些,周边无人之时,金墨兰就迫不及待的道:“两个多月前,啇王妃曾与臣妇说过宛清的事,如今她的情况越发不乐观了……” “这已近三个月,想来离她大限之期也不远了,”慕惊鸿淡声说道。 金墨兰眼眸大睁,“你,你可是又看到了什么……” “我无法救她,兰夫人就算是跪在我面前相求,我也无法那么做。” 金墨兰脸色瞬间就煞白了,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宛清一尸两命。 慕惊鸿并未观注过鲁宛清的事,也没听江挽风或是鲁文清提起此事。 可能他们在背后做了力所能及的事,但还是无法挽回鲁宛清的一条命。 “就,就没有别的法子吗?” “兰夫人求助于我这样的神棍,倒不如去求医者,或许还能给她挣回一线生机。” 慕惊鸿神色平静的道。 对她一点头,转身返回去。 …… 一辆马车悠悠的上街,一只好看的手挑起半边帘子,看着外边热火朝天的场面微微扬眉,“查到是谁撒的了。” “王爷,对方应该是友,这简直就是在助我们一臂之力啊。” 站在侧首走动的霍知以寻常百姓打扮,低声对车内的人回应道。 楚啇靠在车壁边,幽静的目光斜瞥着外边越发激烈的百姓们,过了会儿又拿起放在面前的“证词”看了起来。 扫了眼落在脚边的线报,都是些四面八方传送过来的消息。 如若其他大臣在此看到这些东西,必然心惊不已。 不知不觉间,楚啇已经掌控了北唐大半部分的一举一动,就连皇城也掌控着绝对的主动权,向他靠拢的官员,也在不知不觉间多了起来。 想要覆了这个国家,轻而易举! 可他却迟迟不动,就是为了要做到万无一失的地步,就是要不费一兵一卒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不要看现在坐在皇位上的是楚禹,对比楚啇,楚禹的话并不如他的管用。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的一捻纸张,嘴角浮起玫丽无比的笑,“宫廷御纸,凤仪宫内有人潜伏,本王会让人揪出此人……是敌是友,审过了才知。” “会不会是鲁大人那边有所行动?” “不像是鲁文清的手段,更不是花谢影,”楚啇收紧了手,道:“返回宫中,尔等在外好好看着,有任何异动,立即来报。” 霍知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下。 花谢影上了街,走进各茶楼和酒楼,最后查探到了宫里。 和楚啇一个方向。 既然是宫里的事,那就轮不到他来出手了。 花谢影撤开了这事,去做他该做的事。 只是他还未进府衙,就有人来报说皇上在见过啇王妃后就昏倒在御书房了。 花谢影当下一惊,白着脸下意识的转身登车,“进宫。” 可等他回神,就愣住了。 他这又是在干什么。 慕惊鸿若是出事,楚啇也早就出手了,等他进宫施救,已晚。 纵是这样,他还是没有喊停,马车继续往宫里走。 楚禹在御书房晕倒的事也随后传到了江相婵的耳朵,待宫女退下,江相婵掩饰着讶异的表情,暗暗看向走回来的慕惊鸿。 见她没有半分的情绪波动,江相婵越发觉得慕惊鸿这个人变得陌生了。 细细瞧过去,江相婵看到那走动的姿态以及眉间的清冷,她心中不由得一突,握在手里的茶杯突然掉在地上,吓到了亭中的众人。 “皇贵妃娘娘?可是有什么不适吗?”何氏担忧的急问。 江相婵回神,摇头,“不碍事,只是有些乏了,一时没抓稳。” 众女闻言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心中有怒就好。 江相婵再次看向走进来的慕惊鸿,心头猛然一跳。 怎么就那么像那个人…… 江相婵见过端木樽月,和其他人一样,对此人颇有惧意。 慕惊鸿进来给江相婵施了礼,又问候了几位娘娘。 “给啇王妃上座。” 江相婵吩咐宫人。 慕惊鸿一抬手,拒绝道:“臣就不在这儿久待了,钦天监那儿还有一些公务,过来给娘娘问候一声便离开。” “既然啇王妃还有公事在身,就忙着去吧,”江相婵看着眼前的女子,竟是生出羡慕。 她们这些女人坐在后宫里争着一个男人的宠爱时,慕惊鸿却能恣意的活着,做别的女子做不到的事,不必受缚在后宫中。 有时候江相婵忍不住想,那会儿啇王在江中与自己相碰就注定,那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 与江相婵一样,众女皆暗暗用羡慕的目光目送慕惊鸿的离开。 离开宜凨宫后,慕惊鸿就去见了卓尧束。 二人在半道“偶然”碰上,走到隐蔽处时,短促的交谈。 “还请卓统领替我送一人出宫。” “啇王妃请说。” 慕惊鸿就将那宫女的身份说了说,卓尧束不由得一愣,然后郑重的道:“就算没有啇王妃的吩咐,在下也会护住了那位姑娘,保证她顺利出宫。” “不仅要保证她出宫,还要保证她之后的安全,让卓统领费心了。” 慕惊鸿朝他一点头,越了过去继续往前走。 卓尧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不知此事啇王知晓否?” 慕惊鸿一愣,道:“若他问起,卓统领如实告知便是。” 卓尧束一刻也没有再留。 慕惊鸿安排好这些后又绕到了距离后宫最近的绛云殿,梁大人又是第一个笑脸相迎上来,“啇王妃今日路过此处有些频繁了。” “我方才去了趟后宫,赏了几朵花。梁大人在此守了几个月,也是辛苦了。” “不如啇王妃辛苦。” “今天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主殿中还要加一些东西。” 梁大人心思一动,笑道:“皇上已将此事全权交由啇王妃主持,自是要按照啇王妃的意思来办。” “梁大人觉得加一些别的元素进去如何?” “别的元素?” 梁大人一愣。 “有一批雕刻师傅的手艺很不错,”慕惊鸿忽然笑道。 “……既然是啇王妃亲自推荐,必然是好匠。也不知这些良匠,是……” “改日我会让人将他们领进来,到时候还请梁大人多照应。” “一定,一定!” 慕惊鸿又在这里巡视了几圈才离开,进了国子监。 楚宸等在了那儿,看到她进来,眼睛一亮! 江挽风朝她一揖礼。 “娘亲,父王今日不来了吗?” “你父王有些事要忙,娘亲先接你回府,”慕惊鸿抬头朝江挽风一点头,牵着楚宸的手走出两步又回头问了句,“令夫人的事,我没能帮得上忙,抱歉。” 江挽风一愣,随即了然的道:“是皇贵妃娘娘对啇王妃说了什么。” 慕惊鸿摇头,“是兰夫人。” 江挽风笑容有些微苦,“她与宛清向来要好……此次宛清大病,她也时常跑江府帮了不少忙。” 却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失职了,没有好好的守在自家夫人的身边,请来的神医也对此束手无策。 慕惊鸿也不再多说什么刺激他。 …… 入夜后的皇宫,尤为安静。 江相婵挺着大肚子,带着好几个妃子坐在殿外,等着太医诊脉。 皇上突然倒下,她们也十分的忧心。 “太医,”江相婵看到太医出来,立即起身急问,“皇上他……” “皇上今日怒火攻心,之前落下了一些病根,此次突然发作,也有些棘手……” “再棘手也请太医千万要治好皇上,”江相婵急道。 “请皇贵妃娘娘放心,臣等一定会竭尽所能医治皇上。” 太医不敢不尽心,若是治不好,那可是要受到牵连的,谁也不想担受杀头大罪,这也是做太医的悲哀。 江相婵听到这些话却没有安心,反而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好像是有什么不详之事要发生一样。 “姐姐,妾身听皇上身边的人说是啇王妃气的皇上。” 淑妃站了起来,低低柔柔的说了句。 江相婵皱眉,看了她一眼,淑妃被看得一瑟缩,不放放肆。 “不管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此事还未确定,不可乱传,若是让本宫听见什么风风雨雨,唯尔等试问,绝不留情!” 江相婵此话一出,大家也都不敢出声了。 江相婵拧着眉,道:“大家随本宫进去看看皇上。” 第344章:火中鬼咒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5章:扼他要害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6章:祭司大人 “母妃。” 慕惊鸿进到殿中,先声制止了玉太妃出声。 玉太妃往她的身后看去,并没有看见其他多余的人,心一松,“你一人前来?” “是。” “阿赢那里……” “请母妃放心,王爷就在外边等着,他此时进来也不妥,”慕惊鸿示意玉太妃先坐下,“以儿媳现在的身份行事更方便一些,有些话也不必儿媳提点想必母妃也很清楚了,我过来的目的就是看看母妃是否安好,也好安王爷的心。” “替本宫给跟阿赢说,本宫无大碍,他想做什么就去做,玉旃宫不会成为他的累赘,”玉太妃深深看着慕惊鸿道,“本宫知道你现在有本事,一定要替本宫好好的护着阿赢,别让他出事,母妃什么也不图,只求他能平平顺顺的度过任何的难过。” “请母妃放心,儿媳省得,”慕惊鸿左右看了眼,见这里也只有王嬷嬷一人,宫女们都在外殿候着,道:“儿媳过来还有一件事要同母妃说说,玉旃宫内,儿媳在几年前设下了一护阵,一旦遇到任何危险,还请母妃让人启动内阵保护好自己。” 玉太妃倏地抬头看她,眼神更深,“你何时在此设下的?” 几年前,那就是她刚嫁到啇王府的那会儿,那个时候她已经具备了这样的实力了吗?玉太妃看着眼前的儿媳妇,神情复杂极了。 如果不是她来说,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发现玉旃宫里还有这样的秘密吧。 “儿媳未经得母妃同意就让怅鸠设下保护的隐阵,还请母妃……” “你也不必道歉,母妃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既然是保护的隐阵,那就是对玉旃宫有利,对于母妃来说更是件好事,母妃又怎么会责怪你。只是你这些能耐,让母妃不知道该如何说是好……端木家的事你也看见了,母妃并不希望阿赢的媳妇有多么的强大,只要贤良便好……可你这些能耐太过神秘,有些时候也会给人造成恐慌,你能明白母妃的意思吗?” “儿媳明白,越是这样,我肩上担的责任越重,对啇王府而言并非一件好事。母妃的担心儿媳更加是明白的,福祸相依,也不知我这一身本事会不会带来灭顶之灾,正如端木家族一样,”慕惊鸿迎上玉太妃的注视,神色间并无半分的慌乱,平静得让玉太妃安定了下来,“但请母妃放心,儿媳不会成为下一个端木樽月。” 玉太妃被这双眼注视,有些尴尬,“罢了,你心里有数母妃也就放心了,你既然过来了就在这里坐一会儿再走。” “是。” 慕惊鸿在玉旃宫坐了一会儿,又慢慢的和玉太妃说起了启动保护阵的方法,一般人都能做到,只要清楚阵眼和方式,三岁孩童都可以触发。 玉太妃和王嬷嬷都记了下来,待交代完后,慕惊鸿就起身离开。 “王嬷嬷,本宫的这个儿媳,以后怕是更厉害,本宫往后想要提阿赢的事,就更难了。” “娘娘不过就是想要王爷纳妾,可王爷不乐意,待王妃又极好,娘娘又何必强求王爷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如今小王爷又讨人喜欢,将来王爷也有了继承人,多少个子嗣,最后还是小王爷的。”王嬷嬷忍不住劝了句。 玉太妃失笑,“如今连王嬷嬷也在替她说话了,将来还得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吧。阿赢独宠她,就让他宠着。” 王嬷嬷含笑上前虚扶着玉太妃,“娘娘能想得开,奴婢也宽心了。日子和乐了,王爷也高兴,娘娘也心安。” “今日这事,本宫也是要感谢她,”玉太妃感慨道,“也不知从何时起,很多事都受本宫这个儿媳控制了。连本宫的阿赢也是偏向于她,刚成亲那会儿就是如此,现在就更甚了。” “这怎么能说是控制,这是王爷乐意宠着一个人,”王嬷嬷又替慕惊鸿说了一句,“也只有王妃这样的才能配让王爷宠着,瞧瞧外边那些个人,不都仰望着王妃吗?” 玉太妃笑而不再语。 …… 慕惊鸿返回到楚啇的身边,跟着出宫。 就连楚禹派过来请人的内侍都错过了,一路往宫外行驶。 同时,皇家猎场那里传回消息,说扑了个空。 楚宸早就被楚啇的人先一步接走了,安全的在啇王府里呢。 楚禹黑眸危险的眯了起来,当场又发了一通怒火。 “王爷放心,母妃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陛下并没有为难母妃,目前母妃在玉旃宫很安全,”慕惊鸿上了马车就将玉旃宫的情况告知,就怕他担心。 楚啇看着她说道:“有阿鸿这句话,我对玉旃宫的安危问题很放心。” “对我太信任未必是件好事,将来若出了事,王爷可能就追悔莫及了,”慕惊鸿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今日皇上将母妃扣押做了人质,已经是在着王爷了,顾家已除,接下来就是王爷。” “我知道,所以我要确保阿鸿的安全才行,”楚啇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平静的对她说,“不管他做什么,最后我也都不会再相让了,一点也不可以。” 慕惊鸿从这话听出了他的决绝,“我会站在王爷的身旁。” 楚啇望着眼前的女子,被她眼中的光芒所慑。 “阿鸿这话深得我心,”楚啇心中高兴的将人揽到了怀里,紧紧的抱着。 “京都城之事一旦开启,东岐国可会有什么异动?”慕惊鸿担心东岐会趁着内乱之际行事,若是有些事情不在她的控制范围,之后发生的事可能就会越演越烈,那时候就算她能算尽天下也无法控制全局。 就算是可以控制,那么这过程中必定会有人牺牲。 “安排出去的人可不会让他们有这样的机会,阿鸿也不必担心外围的安危。东岐国那里,有那么多人看着,不会有意外。” 慕惊鸿点头,觉得自己应该再设多一层保障,待回府后得再算上一算。 不管怎样,外围的安危一定要保障。 翌日。 楚宸并没有去国子监,近来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他们不能将孩子再置于那样的危险之地。 楚啇拿了官位,当然也是要到衙内做做样子,管些事。 慕惊鸿进了钦天监就不断的占卜算卦,将能看的事全部看了,不能看的她也在尽全力的去看。 脑海里不断的涌进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就像是一种过往往脑子里倒。 但她知道,这并不是。 她在里边静坐,无人敢来打扰。 “啇王妃。” 门外传来属官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慕惊鸿眸光一冷,抬了起来,额头冷汗直淌,脸色有些发白。 眼前,她看到了一片血腥。 画面里有楚禹,有楚啇……还有百官。 最后一幕,是她仰望着楚啇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未等她再往前看,就被外边的声音生生打断。 “咳咳!” 喉头中有一口腥甜涌上来。 慕惊鸿长长吐了口气,才哑着声道:“进来。” 属官将门推开看到脸色苍白,额头冷汗直淌的慕惊鸿,神色跟着一变,“可是下官打扰到了祭司大人?” 慕惊鸿摇头,脑袋有些发沉,“何事。” “是郑公公过来传陛下口谕。” “陛下是有什么事吗?”慕惊鸿眸光一冷,慢慢的站了起来。 “看郑公公的样子,可能是急事,”属官提醒了句。 慕惊鸿点了点头,走了出去,看到郑公公一脸喜笑的迎上来,“给啇王妃见礼了!” “郑公公,如今我已经是祭司,在这钦天监里头,还是换个称呼吧,”慕惊鸿淡声开口。 郑公公一愣,很是自然的改了口,道:“皇上请祭司大人前去御书房一趟,请!” 慕惊鸿道:“皇上可是有什么事?” “祭司大人到了便知。” “郑公公,”慕惊鸿眸藏寒芒,“我这儿有些事,恐怕不是很方便去见陛下。” 郑公公这下可就真的愣住了,心里边闪过一些异样,“祭司大人……皇上口谕,你可是要抗而不遵?” “若皇上无甚大事商议,我也自是不便前去,方才我在卦中看到了北唐一些未来,可不想被郑公公的到来打断了。如今这身子也是很不适,还请郑公公转告陛下。” 事关北唐未来,自然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不可马虎。 没想到会被自己打断了,郑公公吓得脸都白了。 再去看慕惊鸿的神情,郑公公也从中看出点端倪了。 “这,奴才这就去转告陛下,”郑公公不敢耽搁就急忙去了。 慕惊鸿皱了皱眉,看向属官,“之后没有什么事,也就不要打扰了,”说着人已经转身回了里边。 属官也是被吓到了。 刚才可是他在叫门,是他冲撞了祭司大人的大事。 罪过! 慕惊鸿重新坐下,再次卜卦,可这卦中却没有再看见别的。 罢了。 前面的事她已经看得清楚,也不必再往下瞧了。 申时。 江府传出了噩耗。 江宛清一尸两命,走得太突然,连神医都没有办法将人留住。 此事一出,江挽风就急赶回府。 看到已经咽气的江宛清,傻愣在那儿。 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 坐在钦天监内的慕惊鸿睁开了眼,已经能感受到了江府发生的一切了。 慕惊鸿长长一叹,站了起来推门出去。 守在外边的人立即凑上来,“祭司大人。” “这几个时辰可有什么人来过?” “只有怅鸠侍卫。” “怅鸠……他来找我何事?” “没有说。” “我知道了,你们也去做自己的事,不必在这里守着,”慕惊鸿素手一摆,转身出了钦天监。 属官目送她离开,长松了口气。 慕惊鸿一路来到了前面,看到了外边站着的怅鸠,“何事。” “王妃,王爷让属下过来守着您。” 慕惊鸿扬眉,“是出什么事了?” “宫里可能会有事发生,今天不论如何也不要再进宫了,”怅鸠提醒着。 “我知道了,”楚宸也不在国子监,自己进宫也并没有什么人可见,至于玉太妃那里她已经安排好,担心的事也不在宫里。 …… 刚入夜。 宫里就涌入了大批的黑影,宫门被安全的通放,完全没有阻拦的关卡,入宫如入无人之境。 楚禹正坐在殿中看折子,看到了那些不爽快的就拍桌,怒火直蹿。 吓得殿中人噤若寒蝉。 外边的灾情,民生,楚禹只略略扫了眼,看见有举报官员贿赂的也是一眼扫过,并没有多加理会。 水清则无鱼。 若这池子全清了,也就没有生灵活动了,官员没有得吃,哪里还会给北唐做事。 再者,他现在不注重抓这些贪官,而是在于怎么处理自己的名声问题。 即便他让人在外边散布了那些,仍旧没能将所有的罪孽推到顾家的头上。 这些刁民,真是难伺候。 楚禹越看越火大。 一想到还有一个楚啇在眼皮底下威胁着自己,楚禹就越觉得烦躁不安。 看得烦了,抬头正要叫人,猛然发现殿中竟然无人! 楚禹就更恼火了。 “啪!来人啊。” 大殿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楚禹感觉不对,倏地站了起来,大步朝外面走。 然而刚到殿门就被几个黑衣人团团包围了,也不等他开口喝来抽剑就扫。 楚禹反应得还算是快,立即退回数步,避开了要害。 “铮!” 楚禹抽剑抵挡了刺客的攻击。 不过会儿,殿中噼里啪啦作响,楚禹被逼得往后大退,几处划伤了。 殿中动静如此之大,外边的人早已经听见了。 可是迟迟不见有人进来,楚禹心里边一突,更觉得不安。 卓尧束哪里去了。 内宫中的安危全由卓尧束来把持,现在他就在这御书房中被人行刺,他们这些人到底干什么去了。 越想越心惊的楚禹,不敢再大意,集中精神应付。 化愤怒为战斗力。 短时间内,这数十人竟然没能杀得了楚禹。 御书房的打斗已经持续了这么久了,站在外面看戏的卓尧束暗骂了句这些人窝囊,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把握住。 卓尧束带着人冲进去制服这些人后,楚禹长长松了口气。 等所有的人都被押住,卓尧束上前来请罪,楚禹愤怒的踹了卓尧束一脚,大骂了起来。 卓尧束默默的承受着。 “皇上,郑公公等人被这些贼人迷倒在外,臣察觉到这边的不对劲,立即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请皇上恕罪。” “恕罪?卓尧束你且跟朕说说,这些人到底是从何处而来?森严宫廷,竟然让十几个贼人轻而易举的进了御书房,这是何等了耻辱!” 楚禹骂着,心里边却越发的心惊。 审视着眼前的卓尧束。 到底是什么让事情发展到不受他这个帝王控制的地步了?是谁,到底是谁。 卓尧束还是鲁文清! 能顺利走到这里来的也只有通过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位,楚禹的疑心病又犯了。 他前后想了想,心惊的发现自己身边竟然没有可以信任的人可以使用了。 见楚禹脸色很不好看,卓尧束还想要说点什么,却被楚禹喝了声,“卓尧束,今夜的事情,朕要个明明白白,若是给不出答案,你这统领之位就不必再要了。” 卓尧束眸光一寒,点头:“是,臣立即去查明。” “皇上,提督大人来了。” 侍卫走进来对楚禹恭敬的道。 楚禹眯了眯眼,满腔的戾气:“让他进来。” 鲁文清走进来,看也没看地上的血迹,面无表情的作揖道:“皇上,方才臣捉到了几名刺客,与这些是同一批,臣审问过了,是顾家的旧部。他们今夜所有的行动,早就在顾皇后的安排下,一直躲藏在宫里头等待着时机行刺。是臣未察,救驾不及,请皇上降罪。” 鲁文清往前一跪,领罪。 卓尧束也跟着领罪,两人的神情真挚,看不出真假。 楚禹仍旧有所怀疑的盯着这两个人,心底的不安更重了。 这两人一定有人说了谎。 “鲁文清,朕一直委你重任,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让朕失望,你这个提督当得可真是惬意啊。朕的御书房都进贼了,你现在却只给朕这样的一个解释,你觉得朕会相信这些?” “皇上,臣审问的结果确实是如此,若皇上不信任臣,可换卓统领再审,”鲁文清垂眸冷声道,“既然皇上怀疑臣,那就卸了臣的职,臣无怨言。” “你以为朕不敢吗?” “请皇上卸了臣的职,”鲁文清单膝跪在前面,声音铿锵有力,不似在开玩笑。 卓尧束暗暗打量了眼,心里觉得奇怪。 鲁文清不应该在这时候激怒皇帝。 “好,很好!鲁文清,你在威胁朕!”楚禹捏紧了双拳,面目狰狞的盯着鲁文清,“你以为朕少了你鲁文清就什么也不能做了?九门提督的位置,有的是人争着。” 鲁文清沉着脸跪在那里,没有吭声。 楚禹大为恼怒,将旁边的折子丢了出去,折子的角击在鲁文清的额头上,划伤了一片。 “滚,给朕滚出去。” 鲁文清起身就走,他前面的位置还留下了一摞证词。 卓尧束道:“皇上,鲁大人今日刚刚失去了个亲妹妹,正是分不清轻重之时,臣替鲁大人求个情,还请皇上饶过鲁大人鲁莽之罪。” 楚禹深吸了口气,眼神冰冷,两拳直捏。 他不能失了分寸,得分清楚到底是谁忠于自己,谁想要害他。 在找出来之前,绝对不能乱了。 “卓尧束,此事你继续调查,这些证词朕会让人送一份过去给你,”楚禹闭上了眼,哑声道。 卓尧束知道皇帝并不打算追究他们二人之责了,立即谢恩退了下去。 第347章:坦白激怒 “昨夜的行刺并未成功,”坐在空亭之中,花谢影斜目看向站在亭边的月白锦衣人。 楚啇负在身后的那一只手微拢,“花大人是不是觉得本王在搅事,让他提前有了防备?” “刺杀的人是下官一手安排,其中几个实力如何一眼便瞧出了端倪,王爷这一手可就真的让皇上有了警惕,之后的所为恐怕会更难,”花谢影沉吟了片刻后道,“况且也从而加大了京都城的内乱,一旦夺位开始,王爷可就真正的陷入舆论中心。那时候谁也不敢保证边关能否安定,京都城内是否能功成。” “东岐一直对北唐虎视眈眈,王爷人在雁洲不会不知道吧。” 花谢影的目光直逼楚啇。 楚啇轻轻摩擦着手指腹,道:“帅印早已经由楚禹从鲁文清的手中收回,兵马大元帅的权柄这些年来也一直由楚禹自己掌管,边境大乱,楚禹一旦随意任命一人,边境也将会陷入一片大混乱,这些本王也都知道。” “正因为知道,本王才会想要做得更多。花大人的担忧本王也知,所以本王早已让人自雁洲派人紧守边关,一旦有任何异动我们就会马上反击。再者,有阿鸿在背后运算,东岐暂时也不敢有太大的异动。” 听楚啇竟将这样的大事寄托于慕惊鸿,内心里不由得暗惊,也觉得他有些疯了。 万一这其中出了什么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爷是要将这些重任交托给啇王妃?此事是不是太过儿戏了?啇王妃何以承受得了这样的重担,啇王这是要将啇王妃往浪尖推,让她第一人受浪花的冲击。” 说着说着,花谢影也有些愤怒了。 楚啇难道不清楚慕惊鸿的身体状况吗?在东岐的时候,他不是看见了吗?那种伤害对慕惊鸿来说有多么的沉重! 现在他竟然要让慕惊鸿一人承受这些压力,万一出了差错,慕惊鸿因此悔恨一生,又该如何! “花大人,”楚啇眯了眯眼,心中已经有些不悦了,“你还是不了解阿鸿。” 花谢影捏紧了手腕边的红绳,咬牙不言。 楚啇道:“有本王看着她,花大人也不必担心会发生那样的事。” 花谢影冷硬的转身,“这是啇王与啇王妃的事,下官无权过问。” 是他逾越了。 楚啇看着前面的远道,说道:“数年前,北唐与东岐的几战中,他们的兵马强悍,几乎杀得我们北唐没有招架之力。即便我们北唐有这样的猛将也没办法在这其中取胜,在所有人不知情之下,是端木樽月远赴战场,精算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大阵的相助下,北唐以少胜多。” “阿鸿有着端木樽月之能,本王若是不允许她这么做,那才是真正的扼杀她。” 听完这话,花谢影十分的惊讶。 “王爷怎知当年端木祭司上了战场?可是京都城内的人都知道她一直在,难不成她还能分身……”说到此处,花谢影就止住了声。 楚啇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 “当年你们可有真正的见过她?”一个闭关观星象,祈福就将这些人打发了。 “啇王那个时候竟然也在战场,下官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让他有种错觉,自己可能真的不认识楚啇和端木樽月。 楚啇笑而不语。 他一直在那里,看着人间疾苦,看着那个女人。 而那个女人,没有发现他,想必也是将全部的心力放在了战场上,她的眼睛从来就没有装过任何人。 包括楚禹。 她的眼里有的是民生,天下安乐! 可她自己却不自知,以为楚禹给的关怀是爱,误把她的习惯当成了喜欢。 “那也都是过去事,本王说这些也是希望花大人清楚,阿鸿比我们这些人更强大,更能控制局面。” “既然啇王如此自信,下官也不能再说什么。” “昨夜的行刺就是让楚禹慌神,要让他明白,他身边的人已经渐渐丢失了。一个帝王丢失臣子的信任,是多么的可悲。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折磨他,本王觉得很舒心。” 花谢影皱了皱眉,对于他这种残忍折磨帝王的行为默认了。 其实他心里边也恨着北唐的皇帝。 如若不是他,父亲又怎么会客死他乡? …… 正如楚啇所说的那样,经历了昨夜的行刺,以及对卓尧束和鲁文清的怀疑,他就算没有闭着眼也会联想到一些画面,不停的自我折磨。 郑公公今夜已经第六次进寝殿了,看到惊了魂的楚禹,竟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 “什么时辰了。” 楚禹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按着眉心,下了榻。 郑公公道:“已经是寅正时刻了。” 楚禹重重的闭了眼,道:“洗漱吧。” “是。” 郑公公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吩咐一通,宫女端着洗漱用具进来。 郑公公刚转身去拿汗巾,就听身后传来哐当的一声响,紧接着就有宫女跪地求饶声发出。 “皇上饶命,奴婢不是有意,请皇上饶了奴婢……啊!” 楚禹一脚就将那宫女给踹了出去,打在后边的床柱上发出咔嚓的一声响,那宫女的声音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不由跟着颤了颤身子。 郑公公看那宫女被踹砸得断气了,立即挥手让人进来将这宫女拖了出去,其他宫女吓得脸色发白,手僵身硬,不敢乱动。 楚禹满身的戾气,像极了一只魔鬼。 “都给朕滚出去,”楚禹看到这些小心翼翼的宫女就觉得烦躁。 宫女们立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匆匆往外跑。 郑公公亲自走了进来,正要伺候,楚禹却是大手一摆,“都退出去。” 郑公公带着人退到殿外,正殿中,楚禹低头看着水中的自己,用力的捧着水清洗着脸,洗着洗着就将金盘全打翻在地,拿脚用力一踹,又在殿中发泄了一通。 现在的楚禹非常易暴躁。 …… 半个时辰后,楚禹穿着整齐走出寝殿,将身后一片狼藉丢给了宫人处理。 “早朝之后,去将啇王妃叫过来。” “是!” 郑公公小心的瞥了眼皇帝眼角未消的戾气,对身边的徒弟使了个眼色。 有内侍公公赶去了钦天监守着。 慕惊鸿这身份,一般不会出现在朝堂中听朝会。 她若是想去,也是有她的位置。 辰正,慕惊鸿就进了钦天监。 内侍公公看到她眼前一亮,赶紧恭敬的迎上去,“祭司大人,皇上有令让您早朝之后走一趟御书房。是有要事相商,还请祭司大人匆必不要推辞了。” “那就等巳正时刻我再过去,公公不必守在这儿打扰几位大人的办事。” 慕惊鸿波澜不兴的点了点头,将内侍公公打发。 内侍公公带着人走到外边等着,就怕慕惊鸿不肯过去。 慕惊鸿进了内衙,撰写典札。 以往那些记录大部分都被楚禹销毁得差不多了,有些东西也得重新来过。 她没去想楚禹将自己叫过去的事。 巳初时刻,慕惊鸿却突然将一名属官叫了进来。 “祭司大人。” “你从后边的门离开,将此物交给卓统领,还有这信送到提督大人的手里。” 属官接过了一物一信,带着疑惑从后面走了。 巳正时刻慕惊鸿就准时的从钦天监出来,走到了等在外边的内侍公公面前,“走吧。” “祭司大人请!” 刚到御书房,就有人快步过来在内侍公公的耳边快速说了句什么。 内侍公公回头歉然道:“祭司大人,皇上在苕清殿等着了。” 苕清殿正是皇帝用膳的宫殿。 慕惊鸿点头跟着去了苕清殿,楚禹已经坐在那儿在阅折子,看到她进来,长手一摆免了她的礼,放下折子起身道:“陪朕用膳。” “是。” 宫人立即上前来布菜。 二人对坐。 伺候在这里的宫人并不少,却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连动作也都格外的小心翼翼。 慕惊鸿并未有半点的拘谨的抓起了筷子,在楚禹的示意下夹了菜就吃。 见她这般放心的吃,楚禹抬眼看了眼,示意宫人斟酒。 他独自饮着小酒,看着她吃,他自己却是没有吃什么。 慕惊鸿知道今天绝对不是叫自己过来吃饭那么简单,后边还要应付事,她也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朕昨夜行刺的事,祭司大人可知?” 楚禹抬头看着她问。 慕惊鸿斟酌着这话,是说她听到了什么还是指她提前看见了什么,又或者她本来就知道昨夜晚上行刺的人是谁安排的。 “臣看见陛下安好,也就放心了。” “你是放心什么?是口不对心的放心还是放心这背后的人不会被挖出来?慕惊鸿,你可有想过顾府出事,这其中也有楚啇有背后做推动?”楚禹沉声问她。 慕惊鸿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看着楚禹,并不避他的眼神,“皇上想要问的不过是臣是否知晓此事由谁来操纵,臣又知道了多少,或者说臣从中操作了多少!” 楚禹拧眉。 “臣可以告诉皇上,关于皇上昨夜的行刺事件,臣一概不知。” 你楚禹的安危问题,她从来就不算,又从何得知? 楚禹盯着她,试图从她的眼神里找到一丝撒谎的痕迹。 “是真的一概不知还是不愿说出背后的真相?朕的臣子们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朕一直想要创个盛世,可是有些臣子却试图来拦着朕的脚步,让朕左右都伸展不开。祭司大人觉得朕应该怎么做才能将毕生的愿望实现?不如祭司大人替朕来算算,算算这天下朕又拿了几分?”楚禹慢慢的站了起来,逼近着她,用自身的威严迫压着她。 慕惊鸿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楚禹。 从他的眼里,她看到的只有戾气。 戾气覆盖了他的理智。 有些事一旦不满意,他就会失控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正如同几年前那样,他疯狂的诛杀着端木家,清除与端木家有关的世家。 “北唐的江山从来也都属于楚家的,再过百年,还是楚家的。” 是不是你楚禹的就不好说了。 楚禹失笑,弯身逼近她,“惊鸿,朕是真的喜欢你,也是真的想拥有你。楚啇长得好,可他却不是帝王,朕才是。只要是心中有些想法的女人都不会去选择楚啇,而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朕。机会就摆在这里,惊鸿你就不想得到更多吗?” “皇上口中的更多是指什么?更多的财富还是权力?财富我并不需要,至于权力,皇上不会给。而臣现在所拥有的权力,皇上也给不了。臣的权力,是北唐的子民!” 最后一句,猛地扯动着楚禹的心脏,皱眉死盯着慕惊鸿。 两人的距离很近,摊开来说的话也是极为坦白,坦白到让苕清殿的宫人感到害怕。 他们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就等于将自己的命吊了上去。 慕惊鸿迎着他的目光,嘴角慢慢的浮起一抹浅笑,“正如当年的端木祭司一样,此时,臣也正在朝着那个方向走,而这个开始也是陛下亲手送给臣的。祭司一位何等的重要,然而皇上却轻而易举的给了臣。” 楚禹双拳紧捏,盯着她的目光变得狰狞了起来,“你这是在激怒朕。” “是皇上在逼臣,”慕惊鸿慢慢的站了起来,“臣谢陛下赏食。” 楚禹一把将她扯了回来,动作非常的粗暴。 在他有别的行动之前,慕惊鸿出了声:“皇上这么对待北唐的祭司,可有想过有些事会随着因皇上此举而改变吗?比如北唐的命运。” “你在威胁朕,”楚禹低吼,捏紧了她的衣襟,整个人已处于暴怒边缘。 然而被捏在他手里的女子却笑了,很刺眼! 眼前的女子让他想到了一个人,更是激发了他的情绪,倏地将慕惊鸿甩了出去。 慕惊鸿往后急退,刚好靠到了柱子边上,刹住了往后急退的身形。 “哗啦!” 所有的残羹被楚禹如数扫倒在地。 慕惊鸿理了理自己的衣襟,面冷心冷,“臣退下了。” “站住。” 楚禹怒吼。 慕惊鸿站定,却是没有回头,“皇上,臣并不是端木樽月也不是顾皇后,臣是您亲自提拔上来的祭司。是要替陛下镇守北唐的,一旦北唐失了臣这个祭司,东岐将会兵临城下,踏过北唐边关,直驱而入。这些,皇上可想要看到?” 楚禹异常的愤怒! 慕惊鸿竟是在威胁他。 难道北唐没有你慕惊鸿就要毁灭了吗?北唐雄狮百万,还怕他东岐的铁蹄跨境吗? 然而慕惊鸿的话就像是捏住了他这个帝王的七寸,让他连挣扎都觉得费劲。 不应该是这样! 慕惊鸿她怎么敢这么做,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慕惊鸿!” 楚禹怒喝,“在朕面前你也敢如此放肆,朕能给你的权力一样也能将它收回来,这天下之主,是朕。不是端木家也不是你慕惊鸿的!” 害怕! 当年端木家给他的那种害怕再一次从慕惊鸿的身上看到了。 楚禹心里边是有点慌乱的,可是他不能让人看出来。 东岐与北唐不同,东岐是马背上的悍将,而北唐一直兴文,时常载歌载舞,安逸太久了,已经忘了怎么战斗了。 数年前的战争就是铁的事实。 可是等边关将士回到京都城,楚禹不仅没有赏,反而将帅印收了回来,逐渐的削弱臣子的权力,搅得北唐的朝堂乌烟瘴气。 北唐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靠神秘的巫祝力量支撑着,这才是东岐不敢强攻北唐的原因。 而这些,楚禹不会承认。 “皇上也确实是北唐的主子,我们不过是效力于北唐的臣子,皇上所言也并非有错。” 对比楚禹的愤怒,更显得慕惊鸿的平静。 楚禹眯着眼盯着她好半响,“朕知你一早就观过天象,得知北唐未来命运,今夜就留在宫中,给朕讲讲吧。” 他突然平静下来,那就是要对她做些什么了。 慕惊鸿察觉到他周身的冷寒,也平静的转过来,看着他。 好几名粗使婆子走了出来,站在她周边,是要强行将她留下来了。 “皇上,卓统领有要事求见。” 内侍匆匆跑进来,急声道。 楚禹眉头一皱,眼眸眯得更危险,“卓统领何事。” “卓统领未说明,说事关重要,要亲自禀报皇上。” “卓统领来得可真及时,这让朕想起了一些事,”楚禹冷冷的一笑,大袖子一甩,寒声道:“将啇王妃送到后殿去,待朕听完后会去找啇王妃听一听关于北唐的未来。” 楚禹越过她的身边,大步离开。 “啇王妃,请。” 两名宫女过来,将慕惊鸿请去了后殿。 慕惊鸿并没有为难他们,自行走进了后殿。 所有人都退到门外,殿中一片清冷。 慕惊鸿打坐在矮桌前,手中还捏着卦钱,却久久没有落到桌上。 卦象已经掌握在手中,已经没必要去算了。 楚禹今天本就打算对自己强行做些什么,她就算不激怒于他,也走不出苕清殿。 这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一步,她不过是打乱了他的步伐,化为主动罢了。 希望自己给鲁文清的信起到用处。 第348章:魔鬼微笑 “娘娘。” 宜凨宫内,站在珠帘后的宫女低声唤了句。 在殿内午睡的江相婵听到声响就睁开了眼,旁边的曾嬷嬷有些不悦的看向珠帘的那边,一边走上前扶起了江相婵。 “娘娘,是外殿的宫女,似乎是有什么话要禀报。” 江相婵挑了挑眉,慢慢的坐起来摆摆手,“让她进来。” “娘娘您的身子不适,还是别听那些……” “让她进来吧,是本宫特地令她盯着前朝发生的事,定是前面有什么事发生了,”江相婵半眯着眼,醒神。 曾嬷嬷看了眼江相婵的大肚子,示意宫女水袖去将外边的人请进来。 宫女款款而来,跪着道:“皇贵妃娘娘,皇上今日请啇王妃到苕清殿用膳,之后便没有再出来过。奴婢听里边的人说,皇上与啇王妃起了一些争执,皇上匆匆去见了卓统领却不见啇王妃出苕清殿。提督大人此时也正赶往苕清殿,看着是发生了什么事,奴婢不敢耽搁立即过来汇报。” 闻言,江相婵人都有些僵了。 “娘娘,是啇王他们自个的事,啇王妃出事,啇王也不会袖手旁观,”曾嬷嬷生怕她会管这闲事,急忙出言。 江相婵苦涩一笑道:“嬷嬷以为本宫是担心啇王妃吗?” 难道不是吗? “本宫是在担心皇上,担心有些事爆发。” 江相婵这么提醒,曾嬷嬷也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娘娘是担心啇王会失控?” 楚啇失不失控她不知道,只知道皇上已经失控了! 她很担心心里预想的事情会因为这件事发生,她如今就坐在皇贵妃的位置上,有很多事情已经不由得她做主了。 看江相婵的面色,曾嬷嬷也是有些焦急了,“那现在该怎么办?” 江相婵又是一阵苦笑,还能怎么办? 只能坐观事情的进展了。 慕惊鸿的安危问题,江相婵一点也不会担心。 以慕惊鸿的本事,一个苕清殿还困不住她。 “江府那儿可有什么动静?去派人到宫外去走一趟,本宫在这里困着对外边的情况一概不知,心里也着实有些焦急。” 如若江家也参与其中,她又当如何准备? 她是皇帝的妻子,如果江府选择了啇王,那么以后自己的身份地位又该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 要是江府偏向啇王败了呢?会不会和顾府一样的下场? 江相婵越想越乱。 “老奴这就去安排人出宫,”曾嬷嬷不敢耽搁,正转身要去。 跪在地上的宫女却道:“娘娘,晚了,宫门已经封锁,没有皇上的令牌,谁也不能进出,您也不例外。” 江相婵面色一白,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皇上不会真的要在今日做些什么吧。 应该不会的。 “去各宫看看,有没有别的消息,盯紧了前朝的动静,特别是苕清殿那边。” 宫门出不去,只能守在宫里看情况了,现在这宫里,她什么也不能动,只能坐在这里看着。 …… “啪。” 卓尧束脚下又被摔了杯子,承受着帝王的怒火。 “你刚刚说什么?那些人里边有谁的人?” “端木家旧部。” “朕记得与端木家有任何关系的都被清除得干干净净了,现在你告诉朕刺客里面有端木家的人?”提到端木家,楚禹整个人都处于失控的边缘。 卓尧束垂首继续道:“皇上,臣已经审问清楚,确实是端木家曾经的旧部,还是端木祭司的直属旧部。做为端木家的巫祝,端木祭司的身边总会有一些死忠之人。刻在骨血里的忠诚,即便是给他们世间最大的诱惑,他们也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 楚禹黑着脸,沉声道:“不用你来提醒朕,朕比你们更清楚端木樽月身边有怎样的人,否则也不会有那能耐安排端木家其他人从京都城逃离。朕现在非常的后悔没有早一点动手,如果早一点,是不是就会少很多麻烦了?阿月阿月,你到底还是背叛了朕,在背后你竟然还安排了这些人,真是太小瞧了你。” 卓尧束安静的听着楚禹的话,微垂的眼眸森冷如刀。 楚禹当即道:“挖出其他人,尽快处理干净。” “皇上,此事恐怕不易。” “不易也要做!朕不想再听见与端木家有关系的消息。” 楚禹脸色阴森。 卓尧束作礼领命,正要退下突然想起什么又返身回来道:“皇上,此事若得啇王妃的相助,臣想会更事半功倍,还请皇上下旨请啇王妃随臣一起查此事!” 楚禹眯着眼盯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楚禹才悠悠道:“啇王妃今日不便,你带着人先下去查,待朕与啇王妃商量清楚了再派过去协助你。” “可是……” “卓尧束,朕的话没听见吗。” “是,臣告退。” 卓尧束退到了外面,犹豫之时迎面看见一身黑袍官服大步走过来的鲁文清,暗暗的松了口气。 “鲁大人。” 鲁文清微微颔首,从他的身边越了过去。 卓尧束想问慕惊鸿的情况又住了嘴,啇王妃应该是没事的,就算皇上现在困住她,之后也会有人想尽各种办法将她救出去。 想到此事可能会有什么变故,卓尧束不敢耽搁,急忙下去做准备应付接下来可能突发的事件。 抬手捏了捏慕惊鸿派人送来的小物件,只是随手把玩的卦钱模样的吉祥物。 他现在能做的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鲁文清的了。 …… 慕惊鸿被扣押在苕清殿,皇上突然下令封锁了皇宫的出入,让局面陷入僵持。 花谢影从衙门急匆匆的找到了楚啇。 正赶往别处的楚啇被花谢影拦下,只听见他用不可思议的语气质问,“啇王这是去做什么?啇王难道没有收到宫里的消息吗?啇王妃现在就被皇上困在了苕清殿,啇王却还有闲情逸致在外边逛。” 盯着愤怒的花谢影,楚啇眸色冰冷,语调平静,“这种事阿鸿早就算到了,她肯定也是有所准备,花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你就这么放着她不管了?她是人可不是什么活神仙!再精于测算,也会有失手的时候。人的命数都可以因为一个意外而扭转,更不用说她是在为自己占卜,如若不灵,她是不是要承受着可怕的后果?啇王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冒险!” 花谢影几乎是愤怒的吼了出来。 楚啇冷冷的道:“花大人以为本王现在是要去做什么?拦着本王是想要替楚禹拖延时间吗?” “那么啇王这是要去做什么,”他可没有从楚啇的脸上看到一丝的焦急。 “花大人替本王做件事吧,”楚啇看着他道。 “请说。” “花大人走一趟外边,带着你的人出去,短时间内制造一些混乱,本王记得京都城附近的几个城内官员有不少的想法。花大人替本王将这些人收拢门下,这点小事对花大人来说并不难吧。” “啇王是想要下官去做这个坏人。” 楚啇深眸幽幽的看了过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就算花大人受贿,本王也很乐意看见的。” 花谢影冷声道:“下官会将此事办好,但是宫中的事,王爷也尽快解决了。” 楚啇薄唇一勾,寒意闪烁,“外边有本王的人,会主动与花大人联络,再助花大人一臂之力。” 花谢影翻身上马,看也不看他一眼,带着人策马出城。 …… 半个时辰后的宫门。 楚啇大步走进大门,被人一拦就抽剑抹脖子,血溅当场。 此举吓得守卫们纷纷绷紧了身躯,抽出长矛和长剑对准了闯宫的楚啇。 身后站着数道侍卫。 两方对峙。 “啇,啇王……你可知闯宫是死罪。” 侍卫的声音都结巴了。 楚啇冷然一笑,“死罪?那就让皇上站出来治本王的罪。” 手里的冷剑一扫,直接取了前面几人的性命,说下手就下手。 一向给人感觉温文尔雅,脆弱的啇王,此时站这里,整个人被一股戾气包围,仿佛变了个人。 像尊杀神,冷冰冰的站在前面注视着他们。 …… 慕惊鸿坐在苕清后殿,抬头看向半开的窗,在窗外十几步远地方站着好几个侍卫,两道门也有密集的把守,生怕她从某个方向逃掉了。 “来人。” 慕惊鸿站了起来,走到门边叫了声。 不会儿有个宫女快步走进来,躬身行礼,“啇王妃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没说什么,只是请她在这里坐坐,这儿的人是不敢怠慢。 “皇上怎么去了那么久?你去瞧瞧是出了什么状况?” “这……” “要本妃自个走出去看情况吗?”慕惊鸿眸色一沉。 “是,奴婢这就去看看。” 宫女转身匆匆去打听。 不过会儿,宫女就返了回来,恭敬的禀道:“回啇王妃,皇上正在接见提督大人,想必是有什么要事相商,还请啇王妃在此耐心等待片刻。” 慕惊鸿点了点头,知道了外边的一些情况,她也稍微放心了些。 但她最担心的还是楚啇。 此事会不会让他提前做些什么事? 慕惊鸿又静坐了一会儿,又将那宫女叫了进来,“宫门那里有没有事发生?” “宫门离苕清殿太远,奴婢不能离得太久,奴婢派别的人过去瞧瞧,”宫女硬着头皮将这事答应了下来。 慕惊鸿道:“不必去了,你替我找些东西过来。” “只要不是为难奴婢的,奴婢一定会给啇王妃寻来。” 慕惊鸿交代了几样没有连系的东西,宫女听得想了想,也没想出这几样东西有什么连系,但是她还是留了一个心眼。 毕竟眼前的啇王妃可不是什么寻常女子,谁知道那些东西到了啇王妃的手中会不会有别的作用? 慕惊鸿吩咐后也不理会宫女怎么想的,返回到位置上坐下。 宫女退到殿门,忽听见身后“哗啦”的一声响,是卦钱落桌发出来的声响。 宫女心跟着一颤,那卦钱就如同一把无形的刀,在落地时也会决定着某些人的命运! 这就是啇王妃的力量所在! …… 此时的大殿内,气氛紧张。 楚禹在听到鲁文清说他的夫人想要见慕惊鸿的时候就更加的怀疑,怀疑鲁文清对他的忠心。 “兰夫人想要见啇王妃,跑到朕这宫中来,鲁文清你近来是不是胆子太大了?做事也有所懈怠。” “有人瞧见啇王妃进了苕清殿再也没有出来,臣的内子与啇王妃之间有救命之恩情在,内子想必也是极为思念啇王妃这位恩人。特地嘱咐臣进宫后一定要亲口与啇王妃说几句话,还请皇上准许臣过去见一见啇王妃。” 慕惊鸿现在在苕清殿是肯定的。 送来的信说的事,鲁文清并没有照着做。 他行事,向来也有自己的考量。 慕惊鸿让他镇守原地,遇事与楚啇商议,可是他等不了,楚啇也不需要找自己商议什么。 急事在前,已经没有了商议的时间。 不如照着自己的想法行事,也能寻找些契机。 在过来前,鲁文清就让人送了话到鲁府,让金墨兰尽快赶往宫中一趟。 不管能不能进宫,起码也要现一现身,好让楚禹知道他的夫人有多么急着见慕惊鸿。 楚禹从鲁文清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逼迫,眼神凛冽的盯着下首的人,双拳紧捏。 正是气氛压抑之时,突然有人匆匆来报,“皇上不好了!啇王带着人闯宫门了!随行身后的还有兰夫人,扬言要见啇王妃。” 楚禹当场就变了脸! “啪!” 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震怒道:“反了,全都反了!朕待你等不薄,却一个个都来与朕作对!” 说罢,冷凛凛的眼神投向鲁文清,“鲁文清,你守的好门。” “皇上,臣立即去阻拦啇王,”鲁文清跪了下来,沉声道。 可是他看着楚禹却是没有动一分一毫,无声的逼压着楚禹放了慕惊鸿。 他鲁文清不动,楚啇就会带着人闯进宫中,以救妻之名洗刷这宫门。 楚禹察觉到了鲁文清的想法,脸色难看之极! 气得浑身在发颤。 楚禹隐约的意识到了一件事,鲁文清可能与楚啇是一伙的! 而他已经养虎为患! “去苕清殿请啇王妃,啇王忧心啇王妃,是朕的错,为了听一听天象将啇王妃留了下来。楚啇这性子还是这么冲动,鲁爱卿,你去替朕传个话,让楚啇将他的王妃接出去。同时也提点他一句,啇王妃不仅是他的王妃,也是朕的臣子,若非顾念兄弟之情,凭他今日之举朕就可以治他一个谋逆之罪!” 楚禹这些话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 鲁文清郑重一抱拳,“是,臣这就去请啇王退下。” 楚禹摆了摆手,似无力的一叹息。 鲁文清刚走,楚禹脸色徒然变得铁青,将案几全部踹倒出去,发出哗啦啦的巨响。 鲁文清行到了外边,回头看了眼,继续往前大步离开。 匆匆来到宫门前,一眼就见一片血腥与狼藉。 “啇王。” 鲁文清一出现,楚啇就从血泊中站了出来,凤眸斜着他,语声都夹带着股嗜血的味道。 “怎么,他愿意将本王的妻子交还出来了?” 鲁文清抬头看向身后,对金墨兰点了点头。 金墨兰上前对楚啇道:“啇王染了一身的血,啇王妃就由臣妇去接回来,一定会安然无恙的交还给啇王。” 楚啇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金墨兰被这双眼盯着,有点僵硬的点头。 “本王这身脏污的样子确实是不适合去接人,那就有劳兰夫人了。” 这人明明长得祸国殃民,此时却完全感受不到他身上的温度,冷得煞人! 金墨兰快步从身边走进去。 鲁文清皱着眉走过来,对着侍卫一摆手,让他们退下,站在中央和楚啇说话,“今日这事已经是在向陛下摊牌了,啇王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你觉得呢?”楚啇冷笑,杀意已经涌了上来。 鲁文清面无表情的道:“卑职以为啇王会忍得住,在宫中可是有什么部署。” 楚啇掸了掸衣袖上的血迹,闲情雅致的道:“鲁大人以为本王就只在宫外做部署?” 鲁文清皱紧了眉头,“宫中的部署能逃得过卑职的视线,王爷身边的能人异士果然非同凡响。” “可惜了今日的机会。” 楚啇并没有与他解释太多,眼芒一闪,扫向了宫内。 鲁文清侧过身,与他同看一个方向,“今日若非是啇王妃受困在苕清殿,王爷此时恐怕已经将卑职守的九门攻破了吧。” “还是文清了解本王。” 楚啇失笑。 他的笑容非常的炫目,落在鲁文清的眼中却是成了魔鬼的微笑。 …… 苕清殿。 殿门打开之时,慕惊鸿抬起眼,看到站在殿门前施礼的金墨兰。 “啇王妃,臣妇前接您出宫。” 慕惊鸿点了点头,跟着起身随她一起出了苕清殿。 身后的宫人不敢跟得太远,送到景阳门就撤了回去,金墨兰就好奇的问:“啇王妃不问为何是臣妇来迎接王妃而非啇王?” “谁来接我出宫都是一样,”慕惊鸿含笑道,对于金墨兰的出现她并不觉得意外。 金墨兰不由得侧目看了眼她,心中暗惊,面上却是维持着一派的平静,“不过数日不见,啇王妃的能耐又精进了几分,也不知道达到那种难以想象的地步,会是什么样子。” 连她来接也能看得清清楚楚,还有什么事是慕惊鸿不知道的? 未来,慕惊鸿到底看到了几成? 第349章:臣在复仇 有些东西并不需要费心去推算,她能看到前面的发展就能联想到最后的结果。 不过是她的淡然给人一种错觉罢了。 她们抵达宫门时,那里已经处理得干干净净,除了空气的腥味和地上的湿渍,看不出这里刚刚发生过什么。 瑰丽冶艳的男人一手负在身后站在最前面,如星夜的凤眸微眯着打量她上下,确认着她的身体状况。 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的慕惊鸿走快几步,靠得太近都能察觉到他还未消散掉的戾气,深黑的眼底还隐隐藏着怒意。 这些也都不是针对她,是因为她。 没等她说话,带着温度的手掌已经贴上她皮肤细腻的脸颊,灼灼的目光从上而下的往下注视着她,嗓音间隐隐藏着冷意,“他有没有伤你。” 慕惊鸿摇头,愣怔的看着他。 “有没有碰你,”凤眸眯得很危险。 “……没有。” “他最好是没有碰你,”身体积累的暴怒涌向眼底。 慕惊鸿倏地将手覆上他的,“我们先回府吧。” “多谢兰夫人,”楚啇道谢的声音也听不出什么感情。 金墨兰从这妖冶的男人身上移开目光,“就算没有啇王的意思,臣妇也会这么做。” 牵着慕惊鸿往外走的楚啇另一只手摆了摆,站在宫门边的数名侍卫立即分散出去守住了这道宫门。 望着这一幕,金墨兰拧着眉头看向鲁文清。 鲁文清大手也是一摆,站在他身后的人立即返回宫内。 “你先回府。” “你在宫中,小心些。” 鲁文清点了点头,转身走几步又回到她面前,“宛清的事,多得你帮忙,江家那里你也暂时不要走动了。” 提到鲁宛清,金墨兰不禁眼眶一红,“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千万要小心护着自己。” 知道她担心受怕,鲁文清紧紧捏住了她的手,“我会的。” 目送他大步回宫,金墨兰也乘坐马车离开。 而宫里的紧张气氛并没有因为慕惊鸿的离开而消散,特别是后宫。 后宫的这些妃子有很多的担忧,一旦前朝发生什么事波及到后宫,她们这一辈子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尽管现在看着风波浪静,但是宫中的行刺以及这次发生的事,让宫里的人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宫里有些事,仿佛已不受帝王的控制了。 这样的一个警醒是多么的可怕。 京都城的势力,到底真正的掌握在谁的手中? 顾府在时,外边的人就毫不犹豫的想到顾府。 现在顾府没了,连顾皇后也都被烧得干干净净,站在那样一个权位的人到底是谁? 有人猜想到楚啇却是不敢置信。 也不管外边和大臣们如何猜测,皇帝这儿肯定是最受折磨的。 楚禹隐隐间已经猜到了许多,却又不能确定,或者说是不敢去确定。 如果整个京都城都落到了楚啇的手里,那他这个皇帝不就是个大笑话吗? 他辛辛苦苦的做了这么多的努力,结果呢,却是给楚啇做了嫁衣?可笑呐! 回到府中,刘嬷嬷和陈嬷嬷就连忙迎了出来,上回刘嬷嬷去了慕府将陈嬷嬷几个要了过来,如今也是贴身伺候着慕惊鸿。 一群人站在前面施了礼,上上下下打量着慕惊鸿是否有碍。 宫里的消息传得快,他们这些躲在王府里的下人也都听到了风声。 此时看见安然无恙回来的慕惊鸿,皆是松了口气,“王妃无碍,老奴等就放心了。” “让刘嬷嬷和陈嬷嬷忧心了。” “先回屋里歇着,”楚啇在她看过来时说道,“我要去处理一些事。” 只有慕惊鸿待在府里他才安心去做其他事。 慕惊鸿并没追问什么事,看着他带人匆匆离开,神色微动。 就在楚禹有所动作的时候,宫里的那位也有了动作,而且还不小。 楚禹无法坐以待毙,他是帝王怎么能够被压制着。 入夜时,卓尧束就被召了过去。 小半个时辰后随着卓尧束的出殿,又有一道道黑影钻进了大殿,分批的冲散出去,动作非常的大。 鲁文清站在高墙之上,望着这一切。 一人如影而射来,轻盈盈的落在他的身后。 “鲁大人,我们统领刚刚接到了密令,禁卫军全部调配过来,钳制九门护卫。” 鲁文清侧首扫了他一眼,“告诉卓统领,本官已经准备好。” 黑影一作揖,飞身而去。 宫墙之上,又是一派安静。 “铮!” 寒凛的光芒从他手中的剑滑过! 他曾站在战场上也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来谋划皇位,他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是楚禹必须得偿命。 偿端木樽月这条命。 寒月深宫,刀芒如雨。 腥血洒扫,心凉身麻。 大抵是有些事做了就没有了回头路,鲁文清也没有退一步。 宫廷暗卫几乎倾巢而出。 楚禹已经渐渐将自己的筹码抛出来了,一个帝王,连臣子都倒戈得不同心,也是失败。 臣子弃,子民嫌,他这个君王已经没有了威权。 听着前面沉闷的杀声传来,楚禹坐在殿中满心的不安,垂在身侧的宫人都已经开始瑟瑟发颤了。 楚禹双拳紧捏,双眸腥红。 他已经忍受到了极致。 鲁文清果然有二心! 为何! 连鲁文清也要背叛自己! 他不明白,也不会给鲁文清说明白的机会。 楚啇还没有出现,他派出去的人却已经是过半了,如若再加上一个楚啇,宫里的局势会来个大扭转吧。 楚禹越想越后怕。 如果之前自己就将楚啇处理掉,就不会留有这样严重的后患,是自己失策了。 可惜这世间没有后悔药。 再回到十几年前,他会想尽办法弄死楚啇。 一道月白身影静立在高墙之上,望向了皇宫的方向,身后霍知飞身过来,低声道:“鲁大人已经行动了,王爷,我等可要助一臂之力?” “鲁文清既然想要自己一个人扛一扛,就再等等,本王先让他与楚禹解决彼此一些恩怨。” “恩怨?” 他们实在想不通鲁文清怎么会和皇帝有恩怨,鲁家可并没有受到与花家一样的冲击。 皇帝留着江家和鲁家,不是有意让这两家互相牵制的吗? 在外人看来,也确实是这样。 了解楚禹的人却已经在那之前察觉到,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投向了江家,只是楚禹没有想到鲁文清竟然会背叛,所以他现在改变主意了,要除掉鲁文清。 用最直接的方式。 然而鲁文清这些年来所布的局,已经成熟,楚禹就算是单要拿住鲁文清都非常的吃力。 又有楚啇和其他人的护力,楚禹这个帝王根本就动弹不得。 只是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或者说是在垂死挣扎。 “鲁文清与端木樽月之间有一些恩情在,当年端木樽月惨死在宫中他没能及时救下,想必也很是内疚吧。而这,也是鲁文清投靠本王的原因。” 霍知闻言,有些愣怔。 “没想到端木祭司和鲁大人还有这样的一段,兰夫人那里……” “金墨兰欠端木樽月的更多,”楚啇凛冽的眸子一眯,“整个北唐的人都欠她端木樽月的恩情,宫里宫外,已经内外渗透了。可惜了,若她不死,怕也是北唐的‘神’了。” 万民敬仰的“神”,那将会是怎样的光景? 那个女人到现在让人谈论起来也不禁起畏惧,楚禹杀她的理由真的很足够的了。 霍知想起近来百姓对端木樽月的呼声,他都觉得心生畏惧,更何况是帝王。 是百姓给了帝王杀人的理由。 在宫中腥血铺洒之时,慕惊鸿安静的坐在院子前,仰望着暗淡的星辰。 陈嬷嬷拿着披风给她披上,道:“王妃,夜露更重,还是先歇着吧,王爷这会儿还在外边忙活着呢。” 慕惊鸿抬起手,虚空的去抚摸着天幕,“今天晚上吹的风确实是有些凉了,入秋了吗。” “是入秋的时节了。” “春去秋来,冬临夏至,季节更替我们世人皆能看得见万物的变化,而人的命数,正如这四季,循环更替也在所难免。” “王妃是想多了,今夜才会有这些愁言。” 陈嬷嬷垂首站在她的身后,想起了死去的顾氏。 慕惊鸿道:“你说得没错,就是看得多想得多,才会让自己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以至于蒙蔽了双目。可近几日,我看到的东西越来越多,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好事。” 陈嬷嬷愣愣的看着慕惊鸿,并不知道她心里边到底是在担心着什么。 女子仰望着暗淡的星辰,身上的愁绪也渐渐将其笼罩,陈嬷嬷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要隐入山雾中消失不见,急忙出声:“王妃不过是在看世间常态,上天赐予王妃这样的能力,想必也是有上天的理。” 慕惊鸿回头对她一展眉,“陈嬷嬷不必担心,我不会有什么事想不开,走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想不开的。我只是担心王爷在外边的行事是否妥当,有没有遇到难以跨越的困难。” “王爷之能是少有人能比得了的,王妃也不必过于忧心。” “将来有一日他站在顶端,那一定比任何时候耀眼。” “王爷长相俊美,世间少有可比,即便不站在顶端也是耀眼的星辰。” “陈嬷嬷何时也学会说这些话了?”慕惊鸿微微失笑。 “老奴说的也是实话,”陈嬷嬷观了一眼慕惊鸿的反应,道:“王妃若是担心将来后院的事也大可不必,不论如何,您也是王府的主母,谁也越不过去。” 慕惊鸿但笑不语,转身仰目看着漆黑的天幕。 她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而是……皇座的问题。 …… “鲁大人,前面的暗卫越来越多了。” 被围困在景阳门前的侍卫转过身冲着那边杀得麻木的鲁文清大声道。 鲁文清却是一言不发的继续杀着,血洗着这条宫道。 一步一步的朝着皇帝的宫殿逼近。 卓尧束的人已经退了很多,故意放水。 宫廷暗卫还是将他们拦在半道,一时也无法前行。 “噗哧!” 一道暗芒从鲁文清的身侧飞疾而过,射进了暗卫的心脏。 看到这红头箭,鲁文清扭头朝上面扫了眼,蒙着面的数道身影奔涌下来,替他斩开了一道路。 江挽风飞掠下来,站在他的身边,“我以为你有那样的能耐,却让我失望了。” 鲁文清冷着脸一句话也没说,提剑又朝前面杀去。 江挽风蒙着面,看到他一言不发的继续往前,皱了皱眉,却不得不替他护着身后。 鲁文清这种不怕死的行为让江挽风十分的恼火,他就是确定自己会在背后替他扫清障碍才会有恃无恐的冲。 他就这么放心自己! 江挽风以为那一次之后他就再也不会相信自己了。 “姓鲁的,你能不能慢些。” 江挽风咬牙道。 鲁文清冷峭的眼一眯,扫向了前面的路,成功的钻进了侧面的墙道。 疾步飞奔向大殿。 暗卫见状奋力追击在身后,然后有其他人拦着一时间也没能追上鲁文清的步伐。 殿门前。 鲁文清一身血冷凛的站立着,无视四面怼到面前的冷剑。 “让他进来。” 帝王的声音从里边怒喝而出。 郑公公战战兢兢的将这个杀神请了进去,鲁文清单膝跪下行礼未等皇帝说平身就站了起来,修长的身影立在殿中,满身的杀气四溢,令人不敢小觑。 “都退下,朕要单独问问鲁大人一些话。” “陛下。” 暗卫们都不赞同的看向楚禹。 楚禹寒着脸道:“都到殿外候着。” 众暗卫只好往外退去。 鲁文清冷漠的站在他的面前,连眼皮也没眨一下,那股注视的冰冷也传递给了楚禹。 楚禹走了过来,脸色非常的难看,可他还是压制住了满腔的怒。 “鲁文清你敢谋逆!” “臣未曾想要背叛陛下,是陛下不问原由就令暗卫杀向臣,臣杀过来也是为了向皇上讨个说法,为何要杀臣。臣有何错?还请陛下明显,也好让臣死得个明白。臣不想做个糊涂鬼,就像当年的端木祭司一样。” 听到最后一句,楚禹怒得浑身颤抖。 “你想要理由?你背叛了朕还想要跑到这里来向朕讨要理由?你在背后做的那些事需要朕给你理由吗?你想要朕的江山,联合楚啇谋夺朕的江山,难道这个谋逆的理由还不足够你鲁文清死吗?” “足够。”鲁文清正视着楚禹,冷声回答。 听到他的回答,楚禹笑出了声,咬牙切齿的道:“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犯了诛九族之罪!” “臣并未想过要谋反,只是皇上从来不承认自己的错误。是臣的错,您是帝王又怎么会有错呢。” “鲁文清!” 楚禹怒喝一声。 鲁文清迎着帝王满目的怒火,声调平缓,“做皇子时,皇上曾问臣是否愿意做您的左右手,如果再让臣回答,臣不会是原来的答案。” 楚禹死死的盯着他并没有开口说话。 “那个时候的臣满腔热血,只想报效北唐,忠于陛下。从战场上下来,皇上要收臣的帅印,臣给。皇上想要臣护皇城安危,臣尽己所能保护着京都城,兢兢业业从不敢怠慢分毫。” 听他说起往事,楚禹双拳捏得很紧。 楚禹一直觉得鲁文清是可信的臣子,没想到会在今日成为叛逆之徒! “你和朕提这些,是想要做什么。” “臣只是想问,当年皇上到底是因为什么杀害端木樽月。” 楚禹霍地抬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那眸色十分的诧异。 看着眼前的鲁文清,楚禹好像是找到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答案。 “你是……” “正是陛下心中所想,臣是为了端木祭司。臣今日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她。” 楚禹脸色铁青,“竟是为了她背叛朕……” “是。在臣心中,端木祭司是北唐的希望。” “希望?”楚禹失笑,扭曲的苦味薰染着他的黑眸,“可笑呐,你鲁文清竟然是为了端木樽月,一个死人竟然将朕比了下去……真是可笑啊。” “皇上可知,当年数战得胜我们北唐靠的又是谁?北唐数次大灾大难前,又是谁用自己纤弱的身体挡在前面?夺嫡之战,又是谁停止了还北唐一个安宁?夺嫡引发的内乱又是谁平息的?东岐压境,又是谁站在对方百万精悍雄狮前阻挡了下来?”鲁文清捏着双拳,眸光暗沉的质问着。 “她从十一二岁就开始站在漩涡中,替北唐的子民抵挡着灾难,用她的性命护着北唐的安危。她的一生都在为北唐付出,陛下给了她一些关切,她就拼了命的想要抓住。在臣看来,陛下对她的那点好,不过是陛下闲心时才拿出来摆摆样子罢了,可是她是认真的。她在认真的爱护着陛下,替陛下守护着北唐江山。她不求任何的回报,只求能护在陛下的身边。不过是这一点小小的奢望,陛下也不愿意给她。还残忍的扼杀她所有的希望,扼杀她心底里那一点点的美好。” “请问陛下,她做错了什么,不过是得了百姓的爱戴……陛下就残忍的将她推入火海,让她走也走得煎熬。最后陛下还能心安理得的坐在这个位置,指使臣子杀害她的族人。陛下难道就没有想过,爱戴她的人会反噬陛下吗?现在,臣就站在这里,让陛下明明白白的知道,她即便是死上数十年,爱戴她的人也会朝陛下伸出复仇的冷刀子。” 楚禹听着这些话,浑身冰冷僵硬。 第350章:软禁揽权 “朕才是北唐的皇帝,她端木樽月私下谋权,与东岐探子暗地里往来意图谋反,如此大逆不道朕岂能容她。” 鲁文清听到他的咆哮,脸上的冷笑更甚,甚至还夹着浓浓的讽刺,“她为什么会和东岐的探子在那里,皇上不应该比别人更清楚吗?” 楚禹脸色再变得铁青,“鲁文清,你说再多,也不过是在想要掩盖你今天晚上做的事情罢了。” “臣今天晚上可都是在与陛下派出来袭杀臣的暗卫在对抗,敢问臣做了什么错事竟然让陛下痛下杀手。” 没有人敢这么刨白的和皇帝说出这样的话,他鲁文清不仅说了,还质问了,更拿往事来威胁皇帝。 楚禹已经怒到了极点。 “你自己既然已经承认是为罪孽而来,还需要问朕为什么?” 鲁文清沉静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平静的道:“臣不过是在替冤死的人讨个公道罢了。” 替他们讨公道就是在和帝王作对! 楚禹气怒喝道:“来人,将鲁文清押下天牢,等候发落。” 大殿中也只有那些暗卫有动作,其他人都很安静的呆在旁边,看上去就像是没有听到皇帝的命令一样。 楚禹回头看到这一幕,怒到眼尾发红,“你们竟然敢……” 殿内的侍卫安静的看着,对包围上去的暗卫并没有什么反应。 “皇兄,鲁大人对北唐忠心耿耿,曾为了北唐征战沙场,劳心劳力。如此忠良,没想到皇兄却是要诛杀,就不怕再次寒了众臣和百姓的心吗。” 一道如冷泉的声音突然在压抑的大殿中响了起来,楚禹倏然转身看到站在前面的楚啇,脸色瞬间苍白。 “你一直在这里!” 楚禹又蓦然看向鲁文清,眼里的惊色一闪而过。 “你们联手害朕!” 楚啇抬眸看了楚禹一眼,又看向鲁文清,冶艳的笑容浓了浓,“皇兄这话说的有些过了,臣弟知道鲁大人被困在此,怕皇兄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特地冒着大不敬之罪来劝劝皇兄手下留情。一样的错犯一次就足够了,鲁大人以数年的功劳抵过这一次的错误,皇兄也并不亏。” 楚禹拳头捏得咯咯直响,面部表情也因为楚啇的话而愈发的狰狞! “你们果然是一起合谋欲图篡位,楚啇你的狼子野心已经藏不住了吗?以前是朕的错,那个时候,朕就应该将你这谋逆臣子处决了。” “皇兄言重了,臣弟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是皇兄自己臆造出来的罪名,臣弟一直很敬重皇兄。只是鲁大人劳苦功高,臣弟不愿意看着他就这么被皇兄冤枉了寒了大家的心。皇兄今日若是处决了鲁大人,外边百姓的呼声只怕会更高,于皇室的名声不利。这件事还请皇兄三思,多为皇室着想。” 楚禹听得咬牙切齿,楚啇的威胁很直白,这让他的面部表情更加的狰狞可怕。 “楚啇,你分明是有异心却拿鲁文清来摆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边在想什么吗?”楚禹怒道。 楚啇温雅的一笑,“原来皇上知道臣弟的想法,既然皇上如此直白的表示,臣弟就不拐弯抹角了。臣弟过来,是请皇上好生安歇,养养身体。” 楚啇的话一落,楚禹就发了怒将前面的桌子扫得干干净净。 楚啇平静的看着被扫到地上的东西,目光一丝不动。 “皇上,有些事,臣弟不想说得太过直白了,会伤我们的兄弟感情。” 闻言,楚禹气笑了。 “你与朕之间还有什么兄弟情可言?可笑,你谋取朕的江山,暗中夺权,你就是北唐的反贼!就算你得了江山,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楚啇漂亮的凤眸一眯,含着凉意看着楚禹,“当年皇兄不也是弑父杀兄得来的江山吗?怎么到本王这里就成了名不正言不顺了?这几年来,皇兄对朝中重臣的行为,连百姓都看不过眼,这些人到底是臣弟拉拢过来的还是皇兄推过来的,皇兄自己应该很清楚吧。” 楚禹绝对不承认这个事实。 “拿下罪臣鲁文清,谋逆反贼楚啇。” 楚禹不欲与他多说,往后一退,冷喝了一声。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那些暗卫也是一时没有动弹。 楚禹怒中夹着几分惊慌,“愣着干什么,把他们拿下!” “是,”暗卫们大声应下,立即将后面的楚啇也围了过来。 楚啇掸了掸衣间不存在的尘扬,嘴角的笑容瑰丽而妖艳! “江大人还在等什么,”楚啇的声音刚落,江挽风就带着人冲了进来,一时间大殿两股势力泾渭分明,皇帝的势力明显比他们更薄弱。 帝王的权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架空了。 楚禹看着楚啇忽然一笑,“楚啇你在这里围着朕,就没有想过你自己的母妃会如何吗?早一步朕已经安排好了人守在那边,你若是敢动试试,朕现在就会让她下去陪父皇。” 楚啇拧了拧眉,“皇兄是拿本王的母妃来要挟本王?” “凤仪宫能烧,玉旃宫也能烧,一把火也能将她设在那里面的阵毁掉了。楚啇,你可要想好了。” 楚禹知道玉旃宫被慕惊鸿设了保护阵! 楚啇眉头一皱,脸色渐渐阴沉如冰。 看楚啇的表情变化,楚禹笑得更加的狰狞,“你不会那么做,楚啇,你身上还是有太多的弱点了。” 而他楚禹并没有。 楚啇冷声道:“母妃那里,本王会看着办。她若出事,皇兄也逃不掉这个责任。” “朕今夜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楚啇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楚禹已经豁了出去。 他知道今天晚上已经不能做什么了,他只能用玉太妃来保住自己的一点体面。 楚啇回头对身后的怅鸠点了点头,怅鸠立即飞奔出殿,前往玉旃宫察看情况。 玉旃宫那里,已经被围困住。 玉太妃被逼得往里边退,连启动隐阵也来不及。 “娘娘,”王嬷嬷被侍卫压制住,根本就没有办法及时行动,而玉太妃此时就在别人的手里,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 担心这些人没轻重的伤了玉太妃,王嬷嬷大声的叫着。 希望从这里发出的声音能让外边的人听见。 数名暗卫冷冷的站在殿中,将玉太妃带到了前面,举止粗暴。 被丢出去的玉太妃狼狈的爬起来,冷冷的看着拿剑指着过来的暗卫,美眸里燃烧着熊熊烈火,耀眼的光芒极慑人。 然而受过特训的暗卫对玉太妃的美貌不为所动,举止依然很粗暴。 “砰!” 大殿之中响起巨大的声响。 暗卫们立即警惕了起来,一群黑衣人冲了进来,还有禁卫军! 看到卓尧束领着禁卫军进来,暗卫们都震惊。 “卓统领,你这是在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要处理干净宫里的肮脏物了,拿下他们,不论生死。” 禁卫军听令行事,冲杀了过去,因为太快,暗卫们连要拿玉太妃来做筹码也没有办法。 玉太妃被扯到了后边保护了起来,卓尧束恭敬的上前作礼道:“臣是啇王妃派过来保护太妃娘娘的,让太妃娘娘受惊了。” 听到是慕惊鸿派他过来的,玉太妃极为震惊。 卓尧束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玉太妃,玉太妃看到这东西就愣了,“这是本宫给她的小玩意,怎么会在卓统领的手中?” “这是啇王妃交给臣,指引臣过来护卫玉太妃的安全。还请玉太妃移步出殿,王妃还派了人来说玉旃宫中的保护阵可转为困阵,”卓尧束大手一摆,请玉太妃出去。 玉太妃松了口气:“有劳卓统领了。” “这是臣应该做的,”卓尧束分了几人将玉太妃护了出去,而同时寻找着机会去触发玉旃宫的阵。 怅鸠带着人急奔到这边,发现玉旃宫左侧已经被烧了起来,此时正有人扑灭,很快只余几缕青烟。 没烧起来! 怅鸠黑眸一眯,急奔上前对玉太妃拱手道:“属下来迟,太妃娘娘恕罪。” “阿赢如何?” “请太妃娘娘放心,主子如今正在前殿与皇上一起,”怅鸠护着玉太妃往后退了一段距离,“太妃娘娘,属下还有些事要做,其他人会护着您离开。” “去做你的事吧。” 怅鸠一点头,转身冲进了玉旃宫中。 跟着卓尧束一起启动了玉旃宫的阵,阵是他早几年前就设下的,所以对这里边的阵式他最清楚。 …… 不过多久,后宫中就响起一阵沉闷的打抖声。 住在后宫的那些妃子,不敢往外派人探究,安静的缩在宫中等待着。 只有江相婵那边有派人出来看个究竟,大半夜,江相婵正坐在殿中等待着外边的消息。 前朝发生的事已经影响到了后宫,玉旃宫那边的消息一过来,江相婵就坐不住了,连忙起身。 “娘娘!” 这时一个宫女喘着气走进来,道:“娘娘,是小江大人带着人闯进了景阳门直入前殿。” 江府也参与其中了! 江相婵焦急的踱步,“前面是什么个情况?” “啇王的人已经将出入的道给封死了,谁也进不来出不去,啇王他可能是要谋反!” 谋反二字一落,大殿内安静得针落可闻。 江相婵嘴唇发紫,“不会的,这么快……” 最坏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她猛地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急问道:“可有看见啇王妃。” “啇王妃一直未曾跟着入宫,想必现在还在啇王府。” 江相婵就更急了,“父亲呢?” “江大人并没有在。” 江相婵弄不明白情况,心里愈发的急了。 “再想办法去探清楚情况。” “是。” …… “王爷。” 一个身影快速的从外边闪了进来,站在楚啇的身边耳语了一阵。 楚啇点了点头,看向脸色阴沉的楚禹,抬了抬手让人离开,“请皇上回寝殿。” 数人过去,暗卫们立即就动了手。 大殿中瞬间杀气横生! 鲁文清与楚啇的人同时动手,暗卫们被反扑,一时间受困在中央,根本就无力还手。 楚禹看到杀倒一片的场面,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 隔着人影,楚禹咬牙切齿的恨恨盯着楚啇,对比楚禹的怨恨,楚啇看上去就像是看风景的雅士! 现在楚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到卓尧束的身上,然而他等了这么久也没有看见人过来,心越来越慌了。 也不过是几刻钟,大殿就弥漫着一股腥气,大殿内横七竖八的躺着一堆尸体。 楚禹身边只有一个郑公公是站着的。 “皇兄还要再挣扎吗?” “楚啇,”楚禹捏紧双拳,咬牙切齿的挤出两字。 “皇兄,请。” 楚啇作了一个请势。 郑公公护在前面,警惕的看着这些人。 “皇兄是要本王亲自带着过去吗?本王到是不介意,就是怕没个轻重伤了皇兄。” “你……” “皇兄,请吧。” 楚啇再请。 楚禹一口郁血停在喉头,生生的往肚子里咽了回去。 在僵持下,楚禹移步了。 走到殿门处,又哑声问:“你竟不顾你的母妃了?” “皇兄以为本王为何会突然动手?玉旃宫的隐阵将皇兄派去的人生生给绞杀了。” 楚禹身形狠狠的一颤。 江挽风上前,取代了别人将楚禹请回了寝宫。 在寝宫的大门闭上的那一刻,楚禹就已经不再是掌权的皇帝了。 楚啇并没有杀他。 说到底现在的楚禹还是皇帝,只是手里没有了权柄罢了。 …… 鲁文清与楚啇安静的走出大殿,沿着宫道往外走。 “花谢影那里传来了好消息,几个洲府的官员已经被制压下来,就算是楚禹的人这时候通知到位也已经晚了一步。” “啇王好算计。” “不过是件小事,对比鲁大人来,本王的城府还是太浅了。” 大殿中的那番话,他听得很清楚。 鲁文清当没听懂他的话中话。 楚啇见他有意避开,却不肯放过他,“文清与端木樽月之间的牵扯,比本王知道的还要深。只是本王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瞒着世人?本王是指她做的那些事。” 鲁文清倏地停住了步伐,看着他,“王爷以为她是个好大喜功,喜欢宣扬自己本事的人?” “她不是,但就是因为她这样的默默付出,才会让有些人不重视,忽视了她的功绩。这个女人的行事,固然让人觉得佩服,可本王却是不赞成。做了好事,就要好好的宣扬一番,好让大家知道她有多么的不容易。” 鲁文清冷笑一声,对他的想法不予以评价。 如果做一件事就要宣扬,那么她就不是她了。 楚啇落后两步,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一番,神色一闪道:“文清在大殿中说的那一番话,若不是有兰夫人在,本王就要怀疑你与她是否有那么一些见不得人的关系了。” “砰!” 鲁文清一拳击了过来,楚啇很轻易的抓住了他飞来的拳头。 “啧啧。” “不许对她不敬。” “鲁文清,你知道你现在看上去像个什么吗?” 鲁文清冷冷的撤回了手里的力量,大步而去,懒得理会他。 看着鲁文清匆匆走远的身影,楚啇停留在原地回身看向宫道的深处,楚禹是软禁了起来,这后续要如何做,可就有点伤脑筋了。 朝中的大事也总不能丢着不管吧,楚啇觉得自己捡起一个麻烦。 罢了,明日早朝免了,再寻个机会让楚禹拟一道旨。 有些东西,也需要名正言顺,比如他的多管闲事。 想到他的阿鸿还在府中等着,楚啇并没有多作停留,急赶着出宫。 慕惊鸿坐不住,站在湖心亭前等着楚啇,看着这时辰越来越晚,慕惊鸿又忍不住再算了一次,发现并没有什么东西改变才放下心来,继续耐心的等待。 直到那道修长俊朗的身影出现,慕惊鸿下意识的快步迎了上去。 楚啇薄唇一勾,扬起一抹漂亮的弧度。 第351章:摄政王爷(结局1) “宫里……” 慕惊鸿刚刚出声,楚啇就摇头,“先别说这些。” 慕惊鸿跟着他往里走。 楚啇带着她坐到屋里,道:“没有什么大冲突,阿鸿不用太过担心朝中会起混乱,我们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就是为了今天。” 能够这么顺利,也是因为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 闻言,慕惊鸿暗暗松了一口气。 “皇上呢,如何处理?” “暂且软禁在宫中,想要稳住朝中上下,他暂且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慕惊鸿点了点头,这些她明白,不过,他这么和自己说,是不是早就明白自己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楚禹。 慕惊鸿不由得看了他一眼,心思跳动。 …… 宜凨宫。 江相婵撑到三更半夜,再听到消息时说皇帝已经回寝殿歇下了。 “就这么结束了?” 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没有人知道,前面无法派人去探情况,只知啇王出现后皇上就直接回了寝宫,之后就风平浪静了。 “曾嬷嬷,你再去看看。” “娘娘,前面已经封锁了,谁也探不得消息。” “大哥那里呢?”江相婵急问。 曾嬷嬷摇头,“江府的人都撤了出去,这个时候谁也不敢去窥视前边的一举一动,娘娘,我们还是等等看吧。” “现在是啇王在掌权?”江相婵重重的坐了下来,两眼有些发愣。 “如今在北唐还有谁比啇王更名正言顺的?”曾嬷嬷心疼的看着江相婵。 如若啇王承了皇位,后宫的这些娘娘们又该何去何从? 曾嬷嬷的视线落在江相婵的大肚子上,好不容易将顾皇后斗倒了,后宫好不容易成为了他们娘娘的天下,却突然发生了这样的变故。 江相婵靠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 曾嬷嬷道:“娘娘还是安心的等一等,前边的情况未定,说不定会有别的转机。” 江相婵知道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江家投向了啇王这是她没想到的,这些人已经动手了,那么就没有再收手的道理。 事已成定局。 宫中这一闹就如此快速的将一个帝王的势力制压,可见得楚啇在背后做了多少的准备。 一击必中,不损害其他人,更没有在民间掀起任何风浪,这或许是有史以来最为快速的篡位了吧。 …… 江府。 江挽风回到家中就急忙去见了江中书。 江中书也一直未歇,等着宫里的消息。 “父亲。” 江中书看着儿子,神色沉凝。 “先坐下来再慢慢说。” “是。” 江挽风坐了下来,将宫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交代了个遍。 听完了前后,江中书坐在那里久久未接话。 江挽风也安静的坐着,等着。 “啇王能做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江中书是心惊! 楚啇这些准备若是没有点实力,根本就做不到。 悄无声息的就控制了下来,楚禹这个皇帝就算是留着也没有了话语权,完全是个傀儡皇帝。 接下来楚啇要怎么做,他们还真的有些猜不透。 “父亲,啇王此人……手段看似温和,可却是令人心惊不已,如若以往他想要掌权,就没有了如今的局面了。” 江挽风也是见识到了楚啇背后的操作能力,如果没有他精心的准备,又怎么会这般轻易的做到。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从他几年前回京都城的那一次就已经开始布局了,或者说更早! 江中书沉吟了片刻道:“明天的早朝为父同你一起去。” “父亲这时候上朝,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为父是要给啇王个表示,”江中书有自己的考量。 江挽风闻言就点了点头,想起一事道:“后宫那儿又该如何?” 江中书也考虑到了女儿那里,“为父就是为了你的妹妹才给啇王一个表示,让他知道我们江家也是乐意投靠他。” 江挽风道:“我们对啇王的了解也并不是很深,后宫的人,我担心会有什么变故。” “明天早朝,就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江挽风拧紧了眉,心里边并没有太乐观。 江相婵现在怀着楚禹的孩子,他担心楚啇会有什么想法。 …… 昨天夜里宫里发生的一切,宫外似乎谁也不知道,就连朝臣也很正常的上朝。 有人出来宣称皇上突然生了大病,如今在宫中休养,这些朝中大臣都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尽管没有帝王上朝,以江中书为首,没有一人离开大殿。 楚啇今日穿着一身王爷朝服而至,在他迈进大殿的那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看了过来,注视着他往皇座上走,他并没有坐进去,而是站在台阶前转身看着文武百官。 看着这张瑰丽冶艳的脸,大臣们都集体沉默着。 他们想知道楚啇接下来想要干什么。 楚啇什么也没有做,只是淡淡的交代了几句就让大家各自持职,至于空缺的那些职务,也会各自分派到别的官员身上,同时的兼着两份职务的活。 宣布退散后,楚啇就留下了江中书说几句话。 现在江中书回来了,肩上的担子也肯定得加重。 江中书听从了楚啇的一切安排,顺从的态度让楚啇眸光微闪,从大殿离开的楚啇直接去了皇帝的寝殿。 守着门的人朝他恭敬的一揖,“王爷!” 楚啇走了进去,来到了二重殿。 楚禹披头散发的坐在几前,面前有酒水打翻,大殿内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他看也没看楚啇,安静的坐在那里擦拭着他手里的一个物件。 楚啇随意的挑了个位置坐下,与楚禹的对比,楚啇就像是天上不染一尘的星辰。 “皇兄昨夜可歇得好?”楚啇问。 楚禹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笑,“你在问朕歇得好不好?” 楚禹又是一笑。 “臣弟是特地过来向皇兄讨要两道圣旨,皇兄抱病,朝中的事务总不能无人管理。” “你的狼子野心终于是露出来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吧楚啇,你一直想要朕的江山,现在你如愿了。” 楚啇微眯着眼看他半响道:“臣弟从来没有想过要皇兄的江山,是皇兄一直在逼迫臣弟。” “朕逼你?”楚禹仿佛是听见了什么可笑的话,讽刺的失笑出声,“楚啇不要为你的野心找借口。” “皇兄从一开始就想要取臣弟的性命,这个臣弟可忍受,可皇兄千不该万不该的想要将阿鸿从臣弟的身边夺走,这才是臣弟最不能够忍受的一点。难道说这不是皇兄逼迫臣弟的吗?今天的结果,都归于皇兄日积月累的行事。” 楚禹的眉眼瞬间阴沉了下来,死盯着他,“是朕失策了,没有彻底的防着你。” “皇兄这些做的事已经烙在百姓心中了,就算没有臣弟推一把,皇兄也会遭遇同样的下场。” 楚禹重重的闭上了眼,不欲与他再多说。 楚啇也知道他不爱和自己说这些废话,站了起身,“给皇上备笔墨……” 一声喊下就有人将准备好的笔墨端了进来,连空白的圣旨都备好了,旁边是皇帝的大印。 楚禹抬头冷冷的看着他。 “皇兄,请吧。” “你想要什么……” “皇兄的江山,皇兄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本王做到了这份上,皇兄还要问本王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愚蠢了。” 楚禹阴着脸咬牙切齿的提笔,“说。” 楚啇将两道圣旨读了出来,由楚禹去写。 小半个时辰后,楚禹将手里的笔搁下,而眼前已经没有了楚啇的身影,那两道圣旨早就被他拿走了,寝宫的大门再次合闭上,隔绝了外边的一切。 楚啇拿着圣旨离开后就再次召集了大臣们到御书房。 在御书房里宣读了第一道圣旨。 …… 慕惊鸿一如往常那般来到了钦天监,属官们对她的态度再次发生了转变。 现在啇王掌权,他们自然是要赶紧的巴结。 楚啇掌控着天下大权,慕惊鸿却是没有几分高兴。 “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别的事就不要打扰了。” “是。” 慕惊鸿将自己关在屋里一会儿才重新打开门离开,到了绛云殿就立即迎上了梁大人等人的笑脸,“拜见祭司大人。” “梁大人不必如此,”慕惊鸿的手一摆,倒是有些不太自在。 “宫里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如今的祭司大人已经不同往日了,”梁大人笑得有股扬眉吐气的感觉。 啇王掌控天下大权,那以后的啇王妃就是真正的国母了。 拥有祭司的身份还有可能是皇后,这样的位置,可不就是当年端木祭司要往里迈的吗? 可惜,端木祭司并没有成为一国之母。 “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往后的我还是北唐的祭司,还是要在钦天监尽心尽力。” 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 梁大人笑着摆手:“这怎么同。” 慕惊鸿看着他,笑了笑,并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太久,“绛云殿的建设以后还要多劳烦梁大人了。” 梁大人有些犹豫的道:“如今皇上已经抱病,这绛云殿是不是要缓一缓?” 他的意思是要停止建设。 慕惊鸿道:“既然已经开始,那就没必要再停止。” 梁大人就明白怎么做了,这绛云殿就要一直建下去。 …… 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前朝的寝宫,慕惊鸿站在不远处,看着楚禹平常时所住的寝宫,好久才转身去了后宫。 玉旃宫已经清扫干净,玉太妃昨日受了惊吓,此时正在偏殿里歇息着。 王嬷嬷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赶紧迎上来,脸上堆着笑,“啇王妃可算是来了。” “母妃怎么样了?” “娘娘只是受了些惊吓,昨日怅鸠大人他们来得及时,又有卓统领在挡着,娘娘并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慕惊鸿跟着她往里走。 殿中,玉太妃已经撑起了身子,摆了摆手让她过去坐,连礼都免了。 慕惊鸿观着玉太妃的气色,与平常时并无异,道:“看到母妃的气色好,儿媳就放心了。” “阿赢将楚禹软禁后可有什么打算?”玉太妃也是担心外边的闲言碎语会伤到他。 楚啇赢了玉太妃当然是高兴的。 高兴之余也有很多的担心。 慕惊鸿道:“如今王爷暂代处理朝事。” “阿赢他……”玉太妃眸光闪烁,想说的话又突然咽了回去。 “王爷会做什么样的选择,我也都会支持他,”他想做皇帝就送他上去,不想做这个皇帝,那后续的安排可能会有些困难。 慕惊鸿也想不到楚啇会怎么做。 “罢了,就由着他。他们男人的事,我们女人看着就是,你也别掺和了。” “是。” “孩子怎么样了?” “阿宸如今放在府中,待宫里的情况稳定了儿媳再带进宫。” 玉太妃微微点头。 慕惊鸿今日也不想去做什么了,也暂时不想去管事,就安静的陪着玉太妃坐在这里说说话。 不过多会儿,外殿就有人匆匆奔了进来,在玉太妃面前一跪道:“拜见太妃娘娘,啇王妃,娘娘,王爷在御书房内传了皇上的圣旨,如今王爷已经是北唐的摄政王爷!恭喜啇王妃,太妃娘娘!” 宫人的声调高扬,表面的兴奋毫不遮掩。 闻言,大殿的婆媳二人都愣了。 摄政王爷? 不是皇帝? 听到这些话,慕惊鸿却突然松了口气。 没想到他会做这样的选择。 “母妃,儿媳先告退。” 玉太妃知道她要去找谁,也没有留人。 太阳落山,余晖洒铺在辉煌的宫宇上,铺开了一片金光! 慕惊鸿站在宫道前,看着夕阳下的漂亮男人。 “阿鸿!” “……王爷。” 慕惊鸿看他的目光变得复杂了起来。 楚啇快步的走上来,眼里含着笑,“阿鸿怎么过来了?” “我刚刚收到了御书房里传出来的消息,过来看看,”她上下打量着他。 楚啇道:“阿鸿想要问什么就问吧。” “我尊重王爷的选择,只是这个选择有些让我意外,我以为王爷……” “阿鸿,我从未想说过我想要做皇帝,是阿鸿多想了。” 慕惊鸿眨巴着眼抬头看他,“王爷也从来没有同我说过不会做皇帝。” “没有说吗?那现在阿鸿知道了?” “王爷这是在耍我?” “当年我没有选择夺嫡,今天也不会高爬,阿鸿明白了吗?”楚啇抚着她的脸颊,轻声道。 慕惊鸿垂眸在他的身怀前沉默好久,声音微哑的道:“楚啇,我很高兴。” “为什么高兴。” 楚啇温柔的注视着她,捧着她的脑袋按了过来亲吻。 “因为你。” 楚啇笑得也温柔! 第352章:逃避出京(结局2) 楚啇正式接任摄政王之位,全权负责处理帝王应该要做的事情,完全掌控了朝政。 接手楚禹的烂摊子,楚啇处理起来也是游刃有余,还是因为大部分的朝臣都站他这一边,又有慕惊鸿的存在,阻止了百姓的异议。 楚啇出入宫中处理朝事,慕惊鸿则带着钦天监的官员们出去解百姓之苦。 做了以前端木樽月不能做的事情,或许这就是她最想要的结局吧,慕惊鸿一身祭司袍静静站立在人群涌动之前,安静的看着他们。 身边的属官上前来道:“祭司大人,时辰到了。” 一场祈福要开始了。 慕惊鸿点了点头,道:“准备吧。” 属官立即跑了下去做准备。 摄政王主权之后,他们钦天监的位置提高了不少,这让他们这些属官也是越来越觉得跟着慕惊鸿是天大的好事! 一场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祭祀过后,慕惊鸿便开始替人批命,慕惊鸿之名早已经传遍了北唐。 如今的她被百姓誉为“神的传播者”,可以见得百姓对慕惊鸿的爱戴! “祭司大人,花大人来了!” 天将暗时,属官走了进来道。 慕惊鸿一愣,想起花谢影就在这座城处理一些事情,他也定是知道自己就在此处,特地过来看看的。 慕惊鸿站了起来,结束了这次的批命。 下面的属官开始收拾妥当回守备家中休息,明天就回京都城。 慕惊鸿走出祭祀院,站在前面的广台前。 花谢影一身官袍静立在前面,见她出来走到了一旁,“祭司大人。” 官位上,慕惊鸿比他小,可是这个威望确却比摄政王还要高! 某种时期,慕惊鸿这个祭司之位可以左右许多事和人。 “花大人。” “我特地过来接祭司大人回守备府歇息。” 慕惊鸿一愣,“花大人也住在守备府上?” “方才与李守备从外面赶回,还是没能赶得上祭祀。” 花谢影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回去吧。花大人的要事办完了?” 慕惊鸿转身往前走时边问道。 花谢影落后半步低头看着她,“明天就回京都城,一起护送祭司大人回城。” 慕惊鸿点点头,“回城之后,花大人就要新任官位了吧。” “是。摄政王已经重新拟定新官职,此次回朝,官位也会大改特改,只是这样一来,也会让摄政王陷入另一种不太好的舆论。毕竟改官名的事,向来也都是历朝皇帝所做。” 慕惊鸿道:“他这么做必然也是有自己的考量。” 闻言,花谢影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释然的一笑,“是我多虑了,有摄政王妃在,摄政改官名之事也并不受多少的阻力。” 只要有什么受阻,只需要慕惊鸿一句话,任谁也不敢说出个不字。 慕惊鸿知道他心里的想法,道:“改官名也不会大改,这对往后的行事有阻碍,王爷应该懂这个道理。” 如此,花谢影也就不再多说。 二人进了李守备的家中,李守备一家已经设好宴等待慕惊鸿和花谢影。 看着李守备一家人丁旺盛,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和和乐乐,慕惊鸿坐在其中都能感受到李家中一派欢悦之情! “祭司大人能入李家,令李家蓬荜生辉!这一杯下官敬祭司大人!”李守备举杯相敬。 慕惊鸿含笑道:“李大人客气了,是我等叨扰了李大人一家,还请李大人我担待。” “李大人,祭司大人不善饮酒,由本官代劳吧。” 这时花谢影站了起来,举过杯子道。 李守备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慕惊鸿的身体不好,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李守备瞬间就有些尴尬,堆起笑道:“是下官糊涂了,自罚三杯!还请祭司大人莫要怪罪!” “李大人言重了,在下以茶代酒,还请李大人勿怪才是。” “祭司大人不必多饮,随意即可!花大人,下官与您喝三杯!”李守备连忙转向了花谢影。 花谢影举杯与他喝了三杯。 李守备招呼着上佳肴,然后与慕惊鸿聊了一些时下的事情。 聊着聊着,李守备就期期艾艾的说出让慕惊鸿替自己看家宅。 慕惊鸿却是没有拒绝,“李大人家宅建时请过城中大风水师摆过阵,此内有护阵,数年来一直保护着李家盛旺不衰。往后数十年,李家平平顺顺不会有大事发生,观李大人的面相,近这两年来还会有一次上升的机会。虽说我看得出来,可也要李大人多为百姓尽心尽力,方可愿成!” 李守备听了顿时就高兴坏了!连忙饮了几杯,眼睛都冒光了! 能从慕惊鸿的口中听到这些,绝对不是什么坏事! 李守备连忙道了谢,又送上一些贵物都被慕惊鸿推辞了。 宴席不过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慕惊鸿不善饮酒又是祭司,可不需要到这种应酬。 也没有人敢拉着她应酬,早早就离开了席,只留下花谢影和几位随官。 慕惊鸿洗漱后,换下祭司袍走出庭院,抬头观星月。 “祭司大人看本官近两年来可有上升的官运?”一道清润的嗓音自左侧传来,月下有人含笑走来。 不羁而俊雅! 慕惊鸿嘴角浮起一抹笑,“花大人今年官升三级!” “当真!” “当真。” “那我得准备准备!”花谢影眯着眼在笑,手下意识的摩擦着手腕上的红绳。 花谢影很想问她,从楚禹被软禁起来后她出来这么多天,又跑了这么多地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从见到她的一刻,花谢影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她是在逃避着什么。 他并不确定是不是因为楚啇。 楚啇只做摄政王却不是直接登位,就连他也觉得意外。 那么慕惊鸿呢?又是怎么想的? “今天我接到了京报,皇贵妃娘娘生下了龙凤胎,孩子很健康。那两个孩子以后本该是皇子和公主……” 说到此,花谢影又看了她一眼。 “只要楚禹还在的一天,他们就是皇子与公主。” “那你又是怎么想的?”花谢影听她说这话时就问出了口。 慕惊鸿一愣,“什么怎么想?” “关于皇上,你是怎么想的?” 问出这话,花谢影就看见了慕惊鸿在皱眉,眼神幽深。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吗?她是舍不得下手?还是担心其他? 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对楚啇的继任并没有任何的异议,她又何须愁。 “那么花大人呢?” “呃?” “花大人迟迟不肯回京都城,一直在外面奔波,又为的是什么?”慕惊鸿转过来,目光沉静的看着他。 这一刻,花谢影有些无法正视她。 “我又能如何想?这是北唐朝中的大事,我一介臣子又如何能撼动?”花谢影声音压得低了些。 慕惊鸿道:“楚禹是所有的罪魁祸首,花大人难道不想杀了他替花尚书令大人报仇?” 花谢影嘴角一扯,有苦涩。 “身为臣子,我们又能如何。” “可是花大人也逃避了。” 花谢影侧目与她相视,两人的目光在半道碰上,久久也没有移开。 他们半斤八两! 沉默了好一会儿,听见慕惊鸿说:“明天得离开了,回到京都城后,也时候做个了断了。” 再不回去,楚啇可能就要奔出来了。 要不是京都城还有那么多事等着他,楚啇早就不顾一切的追出来了,管他京都城乱成什么样。 花谢影也是想到了这个,看她的眼神也不由深了深,“对于我而言,楚禹现在的下场已足够了,父亲的死,早就在端木扶搡死的时候就抵消了。只不过当时的我牵怒了其他人罢了,那个时候,如果不是你们,可能我就会走上另一条不归路。” 慕惊鸿摇头,“花谢影,端木家也欠了你,以后,有任何事,我会替他们还你。” 花谢影认真的看着她,好半响才道:“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当初你离开京都城是我请求的你,所以这也是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我亦欠了端木家太多了,即便是还上一辈子也还不了,而现在,他们也不需要我去还了。”她还不了。 花谢影负手站在她的身边,与她抬头望向东岐国的远方,在某个角落,端木家的人也有可能在看着同一片天。 “慕惊鸿,遇上你,我并不后悔。” 他垂眸,如星的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芒,像少年时的那样璀璨漂亮! 慕惊鸿也慢慢浅笑了起来,“花谢影,我要跟你说一声多谢!” …… 翌日一早,他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李家,奔向京都城。 三天后。 他们午时进入了京都城城门。 来迎他们的是一身摄政王朝服的楚啇,仅是安静的站在那里就让这片天地黯然失色,深邃如神手雕刻的昳丽容貌,像是这片天地最漂亮的美玉,引人醉魂! 风来,衣袍微动,慕惊鸿挑着半边的帘子看着艳丽夹着几分风流的男人,嘴角溢出一抹清浅的笑。 楚啇看到守在她身边的花谢影,眉峰上挑。 再也不等人上来,他就已经大步迈上前,伸出手牵出她。 一身祭司袍的她与摄政王朝服的他站在一起,如此的般配! 被牵着,慕惊鸿感受到他手心传递的温度,心跳竟不自觉的快了许多,已经面对这张脸这么多年了,每时每刻还能让自己体会到这种心跳加速的时刻。 看着所有人都被他天下第一美貌震住的模样,慕惊鸿也就不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没有出息了。 美丽事物带给她的冲击,不过是正常人的反应。 “阿鸿为何会与他一道回城?”言语中夹着低低沉沉的酸味。 慕惊鸿正平复自己的心绪,突闻他问这话,扭头看去,花谢影已经策马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是先回了花府。 “刚巧碰上了。” “真的只是刚巧?阿鸿去汀城,他可是在太佘郡替朝中办一件大事,怎么跑到汀城去了?”这位摄政王对他们的路线清楚得很。 慕惊鸿挑了挑眉,扭头盯着他。 楚啇一点被抓包的尴尬也没有,还理直气壮的盯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王爷在派人暗中跟着我们?” “不,我是在派人保护你。” “花大人有事前去汀城,有什么问题吗?”慕惊鸿也不与他纠缠这事,按了按眉心道:“我有些累了,先回府?” 楚啇本想还要再逼问,可看她眉间疲色尽显,赶紧将她带上马背,“那就先回府歇息好了,再同我说说这几个月阿鸿都与他干什么去了。” “……王爷这是在无理取闹!” “那就先说说阿鸿的……策!” 抱紧她,狠狠的在她的身上嗅了一口,这动作要是别人做来肯定是耍流氓了,可他做来,还真的有一种反诱惑的错觉! 慕惊鸿俏脸一红,抬手打了他一拳,“别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难看动作。” “是,回府了再好好看看阿鸿!” 慕惊鸿脸更红了。 …… 回了府,楚宸也刚好被人从国子监接回来,好几个月没见到慕惊鸿了整个人都粘了上来,生怕慕惊鸿会从身边离开,还没抱着媳妇的楚啇气得敲了好几下楚宸。 刘嬷嬷和陈嬷嬷看到这幕,对视的一笑! 这下好了,王府又重新变得热闹了。 直到用晚膳后楚啇才有空闲时间和慕惊鸿走在院子里赏月,没有了那小家伙在旁边的捣乱,楚啇将人带到了书房里,抱着人坐下,慕惊鸿别扭了好一会儿才没从他的大腿上下来。 “这是我特地给阿鸿升的官品。” “钦天监监正,祭司之位,不正是我如今担当的官职吗?” “我给阿鸿升了官品,正三品。” “这……”慕惊鸿扭头看他,“不妥。” “有何不妥?我说妥就妥,阿鸿当得起这些!”楚啇按住了她的手,说,“阿鸿看看有什么要提拔的人,我一并提了上去,以后行事也可方便些。” 主要还是要提慕惊鸿信任的人。 慕惊鸿摇头道:“王爷看着办吧。我看那位梁大人一直在宫中监工,也是劳苦功高了,王爷也可适当的给些好处。” 不然这人心就散了。 楚啇将脑袋搁到她的脖子处,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皮肤上,灼烧着。 “官升一级,阿鸿觉得满意否?” 慕惊鸿缩了缩脖子,“这些王爷拿主意就好,不必过问我的意思。” “可是这活儿只有我一个人在忙,没有什么劲儿。现在只有阿鸿能替我分担分担了,阿鸿这一走就是几个月,数月独守空房的滋味可不好受。你这一回来,还带着个花谢影。”话越说越酸。 慕惊鸿被抱得太紧,连动都不能动了。 “王爷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个样子叫外边的人看见了不得笑话死了。” “笑话就笑话吧,阿鸿都差些要舍我父子而去了,还有什么好丢人的。” 慕惊鸿顿时哭笑不得,“王爷先松开我,抱得太紧了。” “不抱紧些,阿鸿又要从我手里滑走了,今夜都不放了,我让人在书房里加了张榻,阿鸿……今夜我们就在宿在这儿……” “楚啇……别这样,痒……” “已经几个月了,阿鸿现在连碰也不让我碰了吗?”楚啇耍赖。 慕惊鸿红着脸沉默,“你,你别太折腾了……明天还要……唔……” 后边的话已经被堵了回去。 …… 天还未亮,楚啇替熟睡的人掖了掖被子,整理自己的装束就出了书房,看到守在不远处的陈嬷嬷和刘嬷嬷,他脸上半点尴尬也没有,吩咐道:“等王妃醒后再进去,莫要吵着她了。” “是。” “再给她备好热水,吃的也备多一份,别让她饿着了。” “是!” 走出三步,楚啇又回头吩咐,“楚宸就让人送到宫里,别吵了她。” “是!” 走到大门,楚啇还是觉得不放心,让怅鸠留下来,“她面皮薄,吩咐府里的人不可在她面前嚼舌根。回头若是让本王听见半个字,绝不姑息!” 要不是他拿这几个月的缺失诱骗她,根本就不会在书房这种地方宿下。 以后他还想再试试别的地方,可不能让府里这些下人给嚼没了。 怅鸠抬着眼皮,目送他的马车走远。 慕惊鸿起身的时候已近午时。 她按着眉心,一边懊恼自己纵容了他。 穿戴整齐,站在书房里想起昨夜在这里的荒唐,又闹了一个大红脸。 这儿可是楚啇平常时接见臣子和办公的地方,他们就这么……就这么在这里荒唐了一夜。 “王妃,您起了。午膳已经备好了,王妃是先要沐浴还是去用膳?” 陈嬷嬷的声音传来,慕惊鸿脸爆红,有些支吾道:“就先给我准备热汤。” “好。” 好一会儿慕惊鸿才移步别的房间沐浴,幸而没看见府里下人奇怪的眼神,否则她得给自己羞死。 自从成亲以来,慕惊鸿也都是规规矩矩的,偶尔有些放肆也纵容他了,可是昨夜那样的还是第一回。 这种别扭的感觉直到用完了午膳后才恢复了过来。 慕惊鸿穿好祭司袍就匆匆去了趟钦天监,她离开了京都城这么久,留下来的也有不少未处理的事情。 等她处理好手里的事,天色已暗。 她转了身去国子监接楚宸。 如今的江挽风已经是太子太傅,官正一品,又是殿阁大学士。 他这个位置最易接触这些皇子公主,又主掌一些殿阁文学大事,江家有这样的一位已经就高了,偏偏在楚啇改制的官品里,江中书如今已经是一朝丞相了。 父是百官之首,儿是太子太傅,江家可谓是如日中天,得天独厚! 后宫中,皇贵妃娘娘主掌一切,而接下来是二皇子的影响。 楚啇不为帝,只为王,将来还是要将这天下交到皇子们的手里,或者是王府的这位小王爷手里。 朝臣的目光一下子就将视线定在楚夜和楚宸的身上,猜测着楚啇的心思。 楚啇改制官品,朝中设丞相、太尉和御史成中枢! 中枢的三位各有分工,丞相管行政,太尉管军事,御史既是副丞相,执掌群臣的奏章,下达皇帝诏令并负责监察百官。 中枢大臣只有御史一职是空缺出来的,太尉由鲁明堂,也就是曾经的京兆尹担任。 九门提督之位被除,只余禁卫军统领一职,卓尧束掌管了整个皇宫的安危,放在任何皇朝中都是一种危险。 两人分散了权柄,对帝王而言那就是一种安全。 而楚啇直接将这样的权柄抛给了卓尧束,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对于卓尧束来说绝对是一种荣誉! 六部各设尚书一位,副官之职为侍郎。下设郎中,即为员外郎。下属官员依然如当时所设官品,有各主事等。 鲁文清自请出京都,做了武职外官,头衔之名与数年前并不同,大将军之职再适合他不过了。 鲁家已经站在顶峰,他鲁文清没有必要再往里掺和,他想要做的已经成功了。 守卫疆土,或许是他本来最大的念想。 从昨夜书房看到的那份东西,慕惊鸿知道楚啇有意让花谢影来做这个御史。 花谢影之前所做的一切,也确实是有那个资历进入中枢,成为中枢三大官员中最年轻的一位! 只是这样一来,花谢影的压力可能会有些大。 至于其他人,也各有安排。 “太傅大人。” “祭司大人多礼了,”江挽风忙回了一个礼。 慕惊鸿往他的身后看了眼,并没有看到楚宸。 江挽风解释道:“方才小王爷已经随着二皇子殿下去了宜凨宫。” 慕惊鸿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一步了。” 江挽风突然叫住她,“祭司大人请留步。” “太傅可是还有何事?” “最近宫里有不少关于二皇子与小王爷的一些舆论,还请祭司大人能明理以待。” 慕惊鸿笑了笑,“太傅觉得我会偏向自己的儿子?请太傅放心,我慕惊鸿的儿子永远也不会威胁到二皇子的地位。就算有一天威胁到了,那也是他们这一辈人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去干涉他的成长,更不会干涉他以后的选择。” 江挽风点头,“多谢。” 她不会去干涉,却不代表楚啇不会,他说服得了她,却没有办法说服楚啇。 这是她想要告诉他的。 江挽风只要她的承诺,慕惊鸿的祭司之位对北唐以后的变动太过敏感了,他们江家很担忧。 她的一举一动,比摄政王更让人担忧。 正如当年楚禹担忧端木家一样。 第353章:我信阿赢(正文完结) 宜凨宫。 慕惊鸿刚到,宫女就迎了上来,笑容明显是深了很多。 “祭司大人,小王爷就在里边,可要奴婢带小王爷出来?” “既然皇贵妃娘娘想见见我,就进去看看三皇子和公主吧,”慕惊鸿摆摆手道。 宫女立即前面带路,进了内殿。 楚宸正和楚夜趴在小榻前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楚宸扭头看到慕惊鸿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更亮了,“娘亲,小弟弟和小妹妹好可爱!你快来看看!” 楚夜也看着进来的慕惊鸿,又扭头看楚宸漂亮的笑容,看得有点呆愣。 “拜见皇贵妃娘娘。” 慕惊鸿没有马上上去,而是给江相婵见礼。 “祭司大人不必多礼,本宫知道小王爷想看看孩子,就让人带了过来,还要麻烦祭司大人走一趟,本宫实在过意不去。” 慕惊鸿现在的身份比之前更让人敬畏了,就连江相婵也不能像之前那样随意的与她相处。 “是阿宸麻烦了皇贵妃娘娘,”慕惊鸿从身上拿出两条红绳,红绳上挂着茶色的翠珠,寓意美好! “这是我特地给三皇子和公主准备的,”慕惊鸿将手里的东西送上去。 江相婵亲自接了过来,“祭司大人给的必定是珍贵之物,本宫代两个孩子谢过了祭司大人。” “皇贵妃娘娘客气了,我这一点小礼到是让娘娘见笑了。” “祭司大人的这点小礼比别人的大礼更令人羡慕,本宫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见笑,”江相婵笑道。 慕惊鸿不欲与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我先带着阿宸告退了。” 江相婵也没有留她,让她过来不过就是让她看看楚夜和楚宸的相处。 两个孩子玩得好,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做一些缓和。 慕惊鸿走到孩子的面前,牵过楚宸的手,看向楚夜,这一看就定住了。 楚夜被看到小身板一僵。 “祭司大人?怎么了?” 江相婵见状,有些紧张的问道。 慕惊鸿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二皇子的面相不错。” 江相婵松了一口气。 慕惊鸿牵着楚宸的手离开,站在宜凨宫外回头看了一眼。 “娘亲,阿夜没事吗?” “没事,以后阿宸还是叫二皇子吧。” “可是阿夜不喜欢我这么叫啊,娘亲,我不能叫阿夜了吗?” 慕惊鸿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既然二皇子让你这么叫就这么叫着吧,不过等以后阿宸就不能这么叫了。” “可是……” “我们走吧,去找你父王。” 楚宸重重的嗯了一声。 …… 这一天慕惊鸿去见了鲁文清夫妇。 再过不久,他们就要一起远赴边疆,一起守护边疆安定。 离开的日子还没定,鲁文清就一直呆在家中待命,将朝中的事早就交给了其他人。 闲在家数日的鲁文清,身上的戾气弱了不少。 “祭司大人。” 金墨兰站在鲁文清的身边,满目复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以前淡色的祭司袍已经换成了玄色绣着暗金纹路的了,这是楚啇给她改动后的成品。 对于慕惊鸿来说,穿什么样的都是一样。 “祭司大人出门只带了一人?”鲁文清幽冷的视线转向她的身后,道。 “如今的京都城带一人足矣。” “有摄政王在,京都城的安全问题不会有任何的问题,”金墨兰也跟着接了一句。 慕惊鸿一摆手,让两人坐到亭内。 “今日特地约二位过来相见是担心日后没有机会再见,兰夫人曾与我有恩,当时说的那些话还请兰夫人莫要放在心上,那个时候是我急了。” 金墨兰知道她说是在鲁宛清未走之前的那些话,想起鲁宛清,金墨兰眼神暗淡的看了鲁文清一眼。 鲁文清并不知道她们二人到底在背后说了什么,只是安静的看着。 “祭司大人言重了,当时您说的那些话都是实话,是臣妇孟浪了,竟然会那样要求祭司大人,也请祭司大人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 慕惊鸿也就不再提,点了头道:“兰夫人当真要跟着鲁将军前去吗?留在京都城,或许会更好。” 金墨兰转身与鲁文清柔和的对视一眼,笑问:“祭司大人可是看到了什么?” 慕惊鸿一愣,“没有,你们若是想要知道,我可以替你们二人算上一卦。” “那就有劳祭司大人了。” “哗啦!” 卦钱散在小桌上,看着这几枚卦钱,两人都没有说话,均是看着她。 慕惊鸿略略看了眼道:“数年内有鲁将军和兰夫人镇守边境,可护佑北唐数年无战,边境平静。至于这其中的变数,我亦没有看出什么苗头来。” “祭司大人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安宁会有变数?” “你们的变数也会根据其他人的变数而变,并非你们个人。就拿这北唐掌权人来说,如若他突发其想想要改变些什么,下达一道旨意,那么你们二位的命数就会出现变动。二位可明白我的意思?我可以看到会发生的,却无法阻止你们二人的变数。” 金墨兰点了点头,“这个我们明白,只要我们不变,北唐的安稳日子就不会变。” 慕惊鸿颔首。 她坐在这里与二人聊了一会,鲁文清突然提到了楚禹的处理问题,“如今摄政王将皇上软禁在寝宫,祭司大人可有听摄政王说起这事的处理问题?” 鲁文清的眸色有几分冷意,并不是针对慕惊鸿。 怨恨楚禹的人并不少,其中也包括了鲁文清。 鲁文清不想软禁他,只想杀了他。 鲁文清的心思很明白的摆出来,楚啇也知道,可是为了大局着想,他已经忍了好几个月。 慕惊鸿直视鲁文清眼中的杀机,转身对金墨兰道:“兰夫人我可否同鲁将军说几句话?” 金墨兰一愣,跟着起身走远了。 看着金墨兰站在不远处,慕惊鸿又看向了他身后的护卫。 亭内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其他人的这个距离,就算内功不错的高手也听不见。 慕惊鸿就这么安静的看着鲁文清,两手轻轻放在桌前,目光渐渐深凝。 鲁文清就那么坐着任由她打量,慕惊鸿慢慢的皱起了眉头,额头也淌下了汗珠。 “祭司大人。” 鲁文清出声打断了她的注视。 慕惊鸿慢慢的吐息,“把你的儿子留下来吧。” 鲁文清沉默了下,点头,“好。” “鲁将军不问缘由吗?” “我们夫妇二人守边关,留子女在京都城,是为质,这点鲁某明白。” “……鲁将军看得太明白,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就像鲁将军的杀气不愿收一样。” “请指点。” 鲁文清的声线很低,绕着一丝丝凉意,这样的声音很独特。 慕惊鸿顿了一下道:“帅印楚啇会给你,你也会掌北唐兵权,直到你的儿子长大。” “这就是为什么不能将我的儿女带到身边的原因?” “我希望你的儿子将来是文官,而不是武官,鲁文清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他会做什么。” “做一些我不想看到的事,他身上带着几分煞,我不希望他跟着你们成为将来的少将军,”然后与宫中皇子有着紧密的连系,乱了京都城的局势。 鲁文清深深的看着她道:“我不会杀子。” “鲁将军误会了,我并没有要求你们杀子,我提醒这些,不过是希望将来的北唐能够太平。” “你们也不能杀他。” “我们不会对他动手,因为他现在并没有犯错。将来就很难说了,如果他犯错,下场并不太好。而鲁家也将会成为顾家,明白了吗。” 鲁文清沉默了好久好久,点头。 “我会约束他。” “天高皇帝远,你也管不到京都城,只需要将孩子带到鲁老那里养个几年,待鲁老百年之后再交给鲁太尉送进国子监。” 鲁文清点头:“离开之前,我会交代清楚。” “你不问缘由吗?” “我信你。” 慕惊鸿笑了笑,又提了句,“昨日我看到一个好画面,虽然这与鲁家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可是我还是得跟鲁大人提一句。江相婵的凤命不改,皇子命运不变,江家蒸蒸日上。” 鲁文清抬头看着站起来的慕惊鸿,并没有做任何的表示。 慕惊鸿颔首,转身就走。 “祭司大人。” 鲁文清声音微哑的叫住人。 慕惊鸿止步,等着他的后话。 “鲁文清只是想要确认,您是慕祭司还是端木祭司。” 说完这一句,鲁文清两手紧捏,双目又深又沉的紧盯着她,生怕错过她一丝的动作。 慕惊鸿当时愣在了那里,嘴角微扬,“不管姓谁名谁,北唐也只有一位祭司。” 在慕惊鸿迈步出亭的那一刻,鲁文清忽然起身,朝着慕惊鸿背影郑重的一躬身,声线清朗,“恭送祭司大人。” 这一声“祭司大人”与数年前所叫出来的情感是一样的。 她承认了,他也明白了。 慕惊鸿坐在马车内,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微微闭住了眼。 她见鲁文清是不想让他为了自己的事犟在这里,楚禹的事本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承了自己的恩情,愿意报答罢了。 做了这么多,够了。 “祭司大人,此前我们要去何处?” “进宫。” …… “阿兰,我要进宫一趟,”别了慕惊鸿后,鲁文清就大步走向金墨兰,语调沉静中夹着几分急迫的道。 金墨兰一愣,点头,“不管你要做什么,再晚也要回家。” “好,我会回家的,阿兰,等着我。” 鲁文清重重的执了一下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开。 金墨兰并没有阻止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宫中。 皇帝寝宫静如死寂。 “祭司大人。” 一声祭司大人从外殿传进内殿,惊醒了昏沉的男人。 就在这一瞬间,楚禹像是听到了无数遍这个称谓,那是属于端木樽月的称谓。 是她来了吗? 楚禹披头散发的撑起自己的身体,慢慢的抬手去整理自己狼狈的样子。 几个月了,他被困在这里几个月了。 外边发生了什么事,他根本就不清楚。 就连郑公公也被派走,不知死活。 大殿内,只有他一个人。 两道大殿的门被打开又合闭上,重新恢复了之前的死寂。 楚禹愣了愣,眯着眼看去。 帐幔之后,走出一道身着祭司袍的女子,身影有点模糊。 他一眼看到的,是端木樽月的样子。 身形生生的一颤,往后急退,“你,你……怎么……” “皇上别来无恙。” “阿月?” 慕惊鸿听到这称呼就愣了愣,讽刺的一笑,“原来皇上还没有忘记自己曾经背叛过的人。” “是你……”楚禹听清她的声音,不知为何突然松了口气,“原来是你。” 楚禹的声音沙哑,又有些无力。 他重重的坐回了软垫上,身子一歪,衣衫有些不整,披头散发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的帝王之威。 慕惊鸿看着他半响,又是讽刺的一笑,“皇上可有反醒过自己这些年所做的?” “慕惊鸿,朕知道你心中怨恨朕想要得到你,可谁让你与她一样,一样让朕不安呢……” “所以,这一切还是得怪罪我是吗?” “是你们错了,朕是对的。如若朕不除端木家,就会被他们夺取整座江山,楚家此时此刻已经不是什么皇室了。可惜你们都不明白朕的好意,都以为朕是想要揽尽大权,不给臣子生机。” “难道不是吗?也请问皇上,端木樽月做错了什么?她可有对你做过一点不顺心的事?” “做错了什么?”楚禹迷茫的回想着,摇头,“没有,阿月对朕最好……待朕最诚,朕也不想要她性命的,那把火……并非朕的意。朕也想救她,可是那个时候朕犹豫了……阿月,朕的阿月就这么死了。朕好想她……阿月……我错了,真的错了,我应该让人救你,可是我犹豫了,全部都是我的错……” 楚禹喃喃自语,渐渐的声音悔恨了起来,断断续续的嚷着自己错了。 慕惊鸿捏着冷白的双手,目光冰冷的看着像条爬虫一样难看的楚禹。 一股怨恨由然而生,“那你就下去陪她,只有死,才能让她心里好过一些。楚禹,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还想要翻身继续杀人吗?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有那样的机会?我可以告诉你,没有了,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慕惊鸿蹲到了他的面前,伸手将怀里的一个小瓶子丢到了他的面前,“吃了它,它会带着你到端木樽月的身边,去她那里你才能忏悔。” 慕惊鸿的话震得楚禹僵愣在那里,他似乎是被慕惊鸿的样子给吓到了。 这不是慕惊鸿应该会有的表情。 她的眼里有太浓郁的恨了。 “你……” “皇上口口声声说错了,却不敢下去找她,看来皇上根本就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慕惊鸿靠近他,居高临下的问他,“皇上可有喜欢过她。” “朕自然是心悦于她,可是这些根本就不能和……” “根本就不能和皇权相提并论是吗?皇上到底是爱江山胜过于她,可就算是这样,又何须杀她,屠她满门?只要皇上开口,她就会带着端木家离开朝廷,从此隐姓埋名过一辈子的平凡人。”慕惊鸿眯了眯眼,声音渐渐的有些沙哑了,“可是你用了最残忍的一种方法,你了解她却还是这么做了。那个时候只要你一句话就可以解决任何问题,然而你不仅背叛了她的感情还联合起那个女人来害她,你让我觉得你如此的不堪,不耻。” 楚禹身体在发抖。 他不愿意去听,却不得不听。 被软禁的这几个月,他整个人本就很不正常了。 慕惊鸿说出这些话,更让他陷入一种绝境。 “别说了……”他哀求着。 慕惊鸿只是冷笑了声,却真的也不再说了。 寝殿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有风从窗边吹进来,将大殿里的帐幔吹得哗哗作响,犹如那鬼厉之声。 楚禹的身体僵硬了。 慕惊鸿一点也不同情他,想到那些因为他而死的人,她就无法原谅他。 “是楚啇让你来的……是不是。” 楚禹的声音几乎发不出来。 “到现在你还在怀疑别人?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你……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皇上想听什么,我都可以代替端木樽月回答。” 低冷的话音传来,楚禹倏地抬头盯着沉静如水的慕惊鸿,“你刚才说什么。” 他出声已经十分的艰难了。 慕惊鸿转身走到桌边,寻了一眼没有找到笔墨就作罢,重新转身看他,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就知道他怀疑了什么。 慕惊鸿拿出一枚卦钱丢给他,“这是她的东西。” 楚禹颤悠的拾了起来,在微弱的光线下细细看了起来,“是她的。” “这是从神庙里找到的,别人都以为那是百姓为她寻来之物,可是别人不知道,有一串金子所造的卦钱是皇上亲自给她做的。” “你,你如何知道!”楚禹震惊的盯着她。 “我说了,我可以回答任何端木樽月的问题,”慕惊鸿面无表情的道。 “你跟朕说,这是谁和你说的?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知道她的事,”楚禹想站起来,刚站起却因为身体的软无力扑倒在地上。 慕惊鸿往后一退,眼神沉静而冰冷。 楚禹看着这双眼,忽然就定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害怕,身体不停的颤抖。 “楚禹,下去陪她吧。” 慕惊鸿袖子一摆,转身离开。 楚禹双目通红,两行泪在她转身之际落了下来,声音嘶哑的叫着,“阿月,你是阿月……等等,阿月,你留下,我还有话同你说。” 楚禹奋力的扑了出去。 暗中观望的鲁文清身形一紧,正要冲出去却又止住了。 “阿月。” “楚禹,你已经没有留着的意义了。” 慕惊鸿丢下这一句话,毫不犹豫的迈出殿门。 身后传来楚禹嘶哑的叫唤,外边的人也听见了,可是谁也都没有动容。 慕惊鸿直到走出去很远,堵在心间的那股气才慢慢散去,然后恢复平静。 小半个时辰后。 议事殿。 楚啇正与几位大臣商议花谢影接任御史一职的事,此时一名内侍匆匆忙忙奔了进来,来到楚啇的面前,大声报道:“王爷,皇上宾天了!” 静! 议事殿静得针落可闻。 “什么时候的事。” 楚啇淡淡的问。 楚禹死,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影响。 “就在……祭司大人进去之后。” 霍地,楚啇大步走了出去。 其他人也都是一惊。 不会是慕惊鸿将楚禹给杀了吧? 不可能吧。 所有人都带着这种疑问跟在身后匆匆赶往皇帝的寝宫。 然而等他们抵达寝宫的前面,看到的却是慕惊鸿与鲁文清,还有禁卫军统领卓尧束。 三人站在前面,像是等着谁。 楚啇大步走上前,紧张的看着她,“阿鸿,怎么样?没事吧?” 身后一众大臣集体沉默。 慕惊鸿先是一愣,然后摇头,“我无事。” 楚啇舒了口气。 鲁文清和卓尧束单膝跪下,“禀摄政王,臣二人与祭司大人进入寝殿发现皇上已宾天,祭司大人当真是料事如神。” 楚啇的目光落在卓尧束身上,眯了眯眼,道:“立即昭告天下。” “是!” 身边的内侍应下,匆匆赶去做了公文。 楚啇执过她的手,道:“阿鸿先回府,我还要处理宫内之事。” 慕惊鸿看了他半响,点头。 “臣护送祭司大人离宫。” 鲁文清站了出来道。 楚啇放心的将人交给了他。 …… 前朝传来噩耗,宫妃们就更慌了神。 慕惊鸿回府后就带着楚宸等着,楚啇让她避让,也是有自己的道理。 楚禹是在她迈出寝殿之后吞了卦钱自杀的,连带着那瓶东西也被他服了进去,她之后让人进去偷偷将那瓶子带走时,却发现楚禹已将那瓶子打碎,替她将所有的证据都抹平了。 楚禹的死状很痛苦。 在死之前,他肯定是受尽了折磨。 楚禹的葬礼并不是很隆重,因为没有谁会替楚禹操办得太好。 慕惊鸿再一次带着楚宸出府,进到宫中给他上香已经是第三天了。 楚啇一直在宫里处理着此事,在灵殿前看到楚啇发现他精神有些不济,担心的靠近过去,“王爷可还好?” 楚啇摇头,道:“今日就出殡。” 说着,楚啇将手里的一张手谕递给她。 慕惊鸿带着疑惑的接过,展开一看,却是楚禹在死前歪歪扭扭的写下来的要求。 他只有一个要求,死后与端木樽月同衾。 慕惊鸿眉挑了挑,看向楚啇,心中再一次疑惑顿生。 楚啇是不是知道什么? “阿鸿是祭司,阿鸿来拿这个主意,帝王葬礼,还得由祭司大人来做主。”楚啇眸中含笑的看着她说。 慕惊鸿的心一跳,嗯了声。 “就葬皇陵吧,他毕竟是皇帝,葬在荒野之外不太像话。” “那就依祭司大人的意思操办!” 楚啇说话的气息喷在她的耳朵上,有股痒而凉的感觉。 慕惊鸿抬头看他,楚啇却是给她一个安心的笑,“这里交给我,带着阿宸站在一旁看着。” …… 整个葬礼结束,朝臣再一次穿上朝服,全部集中到金殿前,就连慕惊鸿也到场了。 皇帝死了,总得有个掌权的人。 后宫中。 江相婵抿紧着苍白的唇,等待着。 楚夜站在她的身边,很安静。 不过会儿,有内侍匆匆走了进来给江相婵见礼,江相婵心说,终于来了,他们母子几人到底是何去何从,就看摄政王这道圣旨了。 内侍身后又跟进来数人,人手都捧着灿亮的饰物,以龙袍。 江相婵一愣,“公公这是?” “恭喜太后娘娘,贺喜皇上!” 众人一声道喜,然后哗啦的跪了下来。 江相婵瞬间就懵了。 “皇上还是赶紧着龙袍,大臣们都在等着皇上登基呢,也请太后娘娘做准备。” 身后,数名宫女捧着太后的服饰走进来。 江相婵这才回过了神。 楚啇要推她的儿子上龙座! 两岁多的孩子,什么事也不懂,最后要做决策的还是摄政王。 虽然是傀儡,可也比别的结果要强一些。 江相婵不敢耽误,赶紧换上了。 曾嬷嬷欢欢喜喜的在江相婵的耳边道了句恭喜! 宜凨宫的人是真心替江相婵感到高兴。 新皇登基,格外的隆重。 虽然还带着孝,可是大家也都已经恢复了过来,楚禹在与不在,与之前并无不同。 慕惊鸿与楚啇站在前面,由她特别的替新帝加冕。 江相婵牵着儿子的手,走上长长的台阶,迎着楚啇与慕惊鸿平静的目光。 所有的加冕细节走完,年幼的帝王正式登上皇座,用他软糯的声音喊着平身。 楚啇将楚夜推上皇位,也不知道北唐以后会是如何转变。 慕惊鸿站在前面,看着幼帝的面孔,心中长叹。 楚夜也只是坐在那个位置,所有的事情还是得由楚啇来忙活,决策也由他一手抓。 他才是真正的皇帝。 把控的权柄,比楚禹更大,处理事务比楚禹更稳更快。 登基大典结束,慕惊鸿让人将楚宸送回府,她在夜下走进了冰冷的御书房。 以前,她看到的人是楚禹。 现在她眼里,是楚啇。 楚啇正蹙着眉处理折子,听到进殿的脚步声,抬头看到清绝的女子缓缓而来,他昳丽无双的脸容扬起了笑,快步绕过案几,急步走到她的面前,用力紧握她的手,“阿鸿!” 这一声叫唤,与往日不同。 慕惊鸿抬着清眸望着他,“阿赢今日心情很好!” “看到阿鸿,我便高兴!阿鸿再唤我一次!” “阿赢。” “甚是好听!以前我就觉得阿娘这样叫太过小孩子气,现在听阿鸿叫着,觉得这名儿是世间最动听的!” 拿起她的手,在唇边亲吻着,深情又温柔的目光带着笑意注视着她。 慕惊鸿微抿着唇,低着脑袋在他的怀前。 楚啇将人拉到了怀里,“阿鸿陪我在这宫墙内走走!” “嗯!” 两人沿着池边的长廊慢走,身后远远的跟着一众宫人。 “阿赢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楚啇不提,慕惊鸿却也是要问一句的。 楚啇摇头,温笑道:“我现在只想阿鸿陪在我的身侧,帮着我一起打理北唐的江山,待朝中局势大稳,我再带着阿鸿回雁洲。” 慕惊鸿抬头愣愣的看着他,“王爷的意思是……” “我知道阿鸿心的向往,祭司之位,并不是阿鸿所求。阿鸿想要的,我都会去做。从一开始,我并不需要什么帝王之位,阿鸿明白了吗?现在信我了吗?” 楚啇低头来,目光深情的注视着她。 慕惊鸿望着眼前的男人,心里边早已经融化得一塌糊涂了! 素手抬起,抚上他的面颊,眸光柔软,“我信你!你是唯一让我相信的人!阿赢,谢谢你娶了我。” 楚啇脸上的笑容似盛开的烟火,炸在慕惊鸿的心尖,震得发颤! 楚啇倾下身,薄唇噙住了她的芬香! 一切也都不必多说,为彼此全部化为行动! (正文完) (番外):小小少年 十二月。 京都城城门,百姓自发的站在两边给要去镇守边境的鲁文清等人送行。 鲁文清带着金墨兰离开京都城,此事虽然很遭鲁家的反对,鲁文清依旧坚持自己的做法。 楚啇与慕惊鸿相送之外,还有百官,做为皇帝的楚夜也站在百官之前,这等阵容可谓空前绝后了! 鲁文清一身将军铠甲站在慕惊鸿和楚啇的面前,郑重的朝二人一揖,“我们该走了。” “保重。” 楚啇道了一声看向楚夜。 楚夜立即反应过来,声音稚嫩的道:“鲁将军路上顺心顺行!边疆就靠鲁将军守护了!” “臣定不辱圣意!” 鲁文清单膝跪地,头颅往前一倾,行了行将礼! 臣民们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江丞相和鲁太尉同时看向楚啇,观着楚啇的神情。 鲁文清此举有别的意思,他鲁文清将来效忠的是北唐帝王而不是摄政王。 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楚啇面子,楚啇心里边肯定是要有别的想法。 鲁太尉有些不安的看向儿子。 就在两个月前,鲁文清突然不顾家人反对,将孩子送到了年事已高的鲁老那里,还下令在鲁老百年之前不得将孩子接回来。 之后又安排了其他事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后来鲁太尉得知在那之前鲁文清夫妇去见了慕惊鸿,鲁太尉神色复杂的看向慕惊鸿,心中长叹。 楚夜年纪太小了不明白鲁文清此举代表着什么,只是被眼前这个俊朗的大将军给吓到了。 “皇上。” 楚啇出声提醒。 旁边大臣替小皇帝捏了一把汗。 江丞相跟着提醒道:“皇上,可以请鲁将军上马了。” “鲁将军起吧。” 楚夜反应过来,赶紧要他起身。 鲁文清起身,目光一转,与慕惊鸿一颔首,走了两步又转回身,朝慕惊鸿一揖:“祭司大人,鲁文清此生不悔当年所选。” 慕惊鸿一愣,对他摇头,“鲁将军有鲁将军的使命,我有我的使命。而且,我此生只信楚啇。” 鲁文清看向楚啇,半响,点了点头。 “希望祭司大人往后余生仍然得偿所愿!” 鲁文清的声音朗朗远传,与妻驾马而去! 楚啇低头看着慕惊鸿,“阿鸿在跟他打什么哑谜?” 楚啇暗暗咬牙,也不知道这两个人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这感觉可真的不太好。 “鲁将军是怕我走老路,提醒我一句罢了。” “什么老路?”楚啇挑眉。 “以前我总是想不开,过不去心里的那一关,我是在告诉他,我有王爷在,根本就不需要担心这种情况会发生。” 楚啇却是冷笑一声,有些咬牙切齿,“我怎么听着是一个警告?像是我辜负了你,他就要从边关奔回来杀了本王?” 慕惊鸿掩饰性的一笑,“王爷多想了。” “鲁文清不关心自个的媳妇却来关心本王的,他以为去了边关本王就不能拿他怎么样吗?” 慕惊鸿好笑道:“鲁将军就是看着我曾救过命的情况下才提醒我……” “提醒你?”楚啇捏拳冷脸,“他提醒你提防我?” “也不是……” “鲁文清,”楚啇一脸的阴沉。 “王爷,我们先回府,这儿不适合说话。”慕惊鸿赶紧拉着人走。 鲁文清第一句话是告诉她,若是有任何危险,他就算是远在边关也会奔回来保护她。 第二句是祝福也是提醒她不要再像数年前那样,不管楚啇还是楚禹,他们都是皇室的人,重蹈覆辙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是慕惊鸿说只相信楚啇,说明她是有把握的,起码比起楚禹,楚啇也确实是靠谱。 鲁文清跟在楚啇的身边也有过一段时间,对这个人还是有几分了解。 所以他也可以暂时放心离开。 而后面慕惊鸿说的那一句,是告诉他,就算这一次自己出了什么事,也不需要鲁文清替她做任何事,以前的那些恩情早就还清了。 …… 江相婵看到儿子回宫,立即就迎上来,将他拉到身前,看向郑公公,道:“本宫要和皇上说几句话,你们都退下去吧。” “是。” 楚禹一死,郑公公就被派到了楚夜的身边,起初好些人都不知道楚啇是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把郑公公留下,后来慢慢的也就差不多了解了一些原因。 “告诉母后,鲁将军是不是在皇上面前做什么了?” 看江相婵这么紧张,楚夜懵懂的道:“鲁将军跪了儿臣。” 江相婵脸色变了变,急道:“皇儿,以后要更小心的听你王叔的话,知道了吗?还有,一定要和楚宸处好关系,不要闹别扭。” “嗯!”提到楚宸,楚夜的眼睛里终于是有些神采了,“儿臣会好好和阿宸相处的。” 江相婵听了舒展眉头,“皇儿喜欢和楚宸一起玩?” “嗯!喜欢!阿宸长得漂亮。可是大皇兄也喜欢阿宸,总是和儿臣抢阿宸。”这让他觉得很苦恼。 江相婵神色一沉:“皇儿以后莫要和他走太近,你现在是皇帝,注意着自己的身份,别让那些阿猫阿狗靠得太近……” 楚夜笑容又敛了起来,乖巧的点了点头。 楚禹出事后,楚痕被淑妃养得很好,因为她知道自己也只有楚痕了,如果弄死了,那她以后就真的没有任何机会了。 楚痕现在已经重新回到了国子监,一众子弟又喜欢和楚宸走近,楚宸维护的人,大家也都不会为难,楚痕在国子监到是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 …… “舅舅,今天阿宸没有来吗?”午后,楚夜进了国子监并没有看到楚宸,问了江挽风。 “皇上还是唤臣太傅,免得叫有心人听了去,”江挽风再次纠正他。 楚夜眼神又暗了下去,自从做了皇帝,束缚他的规矩越来越多了,他很不喜欢。 只有在阿宸那里他才觉得高兴自在。 “小王爷他们去了校场,臣这就带皇上过去。” 知道马上就要看见楚宸了,楚夜脸上神情才亮了几分。 皇家校场,武师正给一群尊贵的皇子公子上课。 楚夜一出现,小少年们跟着大人们纷纷行礼,这些孩子被家里人再三警告过,不可对楚夜无礼,他是皇帝,而他们这些小少年不过是一介草民,云泥之别的两种人生。 楚夜能感受到大家对他的小心翼翼,就连阿宸也开始远离自己,靠向楚痕。 楚宸几次想要过去,又看了眼身边的楚痕,还是没有走过去。 楚夜的眼神瞬间就黯淡了下来,接下来的半天都在绷着小脸,武师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带着这群祖宗,就是悬着半条命,真累。 …… “阿宸。” 晚些时候大家都快要走完了,楚夜急追在身后叫住了刚将楚痕送走的楚宸。 “阿夜!” 憋了一天的楚宸看到左右没有其他人,脸上笑容终于露了出来,也亲近了过来,楚夜暗暗松了口气,“你怎么还没回宫?你不是皇帝吗?娘亲说,皇帝是要担很大很大的责任的!不能像我们一样玩闹,阿夜已经不算是小孩子了。” “我不高兴,不想做皇帝。” 楚夜闷闷不乐的道。 “为什么呀!当皇帝可以指使人做很多事!好多人都喜欢当皇帝的,阿夜为什么不喜欢?” “因为不能和阿宸一起。” “啊?可是我不是在这里吗?”楚宸眨巴着眼,有点不明白的道,“我还要陪娘亲和父王,不能在宫里陪着阿夜啊。阿夜还要回宫陪太后娘娘还有弟弟妹妹,阿夜还要做很多很多有意义的事。” “不一样……和以前不一样,阿宸哥哥,你为什么不找我了?”楚夜用他老气横秋的声调质问。 听到他叫哥哥,楚宸高兴极了! “因为娘亲说阿夜是皇帝,要尊重阿夜,不能像以前一样闹了。不然会让阿夜很难做,既然阿夜你不喜欢,那我以后还会找阿夜!” 楚夜听后这才开了怀,“那晚上阿宸哥哥可以陪我一起睡吗?大殿里只有阿夜一个人,阿夜怕。” 楚夜耍着小脾气,牵紧了楚宸的手不让他走。 “你们在这干什么。” 一道清润的声音从廊边传来,男子冶艳无双的容色出现在两个孩子面前。 楚啇凤眸斜瞥着两个孩子,又看了眼站在四周的宫人。 宫人被看得满脸通红,怕得大气不敢喘。 楚夜连忙放开楚宸,小脸煞白,“王叔。” “父王,晚上我要留下来陪阿夜,可以吗?”楚宸大着胆子上来扯了扯楚啇的衣摆,央求着。 楚啇淡淡的看着儿子撒娇,眼中半点波动也没有,“皇上,您该回宫了。来人,将小王爷带出宫去。” 楚啇可不是慕惊鸿,跟他撒娇那就是在找死。 楚宸张了张小嘴,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抱走了。 楚夜很怕这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王叔,明明他跟自己说话很温和,眼神也没有鲁将军那样冷,可是他就是比较怕楚啇。 楚啇伸出那只干净无暇的大手,面上没有什么神情,“皇上该去看奏折了。” 楚夜乖乖的伸出小手,牵着一起去了御书房。 坐在小桌前听着楚啇阅读折子,又讲了一些他不懂话,楚夜如坐针毡,小屁股时不时的挪动几下,小孩子根本就坐不住,还要在这里听一些大人的言论,怎么看都像是一种体罚。 “皇上。” 楚啇放下折子,停了下来。 楚夜立即正襟危坐,“王叔,我,我听不懂。” “是朕。” “朕,朕……听不懂。” “哪不懂。” “都不懂……”声如蚊叫。 “江太傅都教了皇上什么。” “太傅说朕还小,先学习小字。” 楚啇点了点头,“皇上现在确实是有点小了,不过,有些事也得从小开始才更扎实,这样,本王可以给皇上放松些,但是皇上也必须稳扎自己,若是一国皇帝连一点本事也没有,那将来就是昏君。知道历朝历代的昏君是怎么死的吗?皇上可还记得本王上次说过的那些例子?” 楚夜小脸被吓白了,“我……不,朕会好好学的,不会辜负王叔的教导。” “错,皇上应该是不要辜负北唐百姓,而不是本王。本王能替皇上做的,也只是暂时处理着国事,给皇上创造一个好的开始。待皇上亲政的那天,本王可以将一个完好的北唐交出来。” 楚夜很想说自己不想做皇帝,把皇帝让给王叔。 可是上次说的时候自己的屁股就挨打了十几下,现在想起来还疼。 “朕会做个好皇帝。” “嗯,那就从明天开始,皇上就在御书房扎马步,想要学好别的就得有个健康的身体,这些本王会向江太傅说明。” 楚夜闷闷的嗯了声。 楚啇看着小孩儿垂下来的脑袋,又道:“皇上若是能完成得好,本王可以允许皇上带着楚宸出去玩一个时辰。” 小孩儿立即抬起头,一双眼亮得发光! “我会做得很好!一定不会让王叔失望!” “是朕,皇上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做了这皇帝可就不能像普通人一样放肆自己了。” “哦……”楚夜又蔫了。 “现在,坐回去,本王再给皇上念几本折子,了解底下民情是一国皇帝应该做的事,皇上可不能马虎了,仔细听着。一遍听不懂,多听几遍,总会有些听得懂的。”楚啇根本就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坐下就开始念。 即便楚啇的声音很好听,解释得也通俗易懂,可刚刚三岁的孩子哪里能听得懂,越听越瞌睡。 一想到能和楚宸出去玩一个时辰,他就强打着精神听。 …… 翌日。 楚啇就将楚夜拘在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里并没有几个人守着,外边的人根本就不知道里边什么情况,里边的人根本就不敢往外透露一个字。 楚夜扎着马步,额头汗水浸湿了小身板,楚啇安静的坐在那里看折子,只要楚夜忍不住就让他过来听折子。 为了不听折子,小孩儿咬紧了牙关忍住。 郑公公站在远处,看得心疼。 这些天,摄政王总是变着法子折腾皇上,这小身板哪儿受得住。 “噗嗤!” 一道疾风从前面奔来,轻轻的击在孩子酸软的腿上,啪的一下,楚夜直接趴了出去,摔了一个大跟头。 几个内侍吓得要奔过去扶人,楚啇冰冷的声音响起,“谁敢扶。” 内侍们白着脸后退。 楚啇修长的手指轻轻的点在桌上,一手拿着折子,修长的腿微曲在椅子上,坐姿随性! “自己爬起来,不许哭,北唐不需要一个会哭鼻子的皇帝。不够稳,继续扎马步,要让本王满意为止。做不到,今天的午饭皇上就免了,还要陪本王坐在这里看一天的折子,听一天的朝政。” 楚夜的身子一抖,赶紧爬起来,继续扎马步。 御书房再次陷入沉寂! (番外):期待未来 慕惊鸿走进飞泠宫,门边的宫女盈盈的朝她施礼,慕惊鸿在飞泠宫的院里看到一身素白衣的花未泠。 “祭司大人,”身边的嬷嬷看到她,施了一礼就退下了。 花未泠转身过来也朝她作礼,“祭司大人今天来得早。” “马车已经在外面了,宫里安排了你死去,以后不会再有泠妃娘娘,你花未泠已经死去。” 花未泠一愣,看着慕惊鸿久久没能回神,“祭司大人这是……” “你不想出宫?” “现在的我出不出宫又有什么区别吗?祭司大人的好意,未泠心领了。” “外面有人等着你,”慕惊鸿道了一句。 花未泠倏然看向慕惊鸿,眼睛里有惊喜,“你……” “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花未泠眼中盈着泪花,在慕惊鸿问出这话时人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甚至是带上了一些迫不及待。 慕惊鸿跟着后面走出来,看到她已经先一步上了轿子,不由摇头一笑,“送花五小姐出宫。” 四名大汉抬起轿子就走。 慕惊鸿随在身后上了另一顶轿子。 一个时辰后,她们二人就到了郊外,那里有几辆马车等在了那里,其中马匹面前站着花谢影。 “大哥!” 花未泠一下子就扑到了花谢影的怀里。 花谢影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肩,“以后你就不再是什么泠妃了,你可想好了。” “大哥,我想得很清楚。” “那就走吧。” “花大人,我带五小姐过去,你还是留在这里。”慕惊鸿止住他的动作道。 “无碍,我随着你们身后一起去看看。” 花谢影并不拘这点小节。 知道他不放心,慕惊鸿也并没有阻拦。 另一辆马车旁,楚啇穿着一身威严的摄政王朝服,朝她伸手牵着上马车。 再过大半个时辰,他们的马车就停在一处庄园前,这儿有人把守,里外严密,他人不能轻易进入。 花未泠似乎已经有些顾不及了,赶紧奔了进去。 站在院子里,脸色苍白的柳疏狂迎面看着她,两人隔着一段距离,静静的相望半许,花未泠先扑到他的怀里。 柳疏狂受力一退,却稳稳的接住了她。 两人都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脸上笑容非常的温暖! 慕惊鸿侧目看向身边人。 而身边人一直在注视着她,“我们到外边去,这儿交给他们。” “好。” 慕惊鸿随他出去,在附近走动。 花谢影扭头看着两人离开,他并没有跟着过去,而是走到外边的廊台站着等他们心情平复下来。 “我以为你……”花未泠拥紧着他,那些不吉利的话瞬间停在嘴边。 柳疏狂抚着她的发,“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两人抱了一会儿才分开,牵着手往里面的亭台走。 诉说着这些日子的经历。 两人都没有将自己经受的苦道出来,可他们都知道彼此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啇王妃曾经告诉我往后有三劫,如今我这三劫已经挨过,以后我们不会再有什么大风大浪了,”柳疏狂道。 花未泠相信他说的话。 不管怎么样,一切都过去了,迎接他们的是好的开始! “柳疏狂是如何打算?”走在河堤边,慕惊鸿问楚啇。 “他要留下来。” “祭司之位本就是属于他的,”慕惊鸿说。 “不,他有自己合适的位置,”楚啇并不打算马上让他接任祭司之位。 他的阿鸿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他在京都城也有不少的事处理,他想要让她和自己一起。 所以他不会让柳疏狂占去慕惊鸿的位置。 慕惊鸿道:“那王爷是打算让他……” “礼部是个好去处,礼部与钦天监管事相差不远,也是要配合着钦天监做祭祀,典礼之事,他在那个位置我也放心。以后要接手祭司之位也是情理之中,阿鸿,你说我自私也罢,如何也好,往后我们也是要离开京都城的,你若是想要留在这里一辈子我亦可陪着你一起。” “雁洲就很好,我喜欢那里,在那里,我们也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在雁洲,我们更能为自己所做的事自行分配,不似京都城束手束脚。” 慕惊鸿的话深得楚啇意,笑着将她拥到怀里,“那就如此说定了。” “嗯。往后我若是做得不够好,王爷也定要提醒我……我们这样的人,一旦犯错就是覆灭,没有翻身的可能了。”就像当年那样,自己犯了无法挽回的错。 “在我眼中,阿鸿并没有错。” 慕惊鸿无声微笑,他太瞧得起她了,圣人亦有被蒙蔽眼睛的时候,更何况是她。 …… 他们几人聚坐在亭中。 花未泠有些拘谨,看他们要谈事的样子,本想要离开却被留了下来。 慕惊鸿看着柳疏狂半响,率先出声,“柳大人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些了,你这生劫已经过了大半,后面也就无碍了。不过……” 这个不过又让两人提起了心。 “啇王妃请说。” “柳大人的三劫是走完了,往后可能还会有其他的变数,柳大人可明白我的意思。” 柳疏狂失笑,“啇王妃也不必提醒柳某,这些柳某明白。” 只要留在是非不断的京都城,就会有变数。 而且花未泠的身份特殊,他留下来,花未泠也肯定是要留下来的。 所有的事情都会有因果,他与花未泠一起是因,至于这个果,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未来之事,谁也说不准。 “既然留下来,养好身体,三天后上任,这是本王替你准备好的官服。” 楚啇的手一抬,身后自有内侍公公捧上官服和官冠过来。 看着这朝服,柳疏狂颇为意外的看了过来,“王爷这是……” “礼部侍郎的位置你若是不满意,本王可以再替你调度,但在那之前这礼部位置还是坐一坐,”楚啇以为他要拒绝。 “王爷太抬举了柳某,礼部侍郎之位何等的高位,柳某又怎么敢嫌弃,不过是惊讶王爷这一给就是个高官罢了。” “以你之能,应当如此。” 眼在他身边的那些幕僚,也都各有官位,柳疏狂也不能例外。 柳疏狂谢了恩。 此事也就这么定了。 花未泠留在了庄园,三天后会和柳疏狂一起回京都城。 慕惊鸿三人再次返回京都城,挑着帘子,看到前面策马的二人。 楚啇和花谢影都穿了官服,背影孤高清绝,慕惊鸿看了一会儿才放下帘子。 前面的两人很默契的回头看了眼,再对视一眼,随后加快了速度。 迎着晚霞朝皇城而回的三人,同时在心里响起一句:未来,很值得期待! (番外):各自远道 转逝的十一年里,京都城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新贵一个跟着一个崛起。 年轻的皇帝已经长成了十四岁的少年郎! 皇家校场,少年皇帝勒住马匹,修长身形往下一跃,稳稳定住动作,郑公公连忙送上汗巾,“皇上,今儿个可还要进林?” 尊贵的少年皇帝眉头一蹙,深邃的眼眸闪过如冷芒的光,“阿宸还没到?” “已经派人过去看了,往日小王爷走在街上都会被围堵一阵,想必也没有那么快到。” “哼。” 少年黑如墨玉般的瞳仁滑过一抹冷光,“京都的这些男女太不知廉耻,阿宸脾气也忒好了些。你带一支兵马过去,谁敢靠近他横扫便是。” 让他等这么久,这些人真是该死。 郑公公尴尬的笑,“皇上,您要是这样,小王爷可就得生气了。” 楚夜刚毅如刀的脸沉了沉,眼中清明冷淡,到底是没有跟郑公公置这个气,他现在渐渐掌政了,特别是最近这半年来,王叔几乎将国事交给他,连同手里的权也一点也不剩的送到他手里。 楚夜隐隐间有点不安,所以每回都急着见楚宸。 可每一次,楚宸都会和楚痕出现,这让他很苦恼。 “人来了!皇上,小王爷到了。” 一个小公公急匆匆的奔过来,笑道。 楚夜冷着脸大步越过去,朝校场大门走。 郑公公连忙使眼色。 当看到昳丽风流,气如玉质的少年含着笑而来那一幕,楚夜便愣了愣,然后又加快脚步,“你怎么样?今天没有被那些刁民为难吧?” “噗嗤!” 漂亮的少年噗嗤的一笑,玉质金相的眉眼间似飘着仙气,这一笑,瞬间就令周遭的人红了脸。 好在没有当年的啇王更厉害,否则还不得当场晕了去。 莫说是以往,现在就算是摄政王站在这里,这些人也会悄悄红脸,呼吸急促,只是因为摄政王的威严,无人敢在他的面前放肆,就算见到了人也得拼命的压制自己的情绪波动,否则这后边就是小命的问题了。 “参见皇上!” 楚宸笑着给楚夜行礼。 楚夜有些不耐烦,却也没再阻止他,上下打量着一眼道:“走吧,我们进林!” “就我与皇上?”楚宸四下扫视并没有看到其他人,有些意外。 早知是这样,他就带着别人过来了。 楚宸和京都城的这些贵门子弟走得近,到哪里都会被簇拥的他,今天破天荒的只有一个人。 这一点让楚夜很满意。 “没有其他人,还像以前一样叫我阿夜。” 楚宸点了点头,转身拉过侍卫牵过来的马,轻轻松松的跨马而上,顺势接过了弓箭背在身上。 “策!” 楚宸向来也不喜欢废话,策马就进林。 楚夜勾了勾薄削的唇,看着他的背影一笑,“阿宸,今日只有你我二人,不如就猎个尽兴再往里深入如何?” “好啊!” 二人前后说着话,已经奔进去数远。 身后紧跟着的大批人不敢让这两位小祖宗远离视线,一个是皇帝,一个是摄政王的宝贝儿子,哪一个都不能出事。 “阿夜,左翼!” “噗嗤!”箭矢飞过,是楚夜射出来的一箭。 “阿夜的箭术越发的精湛了。” 楚夜眉宇间染上意色,“近段时日不敢怠慢,勤加练习。” “处理国事之余还能紧迫习武,阿夜果然适合做皇帝的,”楚宸大声说了句,也跟着抽箭射出,两人一路尽兴而进,身后的人一路捡起猎物紧随。 猎得累了,楚夜抬弓阻止他往前,“歇一会吧,我知道前面有个好地方。” “那就到那边烤个肉!我带了盐!”楚宸举起手里的小布包,笑得天地失色! 楚夜点头,往身后吩咐了一声,大家迅速的去做准备。 坐在草坪上烤着猎肉,吹着山风,欣赏着午日的风景。 “阿夜,我们要离开京都城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楚夜浑身一僵,好半天才冷硬的说:“去多久?” “不知道,也许永远离开了。” “你……不能留下?” “父王已经准备了一年,不能再拖了。” 一年,原来一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吗。 “父王说阿夜你是个好皇帝,以后会比任何一个朝代的皇帝要做得更好,我也相信阿夜会是爱子如民的好皇帝。”楚宸说这些话时,转身过来看他,眼里有笑,也有不舍,“以后阿夜就要一个人面对了,我不能陪在阿夜身边了。” “一个人……”楚夜眼中一片迷茫,“他们离开,你不能留在这里吗?” 楚宸摇头:“我不是做官的料,他们都去考科举了,唯独只有我没去。阿夜也知道原因,我志不在此。” 楚夜抿紧着唇,垂眸不语。 “大家都有自己的事做了,我却还无所事事的在京都城里转悠,阿夜,我是必须要走的,没有人可以陪你一辈子。”楚宸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突然朝他作礼,“草民要从这里离开,皇上也不必言留,母亲说,相遇的机缘总会很奇妙的绑着我们,将来有一天,草民或许还有机会回到京都城。” 楚夜深邃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很久很久没开口。 “你要走……朕也留不住,只是此一去后,朕与你就……再也难相见了。” 楚宸温和的一笑,“总会有那样的一个机会的。” 希望吧。 楚夜看着眼前这个少年郎,明白这段日子为何不安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这个少年是他的堂哥,也是他心里的那道光,更是从小的玩伴! 送人出校场,在路道分离时楚夜叫住了他,“阿宸哥哥。” 楚宸一愣,惊讶的回头看他。 五岁之后,他就没有再叫过自己哥哥了。 楚宸笑容盛满了脸,“阿夜,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要做个好皇帝!我在雁洲看着你!” 楚夜看着少年的笑容,重重的点头! 两道身影背道而驰! 就在次日,柳疏狂继祭司之位,摄政王辞官携妻儿迅速的离开京都城,前往番王之地雁洲。 同行的,还有后宫玉太妃娘娘。 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没有给京官们反应,楚啇他们就这么急出京都城。 自此以后,少年皇帝做主北唐天下事! 他在努力做个好皇帝,努力让那个浑身是光芒的少年看着自己! (番外):端木家族1 北唐和东岐两国近年来纷战不断,边境将士牺牲不断增多。 北唐一直以为不如东岐善武,马背上的功夫总比东岐要弱一些,即便北唐有端木家族的支撑仍然没有办法一时取胜。 而就在三年前,端木家的巫祝突然驾鹤归去,北唐与东岐的争战就更加的激烈。 兴安帝虽不算得上很昏庸,却也总喜欢做糊涂事,该用的人才不用,导致了现在北唐的陷入了两难的局面。 三年了。 端木家族的巫祝还没能走出神堂,这让兴安帝很不耐烦,已经派了几批人去端木家请人了。 可还是被端木家的族长给婉拒了回来。 兴安帝对端木家的依赖,已经远超出了别人的认知,这让朝中一些奸臣有些不满。 可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哪位敢招惹邪门又神秘的端木家。 端木家的神堂。 小端木樽月正伏在地上随受着无声的痛苦,脖子如同被火烧灼着,一直在冒黑气,那道死亡骷颅在黑色火焰中跳跃。 上了年纪的族长担忧的看着孩子一声不吭的承受着黑焰带来的烧灼,默默的闭上了眼。 谁也帮不了她。 这孩子将来的命运不祥,是要承受着大祸的人。 “唔。” 端木樽月白着脸,使劲的卷缩着自己的身体,承受着。 神堂里,只有族长和她。 端木樽月紧抿着唇,灼热的呼吸从嘴巴喷出,她痛得已经不能呼吸了,全靠张开嘴巴来承受。 她是端木家的巫祝,不能因为这点痛苦就被打压下去。 这是她应该承受的,既然受到了天选,就要负起这个责任。 看着几岁的孩子承受这些,身为一族之长的老者也很难受。 “孩子,马上就好了,再忍一忍。” “……是。” 声音在颤抖。 端木樽月最终还是晕死了过去。 再醒来,人已经在正堂。 “妹妹,你醒了。” 坐在圃团上的端木扶搡赶紧爬起来。 端木樽月慢慢的坐了起来,眼中有几分迷茫,“哥,你怎么在这里?” “爹娘让我过来看着你的,怎么样?痛不痛?让哥哥看看,”端木扶搡上下翻看。 “我,我没事,大哥,不可,这儿是神堂。” 少年端木扶搡咬牙愤慨道:“阿月,我们不做巫祝了,大哥这就去跟族长说。” “大哥,不可胡闹。” 看着小女孩老气横秋的说话,身上连一点生气也没有,端木扶搡觉得很难受,虽然他现在年纪小,可是他就是知道这样不好。 妹妹脸上应该有笑,不应该在小小的年纪就承受了这些。 边境战事跟她有什么关系,皇上急着让她去做祭司又关她什么事,为什么要把这些重担丢给她! 他妹妹还不到十岁,他们凭什么这么对他妹妹。 “大哥,我醒了,你回去吧。” “这神堂冷冰冰的,有什么好。这些东西连我也看不懂,你就能看得懂吗?阿月,跟大哥出去,爹娘肯定会站在你这边。” “大哥,我能看得懂这些,真的。我现在能看得到很多东西,既然我已经做了巫祝,就不能……” “我不管,我不要让你做什么巫祝,甚至是祭司,那都不是好事。六岁,阿月,你才六岁。” 却比他说话还要老气横秋,还要深奥,提前成长成了大人! “大哥?”端木樽月第一次看到端木扶搡这么骂,眼神有点闪动。 “我,我要去跟爹娘商量,你等着。” 端木扶搡奔了出去。 神堂的门砰的关上,再一次陷入黑暗中。 端木樽月拿起旁边的饭菜吃了起来,等吃完后规规矩矩的叠放好,送到了小门处放好,等一会儿就会有人来收。 吃完后,她拿起旁边的《易经》看了起来,但凡见到与奇门遁甲相关的东西,她清澈的眼神瞬间就明亮了起来。 端木扶搡被打得下不了床,端木樽月是从堂姐那里知道这件事的,她去看了眼后就回神堂了。 她所学习的地方就是神堂,里面是数代人留下来的书卷。 她从被天选之后就开始在学习这里边的知识了,夜以继日的学着。 一年的春夏秋冬,她都以这些东西为伍。 学到不能学为止。 而前面等着她的,还有更多。 八岁这年。 她进宫了。 穿着端木家巫祝的衣袍,像个小仙童的走在宫中。 就在这一年,她遇到了一个比仙女还要漂亮的少年。 八岁的孩子,定力还没有那么足。 在与绝美少年对视的一瞬间,端木樽月就被惊艳得站定了,那双眼,那张脸,震得她心魂一颤! 而就是这一瞬间,少年就已经远去了。 她还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就连旁边的人也早就忘记提醒她。 最后还是她自己清醒过来,神色恢复如常,“公公。” 失神的内侍公公红着脸回神,连忙在前引路,“巫祝大人请这边走。” 被叫大人,端木樽月心里边闪过一些异样。 她虽然年纪小,却异常的沉稳,落在旁边的公公眼里,更是有一种神秘不可触碰的神圣感! 谁也不敢轻视了这只有几岁的小姑娘! 或许她动动手指就可以将你捏死! (番外):端木家族2 端木樽月任命为朝廷祭司后就更难回家中一趟了,一个月内,能回五次端木府已是奢侈。 钦天监,神庙,民间游走,也似乎成了她的家常便饭。 神庙内门边上的侍女春锦魂不守舍的低声对殿内的人道:“祭司大人,是三皇子。” 端木樽月微闭的眼睁开,道:“请三皇子进殿。” 十四岁的端木樽月出落得清绝似芙蓉,如清雪般的黑眸正视着前方,静如碧湖! “三殿下,请进。” 春锦的声音夹带着娇羞之气,在这个绝世倾城的男子面前,她的定力全失。 一道月白锦衣身影出现在殿中,那世间仅有的容貌出现在端木樽月的面前,比那一道道佛光还要盛人! 端木樽月抿着薄唇抬头,无波无澜的看着如初落凡尘的神仙,“三殿下,请。” 楚啇目光深长的看着这个少女。 只有她。 从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一个表情,从来没有变过。 有时候楚啇甚至是怀疑,她是不是眼瞎了,或者他的魅力在她的面前半文钱也不值。 “祭司大人。” 楚啇微躬着身对面前的人一揖。 端木樽月一摆手,“三殿下马上就要去封地了,却为何突然来此?” “本殿心中忧虑,特地过来请祭司大人看看未来。” “请坐。” 端木樽月只看了他一眼,就请人入座。 楚啇坐在矮椅里,半斜着修长的身形,凤眸瞥着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子。 越看越想要远离,又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端木樽月的手指莹白如玉,指节修长,挽着卦钱时,那动作似莲花盛开般诱引着人的视线。 楚啇的目光慢不经心的落在她手中的动作上,静等着。 数卦后,楚啇也终于是问了,“是否有问题?” 端木樽月抬起漆黑无波的眸子,看着他。 这一看,就将楚啇看得一皱眉。 这女人的眼神太静了,莫名给人一种恐惧感。 “确实是有问题,我看不到三殿下的未来。” “何意?”楚啇淡声问。 “不知。” 楚啇失笑,“原来还有祭司大人看不出来的东西,本殿有些意外。像祭司大人这么厉害的人,竟然也不能看本殿的未来。” “三殿下,在下是人,并非神。” 对于楚啇的取笑,端木樽月的目光不动,语调平淡,仿佛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使得她情绪波动一般。 楚啇再次被这双黑眸所慑,心下微沉,脸上却是笑盈盈,只是眼底无一丝笑意。 这个女人的眼神真让人难受。 楚啇感受到她传递的压力,眉头紧皱,倏地起身。 端木樽月一愣,抬头看着突然脸色不太好看的楚啇,解释道:“三殿下,有些事情……” “祭司大人既然看不到,那就到此为止,”楚啇深吸了口气,侧目看向她,“祭司大人你……”他欲言又止,碰上她清澈无浊的眼眸,突然又被迫打断。 那些话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端木樽月一副单纯的反应,让楚啇怀疑她是不是故意在人前释放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息。 那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气息。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可以肯定的是,端木樽月是唯一一个让他有这种复杂感觉的人。 “三殿下请说。” “……罢了,既然无果,本殿也就不强求了。往后如何,也凭本殿一人自己拿捏,旁的人,都不能替本殿做主。祭司大人如此厉害,想必也是没有谁能如何得了你。” 丢下这话,楚啇就走了。 而端木樽月拧眉盯着桌上的卦象,微眯着眼,久久未动。 …… 这一天,端木樽月带着疑惑回了端木家。 “樽月姐姐!” 几个八九岁的堂妹们正在园子里有说有笑,看到身着祭司袍的端木樽月纷纷转了过来,规规矩矩的施了礼,又暗暗的打量着这个神圣不可侵犯的堂姐。 端木樽月刚要靠近,脸上扬了一丝笑容。 然而她刚上前两步,几个堂妹立即将脑袋垂得更低,对她的恭敬带着一些敬畏,还有小心翼翼。 有一种生怕碰撞得罪她一样。 端木樽月的视线落在她们手里漂亮的风筝上,慢慢的从她们鲜丽无比的衣裙掠过,再到她们未施胭脂的娇颜。 在她们身上,能感受到一种她从不会拥有的生机! “我还要去见族长,你们继续。” 端木樽月到底是没有往前再走,转了个身就走。 几个堂妹暗暗松了口气,拍了拍胸脯,“樽月姐姐看上去好可怕!呃,也不是可怕,就是觉得有一种不敢靠近的神圣感……”一个九岁的少女说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感受到的感觉。 “父亲说了,要唤樽月姐姐为巫祝,樽月姐姐是端木家族真正的掌权人,是我们所有人的领袖……”一个七岁的小少女带着童音说道。 端木樽月并不知道家族到底给底下的这些兄弟姐妹灌输着怎样的观念,但凡她出现在任何地方,面对任何人,大家对她多数是敬畏与恭敬。 像对待上位者一样,将她捧得孤高。 她也明白自己的使命,有些东西也必须得由她来承受。 毅然的推开了神堂的门,端木家的老族长正对着前面的壁画长叹。 “族长。” 老族长回头,对着端木樽月一躬礼。 端木樽月安静的看着他。 “可是有何不解之事?” 想起数日前自己替楚啇看过的画面,道:“樽月想请族长看一看命数。” 老族长一愣,随后说道:“命越算越薄,你已经扛下了这么大的一个使命,你与别人的命数总有不同,你若是再算,只会让有些东西悄无声息的改变。” “请族长替我一算。” “那就坐下吧,”老族长看了她一眼,叹道。 然而再算出来的命数,依然如以往。 她身上出现了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还将老族长反噬了。 端木樽月见状,也不再敢让老族长出手了。 安排好老族长,端木樽月去见过爹娘,一干长辈后,她又匆匆的离开了端木家。 当天晚上,太子特地邀请她入太子府,她在皇帝的面前提了一句,当场太子就被罚了禁闭。 自此之后,她的身份越发的尊贵无上,没有人敢轻易在她的面前放肆! (番外):端木家族3 大军压境的一个月前。 北唐的祭司大人突然闭关不见人。 半个月后。 一袭黑色劲装的端木樽月出现在边城。 前来迎她的人是鲁文清。 “祭司大人。” 满眼沧桑的男人恭敬之极的将她请到了帅帐中。 此时帐中并无其他人,在那之前,端木樽月的行踪是保密的。 端木家的死士一路紧护着她到边城,确保了她的安全也隐入了暗处。 “鲁将军我就长话短说了,再过不到半月,东岐必出兵再攻击边城。此次他们投入了数百万的雄兵,对我北唐的边境之地势在必得,届时我们北唐的几十万兵马恐怕也守不住。三大关口,只有鲁将军人一还不足够,金墨兰已经回京都城,此次她的位置由我来守。” “这怎么可以!” 鲁文清立时反对。 “我能来,就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在这半月里,我们必须秘密做准备。其中大阵必不可少,我来前就给边关三道关口设了阵式。” 说罢,端木樽月从怀中抽出图纸递给他,“鲁将军请尽快派人去做,只有做到了万足的准备,我们的损伤才会减少。北唐与东岐斗,不仅是以少胜多,还是以弱制强。” 他们北唐的战斗力远不如东岐,实战对招,对他们必然是大伤特伤。 鲁文清接过了她手里的图纸,郑重的点头:“请祭司大人放心,本将会提前准备妥当,不叫北唐惨败收场。” “还请鲁将军派个人随我一起,”端木樽月提醒,“我来边关是瞒着京都城的人的,希望鲁将军能够找个亲信过来,确保我来此的消息被封锁。” 鲁文清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点头:“本将这就去安排人过来,既然要隐瞒,这一身行头也应该换一换。” “那就有劳了。” 端木樽月穿上了鲁文清令人送过来的铠甲,穿上之后便识不得是男是女。 随后鲁文清又请军医过来在端木樽月的脸上动了些手脚,看上去有些区别。 跟在端木樽月身边的亲信知道她的身份,格外的恭敬。 在部署的过程中,没有一点的行错踏差,只要是她的意思都一一照办。 鲁文清在这半月之前日夜操练着兵马,按照着端木樽月的意思去习布阵。 东岐大军攻来的前一夜,端木樽月从城外回来已经很晚了,她让身边的人下去了,清洗过后就溜达出帐,四下看看有没有别的错漏。 许是想事想得出神,并没有发现在夜池的那边有人起身,摸索着边往岸上走。 等她走到池边才发现有人在系衣带,她垂眸转身。 楚啇按了按脸上的伪装,回头看见那道身影往另一边走,跟着绕过另一边离开。 “三殿下。” 一士兵穿着的人走了上来,低声汇报着情况。 楚啇听后,微眯了眼,“准备一下,自从我们到这边就感觉到军营中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确实是如此,前几天属下就看到有不少人出城,好像是在部署大阵。” “布阵?” 楚啇扬了扬眉,薄唇微抿,道:“你继续往前探,本殿过去看看。”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问去看什么,楚啇已经消失不见了。 端木樽月站在月下,抬头凝视。 旁边传来脚步声,端木樽月转身看到一个兵巡逻过来,问:“怎么只有你一人?” 她一出声,楚啇就认出了她。 端木樽月怎么会在这里! 端木樽月盯着这个兵,觉得有些熟悉,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未曾,我去巡逻了。” 楚啇心道这女人真邪门,易容成这样还能认出他来? 端木樽月转过身来,目光静静的盯着走远的人,慢慢的眯了起来。 第二天的傍晚,东岐国大军压境。 有将士英勇奋战,有人贪生怕死后退。 端木樽月知道鲁文清已经去了另一个关口制压更大批的东岐军,而在这个关口的东岐军并没有想像中的多。 然而留在这里的兵却是太少了。 端木樽月腰别佩剑,大步朝城门上走。 城墙上,楚啇带着人杀开了一条又一条血路,回头看到那个女人拔剑就杀人,那气势看得他直皱眉。 端木樽月并非软弱之人,在这样的战场里她也不是什么怜悯众生的祭司。 她和北唐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憎恨这些主动侵略国土的敌人,端木家的巫祝并非是个柔弱女子,她能一剑挑两人。 虽然对比一般的将士还是弱了些,可她不畏惧的提剑杀人,这点就让楚啇就很欣赏。 恐怕京都城的人想不到,那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祭司大人会在边境杀敌! 旁边是鲁文清的亲信,不断的跟在她的身边保护着她,一边击杀敌人。 混战一下子就涌来。 “送我下去。” “祭司大人……”亲信被她的命令给吓了一跳。 端木樽月见他不动,回头看到昨夜熟悉的身影,看见他武功极为不错,下令道:“你,过来。” 刚杀了数人的楚啇浑身染了血,普通的脸拥有一双令人难忘的漂亮眼眸,然而在这样紧急的情况下,端木樽月已经没有心思去多想了。 “末将遵命!” 楚啇二话不说,抱着她的腰猛地一翻身冲下城墙。 亲信兵吓得魂都飞了! “砰!” 在端木樽月落到城墙下,万千敌人瞬间涌杀了过来,然而就在这时候,端木樽月所站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猛然拔起,朝着四面八方涌了出去。 楚啇眉一蹙,站在她的身边。 端木樽月回身对他道:“帮我一把。” 楚啇这才发现端木樽月朝着通往城门的地方深深的扎了一剑,“这是……” “将你手中的枪扎进去,快。” 楚啇二话不说将手中长枪猛地送进地底下,一股洪武之力将整把长枪没入地底下,彻底的触发了方寸的大阵。 远在第二道关口的东岐军大帐前,一名士兵狼狈的冲过来,朝着前头的人一跪,“乌将军,渡凌关口有人设阵,我方怀疑是北唐的祭司就在那里。” 乌千梵神情一顿,嘴角划过一抹冰冷,眸色阴沉:“传令下去,全力攻向渡凌关!” “是!” 不到一个时辰,其他的两道关口大军退去,鲁文清见此状,脸色一变,“糟了!东岐国必然是怀疑了渡凌关!” 鲁文清立即集合所有人飞奔向渡凌关。 差一步,鲁文清就去晚了。 对方百万雄狮压境,城下,只有一道身影在面朝着东岐国黑压压的将士。 远远的,并未见对方的将军出来,而是派了军师出来与端木樽月对峙。 前有大阵支撑,对方一时也不能伤害到端木樽月。 她就以一人之躯往前而立,与敌军交涉。 第一回合的交战,端木樽月以阵压势,敌军不敢轻易尝试。 后半夜,东岐大军退下。 端木樽月再回头去寻找那个身影,已经不见。 鲁文清亲自下去将人带上来。 而楚啇就在转身离开渡凌关的那一瞬,扎入了另一道关口。 那个女人随时可能会发现他的身份,所以在那之前他不能再与对方接触碰面了。 鲁文清领兵不过数月,前任大将军已经重伤退下,也是由于朝廷的原因,那位大将军也被迫退下。 “此次祭司大人太冒险了,如若那地阵失灵,您有个三长两短,在下又怎么向北唐子民做交代。” 当时他看见那场面,差些就脚软了。 也只有端木樽月才能面无波动的做出这种事。 端木樽月道:“若我不以势逼压对方,今日的城必被他们打得千疮百孔,一旦有意外,突破了这个关口,遭殃的必是后方百姓。” “也是我经验不足。” 鲁文清低头道。 “鲁将军既然已经接了帅印,那就好好守着北唐关口,给北唐百姓一个安稳的后盾。如若必要,牺牲我也无不可。” 端木樽月以波澜不兴的语态说出了这样的话。 好像死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件很可怕的死,只是件寻常事罢了。 端木樽月的话让鲁文清抿紧了唇,“祭司大人放心,边关在下一定会死守住,不让北唐百姓失望。” 端木樽月微微颔首,想起那个武功极高的校尉官,到底没跟鲁文清提。 这样的人,总人有他发光的地方。 就算没有她提醒一句,将来鲁文清也会发现他这个人。 接下来,他们还要应付这样类似的事! (番外):端木家族4 战事结束不过半个月,端木樽月就回到了京都城。 她前后离开统共就两个月,匆匆去匆匆回。 身上的隐伤也未来得及去理会就回到了神庙,将门开启,侍女春锦从后面迎了进来。 在她闭关期间,除了她指定的暗卫送饭菜外,其余者不得靠近,包括春锦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 “祭司大人,殿下已经等您很久了。” 口中的殿下指的是楚禹。 “我知道了,这里不用你守着了,你且回去吧。” “是。” …… 端木樽月去见了楚禹,近来皇子们蠢蠢欲动,楚禹向她表示过不想争什么皇位,只是想要她这个人。 而她也向楚禹表明她的立场,只尊太子。 太子才是他们北唐的储君。 见过楚禹后,端木樽月就趁着夜色离开回神庙。 庙前,一少年郎静立在那儿。 看到她立即迎上来,“祭司大人。” “小江大人怎么有空过我这儿来?” 江挽风将手里的药交给端木樽月,“鲁文清与我通过了信,说祭司大人身上有伤。” “那就多谢小江大人了,”接过江挽风递来的药,见他转身就走,突然叫住了他,“小江大人刚入朝为官,近来行事要小心谨慎些。” 江挽风一愣,立即转身朝她一揖,“多谢祭司大人。” “小江大人多礼了。” 江挽风不敢在这里久待,告辞一声就离开。 端木樽月捏了捏手里的瓷瓶,转身回到了庙殿中。 又重新开始了她以往的一切轨迹。 …… 这天,端木樽月上街体察民情,被不少人围着。 金墨兰乘坐着马车出府去寺庙,经过之时挑帘看着外边,见外边有人簇拥着端木樽月,柳眉皱了皱。 “鲁少夫人。” 想避开,却被端木樽月叫住了。 面色苍白的金墨兰只好打起了车帘,“祭司大人。” “鲁少夫人身体可好些了?” 端木樽月见她受如此重伤,不过几个月就出府了,替鲁文清问了句。 金墨兰与鲁文清这一年来经历了不少生生死死,在边境也是立下汗马功劳。 可是她数月前补伏击,她以为自己死了,却又活着回到了京都城。 她不明白。 心里又担忧鲁文清,可这几天得知边境告捷,她心里一高兴就让丫鬟扶着自己出门到寺中上柱香。 “祭司大人对我的关心未免有些多了,上回是文清,这一回又是我,祭司大人可真有操不完的心呐。” 金墨兰的语气有些冲。 端木樽月却未介意,只是微微含笑,“见鲁少夫人如此精神,我也便放心了。” 说完,端木樽月转身就走。 金墨兰皱紧了眉头,“她这又算什么。” 就是过来问一句,膈应她吗? 端木樽月并不知道金墨兰是怎么想,她只是出于一种问候罢了。 …… 楚啇回到了京都城的第二个月,皇室的风向就明显不对了。 皇子们到了年纪本该要去封地的,只是皇帝迟迟未下令,一直拖到了现在。 端木樽月在隐隐不安之中,与太子结下了怨。 之后的情况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楚禹打着和平旗号更加的靠近端木樽月,在一片混乱之中,数月后,皇帝驾崩,皇子死的死,伤的伤。 整个朝廷被搅得翻天覆地,边关刚刚稳定,鲁文清就先撤了回来。 所有的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了。 等鲁文清回到京都城,端木樽月与太子之间的权斗已经开始了。 端木樽月有心扶太子上位,奈何她却发现太子曾暗中对皇帝下手,还有自己的兄弟也不能幸免。 在计划之中,端木樽月也在其中。 太子容不下端木樽月,或者说是想要换掉端木樽月,另选他人做这个祭司。 知道端木樽月对百姓的爱护,特地挑了残害百姓的方式报复端木樽月。 不仅是太子,其他皇子见楚禹与她走得近,有些怀疑的种子便种下了。 端木樽月被攻击,百姓随着她受苦,她无法坐视不理。 事情随着越演越烈。 皇子夺嫡,皇帝突然驾崩,朝臣一个跟着一个遭殃,更无辜的是百姓们。 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后,端木樽月无法再坐视不管。 因为很多事情也皆因她而起。 第二年,春。 北唐的皇室大换血,楚禹以正义清理了一个又一个兄弟。 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楚啇。 在这半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这一年,端木樽月十五岁。 而登位的少年皇帝不过十九岁。 十七岁的三皇子被封为啇王,前往封地。 楚禹并没有杀害这个倾城倾国的兄弟,而是退一步将他送进了早已经准备好的封地。 楚啇离开的这天,端木樽月出现在城上,目送那人远离了京都城。 奔出数远的楚啇扭头看回去,还能隐约的看见城墙上那个毫无波澜的少女,这个女人,可能是他这一辈子想要靠近却又极力远离的人了。 他不喜欢这个女人,有时候还很忌惮她。 然而对方的能力却让他想要靠近做朋友,在他的眼中,楚禹这个人与她格格不入,然而这样的两个不应该靠近的人却靠得最近。 端木樽月对她自己,有些狠了。 (番外):端木家族5 “族长。” 坐在奄奄一息的族长榻前,端木樽月突然觉得很彷徨。 屋里只有这一老一少。 “宫中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了,”躺在榻上的老人家长长的一声叹息,“以后的路,你要小心走,你的前路有死劫。” “族长,您放心,我即便不能保护自己,也会拼尽全力保护家族。” 老族长又是一声长叹,“我要走了,巫祝……要好好保护自己。” 老人家没有任何痛苦的闭上了眼。 气息渐熄。 端木樽月看着闭上眼的老人家,心里突然很空。 她有诉说的对象也只有老族长了,他一走,她不安的心不知道往何处安放。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外边全是守着的族人。 “族长他怎么样?”长老上前急问。 “准备法事吧,”端木樽月说,“这场法事,由我来主持。” 所有人的眸光一暗。 慢慢的跪拜而下。 看着这些人,端木樽月心底的那种迷茫更浓了。 “阿月,你先回去歇一歇,这里交给叔伯们来处理,”端木方空走上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这些天你也辛苦了。” 端木樽月抬头看着家人,摇头,“我就在这里守着,族长对我而言……”太重要了。 “那你就看着,至于那些事我们长辈来做就行,”端木方空看女儿这样也舍不得,回头吩咐了一声儿子让他照顾好端木樽月就去忙了。 族长的白事是件大事,不能马虎。 由巫祝来主持法事,是端木家最高的礼俗。 …… 一场法事下来,端木樽月就留在了端木家数天。 新帝登基没有多久,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端木樽月一待就是数天,楚禹也并没有派人过来看望。 或许在楚禹的眼里,端木樽月这样的女子太过坚强,根本就不需要有人安慰和关心。 端木樽月总是将自己关在端木家的神堂里,不停的吸纳着奇门遁甲知识。 族长走了,她得靠自己一个人走得更久。 死劫,她从来没有放在眼里。 “三哥,樽月姐姐好像很伤心,她要关自己到什么时候?”神堂外传来端木乐容的声音。 “不知道,”端木星澜叹道,“族长对她来说太过重要了,突然就这么走了她肯定很伤心。让她缓一缓吧,别再过来打扰。” “三哥……我有点担樽月姐姐,父亲说,樽月姐姐一个人扛下太多了,会很辛苦。我,我想陪陪樽月姐姐。” 少女还稚嫩的声音入耳,端木樽月从手里的书抬起头,看着偌大的八卦图中刻满的奇怪图形。 这些都是每个先人留下来的阵形,以及一些心德。 将来有一天,她也会在这上在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以端木樽月之名。 她推门走了出来,微眯着眼遮挡住了刺眼的阳光。 看着十岁的端木乐容,招了招手。 “樽月姐姐!” “我没事了,回去吧,”端木樽月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向端木星澜,微微颔首,“朝中还有诸多事务等着我处理,百姓也需要我,替我向家中长辈告一声。待新的族长选了出来,我再回府。” “樽月。” “三哥,我有自己的路要走,端木家也有自己的路走,也不必多说。” “三哥只是希望你能想开些,族长走得很安详,没有任何痛苦,这对于老人家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我知道,”端木樽月微笑,朝他一点头,人就走了。 “三哥,”端木乐容似懂非懂的看向端木星澜。 “你樽月姐姐会没事的,走吧,你不是还有功课?可别在这里躲懒。” 端木乐容冲他吐了吐舌头。 …… 数年后的端木旧府。 一身祭司袍的慕惊鸿站在还未被毁掉的神堂前,仰头看着完整的壁画,久久不动。 身后无一人随行。 自从开放了楚啇为她所造的神庙,那儿成了京都城最鼎沸的热闹场所。 而她也渐渐的深入百姓心中。 成为难以撼动的“神”,她并不知道这样的事是好是坏。 取下匕首,走到神堂前,一刀一画的刻下她最得意的阵型,当留字的时候,不是慕惊鸿而是端木樽月。 这是她当年想要做的事。 直到现在才能实现,以慕惊鸿的手,刻下属于端木樽月的印记。 不用多少年,世人就会忘记端木樽月这个人,甚至是端木家的存在也变得浅淡。 她想要留些东西给端木樽月。 她的手磨损出水泡,也没有停止。 在另一道墙上一笔一画的刻画出来,一天不成,就两天。 当有人回禀摄政王时,慕惊鸿已经在那里好几天了。 看到走出来的人儿,楚啇先是拧了拧眉,“听人说阿鸿在这里待了好些天,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慕惊鸿想起了那天走出来,有端木家的人在看着自己,现在是他! 命运的轮转,紧紧的将他和她绑到了一起。 再过个十几年,他们是否还会如初始这般? “怎么了?” 察觉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楚啇迎上几步,站在她的面前,目光深情又藏着关切。 慕惊鸿摇了摇头,“只是看见了端木家先人留下来的刻画,有些地方不解,看得入迷了。” “我道是什么人敢对你说什么话,原来是这个。我马上就让人将那些壁画拆下来运到神庙中去,以后你就可以在那里慢慢的观赏。” “这是属于端木家的东西,王爷给我的那些,足够了。” “阿鸿今日给我的感觉有些不一样,”楚啇看着身前人,有些不确定的说,“这样的感觉好似在什么人的身上见过。” “是吗?”慕惊鸿微笑,“或许是王爷想多了。” “许是想阿鸿想得紧了才会产生了这样的幻觉,阿鸿这些天一直忽略了我,将我丢在宫里教化那个小皇帝……” 听着楚啇的抱怨,慕惊鸿眼底也染上了笑意,“那我现在就回去陪王爷一起!” 楚啇满意的笑了,拥着她出去。 走到神堂门外他回头深深的望了一眼,脑海里有一刻闪过那个雨夜碰上慕惊鸿的画面,以及曾有一度那个叫人敬畏的女人撑着伞站在长长的宫道前无波无澜的,隔着雨幕看着有些狼狈的他,她说,“楚啇,我来接你出宫。” 那个时候宫中大乱,她可能觉得他也是无辜的,同情心又泛滥了。 他那时候是怎么回应她的?记忆突然就清晰了起来。 他当时笑了,讽刺的出声,“端木樽月,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吧,拉着楚禹踏着兄弟的骨血登上九五至尊之位。我楚啇不需要你端木樽月的同情,在蒙蔽的双目下,你或许根本就没有了解过我是个怎样的人。” 他当时是借着自己提醒她,楚禹也是有另一面的人。 她将伞递给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进了雨幕里,而他愣愣的抓着那把染上暗香的伞,看着她远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低头深情的望着牵在手里的人,楚啇无声的一笑,瑰丽之极,冶艳绝世! 执她之手,到白头……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