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病娇反派套路深》 001 自虐型人格,预见的未来 “999,998,997……” 她盘腿坐在床上,轻声念着,每当念完一个数字,就用指尖在床单上画下一条线,瓷白的手指纤细而匀称,骨节分明。 她的手腕上戴着特制的手铐,每当她试图画线,手铐间的铁链就会哗啦作响。 因为画了很多很多条线,她的床单此时看起来皱巴巴的,像是枯萎了的橘子皮。 这是a市精神疾控中心的一个四人间全封闭病房,房间里的四个人都是久住在这里的病患。 病房里透光的地方只有一扇四四方方的钢化玻璃窗,房间里的布置也极为简单,四张床,一盏全天候都亮着的橘黄色的灯,还有一个用来通风的排气扇。 不过她们四个人都算是比较正常,发病时间也比较固定,让医生和护士很放心的那种病人。 这四个人中,有一个神神叨叨的自虐型人格,也就是现在正在数着数字的瘦削女孩。 因为常年不见光的缘故,她的皮肤白皙到几乎透明,头发乌黑如鸦羽,眉眼温柔,嘴角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 她叫时九,时家老九,很小的时候,就住了进来。 在这个为了保护病人,连一个五金零件都找不到的医院里,时九总是能找到锋利的东西,例如一根细针,易拉罐的拉环,然后割伤她自己的皮肤,静脉…… 因而她的手臂和腿上总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疤痕,有的是新的,有的是旧的。 后来医院在征得了时家的同意之后,给她特制了一个手铐,但这也只是让情况改善了一点。 因为她现在也不找那些小玩具了,开始选择用手铐来扭断自己的手腕,然后再自己去找主治医生正骨。 时九发病的时间也是固定的,每月的九号,平日里平静又温和的女孩,发病的时候眼睛黑沉沉的,一点光都看不见,冷着脸,到处找东西折磨自己。 最严重的一次发病是拿头撞墙,缝了十三针,现在她的额头处还有一道细长的疤痕,是拆了针线之后留下,后来到了这两天,就在她身上加上约束保护带。 每月除了这一天,时九就像是个平常的二十岁女孩,遇到紧急的情况,她只要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状态不正常的病友们,就能让他们平静下来,就像是这些病人们的首领,这里的男女老少都怕她,惧怕里带着敬畏。 一个自幼就在这里长大的女孩,到底会变成什么样?是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还是一个疯狂的天才… 时九就是所有范例中最不可思议的那一个。 这里形形色色的病人中的每一个时九都接触过,在这些病人里,有米其林的厨师,跨境犯罪的药贩,疯狂的钢琴作曲家… 时九接近他们,从他们身上学到一些她想要的东西,医院的日子太过压抑无趣,总要寻找一些乐趣才能勉强活下去。 但让医生们对时九又敬又怕的,是时九那像是能预知一样的,胡说八道。 曾经时九的陪护护士,在下班前被时九用力拉着手。 “尽管有两条路,选择了另一条,同样清楚似乎更好。”这一句话她一连强调了半个小时,沉寂如黑夜的目光,由不得人不信。 那天护士开车回家,在岔路口想起了时九的话,选择了平日里不常走的那条路,结果第二天电视里的新闻就报道了,在另一条路上出现了特大事故。 这样的事情还有好几次,每一次都让人又惊又惧。 据说,她小时候就是这样神神叨叨的,所以后来才被时家的人送到医院来。 那样有头有脸的家族,容不下一个患有精神病孩子… 按照时家那样的家世,本可以将消息掩藏,找个私人医生照顾她,但却选择了这样堂而皇之地将她送到疾控中心来,这是所有人都想不明白的。 四个人中的其他三个,一个认为世界是方的,圆的就是谬论,所以就连吃饭的餐具也一定要是方的,衣服的扣子也一定要是方的,也就是妄想症,她叫许梵。 还有一个认为家产被舅舅一家抢了,每天都在密谋着逃出医院,但病人是不许有笔的,药物也有让人的记忆短暂模糊的作用,所以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她的计划,她叫徐溪。 剩下的那一个,重度抑郁,无论做什么都要贴着墙站着,即便是很困很困,也要蹲在墙根睡觉,她叫罗雅。 都是二十多岁的姑娘,和时九住在一起都很多年了。但今日,情况有所不同了,有人来接她了…… 在念到一百的时候,时九停止在床单上画线。 她抬起头,而后粲然一笑,憔悴的面容因为这抹笑容变得熠熠生辉了起来,轻声说道:“终于,我要离开这里,开始真正地活着了。”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钢化玻璃窗。那窗外的世界,必定和这如同监狱一般的精神病院里的景象,是不同的。 “我先走一步,下次回来的时候,就接你们一起走。”她唇角勾起,带着微笑。 时九从床上下来,穿上了鞋子,站了起来,宽大的蓝白条病号服下,身形单薄而瘦削,却潜藏着宁直不弯的坚韧。 听到了时九话后,蹲在床上冥想的许梵顿时睁开了眼。除了相信世界是方的这条“真理”,她只相信时九的话。 徐溪想到一半的逃跑计划被突然哒断,但听到时九的话后,双眼陡然间亮了,她哆嗦着嘴唇,问道:“九,你下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再不回去,我的家产都没了,都被那些人转移了!” 罗雅从墙根,蹭到了时九旁边,“真的,?带我走?” 时九轻轻地看过了三个女孩,她们的眼睛里闪烁的光芒是那样的强烈,看着时九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流星,就差许愿了。 她收起了脸上惯来带着的温温柔柔,又漫不经心的笑容,淡定地说道:“很快,也许只要两个月,但也有可能会长一点,要半年。在我的账头上还有两万块,你们尽管花,买点零食。” “还有,我不在你们身边的时候别凑热闹…你们要乖乖等我回来,下一次就带着你们从正门出去。”她有些无奈地嘱托道。 时九认真的时候,总是不喜欢笑的,但是她们却是喜欢相信那个不笑的时九,因为笑着的时九,老是喜欢捉弄人。 说着,时九慢慢地走到了门口,不急不缓地倒计时,“三,二,一。” 她苍白而不带一丝血色的唇角勾起,轻声念道,“零。” 门随即被拉开,是时九的主治医生,他急匆匆地说道:“时九,快出来,有人来找你。” 而在开门见到好整以暇的时九的时候,他还是吃了一惊,扶了一下眼镜,“你怎么在门口,你都知道了?” 时九随即点了点头,温和地说道,“走吧,沈医生。” 她跟在了沈医生的背后,走出了病房,手上的镣铐哗啦作响,此时的声音倒有些轻快。 时九知道,自己这一去,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回到这里。 那是她所预见的,她的未来。 002 交易,离开精神疾控中心 沈医生扶了扶掉到了鼻梁上的眼镜,小声地说道:“这次好像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是上头特批下来探望你的。连时家都不放在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来路,你要千万小心。” 时九闻言微怔,真正要小心的,是来见她的人吧,毕竟她可是偏激的精神障碍者……她笑着说道:“他们是来接我的,不用担心。” “对了,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了,沈医生。记得给我留一把喜糖,我还会回来的。替我和大家道个别,这么多年,多谢关照了。” 沈医生倒吸一口气,时九这话信息量有点大,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他一个单身十多年的家伙,哪来的新婚快乐? 而后他想到了时九那出了名的神神叨叨,喜不自禁地想再问一句,但他们已经走过了三道门,到了探望室。 不过这些人难道真的是来带走时九的?那他们要带时九去哪?又要利用时九为他们做什么? 他可不相信从少年时期开始就一直住在精神病院,与外界几乎毫无联系的时九,会认识这么大名目的人,一定是他们看到了时九身上的某种利用价值…… 但那都不是他一个精神病医生能干涉的事情,更不是身为精神病人的时九能拒绝的事情。 探望室外面站着两个带着墨镜,穿着西服的保镖,沈医生留在了探望室外面,时九独自走了进去。 座椅上坐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服的男人,他头发大半是白色的,脸上满是皱纹,眼睛精明而犀利,嘴唇抿着,看起来虽然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身形却很结实,看起来孔武有力。 他身后左右各站着两个保镖,就和站在门口外面的那两个保镖一样的打扮。 在时九进入房间之后,那些保镖们就一直提防地盯着她。 时九不慌不忙,神色坦然坐到了老人对面的座位上。 “时小姐,很荣幸见到你,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和我谈一笔生意。”他的语气不容置喙,神情很强硬。 说着,从西服的领口里掏出来了一块黑色烫金的名片,从桌上滑到了时九的手边,时九动了动手指,将那块名片挪正。上面写着,mrp新能源制造公司cfo,财务总监宋铮。 时九皱了皱眉,完全没印象啊,应该是最近这些年发展起来的公司吧,不过光看这价值不菲的名片,还有宋铮的衣着打扮,她大概就了解了这个公司是多么地财大气粗了。 她轻声笑了,“您的语气可不像是请求,更不像是荣幸,我很乐意做一场势均力敌的生意,但绝不是您没有酬劳地指使我干活。” 虽然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浅淡的笑容,却让对面的宋铮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能察觉到,这个女孩并不是狂妄的盲目自信,而是运筹帷幄的笃信。 谈判最重要的就是节奏,从时九进入这个房间开始,节奏似乎就被她掌握住了。 宋铮面色稍缓,这位“特殊的”姑娘,兴许真的是他们需要的人……天才和疯子,往往是近在咫尺。 他语气依旧强硬,不过比先前客气多了,“无论时小姐有什么要求,全部都可以实现,只要你愿意在我们公司任职。不过提前告诉你了,这是一个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的职位,而这个职位的任职时间,依据你的个人能力决定,可能会是一辈子,也可能只是一年。” 时九轻声笑了,答道:“危险有时候也是一种好事,我待在医院的生活虽然很惬意,但是唯独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太安全了。”说着,她晃了晃手上的手铐。 手铐哗啦作响,不言而喻的“安全”。 “我的条件很简单,一,任职结束,我要带走我的室友,许梵,徐溪,罗雅。你们之前应该调查过她们吧,宋先生。我要我的,还有她们的精神鉴定正常的鉴定书,这对你们应该不是难事。” 闻言,宋铮看了一眼一旁的保镖,保镖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份协议书,还有一只碳水笔,递给了宋铮。 宋铮将时九的条件写在了空白处,字体端方规整,速度极快,他冷漠地说道:“那是当然,关于时小姐的亲属和朋友,我们都有详细地调查过,从而评估你的能力还有精神状况。好了,请继续你的条件。只是时小姐应该明白,一份鉴定书只能骗骗自己,不能……” “那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我对自己的病,对她们的病到底是怎样的严重程度还是很了解的,久病成医这句话也不无道理。” “第二个条件,我要成为时家的家主,所有的财产,包括土地所有权。这个你们能做到吗?我的条件,就这两个,自由,和钱财。” 宋铮眯了眯眼睛,“这都不是问题。”他继续写下了条件,将协议书递给了保镖,挥了挥手,保镖将协议书放到了黑色的保险箱里,随即走出了房间。 医院下面有他们的车子,里面有专门的打印机,还有专用的印章。 而在保镖回来之前,房间里都是死气沉沉的,没有人说话,时九只是用她那吓死人不偿命的微笑,默默地注视着宋铮。 她数了九百九十九下才等来的契机,就是现在了。 看过了一遍她自己的条件,确认无误后,时九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手指印上了红色的印泥,按下了手印。 结束了这一切后,宋铮走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打开了时九手上的手铐,凌然的面容难得地露出了一抹笑容,只是笑得很渗人,“合作愉快,时小姐。”说着伸出手,想握个手。 时九依旧温温和和地笑着,“对不起,宋先生,我有洁癖。”说着,挑了挑眉,揉了揉自己手腕上的伤痕。带手铐太久了,突然失去了桎梏,她竟然有一种旷日已久的感觉。 宋铮面色僵硬,有些尴尬,他一个大集团的cfo,被一个毛头小姑娘拒绝握手,还真是够丢脸的,他冷哼一声,说道:“无礼的后辈们。” 时九的耳尖动了动,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就走吧,合约从今天开始生效。”宋铮转过身去,招手示意保镖,将时九看住,随即打开了门。 于是便有了这样的景象,时九跟在保镖的中间,宋铮走在前面,就像她是某个重要人物一样。 时九也就只有小时候,当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 白日的阳光是那样地刺眼,那样地温暖,像是要烫破时九常年不见光的皮肤一样,她伸出手,而后又缩回了自己的袖子里。 外面的阳光,和病房里,从那扇四四方方的钢化玻璃窗透进来的阳光是不同的,她很喜欢。 她身上的蓝白条纹病服,还真是和这么好的天气不相配啊…… 时九默默地转身,回头,看向了医院的牌子,a市精神疾控中心,和当年她走进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是刺眼的红。 当年,她就没想过自己还能再出来。 她能预料到别人的命,却没预料到自己会在这里耗费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好在,现在她还是个人样…… 她还会再回来的。 只是下一次,她一定会带着她的朋友们起离开,在阳光下,像平常人一样生活。 真想,现在就摧毁这里。这种愿望是那样地强烈,以至于她的指甲嵌入了自己的掌心,掌心的皮肤都开始沁出血来也毫无所觉。 宋铮看着鲜血顺着时九的手指,汇集在指尖,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提醒道,“时小姐,你的手心流血了。” 时九漆黑的眼眸里酝酿着惊涛骇浪,唇角依旧带着波澜不惊的微笑,松开了双手,温和地说道:“宋先生要习惯这种事情,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但你放心,我不伤害旁人的。” 我一般,不亲自动手。 003 雪中逃亡,和景止的初见 mrp新能源制造公司的顶层实验室里,时九的身上穿着一层黑色的传感服,她的头部,颈部,腕部,踝部,都连接着神经接驳器,全身浸透在感官剥夺水箱里。 在感官剥夺水箱里,人就像是海水中的一条鱼,看不见,听不到,闻不到,甚至连自己身体的温度也感知不到,但五感之外的感官,第六感,第七感,会从像是灰尘一样的渺茫,不断地放大扩展,直到占据整个身体。 “你正在穿越另一个维度,一个不仅有声有图,还包括思维的维度,它在光和影之间,在恐惧的深渊,在科学和超自然的交界,这是一条用以救赎的黑暗道路,而你,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一个阴暗而诡谲的声音传来,像是女人的声音,又像是小孩的声音,像是好几个人在一起说话,又好像什么都不是,但如果仅凭这两句话就想吓唬住她,显然是看轻了她在精神疾控中心里待的那些年。 那些病友们无厘头的话语,可比这个可怕地多,导致她现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在现实世界里,时九的鼻子流出暗红色的鼻血,然而鼻血很快被一直更新置换的液体稀释掉,因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穿着白色实验服的研究人员密切地看着仪表盘上的数据变化,冷冽而严肃的面容上带上了轻快的笑容,对站在一旁的宋铮说道:“总监,她进入到那个维度里了。而且各项身体数据都还在安全的范围内,神经细胞正处于高度活跃状态。” 尽管这还是第一步,但于他们而言,这已经是一场胜利了。能够连接到别的维度的人,百万人中也未必有一个,他们也曾找到过一批人,但都在接触到那个维度瞬间,精神被彻底摧毁。 时九的存在,让他们看到了成功的可能性。 宋铮紧锁着的眉头微微松开,说道:“继续密切监视,一旦发生危险,就要中断实验。” “当然。”研究员答道。 时九睁开眼睛之后,就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孑然不同的世界。 尽管在实验之前,宋铮就已经告诉她,在实验过程中,她会到另一个世界,体验另一种人生,而她的任务,就是满足她脑海里的那个声音,提出来的任何要求。 这是一个冬季的夜晚,雪花纷繁而下,洋洋洒洒的,周围很暗,没有一点光亮,她的脚踝很疼,她伸手去触碰,是湿漉漉而黏腻的感觉,空气里带着血腥味,这种感觉她很熟悉,她的脚踝在流血,粗略估计,应该是骨折了。 她现在在一个斜坡的下面,身体躲在一堆大石块的后面,斜坡上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手电筒的光四处照着,大概在寻她。但好在她现在身上穿着羽绒服,头上戴着毛线帽子,倒不算太冷。 那个阴暗而诡谲的声音再次在她的耳边响起,“快跑,那些人一旦找到你,就会做出不好的事情。”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急促,像是这一切她都经历过一样。 时九垂着眼眸,心道:“脚受伤了,现在逃跑反倒会被发现。等雪下大了再跑。” 她蜷缩在石块的后面,一动也不动,脚疼地厉害,但她却感到一种莫名的愉快。疼痛感,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真实地活着。 雪越来越大,空气也越来越冷,时九身上的温度在一点点地丧失,她觉得很困,很累,甚至连呼吸都懒得呼吸了。 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样下去,她会冻死在这里的。 她伸出手指掐自己的手掌心,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一个多小时之后,上面的脚步声终于都停止了,大概都走了。世界又恢复地一片漆黑,只有落雪的地方白得发亮。 尽管有石块的阻挡,但此时,时九的身上还是被一层薄雪所覆盖,她的睫毛上结了一层冰霜,脚踝上的伤口也已经被冻地麻木了。 她伸手在石块周围摸索,在冰凉的雪地里摸到了几根树枝,将毛线帽子扯下一根线头,扯下来一小团毛线,用牙咬断,将毛线绑在树枝上,将脚踝固定住。 她问道:“那些人都走了,我该怎么走,才能离开这里?” 那个声音答道:“斜坡下面是冻住的河,沿着河边走一个小时,就能到市区,上面是马路,不过这里是郊外,大半夜可能打不到车。” 时九吸了口气,说道:“走一个小时,脚可能会废掉的,还不如往上爬,到斜坡上面去,如果是马路的话,说不定晚上就有车经过了。” “你和我说说话吧,我怕自己冻死在这。”时九往斜坡上面一步步往上爬着,动作缓慢但极为稳当。 那个声音里带上了些许人气,她有些惊讶地说道:“你怎么会攀岩的,你是什么人?” 时九在心中答道:“当年我室友,一个叫徐溪的姑娘,要飞跃医院,硬生生拉着我们几个人一起爬医院那十多米的高墙,偷偷摸摸在病房里练习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爬上去了,结果才发现下不去。这斜坡,可比那墙好爬多了。” 那个声音又问道:“你是得了什么病?”她似乎有点同情时九,但正是这份同情,让时九没忍住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伪装的太久,假面也会出现裂缝。 “精神障碍,主要是自虐倾向,以前还有点双相情感障碍,靠自虐自己治好了。我叫时九。”时九答道,说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温和笑容,“那你呢,你是鬼是神,还是这身体的主人。” 闻言,那个声音下意识地答道:“当然是这身体的主人。”声音里透露出对时九的畏惧。 精神障碍,在她的认知里,就是疯狂的,无理的,可怕的… 时九在她的眼中突然变得可怕了起来,谁知道她会不会虐待她的身体,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你不要怕我,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人。”时九宽慰道,她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倒是让时九觉得吃惊的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是这样一个怯懦的姑娘,只是一句她是一个精神障碍者,就把她吓成了这样。 “我猜也是。雇我干活的那些人让我满足你提的任何条件,除了你是这身体的主人,也没有别的可能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时九温和地说道。 那个声音顿了顿,沉默了片刻,就在时九以为她不想回答的时候,她答道:“我叫林梓,是个钢琴演奏者……” 她的声音像是从地狱又回到了人世,清凉而沁人心脾,“我是被人害死的,死的时候,两只手,两只脚都被砍断了,身败名裂,爸妈出车祸,众叛亲离,连个葬礼都没有……只要你帮我报仇雪恨,我就会把自己的魂力给你。” 时九基本上算是明白了,敢情mrp公司开发的新能源,是这个能源。 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是人人都有,林梓对自己的结局那样的清楚,让时九觉得很奇怪。 她目光沉沉的,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会发生,兴许那只是你对未来的恐惧,让你有了不好猜测。” 林梓悲伤地说道:“我也希望那只是一场梦,但那就是现实,是我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就像是今晚这阵大雪……” “现在的时间,还是一年前,最糟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你帮帮我……时九……帮帮我……” 时九这时候已经爬到了斜坡的上面,她的额头沁出了汗水,身体冒着一层热气,稍微暖和了一些,她蹲在马路旁边,说道:“林梓,你想我怎么帮你?” “就算是灰飞烟灭,我也要那些人血债血偿!让他们下地狱!”林梓的画风突变,声音变得尖锐刺耳,突然拔高了好几个度。 “啊,啊,啊……” 时九无奈堵住耳朵,但林梓的声音却不小反大,她无奈地说道:“这么喊不累么,歇歇嗓子,又不是让你去唱高音。” 闻言,林梓果真安静了下来。 马路上传来了一阵汽车鸣笛声,一个急刹车,在时九的面前停了下来。 亮眼的灯光让时九不由得伸手挡住了眼睛,她的脚踝疼地厉害,勉强站起来。 她随即看见一个身材挺拔而颀长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他绮丽的眉眼,冶艳的唇,瓷白的皮肤,这世间所有绝美的颜色像是都被他占据了,他脸上带着漫不经心又有些轻蔑的神情,身上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然而,即便那样沉寂的黑色,穿在他的身上,也有一种偃旗息鼓的意味。 时九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就觉得自己看到了白日的光,明晃晃的,刺眼又烫人。她空白的世界里,被一只画笔留下了一道浓墨重彩的痕迹,这个男人,是时九在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好颜色。 她原本固若金汤的世界,开始变得动荡不安。 她的身形晃了晃,心底产生了一种躁动不安而又阴暗的情绪,她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说:“小姐,请问你需要帮助么?” 他的目光落在了时九的脚踝上,那是时九应急处理,几根灰棕色的树枝,还有红色的毛线。 就在刚刚,时九还对它很满意,但现在,她只想扯下丑丑的树枝,还有脏兮兮的毛线,好让自己在他的眼中,没有那么狼狈不堪。 004 路人甲引发的偏执症 景止看着面前愣愣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女孩。 女孩头上戴着一顶开线的红色毛线帽子,在漆黑的夜晚格外地清晰明亮,如同绸缎一样的黑色头发,垂落在肩头,身形纤细而单薄,缩在一个臃肿的羽绒服里。 他皱了皱鼻子,挑了挑眉,说道:“小姐,你是哑巴吗?”要不然怎么一直低着头不说话,“还是精神有问题?” 本来大半夜地开车看见一女孩蹲在马路边还觉得阴森森的,好在他难得发了善心,想着能帮则帮,没想到这女孩一言不发,看了他一眼之后,就盯着自己的鞋看。 他长得丑吗?长得很可怕吗?看起来很像是坏人吗?真是,平生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质疑。 真是个古怪的女孩。 可他却好像又放心不下,不愿一走了之。 时九把脖子又缩了缩,默不作声,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是个精神障碍,别人都无所谓,只是他不可以。 景止看着女孩脏兮兮的,拼命往袖子里缩的手,灰扑扑的沾着雪和泥土的衣服,还有腿上简陋的应急处理,突然就明白了她的窘迫是从何而来,他忽而笑了,转身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说道:“上车吧,送你去医院。” 时九抬眸,看着景止的浅笑,只觉得整个人都被惊艳到了,她抿了抿唇,而后低声说道:“谢谢。”声音柔和,带着点沙哑,有些笨拙。 她坐到了车上,全程盯着自己绑在脚踝上的红色毛线,坐得很规矩,也很老实,她知道自己脏兮兮的,知道这辆车很贵,知道自己很害怕给这个今天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添麻烦。 她在心底问道:“林梓,你知道他是谁吗?”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她又问了几遍,但还是没有回答。 时九偷偷地抬眸,看向了后视镜里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好看的人,侧脸好像比正脸还要好看。 她想要把他带回家,这样她就能天天看见他,可是,她没有家,她住在精神疾控中心里……还是四人间的那种,不行,她只想她一个人看,即便是许梵她们也不行,不许她们看他。 她要买一栋大房子给他,让他住在里面,不许出去。 这种强烈的念头在时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而后她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都是汗水,混合着泥土,刚刚还没反应过来,现在越看越难受,她皱着眉,好想洗手……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递了一包湿纸巾过来,“擦擦手吧,你也有洁癖吧,我看你难受地额头都出汗了。” 他的手也好看,声音也好听。像是夏夜的小提琴声。 时九接过了湿纸巾,仔细地一点点擦着手,他手指似乎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怎么会有那样好看的手指呢…… 她想她可能多了一种病,占有欲过强,好像是偏执型精神人格还是什么的。 以前她在疾控中心的时候,见过一个疯了的女人,因为太喜欢她的丈夫了,把她丈夫出了车祸的尸体泡在福尔马林里,平日里正常地上班下班,直到邻居报警说房子有恶臭。 在丈夫的尸体火化之后,她就彻底疯了。 那个女人还很年轻,才三十岁,和丈夫刚刚结婚两年,从前是个公司的白领,当时九见到她的时候,她的头发已经全白了,眼窝深陷,看起来憔悴而苍老。 时九不想变成那样…… 她已经够糟糕了,但在遇到他之后,她不想自己变得更糟糕。 在市中心的急诊室里,医生给时九的脚部拍了片子,一块小骨头折了,不算是严重,之后就正了骨,把时九手上还有脸上的那些划痕用酒精消毒清洗了一遍。 时九道了声谢,转了转脚踝,就下病床走路了。 年轻的医生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这年头的女孩子都这么勇的吗? 他走到房间的外面,对景止说道:“是男朋友吗?病人已经正骨了,但是脚踝肿了,淤了一大块血,走路应该挺疼的,你背着她走吧。” 时九听到这话的时候,耳朵里似乎有什么在轰隆作响,男朋友是什么?她三步并两步地跳到了门口,生怕景止被误会,有些焦急地说道:“不是男朋友,不是男朋友。” 他不是她的男朋友,他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 她不会给他添麻烦的。 景止的眼睛是琥铂色的,里面闪着浅色的光芒,像是晨曦在其中流转,他迈着步伐,手里拎着时九拍的片子,走到了她的旁边,伸出一只手臂来,说道:“不是男朋友,是第一天见面的路人甲。” 时九看着景止价值不菲的西服,犹豫了片刻,只是将手搭在了景止的手臂上。 她好像又给他添麻烦了。 年轻的医生闻言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时九,又看了一眼景止,现在的路人甲都这么热心的吗?然而这两人的神情都是再认真不过了,他挠了挠头发,说道,“右拐,收费处付钱。”转身回了科室。 时九走得很慢,其实与她而言,无论多疼都没有关系,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走路,慢一点,再慢一点,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就好了。 到了收费处,疲惫的护士说道:“一共三百五十元,扫码,还是现金?”此时医院的钟上,显示时间是十一点五十九。 时九掏了掏羽绒服的口袋,又掏了掏裤子的口袋,别说三百五十元,就是一元钱也没有……手机黑着屏,没电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身旁的男人。只是在触及他的目光的片刻,转瞬间就收回,目光落在了他的西服领口,没再抬头。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你能帮我付一下钱吗?我会还的。” 他挑了挑眉,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意,掏出了手机,替时九付了钱,而后伸出手臂,时九随即将自己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景止说道:“走吧,送你回家。算是今天你运气好,平常我这个人是不喜欢做好事的。我叫景止。” 医院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并不好闻,时九惯来是不喜欢的。而此时她却轻轻地笑了,没有半点的勉强,只是想笑而已。 她知道的,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他真好。 他长得好看,他的手指也好看,他的声音也好听,他的名字也好听。 这种感觉真奇怪。她好像开始变得有些在乎,这个还是第一天见面的路人甲了。 时钟指到了零点。 “你叫什么,怪女孩。” “时……林梓。” “骗人的吧,别想骗我,你还欠我钱呢。你真名是什么?” “没骗你,我叫林梓,是个钢琴演奏者,我会还钱的…”她低着头,不再看他。 她想要告诉他,她是时九,但那样的话,应该会让景止以为她是精神分裂的吧。 脚踝上白色的绷带刺眼极了,比红色的毛线还要扎眼,医院灿白的灯光也让时九觉得不舒服。 时九转着受伤的那只脚,足尖在地上点了点,嘀嗒,嘀嗒,挺疼的,但她还是不开心。 她想要在他面前,伪装成一个正常人。 只是他而已,只要他而已。 尽管,于他而言,她也只是个刚刚交换姓名的路人甲… 005 美色误人?时九的占有欲 “这样踮脚,脚不会疼吗?”景止问道,此言一出,不仅是时九愣怔地看着他,他自己心里也很惊讶。 不过是个陌生的路人甲罢了,江城里最为冷心冷情的景少,何时成了这样一个怜香惜玉的人? 时九唇角微启,看着景止。 他眸若点漆,琥铂色的瞳孔散发着浅色的光亮,再看下去,像是要整个灵魂都被吸进去了。 时九从没觉得自己是个见色起意的轻薄人,遇见了景止才知道,是没遇到够好看的。 她仔细地看着景止的面容,试图找出一些破绽,兴许那样,她就不会觉得他是完美无缺的了,脑海里也不会再想那些出格的事情。 他的皮肤虽是瓷白,但并不是无暇,眉毛上和眼睛的交接处有一道浅淡的疤痕,眼角有一点泪痣,只是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浓密的像是小扇子的睫毛会遮住那点泪痣。 他的眉也并不细长,而是有些浓密,让他的妖冶似非人的面容显得并没有那么薄情。 好像更喜欢了,怎么办? 她抿着唇,犹豫着说道:“你能打个喷嚏吗?”那样肯定就不好看了,那她一定就不喜欢了。 景止微皱着眉,有些为难,“嗯…可是我现在不想打喷嚏,已经凌晨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在哪?”他伸出手臂,时九自然而然地搭在了他的手臂上。 原本熨烫地一点褶皱都没有的西服,上面赫然是时九的指印。 时九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手指,低声说道:“你有洁癖的吧?” 景止微微愣神,唇角上扬,说道:“你也有洁癖,但还是妥协了。现在嫌弃可来不及,这里就我一个人。”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景止的笑容带着一种清隽的温柔,那是同他绝美而冶艳的五官不相称的神情,但于时九而言,却是如同致命的糖果。 想带他回家,绑起来。 危险的念萌芽,滋生,蔓延… 她倒吸了口气,眼底一瞬间闪过仓皇,“我,我住在念湾,有点远,我自己在医院等着天亮,打车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烦你,谢谢你今晚……” 而景止微挑眉梢,说道:“你又没钱打车,正巧我也住在那边,我住在寂湖那边,就在念湾的旁边,我们顺路,不麻烦。”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这个路人甲女孩,他这个人最怕麻烦了。 但她好像并不麻烦,只是看着她,他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就像是和许多人一样,路人甲小姐也喜欢他的外表。只是她要喜欢的比旁人多一些,但是路人甲小姐又在很认真地忍耐着这份喜欢。 他不讨厌她,也不讨厌她的喜欢,恰恰相反,他有点在意她… 这种心情就像是在湖水里看到了一块奇形怪状的鹅卵石,会忍不住捡起来仔细看看。 时九自诩能看穿所有人的想法,然而眼前的景止是个例外。 也许是他长得太好看了,以至于她被他光鲜亮丽的外表迷了眼,甚至都不能聚精会神地看他的眼睛。 她点了点头,“嗯。”眼眸沉敛,透着思量。 她决定了,她要把他绑起来,藏在家里。 这一次时九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给景止指路,她的嘴角带着她最熟悉的笑容,温和的,毫无破绽的,当她算计人的时候,总是喜欢这样笑,这样的话,就不会被人察觉到她的恶意了。 在一瞬间,林梓似乎成为了她的一部分,她的记忆全都自然而然地刻画在了时九的脑海之中。 时九的绑人计划如下: 等到到家门口,输入密码,请景止进门坐一坐。 厨房里有水杯,水杯旁边放着林梓惯常用的安眠药,只要五分钟就能见效。 进门之后,就打开空调,温度打得高一些,空气会变得暖洋洋的。 如果她问景止要不要喝水,他应该会同意的,将碾碎了的安眠药粉末溶解在其中。 水里加一勺蜂蜜柠檬,遮盖住药粉的气味。当然,如果他不喜欢太甜的话,那就给他一杯甜中带苦的红茶,茶具就在橱柜的中间层。 她会和他一起喝茶,这样会打消掉他仅存的担忧,但安眠药对她是没用的,她对安眠药早在很多年前就产生了抗药性,如果是镇定剂兴许还会有点用处。 顶楼的工具箱里有绳子,她可以打一个漂亮的双扣结。既不会伤到他的手,也会绑的很牢靠。 就让他住在她的房间吧,这样她就能天天看见他。 她是这样思索的,也是这样计划的。 然而真正让她打消念头的是景止的一句话,“路人甲小姐,带我去你家,让你很高兴吗?你是想绑架我么?你的笑容,看起来很不怀好意……” 他悠悠地说道,像是信口胡说,却又分明再认真不过。 时九觉得自己顿时懵掉了,嘴角的笑容也僵住了,头上冒着一层水雾,朦朦胧胧的,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繁花沉沉地开在枝头,是回光返照么? 她的不轨的心思,被看穿了……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看向了他,他面容的轮廓在她眼中逐渐清晰,像是晨曦踏破了寂静的亘古长夜,来到了她的面前,她不由得扬起了唇角。 他并未生气,恰恰相反,绯红色的唇角还带着笑意。 她决定不绑他了,如果计划一开始就被人见了端倪,那她就不乐意继续实施这个计划了。 她喜欢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感觉,等到计划结束后大吃一惊,但更期待…一个能够事先看穿她计划的人。 念湾的悬崖上,就独一座的双层白色尖顶房子,房子内一片漆黑,只有门口亮着一盏小夜灯,看起来有种幽灵古堡的感觉。 时九撇了撇嘴,有点委屈,她其实很想让自己在景止的面前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人,但显然是不能如愿了。 悬崖之下,波澜壮阔,涛声阵阵,云层很厚,透着隐隐约约的光亮,今夜大概还会落一场大雪。 车子在门口停了下来,时九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家走,再不走,她怕下一刻她就忍不住请景止“去家里坐坐”。 景止放下了车窗,手搭在车窗上,声音沉静,带着些许的笑意,容颜栩然,“等等,这是我号码,别忘了打给我。”他修长的手指里夹着一张写了号码的纸条。 时九走上前,接过了那张纸条,片刻后,嘴唇翕合,认真地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还钱的。” 景止愣了愣,半晌后,忽而笑了,倒车离开了,真是…要疯了。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时九也觉得,自己是愈发疯了,在遇到景止之后,她的精神障碍一次性多了许多种,现在甚至还出现了暴力倾向。 她按下了密码,走进了房间,下一刻林梓的声音在时九的脑海里响起,“时九,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景止那个人,他不是个简单的人。” 时九走进了房间,打开了门廊的灯,答道:“我知道,他能看穿我的心思,当然不是简单的人。” “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他的灵魂,是一片漆黑的,像是黑洞一样的东西,他一靠近,我都把自己藏得深深的,比空气都要透明。他可能,都不是人…”林梓瑟缩地说道。 “没关系,我不介意,他长得好看就行了。”时九换上了拖鞋,轻快地说道,她走向浴室,决定要好好洗几遍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她现在感觉有无数的细菌在她的手上叫嚣着。 林梓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看着见色起意,被美色迷惑的时九,不禁扼腕,这可是她报仇的唯一希望,要是折在景止的手上,那她也玩完了。 时九忽然想起来了,问道:“林梓,你大半夜的,为什么会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还有人追杀你?” 林梓冷笑一声,漠然地说道:“前男友和我分手了,之后就把我扔在那马路边了。” “追杀我的是前男友他妹雇来的,他妹觉得我配不上他哥,要我和他分手,要不然就自杀。那渣男觉得有他妹就够了,还要什么女朋友,前脚分手,后脚就把我扔马路边,去看他妹有没有自杀了。” “我那手脚,就是被他砍的,为了给他妹腾出首席钢琴师的资格。对于一个钢琴演奏者,没有比不能再演奏更难过的事情了。” 时九打开了淋浴开关,水声响起,热气升腾,她也跟着咒骂了一句,“渣男。渣男他妹的。” “两个害人精,他们就该相互祸害,干嘛欺负你。”时九冷然道,“灭了他们,砍了他们的手脚,给你报仇,好不好?” 她说着话时,目光阴沉沉的,透着一股子不要命的狠意。 林梓倒吸了口气,心神一晃,虽然她一个灵魂体也没有心脏这种东西,她说道:“你要是男的,我一定找你当我下一任男朋友。” 时九喃喃道:“林梓,我现在是你的身体,你这么说,好自恋啊。” “你现在不怕我了?我可是个精神障碍者,我当你对象,可能会很可怕的。” 林梓心里萌生的对时九的那点旖旎,此时彻底灰飞烟灭了,怂怂地央求道,“时九,你可别砍了他们的手脚,要是被抓到了,还要拿我的身体去坐牢,我爸妈年龄大,受不了这种事情的……”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坐牢的。”时九温和地说道。 “……”林梓觉得这话毫无可信度。 006 景止大佬出手,气哭白莲花 房间的灯都被时九开着,大的灯,小的灯,明亮的灯,晦暗的灯。 林梓心疼电费,让时九少开灯。 时九拿准了林梓的脾气,悠悠地说道:“在疾控中心……” 林梓连忙叫停,她不过是个胆小的姑娘,哪里经得起时九这样吓唬。疾控中心什么的,精神病患什么的,于她而言过于遥远,也不敢多想。 时九躺在柔软的床上,心满意足地拉着被子,医院里的被褥可没有这个舒服,她定定地说道:“林梓,为了你这床,我肯定要替你好好活下去,不让你去坐牢。”她阖上眼睛,呼吸均匀而清浅,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当真是已经睡着了。 灵魂体的林梓一时间无言以对,果然时九本质还是个疯子。 林梓隐没在空气中,消声觅迹。 这才是她们第一天见面,可是已经经历了生死逃亡,有了过命的交情。 在林梓的过往中,她在逃跑的途中,被那群人抓住了,毕竟她只是个纤瘦的女孩,体力根本就抵不过那群亡命之徒,最后被剥了衣服,拍了不堪入目的照片。 被警察找到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后的事情了,当时她的心理已经在奔溃的边缘…… 恐惧,无助,绝望,但即便是那样,她还是想要活下去,直到他把她的手脚砍断,直到她被所有人以为是一个放浪的女孩,糟糕的钢琴师,这才断了她想要活下去最后的最后一丝念想。 再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只是给父母蒙羞,增添负担罢了。 她不甘,她怨恨,她愤怒,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些,她平生没有做过半点伤天害理的事情,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屈辱,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结局? 仅仅是因为,她挡了别人的路吗? 这世间千万条路可走,为何非要走她这条路,为何非要把走在前面的人推到万丈深渊之下?为什么? 时九睁开了眼睛,一伸手,手上是冰凉的触感,眼角是两滴清冷的泪水。 她低声说道:“林梓,别难过了,别哭。明天就去收拾渣男还有渣男他妹。” 脑海里有林梓带着哭腔,轻轻地嗯了一声。 时九无声地笑了笑,她现在觉得自己像是个精神分裂,她是主人格,林梓是副人格,好在她现在意识还算清醒,要不然可能要开始怀疑,过去在疾控中心的经历是不是也是她脑海里虚构的了。 第二天,时九在衣橱里换上了一件青绿色的羊毛衫,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随即就打算出门。 被林梓紧急叫住了,“时九,这样出去会被冻死的。” 时九闻言又回去加了件格子大衣。 林梓无奈地说道:“再加一条围巾,还有手套,对了,还要帽子也要戴着,一定要全副武装。” 江城,是一个很冷的城市。 时九无奈地拽了一条纯白色的围巾,在脖子上胡乱绕了两圈,又戴上了针线手套,看了一眼林梓的那些帽子,下意识地拿了一顶红色的贝雷帽。 对于身体原主人的要求,还是要尽量满足到,要不然把林梓气哭了怎么办? 今天本该是林梓在anglewithevil乐团演奏的日子,这是一场周年献礼的活动,会有很多音乐界和商界的知名人物到场,是一次很重要演奏机会,为了这场演奏,林梓练习了两个月,每天只睡五个小时。 然而一旦她不到场,演奏人选就会顺理成章地变成渣男他妹,许觅柔,而林梓也会被业界批评是一个没有信誉度的演奏者。 这次演奏的曲目是肖邦降e大调夜曲,林梓担心了很久,怕时九会弹不好……但她的担心其实有些多余,时九虽然是个没有感情的演奏者,但完美无误地演奏出钢琴曲,她还是能做到的。 在进医院前的几年,她接受过的贵族教育里,最重要的一项,就是钢琴。在进医院之后,医院里也有专门的钢琴教室,在时九不发病的时候,也可以去钢琴教室练习。 偶尔也会遇到几个疯了的作曲家,演奏家,不过时九跟着他们学了几天,觉得自己也快要被带疯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时九想了想,出门前又从厨房拿了一把折叠刀。 林梓懵懵懂懂地问道:“带刀防身吗?” 时九微笑着说道:“嗯。”今天九号,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到时候要是找不到工具的话,可能又要拿头撞墙,那样的话,事后一定会觉得很疼。 时九是坐公交去的,因为她不会开车,再者,精神疾患是不允许考驾照的,她要是开车,那所到之处的人都有生命危险了。 这是时九第一次坐公交车,林梓教她怎么看站牌的走向,怎么投币,到哪一站下车,简直像是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在江城博览中心的门口,寒风呼啸,时九半张脸都窝在围巾里,呼出一口热气,一回头就看见了景止。 景止的肩膀上背着一个小提琴的琴箱,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西服,套着一件半长的黑色风衣,耳朵上戴了一枚银饰,蔓延的荆棘藤绕在了耳廓,他妖冶的样貌,像是在沉寂的礼服里,开出的一朵地狱之花,透着蛊惑的意味。 他伸出手,手指修长,匀称而秀美,说道:“路人甲小姐,你今天也是来演奏的吗?”说着,拉了拉时九的红色帽子,“对了,我想起来了,你说过你是个钢琴演奏者。” 时九愣愣地看着他,而后认真地点了点头,“景止。”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见面。 景止挑起嘴角,笑道:“那我们一起进去吧。我今天是特邀嘉宾。”本来受人之托,还有些不高兴,见到你就高兴了。 时九心中窃喜,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去了后台。 几十米外,一众黑衣保镖站在寒风里,“头,景少让我们在这等他,可是现在他都和人家小姑娘走了,我们怎么办,要不要跟上去?” 为首被称作是头的男人,是景止保镖队的队长,他五官坚毅,剑眉不威自怒,寸头,此时他皱着眉,点了根烟,啐了一口,说道:“没看见景少铁树开花,和小姑娘交流感情呢么,现在上去是找骂的吗?景少不是给了我们一沓子什么vip票吗,进场看看去。” 说着,他掐灭了烟,在地上碾了碾,捡起来随手扔到了三米外的垃圾桶里。 景止本来有一个特邀嘉宾室,但他非跟着时九来了她的准备室。 但出乎意料的是,两人来到准备室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另一个人,许觅柔。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齐肩礼服,脖子上戴着高定的钻石项链,明眸善睐,像是一只云端雀跃的鸟,在黑白的琴键上敲响音符。 见到时九的时候,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嘴唇抿着,然而在下一刻看到了景止的时候,立即站起身来,裙摆翩跹,跳到了景止的旁边,温柔地笑了,笑得极为地纯善,极为地柔美,“景先生,我特别喜欢您的作品……” 时九的手下意识地摸到了裤子里的折叠刀,她很不不开心…… 而景止只是伸出手揽着时九的肩膀,淡漠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这是这位小姐的准备室,你在这干嘛?要我叫保镖吗?” 许觅柔的脸涨得通红,小鹿一样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是团长说,林姐姐不来了,让我来替一下的。”话语中的委屈不言而喻,而此时其他的准备室的人也伸出头看。 时九皱了皱眉,好一朵盛世小白莲,娇弱不堪欺。 她淡淡地说道:“我没和团长说过我不来,团长也没说要你替我,想来是个误会。” “许小姐,那你现在可以走了,我要准备练习表演曲目了。对了,礼服记得脱下来,那好像是我的礼服。”时九不紧不慢地说道,像是在讨论天气很好一样,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许觅柔泪眼朦胧地看着景止,说道:“景先生,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林姐姐你不要生气……我马上就把衣服脱下来……”说着,就伸手去拉裙摆后背的拉链,侧着身体,恰到好处地露出了光洁而白皙的一块后背。 时九觉得很闹心,很想把这朵盛世小白莲先拖到巷子里揍一顿,她微皱着眉,看向了一旁的景止。 景止抚慰般地拍了拍时九的头,懒懒地笑了,说道:“许小姐,你要脱衣服就到房间里脱,大庭广众的,你不觉得尴尬,我们觉得辣眼睛。我朋友脾气好,不代表我脾气好,趁着我现在没生气,滚远点。” 凤眸微挑,泛着杀意。 许觅柔背后一阵冷寒,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泪光闪闪地撞向了景止,景止揽着时九的肩膀,一个侧身闪开了,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到地上,拉着裙摆跑远了。 围观者闻言只是嗤笑了几声,就各忙各的了,景少的热闹,还是少看为好。 这许觅柔得罪谁不好,非得往江城脾气最差,最不懂怜香惜玉的景少面前凑,这位可不是哭哭鼻子,装装柔弱就会被骗到的人,就算是她哥许竹白,也得在这位面前,规规矩矩地喊一句景少。 007 独占他,时九病发演奏 时九估计许觅柔是不打算还那件礼服了,便打了个电话给anglewithevil的团长。 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团长助理就送来了一套备用的礼服,那本来是给今天的特邀嘉宾景晴准备的…… 但谁也没想到特邀嘉宾临时换成了她的堂弟,江城里恶名远扬又长得出了名好看的景止。不过景少也是国内出名的小提琴手,这波不亏。 因而这条裙子,便恰到好处地留了下去,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纯黑的单肩半袖裙子,裙摆很长,正好能盖住时九脚踝上的白色绷带。 时九在准备室的换衣间换好了裙子,走了出来,有些拘谨地拉着半纱质的裙摆。 她有十几年都没穿过裙子了,现在觉得两条腿冷飕飕的,耳尖微红,看向了景止。 景止正站在落地窗前给小提琴调音,云层又低又沉,天色昏暗,他的手腕里搭着木质的小提琴,像是拥抱着自己的恋人,在看到时九的刹那,莞尔一笑,妖冶的像是深冬时节,藏在雪堆里,忽而探出头的狐狸。 他琥铂色的眼睛里,映照出穿着黑裙的时九。含羞带怯,娉娉袅袅的女孩,目光里是藏不住地对他的喜欢。 他笑着说道:“你穿黑裙子,更好看了,路人甲小姐。我很期待你今天的演奏。”说着,倾斜十五度,琴弦流转,奏响出一个优雅而轻快的和弦。 时九千万种意绪在刹那间消散,像是被一阵风吹散开,只余下落地生花的声音。 光是看到你眼中的我,就足够让我心甘情愿地去做任何事情了,景止。 “林小姐,到你的开场表演了,曲目是肖邦降e调夜曲对吧,请准备一下,可以上场了。”工作人员敲了敲门,急匆匆地说道。 他身高略矮,眉毛很浓,像是蜡笔小新的眉毛,眼睛很小,睫毛很长,婴儿肥的脸,带着个黑色的方形镜框,看起来有点呆萌。 他穿着一身卡其色的工作服,脖子上带着一个蓝色工作牌,上面写着名字,谢仇。 时九微提着裙摆,走出了房间,目光转向了景止,看到了他伸出手,笑着对着她微微摆手。 “你也好看,景止。”她轻笑着说道,随即快步走向了后台。 谢仇在目光触及房间里的景止的时候,愣了愣,看了眼节目单,说道,“景少,您的节目是压轴表演,您可以去特邀嘉宾准备室等待。” 景止神情淡漠地说道:“我要先离开一回儿,去观众席看林梓的演奏,等等就回来。”说着,将小提琴放在小提琴箱中,迈着修长的双腿,走出了准备室。 风衣掠起的黑色边缘,带着冷意,像是一阵寒风从旁边经过。 谢仇挠了挠头,搓了搓起来的一身鸡皮疙瘩,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就走了……反正景少也不像是会听人话的,特地和他说一声,大概是出于礼貌地通知他一声? 谢仇拿着安排表去后台了。 时九上台演奏前鞠躬,一抬头便看到了坐在第一排的景止,还有他左边五个,右边五个的黑衣保镖。 景止坐在正中间,他交叉着修长的双腿,修长而白皙的手撑着头,看起来矜贵而散漫,此时正眉眼含笑地看着时九,眼角的那点泪痣殷红似血。 她非黑即白的世界里,自此有了一点朱砂一般的红。 时九攥了攥手指,扬起了唇,继而走向了那架钢琴,调好了座位的高度,端正坐好,在垂头面对着黑白琴键的瞬间,她在钢琴键盘上看见了一抹连她自己也觉得可怕的笑容。 头顶的灯光闪亮着,璀璨而明亮,令时九眩晕,令她陶醉不已。 在指尖触及琴键的瞬间,黑裙女孩化作地狱一道火焰,带着焚毁一切,占有一切的疯狂奏响音符。 如电脑般精准的节拍,恰到好处,分毫不差,只是其中蕴含的铺天盖地,排山倒海的情绪,却让所有听众为之心神震撼。 只有时九知道,她是真的疯了,她发病了……她的手指在颤抖,脚下踩着节拍,汗水浸透后背的衣裙。此时的她,就像是一辆失控的马车,在空无一人的狂野上疾驰。直到马车坠毁在深渊之中,没有人能阻止她… 那些阴暗的,躁动不安的情绪全都藉由琴声宣泄了出来。 从雪夜初见时起,他就像是枝头繁花,引得她心神摇曳… 想要折下他,占有他,揽入怀抱,嗅其清香,触其枝叶。 他是她的所有物,他是她的。 这种心情,是平生第一次。 008 时九发病,勉强的伪装 当最后一个音符被奏响,时九的手指已经颤抖地像是秋雨中的落叶一般,脸上汗如雨下,绸缎一般的墨发湿哒哒地黏在耳边。 她咬了咬舌尖,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咽下了口腔中的血沫。 不可以在这里发病,不可以…… 景止就在台下,绝不可以,下面那么多观众,一旦发病,会毁了她和林梓的。 精神病钢琴师,这名声,可不好听。 时九觉得世界在天旋地转,耳边有谁在说话,又像是一堆人在说话,她的手指缓缓地掐在了掌心。 求求你,清醒一点,时九……求求你。 正常一点,微笑,站直,走到台前,鞠躬下台,就那样,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时九,再坚持一下,一下下就好。 牙齿咬着舌尖,血腥味弥漫,在味蕾上炸开,又腥又甜。 舌尖的疼痛感让她的意识略微清明了一些,她提着裙摆,走到了舞台正中央,嘴角带着一抹浅笑,提起裙摆,盈盈地鞠了个躬。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然而她甚至都不敢抬起头看景止,尽管她那么想看他一眼。 于她而言,他是致命的毒药,是恶魔在耳边的低语,轻而易举,一颦一笑就能勾起她心底潜藏的那些不可言说的欲望。 景止。 时九双手交握,放在小腹上,清丽的面容沁着汗水,裙摆在空气中荡漾开一抹弧度,背影矜持而优雅,自信而坦然。 只是一直注视着她身影的景止,看到了时九在离开舞台松开手的那一刹那,掌心一片血红。 他微皱着眉,站起身来,离开了vip席,走向了后台。 跟着景止站起来鼓掌的观众们又坐了下来,音乐就是这样的存在,无需赘言,能够传递到一种心情的演奏,就是好的演奏。 而时九传递的,是一种几近疯狂和窒息的心情,像是夏日的大雨倾盆,雨水里混合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干燥的空气变得潮湿,狂风呼啸,拂过耳际时,留下风声。 景止听到的时候,琥铂色的眼睛湿润而清亮,如同月光一般闪耀着清辉,妖冶似非人的面容竟像是一个少年一般懵懂,透着疑惑。 喜欢,想要拥有……她奏响的乐曲,每个音符里都是这样诉说的,像是个耍无赖的孩子,看到了喜欢的玩具。 时九快步走向后台,脸上血色全无,脸上带着一个僵硬的笑容,和一个个工作人员点头示意。 “林小姐,这次演奏太棒了。” “林小姐…” “林小姐…” 不,她是时九… 她走进了准备室,哆嗦着手指,从自己早上穿来的衣服口袋里,拿出了那把折叠刀。 沮丧,悲伤,难过,压抑,能拯救她的,就只有痛苦,她想看看鲜血,看看银白的刀刃破开血肉时的景象。 在林梓看来,时九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那样温柔的时九,带着她的身体逃出生天的时九,让她不要哭的时九,允诺了要给她报仇的时九…… 此时双眼赤红,漆黑的发披散在了肩膀,脸色苍白而抑郁,在一瞬间,她似乎看见了时九的灵魂,单薄地像是纸人,那样弱小,惹人生怜。 时九靠在钢琴架上,随即身体软绵绵地滑落到了地上,手里却还牢牢地攥着折叠刀。 “你是发病了吗,时九,怎么办,你哪里难受,时九?要不要打120急救电话…”林梓紧张地说道,在时九脑海里的声音就像是打了结一样,磕磕绊绊的。 “打120的话,我们两就都去精神病医院住着了。”时九轻声笑了,透着自嘲的意味。 她轻声问道:“林梓,我可以在你手上开个口子吗,不多,一下就好。” 林梓看着时九嘴角的点点血迹,指甲在掌心划出血痕,还不如开一刀来得果断呢,胆小懦弱的女孩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义薄云天地说道:“你随便割,如果那样能让你心情好一点的话。不要割太深……会疼的。” “嗯。”时九应了一声,刷地一声,折叠刀弹出一截刀片来。 她眉间阴霾稍缓,像是得到了允诺,打开了某个开关。 拿起了折叠刀,对准着掌心就是利落的一刀,手起刀落,刀光血影,血肉破开。 林梓惶然道:“时九,别划了,下面就是血管了……”她看了都觉得疼,但时九却垂着眼眸,沉声道:“嗯,我知道的。”眉眼弯弯,又在笑。 009 景止发现时九受伤 “咚咚咚…”准备室的门被敲响,轻快而明晰,却像是一下下砸在时九的脑袋上,疼地厉害… 此时,她眼中的世界晃悠悠的,光线交织,唯有黑色和白色。 她抬眸看向了门外,走廊外的灯光在室内映照出一个黑黢黢的人影,是景止。 在回到准备室的时候,为了防止别人看到她的失态,时九特地留心反锁了门。 他的声音很好听,暗哑的,泛着幽暗的光亮,“林梓,你开门。我刚刚好像看见你的手……”他顿了顿,不再说话,她在门内,而他在门外,她不开门,他就进不去。 我的手?时九皱起了眉,眯了眯酸疼的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血红的颜色。 九号也许真的不是她的幸运日…… 她松开了手上的折叠刀,在刀尖触及地板的瞬间,发出了刺啦一声,尖锐而刺耳的声音,古井般的沉寂无波,阴郁而绝望的世界也随之破开了一条口子。 浑浑噩噩的目光随即变得清明了起来,她平静地朗声答道:“我在换衣服,请等一下。” 说着,她踉跄着脚步,站起身来,身形凌乱而狼狈。 掌心还在汩汩地流淌着鲜血,纤细而秀美的手指上是猩红的血液,白色的地板上是上是暗红的血渍,看起来触目惊心,尤为地可怖。她要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够掩饰住这一切。 她按住了血淋淋的手,淡定地走向了更衣间,拉开裙子的拉链,褪下了礼服裙子,利落地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她住在精神监控中心的那些年,这样的事情常常发生,她也练出了单手穿衣的“独家功夫”。 当目光落在了纯白的围巾上,漆黑的眼眸忽而出现了一缕亮光,有了思量,嘴角带上了一抹轻快的笑容。 万幸那条裙子没有被弄脏,要不然就糟糕了。 时九换好了衣服,拿着围巾使劲地擦着地上的斑驳血迹,直到地板亮地能看见她惨白惨白的脸。 时九随手将那条围巾又扔到了更衣室里。 一切收拾妥当也不过是五分钟的事情。 时九将头发拢了拢,披散在了身后,攥着受伤的手,唇角带着惯常的笑容,随即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走廊的灯光照到了准备室里,原本有些暗沉的房间顿时明亮了不少。 景止伸出手来,说道:“手给我看看。”他的手指匀称而秀美,是小提琴家的手。 时九下意识地收紧了拳头,说道:“啊,我刚刚上台的时候,不小心被刀片划到了,现在已经止血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正对着景止,四目相对,没有露出半分的破绽。 然而景止去低头,拉起了时九缩在身侧的手,抿着唇,有些不悦地皱着眉,“你骗我。”在触碰到她手的片刻,他便察觉到了时九的掌心还在流血,那样黏糊糊的,湿哒哒的,散发着腥甜气息的血液。 房间一瞬间静得可怕,时九在脑海里辗转了千百回,如果景止问她为什么要撒谎,她应该怎么回答? 她应该如实地告诉他,因为我害怕你知道我是个精神病吗?还是再用一百个谎言来圆这一个谎言? 但出乎意料的是,景止问她,“我可以尝尝你的血吗?” 时九心神一颤,有些恍惚,却依旧点了点头,答道:“嗯。” 010 他是她的东西,不许觊觎 他在时九的掌心落下了一个清浅的吻,有些埋怨地抬眸,似笑非笑地说道:“苦的,带着腥味,我不喜欢。” 时九的瞳孔刹那间收缩,落在景止的眼中,像是一只战败了的猫,垂头丧气的,她嗫嚅着唇,从未觉得说话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勉强勾起的唇角耷拉了下来,他不喜欢。 在某一瞬间她似乎也是有所期待的,期望景止是和她类似的人,心理不怎么正常的那种人,那样的话,她和他就是同类了。 他的指腹并不像是看起来那么光滑,带着砂砾一般的粗粝感,轻轻地拂过时九手上的伤口,“伤口自上而下,由深到浅,当真有这般巧合?”并不是质问,也不是指责,只是轻轻地在问她。 云层堆叠,准备室里渐渐陷入昏暗之中。 时九站在阴影里,神情有些落寞。她不想笑了,不想再假装很好了,她低声说道:“又被你看穿了。”脸色发白,有些难看。 时九垂眸,看着景止的影子,隐没在黑暗这一边,在她的世界,她心中萌生了一种阴暗的冲动,想要离开她黑暗而冰冷的世界,只是她却始终不敢迈出脚步。 此时正是一场盛大的交响乐,袅袅的乐声响起,温和如涓涓流水,而那声音却在时九的耳边渐渐消失,世界的色彩也渐渐暗淡,又只剩下了黑与白。 景止向前走了一步,拉着她的手,温暖而修长的手包裹住了时九冰凉而纤细的手。他伸出手,打开了门后的灯,无奈地说道:“你终于不假装很好了,路人甲小姐。” 狭长的眉眼挑起,忽而笑了。 时九最是见不得景止笑的,笑得那么好看,是要勾引她? 她闷闷地说道:“嗯,我很不好,景止。”低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清心寡欲,郁郁寡欢的样子。 景止发现,似乎自己一笑,时九就特别听话,他头一次发现,自己还有美色误人的天赋。 橘黄色的灯接二连三地亮了起来,房间变得一片通明。 她似乎很乐意伪装自己很好,很害怕成为他的麻烦。即便是脚骨折,第二天还是来演奏,即便在自己的手掌心划开一道深刻的口子,还能若无其事地言笑晏晏。 他已经看不清她,既脆弱又坚强,既温柔又疯狂,诸多矛盾的特性堆叠在她一个人的身上,但却又像是本该如此。 像是一个万花筒,每当旋转一个弧度,都会看到一个与以往不同的五光十色的景象。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见面中,他每次都是这么叫她的,“路人甲小姐”,在景止的潜意识里,他依旧觉得她也许并不叫林梓,这个名字过于温柔,并不像她,而他的感觉通常很准。 走廊上,谢仇郁闷地手里拎着一个药箱,站在离景止两米之外,靠在墙上围观了片刻,看着两人拉着手,即便是一言不发都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他默默摇了摇头,低头看了一眼药箱。 心中责备道,景少这人怎么这样,是他让他拎药箱过来,结果自己光顾着和林小姐讨论好不好的问题?他不知道林小姐现在好不好,反正他现在很不好…… 谢仇感受了一下来自单身狗的酸楚,冷冷的狗粮扑面而来,而后默不作声地从准备室门口走了过去,随即又走了回来,噗通一声,粗鲁地把药箱往门口一放,愤然地走了。 单身狗怎么了?他单身他光荣!这该死的恋爱的酸臭味…… 时九终于发现了能打破这尴尬局面的机会,她将自己的手从景止的手里抽了出来,说道:“工作人员好像送了一个药箱过来,我擦点药。” 她慌忙地拎起了药箱,景止不急不缓地跟在她的后面,说道:“我帮你涂药吧。”大好青年景止觉得自己近来的思想境界很高,尤为地乐于助人,准确地说,是乐于帮助路人甲小姐。 而时九现在已经在心里念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了。默默地摇了摇头,把药箱放在钢琴架上,转过身去,背对着景止。 她熟练地掏出了酒精,棉签,绷带和胶布,消毒,包扎,轻车熟路,像是习惯了做这些事情。 一个钢琴师最为看重的就是自己的手,时九划伤了自己的手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让景止产生了怀疑…… “我送你去医院打破伤风的针,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景止看着时九的背影说道。 时九点了点头,依旧垂着头,明明是只要一小截的绷带,她却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把自己的手裹得像是一个粽子。 谢仇适时地敲了敲门,说道:“景少,下面是你的压轴表演了。” 景止得到了时九的同意,唇角带上了一抹笑意,拿着小提琴离开了准备室,准备上场了。 他前脚刚走,许觅柔下一刻就走进了房间,对时九不怎么客气地说道:“我们谈谈吧,我哥的女朋友。我啊,很想了解林姐姐什么时候和景少认识的,以前我都不知道呢。” 她的声音婉转而娇柔,时九从前是喜欢这样的声音的,会让她产生一种保护欲,只是遇到这朵小白莲之后,就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反感。 时九嘴角牵起,无谓地笑了,“纠正一下,你哥是林梓的前男友,不是现男友,昨天就已经不和平分手了。” 许觅柔闻言眨了眨眼睛,双手托腮,鹿一般圆润的眼睛注视着时九,悠悠地说道:“那真遗憾啊,我很喜欢林姐姐呢,我会让哥哥和你重新在一起的。作为交换,姐姐就告诉我吧,关于景少的事情。” 没人比她更清楚,林梓对许竹白的迷恋,有多么漫长,多么深入骨髓… 时九蓦然回首,对着许觅柔森森地笑了,手已经附上了放在口袋里的折叠刀。 时九讨厌许觅柔的理由多了一条,那就是她试图靠近景止。 那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事物,那是她的东西,旁人都不许觊觎。 当白莲花,就要有被寒风摧折的觉悟。 011 精神病和疯子的对峙 时九嘴角噙着笑,手插在裤兜里,斜斜地靠在钢琴架上,镇定自若的模样落在许觅柔眼中却是极为的刺眼。 此时景止已经开始了他的压轴表演,小提琴演奏的德沃洛克,降g大调幽默曲,优雅而明快,技巧高超,像是醇厚的酒穿肠过肚,唇齿之间都留下了酒香。 “昨天晚上你派人追杀林梓,是什么意思?就因为她和你哥交往,你就要害她?”时九开门见山地问道,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你不承认也没关系,自己心里清楚就行。只要做过的事情,就势必会留下痕迹,许觅柔,我啊,不会报警,只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在时九的身旁,站着林梓的魂魄,她一语不发,只是黑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睛,里面却是化不开的黑沉沉的气息,像是浓厚的阴霾。 时九的尾指动了动,伸了伸,默不作声勾住了林梓的手指,尽管在旁人看来,她只是伸出手指,奇怪地弯曲在空气中。 许觅柔的手指拂过自己的额头,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即拽了一缕头发下来,走近了时九,在只有一步的地方停了下来,弯着腰,手背在身后,像是在撒娇,笑着对时九说道:“姐姐现在可真让我害怕,为什么姐姐不像是以前那么蠢呢,那样多可爱啊。” 说着,她的目光里带着遗憾的神情,怜悯地笑了,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心脏的位置,拍了拍,像是真地怕极了。 而时九只是冷眼看着她的表演,淡漠地说道:“可爱到你想要害死吗?如果真的被那群人抓到的话,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你再清楚不过了,可你还是那么做了。” “可是,林姐姐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不要在为那些尚未发生的事情责备我了,那样我会很伤心的。喂,姐姐告诉我吧,告诉我是怎么认识景少的,我啊,好像一见面就爱上他了呢。”她手指摩挲着自己的锁骨,极为自得,歪着头甜甜地笑了。 时九的眼底闪过疯狂的红,像是一道血光,她生气了。 折叠刀应声打开,森冷的刀片上映射出林梓仓惶的面容,刀刃辗转,刀尖朝外,正对着林梓。 而林梓的魂魄却闪在了时九的面前,说道:“不要,时九,那样会坐牢的,时九,不要生气,时九,我们报警,想想其他法子……” 当两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一个陷入疯狂之中的时候,另一个必然要保持清醒,瞻前顾后一些,不然的话,就是致命的结局。 生气?时九对这个词感到有些陌生,她不会生气的,即便是被扔在一堆疯子里活了那么多年,把自己也折腾成了一个疯子,她也没生气过,那现在算什么? 为了林梓而生气吗? 约莫是有一部分的,但大部分还是因为那个名字,那个她最喜欢的事物的名字,景止。 爱,是随便就可以诉之于口,告知他人的吗?那这份爱大概是廉价而单薄的。 时九皱着眉,问道:“你爱他什么?”折叠刀随即放了下来,松垮垮地握在手里。 她的确不能那样做,她答应林梓的,不能让她的身体去坐牢,如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她和许觅柔本质也没有什么区别。 而就在时九愣神的时候,许觅柔迅捷地伸出手,试图抢夺时九手叠刀,却被时九侧身避开,她的身体随即撞到了钢琴架上,弯曲着身体,低着头,手指按过一排琴键,一阵乱响。 时九垂眸看向了一旁的许觅柔,她的头发盖着头,看不清神情,脊背拱起,阴森又可怖,片刻后,她倒吸了一口气,说道:“林姐姐,你变了呢。变得不听话了,不喜欢我了,我好难过啊。” 时九眯了眯眼睛,问道:“毁了林梓,对你有什么好处。”她现在觉得这正常人的世界里,疯子也是挺多的。 许觅柔吃吃地笑了,“我会开心。因为,林姐姐真的太好了,这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么好的人,明明大家都是假装是好人。”她的手指在钢琴键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她伪装一个清纯动人的外表,恰到好处,惹人生怜的神情还有言语,是寄生于别人同情心的菟丝子,而林梓这种心肠软的女孩,就是她最好的宿主…… 把林梓的身体和意志一并摧毁,这就是她的乐趣。 时九呼了口气,身旁已经没有了林梓的魂魄,维持那样的形态于林梓而言也是很勉强,今天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许觅柔这女人,是个疯子。 时九冷笑着说道:“可惜,那个叫林梓的好人,早就被你害死了。”也不顾许觅柔似懂非懂,又有些震惊的目光,径直走出了准备室。 “林梓,我们回家吧,打空调,把所有的灯都开开。” “江城的冬天真冷。” 她听到林梓在她的脑海里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是答应了。 012 长得那么好看,可惜是个渣 等到时九走到展览中心外面的时候,景止的演奏也停止了。 她呼了口热气,在空气里随即凝聚成一圈水雾,视线似乎也在一瞬间变得朦胧。 她好像忘了和景止说再见了。也忘记要还钱了,没关系,那样也很好,这样的话,她就可以一直有借口和他再见面了。 在传说里,幽默曲被后来的演奏者赋予了一个故事,笨拙的小丑在台上努力地表演,试图让人们能够欢笑起来…但所有人都对他的表演无动于衷。 他手足无措,笨手笨脚地,在台上跌破了自己的几颗牙,满嘴是血,于是他捂住了自己嘴巴,怕吓着观众,但没想到所有人都开始为此捧腹大笑,只有一个坐在台下的小姑娘跟着小丑哭… 当年时九的钢琴老师贝斯安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告诉时九,真正能将幽默曲演奏好的人,不仅要高超的技巧,还有像是那个女孩一样的视角,试着去同情那个小丑。 时九终究没有成为一个好的演奏者,她可以像电脑一样,精准地奏响每一个音符,演奏出最美的曲调,但却始终不会对音乐产生任何感情,从未认识过的人,他的悲喜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喜剧的内核总是悲剧,而这世间的悲喜总是并不相通。 时九觉得自己好像又喜欢景止一点点,如果能发现他的缺点就好了,那样的话,她就不会沉浸在他是一个完美的人,这样一个幻影之中。 假如说她是生长在幽暗森林里的毒蘑菇,那景止是白日里灿烂又明媚的光,明知道再靠近会被阳光灼伤,会不能自由生长,却还是忍不住靠近一点。 天空阴沉,下着雪,纷纷扬扬,整个天地都笼罩在这淡灰色的雪里。 时九在出门的时候就猜到了会下雪,只是她在疾控中心住习惯了,从没被雪淋过,也没想过,下雪的时候要带伞。 冷风灌入了时九的脖子,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地面下一层单薄的雪,软底的黑色皮鞋上也落了几朵雪。 脚踝肿的像是个猪蹄,快要把绷带撑开了,回去要好好抹药。 她走到了公交站台,轻轻地跺了跺脚,把肩膀上的雪拍掉地上,手上是冰凉的,湿哒哒的雪水,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陌生。 “小九,外面下雪了,不要冻着了,快到屋里来。”白色的长发女人弯着腰,手里拿着干毛巾,把时九被雪打湿的头发擦了擦。 关于雪,时九也有那样的回忆,只是她不记得女人的脸,只是下意识觉得,是很亲切的女人,白皙的手很暖和… 时九伸出手,任由着雪落在手上,手起初变得越来越冷,后来身体自己升腾出一股热气来,雪就融化在了手心,暖融融的。 马路的左侧有一辆宾利车驶过,后座的车窗半开着,露出一个男人的侧脸来,平淡如山水的五官,鬓眉如同天边飘忽不定的云,淡淡的,面容白皙,嘴唇淡薄,像是山水画中人,烟雨里的水镇。 他和景止的美是不同的,景止是绝世美人,一颦一笑都动人,雌雄莫辨的妖冶,像是惑人的妖怪,而这个男人,则是美得淡了些,不惊不扰的。 车子疾驰而过,两人目光对视的瞬间,公交车来了,隔断了视线,时九上了车。 遇到长得好看的人,时九会下意识地多看一眼,而她的那几个室友尤为地受时九的关怀,也是很大程度,归结于颜值高。 时九是个大俗人,耽于美色,但她的眼光向来是高的,所以美色误人的事情并不常发生。 从博览中心出来后林梓就一直没有说话,时九也不是善于搭话的人,她觉得林梓这样闷闷不乐的不好,当灵魂了还不开心,那什么时候才能开心… 她今天可是有好好听话,没有拿刀捅那朵盛世白莲花。 时九犹豫地说道:“嗯,林梓,那个刚刚坐在宾利车的男人挺好看的。”听说女孩们聊天的内容大多如此,这个好看,那个不好看的,这应该是个好的话题。 孰料,林梓冷漠地说道:“哦,他就是我那个渣男前男友。” 此言一出,时九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手臂,自己好像踩到雷了,她不由得咳了咳,而后答道:“长那么好看,当渣男可惜了。” 时九觉得胳膊突然间变得很冷,像是身体由内而外地放冷气。 她补救地说道:“觉得还是景止好看一些,那家伙一看就是个小白脸,渣男,不是个好人。” 果然林梓被顺毛了,又沉默了下来,“时九,先别管我的事情了。景止可能真的不是人,他也许是恶魔之类的,不要喜欢那么可怕的家伙……我很担心你,那个家伙的灵魂,就像是一个庞大的黑洞……” 时九看向了公交车的窗外,冷气凝结成一层薄冰,她伸出手指写下了景止的名字,可怕的人吗? 她伸出手放在胸口,那里胀胀的,有点难受。只是喜欢不喜欢这件事情,好像并不是她的大脑能决定的… 013 林梓的自责,回去继承家产 公交车到站之后,时九拖着猪蹄子一样红肿了的脚往前走。 在大多数时候,身体越是感到疼痛,她越是会开心,但现在就没那么开心了。 因为很麻烦,走路都要走不动了,因为自己现在很想把这只累赘的脚剁掉,但这只脚并不是她的…… 林梓并不能感知到身体的疼痛感,但是在看到时九脚踝上的伤时候,大抵知晓了时九勉强去弹奏,身体有多疼。 她期期艾艾地说道:“时九,你脚伤得好重,手上也伤地好重。”话语中带着埋怨和自责,她应该早些让时九不要去演奏会的…… 今天是时九发病的日子,她为了自己还是克制住了,即便是咬了舌头,划伤了手,也没有在人前做出失态的举动。 时九轻声笑了,说道:“别自责,要怪就怪我太任性。无论如何我也不想让那朵盛世小白莲代替你演奏出风头,她不高心了,我就高兴了。” 林梓心情缓和了一些,说道:“时九的演奏很棒,在别人的曲谱里找到了自我,如果是我演奏的话,我做不到那样。” “能演奏出最像肖邦的肖邦乐曲,那也足够了不起了。我啊,也只是在这一次的演奏里找到了自我而已,这是平生第一次…”时九说道,黯淡的目光里有一点莹莹的光在亮着。 “是因为今天正好是发病的日子么?”林梓问道,她从前也听说过,有的精神病人在某些方面有卓然的天赋。 时九噗嗤一声笑了,觉得林梓对她的病的认知,转向了某个奇怪的方面。 她轻声答道:“发病是一件很糟糕,很讨厌,也很要命的事情,往往代表运气最差的一天。这一次,大概是因为景止。” 林梓问道:“时九,知道今天发病,为什么还是去参加演奏会…” 时九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不假思索地答道:“因为,我们现在已经是朋友了吧。” 时九摸了摸眼角,是两滴滚烫的泪,无奈地说道:“别哭了,林梓。” “嗯……” 林梓的朋友很少,因为除了上学之外的大半空闲时间都在练琴,她的父母是享有盛誉的钢琴家,只是后来退出了音乐界,回去继承家产经商了。 她自幼在钢琴上就有很高的天赋,也有很浓厚的兴趣,只是后来,这份天赋和兴趣,最终成为了枷锁…… 每天固定的五个小时的练琴时间,她没有时间和朋友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聊八卦,一起做女生们都会做的事情。 每个学期的开学之初,也会有人喜欢她的男生和女生,因为她是个温柔又漂亮的女孩,只是因为,林梓太忙了,忙于学习,忙于练琴,那些关系后来都渐渐淡去了。 因为朋友,就是如果不在一起交谈的话,就会渐渐无声无息地消散的那种关系。 在她单薄的人生里,人际关系少得可怜。只有很少的人是主动亲近她的,除了她的父母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暗恋了许多年,现在是前男友的许竹白,最后许竹白派人砍了她的手脚…… 一个是她许多年来的朋友,钢琴双人奏的同伴,把她置之死地,只为一个首席钢琴师资格的许觅柔…… 她,似乎找男朋友和女朋友的眼光都不太好。 只是死了之后,反倒出现了一个真心诚意想要帮助她的人,但她们一个来自异世界,一个是灵魂,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对的人,说的大概就是这种糟心的事情。 时九受雇于人,为了她的灵魂而来,但她并不因此埋怨时九,与她相遇这件事,是在她死后遇到的唯一一件好事了,她很庆幸自己还有一个灵魂能作为回报。 如果她不来的话,她就只能继续当一个飘来飘去,看着仇人宴宾客,住高楼,却又无可奈何的阿飘。 也许初见之时,林梓觉得时九是个可怕的精神病,但现在她却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这个时而温柔如和风,时而冷冽如冰刃的精神病女孩了。 林梓回忆那些事情的时候,时九的脑海里也自动同步了那些事情,如果林梓不愿意告知她的话,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 这些对于林梓而言是伤疤的回忆,于时九而言,却是让她更了解林梓的珍贵事物。 只是那份沉甸甸的初恋回忆倒是让时九为之心头一凛,作为一个单身多年的女病人,她还没谈过恋爱,处理感情问题,她好像真的不太擅长。 那年梧桐树下,穿着蓝白校服,睡在躺椅上的少年,眉眼清隽而温和,谁又会想到,他会是一个无情之人…… 他的眼中只有他的妹妹许觅柔,她要他和林梓交往,他便交往,她要他和林梓分手,他就分手,她要他砍断林梓的手脚,他则冷眼相看。 若是许觅柔让他去死,时九都觉得这人真可能去死。 对妹妹好这是人之常情,就是时九一个精神病也明白这样的道理,只是这样好的,怎么看都不像是常情…… 时九在雪地上慢慢走着,林梓的家距离站台约莫一千米的距离,这段路,她硬生生走了三十分钟,茕茕孑立,禹禹独行。 她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林梓,还是放弃弹钢琴,回去继承家产吧,到时候在家门口建一个公交站台怎么样?” 林梓只当是时九在讲冷笑话,宽慰道:“再坚持一下,到家了空调随你开,灯也随你开。继承家产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弹钢琴勉强生活那个样子。” 时九顿了顿,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默默摇了摇头,这孩子绝对是个实心的。 014 时九精神崩溃 回去继承家产就是少奋斗二十年,弹钢琴勉强维持生活什么的,时九真的好不愿意啊… 时九坡脚在雪地里走着,鼻子冻得红红的,神情恹恹的,真冷啊,她好想在被窝里窝着。 为什么离开了精神疾控中心,她还要受这种罪? 她问道:“林梓,江城的冬天是总是这么冷,还是只是这个冬天特别冷?” 林梓柔声答道:“总是这么冷。” “等到事情都结束了。下一个冬天,我们就去一个暖和的地方,你说好不好?” 时九呼了口气,站在雪地里,看着百米外的,悬崖边上的家,白色的尖顶别墅。 “好。”林梓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时九觉得林梓现在有点宠着她,像是在哄骗一只小猫小狗要乖乖的一样,不过时九也就由着林梓了。天大地大,甲方最大。 时九和林梓闲聊着,一步步靠近念湾的家,输入了密码,进门。 只是现在的她们没有想到,江城的下一个冬天,再也不会来到她们的生命里……记忆中最后一个冬天,就是江城的这个又冷又冰的冬天。 别墅里很暖和,时九换上了棉拖鞋,对着空荡荡的房子说道:“我回来了。” 她将房子所有的灯都打了开来,打开暖融融的空调。 时九拿了换洗衣服,到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 热气腾腾的水流冲刷过冰冷的身体,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她赤着脚,仰着头看着花洒里的水,冲刷过眼睛的时候酸酸涩涩的。 时九愣了愣,意识到不好的情绪又上来了,随即关掉了花洒,伸出手抹掉了脸上的水滴。 裹上浴巾,离开了浴室。 浴室外的房间明亮又暖和,水晶灯的棱角折射出斑斓的彩色的光芒,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个梦幻泡影。 那个四四方方的,只有一个钢化玻璃小窗户透着光的病房,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时九盘腿坐在沙发上,歪着头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周边的场景似乎在一瞬间和离开疾控中心重合,她抿着唇,冷眼将手里的毛巾扔到了地上。 耳边似乎有声音一遍遍地告诉她,她一直没有离开过那里,她永远都逃不出那里。 时九这个名字,从被赋予开始,代表的从来都不是幸运。 时九抱着膝盖,把头放在膝头,脑袋又浑又胀。 不开心,不开心,不开心…… 林梓沉默不语,她知道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都哽咽在心头,她心疼时九,但又不知道自己能为她做什么? 她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甚至都不能给时九一个拥抱。 时九抬起头,双眸阴沉沉的,像是无尽的深渊,她的脸色惨白,神情淡漠,如同神祗一般。 她慢条斯理地从沙发上放下了腿,径直走向了厨房,那里有锋利的刀,只要在手上或者腿上随便割一刀,时九就会开心起来的。 林梓随即意识到,时九又发病了,这厄运重重的九号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时九,你怎么了?” “时九!” “时九,时九,别这样……” 林梓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但于事无补,她只能看着时九一步步走到厨房,指尖划过一把把刀的刀尖,最终挑定了一把切牛排的餐刀,随手一抛,在空中转着圈,刀柄稳稳地落在手心。 她淡漠地说道:“你谁啊?我不是时九。” 说着,她左手握着餐刀,对着右手比划着,像是在思忖着到底如何才能够划出完美的第一刀。 此时她发病的景象和在博览中心的时候是不同的,那时候的时九双目赤红,单薄地像是纸人,却理智尚存,此时的时九已经在奔溃的边缘,又或者说她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根本就听不到林梓的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青石巷的钢琴曲。 时九转过头去,看向了茶几上震动的手机,她握着刀,一步步走向了茶几。 素白的手拿起了手机,是一个陌生的来电,她不紧不慢地按下了挂断,然而五秒之后,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再挂断,再响起… 她微皱着眉,按了接通,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溪涧清流一般,清凉又暗哑,“喂,你怎么不接我电话?” 时九的手僵住了,她忽而笑了,惨白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为什么,他总是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她放下了手中的餐刀,温声呼唤着他的名字:“景止。” 林梓无语了,自己都要急哭了,结果人家景止一个句话就让发病的时九回归正常了… 友尽吧,这该死的,冷漠无情,看脸的世界! 自己和景止相比,虽然容貌略逊一筹,但是有胸有屁股的。 偏偏时九发病的时候,景止是明月光,却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了。 果然朋友如手足,野男人如衣服,断手断脚的人很多,但是大街上裸奔的却没有…… 015 友情以上,爱情已满 “我们遇见的那天晚上,你是被人追杀的吧。你一个姑娘,是怎么逃出来的?当时你的指缝里有泥土和血渍,是从半山腰上爬上来的?”电话那头传来景止的声音,不温不火,不紧不慢。 而时九的心情也像是坐过山车一样,从云霄之巅,坠落到了万丈深渊,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颤抖,纤长的睫毛颤抖着,目光注视着前方,像是在和景止隔着时空对峙。 时九微微弯下了背,像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在了一个怪兽的身上,她黑沉沉的眼睛里,那点光碎掉了。 时九一声不吭,沉默了五分钟后,才呼出了一口气,说道:“你调查我?你怀疑我?”声音淡漠而冷静,明明是一个疑问句,却像是一句平铺直叙的叙述事实。 此时的景止站在窗前,发间还带着水滴,身上套着一件浴袍,冶艳的五官却像是凝聚着一层寒冷的冰霜,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这莫名的情绪是从何而来? 大概是生气,那一天为什么她不告诉他,为什么不向他求助,为什么要突然一个人离开博览中心? 但又不像是生气,他生气的时候往往直接就报复回去了,绝不等着事后报复,那这种心情又是什么? 大概是担心,担心她一个女孩子大半夜的,奇奇怪怪的,脚踝上扣着红色的毛线还有棕色的树枝,指尖都是斑驳的血迹,像是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女鬼似的? 但又不像是担心,他惯来是个自私自利的。 他爸妈都是自由享乐派的,对他从小到大就是放养,他姐又是个混不吝的,弟弟如果不是用来挡刀和善后,那就是毫无存在价值…… 他从不担心别人,也不担心自己。 那么现在,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惯来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此时却搞不清楚自己的心情。 “我…我不是有意…我只是觉得,你当时实在是太奇怪了。”他有些烦恼地伸出手挠了挠自己湿哒哒的头发,修长的手指上全是水滴。 但这解释似乎还不如不解释。 奇怪?她很奇怪吗? 时九突然觉得自己很受伤,心胀胀地,酸酸的,像是梅子酒。 他的声音低沉而婉转,只是落在时九的耳朵里,就不像是从前那么美好了。 她的目光透过房子的落地窗,正午的阳光透过雪白的窗帘,雪已经停了,明明会很暖和的,但她觉得这阳光都是冷的。 “你会讨厌我吗?”她蔫蔫的问道,如果被景止讨厌的话,那她大概会很困扰的,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全世界最好看的事物,她不知道下一次遇到这么好看的事物会是什么时候。 片刻后,她听到景止答道:“不会,我……”但下面的话含糊不清,时九也没听明白。 “我有一个私家侦探朋友,他探查到了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那天晚上许觅柔和许竹白的通话记录。如果你报警的话,大概会用到这些。” 时九心里没由来的那点酸楚就此烟消云散了,“嗯,谢谢你。” 景止唇角勾起,却依然维持着严肃而坦然的面容。果然在遇到路人甲小姐之后,他就往着变成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的趋势去了。 “那,那我下午把查到的资料,送到你家。”他温声说道。 “嗯,谢谢你。” “我先挂了。” “好。” 站在景止身侧,无声无息靠着墙的男人默默扶了扶自己掉到了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地看着“羞涩”的景止。 啧,连人家姑娘住哪都知道了,这是千年铁树终于开花了的节奏啊。 按照他作为一个私家侦探对人际关系观察的经验来看…… 这是一个男人喜欢上了一个女人的表现,想要帮助她,靠近她。 蓝泽虽被景止美其名曰是个私家侦探,不过实际上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并不是调查什么重大绑架谋杀什么的案件,而是有钱人的婚姻问题。 夫妇双方怀疑另一方出轨了,离婚打官司,都是要提前准备证据。 他理了理身上的绿大衣,苍白而瘦削的脸上长着青色的胡茬子,银边眼镜虽让他和斯文有点关系,但在他开口的那一刻就彻底毁掉了,“景止,老子给你女朋友赶马加鞭查出来的东西,加价!” 景止目光森森的,轻轻地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吓得蓝泽缩了缩,“不加价了,不加价了,消气景少……友情价,十万。” 但出乎意料的是,景止极为认真地告诉他,“不是女朋友,是朋友。”说着,滴答一声,“支付宝到账十五万。” 这次轮到蓝泽疑惑了,乱糟糟的头发在空气中凌乱,不是女朋友? 这两人不会还以为是纯洁的朋友关系吧?真是,活该花了十五万还是单身。现在已经二十一世纪了唉,这两人是真纯情地可怕。 “景少,你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蓝泽悠悠地笑了,手指里夹了一根烟,并不点燃,只是在嘴里砸吧砸吧,尝一下味道。 出乎意料的是,景止非但没有恼羞成怒,反而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而后是更加坚定的回答:“我和她是普通朋友,你不要瞎说。” 得,敢情是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看这两人的架势,没个三年五载的,估摸着都不知道什么叫友情以上,爱情已满。 016 傻林梓被套路,时九准备打架 “咕噜咕噜咕噜…”时九的肚子,在她挂了景止的电话放下手机后,恰是时候地响了起来。 她有些犯愁,想起来今天早餐吃的冰箱里最后的两个鸡蛋,不由得皱起了眉,对林梓说道:“林梓,我饿了。”语气里带着点不经意察觉的委屈。 茶几上还放着时九作案未遂的餐刀…如果撒娇有用的话,要生气干什么… 此时林梓的愤怒值已经到达了一个巅峰状态,她已经不想理会时九了,饿?饿死拉倒!饿死比拿刀把自己捅死好多了。 时九觉得自己肩膀上一股子凉意,一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梓此时已经判定,时九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一个见色起意,见色忘义的家伙,她在时九的心里还不如个野男人…人间不值得。 时九喊了好几次林梓都没人理睬她,便明白了这丫头是要和她冷战了…但却没明白林梓生气的地方在哪? 她们这是遇到了好事情了啊,景止要送线索来了,都不用她自己付钱雇人查了。 时九看着茶几上那把明晃晃,反射着冷光的餐刀,忽而福至心灵,懂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貌似不经意地说道:“自虐型人格,大多都是因为在年幼的时候,经历了被虐待的经历。”说着,十指交叉,握得很紧,其中的暗示不言而喻。 她的声音又清又淡,却带着些许和风的暖意,全无先前发病,要割手时候冷冽的模样。 林梓到底还是个心软的姑娘,她想犯病这件事,终究不是时九所愿的。要怪就怪那病,不怪时九。 在听到时九说,大多数的有自虐倾向的人又都是有什么,被虐待的经历,她心中的那根戒备的琴弦便彻底断了…… 自动脑补了小时九小时候遭受种种非人虐待,母性光环点亮了起来,把时九先前种种恶劣行迹一笔勾销了。 她心神大震,下意识地把时九归于大多数人中的一个,认为时九定然也是经历了些什么事情,却不曾想正中时九下怀。 时九垂着眸,眼角微挑,分明藏着笑意。却极力抿着唇,说道:“唉,你害怕我,讨厌我,都是应该的,谁让我是个偏激的精神病人呢。” 说着,肚子又恰到时候地咕噜噜叫起来了。 这一回林梓倒是理会她了,瓮声瓮气的,像是初见之时,声音里透着点阴暗诡谲的意味,“储藏室里有罐装的肉还有蔬菜,水果。” 时九却是明白的,林梓这是消气了。温声细语地说道:“林梓,你真好。”真是个好孩子,好骗。 念湾地处偏僻,有的时候到市区一来一回,算上堵车的时间都有两个小时了,因而林梓囤积了许多的罐头食品,虽然味道差强人意,不过也可以填饱肚子。 时九换了身衣服,套上外套,转身出了正门,去储藏室,她留了门,门吸老老实实地吸着门。 储藏室里光线很暗,她按了几下门后的灯,却是按了几下也没亮,趁着手机的那点微光,伸手摸索了一下架子。 罐头上的字模糊不清,时九问了林梓都是什么罐头,但林梓她自己也不记得了。 自打她死后,意识昏昏沉沉的,不甚清明,一直停留在了厄运开始的那个山坡,直到时九的到来……因而她也不记得到底自己当年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林梓说道:“真奇怪,当年到我死了,储藏室的灯都没坏过。” 时九一愣,神情有点茫然,拿着手机对着那灯照了照,但这么点光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放弃了,只当是个巧合。 时九把大小型号的罐头都拿了一个,外套里左右装了两个大罐头,怀里抱了一摞子罐头,脚尖勾着,关上了储藏室的门。 她抱着罐头往回走,原本大开的门,此时在风中来回晃悠,哗啦作响。 时九皱了皱眉,抱着罐头的手紧了紧,尾指颤了一下,那是她想事情的时候,惯常带着的小动作,一般意味着有人要倒霉。 她嘴角带着温柔而漫不经心的笑容,说道:“我其实是不喜欢打架的,打架不好。” 人闲的时候,就会很能找事,时九在精神疾控中心的前几年,还是个小孩的时候,没少被其他的病人揍,后来被一个身手很好的女药贩罩着,自己跟着她学了些招式,还有药理。 女药贩在境外专门走私药的,还帮人偷渡。她有一十岁多的孩子,有肌肉萎缩症,后来孩子死了,她念想没了,就自首了,最后判了死刑。 但后来不知托了什么关系,改了刑,转到了精神病院。虽说每天日子惊心动魄了点,但好在还有条活命。 时九说道:“你放心吧,一般都是我打别人,我不吃亏的。” 林梓没明白时九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她却隐隐约约觉得,大概又不是什么好事情。 明明时九和她近在咫尺,但林梓却觉得此时的时九离她很远,远到她看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只要不是别人揍时九,是时九揍别人就好… 017 不仅心黑,还脑子不好使 偌大的房间静悄悄的,时九脚尖勾了勾,门随即应声关上了。 清秀的面容上眉眼清冷,像是萃了冰,透着一股子冷意,几缕长发落在了肩上,无风自动,笑道:“到别人家里不知道按门铃吗,躲躲藏藏的做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空荡荡的房间里隐约透着些回声。 林梓随即想到了时九说的打架的事情,想明白了,房子有人闯入了,刚刚断电绝不是偶然的事情,一定是有人动了房子的总电闸。 “时九,我去看看那人跑了没有。” 林阿飘凝结成了一抹半透明的幽魂,在房间的上空飘了一会儿,身影又穿上了二楼。 时九将那一摞子的罐头都放在了茶几上,握住了茶几上的餐刀,目光落在了茶几上的手机,有被轻微移动过的迹象,她拿起了手机,皱了皱眉,扣下了手机壳,在里面看见了一个芝麻大小的信号接收器。 原以为是个踩点打劫的小偷,见她一个女孩住在单栋别墅里起了歹毒的心思,却不曾想倒是个自带高科技的罪犯,所图的不是钱财,倒是要监视她。 这种事情让时九觉得很冒犯,就是在精神疾控中心,也不会在病人房间里装这种监视器。 房间里一定不止这一处,但当务之急是她要解决掉闯入者。 她漆黑的瞳孔里闪着兴味,对着那个接收器,低声笑了,道:“喜欢躲是么?那就要藏好了,我现在就来找你。” 说着,时九的目光从茶几移到了落地窗,其中一边雪白的窗纱在空调暖风下吹拂着,晃动着。而窗纱的另一边,却是纹丝不动,很古怪,不是吗? 茶几上现在有三种武器,一把餐刀,一部手机,一堆罐头,林阿飘还在楼上伺察敌情,不知道被什么绊住了脚,看来只能她自己解决这个不速之客了。 不能让林阿飘去坐牢,那就不能下手太狠。 时九的手掂量来掂量去,终究还是挑了罐头。 罐头不仅能像砖头一样用,砸破脑袋轻而易举,而且砸完了还能吃,一举两得。 她毫不犹豫地一个罐头就砸了过去,窗帘嗤啦一声被拉了开来,墙壁上紧贴着一个壁虎一般的男孩,看起来年纪才不过十七八岁。 罐头结结实实地砸到了窗,咕噜一声滚到了地上。 男孩染着一头绿色的头发,看起来生机勃勃的,透着一股子打不死还要耍无赖的生命力。 身上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衣,还有一条洗的发蓝牛仔裤子。 时九只觉得自己看见了一丛野草,绿油油的,很晃眼,头顶一片大草原的人都是勇者… 她毫不犹豫地左手右手又抓了两个罐头,一个朝着男孩的脑袋,一个朝着他的屁股去。 但男孩却像是一条蛇般,身体以一种极其刁钻的姿态在空中劈了个叉,随即落在了地上,咧着嘴说道:“姐姐长得那么好看,脾气怎么这么不好。” 整整齐齐一排白牙中间夹着一颗金灿灿的虎牙,透着点俗气的可爱。 皮肤黝黑,身材精瘦,时九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练家子。 但不巧的是,她也是个练家子。这年头没练点功夫都不好出门打架了真是。 “对于私自闯到你家里面的坏人,难道要礼貌地说欢迎你来,请慢走吗?”时九眯着眼睛笑了。 她抬了抬脚,洗了个热水澡之后,脚踝消肿了许多。林梓的身体是个好身体。 她动了动脚踝,两只手的手指动了动,十根手指咯吱作响。 “打一架吧,我赢了你就得去蹲局子,我输了今天就放你走。” 明明不过是个瘦削的姑娘,放狠话倒是一点也不含糊… 男孩也收敛了笑容,认真说道:“我不打女人的,尤其是漂亮女人,姐姐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人的。”他似是有些苦恼地用食指敲着自己的脑袋。 时九不理会,健步如飞地走了过去,说道:“打架还要讲究男女平等吗?不还手就等着我把你揍得不是人。不打女人,那你是想打脸是吧?” “别别别,姐姐,有话好说,我也是受人之托,拿钱办事,姐姐你给我双倍酬劳的话,我就给你反侦察回去,怎么样?”男孩饶有兴致地说道,微弓着腰,搓着手说道,显然是出卖雇主,临时反水的事情没少干。 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时九已经走了两步或是三步,身形缥缈,像是一个幻影一般,把他的脸按在了墙上,一拳头捶到了他的肚子上,脚踹到了他的腿上,动作一气呵成,捻花蘸水一般行云流水。 “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既然叫我一句姐姐,那我就得教训一下你这个私闯民宅,图谋不轨的弟弟。”她悠悠地说道,心情很好的样子,最近遇到的糟心事太多,正好有人能当出气筒被她揍一顿,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说着,拍了拍男孩被墙壁挤得像个面包片的脸。 男孩眼中满是诧异,他没见过这么诡异的路数,像是跆拳道又像是柔道又像是太极的,腹部和腿上的疼痛感让他回神,“姐姐,你收徒弟吗?交学费的那种。” “嗯?啥玩意?”时九准备狠揍一顿的想法被中断,转而变成了这孩子不仅是个心黑的,还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018 贼遇到了侦探,聊聊作案经验? 那男孩咧着嘴笑道:“姐姐,我叫夏金,打今儿起,姐姐就是我的亲亲亲师父了。学费咱们打个商量,一个月两千块怎么样?” 时九不由得皱起了眉,眼睫垂落,淡漠地说道:“我没答应,你看我住这么大的房子,像是缺钱的吗?”说着,顺手把夏金的脸又往墙上糊了糊,“举起手来,面朝墙站起来。” “姐姐我腿疼,你刚刚那一脚差点把我腿都踹断了。”夏金矫情地对着时九眨巴眨巴眼睛。 时九点了点头,自己刚刚确实那一脚确实是带了十分的力气。 “那你就跪着举起双手吧,反正打了空调,地上也不冷。” 夏金觉得这漂亮姐姐挺怪一人,嘴上说着要揍死他的狠话,这时候却还想着跪在地板上冷。他现在有点后悔,当时接任务的时候,都没看看叫什么。 夏金讪讪地笑了,当真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举着双手,看起来滑稽又怪可怜的。 时九提防地看了夏金一点,转身去茶几上拿了手机,真打算报警,她是不想应付这个十句话里九句都是姐姐的话痨男孩了,再聊下去说不定她会想要把这男孩一头绿头发给剃了。 夏金见识时九打算报警,朗声道:“我在姐姐家附近蹲了一上午了,哪有有钱人出门坐公交的,那起码地配一个专属司机,再不济打个的也行啊。姐姐,大家都是穷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两千块副业不错了,姐姐知足吧,三千块,不能多了。” 时九抿着唇,唇角微微抽搐,快步走到了夏金面前,一巴掌糊到了夏金绿油油的头上,“不知道到牢里面你还是不是这么多话?”她二十多年来不轻易动怒的好脾气,算是全糊了。 “那可不,牢里面的人说话又好听,饭又好吃,有的时候我不接任务,就小偷小摸去那蹲几天,毕竟我年龄还小,警察叔叔都不关我久的。”夏金笑嘻嘻地道。 时九心中隐约有些不忍,反倒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个欺负小孩的坏人了,看着夏金,皱着眉问道:“今年多大了?” “今天正好十八了。”夏金嘿嘿地笑了,像是有些羞涩。 要是今天蹲进去了,那就是要追究刑事责任了。 时九想骂人,无奈她在骂人这方面的词汇量着实不怎么高,便长长地呼了口气,遏制住怒火,慢慢地道:“我算是服了你了,夏金!你告诉我谁雇你来的,还要把你装的那些监视器什么的都拆了,今天就算了。” “别跟我讲什么职业操守,我知道你这人没有。”时九扶额。 “这还真不知道,不过姐姐放我走的话,我回去就给姐姐查,不收姐姐钱。监视器还没装多少呢,我一晃神打了局游戏,看门开着还以为姐姐出门了,就溜进来了。”夏金认真地说道,眨巴眨巴着眼睛,像是生怕时九不信。 “不过给姐姐手机上贴了一个微型监听器我就懂了,姐姐肯定没出门,哪有人出门不带手机的,然后我就听到关门声,就在窗帘后面躲起来了。”说着,他在地上蹭着往前了一步,举着手对时九说道,像是在请求从轻处理。 时九叹了口气,而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不许喊姐姐了。”她觉得有点心累,有些无奈,这都遇到的是什么事情。 “好的姐姐,没问题姐姐。”夏金从善如流,右手在唇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稚气的面容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门铃响了响,时九和夏金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出了一个疑问句,“怎么办?” 怎么办? 时九黑着脸,指了指夏金,说道:“沙发上坐好,敢跑的话揍扁你。”说着,拿起了桌上的手机,顺便把那把餐刀准确无误地扔到了几十米外的厨房洗水槽里。 她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夏金,把门打了开来,来人是景止还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穿着一身绿大衣的,戴着银边眼镜的男人,两人站在一起,显得景止愈发高贵冷艳。 “林梓,这个是我那个私人侦探朋友,他叫蓝泽。”景止眉眼柔和,高贵冷艳转瞬间化作一池春水。 蓝泽颇为惊讶,定定地看了一眼景止,随即激动地伸出手,说道:“蓝泽,蓝天的蓝,沼泽的泽。”啧,原来让千年铁树开花的,是这位啊。 时九默不作声地退后了一步,没握手,她这人有点洁癖,就是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握手这种事情尤为拒绝。 “久仰了,侦探先生,请进来说话吧,一次性拖鞋在手边的鞋架上。”她温声说道,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要喝点什么吗,茶还是咖啡?” “两杯白开水就好,不用麻烦。”景止答道。 蓝泽收回了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对景止小声道:“这姑娘和你一毛病,有洁癖。” 景止见不得别人说时九不好,狭长的眼睛眯了眯,说道:“十五万还我。” 蓝泽认真地摇了摇头,先景止一步,进了房间,看见了沙发上的夏金,两人笑眯眯的,相见恨晚地互相握了手,互通了名字。 景止则默默把蓝泽乱脱脱的鞋子摆好,脚跟齐平,一分一毫也没差,这才算是终于满意了。这可是第一次来路人甲小姐的家,绝不可以让她对自己留下坏印象。 看着沙发上聊得正欢,相见恨晚的两人,景止感到有些疑惑,这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人又为什么在路人甲小姐的家,是路人甲小姐的朋友? 这时时九端着两杯装着白开水的玻璃杯从厨房走了出来,对景止说道:“这是我刚刚抓到的入室抢劫的小偷,侦探先生正好审问一下。” “看来你们已经开始交流一二了啊,侦探先生办事效率还真高。”时九笑道。 蓝泽和夏金顿时松开了握住了彼此紧握的手,默然拉开了两屁股的距离,各自别过脸去,这特么地贼遇到了侦探,能有什么好聊的?聊一下作案经验? 019 吃罐头四人组,双向暗恋现场 时九将其中一个水杯递到景止的手中,两人四目相对,俱是一笑,随即目光分开,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另一个杯子被时九随手放在了茶几上,蓝泽牙酸地看了一眼景止,伸手去拿水杯,却被夏金先一步拿了。 夏金往嘴里咕嘟嘟地灌了几口,半杯下去了。 “喂,臭小子,这是给我喝的,你喝什么?”蓝泽愤然拍了拍两人中间的沙发。 如果不是蓝泽那张脸还算白净,那一嘴胡茬,乱糟糟的头发,活脱脱一个天桥上卖碟片的。 夏金本能地想辩驳两句,又不是喝你家的水… 随即想到人家是侦探,他是贼… 不敢吵不敢吵,夏金双手端着水杯递向了蓝泽,规规矩矩地说道:“来,请喝水。”这时候杯子里的水已经喝了大半,就剩个底了…… 蓝泽伸头看了眼快见底的杯子,手插在兜里,别扭地说道:“哼,你自己喝吧。” 时九见状站起身来,说道:“我再去倒一杯给侦探先生。” 景止瞥了一眼蓝泽,冰冷的目光里透着警告,早知道就不要把蓝泽这家伙带着了。 第一次来路人甲小姐到底家里,这货简直是专门来给他拉低印象分的… 他也站起身来,对时九柔声说道:“不用那么麻烦,蓝泽他不喜欢喝水。” 蓝泽傻眼了,这还有没有人权了?碍于景止那阴恻恻的目光,讷讷地说道:“呃,不用麻烦,我不喜欢喝水。” 夏金立刻仰着头把水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一双明亮的眼眸里带着得意洋洋的笑意,大有一种我虽然得罪不起你,但是能给你添堵我就很开心的意思。 蓝泽无言以对,这该死的,冷漠的世界…… 对于景止的话,时九总是有一种无条件的相信。于是她又坐了下来,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手心现在火辣辣地疼,她却不敢看。 要是被景止看到的话,要怪她了。 为一个水杯抢来抢去的,侦探与贼二人组终于在水杯里的水喝完后休战了。 他们两人目光在景止和时九之间来回转。 安静,实在是太安静了,随便谁说点什么就好了,就算是打个喷嚏,放个屁也行啊。 这两位正主都低头看手干嘛?真是的,多大人了还这么害臊。 时九人一小姑娘看手指也就算了,景止你一高个大长腿坐在沙发上看手,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蓝泽脑海里灵光一现,看这两人的反应,不会都还是初恋吧? 他扶了扶掉在鼻梁上的眼镜,突然就有些好奇这样的两个人是怎么遇到的了,回去他要好好查一查。 不经意间看了一眼夏金,夏金莫名就看懂了蓝泽对这两人无情的嘲讽,耸了耸肩膀以示无奈,想到时九刚刚放狠话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的,现在景止来了,俨然一再温润不过的姑娘。 呵,女人啊,果然是有多种面具的生物。 就和唐僧不敢看女儿国国王一样,只消一眼,就会藏不住内心的喜欢了。 景止和时九都是自制又禁欲的人,怎么会放任自己对她(他)的喜欢溢于言表…… 夏金咳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落在了他的脸上,于是他又默默地缩回了脑袋,他垂着头,颤颤地伸出手,说道:“我就想问问,姐姐拿这么多罐头干嘛,吃么?”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挺傻的,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不是为了吃还能为什么。 嗷,也有可能是专门来砸他的。不过姐姐扔东西的准头不行,还是近身格斗的水平比较好。 时九点头道,“冰箱里没吃的了,我就去储藏室拿了些罐头。对了,你们中午都吃过了吗?” 说这话的时候,却是偷偷看了一眼景止,看到景止笑着点了点头。 时九的心里就一个念头,景止真好看,皮肤瓷白的,像是白玉一样,眉眼也精致绝美,透着摄人心魄的美感。 可她又舍不得,也不敢多看。就像是小孩子抱着一罐子糖,吃一颗,就会担忧着糖会少一颗,会不会有一天就吃完了? 蓝泽和夏金俱是摇头,他们两个人,一个大清早就去查案子,一个大清早就在时九家门口蹲点,这年头当侦探和当贼都不容易。 不过时九看都没看这两人…… “还没吃……”“没呢!” 时九闻言道:“那你们随便吃吧,不够的话我再去储藏室拿一些。”说着,她把那些罐头排成一排,往蓝泽和夏金面前推了推。 好在大多都是水果罐头,黄桃罐头,橘子罐头,梨罐头……要是什么咸肉罐头,那吃着可就齁人了。 景止挑了一个黄桃罐头,拍了拍罐头的底部,修长的手轻松地转开了罐头盖子,伸手把罐头递给了时九。 时九伸手接过了罐头,两人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像是相处了很多年的朋友一般。 蓝泽咂舌,咬牙继续转着罐头盖子,他转不动还咬不动吗,余光看着景止。 心想,好家伙,那个眉眼里都是柔和的笑意的家伙,还是他认识了二十多年也没见过有几天好脾气的景止吗? 020 绑架案线索,不收姐姐钱 最终还是景止手上握着一张餐巾纸,帮手无缚鸡之力的蓝泽打开了罐头盖子,蓝泽受宠若惊,只当景止这人是良心发现了。 蓝泽和夏金吃着罐头,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对于侦探和贼的工作同样艰苦这一点竟然达成了共识。 一个话痨加一个话痨,结果等于时九和景止听了这两人说了一堆诸如天气很好,天气不好,哪条街哪个店卖的针孔摄像头比较便宜这种话题…… 但不知道为什么话题又牵扯回了时九的身上,蓝泽提到了时九差点被人绑架,在雪夜里九死一生从半山腰上爬了出来,幸好景止这人恰到时候地出现,还来了场英雄救美。 他说这话的时候挺酸的,明明他才是那个会经常扶老奶奶过马路的好人,为什么从没让他遇到这种好事情? 夏金问道:“姐姐还真是个厉害人物,有人要绑架她,还有人要监控她。不过蓝哥,你怎么这么快就查到是谁干的了?”言语间竟然有些崇拜。 蓝泽极为受用地摆了摆手,说道:“主要是景止有怀疑对象,那直接调查嫌疑人当然就快了。” 上午碰面时候,时九和许觅柔的谈话,就让景止怀疑起了许觅柔是否就是昨晚派人追杀时九的主谋。 看许觅柔的反应,似乎预料时九会遭遇不测,可能参加不了演奏会,早早地坐在了时九的准备室里,穿着时九的礼服。 也许旁人真的会误以为只不过是许觅柔弄错了,毕竟当时她的眼泪看起来真的很楚楚动人,像是风雨里被打湿的白莲花…… 但景止不会,这个世界上他最不相信的就是眼泪。 他姐景晴的眼泪就是这样,十秒钟就能哭出来,根本就不需要多少的真心。 从景止小时候开始,谋杀绑架之类的事情就层出不穷。往往看起来最无辜的人,最坦然的人,却总是幕后推手。 他爸妈都是不管事的,遇到这种事情都是让他自己去调查,美其名曰家族传统。 他的身边总是会突然出现对他很好的人,而那些人往往就是新一轮为利益驱使,对他不怀好意的人。 小时候他们会觉得小孩子好骗,给点昂贵的玩具和零食,再大些的时候,送些名贵的饰品,豪华的车子,轮船,再过些时候,就是直接把自己的亲女儿送到他酒店的床上。 也许是为了一块地,也许,是为了一个资金优渥的项目,又也许,只是想拿到上流社会的入场券。 送女儿的那个人,先前还是某银行的行长。现在那个银行,已经在江城消声觅迹了,破产的时候连个声响都没有,他女儿得到了一笔赞助,出国留学了,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回江城了。 想要安稳地赚钱,就别烦扰到景少。即便景少低调,那也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人。 所以后来在江城里,才会有景止冷酷无情,无欲无求的传闻,给景少送礼就间接等于进了景少的黑名单。 起初就是带着目的的接近,却期待得到景止的回应…… 景止又不傻,恰恰相反,他还是天才的小提琴演奏家,将来景家的继承人,只要一眼,就足够他看穿一个人的真实想法,那些潜藏的恶意,阴暗的欲望,像是阴暗的死水。 在看到许觅柔第一眼,景止就知道这是个开在泥潭里的白莲花,就算根都烂透了,花朵依旧摇曳生姿。 蓝泽吃得很快,他真的是饿极了,但有条不紊,咀嚼食物一点声音都没有,一旁的夏金直接仰着头咕嘟嘟地往嘴里灌,就像是喝水一样,连咀嚼都不咀嚼。 这两人一个绿头发,一个绿大衣的,在时九家这黑白灰的装潢背景里,倒是意外地很融洽。 时九吃了几口觉得胃酸上来了,胃口不太好,只是手握着罐头,似乎还能察觉到一点景止的温度,她问道:“侦探先生,请问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蓝泽把最后一口也咽了下去,答道:“不用叫侦探先生,叫我蓝泽就行,或者随景止叫我小泽哥哥。” 虽然也就小时候叫过几次,长大了也就没叫过了,哎,想景止小时候还挺可爱的,跟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一样,长大怎么变成这个凶不拉几的样子了? 时九下意识地望向了景止,觉得这不像是景止会给别人的称呼,小泽哥哥,噗,挺可爱的…… 蓝泽看见景止凝视着他,冶艳的眼眸里跳跃着火光,不由得咳嗽了起来,连忙对时九说道:“咳咳咳,叫我蓝泽就好,蓝泽。” 时九点了点头,不觉莞尔,“蓝泽。” 蓝泽从绿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沓子折叠好的调查资料,还有一个优盘,放在了茶几的桌上,对时九说道:“这个是那天晚上另外一条路上的监控抓拍,也就只有几张图片,我打印出来方便你看。那边的路太偏了,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优盘里面还有许觅柔和许竹白的通话记录,这些加起来报案他们谋杀,估计有些困难,如果能查到当时雇的人是哪些就好了。”蓝泽挠了挠头发,叹息了一声。 一旁听了半天的夏金说道:“大概和我是一类人,我可以找我的熟人,帮姐姐问问那天是谁接的任务。”脸上不见吊儿郎的笑容,神情罕见地认真了起来。 时九顿时愣住了,谁也没想到片刻前还被她揍一顿的小偷,现在认真又真诚地说要帮她……人和人的际遇,大概就是这样的奇怪。 “不收姐姐钱。”夏金咧开嘴笑了,雪白的牙齿中间有一颗金灿灿的虎牙,看起来透着一股子稚气。 021 景止不暗恋,难道要自恋么? “不收姐姐钱。”夏金咧开嘴笑了,雪白的牙齿中间有一颗金灿灿的虎牙,看起来透着一股子稚气。 时九顿了顿,单薄的唇抿成一条线。 她的眼睛里有斑驳的光影闪过,漆黑的眼睛里酝酿着的,是与她目之所及的地方,全然不同的景象。 那是时九的眼睛,窥探到的未来…她的心跳趋于平缓,在某一瞬间停了下来… 窥伺未来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因为她周围的时间会停止,连同她的心跳一起。 这样的时机也不会经常到来,往往是在她发病的那几天里,但每一次,她都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去触碰那名为禁忌的时间… 大多时候,时九看到的是几天后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但有的时候是几年后,几十年后的事情。 这一次,她看到的,是夏金的未来。 这是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阳光很暖,风也温柔。 夏金穿着一身漆黑的西服,里面是黑色的衬衣,手里拿着一朵白色的雏菊,那是参加丧礼的穿着。 他的身旁站着同样一身西服的蓝泽,邋里邋遢的头发打理得很妥帖,蓝泽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们的身边还有一群人,但时九就像是身在一片迷雾之中,看不清楚他们的面容,能看清楚的就只有夏金。 她看见他半跪在地上,将那朵雏菊放在了一个人的墓碑前。 “姐姐,今天天气很好。”他咧开嘴,只是那颗金色的虎牙已经变成了一颗白色的牙齿,看起来整齐又明亮。 他咬着牙,露出了一抹笑容,眼角却无声无息地落下了一行泪水。 时九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楚那墓碑上的人到底是谁,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姐姐?那个被埋葬在墓穴里的人,难道是她么? 像是石块被抛掷到了平静的水面上,刹那间石破天惊,时九的意识重新回到了房间,回到了林梓的躯壳里… 她手里握着罐头,手指却不由得一松,身形晃了晃,把罐头放在了茶几上。 她忽而微笑着说道:“谢谢你,不过…就算是问不到也没关系。夏金,我雇你当我保镖怎么样?说起来,我也是个危险人物呢,有人要绑架,有人要监控。” 夏金面色一凛,顿时坐正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姐姐出多少钱?” 时九笑着说道:“月薪x千,包吃包住,还能经常出国旅游。”旅游是不可能的,也就到哪个音乐厅谈个曲子就飞回来了。 虽然工资肯定没有夏金现在的收入高,但好在保镖也算是个正当职业,不用他在那些违法犯罪的危险地带游走。 “好啊好啊。”夏金忙不迭地点头。 今天真是一曲三折,不,是九曲十八弯!先是装监视器被房间主人逮到揍了一顿,结果被人家请吃了一顿罐头,现在还要雇他当保镖。呜呜呜,他就知道,一直活下去一定会遇到好事情的。 景止樱花花瓣一般,绯红色的唇微启,琥铂色的眼睛反射着冷光,像一块猫眼石一般。 他下意识想要否决时九的决定,在他看来,这样的待遇无疑可以雇佣一个更加专业的保镖,但自己又不是时九的谁…… 这一点认知让景止觉得有些不舒服。 他眉峰如聚,蝴蝶翅膀一样纤细而浓密的睫毛垂着,遮住了眼眸中的寒意。 周身的气场冻得蓝泽抱着自己的肩膀,往夏金那边又凑了一些。 蓝泽心道,景止的公主病又来了,一言不合就放冷气…… 他瞅着夏金就挺好的,性格又单纯,人又有趣,给林梓当保镖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夏金大喜过望,差点扑到时九面前给她来个拥抱了。 好在蓝泽迫于景止的低气压威慑下,及时地拉住了夏金的衣领子,夏金在空气里挣扎了两下,扭头看向了蓝泽。 “蓝哥你拽着我干嘛,我要给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 蓝泽低声咳嗽了两声,动了动嘴唇,“喏。”示意夏金看向景止。 大兄弟,你今天要是抱上了,说不定明天你两只手就没有了。 夏金呵呵呵地笑了笑,规矩地坐好了。 景少这目光都要把他凌迟了,不皮了,不皮了,小命要紧。 姐姐雇他当保镖,景少气什么啊,难不成景少喜欢姐姐? 夏金胳膊肘撞了撞蓝泽,两人挤眉弄眼地交流了一下,竟然奇迹般地毫无障碍,还达成了共识。 “景少喜欢姐姐?” “嗯。” “暗恋?” “不是,他不知道自己暗恋。” “他长得那么好看,还暗恋别人?” “要不然他应该自恋么…” 景止和时九看着神神秘秘的两个人,都觉得这两人凑一起,就是臭味相投,两个八卦狗仔。 景止默默站起身来,笑着对时九说道:“我还有些事情,和蓝泽先回去了。” 不能让蓝泽这家伙再待在路人甲小姐的家里了,他可能会忍不住揍扁这家伙…… 蓝泽仰着头,瘫在时九家的沙发上,抱怨道:“我累了一早上,屁股还没坐热呢。” 时九温声道:“那蓝先生可以在我家继续坐一坐,反正我家也没什么人来,对了,我还没付您报酬,请问你调查一次收多少钱?” 蓝泽挑眉道:“景止付过了,林小姐不用付了。” 时九随即拿出了手机,走到了景止的面前,说道:“景止,蓝先生调查是多少钱,我,和我上次的医药费一起还给你吧。每次遇见你,好像都在麻烦你。” 她有些无奈地说道,唇角勾起,眼里带着细碎的,星星点点的灯光芒。 夏金的未来里,也有她的未来,所以她才会雇佣他当自己的保镖。如果是命运安排的羁绊,那就要遵守。 可为什么那个未来里没有景止呢,还是当时的夏金并没有留意? 没有未来的未来,那可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也不知道那个时候,她有没有完成林梓的复仇愿望? 没有景止也好,他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最璀璨明亮的人,她舍不得他伤心。 景止笑了笑,微仰着头,看着时九,他好像很乐意成为路人甲小姐的麻烦,心情中的阴霾,在看到时九无奈的笑容的时候一扫而尽,他说:“加我微信吧。” 补救一般地说道:“微信转账。” 时九点了点头,才想起来先前景止给他留了号码。 景止通过了时九的验证,两人成了微信好友。 “蓝泽要的是友情价,十五块钱。”景止轻描淡写地说道,月光一般的面容上,流淌的是再温柔不过的笑容。 蓝泽目瞪口呆地看着景止,头一次见到说谎的景止,十五块?嗯?他怎么记得自己要的是十万,景止给了他十五万。 但蓝泽嘴上还是极为配合地说道:“对对对,友情价,十五,块。”他逐字逐句地说道,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时九目光闪烁,转账三百六十五元,说道:“多谢你,景止,过几天你有空的话,我请你吃大餐吧。” 大概是十五万吧,十五块哪里能雇到蓝泽这种水准的侦探… 但景止不愿她付钱,那就只能用别的方法来还这份人情了,比如,请景止吃三年的饭,那肯定有十五万了。 景止随即点了点头,说道:“明天你有空么?”声音里带着些许的迫切还有期待。 时九微怔,笑着点了点头。 明天也想和奇怪又特别的路人甲小姐相遇。 真好…明天还能看见景止… 022 砖头拿好,为民除害 时九站在门口,目送景止开车带着蓝泽离开。 蓝泽头伸出车窗,对着时九挥了挥手,随即缩回了脑袋。 他摩挲着自己新长出来的胡茬子,有点想明白了为什么景少说她是个奇怪的人了,确实挺怪的。 又世故又出尘,看起来温温柔柔的,下手却挺狠的,很矛盾的一个人,也很危险。 大概怪人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难怪景少会暗恋人家姑娘。嗯,景少是个变态,他喜欢的姑娘也有点变态的气质。 夏金从距离时九家不远处的一个坑里,推出了自己的宝贝摩托车,灰头土脸地从土坑里爬了出来。 他对着时九不好意思地遥遥挥了挥手,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了。 时九的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冬日的风带着陡峭的寒意,日光也没有多少温度。 时九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厚实的云层,今天晚上兴许还会下雪。 她裹了裹外套,随即关上了门,回了家。 “林梓?”她抬头看向二楼,没有人回答她。 时九不由得皱起了眉,径直走上了二楼。 事情似乎有些不对劲…… 林阿飘的魂魄到二楼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来,从夏金出现开始,她就消声觅迹了。 后来景止来家里,林梓藏起来也情有可原,但现在无声无息,甚至她呼唤她的名字都没有回应那又是什么情况? 时九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有些焦灼,“林梓?”“林梓?”“林梓…” 她的脚步停留在了最后一扇门,那是二楼通往阁楼的一个小房间。 在她和林梓的记忆相通的时候,时九就在林梓的记忆里看过这一扇门。 那个时候,这扇门也是上了锁,它是林梓不可刺探的,藏在心底的秘密…… 时九犹豫着伸出手,敲了敲门,问道:“你在这吗?林梓。” “嗯。”林梓的声音在时九的脑海里响起,微弱又渺茫,有些伤感… 时九不知道如何是好,收回了手,默默地站在了门外。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房子里的光线都变得有些昏暗了,落地窗透出昏黄的落日光芒,林梓才说道:“时九,我好累啊。” 时九苦笑,她也很累,很累,但没有另一个叫做时九的人,来给她依靠。 她温声说道:“没关系,我会帮你,无论是怎样的要求,我都会帮你实现的。”像是恶魔落在耳边的低语,又像是天使赐予的奇迹,善恶不辨。 “什么样的事情都可以吗?” “我就是为此而来。” 时九的眼眸里沉寂着漆黑的色彩,如同黑夜张开了羽翼,透着猖獗的思量。 即便是杀了许觅柔,或者是许竹白,那样的要求她也可以做到,只要林梓想要她那么做的话。 “我想你把许竹白揍一顿,揍得鼻青脸肿,再也不会有人喜欢他的脸那种程度。还有,把我以前收到的那些礼物都还给他。”林梓闷闷地说道,带着点鼻音,像是刚刚哭了一场。 时九失声笑了,眼底疯狂的色彩尽数散去,她还能指望林梓这个好人能提出什么样违法乱纪的要求,真是的,怎么感觉这个爱哭鬼,没什么出息,也怪可爱的? “不许笑!”林梓凶凶地说道。 “好,我不笑。”时九的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勾起,“哭够了?那我就开门了。” 说着,她打开了门,看到了蜷缩在阁楼小窗下,透明状态的灵魂体林梓。 林梓背过身体不看时九。 她透明状的灵魂,单薄极了,几乎要与空气融为一体了。 时九走近了她,半跪在地上,伸出手慢慢地抚摸着林梓的头,手感和摸一片空气是一样的。 林阿飘,就算是当个阿飘,也不是个厉害的阿飘…… 这样想来,那些穿着红裙子,披着长发,长着利爪的阿飘们,真是阿飘中的大姐大,鬼道的个中强者。 “要把什么东西还给他?”时九问道。 林阿飘头埋在膝盖上,目光并不看时九,手指指了指四周,时九见状环顾四周,墙上挂着许多的相框,相框里的相片,记录了林梓从一个羞涩而美丽的豆蔻少女,渐渐出落成一个温柔而优雅的钢琴演奏者,但和许竹白的合照,无一例外都是三个人。 林梓,许觅柔,许竹白…… 没有一张是林梓和许竹白单独在一起的照片。 也许,故事的结局早就在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阁楼不大,顶部就立时九头顶一点点的距离。 有一个小柜子挂在墙上,打开一看,柜子里面装着一个马口铁盒子。 时九看了一眼林阿飘,林阿飘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时九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铁盒子,圆形的铁盒上里面是一只笨拙又可爱的卡通企鹅,企鹅的背后是雪白的冰山。 铁盒里,有一枚纽扣,一朵干枯的白色月季花,一张第一名是许竹白,第二名是林梓的成绩单,还有一块跌碎了表盘的银制手表,指针的时间已经停止转动…… 就是这些像是破烂一样的东西,被林梓珍而重之地收藏了起来,只因为那些都和那个人有关。 林梓所有的青春年少时,懵懂的心意都是关于他。成为他的女朋友,到变成前女友,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 有道是好聚好散,山水有相逢,给彼此留点体面。最后却被他断手断脚,名誉毁尽。 早知如此,不如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思,便可不相恋,便可不相欠,但欠债还钱,欠命还命,那也是天经地义。 时九默不作声地关上了盒子,把墙上的相框都取了下来,其中的相片都抠了出来,整整齐齐地叠成一沓也放到了盒子里。 林梓一直没有把那段关于许竹白的记忆告知给时九,时九也不会去追问。 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情感很复杂,爱与恨交织在一起,说不清,也道不明。 时九换了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戴上了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背包里背着那一铁盒子的东西,还有一块随手从门口捡来的砖块,淡定地出了门。 时九在公交车上打了个电话给许竹白,不急不缓地说道:“喂,许竹白,我们江城大桥见一面,就我们两个人。分手了,我有些东西要还给你。” “如果你不来的话,我就去报案,你妹妹买凶杀人,这事你也知道的吧。”她淡漠地说道。 当女朋友么?断手断脚那种。今天,她时九就要为民除害。 前座坐着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学生小情侣,闻言俱是身形一震,却都不敢回头看时九,他们好像听了一场了不得的恐怖爱情故事。 电话另一端,许竹白答道:“我二十分钟后到。”淡如山水般儒雅的面容浮现了一抹笑容。 他没想到,这一去,就是被揍进了重症监护室… 023 这人到底是实心眼,还是真傻? 江城大桥边,时九坐在一个小卖部门口的小马扎上。 小店不大,靠着海边,卖一些明信片,还有风筝,瓜子饮料泡面之类的,此时天色已晚,夕阳落在江面上,像是个红心蛋的蛋黄。 看店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她扎着双马尾,眼睛很大,脸上有一些雀斑,身上裹着一件毛茸茸粉红色的棉服,故作老成地对时九说道:“天要黑了,我要关店了,你也早点回家吧。” 时九笑着站起来,将蹲着的小马扎递给了小姑娘,道了声谢,小姑娘伸手接过了小马扎,转身放到了店里,关了店里暖黄的白炽灯,看着插着兜站在门外的时九。 小姑娘走了几步,侧过头看向了她,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啊,这里晚上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的,看海景的话,还是白天再来吧。” 时九微楞,而后说道:“我在这等人。你快回去吧,不用管我。” “等男朋友吗?”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十分期待的模样。 时九不由得笑了,而后说道:“前男友,今天是来揍他的。” 小姑娘嘴一瘪,想起了自己昨天看的连续剧里的台词,跟着叹息道:“这就是女人啊,我既然得不到你的人,就要毁了你。”沧桑地摇了摇头,蹬着自行车离开了。 沉寂的夜晚,时九没了小马扎,半蹲在地上,把背包里的砖块和马口铁的铁盒子都拿了出来。 夜风萧瑟,冰冷的江水波澜不兴。 时九抱着自己的肩膀,有些后悔自己出来的时候没多带条围巾什么的,对了,她今天上午戴的那条围巾呢,好像落在博览中心了,那把折叠刀也不知道被她弄哪去了了…… 时九呼了口热气,说道:“林阿飘啊,你说是套着头打比较好,还是不套头打比较好?套着头像是显得我心虚,不套头我怕自己忍不住拿脚往他脸上踹。”漫不经心地抖着腿。 她的目光看着不远处江城大桥上,车来车往,红色的钢筋大桥,像是黑夜张开了血盆大口,看起来怪吓人的。 明明说好了,二十分钟后见面,但她在这等了整整一个小时,许竹白这个人,真是说的话就跟狗屁一样,一点都信不得,待会一定要多打几拳解气。 林梓觉得现在的时九有种轻狂不羁的意味,再给她根烟,就是妥妥一混混头子,周身的气势狷狂地不行,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种气质,就像是精神分裂一样。 自己活着的时候真是眼瞎了,看上许竹白那家伙,如果能重来,那她肯定要选时九。 如果她现在问时九的话,时九只会告诉她,少女,你这是粉丝滤镜,我这是被寒风冻得,还有被你爽约的前男友气的! 许竹白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时九的面前,儒雅的面皮泛着一层淡淡的红色,挺拔的鼻梁上满是汗水,唇若点脂,穿着一身白色衬衣,肋骨随着气息而上下起伏,他的手腕里抱着自己的白色西装外套。 “我来晚了,车子在路边抛锚了,所以,我跑了过来。”他气喘吁吁地说道,嘴角带着无可奈何的笑容。 时九感慨道,多么光明正大的恶人,他这是感动了自己,恶心了她,都不知道打个电话说一声吗?她在这寒风里被吹得就很开心吗? 知人知面不知心,林阿飘那个小傻子难怪会被许竹白骗得,喜欢了他十年。 光看外表,许竹白的确是个光风霁月的人,谁又会想到,就是这样看起来是个好人的人,为了宠妹妹,把女朋友的手脚都砍了,还往人家身上泼脏水,把人都逼死了。 新仇旧恨一起算,时九礼貌地问了一句林梓,“我开始打了啊。” 林阿飘阴森森地说道:“往脸打,别打死了。反正咱们手里有他妹妹的把柄,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时九抿唇一笑,这样才对嘛,这么客气做什么,谁还没点把柄。 下一刻,那张时九见了也要赞叹一句好一个水墨画一般的好面容,被砖块一下子糊了上去,鼻血横流,半张脸都和砖块亲密接触。 许竹白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水,还有一颗牙齿,毕竟是个总裁,脑袋转得还算快,“林梓,你现在收手,看在朋友的情分上,今晚的事情就当没发生,但你再执迷不悟,我一定把你告上法庭。” 时九虽然看起来冷静自持,骨血里却都是疯狂因子,自然不会因为这么一句色厉内荏的话就怂了,她一脚踹在了许竹白的身上,嘲讽地笑了,“林梓死了,你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是林梓。” 林梓说道:“等等,你帮我再问他一句,如果是为了许觅柔,他会不会砍断我的手脚…” 时九愣了愣,收回了脚,问道:“问你一句,你回个实话。如果是为了许觅柔,你会不会砍断林梓的手脚。” 许竹白的眼眸里有暗芒闪过,轻声道:“如果是为了妹妹的话,也许我真的会。” 时九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已经不知道说许竹白这人是实诚还是傻了,不过这答案正合她心意。 林阿飘陷入了沉默,片刻后,叹息道:“我还期望着什么呀?” 时九闭上了眼睛,随即睁开,“我为你们那感天动地的兄妹情鼓鼓掌。” 说着,时九又是狠厉的一脚踹在了许竹白的腿上,她温温柔柔地威胁道:“你挨了今天的这顿毒打,你妹妹要绑架林梓买凶杀人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来,给你做个选择题,是想被毒打,还是你妹妹去坐牢?” “该查的通话记录,路段监控,我都雇人查到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轻声笑了。 许竹白不语,眸若点漆,定定地凝视着时九,艰难地说道:“你不是林梓,你到底是谁……” 时九另一只手把铁盒子砸在了许竹白的头上,温声说道:“耳聋么?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林梓已经死了。” 夜半时分,120急救车接到电话,来到了江城大桥边,带走了浑身是血,断了两根肋骨,脚部手部都骨折的许竹白。 他当时已经陷入了昏迷,手里抱着一个印着冰山企鹅图案的铁盒子不松手。 这一晚,时九被带到了局子里,原因是无证驾驶,开着宾利车撞了路边护栏,还有恶意伤人的嫌疑。 时九摸了摸鼻子,讪讪地,那车是许竹白的,她虽然没有驾照,但是很想试试开车,然后就…嗯,就这样了。 至于打人,啊,那确实是她干的,不过等许竹白醒了估计就没她什么事情了。那人肯定要为他妹,牺牲一下自我。 在那之前,她只要保持沉默就行了。 只是时九万万没想到,她的恶行还是被景止知道了… 夜半时分,景止接到了警局的电话,“喂,你好,是江城大桥边,揍人的林小姐的亲属么?林小姐无证驾驶,撞坏了公物,麻烦来警局交一下罚金。” …… 警察的一句话,算是把时九干了什么坏事,都给景止交代了。 024 铁门铁窗铁锁链 当问题涉及到景止的时候,时九就慌了。 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出神,脸色也白了几分。 唉,想要在景止面前当一个正常人,真的好难啊。 林阿飘现在心情很美好,时九把许竹白那家伙揍了个半死,压抑在她心中的那一口怨气散了一半。 “铁门,铁窗,铁锁链…”林梓轻声唱着,钢琴家的乐感就是好,这般凄惨的调调,还能唱的这么好听。 时九靠在墙上,无奈地叹了口气,看守所里现在就她一个人,当然,加上一个林梓,就算是一人一鬼魂了。 她问道:“林梓,今天开心么?”其实今天林梓要她再问一遍许竹白的时候,时九还担心了一下,要是许竹白那家伙良心发现了,她是打还是不打… 但却没想到,许竹白还是毫不犹豫地选了他妹妹,妹控的家伙真是不可理解。 要是林梓因此变得更加郁郁寡欢,当个爱哭鬼的话,时九会很苦恼的。 “开心啊,不过时九,真的要把证据交给他么?”林梓问道。 “骗他的,你还当真了。以后还能拿这件事继续威胁他,复仇才刚刚开始。”时九笑了笑。 也是这时候,林阿飘才意识到,看起来温温和和的时九,笑着时候,竟然有种阴测测的感觉,像是恶魔伸出了利爪。 不过这恶魔,一定是地狱派来拯救她的盖世英雄。 从天而降的某盖世英雄时九,偏偏就被景止迷了心神。 林阿飘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两个分组,工作组,家庭组,在时九来了之后,还有一个叫“喜欢”的组,里面就一个人,便是景止。 警察本着为人民服务的精神,果断打电话叫了时九手机里,“喜欢组”的景止…… 在景止出现的地方,林梓不敢待,就跟小鬼遇到了大魔王,本能地想要逃跑,这是生存本能。 时九的背影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凄凉感。她不想让景止知道她是一个暴力倾向的人,她想在他面前当一个正常人,为什么这一点就那么难呢? “时九?时九?” 时九没理她,漆黑的眼睛里一片空明,显然已经神游天外了。 “时九,你在想什么?” “想景止。” “…” 林阿飘觉得时九现在就跟鬼迷心窍也没什么区别,而罪魁祸首景止就是那个鬼,还是个艳鬼,一颦一笑勾人魂的那种。 “时九,景止要来了,我躲一躲。”林梓无奈道,灵魂又融化在了空气中,像是一阵微风一般,无声无息,销声匿迹。 时九她现在有些后悔,她就不该打急救电话,让许竹白流血过多死在那就算了,然后在他身上绑几块石头,抛尸到江水里… 这念头一出来,时九都被自己吓到了,她已经开始从自虐型人格转为虐别人的人格了吗? 时九在心里假假地祈求了一下许竹白还是好好活着吧。这样的话,她就算是个好人了吧? 时九下手还是知道分寸的,许竹白的那一身伤也就看起来唬人,骨折了几处,五脏六腑都还好好的。 比起林梓那种直接断手断脚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景止是在二十分钟后到的,他穿着一件米白色的毛衣,还有一件宽松的运动裤,套着一件深黑色的针织外套,琥铂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头发有些凌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赶到了这里。 他站在栅栏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攥着铁杆,有些恼了,无奈地说道:“过来让我看看,江城大桥边打人的林小姐。” 时九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身体,下定决心以后不亲自干坏事了,她如此这般,在景止面前着实是有些丢人。 她慢腾腾地走到了景止的面前,垂着头,眼眸低垂,不敢看他。 景止透过栅栏,伸出手来,时九下意识地缩了缩头。 但出乎意料的是,景止的手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时九头顶的发,低沉如夏日小提琴曲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些仓惶,“我还以为你受伤了。” 我很担心你,下次不要这样了。但有的话只能止于唇齿,存于心间,因为他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 时九一时哽咽,平静地像是一潭死水的心湖,顿时波澜四起,心神摇曳,她连忙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对不起,景止。我下次不会了。” 景止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时九,露出了一抹他也不曾察觉的,宠溺的笑容,真是个奇怪的女孩。 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很奇怪,大半夜地不睡觉来警局接她,心里像是着了火,又像是发了大水,忽冷忽热,晦暗不明。 他温声说道:“罚金都交了,许竹白的事情警察也没有证据,等到许竹白醒了之后,如果他报案的话,警察才会处理。 “走吧,我带你回家。”语气里带着他也不曾察觉的宠溺和宽容… 时九在听到“我带你回家”的时候,明显地错愣了一下,恍惚间像是又回到了精神疾控中心那个四四方方的病房里。 但有人对她伸出了修长又好看的手,说道:“走吧,时九,我带你回家。” 她心里一片清明,抬眸看向了景止,呼吸一窒,低声道:“景止,谢谢你。” 对不起和谢谢这两句话,是景止从时九的口中听到的最多的话。 他抿着绯红的唇,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我们是…朋友。”刹那间的笑容,如同闲花照水,迷了时九的眼。 她有些信了,景止若是鬼神,那必定是个艳鬼,但他是个人,那便是个倾国倾城,肤白貌美大长腿的美人。 若是能醉卧景止美人榻,便是让她勾了魂,失了魄,也心甘情愿。 时九觉得自己鼻子里有一股血腥味,一抹,手指上是自己殷红的鼻血。 她眨了眨眼睛,有点懵,默念了两遍,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025 景止和时九的抱抱 时九从看守所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警察友情赠送的纸巾一包,闷声不吭地擦着鼻血。 她以前也没这么觉得过自己是一个鬼迷心窍,见色起意的人,现如今才明白,那是没有遇到长得足够好看的。 两人并排站在看守所前的阶梯上,天空中云层很厚,空气有些冷,大概要下雪了。 景止看着低头不语的时九,毛茸茸的黑色脑袋,平日里披散在肩膀上的漆黑而柔软的长发此时扎了一个很低的马尾,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衫,整个人像是都要融化在黑暗之中,带着点说不出的孤寂。 他心里有一种奇异感觉,问道:“要抱抱你吗?会暖和一点。” 时九的身形顿时僵住了,觉得自己花了许久才平息的气血又翻涌了上来,手里的那卷抽纸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她随即弯下腰去捡,像是生怕别人会跟她抢一样。 理智告诉时九,此时应该说不,但她偶尔也会想要冲动一把,顺着自己心中所想……那可是景止美人啊,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过了这村,说不定下次就没有这店了。 时九黯淡的眼睛里迸溅出一点星光一般灿烂的光芒,使劲地点了点头,“要抱。” 会暖和起来的,对吧? 景止凑近了一步,时九却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又后知后觉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原来的地方,景止伸出一只手,揽住了时九的肩膀,像是哄小孩一样地拍了拍时九的肩膀。 时九觉得自己的心跳地很快,像是有一百只蝴蝶在心里上下振翅飞舞,扑通扑通,又快又急。 她的鼻尖能够嗅到景止身上的香水味,混合着玫瑰,桑葚,还有松枝,是冷冽又冶艳的香气,如同高岭之花一般,高不可攀…… 景止都不敢喘息,一直屏气凝神,他甚至有些害怕,自己一个呼吸就会惊扰到自己的那份模糊不清的心意。 这不该算是个拥抱,充其量算是个拍拍肩膀……但时九的心里已经觉得很满足了,满满的,沉甸甸的温暖。 两人随即分开,各怀心思地后退了一步,但他们身边的氛围已经开始变得有些旖旎了。 天空中开始下起了小雪,在黑暗的夜晚,白色的雪花洋洋洒洒地从天而降,带着白色的微光,轻盈而飘逸。 “我们回家吧。”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随即相视一笑,有些不确定的东西在这一瞬间似乎得到了确定。 景止开着车,送时九回家,他没有问时九,江城大桥边,揍人的林小姐到底揍了谁,也没有问时九,她开的那辆宾利车到底是谁的,因为都可以轻易猜到。 只是有些事情他也没料想到,时九拿到证据之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把许竹白打一顿。这样果断又解气,但残局解决起来可能会很麻烦的方法。 时九坐在车座的后面,景止透过后视镜看她,她趴在车窗边上,很认真地看着车窗外的雪景,漆黑的眼睛里带着星星点点的光亮,像是很在意这场雪,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里。 她身形瘦削,而脊骨却总是挺直的,是再坚韧不过的人。 当景止注视着时九的时候,他总是能看到她对自己的喜欢,是很纯粹的喜欢,很笨拙,有很小心翼翼的喜欢,看到自己的时候,眼里是藏不住的高兴,犯错的时候,会很笨拙地抱歉。 这样的女孩,为什么会喜欢许竹白那种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十年,还差点被他们兄妹害死在那片山坡上。他觉得自己的舌尖上有点酸涩的味道,感觉很不好。 而此时的时九也有点纠结,她很想告诉景止,自己其实不喜欢许竹白那种家伙,他长得又没有景止好看,喜欢许竹白十年的人,也不是她,是林梓。 但自己现在用着林梓的身体,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大概她又要被送到精神病院去了。 景止单薄的唇抿着一条线,琥铂色的眼睛里闪过血红的光芒,他要解决掉许竹白…… 026 时九,你动心了 景止送时九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天还在下着稀疏的雪花,天空是河流,雪花是从天而降的梨花花瓣,轻盈又洁白。 时九打开车门下车,景止也跟着下车,他随即想到了一些什么,转身去后备箱,弯下腰去拿东西。 他的腰瘦削而线条流畅,肌理分明,随着弯腰伸手的动作,米白色的毛衣下露出了一截瓷白色的皮肤,如同月光一般,让人看了生不出半分不堪的心思。 时九眸色又黑又沉,只是盯着那一截腰出神。 片刻后,景止手里抱着一摞的生鲜牛排,猪排,鸡胸肉,琥铂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心虚的光,说道:“今天下午我买了很多的肉,吃不完也是浪费,给一些给你。” 这是谎话,景止住在景家,每天根本就不用他买菜,他今天下午去买菜是因为中午来的时候,看时九冰箱里什么都没有,还吃着不健康的罐头食品,那可不是什么健康的饮食习惯。 而且在他看来,时九实在是太瘦了,拍她的肩膀的时候,只拍到了一把咯手的骨头,本该是尽情长胖的年龄,却偏偏要减肥。 可买了这些生鲜之后,景止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有理由把这些食物送到时九的家里,哪有这样的朋友,认识了三两天就登堂入室还送吃的? 因而这些食物都被留在了景止车子的后备箱里。 不过世事难料,当天晚上就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让他来替时九交罚金,无形中好像有一根线,让他们在想见到彼此的时候,就能有一个契机,一个看似合适的理由……而不仅仅是,我想见你。 时九伸出双臂,像是在期待一个拥抱一样,她的肩膀上落下了一层薄雪,不觉莞尔。原来景止撒谎的时候,睫毛会颤抖地更快一些,琥铂色的眼睛里闪着晶莹剔透的光。 景止微楞,唇轻启,而后也不由得笑了,走近了时九,把手里的那些肉都递到了时九的手里。 时九的头抵在生鲜盒子上,这一次她没说谢谢,而是说道:“景止,你可以叫我小九吗?”她抬眸看向景止,单薄的身形在风中像是随时都会被吹走一样。 世界很安静,下雪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很静,念湾的水结了一层冰,连江水的涛声也停歇了。 路人甲小姐,林梓,这些都并不像是她的名字,也不像她,反倒是小九这个简单的昵称,更像是她。 景止绯红的唇抿了抿,呼唤了她的名字,“小九。” 声音沉静,珍而重之。 时九的耳尖突然红了,脸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腾的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嗯,景止。” “我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路上小心。”她笑着说道,眉眼干净,嘴角带着小小的梨涡。 有多久,有多少年,她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从遇到景止开始,幸运的事情似乎在变多,值得开心的事情也在变多,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也在变多。 景止后退了一步,侧身打开了车门,温声道:“我回去了,小九。” 时九点了点头,说道:“从今天开始,一起吃饭吧,景止。”她呼唤他的名字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慢,带着缱绻的,不易察觉的眷恋。 “欠你十五万,先请你吃三年的饭。”她以为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只不过是一时冲动,只是很久很久以后,才明白,这种冲动原来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名为爱情。 景止挑了挑眉,绯红的唇角扬起,是再冶艳不过的笑容,如同玫瑰绽放在漆黑的夜晚。 “那就说好了,从明天起,一起吃饭吧,小九。”他手指微颤,像是许下了某个至死不渝的承诺。景止从不会许下什么诺言,也不会轻易答应什么事情,因为那样的话,就会像是背负着什么无形的重量一样。 但时九从来都不是他的麻烦,也不是他的负担,因为,因为他们是朋友?不,也许他们需要一个更深刻的羁绊,譬如女朋友? 时九站在别墅前,注视着景止开着车,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帘。 他在时九的眼中,终于从世界上最美好的事物,变成了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时九的耳边再次响起了林梓的声音,“时九,你动心了。”声音里透着隐晦的担忧。 时九抱着那些生鲜,按下了密码锁的密码,转身进了门,说道:“嗯,他那么好看,很难不动心。” “他是个危险人物,可能都不是人类,这也没关系吗?” 时九顿了顿,说道:“没关系……反正,我们只会是朋友而已,就算是你同意,我也会有些介意,用你的身体去喜欢他。”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回到我自己的世界去,那个世界里没有景止,他就会像是从未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一样。” 她垂眸道,把景止送的那些生鲜肉类一件一件地放到了冰箱里面。 时九没喜欢过旁人,景止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于她而言,这世界上,景止是最为惊艳的颜色,不会再遇到了。 林梓默然,良久后才继续问道:“时九,这个身体是我转交给你的,我早就死了,它现在是归你的。” “我对自己的命运无能为力,所以祈求上天能派个人来救救我…但时九,经过这几天的相处,我也想能为你做些什么。” “等到你回到你的世界里,说不定就不会再有那个叫景止的人了,正因为这样,如果你真的喜欢他的话,就要早些做点什么。” 这是林阿飘对时九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说得很急,像是想要一口气把自己所有的想法都告诉时九。 时九哑然失笑,她有些懂了为什么许觅柔说,“林姐姐太好了,明明大家都是假装是好人,而她是个真好人。” 这样好的林梓,简直像是个稀有生物。 但没有她许觅柔那种,摧毁美好事物的恶癖。 时九是为了林梓的灵魂而来,即便是揣着这样不单纯的目的,林梓还是为她着想。 难怪世界会真的派个人来帮助她,拯救她…而不是任由她当一个无所依靠的孤魂野鬼。 027 都怪我过分美丽 时九微微弯着腰,看着冰箱里堆满的食材,他似乎已经开始渗透进入她的生活了。 时九的嘴角带着一抹浅笑,像是心情很好一样。 她从冰箱里取出了最顶上的一盒牛肉。拿着它去了厨房煎,半夜三点吃晚饭,吃肉大约会长胖,不过还是吃完了再担忧吧。 揍人实在是一件费力气的事情,把许竹白揍到重症监护室耗费了时九不少力气。 她现在急需一块油滋滋,肥瘦相宜,软硬适中,肌理分明的上好牛排填肚子。 时九点燃了煤气灶,把牛排的血水用纸吸干,加上一小块黄油,把牛排放到锅里煎。 她的动作很熟练,一看就是有两把刷子的。 林梓有些惊讶,问道:“时九,你的厨艺也是在精神病院里学的吗?”她现在只觉得时九所在的精神病院简直是人才辈出,什么样的人都有… 时九握住锅铲的手有一瞬间的停顿,一时恍惚,想起了自己那个长着一嘴白胡子,凶巴巴的师父。 她平静地答道:“嗯,跟医院里的一个病人学的。教我厨艺的师父是米其林三星的大厨,在医院占领了厨房,他在医院住久了没事做,就要收徒弟,不然就闹着跳楼。然后医生们就拜托我去当他的学徒。” “为什么拜托你,这也太危险了。”林梓不由得低声说道。 时九把牛排翻面,撒了一些孜然和辣椒粉,揶揄地说道:“我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一般病人都不敢招惹我,我一个眼神他们就不敢动了。” 林梓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是在听志怪故事一样,哑着声音问道:“为什么他们不敢招惹你啊?” 时九的铲子翻了翻,把牛排的侧边也煎了一下。 牛排的表面显现出大理石一般的纹路,光彩照人,与锅接触的地方发出滋滋滋的声响,令人食指大开,当真有几分米其林大厨的风采。 时九微微挑眉,缓缓地说道:“都怪我过分美丽,长得太好看了。” 林梓是个特别单纯的姑娘,一般来说时九说什么她都相信,但是她又不是傻,一堆精神病会考虑颜值问题吗?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 林梓瓮声瓮气地说道:“嗯,都是小九过分美丽,长得太好看了。” 时九微微皱眉,把牛排盛放到了盘子里,拿了一把牛排刀,还有一双筷子。她不喜欢叉子。 “不要叫小九,叫别的。”她认真地说道。 林梓酸了,闷闷不乐地说道:“哦?只许你的男朋友喊你叫小九是吧,重色轻友。” “景止不是男朋友,是朋友……”时九低头沉默,水晶灯在大理石餐桌的桌面上反射出斑斓的光亮。 这个话题要怎么才能绕开? 时九看着自己在桌子上的倒影,她的眼睛黑沉沉的,意味不明,“那我也给你起一个昵称,叫阿梓,阿梓,我这样叫你好不好?” 林阿飘又开心了,幽魂甚至绕着时九的头顶飞了一圈,“好啊,那我叫你九九。朋友的话,都是互相之间用昵称称呼的。” 九九?久久?她们的关系估计是长久不了的。 时九心中有些不赞同,却还是道了一句好。 时九左手拿着牛排,右手握着一双筷子,仔细地把牛排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 “九九,怎么不用叉子?”林梓问道。 “嗯,因为不喜欢。”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握刀的手。 时九的手心有些痛,她伸出手,左手掌心的那抹伤痕还很新,色泽暗红,尚未结痂,“也许我该吃些药了。抱歉啊,伤害了你的身体。” 在医院里她也不喜欢吃药,那些药会让她变得迟钝,但这毕竟是林阿飘的身体,不能随便折腾。 “什么药?” “力挫拧之类的,吃了能防止发病。”时九垂眸答道。 “不吃药的话,每个月的九号都会发病吗?”林梓心里咯吱一声,虽然她一个阿飘也没有实体心脏。 时九慢条斯理地吃着牛排,把嘴里的肉咀嚼完了,咽下去后才答道:“今天是因为景止,所以才没做出过激的举动,在景止面前,我还是想要当个正常人。” “你还说你不喜欢他?只是朋友……” 时九不语,默然起身,去厨房接水喝。 到底什么是喜欢,时九也不知道? 只是时九见到景止的时候,觉得他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好看,比世界上的任何人都重要。 见不到的时候会想念,见到的时候会开心… 林梓的魂魄跟在时九的身后,如同一缕轻烟,忽而绕到了她的面前,伸出手挡住了时九。 “九九,如果喜欢的话,要早些做点什么。如果你以后后悔怎么办?如果回到你的世界,你再也遇不到那个叫景止的人怎么办?” 时九动作毫无凝滞,穿过了林梓的魂魄,叹息了一声,说道:“如果景止遇到的是那个住在精神病医院的时九,他会喜欢那个一身狼藉,满身疤痕的人吗?” “只要能继续和景止当朋友,就足够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当初就不招惹他。”林梓叹息道,时九喜欢谁不好,偏偏喜欢鬼见愁的景止。 时九闷声笑了,似有些苦恼,“情难自禁。” ------题外话------ 读者君们放心,就虐一会儿会儿,很快就甜啦~景时cp一定是好结局~ 028 不坦诚的喜欢 时九侧身躺在床上,身体微微蜷缩,蓝色的真丝睡衣纽扣半开,白皙的脚伸到被子的外面。 漆黑的长发遮盖住了大半的面容,鼻尖带着一层薄汗,看来她的梦境也并不平静。 林梓站在了时九的床头,微微歪着头,看着时九不雅的睡姿。 当一个鬼魂还是有好处的,譬如不会饿,也不会困,也不会觉得冷…… 但当一个人死的时候,就难免会记挂着活的人。 现在是时九用她的身体的第五天,也到了每周一次给父母打电话的时间了。 “林梓已经死了”,这句话在许觅柔或者许竹白这些仇人的面前说倒也无关紧要,但是在林梓的父母面前却是不行,那是这世界上最珍视她的人,是最疼爱她的人…… 可即便时九不说,她的父母早晚也会察觉到的,现在的林梓并不是他们的女儿。 随便某一个不经意间的神情,一句日常的问候就可能会暴露,不同的人说出来,语气,语速,说话的内容,甚至是一些细微的习惯都是不一样的。 时九夜半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床头站着一个模糊又黑漆漆的身影,她混沌的大脑转了片刻,才意识到是林阿飘。 大半夜的,不睡觉在她床头晃悠是要干什么? 时九的声音有些暗哑,拉开了被子的一角,说道:“到床上来?” 林梓下意识地听从时九的话,只是她一个幽魂躺在时九的旁边,被子干瘪,根本盖不住,正好穿过林阿飘的身体。 时九撑着手臂,被子鼓起,像是正好盖住了林梓一样。虽然是个无意义的行为,不过正是那些无意义抚慰了林阿飘。 时九的眼眸在漆黑的夜晚微微闪亮,问道:“阿梓,你有担心的事情吗?” “无论什么样的愿望,我都能替你实现的。” 林梓幽幽地说道:“九九,每次你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像是有一个恶魔在勾引我下地狱一样。” “上次你说这话的时候,把许竹白揍到了重症监护室,再上次你说这话的时候,差点捅了许觅柔。” 时九哑然失笑,身体躺平,面朝着天花板,黑沉沉的目光里带着晦暗不明的光芒,忽然产生了一种职业罪恶感,“林梓,我也是第一次干要收人灵魂的事情,你说人是不是真的有来世啊?那样的话,你选择复仇倒不如选择转世。” 林梓也转正了身体,说道:“不知道,也许真的有吧。但是我就没转世,成了个在人世间晃悠的孤魂野鬼。” “说不定再过些年,你就能像是鬼片里面的那些鬼魂一样厉害了,怎么说来着,叫牛逼轰轰的?然后就能一爪子挠死许竹白,许觅柔了。”时九轻声道。 “到时候他们都老了,那报复还有什么意思?而且我不想变成那么可怕的女鬼,那样看起来不体面。”林梓闷闷不乐地说道。 “而且除了我,我在这世界上都没遇到过别的女鬼……” 时九打了个哈欠,侧过身去,背对着林梓,眼眸有些暗淡,“偏题了偏题了,我们在说你担心什么呢?” “怕我父母看出来你不是我,如果他们看出来的话,肯定会奔溃的,我父母就我一个孩子。”林梓叹息道。 时九默然,她也有父母,虽然脑海里仅存的那些,关于他们的记忆很模糊,但隐约记得她的母亲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父亲是个严肃而寡言的男人,她问道:“阿梓,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 “我的父母吗?他们都是很严厉,也很认真的人,是世界著名的演奏家,又是大商人,还有好多好多头衔,所以在某些方面算是成功的精英人士。” “他们对我要求很严格,无论是钢琴,还是学习,但都很通情达理,对我的生活也很关心,我很尊重他们,也很爱他们。”林梓很认真地说道。 “他们从来不让我喊他们爸爸妈妈,而是叫父亲母亲。”林梓轻声答道。 时九默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够安慰到林阿飘。 以林梓的时间来计算,离她真正死亡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她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听过自己父母的声音了。 时九其实是有些惊讶的,在遇到林梓的时候,她会下意识地去想一定是很温柔的父母,才会教导出这样温柔的林梓,但现实和她预想的似乎有些出入。 “别担心…到时候你在我旁边说一句,我就说一句,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一定不会在伯父伯母面前露馅的。”时九安慰道。 但如果景止当时也在场,那就麻烦了,但那种特殊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的。 窗帘透出一点朦胧的光亮,天约莫要亮了。 时九的睡意消了大半,她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整个人又往着被窝里面缩了缩,“我其实比较好奇许觅柔的事情,我觉得许觅柔可能是个精神病。” 一个精神病说另一个人是精神病的时候,往往并不可信。林梓也不例外,她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和她在一起十多年了,她看起来挺正常的啊。” 时九倒吸了口气,傻林梓啊傻林梓,当了阿飘,你看人也没明白点,这样为自己的仇人说话真的没问题么? 那天说林梓死了的时候,许觅柔的眼神绝望中透出怀疑,凄凉中透出哀伤,真是够复杂的…… 哪有恨一个人的时候,会显露出那样的表情的? 许觅柔,她分明是…… 如此一来,倒是什么都说通了,许觅柔让许竹白当林梓的男朋友是为了更加靠近林梓。 结果当许竹白和林梓真在一起了,她又如鲠在喉,就索性就拆散了他们,毁了林梓。 典型的偏执症症状。 时九在精神病院看见过好几个,这种人一旦看上一个人,就是锁定了一个目标,不死不休。 此时,林梓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难道他们是兄妹恋,许觅柔喜欢许竹白?” 时九顿觉天雷滚滚,一口气没喘上来,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意味不明地说道:“她是,算了,睡觉睡觉…” “什么意思?你怎么能话说一半呢?”林梓问道,凑近了时九,当真是勤学好问的好孩子。 时九觉得身旁微寒,大抵是林阿飘身上的阴寒之气。 她沉默不语,心想,还是让林阿飘误会人家是兄妹恋去吧,本来就已经够傻了,要是真明白许觅柔对她的心思,估计就得傻透了。 029 景止被放鸽子 时九背对着林梓,阖上了眼睛,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而颤动。 林梓看着在一旁安歇的自己的身体,但灵魂却并不是她,她的心情有些微妙,怎么办,好像有些舍不得了,舍不得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身体,还想要活下去。 她这一生,还没去过游乐场,还没去看过漫展,也没拿到过偶像的签名,她想还想做好多好多事情,除了钢琴以外的事情…… 于是时九又被林阿飘闹腾了起来,“九九,起床啦,起床啦。” 时九猛地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头发披散在脸上,偏过头看林阿飘,幽幽地说道:“天还没亮呢,让不让人睡觉了?” 她拍了拍一旁的枕头,“乖,别闹,继续睡觉。”她的唇角带着渗人的笑。 林梓怯怯地笑了,飘荡到了时九的面前,面对面地说道:“我有想做的事情了,你说的吧,什么都可以实现。” 时九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笑了,说道:“真拿你没办法,是,什么都可以实现。那请问林小姐,有什么愿望?” “嗯,那就好,那我有好多好多愿望想要实现,你现在起床,写一个愿望清单出来。”林梓推了推时九的手臂,催促道,只是她的手穿过了时九的手臂,她后知后觉地缩回了手,勉强笑了笑。 时九眸色微沉,伸手把脸上的碎发都理到了耳后,盘腿坐在床上,伸手在床头抽屉里取出了一个记事本,还有一只铅笔。 林阿飘也盘腿坐在她的面前,昏黄的小夜灯透着盈盈的光亮,一人一鬼竟然出乎意料地和谐,林阿飘在想,时九在记,不时地一起陷入沉思,加上了一些很奇怪的事情。 因为很多事情,时九也没做过,她住在精神病医院以前一直是接受贵族教育,自打五岁的一次意外之后,就没出过时家的大门,后来被送到了精神病院,就更不可能出门了。 林梓小姐的愿望清单:1.坐海盗船,云霄飞车,玩遍游乐场所有刺激项目,2.买一箱子的酒心巧克力,吃到想吐为止,3.养一条小哈士奇,4.去喜欢的歌手的演唱会,要最前排的那种,5.去动物园骑大象,6.到北极去看极光,7.…… 愿望大多简单又奇怪,也容易实现,只是酒心巧克力和北极有点难度。时九小时候喝醉过酒,她一喝酒就会乱亲人。 这样想着,她啃着铅笔头,沉吟道:“阿梓啊,要不要换别的巧克力,我酒品不好。” 林阿飘闻言顿时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我没喝过酒,为了保持身材也很少吃巧克力,所以啊,酒心巧克力最好了,酒减半,巧克力也减半,对吧。” 时九抿着唇,手撑着下巴,不由得笑了,说道:“嗯,对。”大概是酒和巧克力同时施加攻击了,哪里是伤害减半?不过林梓开心就好了。 “真想看看九九喝醉的样子。”林梓嘟囔道。 时九想了一下,如果醉酒的话,她大概会拽着一个人就亲,那她希望那个人是景止,如果是景美人的话,那她就不吃亏了。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接管林梓的身体开始,林梓就很少开心,也许是生前的仇恨过于清晰,使她不得开心颜。 “尊敬的用户,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们就一起实现愿望吧,请叫我流星时九。”时九正色道,黑沉沉的眼眸里浮动着笑意。 “好的流星时九,没问题流星时九。” 景止坐在景家的大厅里,现在不过是五点半。 他容颜如栩,手撑在头上,修长的腿交叉,手里拿着一沓子资料,关于林梓和许竹白的关系调查,有几个字眼尤为地扎眼,青梅竹马,相识于十年前。 一旁的沙发上,躺着仡仡然入睡的蓝泽,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腿搭在了茶几上。 景止的手机传来一震震动,他修长的手指拿过了手机,看到了信息显示:路人甲小姐。 绯红的唇蓦然绽开,露出了一抹笑容,而后点开了消息的页面,“对不起,景止。今天不能和你一起吃饭,因为有一些事情,明天一起吃饭吧。” 景止的笑意顿时僵住了,整张脸垮了下来,他熬夜不睡觉是为了什么?手指在打字页面进退,不知道如何回复,最后回了一个ok的表情手势。 良久之后,也没有收到时九的回复。 他皱起了眉,两条笔直的眉此时皱在了一起,把手机扔到了茶几上,而后听到了手机的震动,又慌忙起身去接,结果是公司通知开董事会,还有年度计划报告。 砰地一声,手机的屏幕被景止的手指硬生生按出了一道裂痕,随即屏幕四分五裂。 蓝泽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看见灯光下的景止脸色差的惊人,悄悄地睁开眼去瞧,结果景止在那徒手按手机,忙不迭地缩回了脑袋,惹不起惹不起…… 多久没人把景止气成这样了?啧,真是值得敬佩。 蓝泽颇有些幸灾乐祸,而后后知后觉地八卦了一下,难不成是为了那位奇怪的林小姐? 哎,景少啊景少,你这样生闷气有什么用,人家姑娘又不知道。损友就是损友,看着朋友出现感情问题那是绝对是要把他往火坑里推一把的。 “景少,你要是真生气,就欺负她,女孩子都喜欢坏男生。” 景止用一种你是不是还没睡醒的眼神看着蓝泽,“她是我的朋友,我为什么要欺负她?我平时也欺负你吗?” 蓝泽摸了摸自己一嘴青胡茬,“当然不是欺负我,嘿,你是我财神爷。” “对了,我跟你姐说了,你认识了一个女朋友,她明天就从希腊赶回来。”一个睡着的斯文败类,一开口就变成了天桥边卖碟片的,“哎,买碟片吗?” “不是女朋友,是朋友。” 景止狭长的眸眯了眯,像是一只狩猎的雪狐,透着些嗜血的意味,满是威胁。 “好好好……是朋友。”蓝泽无奈地摇头,心道,看你什么时候打脸,口嫌体正直的家伙。 ------题外话------ 您的助攻,姐姐大人已上线。 030 游乐园的炸弹客,全员人质 这是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地面积着一层厚实的雪,在阳光下缓缓融化,白羽黑尾的海鸟在念湾的上空盘旋。 时九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针织外套,深蓝色的牛仔裤,还有一双平底的软皮鞋,手里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帆布包,里面放着手机,纸巾,水杯,还有镇静的药片。 林梓的鞋子大多都是这种鞋子,黑色的,像是钢琴的漆面一样,舒适而贴合脚,即便是演奏了很久,也不会觉得脚会很疼。 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宽沿帽子,对着寂静的房间说道:“我出门了。”言罢,关上了房子的门。 秀美而匀称的手指间夹着一张愿望清单,“愿望一,嗯,云霄飞车,海盗船?那我们第一个目的地,就去游乐场吧。”她扬起了唇,温声说道。 林梓的魂魄凝聚,跟在时九的身旁,清晨的阳光暖融融的,像是春水一般,带着跃动的暖意。 “阳光真好,风也暖和,如果不是地上的雪,我还以为这是春天,只是有些难过,活着的时候,怎么就没仔细看看它们。”林梓在时九的身旁说道,但那声音却像是来自心底的最深处。 时九站住了脚步,手抬起了帽檐,眯着眼睛,透过树的枝桠,抬头看向天空,唇角带着笑容,说道:“那以后春夏秋冬,我们就一起仔仔细细地看一看。” 公交车从时九的身旁疾驰而过,前面就是站台,林梓连忙喊道:“九九快跑,车子要开走啦。” 时九闻言随即按了下帽子,手里攥着帆布包,奔向了车站站台,她疾步跑了过去,跟在人群后,随着叮当一声硬币投入,公交车驶离了站台。 车上的人并不少,今天是周末,很多人都出去玩。 时九在靠窗的地方寻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随即身旁坐下了一个少年,少年身上穿着一件臃肿的红色校服,拉链敞开,里面是一件崭新的彩虹色高领毛衣,穿着一条半旧的牛仔裤,他把一块画板放在了脚旁,袖口沾染了一小块颜料,有红有绿的。 少年头发有些盖住眼睛,白皙的面容有些瘦削,下巴尖尖的,生得很干净,从上车开始,就有不少小姑娘注意到了他,偷偷地谈论着什么,窃窃私语,夹杂着轻快的笑声。 然而真正让时九偏头去打量少年的原因,却是因为林梓。 从少年上车开始,林阿飘就一直站在她旁边盯着少年,那是一种很怀念的神情,弯曲的睫毛低垂,唇角带着很温柔的笑。 少年似是注意到了时九的目光,有些犹豫地说道:“请问,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时九抿唇,莞尔一笑,说道:“只是看着你,想起了我的一位朋友,她在最好的年纪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和你气质很相像的少年。” 少年微张着嘴,轻声道:“后来呢,后来他们怎么样了?”他抬起头,露出了碎发下的眼睛,澄澈又带着点困惑。 “后来?”时九摇了摇头,微皱着眉,轻声道:“后来那个少年长大了,只是长大了的他,却还是不喜欢她。”她唇角依旧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像是刚刚说的话,是她随口的一个玩笑一样。 少年却信了,他嗫嚅着唇,说道:“如果是我的话,无论是喜欢,还是不喜欢,都会告诉那个女孩的。” 时九的眼睛里闪着如同繁星一般璀璨的亮光,调侃地道:“那个给你织毛衣的女孩?” 少年白皙而瘦削的面庞陡然间红了,耳尖红得像是要滴血,默默挪了挪地方,离时九远一些。 时九再看林梓时,她的魂魄坐在少年对面的位置上,有些愣怔。也许她喜欢了十年的许竹白,只是那个初见之时,梧桐树下浅眠,躺在躺椅上的清瘦少年。 她沉浸在当时的光和影之间,看他满身是光芒,却忘了闭上眼休息一下。 公交车到了站,时九下了车。 这是江城最大的游乐场,以恐龙为主题,时九一进门,就看见了巨大的,仰头长啸的恐龙,大约有十多米高,时九站在恐龙的旁边,刚刚是它的指甲盖的高度。 四周是哥特式建筑,尖尖的屋顶,彩色的玻璃窗,方石块堆叠成的街道,穿着恐龙玩偶服,或是魔幻世界里巫师制服的工作人员们走来走去。 时九全然不知的是,她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戴着黑色英伦爵士帽,穿着一身暗红色皮裙,唇若涂脂,面若桃红的女人。 此时她踩着铆钉马丁靴,打着电话,“喂?小泽啊?你不是说顾然今天来游乐场抓人吗,我怎么没看见他们那些人啊。敢骗老娘,嗯?你是不是找抽啊?” “没骗你啊,景姐,收到消息,顾队今天就是去那游乐场抓连环爆炸狂的,姐,今天那游乐场的人变相地相当于都是人质,你去干什么啊?这次可真是危险!都怪我嘴贱,就不该告诉你!” “呸,老娘怕过吗?喂,你不是说小止谈个女朋友吗,帮我约一下,一起吃顿饭认识认识,可不能让这姑娘跑了,要不然小止那恶毒劲儿,那死扑克脸,这辈子都找不到个伴,孤独终老了怎么办?” 说着,她挂了电话,脸上浮现惊喜的神情,跟上了一个从她旁边经过的一个身形高大,形容俊朗的男人。 031 死亡摩天轮,时九被困 时九玩了一圈的海盗船,云霄飞车,激流勇进之类的刺激项目,整个人已经七荤八素了。 她顺了顺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头发,脸色惨白地坐在长椅上面。 从云巅坠落到地面,再次被抛到半空的感觉虽然很刺激,但重复了几十次之后就很不舒服了,五脏六腑像是被搅拌机搅和了一遍。 但是林梓显然还没玩够,时九的耳边还在无限循环林梓放飞自我的惊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旁的路人嬉嬉笑笑地经过,全然不知道时九正在经历的折磨。 时九叹息,无奈道:“阿梓,再叫耳朵就聋了。” 闻言,时九脑海里,林梓的鬼畜尖叫声终于消停了一会儿。 此时已经快要中午了,时九出门的时候,只带了药和水,没带食物,现在肚子空空,有些饿了。 景区的食物贵的惊人,时九买了十根十元一只的肉串,十五一杯的鲜榨橙汁。 她要宰一波折磨她耳朵的林阿飘的钱包…… 吃完了肉串,喝完了橙汁之后,时九又去买了两根爪爪冰棍。她坐在长椅上,左一口右一口地吃起了冰棍。 大冬天吃冰棍,五脏六腑都被冻得发抖,嘴唇也被冻得直哆嗦。 这种冰冷的战栗,温度从身体里渐渐流逝的感觉,打开了时九新世界的大门,她找到了另一种折磨自己的方式。 林阿飘的心情还沉浸在云霄飞车那里,整个魂魄都飘飘忽忽的,就跟一个大傻子一样,在时九旁边飘来飘去。 林阿飘这是放飞自我了,从来没人带她出来玩过,她实在是太开心了,不用弹钢琴弹到手腕疼,就这样大把大把地挥霍时间。 时九吃完了两根爪爪冰棍,问道:“接下来玩什么?事先说好了,我刚刚吃饱,不想再玩那些刺激的项目了,要是一边在天上飞,一边吐,那太可怕了。” 林阿飘指着长椅对面排着长队的摩天轮说道:“九九,我们去坐摩天轮,摩天轮!我从小到大都没坐过摩天轮!” 天蓝色的摩天轮没入天际,与天空交接,情侣们手拉着手往着摩天轮的入口走去,入口处有一个贴满了便利贴的墙壁,他们可以在那里写下关于此时此刻的心情。 时九微微皱眉,抿着唇,叹了口气,人家摩天轮都是要成双成对的,她一个单身狗凑什么热闹? 不过看着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激动的林阿飘,时九却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拒绝。 检票的是一个画着诡异又恐怖的妆容,穿着吸血鬼服装的工作人员,眼角涂着黑色的眼线,眉毛挑起,正红色的口红,黑色的西服外套下面是一件红色的马甲,鎏金的扣子,手里握着一根金色的拐杖。 他的五官很寻常,是那种不打眼的寻常,在人群里见了一眼就不会记得的人,但组合在一起却很顺眼,加上那诡异的妆容却仍有一种亲和力? “几个人?”他不冷不淡地问道。 时九垂眸,偏过头去,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一个人。” “我们只卖双人票,请问要买一张双人票吗?”他的声音稍缓,时九甚至听出了一些怜悯的意味…… “请给我一张双人票。”时九手挡在额头,觉得有些窘迫。 “好的,一张双人票,请您拿好。”说着,他将票递给了时九,他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遮挡住了手,随着伸手的动作,露出了一截手腕。 时九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腕上,他的手腕处,只有一小块的皮肤是白皙的,其他的地方都是各种化学药品腐蚀的疤痕。 时九的瞳孔随之紧缩,然而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售票员就收回了手腕,眼神里带着一闪而过的怨毒。 时九只觉得后背一寒,然而面色不变,她的唇角带着浅淡的笑容,轻声道了句谢。 这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会给她这种感觉,一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就像是被毒蛇盯了一眼一样…… 她坐上了摩天轮,摩天轮缓缓旋转,慢慢地升腾到半空中,然而时九所在的座舱到达最高点的时刻,整个摩天轮停了下来。 接着,摩天轮座舱的广播里传来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他大声笑着,像是鸭子被人掐住了喉咙,嘎嘎嘎,咯咯咯。 “今天你们都得死,你们这些该死的小情侣们!你们吸入双倍的氧气,呼出双倍的二氧化碳,你们天天不分场合地腻腻歪歪,变相虐待单身狗,你们太恶心了!” “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让你们就死在一起,和你们那该死的爱情一起!” “还有五分钟,你们就要被我装在某个座舱里的无线遥控炸弹炸死了,还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吧,这是我对你们这些狗男女们最后的宽容!” “biubiu,现在开始倒计时,嘎嘎嘎。”广播里开始了令人心悸的数字倒计时的滴滴声。 时九呼吸一窒,突然明白那个手腕有化学腐蚀伤的售票员,为何对她会露出怜悯的神情了。 他绝对是知情人士,说不定就是这个炸弹客的同伙!今天坐摩天轮的人,看来都不是很走运。 一旁的林阿飘已经懵了,呆呆笨笨地看着时九,呜咽地说道:“九九,都是我的错,就不该让你坐摩天轮,现在你就要被炸死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留个全尸。” “九九啊,有的话不说,就是一辈子的事情,我就怕以后再也没机会了,我想对你说……” 时九闻言默默叹了口气,从窗外看,她现在所在的座舱是在天空最高点,高度大概有二十米,连接座舱之间的是综合交错的钢筋结构,要爬下去有点困难,但也不是不可行。 但这些摩天轮的门都是关着的,直到结束转动才会再次打开,而现在的控制室,估计已经被那个炸弹客控制住了…… 真是无妄之灾,这位仁兄,你要报复小情侣,干嘛带上我这只单身狗。 时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放心,我一定给你留个全尸。有的话,等我爬下去了,你再说也不迟。” 说着,她从针织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刀。 032 爆炸倒计时,隐藏的炸弹 时九用折叠刀直接拆开了广播,为广播供电的线路比较特殊,一共四根线路,两根十二伏特供电,两根五伏特供电。 而时九的运气显然并不好,她用刀切切了两根线路,而广播的喇叭里的单身狗爆炸客宣言还在继续。 此时已经讲到他大学的时候,告白的女神嫌弃他长得太胖,只有他变瘦才愿意交往,结果等他变瘦了,女神已经嫁人生孩子了。 时九默然,你有空造炸弹,在人员密集的游乐场杀小情侣,怎么就没空去再找一个女神? 俗话说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炸弹客自己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就算了,还要拖累她这条单身狗。 时九将两根电线中的铜丝尽数拉扯了出来,拧直。 她站在座位上,对着座舱顶部的铁锁撬了起来,一个人无聊,同时又很闲的时候会培养出什么样的特殊爱好,而时九就是撬锁…… 精神疾控中心锁在她手上的特制镣铐拷在她手上,总是沉甸甸的,像是压制在心头的枷锁一般,那是住在她心底的恶魔,一不小心就会被释放出来,伤害她自己。 也许在潜意识里,时九是相信那恶魔也是她自己的一部分,尽管那恶魔不怀好意,想要撕碎她的身体,连同破碎的灵魂一起,打开手铐的愿望一天天的强烈,尤其是在每个月的九号那一天。 从居住的病房房门开始,时九没事做的时候,就喜欢拿从医生药房里偷拿来的棉签对着病房门口的锁动手动脚。 只是后来,即便她能轻易地用一些小玩意撬开手上的镣铐,她也不愿意那么做。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有了这个镣铐,她真的可以压抑住心底的恶魔,不会让它出来为非作歹。 开锁并不是一件难事,凑近锁,仔细倾听着随着铜丝的搅动,锁的内部发出的声响,遇到的阻碍,碰到的空隙,而后顺着空隙,堵住阻碍,锁就会应声而开。 座舱的天窗应声而开,时九伸出手,整个人借助手臂的力量,翻身来到了座舱的顶部。 时九整个人伏在了座舱的顶部,高处的风吹拂过她的耳畔,发带松松垮垮地系在头发上,随即黑色的发带被吹散到了空气中,乌黑如鸦羽的头发散开,在空中肆意飞舞。 大概是海盗船,云霄飞车,和激流勇进玩得多了,时九竟然觉得自己从二十多米的高空往下看,这世界也没有那么头晕目眩。 时九伸出手摸索着,握住了座舱和摩天轮主轴之间的一根钢筋结构体,随即站了起来。 此时的摩天轮已经被警方紧急控制了起来,四周被戒备线围住,周围却还有不少不怕死的吃瓜群众在围观,这份不怕死的精神,时九希望爆炸的时候,他们最好跑地快点。 所有人都看见了摩天轮的顶端,站着一个身形单薄而纤细的女孩,她墨发在空中翻卷,如同天边流动的一朵黑色的云彩。 无人知道她是怎么从封闭的座舱里逃出来的,更没人明白,她为何敢爬到座舱的顶端。 她要做什么? 从摩天轮上一跃而下,那样血肉模糊的死法,还不如被炸弹炸成烤人来得干脆利落。 此时早有部署的警察们,已经锁定了这个险些造成了江城十起连环爆炸案的“炸弹客”…… 这个劣迹斑斑的炸弹客,似乎对戏弄警察这件事情怀有浓烈的兴趣,之前的十起连环爆炸案从未真正成功过一次,因为爆炸客每次作案之前,都会提前一天打匿名电话公布炸弹掩藏的大致位置。 每次警方都能在产生伤亡之前,将炸弹拆除,因而从未产生过人员伤亡。 能够制造出这样精密炸弹的人,具有这样专业能力,同时又不在军部任职的人,整个江城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个。 炸弹制作需要的化学原料都是受到严格管控的,普通人根本就没有途径能够购买到这些原料。 但即便是警方查遍了江城以及周边几个城市的所有化学原料厂,也没找到有购进炸弹原料的人…… 这些炸弹通常安装在一些监控死角,就像是他早就探好路,准备好了一切。 这是一个思虑周密,且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的高智商的罪犯,炸弹上面甚至连一点他的指纹都检索不出来。 这个人就像是凭空出现在江城一样,无声无息,没有任何人能够抓到他的把柄。 但唯一确定的事情,便是这个炸弹客没想让任何人死,这更像是他针对警察们作出的一场复仇游戏,戏弄,嘲讽,但这份嘲弄到底是从何而来,就不得而知了。 炸弹预告是在四个小时前,也就是时九进入游乐场的前一个小时。 这一次,炸弹客是真的想要流血事件,在预告中,一旦警方安排撤离和疏散,他就会立刻引爆在市中心的另一处炸弹,他要警察们为这件事画一个终了,要么找到他,要么再一次找到炸弹。 炸弹是遥控炸弹,能够瞬间摧毁五十米以内的所有建筑物。 过于精密的遥感设备并不是民用设备,普通的遥感设备操控者的距离范围就只有一公里,也就是说,炸弹客就在摩天轮周围的一公里以内的地方。 这大概是警察们离爆炸客距离最近的一次,只差一点,他们就能将他绳之以法。 但出乎所有警察意料的是,他们寻了很久的思维精密,毫无破绽炸弹客,竟然是眼前这个脸上满是痘痘,胖的跟个球一样的二十几岁的宅男。 而一旁的他们的头,顾队,脸色黑得就跟关公一样。 但这也情有可原,他们顾队简直是把这位炸弹客当做是命中注定的对手一样对待,结果看起来是个蠢到不行的中二病宅男,这种心理落差可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在十分钟前,“炸弹客”坐在一间快餐店里,耳朵上带着耳麦,笔记本电脑里正播放着提前录制好的录音,还有同步的摩天轮现场监控。 顾然焦急地在四处奔走的时候,透过玻璃窗的反光,看到了这宅男笔记本电脑里的监控录像,随即就破门而入,把他一脚踹翻在地,用手铐扣住了。 威逼利诱了两分钟,牙都打掉了两颗,这“炸弹客”还是说自己不知道,顾然双目猩红,啐了一口,“你骨头硬是吧,那就看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此时倒计时已经只剩下两分钟了,监控录像中出现了另一番景象,所有的警察都看向了“炸弹客”的电脑里的监控画面。 一个身形纤细而瘦削的长发女孩从摩天轮的顶端,顺着转轴滑到了摩天轮的圆心,速度快地不可思议,她的手随即抓住了藏在摩天轮圆心的那一颗,正在滴答作响的黑色炸弹…… 033 生死速度,时九心跳暂停? 时九单手抱着炸弹,毫不犹豫地顺着一根竖直的转轴从高空中滑了下来,像是一阵轻盈的风,黑色的发在风中乱舞。 她整个人像是一只白色的纸鸢,从空而降。 所有人都担心女孩是否会一时间抱不住那转轴,从空中掉下来摔死,连同那颗炸弹一起。 他们这样担忧着,但这担忧里透露出一种隐晦的期待,期待奇迹发生。 就像是传说中飞檐走壁的女侠客,时九抱着炸弹稳稳地从摩天轮上落了下来,她单膝跪地,站起身来,踉跄了一步,随即身体前倾,奔向了穿着拆弹服的专家们。 倒计时已经到了三十秒,“30,29,28……” 靠在警戒线周围的吃瓜群众作鸟雀散去,慌不择路地跑了,担忧着炸弹炸的时候会炸死他们。 本来以为今天会炸死摩天轮的小情侣们,痛哭流涕,打电话给家里说了遗言……这五分钟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接下来人生的全部。 当他们看到了一个女孩形单影只地找到了炸弹,又把炸弹送到了炸弹专家的手中时,他们突然意识到一个深刻的问题,单身保命,单身狗的自保能力是比他们身边的男朋友强的。 于是在这次爆炸案之后,摩天轮的小情侣基本全分手了。 现在对炸弹进行拆除已经来不及,但好在警方为了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先前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带了引爆箱过来。 炸弹专家们将炸弹扔到了引爆箱里,匆忙关上引爆箱的门。招了招手,喊道:“趴下!捂住耳朵!” 时九闻言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手紧紧地捂住了耳朵。 随着bom的一声巨响,炸弹开始爆炸,发出剧烈而刺耳的响声,连环炸弹接连炸了一分钟,引爆箱吞下了火药的威力,如同饕餮的巨口吞下了山河。 爆炸的声音终于结束,而引爆箱的外壳也比原先膨胀了三四倍,就像是个被揍得到处是拳头印的铁皮盒子,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随着引爆专家们站了起来,用喇叭喊了一句,“这**的**炸弹客,还是个连环炸弹。现在炸弹炸完了,已经安全了,大家不用担心。” 时九的手上是被钢铁磨出的血痕,汩汩的鲜血蹭到了她的头发上,黑红交加,看起来狼狈又灿烂。 在站在摩天轮座舱的顶部向下俯视的时候,她就看到了摩天轮的轴心的地方,有一个黑不溜秋的,带着个倒计时装置的方形炸弹,思维的速度快过身体,随即作出了决定。 五分钟还剩下多少已经由不得考虑,她一定要把这颗炸弹送到那些炸弹专家的手里,要不然,林梓的身体恐怕是真的要死无全尸了。 时九依旧跪在地上,手捂着耳朵不放,她的思维此时已经停止运转。 她刚刚从二十多米的摩天轮上滑下来,手眼并用,在高速下滑的同时,要一直留心着不能碰到钢丝螺钉之类的东西,要不然在那么快的速度下,手都会被割掉一块肉也说不定。 她此时已经累极了,轰然倒地,眼皮耷拉了下来,世界侧了一个角度,在她的眼中歪歪扭扭的,似乎有很多人向她走来,有的穿着白色的防爆服,有的穿着警察的衣服…… 真是,好讨厌啊,是她做错了什么,警察要来抓她了吗? 时九的思绪很乱,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终于在某一瞬间,她的世界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然而她耳边的声音却还没停止,一堆人叽叽喳喳的,就跟一堆鹦鹉一样,吵死了…… “我的天哪,快打120,这姑娘没有心跳了。” “都让开,让我来,我会心脏复苏。” “景小姐,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可别胡来!” “滚开!你再多说一句,就彻底没命了。都让开,保持空气畅通,堵在这干嘛,有没有一点常识啊?” “你特么地会不会摸心脏,这不是心跳地好好地么?她就是晕过去了。” 混沌的世界里传来青石巷的钢琴曲,平缓柔和,如同涓涓溪流,那黑暗而又密不透风的世界,被这溪流冲刷出了一道干净又澄澈的色彩。 于是,“晕倒的英雄”又睁开了眼,不顾围着她的众人目瞪口呆的注视,半坐了地上,默默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她瓷白的手上满是猩红的血液,在手机上也划出了一道血痕。 “喂,今天你在哪,小九?”对话另一端的声音温柔而缱绻,尾音上扬。 围着时九的人都往着时九的背后凑,纷纷竖起了耳朵,只觉得电话那一端的声音像是羽毛在心尖上挠痒痒一样,十分勾人。 难怪时九晕了还要醒过来接电话…… 时九蹲在地上,头发大半盖在脸上,狼狈极了,她的嗓子里有一股腥甜的味道,咽了下去,轻声道:“景止。” 她好累,只有呼唤他的名字的力气。 景止,这两个字似乎在她心里生根发芽,破土而出,生长出一朵香气馥郁的花了。 而她没有注意到的是,随着这个名字,周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里,所有人的目光从时九转向了那个妆容妍丽,带着黑色爵士帽,穿着一身红色皮裙的女人。 她就是刚刚要帮时九心脏复苏的女人,也是在江城恶名远扬的景少的姐姐,景晴。 “你,现在在哪,我们一起吃饭吧。”他的声音微微颤抖,透露出一些生涩的紧张。 时九偏过头去,抬眸看向了身后的那群人,踉跄着站起身来,弯着腰背,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和他们离开一段距离才继续说话。 “在游乐场。”她温声答道,如果不是景止出现的地方,会把身为鬼魂的林阿飘吓得再死一次,时九还是很想和景止一起在游乐园玩的。 电话另一端有可疑的停顿,“你一个人吗?” “嗯,就只有我一个人。晚上,一起吃饭在我家吃饭吧,我下厨。”时九说道,嘴里的那口腥甜没忍住,翻涌了出来。 她连忙挂断了电话,扶着一棵树,吐出了一口暗红的血来,看起来触目惊心。 景止绮丽的眉眼陡然间生动了起来,小九要请他吃饭,还要亲自下厨,他要穿什么衣服,会比较让她心动? 秘书敲了敲门,走了进来,说道:“景少,接下来还有两场会议,一点到三点的总公司业绩季度总结会议,五点半到八点的分公司合并企划案。” “把第二个会议时间提前到三点半开始,我晚上有约。”他的声音温和而雅致,吓得秘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秘书连景止的脸也不敢看,镇定地说道:“好的景少,立刻安排。只是景总今天从希腊回来,在格莱斯餐厅订了宴席,您不参加吗?” 景止眉眼淡淡的,反问道:“那是重要的事情吗?” 秘书微微鞠躬,轻声关上了门。 而此时的景晴正饶有兴味地咬着自己艳红色的指甲,眯着眼睛看向了不远处打电话的“炸弹案功臣”,现实存在的,能飞檐走壁的人。 原来这就是让她那位眼高于顶的弟弟,终于动了凡心的姑娘。 这江城还真是小,本以为要费一番周折才能了解到的人,在她回来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还让她看了一场真人版女侠客。 就决定是你了,这样武力值爆表,长得还好看的软妹子上哪里找,她一定要帮景止拿下这姑娘。 034 景晴,顾队眼里的女色狼 “景姐,刚刚那姑娘是打电话给景少的吧?”站在一旁的其中一个便衣警察说道。 他长着一双让人见之难忘的眼睛,像是小姑娘的眼睛一样,圆圆的,睫毛卷曲微翘,但并非大无光,譬如此时,这双眼睛里透着狡黠的光芒。 他是刑侦组的技术人员,名叫顾非非,代号叫狒狒,精通于编程和电路设备,因而被派到了拆弹专家这边,而不是跟着顾然去抓炸弹客。 刚刚摸错了心脏的位置,以为时九心脏骤停的人,也是他…… 这也怪不得顾非非,景晴在他们刑侦大队的眼里,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景家大小姐,外加痴迷他们顾队身材的女色狼,当然也有比较强悍的一面,景氏财团的执行总裁。 依据他们的技术人员测量景晴的鞋印,景晴身高一米七,体重九十到九十五斤。 关键这样的体重,还前凸后翘,身材玲珑有致…这已经不属于正常姑娘的范畴了,属于女妖精! 女妖精,女色狼要救人这种事情信得住吗,当然不! 景晴捡起了刚刚一时情急,扔到地上的单肩包,心疼地抱起来拍了拍,吹掉了上面的灰尘,在怀里紧紧地抱了几下。 漂亮的丹凤眼流转,挑了挑眉,朱红的唇扬起,说道:“狒狒啊,这单身青年谈个恋爱怎么了,你怎么跟个八婆似的,这么多管闲事,嗯?” 这一句话算是印证了时九和景止在谈恋爱。 顾非非连忙跟了上去,说道:“那这姑娘叫什么名字?” 景晴顿了顿,然而霸道女总裁是绝对不会虚的,她伸出手扣住了顾非非的下巴,一字一句地说道:“关你什么事情,嗯,怎么?想和我弟抢女人,你小子胆子不小啊?” 顾非非的脸涨得通红,猛地退后了一步,噗通一声跌在了地上,“我,我……我就是问一下,没别的意思……”平时伶牙俐齿的家伙,突然变得结结巴巴了。 景晴满意地挑了挑眉,看了一眼还在打电话的时九,略一思忖,还是决定去找顾然。 一个月没见到顾然了,怪想念的。 隔着7623公里想他。 “喂,狒狒,你们顾队现在在哪?”景晴问道。 “啊,顾队啊,顾队现在应该在游乐场a区的0024店铺,他们现在已经抓到爆炸客了。”顾非非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注视着景晴说道。 “行,那我去找他。” “别啊景姐,顾队又得烦你了,他最近已经被爆炸客烦的天天黑着脸,就跟一点就着的炸药包一样。”顾非非说道。 “我是炸弹客吗,真是!有我这么漂亮的姑娘烦他,那是他三生有幸。”景晴毫不在意地说道,从包里掏出了口红,迅速地补了两下,抿了抿唇,随即踩着铆钉靴走出了人群。 顾非非看着远去气场两米高的景晴,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位也是个姑奶奶,从三年前开始,就一直像个痴汉一样,一有空就往案发现场来找顾队。 也不知道景姑奶奶是哪来的消息来源,哎,早就知道景家家大业大权力大的,但没想到这次,就连刑侦大队秘密抓人的消息都能被她拿到手…… 此时的宅男“炸弹客”已经被收押了,他的笔记本电脑里有完整的炸弹设计图,还有入侵游乐园摩天轮控制系统的迹象,但顾然知道这人并不是真正的炸弹客,而是被拉出来的替死鬼。 因为这人,连化学元素周期表都背不下来? 这样的家伙造炸弹,确定不是用来自杀的? 但不知道他下一次作案是在多久以后,又是否会还在江城。 即便是穷尽一生,顾然也要抓到炸弹客。 顾然的外貌并不是漂亮的那种,他眼窝深陷,因为有轻微的近视,眼睛总是微微眯着,单眼皮,睫毛并不长,鼻梁高挺,长得也很高。 他身形魁梧,手臂上青筋暴起,块状的肌肉,极具有力量感,即便在严寒的冬天也只是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衫,深黑色的牛仔裤,一双黑球鞋,有点像是黑客帝国那种装扮。 在某些方面,时九和这位顾队有一个相同点,那就是对黑色情有所钟,然而这是天生偏爱灿烂而明亮颜色的景晴,不能明白的事情。 警车押送走了嫌疑人,顾然知道,他们已经失去了找到炸弹客,最好的时机。 他手里夹着一根烟,随即点燃,往着游乐园的卫生间去了。 在进卫生间门的一瞬间,一个穿着吸血鬼戏服的工作人员从他身旁经过,声音薄凉,“先生,游乐园是禁止吸烟的。” “抱歉。”,顾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伸出手指掐灭了烟头,碾碎,扔到了烟灰缸里,这游乐园也是够奇怪的,既然禁止吸烟,为什么还要安置烟灰缸在卫生间。 那人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当顾然再抬起头看向他的时候,那人已经转身快步离开了。 只要是见过一次的人,顾然就不会忘记,但刚刚那人的五官过于寻常,是扔到了人群里就不会被找到的那种寻常,太过寻常了,反倒有些不寻常。 脸上画着一堆厚重的油墨,也不知道卸了妆是什么样的? 顾然弯腰洗了把手,抬眸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挂着两个黑眼圈,眼窝深陷,嗤笑了一声,随即转身出了卫生间。 顾然一出卫生间,就看到了一个笑得异常灿烂的女人,是景晴,他想要笑,却还是压下了嘴角,只是装作严肃的样子,闷不吭声地往前走。 她怎么知道他在这里,今天是抓连环炸弹客的机密任务,她又是哪来的消息,太危险了,她来这干什么? 见顾然目不斜视地走了,景晴眼中的期待立刻变成了埋怨。 她将手里的包砸向了顾然的背后,然而顾然并不回头,只是长臂一伸,就捞到了景晴的包,拿着她的包继续往前走。 “喂,走那么快干什么,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才找到吗,我今天早上还认错人,险些被人家当成女色狼呢!”景晴怒吼道,委屈地不行。 顾然停住了脚步,微皱着眉,回头看向她,说道:“哪有女孩子在男卫生间门口等人的?不是女色狼是什么?” 言罢,他继续往前走,只是走着走着,却并没听到身后有人跟来的脚步声,不由得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景晴红了眼眶,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鼻子红彤彤的,站在原地吼道:“我在你顾队的眼里,就是个女色狼是吧?” “我坐了一晚上的飞机,跨过7623公里,大半个地球,从希腊飞回来见你,我下飞机到现在都没睡过觉,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女色狼?” “你怎么不说话?” “好,好,好,是我下贱,我特么地今天算是想明白了。” 说着,景晴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夺过了顾然手中的包,顺带推了顾然一把,但没推动,反倒是她自己险些踉跄跌倒,顾然伸手去扶她,被她乘机一巴掌打了上去。 035 景晴暗恋结束,顾队追妻火葬场 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情,它与你有关,如果等了太久还没能得到你的回应,那我会逃跑的……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如果你的回应是不喜欢我,那我会难过的…… 景晴本想一巴掌打在了顾然的脸上,但想着自己顾然长得比她高了二十多厘米,手臂也比她长,估计还没打到,她就会先被顾然拉住了。 于是她退而求其次,那一巴掌恶狠狠地打在了顾然的手上。这一巴掌,景晴用了全身力气打了上去,然而顾然面色不变,毫无反应,反倒是景晴自己的手隐隐犯痛。 她咬牙,故意把单肩包甩到顾然身上,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每一步走得很用力,靴子的鞋跟走过,地面滴滴答答地响着。 顾然看着景晴气呼呼的背影,像个炸毛的猫,全身的猫毛都立了起来,耳朵也竖了起来,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而后那抹笑容终究还是渐渐消散了。 顾然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与浪漫更是毫无关系,甚至有些木讷,深沉,不善言辞,尤其是在景晴的面前。 他和景晴说的话,最多的就是,你怎么来了?你快走吧,这里太危险了。 景晴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漂亮,豁达,本事还大,事业有成,是到哪里都会被人注视着,艳羡着的那种女孩。 那是他不敢触碰的女孩,是怕他碰一下,就会碎掉的女孩……那是值得最好的人的女孩。 这三年来的每一次相遇,都是在案发现场。 有的时候是抓罪犯,有的时候是去查命案,每一次都是她来找他,她并不添乱,她只是来见他的,然后无一例外地被他赶走。 景晴有多忙,他也是知道的。 景家家大业大,景家大小姐主外,全世界各处跑,而景少则常年坐阵在总部,深居简出,这是江城圈子里的人都知道的事情,顾然也算半个圈子的人。 这三年来,她每次回国,也许过个一两天就又走了,再过一两个月回来,但每次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来见他。 没有人会对这样一份珍而重之的心意毫无动容。 但顾然却从未对这份感情有所回应,甚至在刑侦大队所有人的眼里,他有些讨厌总是来烦他的景晴,从未给过一点好脸色。 江城的刑侦大队长,顾然,他的仇家和他保护的人一样多。当他开始和一个女孩交往,那个女孩会经历什么样的事情,他已经在他的同伴身上见识过了…… 所以这辈子,顾然都没想过要娶妻生子。 下一次,他们还会在某个案发现场见面,然后像今天这样,他把景晴气走吗? 景晴是个倔脾气的人,无论每次多么生气,下一次还是要来,也许,是他绊住了她的脚步,阻碍了她去寻找比他更好的人。 也许,他应该给她一个答复了。 顾然看着渐行渐远,将要消失在道路尽头的女孩,冬日的风冰冷,梧桐树的枯枝在风中飒飒作响,她穿着红色的皮裙,在这世界里,是那么耀眼的色彩。 他快步追了上去,就像是警察抓犯人一样,惯性作用拉住了景晴的肩膀,景晴鞋跟一歪,险些脸朝地摔了下去,好在顾然懒腰抱住了她,把她扶了起来。 随即收回了手臂,站在了景晴的面前。 景晴耳尖微红,嘴上却依旧不饶人,带着火药味,“哼,知道我要走了,后悔了吧,你现在道歉还来得及。”耳尖竖起,别过脸去,心里萌生了期待。 顾然伸出手,摸了摸景晴的头发,这是他第一次触碰她的头发,黑色中带着浅紫色的光泽,又柔又顺,就是有点油,坐飞机一直没洗头吗? 景晴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顾然,习惯了他的拒绝,这样的靠近,让她有些不习惯,但心底却泛着甜味。 是不是,今天他就要接受她了,是不是今天,他终于被她感动了?她带着这样的期许,漂亮的丹凤眼亮晶晶的。 顾然的心跳陡然间漏了一拍,瞳孔微缩,单薄的唇张开,“景晴,这次走了,就不要再来找我了。明白了我的意思了吗?” 景晴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他审问的一个犯人,期望能得到无罪释放,结果却是死刑。 她顿时僵住了身体,眼睛一明一暗,倏然间失去了光泽,朱红的唇颤抖着,她的手指指着自己的胸膛,“顾然,为什么,你不能喜欢我一下?” “我是未成年还是有妇之夫啊?我这么漂亮一姑娘,你为什么不能喜欢我一下啊?”她伸出手推向了顾然,但还是没推动,像是在推一座绝不会动摇的山一样,她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徒劳。 她伸出手攥住了顾然的外套,头抵在他的胸口,无声无息地哭泣了起来。眼角瞬时间流下了两行泪水,顺着鼻翼,唇角,下巴,滴滴答答地打在了顾然的手上。 顾然被那冰冷的泪水冻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他看着近在咫尺的景晴,嘴角露出了一丝苦笑,傻瓜,我怎么可能不对你心动…… 他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却还是伸回了手,两只手无力地垂在了自己的裤边。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热,阖上了眼睛,平息一下已经溃不成军的心情。 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然而在下一刻,顾然带着寒意的唇被一个柔软而温暖的唇压了上来,一触及分,这是一个清浅的吻,甚至连吻都算不上。 他惊诧地睁开眼,看到了一双漂亮的眼睛,四目相对,随即分开。 景晴退后了一步,和顾然隔开一段距离,她勉强勾起了唇,伸出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笑着说道:“纠缠了顾队三年,可算是亲到了,倒也不亏。” 只是这笑还是像哭一样。 “那我走了,顾队。以后,就不会有女色狼来烦你了。”她调侃地说道,但顾然却觉得自己心口被插了一把刀子,那刀子还是他用来插在景晴的心上的。 顾然看着景晴渐渐走远,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是怒气冲冲的,像一只炸毛的猫,而是像一只打架失败,被抓掉一把华丽皮毛的猫。 他心口有些疼,但却并不后悔。 在道路的末端,站着时九和顾非非,他们正在聊摩天轮入口那个售票员就是连环炸弹客的帮凶。 顾非非对着对讲机说道:“顾队,顾队,这里是狒狒,摩天轮售票员可能是炸弹客帮凶,请求抓捕,请求抓捕,他穿着黑色吸血鬼的戏服,手里拿着一根金色的拐杖道具,收到请回复。” 顾然面色一凛,想起了那个在卫生间门口,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那是个再寻常不过的人,看了一眼就会被遗忘的面容,可正是这样才不同寻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面部特征,而他似乎在刻意掩藏自己的特性,放大自己类似于正常人的一面…… “所有人注意,这里是顾凛,行动代号b7623,立刻找到摩天轮的售票员,衣着特制是黑色吸血鬼戏服,手里可能会有金色拐杖道具,a组去调监控,b组看好所有出口,从现在开始每个进出的人都必须接受检查,行动要快,c组分散在园内,一旦发现可疑人物立刻汇报。” ------题外话------ 景晴和顾然会是好结局哒,他们还会再相遇的,顾队你就等着追妻火葬场吧! 下面是小九和景止的修罗场: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喜欢我,但我不知道…… 036 法医罗繁,时九是研究标本 时九吐出了那口血之后,陡然间愣怔了,不止是她,连带着林梓都慌了,“九九,怎么会突然吐血?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我很好。”时九宽慰道。 她将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嘴角不由自主地噙着一抹笑容,想着要做一些什么菜式来招待做客的景止。 他会喜欢中餐还是西餐,喜欢甜食还是辣的? 就在这个时候,时九的身后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来。 时九的余光在看到的时候,下意识地反手拽住了那只手,稍作用力,将他的手腕转了个弧度,脸色僵住了,眸光带着冷意。 怪不得她这样警惕,放着谁刚刚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都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身边处处是危险。 “啊啊啊,松手,松手,我是警察,我真是警察!”说着,顾非非伸出手,从衣服的领口里拿出了警察的证件。 时九瞥了一眼那证件,顾非非,江城刑侦大队,随即松开了手,淡淡地笑了,说道:“真是抱歉,冒犯警官了。” 被景晴折磨久了的顾非非还是第一次看见说话这么“温柔的”,看起来又很斯文有礼的姑娘,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摆了摆手,说道:“是我不对,不该从背后拍女孩子的肩膀。” 时九只是很温和地笑着,并不恼,她现在心情很好,因为今天晚上可以见到景止。 顾非非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牛皮封面小本子,还有一只碳水笔,问道:“我是想问额,小姐叫什么名字,改天给你送个见义勇为横幅什么的。” 时九的目光却越过了顾非非,还有层层叠叠的人群,看向了不远处的道路尽头,那里站着一个穿着一身外卖员衣服的男人。 他也在看她,眉眼分明是最平常的那种,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顺眼感,是最寻常不过的那种五官,永远不会被人记住,见一面就会遗忘的样貌。 他的身形极瘦削,即便穿着厚实的外套,看起来也有些单薄萧条。 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他唇角勾起,对时九露出了一抹透着阴险气息的笑容,手上套着黑色针织手套。随即骑着白色的电动车走了,背影透出一种亦正亦邪的孤寂。 时九微眯着眼睛,觉得自己是遇到了同类,想起了那个摩天轮的检票员,一定是同一个人。 “额,小姐叫什么名字?”顾非非看着微眯着眼睛的时九,一时间竟然觉得时九此时距离他很远,有一种看不穿的遥远。 时九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将落在肩上的头发顺到了耳后,微笑着答道:“林梓,双木林,桑梓的梓。横幅就不用了,我不需要。” “你的手还在流血,要不要找个医护人员给你看一下。”顾非非一脸认真地问道,他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姑娘竟然能够从二十多米的摩天轮滑下来,把炸弹送下来,而且只用了三分钟。 即便是经过专业训练的警察也未必能够做到,那原因就只能是她以前练过攀岩之类的事情。 她伸出手看着血肉模糊的手,一旁的林阿飘凝聚成实形,用那种如有实质的谴责眼神注视着时九。 “你就算不在乎我的身体,那也得想想景止,今天晚上不是还要下厨做饭给他么,不包扎一下怎么做饭?”,林梓酸溜溜地说道,真是重色轻友。 无论什么问题,一旦涉及到景止,时九就特别好说话。 时九无奈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就麻烦警官先生了。”她的笑容是习惯性的笑容,温温和和,不惊不扰,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底是没有一点温度的。 但这显然是神经末梢粗大的顾非非看不出来的。 他心里感慨,我天,这才是女孩子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和那个冷心冷情,手段狠辣,徒有其表的景少谈对象了?还真是让人嫉妒。 顾非非内心在咆哮,表面却佯装不在意地说道:“应该的应该的。”接着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就有一个医护人员过来了。 时九的手消毒处理,绑上绷带了之后,对顾非非说道:“请问还有事吗?我先走了,家里有重要的客人。”目光里透出询问。 准备好一堆赞美时九见义勇为措辞的顾非非突然就没了话说,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事情了,那,林小姐就先走吧。对了,你学过攀岩吧,刚刚从摩天轮上滑下来的动作挺快的,很不错。” 说完了之后,他才意识到,这不是个好的话题……尤其是和女孩子搭讪的话题。 时九闻言眉头微皱,而后不由得笑了,她那其实不是攀岩技术,是爬墙技术。 现在回想起来,她竟然有些感谢徐溪死缠烂打,带着她们几个爬了大半个月的精神病医院的墙,试图飞跃精神病院,在这个异世界,爬墙技术已经救了她两次的命了。 思及此,她睫毛颤动着,唇角勾起,起身微微鞠躬,顾非非也有些拘谨地回了一个鞠躬。 一旁另一个警察递了一个帆布包过来,现在摩天轮已经正常运行,只是没人再敢坐摩天轮了。警察特地把时九的东西也拿了下来,递给了她。 时九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帆布包的带子,随即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医护人员是个染着金黄色头发,烫着波浪卷的女人,唇红齿白,鼻子小小的,她是顾非非前几届的前辈,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了十多岁。 她是法医组的,叫做罗繁,今天只是来当个外援,没想到一个人都没被炸死,只是救人的姑娘手受伤了。 她看了一眼顾非非的模样,叹息道:“小顾啊,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哎,我们法医组都听说了,那姑娘是拆炸弹的英雄,但也还是景少的女朋友。” “惹了景少,说不定就把你拖到哪个小巷子揍一顿,抛尸到护城河了,你以为当警察就是件安全的事情?”她故意放低了声音,笑着说道。 顾非非抱了抱肩膀,看向了她,说道:“罗姐,别吓我不行吗?” 罗繁撇了撇嘴,扶了一下掉在鼻梁上的镜框,靠在警车旁,似笑非笑地说道:“这姑娘也不是个简单人,可能是个疯了的天才,也可能是个天才的疯子。” 是个好的研究标本。 ------题外话------ 剧情走的有点慢了,明天就到小九醉酒的修罗场,全员恶人预警。 037 景止的姐姐,一定是个女妖精 在游乐场的门口,时九被一只突然伸出来的,白皙而秀美的手拦住了,她站定脚步,抬眸看向了面前的女人。 “请问有事吗?”时九淡淡地问道,眼里透着疑惑。 她为何觉得,自己今天被好多人拦住了去路?但仔细看看,这女人又有些眼熟,并不是全然的陌生人。 好像是她昏迷的时候要给她做心脏复苏的那个女人,她醒过来的时候好像见过她…… 只是当时的她只在意着景止的电话,并没有在意身边围着的那些人。 而后,时九听到那个女人语不惊人死不休,扬起了下巴,唇角勾起,露出了一抹美艳的笑容,“弟媳,我是景止他姐姐,我叫景晴。叫声姐姐听听。” 时九顿时懵掉了,弟媳?弟弟的媳妇?媳妇是谁?难道是她?她没结婚啊,这位姐姐大人是从哪来的? 她问了一句林梓,但林阿飘无奈道,“九九,那是景止的姐姐,景晴,江城的小景总裁,我要休息一会儿,今天太过惊心动魄了,凝聚实体太久,鬼也会虚脱的……” “嗯,那你去休息一下吧。”时九说。 景止的姐姐?时九稍稍回神,她深呼吸了一下,觉得心神大为震撼,姐姐这画风好热烈。 她浅笑着说:“你好,姐……景小姐,别拿我开玩笑了,我和景止就是普通朋友。” 这下子轮到景晴凌乱了,她没想到景止原来是单恋人家女孩,之前听蓝泽的形容,还以为两情相悦? 看来他们家情路坎坷的命途,是遗传到他们这一代了,搞什么不好,非要搞什么没结果的单相思。 想起了自己今天那刚刚结束的单相思,景晴心里一阵刺痛,但其实放下一个喜欢很久的人,感觉就像是获得了一场重生,重生的过程既悲伤又痛苦,像是心脏都要碎掉了一样,重生之后,又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一身轻松…… 一阵风过,女人头上的爵士帽随风而动,时九随手一抓,就把那帽子捞了回来,手握住了帽檐,递给了面前的女人,带着温柔但漫不经心的笑容。 原来是景止的姐姐啊,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举一动都带着一种华丽的风情,同时又有一种鲁莽的可爱感。 只是她的眼眶有些红肿,大概是刚刚哭过,现在还能笑嘻嘻的说话,不是放得下,就是等着积聚后情绪爆发。 在今晚之后,时九就知道了,景晴属于后者,在沉默中爆发,在爆发中灭亡…… 此时,时九却不由得想了想,如果景止是一个女人的话,也会是这样漂亮吗? 嗯,也许会更好看一些,就像是倾国倾城的祸国妖姬,引得君王不早朝的那种美人…… 景美人。 噗嗤,思及此,时九轻笑出声,指尖微微颤抖着。 景晴的脸颊泛起了一层红晕,连忙道:“真是抱歉,弄出了这么大乌龙。我今天正好回国,晚上有个宴会,就是几个朋友一起吃东西的小型宴会,景止也会来的,林梓你也一起来吧。” 景晴说话不经意间透露出一种上位者的自信,很有女强人说一不二的风范,丹凤眼里却带着类似于某种小狗一般的眼神,湿漉漉的。 时九抿着唇,有些为难,事情进展到这里就开始变得有些奇怪了,她扶额垂眸道:“我邀请了景止,今天晚上来我家吃晚饭,他也答应了……” 景美人好像当了一次负心汉,还不小心被她爆了出来。 此时,景晴唇角的笑容有些勉强,对时九说道:“呵呵呵,等一下啊,我打电话问一下。” 说着,景晴背过身去,往着路边走了几步,拨通了景止秘书处的电话,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喂,景止今天晚上去不去赴我的宴啊?” “呵呵呵,小景总裁,今天景少,景少可能有点事情,去不了您的宴会了。” “要是我不问,那tm地是不是不打算和我说了?”景晴唇角勾起,森森地道。 她一脚踹在了路边的树上,脚踝被树震地生疼,于是又蹲在路边,一边打电话一边给自己揉脚踝,顿时从霸道女流氓总裁变成了弱弱的小奶猫。 时九叹了口气,拿着帆布包坐在了长椅上,半靠在椅背上,抬头望天,天空中堆积着一层厚厚的云层,在漂浮的间隙,光和影投落出一副透视画来,隐约可见云层后圆圆的白色太阳。 其实故事的经过已经一目了然。 无论是她还是景晴,在综合了一下两人对话中的信息后,就基本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止把景晴的宴会推掉了,今天晚上来时九家吃饭。 景止本想理所当然,顺其自然地鸽了,不曾想她今天和景晴遇到了,景晴还邀请她去参加宴会…… 但出乎意料的是,景晴电话打完之后,眉眼弯弯地在时九旁边坐了下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景晴又用那种像是小奶猫一样的眼神注视着时九,不得不说,这是个很懂得利用外貌优势和同情心的女人。 时九转向了景晴,觉得有些好玩,她轻快地问道:“请尽管说吧,在我能力范围内就考虑一下。” 景晴没想到时九这么直接,而后小心翼翼地说:“我能今天晚上也去你家吃饭吗?林梓?”说着又补了一句,“妹妹。”尾音颤颤的,酥麻入骨。 时九听地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抱着双臂,默默点了点头,你赢了,景晴。 景晴粲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你同意了,你真好。林妹妹。” 林妹妹? 为何时九第一反应是林黛玉那个林妹妹? 她连忙道,“叫我林梓就行。” 在某一瞬间,她有些怀疑景晴是不是在对她放电…… 这种男女无差别放电,真的不会误人取向吗? 时九判断:景止的姐姐,一定是个女妖精。 景晴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景止大吃一惊!让这小兔崽子知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别以为鸽了她的宴会,她就碰不到他了。 景晴本以为时九会有些尴尬,然后带着些不情愿地接受,初次见面又不怎么熟悉的人,主动要求去蹭饭,这换谁谁能毫不犹豫地同意?即便对象是一个大美人。 但出乎意料地是,时九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温声说:“当然可以,景止是我的朋友,你是景止的姐姐,那就也是我的朋友了。” “我还要坐公交去买菜,那晚上七点在我家见了,我家住在念湾那靠悬崖的独一幢别墅,很好找的。” 景晴试图扑倒时九,给时九一个拥抱,但时九早有预防,连忙后退了几步,手抵在面前,有些为难地说:“我有洁癖,请不要拥抱。” 景晴闷声笑了,有些开心地说道:“就和小止一样,龟毛的洁癖。我让司机送你去吧,坐公交挺费时的。”说着,她摆了摆手,三辆加长的林肯车就驶到了她们面前。 当真是财大气粗的小景总裁…… 038 景止的厌食症,时九的疯病 景晴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景止大吃一惊! 她要让这小兔崽子知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别以为鸽了她的宴会,她就碰不到他了。 景晴的目光闪烁,有些把握不定。 对于一个初次见面,又不怎么熟悉的人,主动要求去家里蹭饭,这换谁谁能毫不犹豫地同意? 即便对象是一个前凸后翘,漂亮地不行的大美人。 但出乎意料地是,时九只是平静地笑了笑,温声说:“当然可以,景止是我的朋友,你是景止的姐姐,那就也是我的朋友了。”一点惊讶和迟疑都没有。 景晴不由得笑了,红色的唇张开,露出雪白的牙齿,舌尖舔了一下唇角,竟有些风流倜傥的意味,一改之前像是小奶猫一样的委屈巴巴。 其实景晴现在是有些不爽的,从时九的身上,景晴有找回了自信。 她的魅力明明是男女通杀,顾然那家伙,为什么三年都没看上她?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会一直不停歇,在脑海里就像是一个盘旋不停的幽灵。 “我还要坐公交去买菜,那晚上七点在我家见了,我家住在念湾那靠悬崖的独一幢别墅。”时九温声说,笑着挥了挥手,“那就晚上再见了,景晴姐姐。” “叫我景晴,或者姐姐就好,不用那么见外,初次见面,我很喜欢你。”景晴笑眯眯地说道。 说着,她试图扑倒时九,给时九一个拥抱,但时九连忙后退了几步,她的手抵在胸口前,有些为难地说:“我有洁癖,请不要拥抱。” 景晴闷声笑了,有些开心地说道:“就和小止一样,龟毛的洁癖。我让司机送你去吧,坐公交挺费时的。”说着,她摆了摆手,两辆劳斯莱斯就驶到了她们面前。 当真是财大气粗的小景总裁…… 时九只是摇了摇头,却被景晴威胁道:“你不上车的话,那我就要抱你了!”很有霸道女总裁的风范。 时九坐到了其中一辆车的后座,景晴关上了车门,对司机嘱托道:“林小姐要去哪里就送她去哪,务必把她安全送到家再回公司。” 司机连忙点头道:“好的总裁,请您尽管放心。” “对了,林梓,景止这家伙对食物……没什么偏好的,你随便做一些就好,不用多在意他。不过我比较喜欢吃鱼香肉丝和宫保鸡丁。”说着,她对时九抛了个媚眼。 景止不是对食物没有偏好,而是有厌食症,根本就不喜欢吃饭。 这样的景止,还是答应了到时九家里吃晚饭,除了真的喜欢时九到可以迁就自己的程度,景晴想不出别的理由。 时九坐在车子的后座,对司机说道:“请送我到六月广场。” “好的林小姐。”司机看了眼后视镜答道,他是个中年男人,国字脸,眉毛很浓,穿着西服,声音醇厚而谦逊。 他是景家的老司机,从前是景晴父亲的司机,现在是景晴的司机,是个很可靠的人,这也是景晴派这辆车送时九的原因。 “哈哈哈,林小姐不要见怪,小姐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就直接说了,可能有时候会造成困扰的,但相处下来您就知道她是很好的人。”司机透过后视镜看着眉头微皱的时九说道。 时九的手放在了帆布包上,里面的药瓶,没有了…… 她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薄凉,“怎么会呢,景晴是一个很漂亮也很热烈的人,被她喜欢是我的荣幸。” 司机点头道:“小姐今天把游乐场收购了,派工作人员带您先出来,真的是很喜欢您呢。稍微八卦一下,听说,您是景少的女朋友?” 时九闻言食指抖了一下,眼底有一抹光亮了又暗,“啊,是普通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景止的女朋友,这个词让她的心脏蹦蹦地跳得厉害,有种隐秘的快乐。 景晴和景止真的是相当不同的两个人,景晴像是无处不在的日光,明目张胆的喜欢,几乎要烫伤她了,但景止的光芒却像是在寂静黑夜里突然照进了她的世界,从遇到他开始,她的世界就陡然亮了起来。 车子驶离了路口,景晴站在路边,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她咋舌道,景止眼光不错啊,这姑娘是个好姑娘,脾气也好,长得也好,胆子也不小,在摩天轮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景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是时九的粉丝。 景止这人,除了一张脸能看,还有小提琴拉得不错,生意做的也不错之外,就没什么优点了,人家姑娘亏大了。 景晴转身看向了游乐园,看到了门口的警察还在一个个排查着出入的人员,突然变得有些疑惑了起来。 不是说抓到了炸弹案件的嫌疑人了吗,为何还要在这里设点盘查? 景晴的猩红的舌尖舔了舔牙齿,忽而笑了,看来事情还没有到此为止啊,她要给顾然添点麻烦,可怜一下她结束的单相思。 为了纪念她那刚刚结束的单相思。 景晴敲了敲车窗,车窗随即放了下来。 景晴对副驾驶座上的秘书说道:“小施,跟游乐园的负责人打个电话,从今天下午开始,到后天凌晨结束,游乐园票价全免。” 秘书是个很清秀瘦削的年轻人,眼底挂着两个可怖的黑眼圈,他麻木地拿出了电话,按照景晴的吩咐对游乐场的负责人说了一声,说而后淡漠地说道:“总裁是失恋了吗,特地给顾队找麻烦?” 他这种再理所当然,早有预料的态度噎住了想要辩驳的景晴。 景晴挑了挑眉,决定找个理由扣一下施琦这个月的奖金。拉开车门,刚刚想要坐下,余光却看到了原先那辆车停车的地方有一个药瓶,大概是时九不小心落下的,于是又下了车。 景晴走了过去,捡起了地上的药瓶,看了一下瓶身上的英文字母,瞳孔慢慢收缩,翻译了一下,镇定药…… 她的脸色有些泛白,看了一下说明的小字部分,镇定药,抑制精神类疾病。 景晴随即握紧了手里的药瓶,指节泛白,下意识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真是,为什么偏偏让她知道了。 那么好的女孩,怎么就有这种病。 她只能期望,是她想错了,这瓶药是有别的用途,又或是给别人用的,听说疯子的后代也会是疯子,疯子的基因会一直根植在他们的孩子身上。 景止,知道时九的病吗? 景晴最讨厌面对的,就是两难的抉择,最讨厌的一种人就是告密者,她将那瓶药扔到了垃圾箱里,而后面无表情地坐上了车。 她背靠在车垫上,手捂住了眼睛,眼泪瞬时间落了下来,时九,景止,顾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哪一件事情哭泣,但又或许每一件都有。 施琦从前座递了一包纸巾给景晴,叹了口气。 039 和路人甲小姐一起,会变奇怪 司机帮时九拎着食材,送到了她的家门口。 时九接过那两袋子的食材,鞠躬道了谢,看着车子离开,这才按下了房子的密码锁,温声说道:“我回来了。” 林梓的魂魄凝聚成实体,问道:“九九要做很多菜吗?哎,真可惜,我都尝不到。” 时九闻言笑了笑,把食材拎着,走向了厨房,林阿飘也跟着飘了过来。 林梓靠在橱柜旁,看着时九清洗食材,对食材进行处理,切成各种形状备用,接着开始有条不紊地煮鸡汤,用烤箱烤猪排,用炒锅开始炒菜。 时九无论炒什么菜式,都喜欢往里面加辣椒,抑或是花椒,又辣又麻。 林梓兴致勃勃地看着时九操作,只是看到那不要命地撒辣椒粉的方法,整个魂魄的牙口都不太好了。 林梓飘到了时九的身侧,提醒道:“九九,你这样炒菜肯定很辣的,要是你家景止不能吃辣怎么办?” 接着,林梓就看到了时九向来淡定的面容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慌乱。 她开始把指甲往嘴里送,要啃指甲了,“怎么办?阿梓,我该怎么办?”就像是个闯了祸的小孩,无所适从。 林梓不由得笑了,她好像发现了时九的开关,想起之前发病的时候也是,只是听到了景止的声音,时九就放弃了拿刀往自己的手上划。 她连忙宽慰道:“少放半勺辣椒粉,别慌啊九九,问题不大。” 时九拿起了一个小银勺子,将锅里的辣椒粉带着一些汤汁舀了出来,放到了一旁的碗里。 林梓对时九的心中带着愧疚,如果不是她的那张愿望清单的话,时九就不会去那个有炸弹客的游乐场…… 如果不是她坚持要去坐摩天轮的话,时九九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从二十多米的高空滑下来去拿那颗炸弹…… 都怪她。 就在林梓愣神的片刻,她的魂魄飘在了时九炒菜的锅上方,烟雾环绕,神情肃穆。 时九一时不查,手一松里的铲子掉在了锅里,她强忍着笑意,说道:“阿梓,你这样,很像是阿拉丁神灯……噗嗤……” 时九笑起来的时候,林梓似乎有一瞬间看见了,在她的身体里住着的时九的灵魂。 那是一个身形单薄地像是一片纸一样的女孩,皮肤苍白,头发如鸦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 女孩紧闭着眼睛,身上连接许多的线路,身体躺在深蓝色的液体里,缓缓露出了笑容。 这一幕过于震惊,以至于林梓忘记了要让时九不要在笑了。 那是那么瘦削,那么弱小,令人怜惜……这是残酷的命运,赐予她的英雄,九九…… 但谁又来拯救时九? 时九的眼角落下了一行泪水,她还以为是她的眼泪。 时九伸手擦了擦面庞,笑着说道:“哎,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遭了,鱼要糊掉了。” 说着,她连忙重新拿起了铲子,将锅里的鱼翻了个身。 林梓从锅上又飘了下来,她站在时九的身后,掩藏眼底的狼狈,故作轻松地问道:“九九,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愿望吗?” 时九垂眸道:“阿梓是为了今天早上的事情愧疚吗?不必那样的,人类又不是全知全能的,又不能预知未来会发生什么。” “你看我们现在不都是好好的吗,要怪的话,就怪那个炸弹客,仇视小情侣,差点把我们两个单身狗都炸死了。” 可是九九,你不就是能预知吗? 林梓噎住了,不曾想自己反倒被时九安慰了,可是九九,我是真心想要问你,你有什么愿望…… 时九垂眸掩藏住了眼底如荒漠一般的苍凉,愿望吗? 以前的愿望是想要死去,但又预知到了自己的未来,是可以离开精神病院像个正常人生活,所以跌跌撞撞地活了下来。 然而遇到景止之后,愿望是想当他的朋友,在任务结束后,在她的世界里,也能遇到那个叫景止的人,继续照亮她漆黑如深夜的人生…… 烟雾袅袅,时九觉得自己的眼睛熏得有些干涩,她伸手把油烟机开地大了一些。 晚上六点的时候,时九把摆了一桌子的菜放到微波炉里热了热,盘子的边缘加了一些薄荷叶,香菜之类的作为装饰,解下了身上的围裙,换了一身衣服。 六点半的时候,门铃响起,时九的心脏也漏了一拍,看着遁逃在空气的林梓,时九就确定了,来的人是景止。 她唇角微微颤抖,而后眉眼弯弯,露出了一抹笑容。 打开了门,时九看到了景止,他的手里拎着两个礼盒,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风衣,里面衬衫的纽扣严谨地扣好,蓝白色的格子围巾,修长的腿站得很直。 两人靠得很近,时九甚至能闻到他的身上香水味,是很淡很轻的香水味,要她放轻呼吸才能够闻到的味道。 他身上的香水气息很复杂,起初是玫瑰花的气息,冶艳又妖异,而后是桑葚的味道,入口甜中带酸,最后是冷冽的松枝,芝兰玉树。 他长得有些高,她要微微仰着头才看清他的脸。 他呼出了一口气,在空气里迅速凝结成一团水雾。 景止站得很僵直,修长的手指扣着礼盒的带子,奇怪的路人甲小姐,她在嗅着他的气息,他也很想嗅一下她身上的味道。 这种念头一出来,景止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 果然和奇怪的人在一起,自己也会变得奇怪。 从夜半时分,在山间马路边上初遇的那一天起,他好像就开始在意起奇怪的路人甲小姐的一举一动了。 景止伸出手,将礼盒递给了时九,说道:“小九,礼物。” 琥铂色的眼睛里带着晶莹的亮光,他很期待时九打开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情。 时九接过了两个礼盒,一个很轻,一个很重,手指相触碰的瞬间,时九感觉到了景止手指上的温度,很暖,而她的手指很凉。 时九让开了一步,对景止说道:“景止,进来吧。外面很冷。” 两人都是言简意赅的类型,但在一起并不会冷场,很多话即便是对方不说,他们也能够很轻易地意会,无需赘言。 房间里打了空调暖融融的,景止换了鞋子,把外套和围巾脱了下来,时九帮他挂在了衣架上。 水晶灯是温暖的橘黄色,桌上摆着丰盛的菜肴,还在冒着热腾腾的气息,那为何时九的手,还是那样的冰凉? 景止看着桌上摆着的四副碗筷,有些疑惑地问道:“小九,今天还有别人要来吗?”声音微沉,透着隐隐约约的不开心。 时九接了一杯热水,递给了景止,温声答道:“今天在游乐场遇到了景晴,聊了一会儿,便邀请了她一起来家里做客。” 景止接过了水杯,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时九坐在他的旁边。 他绯红的唇抿了一口水,看向了时九,闷闷地说:“小九,你不用帮她隐瞒,一定是她听说我要来你家吃饭,自己也厚着脸皮要来,然后你就答应了,只是,还有另一幅碗筷是给谁的?” “蓝泽,我还以为他会和你一起来。”时九注视着景止的唇,那一截雪白的脖颈,水流经过时,耸动的喉结,刹那间欲望横行。 景止睫毛动了动,几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他会和景晴一起来的。”对于这两只220伏家用电灯泡,他竟感到一种无力感。 ------题外话------ 大半夜看情节,作者君感觉有点难过。 不能继续虐了,明天就咱们发糖,亲一下@( ̄- ̄)@ 040 蹭饭三贱客,闹脾气的景止 偶尔也会想,如果时间永远停在此刻就好了。 房间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空气是正好的温度,暖黄色的灯光下,最喜欢的人就在身边,不用担心明天会遭遇什么,也不用害怕未来。 景止将玻璃杯放在了茶几上,看向了一旁的时九,却看到时九正在很认真地看着他,象牙白的皮肤升腾起一股热意,从脖子蔓延到了耳尖。 时九有些担忧地问:“景止,你的耳朵怎么这么红?是空调打得太高了吗?”她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景止的耳朵。 她的手指很凉,而景止的耳朵却越发滚烫了起来,圆润而洁白的耳垂霎时间红得像是玛瑙石。 景止一时间僵住了,只是任由时九触碰他的耳垂,甚至是轻轻地捏了一下,这样有些冒犯的举动,换做是旁人他早就要大动干戈,给人颜色了,可是是时九,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时九轻声道:“有些烫,我去把空调打得低一些。”女孩的气息萦绕在景止的鼻尖,是淡淡的,甜丝丝的果酱味道。 景止连忙挪了一下位置,离时九远一些,修长的手捂住了耳朵,只是捂住了耳朵,心脏砰砰砰跳动的声音,就听得更加清楚了。 他细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的翅膀,在眼底打下了一片阴影。 时九缩回了手,掩饰一般地急忙站起身来,拿起了茶几上的空调遥控器,背对着景止。 她这是色欲熏心,还动了手?太丢人了…… 时九的紧紧地闭了一下眼睛,懊恼不已。手指微微颤抖着,把温度调低了两度,却不小心按到了制冷模式。 正对着风口的时九和景止被冷风吹得一激灵,俱是清醒了。 时九又哆嗦着手指,把模式又调成了制暖。 她所看不到的是,因为她笨拙的失误,拙劣的掩藏,景止冶艳的眉眼变得生动了起来,摇曳生辉。 路人甲小姐,你一定是喜欢我。 你的喜欢,快要藏不住了。 就像是狐狸化作人形时,不小心露出的狐狸尾巴,藏住了尾巴,脑袋上又探出了毛茸茸的狐狸耳朵…… 就这这个时候,救时九于危急之时的门铃声响了起来,找到了借口的时九立刻快步走去开门。 但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不仅仅是一个景晴,还带着一个蓝泽,还带着一个夏金…… 看着这三位腆着脸笑得十分羞涩的模样,时九无奈地说:“怎么是你们三个人来的?也不提前说一声。” 夏金立刻狗腿子地提着两瓶茅台酒给时九,露出白色的牙齿,中间那颗金灿灿的小虎牙极为灿烂,“姐姐,都是蓝哥说今天有好吃的,要我一定来,哎,这我也抗拒不得。” 说着,夏金暗戳戳地用谴责的目光看向了蓝泽,时九哑然失笑,双手抱着手臂,看向了蓝泽,蓝泽还穿着那身绿色的大衣,头发倒是特地梳理了一下,看起来整洁利落了一丢丢。 蓝泽也递了一袋子的东西给时九,时九接了过来,低头一瞥,是几罐的啤酒…… 当私家侦探这么穷的吗?他不是刚从景止那坑了十五万吗? 时九嘴角微抽,看向了蓝泽,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疑惑,以及谴责。 蓝泽垂头,手指抵着鼻梁上的眼镜,痛心疾首地说:“都是景大小姐逼我的啊!”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就差流下两行泪水了。 景晴眉眼含笑,冷艳无双,一巴掌糊到了蓝泽的背上,继而对时九恳求道:“小梓梓,你不要相信他们,我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丹凤眼里氤氲出一层水雾,泪眼汪汪。 明知道景晴这眼泪是假的,但美人落泪犹如梨花带雨滴,时九有些不忍,叹了口气,说道:“都进来吧,饭菜管够。” 景晴闻言顿时雨转晴,伸手也递了一袋子的酒给时九,瓶口修长,木塞子,约莫是两瓶红酒。 时九两只手拎着三袋子的酒,只觉得心惊肉跳,这三个家伙是不是约好了都送酒?怎么觉得有些不怀好意呢? 时九的酒品不好,酒量也差劲,一喝醉就会乱亲人,还是不分对象的那种,因而她断酒已经有十几年了。 两个话痨和戏精够了,现在还一次性来个三个,再加一个,都够凑一桌的麻将了。 时九哭笑不得。 三人进门换好了鞋子,而景止此时也走了过来,颀长挺拔的身影在灯光的照耀下,影子一直蔓延到了三人的面前,如同恶魔的阴影一般,令人心悸。 几乎是同时,三人俱是闪到了时九的身后。 时九下意识地伸手拦住了,将他们护在身后,她自己也为这本能的动作感到汗颜,这大概是出于,女性本能?! 景止森森地笑了,绯红的唇唇角扬起,而面部的线条冷硬,越过了时九,目光缓缓地从景晴看向了蓝泽,继而是夏金。 其中的不悦不言而喻,仿佛在说,你们怎么还不走? 房间很静谧,所有人的呼吸都放的很轻柔,甚至都不敢重重的呼气。 时九没见过这样的景止,阴郁冷鸷,像是块冷冰冰的大冰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止,但她却觉得很高兴,因为她好像又多了解了他一点,理智的,耍小脾气的,温暖的,不温暖的…… 时九走上前,伸出食指,拉住了景止的手,十指相触的瞬间,景止的目光看向了时九,琥铂色的眼睛里细碎而温柔的光。 几乎在同时,房间的空气变得轻松了许多,她温声道:“景止,一起吃饭吧,我做了好多菜。” 景止的声音低沉而甜润,温和而有礼,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了时九的手指,点了点头。 三人组悄悄地用眉毛,眼睛,还有嘴型进行了无声的交流: “你们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了吗?” “闻到了,就这样还说是普通朋友!” “这叫当局者迷,明明喜欢地不行,结果自己不清楚。” 景止意识到自己握得太紧了,松开了手,伸手接过了时九手里拎着的三袋子的酒,在看到了三人带了什么礼物的时候,无声的冷笑一下。 景晴问道:“你绝不觉得这里有点冷啊?” 蓝泽和夏金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时九闻言淡淡地笑了,“是么?景止他觉得温度高了,所以我把空调打低了一些。” 蓝泽忙摆手,斜睨了一眼把酒送到冰箱的景止,酸溜溜地小声说:“惹不起的景止大佬,林小姐你可别调空调,要不然待会又要闹脾气了。” 时九情不自禁,闷声笑了,闹脾气的景止?嗯,想想觉得挺可爱的。 夏金此时已经跑到了餐桌旁边,疯狂地咽口水,赞叹道:“都是姐姐做的菜啊,今晚有口福了,我去把那两瓶珍藏十年的茅台开了。” 说着搓了搓手,兴高采烈地去厨房找起瓶器了。 景晴更是不客气,把包和外套挂好,三步并两步地跑到餐桌旁,抽了一张纸巾马马虎虎地把口红都擦了。 她率先坐了下来,问道:“小梓梓,什么时候开饭啊,我刚刚开始饿了。” ------题外话------ 明日复明日,明天真的亲……(作者君还有信用度吗?o(╥﹏╥)o) 就像是期待饭后甜点一样,越是期待,吃到的时候,越是会觉得很甜。(*^▽^*) 041 醉酒修罗场,时九的吻 在美食面前,即便是恶魔来了,也阻止不了大快朵颐。 时九去厨房找开瓶器,景止跟在她的身后,等到回到餐桌的时候,景晴和蓝泽,还有夏金已经开始左右手并用,大吃特吃起来了。 作为一个厨师能看到自己烹饪出的食物被食客喜欢固然是心生欢喜,但是这样惨不忍睹的吃相还是让时九刷新了对这三人的认知。 景晴手里握着半只鸡,满嘴油,笑着对时九说:“小梓梓,好吃好吃,我要娶你当老婆。” 此言一出,景止的唇角带着一抹暗沉的笑容,琥铂色的眼睛里是一片幽冷的光,他眯着眼睛,声音低沉,“你要娶小九当老婆,那顾然怎么办?” 蓝泽挑眉,夏金缩头,两人进行了目光交流,这种大型修罗场,他们还是保持沉默,老实吃饭的好。 两人的筷子不约而同的伸向了糖醋里脊。 景晴放下了手中的半只鸡,而后装作不在意地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指,无所谓地笑了笑,“我单相思结束了,以后和顾然没关系了。”她身体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笑着说:“小梓梓,开酒,陪姐姐喝一杯,让姐姐一醉解千愁。” “就当这三年被狗啃了……” 此言一出,蓝泽觉得自己嘴里的那块排骨更加有滋有味了,甚至还有些嘚瑟地抖了抖腿,他早就觉得景晴和顾然不会有结果的,这两人的跨度就跟天上飞的鸟,水里游的鱼。 物种不同,要如何恋爱? 夏金反倒眼泪汪汪了起来,哎妈呀,他原来对成年人的恋情还有憧憬来着,没想到长得这么好看的漂亮姐姐,单相思三年都没结果,他难道是要单身一辈子吗? 夏金拿过了开瓶器,吸溜着鼻子,说道:“景晴姐姐,我陪你喝酒,那啥,一嘴解千愁。”说着,在那努力地开他那两瓶祖传十年的茅台酒。 蓝泽无奈扶额,纠正道:“一醉解千愁,啥一嘴啊?” 对于景晴那三年的单相思,时九并不了解,她有些疑惑地看着景晴,没想到喜欢一个人并不是全然都是好事情,也会有不开心的事情。 景止深深地看了一眼因为单相思结束而有些陷入癫狂的景晴,而后看向了时九,静默了片刻后,十分严肃,十分认真地说道:“小九,喝酒不好。” 时九看着景止琥铂色的眼睛,心里那点明暗不明的情愫突然就没了,点了点头,笑道:“我不喝酒,我酒量不好,酒品也不好。”她喝醉后会乱亲人。 此言一出,原本正在大吃特吃的三人组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坏笑。 这两个家伙的双向暗恋真是让他们这些旁观者都看着着急。 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我们一起处对象吧。 这句话有那么艰难吗? 但最可怕的是,这两个人好像都不知道对方也喜欢自己。 酒不仅能解千愁,还有一个词,叫酒后吐真言。 当然,如果知道他们将来要遭到景止什么样的打击报复,他们定然不会在今晚出此下策…… 夏金捯饬了许久也没把酒瓶子打开,时九伸出手接过了酒瓶,在桌上磕了一下,瓶盖应声而开。 景止给时九拉了椅子,两人随即坐了下来。 夏金双手接过了酒瓶,嘀咕道:“姐姐,太强了吧。” 景晴把面前的小碗递给了夏金,夏金倒了一杯,给蓝泽也满上。 三人继续胡吃海喝,把那两瓶茅台喝完了之后,又把啤酒也分了。 而他们的对面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时九和景止沉默地吃饭,只有筷子碰着杯盏的声音。 景晴,蓝泽,夏金,都是随便放飞自我的自来熟类型,很快就开始聊起各自遇到的各种糟心的事情,其中也包括了景晴对顾然那三年的爱而不得。 蓝泽脸色酡红,趴在桌面上,嘴里还嚼着生菜叶子,说道:“你喜欢谁不好,非要喜欢那个钢铁直男,当年我在刑侦大队的时候,就听江岸涛说,顾然在警校就发誓一辈子不结婚的。” 夏金迷迷瞪瞪,凑在蓝泽面前,醉醺醺地问道:“蓝哥,你以前,原来还是警察啊,嗝,可是江岸涛又是谁啊……” 景晴看起来还很正常,但也是看起来而已,她的意识在清醒和混沌的边缘,现在脑海里已经开始放种太阳的儿歌了。 作为一个公司的执行总裁,她参加过许多酒席,酒量就算以前没有,现在也锻炼出来了,要让自己看起来就跟没醉一样…… “江岸涛?我知道这人,蓝泽的搭档,后来在缉毒行动里被抓,毒贩把他扔到海里喂鱼了,长得可帅了。”景晴摇了摇头,十分感慨地说道,盘腿坐在了椅子上。 蓝泽一听顿时委屈了,伸出拳头砸在了景晴的肩膀上,“不许你说他,不许你提他。”说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痛彻心扉,拿下了眼镜,一把鼻涕一把泪,“江岸涛啊,是我对不起你啊……是我害了你啊……” 他一哭起来,景晴也哭起来了,“顾然啊,我想你啊!顾然啊!” 夏金也滴滴答答地啜泣了起来,“成年人的世界太难了,我要当未成年人,我还是十七岁,我还是十七岁,呜呜呜。” 时九和景止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无可奈何。 景止把那两瓶红酒的木塞子也打了开来,递到了景晴的面前,他则和时九继续吃饭。 大概是因为做饭的人是时九,陪他吃饭的人是时九,餐具也光亮鉴人,让景止觉得很有安全感,食物在味蕾炸开的感觉,竟然很美妙,只是有些辣。 “咳咳咳。”景止吃到了一粒花椒,猛烈地咳嗽了起来,面前的水杯却已经空了。 他白玉般的手指陡然间拉住了时九的手指,琥铂色的眼睛里水光潋滟,映照出时九有些迷茫的神情,“水……水……咳咳咳……” 时九连忙拿过了自己面前的水杯,景止喝了一大口,却咳嗽地更厉害了,“酒……” 时九闻言有些慌乱地尝了一口那杯“水”,初觉无味,又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穿过舌头,像一把地狱的业火,烧穿了她的喉咙,于是她也猛烈地咳嗽了起来,白皙的面容顿时升腾起一层热气。 景止修长又漂亮的手指拉住了时九的手指,有些担心地问道:“小九,那是酒,咳咳咳,你没事吧?” 她抬眸看向了景止的眼睛,觉得自己眼里都是他,他的眼里,也有一个她。 色欲熏心,见色起意,无论怎么说都好,只是这个时候,她觉得自己眼前这个人,这个叫景止的人,生地特别好看,她特别喜欢…… 脑海里有一根弦随之而断,时九冰凉的手捧住了景止的脸颊,身形晃悠着,含糊不清地唔了一声,她冰凉而单薄的唇,落在了景止温暖而湿润的唇上。 景止觉得自己的脑海在这一刻,一片空白…… ------题外话------ (*/w\*)捂脸,偷偷睁开眼~ 042 今天,就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 几乎感觉到景止嘴唇温度的瞬间,温暖而湿润的触觉就让时九那点酒意消散了。 随即是更深的迷茫,她都做了些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 时九愣怔地离开了景止的唇,手还保持着捧着景止脸的姿势,四目相对,心乱如麻。这个时候到底……到底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比较好,还是赶紧浪子回头,对景止道个歉比较好? 她唇角动了动,却像是大脑连同嗓音一起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对不起,太喜欢你了,所以轻薄了你。 这种话,似乎说了会更让景止生气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景止的手捧着时九的脸,唇覆了下来,琥铂色的眼睛闭了起来,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颤动着。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像是一百只蝴蝶在心脏里扇动着翅膀,刹那间怦然心动。她闭上眼睛,但心跳声却更加明显了。 时九只是想,她喝醉了,景止大概也是喝醉了。 背景音是那三个酒鬼痛哭流涕的声音,有初恋破灭的女人,有沉浸在搭档死了的往事里的,还有一个刚刚成年的绿毛少年,为另外两个酒鬼哭的。 这世间的悲喜总是并不相通,譬如在他们面前还有刚刚确定了心意,决定开始明目张胆喜欢彼此的两个人。 许久之后,时九觉得呼吸都有些凝滞,身形晃着,有些生疏地退后了一步,手扶住了椅子,眼神迷离,透着茫然,“景止……” 景止的声音带着三分醉意,七分慵懒,像是小提琴奏响的小夜曲,“我喜欢你,小九,很喜欢,特别喜欢。” 说着,他走近了一步,微微弯下腰,漂亮的琥铂色眼睛里带着晶莹剔透的亮光。 景止,在对她告白吗?真好看,他是这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她最喜欢的人,是在亘古长夜里,走入她世界的晨曦。 她也喜欢景止,很喜欢,特别喜欢。 可是,内心连同身体一样疤痕遍布,满目疮痍的她,值得被这样好的景止喜欢吗?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叫时九,不是林梓…… 但就在此刻,心脏像是按捺不住,要从胸腔里蹦跳出来一样。 她知道爱他注定是没有结局,但她还是想不顾一切地为他痴迷,她不想错过他。 她也不是全知全能的人,她也会害怕,害怕如果错过的话,她就再也不会遇到这个叫景止的人了。 就算最终的结局是坠入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时九犹豫地伸出手,疤痕遍布的掌心贴着景止的面容,指尖放在了景止的睫毛上,他纤长的睫毛颤动的时候,时九觉得自己的指尖痒痒的。 她眼中有白茫茫的雾气,微微一笑,唤道:“景止,我可以爱你吗?” 景止笑着点了点头,握住了时九的手,白玉一般的手包裹住了时九的手,那样地珍而重之,眉眼弯弯,容颜栩然,望向了时九的眼睛,像是要看穿她的真心,笑着答道:“出于私心,我能爱你,比你爱我更多一点,小九。” 从初见之时开始,到此时此刻为止,不过七天。 只因当初一初见,命运从此将他们相连。 这七天,景止却觉得自己把过去许多年都没经历过的喜怒哀乐,都体会了一遍,原来喜欢一个人又得不到确定的时候,是那么惴惴不安又很欢喜的心情。 希望她总是打电话,发消息给自己,希望她露出笑容,希望她不被人欺负,希望能在她需要自己的时候出现,每天的每时每刻都能遇到她。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希望她一切都好。 他好像变得小心翼翼,翼翼小心起来了。 “小九,从今天开始,我们就不是普通朋友了,我是你的男朋友,你是我的女朋友。”景止的眼睛熠熠生辉,比漫天的星辰都要好看。 时九展颜一笑,“嗯,男朋友。” 男朋友,这似乎是一个带有魔力词,景止是时九的男朋友,景止就属于时九了。 时九抬眸看向了景止,对着景止伸出手。 景止向前了一步,温柔地抱住了时九的肩膀,下巴轻轻地搭在了时九的肩膀。 在两人的心情都平复下来的时候,他们终于意识到,周围的环境有些安静地过分了…… 原本醉酒的三人组已经神情一个比一个清醒,一个比一个镇定,露出嫌弃又羡慕的神情。 景晴嘴里还咬着筷子,看到了两人的目光,低声咳嗽道:“你们继续,请继续,就当没看见我们。”说着,夹了一块生菜卷肉,一口塞到了嘴里,像个鹌鹑一样埋头咀嚼。 夏金蹭地站了起来,头一甩,绿莹莹的头发乱糟糟的,耷拉在前额,他掐着腰,翘着兰花指,指着景晴一惊一乍地说:“你怎么能说谎呢,景晴姐姐一点都不诚实!我们不就在这么,我还看见他们亲了呢,羞羞。” 这孩子再没人管的话,就要死于非命了。 于是蓝泽站起身来,把夏金按到了座位上,给他夹了一堆菜,拍着他的肩膀说道:“小涛啊,你可得好好活着啊,多吃点啊!” 夏金吃了一口,而后委屈巴巴地说道:“蓝哥,我不是江声涛!我是夏金,夏天,金子,夏天金子,哈哈哈,金子。” “吃你的吧,你以为免费的大餐什么时候都有的吗?小涛啊,要是饿死在这,就啥都没了。”蓝泽说着,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了起来。 蓝泽背负着的愧疚,一辈子都无法消除,除非那个叫江岸涛的人能重新活过来。 他原本也是刑侦大队的技术顾问,他也想打击犯罪,行侠仗义,而现在是个专门挖人家夫妻是不是出轨了的私家侦探。 他这条命是江岸涛给的,他要他活下去,那他就要长命百岁,他惜命。 越是看起来吊儿郎当,像是个天桥卖碟片的人,笑嘻嘻的表面下,藏着的悲伤就越是沉重。 这三人一定还在醉酒中,更也许是他们故意让自己喝醉,喝醉的话,就可以放肆地哭鼻子,不会因为自己是个“大人”而假装坚强,假装乐观。 景止和时九坐下来继续吃饭,那三人继续喝红酒。 当两人的手在无意间触碰到一起的时候,奇妙的电流陡然间蔓延在两人之间。 时九干涸如荒漠的心脏,开出一朵冶艳异常,花瓣似血染,枝叶苍翠的花。 “今天,就是我们交往的第一天。” 043 养一条拆家的哈士奇 一堆醉酒的人里,总要有个清醒的人,把一切都安置妥当。 时九用梅子,陈皮,菊花,山楂煮了醒酒汤。 景晴喝了一碗醒酒汤之后,用热毛巾擦了把脸,就差不多醒了。 而后她想起了自己为了一个男人嚎啕大哭的模样,着实是有失她作为一个“霸道”女总裁的风度…… 她有些窘迫地抱着膝盖,假装自己是个蘑菇,蹲在了椅子上。 而蓝泽则是继续醉着,脸颊酡红,活像是个西红柿成精了。 夏金搂着蓝泽的肩膀,呼呼大睡,张着嘴,口水浸透了蓝泽肩膀上的衣服。 醒着的这两个人,景止和时九,都有些龟毛的洁癖,最讨厌和别人有肢体接触。 出于无奈,景晴左肩膀搭着一个蓝泽,右肩膀搭着一个夏金,她身量虽高,但蓝泽和夏金长得也挺高。 于是便有了景晴拖着这两个人,蓝泽和夏金的脚在地上摩擦,这样看着都觉得疼的景象。 夜幕低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过了一场雪,地上堆积了一层厚实的白雪,景止站在雪地里一步三回头和时九挥手作别。 景晴的目光看向了景止,她从未看过这样的景止,脸上带着再温柔不过的笑容,冶艳的五官终于有了生气,如同画龙之时,终于落下的点睛之笔。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叫林梓的女孩。 就算那女孩有什么隐疾又怎么样,难得景止他能真心喜欢一个人。 人这辈子,一共也遇不到几个自己真心诚意喜欢的,也能让自己欢喜的人。 譬如顾然,她的确真心诚意喜欢他,可是同他在一起的大多时刻里,不是他在赶她走,就是他身边的人催她走,一点都不开心。 再死缠烂打下去,也挺没意思的,她也许需要看看顾然以外的好男人,思及此,景晴手一松,蓝泽和夏金噗通一声,齐齐地脸着地倒在了雪地里。 冰冷的雪花掠夺了全身所有的温度,蓝泽和夏金总算清醒了一些,两双眼睛清澈又无辜地看着景晴,带着点欲说还休的谴责。 “看什么看,狗男人!”小景总裁美眸横竖,咬牙切齿地说道。 鉴于她刚刚单相思结束,正处于巴不得全世界男人都死绝的阶段,蓝泽和夏金选择在心底给景晴画小人,而不是正面刚。 三人都上了车,这才注意到走在他们前面的景止又巴巴地跑到时九的家门口了。 景止张开手臂,时九不曾想景止也有这样任性又孩子气的一面,但她挺喜欢的,她上前一步,伸出手抱住了景止。 天地皆冷,唯有他身上带着清香,暖融融的。 “路上要小心,雪天路滑。”时九埋在景止的怀抱里轻声说。 景止抱时九抱得很紧,闷声道:“小九,我不想走。” 时九抬起头,看向景止,夜色深沉幽暗,他的面容却雅然卓绝,如同桃花一般灼灼,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温声道,我也不想你走。 两人腻腻歪歪的情形落在那三人眼中就是极为的扎眼,他们已经吃得很饱了,不想再吃狗粮了。 蓝泽身先士卒,首当其冲,跑到驾驶座上按喇叭,他这个人惜命是惜命,但也作地很。 等到景止森然的目光看向这三人的时候,他们已经集体闷不吭声地看向了另一边了。 时九轻咳了一声,冰凉的手指勾着景止温暖的手。 风行水上,时九黑漆漆的,像是死水一样,半点光芒都没有的眼眸,多了一层潋滟的水光,从此有了生气。 她最喜欢的人,也最喜欢的她。 在遇到景止之后,好事情在变多,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也在变多。 “明天也来我家吃饭吧,我最近要休息一段时间,暂时不参加演奏会了。” 景止点了点头,又紧紧地抱了抱时九,就转身离开了。 时九看着车子消失在漫天夜色里,身上的温度一点也不剩了,这才回了家。 她眉眼弯弯,嘴角是温柔的笑容,与她惯常戴在脸上那种笑容不同,这一抹笑的弧度大一些,嘴角有小小的梨涡。 每次似乎都是景止来到她的身边,然后她看着他走,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她去景止的身边,让景止看着她走…… 时九一进门就被林阿飘拦住了,林阿飘捂着嘴,整个魂魄都有些不正经了,在时九身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飘忽了一圈,啧啧称奇,促狭道:“九九啊,从没觉得你是会乘着喝醉酒就胡作非为的人,我算是看错你了。” 时九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她伸手一摸,觉得自己的脸烫得厉害,转而拿了手套,去收拾桌子上的残羹冷炙。 “九九害羞了?羞羞?” “阿梓。”时九温声道,眼神湿漉漉的,带着点祈求,这是时九从景晴那学的,撒个娇。 林梓觉得时九这样有意思极了,调侃道:“虽然那个叫景止的家伙不简单,我又怕他。但是他也喜欢你,九九,那就足够了。恋人就是这样的,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那就足够了。” 时九把盘子堆叠在一起,沉声道:“阿梓,谢谢你。” 房间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良久的沉默后,林梓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九九,你别这么说,你为我做的更多。” 时九无奈,不由苦笑,林阿飘是个爱哭鬼这一点,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了,只好安慰道:“明天我们一起去领养一条哈士奇吧,你的愿望清单里不是有这条吗。” 闻言,林梓开开心心地问道:“九九,你说是小狗比较好,还是大狗比较好?” 时九将那些盘子都放到了厨房的水槽里,放水洗碗,思忖了一下,答道:“太小的也不好,听说小狗过早离开母狗和兄弟姐妹的话,会变得抑郁的,大的话容易拆家,还管不住。我们领养一条不大不小的吧。” “只是,为什么一定是哈士奇啊?” 林梓毫不犹豫地答道:“当然是因为哈士奇帅啊。” 时九闷声笑了,点了点头,拿了抹布把桌子擦了,继而去洗了一个热水澡。 湿热的水流淋了下来,时九的手扶着墙,漆黑的眼眸看着血水打着旋,血丝变得浅淡,消失在了地面。 “景止……” 044 无尽夏花园,能看见林阿飘的人 第二天的清晨,时九就开始在网上的江城当地论坛里,找领养哈士奇的帖子。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时九身上裹着一条围巾,缩在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搭在膝盖上。 林阿飘坐在她旁边,头凑过来,看电脑屏幕。 江城出哈士奇狗的主人倒是不少,但无一例外地都加上了主人的“忠告”,譬如:每天遛弯三小时,一个月瘦了十斤!唯爱啃沙发,已经一年换了三个沙发了!特别爱撒娇,两百斤一大胖子还老是要抱抱!管不住嘴,一天吃两斤肉! 时九笑得不能自已,哈士奇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主人和狗一定有一个要先疯掉。 找了一个多小时之后,最终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比较正经的帖子,时间是两个月前,图片是两个小哈士奇咧开嘴,头挤在一起,眼眶黑黑的,耳朵竖起,粉红色的舌头,尖尖的牙齿。 林梓一瞬间就被萌化了,央求道,“九九,我们就养他们吧,两个都养。”幽魂似乎被阳光镀上了一层金边,整个魂魄都亮了一些,在某一瞬间,似乎淡地快要消失在空气中。 时九眸色一暗,她的手托着下巴,笑着答道:“好,我按照联系地址去看看,如果没人领养这两个小家伙的话,那我们就领养它们。” 这是个很特别的帖子,只留了地址,江城落叶区,无尽夏花园,而并没有留下电话号码,但时九却恰恰觉得发布帖子的人一定是个心思很精巧的人。 大多数人也许会在看到这两个小家伙的时候,动过领养的意思,然后打电话询问,但最后真正下定决心领养的,却并没有几个。 反倒是真心想领养的人,会特地去一趟上面的地址,和发帖人面对面交谈,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 时九坐着公交到了江城落叶区,最后一站就是无尽夏花园。 江城的树叶大多已经掉落,但这里的还有少数的昏黄的枯叶留在枝叶上。 高大的梧桐,矮小的灌木丛,弯曲的榉树,光秃秃的桉树,盘根错节地生长在一起,透着一种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想怎么长就怎么长的嚣张气息。 路边每隔一百米就有一个一米多高的路牌,上面标着方向,走过阳光照耀的,歪歪扭扭的石子小路,不过一千多米,时九就看到了无尽夏花园。 巨大的铁门上缠绕着青黑色的藤蔓,藤蔓修剪得当,并没有多余的枯枝烂叶,门上面有一个开着的铁锁,还有一根粗大的铁链子,白色的砖块堆砌成围墙,隔绝了外面的人探究的目光。 “九九,这里有点吓人,你觉不觉得周围阴森森的。”林阿飘怯怯地说道。 时九苦笑不得,温声道:“别人怕你还来不及,你倒是先怕了。” 时九的手放在冰冷的铁门上往着里面看了一眼,问道:“请问有人吗?我对您在论坛上发布的领养小狗的帖子很感兴趣。” 片刻后,有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她头上扎着一个麻花辫,垂在肩膀上,落在胸前,腰带束地很高,显得身形修长而细挑,穿着一身牛仔工服,一双低跟女鞋。 她的脸色苍白,显得有些憔悴,眼角有几缕皱纹,秋水一样的眼睛里带着戒备,问道:“看小狗的?” “嗯。”时九点了点头,温和地笑了笑。 “对了,你知道是哈士奇吧?”她的语气既平淡,又严肃。 “是的,两只哈士奇对吗?”时九轻声说。 那女人眼中的戒备稍缓,她拉开了吱呀作响的铁门,微微笑了笑,说道:“那就没错啦,请进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时九跟在女人的背后,走进了无尽夏花园,虽说是无尽夏花园,但花园里种植了许多其他的植物,譬如玫瑰,月季之类的,但此时它们都沉睡在寒冬的地底下,只有枯黄的茎叶还留在寒冬的空气里。 银白的露珠落在草地上,清晨的阳光带着暖意。 花园的占地面积很大,大约有五百平方米,在花园的中间有一间双层的别墅,粉刷成彩虹的颜色,在别墅的门口有一株高大的橡木,枝干甚至比别墅的烟囱还要高。 橡木下有一张方桌,铺着蓝白格纹的方布,上面放着一个不锈钢的水壶,倒扣着几个水杯。 水壶里放的是蜂蜜百香果茶,口味甘甜,带着淡淡的酸味,十分可口,时九眯着眼睛,吹着杯口的热气,慢慢地喝了起来。 在方桌的对面,有一辆银白色的小卡车,车身上还带着水渍,反射着太阳光,十分闪亮,一旁的地上绕着几圈水管,毫无疑问刚刚花园的主人在洗车。 时九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花园主人的同时,花园主人也在打量着她。 凭借时九在精神病院看过那么多病人的经验,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也带着病气,尽管她的外表依旧是潇洒利落,干净有力。 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带着病态的苍白,就像是曾经时九照镜子的时候,看着自己的脸色一样。 女人伸出了手,说道:“鹿觅安。” 时九有洁癖,一般情况下她并不乐意与别人有肢体接触,但眼前这个叫鹿觅安的女人,很对她的胃口。 也许是病患之间的惺惺相惜,更也许只是鹿觅安本身凉薄又寡淡的气质,让惯来带着客套笑容的时九,觉得这个人很酷,有种冰冷的质感。 时九伸出手,握住了鹿觅安的手,她露出了一抹微笑,唇边的梨涡微微荡漾,“林梓。” 一旁的林阿飘趴在桌上,言笑晏晏地说:“九九,这个小姐姐,好帅啊,我想和她处对象。” 时九睫毛颤了颤,看了一眼林阿飘,觉得这小妮子真是死了之后,什么都敢说,平日里分明是个再胆小,内敛,爱哭鼻子的阿飘,现在大放厥词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鹿觅安看向了时九目光所及的方向,随即陷入深深的疑惑中,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那里有个人吗?你看见了吗?” 时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随即身体僵硬,不动声色地说:“人?那里没有人啊,现在这里就只有你和我。” 林梓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时九,她缩到了时九的身后,心慌意乱。 鹿觅安站了起来,指着时九的背后,笃定地说道:“现在,她就在你的身后。” ------题外话------ 无尽夏花园的主人,鹿觅安,是什么人?读者老爷们猜一下吧~ 045 景止大佬怀疑,自己是替身? 景止赤着脚走到了客厅,脚踝突出,如同白玉一般的双足悄无声息地走过红毯铺就的地面。 他的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短袖衬衫,还有一条棉质的睡裤。 尽管景家的中央空调是全天候开着的,但这样的穿着,在冰冷的冬季夜晚,还是有些寒冷。 他的头发被汗水打湿,头发混合着汗水黏在了额头,琥铂色的眼睛里泛着疯狂的红色光芒,他打开了医药箱,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拿出了里面的一个药瓶。 颤抖着手指打开了瓶盖,哆嗦着倒了一大把,仰着头把药片都吃了下去,像是在咀嚼着什么美味的食物,随即咽了下去。 景晴晚上从房间起来,去厨房找了一瓶冰可乐,就看到了景止人不人鬼不鬼地在那吞药片,手里的冰可乐噗通一声地跌到了地上,瓶身砸了个凹陷。 她快步跑了过去,拽着景止的衣领,焦急地说:“你都吃什么了,是不是又滥用药物了?” 景晴浑身害怕地直哆嗦,丹凤眼黯淡无光,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了下来,她说,“景止你这个浑蛋,脑子不清醒的疯子,你把那些药吐出来,你是不是想死啊?” “你要是死也死得远点啊,别在我的眼面前死!” 景止拍了拍景晴的肩膀以示宽慰,把药瓶带给她看,平静地说:“只是健胃消食片而已,晚上吃太多,我有些噎着了。” 景晴随即夺过了景止手里的药瓶,打开瓶盖倒了几粒药在手上,闻了闻气味,还真是……山楂味的健胃消食片。 她默不作声地松开了拉着景止衣领的手,觉得自己刚刚有点情绪过激了,还有点丢人。 景晴转身去把在地上的那瓶冰可乐捡了起来,问道:“明天你还去小梓梓的家吃饭吗?记得少吃点。” 明明是有厌食症的人,结果还吃那么多,这不是折磨自己吗? 景止似乎舒服了一些,把药瓶拧了起来,重新放到了医药箱里,啪嗒一声关上了箱子,背对着景晴,答道:“这与你无关。” 那是小九做的饭,在小九家吃的饭,他并不觉得反胃或是恶心,反倒很罕见地觉得吃饭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你明天去欧洲吗?”他问道。 景晴转开了瓶盖,放了一些气,接着才拧下了瓶盖,“过几天走,我把工作都先交给施琦了。”她有些局促地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我想找个对象再走。” 景止垂眸,有些意外,三年过去了,景晴终于决定要放弃喜欢顾然了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景晴有些疲惫地说:“我要找个和顾然有相似点的人,长相,性格,工作,无论什么都好。” “那样对你的下一任很不公平,他不该只是一个替身。”景止沉吟道,“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是结束旧感情最好的方法。” 景晴只当景止是在宽慰自己,劝她放下顾然,她笑了笑,摇了摇头,“有的人喜欢了太久,就连喜欢都变成了一种习惯,改不掉了。如果找不到和他一样的人,就找一个和他像的。” “你不会明白的,如果你是我,小梓梓是顾然,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她摇了摇头,觉得自己脑袋还是晕晕沉沉的,像是没从醉酒里缓和过来。 大厅的灯并未开,只是几盏壁灯散发着幽冷的光。 小九,也是把他当做是,许竹白的替身吗? 她不是喜欢了许竹白十年吗? 景止绯红的唇在冷光下如同沾血了一般,脸色比白日里还白上几分,他冷声道:“我倒是要看看,死人要怎么和活人比。”手指攥在一起,白皙的手上青筋暴起,眼眸里是疯狂的愤怒。 景晴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里,并未听清景止的话,只是机械地点了点头,拿着那瓶冰可乐回她自己的房间。 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吧,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景晴已经好几年没看见有人能把景止惹地这么生气了,打击报复人这种事情是景家的恶劣传统,这一点在景止身上更是尤为显著。 不惹他的时候风平浪静,一惹他就诸事不宜。 出门能脚崴了掉河里,路过某巷子能被人套头打一顿,做生意能被骗地倾家荡产,之前那位把女儿送到景止床上的银行家,现在还在地球上某个国家流亡呢。 对于许竹白是时九暗恋了十年的对象,还是时九的初恋的嫉妒,还有自己可能是许竹白替身的怀疑,成功蒙蔽了景止的双眼,嫉妒的烈火把他的理智烧得荡然无存。 他记得,这个叫许竹白的家伙,是那个差点害死时九的许觅柔的哥哥,既然身为时九的正牌男友,那他就有干涉这些事情的权限。 他神情冷漠,唇角带着一抹妖冶异常,又十分残忍的笑容,像是猎豹对在河边饮水的小鹿,露出了利爪,伺机待发,随时准备捕捉它,而后开膛破肚,茹毛饮血。 月清集团不是花大价钱竞争招标市中心的景家一块地吗?那就让他先在这头小鹿的身上捅一刀,见见血。 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是这个夜晚,景晴和景止这一次各怀心思的对话导致的。 当时景晴和景止的谈话信息不对称,完美地导致了两人接受了错误的观念,并在错误的道路上一路疾驰。 好在,过程虽然有些波折,在最后他们还是到达了目的地。 直到很久以后,时九知道了景止背地里都给许竹白的月清集团使了多少绊子。 也是那时候,时九才明白,原来景美人嫉妒心能这么重,简直是睚眦必报,心狠手辣,不过她很喜欢…… 为此她都想给许竹白点一根蜡烛,许竹白虽然是林梓的初恋,但和她,那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时九来这个异世界的目的,就是捅许竹白几刀的。 她是个对许竹白没得感情的女人。 暗恋了许竹白十年的人是林梓,谈了一个月恋爱就分手了的人也是林梓…… 时九的初恋是景止。 景止是时九的第一任男朋友,也是最后一任。 046 见鬼的鹿觅安,林阿飘有点慌 林梓的震惊程度不亚于时九,她缩到了时九的身后,心慌意乱。 鹿觅安站了起来,指着时九的背后,笃定地说道:“现在,她就在你的身后。” 清晨的风带着凉意,裹挟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有些萧瑟和阴森的气息,作为罪魁祸首的某阿飘正在时九的身后瑟瑟发抖。 “九九,我好怕。”林阿飘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委屈极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情啊…… 时九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唇角勾起,带着惯常漫不经心又云淡风轻的笑容,“青天白日的,你别吓我。”说着,她端起了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鹿觅安忽而笑了,腿交叉着,这一笑秋水一般的眼睛陡然间活络了起来,平静无波的湖面陡然间生起了蔚蓝色的波澜。 时九有一瞬间的走神,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鹿觅安,神情带着些许的恍惚。 鹿觅安毫无血色的唇勾起,苍白的脸色有了一些生气,“本来还有些不确定,但现在是确定了,你的身后站着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女孩,她说,‘九九,我好怕’。” 此言一出,时九反倒饶有兴味地偏头看向了身后的林梓,小姑娘已经快要被吓哭了,整个阿飘都蹲在地上,藏在了时九的背后。 当个超自然生物还这么怂的,除了林梓,时九是再没见过别的阿飘了。 她只好拍了拍林梓的肩膀,以示抚慰,如果有外人经过无尽夏花园的话,一定会觉得时九只是在拍着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 鹿觅安十分淡定地问道:“你们是一个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还是你们原来是孪生姐妹,她做鬼还要缠着你?” 鹿觅安的猜测极其大胆,也极其具有想象力。 “说来话长,那我就长话短说了,身后这个阿飘,也就是俗称鬼魂的,是这身体的正牌主人,她是我的雇主,我是给她干活的。”时九也不隐瞒,只是坦白地告诉给了鹿觅安。 她看人一向很准确,譬如现在她看鹿觅安,就是快死了的人。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鹿觅安活不久,时九也懒得再编造出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来糊弄鹿觅安。 而且对于林梓来说,有一个能看见她的大活人兴许是一件好事,时间久了,林梓都有些怀疑起自己,是否真实地存在在这世界上了。 果不其然,在时九说完这话的时候,鹿觅安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时九的旁边,看着缩在背后的林梓,唇角带着浅笑,“你别怕我啊,说不定等我死了,我们还能做个伴呢。” 时九有些动容,觉得鹿觅安这姑娘真是一酷girl,看得开,又想得明白。 此言一出,林梓非但不紧张了,还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飘到了一旁的座位上,规矩地坐好了。 鹿觅安又拿了一个杯子,递到了林梓的面前,给她倒满了水。 林梓很认真地说:“不用给我倒水的,反正我又没有办法喝。” “来者即是客,该倒水还是得倒水的。”鹿觅安温声道。 接下来的话题开始变得很奇怪,时九就像是相亲主持人,而鹿觅安和林梓就像是相亲对象,互报了姓名,职业,甚至还聊了一下感情经历。 时九本就是个话少的,平日里林梓的倾诉对象也就只有时九一个人,如今有个大活人能和她说话,林梓自然是十分高兴。 而鹿觅安做完化疗,这几天才从医院回来,一直在收拾着无尽夏花园的植物,把里里外外都大扫除了一番,也好几天没有活人同她说话了。 时九只是喝着蜂蜜百香果茶,听着这两人在这胡聊。 她甚至有一种诡异的感觉,那就是吾家有女初长成,崽崽终于学会了自己去交朋友了,老母亲的心感到甚是安慰。 但话题渐渐发展到了某个不可测的方面…… “小梓啊,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一年后。” “那你雇时九是干什么的?杀人放火?” “嗯,差不多。” “哦,那样挺好的,死了之后起码还能报仇雪恨。俗话说得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时九的眉峰微皱,觉得有些一言难尽。正常人的世界里大概都是疯子,难道不应该劝一下林梓不要干坏事? 她自顾自地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蜂蜜百香果茶,觉得挺好喝的。 两人一飘聊着聊着就到了中午,时九忍不住打断了一下,“咳咳咳,阿梓,我们是来看小狗的。” 这时候的林梓和鹿觅安才想起来今天她们来的关键目的。 鹿觅安叹息道:“说来也怪我,两个月前我查出来肺癌晚期,那天就决定去收拾东西医院做化疗。” “临时把安安和柔柔托付到了朋友家,结果安安被野狗咬伤了腿,现在还在宠物医院住着呢,柔柔跟在安安的身边。”她叹息着摇了摇头,十分懊恼地说道。 林梓安慰道:“这种事情谁能预料得到,觅安你的病,真的没有回转的余地吗?” 鹿觅安摇了摇头,自嘲道:“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之前咳嗽发烧只当是换季身体着凉了,等到真的反应过来去医院检查了,才知道是肺癌晚期。” “癌症这东西就这样,等你反应过来去检查的时候,不是初期不是中期,就已经是晚期了。”她伸手摸了摸眼角的细纹,苦笑道,“很丑吧,身体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 林梓已经泣不成声了,爱哭的阿飘始终改不了爱哭的习惯。 时九默然,觉得自己的心神发颤,沉声道,“觅安,是我见过的最帅气的女孩。眼睛就像是秋天的湖水一样好看。” 日中的阳光透过橡木的枝桠,斑驳的树影落在了格纹的桌布上,以一种无声的姿态包裹住了鹿觅安,唇角带着恬淡又从容的笑容。 她并不害怕死亡,只是还有未完成的愿望,现在还舍不得去死。 “是时九想要养狗吗?我家安安和柔柔,啧,可是特别调皮的两只小哈士奇。” 时九轻轻摇了摇头,指了指林梓,无奈道:“是阿梓想养哈士奇,她说哈士奇长得帅。” 林梓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随即说道,“觅安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吗,写一张愿望清单吧。我家九九可厉害了,什么愿望都能实现,就像是阿拉丁神灯一样。” 时九微妙地挑了挑眉,觉得这小妮子是在报复她,上次时九笑话林梓飘在锅上就跟一个阿拉丁神灯一样……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她点了点头,唇角勾起,黑沉沉的眼睛里带着沉寂的笑意,如同地狱的恶魔一样,勾人下地狱,“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实现。反正我也挺闲的。” 鹿觅安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地问道:“时九,你不会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吧?” ------题外话------ 时九:我怎么又被人怀疑是恶魔? 作者君:你笑起来太坏了,引人犯罪! 047 脱离重明鸟,夏金命悬一线 如果说江城光亮的正面,是顾然带领的刑侦大队,那么阴暗的背面,就是夏金所在的“冲融”。 “冲融”什么都干,他们不择手段,也不论是非,只要雇主给出足够的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说的就是他们。 它的组织成员做事干净利落,又和雇主相互庇护,因而从未被警方抓到过马脚,就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蛇,蒙蔽在江城上空的一层乌云,无处不在,但偏偏又抓不住,摸不着。 组织内部层层相套,保密性极强,每一层只能直接领导下一层,等级从a级到f级。 除非升级,否则永远都触碰不到上一层的人。 夏金的年龄虽小,却已经是c级,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就已经接过了好几个大订单,可以说是在犯罪和反侦察方面极有天赋的新秀。 因而当得知了夏金要脱离组织,金盆洗手的时候。他的直接统领者,b级的白子灯直接让他手下的c级所有人把夏金毒打了一顿。 此时的夏金躺在工厂的地面上,浑身动弹不得,进气多,出气少,他的眼睛肿的厉害,眼前的景象都是带着血,手指也折了。只要动一下,身上就疼得厉害了。 于是他就像是一具死尸一般,动也不动。 白子灯是个极为羸弱的男人,浑身瘦的皮包骨,手无缚鸡之力说得就是他这种。 他每走两步就要坐下来歇歇,走五步就要咳咳。 虽然力气不大,但白子灯的头脑极好,他手下的大多数人也不是靠力气干活的。 白子灯接的单子大多是查人家夫妇的婚姻,是不是其中一方出轨了,是不是偷腥了?甚至还有改掉基因检测结果的订单。 他患有先天性哮喘,如果不是“冲融”从他小时候接纳他,给他付那些高额的医药费,他根本就不可能活到成年,因而白子灯对“冲融”是绝对的感激和忠诚。 白子灯颤颤巍巍地走向了夏金,他的一个手下想扶他,被他挥挥手赶走了。 “咳咳咳,你小子当年可是求着我救你一命,说是为了活下去什么都能做,现在有钱了,年纪大了,咳咳咳,翅膀硬了,却想脱离‘冲融’,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沾了血的鞋子在夏金的手背上碾了碾,“小夏啊,拿起饭碗就吃饭,放下饭碗就想清清白白地活着,这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好事情。怎么样,还有力气吗?” 白子灯一脚踢在了夏金的脸上,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按规矩来,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打倒在地,活着走出去,你就是自由身了,做不到,那就死在这。” 他背过身去,往着皮沙发走了过去。 不过是两步路,他走得异常艰难,边走边咳嗽,他最讨厌喘口气都觉得难受的冬天了。 “继续打,打死了就埋在后山。”白子灯冷声道,“所有人都看好了夏金的下场,再敢动不该动的心思,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就是你们。” 在白子灯手底下大多c级的人都是三四十岁的成年人,夏金升到c级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孩。 嘴甜又机灵的滑头小孩,到哪都招人喜欢,所有人都把夏金当做是自己的孩子来看待。 他们下手的时候都是发抖的,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先前夏金身上的那些伤虽然看着唬人,但最多就是骨头折了,皮肉青紫了,并没有致命伤。 五尺三粗的汉子跪在地上,对白子灯哀求道:“老大,金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刚刚说的都是胡话,老大。” 白子灯脸色涨红,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提起力气,一脚踹在了那汉子的肩膀上,咬牙切齿地说道:“动手,再不动手,我一枪毙了这小子。” “那老大你还是毙了他吧,我们下不了手。”另一个汉子自暴自弃地说道,这和让他们亲手打死自己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白子灯浑身颤抖,不是激动的,是被气的。他算是明白了一句话,叫慈母多败儿…… 夏金今日能叛逆如此,一定和平日里这些人的娇惯有关系。 此时工厂的门外响起了警车鸣笛的声音,听起来有好几辆车,从工厂的门口疾驰而过。 白子灯面色一凛,随即作出了决定,“所有人撤退,警察肯定是在这附近办案,不要惊动了他们。” “老大,金子怎么办?”五大三粗的汉子问道。 “留在这,自生自灭。”白子灯冷声说道,不再看夏金。 但在场的人听到了这话,俱是都松了口气,他们都知道了白子灯的意思,这是要开恩,放夏金一马。 至于能不能挺过去,自己打个急救电话什么的,就看夏金自己的造化了。 白子灯被手下扶着,从一个偏门撤退,那后面藏着他们的车。 夏金的眼前都是血水,强撑着伸手往怀里掏手机,他就知道他这个人向来运气比较好,注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这一个平日里再简单不过的动作,现在却异常艰难,他的手指动弹不得,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变得红彤彤起来,他知道,那是自己额头上的血流到了眼睛里。 自己现在和一条死狗,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他低声咳嗽起来,身体随着咳嗽颤抖了起来。 不,他要活下去。 姐姐说,一个月工资x千,包吃包住,国外旅游报销。 姐姐做的饭真好吃。 景晴姐姐长得真好看。 还有惯着脸的景少,也算是个好人。 当然,还有,最和他臭味相投的蓝大哥,他们还没聊完,哪家的微型摄像头最便宜最好用呢…… 堂堂正正地活下去,会遇到很多好人的,他也想当个好人。 他也可以,也可以堂堂正正,清清白白地活下去的…… 身体里熄灭的火把再度燃烧了起来,夏金的手指扣着地上染血的土,支撑着身体,跪坐了起来。 “啧,给你蓝哥行这样大的礼,哥可受不起。”调侃里带着戏弄,天桥上卖碟片的就是这样吆喝的,但夏金却觉得,这声音听起来,是那样地叫人心生安稳。 阴暗的工厂门已经被推了开来,亮光照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穿着绿色大衣,头发乱糟糟的男人。 一只有力的手伸了出来,扶住了夏金的手臂,将他搭在了自己的背上,背着他朝着亮光的地方,走了出去。 这一次,他救出了自己的朋友…… “蓝哥,你打120了吗?”夏金虚弱地问道。 “混小子,你第一句话就这个?” ------题外话------ 今天阳光很好,加更~ 048 小景总裁要相亲,损友蓝泽助攻 早晨五点,东方的天刚刚泛起鱼肚白,景明公司的十五层一整层都已经亮起了灯。 各部门的部长西装革履,神情却难掩疲惫,不约而同地在一楼汇合,坐着专用电梯一起往着十五层去。 他们在电梯里互相打了招呼,有一个人打起了哈欠,接下来一个电梯的人都开始打哈欠…… 尽管大家都才三十四岁,但已经无论男女,有点要秃头的趋势。 物流部部长抱怨道:“平常国外业务交接会议都是八点钟才开始的,今天怎么提前到五点钟了,我今天早上四点钟就起床了。” 人力资源部的部长是个年轻的单身女人,她伸手揉了揉眼睛,叹息道:“罗部长,你们男人还好,什么事都有老婆干,你知道我今天几点起床的吗?三点半,化了妆之后还得自己做早饭。” “你们年轻人熬个夜是常态,我们这群中老年人可不是遭罪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心情缓解了许多。 “哎,我听施助理说好像是因为小景总裁今天安排了二十场相亲会,所以今天才开会开这么早。”采购部部长理了理袖口,貌似无意地说道,他弟就是施琦。 “施部长可以啊,这小道消息通顺的。不过小景总裁真够狠的,一回国就办相亲会?一天二十场相亲会,就算是一人二十分钟,那也得要七个小时。” 说话者默默摇了摇头,觉得景晴做事真是够果决的,说一不二,一点余地也不留给自己。 “看来这次小景总裁是认真的了,不过那也是理所当然,小景总裁也快要三十岁了,江城里的名媛在她这年纪,早就孩子都生了。” “董事长让小景总裁当执行总裁,天天让一姑娘家的往国外跑,天天看到的都是咱们这种秃头啤酒肚的大叔,怎么可能脱单?”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们看景少每天在公司,就跟个阎罗王似的,我每次去交接重要文件,看了他都发憷,谁遭得住?” 部长们七嘴八舌地嘀咕着,等到电梯到了十五层,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精神,闭上了嘴,脸上带着严谨的神情,神色坦然地往着会议室走去。 每个部长都有一个助理,助理们已经先一步到了会议室,每个人的面前都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用来随时用来接收文件。 打印好的会议流程文件已经放在了桌上,此时,助理们的脸色都很差,刚刚部长们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在这间会议室里响起……毫无疑问,电梯里被装了窃听器…… 坐在主位上的女人身体靠在按摩椅上,涂着红色丹蔻的手指按下了手机上的一个按键,声音结束,部长们的脚步声在会议室外响起。 “小景总裁早,施特助早……” “小景总裁早,施特助早……” 众人若无其事地问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是他们多年练就的本事。 景晴摩挲着自己修剪得当的指甲,嘴角带着玩味的笑容,伸手把手机递给了一旁站着的施琦,她今天很难得地穿着一袭红色的长裙,外面裹着一条雪白的狐狸皮大衣。 毛茸茸的外套簇拥着雪白的脸颊,更衬得眉眼明艳动人。 修长的脖颈上戴着一条方形的,比鹌鹑蛋还大的粉钻项链,耳朵上也戴着配套的耳坠,一套下来也就千八百万的,她还是要给相亲对象留下个节俭的印象。 部长们坐下来的瞬间,就察觉到了氛围似乎不太对……助理们身体僵直,闷声不吭地端坐着。 就在众助理以为景晴要大发雷霆,把聊上司八卦的一众部长们都罚工资降职的时候,景晴轻描淡写地笑了笑,说道:“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开会。” 众人暗自松了口气,然后听到了一句更加艰难的话,“两个半小时以内,把所有事情交接完,我今天要去相亲,早上还要和相亲对象一起喝咖啡,没时间和你们耗。” 她抬起皓白的手腕,金色的手表闪着森冷的光,和她唇角的笑容如出一辙,“相信大家,一定会体谅我这个快三十岁还没嫁出去的名媛的。” “施琦,现在开始汇报吧。”景晴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说道。 平常开一整天的会才能做完的事情,要他们两个半小时做完…… 这是报复吧,这是报复吧? 景少讨厌完不成任务的人,但他从不会提无理要求,他一般提苛刻的要求……确认过眼神,这两人一定是亲姐弟。 施琦会意,有条不紊,慢条斯理地汇他们在国外的工作。 回国之后的施琦时差还没倒回来,清隽的面容上挂着两个熊猫眼,为了防止说错,他特地说得更慢。 而各部门的部长和助理就像是上学前一天才想起来要补作业的小孩,噼里啪啦地操作电脑,根本就不怎么听施琦在讲什么了…… 等到施琦说完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景晴也躺在椅子上睡着了。 助理给部门的核心成员都打了网络会议,开始准备交接。 两个半小时之后,景晴幽幽地从椅子上准时醒了过来,看到施琦挡在她面前,避免众人看到总裁不雅的睡相。 施琦留意到景晴睡醒了,给她递了一杯温的可可,顺便给了她张湿纸巾擦擦口水。 部长们已经把任务交接完成了,对景晴的目光里俱是透着隐隐的委屈还有畏惧。死于话多,果然是先人留下的至理名言。 景晴粗略地看了一眼电脑上最终的关键数据,就拍了拍施琦的肩膀。 在出门的瞬间,她转身看向了会议室的众人,素白的手指从唇角滑过,本该是美人撩拨的景象,但会议室的众人却觉得是一把刀,咔嚓架在了他们的脖子上。 而潜台词就是,这事没完! 江城的小景总裁要相亲,要求身高一八五,八块腹肌,气质沉敛,能一打三,只要满足其中一个条件就行,未婚的富二代富三代都动了心思,不看景家的家产和地位,仅看那身材和样貌,绝对是稳赚不赔。 最后满足条件递来“投名状”的,是二十个人。 蓝泽从景止口中得知,景晴就是要找个顾然的替身当老公,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这不是坑害良家妇男吗? 自己身为景晴的损友,像这种关系到朋友感情问题的事情,不掺和一脚怎么能行? 于是他偷偷摸摸地黑进了施琦的电脑,把相亲的成员名单发给了刑侦大队的顾然。 ------题外话------ 作者君有点想站施琦和景晴…… 不,你不想,你清醒一点啊q_q 049 我曾经是个人,某恶魔九 鹿觅安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很认真地问道:“时九,你不会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吧?” 时九眨了眨眼,地狱的恶魔…… 她看起来,难道很像是个坏人吗?平生第一次,时九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好像之前也被林梓这样怀疑过一次,也是在她说无论什么样的愿望都能实现的时候,难道是她的假笑看起来不真诚? 于是,时九温和地笑了笑,说道:“别怕,我曾经是个人。”这是时九最有把握的笑容,看起来温柔无害,温暖若和风。 我曾经是个人……曾经…… 时九的话,配上她那温和的过分的笑容,鹿觅安没由来地觉得周围的空气似乎凉了几分,她兴趣盎然地问道:“恶魔实现愿望都是要收代价的,时九,你收的代价是什么?” 遇到恶魔的机会可不多,多少人一生难求? 恶魔,大概是比大熊猫还要珍稀的存在吧。 时九感到有些心累,她真的曾经是个人,尽管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反正肯定不是个正常人。 哪有正常人会跑到异世界,用别人的身体去复仇干坏事的?这样想的话,那她大概和林阿飘是差不多性质的存在。 林阿飘这个家伙说的话可信吗?当然不,林梓还说她家景美人是恶魔呢,没想到现在她也不能幸免。 只是现在…… 好像即便是她解释了,面前这两个家伙也不会相信,那还不如承认自己是个恶魔,总比阿拉丁神灯听起来要好一些。 时九靠在座椅上,笑容散去,黑沉沉的眼眸里带着深意,“觅安你有什么愿望就说吧,账记在林梓头上,她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林梓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对鹿觅安说,“对啊对啊,觅安,你别客气,俗话说债多不压身,我把自己的灵魂卖给魔鬼了。”说着,竟然有点埋怨地看向了时九。 俨然一个鹿觅安的小迷妹…… 时九双手交叉,目光上下打量着林梓。 呵,女人,遥想当年,狂风暴雪中…… 谁说幸好还有一个灵魂能给她的? 谁说她是盖世英雄的? 谁说想和她处对象的? 时九觉得自己在林梓心中崇高的人物形象在鹿觅安出现之后,就开始变得岌岌可危了起来。 这也难怪,全世界的大活人都看不到林梓,但鹿觅安能看到,这种被特别对待的感觉很好,林梓难免会很依恋鹿觅安。 而且不得不承认的是,鹿觅安真的,看起来很飒,是时九看了也会觉得很欣赏的人。 但鹿觅安能够看到林梓的原因大概很复杂,但毫无疑问,原因一定包括鹿觅安是一个濒死之人。 鹿觅安隐隐约约透着怀疑,“真的,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 “当然,我家九九是个超厉害的恶魔,之前从二十米高的摩天轮上飞下来,把一颗定时炸弹送到了地面上。”林梓异常坚定地答道,“对吧,九九。” 某恶魔九脸有些发烫,这有点夸张了啊,也不算是飞吧? 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看向了林梓,她为什么也开始以为她是恶魔了?罢了罢了,这小傻子已经够傻了,偏偏还很坚定地在犯傻的道路上白天走到黑。 时九默默咳嗽了一声,极为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能给我摘颗星星吗?不用太大的,小小的一颗就行。”鹿觅安极为诚恳地问道。 “……” 怎么突然从地球级别的难度,跳到了宇宙级别的? 时九陷入了沉默,当现实主义者遇到了理想主义者,顿生一种无力感。 于是时九决定用科学解决这个问题,她严肃地答道:“觅安,你所看到的星星,都是在千百亿光年之外,数千年前已经死亡的星星。” “活的星星都是看不见的。换个愿望吧,要是实现不了的话,那愿望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唇角还带着惯来用来骗人的笑。 “好有道理……我读得书少,你不会骗我吧。”鹿觅安的手托着下巴,看向了时九,如同秋水的眼睛带着白色羽毛一般的亮光,狡黠又灵动。 时九十分淡定地点了点头,而后摇了摇头,“自然不会骗你的,恶魔也是讲究诚信的。”作为曾经是个大活人的她,从承认自己是个恶魔那一刻起,反正是没什么诚信了。 “那我想,你帮我找一个人。”鹿觅安收敛了笑容,看向了时九,正色道。 “谁?”时九问。 鹿觅安勾起一抹苍白的笑容,答道,“我妹妹。” “你知道的,当然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就会对一些事情开始别的特别固执……”她的手摩挲着玻璃杯的边缘,“譬如见一下这个世界上自己最后的亲人。” 时九这时才注意到了鹿觅安的手,颜色黯淡,如同夕阳的余晖,而脸色却极为地苍白。 这是化疗之后的副作用,在化疗杀死病患细胞的同时,正常的器官也被误伤,随之苍老衰竭…… “那你有你妹妹的线索吗,譬如她叫什么名字,又是因为什么原因,你和她分别了?”林梓问道,整个阿飘的头顶都自带一朵小乌云,随时要哭唧唧了。 橡木的叶子哗啦作响,无尽夏花园安静地只剩下鹿觅安娓娓道来的,一段模糊的,孩童的记忆。 那年鹿觅安五岁,小名叫安安,她有一个一岁半的妹妹,小名叫柔柔。 平安。温柔。 当时的她还不叫鹿觅安,她叫洛觅安,因为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妹妹一直没有上户口。 她的爸爸是一个建筑师,总是带着厚重的黑框眼镜,开怀大笑的时候总是会举着她转圈圈。 妈妈是一个设计师,力气很小,说话声音也很温柔,爸爸最喜欢妈妈了,她排第二,柔柔第三,好吧好吧,柔柔也是第二。 在洛觅安四岁的时候,爸爸生了病,再也没举着她转圈圈,他总是很虚弱地从医院回来,笑声却依旧很明亮。 后来他睡在了一个木头盒子里,盒子上贴着他开怀大笑的照片。 妈妈说,爸爸生病了,所以很累,要在木头盒子里睡一段时间,才会回来陪着她们。 她觉得有些害怕,但还好,妈妈还在身边,妹妹也还在。 直到有一天,洛觅安放学后没有在门口等到母亲来接,老师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走过昏黄的夕阳,老师把她送到家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了老师和邻居聊了一些她听不懂的事情,她们都在哭,于是鹿觅安也跟着哭。 有什么洛觅安不懂,也感到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妈妈就像是曾经的爸爸一样,永远地睡在了一个小小的,冰凉的木头盒子里。 那天,洛觅安把家里花园所有的花都摘了下来,一朵朵,一束束,用粉红色的绸带束好。 姹紫嫣红的花园,她都送到了妈妈的木头盒子旁边。 她终于明白了,他们,再也不会回到她的身边了。 后来她去了一个有很多孩子的地方,只是妹妹不在,他们说她去了别的人家里,有了新的爸爸,新的妈妈,,也许,还会有新的姐姐。 洛觅安很想她,但是她知道,妹妹现在一定过得很好。但她害怕,如果妹妹想找她的话,找不到怎么办?于是她总是偷偷逃出福利院,往家里跑。 直到她的家被贴上了封条,曾经的花园已经枯萎,彩虹色的房子变成了一堆碎碎的石块。 洛觅安大哭了一场,如果妹妹回来的话,找不到家该怎么办? 拆迁有很多很多钱,那是一个红色的方形小本子,她知道的,这是存折,妈妈也有这样的东西,院长把它存在银行里。 等到她十八岁的时候,她就可以拿着那笔钱,去找妹妹了。 后来的洛觅安被无尽夏花园的夫妇收养,改名叫鹿觅安。他们是很好的园艺师,也是很好的人,鹿觅安只是很希望,很希望,柔柔也能遇到能关心她,爱着她的人…… 知道后来她才明白,那天妈妈是来接她的,和妹妹一起。 只是当时发生了一起车祸,妈妈抢救无效死亡,而妹妹则是被一对路过的富家夫妻收养,只是无论洛觅安怎么查,都找不到当年的收养人家…… 他们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柔柔是被收养的,也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在车祸中死去的女人,还有一个女儿…… ------题外话------ 下雨了,天气不好。作者君喜欢晴天。 050 呼之欲出的真相,罗繁出手 “觅安……安安,你肯定能找到你妹妹的,一定。”林梓打着嗝,“找到……柔柔……嗝。” 听完了鹿觅安的过去,林梓已经泪水盈满了眼眶,抽抽噎噎地咬着自己的手指,肩膀一抽一抽的。 时九忽而笑了,手抵在鼻尖,掩藏嘴角的笑容,原谅她真是没忍住。 林梓圆圆的眼睛瞪了一眼时九,黑色的瞳仁陡然间放大,陡然间凑到了时九的面前,她知道自己这样一定很吓人,但时九只是挑了挑眉,赞许地点了点头,还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林梓突然就明白了时九的坏,有些羞恼地从时九身体穿过去,又飘到了鹿觅安的旁边。 鹿觅安手撑在下巴,身体耸动着,她的身体无一处不疼的,笑起来的时候呼吸都觉得有些困难,但看到了时九和林梓间的玩闹的时候,也会忍不住想要笑一笑。 当时九伸出手摸了摸脸颊,指腹却是平滑而干燥的触感,她随即就意识到自己的眼眶并没有跟着林梓流泪。 林阿飘的灵魂似乎和这个身体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这到底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时九一时间也有点困惑。 只是傻鬼有傻福,林梓就永远都注意不到,也不会担心这些事情。 看着还在抽抽噎噎的林梓,鹿觅安有些措手不及。 人哭的话用纸巾擦眼泪,可是鬼魂应该怎么办? 于是她站起身来,就像是时九曾经做的那样,轻轻地拍着林梓的肩膀,尽管在平常人的眼中,鹿觅安只是在拍一团空气。 这样的动作似乎真的让林梓得到了宽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擦了擦自己的鬼脸。 明明人家当事人鹿觅安都没掉眼泪,反倒是她先哭了起来。 时九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人一魂,那双秋水一样漂亮的眼睛,和那双小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在某一刻重合了起来。 她问道:“觅安,你现在是二十九岁吗?” 鹿觅安怔了怔,对时九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诧异的光芒,不禁笑了笑,“我的年龄你也看得出来,我以为我现在……看起来要老个十岁。” 她耸了耸肩膀,唇动了动,脸色又白了几分,她们今天早晨见面的时候,鹿觅安的脸色是苍白,而现在简直像是惨白地有些吓人,大概刚刚身上哪里又疼了起来。 时九不动声色地给鹿觅安面前的水杯加了一些热腾的蜂蜜百香果的茶,她淡淡地笑了笑,说道:“我帮你找。” 还是浅淡的笑容,却反而让人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鹿觅安觉得此时面前这个占着林梓的身体,自称叫时九的人,兴许真不是个恶魔。 “别担心,我很快就能给你回答,只要两三天就好。”时九温声道。 林梓说:“九九是要蓝泽帮忙吗?” 时九的牙齿咬住了拇指,唇角勾起,摇了摇头,“不是蓝泽,是你很熟悉,但也陌生的两个人,即便我现在不告诉你,但你很快就会知道的。”她唇角带着一点神秘的笑。 她早该注意到的…… 她们笑起来的时候,都很好看,还带着些许掩藏不住的脆弱。 而林梓,则是纯粹的怂…… 只是鹿觅安的脆弱,是因为身体的疾病作祟,笑起来的时候,会很疼。 鹿觅安能看见林梓,而最熟悉林梓的许觅柔和许竹白却从没看见过,甚至在她刻意的提醒下,才终于意识到她可能不是林梓。 鹿觅安很飒,患病的人会自动将自己与外界隔开一个圈子,画地为牢,故步自封,但她却在林梓面前,笑得很轻松…… 林梓生性内敛而羞怯,很少与人主动亲近,甚至在初见之时,林梓很忌惮是个精神病患者的时九。 鹿觅安今年二十九,而林梓今年二十五岁。 某种羁绊将她们联系在了一起,让她们一相逢就会紧紧相拥。 其实江城并不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坐地铁只要十五分钟就能穿过整个城市,开车也不过是两个小时,但这里却住着五百万人。 她们能够在江城再次擦肩而过的几率,也不过是五百万分之一。 午饭是在无尽夏花园吃的,时九下厨,口味都是按照病号餐来,清香甘甜,少盐少油少调味,新鲜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就能散发出全部的香气,展现出最透亮的色泽。 时九要带着林梓回家,过几天安安和柔柔才会从宠物医院回来,到时候她们再来无尽夏花园。 但林梓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赖在鹿觅安这里不走,反倒怪起了时九,“反正你今天晚上还要请另一个大魔头吃饭,我才不回去当电灯泡。” 时九一时气急,反倒是笑了,“那你留在这,过几天接哈士奇的时候,我再来一起接你。”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尾巴,突然就变成了别人的了。 如果林梓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话,她一定会跟时九一起回去,而不是让她孤身一人面对那些事情。 无所不能的时九,被当做是盖世英雄的时九,也会有无计可施的时候。 “如果”这个词,从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寄托了人们对过去的悔恨。 如果…… 只是这世间之事,总是并不和如果相同。 时九走的时候,手里拎着一袋子无尽夏花的花苗,鹿觅安送给她养的。 这是少数种在温室里过冬的绣球花,小小的花苞花瓣半开,只要给它浇水晒太阳,等到来年春日就会盛放,直至夏天结束,它的花朵也不会凋零。 阳光渐渐明亮起来,时九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地走着,幽深的树木交叉纵横地生长在一起,一大团一大团的云汇集在林间小道的出口,无尽夏花园的入口,像是开了瓢的脑袋,流出的脑浆。 时九觉得这个想法有点让她反胃,但在看到那朵云的时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又古怪又诡谲。 小道的路口站着一个女人,她气喘吁吁地靠在一辆黑色的汽车上,头发是金色的,发尾微卷,五官小巧精致,鼻梁上搭着一个金属框眼镜,宽大的卫衣,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外面套着一件卡其色的风衣。 这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女人,但时九却知道,她最起码有三十七岁。 此时车子的前盖打开,冒着黑烟。 时九记得她,在摩天轮连环爆炸里,她给时九包扎了手上的伤口,好像是法医队的,但她没想和这个女法医扯上关系。 时九的目光移开,默不作声地拎着花苗往前走,几百米外就是公交车的站台了,她想去趟超市买些新鲜的水果,然后回家。 在站台等了片刻,那个女人反倒跑到了时九的旁边。 她见到了时九咧开嘴笑了笑,微仰着脸,露出整齐而小巧的白色牙齿,看起来很无害,“请问能帮我修一下车子吗,我刚刚从外市回来,结果车子点不着火了,你看起来,像是那种会修车的那种人。” 时九抬眸看了过去,道路的另一头真的立着一个蓝色标志牌,这的确是去往霄市的路…… 时九只是温和地笑了笑,“那你看错了,我不会修车。”她说的十分坦然,尽管这是句谎言。 会拆东西的前提是要知道东西是什么构造,当年在疾控中心,为了拆她手腕上那个电子机械锁,时九可被迫学了不少东西。 罗繁眼镜背后的眼睛有点焦点不实,眯了眯,带着兴味地说道:“我怎么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对了,我想起来了,在游乐园的那一场连环炸弹客的案件里。” “我记得,当时你好像还拆了摩天轮座舱的电路,还撬了……” 时九伸出手,脸上的笑依旧很温和,只是眼睛里已经是一片薄凉的光,“我帮你看看。”这个女人给她的感觉,聪明到很不舒服的地步。 绣球花的花苗被时九放在了汽车站的长椅旁,和罗繁一起走到车子旁边。 时九弯着腰查看,将被装反了的汽车电池装好,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现在你去发动车子看看。” 时九站到了路旁。 罗繁发动车子,车子嗡嗡嗡响了几声,依旧动也不动。 她无奈摊开手,笑着说道:“真是的,哎……要不你再帮我看看。”她伸手插进裤兜,耸耸肩膀。 时九低下头看了一遍线路,余光却看到了身后一只手伸向了她的脖子,她反手去抓,却握着了一个拳头,而一个注射器被握在拳心,顺势没入了时九的手掌,时九抬腿踹向了罗繁。 罗繁受痛往后退了一步,手里握着已经空了的注射器,看着瞬间倒在地上的时九,嘴角带着残忍而冷艳的笑容,与她的娃娃脸却意外的很相称。 “唔,我就知道你很聪明。可是,我也不笨的啊。” 罗繁掸了掸裤子上的尘土,走向了时九。 这可是她特制的麻醉剂,比医院做手术的都要好,一针见效,算是对这位的特别对待了。 ------题外话------ 下面高能,受不了的读者先撤吧。 051 危情 时九从小到大,是第二次吃这样大的亏,第一次她被送到了精神疾控中心,第二次她被锁在了罗繁的地下室里…… 不知道被喂了什么药物,时九觉得自己现在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四肢僵硬无比。 她眯着眼睛看着头顶明晃晃的无影灯,强光极为刺眼,眼睛有些刺痛,于是她又阖上了眼睛。 空气有些冷,冷风往她的头发丝钻,掠夺了她所有的温度。四周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息,还带着一些恶臭,让她有些反胃。 后背的触感极为僵硬,她可能睡在一块石头上。 有细高跟鞋走来,滴滴答答的声音,还有刀片摩擦的声音,磨刀霍霍向猪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时九觉得有些郁闷,为什么正常人的世界里都是这种不可理喻的疯子,许觅柔是一个,现在又来了一个罗繁,她难道身上有某种吸引疯子的特质? 一张放大的娃娃脸猝然靠近了时九的脸,她咧开嘴笑了,笑容带着如同孩童一般的残忍,“你醒啦,真是的,让我等了好久,我都担心要是你就这么死了该怎么办啊。” 她金色的波浪卷头发有一缕垂落到了时九的脸颊。 时九沉默地别过脸去,心里有些嫌恶,不再看罗繁,鉴定完毕,又一个疯子。 罗繁的手指轻轻地拂过了时九的面容,凑到了她的耳边,压低声音说,“你就对我这么轻蔑?那样的话,你可能会死。” 说着,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顺着时九的蝴蝶骨划了过去,越划越深,身体的痛觉顿时被唤起,连带着感官。 时九觉得自己的食指和无名指可以活动了,但她并不尝试,免得被眼前的疯子发现了端倪。 罗繁亮着眼睛,期待着时九痛苦的神情,等着她哭着求饶。 然而时九依旧是神情淡淡的,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这种施虐措施对一个自虐型人格患者,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不知所谓。 她甚至还想对罗繁道个谢,你要是不来这刀,我还真是到现在身体僵硬到动弹不得。 罗繁愤怒地在时九的手臂和小腿上划了几道深深的口子,黏稠的血腥味在冰冷的空气里尤为的明显,但时九依旧那副淡漠的神情,她愤怒地把手中的手术刀插到了时九的肩膀。 血肉破开的声音时九并不陌生,那一瞬间的感官无限放大,血管,肌肉,血液,曾是你身体一部分的东西,就在那一刹那失去,随即是剧烈的痛感刺激着神经。 时九觉得自己的一整只右手都能动了,罗繁再靠近她一点,她就能勒住这个疯子的脖子。 但罗繁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退后了一步,像一只愤怒的野兽,露出粉红的牙床,细密洁白的牙齿,对时九龇牙咧嘴。 时九平静又冷漠的神情,让罗繁感到了一种被戏弄的屈辱感。 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罗繁,映照出她的卑劣,冷血,肮脏,不可理喻…… 罗繁有些愣怔地盯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她嘴唇哆嗦着,问道:“你不觉得疼吗?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求我?” 她戒备地看着时九,像是看着一个怪物,这个怪物不怕疼痛,也无惧生死……不,时九会流血,会受伤,她还是个人。 罗繁的眼神忽然改变,那眼神里带着嫉妒,“呵,一定是麻醉药的药效还没完全过了,一定是这样。” 她不肯承认自己遇到了一个她征服不了,也永远打败不了的对手。 罗繁狰狞地笑着,咕噜咕噜地说道:“等到药效一过,你一定会觉得快要疼死了,等你疼死了,我就把你泡在福尔马林里做成标本,在你的后背上纹一个十字架。” “……”罗繁又说了许多,只是时九的脑海已经放空,想着其他的事情。 她好像又放了景止的鸽子。 她向来是个守信用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和景止的约定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落空? 罗繁看着无动于衷的时九,尖叫了一声,随后冷静了下来,“我一定会知道,怎么才让你痛苦死去的办法。” 她冷哼了一声,拔出了插在时九肩膀上的那把手术刀,血流渐染到了罗繁的脸颊上,姣好的面容上,五官扭曲地不成人样。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罗繁拿了一些药瓶还有绷带,把时九身上的那些伤口都消毒处理了一遍,拿绷带包扎好。 躺在手术床上的时九是条活生生的生命,散发着热腾腾的气息,但罗繁却期待着这条生命会僵硬,成为冰冷的,永远不会腐烂的标本。 她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时九的旁边,盯着时九看,试图找出一点时九对她感到恐惧的蛛丝马迹。 时九在罗繁这种诡异的期待中,心中产生了一种极为强烈的愤怒感。 如果不是这些疯子,她早就和景止大美人一起高高兴兴地吃完晚饭了。现在在这个又冷又冰的地方,像个死尸一样躺着算是什么事情? 不过凭借景止的头脑,应该很快就会发现她失踪的事情。 蓝泽应该也会查到她电脑里的浏览记录,找到无尽夏花园。 那盆留在车站的绣球花花苗,应该也会帮上忙。 只怪她当时因为对方是个曾经遇到过的女法医,就默认是个安全范围内的好人,现在吃了这么一个亏。 但时九从来都不是闷声吃亏的主,一刀刀,一下下,她都记得很清楚,来日定当一分不差地还回去。 时九温和地笑了笑,偏头看向了罗繁,温声道,“你凑近点,我就告诉你,我怕什么。”她的声音沙哑而粗粝,像是石子摩擦在玻璃上。 只要罗繁这个疯子凑近点,她就掐住她的脖子,让这个疯子也感受一下刺骨的疼痛感。 明明是个法医,怎么就没个正常爱好? 不对死人出手,对她一个大活人出手。 罗繁看着时九的笑容却蓦然退后了一步,反倒有些瑟缩。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遇到的可不是什么有点小聪明,善良又勇敢的小猫,而是藏着利爪,冷静地过分,伺机而动,随时等待反扑的狮子。 但如果能驯服这头狮子的话,便是死了也值得…… 罗繁有些迷醉地凑近了时九,时九的唇动了动,并没有发出声音,于是罗繁又凑近了一步。 那一瞬间,时九两只手一齐掐住了罗繁的脖子,罗繁瞬间没了生气,倒地归西。 当然,掐住罗繁的脖子,以及罗繁归西这件事,只是时九的想象…… 尽管时九的手现在能动,但身体极为衰弱,并没有多少力气,她还没有愚蠢到要和打不过的对手鱼死网破。 时九极为认真地说道:“我特别讨厌做题目,上学的时候学习到神经衰弱,现在一看到‘五年*考三年*拟’就觉得恶心。” 罗繁有些迟疑,但还是退后了一步,转身往着门外去了。 时九看着罗繁离开了地下室,手指动了动,把一根棉签藏到衣袖里。 ------题外话------ 作者君怕被关小黑屋,审核小姐姐请爱我一次…… 052 景止的另一面 时九偏着头,观察了一下她现在所处的环境。 这个地下室很冷,房间里有各种各样的可供推动的推车,上面摆放着蓝色的布子,摆放着医用器械,还有各种药剂。 明晃晃的无影灯照在头顶上方,在一瞬间时九真的怀疑自己是躺在了医院手术室的病床上。 但房间里持续散发着的刺鼻的福尔马林气味,却提醒着时九,罗繁这个女人可不是来救死扶伤的,她是来致死致伤的。 如果她再不赶快出去的话,又要让景止找到她了,到时候在他的记忆里,又是一个狼狈的时九。 滴滴答答的高跟鞋声凑近,时九偏头看了过去,罗繁当真抱着两本极为厚实的书过来,一本是法医学大全,一本是法医学试题大全,她的眉几乎是在一瞬间皱了起来。 看到了时九不加掩饰的厌烦的神情,罗繁反倒眼睛亮了起来,兴致勃勃地把两本书放在了时九旁边。 罗繁半蹲在地上,把手术台摇地高一些。 她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把法医学大全放在时九的膝盖上,翻开第一章第一节,手做出邀请的姿态,“我没有‘五年*考,三年*拟’,不过这个也很恶心人。要翻页就喊我一声。” “我会考校你知识点的,这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重点。”罗繁托着下巴,娃娃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 时九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她看书的时候惯来是这种深仇大恨的表情,目光有些阴沉,身体僵硬,仔仔细细地看着每一个字,就像是要把每个仇人的模样都刻画在脑海里。 罗繁有些意外,挑了挑眉,赞许地点了点头,她是真没想到,会有人恨看书恨到这种程度的,但更意外的是,这个人是时九。 从外表来看,时九是个很好“推”的女孩子,看起来有点文弱,总是笑得挺和善,带着书卷气,这样的女孩子自然不会吸引到罗繁。 那天在游乐场看着她从天而降,乌黑的发在空中翻卷地像是一片黑色的云,那一瞬间罗繁就知道时九绝不是简单的人。 有这样矫健的身手,却又不是警方的人,那么她难道是哪个组织的成员?而江城藏在阴暗面的组织,最显赫的就是重明鸟。 重明鸟的成员们并不相互联系,因而罗繁还误以为时九也是重明鸟的一员,拆炸弹只不过是顺道为了保全她自己的命。 因而在顾非非对时九有点意思的时候,罗繁才会出言阻止。 说要拿她当研究标本,那句话也只不过是临时起意。 但就在最近,罗繁升到了a级,在掌握了一部分b级成员的同时,她拿到了一些特殊的权限,例如重明鸟所有成员的真实身份名单。 于是她仔细地调查了一下,其中并没有时九。 在罗繁的调查中,林梓出生在惯出钢琴家和企业家的林家,老老实实地上小学,中学,大学,进入乐团,工作演出…… 爱好钢琴,特长钢琴。 就这样一直走下去,林梓就是个平常人,平静顺遂地过完这一生,并不特别。 但从几天前开始,林梓的人生开始波涛起伏,先是把月清集团的总裁许竹白揍到了重症监护室,后来在游乐园的炸弹案里大显身手。 就像是个软妹子突然变成了武力值满点的金刚芭比,这样的突变在一个老老实实活了二十五年的女孩身上,让罗繁感到有些好奇…… 到底是藏得太深,还是,精神分裂? 时九苦大仇深地看着法医的书,一堆冰冷生硬专有名词让时九有点头疼,她唇角带着冷笑,来啊,相互伤害啊。 罗繁看到时九的目光已经落在了最后一个字,问道:“你是不是精神分裂?林梓小姐。” 时九的手指一瞬间弯曲成爪,但很快地松弛了下来,不经意地说道:“当然不是,你为什么这么猜测?” “我胡乱猜的,别忘了我可是个医生。”她又问,“血痕检验的一般程序是什么?” 所以,时九讨厌太聪明的女人。 她们的嗅觉简直像是猎犬,几乎在一瞬间就能抓住蛛丝马迹,敏锐的第六感邪门地贴近真相。 “肉眼检验,预实验,确认实验,种属鉴定,血痕个人识别,其他检验。”时九逐字逐句地说道,神情有些厌烦。 罗繁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灼灼,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一字不差。” 后来就是让人厌烦的你问我答,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时九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干涩。 但罗繁却依旧神采奕奕,她好像已经开始真正触碰到了猎物的脆弱之处,就是看书和做题。 她不敢给时九拿笔,时九的身手和撬锁的本事,她早已见识过了,把武器交到猎杀者的手中,可不是聪明的做法。 罗繁咧开嘴笑了,她一笑,时九就觉得这么可爱一张娃娃脸,怎么就有这么恶毒又阴险的表情? “你笑什么?”时九问。 罗繁的舌尖,舔了舔干涩的唇,“我在想,你看起来是个聪明人,为什么会喜欢那个恶魔。” “恶魔?”时九皱着眉问,“你指的是许竹白?” 罗繁鼓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原来你也有犯蠢的时候,许竹白那个人虽然是个城府极深的商人,但和恶魔还差得远。” 她的腿晃着,注视着时九,说道:“我说的是景少,啊,景止,你男朋友。你还不知道吧,他是个什么样的家伙。” 无论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景止,就会很让时九揪心。 此时的时九就像是一只炸毛的猫,肩膀耸起,微眯着眼睛,一身杀意,冷声道:“我不许你污蔑他。” 那是照在她亘古长夜的光,一尘不染,那是比雪花水晶球的漂亮的人,那是她最最在乎的人…… 罗繁满意地看着时九的反应,吃吃地笑着,“景止手上沾的人命,可比我多多了,那个人心都是黑的,血液都是脏水。” 时九黑沉沉的眼睛在一瞬间闪过一道猩红的血光,她的手如同鹰隼的利爪,单手勒住了罗繁的手腕,力气大到罗繁倒吸了一口冷气,手哆嗦了起来。 “原来你的弱点,是景止啊。” 罗繁的额头滴下一滴汗水,伸手用力把时九的手拽开,低头一看,她的手腕已经被勒住了几道青紫的痕迹。 053 你求我,我就告诉你 “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就告诉你景止都干了些什么事情,事无巨细。”罗繁唇角勾起,垂眸揉着她青紫的手腕。 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会有弱点,最常见的是金钱,权利,美色,但还有不常见的那种,就是感情。 感情也有优劣之分,在其中最经不起考验的就是爱情,在罗繁的眼中,爱情就是化学物质在人体内的反应,是疾病的一种。 “我从不求任何人。”时九淡漠地说道,手放在书上,翻了一下书页。 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性了,刚刚那一下,罗繁已经看出了她的手恢复知觉,接下来会是什么?再来一剂的麻醉药吗? 罗繁闻言抬起头,冷笑着说:“你当真不在意吗,林梓?就算你男朋友瞒着你干了多少坏事,你都不在乎吗?” 时九此时已经恢复了惯常的镇静,罗繁想看她发疯,但她偏不要疯,就是不随她的心意。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及,想带到坟墓里的秘密,我也瞒了景止很多事情。”时九黑漆漆的眼眸定定地看到了罗繁的眼睛里,“我隐瞒的事情更多。” “你想知道吗?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就告诉你,从我的名字开始。”时九的声音很温和,透着一股引诱的气息。 苍白的唇翘起,因为脱水的缘故,嘴唇上有很多干裂的死皮,但那样波澜不惊,什么事情都不会使之动容,运筹帷幄,一切尽在算计之中的笑容,让罗繁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 罗繁的脸色有点难看,此时的时九,就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鱼,刚刚她还抓到了鱼尾,但这条鱼现在已经挣脱了她的桎梏。 “我求你的话,你就告诉我?”罗繁嗤笑了一声,假装自己毫不在意,实际上眼神却开始有了动摇。 心里甚至真的产生了一种怀疑和期待,如果真的求时九的话,是不是就能得到她想要知道的事情? “对,你求我,我就告诉你。”时九的手指摩挲着书页,纸张翻卷一角,又被顺平,如此反复,极有节奏和韵律感。 罗繁顺着时九的指尖,盯着那书页看,眼睛眨也不眨,她觉得自己的意识有些恍惚,上下两瓣嘴唇开了又合,“我,求,你。” 时九没有回答,只是继续保持着原来的节奏,翻卷着书页,约莫五分钟之后,看到了罗繁的目光已经完全变得呆滞无神,这才停了下来。 她温声道:“罗繁不想伤害林梓,罗繁是林梓的挚友。” “挚,友,是,什,么?”罗繁问道。 时九目光不变,“挚友就是最好的朋友。” “罗繁不想伤害林梓,罗繁是林梓最好的朋友。”她温声重复道,手心有一层细密的汗水。 “罗,繁,不,想,伤,害,林,梓。罗,繁,是,林,梓,最,好,的,朋,友。” “你是罗繁,我是林梓。”时九继续说道。 这个催眠方法,时九只在同一个医院的精神病患身上用过,所以那些人才会在发病的时候看到时九就冷静了下来。 日复一日的精神暗示使得那些病患们在潜意识里相信,只要遇到时九,就要安静地走回自己的病房。 病患们的精神通常异常薄弱,催眠的成功性也会高一些。在一个正常人的身上试验,对于时九来说也是第一次。 在刚刚的法医大全问答里,时九对于罗繁的每一个问题,答案都是一字不差,完全正确。 其实在那个时候,她已经给了罗繁下达了一个心理暗示,那就是时九绝对不会出错。 从这个地方醒来,见到罗繁的那一刻起,时九就已经开始计划了出逃的计划。 “罗繁不想伤害林梓,给林梓打一剂肾上腺素。”时九继续温声道,她有些紧张地咬着舌尖。 只差这一步了。 罗繁状若常人,走到了一旁,拿起了一个小药瓶,还有一管注射器,抽取了药瓶里的注射器,注射到了时九的手腕静脉。 “对,很好。”时九赞许地说道。 罗繁把注射器放到了一旁,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了时九,“挚友。” “挚友。”时九温声说道,眼睛里带着细碎的光芒。 真是谢谢你了,罗繁。 肾上腺素的效果很显著,时九觉得自己的心跳在扑通扑通地跳动着,原本被冻僵的身体也在回暖,四肢开始变得有力,头脑有点发热。 她活动了一下脚踝,从手术台上走了下来,顺手拿了两把锐利的手术刀,放到了外套的口袋里。 罗繁的目光依旧呆滞,意识像是挣扎在一团迷雾之中,她看着时九,“挚友?”有些疑惑,还带着点委屈。 时九突然想起来,自己带着罗繁的话,事情似乎会变得容易一些,于是她笑着说道:“挚友。”她伸出自己的手心,就像是一个绅士一样。 洁癖什么的,都没有自己的小命重要。 本来打算拿到手术刀就解开罗繁身上的催眠,但现在她改变了主意。 要是罗繁这疯子醒过来,再一剂麻醉药捅到身上,把她绑了,要把她泡在福尔马林里面做成标本怎么办? 罗繁极为乖巧地把手放在时九的手上,娃娃脸上带着单纯的笑容,比之前凶残的笑容看起来可爱多了。 “挚友,最好的朋友。”时九再次强调,你可千万不能把我泡在福尔马林里。 罗繁眼神似是清明,又像是陷入了更深的浑浊之中,“林梓是挚友,是最好的朋友。” 这女人已经成功地自己把自己催眠了,被催眠的人会按照自己的逻辑把一件事填充完善,譬如罗繁就已经填充完成。 时九觉得自己有做感情骗子的潜质,少女公敌,女性杀手,专门坑骗天真的女人,还有女疯子。 她现在甚至动了歪念头,要是把许觅柔那疯女人也催眠了,是不是帮林阿飘复仇这件事就容易多了。 也不知道现在过去了几天,希望景止没有太担心。林阿飘就算了,她现在肯定和鹿觅安开开心心地待在一起。 时九握着罗繁的手,跟在她的身侧,走出了这个地下室。 地下室的外面,是一个酒吧模样的地方,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从地下通道走上来的时九和罗繁。 调酒师是一个极为清瘦的男人,五官是最为寻常的那种,枯瘦的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帕子,细细地擦着高脚的酒杯。 时九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看到了化学药剂腐蚀留下来的疤痕,心神大震,遭了,这是遇到熟人了…… ------题外话------ sexy小九,感情骗子…… 054 水天一色阁 小景总裁的相亲会的地点,被施琦有意地安排在顾氏的水天一色阁,名字听起来文绉绉的,实则是个餐厅。 顾氏财团由顾家的老二顾子羽继承,对此有诸多猜测,不过只有少数人知道真正的缘由。 财团的长子之所以没有继承家业,是因为他进了公安部门,也就是现任的江城刑侦大队的队长,顾然。 每个人都有按照自己的愿望活下去的权利,顾然是,顾子羽也是。 顾然从小就憧憬当警察,后来申报院校的时候,偷偷进入了警大,而老二的顾子羽也就顺理成章地开始接手家族的企业事务,得到了父母的关注。 这个两全的方法,兄弟两都很满意。 水天一色阁模仿束州园林的风格来建造,雕栏画栋,亭榭楼台,依山傍水,风景绝佳。 落雪之后,地面上还有鸟雀的脚印。 景晴仡仡然地坐在座位上,每隔三十分钟,她面前的饭菜一换,相亲对象就跟着菜一样换一遍。 每个人都排了个号码牌,还安排了一个时间表,和公司面试也没什么区别。 小景总裁在水天一色阁办相亲会的事情,自然被通报给了上层的顾子羽。 这种江城重要级别的人物,顺便见面交个朋友,维持一下不好不坏的关系,还是很重要的。 然而出于对他哥终身幸福着想,顾子羽还是打了个电话给在警局的顾然。 这个机会还是留个他哥吧,未来嫂子都跟别人相亲了。 顾子羽从小就知道,他哥是个闷葫芦,刀子嘴豆腐心。 他和顾然喝酒的时候,顾然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提起景晴又干了什么让他觉得烦心的事情。 三句话里面,两句都不离景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景晴就住在了他哥的心里。只是当事人自己还不知道。 顾氏财团虽然没有景家那么家底丰厚,但在江城也是举足轻重的财团,和景家的生意走的也不是一个行业的,也没什么利益关系。 如果是商业联姻的话,也利用不到景晴。顾子羽能明白的事情,景晴自然也能明白。 顾子羽都替他哥想好了,等到他哥和景晴将来结婚了,他就把他名下的股份再拨百分之五给他哥。 那样的话,他哥就是顾氏财团的第二大股东,不能算是景晴养的小白脸了。 顾然接到顾子羽电话的时候,正在办公室看卷宗,最近刚刚结了一个五年都没破的连环杀人案,记了一件大功。 今年就能升职到一级警督,可能会调到局里工作。 “哥,你自己拿主意,别对不起人家姑娘,自己将来还后悔……” “我知道了,小羽。”顾然挂了电话,背靠在座椅上,铁血果断的刑侦大队队长眼眶一红,粗糙厚实的手捂在自己的眼睛上。 他要是真不放手,那才是对不起景晴。 顾然打开电脑,把调职申请的页面打开,要走的话,那就走得远点。 消息框里弹出了一封匿名邮件,“景晴相亲资料表”。 顾然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沉默地打开了那封邮件。 然而在看到那二十个人的名单的时候,脸色越来越黑,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他是放手让她去找终身幸福的,不是让她随便找个草包就嫁了的。 他就不相信景晴会不知道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什么货色,施琦又会不知道他们都干过多少缺德事。 本来靠着上级关系,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人犯下的不大不小的事情,也就过去了,但他们好死不死地,非要往景晴面前凑…… 顾然觉得自己处于对朋友的义务,不能让景晴跟这些人处对象。 “第二分队,去水天一色楼抓几个人。”顾然道。 “老大,抓谁啊?”顾非非举起了手,怯怯地说道,顾然这个脸色让他有些发憷。 “前两天酒驾的陆明秋。”顾然面不改色地说道。 “老大,那事不都前几天就已经翻篇了吗?现在还抓他干什么?” “让你去你就去,别那么多废话,立刻出动。”顾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决定不走了,直到景晴嫁了一个靠谱的人,他都不离开江城。 他需要一个看起来很理所当然的,能见到她的理由…… 被记挂着的施琦,猛地打了个喷嚏,此时正躺在门口一个躺椅上晒太阳,所有相亲对象都要到他面前交个号。 把相亲搞地和面试差不多的,在江城除了景大小姐也没别人了。 他这个总裁特助反倒是难得地有了一天的闲暇。 他已经仁义尽至了,电脑里的相亲名单都没加密,直接让蓝泽盗取了过去。 至于顾然到底会不会来,就不是他能掌控的事情了。 施琦是明白景晴的心思的,比任何人都了解。 四年前,他成为景晴的总裁特助,比景晴遇到顾然还要早一年。 这四年中除了节假日,每一天他都是和景晴待在一起,看过的烂男人比吃过的饭都要多。 所以在遇到个难得的好男人顾然的时候,景晴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抓住他。 施琦原先也动过心,放着一个长相又那么好看的,身材也那么好,关键还那么有钱的女人放在眼面前,正常男人都会心生爱慕。 只是那一点点的动心,也被景晴三天两头要他加班,动不动还要找理由扣他工资这种剥削行为消磨光了。 要是他给她当男朋友,岂不是要从此给景晴剥削一辈子,还是没有工钱的那种? 感情这种事情是不分先后的,有的人到场的再早,也不是对的人,有的人姗姗来迟,可偏偏是他。 都市传说里的总裁和助理的二三事,注定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他怕过劳死。 施琦默默摇了摇头,目光斜睨,看向了房间里正在相亲的二人。 珠帘遮挡住他的视线,景晴窈窕的身姿极为绰约,此时她正手托着下巴,被逗得笑了起来。 笑声在施琦听起来很是造作,他每次听景晴这种笑声的时候,都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景晴谈生意与对手虚与委蛇时,就喜欢这样笑,笑里带着腹黑的算计。 偏偏对面的大傻子还真以为她是因为高兴才笑的。 日中的太阳带着灼热的温度,施琦揉了揉肚子,觉得有点饿。 现在相亲对象已经“面试”了一大半,还剩六个左右,还有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下午三点有一个去f国的酒会,可以带上这次相亲会看中的对象,景晴说,无论如何都会选一个的。 如果顾然不来的话,那这一次,真的是他和景晴感情的结束了,而她,再也不会回头…… ------题外话------ 明天景晴的感情线就能结束了。 景止和小九准备开大招。(☆_☆) 055 顾队,八块腹肌吗? 景晴的手里拿着一张简历,这是此时坐在她面前的相亲对象,陆明秋。 海龟,某某上市企业总经理,家中独子,样貌清隽,为人斯文有礼,礼仪也很得体,很绅士,会主动找话题,言简意赅。 但这样的人也很好,结婚后不会让她觉得烦恼,也许再过个几年几十年,她真的会爱上他也不一定。 景晴靓丽的面容上浮现一抹笑容,如同桃花映照着水面,“最后一个问题,你有八块腹肌吗?”丹凤眼里满是认真的神情。 陆明秋“啊?”了一声,挠了挠头发,又“哦”了一声。 他有点恍惚地说道,“有八块腹肌。”说着,有些局促地拉着衬衫的一角。 此时的陆明秋甚至有一种自己要被景晴潜规则的错觉?小景总裁这是在暗示他脱衣服吗? 话说他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他老爹老妈特地嘱托他,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小景总裁的心,娶一个厉害的媳妇回家正好可以防止他败家。 小景总裁这应该是对他很满意吧?只是他,他……他还是个单纯的男孩子……这样真的好吗? 景晴看着眼前红了耳朵,单纯的不行的陆明秋,噗嗤一声,这次是真的笑了。 这个人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她带着调侃地说道:“你是要在我眼前脱衣服,证明一下你的八块腹肌吗?”扣着自己新做的美甲上晶莹剔透的亮片。 陆明秋深受震惊,这已经不是暗示了,是明示了! 他从小就在国外上学,从没想过国内的女孩子,这么,这么彪悍的吗? 但想起了他老爹和老娘的威逼利诱,他哆嗦着手指,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解开了衬衣的最后一颗扣子。 景晴垂眸,一时间哭笑不得,“好了好了,陆明秋对吧。”她赞许地点了点头,笑着道,“等通知吧。” “你知道我的名字吧,景晴,景色的景,晴天的晴。” 陆明秋人点了点头,未了还鞠了个躬,脚步有点虚浮地往门口走去,像是被女妖精吸干了精气,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陆明秋即将出门的那一刻,他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抓住了,动弹不得。 陆明秋抬起头,看见了一个身材魁梧,形容俊朗,穿着一身警服的人,吓得嘴唇哆嗦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问道:“警官,请问你找我吗?”眼睛圆睁着,像一只傻乎乎的仓鼠。 景晴伏在桌子上笑,陆明秋这个人太好玩了。 在目光触及那个穿着警服的人时,景晴脸上的笑容,几乎是在一瞬间消失的,她双手交叉,抵在下巴上,鲜艳的唇张开,轻轻地说道:“放开他,顾然。” 语气又冷又淡,带着威胁,是小景总裁的语气,而不是那个喜欢他的景晴。 顾然没松手,反倒把陆明秋的手臂攥得更紧了,“他前几天在市中心醉酒驾驶,畏罪潜逃,我只是缉拿他归案。” 陆明秋嗷嗷地叫了一声,“误会,警察同志,都是误会,那醉酒驾驶的人是我堂弟,只不过是开着我的车,拿我的驾照……而且前几天,前几天不是,那什么,已经交过罚款了吗?” 景晴眼波流转,顿悟了发生了什么,反正酒驾什么的,与陆明秋是没什么关系,这个可怜的家伙只不过是一个热心的替罪羔羊而已。 她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披着的狐狸皮外套,踩着细高跟走了过来,艳红的长裙在冰冷的空气中带着一种浓烈的美感。 “顾然,放开陆明秋,要抓人,也轮不到你们刑侦大队。”她的手抓住了陆明秋另一只手臂,唇角带着不可一世的笑容,这才是她的真面目,江城的小景总裁。 当她开始决定放弃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在她眼中就开始变得什么都不是。 顾然,你只不过是仗着我以前喜欢你而已,但现在,那些都已经结束了。 顾然有些艰难地避开了景晴的视线,冷声道:“他和你什么关系?男朋友吗?” 景晴挑了挑眉,仰着脸,笑着说:“对,陆明秋,他就是我的男朋友,我今天下午还要带他去f国的酒会。海龟,上市公司总经理,非常优秀的一个人呢。” 比你顾然要强得多。 “最重要的是,他看得起我,他不会作践我的感情。” 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把锐利的刀刃,没入了顾然的心脏,压抑地他喘不过气来,但那些刀子,正是他插在景晴的心上的。 陆明秋的肩膀被两人攥地很疼,他甩开了两人的手臂,有些气恼地说道:“够了,你们这样像话吗?” “顾警官,你要找酒驾的,就去找我堂弟,陆青秋,别找我。”他喘了口气,“小景总裁,我,我也是有尊严的人,我卖艺不卖身,呸呸呸,我不卖艺也不卖身!” 说着,他愤怒地往着门口走去,未了,狠狠地甩了一下门。 门口的施琦见状已经明白个七七八八了,安慰一般地拍了拍陆明秋的肩膀,“哎,现在这个职场环境啊,男孩子出门在外都要保护好自己啊。” 陆明秋闻言有些惊讶,有些同情地说道:“兄弟,我懂你的。”说着,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水天一色阁。 你懂,你懂个屁,你被景晴这个恶毒的女人剥削过吗? 景晴和顾然四目相对,一时相对无言。 “你让人卖身了?”顾然面色有些僵硬,一双眉皱在一起。 “和你有关系吗?”景晴笑着说,“难不成你也要卖吗?” 顾然的手握成拳头,“景晴。”眼睛里浮沉着挣扎。 “抱歉啊,我就是这种人,顾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的话,就出去吧。”她沉声道。 说着,转身往着桌子走了过去,自顾自地说:“我还有五个相亲对象,没空给你浪费。刚刚被你弄跑了我最满意的一个,难不成你要自己来给我充数吗?” 说着,回过头来,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你是认真的吗?景晴。” 半晌,她忽而笑了,“我何时不认真了?”只是眼角倏然间滑落了一条泪痕。 她连忙背过身去,“一直不认真的,是你,顾然。” 顾然又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泪,让女人流眼泪的男人都是渣男。 他说:“景晴,我只是害怕你,如果你是我的女朋友的话,会被人报复,警察是一个危险的职业,收入也并不高,我。”他继续道,“你值得更好的人,你总有一天会遇到真正在乎你的人。” 景晴的身体顿时僵住了,破涕为笑,“你是傻瓜吗,顾然?就因为,就因为这种理由,你拒绝了我的感情?” “我赚的钱够买一百个比你好看的鸭子好吗?我每次出门带的保镖都能一个打十个你了,全世界就你单身,就你要造福苍生?人家上帝还有老婆呢。” “我特么就在乎你一个男人,结果你特么三年了,一点都没感觉。” 她背对着顾然,泪如雨下,伸手一摸,假睫毛都掉下来了。 顾然走到了景晴的背后,抱住了她的肩膀,“那你花钱找我吧,我卖艺也卖身。”那些迷雾一般的景象,在眼前终于开始散开,逐渐清晰了起来。 害怕吗?害怕她因为自己受到伤害,但更害怕她不能得到幸福,更害怕给她幸福的人不是他。 怀抱里的人,清幽的香气,温暖的体温,这才是此时此刻。 景晴委屈极了,这都什么事啊?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这么没了,但这个男人穿着一身制服说这话的时候,她承认自己真的动了歪心思。 “你,你很贵吗?” “免费的,但你不能找别人,只能找我。” “嗯,八块腹肌吗?” “……” ------题外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今天加更,作者君手指头都要废掉了…… 景晴和顾然的感情线结束啦~ 我要的幸福,只有你能给。 只是你很晚才明白,让我等了很久…… 056 孑然一身 漆黑的夜晚,一辆银白色的宾利车驶过灯火通明的江城大桥,车里的男人淡若远山的眉眼倏然间睁开,看向了车窗外。 他的尾指上戴着一枚小小的方形蓝色宝石戒指,一身雪白的西服,领口扣着繁复的领结,身旁放着一个印着企鹅图案的铁盒子,雪白的手就搭在那铁盒子上。 整个人都带着一种缱绻而又意味不明的哀伤,单薄的唇往下扯了扯,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今天是许竹白从病房出来的日子,被时九一个女人打到住icu,这么耻辱的事情实在是有失风度,要是被传到商圈的话,集团里的那些股东们又要借机生事了。 为了掩盖他的妹妹许觅柔之前杀人未遂的事情,他甚至都不能起诉时九。 只是那一晚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时九阴着脸说的那些话,却像是一只笼罩在他心头的野兽,时不时伸出爪子,挠的他心脏血迹斑驳,快要碎掉一样。 “林梓早就死了,是你亲手害死的她……” “即便是一个谎言也好,你也还是没有选择她……” “那个叫林梓的女孩,喜欢了你十年……” “除非你死了,否则我永远都不会放过你,许竹白……” “残忍吗?我只不过是把你加诸在林梓身上的伤害还给你,现在,不过是个开始。” 一字一句,锥心刻骨。 许竹白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他只是在那个雪夜和林梓分手,把她扔在了那个山坡,因为他的妹妹要自杀。 无论妹妹有什么愿望,他都会替她实现,无论妹妹想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去做,因为他的命就是妹妹给的。 只是突然地,觉得有些不甘心。 他自己,他有什么想要的吗? 许竹白的目光落在了盒子上,倏然间笑了。笑容如同林间清风,有的东西,好像他曾经拥有过,但却不小心被他弄丢了。 他的耳朵又开始低声鸣叫,耳朵里是女人阴暗又尖利的声音,“如果不是你妹妹的骨髓,你早就死了,竹白。” “如果不是因为给你捐了骨髓,你妹妹的身体,才不会这么弱。” “竹白,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妹妹,她还这么小……” 母亲在他的脑海里残余的记忆,是那样的狰狞,看不清面容,坐在轮椅上,形容枯槁,行将就木。 他稍微犯一点错,就会被严加苛责。她不会打他,只是会用那种极为失望,极为怨恨的语气呵斥他。 即便是他成为一个成年人,终于理解了母亲在最后的时刻,对于他和许觅柔的担忧,但依旧无法释怀。 但他真的就像她期待的那样,对她百依百顺,甚至是自己的感情和人生。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事情,二十多年了,他欠许觅柔的,也算是加倍还完了。 车子驶过江城大桥,越走越偏,许竹白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从上车开始,他的司机就一直没说过话,表情也很僵硬,就像是一层假皮贴在了原本的脸上,看起来有些别扭。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是许竹白的助理,他的脸色也很难看,眼神里带着恐惧,不敢看许竹白。 许竹白的手攥紧,冷声道:“你到底是谁?谁派你来的?” 驾驶座上的男人闻言反倒松了口气,吞了口口水,“哎呦我去,你再不反应过来,我就得一直憋着不说话了。” 他回头睨了一眼许竹白,有些不屑地说:“老子叫啥和你没关系,老子是景少的人,我们景少请你去景家喝杯茶而已。你要是不知好歹,老子就现在把你处理了。” 处理这两字说的意味深长,许竹白偏头看向了车外,在车子的后面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一辆大众车,看来就是这人的帮手了。 许竹白脸色有些发白,强逼自己冷静下来,今天的情形有些严峻,“景少找我做什么?” “景少的事情,我哪里知道?不过这件事挺着急的。要是许总裁今天不出院的话,那大概是我带着人去病房押着你了。” 许竹白的心情渐渐沉到了谷底,他和景止能有什么交集? 江城的景少,在商圈里混的人,无人不知他。 手段狠辣,动辄伤筋动骨,无声无息间取人性命,偏偏往往还是别人动的手,借刀杀人这招在他手上出神入化。 资本缩水,企业破产,与之相比,都算是温和的手段了。 发迹的财团,大多曾经都用过一些肮脏的手段,即便是现在洗白了,也有迹象可寻。 景止的手上,据说就有那些把柄。他想查的事情,就绝没有查不到的。 最近这一两年,景止深居简出,大多要露面的交际往来都是由执行总裁景晴来做。 但江城众人对他的记忆却并未淡去,反倒是愈加甚嚣尘上,有点成为传奇故事的趋势。 之前景止在博览中心的那场小提琴演奏,技巧高超,节奏流畅华美,甚至被报社和电子杂志当做是头条新闻来播报。 许竹白突然就想起来了,在新闻的另一页似乎提及到了林梓的钢琴演奏,如秋雨中的狂风席卷落叶,疯狂的感情,加上如电脑般精准的节拍。 原本不相关的两个人,景止,林梓,就在这一刻,被微妙地联系在了一起。 “是为了林梓的事情?”许竹白问道。 没人回答他,但许竹白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大概他上辈子真的做了很对不起她的事情,所以这辈子报应才到来的这么急促,一波又一波。 他又沉默了下来,把那个马口铁的盒子放在膝盖上,啪嗒一声打了开来,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再看看这些东西了。 从坐上这辆车开始,他就迈入了景止编织的陷阱之中,退无可退,逃无可逃。 但不知道为何,他的心情却是从所未有的平静。 圆形的铁盒上里面是一只笨拙又可爱的卡通企鹅,企鹅的背后是雪白的冰山。 铁盒里,有一枚纽扣,一朵干枯的白色月季花,一张第一名是许竹白,第二名是林梓的成绩单,还有一块跌碎了表盘的铁制手表,指针的时间已经停止转动…… 他一直盯着铁盒里的东西看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高二那年,年级汇演,她的头发乌黑而顺直,穿着一身宽松的校服,指尖纷飞,奏响黑白琴键,他坐在台下正中间的地方,目光触及少女的指尖。 那个时候,他似乎也动了心。 ------题外话------ 不虐他,都对不起咱家爱哭鬼林阿飘。 057 普通女孩时九 景家在寂湖边,庄园矗立在寂静的斜坡草地上,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慢。 宾利车驶过进庄园的柏油路,停在了门口。 打开车门的是一个穿着西服,梳着寸头的五尺三粗的保镖,他是景止的手下,叫做熊岭,外号叫大熊。 大熊拉开车门,不冷不热地说:“请吧,许总裁,我们景少等你有一段时间了。”说着,他健硕的身躯站在车门旁,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盯着许竹白。 许竹白神色从容不迫,倾身从车上下来,把那个铁盒子留在了车上。 如果单单是为了教训告诫一下他这个前男友,景止可不会大费周章地让他亲自来一趟。而且他被时九揍到icu的事情,景止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时九出事了。那这就和他更没什么关系了,只是他心中却为什么开始隐隐作痛。 在他的身后,大熊随即关上了车门,“请跟我来。” 助理瑟缩了一下,还是留在了车上。 说着,大熊暗自给驾驶座上的同伴递了个眼神,同伴随即点了点头,表示意会。 如果是林小姐的东西,那最好还是给景少看一看。 门口立着两排人高马大的保镖,门口铺着汉白玉的阶梯,许竹白缓步走上了阶梯,侍者推开大门,他走了进去。 景止坐在主座的沙发上,两条修长的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里握着一枚铂金戒指,指尖泛白,捏着戒指的圆环。 这是许竹白第一次见到景止,容貌妖冶,眉眼精致,气质出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骨相,只是此时景美人的表情十分冷酷,隐约透着残忍和嗜血。 景止对许竹白冷声道:“坐。”手指抬了抬,指向了他对面,与他直线距离最远的座位。 许竹白走到了景止对面的座位,平静地坐了下来,此时多说多错,如果触怒了景止,说不定连景家的大门都走不出去。 于是,许竹白不急不缓地打了个招呼,“景少。” 景止的身体靠在沙发上,脸色苍白,绯红的唇如同染血一般,美则美矣,只是眼神里透着的杀意却让许竹白觉得后背发凉。 “你把小九弄到哪里去了?”他垂眸盯着手里的戒指,“现在说,我还能留你妹妹一条命。” 许竹白闻言反倒笑了,“我并没有对林小姐出手,如果您要对我妹妹出手的话,那我也无可奈何。”他笑起来的时候让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甚至会不由自主地去信任他。 时九也喜欢这样对旁人笑,明明知道是假笑,却还是会让人上当受骗。 看惯了时九的笑,景止对于许竹白这种低段位的亲和力基本是免疫了,“许总裁不想笑就别笑,真虚伪。” 他挥了一下手,浑身像是没骨头一样靠在沙发上,很快就有两个保镖押着五花大绑的许觅柔走了过来,站在了景止的身旁。 许觅柔的眼睛上蒙着一层厚实的黑色布条,嘴上蒙着几层透明的胶带,头发乱糟糟地披散在肩膀上,他的身上还穿着一身长袖的白色丝绸睡裙,脚上穿着一双拖鞋。 保镖们做习惯了这种事情,轻车熟路地解开了许觅柔嘴上的胶带,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道:“许小姐,和你哥哥打个招呼吧。” 许觅柔有些害怕地往另一边躲了躲,撞到了沙发的座位上,脚步踉跄着往座位上景止的身上砸,保镖伸手去抓,抓了个空。 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这一幕,如果许觅柔真砸景止怀里了,那就不仅是许觅柔,连带着他们都得完蛋。 被景止轻飘飘地伸手,而后一把推到了地上,从茶几上抽出了一张湿纸巾,仔细地擦手。 两个保镖心有余悸地把许觅柔拉着站了起来,离景止远了一些。 许觅柔的眼泪夺眶而出,哑着嗓子喊道:“哥,救我,哥……” “我好害怕,哥……哥……” 在许觅柔喊完了之后,她的嘴就被保镖又拿一层胶布给沾上了。 “你不说,就捅你妹妹一刀。”景止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很疼爱你妹妹的吗?为了她什么都能做,我家小九差点都被她害死了。”语气冷静而森然,垂下眼眸,眼角的泪痣泛着红色。 那天晚上,时九又一次放了他的鸽子,他站在她的家门口等了一夜,都没等到她回来,手机也打不通。 在午夜的时候,第二天来临,景止就知道时九出事了。 夏金脱离重明鸟的时候,被毒打了一顿,但幸好都是看起来唬人的皮外伤,最严重的伤情也就是断了一根肋骨。现在还待在医院病房里,蓝泽当夏金的陪护。 当天晚上,蓝泽就被双目赤红的景止拉起来干活,连带着的还有伤患夏金。 时九失踪了。 警局报案人口失踪的时间是四十八小时,然而景止根本就等不到那个时候,谁知道小九会在这四十八小时里遭受些什么,只要想到那些,他一刻都忍受不了。 景止从小开始就总是被绑架,大大小小,各种理由的绑架他经历了不少。 如果绑匪只是为了钱,那一切都好说,但他最害怕的就是那些人不是冲着钱去的,而是报复,谋害性命。 他的小九,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蓝泽和夏金倒是不以为然,觉得景止有点神经过于紧张了。 人家时九那身手,是三分钟从二十米高空滑下来都毫发无损,和重明鸟b级成员的夏金对打都是单方面蹂躏,遇到她都是绑匪倒霉好吗? 说不定时九就是找个朋友,在朋友家住一晚呢? 景少你说是普通女孩子,那就是普通女孩子……两人只是吊儿郎当地调查着,并未当真。 但两天后,还是一点时九的消息都没有,景止的情绪也在奔溃的边缘,大半夜的不睡觉在黑街和人打架,差点出了人命。 景晴拜托了刑侦大队的队长顾然调查这件事,但时九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江城那天的监控网络被黑客攻击,全部都丢失了,恢复数据还要一段时间,显然,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绑架。 蓝泽这才意识到,他这两天无所事事,实在是太混蛋了…… 如果时九真的出了事情,那他也难逃其咎。 顺着时九笔记本电脑中的浏览痕迹,蓝泽查到了无尽夏花园,找到了鹿觅安,并从鹿觅安的口中得到了时九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是很熟悉,但也陌生的两个人……” 蓝泽曾经调查过林梓,人际关系单薄到一目了然,熟悉又陌生的两个人,那就只能是许竹白和许觅柔了,而且他们还有点恩怨情仇,要是许竹白为了报复时九把他揍到icu,那也有情可原。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情形,许竹白被“请”到了景家。 许竹白的唇角依旧带着笑,神情波澜不惊,“我不知道。”浅色的眼眸里,一点波动也没有,他不会为了许觅柔再牺牲自己什么了,譬如他的尊严,他的颜面。 他欠她的,早就还完了。 一把三棱刺匕首随即捅到了许觅柔的腹部,鲜血顺着刀刃流淌了下来。 景止面容冷鸷,绯红的唇嫣红,如同地狱爬出来的魅魔,“我再问你一遍,你把小九绑到了哪里?” ------题外话------ 这年头,当前男友有风险。 058 冤家路窄,两不相欠 地下室的外面,是一个酒吧模样的地方,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从地下通道走上来的时九和罗繁。 调酒师是一个极为清瘦的男人,五官是最为寻常的那种,枯瘦的手里拿着一块雪白的帕子,细细地擦着高脚的酒杯。 时九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看到了化学药剂腐蚀留下来的疤痕,心神大震,遭了,这是遇到熟人了…… 她陷入了沉默中,而对面的他也很沉默。 时九没想到,自己所在的地方并不是罗繁家的地下室,而是其他的什么地方。 此时的酒吧里坐着六七个人,此时他们都用这考量的眼神盯着时九。 时九的手心不由得出沁出了汗水。 她敌不过这么多人。 罗繁有些疑惑地看向了时九,“挚友,你的手心好多汗。” 挚友两个字一出,哄堂大笑,除了那个擦杯子的人。 时九认识他,游乐场的那个摩天轮售票员,又或者说,连环炸弹案真正的幕后黑手。 而他显然也认出了时九,细长的眼睛微挑,瞳仁漆黑,嘴角一点笑容都没有,但他却问时九,“你不觉得很好笑吗?” 穷途末路,她都快死了,哪里好笑了? 所谓冤家路窄,不是仇人不聚头,大抵就是如此。 时九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把手术刀架在罗繁的脖子上,逼迫这些人让她安全的离开这里? 但这样做有两个方面的危险,一来这些亡命之徒根本就不在乎罗繁的命的话,那她这样无疑是在加剧自己的死亡进程,二来自己在罗繁身上的催眠一定会随着她这种无情的行为被解开,到时候内外受敌,插翅难逃。 于是时九决定用另一种方法,她默默地蹭到了罗繁的身后,沉声道:“繁繁,我害怕。”垂下眼眸,面无表情。 时九的演技极为拙劣,但罗繁还是相信了,她宽慰道:“别怕,这里的大家都不是什么坏人,也不是疯子,都是变态。” 众人的笑声愈演愈烈,他们拍着桌子,仰头大笑。 他们就是重明鸟的a级成员,江城最为穷凶极恶的一批罪犯,基本上全在这里了。 时九看向了吧台上依旧低头擦着酒杯的人,这个家伙应该就是最核心的成员,就像是众星拱月,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面容依旧是最寻常,丢在人群里都不会有人认出来的那种,看了一眼就会忘记,没什么存在感,但时九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杀意,是冲着她来的。 精神病对疯子尚且平分秋色,只是对变态就很难说了…… 时九站在原地,并不动,只是沉默地看着炸弹客。 半晌之后,酒吧里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还有那块可怜的皱巴巴的白帕子,“加入重明鸟,我不想和你打架。” 时九顿时愣住了,她没想过变态的死路就是那么地清奇,这的确是避免打架的一个好办法。敌不动我不动,还顺便把敌人拉到自己的阵营一边。 她问:“为什么是我?” 他答道:“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时九的手忍不住抖了抖,不,我们不一样。 你是变态,我是正常态。 此时应该是清晨,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照到了吧台的桌上,竟然有点温暖的感觉,时九看向了那扇彩色玻璃,上面绘制着基督受难的画像,十字架上荆棘遍布。 她没由来地觉得,要是死在这,一定一个全尸都没有。 时九看向了罗繁,唇角勾起,带着温和的笑容,“繁繁,他们有gun吗?” 罗繁眯着眼睛,娃娃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有,只是不在这里。林梓,你要打架吗?”眼睛里清明与混沌混合在一起,显然还没从催眠状态挣脱出来。 这可不怪时九,是罗繁自己自我强化了催眠,所以才会造成现在这种意识混乱的局面。 时九得到松开了握着罗繁的手,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手术刀,森冷的刀面上映照出她黑沉沉的眼睛,“靠后点,罗繁。”刀尖对着炸弹客。 罗繁的娃娃脸上带着委屈的神情,要人家干活的时候叫人家繁繁,不管人家的时候就叫人家罗繁。 “不加人就算了,你走吧。”他淡漠地说道,眼神中带着对时九的怜悯,“就当是上次差点误伤你的补偿。” 时九闻言注视着炸弹客,那人黑漆漆的眼眸里,似乎有两个瞳仁。 时九把手术刀收回了外套的口袋,觉得这是个有原则的炸弹客,轻声道:“谢谢。” 这句话一出,酒吧里那些家伙又开始笑。 笑时九之前也是这么倒霉,笑炸弹客上次失手,笑时九竟然会对炸弹客说谢谢。这些在他们眼中无法理解的事情,就都沦为了他们的笑谈。 但下一瞬间,一张扑克牌从炸弹客的手中飞出,从时九耳侧飞了过去,劈在了笑得最大声的那个人的嘴唇中间,刹那间鲜血喷溅而出,雪白的墙面上也被渐染了不少血渍。 世界终于又清净了下来。 没人再敢笑。 时九觉得这法子不错,当一个随心所欲的变态看来还真是挺开心的,只是她一个好市民是绝不会用这种法子的。 上次她打架蹲局子,还是景止来捞她,这件事让时九收敛了为非作歹的心思。 时九的身体顿时僵住了,景止…… 她问道:“今天几号了?” “二十四号。”炸弹客答道,“你被带到这里已经四天了。” 时九的脸色有些难看,对罗繁伸出了手,“我的手机呢?” 罗繁看着时九冰冷彻骨的眼神,有些委屈地说:“你凶我?” 时九忍住一刀捅了这个娃娃脸法医变态的冲动,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手依旧伸着,“我的手机,被你放到哪了?” 有人在流血,有人在呜咽,有人在低声笑,那些细若蚊吟的声音在时九的耳边渐渐放大,连带着那些阴暗的情绪,“繁繁,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我的手机,被你放到哪了?” 如果没有手机的话,她就没有办法联系到景止。 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把景止的号码背下来。 罗繁的声音低低的,“被我扔到了江城大桥下面的江里了。” 自己和他的联系,似乎就这么断掉了…… 时九呼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冲着酒吧门口走去。 罗繁追了上去,“林梓,对不起,我把我的手机给你。”她拉着时九的袖子,像是生怕被她抛弃。 “你能清醒一点吗,罗繁?我根本就不是你的挚友,不要在自我催眠了。”她推开了罗繁,目光里是毫不掩饰的厌烦和焦急,“我数1,2,3,在听到3的那一刻,你就醒过来。” 罗繁捂着耳朵,并不听,只是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在哭。 炸弹客难得笑了笑,拿过那块白色的帕子,继续擦酒杯。 时九快步走出了酒吧,这里是市区某个街道,狭窄的巷子之间,地面上铺着板砖,酒吧门口挂着招牌“天堂”,五彩斑斓的led小灯缠绕在招牌上,仰着头就是乱糟糟交叉在一起的电线线路。 时九呼了口气,身形晃了晃,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就往前走。 她要去找景止…… ------题外话------ 小九没吃饭,所以没力气,小可爱们要好好吃饭哦~ 059 万劫不复 蓝泽冲到景家的客厅里,看到的就是许觅柔浑身是血倒在地上的模样。 而坐在沙发上的景止一副冷心冷情,无动于衷的模样,坐在景止对面的许竹白也出乎意料的淡漠。 两人间的气氛十分僵硬,像是一场陷入了死局的谈判。 在蓝泽经过的那一刻,许觅柔奄奄一息地拉住了蓝泽的裤腿,“救救我……”她的身上有好几个血窟窿,正在肆虐地流血。 蓝泽凑近了一些,抬了抬掉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伤口没伤及内脏,地上的血流的也不多,应该不深,景止没想要她的命。 他宽慰道:“没事啊大妹子,死不了。” 许觅柔闻言反倒一口血咯了出来,越发用力地拉住了蓝泽的裤脚。 蓝泽从前是个刑警,最见不得这种事情,于是他默默地退后了一步,离许觅柔远一些。 要不是知道这个女人干了什么事情,他可能就要说景止几句了,但也仅此而已。 景止的脾气他也知道,如果求情的话,别说这位许小姐的命能不能保住,连带着他都会不被景止待见。 不过让蓝泽好奇的是,按照他之前的调查结果,许竹白对他的妹妹许觅柔是百依百顺,要摘星星就摘星星,今天怎么看起来,两人的兄妹关系也没那么好? 蓝泽忙了两天,终于有了头绪,把一沓子资料表递给了景止,“找到林梓了,在霄城和江城的交界处,重明鸟的一个据点。”他埋怨道,“我们都被误导了,在那费心费力地恢复那天的江城监控,实际上人就在眼皮子底下没了的,去了霄城。” 景止立刻站了起来,拉着蓝泽的衣领就往外走,“带我去找她。” 蓝泽被景止拽地有些难受,气急败坏地说,“你急什么啊,要是人真在重明鸟那,咱们起码得要个计划啊。” 景止冷眼看向了蓝泽,“不需要计划,把她带回来。” 许竹白站起身来,认真地说:“我和你们一起去。毕竟我也是林梓的朋友。” 蓝泽闻言就生气了,哪有朋友把人小姑娘大半夜扔在荒郊野外的,哪有朋友让自己亲妹妹去绑架人家的。 他暴脾气一上来了,把身上那件绿大衣脱了下来,露出了里面考究的燕尾服,“再逼逼叨叨的,老子恁死你信不信?还朋友,要点脸不?我林姐是你朋友,呸!” 景止有些意外地看着蓝泽,原来那件好几年都不脱的绿大衣下面,是一件燕尾服?但他已经没心情夸一下在燕尾服加持下,蓝泽回升的颜值。 “有的账,以后再算。”景止说这话的时候,眼眸眯着,透着杀戮的气息,说着径自疾步往着门口走去。 蓝泽立刻捡起了地上的那件绿大衣,愤然地看了一眼许竹白,指了指地上的许觅柔,对站在一旁的保镖道,“叫家庭医生来,别让许小姐在这出事情。”赶忙追向了景止。 许竹白跟着景家的家庭医生,看着他们把她送到了客房,静默地站在客房的门外,原来不用为许觅柔的人生负责,感觉这么好。 无论她想怎么作,都与他无关。 他不用一直宠着她,惯着她,为了她去伤害自己不想伤害的人。 不用为了她去委屈自己,不用在焦头烂额地为了她的欲望到处奔走。 她和他,原本就是两个独立的人。 许觅柔的意识在半睡半醒,身上的疼痛感刺激着她的神经,关于过往的记忆却愈发清晰了起来。 她遇到林梓的第一天,那个羞涩的长发女孩。 她因为林梓去学钢琴,这样的话,她们就有一样的兴趣爱好了。 她握着她手心,奏响黑白钢琴键时,指尖的温度,心跳扑通扑通的声音,她至今还记得。 她赶走聚集在她身边的人,林梓最好的朋友,只要有她一个就足够了。 但她知道,林梓除了她,还有另一个朋友,那就是她哥,许竹白。 那是她永远赶不走的人。 那是林梓倾心的少年。 年少之时萌生的感情总是会记很久,譬如林梓,譬如她…… 憧憬,嫉妒,贪婪,那就是她的全部,全部的许觅柔。 她像是一个不断往深渊走去的人,直到今天,彻底坠落。 她早就知道哥哥用了她的骨髓才活了下来,从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像惯着小公主一样惯着她,对哥哥却总是没有好脾气。 最开始的时候,她用哥哥积攒的零花钱,买了一条华而不实的漂亮裙子,再后来她让哥哥去接近林梓,让哥哥与林梓交往,让哥哥抛下林梓,撕碎林梓的爱慕。 无论多么蛮横无理的要求,他都会替她实现。 这让她渐渐肆无忌惮了起来,反正哥哥欠我一条命,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她知道哥哥对她的好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林姐姐是的。 可林姐姐最喜欢的人,是哥哥,不是她。 这也让她越发扭曲了起来,她以为自己能够靠着年少时的恩惠,就这样赖着哥哥一辈子…… 她知道自己正在往着万劫不复的深渊走去,但她却不愿停下脚步,也许是她还心存侥幸,自己能通过这种方式得到幸福也说不定…… 但现在,她好像失去了全部,她搞砸了这一切…… 如果时间能回到十年前她们初见的时候,她不要成为那么糟糕的人。 在演唱会场的鹿觅安看见了一旁的林梓没由来地打了个喷嚏,疑惑地说,“哇,小林梓,阿飘也会打喷嚏吗?” 林梓无奈地点了点头,原来阿飘也会打喷嚏啊,她也是第一次知道。 会场里人声沸腾,所有人都沉浸在视听的狂欢里,并没有人注意到鹿觅安对着空气的自言自语。 “安安,你的vip票是哪来的啊?” “买无尽夏花园那个律师送的,他在朋友圈看到我要来演唱会,就把他的门票半价转让给我了。”鹿觅安答道。 她原本对于追星是无感的,但是林梓的遗愿清单上有一件事,就是在喜欢的明星的演唱会上坐vip的位置应援。 鹿觅安平时还是一个很稳重成熟的姑娘,结果被演唱会狂热的气氛带动,拿着两根应援棒在空中疯狂挥舞,蹦蹦跳跳的,和快乐的人在一起真的会变得快乐。 旁边那女孩已经开始喊着,“崽崽,妈妈爱你。”“啊,我要晕倒了,崽崽你怎么这么可爱。” 身后的女孩在喊,“老公我爱你,我要嫁给你!”旁边的老公和孩子正在用一种敢怒不敢言的神情看着那女孩。 与之相比,鹿觅安的应援的你最棒实在是太单薄无力了,于是她喝了口水缓了缓,目光所及,隔着一条过道的地方,是一身休闲运动服的律师,鹿觅安一口水差点没喷到律师脸上。 “好巧啊。”鹿觅安笑着大声喊道。 律师点了点头,大声喊道:“我,我也是他的粉丝。” 全场的灯熄灭,灯光再次点亮时,乐队重新奏响乐曲,气氛逐渐浓烈了起来,下一首歌是歌手的成名曲,“iamsorryiate”。 很抱歉我姗姗来迟。 060 雪夜重逢 时九走出了巷子,发现自己到了城市的市中心。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城市,建筑物,马路,行人的口音…… 时九有些恍惚地站在人行道的旁边,看着车水马龙的马路,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她站了一会儿,等到红灯变成了绿灯,又变成了红灯。 要是她还记得景止的电话号码就好了。 时九走到了公交站台的旁边,看了一下城市的缩略地图,原来自己现在并不在江城,而是在江城旁边的另一个城市,霄市。 摸了摸口袋,一分钱都没有。 只有袖口里有一根棉签,还是从罗繁的手术室拿出来的。 时九觉得自己有点缺氧,还缺糖,好几天没吃饭,从重明鸟的据点那里起死回生,这大起大落的人生有些过于刺激。 她在路边靠着墙坐了下来,头埋在膝盖上,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到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一对母女从时九面前经过,女孩怯生生地问自己的母亲,“妈妈,这个姐姐为什么蹲在路边啊,好可怜啊,我们给她点钱吧。” 她的母亲叹息道,“你还小,不懂。这个姐姐不是缺钱,她是遇到了感情问题。” 时九默然,不,她就是缺钱……连坐公交车的钱都没有。 早知道还不如把还在催眠状态的罗繁带着,起码还有个物质保障。 时九觉得自己愈发有往渣女的方向发展的趋势了,骗钱骗色骗感情。 麻醉药在身体里残余的作用让时九有些昏昏欲睡,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继续在这种地方睡觉的话,大概会被当做是失足少女,还会带坏小朋友。 按照十分钟走四百米的速度,霄市的市中心距离江城有三十公里,也就是60,000米,只要二十五个小时,也就是一天零一个小时,她就能走回去。 这样想想,还是很有可行性的。 于是时九在公交站台仔细地看了看路线图,慢慢地往着江城走。 原本她以为景止一定会找到她的,但显然她还是低估了罗繁要把她泡在福尔马林里面做标本的决心。 这样也很好,她就可以不用被景止记住自己狼狈的样子了,要不然的话,每次景止印象中的时九,都是一个狼狈的时九。 重明鸟,她记着这群变态了…… 早晚有一天她要把这群家伙按在地上打…… 时九沿着路线图一路往前走,路上遇到了一个背包客,徒步穿越j省,是个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孩,跟着时九走了一段路,听了她简化版的逃出贼窝的故事十分钦佩,给了她五块钱硬币,还有一瓶水。 时九和男孩分开,喝了口水,拿着那五块钱的硬币,然后去坐公交了。 等到晚上九点半的时候,所有的公交车都停止运营,时九的五个硬币也用完了,水瓶里的水还有一口,只是被她留下来,只当是望水止渴。 她沿着路慢慢地走,还好有路灯,要不然乌漆嘛黑的更没法走了。 时九想起了很多事情,有的是她在精神监控中心的时候的事情,有的是在这个异世界的事情。 徐溪,罗梵她们,有那条合约在,她们应该会得到mrp公司的特殊照顾,生活地好一些……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是林梓原来的死期,时九也能察觉到这具身体在逐渐地变得衰弱。 大概她还能在这个异世界停留的时间,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时九很高兴自己帮到了林梓,也很高兴能够经历在精神监控中心外面的生活。 她只是,很舍不得景止。 也许初见之时,她只是把他当做是一个漂亮的东西,和雪花水晶球一样。 但后来的万般种种,她却很清楚的意识到,景止是一个很好看的人,一个于她而言,非常重要的人。 他总是在她需要时到来,那么温柔地对待她。 时九的唇角不由得浮现了一抹笑容,嗓子里有些腥甜的气息。 夜晚凛冽的风吹起一个白色的塑料袋,在夜灯下盘旋飞舞。 她的手放在冰冷的路灯柱子上,胃酸翻涌上来,混合着血腥味,呕出了一些暗红色的血块,在白色的灯光下显得冰冷又残酷。 时九看了一眼,随即继续往前走,她要回江城…… 她想念那个胆小的阿飘,想念她家景止,想念温暖的床。 她似乎真的开始有了一个家,有一个在离开之后可以回去的地方,那里有等着她回去的人。 天空开始下雪,但雪花在夜色的笼罩下,却像是漆黑的颜色。 时九回头看向了远处的那一摊血块,它也渐渐失去了颜色,变成了黑色。 糟糕阴暗的情绪,往往伴随着冰冷的天气一起到来。 她的世界,又变成了黑白灰这三种颜色,单调,无聊,寂寞…… 雪落在肩膀上,帽子上,掠夺她仅存的最后一点温度。 时九磕磕绊绊地走着,终于被路上的一个不知道谁扔的易拉罐瓶子绊倒,跌到在了地上。 她想站起来,但浑身一点上下一点力气也没有,于是她慢慢地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了起来。 随便谁都好…… 救救她,救救她…… 时九在雪地里睡了一会儿,她是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唤醒的。 那人把她抱在怀里,湿漉漉的外套脱了一只袖子,给她穿上了一件干燥而温暖的大衣,随即是另一只袖子,仔细又小心。 她的脖子上被围了一条围巾,那人的指尖很温暖,只是哆嗦地厉害,她擦拭了她唇角的血渍,把围巾往脸上拉了拉。 两只修长的手包裹着她的脸,她觉得自己陡然间暖和了许多。 他把她抱了起来,昏暗又混沌的世界涌入了一阵血腥的味道,血腥气里夹杂着一缕清淡的香气,玫瑰花,桑葚,还有松树枝的气息,心跳声在耳边跳动,扑通扑通的,又急又快。 她动了动眼睫,哑着声音喊他,“景止……” 他是不是受伤了,怎么身上有那么重的血腥味。 “我在,别怕。”他伸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好好休息,小九,不要睁开眼。”声音低沉暗哑,透着不为人所觉的仓惶。 时九温顺又乖巧地点了一下头,呓语一般地说:“晚安。” “晚安。”他笑着说。 漆黑的路被十几辆车的灯光照亮,雪花飞舞,无声飘落。 蓝泽靠在车旁,脸上带着一道干涸不久的血痕,他的手里点着一根烟,并不点燃。 身旁站着夏金,夏金捂着自己的嘴,低声地啜泣着。还好,还好…… ------题外话------ 作者君觉得有点难过。 061 景美人的睡姿 她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在那里,有等着她归来的人…… 时九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就是景止的侧脸,他和着衣躺在她的身侧,手揽着她的肩膀,修长的腿压在她身上,像个树袋熊一样。 她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景美人的睡姿实在不是很雅观。 额前的发遮挡住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白皙的皮肤如同暖玉,他们之间是那么靠近,时九甚至能看到他耳垂下细小而柔软的绒毛。 她被最想拥抱着的人,拥抱着…… 时九的呼吸有些急促,微微屈身,头靠在景止的胸膛。 在遇到他之后,幸运的事情在变多,想活下去的愿望也在变多。 被窝很暖和,景止的怀抱也很有安全感…… 时九睫毛颤了颤,阖上了眼睛。 在时九不在的这五天里,鹿觅安继续带着林阿飘去实现她的愿望清单。 在vip座位看演唱会,给喜欢的偶像应援,要签名。 去宠物医院把两只小哈士奇带回无尽夏花园。 只是时九的手机现在还在江城大桥的江水里面泡着,所以电话一直打不通。 鹿觅安也没当回事,因为时九看起来是个靠谱的人,不会出什么事的。 鹿觅安开着她那辆银白色的小货车,平日里她就是用这辆货车在市里到处送花。 林阿飘坐在副驾驶座位上,逗着两只小哈士奇玩耍。 或者是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狗,又或者动物的感官本身就比人类敏锐的缘故,两只小哈士奇似乎也能看到林梓。 林梓和鹿觅安聊起了那个在演唱会的律师,他把一张票半价转让给了鹿觅安,结果自己一个人去了那场演唱会,真是个奇怪的人,为什么不只买一张票? 鹿觅安就把她和那位律师先生的交集讲给了林梓。 律师的名字叫将晖,在江城的律师行业好像还是挺出名的一个人,不过鹿觅安也不太了解这些,只是叫他律师先生,反正她认识的律师也就他一个。 她是个园艺师,典型的幻想主义者,花花草草和泥土是她最熟悉的东西。 而将晖却是挺成功的社会精英,两人风马牛不相及。 在盛夏的时候,繁花似锦的时刻,无尽夏花园也会免费借用给常来买花的熟客,用来办婚礼或者是生日宴会之类的。 只是免费借用就总是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问题,一些珍贵的花草偶尔被参加婚礼的人随意攀折,这种有理说不清的事情,就需要打官司索要赔偿。 那场婚礼的伴郎是个律师,就帮鹿觅安免费打了这场官司,被控方还是他三叔叔的二姐夫的表妹,有一种“大义灭亲”的感觉。 后来的无尽夏花园就只租借,还添加了一些条例,这种事情便很少发生了。 鹿觅安检测出肺癌之后,就把花园抛售了出去,得到的钱预付款足够她放下工作,好好地玩一玩,尾款在她死后会匿名捐给小时候抚养她的福利院。 而无尽夏花园的买家就是将晖。 肺癌晚期除了肺移植手术没有别的方法,然而心肺移植的成功率极低,不仅合适的供体难以寻找,手术的技术要求也很高,更别说手术后出现的排斥反应还有一系列的并发症,治愈的可能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鹿觅安就放弃了手术的想法,而是选择了痛苦的化疗。她想体面地死去,想再开开心心地活最后的一段时间。 通往无尽夏花园的有一条狭窄的石子路,鹿觅安这辆小货车刚好能塞进去。 在道路的入口有一辆红色的车,一个穿着碎花裙,染着金发的娃娃脸女人就靠在车旁边。 鹿觅安靠边停了车,走近了那女人,手插在兜里,问道:“怎么了?车子坏了么?” 罗繁看向了眼前的鹿觅安,麻花辫垂在胸前,穿着一身牛仔工服,踩着一双毛茸茸的靴子,看起来很潇洒利落,只是脸色惨白,透着一股病气。 罗繁摇了摇头,眉眼弯弯,“不是,我在这等人。” “等谁?”鹿觅安疑惑地问道。 罗繁答道:“一个叫林梓的女孩子,她是我的挚友。” 一旁飘着的林阿飘对鹿觅安说:“大概是来找九九的。” 鹿觅安闻言反倒笑了,病容浮现了一点愉快的红晕,“她最近电话打不通,不知道人去哪了,这边的无尽夏花园就是我家,快要到中午了,一起吃个饭吧。” 说着,鹿觅安拉开了货车的车门,“大的车子从这边开不进去,要绕一大圈,上我的车吧,从这边小路就能走。” 罗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跟着鹿觅安上了货车。 林梓有点吃味地飘在车子的顶上,嗔怪道,“九九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乱和女孩子说话了,你看人家都找上门了。” 鹿觅安闻言不由得抿着唇笑了,看了一眼罗繁。 罗繁见状也笑了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如果她的挚友是鹿觅安这种女孩就好了,外冷内热,越是相处,越觉得心生暖意。 时九就跟渣女一样,外热内冷。最要命的是,明明知道是渣,还觉得她渣地很温柔…… 在无尽夏花园用完午饭之后,鹿觅安问罗繁喜不喜欢吃甜食,然后送了她一箱的用小瓶封装好的蜂蜜芦荟果酱,都是今年刚刚酿造的。 鹿觅安开着货车把罗繁送到了小路的尽头,把一箱的果酱搬到了罗繁的后备箱。 “鹿觅安,你对谁都是这么好吗?”罗繁问道。 鹿觅安笑着摇了摇头,眼角有几缕细纹,生病的人往往老得很快,“因为你是林梓的朋友,而林梓也是我的朋友。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 一旁的林阿飘趴在鹿觅安的肩膀上,“九九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只是罗繁并不能看不到她。 罗繁心念一动,嘴唇嚅动,眼眶有些热,问道:“鹿觅安,你生的是什么病。” “肺癌,晚期了。但你别担心,这病不会传染的,果酱还是很好吃的。”鹿觅安笑着说,嘴唇上是干裂的死皮,她对着手哈了哈气,“你留个电话给我吧,罗繁,如果林梓有消息了,我就打电话给你。” “你要是想打给我也行,反正最近几天我都没什么事情。”她的目光中有昙花一现的落寞。 从口袋中递了一个便签本给罗繁,还有一张有她号码的名片。 她从前通常把每天要送的花都记下来,只是最早的日期,已经是九月,在夏季结束的时候。 “你想过做肺部移植手术吗?”罗繁的手颤抖着,歪歪扭扭地在便签本上写下了自己的号码,她动了妄念。 “没有供体,也没有能做手术的医生。就这样吧。”鹿觅安笑道,“罗繁,你是医生吗?看起来很有医生的斯文气质。” 罗繁忽而笑了,“嗯,我做的手术失败过一次,后来就去当法医了。” 从那以后,她就不医活人…… ------题外话------ 疯狂暗示:罗繁是重明鸟在警方的卧底 062 卧底 冬日的中午,是一天中最温暖的的时刻,当太阳渐渐偏离天空中间的地方,世界又开始变冷。 鹿觅安在听到了罗繁的话有些愣怔,“在绣球花里,一万个花苗里有三四颗坏种,就已经是人类到达的极限。我却总是做的很糟糕,一百颗里总是有五六颗,无论怎样都种不好。” “很多时候,并不是尽力就能做好,关键是不要回头看,还是要往前走。也许来年会更好,也说不定……” “抱歉,我说的大概又是什么不容易理解的事情了。”鹿觅安伸手拂去了额头前细碎的发,目若秋水,带着很温柔的笑意…… 萧瑟的冷风吹过,这是一场很大的风,无尽夏花园外围的树林哗哗作响,枯黄的叶子在天空中飞舞,如同一只只黄色的蝴蝶。 它们在风中告别,落到地上,约定明年再见。 鹿觅安的唇角露出一抹单薄的笑容,没有生气的身体,似乎因为这一抹笑容开始重新焕发着生机。 她就像是冬日里熄灭的火堆,在寒风里摇摇晃晃地散发着最后的光芒,焐热着坐在火堆旁的人。 罗繁的眸光闪烁,如果是别人说这种话,她大概当着人家的面骂人家虚伪,因为她总是能够在那些说话人的眼中看出一种果然如此的嘲讽…… 但鹿觅安不同,她在很认真,也很确定地告诉她,她是个很出色的医生,告诉她要以后说不定会变好。 尽管鹿觅安的类别很拙劣,也很难以理解,但的的确确地戳到了罗繁。 心脏似乎有一瞬间的悬空,像是在云端一样。 罗繁终于意识到,自己是太寂寞了……才会把时九的催眠当真。 真正的朋友,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会在你失落的时候给你勇气,但显然,时九不是。 而面前这个朋友的朋友,这个叫做罗繁的姑娘,她才是真正的朋友。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相逢。 如果她早一点遇见鹿觅安的话,是不是就能救鹿觅安。 她是不是,就不会成为一个变态杀人犯,在死人身上反复她的那一段失误…… “鹿觅安,你和那个叫林梓的家伙不同,你是个真正的朋友。”罗繁笑着说道,神情里透着疲惫。 林阿飘趴在鹿觅安的肩膀上,她一个没有实体的阿飘还是很轻盈的,不会压着鹿觅安。 但身体给时九还是会产生一个不可避免的问题,那就是九九干的坏事,那些锅都是她来背…… 就像现在,这个叫罗繁的法医,显然就是和时九是有点仇怨的,很大可能还是时九辜负的良家女子。 九九笑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很有欺骗性,说白了就是渣,那种笑容会给人一种她很在乎你的错觉,然后就被欺骗感情了。 在林阿飘的眼中,罗繁的灵魂气场和普通人的非黑即白不同,她的灵魂被一层血红色的“气”笼罩着,就像是血雾一般。 傻乎乎的林阿飘还以为法医的气场就是这样,大概和病人和死人接触多了,灵魂就会变成这样,但是看起来有点吓鬼啊…… 罗繁忽而笑了,“我们去霄城,我给你做手术,供体我也帮你找,不就是肺癌晚期么,还能治,你一定还能活下去。” 这句话像是对鹿觅安说的,也像是对她自己说的。 鹿觅安只是摇了摇头,“谢谢你,罗繁,但是我已经做好打算,就这样死掉。” 罗繁看着鹿觅安,一时间思绪一片空白。 “你难道不想活下去吗?”罗繁问。 “我想好好地死去。”鹿觅安答道。 罗繁嘴唇动了动,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另一只手掐着腰,在鹿觅安面前有些焦虑地踱步。 她一时间手足无措。 她要怎么做,才能够让鹿觅安活下来。 “跟我去霄城吧,鹿觅安,我肯定会想到治愈你的方法,外科手术也好,内科治疗也好,大不了我们去国外,总会有办法的。” 罗繁的眼神中带着焦灼,仿佛生病的人是她一样。 她用力地抓着鹿觅安的手臂,鹿觅安有些吃痛地皱眉。 化疗之后的身体本就异常脆弱,被罗繁突然这一抓,有些受不住地咳出了一团鲜红的血。 “对不起,对不起,鹿觅安你没事吧,你,你怎么样了?” 而就在下一刻,罗繁的肩膀被一只手按住,将她的两只手锁在一起,背在身后,随即按在了地面上。 来人穿着一件绿色的大衣,头发乱糟糟的,面容清隽,说话却带着像是天桥卖光碟的吆喝声,听起来不像是个正经人。 “罗繁?怎么是你?”他颤抖着声音说道。 重明鸟在警局的线人,江城连环人口失踪案的罪魁祸首。 在去重明鸟的据点的路上,景止拒绝了警方的增援,他判断警方里面有重明鸟的卧底…… 要不然警方的防火墙怎么会被人破解?那天所有的监控录像都丢失。 景止的话一下子就提醒了蓝泽,原本不相连的事件突然连接到了一起,原本毫无疑点的人,开始变得满身漏洞。 专业知识,反侦查能力,职业经历,在警局的职位调动…… 在最近警局请假的人里,只有罗繁的不在场证明是去医院复查,而医院还是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就在霄城。 灯下黑就是如此,谁会怀疑自己身旁朝夕相处一起工作的同事,无数次一起逃出生天的同伴。 一个看起来有些可爱,专业水平极高的娃娃脸法医…… 猖獗的罪犯喜欢重新回到案发地点,怀念一下自己的完美作案手法。 罗繁也不会例外…… 蓝泽在一旁的树林里露营了一天,这才等到了罗繁,就在快要打消疑虑,以为只是普通的小姐妹聚会的时候。 罗繁露出了罪犯才会有的凶恶表情,残忍,焦虑,疯狂。 旁边的鹿觅安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咳嗽,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血都吐出来一样。 卧底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却这么久都没发现…… 蓝泽把罗繁按在地上,而罗繁却一直忧心忡忡地看着鹿觅安。 “你就是人口连环失踪案的凶手,对不对?”蓝泽沉声道。 罗繁垂下眼眸,放弃了挣扎,只是淡淡地笑道:“的确是我,可你有证据么?蓝警官。” 一句蓝警官,把蓝泽带回了过去。 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私家侦探,曾经也是个锄奸惩恶的警察。 “你是重明鸟在警局的卧底,是不是?罗繁!”蓝泽瞬间情绪暴涨。 “五年前那个案子,行动计划是不是你透露出去的?”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说话啊!罗繁!” 063 诈死的江岸涛 “罗繁,你还是人么?你对得起兄弟们么?”蓝泽从大衣口袋中掏出了一把组装的枪,抵在了罗繁的后脑勺上。 这是当年缉毒行动里,江岸涛的枪,他并没有上缴,而是偷偷藏了下来。 罗繁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神情,“你有什么理由杀我,你现在还是警察吗?蓝泽。” “杀了我,你也是杀人犯。再加上一条私藏枪支的罪名,足够你牢底坐穿。”她的唇角绽开,眼睛里都是红血丝,说得异常笃定。 蓝泽神情淡漠,像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扣动扳机,子弹上膛,眼底一片冰冷,“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我还怕你吗?现在我就要杀了你给江岸涛报仇……” 一个绿头发的少年,磕磕绊绊地从一旁的树林里提着裤子跑了出来,“蓝哥,你要报仇也找个小树林,别在这,这还有姐姐的姐姐呢!” “姐姐的姐姐”在一旁咯血,虚弱地说:“你放开她,有什么事情报警,别开枪。” “不清不楚的情况,你就要杀人,我看你才不是什么好人。”鹿觅安喘了口气,从口袋里掏了张纸巾,把嘴角残余的血都擦拭干净。 靠着车子瘫坐着,费力地喘着气,瞪着蓝泽。 林梓认识蓝泽,也认识夏金,林阿飘蹲在蓝泽的旁边,手托着下巴,看着蓝泽和罗繁两人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恨不得把对方弄死的模样。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是个危险的场合。 她连忙道:“安安,你保持沉默就好了,现在这种情况很容易误伤路人的。” “蓝泽和夏金都是九九的朋友,妥妥的好人。蓝泽以前还是一个警察呢,可是罗繁,其实我并没看见过她出现在九九的身边……”林梓判断道。 这种血拼的局面其实不适合她,但好在阿飘不会被误伤。 罗繁侧着脸看向了鹿觅安,鹿觅安反倒退后了一步,沉默地看着她,眼中带上了戒备和疑惑。 鹿觅安也开始害怕她,讨厌她了,可她刚刚还送她果酱呢,都怪蓝泽,他毁了她的计划…… 夏金挠了挠头发,看着两只眼睛都是血丝的蓝泽,就像是一只喋血的受伤的猛兽。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于是他坐在了咯血的鹿觅安旁边,抱着膝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瓜子,慢慢地磕了起来。 “姐姐的姐姐,要来一把瓜子吗?”夏金笑眯眯地说道。 反正这种情况,大不了就是跟着蓝哥去流亡海外,总不可能是给蓝哥挖个坑埋了。 鹿觅安看着僵持不下,一言不发的两人,沉默地点了点头。 现在逃跑有点不合时宜,还是蹲在这看着比较好。 夏金拿他那颗金牙嗑瓜子,瓜子嵌在了牙缝里,又被他抠了出来,一转头就看见了鹿觅安憋着笑的神情。 他问道:“姐姐的姐姐,你笑什么?” 鹿觅安答道:“别人遇到抢匪,都是抢金银首饰,遇到你,先把牙掰了。” 夏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啊,那可不行,这颗牙可是我身上最金贵的东西了。” 鹿觅安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的谈话打破了另外两人的僵持,大冬天地在大马路上上演恩怨情仇显然有点冷,尤其是还有两个嗑瓜子的无关群众在围观…… “江岸涛是不是你害死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蓝泽质问道。 罗繁眉眼弯弯地笑,漂亮的娃娃脸透着一种阴险狡诈,“可如果我说,江岸涛没死呢……” 此言一出,夏金手里的瓜子哗啦一声掉到了地上,关于蓝哥和江警官那几件不得不说的爱情故事,啊呸,兄友弟恭的故事,他还是知道不少的。 可江岸涛不是死在了毒贩子手里面,尸体丢到了海里面喂鱼。那一切不就是发生在蓝哥面前吗? 怎么现在看来,有点出入啊? 生者可以死,但死者可以生倒是第一次听说。 蓝泽的枪砰地一声走火了,子弹就打在罗繁的脸旁边,柏油马路被打出了一点凹陷,冒着白烟的子弹滴答落地。 一林子的鸟都飞了起来。 “你什么意思?”蓝泽问道,语气里带着的不确信,还有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说不定,说不定他还活着呢? 罗繁的眼睛看着地面上的那枚子弹,露出了一抹苦笑,那笑容里带着羡慕,她眨了眨眼睛,看向了鹿觅安。 而鹿觅安面色泰然,手里拿着瓜子,身体靠在罗繁的车上,旁边就是她自己吐出来的一滩血,也不觉得嫌弃。 幻想主义者活得都这么轻松自在吗? 即便是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也想着要好好生活。 罗繁垂下眸子,“你今天放过我,我就把江岸涛的身份告诉你,从他的真实姓名‘江岸’开始。” “蓝泽,考虑一下吧。” 蓝泽妥协了。 无论罗繁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他都会再去调查。 就像是在无间地狱中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扇出口。 他没有害死自己的兄弟,他没有害死自己的搭档,他没有害死江岸涛…… 除非得到这样的回答,否则他永远都得不到救赎。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纽约,此时不过是凌晨。 一个染着白发的男人正坐在红色的棉沙发上,手里抱着一大碗的冰淇淋,他的神情恹恹的,打不起精神。 他的右边耳朵上打着两个耳洞,上面戴着两根镶嵌着蓝色宝石的耳钉。 一身白色的衬衣,袖口解开,撸到了手肘,闷闷地舀着冰淇淋吃。 猩红的舌尖舔了舔嘴角漏掉的那一点,眼角的余光落在了监听器上,里面的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从他的名字‘江岸’开始。”,“蓝泽,考虑一下吧……” 男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是叛徒就处理掉。” 此时他的身侧站着一排属下,“elub,那个叫蓝泽的人,是不管他,还是给个警告?” 蓝泽是个国际上都小有名气的,专门解决婚姻问题的私家侦探,这种人处理起来可能比较麻烦,但直接放了蓝泽,要是被老大知道了,那倒霉的反倒是他们了。 被称作是elub的男人,正是罗繁口中的,那个叫江岸的人。 他也曾经是,蓝泽出生入死的同伴…… elub恹恹的眉眼舒展开来,把剩余的冰淇淋递给了一旁的属下,心情很愉快地说:“不用你们去找他,他会自己来找我的,到时候,你们直接带他来见我。” 言罢,elub站起身来,往着门外走去。 那个笨蛋,还在调查‘江岸涛’吗,真麻烦啊…… 但他为什么偏偏觉得自己有点想笑呢……大概是被他蠢到了。 ------题外话------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江岸涛诈死。 知道小可爱们想看主角发糖,可是作者君先得把挖的坑填了…… eulb是个彩蛋。 064 天王盖地虎 时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她已经好几天没有正常睡一觉了,先是被罗繁用麻醉剂麻醉了几天,后来又被逼着看了法医学大全,从那个叫“天堂”的重明鸟据点出来,又空腹走了一天的路。 总而言之,就是困,很困,饿,很饿…… 现在睡饱了,肚子就开始十分诚实地抗议了…… 她瑟缩了一下身体,打算继续睡,但脸有些发烫,身体也很热,再也睡不着。 “早安,小九。”景止温声说道,他身上带着淡淡的香气,还有一种湿漉漉的雾气,大约是刚刚洗过澡。 两只修长的手笼罩住时九的脸颊,一阵酥酥麻麻的电流走过时九的周身,难道冬季静电已经开始变得这么严重了么? 她蹭地一下坐了起来,冒冒失失地撞到了景止的额头,她倒不觉得怎么疼,但景止却一下子倒在了她身侧,吃痛地皱了皱眉。 时九有些慌乱地伸出手去戳景止的额头,“景止,疼么,我给你揉揉……” 景止眉头依旧皱着,有些虚弱地说,“我没事,我去叫家庭医生看看。” 时九缩回了手指,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你去重明鸟找我的时候,头受伤了?”要不然应该不会这么不经撞的。 “你是不是和那群变态打架了?”她这种练家子,把痛觉当做是乐趣,在打架这方面简直是如鱼得水。 但景止美人这种看起来漂亮的,应该不怎么禁打…… 从这时开始,时九反倒愈发以为,景美人是个人形的水晶玻璃球,美则美矣,还是易碎的。 景止琥铂色的眼眸中闪过诧异的神情,并不是因为时九猜准确,而是因为她口中的另一个词,重明鸟…… 他原本以为,是因为时九在摩天轮炸弹案中打乱了连环炸弹客的计划,才会导致被报复。 没想到去了重明鸟的据点,才发现事情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这次出手的并不是那个炸弹客,而是另有其人,江城连环人口失踪案的幕后黑手。 而时九还差点被重明鸟带着入坑了…… 时九中午离开重明鸟据点,“天堂”酒吧,在大马路边上睡了一觉。 在遇到那个背包客青年之后,拿着人家友情赠送的五块钱去坐公交。 而蓝泽是在晚上查到的时九在重明鸟,景止当天晚上动身前往霄城。 两人的时间错开,重明鸟说时九已经走了,但景止不信。 你说了我不信,你不说我就当你心虚。 对上不讲理,只要人的景止,重明鸟的人有口难言。 重明鸟不交人,双方就真刀真枪地打了一架。 景止和他带上的保镖都是一流身手,格斗术都是经过专门的训练。 然而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夏金虽是重明鸟c级成员,但他自称是靠脑子吃饭的,旁人在认真大打架的时候,他在认真地左右横跳。 重明鸟的内部成员平日里虽然不相互联系,但他们也有特殊的交流信号。 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天王盖地虎。”也就是撤退的意思。 夏金嘴贱地答了一句,“宝塔镇河妖。” 原本景止一方单方面压制的局面,就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 这傻孩子很快就被双方一起打,重明鸟带来的人和景止带来的人都以为这娃是个叛徒。 蓝泽分身乏术,从混战中脱身,无奈之下把夏金拖到一旁站着,他严重怀疑这孩子这么缺心眼,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在一片混战之中,蓝泽随手逮到了一个嘴巴被半分的男人,嘴上包着个绷带,绷带隐约透着血,大概是新伤。 蓝泽按照警察的拷问方式,这货就毫无骨气地全招了。 时九的确这几天都在“天堂”酒吧,但她是被江城连环人口失踪案件的幕后黑手带过来的。 虽然炸弹客邀请了时九加入重明鸟,但时九并没答应。 在中午的时候,时九就离开了重明鸟,还始乱终弃,把幕后黑手弄哭了…… 而他嘴上的伤是因为笑话了时九,被炸弹客用扑克牌弄伤的,嘴贱一时爽,爽完火葬场。 蓝泽听完久久不能恢复,看起来柔柔弱弱,温温和和的时九,被重明鸟这群变态抓了,还能逃出生天。 甚至被变态们邀请一起入坑……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他神情有些呆滞地看向了一旁听得饶有兴味,冒着星星眼的夏金,“喂,小金子,你林姐是弹钢琴的吧?” 夏金点了点头,而后推搡了一下蓝泽,“哎呦,蓝哥,我以前还看过表面正常,其实是个拉小提琴的变态呢,我林姐也,也不是没可能啦。” 蓝泽眯着眼睛,看向了面色森然的景止,打架打地跟拉小提琴一样行云流水,气度闲然的,除了景止也没有别人了。 他点了点头,裹紧了自己的绿大衣,转头对夏金道:“你说的那种变态,我也看过。” 蓝泽让夏金踩着那人,别把人放跑了。 自己又加入了混战里,跑到了景止旁边,“景止,小九是真没在这,她中午就离开这里了,我们撤吧。” 景止一圈打在了对手的眼睛上,一脚踹了过去,把人踹到了墙上,语气有些森然,“小九那是你能叫的吗,那是我家小九,我的小九。” 蓝泽嘴角微抽,“行行行,你家的,你的,行了吧!你先撤,开车回江城。往回走说不定还能碰到林梓。” 景止一个手刀呼了过来,蓝泽抱头遁地。 那手刀并未落到蓝泽的脖子上,而是打在了另一个人的手腕上,景止一把把蓝泽从地上拽了起来,“蓝泽,你这样是怎么当警察的?一点警觉都没有。” 你以为谁都能和你一样吗,绑架案经历多了,结果格斗术练得比绑匪还好…… “把这些人收拾了,把他们送去坐牢。”景止冷声道,“要不然小九白受委屈了。” 蓝泽郁卒,人家都是深入贼窝,英雄救美,挡个子弹,挡个刀什么的,“夹克,你不能死。”“肉丝,我爱你。”这才是总裁的正确打开方式啊! 景止一个横踢把一个家伙踹到了蓝泽身上,蓝泽被压在地上,一把推开了那人,补上了一拳头。 如果景止不是故意的,他跟夏金姓! 肯定是因为他调查的太磨蹭,结果错过了救时九的时机,现在要报复他! 这都什么人啊?他可是为了景止和时九操碎了心,丢了好几个离婚查丈夫出轨的大生意。 等到他们打完这架,打电话把霄城警察叫来,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抓到了五个重明鸟a级成员,四个b级成员,二十个c级成员,这种大案子当晚就惊动了市局。 霄城的刑侦大队队长是严嘉是蓝泽曾经的校友,热情地邀请了蓝泽去霄城刑侦大队任职。 “师兄,抓着这群家伙正好是个大功,你要来我们霄城这儿,技术部队长还是给你干。”严嘉给他递了根烟,“之前那事我都听说了,这不都好几年了。” 蓝泽并不点燃,只是咬着那根烟,拍了拍严嘉,“这次是景少找自己女朋友,误打误撞跟重明鸟搭上关系了,跟我关系不大。” “景少的意思就是,这事你就报是你们抓的人,别把他和他那女朋友牵扯进去。”蓝泽看着坐在车里的景止,后背被破开一道大口子,还面不改色地坐在车里。 也许他应该谈个恋爱,说不定就有金刚不坏之身了。 严嘉是认识夏金的,霄城警察局的常客。 他看着那些被拉上警车的罪犯都恶狠狠地盯着站在路边的夏金,问道:“那小子也是重明鸟的?” 蓝泽不语,看了一眼严嘉,“那小子还算个孩子,现在给我当助手。”言外之意,就是让严嘉放一马。 严嘉点了点头,表示会意。 “那景少女朋友找到了吗?” 蓝泽闻言没忍住嘴角抽了抽,“她中午就自己离开这了,白担心一场了。之前江城那个爆炸案里从二十米高空滑下来的把炸弹从摩天轮中心拿下来的人,就是她。” 严嘉有点不可置信,而后爆了句粗口,这世界是怎么了? 罪犯都被带上了警车,蓝泽拍了拍严嘉的肩膀,“笔录什么的,你就自己看着办,争取早点去市局,霄城这边不安稳。” 言罢,蓝泽就拽着缩在墙角跟个鹌鹑一样缩着脑袋的夏金上了景止后面的车。 夏金悻悻地道,“蓝哥,我有点不习惯碰到警察还不带我去警局坐坐的。” 蓝泽用一种怜悯傻子的眼神看着夏金,拍了拍他的头,原本被景止碾压的智商,终于在夏金这里找回了自信。 在回江城的路上,车子遇到了一个躺在雪地里的女人,浑身是雪,地上还有暗红的血印子。 这么大的雪,躺在雪地里的女人,谁知道是活是死?要是活着是个麻烦,死了那更是个麻烦…… 而景少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于是司机继续往前开,但却被景止叫停。 “停车。”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像是沉在冰水里的小提琴的声音,声波也变得微弱了起来。 司机闻言连忙靠边停车,景止随即下了车,疾步走向了那躺在雪地里的女孩。 景止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一瞬间都暂停了,他原本以为逃出生天的小九,以为很厉害,无所不能的小九…… 此时却躺在雪地里,无声无息,满身是白雪。 比初见之时,蹲在马路边上的那个女孩还要狼狈。 他颤抖着手指,探向了女孩脖颈上的脉搏,虽然微弱,却还在跳动。 他轻轻地拭去了时九头发上的雪,还有她睫毛上的雪。 他把她搂在自己的怀里,身体拱起,像一只受伤的狮子,而怀里的人,就是他的伤口。 蓝泽和夏金也下了车,看着这漫天大雪里的重逢。 蓝泽觉得自己好像又搞砸了……他靠在车上,手指哆嗦着掏了一根烟出来,并不点燃。 有的时候,警察也有相救却救不了的人。 他以为自己不当警察了,就能良心安稳地过一辈子,长命百岁,寿终正寝。 但事实却是,他逃不开也躲不掉。 就像是坐过山车,好不容易到了平缓的轨道,却被告知下一个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 ------题外话------ 咳咳咳,爆肝的作者君求收藏求推荐票…… 065 总裁的正确打开方式 景止把自己的围巾解了下来,围在了时九的脖子上,往上拉了拉,挡住了时九的脸。 他修长的手包裹住她冰冷的面庞,直到她把他手上的体温掠夺殆尽,他才觉得自己悬空的心脏安稳了一些。 景止脱下了他身上的风衣,尽管风衣的后面还有一条口子,但好在还是干燥温暖的,给时九一只袖子一只袖子换上。 他后背有一条狰狞的血痕,在雪中看得异常清楚。 时九睫毛颤了颤,“景止……” “好好休息,不要睁眼,小九。”他带着颤音道。 如果她此时睁开眼的话,就能看见景止琥铂色的眼睛里,有一层晶莹剔透的水雾。 他经历过那么多绑架案,但从没掉过一滴泪。 因为他知道眼泪是这全天下最没用的,救不了他自己。 可当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时,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想要坠落下来。 他喜欢她,很喜欢,是喜欢到想要哭泣的心情。 景止把时九牢牢地护在怀里,挡住从天而降的风雪。 她呓语一般地说:“晚安。” “晚安。”他答道。 景止觉得自己真笨,时九没有手机,没有钱,是怎么一路走回江城的…… 可他只记得要给她出气,要把那些人都送去坐牢。 却没想到她一个人要怎么回去。 她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却偏偏不记得他的号码,看来自己这个男朋友当得也不怎么称职。 景止抱着时九上车,带她去了景家。 家庭医生看了之后,判断是睡眠缺失,体力透支,睡一个好觉,醒过来吃一顿饱饭就好了。 闻声而来的许竹白问了医生情况,转头就被夏金打小报告告诉给了蓝泽,蓝泽又打小报告给景止。 当天晚上许竹白和许觅柔就被景家的保镖送出了景家,附带景止的一句警告,再靠近他家小九,就宰了他们。 许竹白的怀里抱着一个铁盒子,景止没看,于是这盒子就放在了车上。 盒子里的回忆,是青葱少年时,他和林梓的全部。 他已经不想在深究,是否林梓已经真的已经死去,现在这个林梓又是谁。 她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不过也是,他自己看着过去的自己都会觉得有些讨厌。 畏畏缩缩的,因为对许觅柔的内疚,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许觅柔作天作地,伤害了林梓。 关于她和他的故事,已经在盒子交给他的时候,就已经全部结束了。 他好像产生了新的内疚,因为伤害了一个深爱着自己的人。 那份未宣之于口,小心翼翼的感情,是被他亲手埋葬的。 许觅柔的脸色泛白,看着许竹白的手搭在一个铁盒子上,铁盒表面印着图案:冰山的面前站着一个憨态可掬的企鹅。 她笑了笑,鹿一样的双眼里聚满了泪水,到头来,一无所有的人是她,凭什么,是她? 她拼尽全力,费尽心机,凭什么一无所有? 许觅柔对着许竹白伸出手,冷漠地说:“哥哥把盒子给我吧,今天我被捅了好几刀呢。” 司机见惯不惯地撇了撇嘴,把车速加快,赶紧去许家,这种兄妹互撕彼此的场景,还是不见为好。 许竹白原本清淡的眉眼,猝然间变得犀利了起来,涓涓的流水,引起了山洪,“许觅柔,够了,不要再任性了。” 许觅柔莞尔一笑,歪着头,依旧伸着手,就像是讨要糖果的小女孩,“就当是哥哥为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把林姐姐的盒子给我,以后我就不会要求哥哥为我做别的事情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许竹白并未理会许觅柔。 他雪白的手放到了西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u盘,而后放到了许觅柔的手心。 “我住icu不是因为出事故,而是因为林梓把我打了一顿,这是你当初要绑架她的录音,还有道路监控录像。这才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如果你再无理取闹,我那里还有很多备份的文件。” 他的声音里带着疲惫,这是商人之间的权衡。 天平的两端,一端放着一个放着一堆破烂的铁盒子,一端放着一个致命的把柄,许觅柔并不笨,于是她选择了后者。 司机听了第一手八卦,决定回去和兄弟们好好聊一聊。 他们这位少夫人还真是够狠的,每次做的都是惊心动魄的事情,月清集团总裁看着就挺弱的,跟一个文弱小白脸一样,还是他们景少比较好。 而此时被念叨的时九,在景止的房间里洗漱之后,久违地好好洗了个澡。 景晴的尺码和时九差不多,听说时九被景止接到了景家,早早地就让侍从从服装店送了一堆高定衣服给时九。 言外之意就是,时九你别走了,常住在这吧。 当执行总裁,这点眼观八方,耳听四路的本事还是要有的。 依照这两人双向暗恋的闷性格,还不知道要磨蹭多少年才能结婚。 时九在客厅吃饭,景止坐在对面,一桌子都是清淡的食物,完全是对待病号的待遇啊。 景止只是宽慰道,“等到身体舒服一些了,再吃那些辣的。”说着,给时九加了一碗鸡汤,仔仔细细地把上面的浮油撇到了另一个碗里。 噗通一声,景晴从楼梯的最后几层摔了下来,吃痛地捂着屁股,“哎呦喂。”她的头发炸成鸡窝,外套里面的裙子穿反了。 诸多细节表明,景晴绝对绝对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景止眉心皱了皱,绯红的唇抿了起来,他连忙道,“小九,景晴她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她总是往国外跑,思想不太正直。” “我可不是那种穿上衣服就跑路的,不负责任的男人。” 时九点了点头,垂眸喝粥,“嗯。” 她家景美人这样一本正经地试图和不正经的景晴撇开关系,时九觉得她也开始有点想入非非… 景晴扶着楼梯站起来,三步并两步地往楼下跑,就像身后有人追着她。 她随即想起来自己才是富婆啊,她跑什么啊? 这是她家啊,她怕什么! 她应该躺在床上,然后抽根烟,把钱甩在顾然脸上,然后看着顾然小白脸跑。 后知后觉的景晴噎住了,愤恨地回头往楼上走。 她现在就要拿出富婆的气势,拿钱砸顾然。 哼,这才是总裁的正确打开方式! 时九闷声失笑,觉得姐姐大人意外地有可爱的一面,舀着汤慢慢地喝着。 “小九,好喝吗?”景止问道。 时九点了点头,答道:“好喝。” “那就在我家多喝几顿,你一个女孩子一个人住在念湾不安全。”景止循循善诱地说道。 时九依旧点头,对于景止的话她向来是没什么抵抗力。 那双漂亮的琥铂色眼睛陡然间亮了起来,“那以后小九就住在我家吧,我家就我一个人住,景晴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 “嗯……嗯?”时九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有些局促地说道,“可是,我们才刚刚交往啊。” 景止的眼眸黯淡了下来,“小九,你是没有打算和我结婚吗?” 时九的脑海里有一束烟花,砰地一声炸了开来,“结婚?我,和你?”她一时间没明白景美人的思路是怎么跳脱到结婚上的。 “那礼物,你没有拆开来吗?就是我和你告白的那一天送你的礼物。”景止白皙而光洁的耳垂泛起了一层红晕,“那里面有一枚戒指,还有我的小提琴。” 这一次不是一束烟花了,而是漫天的烟火了,以至于时九都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么重要的礼物,送给当时只认识了五天的她…… “我以为,你是看到了礼物才会答应和我交往,以结婚为最终目标,成为我的女朋友。”景止有些失落地说道,难怪小九一直没戴那枚戒指,原来连礼物都没拆。 要是真的知道了礼物是什么,当时的时九大概又会缩到笨重的壳里,不接受景止的礼物。 但现在,时九反倒有种庆幸…… “礼物没拆,但现在也没后悔。”时九伸出手,握住了景止的手,笑着说道,“请继续和我以结婚以最终目标交往吧,景先生。” 景止觉得景先生这个称呼特别好,时九提起的时候特别好听…… 绯红的唇角绽开一抹笑容,刹那间百媚生,摄人心魄。 像是地狱的恶魔,邀之共舞。 时九的眼睛眨也不眨,注视着景止,伸出手放到了他的手上。 在景止左手无名指的地方,有一枚铂金戒指。 时九冰冷的手指在触碰到那枚戒指的时候,指腹瞬时间被一阵暖意焐热。 如果景止是恶魔的话,那一定是一个很暖和的恶魔。 ------题外话------ 作者君露出了和善的笑容,o(* ̄︶ ̄*)o。 066 为所欲为 时九和景止两人的手交握还没一分钟,就被从楼上滚下来的顾然打断。 顾然的手里拿着外套,俊朗的面容紧绷着,头发梳理地很整齐,只是系歪了的一排扣子却暗示着他似乎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淡定。 他从地上利落地起身,有些艰难地对坐在餐桌旁吃饭的景止和时九打了个招呼,“景少,林小姐。” 顾然是知道在爆炸案里立功的时九,当时他也怀疑过时九是不是重明鸟又或是是其他组织的成员,调查出来的结果却是,时九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 那身古怪又卓越的身手,只能归功于是人家天赋异禀,绝境中出奇迹。 时九缩回了手,联想到刚刚狼狈地从楼上下来的景晴,不难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晚景晴在她家哭地梨花带雨,如狼似虎,为她那爱而不得的野男人,刑侦大队的队长顾然。 当时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时九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耳朵有点疼。 “想必您就是顾队了?”时九带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人和人之间的际遇大概就是这样奇怪,三年里都对你爱理不理的家伙,在你终于决定放弃了之后,却第二天在你床上出现。 景止的手挡在了时九的眼面前,“小九别看,这是景晴的小白脸。你看着我就行。”他幽幽地说道,语气里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时九点了点头,手抓着景止的手,对景止说:“听说景晴喜欢有八块腹肌的,顾队也有八块腹肌吗?” 景止点了点头,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忍着笑意,故意说:“应该是吧,毕竟景晴比较肤浅,就喜欢有八块腹肌的。她找小白脸都是馋人家身子。” 时九和景止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顾然,两道目光似乎要真的看穿了顾然,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八块腹肌。 顾然把外套紧了紧,强忍着破门而出的冲动,扳着脸说:“景少,林小姐,我先走了,你们继续吃饭吧。” 他脚步匆忙地往着景家大门走去,落荒而逃。 喝酒失身这句话绝对是至理名言…… 在顾然出了景家大门的下一刻,景晴就从二楼探出头来,东张西望了一下,随即从二楼跑了下来。 站在了时九和景止的面前,白皙的面容上带着一层红晕,羞恼地喊道,“你们两个怎么说话的,什么叫我馋顾然身子,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景止抬眸问道:“那你不喜欢八块腹肌吗?” 时九点头,手托着下巴,言笑晏晏地说:“他以前不是老欺负你吗?景晴你就不要维护他了。” 景晴抱住了自己的胳膊,她现在头发梳理地很整齐,身上穿着一件波西米亚的长裙,脚上穿着毛茸茸的兔耳朵拖鞋,全然看不出先前的狼狈。 她咬着嘴唇,凑近了桌子,小声说道:“我怎么觉得你们两个是狼狈为奸呢?你们是不是坑我,把顾然当做小白脸真的没问题吗?” 时九笑着点了点头,“他不是欺负你三年么,那得欺负回来,你是富婆,他是小白脸,那当然可以为所欲为。” 这个逻辑没问题,还挺有道理的,但景晴还是觉得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时九和景止在本质上是一个属性的,心黑。 景止宽慰道,“景晴,感情是要势均力敌,恩怨两清的。倒追了顾然三年,你都不觉得委屈吗?” 当然委屈了,怎么可能不委屈? 景晴对着时九和景止点了点头,手握成拳头放在胸口,咬牙切齿地说:“你们放心,我一定不会让那个小白脸好过的。下次拿钱往他脸上砸。” 嗯,真是一种残忍的报复方式。 景晴撩了撩长发,优哉游哉地上楼了,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报复回去。 吃完饭后,景止送时九回念湾的别墅。 时九要收拾东西,去景家和景止一起住了。 时九觉得在景止的纵容之下,自己似乎开始变得贪得无厌了起来。 最起初的时候,她只是想成为他的朋友而已。 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尽管知道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异世界,剩下的时间连一年都不到,但她还是想靠近他,想和他在一起待着。 当他们到了时九的家,打开门后见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许觅柔,林梓的父亲,林梓的母亲,三人坐在沙发上其乐融融地闲聊。 时九下意识地握住了景止的手,暗道不妙。 林阿飘现在还不知道和鹿觅安在哪里玩呢…… 她怎么可能在林梓的父母亲面前不露出马脚,那可是养了林梓二十多年的亲人。 时九按照林梓之前给她传递的那点记忆,有些艰涩地开口,双手放在了面前,微微鞠躬道,“父亲,母亲。” 林梓的父母从前都是世界一流的钢琴家,只是后来继承家业,退出了音乐界,进而接手了家族企业。 林梓的父亲叫做林松,母亲叫薛若暇,戴着情侣款的黑框眼镜,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 薛若暇微微一笑,问道:“丫头,这位是?” 时九把景止往面前带了带,答道:“是我男朋友,他叫景止,我们现在正在交往。”她的睫毛颤了颤,心道,对不起了林阿飘,这也是形势所迫。 景止从外套里掏出了两张名片,递给了林松,又递了一张给薛若暇,“伯父,伯母,不知道你们到来,没带礼物,真是失礼了。” 景明集团ceo,景止。 林松的眉微皱,景家的后一辈继承人啊,从前听说是个很猖獗,手段老练狠辣的小子,这长相也未免有些太出色,一看就是不安全的那种,他不喜欢。 但薛若暇的想法就完全不同,样貌出众,又有事业,很适合做女婿啊。 他们的关注点,成功地从时九的身上转移到了景止的身上。 时九极为识相地说:“母亲,我去给你们泡茶,你们慢慢聊。”说着,悄悄地拉了拉景止的袖子,看了一眼坐在对面装透明人的许觅柔。 景止会意,有些事情当事人自己说的话,反倒很艰难,譬如许觅柔和林梓的事情。 当初他和时九初见,也是因为这件事。 在时九起身去厨房的时候,许觅柔也跟了上去。 林松已经开始准备刁难景止了,而薛若暇的目光却落在了厨房里的时九和许觅柔身上。 这两个孩子今天的相处模式怎么不太对? 平日里就像是个连体婴儿一样,黏黏糊糊地待在一起,怎么现在看起来倒有些疏远。 难道是因为交了男朋友的缘故? 时九把茶柜里的红茶茶叶拿了出来,点燃煤气灶,用透明的水壶烧水,沸水在水壶里逐渐翻滚沸腾。 许觅柔背靠在冰箱上,看着时九,“那个水壶是我买给林梓的,她很喜欢。” 时九戴上棉手套,把水壶捧着放到了软垫上,神情淡漠,“你还是不相信林梓已经死了吗?” “不,我相信。所以才会把她的父母带过来,看看你这个冒牌货什么时候穿帮。”许觅柔低声笑道。 “那你觉得我是谁?”时九倏然间笑了,她有些理解不了许觅柔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她本来已经懒得搭理许觅柔,反正林梓现在和鹿觅安待在一起也挺开心的,她能和景止待在一起也很开心。 在时九揍了许竹白一顿之后,林梓的怨气就没那么大了,林梓是个心宽的阿飘。 就这样让林梓开开心心地度过最后的时间,然后由她拿走灵魂,这是两全其美的方法,大家都不用太狼狈。 时九把热水转到了白瓷茶壶里,加上红茶的茶叶,垂眸道,“许觅柔,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她温和地笑着。 明明是再温和不过的神情,却让许觅柔觉得后背发凉。 她咬着唇,“难道是恶魔吗?还是地狱勾魂使?” 时九嘴角的笑容一时间僵住了,地狱勾魂使? 似乎,真的有点贴切。 而一直留意着时九神情的许觅柔显然受到了更大的惊吓,脸色有点难看地往着卫生间走去。 难不成现在待在林梓身体里的家伙,真的是地狱勾魂使不成?那她之前那么多次出言不逊,岂不是连下地狱都不行。 时九把茶具端到茶几上,给三人各自倒了茶。 林松和薛若暇的神情都很严肃,景止已经把之前许觅柔买凶杀人,差点把林梓害死的事情都说了。 也终于理解了时九为什么会对许觅柔的神情那么生疏冷淡,换做谁都会觉得心寒。 十多年的至交好友,背地里却想着怎么杀了自己。 等到许觅柔从卫生间补了妆容出来的时候,发现薛若暇的神情冷肃地可怕,她放下了手中的杯盏,看向了站在一旁的许觅柔。 “小柔,你之前找人绑架林梓,要害死她?”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带着逼人的气势。 许觅柔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她并不想害死林梓,她只是想让林梓讨厌哥哥,不要再喜欢许竹白了……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都知道是她干的,以为她是真的想害死林梓。 但在场有一个人肯定知道真相,那就是时九。 许觅柔指着时九,声音极为地尖利,“叔叔,阿姨,她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她根本不是你们的女儿。” 此言一出,薛若暇立刻站起身来,感到被冒犯,她怒目圆睁,怒不可遏地看着许觅柔。 “许觅柔!” 林松连忙站起来,抱住了薛若暇的肩膀,“若暇,冷静些,你心脏不好还动什么气?缓缓,缓缓。” 说着,给薛若暇拍了拍肩膀。 薛若暇缓了缓呼吸,指着许觅柔说,“你现在就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这么多年也没看出你是这么个包藏祸心的孩子。” 时九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时机,正好可以问问林梓的身世。 当年,他们是不是从车祸现场抱养了一个还没上户口,叫柔柔的小婴儿…… ------题外话------ 很久以前,红袖有一个小可爱猜到了… 作者君当时就震惊了,也太机智了吧,吓得作者君到现在才敢揭秘。 067 林梓和鹿觅安 许觅柔不依不饶地说:“薛阿姨,我说的是真的,现在站在你面前的人,真的不是你们的女儿。” 许觅柔意识到她刚刚的态度有些强硬,连忙放软了声音,圆润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卷曲的睫毛被泪水打湿,看起来楚楚动人。 薛若暇沉着脸,一言不发,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在这掉眼泪她也有点难受。 但许觅柔对林梓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松在商场上纵横多年,深谙狼子野心,人不可貌相,冷声道:“我闺女拉不下脸和你说,那就让我跟你说,这件事看在过往你们是朋友的份上,放你一马,但如果你在想害我们家林梓,我林松一定第一个不放过你们许家。” “从此以后,你就不要再进我们林家的门。”林松中气十足地说道,眼神锐利。 许觅柔垂着头,眼泪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肩膀微微耸动。 时九看着许觅柔,唇角依旧带着温温和和的笑容,眼底却是一片冷漠,盛世小白莲还是那朵盛世小白莲。 她要是不楚楚可怜地掉眼泪,时九都怀疑自己面前的这个女人还是不是许觅柔了。 那个傻乎乎的林阿飘是有多倒霉,才会遇到许觅柔。 有的人不仅要和你处朋友,还想和你处对象。 一旦你不同意,那她就准备随时捅你一刀。 好听点叫用情至深,但说白了就是脑子有病。 林阿飘虽然看起来很软很好推,但是妥妥的钢铁直女,感情上的榆木脑袋。 要不然,也不会暗恋了许竹白十年,还不好意思表白。 许觅柔对林梓的感情,更是已经超出那个榆木脑袋的理解范围了。 时九本来都想要放了许觅柔,毕竟这人也就是对那个傻乎乎的林阿飘执着到有点魔怔,本质上也不算太坏。 但许觅柔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面前晃悠,那就得想点办法,把许觅柔吓得以后再也不要来烦她了。 时九走到了许觅柔身旁,平静地说:“我手里还有当时你买凶杀人的证据,如果不想受牢狱之灾的话,就不要再在我的面前出现了。” 许觅柔抓住了时九的肩膀,却被时九握着手腕,从她肩膀上轻飘飘地拽了下来。 就这点小鸡崽子的力气,还干坏事? “可是,你不是答应了我哥……”许觅柔吃痛地捂住自己的手腕,看向了时九,眼神里带着畏惧。 美人落泪梨花带雨,总是让人生怜。 但时九那点龟毛的洁癖,还是让她对给林梓擦眼泪这件事情望而止步了。 时九点了点头,轻声道:“许小姐,我是答应了你哥,可没答应过你。你最好在我没改变心意之前走,要不然我就让警察带你走。” “杀人未遂,少说也要蹲个十年八年的。”时九不急不缓地说,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还不走?你以为这里还会有谁,会信你的话。” 时九和许觅柔说话的声音很低,但众人都能听得清楚。 但林松和薛若暇并没对时九的身份产生怀疑,只当是孩子大了,突逢变故,性格变得沉静一些,也是情有可原。 是许觅柔故意让林梓的父母回国,借口是过几天是她的二十五岁生日。 为的就是让林梓的父母看他们的女儿已经换了个芯子,看时九要如何解释这一切。 可现在解释不清楚的人,反倒是她了。 为什么只有她看出来这个林梓不是原来的林梓……又为什么,现在的林梓对她有那么强烈的敌意。 她会偷偷查清楚这一切的,她要把以前的林梓找回来。 兴许她还会是她的林姐姐…… 许觅柔下定了决心,拿起了放在沙发上的女士背包,对林父林母微微鞠躬,随即就转身离开了。 许觅柔离开了,在关门声落上的刹那,时九却开口说道:“父亲,母亲,我是不是有一个姐姐,叫洛觅安。” “从前在予衡福利院长大,比我大五岁。” 时九的唇边带着温和的笑容,有的秘密,也许答案并不是残酷的。 譬如对于现在快死了的鹿觅安,对于已经死了的林梓。 生前没有缘分见面,如今反倒形影不离。 在听到林松说薛若暇有心脏病的时候,时九就反应了过来,原本不确定的事情,也变成了确定。 薛若暇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她的丈夫林松是不可能让她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的。 景止背靠着沙发,绯红的唇角勾起,他家小九真聪明,连自己身世都挖的出来。 但真正让景止觉得高兴的是,时九很信任他,这种关于她的重大事件都能透露给他。 薛若暇和林松一齐看向了时九,想要从时九的脸上看出一丝不满,或者是怨恨,又或者是质问,为什么当初只收养她,却没收养她的姐姐…… 但时九只是很平静地笑着,等一个答案。 林松的手交握着,看向了时九,就像是一个在孩子面前犯了错的父亲,目光避开了时九,又忍不住偷偷看她。 良久之后,林松才说:“是,小梓你的确不是我和若暇的亲生女儿,因为若暇有心脏病,不适合生育,当年我陪着若暇去医院,把孩子流掉。” 薛若暇闻言避开了林松,脸面向墙壁,伸手擦着眼泪。 “我开车经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在那里目睹了一起车祸,当时救护车没来,你的母亲在驾驶座昏迷不醒,你在后座一直哭,我把你从车里抱了出来哄着。” “你看起来不过一岁多,还在吐泡泡。”林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似哭似笑的神情,在空气里比划出了一个婴儿的大小。 时九的眼角倏然间落下了一行泪水,大概是身体里残余的林梓的意识。 “当时你母亲身上浑身是血,血流的到处都是,围观的人都说估计是救不回来了,一切都发生的太匆忙,等救护车开走的时候,你还在我怀里睡觉。” 林松把镜框扶了扶,拿纸巾擦掉了上面的水汽。 “我和若暇带着你去医院,抢救了一个小时后,医生下了死亡证明……”他叹着气道。 时九的耳膜有点疼,像是有一只鸟在耳朵里鸣叫。 她坐了下来,手放在了自己的耳朵上,微仰着头,呼出了一口气,继续道:“后来,父亲发现那个小婴儿丧父又丧母,就收养了那个孩子。” “你们发现那个孩子还有一个大五岁的姐姐,你们去福利院看望她,可是发现身体不太好,性格也有些孤僻,所以没有收养她,而是给了她一笔钱,存在了存折里。” 时九的手指松开了耳朵,苦笑着问道:“我说的对吗,父亲,母亲?” 景止默默拍了拍时九的后背,试图给她一些安慰。 有时候太聪明也是一种负担,什么秘密都无所遁形。 时九的身体抖得厉害,这些话也许林梓在场的话,会更难开口,养育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母,结果不是亲生的。 但她却觉得,如果她不继续说的话,林父和林母也很难继续说下去。 “你们能收养我,给我姐姐一笔让她长大成人后,不会活得太艰难的钱,我已经,真的,真的,非常感激你们了,你们于我而言,就是我最亲的亲人。” 时九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扬起了一抹笑容,“她现在是个园艺师,叫鹿觅安,就在江城。我能带她来见你们吗,我想让她也认识一下我的父亲母亲。” 薛若暇捂着嘴,哭着笑了,“嗯。” 林松抱着薛若暇,本以为要带到坟墓的秘密,却被揭露了开来,但想象中的疼痛感却并没有到来,反倒是释然。 有记忆的一方总是更加受伤,二十多年里,鹿觅安想要找到自己的亲妹妹,无数次辗转来回,却始终无果。 那样的心情,林梓就永远都体会不到,因为林梓不记得…… 那个洛觅安的女孩,看着自己的妹妹呱呱坠地,看着她咿呀学语,却没机会看着她蹒跚学步,跑过来叫她一声姐姐…… ------题外话------ 下一章开始搞事情,作者君是甜文写手,(* ̄︶ ̄) 068 我粉的偶像,成了我姐 当初夏金接了任务,到林梓家埋监听器,有一个忘了没拆,一直留在了林梓家电视的插排里。 为了逮到警局里的卧底,蓝泽拉着夏金和他一起去无尽夏花园边上的小树林蹲点。 夏金窝在睡袋里,把监听器换成了自动调频模式,把自己以前装在别人家的监听器当收音机频道听,听一段就换一个频道。 蓝泽抱着袋面包在啃,对夏金这种行为嗤之以鼻,继而默默地坐得近了点,要了一个耳机跟着夏金一起听。 夏金之前是重明鸟的c级成员,找他做任务的大多非富即贵,不过条件有限,这个监听器能监听的范围也就大半个江城的地方,远一点的就收不到信号了。 在波长调到林梓家的时候,听到了时九的说话声,夏金看了一眼蓝泽,蓝泽看了一眼夏金,两人决定厚着脸皮继续听。 于是就听到了时九和林父林母的对话。 鹿觅安是林梓的亲姐姐,而林梓是被收养的孩子。 尽管蓝泽也算是纵横国际,专门解决感情问题的“知名”私家侦探,听到这个还是没忍住咬了自己的舌头,嘴里的面包渣子掉了一地。 乖乖个隆地洞。 他和夏金之前来无尽夏花园查时九失踪的案子,还以为鹿觅安是凶手,当时对人家没什么好脸色,结果是时九的亲姐姐。 天要亡我的时候,是真的不挑日子。 “得罪了鹿觅安,等于得罪了林梓。得罪了林梓,就等于得罪了景少。”夏金掰着手指说道,“蓝哥,你觉得江城哪个山头风景不错,咱两提前去挖两个坟吧。” 蓝泽摇了摇头,把面包收到了背包里,“我可是要长命百岁的人,我觉得这件事还有余地。小金子你不是厚皮赖脸的吗,你去给鹿觅安撒个娇。” 夏金缩着脑袋,“蓝哥,我也想长命百岁,你先去撒个娇,我怕被打。” “我撒个泼,你看行不行。”蓝泽嘴角抽搐,自己是脑袋秀逗了吗,带着夏金当助手是图啥,图他人傻还不爱洗澡? 夏金拍了一下蓝泽的肩膀,“蓝哥,有人开车过来了,是个金头发的女人。” 闻言,蓝泽连忙拿起了一旁的红外线望远镜。 他们等了一天的人,总算来了。 后来他们就看到了鹿觅安开车带着那女人,沿着小路去了无尽夏花园,两个小时后又送了出来。 本来以为是小姐妹聚会,两人刚刚放松警惕,打算睡个午觉,结果就看到罗繁像是个疯女人一样走来走去,把鹿觅安都晃得咳血。 再不去拦着那女人,就只能给鹿觅安收尸了。 蓝泽把枪揣到口袋里,二话不说就冲出了树林。 夏金也跟着跑,结果一着不慎摔了地上,咔嚓一声,传来了裤子破了的声音。 一股凉风吹来,夏金蹲到了地上,在背包里翻了翻,拿了一条脏裤子换上。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裤子坏了不复还。 等到夏金换好裤子跑出去的时候,蓝泽和罗繁就已经开始吵了起来。 蓝泽的枪抵在罗繁的头上,双目赤红,情绪已经在奔溃的边缘,被同伴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夏金看着一旁蹲着咯血的鹿觅安,觉得是时候刷一波好感度了,于是他蹭了过去,给鹿觅安递了一把瓜子。 两人围观着蓝泽和罗繁上演着“你不敢杀我,你看我敢不敢杀你,我就知道你不敢杀我,我死也要拉你垫背”的复仇大戏,顺便磕了把瓜子。 夏金对于蓝泽和江岸涛的事情也只是知道个大概,不过也明白,江岸涛对于蓝泽而言,其实早已成了心中的魔障。 最好的兄弟,同伴,搭档,结果当着自己的面,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死,这种事情一旦遇上了,一辈子都逃不出去。 罗繁是警察局的法医组组长,当了七年的法医,她原先是个医生,江岸涛出事的那一年,是罗繁工作的第二年。 她办事机警谨慎,在那场大型缉毒行动里,她被派去出外勤,给江岸涛打下手。 从罗繁口中得知江岸涛没死,蓝泽的心情一时间难以言喻。 并不是就此释然,而是陷入更深的泥淖里。 “江岸涛只不过是他的化名,他本名叫江岸,是个国际犯罪集团的成员,他才是那个长久以来,埋藏在警局的卧底。”罗繁冷笑着说道。 “我是重明鸟的人,收钱办事,掩护他诈死,从而离开警队,回到他的组织里去。”她咂舌道,“当年我收了一百万,小小的暴富了一把。” 罗繁巧笑嫣然,满意地看着蓝泽的目光呆滞了下来,握着枪支的手垂了下去。 她觉得蓝泽也够惨的,江岸涛不过是个卧底,这个名字也只不过是他许多假身份之一,在得到了警方的情报之后,就诈死走人了。 结果蓝泽怀着内疚和自责,退出了警队,埋葬了自己的职业生涯,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私家侦探。 直到五年后的今天,蓝泽还想着为江岸涛报仇,到头来却发现这不过是一场精心构造的骗局。 杀死江岸涛的人,是他自己。 夏金手里的瓜子洒了一地,“姐姐的姐姐,你觉得蓝哥会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跳楼投河出车祸?” 鹿觅安微皱着眉,在寒风里听了大半天,她也懂了个七七八八,没想到男人间的感情纠葛也同样闹心。 她偏头问道:“你不是那天来调查林梓行踪的人吗,我知道你,你是林梓的朋友,叫夏金,对吧。” 夏金忙不迭地点头,看来这位姐姐的姐姐是已经忘了,当时他和蓝哥气势汹汹,出言不逊的事情了。 “你们找到林梓了吗?” “找到了,姐姐她差点就被犯罪集团招聘入伍了。”夏金挠着头发,有些汗颜。 林阿飘闻言飘了过来,幽幽地说:“我就知道,我不在身边,九九肯定又招惹了变态。” 鹿觅安不觉莞尔,笑道:“她没加入就好。你为什么叫我姐姐的姐姐?” 夏金拍了一下大腿,感慨道,“姐姐的姐姐,你绝对想不到。姐姐是你亲妹妹。”他觉得自己的舌头都绕在了一起,脑袋也被好几个姐姐弄得很晕乎。 “哎呀,瞧我说的,简单地说,林梓是鹿觅安的亲妹妹。林梓是她的父母领养的孩子,这样说,你可明白?” 宛若一道惊雷,劈在了鹿觅安和林梓头上,一人一鬼都被劈地魂飞魄散。 鹿觅安不可置信地抓住了夏金的肩膀,“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是姐姐亲口问的叔叔阿姨,等等,我给你放回放。”说着,夏金又往小树林跑去了。 一种惴惴不安的喜悦突然降临到了鹿觅安的身上,如果是时九说的,那约莫是真的了。 当时时九说,很快就帮她找到妹妹,但要先问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原来,那两个人是林梓的父母。 而林阿飘现在则像是一只傻蘑菇,蹲在了鹿觅安的旁边,她真的很喜欢鹿觅安。 鹿觅安是一个很酷的女孩,而且,她是全世界唯一一个能看得到她的人,鹿觅安对于林阿飘很重要,也很特别…… 当然,时九不算人。 但鹿觅安怎么就变成她姐了? 她爸和她妈怎么就不是亲生父母了? 林梓觉得自己的鬼观有点碎裂。 等到夏金回来的时候,抱着一个监听器,他把耳麦递给了鹿觅安,“姐姐的姐姐,我给你放回放。” 蓝泽的枪已经放了下来,对罗繁说:“你走吧,我会自己调查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说完,蓝泽站起身,把枪收了起来,连带着地上的那一枚子弹,要是被谁捡到去做弹道分析,那估计他就真的挨着私藏枪支的罪名了。 他走到了鹿觅安的旁边,把原本坐在那的林阿飘吓得一整只阿飘都不太好了。 结果罗繁并不走,而是坐到了蓝泽的旁边,对夏金说:“我也要听,你外放吧。” 蓝泽抱着膝盖,有些自闭,“你怎么还不走?” 罗繁面无表情地说:“我要是走了,马上就会被江岸派的人弄死,你当我傻吗?” 蓝泽点头道,“他在犯罪集团还是个大人物吗?” 罗繁答道:“比你大。” 蓝泽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对的。 夏金看着排排坐的郁郁寡欢三人组,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看起来最没心没肺的。 于是他收敛了脸上灿烂的笑容,蹲在了鹿觅安的另一侧,按下了回放。 “你们能收养我,给我姐姐一笔让她长大成人后,不会活得太艰难的钱,我已经,真的,真的,非常感激你们了,你们于我而言,就是我最亲的亲人。” “她现在是个园艺师,叫鹿觅安,就在江城。我能带她来见你们吗,我想让她也认识一下我的父亲母亲。” 时九的声音又清又淡,一字一句都很温柔。 越是云淡风轻的人,说起动情的话来越让人心动。 罗繁咬着袖子,红了眼眶,告诉自己,“林梓是个渣女,不能再被她的表象欺骗!别爱她,没结果。” 林阿飘抱着鹿觅安的肩膀嚎啕大哭,原来鹿觅安是她亲姐姐,怎么有种我粉的偶像有一天变成了我姐的感觉? 爱觉不累。 但在另外几个人的眼中,鹿觅安此时歪着头在哭,还在拍着一团空气,看起来有点诡异…… 夏金推了一下鹿觅安的脑袋,就像是推保龄球一样,旁边没什么力气的三个人一下子全倒在了地上。 069 北极星 夏金看着依旧处在大喜大悲中的三人,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蓝泽总是用种“拯救不了,只能放弃治疗”的眼神看着他,原来那是看大傻子的眼神。 现在他眼面前这三人,就挺像大傻子的。 罗繁问道:“蓝泽啊,江岸涛没死,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蓝泽有气无力地答道:“啊,随便吧,要么找到他然后毙了他,要么找到他然后打死他。” “这有什么区别吗?”罗繁看了一眼蓝泽,疑惑地问道。 “你不是法医么,这都不懂。当然是死法不一样。” 罗繁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跟你一起去弄死他,你觉得怎么样?要不然我怕他先派人弄死我。” “不要,我怕你出卖我。”蓝泽摇头道。 罗繁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那我给你一百万,你带着我,我们一起弄死他,你觉得怎么样?” 蓝泽顿时有了生机,比划了两根手指,“两百万。”他扶了扶快要掉下鼻梁的银边眼镜,微微一笑。 “成交。”罗繁点了点头,她这小命还是值两百万的。 只要跟着蓝泽混,江岸涛就不可能对她下手。 看着原来相亲相爱的搭档如今反目成仇,她绝对未来又要变得有趣了起来。 “你一个变态哪来的那么多钱?”蓝泽不解地看了一眼罗繁。 一想到罗繁是个变态,蓝泽就浑身不舒服,就算是两百万都克服不了这种心理反应。 “你还是跟踪狂呢,你不是也挺有钱的。”罗繁反驳道,这个邋里邋遢的家伙还说她是变态? 她那是对于医学的不懈追求好吗? 眼看着两人就要化悲愤为力量,然后打一架,夏金连忙插在了两人中间,“你们别打架啊,打架不好。” “滚!” “滚!” 夏金郁闷了,委屈巴巴地蹲在地上。 鹿觅安也止住了喜极而泣的泪水,开始悲从中来。 双眼无神,大脑放空。 她是肺癌晚期,她妹妹是个阿飘。 这种亲人相认的场面,怎么就跟葬礼告别一样? 四人一起蹲在地上思考人生,果然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一辆路过的货车开过,头发稀少的中年司机对着窗外吐痰,对他们骂了一句煞笔。 夏金:“咱们开车追上去,撞了这辆车。” 鹿觅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兴趣。 她肩膀上爬着的林阿飘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心情。 虽然除了鹿觅安也没人能看见她,但林梓觉得自己表达一下立场还是很重要的。 蓝泽:“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暴躁了。” 罗繁:“哎,年龄大了,有代沟了。” 夏金觉得很无语,刚刚要打架是谁?难道不是他们两吗? 这难道就是热情消散后的冷却期,果然成年人的世界他不懂。 “姐姐的姐姐,你不去姐姐家么,还能见一下父母呢。”夏金看向了一旁的鹿觅安,打起精神问道。 鹿觅安有点懵,像是刚睡醒一样,“天不早了,要吃晚饭了。”她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你们要吃饭吗?一起啊。” 闻言蓝泽和罗繁立即站了起来,“走走走,吃饭,在这吹冷风老胳膊老腿受不了。” “你说的很有道理,关键是免费的。”罗繁道。 夏金也跟着爬了起来,他觉得这三人里至少有两个是神经病,情绪变幻莫测,悲喜无常。 他跟在这群人的后面,有点担心他们要把自己卖了。 无尽夏花园的傍晚,四个人在庭院里煮火锅。 鹿觅安煮锅底,蓝泽和罗繁在切菜,夏金搬桌椅。 彩虹色的别墅前,桉树下的方桌上,四人围坐在桌子旁吃火锅。 无论什么闹心的事情,都等吃饱了在想。 反正早晚都得死,鹿觅安也不想吃病号餐了,清汤锅底是她最后的妥协。 吃着吃着,他们喝的饮料就从蜂蜜水变成了啤酒。 罗繁问鹿觅安,“觅安,你都快死了,有什么愿望没,别说是要星星,要月亮姐姐都给你摘回来。” 鹿觅安点了点头,答道:“那我想要北极星。” 罗繁摇头,脸上带着醉酒的酡红,“你这过分了啊,北极星都想要。” 说着,从口袋里啪的掏出了一把手术刀,拍在了桌子上,指着夏金说道:“那肥牛卷是我放进去的,你不许吃!” 夏金筷子一抖,夹着的肉恰到好处地掉到了自己的碗里。 赶忙塞到了嘴里,咽了下去。 罗繁白了夏金一眼,戳了戳筷子,赶紧捞肉吃。 林梓怀念地盯着锅,拼命地咽口水,她已经不记得火锅是什么味道了,果然还是活着比较好。 就算是为了口吃的,那也值得。 “柔柔?”鹿觅安看着蹲在她旁边的林梓,温声喊道。 蓝泽愣了愣,有点心惊胆战地看向了一旁,明明是一团空气啊,鹿觅安是在故意吓人吗? 今天鹿觅安还抱着一团空气哭,拍着一团空气…… 蓝泽那点酒意顿时醒了,对罗繁招了招手,“我跟你换位置,我怀疑我旁边站着个鬼。” 罗繁摆了摆手,“瞧你那胆小的怂样,知不知道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咱能不能唯物主义一点。” 说着,拿着她那把手术刀,跟蓝泽换了个位置。 蓝泽点头道,“你这个女人的确比女鬼可怕多了,你手上的人命,最起码地十多条,铁定下地狱。” “那我还救了百来条命呢,看了上千具尸体呢。”罗繁嚷嚷道,她是个好人,就算不上天堂,那也不该下地狱。 此言一出,林阿飘觉得自己有点害怕,果然是个大变态,九九这都是招惹的什么人啊,也就夏金和她姐看起来像个正常人。 于是林梓又飘到了夏金的后面。 夏金觉得自己后背有点发凉,抱着胳膊说道:“你们太可怕了,吃饭的时候能不能聊点正常的话题?” “说的你好像是正常人一样,谁未成年就在重明鸟那种组织里混了,想我十八岁的时候还在上学呢。”蓝泽摇了摇头。 林阿飘整个阿飘都不是很好…… 原来她姐才是这里最正常的人,但是听着这些危险人物的话,还面不改色吃饭的鹿觅安,似乎也有点不正常。 鹿觅安看着怯怯的林梓,宽慰道,“大家都是好人,虽然不正常了点。” “……” 对着一团空气说话的你,才是不正常的那个吧。 “觅安,为什么想要北极星?”罗繁又开了一罐啤酒,咕嘟嘟地往下灌。 “因为我妹妹想去北极看极光,但北极太冷了,所以就没去。北极星,应该在北极吧。”鹿觅安答道,筷子握在手里,睡眼惺忪地答道。 她有点困了。 蓝泽摇头晃脑,醉眼蒙眬地说:“人家极光是太阳的高能粒子与大气层相撞,发出的光,又不是北极星的星光。” “江岸涛,我记着呢,地理不会挂科了……” “还江岸涛,江岸涛,傻了吧唧的。”罗繁一巴掌呼在了蓝泽的头上。 “谁打我,过分了啊……” ------题外话------ 明天,第一个世界结束。 听说,作者和读者是真爱。 咳,撒浪嘿呦,嘤嘤嘤~ 070 付给门的代价 在时九家吃完晚饭后,景止和时九在门口依依不舍地拥抱了一会儿。 两人的同居计划算是泡汤了,时九总不能当着林梓父母的面收拾东西往景止家跑…… 此时,薛若暇正把电视调到动画频道,电视里正在播喜羊羊与灰太狼。 林松坐在沙发上,手臂揽着薛若暇,透过落地窗看着窗外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人,酸的不行,嗔怪道:“好不容易养大的小绵羊,被别人家的大灰狼给叼走了。” 薛若暇看了一眼林松,“你这是对小止同志有偏见,你看人家长得多好看啊。” 林松坐得离薛若暇远了一步,“如果我那是偏见,那你就是偏爱。”他拿下眼镜,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薛若暇不由得笑了,“老林啊,明天我们去见见那个孩子吧。” 房间里有片刻的寂静。 林松的手顿住了,而后笑着点了点头。 孩子不怪他们,但他们反倒开始有些自责了起来。 就像是时九猜测的那样,当年他们的确也考虑过把洛觅安一起领养…… 但最终还是选择放弃。 但并不是因为洛觅安的身体不好,而是因为当时洛觅安已经五岁了,有了自己的意识。 他们怕孩子年龄大了,养不熟,就算长大了也不会对他们推心置腹,还会带着林梓也和他们离心。 但他们也一直在意过洛觅安的情况,直到几年后,洛觅安被江城两个出名的园艺师收养,他们才没再多加关注。 时九在景止耳边轻声说:“晚安,景止,路上小心。” 景止点了点头,闷声道,“再抱一会儿就走。” 时九趴在景止的肩膀上,微仰着头。 她看到了夜空之中出现了一团黑色的云雾,就在北极星的旁边,连星光都黯淡了几分。 那片云雾后面,似乎隐藏着一扇门…… 景止松开了时九,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明天,要我和你一起去看你姐姐吗?” 时九想起了林梓,一旦景止出现的地方,林阿飘就跟小鬼遇到了大魔头一样,景止还是不要去的好。 她摇了摇头,温声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还要再抱一会儿吗?” 景止看着一脸诚恳的时九,没由来地问道:“小九,你会一直喜欢我吗?等我变得不好看了,也还会喜欢吗?” 他的眼眸垂了下来,眼角的泪痣泛着暗红的色泽,无形的魅惑最为致命。 时九伸手捧着景止的脸,笃定地点了点头,“我会一直喜欢你,一直记得你最好看的模样,景止。” “我也会一直喜欢小九,如果小九一直一直喜欢我的话。”景止的眉眼舒展,琥铂色的眼睛里带着期待。 时九刚想点头,自己的灵魂却像是有一瞬间被弹出了这个身体,等到她再回到身体的时候,她已经倒在了景止的怀里。 景止后退了一步,把时九稳稳地接住。 “小九?” 时九微楞,看向了夜空上方,北极星旁边的黑云,似乎变得更大了一点,云后方形轮廓的大门也更加显著了一些。 时九拉了拉景止的袖子,问道:“景止,你看到了吗,北极星旁边有一片大乌云,你看。”说着,时九的手指指向了那片云。 景止伸手挡在额头,默默摇了摇头,疑惑地答道:“小九,今天晚上星星很多,可是没有乌云。” 时九的瞳孔猛地缩了缩,突然明白了那片乌云之后的门所代表多大意义。 那是建立在维度之间的通道,而她,将要离开这个世界。 她忽而勾住了景止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吻了吻,轻声道,“景止,如果下辈子还能遇到你的话,我们就在一起吧,谈恋爱,约会,结婚……” “无论什么都好,只要是和你在一起。” 景止的琥铂色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那是比星光还璀璨的颜色,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时九就知道了。 “我们不要等下辈子了,这辈子就在一起吧。”景止搂着时九的身体,笑着说道。 时九阖上眼睛,点了点头,“嗯。” 这个冬天,是她精心编织的谎言,一个和景止相遇,相知,相恋的谎言。 “景止,晚安。天已经很晚了,你快回去吧。”时九温声道,掩藏了眼底的泪光。 景止松开了怀抱,对着时九笑了笑,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黑色头发。 他随即转身离开了,时九站在门口,挥着手和景止告别。 她原以为分别的时间还有很久,最起码,还能等到下一个江城的冬天。 但悬挂在天空之上,那扇只有时九能看见的大门,却提醒着她,离开的时刻,即将到来。 第二天的时候,时九用以前的旧手机打电话给了鹿觅安,问她能不能带着林梓的父母去见见她。 鹿觅安答应了,并表示时九家里还有一个夏金装的监听器,就在电视机旁边的插排里面。 时九唇角勾起,很温柔地问道:“夏金现在在你那吗?” 鹿觅安嗯了一声,又连忙答了句,“刚刚还在的,现在人就没了。” “他怎么在你那?”时九疑惑地问道。 鹿觅安答道,“嗯,昨天我们一起吃火锅来着。简单解释一下吧,夏金是和蓝泽是一起来抓罗繁的,现在他们组团决定一起去杀江岸涛。” 时九陷入了沉默,罗繁怎么和蓝泽又混到一起了? 江岸涛怎么又没死?蓝泽又为什么要去杀江岸涛? 但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与其担心那些家伙,还是得担心一下林梓,毕竟林梓才是她的甲方。 “那我们在无尽夏花园见面了,你们什么时候到啊?”鹿觅安说道。 “两个小时之后吧。”时九答道,“你的身体还好吗?” “你放心,今天天气不错,我觉得自己气色挺好的,不会让叔叔阿姨看着不舒服的。”鹿觅安调侃道。 时九点了点头,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把那些纸巾都扔到了垃圾桶里,拉开了窗帘。 一扇巨大的黑色大门遮天蔽日,正位于天空的中央,挡住了太阳的位置。 在时九的眼中,整个世界都变得黯淡无光了起来。 脱离这个世界的契机,就是林梓所有的要求都被满足。 林阿飘的感情还真是奇怪,时九把许竹白揍了一顿都没满足的事情,带她去实现愿望清单都没实现的目标。 在知道鹿觅安是她亲姐之后,进度条就开始改变了…… 也许林梓真正想要的,不过只是一个贴心的朋友,一段真正的友谊,一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 林松开着车,三人一起到了无尽夏花园。 在无尽夏花园的门口,停着一辆救护车,医生和护士抬着担架,把鹿觅安送到了车上。 林阿飘看到了时九,灵魂单薄到透明,如同一层泡泡,“九九,你救救安安,求求你,你不是说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吗?” “九九……你救救她,好不好?”林梓哭着说道。 时九垂下眼眸,低着头。 对不起,林梓,我也只是个凡人。 林松和薛若暇目瞪口呆地看着救护车渐行渐远,一左一右地站在了时九的身旁。 “我们去医院看看,说不定没事呢。”薛若暇磕磕绊绊地安慰道。 许多年前的景象似乎在他们的面前再度重叠,命运似乎很喜欢开玩笑,你走了很远的路,结果发现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三人去往了医院,一个小时之后,鹿觅安恢复了心跳,还有正常的血压。 鹿觅安说,她有些话想单独对林父和林母说。 她对时九虚弱地笑了笑,时九随即明白了鹿觅安的意思,转身离开了病房,并关上了房门。 跟着出来的,还有林阿飘。 这是临死前,对林梓的养父母的致谢感言了。 林阿飘捂着脸在哭,本来就是个爱哭鬼,这下子眼泪像是掉不完一样。 “你不是说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吗?你骗我!我要安安活着,我要她活着,要是生病的人是我就好了……”林梓呜咽地说道。 时九露出了一抹笑容,伸出尾指,“我骗过许多人,但没骗过你,阿梓,鹿觅安不会死,我跟你保证。” 林梓看向了时九,惊疑不定地勾住了时九的尾指,一人一魂的大拇指按了按,拉了勾。 “你要怎么做,九九……” “你在这陪着鹿觅安,我很快回来。”时九温和地说道。 她并不回答,反倒是往医院的天台走,那里飘飘摇摇地挂着白色蓝条纹的床单和被套。 “举头三尺有神明吗?我原先不信,现在更不信。” 时九淡淡地笑了,抬头看向了天空上的那扇门。 黑云裹挟着,如同参天巨树一样的巍峨,上面刻着恶鬼,神兽,还有种种图案。 她终于看清楚它是什么了。 它不仅仅是架构在不同维度的门,还是“规则”。 在规则之外的事物就要被清理掉,而时九,就是作为“门”的执行者,来到了这个异世界。 时九仰着头对着那扇门说道:“除非鹿觅安的疾病,能转移到我现在的这个身体上,林梓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 “同样,我也是。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话,那我就直接从这天台上跳下去。” 说着,时九一步步地走向天台的边缘,站在了栏杆的旁边。 只差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这样的话,就有两个灵魂,违反了规则,停留在了世界上,不生不死,不毁不灭。”时九微笑着说道。 那扇门轰隆作响,似是对蝼蚁的轻蔑,又似是滔天的怒火。 时九的周身有一股黑色的云雾弥漫开来,试图靠近她,又往后退却,始终与她身体表面隔着几厘米的距离。 无数的声音在时九的耳边响起,女人的,男人的,老人的,孩子的,阴暗诡谲,像是商议,又像是审判。 最终乌云散去,而门已经蔓延了时九眼中所见的全部,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触碰到“门”。 时九知道,这就是妥协。 她从天台上下去,到了鹿觅安的病房门口。 一个医生走到了病房,对林父和林母说道:“我们急救手术中发现,你们的女儿似乎肺部有一个小肿瘤,应该是良性的,早点切了吧。” 林梓转身飘到了时九的旁边,喜极而泣地说:“九九,我姐姐没事了。她不是肺癌晚期了,只是一个小肿瘤,这是奇迹么?” 时九扶着墙壁,坐在了病房门口的座椅上,面色温柔,对着林梓笑了笑,温声道:“不是奇迹,是代价。阿梓,你的愿望实现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林梓回头看了一眼病房所在,林父和林母正在和医生说什么。 她很放心,她的亲人们会相互照顾着,好好地生活下去… 鹿觅安心有所感,眼角划过一行清冷的泪水,她摸了摸自己的肺部,竟然没有了先前一直压抑着她呼吸的疼痛感… 穷弩之末的身体,重新焕发了生气。 “林梓…”她拉开了被子,踉跄着走下了病床。 阳光下,林梓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她阖上了眼睛,漆黑的长发温柔地垂在肩膀上,神情恬淡。 唇角还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只是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题外话------ 时九:下辈子,我想和景止谈个甜甜的恋爱,约个会,结个婚… 作者君:不行,下个世界你们两年龄不够,鹅会被关小黑屋的! 时九:四十米的大刀,允许你先跑三十九米。 作者君:屈服在九爷的武力值下=_= 001 焦糖,我忘了自己的死因 “门”的背后,是无数的门,坐落在虚空之上,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 时九踏入了那片虚空,林梓的灵魂就化作一个渺茫的白色的光点,随即隐没在了那片黑暗里。 她并没有回到mrp公司的顶层实验室里,这也许是对她的惩罚。 和“门”谈判,要付出代价的人,不仅是林梓,还有她。 一扇门出现在了时九的面前,这是一道木头门,铁制的门把手有些生锈,上面裹着一团彩色的绒线,还挂着一只笑脸的晴天娃娃,木头门新刷了天蓝色的油漆。 门口挂着一个小熊黑板,上面用稚嫩的笔触,歪歪扭扭地写着“请勿打扰。” 门的主人,一定是个小姑娘。 比起那些隐没在黑暗里,只露出零星一角的门,时九更愿意打这一扇天蓝的小门。 那段像是精神病患者的自白的话语再次响起。 “你正在穿越另一个维度,一个不仅有声有图,还包括思维的维度,它在光和影之间,在恐惧的深渊,在科学和超自然的交界,这是一条用以救赎的黑暗道路,而你,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 但这一次,那像是从诡谲地狱里的传来的声音里,多了一抹温柔的笑声。 时九在一张小床上醒过来,麋鹿图案的毛毯盖在肚子上,头在床尾,脚在床头,枕头在脚底下。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不锈钢的栅栏上趴着一丛绿莹莹的绿萝藤蔓。 她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小心翼翼的呼唤,“嘿,你好,kamisama” 日语的神灵? 时九看向了一旁飘荡着的阿飘,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扎着马尾辫,穿着一身格子衬衫,还有水洗蓝的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黑白的板鞋。 她温和地笑了笑,对着那个阿飘伸出了手,“你好,我叫时九,是个来自异世界的执行者。” 对一个孩子说自己是精神病患者的话,大概反应会比林阿飘还强烈吧?吓着人家孩子就不好了。 “我知道你,kamisama,那个世界的很多人都在聊你。” 时九闷声笑了,挑了挑眉,温声道:“看来,我在那个世界还是很有人气的。” 女孩点了点头,眉眼弯弯,“kamisama,我叫焦糖,很高兴能遇到你,我在这等了好久,一直出不去。” “你的愿望是什么,无论什么,我都会为你实现。”她认真地说道,黑沉沉的眼睛里带着刹那的光芒,随即归于沉寂。 女孩在空中绕了个圈,转头对时九露出了一抹羞涩的笑容,“我忘了,自己死去的原因。” 时九怔了怔,抬眸看向了女孩,“焦糖,那你记得你是什么时候死的吗?” 焦糖凑近了时九,点了点头,“一个月后,一个阴天。” 这时候传来了一个喊声,中气十足,带着怒火,“焦糖,快来吃饭,再不吃早饭,上学就要迟到了。” 焦糖挠了挠头发,眼底带着怀念的神情,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时九说:“对不起啊,我妈妈有点凶。” 时九笑着摇了摇头,说:“真好啊,还有人叫你吃早饭,在上一个世界里,我可是老是饿肚子。” “哈哈哈,原来kamisama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焦糖笑着说道。 时九下了床,穿好了鞋子,从衣橱里按照焦糖的指挥,换好了一身蓝白条纹的宽大校服,里面穿着一件长袖衬衫。 “kamisama,是神灵的意思吗?”时九问道。 焦糖点了点头,“时姐姐,就是我的kamisama,其实我之前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打开门的时候,会是一个邻家哥哥那样的大帅哥,但时姐姐也很好看,所以也没有失望啦。” 这孩子挺肤浅的,很对时九的胃口,因为她也挺肤浅的。 时九打开门,出了房间下楼。 一楼正是早餐餐点的时候,上班的工人,要上学的小孩,早起锻炼的老人,挤在这间热气腾腾而又温暖的早餐店里。 焦糖的妈妈围着一个格子围裙,头发盘在一起,身材精瘦,眉眼是最寻常的妇人,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带着褶子。 对焦糖有点凶,但对客人们总是笑眯眯的,很客气。 一家的生计,就是这间早餐店,焦糖的妈妈叫焦清云,父母在她出生没多久之后就离婚了,所以焦糖随妈妈姓。 焦清云从不提起焦糖的父亲,只是焦糖偶尔也会从店里的老顾客们那里也会有所听闻。 那是个一无是处的男人,所以焦糖也就放弃了再更深了解的想法。 如果他不是她期待的父亲,那还是存留在想象里比较好。 店里有一个帮工,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头发银白如雪,手上戴着一只翡翠镯子,头发梳地很紧,一丝不苟的,脊背很挺直,端着两笼包子送到桌上。 在焦糖的记忆里,这个老太太是五六年前在她家的早餐店门口讨水喝,后来看她没处可去,店里又缺帮手,焦糖的妈妈就让这个老太太留了下来。 没人知道她从哪来,但她的确留在了这里,成了这个老城区一间早餐店里的帮工,成了这家店的一部分。 焦糖的母亲叫她裘大娘,后来店里的客人们都这么叫这个老太太。 焦清云看时九从楼上下来了,颇为惊奇地说道:“哎呦,今天懒猪没赖床啊,豆浆凉了,赶紧喝了上学去。” 时九闷声笑了,看了一旁的焦糖,已经蹲在地上画圈圈了。 太丢人了,在kamisama面前被亲妈叫懒猪。 时九点了点头,喝了豆浆,拿了一根油条慢慢地吃着。 “出了鬼了,裘大娘你看,焦糖今天还知道要斯文点了。”焦清云说道,顺带给客人找了零钱。 裘大娘闻言笑了笑,“慢些吃也好,时间还赶得上的。”她说话像是吴侬软语,听起来很舒服。 时九脊背微微僵硬,连忙把剩下的半根油条都塞到了嘴里面,灌了半碗豆浆下去,“妈,我吃饱了。” “吃饱了就去上学,别杵在这碍事。”焦清云抱怨道,转头又笑眯眯地对客人说道,“四块钱千层饼,拿好啊,小心烫。” 时九拿过柜台后面的背包,焦糖的作业一般都是晚上的时候在店里面写,写完作业后,包就扔在楼下。 时九背过包,到门口把自行车开了锁,坐到了自行车车座上,“那我走了啊,裘大娘。”她温声道,挥了挥手。 焦糖坐在时九的后座,这个世界的阿飘大概和上一个世界有点不同,譬如现在时九觉得,焦糖有点沉…… ------题外话------ 灵异的校园生活,现在开始~ 番外篇1:竹马总裁与钢琴师(1) 林梓的葬礼在一个阳光灿烂,天气晴朗的日子里举办。 江城的冬天已经过去,不过是一个夜晚的时间,冰雪消融,春风如约而至。 墓碑上的女孩眉眼温柔,笑起来有些羞涩,像是昙花,在深夜里偶尔绽放。 丧礼到场的人很多,林梓的亲人,鹿觅安,林父,林母,还有她的朋友们,景晴,夏金,蓝泽,罗繁…… 在人群的背后,还有许觅柔和许竹白。 当冰冷的墓碑就在眼前时,许觅柔才知道,那个叫林梓的女孩的的确确地离开了这个世界,不会再回来。 许竹白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思绪空荡荡的,心脏像是缺了一块很重要的东西。 再也不会有人,默默地爱着他十年。 他的青春里,永远地停留了一个十指纷飞,笑着演奏钢琴的少女,她从来都不是许觅柔硬塞在他身边的人,而是他也想悄悄靠近的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林梓的身边开始围绕着这样一群朋友,不是只身一人。 林梓在离开的时候,也不是孤身一人,而是有一个叫时九的女孩,站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即便是归于虚无,因为手指交握的安心,她也不会再那么胆怯…… 她爱着的亲人们会相互照顾着,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无灾无病,平安喜乐。 在送葬的人里,并没有景止。 在医院里他揭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那一刻,景止就离开了医院,把自己关在了景家。 景晴从欧洲赶了回来,而罗繁等人也从意大利飞了回来。 原本还笑眯眯和他们说话的人,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原因还是肺癌晚期,而真正生病的鹿觅安,却健健康康地活了下来,医院甚至还为误诊道了歉,赔了款。 这一段像是所有人都出了错的记忆,没人再提起。 只是他们突然开始有点相信了命运这个东西,无恶不作,但又好像有点善良。 夏金在墓碑前放了一朵雏菊花,勉强露出了笑容,却哭出了声,“姐姐,今天天气很好。”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西服,里面是黑色的衬衣,本来稚气的面容,似乎也因此看起来成熟稳重了一些。 夏金的身旁站着同样一身西服的蓝泽,邋里邋遢的头发打理得很妥帖。 蓝泽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葬礼结束之后,众人跟林父,林母,还有鹿觅安都握了手,道了句节哀之类的话,便各自离开了。 只是许竹白和许觅柔想要握手的时候,却被林父,林母无视了。而林梓的那些朋友们自然也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当初他们试图加害林梓的事情,永远也被无法原谅。 不是所有的道歉,都会换来一声没关系。 一道刻地很深的伤口,即便是愈合,也还是会留下一道永远也去不掉的疤痕。 景晴回到景家的时候,就被家庭医生告知景止又滥用药物,如果不是抢救及时的话,就一命呜呼了。 本以为会带给景止救赎的人,却把他带到了更黑暗的深渊里。 从那天开始,就由蓝泽,夏金,一天到晚陪在景止旁边监视着他,免得他再作出说明自杀的举动。 罗繁也住到了景家,她可付了蓝泽两百万,等着去杀了江岸涛,没事的时候,就去无尽夏花园和鹿觅安种种花什么的。 原本要买无尽夏花园的那个叫将晖的律师,也常去花园,大概是想宰鹿觅安一笔违约赔偿金。 本以为景止会把蓝泽和夏金揍一顿赶走,但那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 景止开始发呆,坐在沙发上发呆,坐在桌子上发呆,绮丽的眉眼黯淡无光,失去了颜色,甚至在某一天开始,鬓角的头发变成了白色。 他本来就有厌食症,现在更是彻底不碰食物了,宁愿挂葡萄糖,也不愿意吃饭。 蓝泽拽着他的衣领骂他,他都无动于衷,连一个眼神都很吝惜。 他的世界,因为那个人的离开,变得愈发冰冷,如同极寒地狱一般,难以忍受。 不会有人再那样小心翼翼,却又明目张胆地偷偷喜欢他。 而他的那份喜欢,也开始变得无处安置。 蓝泽觉得景止这样不生不死的,他看着都觉得上火,于是带着夏金,罗繁,连夜飞到了意大利,他自己还有的事情没处理完,不想再在景止身上浪费生命了。 景止又吃了一堆安眠药,又被家庭医生救了回来。 景晴开始抽烟了,大概是被顾然带坏的,但是是女士香烟,气味并不重。 她知道景止全都明白,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了这事实,生活下去又是另一回事。 “景止,小九要是活着的话,一定不想看见你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她抿着唇,烟雾弥漫中,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转身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掐灭了烟,捂住了自己的嘴,眼泪如泉涌。 她说,这辈子的愿望就是他平安喜乐…… 那是他的小九…… 没人比她更喜欢他,没人比她更在意他…… 她希望他能平安喜乐,她答应他这辈子都和他在一起。 景止慢慢地抬起眼眸,看到了黑暗中的光影,慢慢地走出了一个女孩,头发如鸦羽,目光沉静温和,眸若点漆,身形纤细。 她是景止记忆里的面孔,却又有一点不同,但景止却觉得就是她。 她说:“景止,我回来了。” 她对他温和地笑,走到了床边,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他也笑了,惨白的面容开始有了一点健康的红晕。 他并不触碰她,因为他知道,一旦触碰的话,她就会消失,再也不出现。 景止开始好转起来,他买了一间公寓,开始单独住了,自己做饭,自己吃饭,自己上班,自己下班,自己去参加小提琴演奏会,自己回来…… 他总是对着身边的空气自言自语,笑容比以往多得多。 起码在外人看来是这样的。 但在他自己的眼里,小九还一直在他的旁边,她告诉他怎么做饭,怎么做菜才最好吃,告诉他上班要穿什么样的衣服,告诉他这一次的演奏怎么样…… 她似乎每次说的都是他想要听到的话。 景晴还有那些朋友们都知道,但没人会试图拆穿,他们会觉得害怕,害怕拆穿了之后,景止又会变成那个半死不活的景止。 在景晴和顾然结婚的时候,他们又多了一个人,一个白头发的男人,叫江岸,对蓝泽死缠烂打,甚至还跟到了婚礼来。 婚礼上留了一个座位,那个他们曾经共同的朋友,那个逝去的友人。 ------题外话------ 你的过往,终会变成别人口中的玛丽苏。 没人会知道景止和时九一个月的感情,他们只会记得林梓喜欢许竹白的那十年。 番外篇还有一两章,因为天气太冷了,作者君窝在被窝里,实在是不想打字…… 所以明天继续,比心呀~ 番外篇1:竹马总裁与钢琴师(2) 五年后,盛夏的某一天。 这一天,在无尽夏花园有一场盛大的婚礼在举办,这里是江城最大的户外花园,绽开的无尽夏布满了整个花园,圆滚滚的花苞沉甸甸地压在枝桠上,仿佛夏天真的会永远停留下来。 因为土地酸碱度的不同,绣球花的颜色也不同,这一年的绣球花是粉红色的。 最适合婚礼的颜色。 能够成功预约到这里的场地极为不易,不仅要付一笔为数不小的场地费,还要得到花园主人,江城顶尖的园艺师鹿觅安的应允。 遇到合眼缘的,分文不取,遇到不喜欢的,加倍付钱也没用。 这一次的婚礼主人,付了十倍的钱,新郎是鹿觅安最讨厌的家伙,许竹白。 鹿觅安没打算借场地给许竹白,但最终还是被烦人又闹心的新娘逼得同意了。 那是个二十七岁还像个十三岁小姑娘的新娘,胸不大,脑子也不好,叽叽喳喳,很烦人,相貌平庸,但很喜欢浓妆,五官的缺点反倒更加暴露出来。 她是天方建材公司的董事长认回来的私生女,据说是董事长和从前的真爱生的孩子,名叫安然。 原来的千金小姐安逸,在安然回来之后,就被调遣到了海外的公司工作,给真爱和真爱的女儿让位,顺带着的,还有她和许竹白的商业联姻。 反正商业联姻这种也不讲究感情,和谁结婚都无所谓,关键是能够加深两家的商业合作关系。 安逸原本就不想嫁给许竹白,现在更是一了百了。 江城商圈的人大多都知道,月清集团的总裁许竹白,和死后才身价暴涨,演奏出最像肖邦的肖邦夜曲,钢琴师林梓,有一段不可言说,只可意会的过往。 据说,他们青梅竹马。 据说,林梓暗恋许竹白十年。 据说,他们交往的一个月之后,林梓就因为肺癌晚期去世了。 据说,正是因为放不下她,许竹白才会五年都没有结婚,一直保持单身钻石王老五的身份。 暗恋的那一方总是处于劣势,因为爱得卑微到尘土里,所以无论多珍贵的感情都会被轻视,而被暗恋的一方,一旦知晓了之后,就会开始变得高高在上起来。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的故事就是个青涩又美好的青春爱情伤痛故事。 但现实却是,羞涩的钢琴师怀着一份沉默的爱恋,等待了十年也没有回应。 等到他终于对她的感情有所答复,却是他和他的妹妹设下的死局。 怀着怨恨死去,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钢琴师林梓停留在了时间的缝隙里,不生不死,不毁不灭。 最终在一个冰冷的雪夜,死局之中,出现了一个没踩着七彩祥云,从半山腰爬上来,叫时九的盖世女精神病,将林梓拯救…… 以灵魂为代价,时九替林梓把那个男人打了个半死,和“门”做了交易,把疾病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救了林梓的姐姐鹿觅安,最终静静地死在了医院的座椅上。 归于虚无的林梓,如果知道自己死后还跟那个渣男变成了玛丽苏白月光故事的苦情女主,大概会想把苦情男主许竹白直接捅死,而不是当初留他一条狗命。 起码,结局就不会是只有她苦兮兮地死去。 如果还存在心动的话,那也是止于许多年前,初见的那一刻。 从那之后,是无限的不甘,不开心,怨恨,最后是无所谓…… 江城的名媛们把许竹白当做是痴情的代表,把林梓当做是单相思惨剧的代表,但凡是头脑清醒,有权有势,又在家里受父母宠爱的女孩子,都不会考虑做许竹白商业联姻的妻子。 你的丈夫的过去里,有一个你永远都逾越不了的死人,即便是同床共枕,也会觉得内心很膈应…… 另一方面,一直挂着女孩子的胃口,不拒绝,不否认,不答应,不承认,一挂还是十年,就算是用了一年的水杯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自己青梅竹马的朋友。 这样的男人,不是神经末梢粗大,就是冷酷无情地可怕,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在见到了安然之后,鹿觅安就确定了一件事,许竹白要是和安然结婚的话,婚姻生活一定“很幸福”。 于是她就同意他们在无尽夏花园办婚礼,费用是平日收费的十倍,反正许竹白付得起。 鹿觅顺带邀请了蓝泽,夏金,罗繁,还有一个不请自来的江岸一起参加婚礼。 最近景晴和顾然去国外过结婚五周年纪念日的旅行了,并不在国内。 至于景止……他们怕景止光是站在那,新娘就有可能会逃婚,新郎可能会被他亲手捅死。 江岸的身份鹿觅安很清楚,某国际犯罪集团的头头,蓝泽从前在警局的搭档,每次出场的时候,他的脸都与上一次不同,但无一例外地很帅气,这是个对自己的颜值很有追求的家伙。 顾然反倒是他们之中,唯一一个不知道江岸真实身份的人,他到现在还以为江岸的名字是蓝泽给江岸起的,而江岸是中国和意大利的混血…… 久居在谎言里,自己也会分不清什么是真相。 五年前发生了很多事情,但结果似乎都和预想的不太一样。 罗繁没被江岸报复,江岸也没被蓝泽报复。 但他们并不是决定原谅,而是继续互相伤害,乘机致对方于死地。 夏金在微型摄像头方面研究出了一项新技术,申请了国家专利,专利费足够他混吃等死一辈子。 于是他现在在很认真地败家,带着三人组到处吃吃喝喝玩玩。 对于许竹白要结婚,结婚对象还是个粗鄙的女人这件事情,众人喜闻乐见,一定要亲眼见证着许竹白倒霉。 树木葱茏的无尽夏花园,清风带着清凉的气息,十亩绣球花花田里,新郎和新娘从花田中间的小路走来。 男人的眉眼清淡如山水,五官清隽,身姿挺直,挽着新娘的手就像是在出席严肃的会议,不去修道真是可惜。 女人的五官只是寻常的那种,画着浓烈的妆容,脖子上戴着珍贵而又硕大的珠宝,婚纱有十米长,在花园里拖曳出一大片白色,像奔丧。 许竹白的步伐很大,因而安然要加快脚步跟上他,时不时地还要踩上婚纱宽大又蓬松的裙摆。 两人看起来并不合适,也没有一点温情可言,就像是在喝茶的白瓷杯里,倒上了一杯粗劣的酒。 番外篇1:竹马总裁与钢琴师(3) 两人看起来并不合适,也没有一点温情可言,就像是在喝茶的白瓷杯里,倒上了一杯粗劣的酒。 夏金恨恨地说:“我祝他们英年早逝,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一辈子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 罗繁拉了拉夏金,挑眉说:“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应该祝他们永远都不要离婚,相互祸害,渣男作女,天生一对。” 他们站在最后一排,在婚礼进行曲里毫无顾忌地吐槽,出言不逊,自然吸引了很多人回头看。 蓝泽和江岸一左一右地按下了夏金和罗繁,这两个家伙嘴贱都不分场合的吗? 回头的人只是看到神情冷淡,气场两米八的鹿觅安,莫名其妙地又回过神。 下面是新人宣誓,交换戒指。 鹿觅安看到了那枚戒指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对身旁的蓝泽说:“林梓的遗物还在我这里,我还在想到底要不要给景止……” 罗繁的手揽住了鹿觅安的脖子,贴着她问道:“什么遗物?林梓留下了什么?” 鹿觅安敛眉,苦笑道,“一枚戒指,还有一把小提琴。”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透过层层叠叠的人群,许竹白还是听到了,还有站在第一排的许觅柔。 许竹白手中的戒指掉到了地上,但他并不弯腰去捡,场景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在害怕,也有一种窃窃的期待,新郎会说,这婚我不结了。 许觅柔穿着一身黑色a字裙,外面套着一件白色的薄衫,不像是参加婚礼,反倒像是葬礼,她向前一步,弯腰把戒指捡了起来。 眉眼弯弯,俏皮地笑了,把戒指递向了许竹白,“哥哥,大家等着呢。把戒指给新娘子戴上。” 许竹白接过了戒指,安然的眼眶已经溢满了委屈的泪水,但安然却没有勇气拽下头纱,结束这场新郎心不甘情不愿的婚礼。 他是从前的安然,无论如何也触及不到的对象,外貌,成就,天赋,财富,所以在知道结婚对象是他的时候,才会那么迫不及待地答应。 她想要一场只有在梦中出现的婚礼,最美的婚纱,最美的场景,新郎是他,有哪里出错了吗? 许竹白拉过了安然的手,给她的手指塞上了戒指,戒指是一个月前定制的,特地大了一号,但安然的手最近粗了不少,加上蕾丝手套,戒指停留在了手指最上方的指节。 他忽而笑了,清淡的眉眼如同微风徐来,吹皱一池春水。 如果结婚对象不是她的话,那无论是谁都可以,都是一样的…… 所有忘不掉的,无法释怀的,都终究沦为了过去。 安然红了眼眶,看着手指上蹩脚又别扭的戒指,看向了参加婚礼的来宾们,觉得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即便是嫁给了一个王子,丑小鸭也不会变成变成别人眼中的白天鹅。 在众人要求新郎吻新娘的时候,许竹白只是不疾不徐地说:“时间不早了,大家入席用餐吧。” 他随即松开了安然的手,第一个转身离开。 众人稀稀落落地散去,去参加午宴,而安然的父亲,只是给她一个奇怪的鼓励眼神,就跟着许竹白走了。 江岸啧啧称奇,“一堆冠冕堂皇的怪物。”用来形容这场滑稽的婚礼是再恰当不过了,“没感情的婚姻,就像是让兔子吃肉,狼去吃草。” “有感情的婚姻,就是狼吃兔子。”鹿觅安挑眉笑道。 夏金问:“那景姐姐和顾哥哥,谁是狼,谁是兔子?” “谁知道呢,看床上还是床下?”罗繁摊了摊手,坏笑着说道。 “对了,我带你们去看一下林梓的遗物,我们商量一下要不要给景止。” 几人勾肩搭背地往着别墅去了,对外开放的是前两年新建的另一栋别墅,里面的装饰精美,专门布置成宴会场所,股东是那个叫将晖的律师。 他们围在桌旁,抱着手臂盯着那个小提琴的琴箱,还有一个已经打开的黑色盒子,里面装着一枚造型简单的铂金戒指。 “景止一直觉得林梓还活着,天天自言自语的,但总比五年前要死要活地好,还是不要给他看见这些东西……”蓝泽沉声道。 夏金叹了口气,“这戒指和小提琴算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了,让鹿姐姐收着也不对啊。哎呀,这种事情真的好难解决啊。”他挠了挠头发,拿起了那枚戒指。 看到了戒指的内环里写着“belovedxiaojiu”,挚爱小九…… 夏金觉得有些难过,他把戒指递给了蓝泽,众人转了一圈,把戒指上的字看了一遍。 “为什么叫小九,真是个奇怪的昵称。”江岸无意地说道。 鹿觅安眼睛亮了亮,随即变得更加犹豫。 只有她知道,时九的真实身份,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一个神秘的执行者。但这件事本身就很难以理解。 景止似乎并不知道时九的名字,他只知道,她是小九。 如果景止知道,时九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并非是真的永远死去,情况是会比现在相比,变得更好,还是更差…… 罗繁看着走来走去的鹿觅安,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倒吸了口气,缓缓地说:“瞒着也不会让事情变得更好,你看江岸和蓝泽就知道了,等到有一天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也许会很生气,很难过,但总有一天还是会自己治愈伤口。” “但要是一直被骗,那跟当傻子有什么区别。说不定哪天就出事故了。” 夏金咬着手指,赞同地点了点头,“罗姐姐,你每次一本正经地说话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 莫名被牵扯的江岸和蓝泽保持沉默…… 被发了好人卡的罗繁想打人…… “那就都还给景止吧,继续骗自己,还是醒过来继续生活,都由他自己决定。”鹿觅安苦笑着说道。 关于那个叫时九的执行者的事情,也该告诉景止了。 毕竟那是他心心念念,一直都不曾遗忘的恋人。 林梓曾经告诉鹿觅安,时九也想过只和景止做朋友,还是她劝时九,要做点什么,她就是一厢情愿,最终又一无所有的前车之鉴。 时九起初并没有同意林梓的提议,但后来的她,还是变得自私又贪心。 触碰他,拥抱他,亲吻他…… 时九也有害怕的时候,害怕如果她不迈出脚步,会永远错过那个叫景止的人,午夜梦回的时候,会觉得很遗憾…… ------题外话------ 啊,作者君真的是被自己的手速逼疯了! 咳咳咳,明天一定把番外写完,继续第二个世界。 番外篇1:竹马总裁与钢琴师(4) 失去的恋人,其实从未离开。 她一直停留在了时间的某个角落,等着你带她回家…… 五个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这件棘手的事情,还是一起去办比较好,如果景止发疯的话,五打一,胜负半半开。 夏金开车,鹿觅安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后面坐着蓝泽,罗繁,江岸。 中途三人打了一架,在路边停了一会儿,等到到景止的公寓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快要到晚饭的时间了。 景止的公寓在市郊的高级小区里,保安打电话和景止确认,结果景止说不认识蓝泽,又打了一次,说不认识夏金,以至于保安都开始用怀疑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又打了一次电话,这次报的是鹿觅安的名字,景止终于不假装不认识他们了…… 蓝泽嘴角抽了抽,咬牙道:“景止,你是老子祖宗。老子上辈子肯定是欠了你的。” 夏金拍了拍蓝泽的肩膀,“蓝哥,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没习惯么?” 他们开车到了景止的公寓楼下,按了门铃,在门口站了几分钟后,景止才姗姗来迟地开门。 但出乎意料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景止的身上穿着一件格子围裙,散发着葱姜蒜辣椒的气味,修长的手抵在门上,长腿挡在门外与门里之间,只露出半张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鹿觅安指了指手里拎着的大袋子,说道:“林梓之前的遗物,我想转交给你。” 门里传来了一个温润如和风的女声,“止,是有客人来了吗?” 景止回过头温和地笑了笑,答道:“不是,送牛奶的。” 夏金第一个面部表情崩坏,想要说什么,却欲言欲止。 罗繁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盯着景止,本以为景少是个痴情种,一直放不下林梓,结果呢,现在就另觅新欢了,她要把这渣男给剖了! 蓝泽和鹿觅安的神情反倒有一些释然,如果景止放下了林梓,那是件好事。 一直活在过去里,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看来景少这里不太方便,我们就先走了,这些东西,你还要吗?”鹿觅安垂眸道。 景止伸出手,看了一眼鹿觅安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小提琴箱,问道:“那枚戒指还在吗?” 鹿觅安抿了抿唇,随即点了点头。 一只纤细而苍白的手拉了拉景止的围裙,那只手极为的瘦,近乎透明的皮肤包裹着骨头。 景止伸手把女人的手握住,温声道:“外面晚风凉,你到屋里坐着,待会儿晚饭就好了。” “是鹿觅安他们吗,我听到声音了,怎么不让他们进来?” 门口的众人集体僵化,这个新欢可以啊,龟毛又洁癖的景止竟然握着她的手,她还知道他们的底细。 心机婊! 景止的脸色微沉,看向了他们,有点不开心地说:“进来吧,不到饭点你们不来。” 说着,景止让了一步,把门打开。 鹿觅安把手中的袋子递给了景止,景止接了过来,唇角勾起,道了句谢谢。 也是在这时候,他们才终于看清楚了这位新欢的模样。 头发纯白,如同冬日从天而降的雪花,眉眼温和,睫毛纤长,根根分明,唇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皮肤白皙到透明的地步,身形也单薄瘦削地可怕。 骨瘦如柴,皮包骨。 明明是个诡异到令人心慌的女人,但那带着笑意的眼睛,微微勾起的唇角,却让人觉得,这是个很温柔的人。 罗繁捂着自己的小心脏,觉得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了。 “好久不见了,大家。”她貌似无意地一句话,却把除了江岸以外的人吓个不轻。 记忆里那个温和地不像话,身手好地可怕的女人,似乎又回来了,尽管是不同的样貌,不同的身形,但的的确确地有一种熟悉感。 “我吓到大家了吗?我现在确实,长得有点吓人。”她有些苦恼地说道。 景止轻轻地揽着时九的肩膀,“小九,你去沙发上坐着,别管他们了,吃完饭就让他们滚。” 当着客人的面让人家滚,真的好吗…… 时九点了点头,转身往沙发走去,“嗯。”十分乖巧。 三人魂不守舍地换好了鞋,进了门。 只有不知道原委的江岸毫无负担地跟着时九去沙发上坐好。 电视里正在播“野鸭子的春天”,一个极为狗血的泰剧。 简而言之,这部剧讲的就是一个女人为了报复出轨的老公,把小三的儿子睡了。 五个人在沙发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狗血剧,厨房里噼里啪啦地锅碗瓢盆的声音,还时不时地弥漫出诱人的香气来。 一只矫健的黑猫从窗帘后面懒洋洋地走了出来,随即跳到了沙发上,缩在了时九的身旁,眯着猫眼看了一眼时九,随即又睡觉了。 鹿觅安瞠目结舌地看着那只黑猫,一言难尽地说:“景少不是说自己最讨厌动物的吗?” 夏金托着腮,看着电视里女主扇小三,面无表情:“他之前还说安安是猪狗,柔柔是水缸……太恶毒了。” 时九微妙地挑眉,有些惊奇地说:“那两只小哈士奇,现在长那么胖了吗?”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景止竟然这样地批评两只帅气又可爱的哈士奇哎! 害得安安和柔柔厌世了好几天,食欲下降,瘦了五斤肉呢! 蓝泽瘫在沙发上,原谅他高速运转的大脑最终得出一个极度不科学的结论,那就是眼前这个被景止称作是小九的女人。 就是他们认识的那个小九,那个肺癌晚期,五年前尸体火化,下葬在江城墓地里的林梓。 罗繁觉得自己已经五年心脏没跳那么快了。 那结论一定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女人,绝对是那个渣女。 算了,打架她也打不过景止,钱也没景止多,长得也没景止好看,完全没胜算啊。 还是继续和蓝泽他们混吃等死吧…… 景止做了一桌子的菜,解下了围裙,温和地对时九说:“小九,今天晚上有你喜欢的酸辣鱼。” 时九闻言偏了偏头,笑着点了点头。 黑猫在听到鱼这个字的时候,就立刻醒了过来,鎏金色的眼睛亮晶晶的,从沙发上一跃而下,跑到景止的脚边摸爬打滚求给饭吃了。 沾染了饭菜香气的景止,就像是被拉到了人间的恶魔,绮丽又魅惑的面容,带上了烟火气。 众人起身去餐桌吃饭,被景止对时九的各种关怀秀的牙酸。 他们还有很多问题要问时九,她是怎么活过来的?她回来又有多久了?为什么一直瞒着他们…… 但往后还有很多时间去问,可景少亲自下厨做饭,这种机会可不常有,他们默契地选择低头吃饭。 可总有傻乎乎的,嘴贱的小屁孩瞎说大实话,“小九,你这样看起来比我还小哎,景少像是比你大了十岁,哈哈哈。” 砰的一声,夏金面前的水杯炸了,突如其来的响声吓得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蓝泽默默地按下了夏金的头,闷声道:“吃你的饭……”说着,又把这倒霉孩子给拉了起来。 时九拉着景止的手臂,抚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哄猫,浅笑着说:“我头发都白了,反倒像是我比止的年龄大十岁。” “明天我给小九染头发,小九喜欢什么颜色的?”景止温声道,低头看向了时九。 呵,还让不让一众单身狗好好吃饭了? 化悲愤为食欲的四个人继续埋头苦吃,吃穷他丫的! ------题外话------ 作者君今天的空闲时间,全都用来看那个狗血泰剧了,刺激,上头…… 作者君对不起大家,乖巧,鞠躬~ 关于小九的头发为什么白了,那个黑猫又是哪来的,还有等等等的坑,第二个世界就填~ 002 他是我前世的爱人 自行车停在了学校的门口,时九随即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她看着笼罩着在一片黑气之中,可见范围在五十米以内的学校,愣怔地站在那,偏过头对焦糖说:“焦糖,你们学校是鬼校么,看起来怎么那么阴森。” 焦糖飞快地摇了摇头,“时姐姐,我们学校是百年老校,百年老校大概里面有百年老鬼。”她一本正经,十分认真地和时九分析。 时九叹了口气,上个世界里,全世界就林梓一个阿飘,还是个哭唧唧的爱哭鬼,但这个世界的阿飘,似乎都很强啊…… 不明觉厉的焦糖说:“时姐姐,我不怕,我知道你一定是最强的。” 时九一时间无言以对,苦涩地笑了笑,“谢谢你的信任啊,我会努力的。” 和一堆与焦糖同龄的小孩们打架,她肯定是完胜,但是对上百年老鬼这种事情,那就很难说了。 她一个当人的,怎么跟人家修鬼道的打? 时九心中百味陈杂,推着自行车进了学校,把车停在了车棚里,就去上课了。 这是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因为焦糖的身量比较高挑,所以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 班主任是个很胖的女人,五十多岁,叫做狄翠丝,教英语。 狄翠丝像是个面团累叠成的人,肚子上的肉一层层,下巴的肉也是一层层,淡黄色的短发,鼻梁上带着黑框眼镜,面无表情,很有威严。 他们现在是高一的新生,班长由中考考试成绩第一名出任,课代表由各科第一名来当。 而焦糖竟然是体育委员…… 时九问一旁坐在空位上的焦糖,焦糖只是耸了耸肩,说:“上帝给每一只笨鸟都递了一只短树枝啦,我主科超级差劲的,没有一门超过五十分的,但是学了日语加分,还破了省女子三千米长跑的记录,所以是当做特长生进来的。” 时九眯着眼睛,托着下巴笑道:“焦糖是聪明的小鸟,所以才会抓住树枝。” “时姐姐,做执行者的话,也要上学,也要考试吗?”焦糖问道。 时九垂眸,随即摇了摇头,“我没上过学,只自学过机械学和电路学之类的课程,还有几种外语,不知道能不能应付你们的考试。” 在时九的前面坐着的是班长伊涵,四肢细长,小小的桌子都放不下他的腿,于是他用一种老大爷树下喝茶聊天的姿势端坐在座位上。 英语课代表坐在班长旁边,校服大了一号,裤脚拖到了地上,袖口盖着半只手,头发梳理地整整齐齐,是个很干净整洁的男生,叫做喻言。 第一节课就是狄翠丝的英语课,在第一节课老师们都喜欢给学生一个下马威,而目前神游天外的时九,明显就是老师的进攻目标了。 “焦糖,你来回答一下,李先生前两天和他的儿子一起去钓鱼了,这句话怎么翻译?” “mr.liwentfishingwithhissontheotherday.”时九坐在座位上,不急不缓地说道,字正腔圆,发音纯正。 狄翠丝赞许地点了点头,还是补充了一句,“下次上课回答问题站起来回答。” 时九闻言随即站起身来,温和地笑着点了点头。 班里的学生都知道,焦糖坐在最后一位,不仅仅是因为她长得高,还因为她学习成绩差,是靠日语和长跑两个特长进入学校的。 在十五六岁这个年纪的时候,对一个人的好恶很容易改变,简单又奇怪。 之前大家都有点暗含鄙夷,看不上焦糖这种特长生,但现在就反而带点钦佩地看着时九。 起码人家英语还不错,看起来脾气也很好。 但等到语文课的时候,情况就开始变得糟糕了起来,时九根本就不能理解老师讲的是什么东西…… 尽管她把老师说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但愈发觉得讲的是天方夜谈,盘子里的鱼,眼里发出诡异的光,讲一下其中蕴含了作者什么感情? 语文老师是个极为细挑又时尚的女性,长发披肩,穿着时髦的碎花长裙,说话轻声细气的,像一只小猫一样,叫做和忆秋。 时九一脸懵,看向了一旁的焦糖,焦糖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是个学渣。 一旦犹豫就会败北,在其他老师那里听说了特长生似乎学科知识挺好的,语文老师也想试探一下时九。 “最后一排的女同学,焦糖是吧,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和忆秋温声细语地说道。 怕什么来什么。 时九看着和忆秋的眼睛,真诚地说道:“对不起老师,我不知道。” 全员震惊,按照他们当学生的经验,应该是时九站起来,沉默了很久不说话,然后和忆秋叹口气,让时九坐下来,再让课代表回答问题。 但这样直接说不知道的,无疑是正面刚老师啊。 和忆秋带着鼓励的眼神看着时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答错了也没关系,这个问题确实有些难。” 一只眼里泛着诡异的光的鱼,这是个什么品种的鱼?还自带打光效果的吗? 时九讷讷地说:“大概是作者想吃鱼了。” 教室里有片刻诡异的寂静,随即是一阵哄堂大笑,大概是作者想吃鱼了,这是个什么神仙答案? 和忆秋背过身去,肩膀一耸一耸的,手里拿着粉笔,手指微微颤抖,显然在憋笑。 片刻后,和忆秋转过身来,脸颊已经变得通红一片,“作者要是想吃鱼,那就不是诡异的光了,焦糖啊,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啊。” 时九有些愧疚地看向焦糖,但焦糖饱含鼓励地拍了拍时九的肩膀,“时姐姐,噗,哈哈哈,我也觉得时作者想吃鱼了,我觉得你说的特别对。” 反正最后和忆秋讲解的正确答案,时九还是没记住,班里的大多数同学也是如此,但他们都记住了另一个结果。 大概是作者想吃鱼了。 课间的时候,时九趴在桌子上,看到隔壁班过来一个人,来班里借粉笔的。 头发盖住前额,遮住了眼睛,下巴瘦削,鼻梁挺拔,面容虽有些稚嫩,但那的确是景止…… 时九霍地站起身来,握着拳头,慢慢地走向了那人,明明是短短的一段路,她却像是走过了万水千山。 有千万句对不起想说,但最终沦为了一句呼唤,“景止。” 少年绯红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有些不高兴,“同学,我们认识吗?” 时九闻言指尖不由得颤了颤,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容,“对不起啊,我认错人,真抱歉。”说着,快步走回了自己最后一排的座位,趴在了桌子上。 少年拿了粉笔,随即转身出了教室,去了隔壁班。 焦糖看着神情恹恹,趴在桌子上的时九,问道:“时姐姐,你认识那个人吗,他也是今年的特招生,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获奖者。” 时九闷声答道:“他是我前世的爱人……” ------题外话------ 小九的追夫火葬场。 003 时姐姐,后面有鬼 焦糖闻言点头道:“原来是姐夫啊,可是姐姐,我们学校规定不许早恋的,你和姐夫谈恋爱记得小心一点哦。” 时九闻言更加郁闷了,头抵在桌面上,在脑海中对焦糖说:“他都不记得我了,看样子还有点讨厌我……” 焦糖坐在一旁的空位上,看着时九郁闷的模样,不觉莞尔,“时姐姐,那就再追求一次呗,上辈子他是你的爱人,这辈子说不定也会是你的爱人。” “你真的才十五岁吗,焦糖?”时九偏过头去,看向了她。 焦糖点了点头,故作深沉地手抵着头,微眯着眼睛,“时姐姐,其实我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那就是感情导师,请叫我焦.感情导师.糖。为了全人类的脱单事业,我会继续奋斗的。” 时九心情缓和了不少,觉得焦糖说的挺对,上辈子景止就是她的爱人,这辈子也会是。 可是追求一个半大的少年版本景止,为什么她有一种浓重的负罪感? 要是谈恋爱影响了她家景止的学习成绩,以至于最后她家景止成绩一落千丈的话,那该怎么办? 时九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而后义正辞严地对焦糖说:“不,景止同学年龄还小,不能谈恋爱,要好好学习。” “焦糖,你也要好好学习,当一个有文化的鬼。” 焦糖觉得此时的时九身上笼罩着一层红光,就像是教室黑板报上画得那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可是时姐姐,我已经是个女鬼了哎,女鬼又不用考试。”焦糖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了时九,“时姐姐,要不,你带着你家景止好好学习吧。” 时九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最后无奈地说了一句,“好像我才是那个需要好好学习的家伙。” 焦糖拍了拍时九的肩膀,“哎,这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你在我的面前可我已经遗忘了你,而是学霸和学渣的距离。” 上午的课上完之后,时九去了车棚,把自行车推了出来。 此时时间已经是正午,太阳正在天空的最中央,学校里笼罩的黑气也稍微散了一些,能见度高了不少。 时九推着车出了校门,肩膀上却搭上了一只手,她偏头去看,看见了一只浮肿的手,指尖异常尖锐,带着一股子恶臭的水腥味。 “就是你了。”声音如同刀尖在铁片上划过,刺耳又尖锐。 按照惯例,有人靠近她的话,时九都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但这次她却毫无所觉,就像是这个“人”是凭空出现在了她的身后一样。 时九猛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而焦糖正面色惊恐地看着她,“时姐姐,快走,有鬼!” 你不就是个鬼吗?时九无力吐槽。 她拍了一下后座,“上车,回家。”刚刚那只手,像是被淹死的,浮肿的尸体的手,回想起来真让人有点发毛,主要是太丑了,影响观感。 在时九骑着自行车离开的时候,景止也上了一辆黑色的轿车。 坐在副驾驶的管家问道:“景少,今天在这个学校还算顺利吗?” 景止眼眸冰冷,看向了穿行在一众自行车之间,有一辆飞快掠过的自行车。 少女的长发束地很低,落在肩背上,而身后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和她模样一样的鬼魂,还有一个浮肿地看不清模样的女鬼。 女鬼的身上穿着的是一件破破烂烂的裙子,混合着泥土和水草,脚上没有穿鞋,正在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时九只听到后座的焦糖一直喊着,“姐姐啊,有鬼啊,快跑啊,姐姐啊……”声音慌忙,带着浓重的恐惧。 心力憔悴的时九脚上没了力气,按下刹车,脚步在地上一点,停在了路边,闷声道:“焦糖,你给我下车。” “为什么是我下车,不是她下车。”焦糖委屈巴巴地说道。 时九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顿时明白了焦糖说的有鬼是什么意思了,敢情她车后座不止一只鬼,还是两只鬼,难怪这么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把自行车停在了路边,身体靠在路边的树上,弯腰给自己锤了锤小腿,“来来来,两位鬼小姐,咱们聊聊。” “你们知道带着你们两个阿飘蹬自行车多累吗?”时九幽幽地叹了口气。 焦糖默默地站在时九面前,双手交叉,低头,一套流程下来,异常地得心应手,显然是挨批评习惯了…… 在空无一物的空气中,随即出现了一个样貌狰狞,身上滴滴答答滴着臭水的水鬼,长发盖着脸,裙子破破烂烂的,还赤着一双惨白又浮肿的脚。 时九眸光动了动,“你跟我干什么?” 那尖锐又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看见我了。” 时九觉得自己被赖上了,还是个女鬼。 不知道当初鹿觅安被林梓赖上的时候,心情是不是也是这样五味陈杂? “焦糖,带她去你家洗个澡怎么样?”时九看向了焦糖,无奈地问道。 焦糖随即凑到了时九的耳边说悄悄话,“可是她长得好可怕,我害怕。” “怕什么,大家都是鬼,大不了打一架。”时九鼓励地看着焦糖,温和地说道。 焦糖看了一眼水鬼,往时九旁边躲了躲,“可是,她要是伤害我妈妈,还有裘大娘怎么办?” “我只缠着你。”水鬼定定地说道,“你看见了我。” “……”时九一时间无言以对,这就是传说里的一眼万年吗? 鬼世和人世本身就是两个维度,不可跨越,这就是规则。 但也会存在一些特殊的情况,有鬼魂存在空间缝隙之间,或者是时间缝隙之间,游走在这两个维度之间的灰色地带。 本该死去,但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他们也存在于这个灰色地带。 这一类人也能够看到鬼魂,但这终究还是低概率事件,发生的概率甚至不及亿分之一。很大概率是该死的时候就死了…… 时九的情况则是更加特殊了,她是维度的执行者,因为违规威胁了“门”,付出了代价,被“门”抓来做苦力。 为的就是满足这些阿飘们的愿望,让她们归于虚无。本不该存在于世的灵魂,必须有人来处理解决掉。 时九原本预测到自己的未来是离开精神疾控中心,当她再一次回去的时候,带走了许梵她们,但现在,那个未来也开始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时九再次骑上了脚踏车,这次轻快了不少,速度也慢了下来,身后跟着两个阿飘慢慢地飘着。 她就不明白了,水鬼小姐和焦糖非要坐自行车的后座,到底是图啥? 004 你离我远点 中午的时候,早餐店已经结束了一天的营业。 焦糖的妈妈焦清云,此时正在门口给送菜蔬的商贩付钱。 “老王啊,青菜算两块钱一斤,正好凑个整,两百块钱。”焦清云讨价还价道,说着,掏出了两张一百元的纸钞塞到了商贩的手里。 商贩笑了笑,叹了口气,把钱放到了随身带着的肩挎包里,“焦老板还真是小气,这都是老顾客了,我都给你算最低价了,这一斤菜我也就赚你几毛钱。” 焦清云笑眯眯地说道:“都说是老顾客了,你还跟我计较这几毛的。” “哎,到放学点了,我也得回家做饭了,焦老板明天还要这些菜吗,最近萝卜降价了,要不多来几斤萝卜。”商贩转了三轮电动车的开关钥匙,车子隆隆作响。 “行行行,慢走啊。”焦清云点了点头,随即转身,俯身左右手各拎着两大袋的蔬菜,迈步往店里走。 时九把自行车停在店门口,看到在门口剩下的两大袋的菜,轻轻松松地拎着进门了,跟着去了厨房,把菜放在专门放菜的篮子里。 她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一个水鬼,一个焦糖。 裘大娘这时候已经做好了饭,炒了一道青椒肉丝,一道醋溜绿豆芽,放在灶台上,还没来得及端出去。 时九问道:“奶奶,妈妈人去哪了?” “上楼去给你收拾房间了。”裘大娘拿了三个碗,把碗过了一遍水,盛上了米饭,“焦糖啊,洗洗手吃饭吧。” 在过水的时候,裘大娘的尾指微微翘起,拇指和中指捏着碗底和碗口,食指覆在碗的外壁,动作看起来极为的优雅。 一个人改名换姓,改头换面,但一些自幼就根植在身体中的习惯,却不那么容易改变,它就像是你的一位老朋友,熟悉又熨帖,自然而然。 时九微眯着眼睛,随即笑着点了点头,端起了灶台上的一个碟子,放到店里的桌子上。 “我来端菜吧,奶奶你坐着就好。”时九温声道。 裘大娘点了点头,沾水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随即走出了厨房。 焦清云从楼上下来,呵斥道:“焦糖,你就知道把脏衣服往柜子里扔,哪天让你洗衣服了,你就不知道往卫生间扔吗?” 时九下意识地偏头看向了焦糖,焦糖已经面壁思过了,整个阿飘都不是很好。 “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时九笑着答道。 “笑笑笑,你还笑!你这是要气死我吗?”焦清云气势汹汹地往着楼下走,但脸上去已经没了怒意。 时九飞快地吃完饭,问道:“妈,有热水吗,我想洗个澡,头发有点油。” 她已经吸取了今天早上吃早饭的时候,细嚼慢咽却收到了来自焦糖亲妈的嘲笑,吃得太慢的话,大概不像是焦糖。 焦糖此时蹲在墙角,水鬼隔着她几步,湿哒哒黑色长发披在脸上,看不清样貌。明明大家都是阿飘,一个是阿飘里的小弱鸡,一个是阿飘里的战斗机。 “今天早上太阳挺好的,太阳能的热水应该够你洗个澡的。”焦清云答道。 时九闻言上了楼,焦糖飞快地跟在时九的后面,水鬼也跟了上来。 她在浴缸里放了热水,试了试水温,对水鬼说:“你看着水温还合适吗?” 水鬼点了点头,迈步进了浴缸。 原本平静的水波荡漾开来,绽开一层层的波浪,水鬼整个身体没入到了热水里,黑漆漆的长发一大片一大片地在水底蔓延,像是浮游的水草一般。 时九蹲在一旁的小凳子上,片刻后估计要到上学时间了,这才走到了浴缸旁边,看着躺在浴缸底下的水鬼说:“我要去上学了,你去吗?还是在这等着我放学。” 水鬼慢慢浮出了水面,此时脏兮兮的破裙子已经是一条干净的破裙子了,只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还是浮肿而苍白,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和形态。 “我要跟着你。”她的声音依旧尖锐,但这一次带上了一点祈求的意思。 时九点了点头,看着蹲在角落怕得不行的焦糖,“那你不许欺负焦糖,也不许吓焦糖,否则我会假装从来都没看见过你。” “嗯。”她点头道。 闻言焦糖迅疾地抬起头,屁颠屁颠地搂住了时九的手臂,像是找到了一棵庇护的大树一样。 “kamisama~” “乖,冷静点。”时九拍了拍焦糖的肩膀,尽管和拍一团轻飘飘的空气也没什么区别。 时九放了变得浑浊的水流,给自己洗了个刘海,用吹风机吹干,然后就带着这两只阿飘去了学校。 下午的课有一节是美术课,整个学校只有三个美术老师,每个年级配一个。 所以是两个班一起上的美术课。 时九坐在最后一排,旁边就是景止。 焦糖和那位水鬼小姐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共识,去学校溜达了。 从严格意义上来讲,焦糖虽然上了一个月的学之后才死的,但这一个月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并不记得了,所以就是一个纯新的高一新生。 本着不能耽误她家景止做个好学生,打扰她家景止学习的想法,时九竭力控制着自己不和景止讲话,但看一眼总没什么的吧。 看一眼,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景止的额头盖着一层的刘海,漂亮的眼睛,浓密的睫毛就躲藏在那层刘海的后面,看不真切。 “同学。”景止小声说道,偏头看向了时九,那双琥铂色的眼睛露了一只出来,像是一只冷漠又孤傲的猫,在睥睨着眼前的人,无言的藐视。 时九心脏有一瞬间的暂停,细细密密地疼,她勉强笑了笑,“怎么了,景止。” “你能离我远一点吗?你的目光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景止淡漠地说道。 时九闻言立刻往另一边缩了缩,最后一排只有他们两个人,没人注意到这场并不愉快的小插曲。 也许焦糖说的并不对,前世的爱人,这一辈子说不定就不再会是你的爱人了。 时九喜欢的那个景止,是和她共享过许多美好记忆的景止,而不是现在这个全然陌生的,冷冰冰的小少年。 有些事情,明白是一回事,继续独自好好生活下去,却是另一回事…… ------题外话------ 明天加更。 005 替我杀个人 下了美术课,下午的课程就已经结束了,等到晚上还有三节晚自习。 时九本想骑车回家吃饭,但焦糖和水鬼不见了,两只阿飘也不知道去哪里闲逛去了。 时九在学校的车棚等了一会儿,学校的走读生已经七七八八地回家吃饭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时九心中觉得有些惴惴不安,这个世界的鬼魂比较多,还是比较强悍的那种,就像是之前遇到的那只水鬼。 如果焦糖遇到的话,大概会有麻烦。 她在校门口的电话亭打了电话给焦清云,说了自己可能会晚一些回家吃饭。 打完电话后,就急忙奔向了学校的池塘。 坐在车上吃饭的景止看到了时九打完电话,又往着学校里面跑去,急急忙忙的,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景少,这个学校的阵眼在哪里,您有眉目了吗?”管家在副驾驶位上,看着后视镜,镜中的少年面色凝重,像是在思索着很严重的事情。 景止将吃了几口的饭盒拧紧,递给了坐在前座的管家,冷声道:“这个学校有点棘手,百鬼横行,好在道行都不太高,但是奇怪的是,我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孩。” “哦?怎么奇怪了。”管家笑着问道。 景止沉默了片刻,半晌后才答道:“她好像有阴阳眼,身边还跟着两个女鬼,但她好像并不是玄学组织里面的人,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 “无论如何,少爷您都要千万小心。如今阴盛阳衰,鬼道盛行,玄学没落,我们不能失去您。”管家继续问道,从西装上衫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根红绳穿着的铂金圆环的项链,递给了景止。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不是说了我不喜欢这个项链吗?”景止皱眉道,并不伸手去接。 只要戴上了这根项链,就会看不到鬼魂。 但景止并不喜欢这样自欺欺人,明明那些鬼魂就纠缠在他身边,他却要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他并不怕那些丑陋又恐怖的家伙们,该躲藏的人,并不是他。 管家说:“不是给您的,是给那位女孩的,如果那女孩真是阴阳眼,又被鬼魂纠缠着,大概会很苦恼,不如借此机会,把她招揽来。” “你们连未成年人都不放过吗?”话虽这么说,但景止还是接过了那条项链。 琥铂色的眼睛里有一瞬间阴暗,独自身处在魑魅魍魉的世界太久,他也想有一个人能够陪陪他…… 景止把那根项链塞到了裤子的口袋里,他本身身量就极高,身材匀称而又颀长,臃肿又肥大的校服裤子都能穿出腿长两米的错觉。 他要去看看,她要去做什么,那么匆匆忙忙的。 时九如有所感地打了个喷嚏,抱着自己的双臂搓了搓,傍晚是有点冷。 学校只有一个脏兮兮的小臭池塘,那么水鬼小姐很大可能就是在那淹死的。 她的外表看起来浮肿又惨白,这就是水鬼对自己最后的印象,她应该是看到了自己的尸体了,所以才会一直忘不掉。 时九跑到了池塘旁边,果真看到了水鬼,旁边的地上还蹲着个焦糖阿飘。 水鬼尖锐的手指放在了焦糖的脑袋上,看起来就像是个母老虎的爪子下有一个小兔崽子,那只手慢慢地收紧,黑漆漆,湿哒哒的长发滴着水,明显不怀好意。 时九的目光沉了下来,脸色僵硬,她绝不允许焦糖出事。 她慢慢地靠近了水鬼,沉声道:“焦糖,我们该回家吃饭了。”目光却一直落在水鬼身上。 水鬼的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看向了时九,轻轻地摇了摇头,“焦糖不走。” 焦糖在水鬼的手底下还点了点头,说道:“时姐姐,你快回去吃饭吧,不用管我,我在这陪着这个姐姐。” 这个姐姐可能要要了你的鬼命,你这个傻乎乎的笨蛋。 “焦糖,走了,要不然阿姨问我问题,我却答不上来该怎么办?”时九循循善诱道。 焦糖闻言点了点头,刚想飘到时九的旁边,脑袋却被水鬼按住了,动弹不得。 “姐姐?”焦糖抬头看向水鬼,却看到了一双黑漆漆的眼睛,没有一点眼白,全是黑色的瞳仁,她有些害怕地跌在了地上,眼泪汪汪地看向了时九。 时九的肩膀耸起,唇角勾起,自嘲地笑了笑,手指覆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随即放下,“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无论什么我都会做到,但前提是,你必须放了焦糖。” 焦糖捧着自己的小心脏,觉得自己早已停歇的心又开始蹦跶起来了,她的少女心啊。 “为什么,你不是被派来帮我的?”水鬼阴森森地说道,语气有些狰狞,指甲变长,尖锐到划伤了焦糖的脸。 好在鬼不会流血,只是一缕魂魄像是轻烟一般,晃晃悠悠地消散,转而又晃晃悠悠地飘了回来。 “因为你不符合门的条件。”时九微微一笑,温温和和的笑容,却让水鬼觉得有些害怕。 “放开焦糖,一切都好说,反正我很闲。”她的手指撩动耳边的碎发,唇角勾起,黑沉沉的目光里毫无波澜。 那是与白日里不同的笑容,此时的笑里没有半分的温度,甚至带有狠厉。 一旦焦糖被伤害,时九一定会找出把这个女鬼彻底泯灭的法子,不择手段。 时九讨厌被别人威胁,那些威胁她的人,她一定会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无计可施的绝望。 水鬼有些动摇,“我,我想让你杀个人。” 焦糖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嘤嘤嘤,“时姐姐,我做鬼也会想念你的,你可千万别杀人,杀人是要遭天谴的。” “你已经是个鬼了,所以从现在开始就好好想念我吧。”时九失声笑道,真是的,笨蛋。 “条件成立,我替你去杀人,那人叫什么,是干什么的,你们又有什么仇,说说看吧。”时九环抱着双臂。 她伸手勾了勾,水鬼闻言当真抬起手,于是焦糖连滚带爬地跑到了时九的旁边,可怜兮兮地抱着时九的大腿。 此时天色已晚,夕阳正逐渐消失在天际线,天空中的余晖是耀眼又明亮的红,这是白天最后的光芒,黑夜将至。 006 自杀不入轮回 焦糖抱着时九的大腿,可怜兮兮,委屈巴巴,无语凝噎,用眼神控诉着对面的水鬼。 时九的脸上带着的温和的笑容,扭了一下脖子,“你要我杀谁?总要我知道个前因后果,才好动手吧。” 水鬼垂着头,声音像是从深水里爬出的一条滑溜溜,吐着信子的无脊椎生物,一条毒蛇。 “他叫牧天白,两年前,他是高三一班的学生。” 时九拢着手臂,耸了耸肩膀,无奈地说:“那他现在应该都已经大二了,人应该都去外地上大学了,你要我怎么去杀他?” “而且,焦糖的死期就在一个月后,到时候我和她都会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一个月,你让我不露任何马脚地去设计一个谋杀计划,未免过于强人所难。” 时九依旧笑着,黑沉沉的眸子里带着轻蔑,像是看个无理取闹的傻子。 “我不管,你已经答应我了,你就一定要杀了他。”水鬼对着时九伸出利爪,往着时九面前靠近,却被时九一个冷鸷的眼神吓住了。 原本以为时九是个有阴阳眼的人,可能会容易附身,水鬼才纠缠上了时九,但后来看到了焦糖的灵魂,水鬼才知道事情并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 时九是“门”的执行者,是“门”派来带走焦糖的。 关于执行者的消息,所有鬼魂对此都知之甚少,但在触碰到时九的那时候,水鬼就知道了时九是“门”派来的。 就像是天生的存在本能一样,游离在时空缝隙和时间缝隙之间的鬼魂,可以向执行者寻求帮助,但必须尊敬执行者。 否则的话,死亡可能会永远变成一种奢求。 他们会被“门”永远抛弃,永远孤独,成为不生不死,不毁不灭的存在。 “那你尽管把焦糖弄死吧,我也没什么办法。”话虽如此,时九的手却覆在了焦糖的头顶,无言的袒护。 时九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眼瞎了才会觉得这个水鬼本质上是个好鬼…… 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个水鬼就像是当初遇到的林阿飘一样,过往的经历化作怨恨,让鬼魂的外表也变得面目可憎。 等到洗个澡,心情变好的时候,也会变可爱。 但她们其实是不一样的鬼。 林阿飘那个家伙,是个胆小又爱哭的家伙,时九好几次提出,无论什么都可以为她做,暗示杀人都可以,但林梓最后还是,只让时九打了许竹白一顿。 一开始的时九,会觉得林梓的善良和懦弱没什么区别…… 只是后来相处久了,才觉得身边待着一个林梓,会觉得很安心,尽管没什么用处,但心里会觉得安定一些。 虽然走到哪都是变态和疯子,起码那个家伙,是个很安全,也很确信的好鬼。 林梓好像把时九改变了,变成了一个不那么坏的坏人。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时九才会为了林梓,跟“门”谈判,使得自己陷入了现在这样不利的处境。 “时姐姐,你笑什么?”焦糖瑟瑟地问道,依旧抱着时九的大腿,她虽然打不过那女鬼,但她抱住了大佬的大腿,一点都不带虚的。 时九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唇角,“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什么事情,讲给我听听。”焦糖兴味盎然地说道。 时九点了点头,“是异世界的事情了,故事很长,我们回家慢慢说。” 水鬼的声音更加地阴森冷鸷,“你是执行者,你为什么不帮我?为什么要帮她,她有我惨吗?她死的时候都是干干净净的,可我呢,可我呢……” 时九的手指扣了扣焦糖的脑袋,弹得是一团空气,也没得声响,没什么意思。 “鬼魂的模样,取决于她们记忆中的自己,如果你记得你好看的时候,那就是个好看的鬼,但你只记得你死后的样子,这怪不得别人。” 焦糖躲在了时九的背后扯着嗓子,探着头对水鬼嚷嚷道。 时九一时无语,别的鬼是心态好,你是彻底忘了,自己怎么死之前一个月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当健忘鬼原来还有这样的好处。 时九的目光定定地注视水鬼,微微一笑,“先出尔反尔的人,是你。带你去焦糖家洗澡的时候,你怎么不想伤害焦糖?” “反正焦糖我是罩着了,你的忙我也不帮了。要怪,就怪你遇到的,是一个出尔反尔的小人吧。” 时九温和地笑了笑,“焦糖,我们走吧。” 焦糖回望了一眼水鬼,屁颠屁颠地跟着时九走了。 时九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大踏步地往前走。 “时姐姐,你在生我的气吗?” “不是……我在生自己的气。”时九冷声答道。 焦糖闷闷不乐地说道:“时姐姐,你要气的话,就气我吧,我是个笨蛋,跟着戈今歌去了池塘边,被她用来要挟时姐姐,她和我讲了好多事情,我还以为,她是个好鬼呢……” 时九闻言微楞,顿住了脚步,随即继续往前走,“戈今歌?她的名字吗?” “嗯,她两年前是高三一班的学生,那个叫牧云白的,是她男朋友。”焦糖答道。 “那她是怎么死的?掉河里淹死的话,尸体应该会浮上来的,然后安葬到墓地去,她怎么一直留在学校这里?”时九微皱着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尸体在池塘底下,没浮上来,没人知道她死在里面。”焦糖扣着手指,瞟了瞟时九,其中祈求的意味不言而喻。 “等她什么时候把你弄死了,我就去给她杀人。”时九冷笑着说道。 小屁孩就是小屁孩,一点都不长记性的,刚刚还差点被人灭口,现在就替人家说话。 时九快步往前走,焦糖隔了时九一步,紧赶慢赶地跟在时九的身后,悠悠地飘晃着。 “我错了,时姐姐,我以后一定离戈今歌远点。”焦糖嗫嚅着,她没有别的优点,就一条及时认错,而且认错态度极为诚恳,还有一条与之配套的缺点,那就是死不悔改。 在学校的池塘边,景止站在水边,琥铂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水面,原本波澜不惊的水面顿时涌起了层层波浪,在水面中间出现了一个真空地带,又渐渐回升。 “戈今歌,过世于两年前,彼时年十八,因自杀故,不入轮回。”他冷声道,“早点走吧,鬼门将开,这里很快就会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他看着面前的战战兢兢的女鬼,补充了一句,“对了,刚刚你威胁的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她是什么人?” “她身边的那个鬼魂,叫她时姐姐,她是‘门’的执行者。”女鬼整个灵魂都在发抖,就像是小鬼遇到了恶魔,本能地感到恐惧,害怕,不敢惹…… “下次不许威胁她,要不然我就把你的魂魄拿来炼丹。”景止淡漠地说道,随即转身而去。 戈今歌欲哭无泪,现在到底是谁威胁谁啊? 门的执行者,她的身份比他想的还要麻烦…… ------题外话------ 最近作者君太寂寞了,也没个评论没个催更的,唉,抱住胖胖又可怜的自己~ 007 做套题压压惊 每个学校楼层的楼梯口都是老师的办公室,当时九路过的时候,被狄翠丝叫住了。 狄翠丝坐在座位上,伸手在面前的一堆文件夹里翻了翻,嘀咕道:“哎,我给放哪去了?” 时九的目光落在了狄翠丝座位旁边的墙壁上,上面贴着几张班级合照,都是每一年毕业的学生留下的照片。 最中间的照片是两年前的照片,照片的下面对应着名单。 时九一眼扫过去,在倒数第二排的正中间,有戈今歌的名字,抬眸看到上方的照片,那里站着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 女孩的眉眼清澈,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五官并不是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而是很舒服,像邻家姐姐一样,她的名字正是戈今歌。 狄翠丝在文件夹里翻出了一沓子的家庭情况调查表,把调查表交给了时九,她的目光看向了,脸上带着一抹疲惫的笑容,“焦糖,把这些调查表都放班长桌子上。” 时九接过了调查表,带到了教室里,放到了前座班长伊涵的位置上。 家庭情况调查表上有一条是家庭成员名单,如果是单亲家庭的话,会被优先考虑贫困生补助的名额。 时九偏头看向了焦糖,用问询的目光看向了她。 焦糖坐在一旁的空位上,“时姐姐按照实际情况写就是了。不过贫困生的名额就算了,我不觉得自己家庭有困难,也不想让别人同情我。” “而且,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死了就不用说谎了。”焦糖笑嘻嘻地说,“时姐姐,你现在是不是不生我气了。” 时九点了点头,原本以为只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原来比她以为的要脆弱敏感许多。 软乎乎的刺猬,外面带着一层刺,不触及的时候,它只是恬淡又安然地躺在某个地方露着肚皮晒太阳。 等到被惊动的时候,立刻竖起了一身的刺,把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的,避免可能会发生的伤害…… “时姐姐,你刚刚在翠丝办公室看什么那么入神?” 时九垂眸道:“我看到戈今歌了,在两年前的毕业照里。高三一班是实验班,那戈今歌的成绩应该不会太差,那是什么原因,导致她毕业之后还要在学校自杀?” “时姐姐不是说不管戈今歌的么,现在怎么又替她想这么多?”焦糖挑眉道,调皮地眨着眼睛。 “既然知道了,就不能假装不知道。”时九叹了口气,“反正我也挺闲的。” 焦糖:“时姐姐,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是学业问题,还是感情问题比较有可能啊,要不然戈今歌为什么要让姐姐去杀那个叫牧云白的人?” 时九有些意外地咬着自己的手指,“你们还没成年呢,能有什么感情问题,考试不就是比天还大的事情吗?” “哎呀,时姐姐你是从一千年前来的人吗?思想这么落后的吗,我小学的时候就有人叫老公老婆了。” “那你呢?”时九有些惊奇,还带着点八卦地问道。 “从母胎就开始单身的一枚女孩纸。”焦糖委屈了,“我死之前应该谈个恋爱什么的。” 时九鼓励道:“你们学校鬼气重,你要是有看上的男鬼,和人家处一处,谈个恋爱也是可以的。” 时九依旧很温和地笑着,但焦糖却觉得自己从脚底板升起了一股的凉气,直充天灵盖,整个阿飘都不是很好。 “时姐姐,你别笑,你一笑我就害怕。”焦糖陪着笑说道,“呵呵呵,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被别的鬼骗了的。” 时九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焦糖的脑袋,弹的是一团空气,她没感觉,焦糖也没感觉。 教室里第二个到的人是语文课代表解意,解意是个看起来冷冰冰的女孩子,不苟言笑,带着同龄人不具备的成熟,像个严肃的小大人。 这样的女孩子总是能唬住人的。 但此时解意吃完饭,径直走到了时九的面前,手撑在桌子上,目光定定地看着时九。 时九好整以暇,温声问道:“解意,有事吗?” “我知道你是谁。”解意只留下了这一句话,就转身走了,因为伊涵和喻言回来了。 时九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不是很好,这个世界难道不仅是鬼多,阴阳眼也多? 思及此,时九有些郁闷地背靠在座椅上。 她仰着头看向了天花板,然后看到一双鎏金色的眼睛,椭圆形,边缘微尖,像猫的眼睛。 一瞬间时九甚至有一种整个灵魂都被那双眼睛吸进去的错觉,她强迫自己闭上眼,手按住了心脏。 心脏的的确确地停止了十几秒钟,然后才恢复了正常的心跳,那是个什么生物,还是非生物?这么诡异? 然而时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看见了焦糖蹲在地上抱着她的腿,她一偏头,看到了她座位临近的窗户外挂着一个吊死鬼。 崭新的黑白板鞋,大码鞋,男款,白色的袜子,宽大的校服裤,等到时九抬头看向那只鬼的上半身,他却整个鬼都消失了。 时九有些麻木地翻开习题册,她要做道数学题冷静一下,这个世界太不友好,还是数学题看起来比较可爱。 前座的伊涵回头看见了时九眼都不带眨地草书写题目。 他见状也掏出了一本数学练习册,拍在了桌子上,莫名觉得坐在他后座的这个特招生可能会是他第一的劲敌…… 喻言默然,掏出了一个金灿灿的大橘子,认真地开始剥皮,把橘子瓣上白色的丝烙都一根根清理解决掉。 他一个人闲着,总归有些不好,像剥橘子就是一件正事,看起来他也算是个忙碌的好学生。 焦糖看着时九一道数学答题读题一分钟,答题两分钟的速度,觉得时九幸好没上过学,也幸好上学的时候没遇到时九。 遇到时九的话,她可能会自闭。 古怪的氛围是有传染作用的,每个进门的学生都默认,数学老师肯定偷偷摸摸地来布置过作业了,然后开始做数学题。 等到和忆秋进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有些勉强,“第一节晚自习是语文,大家这么喜欢写作业的话,先抄个几遍的出师表怎么样?反正你们早晚也是要背的。” 学生见过的老师,比老师吃过的盐都要多。 他们随即开始鬼哭狼嚎,光速收书,把语文书换到了桌面上。 然后开始窃窃私语,到底是哪个家伙先写的数学练习册的,出来受死! 当刺探的目光传递到了喻言,喻言目视前方,手指却指向了身侧的伊涵。 伊涵回头看,时九“正巧”被焦糖叫着,弯腰捡地上的钱。 然后果真捡到了从她自己裤兜里掉出来的五块钱,于是又塞了回去,端正地坐好。 于是,无辜背锅的伊涵就立起了语文书,挡住了自己的脸。 ------题外话------ 作者君当年真的抄过十遍出师表…… 今天难得空闲,本来打算加更的,结果一下午的时间都用来通关“密室逃脱17”,现在脑子已经超负荷运作,烧到冒烟了。 认错积极,死性不改…… 下个世界,要不就写密室逃脱吧,o(n_n)o 008 百鬼夜行 晚自习结束上到第三节课的一半时,天空开始打雷,开学第一天的天气总是很差劲,不是刮风下雨,就是暴雪冰雹。 对于恰好没看天气,还不随身带伞的走读生而言,这个天气就不是很容易回家了。 有一辆自行车意味着风雨扑面而来,回家的路会变得更加糟糕,但也意味着受难时间减半。 下了晚自习之后,天空开始突然下起暴雨,住校生三三两两了地凑在一起挤着一把伞回宿舍。 时九站在走廊,本来打算冒着雨回去,但面前的景象显然由不得她。 教学楼外的小广场站着一群面色僵青,身上湿哒哒滴着雨水的鬼魂们。 时九有想过自己如果上学遇到那种小混混堵着打劫,那她可能还会一挑十把他们都揍一顿,然后潇洒利落地扬长而去。 但显然她不能对着这么一群鬼魂采取暴力措施。 鬼魂和人世是两个世界,人不能触及鬼魂,鬼魂也不能触及人,即便是执行者和阴阳眼也不能例外。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时九一走了之倒是没什么问题,但焦糖却不行,这一群鬼里随便挑一两个,实力就足够碾压焦糖。 求死不能可比求生不得更惨。 面对一大堆死相各异,形状可怖且上了年头的厉鬼,时九惯常淡定的笑容也有点绷不住。 而身后的焦糖头埋在时九的背上,只要她闭上眼,就可以假装没看见那些恐怖的家伙了。 他们其中,有的眼球突出,吐着黑红色的长舌头,一直挂到脖子,脖子上有一道黑色的勒痕,一看就是个吊死鬼。 吊死鬼脚上穿着大码的男鞋,黑白的板鞋,一身崭新的校服,看起来还算是个体面鬼。 时九一眼就看见了这个吊死鬼,他大概就是之前在窗外看见的那个鬼。 挂着走廊的灯上吊,不是被电死而是被勒死,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算是很幸运。 但更多的是水鬼,水鬼的头头显然就是戈今歌。 有的鬼看起来斯斯文文的,虽然后来人设崩了,但你绝对不会想到她就是承包了学校池塘的女鬼。 水鬼的特征比较明显,女鬼的长头发都是盖着脸的,男鬼还露个脸,大部分都是身形浮肿,惨白惨白的。 当然,最可怕的不是水鬼,而是厕所鬼,女厕所和男厕所向来都是为非作歹,欺凌弱小,发生事故的好地方。 厕所鬼大多都是先被人揍了,然后自残死的,手腕上割条口子,经脉断裂,从经脉里喷溅出来的血液会弄得浑身血淋淋的。 这种方法用来自虐是最好的,疼痛感满分,一时间还死不了,但如果用来自杀的话显然就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因为你可能不是失血过多而死,而是活活疼死的。 时九抱着双臂,一股夜风扑面而来,她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问道:“你们这不是百年名校吗,怎么这么多鬼?” “时姐姐,哪个学校不死人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死人啊,百年名校只能说明我们学校有百年厉鬼……”焦糖抽噎着说道。 焦糖现在的心理阴影面积,已经超出了她的计算能力和计算范围…… 但时九一直坚定不移地挡在她的面前,这一点还是让焦糖心里觉得宽慰了不少。 黑漆漆的雨天,上百只鬼就在雨地里看着时九,那些或黑或白的眼睛里带着冰冷又怨毒的感情,复仇,复仇,复仇! 时九就是执行者,执行者会帮他们,只有执行者能帮他们。死去的人不能再开口说话,再向活人讨债,但执行者可以。 学校的教室已经开始陆续熄灯,时九靠在教学楼门口的石柱子旁边。 最后一间教室熄灯的时候,解意走了出来,看到了靠在石柱边上的时九,“小大人”扳着脸走了过来,“你没带伞吗?还是有人来接你?” 时九还以为这小姑娘又要说,“我知道你是谁。”这种不明就里的话。 时九呼了口气,温和地说道:“嗯,有人来接我,你快回去吧。” 解意拿出了一把伞,伞角挂着一个叮叮当当的小晴天娃娃。 在黑暗里发出清脆的响声,伞面刷的一下就打开了,上面绘制着一个古风红衣女子的动漫图像。 这是一把特别的伞。 解意点了点头,冷冷地说:“我在漫展见过你,你就是出虫家同人本子的那个太太,虽然你戴着黑色面罩还有帽子,但我记得你的尾指。” 说着,解意有些匆忙地往下走,时九温声道:“那边有积水,我看见有人在那摔了一跤,走路灯下安全些。” 解意背对着时九点了点头,匆匆忙忙地撑着伞消失在了雨中。 逼人太甚这句话说得不无道理,但大多情况都是人在逼人,这种被一堆鬼魂逼着干活的经历,时九也是第一次。 时九苦笑了一下,对那群鬼说道:“现在天已经不早了,快要到学校关门的时间了,明天我来上学的时候,你们再跟我一件件说,这样行不行?” 雨水冲刷着一旁桂花树的叶子,顺着风淋了时九一脸,时九伸手抹了一下脸,依旧很温和地笑着。 “我今天在狄翠丝的办公室里看到你了,戈今歌,你的事情就算是第一件事。” “但我不会替你杀人,现在是法治社会,杀人这种事情只能图一时之快,还得不偿失,我有让你的仇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时九把头发捋了捋,好在是雨水,无根之水都没什么味道,要不然她的洁癖就又要发作了。 为首的戈今歌依旧披头散发的,不过身上浮肿倒是消退了一些,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了。 她大概是想起了自己当初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 “鬼门要开了,再留在这里,我们都会被吞噬掉,遗愿未尽,只能变成残忍害人的厉鬼。”戈今歌说道,尖锐的声音此时有些颓唐。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也不想成为那样凶残的鬼。” 焦糖探出头来,说道:“你们放心,时姐姐是执行者,她最有本事了,一定会把你们都救了的。” 时九无语,“焦糖,谢谢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啊。” “哎呦,不客气。”焦糖扭捏地说道。 时九沉默了下来,这不是个健忘鬼,这是个笨蛋鬼,反话都当夸奖,大概是没救了。 群鬼作出妥协,在中间给时九让了条路,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和时九慢慢地,慢慢地,极为缓慢地挥手告别。 时九对学校这种地方产生了心理阴影,下辈子,她再也不想上学了。 一只圆滚滚,软乎乎的黑猫从屋檐上一跃而下,倨傲地走着猫步,但速度却很快,跟上了时九。 鬼魂们在看到那种鎏金色眼睛的黑猫时候,立刻作鸟兽散去,逃之夭夭,避之唯恐不及。 009 吾之蜜糖 时九将校服外套脱下来,盖在了头顶,两只袖子系在脖子上,骑着自行车回家。 门卫大叔坐在值班室,疲惫地打着哈欠。 车轮经过雨水铺满的地面,溅起一阵阵水花,但好在雨势已经变小,并没有先前那样咄咄逼人了。 路灯不怎么明亮,一闪一闪的,扑朔迷离。 她好像很久之前,又或者是不久之前也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又冰又冷的夜晚,她倒在江城的雪地里。 但有一个叫景止的人迎着风雪而来,拥她入怀,带她回家。 时九的记忆力其实很好,一年内见过一次的人就不会忘掉,听过一次的话也会记得很清楚。 但现在回想起和景止有关的一切的时候,记忆却像是蒙了一层虚无缥缈的纱,看不真切,也触碰不到。 焦糖在时九身边飘着,看着时九耸起的肩膀,雨水扑面而来,顺着她的脸颊滑落。 “时姐姐,你在哭吗?”焦糖问。 时九答:“没有,我从来都不会哭。” “嗯,那我给时姐姐讲讲开心的事情好不好。”焦糖笑着讨好地说道,没心没肺的,幼稚的小屁孩。 “好啊,那你先告诉我,那个解意你认识吗?虫家的同人画集又是什么,太太又是什么?” 焦糖闻言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而后有些艰难地说道:“时姐姐,这个,那个,等回家了,我给你看那个画集,你看了就知道是什么了,不过事先说好了,你可不许嘲笑我……” 时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心情轻快了一些,她很乐意知道一些从前尚未听闻的事情。 “时姐姐,你是一个开心的大人吗?还是一个不开心的大人?”焦糖继续问道,眼神有点迷茫。 她是一个还没有机会长大的高中生小姑娘,她还尚未经历过一个成人的世界。 “有时候也会遇到高兴的事情,但大多时候,总是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时九温声答道,“焦糖,我希望你遇到开心的事情会变多,在消失之前……” “等我消失的时候,时姐姐会去别的世界吗?” “看‘门’是怎么决定我的命运。”时九有些无奈地说道。 “那个叫景止的人,是姐姐前世的爱人,那姐姐消失了之后,他会不会很难过。”焦糖漫不经心地问道。 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叶子滴在了马路上,时九骑着脚踏车的步伐却慢了下来,自行车凭借着惯性下坡,往着旧城区的方向。 风过耳际的时候,焦糖清楚地看到了一滴泪水从睫毛上滚动了下来,滴在了时九的手上。 “时间会带走一切的,焦糖,他会忘了我,然后遇到新的人,继续好好生活下去。”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自己也并不确信。 “我其实从来都没在那个世界真正地存活过,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时九苦笑着,抿着唇,笑得比哭还难看。 焦糖开始相信,成年人的生活并不总是快乐,甚至不快乐是占大部分,又或者短暂的快乐之后,是漫长的不快乐。 “时姐姐,你现在又遇到他了,你还会再喜欢他吗?”焦糖轻声问道。 “我只是个过路人,焦糖。”时九答道,温和地笑着。 仿佛刚刚苦涩的眼泪,只是焦糖的错觉。一回神,时九还是那个温和又可靠的执行者。 景止,再遇到你的时候,我还是会喜欢你,只是这一次,我只想沉默地爱着你。 吾之蜜糖,彼之砒霜。 我什么都给不了你,除了最终,离开你。 对不起,景止。 到店铺的时候,店里的灯还亮着,焦清云和裘大娘正在楼下和面,等着凌晨的时候就包包子,蒸包子。 早餐店的作息都是这样日夜颠倒。 见时九湿哒哒地回来,焦清云开口就呵斥道:“你这孩子,昨天晚上就提醒你今天有雨,把伞塞书包里,这下好了吧,被雨淋湿了一身。” “赶紧去洗澡去,晚饭也不回来吃,开学第一天就不知道你忙活什么?”说着,焦清云瞪着时九,筷子往搅拌好的菜馅里一扔,转身往厨房去。 裘大娘去洗了把手,从柜子里拿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出来,给时九盖到了头发上,仔细地擦了几下,轻声道:“快去洗个澡吧,不要着凉了,你妈妈给你下饺子去了,韭菜猪肉的,你最喜欢了,洗完澡就下来吃饭吧。” 时九不觉莞尔,笑着点了点头,“那我上楼去洗澡了,奶奶。”说着,放下了挂在胸前的书包,转身上楼了。 焦糖的家人真的很好,她也曾经有过家人…… 时九下意识地手覆在心脏上,那里还在隐隐作痛,锋利的叉子没入肌肉,直冲心脏的感觉,现在回想起,依旧刻骨铭心。 林梓曾经问她,为什么不喜欢叉子,当时她没有回答,觉得她们的时间还有很久,但最后也没机会记得。 她的手垂了下来,去房间拿了干净的衣服,去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 当一个孩子真好,有人会关心你吃没吃饭,外出有没有带伞,等你回来的时候,还有碎碎念担忧的唠叨,还有干净又暖和的毛巾擦头发。 时九对于自己的父母,最后的记忆就是一把银叉没入肌肉,直逼心脏的痛楚感。 她不记得自己当时闯了什么祸,大概是某一句成真了的胡言乱语,让所有人都讨厌上了她。 对于未知力量的恐惧,人们总是会倾向于用厌恶,鄙弃,以此来掩饰他们并不害怕。 “执行者也有父母吗?”焦糖问道,她对于时九的好奇心,像是对一个外星人或者是ufo。 “有啊。”时九答道,她洗好了澡,一件件地穿上衣服。 “哎,那时姐姐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时姐姐长得和他们像吗?”焦糖孜孜不倦地问道。 时九陷入了沉默,继续穿衣服,随即笑着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有的事情会随着时间淡化,比如记忆。 她的父亲似乎是个威严而严肃的人,母亲却很温柔,白色的长发披在肩上。 他们爱她吗?还是恨她?但那些似乎已经并不重要了。 因为她已经被他们抛弃了,从很久很久以前…… 时九换好衣服下楼吃饭,焦清云已经煮好了饺子,韭菜猪肉的,放了一小碟的醋里面放了一勺辣椒油,又酸又辣。 “慢点吃,小心烫,现在知道饿了。”焦清云依旧在念叨,现在大约已经消气了,微微笑着。 010 养我吗?喵 时九洗完澡躺在床上,侧着脸看着躺在床另一边的焦糖。 “时姐姐,我给你看我出的画集吧。”焦糖道。 时九点了点头,从床上坐了起来,问道:“焦糖,你把画集放在哪了?” “在床底下的密码箱里,密码是12345。” 时九闻言下床,趴在地板上,伸手去够床底下的密码箱。 床底很暗,却有一双鎏金色的猫眼在发亮,看起来有些渗人,这双眼睛时九在教室的天花板上也看到过,就像是有一只猫隐蔽在了黑暗之中。 时九只当没看见,身体又向前倾斜了一些,指尖刚刚够到了那个密码箱,却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把箱子往里面又推了一步…… 焦糖问道:“时姐姐,够不到箱子吗?怎么会呢,我放的没有那么里面呀。”说着,就要往里飘。 当阿飘在某种方面,也算得上是透明化的超能力了。 “不要往里去!焦糖,你往后站站。”时九不觉提高了音量,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焦糖闻言立刻后退了两步,床底下的是什么东西,难道,是百年厉鬼吗? 焦糖吓得双腿直哆嗦,但又不敢叫,要是给时九惹麻烦的话,那就糟糕了。 床底下的东西,可不只是百年老鬼那么简单,这位是个万年老鬼……还是个厚皮赖脸,不讲道理的万年老鬼。 此时,时九的手被一只软乎乎的猫爪子按住了,明明是很软很糯的触觉,却像是如有千斤一般,牢牢地按住了时九的手。 时九往后挣脱了一下,手却被硬生生拉出了三道抓痕,但并没有流血,只是疼痛感却真切地被感知到。 她不再动。 床底下狭隘的空间,尘土的气息弥漫开,有些呛人。 时九黑沉沉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那双鎏金色的眼睛,试图看穿这个不明生物到底想干什么。 随着时间点点滴滴地过去,床底下聚集起了一点点幽蓝色的鬼火,像是夏夜的萤火虫一般,星星点点。 但这已经足够让时九看清楚她面前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了。 一只有鎏金色眼睛的黑猫,通体黑色,只有耳朵的内侧是白毛,还有爪子是白色的,四肢细挑而矫健,极有力量感,它对着时九张开了血盆大口。 尖锐的牙齿,粉红色的舌头,胡须颤动,“喵~” 时九愣了愣,歪了一下头,这位,敢情是只小猫。 时九不喜欢猫,时九喜欢狗。 关于偏爱猫还是偏爱狗这个问题,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则问题,绝不含糊。 黑猫还是按着时九的手不放,时九怕自己一挣脱,又要被挠出三道伤痕来。 “喵~”黑猫倨傲地喵了一声,不过总归没什么威慑力就是了,再凶残的生物或者是非生物,只要长得毛茸茸又萌萌哒,基本上就不会被归于危险生物。 时九无奈地叹了口气,被女鬼缠上也就算了,现在怎么还被一只猫缠上了,要是是只毛茸茸的哈士奇就好了。 黑猫似乎看穿了时九的想法,猫尾巴啪的一下不轻不重地扫在了时九的脸上。 似乎有几根猫毛落在了脸上,时九猛地打了一下喷嚏,正对着黑猫。 黑猫眼睛睁大,一脸嫌弃地伸长了脖子,身体后倾。 时九抱歉地笑了笑,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啊,你能不能让让,我拿东西。”说着,时九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猫大佬现在还放在她手上的爪子。 猫仰着脑袋,淡定地摇了摇头,鎏金色的眼睛锁定了时九,像是要时九答应什么事情。 语言不通,真的无法交流啊…… “你喝水吗,吃小鱼干吗?”时九小心翼翼地问道。 瑟缩在墙角的焦糖听到了时九的对话,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真是死了越久,见到奇怪的事情就会越多。 竟然有鬼喜欢吃小鱼干?这位的人格是只猫吗? 而时九的脸又被黑猫一尾巴打了上来,疼倒是不疼,就是痒痒,“阿切,阿秋,阿秋秋,阿七七……” 时九止不住地打喷嚏,这次倒是避开了黑猫,对着一旁的空气,空气里的灰尘激荡了起来,又是几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喷嚏。 这只猫到底是什么? 鬼魂都是不可触及人类的存在,而它却既能碰到时九,猫爪子挠人,猫毛碰到脸上的时候还痒痒的,就像它真的活着一样。 但活着的猫,就找遍整个世界也找不到,像眼前这位力量这么强大,神出鬼没,还这么不讲理的。 介于存在和不存在之间,超越了生存和死亡。 时九本能地觉得惹不起,也不想招惹。 黑猫嫌弃又怜悯地一尾巴把密码箱从床脚那一边扫了出去,仡仡然地拿开了猫爪子。 鎏金色的眼睛还是落在时九身上,猫尾巴一摇一晃的,如果不是之前被它又挠又扫尾巴的,时九甚至会真的以为眼前的这只猫真的很乖? 时九没理它,出了床底,靠在床边坐在地板上。 焦糖凑了过来,惊疑不定地问道:“时姐姐,刚刚是百年厉鬼吗?” 时九点了点头,随即肩膀上探出了一只毛茸茸的猫脑袋,“不止百年。” 像是在回应时九的回答,黑猫“喵~”了一声。 在鬼魂里面也有食物链的,一来比年头,二来比怨气,像焦糖这种刚死不久,也没什么怨气的,就是处在鬼魂界食物链底端的家伙。 面对食物链的顶端,小弱鬼焦糖本能地拍马屁,她开始一本正经地赞美,“啊呀,难怪这皮毛这么地光泽,这身材这么地矫健,这小粉红肉垫这么地可爱。” 黑猫倨傲地仰着脑袋,眼睛却悄悄地撇着时九,无言地流露出对时九眼光不好的鄙视。 时九不由得摇头,笑了笑,走到了箱子旁边,按照密码把密码箱打了开来,看到了里面是压了一箱子的漫画书,一袋子铅笔和几本素描本。 焦糖有些紧张地坐在时九的旁边。 她很期望,也害怕时九的反应。 大部分的漫画书的画师都是虫家,少部分是别人的,有的是漫画杂志,虫家连载的漫画都用彩色的贴纸标签标记出来,一翻就能翻到。 虫家的故事里,主人公总有一个不是人,画风清新又清凉,人物很精美,故事的最后却总是喜欢留一个悬念,开放式的结局。 这也是同人画手出现的原因,嗑糖嗑不到,就只能自己产粮了,被迫营业的读者们。 放飞自我的读者等于大篇幅不可描述,马赛克画面。 在夹缝里,藏着焦糖绘制的同人本,绯红荆棘墙,虫家的故事里,坚强又勇敢的少女,终于和市长在一起,而市长分散的人格终于合为一体,大团圆结局。 “焦糖原来还是个漫画家,真厉害。”时九惊叹地说道,对那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一扫而过,视若无睹…… 焦糖钦佩于时九的淡定,想虫家当时看到的时候,脸和耳朵都红透了,她自己也差点羞愧到撞墙而死。 焦糖的画风在很努力地靠近着虫家,叙事风格却还是不同,原本悲伤的故事变成了少女漫,但最大的优点就是有肉。 时九手里的拿的是无删减的初版,但在出版的时候,几乎都删除地差不多了,只有网上能看初版的画稿。 出版时间是一个月前,名字是sweet糖,在漫展签售过一次,也就是在那时候,焦糖遇到了解意。 不过当时解意是个coser,化着妆,穿着特定的cos服,而焦糖头上戴着帽子,脸上戴着口罩,捂得严严实实地,所以开学后两人才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时九想起了解意的话,伸出了手。 焦糖的十指纤细优美,除了左手的尾指。指尖像是被压扁了又重新长出来一样,指甲和指尖很平很方,很难看,也很违和…… 她攥起了手,看向了焦糖,眼神里带着疑惑。 时九肩膀上的那只猫却了然地躺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有些困了。 焦糖挠了挠头发,眼神中闪过刹那的悲凉,随即开朗地笑着说道:“从小就是这样,一两岁的时候开始记事,当时尾指总是很疼,大概是不小心伤到哪了,好在,它又长出来了。” 时九伸出双手,对着灯光,看向了焦糖,微微一笑,“焦糖的手真好看,还很巧妙,能画出那么多画。”她说这话的时候,带了一分真心。 “嗯。”焦糖也笑了,“时姐姐快睡觉吧,明天可有一百只鬼等着你呢。” “啊,好讨厌上学啊。”时九叹了口气,随即脱下了鞋子,爬上床,关灯睡觉。 被子上压着一只黑猫,右边还睡着个女鬼,腹背受压…… ------题外话------ 小九:我想压别人。 作者君:你去压景止吧。 小九(脸红):…… 011 时九发飙,怒揍不良 清晨的阳光很暖和,吃完早饭后,时九骑着自行车去上学。 她的肩膀上蹲着一只小黑猫,旁边飘着焦糖。 焦糖想要坐在时九的后座,但是被时九严词拒绝了,她太沉了。但小黑猫是大佬,时九惹不起,惹不起就只能惯着它了。 小黑猫却安然又骄纵地坐在时九的肩膀上,得意洋洋地看着焦糖。 焦糖敢怒不敢言,作为一个鬼界食物链底端的阿飘,她没胆子和顶端的小黑猫叫嚣,人不如猫,大抵就是这样。 在学校的拐角,有一个隐蔽的小巷子,巷子里没什么居民,因而这条小巷就荒废了下来,因而就变成了一个不良少年的聚集地。 早上的时候用来打劫,中午的时候用来等外卖或者是去打电玩,下午的时候用来抽烟打架,晚上的时候依旧是用来打架。 一日之计在于晨,学生最有钱的时候也是一天的早晨。 最适合打劫的时候,也是早晨。 时九骑着自行车路过的时候,就被一块突如其来的砖块砸到了头,血顿时从她的额头流淌了下来,血水糊住了眼睛,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晕乎。 她的注意力全在骑着自行车上,因而忽视了旁边幽暗的巷子,砖头并不是一块完整的砖头,而是半块砖头,上面带着红色的粉末,边缘还有尖锐的棱角。 黑猫随即厉声尖叫了起来,一旁的焦糖也啊地大叫了一声。 那块砖头原本是用来威胁另一个被打劫的高一新生的,但威胁的人显然脑子不太好,也不太文明,随手一扔就砸了个无辜路人。 乘着这个机会,原本那个被打劫的学生麻溜地跑了。 时九慢慢地闭上了眼睛,觉得脑袋晕乎乎的,但她并不觉得这疼痛感让她觉得愉快,反倒有些恶心,卑劣又不干净的手法,简直令人作呕。 她的运气似乎总是不好,总是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 自行车陡然间刹住了,时九跌在了地上,她伸手捂住了头上的伤口,想着必须要尽快止血消毒。 时九的周围突然聚集了几个染着奇形怪状头发,穿着和时九一样校服的学生。 他们急急忙忙地拉起了时九的双臂,把她拉到了小巷子里,连带着那辆自行车。 时九被扔到了地面上,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味道,地上脏兮兮,湿漉漉的,还有昨晚雨水的气息,她的脑袋还有些晕。 她开始低声咳嗽了起来,听到那几个人紧张地商量着要拿她怎么办。 时九觉得自己的眼睛,脸上,手上,都是血腥又黏腻的红色血液,要是破伤风就糟糕了。 时九本来没想揍人,面对着一群半大的小屁孩,会有一种她以大欺小的错觉,于是她转身往巷子口走。 到时候和班主任说一声,见个家长,走了流程赔个款,这件事就完了。 但那群家伙显然没像时九这么想,在时九踉跄着扶着墙站起来后,一根棍子又砸到了她的肩膀上。 黑猫全身的猫炸了起来,一爪子抓到了那人的手上,黄毛少年随即抓住了自己的手,脸色灰白地哇哇叫起来。 他的几个同伙反倒笑了起来,笑话他滑稽可笑的动作,因为在他们看来,被揍了一棍子的人,是时九。 “你叫什么叫,被打的又不是你。”一个紫色头发的小太妹嘲讽地说道,说着踩着马丁靴往墙上蹭了蹭脚底的泥土。 “我本不想和你们这群小屁孩计较,但你们似乎不明白我对你们的仁慈。”时九温和地笑了起来,眼中带着狰狞的光芒。 眼前一片血红,但那已经无关紧要了,反正大概还能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九弯腰捡起了那根木棍,另外几个或坐或靠的杂毛不良少年,见状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欺软怕硬说的就是他们这种人,他们不是天生的恶人,但他们现在就是恶人。 恶人自有恶人磨,不巧,他们遇到的也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女孩子,而是个藏得很深的女精神病。 “喂,你是想还手吗,我警告你啊,要是你敢动手,我们一定打死你。”一个绿头发的少年叫嚣着。 从前也有的绿毛少年,不过比眼前这个家伙可爱多了。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们。”时九温声道,眼睛亮地可怕,她缓缓地说道:“倒计时,三,二,一。” “既然都不走,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怕什么,她就只有一个人,我们这么多,打死她,出事了还有我爸呢。”紫头发女孩尖着嗓子说道,不过有些中气不足,听起来不是那么有说服力。 时九想起了一个可能性,如果当初遇到这件事的人是焦糖,那焦糖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又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处境。 这样想想,眼前这些不良少年变得愈发面目可憎了。 时九偏头,对全身猫毛竖起的黑猫说,“揍他们,别弄死了,我养你。” 我养你这句话显然极大地鼓励了黑猫,它等的就是这句话。 焦糖觉得这群不良少年的不良生涯,估计到今天就要结束了。欺负执行者,啧,这跟对地狱白无常说,你是不想死?是同一种效果,还是同一种后果。 “时姐姐上啊,加油啊,小心被人打到啊。”焦糖蹲在角落,挥舞着双臂说道。 时九闻言微微一笑,一棍子砸上了迎面而来的不良少年的肚子,软肉打起来,是最疼的,黑猫一爪子挠了他的脸。 尽管在现实中看来,他的外表依旧是完好无损的,但在焦糖看来,不良少年的灵魂被一下子抓出了三道抓痕。 灵魂上的伤痕会慢慢治愈,但在治愈之前,都会很疼。 时九不打别的地方,只打肚子,她打得很有技巧,用巧劲打,像是用板子在拍案板上的软肉,看不出伤痕,但的的确确地疼。 从前学散打和跆拳道,是为了不被人欺负,现在是为了欺负之后,能欺负回去。 等到倒了一群人的时候,时九抓住了绿头发少年的头发,温声笑道:“头发换个颜色吧,我不喜欢你顶着一头绿头发,碍了我的眼。” 绿头发少年颤抖着身体,蜷缩在地面上,空气中突然弥漫开一股腥臊的味道,他被吓尿了。 时九嫌恶地松开了手,一脚踹了过去,环顾四周,声音温和而平静,“记得准备好钱哦,我会让我妈来要赔偿的。” 说着,时九慢慢地往光亮的巷子口走去,顺带着扶起了倒在地面上的自行车。 黑猫和焦糖跟着时九的身侧,然而当时九走出巷子的那一刻,一人一鬼一猫都愣住了。 墙壁旁边站着一个少年,容貌昳丽,神情冷肃。 是景止。 012 牧云白,复仇的伊始 时九握着自行车的把手,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又走得更快了一些。 黑猫和焦糖默不作声地跟在时九的身后,绕着景止。 但有的时候,并不是你假装看不见,就是可以当做没看见。 “你要去哪?和人打架成这样,还要去学校上课吗?”景止冷声问道,两只手插在裤兜里,斜靠在墙壁旁。 时九没理会,推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她左边的眼睛有些肿了,血水模糊了眼睛。 眼前的景象都看得不太真切,只是耳边有上课铃声在响,还有穿着蓝色校服的学生攒动着往学校里冲。 突然间,自行车被景止拉住了后座,时九偏头看向了他,用那只还算清明的眼睛,看着面前倨傲又冷漠的少年。 那双漂亮的像是繁星一样的琥铂色眼睛里,曾经那么温柔地注视着她,但现在里面只有对陌生人的冷漠。 直到这时候,时九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过于依赖景止了。 一旦开始过于依赖一个人,当失去了他,重新变成只身一人的时候,就会尤为地不知所措。 因为他的离开,你会变得不像你自己。 “我和谁打架都与你无关,松开。”时九扯动着嘴角,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看见你打人了。”景止淡淡地说道,“这是把柄。”他的左手紧了紧,一截红绳露出了口袋。 “那你就牢牢地抓着这个把柄吧。”时九淡漠地笑了笑,随即松开了手。 自行车失去了支撑力,随即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黑猫和焦糖缩在一旁,看着大佬和大佬在这吵架。 在黑猫和焦糖看来,时九只不过是反击而已,但为什么景止却觉得是时九在单方面欺负别人? “我不会用这个把柄威胁你。”景止说道,语气里带着他也不曾察觉的急切。 时九转身往学校走,她要先请个假,然后回家,然后去医院,她想得很清楚,也很明白。 这是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的方式。 景止上前一步,用力拽住了时九的肩膀的衣服,“你需要现在就去医院,学校的医务室可不能处理这样的伤口。” 时九挣脱了景止的手,伸手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景止往后退了一步,左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看着时九。 时九偏头看向了一旁的墙壁,轻轻地呼了一口气,微微闭上了眼睛,又重新睁开,平复了心情,“我的肩膀上也有伤。” “我讨厌你,景止。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 我讨厌,现在不喜欢我的你。 我更讨厌,直到现在还把你当做他的,我自己…… 景止垂下了头,下意识地缩回了手,一时间无言以对。 “让管家开车送你去医院,我会帮你请假。”他的语气稍缓,却依旧冷淡。 “然后你就要告诉我的班主任,是我打的那群人是吗,是我挑事的是吗?还是握着这个把柄,等着什么时候,逼着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时九嘲讽地说道。 焦糖从没看过这样的时九,不开心,生气,像是个闹脾气的小女孩。 平日里的时九那样地温和,无论遇到什么都不会有太激烈的感情,像是什么事情都无关紧要一样。 但现在的时九,就像是个一点就着的火药包。 “你需要去医院。我也不会跟任何人说这件事。”景止抬眸,看向了时九。 时九没理会他,神情有些疲倦,背对着景止,开始往前走,任由着那辆自行车倒在原地。 从与他重逢的那一刻开始,从满心欢喜,到彻底失望,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 景止沉默地矗立在原地,看着时九往前走。 焦糖瑟瑟发抖,抱着黑猫大佬挡在前面。 她犹豫着看了一眼直挺挺往前走的时九,隔着两米远,对景止唉声叹气地说道:“时姐姐,上个世界,是你的爱人,但你忘了。要是你能听到我说的话,那就好了。” 景止的目光落在了焦糖身上,定定地看着她,吓得焦糖抱着黑猫大佬就往前跑。 上个世界,她是他的爱人…… 少年景止的心中萌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为什么,他什么都不记得。 “时姐姐,那个,那个景止刚刚盯着我,直勾勾地盯着我,吓死我了,呜呜呜……”焦糖飘到时九面前,欲哭无泪。 时九疲惫地笑了笑,沉默不语。 校门口的门卫依旧在打哈欠,看时九只当是普通迟到的学生,放了门让她进来。 时九敲开了办公室的门,狄翠丝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带着时九先去医务室简单消毒。 医生是个很斯文也很年轻的男生,虽然穿着白大褂,但面容很年轻,看起来大约只有二十岁。 面容白净,眼睛细长,眼角微挑,眉毛浓密,鼻梁挺拔,嘴唇很薄,白皙的手上,带着消毒水的气息。 他有点像从前的景止,但他缺了那么点味道,一声不响就惑人心魄的美感。 校医看起来就是个白净又好看的邻家哥哥。 但真正让时九注意到他的原因,却是他领口上挂着的牌子,实习医生,牧云白。 牧云白,牧云白。 焦糖抱着黑猫大佬坐在病床上,黑猫显然很喜欢小姑娘抱着它,恬淡又安然地摇着尾巴,肚子发出舒服的咕噜咕噜声。 “时姐姐,牧云白这个名字很耳熟啊。好像在哪听过。”说着,焦糖顺手撸了撸黑猫的脖子下面的猫毛。 时九看了一眼焦糖,在心中答道:“他是戈今歌,要我替她杀的人。” 焦糖闷声点了点头,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小哥哥长得还挺好看的,可惜不长命啊。时姐姐,你如果真要杀他,千万别动脸。” 时九轻轻地嗯了一声。 黑猫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牧云白,随即跳出了焦糖的怀抱,亮出了猫爪子,伸手挠牧云白的灵魂。 猫会把自己的猫屎埋了,牧云白的灵魂,闻起来就是猫屎的味道。 牧云白感觉自己的腿上有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感,手抖了抖,他的手里握着镊子,镊子里夹着蘸了酒精的棉球。 棉球倏然间掉到了地上,镊子也往前一戳。 好在时九看到了他手上的动作,躲避及时,险些被牧云白手里抖着的镊子戳个正着。 焦糖急忙凑了过来,“时姐姐,你没被伤着吧,都怪黑,都怪牧云白!手这么抖还当什么医生啊?” 黑猫有些愧疚地蹭到了时九的脚边,蹭了蹭她的裤脚,放弃把那个猫屎埋了。 013 景止的偏心 从进医务室开始,狄翠丝的脸色就是乌云密布,阴沉沉的,看到了牧云白差点把镊子戳到时九脸上,神情变得更加地糟糕。 “走吧焦糖,我带你去医院去,这里处理不好伤口。”她拍了拍时九的肩膀,问道:“多少钱,我给我学生付。” 牧云白把镊子放到了一旁的托盘里,微微笑了笑,“狄老师还是和从前一样关心学生,真是个让人敬佩的好老师。” 狄翠丝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嗤笑,“你又不是我的学生。”肥胖又臃肿的脸上满是严肃,“我也不需要你的敬佩。” 狄翠丝是个很老也很胖的女人,这样的外貌放在从前,时九看也不乐意多看几眼,但她却很仔细地看着狄翠丝,试图看出一丝破绽来。 此时的狄翠丝像个女战士,很明白也很坦荡,她是个很敞亮也很有正义感的人。 时九能察觉到,但她反倒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惊讶起来。 敞亮?正义感?这些时九从来都不相信的特性,竟然在这样一个很老很胖的女人身上找到了。 牧云白的容貌清秀里带着俊美,加上一身白大褂,又很会说话,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 可黑猫不喜欢牧云白,还想把他当猫屎埋了。 时九的心中有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开心,不由得笑了笑。 她好像遇到了有趣的事情,从没遇到过的事情。 焦糖看时九在笑,与平日里温和的笑容不同,这个笑容很轻快,带着狡黠,有点像黑猫舔爪子时的神态,餍足又满意。 狄翠丝问道:“多少钱?” 牧云白摇了摇头,说道:“您也是我的老师,这算是我的学妹了,只不过是一点酒精棉球,不值什么钱,还是尽快送她去医院吧。” “也是,再给你处理,能再她脸上划个口子。”狄翠丝冷着脸说道。 牧云白握紧了手,依旧笑着说道:“是我学艺不精,差点伤着病人了,真对不起。”说着给时九鞠了个躬。 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时九没有回答,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焦糖,我带你去医院。”狄翠丝拍了拍时九的肩膀,时九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肩膀上也有伤?那群不良学生真是够过分的!”她激动地说道,双下巴都被气得在抖。 “走吧老师,我的肩膀和头都有点疼。”时九微微皱眉,朝着狄翠丝笑了笑。 狄翠丝闻言立刻拉着时九往医务室外面走。 狄翠丝骑着小电驴,时九坐在后座上,送时九去医院。 焦糖和时九说了一声,带着黑猫大佬往学校小池塘那边去了。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焦糖决定把牧云白正在学校医务室当实习医生的事情告诉给戈今歌。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此时不报,更待何时? 时九的额头缝了三针,打完破伤风的针后,狄翠丝带着时九回了学校,打电话给了焦糖的母亲焦清云。 描述了几人的外貌特征和头发特征后,狄翠丝大概就知道了犯事情的是哪几个学生了。 联系了另外几个班主任后,还有各自的几位学生的家长,时九和狄翠丝坐在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里挂着很多红艳艳的横幅,书柜里放的都是一堆奖杯奖牌,豪华的按摩座椅,檀木桌子上放着金灿灿的牌子,上面写着校长,陈大金。 气氛有些过于安静,谁都还没有来,只有她们两个人。 时九问道:“老师,我能问你一个人吗?” 狄翠丝连忙答道:“你问吧。”她有些愧疚,开学第二天就在自己的学生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作为班主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我想问老师,知不知道戈今歌的事情。” 狄翠丝有明显的停顿,目光有些暗淡,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都不太好了。 “焦糖,你和戈今歌是什么关系?”她有些戒备地说道。 “她是我表姐,不过血缘关系比较远,听说她成绩很好。我在老师办公室的照片里看见过她,老师以前教过她吗?”时九说着话的时候,觉得自己被戈今歌占了便宜。 “那孩子是个好孩子,要是没出那些事的话,现在……”狄翠丝放下了戒备,脸上出现懊悔的神情。 时九偏着头,手托住了下巴,等着狄翠丝继续说下去。 为什么狄翠丝会懊悔?戈今歌的死,她也有一份责任吗? 自杀者,不入轮回。 但若可以,谁又会愿意在最好的年纪,亲手断送掉自己的生命。 当时的戈今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在高考之后走投无路,在学校的池塘里投河自杀?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进来几个五彩斑斓头发的不良少年,还有那个紫色头发,穿着铆钉靴的不良少女。 身后跟着不良少年的家长,有穿着职业套装的女白领,也有衣着朴素的家庭妇女,只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但最出乎意料的人,走在了最后…… 在这人群里尤为显著突出的,有一个穿着一身校服的少年,身材颀长,前额的头发盖住了眼睛,乌发雪肤,正是景止。 无论是和那群不良少年,还是和那些家长们,景止都显得尤为地格格不入。 从进门开始,景止的目光就落在了时九的身上。 时九的面色有些难看,抿了抿唇,避开了景止的目光。 他是来揭穿她的吗,他要说她也还手了,把那群不良少年揍倒在地上吗? 家长们坐在与时九相对的位置,那么多人挤在同一张皮沙发上,身后站着他们“五颜六色”的孩子。 不良少年的家长原本听了自家孩子告状,疼地嗷嗷哭,说是自己也被那女生打了,结果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他们原本打算兴师问罪,反咬一口,本以为时九也是个不良少女,结果一看是个温和又乖巧的孩子。 人家小姑娘头上还缝了好几针,再看自家混不吝的孩子,愈发觉得面目可憎。 景止默不作声地走进了门,然后坐到了时九的旁边,倒像是背弃了原本的阵营,倒戈相向,投入敌营了。 时九目不斜视,淡漠地问道:“同学,你是学生吧,你来这做什么?” 景止指了指靠墙孤零零站着的紫发少女,平静地说道:“我是她三表叔。” 紫发少女闻言立刻点了点头,“三表叔。”被吓得不轻。 她叫景小依,景家的小辈。 在今天之前,景小依都不知道景止,就是她家活在传说里的三表叔。更不知道,三表叔竟然是她学校的高一新生…… 景小依的爸能坐到那么高的位置,都是三表叔提携上去的,要是她今天得罪了三表叔,回去大概会被打得脱层皮。 时九木然地看了一眼景小依,偏头对景止冷笑了一下,原来景止这是为自家亲戚护短来了。 “你不坐在对面,坐在这边干嘛?”时九温声问道,按捺住心中沸腾起的怒火。 “我也是打架事情的目击者,我一定会就事论事,不会偏向任何一方。”景止眸光清冷,认真地说道。 时九唇角勾起,莞尔一笑,“是吗?”如果先遇到少年的景止,那她和景止大概就没有然后了。 景止呼吸一窒,手指蜷缩,避开了目光,他沉默了下来。 从在巷子口,看到满脸是血的她时,他就开始偏颇了。 他的手放在了左边裤子口袋里,那里有一根红绳,上面挂着一枚铂金戒指,他想交给她。 014 奉陪到底 焦清云三十分钟后到的校长室,跟着她一前一后进来的,还有校长刘大金。 刘大金是个中年秃顶,地中海和啤酒肚的中年人,身量有些矮,戴着黑框边的眼镜,脸上带着客气的笑容。 不过这笑容在一众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家长面前显然就不是很有亲和力和说服力。 在进门后,焦清云就快步走到了时九的面前,扳着着她的脑袋,左看看右看看,眼里满是心疼。 她的嘴里却还念叨着,“你这孩子,怎么就被打了,疼不疼?”顺带着在时九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有些气恼。 时九的肩膀上先前挨了那一棍子,现在还在隐隐作痛,在被焦清云打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安慰焦清云道:“妈,不疼的。” 此言一出,焦清云的眼泪反倒顿时流了下来,一旁的狄翠丝连忙抽了几张抽纸给焦清云,“焦糖妈妈,你先坐下,这事情责任分明,一定不会让焦糖白吃亏的。” 校长坐在按摩椅上,双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点头道:“学校一定不会纵容这种恶劣事件的,请放心,打架斗殴得算严重警告了,我记得这几个都是经常犯校规的学生了,实在不行的话,就退学处分。” 他脸上的笑容全无,面色凛然地说道。 这句话基本上给事件定了性质,几个不良少年和家长的脸色都不是很好,尤其是那个紫头发的不良少女,景止的亲戚。 景止依旧坐在时九的旁边,岿然不动。 狄翠丝见状往一边去了去,让焦清云坐在时九的另一侧。 其中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白领说道:“混蛋孩子这么不知好歹,真是十分抱歉。医药费我愿意出,希望同学也能原谅我家孩子,他本性不坏,退学警告真的太重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把绿头发的不良少年往前推了一步,厉声说道:“给人家道歉。” 少年踉跄了一步,扭过头去,心不甘情不愿地小声说:“对不起,行了吧?”说完,看了一眼自己的妈妈。 焦清云握住了时九的手,嘴唇颤抖着,“这样毫无诚意的道歉,我们不要。医药费我也不要你出,看样子就知道这孩子不是第一次打人,还是早点退学的好。” 中年商人从手机屏幕上移开了注意力,决定采取措施。 他从西服里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厚厚实实的,折成两半,应该是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陪着笑把钱放在了茶几上,往前一推,正对着焦清云。 他站起身来,往黄毛卷发的不良少年脸上打了一巴掌,“你看看你给自己老子惹了多少麻烦,你这个混账东西!” 少年没站稳,倒在了地上,捂着脸站了起来,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我是混账东西,那你就是混账老东西。” “还敢顶嘴,我今天就打死你。”他红了眼,竟然拿起了摆在茶几中间的烟灰缸,说着就要往少年的头上砸。 作为家庭妇女的那位家长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肩膀耸动着。 她身后深蓝色头发的儿子无奈地偏过头去,有些尴尬,想安慰又想责备自己的母亲。 就在这种矛盾的心理中,他嗫嚅着嘴唇,什么都没说。 时九看着眼前的闹剧,觉得自己那一架打得还算值得,放在从前,她可从来都不会遇到这样精彩纷呈的事情。 唇角带着安然的笑容,无言地看着景止,等着他说她也还了手,把那群人揍了一顿。 景止也偏头看她,琥铂色的眼睛幽深而又晦暗不明,藏在微长的额前碎发后面。 这是一张尚未长开的面容,但五官已经隐约可见将来的容颜,会是怎样的绝美。 冷傲和冶艳,矛盾又协调地存在于他的气质里,让这份美感变得有了距离感。 他对她没有任何的眷恋或者是其他深刻的感情,有的只是对陌生人的冷漠,拒之千里之外。 时九透着他,似乎见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景止。 但再多看几眼,那个她想见到的景止,如同空气中的彩虹泡泡一般,刹那间就破碎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自己是个笨蛋,微垂着头,眼睛里带着一层热腾腾的水汽,眨了眨眼睛,那层水汽转瞬即逝,恢复了清明。 景止唇角低垂了下来,神情专注地看着时九紧握着的手,指尖泛白,淡粉的指甲色泽黯淡了下去。 他在想,她很害怕自己揭发她打架的事情吗?害怕到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吗? 他从不撒谎,这是他的骄傲,他也无需撒谎,就有大把大把地人把他想要的东西送到他面前来。 但看到蔫巴巴的时九,他觉得谎言也许也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如果这个谎言是她想要的。 巴掌大的烟灰缸就要砸到少年的头上,眼看就要头破血流。 校长象征性地说了句,“别打孩子,有事好商量。” 中年商人的手顿了顿,“谁都别拦我,今天我就要打死这个臭小子,竟然还欺负一个小姑娘。” 说着他继续抡起了那个烟灰缸。 少年蹲在地上,下意识地抱住了头,涕泗横流。 焦清云叹了口气,说道:“算了算了!这样打下去叫什么事情!有什么事,别打孩子。”她站起身来,把蹲在地上的少年拉着站了起来。 中年商人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烟灰缸,点头哈腰道:“对对,回去我肯定好好教育他。他不道歉,我道歉,对不起这位家长,对不起你家孩子。” 几位家长顺势也道了歉。 孩子犯的错,家长也难逃其咎。 然而景止的亲戚,唯一的那位不良少女,景小依,站在墙边,眼睛泛红,不是觉得内疚,反倒是不甘心。 打了那么多次架,这样憋屈的倒是第一次。 不仅被人反手打了,还全都被怪罪到了他们的身上。 对了,三叔不是都看见了吗? 而且只要三叔乐意,一个电话下来,就算是让校长干活那校长也得干,最好把这个叫焦糖的臭丫头转学了。 景小依指着时九说道:“我三叔都看到了,这是打架,不是只有我们打了你,你也对我们动手了。你用棍子打了我们的肚子,算起来还是我们挨的打多。三叔你说是不是?” 她目光恳切地看着景止,然后听到了景止淡漠地答道:“我看见你们本来想打劫一个高一新生,结果手里的砖块乱飞砸了过路的焦糖同学。” “你们把她和自行车拖到了巷子里,用棍子砸了她的肩膀,后来她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不急不缓的语调,听着反倒更加叫人心寒。 “三叔你胡说,你肯定也看到了她打我们,这个丫头邪门的很,打架比谁都狠,肯定是练过的。”景小依瞪着眼睛说道。 景止沉默了下来,并没有回答。他撒谎了,他其实并没看见过全过程,他之看到了时九用棍子攻击那群不良少年。 之前的事情,是他从景小依口中得知的。 管中窥豹,一叶障目,片面的真相,并不是真相。 但有的时候,“真相”只是用来达成某种目的的工具,他想让时九不讨厌他,共同的秘密,无疑是最好的工具。 时九温和地笑了笑,“同学,道个歉,赔个款,这件事就过去了,但你如果要往我身上泼脏水的话,这件事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了。” 景小依觉得有些眩晕,喃喃自语道,“你这个骗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时九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道。“奉陪到底。” 015 挚爱小九 目击者都说了是不良少年单方面的打架斗殴,但由于当事人时九和当事人家长焦清云最终选择了谅解。 在得到了赔礼道歉之后,拿到了几个闹事家长凑的一笔赔偿金,事件不了了之。 尽管狄翠丝说时九可以请假回家休息几天,但还是被时九委婉拒绝了。 焦清云发出了来自亲妈的质疑,你那成绩也没什么下降空间了,还不如回家休息。 时九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是答道,还是要垂死挣扎一下的,说不定成绩就上来了呢。 在上一个世界,原本林梓的死期是在一年以后,但事实却是还没满一个月,维度之间的大门就打开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有些不同,她并不是“偷渡者”,而是正当的“门”的工具人,执行者,但也不能排除时间缩短的可能性。 按照焦糖一个月之后就会死掉的期限推断,兴许只要一周的时间,或者一周不到,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正好她也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和现在这个少年版的景止交往了,但时九的确没有想到,景止竟然会说谎帮她。 她都想好了,如果当时景止说出真相的话,那她就会顺理成章地承认自己确实还手了,那样的话,她也可以说自己是在正当防卫。 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赶上了最后一节课,正好时和忆秋的语文课。 显然她从狄翠丝那里已经听说了时九被不良少年欺负的事情,宽慰地对她笑了笑,并没有向时九提问题。 坐在前排的伊涵上课扔了一团小纸条给时九。 时九看到了桌上的纸条,看了一眼已经转身坐正的班长伊涵,食指动了动,把纸条打了开来。 伊涵:你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时九:和人打架了。 她戳了戳伊涵的后背,伊涵反手伸出手,把纸条接了回来。 伊涵:姐妹牛皮。 伊涵的同桌是英语课代表喻言,喻言加入了小纸条群聊。 喻言:要我带几个男生打回去么? 纸条又飞了回来,时九拿住了纸条,看了内容之后觉得颇为惊讶。 喻言看起来就是一个标准的好学生,看起来也很斯文白净,剥个橘子都要把上面白色的丝烙清理的一干二净才吃。 时九:我已经打回去了,没吃亏,谢谢。 喻言:知道了。 伊涵:姐妹牛皮加二。 时九不知不觉地露出了一抹清浅的笑容,上学也不全是坏事,原来也会遇到好事情。 中午放学的时候,时九才想起来焦糖那辆无故受难的自行车,关于自行车最后的记忆是她和景止争执了起来,然后那辆自行车被她推倒在地了。 她去自行车的车棚看了一圈,结果真的找到了自行车,还在车筐里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崭新的安全帽,安全帽里面放着一个白色的硬纸片。 时九打开了硬纸片,上面写着,我有你的把柄,作为交换,你收下项链,戴上项链就看不到鬼魂了。 落笔是景止。 时九微楞,想起了早上景止的手放在了左手的口袋里,一截红绳露了出来。 她伸手拿起了项链,红绳上挂着一个铂金戒指,对着阳光看过去,戒指的里侧写着,“belovedxiaojiu”。 景止送了她一份礼物,礼物里有一枚戒指,可她至死都没有打开那份礼物。 她缓缓地把戒指戴到了左手的无名指,却出乎意料地妥帖,不大不小。 正午的阳光在戒指上反射出灿烂又耀眼的光芒,这是一枚普通的铂金戒指。 但里侧的那句话,“belovedxiaojiu”,挚爱小九,却告诉时九,这就是景止给她的那一枚戒指。 除了那个景止,没有人会那样深沉地爱着她。 那是时九爱上的第一个人,也是最后一个人。 “我也会一直喜欢小九,如果小九一直一直喜欢我的话。” “以结婚为前提和我交往吧。” “早安,小九。”,“晚安,小九。”,“小九……” 时九戴着戒指的手指开始颤抖,眼泪一串串地滚滚而下。 一定是阳光过于刺眼了,一定是这样。 她双手捂住了眼睛,红绳落在了指缝之间,随即被苦涩的泪水染湿。 一个极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她随即转过身去,把自行车推了出来,她中午回家吃饭。 一个冷淡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你哭了。” “没有。”时九淡淡地答道,带着惯常的笑容。 景止的目光落在了时九的手指上,那原本是当做项链来戴的东西,被时九戴在手指上。 “你哭了。”他微皱着眉,语气变得更加地冷肃,严肃又认真,像是对待一个很慎重的问题。 时九点了点头,倏然间笑了,“我是哭了,景止。” 得到这样明白的回答,景止反倒有些无所适从,偏过脸去,答道:“不要哭。” “好。”时九答道,轻轻笑着,鼻子却是一酸,眼泪顿时充满了眼睛,“景止,我叫时九。” 从前没告诉过景止,她的名字,但现在想要告诉了,尽管她明明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 时九向前一步,伸手覆在了少年的额头上。 那一层微长的刘海被她的手弄到了上面,露出了白皙光亮的额头,眉毛如墨墨水描上去一样,纤长的黑色睫毛,琥铂色的眼睛,漂亮地不像话。 时九的手指很凉,景止下意识地身体颤抖了一下,却并没有后退,他脸颊微红,说道:“那枚戒指,是你的东西吗?所以你才会哭,对吗?” 琥铂色的眼睛里映照出时九的模样,空荡荡的,寂寞极了。这份寂寞想要被填满。 他不是她的爱人,他只是个少年,还会有漫长的人生。 时九这样告诉自己,她退后了一步,和景止拉开了距离, “我知道你是执行者,我能看见鬼魂,鬼魂说的。”景止放低了声音说道,目光闪动。 “你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那个叫焦糖的女鬼吗?”他继续问道。 时九睫毛颤动地像是雨天里还在飞舞的蝶,他太聪明了,什么都瞒不住他,这样很好,但也很不好。 “嗯。你还知道什么?”时九问道。 “我还知道,你是我前世的爱人。”他红了耳尖,琥铂色的眼睛里带着盈盈的亮光。 ------题外话------ 不虐了,作者君的心脏遭不住了,开始发糖~ 016 告白 “嗯。你还知道什么?”时九问道。 “我还知道,你是我前世的爱人。”他红了耳尖,琥铂色的眼睛里带着盈盈的亮光。 “我喜欢的,并不是前世的你,而是在另一个维度的另一个叫景止的人,你们长得一样,所以,其实是我弄错了。”时九轻轻地笑了,掩藏了眼底的狼狈。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景止沉声道。 “那戒指呢,戒指你怎么解释?这个戒指是在我出生之后,莫名其妙出现在我手里的。” 时九把戒指从手指上拔了下来,递向了景止,“那我还给你。”她认真地说道。 景止不可置信地看着时九,唇抿成一条直线,“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我不要。” 他的手指很暖和,骨节分明,纤细却很有力,包裹着时九的手心,把那枚戒指牢牢地握在手心。 挚爱小九。 景止从没喜欢过谁,也没喜欢过什么东西。 但在时九出现之后,在鬼魂告诉他,她是他前世的爱人的时候,他开始憧憬起了那份感情。 另一个维度的他,一定很喜欢很喜欢时九。 才会在戒指里写上这样的话。 他也想要喜欢一个人,刻骨铭心地喜欢,不顾一切地喜欢。他想喜欢时九。 “你讨厌我吗?”景止问道。 “不讨厌。”时九脱口而出,不假思索地说道。 “你喜欢我吗?不许说谎。”景止又问道。 “我……我要回家吃饭了。”时九答道,骑上了自行车,快速地消失在了校门口。 景止站在原地,单薄的唇出现了一抹绯红的色彩。 他伸出手指,触碰自己额头前的碎发,上面似乎还残余她的温度,凉凉的,冷冷的,像是初秋时节的风,沁人心脾。 他想要她喜欢他,想要那样的感情。 也许另一个维度真的存在另一个他,经历着另一种人生,曾经与身为执行者的时九相爱,但他显然没有自己幸运。 因为此时此刻,时九在他的世界里。 冥冥之中,很多事情似乎早已注定。 譬如他从出生开始,就拥有的这枚戒指,戴上戒指就会看不到鬼魂,但这个世界迄今为止,有阴阳眼的人就只有他。 好在他生在一个风水师的家族,没被当做是妖孽处理了。 又譬如他从很小的时候,就期待一个叫小九的人或者是鬼魂出现。 她的身份却比他想的还要复杂,执行者,一个只从鬼魂那里听说过的存在。 小九,时九…… 即便是在心里小声念这个名字,都会有种隐晦感情,在欢呼雀跃,呼之欲出。 也许他应该剪头发了,露出眼睛的时候,总是会被小女生追着告白,会觉得很厌烦,也很苦恼。 可时九似乎很喜欢他的眼睛。 焦糖蹲在学校的门口,看到时九骑着自行车出来之后,就飘在时九的身边,兴致勃勃地说道:“时姐姐,我刚刚看到姐夫对你告白了。” 时九的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小孩子别瞎说,他什么时候跟我告白了?” “他把戒指放在你手里啊。你现在还握在手心呢。”焦糖捂着嘴,鬼机灵地笑着。 “那是他给我用来防身的,戴上就看不到鬼魂了。”时九轻声道,“不过既然答应了要帮学校那些鬼魂,就不能反悔了,还是不戴吧。” “前世的爱人,再相遇的时候,时姐姐还是喜欢他。”焦糖笑着说。 “焦糖,我在想,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容貌,声音,名字,小习惯,还有那枚戒指,可给我的感觉却不一样。”时九有些疑惑地说道。 焦糖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作为一个伪恋爱导师,她轻声咳了咳,说道:“关键不在于人,而在于时姐姐的心意。你觉得是,那就是,你觉得不是,那就不是。” 自行车从斜坡上驶下,前面就是在旧城区的家。 时九沉默了下来,她,喜欢他吗? 她喜欢景止,那份心情直到现在,依旧是那么地强烈。 而面对着现在的这个少年版景止,她却不知道那到底是对曾经的景止,还是眼前的景止。 这是一个必须弄清楚的问题,但她的计算结果,却是无解。 唯一明确的是,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她也没有禽兽到要对一个比小好几岁的小少年下手…… 谈恋爱,不可能的,也就解决一下鬼魂问题,顺便好好学习,打打架,只有这样才能维持生活的样子。 焦糖看着时九困惑的神情,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大人们的感情世界真复杂,自己把自己困在迷宫里,还默默加了锁。 “时姐姐,时九?”焦糖在时九的身后念叨着,“姐姐,那么执行者都是按照数字排列的名字吗,那有没有时一,时一百,时一千?” 到了早餐店的门口,时九把自行车停好,心里无奈地答道,“没有。我还没遇到过其他执行者。” “嗷嗷。”焦糖答道,跟在时九后面飘进了店里。 裘大娘听说时九受伤的事情,特地煮了骨头汤,鸡汤,鱼汤,要给时九补身体。 从时九进门那一刻开始,就被浓郁的高汤的气味牵引着,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吃中饭的时候,时九对着一桌子满满当当的汤的时候,哭笑不得,起初喝了几口还觉得可口,但越喝越胀,只喝了一碗鸡汤,一碗鱼汤就饱了。 然后又遭受了来自亲妈的鄙视,从前你最能吃了,一个人光是白米饭都能吃两大碗,现在上高中了,反倒食量小了,要注意形象了吗? 时九哑口无言,看了一眼一旁正在撞墙,试图再死一次的焦糖,两大碗白米饭,焦糖你很棒棒哦。 吃完中饭之后,时九就回了学校继续上下午的课。 焦糖在学校里面飘了一圈,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又飘到了教室,坐在时九的旁边,极为八卦地说道,“时姐姐,我跟你说个大新闻,跟戈今歌和牧云白有关的。” “嗯,你说。” “哈哈哈,牧云白,哈哈哈,掉水里了,然后裸着爬出了学校的小池塘,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时九挑了挑眉,不由笑出了声,没想到鬼魂们办事效率这么高,果然闲久了就要搞事情。 下课铃打响,数学老师出了门,狄翠丝无缝对接地走了进来,身后还领着一个胖乎乎的女学生。 她带着那个胖乎乎的女学生走到了讲台上,说道:“这位同学是今天刚来报道的,她叫乌亦丝,大家鼓掌欢迎。” “乌亦丝,你长得高,就坐在最后一排吧,坐在焦糖旁边。”狄翠丝拍了拍乌亦丝的肩膀。 乌亦丝斜挎着书包,走到了时九的旁边,拘谨地坐了下来,看向了时九,“你好。” 时九温和地笑了笑,轻声答道,“你好。” 017 大佬,能不能轻一点 现在正是课间,乌亦丝把斜挎包里的书都放到桌肚里,仔仔细细地整理好。 焦糖被一个从窗外经过的鬼魂吸引着,不在时九边上待,打算去看热闹。 时九毫不怀疑焦糖同学是个八卦记者的好苗子,哪里有事件,哪里就有她。 乌亦丝的眉眼并不是精致的那种,而是看起来很舒服,眉毛浓密,杏眼,睫毛很短,嘴唇的厚度适中,头发也很多。 只是长得有些胖了,因而人们的第一反应并不是她的五官,而是身材上的短板。 等到东西收拾好的时候,乌亦丝从包里掏出了一袋水果软糖,递给了时九,挠了挠头发,“请你吃糖,焦糖。” 时九顿了顿,随即接过了那袋糖,道了声谢。 时九其实是个重口味达人,尤为重辣,甜食反倒吃的不多。 “那个,焦糖,你额头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乌亦丝两双手的手指戳来戳去,瞥着时九,小声问道。 “对不起啊,要是不方便说的话,那就不说。”她笑着说道,咧开嘴笑了,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林梓也有两个梨涡。 对一个人的最初影响,总是从外貌开始,时九喜欢乌亦丝。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笑了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是今天上午和几个不良少年打了一架。” “打输了吗?”乌亦丝揪着袖口,小声道。 “输了可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时九温声说道,“我一个打了五个。” 明明是温暖的季节,乌亦丝却觉得手臂有点冷,她抱住双臂,搓了搓,把刚刚冒起来的鸡皮疙瘩给顺了下去。 啊,好想回家。 但看遍了整个教室,一个空位置都没有,甚至连讲台边上的老师专用座位也被其他人占据了。 躲无可躲,都怪她报道来迟了两天。 要是没记错开学的日子,那该多好。一失足成千古恨,有因必有果,她的报应就是时九。 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在大佬的阴影下,乌亦丝想安稳地活下去。 乌亦丝身体僵硬,转过身去,小声说道:“那个,大佬,我,我会很乖的。”请不要打我,请让我当个平凡的女高中生吧…… 此时的乌亦丝,就像一只呆呆笨笨的毛绒兔子,白费了那看起来可以一打三的体格。 时九托着下巴,存了戏弄的心思,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地打了几下,似笑非笑地说道:“别怕,你现在是大佬的同桌了,大佬会护着你的。” 乌亦丝感到了一种被大佬宠幸的荣誉感,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包棒棒糖,一袋子棉花糖。 妈耶,大佬不是来欺负她的,大佬是来保护她的。 “大佬,这就是我给你交的贡品。”乌亦丝眼睛闪闪发亮,极为真挚,极为诚恳,极为狗腿子…… 时九挑了挑眉,这小妮子当真了? “大佬,端茶倒水,帮写作业什么的,我都可以的。”乌亦丝拍了拍自己的一马平川的胸膛,“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这一切,都是为了伯伦希尔的荣誉。” 时九渐渐失去了表情,有点后悔自己戏弄乌亦丝的那句话。 她有气无力地扶着额头,微笑着道,“嗯,为了伯伦希尔的荣誉。”话说,伯伦希尔是什么啊? 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窗外有一阵救护车的声音,不过在进入校园之后就停了下来,大概二十分钟之后,那声音又响了起来,救护车离开了学校。 此时是自习的时间,也就是用来做作业的。 时九花了十分钟的时间把英语的选择题,阅读理解写完了,涂了卡,放在了一边。 一旁的乌亦丝还在扣扣搜搜地写着第十道选择题,注意到时九的目光之后,看到了时九写完的习题,涂好的卡。 随即陷入了对自己深深的怀疑中。 时九趴在桌子上,温和地说道:“我睡一会儿,待会儿能帮我交一下卡吗?”说着,把涂好的卡往乌亦丝那边递了递。 乌亦丝忙不迭地点头,大致对了一下前十题的答案,两人的结果竟然是一模一样的…… 她们现在所在的中学,是当地的重点中学,百年老校,能进来也就只有三种途径,一种是凭实力,另一种是凭势力,还有一种时凭财力。 乌亦丝属于第二类,她的成绩在这个人均学霸的地方,只是下游,靠得是她舅舅的关系才进来的,不过也请校长吃了顿很贵的饭就是了。 下课了,英语课代表喻言收了答题卡,乌亦丝帮时九顺带交了作业。 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乌亦丝纠结再三,还是把时九叫醒了,“大佬,体育课,大佬……” 大佬,你倒是理会我一下啊。 时九磨磨蹭蹭地从桌面上起来,眼里带着红血丝,显然没睡好,沙哑着声音说道:“体育课啊,那是什么课?” 乌亦丝的耳朵和脸颊顿时就红了,她认真地看着时九疑惑的表情,并不像是作假,解释道,“就是,就是一个班一起,老师带着做运动的课,比如跑跑步,跳跳绳什么的。” 时九点了点头,睡眼惺忪地说道:“可以不去吗?” “嗯,大佬你不去的话,我就跟班长说你头疼。大佬今天打架辛苦了,还是好好休息吧。”资深小跟班乌亦丝,考虑地极为周全,拍着自己的小平胸说道。 时九微皱着眉,有点理解不了为什么乌亦丝长那么大一个子,身上的肉是均匀分布在全身,就没匀一点在胸部? 于是,时九极为真诚,极为诚恳,问道:“能让我摸一下吗?就一下。”说着,她伸出手,“我就是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这么平。” 教室里最后一个路人甲噗通一声跌在地上,而后蹭蹭地往外跑,世界终于变得安静了下来。 弱小,无助,又胖胖。 乌亦丝抱住了自己胖胖的身体,拼命地摇了摇头,庄严而肃穆地说道,“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以为我会无足轻重地留在这里吗,你以为我是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吗?我就没有灵魂,没有心吗?” 时九被这一番正义凛然的话语感动,没想到这是个这么严重的问题,刚想道歉,结果被乌亦丝下一句话堵住了。 “大佬,能不能轻一点?”她含羞带怯地向时九坐近了一点,抬头挺胸收腹。 这是时九平生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伸出了罪恶的手,然后听到了一声冷喝,以及踹门的声音。 “时九,放下你的手,不许动。” 时九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正在背着老公找小鲜肉,然后人赃俱获,被当场抓获…… 她惴惴不安地缩回了手,看向了来者,少年琥铂色的眼睛如同琉璃一般,带着冰凉的愤怒。 “你听我解释,景止。”时九莫名心虚,笑容僵硬。 “哼。” ------题外话------ 我没开车,我真的没开车,审核小姐姐留我一命。 018 那我也给你摸 处于修罗场中心的乌亦丝缩头,低声咳了咳,“呵呵呵,我,我去上体育课了,大佬,你,你请便。” 在乌亦丝起身的那一刻,时九下意识地拽住了乌亦丝的手臂,温声道,“别走。”明明是很温和的声音,手上的力气却很大,紧紧地攥着乌亦丝。 原来,这就是大佬都害怕的男人。 简称,大佬的男人。 乌亦丝感到了一道落在自己身上的冰冷视线,悄悄地抬眼看了过去,景止的嘴角正抿起,琥铂色的眼睛里闪着冰冷的光,比x射线还具有穿透力。 两害取其轻,乌亦丝委屈巴巴地说,“大佬,我不走,你松松手。”但让乌亦丝觉得有点奇怪的是,为什么景止会称呼焦糖为时九,难道是昵称? 时九莞尔一笑,满意地松开了手,结果就在下一刻,乌亦丝拔腿就跑,毫无眷恋,这是个圆润的胖子。 时九目瞪口呆地看着乌亦丝溜之大吉,伸出手想挽留一下,可这小妮子连一次回头都没有。 原来这就是被小弟背叛的感觉,深感沧桑。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时九和景止,景止双手插在校服的裤兜里,精致的眉眼如同冰雕一般,又冷又冰。 时九的牙齿咬了咬下唇,心虚地说道:“我可以解释一下的。” 景止一言不发,修长的腿迈着稳健的步伐走了过来,手放在了乌亦丝的桌面上,忽然笑了,“好,我听你解释。” 他的理智在愤怒的边缘徘徊,摧枯拉朽,结果如何,取决于时九的解释。 时九最见不得景止的笑容,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刹那间心花怒放,砰地一声脑袋里吵吵嚷嚷的。 “我就是想试试手感。”时九双手交叉着,双腿并在一起,如同犯错的小学生,正在等着家长判决。 某家长止看着乖巧地不行的时九,心中十分的怒气也消了五分,淡淡地说道:“下次不许了,要是摸的话,那就……” 时九闻言眼睛一亮,热烈地看着景止,耳朵竖了起来,等着景止说,要是想摸的话,那就摸他的。 而现实却是,景止微皱着眉,耳尖泛红,伸出手指,轻轻地弹了弹时九的脑袋,“你在想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如果想摸的话,想想就行了。” 时九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哦。”明亮的眼睛失去的高光,恹恹的,有点委屈,“从前景止都是让我摸的。” “果然,哎……”她摇了摇头,“物是人非。” 景止手指颤了颤,白皙如玉的面容染上了两抹绯红,修长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裤子,视死如归地阖上了眼睛,“那,那我也给你摸。” 他的睫毛颤抖着,像两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很害羞。 夕阳的余晖透过教室的玻璃窗,风中带着淡淡的玉兰花香。 时九的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的眉眼,那是她曾经挚爱的人,妖冶冷艳,江城的景少。 现在,却是个有些好骗的少年。 她凑近了少年的面容,少年的唇感到了一种触碰的湿润感,软软的,他猝然间睁开了眼睛。 却看到了时九的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言笑晏晏地看着他,唇角翘起。 “你,你……你……”景止面红耳赤,惊疑不定地看着时九,他很想问她,刚刚的触碰,到底是她的手指,还是,她的嘴唇,但又羞涩到难以启齿。 “我无耻。”时九眉眼含笑,看着景止,双手托着下巴。 景止站起身来,双手攥着,恼羞成怒地走了,走了,走了? 时九趴在桌子上,还以为他会强吻回来呢,撩拨一个少年,她有些负罪感,还有点罪恶的快乐。 再相遇时,关于那个人的全部记忆,都开始变得逐渐清晰了起来,他的温度,他的笑容,还有喜欢他的心情。 夕阳的余晖带着暖意,笼罩着时九单薄的身形,双臂交叉,垫在头的下面,浅浅地睡着,这一次睡得很安稳。 体会过被陪伴着的幸福,一个人的寂寞,就变得更加难以忍受起来,她大概是变得贪心了。 去体育课的乌亦丝面不改色地跟老师说了时九头疼,然后就心安理得地继续上课了。 热身活动跟乌亦丝搭档的是解意,她们身高相似,都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自然而然地就成了搭档。 但不知道是不是乌亦丝的错觉,解意压着她的脚的力度特别大,看着她仰卧起坐的表情尤为核善,明明是个面瘫脸还要笑,很惊悚的好么? 天性察言观色一级棒的小跟班乌亦丝,小声问道:“你生气了吗,解意同学?” “没有哦”解意笑容顿失,机械地说道。 “那你能压我的脚轻一点吗?”乌亦丝央求道。 “好啊,毕竟老夫也不是什么恶魔。”解意说道。 接下来的力度不小反大,乌亦丝倒吸了口冷气,觉得自己脚趾头都要肿了,自己什么时候跟这姑娘结仇了? 下面是解意做热身运动,乌亦丝问道:“大爷,我们以前哪里见过吗?” “你想多了。”解意冷漠脸。 “那我跟你有仇吗?”乌亦丝疑惑地问道。 “有。”解意森然一笑,“你坐在我偶像旁边,不仇视你仇视谁?” “偶像?”乌亦丝闻言更加疑惑了,随即兴味盎然地问道,“你是说,你偶像是焦糖大佬,我擦,难道大佬还有什么隐藏身份?” 乌亦丝头凑近了解意,杏眼转了转,小声问道,“你跟我说,我是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这个人最喜欢保密了。” 解意身体前驱,猛地一下子撞到了乌亦丝的头上,乌亦丝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好在肉多抗打击能力强,不是特别疼。 “我信你个鬼,你这个家伙坏得很。”解意冷漠地说道,“反正你离焦糖远一点,要不然我一刀修罗,灭了你。” 敢情这位是大佬的脑残粉啊,乌亦丝怂啦吧唧地点了点头,但心底对焦糖的隐藏身份却更加好奇了。 “你这人橘里橘气的,我不喜欢你。”乌亦丝瞥了一眼解意,委屈巴巴地说道。 作为大佬的小弟,她强烈排斥这个有暴力倾向的脑残粉。 做完热身运动,解意利落地从地面上站起来,顺手把乌亦丝脑袋上的几根假草地的草屑捏着,随手扔到地上。 “好吧,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乌亦丝看着解意,抽了抽鼻子,站起身来。 ------题外话------ 玩梗的话,会担心大家看不懂。看不懂的话留个评论,作者君会尽量解释的(^_^) 019 焦糖的头号黑粉 下午的课结束之后,在上晚自习之前,时九要回家吃饭,但焦糖到现在还没出现,大概是凑热闹忘记了时间。 无奈之下,时九特地去了一趟学校的小池塘。 但意外的是,小池塘周围被黄色的警戒线围住,还在前面挂了一个小牌子,禁止进入。 时九微皱着眉,想起来了下午在教室上自习课的时候,听到的那一阵医院救护车的声音。 她的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难不成鬼魂们把牧云白给k.o了,但鬼魂是无法触碰人类的,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时九感到了一个潜藏的视线,如芒在背,她回头看去,看到了路灯上新安装的摄像头。 原本想直接越过警戒线的想法立刻被打消,后退了一步。 时九和焦糖的心灵感应有条件和距离限制,像这种情况,除了平地一声吼,没别的方法了。 背对着摄像头,时九对着虚空喊了句,“焦糖,黑猫,回家吃饭了。” 一只黑猫蹭地一下从空气中冒了出来,探出了毛茸茸的身体,扑到了时九的怀里。 时九觉得自己都快被这力道撞地吐血了,她垂头温声道,“你到我肩膀上去,后面有摄像头,要是被拍到我抱着一团空气,那就糟了。” 黑猫喵喵喵地叫了几声,心不甘情不愿地跳到了时九的肩膀上,长长的黑色的猫尾绕着时九的脖子,脑袋蹭着时九的脸。 相比于一只猫,时九更喜欢一只狗。 于是,无论黑猫怎么撒娇卖萌,铁石心肠的时九依然无动无衷,只是敷衍地顺了一下猫尾巴。 焦糖飘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副小妖精勾引唐僧的场景。 “走吧,时姐姐。”焦糖飘到了时九的旁边,去了学校的车棚,骑着自行车回去。 一路上焦糖沉默异常,一改话痨本质。 时九觉得很奇怪,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焦糖?” 焦糖咬着下唇,欲言欲止,看了一眼黑猫,又看了一眼时九,俨然是碍于强权。 “没事,小黑最乖了,对吧?”时九温声道。 黑猫不满地喵喵喵叫了几声,小黑这种名字一点都不符合它高大威猛,睥睨天下的气势! “抗议无效。”时九眉眼弯弯,轻声说道。 焦糖:“今天,小黑把牧云白一尾巴抽到河里了。” “嗯,干的不错,省的我亲自动手。”时九赞许地说道。 “然后那群水鬼就把牧云白往河里拉,挣扎之下,牧云白的衣服都没了,裸着爬到了河面。”焦糖捂着脸说道。 她还是个单纯又可爱的高中生啊! 时九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今天下午就和我讲过了,既然他爬出了河,那后来救护车怎么来了?” “小黑看他爬上来,又一尾巴把他抽到河里了。”焦糖暗搓搓地看了一眼黑猫,“等到有个漂亮小姐姐路过,把那个牧云白救上来的时候,他已经晕的差不多了,后来救护车就来了。” 时九不由得闷声失笑,“要是我也能看到就好了。原来猫的尾巴是这么用的。” “喵~”黑猫蹭了蹭时九的脖子,有点痒。 她问道:“焦糖,你在担心什么?怕那个牧云白死了吗?” 焦糖答道:“嗯,我觉得我好像在干坏事,时姐姐,我是不是变成坏人了。” “你干什么了?” “帮那群水鬼一起拉牧云白到水里,还祈祷他早点死。”焦糖眨巴着眼睛,认真地说道。 时九沉默了片刻,一时间竟然想不出话语来。 前一天焦糖还差点被水鬼头头戈今歌按着头,差点开了瓢,今天就屁颠屁颠地带着外援黑猫去帮戈今歌搞事情。 焦糖这是真大智若愚,还是真傻? “焦糖,今天晚上记得洗洗眼睛,要不然会得红眼病的。”时九低声咳了咳,没想到焦糖不仅是旁观者,还当了一回当事人。 “鬼也会生病吗?”焦糖紧张地问道。 “也许?以防万一。”时九答道,“对了焦糖,你弄清楚牧云白和戈今歌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还没,大概是深仇大恨,我今天晚上去问,回来告诉姐姐。”焦糖抱着双臂,凑近了时九,悄声说道:“时姐姐你都不知道,戈今歌今天去见牧云白的时候,那头发砰地一下长到了脚底板那里,身上的黑气比小黑还黑。” 被点名的黑猫不满地喵喵喵了几声。 “焦糖,下次这种事情带着小黑躲着点,因果循环,要是牧云白变成鬼来揍你们,那就麻烦了。”时九收敛了笑容,淡淡地说道。 焦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看着黑猫的眼神也愈发炽热了起来,这位才是大boss啊,揍得了人类,还震得了鬼魂。 就像是在恐怖游戏里找到了buff加成,抱着小黑就能通关。 时九吃完晚饭之后,就回学校上晚自习。 黑猫和焦糖也跟着时九来了教室,然后就看到了坐在时九旁边的乌亦丝。 乌亦丝作为一个称职的小弟,开始对时九进行惯常的嘘寒问暖,“大佬你吃了吗?”,“大佬你想吃零食吗?”,“大佬,放学后去吃夜宵吗?” 无事献殷勤,事出反常必有妖。 “乌亦丝,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想问什么,就问。”时九淡淡地笑了,眉宇清平,钟灵毓秀。 漫不经心的口吻,但乌亦丝却没由来地心猛烈地颤了一下,她把凳子往时九边上挪了挪。 时九端着凳子往墙边退了一步,右侧就是墙壁,避无可避,“有话好好说,别凑得那么近。”她伸出手,止住了乌亦丝的动作。 “他们总说我瓜,其实我一点都不瓜,大多时候我都机智的一逼。大佬,你是不是有什么隐藏身份?”乌亦丝梗着脖子,双目注视着时九。 “感觉我好像打开了一扇秘密的门啊。”乌亦丝笑着说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时九的脚有一瞬间的僵硬,她倏然间一笑,小声道:“保得住秘密的,只有死人。嗯?现在,你还想知道吗?” 这小妮子是个明明确确的普通人,但乌亦丝是怎么察觉到她的异常,难道,乌亦丝也知道‘门’的事情,她已经知道她是执行者了? 时九的笑容既不温暖,也不温柔,反倒带着蚀骨的冷意。 乌亦丝抱着自己的双臂,觉得有点害怕,咬牙道,“可是解意就知道,我也想知道……” 解意也知道的事情? 时九松了口气,温声道,“原来说的是那个啊,焦糖就是画手sweet糖,不在动漫同人圈玩的,应该不知道吧,不过,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啦。” 忽略大佬真正的秘密是什么,光这一点就足够乌亦丝瑟瑟发抖。她脑海里“嗡”的一声炸开了,不巧,她就是sweet糖的头号黑粉,“sweet糖就是垃圾”…… 现实里她又软又暖,网络上她重拳出击。 我敲!这命中注定的相逢。 020 头号黑粉要洗白 “哦?你也知道sweet糖?”时九偏着头,看向了一旁的乌亦丝,眼眸中带着笑意。 乌亦丝眸光闪烁,手指的指尖戳向掌心,有些尴尬地说道:“不知道,不知道。” 她还以为sweet糖是个抠脚肥宅,结果是个和她同一年级的,看起来温温和和,眉眼清秀端正的美少女,还是她的同桌。 不是说全地球有几十个亿的人吗,怎么偏偏让她遇到了sweet糖的真人了?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哑口无言。 无论怎么看,眼前的时九都不像是能画出诸多十八禁,各种限制级画面的画手啊,怎么看都是走小清新路线的…… 乌亦丝心道,人不可貌相,我十八代祖宗诚不欺我。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当你觉得它很美好的时候,它忽然打你一巴掌,还要说一句,嘿,你没想到吧,然后你笑了笑,然后它又打了你一巴掌。 时九眉眼里带着笑意,原来有秘密的人不止她一个啊。 “大佬,大佬,你别笑,我害怕。”焦糖瑟瑟发抖,瞥了一眼时九,浑身一激灵。 “我笑起来很吓人吗?”时九有点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明明这是她二十多年来最熟悉,最有把握的,毫无破绽的笑容,这话时九是对着一旁空气里漂浮着的焦糖说的。 焦糖怀里抱着黑猫,投入捣蒜,“时姐姐,有的时候,你笑得特别特别温柔,然后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想着坏主意。” 林梓也曾说过,她一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恶魔要勾引人下地狱。 时九深刻地反思了一下,大概太温柔了,就会超出正常人的理解范围。 她收起了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乌亦丝,问道:“你觉得这个表情怎么样?”琉璃珠子一样的黑色瞳孔,仿佛能吸进周围一切的景色一样。 “大佬,你还是笑一笑吧,不笑更吓人。”乌亦丝咬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说道,这样一本正经地问哪个表情更好,莫名地戳到了她的萌点? 大佬难道是个腹黑的闷骚? 乌亦丝捧住了自己的小心脏,她有点想黑转粉了。 时九转过脸去,认真想了想,大抵不是她的笑容让乌亦丝害怕,而是乌亦丝被自己心里藏着的那个秘密吓到了,怎么办,她有点好奇了? 焦糖眼神里带着疑惑,摸着黑猫的背部,顺着毛,“总觉得我在哪里遇到过乌亦丝,好熟悉的感觉……” 时九闻言反倒有些警惕了起来,也怪不得她草木皆兵。 焦糖是在学校开学一个月后死去的,什么样的原因都有可能,在学校里与焦糖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她的同桌乌亦丝。 兴许,乌亦丝的那个秘密,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时九凭照着焦糖的记忆,把企鹅号写了下来,递给了乌亦丝,温声道,“回去加个好友吧。” 乌亦丝把纸条放到了笔袋里放好,笑着点了点头。 焦糖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关于她上学之后那一个月内的记忆,就像是被人撕开了一样,一点也不记得了。 但在看到乌亦丝的时候,却又觉得,似乎她们是有过交集的,如同隔着一层云雾在看花。 “时姐姐,我和小黑去找戈今歌了,问问她和牧云白之间的事情,晚自习结束之前就回来。” “嗯,你去吧,小心点。”时九在脑海里答道。 晚自习是做作业的时间,做完就直接交给课代表。 乌亦丝目睹了时九,十分钟写完一张英语习题,十分钟写完了一张数学习题,五分钟写完了语文习题。 然后把几张习题放到了乌亦丝的桌子上,“帮我交一下作业,好吗?” “好的大佬,没问题大佬。”乌亦丝木然地点了点头,大佬就是大佬,这已经不只是学霸的程度了,而是学神啊。 然而当乌亦丝看到了时九只写了选择题和古诗填空题的语文作业的时候,真诚地问道:“大佬,你不再多写一点吗?语文老师可能会想宰了你的。” 前座的伊涵和喻言转过头来,看到了时九一大片一大片空白的语文作业,一脸了然。 时九是什么人,是把鱼眼里泛着诡异的光说成时作者想吃鱼的人,语文什么的,真的不适合她。 时九:“感情什么的,勉强不得,我怎么知道这些诗人和作者在想什么,那就只能空着了。我尽力了。” 伊涵:“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焦糖你是靠体育和日语特长进来的,而不是靠中考成绩进来的了……” 喻言:“附议。” 这种语文敢写大空白的精神,真是令人望尘莫及。 乌亦丝茫然四顾,我是谁,我在哪,这个大佬原来还是个体育特长生和日语特长生。 “焦糖,语文的精髓就在于,不会写也要瞎写,写不出来,也要编两句,然后老师就会被你死记硬背的精神感动。”伊涵感慨道,“然后,即便你写的风马牛羊不相及,还是会给你分数的。” 乌亦丝点了点头,果然是班级第一说出来的话,就是这么一针见血,还挺有道理的。 时九摆了摆手,淡淡地笑了,“没关系,我这人不在乎成绩。和老师脾气好,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伊涵吐槽道,“听听,这说的就不是人话。” 当一个偏科的学神说,我这人不在乎成绩,这跟亿万富豪说,我这人不喜欢钱,这什么区别吗? 喻言从桌肚里掏出了一个黄橙橙,金灿灿的橘子,然后放到了时九的桌子上,“我敬你是个狼灭。”面无表情地给时九竖了一个大拇指。 时九笑着说了句谢,把橘子随手放到了乌亦丝的桌子上。 作为大佬的小跟班,乌亦丝极为顺手地开始剥橘子。 “你其他作业也都写完了吗?”伊涵问道,学生之间问你的作业写没写完,就跟战争期间在刺探敌情一样。 “嗯。”乌亦丝答道,“大佬写作业贼快。” 伊涵拉过喻言的肩膀,转过头去,开始奋笔疾书。 乌亦丝剥好了橘子,却看见时九抽了一张纸巾在仔细地擦手,像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一样。 “大佬,橘子剥好了,你吃吧。”乌亦丝胖乎乎的手里卧着一个剥地很漂亮的橘子,每一瓣都对着一片橘子皮。 “你把每一瓣都尝一下,然后告诉我甜不甜。” “哦。” 晚自习放学之后,时九去自行车棚骑车回家,身旁还飘着焦糖,焦糖怀里抱着黑猫。 在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了一个身形颀长的少年,精致的眉眼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下,美眸玉容雕笔愁。 “景止,你在这,是等我吗?”时九慢慢地走了过来,笑着问道。 ------题外话------ 焦糖的死因有很多方面,剥茧抽丝~ 021 在想什么,想你 “景止?”时九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景止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照出时九的面容。 “想我?”时九眼眸里带着淡淡的疑惑,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看着眼前耳尖已经变得一片绯红的少年,忽而轻快地笑了笑。 景止走出了灯光的阴影下,单薄的唇微微抿着,修长的手伸出来,按住了时九的头,很严肃也很认真地问道:“今天下午,你是不是,亲了我?” 时九眯了眯眼睛,唇角勾起,而后缓缓地说道:“你现在再亲一下,不就知道了?”她已经放弃当一个好人了,就让她当一个自私的坏人,撩拨这个还是少年的景止。 景止偏头看向了隔着远远的,还要伸出耳朵听的焦糖和黑猫,看着眼前的时九,低下头来,凑近了她的面容,伸出手握住了她的肩膀,试图看清楚时九灵魂的模样。 忽明忽暗的路灯闪烁着,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熄灭一样。 时九微微合上眼睛,轻声说道:“你要做什么就做吧,我不会叫的。” 景止白皙的面容变得一片通红,恼羞成怒地别过脸去,松开了桎梏着时九的手,“你,不知羞。” 时九闻言睁开眼,想来自己这样确实不太矜持,于是她抱住了双肩,“你要做什么,我会叫的?这样是不是矜持多了。” 景止别过脸去,“前世你也是这样的么?” “不是,从前,我喜欢他,喜欢地更小心一些。现在,是欺负你年龄小。”时九停顿了片刻,笑着说道,笑容里却带着浓郁的苦涩。 入夜的冷风带着彻骨的凉意,树叶哗啦啦地响着,像黑夜在低声咏唱。 路灯蹭地一下熄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而就在此时此刻,景止却看清楚了时九的灵魂是怎样的。 单薄瘦削的身形,头发漆黑如鸦羽,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眉眼清眷而温和,唇角带着笑意,却难掩一身病气,身上穿着蓝白相间的宽大病号服。 她赤裸着双脚,站在一片黑暗的水面上,沉默地站在原地。 她身处的世界是一片漆黑的地方,因而只有这世界的光都熄灭的时候,景止才能看清楚她的模样。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探究的目光,她抬头看向了黑暗的苍穹,哑着嗓音问道:“你是谁......”她的声音像是从很遥远而又很荒芜的地方传来,孤单而寂寥。 好想拥抱她,兴许那样她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等到路灯再次亮起的时候,时九被景止抱在怀里,他长得很高,头伏在时九的耳边,时九偏过头去,嘴唇就正对着他洁白的耳垂。 “景止?”时九觉得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她的感觉向来很准。 一旁隔着些距离的焦糖看到了这一幕,抱着黑猫捂着嘴避免发出单身狗的叫声,我单身没关系,可我嗑的cp一定要甜。 话说时姐姐的灵魂怎么这么瘦弱?回去得让她多吃一点才行。 焦糖内心发出土拨鼠尖叫,这就是传说中的前世今生啊。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家吧,路上小心。还有,那一枚戒指记得带在身上,可以辟邪的。”言罢,景止陌然地转身走了,他的脚步有些匆忙,像是要急着去做什么事情。 时九叹了口气,亲都没亲,这就走了? 算了,撩拨一个青涩的少年,总有一种她正在违法乱纪的感觉。过犹不及,还是徐徐图之的好。 景止一走,焦糖就抱着黑猫凑了过来,“时姐姐,我们回家吧。” 时九点了点头,没想到今天没有一堆鬼魂拦着,她还是成为了学校最后一个走的人... 焦糖坐在时九的后座,谙熟地给黑猫顺毛,“时姐姐,今天我都问到了,戈今歌和牧云白之间发生的事情了,说是深仇大恨都算是少的了,应该叫血海深仇。” “难不成事牧云白杀了戈今歌全家?”时九调侃道,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似乎变得浓重了一些。 夜色更加深沉,就连路灯也蒙上了一层浓重的夜雾。 坐在时九后座的焦糖和黑猫一点声音也没有了,与此同时,也没有了重量,轻若无物。 四周的风停歇了下来,周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之中,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的气息。 这条走了好几次的路似乎变得漫长了起来,前面的道路无限延伸,但那里原本应该是一个岔路口。 再走下去,不知道会不会骑到河里面去。 时九刹住了自行车,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而是轻声问道:“焦糖,小黑?”回答她的是一片死寂。 真是够糟糕的,就不能让她安然无恙地回一次家么? 时九伸手去摸口袋,里面有景止给她的戒指,准确地来说,是用戒指做成的项链,红绳为链,据说能辟邪。 她正视着前方,把项链系在脖子上,眼前的景象逐渐清晰了起来,浓重的雾气消散,道路延展又缩了回来,扭曲变形。 一个明亮了许多的世界,后座还是沉甸甸的焦糖和黑猫。 焦糖小声道,“时姐姐,你刚刚怎么都不说话,我好害怕。”怀里的黑猫蹭了蹭焦糖的脸颊,给了焦糖一丝安慰。 然后,黑猫安闲地伸出了爪子,粉红的肉垫一爪子拍在了时九的后背上,有点疼。 时九因为黑猫这一爪子清醒了不少,回过神来却发现鼻翼上满是细密的汗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有的时候,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 人的想象力,会把它变得比它本身更恐怖。 “没什么,我们回家,还有一千米就到了。”说着,时九骑着自行车继续往前走。 这一次,噤声的人,反倒变成了焦糖。 如果不是后座的重量依旧是那么沉,时九都要怀疑是不是又是水鬼坐到自行车后座了。 “焦糖,你说句话。”时九温声说道。 焦糖抱着黑猫,整个阿飘都靠在时九身上,“时姐姐,别回头,就这样往前走。”透着后背,时九都能察觉到身后的焦糖在发抖。 能让一个阿飘都害怕的事物,那就只能是更凶恶的鬼魂了。 “别怕,把小黑抱好了,我们很快就到家。”时九宽慰道,原本十分钟就能走完的路程,今天走了比二十分钟还要久。 “小黑大人,你可得保护我这个单纯又可爱的青春美少女啊,呜呜呜,现在这个世道,当鬼都这么不安全的么?”焦糖悲从中来,眼泪汪汪地说道。 见到了熟悉的店面和灯光,时九才觉得自己冰冷的身体暖和了一点。 这一晚,有惊无险。 ------题外话------ 少年版景止,决定抢老婆。 022 kill you,love you 在楼下吃完晚饭后,时九就上楼回了房间,把门关好。 焦糖的脸色有些不好,尽管一个鬼魂来说,日常态就是灰白的颜色,但还是能够明显看出此时的焦糖有些透明,像是被吓蒙了。 时九坐在床边,问道:“你看到什么了,焦糖?”她拍了拍床垫,示意焦糖坐下来。 焦糖飘到了时九的旁边,黑猫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仿佛在嘲笑着焦糖胆子小,没见过大场面。 “时姐姐,我看到牧云白了。”焦糖颤抖着声音说道。 时九闻言微微皱起了眉毛,诧异地说道:“那个和戈今歌有仇的牧云白?他今天下午不是被救护车送去抢救了么?” “对,就是他,大概是医生也没能把他抢救回来,可能...他现在已经死掉了。” 焦糖现在终于知道害怕了,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冤,天道有轮回,苍天绕过谁? 时九叹了口气,今天晚上遇到的那邪门的鬼打墙,大概也是牧云白干的。 她背部倒了下来,平躺在了床上,手摸上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那颗动荡不安的心脏似乎也因此安定了不少。 黑猫从焦糖的怀抱里跳了出来,一下子就跳到了时九的腹部,窝成一团黑色的毛球,时九伸出手在它的背部抚摸了一下。 “焦糖,最近你不要乱跑,和我待在一起,有我和小黑在的话,牧云白也不能拿你怎么样。”时九面容有些疲惫,伸出手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把牧云白害死的,不止一个焦糖,还有好多女鬼,首当其冲被报复,只能说明焦糖是个好欺负的... 焦糖咬着唇,苦兮兮地点了点头,“时姐姐,今天我都打听到了,戈今歌和牧云白的事情。我讲给你听。” 时九原本有些昏沉的睡意顿时消散了,猝然地睁开了眼,“嗯,你说。” “牧云白是戈今歌的邻居,高考结束后有一个自主招生的考试,在学校就招收一个人。他们都是理科生,本来也算是公平竞争。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戈今歌投河自杀了,而牧云白则是被a大医学院录取了。” 时九眯了眯眼睛,听到这她大概就明白了,戈今歌投河的事情,和牧云白绝对脱不了干系。 焦糖继续说道:“牧云白的爸爸欠了二十万的赌债,家里的钱都赌光了。没钱还,开赌盘的人要他一只手来换。” “于是牧云白他爸就大半夜蒙面去戈今歌家偷钱。结果被戈今歌爸爸发现,争执过程中发现了盗贼身份,打算报警。” 时九皱起了眉,牧云白他爸就是个人渣啊。 “牧云白跪在地上求戈今歌爸妈,看在多年邻居的情面上就算了,当时牧云白爸爸也说要在儿子上大学之后就自首。” 如果就这样到此为止,大概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事了。 小黑睡在时九的肚子上,两只尖尖的猫耳朵竖起来,露出了黑色的肚皮,尾巴一晃一晃的。 它是听得懂人话的。 人类的恶,总是会超出想象,农夫与蛇的事情常有。 “后来过了几天,牧云白的爸爸逃债去了外地,房子也被讨债的人抵押了。于是牧云白就住到了戈今歌家里。” 焦糖下意识地看了眼时九,然后躺在时九旁边,凑得近一点,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有点接受无能。 “又过了几天,戈今歌家发生了煤气泄露,牧云白把戈今歌从房子里拖了出来,而戈今歌的父母则是煤气中毒,抢救失败,不治身亡。” 焦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说完只觉得胸口吐出了一大口气。 时九脸上习惯的笑容此时也荡然无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场煤气泄露,是牧云白干的?” “至于原因,大概是想要拿戈今歌家的钱财去给他父亲抵债,自己顺带有钱去上大学,还不会被人知道他父亲干的丑事。” 焦糖咽了咽口水,长大了嘴巴,“时姐姐,你们执行者都是这么料事如神的么?你是不是能看到过去,就跟通灵神探里面的sir一样?” 时九淡淡地摇了摇头,“我不能看到过去。” “那预测未来呢?”焦糖凑近了一点,看向了时九。 时九没有回答,反倒问道:“戈今歌后来为什么要投河自杀?而不是将牧云白绳之以法?” “她喝的水里被牧云白放了毒品,在面试的时候发疯,当场被一个教授看了出来,打了电话报警,她逃到了学校池塘边的小树林,打电话给牧云白,结果被告知自己父母的死因,而把牧云白带到她家里的人,正是她...” “受毒品影响,情绪极度压抑,崩溃,发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就投河自杀了。”焦糖说完之后,开始抽抽噎噎地哭,虽然她已经跟那群水鬼哭了一下下午,但是现在情绪上来了,还是好想哭。 时九叹了口气,这件事有点棘手,当时连警察都没查出来的事情,如今想要再去找瓦斯泄漏案子的线索,怕是难上加难。 不过,如果能查到牧云白的毒品是从哪来的,还有牧云白父亲欠债的偿还款是戈今歌家的钱,说不定能翻盘。 谋财害命,没想到当年才刚刚成年的牧云白,这一手就已经玩的这么顺手了。 但时九却有一种直觉,事情不会进展得那么顺利,牧云白这个人看起来像是会活的很久的那种坏人,有种遗臭万年的潜力。 “焦糖,你还记得乌亦丝和你有发生过什么吗?她是你同桌,你的死和她有关吗?”时九侧过身去,黑猫爬到了时九和焦糖的中间。 聊完了别人的死因,突然谈起自己的,焦糖有点别扭。 “嗯,不记得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我对她还有点印象,别人都没什么印象了。”焦糖咂巴了一下嘴唇,“不过,时姐姐,我这人比较抗打击,不会因为小事情就寻死觅活的,肯定是意外。” 焦清云敲了敲门,说道:“焦糖,早点关灯睡觉,这都大半夜了,修仙么这是?” 焦糖习惯地答道:“知道了,妈。”这话一说完,她有些恍惚地看着时九。 时九顿了顿,淡淡地笑了笑,伸手摸了摸焦糖的头,答道:“知道了,妈。” 时九关了灯,脱掉外衣,寂静的黑暗里有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 “时姐姐,明天,会变好么?”焦糖窝在被窝里,黑猫趴在被子上,似乎一切与她活着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 被子轻易地穿过她的身体,却让她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焦糖,明天会变好的,因为我在你身边。我可是执行者,什么都能做到的。”时九侧着身体,把被子撑起来,正对着焦糖,唇角微微勾起。 焦糖点了点头,笑了起来。 黑猫睁开了鎏金色的眼睛,而后又合了起来,这是它的主人,它很确信。 ------题外话------ 圣诞快乐,许个愿,希望今年,我们都能天天开心的~ 023 预见到的未来,时九黑化 第二天又是一个雨天,早晨时九在店里吃早饭的时候,看到了电视里播报的台风预警。 哆啦b梦台风即将过境,现在已经过东南沿海岸,将要到达我市,请市民做好防范准备。 时九咬着油条,听到焦清云抱怨着,如果天台风天气到来的话,店里的生意就要变差了…… “妈,说不定台风会从我们市区旁边兜一圈,然后去别的地方也说不定。”时九淡淡地笑了笑。 真正的台风天,还没到它应该到来的时机。 “小孩子别操心那么多,早点吃完饭去上学,把伞带好,别又被雨淋了。” 时九闻言点了点头,吃完饭后把一把折叠伞收到了背包里,骑着自行车去上学了。 未了听到了焦青云对裘大娘说道:“大娘,焦糖这孩子最近真是斯文了不少,吃相比以前好看多了,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了。” “大概是昨天跟人打架打破头了,现在不敢惹你生气。”裘大娘含笑晏晏地说道。 时九看着站在门口有些愣怔的焦糖,心脏缩了缩。 当你死去之后,这世界便失去了和你的联系,只有那些依存在活人心底的记忆,可以表明你的确地在这人世间存活在过。 “走了焦糖,我们去上学。”时九的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故作轻松地说道,“今天,你可要跟紧我了。” 焦糖眉眼弯弯,笑着点了点头。 天空之上笼罩着一层乌云,厚实的云层很暗,笼罩在头顶的上方,像是随时都会压下来一样。 黑猫和焦糖坐在自行车的后座,很乖也很沉默。 今天如果遇到死了的牧云白,那会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但如果遇到一个活着的牧云白,那还不如死的。 冤冤相报,因果循环。 我们怀着各自的仇恨,报复来报复去,不报复会觉得委屈,报复完又害怕着别人会报复回来。 阴云密布的天气,连空气都有些沉闷,时九打开教室的窗,焦糖抱着黑猫坐在窗沿上。 时九从背包里拿出了焦糖绘制的十八禁不可描述同人画册,从桌子下面递给了乌亦丝。 乌亦丝下意识地接了过来,然后翻开了画册,入目的第一张画面就是限制级景象。 “大,大,大佬……这,你认真的么?”乌亦丝的舌头像是打了结,连一句流畅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时九笑笑,食指在唇上比划了一下,“嘘。” 乌亦丝看了时九许久,嘴唇翕动了许久,深深吸了口气,拿出了壮士断腕的勇气,对时九点了点头。 “时姐姐,你怀疑是她害了我么?她看起来像个好女孩。”焦糖腿一晃一晃的,顺着黑猫的背部。 “不知道。”时九托着下巴,对焦糖轻声说道。 尽管这并不是出于时九的本愿,开学第二天,她把学校知名的五个不良少年揍了的事情,还是传开了。 甚至还被列入了新一届不良少年的扛把子行列。 时九从伊涵那里听说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事情和景小依脱不了干系,造谣生事这种事情,还是女生比较擅长。 不过那姑娘是景止亲戚,还是就此放她一马吧。 焦糖坐在窗沿上,抱着黑猫睡觉。 反正作为鬼魂,她也用不着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别人都看不见她…… 老师在台上唾沫横飞,而台下的学生们昏昏欲睡。 就在这样的情形下,时九察觉到了一抹意料之外的视线,她抬头看过去,却是坐在教室的另一面,倒数第二排的解意。 解意是个冷美人,寡言少语,却又语不惊人死不死。眉眼冷淡,唇角也抿着。 时九与解意对视了一眼,笑了笑,眼神里带着淡淡的疑惑。 解意愣了愣,收回了目光,低头专注于面前的书本。 画册被乌亦丝放在了历史书的下面垫着,面红耳赤地看着,时不时地还要故作镇静地皱着眉。 时九托着下巴,翻着历史书,她从前没见过这样的书。 小时候接受的贵族教育里不会特地学这门课,等到大一些时候,进了精神疾控中心,也没遇到过一个喜欢历史的精神病友。 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高楼起,又看他宾客散,高楼塌。王朝更迭,也不过是寥寥数语。 翻遍了一整本书,只遇到一个叫妇好的女将军,一个叫武则天的女帝。一个短寿,一个长命。 若是有机会去古代的话,时九哪个都不想成为。 金戈铁马,戎马一生,到头来都付做他人笑谈。 倒不如让她当个寻常的山野村妇,只要村夫是景止便好。 墙壁上的时钟在某一刻暂停,四周陷入了一片沉寂。 时九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是十号,恰好避开了发病的那一天,今天是十三号,而窥探未来的时机,却在此时到来。 某个富丽堂皇的地方,阳光很灿烂,空气里带着馥郁的玉兰花香气。 在那大概是很久之后的事情,在某一扇门里,时九从一个叛军女将当上了女帝…… 墙壁上挂着她的盔甲,兰锜上放着黑色的玄铁剑。 她沉沉地叹了口气,然后任性地把桌上堆着的奏折都推到了一边。 向坐在一旁白衣胜雪的男人说道:“阿止,朕要同你去隐居山林,当一对闲云野鹤,朕不喜欢批奏折。” “陛下诓骗臣做您的帝君的时候,可不是如此说。说好的一世荣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便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景止微垂着眉,眼角的泪痣如同桃花灼灼,很是色气,轻描淡写地说道,目光依旧落在手里的奏折上。 “那就生个孩子继承皇位吧。朕不想当皇帝了,真真是累人。”说着,托着下巴,含笑看着景止。 “未尝不可,臣喜欢女儿,最好是像陛下的。”景止抬眸看向了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有点点星辰,灿若繁星。 那个时九面色绯红,皮肤晶莹剔透,如同上好的玉,身形匀称而结实,明明是同一个人,气质与她却截然不同…… 这是她的未来么?她会和景止,在另一扇门里再相遇。 没有未来的未来,不是她想要的未来。 她要以怎样的速度与他相遇,又要做出怎样的抉择,才能得到与景止相遇的未来? 世界又恢复了正常的时间。 面颊上有湿润的触感,时九伸手去触碰,却是一滴滚烫的泪水。 温暖的,像是那颗冰冷的心都被瞬时间捂热了一样。 ------题外话------ 暖一下,九九太苦了~ 不好意西啊,家里有皇位要继承。(?°?°?) 024 挖坟 上完第一节课之后,时九就出了教室,让乌亦丝替她请个假。 然后,时九就去了学校的医务室,她的身后还跟着焦糖和黑猫。 此时的时九给焦糖的感觉分外陌生,冰凉而淡漠,嘴角还带着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笑容,可却连一点温度也没有。 焦糖抱着黑猫默不作声地飘着,无论时九有什么样的打算,又有着什么样的计划,她都会追随她的。 时姐姐,是她最信任的人了。 医务室的门敞开着,时九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了牧云白手里提着一个水壶在给门口的枇杷树浇水。 焦糖下意识地抱着黑猫退后了一步,昨天晚上,她明明看到的是一个已经死了的牧云白。 面色惨白,两只鲜红的眼睛血丝密布,那明明是个死人,是只恶鬼,她不会看错的。 看到时九,牧云白温和地笑了笑,“同学,我记得你昨天也来过医务室,你叫焦糖对吧,你是哪里不舒服么?” 时九唇角翘起,论起虚伪的和善,眼前这个叫牧云白的家伙,与她也不遑多让。 “昨天晚上,我们不是才见过面吗?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活人还是死物?”时九淡淡地说道。 牧云白闻言非但没有惊讶,反倒笑着拿起了水壶,“我当然是个有体温的活人,让执行者失望了吗?” 在生死之间,濒死之际,有的人却能成为亿分之一的概率,活下来,变成有阴阳眼的人。 牧云白,现在也是世间罕见的,有阴阳眼的人之一。 “我觉得我是个好人,要长命百岁的好人。”他微微笑着,放下了手中的水壶,“执行者,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个能看见鬼的凡人罢了,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 时九闷声笑了,这样淡定如斯说自己是个好人的,她也是第一次见,“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我觉得你不是个好人,你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戈今歌成了鬼,你见到她了么?” 时九手插在校服口袋里,清冷的目光落在牧云白身上。 在戈今歌这个名字被提及时,牧云白明显地后退了一步,眼睛眯了眯,“她,现在这个学校吗?” 语气有些惊疑不定,却又带着一些另外的情绪。 时九瞥了一眼焦糖,焦糖随即就会意了,“要杀你的人,不是我,是戈今歌。我只是帮她的忙而已。” 时九插着裤兜,看了一眼焦糖,这小丫头甩锅的本事不错,很有发展前途。 有时候,该死的时候不死,就会看见本不该看见的东西。 时九挑了挑眉,笑了笑,如愿以偿地看见了牧云白变得糟糕的脸色,“你要是现在逃跑,还来得及,到时候被鬼魂纠缠地人不人鬼不鬼,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天空的云层依旧很厚,风开始一阵一阵地吹彻着学校的楼。 里面隐约透出呜咽的声音,是鬼魂在哭。 沉默了良久,牧云白才说道:“她当鬼了,还要继续来纠缠我,那个讨厌的戈今歌,讨厌啊……” 他脸上的笑容全无,眼神空荡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却又像是已经被什么情绪填满了。 时九说完了这话,就转身离开了,焦糖抱着黑猫,紧紧地跟在时九的身后。 “时姐姐,就这么放过他了?”焦糖凑近了时九,疑惑地问道。 时九轻轻地摇了摇头,“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想要自杀的。” “嗯,戈今歌一定不会放过他的,牧云白现在肯定没想到,他得罪的,可是这个学校鬼魂中的老大。” 时九笑而不语,看了一眼焦糖怀里睁开眼睛的小黑。 那双鎏金色的猫眼,似乎有洞察一切的穿透力,即便是复杂的人类,也不能例外。 而时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这可是她的猫,果然还是聪明一点,养起来会比较方便啊。 “无论如何,他现在不会找你我的麻烦了,焦糖。”时九歪了歪脑袋,伸了个懒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可是,真的麻烦了。” 时九翘课了,反正牧云白也不会拆穿她并没有去医务室的事情,得罪一个执行者,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有弊无害。 学校的棕榈树光秃秃的,叶子稀少,果实也稀少,完全就是一株水土不服的树。 但它长不好的原因,除了气候和土壤,还有一些其他的缘故。 一只满是泥土的手伸出了地面,挣扎着伸向了天空。 指甲里带着黑红色的泥土,手并不大,是女孩子的手,指甲了的血迹,看起来已经干涸了很久。 这就是这只鬼,对自己最后的记忆。挣扎不得,窒息在土壤里。 时九半蹲在地面上,手指戳了戳女鬼的手,温声道:“把你挖出来,透透气好不好。” 焦糖也跟着蹲在了地上,答道:“时姐姐,掘人坟墓,是不是不太好啊?” 时九托着下巴,黑沉沉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的失去了神采,“如果是坟墓的话,那应该有个石头墓碑,还有雏菊花。” 焦糖沉默了下来,尽管她是一个大笨蛋。 但是个大笨蛋的她,此时也听懂了时九说的,也许是时九自己的坟墓。 “嗯,小黑,你来挖吧,养只猫总是要营业养活自己的,要不然主人得多辛苦。”时九眉眼中带着笑,却让黑猫不寒而栗。 不言而喻的,如果黑猫不干活,那时九这个伪主人,就要放弃饲养它这只可爱的小猫咪了。 焦糖缩着脖子,往后飘了飘。 在她焦糖看来,黑猫和时九都是大佬,一山不容二虎,而作为妥妥食物链底端的她,就完全不用参与这种家庭地位争夺战了。 帝王之怒,浮尸万里,小猫咪一怒,它生气也没用…… 于是便有了这样奇怪的景象,时九坐在草地上,一旁的泥土越累越高。 黑猫的爪子自动带起了一阵阵掌风,专把尘土往时九身上呼。 时九不动声色地偏移着身体,时不时地鼓励道,“小黑加油,看到尸体的手了。” “看到头了,继续挖。” 等到尸体完全显露的时候,已经是地下三米深了。 黑乎乎的尸体被泥土覆盖,已经看不出尸体主人原本的样貌了,腐烂的气息有些恶臭,蛆虫在上面爬行。 “你好,鬼小姐。”时九轻轻地说道,你是我棋局上的第一颗棋子,很高兴遇见你。 ------题外话------ 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作者君就是最懒的(=°w°)? 025 宇宙最强小黑猫 她的右眼红肿,只留下眼皮间的一条缝隙,额头上残余着血迹,生前右眼应该受到过重击。 左眼的黑色的瞳仁占据了整只眼睛,看起来阴气逼人。 夏季的短袖校服上是血迹和某种白色的浑浊液体。 焦糖不知道,但时九却是知道的,那白色的浑浊液体,到底是什么…… 她是个很漂亮的姑娘,五官秀美,皮肤白皙。 忽略那红肿地不成样子的右眼,是个时九看了也会有一瞬间心动的女孩。 “你好,执行者。”算是对时九的回答了,她开口说道。 半边嘴却裂了开来,一道伤口贯穿了右半边脸,可以看见完整的牙齿,像是有人用一把刀硬生生地划开。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焦糖已经闭上眼睛在发抖了,这个死法也太吓鬼了。 “报个警,让警察来解决这件事,你觉得怎么样?你也该回家了。”时九面不改色,笑着说道。 女鬼完好的左眼盯着时九,试图找出些破绽来,“你想要什么?” 有的道理,她是在死后才明白的,譬如这世间并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都是有所图谋。 时九笑了笑,温声道:“你想多了,我什么也不要。” “我不信,平白无故的,你为什么要帮我?” 鬼魂们虽然可以向执行者寻求帮助,但就算是执行者不帮,那也是规则允许范围之内。 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时九可能会帮她。 “那当然是因为时姐姐是个好人啊,你都死了,她能从你那得到什么?”焦糖愤愤不平地说道,别的鬼求着时九帮忙时九都不帮。 到这个女鬼,反倒怀疑起时九了? 女鬼看了一眼焦糖,吓得焦糖跑到黑猫的后面蹲着,心中默念,我是个蘑菇,我是个蘑菇,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我不相信。”女鬼目光又落在了时九身上,她警惕地说道。 时九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沉默不语,唇角翘起,这个女鬼,不太笨。 “那我就不管你了。”她笑着说道,“焦糖,小黑,咱们走吧。” 时九当然有所图谋,但那是她绝不能透露给焦糖的事情,更不可能告诉给女鬼。 她迈步往前走,头也不回,毫无眷恋,毫不犹豫。 “等等,请你帮帮我……”女鬼突然叫住了时九。 她还是动心了,还是心存侥幸,兴许执行者,真的是个好人,兴许,她真的只是想帮她…… 时九唇角勾起,缓缓地转过身去,轻快地说道:“好啊。” 乌云压顶,树叶飒飒作响,这一天注定不会平静。 “请你不要报警。凶手他爸,是警察局的副局长……”女鬼身体颤抖着,像是回忆起来了一些恐怖的往事,“校长,是他舅舅,你斗不过他们的。” 时九想了想,觉得这件事有点难办,权大压人。 来想找个偏僻的鬼,可能事情会可以做的隐秘一点,但现在除了闹大,好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叫什么名字?凶手。”时九问道。 “高三七班,刘予。”无限的恨意似乎随着这个名字被吐露,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少女狼藉的过往。 时九抬头看了看天,“待会儿有高一的年级大会,在操场上办,应该会有人注意到你的。”时九轻声说道,“我会很快解决那个家伙的。” “要下雨了,你要跟着我么?顺便看我揍人。”时九问道,眨了眨眼睛,黑沉沉的眼睛里闪着恶作剧的光亮。 这也是谎言,因为时九知道这场雨注定是不会降临,尽管所有人都以为它会到来。 女鬼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好啊。” 焦糖抱住黑猫,小声说道:“小黑啊,你爸比和别的女鬼跑了,以后你就只有妈咪了。” 黑猫无言以对,合上了那双鎏金色的眼睛,蜷缩成一个黑色的毛球,它的年龄都足够当焦糖的太太太太太太太爷爷了,没大没小的臭丫头…… 算了,看在你胸大的份上,就原谅你吧。 学校的演播室在高三所在的楼,最上面的一楼,其他的教室是用作美术室和器材室。 平常很少有人来这一楼,因而也变成了约会抽烟的圣地。 坐在七班最后一排的刘予收到了一张小纸条,来自时九。 “高三七班的刘予同学,我有些话想对你说,请问你能来见我一面么,第三节课课间,问天楼最高层,不见不散。” 递纸条的人,是高三七班楼梯口的洒扫的值日生。 “递纸条的妹子长得很正点,穿的是高一的校服,你小子可以啊。”递纸条的人如是说。 美术室的门没锁,时九坐在一张桌子上,手里握着一个画板的支架,又觉得这个东西有些太温柔。 略一思忖,捡起来了一根废弃的不锈钢的桌腿,冰凉的质感,厚重的质量,很称心如意。 时九顺手把那根不锈钢桌腿放到了身后。 焦糖抱着黑猫坐在窗沿上,看着走廊上的情形。 女鬼站在时九的面前,看着时九熟稔的一套流程动作,突然就意识到了,这个看起来很温柔的执行者,也并非表里如一的人。 “执行者……我的名字是林梦雪。”女鬼看着时九,不冷不淡地说道。 时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脑海里却想起了那个叫林梓的爱哭鬼。 九九,好像只有那个家伙会这么甜腻腻地叫她,为什么想起那个家伙,她却能会心一笑…… 刘予高高兴兴地走到了美术室,而后故意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甚至有些轻蔑的神情,看着时九。 “就是你找我的,高一的?” 时九反手握住了身后的棍子,从桌子上轻轻地跳了下来,一棍子甩到了刘予的脸上。 棍子上沾了血,一颗带血的牙齿被吐了出来。 “丑婊子,你特么地不想混了,是不是?”他捂着牙,身体不受控制地抖动。 时九打了个弹指,“小黑,你来打,我动手的话,会被看出来的。”她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焦糖咂舌,果然眯眯眼的都是怪物,那一棍子下去,她看着都觉得牙疼。 时姐姐,一定是个白切黑。 黑猫闻言摇了摇尾巴,倦怠地睁开猫眼,从焦糖怀里跳了出来。 卑微的人类,竟然这样使唤它,你叫我打人我就打人,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小黑加油哦,回去给你揉尾巴。”说着,时九又是一棍子甩了过去,利落地抬腿,踹了上去。 她踩在刘予的肚子上,听着他痛苦的咒骂,觉得脑壳子疼。 “安静点,要不也在你嘴巴上开一刀,刘,予?”时九似笑非笑地说道。 黑猫亮出来爪子,算了,自己挑的主人,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 “你放过我,你不要杀我,呜呜呜,我还小,我还是个孩子……”他哭着说道,鼻涕眼泪一脸都是,看着有点恶心。 于是时九退后一步,给小黑自由发挥的空间。 刘予觉得自己的右眼很疼,像有一只爪子在抓他的眼球,但空气里分明空无一物。 ------题外话------ 从前的小黑:我主人全宇宙最强,骄傲? 后来的小黑:我就是全宇宙最强的小猫咪…… 026 是你杀了她么? 时九很温和地看着林梦雪,“我给你准备了一个额外的小节目,希望你会喜欢。” 她笑起来的时候,焦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在心花怒放,像是来了繁花似锦的春天。 时姐姐,真的是个容易鬼魂心动的执行者…… 本来在鬼魂眼中,就是biubiu发光的存在,笑起来更要命。 假如时九送了一杯温暖的致命毒药到了她手里,一定会还要说一句,小心烫。 焦糖在这光怪陆离地胡思乱想,而林梦雪却走到了刘予的面前,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心里觉得舒服了很多。 我死了,你也不能好好活着。 当初因为什么样的原因爱上这个混混的。 哦,大概是她有一天忘了带书,而他却把他的书借给了她。 她现在后悔了那天接受了他的书,行不行? 时九走近了躺在地上哀鸣的刘予,屈膝蹲坐在地上。 灵魂上的伤,是最疼的,但肉体却并不会有什么不同。 小黑那猫爪子,挠人的时候,是一点也不带含糊。 “求求你,放过我,我给你钱,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刘予哭着哀求道,伸手去抓时九的裤脚。 都道是冤冤相报何时了,然而关于往事又知多少。 那些劝着受害者原谅的人,下雨天要离他们远一点,因为打雷可能会劈死他们。 时九偏头看着身后的林梦雪,洁白又柔美的五官,被恨意袭卷,死的时候一身狼藉,屈辱不堪。 看到了这样的林梦雪。 时九又怎么敢擅自地说出原谅这种不负责的话。 她笑着摇了摇头,“原谅能当饭吃吗?还是能当命使?” 命?刘予陡然间愣住了。 命,他害了林梦雪的命。 这个诡异的女孩,是来索他的命的么? “我就问你一句话,林梦雪是不是你杀的。”时九抬起脚,踩在刘予的手上,碾压着他的指骨。 刘予发出了猪叫,看着面前依旧在笑的时九,简直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一般。 黑沉沉的目光里,毫无生机,一片荒芜,没有任何的意绪,任何的谎言,都会在这样的目光下荡然无存。 “不,不是我,我没杀人,我没杀她……”刘予猛烈地摇着头,像是要急于摆脱砧板的鱼。 时九忽而笑了,“撒谎?会死的哦。”说着,她站起身来,整个身体的重量聚集在了脚尖,毫不留情地压碎了刘予的手,骨骼碎裂的声音咯吱咯吱的,一段规律的乐曲。 这声音时九很熟悉,她在自己身上听过很多次,但在别人的身体发出的时候,感觉却有些奇妙。 “别踩了,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是我杀了林梦雪……是我奸杀了她,但这不怪我,是她要当我女朋友的,男女朋友做那种事情不是很正常么?” 刘予的面容趋于狰狞,理直气壮地辩驳,“是她假清高,都是她自己不要脸……” 焦糖睁大了眼睛,她这都听到是什么自我开脱的歪理邪说? 她冲到了刘予的面前,试图揍这个家伙,“这个不要脸的人渣,去他妈的受害者有罪论,下半身不要就早点阉了,活着浪费空气,死了还浪费土地。” 气势两米五,伤害值不足零点二五。 “小黑,打他。”焦糖看向了黑猫,愤怒地指着刘予。 鬼魂不能触及人类,但小黑可以,鬼魂揍不到的人,小黑还是可以。 小黑闻言懒洋洋地走了过去,它只是一只揍揍人才能勉强维持生活的小猫咪。 一爪子下去,刘予的灵魂上,眼睛穿了个洞,彻底失去了光线。 “把他的嘴巴也撕碎……这样,我们就一样了。”林梦雪阴森森地说道,吃吃地笑着,这笑容里是怨恨的鬼气。 黑猫看向了时九,时九却轻轻地摇了摇头,“嘴巴要是不能说话了,还怎么表演节目?” “你承认了,那就很好办了,要是你宁死不屈,那我可能还要继续揍你了。”时九温柔地说道,但在刘予听来,就像是恶魔在耳边唱的催命曲。 黑猫的眼睛陡然间亮了,它现在又觉得自己没认错主人。 它家主人就是个喜欢用最温柔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的,疯子,宇宙头号大魔头。 焦糖看着缄默不语的林梦雪,同情心作祟,竟然伸手牵住了她的手,“时姐姐什么都能做到,她是最强的执行者。” 时九已经习惯了焦糖对她大的可怕的自信心,和不留余地的彩虹屁了。 言罢,时九拖着刘予,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演播室的门被时九一脚踹开,里面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广播员。 两人都穿着高二的校服,少年眉目清朗,五官轮廓深邃而神秘,自然卷的头发微翘,目光却冷得像个僵尸,扑克脸。 他叫秦盐,盐水的盐。 他的五官与焦糖有三分的相似,在焦糖脸上就是平平无奇,在秦盐的脸上就像是自动加了瘦脸和美颜模式。 少女扎着双马尾,指甲上涂着裸色的指甲油,校服的后背画着一个动漫美少女,看起来热情而轻松,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时九拖着刘予进来的时候,两人取下来耳朵上的耳麦,震惊地看着时九…… 少女随即躲在了少年的身后,“秦盐,怎么办?” 这人是个疯子么?她要干什么,她手里拖着的那个人,是活是死? 盐,糖。啊呀,好像又遇到了可疑份子。 时九笑了笑,垂下头,扬起脸,笑容在一瞬间消失,“你们两个滚出去,不要逼我动手。” 秦盐的唇动了动,看向了时九沾满血的手,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拉着少女的手,“走吧。” 少女的脸色顿时红得如火如荼,滚烫的,他牵了,她的手。 在他们出门的那一刻,黑猫尾巴一甩,门应声而关。 时九拿起了桌上的话筒,连接到了扩音器上,调节了一下音频。 右手拿着话筒,左手拖着刘予,声音温润如春日细雨,“喂,现在开始试音,一二三,三二。” “接下来开始进行访谈,我是主持人林梦雪,接下来,我将要对杀人凶手刘予进行采访。”时九把话筒凑近了刘予的嘴边。 黑沉沉的眼睛里毫无感情波动,冰冷地注视着刘予,不言而喻的威压。 “请问刘予同学,你为什么要残忍地杀害林梦雪同学,把她埋在学校的棕榈树下面呢?” ------题外话------ 加更? 写的时候觉得好气哦,讨厌刘予这个人渣,小觅柔都比他可爱…… 027 畏罪潜逃,亡命天涯 “因为,因为我想上她,她用手指甲挠我,我,我才失手杀了她……”刘予磕磕绊绊地说道。 时九即便是不回头看,也能知晓在她身后的林梦雪是用怎样怨毒的眼神看着刘予。 失手?到底是失手,还是蓄谋已久,本就存了恶念。 那一刀贯穿了半个脸颊的刀痕,是要有多大的残忍,才会下得了手? 整个学校的广播都在播着这段声音,近乎于是拷问的访谈。 高一年级全体的师生,正在学校的育馆开年级大会,教导主任的演讲被这一段音频所覆盖,所有人都躁动了起来。 学生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尽管他们还不知道死亡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但当这个词语被吐露出的那一刻,就在他们的心上笼罩了一层黑纱。 谁是刘予?谁是林梦雪? 埋在棕榈树下的尸体? 很快就有一个偷偷溜出去的学生跑了回来,在一众的学生后面大喊,“棕榈树下面,真的有一具女尸体,已经臭了。” 几个胆子大的学生,也乘机跑了出去,急于求证广播里说的话,并非虚妄。 但既然林梦雪已经死了,那现在以林梦雪的名义,进行这场访谈的人又会是谁? 坐在台下的乌亦丝咬着嘴唇,广播里的声音,她是知道的,那是时九的声音,温和的,不急不缓的,如同计算好的数学公式。 坐在前排的喻言转过身来,看向了乌亦丝,沉静的目光里带着问询,终究是一言不发。 伊涵紧张地揽住了喻言的手臂,上下唇已经哆嗦地不成样子了,天啊,尸体什么的最可怕了。 喻言不动声色地说道:“别抖了,女鬼又不会来抓你,要抓,也是抓那个叫刘予的。” 伊涵闻言抱地更近了,“大兄弟,你这样跟我一本正经地说女鬼的事情,更可怕了好吗?” “别怕,我保护你。”喻言无语地拍了拍伊涵的肩膀。 伊涵猛地点了点头,说道:“我谢谢您嘞。” 乌亦丝的后背猝不及防地被拍了一下,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回头看去,是焦糖的死忠粉解意。 解意坐到了乌亦丝的旁边,附耳说道:“你也听出来了,对不对,广播里的那个人……” 乌亦丝双手攥在一起,随即咬牙道,“不,我什么都不知道。”原本半信半疑的事情,却就此确定了下来。 解意双腿交叠在一起,露出了一抹满足的微笑,“那样最好。”这是个聪明人。 “如果警察来的话,你要怎么回答?”解意又问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乌亦丝也笑了,坚定地说道。 她同桌去医务室了,这个广播里用武力逼供杀人犯的女侠,跟她一丢丢,一点点的关系都没有。 坐在前座的伊涵竖起耳朵,听到了警察这个词,顿时松开了喻言的手,“你听到她们说的话了吗?难道她们知道……” “你听错了。”喻言面不改色,淡淡地说道。 现在刚刚开学,除了他们几个人和时九交谈多一点,其他人并不是很了解,最多是同班的人听过几次时九回答问题。 然而孰是孰非,孰善孰恶,喻言心中有自己的计较。 老师们的神情变幻莫测,男老师们还能勉强维持镇定,女老师已经脸色发白,颤抖了起来。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只知道,去年高二七班,有一个叫林梦雪的女学生,在放学回家之后,就失急于求证踪了,却并不知道,她死在了学校里…… 每天他们就这样路过那条小路,走过棕榈树下,却从没想到过,那里埋着尸体。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陷入了沉默,等着广播里的人继续往下说。 狄翠丝带着三个男老师,还有一个女老师一起往着体育馆外的棕榈树去了。 其他老师也反应了过来,连忙维持秩序,让学生保持安静。 时九眼中带着冷光,消沉的幽冥,她伸出手,拽住了刘予的头发,磕在了桌上。 她很是温和地说道:“我只是不小心,应该不疼的,请原谅我吧。”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永远都不可能感同身受。 说着,她又把刘予的脑袋在桌上磕了几下。 刘予的额头迅速肿的像个猪头,原本就丑啦吧唧的脸,现在更是没眼看了,辣眼睛。 刘予满是惊恐地看着时九,疯狂地摇着头,既不敢反驳,也不敢反抗。 他既然是靠着武力值虐杀了林梦雪,时九也不介意用武力值来碾压他,对待毫无愧疚之心的人,讲道理也只不过是对牛弹琴。 时九唇角翘起,掐住了刘予的脖子,冰冷的手如同阴冷的蛇,附在刘予的脖子上。 “回答错误。我是在问你,为什么要把她埋在学校的棕榈树下面?那里刮风下雨都没个遮挡的地方,就不挑个山清水秀阳光也好的地方。” 时九掐住了刘予的脖子,看到他脸涨成了血红色,这才停手。 听众们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脑洞清奇,死都死了,很重要吗? 赶紧问他是怎么杀的,什么时间杀的,为什么要杀啊? 焦糖捂住了眼睛,觉得很不可思议,但又好像是理所当然。 这样的时姐姐,她是第一次见到。残忍,冷酷,血腥,狠厉,就连唇角的笑容,也摄人心魄,叫人害怕。 在焦糖作为鬼魂的记忆里,除了雨夜那天的百鬼夜行,还有她被戈今歌按着头威胁的那一次,还有在巷子里揍小混混的那次…… 时姐姐动手的次数好像有点多啊?而且都不讲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有什么仇都是现报的。 好吧,她大概真是个大笨蛋,兴许从很久之前,时九就在她的面前显露出来凶残的本性,只是她一直选择了忽略而已。 如果时九只是像她的表面那样温文尔雅的话,那大概别说是替鬼魂复仇,在这样的世界里,就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吧。 时九弯着眉眼,把话筒再次递给了刘予,“请再回答一次吧,为什么要把她埋在学校的棕榈树下,而不是别的地方?” “是我爸爸教我这么做的,他说这样的话,即使是警察也不可能会找到尸体的,我,呜呜呜,我现在后悔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刘予拉着时九的手,哭哭啼啼地说道。 时九无动于衷,温柔而沉静地说道:“这都是你爸爸教你的么?出事之后,你打电话给你爸爸了吗?” 被时九凶残的手段吓怕了的刘予,此时竟然会觉得温和的时九分外地可和蔼可亲。 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对,藏尸都是我爸教我的,和我没有关系的,你放过我,呜呜呜,当时天那么黑,我真没想到她那么容易就死掉了。” 时九回头看向了林梦雪的鬼魂,冷笑着说道:“右眼和太阳穴处遭受重击,面部大面积淤青,由此判断凶器可能是矩形物体,砖块最可能。” “脸部一道贯穿伤,出手利落,不是第一次了吧?死者的指甲缝里,还有一些皮肤组织,你爸没教你怎么把这些也处理了吗?”时九瞥了一眼刘予,这坑爹玩意,脑子真不太好使。 刘予颤抖地抱着脸,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你是人是鬼?” “那有什么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被我揍的很惨。”时九目光沉寂,微微一笑。 这很重要么? 焦糖看了一眼黑猫,黑猫舔着自己的猫爪子,与焦糖对视了一眼,随即就收回了目光。 我只是个单纯的喜欢胸部的小猫咪,请不要指望我能提出什么建设性意见。 028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时九拿着刘予那件血淋淋,脏兮兮的校服离开了演播室,门口站着两个人,秦盐,还有那个女生。 他们无疑也听到了广播室里的声音,在年少的时候,人们对善与恶的理解往往直接而明确。 而在他们的判断之中,杀人的刘予是恶,而用恶行揭露恶行的时九,勉强算善。 时九路过两人的时候,顿住了脚步,看转身看向了面容冰冷的扑克脸少年,温声道:“秦盐,我们还会再见的。” 少女紧张兮兮又强行鼓起来勇气,对时九吼道,“不许欺负秦哥哥,你这个坏人。” 时九情不自禁,噗嗤一声笑了,她这是遇到了幼儿园小朋友在吵架吗? 她又轻轻地笑了几声,长得可爱的女孩子,就算是凶巴巴的,也很可爱啊。 颜狗时九伸手捏住了少女的脸,戏谑地说道:“你脸上留下我的指纹了,如果要帮警察的话,记得不要洗脸哦。” 焦糖惊诧地看着时九,这不是她正经的时姐姐…… 林梦雪轻声说道:“执行者有当渣女的潜质。” 黑猫无语,它主人从前很禁欲的,现在怎么像个色胚,真有失贵族的颜面。 少女的面颊绯红,看着时九的面容又看向了秦盐,意外地察觉到两人的五官竟然是如出一辙。 只是在秦盐的脸上是立体而深邃的,在时九的脸上,则是意外地和谐,融为一体,看起来很舒服。 时九摆了摆手,往前走去。 “我啊,好像也有一个哥哥,不过他是盐,而我是糖。”声音渐渐消散,最终在风中逝去。 用那样的笑容说出来的话,什么样的话都像是玩笑,但什么样的话也都像是真相。 时九走下路高三的顶楼,身边跟着两只女鬼,一只公猫。 如果不躲也不藏,兴许事情会变得容易些,但时九只想挑一个最麻烦的法子,趁机依赖一下景止。 她要带他去她的世界,在那之前,总得要试探一下景止的想法,如果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话,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时九走下了高三的楼,景止就站在一楼的楼梯口。 他额头前的碎发被剪掉了,露出了白皙而光洁度额头,飞眉入鬓根,睫毛浓密,像是树林,包裹着琥珀色的湖水。 在景止面容上显得绮丽而冶艳的眉眼,在少年的他身上却像是含苞待放,呼之欲出。 想染黑他,染黑这个少年景止,时九就是这么想的。 时九有些意动,脸有些红,她说:“景止,好想喜欢你。”她伸出手,试图给景止一个拥抱。 却被景止伸出一只手拦住了,“你身上都是别人的血,脏。” 时九的眼睛顿时睁大了,随即收回了手,心里那点旖旎顿时歇了,“小孩,你这是嫌弃我?” 景止有些激动地颤抖了一下,指着自己,不可置信地说道:“你把我当小孩?” “是你先不让我抱的。”时九辩驳道,她本来就比现在的少年景止大好几岁,不是小孩是什么? “你身上是不是都是别人的血,就这样你还要抱我?”景止皱着眉说道。 焦糖和林梦雪眼睁睁看着两人在这互相踩雷区,两个幼稚鬼。 黑猫迈着猫步走近了两人,轻轻一跃,跳到了时九的肩膀上。 它的尾巴挠了挠时九的脸颊,又指了指景止。 主人,你要是再不畏罪潜逃,浪迹天涯,那等着的就是铁门铁窗铁锁链了。 时九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景止,帮个忙。” 景止冷静地抬起头,说道:“知道,走吧,车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从在她在播音室说出一二三那一刻起,他就确认了是她的声音,也意识到这大概是那个叫林梦雪的鬼魂给时九的委托。 “小九,这个沾了血的衣服你拿着干什么?”景止有些不悦地说道,他从外套里拿出来一张黄色的符箓,对着时九招了招手。 时九努力忍住笑意,装作毫不在意地递给了景止。 景止接过了衣服,把符箓贴在了上面,顿时火光闪烁,火花四溅,转瞬之间那件校服就化为虚有,连一点灰尘都没剩下。 两人快步往着学校门口去了,门口的门卫大叔还在睡觉。 黑猫也跟了过去,焦糖和林梦雪却决定留在学校,一来当电灯泡容易招来仇恨值,二来,这个学校很快就要变得鸡飞狗跳了,要亲眼目睹着这一切才行。 时九和景止两人坐到了车子的后座上,景止递了一包湿纸巾给时九,时九接过纸巾,垂眸,仔细地擦着手。 景止现在还为时九说的那句小孩而生气,他觉得时九没有认真地对待他,还有他的感情。 时九不知道景止心里的那点小九九,只是奇怪为什么车里开了空调,还这么冷。 驾驶座的座位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男人,眼中尚且带着精光,脸上满是皱纹,“这位想必就是执行者,时九时小姐了,我家少爷常提起你的事情。” 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了起来,时九唇角翘起,常提起?嗯,小孩也没像表面那样不在乎她嘛。 “都提起我些什么事情?”时九温声问道。 景止的脸顿时涨红了,又羞又恼,“楚叔,不要说了。” “好好,我不说了,少爷别生气。”管家连忙说。 时九托着下巴,言笑晏晏地看向了景止,“你知道我都干什么了,景止?” “全校人都知道了。” “就算这样你也要藏着我?” “是你先赖上我的。” 时九微微一笑,若有所思,的确是她赖上了他,可他在楼下等着她,是不是做好了被她赖上的准备了? 情绪无需说出口,只要在他的身边,似乎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小孩。” “我不是小孩。” “可我还是有点喜欢你。” “随便你。” 景止的脸颊通红,他现在后悔了把刘海剪掉。 明明知道时九喜欢他的脸,还特地把整张脸都露出来,这和引狼入室有什么区别? “给你的项链,你怎么没戴?被鬼魂缠上了吗?”景止别过脸去,看着车窗倒影出的时九。 时九轻轻地摇了摇头,看着景止的后脑勺,“既然知道他们的存在,就不能假装看不见。” 话音落下,时九听到景止低声地喃喃自语,“我好像,也有点喜欢你了。” ------题外话------ 小九,你把他当小孩,会出事情哒? 029 我想吃了你 黑猫从汽车的车顶探出一个黑不溜秋的猫脑袋来,还对时九伸出了一只白色的猫爪子。 卑微的人类,抓住我的手,大概就是这样的意思。 时九无奈,张开怀抱,黑猫随即落到了时九的怀里。 在试图蹭胸的那一刻,黑猫察觉到了一道危险的目光。 如芒在背,如坐针毡…… 黑猫抬起圆溜溜的猫眼看向了景止,咦?怎么觉得这人也像我主人? 这不可一世又十分欠扁的美貌,桀骜,不驯又万分臭屁的气质。 可是,他不喜欢笑。 我主人最爱笑了,最喜欢笑着气死人的宇宙头号大魔头。 它有些疑惑地走近了景止,试图仔细看看。 时九看着小黑凑近了景止,喵喵喵地叫了几声,然后被景止拎着脖颈扔到了时九的面前。 “我不喜欢动物,尤其不喜欢你。”景止冷酷地说道。 黑猫的一朵芳心瞬间被碾碎成了渣滓,“喵喵喵?” 想它这无处安放的盛世美貌,竟然被这样残忍地鄙视了。 我的主人不可能这么讨厌,肯定时九才是我主人。 黑猫躲到了时九的怀里,爪子捂住了脸,开始喵喵喵地假哭。 时九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小黑,其实我一直没听懂你在喵喵喵什么?我们语言不通的。” 黑猫如遭雷劈,这不公平。它能听懂时九的话,可时九却听不懂她的话。 为什么它们到现在一直都是跨服聊天,可是她一直不提醒它?赤裸裸的利用啊。 蔫儿吧唧的黑猫蜷缩在后座的座位上,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哀伤。 将就着过吧,花了好多年才又找到了主人,还能分了不成? 车子驶入了一处郊区的高级别墅,在一栋楼面前停了下来。 景止带着时九下车,管家把车开到地下车库里。 这一栋楼都是景止家的,一层是餐厅和客厅,而成是健身房,三楼是卧室,四楼是实验室,五楼是温室花园。 别墅里只住着景止和管家,按时有钟点工过来打扫卫生,管家负责送景止上下学,帮他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务。 至于吃饭,都是事先做好的便当,用微波炉加热的时候就能吃。 当时九坐在餐厅的座位上,期待满满地等着少年景止做饭。 结果端上来两盒色香味俱全的,被加热的鳗鱼饭便当盒饭时候,她震惊了…… “不喜欢么?冰箱里还有牛排便当,鸡排便当,想喝汤的话,还有好多养生汤。”景止有些紧张地说道,怕时九不喜欢。 小孩真的好懂啊,只要一眼,时九就能猜到少年的景止在想什么,也许是因为太熟悉了。 他紧张的时候,睫毛会颤动地更频繁一些,右手的拇指放在了食指中间的指节。 时九眉眼弯弯,像是偷到了鱼的猫,这样正经的小孩,好想欺负一下。 “嗯,我不喜欢吃便当,我想吃……”她故意停顿了下来,促狭地看着景止。 景止眼神中带着淡淡地疑惑,看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时九,有些惴惴的不安。 “你想吃什么,我叫管家去买。”他沉声道,声线低沉暗哑。 时九沙哑着声音说道:“想吃你。”她双手捧着脸颊,再认真笃定不过了。 “别胡说,吃饭。”景止闷声道,半大的少年,何时经过这样的撩拨?还是自己意中人的撩拨。 时九继续道,“不是胡说,是认真的说,想吃你,想吃你,想吃你……” 景止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拍案而起,颤抖着声音说道:“你给我出去。” 时九立刻就乖了,乖巧地埋头吃饭,小孩原来也不是随便欺负的,她还是要克制一些。 景止坐会了座位上,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吃饭咀嚼的声音。 一声尖锐的嘶吼从楼上传来,像是压抑到了极致迸发出的声音,绝非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时九不由得抬头往上看,眯着眼睛,而后睁开了眼睛,带着问询的目光看向了景止,“小止,那是什么声音?” 景止顿了顿,随后站起身来,“我去看看,大概是实验室里的东西。” 说着,他离开了餐桌,往着电梯走去。 时九看着窝在脚边的黑猫,温声道,“小黑,你也跟去看看。” 黑猫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它不想去看,也懒得去看。 那是人类不该去触碰的领域,那个叫景止的人类,正在作死。 等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缝隙愈合,它就会跟着主人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人类又没法跟去。 哼,他之前还凶它,它可记得呢,让他一个人闷声作死多好。 “小黑?听话。”时九温和地笑着,语气却是不容置喙。 黑猫极不情愿地消失在了空气里,穿过墙壁,到了第五层,景止的实验室。 各种各样的药材和药剂,按照不同的药性分在不同的盒子或是瓶子里。 桌上摆放着电脑,试管架里放着一根根试管,里面放着血清,按照标签标识好。 这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药剂实验室,然而真正让这个地方不同于其他地方的,是这个实验室的屋顶。在第四层和第五层之间,有一个全封闭,不透光的地方。 那里用符箓和锁链捆着一个个黑色的坛子,地上用血迹画着八卦图,一个人影就束缚在中间。 他是景止的影子,黑黢黢的,纯粹的黑色,像是宇宙深处的黑洞一般,吞噬一切心神。 景止从出生开始,他就存在在他的身上,他有两个影子,一个只在阳光出现的地方出现,而另一个,只会在周身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出现。 这是个狰狞的,凶恶的,无耻的影子,不断地在他的耳边低语着杀戮的欲望。 不仅仅是鬼魂,还有人。 风水师要是害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景止不愿意那么做,他想有一双干干净净的手,一双至少没沾染别人鲜血的手。 他在等一个人,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到来的人。 他只知道,他一直等着她,在某一天她就会到来,一定…… 找到了他出现的条件之后,景止就常年身上戴着夜光手表,还有荧光手链,便携手电筒等东西。 直到一个月前,他从一本古籍里找到了抽离自己影子的方法。 九九八十一只鬼魂练成丹,辅以精钢之铁,按八卦图布阵,镇压影子。 没了他的存在,尽管景止的力量被削弱,但那些压在心底的秘密,真的成为了秘密。 从三天前,这个被压制的影子开始时不时地躁动嘶吼了起来。 用来束缚他的钢铁锁链断掉了七根,只剩下最后一根…… 030 撩拨不成反被撩 景止走近了八卦阵,看向了被锁链锁在中间的影子。 “你想要什么?”景止淡淡地问道。 “她来了,我想见她。我想和她在一起,我想亲亲她,抱抱她。”影子坐在地上,脖子上还挂着最后一根锁链,那是落在他身上最后的禁锢。 他肆无忌惮地说道,他是潜藏在景止心中的欲念,又或者说,他就是景止的一部分,就是景止的本身。 “我不会放你出来的。”景止面不改色地说道。 “你不想承认自己的欲望,可欲望本身并没有做错什么。”影子笑着说道,邪恶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魅惑。 “为什么要拒绝,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么?难道你就不想亲亲她,抱抱她,吃掉她。”他循循善诱地说道,试图把景止带入欲望的深渊。 景止的身形僵硬,看着影子,问道:“闭嘴,你不是我,你只是个怪物,不要再惊扰她。” “才不要,我等了她那么久,我要告诉她我喜欢她,我要亲亲她,抱抱她。” 影子放肆地说道,丝毫不在意景止已经冷硬到可怕的脸,笑着说:“锁住我的,从来都不是铁链,是你自己的心,现在它动摇了,所以,我要逃出来了。” 那个黑漆漆的影子,身上迸发出了一阵夺目的光芒,黑色的光,吞噬一切,如同黑夜降临。 整个房间有一瞬间陷入黑暗,黑猫闪身往楼下去了,它看错了,这个叫景止的,他不是个人啊。 原本以为是个人类关押了一只恶魔,触犯了空间间的秩序规则,结果却是恶魔出手,自己锁住了自己。 恶魔,又是恶魔,连带时九,这个普通世界都有两个非人种族了,怎么还不超负荷运作炸掉? 黑猫来不及细想,九条命丢了八条,降落到时九的怀里,呆呆傻傻笨笨的,我是谁,我在哪,我眼瞎了。 影子仰起头,脖子上的锁链随即断裂,倏然间来到了景止的面前,“你永远都不能拒绝我,只要你喜欢她,我就会永远存在。” 景止不动声色地退后了一步,却踩到了八卦阵的血线上。 影子随即附身而来,张开怀抱,没入了景止的身体,面容和后背有一瞬间竖起了黑色的羽毛,如同黑夜的羽翼。 等景止回过神的时候,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烫,耳朵也是,一团滚热的血气从心脏分散到了四肢百骸。 规律的心脏似乎开始不规则跳动了起来,有一个深入脊髓的名字,时九。 从出生那一刻,握着那枚戒指作为开始,一直等待的人,一直期望着出现的人。 belovedxiaojiu,挚爱小九。 景止从不信命,可却有一次偷偷恳求过,命运能否让她出现,不要让他等很久。 因为空白无依的愿望,是那么地单薄无力,但好在,她还是出现了。 景止的唇角勾起,百媚横生,引人沉沦。 景止下了楼,时九把便当盒洗干净,擦好桌子,坐在沙发上等他。 几乎在抬眸的瞬间,四目相对,时九就意识到了景止的不同之处。 少年清冷的容颜开始变得冶艳,微眯着眼睛,唇角带着自然而然的笑容,像一只名贵又优雅的猫。 “小孩,你喝醉酒了吗?怎么脸这么红?”时九有些担忧地说道。 “小九。”他的尾音翘起,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时九的心脏像是被猫挠了一爪子,走近了景止,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不烫啊,怎么脸这么红,你热么?” 她有些担忧地问道:“怎么了,小止,你为什么不说话?”手忙脚乱地把景止拉到了沙发上坐好。 “你家医疗箱在哪?我给你找温度计量一量。”时九问道。 景止拉住了时九的手,头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我没发烧,我现在37.6,我很好。” “那为什么你的脸那么红?” “因为喜欢你,喜欢到心脏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小九,我想亲亲你。”他的目光湿漉漉的,有点委屈。 “小孩……你。”时九刚想随便说点什么打消一下景止的念头,但他此时已经眼泪汪汪了,眼泪悬而欲滴。 时九没辙了,果然还是个小孩,不开心就要哭鼻子的小孩,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就要哭鼻子的小孩。 时九是个语言上的巨人,然而,还是个行动上的矮子。 她合上了眼睛,唇落在了景止的脸颊上,吧唧一口,在寂静的空气里分外清晰。 景止指了指自己绯红的唇,“亲这里,我难受,小九。”委屈地不行,纤长的睫毛颤动着,卷翘着。 小孩,小孩,这是小孩吗? 时九看着他却说不出拒绝的话语,她微皱着眉,有些艰难地问道:“小止,你还小……” 她微微一笑,挪了一下身体,往后退了退,景止伸出手臂吗,把时九揽在怀里。 时九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了,挣扎不得,耳边是景止的轻声细语,“你不是要吃掉我吗?我给你吃。” 时九觉得自己也不是坐怀不乱柳下惠,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狂奔不已,最终锒铛入狱了。 她咬了一下景止的耳垂,景止的身体顿时僵住了,一动也不动,只是保持着拥抱着时九的姿势。 他听到她小心翼翼地说道:“等你长大点的,现在不行,我以后不胡言乱语了,你先放开我。” “你觉得我是个小孩吗?”景止有点咬牙切齿地说道。 时九一时无语,恨不得把过去的自己拖出来,然后恶狠狠地告诉自己,你可当个正经人吧。 “不是,你不是。”时九定定地看着景止,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也消失了,她怎么会把他当小孩,“我是把你当恋人来看的,小止。” 时九觉得腿部有什么突然顶着她了,她是彻底懵了,对于一个自残重度爱好者,对人的生理结构非常清楚。 她垂下眸,闷声不吭,景止也沉默了下来,松开了抱着时九的手,站起身来,背对着时九走了。 他的脚步依旧沉稳,只是时九却看出来几分莫名的狼狈? 时九扑倒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现在无地自容,拿沙发靠枕捂住了自己的头,小孩,小孩…… 什么叫祸从口出,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好,说的就是她这种,撩拨不成反被撩…… 031 被纵容的时九 七月七,乞巧节,七月半,地官赦罪,鬼门开。 今年的鬼门,却是在七月七打开,原本的乞巧节变成了中元节,谈恋爱的日子变成鬼魂在人间肆意游走的日子。 提前打开的鬼门到底预示着怎样的吉凶,则未尝得知。 在鬼门开启的这一天,众鬼都要离开冥界,接受考校,有主的鬼回家去,没主的就游荡人间,徘徊在各处找东西吃。 就像是鬼魂集体跨境旅游,结果可能会把人类世界作为景点给踩踏了。 景止所在的景家是风水师的世家,这一次鬼门开启,在玄学界引起了轩然大波,事出反常,反倒会有不可预测的灾祸产生。 景家这一辈,只有景止一个能拿得出手的天纵奇才,因而延迟鬼门关闭的重任就交给了景止。 他在十多岁的时候也做过这样的事情,不过那一次是阻止原山一个百鬼阵被炼化,吸食当地人的生气。 这样的重大事件,已经阔别已久。 原本景止打算布个阵法,阻拦一下鬼门的打开,阵法的阵眼,经过勘测,就确定在了那所高中的池塘位置。 要不然他才不去那么阴森森的,鬼气笼罩着的学校。 阵法景止早就准备好了放在阵眼的,已经加过道法的石头, 但他现在换了个想法,如果鬼门开的话,那身为执行者的时九就永远都无法离开这个世界。 但这也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事情,如果时九不愿意和他永远在一起的话,那计划就会就此作罢。 他喜欢她,不是一点,是很多。他喜欢她永远开心,这比永远和他在一起更重要。 时九在沙发上窝着片刻,决定放弃自己那点残余的羞耻心,她可是一个成年人啊,怎么能被一个小少年撩拨到试图捂脸自杀。 黑猫看着时九恢复淡定的神情,慢慢地舔着猫爪子,有点想不明白,这个世界恶魔满地走的么? 就算主人现在被维度坑骗去当执行者了,那本质上还是个恶魔啊。 还有那个叫景止的家伙,那一定也是个恶魔,或者是某个力量强大的物种。 仅仅凭借着人类的邪念,是不可能凝聚成一个力量那么强大的影子的。 要是把主人的力量释放开了,那主人一定就会想起它,到时候也不用做什么劳什子执行者了。 让它想一想,它和主人都有些什么美好回忆? 在修仙世界里卖热武器,在封建王国里把皇帝的后宫带跑了给她当海盗团的智囊团,在全民爱唱歌的世界里送了上万个扩音器,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她。 来啊,相互伤害啊… 大多时候,主人还要让它这个可爱又无助的小猫咪打架冲在前面。 干累活干重活,简直比西游记里的沙师弟还要惨。 小黑突然意识到,那样的主人它还找回来干嘛? 找那个周扒皮回来欺负它吗? 跟现在这种它一只猫爪子就能秒主人的快乐现状相比,还是现在更好。 让它当一只混吃等死的小猫咪,直到世界毁灭吧。 时九不知道黑猫心里的那些小九九,对着懵懵懂懂,一脸茫然的黑猫伸出手,“小黑,咱们走吧。” 一个毛茸茸的猫,捂手挺好的。 黑猫圆圆的脑袋歪了歪,冰冷的宝石心脏突然动摇了一下,很多年前,那个女人也是这么骗到它的。 不过当时,她还不确定自己要选择当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女人。 她说:“一个人太孤单了,你和我加起来,就是两个人了。” 它心动了,它不想孤单了,尽管,它甚至都不明白,孤单是什么。 黑猫伸出爪子,矜贵地仰着脑袋,时九微微一笑,无奈地说道:“真那你没办法。” 她走近了它,拎着黑猫的脖颈,把它抱在了怀里。 时九到现在也没明白黑猫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既不是活着的,也不是死去的,既能揍活人,也能揍鬼魂,强悍地可怕。 不过好像智商不太高的亚子,可以骗过来当免费劳动力。 时九是这样想的,唇角的笑容愈发地温和可亲,她算计猫的时候,总是笑得很温柔。 时九抱着黑猫坐电梯去了三楼,景止的卧室,一出电梯,面前就是一张大床,房间的布置极为简单。 墙壁上挂着书架,大多是线装古籍,茶几上是白瓷茶具,几个透明的茶叶罐里面放着不同的茶叶。 挂灯是白色灯笼的形状,床头放着一盏台灯,一个玻璃杯,床头挂着一幅画,画里是漫山遍野的雪,雪地里有一个躺在血泊里的女人,路灯微亮。 关于过去的回忆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雪地里他抱着她,温暖而修长的手捧着她冰冷的脸,对她说晚安,小九。 他带她回家。 因为他的出现,那个和死亡无限接近的夜晚,变得温暖而安稳。 那么多年,一直在一间全封闭的四四方方的病房里,没有任何人到来,除了景止。 时九双手交叉,放在了脑袋后,仰着头看向了天花板,黑猫扒拉着时九的衣领,险些摔到了地上,蹬腿跳到了时九的肩膀上。 不满地喵喵喵叫了几声。 它一偏头,却看见了时九漆黑的眼睛里泛着淡蓝色的亮光,星河灿烂。 黑猫随即屏住了呼吸,这一定是主人,主人的眼睛就是蓝色的,那是最为纯粹的力量才能浮现的色彩。 电梯门再次打开,景止走了出来,看向了时九。 她偏头看向了他,两人四目相对,半晌没有说话,他们都有各自的打算,一个永远将对方捆缚在身边的打算。 但又害怕被拒绝,希望被允许。 景止走近了时九,看着时九微微泛蓝的眼睛,一时间有点怔忪,之后回过神来,“小九,你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吗?直到我们都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在躺椅上一起晒太阳。” 他说的很认真,在等一个很重要的回答。 时九仰着脸,冰冷的手捧着景止的脸,顿时被捂热了,“嗯”了一声,尾音上扬,“我想,你想不想?” “我也想。”景止的目光顿时变了,绮丽而冶艳的眉眼摇曳生姿,活色生香,此刻的他并不是冰雪雕成的少年景止,更像是景美人。 一举一动,一个眼神,一个笑容,就足够让时九失神落魄。 喜欢一个人,会有很大的魔力,把一个人变得都不像是他自己了。 是你纵容了我,景止。 我要带你,去我的世界…… ------题外话------ 景止和时九的跨服聊天…… 景止:在一起。 小九:好啊,好啊。 门:我好难啊,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032 同床共枕眠 少年端方如玉,容颜若栩,双手交叠,睡在时九的旁边,纤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动,胸膛起伏。 时九无语凝噎,躺在一张床上,就各睡各的?就不亲亲抱抱一下? 她都冒着要违法犯罪的决心,躺在了床上,你就我盖好被子睡觉? 她有点不开心地撅着嘴,眼底带着怨念,也闭上眼睛睡一下了,浓重的疲惫感重重袭来。 宛若置身于一片漆黑的海洋,她躺在水面上,身后波纹层层推开,把她吞噬,包裹,冰冷的海水化作春日的风,温暖,和煦。 景止夜半睁开眼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像是一只八爪鱼一样,抱在时九的身上。 时九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脸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睛亮着淡蓝色的光,有点像是饥饿的狼,对着捕获的鹿垂涎欲滴,正在思考着要如何下口。 景止莫名就后背觉得有点凉,把压在时九身上的腿和手抽出,重新恢复了那一副正经人的睡姿。 “呵,男人。”时九声音沙哑的,在寂静的夜晚更显得诱人。 景止往床边凑了凑,琥珀色的眼睛亮亮的,双手交叠,放在了小腹,目光落在了月色透过窗帘,落在窗前。 今晚月色真好。 时九侧身对着景止,而景止是正着睡的,两人之间便隔出了一段距离,冰冷的空气灌入了温暖的被窝。 她有些冷,睡得迷糊,弓起了身体,嘤咛了一声,往景止旁边凑了一点,像个毛毛虫。 景止有些无奈地往时九边上过去了一些,到底谁才是小孩啊,我的小九。 他伸出手,抱住了时九,这样应该会暖和一点。 时九的身上总是冰冰的,夏天应该会抱起来很凉快。 比起这边你侬我侬睡觉觉,学校显然是鸡飞狗跳。 经过全方面调查,除了学校棕榈树下的那一具女尸,警察把学校池塘水抽干后,找到了十多具尸体,在这个小城引起了轩然大波。 时九的那段以暴制暴,严刑逼供的录音也被学校的一些学生放到了网上,连带着刘予的家庭住址,亲戚们的资料都被网友人肉了出来。 刘予的右眼无故失明,就像是曾经被他害死的那个叫林梦雪的女孩。 涉及到这样重大的藏尸案,相关的老师和学生们都被警察带去录笔录。 逼供刘予的人,即便不调查,警察也怀疑是时九。 在监控录像里,未参与高一年纪的年级大会的学生,屈指可数。 逐个排除掉。 一个高一的女孩子,能把一个人高马大的高三男生揍的亲妈都不认识的,只有有打架前科的时九。 但无奈的是,所有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乌亦丝只是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个上课爱睡觉的乖宝宝,咦,我同桌原来叫焦糖啊? 伊涵,别问我,我只是个木得感情的学习机器,当班长就应该什么都知道吗?又不给我钱。 喻言:…… 解意:……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警察算是明白了,这是要包庇罪犯啊,上面有副局长的命令,他们必须要找到惹事的女生,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没有办法。 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被调整了角度,拍到的内容都是天花板,或者是墙壁,连个人影都没拍到。 狄翠丝来了一趟医务室,顺便给了牧云白一张假条。 焦糖,病假一个月。 等到警察来调查的时候,牧云白做了假证,时九手骨折了,还拿出来了一张就诊单。 倒不是牧云白真有那么好心,而是他身边有个虎视眈眈,凶神恶煞的女水鬼,戈今歌。 时九帮了戈今歌,戈今歌不能看着时九因为揍了一个杀人犯而被牵连,以至于锒铛入狱。 “你就不对我说句谢谢吗?没有我这张就诊单子,时九可没那么容易脱罪。”牧云白抬头看向了戈今歌。 这是一张他曾经看了无数次的脸,午夜梦回时偶尔也会记起来的脸。 曾经他以为他很想杀了她,后来她自杀了的时候,他才知道,他只是,他只是,嫉妒她。 明明是邻居,从小到大一起上学,一起放学,考试的时候她总是第一,而他却是第二。 当他得第一的时候,她却总是能很开心地祝贺他,比自己得第一还高兴。 家长会的时候,戈今歌的父母总是会来,代表着他们共同的家长,谁让他们是十多年的邻居了呢? 他们是青梅竹马,总角之交。 但所有人都知道,牧云白不喜欢戈今歌,是很真心的不喜欢。 牧云白对所有人都很温和,打球很好,成绩很好,除了对戈今歌,冷淡到不能再冷淡。 下雨天都不愿意和戈今歌打一把伞,站队都不愿意和戈今歌站在一起。 他就那么明摆地排挤她,厌恶她,但却不妨碍她依旧对他眉眼弯弯地笑。 她对别人也是这样的,一定是。 他的父亲是个喝酒抽烟赌博还贩毒的罪犯,无恶不作,臭名昭著,母亲早就离了婚,离开了这个泥潭。 而戈今歌的父母却总是那么和蔼可亲,乐善好施,就算是知道了他父亲入室偷窃,还是原谅,在他无处可去的时候,让他住在他们家… 戈今歌一家,都是笨蛋,所以才会最后沦落到那样的下场。 “我恨你,牧云白,我会用永远恨你,纠缠你一生,直到你死,这都是你欠我的。”戈今歌恶狠狠地说道,浮肿而惨白的面容越发狰狞。 牧云白点了点头,唇角勾起,“就这样恨我吧,这样我会开心的。” 他很少对她笑,当她还活着的时候…… 大概是觉得她死了,对他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那他还真是低估了她当女鬼这几年来的仇恨了。 狄翠丝参与调查了当年戈今歌的死亡事件,那个被当做是失踪案处理的女学生,以一具腐烂而浮肿的尸体重新出现。 时九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除了现在不知道她去哪了。 门口的监控只拍到一堆闪着雪花的录像,就像是老式信号不好的电视机。 现场一个完整的指纹都没留下来,而刘予那家伙,现在已经有点神志不清了,觉得是林梦雪的鬼魂回来复仇了。 焦清云从电视上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隐约明白了早晨的时候,时九说的那一句,妈,我可能要去做什么不好的好事了。 当时她只是恶狠狠地说道,你敢干坏事,回来我打断你的腿。 知女莫若母,她骨血里是个刚硬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一个女人,带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养到现在这么大,兴许焦糖是随了她。 乌亦丝和解意一起去了焦糖的家,向焦清云解释了一下发生的事情,还有警察似乎没找到证据。 只要焦清云坚持什么都不知道,过段时间风头过了,焦糖就会回来了。 033 黑粉与真爱粉的终极对决 从焦清云那里出来,乌亦丝和解意就互相加了企鹅号,然后在店门口四目相对,一个怂,一个喷着怒火。 当黑粉头头遇到粉丝会会长,喷子遇到真爱,黑粉遇到了唯粉,那就是火星撞地球,互相伤害,两败俱伤。 这时候只能说一句,“好巧,原来你也在这里。”然后看一眼对方的表情,拔腿就跑。 乌亦丝还没来得及改掉自己空间日志里对画手sweet糖的每日一喷,就被解意逮到了。 解意轻飘飘地伸出手,使劲一拉,淡淡地说道:“你跑什么,我又不是什么恶人。” 不,你就是。 乌亦丝欲哭无泪。 她已经黑转路,路转粉了,但显然此时说出来可能会被解意的目光杀了,信任她更是不可能的。 两人在网上撕逼,旷日已久。 从两年前,同人画手sweet糖横空出世的那一刻起,她们就同时出现了。 “走,请你去喝杯奶茶。”解意继续说,拉着乌亦丝的衣领往前走。 “咳咳咳,你别拉我,我自己回走,要死人啦,谋杀啦?”乌亦丝扯着喉咙在喊。 解意闻言松开了乌亦丝,乌亦丝一个不小心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委屈巴巴地咬着嘴唇。 解意面不改色,一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赶紧走,趁我没继续拽着你。” “切,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她拍了拍屁股,随即站起身来,跟着解意往前走。 走了两步,看见解意并没有回头,继续往前狂奔。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种粉,土豆粉,螺蛳粉,啊呸,不是那个吃的粉。 有姐姐粉,妹妹粉,女朋友粉,老婆粉,妈妈粉,奶奶粉,但这些都比不上唯粉的恐怖程度。 爱豆是光,是星星,是月亮。 就算是她这个黑粉头头,试图撕碎唯粉和真爱粉对sweet糖的幻想也很费力,三十六计那都是能用的都用了。 但sweet糖除了签售会露面过一次,其他时候从未出现过。 sweet糖是个除了画画和追动漫啥网络活动都不参与的死宅,因而一定是个猥琐大叔。 这一点猜测,也被乌亦丝用来强力黑过…… 解意看着拔腿就跑的乌亦丝,叹了口气,随即迈着大长腿追。 早就察觉这货和她气场不合,本以为是五行有冲,没想到她竟然是焦糖的头号黑粉。 这个黑粉竟然还隐藏在焦糖的旁边,极尽狗腿子之能事,绝对是图谋不轨,她差点就被这货胖乎乎的脸颊和小短腿给骗了。 乌亦丝跑了四百米就泄气了,蹲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有话好好说,你,你追我干什么啊?” “你要是不跑,我会追你吗?”乌亦丝淡淡地说道,面不红气不喘,像是刚刚就是走了两步。 “你,你,你…”乌亦丝欲哭无泪,千言万语凝聚成一句话,“你行。” 解意点了点头,“不用你说,我知道的。”她伸出手,说道:“起来,请你喝奶茶。” 乌亦丝嗅了嗅鼻子,她听说喝茶就是要送去警察局了,那喝奶茶,是要送去哪? 她战战兢兢地被解意拉着衣袖,去了家奶茶店。 乌亦丝要了一杯常温的全家福珍珠奶茶,解意要了一杯沁凉的金桔柠檬茶。 原来,真的是请她喝奶茶。 乌亦丝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睛喝了一口奶茶。 下一刻她就看到解意手指扣着桌面,清冷的眼睛淡定地看着乌亦丝。 “奶茶喝了,就要黑转粉,加入粉籍。”解意轻轻地说道,“我就是你的直系老大了。” 乌亦丝惶然地抖了下身体,想她一个黑粉头头,率领着百万喷子,黑转粉大概会被她的手下们喷死。 “我不干,一杯奶茶就想收买我,你以为我就是个机器人吗,我就没有感情没有心吗?一年的奶茶,我可以考虑一下。” 乌亦丝用吸管使劲地吸一颗奶茶店珍珠,一年的奶茶,解意舍得付才奇怪呢。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解意作为粉丝后援会会长的雄厚背景和财力。 “两年奶茶,每天。你现在就发微博,小黑粉。”解意发出来了来自王的蔑视。 你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好的老大,我马上就发。”乌亦丝嘿嘿嘿地笑了。 两年的奶茶,够她喝到高三了。 时九住到了景止家,久违地闲暇了下来,任务什么的,都是浮云,她要当一个消极怠工的执行者。 景止有点不一样了,如玉少年的眉眼产生了一种惊艳的感觉,绮丽,冶艳,一举一动都动人心弦。 目睹了自家小男朋友从少年走向了成人,时九的心情有点微妙,到底是她开窍太晚,还是景止变化地太快? 在时九的强烈要求下,景止放弃了吃便当的想法,同意吃时九做的菜。 时九从前跟疾控中心的一个病人学过厨艺,他是米其林餐厅的厨师,除了对做菜有点痴迷之外,挺正常一人。 尚且处于犯罪嫌疑人状态的时九,窝藏在景止的家里,放弃了自己出门买菜的念头。 管家大叔买好菜后就送到了家里,顺带着的,还有几袋子女式的衣服。 他也是一个风水师,早些年也从一些一直停留在人世间的鬼魂提起过,他们在等一个执行者,不过直到最后被符箓收了,也没等到。 执行者是可遇不可求的,现在终于让他遇见了。 结果却发现和他的推想并不相同,执行者并不具有独立的身躯,而是寄生在目标的身上。 自家少爷将来是要接手景家的,作为风水世家的人,能和执行者处上关系,总归是有利无害。 在即将到来的鬼门开启的日子,有这位执行者加持,也会轻松一些。 但管家显然是高估了时九的实力,她的战斗力也就能揍几个大活人,关于死者的世界,她也是无法干预的。 靠她,还不如靠小黑。 小黑可是站在鬼魂界食物链顶端的黑猫,一爪子下去,管你是人是鬼,叫你疼得喊妈妈。 为了隐藏时九的踪迹,景止开始自己打扫卫生,洗衣服,尚未娶妻,却已经成为了半个居家必备老公。 那枚戒指被时九戴在手指上,但这又触动了景止少年某根心弦,苦兮兮又要勉强假装大方,“另一枚戒指去哪了?” 时九正在小火慢炖鱼汤,闻言笑着说道:“在你那儿啊,这是婚戒啊,你一个,我一个。” 某人的醋坛子彻底翻了,他能说他出生的时候,只攥着这一枚戒指吗,所以说,那枚戒指还在另一个维度的他手里。 那老婆是他的老婆,戒指也应该是他的戒指。 耿耿于怀,十分不快。 凭着这枚戒指才打动了时九的景止,决定过河拆桥, ------题外话------ 元旦快乐,惟愿诸君安好。 今晚,我们一起穿越到的2020年,爱你爱你。 034 学生中的警察卧底 池塘沉尸案在小城里引起了重大关注,警察局的副局长被革职查办,参与调查的还有二中的校长。 那些尸体被家长们相继认领,在学校门口拉横幅还有烧纸钱,哭声震天。 有专家来到学校调查池塘里的尸体为什么没有浮上来,最后被归结于是水里含有某种物质,以至于水的密度变小,尸体只能沉在水底。 他们中有的人死于校园霸凌,有的死于师生间的龃龉关系,还有的,是像戈今歌一样,走投无路,选择投身到了这一汪臭水里。 生亦何难,死亦何悲。 学生们都被老师下达了封口令,签了保密协议,一旦说出去,就是退学处分,学校还要另外申诉他们损害名誉权。 但这并不妨碍这件事原原本本的经过被学生们转告给自己的家长,家长又转告给他们的亲朋好友。 巴掌大的小城,这件事变得人尽皆知,有人也猜测到时九就是拿个用暴力逼供刘予的人,但焦清云反而给焦糖报了失踪案。 她知道焦糖此时就在哪个同学的家里面躲着,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进入高中之后,这个孩子给她的感觉就是可靠了许多。 时九这件事做的很干净,这都是小黑的功劳,它一个猫爪子下去,脆弱又弱小的摄像头脑袋就转了个方向。 景止的堂兄景彻就是警察局的局长,景彻让警察们把注意力归结到出现的十多起藏尸案之中,不要再关注到录音里的那个女生到底是谁。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时九的事情当真没有多少警察在关注。 不过总有闲着没事,要找事的人。 譬如这个叫姬安迪的人,屡破奇案的刑侦队外聘顾问,仗着一张不老神颜混到人家高中里面来当高中生了。 他的本职工作是悬疑片的编剧,编写过烂西瓜热度榜热度最高的悬疑片,“拖着轮箱来的女人”,还写过影史上评分最低的爱情片,“我和隔壁老王,不能说的秘密。” 后来他就明白了,爱情什么都,不符合他的体质。 他倒不是为了那些藏尸案感兴趣,而是对时九这个人感兴趣。 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手法,才会使得刘予那种骨子里都是渣滓的人怕成那个样子? 又是怎样清除了案发现场的踪迹,让所有摄像头掉了个位置? 作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谁有胆量做这些事情?把林梦雪的尸体掘地三尺挖出来,还把凶手揭露了出来。 最可怕的是,所有涉事人员,竟然都包庇着她,这大概就是姬安迪见过的最接近于是完美犯罪的一次犯罪了。 用暴力制止暴力,只会带来更多的暴力。 姬安迪并没觉得时九这么做是对的,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只是对时九感兴趣,并不打算帮警察把时九绳之以法,那样太无趣了。 出于职业嗅觉,姬安迪觉得时九这个人一定不简单。 说不定这个女高中生的躯壳里也换了个换了个侦探的灵魂,那什么动画不就是这么演的么? 又或者脸上带个人皮面具什么的,把人皮面具的正主杀了,从而取而代之,这种事情从前也不是没有。 姬安迪的对自己的名字从小就很有怨念,文不文,古不古,现不现。 他老娘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国人,他老爹却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当然,最不可思议的是,他老娘不会说外语,他老爹也不会中文。 两人就这样超过了全世界第一大洋,和面积第一大大陆,然后在一起了,还生了他。 他老娘姓姬,他老爹一连串的名字里,有一段叫安迪,于是便有了他这个名字。 在姬安迪以姬安的名字出现在时九的班级里时,在听到他名字的一刻,所有人都噗嗤地笑了。 在小城的方言里,姬安等于鸡眼,怎么会有人起这样奇怪的名字? 姬安迪的脸有些僵硬,不明白他们的笑点在哪,他才二十多岁,和这些小孩都代沟已经这么大了吗? “姬,安,同学是混血儿,中文不太好,大家多多关照一下,你就坐在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吧,在乌亦丝的旁边。” 狄翠丝拍了拍姬安迪的肩膀,和蔼地说道。 姬安迪走到了乌亦丝的旁边,放下了书包,露出白白的牙齿,笑了笑。 乌亦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些许的不高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好。” 姬安迪摸了摸自己的脸,他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少年啊,这不老神颜可是认识他的人特封的,怎么到这儿就被嫌弃了? 难道现在的小姑娘们审美已经和从前很不一样了。 岁月真是美人也不饶。 姬安迪上课打哈欠,从来都不听课,最可怕的还是他上课打呼噜,但老师们从来都不管他。 这个时机来到学校,又特地要求来到这个班的,谁知道姬安迪是什么人,老师们脑洞大开,最终统一认为他是个记者派来的卧底。 老师们对姬安迪的极为宽容,不打也不骂,甚至姬安迪作业都不写也不会被叫到后面去站着。 只导致了一个后果,学生们对姬安迪敬而远之,完全把他当空气。 而这直接结果就是,姬安迪被全班同学恨上了。 “那位置是焦糖的,等焦糖回来了坐哪?” “他肯定是靠着他的外国老爸进了咱们学校,连中文都说不好还来?切。” 站在楼梯口的姬安迪无语了,这真是个天大的误会,谁说他中文不好的,他可是东北话十级选手。 他那是靠爹吗?他这是靠自己的实力找的关系,进的学校,现在的小屁孩真是不知道尊老。 说人坏话都不知道走的远一点么? 但姬安迪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唯独脸皮特别厚,毫无羞耻心。 班级换水他去扛,打扫卫生他第一个去,在体育课上给哮喘发作的喻言人工呼吸,还挨了一巴掌。 这种无私奉献,舍己为人的行为,最终还是打动了同班同学们。 在某一天的下午,伊涵把他拉到班级群里,当时的姬安迪不由得爆了句粗口,“奶奶个熊。” 打动这群小屁孩的芳心,比他潜入犯罪集团得到那群五大三粗汉子的信任还要难。 035 家庭地位争夺 时九做饭,景止刷碗。 景止对刷碗有种天然的抗拒,其他家务都可以,洗衣服拖地,就是刷碗不可以。 我和我最后的骄傲,就是吃完饭不刷碗。 时九和她最后的倔强,就是做完饭后不刷碗。 最终决定一三五时九刷碗,景止二四六刷碗,然而在时九刷碗的第一天,时九就砸了一个碗,手被碗的碎片划了个口子。 景止听到了碗碎掉的声音,并没在意,等到过了一会儿,时九拿着鲜血汩汩流淌的手指到了景止面前,说道:“手破了,景止。” 葱白的手指上有一节血肉模糊,鲜红的血色弥漫开。 脸色发白,疼地厉害。 这是真的疼,带着钻心的疼意,“疼,景止。” 她喊着他的名字,眼神有点无助,她大概真的是被惯坏了。 因为有了可以依赖的人,所以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就可以找到他。 景止见时九站在那,举个手指头,淡定地说道:“我去拿医疗箱。” 说着,迈步去拿花架上的医疗箱。 时九坐在沙发上,景止拿着镊子,用沾了医用酒精的棉签给伤口消毒,洒了消毒药,用纱布包好。 少年眉眼绮丽,初见风姿,嘴唇抿着,一言不发,神情依旧很淡定,手也很稳当。 只是颤抖地厉害的睫毛,却暗示着他的内心并不像是表面那样平静。 小孩,我好像又看穿你了。 时九的心情觉得愉快了很多,微微笑了。 景止刚刚结束了包扎,看着在笑的时九,伸出手指在时九的脑袋上弹了一下,“还笑。” 你都不知道我心脏,都被吓得有一瞬间的暂停。 “以后我刷碗。”景止伸手给时九揉一揉额头,“疼不疼?” 时九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疼。”脸上惯常的笑容消失了,只是很沉默地看着景止。 她很高兴能遇到少年的景止,如果下一次能遇到童年的景止就好了,这样她就能遇到每一个景止。 大一点的景止,小一点的景止,冶艳的景止,内敛的景止。 爱笑的人,心底藏的是悲伤。 于是当遇到不用她笑着面对的人时,反倒会出乎意料的想要哭泣。 景止揉了揉时九的头发,动作很轻也很柔软,让时九有点莫名其妙。 “景止,你揉我头发做什么?”时九有些疑惑地问道。 “这样可能会安慰到你。”景止有些僵硬地收回了手。 “那你就抱抱我吧,那样我会开心的。” “好。” “不要这样抱着,要这样抱。” 时九的手抱住了景止的脖子,景止的两只手环住了时九的腰部。 “有一次,你把我从警察局带出来,那天雪很大,你问我要抱抱么?可能会开心一点。”时九阖上了眼睛,带着怀念的笑容。 “结果你只抱了我的半边肩膀,拍了拍。”她有些无奈地说道,当时的她很期待很期待一个完整的拥抱来着。 景止心里的醋坛子打翻个透透的,浑身散发着我不高兴的气息。 那是时九的回忆,那是她和另一个维度的景止的回忆,那一份回忆里没有他。 拧巴地不行的景止抱着时九,力气逐渐加大,像是恨不得把她揉到自己的骨头里。 时九的头埋在景止的怀里,脸又红又烫,她很喜欢他抱着她,让她觉得似乎自己也可以依靠一个人,自己也可以被一个美好的人深爱着。 “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好想,好想…”时九喃喃自语道。 还没等景止给时九一个回答,他就感到怀里有一个正在不断下沉的毛茸茸的脑袋。 女孩的呼吸清且浅,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到她睡觉的时间了。 没关系,明天再给她答复。 景止把时九拦腰抱起,往着电梯去,三楼的卧室。 不知不觉间他好像已经开始习惯,和时九同床共枕眠。 他的睡相很不好,总是喜欢手脚并用缠在时九的身上。 但时九似乎很喜欢,那样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 在时九离开之后的世界,那个景止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景止的力量,只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当他想要时,它就会如约而至。 在睡梦之中,他看到了另一个景止,还有另一个时九。 那个景止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眉眼如出一辙,甚至是眼皮底下的那颗小小的泪痣,也是一个位置。 但时九却是眉眼温和,睫毛漆黑,眸若点漆,却瘦骨嶙峋,满头白发,她窝在他的怀里,像一只恬静的猫。 黑猫落在她的膝盖上,慢悠悠地晃着尾巴,打个盹。 她一定是穿过了门,去找了另一个维度的他。 但中间一定经过了许多不可预料的事情,让时九变成了那副模样。 她不能穿过门,她不能去,这是他的小九,想要和他一直在一起的小九,他怎么舍得她变成那样? 鬼门必须提前打开,他必须这样,天下苍生,要被拯救的人中,也有他一个,他要让时九留下来。 轰的一声巨响,整座别墅所有的灯一同亮了起来,而后又一同熄灭,电光闪烁,闪着噼里啪啦的亮光。 所有的灯都化作碎片,坠落了下来,在卧室天花板正上方有一盏灯,砰的一下坠落了下来。 时九听到声音,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压在她身上的景止。 一片漆黑之中,时九看不清他的模样。 他身上都是血腥味,滚烫的血流顺着额头流淌到了时九的脸上。 时九像是被烫到了,身体颤抖了起来,“景止,景止,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被灯砸到了,你回答我啊…” 她的手指哆嗦着,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摸到了景止的额头。 “我没事,小九。是力量暴走了,伤口很快就会自己愈合的。”景止轻声安慰道,“让我抱抱你。” 时九不敢动了,又问道:“真的没事么,你开灯让我看看。” “灯都坏了。”景止答道,“身上有被子,没有伤到我多少,只是脑袋破了一点,不用担心。” 如果时九真的看到的话,就会发现此时景止的后脑勺,已经被灯的拐角砸出了一个小坑,血流就是从那里溢出顺着他的额头滴了下来。 这是正常的人类,绝不可能存活的情况。 时九伸出手,抱住了景止,“抱一抱,是不是觉得安慰了一点。” “嗯,被小九安慰到了。” 景止身上的血腥味渐渐消散那些原本滴到时九脸上的血液,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连带着的还有那盏砸在他头上的灯,也回到了天花板上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不能让你离开,不能让你穿过门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景止的眼睛里闪过红色的暗芒。 他要让时九永远留在这个房子里。 ------题外话------ 小黑屋里你和我,柠檬树上柠檬果。 036 完美犯罪,时九返校 遇见你之后,幸运的事情在变多,想要活下去的愿望也在变多。 大雨倾盆,我却想为你跳一支舞。 时九沉睡在景止的怀抱中,后半夜雨下的很大,雷声阵阵,他的心跳声却让她很安心。 不用担心那些鬼魂的事情,也不用想着明天又会遭遇什么。 第二天别墅里的一切照旧,仿佛昨夜炸掉后又复原的灯只是时九的错觉。 两人一起吃完早饭后,景止自觉地去刷碗,时九拿起了餐桌上果盘里的一个橘子,剥了皮,慢慢地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想起来了自己有个小同桌,还有个随身带橘子的喻言。自己在景止家避难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这一个星期里,景止也陪着她住在家里,并没去上学。 “小止,学校那边怎么样了?我嫌疑排除了么?其他案件怎么样了?”时九看着景止的背影,问道。 景止拿着洗碗布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放水刷碗,平静地说道:“现在其他案件进展的都还很顺利,按照警方的进度再过一个月,应该就可以结案了。” 景止的堂兄景彻,是这个小城的警察局局,风水师的家族即便是没落了,积累的人脉和资源也足够他们在别的行业大放异彩。 时九察觉到景止似乎在回避关于她的事情,微微皱眉,有些疑惑地说:“我让小黑处理了那些摄像头,现场的那些作案痕迹也清理掉了…” 景止把水流关掉,擦干净了手,垂头道:“小九,我,不会让你走的。”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手里的橘子剩下了一半,滚到了桌子上。 “小止,我不会走的。”她勉强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是说,你不能离开我的家,外面的案件还没终结,等到警察把案子定论了,完全消除了你的嫌疑,到那个时候你再走。”他掩饰地说道。 “小止,我要走了。”时九把那半边的橘子捡了起来,低头剥皮,“你要和我一起走么?等我继承家业,我养你。” 我养你。 这三个字时九说的很认真,等着一个回答,只要他说好,就算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她都会陪着他。 景止已经知道了时九将会遭遇什么,瘦骨嶙峋,白发苍茫,那时陪在她旁边的人,也并不是他。 “不行。”景止果断地说道。 时九陡然间愣住了,随即沉默了下来,他原来是不愿意的… “我知道了,小止。”时九忽而笑了一下,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他喜欢的人,眉眼生的很干净,笑起来的时候,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这句话莫名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回响。 时九放弃了要带景止带到她的世界的想法,这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在久别重逢之后,又是告别。 小孩,小孩…她喜欢的小孩。 他还有漫长的人生,这是他熟悉的世界,身边是他熟悉的人… 明明暗地里做好了会被拒绝的心理准备,真正当他说不行的时候,她还是会那么难过。 时九把那一半的橘子放到了桌子上,站起身来,“我去拿衣服,我要走了,景止。” 她轻声说道,声音有些艰涩。 “你走不出这里,小九。”景止站在时九的身后,淡淡地说道。 他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他想要做的事情也决计没有失败的可能性。 “房子的周围被我布下了着阵法,人鬼不论,都无法出去,就算小九是执行者,可现在用的是人的躯体,也不能例外。” 时九回头,粲然一笑,眼底带着泪光,“小止,我被人锁了太久,为什么你也要这样,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对我。” 她真的很难过,伸出手捂住了心脏,痉挛抽搐,心疼原来不是一种心情,而是身体真实的感受。 景止看到时九皱着眉,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立刻走了过来,手试了一下她的额头,冰冷的像是个冰块。 他慌了神,“小九,小九,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么冷,我们去医院。” 颤抖着的,温暖的手指源源不断传递着温度,时九觉得身体的温度渐渐回笼,心脏的疼痛感也渐渐消散。 “小止,让我走吧…”她的声音很轻,也很哀伤。 时九的情绪很少,即便是很悲伤的时候,也总是带着很温和的笑容。 “走吧,小九,我不会锁着你。”景止伸出手把时九揽在怀中,轻轻地拍了拍,就像是很多年前,那个雪夜里。 要抱抱么,会安慰一点。 会安慰啊,会觉得整个心脏都暖和了起来。 走吧,我不会锁着你。 嗯,很久之前,我也这样想过。 为什么? 因为太喜欢了。 你也喜欢过我么?只是我。 喜欢。 有考虑一下么,回答的这么快。 考虑好了,喜欢你。 我会记住的,即便是不能相见的时候… 对不起,我爱你,谢谢你爱我。 时九回到学校的时候,景止也在那天回了学校。 关于那天她去了哪,时九的解释是她去看海了。 蔚蓝的一望无际的海洋,她还从没见过那样的景象,但现在它在她的谎言里却那样的生动。 景止的谎言是他陪时九区看海了。 两个特招生,一个学霸中的王者,还有一个是个打架的扛把子,相约去看海。 原本不可能的两个人,却共享了同一个校园传闻。 学生中的八卦事件,最多的是谁谈恋爱了,谁又分手了。 在他们必须之前,他们已经被绑定为一对男女朋友了。 时九反倒觉得很庆幸,要是说两人同居了一周,已经过着老夫老妻的生活,那大概全体学生就要原地爆炸了。 从时九回来之后,姬安迪好不容易虏获的这群小屁孩的芳心,又被夺走了。 呵,年龄小就是你们可以随便移情别恋的理由么? 姬安迪坐在了最后一排,位置十分逼仄,坐在时九的后面。 挟持刘予,对他进行逼供的人,就是时九,但没有证据的完美犯罪,就算是警察也无计可施。 从见到时九的第一眼起,姬安迪就知道了,用孩子的皮囊混在这群高中生中的人,不止他一个。 037 时九的新欢,小黑离家出走 时九回校之后,才想起来小黑被她落在了景止家。 作为一个路痴,小黑放弃了千里迢迢去寻主人,而是在景止身边撒泼卖萌,让景止把它带到了学校。 等到小黑到了学校的时候,发现时九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关注在别的小动物身上了。 乌亦丝带来了一只毛茸茸的,只有巴掌大的浅黄色小仓鼠,一天到晚一直吃,一直拉粑粑,单纯又可爱。 这是粉丝后援会会长解意送给乌亦丝的,算是贿赂,把那本十八禁原画画集给她看看。 这只小仓鼠又被乌亦丝拿来贿赂时九,撸撸毛,开心点的时候,顺口就说了画集多借她看几天。 小黑觉得自己那颗珍贵的处子之心,在看到了时九分外温柔地看着那个吃货的时候,就破碎了。 难道猫咪的肉垫难道不比仓鼠的毛看起来可爱吗?仓鼠的叫声有猫咪可爱吗?仓鼠打架厉害吗? 哼,卑微的人类,它要找景止做主人,臭时九,臭主人,它最讨厌主人了。 时九神情淡淡的,你要走,我就不送了,一路顺风。 景止的回答是,你现在圆润的滚开,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小黑就乖乖滚回来了。 夹缝中求生存,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啊,受尽冷眼的小黑去找焦糖了。 焦糖和一众女鬼最近在陪着警察们各种调查。 在此期间,焦糖见识到了不少种的死法,还知道了不少的死因。 但没有一种引起她的共鸣的。 台风天气的阴雨天,难不成她是被雷劈死的? 焦糖脑洞大开,等到小黑委屈巴巴地跑到了焦糖怀里蹭蹭胸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时九回来了…… “时姐姐不是住到景止家去躲警察么,怎么回来了?”焦糖有些疑惑。 黑猫张牙舞爪地在空气里笔画,没事了,没有证据,警察抓不了她。 焦糖了然地点了点头,虽然她也没听懂,不过点头就好了。 给小黑顺顺毛,瞧把boss气的,一身的猫毛都炸开了。 当规则造小黑是个特别的猫时,也安排了一只特别的仓鼠和它相互伤害。 时九喜欢这种笨呼呼只知道吃的生物,这种才是动物生涯的巅峰状态啊,混吃等死,凭着萌哒哒的外表就有人宠爱它。 “大佬,你给它起个名字吧。”乌亦丝百无聊赖地说道。 “小白,小黄?”时九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拿着一根小棍子,戳了戳仓鼠圆的像是个球的身体。 乌亦丝无语,你这样起名废是怎么起出画集男性主角的名字,名字不是夜孤寒,就是什么君莫笑,炎无惑… 时九无奈摆手,轻轻地笑了,“我是个学渣,不要对我抱有太大期望,会失望的。” 学神你下凡辛苦了,还得伪装自己是个学渣。 乌亦丝手指戳了戳前座的喻言,“喻言啊,你起个名字,你不是英语课代表吗?” 喻言清朗的面容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动摇和犹豫,“仓鼠是国产的,也不懂英文,要起个英文名字给它吗?” 班长伊涵决定加入群聊,他转过身来,趴在椅子背上,“那就叫橘子吧,它毛黄黄的,又肥又圆。” “喻言喜欢橘子的癖好,也传染给你了?”乌亦丝挑眉问道。 “橘子有什么不好的,又酸又甜,长得又好看。”伊涵仰着头,手放在了脑袋后面。 时九托着下巴,点了点头,比起小白和小黄,还是橘子这个名字好听点。 在三票赞成的情况下,乌亦丝最终做出了妥协。 但从伊涵说仓鼠又肥又圆后,乌亦丝再也找不到仓鼠的萌点了。 这要是个人,就是个死肥宅啊。 完了完了,她越看越觉得,这个仓鼠面目可憎。 “橘子,你爱过大海,我爱过你。”乌亦丝痛心疾首地说道。 时九闻言耳朵尖动了动,有些忐忑地问道:“别爱我,没结果,我只爱学习。” 乌亦丝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一把把时九推到了一旁的墙壁上,“哎呦,大佬你讨厌厌。” 时九觉得自己中毒毒了。 怎么一周不见,乌亦丝越发地放飞自我了?春光荡漾,面目含春。 难道是恋爱了? 时九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她后面的姬安迪,难不成是他? 蓝色的眼睛,黑色的头发,五官小巧精致,比女孩子看起来还可爱,装成男孩子的大叔。 姬安迪被时九刺探的目光看的发毛,他只想当一个安静的美少年,然后找出时九身上的秘密,功成身退,深藏功与名。 但现在,看着时九漆黑的眼眸,还有唇角轻蔑的笑容,他怎么觉得自己反倒被盯上了… 上完一天的课,时九回了家,顺带着的,还有焦糖和林梦雪。 随着刘予一家都变惨,林梦雪的灵魂也在变得越来越单薄,原本就是由怨气构造成的鬼魂,怨气消失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焦清云并没多问什么,只是照旧做好了饭,只是饭有些糊了,盐也放的多了一些。 时九只是甘之如饴地吃了下去。 十张桌子的店,为了省电只开了两根电棒,一家三口人一起吃饭。 裘大娘给时九炖了鸡蛋羹,色泽像是芒果布丁,极有弹性,上面洒了一层葱花,浇了一些老抽。 “吃吧,吃完去洗个澡睡觉。”裘大娘和蔼地说道。 时九注意到她的手腕上,那个一直戴着的翡翠镯子没有了。 时九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问。 焦糖和林梦雪在楼上,也许是焦糖下意识地想要经历这样的情形,所以让时九独自来面对。 现在随便她说点什么,可能将要面临的就是三人抱头痛哭的情况,时九不擅长那样的情形。 在吃完饭后,时九就上楼了,在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楼梯口的时候,听到了焦清云压抑的哭声,还有裘大娘的安慰。 “孩子回来就好了,总归做的是好事…” “咱们家焦糖,什么时候变成那样爱出头的孩子了,小时候跟人打架从来都不敢还手的。” 时九呼出了胸口的一口闷气,回头看向楼梯口下,焦清云掩面哭泣的影子,裘大娘递了纸巾。 要是她们知道焦糖已经死了的话,该有多难过。 可要不了多久,等到时九查到焦糖的死因时,她也要离开这个世界,而这具身体,也要对世界正式宣告死亡。 那时候的她们,活着的人,要如何继续生活下去? 秦盐,也许是时候,该见一见了。 038 焦糖跟踪秦盐,她的死因 清晨,时九起床后就发现,平日里站蓝色的天空像是铁幕一样漆黑,地面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天空被黑暗吞噬,吃着早饭,电视里正在播报着哆啦b号台风即将过境,请市民做好防风准备。 焦清云把雨衣塞到了时九的背包里,末了还特地嘱托道:“千万别惹事,要不然回来打掉她的一层皮。” 时九骑着车往学校去,后座坐着两只女鬼外加一只猫,沉,是真心的沉。 她抬头,看到一道赤红的烈焰划破长空,轰鸣声扩散开来,大地震颤。 苍白的面孔上眼瞳死不瞑目地俯瞰着地面上的人类,贪恋地伸出舌头,似乎想要舔舐什么珍馐美味。 粘稠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天空滴落下,在天地之间拉开了一条断断续续而又猩红的线。 那一瞬,沉重如钢铁一般的气氛笼罩住了时九,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那样如同末日降临的景象,到底是什么? 后座两个女鬼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时九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只猫爪在挠着她的衣服。 时九神情有些恍惚,回过神来,世界依旧是那副阴云笼罩,但勉强算是平安祥和。 黑猫跳到了时九的肩膀上,带着倒刺的舌头舔了舔时九的面容,有点痒痒的,但并不疼。 “你也看到了,对不对?”时九轻声问道。 黑猫点了点头。 张牙舞爪的恶鬼,这一定和景止所说的鬼门提前开启有关系。 时九的心中有了一个不成熟的猜测,鬼世和人间,刚刚是不是有一瞬间重合了起来? “焦糖,你今天去监视一个人。”时九说道。 一听监视,八卦狗仔队预备精英份子焦糖立刻就来精神了。 “好啊好啊,时姐姐,我去监视谁?”焦糖兴致勃勃地问道。 “那天在广播室里被我请出来的那个男同学,叫秦盐的那个。” 焦糖的表情转为错愕,“时姐姐,你可不能脚踏两只船,景止要是知道我是帮凶,会抓我去炼丹的。” “…”时九无言以对,这孩子的脑补能力真是非同一般,“想什么呢?这个秦盐可能跟你的死有关系,你去跟踪他,跟到他家里去。” “没问题。”焦糖果断地说道,“时姐姐,林梦雪说她最近有感觉。” “什么感觉?” “她的门要开了的感觉。” 时九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帮林梦雪是因为她想借用她的门做实验,看看能否把实物带出这个世界。 她不可能让景止冒险直接进入门的,必须要经过缜密的实验才行。 但景止不愿意离开这个世界,她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那实验还有必要继续下去吗? 时九沉默了许久,终于想起来要说些什么,“林同学,到时候,记得叫我,我想看看。” 林梦雪坐在后座,轻轻地嗯了一声。 阴云层层叠叠,像是要压了下来,大雨倾盆,似乎将至。 时九加快速度赶往学校,脚踏车蹬地飞快,偶然间遇到景小依还带着那群小弟在打劫。 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怎么就这么缺钱?不过这种早起打劫的精神还是可歌可泣的。 时九微皱着眉,并未说什么,抿着嘴唇疾驰过去了。 在时九走后,景小依放下了手中的砖块,“刚刚我三表婶过去了,我三表叔要是告诉我爸,那我不死也得脱层皮,我走了。” 景小依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悠长的气息不无感慨。 挥了挥手,转身离开,在三表婶和三表叔告状之前,她要去露个脸。 时九到教室刚放下手中的背包,还没来得及收拾东西,就看到了迈着大长腿走进来的景止。 他随手把乌亦丝的座位往旁边挪了挪,搬了一张空桌子在时九的旁边,面色如常,坐到了时九的旁边。 “景止?”时九有些疑惑。 景止低头收拾背包,把课本掏出来,轻声笑了一下,“小九,我就是你的新同桌了。” “好啊。”时九笑着点了点头,“景止,今天早上你看到了吗?那种像是世界末日,群魔乱舞…” 景止点了点头,“嗯,我看到了,这大概和鬼门提前打开有关。” “鬼门?” “连接着鬼世和人间的门,它今年可能在七月七就打开,一直到七月半才结束。正常地来说,它只在七月半开,只开一天。” 时九轻声呢喃道:“也许在那之前,我就要离开了,景止。” 空气有一瞬间的冰冷了下来,“小九到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就默不作声地走了。” 时九沉思了片刻,“我会回来找你的,一定。小止,我们拉钩。” 景止抬头凝视着时九,突然有些明白了时九为什么会变成了那副白发苍苍,瘦骨嶙峋的模样,原来是因为想要找他么? “我也有自己的人生,等到小九离开后,我也会娶妻生子,等到老了的时候,一起坐在摇椅上晒太阳。” 景止看着时九伸着的那一截细白的手指,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时九眸光陡然间暗淡了下去,收紧了手指,直到指甲没入手心,勒出深刻的痕迹,这才作罢。 “嗯,我不会用诺言困住小止的,就像是小止放弃囚禁我一样,我们,就这样做着各自的事情,度过各自的人生吧。” 时九的眼神遥远而陌生,看着景止,像是透过他,要说服自己一样。 如果上帝允许的话,直到我死后,我之会更加地爱你,那是我竭尽了自己灵魂所能触及到深度,宽度,和高度。 直至视线都到达不了,直至生命的尽头,直至完美的极限。 本该是最开心的一天,因为可以和景止一直一直坐在一起,但似乎心情又变成了阴雨天气了。 等到乌亦丝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己的座位被挪走了,而她的同桌又变成了那个烦人精姬安迪。 “哎呀,好巧,我们又变成同桌了。”姬安迪身体歪着,没个正形,笑眯眯地说道。 “滚,傻逼。”乌亦丝笑着说道。 姬安迪陷入了沉默,有点委屈,算了,作为一个伪少年,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姑娘耿耿于怀。 039 林梦雪的门,实验开启 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生死的那一线,就在门的里面。 高一十一班的同学意外发现,他们班怎么突然就变成了香饽饽了? 景止这种级别的盛世美颜学神都来了,关于一起去看海的那个传言,更是坐实了时九和景止是情侣关系了。 时九上完第二节课的时候,就又翘课了,顺带着借了喻言一个橘子还有乌亦丝的一个苹果。 焦糖去跟踪秦盐了,于是来教室找时九的,就只有林梦雪和黑猫。 林梦雪的门要打开了,她的灵魂在变得越来越透明,原来狰狞的面容越来越平静。 大仇得报,复仇的愿望得到了满足,她已经没有额外的想法了。 她的父母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赔偿金,将来也不会老无所依。 活着的人记挂着死者,可却并不知道,死去的人也记挂着他们。 人体由无机物和有机物构成。无机物主要为钠、钾、磷和水等;有机物主要为糖类、脂类、蛋白质与核酸等。 想要看人体能否穿过门,最简单的方式就是先试一试这些物质能否穿过门。 姬安迪在时九的桌面下面安装了一个微型摄像头,还有一个窃听器,时九顺手也放到了衣服的口袋里。 小黑猫尾巴勾了勾,把姬安迪的手机也给偷了过来。 对于这种白给的无私奉献精神,时九对姬安迪十分钦佩。 监视器和窃听器分别被安装到了橘子和苹果的上面,双重准备。 自从学校的命案被广之于众,到处都被装了摄像头,除了学校的植物培育室,一个温室里面。 里面的植物大多半死不活的,也没人仔细照料,活不活,都看植物的意愿,连小偷都懒得来。 时九掰了一根植物的分支,在墙壁上磨了磨,使得尖树枝的头部变得尖锐,随后把温室的门撬了开来。 林梦雪和时九坐在一起,身后种着一堆含羞草,生长地很好,淡紫色的小花,翠绿的小叶子。 “鬼小姐,我帮你那么多,也该让你帮我些什么了。”时九看向了林梦雪,笑着说道。 她拿着手里的橘子还有苹果,递到了林梦雪的面前。 “执行者,你想让橘子和苹果跟我进我的门吗?为什么?”林梦雪问道。 “一个小小的实验,看看物质能不能穿过门。”时九笑了起来,有点惆怅。 但就算是她真的证实了物质可以穿过门,那又怎么样。 景止不会跟着他走的,就像是他对她放手了一样,时九也决定放手。 他还有漫长的人生,时九也是。 “我也想回到我的世界。”时九答道,在那个世界里,也有爱着她的朋友们,她们还在疾控中心等着她。 约定好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执行者在某种方面,也可以说是又得到永生了,为什么要执着于回到原来的世界?”林梦雪看向了时九,她的声音很清脆,像春雨滴在竹叶上。 时九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忪,她垂下来眉眼,“因为,我也有自己的人生,而不是为了别人。” 林梦雪第一次看到时九出现困惑的神情,原来淡定而又运筹帷幄的执行者,也有做不到,也有苦恼的事情。 “执行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焦糖永远找不到她的死因,你就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那样的话,这一具身体就是你的了,生老病死,与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区别…”林梦雪淡淡地说道。 焦糖是林梦雪的朋友,但林梦雪更在意帮她复仇的执行者,尽管用这种手段有些卑鄙。 时九皱着眉,在做一项重大的选择,停顿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不,那孩子会讨厌我的。” 这个方法的确具有很大的可行性,但那样的话,焦糖太可怜了,焦糖的亲人们也太可怜了。 是时九选择了焦糖,焦糖也选择了她,那孩子无条件地信任着她。 让这个孩子知道她的死因,早点安眠,这是时九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 她不能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去伤害焦糖,霸占她的身体,让她在时间缝隙里永不超生,永远挣扎。 在这座学校里,时九已经看见过太多那样的情形,她不会让焦糖也变成那样。 黑猫鎏金色的眼睛睁大,这还是它那个无恶不作,不择手段的主人吗? 就算是力量被削了,恶念怎么也被削了,真让它有点不习惯。 完了,主人大概真的有变成好人的趋势,那它也要跟着从良吗? 放在从前的主人,大概会徒手撕了这个时空,把景止捆了带到她的高阶位面里,然后为非作歹,为所欲为。 门什么的,算个毛线啊?想它从前一脚下去,能把它踹个稀巴,完全把那门吊着打的好么?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等它力量恢复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三千世界里的门都拆了。 看把这小瘪三惯的。 时九看着愤愤不平,走来走去的黑猫,她招了招手,像是在唤一只小狗,摸了摸小黑的脑袋,试图抚慰它。 “执行者,你会得偿所愿的,你是个好人。”林梦雪说道。 她是个好人吗?时九只知道自己算一个不择手段,但也不太坏的坏人。 她半晌没有回答,天色阴沉,好在温室里比外面要暖和一点。 林梦雪的门出现了,一扇挂着粉红色珠帘的木头门。 “等你一只脚迈进去的时候,我再把那个橘子和苹果扔进去。”时九对林梦雪说道。 林梦雪点了点头,随即打开了门把手,一只脚迈了进去。 时九旋即把连上了摄像头和监听器的苹果和橘子扔了出去。 门像是一张饕餮巨口,把林梦雪连同橘子和苹果一同吞了下去。 轰隆一声巨响之后,门又重新关上了,空气中空无一物,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黑猫跳到了时九的肩膀上,尽管这不是它第一次看见门吞食灵魂,在看到的时候,还是觉得这玩意真不是个东西。 何以解忧,唯有胸部。 时九看着往胸部蹭的黑猫,微微一笑,笑容尤为地和善可亲。 黑猫的耳朵顿时耷拉了下来,蔫儿吧唧的,还是焦糖小姐姐好,它最讨厌主人了。 040 门后的世界,焦糖的死因 时九翘课的情况越来越多,除了晚自习她回来趴在桌子上睡觉,景止都没看见时九去了哪里。 睡梦里的时九也并不安稳,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景止。” 景止的手放在了时九的额头上,“睡吧小九,你安全了。” 时九趴在桌面上睡着了,放在了桌底下的手拉住了景止的手,孱弱,纤细。 就是这样一只手,景止却觉得自己挣脱不开,三节晚自习,他就这样任由着她拉着手。 她到底在忙着些什么?又是那些鬼魂的事情吗? 鬼门开启还有三天,他也要把阵法布置起来了,要不然浪漫的乞巧节,就要变成百鬼集体出行的中元节了。 乌亦丝瞥了一眼,看见了景止左手写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笨爪子,叹息着摇了摇头。 哎,上帝造人的时候,挺随便的。 身体往后靠了靠,瞧见了时九拉着景止的手趴在桌子上睡觉。 电池闪电一般地充满了电,元气满满。生活太苦了,也就勉强磕磕cp才能维持生活的那个样子。 姬安迪歪歪扭扭地趴在桌子上,眼皮子打架,头在桌面上点来点去,差一点点就要磕上去了。 乌亦丝嫌弃地看着姬安迪,看看别人家的同桌,真是痛心疾首。 姬安迪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睁开眼看向了乌亦丝,问她:“几点了,什么时候下课啊?” 他这一把老骨头,陪着这堆小屁孩熬夜在这学习真是吃不消。 乌亦丝说:“还有二十分钟下晚自习,你不写作业吗?” 姬安迪摆了摆手,得意洋洋地说道:“我们不一样。”他可是靠关系进来的,老师们都不敢招惹他。 等到查到现在这个焦糖到底是哪个成年人伪装成的,他就要离开学校了。 伪少年姬安迪把作业往乌亦丝旁边推了推,“小同桌,帮我写个作业吧,我给你一百块钱。” 乌亦丝翻了个白眼,她看起来像是缺钱的那种吗,“滚,傻逼。” “两百块,不能再多了。”姬安迪把两张百元大钞拍在了桌子上。 乌亦丝抬眸,手摸上了钱,随即被姬安迪塞了作业本,他说道:“写完再给钱。” 乌亦丝同意了,这世间威武使她屈服,富贵使她变怂,她只是个没什么骨气又喜欢审时夺势的小跟班。 姬安迪趴在桌子上,看向了坐在斜前方的少年。 不同于别的这个年龄段的大多数男生,总是脏兮兮的,一身臭汗。 喻言整洁而干净,眉眼清朗,如同清风明月一般,就连写字的时候,脊背也很直,坐的很端正。 很抱歉啊,就这么把人家小少年的初吻给夺走了,明明他是他的救命恩人,现在却有那么多的负罪感,像是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坏事情。 姬安迪伸手摸了摸自己裤兜,并没有摸到手机,顿时愣住了,什么?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时九,却与景止的目光对视了,景止的目光阴冷而倨傲,带着不容小觑的气场。 姬安迪眯了眯眼睛,脸有点扭曲,好啊,作为一个刑侦大队的顾问,自己竟然还会被一个小姑娘偷了东西。 她是不是发现了摄像头和监听器,真是麻烦… 姬安迪伸出手抓了抓头发,急躁地有点想抽烟。 “焦糖到底是什么人?”他自言自语道。 乌亦丝看在两百块钱的份上,不以为意地答道:“大佬。开学第一天就把几个高三的混混给打了,还让自己成功地一点关系都没沾染。” “这小姑娘够绝的,她真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吗?”姬安迪问。 乌亦丝说:“学神和人还是有区别的。”她摇了摇头,把姬安迪手里的两张大钞抽了一张,塞到了怀里。 “先前揭露藏尸案的人,是不是也是她?”姬安迪小声问道。 乌亦丝没回答,陷入了沉默,差点就放松警惕了,之前狄老师特地嘱托,让她对姬安迪这个人小心一点。 姬安迪趴在桌子上,呵,人与人那点信任呢,两百块钱都撬不开乌亦丝的嘴巴。 下晚自习之后,时九一脸迷茫地背着背包,和景止挥手告别,骑自行车回了家。 没了焦糖腆着脸蹭车,这段回去的路短了许多,只要一直往前走,总会回到家的。 黑猫也很累,这一天跟着主人扔了不少东西去门里,仿佛那些水鬼们都约好了要在今天开门。 真麻烦,要是主人和它的力量恢复起来就好了,卑劣的低阶世界,竟然敢这样对它。 在那些东西传递到门里的时候,它们与人世的联系就从此断开了。 摄像头能看到的景象只有一瞬,就是无数矗立在黑暗之中的门,窃听器里一片寂静,万籁俱寂。 在一瞬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 但可以确定的是,物质可以通过门,植物,动物,都可以。 现如今得到这个结论也没什么用处,因为景止并不愿意跟她走,甚至也不愿意她再回来找他。 时九吃了晚饭,洗漱完在床上坐好,双手背在了脑后,平躺了下来。 焦糖回来了,半边脸上都带着血,澄澈的眼睛被鲜血浸染,手里是半截肠子,是人的肠子。 她面对着时九,眼睛如同凶狠的野兽,嗜血而残忍。 她从窗帘外飘了进来。 时九和黑猫见到了这样的焦糖,猛然间坐了起来,面对着焦糖,大惊,“焦糖,出什么事情了?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焦糖挪近了时九一步,欲言又止,她摇了摇头,抱着自己的肩膀蹲在了地上,手里还攥着那根血淋淋的肠子,像是握紧了她最后的力气和执念。 小兽收起来利爪,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她咬紧牙关,疑惑而痛苦,眼底带着迷惘。 焦糖幽幽的目光望向了时九,目光闪烁,“时姐姐…” “我在,别怕。”时九走到了焦糖的面前,伸出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焦糖的半边身体都沾染着血,有的是她自己的,有的是别人的,两种血液呈现出不同的颜色。 黑猫跳到了焦糖的怀里,伸出了粉红色的肉垫,给焦糖擦了擦脸上的血。 “你找到了自己的死因了吗?”时九轻轻地笑了,揉了揉时九的头发。 “还没有…但我想起来了,我杀人了,时姐姐…我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焦糖颤抖着身体,手里的那一截肠子掉到了地上,眼底涌出源源不断的泪水。 041 校草评选,景止截胡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逐渐变大,噼里啪啦,闪电划破天际,如同刀光剑影。 时九闻言怔住了,弑父后身亡?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焦糖能做出来的事情。 她所认识的焦糖,是个活泼又俏丽的女孩,画画很好看,心地也很柔软。这样的孩子,怎么会做出那样残忍的事情? 门也不会让执行者来拯救罪大恶极的人,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正如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一样。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时九叹了口气,手揉了揉焦糖的头发,“焦糖,别怕,我会帮你的,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 她的眼眸渐渐变得暗沉阴郁,这个十多年没出现的父亲,为什么要重新出现在焦糖的生命里,只是为了让焦糖拉入无尽的泥淖之中吗… 焦糖颤抖着身体,反手握住了时九的手,然而却穿过了时九的手,“时姐姐,秦盐他是我亲哥哥…” “我猜到了,你们长得那么像。”时九淡淡地笑了,“你跟踪他的时候知道的么?” “秦盐问的他后妈,就算不是亲生孩子,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吗?”焦糖目光有些呆滞,“他的后妈说,‘你亲妈叫焦清云,你要是想找个对你好的妈,就去找你的亲妈…’” 时九叹了口气,人心难测,可比人心更难测的,是女人的心。 掩埋了许久的秘密,某一天却会急不可耐地宣之于口。 “然后我就记起来了,秦盐,他是我哥,我杀了,我自己的亲生父亲。”焦糖浑身颤抖着。 “为什么要杀他?”时九问道,“他干了什么事情?” 焦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不记得,不记得了,那天晚上,事情都在那天晚上发生的。” 时九把手放在了焦糖的手上,她并不能触及到鬼魂,但这样的动作还是能给焦糖一丝安慰。 “别怕,焦糖,睡一觉,明天继续去跟踪,会想起来的。” “时姐姐,我是个杀人凶手,时姐姐,我不想这样…”焦糖哭泣着说道。 她的手渐渐失去了力气,那一截人的肠子松到了地上,随即烟消云散,化作虚无。 屋外的雨依旧在下着,挂在墙壁上的灯显示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 “就算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坏人的,但我知焦糖不会无缘无故地去杀人,门也相信。”她的唇角带着笑容,温和而笃定,让人心生熨帖。 焦糖的眼泪止住了,身上的血迹却依旧没有消散,依然是那样狰狞,水洗蓝的裙子被血液染湿。 黑猫看不下去了,不就是杀了个人吗,至于这样自责吗。 它的焦糖小姐姐,怎么都变成这个鬼样子了? 白色的猫爪不厌其烦地擦拭着焦糖的脸颊,喵喵喵地叫着,奶凶奶凶的。 焦糖脸上的那些污血真的被小黑一点点地擦去了,它可是宇宙最强小黑猫,它想要做到的事情,就没有不能实现的。 等到把焦糖脸上的血污擦拭干净,已经是凌晨了,时九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黑猫的尾巴勾了勾,被子便盖在了时九的身上。 房间里的灯也随之熄灭。 窗外依旧是大雨倾盆的景象,在睡梦里,幽默曲奏响,时九站在偌大的舞台上。 舞台下面坐着一群看不清面容的男男女女,他们窃窃私语,偶尔发出嘲讽的笑声。 她站在台上不知所措,像个小丑一样任人取笑,她很痛苦,痛苦到想要窒息,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海。 后来台下的人渐渐消失,连带着的还有他们那些夸张而造作的笑声。只有景止站在台下。 他看着舞台上的她,对着她张开了怀抱,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一个星河的璀璨光芒。 要抱抱吗,可能会觉得安慰一点? 时九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掐着自己的脖子。 连忙松开了手,喘了两口粗气。 手指攥紧了挂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就像是当做一个护身符。 不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的,时九,这世上有人那么真诚地爱着你。 月色如同流沙,透过了窗帘,笼罩住了床铺,旁边的黑猫和焦糖恬静地安眠着,小黑甚至还打呼噜。 猫的呼噜声很奇怪,像从水壶往水杯倒水时发出的声响,咕噜噜,咕噜噜…… 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时九继续睡觉,如果带不走景止,起码让她留下这枚戒指。 曾经,她一无所有,但现在,她至少有一份爱恋。 第二天时九依旧去上学,焦糖去跟踪秦盐,小黑陪着焦糖。 真相的寻找,还是要靠焦糖自己。 学校论坛上发布了校草推选,当前是预选,大多是女生投票,第一是高二一班的秦盐,第二是高一十一班的姬安迪,第三是高一十一班的景止,第四是高一十一班的喻言,第五是高一十一班的遗憾。 没办法,他们班太出名,自带光环加持效果。 但景止一个特招生去普通班只为和时九当同桌,还是遭到了不少暗搓搓的仇恨值和好感度。 评价标准则是他们的硬照,穿着校服的学生证照片… 景止之所以排在第三,那是因为他有女朋友了,有女朋友的男生,在女生心中的魅力值会大打折扣。 投票采取无记名投票,男女生都只有一票,由各班用透明箱收取,统一计数。 最后的结果却是景止第一名,嘴上说着不喜欢,手却很诚实。 秦盐冷冰冰的,五官深邃立体,身材偏瘦削,据谣言,混了十八国血,高二年级常驻年纪排行第一,因而很受女生们欢迎。 关于这件事焦糖可以澄清一下,她和秦盐只混了江南和江北的血,祖宗十八代都是这国的。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女生们把校草当理想男朋友来选。 秦盐这个盐系男孩,北极大冰块,显然没有容貌绮丽的景止有魅力。于是两人的排行易位了。 至于姬安迪,他还是第二。 第一名校草的奖品是猪肘子十只,因为今年猪肉特别贵,这已经算是斥巨资了。 第二名是橘子一箱,第三名是苹果一袋… 景止把十只猪肘子都给了时九,最近时九眼底黑眼圈太重,精气神不足,应该好好补一补。 时九有点不好意思地在万众瞩目之下,拎着两根串着猪肘子的绳子,挂在自行车把手上,回家了。 042 时九翘课,戈今歌的决定 时九最近几天翘课无数,从警方结案的那一天之后,学校的鬼魂们就相继打开了门。 经过几十组实验,时九终于弄清楚了门可以传递的物质有那些,动植物,金属类都可以,但不能带走课本,也不能带走纸钞? 门的通过条件似乎有些奇怪。 像时九这样的特招生本身进学校的成绩并不是特别好,也容易变成问题儿童,逃课打架什么的,都是常态。 但这件事发生在时九身上,总是让人觉得很奇怪。 笑起来很温和的女孩子,虽然手段狠辣了一些,但出发点和结果还算是正义之师。 除了语文方面有点惨绝人寰出乎意料地烂,时九的其他学科简直是学霸中的学霸,学神中的学神。 她逃课去做的事情也很出乎意料,有时只是为了吃学校外面的汤面。 有时是让时九把学校的八卦墙刷白。 有的却是让时九在操场上跑圈跑到吐。 高中生鬼魂们执着的事情实在是让时九有些难以理解。 想吃汤面的是羊癫疯发作被汤面噎死的,想刷墙的人是创办了墙的人,跑圈的人是猝死在操场上的。 我们总是执着于自己曾经做不好的事情,一直忧愁,一直讨厌。 有的时候,我们并不是希望自己能做好,而是希望有人能及时叫停,停下来,没关系… 鬼魂们看着执行者为他们所做的一切,终于知道自己,人间不值得,还是早点投胎的好。 时九翘课的这种蜜汁行为,最后还带上了转过来的另一个特招生,景止。 景止偶尔会陪着时九做那些发疯的行为,但他也在准备着安置在学校的阵法,阻止鬼门的提前开启。 他知道时九最近的实验,也知道了她曾经想要带他离开这个世界,去往她的世界,但现如今放弃了这种想法。 时九还是要离开。 他不能锁住她的羽翼,但也不会送她走,那是对他自己的一种伤害。 他只能寄希望于时九也放弃了继续追逐他的背影。 他的小九,如果能平安喜乐地继续活下去就好了。 即便有缘无分,也是他心之所愿。 时九开启了一扇又一扇门,直到这个学校的鬼魂都走得差不多了。 戈今歌也离开了这座学校,她的冤魂还纠缠着牧云白。 牧云白返校了,他在这座高中短暂的实习已经结束了。 告别的那一天,戈今歌来见时九。 她告诉时九,她大概走不了了,因为她也没想明白该如何把心中的怨恨化解。 杀了她父母的人,是牧云白的父亲,那晚煤气泄漏,他的父亲叫醒了牧云白,但牧云白回了房子,把戈今歌背了出来。 而牧云白那个赌鬼父亲,两年前因为聚众赌博入狱了,就在她死的那一天。 戈今歌恨牧云白,他是她一身怨念的原因,她阴魂不散,只是为了有一天能讲他挫骨扬灰。 那杯致幻剂的水,却的确是牧云白放进去的,他想毁了她,那样他们就一样了。 他父亲是个无恶不作的地痞流氓,蹲了监狱,留了案底的囚犯。 牧云白终了一生都无法摆脱罪犯的儿子,这样的背景。 他没指望过自己能被教授们看重,但他也不希望戈今歌被录取。 从小时候开始,他们直接就是总是她赢,他输… 在戈今歌死后,他却发现自己输了最重要的东西。 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和善,只是心脏却越来越冷。 从本质上讲,时九和牧云白是相似的,他们的心脏坚若磐石,却又一触即碎,这区别于他们遇到的人,是谁。 戈今歌跟着牧云白这些天,牧云白把这些事情都告诉她了。 大概是觉得她现在是个女鬼,最多能灭一个电灯泡,往他头发上浇点水,也没别的大本事,怪可怜的,也没什么威慑力。 时九从戈今歌的口中得知了真相,一人一鬼坐在池塘边上的长椅上。 被抽干的池塘如今引上了活水,种上了荷花的花苗,再过些时候,就能看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时九问道,“要我替你杀了他吗?焦糖这具身体,也大限将至了。” 戈今歌摇了摇头,她还是恨他,但却觉得他罪不至死,因为他也救过她。 那她应该恨她自己吗? 真是矛盾的心情。 戈今歌有些哀伤地说道:“你能带我走吗?执行者,我不想再留在这世界了,虽然有美好的回忆,但最后的记忆都是痛苦的。” 时九捡起来地上的小石子往河里投掷,轻松地打出了一个又一个弹跳起来的水漂。 这是一个鬼魂教给她的,算是武功秘诀了。 “我在别的鬼魂身上做过实验了,消除怨气的鬼魂的确能穿过别人的门,到门里的世界去,但没消除的则不行。”时九轻声说道。 怨气怨气,真是麻烦啊,一个门管人家怨恨不怨恨呢,让鬼魂离开不就完事了吗? “如果觉得记忆太痛苦,就创造些美好的记忆吧,兴许会变得开心起来。”时九托着下巴,温和地说道。 “除非牧云白死了,我才会开心。”戈今歌很认真地说道。 时九不由得笑了笑,“那就希望牧云白早点死吧,让你解脱了。” “我会记得每天祈祷的,什么阎罗王还是什么柯南的,随便谁都好,早点把牧云白弄死吧。”她带着淡淡地笑容,森冷地说。 时九点了点头,殊不知她所说的话全都传到了姬安迪的耳朵里。 姬安迪的耳朵里放了一个小小的,像是黑豆一般大小的接收器。 人们总是只注意到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却在意不到潜藏在暗处,他们注意不到的东西… 摄像头是真,摄像头里,还有个窃听器。 姬安迪偷偷拿出了手机,这是新的,之前怀疑被时九拿去的那一部手机他也没敢索赔。 他举手去上厕所,把厕所的门反锁,蹲在马桶盖上。 他把藏在衣袖里的手机掏了出来,调开了监控录像。 姬安迪觉得这事情还真是奇怪,为什么窃听器里面只有时九的说话声,看视频里面也是只有时九一个人? 难道,时九是个精神分裂患者? ------题外话------ killyou,loveyou 043 私生子秦盐,傻白甜系统上线 人渣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人渣,甚至还很委屈,期望着别人不把他当人渣看。 池塘的中央矗立着一块方方正正的石碑,看上面的书法形式,大概是魏碑,在石碑的顶端拖着一条铁链,缠绕在上面,一直拖到了水里。 时九问了戈今歌这石碑是用来做什么的,戈今歌便如实告诉了时九。 那晚景止用符箓把水流都开出来一道缝隙,还说找到了什么… 时九突然间就明白了,原来景止是要在这里布下阵法,关闭鬼门。 难怪他天资那么卓越,却要选择留在这个小城里这个高中。 鬼门,开启的时候,是不是就是群鬼出动了? “到鬼门开启的时候,你试一试能不能从鬼门去鬼界,和同一种生物在一起,兴许你会觉得没那么糟糕。” “执行者,我不是生物,我是个死物,难道要和一堆鬼魂在一起搓麻将打牌吗?”戈今歌闷声失笑。 “鬼门后的世界,要是很可怕的话,那该怎么办?”她无奈地笑了笑。 时九也笑了,那样未免也是一种生活方式,打麻将可比天天跟着一个杀也杀不了,爱也无法爱上的人在一起好。 要不了多久,牧云白就会自杀的,这件事情发生的概率,原先有百分之九十,现在则是百分之十。 心动则妄动,动辄遍体鳞伤。 “关于秦盐那个人,你知道什么吗?”时九问道。 毕竟戈今歌也在这学校念了几年,算起来秦盐还是她的直系学弟。 戈今歌点了点头,当鬼魂当久了,别人不在意你,知道的秘密自然而然地就变多了。 “他成绩很好,但还有一个传言,他的母亲是小三,现在跟着正房生活。他妹妹叫秦韵如,原先很讨厌他,三天两头地嘲讽他,说他是私生子。” 戈今歌微皱着眉,祸水还不殃及池鱼,秦韵如当时的行为还是招致了很多的反感,与此同时,同学们也都不愿意和秦盐来往。 秦盐也变得越发冷漠,半大的少年,天天板着一张扑克牌脸。 时九觉得事情不太对,和她想的也不太一样,上次遇到的那个双马尾,校服上画着动漫少女的女孩,看起来挺天真烂漫的。 她看人的眼光总是很准确,那姑娘没那么多心眼,妥妥一漂亮的傻白甜。 那个女孩叫秦盐秦哥哥,她难道就是秦韵如吗?可她看起来非但不讨厌秦盐,反而很黏着秦盐。 事情变得难以预料了。 时九微皱着眉,她不喜欢在她的判断范围以外的事件。 “可后来秦韵如在楼梯口摔出了脑症荡,在医院住了几天,回来后就变了性格,总是黏着秦盐,秦哥哥秦哥哥地叫,有人提起秦盐是私生子的事情,她还跟人吵架。” 戈今歌古怪地笑了笑,“执行者,秦韵如是不是鬼上身了?” 时九愣了愣,脑症荡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她还是头一次知道。 她感觉自己像是长了智齿,牙疼,智商受到了侮辱。 鬼上身,倒还真有可能。 时九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决定在见秦盐之前见一见这个叫秦韵如的女孩子。 到底是真的天真烂漫,还是掩藏自己的技巧过于高超。 真正的傻白甜当然很甜,但假的,只能列入心机girl的行列了。 时九难得回了一趟教室,老实地听了一堂历史课,景止的座位空了,大概是去忙别的事情了。 时九在白纸上写写画画,进不了门的东西,书本,纸钞,可以归结为知识,货币,但这样又太笼统,并不准确。 到底为什么,连活物都能吞的门,却不愿意要这些东西进入…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历史老师弯着腰,拄着拐杖,晃悠悠地说道。 时九手中的笔陡然间顿住了,知兴替,明得失? 课本,货币…它们的共同点在于,它们都是时代的产物,脱离这个时代如果去往了别的时间线,别的平行时空,谁会知道产生怎样不可测的变化。 而植物和动物则不会有那么大影响,就算是个新物种,单个的植物或是动物也不能延续生命。 时九不翘课了,但却又正好碰上了周考。 一周一次的考试,虽然不用挪动位置,但桌子上的书籍必须收拾完,不能留在桌面上抄,手全程放在桌面上考。 时九除了语文的古诗解析,阅读理解和作文没写,其他还是尽力而为了,数学和英语则是交了满卷。 结果这一次语文老师不小心把试卷跑咖啡里面了,就只改了卷面能看得见的题目,并没有打分。 在景止不在的情形下,时九成功考到了班级第一,打败了伊涵。 伊涵深受打击,并决定让喻言以后再也不要给橘子了。 喻言淡淡地嗯了一声,又塞了一个橘子给时九,认真地说道:“这是最后一个橘子了,以后没有了。” 时九轻声笑了,伸手接过了橘子,爱干净的人,就算是橘子也是看起来圆滚滚,长得很标志的样子。 她照旧把橘子扔给了乌亦丝,隔着一个过道,乌亦丝含情脉脉地看着时九。 “大佬,就算你已经有了男朋友了,你也还是我的心上人,我等着你分手。”乌亦丝洒泪真情表白。 时九扶额,扭过头不想再看了,我拿你当小弟,你却想当我对象。 景止迈着大长腿就走进了教室,眼眸眯了眯,眼底那点泪痣冶艳极了,带着红色的光泽。 乌亦丝埋头,像个鹌鹑,忙陪着笑,“景哥好,景哥好。” “不要随便沾亲带故。”景止倨傲地说道,目光冰冷,毫不留情。 时九拉了拉景止的袖子,乖巧地笑了笑,“景止,我考了第一名,我能亲亲你吗?” “大庭广众的,这样不好,回去给你亲。”景止的耳夹红了起来,神情却依旧很淡定。 时九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好啊,我家小止。” 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无条件虐狗的行为遭到了强烈的谴责,尤其是伊涵,他公报私仇地说道:“谈恋爱影响学习,早点分手吧。” “我是第一,事实证明,谈恋爱有利于提高学习成绩。”时九温和地笑了笑,极为坦然地说道。 伊涵噎住了,拉了拉喻言的肩膀,“给我个橘子吃吃,我嘴里有点酸。” 044 男孩子出门在外小心点 放学回家后,小黑陪着焦糖回来了,焦糖又一次浑身是血。 这一次,她带回来的不是一截人肠子,而是一把尖锐的水果刀。 血液顺着刀尖滴落了下来,长发披散在脸上,半张脸上面都是血污。 拼命想要忘记的事情,在遗忘之后,却又拼了命地想要记起。 时九轻声问道:“今天还好吗我,焦糖,想起了多少。”她温和地笑着,安静地注视着焦糖。 “想起了,我就是用这把刀杀了自己的父亲…”焦糖的声音有些沙哑,手里的凶器掉到了地上。 从看到时九的笑容那一刻,不安时情绪就安定下来,游走飘忽了一天,终于找到了落脚点。 “时姐姐,学校那些鬼魂的事情最近还进展地顺利吗?”焦糖问道。 黑猫病恹恹的,今天和一群鬼魂打了群架,实在是精疲力尽,心力交瘁,感觉猫生不会再爱了。 好在焦糖在紧急的时刻想起来了自己的死因,手里拿着把水果刀砍来砍去,帮它分担了不少的炮火。 真是奇怪,人世怎么会突然冒出那么多鬼魂出来? 小黑疲惫地跳到了床上,变成了一道黑影,没入到了杯子里,随后又窜到了墙壁之中。 时九微皱着眉,看焦糖和小黑点反应,她们今天应该过得很糟糕。 “其他的鬼魂都打开了门,离开了这个世界,除了戈今歌.…” “此事说来话长,那一起瓦斯泄露的案子,是牧云白的父亲干的。那晚,是牧云白救了戈今歌一命,但致幻药是牧云白放的,所以他也害了她。” 时九缓缓地说道,伸手揉了揉焦糖的头发,“到底是仇恨更重,还是恩情更多,戈今歌自己还没弄清楚。” 焦糖闻言点了点头,犹豫了片刻,问道:“我害怕了,时姐姐。” “如果因为害怕就退后的话,世界就会越来越小,直到退无可退的境地。” “睡觉吧,焦糖,你还有我和小黑。”时九轻声说道,逼得太紧,孩子就傻了。 是时候,见一见秦盐了。 她忙着在其他鬼魂身上做实验,最近都有些忽视了焦糖,大限将至,她也会退无可退。 这一夜夜半的时候,又下起了雨,台风将至时,先到来的,是倾盆大雨。 焦糖一身血污依旧没有消散,还是小黑从睡梦中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用猫爪子给她擦了擦脸。 遥想当年,骑着巨蟒,御空而行的西王母要碰它的猫爪子,它都没乐意,白便宜了焦糖这丫头。 就当是天天抱胸的报酬吧。 第二天时九去上学,焦糖依旧带着小黑去跟踪秦盐。 景家以捐赠的名义把那几块石碑送到了学校,算了风水,把石碑安置在学校各处,阵眼开启,有特定的仪式。 学生们上自习课,老师们都被拖来听演讲。 在校长和景家的管家发言的时候,景止一直在红色幕布遮蔽的石碑后面进行阵法激活仪式。 于此同时,当着全班人的面,姬安迪对时九表白了。 “焦糖同学,我宣你,从第一眼看到你,我的心,我的肺,我身体里的每一个器官都在说,我宣你。” 时九面无表情地看着姬安迪手里拿着一朵去了刺的玫瑰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深情告白。 见过景止那样小心翼翼又珍而重之的告白。 这种徒有其表,博人眼球的,看着就有点膈应了。 时九接过了玫瑰花,而后极为平静地松手,把花扔到了姬安迪的桌子上,“我有对象了,你这样插足别人感情,很渣。” 本来期待着时九会婉拒的同学们看姬安迪的眼神变得微妙了起来。 一向好脾气的时九,竟然也会骂人是个渣,姬安迪这是真的踩到地雷了。 全校人都知道时九的对象是景止,姬安迪这样横刀夺爱,不自量力的行为,是有点渣… “我不管,我会一直追求你,直到你同意为止。”姬安迪的眼角上挑,像只狐狸,狡诈,别有所图。 呵,时九冷笑一声,垂着头说道:“别太过分了,姬安同学,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是个兔子。 姬安迪的当然不可能喜欢时九,只是如果他告白的话,就有足够的烂理明目张胆地跟踪时九。 如果要解释的话,那就是一切都是为了感情。 他可不想案子没查出来,先被当做变态跟踪狂给逮捕了,不过他打算做的事情,和变态也没什么区别。 焦糖抱着黑猫一直站在旁边,看到了时九阴森冷漠的表情,时九是真的生气了。 为什么喜欢这样郑而重之的感情可以随便地被宣之于口,还是用来粉饰其他龌龊心思的遮羞布。 姬安迪,你真的,惹怒我了。 “你要是跟着我的话,说不定会从地球上彻底消失。”时九笑着说道。 这看似是一句玩笑话,而不客气的语气,却让姬安迪感到了一种危险感。 他的职业嗅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子不好惹,不过正是不好惹,调查起来才有重大揭秘的感觉。 时九破门而出,径直走出了教室。 上课铃响起,所有人坐好,掏出了书,姬安迪把那朵玫瑰花放到了乌亦丝的桌子上。 他挠了挠头发,说道:“送你了,扔了怪可惜的。” 乌亦丝的眼睛亮了亮,接过了玫瑰花,“那随便我怎么处理了?” 姬安迪随意地点了点头,他也是头一次和女孩子告白,还是带着目的性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和牢房里面蹲着的那些骗女孩子感情的流氓,也没什么区别… 下一刻,一朵玫瑰花从姬安迪面前以抛物线的趋势飞了过去,坠落到了垃圾筐里面。 “喂,我可以单手,但我磕的cp必须甜,你要是敢插足大佬和景止的感情,呵呵呵,你的下场就和那朵花一样。” 乌亦丝一改脸上喜悦的神情,威胁着说道。 进垃圾筐吗? 现在的女孩子还真是凶残。 他这样的一朵娇花,被扔到垃圾筐里还怎么散发光和热? 姬安迪双手捧着脸,当一个安静的美男子,还真是件辛苦的事情,男孩子在外面还是要小心一点,尤其是像他这种,长得这么好看的。 045 傻白甜系统攻略守则 全体自习的时间,班长坐在讲台上,看着底下的学生写作业。 时九敲了敲高二一班的门,正好看到了秦盐坐在讲台上。 她淡淡地笑了笑,认真严肃地说道:“秦盐同学在吗,我们老师找你一趟。” 时九的恶名在全校都出名,重大事件还是她开学就和不良少年打了一架,以及有传闻暴力逼供刘予认罪,说出池塘里有一堆尸体的神秘人就是她。 这位就是大佬中的大佬,二中打架界的扛把子,不过还有一条比她本身是个暴力分子还强势的绯色新闻,就是景止是他男朋友。 这让一众学渣和学霸再一次相信了爱情,不过很快他们的相信就又要破灭了… 但看时九这样公事公办的样子,好像不是来找事的。 秦盐冷峻的面容在看到时九的时候,舒缓了一些,微眯着眼睛,大概猜到了不是真的有老师来找他。 他站起身来,“大家保持安静,副班长你坐到前面来。” 说完,便跟着时九走了出去。 时九走在前面,秦盐跟在后面,两人从五楼下到了一楼,再往下就有摄像头了。 “其实没有老师叫我,对吗?”秦盐冷淡地问道。 这人就像是一块化不开来的冰块,就算是放缓了语气也还是很冷。 时九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站在楼梯上方的秦盐,往回走了几步。 站定在秦盐面前,言简意赅,“我是你同父同母的妹妹,我妈是正当离婚,不是小三,这是我家地址,有空来看看。” 说着,时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条,折叠成方块,递给了秦盐。 一旁的焦糖有点纠结,这样没什么证据,直接告诉秦盐,他是她哥,按照一个正常人的思维,谁信啊… 事实证明,秦盐也不是什么正常人,他很坦然地接过了纸条,还附带了一句,“我也觉得,你像我。” …… 焦糖有点心肌梗塞的感觉。 秦盐和她长得的确很像,但都是一鼻子眉毛眼睛的,长在她脸上就是平平无奇,在秦盐脸上就像是开了眉眼,陡然间立体了起来。 “妈妈身体不好,你早点来。”时九转过身去,沉默地走了,步伐有些沉重。 秦盐握紧了手里的纸条,心跳砰砰砰地,接连跳快了好几拍。 他的亲生母亲,身体很不好吗? 她会是个怎样的人,会关心他,爱护他吗? 秦盐一时间想了很多,私生子的头衔他戴了很多年,冰块脸帮他挡去了很多流言蜚语… 说多了,看秦盐没反应,也就不说了。 天真的残忍,也是一种残忍。 时九回了教室,重新坐到了位置上,以为时九又要翘课翘一整天的同班同学反倒有些惊讶了起来。 这不正常啊。 等到景止回到了教室,阻止鬼门提前开启的阵法就完成了,自习也就此结束。 秦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在他前座的秦韵如回过头来,往他桌上扔了一个纸团。 “秦哥哥,我有个秘密要告诉你,关于你的亲生母亲的。” 秦盐的脸色沉了下来,从一个月前脑症荡之后,秦韵如就一改往常的大小姐骄纵脾气,很喜欢黏着他。 起初的确给他省了很多麻烦,那些骂他是小三的儿子,难听的流言也少了很多。 然而,拜她所赐,他们过于亲昵的关系,让原本就很讨厌秦盐的后妈越来越讨厌他。 只是秦韵如自己还以为,她的存在,让他在那个家的处境变得更好了。 他们上学也是一起上学,吃饭也一起吃饭,如果秦韵如知道的话,她有很多时间可以告诉他。 而不是在时九来见他之后,再把纸条给他… 这个秦韵如,想要算计他到什么时候? 秦盐把纸团揉了揉,面无表情の扔到了挂在桌边的垃圾袋里。 秦韵如的身体僵了僵,脑海里听到了傻白甜系统的报警。 “攻略目标好感度降低到0,降低到负值时,宿主将受到一级电击惩罚。” 哈卖批,第一次被傻白甜系统绑定的她,还以为是上天终于认出她是亲闺女,要让她用系统走向人生巅峰。 从一个社畜变成腰财万贯,后宫小鲜肉三千的富婆… 现实的打脸来得太快,就像是龙卷风。 她不仅换了个身体,还要回高中重念,还得攻略自己异父异母的哥哥,最可怕的是这哥哥以前还被他虐惨了。 什么流言蜚语,什么恶意中伤,什么把他的零花钱占为己有,什么抄他作业各种能干的坏事,这身体的前主人都干了。 这垃圾系统天天只会念叨好感度,还有惩罚她,从来不谈工资和奖励。 妥妥的剥削阶级。 不过唯一的好处就是这姑娘有钱,家里父母还特别宠。 当一个傻白甜并不讨喜,可一个人傻钱多的傻白甜就约等于是白富美了。 为了避免惩罚的秦韵如采取了傻白甜一级攻略方式,叫哥哥。 “哥哥,哥哥,你怎么不理我。”她眼泪汪汪地回头看向了秦盐。 秦盐冷漠,冷漠,再冷漠。 傻白甜二级攻略,闹脾气,欲擒故纵,男人都会觉得气呼呼的女生可爱,仅限于傻乎乎的男人。 秦盐叹气,提笔,做作业。 傻白甜三级攻略,一怒之下,冲出教室,掩面哭泣,等着目标追出来。 秦盐翻了一下书,无动于衷,并默默地喝了口保温杯里的水。 跑出教室站在天台上面吹风的秦韵如,觉得楼顶的风儿甚是喧嚣。 还是下楼的好。 却看到学校的长椅上面,孤零零地坐着时九一个人,背影很孤单,很需要她拯救。 傻白甜四级攻略,帮助目标的亲人,旁敲侧击得到助攻。 早就知道剧本的秦韵如本来想让秦盐避开与焦糖相认的线。 毕竟焦糖那姑娘最后杀了渣爹自杀,实在是太惨,兴许秦盐和焦糖不相认,那姑娘说不定还能好好活下去。 不过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超乎控制,剧本里的焦糖只是学校的一个普通特长生,也从不打架。 更不会主动找秦盐,说他是她哥,她作为一个普通人,本该查不到的。 “喂,系统,那个焦糖是不是重生的?”秦韵如问道。 “她是个boss级别的人物,不能招惹她,我会倒霉的。” 系统能倒霉,秦韵如就很开心了。 046 那是喜欢么,那是馋她身子 校运动会开始了,伊涵作为班长把各个项目分配到各个同学的身上。 而时九作为体育委员却忘了自己是个体育委员,不止是她,就连班上大多数同学都没想起来。 二中是百年老校,招收的学生大多数是小城之中成绩优异的学生,所以,其实大部分学生,都是体育废柴。 但高一十一班还有焦糖这个体育特长生,校三千米记录的保持者,于是跑三千米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时九的身上。 让时九做打架这种低消耗项目倒是没什么,但是跑三千米,实在有些勉强,恐怕三千米还没跑完,她可能就先趴地上躺着了。 伊涵想了想,问道:“咱们班会打篮球的,也就四个人,还缺一个,要不你去打篮球吧。” 打篮球?时九眨了眨眼睛,她连篮球都没摸过,怎么打? 她摇了摇头,说道:“那我还是去跑三千米吧。” 伊涵挠了挠头发,无奈地点了点头,“那我再去找个人吧,这篮球是必报项目,输了也有两分能拿,要是弃权了还得倒扣一分。” “景止,你会打篮球吗?”伊涵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景止,其实他也没对景止报什么希望,学神大多是体育废中的体育废。 景止沉默了半晌,然后嗯了一声,“略懂。” 伊涵闻言轻快地笑了笑,想拍拍景止的肩膀,被景止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也不觉尴尬,收回了手,“懂规则就行,咱们班也没指望在篮球这方面拿奖。” 说完,伊涵就在登记表上的篮球一项,把景止的名字加了上去。 “小九,你跑三千米,身体吃得消吗?”景止看向了时九,有些担忧地问道。 时九点了点头,温和地笑了笑,“没事的,只不过是跑个步而已,这个身体的身体素质很好。” 景止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小九要看我打篮球吗?” 时九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好啊,我一定会去看小止把那些人打得落花流水的。” 景止的略懂,约莫是很懂,真是个狡猾的小孩啊。 起初只给一点点希望,最后得到称心如意的结局时,就会觉得像是中了头号大奖那么开心。 此时的焦糖并不在,照例去跟踪秦盐了,黑猫陪着焦糖。 教室的光线有些昏暗,当白炽灯猝然间打开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顿时亮了起来。 鬼门开启就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七月七。 “小止,阵法布置地还顺利吗?”时九小声问道。 景止看着时九,她的脸色有些红,伸手试了试,却并不十分烫。 “嗯,很顺利,阵法都布置好了,七月七那天,鬼门开启的时候就会被阵法立刻阻止。” 时九点了点头,那样就好。 “小九…什么时候走?” 教室里喧喧嚷嚷的,人们都在关注校运动会的事情,没人在意到时九和景止的悄悄话。 “等到焦糖回忆起她的死因,到时候,一定会告诉小止的。”时九勉强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丝苦涩,“还有一些时间。” 运动会是在第二天举办的,在学习就是本业,每分每秒都要好好学习的二中,这样一天休息放松的美好时光已经十分地难能可贵了。 校运动会当天。 时九脸不红,心不跳,气息极为平稳,跑到最后一圈的时候,跑道上就只剩下时九一个人了。 漫长的塑胶跑道上一个人,一只鬼,一只猫。 “时姐姐,放平呼吸,跑三步换一次气,脚下的步伐不要乱,一二三,一二三…” 黑猫和焦糖晃悠悠地飘在空中,指挥着时九该如何如何跑。 在这种时候,当一个鬼魂的优越性就体现出来了,飘着走,显然比两条腿跑着要快得多。 时九很想说,你们可消停点,但她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有了,两条腿如同灌了铅,又沉又重。 呼吸全凭生命本能,作为一个自残患者,她觉得这种方式很不好。 就像是要把自己捂在塑料袋里一样,腿上还压着两个杠铃… 时九冲线,耳边都是欢呼声,但她已渐渐不太能听清。 解意给她拿了杯温水,用一次性纸杯装着,水杯上面还在冒着袅袅的热气。 她将水杯递到了时九的嘴边,一杯热水很快就见了底,原本干涸的五脏六腑也活络了起来。 乌亦丝拿着湿毛巾给时九擦了擦汗,顺带捏了捏肩膀,摸两把手。 大佬的肩膀真瘦,大佬的小手真软,各种想入非非的念头在乌亦丝的脑海里蓬勃发展。 算了算了,摸就摸吧,反正也不会少块肉。 黑猫和焦糖被乌亦丝和解意挡着,飘在半空中。 时九什么时候骗到这么多姑娘的芳心了,她们怎么不知道? 时九那点龟毛的洁癖最终选择妥协,她连抬起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怎么反抗? 出乎时九的意料,看着她无动于衷,甚至是对乌亦丝揩油行为的妥协,解意也开始摸手… 时九埋怨地看向了焦糖,这烂桃花可不是她招惹来的,是焦糖招惹来的。 焦糖那一本十八禁画集在解意她们的眼中,妥妥的人间珍宝,反正时九不太能理解就是了。 “哎呀,大佬,你手冷不冷,我给你捂一捂。”乌亦丝双手抱住了时九的手,那条毛巾披在了肩膀上,莫名的喜感。 时九很想说,我不冷,你撒手,可气管很疼,很干,懒得说话。 解意冷冰冰的一张小脸板着,一次性杯子被她捏扁了,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 转而目不转睛地看着时九,抓住了时九另一只手。 你们这是喜欢焦糖吗? 你们这是馋她身子。 “刚刚那些加油的同学都去看景止的篮球赛了,现在刚刚开场,咱们待会儿去看个大结局。”乌亦丝心智盎然地说道。 时九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她家景小孩的比赛,她肯定要去看。 乌亦丝继续说道:“这次咱们班正好抽签对上了高二一班,景止之前截胡了秦盐校草的位置,他们都说这是复仇之战。” “刚开学看到景止的时候,他好像没现在这么好看。”解意淡淡地说道,作为一个焦糖的唯粉,基本修养就是不断抹黑偶像的对象。 乌亦丝作为时九和景止的cp粉,笃定地说道,“一看就知道,景止是长得最好看的人,他之前,只是被刘海封印了颜值而已。” 047 篮球赛,坑货傻白甜系统 时九和乌亦丝还有解意挤到了体育场最后一排,此时体育场已经挤的满满当当的,男生是为了看球赛,女生是为了打球的人。 校草大选中的一二三四都集齐了,这次的篮球赛在二中的校运动会历史上可以算是空前绝后了。 景止会打篮球时九倒是不怎么惊讶,她家景小孩无所不能,天赋异禀,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姬安迪大概是警察的卧底,经过专业训练的人,就连走路姿势也和平常人不同。 虽然姬安迪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掏出两百块钱,然后让乌亦丝给她抄作业。 以至于乌亦丝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向邪恶的混血儿势力低头。 秦盐的话,时九不了解,不过差点当选了校草的男生,实力应该不弱。 可场上的喻言是什么打开方式啊?! 干净又寡言的英语课代表,无论如何都和篮球这种看似帅的一匹,实则汗臭味逼人的运动毫无关系。 但让时九感慨人不可貌相的,还不仅仅是喻言,场上有个纤细的女生熟练地带球,过人,跳投,然后把球落在了自家的球篮里。 当她振臂高呼,打算来个击掌,场上和场下众人陷入了沉静。 这还是5v5吗,这是4v6。 篮球场上的秦韵如也很无奈,她一个糙女汉子,要刷傻白甜属性值,要不然系统就要来套电击治网瘾疗法。 傻白甜的核心就是要傻,现在那点可怜巴巴的属性值终于归正,但她也成功地得罪了所有的队友。 最可怕的是,秦盐对她的好感度再一次归零。 哈卖批,这个狗男人的好感度都是一点一点的涨,掉就是一次归零。 真心想一刀切他个桃花开。 她也就是想想。 在观众的唏嘘声中,秦韵如面红耳赤地各个方向鞠躬道歉。 其实她想各个方向都竖个中指,不过那样可能要崩人设。 你们这些人知道当一个称职的傻白甜有多难吗?傻逼们。 秦韵如心中疯狂口吐芬芳,表面她还是个柔弱不能自理,把篮球投到对方筐子里的女孩子。 “这个秦韵如真是够傻的。”解意摇了摇头,皱着眉说道。 乌亦丝的手自然而然地揽住了解意的胳膊,没骨头似的靠在解意的身上。 解意左手伸到臂弯,面无表情,使劲拉着乌亦丝的手,没拽下来,反倒被乌亦丝拉住了手。 两人交叉握着的手,像是一个被锁死的锁。 乌亦丝笑出了声,觉得解意这种气得要死还面无表情的闷骚实在有点可怜,“我就喜欢你这种看不惯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时九眸光亮了亮,尾音上扬,“车门我已经焊死了,谁也别想下车。” 这场景在焦糖那本十八禁画集里出现过,当时的路人甲就是这么说的,时九就此引用了过来。 两人却像是触电一般,赶忙松手,背对背站着,她们已经忘了她们相识的初心了。 作为一个黑粉头子和粉丝协会会长,原本的乌亦丝和解意待在一个车上,只会有一件事,那就只有把对方怼到死这一个选项。 但在奶茶的诱惑下,对焦糖黑转粉的乌亦丝,投身于粉丝协会会长解意直系亲友团此时有了别的想法。 富婆小姐姐她不香吗?少奋斗二十年不好吗? 不过乌亦丝家其实不穷,穷的只是乌亦丝一个,她老爹是驻澳外交官,她老娘是个会计事务所的老板。 她怼人的本事就是继承了她爹娘的基因,因而在网络上当黑粉头头才能振臂一呼,就得到一堆喷子的支持。 而解意就不同了,他们家有钱,而她,也有钱,没有钱做不到的事情,她的粉丝会会长,就是靠实打实的应援数据堆出来的… “解意,你觉得我这个人只看外在,怎么样?”乌亦丝眨巴眨巴眼睛,羞答答地问道。 解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而看向了时九,置身事外的时九被迫加入群聊。 “挺好。”时九答道。 一看解意是在问时九,乌亦丝觉得自己信心百倍,笑嘻嘻地问道:“那你觉得我内在怎么样?” 解意又一次看向了时九,时九温和地笑了笑,笑容无懈可击,面不改色地说道:“也很好。” 如果不老是想揩油摸手,就更好了。 真是个狡猾的人,温温和和地笑着,这样的话,明知道是假话,还是想要去相信。 时九的目光回到了球场,目光锁定在了景止身上。 景止运球入场,从拿起球的那一刻,他身上的气势就变得凌冽了起来,眼神锐利,绮丽的面容霸气十足,带着极具侵略性的力量感。 他带球绕过前方的秦盐,毫无预兆,极快地切入到秦盐旁边,即便是千军万马也无法阻拦。 他跳跃了起来,手攀住篮圈,轻松落地,灌篮得分,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对时九笑了笑。 时九望着他的笑容,半大的少年,身上还有一种青涩感,如同青色的柠檬一般,她愣住了,不觉莞尔。 她见过他许多次,从过去直到现在,可即便看了那么多次,还是会觉得惊艳。 也许从雪夜初见的那时起,冥冥之中已有注定,她此生就躲不开这个人。 姬安迪气喘吁吁地扶着腿,偏头看向了喻言,“哎呦,他,他刚刚怎么就不多用点力气,现在倒是装帅了。” “他女朋友来了。”喻言淡淡地说道。 姬大叔酸了,他活了这么大年龄了,还没个女朋友呢。 现在当个伪少年潜伏在人家高中生里面,也没个女孩子看上他的。 “哎,喻言,你那哮喘没事吧,禁得住这样跑来跑去吗?” “没关系。”喻言甩了甩头发上的汗,就是因为有哮喘,他才这样跟自己对着干,身体训练好一些,冬天就会好过一些。 “可别让我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给你做人工呼吸,那多尴尬。”姬安迪笑着说道。 喻言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闭嘴。” “行行行,还害羞了这是,你以为丢了初吻的就你一个吗?我保存二十多年的贞操。”姬安迪下意识地改口,“十几年…” 但此时喻言已经跑远了。 048 时九吃醋,她的真实身份? 景止不负众望地赢了,带着高一十一班拿到了篮球赛的冠军。 颁奖典礼上景止被无数台下的女孩扔了花在身上。 他们则不断地捡地上的花,待会儿这边还有羽毛球比赛呢。 除了景止,篮球队的其他成员也未能幸免于难。 除了姬安迪比较享受这种殊荣,其他人都是遭到了一场花朵的毒打。 时九在台下双手环抱,笑得极为核善,方圆十米之内人畜勿近。 她家景小孩当上校草,果然不是一件好事情,什么狂蜂乱蝶都招惹了,这样不好,不好… 解意看着时九,她笑得依旧温和,身上却已经在泛着隐约可见的黑暗气场,目光幽幽地看着台上的景止。 她突然对景止有点同情,像时九这种白切黑的,吃起醋来才是最难搞的。 她既不会对你一哭二闹三上吊,也不会冷暴力闹分手,而是旷日持久地记小本子,然后让你旷日持长地偿还此时的不高兴… 景止目光越过了层层叠叠的人群,一眼就看到了依旧站在体育馆后排的时九,微微皱起了眉,有些不解。 时九她,生气了吗?怎么一脸不开心的样子? 姬安迪也顺着景止的目光看了过去,吹了个口哨,“哎呦,景同学你女朋友吃醋啦?我说怎么闻着那么酸呢?” 吃醋? 他做什么了? 景止变得更加困惑了,他可是一直为时九守身如玉呢。 喻言看着依旧不明所以的景止,没想到有的人虽然有了女朋友,感情方面依旧不开窍。 喻言低头看了一眼景止怀里的花,白玫瑰,红玫瑰,蓝玫瑰… 而自己怀里的都是什么水仙花,风铃花… 算了,还是让景止继续苦恼吧,人比人真的气死人。 时九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往体育馆外面走。 本来跑个三千米,就已经丢了半条命,再看到她家景小孩一堆的女孩子送花,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 乌亦丝和解意见状跟了上去。 女孩子心中的浪漫因子依旧是大过了恐惧因子。 尽管全校人都知道,景止的正牌女友是时九,是那个打架很厉害的时九,但对于景止颜值的仰慕之情,还是压过了对时九的恐惧… 趁着篮球队夺冠,借机送花,是再合适不过的理由了。 身后的人群突然变得喧喧嚷嚷,有些吵闹了起来,时九的脚步加快。 耳朵出现了耳鸣,尖锐的声音如同指甲划过玻璃水杯。 水杯炸开,手指被碎玻璃碴划过,湿热的水流,顺着玻璃碴流淌了下来。 等到时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把体育馆旁边的消防栓玻璃,徒手砸碎了。 拳头红肿了起来,手心里扎着一块玻璃碎片。 “焦糖…” “大佬…” 两个声音同时在耳边响起,水面惊起一只飞鱼,是解意和乌亦丝。 时九却不敢回头看她们的表情,加快了脚步跑了出去。 她躲到了器材室里,背靠在墙壁上光线昏暗,架子上摆放着大小不一的球,筐子里放着各式各样的球拍。 时九低着头,汗水岑岑地顺着额头滴落下来,鼻翼上也是晶莹的汗珠。 她的手放在心脏上,它是那样地缓慢,像是被冻住失去了活力。 但原因,却不是孤独,而是恐惧。 怎么又开始了… 明明来到这个世界,她发病的概率已经降低了很多… 如果他喜欢她的话,为什么不能只喜欢她一个人,为什么还要捡起其他女孩子给的花… 等到她离开这个世界了,是不是他就要找其他女孩子当对象,和别的女孩子在摇椅上晒着太阳,一起慢慢变老。 时九很想让自己的想法不要那么偏激,也不要那么自私,为景止想一想。 但一点作用也没有。 这种想法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路往着悬崖狂奔而去。 没人教过她要怎样面对感情,于是她选择用自己的方法来。 她要带他从门离开。 就算是他恨她也好,讨厌她也罢,她无法忍受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未来。 他是她的解药,却也是她中的毒。 这个少年,只能由她亲手染黑。 时九的身体颤抖着,蜷缩成一个壳,躲在这个壳里,谁都不能伤害现在这个变得脆弱的她。 她很清醒地明白自己正在发病,但她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就像是恶魔扼住了她的喉咙,除了这一条路可选,她别无选择。 这个世界的时间不对,准确地来说是时空流速不同,不同的时空,时间流速有的相同,有的不同。 它们可以差光年倍的速度,也可能只是毫秒之差。 而按照时九原本时空时间计算,今天就是九号。 一双白色的球鞋抵在器材室铁门的外面,少年的声音冰凉,透着沁人的冷意,“焦糖,你在这么?” 时九闻言回过神来,看向了门底的那点细缝。 她身体颤抖着,一言不发。 没想到,最先找到她的人,是秦盐,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 “我知道你在里面,我在门口等你出来,待会儿羽毛球比赛结束会来还器材,你还有一个小时。” 秦盐坐在门旁边,学生们都忙着去看运动会了,没人会在意到这个偏僻的器材室。 不远处秦韵如坐在台阶上,傻白甜系统还在威胁她,关于焦糖线就不要碰了,跟大佬接触上一没有好事情。 “那是人家亲哥,你还能不管哥哥找自己亲妹妹吗?而且这样对刷好感度也很有用啊,你看秦盐好感度都飙到五十九了,差一点我就及格了。” 系统怒气冲冲地说道:“你这个笨蛋,就跟个大傻子一样,焦糖线早就换人了,现在她躯壳里的人,可是…” “是什么?”秦韵如发现了盲点。 “不能说,会死翘翘的。”系统有点虚地说道。 它虽然只是个初级系统,可用的服务器可是四海八荒,三千世界里最牛掰的一个。里面的数据库,自然也是最牛叉的。 秦韵如顿时来了兴趣,那岂不是一旦她知道了时九的真实身份,那就能摆脱系统,当个白富美,而不是傻白甜了? 上天果然还是认她是亲女儿,之前不过是为了考验她,早日干掉系统,早日走向人生巅峰。 049 鬼门开启,景止滑铁卢 从秦韵如旁边急匆匆跑过去好几个人,让她有点猝不及防,防不胜防。 这都什么人啊?没看见她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正在当一个安静的美少女,坐在台阶上吹风吗? “角色介绍,路人甲,乌亦丝,路人甲,解意,机密人物,无可奉告。” 傻白甜系统在秦韵如耳边报人名。 关于机密人物,无可奉告这句话,秦韵如很感兴趣。 她看着急匆匆跑过去的少年,匀称结实的身体,精瘦的腰身,妥妥一行走的衣架子,试衣模特,关键是一身篮球服。 八九不离十,是刚刚和她对打篮球的景止。 长得比她一个姑娘还好看,身材还好,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我知道他啊,景止嘛,你们这系统落后了啊。”秦韵如笑了笑,眼底闪过精芒。 “闭嘴,会死系统的。”傻白甜系统陈惶陈恐,它这种初级系统都属于消耗品,指不定哪天就变成炮灰了。 也不对,现在炮灰系统都是大佬练级,它现在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好难啊,母系统为什么要让我诞生啊…” 秦韵如难得听到周扒皮系统这么委屈,饶有兴致地说道:“哎呀,你知道自己要诞生,就做好准备再出生啊,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系统无言以对,平时觉得宿主已经够傻了,没想到她总是能超出它认知范围地傻。 “我要是能准备,我会决定把自己扼杀在摇篮里。”系统无精打采地说道,它已经受到了世界无情的鞭打。 不用你准备,我先去把你扼杀,秦韵如想这么说。 但她还是笑眯眯地说道,“我家系统宝贝太惨了,明明这么傻,这么白,还这么可爱,却要受到一个普通高中生景止的胁迫,景止的威胁,景止的欺压,这个叫景止的实在太过分了。” 景止这两个字她强调的尤为重要,就像是摁住了系统的死穴,系统可怜巴巴地说道,“你能憋说了吗?” 一向对秦韵如凶不拉叽的系统竟然如此之乖,如此人性化,让秦韵如深感欣慰,她要农奴翻身把歌唱。 “景止是吧,我再也不说景止这两个字了,别怕啊,不就是,景,止吗?”秦韵如在作死的边缘徘徊。 并被系统来了一套全的电击治网瘾疗法。 来啊,相互伤害啊,谁怕谁啊? 秦盐坐在门外,这就意味着焦糖和小黑也在门外。 她们两个算是全程围观了时九吃醋,景止穿过人群去追时九,结果被一堆女生拦住了。 其实,只要当时的时九一回头,就能看到试图向她走去的景止。 但她没有… 秦盐被秦韵如提示着来器材室找人,结果真的找到了躲在里面的时九。 透过门缝,也能看到时九穿的帆布鞋鞋底,干净白亮,一点灰尘也没有。 焦糖没敢进去看时九,她印象里的时九,是最强的执行者,无所畏惧,无所不能,笑着说自己什么都能做到。 时九不会想要她看见她脆弱的一面的,因为她不是时九想要见到的人。 焦糖没想到时九也会吃醋,原来全天下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见不得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觊觎。 若是不在意,那便是不喜欢。 “小黑,要是你能说话就好了,让景止来看时姐姐,秦盐在这也没什么用,白杵在这让时姐姐闹心。”焦糖抚摸着黑猫的尾巴,叹息着说道。 黑猫推了推焦糖的胸,真汉子就该喜欢软乎乎的东西。 “喵喵喵。”你不是会说人话吗,景止又看得见鬼,你去找他不就行了。 猫语十级学者焦糖潘然醒悟,“我想到了,我会说人话的啊,而且景止又能看见鬼,我去找他不就行了。” 焦糖拍了拍手,抱着黑猫飘着去找景止。 黑猫的鼻子动了动,猫嗅觉的灵敏度是人的好几倍,可比狗好用多了,只是它们看不上卑微的人类。 它伸出来猫爪子,指了个方向,焦糖随即顺着方向飘了过去。 越走越是熟悉的道路,竟然是往着校小池塘去的。 焦糖不由得有点毛骨悚然,就算她现在是个鬼,灵异故事最常见非人类主人公,但她还是害怕… 学校这小池塘现在虽然引了活水,种了花,但是加上景止大佬那快魏碑做阵法,还有那些铁链子,看着怎么那么吓鬼呢? 黑猫窝在焦糖的怀里,一猫一鬼目瞪口呆地看着景止穿着一身篮球运动服,手里拿着一沓子符箓。 他站在一片荷叶上,离魏碑有两米远,按照正常的速度和力量,那是万万不可能拍上去的。 但现实却是,景止眼都不带眨打球,把一沓子符箓往着魏碑上面拍。 焦糖的耳边传来噼里啪啦,呜呜哇哇的惨叫声,那是鬼魂的声音,简直是惨绝鬼寰,惨无鬼道啊。 魏碑后面的就是阻止鬼门提前开启的阵法,可算日子应该是明天才对,怎么又提到今天了。 现在这些鬼啊,真是的,提前跨界旅游都喜欢来提前排队的吗?也不想想给人家造成多少困扰。 焦糖吐槽着,看着景止游刃有余的模样,下意识觉得问题不大。 时姐姐和姐夫都是可靠的人呢。 “景止,时姐姐心情不好,在器材室里,你忙完了去看看。”焦糖站在池塘边喊道。 景止一心两用,直接把一沓子的符箓都拍到了魏碑上,加固了一下阵法。 应该能再挺一两个小时。 还是媳妇最重要,苍生暂时就算没有他拯救,也会好好的。 景止其实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时九就生气了,但他仔细地想了想,一定不是他的错,是别人做错了什么,殃及池鱼,祸及他了。 倨傲的少年,注定要再度遭遇一次滑铁卢,叫生气的女朋友该怎么哄。 然而,还没等到景止从荷叶飘逸地回到地面。 他的身后,魏碑开始晃,上面的符箓被震碎成了粉末,随风而散。 “快走。”景止偏头对焦糖说道。 焦糖抱着黑猫,看着景止面前出现的庞然大物,血盆大口,青面獠牙,即便是一个虚影,也足够让人心惊胆战。 “景止,你挺住,我去找时姐姐。”焦糖抱着黑猫拔腿就跑,只在空气里留下一抹残影。 050 时九入魔,强势护夫 “时姐姐,不好了,师父被妖怪抓走了…” 时九:嗯? “对不起,我再来一次。时姐姐,不好了,景止被恶鬼抓走了…” 时九利落地站起身来,眼眸一片漆黑,风暴酝酿,“你说什么?景止怎么了,他在哪?” 她步步逼近,像一只护食的野兽。 焦糖感到有些害怕,“你说的这也不是一个问题啊。”她不断地后退,看着形容趋于疯狂的时九。 “他…景止在池塘那边。” 焦糖刚刚说完,就看到了时九破门而出,屋外的秦盐也站了起来。 时九往着学校池塘边跑去,再慢一些,兴许她就要永远失去他了。 她一直被焦糖当做是无所不能的人,可即便是她,也会有害怕的事情,也会有无能为力的事情。 爱他这件事,是盔甲,也是软肋。 本来刚刚跑了三千米,此时体力透支,全凭着冲动的意志。 等到时九跑到了池塘,只看到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在仰天长啸。 景止的左手揽住了右手手肘,他的右手臂被那怪物爪子带出的风割伤,白皙的面容此时更是一片惨白。 时九喘着气,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怪物,这是个什么东西。 魏碑上浮现了一把锁,铁链缠绕在锁上,那锁被砸开半边,铁链落在一旁,阴暗的气息弥漫开,如同黑色的魔爪从锁里挣扎着伸出。 “景止,快出来…”时九喊道。 景止闻言目光依旧落在那只怪物身上,对时九厉声说道:“小九,你走,我走不开。” 魏碑裂开一道缝隙,千百只手从里面伸了出来,尖锐的,苍老的,恶臭的,地狱降临就是这样的景象。 景止被往门的方向拉入,黑色的藤蔓如同触手一般,拉住了景止的四肢,往门里拖拽。 少年没有回头,他以一个执拗又顽固的背影对着时九。 “小九,好好活着。” 这是他最后的话语。 曾经的场景与现在重合,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时九对自己的力量,感知道如此微茫,是第二次。 第一次是她为了林梓不得不和门做交易,成为执行者,不仅要以林梓的命为代价,还要以她自己的命为代价。 她别无选择,因为弱小。 而第二次,就是如今,而原因也是弱小。 景止的身体被那些肮脏的手往门里拽着,像是一群野兽拖拽着猎物回他们的巢穴。 时九伸出双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窒息感袭来,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般,泪水一串串地坠落。 她知道。 她对抗不了那庞然大物,也救不了景止。 她从来都不是无所不能的,尽管她曾用尽全力。 是她太自负了,人又怎能与天地见本存的规则抗衡… 为什么这世界总喜欢夺去她想要的东西,总喜欢夺去她喜欢的人。 它就这么想要看着她苦苦挣扎,一无所有吗?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如果救不了景止,那她宁愿替他去死。 上一世就辜负了的人,这一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她要景止活下去,她恨透了现在这个孱弱无力的自己,她需要力量,对抗全世界的规则,要那样的力量。 景止的身体只剩下一点了,就完全陷入到鬼门之中的世界。 那里会是怎样的景象,是百鬼丛生,群魔乱舞,滚烫的岩浆夜以继日地在脚底下奔流不息吗? 那是她的景止,她最心爱的人,她最喜欢的人,这个世界那么多人里,他是最好的。 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办法,能救得了景止,那么就算是化身虚无,万劫不复,她也心甘情愿。 黑色的翅膀从时九的脊背生长出,起初是一个黑色的两个小犄角,豁然张开。 翅膀挥舞着,像一个黑色的茧包裹了时九的全部身形,随即张开,划破空气,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 青面獠牙的怪物随即被翅膀击碎,血肉和血块弥漫开来,血雾的气息充斥着整个学校。 秀丽的面容被黑漆漆的羽毛笼罩着,尖锐的,黑色的喙,漆黑无光的眼眸,吞噬一切的黑暗由此降生。 赶到的焦糖和黑猫目瞪口呆地看向了时九,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人… 更像是一个怪物,一个脸上全是黑色的羽毛,嘴巴像鸟喙,身上还长着等人高翅膀的怪物。 她飞身向着景止而去,手是尖锐的鸟雀的爪子,没入了景止的双臂和血肉,硬生生地把他从鬼门里又拽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抱着脸上满是血污的景止,把他放到了池塘边的地面上。 景止晕了过去,冶艳的面容因为脏污的血迹而看不清原本的模样。 时九低声地鸣叫了一声,此时的她只是一只全凭本能感情而行动的低级生物,但它就连对景止到底是怎样的感情都不清楚。 身后的黑色藤蔓和血淋淋的千百只手缩了回去,在鬼门的后面。 “时姐姐…”焦糖喃喃自语道,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她却退后了一步。 黑猫从焦糖怀里跳了出来,这不是它主人的初级形态吗?怎么受损成这样一只小鸟了? 真是的,太丢面子了,以后传出去了,她们还怎么在高阶位面混啊。 话虽如此,黑猫还是迈着矜贵的猫步跟上了时九,主人这个形态看起来很好吃啊。 猫是最喜欢吃鸟的生物了。 黑猫啪嗒啪嗒地流着口水,张开了嘴巴,露出了牙齿,咬住了时九的翅膀。 时九有些伤感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景止,出于窘迫,恐惧,害怕,以及诸多阴暗隐晦的情感,她不想在这个世界继续生活了。 她知道自己现在是个怪物,丑陋,不堪,让她自己看了都觉得厌弃。 黑色的羽翼张开,往着鬼门飞去。 黑猫愣了愣,看了眼地面上站着的焦糖,那柔软的胸部。 有点舍不得。 不过还是跟着主人好了,胸部常有,主人不常有。 鬼门打开,千百只手往一旁退却,缩回到了阴暗之中,这是一条昏暗的道路,像是山间的隧道一般。 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诡异地交织在一起生长着,鲜血浇灌的红,圣洁的纯白,这就是鬼间。 051 曾经的死对头,阎王殿下 等到时九走出了隧道,就真正地进入了鬼间,一个天上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任何光芒照耀的世界。 她尚未得知的是,她的过去,就是从这里开始,露出了冰山一角。 宇宙第一大恶棍,时九。 从前,她也是个感情骗子。 时九的意识渐渐清晰,与此同时,越来越意识到自己现在不像是个人,像个浑身长满黑色羽毛的乌鸦。 红色的血液咕嘟嘟地冒着热气,里面烧着无数的人,因为痛苦,他们面目狰狞,鬼哭狼嚎。 这像是一锅汤,不过煮出来的血肉是什么,就一言难尽了。 他们看到时九的那一刻,不断地后退了一步,就像是小巫见大巫,小恶魔见大恶魔,瑟瑟发抖。 黑猫趴在时九的羽毛里,哎,主人的翅膀太硬了,它的牙都要坏掉了。 地狱分为十八层,按时间、受苦程度、区域大小来形容的,永不超生的地狱统称无间地狱,受苦无有间断,一秒都不能休息,永生受苦。 每一地狱比前一地狱,增苦二十倍,增寿一倍。 即便是死了,也要按照生前犯下的罪恶受苦。 时九沿着小路往前走,直到走完了十八层地狱,才最终到达了一个巍峨矗立着的宫殿。 黑色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字,阎王殿,气势恢宏,笔锋暗藏玄机。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简直是这片地狱之中,难得一见的美景。 时九带着黑猫走向了宫殿。 宫殿的门口站着一左一右的牛头马面,一个是牛,一个是马,不过能口吐人言,他们身上穿着人类世界的西装。 只不过是最大号的,纽扣已经崩掉,崩完了,一个也不剩,于是不得不一手拿着武器,另一只手拽着衣服的中间地方。 他们可是地狱正经的工作人员,要时刻保持着地狱的良好形象。 时九走了过来,站在门口,看了看牛头马面,一言不发。 她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她现在只能发出鸟鸣,粗粝又沙哑,并不好听。 “一只大怪鸟?这个地狱招收吗?”牛头问道。 马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待我先查查,它是为何而来,再做打算。” 马面的手里握着一只叉,叉子转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册子,写着生死簿。 “于鬼门开启之时,擅自闯入,是为地狱选拔判官所用。”马面看了眼牛头,“这是何意?此鸟是新任判官?” 非但是他们,时九自己也觉得有些困惑,她怎么就成了地狱选拔的判官了,难不成,地狱原先想要招收的人,是景止。 这误会可就大了,你们地狱这样强买强卖,雇佣童工,经过人家当事人同意了吗? 人类十节课还以为你们提前开启鬼门是要跨境旅游,踩踏人类的。 难怪前几天在街上看到人世与鬼界重叠了起来,原来是因为鬼界要考察人类世界的人。 不要以为你们是公职部门,就能为所欲为… 这误会可大了,你们鬼界的老大是谁,这么不靠谱的么? “鬼门怎么最近越来越不靠谱了,什么生物都能抓来做判官,鬼魂们看到判官是个鬼魂,那心理阴影该有多大。”牛头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 时九无言以对。看到你们这一人一鬼,难道心理阴影不是更大吗? “将其带至王处,再定夺。” 时九于是又被牛头和马面给带到了阎王殿里面。 阎王殿里面的布置和时九以为的十八套酷刑摆在一旁,严刑逼供的情景不同。 时九看到了一个紫色长发的少年坐在毯子上,超大液晶电视里面正在播放着恋爱游戏。 少年背对着他们,声音慵懒极了,尾音上扬,懒散又懈怠,还有一种爱答不理的感觉。 “什么事啊?” “鬼门选了一只鸟当判官。” “一只鸟?鬼门是不是老糊涂了。”少年嗤之以鼻,不屑地笑了笑,手上依旧拿着游戏机,噼里啪啦地按着键盘。 等到一个小时之后,少年通关了游戏,这才不紧不慢地偏过头看向了他们。 他的小拇指翘起,手里捏着咖啡杯子的杯柄,狭长的眸子落在了时九的身上。 他定定地看着时九,嘴里的咖啡没咽下去,从嘴角滑落。 这位可不是陌生人,是个死对头了,大约好几千年没见了,她怎么又变成一只鸟了。 手里的咖啡顿时不香了。 “阎王殿下…”马面疑惑地问道。 “啊?哦。这只鸟,让她去第一层地狱看着血汤吧,判官就算了,不能让一只鸟干,容易出事。” 少年正色道,摆出了阎王的气势来,“有名字吗?” 时九有些感慨,现在阎罗王怎么长得这么年轻,还骚包,她最讨厌紫色头发了。 “本王跟你说话呢,有名字吗?” 时九点了点头,翅膀割开空气,写下了一个九字。 牛头和马面惊讶于阎罗王又笑了,见惯了这个男人吊儿郎当又懒懒散散的一面,如今这样爱笑,倒是有些奇怪。 “九?那就叫你九奴才,九畜生,九王八蛋。”阎罗王慵懒的面容顿生一股子戾气,满是怨恨。 黑猫从时九的翅膀里跳出来,往着阎罗王身上跳,猫爪子亮了出来,刀光剑影之后… 阎罗王的脸上多了三道猫爪印,随即又愈合,唇角勾起一抹,一抹邪魅的笑容随即绽开。 他拽住了黑猫的尾巴,意味不明地笑了,“到现在还是给她当打手,真是没出息,我的地盘,还想对我动手,不自量力。” 时九的速度极快,从阎罗王手中夺走了黑猫,护在了翅膀下面。 它是跟着她来到这鬼界的生物,她会带着它一起在这好好活下去,谁也不能动它。 阎罗王看着时九变得冷漠的面容,有些反感地转过身去,厉声道:“还不带她滚,还有那只该死的猫,从今往后,我去的地方,它们就绝不能出现。” 牛头马面四目相对,无奈耸肩,殿下你什么时候出过大殿的门,从不出门的死宅,怎么可能出去。 时九带着黑猫出了阎王殿,她不知道为什么阎罗王对她有这么强烈的敌意,但黑猫知道。 当年,时九骗了一个少年纯洁的感情,还有人家的钱。 052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住在血池旁边的第一天,时九和黑猫靠在树旁边坐了一天。 从天空飞过的只有一只骷髅鸟,看到时九这只长的像大乌鸦的鸟,尖叫着跑了。 住在血池旁边的第二天,时九抱着小黑在血池里洗了脚。 因为有一只张牙舞爪的地狱犬从血池旁边跑过,它喝醉了酒,把时九的身上吐了一堆黑色的石油一样的脏污。 小黑把它一爪子呼到了血池里面,晕了的醉狗顺着河流又飘了回去。 住在血池旁边的第三天,时九带着小黑离开了血池。 在第三天的时候,血池边上来了个人,还是个美艳的女人。 血池里的水奔腾不息,源源不断地沸腾着,它们从地底深处冒了出来,残尸断臂飘在河面上。 暗无天际的世界,天空灰蒙蒙的,暗淡的光芒笼罩着血池,唯有血流发出红光。 有一个穿得很破烂的美艳女人经过了血池,她的眉眼生的很美,妖而不媚,眉心有一朵红色彼岸花的花钿。 眼睛是通红的血色,就如同血池里日日夜夜奔腾不息的血水一般。 头发也是红色的,并不是纯正的红,而是胡萝卜的颜色,平添了几分俏皮的颜色。 女人的头发打成了结,不知多久没洗了,一只脚穿着绣花鞋,一只脚留在空气里。 露出的那只脚趾白皙而秀气,看起来很软,一只手就能握住。 她像个邋遢的疯婆子,但也是个漂亮的疯婆子。 她坐在一艘乌篷船上,小炉子火势正旺盛。 炉子上面放着一个紫檀茶壶,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一排子的杯子,里面放着或多或少,各色各样的茶水。 她问:“你是新来的吗?”扣了扣指甲,打了个哈欠,拿出了一个茶杯,接下来眼底那点生理盐水,也就是泪水。 成为怪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不必同怪人说话。 时九不语,小黑却跳了起来,往着女人身上跳了上去。 这是胸部,是真的胸部啊。 时九大窘,翅膀捂住了脸,她现在可以不认识这只猫吗? “哦,是你啊,那她是谁?”女人像是认识小黑,用手把它的腹部抱了起来,她的眼睛里红光顿现,看向了时九。 难道是时九? 一只看起来很温和的黑色怪鸟,怎么都和从前那个一袭黑裙,头发上挽着一枝的荆棘的嚣张女人搭不上关系。 但她想念着的,就是那个嚣张的女人,这个地狱太无聊了,唯有那个女人不同。 “她是时九吗?”女人问道,看向了黑猫,晃了晃它的身体。 黑猫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花了,它连忙点了点头,“嗯,这就是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原型就是只怪鸟。” 女人闻言松开了黑猫,看向了岸边的怪鸟。 等人的高度,黑色的翅膀,尖锐的鸟喙,眼珠子也是黑的,那是纯粹的黑,浓郁的黑,多看几眼,仿佛周围所有的颜色都暗淡了下去。 有点像她,却又不像她… “时九?”她有些犹豫地问道,随即脱下来脚上穿着的鞋子。 “…”时九看着女人拿在手里的绣花鞋,目光惊疑不定。 黑猫跳到了女人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女人的脸,鎏金色的猫眼定定地看着时九,喵呜地叫了一声。 “主人,这是你以前老相好的。整个地狱你都得罪完了,就差这一个了。” 时九没听懂,女人也没听懂,小黑似乎永远都不明白,人和猫存在语言隔离这回事。 “我是孟小十,你都忘了?”她挠了挠头发,拿着那只鞋,赤裸着双脚跳到了岸上。 把那一只绣花鞋递给了时九,“这你送我的,过了许久,你也没回来,就只剩下这一只是好的了,何时你再给我带双鞋子?” 时九看着那双绣花鞋,不同于一般的绣花鞋,它上面绣的不是梅兰竹菊,而是庭园印苔霜,还绣了一个小小的十,是两只红宝石金簪落在了台阶上。 带着清幽的香气,还有一点清冽的寒意,闷热的地狱似乎也带上了一点清风的寒凉。 “我都忘了,你现在是只鸟,你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啊?”她把鞋子落在了地上,塞着脚又穿上了鞋子。 时九觉得很扎心她现在的确是只鸟,还是只乌漆麻黑,一点别的颜色都没有的鸟。 她摇了摇头,不知,不过似乎要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是这个样子了。 又或者说是返璞归真,她也许原本就是只鸟。 她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力量,积压在丹田之中,蓬勃欲出… 黑猫如果知道时九正在怀疑自己是只乌鸦,大概会郁闷死,主人可不是那种低端的生物。 “没关系,早晚会想起来的,我攒了好几千年的话要同你讲,我一年只记十句话,那样一千年,却也能攒一万多句话。” 她穿好了鞋,背对着时九,又轻飘飘地落在了船上,回头对着时九招了招手,“走啊,去我那,血池这里太过无趣了,会无聊死的。” 时九目光闪了闪,血池是离阎王殿最远的地方,在这待了三天,她只看到一只骷髅鸟,一只醉了的地狱犬。 可能真的会无聊死。 她欣然点了点头,跟上了那艘乌篷船上。 说来有点羞愧,作为一只鸟,她从进入鬼界之后就不会飞了。 当时把景止从鬼门带出来,她是怎么飞的,现在一点感觉就没有。 原先的手臂突然变成了两只翅膀,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扇扇手臂就能带着沉重的身体飞起来… 鸟的身体结构和人不同,时九的脑海里还在把她的身体和乌鸦的身体联系在一起,还是觉得不可理喻。 时九乖巧地坐在乌篷船的中间,无需人力滑动,船就能自动沿着血池往前走。 鬼界本身,就是个违背科学的存在,但那些尚不可解释的事情,也许就是未曾解答的科学。 时九的目光落在了孟小十的眉心花钿,红色的曼珠沙华绽放在其中,熠熠生辉,比她的眼睛还要鲜艳。 “这个,是你给我纹的。”孟小十指了指眉心,她有些埋怨地说道:“当时我嫌疼,你非要纹。” 时九汗颜,那是我吗?我曾经这么缺德的么? ------题外话------ 收入太低,都去看盗版了。感觉很艰难,要写不下去了。 053 试探,疑似故人归 她嫣然一笑,美艳的眉眼灿烂极了,“花钿纹的真好,这么多年,也没褪掉,再过个几千年,大概也会好好的。” “不过我现在就明白了,想在你身体上留下点什么印记的人,定然不是什么好人,你就不是好人。” “当年你突然离开鬼界的时候,可曾想过要给我捎带一个口信。你给我起这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就想好了要消失。” 孟小十依旧笑眯眯地说道,只是语气却不是如同她语气那么和善。 时九垂着头,想着一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半路孟小十把她扔到血池里,她还能游过去吗? 计算碎尸的阻力,血流的粘稠度,大概率还没游到岸边,就死个透心凉。 然而这就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在鬼界待着,还会再死一次吗? 时九想了许久,依旧没个结果,却没注意到孟小十渐渐平息的笑容。 黑猫在孟小十怀里摇尾乞怜,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如果死了个主人,还能再找到,它死了就白搭了,而且这么柔软的胸部在鬼界可并不好找。 “算了,也不知道你又干了什么糊涂事,把自己作践成这个样子,不和你算旧账了。”她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时九松了口气。 以前那个时九… 她突然有些好奇了起来,那是时九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也许,她是个与她疯的不同的疯子。 雷厉风行,为非作歹,为所欲为,力量强大原来真的可以连鬼魂都欺负。 这样一想,之前那个阎王殿下似乎在看到她的时候,就不是很愉快了,必然也是和她有过过节的。 处理前任的烂摊子,原来是这样的感觉,想把她拖出来宰了却又做不到。 时九扶额,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右翅膀变成了一只人类的手。 尽管上面还覆盖着一层黑色的羽毛,但的的确确地是一只人类的手臂形状,长而纤细。 时九下意识地看向了左手臂,依旧是翅膀形状,这下好了,人不人,鸟不鸟的,比怪物还怪物,稀有中的稀有。 “时九的手变成人的手了?”孟小十惊讶地说道,而后补充道,“你就是用这只手给我纹的花钿。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椰果在喝。” 时九很想高举双手以证清白,但举起一只翅膀的时候,整个小船都晃了一下,于是她又缩了回来。 孟小十支着下巴,坐在了时九面前,突然笑了起来,“你真的还是时九吗?她可不是会乖乖坐在这,等着别人指责她的人,如果是她的话,会一脚把我踹到河里去。” “…”我以前这么凶残的吗?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也许真的是不知者无罪的效果,孟小十不和时九说话了,“无妨,我会让你想起来的,从那双绣花鞋说起。” 时九的心情有些奇怪,她其实并不想知道“别人”的回忆,那个人与现在的她并无关系。 但单方面的遗忘,对于那些依旧还记得的人来说,却很不公平。 时九点了点头,而下一刻,在船上凭空出现了另一个人,阎罗王。 阎罗王一直觉得自己还很年轻,因而鬼界的大多数人都叫他阎王殿下,算是投其所好了。 紫色的长发齐腰,看起来颜色很骚包,又顺又直,很想摸了摸。 时九表示,她真的只是想想,而事实上,她真的摸了。 低等动物的某些行为并不受到大脑的控制,完全趋于生物的本能反应。 “九奴才,你竟然敢伸手,我要剁了你的手,扔到地狱犬嘴里去。”阎罗王怒吼道,慵懒的神情变了,通红一片。 时九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有意的,而阎罗王却认为,“你还不承认。” 时九摇了摇头,她不是不承认啊。 “好啊你,你是不是还觉得手感不好,你知道本王的头发护理了多久吗?好几千年了!” 时九微眯着眼睛,黑色的鸟目里带着嗜血的意味,这都是什么人啊,很擅长曲解别人的真实意图吗? 阎罗王真是无药可救的幼稚鬼。 “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 “阎王殿下,她现在只是一只鸟,你为什么要为难她。”孟小十辩驳道。 “呵,你的意思是让我把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吗?她给你留了一个名字,给我留了什么,孟婆!” 阎罗王厉声吼道,乌篷船的顶盖都被声浪吹的气鼓鼓的。 “她是鸟吗?哪里有鸟长着人的手臂,她就是个怪物,怪物就应该待在偏僻的血池边上,生生世世都不能离开。” 孟小十看了眼时九,抬起没穿鞋的脚,一脚踹翻了桌子上的茶杯,“你敢动她,我就不干了,让我看看这地狱,没了孟婆要如何是好?” 她冷眼看着阎罗王,气势上竟然不遑多让。 阎罗王的手瞬间伸长,勒住了孟小十的脖子,“好一个孟婆,你忘了谁才是你的上司,谁才是你的主子了?” 蓝色的鬼火从手心冒出,孟小十像是被烫伤了一样,呜咽着,勉强不挣扎出声。 黑猫舔了舔爪子,这拙劣的演技,它都要看不下去了。 他们想看的是什么?想看到现在的时九,还是那个无情又冷漠的骗子吗? 人和鬼大概真的有一种不可言明的贱,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原来我时九对他们爱理不理,不怀好意,他们却还在期待着那个时九。 但他们注定要失望了。 时九挥舞着翅膀黑漆漆的翅膀,每一片羽毛都如同一片钢刃,硬化,无坚不摧。 真对着阎罗王的喉咙,被羽毛笼罩的面容,羽毛退却到了脸侧,声音粗粝沙哑,干涩极了,她说:“放开她。” 她知道自己杀不死阎罗王,鬼界的阎王殿下,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不会犹豫,他就不会害怕。 孟小十,曾经的时九既然给了她名字,那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即便她已经忘了孟小十,但她也依旧会保护她。 也许哪一天追忆往事,想起自己对朋友见死不救,她会觉得难过的… 阎罗王收回了拉长的手臂,身形随即消失在了空气中,船里还残余他身上的味道,是荔枝味的。 054 黑羽,这一次不会让她离开 空气里残余着荔枝香甜的气息,与那位极其骚包又爱又傲慢的阎王殿下极为不符合。 空气里零星散落的光芒,细碎的粉红色,亮晶晶的,在这阴暗而不见天日的地狱里,他去往的地方总会留下这样的痕迹。 步步生莲,寸寸星光。 孟小十像是被抽调了一根至关重要的肋骨,手放在胸膛上,倒吸着空气。 所有来地狱的人,都会被地狱之境检测到,自然不能避开她的眼睛。 至黄泉境,饮孟婆汤。 许多年前,孟婆只是孟婆,随便一个在黄泉边上熬孟婆汤的女人,都可以被这样称呼。 直到那个时九的出现,她叫时九,,她撕碎虚空来到这鬼界,有毁天灭地的神通,身边有只鎏金色眼睛的黑猫陪着。 时九心情好的时候,唤她叫小妹,心情不好时,她就见不到时九了。 时九毕生只求一件事,便是寻开心,惹她不开心的人,便要欺负,让她开心的人,便哄着玩弄。 她爱财,爱美人,锱铢必较,满身缺点,却又闪着光亮,无论到哪,都夺人眼球。 她是个看穿人心,玩弄感情的骗子,可她骗你的时候,你却不由自主地投入真情实感。 等你无法脱身,全心全意爱着她的时候,她却突然抽身,消失的干干净净。 是那样的时九啊… 等了几千年,等到她回来,却是这样一个性格和秉性完全不同的时九。 那个时九不会在意除了她自己之外,任何人的死活,天地只是她的万物,而众生皆为蝼蚁。 这个时九却会护着她,即便是阎罗王也毫不犹豫地出手。 她很温和,很安静… 她很好,可却不是她想要的时九,不是她等了几千年的人。 不是,那个给她起名叫孟小十的人,不是给她送绣花鞋,不是在她额头上刻下彼岸花花钿的人。 时九看着孟小十,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假装并未看到孟小十脸上失落的神情。 此刻在地狱,大概只有孟小十是能与阎罗王直接刚的,虽然曾经的时九广泛树敌,可总有仇恨值没那么高的,还有一点好感度的。 那便是孟小十。 “我虽然不记得你,却还是想护着你,小十。”她的声音很温柔,很清澈如同温度正好的水。 林梓告诉她的,朋友之间都是要有昵称的。 如果想要快速地拉近距离,以一个小名称呼总是没错的。 尽管现在时九的脸上还笼罩着一层黑色细绒羽毛,半边身体还是一只怪鸟,孟小十却还是感觉到了,这个时九,是真的很好。 她愣愣地看向了时九,一个人真的会改变成这样吗? “你,你叫我什么?”她有些惊疑不定地说道。 “小十。” “骗子,骗子,骗子…”孟小十美艳的面容忽然展开,明显是很开心。 原来是个口表不一的女孩子啊。 时九笑了笑,真是个笨蛋啊,很抱歉,大概要再骗你一次了。 黑猫在一旁的船舱里冷眼旁观,就算主人变了个性格,连实力也被大削,但骨子里这种喜欢利用人感情的劣根性,还是存在的啊。 原本以为主人要被孟小十和阎罗王这一出各怀心思的双簧戏骗到,没想到是将计就计。 不同的时九,用以欺骗的招数也截然不同。 指望一个活了那么久地老怪物,变成好人吗? 孟婆和阎罗王,意外地很天真啊。 原先进入鬼界的原因,是时九变成了一个鸟怪。 混沌的情感,加上身体的本能反应是离开人世,不要被别人发现,尤其是景止。 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被抓到实验室解剖,列为外星生物入侵,加入都市十大密谈之一? 哪一种在人类的世界都是无法继续安稳地活下去的。 现在渐渐变回来的身体,却让时九知道事情还有转机。 她可以回到人世,完成焦糖委托的任务,打开时空缝隙,回她原来世界去。 而不是留在鬼世,处理从前的时九留下来的烂摊子。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要继续下去,她也是。 时九的人生是从时家,从精神疾控中心那里开始的,后来当过试验品,做过执行者。 她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时九。 几千年前与孟小十相识的时九,并不是她,那不是她的人生…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我都告诉你,关于曾经的你,快想起来吧。” 我好想你。 孟小十绽开了雪白的牙齿,笑着看向了时九,蓬头垢面的女人,现在散发着异样的光彩。 “嗯,好。”时九莞尔一笑,“那大概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慢慢讲,我会仔细听的。” 黑猫咂舌,舔着猫爪子,无论是孟小十,还是阎罗王,他们所有人都想着的都是千年前的那个时九。 只有那个叫景止的少年,以一种青涩而深刻的感情,爱着这个神经病执行者,想拥抱这个时九。 乌篷船走到一间在血池上游的四合院,门口种着一片的曼珠沙华,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四合院的后面,就是忘川。 篱笆墙围住花田,四合院门口养着一条地狱犬,看到孟小十过来后,摇着尾巴跑了过来。 时九微微皱眉,随即面色坦然地看了一眼趴在孟小十怀里的小黑。 这不就是那天醉醺醺飘过血池旁边的地狱犬吗? 不过这狗的记忆力似乎不怎么好,没认出时。 狗和猫,是天上的仇敌,但这条规则并不适用于宇宙最强小黑猫和舔狗地狱犬。 地狱犬嘴里流着口水,对着小黑汪汪汪地叫着。 小黑爪起风落,一爪子掀翻了地狱犬,卑微的犬类,离我远点! 孟小十放下了黑猫,说道:“哎呀,看来子规很喜欢黑羽啊,你们好好玩。我们进屋吧,时九。” 时九点了点头,目光暗了暗,黑羽,是个好名字,原先的时九,起名字的水准大概都用在猫身上了。 黑猫旷日已久地听到有人叫它黑羽,下意识地转了个圈,看向了时九,长着猫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它不在乎名字,它只要一个叫时九的主人,只有她,让它不那么孤单地生存在漫长的岁月里。 这一次,它不会让她离开了。 055 感情骗子时九,渣了这孟婆 喜欢你,不仅是因为我眼中的你很好,还因为和你在一起时,我也很好。 四合院里种植着药草,这就是孟婆的住所。 在孟小十法力的加持下,就算是阴暗诡谲的地狱里,它们也会拼命地汲取力量生长。 孟小十把时九安置在北边的房间,尽管她看起来是个疯癫的美艳女人,但屋子里收拾地很整齐,算是医师的强迫症了。 女为悦己者容,再美的容颜,在这没个活人,也没有时九的地狱,化妆就是浪费时间和精力。 “房间还按照你从前布置的样子,这几千年我都没动过一分一毫,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貌似开心地说道,声音却有些哽咽,“时九大骗子。” 时九默然,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又是前任的烂摊子,她觉得自己的命好苦。 从前的时九,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不能行善积德吗,为何要这样让她遭遇这种死对头集群出现的修罗场。 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个骗人感情,穿上裤子就走的渣女。家有娇妻还出行多年,久不归家… 黑猫在门口脱不开身,忙着一爪子又一爪子地拍地狱犬,最后它累扁了,被舔狗压在了身体下面。 圆溜溜的鎏金色猫眼生无可恋,它就是猫里的耻辱,竟然被一只狗压了。 时九看了一眼小黑,默默扶额,背过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黑你就牺牲一下色相,造福主人我吧。 接下来时九就被孟小十拉入了漫长的回忆里,帮她梳头,给她做饭,附带读了一本地狱笑话大全。 孟小十有些恍惚地看着坐在花丛旁边,神情温和,唇角翘起,读着地狱笑话大全的时九。 如果是以前的时九,会一边读,一边笑,而不是像如今这般,这样温柔,像是易碎的花瓣。 孟小十有些苦涩地抿了抿唇,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唇瓣。 先前乱糟糟的头发被时九梳理地很整齐,用一根冰蓝色的簪子挽着,在胡萝卜色的头发上,很是好看。 “还记得这根簪子吗?从前,你送给我的,你送给我好多东西,衣服首饰,吃食玩物。” “可时间太久了,吃食都坏了,玩物也都腐朽了,这根簪子,你说是别的世界的,是龙的宝物,当初我不信,现在信了。” 她伸手去触碰发间的簪子,笑得春花烂漫,“时九,快记起我吧。这是不是你又一个玩笑?假装变得很落魄,假装什么都不记得,看着我惊惶失措,那你得逞了,你快记起我吧。” 孟小十的眼里闪着泪光,却还在笑,后来那笑容消失了。 她看着面前淡漠而冷静的女人,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把那个时九还给我啊!” 曾几何时,时九也是这样看着景止,可那个少年非但没有推开她,反而拥她入怀。 时九有所触动,上前一步,把孟小十轻轻地抱在怀里。 拒人千里之外的时九,外暖内冷的时九,冷冰冰的心脏,被少年的景止暖了暖。 “很抱歉,我不是她。孟小十,我们能不能重新认识一次?也许,我们会重新成为朋友…” 这是平生第一次的勇气,成为朋友,可以吗? 她的手臂又变成了翅膀,黑色的羽毛铺天盖,突然之间,笼罩住了孟小十的整个身体。 孟小十抬起头,看到突然黑暗的视野,眼泪被吓得止住了,“时九?” 时九连忙退后了一步,翅膀的羽毛却硬化了,割掉了孟小十的发尾,一缕胡萝卜色的头发掉了下来。 “我不是故意的…我很抱歉。”时九咬着唇角,又退了一步。 也许,她本不该鼓起那无谓的勇气,也许,那样的话,她就不会重新变成这样一个可怖的鸟怪了。 当我们鼓起勇气,却发现结果并不称心如意时,就会反过来怪起那个勇敢的自己。 就那样该多好,永远画地为牢,永远安全,虽然没有人会爱我,但至少,我不会伤到别人,也不会伤到自己。 孟小十逼近了一步,抱住了时九的腰肢,“重新认识吗?那就从我的名字开始,我是孟小十,地狱三千多年来的孟婆,专业厨师,副业医师。” 时九的翅膀长在半空,不敢动,怕她锐利如钢铁的羽毛再度割掉孟小十的头发,女孩子的头发,是很珍贵的。 “别躲我,也别走。”孟小十祈求道,美艳的面容此时显得有些脆弱。 谎言说的多了,诺言也就没那么可靠了,时九合上了眼睛,说了句,“不会的。” 而此时的人世则要兵荒马乱地多,一中和二中被景润集团收购,所有二中学生都搬到了一中的新校区。 而原本的学校,则是被拆迁拆平了,建了一处工厂。 工厂并不招收人,也不引进设备,只是空在那,连小偷都不光顾。 不过周边菜市场的大妈们,买菜的时候谈起了那里晚上有的时候会有一辆车驶入,车的后座上坐着个少年。 焦糖死了,她的葬礼在七月六后的第五天办完。 秦韵如和秦盐去了焦清云的早餐店吃过几次饭,还参加了焦糖的葬礼。 焦糖的死因是救了落水昏迷的景止,自己极度恐惧,脚部抽筋,沉入水中,窒息而死。 景止没去葬礼,那又不是时九的葬礼,他不去,就算是时九的葬礼,他也不会去,他一定会和时九一起死。 焦糖的鬼魂告诉他,那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其中包括时九进入了魏碑,魏碑的阵法压制的鬼门。 那就意味着时九,去了鬼界。她喜欢他,喜欢到把自己的命都丢了。 鬼界,就算是执行者,在那种地方也会无可奈何。 从七月六那天,鬼门提前开启之后,接下来的七月十五,鬼门并未开。 下一次开启的时间是明年。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减去五天,也要三百六十天。 那是他的小九,他的挚爱,她一定在鬼界的某个地方,等着他出现。 焦糖跟上了景止,学校那些鬼魂都被时九开门带走了,没有时九,没有小黑,她一个鬼魂界食物链底层小鬼,怪害怕的。 鉴于焦糖是时九的任务目标,景止把焦糖收到了一个小瓷瓶里,放在了书房的专门鬼魂的地方。 现在,焦糖有一堆鬼邻居了,还是天天打算打破瓶子想要吞噬她的邻居。 时姐姐,想你的第好多天,你还是没回来… 056 要么还钱,要么当我妻子 一见时九会被骗感情,这句孟小十千年前就明白了,可阎罗王没明白。 阎罗王在一个人身上跌倒,爬了起来,结果又栽在了时九身上。 传说中,喝了孟婆汤就可以忘记所有烦恼、所有爱恨情仇。 孟婆汤的做法是取鬼魂为引和采自苗圃的药材调合,再加半碗忘川水。 先取在十殿判定要发往各地做人的鬼魂,再加入采自苗圃的药材,调合成如酒一般的汤,分成甘、苦、辛、酸、咸五种口味。 预备投生的鬼魂都得饮下。 如果有不肯喝的鬼魂,它的脚底下立刻就会出现钩刀绊住双脚,尖锐铜管刺穿喉咙。 铜管里配置了孟婆汤,不过那是从前的做法了如今地狱也讲究人道做法,不愿喝的,先敲晕再灌。 好好的投生不愿意,难道要在地狱里受苦受刑吗? 孟小十说,今天地狱的天气很好,没风,还有点光,搬了一张躺椅出来,透透气。 时九躺在躺椅上,孟小十坐在一旁的一个凳子上,面前放着一个小炉子,炉子上架着一个紫檀壶,壶里的水正在滚滚燃烧。 药草有条不紊地从架子上相继投入到紫檀壶里,火势转小,盖子盖好。 片刻之后,时九看到孟小十用一个小炉子熬好了汤,随即指尖轻点着炉子,巴掌大的紫檀壶自己飞了起来,浇灌到架子上一排又一排的小茶盏里。 不同的茶杯里有不同的茶色,五种茶色对应着五种滋味。 不是孟婆汤选择了鬼魂,而是鬼魂选择了自己的那一盏茶汤。 遗忘会是怎样一种滋味,取决于他们自身的选择。 时九的手松散地放在躺椅的扶手上,黑猫躺在她的脚边。 她眸若点漆,眉似远山。 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容,似笑非笑,如在云端,沉默地看着煮孟婆汤的孟小十。 昨天晚上,发生了许多让时九感到困窘,希望早点遗忘的事情… 她完全变成了一个人,黑色的羽毛退却,翅膀也重新变成了手臂… 她的耳朵,变成了尖尖的,就像是精灵一样的耳朵,浑身赤裸着,躺在床上。 于是,时九身上裹着一条黑色床单走下了床,打开了房间的灯盏,想从衣柜里取出来一件衣服穿上。 衣柜里放着只放了一件黑色的罗裙,贴在身体上,外面披着一件同色的纱衣,露出修长的脖颈,一对蝴蝶锁骨。 这具身体是时九在精神监控中心的身体,但现在,她比从前还要瘦削,看起来病恹恹的,锁骨里都能养鱼了。 因而裙子有些大了,半边衣领耷拉在肩膀上,右边白皙的肩头上带着一道疤痕,一直从肩膀蔓延,直至心脏。 一把银色的叉子从肩膀开始,划破皮肤,随即被时九的母亲握住,直直地插入了心脏。 时九伸出手指,拂过那道伤疤,所以啊,她最讨厌,最讨厌叉子了。 为什么世界上要有那样的东西,即便是食物,也要在最后到来的前一时刻,被好好对待吧。 她也想,被好好对待… 衣裙的束带上有一枚如同荆棘的发簪,放在了发间。 黑猫还在床脚前铺的小窝里恬然地睡觉,还说了几句梦话,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 时九拢了拢外衫,走出了房间。 却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骚包又招摇的紫色长发,披在后背。 神情慵懒,他穿着一身淡粉色的长袍,雪白的滚边,手里握着一把绣花团扇,像个雍容华贵的贵公子。 他站在门口,不知站了多久,两人目光对视,时九不知如何开口。 深更半夜,一男子立于女子门前。 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正人君子的所作所为。 这可是阎罗王,骂了他,大概时九也不能在地狱混下去了。 “你容颜如昔日,肩膀上的伤,是何时弄出来的…”他孤寂地站在原地,有些哀伤地说道。 一恍惚,已是千年。 对她的恨意早已消磨殆尽,如今剩下的只是执念铸成的幻影。 当她出现在他面前时,那幻影也渐渐看不真切了。 “怎么不说话,想去趟拔舌地狱吗?”他打了个哈欠,本来不觉得困,现在觉得困的厉害。 下巴微微抬起,狭长的眼眸眯着,看向了时九。 时九看着又拖曳到地上,耷拉在肩膀上的纱衣,往脖子上拉了拉,答道:“年少时被叉子划开的。” “你莫不是当真把自己当做是个人了,你何来的年少?” 他很恼怒地说道,眼睛却开始泛红,眼泪藏在了眼睛里。 她什么时候变成了脆弱的人,如同玻璃一般,易碎的,生命短暂的人… 时九有些恍惚,有些明白了,从前的时九大概和阎罗王的深仇旧恨,又是一段骗人感情的往事。 “喂,为什么你会变成一个人?你不是三千世界所有神明都奈何不了的危险人物吗?”他吼道。 时九看着孟小十房间的灯打开,但她却没从房间里走出来,给时九单独处理这件事的空间。 “你和我,都不是千年前的我们了,我现在自己也没弄明白,我是只乌鸦,还是个人,我会尽力补偿你的损失…” 时九静静地站在原地,轻声说道,晚风掠过黑色的裙摆,她看起来是那样的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被吹走一样。 “说的真好听,那你把骗了我的两百亿地狱通用货币还回来,我就原谅你从前做的事情,死骗子。”他伸出手,秀雅的手指微微弯曲,冷冷地笑了。 时九抿了抿嘴唇,混蛋骗子时九,她也想把那个骗子拖出来揍一顿,阎罗王的钱都敢骗。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和自己的死对头比命长,结果你死对头还在地狱等着你。 “两百亿,能不能少点,我没钱。”时九很真诚也很坦然地说道。 “不行,还不了钱,那就给我当妻子。”阎罗王也很真诚很坦然地说道。 时九噎住了,忘记了呼吸,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妻子,都直接跳过谈恋爱的环节了吗?这跟让她卖身有什么区别? 这都是些什么烂摊子啊,从前的时九,就是个王八蛋,为什么骗了人两百亿不说,还骗了人家感情,渣。 “我有男朋友了,在和他分手之前,我都不会和别人交往的。”她摇头道。 “呵呵呵,那就去分手。”他手里握着的团扇转瞬间就被捏碎了。 “不会分手的,我此生就喜欢他一个人,我们订婚了,将来我会嫁给他的。”时九定定地说道,唇角带着笃定而淡然的笑。 “你会喜欢一个人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听了莫大的笑话,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骗子!就算是你真不愿意嫁给我,也不用拿这样的谎言骗我。” 时九站在原地,漆黑的长发被风吹得向后。 地狱的天空上方暗流涌动,血红的血流倾注而下,所到之处,一片鲜红的色彩。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他轻声唱道,淡粉色的长袍被鲜血渐染,“时间滴滴答,你还记得吗,说句心里话,哪怕一点点,你记得我吗?” 他知道答案的,却还在奢望着什么,他看了时九的今生,从她进入焦糖的身体,作为门的执行者。 他像个地沟里的老鼠,井底里的花,一点也不肆意,一点也不快乐。 他看她雨夜和百鬼坚定的对峙,对身边的人或是鬼魂那些温柔的保护。 还有对那个叫景止的少年,至死不悔的爱恋。 她还是那个骗子时九。 尽管换了一种性格,骨血里的滥情和利用人心的特性还是没有变。 可他还是喜欢这个骗子,这个渣滓,走的越近心越像是刺猬。 可在她的眼中,他大抵不及那个叫景止的少年百万分之一。 “地狱里能长出来的花,被你种的到处都是,我看着觉得心烦,却还是没拔。”他转过身去,慢慢地走着。 “别叫阎罗王了,我是扶云,扶摇而上九万里,直至云霄的扶云,不是天空上飘忽不定的浮云。” 扶云的手臂耷拉了下来,脸颊上被天空降下来的血雨打湿。 而在时九的身边,如同隔绝开了一层屏障,血雨在她头顶上方并不降落。 “扶云,我会还钱的。”时九的声音有些暗哑,对着扶云说道。 “我不想要钱,我想你。”他低声说道,声音很模糊,在血雨里被降低了许多。 时九没听清楚,她看着扶云消失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地狱里的人大概都太孤单了,才会把一个骗子的感情那样慎重地保存在心底那么久。 给孟小十梳头发,送礼物,读笑话,就能让她记了自己几千年。 血雨下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时九看到孟小十房间的灯也熄灭了。 她不知道的是,扶云在院子后面的忘川河旁边喝了一晚上的忘川水。 要不是神明的身体不受任何事物的损伤,他就喝饱了掉在河里淹死了。 第二天,孟小十出门去忘川河拎水的时候,在忘川河里捡到了一件粉红色的外袍。 她掐了个法诀,送回了那件衣服。 喝了阎罗王洗澡水的人,转世后都活得很顺利,那可是神的洗澡水,沾了几分仙气,比十全大补丹都好用。 后来的半夜,时九都睡得不是很好,辗转反侧,想了许多如何快速赚两百亿的方法。 卖身是不可能的。 不过,如果对象是景止,让她倒贴两百亿都可以,其他人就算了。 因而就有了时九病恹恹,无精打采地趴在摇椅上的景象。 两百亿,原先的那个骗子时九,她就不能少骗一些吗?从不为被逮到后,要怎么还考虑一下。 我坑死了我自己。 “放了多少进去,就有多少出来。这个紫砂壶,是个法宝。”孟小十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道。 时九闻言点了点头,眼中却有暗芒闪过,不觉莞尔,这个紫砂壶,难道也是一扇门吗? 她抬起头,阴暗的天空时隐时现着暗红色的光芒。 这大概就是地狱放晴的方式了。 时九抬起头,手指在微亮的天空上画画,画景止的模样。 想见他。 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里面流淌着星河,眉毛是修长的,绯红色的嘴唇,害羞的时候,像是樱花花瓣一样柔软。 他的身上有种青涩的甘甜。 少年的景止和景止大佬不同,后者绮丽冶艳,有种抓心挠肺的美感。 景美人如果在后宫,祸国殃民,从此君王不早朝,时九觉得自己也是可以体谅的。 她喜欢特别的他,因而喜欢特别对待他。 曾经合在一起的人,渐渐分开,同样的面容,却又分成了两个人。 她爱他年少的青涩,爱他成人时的风华无双,只因是他,只是他。 时九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感情,不知未来会是如何的模样,只能牢牢记住他们的过往。 人类的记忆是那样的单薄,时刻都在遗忘。 记不清他身上的气息,怀抱的温度,唤她名字的声音。 要快点回到他身边才行。 时九看向了孟小十,“小十,你能借我两百亿吗?” 孟小十不动声色地问道:“借来做什么,这可是很大的一笔钱。” “还给扶云。”她答道。 “哦,原来是阎王殿下啊。干脆别还了,还了他也不会放过你的。”孟小十叹了口气,认真地说道。 “骗人钱是小,骗人感情是大。当年阎王殿下还是个一千来岁的小孩,人家那颗芳心,被你偷了,还碾碎成了渣滓。他年年的生日都许愿,你到地狱落到他手上,然后亲手恁死你。” 时九听了孟小十的解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 “我怎么骗他感情了?我说过要嫁给他这种话吗?” “说过,十年,每天都说,结果他信了。不娶何撩?丧心病狂。”孟小十叹了口气。 竟然觉得有些宽慰,反正她不是被骗的最惨的一个,这不是还有人给她垫底了吗? 黑猫喵呜地叫了一声,哇呜,它可以作证,主人以前确实这么干了,还把扶云娶老婆的钱都骗了。 “那个,小十,有什么能唤起回忆的东西吗?或者是能看到前世今生的,我想看看,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奇女子。” 时九郁卒,觉得自己脑壳子都在突突,渣女实渣。 057 大婚当日,携款潜逃的新娘 “有啊,阎王殿的往生镜,别说是前生前世,就是上到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查出来。” 时九闻言反倒摇了摇头,那就算了,她是不想和那位长着飘柔的紫色秀发的阎罗王殿下搭上关系。 那些年我和我渣过的男人不得不说的故事,时九有种预感,将来她还会遇到不少这样的事情。 “不过,我可以给你讲讲我知道的事情,关于从前的时九,还有阎王殿下。”孟小十有些古怪地笑了。 时九有些毛骨悚然,感觉有些不妙,却还是点了点头。 总要知道她都做到了什么样的程度,都干了什么事情,这样才能基本上了解一点扶云到底在想什么… 是想把她送到那一层地狱受苦受难,还是亲自处理她。 黑猫跳到了时九的肩膀上,它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不过对于黑猫来说,它倒是没觉得主人这样有什么不对的,扶云跟主人比起来,只是个小孩。 沧海桑田,沧海变桑田,桑田变沧海,那样漫长的时光,总是要找人打发乐子。 遇到好看的人逗弄一下,在时九的眼中,就和逗弄一只猫猫狗狗没有什么区别。 此事无关于情爱,只是找乐子的一种方式。 但撩者无心,被撩者有情。 十年,对于扶云这样的神来说,不过是漫长生命之中的白驹过隙。 而对于曾经的时九而言,就连白驹过隙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匆匆一瞥,她都不会记在心上。 但就是这样渺茫的十年里,扶云记住了时九,长久的。 突然的某一天,地狱的天空裂了一条缝隙,一颗陨石穿过了缝隙,坠落到了血池。 一个穿着黑裙子,披头散发的女人出现了,她的身边还带着一只黑猫。 她住到了孟婆那里,帮她翻了土,种了草药,那个时候,孟小十,还不是孟小十。 孟婆汤对时九没用,所以最先开始的时候,地狱里的所有鬼魂都以为时九是个从别的世界掉了下来,摔坏了脑袋的神。 于是她又住到了阎王殿的特别接待所里,并且开始了撩而不嫁的渣。 当时的扶云才一千多岁,上岗几百年,还是个很单纯,很爱工作的好神仙。 虽然头发被时九吐槽太过基,但还是个很积极向上的好少年。 原本扶云每天工作睡觉,正正经经,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但正是这样才让时九看不下去。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此时不嗨皮,等到年龄大了,用陨石冲浪都能砸到别的世界去。 于是时九给地狱安装了智能检测设备,按照五等文明世界的评判标准给罪犯们判刑,因而扶云的案头工作就少了大半。 闲下来的时候,就打打游戏,到处去玩一玩。 顺带着的,还有时九十年如一日的早安问候。 她每天都问他什么时候娶她。 她一招就能把他按在地上,树上,桌子上,等着他的回答。 她肆无忌惮地撩拨他,骗他留长头发,一直留到脚后跟才好,没羞没躁地夸他生的好看。 起初时九真的只是闹着玩,看扶云还害羞的样子觉得有意思,后来,她是想要他的钱。 地狱是最有钱的地方,为了让死者在冥界少受苦,亲人会给很多买路费,这些钱最终大半都进入了阎王殿。 那些钱,都是扶云留着给未来媳妇的,得知了此事,时九便对那一笔钱动了心思。 在某一个天气不太好也不太差的时候,扶云同意了时九嫁给他。 大婚大日,扶云酩酊大醉,醒来的时候,就知道鬼门被拆了,现在破破烂烂的,而他的私人小金库也空了。 那把钥匙,是他亲手给时九的。 原来,她看上的不是他的色相,而是他的钱财。 可当扶云明白这一点时候,已经太晚了。 差一点,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时九永远的离开了,在此后的几千年,再也没有陨石掉到地狱里,更没有时九。 地狱原来是一片贫瘠的土地,无尽的火焰吞噬了一切,没有任何植物能在地狱生长,但时九在这种下了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 它们据说是某个世界毁灭的时候留下的种子,被她带到地狱里改善环境。 孟婆的药草原先也要从人间带过来,后来时九把孟小十院子里的土从地下百米开始翻新,换上人间的土。 那些于鬼神而言都十分困难的事情,对于时九而言都不过是易如反掌。 神秘,强大,扶云掉到了时九的陷阱里,在他同意娶她的那一天,她袭卷了扶云所有的财产。 不仅如此,时九还把鬼门上的法阵破解了,上面的珍贵法器都扣了下来,一点也没剩。 从前的时九到底是怎样的,现在的她在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轮廓。 尽管所有人提及她时都是包含恨意,却又偏偏还想念着她,希望她再度出现。 她出现这件事本身,就像是一场梦境,如今大梦一场空。 没人知道时九从哪来的,她没有前世今生,没有过往。 只是地狱的人都知道了,时九不是神,没有神这么没节操的,大婚当日卷款逃跑,够缺德。 时九作为骗子的职业素养告诉她,不能再去作案现场,三千世界何其多,总有地方她还没走过。 于是后来,她再也没去过地狱。 时九听完后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差一点嫁了人,这个信息量有点大,她要缓一缓。 “那两百亿去哪了?小黑你知道吗?”时九问道。 黑猫点了点头,它当然知道,被主人你去星际车行提了一辆限量版豪车。 那辆豪车还有一个爱称,叫小芳,全名叫美丽的小芳。 “喵喵喵,喵喵喵喵。”小黑说道。 “说人话。”时九微笑着说道。 小黑愤然地伸出来爪子,在地上用猫爪印写字。 这一届的主人太难带了,一点心有灵犀都没有。 还要它说人话… 不知道猫学人话很难的么?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随心所欲,为所欲为,没有底线和原则,也更无所谓真心和束缚。 从前的时九,就是这样的人。 扶云喜欢的那个时九,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 在看到现在的时九时,他已经开始明白,离开的人,不会再度归来。 ------题外话------ 重感冒,最近一直很难受,今天勉强更新一章。现在天气冷,大家注意保暖,爱你们>_< 058 也许,她也有一瞬间动心 小黑写的字都是由像梅花花瓣一样的猫爪印写出来的,看起来有种丑萌丑萌的感觉? “两百亿被买车了,车叫小芳,只开过一次。”孟小十对着小黑的字念出了声,最后两个字尾音上扬,变了调。 小芳,嗯,很符合时九取名废的风格,她所有的天赋大概都用来给黑猫取名字叫黑羽了。 叫黑羽的这位,现在芳名叫小黑。 抗议无效。 “两百亿用来买车?那现在车在哪?”时九觉得自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咬牙切齿地说出来这句话。 想她连驾照都没有,过去的时九都用两百亿买车了,今时不同往日这句话,当真不欺我。 黑猫继续在地上写道:“阿方索星,纪元经度代号1230,纬度2310。” 它无辜地睁大了眼睛,它只是一只可怜又无助的小猫咪。 它是不会告诉现在的时九从前她也没考到星际驾照,因为她都不算是人,属于危险一级警戒对象。 从前,是它负责开车。 拿两百亿买车,也是它死缠烂打喵喵喵得到的结果。 把那两百亿拿回来是没法子了。 阿方索星在哪? 纪元经纬度代号又是什么鬼东西? (别问,要脸,作者君瞎编的。) 这件事,时九做的的确有点不厚道,不,已经不是不厚道的层次了,完全是不要节操的程度。 时九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把人家娶老婆的老婆本给偷了,还逃婚了,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么… 问题又回到了原地,“小十,借我两百亿,等我回人间就烧给你。” “你看我像是有两百亿的鬼吗?除了草药钱地府报销,其他的我都是无偿劳动的。孟婆虽是半个鬼神,但大多都是前生犯下重罪的。” 孟小十声音有些飘忽,“你看,我们都免不了要为自己的过去赎罪,即便是我们不记得了。” 时九的脑海里有电光石火的念头闪过,但那快若闪电的想法她没抓住,就这样从脑海里飘走了。 一瞬间恍然若失。 “实在不行,你就嫁给他呗,阎王殿下也算是我们地狱一枝花,你不是最喜欢生的好看的人吗…” “我遇到了比他好看千万倍的人,我喜欢那个人。”时九毫不犹豫地答道。 “所以我不会嫁给扶云,无论是此生此世,亦或是将来,我都只会喜欢那一个人,嫁给他一个人。” 原来她也是会喜欢一个人的,孟小十的手指微微发颤,只是对象,既不是她,也不是扶云。 “时九,说句真心话,你觉得,对于过于的时九而言,扶云算什么?” 那一刻,空气凝滞了。 时九沉默了下来,黑猫挑起来一只鎏金色的眼睛,看向了时九。 时九轻声说道:“我不知道,也许,她也有过一瞬间的心动。” 从前的时九,是为所欲为的人,没人能逼迫她做她不想做的事情,所以那场婚礼,她也是情愿的。 在大婚上逃跑,兴许是因为她察觉到,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所以才会临阵脱逃。 偷了人家两百亿,就能掩盖住自己也曾心动的事实,自己又可以自由自在地做想做的事情了。 那刹那间的心动,终究和真心诚意,全心全意的喜欢相比,相差甚远。 从时九口中吐露出的喜欢这两个字,让孟小十觉得这样心痛。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扶云。 “你可以什么都忘了,对从前做的那些事情无动于衷,可对扶云而言就公平吗?他做错了什么,是你先说的想嫁给他,你只当是个玩笑,他却信了。” 孟小十的声音有些低沉。 时九平静地说道:“时间会让扶云忘掉的,如果一千年不行,那就一万年。” “时九,你就不想找回记忆吗?”孟小十抬头,却看见时九淡漠的神情。 时九笑了笑,眼神却有些冰冷,“为什么要找回来?为了让我变成你期待回来的那个人吗?然后为那些错误负责吗?恕难从命,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好。” 她站起身来,往着房间走去,身后有一个杯盏,直直地向着她的背袭来,她虽然看不见,却能感知道。 “我讨厌你,我恨你,为什么你不永远地消失,为什么你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你要喜欢一个人…” 无数的茶盏冲向了时九,加持了强大的法力,随着孟小十的情绪趋于猛烈,往时九身上冲击而来。 时九并未打算躲,因为杯子的速度实在太快,她闭上眼睛,意料中的疼痛感却并没有到来。 黑色的翅膀倏然间张开,猎猎的风声响起,杯子彭的一声炸开,碾碎成粉末。 孟小十疑惑地睁大了眼睛,温热的液体从脸颊上流淌下来。 她伸手擦了擦脸,惊愕地看向时九,一片阴影投了下来。 时九身后张开的翅膀化作锋利的刀刃,“你喜欢的人,并不是我,所以那些恶劣的脾气,也不要施加在我身上。” 她的声音依旧很温和,回过头来,巧笑嫣然,目光却极为冰冷,如同冰棱一般。 时九抬头,看向了地狱的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景象,带着些许的雾气,还是有太阳和月亮的人间要好。 那里有她爱着的人,还有爱她的人,他爱的是现在的这个时九。 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喧嚣着,早点离开这个操淡的地方,景止还有焦糖他们,他们还在等着她。 在回去之前,她得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生物,这动不动就变身成鸟怪的问题,又要怎样控制。 如果是翅膀的话,那应该是可以飞起来的。一如当初在鬼门之前,她救下景止的时候。 她需要练习。 等到回人间和景小孩相遇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人。 她只是喜欢景止而已,只是想作为一个平凡正常的女孩和他相遇而已,不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也不是一个执行者,更不是一个怪物。 黑色的裙子逶迤开,在空气之中如同黑色的云霞,印染在孟小十的目光中。 巨大的翅膀带起来了身体,黑猫随即跳到了时九的肩膀上。 黑色的细绒覆盖了时九的面容,纯粹的黑色侵蚀着她面容,来回拉扯,最终停留在了她的脖颈。 漆黑的眼睛平静无波,一道疤痕停留在了额头。 黑色的纱衣变成了黑色的云雾,如影随形,开路。 蝴蝶骨上那道疤痕便彻底露了出来,直逼心脏,触目惊心。 看着这个疤痕遍布的时九,孟小十身体里有一根弦绷紧,她一直在质问时九为什么遗忘,却从未关心过,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059 兔子狱警,小黑反抗无效 时九喜欢景止。 因为这世上他是对她最好的,也只有他,把她当做是个需要呵护的女孩子,让她依赖他。 这一生里,非他不可。上穷碧落,下到黄泉,即便是刀山血海,千万人阻挡,她也要去见他。 这句话从前时九只当做是诺言,却没想过有一天会变成切实存在的困境。 时九挥舞着翅膀直冲地狱的天空,耳边有血腥的风,带着新鲜血液的黏腻,略微有些甜。 十八层地狱就在脚下,不同的罪犯在不同的地狱中受难,时九的目光落在了一处,她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 学校藏尸案的几个人,案发的时候他们还是未成年人,但几年后案子被重新翻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因为手段残忍,又畏罪潜逃,被判处了终身监禁。 小城是个巴掌大的地方,他们的父母因为他们的事情在街坊邻居之间抬不起头来,已经和他们断绝了关系。 人类世界的监狱里,罪犯都是要进行长时间的劳动改造,还有各种比他们更加穷凶极恶的罪犯在牢里等着他们。 时不时就让他们捡个肥皂之类的。 于是他们在狱中就畏罪自杀了,死亡并不是事件的结束,而是开端。 地狱的刑罚只会比人间的更加漫长,也更加严苛。 自杀者不入轮回,会成为地狱的长期居民。 但自杀的罪犯就不同的,他们会在地狱里受到漫长的煎熬,直至尝受到他们施加在别人身上千百倍的伤害。 时九落在了第七层地狱,执行的地狱狱警是一群兔子,为首的兔子身上披着一沓子子弹,白色的兔爪子毛茸茸的,手里握着袖珍的手枪。 在看到时九的刹那,手枪对准了时九,“你是谁,擅闯第七层地狱,还敢高空飞行,你有飞行证吗?” “我是时九,孟小十的…朋友。”时九收回了翅膀,在脚触碰地面的瞬间,又变成了人的形态。 别说是兔子,就连时九也很惊讶,身体就这样在转瞬之间实现了转变。 骨骼,毛发,肌肉,这是鬼神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兔子肃然起敬,收回了手枪,“原来是孟婆的朋友,时小姐有什么事情吗,要不要我带着你在第七层地狱参观一下。” 第七层是炮烙之刑,地狱虽然用的是最先进的判刑算法,但惩罚还是多年前的,身体上的摧残,是最为痛苦的。 痛苦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时九摇了摇头,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兔子,随即又看了眼黑猫。 这就是别人家的动物,这人话说的多么流畅,要不让小黑留下来跟着兔子学人话?学一门外语总归是有益无害的。 “兔子先生,你的人话是自己学的吗?”时九微笑着问道。 兔子点了根烟,烟上带着滤嘴,对着时九点了点头。 “我还会猫语狗语,十八种动物语言,平常第七层地狱也有动物来。” 时九莞尔一笑,“小黑,你的人话,不行啊。别人家的猫,是不会不行的。” 小黑瞬间就明白了时九的意图,吓得双下巴都出来了,脑袋往后缩,整个身体都在表示抗拒。 不,它只想当一只混吃等死的小猫咪,它不想学外语。 许多年前,主人有一台猫语翻译机,现在落魄了,还得让它去学人话,这不是为难我小黑吗? “喵喵喵。”黑猫摇着头,软乎乎地叫着,尾音上扬。 雅美蝶~ 它不喜欢兔子,兔子一年四季都是发,情,期,它讨厌兔子这种生物。 时九淡定地摇了摇头,如果撒娇有用的话,要武力值干什么? “兔子先生,收学生吗?我想让我的猫跟着你学人话。”时九笑着说道。 小黑震惊了,“喵喵喵?喵喵喵喵!”我难道不是你的小可爱了吗,我讨厌兔子,讨厌兔子。 主人看看我,我不同意。 时九看着黑猫由表及里的抗拒,抚慰地揉了揉猫头,“抗议无效。” 兔子想了想,反正地狱的事情不多教一只黑猫说人话应该会是一件不错的娱乐方式。 一个敢教,一个敢答应。 于是便约好了时间,时九每天送黑猫过来。 黑猫郁郁寡欢地跟着时九,一人一猫去了阎王殿。 两百亿时九是没法还了,她想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补偿一下扶云,顺便问问扶云,她到底是个什么生物。 她不能让景止等太久,要是等到她回去了,发现景止都变成了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该怎么办? 人间和地狱的时间流速不同,那些人判刑的时间在时九的时间概念里,不过才几天,但他们已经在地狱受了好几年的刑罚。 等到一年一度的鬼门打开,人间已经是百年之后… 在焦糖死后,乌亦丝就拜托她老爹打通了一下关系,让和案件相关的,在监狱还活着的人受到了更多的磋磨。 一朝是时九的小跟班,乌亦丝就铁了心的要替自己的老大报仇。 乌亦丝脑补了景止落水肯定和那群罪犯脱不了干系,而时九的死也和他们有关。 姬安迪的身份在焦糖的尸体收殓之后就公开了,他戴着搜查证,穿着制服,在警方的新闻发布会上发言。 高一十一班的人都不敢相信,校草评选第二的人,竟然是个童颜大叔,脸和实际年龄严重不符合。 随着焦糖死去,sweet糖粉丝会也解散了。 粉丝会会长“春风解意”,还有曾经头号黑粉“sweet糖就是垃圾”,现在的粉头“sweet糖的小迷妹”一起发布了讣告。 焦糖最喜欢的漫画家虫家给她绘制了短漫,记录她们相遇的过程。 同人文画手sweet糖,一直神秘莫测,当被扒出来是高中生的时候,她的风评开始变差。 “这么小年龄,就画这么不堪入目的画面,长大了也要坐牢。” “十八禁画集结果是十八岁以下的小孩画的,哈哈哈。” “同人画手最讨厌了,一堆yy。” 乌亦丝当黑粉习惯了,怎么戳人痛处她最擅长,深谙如何不带脏字把喷子怼到原地爆炸。 她还是现实中又软又暖,网络上重拳出击,当个键盘侠。 这一次,不为欺凌sweet糖,而是为了sweet糖而战。 乌亦丝喜欢焦糖的画,十八禁画集也是有情节有感情的。 焦糖给很多人带来快乐,她不该成为别人发些怒气的网络垃圾桶。 乌亦丝认识的焦糖,是强大,温柔的,那些喷子,他们了解过焦糖吗… 060 时九大号上线,姑奶奶是你欺负的? 时九带着小黑去了阎王殿,两百亿就算是把她卖了也凑不齐,来的容易,走的倒是很难。 她在血池边上待着的那三天,凭借着记忆往来时的路走了一圈,却只发现了一丛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根本就没发现鬼门。 如果是扶云的话,一定会知道如何才能够回到人间。 来时容易,回去却变得很难。 现在时九也不知道,到底是用一个怪物之身留在人间更加危险,还是来鬼界更加糟糕了。 牛头马面看到了时九,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她拦在了门外。 他们总不能说阎王殿下现在还在醉酒状态里,准确地说,是忘川水喝多了,现在正在郁郁寡欢之中。 这有损他们地狱的门面。 黑猫蹲在时九的肩膀上,尾巴绕过时九的脖子,嘤嘤嘤,喵喵喵,哼哼唧唧,它现在是一只不开心的小猫咪。 就像是被亲妈告知,你现在需要去抱一个补习班,一定要好好学习。 马面说道:“时姑娘,阎王殿下现在身体欠妥,你不如先行回去。” 他极为绅士地作出了一个请的动作,“彼时我们去孟婆的住处告知时姑娘。” 关于时九和扶云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在地狱里已经不算是个秘密。 阎王殿下的绯闻对象,在瓜少的可怜的地狱里,一跃成为了八卦榜第一。 不少在地狱工作时间久的狱卒也知道当年事情的经过,毕竟那可是在地狱里发生的唯一一件喜事了。 虽然结果不尽如人意。 时九点了点头,温声说道:“叨扰了,那我就先告辞了。” 马面是个古代鬼,连带着时九都觉得自己说话时都带上了马面的语气。 她刚刚转身准备离开,身后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慵懒而疲惫,“让她进来。” 牛头和马面对视了一眼,让开了一步,让时九进去。 上次来的时候,时九还是只头脑混沌,意识糊涂的怪鸟,这一次,她却是一个人。 路过花坛,冶艳的曼珠沙华色彩极为艳丽,让周围金碧辉煌的装潢都显得黯然失色。 时九不觉莞尔,原来她从前就喜欢冶艳又美丽的东西。 从过去一直肤浅到现在。 她好像终于找到了她和过去的时九之间的共同点了。 时九的脚步停在了雕花的栏杆旁,因为她看到了扶云就站在不远处。 他穿着一身紫色的长袍,镂空的花边,繁复的白色曼珠沙华的图案蔓延开来,慵懒的眉眼有些懈怠。 时九眯了眯眼睛,突然间心领神会,自己喜欢的原来都是景止都这种类型,长得好看的。 她摇了摇头,食色性也,怪不得。 “你来做什么?准备好还钱了吗?”扶云抬起来眼眸,懒洋洋地问道。 他伸了个懒腰,刚刚从宿醉中清醒,忘川水并不能对神明的身体造成影响,就跟喝酒一样。 酒醒的时候,还是什么都记得,要面对一片狼藉的记忆。 “我没钱,有没有别的解决措施?我必须要回人间去。”时九淡淡地说道。 再过个百天,就是人间的百年,到时候,她说不定,连见景止最后一面都做不到。 “有啊,之前就告诉你了,嫁给我,当我的妻子。” 行,这又是个死循环了,时九一时间无语凝噎。 “我有一个非他不嫁的人类,扶云。我回人间再给你烧两百亿,你看行不行,我必须尽快回去…” 扶云的胸腔里被愤怒和冲动占满,快步闪现在了时九的面前,“是你自己回来的,不是我逼你的。如今你要走,我不拦你,但你别想我会为你开鬼门。” 黑猫被扶云的气势唬住了,从时九的肩膀上跳了下来。 扶云变强了,不同于几千年前被时九欺负来欺负去的少年。 而糟糕的是,时九变弱了。 这真是主人职业骗子生涯的一大失误,所以啊,不嫁何撩,现在好了,遇到这种感情问题,脱身都是问题。 要是扶云真的生气了,完全没有反抗的必要了,直接投降吧… “我知道你害怕什么,等到下一次鬼门打开的时候,就是人间百年之后,你怕那个叫景止的人类会死。” “你一直都是这么自私,时九,过去是,现在也不曾改变。” 他捏住了时九的下巴,欺身下来,试图吻下来。 时九避开了脸,淡漠地说道:“请你自重,阎王殿下。” 扶云看到了时九肩膀上直逼心脏的狰狞疤痕,嘴唇止不住地哆嗦了起来,那个吻转而落在了时九的肩膀上。 那是一个冰冷的吻,带着地狱极致的寒冷,仿佛四肢百骸都冷透了。 时九喜欢景止,因为景止总是暖和的,光是靠近都会心生欢喜,而扶云,却是那么冷。 时九的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她脸色惨白地退后了一步,后背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雕花的栏杆上。 “自重?” 扶云嗤笑了一声,紫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在身后张开,如同一群紫色的鸽子从魔术师的帽子里突然都飞了出来。 “从前这话是我对你说的,自重。你力量强大,就算是被你调戏我也没办法,现在不同了,时九。” 扶云的手指轻勾,衣带渐宽,外袍落了下来,白色的中衣衣襟绽开。 肌理分明,极有力量感。 “再靠近一点,打爆你的狗头。”时九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响起,透着一股子狂傲轻蔑的劲头,“瞧你那点出息,还算个爷们吗?没事脱什么衣服?” 的确是她的声音,时九身体一抖,手指捂住了嘴巴。 她看向了扶云,扶云现在的神情有些奇怪,眼神既痛苦又诚恳,“时九…” 他又靠近了一步,伸手试图触及时九,哆嗦着问:“你…你回来了…” “我是不是告诉你了,再走近一步,就揍你。” 时九一脸懵逼地在状态外,她捂住了嘴巴,欲哭无泪,她是疯了吗,这已经算是挑衅了吧? 在别人的地盘,这样大放厥词真的没关系吗? 来不及害怕,时九目睹着自己如同战神降临,潜藏在丹田之下的力量爆发了出来,她像是个身经百战的战士,与扶云缠斗了起来。 她躲过每一次攻击,准确地攻击每一处要害,扶云渐渐落入下风。 她不时地粗暴地问候扶云,耳边有风声刷刷响起,她气吞山河地冲了过去,在扶云脖子上落下了一道重击。 “别以为毛长齐了,就能乱亲人,姑奶奶可不是你能欺负的。” 时九生无可恋地看着趴在地上,已经晕过去的扶云。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她的身体好像变得不像是自己的了,大号上线,而她只是个旁观者。 看着大号摧枯拉朽,力挽狂澜。 061 景止,我回来了 扶云晕倒在地上,时九凑近了一步,伸手探了探,还喘着气。 要是弑神,时九觉得自己大概连下地狱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的手掌滚烫,鼻腔里涌入了淡淡地腥味,伸手擦了擦,原来是流了鼻血,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不屑的轻哼,“弱鸡,平时从来都不锻炼身体的么?要不是姑奶奶出来,现在估计都被扶云叉叉圈圈了。” 这话怎么听都不是她平日里说话的语气,联想到那吊打扶云的武力值,时九反应了过来。 “你…该不会是从前的时九?”时九心中一寒,她该不会精神病又加重了,现在都到人格分裂的程度了。 “愚蠢,想什么呢?你是你,我是我,咱们没什么关系。”她自言自语道,就像是身体里有两个灵魂在来回拉扯。 “那你帮我干什么,不看着我被扶云叉叉圈圈。”时九挑眉道。 对方似乎有些理亏,有些不好意思却还嘴硬地辩解,“你别自恋了,我只是看不惯你这么怂,连扶云这种家伙都打不过,更何况,确实和我有点关系。” 时九满不在乎地靠在栏杆上,然后就看到小黑想凑近她,又不凑近。 就连小黑自己也想不清楚,现在的主人很好,过去的主人虽然老是剥削它,但将就着也算好,如果一定要二选一,它该选哪一个? 没等小黑作出回答,它听到时九说道:“这不过是在扶云身上的一缕残念,我喜欢给自己留一个安全保障的,防的就是这样一天。手无缚鸡之力,还要和死对头打架。” 某手无缚鸡之力的时九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身体的掌控权已经回来了。 她又听到了残念嫌弃地说道:“看把自己折腾的,就跟个瘦竹竿似的,谈恋爱也要注意身体啊。” 时九忽而笑了,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过去的我,为了保护现在的我而出现。 “好,我一定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她声音沙哑,带着笑意。 “那还差不多,鬼门其实无处不在,依水而生,它现在在忘川河河底,快去吧。”她满意地笑了笑,狂妄的声音里透着些许的不舍。 心脏突然一阵剧痛,时九捂住了胸口,差点倒在了地上,她身体中的一部分似乎也跟着那一缕残念就此消失了。 她挑起眉,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咬牙站稳,脚步有些虚浮无力。 巨大的翅膀张开,直冲云霄,忘川河,就在孟小十院子的后面。 她真是个笨蛋,还以为鬼门必须要扶云才能打开。 原来它一直离她那么近。 黑色的翅膀掠过天空,时九直勾勾地坠落到了忘川河里。 黑猫搂紧了时九的脖子,好耶好耶,不用去学人话了,快走吧快走吧,离开这个鬼地方。 冰冷的河水带着酒味,她的肺像是要爆炸一样,火辣辣地疼,翅膀重新化作双手,往着河底深处前进。 黑猫搂紧了时九的脖子,瞪着腿往前游。 忘川河下面,只有白骨累累,根本就没有鬼门。 时九不可置信地在河底游动着,却根本就没看到门,胸腔的空气也在渐渐变得稀薄。 鬼门,到底在哪? 黑猫松开了爪子,向河底沉,时九连忙搂住了它,往着河面游过去。 但水面却像是无穷无尽一样,经过漫长的时间,也没找到鬼门。 她明明记得的,鬼门,无数只黑气组成的手把景止往里面拉扯。 她记得的,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她把黑猫牢牢地抱在了怀里,却发现小黑像是死透了一样,伸直了猫腿,猫尾巴也僵硬地可怕。 这个念头让时九感到恐惧,她的身体似乎也僵硬了下来,小黑不能死,它不能死。 它陪着她进了鬼门,它应该好好的,它不能死,就算是她死了,小黑都不能死。 时九拼命地往上游,脚踝上却攀附上了许多阴冷的手,强烈的刺痛感袭来,让她动弹不得。 时九哆嗦着,抱紧了黑猫,试着给它度一口气。 电光石火的念头闪现出来,小黑死透了?等等,她好像发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小黑本身就是不死不活的东西,怎么会死,就算是她死了,小黑都不会死。 小黑可是揍得了人类,打得过厉鬼,它死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它是不是活过都尚且不可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眼前的景象顿时改变了,累累白骨变成了一扇门,而拉扯她脚踝的手,变成了一缕黑气。 时九幽幽地笑了,看着黑猫,小黑的确还在她的怀里,不过正在用它那猫爪子按不可描述的地方。 “呵。”时九无情地把黑猫的爪子扒拉了下来,随即拉着它的猫爪子往着鬼门去了。 鬼门在看到时九和黑猫的那一刹那,不由得抖了抖,本能的打开了门。 又是这两个祖宗,几千年前把它的所有身家都抢了,本以为让她进鬼界,扶云会收拾她。 不曾想风水没轮流转,姑奶奶还是姑奶奶。 时九能够察觉到,门的另一边,有空气,那就是人间。 正当她准备迈着脚步走出去时,肩膀被一只手突然拽住了。 时九没有回头,抽出了手臂,带着小黑半只脚踏进了门。 “时九,你是不是又要这样一声不吭地走掉了?” 身后,孟小十泪流满面地说道。 她可是鬼神啊,就这样被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魔的家伙愚弄了,一而再。 现在全地狱都在通缉时九,把阎王殿下打晕的人,曾经逃婚的地狱新娘。 时九把迈出去的半只脚缩了回来,却并未回头,她的嘴角却带着一抹极其温和的笑,温和地说道:“如果告别的话,就舍不得走了。” 这还是个谎言,她当然想走,无论是孟小十还是扶云,都不过是曾经的故人,与现在的她并无关系。 不过说真话的话,她大概会被捅肾,那可不是她想要的结局。 “你会记得我吗?”孟小十的眼睛里满是忧伤,“现在的时九。” 时九收敛了笑容,正色道,“会的,小十,在我消失之前,我都会记得你。” 孟小十哆嗦着说道:“那说好了。”她的眼泪顺着水流的方向,流淌到了时九的身边,有些暖。 时九的心情有些复杂,她抱着黑猫,迈入了门内。 景止,我回来了。 062 不可描述章节 鬼门后,就是人间。 在鬼界走了一圈,时九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大号是怎样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同时又是爱撩人的渣女。 小黑翻了个白眼,主人你现在也是个爱许诺又不兑现的渣女。 为了脱身还说要记得孟小十一辈子,估摸着转身见到景止的时候,就会把孟小十彻底忘了。 时九摸了摸小黑毛茸茸的猫头,“小黑,怎么翻白眼了,要不要去宠物医院打个针什么的?” 小黑点耳朵竖了起来,医院,护士小姐姐,它可以!它可以! 不过一到人间,它就会又变成只有主人和鬼魂能看见的状态了,没意思。 鬼门打开后,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路边上交杂种植着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红白相见。 时九的目光落在那些蓬勃生长的花上,随即迈步走入了白茫茫世界的边缘,那后面就是人间。 地狱一天,人间一年,这样算起来,她已经让景止等她很久了。 巨大的挤压力在一瞬间袭来,出于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时九的双臂变成了长着黑色羽毛的翅膀。 时间差和空间的差会造成时空中巨大的压力,试图跨越这些差值,就必须要有足够强韧的身体抵御才行。 那一瞬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等到时九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上的黑色纱裙被一点点的侵蚀。 纱裙的上面出现了斑驳的漏洞,发间荆棘发簪散发着闪耀的光芒。 时间是一把无情的刀刃,承受不住,即将面对的,就只有死亡。 时九的翅膀还没来得及收回,就感到了脚底下轻飘飘的。 她随即抱着黑猫,一人一猫双双懵逼,扑通一声地掉了下来。 她的翅膀撞到了墙壁上,有些吃痛地蜷缩了一下。 黑猫抓着时九前襟的衣服,此时那不堪重负的衣服,刺啦一声就被撕碎了,风光一览无遗。 疯了,疯了,疯了… 小黑觉得自己有点上头,两只爪子捂住了眼睛,我错了主人,“喵喵喵。” 意料中的爆头痛击并没有到来,反倒是另一个声音。 时九坐在浴池里,看着开门进来的景止,呆若木鸡,哑口无言。 现世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年。 曾经带着青涩感的少年,很正经还会耳朵红的少年,已经变得身形颀长,面容冷峻,冶艳的五官张开,让人移不开眼。 他身上披着浴巾,贲突的肌肉极有力量感,腰身窄瘦,皮肤如同月华流淌。 “小止,好久不见。”时九坐在浴池的水里,小黑从水面探出头来。 她的双腿担在浴池的边缘,身上黑色的裙子贴在身上,翅膀还没来得及收回。 一只湿漉漉的小猫咪可没有毛茸茸的小猫咪可爱,它摇了摇脑袋,把水都甩到了时九的身上。 好久不见啊,大魔头,小黑心道。 是好久不见啊,小九。 他快步走了过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抱住了她的腰身。 时九没说话,他却抱的更加用力。 她能感觉到他在颤抖,他在小声地笑,泪水却流淌了下来。 滚烫的泪水,像是要把她的心口烫出一个洞,然后让他住进去。 时九收回了翅膀,双臂抱住了景止的脖子,“让你等了这么久,真的很抱歉。” 她的手指碰了碰景止白皙的耳垂,他鬓边的头发已经有一缕白了,大概是染发的时候没有注意。 黑猫默默地摇了摇尾巴,迈着矜贵的猫步走了出去,久别重逢,还是让主人和景止单独在一起。 “我找了你十年,找遍了整个世界,每一次鬼门开的时候,都没有等到你,小九,我害怕了。”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哭腔。 在那个路灯熄灭的夜晚,他见过时九真正的模样,瘦削单薄,白皙的面容,漆黑如鸦羽的长发。 当他真正地抱住了这具身体时,却忍不住觉得心疼了起来。 他的小九,像是一只随时都会被风吹走的纸鸢一样。 他不在乎她为什么会有翅膀,就算是她是个怪物也没关系,只要他回来就好,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就好。 时九吻了吻他的面容,她认识的那个景小孩,原来已经长成了一个大人了,这是她的爱人,她在他的世界空白了那么久。 无数次辗转来回,无数次午夜梦回,一次次饱含希望,却又破碎,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感情。 十天于她而言已经足够漫长了,而景止等了十年。 时九重重地搂住了景止,一点点吮吸了他眼角的泪水。 看着他哭泣,看着他被揉碎在她的怀抱里,看着他满脸绯红叫她小九。 这是一场相互折磨,却又很克制的爱,他们遭受的痛苦,被借机施加到对方的身上。 斑驳的痕迹,疼痛而愉快的战栗。 浴室垫水洒了一地,换了几次水之后,景止放开了门,白色的湿热水汽笼罩在身上。 黑猫已经睡了一觉,张开眼看到景止抱着时九的时候,猫的下巴已经掉下来收不回去了。 它主人的节操啊,节操啊!千万年的节操呢?就被另一个不明生物给叉叉圈圈了?不,都没人问过它同不同意。 (作者君:四十米的大刀在这,小黑你同意这门亲事吗?) (小黑:喵喵喵,作者亲妈刀放下,一切好商量。) 时九和景止回了卧室,接下来继续不可描述,不可描述地不可描述。 景止揽住了时九的身体,腿搭在她的身上,而时九缩成小小的一团,抵在景止的胸膛。 从很久之前,她就知道他的睡姿不好了,但就是这样像八爪鱼一样的景止,却让她觉得很安心。 那枚戒指她没能带到地狱去,因为变成怪鸟的时候,脖子上挂着的红绳断掉了。 而现在那枚戒指正戴在景止的左手无名指上。 belovedxiaojiu,挚爱小九。 阳光透过窗帘的时候,时九看向了一旁早就醒过来的景止。 时九的声音哑了,甚至都无法发出声音来,她察觉到了自己的手有些沉重,上面拷着一个手铐,和景止连在一起,链条约莫只有一米。 放在从前时九也许会觉得有些不乐意,关于景止想把她锁着这件事。 但一想到那漫长的十年里,时九却觉得心软的不行。 惯着吧,还能怎么样? ------题外话------ 审核小姐姐爱我一次,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 063 真是,要命 两人手上连接着镣铐,一起刷牙,一起洗脸,一起做饭。 他想要永远地锁住她,而时九是心甘情愿地被景止锁住。 但刷碗这件事还是由景止来,许多年前,时九被划破手那件事,还历历在目。 从她离开之后,许多回忆都开始变得弥足珍贵起来,无论是好是坏,起码在那个时候,他们是在一起的。 十年的仓皇不安似乎因为这一根镣铐而消散了许多。 她在他身边,无法逃离。 小黑懒洋洋地躺在阳台上晒太阳,原先它最讨厌这些亮晶晶的光了,从地狱回来之后,却开始觉得阳光也不错。 再也不用担心主人送我去补习班了,哈哈哈。 小黑高兴地满地打滚,殊不知g立得太早,早晚会应验的。 它最讨厌的兔子,总有一天会再相见,彼时就不是你情我愿,而是强取豪夺了。 两人之间的镣铐只有一米长。 清晨的时候,景止在家里的书房办公,通常是视频会议。 在其余的时间,他总是在全球各地跑,试图找寻关于鬼门的线索。 做生意只是顺便,赚钱找老婆才是正道。 从十七岁那年,时九救了他,进入鬼门的那一天起,他就离开了学校。 二中被景家收购,用建立工厂来掩藏实际调查,鬼门为何会选在这样一个地方无缘无故地提前开启。 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这就像是这世间万千偶然事件中的一起,没有原因,没有理由,鬼门就是这样提前开启了。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它依旧在七月十五那天,在世界的其他地方打开。 景止抓了不少鬼魂,他们其中有的鬼魂是上了年纪的千年老鬼,对时九这个名字有所耳闻。 千年前嫁给阎王殿下,大婚当日携款出逃的女人。 这在瓜少的可怜的地狱里,可以算得上是重大事件了。 人间一年,地狱可能只过了一天。不同的世界,流速也是不同的。 等到景止明白这一切的时候,决心也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他的寻找,真的有意义么? 千年前,嫁人的时九?他们是否还能相遇,在这混乱的时间洪流之中。 难道只有要活千年,才能与时九再次相遇么? 好在焦糖给了他最后的希望,时九是执行者,执行者一定会回到正确的时间,拨乱反正… 这一句安慰的话,被景止当做是坚持下来的信念,这一等,就是十年。 他害怕的从来都不是遥遥无期,而是最终的结局是一无所有。 好在,她回来了。 年少时不能遇见太过惊艳的人,容易一辈子都忘不掉,只想等一个她。 风水师世家积攒的人脉和资源本就优渥,因而景止在商业方面发展地很快,短短十年内,景明集团一跃成为了世界五百强公司。 严谨的黑色西服,白色衬衫,纽扣一直扣到最上方的那一颗,神情严肃而冷峻,一丝不苟。 这样的景止也很好看啊,不过时九更喜欢他一丝不挂的样子。 景止的手腕放在桌子底下,因为镣铐的链子很短,时九只好坐在景止的旁边,身体蜷缩在软椅上,像一只餍足的猫。 这是一次视频会议,景止给员工一本正经地开会,放在桌子下的手,却和时九十指紧握。 时九另一只手垫在脑袋的后面,昏昏欲睡,眼底带着一点黑眼圈,更衬得皮肤苍白入雪。 昨天折腾了一晚上,时九现在整个身体都像是被碾压过了一样。 多年未见,景止和她真的是身体力行地告诉了对方,他想要她,她想要他,由表及里,方寸之间。 翻来覆去,里里外外,深入浅出。 景止的身体上也被时九留下了很多痕迹,从脖喉结以下的地方,每一处都被她做了标记。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这种恶劣的兴趣爱好,从前还没显现出来。 也许是亲手把原先纤细洁白的少年染上她的颜色,会让她很有成就感。 白皙的皮肤带着红痕,就像是雪地里开放的梅花,色彩冶艳,强烈的视觉反差让她很有邪恶感。 遇到他之前,她想当个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的那种,现在她只想当个衣冠禽兽,还被惯着的那种。 他绯红的面容,带着点哭腔的央求,恰好符合时九某种恶劣的癖好。 时九想入非非的时候,昏昏沉沉的睡着了,他手心的温度让她觉得很安全,他总是那么暖和。 地狱可真冷,还是人间好。 景止看着时九窝着脚睡觉,像只毛绒绒的猫崽子,漆黑的长发散在肩膀上,笼罩着淡淡的阳光。 情不自禁,不觉莞尔。他笑着说:“会议暂停,休息十分钟。” 视频对面的员工目瞪口呆,老板这是转性了么,竟然会说休息这种话,不,还是他笑这件事更加匪夷所思。 画面被暂时关闭,但麦克风并没有关闭,还在传递着声音。 景止伸手把一旁柜子上的毛毯拉了过来,展开铺在时九身上,动作十分轻柔,生怕吵醒了她。 他试图拉出被时九握在掌心的手,却发现抽不出来。 时九紧紧地拉着景止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拉住了救命的浮木。 “嗯,小止。会议结束了么?”她声音有些哑,有点朦朦胧胧的撒娇。 “嗯,结束了。这里凉,我抱你到床上去睡觉。” 他心脏一瞬间软了下来,站起身来,发布了一条信息,“会议改到明天早上八点。” 随即把笔记本电脑关机了,起身把时九抱了起来。 他家小九大概还不知道,自己有让他分心,做不了任何事情,让他魂梦萦绕的潜质。 “嗯,小止。”时九软乎乎地说道,比平日里的温和更多了一分脆弱。 “要是小止去我的世界,我养小止。”时九咕哝道,“小止。” 时九的身上穿着景止的衬衣,还有一件夏季的短裤,微微一动,衬衣的领口就开了。 她清瘦的身体白皙而单薄,不过前凸后翘,该有肉的地方还是有的。 景止把时九抱在怀里,放到了床上,眼底沾染了欲望。 他吻在了时九的肩膀上,顺着而下,直到小腹。 时九伸手,依旧合着眼睛,压低了声音喊他,有点委屈地说道,小止,轻点。 真是,要命。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人影交叠,他们把彼此撕碎,又融合到了自己的血液里。 ------题外话------ 作者君明天就是正经的作者君,我一定会洗心革面的(owo?)!!! 064 被毁掉的瞬间,焦糖的死因 作为一个执行者,她好像把自己的本职工作都忘的一干二净了。 如果了无牵挂的话,她当然可以永远留在这世界,但她原来的世界里,那些朋友们还在等着她。 对朋友们许下的诺言,是不能违背的。 时九呆呆地抱住了景止的腰身,啊,好想就这样过一辈子。 过惯了这样的甜日子,等到将来孤身一人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更加难过? “小止,焦糖在哪,你有好好照顾她吗,她可是我的任务对象。”时九抬起头,看向了景止。 她的手指现在都累得直不起来了,头抵在景止的胸膛上,仰着脸看他的神情,顺手摸了摸。 景止琥珀色的眼睛有些暗淡,有些别扭地说道:“她的门开了,现在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小九…” 时九闻言有些惊讶,焦糖走了? “她找到了自己的死因了么?”时九有些惊讶地问道。 景止点了点头,伸手揉了揉时九的头发,“书房里的其他鬼魂,帮她一起想出来的,她的死因。后来我亲自去验证了一遍。不过小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时九微微皱起了眉,摇了摇头,“告诉我。” “焦糖和秦盐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他们的父亲叫秦子骏,秦子骏为了和方眷眷结婚,和当时还在坐月子的焦糖母亲焦清云离婚了。” “焦糖断掉又重新长出来的尾指,就是那时候秦子骏为了逼迫焦清云,对吗?”时九抬眸看向了景止。 景止点头,在时九的额头上亲了亲,“我家小九真聪明。” 时九蹭了蹭,贴着景止,问道:“既然已经离婚,就算再遇到,也不该发生弑,父,那种事情,焦糖她不是那样的孩子…” “在原本的世界时间线,因为是十八禁同人画集画手,焦糖在学校被排挤的很厉害,还和几个混混打了架。那天焦清云被叫去了学校,当着老师的面,焦糖被焦清云扇了耳光,回家反思几天。” 时九叹了口气,有点知道为什么景止为什么说她还是不知道的好。 这世界为什么不能对焦糖这孩子好一点,为什么要让她一个小孩经历这些事情。 “后来秦盐知道了焦糖就是他的妹妹,受不了后来重组家庭的压迫感,经常去店里看焦糖和焦清云。” “这件事被秦子俊得知了之后,他在店里把秦盐打得头破血流,还有焦清云的一只眼睛也被撞到了桌角上。” 景止听了下来,不再说下去,他伸手抱住了时九的肩膀,她现在浑身发颤,又生气又难过。 她尚且记得,初次见面时,那个穿着水染蓝裙摆,一双板鞋的焦糖,乖巧地叫她时姐姐,kamisama。 黑猫蜷缩在窗帘的后面,猫尾巴蜷缩着,毛茸茸的脑袋窝在尾巴里,人间真冷,还不如地狱暖和。 焦糖小鬼原来已经开门走了,难怪它到处都找不到她。 那样柔软又大小适中的胸部,很难找到的。 “焦糖从厨房拿了刀,在秦子骏身上捅了很多刀,肠子都出来了。她跑到了马路中央,畏罪自杀。” 景止说的很慢,旁人的生死与他并无关系,但关于时九的任务对象,在他的书房里待了三年的那只小鬼。 他目睹了那只小鬼从原先的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最终成为了血淋淋的恶鬼。 为了时九的任务,在知道了焦糖的死因后,她还是逡巡在人间不肯离开。 焦糖最终成为了一个怨鬼。 时九不知何时会归来,而焦糖是时九的任务对象,从不愿管旁人事的景止还是破例出手了。 他的光明磊落,正人君子那一面,只是留给时九的。 面对旁人时,景止可就没那么大度了,杀人诛心,毫不留情。 景止先是给方眷眷安排了几个专业情夫,却没想到秦子骏为了钱还是忍了下来。 他只好费力些把方圆地产给搞破产了,收购兼并,纳为己用。 本就是因为物质走到一起的感情,当物质消失时,摧毁起来,也会格外容易… 后来方眷眷和秦子骏离了婚,不仅是因为方圆地产破产,还因为方眷眷又怀孕了,老蚌含珠,还不是秦子骏的。 秦韵如受到系统命令,全力怂恿方眷眷和秦子骏离婚。 她拿着的傻白甜系统剧本,也因此蜕变升级成了虐文女主系统。 就凭她妈,她后爸,还有以前的她,做的那些事,除非是秦盐脑子有病才会看上她。 而且她现在天天在秦盐面前维持苦情人设,一副我有苦衷我不能说的鬼样子,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苦衷。 秦韵如就搞不懂系统了,为什么非要在秦盐这一根树上吊死,天涯何处无芳草,换个人不行吗? 而且为什么设定一定是那种没什么脑子又扭扭捏捏的女人啊! 系统:宿主不专一,二级电力治疗。 你奶奶个熊的系统,你以为你是杨某某电疗疗法治网瘾吗? 戴绿帽子几十年,给别人养孩子养几十年。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屈辱,偏偏景止还在各大电子版报社的专栏上刊登了这起八卦。 秦子骏后来离婚,拿着一半的股份,却还被景止骗去投资,结果一穷二白,什么都没了。 尽管后来发生的事情与焦糖经历的有些不同,但那也足够让秦盐认清秦子骏的真面目。 他现在在一家上市企业里当主管,和焦清云一起过。 而秦韵如在同一家公司的另一个部门当主管,她的智商是怎么当上主管的,秦盐深表怀疑。 而秦子骏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靠前妻救济的老大爷。 “她走的时候,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说你一定会回来的,就算是为了她,也一定会回来的。时姐姐是什么都做得到的执行者。” 景止有点酸地说道,抱着时九的力气却更大了。为了焦糖回来又怎么样,现在时九还不是在他的怀里。 有的眼泪,它并不从眼眶里流淌出来,而是灌到了心底,又苦又涩,胀胀的,时九声音有些哽咽。 “焦糖,很好。” 故事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知道了结局,可还是会心有不甘。 当恨透了这世界时,它却开始突然爱你。 如果那些事情不曾发生就好了,那样焦糖的人生就还是十六岁,不存在被毁掉的瞬间。 小黑鎏金色的猫眼合在一起,凶光闪过,它一定要让那个叫秦子骏的人类下地狱。 伤害了它喜欢的鬼魂,还能好好活下去吗。 它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间里,宛若一缕黑烟,杳然无迹。 ------题外话------ 填的有点仓促,伏笔埋的差不多,进度条扛不住了。 065 我和他,你喜欢谁 时九手腕上的镣铐被景止打开了。 景止终于意识到,把两个人绑在一起,最终只会导致他只想和时九腻歪在一起,做什么都分心。 而时九,暂时不会离开他。 当时九打开门时,看到的就是小黑趴在门外,疲惫又困倦,满身是血的模样。 那不是它的血,是别人的血,是秦子骏的血…… 它原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喜欢的东西也很少,喜欢的人类更少,有人害了它喜欢的人,它当然要报复回去。 时九蹲坐了下来,低声问道:“小黑,你杀人了吗?”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它离开她的视线已经有两天了。 那天,景止告诉时九焦糖的死因,小黑在一旁听着,那之后,小黑就离开了家。 它去做什么,也不难猜出来。 时九伸出手,把小黑抱了起来,揉了揉毛绒绒的毛脑袋,顺了顺毛。 她有点龟毛的洁癖,她的猫也一定要干干净净的才行。 时九把小黑带到淋浴间,给它洗了洗,用吹风机把小黑的毛发吹干。 “下次不要脏兮兮的回家。”时九轻声说道,在小黑身上盖了条毛毯。 小黑对着时九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知道了,主人。 那些被毁掉的瞬间,让焦糖的人生永远停留在了十六岁。 时九从浴室出来,看到了景止靠在墙壁上,他看着时九,问道:“小九,你会走吗?” 时九垂下了头,支支吾吾地说道:“嗯,也许会再找一个身处在时间缝隙的人,打开门,然后,离开…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一起走,这里有你的亲人,有你熟悉的环境,我…” 她早就明白的,也早就决定好了。 只是没想到回来会出现进入鬼门的事件,她在鬼界待了十天,而人间却已经过去了十年。 等她回来,焦糖已经离开了人间。 “然后呢,你会去其他的世界继续当执行者吗?小九,你能为我留下来吗?”景止注视着时九,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答应了原来世界的朋友,会回去的。”时九攥着衣袖,沉默了下来,答应了她们,要带她们离开疾控中心。 “是很重要的朋友吗?”景止问道。 “是。”时九点了点头,“景止,去我的世界,我会养你一辈子的,我会赚很多钱,我会一直喜欢你。” 只有在那里,你才能知道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 只有在那里,我才会知道,你是不是会爱着我原本的样子。 那些我不敢说出口,却又想要告知你的事情。 她现在就像是个玩捉迷藏的小孩,希望自己永远不会被发现,却又希望被人找到。 那样地惴惴不安,却又揣着期待。 “小九那个重要的朋友,很重要吗?”景止问道,声音有些苦涩。 “很重要,一起住了大概十年了。”时九答道。 “我也等了你十年,那我重要吗?”景止又问道,修长的手摩挲着袖口的扣子。 时九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小止很重要。”又补充了一句,“是最重要的人。” “有多重要,能把人生都交给我吗?”景止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亮,走近了一步,却又停下了脚步,停在了时九的面前。 时九愣了愣,没有回答。 把她的人生交给景止吗? 和景止在一起很开心,很快乐,每时每刻都像是遇到了好事情。 她的人生里,景止的确很重要,她这一生,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只爱他一个人。 景止看着陷入沉默的时九,忽而笑了,说道:“那我决定了,把我的人生交给小九。我去小九的世界。” 时九看着景止,鼻子莫名一酸,“小止,你认真的吗?” “认真的,我从不会对小九说谎。”景止冶艳的眉眼绽开,笑着说道。 他也很自私,小九她,也有自己的人生和朋友。 他想和她在一起,这世上他的亲朋好友不多,知心好友也不多,最深的羁绊,就是从出生时就握在掌心的那一枚戒指。 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她的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起初是啜泣,随后是嚎啕大哭。 时九的感情总是很克制,很小心,可遇到景止的时候,她觉得即便是任性也没关系,因为他一定会惯着她的,她好像变得有恃无恐起来了。 她是个骗子。 彻头彻尾的骗子。 景止把时九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单手给时九擦了擦鼻涕。 他的小九,原来一个人把眼泪藏了这么多,他都不知道。 “景止,我有话对你说。”时九带着哭腔,一抽一抽的,她发誓,这辈子这么狼狈的时候,就这一次。 “嗯。”他眉眼温柔,回应着她。 “我其实,我其实是个自虐型人格的精神病患者。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怕我说了,你就走了,我想让你自己亲眼看到,那样我大概就没那么难过了。” 时九闭上了眼睛,手攥着景止胸口前的衣服,她很害怕,她并不奢望说完这些,景止还会继续喜欢她。 在伴侣关系中,最为禁忌的就是欺骗和隐瞒。 “我也有病,也没告诉小九。”景止揉了揉时九的头发,柔软的黑色长发,像是瀑布一样。 时九睁开眼,看向了景止,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疑惑。 “我要是喜欢上一个人,就非要人家也喜欢我,要不然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情来,好在你也喜欢我。”景止说道。 时九破涕为笑,原本胆战心惊,隐藏在心底的秘密,原来也不是想象中那样的惊心动魄。 原来景止对她的感情,比她以为的要深刻。 “我要去小九的世界,看看对小九重要的人都是什么样的。”景止有点酸地说道。 “她们都是女生,你看我就好,不要看她们。”时九有些紧张地说道。 景止闻言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莫大的欣喜,灿若星河。 “我是小九心里最重要的人?”景止的头埋在时九的肩膀上。 “嗯,全世界所有的人里,我最喜欢你。”时九答道,锁骨上随即落下一个有些疼还有点痒的吻。 “那你喜欢上个世界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他的声音有些压抑。 突如其来的修罗场问题。 “都喜欢。”时九答道,眼神却偷偷地看向了景止。 景止垂着头,咬了时九一口。 时九吃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颤抖了一下。 “喜欢你。只喜欢你。” 066 你是世界给我所有的温柔 景止开车送时九去老城区的店。 此时早餐店已经结束了早上的营业,焦清云正坐在门口刷碗。 现在正是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的好时节。 时九下车,慢慢地走了过去。 时九也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到来这里。 她只是想看一看,这个自己也叫了一个月妈妈的人,在自己耳边唠叨着要吃早饭,带雨伞的女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焦糖的事情是景止帮忙收尾的,那时,时九还在地狱里纠结着和扶云那些糟心的往事。 因而除了景止告诉给时九的部分,时九也并不很清楚后来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十年后再相见,焦清云的气色很好,只是面相看起来老了许多。 她的神情有些疲惫,脸上的皱纹也多了,刷碗的动作也不像从前那样利落。 “姑娘,店里打烊了。”她头也不抬地说道,专注于手里的碗和海绵刷。 时九笑了笑,“这样啊,那我先走了。”她的声音很温和,就像是许多年前一样。 焦清云蓦地抬起头,看向了时九。 面前的女孩素面朝天,五官清秀,穿着白色的灯笼袖的衬衣,黑色的西装裤,眸若点漆,瀑布一样的黑色头发披在肩上。 她的身上有种耐看的隽秀。 她笑起来时,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很温和。 焦清云微微蹙眉,片刻后才说道:“我们从前是不是在哪见过,我记得你的声音…”她放下了手里的海绵,把手上的水渍在围裙上擦了擦。 “见过,十年前,我有一个月来过店里吃早饭,店里的豆腐卷,油条,豆浆,我都很喜欢。” “哦,原来是那样啊,难怪我觉得看姑娘觉得眼熟。”焦清云说道。 时九睫毛颤动,笑着点了点头。 “姑娘来得倒是不巧,明天店就要关了,我要去海城了,我儿子在那边给我开了个店。”焦清云眉毛舒展开了。 时九的目光看向了店里,门口贴着红纸:感谢新老顾客,街坊邻居们多年的支持,因店主个人原因,店面于本月末关闭。 “我给姑娘做一份豆腐卷吧,不用多少时间的,没想到这么多年还记得我这小店。”焦清云说道。 时九肩膀一颤,“好啊。”时九透过车窗,看向了驾驶座上的景止。 景止松了安全带,下了车。 “这是我老公。”时九有些羞涩地说道,她还是头一次这样称呼景止。 景止面色依旧很淡定,耳朵尖却已经一片通红了,“阿姨好。” 当年鬼门打开,时九为了救她,进入了鬼门,结果焦糖的身体也因此被判定为死亡状态。 在那个时候,焦糖作为焦清云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彻底地宣告死亡了。 焦清云看着景止,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垂下头地笑了笑,说道:“都进来吧,天也不早了,干脆就做个午饭,一起吃饭吧。” “阿姨,那多麻烦,我还是跟我老公就先回家了。” 一回生二回熟。 时九第二次叫景止老公的时候,脸没红,只是心跳的很快。 她的手指摸索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景止的手指上也戴着一枚戒指,里面刻着的是,xiaojiu''slover。 小九的爱人。 “那就喝杯茶再走吧,大老远地过来,让你们就这么回去我也过意不去。”焦清云说道。 她站起身来,往着店里走去。 时九和景止跟着走了进去,她的心情有些奇怪,还有些不对劲,而她的第六感总是对的。 店里桌椅的布置,还是许多年前的样子,墙壁上挂着两张照片,左边那一张照片里有三个人,分别是焦糖,焦清云,还有裘大娘,焦糖站在后面,前面坐着焦清云还有裘大娘。 第二张照片里,放在右边,依旧是三个人,这一次焦糖的位置换成了秦盐,冷峻的板着脸的少年。 两张照片凑在一起,就是他们的一家人了。 “照片上的那个老人家呢,怎么不在店里?” “裘大姐,她去海城了,前几年她一家人出车祸,都死了,只剩下她了,她就回家,去继承家产了。” “当年看到裘奶奶的镯子时,我就想过,也许奶奶是哪个大户人家的。”时九似笑非笑地说道。 时九叫裘奶奶的时候,焦清云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动容。 焦糖死前的那个月,声音也是那样软绵绵的,和善又温和,尽管做的都是些让她吓一跳的事情。 那孩子,就是在那一个月前,开始变得胡闹了。 为了救人把自己的命都弄丢了。 焦清云的面容有一瞬间的动容,“你今年多大了,有没有二十六啊?” 时九答道:“是,二十六岁。” 这个世界里,她的人生也是从十六岁那个瞬间开始的,和焦糖一起… “和我家女儿一样呢。”焦清云笑笑,“我家女儿可不像姑娘你看起来这么文静,她闹腾地就跟一只泥猴似的。” “你是不是叫景止,我家焦糖当年救的那个人?”焦清云微笑着看向了景止。 景止偏头看向了时九,说道:“是的,当年就是您家女儿救了我,我记得她叫焦糖。” 那个在我书房待了三年的女鬼。 能吵能闹,一个弱鬼硬生生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把一堆百年老鬼说的眼泪哗哗。 前三年,他在世界各地找鬼门,等时九的出现,一筹莫展回到家,天天晚上都能听到一堆鬼开会聊死因。 无可奈何,不仅帮查真相,还帮她报复。 就是那时候,他终于意识到他家小九做的工作是多么艰辛,鬼魂折磨人的程度,比他们想象的强大。 焦清云站起身来,从桌上拿起来两个水杯,往楼上走去,“我去给你们倒水,你们坐一会儿。” 时九的目光落在楼下饮水机上,那里还有一半的水,早餐店怎么可能可能会没水。 “待会儿别喝水,小止。”时九淡淡地说道。 景止嘴角翘起,他家小九总是比他想的要聪明些。 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所有人的不同寻常之处,那是时九能在精神疾控中心安稳避开很多危险的原因。 不过对于那群人来说,当他们变得像个正常人,那就是不正常的地方,也许是要发病自杀,又或者是杀人。 焦清云端着两个水杯下了楼,顺带着把水杯往时九和景止面前推了推。 “喝吧,是温水,正好的。” 时九端起了水杯,闻了闻,只是一点安眠药,但安眠药之后又会是什么。 看到了和自家女儿一样大的孩子,和自己孩子当年“救”的人在一起了。 原来不是觉得高兴,会觉得生气,觉得愤怒,为什么我家女儿没有活下来,活下来的都是别人… “等到去海城了,妈…阿姨也能和裘奶奶再遇到了。有秦盐,还有裘奶奶,阿姨会开开心心的,只要还有人记得她,焦糖就一直还在。” 时九的声音很镇定,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止不住地颤抖着,透露着她的心情也许并不像她自以为的那样平静。 “我和我老婆还有点事,就先走了,水,就不喝了。”景止揽着时九的胳膊,神情有些冷。 他家小九,是为了焦糖才来到这世界,伪装成焦糖帮焦糖查死因,结果现在却被焦清云摆了一道。 时九抬头看向了景止,无声地握住了他的手,站起身来。 本就是各取所需,她也是按“门”的要求来执行,没什么可值得难过的。 “阿姨,没有糖,还有盐,盐也是很重要的,要好好过。” 时九揽着景止的手臂,景止伸手把时九的头轻轻地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他们走出了早餐店,开着车离开了。 明天之后,所有的故事都会结束了,他们都去了别的城市,这里承载着的回忆和过去,也会被渐渐遗忘。 “没关系的小九,别难过。”景止说道。 时九闷声道:“我没难过。” “嗯,小九和我一起会一直开心的。” “小止你说这些,都不会害羞的么?” “害羞的人是小九。” 时九闷声笑了,和景止在一起会变开心,每一天都是开心的,会遇到好事情。 我渐渐明白,这世界对我所有的温柔,原来是一个你…… 067 时景夫妇婚礼 时九和景止在一起的一个月后,他们去一个叫普罗旺斯的小城办了一个小型婚礼,那里没有亲朋好友,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是一个天气很好的日子,天很蓝,云彩很软,阳光明媚。 试礼服的时候,两人拿了彼此认为对方穿起来最好看的衣服,结果却意见分歧。 无奈之下,想给对方看看自己的眼光,他们穿上了为对方选择的衣服。 时九身上穿着一件漆黑的双排扣西装,裁剪得当,极为合身,丝质的绸衫,打着一个蝴蝶结。 蝴蝶结中间是镂空的花纹,有种残缺留白的美感,一条西装裤,黑色的皮鞋。 瀑布一般笔直的黑色长发披在肩膀上,漆黑的眼眸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唇角翘起。 她的领口戴着一枚金色怀表,链子用红宝石别针别起来,优雅又不失活泼,像个骑马来的绅士。 景止身上穿着一袭白色长裙,头上盖着头纱,胸前别着一朵红色的玫瑰,精致的锁骨。 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便是只露出了下颌,时九还是觉得自己意动了,她家景小孩啊,怎么这么快就变成了景美人。 时九伸出手,没忍住伸手摩挲了一下景止的手腕。 他腕骨的一小截地方,是她喜欢的。 却不曾想他们对对方穿女装(男装)时的模样出乎意料地喜欢,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如果不是时九要结婚,她大概要去祸害别人家的小姑娘了。 谈恋爱吗?我肤白貌美,就是没几把。 两人去了社区的教堂。 绕是牧师见多识广,还是没忍住赞叹了一下,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 新娘男装,新郎女装,还一点违和感都没有。 新娘穿男装看起来帅气温柔,单薄的唇勾起,笑起来眼波流转,自是多情,动人心弦。 新郎身形颀长,背影清冷,气质风度十分尊贵,头上盖着繁复的头纱,简单的白色长裙逶迤开,身形匀称,带有一种线条美。 果然,颜值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衣服不是问题,关键看脸。 在普罗旺斯,这种小型婚礼是很常见的,很多国外游客也会到这来体验一下结婚。 只要一对新人,一个牧师,一个教堂,就足够了。 牧师用英文念出誓言词。 “景先生,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她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you?” 景止说道:ido. “时小姐,你愿意嫁给这个男人吗?爱他、忠诚于他,无论他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doyou?“ 时九点头道:ido. 他们交换了戒指,时九单膝跪地,把戒指戴到了景止的手上。 “我爱你,小九。你知道吗?” “我知道,而且我也爱你。” 戒指交换完毕后,时九揭开了景止的头纱,他冶艳的眉眼熠熠生辉,迷乱了时九的眼睛。 颜值高真的可以为所欲为,就算是成为一个女装大佬也毫无违和感。 时九踮起脚尖,景止揽住了她的腰肢,漫长的一吻之后,他们离开了教堂,他们接下来还有一场小小的旅行。 倏然不知的是,在时九和景止离开之后,教堂后面一个穿着西装的紫色短发男人也跟着离开了。 他就这样消失在了空气里,没留半点的痕迹。 也根本就没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当时九和景止立下誓言,交换戒指,彼此拥吻,就像是所有人类夫妻,在婚礼上会做的事情那样… 扶云的身体寸寸成冰,睫毛上也落了霜,嘴唇颤抖着,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双臂,目光却一刻不差地落在了时九的身上。 他看着她的目光灼灼,眼里印照出景止的模样,他看着她心底约定了要永远和景止在一起。 而扶云,他只是台下的一个观众,静默地看着这一切发生。 他当然想要阻止,他却知道,他不能那么做。 如果杀了景止,他会被时九永远憎恨,地狱会被时九抬手灭了也说不定。 无论是他还是时九,几千年后的他们都与从前不同了。 原来,时九也是会真心诚意地爱上一个人,会想要嫁给一个人,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 可那个人不是他。 扶云没等到时九变成现在的时九,他遇到的是那个流水无情的时九。 如果当初他没被她的玩笑骗到,会不会现在就没有那么难过了。 如果当初她没在大婚之夜逃婚,是不是他现在就得到可以幸福了。 这世间的如果那么多,每一个都是遗憾。 即便是和一个凡人在一起度过短暂的时间,时九也不想要沧海桑田的孤独。 扶云和时九更像是一期一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来。 千年前的大梦一场,如今也该梦醒了,那些年华,都付作过往。 初见时,时九坐着陨石从天而降,疯疯癫癫,带着一只黑猫。 时九粗鲁,不文雅,爱开玩笑,目中无人,仗着武力值高就随心所欲,完全不像个女孩子。 整个地狱都笼罩在她的阴影下。 就算是恶魔也会有片刻的善良。 她帮地狱引进了很多高科技,所以大家对她是又爱又恨,畏惧里带着点尊敬,那是个有本事的疯婆子。 那个时九浑身是缺点,说的话让人分不清真假,可扶云却偏偏喜欢那个时九。 现在的时九也很擅长虚情假意,可却有一份难得的真心,给了那个叫景止的男人。 是她告诉他,扶摇而上九万里,直至云霄的扶云,不是天空上飘忽不定的浮云。 她说,笑一笑,我喜欢你笑,你一笑我就想嫁给你。 他真笨,当了真,受了骗。 两百亿冥币的仓库钥匙,是他给时九的,早晚都是给他的新娘的,他的新娘就是时九。 他心存侥幸,暗含期待,最后只是一场空欢喜。 地狱里兢兢业业的扶云,后来的几千年里,成了一个慵懒又随意,只爱恋爱游戏的阎王殿下。 也许他通关了游戏,找到所有彩蛋,最后就能和他喜欢的女孩得到happyending了。 不是他不够好,是时九的身边已经有了别人的存在,才再也看不见他。 扶云这样自我安稳道,回了地狱,反正这个人类很快就要死了,天意如此,不可变更。 但他没有料想到的是,下次见面时,时九灭了整个地狱。 ------题外话------ 糖后必有刀子,准备开虐。 068 婚礼后的旅行,飞机失事 婚礼之后的旅行就在普罗旺斯。 他们一起去看薰衣草园,去小镇的酒吧喝葡萄酒,在宽宽窄窄的巷子里牵着手慢慢走。 景止依旧穿着那条白色的绸缎婚纱,在没有人认识他的异国他乡,节操什么的完全可以抛弃了。 时九把头纱拿在手中,另一只手拉着景止的手,看到卖薰衣草的女孩,时九买了一束。 婚礼果然还是要有捧花才行。 “景小姐,哦,我的丘比特啊,麻烦拿着捧花,和我走吧,我一定会永远爱你,我已经忍受不了你嫁给别的男人,一想到那样,我的心,就痛得说不出话来。”时九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说道。 她已经把自己带入成一个要在婚礼现场抢婚的人了。 景止愣了愣,琥珀色的眼睛亮了亮,意会了时九在想什么。 他宠溺地揉了揉时九的头发,伸手接过了那一束薰衣草,“可恶,真是伤脑筋啊,时先生,我答应了和你走。” 时九噎住了,没想到正经的景止也会这样说,她可不会认怂,她伸出手拉住了景止的手,拔腿就跑。 景止握住了时九的手,偏过头看向了时九,这是他的女孩,一个人藏了很多秘密的女孩,她现在就在他的手心。 自虐型人格又有什么关系,他会护着她的,不会让她伤了自己。 直到他生命结束的那一天,心脏停止跳动的那一天,他都会和她一起。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就这样一直往前跑。 如果就这样能跑地远远的,把过去都抛在身后,就这样和景止度过剩余的漫长岁月,那就好了。 在他们的身后,坐着两个风格迥异,却同样外貌出众的女人。 一个带着阔边的帽子,带着墨镜,妆容精致,皮肤吹弹可破,传说中的死亡芭比粉,在她的唇上却有一种稚嫩而天真的感觉。 她穿着一条雪纺纱的长裙,脚上穿着拖鞋,一旁放着一个包,包里是一双红色高跟鞋。 另一个女人头上戴着鸭舌帽,素面朝天,桌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大容量旅行包,一旁放着数码单反。 她看起来很冷,只是看向旁边的女人时,目光却很温柔。 如果时九回头的话,就会看出来她们就是高中时期,焦糖的粉丝会会长还有焦糖的头号黑粉。 乌亦丝和解意。 当年为了和网上那些骂sweet糖小小年纪不学好,画十八禁漫画的人开撕,她们成为了心心相印的战友。 十年之后的乌亦丝成为了一个二线歌手,不温不火,只差一步就能进军一线,她的粉丝名字叫没意思。 什么样的偶像就有什么样的粉丝,丧中带着小确幸。 而解意变成了一个技巧高超的个人摄影师,为一些杂志和工作室拍照片,还有一些街拍的兼职。 这一次她们恰好都来了普罗旺斯。 乌亦丝和解意坐在一个遮阳伞的后面,解意调试着相机,眼疾手快地用相机拍下了照片。 乌亦丝放下了手里的伏特加,目光落在了跑远了的那一对新人,“意,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拍到什么好照片了?” 解意笑了笑,把相片保存好,将相机递给了乌亦丝,“一对正经结婚,却还在逃婚的新人。” “真有意思,等我结婚的时候,我也要穿着男装,让我老公穿女装。”乌亦丝将照片放大,“这个男人长得真好看,和当年咱们叫景什么的,那高中同学,有的一拼。” “等你找到个男朋友再说吧。我待会儿还有杂志封面拍摄的行程,你有个外景要拍,我们酒店见。” 解意拿起了相机,收到了包里,站起身把桌上的伏特加一饮而尽,把背包背了起来。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怎么比我经纪人还懂我的行程,喂,你真的是凑巧在这拍杂志封面么?” 乌亦丝晃了晃酒杯,垂下头,唇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 解意挑了挑眉,“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难道是为了和大明星来场偶遇的?” “你可赶紧走。”乌亦丝托着下巴,有点愤懑不平地说道。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乘坐f国高乐航空公司航班xx前往z国。飞行距离是7171公里,预计空中飞行时间是10小时。” 时九坐在景止的旁边,睡意昏沉,身体蜷缩在座位上,景止要了条毛毯,盖在了时九身上。 小九身上总是凉凉的,要好好注意保暖才行。 景止自然而然地把时九往怀里揽了过来,小九睡觉总是喜欢缩成一团,还是缩在他怀里好了。 f国的天气很多变,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后一刻就是乌云密布了。 这一次回国之后,收拾好行装,把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完,景止就要和时九去往她的世界了。 门后的世界是无数的门,时九会找到她那一扇门的,把她的朋友们带出疾控中心。 不同的世界,时间流速不同。 在之前时九预见的未来里,她是以现在的样貌把徐溪她们带出了疾控中心,只要这两个世界没有时间差,那一切都会变得容易解决。 时九想着很多事情,脑袋有点晕乎乎的,甚至胡思乱想,想到了地狱,还有站在地狱业火前面的扶云。 她睁开眼,却有一种失重感,口罩到处漂浮,旁边有人哭的声音。 所有的灯都亮起,窗外是漆黑一片,雾气缭绕,风裹挟着雾气肆虐。 飞机在摇晃,时九看向了一旁,景止揽着她的手臂,神情冷峻,对时九说道:“小九,飞机的液压系统出故障了,别担心,只要发动机还能用,就不会有事。” 在客机上液压管道连接着飞行员的踏板和手柄,到飞机的所有控制面,副翼,升力面等等。 飞机完全是靠液压系统来控制。液压就像针管一样,推动着飞机运行。 时九头靠在景止的怀里,趴在他耳边说道:“没关系,我会飞。” 景止微愣,缓了口气,把时九抱的更紧了一些,“没关系。” 景止的嘴大概是开了光,片刻后时九就听到了飞机尾翼的地方发出声响,发动机损坏,飞行过程中撞坏了尾翼。 事情还没有结束,第二个发动机片刻后也坏了,接着飞机就开始在海洋上空自由翻转,打算落体。 时九的手顿时变成了一双翅膀,“抱紧我,景止。”她温声说道。 小黑现在还在国内的家里,它杀了秦子骏,已经被时九禁足了。 069 景止的死,时九爆发 时九抱住了景止,破窗而出,她悬浮在空中,看着不断下坠的飞机,眼中闪过暗红色的光芒。 如果看到了,就不能假装不知道。 “小止,闭上眼睛,风大。”时九温声道,她的身体如同一只破弦而出的弓箭往下飞去。 景止贴着时九的心脏,听着她心脏跳动的声音。 他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他开始有点相信,她真的把他当做了一个世界,要不然心脏怎么跳的那么快。 时九的脸变成了一只像是乌鸦一样的脸,漆黑的眼眸,仿佛连灵魂都能吸进去一样。 身体变成了毛茸茸的鸟雀的羽毛,然而并不柔软,却像是钢铁一般坚韧,她将景止护在怀里,耳边风声席卷。 飞机下坠的速度非常快,时九也加快了速度急速往下飞去。 她的一只翅膀牢牢地护住了景止,另一只维持身体的平衡,并施加了一个加速下降的力。 风声猎猎作响,巨大的阻力摩擦着时九的耳朵,如有针毡,她还没有训练地足够好,她还不是一只真正的鸟。 时九的耳朵流出了绿色的血液,顺着面容,滴滴答答地落在了景止的脸上。 他睁开眼,愣愣地看着时九,夜色深沉,他看不清她的模样,却能嗅到滴在他脸上的血液,带着腥甜的气息。 她是个精神病人,是个会长出黑色翅膀的不明生物,他的小九,还藏着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景止有点偏好翅膀,一想到时九有一对黑色的翅膀,抱着他在千米高空往下飞,就有一种很上头的感觉。 还有点苏。有点想脸红。 时九翅膀扇出的风如同有生命一般,形成两条细索,拉着飞机的机翼,让飞机平稳地落在了海洋的表面,飘浮在海面上。 此时机组人员已经联系了总控台,很快就会有就近的飞机场派来救援。 时九用一种公主抱的姿势,抱着景止悬浮在空气中。 黑漆漆的天空泛起了一点鱼肚白,天之将白,旭日初升,黎明将要到来。 而让时九猝不及防的却是,一扇门就这样打开了,但并不是鬼门,它是一扇贴满了各种小广告的铁门,上面有的是“专业**一百年”,“地狱第一帮,欢迎你的加入”,“补习班,不再担心鬼娃娃的成绩”。 再地狱受刑太久的鬼魂,也会组建家庭,或者是加入帮派,即便是鬼魂,孤单地活下去,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它从一片虚空中凭空出现,黑白无常从门里走了出来。 一左一右站定,顺便撕掉了一些小广告,随手一点鬼火,把小广告烧成了灰。 “下次再有人贴小广告,就加判十年。”站在左边一身白衣的勾魂使说道,他就是白无常。 白无常笑颜常开,头戴一顶长帽,上有“你也来了”;黑无常一脸凶相,长帽上有“正在捉你”。 黑白无常位列十大阴帅,忙着捉鬼,是全地狱最忙的两个鬼官。 “这不是时九么?听说你又甩了我们王一次,小人佩服,佩服。”白无常翘着尾指,轻笑着说道,声音酷似女声。 黑无常无奈地把白无常往一旁推了推,一副“受不了这家伙了,早点分吧”的表情。 “时九,你今日救的这些人,原本都是要死的。该死的人却不死,这让我们难办。真放过这一百二十六人,光是报告书,陈情书都要写一堆,我们两个还要受罚,所以,你懂的。” 时九一只翅膀挡住了景止的脸,双足点立在空中,一阵风落在她的脚底下,托着她的脚。 她浅笑着说道:“二位照规矩办便是。” 景止笑了笑,他这样躺在时九的怀里,有点像是霸道总裁的小娇妻。 他一言不发,贴在时九的心脏上。 长着翅膀的小九,心脏慢的就像是要停止了一样。 白无常咬着手指,说道:“你怀里的那位,也得跟我们走。” 时九面色一凛,冷声道:“如果我说不呢。他是我丈夫,你们想要带走他,先得问问我。” “没有例外,就算是你去找阎王殿下也没有用,时九。”黑无常说道,猩红的舌头伸了出来,如同一条毒蛇吐出了蛇信子,阴气逼人。 “你们要是敢动他,我不会放过整个地狱的。”她的唇角还带着笑,只是眼里却承载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没有例外,你威胁我也没用。”黑无常淡定地说道,“这一飞机至少有一半的人,是要去十八层地狱的,其他的都直接去下一世的世界了。” 白无常赫赫赫地怪笑着,“没想到我们的王,竟然不如一个罪行累累的人,时九,你这眼光不行啊。” 他手里出现了一把镰刀,哗啦一声,光芒顿现,刚刚还悬浮着的那一架飞机也随之坠落了下去。 救生舱门却一直无法打开。 时九听着身后的哭喊声,女人的,男人的,老人的,孩子的,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好人去来生,坏人下地狱接受审判,这就是规则。 没人能改变,除非有足够的力量。 这世上许多的不幸,都是因为当事人的实力不足。 “你可知,他这十年里把多少生魂练成丹药?瞧瞧那一身冲天的黑气,啧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鬼王呢。”白无常娇嗔地说道。 “哦,对了,你当然不知道,你当时还在地狱里求着我们的王原谅你呢。” 时九抱紧了景止,不敢看他,白无常的话无疑戳痛了时九。 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当渣女的许多年后,死对头的手下追着要报仇? “别信口开河,我和扶云一点关系都没有,千年前那点破事,又不是我干的。”时九冷声道,白皙的脸都被气地有点红了。 “呸,记不得就是没干过么?我们王那点少女心,你赔得起么?”白无常对着时九比了一个中指。 白无常镰刀一出,往着时九身上砍去,却被时九的翅膀扇飞了,巨大的气旋随之翻卷起来。 他退后了十多米,又瞬移到了黑无常的旁边,说道:“你解决她,我去把飞机里那些魂魄接引了。” 黑无常点了点头,对上了时九,觉得自己也没多少胜算。 千年前估计他这样对峙时九,大概会被瞬间碾碎成渣滓,现在大概胜负能五五开。 趁你病,要你命。 景止自然是信时九的,时九不会骗他,他家小九只是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芳龄二十的人类姑娘,虽然偶尔会变出翅膀来。 那唯一的解释,大概就是时九有她自己也搞不懂的身份,千年前的事情,大概是小九好多辈分的前世了。 就算是忘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景止一方面认真地给时九找理由,一方面暗戳戳地把那个叫扶云的家伙设置为一号情敌。 时九收紧了怀抱,翅膀把景止盖的严严实实,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注视着黑无常,“我说了,不许动他。” 我说了,这三个字就像是善意的提醒,却还潜藏着浓郁的警告和杀意。 黑无常手里握着一根鱼竿,吊钩上挂着一个泛着红光的鱼钩。 “你以为你能阻止我么,时九,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黑无常握紧了鱼竿,手里的鱼竿晃着。 “我会带他去我的世界,不会再留在这个世界,放过我们,求求你。”时九垂下头,抱着景止,像是顽固的孩子拿到了喜欢的玩具不肯撒手。 “小九…”景止瞳孔缩了缩,却看到了时九漆黑的眼眸里,有红色的泪光在闪烁。 求求你。 这三个字把黑无常吓得不轻。 原先那个狂妄自大,一言不合就打打杀杀,爱说脏话不讲道理的时九,会求别人么? “你,你,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这个叫景止的人类,是为你才手染杀戮,他本不该遇到你的。” 黑无常手里出现了一张纸,白纸黑字燃烧着。 上面写着“景止”。 遇到一些难缠的家伙,什么一方妖王,千年恶鬼,缠着不让他们鬼差收人魂魄的,偶尔也会用这种手段。 就是这青檀树皮做成的,罗纹纹理的宣纸价格高昂了些,墨也贵得很,地狱经费不多,平常这些都不用的。 时九看着那纸燃烧殆尽,看向了怀里的景止。 他面色苍白,看起来像是被人夺了神采,“小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抚摸着时九的面容,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片荒芜,星光陨落。 他的手停留在了时九的脸上,那些未曾开口就结束的话语,全都停留了下来。 时九像是被瞬间抽掉了全部的力气,她的翅膀在刹那间消失了,左眼被一片血色模糊,泪水滑落,冰冷的。 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就要失去不该失去的人。 景止是这世界给她最后的温柔,现在这温柔也消失了。 原本她的世界还有一缕光,后来这光也熄灭了。原本这世上有个疼她护她的人,但地狱把他夺走了。 “把他还给我,否则我绝不会放过地狱。”她的声音冷傲而孤僻,身后是一片荒芜。 她的身后出现了一层血红的如纸般单薄的透明翅膀,薄如蝉翼。 她怀里抱着景止的渐渐变冷的尸体,把他还给她,她只要他… ------题外话------ 灭了这地狱,给景止陪葬。 070 毁了地狱,作为葬歌 寂静的海上,旭日初升,飞机的残骸漂浮在水面上,全员丧生,无一幸存。 与之相对,幽冷的地狱里,千百年以来,第一次照进了月光。 地狱常驻民惊讶地出门看着血色天空上那点白色的月牙。 据可靠消息称,千年前把冥王殿下辜负的女人,把地狱科技往前推进一万年的女人,地狱传奇封面人物…… 时九,她回来了。 为了一个人类,她要颠覆这个地狱,现在地狱十大阴帅正在被时九吊着打。 那个疯女人,做出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 他们只是有点好奇,那个人类到底是什么样的,竟然能让薄情寡义的时九也转了性子。 本就血雾弥漫的地狱,现在被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充斥着。 扶云捂住胸口,噗地一声从胸腔吐出一口黑血。 时九的眸光清透,像是归于虚无,没有一点意识。 自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低下,只是把遇到人都打翻在地,再来再打,直到他们爬不起来。 她的背上生出一对红色的薄纸一般的双翼,温柔,哀凉,看似柔若无物,却锋利如箭镞。 她的怀里抱着景止的尸体。 景止的尸体已经从最僵硬的状态软化。 这说明已经距离他的死亡时间,已经过去至少七十个小时了。 可她还是没在地狱找到他的魂魄,上一次这样无能为力,是什么时候来着? 不记得了,时间隔得太久了。 这世上大多数不幸,都是由于当事人的能力不足。 可她现在已经有了力量,却为什么还要痛失所爱。 扶云看着眼前的时九,狭长的眸子眯了眯:“时九,他的魂魄不在地狱,你为何不信?这几天你找遍了一个地狱,我可曾拦过你。” 他推心置腹地说道,可对于现在的时九来说,这样的话无异于是火上浇油。 时九转过身来,清亮的眼眸变得浑浊,轰然间变得一片通红。 “你骗我,他就是被你们带到地狱了,就是你们,你们联合起来把他藏了起来。” 身后那一层翅膀哗啦一声拉长,勒住了扶云的脖子,扶云一身法力竟然被禁锢地动弹不得。 “把他还给我,我就走。”她牵了牵嘴角,眼底却是一片凉薄,“还给我啊!” 天旋地转里,扶云的眼神有点恍惚,动弹不得。 “时九,你不要再骗自己了。不是我不交给你,而是在夺魂纸烧了之后,他的魂魄就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但真的没来地狱。” 黑无常紧张地看着时九,伸出手臂在下面接着扶云。 生怕时九一个不小心用力,就把他们老大给摔死了。 白无常在往生镜上施加了一个法咒,“你不信你就自己看往生镜,往生镜可不会说谎。” 时九看向了往生镜,往生镜里,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白无常看着时九的眼睛已经开始泛着红光,心惊胆战地说:“他灵魂不在地狱,当然就看不出来,你,那,那来看你的灵魂。” 结果还是什么景象都没有,往生镜就像是下线了。 白无常看着时九的翅膀收紧,扶云的脸渐渐变红。 而时九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落在她身上的禁制,啪嗒一声就断开了。 蓬勃的力量爆发了出来,只在一刹那,她脚底下十米之内的地面,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全部碾碎成灰尘。 “骗我,会死的。”她温婉一笑,眼底却是一片漠然。 “等等等,别气啊,来看我的灵魂,肯定能看到当时发生了什么。”白无常连忙说道。 当勾魂使这么多年,还是栽在了时九这个女人手上,头一回把自己的记忆投给人类看。 惹不起,他不惹还不行么。 往生镜映照出白无常的记忆,在夺魂纸燃烧殆尽的那一瞬间,景止的魂魄顿时消失了,就像是被空气吞噬了一般,而不是进入了地狱。 “景止是真的死了。我们骗你干嘛?现在眼见为实,你总该信了吧,早点回人间去啊。” 白无常手指绕来绕去,战战兢兢地看着时九。 景止是真的死了。 死了。 时九压下了脑海里传来的念头,耳畔里聒噪着的无数个声音,每一个都在这么说。 琥珀,雪白,赤红,漆黑,那些颜色渐渐地退却,方寸的世界,又只剩下她自己了。 画地为牢,故步自封。 时九魂不守舍地松开了扶云,双膝跪地,抱着景止坐在了地上。 她该怎么做,才能把他找回来?她不能没有他…… 他是那么愉快的颜色,似乎能驱散不见天日的阴冷。 她爱他怀抱的温度,爱他唇角的笑容,爱他藏着星河的眼睛。 时九孤冷的背影里散发出一道灿烈的光辉,比地狱业火还要滚烫,以时九为中心往外飞速扩散。 所到之处,化为一片火海。 黑白无常拉着扶云就是百米冲刺,牛头马面跟在后面跑。 “这个婆娘搞什么啊,不就是死个男人么,折腾我们干什么?”白无常愤然地剁了跺脚。 黑无常说:“这场火大概要烧了一个地狱。通知所有地鬼使引导紧急疏散吧。” 牛头马面闻言点了点头,“收到。” 扶云回头看了眼在火海中心的时九。他早知道他们不得善果,却没有阻止过他们。 他也曾心怀期待,让时九好好感受一下所爱之人,死在面前,让她也痛失所爱。 没想到真的发生的时候,看着时九近乎痴狂的样子,他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现在时九要火烧地狱,也是他的因果。 天地视万物如刍狗,即便是鬼神也难逃。 一念成佛,一念化魔。 时九和千年依旧是相似的,心肠九曲十八弯,却有一种宁折不弯的傲慢,睥睨着所有对手。 她和景止,才重逢一个月。 “门”不让他们共生,却不能阻止时九和景止共死。 去特么的门,去特么的规则。 时九牵了牵嘴角,在景止的唇角落下一个吻,从始至终,她都不曾后悔过,相遇,相恋。 “我还有好多秘密没告诉你,景止,下辈子遇到的时候,我一定都告诉你。” “我有一个最大的秘密,就是喜欢你。我是个笨蛋,景止,此生有幸,谢谢你也喜欢我……” 地狱业火被时九身上散发出的烈焰吞噬,一点点的被蚕食,随即化作更加猛烈的火焰,冲向了地狱各处。 千年前她在地狱种下的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都被烧完了。 寸草不生的地狱,现在当真是一点花草也没有了。 孟小十看到了从阎王殿开始上烈焰冲天,却轻轻地笑了笑。 时九,我舍不得你死…… 黑猫从一个的茶杯里跳了出来,浑身湿哒哒的,都是茶水,只是这水,怎么一股子酒味。 它刚刚还在家睡觉来着,怎么一回神,来到了第七层地狱。 它和一个兔子面面相觑,正是前不久遇到那个地狱第七层狱卒,时九约定好要教它说人话的兔子。 小黑一抬头,看到了地狱火光冲天,炼狱一般令猫窒息的景象。 那火它再熟悉不过了,是时九的本命,它紧张地说道:“喵喵喵,喵喵喵!” 我主人呢,我主人在哪? 好在兔子君精通各种动物语言,猫语也不错,“喵喵喵,喵喵喵喵。” 你主人在阎王殿,打算烧了一个地狱给他男人陪葬。 黑猫看向了阎王殿的方向,火光冲天,一道金红色的火焰冲向天空,地狱那点小破天都要被炸成渣渣了。 甚至天边还出现了一个缺口,月光照到了地狱来。 “喵喵喵,喵喵喵喵?” 不就是死个男人么,至于要死要活的么? 黑猫很不能理解,自家主人怎么就从一个渣女变成了痴情种。 说好了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不想取次花丛懒回顾,只偏爱这一人。 她要是死了,它怎么办? 当年它选时九当主人是什么原因来着,好像是她的命挺长,没想到现在赶着作死。 小黑觉得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等等,死了男人?主人不是和景止去普啥汪结婚的么。 婚礼变葬礼,它好像有点能理解主人为什么会崩溃了。 兔子君友好地拉着黑猫展示了一下它的洞,能通往阎王殿的,它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挖的。 就指望这只小猫咪能把它主人赶紧带着离地狱远远的。 黑猫拉住了黑猫,“喵喵喵,喵喵喵喵!” 你带个路,我要去找我主人。 兔子君摇摇头,“喵喵喵,喵喵喵喵。” 我不去,你自己去。 小黑亮出了自己的爪子,“喵喵喵?”对着兔子君的脖子。 走不走?你看我这爪子又长又尖锐。 兔子君扛起了自己的机关枪,小黑怂了,“喵喵喵,喵喵喵。” 你该剪指甲了。 小黑忙不迭地点头,乖巧坐好。 现在正是要兔子帮忙的时候,不能惹,和你猫大爷这么说话,以后打不死你的! 兔子君对着小黑打了个手势,“喵喵喵。” 跟我走。 兔子君想了想,地狱太无聊,连只母兔子都没有,还是乘机去个有趣的地方吧。 黑猫和兔子从地道往阎王殿赶去,时九已经把景止的身体都烧成一堆灰尘了。 她躺在那堆骨灰上,身上烈火滚烫,漆黑的长发披散在地面上,唇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赶过来的黑猫和兔子,随即慢慢地合上了眼睛,“小黑,走吧。” 她的手心里握着两枚戒指,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尖泛白。 黑猫冲进了火里,黑色的猫毛被烧地光秃秃的,试图把时九拉出来。 它不想再找个主人了,时九很好。 兔子君拽住了猫尾巴,却被小黑也跟着拖到了火堆里,一身兔子毛也烧干净了。 一扇巨大的青铜门却在脚底下打了开来,时九,黑猫,兔子君,全都掉了下去。 黑猫扒拉着时九的身体,兔子君拽着黑猫的尾巴。 “喵~” 景止的骨灰却被青铜门的锁孔汇聚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道白色的碎光。 碎光跟在时九的后面,坠落到了门里。 青铜门也随之关闭,地狱里滚滚燃烧的烈火,也渐渐平歇…… ------题外话------ 下个世界,娱乐圈,影后和永远长不大的正太。下面是秦盐和秦韵如的番外,傻白甜系统每天都在坑宿主…… 番外篇2 冰山校草与漫画宅(1) 我叫秦韵如,一个母胎单身近30年的某机关单位的小职员。 日常爱好就是抱着一大瓶可乐,一大包薯片,左拥右抱,追着最火的剧。 朝九晚五,五险一金,家有一猫,过着平凡又枯燥的生活。 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也没有绝对平凡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别。 譬如我在某种意义上我算是天选之子,天选的倒霉蛋。 出门不带伞,百分百下雨,带伞的那一天,百分百不下雨。 人送外号,雨神的仇人。 有一年我天天带伞,结果a城竟然闹了干旱? 这是玩老娘呢? 为了贯彻和平正义,我总是会特地在某一段时间内不带伞,蹭一下同事的伞,将就着过呗,总不能毁灭世界。 工作五六年,兢兢业业,因为拼爹妈拼不过,所以到现在还是个螺丝钉。 忘了说了,我老爹老妈在我出生一个月后就把我扔福利院门口去了。 我到现在还在等着他们带我去继承家产,不过更大可能,还是他们找我回去还天价借款。 这样想想还是算了,现在的小日子过得还是挺舒服的,何必给自己找不开心的。 我在的部门有个外号叫跳板,在这待不了几年,就会很快升职,而我,只是给来部门的小年轻们保驾护航的。 好在部门工资优渥,小年轻们总是很体贴地把最大额的年终奖给我,因为他们都知道我家养着只大橘猫,吃的比我还好,算是内部扶贫了。 对不起大橘,现在猫粮太贵,我养你也是需要外援的。 目前我正在疯狂攒钱,为一辈子单身做准备,攒点钱给自己养老。 我对感情很寡淡,这辈子除了钱和猫,就没什么相信的。 我家大橘对我爱理不理,我却始终拿它当初恋,不,我是拿它当祖宗。 大橘虽长得圆润了点,好在有种稚气的可爱,脸小。 长大了虽然身宽体胖,好在那张小猫脸还没变,否则我早就忍受不了它那老大爷的气势了。 颜值即是正义。 我现在住在市中心的一个旧楼里。 房东是个钉子户,一众摩天大楼里就这一栋老式居民楼,看起来还挺有气势的,有种你能拿我怎么办,你来打我啊,嘿嘿嘿,你打不到吧的流氓感。 这辈子我扶老人过马路,偶尔捐点血,很认真地吃维生素和钙片,希望能多活几年。 傍晚,空气依旧湿热,我带着把伞,背着背包下了地铁,往着老式楼走去。 回家后打开灯,我打开了家里的老式吊扇,感到一丝凉意。 我家大橘乖巧异常地走了过来,对着我摇了摇尾巴,啧,舔狗听说过,舔猫我倒是第一次见。 “咋啦,知道饿了?”我没理会它,从桌上拿了一包烟,点了火,烟雾缭绕,大橘不高兴地走远了。 我不由得笑了,站起身来给它加了碗猫粮,换了清水,招呼它吃饭。 “大橘子,吃饭饭,麻麻爱你。”我很是敷衍地说道。 我走到了阳台上,嘴里叼着烟,把大橘抱着,放到了碗前。 “吃吧小祖宗。”我无奈地笑了笑。 大橘挪了挪慵懒的身体,舔了舔我的手,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归结于今晚可能要地震了,听说自然灾害发生前动物会有预感。 今天部门又来了一个小年轻,长得很让小姑娘芳心大乱,不过不包括我,我只是比较嫉妒他手腕上戴着的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 要装也不装个全套的,臭小子。 他叫秦盐,都是姓秦的,不过他们就算是在一个空间,那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趴在阳台上,看着夕阳的余辉骤然间消失,黑夜降临。 吃完一根烟后,给自己煮了碗米饭,配上一包辣翻天,一个橙子,单身真好,吃啥都香。 明天大概会冒痘吧,不过管它呢,只希望今晚不会地震。 我家大橘今晚趴在我床上睡觉。 我想地震如果来了,它一定会叫我的,毕竟三四年猫粮不是白给的。 于是很安心地四脚朝天,歪歪扭扭地睡着了。 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窗外雷声滚滚,雨滴夹杂着冰雹拍打着窗,我想自己一定还没睡醒,大夏天的哪来的冰雹。 “宿主是猪么?再睡下去还做不做任务了!”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在我耳边响起,像是从我自己脑海里发出了。 我叹了口气,早就知道这样过下去早晚脑子会变得有问题,正好明天周末,去趟医院吧。 “一级电击。”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有一瞬间的麻痹,心脏漏跳了好几拍,差点,我好像就死翘翘了。 我坐了起来,身边黑不隆冬的,只有窗外闪电掠过的时候,才能勉强看清楚周围的景象。 “看来你已经清醒了,欢迎来到傻白甜系统,在这里你要做任务,任务成功换来的积分可以兑换现实的人民币,任务失败则要被加以惩罚。” 我挠了挠头发,“能送我回家吧,我一定不报警。傻白甜什么的,听起来很奇葩啊,我可是正经的公务员,我家的猫还等着我喂呢。” “……”傻白甜系统一看也是个新手,停顿了很久,这才说道:“这是强买强卖,拒绝就是十层电击。” 我很想骂这垃圾玩意的十八代祖宗,但作为一个阶下囚,我还是很会看脸色的。 “工资多少,我可以考虑一下。” “成功就是两百万积分,失败倒扣五十完积分,鉴于系统和宿主都是新人,第一个失败了也有一百万抚恤金。” 两百万积分,那就是两百万软妹币,在寸土寸金的a城,首付基本就稳了,就算是失败,那也有一百万。 “你要我干什么,说好了,杀人放火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做。” “宿主的任务,就是当一个合格的傻白甜。” 当个傻白甜?这系统怕不是个傻的,白富美它不香么,非要当什么傻白甜,真是想不开。 不过这种妥妥的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要是拒绝了,就比系统还傻。我就知道我才是老天亲闺女,老天就是我亲爹啊。 这个系统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亚子,没关系,姐姐我会带着你走向统生巅峰的。 “我家猫怎么办?时间长会饿死的。”我有点着急地说道。 “宿主的世界时间点流速很慢,这里过一百年,宿主的世界也只是一秒钟。一秒钟饿不死肥橘。”系统解释道,在提及肥橘两个字时,有点咬牙切齿。 我点了点头,大橘啊,麻麻在努力赚钱呢,你就饿那小小的一秒钟吧。 番外篇2 冰山校草与漫画宅(2) 当傻白甜系统和我说了,之前的秦韵如都是怎么对待秦盐的时,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妹子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啊。秦盐,这和新来我们部门的小年轻是同一个名字。 秦韵如和秦盐是重组家庭,一个是从妈妈那边带来的,一个从爸爸那边带来的。 秦韵如很不喜欢秦盐的父亲秦子骏,他认为秦子骏就是拆散她原本家庭的罪魁祸首。 从很久之前,秦韵如就知道秦子骏是冲着她妈方眷眷的股份来的,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大的动不了,还不能欺负小的么?方眷眷对秦韵如心怀愧疚,就任由着她作天作地,欺负秦盐。 譬如现在这个雷雨天,秦盐被她关在了门外,站在门廊里听雨呢。 “哎,那你要我干什么。”我悠哉悠哉地问道。 傻白甜系统说道:“去给秦盐送温暖,把好感度刷到100,一旦跌到负值,就是电击惩罚,目前好感度为负200。” 有如五雷轰顶,我惊呆了。 这傻白甜系统怕不是个傻缺,有这种完虐你千百遍,回头拿你当初恋的操作么?你当人家傻么,会感激涕零,感恩戴德,再以身相许么? “请按照傻白甜系统的要求来,要傻,还要白,还要甜。现在开始倒计时一个小时,宿主必须把好感度刷到正值。” 滚,你个傻逼玩意。虽然我很想这么骂,但给钱的就是甲方爸爸,我还是屈服了。 刷好感度? 关键就得让对方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虽然是个抠门吝啬的铁公鸡,人格魅力却是上到老妪,下至小孩都能感受到的,我是个好人。 大雨天的,外面应该怪冷的,我给自己套上了袜子,穿好了靴子,围上大衣,随即打开门。 迎面而来的就是冷风冷雨,还有一个湿哒哒的少年。 头发湿哒哒地贴在额头上,他面色苍白,五官棱角分明,眼神冷的像是淬了毒,漠然地看着我。 我想他此时心里一定再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等着我将来弄死你。 我一个老阿姨,还是很没骨气地让了一步,说道:“进吧,别着凉了啊。” 手腕上传来酥酥麻麻的电流感,我愣住了,随即明白了傻白甜系统的意思,我这是不够傻,不够白,不够甜。 我淡定地吸了口气,别过脸去,因为我知道自己没眼泪。 我肩膀耸动着,“秦哥哥,我想清楚了,秦叔叔的事情和你没关系,我以后会对你好的。” “你说完了么?”他面无表情地说道,“现在假惺惺地干什么。” 我心虚,这少年不好骗啊。 兵行险招,早点洗白,至关重要。 我可是要当个好人的。 我回头看向了秦盐,“秦子骏就是个渣男,如果不是他介入,我爸妈怎么会离婚?别忘了,你现在还站在我家。” 秦盐的扑克脸终于出现了一点动容,变成了愤怒,“这句话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如果不是你妈妈介入,我爸怎么会离婚,我怎么会这样寄人篱下。” 我再一次愣住了,心底有点涩,秦盐他看得还挺清楚的。 秦盐默不作声,门外电闪雷鸣。 今晚除了我和秦盐,没有人在家。 “那就让他们离婚吧,我帮你,你也帮帮我。” “你今晚是疯了吗?秦韵如。”秦盐恢复了镇定,拖着湿哒哒的沉重身体,往着楼上走去。 他的背影很冷硬,也很孤独。 正当我以为秦盐不会再说什么的时候,我听到他说道:“除非你妈妈的企业破产,否则我爸是不可能和她离婚的。” 得,我明白了,秦盐是等着卧薪尝胆多少年,再把我妈的企业弄破产了。 我叹了口气,回了房间,然后听到智障系统,啊,不,是傻白甜系统说道:“虽然好感度回到了0,已经不是负值了,但宿主的傻白甜数值,已经变成了负一百,鉴于宿主初来乍到,暂时就不要求你的傻白甜数值是满分了。” 滚,你这个傻逼玩意。 我趴到床上,安心地睡了一觉。 耳边却一直响着傻白甜系统的机械音,“傻白甜守则第一条,叫哥哥, brother或者,frèrebruder…” 系统说了多久我是不记得了,反正床很软,被子很暖和,空调温度很好,是个好梦,我会记得打五星好评的。 等到早晨的闹铃响起,我睡眼朦胧地起床,洗脸刷牙,收拾书包,坐上汽车去上学。 站在学校门口的时候,才终于意识到,我他娘的,真是回到十几岁了?而昨晚那也不是梦。 亏得我还赞叹了一下,我的梦境现在这么写实了。 秦盐正好骑着自行车过去了。 啧,可怜的娃,爹不疼妈不爱,还要被继妹欺负。 现在正是高一升高二的时候,高二要分班了,按成绩来分。 作为一个公务员,那都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我虽然智力不高,但是刷题本事一级棒的。 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如愿以偿地考到了年纪前五十。 然后和秦盐分到了一个班,他是第一,我是第五十,正好是一个班的首尾。 接下来就是暑假了,二中是重点高中,暑假只有一个月,老师还说是学校开恩了。 我的那些小姐妹们得知了我进入了重点班,拉着我去ktv嗨。 这ktv据说是我将来要继承的江山,店员们对我都很客气。 然后惊讶地发现,我竟然变成了五音不全,一代歌王沦为公鸭嗓。 她们解释为,我在学习方面点亮了技能,唱歌的天赋值就归零了。 真实的上帝为你打开一扇门,就要为你顺便关上一扇窗,我谢谢您嘞。 也是和她们的闲聊中,我才意识到,秦盐这小孩真是被我害惨了。 看着一堆十五六岁的小屁孩一口一个小三的儿子,小杂种,小畜生。 罪魁祸首的我,心里有点难受。 不知道是哪个傻缺姑娘点了一箱子的酒,我拦着没让她们喝,然后就闹掰了,她们以为我这是要和她们划清界限的意思。 我叹息,我无奈,我涕泗横流,表示现在的你们离开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把傻白甜属性值狠狠加一波。 这傻缺系统甚至还给我发了个荣誉,朋友的背叛。 神特么的朋友的背叛,不就一堆小屁孩闹脾气么,明天买杯奶茶就完了。 番外篇2 冰山校草与漫画宅(3) 漫长的暑假,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就是有一次流星雨,一颗不知名的彗星从地球旁边擦了过去。 我无端想起来自己很多年前,似乎做梦也想要个爸妈,还有个哥。 没想到真的有的时候,却开始有点嫌弃起来了? 拜托拜托,眼泪别掉了… 又不是回不去了。 笨蛋蛋的系统看着我掉眼泪,还在幸灾乐祸地哈哈哈。 哎,我终于知道我家大橘的好了,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从来不这样无情嘲笑我,心情好的时候还能给我吸猫。 这一个月里,我狂刷秦盐的好感度,我发现每次有事喊一句哥哥,秦盐就会被我恶心到,然后把事情做完。 便宜后爸和我的便宜妈去旅游了,家里又只剩下我和秦盐。 给我塞了一万块,给秦盐一千块,这一个月的暑假就这么拿着钱度过吧。还是当真我们两的面搞这种偏爱。 我深表惭愧,高高兴兴地收下了钱,上一次有人给我钱是什么时候来着,好像是福利院院长在我上大学的时候,给我塞了一千块钱。 秦盐每天都去做兼职,而我每天在家看电视追剧,在秦盐回来之后,还要收拾一下家里。 这种两极分化的生活让我极度颓废,并且极度开心,以至于只要秦盐好感度没跌到负值,我就继续为所欲为。 而且因为我这懒惰的生活,傻的程度已经以指数型上升了。 啊,活着真好。 我开始追星,买专辑,打榜。不同的世界里明星虽然不同,但是还是长得好看啊。 长得好看就行了,我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又不是选对象。 这样两级分化的生活持续了一个星期后,秦盐对我那点那点好感度又跌到了负值。 叫了一百句哥哥都没有用。 把家里的卫生包揽了也没用。 我算是明白了,秦盐这家伙是嫉妒我啊,这人怎么这个样子,我活得开心他就不开心了。 他奶奶个熊。 被系统电击了一波之后,我彻底精神了,去了秦盐的店里打工。 这是一个家具公司,规模不大,主要员工都不超过五个,但在市区的商城里,所以生意很好。 他们不招童工,但只是表面现象。 我跟着秦盐找到了这家店。 秦盐是设计师,他只要一半的工资,用cad绘图。 作为一个前任公务员,我虽然平日里看起来吊儿郎当,其实我很靠谱来着,成功面试,只要三分之一的钱就进了销售部。 每天掐着一副播音员的声音,字正腔圆地和客户谈单子。 后来工商部门来检查,我拉着秦盐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对着老板喊爸爸。 后来老板对我的机智程度大为褒扬,还加了一千块的工资。 秦盐对我的好感度也从可怜的零,变成了五。 他大爷的,为了两百万,他就是我祖宗! 对不起大橘,麻麻这也是为了咱们的生活。 一个月的暑假工之后,我拿着工资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开车堵门口,有一种暴发户出来巡游的感觉。 最后几天,暑假工结束了,秦盐在家看书,我煮两份泡面,加一根青菜,一个鸡蛋。 鸡蛋给我自己,青菜给他。不用太感动,应该的。 秦盐一天看到了我买的山地自行车,好感度又降到了零。 啊呸,小男生的嫉妒心! 没个十年八年的,我想大概我是扭转不回秦盐这颗心了,想想还真扎心。 好久没抽烟了,好想来根烟。 开学后我骑着那辆自行车去上学,酷炫的出场方式,招来的羡慕嫉妒恨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搞不懂这些小孩在想什么,难道大奔它不香么,姐姐我骑自行车来已经很客气,很低调了好吗? 门口站着一堆人围观,我停下了自行车,也跟着看了看。 一个漂亮妹子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她随手扔出了一块砖头,额头上渗出血,眉眼冷淡,唇角却带着温柔若和风的笑容,身材瘦削匀称。 她的手上都是血,微微扭着脖子,目光轻飘飘地看了过来,有种轻描淡写,却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我天,我觉得自己很有感觉,我好像被她一个眼神掰弯了。 我捂着嘴,避免自己发出猪叫。 绕是我见多识广,也是大大地赞叹了一下,这学校的民风真彪悍,看起来漂亮温柔的女孩子竟然都这么凶残… 此时我听到系统酸酸地说道,“她运气可真好,遇到了那位。” 我还是头一次听到系统说话这么酸,大多时间它只是个智障,还是自大狂。 她,那位,这都什么啊? 状况外的我只是感叹了一句,“小姐姐真好看,想日。” 一旁推着车进入学校的秦盐一言难尽地看了我一眼,回头走进了学校。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个女人没救了,色欲熏心。 我哑口无言,无言以对。 我打了自己一巴掌。 等我转过身再看的时候,一个头发盖着眼睛,但鼻子和下巴都怪好看的少年走了过来,他们说了些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很僵硬。 光看一对漂亮的小孩站在那,就算是吵架都是赏心悦目的。 系统却催着我赶紧走,别在这吃瓜了,上学要迟到了。 没想到上天认我当亲闺女,却是让我去重新感受一遍高考的,我怕不是从垃圾筐捡来的。 我看了眼手表,果然时间不早了,便赶紧跑了。 秦盐不让我直接叫他哥哥,说从我嘴里说出的话都有一种流里流气,图谋不轨的感觉。 我一个机关人员,头一次收到这种评价,呵,你等着,我会记在小本本上的。 后来我叫秦盐秦哥哥,两害取其轻,秦盐同意了。 后来傻白甜系统被我骗久了,越来越傻,一个月黑风高夜,它把焦糖的事情告诉我了。 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不同的平行世界有不同的结局,取决于在某个很不经意却又很重要的选择。 这是规则的一场游戏,无论是世界的命运,还是人的命运都被玩弄于其中,它和我的命运也不例外,但那位是个例外。 焦糖在将来的结局,是弑父后自杀。 童年被抛弃的那个孩子,秦子骏离婚后扔给前妻的孩子,就是焦糖。 焦糖是个十八禁画师,后来被学校的人发现,被人骂做是小小年龄不学好。 在她死后,后来还引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网络骂战。弑父自杀的事情,更是让她声名狼藉。 可其实,她并没有做错什么。 我就觉得十八禁画集很正常,人如果没有肉体,还怎么生活。 情到深处自然日,人家又不是专门卖肉的,只是情节需要而已。 焦糖还有一个身份,就是秦盐的亲妹妹。秦盐知道焦糖是他的妹妹后,拼尽全力地对她好,却导致了学校的女生对焦糖都很不爽,秦盐可是校草啊。 可焦糖却从来都不知道,秦盐是她的哥哥,她以为,他是不是喜欢她啊? 不过秦盐那种闷油瓶,能指望他坦白地说什么? 我觉得他们还是不如不相认的好,在秦盐还没学会怎么爱的年龄,他能做的事,就是把焦糖虐个遍体鳞伤。 那个结局的确发生了,但却有执行者来这里调查。 尽管改变不了注定的结局,却还是期望给鬼魂一个称心如意的过程… 执行者本来只是,我们都知道它很牛批,但没见过它。 可现在却是,没想到执行者是这个暗黑大佬,以后躲远点。 我得知了系统很怕她,她是个大佬,还不是那种正面人物,但系统为什么会怕一个人呢,这就耐人寻味了。 虽然电着电着我对系统都有点麻痹了,甚至骂它都懒得骂了。 不过还是预备好万全的措施,要是能抓住它的弱点就好了。 后来我和秦盐成为了学校广播室的广播员。 那天天气不好,我就知道天气不好的时候,就会有倒霉的事情发生。 高一年级的开学典礼,那个大佬拖着一个高二出名的混混走进了广播室。 我从系统身上知道这个混混身上有命案,离他远点,而大佬这种态势,显然是要收拾这货啊。 那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无情审判,让我觉得自己的取向弯成了蚊香。 我好喜欢大佬这种一本正经地微笑,却还要把人按在桌上揍的架势。 这混混干的事情,简直不是人干的,人家和你处对象,你却奸杀了人家姑娘,就应该割以永治。 我心里暗爽,却还是要趁机嘤嘤嘤地躲在秦盐后面,在秦盐表现出不耐烦的时候,又挡在他的面前。 在我看来,焦糖还是不要认识秦盐的好,那些在焦糖身上发生的不幸,秦盐也有一部分的责任。 如果不是学校里那些他的花痴迷妹,如果不是他对焦糖让人误会的好,说不定焦糖身上也不会发生那种事情… 但大佬终究还是大佬,一句糖和盐什么什么的话,让秦盐的榆木脑袋开了光,明白了一半。 我可是拿着剧本的女人,于是我瞬间就明白了大佬的意图,并适当提示了一下秦盐。 大佬有大佬的准备,我可决心不要成为大佬的拦路石。 念叨了很多次,你们两个五官长得很像啊,就差一句明白的话了,焦糖是你妹啊! 后来的事情还是防不胜防,学校来了很多警察,挖出了很多尸体。 大佬和她的对象私奔了,啊呸,度蜜月了… 机密人物,景止。 潜意识分析了一下,系统肯定和景止认识的,因为它对景止和时九是两个态度,一个是尊敬到无以复加,一个是害怕又害怕。 我终于知道了大佬的名字,时九。 墙上那些明星照片都被我撕掉了,因为我已经心有所属了,他们都算是旧爱了,旧爱总是不如新欢的。 智障的系统还以为我喜欢上秦盐了?! 拜托,老娘眼光会喜欢那种大冰块么,我喜欢时九那种温润如风的白切黑好吗? 后来回来没几天,听说大佬三天两头考第二,因为大佬的语文太烂。 再后来的体育运动会,我还打算乘机和大佬搭个关系,给大佬辅导一下语文,增进一下感情什么的。 那天本来秦盐要去认妹妹的,结果鬼门也在那天开了…… 当天晚上系统让我给大佬上柱香,说是大佬下地狱了,我的心碎成了一片片,拼不回来了。 它说这话的时候有点幸灾乐祸,让我很不爽,于是我去把秦盐里里外外地骂了一顿。 结果秦盐的好感度还升到了八十,他脑子一定有病! 我的初恋啊,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好好的校园恋爱故事,因为大佬的出现,最终变成了一个校园灵异故事。 ------题外话------ 谢谢海大的打赏。大佬,你看上我什么了?我都给你。(ˊ?ˋ*)?(′?`)? 番外篇2 冰山校草与漫画宅(4) 我初恋时九死了的那天,傻白甜系统很高兴。 于是不高兴的我又开始折腾秦盐这个扑克脸,来啊,相互伤害啊。 但出乎意料的是,秦盐懒得和我计较…… 也是,我死了初恋,他死了亲妹妹,论起惨的程度,咱们半斤八两。 后来大佬的男朋友,被系统列为机密人物的景止,把二中收购了。 办一个空工厂在那掩人耳目,有钱人的纪念方式,和我这种贫穷的家伙果然不一样。 听系统说,大佬以前是得罪了三千世界,各个宇宙战斗力最高的人,稍微长得好看的都被她打劫过。 其中就包括了地狱的王,所以大佬死了应该都不会好过的。 傻白甜系统说这话的时候,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乐呵呵,听的我很不爽。 于是我转头就拿了杯水,去了秦盐的房间,把那杯水劈头盖脸地,不小心地,浇到了秦盐脑袋上。 无辜受难的秦盐很淡定地擦干净了脸,“我知道你大姨妈来了,心情不好,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了,把地拖了,拿条干毛巾给我。” 他这样善解人意,反倒让我有点心虚。我乖巧地道了歉,乖乖地拿了条干毛巾给他擦了头。 劫财不劫色,没人知道她到底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她为非作歹,只图她自己高兴,但好歹有点底线,就是不杀无辜的人,不过有的时候不死可比死还痛苦。 这种宇宙级的邪恶大反派,还是离得远远的好。 但这点底线也没把她拉扯到好人的行列。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么,幸好我长得不够好看,所以没被大佬打劫?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有颜。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想要的。 高三毕业后,迫于垃圾系统的威逼利诱,我最终选择了和秦盐一所大学,后来又进了同一家公司。 秦盐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找他亲生母亲了,我为了表示自己的傻白甜,和我那便宜妈也断绝了关系。 用行动和秦盐表示一下,他就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甜蜜饯,啊呸。 因此我和秦盐的大学生活过得异常苦逼,节假日都在打工中。 好在我俩终于成年,这两年一直雇佣我们两个当临时工的商城家具公司老板,给了我们正式工资。 我也从豪宅里,搬到了秦盐的妈妈家里,大多时候,我们还是各自住在大学的宿舍里。 便宜妈和后爸后来还是离婚了。 便宜妈找鸭,后爸找小三,这么多年他们也过来了,我还以为没什么事情能摧毁他们坚韧的感情。 可我还是低估了大佬男朋友为了报复的决心,爆出了一系列丑闻,每一条都带了录音,照片,开房记录。 乘着股价暴跌,大量收入股票,收买了几个股东,成为最大的股权持有者,进入董事会。 然后,把我便宜妈的公司给搞垮了,全国人民都知道我后爸吃软饭,后来他们就离婚了。 我便宜妈就回娘家,继续为所欲为和鸭子们过上幸福生活了。 秦盐对我的好感度,经过这两年的磋磨,最终变成了八十,也就是好朋友的程度。 秦盐的母亲叫焦清云,起初我叫她焦阿姨,后来经过双方同意,我叫她妈。 我觉得自己喊她妈的时候,我和时九已经领证了。 但秦盐那种我看你是个傻缺的眼神,还是让我心肌梗塞了很久。 你个死冰块,垃圾玩意,有本事你长点好感度啊,凶我干啥。 早餐店里还有一个人,叫裘大娘,我叫她奶奶,她的一举一动都透着优雅,手上还有个翠绿的翡翠镯子。 凭借着我在机关单位摸爬滚打那几年看人的本事,这个大娘肯定是个有钱人家养出来的。 后来不出所料,在我大二那年,裘大娘,被她的家族找回,去了海城。 裘大娘的老公和小三,以及小三的孩子,船只发生了海难,全都死了,所以让她回去继承家产。 她原来的名字,叫做裘月。 只要本宫不死,妾永远是妾。 也许男人对小三是真爱,但最后还是把遗产给了老婆。 后来的裘月就离开了早餐店,身穿藕色旗袍,略施粉黛,略加装饰的她,是个端方雅正的女人。 我拿着爱的好人卡,继续磕磕绊绊地过了好几年,那该死的好感度,还是维持在了80。 对时九念念不忘了很久以后,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我抱着一堆啤酒,在房间喝个伶仃大醉。 得不到的,永远是最想要的。我知道的时九那点渺茫的瞬间,无限放大,无限美化。 渐渐的,她变得那么美好… 我想,这大概是追星追的,有点上头了? 我只是个平凡人,这辈子唯一不平凡的事情,就是遇到了沙雕的傻白甜系统。 所以才会被身为执行者的时九吸引,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暴制暴,她做了我不敢做,也做不到的事情。 我很确定自己是个钢铁直女,那我对时九一定是再纯洁不过的仰慕之情。 一定是。 可眼泪怎么就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后来我冲到了秦盐房间,乘着酒意,哭喊着让他多喜欢我一点。 你特么地要是多喜欢我一点,我怎么可能会喜欢时九。 这神经病的行为成功把秦盐的好感度作到了60,并且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秦盐用一种抗拒的姿态对着我。 由表到里,由里到外,只诉说着一件事情:我拿你当妹妹,你居然想让我当男朋友。 再后来,我和秦盐进入了同一家公司,不过不在一个部门 这个世界我好不容易成了个社会精英,却迫于沙雕的傻白甜系统要求,我三天两头去秦盐面前刷存在感。 情人节送花,圣诞节送苹果,能送的都送了。 公司联谊上还得给秦盐唱情歌。 节操是什么,反正我没有。 后来裘月,也就是曾经的裘大娘,见焦阿姨一个人经营早餐店很辛苦,就把公司楼下的奶茶店改成了早餐店,把焦阿姨接到了海城。 后来又过了一个月,机密人物景止也死了,死于飞机失事。 那天傍晚,我看到了天上有漫天的火烧云,绝望地如同喋血的乌鸦。 系统就此一蹶不振,抑郁了很多天,就跟死了偶像一样。 我借机对秦盐爱理不理,还要背地打他小报告,说他坏话。 秦盐的脑子有点问题,我找他麻烦他反倒很欣慰,认为我向来秀逗的脑子终于恢复到了正常人的水平。 他还说我从前的秀逗给他添了不少麻烦? 他还说,他很高兴我已经清醒地认识到,我们是不可能的。 呵,真想一刀切他个桃花开。 那你解释一下这涨到90的好感度是怎么回事?你不是喜欢我么? ------题外话------ 番外篇结束,下一个世界娱乐圈位面,景止是个小正太~ 001 影后朱玑,时九的新任务 时九从一张白色的豪华大床上醒了过来,她的身上穿着酒店的浴袍。 被子上躺着一只黑色的猫,还有一只白色的兔子。 她有些头疼,像是宿醉了一般。 “这又是哪个世界,我刚刚不是还在地狱么?”时九眼底有些疑惑。 黑猫露着肚皮,心有余悸地喵喵喵叫着,它的毛,它的毛,啊,毛还在。 主人那烧遍一个宇宙的本命火焰,它还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只秃毛的猫了呢… 它从没像现在一样,对门这么喜欢过,主人呢? 黑猫竖起了猫耳朵,凑到了时九的面前,“喵喵喵,喵喵喵。” 主人,你还好吗? 兔子君很热心地给时九用人话翻译了一下,小黑都说了什么猫语。 这年头,学好一门外语是多么的重要。 “这兔子,是你拐来的?”时九拉着小黑的后颈,指了指兔子君。 兔子君自己热心地点了点头,“我叫白兔,我想跟着你混,你也可以叫我小白,小小白,小白白。”它拉了拉自己身上那一排子的子弹,摆正了挂在腰间的狼牙棒。 机关枪在它进入人间的时候,掉在地狱了。 时九看了一眼小黑,又看了一眼兔子君,觉得还是个兔子君看起来靠谱一些,脾气看起来也很好。 她点了点头,从床上走了下来,去酒店的卫生间洗漱。 这一次的任务对象,是谁呢,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时九打开卫生间门的瞬间,她看到了这次的任务对象。 一个美艳无双的女人,杨柳腰,大长腿,一袭红色开叉长裙,大波浪的头发,戴着黑色的墨镜,躺在浴缸里… 与时九对视的时刻,她拿下了眼睛上的墨镜,露出了一双丹凤眼,睫毛卷曲上翘,雪肤红唇。 她很漂亮。 这是时九作为颜狗的判断。 “执行者,你好啊,我叫朱玑,朱颜的朱,珠玑的玑。”她从浴缸里伸出半边身子,对着时九说道。 “我等了你好久,在这地方天天睡浴缸,时间也不往前流动,真是太寂寞了。”她皱着鼻子,俏皮地说道。 时九觉得莫名的气血翻涌,人间尤物,磨人的小妖精,这就是她对朱玑的最初映像。 “你好,我是时九。”时九温和地笑了笑,声音温婉和善。 朱玑愣了愣,舔了舔唇角,“看着自己的身体露出这样温和的神情,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时九眉眼舒展开,“别担心,你会慢慢习惯的,朱玑。”她退后了一步,和妖精保持恰当距离。 “你很欣赏我的美貌。”朱玑撩起了裙子,眨了一下眼睛,“是wink哦,喜欢吗?” wink? 时九不熟悉这个词,不过大概和抛媚眼是一样的。 黑猫和兔子君也跟着跑进了卫生间。 它们两个,一个是非生非死的不明生物,一个是地狱第七层狱卒,因而都能看见身为鬼魂的朱玑。 时九浅笑着说道:“嫮目宜笑,娥眉曼只。容则秀雅,穉朱颜只。” “不懂,不过就当是你夸我了。”她从浴缸里走了出来,走近了时九,仔细地盯着时九的眼睛。 “我们还是有不同之处的,你的眼睛是很深的黑色,看久了,我都要喜欢上了。笑起来也不像我,真温柔……”朱玑打量着时九,感叹地说道。 “只是,你为什么在笑,我却觉得,你一点都不开心呢?”朱玑问道。 黑猫淡定补刀,“她刚刚死了老公,烧了一个地狱。” 兔子君无知无觉地翻译了一遍。 朱玑闻言愣住了,看着身体僵硬的时九,笑容停了下来,正色道:“抱歉时九,我真是个混蛋。” 黑猫和兔子君乖巧地蹲在地上,它们好像犯错了… “有的难过,并不是表现在脸上。你也并不开心,却还在笑着。”时九轻轻地说道,翘起的那点唇角却落了下去。 朱玑哑口无言,良久后才继续说道:“被你看穿了啊…” “在我面前不用做那么辛苦的事情,你只要是你就好了。”时九说道,漆黑的眼眸看向了朱玑。 朱玑眼睛鼻子莫名一酸,冒出一个鼻涕泡,“演戏太久了,有时候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现实还是戏了。” 时九垂下头,随即抬头一笑,“很成功的戏,我刚刚喜欢上你了,因为真的太漂亮了,最好的出场方式,提出吸引我注意力的问题。” 朱玑破涕为笑,“都是套路,你喜欢的话,我天天演给你看。” 时九无奈地笑了笑,她啊,这次是遇到什么人了? “你要我帮你什么?无论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到,但我有个底线,就是不杀人,我有很多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 时九唇角勾起,淡淡地说道。 “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像是魔鬼蛊惑人下地狱么?”朱玑又问道。 “有,不止一个。但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因为地狱已经被我烧掉了。”时九撩起了耳边的头发,对着朱玑笑了笑。 烧掉地狱的执行者。 为了死掉的老公? 她的底线是不杀人,所以,杀鬼都没关系的么…… 朱玑现在信了,时九说的什么都能做到,是真的什么都能做到。她只是有点羡慕,怎么就没人能为她烧个地狱,一怒为红颜什么的。 朱玑看着时九,目光热忱,“能为我报个仇么,我前夫宇文晟,我想让他和段浅白能过地多惨就有多惨。”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时九靠在洗漱台旁边,看着朱玑。 “我十五岁进入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多年,凭着演技和努力一路拿到了影后奖,在两年前,我的演艺事业却开始变得很不顺利。”朱玑的目光暗淡了下来。 “段浅白是刚进娱乐圈的新人,脾气不好,演技也很嫩,老是ng,被我在片场教训了一顿,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朱玑耸了耸肩,叹口气道:“结果她是宇文晟的地下情人,宇文晟是我公司老板。宇文晟把我的资源都给了她,还说是我现在身家高了,不能什么戏都接,然后把段浅白那花瓶捧红了。” “后来我在上节目的时候暗戳戳嘲讽了段浅白,然后被宇文晟没有公关,我就被全网黑了。” 时九有些意外,到现在还是个傻白甜小新人遇到霸道总裁,打压圈内大佬,一路高歌猛进的故事,怎么后来朱玑就嫁给宇文晟了? “后来有一次公司喝酒,然后我不小心睡了宇文晟,大家都是成年人,第二天拍拍屁股走人也就完了,反正他也不是个雏,没想到被狗仔拍了照片。” 朱玑翻了个白眼,表示她也没想到狗仔还有当专业红娘的潜能。 “再后来,段浅白和宇文晟分手了,要嫁给宇文晟他弟宇文熙,宇文晟为了表示自己也死心了,就顺着绯闻和我结婚了。” 时九的脚边,一猫一兔子,看着朱玑影后绘声绘色地讲着狗血的往事。 “有钱的总裁,长得也还行,我又不傻,顺便就嫁了,后来宇文熙被车撞死,宇文晟就又去追求段浅白了,他们两暗度陈仓有了孩子,就和我离婚了。” “我和他之前也有一个孩子,但他说现在没准备好,我们还年轻,事业为重。给我喂了药,把孩子流了。”朱玑眼角泛红,“我真是个傻缺,才会信了他。” “和他结婚后,我五年里就拍了一部电影。离婚后我就被圈内封杀了。这特么的还是宇文晟干的,理由竟然还是我劈腿小鲜肉,拍电影期间和圈内新人暧昧不清,其实就是片场正常聊聊天而已。” 朱玑一巴掌拍在了洗漱台上,不过鬼魂的身体穿透了大理石,没发出一点声音,但还是吓得时九退后了一步。 “后来我一直被网友寄恐吓信,花圈,出门被路人骂。看到电视上他们两个上综艺腻腻歪歪的,我就心里崩溃了,在浴缸割腕自杀了。” 时九眉心一跳,这宇文晟是脑子有病么,兔子都知道不吃窝边草,自己弟妹都下手。 段浅白也是绝了,没离婚呢,两人就孩子都出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时九问道。 朱玑答道:“七年前,我刚得了影后,执行者,用我的巅峰状态虐死那个小婊砸。” 时九挑眉,“好啊。” 002 电影试镜,时九压抑的感情 “影后很厉害么?”时九问道。 朱玑眉毛扬起,唇角绽开一抹明媚的笑容:“当然,基本上都能在娱乐圈横着走,这就和一个演员拿到了终身荣誉一样。” 时九点了点头,说道:“那我们跳槽吧,宇文晟这人不是好人,只要在他手下,还是会被抢资源,被封杀。” “跳槽要赔违约金的。”朱玑有点苦恼地说道,“大概要一个亿…我虽然看起来很有钱,其实没那么有钱的。还要养团队,还要买衣服首饰,我身家也就一个亿。” 时九思忖了片刻,轻轻地笑了,“那如果是他主动解雇你,是不是就不用付违约金了。” “影后说话,在娱乐圈很有分量的吧,既然说你欺负人,那就要好好欺负才行,不能白担一个名头……” 既然段浅白要卖惨,那就让她变得实惨一点。 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朱玑咧开嘴,心领神会,“你好坏,我喜欢。”她伸出手试图勾一下时九的脖子,对着自己的身体,她怎么有点触犯禁忌的罪恶感呢? 时九默不作声地退后了一步,她好像遇到了老司机,和林梓还有焦糖,是完全不同的类型啊。 朱玑风情万种地坐回了浴缸旁边,懒洋洋地说道:“只是想握个手而已,你躲人家干什么。” “未来的七年,请多多关照了,影后,还有,我刚刚丧偶,纯钢铁直女,不喜欢女人。”时九伸出手,半调侃半正经地说道。 朱玑也伸出手来,笑盈盈地看着时九,“多多关照,执行者时九,我也丧偶了,我喜欢女人,我们一起过吧。” 她说着话的时候,是真心的。 活了那么久,遇到了好多讨厌的人,难得遇到一个她看着顺眼,脾气还对胃口的,就算是死了,她也要和时九来一场人鬼情未了。 说者有心,听者无意。 时九心想,朱玑真是个狡猾的人啊,面对这样一个人间尤物,大概是无论性别通杀。 可对一个感情骗子说这种话,效用价值为0。 她的肩膀一颤,脸色凝固了下来,“别对我有非分之想,我亡夫死了还没有一天。” 朱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就那么喜欢么,他有什么好的,你告诉我,让我对你死心。” “天底下最好看的人。” 时九垂下了眼眸,蓦然间笑了。 他啊,是让她头晕目眩的人…… 他啊,是抱一抱就能捂热她的人… 他的眼睛里藏着璀璨的星河。 他在乎她,他一次次在她需要时,出现在她面前,从未有人给她那样珍而重之的感情。 朱玑呆呆地看着时九,看着时九一行清泪滑过面容,转瞬即逝。 时九打开了水龙头,低着头洗脸。 惯来油嘴滑舌,习惯逢场作戏的朱玑,此时真的后悔了。 她不在意男女关系,她身边的人也不在意,性别不是问题,年龄不是距离,春宵一度,事后各奔东西… 娱乐圈的情爱,谁也没那谁当真过,谁也没付出过多少真心。 可时九和她不是一种人。 黑猫舔着爪子,兔子君靠着墙蹲了下来,啊,心好累。 烧了一个地狱呢,怒发冲冠为红颜这种事情,黑猫从没想过在主人身上会发生。 这个女人,以前是没有心的。 时九躺在景止骨灰堆上那一个眼神,分明是与它的告别。 当时,她是想和他一起死的。 黑猫恍惚了,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当时它和兔子君的毛都烤秃了,主人被她自己的本命火烧着,那它们应该都死了才对啊。 可现在,为什么它们都活得好好的?连根毛都没掉。 兔子君对着小黑喵喵喵了半天。 它看到了,有一扇青铜门开了,就在它们的脚底,然后时九,它,还有小黑,都从门进来了。 听完兔子君的解释,黑猫的猫脸都呆了,双下巴都被吓出来了。 一直剥削着主人,让主人当执行者的“门”,很多年前被主人欺负地渣都不剩的“门”,怎么会救主人? 尽管你虐我千百遍,我始终拿你当初恋? 啊,它知道了… 一定是“门”想继续剥削主人,才会救它们,一定是这样的。 时九洗漱好,按照朱玑的指导画好了妆容。 本来朱玑挑了一条鹅黄色的短裙,但被时九严词拒绝了,换了一套女式西服,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 加上帽子,口罩,墨镜,俨然一个黑衣人。 今天有一个电影试镜,下午杂志拍摄的活动,晚上有一个密室逃脱的综艺要录制。 朱玑不敢再撩拨时九,她已经深深的明白,她的每一次勾引,对于时九来说,都是在时九心口上捅刀子。 “上辈子电影试镜虽然导演看中我一点,但还是角色被段浅白抢走了,因为编剧喜欢她。”朱玑面无表情地说道。 时九轻声笑了笑,有点无奈,“朱玑,我有件事想对你说。” “嗯,你说。” “我不会演戏。” “你本色出演就行,我很看好你哦,这次演一个貌似温柔,实则是个杀人狂的变态女老师。” 朱玑鼓励道,:你的温柔可是让我都沦陷了的。” 时九想的却是,变态女老师,好像可以哎。 “反正最后角色也会被抢走,你就尽力做吧,就当是试试水。”朱玑宽慰道。 “演员是要在镜头面前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过着另一种人生,一时半会儿,可能你也无法适应过来,但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朱玑的眼睛亮了起来,说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就会变得开心啊。 时九笑了笑,点头道:“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的。” 朱玑不知何时脸上出现了一副眼镜,一身职业套装,白色衬衫,黑色外套,低跟黑漆皮鞋,真的像个老师。 “不要让我失望,我卡哇伊的学生。”说着,朱玑又对着时九伸出了罪恶的咸猪手。 时九沉默了片刻,往后退了一步,“老师,你能不能当个正经人。”从神情到身体,无处不表现着抗拒。 朱玑优雅地翻了个白眼,“一点情,趣都没有,笨学生。” 因为工作繁忙,又辗转来回,所以朱玑一般住在酒店里。 她并不住在这个城市。这次只是特地来试镜,等到试镜结束后还要回c市。 经纪人在楼下等着时九,坐上了保姆车,时九的手里就被塞了一盘水果沙拉,还有一杯燕麦豆浆。 时九一个辣党食不知味地吃完了所有的食物,觉得自己的胃还是空空如也,饿… 经纪人是个看起来很斯文的女孩,娃娃脸,看起来有点稚嫩,******,齐肩的头发,发尾有些翘,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朱玑介绍道,这孩子叫宋南兮。 宋南兮近几年才跟着朱玑的,也是在宋南兮的手下,朱玑才真正火起来,拿了很多有分量的奖项。 她是个高材生,还是个很有能力的经纪人,做经纪人甚至都有点浪费了。 关键是这孩子怕她撒娇,只要撒个娇,就算是大型活动宋南兮都能找到理由帮她推掉。 不过这种不负责的事情,朱玑也就干过两三次。 朱玑的怀里抱着黑猫和兔子君,撸猫顺便撸兔子。 时九的心情有点奇怪,朱玑就像是轰隆一声掉到了她的世界里,轰轰烈烈的,一定要留个声音。 朱玑,就是这样艳丽的人间尤物。 可她已经遇到了足够灿烂的人,从他之后,遇到所有的人,都轻若鸿毛,淡若云烟,无足轻重… 宋南兮说道:“今天怎么这样穿了,你不是最喜欢穿裙子么?” 时九肚子有些饿,有气无力地说道:“偶尔,也想换换风格。” 宋南兮看着后视镜里发呆的时九,翻着手里的行程表,笑着说道:“我们珠玑,在得到影后之后,就空虚了么?” 珠玑,意为美玉。 朱玑的粉丝们都是这么叫她的,但最早的,还是宋南兮在微博里这么称呼她的。 “这不是还有我么,我会给你安排好多好多工作的,一定填满你那点空虚。” 什么样的明星,就有什么样的经纪人,车速这么快,时九想下车。 看起来那么斯文的一姑娘… 人不能貌相,此言非虚。 朱玑无语地扶额,觉得自己在时九面前已经很丢人了,但无奈还有一个补刀的宋南兮。 “你们娱乐圈的人,怎么这么不正经的么?”时九小声说道。 细弱蚊蝇的声音,朱玑却听的很清楚,她扶额道:“别看我,我想静静,静静是个好姑娘。” 时九点了点头,靠在座位上,闭上眼浅眠。 下车的时候,宋南兮叫醒了她,帮她戴上了帽子,把墨镜和口罩递到了时九的手里。 穿戴整齐后,宋南兮先下了车,随即才打开车门,让时九下车。 朱玑带着那一猫一兔子,飘在了时九的后面,给时九讲戏。 “今天抽到的题目,是电影的开头一幕,女老师慕筠第一次杀人。慕筠把进入她家,对她图谋不轨的同事用擀面杖打死了,然后用一把菜刀分尸。后面有一幕,是慕筠站在家里,厨房的灯亮着,一只黑猫停在了阳台上,她目光落在那只猫上。” “关键就是表现她的眼神,眼神要有那种从绝望到狠辣,再然后是杀人后的麻木,最后看着那猫的时候,要很温柔,一定要有层次感。” 朱玑和时九讲戏,时九头一点一点的,好复杂啊。 但更让时九惊讶的是,身为正常人的朱玑,竟然能把一个变态的心理揣测地那样清楚。 演员原来真的可以做到那种程度么,在镜头面前就能把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过着另一种人生,这比魔法还要神奇。 那是慕筠从一个正常人到一个变态的转变开始,又或者说,是慕筠杀戮欲望的觉醒。 时九的脸上戴着一副面具,一副和善温柔的面具,但现在,她却必须把原本的面具脱下来,换上另一副面具。 试镜的不止是时九,还有很多的新人和实力派演员。 这次的导演是著名的青年导演,司徒。 经过司徒手拍摄的剧本,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变成出色的影片。 据说,就算是面对着一坨屎,司徒都能把它变成糖味的屎。 一经出道,司徒拍摄的影片就包揽了很多国际上出名的奖项。 而这次的剧本,本身就有很大的知名度,原作“沉默的猫”,得到了去年的最佳短篇小说奖。 而编剧,就是宇文熙。喜欢段浅白的男人,死后被自家哥哥戴了绿帽子的男人。 而据朱玑的说法,司徒对宇文熙有种超乎寻常的兄弟情。 他们一起合作过两部电影,风评和人气都很好,还都是小众的恋爱片子,“窗边的情书”,“错过你,是我的谎言”。 三角恋是最稳固的形状,单相思是最安全的状态。 把一个短篇小说变成一个两个小时的影片,对导演,对编剧,都是一种大的挑战。 时九本来对自己也没多大信心,慕筠那么复杂的一个人物,她没学过表演,又要怎样才能演活… 就算是大咖演员,也要试镜才能参演他的电影,这是司徒的规矩。 时九坐在等待区,不一会儿就有很多新人组团来和她打招呼,顺便和时九探讨一下怎么演才好。 刚刚拿了国内最高影后奖的朱玑,无疑是炽手可热的热门人物。 看到影后也来试镜,他们就知道自己十有八九过不了,但积累一点经验总是好的,说不定还能面试上别的角色。 时九也没打算自己能过,就把朱玑教她的那点理论知识都倾囊相授给了这些新人。 “时九你过不了,也不能让段浅白那么轻松地过去。临阵磨枪,找个新人给她添堵。”朱玑坏笑着说道。 时九排的号是215号,非常靠后,一共也就只有220人。 她把朱玑教给她的那些理论知识,都教给了那些新人演员,结果就是,每个来问过时九的新人演员,演的都有可取之处。 但都是千篇一律。 实力派演员也就那几个,他们经验丰富,都有自己对剧本的理解,也用不着听朱玑教导的方法。 但新人们,可能就没有那么老练了,他们并不知道怎样用肢体语言展现出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朱玑对时九的指导也只有一条,本色出演,不知道怎么演,就想想景止。 “想想你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想想你看着他死在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想想你第一次意识到,你是喜欢他的时候……” 景止就是时九的软肋,取下她面具的密钥。 时九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感情,都是关于景止… 有的演员,他们知道要做出怎样的神情在镜头面前是最完美的,最合适的,那是经年累月才能磨炼出的技巧。 但有的演员,他们只需要成为他们自己,代入他们自身的感情,就能自然而然地表现出最好的效果,他们是天生的演员。 朱玑知道,时九是第二种。 003 小正太,我们从前见过么? “215号,朱玑。”戴着工作牌的工作人员出来叫人,神情里透着隐隐的敬佩。 朱玑,新晋影后,凭借着“君生”这部电影的女主角,包揽了一众大奖,圈粉无数。 在圈内隐约有挤入一线的趋势,只要再拿出一部热门作品,她就真的是大红大紫了。 时九站起身来,淡然地走进了表演区,一旁很多演员虽然试镜结束,但还是在等。 不同于别的导演,在试镜后会说等通知,可最后也许连个信息也不发,司徒会在所有演员结束表演后,直接宣布谁入选了。 面前的评委有作为导演的司徒,编剧的宇文熙,还有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男人,他正低头看着旁边的小男孩。 男孩戴着一个黑色的棒球帽,一件黑色的连帽衫,牛仔短裤,脚上是一双系带的白球鞋。 棒球棒遮住了脸,加上距离有些远,时九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容。 但在某个瞬间,时九却觉得,自己和那孩子视线触及了,心神也变得动荡不安了起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轻轻地笑了笑,好像遇到了值得高兴的事情。 司徒手里拿着简历表,对时九说道:“开始表演吧。” 司徒穿着一身休闲的运动服,四肢发达,方桌下伸着两条长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绿巨人坐在了小凳子上,有点挤。 仅从表面来看,司徒并不是一个心思敏感细腻,对宇文熙别怀心思的人,人的外表,只是他的浅表。 那些藏在深处的一面,并不能一眼看穿。 时九鞠了个躬,眸光却又不由自主看了一眼那孩子。 这是无实物表演,时九必须对着一堆空气,表演出慕筠杀人以及杀人后的状态。 朱玑拍了拍时九的肩膀,说道:“你就把我当成那个非法入室的人渣,现在这个人渣对你喜欢那个人为非作歹,想想,你那蓬勃的怒火…” 时九想了想,这种情形从前似乎的确出现过,在许觅柔试图勾引她家景止的时候。 当时她手里握着一把折叠刀,确实想要把许觅柔碎尸万段来着… 朱玑看着时九的眼神变得凶狠,那股狠意藏在温柔的目光后面,渐渐占据时九的情绪,占据她的理智。 是时候了。 反正朱玑是个鬼魂,没人看得见她,因而她就无所畏惧地演一个在地上挣扎的死尸了。 朱玑从前最讨厌,像死尸啊,僵尸啊,乞丐啊,这一类的角色,反正都是这些看起来不怎么体面,还有损她美貌的角色。 不过为了时九不要表演的太狼狈,她就做出一点牺牲吧。 朱玑眼神炽热地看着时九,现在她就是那个图谋不轨的变态同事,和时九对峙。 黑猫和兔子君乖巧地坐在一旁,被影后教导过的主人,那还得了。 本来就是个感情大骗子,估计以后要把危害三千世界的事情,发扬光大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的,情人节的时候,你给所有人都送了巧克力,唯独只有给我的那一份上面系了蝴蝶结。” 说着,朱玑冲向了时九,眼神里带着狂热和不加掩饰的欲望,双手张开。 时九怔住了片刻,随即按照剧本里说的那样抓住了一根擀面杖。 她虽然会用擀面杖做面食,可她还从未拿擀面杖打过人…… 擀面杖是什么样的尺寸大小来着? 可那一瞬间的愣怔,正好表现出了慕筠的手足无措,算是歪打正着了。 兔子君把它的狼牙棒抛给了时九,时九眼疾手快地接了过来。 她的眼神从犹豫变得凶狠起来,握着狼牙棒向着朱玑一步步地走去。 朱玑眼中闪着亮光,她就知道自己这是捡到个好徒弟了。 她走向了时九,试图夺过时九手里的“擀面杖”,也就是兔子君那根狼牙棒。 地狱出品当真是质量一级棒。 时九把狼牙棒握在手里,竟然真的有狼牙棒的冰冷钢铁质感,而不是一团虚无缥缈的空气。 那个对于兔子君而言的大号狼牙棒,在时九手里只有匕首一样的大小,和擀面杖也差不多,小锤锤砸你胸… 时九闪身躲开朱玑,随即利落地把狼牙棒砸在了朱玑脑袋旁边,按照原剧情,那是真砸在了朱玑的脑袋上。 朱玑缩了缩脑袋,装作被打倒的模样,躺在地上捂着头,“你这个疯女人,我要杀了你!” 说着,朱玑站了起来,试图拿刀。 就在她转身的片刻,时九拿着狼牙棒又补了一棒。 朱玑转过身来,眼神带着委屈,“你还真打啊。”她的手里真的出现了一把菜刀,就和剧本里的一样。 黑猫舔着爪子,挤了挤兔子君,说道:“这个世界的鬼魂还有能力具象化?这么牛批的么?” 兔子君作为第七层地狱的狱卒,见多识广,见多不怪地说道:“朱玑是演戏演成精了,鬼魂本身就是虚假存在的,她想象出的东西,却被她承认了真实。那就真的存在了,很久以前,遇到过这种鬼。” “如果她想象出一个核炸弹,那是不是真的能炸了地球?”黑猫问道。 兔子君摇了摇头,“估计只能想象出一个核弹外壳。” 将来的某一天,真的核弹出现的时候,兔子君只想扇现在的自己一巴掌。 此时的时九已经陷入了慕筠的意识形态中,她摆了摆手,“你再不离开我的家,我就要报警了。”她退后了一步,背靠在冰箱上。 台词对上了。 朱玑恢复了状态,凶狠地拿着一把刀,脸上戴着坏笑,挑起了时九的衣服,还伸出了手。 “咂,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啊,拿着那根擀面杖你还能做什么,放下它。”这么恶心人的台词,被朱玑的颜值衬托的,竟然有几分风流不羁的意味? 时九红了眼睛,此时她就是那个走投无路的慕筠,她竭力嘶吼道:“别碰我,滚开啊!” “慕老师,你平时不是很正经的么?让我看看你有多正经。” 朱玑拉了拉时九的衣领,手指抚上了时九的面颊。 时九避开了朱玑的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她发疯地冲向了朱玑,拿着狼牙棒用尽了全力砸到了朱玑的天灵盖上。 在最后一刻,大半的力气都被时九卸了下来,打在朱玑身上并没有多少力气。 朱玑倒在了地上,急促地喘息着,夸张地喷血,睁着眼看向了时九。 时九能进步到这一步,她作为老师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下面的时九,只要本色出演,温柔地分尸,看向那只路过的猫就可以了。 时九看着夸张吐血的朱玑,眼中不由得染上了笑意,头发落了下来,遮住了她的神情。 而周围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时九的身上,慕筠那一瞬间的绝望,从绝望中苏醒,蜕变,已经不能简单地用杀人变态来形容了。 时九松开了手,狼牙棒落到了地上。 她跪坐在地上,掰开了朱玑的手指,把她手里握着“菜刀”。 这把被朱玑赋予了生命的菜刀在到时九手里的刹那,就虚化了一个度,时九认认真真地按照她学的解剖学,在朱玑身上噼里啪啦一顿砍。 朱玑身体这次是真的僵了,看时九这玩刀的熟练度,还有一本正经地解剖,她觉得,撩拨有风险,小命要紧。 到了最后一步,黑猫被兔子君推了推,迈着猫步,抬头挺胸地走过了时九的面前。 鎏金色的猫眼定定地看着时九,撒娇地呼噜了一声。 时九唇角翘起,轻轻地笑了。 那笑容很浅很淡,她清冷的目光落在了小黑身上。 此时她就像是黑猫,在黑暗中游走,不小心就被黑暗吞噬了。 这是命中注定的走向…… 良久后,司徒才开始带头鼓掌,宇文熙还有那个穿西装的中年大叔也跟着鼓掌。 时九的目光却落在那个小正太身上,他的连帽衫有些低,露出一对白皙又漂亮的蝴蝶骨。 帽子盖着半张脸,小小的一团,乖巧又端正地坐在椅子上,但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那样安静,一动也不动。 美人骨,一定是个很好看的孩子。 时九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看着这个孩子,可只是看着他,她的心脏就紧成一团,又苦又热。 “不愧是影后,这个演技就是我心中的慕筠。”司徒赞许地说道,还给时九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朱玑抱着一猫一兔子,从地上“死而复生”,对时九笑盈盈地说道:“我就知道你可以的,啊,我学生这么好的演技,结果还要被那个小婊砸走后门夺走了,真不爽。” “不过我现在确定了,时九,我一定能把你教导成一个影后的,你是天生的演员。”朱玑猥琐一笑。 时九想起来以前在精神疾控中心的时候,那些病人们拉着她学这学那,指望她继承衣钵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神情。 她在脑海中答道:“再议。” “没看出来,你还挺高冷的。”朱玑笑道,“走吧,反正他们也不选你。咱们去吃好吃的,犒劳一下。” 时九笑了笑,她现在正饿得发疯,演员早饭就吃那么点,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靠空气么…… 她鞠个躬,道了句谢,转身走了出去,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小正太抬起了帽檐。 他琥珀色的眼睛看着那个穿着女式西装的女人,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一次也没回头。 司徒问道:“怎么了景少?你是不是也觉得她表演的很好。” “我只是在想,我和她是不是从前见过…” 004 时九怼傻白甜 时九最终还是没有拿到角色,慕筠这个角色被段浅白拿走了。 最终宣布入选结果的,是宇文熙,司徒并没有出现,那个让时九有点在意的小男孩也没出现。 “沉默的黑猫,最终女主演,确定为段浅白,剧组全体人员对其他未入选的演员深表遗憾,来日方长,希望以后会有合作的机会。”宇文熙说道。 他穿着一身高定西服,戴着银边眼镜,头发带着淡淡的灰,五官英俊,神情有点忧郁。 像是有一片化不开的忧愁。 时九听完了,下意识地看向了朱玑,朱玑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这小婊砸走后门,我们时九演技可是棒极了。” “你骗我,我从前又没演过戏。”时九笑道。 朱玑似笑非笑地说道:“人活着,哪天不是在演戏,我们时九,也一直都很辛苦呢。” 这句话,是初见之时,时九告诉给朱玑的,“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那样辛苦了。”,被送还给了时九。 “被老师看穿了。”时九垂眸笑了。 “那可不是,当演员不懂人心,还怎么演戏。”朱玑的目光有点悠远,透着怀念的神情。 时九听完结果后,就出了准备室,受到了一众演员的注目礼,那些眼神里,有的是同情,愤慨,还有的是嘲讽。 就算是影后又怎么样,还不是被一个新人给挤兑了下来。 宋南兮在准备室的门外等着时九,她靠在墙壁上,手里握着一根烟,还抱着一瓶水。 见到时九来了,把烟用手掐灭了,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箱里。 “去吃烤肉饭吧。”宋南兮说道,说着,递了一瓶矿泉水给时九。 时九接过了水,拧开瓶盖,慢慢地喝了起来。 宋南兮已经知道了结果,但宋南兮也知道,有的事情,譬如不可撼动的权利,就这样横亘在面前。 即便是努力了也没有用,所以她不怪时九。 朱玑挤了挤时九的肩膀,眯着眼睛俏丽地笑了,“时九,一定要把握机会,一个月吃肉的机会,说不定就这一次,宋南兮这丫头,对饮食管的可严了。” “可下午不是还有广告拍摄么?”时九问道,“吃这些食物没关系么?” 她可现在还记得,早餐那点可怜巴巴的水果沙拉。 “到时候再催吐呗,没什么大不了的。”朱玑无所谓地说道,“关键是尝个味道。” “能不催吐么,浪费粮食。”时九真诚地说道。 遇到景止后,她想要爱惜自己了,因为她也是被人深爱着的人。 他看到她作践自己,大概会觉得心疼的… 还没等时九和宋南兮走出影城,脚步就已经被拦了下来。 面前的女人,是段浅白。 不同于时九一身女式西装,红色高跟鞋,造型简洁利落,却有一种姐很高贵,你高攀不上的傲慢。 段浅白齐肩的短发,空气刘海,瓜子脸,五官圆圆的,有种可爱又天真的美。 她长得不高,小巧玲珑,一身牛仔背带裤,脖子上戴着一枚心形挂饰,手腕上也戴着叮铃铃的手链。 宋南兮客气地说道:“段小姐,麻烦让让,我们家艺人还有行程。” 段浅白伸手拦在了时九的面前,圆滚滚的眼睛里噙着泪水,“我是靠自己的实力拿的角色,你凭什么说我是靠关系,就因为你是影后,你就可以随便污蔑人么?” 宋南兮厉声打断了段浅白,“够了,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我们朱玑可不是那种搬弄是非的人,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我都可以用污蔑罪来起诉你。” 宋南兮的身形笔直地站在段浅白的面前,竟然比段浅白还高出一截。 此时已经有不少演员围了过来,凑着热闹。 朱玑对时九说道:“你看把咱们孩子气的,赶紧拉着走,待会儿没时间吃饭了,这小婊砸有后台,待会儿宇文熙估计就要来了。” “以前,我一巴掌扇了上去,把段浅白扇地没话说,结果被宇文熙记恨了。在影后颁奖典礼上,礼服出了问题,临时换了条便宜了很多的礼服,真是掉价啊。” 时九闻言不由得皱了皱眉,一个男人,何至于出手在一个女人的衣服上下手脚,真没品。 时九今天要是真忍气吞声,明天说不定就坐实了朱玑打压新人这句话。 时九唇角勾起,开启嘲讽模式,“你说是我说的,我如果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辜负这罪名。” 她淡淡地说道:“自己那点破演技,还需要我说什么?自己心底就没数么?你了解慕筠这个人物么?你懂怎么演么。” 时九扭了下脖子,微微一笑,“别人不清楚你这女主演位置是怎么越过我拿到的,难道你自己还不知道?你靠的不是实力,是宇文熙。” 这一个消息爆出来,犹如深水炸弹,在海底炸开,虽然闷声不吭,实则波澜四起。 在场的新人演员们都知道,司徒看中的人是时九,而时九的演技有目共睹,最终时九却没选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很有猫腻… 而宇文熙是司徒的好友,如果宇文熙看上了段浅白,也就不难解释最后为什么会变成段浅白了。 这靠的是裙带关系啊…… 段浅白哑口无言,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胡说,我和宇文哥,只是普通朋友。” 时九鼓了鼓掌,嗤笑道:“好一个普通朋友。” 时九惯来温温和和的,今天偶尔明目张胆地当一次嚣张女人也无妨,不能让老师白受委屈了。 她现在可是一个丧偶的女人。 她撩了撩头发,一笑百媚生:“段浅白,且行且珍惜,没有实力,只靠关系的话,总有一天会声名狼藉的。” “这是一次成功的机会,我也想把握啊,前辈你已经拿到了影后奖了,为什么还要和我抢资源。”段浅白身体颤抖着,双目通红,质问着时九。 这算是承认了。 而朱玑已经忍不住开启了嘲讽,“这小婊砸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一如既往地实力输出。” 时九闷声失笑,“谁抢了谁的资源,大家有目共睹,别在这惺惺作态了,看着怪恶心人。好好磨炼你那可怜的演技,别毁了这部好作品。” 宇文熙站在人群后面,看着时九拦着自己的经纪人扬长而去,背影潇潇洒洒,优雅明快。 而段浅白站在人群中间,被他人鄙夷的目光包围着。 他的心疼地一塌糊涂,却被一个冷彻的声音喝住了,“站住。” 带着棒球帽的男孩站在他身后,“小熙,你现在帮她,反而是害了她。谣言只有双方都出现的情况,才会坐实。” “景叔,我心疼浅白。”宇文熙握紧了拳头,克制地说道。 “她不值得,总有一天,你会遇到值得的人。”景止淡淡地说道,随即转身而去,他的身后,跟着西装大叔。 c市景家的小少爷,永远长不大的身体,受过不少背地里的讽刺。 在他四岁的时候,就凭借着超高的智商,进入了门萨俱乐部,所有人都以为景家出了个旷世的天才。 在生物化学方面颇有建树,是领域内最年轻的科学家。 这个天才,却在九岁那年,再也不长高。 无论是容貌,骨龄,还是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显示,他是个九岁的孩子。 他自己都治不了,他自己。 ------题外话------ 新年快乐,明天就要过年了~ 希望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一定要增强自我防护意识,做好防护措施呀。??)?*?? 平安喜乐,来年可期。?(*′?`*)? 005 胃病,时九的广告拍摄 “去吃烤肉饭吧,我饿了。”时九眉眼一弯,笑着对宋南兮说道。 时九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宛若和煦的暖风,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她的眼底却是一片漆黑,仔细看进去,只能看到一片荒芜的薄凉。 朱玑看着时九,挠了挠小黑的猫下巴,“小黑,你家主人以前是不是特别喜欢骗人小姑娘感情,你看她轻轻一笑,连我经纪人都被她骗得神魂颠倒。” 黑猫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影后是个明白人,一眼就看穿了主人恶劣的本性了。 小黑对着朱玑就是一顿喵喵喵。 兔子君于是又担任起了翻译的光荣任务,并且决定把教小黑学人话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对啊,以前寻死觅活要嫁给她的人不少呢,想为了她变性的,想为她生猴子的,也不是一个两个。”黑猫倦怠地说道。 兔子君把黑猫的话转述给了朱玑。 朱玑震惊了,想起自己初次见面的时候,也差点被时九那副温柔的表象欺骗了。 女孩子好像都对时九这种,看起来温温柔柔,还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女生有好感。 最重要的,还是颜值…… 时九光是看眼睛,还有笑起来的神态,行走间的气质风度,都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 别说是白切黑,就是黑切黑,还是能勉强将就着过的。 司机是朱玑的助理,他叫顾知希,顾知希刚刚毕业,比宋南兮还小三四岁,他现在跟在宋南兮的后面打杂,顺便学一些东西。 等到过一两年,就可以单独带艺人了,他是个看起来很清秀的大男孩,戴着半透明的眼镜,笑起来很阳光。 副驾驶的座位上坐着宋南兮,平板电脑不离手,坐在那里翻阅文件。 宋南兮顾左右而言其他,铁定心了要把这一顿烤肉饭给赖了,“珠玑,下午还有广告要拍,这次广告薪酬有两千万,公司很重视,你先委屈一下,晚上再敞开了吃。” 她在平板电脑上的备忘录上做了一个红色的标记,随后又把那标记擦了,“哦,不行,晚上还有密室逃脱的综艺,明天去吃烤肉饭。” 宋南兮回眸一笑,异常乖巧。 貌似很无意。 朱玑撇了撇嘴,对时九说道:“我跟你说了吧,这丫头对饮食管理可严格了有吃肉的机会一定要珍惜。” 车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是往着来时的方向,现在大概是要回酒店了。 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不是一声,而是一连串的声音。 它在叫嚣,它在抗议,它想吃东西,不,是时九在想…… 时九扶额,眯着眼睛,托着下巴,委屈地说道:“南兮,可是你说的,我被段浅白抢了角色,要好好吃烤肉饭安慰一下心灵的。” “你刚刚,是骗我么?”时九的声音有些受伤,她的目光看向了车窗外的景象,看起来有点淡淡的忧伤。 一旁的朱玑在憋笑,“我家徒弟这出神入化的演技啊。” 她只是在镜头前演戏,而时九,却是每时每刻都在演戏,时九她啊,可比看起来要辛苦… 时九可捂着肚子,她是认真的,她现在饿地都有点胃部痉挛了。 原来演员的瘦,都是有认真地在挨饿啊。 宋南兮还想挣扎一下,“等到拍完广告,我们就去吃烤肉饭。” “吃不饱饭,还怎么拍广告?人也是要吃饭获取能量的啊。”时九偏过头来,目光里带着湿漉漉的祈求。 那是隔着一层座椅,宋南兮也无法忽视的眼神。 连带着顾知希也求情道:“宋姐,珠玑她有一个多月没吃到肉了,最近都是高强度的行程,铁打的身体也吃不消啊。”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宋南兮只是个凡人,用朱玑这样漂亮的一张脸说出的话,很难有人会拒绝。 按照往常,宋南兮大概会对朱玑和顾知希的抗议置之不理。 笑一笑,就完事了。她未实现的诺言,又不只是一个两个。 而更有可能的是,朱玑会主动妥协,为了广告能拍出更好的效果。 有时候,宋南兮都有点忘了,自家的艺人也是人,也不是钢铁不坏之身,只用呼吸空气就能活的女神。 见惯了朱玑风情万种,却又很强势的模样,这样可怜兮兮的朱玑,反倒让宋南兮心软了。 宋南兮愣了愣,回之一笑。 随即挠了挠头发,把平板电脑合上,对时九说道:“好吧好吧,真拿你没办法。不过事先说好了,只能尝个味道,不能暴饮暴食又催吐,那样伤身体……” “嗯。”时九软乎乎地答道,看起来很乖巧。 时九的瞳孔却缩了缩,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沉迷撸猫和兔子的朱玑。 催吐么? 朱玑这人,看起来没心没肺,放浪不羁,但在那外表之下,又藏着怎样一个真面目,时九现在有点好奇了起来。 车子调转了方向,往着一家快餐店开去。 “姐姐,咱们今天去哪吃饭?”他偏头看了一眼宋南兮。 宋南兮答道:“找个烤肉饭的店,我记得大学的时候来这边玩过,有烤肉饭的店面的,味道很不错。” 顾知希道:“啊,我也知道,那家是不是叫徐福烤肉店,我认识路。” 时九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朱玑坐在时九旁边,手里抱着黑猫和兔子君,“好样的,烤肉饭get,我家学生真是太棒了。” 时九商业互吹道:“都是老师你教得好。”她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她听到宋南兮说道:“二十分钟就到了,你先睡一会儿,到了的时候,我再叫你。” 时九毫无知觉地答应了一声。 她似乎又回到了地狱业火滚滚燃烧的那一天,她看着景止的身体化为灰尘,虚无缥缈的灰尘。 就是那时候,她渐渐明白,这世界对她是那样吝啬,连最后的那点光芒都要夺走。 如果可以的话,她并不想选择殉情,她想救景止,她想让他活下来。 也许一开始的时候,她就不该招惹那个少年,他不是什么恶魔,他只是个普通的凡人。 他给了她那么多甘甜味的回忆,而她留给他的,只有让眼睛掉眼泪的辣味,他一直在迁就她… 那是她的爱人,她在地狱里那十天,对他却是人生中的十年。 他所有的青春年少,在最好的时光,都在无望地等待着一个可能永远也不归来的人。 差一步他们就能白头到老,却先一步天人永隔。 她甚至都找不到他的灵魂。 他真的消失了,天上地下,黄泉碧落,都没有他。 时九并不喜欢哭,哭又不能解决问题,她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眼泪就会往心底流淌过。 徐福烤肉店关门了,门口贴着告示,店长回家探亲,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时九还是没吃成烤肉饭。 顾知希去快餐店打包了两份鸡排,三杯奶茶,带到了车上。 奶茶给了一杯给时九,至于鸡排,给了时九一口,聊表慰藉。 时九的脸色苍白,奶茶喝了不到一半就没有继续喝了,反胃。 朱玑见怪不怪了,她的身体她自己清楚,每个月总是会有那几天,身体熬不住了,胃觉得特别难受。 比大姨妈来的还准时,一般朱玑叫它二姨妈。 她对时九说道:“是不是胃疼?老毛病了……时九,身体难受要及时说,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南兮那里有胃药,把药吃了就会舒服点。” 时九点了点头,跟宋南兮说了她胃疼,“南兮,有药吗?” 宋南兮轻车熟路地给时九拿了胃药,还拿了瓶矿泉水。 “朱玑,等到这月末放假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如果查出什么,要及时治疗才行。”宋南兮忧心忡忡地说道。 时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还好。 朱玑拍了拍胸,和时九说道:“你放心,我身体可好了,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的,胃病什么的,都是小case。” 时九无言以对,遇到心这么大的委托者,她也是第一次,没什么经验。 “你…开心就好。”时九扶额道。 下午的广告拍摄,在雪之森拍摄。 这里有一个人工造雪滑冰场,还有一个度假酒店,四周都是枝繁叶茂的树木,风景宜人。 广告是关于奢侈品包包,洛基。 只要时九穿着漂亮裙子,拎着包,在人造雪地上走来走去,然后一堆路人甲负责啊啊啊。 照片由摄影师抓拍。 然而困难之处在于,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摆出足够多的动作。 这样抓拍出来的照片才能是各种角度的,有观赏价值的,而不是一个僵硬的美人。 时九并没有当模特的经验,她也并不明白,要如何在一分钟内摆出至少十个动作,走路,不就是往前走么…… 因而这个工作对于时九而言,比让她去拍戏还困难。 但她身边还有个最强助攻,影后朱玑,当年的朱玑就是靠着疯狂走通告,才渐渐火起来的。 大小广告拍了很多,到现在网上还有她拍摄的那些黑历史广告。 拍广告照片,对于朱玑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探囊取物。 时九身上穿着一条赤红色的长裙,裹着白色的兔毛大衣,直至脚踝处,长发披肩,脖子和脚踝上佩戴着配套的金细链。 露在空气中的脚踝纤细洁白,脆弱不堪折。 黑猫看着兔子君,猫爪子指了指时九身上穿的兔皮大衣,幸灾乐祸地问道:“那是你同类吧,被做成兔皮大衣了,你有没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 兔子君没理它,它好歹也是个活了几千年的地狱第七层狱卒,还不至于为这些小事情动怒。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兔子繁衍能力强,死了一个还有一窝。 被做成大衣的又不是它,和它有什么关系… 黑猫惊讶于兔子君的豁达,随即又说道:“小白,等你被做成皮大衣了,我一定把你买回来。” 兔子君一言难尽地看着黑猫。 “你……你开心就好。” 为什么时九看起来很聪明的样子,要选这样一只猫当奴隶,这是兔子君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它已经死了好几千年了,就算是做成了兔皮大衣,也早就烂在了泥土里面,落地生花了。 “头、挺胸、收腹、立腰、提臀、双腿并拢、双脚加紧、两臂自然下垂。行走时脚跟离地,脚尖踮起。” 朱玑指导着时九基本站姿,时九走路的姿势过于随意,走起来缺少披靡众生的倨傲。 朱玑作为时九的老师,放弃了让时九模仿她的风格,而是试图找到适合时九的风格。 同一具身体,在交换了灵魂之后,展现出来的气质也会随之改变,适合的风格也会截然不同。 朱玑原来走的都是颠倒众生的美貌,不可一世的御姐,老娘就是天下第一美这种路线,但明显时九不适合。 时九,大概是那种看起来很温柔的姑娘,她只用微微一笑,就能动人心弦,身后还出乎意料地藏着把刀…… 朱玑想了想,随后对时九说道:“时九,你只需要微微一笑,侧身回眸,就足够好看了。待会儿听我指示。” “好的,老师。”时九温声道,这个任务,时九觉得自己的存在感很低,全程靠影后。 进入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她要赶快打怪升级才行啊。 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一直是朱玑带时九打怪升级捡装备。 影后带我重登巅峰,我带着最强外挂混迹娱乐圈…… 时九唇角勾起,她身上有种漫不经心,但一切又尽在掌握中的淡然,抱大腿,也不错啊。 拍摄场地在度假酒店门口的广场,路人甲们已经就位。 现在是秋天,并没有雪花,所以拍摄组租借了雪之森度假酒店的造雪机。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着,宛若白色的羽毛,一片片地落下。 每次下雪的时候,她似乎总是遇到不好的事情,要是能遇到一次好事情,那该多好…… 时九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淡,眼底是一片荒芜。 造雪机还在源源不断地造雪,雪花很快就笼罩住了整个广场。 “action1”,第一幕开始。 006 素昧平生,久别重逢 广告准备拍摄,灯光,摄影,导演,全部都已经就位。 时九走在广场上,手里握着品牌方的包,一袭红裙逶迤开,造雪机吹得雪花漫天飞舞。 这一次的品牌广告,不仅要平面图,还要短片,经过商议后,决定同时拍摄,因而每一个场景都要尽力做到尽善尽美。 “慢慢往前走,侧身看过去,把包拿起来,手腕弯曲,撩头发,转身回头看。”朱玑指导道,跟在时九的旁边。 时九尽量显得很自然,最后转身回眸的那一刻,时九看到了一个小男孩。 她的越过群演的人群,越过警戒线,越过剧组设置的栏杆,她看到那个男孩,那个漂亮地有些过分的男孩子。 圆圆的琥珀色眼睛,睫毛浓密而纤长,如同两只黑色蝴蝶,轻轻颤动着翅膀,鼻梁挺拔,他的唇角抿在一起,绯红的唇瓣如同清晨玫瑰花园的花瓣。 他坐在轮椅上,手里抱着一本厚重的牛皮包边的厚书,手里勾着一副半透明的黑色眼镜。 时九在目光触及他的那一刻,忽然温柔了眉眼,轻轻地笑了笑。 啊,是在剧组试镜时,在评委席看到的那个孩子啊。 这一次看到了他的正脸,真像那个人,难怪在初见之时,她的注意力就忍不住落到了他身上,再也移不开眼睛。 那个逝去的景止,他的童年,会不会是也像这个样子。 生得那样好看,在四目相对的时刻,她几乎都失去了呼吸,心脏隐隐作痛,像是被撕碎了又拼在了一起。 明明是素昧平生,她却觉得是久别重逢。 下雪的时候,原来也是会遇到好事情的… 男孩的眼睛里带着淡淡的疑惑,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跳的很快,像是要冲出胸腔一样。 “我们从前遇到过么?”他喃喃自语道,垂下了头。 他们只是在拍广告而已,她看的人又不是他,她笑的时候,也只是剧情需要而已。 今天上午遇到的时候,她可是很霸气又果决地把段浅白里里外外地怼了一遍,现在只是假象,只是假象,她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 演员镜头里的模样,和现实可是差很远,不能相信。 男孩转过了轮椅,轮椅渐渐走远,消失在了时九的视线里。 广告导演喊停了,一旁的摄影师已经抓拍到了合适的照片,他们要讨论一下再继续。 时九回眸一笑时,目光里潜藏着的温柔,透着灿烂而璀璨的光芒,心之所往,不过如此。 雪花纷繁,红裙美人回眸一笑,这很适合手提包的主题,“紫罗兰”。 温柔而优雅的花,足以惊艳岁月和全部的时光。 “stop,休息一会儿再继续。”导演拍了拍手,打了个手势,这一幕已经结束了。 时九站在原地,目光依旧看着男孩消失的方向,站在原地。 他的腿怎么了,为什么要坐在轮椅上,是天生的么,还是后天发生了事故? 朱玑目光悠悠地看着时九发愣的神情,忍不住提醒道:“时九,他还是个孩子,你这样不好…” 时九闷声失笑,垂下头道:“你想什么呢,我只是看那孩子长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那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等他长大,这可是重罪。”朱玑凑近了时九,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时九眉心跳了跳,扶额道:“老师,你,你这人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变态事情啊,我又不是禽兽,我…” “我看你那眼神,明明是很喜欢,怎么,前世见过那孩子么?”朱玑八卦地问道,眼睛里闪过兴味。 她知道时九是执行者,如果把那些经过世界都看作是一个人生的话,那时九已经过很多人生了。 “不曾见过,但他和我亡夫长得有几分像。” 朱玑下意识地闭上了嘴,打了自己嘴巴一巴掌,她发现自己的插科打诨,在时九这里总是踩到雷。 一个看起来对谁都温温柔柔的绝世渣女,却是个真心诚意的痴情种…… 朱玑小心翼翼地说道:“看那孩子的五官,就知道以后又是个让小姑娘神魂颠倒的,你喜欢那人,长得一定也很好看。” “嗯,他啊,他特别容易招女孩子喜欢,但他只喜欢我一个。”时九缓缓地说道,笑靥如花。 “曾经拥有了,失去了之后,就会愈发孤单。”朱玑沉声道,心脏胀胀的,有点心疼时九。 “至少现在,我还拥有了一份珍贵的回忆。”时九喘了口气,看着造雪机吹出一片片的雪花。 宋南兮跑到了时九的面前,给她递了热水,化妆师跑过来补妆。 “珠玑,刚刚那一幕真的太漂亮了,我的小心脏都在咚咚咚地跳着。”宋南兮说道,她拍着自己的心脏。 今天拍摄的风格,与平常的朱玑不同,但却有另一种触动人心的美感。 温和无声,却又悄无声息地将人笼罩,囚禁在名为温柔的牢笼中。 时九喝了口热水,闭上了眼睛,任由着化妆师给她补妆,对宋南兮温声道:“别爱上我,没结果的。” 是一句玩笑话,却说的异常认真。 化妆师闻言被逗笑了,“朱姐真幽默,不过说真的,最后那一幕,真的太仙了,笑起来的时候,我一个女人都在想,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好看。” “都是靠饿出来的。”宋南兮心疼地说道,“胃现在还难受么,难受一定要和我说。” 化妆师三下两下地补完妆,时九和宋南兮一起到休息区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现在不过初秋,天气并不冷。 造雪机吹出来的漫天雪花,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趣味。 “老师,小黑和小白呢?”时九有些疑惑地问道。 “它们啊,刚刚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说是待会儿就回来,小动物的天性吧,就爱蹦跶来蹦跶去的。”朱玑不以为意地说道。 时九发着呆,什么也没想,又好像脑子里千丝万缕的念头都混杂在一起。 宋南兮又拿了个装了温水的热水袋给时九放到了手里。 时九抱着暖手袋,道了句谢。 朱玑耸肩道:“真拿南兮没办法,小小年纪就跟一个老妈子一样。” 宋南兮研究生毕业,再加上两年工作,年龄应该有二十七了。 而朱玑十五岁开始演戏,艺龄十年,大概是二十五岁。 但从两人的相处方式来看,朱玑更像是姐姐,而宋南兮是负责给洒脱爱闯祸的姐姐加限制的妹妹。 就像是孙悟空的紧箍咒。 时九来了好奇心,问道:“老师,你多少岁了,宋南兮多少岁了。” 朱玑想了想,随后恍然大悟,不可置信地说道:“我二十五,那孩子,二十七了…” “都是娃娃脸的锅,她看起来也就十六七岁。”朱玑咬唇道,“反正不是我笨。” 时九轻声笑了,“好,老师不笨。” 朱玑埋怨道,“你总是对人这么温柔,会被误以为是喜欢的。到时候哪天被个爱而不得的女人捅了腰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时九一晃神,目光沉了沉,“老师,女孩子为什么会喜欢我,而不是喜欢男孩子。” “见你生的漂亮,动了歹念,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我对亡夫,也是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动了歹念。那天,也下雪了。”时九托着下巴,无知无觉地笑了。 原来在很久前,下雪天就遇到过好事情,只是隔了久了,她只记得那些不美好回忆了。 ------题外话------ 新年快乐,新的一年,也请多多关照,希望大家都能幸福~ 007 密室逃脱,注孤生游戏 拍完了全部的广告之后,已经是傍晚了,雪之森酒店赠送了vip套房情侣双人七日体验券给时九。 时九欣然领受,后来把体验券交给了宋南兮,她一个早年丧夫,终身不嫁的人,要这个也没什么用。 黑猫和兔子君回来的时候,陷入了沉默,乖的不行,乖巧地躺在了朱玑的怀里,乖巧,无辜。 朱玑对此很惊奇,对时九挑了挑眉,这两个“小家伙”,刚刚到底是看到什么了,还是干了什么坏事情,现在这么乖? 时九眯了眯眼睛,微微一笑,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你们刚刚去哪了,我和老师都很担心你们。”时九温声说道,循循善诱。 黑猫摇头,兔子君不语,兔耳朵被黑猫一猫爪子打趴了,蔫了下来。 什么都没有哦,主人。 黑猫眨巴着无辜的猫眼睛,总归没什么可信度就是了。 “猫尾巴要藏好了,别露出来。” 黑猫闻言抱住了自己的猫尾巴,神情呆滞,委屈巴巴地喵呜了一声。 主人老是吓唬它,欺负它,怎么不欺负兔子君… 晚上的行程是一个综艺节目要录制,综艺名字叫密室逃脱2海上惊魂夜,拍摄地点在另一个城市,坐飞机也要一个小时。 这部综艺是以悬疑探险为主题,两人一组,一般是一男一女,共三组,最终查明真相,逃出迷宫地图的队伍,就是胜利队伍。 其中四个人是固定成员,而朱玑和另一个叫闻越的男艺人,则是新成员,替换了原来第一季的两个成员。 闻越作为一个高颜值的男演员还好,而朱玑则是受到了不少骂声,网友对于漂亮又傲气的女人,总是不欢迎。 第一季密室逃脱地牢惊魂广受好评,到了第二季已经积攒了许多人气。 有了成功经验收视基础,节目组就大胆了许多,这一次的场景设置地比第一季还恐怖大胆,剧情也更加烧脑。 朱玑提前提醒时九道:“这个游戏有点恐怖,还很难,我记得当年我和闻越两人,一边抱头痛哭一边完成任务,太特么惨了,简直是演员生涯中惨烈的黑历史。” “老师,当年的剧情你还记得多少?”时九问道。 朱玑咬唇道:“一丢丢吧,反正我记得…最后那个杀人凶手,是受害人他哥,两人因为财产继承还是老婆出轨什么的,反正一堆原因闹掰了…” 时九点了点头,“知道凶手就足够了,老师不用担心,这种密室逃脱游戏,我会一点点的。” “如果遇到那个闻越,离他远点,想想我就起鸡皮疙瘩,一个大男人哭地比我还厉害,抱着我就是一顿哇哇哭,太怂了…” 时九不由得笑了,应道:“好都听,老师的。” 时九和宋南兮,还有顾知希从商务舱下来,出机场的时候,又看见了一遍那个生的很好看的男孩。 穿着西装的大叔推着他的轮椅,从时九面前经过,两人面对面,一步步走近又错过。 时九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了男孩,看着男孩的背影远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病了,她大概是过于想念他了,以至于见到的每一个人都像他,哪怕一点点的相似,也想要刻在自己的眼睛里。 朱玑看着怀里的黑猫和兔子君身体在与男孩路过的那一瞬间,就缩起来了,就和两个缩头乌龟一样。 无论是她还是黑猫和兔子君,他们都早已不是活人能看见的东西了,更不会害怕活人。 更何况它们两个,一个是活了万年的不生不死的猫,一个是地狱第七层狱卒,怕人类,这说不过去… 顾知希也回头看了过去,只看到络绎不绝的人,向着四面八方走去,“朱姐姐,咱们该走了。” 宋南兮偏头道:“珠玑,你看到熟人了么?” 时九笑着摇了摇头,压低了帽檐,“没有,是我看错了,咱们快走吧。” 节目录制的地点,在一个影视城里,一个古堡的场景被节目组租借了下来,迎合古堡惊魂夜的主题,重新进行装修。 当然,海浪什么的,全靠后期ps。 节目组里有六个人,加上时九,两个女艺人,另外四个是男艺人。 搞笑担当是一个叫彭子费的艺人,外号叫小菲菲,演员,他的五官是耐看的那种,脸上有些皱纹,说话总是自带笑点,是个很和善的人。 颜值担当是古丽,外号叫蘑古力,力气很大,一个新声代的女歌手,网络人气很高。 古丽很有音乐才华,无奈公司一心圈钱,送她来上综艺增加曝光度,顺便赚片酬养新人。 智商担当是邱以伐,外号叫伐哥,演员,演过很多电影,演技可圈可点,但资源一直不行。 邱以伐五官轮廓很好,线条流畅,鹰钩鼻,带着点戾气,看起来是个正直可靠的人。 啥也不担当,存在感很低的是季念冬,他是个懒洋洋的家伙,演戏方面虽然有天分,却从不用功。 据说他和很多高层都有点私人关系,据说他出卖肉体…… 但季念冬的脑残粉多啊,他在四个艺人里,人气和商业价值反倒是最高的一个,更是坐实了那些八卦传闻。 时九第一次见到闻越。 闻越长得很高,有一米八七,比时九高了一个头。 他的五官很有男子气概,眉眼开阔,鼻梁挺直,牙齿很白,皮肤却白的像是牛奶。 时九微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闻越伸出手来,微弯着腰,和时九握握手,“你好,朱玑,我是闻越。” 时九点头道,笑了笑,客气地说道:“你好,闻越。” 她现在的心情有点奇妙,闻越看起来,不像是那种会抱着朱玑哇哇大哭的男人啊。 “你的鞋带松了,朱玑。” “哦。”时九低头一看,鞋带还真的松了,她蹲在地上系鞋带。 闻越却也坐在了地上,说道:“第一次见,我觉得你看起来和网上传闻的不太一样。” 时九微眯着眼睛,笑着说道:“人不可貌相,我其实脾气很差的,你要躲着我点。” 气氛陷入了迷之尴尬,就差一堆乌鸦天空飞两圈了… “哈哈哈,那个,我刚刚去问了导演,要把我们两个人分在一组,你以前玩过密室逃脱么?”他挠了挠头, 时九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完全没有呢。” 她撒谎的时候,都是很认真的。 008 游戏开始,男装时九 游戏在凌晨录制,本就阴森恐怖的场景显得更加骇人。 闻越此时内心已经有点崩坏了,而一旁的时九,唇角还带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不知深浅,还很靠谱。 阴森昏暗的古堡就在面前,沉重的大门轰隆作响,穿着侍者服装的工作人员打开大门。 一辆通体黑色的马车从门内驶出,马蹄声滴答作响,驾着马车的车夫拎着一个昏黄的油灯。 这辆马车是来接他们去节目录制的场景的,六个人会先集合,然后再分组行动。 “请上马车吧,尊贵的三位客人。”车夫咯咯咯地说道,发出一连串的怪笑。 时九眉毛扬起,三位?她心中问道,“老师,你之前来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么?第三位客人是谁?” 朱玑抱着黑猫和兔子君,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就是吓人的,他跟谁都这么说,看你是什么反应,现在已经开始录制了,时九,你离那个爱哭鬼远点。” 时九率先踩着垫脚凳上了马车,马车内乌漆嘛黑的,但凭着车夫手里拎着的哪一盏油灯,勉强能看出来在马车的顶,是有一个电灯泡的。 而此时,闻越还在车下面站着。 一个一米八七的男生,就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扭捏捏,眼睛里已经带着点水雾了。 看起来跟个阳光的小天使男孩一样,没想到是个爱哭鬼。 时九有种被噎住了的感觉,宽慰道,“上车吧。” 闻越抽了抽鼻子,“我害怕,没有灯光。”他是认真的,看着时九的目光异常地真诚。 行吧。 时九在门边摸索了几下,摸索到了一个盒子卡在暗格里,里面有一节电池。 “油灯能借用一下么?”时九问道。 车夫又是咯咯咯地一阵怪笑,对时九摇了摇头,“油灯是我的,客人不能拿。” 时九目光闪烁,对车夫说道:“我不拿你的油灯,只是油灯麻烦这边照一照,我借个光。” 闻越捏着手指,踌躇地站在下面,像是看救命稻草一样地看着是时九。 朱玑看得气不打一出来,“好想撕了这货,又不是个小姑娘,这么委屈巴巴的干啥,可把他能的!” 黑猫睁开了猫眼睛,喵喵喵,说不定真是个姑娘呢。 兔子君最近被黑猫的失言折磨,已经选择性不翻译小黑的猫语了。 车夫闻言当真把把油灯往时九边上凑了凑。 借着光,时九把那一节电池装到了马车顶上的电灯里,马车顿时亮了起来,五彩斑斓的光,看起来很有蹦迪的感觉。 时九默默地注视着闻越,这下可以了… 闻越二话不说就上车了,乖巧地坐在了时九的旁边。 马车车夫驾着马车原路返回了,进入了城堡中。 阴风四起,鲜红的花瓣飘扬在风中,马车咯吱咯吱地响着,有种随时都有可能会崩坏的错觉。 闻越由凑近了时九,再次问道:“朱玑,你给我句话,让我安心点,你以前玩过密室逃脱么?” 时九看着一个一米八七的大男孩可怜兮兮地跟自己一个姑娘求保护,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玩过,会一点点。” 闻越的神情立刻松懈了不少,小声说道:“就有你这句话,你放心,我一定会跟着你的,绝不会到处跑。” “那事先说好了,你不许哭鼻子。”时九淡淡地说道,“梨花带雨可以,但嚎啕大哭,那是绝对不行。” 闻越乖巧点头,其实他胆子很小的,来这个节目本身就是他经纪人千求万求,让他过来练练胆子。 “你缺男朋友么,你看我怎么样?我们炒cp啊。”闻越满怀期待地说道。 时九脸色僵硬了下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终于理解了朱玑为何再三提醒她,要离闻越这家伙远一点。 “现在节目已经开始录制了。”时九善意地提醒道。 “…”闻越陷入了沉默中,“节目组一定要把这段剪掉,我可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不能这么掉逼格。” 时九无情地说道:“你以为你是哈士奇么,那么招人喜欢,你现在,立刻马上,离我远一点。” “姐,你现在有男朋友么?你看我怎么样?”闻越亮着眼睛说道,不能让他一个人发窘啊,最好把时九也拉下水。 “以前有,后来他死了。”时九温和地笑了笑。 闻越怂了,不敢再说话了。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觉得有点冷,“呵呵呵,姐你真幽默。” “有么?我实话实说而已。”时九露出很和善的笑容。 坐在一旁的朱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啊呀,时九,你太可了。看把那家伙吓得。” 时九貌似无意地说道:“你要是个漂亮姑娘,我可能会怜香惜玉点,至于男孩子嘛,就要自己爱护好自己了。” 闻越看着时九,良久后才说了一句,“卧槽,无情。” 到了古堡的大厅里,所有人都坐在沙发上,其他的四个固定成员也用别的方式到了现场。 时九和每个人都互相道了句你好,随后就坐了下来。 闻越跟在时九身后,时九说什么就是什么,俨然一个乖巧后辈的形象。 导演随后让他们去换衣服,这一次的衣服是反串,男人穿女装,女人穿男装。 时九穿的衣服是一个英伦侦探。黑色风衣,蓝色格纹衬衫,笔直的西装裤,还有一顶复古的英伦礼帽。 长发用一根红色绸带束着,披在一边的肩膀上。 看起来又飒又美,好绝一女的。 朱玑看完时九换好了衣服,两眼冒着狼光,她从没想过时九用她的身体,竟然能穿出一种让她都意动的潇洒。 “妈呀,我好喜欢你这人。”朱玑在时九旁边三百六十度飘着。 时九无奈地手插着兜,长身玉立,“不就是身衣服么,至于这么狂热么?” 古丽的服装是王子的服装,看起来有点萌,穿出了上下身一比一的萌感,白色礼服,交织着金色的花边和图案。 走出来看到时九的那一刻,立刻光速冲到了时九的面前,拉住了时九的胳膊开始甩来甩去,呜哇一顿乱喊,“姐姐我可以,我可以!” 古丽是个俏皮可爱的新声代歌手,声音也很甜美,但是个怪力女孩。 等到古丽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把时九的手握得太紧了,“我太激动了,姐姐你手没事吧。” 时九淡定地点了点头,并且很宽容地说道:“要是喜欢,就再抱一会儿。” 看到了朱玑那种眼放狼光,呜哇乱喊妈呀的,时九觉得古丽这种已经是轻度症状了。 要是她原来的身体,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效果,主要还是朱玑的颜值太高了,加持着她的灵魂,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化学反应。 古丽红着脸,继续依偎着时九的胳膊,“那多不好意思啊。” 彭子费,邱以伐,季念冬,闻越,四个人穿着繁琐而华丽的公主裙,头上还带着各色的假发。 彭子费还算能看,他的五官偏温和,就算是穿着女装也不会显得过于诡异,而邱以伐简直是车祸现场。 邱以伐,外号伐哥,一个钢铁肌肉直男,穿上裙子,就像是个精钢芭比。 季念冬颜值高,五官又偏女气,骨架小,带着银色假发,真的有一种童话中的忧伤又深情的女主人公的感觉。 而闻越带着金色假发,身上一袭闪闪的白色长裙,长裙上是花里花哨的蕾丝,手里握着一把羽毛扇子,阳光的笑容,看起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彭子费掐着嗓子,对邱以伐说道:“伐姐,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 邱以伐面无表情地说道:“不要那么厂里厂气的。” “你讨厌,死鬼。”彭子费在邱以伐的胸口砸了一下,邱以伐垫在胸口的胸垫瞬间瘪了下去。 邱以伐面无表情地扶了扶,又鼓了起来,“人家是小拳拳砸你胸口,你是胸口碎大石。” 一本正经说笑话的人,最是可怕。 此言一出,就连惯来懒洋洋的季念冬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彭子费拎着小裙子,在各人面前晃了一圈,在古丽和时九面前停了下来,“啧啧啧,女孩子男装这么好看,让我们广大男同胞怎么混啊。” 古丽撅着嘴说道:“我们会内部消耗的,不用小菲菲你操心。” 闻越也走了过来,拉着时九的另一种手臂,还没过三秒钟,时九默默地抽出了手臂。 “男女授受不亲。”时九极为正经,也极为认真地说道。 闻越扇着自己的羽毛扇子,“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姐,你考虑一下我吧。” “别想了,姐姐是你得不到的人。”古丽得意地眨巴着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古丽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嫌她手上力气大的女孩子,现在的心情简直是心花怒放。 接下来导演组介绍剧情,简单地来说,他们六个人是受聘于古堡的主人,过来调查他儿子死去的原因。 古堡的主人有两个儿子,一个是爱德华,一个是德古拉,两人是兄弟,哥哥是爱德华,弟弟是德古拉,死的是德古拉。 他们的船被古堡的主人扣留了,除非他们查出真相,否则他们无法逃离。 这期节目要录制一个星期,每次四个小时,在四个小时内必须解决一个迷题,才能出去,否则将会继续录制。 在录制期间内,他们和各自的团队住在导演组安排的酒店里,不可以接其他的通告。 在合宿期间,还会有随即突袭,看看艺人们都在干什么。 六个人进行分为三组,尽管早就知道结果,但当节目组最后宣布她和闻越这个家伙要组队的时候,时九还是觉得自己的心哇凉。 现在时九的代号叫侦探,闻越叫贵族小姐,彭子费代号骗子,古丽代号王子,邱以伐代号刺客,季念冬代号公主。 王子公主,这种暗戳戳拉郎配,炒cp的意图不言而喻,导演组还特地把古丽和季念冬安排在了同一个组。 等到节目上线之后,季念冬的女友粉战斗力很强,但古丽的粉丝是出了名的佛系养老,结果会怎么样就不知道了… 彭子费和邱以伐两人一组,他们两个都综艺效果比较好。 而时九和闻越,两人在一起就妥妥的,高智商帅气侦探带着傻白甜的富家小姐出来查案。 因为时九再来的时候,找到了暗格里的电池,把电灯点亮,属于完成了隐藏任务,所以得到了一个奖励,鹰图案的雕像一枚。 四个老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在路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录制,节目组真是会玩。 他们都是乌漆嘛黑过来的,还以为是节目组故意渲染恐怖氛围用的,没想到这是套路啊。 时九赞许地看了一眼闻越,这货的傲娇还真是来得时候,要不然她也就这样坐着黑暗的马车过来了。 时九当面拆开了节目组的信封,里面果然是一枚鹰图案的雕像,巴掌大小,黄铜做的。 按照第一期录制的规矩,一般谁得到了线索,都是偷摸着藏好的。 像时九这种明明白白拿出来给看的,还是第一个。 古丽没忍住好奇心凑了过来,彭子费几人也过来了。 “大概是哪里缺了一个鹰雕像图案,能打开机关,抽屉,盒子还是什么的。”时九温声说道,“你们如果先找到的话,我就把雕像借给你们,资源共享,各取所需。” 古丽默默给时九竖了个大拇指,“姐姐,老谋深算。” “过奖了。” 众人达成了共识,就各自分开做任务了。 随后三个组被工作人员分别带走,进入了古堡的不同楼层,每一个楼层都设置了线索,完成了本楼层的任务,也可以去别的楼层探索。 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期他们是继续待在同一楼层,还是去往别的楼层,提前熟悉一下地形也没什么不好,顺便还能和别的组结盟或者是添堵。 时九带着闻越去了第一层,第一层有保安室和保安的卧室,宴客大厅,去往花园的入口。 朱玑带着小黑和兔子君到处瞎晃悠了,对于她而言,七年前参加的节目,基本上也没什么印象了,不过,如果能帮到时九就好了。 时九和闻越第一个去的地方是保安室,保安室的门锁着,于是又去了保安的卧室,在一个棒球帽的下面找到了保安室的钥匙。 闻越的裙子很重,裙摆还很大,走起来很费劲。 但闻越气喘吁吁地拽着裙子,跟着时九到处跑,却没有一句怨言,反倒让时九改观了不少。 009 死人脑袋,时九吓哭闻越 时九打开了保安室的电脑,试图调取案发时间的监控录像。 结果电脑还要密码,显然密码就藏在房间里的某一处,但时九已经懒得去找了,还是用速战速决的方法吧。 她现在很饿,很想吃饭。 这就是她坚持到现在的唯一动力。 摄像师坐在一旁,给时九拍特写,顺便拍了一下闻越的表情。 我是谁,我在哪,我只要保持安静,保持呼吸就好了吧…… 时九打开电脑,强制关机,再次打开,用快捷键进入,以管理员身份载入,修改了密码,重新开机。 再次打开电脑,已经有足够的权限访问监控录像了。 时九记录下所有人员在案发时间所在的位置。 死者的哥哥爱德华和他在晚上一起在大厅里喝酒,一开始两人相谈甚欢,后来争吵了起来,不欢而散。 爱德华的妻子艾米莉亚,随后去了爱德华的房间,两人在房间里三十分钟左右,然后艾米莉亚就离开了房间。 离开的时候,艾米莉亚衣衫整齐,面带笑容,看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 但看着监控录像的时九却意外地发现,艾米莉亚脖子上的项链没有了。 那是一根鸽子血红宝石项链,看起来很显眼,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的。 后面的录像缺失了,应该是被人恶意删除了,从晚上十点直到午夜的录像都不见了,一定是有人想要隐瞒什么。 而爱德华的房间在二楼,她现在无权访问。 闻越看着时九一顿操作打开了监控录像,乖巧地在一旁坐好,他已经意识到,只要他乖乖坐好,时九就能带他飞,带他浪,带他通关。 话说,时九不是告诉他,她只会一点点的密室逃脱的么? 大概是他听错了,时九当时也许说的是,亿点点… 嗯,大佬怎么会犯错。 时九看闻越无事可做,想了想,说道:“你找张纸,来记一下现在发现的线索吧。” 闻越两眼茫然,“姐,什么线索?” 时九脑袋有点突突,看着闻越一袭长裙,他还在悠哉悠哉地摇着把羽毛扇,只差在脑袋上写着,“我只是个单纯的小可爱。” 时九嘴角抽搐,她发誓,这是她经过三个世界以来,遇到的智商最让她捉急的一个人。 闻越。 “你,拿纸笔来。”她噎住了,咽下了怒气,其实时九可以把当前的线索完全用脑子记住,但还是要给闻越找点事情做才好。 闻越立刻提起了裙摆,从一旁的办公桌上拿了纸和笔来,好整以暇地看着时九,“姐,纸和笔都准备好了。” 时九轻声道:“线索一,死者可能与嫂子艾米莉亚存在不正当关系。” 闻越立刻道:“姐,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录像中艾米莉亚在丈夫爱德华和死者德古拉吵架后进入了死者的房间,半个小时后才出来,并且丢了项链。”时九解释道。 闻越连忙道:“说不定,他们是聊天聊了半个小时呢,缓解一下家庭关系。” 时九微微一笑,“我说,可能。”她的笑容依旧很温和,但闻越的后背已经竖起了一层寒毛。 “对不起姐,姐继续,我就是个杠精,一天不抬杠就难受。” “线索二,死者死亡时间估测就在九点到午夜之间,我们必须知道录像带是谁删掉的。” “线索三,死者和他哥哥那天晚上聊了什么也必须查清楚。待会儿走访古堡内的其他人员,看看他哥哥有没有不在场证明。” 闻越唰唰唰地在本子上把时九的话都记录了下来,随即递给了时九,还画了一张时间表,和关系走向图。 还不算太笨。 “走吧,咱们去问问那些npc。”时九站起身来,和闻越一起出了保安室。 摄像师尾随其后,拍节目到现在,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机智的演员,简直像是侦探附体,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时九手里有剧本啊? 不过剧本只有编剧知道,就算是导演自己都不知道。 要么是时九做足了功课才来参加节目,要么就是真的智商高…… 大厅内空无一人,于是时九和闻越去往了花园,这是一层的开放空间,应该可以找到很多线索。 时九去了水池旁边,地上有一个凸起的泥土包,土地还是湿润的,应该是不久前的。 时九看了一眼闻越,闻越看着时九,不知道大佬在想什么。 两人四目相对,两分钟后,闻越妥协道,“姐,你尽管吩咐。” “把这土包挖一下,下面可能有东西。”时九温声道。 “姐,我可是女孩子啊,会脏手手的。”闻越嗲嗲地说道。 时九淡然地说道:“我有洁癖,还有,不是穿裙子就女孩子了,要脱下来看大小么。” 摄影师没忍住笑出了声,这种一本正经地认真说话的时九,看起来很冷萌。 本来闻越也只是个正常人的智商,但是在时九的衬托下,闻越很想回母胎再修炼个三年,说不定,他就能成哪吒了。 “人家就是开个玩笑,真是的,一点都不解风情。”闻越撸起了袖子,把裙摆往后扔了扔,当真准备用那白蕾丝手套挖泥坑了。 “戴我的手套,皮质的,待会儿洗洗就干净了。”时九说着脱下了手套,白皙纤长的手指,捏着手套的手指部分,递给了闻越。 闻越眼泪汪汪地接过了手套,没想到时九看起来对他这种漂亮的男孩纸不太友好,心地还是很善良的。 “白色蕾丝手套,很贵的,还难洗。”时九补充道。 闻越粗鲁地拽过了时九手里的手套,把蕾丝手套脱下来,塞在了袖子里,换上了时九的黑色皮手套。 他刚刚还在期待什么啊? 指望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能体贴一点么? 闻越挖着挖着,挖出了一个黑色塑料袋,摸了摸,觉得像是个人头的形状,当即吓得坐在了地上。 “呜哇……姐,这是个什么东西啊!”闻越手里拿着黑色塑料袋,凑近了时九,手臂伸地笔直,还递给了摄影师看看。 就算知道里面是道具,摄影师还是吓得退后了一步,他看这东西,也像是个人脑袋。 时九不动声色地退后一步,对着闻越招了招手,“把袋子往这边路灯下面放一放,打开看看是什么。” 闻越欲哭无泪,战战兢兢地把黑色塑料袋拿了过来,“姐……我怕。” “轻一点放到了地上,别摔坏了脑袋。”时九悠悠地说道,脸上带着很温和的笑容。 闻越手一哆嗦,啪嗒一声,黑色塑料袋掉到了地上,咕噜咕噜地往时九那边滚。 时九淡定地踩了上去,稳住了这个滚动的物体,蹲坐了下来。 她朝着闻越笑了笑,说道:“来,打开来看看,说不定咱们运气不错,是个人头呢。” 闻越终于没忍住,一米八七的男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经纪人,我要回家! 摄影师连忙抓拍了一下闻越放声大哭的场景,当红新人男演员被实力派女演员吓哭,正好可以作为这次节目宣传的噱头。 同时,摄影师终于意识到了,时九的恶趣味。 看把人家男孩子吓得,哇哇哭…… 她不是一般地吓人,她是循循善诱,脸上还带着很和善的笑容,让人往自己最害怕的那方向想。 010 时大爷带你通关 “这好像不是个道具,是个真的脑袋呢。”时九淡定地说道,“闻越,你来看看。” 闻越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手捏着裙摆上的花边,俨然一个羞答答的被人欺负了的小姑娘。 不,我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闻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走向了时九。 回头对摄像师说道:“摄像大哥,这一段你们一定不能播出啊,实在是太丢人了。” 摄像大哥了然地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闻越一步一晃,走近了时九,明知道这人说的是一句玩笑话,可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 要是那黑漆漆的塑料袋里面,装的不是道具,而是真的人的脑袋,那该怎么办? 就跟墨菲定律一样,越是不想什么事情发生,越是会发生什么,低概率事件总有一天会实现。 “别哭了,我不逗你了。”时九不疾不徐地说道。 这么爱哭的男孩子,她也是第一次见。 和林阿飘有的一拼了,时九的目光有些久远,抿着唇,轻轻笑了起来。 闻越收回了泪水,也跟着笑了起来,“姐,我这样,是不是有损我百万少女梦中情人的形象。” “这次不说千万了,谦虚了…”时九浅笑着说道,“乘着这次机会,好好锻炼一下胆量吧,要不然以后和女孩子去逛鬼屋,你要是躲在女孩子身后哭,那多不好。” 闻越红了红脸,走近了时九,接过了她手里的黑色塑料袋。 迎着路灯的光芒,闻越打开了塑料袋,里面真的是一个血肉模糊的脑袋,眼珠子凸起,面色狰狞。 但节目组还算友好,没有捯饬出一堆血浆之类的东西,也没有异味,要不然场景应该会看起来更膈应人。 但闻越还是猛地尖叫出声了。 时九被闻越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得身体僵了僵。 “姐,眼珠子掉到地上了……” 时九踮起脚尖,伸手拍了拍闻越的脑袋,安慰道:“别怕啊,怕也别掉眼泪了。” 说完,时九弯腰把地上的那个眼珠子捡了起来,递到了闻越的面前,“不过是个玻璃珠而已,放轻松。” 她把闻越手里的死人脑袋拿了起来,左右打量了一下,“这个死人脑袋看起来还挺逼真的,我之前拍戏的时候,遇到过这种,等你以后见得多了,就不会害怕了。” 闻越觉得安慰了不少,称呼立刻从姐切换成了大爷。 时大爷安然领受,大爷什么的,虽然听起来怪怪的,不过也算是夸奖了。 死人脑袋的嘴里掉出来了一个小玻璃瓶,时九身手敏捷地接了过来,玻璃瓶的里面什么也没有,只残余着一点红色的液体,打开瓶盖有一股刺鼻的化学药品的味道。 “这大概是受害人的脑袋了,德古拉。”时九淡定地把瓶子放回了脑袋的嘴里,把黑色塑料袋系好,递给了闻越。 “难道还要我们拼凑出尸体么,凑齐七块,就能够召唤神龙?”闻越接过了塑料袋,兀自说道。 时九不觉莞尔,喃喃自语道:“怎么和个小姑娘似的?” 闻越听到了,却像是被烫到了手一样,离时九远了一步。 时九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继续走吧,就当是个寻物游戏,说不定运气好的话,我们在这个花园里就能找到全部的尸体。” “姐,大爷,您能别说是尸体么,我听着害怕。”闻越语无伦次地说道。 “嗯,那就叫他…德古拉先生。”时九轻哼一声,笑了笑。 “这样果然感觉听起来好多了。” 他们接下来在花园的栏杆下面找到了一只手臂,栏杆上面有撞击的痕迹,而手臂上有淤伤。 水龙头下面的水槽垃圾处理箱子里面找到了一条腿,水龙头还在滴水,上面有血红的指纹。 尸体块在庭院中央被拼凑出来,虽然是个假人,看起来的视觉冲击力倒是不必真人的差。 把三个尸体块按照大概的位置拼好,依照伤痕的迹象,约莫是一把电动锯子,上面的锯齿状齿轮很明显。 朱玑片刻后带着黑猫和兔子君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时九十分淡定地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眼眸黑漆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复杂的事情。 “时九,我想起来了,那边花园的雕像脑袋里面,有一把卧室的钥匙,能够去二楼的。”朱玑说道。 时九回过神来,反倒问了一句,“老师,你说,怎么判断一个人是直的还是弯的?” 朱玑一听瞪大了眼睛,愤然地说道:“哪个小婊砸给你灌了迷魂汤,快说,我长得这么风情万种,倾国倾城,都没给你掰弯了,是谁干的。” 时九哑然失笑,“老师,不是我。你忘了,我同你说过的,这一生都不会再嫁人的。” “禁言禁言,往后的事情谁说的定,人一辈子又不会只爱一个人。”朱玑辩驳道,面色透出些不忍,内心一片复杂。 时九是那种看起来对谁都好,其实对谁都不在意,放在心尖尖上的,也就她那个死去的爱人。 她看起来是毛茸茸又暖和的北极熊,但其实却是个北极的大冰块。 话说,她还不知道时九死去的丈夫叫什么名字呢… 算了,无所谓了,如果没有他,时九大概也不会喜欢上一个人。 曾经拥有过再失去,和从未得到相比,朱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更加不幸。 如何判断一个人到底是直的还是弯的?这个问题有点微妙啊,难道是节目组的某个人? 难不成,就是问闻越的?她活着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些呢?真是活得久了,什么样的事情都见得到。 当年她和闻越组队参加这个节目,后来都成为了两人的黑历史,痛哭流涕组,难兄难弟组。 时至今日,她想起来还是会觉得闻越和她,遇到彼此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恐惧感一加一大于二。 “老师,你在想什么?”时九问道。 朱玑回过神来,随后对时九说道:“之前听圈里的一个化妆师说过,有一个简单的法子,就是看人的手指。如果食指和无名指是一样长的,那很有可能是弯的。” “不过这世界上大多数人都是双性恋,只是他们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已。” 时九下意识地看了看手指,随后看向了朱玑。 朱玑承认道:“没错,我是个双。” 时九对着闻越招了招手,说道:“我们翻遍了一个花园,也没找到其他的德古拉碎块,试试找找其他的线索吧。” 闻越觉得自己和时九走这一次,胆子已经大了不少,跟着大佬走,一定能通关。 情至深处,闻越动情地喊了一声,“来了,大爷。” 朱玑抱着黑猫和兔子君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哈哈哈哈哈,像不像白马会所里的鸭子,哈哈哈哈哈…” 时九脚底一踉跄,稳住身形站好,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一眼闻越,“叫姐,别叫大爷了。” “为什么啊大爷?” “因为你再说,我怕我会忍不住揍你。”时九面容僵硬,露出了一抹亲切的笑容。 闻越立刻怂了,他们在花园里转了一圈,找到了一个仙女雕像,雕像的脸被人砸破了一个口子。 在路灯的照耀下,泛着金属的光泽。随后闻越伸手去掏,在里面摸到了一把钥匙。 花园的工具房里面有很多工具,都编了号,放在了指定的位置。在第一排的位置,明显空缺了一个地方。 和时九之前推断的电动锯子不谋而合,闻越此时已经很懂了,不用时九的说明,自己已经在笔记上写下线索。 他们目前已经初步掌控了初步的怀疑对象,死亡时间和作案手法,接下来只要去收集嫌疑人的不在场证明,找到全部的尸体,基本上就没事了。 花园大概并不是第一犯罪现场,可能是将尸体处理后才抛尸的。 而抛尸的手法也和拙劣,要么是节目组故意降低难度,要么就是准备给他们来一个大转折。 时九和闻越拿着那把钥匙打算上楼,他们现在有二楼卧室的钥匙。 根据监控,艾米莉亚应该在德古拉的卧室里留下了她的那一串鸽子血红宝石项链。 时九和闻越往楼上走去,朱玑躺在大厅的沙发上,左手抱着猫,右手抱着兔子,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 漆黑而昏暗的楼梯口,闻越先是放肆大胆地剁了几下脚,灯并没有亮,看起来并不是声控灯。 这里的场景设定就是上个世纪的古堡,因为巨大风暴袭击了古堡,以至于古堡内的部分电路有故障。 在实际行动的时候,所有人也都被要求把手机交给各自的助理保管了。 但实际上就是用来隔绝每一层的小组,没有光线的话,应该就会下意识地认为是禁止进入的地带吧? 但时九现在手上有一个鹰雕像,还有受害人卧室的钥匙,这些在一层都不能用,最后时九得出的结论,还是上楼。 在楼梯口赫然出现了一双红色的眼睛,映照出一个女人灰暗苍白的脸颊,她的手里握着一把血淋淋的刀。 沿着楼梯走了下来,不断靠近着时九和闻越。 咚咚咚,直至时九能看清楚她的脸,这才转身而去。 摄影师一直给时九拍特写,看着镇定的人,好像自己也有了勇气。 而这并不影响闻越呜呜呜地哭嚎,他抓着时九的手,头抵在时九的肩膀上,指甲盖扣着时九的手腕。 时九垂眸看向了闻越的手,淡淡地说道:“有必要哭哭啼啼成这样么?有什么好怕的?” 闻越哆嗦着问道:“姐,那女鬼走了么?” “那是人,只是戴了荧光的美瞳。”时九无奈地说道。 011 信不信掏出来比你大? 时九无语,拎着闻越的爪子,默默地放到了一边,她的手上已经被闻越挠出来三道血痕。 但恰恰相反的是,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得糟糕,血珠沁出的时候,一种诡异的快感油然而生。 “哎呀,抱歉啊,姐你的手被我抓破了,我去叫医护组,女孩子的手都很金贵的。”闻越不顾时九的挣扎,给时九的手吹气。 “疼不疼,都怪我,我对不住姐。”闻越的眼圈顿时又红了,他哽咽地说道:“姐,吹吹就不疼了…” “你口水喷我手上了。”时九解释道,“小伤而已,别哭,我看着烦。” 她是真心地觉得烦,但闻越却红了脸,“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你再说句废话,我一定会忍不住揍你的。”时九拉住了闻越的衣领,扬起了拳头,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们背对着摄像师,忽略那拳头,此时两人的姿势看起来就有些亲密了。 时九随即转身上楼,闻越也跟上了时九,二层有一个大门。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燕尾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过来,并且开始和他们扯回忆… “五年前立下遗嘱的时候,老爷把全部的钱都留给老二,把产业留给老大打理,他们都是出息的孩子,我看着他们长大,觉得很欣慰啊。” 时九招了招手,对闻越说道:“还不赶快记录下来,要考的。” 这大概是在焦糖那个世界的后遗症,听和忆秋这句话说多了,自己也潜移默化地记住了。 闻越连忙掏出了纸笔,纸按在墙上,认认真真地开始继续填写家庭成员信息表。 “是遗产争夺问题,导致他们现在手足相残么?”时九问道。 “少爷假装不介意,别人就以为他真的不介意,于是他真的不介意了。”管家污浊的眼睛看向前方,悲伤地说道。 闻越忍不住吐槽道:“那他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啊,这是中文十级听力考试么?” 时九继续问道:“是哪个少爷?” “是二少爷。”管家转而看向了时九,目光呆滞。 这是一个称职的npc,他所说的话,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态,都符合一个教导了两位少爷长大,却又目睹了兄弟相残的管家形象。 “两天前的九点钟到午夜,管家你在哪?” “在房间睡觉,夜已经深了,电闪雷鸣,雨很大。”管家结巴地答道。 他在说谎,但可以确定的是,那天晚上天气很恶劣。 在花园里发现的那些黑色塑料袋,袋子上被没有污水干涸的泥土印子,盖在塑料袋上的泥土却是翻新的,明显区别于旁边的泥土。 但那周围也并没有出现脚印,那么凶手到底是怎么抛尸的?具体的抛尸时间又是在什么时候? “您还记得什么时候雨水停了下来么?”时九问道。 管家噎住了,犹豫着开口道:“大概,是在午夜之后吧。” “花园里为什么没有安装监控呢?其他地方都装上了。”闻越问道。 管家:“剧情需要。” “……”时九哑口无言,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没有办法反驳? “能让我们进二楼么?我们需要对二楼的房间展开调查。”时九伸出手,拿着一枚钥匙。 管家鞠躬说道:“当然可以,尊贵的侦探先生,公爵小姐。” 还没等时九和闻越进入房间,身后的摄影师的对讲机就收到了消息,“第一组录制结束,完成基本任务。get监控录像,get受害人部分尸体,get二楼卧室钥匙,get嫌疑人艾米莉亚,get管家的对话,get……。” 摄像师连忙说道:“朱小姐,闻先生,你们的录制结束了,可以先回酒店了。” “可现在应该还没有四个小时?”时九微皱着眉,问道。 “你们进度太快了,再这么下去,大概录不了七天。”摄像师汗颜道。 全程看下来,摄像师只想劝时九转行去做侦探,当演员有点浪费人才了。 时九和闻越下了楼,一个穿着女仆装的工作人员已经来了,手里拿着一个银质的雕花托盘,托盘里是一个透明的折叠成的袋子。 之前收集到的那些道具都被时九放到了起初节目组给的用来装鹰雕像的袋子里。 时九将道具递给了女仆装的工作人员的手中。 闻越对着工作人员抛了个媚眼,如愿以偿地看到了小姐姐红了的脸颊。 对于自己是万千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这一点,闻越的信心又一次爆棚了起来。 工作人员把装着道具的袋子又装到了一个透明的袋子里,用银质的托盘端着。 “尊敬的侦探先生,小姐,我们会妥善地保管两位的成果,请于明日晚的午夜时分来到此处,继续进行两位的调查,幽都古堡,期待两位的造访,请先到我们准备的酒店下榻休息。”,女仆装的工作人员落落大方地说道。 时九的手插在风衣的外套里,夜风有点凉,她温和地对工作人员笑了笑,道了句“谢谢。” 说完,就转身往前走,朱玑抱着黑猫和兔子跟在时九身后。 摄像师看着傻不拉几地站在原地的闻越,摄像头果断对上了时九的背影。 晚风很冷,衣角纷飞,时九伸手,取下了戴在头上的复古英伦帽。 “真饿啊,好想吃肉。”时九偏头,在内心里笑着对朱玑说道。 在古堡的外面,有一片大的草坪,草坪的中间是导演组,各种设备都放在那,所有小组成员的表现都能在监视器中看到。 艺人的经纪人们也在那边,车子也停放在那边。 时九走了过去,宋南兮买了盒饭和热饮给导演组加餐,把时九的好感度也刷了上去。 加上时九和闻越这一组很有反差萌,很有看点,因而导演组看到时九都很友好地在点头。 因为是边录边播的,所以剪辑组已经同步在酒店里剪辑了。 而时九和闻越组的高效率无疑给他们创造了更多了剪辑空闲时间,减少了工作压力。 找一个沉着冷静,临危不惧,自带笑点,还智商在线的艺人,经过第一季的折磨,制作组都已经放弃了。 没关系,百万后期了解一下。 但时九的出现又让他们看到希望,时九还颜值在线,又美又飒。最近电影节将要举办,今年参演的“君生”又很有热度和话题度。 虽然她平日作风狂妄,黑粉也多。 这次的搭档闻越也很出人意料,被粉丝叫做是阳光小天使的闻越,结果现实中却是个胆子小,还爱哭的大男孩。 隔着屏幕,导演组都能感觉到时九那不知深浅的笑容下,隐藏着的想一刀宰了闻越的意图。 此时的闻越还在大厅里,和女仆装的工作人员面前搔首弄姿,笑容阳光灿烂,“小姐姐,要签名和合影,也是可以的哦。” 他在时大爷那受挫的智商,以至于现在他像个花里花哨的孔雀,可劲地臭美。 “你信不信我掏出来比你的还大?”小姐姐垂下眼眸,哼了一声,冷漠地说道。 说着,她一手拿着托盘,另一只手就势要掀裙子。 吓得闻越落荒而逃。 012 做饭等于制造生化武器 时九和宋南兮,还有顾知希被节目组分配在连在一起的三个房间里。 艺人,经纪人,还有一个助手。 有什么情况正好可以相互照料。 而且安排在一起,突击调查的时候,不仅可以看看艺人在做什么,还能看看艺人的经纪人和助手都在做什么,赚足了好奇心和噱头。 到了房间之后,宋南兮先将房间里里外外地查了一遍。 前段时间段浅白去主办方安排的酒店的时候,在浴室里找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藏在了插牌里,这件事在热搜上待了一天。 时九看着宋南兮拿个长得像是ufo的金属探测器在房间里里里外外地找了一圈,这才安心地让时九住下来。 朱玑抱着黑猫和兔子君站在时九的旁边,优雅地翻了个个白眼,忿忿不平地说道:“都是炒作,那个私生饭都是她安排的。段浅白的手段可比一般人绝多了。” 时九闻言有些惊讶,没想到还有这层事情。段浅白的心机还真是够深的,无所不用其极。 由于节目组的要求,这一周里面,除了这个密室逃脱2海上惊魂夜,时九不能参与其他的节目,于是这七天就相当于是一个轻松些的假期了。 宋南兮从节目组对时九的态度中隐约了解到,时九的表现很好,甚至可以用出类拔萃来形容,放心了不少。 闻越的经纪人阿唯就苦哈哈地多了,他也不知道让自家艺人爱哭的毛病暴露在公众面前,到底是招粉的萌点,还是吐槽的槽点…… 好在宋南兮给他卖了个人情,答应了阿唯,到时候会在发微博宣传的时候,表现一下时九和闻越的友好关系的。 阿唯对此当然喜闻乐见。 毕竟宋南兮可是金牌经纪人,朱玑又是实力派演员。 如果作为新人演员的闻越能够和这位前辈搭上关系的话,就算是表面关系也好,就可以把咖位往上提一提了。 阿唯当即眼泪汪汪地叫宋南兮是宋姐了,宋南兮则十分慷慨地摆了摆手,俨然一副前辈照顾后辈的热心模样。 但宋南兮是有自己的打算,目前闻越虽然还没火,但女友粉的战斗力已经是制霸网络一方了。 这次参加节目,朱玑在网上被骂地很厉害。 借此机会刷一下阿唯的好感度,那些女友粉也会收敛一些。 艺人的社交网络的号都是由他们这些经纪人打理的。 朱玑的人设是风情万种大姐姐,妹妹粉和弟弟粉比较多,加上少女时期出道,妈妈粉也多,但他们的战斗力都抵不过闻越的女友粉。 宋南兮作为经纪人,也只好先打入敌人内部了。 现在电影节将要召开,尽量要维持住朱玑的好形象,让朱玑开开心心地得奖,不要遭到那些非议了。 顾知希从保姆车上把行李拿了下来,送到了三个房间里。 时九的行李主要是化妆品和衣服。 而宋南兮则主要是锅碗瓢盆,一应具备…… 比起外卖,为了更加严格地掌控时九的体重,宋南兮打算自己做饭。 她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工具,电脑里也存了很多的食谱。作为一个高材生,宋南兮觉得自己很有信心。 宋南兮帮时九放好了热水,还加上了一些舒缓神经的沐浴剂,和时九说一声,便要去超市买食材了。 时九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后拿了条毛巾擦了擦,用吹风机吹干,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心脏觉得空落落的,像是只有一把匕首,或者水果刀那样尖锐而冰冷的东西,才能够填满。 朱玑躺在她旁边,戳了戳兔子君的肚子,问道:“小白,唱个歌给我听听,我太无聊了。” 兔子君问道:“你想听什么歌,我会十八种语言。”表情很得意,还有点欠揍。 时九闷声笑了,“小白,小黑最近会说多少人话了?” 兔子君摇了摇头,“孺子不可教也,我已经放弃教他了,我已经菠萝菠萝地啦。” 黑猫一爪子挠到了兔子君的耳朵上,被兔子君一兔腿瞪翻了,无奈手短,猫又懒,最终放弃挣扎了,肚皮朝上,懒洋洋地躺在床上。 “主人,景止。”它说的很咕哝,像是猫的呼噜一般,但所有人都听到了,其中也包括朱玑。 朱玑抿着唇,即便是不看,她也能察觉到时九身体僵住了,忍着颤抖。 原来,时九的亡夫名字叫做景止。 时九此生见过的好风景,都停留在了她死去景止的那一刻。 良久之后,时九才说道:“小黑的中文进步了很多呢。下次不要叫主人了,叫时九吧。” 她一直都知道的,小黑在她的身上追寻着过去的印记,就像孟小十,就像是扶云…… 黑猫不管不顾地凑近了时九,赖皮一般地喊道:“主人,主人。” 无论怎样,时九就是它的主人,尽管她们不是同一种性格,但她就是她,就是时九。 它找了她那么久,不是她可以随便拒绝的。 毛茸茸的触感让时九的心情缓和了不少,只限这一次,她就不嫌弃它脏兮兮的了。 时九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了滋啦滋啦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爆裂燃烧,她连忙起身,从床上下来。 朱玑倒吸了一口凉气,后知后觉地说道:“时九你快去,南兮在房间里炒菜做饭,情况危急,事关存亡!” 她都忘了这一茬子了,要是让宋南兮做饭,那就是妥妥地生产生化毒药。 时九面容恢复镇定,快步走出了房间,敲了敲隔壁的门,没有人回答。 朱玑也跟着飘了出去,黑猫和兔子君也窜了出去。 要是出人命了就糟糕了。 时九顾不得多说,烧菜做饭,难道是煤气中毒,还是锅爆炸了? 她现在身上只穿了一件浴袍,脚上穿着一双棉拖鞋,抬脚踹上了宋南兮房间的门。 这门的质量好,只是晃了一下就没动了。 黑猫此时窜到了宋南兮的房间里面看看,出来的时候告诉时九,“喵喵喵喵喵喵喵?” 兔子君友情翻译道,“宋南兮在吃毒药。”一个疑问句成功地变成了肯定句。 朱玑捂着眼,觉得自己没眼看了。 什么?好好地干嘛吃毒药? “宋南兮,开门。”时九拧着眉,焦急地说道,旁边房间的顾知希也出来了,“姐,怎么了?” 片刻后,宋南兮打开了门,脸上黑乎乎的一片,白色的衬衫上溅了一身的油,“什么事情啊?你们怎么都来了,我在做饭呢。” 顾知希捂着嘴,“宋姐,你这是做饭还是造生化武器呢!” 宋南兮很坦然地说道:“你们别担心啊,做饭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就跟做实验一样。” 时九嘴角抽搐,推开门就见到了鸡飞蛋打的场景。 鸡蛋壳躺在火腿肠上,电磁炉还在热着,火腿肠已经快要烧焦了,盐巴黏糊糊的,尚未融化。 时九终于明白了朱玑所说的事关存亡是什么了,照着这样的态势发展下去,不是炸了房子,就是死了宋南兮,又或者两者都有。 时九关掉电磁炉,扶额道,温声道,“等我去换身衣服,我来做饭。” 宋南兮和顾知希不可置信地异口同声说道:“你什么时候会做饭的?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姐,你不是说仙女只要长得好看就行了么?” “对啊,你还说仙女只要吃空气,五谷杂粮都是俗物。” 时九在嘴唇上比划了一个“嘘”,目光看向了一旁的朱玑,朱玑捂脸。 时九松了口气,随即笑道,“很久前,在你们遇到我之前。” 说完,时九就走出了房间,虚惊一场之后,心脏的地方咚咚咚跳的很厉害,不用再找一把匕首捅个透心凉了。 时九换好了衣服后,就去了宋南兮的房间,朱玑抱着黑猫蹲在时九的旁边,“时九,这世界上有什么你做不到的事情么?哎,你会飞么?” 时九点了点头,“会。” 黑猫得意地说道:“我家主人有好多翅膀,黑的,红的,黑的翅膀比较大,看起来比较威风,红的翅膀比较小,看起来好看。” 兔子君称职地翻译着,“还添了一句,时九一个人灭了一个地狱的时候,用的是红色翅膀。” 那一对薄如蝉翼的翅膀,比玄铁还要锋利坚韧,破军之势,比地狱业火还要滚烫的火焰。 那也是兔子君有恃无恐地离开了地狱,跟在了时九身边的原因,反正没人敢从时九的手里抢人。 朱玑闻言吹了个口哨,大概除了一个人生孩子做不到,别的事情对于时九而言都是轻而易举,易如反掌。 时九熟练地翻炒着菜,动作行云流水,飘若浮云,香草煎牛排,蔬菜沙拉,青椒鸡蛋,蘑菇汤,黄油煎香肠。 米饭做好的时候,所有的菜也正好做完了。 香气弥漫开,此时闻越的经纪人阿唯正好来找宋南兮,顺便来蹭饭。 找不到经纪人的闻越打电话得知阿唯在宋南兮这边蹭饭,自己带好了筷子和一个保鲜盒,也过来蹭饭。 鉴于是时九做饭,看到时九在吃热量爆表牛排的时候,宋南兮咬咬牙,还是决定视而不见了。 五个人坐在桌旁,宾主尽欢地吃着饭,而古堡里还在录制节目的四个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虽然他们都是老成员了,但第二季的场景设置地实在是很吓人。 还动不动就来个短暂停电什么的,还捡到了装着尸块的黑色塑料袋。 开局就是这么高能,能过审核么? 戴着荧光美瞳的工作人员在古堡里到处晃悠的时候,赚足了尖叫和惊恐。 季念冬的感官比较迟钝,当古丽在尖叫的时候,他只是沉默地堵着耳朵,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彭子费和邱以伐的情况要好一点,没有古丽那样惊声尖叫,只是呜哇叫了几声。 他们背靠背往前走,这样虽然慢了点,但彼此都很有安全感… 013 不是鸭子,这货是白天鹅 演员的晚饭一般吃的都很少,更多时候,他们选择不吃。 但其中一定不包括时九。 她虽然是个自虐爱好者,但绝对不想把自己饿死,那样太惨了。 最好是在某一天,天气很好的时候,死于某个意外。 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似乎死于意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她随便身上炸出一朵火花,就能烧了这个人间。 自虐爱好者是不虐别人的,她对毁灭世界没兴趣,她想当一个不怎么好的好人。 当宋南兮看着慢条斯理却一刻不停地进食的时九,她已经放弃挣扎了。 今天是时九做的晚饭,哪有不让厨子吃饭的? 况且时九做饭还挺好吃的,她以后还想天天吃。 没想到有一天还能看到这位扬言仙女只吃空气的女人做饭给他们吃,果然活久了,就会什么样的事情都遇到。 阿唯也是个新经纪人,根本就管不住放飞自我,大吃大喝的闻越,众人吃饱喝足后就各自回了房间。 并约定好了明天也要继续好好吃饭啊,即便是不开心,也要好好吃饭啊。 这句话是闻越说的,他已经意识到,时九很想把他宰了。 他其实也不想哭哭啼啼的啊,无奈智商低,还胆子小,只能选择的抱好时九的大腿。 他们离开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古丽他们四个人回来,垂头丧气的,如同战败的士兵。 节目录制地并不顺利,四个人简直是去了一趟鬼屋,嚎地声嘶力竭的。 得知了他们也不是很淡定的时候,闻越的心情就美好了很多,还偷偷的瞅了瞅时九。 奈何时九只是安静地听着他们几个人讲着他们遇到的红眼睛工作人员,就跟个女鬼一样。 闻越补充道:“那个我们也遇到过,朱姐说,那是荧光美瞳。”他的表情很得意,还有点欠揍。 时九淡定地把被挠出了几道血痕的手给众人看了看,说道:“这是他当时给我挠的。” 古丽狠狠地瞪了闻越一眼,“你注意点,姐姐的手是你能挠的吗?你看看你那大爪子。” 说着,握了握时九的手,情真意切地说道:“姐姐你有没有药,要是破伤风怎么办?” 她的手劲大,一下子把时九的手抓红了,又连忙给时九道歉。 时九揉了揉古丽的头发,温声道:“没事的,小伤而已,明天就好了。” 闻越鼓着嘴道:“我又不是猫猫狗狗,那么点伤口怎么会得破伤风。” 在朱玑怀里的黑猫感觉到自己被内涵了,不高兴地咕噜了一声。 不过除了朱玑还有兔子君和时九,也没人听得见它的不高兴。 古丽凑近了时九,小巧的鼻子嗅来嗅去,问道:“姐姐,你是不是吃了什么好东西,我闻到你身上的肉味还有油香了。”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现在是凌晨两点,不饿才奇怪。 尤其是遭受了那样一番心理折磨之后,迫切需要食物填补受伤又空荡荡的内心。 宋南兮友好地说道:“嗯,今晚我们加餐了,阿唯和闻哥也是一起吃饭的,等到节目录完了,咱们大家一起聚个餐吧。” 说着,站在时九的身侧,隔开了时九和那几个男艺人。 在场的都是老手,瞬间就明白了宋南兮的意思,现在不聚,等到节目结束了再聚。 宋南兮看着是个挺和气软萌的姑娘,待人接物也很喜欢用一些恩惠刷人家的好感度,这样公然的拒绝倒是让时九有点惊讶。 彭子费和气地说道:“好啊,到时候咱们一起聚一聚,相识即是有缘啊,我经纪人小李,他啊,就是这地方的人,对这熟悉。” 被叫做小李的人,头上戴着顶黑色的帽子,一身休闲的黑色运动服,下巴尖尖的,泛着白。 整个人看起来沉默寡言,还有点怕生,看起来似乎并不适合当经纪人。 听到了 其他几人也点了点头,众人便在楼梯口挥手散了,去了各自的房间。 宋南兮跟着时九进了房间,顾知希跟在宋南兮的后面,关上了房门。 三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开小会。 宋知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里的聊天页面,递给时九看。 时九把手机转了个方向,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目光渐渐变得幽深且绕有兴味起来。 “这几个人里,尤其是离这家伙远点,珠玑,他早晚要凉的,到时候你可不能被网友翻出来还和他是朋友什么的。”宋南兮严肃而认真。 他们作为经纪人,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娱乐记者,节目组的工作人员…… 只要是在圈里混,生活作风还有私生活是什么样的,难免会被人从一些事情中看穿。 “那个也不是什么好鸟,你看他现在资源差,一副愤世嫉俗的样子,其实是四季娱乐的总监季涟漪养的小白脸,只不过后来攀上了别的高枝,被季涟漪整治了。” 宋南兮悠悠地说道,叹了口气,有种姐看破了天下之事的沧桑感。 “那两个人,就没有黑料了么?”时九问道。 “他们两个都是新人,消息真假难辨,你想帮就帮点,不想处,咱就不处。”宋南兮说道。 反倒是顾知希说道:“朱姐,宋姐,我在论坛上看到了一个帖子,上面说季念冬是某公司老总的亲哥,会不会就是四季娱乐总监季涟漪的亲哥?” “他不是到处陪睡高层的么?”宋南兮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一惊,立刻站起身来,抱着双臂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季念冬的气质确实很好,他的经纪人也是顶尖配置,就算季念冬啥也不干,就靠那张脸还能占据最具商业价值榜的前几位。 如果真算新人,季念冬和古丽算是同期出道的,半斤八两,但当提起季念冬的时候,却下意识地把他的咖位放在二线。 季念冬到现在就拍过两部电视剧,还都是那种靠美貌,台词少,可让人印象深刻的男三,出过一首单曲,还是公司里的御用作词人。 这货的资源,是按照顶级流量来给的啊…如果不是去当鸭了,那可能人家原本就是白天鹅啊。 排除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个最不可能的选项,那就是可能了。 时九看着宋南兮和她认真地挖着每个演员的人品私生活啥的,要是放在古代,妥妥的一个军师,制霸全天下… 朱玑抱着黑猫,在旁边和时九咬耳朵说道:“对对对,就是这个季念冬,原本以为是个当鸭的,结果人家一生下来就是白天鹅,到圈里混也是为了找对象,不过知希是怎么知道的?” 找汉子?小黑发现了黑点? 是找姑娘吧?一定是朱玑口误。 兔子君看着摇头晃脑的黑猫,默默摇了摇头,黑猫明明有个那么聪明的主人,怎么没分一点智商给它。 时九唇角翘起,温柔的笑容有些淡,像是清晨带着点清透凉意的雾气。 “嗯,我也听说了。季念冬是季涟漪她哥,不过是谁透露给我的,就不能告诉你们了。”时九轻声说道。 既然时九也这么说,那就是七平八稳了。 宋南兮拍了拍桌子,眼睛里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连忙道:“知希,你把那帖子拿出来给我看看,这要是真的,咱就赚大发了。” 顾知希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找不到了,我当时也是随便浏览的。”他有些心虚,站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时九托着下巴,目光里有一抹深色,顾知希,这孩子也不是个普通人啊,她身边的人,好像都是喜欢藏着秘密的人。 “珠玑,要不我去试着和季念冬经纪人接触接触,看看后面你们能不能凑个友好互助的朋友关系。”宋南兮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 形象好,热度高,一直有话题,才能赚钱快,不被娱乐圈这个更新换代比手机还快的地方给淘汰了。 “季念冬是来娱乐圈玩的,他是来找对象的,最好不要和他搭上关系。”时九轻轻地摇了摇头,“别操心了,好好睡一觉吧,与其靠他们,不如我自己好好努力拍节目。” 宋南兮鼻子抽了抽,眼睛一酸,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心酸。 “好,那我回房间了,你好好休息,把护肤品什么的都抹一抹,再做点瑜伽什么的,要不然上镜肯定影响形象。” “好,都听你的。”时九从善如流地答道,回头关上了门,换上了睡衣就倒头大睡了。 夜半时分时九醒过来的时候,朱玑黑猫还有兔子君正在熬夜看电视。 是兔子君用它那半实物化的狼牙棒开的电视,电视里正播放着大火的剧,爱的咕噜噜,讲的是一只萌猫和一对恋人一起生活的故事。 时九给自己倒了杯水,拿着水杯去阳台吹吹风。 夜色深沉的夜晚,风有点大,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从地狱回来之后,时九发现自己在夜晚的视觉变地很敏锐,比白天的要好很多。她能透过漆黑的夜色,看到很远的地方,还很清楚。 她身后的红色翅膀陡然间张开,薄如蝉翼,看起来清冷而疏离。 现在夜色深沉,没人会在意她的双翅膀,就算看见了也只会当做是错觉,毕竟这里可是二十层。 如果从这里一跃而下,一定可以死去的吧,粉身碎骨,荡然无存,开出一朵血染的花来。 时九是这样想的。 手里的水杯倾斜着,一滴水啪嗒一声,从高空坠落。 酒店的下面,一辆劳斯莱斯停在门口,一个男孩拄着拐杖,随后坐到了随从人员推来的车轮椅上。 时九的目光落在了男孩的身上,四目相对,她看到男孩的面容。 除了下巴,嘴唇,鼻子,甚至是眉眼,都和她朝思暮想的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这孩子,怎么会那么像景止… 时九手里的水杯猝不及防地从手中滑落,眼看就要产生一起高空坠物的悲剧,她的身体轻盈地跳过了栏杆,反身伸手抓住了水杯。 翅膀噌的一下亮了,如同黑暗中炸开的一朵花火。 时九慌忙地抓着水杯,飞身回了房间,靠在墙上,在地板上坐了下来…… 她抓住了自己的头发,随即扒拉了一下翅膀,疯了,真是疯了,为什么翅膀会发光? 她又不是荧光的物种,难道是变异了? 014 电梯相遇,时九找到了她的太阳 时九苦恼地扒拉着那一对收不回来的翅膀,手拽住了头发,一缕一缕往下扯。 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那孩子和景止长得那么像?就像是景止的缩小版一样,那么漂亮… 朱玑和黑猫还有兔子君回过神来,注意到了时九不同寻常,黑猫淡定地说道:“喵喵喵,喵喵喵喵。” 兔子君信手拈来地将黑猫的猫语翻译成人话,“不用紧张,每个月都有这么一天。” 朱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时九是来大姨妈了么?” 黑猫又喵喵喵了一会儿,兔子君继续翻译道:“是发病的日子。身体蕴藏的力量过于强大,总要有时间宣发一下,不过今天日子似乎不对。” 朱玑了然,惊诧地看着时九身后张开的那一对翅膀,她现在相信了,时九是的真的会飞。 那样单薄的红色翅膀,像是冬日用来糊花灯的红纸一般,泛着红色的光。 “我要去看看他。”时九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的手撑着地面,身体像是散架了的骷髅架,一点点地支撑了起来,站起身。 她的声音顺着夜风轻飘飘的,但朱玑却觉得像是压在心口的重物,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朱玑想随便聊些什么用来缓解,便问道:“现在天已经很晚了,大半夜的,还冷,明天再去见吧。” 时九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行,明天就见不到了,就看不见了,就找不到他了……” 她的额头沁出汗水来,踉跄着走向了衣架,套上了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还穿着白色的浴袍。 那一对翅膀就被强制地隐藏在了那件大衣的下面,扭曲,压迫。 朱玑觉得此时的时九有些魔怔,晃了晃手里的黑猫,“喂,小黑猫,你想想办法啊?她不是你主人么?你就看着她发疯么?” 黑猫炸毛了,无事小可爱,有事小黑猫,人类还真是一种善变的生物。 小黑吱哇乱喊了一堆,兔子君瘫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在那悠哉悠哉地翻译着。 “我要是比她厉害,我就成主人了。别惹她,主人现在想做什么,就让她做吧。” 黑猫陷入了沉默,它的确拥有着比人类更强大的力量,但更多时候,对于主人想要做的事情,它无能为力,更没有办法加以阻拦。 时九披着那件大衣离开了房间,站在了电梯口,按了往上的方向,沉默地等待着。 这一楼有三个电梯口,只有一个正在上升,时九等的就是那一个。 电梯停在了时九的面前,电梯门打开,里面是坐在轮椅上的男孩,还有一个推着轮椅的穿着西服的中年大叔。 四目相对,时九的眼泪慢慢地从眼角滑了下来。 男孩伸手触碰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手指上是冰凉的触感。 他的脸色一瞬间就变了,面色阴沉,偏头对身后的大叔说道:“关门,走吧。” 面前头发凌乱,穿着一件鼓鼓囊囊的黑色大衣的女人,让他觉得心情乱糟糟的。 他昨天上午的时候遇到了她,是在他表侄的电影试镜,她嚣张跋扈地批评了他表侄的心上人,段浅白。 昨天下午的时候,他又见到了她,在雪之森度假酒店,她在拍摄广告,明明在场有那么多人,她偏偏对着他笑靥如花…… 那种心情很奇怪,内心很平静,超乎寻常的平静,就像是遇到了一位许久未见的挚友。 他想要逃避那种心情,到了另一个城市来,屈尊到了一家四星级酒店,却还是遇到了她…… 这个城市又有这么多酒店,为什么偏偏就遇到了她? 她在跟踪自己的行程么? 她为什么要对着他流泪,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但更奇怪的是,他自己的心情,为什么他看到她流泪,也跟着掉眼泪。 就算是当年实验失败,确定他一辈子都不能走路的时候,他都没掉眼泪。 这世间的好运和厄运就像是一座天秤,有它自己平衡的节点。 “好的,景少。”大叔伸手关上了电梯的门。 剩下一条缝的时候,时九伸手卡在了缝隙,硬生生地把电梯门掰开,走了进来。 景少? 这个孩子,他和景止是一个姓。 景止的瞳孔收缩,孤傲的神情变了又变,最终抿着唇,除了冷静还是冷静。 时九上了电梯,靠在电梯的墙壁上,目光看向了侧面,近乎贪婪地看着男孩的侧颜。 后背的翅膀被大衣压地很疼,那薄如蝉翼,所向披靡的翅膀,被它的主人快要压折了。 “小姐,请问你去哪一层?”西装大叔看向了时九,很和善地问道。 从她进入这个电梯开始,景止和这位小姐之前的氛围就很不对。 “我,去一楼。”时九微怔,笑着说道,语气很坦然。 西装大叔心下了然,悄悄地看了一眼景止,景止的面色沉静,仿佛根本就不在意一样。 时九却透过电梯的倒影,看到了景止颤动地很厉害的睫毛,纤长而浓密,就像是一把小扇子一样。 景止和西装大叔在最高层听了下下来,那里是总统套房。 电梯门关闭,慢慢下沉,时九抑制不住内心的欢喜,哭出了声。 他没死,她穷尽黄泉碧落都没找到的人,没有死…… 她看到了,戴在男孩左手无名指和尾指上的那两枚戒指,在地狱里被她烧地只剩下一堆灰尘的两枚戒指。 时九擦了擦眼泪,面色平静地走出了电梯,回了房间。 朱玑和黑猫,连带着兔子君就站在门口,就在刚刚,他们还在争论着要不要去追时九,可还没过多久,就看到了时九回来了。 “时,时九…你还好吗?”朱玑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很好。”时九笑了笑,脸颊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黑沉沉的眼眸,如同清澈的泉水,波光粼粼。 朱玑愕然地看着时九,这大概是从相逢到现在,她见过的时九最真心的笑容了。 仿佛整个人都明亮了起来。 “时九,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光一样。”朱玑的双颊腾升了一朵红云,“看起来真漂亮。” 时九脱下了外套,身后被压制成皱巴巴的纸一般的翅膀抖了抖,她的声音里有几不可闻的颤抖,“月亮本身是不会发光的,除非有太阳先把它照亮,我找到了我的太阳。” “是你的亡夫么?”朱玑看向了时九,脱口而出道。 “是他,他啊,现在还是个孩子。” ------题外话------ 大大方方的,是友情,小心翼翼的,才是喜欢。 015 等他长大 “他还是个孩子,时九,你总不能对一个孩子下手吧?” “那就先成为朋友,我等他长大。” “……”朱玑无语凝噎,“就算是七年后,他也还是个孩子。”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没有太阳的话,我会死的。” 时九垂下眼眸,低声笑了,看向了自己的指尖,这不是她的身体。 她身后红色的翅膀渐渐黯淡了下去,如同红色的流沙,渐渐变得透明,最终消失在了空气中。 上一世,再上一世,已经误了他两辈子了,那样的错误她不会再犯了。 她不想殉情,她想救他,她想带他去她的世界。 这三千世界里,只有那一个地方,他们能永远在一起。 她是个自私的家伙,从第一次遇见他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想把他带回家。 她喜欢他怀抱的温度,喜欢他手掌的轮廓,喜欢他笑容的弧度。 那是她的小止啊。 就算他是个残废的孩子,也没关系,只要是他就好,她只要他,只是他而已。 那等了她十年的少年,她不会让他再一次等下去了。 如果没有她的话,景止会娶妻生子,子孙满堂,平安顺遂地过完一生,直至坠入轮回,重启生命。 可她如果没有他的话,就不会有人再爱那样爱她,不会有人再叫他小九,不会有人再吻她的伤口,在暴风雪的夜晚,带回家。 她需要他,她需要景止…… 人类,本身就是这样自私的存在,难道不是么? 尽管她自己现在也不清楚,她是否还是个人类,还是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可即便是怪物,也会想要被爱。 后半夜时九再也没睡,她去浴室把自己锁在里面,浴室的热水流淌了一夜,她也哭了一夜。 大多时候,时九的眼泪都是往心里流,她从来都不在人前显露出自己的狼狈和脆弱。 他没死就好,穷尽黄泉碧落,焚毁了一个地狱都没找到他,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会握紧他,就算是死也不松手。 等到天将明的时候,时九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朱玑,黑猫,兔子君在门口蹲了半夜,看到时九出来之后,才继续一溜烟地回沙发上看电视。 动作迅速地让时九看着瞠目结舌。 “再不出来,我都怕你把我的身体淹死在浴缸里。管他什么太阳不太阳的,时九,在我眼里就一直是卟啉卟啉地发光。” 朱玑窝在沙发上,貌似随意地说道怀里的黑猫也跟着喵喵喵了一声。 如果是从前的主人的话,别说是发光,她可能是会偷电线的那种人。 命运也许是个胡闹的孩子,把主人变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不过现在的也不错,起码现在的主人不是万年单身狗了,她现在有对象了,还不欺负它了。 和主人待在一起也会变腻歪的,也许它也应该找个对象的。 时九愣了愣,温和地笑了笑,“老师,别喜欢我,没结果的,我有喜欢的人,这一生非他不嫁的。” 她的笑容又变成了那个样子,明明看起来很温和,看起来却有些疏离。 明显的划清界限,甜言蜜语都不对朱玑说了,啧,浪子回头了这是? “七年后,时九,你作为执行者,也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到那个时候,景止怎么办?”朱玑问道。 “我带他去我的世界。”时九笑着说道,“在那之前,我要把他骗走。” 朱玑抱着自己的胳膊,夸张地摸了摸肩膀,“偷心贼。我替万千少女谢谢你了,好在你只喜欢那一个,要是心分成一瓣一瓣的,爱上了不同的人,那就是渣界的无冕之王了。” “好多人都说我是渣,但我一直不知道原因。”时九走到床边坐了下来,手托着下巴,黑漆漆的眼眸里闪过思量。 朱玑无语,片刻后才说道:“因为你是理想型,想象一下,一个大美人每天对你很温柔,还十项全能,对你很照顾,那样的话,你会不会心动?” 时九点了点头,“景止就是这样的人,的确会很心动。” “那就是了,你在别人眼里,也是这样,如果不是真心诚意地喜欢,那就别撩人家了,别那么温柔,会产生错觉的。” “好,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时九笑着说道。 “啊,又是这样,时九,大多数人会说,老娘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特么地滚蛋,对我指手画脚的。” 黑猫举起了它毛茸茸的爪子表示赞同,兔子君竖起了兔子耳朵。 “可我们是朋友啊。”时九温和地笑了笑。 朱玑觉得自己的心脏中了一把箭,倒在沙发上放弃挣扎了,“你这个偷心贼,请尽情地对我为所欲为吧。” 时九倒在床上,扯过了被子准备睡觉,怎么把老公从小养起来,在线求,挺难的。 密室逃脱2海上惊魂夜是边录制边播放的,时九和闻越这一组的完成度比较高,用来宣传的噱头也比较多。 于是第一期的节目,时九和闻越的镜头更多,但也正是因为他们进度太快,所以节目组就干脆给他们放了一天的假,自由活动。 时九做的事情,就是把她家景止的资料里里外外地查了个遍。 一般的网络论坛上根本就没有景止的资料,反倒是在一些论文网站上找到了景止,时九这才发现,她家大佬原来还是个生化学家。 不是,那么点小孩子,就连做实验都要站在小凳子上吧。 这样想想,还挺可爱的。 没想到当年她开玩笑称呼景止为景小孩,这一辈子,她家小止还真的变成了一个小孩子。 要讨一个“天才儿童”的欢心,首先得有一个共同爱好。 时九从前并未接触过生物化学,毕竟这种学科的实践性比较强,理论性比较弱,时九在精神病院施展不开。 和宋南兮报备了一声之后,时九戴着个帽子,还有一副墨镜,就出门了。 她花费重金从论文网站上把景止的论文下载了下来,现在要找个地方打印一下,顺便买点参考书。 时九的身上穿着一件长袖衬衣,下半身穿着一条黑色的条纹西服,手腕上搭着一件小香风的外套。 在市中心的文印店打印完之后,去市图书馆找到了参考书目,预付了十倍的丢失赔偿金额。 朱玑都要被时九气的心肌梗塞了,没关系,是为了爱情啊…… 摔!执行者谈恋爱都不算是玩忽职守么!时九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016 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见过追人送花送巧克力的,要和人间讨论科学的,我还是第一次见,时九你清醒一点啊。” “我现在挺清醒的。”时九说道,她的手里拿着一沓打印好的论文,仔细地浏览着。 “他现在才几岁啊,就写这么多论文了?还有没有天理啊。”朱玑嘟哝道,女娲造人的时候,一定不小心在景止的脑袋里多放了一些智商。 “小止从前也这样,什么都好。”时九如实说道。 朱玑觉得自己牙疼,酸。 她手里出现了一副扑克牌,握在手里,随即扑到沙发上,和兔子君还有黑猫打牌。 没想到她一辈子的劳碌命,死了之后倒是个快乐又悠闲的宅女。 景止的研究方向是基因编辑,对目标基因及其转录产物进行编辑,实现特定dna片段的加入,删除,特定dna碱基的缺失,替换。 时九越看越觉得好奇,她家景止怎么还没被抓? 半夜的时候,时九才看完景止的那些论文,回过神的时候,朱玑抱着黑猫和兔子君窝着睡觉。 鬼魂和不明生物也会觉得疲惫的,当感到累了的时候,最好的的选择就是睡觉。 睡着了就不用再想那些事情了。 时九站起身来,抱着一沓的论文资料,装在了白色的塑料袋里,打算坐电梯去楼下。 市图书馆二十四小时营业,现在还开着门,可以顺便再去查一下景止论文后面的那些参考书目。 时九也没想到,这辈子想追个小男孩,还要先成为个科学家。 她拿的剧本,大概是非人类级的。 时九的身上穿了大衣,戴上了墨镜和宽沿的黑帽子,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光是站在那,就有种有些不同寻常的气场,看起来很像是个砸场子的。 这次时九没和宋南兮报备,现在已经是大半夜了,如果被宋南兮知道的话,大概会勒令她回去睡觉。 时九拎着个与一身豪华衣服格格不入的塑料袋子,步履匆匆地往门口走,看起来像是个危险分子。 被柜台小姐叫住了,“小姐,无意冒犯,请问你是我们酒店的客人么?” 时九顿住了脚步,闻言指了指自己,“我么?” 她走近了柜台,拿下了墨镜,轻轻一笑,“我是十九层密室逃脱剧组的,我的房间号是…” 柜台小姐看到时九的那一刻,就立刻捂住了嘴,尖叫了一声。 尽管早有预料这一次密室逃脱剧组在他们酒店,那么那些参演的演员也一定在这,但是真的看到时九的那一刻,还是觉得自己快要晕厥了。 “珠玑,是珠玑啊!偶像签个名,签个名啊。”女孩的脸颊绯红,在喜欢的偶像面前,她也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一旁的另一个柜台小姐侧目看向了时九,给一个房客办好了业务。 跟时九比起来,这位更像是一个神秘分子。 一身直筒形状的黑色大衣,明明是秋季,却还围着一个厚实的羊绒围巾,墨镜口罩帽子什么的,更是一应俱全。 时九点了点头,笑着把怀里抱着的那个塑料袋放到了柜台上,“好啊,要写什么呢?” “to亲爱的阿梓。” 时九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按照脑海里残余的朱玑的记忆,签了名,写上了祝福的话。 to亲爱的阿梓,很高兴与你相遇,祝福你永远开心快乐。 落款是朱玑。 旁边那个客人路过时九的时候,手里提着的棒球包撞到了时九的小腿,他低头表示抱歉,随即匆匆走过。 时九的瞳孔顿时收缩了起来,一拳砸了过去,被那人侧身躲过去。 阴冷的目光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瞪了一眼时九,抓着包就要往外跑。 时九快步冲向前,反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臂,一拉一拽之间,把他的胳膊拽脱臼了。 时九一脚揣在了他的后背,那人立刻吃痛地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挣扎起身,就被时九一脚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她淡定地拿过了那人手里拿着的包,拉链拉开,在里面竟然有一把枪,枪上膛。 “喂,真枪假枪?”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那人的脑袋,“不说实话的话,我的手一抖,就不知道你的脑袋会不会开花了。” 在六岁前,时九就学过枪击,她的手很稳,眼神也很好。 那人闭上了眼睛,视死如归地说道:“是真的,你可别抖。” “好,我的手一定不抖。”时九温和地说道。 还没等到他喘口气,耳边擦过了一颗子弹还带着热气,砰的一声。 “不好意思,走火了。”时九的语气十分坦然,还很真诚。 越想越觉得心口堵得慌,地上的匪徒忽然张口说道:“你不是明星么?明星怎么会玩枪,身手还这么好。” “天赋异禀,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办法。”时九耸了耸肩膀,“两位小姐姐,麻烦打个报警电话。” 前台小姐连忙收起了忙于拍照的手机,又拿了出来,“好好好,猪崽崽,我这就打电话。” 时九汗颜,没想到朱玑在粉丝中还有这样的称呼比起虎妞妞,牛娃娃,她觉得猪崽崽还是在可接受范围的。 不一会儿保安就来了,在那人的手上拷上了手铐,差点又让这人跑了,好在时九及时补拳头。 “老子第一次正式出任务碰到你,算我倒霉。”那人啐了一口唾沫,时九淡定地闪身避开。 “你不开心,我就很开心了。” 那男人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对着人群喊道:“景止,你这个侏儒,死变态,劳资一定会卷土重来的。” 时九蹙起了眉,“他会长高的。”如果不是警察在这,她可能会忍不住一枪崩了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 此时楼下已经围了一堆人,宋南兮衣服穿戴地整整齐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了时九的旁边。 西装大叔推着轮椅走了过来,男孩容颜栩然,目光清冷疏离,对时九轻声道:“多管闲事。” 明明很开心,唇角的弧度都藏不住了,却还是要嘴硬,小孩子真不坦诚。 时九轻飘飘地说道:“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吧。” 此言一出,宋南兮一口气没挺过来,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警察和西装大叔则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样认真地说,会被当真的啊,女明星小姐。 景止是个伪正太,他只是个因为基因改造在自己身体上失败,身体长不大而已,他的心智还是个成年人。 时九伸手摸了摸景止的头发,眉眼弯弯地说道:“你不说话,我就同意了?” “无聊!”他伸手把时九的手打到一边,白皙的面容上一片绯红。 ------题外话------ 这个家伙,后期还会来的,一直被打倒,一次次站起来。 017 从前是我的爱人,将来也会是 “我是个残废,你开玩笑也要有限度。”他的手上青筋暴起,手指紧紧地扣着轮椅的扶手,面容依旧很平静,像是他一点都不在乎一样。 “我认真的,我等你长大。”她温声说道,唇角勾起,再认真不过了,身体半跪了下来,与景止的身形齐平。 她会等他长大,只因为他是景止,她认定他了,与他是不是个残废无关,就算他只剩下一堆骨灰也没关系,只要这个灵魂是他就行。 景止转过轮椅,转身快速离开了,背影笔直却带着荒凉的意味。 宋南兮简直是想掐死时九,“你疯了么,那还是个孩子,你脑子里在想什么啊!开玩笑也要有个限度。” 时九淡定地站起身来,偏头对宋南兮说道:“是个玩笑。” 宋南兮连忙哈哈哈了几声,“是玩笑,我差点都被你骗了,你这样对人家小朋友产生多大心理阴影,太差劲了。” “我认识他。”时九淡淡地说道,“我和他,从前见过。” 时九的目光落在了景止的背影,他可是她的爱人。 后来时九就在酒店提供的一个房间里录了笔录,宋南兮站在门外等着。 对于警察录笔录的流程,时九已经很清楚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她好像总是会被牵连到这些事情,有的时候是被迫的,有的时候,譬如现在,却是她自己管不住手。 “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间离开酒店,如果涉及隐私的话,可以不回答。”面前的警官注视着时九,严肃地问道。 “也没什么,大晚上睡不着去市图书馆查点资料,这一点你可以在前台那里的工作人员那边确定,监控录像也可以查,今天让我碰到那人,真是凑巧而已。” 正巧这个时候,另一位警察把柜台上的那一沓子论文抱了过来,神情有点纠结,放到了桌上,随即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随便翻一翻都是基因什么的,都是和生物化学有关的论文。 警察有些奇怪地问道:“朱玑女士,你是个演员吧,为什么要查论文资料?” “我爱人喜欢,所以我也想了解一些。”时九面色平静地说道,唇瓣带着清浅的红色。 爱人? 警察的目光落在了论文的作者名上,景止。 这个人好像老是被追杀啊,动不动就有报案谋杀案,受害人总是这个人,三天两头的,这是拉了多少仇恨值,还是家里太有钱了? “是您,先生?”警察往前坐了坐,双臂往前挤了挤,伸出头来。 朱玑一直有很多绯闻男友,但从来都是等到媒体发现的时候,已经换了下一个男朋友了。 没想到她已经有爱人了?警察大叔的八卦因子冒了出来。 “从前是,现在不是,将来还会是。”时九垂下眼眸,唇角勾起,是很怀念也很开心的笑容。 娱乐圈的关系,真乱。 “警察先生,您还有什么要问的么?我待会儿还有事。”时九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那人持枪的。警察继续问道。 “他的包碰到了我,我感觉到的。” 警察有些诧异地问道:“隔着那么厚一层布料,你怎么察觉到的。” “那是一把手枪,碰到身体的触感,有很明显的枪支轮廓。我在国外学习过射击。” “好了,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这次还是多亏了同志你避免了人员伤亡。私藏枪支的事情,足够那家伙牢底坐穿了。”警察站起身来。 “笔录确认一下,就没事了。”警察把笔录递到了时九的面前,有的话警察并没有记录,只是记录了后来的两个问题,“能不能给我签个名,我闺女特别喜欢你。” 时九笑着点了点头,签了笔录,顺便留了个签名,比个心。 看到时九走出来,宋南兮这才松了口气,她也是很无奈,自家艺人怎么就和持枪的犯罪分子打架打上了,遇到这种事情不跑还还上去打架? 夭寿啦!就朱玑那小身板,能和专业杀手对打? 一定是老天保佑,她回苏市一定要去拜拜佛,去趟基督教堂什么的。随便哪一个,能起作用就行。 宋南兮后来把那两个柜台小姐手机里的照片还有录制的视频都删掉了,这些事情流露出去,会有损朱玑风情万种的美人形象。 大半夜出门一定会又招来很多乱七八糟的猜测。 宋南兮在这操心来操心去,时九却很温和地说道:“别担心,我没事。好好睡一觉,明天就都忘了。” 她的鼻子莫名一算,这个没有心的婆娘,都不知道她今天多么担惊受怕 做她经纪人的这两年,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警察,明明没做过坏事,却还是下意识心虚。 时九还是没去市图书馆,因为也已经很深,天快要亮了,宋南兮压着时九回房间好好睡觉了。 一天一夜没有睡觉,就算是铁打的人,身体也会觉得累。 时九本来并不觉得自己很困,沾到枕头的时候,却还是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梦里地狱业火烧掉了景止的双腿。 她的双手满是鲜血,男孩就这样倒在她的面前,在一片血泊之中。 她想救他,却无能为力。一把锐利的银色匕首被她握在掌心,往着心口捅了上去。 血流丧失,呼吸紧促,细密如针扎的疼痛感。 “景止…景止…” 时九从梦中惊醒,心脏却还在隐隐作痛,窗帘透着隐约的光。 她有些头疼地捂住了头,拉住了被子,用力地呼吸喘气。 雪夜里的那次相遇,也许真的是命运对她和景止开的一次玩笑。 体会过了被阳光照耀着的温暖感觉,就再也忍受不了冰冷的亘古长夜。 她不想松手,她想要拥有他。 不只是漂亮的,易碎的,雪花水晶球,而是作为她的太阳,作为她的爱人,陪在她的身边,永远。 她不知道如何要爱一个人,她知道的却是,如果她想要得到一个人的爱,就得先去爱他。 窗帘透出隐约的光,时间已经不早了。黑猫从天而降,随即是兔子君,沉甸甸地压在被子上。 有的猫和有的兔子,从来对自己的体重没有清楚的认知。 朱玑站在床边,叉着腰道:“熬夜又赖床,不健康加倍。快起床,起来吃早饭啦。” 时九无动于衷,依旧窝在被窝里。 “要是变老变丑的话,等那孩子长大了,还会喜欢你么?”朱玑挑了挑眉,戏谑地说道。 果不其然,时九动了动身体,身体坐直了,伸了个懒腰,哑声道:“今天天气很好。” ------题外话------ 夜半的时候,播放收藏的歌,突然听到doyouwanttobuildasnowman,眼泪忽然就想要流下来,宅在家好忧郁。 018 宋南兮买水军,来相互伤害啊 下午的时候,密室逃脱2海上惊魂夜的第一集在网络线上播出,时九还在房间翻资料。 前台小姐是朱玑的小迷妹,通过她那里,时九得知了景止要在这个城市待一周的时间。 节目播出之后,网友把时九和闻越这一对称为是霸道女总裁和她的小娇妻,因为闻越在节目里的表现实在是太怂了,而时九有一种天王凉破的霸气。 闻越抱着时九胳膊就哭的场景还被不少网友做成了搞笑的表情包。 “小越越好像是进鬼屋的我啊,哈哈哈。” “只有我觉得朱玑真的很帅么?” “楼上站住,你不是一个人。” “纯路人,朱玑智商怎么可能这么高,拿了剧本了吧,闻越真的好惨啊。” “呵,抱走我们家猪猪女孩,哪来的十八线还敢蹭热度。” 热搜上了好几个,但不知不觉间突然就出现了一条标题#朱玑丧偶#,关于朱玑被大佬抛弃了,朱玑真的是死了老公的,诸如此类的,顿时被刷了屏。 在看电视看得很嗨皮的朱玑看到电视娱乐频道滚动的热搜的时候,当即就被吓懵逼了。 啥玩意,丧偶? 她每天都在祈祷着宇文晟早死早超生,现在就实现了么? 不对啊,现在是七年前,她还没死呢,这时候她也还没嫁给宇文晟呢。 朱玑转过身来,头搭在沙发上,问道:“时九啊,电视上怎么说我丧偶了?那谁死了?” 时九抬起眼眸,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老公死了,闻越在录节目的时候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然后你就说你丧偶了?!” “嗯。” “那你现在要怎么说?你老公的转世现在还是个孩子,你要是敢公开的话,就去坐牢吧。”朱玑神情恹恹的。 “好。” 朱玑以为时九说的好,是同意了不公开,却没想到,时九的意思是公开了她愿意去坐牢…… 爱情这口毒,死了不少人。 宋南兮在房间看完了密室逃脱2海上惊魂夜的第一集,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朱玑什么时候这么温柔淑女了,智商还难得上线营业了,面对那些恐怖的东西还面不改色地找线索。 等到宋南兮照例点开微博热搜的时候,照例清除掉炸掉的私信,顺便去热搜榜上看了一圈,被那几个热搜标题吓得一激灵。 #朱玑丧偶##朱玑和闻越的cp感##闻越好怂##密室逃脱2开播# 其他的她还能理解,只是丧偶只不过是做节目的时候信口胡说的,看着还挺有搞笑效果的。 宋南兮点进那些热搜词的时候,都是专业喷子在黑,就连发的通稿都是一样的。 甚至还搭上了某前两年因为交通事故去世的商界大佬。 宋南兮连忙打电话给公司公关部,电话却一直被挂断,找了个娱记朋友,结果说是宇文熙所在的通达电影工作室最先在黑。 通达电影工作室那边暗戳戳地放出的消息,朱玑真的是丧偶,死了老公好几年。 宋南兮脑子里弯弯绕绕想了很多,这才绕到了段浅白那边。 老总的弟弟宇文熙喜欢段浅白,段浅白和时九结了梁子,这是宇文熙乘机报复,给时九一个教训么? 这个麻瓜,她捧起来的艺人,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能欺负的。 那就让宇文熙吃瘪,来啊,相互伤害啊,谁怂谁就是孙子。 宋南兮面若寒霜,转身去了顾知希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一脚把门踹了回去,把门关好。 圆乎乎的脸颊看起来像个气鼓鼓的河豚,凶猛凶萌的,她低着头,齐肩的发盖在脸上,肩膀随着呼吸耸动着。 顾知希下意识地抱住了自己的双臂,身体靠在了墙上,羞涩地别过脸去,“宋姐…你要对我做什么,我是不会叫的。我就知道有一天你会潜规则我的。” 宋南兮走近了一步,步伐有些沉重手抵在墙上,把顾知希抵在,拿下了他戴着的眼镜。 顾知希往后缩着,闭上了眼睛。 “戴上么眼镜呢?你又不近视。”宋知希莫名其妙地看着顾知希,伸出手,一巴掌拍到了他的胸口,“想什么呢?我有正事要和你商量。” 顾知希神情中闪过不经意的失落,目光定定地看着宋南兮。 “知希,买点水军,我要黑了段浅白这个臭不要脸的小婊砸。”宋南兮森森地笑了,萝莉脸上出现了狰狞的神情。 段浅白?是那个公司扶持地很厉害的新人,要演技没演技,要身材没身材,不过脸长得挺可爱的,声音也挺少女的。 上次抢了朱玑试镜中角色的女人。 顾知希愣住了,随即点了点头,“知道了宋姐,买多少?” “先来个十万的,这钱我出。找几个大v带节奏,就说段浅白陪睡星耀集团的总裁。” 顾知希眼睛顿时睁大了,“可,那不就是我们公司的总裁么?” 我黑起来,自家老板都不放过。 “你没看热搜么?”宋南兮在墙上拍了一下,吓得顾知希缩了缩。 “看了……” “公司这次也要袒护那女人,长此以往,朱玑在公司还怎么混,被一个新人这样欺负,不要面子的啊?本来综艺可以圈一波路人缘,被这小婊砸全毁了。” 顾知希连忙点了点头,“姐别气,我马上就去办,可咱总裁真的和宋南兮睡过么?” “是啊,他们真睡过,我把照片发给你,开房记录也发给你。你去联系一下,买点水军来。”宋南兮挑眉道。 “记得任职那一天我给你的几张手机卡么?用那个打,国外号码,记得用变声器。”宋南兮悠悠说道。 陪睡这种事情,一旦出现在女明星身上,除了公布恋情和宣布结婚,没有别的洗白方法。 “宋姐,你确定要这么做么?” “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反正合约还有半年就到期了,你要是想跟我混的话,就麻溜地干活。” 顾知希的脸噌的一下就红了,像个兔子一样点了点头。 原本那天酒会,顾总预定送给宇文晟的是另一个叫罗艺的新人,外表出众,身材也好。 没想到反而被醉酒的段浅白占了便宜,从那之后宇文晟就像是对她着了迷一样,什么资源都往她身上砸。 那天晚上罗艺拍了照片发给了顾总,后来被她撞见了,卖了个人情,把照片给了她一份。 在圈子里面混,都得多拿一些底牌才能安心。到时候自己或者艺人被拉出来扛黑锅的时候,还能有点余地。 宋南兮手里诸如此类的把柄还有很多,这次拿出来让段浅白放聪明点。 也就只有宇文晟和宇文熙才会觉得她是个努力向上,做什么都很努力的小可爱,小笨蛋,小甜心… 公司怎么还不倒闭? 019 节目组的套路,额外游戏 宋南兮让顾知希买的专业水军即刻起效,开局一张图,加上开房的记录,把段浅白里里外外黑了一遍。 果然网友的注意力都从时九丧偶转到了段浅白身上,毕竟前任什么的,可远不如现任听起来刺激。 万能的网友最终扒出来了床上那个男人是星耀集团的总裁宇文晟,并且把他的身材比例和尺寸大小都算了出来。 宇文晟人在办公室坐,锅从天上来,他怀疑是宋南兮干的,但没有确切的证据。 这次时九被黑,他当然知道是宇文熙帮段浅白的。 他弟弟平日里是不会关注网上的事情,更不会用这样的手段,但如果宇文熙要为段浅白整治朱玑,那他这个哥哥自然要帮。 在他眼里,朱玑只能止步于此,并不会继续前进了,从十五岁到现在,朱玑在这个圈子里算是老面孔了。 新人才是更具有商业价值的存在,至于朱玑,她已经到了衰退期没必要再多加重视了。 所以在宋南兮打电话让公司公关部处理变味的黑料的时候,电话才会被拒接,公司打算放任朱玑被黑。 即便这一次密室逃脱2的节目会给朱玑带来事业上的助力,宇文晟也并不在意这件商品。 一个人是总裁的弟弟,一个是总裁喜欢的女人,宋南兮做事最喜欢的就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一心二用。 这可是她的艺人,怎么能随便被人欺负了? 这两年宋南兮花费了不少力气让朱玑进入二线,只差一步就要进入一线了,不能有半分不完美的地方。 第二期节目在午夜录制,节目组给时九换了身衣服,依旧是男装,一件黑色的骑士装束,金色的纽扣,肩膀上挂着绶带。 牛皮靴子鞋跟有点高,显得腿看起来更长了,踩在地上滴答作响。 腰间佩戴着佩剑,笑起来温暖若和风,童话故事里,公主的身边都有一个爱护着她的守护骑士,默默守护的炮灰男配。 时九看起来就像是那种。 古丽捂住了眼睛,夸张地喊道:“这是什么迷惑了我的双眼,是美色啊。” 古丽穿着报童的衣服,简朴整洁,衣领和袖口都有白色的蕾丝边蝴蝶结,很符合她少女的气质。 其他的四个男士依旧穿着色彩鲜艳露胸膛还束胸的华贵裙子。 颜值高一点的闻越和季念冬倒还好,但彭子费和邱以伐…… 简直是跳楼后又遭到了车祸,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毁容形容,这是对围观群众的毁灭性灾难。 今天六个人聚在一起共同整理已经收集到的信息,提出各自的推断,列举已经整理出来的证据。 闻越头上戴着个花里胡哨的大号羽毛帽子,帽子边上还镶嵌着许多的月季花,身上的香水味熏地时九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时九让闻越上去在白板上演示,受难范围就从她的旁边蔓延到了季念冬。 季念冬皱了皱眉,面色不变,公然划水,手里抱着个黄色的滑稽脸,头抵在上面,公然划水睡觉。 节目组大概已经习以为常,第一季的时候季念冬就是这个样子。 但有颜值任性,季念冬的商业价值甚至比朱玑都高,是个被观众宠爱的美人。 时九现在看季念冬已经不是一个辛苦当鸭子混娱乐圈的人了,人家纯粹是来追对象的,成为明星只是顺便,过几年说不定就回家继承家产了。 丑小鸭努力后也只会变成丑大鸭,白天鹅一直都是白天鹅。 彭子费开玩笑说道:“小越这香水味,比女孩子身上的香水味还要重个十倍,太可怕了。” 闻越手指僵了僵,露出了一个很自然阳光的笑容,“哈哈哈,第一次喷女士香水,没控制住。” 古丽哈哈哈地笑着,“知道我们女孩子平时也是很无奈的吧,香水真的太贵了。”她搞怪地抛了个媚眼。 “蘑菇力,最近将要出来的新专辑就叫香水真的太贵,对吧?”邱以伐说道。 “对对对,那我就顺带打了个广告了,导演可以吧。”古丽对着导演调皮地挥了挥手。 导演比个ok的手势,古丽就顺带正式地地给新专辑打了个简单的广告。 对所有的信息汇总之后,嫌疑人已经锁定,犯案时间也基本确定,只是作案缘由还没有调查出来,尸体的碎块也还没拼凑出来。 三组再次进行抽签,这一次有一组要参加额外游戏,也就是节目组惯常的套路,把其中一组带到真的密室里,通过解谜走出来。 大多数情况下,并不能知道要怎样才能出来,这一组队员在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会选择在密室里待四个小时,然后由节目组放出来。 听到额外游戏四个字的时候,四个老牌成员面色都像是便秘了一样,一言难尽,使不上劲。 时九神情不变,嘴角还噙着笑,刚刚看着导演组的人在后台抱着两盒球从她旁边走过去,现在就想明白了那球是干什么的了。 用来抽签的游戏盒是个魔术盒子,里面有一个斜面的夹层。 触动里面的一个机关,斜面就会倾斜,在特定时间里把箱子里面的球换成另一批球,白球变成彩色球。 同样的两批球,也不会重心不稳,发出异样的声音,让观众怀疑。 抽到那个彩色球之后,机关又会恢复,球再度调换。 机关的遥控器,应该就在导演组的手里。 她觉得自己和闻越很有可能,毕竟导演组似乎对她很有信心。 而闻越也很坦然,反正只要跟着时九混下去就可以了。 而且这里不是有三个组么,抽到的概率也就是三分之一,他运气一般都很好的。 待会儿节目组拿来了一个游戏箱子,每组派一个人来抽球,抽到彩球的组去参加额外游戏。 抽的第一组就是时九和闻越。 时九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对闻越优雅地做了个邀请的姿势,“女士优先。”她可不想被耍。 闻越提了提裙摆高高兴兴地去了,他手上带着黑色的手套,抓到球后,把球握在手心,背在身后,站在一旁。 他还对时九露出了一个自信十足的笑容,时九明白了,这孩子不是天然的小天使,是天然的迟钝。 她点了点头,温和地笑了笑。 最终三个人一起公布手中球的时候,闻越看着手心的绿色球,嘴瘪了瘪,看向了时九。 他单身二十多年的好运去哪了? 时九宽慰地笑了笑,都是节目组的套路,躲不掉的。 不就是个额外游戏么,总比让她去拼凑尸块来得轻松愉快。 020 你负责闯关,我负责貌美如花 抽到了额外游戏,也就是密室逃脱节目中的最难关卡闻越觉得内心很崩溃,他一个欧皇今天怎么就堕落到了非酋了。 时九早有预料,宽慰道:“我负责闯关,你在后面喊加油就行。” 她双手放在脖子上,往后扭了扭,骨头咯吱咯吱地响着。 闻越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慢慢地淡定了下来,“好的前辈,你在前面闯关,我负责貌美如花。” 闻越的心中,时九的地位一升再升,从姐,变成了大爷,现在又变成了前辈。 时九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闻越,叹了口气,长得没她家景止好看。 “前辈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闻越继续在时九面前搔首弄姿,时不时摆个pose,他可是被网友们称作有天使面容的男人。 时九缄口,笑而不答。 “前辈,我长得不好看么?” “还行。”时九微笑着垂头,顿了顿,淡淡地说道,“真的还行。” 闻越觉得很受伤,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来,对自己颜值的那点自信心,算是被时九摧毁地七七八八了。 两人由节目组带着,去往了古堡的地下室。月光黯淡,星光灿烂的夜晚,群鸦掠过天空。 沿着弯弯曲曲的楼梯,扶着靛青色的砖块,墙壁上挂着零星的几盏灯。 三个摄影师走在前面,时九紧随其后,闻越拽着时九衣服绶带上垂下来的流苏。 等到地下的一间密室的时候,时九,闻越走了进去,摄影师留在外面。 按照惯常的经验,四个小时之后就会有人把他从入口带走了。 在房间的里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安排了摄像头,不用摄影师跟在后面跟拍。 用那些摄像头拍出来的场景更加有恐怖氛围看起来更刺激。 。。 时九和闻越进入了密室的那一刻,身后的房间就一下子关闭了。 还附带上了咯吱咯吱的音效,闻越还极为体贴地配音道:“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 “那就是什么?”时九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了,人家台词就这么多,就和请听下回分解一样。”闻越答道。 时九深深地反思了一下,她怎么有一瞬间竟然会觉得闻越这家伙可能,或许,大概,真的知道? 密室里的第一个房间是一个看起来像是囚牢的地方,栅栏上面有一个锁,时九走过去拽了拽,没开。 一旁的墙壁上光秃秃的,房间很昏暗,墙壁上只有一个老式火炬来照明。 按照惯常思维的话一定在墙壁的某一块砖头里面有个木头盒子装着钥匙,说不定木头盒子上还会有一个小游戏让他们来破解。 时九看了一眼闻越,闻越见时九看着他,下意识地乖巧站好。 “把你帽子给我,自有用处。” 闻越闻言立刻把那一顶宽大地过分的帽子给了时九,时九把帽子上的那一朵绢花拆了下来。 花瓣是用铁丝描边的,用来撬锁刚刚好。 闻越看着时九把铁丝拧成一条直线,随即弯曲成一个弧度,半跪在地上认真地开始撬锁。 在精神病院憋久了,总会培养出一点小爱好的,时九的爱好就是撬锁,别说是铁锁,就算是机械电子手铐她都能给破解了。 仔细听锁里的声音,遇到阻碍的时候就用巧劲堵住,锁随即就应声而开。 时九拿下了开了的锁,背对着闻越招了招手。 闻越拿着宽沿的帽子,跟上了时九,结果他们又进入了下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的门用一个厚重的废弃大号电冰箱堵着。 电冰箱下面本来有四个轮子,但现在已经泄气了。 需要重新换上轮子才可以继续动。 时九打开了电冰箱一看,里面都是碎石块,节目组为了给他们设置拦路石还真是用心良苦。 闻越撸起了袖子,说道:“前辈,这种重活就让我来干,我一定把这些石块都搬走。” 时九环顾四周,在房间里到处转悠,脑子里想了其他的事情,就没顾得上听闻越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一关的关卡设置为一个废弃杂物间的场景,房间里有一个放置洒扫工具的柜子,还有一张方桌,两张椅子。 大概是节目组怕他们在第二关就卡住了,给他们特地安排的座位。 方桌的一个拐角下面垫着一本破书,时九蹲了下来,把桌子掀开,把破书拿了出来,都掉了上面的灰尘。 她翻开了破书,里面掉出了一张纸条,3489,大概是什么的密码。 时九喊道:“闻越,我找到了密码。”她转头看了过去,闻越还在搬冰箱里面的石块。 现在已经搬到了第三块了。 时九叹气,觉得有些惋惜,闻越长得跟个天使,脑子却没跟上。 闻越听到了时九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石块,走过来看时九手里拿着的纸条。 “先找找房间里有没有密码锁什么的,如果没有的话,那应该是门的锁了。”时九推断道。 闻越径直走向了房间里最明显的柜子,打开门,对时九说道:“前辈,这里就有一个密码箱唉。” 时九站起身来,说道:“试着输入密码3489。” 闻越照做,打开了密码箱,里面是一把千斤顶和两个冰箱的小轮子。 像个铁憨憨一样把千斤顶和两个小轮子抱在怀里。 时九低声笑了,问道:“你卸过轮胎么?” 闻越站在那突然就说不出话了,刚刚他好像看到了时九的真面目,像一只狡猾的猫,慵懒低沉,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她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总是淡淡的,黑沉沉的眸子里甚至都没映照出他的身影。 因为从没期待过,也没在意过。 再想到时九那日说的,感情状态为丧偶,闻越问道:“前辈,你可不可以喜欢我?” 时九看了一眼闻越,随后摇了摇头,“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不喜欢爱哭的男生。” 闻越直截了当地说道:“那我以后都不哭的话,你能喜欢我么?” 时九笑了,眉眼间盛放着温和的笑意,“我有喜欢的人,非他不嫁的。要是他不喜欢我,我就孤独终老。” “前辈,你不是说你丧偶么?” “一句玩笑话而已,别当真。” “我刚刚说的那些,也是玩笑话,前辈别当真。” “当然。” 时九点了点头,指了指电冰箱,说道:“给它换轮子。” 这一次她没有笑,只是沉默地看着闻越,谁把谁当真,当真就逃不开了。 021 游戏通关,欧皇还是欧皇 时九看着闻越用千斤顶给破旧的电冰箱换上了轮子,把电冰箱挪开,露出了出口的门。 门上有一个机械锁,上面有四种颜色的线路,红黄绿蓝,有三十二个接入口。 每一根线都连接着两个接入口,接入口上面有特定的图案,半圆,折线,直线。 机械锁上面贴着一张说明书,通过将同一条线路首尾的两个图案重叠在一起形成图案。 四条线路加起来一共是四个图案,组合在一起就是密码。 三十二个图案也就可以组合的可能是吧32x31种可能的图案,四种线路有4x3x2种排列顺序,靠蒙基本上是试不出来的。 时九站起身来,对闻越说道:“现在有两种选择,一是继续找密码条,二是把门干脆给踹开。” 闻越退后了一步,给时九腾出地方,“前辈,还是踹吧。” “骗你的。”时九良久后徐徐说道。 她捡起了地上的千斤顶,把领口的白手绢拿了下来,仔细地擦拭着千斤顶的把手部分。 把机械锁从侧边撬开,把后面的电路都显露出来,如果输入正确的结果的话,就会有脉冲信号传递过去,随后打开机械锁。 一共有十五根针,上面连接着六根线,连接着三四位针的线,在通电之后,就会发出一个打开的脉冲信号,机械锁也会随之打开。 这是一般情况,不过也有的脉冲信号设置的时候,不是第三四位针。 时九把并联电路改成串联电路,好在她手上带着的是绝缘的手套,要不然玩个游戏大概要把命也玩进去了。 改了电路之后,原本机械锁上闪烁的信号灯的电流经过三四号针,机械锁随即打开。 时九轻声笑了,站起身来,率先走了出去,“走吧,闻越。” 闻越的眸子里有逶迤的山水,波光潋滟,晴方好,等到时九回头带着点疑惑地看着他的时候。 他才终于快步走向了时九,笑着问道:“前辈怎么什么都会?” “从前学过,无聊的时候,就什么都学一些,正好可以打发时间。我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情。”时九低眉而笑。 她不能摆脱执行者的身份,她不能让她的爱人记得从前的事情,她无法抵抗门内的规则。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她都无能为力,因为她也只是个凡人。 闻越看着时九惯来站地很直的背影有一瞬间弯曲了下来,但又很快被她隐藏起来。 那是时九不为人知的软弱。 黑暗的生物会下意识地追着光,这是本能,久而久之,变成了一种执念,乐此不疲,至死不悔。 人会下意识寻找比自己更优秀的人,这是繁衍的本能,亦可称为是好感,又或者是爱慕。 两人进入了第三关,结果是个测谎仪,没人三个问题,必须说实话,如果说谎的话,就不能通过。 闻越问道:“前辈,请问你还要拆电路么?节目组太狠了,竟然测谎仪都弄来了,也太八卦了吧。” 时九缓缓摇了摇头,“没有工具。”她目光沉沉,比划了一下拳头。 她要是一拳头下去,这个测谎仪大概要凉,不过如果节目组要赔偿的话,那宋南兮那个暗黑萝莉大概会生气的。 在监视器前坐着的导演组此时已经无fuck可说了,时九这种暴力过关法,也太违规了吧?! 要是拆了测谎仪,节目组就要亏大发了。 闻越坐在座位上,戴上连接着很多接驳的帽子,测谎仪的屏幕上开始显示问题。 “您的身高多少?” “一米八七。” “您现在单身么?” “是。” “您有喜欢的人么?” “……有。” “没有说谎,过关。” 闻越的耳朵和脸都变得一片通红,避开了目光,不敢看时九。 时九内心毫无触动,测谎仪的原理就是看回答时的的心律是怎样的。 如果是真喜欢的话,心脏砰砰砰跳,很有可能会被判作是谎言。 用测谎仪测出是不是喜欢,想要得到一句真话,本身就是谎言。 下一个是问时九,时九又从领口里拽出了一块帕子,先里里外外把头盔和椅子擦一遍再说。 闻越恍然大悟,时九这是有洁癖啊,难怪一直不愿意和他走得近。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时九坐在座位上,内心极为坦然,毫无波澜。 “您丧偶是真的吗?” “朱玑丧偶是假的。” “您目前有喜欢的人么?” “朱玑没有喜欢的人。”猫和兔子不算人。 “您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在房间里和一猫一兔子打牌的朱玑莫名其妙地开始打喷嚏,揉了揉鼻子,有些奇怪地问道:“小白,鬼魂也会感冒的么?” 兔子君打出了一把同花顺,得意地龇着兔子牙,心情愉快地摇了摇头。 测谎仪宣布合格,随后大门打开。 时九和闻越一前一后地离开了这个房间,结果这还不是尽头,又是一个房间,还有完没完了? 一排架子上放着十盒的拼图碎块,每个盒子里面有一百块碎片。 墙壁上有一面完整的拼图区,长宽一米,少说也有一百块拼图碎块。 闻越抬头看了看,“前辈,这个房间竟然是有电灯的唉。” 说着,闻越走到了墙边,试着关了下电灯,又重新打开,结果还真的管用。 时九的目光落在墙壁的拼图区,对闻越说道:“墙上有荧光粉,把灯关掉。” 闻越关了灯,墙壁上果然有数字,15,25,35,45,55,五个数字。 重新打开灯,时九走到了拼图区,十厘米为一,把长宽分为十个区间。 拼图区15,25,35,45,55的位置,按下去之后就显示出了拼图块的轮廓,都是菱形的边缘。 接下来只要在那十个拼图盒子里找到五个菱形图案就行了。 时九和闻越两人,每人五个盒子,在里面开始找菱形的拼图碎块。 闻越在盒子里就是一顿胡乱搅和,结果一下子找到了五个菱形碎片。 他张开手心,递给时九看,“前辈,菱形的,五个。” 时九当即就把手里的那盒拼图碎片收了起来,她现在有点相信闻越这家伙是真的运气好了。 天然的笑容,看起来真欠揍。 “把碎片放上去吧,下面应该就是通关了。”时九展颜笑道。 022 她想要靠近他,她是来爱他的 天方露出一点鱼肚白,空气里带着迷蒙的雾气,微弱渺茫的阳光透过雾气,温暖的晨曦落在身上。 时九唇角翘起,“今天是个晴天。” 闻越跟在时九的身后,也笑了起来,“前辈,今天是晴天。”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 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城堡的后院,左侧是湖泊,右侧是一个用来放置船只的仓库。 从浓重的雾气里,宋南兮还有顾知希,阿唯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一起走了过来。 这一次录制结束已经是清晨了,宋南兮给时九递了条披肩,还有一个保温杯,杯子里泡着花茶。 阿唯拍了拍闻越的肩膀,用眼神给予了肯定,他还是个不怎么体贴的新人经纪人。 闻越用谴责的目光看了一眼阿唯,看看别人家的经纪人。 作为两季以来,第一组通关了额外游戏的组别,时九和闻越随后受到了节目组的特别褒奖,两人身上的戏服就送给他们了。 虽然两人走的路线不是正常的解谜步骤,而是超乎寻常的智力加上暴力的路线。 闻越无奈地说道:“导演,女装这种事情,一次就够了。” 导演:“女装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时九唇角带着笑意,沉静地站在一旁,如果现在回去的话,是不是能遇到景止出门。 忘了说了,她把景止的电脑黑了,每个房间提供的wifi都不一样,她查完了整个酒店都正在使用的客户端。 通过ip地址和端口号查到了景止正在使用的应用软件,按图索骥,知道了景止要去的研究所,还有他的行程。 接下来是闻越进行一波商业夸赞,时九早就脑海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了,只是浅笑着点了点头。 后来时九便和宋南兮和顾知希一起回酒店了。 这个时候时九还不知道网络上正在发生的事情。 段浅白被宋南兮买的水军黑地一干二净,从身材外貌,再到学历过往。 最致命的黑料就是段浅白和宇文晟的床照,潜规则上位是最为人所不齿的事情,然而最要命的就是圈内的人爆料,宇文熙喜欢段浅白。 兄弟共争一女,这种桥段可是八卦娱记们喜闻乐见的,以至于段浅白当前的热度比一线的女明星还要高。 无论以后段浅白做什么,都摆脱不了潜规则上位和脚踏两只船的丑闻。 之前“沉默的黑猫”剧组也有人员爆料,段浅白把朱玑的角色抢了。 还有人放出了当时时九云淡风轻地让段浅白提高实力的视频。 原本就看段浅白不爽的同期演员,在网络上开始黑段浅白,比专业的水军还要以一当百。 二线的女星都能被抢角色,不少人开始臆想是不是段浅白还睡了其他人。 圈内之前有一个谣言,一个长得很好的新人演员通过陪睡高层来得到资源,这一次都栽到了段浅白身上。 时九对此毫无所知,在酒店大厅里站着等景止。 她穿着一身中世纪的骑士装,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宽沿帽,盖住了大半的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看起来很严肃,甚至有些阴郁。 宋南兮说道:“你这样和死缠烂打的私生饭有什么区别,你真打算从小骗起么?那人家也喜欢同龄的小姑娘,到时候被叫做阿姨,看你怎么办?” 时九无动于衷,节操和良心,在遇到还是个正太的景止的时候,时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彻底抛弃了。 西装大叔推着轮椅下来,轮椅上坐着一身西装的小正太。 深黑色的西装在他身上看起来并不沉闷,反倒撑得皮肤更白了些,眉眼精致动人,比人偶还要漂亮。 时九随即拿下了黑色的帽子,唇角翘起,走向了景止,站定在了他面前。 轮椅停了下来,西装大叔悄悄地看了一眼景止,从下楼开始,少爷的余光就一直往那边瞅。 “少爷,时间还充足,要不和朱小姐一起喝杯咖啡。”西装大叔小心翼翼地问道。 景止抿着唇,沉声道:“现在就走。” “景止,你缺助手么?我对你研究的领域很感兴趣,我们会是很愉快的合作搭档的。”时九笑着说道。 景止抬头看向了时九,她的身影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黑暗里,她不是来利用他,也不是来伤害他,她想要靠近他,她是来爱他的。 恍惚间,景止看见了她的背后有一对红色的翅膀,颜色那样的鲜艳滚烫,像是地狱的业火,他的眼睛像是被烫到了,阖上了眼睛。 “我对演员不感兴趣。”他的声音淡漠而疏离。 时九的手指颤了颤,唇角依旧带着笑容,“那下次,我就用别的身份和你相遇,到时候,你就对我笑一笑吧。” 明明看起来像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说话却像是一个大人一样,她的景小孩,不知道都经历了什么。 她戴上了黑色的帽子,脚步的声音很轻,很闷,很苦涩。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心里有一根长着荆棘藤的藤蔓蔓延,所到之处有细密的疼痛感。 片刻后,景止才对西装大叔说道:“走吧。” “少爷为什么不给朱小姐一个机会呢,她今年二十五岁,比少爷还要小一岁。”西装大叔轻声道。 “我和她差的不是时间,是五十厘米的身高差。” 他的时间已经永远地停留在九岁的这一年,不会再向前。 时九,可能是个变态。 正常人怎么会对一个看起来是九岁的男孩那么喜欢。 而且,他有必须要等待的人,一个叫小九的人。 景止琥珀色的眼睛如同琉璃一般晶莹剔透,他伸出手,手指摩挲着在左手无名指的戒指。 时九回了酒店之后,就继续努力学习了,她要去景止的研究所去工作,七年的时间,就算是一块木头也会动心。 朱玑看着时九在那废寝忘食地学习生物化学,觉得现在追个小孩怎么比个男人还难? 白瞎了她这盛世美颜的身体,也没让时九找到男朋友。 朱玑问道:“时九啊,昨天不是看完了那些论文了么?怎么今天还有啊?” “这是时间更早的论文,十年前的。”时九不经意间答道,心脏却突然间悸动了一下,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朱玑,重复道:“十年前?” 023 长不大的正太 段浅白躲在家里,身上披着毛绒毯子,身旁的手机滴滴滴响个不停,她伸手把手机的声音关掉,消息的窗口还在不断弹出,于是就干脆关了机。 窗外漆黑的天际黑云滚滚,暴雨将至,注定不是个太平的夜晚,。 “系统,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去杀了朱玑好不好…”她舔了舔舌头地说道,“这么大黑料我以后还怎么混。” “不是告诉过你了么?朱玑已经死了,现在那具躯体里的魂体,不是你我惹得起的。”制霸娱乐圈系统说道。 它当初绑定段浅白的时候,就是看上她样貌平平,生性懒惰却有很大的野心,没想到这野心却让段浅白太岁头上动土,动到了时九的身上。 智商这种东西,真的加不动,猪队友坑爹。 “我这次做的很隐秘啊,宇文熙干的,又不是我亲自出手。”段浅白埋怨地说道。 “这次黑你的人查到了,不是那位,是宋南兮,看看人家的队友再看看你。”制霸娱乐圈系统跳脚地说道。 “这次还有多少能量,把宋南兮弄死。如果宋南兮死的话,再让宇文熙封杀她,就算是你说的那什么人,也没法在娱乐圈混吧。”段浅白把被子裹得更牢些。 “能量不够,为了帮你把网上的黑料减半,已经花费了一万的能量值,现在还剩下五百能量值,让一个人死于意外要十万能量值。” 段浅白打了个哈欠,问道:“那位到底是什么人,你们系统的创造者么,还是天敌什么的?” “那不是你能知道的事情。只要知道这位是咱们这种等级的惹不起的人,就足够了。之前一个傻白甜系统的持有者和这位的任务对象关系还行,现在都升级成白富美系统了。”制霸娱乐圈系统不无感慨地说道。 偏偏它这蠢到尽头,倔强地跟个驴一样的系统,偏偏不听话,就是不听话,非要和时九抗。 在这样继续下去,大概它将要面临的事情,不是自杀就是被杀,反正没有活路。 它好难过。 “喂,制霸你别怂啊,就算那位再牛批,她现在也是个人,是人就要面临各种破事,烂事,闹心事。” “她不是人,她刚刚烧了地狱…” “…刚刚当我没说。” 时九去网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景止的个人资料,连他的一张照片都没有,只有一些研究所和医药公司的法人代表是他,还有一些期刊论文表明他的事业成就。 朱玑在时九的旁边,看着她在网上找来找去,又是恢复数据又是什么的,眼花缭乱的一顿操作。 她听到时九沉声道:“景止,现在是二十六岁…” 朱玑撸着兔子毛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量,惊讶地说道:“他看起来皮肤状态,骨骼状态,也就是个九岁小孩,你没搞错吧。” 时九更吃惊,她伸手捂住了耳朵,心情很奇怪,更多的是困惑。 景止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二十六岁的成年人,怎么会是一个九岁孩子的身体? 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时九在专门的论文网站上挨个翻找,恢复以关键词景止的论文,最终找到了一篇,关于人类基因筛选以及修改技术。 一篇十多年前就被网站删除的论文。这样一篇设计人类伦理问题的论文,写出来还能发布出来,纯粹是因为论文里面的新技术手段有划时代的意义,网站觉得埋没了可惜。 时九登时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景止这个小疯子,九岁那年就把自己坑了。 他的实验失败了,原本用来强化身体的基因,结果让他的双腿都残废了,因为不明原因,对自己身体基因的改动影响了其他的基因,他的身体,时间永远停留在了九岁的那一年。 她觉得自己鼻子酸地很,随即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出了门。 朱玑一脸茫然地拍了拍兔子头,问道:“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一下?” 兔子君摇了摇头,黑猫喵喵喵了几句,也跟着时九跑了出去。 一旦事情涉及到了景止,主人就容易变得冲动,平常的冷静自持全都变成了狗屁了。 其他它还小小地期待了一下,要是景止死透了就好了。 到时候主人做完任务,它就跟着主人去她的世界,可景止出现后,又把事情变得很复杂了。 原本没心没肺的婆娘,有了感情,也有了软肋。 主人在意景止的程度远远超过了它,它只是一只可有可无的小猫咪。 黑猫追了上去,看着时九就这样暴露着脸,坐上了一辆出租车,它在空气中几个跳跃,就追上了时九,它跳到了时九的怀里,仰着头看向了时九。 “师傅,去某某生命科学研究所。” 黑猫的尾巴绕过了猫脑袋,有点忧伤地窝在了时九的怀里。 时九伸手揉了揉黑猫的猫耳朵,目光看向了车窗外的车水马龙。 她的眼睛黑漆漆的,一点光都照不进去,风穿过了大槐树,扑簌簌的花落了下来,由风吹遍了整个街道。 黄白的花瓣近乎于枯萎,由车窗外吹了几片落到了时九的身上。 带着秋季的凉意,她捡起了花瓣,放在了手心。 想见到他,现在就是。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为什么一点都不爱惜自己,他不知道,对于这世界上的某个人而言,对于她而言,他是多么重要么? 出租车在研究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时九付了钱,带着黑猫下车。 到了的时候,时九才意识到自己没有证件,没办法进去。 而她还答应了景止,等到下次见面的时候,会用别的身份和他见面。 现在见面和打脸有什么区别。 而出租车此时已经扬长而去了。 时九抱着黑猫,愣怔地站在门口,她很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想要不顾一切奔向一个人的心情,是那么强烈。 黑猫喵呜了一声,主人你说怎么办吧,翻墙进去还是原路返回。 时九选择了后者,她虽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节操,但她觉得还是可以挣扎一下的。 于是,时九又沿着原路返回了。 研究所这边太偏僻了,根本就打不到车,看来只能靠腿了。 长路漫漫,时九抱着黑猫慢慢地走着,砰的一声,身后炸开了一对黑色的翅膀。 时九的脚步顿住了,偏头看向了身后,一对巨大的,能盖住整个身体的翅膀出现了。 她试图收回去,但一点作用都没有,翅膀还很欢快地扇了几下。 要是大晚上,用这对翅膀直接飞回酒店也未尝不可,可现在是白天啊! 024 在危险的边缘,小黑疯狂试探 黑猫喵喵喵地伸出爪子,试图抓时九的翅膀。 往时九的翅膀上一跃,咬住了翅膀就不松口了,口水哗啦啦地流淌着。 时九看着两眼,口水哗啦啦流淌着的黑猫,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走了一会儿之后,时九看到了一个路牌,上面写着往三千米有一个自然保护区。 时九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她挥动着翅膀,飞身往着研究所旁边的森林保护区。 森林保护区那边人迹罕至,总归能试图着收回翅膀的,实在不行,等到晚上的时候,靠着翅膀飞到酒店去。 时九飞到了森林保护区,落在了一根高大的橡树上,腿搭在了树枝上,怀里抱着黑猫。 “快收回去,快回去。”时九对自己的翅膀无奈地说道,这哪里是她的翅膀,一点都不乖的。 翅膀上的羽毛比起在地狱的时候光鲜亮丽了不少,黑色的羽毛每一根都极尽华丽,营养不错,不像她那对红色的翅膀,单薄的像是一张纸。 “黑翅膀,你可不要抢红翅膀的营养,知道不知道。”时九伸手拽了一根羽毛对着光仔细地打量着。 黑猫还在砸吧着时九的翅膀,半天也没咬得动,口水吱哇地流着。 时九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给自己擦了擦翅膀上面的口水。 不一会儿,时九接到了宋南兮的电话,“朱玑,你去哪了?昨天录了那么久的节目,还不好好休息。” 头顶有窸窸窣窣的树叶落了下来,还有一只松鼠手里抱着一个橡子,圆溜溜的眼睛转动着,打量着时九。 “我在动物园,晚上就回去。”时九答道。 下一刻就看到了黑猫松开了她的翅膀,往着那只松鼠追了过去。 在空气里,黑猫的身体渐渐从透明化变成实体,尖尖的猫耳朵,矫健的身体,长长的腿,通体黑色,只有爪子的地方是雪白的。 时九愣愣地看着黑猫,看着黑猫快速地追到了松鼠,身形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然后啪嗒一声踩空了树叶,笔直地往着树下掉。 来不及思考,时九飞向了黑猫,把它抱在了怀里。 黑猫从时九的怀里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鎏金色的眼睛眨了眨,胡须动了动,喵呜了一声。 时九揉了揉猫脑袋,落到了地面上,认真地说道:“小黑,你变成一只活的猫了。” 在不生不死之间,它跨过了那条界限,变成了一只活着的,有实体的猫。 黑猫还是不太明白,喵喵喵?主人是不是傻了。 时九双手举起了黑猫,对着太阳光,温声道:“不信你看地面上,有影子的。” 黑猫瞅了一眼,还真有,真有!啊,太可怕了! 它全身的猫毛都炸了起来,这个世界太可怕了。 时九揉了揉猫脑袋以示安慰,“没关系,现在也挺可爱的。” 本大爷才不要可爱什么的! 时九伸出手轻轻地戳了戳黑猫的淡粉色的鼻子,她承认自己是个爱狗胜过于爱猫的人,但是在绝对的颜值面前,时九还是屈服了。 “嗯,不是可爱,是帅气。”时九顺手又摸了摸黑猫的猫毛。 黑猫身体僵住了,觉得真不好意思啊,这个没心没肺上万年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说它帅气。 更多的时候是让它赴汤蹈火去挡刀的,怎么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时九抱着黑猫靠着橡木坐了下来,身后的黑色翅膀在身后,微微张开。 “小黑以前也有实体化的经历么?”时九问道,手指触碰了一下黑猫的飞机耳。 黑猫喵呜了一声,点了点头,鎏金色的眼睛里带着点担忧,它能够实体化出现,是否意味着主人的力量也在不断变强。 在地狱的那次经历,让主人的力量爆发了出来,要不让景止再死一次? 时九伸手逗着黑猫,从地上摘了根狗尾巴草,绕着圈逗它。 她托着下巴,带着点恍惚,“小黑,你也想念过去的时九么?” 黑猫果断摇了摇头,作出呕吐,的模样,摆动着猫爪子,从脑袋到爪子,无处不彰显着嫌弃。 时九黑沉沉的目光里带着点亮光,抚摸了一下黑猫的脑袋,“你只要喜欢现在的时九就足够了。” 黑猫抬起头,却看到时九很温和的笑容,极为狗腿子地趴在了时九的腿上,一副客官你为所欲为的乖巧模样。 时九闷声笑了笑,初次见面在教室的天花板上挂这个毛茸茸大脑袋,凶神恶煞,威风八面的黑猫,原来也是会屈服在强权之下。 最近几天实在是过于疲惫,时九抱着黑猫靠着橡树就这样睡着了。 等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薄暮时分,黑猫在时九旁边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嘴里还咬着一根黑色的羽毛。 时九偏头看向了自己的翅膀,上面都是猫的口水,无可奈何地抖了抖翅膀,她握住了黑猫的脖颈,“下次不许再啃我的翅膀了,给你买猫粮吃。” 黑猫用埋怨的小眼神盯着时九,一副人家也不敢说,人家也不敢生气的受里受气的小模样。 等到天色完全黑了下来的时候,时九还是不能收回翅膀,只能回去找兔子君问问了。 兔子君从前是地狱第七层的狱卒,可能会了解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 黑色的翅膀划过天空,一道优美而流畅的曲线,迎着风猎猎作响。 时九伸出手飞身往更高处飞去,氧气有些稀薄,起初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但很快就适应了过来。 黑猫趴在时九的肩膀上,嘴巴被风吹得歪七扭八,口水像一道细线在空中飘着,还在很嗨皮地喵喵喵叫着。 就像是个深夜的酒鬼猫,毫无高贵冷艳可言。 时九开始有点想念了原来那只黑猫了,虽然不能撸毛,但一定不会像迎风咧嘴叫。 时九看不下去,把黑猫把怀里一塞。 黑猫抱着时九的胸部,起初很开心,后来有点不高兴。 主人的胸太平了,不是它喜欢的类型,它只是只喜欢软绵绵胸部的小猫咪,这种一把骨头的,不喜欢。 时九森森地说道:“小黑,你再敢把爪子往我衣服里伸,以后就吃狗粮。” 黑猫委屈地喵了一声,乖巧地揽着时九的手,上一次在主人怀里凌空飞行是什么时候来着? 好像是在哪个修仙位面倒卖高科技文明世界的热武器,身后一堆修仙的人站在剑上,骂着妖女别跑。 025 你不爱我的话,我就毁掉你 时九抱着黑猫落在了酒店的天台上,黑色的翅膀比她的身形还要高大,要藏起来基本是不可能的。 看来除了飞回房间,兔子君开个窗放她和小黑进去,没有别的办法了。 时九站在楼顶,脚步倾斜,打算俯冲而下,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别跳。”冷冽的正太音,里面却带着不为人察觉的慌乱。 时九耳尖动了动,停住了脚步,背过身,倾斜四十五度的身体又回正了,“景止?” 她站在天台的边缘,身后就是百米的高空,再往下,是车水马龙的道路。 男孩坐在轮椅上,绮丽的眉眼里闪过愕然,“翅膀?” 这一次轮到时九变得惊慌失措了,她忙不迭地说道:“是假的翅膀,是道具。” 她是个满嘴谎言的人,笑着说出谎话是最为擅长的事情,唯独面对景止的时候,那些技巧变得漏洞百出,一眼就能被轻易看穿。 黑猫从时九的怀里探出头来,喵呜一声,喊道:“景止。” 景止挑眉道:“会说话的猫?” 时九默默地捂住了黑猫的嘴巴,你可别说话了。 给你找的兔子君当老师学人话,啥也学不会,现在叫的倒是顺畅了。 “坏时九!”黑猫挣扎着说道。 景止的手指颤抖着,不自觉地摩挲了左手无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 belovedxiaojiu,那就是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违背了他坚信的科学,他等了她二十六年。 景家的少爷从出生开始手上就带着两枚戒指,都在无名指上,无论被扔到多远的地方,第二天都会重新回到他的手指上。 后来找了驱魔的,还找了和尚,灵媒,都说是灵物,是命中注定的羁绊,他在等他前世的爱人。 后来景家的人便对此避而不谈了,身为生化学家的景止,追求绝对的真理,却相信着这样的无稽之谈。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时九,景止很肯定,他们一定相遇在比久远更久远的过去。 但比起那些盛装出场,都抵不过今夜遇到时九的倾城绝色。 “翅膀是真的,会说话的猫,也是真的。”时九抱着黑猫,垂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说好了,下次见面要用别的身份,而不是演员,她好像又要惹这个严肃的景小孩生气了。 为什么每次和景止相遇的时候,他都是这样狼狈的模样。 不是被人追杀,就是和人打架。 她其实不想当个怪人,想像个普通又平常的人和景止遇见来着。 景止的心里一片苦涩,他之前为什么要对时九那么苛刻,为什么要对自己期待了那么久的人那么冷淡。 “翅膀藏不回去了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琥铂色的眼睛里有细碎的光,映照出时九身后五光十色的高楼。 时九抬起头,嗯了一声,又低下头,“藏不回去了。” 黑猫仰着猫脸,舔了舔时九的下巴,以示安慰,主人不用太感谢我,我就是这样可爱又贴心的小猫咪。 下一刻就感到了两道森冷的视线落在它身上,深寒。 时九拎着黑猫的后脖颈,放到了脚边,身后就是百米高空。 黑猫抖着腿抱住了时九的大腿,“喵喵喵,喵喵喵喵?!”主人你无情,你无理取闹,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听不懂猫语的时九选择性屏蔽了听到的猫叫声。 景止问道:“刚刚,你是想从天台飞回房间的阳台上么?” 时九点了点头,不由得轻轻笑了,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眉眼看起来很清冽,景止果然很了解她,“嗯。” 沉默了良久,景止说道:“你是妖怪么?鸟怪?” 时九的笑容垮了下来,鸟怪? 景止,你是不是仗着你长得好看,仗着我喜欢你,竟然说我是鸟怪! “我有鸟类生态学的博士学位,我可以把你带到研究所,研究一下你的翅膀为什么收不回去。” 景止看着时九愈发扭曲的五官,身后的翅膀刷的一下张开,比她的身形还要高大。 黑沉沉的眼眸里闪着火星,唇角还带着笑容,“景止,别以为你看起来是个小正太,就可以惹女孩子生气了。” “小九。”景止小声开口道,“别生气。” 他伸手,把无名指上的戒指取了一个下来,伸向了时九的方向。 时九目光空荡荡的,注视着景止,不知道在想什么,原本对她很冷淡的伪正太景止,突然间开始靠近她。 真相只有一个。 时九扇动翅膀,刹那间就来到了景止的面前。 黑猫抱着时九的腿,它好害怕。 这种夫妻吵架的事情,好像还是第一次,今天主人的戾气有点重啊。 时九伸手,黑漆漆的眼眸里带着红光,手指捏住了男孩的下巴,白皙的下巴顿时一片青紫。 她的手指冰凉而修长拂过他白皙的面容,脸上带着笑容,整个人身上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你如果是想研究我,才甜言蜜语的话,会被惩罚的。” 景止想按下轮椅上的按钮离开,手却先一步被时九抓住了,她紧握住了他的手,“你以为你得到的是一个人类的爱么?并不是,是一个疯子的爱。如果你不爱我的话,我会毁掉你。” 黑猫张着嘴,舌头从嘴巴里掉了出来,就像是麻醉手术之后,尚未苏醒一样。 这还是那个爱得小心翼翼的时九么,为了景止毁了一个地狱,还要殉情的时九么? “我想研究你。”说着,他把那一枚戒指戴在了时九的左手无名指上。 “因为,我想要喜欢你。” 时九还在发呆,她伸出手摸了摸景止的面庞,那样温暖,就像是能触碰到血脉里跳动的血液一样。 时九身后的黑色翅膀落了下来,化作黑色的荧光扑闪在空气中。 她慢慢地说道:“别讨厌我,景止,别讨厌我…”冰冷的手指捧着景止的面庞,掠夺着他的温度。 只有他能捂热她。 今夜的月亮很圆,很亮。 景止甚至能够看清女孩眼睛里的惊慌失措和后悔,那双漆黑如永夜的眼眸里,映照出他的模样,那样地认真,就像是要把他刻在心脏里。 风吹过街道,一个城市的槐花扑闪着落下,簌簌作响,像是一个美梦。 026 画地为牢,病名为爱 景止仔细地打量着时九,她放在他脸颊上的手很冷,像是从阴暗诡异的地狱中来的一样。 “我不讨厌你。”他温声道。 他的手总是暖和的,春夏秋冬,寒来暑往,都是这样的温度。 景止的手放在了时九的手上,这是她的爱人,他们在一起,可他的时间却永远地停留在了九岁的那年,还有一双残废的腿。 他能给她的,大概只有那一枚戴了二十六年的戒指,还有现在手心的温度。 “那你喜欢我么?”时九半跪在地上,身体与景止齐平,眼中红色的阴翳散开,取而代之的是剔透的黑色。 黑水晶一般的亮晶晶。 景止的手慢慢地描摹着时九的眉眼,如同褪尽铅华一般,他看清楚了她真实的模样。 柳叶眉,温润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单薄又缺乏血色的嘴唇,苍白的脸颊,如同乌鸦羽毛一般的黑色姬式长发。 夜风吹拂而过,槐花的花瓣在城市的街道轻轻飘摇着。 “喜欢。”他绯红的唇吐露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景止觉得自己的身体被时九抱了起来。 她抱着他的身体,原地转了两个圈,贴着他的耳边说道:“是你说喜欢的,往后如果反悔的话,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 “嗯,说好了。”景止轻声道,趴在时九的肩膀上。 他的爱人,再重新遇到他之前,都经历了什么。也许这只会说话的黑猫,能告诉他。 遇到景止之后,时九决定与这个世界和解。 她又重新找到了他,他又回到了她的身边,这是比世界更重要的事情。 景止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着,绯红的唇泯着,右侧的后脑勺有一种尖锐的疼痛感。 “我要回去了,本来就是来吹风散散心的。”景止贴着时九的耳朵,轻声道。 时九闻言把景止又放到了轮椅,苍白的脸颊泛起了红晕,她浅笑着道:“嗯,我送你回去。” 刚刚对景止发火的时候,时九身上的黑色翅膀变成了细碎的黑色荧光,消失不见了。 景止点了点头,面色不变,身上却已经开始渗透出汗水来。 黑猫窝在地上,看着时九推着景止的轮椅走了,这才追了上去。 景止住在二十一层的总统套房,而时九在十七层的豪华套间。 刷房卡进来之后,时九才发现房间里只有景止一个人,常日里陪着他的西装大叔并不在。 景止解释道:“他是魏伯,平常我喜欢独处,只有参加会议的时候,需要人员陪同才会让他过来。” 时九了然地点了点头,“以后,你要是缺人陪同的话,我陪着你,一定护你一世无虞。” 景止抬头看向了时九,却被温柔的唇覆盖,“盖章了,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倏然间愣住了,红色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瓣,定定地看着时九的眼睛,黑沉沉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黑猫蹲在门外,孤单,寂寞,冷清,见色忘友的主人怎么办,裹上面包糠和蛋液,放到油锅里炸成金黄,用来换猫粮。 “…我走了,戒指就收下了。” “嗯。”景止轻飘飘地答道,他觉得自己的双腿也因为那个轻描淡写的吻,变得轻飘飘的。 “明天,还会再见么?”时九从后面抱住了景止的双臂。 从他说喜欢的那一刻开始,似乎就允许了她做任何她对他想做的事情。 “最近几天我都在酒店里。”景止的头偏了偏,脖颈被时九的气息弄得有些痒痒的,眼神有点迷茫。 景止心想,你不是妖怪,可为什么我却觉得心脏七上八下的?像有一百只蝴蝶在心脏里上下飞舞。 时九嗯了一声,随即转身离开了,顺带着对蹲守在门外的黑猫说道:“走吧,小黑。” 黑猫摇了摇猫尾巴,尾音上翘,喵呜了一声,跟在时九的身后,一起坐电梯下了十七楼。 用房卡打开门的时候,朱玑和兔子君正趴在沙发上打游戏。 黑猫纵身一跃,跳到了沙发上,喵喵喵地叫着,朱玑和兔子君手里的游戏突然就停止了。 随即是啊啊啊的喊声。 时九在玄关换好拖鞋,进门就看到一女人一猫一兔子来来回回绕圈圈的样子,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时九,小黑怎么变成了一只真猫了?” “小黑追着一只松鼠,追着追着就变成了一只真的猫了。”时九摇了摇头,闷声失笑。 朱玑揉了揉眼睛,一脸茫然,“追松鼠?你们今天去哪了,怎么还遇到松鼠了。” “喵喵喵。”黑猫仰着头说道。 兔子君热心地过来翻译,作为一只精通各种生物预言的高智商兔子,它觉得时九应该给它发工资。 “去给景止告白了,不答应就要杀了他的那种。”兔子君熟稔地翻译道。 朱玑神情呆滞,默默后退了一步,突然张口说了一句,“时九,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时九。你这是逼良为娼,为非作歹,强取豪夺,他还是个孩子啊,你昨天还说要等人家长大来着,出尔反尔。” “他现在二十六岁,只是身体停留在了童年时期,再也不生长了而已。”时九眸光黯淡了一点,轻轻地说道。 朱玑噎住了,沉默了下来,她好像又踩到雷了,“总会有办法的,你那么聪明,景止他不还是个生化学家么,肯定能想办法治好他自己的。” “嗯,老师,大概要用你的钱来多养一只猫了。” “反正我早就死了,钱都给你,爱怎么花怎么花。” “老师,你没有父母亲人么?” “都死光了,晚上发生了地震,都埋了。”朱玑叹了口气,忽然又不说了,“没办法,生死有命。” 时九坐在朱玑的旁边,两人坐在一起,一旁的兔子和猫还在闹腾。 朱玑有点想不明白,相处了这些天,她一直觉得时九是个脾气很好,有很温柔,智商高,还很有耐心的人。 但一触及到景止,就像是进入了到处都是激光红外线的高危区域,到处都是时九的伤痕。 那是时九给自己铸造的牢笼,病名为爱; 也许久而久之,时九自己都会变得很疑惑,她对景止的感情,还是喜欢么,还是只是单纯的占有欲。 得不到会难过,松手又觉得不开心,见到了就想要让他成为所有物。 朱玑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毫不怀疑,要是她敢说出口,时九一定会用那种冰冷刻骨的眼神注视着她,还有温柔到能溺死人的笑容。 027 景先生,想和你一起白首 “早上好,景止。”时九站在景止的门外,景止听到门铃后就赶紧来给时九开门了。 他坐在轮椅上,白色的衬衫纽扣还没系好,露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皮肤白皙如玉。 时九伸手,一只手巧妙地将景止衬衣上的纽扣往上又系了一枚。 景止看着时九的手,白皙而瘦削,缺少女孩子的柔美,却有种脆弱的美感。 “系好了。”她笑着说道。 景止忙退后一步,“进来吧。” 这样的心情很奇怪,期待了很久的人恰好爱着他,本来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却让他感觉有些不真切,害怕是大梦一场空。 “还有……早上好,小九。” “嗯。”时九眉眼一弯,唇角勾起,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手里拎着饭盒,里面有煮好的紫薯粥,加了糖的,还有一盒水晶蒸饺。 “我怕你早晨不吃饭,特地给你做了早餐,借用了一下酒店的厨房。” 时九换了鞋子,进了房间。 顶级套间里的装修简单大气没有芜杂的装饰,黑白灰蓝等蓝色调构成了房间的主体色调。 房间餐厅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套青瓷茶具,还有一套白瓷的碗盘,象牙筷子,摆放地很整齐,色泽极好,一看就价值不菲。 是景止自己带到酒店来的。 时九把饭盒里的粥盛放到了碗里,水晶蒸饺盛放到了碟子里。 景止推着轮椅过来,自己身体撑着桌子,坐在了座位上。 明明看起来是个单薄纤细的正太,撑着桌子的时候,手臂上的肌肉却突起地很明显,看起来很有力量感。 “谢谢。”景止轻声道,拿起了勺子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唇不露齿,吃饭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吃完后,景止抽了张纸巾细细地擦拭着嘴角。 他看向了时九,“很好吃,比米其林大厨做的饭菜还要好吃。” 时九闷声笑了,“那是因为,我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喜欢甜食,不吃葱姜蒜生姜,一遇到那些味道,眼睫毛都会颤动地很厉害。” 景止愣怔地看着时九,忽而笑了,“上辈子的我,和现在是一样的人么?他是怎么死的?” “飞机失事。”时九的嗓子哽咽,眼睛突然红了起来。 “你没能救他么?”景止问道。 “嗯。” “你是什么人?是妖怪么?” “我是个执行者,执行者就是在平行世界里,帮助那些孤魂野鬼完成夙愿,彻底归于虚无的人。”时九说道。 “那就相当于是时空之中的公务员了,公职人员时小姐,你是在工作期间和我谈恋爱的么?”他看向了时九,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 “是,我喜欢你,我爱上你了,景止,不止一次。”她的眼中含着泪水。 “在上一个我死了之后,有好好生活么?”他的双手撑起了身体,站在了桌旁,注视着时九。 “嗯。”时九点头道。 这又是一个谎言,但她不敢,也害怕告诉景止,她辜负了他的期望,她并没有好好活下去。 她没能救他,于是烧了一个地狱,可也没找到他。再后来,她烧了自己,殉情。 地狱业火却不及她的心火滚烫。 他知道是谎言,却不敢再问。 昨天晚上,时九双目赤红地揽着他的肩膀上绝望又气愤地说,得不到他,就要毁掉他的时候。 他就知道了这个时九背负的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我昨晚看了密室逃脱2,小九下次不要再说感情状态,是丧偶了。”景止的心有点涩。 那个长得还不算磕碜的男明星,时九的搭档闻越,对时九三番两次地示好,都被时九视而不见了。 如果他们再也不会在某个时空相遇的话,那么时九是不是就下定决心要单身一辈子了。 “我就说我有男朋友了,就是你,景先生。”时九走到了景止的面前,半跪在地上说道。 她伸手捧着他的脸,头抵在了景止的额头上,“景先生。” 刹那间,怦然心动。 有璀璨的烟花升腾到了黑暗的夜空,亮闪闪的,像是一整颗心脏都被照亮了一样。 “时九,我可能一辈子都是这样了,你不会心生厌倦么,像个侏儒一样的,永远长不大的九岁男孩。”景止闷闷地说道。 “景止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我最喜欢的人,只要你不抛开我,我就会一直以自己和你在一起。”时九温声道。 “我一定会在小九的后面死去的。” “嗯,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了。” 时九在景止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眉眼温和,“我们一起找方法,景先生不是天才吗,再做一次实验,我想要和景止一起,白首到老。” “好。”景止阖上了眼睛说道,时九很了解他,但她不知道的是,她刚刚好是他喜欢的类型。 他喜欢的女孩,一定要眉眼清冽,笑起来的时候有酒窝,名字是时九。 她还不知道的是,他不是挑食,而是有厌食症,甜食更加容易获取身体需要的能量。 时九在景止的房间里待了一个早晨,他们都是寡言少语的人,但在一起的时候却不觉得闷。 偌大的房间,两个人在一起正好。 黑猫则委屈地多,嘴里叼着一张面值一百元的纸币,来到了宋南兮房间的门口,跳起来按了门铃。 朱玑抱着兔子君跟在黑猫的身后。 兔子君还在对黑猫进行人话辅导,“请给我买一百元小鱼干。” 有了老公忘了猫的某时九,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根本就没考虑过小黑作为一只实体猫会挨饿的困境。 猫不如人啊。 别人家的猫都是闺女儿子,到时九这里,它不得不成为一个会说人话,还会自己找钱买猫粮的宇宙最强小黑猫。 宋南兮睡眼惺忪打开门,昨晚在网上用小号和网友撕了大半夜。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段浅白这个小婊砸糊穿地心。 小黑开始试图说话,“喵喵喵,一百喵喵喵,鱼,喵喵喵,” 朱玑遏制不住地放声狂笑,反正她现在是鬼魂状态,也没人听见她在这不顾形象地笑。 兔子君嗤笑了一声,对小黑表示无情的蔑视,猫果然是又笨又高傲自大的家伙。 在房间教了他好多遍,刚刚还重复了一遍,现在只会一百和鱼。 “啊呀,真是可爱的小猫咪,一百块钱给我,我请你吃小鱼干。”宋南兮猫口夺财,随后关上了门。 黑猫看着关着的门,表示十分震惊,还有愤怒。 宋南兮,还劳资的钱,你换来,你给我小鱼干! 朱玑咂舌,“没想到南兮是这样的人,早知道她斤斤计较,没想到还这么贪财,连猫的钱都要抢。” 兔子君也叹口气,可怜又愚蠢的猫啊,被狡猾的人类戏弄了吧,百活了那么多年。 黑猫靠在墙边,它现在已经菠萝菠萝的啦!它要饿死饿死的啦! 悲愤之中,小黑咬字极为清晰地说道:“宋南兮坏人!” 朱玑感慨地看了一眼兔子君,热心地手里变出了一条金鱼,她想象力有限,只能想出金鱼。 “小黑,望鱼止饿。”朱玑诚恳地说道。 黑猫对着朱玑无情地龇牙,“喵喵喵。”我又不是大傻帽。 呜呜呜,主人你快回来,你快回来,要饿死猫了。景止诚可贵,黑猫价更高。 028 宠物医院撒泼的小黑 宋南兮听着黑猫在她的房间门口喵喵喵叫了很久,看着手里从猫口中夺来的一百元钱,良心有一瞬间的不安。 她打开了门,对瘫在地上像是肥宅猫的小黑说道:“喂,你是谁家的猫?” 时九这时候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了黑猫蹲在宋南兮的门口,走了过去,南兮,这是小黑,我的猫。” 朱玑抱着兔子君忍不住笑道:“时九,刚刚小黑叼着一张一百块钱来找宋南兮买小鱼干,结果宋南兮收下了钱,把门关了。” 时九看着龇牙咧嘴的小黑,顿时明白了它的委屈是从何而来? “你的猫!”宋南兮尾音上扬,“什么时候捡来的,打针了么,除虫了么?有证么?” 时九被这一连串的发问弄得有点迷糊,只是说道:“它听得懂人话,你不要欺负它,把一百块钱还它。” 宋南兮瞠目结舌地看着时九,不可思议地呵了一声,“我是你经纪人,它是谁?它算哪只小猫咪?” “你是我的经纪人,它是我的猫,你们要好好相处。”时九温声道。 黑猫立刻就眼泪汪汪,跑到了时九的旁边,果断抱大腿。 时九蹲了下来,拎着小黑的后脖颈,我去带它去宠物医院看看,顺便做个猫牌。 宋南兮扶着腰,心累,“我去还不行么,你在酒店好好休息,一天到晚往外跑的,谁家艺人像你这样。” “这几天我都会待在酒店的。” “那最好不过了。”宋南兮嗔怪道,“你在哪捡来的这小家伙。” “天上掉下来的。”时九笑道,第一次见面,小黑是在学校的天花板上空。 宋南兮叹了口气,“真拿你没办法,我去办手续,那一百块钱归我了。” “嗯。”时九看向了宋南兮,把手里的猫移交给了宋南兮。 宋南兮伸出双手去接,下一刻就被小黑扑个满怀,随后跳到了宋南兮的肩膀上。 光亮的黑色猫尾绕过了宋南兮的脖子,在宋南兮脸上挠痒痒。 在没变成实体化之前,它就认识了宋南兮,但对于宋南兮而言,是认识它的第一天。 宋南兮被小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手撑着门,险些被吓得摔倒在地上,斜视着坐在她肩膀上的小黑,弱弱地威胁道:“你要是真听懂人话,就乖一点,要不然我就不给你买小鱼干了。” 小黑看了一眼时九,只见时九笑着点头,小黑顿时变得乖巧极了,在宋南兮肩膀上一动也不动了。 朱玑和兔子君怀揣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精神,跟着宋南兮带着小黑去宠物医院了。 作为一个活了万年的成精的猫,小黑觉得自己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但趴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时,它还是发出了凄惨的猫叫。 因为宋南兮已经开始和医生商量着,什么时候割蛋蛋比较合适。 朱玑和兔子君凑在小黑的旁边,遏制不住地哈哈大笑着。 宋南兮这小妮子最记仇,还喜欢报仇,外表是一个软乎乎的萌妹子其实却是一个最腹黑不过的女人。 小黑惹了她,宋南兮肯定是要想办法欺负它的。 时九回房间之后,就开始用电脑搜索基因编辑之类的书籍,学好数理化,才能和景止处对象。 有个科学家男友,她容易么? 景止说今天要在房间里分析数据,她在的话,会分心,让她等一等。 她等他长大,无论要等多久,哪怕是一辈子也可以,更何况只是一天。 只要他还活着,那么,一切都好。 时九一个人待在房间,身后的黑色翅膀刷的一下展开,又收了回来,反复练习着,就像是风声在房间里回响。 时九渐渐地就想清楚了,翅膀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不需要它的时候消失。 但这是一对有脾气的翅膀,时九越是在心里催着它,让它快一点消失,它就愈发任性了起来,就是不消失。 红色的那对翅膀,却再也没出现过了,就像是冬眠了一样。 长着翅膀,真的像鸟怪么?时九的心思弯弯绕绕,又想到了景止。 阳光很好,透着酒店的玻璃窗而入,时九走到了阳台上,趴在栏杆上往下看。 楼下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她终于决定和这世界和解,因为这世界有他。 遇到景止之后,幸运的事情会变多,值得开心的事情也在变多,他是她的幸运星。 时九自顾自地笑了,手指上的铂金戒指反射着太阳的光芒。 在地狱里被火焰燃烧成灰烬的事物,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了,宛若一场盛大的奇迹。 时九在阳台上站了很久,直到夜色昏暗下来,阳光彻底消失,四肢又僵硬又麻木。 疲惫的宋南兮带着精神百倍的小黑回来了,带着猫砂盆和猫粮回来了。 宋南兮终于意识到这只从天而降的小黑猫,真的是个狼灭。 在宠物医院里鬼嚎了那么久,惊天地泣鬼神,吓得整个医院里的宠物都不敢叫唤。 小黑有了它自己的猫牌,姓名黑羽,天知道印字的师傅被一只会说话的猫吓成什么样了。 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时九打开门的时候,就被小黑扑了满怀,手里随即被宋南兮塞了猫砂盆和一袋子至尊猫粮。 还没来得及说句话,宋南兮就夺路而逃了。 时九拎着小黑的后颈,放到了地上,有些疑惑地问道:“小黑,你今天干什么了?” 朱玑和兔子君飘进了房间,虽然他们两个都是虚幻的形态,但时九的确从她们两个的身上看出了形容枯槁。 “再也不要带小黑去宠物医院了,太可怕了。”朱玑叹息道,抱着兔子君瘫在沙发上。 “我现在耳朵里还有幻听,那夺命的猫叫,简直是刺穿耳膜。”兔子君揉着自己的耳朵。 寡言少语的兔子都这么说了,时九握着小黑的爪子,欲言又止,片刻后还是说道:“下次叫的时候,先捂着嘴。” 黑猫不高兴地喵呜了一声,它才不要,还不许它扰民了么? 当年它这歌喉去参加宇宙歌唱比赛,可是一等奖呢,虽然是因为主人事先威逼利诱了所有的评委。 从那之后,那个歌唱比赛就再没举办过了,节目被观众投票投死了。 时九的手指摩挲着小黑脖子上带着的银色铁片,上面写着黑羽。 黑羽,那是从前的时九,给黑猫起的名字。 它其实,也一直在等,等着一个人回来。 029 被迫营业的时九,霸道总裁语录 又经过了两天的拍摄,今天拍摄时间变成了白天。 节目组这一次没有再让他们男演员穿女装,女演员穿男装,反串结束了。 但就像是导演说的那样,女装只有零次和无数次,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真换成了男装,闻越反倒开始依依不舍了。 “我和我的小裙子,一刻也不能分离~想念穿女装的日子。”闻越感慨道。 “到时候节目组刻录一份女装视频给你。”导演淡定地说道。 众人笑了起来,这次录制大概是最轻松的一次。 在第一天录制的时候,时九就拿到了大概的死亡时间,锁定了嫌疑人。 对于演员,而非专业的刑侦人员,能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已经很让人出乎意料了。 今晚就是最后了,也是节目中最轻松的部分,所有的“侦探”所有的线索,拼凑出的真相,将凶手逮捕。 后面还有一场的音乐剧可以看,由专业的演员演出当时案发的场景。 每个“侦探”负责一幕场景的讲解,就相当于变相地考验台词功底。 朱玑和兔子君还在房间里玩飞行棋,在时九要出门的时候,对时九嘱托道:“时九,放轻松,随便地照着台词本读下去就行了,别在综艺里浪费感情。” “知道了老师。” 上一世的时候,朱玑就是吃了这样的亏,声情并茂地读完台词,结果被一众队友衬托,被说成了电影咖压戏,连带着她家粉丝都被人骂。 当比同行高出太多的时候,认真反倒就是输了。 分给时九的那一段是夜深人静,大雨滂沱,爱德华把德古拉分尸,她淡漠而平静地读完了所有的台本。 回到座位上时,时九被其他的演员用一种敬畏的眼神注视着。 平常懒洋洋趴在某个地方睡觉的季念冬第一次主动和时九说话,“你以前分过尸体么?” 时九莞尔一笑,“有哦。”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要这样一本正经地笑着说出这种恐怖的话啊。 “姐姐你认真的么?”古丽咽了咽口水,脖子缩了缩。 “骗你们的,还当真了。”时九笑着说道,“也就拍戏的时候试过解剖道具。” 在场的几个人都松了口气,但为什么反倒觉得更加不安了。 就在这个时候,时九坐着的凳子下面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黑色脑袋。 时九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小鱼干,撕好了,把小鱼干挤了出来,弯腰,放到了凳子下面。 很快就有一只雪白的猫爪子伸手把小鱼干够到了凳子下面。 这个时候,结束表演的闻越迎面走了过来,看到了时九的动作,凑近了问道:“前辈,你把猫带过来了啊?” 时九嗯了一声,说道:“小猫太缠人了,被经纪人嫌弃了。” 闻越不由得笑了,“前辈,我家里也养了猫,我们可以聊一下养猫心得。” “不用,我家猫会生气的,我男朋友也会不高兴的。” 闻越的脸色顿时僵了下去,缓缓地问道:“前辈你要拒绝我,也不用把话说得这么狠吧。” 时九抬起手,左手无名指处有一枚铂金的环装戒指,泛着纯粹的白色光泽,“这是我订婚戒指。” 一旁的其他几个艺人闻言也凑了过来,大家都在录制节目,没想到时九都要订婚了,藏的这么深的么? 邱以伐连忙道:“恭喜你啊,朱玑,好事将近了。” 彭子费也说道:“你这消息倒是藏的严严实实的,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 时九心想,对啊,所以要借着你们的口传出去。 客气地答道:“谢谢你们的祝福。” 季念冬还是那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看了一眼时九的戒指,倏然间笑了。他知道了,时九嫁给谁。 说不清楚,时九和景止,到底是谁委屈了谁,又是谁迁就了谁,谁成全了谁… 古丽最先说的:“姐姐,到时候我能去吗?”她极为诚恳地说道,眼巴巴地看着时九。 古丽喜欢时九,她刚进圈子,见过的艺人却不少,像时九这样业务能力强又没架子的没见过几个。 时九点头道:“好,到时候一定给你请柬,不过还没确定时间,可能还要等几年,又或者几天。”她微笑着说道,眼眸里带着亮光。 当提及喜欢的人,眼睛里是带着光的,古丽看着时九有些恍惚。 古丽挠了挠头发,说道:“我们公司都不许谈恋爱的,要是有人愿意娶我,让我跳槽我都干的。” 闻越冷哼了一声道:“古丽,你就这么恨嫁的么?” “喂,关你什么事啊,小心我削你。”反正今天拍摄都结束了,就算是现在打他也没关系。 闻越想起了古丽出名的怪力,单挑两百斤大汉掰手腕都能赢,咽了咽口水,郁闷地小声说了句“怪力女。” 等到节目组放完了剪辑花絮,还有一个最后的采访,主要是采访时九和闻越,他们两个是第一次参加节目。 “朱玑,你平时也玩密室逃脱游戏么,这一次玩的非常顺利呢。”节目组人员询问道。 “玩过一点点,平常工作很忙。” “啊哈哈,闻越从前肯定没玩过吧,这次哭地很惨呢。” “我平常经常玩的,是节目组设置的太恐怖了。” “…”节目组觉得这天没法聊下去了,“这一次节目之后,微博上还出现了两位的超话呢,叫霸道总裁和她的小哭包,还有霸道总裁和她的小娇妻,还有霸道总裁和她的小萌宠”。 其他几人坐在镜头之外的地方已经笑得不行了。 时九的头上一排黑线。 这要是播出了给景止看见了,那还得了? 还有,怎么就跟霸道总裁杠上了,她已经按照朱玑所说的,离闻越这个家伙远一点了,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啊! “粉丝们可以散了,而且我不喜欢弱弱的男孩子。”时九温和地说道,她伸出左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闻越听着觉得异常扎心,“那前辈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 “长得好看的,特别好看的。”时九笑着说道,声音沉静而温和。 闻越第一次在外貌问题上受挫,这扎心扎地有点过分了。 “啊哈哈,真的是很有霸道总裁的气势呢,有网友发帖希望你读一下总裁语录。”工作人员说着递了一张纸给时九。 时九微皱着眉,有些艰难地说道:“这一段,全都要读么?” 理智告诉她,别低头,节操会掉。 “可以选一些读,粉丝们都很期待呢,现在希望你读霸道总裁语录的网友投票已经有二十万人了。” 唉,在娱乐圈就是靠粉丝混的。 “自己的粉丝,除了宠着还能怎么办?”她自顾自的笑了,有点宠溺,还有些无可奈何。 “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不要动,再动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如果你是故意想想激怒我,我告诉你,那你成功了。” 她的声音平静而清冽,宛若清霜,不带半分的欲望,却偏偏很撩人。 闻越的脸蹭的一下红了,活不下去了,网友的眼光果然是雪亮的,这群女人真的太知道了。 时九低声笑了,淡淡地问道:“还要继续读下去么?” 坐在镜头外的古丽喊了一句:“要啊!我可以!” 节目组友好地给了一个镜头,古丽立刻怂了,捂着脸不说话了。 “蘑菇力也像网友们一样期待呢。” 而后古丽就听到时九静了片刻,温声道:“继续读吧。” “我足够满足你了吧?嗯?你很干净,够资格给我生孩,舒服就叫出来,看你脸都憋红了,呵呵!” 时九顿住了,“这个车速有点快,我要下车了。”手指揉了揉睫毛,笑着把那张总裁语录递给了工作人员。 这就是这期节目录制的全部内容了,接下来有导演安排的和所有参加节目的艺人一起吃饭。 这种必要的应酬是必须要去的。 吃饭的地方在一家中餐馆,环境清幽雅致,很有格调。 几人坐在包间里各怀心思,时九的旁边一左一右坐着古丽和闻越。 时九一喝酒就会乱亲人,在敬酒的时候,她悄悄把酒含在嘴里,坐下来的时候拿纸巾擦嘴,把酒吐在了纸巾上。 不一会儿就来了电话,时九拿起手机一看,是景止,笑着说道:“我去接个电话,大家吃好喝好” 彭子费挤眉弄眼地说道:“唉,男朋友的是吧。” 时九笑而不语,走出了包间。众人在身后一片唏嘘。 出于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一般来说圈内人是不会把八卦传出去的,但不乏心术不正,想要就此利用翻红的。 走廊上很空荡,也很安静,楼层的尽头有一个美人靠,时九在那坐了下来。 “景止,怎么了?” “小九,我变成了一条人鱼。”电话那一头的声音闷闷的。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还是交叉的,一截是人,一截是鱼,又或者,上半身是鱼,下半身是人?无论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的,要不要我买个大鱼缸。”时九有点紧张地问道。 景止眨了眨眼,原本那点委屈和紧张突然就没了,他的声音渐低,“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还有,酒店的浴缸很大,不用买鱼缸…” “噗,我的人鱼少爷,我马上回去见你。”时九喉咙痒痒的,扶额道。 029 景止变成了人鱼,时九的宠溺 “噗,我的人鱼少爷,我马上回去见你。”时九喉咙痒痒的,扶额道。 “早点回来。”可怜而执拗,像是在对一个抛弃他的负心女说的。 时九嗯了一声,等着景止先挂了电话,黑沉沉的眼眸里酝酿着阴郁的情绪,手指动了动,她想事情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小动作。 宋南兮在旁边的房间里和各位经纪人们一起吃饭,收到了时九的信息,她提前回酒店,让宋南兮打个圆场。 宋南兮叹了口气,最近她也有点看不明白了,两年来朝夕相处的艺人到底在想什么? 难不成压迫久了,打算放飞自我了? 宋南兮去隔壁房间说了几句客套话,没想到几位都挺了然地说道,男朋友这么缠人也不好,是小奶狗吧。 “我们都知道,姐姐是要订婚了吧,浓情蜜意也可以理解。”古丽笑着说道,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样子。 可宋南兮并不懂啊! “前辈这样被吃的死死的,将来说不定会影响事业呢。”闻越阴阳怪气地说道。 惯来置身事外,懒洋洋睡觉的季念冬反倒说道:“嫁入豪门,混吃等死难道不比在娱乐圈打拼舒服么?” 语不惊人死不休,季念冬这人在娱乐圈浑水摸鱼,还能鱼跃龙门,早就被怀疑过了。 他要么是身家背景非同寻常,身后有资本在运作,要么就是睡遍高层当鸭子的。 如此听来,季念冬肯定是知道内幕的,关于朱玑要嫁给谁。 宋南兮噎着了,拉了椅子坐了下来,“有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作为一无所知的经纪人,宋南兮现在慌得一批。 蹲在桌子底下睡了一觉的小黑探出头来,唉,我主人去哪了?它跳到了宋南兮的膝盖上,喵呜了一声。 时九回了酒店,直奔最高层,她按下门铃,片刻后,景止才开门。 一进门时九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轮椅上坐着一条人鱼,鱼尾还在甩动着,细碎的蓝色鳞片闪烁着光芒。 铂金色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膀上,衬衣下肌理分明,手指细长,指甲尖锐,像是锋利的手术刀。 是成年男人的身体,可下半身是条鱼尾,这就很让人苦恼了,情况似乎比之前是个小孩子身体更糟糕。 那时候,物种还是人啊。 但看着眼前这个委屈地看着她的景止,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神情的景止,时九却说不出责备的话语。 时九关上了门,弯腰把景止抱了起来,鱼尾湿漉漉的,“亲爱的,你现在看起来,真好看。” 说着,在他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即便是变成了一条人鱼,他的唇瓣还是温暖的。 景止唇角绽开笑容,有意无意地蹭了蹭时九的脖颈,露出了尖牙,小而薄的舌头舔了舔,“小九…” 时九揉了揉景止的长发,把他放到了浴室的浴缸里,里面之前已经被景止放了海盐,现在已经接近了海水。 景止揽着时九的脖子不撒手,琥铂色的眼珠里面带着冰蓝色的光。 “我在。”时九弯下腰,把景止的身体往着浴缸里又放了放,她的头发被水沾湿,脸颊随即被一双手捧着,拉入了水里。 她的身体被一带,扑通一声掉到了浴缸里,挣扎着从浴缸里爬了出来,身上已经湿透了。 恶作剧的罪魁祸首还在歪着头看着她,看起来笨笨的。 时九叹了口气,坐在浴缸边缘,看着游来游去的人鱼。 她家聪明的景止,似乎变成了一条笨蛋鱼,但这条笨蛋鱼还会坐在轮椅上给她开门。 他大概是笨蛋鱼里,最聪明的那一条了。 时九用拖把把房间里溅的到处都是的水擦干净。 给自己换了一身干净的浴袍。 她把景止的那些资料都收拾了起来,在桌子上看到了一个打开的密码箱,里面还有好几根封好的试管,上面有一连串的代号。 时九也看不明白,只好先放在一边,去浴室看看景止。 她走到了浴缸旁边,往水面下看,铂金色的长发在水中弥漫开,如同流淌的星光璀璨。 蓝色的鱼尾摇曳生姿。 此时正用谴责的目光看着时九,时九觉得有点头疼,“生气了?” “亲爱的。”他在水底下嘟哝道,一连串的泡泡浮了上来。 “亲爱的,生气了么?”时九轻声问道,伸出手指去碰了碰景止的脸颊。 刷的一下,时九的身上又被淋了一身水,鱼尾在浴缸里扑腾着。 “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人鱼放在这,我还不该让你等了那么久才回来…亲爱的。” 他在水底沉思了片刻,恢复了平静,从水面下伸出头来,指了指自己的绯红的唇。 时九看着景止,用尽了平生所有的温柔,揽着他的头发,给了一个吻。 “饿了么?要吃什么,童话故事里,也没说过人鱼吃什么。上半身是人,那消化系统是人的么?”时九思忖道。 又是扑腾一声,时九又被浇了个透心凉,又怎么不高兴了? 她伸手揉了揉景止的头发,怎么就变成长头发了。 景止一定又是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了,某种意义上来说,实验其实是成功了,他长大了,下半身也有了知觉,可他却变成了一条人鱼。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倒了一个,接下来就会压倒下一个,因果循环,一个接一个。 时九忍不住拉住了景止的手指,白皙修长的手指,一层细碎的鳞片包裹着手腕。 时九顿了顿,说道:“如果不是我说等你变回来,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在身上做实验,会不会就不是现在这样?” 她的眼泪落在了人鱼的指尖上,有轻微的酥麻和暖意。 人鱼的眼睛闪闪发亮,他忽然低下头,在时九的手指上轻轻咬了一口。 尖锐的牙齿没入了手指,血液顺着牙齿滴滴答答地流淌了下来。 猩红的血液停在景止的唇角,带着惊心动魄的美感。 “从前,你说我的血不好喝,是苦的,你还记得吗?”时九笑着说道,根本就没把手上的伤口放在心上。 反倒是景止伸出舌头舔了舔时九的手指,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地痊愈了起来。 ------题外话------ 这是030章,vip章节没法改名字,作者君是个大笨蛋t﹏t 031 家里有条人鱼,叫亲爱的才会乖 “小九,疼不疼?”人鱼捧着时九的手,含着时九的手指,尖锐的牙齿触及皮肤的时候有一种刺痛的感觉。 时九倏然间笑了,轻声答道:“不疼,景止。” 时九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松开了手,“我去换身衣服,先松手好不好。” 人鱼点点头,依依不舍地一点点松开了手指。 浴袍上沾了水,也没法穿了,无奈之下给顾知希,顾知希今天留在了酒店,现在宋南兮还在中餐馆应酬。 顾知希收到了时九的消息后,去了时九的房间拿了件衬衣和牛仔裤,还很体贴地带了一套内衣,送到了二十一层的总统套房。 顾知希把衣服送过去之后就转身离开了,片刻都没停留。 时九换了身衣服,去了浴室,景止还在浴缸里吐着泡泡。 这时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时九接了电话,是西装大叔的声音。 时九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景止现在变成了一条大号的人鱼,而且认知水平也大不如前,应该尽快离开酒店。 西装大叔了解了情况之后,表示自己会尽快过去的。 下午的时候,一群黑衣服的保镖跟在西装大叔的后面来了。 进门的只有西装大叔一个人。 西装大叔叫做魏凡,他对时九鞠躬道,“这一次真是麻烦小姐了。” 说着拿了一张黑卡给时九。 时九摆手拒绝了,“景止是我的爱人,这都是应该的。” 魏凡看到了时九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了然地笑了。 那一枚戒指,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景止的手上,无论扔了多远都会回来。 而今它戴在了另一个人的手上,那一定就是找到了它原本的主人,也就是景止一直在等待的人。 上一次在酒店大厅,就是这位小姐制服了持枪意图袭击少爷的人,还公然调戏了少爷。 “没想到少爷变成了人鱼,大概又是实验失败了。”魏凡叹息着说道。 时九微皱着眉,“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么?”她紧张地看向了浴室里,蓝色的鱼尾还在扑腾着水流。 “在少爷九岁那年基因编辑实验失败之后,双腿不能行走,那样的实验做过很多次,那时候变得奇形怪状,也是经常的事情。过了几年之后,少爷也放弃了继续实验了,只是专注于研究。”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他才九岁,还是个男孩啊。 “小姐不用难过,这都是景少自己的选择。他是个有主意的人,在实验前,应该就想好了对策,把恢复的药剂做好了。” 时九想起来了,带着魏凡去拿装在保险箱里面的药剂。 魏凡看了眼药剂的编号,从里面拿了antidote7321,这就是解药,把解药放到了注射器里。 两人进入了浴室,在魏凡试图靠近景止的一刹那,景止从浴缸里坐起了身体,露出了尖牙,手上尖锐的指甲如同手术刀一样,硬生生捏碎了浴缸边缘。 “让我来吧,是注射到静脉就好了吗?”时九接过了注射器,随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魏凡站在门外,发了个消息给助手,务必要把朱玑的身家背景和过往经历都调查出来。 时九走近了景止,拉住了景止的手,针尖对着静脉。 景止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的,泫然欲滴,时九无动于衷,轻轻地在唇上啄了一口。 “亲爱的,乖。打针了,才会好起来。” 说完这话,景止果然不动了,只是静静地看着时九。 时九垂眸,不由得笑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又软又乖的景止。 打完解药之后,时九就被景止抱着,拉到了浴缸里。 一瞬间几乎有种窒息的感觉,呼吸不得,他的眉眼渐渐靠近,时九的背后刷地一下张开了黑色的翅膀。 “鸟也是会吃鱼的。”她挣脱出水面,脸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顺着脸颊落下,好在只有衣领湿了。 “不许胡闹。”时九指着景止的胸膛,咬牙切齿地说道,让顾知希来给她送衣服已经很掉节操了,这种事情绝不可发生第二次。 景止沉入了水底,连鱼尾都不摇了,“亲爱的,亲爱的……” 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喊亲爱的都没用了。 时九无奈起身出门,惯着惯着就习惯了,她背后黑色的翅膀陡然间收了回来,出了浴室的门。 “过几天少爷才会恢复,这段时间,能否麻烦小姐照顾一下景少,一天一百万,打到您卡里。” 滴答一声,时九听到了手机来消息的声音,拿起来一看,您的账户在某年某月某日,收到尾号叉叉叉的汇款的一百万元。 时九看了眼浴室里还在生闷气的人鱼,笑着点头道,“接下来我正好也没有工作了,可以照顾他,只是不知道人鱼要吃什么?” “任由您处置了。”魏凡波澜不惊地说道,刚刚他看见了浴室门上映照出的倒影,这位小姐也绝非凡人。 背上竟然能长出翅膀还收回,这已经超乎了他的理解范围。 因为宋南兮爆料了宇文宸和段浅白之间的关系,公司把朱玑原本的行程都推掉了,打算冷藏她。 合约还有半年到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宋南兮的打算就是不要续约。 这次密室逃脱的综艺,在网上为朱玑圈了很多粉。 等到朱玑凭借着“君生”拿到影后奖,别的公司看到了星耀集团的态度,自然会对朱玑抛出橄榄枝。 乘着这段时间,她和顾知希正好放假休息,全年无休实在是磨人。 时九试着给景止喂了很多东西,最终发现他对海鲜刺身情有独钟。 魏凡很快就离开了,把保镖留给了时九,保卫她和景止的安全,毕竟现在是特殊时期。 下午的时候,宋南兮和顾知希就走了,把时九的东西打包好送到了总统套房门口,然后被门口那一排字的保镖吓走了。 女大不中留,快要订婚也不和经纪人和助手说一声。 上次去拍广告的酒店,送了时九情侣双人券,被时九送给了宋南兮。 宋南兮和顾知希一起,正好两个人组团去享受一下。 时九去超市买菜的时候,身后还远远跟着两个保镖,推脱不掉。 直到两个保镖跟着时九追一个偷老爷爷钱包的小偷,追了十条街,才放弃了给时九当保镖的念头。 朱玑带着兔子君和黑猫跟着宋南兮去了,要给时九和景止一点私人空间。 当小黑知道了景止变成了一条人鱼,那口水简直都能洗澡了,让它靠近景止实在是太危险了… 032 任性又金贵的人鱼,景止掉马甲 除了海鲜刺身,家里这条金贵的人鱼什么都不吃。 除了亲爱的,什么都不想听,时九时不时还要出卖色相,给个亲亲抱抱才行。 晚上睡觉的时候还要把时九拖到浴缸里面睡,在时九生过一次气后,景止就自己蹦哒到了床上来,屡教不改,就此放任了景止。 天知道大清早看到个光着上半身的肌肉美男,时九心理阴影有多大。 能看不能吃,要你有何用? 景止的情况在第二天的时候好了一些,琥珀色眼睛里的蓝色光芒不见了。 尖锐的指甲也变回了浅粉色的人类的指甲。 只有那条碧蓝如深海的大鱼尾还是那样,还有铂金色的长发。 时九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时候,会突如其来地怀里掉了一个人鱼。抱着他看了一会儿电视之后,就把他送回浴缸里泡水了。 上半身泡水的时间太长,景止的身体都有点发白,带着病态的美感,但景止似乎很喜欢水流。 时九晚上洗澡的时候,景止总是很乖地自己在浴室外面等着,他是一条绅士的美男鱼。 晚上刚洗完澡的时候,时九接到了宋南兮的电话,说是季念冬所在的那个娱乐公司给他们投出了橄榄枝,问时九要不要考虑一下。 还有半年朱玑的合约就到期了,上辈子因为嫁给了宇文晟才会续约,结果遭到的却是被冷藏封杀,给新人段浅白让路。 能够换一家公司签约,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之前宋南兮爆出段浅白和宇文晟的丑闻,已经把他们的后路切断,接下来只能往前看。 时九同意了,让宋南兮接触一下看看,合适的话,就签约。 再过一周的时间,就是金球球电影节的颁奖典礼了,这次“君生”是众望所归,最佳女主角奖一定是朱玑的。 时九挂了电话之后,就发觉自己的脖子湿哒哒的,薄而小的舌头,像是一只猫一样。 她偏头看着景止,亲了亲嘴唇,眼底闪过思量。 “我等你七年,你可不可以把一辈子都给我。”她的声音里带着蛊惑,那样轻柔,却又很难拒绝。 景止的眼睛里带着迷蒙的水汽,“小九,一辈子在一起吧。”声音里带着哀求,稚嫩而天真。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心脏蓦地就软了,点头道:“好,一辈子,我们都在一起,时九,和景止。” 时九伸出了手指,这才注意到景止的手指上没有戒指。。 “戒指怎么不见了?”她抓住了景止的双手,“景止,戒指呢?” 她的眼神里带着慌乱,“戒指去哪了?丢了吗?” 说着,时九猛地站起身来,却被景止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他蹭了蹭时九的额头,抱住了时九止不住颤抖的身体,在她的耳畔轻声说道:“戒指变成了头发,小九看到了么,铂金色的头发。” 他的头发又顺又长,披散在肩膀上,带着一种明亮的金属光泽。 时九的手指穿过了景止的发间,感到了一种冰凉的触感。 时九的不安这才缓和了下来,他们这三生里,最为紧密的联系,竟然就是这两枚戒指,鼻子一酸。 而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她突然间想起了当年林梓告诉她的话,景止的身上都是黑气,就当是恶魔一样的黑气。 为什么,景止可以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时九没有发觉到自己的神情变得愈发冷酷起来,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人鱼蹭了蹭时九的面容,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小九,亲爱的…” 他的脸上带着水珠,冰蓝色的瞳孔看起来纯粹极了,冶艳的面容有种天然的诱惑。 别人家的美人鱼都是美女,只有她家的是个美男。 时九无奈地抱住了景止的脖子,叹了口气,说道:“亲爱的,我认栽了。谁让你长得这么对我胃口。” 话音刚落,时九察觉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有尖锐的触感,是景止的牙齿。 还没来得及阻止,时九的脖子就被咬破了,血液顺着脖颈滴滴答答地滴落。 时九试图推开景止,不曾想却被抱地更紧了一些,她听到景止在她的耳边喃喃自语道:“亲爱的,亲爱的。” 时九背后的翅膀展开,黑色的羽毛从天而降,有一片落在了景止的脸上,他回过神来,拿下了那片羽毛。 “亲爱的,你的羽毛。”说着,景止把那片羽毛珍重地放到了时九的手上,“羽毛丢了的话,你就不能飞走了。” 时九只当是景止在胡说,并没放在心上,把景止又拦腰抱起,放到了浴缸里面泡着。 这几天酒店房间里的卫生都是由时九在做,房间里面养着一条人鱼,要是被别人知道那还得了? 宋南兮最近在洽谈与四季娱乐的合作事宜,没空搭理时九,时九也乐得清闲。 闲来无事的时候就投喂一下人鱼,顺带着打扫一下卫生。 明明说好了,大概几天景止就能恢复成个人,这都快要一个星期了,还是个呆呆笨笨的美人鱼。 时九趴在浴缸旁边,看着景止在水里吐泡泡,手指拂过水面。 “景止,你不知道我烧了地狱,想给你殉情的时候,是多绝望,当时我就想,要是我能救你的话,那该多好,要是有来生,你一定不要再遇见我。” 人鱼像是听懂了时九的话,尖锐的牙齿咬破了时九的手指。 看着时九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似乎很疼的时候,又舔了舔时九的手指,伤口又很快地痊愈。 时九闷声笑了:“你还生气了?我是不想再耽误你,结果再遇到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靠近你。我是不是个坏人?” 人鱼甩了时九一身水,身体背对着时九,显然是又发脾气了。 “亲爱的?”时九试探着叫了一声,结果一点用都没有。 等她站起身准备去做午饭的时候,腰肢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住了,“小九,我也想靠近你,想遇到你。” 他的声音闷闷的,手臂剧烈地抖动着,时九握住了景止的手,笑着说道:“嗯。” 033 在做什么?在想你 在第七天的时候景止身上的鱼尾退化了,变成了双脚,铂金色的长发还没有褪去。 时九大清早起来的时候,发现旁边睡着一个大号的赤裸的景止时,一时不察,鼻血横流。 “亲爱的,你醒了?”人鱼的睡姿不好,腿搭在时九的腿上,手抱着时九的腰,真是要命。 “不是说了晚上你要睡浴缸的么?”时九好不容易把人鱼的腿和手扒拉开,对着景止沉声道。 “可我现在长了腿啊,我属于陆生动物,应该睡在床上。”景止一本正经地辩驳道。 很显然,在长出腿之后,笨蛋人鱼的智商有了明显的回升。 “你是不是有了别的鱼了?!” “我没有…” “你就是有,你现在还凶我。” “我没凶你,我家亲爱的别生气了。” “那你承认你凶我了。” 能不能聊了,是不是惯着惯着惯地不讲道理了! 时九瞪着人鱼,“不要以为长得美就可以为所欲为,你这样会失去我的。” 此言一出,人鱼终于意识到了时九生气了,他也生气了。 要宠就要宠一辈子啊,可是时九说的,他长得好看,做什么都是对的,现在怎么就不做数了? 陈世美,花心大萝卜,负心女。 时九平静地从床上起身,拿被子给景止盖好。 景止攥着被子的边缘,眼泪汪汪地看着时九,每落下一滴眼泪就变成了一颗雪白的珍珠。 等到时九穿好衣服回头看的时候,景止正坐在珍珠堆里面,楚楚可怜地看着她,手足无措,还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这是人鱼的眼泪…”时九觉得世界变得有点奇妙,她到了床边,对着景止的脸恶狠狠地说道:“小美人,快哭。” 景止的眼泪顿时就没了,抓起了床上的枕头就砸在了时九的脸上。 时九拉下了枕头,半跪在床上,笑着说道:“现在不哭了。” 说着,伸出手擦了擦景止泛红的眼眶,“抱歉亲爱的,我只是想让你看一下什么样才是凶你。” “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好了。”景止呜咽着说道。 时九抱住了景止的肩膀,把他抱在怀里,“以后不许裸着睡觉,我会害羞的。” “可我喜欢。”他倔强地回应道。 “那随你喜欢,我可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例如第二天一起来的时候,肚子里有个人鱼宝宝之类的。” 说着,时九伸手在景止的腹部摸了摸,吓得景止缩到了被子里。 时九认真考虑过造孩子这件事,但她和景止的基因,似乎都有点问题,要是生出来一个很坏很坏的大反派,那该怎么办? 而且这身体还不是她的,总是觉得很膈应。 等到朱玑的门打开的时候,她留下来的话,应该就能用她自己的身体了。 在上一个世界的时候,时九就是完全态的一只大鸟怪,在那之后,她就可以从鸟变成一个人,而焦糖的身体掉到河里淹死了… 根据平行世界灵魂和肉身守恒定律,(作者君瞎编的),当时九试图用她自己的力量的时候,时空就会给她一个能容纳这力量的肉身,而不是让她来个爆体身亡。 没有肉身的灵魂,会留存在时空缝隙里,而时空缝隙,是可以沟通起不同平行世界的存在,就相当于中转站。 给时九一个足够强大到容纳灵魂的肉身,反倒降低了她乱来,变成时空缝隙的可能性。 想来很奇怪的是,从进入到这个世界开始,时九脑海里一点关于朱玑的记忆都没有,全都靠任务对象给她补课。 除了外表一样,身材一样,其他的毫无相似之处,就连宋南兮都开始怀疑她怎么突然像是变了个人… 而且身体还能自己长出翅膀来? 想明白之后,时九伸手捂住了景止的眼睛,“亲爱的,我要做个实验,你要乖乖地闭眼睛。” 他的睫毛有点长,挠地时九的手心痒痒的,乖巧地点了点头。 时九的后背上蹦住了一对翅膀,面容,四肢渐渐被羽毛覆盖,手指的指甲变得尖锐起来,双脚变成了漆黑的鸟类的足部。 周围有碎块应声破裂的声音,啪嗒一声,像是空气炸开了。 等到时九收回了一身的黑羽的时候,她自己也愣住了,没想到时空还真的给了她一具身体,这也太厚爱了。 她放下了遮盖着景止眼睛的手,面色红润地说道:“遇到你,好像真的会一直遇到幸运的事情。” “小九。”人鱼不知道时九为什么突然抱住了他,他也伸手抱住了景止。 从此心底的那点空缺就填满了。 人鱼睁开眼,愕然地看着时九平静的脸,他问道:“小九,你在想什么?” “想你。” “想我做什么,我现在就在你的面前,不是吗?” 时九笑而不语,要是你永远都是笨蛋人鱼就好了,“你现在对我这么好,以后可别后悔。” “我不懂,我只知道我喜欢你,亲爱的,因为你天天给我吃鱼和虾。” 时九心里那点旖旎全没了,她呵了一声,伸手在人鱼的腰部捏了一下,“你现在长得这么胖,少吃点好,还是小正太可爱。” 人鱼不明白,他搞不清楚太复杂的事情,他只知道自己开心,自己不开心,时九开心,时九不开心。 铂金色的长发挠在时九的脖子间,有点痒痒的。 戒指能变成头发,这个世界还真是够玄妙的。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人鱼死皮赖脸地抱着时九的腰不松手,直到时九觉得自己坐在床上,整个人都不得劲了。 她的后背炸开了一对红色薄如蝉翼的翅膀,“我是鸟,会吃鱼的,所以,你现在乖乖躺好了,我去给你买衣服。” 人鱼看到时九的翅膀的时候,上手摸了摸。 时九像是被人挠了咯吱窝,倒在床上忍不住笑了起来。 人鱼找到了让时九笑起来的开关,乐此不疲地碰时九的翅膀。 时九躺在床上笑得打滚,眼底流出了生理眼泪。 “景止!”时九怒吼道,但这声音很虚弱,听起来就像是小猫在撒娇。 景止露着上半身,微微地笑着,“嗯,我在听。”看起来挺像是个正常人来着。 “不许碰我翅膀了。”说着,时九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强制性地把翅膀收了回去。 说实话,她先在也搞不懂,自己的翅膀到底是从哪里长出来的,后背明明很平坦,连个犄角也没有。 时九去淋浴间给自己洗了个澡,打算出门买菜,顺便给长了腿的人鱼买一身衣服。 她伸手擦干了镜面上的雾气,照了照镜子,却意外地发现,镜子里的面容,明明是她自己。 漆黑的姬式长发,白皙地像是骨瓷一样的皮肤,眉眼温和清隽,这是她的脸,不是朱玑那样,自带万千风华的盛世美人,要温柔内敛地多。 时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而纤细,这的的确确的是她的手…… 034 这是我配偶,谁敢动她? 错愕远大于欣喜,时九伸手把镜面上的水雾擦拭干净。 “啊……好像遇到麻烦的事情了。”时九沉声道,如果用这样的外貌出去晃,还怎么帮朱玑复仇。 整容都没整地这么彻底的。 那条笨蛋人鱼难道就没有注意到她外貌的变化么? 时九用浴巾把身上的水滴擦拭干净,就像是往常一样,景止站在浴室的门口等着她。 在她出门的那一刻,就伸手要抱抱,时九擦了擦自己的鼻子,觉得鼻血又要流下来了。 “景止!现在你回被窝待着。”她避开了目光,故作冷淡地说道。 人鱼一不高兴就又要哭了,眼眶一红,冰蓝色的瞳孔里水雾弥漫。 一言不合就要掉眼泪。 想到那一床的珍珠,时九心情有点复杂。 美人落泪总是让人心存怜惜的,尤其这美人还是你心尖尖上的人。 时九叹了口气,从浴室里拽了一条浴巾出来,给景止把下半身挡住。 她抚慰地揉了揉长发,“小止乖。” 景止抱住了时九的肩膀,蹭了蹭时九的脸,“小九,我想吃虾,还有大螃蟹。” “…”时九板着景止的肩膀,笑着说道,“行,给你买虾和大螃蟹,你先去床上躺着,或者自己看电视去,别老是粘着我。” 景止得到了时九的同意,高高兴兴地回床上去了。 时九跟着走了过去,把床上的那些珍珠都收拾到了一个首饰盒子里面,满满的一盒子圆润洁白的珍珠… 时九把那一盒子珍珠都递给了景止,笑道:“景止,以后都别哭了,你看眼泪都变成珍珠了,拿在手里怪沉的。” 景止把盒子放在一边,又伸手抱时九,“你比它们加起来都要沉。”他的眼神很笃定,里面闪着璀璨的光。 “沉甸甸的,就住在这里。”他在自己的心口比划了一个圆圈。 时九心头一颤,手突然就附上了景止的眼睛,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永远当我的笨蛋人鱼吧,景止。”她小声说道,眼泪倏然间从眼角划下,如同一道银线。 景止的身体僵硬着,一动也不动,满心的孤寂突然被填满。 时九一直期盼着在某一天死于意外,在遇到景止之后,却开始期盼着永远,漫长而遥远的未来。 等到她松开手的时候,景止只看到时九匆忙站起身来,拿着手机去阳台上打电话。 他的手上落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泪水,伸出舌头尝了尝,是甜的。 时九打电话给宋南兮,“南兮,你让小黑接一下电话,我有事和它说。” 宋南兮这几天和小黑的关系已经从相互伤害变成了你侬我侬。 而且带着一只高智商还高颜值的猫出门,其实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 度假酒店里那些贵妇的猫猫狗狗,最近都被小黑用猫格魅力征服了。 饿了自己会倒猫粮,自己会洗澡和上厕所的猫,这是什么神仙生物。 “小黑,你亲妈让你来接电话。”宋南兮趴在游泳池边上玩手机。 小黑闻言立刻窜了过来,放下了手里的狗玩具,迈着矜持的猫步走了过来,叼着手机到了一旁。 “喵,主人么?”小黑喵喵喵地说道,最近它学人话学地很好,一旁的朱玑和兔子君也凑过来看看。 “时九打电话来了?告诉她我们现在过得很嗨皮。”朱玑说道。 “我们很好。”小黑继续道。 “我不是很好,我现在变成了我原本的样貌,而不是老师的模样,现在都没法出门了,你问问小白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易容之类的。” 小黑顿时就不高兴了,看向了兔子君,有点愤然地喵了一声。 不就是一只给地狱当过几千年工的兔子么,竟然要和它争宠,只要本宫不死,你就永远是妾! 小黑的尾巴一甩,兔子君敏捷地躲开了,反倒是小黑没站稳,甩了个屁股蹲,委屈巴巴地用猫爪子,给自己揉了揉屁股。 兔子君咧嘴对黑猫挤出了一抹笑容,后来居上,黑猫的家庭地位已经快要被它取代了。 “主人,有办法,让朱玑分一点魂力给你,那你就能随时伪装成她的样貌了。”兔子君说道。 朱玑撸起袖子,说道:“怎么操作,要抽点血什么的么?” 你一个阿飘也没有血啊…… “我们回酒店去找你,这要近距离传输才行。”兔子君淡定地说道。 时九闻言道:“我现在还在酒店的二十一层总统套房,你们早点过来。” 黑猫和朱玑看着面前身上揣着个狼牙棒的兔子君,突然觉得这只兔子,是只不同寻常的兔子。 “小白,你一只兔子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朱玑纳闷地说道,哪只兔子能会十八国语言,还能精通各种跨物种生物的语言的? 这还是个正常兔子么? 兔子君摆了摆手,谦虚道:“死的久了,见到的鬼多了,自然就会了。” 低调低调,要脸要脸。 朱玑闻言看向了黑猫,黑猫默不作声地别过脸去,“某些猫,天天说自己活了上万年,到现在连一门外语都没学会。” 黑猫缩成一个小黑团,它就不要面子的么?有本事咱们比打架啊? 挂了电话之后,小黑把手机叼着送还给了宋南兮,随即去找了现在还在房间睡觉的顾知希。 顾知希被黑猫闹醒了之后,就送小黑到酒店二十一层,被一堆保镖拦在了门外,便开车回酒店去了。 那七天的雪之森度假酒店情侣双人游还有一天呢,不能浪费了。 现在景止已经长出了腿,已经从人鱼过渡到了人,小黑也对景止没什么兴趣了。 朱玑抱着兔子君飘了进来,看到了躺在床上的景止,赞许地给时九一个大拇指。 “这波不亏,时九,你是怎么对一条人鱼叉叉圈圈的?”朱玑极为八卦地问道。 时九眉心跳了跳,“老师,我,我没有那么丧心病狂好么?” 朱玑调侃道:“时九啊,你之前都想对一个小正太下手了,为师对你的节操,已经不抱有任何的信心了。” 兔子君和黑猫一致地点了点头。 从上次为了景止这个“野男人”烧地狱这件事,它们就知道时九是一个已经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的女人。 时九无奈地把他们几个都带到了客厅里,顺带着把景止房间的门给关上了,收到了景止埋怨的小眼神一枚。 兔子君见多识广,了解不少旁门左道的事情。 易容其实用法术是最容易的方法,但现代世界灵力稀薄,估计成功概率不高。 “我今天试着恢复了一下本体,结果好像打碎了这个世界加在我身上的禁制,然后就恢复了原本的样貌。”时九垂眸叹息道,“给大家添麻烦了。” 朱玑躺在沙发上,挑眉笑道:“麻烦什么呀,你这样的小美人多麻烦我,我还开心呢。” “要想把朱玑身上的魂力传到你的身上,最容易的方法,就是交配。” 此言一出,死一般的寂静弥漫了开来,门嘭地一声被推开。 景止身上围着一条被子,露出的那条腿线条流畅,肌肉贲突着力量,拳头握紧,铂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看起来阴郁而愤怒。 “那是我配偶,谁敢动她?” 朱玑连忙捂着兔子君的嘴巴,“熊兔子不知道好歹,别和它一般见识。” 黑猫缩在了时九的背后,“主人,你男人要打你家兔子了。” 这种仗势欺人,小人得势的嘴脸是怎么回事? “…景止,你回房间去。” “那你要和别人交配了么?”说着,景止手指指着朱玑,眼圈红了。 人鱼泪腺都在这么发达的么,一言不合就要哭唧唧。 而朱玑显然是更惊讶的一个,这完全是无妄之灾啊,她保证她没想对时九下手过,她们现在可是纯洁又友好的师徒关系。 不是…景止一个大活人,怎么能看见它一个阿飘的? 今天超乎常理的事情太多,她想找个地方静一静。 之前听时九说景止变成一条人鱼,朱玑还不相信。 但现在她看着噼里啪啦哭了一地珍珠的景止的时候,朱玑信了。 黑猫撒了欢地在地上打滚,好多球啊,开心开心。 场景一度十分混乱。 时九看向了罪魁祸首的兔子君,兔子君从朱玑的怀里探出头来。 “你们想什么龌龊的事情呢?只是让主人和朱玑心领神会一下,心灵感应懂不懂啊!” 众人安静了下来,景止默默地抱着被子,在时九旁边坐好了。 朱玑抱着兔子君,到离他们远一点的沙发上坐着。 时九觉得景止在这就是个搅局的,不由分说地打横抱起,把他扔回房间的床上了。 给了个吻,就当是补偿了。 小黑的猫眼睛都瞪直了,把地上的十多颗珍珠都揽到了怀里。 “喵喵喵,这都是我的,我的。” 时九靠在沙发上,心好累,还是单身好。 家里有条人鱼还有只猫,还有只兔子,还有个阿飘,放在一起的威力,堪比是连环炸弹。 “小白,那要怎么做才行?”时九抬眸问道。 兔子君答道:“握个手,交流一下感情,增进一下彼此的了解,脑海里一起想同一个东西就行。” “这和交配有半分关系么?”朱玑咬牙道,“你不是会十八国语言,还会其他物种的动物语言么?你就不能用个别的词么,非要用这种容易引起误会的词。” “兔子一年四季都是发情期,我们很喜欢交配这个词。”兔子君很认真地说道,“而且交配也不只是叉叉圈圈,是你们太污了。” 众人无言以对。 035 咬痕 “到底是我们污,还是你这个家伙本身就在搞某种颜色的东西啊?!” 朱玑拎着兔子君的两只长耳朵,无情地把它扔到了一旁。 兔子君坐在了座位的中间,对时九说道:“现在的关键问题就是,朱玑不了解主人你,而主人你很了解朱玑。” 时九闻言道:“那需要我做什么?自我介绍一下么?” 兔子君抱着胳膊道:“是的,首先就从主人你最喜欢什么,和讨厌什么开始这次深入谈话吧。” “最喜欢的口味是辣味,最喜欢的人是景止,最讨厌自己。” 她回答地很干脆,反倒是听到答案的朱玑,黑猫和兔子君愣住了。 怎么有人最讨厌的是自己呢? 朱玑道:“我么?我最喜欢的是钱,漂亮衣服,漂亮鞋子,最喜欢的事情是演戏,最讨厌的人是宇文晟还有段浅白,最遗憾的是,流掉了的那个孩子…” 接下来的是漫长的沉默。 这不像是个增进了解的过程,反倒是彼此把血淋淋的伤口揭开来,展示给别人看。 良久后,朱玑说道:“时九,也许我们并不用多了解彼此,只要我们知道,彼此是值得信赖的人,我认为那就足够了。” “老师,也许我并不是个好人,但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我是真的想要为你做些什么。”时九轻声道。 朱玑愣了愣,明艳的五官舒展开,露出了一抹笑容,“时九,对于我而言,你就是个好人。你或许自己没有感觉,可你却是照亮我的太阳。” 兔子君拉着朱玑的手,又拉过了时九的手,“我觉得你们可以试一试。” 卧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这一次景止的身上穿着时九的浴袍,“我不同意。” 时九觉得自己养的不是一条人鱼,而是一个任性的祖宗。 舍不得打,舍不得骂,非要疼着惯着宠着才行。 她拍了拍身旁的沙发,“乖,过来坐下来看着,别说话。” 景止闻言嚣张地走了过来,顺带着还揽着时九的腰,其中宣示主权的意图不言而喻。 黑猫鄙视地看了一眼时九,有了男人忘了猫的主人,它才不稀罕。 接着,黑猫便自觉地到了兔子君的旁边蹲着。 兔子君把时九和朱玑的手叠放在了一起,说道:“接下来你们就一起想同一件事,嗯,比如,比如黑猫会说话这件事。” 无辜中枪的黑猫一尾巴抽到了兔子君的脑袋上,还能不能处了? 它现在才意识到,宋南兮竟然是最宠着它的那个人。 时九和朱玑的手交叠在一起,四目相对,脑海里想的都是黑猫会说话这件事,很不同寻常,还很麻烦。 当一只猫不仅是个话痨,还是个自大又自恋,唯我独尊,每天都要被自己的美貌迷倒,结果它还会说人话,无疑会变成一只磨人的小妖精。 两人的想法出乎意料的一致,从朱玑身上有一道雪白的魂力传递到了时九的身上。 兔子君一记绣花兔腿,两人的手分开。 “好了,就这么多的魂力就足够了,现在主人你试一下,把这点力量想象成你自己的力量,移到脸上,易容成朱玑的模样。”兔子君说道。 时九闻言阖上了眼睛,气沉丹田,一片黑暗而混沌的力量之中,有一道雪白的力量。 对于朱玑的模样,时九已经记得很清楚了,不消片刻,时九的脸就加上了一层易容,变成了朱玑的模样。 兔子君赞许地点了点头,原来不是它教导水平有问题,而是黑猫太笨了,你看主人这就很懂嘛。 “魂力很珍贵的,尤其是留在时空缝隙中的鬼魂,更是非同寻常,主人你不易容的时候,可以拿这力量用来打架。” 朱玑倒吸了口凉气,“唉呀妈呀,我觉得自己要被自己的外貌美死了。” 一旁乖乖坐了很久的景止反倒说道:“为什么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同之处?小九还是小九。” “白白的,瘦瘦的,笑起来有梨涡的。”说着,景止伸手捏了捏时九的脸颊。 时九看了眼兔子君和黑猫,一猫一兔子摆了摆手,表示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景止看不出来时九变了模样。 房间里只有景止是接近人的,于是他们几个也开始变得不确定了起来。 时九去卫生间照了一下镜子,明眸善睐,五官明艳大气,是朱玑的长相,心下安稳了不少。 等她出来的时候,景止又在啪嗒啪嗒掉眼泪了,黑猫在沙发上的珍珠堆里面开心地撒泼打滚。 人鱼变成双腿大概变得多愁善感了一些,前几天还是一个很无赖的家伙… 时九把景止抱在怀里,安慰道:“别哭了啊,再哭的话,便宜了小黑在珍珠堆里打滚了。” 景止抱着时九,说道:“他们说你上辈子放火把我烧成灰了,你不是说爱我的么,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质问的小眼神,就等着时九给一个回答。 时九噎着了,不由得咳嗽了起来,“咳咳咳,咳咳咳,谁说的?” 朱玑手指纤纤,指着还在打滚的小黑,兔子君的耳朵也指着小黑的方向。 时九拉着小黑的脖颈,冷声道,“小黑,下次不许在景止的面前,提起以前的事情。” 她身上带着寒霜,神情冷漠而严肃,一双漆黑的眼眸里泛着红光。 黑猫对这样的眼神再熟悉不过,以前的主人要发疯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眼神,它瑟缩了身体,乖乖地点头。 时九半跪在景止的面前,温和地说道:“我见不得你哭,你如果哭的话,我就再也不想见到你了。” 景止吓得原本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也缩了回去,“对不起,亲爱的。”冰蓝色的瞳孔缩着,身体微微颤抖。 时九满意地点了点头,把景止抱了起来,扔到了房间的卧室里,随手关上了门。 朱玑咂舌道,“哪有这样安慰人的,我对时九所有的幻想都破灭了,本来以为是个温文尔雅的绅士,没想到是披着羊皮的衣冠禽兽。” 黑猫更害怕,抱着兔子君语无伦次地喵喵喵叫着 它不希望时九变成以前那个毫无任性又凶残的婆娘,但似乎这已经是大势所趋了? 看惯了大场面的兔子君淡定地拍了拍黑猫的肩膀,“你要习惯。” 黑猫喵喵喵地说道,习惯个屁啊,我选择拒绝。 时九在景止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如愿以偿地看到景止颤栗了一下。 她温声说道:“不要哭,哭的话,就再也见不到我了。”笑容很温和,像是春风和煦。 景止眼里弥漫着水汽,随即又消散开,认真地咬牙忍耐着,脖子上又是一道咬痕。 036 电影君生 再过几天,就是金球球电影节颁奖典礼,电影“君生”的女主角朱玑,是这次众望所归的影后。 今天晚上的时候,时九用手机把电影投屏到了电视上,和景止一起看了一遍“君生”。 旁边还有朱玑抱着兔子君,和继续在珍珠堆上面打滚的黑猫。 要是颁奖典礼上被提问电影里讲了什么,也能回答一些出来。 “君生”主要讲了一个沦落人间的前朝遗孤,独孤信,从一个纨绔子弟转变成了一个工于心计的帝王,步步为营,最终夺得皇位。 朱玑饰演的角色是一个将门的小姐,顾微生,满门忠烈,却被奸臣陷害满门抄斩,仇恨前朝。 为了替家族洗清冤屈,手刃敌人,她隐藏身份,加入了独孤信的阵营里,成为了独孤信手上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各种阴谋阳谋之后,独孤信复国成功,而顾微生也替家族恢复了往日的荣华富贵。 在最后独孤信登基为皇的时候,为了巩固皇位,娶了天下第一商的女儿为皇后,也就是季染。 顾微生却因为战功被皇帝忌惮。 在一次谎称是进宫护驾的行动中,被万箭穿心而死。 死后被九九八十一根钉子订在沉木里,挂在山上,加上了符咒,生生世世不得超生。 一代女战神,终落得如此下场。 皇后季染被顾微生的最为衷心的下属宋无清欺骗感情,在权利的诱惑下,对独孤信出手。 失败后,独孤信将季染满门抄斩,在冰冷的皇位上孤独终老。 而宋无清去乱葬岗翻到了季染的尸体,把她背走了。 电影的最后一幕,是少年时期,太学里读书,独孤信为了逃学,翻到了顾府的庭院里,看到了在梨花树下挥剑的顾微生。 他在皇位上垂垂老矣,在想起了当年在大殿中央里顾微生被万箭穿心而死的景象,吐出了黑血。 一个老道士带着药丸过来,长生不老丹已经炼制好了。 他却把丹药挥手打掉了,长生有何用?这万里河山,万民朝拜,终究还不是一人形单影只,罗襟寒。 忠诚与背叛,爱情与友情,爱而不得,失去后才明白,各种人物的感情和错综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高超的拍摄技巧,演员好的演技和高人气的剧本,注定会让“君生”变成经典之作。 景止抱着时九的腰,有点委屈,又不敢哭,他的脖子上已经都是那些咬痕了,很疼。 朱玑哭地稀里哗啦,“我怎么演的那么好啊,怎么让这王八蛋活到最后了。” 兔子君体贴地给朱玑递了纸巾。 朱玑吹鼻涕,感慨道:“要是顾微生自己当皇帝,哪里还有独孤信的事?季染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 “季染为什么要造反?她家是皇商还有什么不满的。” “为了宋无清呗,她早就知道宋无清是为了给顾微生报仇才进宫的。” “那宋无清真的是太监么?”兔子君问道,“是太监,季染为什么还喜欢他?” 朱玑看着同样好奇的时九,叹息道,“你们怎么这么肤浅呢,又不是那啥就是全部了,季染那么漂亮,你是男人你不喜欢么?” 景止果断地说道:“我不喜欢,我只喜欢小九。” 时九摸了摸景止的脸颊,啵了一口,“我家景止真好。” 黑猫亮出了猫爪子,秀恩爱的必须死,下一刻就被时九温和的笑容震住了。 “主人,我就是看一下指甲是不是长了,喵喵喵。” 看完了电影之后,时九就回房间抱着景止睡觉了。 良辰美景,佳人在怀,不睡觉可惜了。 而醉生梦死的朱玑则是和兔子君还有黑猫又把电影刷了一遍。 一般来说,朱玑是不愿意回头看自己演绎的作品,她一直觉得,自己演的都是什么垃圾玩意。 然而当回头看的时候,却觉得这是哪个小天才啊,怎么可以把角色演的这么好呢?怪不好意思的。 景止的睡姿一直都不好,从前是,再很久前都是。 也许是白天景止的质问起了效果,时九晚上做梦的时候,又想起了地狱的那场大火。 穷尽黄泉碧落,都找不到他灵魂的恐慌。 “我不想殉情,我想救你…景止…别离开我…”她浑身颤抖着,手指冰冷地像是冰棱。 景止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凑近了时九,把她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胸膛的温度,让时九的身体稍微暖和了一点,渐渐安定了下来,就像是找到了一颗人形状的安眠药。 “小九,别怕,我们会一起白首到老的。”他的脸上是化不开的温柔。 时九好像唯独特别喜欢他的外表,还有他的身体。 那他会尽力一直貌美如花的。 朱玑问起了黑猫,“你家主人到底是什么?鬼神么?怎么地狱都能烧?” 黑猫粉红的舌头舔了舔毛绒爪子,“主人,是坑遍了三千世界,打遍各个平行宇宙无敌手,骗人钱财,还骗人感情的渣女。” 朱玑咽了咽口水,“可时九看起来不是那种人啊,很温柔,也不主张暴力倾向,对感情也挺专一的。” 黑猫停顿了片刻,“那只是因为她忘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她以前和人打架打输了,后来掉到一个低级文明世界了,我也是上个世界才找到她。” 朱玑倒吸了口凉气,“那一定是被打得很惨。” “可不是么,脑子都被打出病了。”黑猫嘀咕道,“不过一直维持现状也挺好的,从前打打杀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混吃等死多好。” “现在的景止,是上辈子的转世么?一个人转世还是从前的那个人么?” “灵魂是同一个,就可以认定是转世。”黑猫答道。 兔子君的耳朵动了动,说道:“景止不是个人,他的灵魂不正常,比魔神的还要黑,三千世界这样的灵魂不会有第二个。” “恶人只有恶人磨,反正我家主人也不是好人,只要她喜欢就好。”黑猫叹息道,它承受了它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压力和困惑。 “要是时九帮我完成了愿望,我会去哪?是灰飞烟灭么?” “传说中,在门后面,有另一片世界,叫云荒。”兔子君幽幽道。 037 影后的奖杯,给宋南兮的纪念品 景止还是没有从人鱼变成人,铂金色的长发依旧很飘逸,清早起床的时候还是会缠到时九的脸上。 魏凡一天一百万地打钱到时九的卡里,这种有钱任性的土豪作风让朱玑等人瞠目结舌。 金球球电影节在两天后,正好在朱玑的家,也就是g市举办。 时九和魏凡说过之后,就带着这条人鱼去了g市。 关于魏凡说的要一天另付一百万的住宿费,被时九严词拒绝了,就当是景止身偿吧。 和景止住在一起的这十天,时九拿到了一千万,g市一套公寓的钱。她家这条任性又金贵的人鱼,是真的金贵。 朱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颗柠檬精,酸地不行。 有没有个上辈子遇到过她的美男鬼,这辈子愿意带着万贯家财和她在一起的,她很可。 景家派了一架私人飞机给时九,把景止,宋南兮还有顾知希一起带到g市,也免得让人察觉到景止身上的异常。 上飞机之后,景止一直揽着时九的腰不放手,碧蓝的眼眸直勾勾地与对面的宋南兮对视。 坐着别人家的飞机,宋南兮硬生生把自己嗓子里的脏话给咽了下去。 长得美还有钱,只是这一脸欠揍的得意,到底是怎么回事? 呵,我和朱玑在一起的时间,可比你长,不要以为你现在得意,以后就能一直得意下去,说不定哪天就分手了。 前些天时九还喜欢地不行的小孩,这才几天就换成你了,说不定再过几天,就又要换人了。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时九岿然不动,淡定地抱着怀里的美人,顺便给景止编小辫子,再解开。 华丽而顺畅的铂金色长发,手感就像是上好的丝绸,让人爱不释手。 顾知希默默地背过脸去,衣领立了起来,脸都要挤在玻璃窗上了,生怕景止认出他。 但他的担心完全是多虑的,因为景止的注意力,一直在和宋南兮无声地对峙着。 景止十分清楚,宋南兮是他潜在的情敌,要被消灭的对象。 片刻后,宋南兮注意到了顾知希哆哆嗦嗦的模样,担忧地问道:“知希,你怎么了?以前也没见过你晕飞机?” 顾知希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我,我有点发烧。” 闻言宋南兮伸手,顾知希的脸顿时涨红了起来,宋南兮点头道:“确实有些烫,我包里有温度计,你量一下体温。” 黑猫闻言睁开眼,从宋南兮包里拿出了温度计,用猫爪子把温度计挪了过去,无言的默契。 “三十六度七,这不是挺正常的么?脸怎么就那么烫?”说着,宋南兮又试了一下 朱玑坐在时九另一边,手里抱着兔子君,翘着二郎腿悠悠地说道:“从前我怎么就没看出来他们两个有火花的,难不成真是旁观者清。” 兔子君难得开口道:“小黑现在就是一条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平常少言寡语的兔子,一旦开口就是怨气十足,让时九不由得侧目。 一时不察,时九把景止的头发拽了一下,低头一看,又要眼泪汪汪了。 在宋南兮他们面前,可不能表演眼泪变珍珠。 时九在景止脸侧亲了亲,算是安慰了,果然眼泪立刻就止住了。 朱玑嘀咕道:“要把单身狗骗进来杀了么?长得好看就可以为所欲为么?”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景止。 在时九看不到的地方,景止对着朱玑伸出了手,指尖尖锐,唇角绽开一抹森然的笑,目光咄咄逼人。 在神话故事里,人鱼有着非同一般的美貌和动人的歌声,他们是强大的海上狩猎者,把船骗到暗礁,把人吃了。 朱玑抱着兔子君,默默离时九远一点。 她算是看出来,这条心机鱼柔弱又爱哭只是表面,关键是骗时九亲亲抱抱举高高。 朱玑的眼神里带着点怜悯,时九啊时九,你看你,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栽在一条鱼身上。 苍天饶过谁。 到了g市之后,宋南兮和顾知希住在客房,时九和景止住在一个房间里。 朱玑抱着兔子君去看电视,今天周六,韩剧要更新了。 虽然很多年前朱玑就追过这剧,不过现在都忘掉的差不多了。 时九打开电视,把景止带去浴室让他冲个澡,人鱼离开水太久会觉得不舒服的。 晚饭由时九下厨,十八般厨艺样样精通,很快香气就弥漫了开来,宋南兮不由得往厨房探头。 从前怎么就不知道朱玑的厨艺这么好呢,真是暴殄天物。 过两天就是电影节了,也到了例行发微博的日子了。 这段时间,宋南兮总是被时九不着调的行为吓到,都忘了发微博这件事,粉丝甚至都以为工作室是被人盗号了。 朱玑给在厨房里炒菜的时九拍了照片,还拍了张一桌子的菜,配文是,大厨做饭,有口福啦!狗头狗头 很快点赞就破万了,评论区也纷纷扼腕,女神做饭的样子也很美。女神缺女朋友么,特别能吃的那种? 还有那种比较直白的,啊啊啊啊,我要给女神生猴子… 但往下滑下去画风就不太对了,朱玑拉踩新人,朱玑试镜耍大牌,朱玑跳槽四季娱乐。 黑粉渐渐冲到了前排,都是关于朱玑的负面新闻。 宋南兮皱起了眉,看了一眼还在厨房里忙活的时九,站起身来,去房间里安排工作。 打了电话给粉丝站的站长,商量着控制一下评论,顺便打电话专门的娱乐博主,买了水军反黑。 不把段浅白黑到糊穿地心,她这个金牌经纪人算是白当了… 光明正大的手段看不上,那咱就玩阴的,阴谋诡计,她可从来都不怕的。 朱玑抱着兔子飘到了房间里,看着宋南兮买水军的一系列操作,十分熟稔,显然已经是老手了。 她突然觉得有些对不起宋南兮,她十五岁开始演戏,到现在过了十多年了,也没有真正大红大紫过。 她对自己也没什么信心,毕竟比起演技,观众更多时候是看脸,越是新面孔越容易走红。 公司分到朱玑手里的资源一直也不怎么样,通告虽然多,但一直没有代表作品。 她已经在娱乐圈十多年了,已经过了一个女演员的保鲜期。 可在宋南兮两年前成为朱玑的经纪人之后,就用各种手段帮她拿到了好的剧本和广告。 和公司谈判,和广告商谈合同,和编导见面改她的人设… 宋南兮,她一个名校的硕士高材生,怎么就心甘情愿地当她的经纪人? 这是朱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 朱玑表面上的风光,那是因为有很多事情,都有宋南兮帮她做了。 朱玑失落地去厨房找时九,勉强打起精神,笑道:“时九,能帮我一件事么?” 时九把菜大火收汁,盛到了盘子里,点头道:“老师,你说。” 这是朱玑第一次这样认真地,让时九帮她做一件事。 “颁奖典礼的那一天,把奖杯送给南兮吧…这个奖杯上辈子是我最重视的东西,这辈子送给她,就当是留给她一个纪念品。” “…我会照办的,老师。”时九睫毛颤了颤,笑着答道。 038 演员都和自己的经纪人过不去 金球球电影节颁奖典礼当天。天气有些冷,还下着雨。 时九畏寒,原先的法式复古长裙便换成了一件白色斗篷西装。 保姆车一辆接一辆地往前开,在车里景止还抱着时九的腰,对面坐着面色紧张的宋南兮。 虽然大大小小的红毯也走了不少,但这一次对于朱玑和宋南兮的意义非同寻常。 虽然已经是众望所归的事情,但还是会觉得很紧张啊。 朱玑还没有得到过影后奖,拿到这个奖,她就能跻身到一线,这两年来赶通告赶到飞起,就都值得了。 朱玑和兔子君坐在宋南兮旁边,对时九说道:“时九,南兮的手都在抖?她好像太紧张了。” 时九笑道:“别怕,南兮。越是害怕的时候,越是要假装很擅长,要相信最后得奖的会是朱玑。” 宋南兮呼口气,也笑了笑,“怕什么,我可是金牌经纪人。珠玑,你这样说也太骄傲了,还是谦虚点好。” 朱玑挑了挑眉,“嗯,现在手倒是不抖了。” 时九在景止额头上亲了亲,温声道:“景止,你在车上等我,这次活动大概要三个小时,一结束我就来找你。小黑,你陪着景止,南兮要陪我进去。” 景止闻言点了点头,“早点回来,小九。”恋恋不舍地把手从时九腰上松开。 时九点了点头。 顾知希道,“下一个就是朱姐了,宋姐你准备开车门。” 车子稳稳地停在红毯的前面。 宋南兮拉开了车门,时九下车,宋南兮跟着走了下来,景止关上了车门。 朱玑走在时九的旁边,抱着兔子君,当一个谁也看不见的鬼魂也挺好的,“就像上次拍广告那样走,注意步伐和身形,注意在中间的时候半分钟,给各个方向的记者拍一下照片。” 时九轻轻地嗯了一声。 有专门的工作人员引导着宋南兮走工作人员专用的路。 为了避免出现上辈子朱玑出现的尴尬的局面,这一次时九穿的礼服,是宋南兮联系之前和合作品牌提供的,直接绕过了公司。 在时九后面走红毯的人,就是段浅白,她穿着一身白色鱼尾长裙,亮片闪起来很亮眼。 裙子的腰身很高,把腿衬得长一些,但胸也因此看起来很平… 段浅白是看起来很可爱娇憨的女孩子,偏要走御女风,复古的红唇看起来也有些老气。 时九看了一眼,并未在意,便继续往前走了。 闪光灯有些晃眼,时九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自带一米八的气场,行走间把耳边的头发掠到耳后。 在红毯中间,时九淡定地对着各个方向摆pose,面容隽秀,看起来很温润而帅气。 不由得让人想起,山明水秀,繁花似锦。 拍完照后,时九就跟着工作人员进场了,在空白的版面上签名。 朱玑不由得赞叹道:“时九,你真的不考虑以后转行当演员,你很适合吃这口饭的,都快要青出于蓝胜于蓝了。” “老师过誉了……” 时九找到了座位,坐了下来。 过了片刻后,宋南兮找到了时九,她的座位在时九的后面,时九旁边的位置上贴了纸条,是宇文晟。 这一次主演有提名作品的公司都有参加的资格,还可以带着旗下其他的艺人来。 毫无疑问地,宇文晟来了,在他另一边坐着的人,就是段浅白。 绯闻中心的男主和女主,这次要来证明一下他们的清白么? “亲哥绿了自己的弟弟,还带着弟弟的心上人来参加活动,啧,呼伦贝尔大草原都没有宇文熙头顶的绿帽子绿。” 朱玑坐在时九旁边的座位,这个座位是四季娱乐的,也就是宋南兮正在谈合同的公司。 位置上的人是季念冬,他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到场的。 朱玑凑近了时九,说道:“给你提前预警一下,今晚,季念冬要和他经纪人官宣,最佳男配奖是季念冬的。” “挺好的,怎么了?”时九问道。 “他经纪人没答应,表示他们不熟,不仅如此,季念冬那些女友粉也受不了。都要提刀砍了他经纪人。这一晚之后,季念冬就退出娱乐圈了。”朱玑叹息道。 难怪之前朱玑告诉她,不用和季念冬打好关系,他来娱乐圈追对象的。 当时时九下意识地认为,季念冬是追到了,没想到结局却是这样。 “老师,那你怎么现在告诉我?”时九问道。 “提前给你打个预防针,上辈子季念冬领奖的时候站我旁边,话筒一给他,他就告白求婚了,吓得我手里的奖杯都没拿稳。” 时九汗颜,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你们演员怎么都和经纪人过不去?”时九不由得笑了,摇头叹息道。 “朋友处着处着,共享了很多秘密,后来这友情就变味了,不是亲情就是爱情。”朱玑抱着兔子,也闷声笑了。 兔子依旧沉默不语,人类是最复杂的生物。 即便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它往往也不能理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片刻后,四周的座位渐渐坐满了人,宇文晟来的时候,和时九淡漠地点头示意。 段浅白坐在宇文晟的另一边,看时九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暗藏锋芒。 制霸娱乐圈系统给段浅白开了外挂,让段浅白能看到时九的灵魂,以后不要招惹人家了。 一片虚无的黑暗,从时九为中心,四周的世界景象都被扭曲了。 但位于中心位置的灵魂,却是一个看起来孤寂而瘦削的女孩,墨发雪肤,带着温和的笑。 看起来很具有欺诈性。 段浅白咂舌对系统道:“系统啊,看起来也没那么吓人,还挺俊的一姑娘。” 系统道:“你可别作死了,咱老老实实地制霸娱乐圈,赚钱发家不好吗?” 段浅白闻言靠在了座椅上,按照流程,要先看所有获奖影片的特辑,还要一段时间来颁奖。 这次她也是蹭了“君生”入围,借着公司的名额来参加的。 今年票房和口碑强势的电影,有古装权谋电影“君生”,校园爱情“二十岁的瞬间”,动画电影“美食城大作战”,音乐电影“冬日之后”,悬疑电影“九九年秘密协议”,灾难纪录片“病毒危机”… 金球球电影节有最佳影片、最佳剧本、最佳导演、最佳表演(男女主、配角)、最佳摄影人道主义奖等一系列奖项,对演员和导演来说,是一项殊荣。 主持人简短致辞之后,就开始播放影片片段的特辑。 时九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上播放的影片,内心深受震撼。 特辑的最后一幕是以灾难纪录片结束,年迈的医生坐在家门口,他看着人来人往,春暖花开。 在灾难里,他失去了自己同样身为医生的妻子,还有儿子。 孙子在门外蹒跚学步,儿媳妇做好了饭菜,习惯地摆好了五双碗筷。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每一个失去了家庭成员的家庭,都要继续生活。 也许病毒会在某一天卷土重来,但那些蹒跚学步的孩子也终会长大,变成勇敢的战士… 观众席已经陆续出现哭声,时九也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酸。 时九旁边的朱玑哭的最为厉害,仗着没人看得见她,肆无忌惮地哭着,手里拿着抽纸擦着鼻涕眼泪。 接下来便是颁奖的环节,而旁边空了很久的位置,终于也有人坐了过来。 是季念冬。 朱玑飘到了旁边宇文晟的头上,对时九说道:“你看我说的对吧,等到颁奖了他就来了。” 时九偏头看了过去,看到了季念冬手里拿着的戒指盒,里面有一对钻戒,很闪眼。 季念冬注意到了时九的目光,偏头看向了时九,问道:“你是戴着戒指走的红毯么?会被记者怀疑你结婚了的。” 时九抬起手,看了一眼手指上的铂金戒指,眸色深了些,温声道:“怀疑就怀疑吧,反正也是事实,上次密室逃脱节目的时候,我说过我和我爱人要订婚了。” “嗯,我记得。我还记得,你说你喜欢你爱人长得好看。我长得丑么,为什么我追不到对象?”季念冬懒洋洋地问道。 季念冬和景止美人的漂亮是不同。 在季念冬身上有种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的慵懒气质,眉眼稚嫩,又透着在少年和成人之间的青涩。 时九想到了朱玑说的话,有点叹惋,说道:“两情相悦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更多的情况,是一个人的单相思,譬如我经纪人。” 朱玑闻言猛烈地咳嗽起来,有没有搞错,这都能说,夭寿啊。 “别瞎比喻,我和宋南兮是很纯洁的感情,很纯洁的。” 时九无言以对,无动于衷。 季念冬闻言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宋南兮,宋南兮现在还沉迷在电影里,忙着擦眼泪。 时九也回头,看到了坐在季念冬后面座位的,季念冬的经纪人alex。 他的五官立体深邃,黑色眼睛,金色头发,皮肤很白,一看便知道是个混血儿。 alex穿着一身笔挺的红褐色西装,一般人还驾驭不住。看到时九看着他,礼貌地笑了笑。 上次录制的时候,时九一直没看见alex。 alex不止负责一个艺人,季念冬又是接工作很少,出来混着玩的那种,因而他工作的中心并不是季念冬。 “他不知道你喜欢他,他看你的表情,和看我一样,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咱们不熟。还有就是,你这个家伙竟然能拿奖。” 季念冬若有所思,点头道:“是我感情表现地不明显么?” 你这么懒洋洋的,谁都没放在眼里的样子… 除非对方一直在意着你,否则怎么知道你喜欢他。 “不能一见钟情的话,试试日久生情吧,试着成为他不可缺少的人。虽然宋南兮也没成功,但起码我知道了。” 一旁看着时九和季念冬窃窃私语的宇文晟冷笑了一声,他之前从邱以伐那里得到了消息,时九要订婚了。 看到现在的情景,他下意识地认为时九的订婚对象是季念冬。 季念冬木然地点了点头,把手里把玩的戒指盒放到了座位上。 接下来,主持人开始宣布获奖影片和获奖演员。 039 家里爱人会吃醋,闹脾气还要哄 主持人宣布了获奖名单,灯光转到了时九身上,她淡定地鼓鼓掌。 大屏幕投影出时九的神情,有些过于平静了。 上一届得奖的女演员,可是飞快地站起来,往着舞台冲了过来。 时九站起身来,往着舞台走去。 朱玑坐在座位上,抱着兔子君,当年她获奖的心情似乎被记起来了。 那么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认可。 她回头看向了宋南兮,宋南兮的目光紧随着灯光下的时九,眼睛里充满了喜悦的泪水。 她身上的荣光,都是宋南兮帮她寻来的,是宋南兮成就了影后朱玑。 一个成功的女演员的背后,总是有一个成功的经纪人。 朱玑心里有些涩,上一世,她为了和宇文晟结婚,一直处于半退隐的状态。 后来宋南兮没有带其他的艺人,退出了娱乐圈,成为了一个世界五百强公司的hr,事业一直很成功,和她的联系也越来越少。 宋南兮是被她耽误了。 时九登上了舞台,她穿着一身利落的披肩白色西装,黑色的长发披在身后,从主持人手里接过了奖杯。 她的目光透过了人群,看向了朱玑,朱玑举起了兔子君的爪子和时九打了个招呼。 时九笑了笑,随即看向了坐在朱玑后面的宋南兮,宋南兮只是对着时九傻乎乎地笑了。 这个暗黑萝莉,难得有这样傻乎乎的笑容。 “这已经是朱玑第三次获得最佳女主角提名了,这一次终于拿到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穿着红裙的女主持人眼底闪着亮光,手指颤抖着把话筒递给了时九。 很显然,她比时九更激动。 时九不由得唇角勾起,看向了主持人,眉眼弯弯地说道:“当然是很开心,十年磨一剑。” 主持人的脸微红,看向了观众道:“如果她是一个将军,她一定是战场上最勇往直前的那位;如果是一个爱人,她一定是最多情的那个;如果是一个故事,一定是有最传奇的部分,让我们再次恭喜,凭借君生的顾微生,获得第二十一届金球球电影节最佳女主角奖的,朱玑!” 台下掌声如潮涌,时九却很平静,这是朱玑的奖,她不过是替她站到这舞台上而已。 接下来是感谢阶段,时九按照朱玑之前教给她的内容,感谢导演,感谢拍戏的男主角,感谢粉丝,最后要感谢的人,便是宋南兮… 这个朱玑最在意的人,最觉得对不起的人,她的经纪人。 “宋南兮,谢谢你把最好的时光,都用来造就了演员朱玑,这个奖杯,不仅是属于我,还属于你。” 镜头转向了观众席上的宋南兮。 宋南兮捂着脸,错愕地又哭又笑。 真是的,搞不懂这个家伙在想什么,有谁会在这样重要的场合,把最重要的人,说成是经纪人的… 宋南兮心想,朱玑真是个大笨蛋,全天下最笨的那个大笨蛋。 可她为什么觉得心脏像是掉到了冰淇淋瀑布一样,甜丝丝的,清清凉凉的,又暖融融的。 这样忽冷忽热,她是不是病了…… 时九站在台上,看着朱玑趴在座位上,朝着座位后的宋南兮笑。 时九微皱着眉,随即绽开笑容,“要是觉得很感动的话,下次吃饭的时候,就别念叨着让我少吃点了。” 宋南兮气鼓鼓地瞪大了眼睛,在大屏幕上显得奶凶奶凶的,凶巴巴地小声说了句,也没看见真的你少吃了。 台下哄堂大笑,他们信了,宋南兮真的会要求时九少吃点。 季念冬看着宋南兮,若有所感。 如果习惯了一个人在身边,就算不能发展成爱情,也能在对方的心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也想要alex习惯了他的存在。 时九拿着奖杯回到了座位上,下面是最佳男配奖的季念冬。 当主持人问及季念冬接下来的计划安排的时候,季念冬很难得地说道:“多拍戏,带着我的经纪人。” 女主持人觉得今天获奖演员怎么都和自家的经纪人杠上了? 如果不是时九的经纪人是女孩子,季念冬的经纪人是男孩子,现在粉丝应该疯地差不多了…… 但主持人显然低估了粉丝无节操磕cp的热情。 说完致辞之后,季念冬就拿着奖杯下来了,依旧坐在时九的旁边。 颁奖仪式结束之后,为了避免粉丝堵门口,明星们是从后台出去的,直接去地下的停车场。 获奖的演员还有一些采访要参加。 时九坐在沙发上,前面是一排半蹲着的记者他们大多带着录音设备,不方便坐着,更何况也没座位。 宋南兮记下了所有网站的邮箱地址,让顾知希用录音器来录音。 这样的话,记者们也能席地而坐,不用那么辛苦地半蹲在地面上,更何况一堆话筒堵在脸上,拍摄的画面也不会很好看的。 大多数问题都是关于她获奖之后的感受,接下来的行程计划,要不要参加某档期的剧,但最上头的问题还是来了,情感问题… 宋南兮隐约猜到时九会透露自家那个又金贵又黏人的爱人。 但那也没关系,现在谈恋爱什么的,也算是增加热度了。 从出道开始,朱玑一直是零绯闻,一夜情倒是不少,没付出过什么真感情。 这一次,也但愿如此吧,过不了多久就分手。 某卫视娱乐记者问道:“最近有消息称,朱玑和季念冬谈恋爱了,刚刚在颁奖典礼,两位表现地也很亲密,请问是真的么?恋情有多久了,能给我们透露一下么?” 宋南兮一脸黑线,这特喵的,不是夭寿么? 季念冬是四季娱乐老总季涟漪的亲弟弟,这次季涟漪愿意和时九签约,还是季念冬牵线的。 他们之前一起参加过密室逃脱的综艺,季念冬对时九的印象还不错。 最近谈合同的时候,季涟漪那护弟狂魔的架势,要是真和时九传绯闻了,估计他们合同也不用继续了。 再者,人家季念冬有心上人了。记者们拉郎配的能力也是一绝。 宋南兮刚想要开口糊弄过去,什么私人情感问题不能泄露之类的。 时九抬起左手,托着下巴,温声道:“家里爱人会吃醋,闹脾气了还要哄,大家可千万别给我写什么绯闻。季念冬和我只有上次录密室逃的时候碰到过。” 记者们对着时九的戒指就是一顿猛拍,刚得了影后奖就宣布恋情,还真是够坦白的。 而且这强烈的避嫌和求生欲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有的人看起来是个正经人,背地里还养了条小狼狗?小奶狗? 但他们都想错了,时九养的是一条任性又金贵的人鱼…… “请问男友是圈内人么?” “两位交往多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 “你们两位已经订婚了么?” “能透露一下,男朋友多大了么?” 宋南兮下意识地挡在时九的面前,笑着说道:“录音原件待会儿就会发到各位的邮箱里,今天朱玑也很累了,采访到这里就结束吧。” 说完,宋南兮护着时九,离开了房间,往着地下停车场去了。 保姆车的门打开,一双修长的手伸出来,把时九拉上了车子。 眼疾手快的记者拍到了那只手上戴着和时九一样的戒指,他就是时九的正牌男友。 立刻有人打电话给同社的同伴,去酒店蹲人… 040 景止的醋坛子翻了,咬时九 当天的热搜榜单,前二十位有五个都被时九占了。 #朱玑表白经纪人,#朱玑的爱人,#朱玑金球球奖影后,#朱玑和季念冬,#演员和经纪人过不去。 时九在台上对宋南兮表达谢意的那段视频播放量破了千万,有粉丝光速建立了cp站。 御女影后和黑萌经纪人,磕她们不香么?你我本无缘,全靠粉丝拉郎配。 罪魁祸首时九正在车上的后座坐着,抱着三个小时没见到她的景止,一口一个亲爱的哄着。 宋南兮看在时九把影后的奖杯都送给她的份上,现在心情还很明媚。 此时宋南兮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还要把那些录音文件剪辑一下,然后发给记者们。 有的回答可能会导致一些不必要的争论,先剪辑之后再发给记者们。 保姆车中间的帘子拉了起来,好让时九休息一会儿。 而事实却是,只要有景止在时九的旁边,休息对于时九而言,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朱玑抱着兔子君,带着黑猫,坐在时九的对面,看着觉得牙疼。 但是前面也没有座位了,除非他们愿意飘在手刹上蹲着。 秀恩爱,分得快,朱玑在心底默默诅咒道。 景止这人先是个小娃娃,现在又是个人鱼什么的,时九要是和他终此一生,谁知道这个疯狂科学家又会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怪物… 顾知希和景止之前在车里看直播,时九那段强势表白宋南兮的话,自然也被播放了出来。 醋坛子翻了,收不回去了。 现在已经不是一句亲爱的,就能解决问题了,就算是一百句也没用。 景止趴在时九的脖子上,红着眼睛咬了时九一口。 时九觉得自己脖子上有一对尖锐的牙齿没入,带着强烈的刺痛感,软乎乎的舌头温暖潮湿,带着抚慰的意味。 人鱼的牙齿是极为尖锐的,不消片刻,时九就觉得自己大脑有点缺氧,供血不足。 直到时九脸色变得极为苍白,朱玑这才连忙让小黑阻止景止继续吸血。 小黑弹跳起身,它等着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终于有正当理由,可以把这个美色误人的景止给揍一顿了。 它已经嫉妒景止得到主人的宠爱,嫉妒了很久了。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它已经陪了主人上万年了,景止算是哪只小猫咪。 他不就是最近这几辈子才出来的一个,平平无奇的,靠脸吃饭的,普通人么? 它现在不是小黑,它是钮枯禄氏黑羽,为了贯彻爱与真实的邪恶。 小黑一尾巴上去,景止松开牙齿,敏捷地拎住了小黑的后脖颈。 小黑瞪了瞪景止,猫爪子和猫腿在空气中,有点凉。 一旁的朱玑和兔子君眼观鼻,鼻观心,一副不必管我们,你们继续的看戏模式。 朱玑,兔子君,黑猫,三者之中的战斗力如果要排个序的话,黑猫是第一,兔子君其次,再然后就是朱玑。 处于顶端位置的小黑都被景止秒杀了,那他们也不用作无谓的反抗了。 时九头有点眩晕,靠在景止怀里晕晕乎乎的,软声道:“景止,小黑,别闹。” 景止乖巧地松开了小黑的脖子,小黑乘机偷袭,被景止拎着猫爪子,扔到了椅子上。 小黑趴在椅子上,自闭了。 朱玑趁机道:“时九,他怎么能吸你的血,太过分了,要是你失血过多了怎么办?” 景止闻言紧张地抱着时九,担忧地问道:“小九,小九你失血过多了么?对不起,你尝起来很可口,我没忍住。” 时九对着景止点头温声道:“景止,没关系,我没事。”她揉了揉额头,深呼吸了几次。 朱玑瞠目结舌地问道:“时九,他都这样了,你都不生气的么?” 面对景止的时候,时九似乎特别没有底线,宠着惯着,要什么给什么,连句重话都很少说。 明明是能一脚踹翻持枪暴徒的人,却乖乖地给景止吸血。 话说人鱼为什么要吸血? 难不成是基因变异了? “今天代替老师,在台上对宋南兮表达感谢,景止看了直播,现在吃醋了,要是喝口血就能消气就好了。”时九无奈地扶额道。 朱玑撸了撸兔子头,嘀咕道:“切,不就是吃个醋么,还趴在脖子上吸血?” 朱玑的目光极其不善地看着景止,有的家伙,仗着自己长得美,就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么? “时九,你脸色都白了,你这样惯着他,哪天说不定睡着的时候,就被他吸成人肉干了。” 此言一出,愣住的人反倒是景止,他担忧地问道:“小九,没有血的话,你会死么?” 时九点了点头,随即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就多喝几口,我会好好补血的。” 景止果断地摇了摇头,伸出舌头舔了舔时九脖子上的牙印,伤口很快就被治愈了。 “我以后不喝小九的血了,小九要一直一直活着。”他认真地说道。 时九眉眼温柔,点头道,“好,我们一起白首到老,等到那时候,在庭院里放两张躺椅,晒着太阳慢慢地摇。” 时九头晕的感觉还是没有消除,毕竟人鱼的唾液只能治愈伤口,又不能补血。 她今天有些累了,靠在景止的怀里,呼吸之间,慢慢地睡着了。 景止把一旁的毯子拿了过来,展开轻轻地盖在时九的身上,把时九的头挪了挪,垫在他的肩膀上。 朱玑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倒是她多管闲事了。 算了,在去门后的世界之前,也就是去“云荒”之前,她就和这兔子君和黑猫相依为命吧。 本来以为时九丧偶,她还有点撩拨成功的可能性,没想到横空杀出个景止的转世出来… 在她之前,还不知道时九遇到过多少美人,有缘无分,君无情妾有意的事情,也不知道遇到了多少。 记者们都去星耀集团安排的艺人酒店住宿酒店堵时九了。 而事实却是,财大气粗的朱玑在g市有她自己的房子,还不止一套。 早有预料的宋南兮,让顾知希开车到朱玑的另一处房产。 这是一栋在郊区的别墅,离市中心远了点,但好在环境清幽,地处偏僻,记者们找不到。 无论如何,宋南兮的目的达到了,这一番操作下来,上网的网名基本上都知道了朱玑拿了影后的事情。 朱玑这个名字,从二线明星挤入了一线明星的前列,商业价值榜进入了国内前二十位,女明星中的第五位。 041 人鱼叒生气了,时九的问答直播 热搜炸起来的时候,宋南兮还在淘宝上沉迷于要给影后奖杯找一个好的架子摆放起来。 时九带着景止在庭院里面架着烤架,今天晚上打算吃烧烤。 夜色昏沉,顾知希搬了座椅出来,把彩灯也挂了起来。 他原来学的是室内设计,要不是为了继承家产,也不会来星耀娱乐历练。 顾知希坐在椅子上,没忍住登录了小号,去微博上围观了一下。 没想到一条新的爆料迅速登顶,彭子费在一次采访中说,隐隐约约有听说过啦,朱玑准备和她的爱人订婚了。 下面是邱以伐的一条高赞评论,单个一个狗头,还有一个囍字。 怎么感觉这么贱兮兮的,时九和彭子费还有邱以伐也就在密室逃脱的综艺里见过面,交集也寥寥无几。 表现地大家很熟,这样蹭热度,真没节操。 朱玑工作室和私人账号下面已经被粉丝炸了。 大多粉丝还是比较积极,毕竟出道到现在一个绯闻男友都没有,这样很有可能会孤独终老。 朱玑出道十年,粉丝异常佛系,大多是演技粉和妈妈粉。 佛系粉扛着他们的四十米禅杖下山的时候,场面也不容小觑。 他们把隐隐约约听说过这句话直接骂上了热搜。 彭子费本身就没什么作品,这种蹭热度的行为遭到了无数网友的群嘲。 邱以伐那条意味不清的评论被他见风使舵的删除了,不过截图还是留存了下来。 顾知希犹豫再三,还是把手机递给了一旁刷淘宝刷地很开心的宋南兮看了一眼。 宋南兮瞥了一眼,随即说道:“你看,我就说彭子费和邱以伐这两人很恶心吧,装的跟个老实人似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他们,给咱们珠玑增加热度。” “宋姐,不用我们发个声明什么的,辟谣一下么?” “为什么要辟谣,他们说的是实话啊?”宋南兮悠悠地说道,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时九和景止。 不就是给烤炉点个火么,还要搂搂抱抱的? 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们安排一张床。 顾知希顺着宋南兮的目光看了过去,“那就由着他们和朱姐表示很熟的样子么?” 宋南兮想了想,“那就今晚给粉丝开个直播吧,到时候粉丝问起的时候,自然就回答了。趁热打铁,这几天在网友面前混个眼熟。” 时九点好火之后,翻烤着各类食材,景止在一旁给她扇风。 “小九,小黑说,你上辈子用火把我烧成灰了,还烧了整个地狱。”景止貌似无意地说道,小眼神却偷偷地瞥着时九。 时九的脖子还在隐隐作痛,景止那一下咬地可疼了。 再不解释的话,时九担心这条笨蛋人鱼又要在她脖子上咬一口。 “景止,人死了都是要火化的,而且我是和你死在一起的,至于地狱,那是它自焚的,跟我没关系。”时九目光闪烁地说道。 景止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是人鱼,要是越烤越香的话,你就把我吃掉,然后继续活下去吧。” 时九闻言错愕地看着景止,忽而笑了,点头道:“嗯,好。” 如果越烤越香的话,我就吃掉你,再继续活下去。 “小九,约定好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景止冰蓝色的瞳孔颜色渐渐黯淡,定定地看着时九。 时九踮起脚尖,勾着景止的下巴,在他的唇瓣上落下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这是和景止的约定,我一定会好好遵守的。” 缩在炉子旁边,嘴里叼着一条鱼的小黑,顿时觉得自己嘴里的鱼味道不是很好了。 为什么要做这种诡异到不行的约定啊?景止脑子出问题了,主人为什么还要跟着她出问题? 吃完了烧烤之后,宋南兮用专门的装备搭在了客厅里,打光,录音,一应俱全。 在准备好拍摄设备之后,宋南兮特地让景止回房间待着,小黑看守。 景止也很乐于和小黑共处一室,一只会说话,还知道时九往事的猫,可以让他知道更多关于时九的事情。 而小黑也乐于暗戳戳地告诉景止,时九曾经深爱的人,不是他,而是上辈子那个少年…… 宋南兮把景止和黑猫都反锁在了房间里。 要是景止被曝光在媒体面前,别说是时九要对她发疯,就是景家也不可能放过她。 宋南兮对景止的判断就是,人长得挺好看的,平日里也很冷静自持。 就是和时九在一起的时候,就像是黏糊糊的麦芽糖,粘牙。 宋南兮不爱吃糖。 时九上线直播,旁边坐着朱玑,兔子君缩在沙发上,看着直播的屏幕。 弹幕滚动着,礼物刷到时九看不清屏幕里的面容。 朱玑说道:“打个招呼吧,说句晚上好之类,挑几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问题回答一下就好。” 言罢,朱玑把兔子耳朵拎了起来,乐此不疲的撸毛。 时九闻言轻声道:“晚上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目光沉沉。 一想到这一个屏幕的后面是上万个不知道模样的人,时九就觉得自己有点抗拒。 时九淡定地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挑了几个出现次数比较多的回答了一下,“以结婚为目的交往的,目前已经很久了。” 就像是宋南兮预料的那样,直播间有人提起热搜上彭子费说的那句,隐隐约约有听说过。 时九正色道,“我和彭子费和邱以伐都不是很熟,和古丽和季念冬还有闻越也都是点头之交。” 朱玑一言不发地看着弹幕,指着其中一条,说道:“时九,答这一条。让粉丝们适度地自由发挥,但不要联系真人,也考虑一下宋南兮将来的对象。” 时九按照朱玑的话,回复了那个关于要建立朱玑和宋南兮超话的问题。 宋南兮站在灯布的后面,紧了紧衣服,明明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人,为什么她现在看着觉得如此陌生? 温和沉静,冷静自持,指挥若定,那是和张扬欢快,明媚灿烂的朱玑,完全都不相干的词语。 是不是她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最近才疯狂弥补她? 又或者,朱玑现在正在打算着什么,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宋南兮看时九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了。 这其中一定有阴谋。 “和星耀续约的可能性不大,哪家给的资源和条件好,就去哪家公司。”时九答道。 宋南兮有一瞬间的茫然,连忙给时九打手势,这个怎么都告诉给粉丝了? 要是星耀到时候倒打一耙,说是朱玑放弃了一心栽培她的公司,到时候说都说不清…… 时九见状微微愣住,对屏幕说道:“问些别的问题吧,南兮不许我说这些事情。” 弹幕却刷起了“妻管严”,“威武我宋姐”,“哈哈哈,这也很耿直了”。 后面的都是一些比较轻松的问题了,时九的心情也缓和了一些。 “最近是我做饭,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要不然南兮对吃多少管的很严。”时九垂眸笑道。 “我爱人不是圈内人,大家不要打扰他的生活。喜欢他什么?嗯,喜欢他的全部。当然,起因是见色起意。” 此言一出,时九看到屏幕中反射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等时九回头看的时候,只看到景止的一只手,关上了门。 小黑蹲在地上,委屈巴巴地喵呜了一声,它不过是说了句,“你这种姿色的,我主人以前不知道骗过多少个。” 然后就被景止无情地扔了出来。 还能不能好好相处了? 它恨这冷酷无情的世界。 时九一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是时候下播了。 说了句晚安,便关掉了直播的页面,摄像头和录音也都关掉了,把手机递给了宋南兮。 “我去看看小黑怎么了。” 时九站起身来,小黑一看到时九,第一反应就是面壁思过,四只猫爪子都老老实实地放在了地上。 时九半蹲在地上,拎着小黑的后脖颈,温声道:“小黑,你干什么坏事了?” 只是这声音在小黑听起来,就不是很和善了。 小黑的尾巴耷拉着,一蹶不振。 “喵呜。”我只是一只单纯的小猫咪,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时九松开了手,小黑随即蹦蹦跳跳地去找宋南兮寻求庇护了。 有一只会说话还话痨的猫,有的时候也会很倒霉,以前主人干的糗事,它都会替主人记住。 时九敲了敲门,下一刻门就开了,然后被景止拽到了房间里。 景止的手抵着时九,铂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他贴近了时九的脸,眼睛里一片冰蓝,手腕上面有细碎的蓝色鳞片。 “时九,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多少男人?”景止凑近了时九的耳朵,吐气如兰,声音极为地冷。 他的手指有些尖锐,伸入了时九的衣襟,时九下意识地伸手,抓住了景止的手腕。 “不能这样。” 时九微微偏头,看向了景止的眼睛,问道:“景止,为什么要生气?小黑和你说了什么?” “说了那万年里,你有过多少蓝颜知己,譬如刚被拆了地狱的扶云,你不是差点嫁给他了么?” 时九呼吸一窒,唇角被咬破,血腥味在口腔弥漫开。 这是又生气了么… 人鱼景止,原来不是一直都是那样温软的,凶起来,也很让人束手无策。 042 你是不是 “景止,我说了不要,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时九的手肘砸在了景止的手腕上,反手拉住了他的衣领。 “现在后悔晚了,我的人鱼…” 时九把景止懒腰抱起,扔在了床上,把他反身压制住,手在腰上的软肉捏了一下,“小腰真细。” 顺手摸了把腹肌。 (以下为不可描述画面,不可描述的不可描述。) 宋南兮站在门口听到了声音,耳朵顿时变得一片通红,扣门的手停在了半空,捂着脸回房间了。 顾知希看着宋南兮跑远,秒懂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耳尖也红了… 朱玑左手抱着兔子君,右手抱着黑猫,笑道:“又是咱们三个相依为命了,小黑你可以啊,说什么了,让时九直接把景止办了?” 小黑蔫儿吧唧地喵喵喵地叫了几声,这个发展趋势不符合它的预期。 时九一直怜惜景止身体不好,欺负一条笨蛋人鱼,总有一种乘人之危险对人动手的感觉。 伪君子时九一直坐怀不乱,清心寡欲,无奈景止太岁头上动土,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 她看他才不笨,笨蛋会天天要女孩子亲亲抱抱举高高么?笨蛋会缠着人想听叫亲爱的么? 这都是人鱼骗配偶的套路… 时九直播的内容又在网上炸出了一堆热搜,很闲的网友们把彭子费和邱以伐又骂上了热搜。 蹭人热度这种事情,大家都是好朋友的情况,你好我好大家好,但一旦被正主提出,咱们不熟,这就很尴尬了。 买来的水军也没用,刚发博就被网友群嘲到自闭。 四季娱乐的老总季涟漪收到了邱以伐的求救电话,让她帮帮他……要不然就把他们之间的关系爆出来。 邱以伐现在被网友群嘲,有几家还在谈的广告,直接拒绝了他。 季涟漪被气笑了,这是她头一次被一个男人威胁,男女关系发展到如此的,季涟漪也是第一次。 一个蹬了她跑了的鸭子,现在都敢威胁金主了? 她对枕边人一般很宽容,资源没少给过,当时在邱以伐身上,季涟漪也砸进去不少钱。 季涟漪图的就是邱以伐身上那点清高的劲。现在倒是看个清楚,清高是假,不知好歹是真。 四季娱乐旗下的号自己爆了料,邱以伐和我们公司某位女性老总之前存在某种不正当交易,后来跳槽了,你们懂的。 网友们很懂,没想到一个蹭热度事件,抖落出这么多瓜来。 邱以伐也得到了一个新的称号,御用鸭王,一夜之间糊地很透…… 彭子费趁机撇清关系,拉踩了一句,你太让我失望了! 一波操作落实了鸭王本鸭。 综艺上两人互帮互助,相亲相爱,此时落井下石,立见人品。 段浅白在家里的跑步机跑步,每当她跑四百米,就有四十的积分,按照这样计算,想要杀了宋南兮,也就只要她跑个二十万米就行了。 制霸娱乐圈系统在段浅白的脑海里开了上帝视角,看了下邱以伐被全网黑的过程。 网络世界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可以很简单,讨厌一个人也可以变得极为容易。 段浅白顿时觉得跑步不香了,“喂,系统,这是那位早就想好了的事情吗?那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吧。” “大概吧。”系统哭唧唧地说道,“我早就和你说了,让你不要惹她,那位是来这世界做任务的,你就不能离她远点么?” 段浅白埋怨道:“任务任务,你知道那位是什么任务么?” 系统幽幽叹息道:“据白富美系统透露,这位是替人复仇的,在上一个时间线里害了朱玑的人,这个时间线都要遭殃。” 段浅白咽了咽口水,“我擦,那我上个时间线没害过朱玑吧?” 系统冷哼了一声,吼道:“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没那么大的权限,还能追溯时间。” 段浅白挠了挠耳朵,“吼什么吼,耳朵都吵的疼,那我还是继续跑二十万米,兑换个杀人权限吧。” “你还想杀宋南兮么?”系统道。 段浅白答道:“对啊,上次我和宇文晟那事情被爆出来,不就因为她么?你怕什么,做的隐秘点就是了。每天都会遇到各种意外,就算宋南兮死于意外,也不足为奇。” 制霸娱乐圈系统现在觉得自己是个智障,为什么当初要选这么个宿主,图她胆大又有野心?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和往着作死的路上一路疾驰有什么区别… 当晚的凌晨,宋南兮的工作邮箱里收到了一封邮件,来自凌晨两点的纽约,是司徒的邮件。 除了恭喜朱玑获得影后的事情,就是邀约朱玑参演沉默的黑猫女主角。 现在段浅白的名声不好,陪睡高层,还劈腿两兄弟,有图有真相,凉的比北极熊还凉。 北极熊做错了什么…… 在这种情况下,电影公司有权解约,避免损失。 而私人原因就是,司徒对宇文熙深刻的友情,让他对段浅白很反感。 第二天一早起床的时候,时九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被子拎在肩膀上,挂着一双熊猫眼的景止,正用一种阴郁而怨愤的眼神看着她。 时九淡定地背对着景止,拉起了地上的衣服,穿好了衬衫,下一刻就被景止拽住了手臂。 “你要翻脸不认账么?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尾音发颤,委屈极了。 “你是不是馋我身子,你下贱。” 时九闻言手指抖了又抖,睫毛颤动着,忍着笑意,故作冷淡地说道:“昨晚,是你自己说让我继续的。” “那也是你说的,以后会只喜欢我一个人的……” “床上的话,是不能当真的。”她轻轻地抽回了手,扣上了纽扣。 时九感到手上有一枚冰凉的珍珠砸在了手指上,一回头,景止泪眼婆娑。 她连忙抱住了景止,手忙脚乱地说道:“别哭啊,我没说不承认啊,当真,当真还不行么?” “以后就喜欢你,就喜欢你一个,我保证,我发誓……” “我不信你的话。”景止呜咽道。 时九跪在床上,亲吻他眼角的泪,“那你咬我一口,能消气就行。” 043 和星耀集团解约,交易的把柄 时九哄好了景止之后,就起床做早饭了,用烤箱烤了一些面包胚,加上一些植物奶油和水果作装饰。 顺带着熬制了一些粥,她现在觉得自己双腿都有点发软。 朱玑和兔子君还有小黑,昨晚看了一夜的悬疑盗窃的电影,直到他们现在已经看腻歪了套路。 一个又胖又瘦有男有女的团队,加上一个反转,再加上反转里的反转,最后再来个反转,表示故事永远都不会结束,这就是悬疑盗窃电影的全部了。 朱玑对里面用魔术偷东西的情景很好奇,水流是如何在空中静止的。 小黑揭穿了,水滴从天而降,加上一个音箱发出一定频率的声波,雨滴就能实现相对静止,还能看到往上飘的雨,斜着飘的雨。 朱玑表示自己再也不想看了。 魔术本身的魅力,就在于它的神秘,和不可揭穿。 一旦被揭穿了之后,魔术就失去了所有的诱惑。 时九做好了早饭,顾知希和宋南兮到了座位上的人时候,景止正双手环抱,沉默地坐在座位上。 时九微微挑眉,给景止用盘子盛了一块蛋糕,“甜的,你喜欢的。” 景止的不高兴没绷住,绯红的唇绽开了一抹笑容,默默拿起了叉子,低头吃起了蛋糕。 他的长发今天早晨被时九用一根绸带系了起来,冰蓝色的蝴蝶结在铂金色的长发上尤为地亮眼。 宋南兮和顾知希低头吃饭,眼不见心不烦,谁让人家是心头好呢? 今天要去星耀集团一趟,谈一下合同的问题,还有一个月就到期了。 司徒发了一份合同过来,邀请时九去参演“沉默的黑猫”电影。 上一次试镜,时九已经展示出了足够的实力,无奈被编剧宇文熙的心上人段浅白截胡。 段浅白之前被爆出黑料,全网黑的事情,也是宋南兮的手笔。 来啊,相互伤害啊,谁怕谁? 吃完早饭后,顾知希开车,时九和宋南兮要去公司一趟,难得的是,景止要留在家里。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点想睡觉,碧蓝色的瞳孔变成了深色调。 朱玑和兔子君,还有黑猫,都决定留在家看电视,时九就放心地让景止一个人在家了。 顾知希道,“小黑,你昨晚都看了一夜电视了,也该休息一下了。” “你管得着本大爷么?小屁孩。”看了一夜的电影,小黑的人话突飞猛进。 时九拎起了小黑的后脖颈,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大爷?” “喵呜。”黑猫摇了摇尾巴,鎏金色的眼睛里带着水光。 这都是和景止学的,会撒娇的猫最好命。 时九手指弹了一下,“别撒娇,你都多少岁了?不知羞。” 顾知希和宋南兮异口同声地问道:“小黑多少岁了?” 朱玑靠在沙发上,看着小黑拼命摇着头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原来小黑也有害怕的事情啊,比如自己的年龄。 时九挑眉道:“三岁。” 小黑开心了,尾巴摇了摇,没错,它就是黑三岁。 时九松开了景止,抱了抱神情恹恹的景止,便出门了。 时九穿着一身纺纱衬衫,黑色的西装裤,外面一件小香风的外套,看起来身形利落飒爽。 星耀集团里,时九从一进门开始,就受到了四面八方的注视。 这一次金球球电影节的颁奖典礼,朱玑斩获影后奖,加上公布恋情,最近热度一直很高,直接跻身一线。 但公司一心要捧段浅白这个新人,压榨朱玑的资源,对网上朱玑的黑料不管不顾,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从那一次段浅白黑时九,结果被宋南兮买的水军黑到糊穿地心之后,公司就没给时九安排过任何的通告。 老总是个恋爱脑,无可奈何。 段浅白长得确实很可爱,声音也好听,清纯最终还是抵不过魅惑。 和朱玑站在一起,段浅白就跟个小草一样,看起来很寡淡。 网上的通稿都是,段浅白努力,段浅白敬业,到朱玑那里就是万千风华,实力碾压。 大概老总就是喜欢段浅白这种调调的女孩子吧。 山珍海味吃多了,路边来碗臭豆腐都觉得香。 相熟的艺人和经纪人称呼一句朱姐宋姐,小顾,就和她们擦肩而过。 娱乐公司就像是中转站,大多数的工作都并不在中转站进行。 遇到不熟悉的人,还要微微鞠躬,算是打招呼了。 宋南兮在十六层有一个专门的办公室,虽然不常在公司待,但这也算是地位的象征了。 金牌经纪人可是名不虚传,不仅仅是宋南兮招揽资源的能力强悍,更是因为朱玑疯狂地接通告。 时九拿了一本娱乐杂志,在沙发上看了起来,顾知希帮宋南兮分类整理了一下办公桌上的文件。 过了一会儿之后,总裁办公室助理就打了个电话给宋南兮,让他们去一趟办公室。 三人一起去了十七层的会议室。 段浅白看到时九进来之后,立刻站起身来,打算离开。 却被宇文晟叫住了,他伸手抓住了时九的手臂,“段浅白,你不用走,正好问问,上次到底是谁发了你的黑料。” 段浅白怔住了,站在了原地,眼中迅速充满了泪水,“大可不必,总裁,我先走了。” 宇文晟却站起身来,“只有我有资格欺负你,该死,不许哭。” 段浅白心想,你个憨批,你不能等我走了再给我主持公道么? 知道为什么我喜欢你弟么,人家和你这个憨批不一样,人家是个正常人。 制霸娱乐圈系统叹息,它这个主人的脑回路比别的人歪了一点。 正常女孩子难道不会被总裁的霸道深深吸引么? 时九无动于衷地坐了下来,恍若未闻,宋南兮和顾知希也跟着坐了下来。 段浅白挣脱了宇文晟的手,淡淡地说道:“我还有工作要做,总裁就和朱姐继续谈事情吧。” 言罢,段浅白目不斜视地离开了会议室。 宋南兮嗤笑了一声,啧,装什么清纯无辜呢。 抢朱玑资源,陪睡老总,找人黑朱玑,这些都不是她段浅白干的么? 明明是始作俑者,却还想全身而退,这世上哪有那样的好事情? 宇文晟在段浅白离开后,就面色阴沉地盯着时九。 时九淡定地说道:“长话短说,我不介意提前解约,这五年我为公司赚的钱够多了,没有半分对不起公司。” 宇文晟冷笑了一声,冷峻的五官泠然肃穆,“朱玑,你以为你伤害了她,还能全身而退么?提前解约可以,按照违约金赔偿公司的损失。” 宋南兮皱起了眉,本来以为能很轻松就能够提前解约,宇文晟还没被爱情冲昏头脑冲完全了么? 时九站起身来,温声道:“那就拭目以待了,看看段小姐,还有多少名声可以作践。” “你想对她做什么?!”宇文晟拍着桌子站起身来,冷声对时九说道。 时九掏出了手机,按下了播放键,“我是靠自己的实力拿的角色,你凭什么说我是靠关系,就因为你是影后,你就可以随便污蔑人么?”,“你胡说,我和宇文哥,只是普通朋友。” “当时,我还不是影后呢,段小姐还真是高看我。”时九轻笑出声。 这段录音,是当时她在现场辅导过的新人演员录下来发给她的。 没想到现在还能派的上用场。 这一波录音放出去。 段浅白不仅会糊穿地心,还会揭棺而起,被网友鞭尸。 宇文晟皱着眉,脸上青筋暴起,忍耐着心头的怒火,“朱玑,我们做个交易,你放过以后不要再害段浅白,我就让你提前解约,要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宋南兮不可置信地笑了,明明是互相捅刀,从宇文晟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她们居心不良先动的手? 娱乐圈本来就是这样,宇文晟到现在都是上任第二年了,想法还这么天真。 顾知希皱着眉,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智商,也是可以回去继承家产的。 你看星耀集团的总裁智商也不高的亚子,公司还不是到现在都没倒闭。 时九微微一笑,答应了,把录音文件发给了宇文晟,“我这里就这一份的录音,发给你了。” 她这里的确只有这一份。 可宋南兮,顾知希他们那里,还有很多的备份。 当天他们就解约了,如此说来,还是托了段浅白。 在拟好的合同签好字之后,时九和宋南兮,还有顾知希,随即就离开了星耀集团。 在十六层收拾好东西之后,时九帮宋南兮抱着最重的那个箱子,她的力气大一些。 在电梯上的时候,时九他们三人又遇到了段浅白,还有一个段浅白同期的练习生。 遇到了时九之后,就开始对段浅白明嘲暗讽。 时九内心毫无波澜,她能感知到段浅白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发出不同寻常的电磁波。 上一次试镜的时候遇到段浅白时,时九的力量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强大。 这次站的离段浅白靠的近一点,反倒能很清晰地感知道。 那个女孩子还在说着什么,“一直抢朱姐的资源,也不看看你是什么咖位,朱姐现在是影后,你都糊到十八线了。” 段浅白一言不发地受着这姑娘的骂,她知道待会儿一开电梯门,她就能遇到宇文熙。 啊呀,看谁能笑道最后一刻。 宇文熙自然会替她,收拾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但出乎意料的是,时九淡漠地说道:“不要用朱玑的名声去骂人,我听着觉得讨厌。下去,坐下一趟。” 顾知希按了电梯下一层的键,“请下去吧。” 女孩怨恨地看了时九一眼,随即就下了电梯。 段浅白下意识地看了时九一眼,疑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她还以为,她讨厌她来着…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想别人用朱玑的名义去骂人。” “也是,逝者已逝。”段浅白木然地点了点头。 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宋南兮杀人的眼神,顾知希的脸色也很不好。 时九反倒倏然间笑了,“好自为之吧,得到了不该得到的,就要失去不该失去的,因果循环。” 段浅白愣了愣,这算是忠告么? 这位,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的人。 她下意识地问道:“我会失去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电梯门打开,宇文熙站在门外,在看到段浅白的那一刻,带着些许忧愁的眉眼,顿时烟消云散。 “小白。” 段浅白看着时九那三人渐渐走远,这才走下了电梯,回过神来。 她眉眼弯弯,甜甜地对宇文熙说道:“熙总,你怎么来了?” 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就会失去不该失去的东西? 那位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一句提示,还是一句警告。 制霸娱乐圈系统却说道:“以后还是离这位远点,我感觉自己都不能呼吸了,真的好吓系统。” 段浅白愣了愣,揽住了宇文熙的臂弯,甜甜地说道:“熙总,我们去约会吧。”声音像是个小萝莉的声音,又乖又甜,泡在蜜罐里一样的声线。 宇文熙愣了愣,而后高兴地点了点头,把段浅白的手握在手心里。 既然不知道要失去什么,那就先得到想要的吧。 时九抱着箱子,放到了车上,敏锐地察觉到了身后的草丛里有抓拍的人。 她回过头来,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眯了眯眼睛,看到了草丛之间的那一个小小的摄像头,反射着太阳光。 宋南兮对着时九伸出手来,“珠玑,上车吧。” 时九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跳到了车上,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狗仔记者发现自己刚买来的摄像头坏了,还是从内而外,粉碎性的坏了。 这特么地垃圾产品也不能这么垃圾吧,不是说从十层楼摔下来都不会坏掉的么? 时九坐上了车子,下面还要去见一下司徒,电影“沉默的黑猫”导演。 “今天真开心,好想吃鸡排,喝奶茶。”顾知希喟叹道。 宋南兮却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并没在意到顾知希的话。 刚刚段浅白的那句话,让宋南兮有些在意,“逝者已逝?” 而时九却并没有反驳。 仔细回想起来,在颁奖典礼上说的话,也有些奇怪。 一般人,都是喜欢说我,而时九说的,却总是朱玑如何又如何… 眼前的这个朱玑,冷静自持,温柔强大,打架一点都不含糊,宣布恋情也很果断,做饭也很好吃。 但却和宋南兮放在心上的那个朱玑不同。 宋南兮朝夕相伴了两年的那个演员朱玑,是个明媚张扬,除了演戏什么都不懂的漂亮女人。 时九默然笑了,这样的话,宋南兮总该察觉到一些了吧… 瞒了这么久,她其实也很辛苦啊。 044 猝不及防的狗粮 顾知希开着车,三人一起去了一趟生鲜超市买了一些食材,之后就开车回了别墅。 景止在家不知道又和黑猫聊了一些什么,等到时九一开门的时候,就被景止抱个满怀。 猝不及防的狗粮,扑面而来。 宋南兮接过了时九手中的食材,和顾知希一起去了厨房。 虽然他们不会做饭,但是基础的清洗食材还是可以做到的。 时九伸出手:“景止,有什么事情,咱们回房间说,好不好?” 景止牢牢地抱着时九,他的头发落在时九的耳侧,有些痒痒的。 “景止?”时九问道,“亲爱的。” 罪魁祸首黑猫窝在沙发上,和兔子君还有朱玑看着现在发生的一切。 这可不能怪它,它有限的语言能力可不能把事情解释地那么清楚,所以这事,其实是人话十级的兔子君干的。 “时九,为什么要殉情?为什么?”他的声音破碎,带着颤音。 他问她,为什么要殉情。 时九褶皱的心脏,突然就熨帖了下来。 因为我救不了你啊,景止,我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你死在我的面前。 “这辈子我们好好过,景止。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了,你知道,我有翅膀的,其实我是很强。”时九笑着说道,眼泪却顺着眼眶滑落。 景止依旧不依不饶,反倒抱地更紧了一些。 他不是笨蛋,他当然可以明白,时九的话外之音是什么样的含义。 时九觉得自己气都要喘不过来的时候,景止松开了桎梏着时九的手。 他瓮声瓮气地问道:“这辈子,你会留在这个世界陪着我么?” 时九垂眸笑了笑,贴着景止的耳朵,温声道:“嗯,这辈子我就陪在你旁边,我哪也不去。” 就像是很多年前我们约定的那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等到我们都垂垂老矣的时候,在躺椅上慢慢地摇晃,晒着太阳。 时九曾经认为,只有去到她的世界里,他们才能永远在一起,才能相爱。 于是她努力地找到门开启的规则,想要带着景止离开,去往她的世界,却一而再地导致了景止的不幸。 她现在后悔了,她现在害怕了。 她终于明白,永远是个奢侈的词语,只有此时此刻,才是她能握在手心的东西。 时九拍了拍景止的后背,温声道:“听说抱一抱,会开心一点。” 景止的瞳孔刹那间收缩,他在某一刻多了本不存在的记忆,在某个雪夜里,在公安局的门口,他也对时九说过同样的话。 时九看着微微愣住的景止,拉着他的手,温声道:“我去做午饭,今天买了虾,做清蒸大虾吧。” 景止闻言点了点头,松开了时九的手,乖巧地笑了笑。 时九没忍住揉了揉景止的头。 景止去沙发上坐好,问了黑猫,“小黑,从前我有在雪夜去警察局接时九的经历么?” 小黑摇了摇头,完全没有。 但被警察抓到警察局住几天,这件事不符合主人的风格,她大概会畏罪潜逃,然后栽赃陷害给别人。 景止接着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之中。 景止的灵魂如同黑洞一般,吞噬掉了周围一切的景象。 朱玑不敢靠近景止,坐的离景止远一些,这才觉得恐惧感缓解了一些。 兔子君伸手抓着自己的耳朵,在嘴里砸吧着。 快要到冬天了,兔子的毛长得很欢,朱玑正在考虑着要不要把兔子君的毛做成毛笔。 不过她一个鬼魂,要毛笔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宋南兮在一旁挑虾线的时候,时九正在剁豆腐。 今天晚上时九打算包豆腐馄饨。 “景止这样粘你,等到过几年了,热情消散了,就没感情了。”宋南兮暗戳戳地说道。 顾知希坐在旁边,默默地加快了手上剔虾线的速度。 时九剁豆腐的菜刀突然停了下来,素白的手拂拭去了菜刀表面的豆腐渣。 “他要是变心了,我就把他做成烤鱼,然后吃掉他。”时九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温柔了。 宋南兮看着光亮鉴人的菜刀,木然地点了点头,“啊呃,这是个好主意。” 顾知希用来挑出虾线的牙签顿时戳到了他的手指里,鲜红的血珠溢出。 宋南兮连忙把虾移了开来,责备道:“知希,你怎么也不小心些,我去给你拿个创可贴,你去沙发上坐着。” 几乎是血滴溢出的那一刻,时九看到了景止碧蓝色的眼睛闪过血光。 他的嘴唇泯成一条直线,有些嫌恶地看着顾知希。 时九默默地放下了手中的菜刀,黑沉沉的眼眸看向了景止。 四目相对,景止回过神来。 他对着时九露出一抹笑容,绯红的唇瓣绽开,神情纯粹而无辜。 时九对着景止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她的尾指颤了颤,时九想事情的时候,总是有这样的小动作。 传说里人鱼是吃人的,景止趴在她脖子上咬的时候,一点也没客气。 但景止刚刚看着顾知希的眼神,分明是对血再讨厌不过了。 真是矛盾。 时九想不明白,就把桌面上的豆腐剁地很碎,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像是一团白色的脑浆… 吃完午饭之后,时九和宋南兮一起去了一趟司徒的电影公司,洽谈了一下电影合同的问题。 四季娱乐的合同已经发到了宋南兮的邮箱。 宋南兮让顾知希留在家看合同,确保一下不会有条款让他们吃亏。 让个大活人看着景止这条傻乎乎的美人鱼,比一只会说话的猫要靠谱地多。 为了避免小黑再说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时九特地把小黑带走了。 虽然兔子君会说话,但兔子君对时九的过去一无所知,而且最重要的是,兔子君不是一个像小黑这样的话痨。 兔子君是一只高傲冷漠,少言寡语的兔子。 就连之前吐槽过兔子一年四季都是繁衍期的黑猫,在长时间和兔子君交往之后,基本上也确认了,兔子君大概在某方面是冷淡的。 宋南兮依旧没死心,“珠玑啊,你看上了景止家里有钱么?” “我图他长得好看。”时九正色道,“还图他身子。”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宋南兮噎着了,不过时九说的也没错。 光看外表的话,景止那黄金比例的身材,还有那张秒杀了娱乐圈一众男星的脸,确实很有魅力。 “可他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宋南兮低声道。 时九挑了挑眉,不由得笑了,“南兮,他是个生化学家,不信你去查一查。” 宋南兮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了时九前些时间,又是查论文,又是去市图书馆的,原来是为了追男人? “你和我说句实话,你们两什么时候勾搭上的。”宋南兮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 “很久之前,他九岁的时候,我就遇到过了。”时九懒洋洋地说道,唇角勾起,看向了宋南兮。 宋南兮觉得,自己输了好像也不冤枉,人家要颜值有颜值,要智商有智商,而且还比她来得早… 045 时九的谎言,南兮的坦白 下午的时候,时九去了司徒的电影工作室和司徒聊了一下合同。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财务争端,等到时九和四季娱乐签好了合同,就可以把电影的合同敲定下来。 宇文熙原本是电影的编剧,之前朱玑的角色被段浅白抢了,也是他的缘故。 但在网上传开宇文晟和段浅白的绯闻之后,把暗恋段浅白的宇文熙脸打的很疼,他就辞退了电影的编剧。 司徒在试镜的时候,就比较看好时九的表演,这一次就敲定了下来。 新的编剧是圈内的一个新秀,去年大火的两部剧,“来不及说爱你”,“坐等云起时”,都是偏向于悬疑的爱情电影,思维缜密,情节精妙。 这一次,也是他第一次涉及纯悬疑剧,不过这不妨碍他把副线的cp写出爱情的火花。 他叫司空,两人回老家过中秋节,意外发现彼此是远方亲戚,司空是司徒七大姑的二伯父的儿子。 论起辈分来,司空还要比司徒大好几辈分,无奈年龄小,现在被司徒叫做是弟弟。 司空是个很清瘦的男孩,属于怎么吃也长不了脂肪的人那种。 司空和肌肉男司徒站在一起,真的是弟弟。 初次见面,时九对司空的印象很好,但对方那种看着偶像的目光,还是让时九觉得有点别扭。 “我从小是看着你的戏长大的。” 这句话出来,时九喉咙里卡了一口老血,却还是微笑着说道:“我很荣幸。” 朱玑从十五岁开始演戏,真算起来,还真是一些人的少年时期。 时九的脾气很好,对角色的定位也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这样的演员合作起来会方便很多。 双方基本聊了一下剧本的设定,已经是傍晚了。 宋南兮在会议室的外面玩手机,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钟了,而时九还在会议室里和司徒,司空聊剧本。 这种事情从前也经常发生,朱玑一谈起剧本的时候,就进入了忘我的状态,一直到大半夜也有。 时九正聊着慕筠杀人的那段戏,电话响了起来。 时九下意识地想要挂断,看了一眼来电信息,是景止。 她连忙站起身,对司徒和司空说道:“我爱人电话,我接一下。” 司空立马翘起了耳朵,作为一个死忠粉他们粉圈都很好奇,到底偶像的男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司徒连忙说道:“既然是爱人打电话,那还是接吧。” 时九笑了笑,走到会议室的角落,接通了电话,“喂,景止。” “嗯,我马上就回家。” “好,我去店里买,带给你吃。” 竖起耳朵听的司徒已经诧异到难以言说的地步了,“景止?” 是他认识的那个,坐在轮椅上,永远是个九岁小孩模样的景止么?宇文熙的表叔么,景清医药的董事长。 司空看着司徒一脸惊愕的模样,问道:“哥,你认识朱玑的对象么,就是那个叫景止的…” 司徒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我认识一个叫景止的,但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景止。” 时九片刻后挂了电话走了过来,有些抱歉地说道:“家里爱人让我早些回家。我先回去了。” 司徒连忙点头道,“好好好,今晚天色也不早了,那你先回去吧。” 时九点了点头,宋南兮一抬头看见了时九,随即把手机的消消乐页面关掉,从会议室外的座椅上起身。 “辛苦了。”她笑着对时九说道。 像是无数次习惯了一样,宋南兮伸手接过了时九手里的背包。 时九笑了笑,说道:“不重,我拿着就好,我们回家吧。” 司徒和司空也跟着出来。 司空说道:“朱玑,如果你明天有空的话,我们可以继续聊一下剧本的事情么?” 司徒脸微红,点头道:“还有很多细节,我们都可以一起继续聊一聊,和有经验的演员聊起来,还是不一样的。” 宋南兮对着司空和司徒笑着说道:“司导,司编导放心,明天我一定把珠玑的时间安排给你们。” 最近行程很宽泛,和导演编导相处好一些,到时候拍电影的时候,对彼此多了解一点,拍摄也会顺利很多。 时九路过蛋糕店的时候,买了一块巧克力慕斯。 夜色深沉,群鸦掠过天空,黑色中带着一抹沉闷的红。 时九的心情莫名地很愉快,像是刀尖上跳舞一般,兴奋而刺激。 宋南兮开着车,看了一眼时九,温声问道:“今天心情很好么?” 时九手里拿着巧克力慕斯的蛋糕盒,把上面的丝带重新系好,一个很漂亮的双层蝴蝶结。 “嗯,不知道为什么。”时九看了一眼宋南兮。 “开心就好,说起来,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呢,以前一起去吃饭的时候,你糖和盐都能搞混了。” 车辆驶入黑暗的隧道,昏黄的灯光照在脸上,时九沉默了良久。 随后说道:“为了骗你的,做饭其实还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宋南兮慢慢地点了点头,泯着唇,良久后才问道:“朱玑,我们最近是不是疏远了一些,从你遇到了景止开始。” 时九睫毛颤了颤,尾指动了动,笑着答道:“南兮,是你太紧张了,就算景止出现了,你也还是我的经纪人,我最好的朋友。” 一个谎言之后,是一个又一个谎言,无穷无尽的怪圈。 宋南兮沉默了下来,勉强笑了笑,“可能,真的是我最近,有点神经过敏了。我其实,其实很高兴你能和景止交往的,他是个不错的人。” 宋南兮的声音里带着哭音,时九却不敢看向她。 时九觉得很抱歉,但那个很在意宋南兮的朱玑,已经在属于她的时间线里死去了。 即便是现在朱玑还在宋南兮的身边,可宋南兮看不见她,也触碰不到她。 时九将自己的身体,伪装成朱玑的模样,代替朱玑的身份继续生活,为的只是复仇。 这些都是,时九不能告诉给宋南兮的事情。 “朱玑,你明白我对你…”宋南兮低声道,隧道里光影斑驳。 时九打断了她,“南兮,别说了,我们还能是朋友。” 她其实,很久前就知道了啊… 046 景止恢复身体,对时九撒个娇 到家之后,时九一开门,就站着一个缩小版的男孩景止,原本贴合着身体曲线的衬衫大了不止一个号。 白玉一般的双脚露在外面,裤子也拖在地上,脚趾动来动去。 湿漉漉的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时九,声音有些沙哑,带着点点的泪光,看起来委屈极了,“小九。” 铂金色的长发一直拖到了腰侧。 时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半坐在地上,温声道:“我买了巧克力慕斯,很甜的,吃吗?” 男孩抱住了时九的腰,仰着脸对时九笑着说道:“吃。” 时九把蛋糕递给了他。 跟在时九后面的宋南兮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谁能用科学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景止会变成一个小男孩? 难不成,这是景止的私生子? 不对啊,景止也就二十六岁,这孩子看起来都有十岁了。 站在景止后面的顾知希和黑猫同样呆呆笨笨地看着景止。 他们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还要追溯到一个小时之前,景止看着纪录片北极之地,突然打电话给时九,催着时九回家。 当时他们也没在意,但刚挂了电话,景止就嘭地一下缩小了,准确地说,他们连嘭的那一声都没听到。 接着就是大家都假装不知道系列,继续看电视。 在时九按响了门铃的那一刻,景止飞速地跑过去开门了。 接着,便发生了时九开门见到的那一幕。 但出乎意料的是,时九似乎只有一瞬间的惊讶,随后就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 “今晚做鱼头锅吧,鸳鸯锅,一份辣的,一份不辣的。配菜来一个蔬菜沙拉吧,再煮番茄意粉。”时九想了想,换了鞋走到了房间里。 景止拎着巧克力慕斯,跟在了时九的身后,给自己卷了卷衣服袖子,坐在餐桌上解开了双层蝴蝶结。 宋南兮愣愣地走进门,把包扔在沙发上,瘫坐了下来。 顾知希随即坐在了她的旁边。 朱玑的魂魄漂浮在半空,看着两人呆若木鸡的神情,伸出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至于这么震惊么?都吓傻了?” 黑猫喵呜了一声,它其实也有点被吓到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旁边的景止就这么变成了小小的一只男孩子。 “他只是恢复原状了,别惊讶。”黑猫强作淡定地拍了拍宋南兮的肩膀。 “从前,主人说喜欢那个九岁的男孩子,你们忘了么?就是他。” 此言一出,宋南兮慢慢地转过头来,举起了黑猫,四目相对,“小黑,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还是我们都疯了?” 顾知希拉了拉宋南兮的袖子,点头道:“宋姐,你忘了么?景止现在这个样子,就和那个九岁的男孩一样啊,而且,那个男孩也叫景止…” 宋南兮一松手,小黑掉了下来。 好在它及时地跳到了宋南兮的胸上,这才没来一个猫祸现场。 “这算什么?外星人?绿巨人?难不成,是蚁人?还有什么穿越时空的恋人?”宋南兮的脑洞已经在漫天自由自在地飞翔了。 唯独当事人时九和景止还是很淡定,一个在厨房里安安静静地做饭,一个在餐桌上老老实实地吃蛋糕。 黑猫喵呜了一声,觉得作为宇宙最强的小黑猫,主人的第一爱宠,它有必要替这两个普通人类解释一下。 “景止是生化学家,他在自己身上做基因实验。”黑猫的猫爪子在宋南兮胸上踩了踩。 顾知希把小黑肆意妄为的猫爪子拉了下来,点头道,“所以,景止其实是个生化学家?还在自己身上做基因实验?” 更难接受现实的人,是宋南兮。 她幽幽地说道:“我们现在是和一个疯狂的生化学家共处一室么?” 听起来不是很安全的亚子。 时九一边做饭,一边说道:“景止,你现在还是一条人鱼么?还是一个人?” 景止晃着腿问道:“小九在期待哪一个我?人鱼?还是人?” 时九翻动着食材的锅铲顿了顿,来了,答得好的话是送分题,答不好就闹脾气题。 “那你喜欢昨天的我,还是今天的我。”时九微微一笑,把问题重新抛给了景止。 来啊,相互伤害啊。 景止的舌头舔了舔嘴角的巧克力,眯着眼睛,对时九笑着说道:“我喜欢小九,和时间没关系。” 时九不觉莞尔,景止已经把标准答案写好了,她就照着抄写一份了。 “那我也一样。和是鱼还是人没关系,只要是你就行。” 景止咬着叉子,冰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冰冷的寒意,“不可以,你要喜欢现在还是人鱼的我,等到明天我变成人了,你不可以喜欢他。” 时九熄火,把菜肴装盘,摘了一片窗台前的薄荷叶作为装饰。 可把某人惯坏了。 现在还敢提出无理要求了。 等到时九把菜端到桌子上,景止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眼看又要撒一地珍珠了,时九连忙道:“好,我答应你,最最喜欢你。” “你说的太敷衍了,重来一次。”景止有点不高兴,手里的叉子扔在了桌子上。 时九捏着景止有点胖乎乎的脸,手指勾着他的一缕铂金色长发。 心念一动,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清浅的吻。 “我最最喜欢你,只喜欢你。” 景止满意了,笑了笑,捡起了桌面上的叉子,把剩下的巧克力慕斯继续往嘴里塞。 时九站起身来,莫名觉得有些伤感了起来,虽然人鱼的景止,任性,爱撒娇,还有些不讲道理。 却是最喜欢粘着她的,那样明目张胆的喜欢,明目张胆的偏爱。 时九觉得很喜欢,很喜欢。 她原本以为,她爱他就足够了,却没想到,她更喜欢他爱她。 景止吃完了巧克力慕斯蛋糕,注视着时九,露出了一抹很乖巧的笑容,“小九,我去睡觉了。” “明天见,景止。”时九回之一笑。 景止卷起了自己的裤脚,还有手腕的袖子,很乖巧地说道:“你和我一起睡觉,我明天就走了,你难道不会觉得舍不得么?” 他的虎牙咬着嘴唇,又要哭了,“你刚刚还说最爱我的。” 时九呵地笑了一声,终于意识到了自己被套路了。 装,你可劲儿地装。 人鱼的眼泪都不费钱的,都是珍珠,所以可以随便掉,对吧? 那么大年龄装可爱,怎么好意思的?那颗牙咬了多少次脖子,时九可是记得很清楚。 “可以,盖上被子聊天吧。”时九伸出手,放在了景止的头上,温和地笑着说道。 047 流氓时九,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时九最终还是没熬得住景止小妖精的诱惑,抱着他盖着被子,单纯地睡了一觉。 景止睡觉依旧很不安稳,像八爪鱼一样搭在时九的四肢上。 时九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胸口贴着一个短头发的脑袋。 他的身上带着玫瑰,松枝,桑葚,混合在一起的香水气味。 原先的铂金色长发消失了,黑色的短发,发尾带着一点浅黄色。 时九慢慢地移开了景止的手,轻手轻脚地起床,却在下一刻手腕被景止抓住了。 他的力气并不大,时九却没有挣脱开,反倒偏过头来,温声问道:“景止,你醒过来了么?” 景止声音有些沙哑,清冽而优雅,问道:“为什么没有早安吻?” 时九站在原地,心思百转千回。 和那条赖皮又任性的人鱼景止不同,现在的这个智商在线的景止,正在问她,为什么没有早安吻? “你不喜欢我,你喜欢他。”景止有些受伤地说道,冷静的琥珀色眼睛里满是慌乱。 时九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像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渣女。 无奈之下,时九低下头,在景止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景止的眼眸里有星辰点点,唇角勾起,“小九,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时九好奇地问道。 “你到门旁边,面对着门站着,等我喊你的时候,再回头看。” 时九按照景止所说的,在门旁边站好,闭上了眼睛。 她竖起了耳朵,接着听到了景止掀开被子,穿上拖鞋的声音。 “可以了,现在回头看看我吧。”景止说道。 时九转过身来,看向了景止。 衣衫在男孩的身上还是有些长了,一直挽到了手腕的地方,露出了白皙的手臂,修长的手,指甲修剪地很得当。 可时九却无知无觉地想起了当景止是一条人鱼的时候,指甲总是尖尖的,在她的后背甚至都抓出了血痕来。 时九有一瞬间的愣神,而景止也犹豫地站在原地,看向了时九。 “景止,你不是要告诉我一个好消息么?”时九唇角勾起,笑着看向了景止。 景止垂眸,倏然间笑了笑,这一抹笑容带着寒意,潜藏着算计。 他不是个九岁的男孩,更不是那条笨蛋人鱼,不会被时九这样浅淡的笑容所欺骗。 他慢慢地走向了时九,注视着她。 时九眸色沉沉,她不知道此时的景止在想什么。 时九俯首看向了景止,问道:“景止,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小九,这就是好消息,实验成功了,我的腿能动了,它能走路了。基因实验成功了,你难道不替我高兴么?” 他仰着脸,看向了时九,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照出时九的面容,言语间,透着一股子阴暗诡谲的意味。 比时九一开始的时候,遇到在轮椅上的那个男孩景止,还要阴冷。 他曾经是时九的太阳,这是时九最初喜欢景止的理由。 现在这光亮熄灭了,于是时九决定,成为他的太阳。 “嗯,很高兴。等到下一次实验成功了,景止应该就能比我还高了。”时九弯下腰,抱住了景止。 “真的,为我高兴么?”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支离破碎。 “当然,你是我的爱人。” “你难道不是更喜欢那条鱼么?他更高大,还会走路。” 时九闻言闷声笑了,刚刚那么不高兴的样子,就是因为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么? “和是鱼还是人没有关系,我只是喜欢你而已,我爱你,景止。鱼在浴缸里游泳的时候,我也没有因为他不会走路而不爱他呀…” “说谎,你连我的腿能动了都没发现。”他伸手推了推时九,力气却很小,像是小猫在挠痒痒一样。 “谁说我没发现了,我只是假装没发现而已。”时九把景止抱地更紧了一些。 景止放弃了挣扎,“我原谅你了,骗子时九,不是因为我笨,而是因为我愿意被你骗而已。” “好啊,那我下次还骗你。”时九挑眉道。 景止没了脾气,“女流氓。” 时九嗅了嗅景止身上的香水味,轻笑着说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你无耻,松开,不许抱着我。”景止的耳尖红了红,咬牙道。 “我就是无耻,可你也打不过我。” 景止不知道时九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流氓了?是不是欺负他,让她很有成就感。 明明是人鱼的时候,是他欺负她多一些… 他总是洒水在她身上,总是哭哭啼啼的,总是很挑食,总是打电话催她回家,总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但时九总是宠着惯着,能满足的要求全都满足,一口一个亲爱的。 景止觉得自己现在酸地不行,口腔很酸,心脏也很酸。 时九松开了景止,温声问道:“生气了?我不抱还不行么?” 景止红了红脸,别过脸去,“哼,随便你。” 一点都不坦诚,别扭的家伙。 时九却又伸出手,抱住了景止。 且行且珍惜,以后就不是这么小小的一只景止了,也不是她能欺负的了。 良久之后,宋南兮敲了敲门,“今天要去工作室谈剧本,快起床了。” 时九闻言松开手,美色误人,她都忘记了还有工作这回事了。 景止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小九你去工作吧,我要去一趟实验室,把各项身体数据记录一下,明天回来。” “嗯。”时九笑着点了点头。 景止的眼睛亮了亮,绯红的唇勾起唇角,也许时九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当她开心的时候,笑起来唇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像是湖水荡漾开的波澜。 而平日时九的笑容,虽然看起来很温和,却没有酒窝,笑意也不达眼底,就像是逢场作戏,带着一个面具。 这也是景止为什么一眼就看出了时九其实并不开心,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正因为当他是人鱼的时候,时九会下意识地保护他,所以才会有些舍不得作为人鱼的他离开。 如果他变得更加弱小的话,是不是时九会更加偏爱他一些… 时九,宋南兮和顾知希一起离开,只有小黑在家。 因为今天景止旷工已久的智商,终于重新上线了,不需要他们陪同了。 一个小时后魏凡就会过来,带着合适的衣服,带景止去实验室。 但宋南兮和司徒的工作室约好了时间,不能让时九送景止离开了。 反正明天还会再见到,也就没有那么舍不得了。 景止目送着时九出门,等她们都离开后,就走到了小黑的面前,淡淡地问道,“小黑,喜欢小鱼干么?” 048 电影开拍,再次合作 “沉默的黑猫”电影开拍,时九和宋南兮都跟着进入了剧组。 签订了四季娱乐的合同后,宋南兮的手下就多了一个艺人,就是古丽。 古丽跳槽了,原因则是公司倒闭了,他们一个公司本来也没几个撑得起台面的艺人。 还要靠着古丽一个刚刚出道的新人来养更新的新人。 古丽最近发布了一首新歌,用来怀念自己一个抑郁症朋友,“亲爱的二十五岁”,独立的作曲作词,声音又丧又难过,结果横扫了各大榜单。 起初因为歌曲的特殊意义,古丽要求这首歌免费发布,公司也同意了。 相比于古丽,公司更看好一个刚出道的叫以风的男歌手,他发布了一首古风rap饶舌,无奈被古丽的歌压的连渣都不剩了。 就在这期间,公司高层爆出来压榨艺人,让艺人高频度地工作,还有让年轻的练习生陪酒陪睡的事件。 一经曝光,就接受到了巨大的社会反响,罚款罚到倾家荡产,公司就倒闭了,原先和艺人的合约也就作罢了。 古丽给了公司两百万意思一下,随即孤身来了四季娱乐。 古丽原来的经纪人,转行去开店卖螺蛳粉了。 娱乐圈太复杂,还是嗦粉开心。 上一次录制密室逃脱的时候,古丽就和时九投缘一些,对宋南兮的业务能力也很佩服,没想到还能再遇到。 在和司徒聊起来要制作电影的主题宣传曲的时候,时九就推荐了古丽。 虽然表面上古丽在网络上人气很高,实际上很惨淡的是,没有一个来找她商业合作的。 而宋南兮的工作中心在时九,毕竟电影一旦开始,就是高强度的拍摄,照顾好艺人的饮食起居,身体健康,协助电影方进行宣传,都是工作。 于是大部分时间,其实是顾知希和古丽在各个录音棚跑,最近古丽接到了演唱两个动漫的主题曲。 司徒听了古丽的那首歌之后,就敲定了要让古丽来制作电影的主题宣传曲,因为他们这电影也挺丧的。 一个好人,一步步被逼迫,最终发掘了自己身上邪恶的那一个部分,一步步走到深渊,直至万劫不复的地步。 接到了宋南兮的消息之后,古丽就和顾知希紧赶慢赶地来到了电影工作室,这可是司徒的电影啊,蹭到了就是赚到了。 司徒的哪一部电影不是大火大紫的?连带着电影里面的主角配角都火了一遍,采用的都是业界里最好的摄像师,调音师,特效师。 如果能加入到司徒的电影里,那就意味着古丽也被承认是一流的歌手了。 其实之前古丽就在时九那里看过了一遍剧本,看完了也有了点感觉,随便哼了调子出来,写了几句歌词。 在司徒面前把她之前拟出来的草稿唱了一遍之后,司徒觉得挺满意的,把电影插曲的制作也交给了古丽。 四季娱乐这次投资了一个亿,在同样的条件下,会优先考虑四季娱乐的艺人。 古丽是国外知名的音乐学院毕业的,专业知识过硬,这次对于她来说正好是个机遇。 于是古丽便在剧组住了下来,去了音乐组那边,和那边的前辈探讨之后,等到主题曲和插曲的工作结束之后,就可以离开剧组了。 那就意味着,在看到成片之后,古丽的工作才算是彻底结束了。 相比之下,时九的境遇就要悲惨的多,为了避免时九演不好影响她的名声,朱玑每天大半夜都趴在时九的床边在讲戏。 而景止也不知道又在忙着什么基因实验了,时九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没有一次接的。 还有那么多短信,隔了一两天之后,才回复了,我也很想小九,我也很爱小九,小九再等我几天。 呵,要不是了解景止。时九都要怀疑景止是不是背着她,找了别人当女朋友了? 司徒对伙食管控的很好,特地雇了大厨做饭,剧组都吃得圆润了一圈。 偶尔时九的戏份不多,拍其他人的戏份的时候,时九会去帮忙做饭,改善一下剧组伙食。 当某天吃的饭菜更好吃的时候,演员们和工作人员们就知道,这一天又是时九做的饭菜。 四季娱乐投资的,就不可避免地塞了一个人过来,季念冬。 季念冬这人,宋南兮原本以为是当鸭的,结果是只血统纯正的白天鹅。 季念冬他妹妹,是四季娱乐的总裁,四季娱乐就是他家的。 季念冬最近在圈内很活跃,简直像是脱胎换骨了。 从前粉丝给季念冬的称呼是慵懒华贵贵公子,现在叫他圈内劳模贵公子。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更像是鸭子的招牌了? 季念冬的经纪人alex也跟着进入了剧组,金色头发,黑色的眼睛,皮肤白的亮眼,无论走到哪都很显眼。 原先他手下有好几个艺人,但最近季念冬的工作实在是太多,实在是忙不过来。 公司考虑到他的工作强度,就让他单独负责季念冬了。 剧组人员就能很经常地看见金色头发的alex在某处喝水,然后就能看到在alex身边的季念冬。 两人都是外貌很出众的人,但偏偏在一起的时候,alex比季念冬看起来还要让人眼前一亮。 大概真的是发色问题。 时九还在抱着手机,等着景止的短信,这幅痴情的样子,让宋南兮恨不得自戳双眼。 慕筠这个角色本身就和时九有点像,所以只要时九本色出演就好了。 一个外表温柔的女孩,实际上是撒旦的女儿,潜藏着阴暗,冷血,残酷的一面,以暴制暴,以恶制恶。 沉默的黑猫,慕筠就是那只黑猫,潜藏在黑暗之中,将为非作歹之徒用她的手段进行惩罚报复。 但其中有一位菜鸟警察,叫做骆深,他是慕筠的邻居,对慕筠有些好感。 骆深他一直追捕着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偶尔还要和慕筠抱怨一下杀人犯导致人心惶惶的。 最后是他在偶然间撞破了慕筠手里拎着的袋子里,装着的是人肉。 但他还吃了慕筠送来的肉饼。 最后将慕筠逮捕,送进监狱的人,也是骆深。 而季念冬演的就是骆深,一个不怎么靠谱的菜鸟警察,偷偷暗恋着隔壁的漂亮老师。 但面对案件的时候,他认真,负责,具有正义感,他嫉恶如仇,却也坚持必须用法律惩治罪犯。 司徒起初并未看好,甚至十分抗拒季念冬演骆深。 因为季念冬长得太好看,观众光看脸了,就会忽视剧情走向。 然而,事实证明,后台强大,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季念冬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在演戏方面很有天赋,加上司徒的指导,倒也将骆深这个角色演绎地很好。 每个人,都是天生的戏子。 049 她是来见男友的,不是结婚的 时九有点郁闷,为什么情人节了还要待在剧组?她可是有男朋友的人…… 今天司徒特地给剧组放了半天的假,他带着司空去吃烛光晚餐了。 据说是餐厅送了优惠券,不吃可惜,不过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其中的缘由你知我知大家知。 时九只是默默在心中叹息了一句,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司徒这样要是回家,很大可能会被打断腿。 有对象的都去处对象了,没对象的人,则是一起订了肯德基的外卖,炸鸡肥宅水,双倍的快乐。 时九对吃炸鸡,喝可乐没什么兴趣,她和这些单身狗可不一样,她是有对象的人。 朱玑难得地没有趴在时九耳边强行讲戏,她手里变化出了一副扑克牌,和小黑还有兔子君一起去打牌了。 时九躺在床上,看着手机景止的消息页面,迟迟没有收到景止的回复。 上一条消息还是一天前,时九问他实验最近进展地顺不顺利,要不要她的请一天的假,去实验室看望他。 消息到现在还是未读的状态。 时九盯着那个未读,眨巴眨巴眼睛,结果还真的变成了已读。 她在床上翻了个滚,高兴地打电话给景止。 电话在片刻后接通,声音却细如蚊音,很微弱,如果不是时九凑近了听,甚至都听不到声音。 “喂,景止。”时九微微皱眉,打开了视频通话的页面。 过了一分钟后,时九才看到了景止的模样,一个占据了一个视频屏幕的小人儿。 “景止,你站的离屏幕那么远做什么?”时九问道。 景止的旁边突然来了一支巨大的钢笔从天而降,景止整个人都抖了一抖。 景止没说话,给时九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还有钢笔头。 手机被拿的远了一点,时九在镜头中看到了魏凡。 时九从床上下来,到椅子上坐好。 魏凡把手机拿了起来,轻声和时九说道:“时小姐,景少他变小了,变成了一根手指头那么大。” 说着,魏凡拿着自己的小手指和景止比划了一下。 景止白皙的面容有些绯红,咬着下唇,看着时九。 时九顿时就明白了景止这几天不给她打电话的原因,原来是因为他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人儿。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真是的,我还以为你有了别的女朋友了。”时九有点委屈地说道。 魏凡闻言立刻说道:“时小姐放心,少爷绝对没有找别的女孩子。” 时九闻言点了点头,手托着下巴,仔细地打量着景止。 景止现在是一个手指头大的精致又漂亮的小人,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手办那样可爱。 怎么办,好可爱,感觉有点想流鼻血?还很想揉了揉他的头发,看起来很软的样子。 “实验成功了么?”时九问道。 上一次景止实验把自己变成了一条人鱼,后来他就能走路了。 一而再,再而三在自己身体上实验的,除了景止,时九还没看过别人敢这么做的。 “不一定。”景止摆了摆手,乖巧地双手叠在一起,看着时九。 “我相信景止,实验结果一定最后是成功的。”时九眉眼弯弯地说道。 景止原本有些忧愁的面容也随之缓和了不少,对着时九点了点头。 这一次编辑了更多的基因,变成这样一个缩小版的人,景止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变回去… 但他才不会告诉时九,要是时九打算改嫁,不打算嫁给他了怎么办? 景止觉得,他可没无私到要把时九让给别人。 “我去实验室看看你,好么?”时九问道,“我想见你,我们已经一个月没有见面了,我想你了。” 景止本能地想要拒绝,可看到时九黑色的眼睛里带着湿润的雾气,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一旁举着手机,充当了很久工具人的管家立刻说道:“时小姐,我马上派人去剧组接你,请稍等一会儿。” 时九点了点头,对着屏幕伸出手指,眉眼弯弯地笑了。 时九没想到的是,魏凡说的稍等片刻,是真的稍等了片刻。 剧组拍摄的场地是在一个影视基地,他们住在旁边的一个酒店里。 酒店的门口,停下了一个直升飞机,一个穿着西装的白发绅士从飞机上走了下来。 时九在楼上打开窗户看到这场景的时候,顿时震惊了,还在风中有些凌乱。 现在也不过是十分钟,这个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 而且这样的出场方式,还真是挺有富豪风范的,一点都不低调。 时九看到了管家站在螺旋桨还在旋转的直升机旁边,对着她招了招手。 时九点了点头,随即就下楼了。 不知真相的吃炸鸡群众们咬着炸鸡,趴在窗边看着时九走上了直升机旁边,管家毕恭毕敬地为她打开门。 在场的几位都是对景止的财大气粗有深刻认知的。 譬如宋南兮,譬如顾知希,再譬如季念冬,他们淡定地乘着别人忙着围观的时候,把刚加单送到的蛋挞吃了。 果然,蛋挞还是要趁热吃。 坐在宋南兮旁边的古丽默默地接过了宋南兮递给她的蛋葡式蛋挞,她其实也很想去围观来着… 不不不,她也是个见过世面的孩子,不就是情人节开着直升飞机还带着个管家来接女朋友的么? 她好酸。 如果她以后找不到那样的男朋友,那她就自己努力变成富婆,然后买个直升机。 周围的几人看着突然陷入了“我要暴富”状态的古丽,不知道她的动力是从何而来? 蛋挞它不香么,多吃几个就知道努力变胖才是最容易实现的人生目标了。 “时小姐,景少现在在景家,不在实验室,所以我们这是去景家的。”魏凡和蔼地说道。 时九闻言点了点头,温声道:“劳烦魏叔了。” 时九下了直升飞机,到了景家楼顶的停机坪。 刚下直升飞机,时九就被两排的西装保镖鞠躬致敬了,声音整齐洪亮地喊道,“少夫人好。” 时九看着铺满了玫瑰花瓣的红毯,还有天空中闪来闪去的彩色灯柱。 “…”她不过是来见一下男朋友,又不是来走红毯结婚的。 时九点了点头,淡定地对魏凡说道,“魏叔费心了,不用那样麻烦的,我就是来见景止一面的。” 魏凡会意,点头道:“好的,等下次时小姐来了的时候,一定都从简。” 下次一定… 050 澄清一下,谣言是真的 时九跟着魏凡来到了景止的房间。 景止的房间里放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还有实验器材。 在时九进入房间后,魏凡随即就关上了房间,像是生怕时九跑了一样。 时九走近了桌子,在桌子上看到了景止,他穿着一件超小号的衬衫和裤子,甚至还有一双精巧的小皮鞋。 她趴在桌子上,伸出手指,放到了景止的面前。 景止现在只有时九的小手指大小,看起来乖巧又无辜。 时九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小声说道:“景止,我来见你了。” 景止抱住了时九的指尖,看起来乖巧又可怜兮兮的。 “嗯。” 时九轻轻地伸出手,景止爬到了时九的掌心。 “小九,我变成一个小矮人了。”景止看着时九,洁白整齐的牙齿咬着绯红的唇。 时九倏然间笑了,“不是小矮人,是借物小人。”小矮人可比现在的景止要高大多了。 “借物小人?”景止有些疑惑地问道,“小九,借物小人是什么生物?是人类么?” 时九的呼吸放的很慢,这么小的一只景止,真的是怕放在手心会被她一口气吹跑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景止捧在手心,仔细地打量着景止。 “借物小人,就是童话里面,在主人睡着的时候,就会从房子里跑出来的小人,他们会把主人丢弃的东西捡回家,装饰他们的房子。”时九解释道。 景止闻言点了点头,问道:“小九,是想要当我的主人么?” 时九微微挑眉,内心的某种恶趣味就此觉醒,“可以么?叫声主人来听听。” 景止白皙的脸颊泛起了绯红的颜色,有些羞涩,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主人…” 时九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景止的头发,柔软的,就像是某种动物细小的绒毛。 “嗯,乖。再叫一声听听。” “主人。” “还不够,再叫一声。” “主人!” 时九意识到自己再作弄景止的话,大概借物小人就要真的生气了。 “景止,你这样怪可爱的。我能拍张照片留下来么?”时九温声问道。 景止眉眼颤抖的厉害,就算他拒绝了,房间里只有他和时九,要是时九用强的,那他怎么办? 于是,景止极为害羞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同意了。 “要是有小裙子就好了,我还是挺想要看景止穿小裙子的。” 恋人变成了这么点大的小人,非但没有引发时九的同情心和怜惜,反倒助长了时九为非作歹的心思。 “不可以,我拒绝。”景止仰着脸,羞愤愈加地看着时九。 时九点了点头,“好,不穿小裙子就不穿。” 时九掏出了手机,对着景止就是一顿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连环拍摄。 还让景止换了几件衣服,要拍一套写真出来。 景止对于在时九面前换衣服这件事极为抗拒。 于是时九极为体贴地从自己的翅膀上拔下了一根羽毛,送给了景止。 时九的羽毛轻若游云,状若无物,看起来就像是一片黑色的云彩。 “拔自己的羽毛疼不疼?”景止心疼地看着时九。 时九笑着摇了摇头,“一点都不疼,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把一个翅膀的羽毛都送给你,反正,它应该会很快长回来的吧?” 但事实却是,时九的这些羽毛再也没生长出来。 她的翅膀,最华丽最纤长优美的那朵羽毛,送给了她心尖尖上的人。 景止看在那根羽毛的份上,真的换了好几套衣服,让时九拍了几十张照片。 然后,景止就带着时九参观了一下,他的小房子。 小房子通了电,还接了水,还有一个小床和羽绒小被子,看起来小巧而精致。 时九最近一直很累,还对景止的事情提心吊胆的,谁让他一直不回复她的消息。 和景止聊了一会儿在片场发生的事情后,时九就开始打哈欠,有些昏昏欲睡了。 景止让时九去他的床上睡一觉,等到明天早上的时候,派直升飞机送她回剧组。 时九点了点头,对景止说了句晚安,去景止的床上睡觉了。 景止走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也关灯睡觉了。 被褥和枕头上都有浅淡的香气,冶艳的玫瑰,清新的桑葚,冷冽的松枝,景止的身上也总是带着这样的香气。 起初时九以为是景止一直使用的某种香水的气味。 后来景止变成了一条人鱼,天天泡在水里面,还带着这样气息的时候,时九才知道原来是景止身上自带的味道。 这一觉时九睡得很安稳,景止则不是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是时九坏笑着让他叫主人的场景,简直是羞耻心爆棚。 景止试了试自己的脸颊,通红的,还很烫手… 偏偏罪魁祸首现在还睡得很好。 早知道就不让时九来了。 好不容易睡着了之后,景止的睡梦里都是时九,对着一个穿着女仆装的他,威逼利诱地说道:“借物小人,快点穿上小裙子。” 然后他就乖巧地点头道:“主人,我马上就穿。” 第二天一早,时九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才发现管家早已经备好了另外的一套洗漱用品,还有当下女孩子最喜欢的护肤品。 洗漱完之后,时九趴在桌子上和景止聊了会儿天。 时九百般叮嘱了景止,以后必须一天至少一则电话,或者是一则短信,短信必须当天回。 否则景止立刻变前任。 向来对景止百依百顺的时九,似乎在景止变成借物小人之后,开始要翻身做主人了? 景止很乖巧地点头,并在心中暗下决定。 等到他变回来的时候,就算是坑蒙拐骗,强取豪夺,也要和时九赶紧结婚,要不然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之前那个闻越已经被他找人套头打了一顿,到现在还处于半毁容的状态,但谁又知道娱乐圈还有多少个闻越? 他家时九,现在的长相太招蜂引蝶了,还是原来的样貌好。 管家就送来了一大一小的两份早餐,然后退出了房间。 时九吃完早饭后,就要离开了。 今天早上九点钟还有一场戏要拍摄,在那之前她还要去和季念冬对一下台词。 当时九从直升飞机下来,昨晚看了一遍的围观群众们又强势围观了一遍。 他们都感到很好奇,时九要嫁的到底是谁? 这么财大气粗还炫富姿势风骚的? 情人节直接派直升机带女朋友,第二天早上还用直升机送回来的? 只有知道真相的季念冬等人,表示这都是正常操作。 想起了之前魏凡付了一百万一天,让景止住在时九家,宋南兮和顾知希都觉得,现在的都是小场面。 这照片被剧组的人爆料给了娱记,就变成了另一个故事了。 时九傍上大佬,甜蜜共度情人节。 时九拍完戏下场后,就从宋南兮的手机上看到了这一则头条新闻。 虽然也没说错,怎么听起来就那么奇怪呢? 她家景止确实挺有钱,情人节她没落单,也挺甜蜜的。 宋南兮还在拉着顾知希,在一旁商量着要怎么办才好。 古丽坐在季念冬旁边,季念冬旁边又坐着一个alex,一起录制了一年半的密室逃脱综艺,古丽和季念冬还是挺熟悉的。 古丽是个心大的怪力女,和季念冬那种慵懒的贵公子完全是两种画风,因而节目组炒cp一次都没成功过。 两人的粉丝还不止一次吐槽,他们这一对破案,简直是钢铁直女遇到了钢铁直男。 别说是化学反应,就是连物理反应都没有。 古丽喝着奶茶,有点茫然地问道:“季念冬,你说,朱姐的未婚夫到底是什么人啊,怎么这么有钱?” “他家里有钱,他自己也有钱。”季念冬如实地说道。 古丽被珍珠奶茶里面的珍珠噎着了,自己给自己拍了很久,这才缓和了过来,有些惊讶地问道:“季念冬,你知道那人是谁?”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季念冬擦了擦古丽喷到他脸上的口水,有点嫌弃地说道。 “我一直听别人说你是当鸭的,所以对娱乐圈的大人物都很熟悉。”古丽咽了咽口水,“那啥,我知道都是谣言哈。” 闻言,一旁的alex没忍住笑了,宽慰地拍了拍季念冬的肩膀。 季念冬拉着古丽的羽绒服外套上面的带子,一拉没拉动,努力平息了怒火,冷声道:“我看起来像鸭么?” “不像,不像。”古丽呵呵呵地笑了,“真是的,你什么样的,我还不清楚。” 说着,古丽一把把季念冬推了过去,她发誓,她当时没用多少力气,但季念冬被她一把推到了季念冬怀里面。 然后这组照片又被娱乐记者拿到了,标题更加魔性。 “假戏真做,古丽和季念冬火花四溅”,看起来有图有真相,古丽把季念冬这个柔弱男艺人给打了? 时九看着宋南兮和顾知希聊着聊着焦头烂额的样子,觉得有些没必要。 于是时九转发了最火的那条微博,还评论道,澄清一下,谣言是真的。 干脆利落,言简意赅… 时九这一则微博迅速登上了热搜,转发破十万,点赞二十万,评论五万。 这种强势官宣还护短的架势,已经很罕见了。 “wuli珠玑姐姐好明白一女人!” “垃圾娱乐号滚粗!” “什么时候姐姐能把姐夫给我们看看啊?哭唧唧。” “大白菜长大了,终于被人偷菜了。” “澄清一下,昨晚姐姐和我一起的,我们情人节很开心。” “至于有两颗花生米,楼上也不会那么醉。” “姐姐要男人么?说不定直升机都是姐姐的呢。强烈安利姐姐电影,沉默的黑猫。” 朱玑在娱乐圈打拼了十年,虽然床伴很多,但从来都是零绯闻。演技也一直在线,一直活跃在各种节目里,妥妥的劳模。 所以在后来,时九宣布要订婚的时候,才没被粉丝喷死,反而相当欣慰,可算在二十五岁交到男友了。 就是直接宣布是结婚对象,这让他们感觉有点“秃然”。 朱玑的粉丝事业粉和妈妈粉很多,虽然他们有的,可能其中有一些年龄比朱玑还小一些。 宋南兮收到了公司电话,知道了时九登了工作室的账号,还成功地一句话点爆了微博,内心其实是奔溃的。 但看到微博上总的反响还不错的时候,感觉自己汹涌澎湃的小心脏又平定了下来。 然后宋南兮就又刷到了一条冉冉升起的热搜,古丽暴揍季念冬? 她警惕地看向了古丽,现在正和季念冬高高兴兴地打着排位游戏呢。 就是揍上季念冬的小手,确实有点抓眼… 这一个两个的,就不能让她省点心,宋南兮好想抱住可怜的自己。 时九看到愁眉苦脸的宋南兮,问道:“南兮,怎么了?小脸拉的。” 宋南兮冷笑了一声,二分之一的罪魁祸首,现在竟然还敢问她怎么了? 宋南兮把手机递给了时九看,“热搜第一条是你,第十一条是古丽,难道我应该笑么?” 时九点开了热搜,照片角度很刁钻,季念冬拽着古丽的衣服,古丽一把把季念冬推了过去。 看起来,确实挺像是古丽暴揍了季念冬… 下面的季念冬的女友粉已经快要疯了,“古丽你放开我家哥哥!” “暴力狂女人,滚出娱乐圈。” “早就知道她和我家冬冬关系的不好了,没想到还要动手。” 至于古丽的粉丝则极为佛系还天然呆,“我家蘑菇力上热搜了,谢谢对家的季念冬。” “崽崽终于会蹭热度啦,崽崽多打季念冬几次。” 这还是正常粉丝说的话么? 宋南兮拿着手机走近了古丽和季念冬,“你们两看一下热搜吧,你们两一起上热搜了。” 古丽和季念冬头也不抬地继续打游戏,俨然两个沉迷游戏无法自拔的网瘾青年。 “正常,我们两经常一起上热搜。”古丽满不在乎地说道。 “不是绯闻就行。”季念冬轻声道。 无奈之下,宋南兮看向了季念冬的经纪人alex。 alex看了一遍热搜第一的时九之后,拿了自己的手机用工作室的账号发了微博。 配图是他们两个正在打游戏。 “澄清一下,他们两个打游戏,是队友。” 随后用放大镜的网友,就把两人的账号扒了出来,果断去强势围观下面的粉丝画风突变。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丽要暴揍季念冬了…” “季大佬游戏技术是真的好菜。” 同一天,剧组的男女主角同时上了热搜,还都是负面新闻,剧组里肯定有专门进来的黑子。 司徒当天就停下了拍摄进度,在查到是谁把剧组的内部照片发出去之前,他们不会继续拍摄。 051 时九火场救人,小黑尾巴烧了 司徒最终查出了在剧组里潜藏的那个娱乐记者。 他是星耀集团旗下的子公司橘子娱乐的一个员工,这次为了打入剧组内部,是做场景布置的。 这年头,当个狗仔还得十项全能才行。司徒也没客气,之前把工资结算了一下,把人赶走了。 这次明显是冲着剧组的演员来的,毕竟时九和季念冬都是星耀集团的对家四季娱乐的艺人。 而且时九还刚刚和星耀娱乐解约。 他拍照技术挺好的,叫做宿水。 随便拍拍就把时九下直升机的场景拍成了豪华大片,把古丽和季念冬的闹腾拍成了动作大片。 宿水把照片传到星耀集团大概也没想到,总部会那么着急地把他爆出来。 毕竟如果等到电影上映前夕的话,这大概会更容易产生爆炸性效果,也不容易洗干净。 宋南兮给宿水递了名片,要是他想跳槽来四季娱乐的话,她可以帮忙介绍一下。 拍摄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越是到后面,剧情越是压抑。 季念冬总是拍摄完成之后还要自己找个凳子,旁边坐着他经纪人,默默地流淌一会儿眼泪。 而作为女主角的时九则是要坦然地多,拍完就是结束,然后没心没肺地在旁边和男票景止发消息,打电话。 今天要拍摄一场很重要的场景,骆深抓捕了楼下卖豆浆的老伯,他失手杀了自家儿子。 他的儿子,大半夜回家偷钱去赌博。老伯以为是小偷,在黑暗中搏斗的过程中,儿子踩到了地上一个铁叉子上,叉子的那一端贯穿了脑子。 骆深压捕着老伯上了警车。 晚上回来的时候,骆深坐在楼梯口哭泣,结果被回来的慕筠撞到。 慕筠请骆深回家坐坐,给他做了一顿饭,其中就包括了,用她杀死的人做成的肉饼。 慕筠沉默地听着骆深讲述他心中的压抑和痛苦,光影之下,慕筠开始动摇,她意识到这世上也有像骆深这样的好人。 慕筠把肉饼拿开,把其他的菜往骆深面前放了放。 这是一场极为纠结的场景,对光影的要求,对演员的台词功底的要求,都有极高的要求,一镜到底。 补完妆之后,时九和季念冬就上场,最近朱玑打牌麻将推牌九玩腻了,带着一猫一兔子来现场围观。 时九饰演的慕筠,表面温和克制,实则冷静凶狠,她并不是为了作恶才作恶,而是为了实现她自己的目标。 以恶制恶,以恶止恶。 这场最为困难的镜头,只是两次ng之后,就顺利地拍摄了出来。 季念冬演完之后,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吃了人肉做成的肉饼一样,抱着垃圾桶就是一顿干呕。 一旁的alex体贴地安慰他,那就是一块牛肉饼,别想太多。 你看人家朱玑多没心理负担,她还是烹饪了肉饼的人呢。 闻言,季念冬觉得更加不舒服了。 时九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真的拿着道具的牛肉饼在吃,边吃边说道,“做的味道正好,你们来尝尝。” 刚刚的烹饪场景,是实打实的,时九做的肉饼。 司空抢先过来拿了一块,他一个编剧,也就偶尔在旁边来看着,大多时候都是在房间里改良剧本。 今天来看了现场表演,被时九做的牛肉饼深深地馋住了。 现场的其他配角还有导演组的,也有人过来拿了几块,演员是要严格管控身材的,牛肉饼高热量劝退。 “朱玑,你还缺男朋友么?”司空咬着肉饼,感慨地说道。 时九笑着摇了摇头,“不缺,就那一个就够了。” “真羡慕你男朋友,要是和你结婚,那得多有口福啊。”司空感慨道。 时九默默地笑了笑,“你要是看到我男朋友的话,会想要是能嫁给他那得多幸运了。” 司徒也走了过来,盘子里已经没有牛肉饼了。 司徒直接把司空吃剩下的那半块牛肉饼一口吃掉了,还感慨了一句味道很棒棒。 拍完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剧组的厨师正在做饭。 司徒带着的剧组,伙食是出了名的好,吃得饱还吃的好。 时九是整个剧组的女演员里面最能吃的,偏偏还长不胖,就像是固定好的身材一样,一分一毫的变化都没有。 吃了晚饭之后,时九就回房间睡觉了,听说景止最近在长高,他又做了一次基因实验,这次似乎是成功的。 于是,时九就像是看着一个小幼苗在慢慢生长一样,等着她家景止赶紧长高高。 当天晚上的时候,时九趴在窗台上,忙着看她家景止发过来的照片。 现在是凌晨三点半了,明天没有时九的戏份要拍,所以今晚可以晚一些睡觉了。 时九的脸感到了一点灼热的温度,她不由得偏过头看了过去,却看到了旁边宋南兮的房间里火势冲了出来。 像是一条火舌,席卷了房间。 时九的动作快过思考,身后的黑色翅膀张开,她飞过了阳台间的间隙,冲进了宋南兮的房间里。 烟雾弥漫,大火舔着天花板。 房间里所有可燃的物品都烧了起来,窗帘,枕头,被子。 电线被烧的噼里啪啦作响。 时九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宋南兮,她已经陷入了昏迷,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被角已经开始燃烧了起来。 一旁的朱玑着急地推着宋南兮,但宋南兮依旧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 兔子君的狼牙棒也掏出来了,它的武器虽然跨越了生死交界,对人世的物品也起作用,但物理攻击对扑灭火花的效果极弱。 黑猫站在阳台上,猫尾巴已经被烧秃噜了。 时九来不及犹豫,快速地到了床上,把宋南兮扛了起来,越过了阳台,到了她的房间去。 时九把宋南兮放平了身体,探了一下她的呼吸,虽然微弱但还在。 吸入了大量浓烟之后,要快速地远离烟雾弥漫地环境,吸入新鲜空气。 火势此时已经渐渐蔓延了过来,时九抱着宋南兮,本想直接飞下去,但楼下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她连忙收起了身上的翅膀,“小黑,去开门。” 时九抱着宋南兮,往着门外冲,小黑用它那光秃秃的尾巴,快速地给时九开了门。 剧组里有专门的医生,时九抱着宋南兮往楼下去。 “宋南兮的房间,356。”时九忙不迭地说道,抱着宋南兮往楼下冲,“让开,都给我让开!” 拿着灭火器,消防水管之类的工作人员闻言快速地往着火的房间跑去。 时九的身后飘着朱玑,兔子君已然失宠,现在必须要自己动脚走路了。 黑猫也跟了过来,原本光亮又柔软的尾巴,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根光秃秃的黑尾巴,还带着点糊了的味道。 这场火势来的莫名其妙,医生对宋南兮做完急救之后,宋南兮就醒了过来,但意识依旧有些模糊。 医生打电话叫了救护车,时九和宋南兮一起上了救护车。 现在宋南兮的昏迷原因不明,还是要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黑猫被时九抛在了身后,它跟着救护车跑了几步,结果车子越跑越远。 于是它慢慢地停了下来,坐在路中间,摇了摇它光秃秃的尾巴,看着救护车越来越远。 在感到难过的时候,猫就会摇它们的尾巴,平常安静又倨傲的生物,也想要动了动。 太安静了,就会觉得害怕的。 古丽看到了小黑追救护车,鼻子一酸,艾玛,她想要养猫了。 谁说猫没良心的?站出来。 古丽站到了小黑的旁边,身后的火势渐渐消退,水花在火光上炸出烟雾。 今天的大火来得很蹊跷,如果不是时九抱着宋南兮冲出来的话,还不知道结果会如何… 古丽鼻子一酸,站在小黑的旁边,抽抽噎噎地哭了出来。 要是大家都好好地,那该多好? 黑猫无奈地看着怪力女古丽,勉强地蹭了蹭古丽的腿。 只要主人在的话,那就一定不会出问题。 这是上千年的时光里,小黑积攒出来的,对时九的盲目自信。 一人一猫可怜汪汪地站在路口,望着远去的救护车,被在草丛里蹲点的宿水拍到了。 后来这张照片还拿到了国内的一等摄影奖,小黑还拿到了宿水寄过来的两千块钱出演费。 于是后来小黑就全职去当摄影模特了,作为一只宇宙最强小猫咪,要学会自己赚钱养家。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时九坐在救护车里面,看着担架上的宋南兮,深深地叹了口气。 朱玑和兔子君在时九旁边。 刚刚惊疑不定,现在劫后余生。 医生给时九递了一块沾了酒精的纱布,给时九擦擦手。 时九擦了擦自己黑漆漆的手指,都是被浓烟熏出来的。 越想越不对劲,她刚刚也没有在房间里看到什么易燃液体洒在地上,为什么火就烧的那么大? 而后时九想到了一个更加难缠的问题,她是将宋南兮从阳台上抱过来的,而那个距离,根本就不可能跳过去。 宋南兮的门自始至终都没开,灭火的人应该会发现这一点。 那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她将宋南兮从房间救出来? 要是被人拍到了她那一对翅膀,更是一件棘手的事情。 一桩桩,一件件。 时九觉得有些头疼。 朱玑魂不守舍地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向来明艳大方,巧笑倩兮的面容,此时愁云密布。 “时九,要是没出演这部电影的话,会不会,南兮的身上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朱玑抬眸看向了时九,眼中泪光闪闪。 时九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命运这回事,谁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它也许只是横亘在天空上的一扇黑色的大门。 当你觉得它偶尔也是很温柔的时候,却不曾想,在下一刻的时候,就在你的后背上捅一刀,让你苦不堪言。 一旁沉默了许久的兔子君却说道:“主人,这次的火很蹊跷,它不像是人为的,没有火源,突然就烧起来了。” 朱玑和兔子君这几天都是在朱玑那睡觉的,而小黑则是跟着时九,睡在时九房间的沙发上,或者是时九的床尾。 前两天兔子君和黑猫吵架了,吵架就要分居,等到关系好了,再一起睡觉觉。 在看到黑猫追救护车的时候,兔子君就决定原谅黑猫了。 虽然大多时候,它只是只没心没肺喜欢胸部的老流氓猫咪,但也有极少数的时候,黑猫还算有点良心。 时九听了兔子君的话之后陷入了沉思,没有火源,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如果不是她在隔壁房间发现的早,那今晚宋南兮就要去殡仪馆躺着了。 她的尾指颤了颤,这不像是人为,那会是什么干的? 自从被门抓来做执行者之后,见过了鬼魂,看过了人鱼之类的生物。 时九,作为一个曾经坚信着科学的人,现在开始有点怀疑起鬼神了? 宋南兮长袖善舞,无论参加什么活动,都会和工作人员打好关系,人脉在圈内十分广泛。 “宋南兮有什么仇家么?”时九喃喃自语道。 朱玑答道:“时九,是不是段浅白干的?你上次不是说,她身上带着奇怪的能量波动么?” 宋南兮上次为了给朱玑报仇,把段浅白和宇文晟的事情曝光在了网上,现在段浅白还是全网黑。 这样倒是说得通了。 那怀疑对象就不只是段浅白一个人了,还有宇文晟,宇文熙,还有段浅白的后宫男团,都是怀疑对象。 “小白,你知道段浅白身上的是什么么?”时九轻声问道。 兔子君答道:“大概是一种叫系统的非碳基生物,它们是门衍生出来的寄生虫。穿梭在时空之中,专门吸取人类身上的能量。” 时九手扶着额头,“该死的。” 要是宋南兮出了什么事情,时九觉得朱玑是这辈子都要遗愿未了,赖在这个世界里了,那她也完不成任务了。 如果真让她知道,是段浅白干的,别说是做成肉饼,时九要把段浅白切片了… 到了医院,时九跟着下车。 宋南兮吸的那个氧气包已经用完了,但她似乎还是很难受,紧蹙着眉,头摇了摇去。 一下车,医生就带着宋南兮去打点滴,吸氧气罐了。 医生说,宋南兮不仅吸入了浓烟,还一氧化碳中毒了。 时九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头仰望着医院白惨惨的天花板,喘了喘气。 她拿起手机看,头条热搜已经不出意料地变成了“沉默的黑猫剧组起火,朱玑经纪人受伤。” 配图是时九抱着宋南兮冲向了了楼,还有时九上救护车的照片。 朱玑坐在时九旁边,说道:“很烦吧,一点隐私都没有,待会儿记者就要过来了,时九你快走吧,知希一定很快就赶来的。” 时九闻言点了点头,想要站起身来,腿一软,又坐了下来。 她也觉得累了。 “给我两分钟。”时九叹息道。 时九看了眼来电,有朱玑圈内的朋友的,有剧组人员的,看着都头疼,转眼间就是九十九加。 时九打了电话给顾知希,顾知希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还有十五分钟就能到。 052 记者追堵时九 再等十五分钟,顾知希就能到医院了,时九站在病房外,打算等到顾知希到了之后,她再离开。 朱玑和兔子君穿过了病房的门,到里面看宋南兮的情况了。 时九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低声咳嗽着,刚刚去救宋南兮的时候,不小心吸入了一些烟雾,嗓子有点被熏着了,有点难受。 十五分钟之后,时九没有等到顾知希,反倒等到了一堆拿着相机冲来的八卦记者们。 时九还是低估了狗仔记者为了拿到第一手新闻的决心。 蹲到这个爆点,一定能得到很多阅读量,那就肯定能涨工资了。 时九看着一大伙人从电梯口冲了出来,往着她这边跑了过来。 时九看了一眼病房内的宋南兮,毫不犹豫地拔腿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后面的记者在追,时九在前面跑。 这大概是人类的的本能,有人在后面追就知道要赶紧往前跑。 电梯还有一段距离才下来,时九转而去了楼梯通道。 她抬腿放到了楼梯的扶手上,顺着扶手滑了下去,一直滑下了一楼,一路跑出了医院。 然而让时九措手不及的是,门口也堵着一堆的记者,避无可避。 无数的闪光灯对着她,无数张喋喋不休的嘴巴对着她… 无所遁形,无处可逃。 在某一刻时九甚至产生了要杀了这里所有人的想法。 时九黑沉沉的眼眸里红光闪过,手指紧紧地攥着,勉强露出了一抹浅淡而温柔的笑容。 “大家不要站在门口,妨碍了医院的工作,麻烦移步一下,我们到那边的公园去谈。”时九温声说道。 记者们面面相觑,觉得时九说这话很有说服力,于是一起往着公园走去。 时九趁着行走间的空隙,敏捷地钻了过去,快速地跑了出去。 管它什么呢,要是被这些记者缠上了就麻烦了,无论回答什么都会被砍头去尾,捏造出假新闻来。 时九往着医院大门外疾驰而去,像是一阵风,只要摆脱了身后的那些记者们,造型不重要。 记者们看了眼时九远去的背影,不知道是哪位硬核的喊了句,“兄弟们,给我追。” 第一次看到为了避记者跑的这么快的女艺人,形象都不要了。 为了维护狗仔记者的尊严,他们今天注定是不会放过时九的。 时九头也不回地往前冲,身后追着一连串的记者。 在一个转弯口,时九顺势爬到了树上,这辈子时九就没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情,被狗仔记者逼到了树上。 好在这一株树枝繁叶茂,时九蹲在树叉上,看着记者们转弯后继续一往无前地狂奔。 直到看到那些记者都跑远了之后,时九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时九打车回了剧组所在的酒店。 现在宋南兮的房间火势已经熄灭了,从楼下往上看,还能看到明显烧焦的颜色。 时九进了酒店大门,就发现了聚集在楼下的导演和场务人员,演员们也出来了。 时九走近了人群,司徒第一个注意到时九,连忙问道:“朱玑,宋南兮她没事吧?” 时九摇了摇头,温声道:“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在医院吸氧呢,顾知希去医院陪着她了。” “对了,大家怎么都不回去休息,这不都灭火了么?”时九疑惑地问道,“警察来过了么?” 司徒点了点头,“警察来过了,调查了原因,说是房间线路老化,热水器烧的时间长了,水烧干了,保险丝却没有熔断,后来火就烧了起来。” “酒店说会赔偿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的,倒是你,冲到火海里救人没事吧?” 时九闻言眸色微沉,线路老化么? 如果不是她亲眼看到了火势是怎样的,也许时九就真的相信了。 “我没事,让大家担忧了。”时九微微鞠躬道。 一旁的演员们连忙对时九摆了摆手,善意地笑了笑。 从前听说朱玑是个对后辈很苛刻的演员,这次合作,反倒让他们觉得谣言果然有些果然都是不可信的。 司徒继续问道:“要不是今天有人看见了你从阳台窗户跳到了宋南兮房间,要不然还真解释不清楚了。” 时九尾指抖了抖,面色不变,笑着道:“是谁看见了?” 是谁看到了她的翅膀。 古丽默默地举起手,眼神里带着点惊疑不定的光,她笑着道:“嗯,我看到朱姐从阳台窗户跳了出去,把宋姐救了出来,抱着人一下子就蹦了过来。” 两个阳台间的距离三米左右,抱着个人都能跳这么远,这都能去参加奥运会的跳远比赛了吧? 时九微眯着眼睛,看向了古丽,不动声色地道:“大概是绝境出奇迹吧。” 古丽已经起了怀疑,不过大多数人都会在后来的时候,怀疑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 而时九飞到隔壁的那一幕,只是古丽的错觉,是她看错了。 司徒拍了拍时九的肩膀,“朱玑你没事就好,那大家也就放心了,那什么,大家各自回房间吧,今天也不早了。” 东方天际已经泛起一层亮光,已经快要天明了。 众人各自回了房间,时九也在人群的最后离开了。 古丽犹豫了片刻,拉住了时九的袖子,“朱姐,我,我能和你聊聊么?” 时九偏过头来,温和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去我房间聊吧。” 这个丫头,虽然主动帮时九隐瞒,却好像并没有打算忘记或者是篡改她自己的记忆。 无妨,时九觉得自己催眠术很久没有实践了,再不用的话,就要生疏了。 这件衣服已经脏了,回房间还是赶紧洗了吧。 古丽惴惴不安地跟在时九的身后。 火灾发生的时候,她正躲在楼下的长椅上偷吃外卖。 因为歌手都是要保护自己的嗓子的,一般什么重口的食物都是被严格禁止的。 于是古丽便偷偷订了外卖,打算吃完了再回房间。 长椅的位置正对着宋南兮和时九的房间,所以古丽其实看到了事件发生的全过程。 她看到了时九的身后出现了一对黑色的翅膀,裹着整个身形,带着她到了隔壁阳台。 看着时九又抱着宋南兮到了她的阳台上。 有工作人员注意到了大火,拿着灭火器具往着着火的房间去。 原本似乎打算飞下楼的时九似乎放弃了想法,收回了身后的翅膀,抱着宋南兮冲出了房间。 那样澄澈而深刻的黑,比夜色还要暗沉,在火光的映照之中,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感和美感。 时九打开了房门,打开了灯,脱下了外套,扔到了洗衣篮里。 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时九对站在门外的古丽笑着道:“进来吧。” 053 时九的催眠术,景止来探班 古丽看着光影下的时九,面容清隽而蔚然,是与白日截然不同的模样。 她下意识地听从了时九的话,走进了房间。 时九按下了主卧的灯,橘黄色的光亮顿时照亮了整个房间。 时九拿了一对杯子,去饮水机接了热水,加了一些凉水。 “到沙发上坐下来吧,我们可以慢慢聊,反正距离天亮还有很久的时间。” 古丽闻言愣了愣,随后坐到了沙发上,看着时九端着两个水杯走向了她。 空调一直开着,房间里满是暖意。 古丽看向了唇角带着清浅笑意的时九,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时九的盘子里放满了水果糖,她拿了一块递给了古丽,扒开了糖衣,露出了粉红色的糖果。 “吃吧,很甜的。”时九温声道。 古丽点了点头,随后问道:“姐姐,可你不是不喜欢糖果味,喜欢辣味的么?” 时九拿了一块圆滚滚的糖果,在茶几上打了个旋,那块糖果就慢慢地转了起来。 古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时九的手指,听着糖果在茶几上旋转摩擦的声音。 时九答道:“我爱人喜欢吃糖。” “哦…原来是这样啊…”古丽慢慢地答道,她现在的大脑很迟钝,已经停止了正常的思考。 “你要和我聊什么?”时九轻声问道,桌上那块糖果还在旋转,只是转速已经慢了许多。 时九手里拿着白瓷勺子,轻轻地敲着杯子,极有韵律和节奏感。 “翅膀…”古丽凑近了那一枚糖果,手托着下巴,慢慢地说道。 时九眸光闪动,幽幽地说道:“你记错了,那不是翅膀,是黑色的风衣外套。” “你见过的,在参加密室逃脱的综艺,你见过的,我穿着黑色的风衣。”时九的声音温然,如同和煦的风。 古丽迟钝地点了点头,随后答道:“嗯,见过。” 时九手上敲着勺子的动作渐渐缓慢,“回去休息吧,天已经很晚了。” 古丽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慢慢地站起身来,“我回去了。” 时九也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间的门,在古丽的耳侧打了个响指。 古丽恍然地站在门口,随即听到了身后时九关上门的声音,一脸茫然地挠了挠头发,聊完了? 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而那段记忆被藏了起来。 古丽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 时九冲了个热水澡,随后就上床睡觉了,今天实在是过于惊心动魄了。 她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幕后黑手,她的朋友,可不是谁想动就能动的。 时九在时空之间飘的这些年,第一次遭到这样不明就里的阴谋。 要是让她逮到了,她也要这人尝试一下被火烧的恐惧。 时九昏昏沉沉地睡了很久,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却闻到一股馥郁的香气,冶艳的玫瑰花,又酸又甜的桑葚,冷冽雅致的松枝。 几乎是在一瞬间,时九就反应过来,房间里有景止的味道。 “景止…”时九轻声道,带着点清晨的慵懒,像是在撒娇一般。 她的腰肢上放了一只手,把时九往后拉了拉。 他的声音如同小提琴声般优雅清亮,“小九,你睡醒了。” 时九微仰着头,额头上却落下了?一个清浅的吻。 “你怎么来了…”时九的声音有些哑,昨晚的烟雾有些伤到嗓子了。 “我看到新闻了,你把宋南兮救出了火场,我担心你受伤了。一直打不通你的电话,信息也不回复,就自己过来了。” 时九闻言身体转了转,贴着景止的胸膛,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锁房间了啊。” 景止淡定地答道:“酒店人员不告诉我你在哪个房间,所以我把酒店买下来了,查到了你的房间,还拿到了房间的钥匙。” 以权谋私,原来还能这么用?不带这样玩的。 时九微微皱眉,“你怎么衣服都没脱?什么时候来房间的?” 景止目光闪烁,答道:“刚刚。” 其实是两个小时前,他躺在她身侧躺了两个小时,脑海里闪过了无数的想法,如何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时九退出娱乐圈,他来养她最好不过了,这是一个安全的长久之计。 时九伸手解开了景止的西服外套,躺在床上都压出褶子了,还说是刚刚… 景止握住了时九的手,“小九,你解我衣服干什么?” “当然是睡觉啊,你眼底都有黑眼圈了。”时九心疼地碰了碰景止眼底的阴影,还顺手摸了摸睫毛。 “我自己脱就好。”景止坐起了身体,解开了纽扣,修长的手泛着白玉般的光泽。 时九缩在被窝里,嗓子有些哑了,“景止你什么时候恢复到这样的身形的?实验成功了也不告诉我。” 景止解纽扣的手有一瞬间的停滞,随后道:“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还要再等几天,看看后续的进展。” 时九点了点头,看着景止下床,把外套挂好,又回到了床上。 时九揭开了被子的一角,往边上靠了一些,让景止到被窝来。 景止伸手揽着时九,时九往景止的怀里凑了凑。 “小九,什么时候你退出娱乐圈?我养着你。” “嗯,好啊。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嫌我吃的太多啊。”时九温声道。 “当然不会。”景止认真地说道,揉了揉时九的头发。 黑色的长发,摸起来很顺手。 两人靠的很近,近到能够感觉到彼此的温度,还有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景止比空调暖和多了,就像是一个大号的暖手捂,抱起来还软硬适合。 时九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意识渐渐昏沉,抱着景止睡着了。 最近高强度的拍戏,时九一直在透支体力。 今天凌晨去救宋南兮,后来又遇到了记者,再后来,她回来还得催眠古丽那个小机灵鬼。 于是很难得的,时九像是一只八爪章鱼,抱住了景止,而景止却睡姿很安稳地,任由着时九抱着他。 时九体寒,景止喜欢靠着时九睡觉,因为觉得凉快。 而时九和景止一起睡觉,是因为景止身上暖和。 站在门口的保镖a:“哥,咱什么时候能回景家?这都两个小时了。” “不知道,等景少完事了吧。”保镖b感慨道:“爱情真是科学进步的阶梯。” 你看景少花了十七年都没做到的事情,在遇到了他的命中注定后,不到一个月,腿也不废了,人还长高了… 053 火灾的幕后凶手 时九醒过来的时候,身侧还有景止的余温,他已经走了。 床边的柜子上放了一张纸条。 时九揭开被子起床,把纸条上的字反复地看了两遍,唇角不由得勾起。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时九换了身衣服,洗漱完之后到餐桌旁吃饭。 饭菜大多是清淡止咳的,但吃起来却不会觉得过于寡淡,反倒是很鲜和甜,是景止喜欢的口味。 时九收拾好之后就下楼了,司徒他们已经开始了正常的拍摄进度,今天没有时九的戏。 季念冬在片场边上观摩,看到时九过来了,对着她招了招手。 alex坐在季念冬的旁边,冲时九笑了笑。 时九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季念冬问道:“宋南兮她没事吧?” 时九摇了摇头,沉声道:“没事。” 季念冬沉默了下来,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昨晚警察来过了,调查原因是线路老化,查了监控也没人出入,我却觉得这不像是意外。” 时九闻言抬眸看向了季念冬,“你知道了什么么?” “段浅白昨天来了公司,给了一封律师函,要告宋南兮传播谣言污蔑她,被法务部告了回去,段浅白当着季总的面说了,不会放过宋南兮。”季念冬慢慢地说道。 宋南兮在圈内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人缘好,能够和她结仇的也没几个人。 而其中最为突出的,就是段浅白。 新仇旧恨,谁知道段浅白会干什么?更何况段浅白的身后还有宇文熙和宇文晟兄弟二人,这样的靠山,做什么都会方便的。 收买警方这种事情,也不是星耀集团第一次干。 季念冬家里就是开娱乐公司的,这样的事情,季念冬见过许多。 为了毁掉一个人,拍戏里弄道具,综艺里故意羞辱,让人干危险的事情,再或者,在饭菜或者是水里下药。 在这个名利钱财唾手可得,也随时可以失去的地方,很多人心理都有点扭曲,不择手段,只要结果… 时九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好好调查的,绝不会放过幕后黑手。” 季念冬点了点头,言尽于此。 alex看着季念冬,有些意外地说道:“冬冬,我还以为你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呢?” 他茶褐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季念冬,像是想要看透一个人一样。 季念冬耳尖红了红,身体往后蹭了蹭,“这……这没什么,有的事情该在意还是要在意的。” 时九站起身来,对季念冬道:“今天没有我的戏份,我出去一趟,要是导演问起的话,你就和他说一声。” 季念冬点了点头,现在天色已经接近傍晚,也不知道时九要去哪? 时九回了房间。 昨晚吃了亏,没有加点掩藏装备,被记者们一直追到了树上,实在是有失风度。 找了一顶黑色的帽子,戴上墨镜,口罩,现在就算是景止来了,可能都认不出这个捂得严严实实的时九。 时九从一件大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元钱的硬币,觉得很适合,塞到了外套的口袋里面。 夜色渐渐昏沉,时九打了车离开了酒店,去了一趟医院。 顾知希办事还是很有效率的,把聚集在病房外蹲点的记者们都赶走了。 记者们想想也是,时九昨晚救了宋南兮,现在哪里还有力气来医院。 从来都只有演员被经纪人照顾,被经纪人救护的道理,但像演员冲到火场里救经纪人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不知道是哪个幺蛾子说了一句,“朱玑和宋南兮是不是有一腿?要不然她为什么要冲到火场里救她?” “对啊,那次金球球电影节的致辞也是,听说奖杯后来都送给了宋南兮。” “宋南兮不是某大的高材生么,为什么不去搞研究,要来当经纪人。” 越想越觉得有猫腻,记者们面面相觑,觉得他们都发现了新的爆点,忙着回公司写报道了。 朱玑和宋南兮,要是细细地八一八,能写出来的娱乐头条可是很多的,接下来一个月都不愁没有新闻了。 时九坐电梯上楼,正好遇到记者们下楼,几乎在电梯门开的一瞬间,时九就作出了反应。 她慢慢地侧过身去,身体缩在电梯角落,看起来就像是个疲惫的病人家属,本来想下电梯,又按了上两层。 记者们看到电梯是上行的方向,于是又停在了电梯外。 时九到了上面两层,又从楼梯走了下来,等到时九再绕一圈回来的时候,记者们已经都走了。 时九敲了敲门,拿下了口罩,顾知希看到了时九的面容,立刻打开了门。 时九走到了床边,朱玑和兔子君都在,床脚边上,窝着黑黑的一团,是小黑。 朱玑飘到了时九旁边,“时九,你怎么来了,外面都是记者。” 时九宽慰道:“记者都走了。” 朱玑闻言宽心了,点了点头。 时九这才恍然间发现,从她昨晚回酒单房间开始,小黑就没有出现过。 原来她家猫丢了,还找到了医院这里。 猫的嗅觉是人的好几倍,比狗还要灵敏,能够找到医院也不足为奇。 像小黑这种会说话的,还会开门坐电梯的猫,就很稀罕了。 小黑昨晚在大马路上待了一个小时也没等到时九,心里又有点担忧宋南兮,便只身来到了医院。 看到时九仿佛才发现它消失的模样,小黑觉得心很塞。 这样的主人,不扔了,难道要留下来过年么? 对于朱玑和兔子君,小黑是重要的玩伴,对于宋南兮而言,它是可爱的小猫咪,可对于时九而言,它却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这样的认知让小黑觉得很受伤,但是猫主子是一种征服欲很强的生物。 你越是对我爱理不理,我越是要往你边上蹭。 时九收获腿部挂饰,黑猫一只。 时九坐在病床边上,宋南兮已经醒了过来。 “朱玑,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待在酒店好好休息。”宋南兮责备道,俨然一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 “我没事,反倒是你,还好么?”时九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握着水果刀的刀柄,给宋南兮三下五除二地削了一个苹果出来。 果皮留了一部分,削成了小兔子形状,放到了果盘里,递给了宋南兮。 兔子君在朱玑的怀里不寒而栗。 宋南兮接过了果盘,一口一块小兔子形状的苹果。 “今天凌晨起来的那场火,你还有印象是怎么烧起来的么?”时九问道。 宋南兮闻言摇了摇头,“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就是我很困,然后上床睡觉了,后来就是你抱着我上救护车。” 时九看了眼病床旁边叠好的衣服,还有放在床边的鞋子,问道:“知希,昨晚南兮穿的就是这身衣服么?” 站在一旁的顾知希点了点头,“嗯,宋姐穿的就是这身衣服,我还没来得及回酒店拿衣服,怎么了,朱姐?” 话音刚落,顾知希和时九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那得是有多困,才会连鞋子都不脱,就盖上被子睡觉了?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宋南兮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睡觉都不脱鞋子的么?” “当然要脱鞋的啊,没脱衣服倒是正常情况。”宋南兮漫不经心地答道。 可我昨晚把你从火场里抱出来的时候,你分明是没脱鞋的… 时九摇了摇头,温声道:“是我忘了,我给你穿的鞋。” 闻言顾知希看了一眼时九,只是沉默了下来,并不说话。 宋南兮刚刚遭遇了一氧化碳中毒,现在脑子还不是很清醒。 时九拿过了水果刀,又给宋南兮削了一个兔子形状的苹果拼盘。 “继续吃吧,知希,你去酒店拿些衣服过来吧,我在这陪南兮。”时九温声道。 “好,我这就去。” 宋南兮闻言摇了摇头,“不用那么麻烦,我明天就出院了,你不是明天还有戏要拍么?知希在这陪着我就好,你回酒店好好休息。” 笨到没脱鞋睡觉的家伙,现在却把她的行程记得很清楚。 时九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顾知希听到宋南兮这样说,立刻倒戈道:“对啊,朱姐,你明天还要拍戏呢,今天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你还是回去睡觉吧。” 时九是不会说,今天她抱着景止睡觉睡了大半个白天的。 “好,那我回去了,你们好好吃饭,知希你照顾好南兮。”时九站起身来,戴上了帽子,口罩和墨镜。 时九觉得她这身装备,比狗仔还要齐全, 有必要去找一趟段浅白了。 如果真的是段浅白干的,那别怪她不客气。 时九的手指摩挲着口袋里的硬币。 夜色已深,时九回了酒店,刻意与遇到的几个演员打了招呼。 时九关了房间的灯,换了一身黑漆漆的衣服。 在确定里楼下没有人之后,时九身后的翅膀张开,转瞬之间便飞到了天空之上,去了星耀娱乐分配的别墅。 那些别墅是星耀集团专门给公司艺人安排的住所,不过有私人居所的艺人就不用住在那了。 段浅白被安排在离宇文晟的别墅最近的,也就是位于最中心的地方。 之前中间还隔着个朱玑的房子,后来朱玑和星耀集团解约了之后,段浅白就搬了一下,到了朱玑的房子里。 段浅白去年演的戏,现在才上星播出,角色拉了一波好感度,把网上的那些黑料压了一波下去。 “暖暖的时光”里她是个努力向上的元气少女,靠着爱慕者一路升级,什么也不会的小职员,变成了销售总监的励志都市爱情故事… 055 宋南兮是我朋友,你算什么 楼顶的风很大,时九坐在段浅白家的屋顶,给段浅白打了个电话。 “聊聊,关于昨晚的那场火。”时九淡漠地说道。 段浅白接了电话,一下子就听出了时九的声音,手机都差点跌到了地上,额头上沁出了汗,“前辈,哪来我的电话的?什么大火?” 时九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继续道,“我在你家楼顶,长话短说,你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段浅白的脖子发红,咬了咬嘴唇,对脑海里系统说道:“咋办,那位是不是来给宋南兮报仇的?你给我加点武力值什么的。” 制霸娱乐圈系统此时已经自暴自弃,委屈地说道:“现在就算给你加个一万点武力值,你也打不过外面的那位,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动宋南兮的么?” “那不是你说的,只要两万积分,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一个人么?要是你真心想拦,还能拦不住我?” “你,你不可理喻!”系统怒喝道。 它当初真是瞎了眼了,竟然选了这样一个宿主,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还带上了它。 时九继续道:“想好了么?”黑色的长发在空气中飘着,头皮有点凉。 温度可以没有,姿势一定要够帅。 为了避免被人拍到,到时候又得麻烦了。时九直接用了自己的模样,而非朱玑的样子。 段浅白揉了揉脸,尽量作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前辈,我这就来。” 大晚上的,我家屋顶? 大佬你找人都找到家里来了? 要是去催债的话,一定是把好手。 段浅白打开了阳台的门,慢慢地走到了阳台上,迎着月光,真的看到了屋顶上坐着个人。 墨发雪肤,身形纤细,身后有一对巨大的的黑色羽翼。 那是段浅白从未见过的模样,这大概就是那位的本体了。 时九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足尖点地,站在了段浅白的面前。 时九双手擦着裤兜,主要是冷的。 不过落在段浅白眼里,就是另一番景象了,一个黑长直的漂亮妹子从天而降,身后还长着对翅膀。 她神情淡漠,唇角带着散漫的笑容,清隽的眉眼看起来有些高冷。 本该是一副美人图,奈何美人是来宰了她的。 段浅白佯装惊恐地说道:“你是谁?你身后怎么还长着翅膀?” 段浅白发誓,今晚绝对是她演戏史上的高光时刻了。 身后的黑色羽翼化作黑色的荧光,转瞬间就消散了。 时九语气淡淡的,“不用和我虚与委蛇,我知道你身上有系统,你也知道我是谁。” 制霸娱乐圈系统已经发出了土拨鼠尖叫了,“啊,阿伟要死了,啊,我也要死了。” 段浅白摆了摆手,忍不住问道:“那我也不多说了,反正你已经确定是我整宋南兮了,就算是我辩解也没用了,但我还是要说一句,那不是我干的。” 也许旁人听了会动摇,甚至会考虑一下,是不是自己搞错了。 制霸娱乐圈系统跐溜了一下它的虚拟鼻子,从没看出来它家宿主这么有演戏天赋,果然还是压力不够大。 段浅白觉得自己耳边有哗啦的一股风声,她的脖子被时九伸手掐住了。 段浅白被时九掐的面色通红,翻了翻白眼,被时九提起身体,脚尖已经触碰不到地面了。 “承认了就好,方便了我许多。”时九温声道,黑漆漆的眼眸里映照出段浅白绝望的模样。 这世界上的人心,她只有一个看不穿的,那就是景止。 眼前这个小丫头,演技尚可,可比起朱玑来,还是天上地下,不足比拟。 死亡的恐惧降临的那一刻,最先察觉到的是空气慢慢地离你而去,又仿佛,你自己也变成了一团空气。 就在段浅白以为自己真的死了的那一刻,时九松开了手。 倒不是她起了善心,只是突然想起来林阿飘以前说的,如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她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时九是想当个不怎么好的好人。 若非如此的话,时九就去当个无恶不作的高智商罪犯了。 时九松开了手,放下了段浅白,顺手扶了一下她的腰。 段浅白大口地呼吸着空气,手抓着时九的手臂。 她还以为,自己快死了? 罪魁祸首偏偏现在扶着她。 段浅白有些奇怪地看着时九,很憋屈,也很疑惑地问道:“你不是要杀了我么?怎么松手了?” 系统觉得自家宿主也没得救了,哪有赶鸭子上架要别人杀了她的? 时九眯了眯眼睛,似乎在回忆之中,许久后,才问道:“你想死么?” “当然是不想啊。”段浅白认真地答道,定定地看着时九。 时九正色道:“那你就不要再对我身边的人动手了,否则,下次我一定杀了你。” 说完,时九退后了一步,松开了放在段浅白腰间的手。 “如果不是宋南兮黑我,我也不会对她出手,你只知道维护宋南兮却不想想我的处境。”段浅白愤怒地说道。 时九冷声道:“如果不是你三番两次抢了朱玑的资源,宋南兮又怎么会对你出手。最开始的因果,在你,不在她。” “还有,宋南兮是我的朋友,你算什么?” 段浅白低头喃喃道:“反正不怪我,要怪的话,怪宇文晟,是他心甘情愿的,怪我做什么?” “冤有头债有主,无需赘言。”时九垂眸道,“没有下一次,否则,我会亲自杀了你。” 她的声音在夜晚的冷风里消散,透着泠然的寒意。 明明是云淡风轻的语气,却让段浅白心里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我明白了。”段浅白战战兢兢地说道。 得到了不该得到的东西,就会失去不该失去的东西。 段浅白第一次觉得,自己带着这个制霸娱乐圈系统,不是走上了人生巅峰,反倒是把她往万劫不复的境地里推。 杀个人不过两万积分,可人家也是会来寻仇的啊… 想到这,段浅白的眼神变得有些怨恨,这自然被时九收入眼底。 时九的手心赫然出现了一枚硬币,在指尖上打了个旋,那一枚硬币,就像是被磁铁吸住了一般,稳稳地在时九的指尖旋转着。 制霸娱乐圈系统连忙道:“别看那硬币。” 段浅白下意识地看向了时九指尖的硬币,眼神渐渐涣散。 系统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叫你别看你还看。” “你的身上着火了,衣服烧起来了,头发也烧起来了,要赶快洗个冷水澡,越冷越好。”时九的声音温和而平静。 段浅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乖巧地走到了房间里,去洗冷水澡了。 现在已经是深秋,洗个冷水澡清醒一下,一定会很记忆深刻。 时九跟着段浅白走到了房间里,抽了几张纸巾,擦了擦沙发的扶手,端坐在沙发上。 夜色还很漫长,她还有很长时间,陪段浅白好好玩一玩。 056 你要在这看着我做么? 时九背靠在沙发,尾指轻轻地颤抖着,接下来应该干什么好呢? 她要段浅白陪她好好玩一玩,宋南兮的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 要让段浅白真的害怕,害怕到再也不敢对宋南兮动手。 听着卫生间响起的水声,半个小时后,段浅白从房间里走出来。 她的身上湿漉漉的,身上的衣服已经尽数湿透了,头发如同海草一般披散在脸上。 段浅白看着时九的眼神中带着怨恨,和愤怒,还有畏惧。 很显然,她已经清醒了过来。 “去换身衣服吧,湿哒哒的会着凉。”时九淡淡地说道,她的唇角翘起,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 段浅白身上的敌意松懈了一些,转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门的锁钥被打开,时九看了过去,看到了宇文晟。 他站在黑暗之中,面容冷峻,看着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一身黑衣,有一张好看的脸。 然而最不易忽视的是,她脸上漫不经心的笑容,那不仅仅是轻蔑,那是淡漠的无视。 正是这样的眼神惹怒了宇文晟。 “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小白家。”宇文晟冷声道。 听到了声音的段浅白走了过来,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吊带粉色睡衣。 “浅白,过来。”时九哑着声音说道,手指摩挲着一枚硬币,微微一笑不言而喻的威胁。 宇文晟也质问道:“小白,她是谁?”看那一身黑衣服,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人。 制霸娱乐圈系统已经在段浅白的脑海里树立一个小白旗了,“宿主,咱惹不起这位啊,反正你又不喜欢宇文晟,不用在意他。” “你会嫌备胎多么?要认真对待备胎知道么?”段浅白对系统道。 话虽如此,但想起了刚刚时九差点掐死了她,还用那一枚奇怪的硬币,让她在这深秋洗了个透心凉的冷水澡…… 两害取其轻,段浅白选择了时九,备胎常有,命只有一条。 段浅白慢慢地走向了时九,“她,她是,是…” 这怎么说?是个大魔头?是那位? 然而下一刻,段浅白就被时九拽住了手,拉入了怀里。 她的腿放在了时九的腿上,被抱了个满怀。 时九冰冷的手指,比段浅白的皮肤还要凉上三分。 段浅白不由得颤栗着,目光闪烁不已,看向了时九黑漆漆的眼眸。 时九的手指抵着,抬起了段浅白的下巴,另一只手碰了碰她的脖子上的红痕,就势要吻下来。 段浅白闭上了眼睛,嘴唇颤了颤。 制霸娱乐圈系统现在想撞墙,有没有搞错啊,要是被主神知道了段浅白被这位亲了。 就算是非自愿的,到时候秋后算账,别说是段浅白要凉,就是它,也会三千世界里再无踪迹。 时九看向了宇文晟,他就像是时九预料的那样,眼底满是愤怒,咬着牙看着时九。 “你们这对狗女女,段浅白,我不会放过你的。”宇文晟阴郁地说道。 时九手指勾起了段浅白的一缕头发,“兄弟妻不可欺,宇文熙知道你深夜来弟妹房间么?” “那你呢,你在这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还不是很明显么?要我在这做给你看么?” 说着,时九收紧了抱着段浅白的腰,她不由得轻声哼了哼。 宇文晟手指指着时九,几秒后才回过神来,他怕什么,对方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他快步走了过来,试图伸手碰时九,然而就在下一刻,时九利落地抱着段浅白,一脚踹到了宇文晟裤子中间的地方。 段浅白觉得自己牙看着都觉得有点酸,这酸爽,不敢想象。 时九扭过头去,微微一笑,“还不走么?难不成真的想看我在这做点什么?” “快走吧,要不然,我拿走的就不是你的一条腿,而是要送你归西。”时九一脸坦然。 宇文晟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脸色灰黑,看向了窝在时九怀里的段浅白。 “你给我等着。” 时九笑了起来,“我等着。” 三个人的电影,我不配有姓名。 宇文晟弯着腰,捂着自己的下半身,慢悠悠地走了。 临走时,猛地关上了门。 段浅白涨红着脸,看向了时九,就凭时九这张脸,她觉得自己可以。 制霸娱乐圈系统在段浅白脑海里已经开始抓狂了,不娶何撩? “宿主,不可以,万万不行,你要是今天牡丹花下死,明天就是做鬼也风流了,不,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段浅白忽视了系统,她有了新的想法,要是和时九真的有点什么,那会方便她很多事情。 段浅白的脸红彤彤的,定定地看向了时九。 然而下一刻,时九就松开了手,段浅白噗通一声地跌在了地上。 时九抽了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连带着衣服也擦了擦。 还是觉得很不干净,还是早点回酒店换身衣服,洗个澡吧。 “以后别再动我身边的人。” “你不做什么就走了?” 时九扬起了手,偏头看向了蹲在地上的段浅白,手指上的铂金戒指泛着森冷的光。 “我已婚。” 段浅白看着时九走到了阳台上,黑色的羽翼在身后张开,转瞬间就消失在了空气里。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恶魔,那时九就是,给人以温柔,却又在转瞬间夺走。 “长得挺好看的,可惜没看上我。”段浅白发出了一声嗟叹。 系统长呼一口气,好在时九还算清醒,要不然,要是真发生了什么,它真的要凉。 听说这位以前也是这幅德行,最大的爱好就是赚钱,其次就是掰弯别人家的好姑娘。 骗人钱也就算了,骗人感情实在是不道德。 时九回了房间后,房间里一片昏暗,在冰冷的空气里,时九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时九从阳台走了进来,莫名地有点心虚。 时九打开了灯,景止正端坐在时九的床上,背对着她,面对着门。 “小九,你不用给我解释一下,你今天晚上去哪了么?不在片场,不在医院,还要飞着去。”景止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气。 “你身上还有别人的香水味。” 时九脚底一滑,跌在了床边,完了,醋坛子又翻了。 这个时候,她的解释就是火上浇油,但她要是不解释,那就是默认了。 “我去洗个澡,把身上味道洗了,待会儿再解释。” 时九快步地往卫生间冲去,在下一刻她的衣领就被景止拽住了。 他笑了笑,琥铂色的眼睛里,有点亮的烟火,“现在就解释。” 057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这一晚上,时九不知道被景止抱在浴缸里洗了多少次澡。 虽然她再三表示,她可以一个人洗,不过景止好像是选择性忽略了这句话。 直到时九觉得自己的身上都是景止的香味了,景止才停手。 这一晚,景止在时九的耳边说了许多次,花言巧语不能信,要远离任何心怀不轨的家伙。 要是被骗了的话,会很麻烦的。 时九很想说,花言巧语的是她,心怀不轨的是她,当骗子的那个,还是她。 但考虑景止现在还泡在醋坛子里面,时九选择放弃。 你开心就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在第二天还有一场戏要拍,而且还是露背的,景止没有多折腾时九。 天亮的时候,餐桌上已经准备好了食物,清粥,虾饺,可口的小菜。 时九坐在景止腿上,吃完了早饭之后,就去片场拍戏了,而景止也回实验室工作了。 化妆师给时九化妆的时候,看到了时九脖子上的红色印记,和时九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用一些粉底盖了盖,倒也没露出什么端倪。 这一场戏是慕筠为了班上一个被家暴的学生出气,把孩子的父亲杀了。 这个学生叫迟雨,一个很漂亮,成绩也很好的女孩。 慕筠的手法高超,没有人发现是她杀的人,事后,慕筠收养了迟雨。 因为两人相似的童年经历,慕筠把迟雨当做是她的替身。 慕筠渐渐的给迟雨灌输以恶制恶的观念,而迟雨也察觉到了自己这位老师的神经质。 当迟雨发现了慕筠房间里的一个画册,上面画着迟雨父亲死去的一幕。 但迟雨却贪恋着慕筠的温暖,装作是全然不知情。 又一次案发的时候,一个一直校园霸凌学生的混混被分尸,尸体扔到了郊外的池塘里。 警方把所有的凶案整理,找到了罪犯最有可能的范围,对所有人家进行排查,没人会多加在意一个温柔的单身女老师。 隔壁的菜鸟警官骆深却在和慕筠相处的过程中,意识到了自己这位邻居的不同寻常。 当问起迟雨的时候,迟雨帮慕筠隐瞒,言辞却前后矛盾,被骆深怀疑。 骆深终于怀疑起了慕筠,把所有的线索连接在一起,才找到了所有被害者之间的关联。 那就是他们,和慕筠都有些关系。 随后,骆深在慕筠上班的时候,撬门进入了慕筠家。 发现了那本绘制了所有死者死法的画册。 慕筠随即被警方逮捕调查,迟雨站在楼梯的阶梯上,看着慕筠从黑暗的阴影之中,走到了阳光下,被送上了警车。 在慕筠回头看的时候,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迟雨的眼神渐渐变得冷酷,随后慕筠缓缓一笑。 画册是慕筠主动放出来的,她玩腻了,是时候宣告游戏结束了。 慕筠已经意识到,她变成了一个恶人,无恶不作的杀人犯。 不再是为了她心中的正义,而是为了满足自己杀人的欲望,主动去寻找杀人对象。 时九和司徒商量了很久,最终把慕筠回头看向迟雨的眼神,确定为是怜惜和满意。 杀了迟雨父亲的人,就是慕筠。 撒旦在人间的化身,终究还是心软了。 与此同时,慕筠很高兴,迟雨终于变成和她相似的人…… 迟雨的小演员也是个老戏骨了,叫做居映。 居映四五岁的时候就开始演戏了,现在十岁,戏龄已经有五年。 居映经常带着作业本到剧组来写,其中最靠谱的就是宋南兮了。 宋南兮去住院了,这小丫头反倒是最难过的一个。 这场戏拍了一天,直到天黑了,也没拍出想要的效果,司徒便让大家先去吃饭了。 晚饭的时候,古丽和季念冬他们经常和时九坐在一起,拿着盒饭在吃。 他们是同一家公司的艺人。 古丽刷着微博热搜,嘴里的饭突然就喷了出来。 头条赫然是#朱玑和经纪人的私情,#震惊!朱玑竟然是同,#朱玑入火场救经纪人,#我磕的cp竟然成了真。 时九注意到古丽的不对劲,淡定地继续吃饭,“又是什么谣言,等我吃完饭再说。” 被时九淡定的气势震慑住了,古丽和季念冬继续埋头吃饭。 吃完饭后,时九才掏出了手机,慢慢地翻开着微博热搜。 平静的面容隐隐约约有皲裂的趋势,fuckyou! 她可是有对象的好么? 要是给景止看见了,那还得了? 昨天晚上腰都差点断了,今天又出了这么一件事。 时九皱着眉,想着要怎么办才好? 然而还没等时九再继续看下去,时九看到所有的词条都被封了,“根据相关法律规定,该词条不显示。” 时九眨了眨眼睛,莫名觉得自己很幸运,但是又好像快要倒霉了。 电话铃声响起,时九心里一惊,来电显示是景止。 时九想了想,还是接电话吧。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酒店都被景止买下来了。 时九走出了餐厅,到了走廊上,接通了电话,果然是景止。 “景止,听我解释,我和宋南兮没关系,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透过屏幕,景止都察觉到了时九强烈的求生欲望。 他闷声笑了笑,心情很愉快地说道:“我知道,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别人,我是你老公?小九。” 他的尾音像是一根羽毛,挠地时九心里痒痒的。 时九的脸红了红,脑子一热,温声道:“现在怎么样?” 景止压低了声音,问道:“小九,你确定么?” 时九点了点头,“嗯,我现在就去发微博。” “不用麻烦,我已经让助手把通稿发出去了。”景止道,“官宣了之后,就不要和别人传绯闻了。” 时九点进了微博,明显买的第一位热搜,景明医药科技公司的官方号,“这是我们总裁夫人,谢谢大家的祝福。” 微博的配图是时九和景止坐在沙发上,时九在景止的怀里,头发盖着脸,十指交握,看起来有些害羞的样子。 这照片,是昨晚拍的? 当时时九没在意,腰疼,腿也软,脑子里懵懵懂懂的。 时九觉得自己掉到了景止的陷阱里,而且还是她自己主动钻进去的。 他都把东西准备好了,就等着她一句同意了。 今天那些朱玑和宋南兮的绯闻,如果说没有景止的插手,她才不相信。 在景明医药科技公司的那一条微博下面,朱玑的粉丝都快要全都疯掉了。 那一枚戒指,朱玑的粉丝都很熟悉,那是朱玑无名指上的。 粉丝虽然支持谈恋爱,可也没让她结婚啊。 事业粉和妈妈粉已经分成了两派,前者认为朱玑现在在事业上升期,结婚就是自毁前程。 后者觉得,关键咱不是看上了人总裁的钱,是人家总裁长得好看啊。 而且两情相悦,男未婚女未嫁,很合适啊,结婚了就不能继续演戏了么?咱们珠玑是实力演技派。 #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到了微博第二位。 #我同意这门婚事,却还在遥远的第二十位。 时九颤抖着手指,默默地转发且评论了那条那条微博。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片刻后,这条微博又被景止转发了,“执子之手,一起走吧。” 自己挑的男人,哭着也要宠。 时九看着一堆的红色信息提示,默默叹了口气,随即唇角翘起。 这种全世界都要知道我喜欢你的心情,是第一次感受到。 时九心道,对不起了南兮,坑你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面对疾风风暴吧,早晚都得把家里这位美人公之于众,盖个戳。 从前和朱玑交好的那些演员,还有同公司的后辈,全都开始送祝福。 古丽,季念冬他们,还是理解范围内,可星耀集团和通达影业发祝福是什么意思? “祝福表叔和表嫂~” “表叔表嫂百年好合~” 景止是宇文晟和宇文熙的表叔?时九还是第一次知道。 四季娱乐的总裁季涟漪也第一时间发了祝福,“新婚快乐,恭喜景少和演员朱玑~” 她家景止,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藏的很深。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喜欢他就行。 时九转身回房间了,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景止现在应该在那里等着她了。 朱玑在医院里趴在床边看着宋南兮玩消消乐,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接着宋南兮也打了两个喷嚏,后来带着顾知希也打喷嚏。 黑猫喵呜了一声,“肯定是主人想我们了。” 兔子君淡淡地答道:“你清醒一点,时九见色忘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顾知希去把空调的温度调得高一些,明天宋南兮就能出院了。 顺利的话,再过几天,沉默的黑猫剧组也能杀青,到时候,应该可以休假几天,那样想想,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为了宋南兮能安心养病,顾知希把宋南兮的wifi和移动数据都关了,调成了飞行模式。 这种情况下,能打发时间的也就只有消消乐了。 朱玑揉了揉兔子君的脑袋,微皱着眉道:“小白,我有不祥的预感。” 兔子君耳朵动了动,随即答道:“别担心,无论遇到什么情况,时九肯定能应付的。” 然而此时时九走到了房间里,看到了浴缸里的长发美人鱼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应付不来… 呵,她说景止怎么会那么任性。 原来是又变成人鱼了?! 058 电影最后一幕 时九斜靠在门边,默默地看着浴缸里的长发美人,一时间心情有点奇妙。 景止趴在浴缸旁边,双手叠放在一起,头放在手上,看起来乖巧地很。 时九闷声笑了,随即问道:“景止,今天算不算是你逼婚?” “两情相悦,怎么能算是逼婚?”冰蓝色的眼眸里闪着亮光,“但小九就算是现在想要悔婚,那也晚了。” 时九走到了浴缸旁边,对着景止伸出手来,“给我看看你的手。” 景止的眼睛湿漉漉的,带着点疑惑不解,但还是乖巧地把手递给了时九。 尖尖的指甲,修长的手指,手腕的地方长着细碎的蓝色鳞片。 “我家亲爱的,是什么时候又变成人鱼的?”时九有些苦恼地说道。 笨蛋人鱼是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聪明的?就像是把她的行动都预测地很清楚一样,环环相扣,直到她坠入他的陷阱之中。 “今天早上。”景止答道。 时九看着浑身湿哒哒的景止,手伸到了水中,抓住了他的脚踝。 “尾巴上哪里去了?”时九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弄丢了。”景止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确定了,还是那条笨蛋鱼。 时九轻轻地拉了拉景止的手臂,“再泡下去,皮肤就要泡脱皮了。” “不要,是就喜欢泡在水里。” 说着,景止伸手,哗啦的一声,时九身上被水浇的透心凉。 时九擦了擦脸上的水,淡淡地道:“再泡下去就不好看了,不好看就离婚吧。” 她双手环抱,平静地看着浴缸里的景止。 闻言景止蹭地一下从水里出来,模样很乖巧,“出来了,别离婚。” 伸手要抱时九。 时九把架子上折叠起来的浴巾展开,二话不说地裹着景止。 “我去给你拿衣服,你把头发吹吹,别着凉了。”时九有些无奈地说道。 景止点了点头,看着时九走出了浴室,去找衣服了。 先前景止留了几套衣服在这,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现在还真的用上了。 时九拿着一套衣服到浴室里,然后就看到了笨蛋人鱼在吹自己的头发。 很认真,很专注地扒拉着自己的铂金色长发,对着长发吹气。 是什么蒙蔽了时九的眼睛,竟然觉得这样的景止怪好看的。 时九把衣服递给了景止,温声道:“换身干衣服,要是感冒了怎么办?” “你嫌弃我?” “我没…” “那我不换了。” “离婚吧,反正老婆的话你也不听。”时九和善地笑了笑,把衣服按上了景止的胸膛。 景止接过了衣服,苍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泪水,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又是一颗珍珠。 “把衣服换上,我给你拿吹风机吹头发。”时九宠溺地说道,伸手擦了擦景止的眼眶。 也许离婚这件事,对于这条笨蛋鱼真的是很重要。 景止抽了抽鼻子,乖巧地开始脱衣服,换衣服。 虽然看过他的身体很多次,但时九看了,还是会觉得莫名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时九把浴缸的水都放掉,洗了洗手,转身看见景止已经换好了衣服。 时九拿过吹风机,给景止细细地吹着长发。 她让他吹吹头发,结果他用嘴巴吹,从前不是会用吹风机的么? 铂金色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月光,穿过指尖,带着柔顺的手感。 时九心念一动,看着面前乖巧低着头的景止,手上的力气大了一点。 她温声道:“景止,装可爱,是不是很好玩?” 景止的身体僵住了,头放在时九的肩膀上,附耳道:“小九,我不是装可爱,是真的可爱。” 时九的耳尖红了红,哑声道:“起来,吹头发。” 进攻果然就是最好的防守。 明明应该心虚的人是景止才对,怎么就变成她了? 笨蛋鱼好像变得聪明了,还变得难以琢磨了起来。 吹完头发之后,时九带着景止去睡觉了。 不管网上炸成什么样,现实之中的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时九睡在床上,关了床边的小夜灯,景止的手和腿随即放到了时九身上,像是一只八爪鱼一样。 有点沉… 夜色昏沉,时九也有些困了。 在遇到景止之前,时九很怕黑,晚上总是喜欢在床头留一盏灯。 后来,光是怀里抱着景止,都会觉得很暖和,还很安心。 他是她的不可或缺,是她的太阳。 时九的手指穿过景止的长发,在他的喉结上落下一个清浅的吻。 “晚安,景止。”时九温声道。 “现在才十点钟,还早。”景止伸手,解开了时九睡衣的扣子。 “睡觉…”时九抓住了景止的手,不容分说地道。 化妆师那种你知我知,心照不宣的笑容,真的让时九觉得是羞耻度爆表。 景止蔫哒哒地放下了手,只是抱时九抱地更紧了一些,有点报复的意味。 时九早晨醒过来的时候,景止已经走了,桌上还留着早饭,还散发着袅袅的热气。 他对她的起床时间,猜的很准确。 时九吃完早饭之后,就去片场了今天是最后一幕戏。 昨天拍了一天,但始终没有找到司徒想得到的效果。 但今天也没有拍出好的效果。 最后慕筠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情看向迟雨这个孩子的?愧疚,希望? 在听到导演说cut的时候,时九就知道这次又完了,她对着演迟雨的小演员居映无奈地笑了笑。 居映也笑了笑,笑容反倒有些轻快。 司徒却觉得刚好找到了那样的感觉,喊了声继续拍。 季念冬拉开警车的门,神情落寞,时九坐到了车子里。 车门随即被关上,汽车轻轻一颤,马达发出轰隆声。 刺眼的日光迎面而来,照亮了整个车厢,唯独时九,身体还在阴影之中。 警车扬长而去,居映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背影恍然若失。 她的眼神失去了焦点,有些茫然。 司徒拍到了想要的画面,就让大家今天先散了,还有一些场景需要在今天剪辑之后,得到成片确定是否要补拍。 这是司徒拍电影的规矩。 时九和季念冬这些演员一天的睡眠时间,大概八个小时,而司徒,大概只有三四个小时。 拍摄的片段大概两天内就能被剪辑出来,配上音乐组的配乐。 剧组一起在酒店的餐厅吃午饭,今天时九下厨,相当于是加餐了。 时九从前可是师从米其林三星大厨的女人。 吃饭的时候,又是一堆祝贺结婚的,时九和景止在微博上已经挂了一天的热搜了。 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执子之手,一起走吧。 粉丝们也渐渐平息了下来,他们喜欢偶像在银幕上闪闪发亮的模样,又不是单喜欢她的外表。 如果偶像能得到幸福的话,那就让偶像嫁给想嫁的人吧… 059 宴会闯入的私生饭 电影第二天就宣布杀青了,最终的成片,演员在首映礼才会见到。 后续还要演员配合一下宣发工作,其他也没什么活动了。 司徒请了专门的宴会团队,在酒店的餐厅里布置了一下,开个party。 宋南兮出院了,和顾知希一起回来的时候,已经归于淡然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更何况公司的老总都同意了,新郎还是前任公司的表叔,累觉不爱。 小黑遇到了party,就开始了它的撒娇卖萌的过程,专挑胸大的女孩子,抱着人家腿就开始打滚卖萌。 一只高冷的猫,被小黑活成了舔狗的模样。 收获小鱼干若干,抱抱无数。 剧组很多人都知道时九有只会说话的猫,而小黑今天的关键词就是,“漂亮姐姐,抱抱。” 朱玑和兔子君觉得都没眼看黑猫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猫。 天天说自己已经活了上万年,还趴在二三十岁的女孩子旁边叫姐姐。 时九端着酒杯,坐在吧台边上,宋南兮也坐在旁边。 “珠玑,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宋南兮晃着杯子里的红酒,轻声问道。 时九想了想,“继续演戏吧,毕竟是工作。你呢,你打算做什么?” 宋南兮泯了一口酒,看了时九好一会儿,“我也不知道,把你捧成一线艺人,就是我的愿望,看看你,你现在已经是了。双料影后,等到这次电影之后,又可能再拿几个奖…” “我发现,你现在好像不需要我了,你一个人,也做的很好。反倒是我还要你来救命。”宋南兮苦涩地笑了笑。 “甚至因为我,你被那些网友怀疑是同…” 时九沉默了下来,她看向了不远处抱着兔子君在飘的朱玑,又看了一眼宋南兮。 “南兮…” 宋南兮拿着酒杯,微微一笑,去找别的经纪人聊聊了。 这种扩列的社交场合,怎么能缺少了她这个金牌经纪人。 时九却知道,宋南兮真正想要离开她的原因…… 那是因为她和景止官宣了,她要和景止结婚了。 宋南兮走后,朱玑就抱着兔子君过来了。 朱玑的手里具象化出一杯威士忌,慢慢地喝着。 她是力量强大的鬼魂,朱玑生前是个演员,所以想象力比一般的鬼魂要强大的多。 朱玑坐到了时九的旁边,问道:“怎么了?南兮那丫头要解约还是怎么了?” “她还没说,不过也快了。”时九摩挲着杯口。 “在我的时间线里,我和宇文晟结婚了之后,南兮也和我解约了,后来她在一个公司里当外聘的职业经理人,一直发展地很好,我快死的时候,听说那公司还上市了。” 时九放下了酒杯,托着下巴,温声道:“这样看来,反倒是你耽误了她。” 兔子君站在桌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是宋南兮成就了朱玑,但也是朱玑成就了宋南兮,好好告别吧。” 有的兔子,平常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周遭的一切。 时九抬眸道:“老师,和宋南兮好好告别吧。” 朱玑看向了时九,会心一笑,她明白了时九的意思。 朱玑端起了那杯威士忌,慢慢地喝下去,算起来,她认识宋南兮已经有十多年了。 但在这个时间线里,这才是宋南兮热水她的第三年。 当时只道是寻常,可看着时九将这段时间重新来过的时候,朱玑才意识到,这段感情有多么难能可贵。 朱玑的爸妈都死在了地震里,也是从那一年开始,她的十五岁,朱玑被星探发掘,开始演戏。 因为年龄小,又无所依,朱玑被公司压榨地很惨。 她只是经纪人手底下众多艺人中的一个,不足重视。 当时的朱玑只是想,只要她赚的钱够养活她自己,能继续演戏就行。 这世上有那么多活法,她只要就这样继续活下去就好。 朱玑可以因为好感而跟男艺人睡,但却不会发展成长期关系,更不会为了利益出卖身体,这是她仅有的底线。 正因为如此,后来朱玑连经纪人都没有了,接的通告鱼龙混杂,看高层心情分配给她。 明艳大方,浑然天成的美丽,这就是朱玑,天生的演员。 到了二十二岁那一年,朱玑遇到了宋南兮,一个初出茅庐的经纪人,某知名高校的硕士高材生。 当时的朱玑还是个三线开外的演员,参演的烂片很多,在银幕上混个观众眼熟。 甚至有观众戏称,一个人挑起了一个片的演技。 宋南兮带着朱玑,到处走通告,拍戏拍广告拍封面杂志。 经过宋南兮筛选过的资源,比之前朱玑孤身一人要好的多,赚的钱也比从前多得多。 宋南兮为了给朱玑争取资源,和合作商联系,谈判,发展人脉,她的能力很突出。 有时候就连朱玑自己都觉得,这样好的经纪人,不去管一线艺人,陪着她有点浪费。 为了替段浅白挡绯闻,朱玑嫁给了宇文晟。 宇文晟有钱有颜,一辈子当个有钱的女人也不错。 那时候她刚拿了金球球影后奖,差一步就跻身一线,但却因为结婚的原因,功亏一篑。 在朱玑嫁给了宇文晟之后,宋南兮也退出了娱乐圈。 大概是她让宋南兮觉得失望了。 后来朱玑根本就没接到过什么片约,有好的剧本,也被宇文晟以要她好好当个贵妇人拒绝了。 一一直活动在银幕上,做着想做的事情,那才是朱玑想要的生活。 七年里朱玑也就拍了两部电影,最后票房也不怎么样。 再后来,宇文晟给她喂药,害得她流掉了孩子。 宇文晟和她离婚,和丧夫的段浅白结婚。 隔了那么多年之后,朱玑也快要忘记了宋南兮了… 忘了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人,为了她的星途,让她成为一个一线演员,那样的呕心沥血,竭尽全力… 她不值得。 要好好告别宋南兮。 时九坐在吧台旁边,背后突然一凉,那是刀的冷意。 时九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下一刻,时九就听到了黑猫喵的叫一声,一个人闷声倒地。 黑猫的尾巴里勾着一把水果刀,对着地上那人炸了毛,挡在了时九的面前。 在场的人一片哗然,宋南兮和顾知希立刻跑了过来。 “朱玑,你对不起你的粉丝们,你去死吧,去下地狱吧。”那人踉跄着站起身来,被黑猫一跃而上,爪子抓破了他的脸。 “地狱早就被炸了,你个憨批。”黑猫吹了吹爪子,冷漠地说道。 那人已经被吓着了,“猫,猫会说话…” 周围的艺人和经纪人,早就知道了时九有只会说话的猫,因而面色很平静,不以为意,看向了那人。 时九看了一眼朱玑,朱玑耸了耸肩膀,淡漠地说道:“正常,大概是私生饭吧,觉得你宣布结婚对不起他,脑子有病。” 司徒也走了过来,这人是这次布置宴会会场的员工,没想到是私生饭。 “私生饭不算粉丝,粉丝可不会像你这样,试图一刀捅了偶像。”时九看向了那人,“偶像也是人,被捅了会死,你也要去坐牢。” 时九淡漠地说道,私生饭微微失了神,看向了时九黑沉沉的眼眸。 他印象中的朱玑,美丽大方,浑然天成的人间尤物。 眼前这个朱玑,虽然同样很漂亮,但有种沉寂又看不穿的冷,风骨傲然,笑容没有一点温度。 有点吓人。 偶像破碎的瞬间,就在此刻。 私生饭犹豫了片刻,不敢说话了。 “对不起,我不会再打扰你了,请原谅我吧,我不会再干这些事情了。”私生饭红了眼眶,看向了时九。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还有些稚嫩,时九看了一眼朱玑,朱玑耸了耸肩膀。 “这种事经常有,放了吧,管不住的,下次还会有别的私生饭。”朱玑叹了口气。 “走吧,下不为例。”时九的声音冰冷,凌厉冷冽。 黑猫对着私生饭龇牙,尾巴一下子把水果刀甩在了地上,刀尖没入了地板的缝隙之中。 私生饭看周围的艺人都围观着,有了羞耻心,按下了帽檐,离开了现场。 宋南兮走了过来,不解地问道:“为什么放了他?他差点伤了你,应该让他去坐牢。” 黑猫摇着尾巴,又去找漂亮小姐姐了,刚刚那一波强势护主的操作,可是给它涨了很多好感度。 大家看热闹也结束了,当事人好像也不怎么在意,就各自继续玩了。 时九看着小黑摇尾巴的场景,自家的猫,可能真的是活成了一条狗。 哪只猫像这样一边走路,又一边摇着尾巴的? 宋南兮有些呆愣看着时九微眯着眼睛的模样,瞳孔是纯粹的黑色,她好像看不懂眼前这个朱玑了。 “因为不在意。”时九笑着开口道,挂着浅浅的笑容。 宋南兮的声音突然断线,有些呆愣地点了点头,随后道:“刚刚收到了季总的消息,给你放一周的假。” 时九愉快地低声道:“这是遇到好事情了啊,你和知希正好也放下工作,好好休息休息,工作是做不完的。” 宋南兮下意识地想再说什么,还是一言不发地笑着点了点头。 正好alex过来找宋南兮,宋南兮便和alex转身走远说话了。 时九坐回了座位,“老师,你说南兮什么时候会和公司提出解约?” “以她的脾气,刚刚?又或者要不了几天。”朱玑笑着道。 “时九,帮我整理一下吧,那些奖杯什么的,都给南兮吧,别的好像也没什么东西有纪念意义了。” “嗯。”时九点头道,把杯子里的青柠红茶一饮而尽。 060 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听 电影杀青之后,时九就开始了她的七天假期。 不知道最近景止在忙些什么,晚上八点来时九家吃饭,睡完觉之后,第二天清晨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 时九有点郁闷,“景止,咱们这样是不是像偷情的?” 晚上见面,在白天到来之前离开。 景止:“在你老公来之前,我们把事做完。” 时九:“…” 这七天里,有四天是人鱼版的景止,三天是人版的景止。 通常情况下,时九可以一眼就分清楚两人的区别,人鱼版的景止更任性点,一言不合就撒娇,而人版的景止,则是惯着她多一点。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看对方很不顺眼。 时九看着自己脖子上的咬痕,涂了药膏,还是一片青紫色,她觉得现在,她看他们两个都有点不顺眼。 景止现在正在做实验,把人鱼的基因修改了,这是他媳妇,不许别人染指。 朱玑带着兔子君跟着宋南兮还有顾知希去旅游了,因为小黑没有动物免疫证,所以就屈尊和时九待在家里了。 小黑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饭点缠着时九要饭吃,没事的时候,就趴在沙发上看电视。 小黑很喜欢看加菲猫,并且缠着时九要染毛色,时九找了个宠物店把它染色之后,它回去之后又不乐意了。 于是又过了一天,时九又带着小黑去了宠物店把小黑身上的黄色洗掉了。 从那天之后,小黑再也不看加菲猫了,转而看猫和老鼠了。 然后就开始缠着时九要买老鼠,美其名曰,每个猫都该有一只相爱相杀的老鼠。 时九轻轻地笑了,然后说了一个字,“不。” 惯着惯着就无法无天了,这是时九从景止身上学到的。 时九开始收拾朱玑家里的那些奖杯之类的,装了两个大箱子,用纸箱装好,放在了家里。 等到宋南兮和她解约的那一天,这些象征着朱玑星途之中最灿烂的时刻,都会寄送给宋南兮。 在假期结束的前一天,时九收到了宋南兮的短信,“珠玑宝贝,接下来的路,我们要分开走了。” 分道扬镳,原来是这样… 时九把那两个箱子送到了快递点,送往了宋南兮家。 宋南兮住在隔壁的城市,快递的话,一两天就能到了。 景止午夜的时候才到时九家,吃完了晚饭之后,就又赶往实验室了。 他的面色不太好,苍白苍白的。 疼痛感意味着景止身体里被修改的基因,正在起作用了。 时九第二天去四季娱乐的时候,桌上放了宋南兮的辞职信,连带着的,还有顾知希的辞职信。 宋南兮的辞职信很简明,“朱玑,让你成为一线演员,是我的梦想,现在它实现了,我也要去下一个梦想之地了。宋南兮留。” 而顾知希的则更简单,“朱姐,我要回去继承家产了,ps:宋姐被我挖走啦。” 时九心里有些空荡荡的,娱乐公司的工作室基本上是形同摆设。 大多时候,艺人并不在公司里,而是忙于各种活动。 因而看起来,这个办公室还是看起来和原来一模一样。 可仔细看起来都时候,却又发现,似乎少了很多东西。 挂在窗边的那个晴天娃娃的铃铛没有了,放在椅子上的那个草莓形状的靠枕也没有了,还有很多,很多… 季涟漪的秘书派了一位临时助理给时九,过几天找出一个合适的人选,再专门配备经纪人和助理给时九。 之前宋南兮和顾知希离职的时候,已经把工作和这位临时助理交接完了。 于是,时九又见到了两位熟人,阿唯和闻越。 不过这次闻越见到了时九就老实了很多,规规矩矩地叫前辈,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敢看时九。 之前他被景止派去的人,大半夜被装在麻袋里打了很久,专往疼的地方打,还没打出重伤。 就是他这张漂亮的脸,被摧残地很惨,差点毁容了。 原公司把他抛弃了,四季娱乐低价把闻越签了过来。 阿唯倒是很高兴,带一线艺人,那就意味着能涨工资了。 之前闻越虽然是直逼二线的小鲜肉,可沉寂了一个月,观众和粉丝都要把他忘了。 如果再拿不出作品来,闻越就要凉凉了。 阿唯手底下只有闻越一个人,而闻越刚入职新公司,还没有行程要走。 因为宣布结婚的原因,很多关于巧克力,姨妈巾,饮料之类的广告都撤了,默认时九不属于少女类了。 反倒是洗衣液,化妆品这一类的广告,变得多了起来。 阿唯给时九挑了一些通告,大公司高收益的优先考虑,其次是拍摄内容是否符合艺人的形象。 最终阿唯敲定了一个国际品牌的国内代言人,一个杂志社的封面照,一个服装秀的邀请。 高层要求,不能让时九太累。 跻身一线之后,参与的活动也不能多,知名度够了,身价也要随之涨起来。 基本方向,就是让时九往电影咖的方向发展。 阿唯开车送时九回家,闻越坐在时九旁边,椅子低头玩手机,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时九。 时九托着下巴,幽幽问道:“闻越,你很怕我么?” 闻越被吓得一激灵,连忙道:“怎么会呢。前辈脾气这么好,我怎么会怕前辈呢?” 我怕的是你老公。 时九不信,继续问道:“那你怎么不敢和我说话?” “我这不正在和你说话么……” “那倒也是,对了,你现在找到女朋友了么?”时九问道。 想起第一天参加密室逃脱综艺的时候,闻越就问时九,要炒cp么?缺男朋友么? 闻越摸了摸鼻子,随后答道:“还没有,不过我觉得我快要脱单了。” 时九意料之内地点了点头,问道:“你以前谈过恋爱么?” 闻越无语凝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前辈,是我长得不好看么?为什么女孩子都不喜欢我?我到现在都是母胎solo。” “感情要循序渐进,你第一步就是表白,那人姑娘第一步就是把你甩了。”时九温声道。 其实闻越长得挺不错的,眉眼清晰,脸型尖尖的,天然的瓜子脸。 这样都没脱单,不是上天不眷顾,是毁在了花花公子一样的嘴上。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前辈,我以后一定会循序渐进,慢慢追女孩子的。”闻越眼睛亮了亮。 坐在前面开车的阿唯无语了,一个真敢说,一个真敢听。 据他所知,时九也是母胎单身,现在的准老公景止,也是初恋。 闻越之所以单身,一定是颜值不够高,阿唯现在的女朋友都是第五个了。 对,一定是这样的。 时九和闻越的感情经历,如果一定要比喻的话,就相当于是一和零。 一少零多,逼零为一,实属不易。 061 活在精心编织的谎言中 阿唯开车到了时九家门口,时九随即下车。 “前辈,那我们走了。”闻越摆了摆手道。 阿唯道:“朱姐,明天早上八点,我来你家门口接你,明天的行程已经发到你的手机上了。” 时九点了点头,笑着温声道:“那就明天见吧,路上开车小心。” 闻越却像是看到了鬼一样,头也不回地上了车,对着阿唯说道:“快开车,快开车。” 车子扬长而去,时九有点莫名其妙地转身回头。 看到了站在门口面色冷漠的景止。 景止手里握着一把大剪刀,正在修剪着屋外园圃里的绿植。 时九快步走向了景止,站到了他旁边,“景止,今天怎么来地这么早?我去做晚饭,你想吃什么甜点?” 景止低下头,琥珀色的眼眸里有一瞬间的苍蓝,他低声道:“闻越那个家伙,是不是和你一起坐车回来的?” 时九抬起头,有点困惑,到底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是人版的景止,还是人鱼版的景止。 “南兮辞职了,知希回去继承家产了,公司给我新配备了一个临时助理,就是阿唯,闻越也是阿唯手下的艺人。”时九温声解释道。 景止闻言面色缓和了许多,随后道:“小九,那些花言巧语的家伙,是最不能相信的。” 关于时九第一次上节目就被闻越告白的事情,景止到现在还有点耿耿于怀。 时九伸手,勾住了景止的脖子,踮起了脚尖,在景止的唇角落下了一个浅淡的吻。 “景先生放心,我就只喜欢你一个人。”时九眨了眨眼睛,温声道。 景止的耳尖红了红,漆黑的睫毛颤动着。 他很喜欢时九叫他景先生。 “奶油草莓蛋糕…”景止看着时九,绯红的唇角绽开一抹笑容。 时九送开了手,“那我去做晚饭,景止你继续修剪这些花草吧。” 言罢,时九转身回了房间。 就在时九转身回房间的时候,景止的手机响了。 “喂,表叔么?我和段浅白要订婚了,就在后天,在秋水共长天酒店,您和表嫂有空么?” 景止微微皱眉,“小熙,你都考虑清楚了么?段浅白和你哥哥的事情,现在是人尽皆知。” “表叔,我想好了,想的很清楚,我不在意她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我想要娶她,想让她当我的妻子,我爱她。”宇文熙坚定地说道。 “宇文家不会同意的。”景止淡漠地说道。 “表叔,是我结婚,是我要和段浅白过一辈子,和宇文家没关系。” “小熙,我曾经说过,段浅白不值得你这么喜欢她。” “表叔…”宇文熙的声音有些狼狈。 景止继续道:“小熙,我看值得或不值得,看的从来都不是段浅白,是你。” “曾经你还在犹豫,会被别人的意见左右,那她便不值得。但现在,你已经决定奋不顾身,不顾别人的看法要和她结婚,那她就值得。” 宇文熙红了红眼眶,“表叔,谢谢你。你和表嫂一定要来,我给你们留了最前排的位置。” “好。”景止点头道。 自己的表侄都结婚了,他也应该找个时间和时九领证了。 景止找了扫帚,把修剪的枝叶都扫到了一边。 空气中有香甜的蛋糕气味弥漫开,景止回了房子里。 时九已经做好了晚饭,在饭桌上,景止就和时九说了宇文熙和段浅白婚礼的事情。 “景止,你想知道他们的未来么?宇文熙和段浅白婚姻的结局。”时九抬眸看向了景止,黑漆漆的眼眸里带着犹豫的神情。 景止知道时九现在是代替着朱玑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 而他却并不知晓,时九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代替朱玑向宇文晟还有段浅白复仇。 景止微愣,看向了时九,问道:“小九,你知道未来是什么样的么?” “景止,即便知道了,也可能无法改变,这样的话,你还要知道么?”时九看向了景止。 景止点了点头,“小九,听你的语气,似乎并不是好结局。但如果命运本身,就是让人知道了,然后去改变呢?”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自以为凌驾于命运之上,却还在命运的计算之中么? 她忽而笑了,“那就让我告诉你吧,景止,在上一个时间线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时九按照朱玑的经历,把上一个时间线还原。 最终宇文熙死于车祸,段浅白改嫁给宇文晟。 朱玑流产,和宇文晟离婚,自杀在浴缸里。 人和人的命运,在某一刻想通,因为有的人的不幸,另一些人却反而得到了幸运。 命运本身就是这样残酷的存在,心狠手辣,却又在某些时候,透露出了一点善良。 那就是让时九来到这个世界,替朱玑改命。 景止陷入了沉思,问道:“所以,小九你会离开么?在朱玑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愿望,没有遗憾的时候?” 时九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景止,我不走,我留在这个世界陪着你。”时九温声道。 原谅我的贪婪,让我们彼此都面对着不可测的未来。 但时九不打算对这该死的命运后退或是妥协。 反正已经拆了一个地狱了,随便再来个什么都无所谓,她已经决心要把他留下,直到生死将他们分开。 “如果我死了的话,你会像上一个世界一样,为我殉情么?”景止定定地看向了时九,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哑。 “不会。”时九目光闪烁,笑着看向了景止。 对不起,这又是一个谎言。 从相遇开始,她面对着景止的,就是一个又一个谎言。 黑猫在阳台的窗前睡觉,忽然间睁开了鎏金色的猫眼睛,看向了时九懒洋洋地喵呜了一声。 谎言和欺骗,景止又何尝不是在骗时九? 那一身比鬼神还要强大的黑气,死亡之后去往不了地狱的灵魂,无故打开的青铜门… 那么聪明的主人,也终于被爱情冲昏了头脑,选择性地忽略了那些疑点。 黑猫摇了摇尾巴,现在的主人很好,不会像从前那样凶残没人性,只图自己高兴,坏事做尽。 就这样吧,活在彼此静心编织的谎言之中。 062 破坏婚礼,时九的催眠术 段浅白和宇文熙的婚礼的当天,时九和景止以长辈的身份出席。 婚礼的前一天,时九去了隔壁城市,也就是宋南兮的家,把朱玑和兔子君带回来了。 朱玑本来是对段浅白婚礼没什么兴趣的,不过一听可以看到宇文晟被气的要死的模样,朱玑又来了兴趣。 婚礼的地点在秋水共长天酒店的顶层,白色的纱幔,各色的新鲜花卉,像是深海一样的灯光效果。 时九和景止坐在最前排。 朱玑在时九的旁边,景止让场务特地添了一个座位。 小黑躲在了时九的手提包里,偷偷过来了。 大家都来了,它也要来。 没过多久,就有各色各样的人过来端着酒杯过来对景止敬酒。 说的都是恭喜景止恢复了身体,景家一定能在他的带领下更上一层楼之类的事情。 还顺带问了一下景止和时九什么时候结婚,他们一定会带上礼物来的。 这种场合,应酬是难免的。 起初景止还会回一两句,点头附和一下,后来就直接让两保镖站旁边,过来搭话的人都拦着。 小黑趴在包边上,探出一个头来,喵呜了一声,轻声说道:“主人,我想上厕所。” 时九无奈扶额,要是一只会说话的猫到处跑来跑去,还不知道要引起多少的骚动。 时九温声道:“我带你去女洗手间,你乖点待在包里。” “景止,我带小黑去上厕所。” “嗯,早去早回。” 小黑的眼睛亮亮的,它想去女洗手间,那里一定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 朱玑和兔子君闲着无聊,也跟着时九去了。 周围原先的指路标识都被装饰物挡住了,时九找不到路,便问了一下服务生。 服务员给她指了右边走廊尽头,拐弯处有一个卫生间。 那边的卫生间虽然远了两步,但几乎没有人。 时九试着卫生间的门,里面却被反锁了。 时九让小黑去旁边的男厕所,却被小黑严词拒绝了… 呵,都是被惯的。 时九看着包里毛茸茸的猫脑袋,一双圆润而明亮的猫眼睛正可怜兮兮地注视着时九。 时九笑得很和善,“要么去男厕所,要么你就等着女厕所开门。” 这时厕所里却传来了争吵的声音,还有一个巴掌声。 “段浅白,老娘养你到现在,可不是让你这么忤逆我的。你这么没心肝的东西!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女人的声音尖锐而刻薄。 时九看了一眼朱玑,朱玑飘了进去,随后说道:“时九,快进去,要出人命了。” 时九闻言后退了一步,蓄力,一脚把门踹了开来。 段浅白嘴角带着血,身上穿着婚纱,脸已经肿了起来。 一旁的女人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脖子上带着一块祖母绿的翡翠,头发烫成羊毛卷,脸上的粉卡在皱纹里。 时九淡淡地看了一眼那女人,说道:“住手,要不然我就打电话报警了。” 中年女人道:“你算什么东西,我教训我女儿呢,关你什么事情?” 说着,女人伸手拉起了段浅白,又要往她脸上扇。 段浅白下意识地避开了头,像个破布娃娃一样,瑟缩地往下蹲。 时九伸手抓住了中年女人的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打睡了你老公的情人呢,原来是女儿。” 朱玑更是诧异,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母亲,在女儿结婚当天,把女儿拉到厕所来打。 虽然她讨厌段浅白,但就在这个时候,朱玑都觉得段浅白有点倒霉,挨上这样的母亲。 朱玑的父母从她小时候,直到他们死在了地震里,连句重话都没对朱玑说过,她还以为全世界的父母都是这样的。 让朱玑没有想到的是,对于有的人而言,母爱是一种奢侈的东西。 中年女人戒备地看着面前的女孩。 她的面容清冷,穿着一袭黑白渐变的纱裙,手里拎着一个包,气质优雅,握着女人手上的力气,却像是有千斤重,让她动弹不得。 “这…这是我女儿,你算什么?”女人结结巴巴地说道。 时九眼眸漆黑,淡漠地笑了笑,“她是我的侄媳妇,这个身份足够了吗?滚出去,不要随便地和我侄媳妇沾亲带故。” 女人的脸上闪过一抹狠辣,另一只手要来拽时九的头发,“我教训我亲生女儿还不行啦?现在的年轻人真不知道尊老爱幼。” 时九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随即一巴掌扇了过去,中年女人跌倒在了地上。 “我一般并不会打女人,但看到都不算个人的,手会痒。尊老爱幼?前提也是有的老人,不要为老不尊,无理取闹才是。” 朱玑咬牙道:“时九,外面都是记者,要是这女人出去喊两声,段浅白这婚也结不了。” 时九转过去伸手把段浅白拉了起来,“快去消肿吧,换一身衣服,要漂漂亮亮地到婚礼现场。” 段浅白捂着红了的脸,顺着时九的手站起身来,顿时哭了起来。 “我还要怎么结婚,我永远都摆脱不了她。小熙邀请她来的,如果她不见的话,我要怎么解释?” 时九叹了口气,问道:“这什么人?你后妈吗?她打你做什么?” “是我亲生母亲,她打我,需要理由吗?” 中年女人挣扎着站起身来,“给我两百万今天就算了,你哥哥要娶媳妇买房,要不然我就告诉外面那些人,你跟人家哥哥睡完,又和弟弟结婚,你这个不孝女,该浸猪笼。” 段浅白别过脸去,屈辱地擦了擦眼泪,眼睛红了一圈,肿了起来。 时九拽住了女人的头,在墙上撞了过去,不过是片刻之间,女人撞到了墙上,昏倒在地。 朱玑默默捂住了兔子君的眼睛,这种少儿不宜的暴力场面,还是少看的好。 时九拽着女人的身体,扔到了卫生间的一个隔间里。 “把嘴角的血擦擦,再去找化妆师。”时九淡淡地说道,“错过了今天的婚礼,你会后悔的。” “真窝囊,你的系统就这么任由着你被打吗?”时九仔细地洗着手。 段浅白拿纸巾对着镜子擦了擦嘴角的血,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上次杀宋南兮花了两万积分,以至于现在连加武力值的积分都没有了。 那样的话,时九一定会后悔现在帮她。 时九把包里的粉底和遮瑕递给了段浅白,“不用还了。” 中年女人打开了门,看向了时九,面目狰狞地说道:“我要报警,段浅白,你这个贱丫头,是谁辛辛苦苦养你这么大!” 黑猫从隔间走了出来,没见到漂亮小姐姐,却看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妖婆,吓得身上的猫毛都炸了起来,一爪子挠在了她的脸上。 时九闷声笑了笑,“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其实还是挺期待来着,要是被毁掉的话,想想竟然有点遗憾。不能让婚礼被毁掉,为什么生下了她,却不爱她?为什么要伤害她...” 朱玑抱着兔子君,觉得时九现在的精神状态有点不太对。 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平日里温润如和风一般的时九,此时就像是坠入了梦魇,手法异常干脆凶残... 是不是被什么刺激到了? 时九走向了地上的中年女人,她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枚硬币,她半蹲在地上,扣住了女人的下巴,那枚硬币旋转了起来。 精神状态薄弱的人,更加容易催眠。 “一只猫绊倒了你,你跌伤了脸,你现在需要去医院,你只有儿子,并没有生女儿...女儿出生的时候,就被你掐死了,埋在了土地里。” 时九的声音不急不缓,如同清冽的泉水,带着沁骨的寒意。 中年女人站起身来,慢慢地走出了卫生间的门。 段浅白的嘴唇颤抖着,上一次,时九让她洗冷水澡的时候,也是这样催眠她的? 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时九站起身来,挂着一抹浅淡的笑容,“快去化妆吧,不要留在这里了,新娘。” 段浅白抽了抽鼻子,现在这个站在她面前微笑着的恶魔,为什么那么像是一个好人? 段浅白擦了擦眼泪,转身离开了卫生间,“谢谢你,我会打钱给你的。” 朱玑闻言不由得侧目而视,没看出来,段浅白还是一个挺务实的姑娘。 时九对着黑猫道:“把你爪子洗洗。” 黑猫看着自己雪白的爪子上,指甲缝隙里面是红色的血珠,确实有点脏兮兮的。 “喵呜~” “如果撒娇有用的话,要小鱼干干什么?”时九笑着说道,眼底一片清明。 黑猫不明白,撒娇难道不是和小鱼干对等的存在么? 主人真奇怪。 时九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婚礼的乐曲已经响起。 “小黑怎么上厕所这么久?”景止轻声道,微皱着眉。 时九掩唇笑了笑,看到了黑猫郁闷的小眼神。 “刚刚遇到了段浅白的妈妈,来婚礼找事的。我把她催眠了一下,让她走了。”时九温声道。 “原来是这样。”景止点头道。 一旁的朱玑不可置信地看着时九和景止在这进行平静而友好的交谈… 063 禁区,时九的过去 即便是时九为段浅白排除万难,婚礼还是没有能成功举办。 在两人交换了戒指,宣布了誓言之后,只差一句我愿意。 宇文晟站在台下,目眦尽裂,大声地喊道:“我不同意这门婚事,段浅白和我发生过关系。” 满堂震惊,所有人都看向了宇文晟,虽然他们都看过网上的娱乐新闻,但由当事人在另一方的婚礼现场说出来,还是格外地有震慑力。 尤其他说出来的目的,是为了摧毁其中的一方。 朱玑看着扼腕,又是这个幺蛾子,起初她真的是为了看热闹来的,特地想看看宇文晟爱而不得的样子。 但看到了现在,朱玑突然就有点想要骂一句,人家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要你一个丑妖怪同意? 原本投放着两人婚纱照的大屏幕,现在放着流传全网的**。 段浅白站在台上,宇文熙下意识地将段浅白护在身后,对灯光人员喊道:“把投影关掉!” 投影随即熄灭,灯光也关了一大半,新郎新娘头顶的那一盏聚光灯还在亮着,照着一个神情痛苦的的段浅白,还有愤怒的宇文熙。 时九没想到,宇文晟做的这么绝。 备胎太多,总有一天会翻车。 备胎的悲哀,鱼塘塘主不是很懂。 宇文晟冷声道:“段浅白,你要是今天嫁给了宇文晟,我就封杀你。” “哥,你不爱她,也别伤害她。浅白现在是我的妻子,你要封杀她,先问过我。你走吧,这场婚礼不欢迎你。”宇文熙强势地说道。 段浅白抓住了宇文熙的手臂:“宇文晟,不用你封杀我,我自己退出娱乐圈。小熙,你去找个好姑娘吧…” 段浅白拔下了手上的戒指,眼中带着泪水。 时九当初的信口胡说,没想到去一语成谶。 得到了不该得到了东西,就要失去不该失去的东西。 段浅白利用了宇文晟的感情,在娱乐圈无往不利,甚至不惜出卖身体,现在就是她付出代价的时候么? 制霸娱乐圈系统已经在段浅白脑海里哭哭啼啼了,“宿主,没想到你结婚这天,就是我们分别的这一天,退出娱乐圈你还能干什么。” 宇文熙牢牢地拉住了段浅白的手臂,“浅白,我们已经领证了,你想跑到哪去?” 段浅白垂着头,今天宇文晟在这侮辱的人,不仅是她,还有宇文熙。 她爱他,她爱宇文熙… 所以她不能让他在这被人侮辱。 宇文熙拉着段浅白,把戒指又带到了她的手指上。 “无论是娶你一次,还是两次,还是一百次,段浅白,我这辈子的新娘就确定是你。”宇文熙定定地看向了段浅白,捧着她的脸,吻住了她。 宇文晟随即冲出了婚礼的会场,在他的身后,响起了洋洋洒洒的掌声。 即便是为世不容,宇文熙就是要娶段浅白为妻… 段浅白的眼角落下了一行泪水,她不想要了当什么大明星了,她现在想要把握的,只是宇文熙。 就在时九愣神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白色的光点,跳到了景止的肩膀上。 “请问,您想制霸娱乐圈么,可甜可咸可卖萌的系统竭诚为您服务呦~” 景止绯红的唇绽开,伸手把肩膀上那个光点弹到了地上,足尖碾了碾,像是碾碎了一只微不足道的虫子。 黑猫下意识地抱住了时九的脚,“喵呜,夭寿啦,景止把系统踩死了…” 时九蹲下来,给黑猫比划了一个嘘,温和地笑了,“小黑,要是被很多人知道你会说话的话,你就会被抓到实验室里,开肠破肚的哦。” 黑猫伸出爪子,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避免自己叫出声来。 朱玑怀里的兔子君砸吧了一声,“景止,还是人类么?” 系统属于非碳基生物,寄生在“门”身上的寄生虫。 像这样的存在,怎么可能被一个人类碾死? 这件事早有端倪,人类能看到鬼魂,原因只可能是要么他经过生死劫,成为了游走在生死界限的人,要么,他是将死之人。 但这两种中的任意一种情况,似乎都和景止不相关。 他身上的黑气,比地狱的鬼神还要强悍,这种人,是去不了地狱的。 兔子君下意识地看向了时九,却只看到时九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酝酿着沉寂的风暴。 她唇角的笑容,却依旧温润如玉。 婚礼继续进行,所有人都把这一篇表面翻过去,心底却默认为是明天聊天的谈资。 星耀集团的两个儿子,为了一个娱乐圈的小明星,在婚礼现场上,兄弟睨于墙。 当真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时九和景止都有洁癖,还不喜欢和人应酬,宇文熙为他们两人安排了一个双人桌,在看舞台角度最好的位置。 朱玑也不想当两人之间的电灯泡,带着兔子君去跟着宇文熙和段浅白到处晃悠。 朱玑生前最讨厌狗仔队,现在自己却很爱听八卦。 她一个鬼魂,在人群里面,就相当于是一个隐形的怪物,没人能发现她。 这种场合能听的事情可多了。 人类的嘴,最松的场合有三种,饭桌,澡堂,还有床上。 现在恰好是第一种。 朱玑左听听白马会所的小鲜肉非常可以,右听听国王澡堂的按摩服务很是可心之类的话题。 朱玑看过了宇文晟的绝情,再看宇文熙的神情,突然觉得段浅白这丫头还真是够幸运的。 虽然后来宇文熙死了,但有的感情,光是拥有过,就会觉得十分美好。 时九的盘子里,被景止放了草莓蛋糕的草莓,欣然地把草莓用刀叉了进去,塞到了嘴里。 景止这时候才意识到,时九似乎很少用叉子,在他的记忆里,甚至是从来没有用过。 做西餐的时候,也是给景止准备了刀叉,而她自己则是两把刀,又或者是用刀加上筷子混合使用… 小九,她不喜欢叉子。 时九看着微微愣神的景止,轻声问道:“怎么了,景止?你在想什么。” 窝在桌腿边上的黑猫可怜地喵呜了一声,主人,我在想次小鱼干,你也关心关心我一下… 景止唇角翘起,“没什么,反正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我可以慢慢地了解小九。” 时九的身体僵了僵,眼中的光芒忽闪忽现,“景止,你想了解我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现在就告诉你…” 上一世的时候,她说,如果有下辈子,就把她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他。 可这个诺言,似乎直到现在,她也没有兑现。 “小九,为什么不喜欢叉子?”景止谨慎地看向了时九的眼睛,他也会害怕,害怕踏入时九的禁区。 但时九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景止你看过我心上的疤痕吧,曾经有一把叉子从那滑过去,又插到了我的心口,那一年,我六岁。” 景止当然看过,不止如此,他还一次又一次吻过那条开在时九的心口上,如同荆棘藤一样的疤痕。 黑猫蜷缩着身体,毛绒绒的脑袋靠在时九的腿边,原来它不在主人身边的时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是谁干的…”景止压着声音问道,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红光,皱起了眉,修长的手伸过来,拉住了时九的手。 时九苦笑了一声,“是我母亲干的,因为我犯了错。” “你犯了什么错,她要这样对你?”景止紧握着时九冰冷的手。 一想到才六岁的时九,那么小的一个时九,就要经历这些,景止的心脏隐隐作痛,疼的像是要支离破碎了一样。 “因为我预知到了一个未来,一个不堪又龌龊的未来…” 064 打倒宇文晟的方法 “疼吗?”景止轻声问道。 “疼。”时九也轻声答道。 “现在也还疼吗?”景止眼神一黯。 “现在,不疼了。”时九唇角带着一抹浅淡的笑容。 时九对景止笑起来的时候,笑容总是很温和,和平日里虚假的面具不同,笑容很暖。 就像是走在漆黑的夜晚,路边的街灯突然亮了起来。 幽深的眼眸里带着细碎的亮光。 景止微微愣神,看向了时九,他好像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她的眼睛里,顺带着走到了她的心里。 “我去实验室给你研制药,肯定能把疤痕消除掉。”景止轻声道。 时九摇了摇头,“没有办法消掉的,景止,有的疤痕,注定要永远留下的。” “那我就在我心口也划一刀,这样我们就一样了。”景止看向了时九,认真地说道,绯红的唇角勾起。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轻声笑了,“景先生,只是现在就很好,我喜欢漂亮的你。” 景止的掌心放在了时九的手上,他的掌心平整而整洁,上面没有任何的疤痕,相触的时候,有温暖的手感。 “嗯,那小九,要一直一直喜欢才行,变心的话,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景止就把我杀了,尸体火化了吧。”时九眉眼轻柔,温声道。 就像是他们当初约定的那样。 朱玑待会儿抱着兔子君回来了,坐在时九旁边的座位上,打断了时九和景止的这一段血腥的诺言。 “时九,你猜我刚刚听八卦听到什么了?”朱玑兴奋地说道。 一副你快猜快猜,要不然我就要剧透了的模样。 时九和景止一同看向了朱玑,没想到成为鬼魂了,在听八卦这方面,倒是方便了很多。 “我猜不到,你说。”时九对朱玑道。 “我听说,宇文晟似乎有精神类的疾病,你想想,要是爆出给媒体,那肯定星耀集团的股东们,就不让他继续管理公司了。”朱玑兴高采烈地说道。 时九的尾指颤了颤,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放在景止手中的手。 景止看着时九,有些疑惑,时九怎么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 “消息属实么?”时九问道。 朱玑点了点头,“我听到宇文晟的私人医生的老婆对她闺蜜说的。” “今天宇文晟在婚礼现场的所作所为,确实不像是个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神经病什么的,就要赶紧去医院住着,还管理什么公司。”朱玑咂舌道。 黑猫跳到了凳子上,有点想要堵住朱玑的嘴。 主人很多年前就被七级文明世界的光脑确诊过了,是个高智商多功能的精神障碍者,有自虐和暴力倾向。 也就是平低阶文明世界说的,精神病患者。 主人最讨厌的,就是那些自诩正常人的人,说她是个精神病。 那些人,无一例外,后来都很惨。 时九比任何人都想要当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正常人。 当年,时九的智商高达230,属于天才中的顶尖。 现在被降智打击,只剩下145了,算天才中的天才,比起从前,的确平平无奇了许多。 朱玑看着时九愈发空洞黑暗的眼神,如同两口枯井一般,顿时噤声了。 “我说错什么了么?”朱玑小心翼翼地问道。 时九笑着摇了摇头,“老师,你说的没错。这件事的确很有操作的空间,那就让南兮帮帮忙,把这件事抖出去吧。” “时九,劳烦你了。” “老师客气了。” 朱玑抱着兔子君又走了,她想了几遍,到底是哪一句话,触犯了时九? 朱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是,时九就是她口中的那种神经病。 黑猫懒洋洋地在座位上打了个滚,露出毛茸茸的肚子,要是过去的主人,会怎么做? 大概先把朱玑洗劫一遍,让她一无所有,贫困潦倒,最终流落街头,悲惨地死于意外。 主人变弱了,也似乎变得心软了。 又或者说,主人变得温柔了… 从前小黑一直期待着主人能回想起过去,他们威风八面,为非作歹,各个世界里坑钱的日子。 那个没有心的婆娘,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到处拈花惹草,处处留情,结果都是冲着人家的钱去的。 就连它,也不过是工具猫,是她打发时间的消遣。 活了上万年,无论是神还是猫,都是会孤单的。 三千世界里,没人打得过她的,但她却很喜欢被人追杀的感觉。 导致他们总是在各个世界中穿梭,经常大半夜就收拾行李跑路。 但现在这个时九虽然也坏坏的,但总是对身边的人很温柔,还很宠着它。 如果面对着过去的那个时九,小黑很大可能不会敢和别人到处去溜达,更不敢撒娇卖萌,要小鱼干吃,还要染猫毛的颜色。 现在的这个时九的,对它要宽容的多,也要宠爱的多。 曾经她的眼底一片漆黑,现在终于也有了亮光。 小黑突然就想起了那些迷失在时间中的记忆。 主人,为什么会变弱?还完全忘记了从前的记忆。 它为什么也跟着变弱了? 当时主人是遇到了谁,才会变得这样落魄… 它为什么又要到处去找她? 很多疑惑积攒在黑猫不大的脑袋里,口水挂在了嘴角的猫毛上。 黑猫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像是个大傻子。 时九把一块鱼肉用专门的小刀挑了刺,盛放在了小碟子里,递到了桌下。 黑猫放弃了思考,高兴地摇了摇尾巴,趴在碟子上吃鱼。 只要一直有吃有喝,只要这个人能活很久,一直陪着它,有没有记忆,似乎也并没有那么重要。 景止把刀叉放到一边,看向了时九,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不可测的亮光,在这样的眼神下,时九无从拒绝。 “小九,你可以尝试着依赖我,我可以帮你,不用找宋南兮。” 时九反倒闷声笑了,手托着下巴。 她鼻子动了动,闻到了空气里带着的玫瑰花,混合着桑葚和松枝的香气。 “嗯,那就拜托了,景止。” “小九,什么问题,我都能问你么?”景止问道。 时九沉默了片刻,笑了笑,“景止,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也知道,我瞒不住你,就是你想的那样。” 景止继续沉默了片刻。 “我知道了,小九。”他难得地笑了,越是他这样容貌冶艳,平日里却很冷的人,笑起来越是好看,如同冰河乍破,冬去春来。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不觉莞尔。 065 朱玑的门,将要开启 时九一生中,只见过一个像这样的人,不用过多的言语,就能知悉她的想法,那就是景止。 宴会结束之后,景止开车送时九去了公司,他则是去了实验室。 时九去了公司之后,所有路过的人都诧异地看着时九,黑猫蹲在时九的包里,探出头来。 朱玑抱着兔子君,疑惑地问道:“大家这都是什么眼神,真奇怪。” 时九去了工作室,阿唯和闻越已经在房间里面等着她了。 阿唯把平板电脑放在了时九的面前,“朱姐,段浅白刚刚宣布退出娱乐圈了。” 时九点了点头,淡定地道:“嗯,我知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有谣言说,是你排挤段浅白,动用在娱乐圈的人脉,逼她退出的。” 时九翻了翻,这个匿名帖子,简直是把大半个娱乐圈的人拉下水了。 朱玑拍过哪些戏,又与哪些人结交过,都被这个帖子写的一清二楚,洋洋洒洒好几万字。 而宋南兮又是什么时候和朱玑结怨的,宋南兮抢过多少朱玑的资源,又靠着那些资源赚了多少钱。 还大胆猜测了为什么朱玑会和星耀集团提前半个月解约的原因。 前半部分还是有理有据的分析,后面就全都是阴谋论了。 朱玑是怎么一步步安排挖出宋南兮的黑料的,又是怎么靠着原先那些人脉来让宋南兮陷入了全网黑的地步。 就连宣布结婚,也是被解读为傍上景止大佬。 时九挑了挑眉,显然没想到会出来这样一份帖子。 明面上是在黑,可是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朱玑的死忠粉在给她过去的经历做总结。 时九放下了平板电脑,看向了阿唯,问道:“阿唯,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次的公关危机?” 阿唯犹豫了片刻,抓了抓头发,摇了摇头,“姐…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他也是个新人,之前带过的艺人,也就闻越一个。 闻越的那批女友粉又惯来很省心,基本上把一个经纪人能干的事情都干了,怼黑粉之类的事情没少干,有图有真相,做的尤为出色。 朱玑把那个帖子看了一遍,随后道:“这怎么那么像是宋南兮写的?用来蹭段浅白退出娱乐圈的热度,顺便黑一波段浅白。” 时九挑了挑眉,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她把那些新闻往下翻了翻,果然下面都是朱玑的佛系粉丝们开始怼了。 最关键的是,段浅白竟然在退出娱乐圈的下一条微博。 “我退出娱乐圈是个人原因,与他人无关。任何诋毁他人名誉的谣言,我将会提出诉讼。” 顺道艾特了一下发帖人,以及通达影业工作室的法律顾问。 时九默默点个赞。 “没看出来,段浅白还算有点良心,今天你没白帮她。”朱玑坐在座位上,头抵着桌子,眉眼间带着深思。 “时九,我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过不去的事情,天下熙熙攘攘,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诚心诚意地说,我现在好像不怎么恨段浅白了。” 时九一愣,她看向了朱玑,那个漂亮的女人,此时正蔫儿吧唧地趴在桌上,灵魂呈现半透明的状态。 今天看到段浅白在婚礼上被宇文晟羞辱,朱玑并没有觉得大仇得报。 造成她的不幸的人,并不是段浅白,而是宇文晟。 即便是在上一个时间线里,段浅白第一个嫁的人,也是宇文熙,而不是宇文晟。 不是段浅白勾引有妇之夫,而是宇文晟就像是个没有节操和三观的苍蝇,非要往鸡蛋上叮。 女人们看男人的眼光,大概都很一致,宇文熙是适合结婚的男人,而宇文晟只适合玩玩。 只怪她从前眼瞎,还以为结婚之后,他们就真的能培养出什么感情来。 让自己老婆流产,只为了娶弟弟的遗孀。 宇文晟,他是真的狠… 这种男人就像是甘蔗,一开始尝一尝,还有甜味,后来嚼着嚼着就没有味道了,最后就只剩下一口渣。 就连当时那场车祸,朱玑都有点怀疑,是不是宇文晟蓄意干的。 要不然,好好的刹车,怎么说坏就坏了?轮胎打滑坠下悬崖,宇文熙比她还惨。 “不用管了,段浅白发声明了。今天有什么行程么?”时九把平板电脑递给了阿唯。 阿唯有些意外,看着屏幕,还真是… 不过段浅白不是和朱玑关系向来很差劲的么?为什么段浅白要帮朱玑? 时九看出了阿唯脸上露出的疑惑的神情,淡淡地笑了,“你忘了?我是段浅白的表嫂。” 对吼,今天时九是去参加段浅白的婚礼的。 “之前圈内有谣言,说姐你喜欢宇文晟,所以才和段浅白不对头,没想到现在姐都成了段浅白的表嫂了。” 闻越瘫在沙发上,拉下了盖在眼睛上的眼罩,突然开口道。 “那可能不是谣言。”时九轻声道,她垂眸看向了朱玑。 如果真的没动心,又怎么会在宇文晟提出结婚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答应。 又为什么,最后会选择自杀。 即便是为了给段浅白挡绯闻。 朱玑不是会为了名利和钱财就屈服的人… 自杀的人,最大的罪过就是轻视自己生命,可如果能选择继续活下去的话,谁又会选择自杀。 “今天没有行程,明天有一个杂志社封面要拍,在爱尔兰,机票已经订好了。”阿唯答道。 “闻越呢?”时九继续问道。 “他今天有一个封面要拍,晚上去隐形人剧组拍个客串。” “辛苦了。”时九温声道,“那我就打车回去了。” 阿唯道:“姐,公司有几辆车可以随便开的,我去报一下,你开车回去吧。” 时九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开着许竹白的车子,撞坏了路边的防护栏,最后还是景止来警局接她的。 无论什么事情,好像都能兜兜转转地想到景止。 不过如果景止敢辜负她的话,她大概会亲手把他捅死,再自杀。 “不用了,我中午在婚宴喝了点酒,不能开车。”时九笑着道。 “那我先走了,你们赶快去现场吧,活动都要提前去才行,不要让活动房等你们。” “姐,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带着闻越走。”说着,阿唯拉起了瘫在沙发上的闻越,“闻越,咱们走吧。” 闻越扶额道,“阿唯啊,我才是你第一个艺人,你怎么老是听朱玑的话,都不考虑考虑我的意愿。” “考虑你在沙发上睡了一上午还要继续睡觉么?”阿唯把闻越的领子拎了起来,凑近了他的脸道。 闻越下意识地后仰,“我走还不行么?靠这么近干嘛?” 时九站起身来,拍了拍桌子,朱玑也抱着兔子君跟在时九的身后。 黑猫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摇着尾巴,跟在了时九的后面。 “时九,从前你的任务者,他们都去哪了?去那个云荒了么?云荒是什么样的地方。”朱玑问道。 云荒么?在一片黑暗之中,会把门和门之间的灵魂吞噬掉。 时九从没去过云荒,一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大概是一片荒芜。 “老师想去那么?”时九问道。 朱玑迟疑了片刻,歪着头像是在思考,随后答道:“嗯,开始想去了。” “小白,一想到要分开,我还有点舍不得你呢。”朱玑揉了揉兔子君毛绒绒的脑袋,有点不舍地说道。 兔子君看了眼时九,又看了眼朱玑,莫名觉得这很像是一个经典问题:你爸妈要离婚了,你想要跟着谁? 黑猫对时九喵呜了一声,怎么没人在意它要跟谁?它难道没有发言权么? “在宇文晟倒霉之前,老师大概是走不了的,到时候再纠结也不迟。”时九的声音柔和而清亮。 被仇恨蒙蔽的双眼,最终还是只能用鲜血洗刷。 时九不知道的是,现在网上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婚礼现场的视频被泄露,宇文晟和宇文熙,兄弟共夺一妻的戏码,被人津津乐道。 用的还是高清全视角…… 宇文熙护着段浅白的场景,也被网友评价是最佳接锅侠。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在热度到了一定巅峰的时候,谣言随之开始出现。 “星耀集团总裁宇文晟,疑似有精神疾病,曾经的情人现身说法。” 时九对景止的手段尚未得知,她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她家景止,只是一条稍微有钱,其实很单纯的笨蛋人鱼。 如果黑猫知道时九内心的想法,一定会忍不住吐槽,神特么的稍微有钱,神特么的单纯笨蛋… 回家的路上,时九半路停了车,买了一些撒了彩色砂糖的巧克力甜甜圈。 景止很爱吃甜食,但时九却不是很乐意天天烘焙蛋糕,太费时间了。 黑猫一路上缩在时九的包里,看起来十分乖巧,就像是一个毛绒玩具。 它能察觉到,朱玑的门快要打开了,如果这一次,主人选择留下的话,她和景止会有一个好的结局么? 这一次,估计黑白无常都不想管了,毕竟他们可没有第二个地狱可以被烧毁。 兔子君窝在朱玑的怀里,它是因为地狱太无聊了,才回来离开那里。 但现在兔子君开始有点担忧,要是去了云荒,朱玑会变成孤身一人么? 爱上他人,是孤独的开始,还是孤独的结束… 这似乎是个伪命题。 066 和朱玑告别,晴朗的夜晚 时九做好了晚饭,把碗筷摆放好,抬头看向挂在房间的石英钟,现在正好是八点钟。 门掐着点打开,景止站在门口,身上还带着外面空气的凉意,长身玉立,换好了拖鞋,走进了房间。 “我回来了,小九。” 他的声音很轻,沾即融,如同深夜悄然开放的玫瑰。 时九的耳尖莫名红了红,“晚饭做好了,来吃饭吧,今天我买了巧克力甜甜圈,上面有砂糖,你应该会喜欢的。” 景止去洗了洗手,到了餐桌旁,和时九相对着开始吃饭。 景止没有说出的是,今天下午宇文晟酒驾撞了一个老人,高位截肢。 在婚礼上受此大辱,宇文熙已经不愿意再处理他哥的事情了。 景止第一时间安排了律师,付了两百万和老人的家属和解。 那些铺天盖地的娱乐新闻,更是把宇文晟推到风头浪尖,现在看守所门口正堵着记者。 宇文晟有精神疾病的事情,让星耀集团的股东开始质疑他的领导能力,召开了紧急会议。 最近四季娱乐力压星耀集团,跻身娱乐业最高营收公司。 在婚礼上和兄弟夺一个女人,混乱不堪的私生活,更是让人大跌眼镜。 现在有很多曾经星耀集团的女明星,都开始控诉宇文晟利用职权之便,让她们陪睡。 有颜有权又年轻,活还好的总裁,睡了这样的男人,也不算亏。 就当是睡了个免费牛郎。 放在之前你情我愿的事情,但现在,这些都变成了宇文晟的催命符。 好听点叫做风流,难听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 现在由公司的第二大股东,代为管理星耀集团。 宇文晟这个总裁,已经名存实亡。 等到他从看守所出来,面对的不是自由,而是一堆律师函。 光是和解费就够宇文晟吃一壶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 吃完晚饭之后,景止就离开了时九家,今晚实验室里有一堆的实验数据要处理,要不然会影响后续的实验。 时九坐在客厅的沙发里,身上盖着毛毯,朱玑和兔子君坐在旁边,黑猫在毛毯下面蹲着。 小黑也许是随她的,也有点畏寒。 铺天盖地的新闻,占据了各个热搜头条,变故就在一个下午产生,不断地酝酿发作。 #星耀集团总裁醉驾,#女明星控诉宇文晟,metoo,#星耀集团声明,各式各样的信息充斥着网络。 身处在娱乐圈,财富和名利触手可得,但大厦将倾之时,也无人能逃脱。 时九坐在沙发上,裹着毯子,问道:“老师,认识宇文晟的人就这么多么?人人都骂他。” 朱玑不以为意地道:“就算之前不认识,也不妨碍他们骂他。大多人并不是真的在意这件事情,只是想要发出他们自己的声音而已。” “好不好笑,时九。”朱玑问道。 “不是很好笑。”时九答道。 “怎么不好笑了?”朱玑靠在沙发上,她含笑看着时九,神情里隐约透着疲惫。 黑色的瞳孔扩散开来,占据了整个眼白,看起来有些可怖。 “大概是我不知道笑点在哪里。”时九轻声答道,她关掉了手机,看向了朱玑。 朱玑看着一本正经回答的时九,唇角倏然间绽开笑容。 “时九,你平日里笑的时候,都是感到开心才笑的么?” 时九不知道话题怎么歪到这里来的,黑猫从毯子下面探出头来,它也好奇这件事。 从前主人只有想坑人的时候才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老师,对我而言,笑容是一种表情,而不是心情。”时九答道。 朱玑看着时九,凑近了她的面容,“我好像从来都没了解过你,时九…” “老师为什么要这么说,我们以后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相互了解。” 时九笑了笑,笑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宽容,她伸出手,朱玑把手放到了时九手上。 朱玑本就长得很美,笑起来的时候更美,她松了口气,眨了眨眼睛,“只要景止能了解你,那就足够了,对么。” “时九,我想见宋南兮,现在就想,这是最后的请求。”朱玑的目光紧紧地锁着时九,笑着道。 时九淡淡地笑了,“好啊。” “老师,要牵好我的手。”时九温声道,取下了盖在身上的毛毯。 黑猫跳到了时九的肩膀上,尾巴绕过时九的脖子,它也要去。 时九走出了房子,朱玑拉着时九的手,兔子君在朱玑的怀里。 今晚天气很好,晚上有细碎的星光在闪烁。 黑色的翅膀掠过长空,划出一道弧线,她是比黑暗更加幽深的颜色,却给了朱玑一份不易察觉的温柔。 朱玑教时九拍广告,教她演戏,她大大咧咧,有时候没心没肺,却把朋友看的很重要。 宋南兮在隔壁城市,时九在她公寓的门外停了下来,朱玑放下了怀里的兔子君,独自走进了公寓里。 夜风有些冷,十分钟之后,朱玑从公寓里走了出来,看着时九,平静地说道:“时九,我的门要开了,我要去往云荒了,你要和我一起走么…” 也许整个时空里,处在时空缝隙间的鬼魂都没几个,这次不走,就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执行者穿梭在时空之间,算是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长生。 而一直留在这个世界,也许最后会变成一个永远无法变老的怪物,无处可逃… 时九摇了摇头,“我不走,我和景止约定好了,要一起白首。” 朱玑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便祝你,得偿所愿了。” “承老师吉言。” 一道不锈钢防盗的老式居民楼的门出现在时九的面前。 朱玑慢慢地走了进去。 在上一个鬼魂多的世界里,时九时九之前做过实验。 门后面的地方,是门与门的交界,物质可以穿过。 那也就意味着,时九可以带走这世界上的真实存在的事物,然后去往别的世界。 门还停留在时九的面前,并未消失,像是在等着时九。 时九身后黑色的翅膀消退,那一对更加强势,烧了一个地狱的,薄如蝉翼的红色翅膀,随即出现在时九的身后。 黑猫也对门龇牙咧嘴,凶巴巴地喵呜了一声。 门像是犹豫了片刻,随即极为地有眼色地自闭了,不走拉倒。 原本还很晴朗的夜晚突然开始下起雨来,时九的红色翅膀被打地蔫儿吧唧的,头发沾湿在脸上。 黑色的姬式长发,苍白的面容,清冽的眉眼,瘦削的身形,这就是时九原本的容貌。 随之朱玑通过门离开了这个世界,她留给时九的那一缕魂力,也要消失殆尽了。 黑色的翅膀随即出现,挡在了黑猫和兔子君的头上。 “主人,咱们回家吧,雨下得这么大。”黑猫有点委屈地说道。 兔子君若有所失地看着门消失的方向,它有点后悔了,没和朱玑一起走。 “回家吧,下雨了。”兔子君抬头看向了时九。 它讨厌雨天,讨厌湿漉漉的毛发,讨厌雨水。 “嗯。”时九蹲在地上,伸出手,难得不嫌弃地把黑猫抱在怀里,另一只手,伸手把兔子君抱着。 067 铁荆棘王冠 时九带着兔子君和黑猫回了家,没有了朱玑,好像房间都变得更冷了一些…… 时九把空调打到三十度,身体用一条毛毯裹起来。 黑猫钻到了毛毯下面,兔子君坐在时九旁边。 窗外有雨噼里啪啦打着窗户的声音,还有风吹着花园里面的植物。 明明分别不久,时九已经开始有点想念朱玑了。 时九问道:“小白,你知道云荒是什么样的地方么?” 兔子君摇了摇头,“它仅存在传说之中,没有书籍记载,它到底个是什么样的地方。” 时九却记得,在林梓的门打开之后,灵魂化作是一个光点,沉寂到了黑暗之中。 “主人,你在担心云荒不好么?”黑猫伸出脑袋,在时九的手边蹭了蹭。 时九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等到主人的力量恢复了,我们去云荒看看吧。”黑猫的耳朵立了起来,兴致勃勃地说道。 时九有些困惑地问道:“我有什么力量?变身成黑色的鸟怪,或者变出一对红色翅膀,就能去云荒了么?” 黑猫的眼神趋于呆滞,“主人的力量可不仅于此,你徒手都能把时空撕了。别说是云荒,三千世界,没有你去不了的地方。” 兔子君举起了爪子,吸了吸鼻子,“关于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主人你从前的恶名,响彻一个地狱。” 时九陷入了沉思,徒手撕掉时空。 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不用在各个门之间找来找去,也不用做什么劳什子执行者,就能回到原来的世界。 “那我要做什么,才能恢复那样的力量?”时九问道。 黑猫和兔子君诚实地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知道。” 时九闷声笑了笑,“算了,慢慢想办法吧,问题总是能解决的。” 时九转身去了浴室,给自己洗了个澡,随即回房间睡觉了。 这一晚,时九的梦境极为地动乱不安。 她看到浮尸万里,血流如注,尸山血海之上,黑色的乌鸦铺天盖地地袭来,啃食着地上的尸体。 她不断地往前走,看到了一个白发的女人,时九向她伸出手。 就在将要触碰的那一刹那,女人沉声道:“一旦你看到了我,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声音的音色很耳熟,分明就是她的声音。 时九的心底莫名地涌起了一股恐惧感,她缩回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天空如同血染一般,黑色的乌鸦们被染成血红色。 她站在原地,看着女人渐行渐远,随即消失在了梦境之中。 时九被惊醒,黑猫坐在床头,两只眼睛像是两个黄色的小灯笼。 它摇曳尾巴问道:“主人,你做噩梦了。” 时九低着头,汗水顺着脸颊一点点滑落,滴滴答答地打在她的手上。 时九看向了窗户,窗帘透着隐约的光芒,天已经亮了起来。 “一个奇怪的梦。”时九揭开了被子,起床去洗漱。 照着镜子的时候,时九这才愣神了,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朱玑走了之后,她就恢复了原本的样貌,那些通告可怎么办? 兔子君从沙发上跑了过来,递给了时九一个透明的面具,像是流动的水光,介于虚无和存在之间。 “主人,这是朱玑留给你的,混合了我的狼牙棒做出来的面具,可以将鬼魂的魂力留在世界里。” “她说,等到你需要的时候,再给你,这样就会记得她的好了。”兔子君道,红色的兔子眼睛亮晶晶的。 时九的手指颤了颤,垂眸笑道:“是老师的风格。” 时九接过了那一个面具,挡在了脸上,再看镜子里的人,果然和朱玑是一模一样的。 只是身形却是硬伤,没有办法掩藏,时九过于瘦削单薄,没有朱玑那种匀称丰盈的美感。 阿唯开来接时九的时候,就被惊呆了,“姐,你这一夜之间怎么瘦了这么多?” 躺在座位上的闻越,闻言拿下了眼罩,诧异地道:“前辈,你昨天去抽脂了么?现在怎么这么瘦?” 已经超乎了瘦的范围了,简直是只有一层皮包骨。 时九淡定地上了车,黑猫和兔子君跟在时九的身后也上车。 在闻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黑猫咧开嘴笑了,随即亮出了尖锐的猫爪子。 “前辈,你家猫笑了,笑了…”闻越惊悚地说道。 “闻越,你不知道吗?小黑还会说话呢。”阿唯津津乐道。 几乎和宋南兮走得近的经纪人,大多都知道。 时九有一只会说话的猫,最喜欢漂亮的女孩子,喜欢往人怀里面钻。 时九躺在座位上,淡定地说道:“上镜显胖,正好给摄影师省后期了。” 黑猫窝在时九的脚边,瘫坐在地上,露出黑色的肚皮,拿自己的猫爪子扒拉着兔子君。 好无聊啊,宋南兮也走了,朱玑也不在了,它和兔子君,现在都变成孤家寡人了。 今天要拍摄的服装硬照,偏向于年轻的女孩子,比较酷酷又随性的服装。 摄影师知道了时九是演员出身,干脆让时九拍摄了一段动作戏抓拍,拿着一根棒球棒,吹着个口香糖。 时九光是插着兜,侧个身站在那,都有一种老娘是你惹不起的人的效果。 拍摄完成之后,阿唯开车带着时九和闻越去吃饭。 闻越的午饭是一盘圣女果,至于时九的,则是荤素不忌,暴瘦可不是一件好事情,长时间会伤身的。 时九本身的食欲并不大,厨师大多都是如此。 下午有一个广告拍摄,时九拍摄封面,闻越拍摄内页。 这是一个电影周刊,可以顺便为“沉默的黑猫”宣传一下。 时九的妆容极为地阴暗诡异,眼尾高挑,皮肤惨白,头上戴着铁质的荆棘枯枝,一身黑色的羽毛裙子,穿起来很沉重。 拍摄的背景是一片雪白的幕布,黑色的羽毛从天而降。 时九仰着头看向头顶的灯光,光芒有些刺眼,于是她闭上了眼睛,荆棘枯枝划破了时九的皮肤,鲜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 本该叫停的摄影师,却忙着抓拍照片,这样的颜色冲击,正是他们想要拍摄出的场景。 拍摄一遍就过,阿唯连忙拎着个医药箱跑过来。 演员的脸可是至关重要的,不能有一点损伤。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帮时九拿下了铁荆棘王冠,自责不已。 时九宽慰了几句,表示这么点伤口,过两天就会自己好了。 时九换回了衣服,阿唯帮时九处理了伤口。 黑猫又在工作人员那里撒娇卖萌求抱抱,时九已经没眼看它了。 068 分手吧,我不跟你玩了 “沉默的黑猫”首映礼就在两天后,时九作为主演,拿到了五张票。 两张留给了她自己,打算带着景止一起去看,剩下的三张给了阿唯。 时九的已经有一周的时间没见到景止了,景止也一直在说,他在实验室里忙着做实验。 之前的基因实验似乎出了点小问题,等到他解决了就去时九家吃饭。 前几天的时候,景止说这话,声音很正常,声音优雅,如同琴声一般,从容不迫,对时九很温柔。 所以时九信了。 如果景止说是小问题的话,那应该就是一个小问题,没有问题能难倒她家景美人的。 再后来,时九打电话给景止,景止却再也没接过。 他在忙,时九一直这样告诉自己。 时九发消息给景止,邀请他来看电影的首映礼,这是时九拍的第一部电影,往后时九还打算继续拍电影。 伪装成另一个人的模样,经历另一种人生,其实是一种很有趣的事情。 片刻后,消息显示已读,然而却并没有回复。 要不是了解景止,时九都要怀疑景止是不是在外面拈花惹草,找了别的女孩子当女朋友了。 时九有点郁闷,拿起叉子把桌上的巧克力蛋糕吃了。 本来是准备给景止的,没想到却 小黑对蛋糕很感兴趣,被时九严词拒绝了,猫吃巧克力蛋糕,是嫌命太久了么? 小黑再三表示,自己活了近乎万年,别说是巧克力蛋糕,就是恐龙吃了都没事。 被时九华丽地无视了。 当晚小黑自己打开了冰箱,吃了剩下的半块巧克力蛋糕,吃完之后喵呜呜地叫了很久。 好在时九听到了声音,她穿着睡衣,把小黑带去的宠物医院洗胃。 时九面色如常,只是颤抖的握不住检验单的手,却暴露了她的心情。 一瞬间,时九的心里,闪过无数的慌乱和惶恐。 她早就应该知道的,小黑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猫的身体,还没有上个世界里的时候,作为灵魂状态的它强悍。 小黑脾气那么倔,还不听话,她不让它吃,它晚上肯定会偷吃的。 向来算无遗策的时九,发现自己犯了一个罕见的错误。 兔子君跑到手术室里面看小黑了。 时九坐在手术室的外面,给景止打电话。 景止并没有接,电话随即转了语音邮箱,时九说了小黑吃蛋糕正在医院洗胃的事情。 洗完胃之后,时九带着脖子上套着伊丽莎白圈的小黑和兔子君回家了。 在这个时候,时九开始对她和景止的感情开始变得失望。 许多年前相遇的时候,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景止帮助了在路边,素昧平生的她。 他带她去医院,他帮她付了药钱。 那是心动的开始。 后来所有次的相遇,所有的盛装出场,都不及那个雪夜的倾城绝色。 但今天,是失望的开始。 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出现,他们已经七天没有说过任何话了,就连消息也只是回复他在忙。 黑猫乖巧地窝在时九的怀里,看到了时九红了眼眶,胆怯地缩了缩脖子。 它也从没想过,时九竟然会这么在意它。 它看向了兔子君,兔子君只是淡漠地把伊丽莎白圈换了个方向,把黑猫的头也挪了一个方向。 时九回了家,把黑猫放到了垫子上,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过了一会儿,黑猫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坐在时九旁边。 兔子君坐在黑猫旁边。 黑猫皮惯了,并不知道抱歉这句话要怎么说。 它知道时九现在还很生气,于是默默地把那个大号的伊丽莎白圈放在了时九的膝盖上。 现在已经快要黎明了,天色将明,时九没有收到景止的电话。 她看了眼消息框,昨晚发出去的消息,现在终于显示了已读。 景止发了消息,抱歉小九,最近一直在忙,小黑还好么? 时九嘴角扯起了一抹笑容,发了消息,我们分手吧,我不想和你玩了。 时九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把小黑抱起来,放到了猫窝里。 “小白,你看着小黑。”时九温声道,随即走回了房间。 兔子君乖巧地点了点头,看着时九关上了房间的门。 兔子君坐在小黑的旁边,“小黑,我看到主人发的消息了。” “什么消息?”黑猫问道,忧郁地趴在地上。 “主人说要和景止分手。”兔子君认真地说道。 黑猫果断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的,就算是毁了一个地狱,都要找回来的人,主人是不可能放手的。” “有的感情,就是熬的过风风雨雨,却停在了风平浪静。”兔子君蹲在黑猫旁边道。 “不懂你在说什么,景止爱主人主人也爱景止,他们不会分手的。”黑猫滚了滚身体,屁股对着兔子君。 兔子君看到了时九扔在地上的手机发着亮光,快步跑了过去。 那是景止的电话,兔子君欣然地招呼了一下黑猫。 “小黑,景止的电话。” 小黑闻言费力地跑了过来,腿踉跄了两步,扒拉着手机,咬着跑到了时九的房间里。 它觉得自己真是为了主人和景止的感情操碎了心。 要是他们因为它分手的话,它大概会内疚两百多年。 黑猫跳了起来,尾巴打开了门,时九正站在窗前,窗帘拉开,背影看起来有些清冷。 “主人,景止来电话了。” 小黑小心翼翼地说道。 时九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不用管,他自己会挂电话的,反正这一周里,他也没接过我的电话。” 黑猫看着依旧闪烁着亮光的手机屏幕,犹豫地开口道,“主人,景止打了好几次电话了。” 看着一条又一条尚未回复的来电记录,黑猫都觉得怪害怕的。 “主人,你接个电话吧。” 时九并没回答,只是沉默地站在窗前,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黑猫粉红色的鼻子抽了抽,景止好像真的把主人惹生气了。 原来不是长得美,就可以为所欲为的,黑猫窝在床边,默默把手机踢到了时九的旁边。 时九抬起脚,把手机的屏幕踩了个稀碎,里面的手机芯片都露了出来。 “现在没有电话了。”时九唇角带着淡漠的笑容,黑漆漆的眼神里,酝酿着愤怒的风暴。 黑猫戴着它可怜的伊丽莎白圈溜达了出了房间。 它觉得自己真的尽力了,要是最后他们真分手了,那也不能怪它。 兔子君站在门口,看着小黑唉声叹气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火上浇油了?”兔子君低头看向黑猫,像是意料之中一样。 黑猫点了点头。 兔子君拍了拍黑猫的脑袋,“起码还会生气,等到主人不生气了,那是真的玩完了。” 黑猫吸了吸鼻涕,抽抽噎噎地对兔子君说道:“呜呜呜,小白啊,你爸妈要是离婚了,你怎么办?” “第一,我没爸妈,我是天生的鬼使,第二,主人和景止还没结婚。”兔子君答道。 “他们上辈子结婚了。”黑猫辩驳道,“现在分手可不就是相当于是离婚么?” 兔子君无语,教会了徒弟,怼死了师父,早知道就不教小黑说话了。 兔子君背过了黑猫,慢慢地找猫窝睡觉了,懒得和小黑吵。 小黑蹲在时九的门口,第二天时九换好了衣服,走出房间的时候,就看到了呆如木鸡,嘴巴还哈喇着口水的黑猫。 时九把小黑抱到了猫窝里面,洗漱完了之后,给自己做了简单的早饭。 小黑做完手术要禁食四十八小时,还是先饿着吧。 时九要出门,今天有一个综艺要录制,是个唱歌的比赛。 古丽要去唱歌,时九是去助阵的,负责弹钢琴。 歌曲是古丽之前引爆各个榜单的歌曲,写给自己的抑郁症朋友的,亲爱的二十五岁。 这首歌之前时九听过一次,在沉默的黑猫剧组里。 音乐组觉得这首歌旋律很适合做配乐,让古丽现场唱了一段,看看能不能改编一下。 但后来还是没有用,大概是里面的感情过于真诚而沉重,以至于它只能成为它自己。 小黑要跟着时九,惨遭拒绝。 抱着个戴着伊丽莎白圈的傻猫到处走,时九觉得这很有损艺人的形象,而且对小黑的身体恢复也不好。 因为昨晚的事情,小黑现在还不敢和时九撒娇,便乖巧地蹲在门口,“主人早去早回。” 时九对兔子君温声道:“小白,看好小黑,别让它吃东西。” 兔子君乖巧地点了点头,“主人放心。” 时九笑了笑,揉了揉兔子君的脑袋,随即就出门了。 黑猫看着兔子君,问道:“小白,主人笑得这么温柔,是不是消气了?是不是就不和景止分手了?” 兔子君看了一眼黑猫,默默地拍了拍它的肩膀,“小黑,你准备做个只有妈的猫吧。” “这是女孩子生气的第二阶段,看来主人已经到了,起初的确很生气,后来就不气,准备好独自美丽了。” 黑猫瑟瑟发抖,“有第三阶段么?” 兔子君点了点头,“有,那就是前男友不如狗,愿意拿前男友二十年寿命换任何东西。” “你很懂啊,小白…” “在地狱待了好几千年,我看了很多爱情伦理剧。” “…” 069 只能死别,不能生离 在综艺的录制现场,时九在舞台的一边,演奏着钢琴曲。 古丽站在舞台中央,闭着眼睛,轻轻地吟唱着歌曲。 她是新声代的女歌手,现在是和时九一个公司。 四季娱乐歌手比较少,公司也在摸索着要怎么培养歌手。 不过胜在资源多,人脉广。 这次的综艺节目,是古丽在上一个公司的时候接下来的行程,不过上一个公司已经倒闭查办了。 这是古丽写给她一个抑郁症朋友的歌,那个朋友已经死了,在歌曲正式发行专辑之前。 那个朋友只听过古丽唱过一次这样的歌,在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里。 古丽打视频电话给她,弹着吉他为她唱出这首歌。 女孩很困,打着哈欠听完了古丽唱歌,随后道:“我真开心,谢谢你。” 古丽抱怨道:“你都困成什么样了,头都要点地了,真的听了我唱什么了么?” 女孩点了点头,轻声笑了,“听到了,都是什么亲爱的,还有月色真美之类的,古丽,你太肉麻了。” “有那么肉麻么?我改改词?过两天我再给你唱吧,你早点休息吧。”古丽摆了摆手,随即关上了电脑。 一周后的某一个早晨,女孩在去画室的路上,死于心脏病发作… 古丽也就是从那时候陷入了自我厌恶之中,要是,她能早点把词改好,是不是就能再唱给她听了。 于是,原本是用来赠送给朋友的礼物,成了用来怀念的遗物。 古丽曾经和她约定过,等到以后,她会有一首歌,专门写给她,到时候,一定给她个豪华签名版,一百份。 最后埋在墓里陪着那个朋友的,也就只有一张专辑。 古丽的声音清亮透彻,是上天赏饭吃的女人,也很有创作才华。 她唱歌有种格外的穿透力,即便是在综艺的舞台上,也能唱出演唱会现场的感觉。 时九可不想拉低古丽的格调。 时九已经很久没碰过钢琴了,但练过两次之后,就基本上能得心应手地演奏出乐曲来。 随着一段悲伤的钢琴前奏,古丽开始低声吟唱,如同讲述一个故事般娓娓道来地歌唱。 “亲爱的二十五岁,我的女孩。” “你在何方,看着天亮。” “我想,给你美丽的衣裳。” “我想,为你对镜描花黄。” “我想,分给你一半月光。” “我想,你就在我的身旁。” “我想,让你听我轻声歌唱。” “……” 古丽的声音纯粹而动情,对那个患上抑郁症的朋友,寄托了深情的怀念。 唱到最后的时候,古丽的声音已然哽咽,观众席也传来哭泣的声音。 歌曲到这里本来就该结束,古丽的表演也该结束了。 但大屏幕突然亮起了,一段视频随之播放了出来。 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古丽身后的屏幕还亮着。 时九睫毛颤了颤,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样的情形,往往不是惊喜就是惊吓,而后者居多。 屏幕上是几个记者坐在一个女孩的对面。 她是个看起来是个很开朗的女孩,圆圆的脸,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月牙一样,穿着一身黑色的连帽衫,有些忧郁的气息。 身后是一个花架,上面摆放着几层多肉植物,还有一些相片,其中最中间的地方,就是她和古丽的照片。 时九看向了屏幕,女孩的眼睛里面有迷惑,有恐惧,有不知所措,但她还是维持着笑容。 尽管在一片黑暗之中,时九依旧能察觉到舞台上的古丽有多愤怒。 她没有大吵大闹,黑暗中,她只是攥紧了拳头,然后又慢慢地松开。 这是作为一个艺人的专业素养。 视频里的工作人员问道:“听说你和古丽是很要好的朋友,前几天发布的亲爱的二十五岁破了全网音乐榜单播放记录,就是写给你的歌。” “古丽将要参加我们的声声慢节目了,到时候她要带着为你写的歌参赛,你有什么要说的么?” 女孩一声不吭地开始低着头,扣了扣自己的手指甲。 工作人员继续道:“这一段会在我们的节目现场播出的,说不定你说的话,就能成为她获胜的关键呢。” 女孩像是一只困顿的小兽,终于作出了决定,毫不躲闪地看向了镜头。 “古丽从前在学院的时候,她为了练歌,差点失声,为了写一个曲调,手上都是黑色的铅笔灰,她是天才,但是是非常非常努力的天才,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她。” 女孩站起身来,对着镜头鞠躬道。 古丽的眼睛看着录像带的时间,是女孩死的前一天。 她突然就很想扔下话筒,然后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混蛋,为什么要打扰她? 在女孩死后,古丽一直后悔,后悔自己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她的朋友,才二十五岁。 她甚至在想。 要是没写这首歌的话,是不是女孩就能活到二十六岁,二十七岁,三十岁,五十岁,乃至是一百岁… 古丽松下了手,话筒跌到在了舞台上,忽然间泪流满面。 时九默默地继续慢慢地演奏了一个尾调。 表演还要继续,不能以这样的形式收尾。 古丽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话筒,放满了速度,慢慢地唱道,“亲爱的女孩,当我为你唱起这首歌,你是否也在轻声附和…” 舞台陷入了黑暗,时九走向了舞台中央,手却猝不及防地被古丽抓住了,像是抓住了支撑的着力点。 时九伸出手,回握住了古丽的手,大不了下台的时候,多洗几次手。 最后宣布第一回合晋级资格的时候,古丽却是最后一名,被淘汰出局。 下面还有复活赛,估计是故意把古丽刷下来,好让后面有看点。 带着黄框眼镜的某不知名老十八线歌手评委,说古丽唱歌没技术含量,表演痕迹严重,歌词全是一个调,全靠时九的钢琴拉格调。 古丽清唱了一段高音歌,技术炫到飞起,光速打脸。 时九淡定地答道:“术业有专攻,我是个演员,不懂唱歌的事情,不妄加评论。不过古丽给我的曲谱,并不是一个调,这我很确定。” “我作为一个专业演员,强烈建议古丽加入演艺圈。刚刚的表演,实在是过于精妙,没有一点痕迹,以至于我都以为真的是情到深处了。” 时九唇角带着浅淡的笑容,温温和和的语调,温文尔雅的神情,说着最打脸的话。 观众里响起不绝于耳的掌声,就连同台竞技的演员们,也很敬佩地和古丽握了握手。 这首全网热的歌,到这位面前就是矫揉造作了,恐怕他才是不可理喻的那一个。 古丽的经纪人开车送她们两个回公司,虽然输了比赛,不过好在没受气。 古丽翻了翻微博,节目组真是够毒的,把那段视频当作是炒作的噱头。 正在大肆宣扬这是“亲爱的二十五岁”死去的主人公最后一段视频,为节目造势,人血馒头吃的很香,吃相难看。 四季娱乐已经派法务部联系了,发了律师函,让他们撤掉这些视频。 时九也想明白了,就算是要分手,那也得和景止当面说清楚,等她亲眼看到他人才行… 当初,他们可是约定好了。 只能死别,不能生离… 070 基因实验失败,时九力量觉醒 梦醒的时候,我只记得深海里,有一条蓝色的人鱼。 回公司的路上,古丽一直郁郁寡欢,摸着小黑的头求安稳。 那个死去的二十五岁朋友,在她心底悄然生根,成了不可磨灭的执念。 到了公司之后,时九打车去了景家。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她就不信,这样景止还能躲得了她。 时九下了车,站在景家的门口,怀里抱着小黑和兔子君。 小黑很少享受时九亲自抱着它的待遇,不过它有贼心也没贼胆,并不敢对时九的胸动爪子。 要不然可能是爪毁猫亡了。 时九来过一次,景家,那次还是情人节的时候,魏凡带着直升机去剧组,把时九带来见景止。 那一次的时候,景止变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借物小人。 在她的手心里,乖巧而羞涩地被她调戏,叫着主人。 景家是一处别墅群,研究所也在别墅群之中。 时九站在门口,还在想着要怎么开口,门卫已经见到了她,恭敬地问道:“请问您是朱玑小姐么?” 他身形矫健,步伐悄然无声,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 时九唇角带着浅淡的笑容,“嗯,我是朱玑。” 朱玑这张脸活跃在大屏幕上,想要被忽略大概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魏管家已经吩咐过我们了,要是少夫人来景家的话,一定要告知他。” 一秒切换了称呼。 门卫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不过片刻的时间,很快就一辆劳斯莱斯驶到了门口,管家坐在副驾驶上。 魏凡下车,激动地看着时九道:“少夫人,你可算是来了。昨晚打您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时九看着激动地有些异常的魏凡,不由得眯了眯眼睛,不动声色地道:“我是来见景止的。” 魏凡连忙点了点头,拉开了车门,道:“少夫人上车吧,我送您去研究所那边,景少在实验室里。” 在实验室的门口,魏凡停下了脚步,时九也跟着站在了原地。 “少夫人的猫生病做手术的事情,少爷让我们找最好的兽医。少夫人不要怪少爷对您不上心,少爷现在的情况…请您不要责备他。”魏凡哽咽地道,突然间就红了眼眶。 “这一周,少爷一个人在实验室里,一直没有出来过。”魏凡拿着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时九手摸了摸黑猫的头,瞳孔缩了缩,问道:“景止他不是一直在忙着基因实验么?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实验出了问题,少爷他,他情况不是很好,好像变不回人类的身体了。”魏凡擦了擦眼泪,垂着头道。 时九伸手扶额道,“是不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不是说是遇到了小问题么,怎么会情况不好?” 兔子君看向了实验室,在那里有成片的黑气,像是要随时从其中溢出来一般,比鬼神的气息还要阴暗浓郁。 这其中,带着一缕死气。 比从前更加黑暗,也更加渗人。 好在它,小黑,还有主人,都不是活物。 要是活人长时间在这种阴森森的气息中,肯定会遭遇不幸。 研究所的门口用瞳孔识别和指纹识别,识别了魏凡的瞳孔之后,两人这才了进去。 “主人,有死气。”兔子君抬起头,看向了时九,认真地说道。 时九心下紧缩,闻言快步地往前走,对魏凡道:“魏叔,走的快些。” 魏凡立刻走在了时九的面前,发现时九的脚步快地像是一阵风。 他跟着时九走了两步,却发现完全跟不上,气都要喘不过来了。 没想到少夫人看着不在意,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景少的。 魏凡对着时九的背影道:“少夫人,少爷在三楼的海洋实验室里,密码我也不知道。” 时九听到了,伸出了手,对魏凡打了个手势,随即去了三楼实验室。 钢铁的门,用的是银行金库那样的保密级别。 时九抱着黑猫和兔子君,看着有点发愁,她还没撬过这种锁。 “主人,你猜密码是多少?”黑猫动了动脖子,伊丽莎白圈砸到了时九脸上。 时九有点懵,摇了摇头,总不可能是生日之类的事情。 她从来都没告诉过景止,她的生日,那一定不是生日之类的。 他们之间值得纪念的时间太多,他们相遇的那一天,他认出她的那一天,他们官宣的那一天… 时九决定放弃思考,身后黑色的翅膀刷的一声张开,黑猫眼睛一亮,咬住了时九的翅膀。 时九伸手去拽保险锁,但手腕有些使不上劲,于是时九又切换成了红色的那对翅膀,火焰在时九的手心炸开。 把整个门都融化成了液体状态。 火焰像是有意识一样,绕开了黑猫,还顺带着带走了黑猫尾巴上的一小撮的猫毛。 时九从融化的门进去,随即看到目瞪口呆的一幕。 这是一个巨大的海洋馆,或者说是海洋生物生态模拟装置。 里面充斥着各种海洋生物,深不见底,从三楼一直蔓延到很深的地底下。 难怪研究所外面会用那么机密的设备,用防渗透的特殊材质隔着海水。 隔着高强度的钢化玻璃,时九往海洋馆里面看去。 其中最亮眼的生物,不是色彩斑斓的珊瑚,也不是来回巡游的小丑鱼。 而是一条有着铂金色长发的人鱼。 他有着熠熠生辉的蓝色鱼尾,雪白的肌肤,颀长的身形,似乎听到了声音,转身看了过来。 是景止… 那双曾经藏着灿烂星河的眼睛,此时失去的光泽,也失去了焦点。 白玉一般的耳垂,变成了蓝色与黑色交织在一起的鱼鳍,他的手臂上布满了细碎的鱼鳞。 铂金色的长发里交织着白发。 绯红的唇失去了光泽,泛着病态的紫色。 这是一条不健康的人鱼,透着一种诡异而衰弱的气息。 时九站在玻璃旁边,眼泪倏然间就掉了下来。 黑猫虽然饿疯了,但看着这样一条病鱼,它看起来还是没什么胃口。 人鱼似乎有了反应,黯淡的眼睛动了动,游到了时九的面前。 伸出手抵在玻璃上,和时九的手相对,他的脸贴着玻璃,慢慢地合上了眼睛,低声道:“小九…” 随即吐出了一团泡泡出来。 时九的手攥着,她感到手指上有滚烫的感觉,原来是她的眼泪。 “景止,你…你现在还好吗?” “小九,我感觉快要死掉了,我看不见你,你碰不到你,我身体很疼…” 时九像往常那样在笑,“你不会死的,景止,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地狱的那一幕似乎又在上演。 命运似乎又一次将她推到了深渊之中,既然不能守护,又为什么要让她拥有这一切? 景家的研究所靠海,建造一个海洋研究室也并不难。 “你要是不好起来,我就和你分手,和别人结婚。”时九抬手擦掉了眼泪。 人鱼往池子的上方游了过去,时九抬头看了看。 在海洋池里面,有一个用来缓冲的透明房间,可以阻止海水的渗透。 景止从那个房间里走了出来,鱼尾随即变成了布满了鱼鳞的双腿,鳞片的光泽黯淡,泛着黑色。 铂金色的长发也跟着变成了黑色的短发,他身上裹着一条白色的浴袍,身上弥漫着热腾腾的水汽,还有残余的海水的咸味。 时九跑到了景止的面前,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景止的瞳孔动也不动。 “你眼睛是怎么了,以前不是还好好的么,一周前还是好好的啊?”时九哑着嗓子道。 她的声音是那样的仓皇,又是那样的孤立无援。 “实验失败了…潘多拉的盒子,打开了之后,灾难也跟着放了出来。” “那希望呢,最后盒子里面不是还有希望么?”时九攥着景止的衣领,头顶着他的胸膛,难过地哭了起来。 “这七天,我已经实验了不下十次,没有办法把基因修改回原来的状态,我身体内的细胞现在正在加速衰老。” “从前被我偷走的时间,正在加倍地偿还回去。”景止抱住了时九,揉了揉她的头发。 “短信我收到了,我只是有点不甘心,要是你另觅新欢的话,一定要再过几年。” “小九,等我死了,就把我吃了吧,你厨艺那么好,肯定能做出很好吃的烤鱼。” 小黑在后面默默地点了点头。 景止死了,它就是主人唯一的小可爱了,儿女情长什么的,影响了主人闯荡江湖。 “不要,我不要这样…”时九祈求道。 “求求你了,景止,你活下来好不好?我不想再看着你在我面前死去了,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时九曾以为,景止是踏破了亘古长夜,到她身边的一缕光芒。 她以为,何其有幸,命运也善待了她一次。 现在却知晓,见过了光芒,那冰冷的黑暗,就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景止的头发变长,耳朵变成了鱼鳍,双腿又变成了一条鱼尾,病恹恹地躺在时九的怀里,苍白的唇上带着绯红的色彩。 他的手指变得尖锐,抓着时九的手臂,像是用尽了平生最后的力气一样。 时九连忙抱着他去了透明的房间里,好在按钮上都标着功能。 把景止放到了特定的位置,打开隔着的玻璃墙壁,海水交换,把景止从隔间里换到海水中。 景止动了动鱼尾,在水中甩出一个漂亮的水花来,恢复了点精神。 时九坐在透明的房间里,里面有一些干的毛巾,还有一些文稿,上面写着时九看不懂的内容。 除了墙壁是透明的,房间就像是嵌套在了这个海洋馆里,其他地方还是很像一个正常的单人房间。 有桌子,有床,有衣服,除了那成堆成堆的机器。 时九拿过了放在床上的手机,里面是景止发给她的消息。 “小九,别生气…” “小九,我去找你…” “小九,我们不要分手。” 昨晚到今天早晨,竟然有一百多条消息,比这一周以来,他给她回复的消息都要多。 但时九的手机被她踩碎了,根本就没收到这些信息。 时九的鼻子酸了酸,景止不是混蛋,她才是那个混蛋。 小黑一直注视着鱼缸,也就是海洋馆里面的情况,它看到主人在那个透明的房间里面擦眼泪。 还看到景止的身体渐渐地沉入海底,身上的鳞片迸溅出最后的光芒,看起来很亮眼。 一些洄游的鱼环绕着他。 兔子君拉着小黑的伊丽莎白圈,拍着透明房间的门,“主人,景止要被那些鱼吃掉了。” 时九抬头擦了擦眼泪,看向了门外的兔子君和小黑,小黑指了指里面。 时九看到了景止被一群鱼密不透风地包围着,浑身散发着光芒。 把景止放到水里,并没有让他的情况变得更好,那些讨厌的鱼,它们离他远一点…… 时九的身后有骨肉破开的声音,红色的翅膀张开,这一次,它并非薄如蝉翼,而是比那对黑色翅膀更大。 一对红色的犄角出现在时九的头顶,漆黑的眼睛里闪过红光。 时九伸出手,在透明的墙壁上轻轻一碰,随即身体就如同空气一般没入了墙壁之内。 时九转瞬之间就到了景止的旁边,翅膀驱散了那些试图啃食景止尸体的鱼类,把它们碾碎成了一堆血雾。 兔子君拉着黑猫,“她这么杀生,没关系的么?” 黑猫的眼睛已经亮了起来,“我主人回来了,你看,你看,她好强。杀生算什么,我主人以前都弑神。” 兔子君看着已经陷入迷弟状态的小黑,有点艰难地道:“失身…” “对啊,弑神。” “弑神啊,哪个神?” “最强的那个,具体叫什么我忘了,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 时九抱住景止被啃了一部分的身体,腥甜的血水弥漫,紧紧地抱着他,像是要融入自己的血肉一样。 这个身体曾经那么暖和,曾经无数次喊她小九,对她笑地很温柔。 就像是上一次一样,景止的灵魂消失了,这个身体只是一个空白的躯壳。 上一次她的力量还不足以感知到这些,但现在却能够很清晰的察觉到。 如果她死了的话,是不是就能去下一个时空,是不是还能遇到他。 她不能没有他… 她原本以为,她爱他更重要,现在才知晓,她更喜欢,他爱着她。 原本兴高采烈的小黑,伸出爪子拽掉了自己脖子上的伊丽莎白圈。 它要给恢复力量的主人,来一个大大的拥抱,以后他们就又能去各个世界作威作福了。 “以后跟我混,保准让三千世界都知道你的大名。”黑猫拍了拍兔子君,骄傲的道。 兔子君木然地指了指玻璃里面,“主人又要殉情了…” 黑猫看了过去。 果不其然,它看到时九收回了犄角,还有那对红色的翅膀。 她如同一个普通而脆弱的人类,抱着人鱼残缺的尸体,放弃了呼吸,渐渐地沉入了水底。 “我就知道景止这个家伙的存在,影响我家主人行走江湖。”黑猫喃喃道。 番外篇3:飞跃精神病院(1) 当时九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在mrp公司的顶层实验室里。 容器砰的一声炸了开来,里面的蓝色液体尽数喷洒在了地上。 时九踉跄着站起身来,她伸出手拽掉了身上的神经接驳器,茫然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穿着白衣服的研究员们站在时九的对面,双眼发光地看着她。 从人群的后面,走出了一位老人,他头发大半是白色的,脸上满是皱纹,眼睛精明而犀利,嘴唇抿着。 身形却很结实,看起来孔武有力。 时九花了片刻的时间,才缓过神来,掩藏了眼底失望的神情,唇角挂着一抹淡然而温和的笑容。 “宋先生,好久不见。” 宋铮赞许地看着时九,“时小姐,没想到,我们还能再见面。” 时九笑容的弧度变得更大了一些,“我比您更惊讶。可否告知一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你在容器里待了六个月零一天。”宋铮答道。 “尽管任务失败了,你并没有给我带来我想要的东西,但决定兑现我们之前的约定,就当是这半年来的补偿。” 时九的目光沉寂,默然不语,脸上带着一贯的笑容,“那就多谢了。” “不过那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得把在平行世界里遇到的事情,都告诉我们。” 时九淡淡地道:“我的记忆就像是被人刻意抹杀过一样,现在已经记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我的确有一些定律和规则,可以告诉给你们。” 宋铮饶有兴味地道:“愿闻其详。” “第一,平行世界的流速和这里不同,可能是百倍千倍,也可能是弹指一挥间。”时九低声笑了笑。 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研究人员们连忙拿笔记载着。 原先当做是推论的东西,现在终于有了证明。 “第二,想要穿越平行世界,至关重要的条件,是要有足够的能量。要不然会被世界抹杀的,天才从来都不是关键,不要白费力气找天才了。” 时九温和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这句话是谎言,不过谎言都是要掺着真话的,这样听起来才不会那么假。 “第三,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 天堂时九没见过,地狱被她毁了。 时九的声音从容不迫,却有一种莫名的说服力,“只有这些了,宋先生,我的东西呢。” 宋铮拍了拍手,随即有人拿了一系列的文件过来,还有一只笔。 “东西早就已经准备好了,时小姐,我建议,你可以先洗个澡,再换身衣服,然后再签字。”宋铮客气地道。 “那就多谢宋先生了,等我想起了什么,我会告知你们的。”时九唇角带着纯良的笑容。 时九跟着一个侍者,离开了房间。 宋铮看着时九离开的背影,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对着身后的研究员道,“少爷应该快要醒来了,你们去看看少爷的身体状况。” 他做这个实验,从来都不是真的是为了探索平行世界之类的事情。 时九在一个极尽奢华的房间里洗了澡,换好了衣服。 带着文件的侍者们随即走了进来,“时小姐,请签字吧。” 签完第一份文件,时九拥有了时家百分之百的股份。 签完了第二份文件,时九拿到了时家名下所有土地的所有权,包括时家的祖坟的地。 签完了第三份文件,时九拿到了权威精神科医生的证明,她已经是个正常人了。 签完了第四份文件,时九作为担保人,将许梵,徐溪,罗雅带出医院,找私人医生治疗。 还剩下三份文件,要许梵她们自己签字,才会有法律效力。 时九拿到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有一千万元。 虽然比起时家百分百的股份是九牛一毛,但股票暂时便不了现,还不如这一千万管用。 还有一辆银白色的劳斯莱斯。 美其名曰是为了帮助时九,其实是为了监视她,mrp集团派了两个打手给时九。 一个叫冉锐,一个叫燕闻,都是雇佣兵出身,一打十是没问题了。 他们会服从时九任何条件,就算是要他们的命都行。 打架这件事,时九自己都没问题,不过作为时家掌权人,亲自出手,还是有失体面。 冉锐开车送时九到精神疾控中心,燕闻打开车门,恭敬地让时九下车。 就像是半年前约定的那样,时九来接她们了。 时九预测到的未来,并没有被改变。 泡了大半年的营养液,时九身上的疤痕大多都褪去了,重新长出来新的皮肤,只余下心口的那一道伤痕,还有头顶的那一块曾经缝了十三针的疤。 时九的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文件包,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鞋。 她穿着一身黑色长裙,头发披散在肩上,唇角噙着浅淡的笑容。 时九走在前面,冉锐和燕闻一左一右地走在时九的旁边。 燕闻的手里拎着三个袋子,那里面是崭新的衣服和鞋子。 时九路过服装店,刷卡买下来的,专门用来给许梵她们的。 他们都是练家子,自然看得出时九的步伐和普通人不同,更加轻盈,身形虽然弱,但手臂上还有着肌肉。 为了从精神病医院翻身,加入了半年mrp的实验室的人体实验,这个姑娘也是个狠人。 “还是我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呀。”时九轻声笑了。 在平行世界里发生的一切,恍若大梦一场,梦境醒来的时候,她又是孤身一人。 不过没关系,她还有她的朋友们。 她会和她们一起,夺回原本应该属于她们的东西,还有她们的人生。 时九一路走到了院长室,一路上的医生都还认识时九,没想到当年时九说的再回来,是真的再回来… 时九离开精神疾控中心说的最后一则预言,就是沈医生会结婚这件事,最后还是实现了。 医院里面出现一些新的病人,当然,大部分还是以前的老病人。 他们看到时九依然会觉得恐惧和尊敬那么多年的心理暗示,半年的时间还不足够磨灭。 时九带着自己的两个“小弟”,到院长室和院长说明了情况,并且出示了法律文件。 宋铮之前就和医院打过招呼,所以时九很容易地就把三个姑娘带了出来。 三个姑娘换好了衣服,轮番和时九抱了抱。 房间里还是和她离开之前一样。 四张床,一盏全天候都亮着的橘黄色的灯,还有一个用来通风的排气扇。 许梵道:“你毁约了,说好半年就来接我们的,现在已经六个月零一天了。” “二月有二十九天,本身就短,不能说是我迟到了。”时九辩驳道。 数学家就是对数字斤斤计较。 正当时九以为,许梵要给她来一个科学的论证的时候,许梵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时九的狡辩。 “时九,你还活着就好…” 时九的身体僵了僵,“许大数学家,我好着呢。” “一定很不好,一身臭毛病都没有了,以前那些洁癖呢?”徐溪吐槽道。 时九叹了口气,笑道,“只此一天的拥抱,以后你们还是不许碰我。” “这里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我带你们去吃大餐,咱们走吧,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时九对着罗雅伸出手。 罗雅抽了抽鼻子,点了点头。 时九的后背和头都很疼。 但这点疼痛感,对于自虐爱好者的时九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当看到医院门口的那一辆劳斯莱斯的时候,徐溪震惊了。 随后对时九道:“九九大宝贝,你现在就是我的金主爸爸。” “你爸还在墓地里烂着呢。”罗雅默默地吐槽道。 这款劳斯莱斯可以坐七个人,加上许梵她们,还空下了一个座位,不得不说宋铮的细心。 众人上车之后,时九让冉锐开车去时家。 阔别了十五年的时家。 她回来了。 为了把时家拿到手,宋铮动了不少人脉和资源,要用最少的资金做最多的事情。 成功地营造了时家快要破产的假象,时家的人纷纷脱手股份,都转售给了这位后台强硬的宋先生。 后来时家的老三时辉在b市做生意遇到了骗局,绑匪点名要一个亿。 宋先生又一次对时家“施以援手”,收下了老宅,给了他们一个亿。 闻锐开车到了时家的门口,燕闻下车输入了密码。 强行闯入的话,会被电网触到,还有红外线报警系统。 密码是时九离开实验室的具体时间,一直在变动,实时地发送到燕闻的手机上。 所以想要瞎蒙的话,只有今天这一天的这一刻,有成功的可能性。 时家现在已经人去楼空,空了有一个多月了,之前的工作人员全部劝退,现在也没人来打扫。 开了五分钟的车,穿过了果园和花园,到了时家的主宅,众人下车。 这是一座恢宏的建筑,以古复古,用前几个朝代的老宅的木头扩建了现在的这个房子,古韵古香。 这也是时九曾经生长和长大的地方,这里充满了苦涩的回忆,也要少许甜蜜的… 她回来了,不为恢复它往昔的荣耀,而是为了让它彻头彻尾地,变成她的所有物。 番外篇三:时家老宅(2) 重新回到时家,这一次,时九势必要洗刷,曾经施加在她身上的屈辱。 时九伸出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轻轻地笑了,“母亲,我说过的,等到我出来的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曾经的预言,也到了兑现的时候了。” 那一次她被用银色的叉子捅入了心脏,到底是什么原因来着? 让她仔细地回想一下,好像是她说出了那句话,所有时家的人,都会不得好死,而凶手,就是她。 当时的她惊慌失措,眼神动荡不安,却还是决定把预言的内容告诉给了母亲。 就像是那过去的六年里,每个月的九号一样。 大多的预言关于灾祸,也有的预言,关于商机,最“成功”的一次,是彩票的中奖号码,中了一千万。 对于时家而言,这一千万并不是很多,但却让他们在时九的身上找到了额外的商机。 时家最小的孩子,智商最高的孩子,一定能预测出比彩票号码更厉害的东西,比如说,算命。 人都有一种心理,想要窥探不可探测的命运。 无论是好是坏,当一个潘多拉的盒子摆放在他们面前,也许是过了十年,二十年,都是要打开的。 时九为几个大人物预测了命运,帮他们解决了生死的危机,时家也因此扶摇直上,进入了a市最顶尖的世家行列。 只有钱的家族,终于有了名望。 每次窥测未来的时候,时九的心脏就会停止跳动。 如果时间超过一分二十秒的话,就会陷入死亡。 但没人会在乎她。 时九虽然是时家的长子生下的女儿,她是晚来得女,可因为她的缘故,母亲生产时大出血,再也不能生育。 时九年幼早慧,很小就察觉出了周围人对她不正常的态度。 后来的时九才明白,生下了女儿,就意味着父亲失去了时家的继承权。 只有生出了儿子,才能继承家产。 母亲怨恨着她,让父亲失去了他应得的财富和权利… 直到后来,在时九身上发现了预言的能力,时九在时家才真正被重视起来,当做是潜在的继承人培养。 其他的孩子都过于平庸,只有时九的脑袋灵光一点,时家老爷子便想给时九高抬贵手地破个例。 为了研究出时九能预言的能力到底是出自哪里,为了更好地利用这种能力,时家还雇了催眠师。 也就是从那个人那里,时九学会了催眠术。 然而当时九说出这个预言的时候,一切都变了。 等着她的,不是母亲帮着她隐瞒这件事,而是一把银色的叉子。 划破了皮肤和肌理,没入了心口。 女人披散着白色的长发,面目狰狞地拿着餐桌上的银叉,扑向她的场景,时九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想起。 “都是生了你这个孽种,我就知道你这个孩子有问题,你一定是地狱里的恶魔转世投胎,你要杀了全家人,那我就先杀了你。” 时九本可以躲闪开的,但她莫名地站在了那里,心中存了一丝侥幸,兴许,兴许,母亲最后并不会对她动手。 但她还是失望了。 尽管总是失望,失望她没有像时家其他孩子的母亲一样,总是抱抱她,说我家宝贝真棒…… 可时九还没有习惯,没有习惯失望。 后来母亲把事情告诉给了时家老爷子,在所有人嫌恶又忌惮的目光里面,时九被送到了精神疾控中心。 时老爷子临别前还嘱托了几句,这是他对时九的宽容,一定要知道感恩。 时九乖巧地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已预料到了结局,在二十一岁的那一年,她才会从精神疾控中心出来。 在那之前的十五年里,她都无法离开那里。 这是时九长久以来活下来的希望。 时家给疾控中心,付了一百年的医药费,除非是时九死了,否则不许把她放出来。 直到再后来,时九才预感到,并不是时家的人来接她,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要带她离开… 如果真的像是预言的那样,时九让他们时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那才是真的糟糕的事情。 那些曾经模糊的记忆,在走入时家的宅子里的时候,渐渐清晰了起来。 时九忽然笑了,原来命运早就在时家人送她去精神疾控中心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如果时家没有那么心狠手辣,兴许她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时九。 也许,她还应该说句多谢了。 时九笑着道:“欢迎各位,参加我曾经的家。” 对时九的过去一知半解的她们,选择了沉默。 往往时九笑得越是阳光明媚的时候,越是代表着,她现在并不开心。 六个人走进了时家的宅子,那些古董什么的都留了下来,最大程度保留了时家原本的景象。 宋铮付的那一个亿, 只是阳光照进房间的时候,空气中四处弥漫的灰尘,却显示了这里缺少活人的气息。 “拿着工具开始打扫吧。”时九道。 “唉,本来以为你是带着我们来享福的,没想到是带我们来打扫卫生的,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九九大宝贝。”徐溪嘟哝道。 许梵拍了拍徐溪的肩膀,“打扫完卫生了,就带你去抢夺家产。” 徐溪的眼睛亮了亮,“好啊好啊。” 打扫完卫生之后,各人选了房间。 时九还是去了她的房间,那甚至都不是个厢房,只是个花房。 那时候时九年龄小,在上完当天的课程之后,总是喜欢往花园里跑,于是便把花房打扫出来给了时九住。 后来时九也没在时家长大。 晚上的时候,时九带着他们几个人,开着劳斯莱斯,到了a市最高档的酒楼吃饭。 她们在包厢里吃的是川菜,辣的鼻涕眼泪一把流。 时九一喝酒就会乱亲人,还是不分对象是谁的那种。 喝酒的提议便被时九严词拒绝了。 接下来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食材,还有一些新衣服和新的被褥床单餐具之类的物品。 于是便有了这样的奇景,六个姿色各异的俊男靓女,手里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塞满了劳斯莱斯的后备箱,还要怀里抱着一些。 这张照片被某个路人发了出去,虽然外貌模糊。 但为首的时九那不容忽视的气质,还是在糊了的画质里格外惹眼。 尤其是她还极为优雅地拎着两大袋子,看起来比她人还宽的袋子,里面装着果蔬肉类。 肩膀上还挎着一个包,里面放着各式的调料品。 闻锐和燕闻也很惊讶,一个看起来那么单薄的姑娘,怎么就能拎起来这么重的东西。 这张照片的名字叫做,开着最贵的车,拎着最多的菜。 时家老七是个沉迷网络的高三少年,现在已经是第三年读高三了。 他刷到这张照片的时候,只是评论了一句,“妹子看起来挺正点的。” 他大概不会想到,他评论的人,就是他妹。 回了时家的宅子之后,把买的东西放置到合适的位置。 碗筷放到厨房的水池旁边,果蔬和肉类放到了冰箱里面。 许梵她们各自拿了崭新的被褥和新的衣服。 时九补交了电费和水费,当房子里的灯都打开的时候,终于像是时九记忆中的那个时家了。 灯火万千,却也很冷。 时九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夜晚的时候,她的头上悄无声息地长出了红色的犄角,身后压着一对红色的翅膀。 梦里有一只黑猫从天而降,压在了时九的肚子上。 还有一只毛绒绒的兔子。 时九伸出手,下意识的拍了拍,温声道:“小黑,乖,到床底下去睡觉。” 当她猛然间从梦中醒过来的时候,时九却有些恍惚。 黑猫,兔子君… 还有景止。 他们都不在了。 异世界里发生一切,就像是一场幻梦一般。 时九还以为门要锁她个几辈子,却没想到,她才当两个世界的执行者,就把她放回来了。 大概是看在她拆了一个地狱的份上,不想要她当执行者了。 时九垂眸,看向身后的红色翅膀,伸手摸了摸头上的犄角,可以确定的是,那不是一场幻梦。 那她到底是什么? 现在这个人生里的时九,又是什么? 难道就像是玄幻小说里面,她是来下凡历劫的。 等到历劫成功,就能去当神仙了。 时九的思绪乱糟糟的,她伸手,手指穿过头发,吃吃地笑了。 等到她完成了对时家的复仇,帮许梵她们得到想要的东西,她就去云荒。 时九知道,这一切都和云荒那个地方有关。 林梓,焦糖,朱玑… 她所有的疑问都能在那找到答案。 关于她是谁,景止又是什么人。 时九披着一件衣服,走到了窗外,天上的月亮很漂亮。 “a市和江城不一样,一年四季总是很暖和,等到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去我的世界看看吧…” 她当时好像是这么骗林梓的,那个笨蛋林梓,总是爱哭鼻子。 “焦糖是聪明的小鸟,才会抓住上帝递过来的短树枝…” 焦糖是个胆小的女孩子,她也很笨,愿望竟然是要找到自己死去的原因,哪有自杀的人,还好奇自己是怎么死去的。 “你欣赏我的美貌,是wink哦。” 朱玑是个漂亮的女妖精,是她的老师,也是个傻瓜,放弃了恨一个人,却决定爱一个人。爱,其实比恨更辛苦。 都是一群笨蛋,可时九为什么觉得,现在对着月亮泪流满面的自己,更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她原来也不是,总是从容不迫的。 ------题外话------ 等到番外篇3结束,小九就要去云荒和小伙伴们团聚了。 那个时候,时九也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开始和景止正式撒糖了。 番外篇3:时九接管公司(3) 第二天的时候,时九带着许梵她们去公安局办身份证。 却在那里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时家的老七,时旭。 她是时九二伯的二儿子,现在还在读高三,已经是复读的第三年了,今年二十二岁,比时九大八个月。 这次在公安局的原因,却是时旭寻衅滋事,被路人报警,被警察带来警局收押起来。 在时九带着许梵她们出来的时候,正好迎面遇到了时旭。 他染着时下最流行的锡纸烫,跟个泰迪狗看起来也什么区别,穿着一身皮衣。 他的眼睛浮肿,带着淤青,一看就是熬夜过多。 时九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时旭,便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 小时候还是个正经小孩,现在大概是被养废掉了。 时旭对着时九吹了个口哨,流里流气地道:“嗨,美女,留个电话号码吧,我就喜欢你这种长得白的骨感美女。” 旁边的警察对时旭道:“时七公子,你最好老实点。” 时七公子,真是个有趣的称呼。 时九突然就停住了脚步,她唇角勾起,温声笑道:“时旭,你看清楚了我是谁了么。” 许梵反应了过来,也跟着笑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时家的人。 要是他们知道住在精神病院的时九出来了,还住着他们的房子,掌控了他们的公司,一定会觉得很刺激。 “呦,美女叫什么名字啊,咱们以前见过么,遇到你这种大美女,我没理由会忘记啊。”时旭停下了脚步,抖着腿道,看向了时九。 警察闻言有些诧异地看向时九,这位时旭可是时家的老七,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怎么会知道时旭。 虽然现在时家已经不比当年,元气大减,但现在在b市发展的很快,也是条地头蛇,a市也要忌惮他们几分。 时旭是想脱离时家的管控,一个人玩得更高兴,这才留在了a市上学。 本来时家想送他出国留学的,但时家次子的新老婆,坚持信时旭能考上,不用花钱靠实力上学。 不过,这都第三年了,转眼间第四年也要来了。 时九温和地笑了笑,“你小时候最怕我了,现在倒是不怕了,现在钢琴还学么?” 时旭闻言愣在了原地,“你是,时九?你怎么从精神病院出来了?他们都说你疯了。” 徐溪往时旭脸上呸了一口,“你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 罗雅拉了拉徐溪,“阿九也姓时。” “我本来就没疯,疯了的,是时家人。”时九再一次展露笑颜。 她很喜欢时旭这样吃惊又害怕的神情,“警察先生,请一定要好好关照时旭,我这个做妹妹的,看到哥哥这样颓废,实在是很痛心。” 只听说过时家有时八,没听过有时九这个人。 不过看起来温温和和的时九,也是个硬茬子。 时旭挣脱了警察,往时九冲了过来,“时九,你出来想干什么?” 时九轻轻一伸手,看似往前一推,时旭就被时九推到了地上。 燕闻知道时九的脾气,立刻拿了纸巾给时九,时九擦了擦手指。 “你要站稳了啊,看起来这么虚脱,不知道还以为是被掏空了精气神,七哥。”时九轻轻地笑了。 “时九!”时旭厉声喊道。 时九不管身后的喊声,“回去吧,该去公司看看了。” 一时集团是时家的企业,主要涉及珠宝行业。 时九去公司之后,宋铮安排的人已经接手了公司。 现在残余在集团内部的时家旧人,都是没什么重要性,被时老爷子留在这自生自灭的。 在时九进入公司的时候,公司的大屏幕已经开始轮番显示八个字,“热烈欢迎时九总裁。” 大多数的员工们并不了解时九这个名字,但还是不乏一些老古董是知道她的名讳。 当年,就是靠着时九的预言能力,时家攀附了很多有权势的人,成为了a市的顶尖世家。 那个孩子,后来进了精神病院,再也没人提起过。 时九带着一伙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总裁办公室。 之前这个位置上的职业经理人已经收到了消息,现在成为了时九的助理,他的名字,叫做周舒。 周舒是个年轻的男人,身形比时九要矮一点,眉眼清平,进退有度。 时九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从前跟着时老爷子混的那些人,都开除掉,按照公司规定,补偿三个月的工资。” 周舒有点惊讶,时九原来对公司的事情,并不是一无所知。 时九看出了周舒的疑惑,淡淡地道,“小时候,我是被当做时家继承人培养起来的。” 时九智商极高,学东西也很快,正是因为这样的异类,才会在时家的那些孩子里面脱颖而出。 周舒闻言立刻去办了,随之空出来的位置有财务总监,销售总监,还有设计总监。 时九让许梵去当财务总监,让一个天才数学家来干这点事,时九都觉得有点浪费人才了。 采购总监给徐溪来干,徐溪家里是全国最大的物流公司,她从小就对这些事情耳濡目染,不在话下。 要帮徐溪夺回公司继承权,还真是挺困难的一件事。 而设计总监则是给罗雅干,罗雅虽然有抑郁症,但是对色彩极为敏感,在绘画和雕塑方面有极高的天赋。 罗雅的父母本身就是国内著名的画家和玻璃艺术家,但也因此,对罗雅并不是很重视,疏于照顾,孩子影响他们追求艺术了。 时九的手里有一时集团百分之百的股份,也就是百分百的话语权,所有的开除和任命都走公司流程。 就算是时九显然的夹带私心,也没人敢多加评论。 许梵她们在总裁办公室,各自开始熟悉相关的工作和流程。 要实现她们的目标,就要先帮时九在一时集团站住脚跟。 那几位辞职的老废物,还在公司里残余着几个衷心的部下,周舒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 只要他们不做大动作,就不会有事,一旦敢出手,那就是经济犯罪,找警察处理这样事情。 时九这么大的动作,自然已经被a市的很多人注意到了。 当然,还是时家老九,从精神病院出来了,这一条消息听起来更加刺激。 番外篇3:拍卖会(4) 本身的天赋使然,还有这一年多来的天天加班。 时九带着她的团队,渐渐掌控了整个公司。 今年的国际商品展览会,在y国举办,是至关重要的场合。 这决定了下一年里面,公司能否拿到国外的订单。 从前一时集团也就是在国内有点名气,然而在时九的带领下,公司的目标已经调整为五年之内成为上市公司。 此一时彼一时,他们现在已经是国内的一流珠宝公司了。 罗雅的设计才华极为的惊艳,带着设计团队已经在这一年内,包揽了国内诸多的设计大奖。 她的抑郁症也好了很多,也许是太忙了,忙着赚钱,以至于她都没有时间难过。 而徐溪这个采购总监忙着到处飞来飞去谈单子,致力于省钱买好货。 她特别讨厌被人坑钱,就连自己的手下人都提防着,硬生生把自己逼迫成了一个珠宝鉴赏家。 许梵对于数字得心应手,顺便还整理了一下过去几年的账务,把之前的财务总监告了,偷了公司资金。 他自然不会把他身后的人告出来,时家付了五千万填补漏洞,才把那人从监牢里捞了出来。 但敲山震虎,连带着时家的人都不敢往时九面前凑。 他们在b市的生意,也因为时九带领的一时集团猛烈攻势之下,溃不成军。 原本时九还很期待着时家人来找她的麻烦,但似乎他们都销声匿迹了一样,让她有点小失望。 他们都在害怕,许多年前,时九说出来的那个预言,是否现在就要兑现。 时九,她会让所有的时家人,不得好死。 原本他们以为,宋铮要带时九去做的实验,是诸如剖开大脑之类的事情,正好不用他们动手,就能把时九杀了。 却没想到,宋铮竟然会帮时九,还把时家的资产都给了时九。 但他们没有胆量和宋铮对抗,也没有胆量,和现在的时九对抗。 在这一年里,时九详细地调查了时家所有人的身份信息,然后才发现,她父母在她去精神病院的第二年就死了。 死于手术的交叉感染。 父亲给了母亲一半的肾,母亲给父亲一半的肝。 时九知道后没什么感觉,空荡荡的,她想的是,省得她亲自动手了。 他们倒是死的干干净净。 在去展览会的前一晚,时九在时家的一个房间里,铺了一地的钱。 目的就是实现她们三个人最近时常挂在嘴边的梦想,躺在钱堆上数钱。 时九觉得这个梦想很俗气,但耐不住她们几个喜欢。 燕闻和冉锐现在是公司和时家的保安队长,时九付了原来宋铮付的两倍的工资,把他们收买了。 在博览会现场,时九等人穿着正装,戴着工作牌,在会场里面晃悠。 罗雅已经想要脱离队伍了,这里有很多优秀的设计,都是值得去学习借鉴的,这次回去之后,她觉得自己可以设计出更多的新样式。 这次一时集团的展区在最中间的位置,是时九抽纸条抽到的。 主要不是时九的手气好,而是她预感到了最好位置的纸条在哪。 时家老爷子在b市另立门户的二时集团,这次没有参赛资格,不过参观资格倒是有。 时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由时家老三推着轮椅,好一副天伦之乐。 时老爷子年龄虽然已经有八十多岁了,但眼睛还放着精光,像条又老又丑的赖皮蛇。 看到时九身上挂着的红色牌子,眼底有了思量,在路过的时候喊了一句,“小九,你看到爷爷也不打声招呼。” 时九对罗雅她们说道:“你们先去参观吧,燕闻,你跟着她们去。” 燕闻点了点头,四个人随即走远。 时九的身后站着冉锐,时九悠悠地说道:“冉锐,改天一定要和宋先生好好说一说,别什么人都帮,有的人,就是老了,也是个老坏人。” “爷爷,你说是不是?”时九温和地笑着道。 时三名字叫时轻,但通常情况下,都叫他时三。 时三戴着透明框的眼镜,一身蓝黑色条纹的衣服,他是个极有心机的人,不过本事有多大就要另当别论了。 时老爷子不气反笑,“我们小九,从小爷爷就看得出来,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家里九个孩子,只有你现在能挑大梁,把公司管理地好好的。” 小九,这样亲昵的称呼,从一个嫌恶她的长辈口中说出来,时九感到有些嫌恶。 她收敛了笑容,淡漠地道:“爷爷想要长命百岁的话,就要离小九,远一点,再远一点,要不然在精神病院待了十五年的小九,可不知道会怎么对爷爷。” 时老爷子的脸色暗了暗,尽管不愿意承认,时九的确是时家最优秀的孩子,继承了他的心狠手辣和商业才能。 预言的事情就算实现也没关系,反正他也没几年活头了,剩下的产业如果交给这些废物子孙,大概也会荒废掉。 时老爷子手里握着龙头拐杖,脸上依旧带着和蔼的笑容,笑着说道:“小九也回家看看吧,家里人都很想你呢。” 时九不觉莞尔,也许老爷子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虚。 “等到爷爷去世了,我一定去葬礼。”时九淡淡地笑了,看了一眼时三,“谁让时家的孙辈,只有我一个上的了台面的。” 时三沉默不语,一来时九是来参赛的,而他们是来观赛的,人家未必会在意他们。 二来,时老爷子这话说的的确很没良心,现在给他推着轮椅,还要暗戳戳地说他们其他孩子不如时九。 “小九真幽默啊。” “看来爷爷上了年纪,好话坏话都不懂了,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呢。” 时九嗤笑了一声,随即迈步往前走了,身后冉锐威胁地看了一眼时三。 跟着时九混的这一年,什么样的流言蜚语都有,不乏攻讦时九曾经在精神病院住了十五年的事情。 结果时九晒出来了精神正常的证明,还发了一段视频声明,还提及了时家给她交了一百年的住院费。 时家到底是什么样的狼子野心,在商圈已经是臭名昭著了。 虎毒尚且不食子,时家人的手段,是真的狠毒。 而时家总不能告诉给别人,那是因为时九小时候说了,长大了她会让所有时家人不得好死。 那大概也不会有人信,反倒会认为是时家的借口,一个小孩子说的话,大人怎么能当真。 而时家大房,两个大人死在手术室里,一个孩子在精神病院住了十五年,反倒是真的耐人寻味。 最后的大奖赛,由时九和罗雅共同介绍。 一共是三套珠宝,一套仿照爱德华时期的风格,繁复复古,典雅幽静的钻石首饰。 还有一套是采用了早期珠宝的风格,强调直线垂感的珠宝项链,和吊线耳环,用的是人工钻石和银质材料。 第三套则是复古一些,采用了商周时期的古物风格,用金和红宝石搭配组成的简单造型。 这些珠宝后面会有主办方举办的拍卖会,代为出售。 在拍卖会之后有晚宴感兴趣的卖家和买家可以在晚宴交流一下。 三套珠宝是时九选的,要让买家秀看出他们的设计能力是和设计领域,是非常广泛。 这样比起同一种风格的争奇斗艳,会更加地吸引人的眼球。 在后面的拍卖会会分类拍卖,也会让他们的公司多出现几次。 只要有哪个大佬能够记住他们,那这次的国际珠宝展览会就没白来。 会场是从前一个伯爵的宫殿,每个拍卖的房间都是包间,用红色的丝绒帷幔遮挡住。 时九她们在二楼,参展的商家都在二楼,不参展的在三楼和一楼。 前期有模特戴着首饰走秀,下面的贵妇和小姐们会看看首饰的实际效果。 宋铮所在的房间就在正对着时九三楼的方向他亲自举牌。 罗雅负责举牌,遇到喜欢的就买下来,总不能来了一趟,却什么都不买,带几件回公司供起来也是值得的。 最后叫价一个比一个高,罗雅最后什么也没拍下来… 而一时集团的三件珠宝,最后都由宋铮高价拍了下来,像是要为时九造势一样。 时九挺乐意的,宋铮手下的辰景集团,可是资金十分优渥,在各个行业都很有建树,人脉广泛。 假装他们特别熟,是件好事情。 只有许梵的脸色一直不好看,当时九问起的时候,小丫头凶巴巴地开口道:“你说我为什么生气?和宋铮那种档次的人吃饭交际不要钱么?送礼物不要钱么?” 时九不由得笑了,拍了拍许梵的肩膀,“这都是有必要的支出,放宽心啦,公司现在又不差那点钱。而且这不咱们还拍出了高价么?” 许梵往旁边坐了坐,一个天才的数学家,现在沉迷于算账无法自拔,时九觉得她有罪过。 但让时九稍微有点在意的是,为什么宋铮要亲自举牌。 前几次见面的时候,时九都觉得这大叔,有点矜贵,除非是里面坐着更金贵的人。 不过那和她没什么关系,光是宋铮这个级别的人,和现在的时九,都是两个世界了。 番外篇3:后来的她们(5) 这一次博览会之后,一时集团拿到了上亿的订单。 五年之后,时九带着一时集团成功上市。 在这五年里,时家的老五死于车祸,时家的老六死于马上风,时家老八死在了深山野林。 时家老五死于车祸的那一天,一时集团成为了国内最大的珠宝公司。 并投资两个亿,雇了大批的精神疾病类的专家,建立了一个新的a市精神疾控中心。 时五在车载电台听到消息,开车的时候错把油门当刹车,撞到了树上,车翻了,机油漏了,车子爆炸,连个完整的身体都没有。 时家老六死于癌症的那一天,时九和罗雅在b市的酒吧和人打架,警察查房,正好逮到了时家老六在嫖。 在警察的注视下,时老六在六个女人的肚子上噎了气,一时间占据了各大新闻头版头条。 连带着的还有时家那些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又在网络上刷了一遍。 时九向来是个很平静的人,戴着层层叠叠的微笑面具,能讲道理的事情,就绝不会轻易动手。 但那人大言不惭地说,时九肯定以后也会克死自己的老公。 就算是她身家数十亿,也不会有人想给时九当老公。 不过看时九那张脸,睡了倒也是不算亏了。 对啊,她老公确实被她给克死了。 时九把那人徒手打到脑震荡,罗雅只是顺势踹了几脚。 但就算是她死了老公,也不是这种人可以背后议论的。 就算是景止死了,她也还是景止的人,不是这种垃圾可以肖想的。 时九和罗雅蹲了警察局,本来时九打了电话,让冉锐他们过来交罚金,和被揍那人达成一下和解。 但是宋铮快了一步,动用了关系把时九放了出来。 如果不是宋铮孙子都有了,罗雅真有可能会怀疑,是不是宋铮看上时九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时九。 时家老八出去买货,走的是黑路,遇到了当地小帮派火拼,把他脑袋打了个洞。 后来尸体被抛在了深山老林里面,被路过的野生动物吃了当夜宵。 时家派了搜查队才找到了时八的骨头架子。 他死在那之后,时九买了那座山,在上面建了几座小亭子之类的,还修了路,很多游客都来爬山。 曾经时九的预言,似乎真的开始兑现了。 而时七终于放弃了死磕高三,不顾他后娘的要求,去了国外留学,等他学成归来之后,再和时九刚。 时家所有的人,最终都会因为时九,终将会不得好死。 虽然这些都不是时九亲自动手,不过算起来,好像总是和时九有点关系。 时九之前也以为,自己说不定真的要拿着把四十米的大长刀,才能把时家的这些人都解决掉。 但事实却好像并不需要她那么费力,他们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翘翘了。 她忙着赚钱,忙着发展公司,忙着帮许梵她们报仇,时九真的很忙。 后来时家的人再也没来过a市参加过任何的活动,有宴会要出席的话,也会先说明时九在的地方他们就不去。 仿佛认定了时九克他们一样。 时九收购了徐溪家的物流公司下面的一个子公司,徐溪去掌握那个子公司,开始打算夺回她的家产了。 采购总监的位置,雇了职业经理人代替了徐溪。 徐溪的父母死了之后,那些股份都留给了徐溪,一共占比有百分之三十,但是因为徐溪去了精神疾控中心的缘故,所有的股份都被她的舅舅占了。 现在徐溪的舅舅不愿意把股份还给徐溪。 现在时九收购了迅捷物流的一个子公司,让徐溪去经营。 背后还有一时集团的全力支持,只要徐溪在那里做出了成绩,一定能顺理成章的夺回原本属于她的股份。 上市公司的采购总监,这样的履历已经足够徐溪在新公司站稳脚跟了。 徐溪在十五岁的时候进入了精神疾控中心,当时的她刚刚刚刚进入高中,结果一夜之间变故就发生了。 父母因为飞机失事死亡,平常吃的食物里被放入了引发精神疾病的药物,最后因为妄想症进了医院。 在进入了医院之后,他们还收买了医务人员,继续在她服用的治疗药物里放引发疾病的药物。 后来时九从同医院的病人米莎那里学了药理,偷偷拿了药物给米莎闻一闻,这才发现了徐溪的药有问题。 后来就让徐溪把有问题的药放在舌头的下面,等到医生走了之后再吐出来一部分。 医生在病人吃完药之后,会习惯性地检查病人是否把药压在舌头底下。 但面对着云淡风轻的时九,谁也不敢检查0001病房的病人。 加上他们本身都很心虚。 后来时九一不做二不休,找了药丸收集了起来,给了她的主治医生,也就是沈医生。 沈医生后来就把那个家伙匿名举报了,后来那个医生去了别的医院,再也没人给徐溪的药里面动手脚了。 为了金钱和利益,对于某些人来说,亲情只是可以随意牺牲的东西,道义和良心,也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现在许梵正在告另一个数学家,偷窃她的研究成果。 这位数学家,是小时候引导她的老师,结果却是个小偷。 许梵拜访了她的幼儿园老师,那是个很细心的老师,有将学生的荣誉保存下来的习惯。 当时的幼儿园老师留下了许梵小时候研究出弦理论的新闻报道。 虽然只是地方报纸,不过也足以证明许梵不是抄袭,而是创造理论的人。 在幼儿园之后,许梵一直被那位数学家带领着,直到后来她看着那位“老师”不断地窃取她的成果。 比起一个权威的学者,没人相信一个孩子的话。 这个在跟着这个数学家前的理论研究,足以证明许梵的实力。 许梵并非在意有多大的成就,现在做时九的财务总监,当个管钱的管家婆,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但她的名誉,也不是任由那些人随意抹黑。 至于罗雅,她爸妈还在追求自由的艺术,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国家飘着,而她也真的不在意了。 感情这回事,是如果没有互相的关爱,就连一张钞票都不值得。 她们晚上还是住在一起,在时家的宅子里面。 现在里面雇了保姆,还有打扫的侍者,以及一流的安保设备。 毕竟时九现在也是身价数十亿的富婆了。 今天是徐溪的三十岁生日,介于徐溪的强烈要求,时九做的蛋糕上面,写的是十八岁仙女,生日快乐。 巧克力草莓奶油蛋糕。 尽管遭到了其他人强烈的反对,巧克力就是巧克力,草莓就是草莓,奶油就是奶油,这样的混合装算是什么啊。 但还是被时九强行同意了。 做蛋糕的人,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人。 五年过去了,时九很少想念起在门另一边的生活了。 只是回忆会在某一刻被触动,比如说巧克力草莓奶油蛋糕。 原本时九以为会很黑暗,但口味似乎还算称心如意。 时九端着蛋糕,连亲自做了一下午的大餐也没吃几口,就回房间了。 原本的花房已经重新改造装潢过一遍,面积扩大成了原来的三倍。 时九坐在扶手椅上,夜晚的空气有些潮湿,今晚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走廊的灯亮着。 “时九,你在想什么?”时九轻声问自己。 “啊,我在想景止一定很喜欢吃甜食,冰箱里还有上次买回来,还没吃完的甜甜圈。”她答道。 她对着一团空气,看着空气里凝聚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冰箱里没有甜甜圈,一定是你记错了。”她淡淡地答道,唇角带着温暖若和风的笑容。 时九把蛋糕放在了一旁的小木桌旁边,裹了裹外套,自言自语道:“你说的对,冰箱里没有甜甜圈,也没有景止…” 忘了吧,都忘了吧… 她是这样祈求的。 时九的记忆宫殿里,落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锁,用国际象棋的棋子来回巡逻,牢不可破。 时九慢慢地走回了房间,等到明天早晨醒过来的时候,她就会发现一切都会变得好起来。 时九还想要活得很久,一直到白发苍苍的时候,在躺椅上晒太阳。 时九回房间睡觉了,盖上被子,却还是觉得很冷,于是她打开了房间的空调还有暖炉。 现在还是夏天。 她怎么会那么冷呢? 整个房间,像是一个冰窟窿一样。 时九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照着镜子发现自己竟然开始长出白头发。 很明显的一缕,头发是从根部开始变白的。 时九拿了剪刀,把那一缕头发剪掉,至于缺失的地方,用亮晶晶的昂贵发饰挡住就好了。 她的心脏缺了一个很重要的位置,那里支离破碎,只有一片断壁残垣,但她却没打算修补。 任由那里长出一堆茂盛的夜玫瑰,挡住它原本的模样。 在某一刻,她一定以为过,能永远和那个人在一起。 原来,永远和瞬间一样,都是她抓不住的。 时九决定了,要继续她的新生活。 她现在已经很像是个正常人了,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就这样度过此生。 放下曾经的执着和不舍,过着没有那个人的新生活。 番外篇3:忽而白首(终) 我明明已经遗忘了你,却在不知不觉之中,不小心,活成了你的样子。 十年后,时家老爷子死了,他看着时家满门,除了时七以外,都死于各种意外事故。 时九年幼之时的那句预言,时家所有的人,都会不得好死,一语成谶。 这十年,时九带着一时集团成功上市,跻身世界五百强公司。 徐溪也在一时集团的支持下,拿回了迅捷物流公司的掌控权。 罗雅反倒是她们之中最早结婚生孩子的,对象是周舒,曾经一时集团的职业经理人,现在的副总裁。 他们是在公司团建上看上眼的,时九送了一套豪华的陪嫁。 周舒是个坦荡也很有责任心的男人,而罗雅性格温和娴静,很适合做妻子,两人在一起生活地很愉快, 前两年的时候,他们生了一对龙凤胎宝宝,一个叫周雯雅,一个叫周珞舒。 徐溪沉迷于各种相亲,但通常情况下,相亲对象都被徐溪的恨嫁吓着了。 她的舅舅因为职务侵占的事情,被送进了监狱。 而许梵,她现在还是很喜欢算账,从一个企业的小财务总监,变成了一个企业的大财务总监。 之前的那个数学家现在已经声名狼藉,把原本属于许梵的研究成果都发布了公开声明澄清。 她们约定好了,要是她们几个一辈子单身的话,就死在一起,几个孤家寡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地在一起。 时九剪短了头发,带着琥珀色的美瞳,她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涂一款叫伯爵夫人的口红,绯红的颜色,如同夜晚盛开的玫瑰花。 平日里一定穿着修身的西服,看起来就像是个男人一样。 一度让徐溪有点担心,时九是不是想要变个性别,从头来过,当个男人。 她们试图问起时九,当年在mrp公司的顶层实验室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时九又答应了宋铮什么条件。 但时九对那段经历避而不谈,只是说自己已经忘了。 后来在一次葡萄酒品鉴会上,时九喝了一口酒,到头就睡着了。 在她喝醉的时候,她掉了眼泪。 “我也喜欢你,特别喜欢,喜欢的…像是心脏都要碎掉了一样…” 那一晚之后,她们终于再也不试图询问时九那段过往了。 越是看起来对谁都很温和的人,实际上才是最拒人千里之外的,而这种人一旦动心,就是不死不休。 她们也终究明白,时九现在把自己折腾地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原来是为了那个人。 二十年后,徐溪和许梵也结婚了,她们一个嫁给了银行行长,一个嫁给了开花店的,有了各自的家庭,有了各自的孩子。 说来也奇怪,找对象的时候,我们都是缺啥补啥。 徐溪是个生活中很天真浪漫的女孩子结果嫁给了一块木头。 而许梵,一个天才的数学家,集齐了严谨和细致,嫁给了一个喜欢花花草草的男人,相信阳光和爱比化肥更能帮助植物生长。 时九被评为是最有魅力的女企业家第一名,一个经济杂志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时九其实是不怎么能理解的。 但时九坐在劳斯莱斯里面抽烟的场景,还是引来了各个年龄段的女孩子的芳心大乱。 那传奇的经历还被某无良三流写手写成了小说,在八卦论坛上流传。 又过了二十年,时家除了时九之外最后一个孩子也死了,那就是时七。 当年他去国外进修,回来之后确实有了点真本事,不过以卵击石,不过是自取灭亡。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时九这边,时七也只能带着二时集团在夹缝中求生存。 即便是时九不插手,自然会有人为了和时九搭上关系,讨好这位富婆,对时七出手。 曾经时家欠时九的那些,到现在才算真的还清。 最可恨的事情,并不是时老爷子,也不是时九的父母,而是这些冷眼旁观的人,哪怕是一句挽留时九的话,他们都不曾给过。 眼睁睁地看着时九坠入万丈深渊。 现在,就是他们为自己的隔岸观火和袖手旁观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时七是噎死的,这个死法倒是很适合他中年秃头,大腹便便,不知收敛的形象。 时九今年已经四十六岁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活了很久了。 尽管童年的时候受人桎梏,少年的时候饱受折磨,青年的时候痛失所爱,可后面的人生都是顺风顺水。 也许厄运用完了之后,到来的就都是好运了。 在每年她的生日的时候,时九都会吃很多甜食。 一个嗜辣如命的人,喜欢了甜味。 她在时家里面有一个工作室,里面有专门的设备。 每一年,她会自己给自己造一个铂金的指环,用激光在里面刻字,刻她的名字,时九,时九… 正规的铂金戒指,里面会有字母标识,但如果时自己刻出来的戒指,就不会有。 时九。 她曾经有多讨厌这个名字,现在就有多么的珍。 在某个世界里,一定有一个人,一个被她彻底遗忘了姓名的人,他曾经还很爱着她。 时九看着镜子的时候,只是会觉得那个人一定是长这样的。 琥珀色的眼睛,绯红的唇…… 还有,模糊的眉眼。 又过了十五年,时九六十岁了,许梵她们的孩子也渐渐长大成人。 本来提议六十岁的时候,要给时九大办一场。 从前都是时九给他们过生日,而时九却喜欢自己一个人过生日,这次可逃不掉。 但还是被时九拒绝了。 六十岁生日的前一天,时九刻了自己的第四十个戒指。 她想,如果那个人在身边的话,他们就是红宝石婚了。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许梵她们来给时九庆祝生日,这次可不能让时九使小性子。 她们看到时九躺在庭院里的躺椅上,穿戴的很整齐,躺椅在风中慢慢地摇晃着。 阳光很好,风也温柔,现在正好是玫瑰花将要凋零的季节。 她的手里握着一瓶液体,香气馥郁,杀人于无形,是时九提炼了很久提炼出来的氯仿。 她忘记了那个人,却还记得其他人,还有那个神秘的地方。 自杀者去往的地方,云荒。 001 云荒之主,出来混是要还的 自杀的人,不入轮回。 他们犯下了世间最严重的过错,那就是摧毁了自己的生命。 在他们死后,他们会去往一个地方,那就是云荒。 时九再次醒来时,她看到了海豚成群结队地在天空上空游来游去,澄澈而明亮的海底形成了这个世界的天空。 成片的珊瑚如同倒立的灯盏,照亮着天空之下的地方。 鱼类在天空洄游,海星在其中摇摇晃晃地走着,还有黑色的刺头海胆。 时九的周围弥漫着白色的云朵,她慢慢地伸出手。 她看到了自己的指尖上有一朵黑色的蝴蝶,慢慢地煽动着翅膀。 她的身体没入了云朵里,像是陷了进去一样。 她终于回想起了所有的事情,在经历了一次真正的死亡之后。 她是时九,但不是那个活了六十岁,用氯仿自杀的时九。 她是天生地养的魔胎,迄今为止,已经活了上万年。 她曾经攒了许多许多钱,打过许多许多的架,还在一个西幻世界里,一个住满恶魔的地狱里,捡了一只叫黑羽的不死猫。 这世间所有大邪大恶的阴谋诡计,她都试过了,她为非作歹,恣意妄为,骗钱和骗感情,是她最喜欢的两件事。 后来到了各个世界,都被人追着喊打,这两个乐趣也也耗费殆尽了。 于是她去了三千世界之间的地方,在那里挑战了最强的神,天道。 也就是被人类称作是命运的东西。 时九希望天道能杀了她,毕竟她活得实在是太久了。 至于黑猫,随便它吧。被她使唤着做小弟几千年,它一定也早就受够了。 世界上已经没什么事情,能再让她提起兴趣来。 她没有见到天道的模样,她被挡在了一道青铜门外,而天道就在门后。 九千九百九道天雷劈下来,终于把时九全部的力量劈没了,连带着她作天作地的勇气。 其实时九有些不甘心,其实差一点就是一万道天雷了,她叫时九,就得非要跟九过不去么。 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变成了一个脆弱的人类,一点氯仿那样的液体,就会让她在睡梦里死去。 不仅如此,最严重的问题是,天道利用了她。 它让她替它去搜罗那些在时间缝隙里面的鬼魂,让她为她们达成心愿,来到云荒。 但它一定没想到,她也来到了这里,这片自杀者居住的地方,更没想到她的力量现在已经恢复了过来。 这狗屁的天道,竟然敢伤害她的感情,她难得对一个人动心,却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体痛失所爱的感受。 景止的灵魂一定是被它偷走了,藏了起来。 时九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黑漆漆的眼睛亮了起来。 她会找到景止的,只要找到他,她就不会再孤单了,会很有趣的… 三千世界,上万条并行的时间线里,一定有一个空间和时间,那里有他的存在。 时九抬起了纤细的手指,指尖的黑色蝴蝶随即慢慢地飞了起来,飞到了天空之上。 她慢慢地站起身来,打量着四周,映入眼帘的,都是成片成片的云。 云荒的地面,是像棉花糖一样的云。 这里就是云荒,一个脱于三千世界之外的存在… 就算是时九阅历广泛,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 海洋在天空之上,而脚底的土地,却是洁白的云层。 它不是一片漆黑的地方,而是一个充满了生命活力和美感的地方。 这算是残酷的命运,对自杀者最后的温柔了。 时九伸手碰了碰自己的头发,还是她在人间死了的时候的样子,短短的,好在是黑色头发。 从前遇到小菩萨的时候,他说头发就是烦恼丝,烦恼越多,头发就越长。 当时她拔了一根头发给小菩萨,让他研究一下,为什么都上万年了,她还是没长头发。 现在头发短了,倒是烦恼更多了。 当时的时九让小菩萨帮忙给一堆劣质的玻璃珠子开光,转手卖给了一个古代世界。 小菩萨当时劝告她,少造孽点,免得来日遭报应。 她当时下了妄言,要是真的有报应,那就让她被雷劈死吧。 她这张嘴,恐怕也是不小心开了光,说什么就来什么。 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虽然没把她劈死,却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烙印。 时九的身后有一对薄如蝉翼的红色翅膀破开骨肉倏然间张开。 很快空气中就出现了一个声音,听起来很温吞,“云荒禁止飞行,把翅膀收了。” 时九觉得初来乍到,打架不好。 于是收了身后的翅膀。 虚空里有响起了那个声音,“唔……你不是人,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云荒的。难不成门那边,又出了问题?” 时九耳尖动了动,不是人,又? 她温声问道:“请问,你见过我的猫和兔子么?黑色的猫,白色的兔子。” 那个声音想了很久才回答道:“原来是你的猫和兔子啊…快点把他们带走吧,别在云荒待下去了。” 时九不觉莞尔,眉眼弯弯地道:“请还给我吧,我这就把他们都带走。” 从虚空中走出了一个人形,左手拎着一只兔子君,右手拎着一只黑猫。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竹叶滚边,腰间挂着一根竹笛,灰色的长发一直到脚踝的地方,发间松松垮垮地插着一枚银制的发饰。 时九瞳孔缩了缩,默默低下了头,伸手挡着脸,这又是遇到熟人了。 “唔…给你,兔子和猫,快走吧。”他的声音很慢,像是想了许久才慢慢地回答。 时九低着头,接过了黑猫和兔子君,抱在了怀里。 “我们是不是从前在哪见过?”那人轻声问道。 时九倒吸了口凉气,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人。 “不曾,万万不曾。”时九冷静了下来,清脆地答道。 说谎的时候,要看着对方的眼睛,这样看起来才会比较可信。 兔子君的眼睛亮晶晶,也看向了时九,“主人,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黑猫:“俺也一样。” 兔子君道:“主人,我们在这都待了六十年了。” 黑猫看向了兔子君,一爪子拍了过去,“小白,你怎么总是把我想说的话先说了?” 时九抱着它们,拍一拍脑袋,算是抚慰了。 她看向了对面的白衣男子,问道:“你能告诉我,要怎么走,才能离开云荒?” “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我还会在这么?”他懒洋洋地说道。 黑猫偷偷地道:“主人,它是真的不知道,它就是云荒的主人,盛柯,他是真的不知道,我和小白都纠缠了他六十年了。” 时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人家一听说她丢了猫和兔子,就让她赶紧地带它们走,原来是被烦了六十年… 时九对着盛柯的背影道:“这些年多谢你了,盛柯。” 盛柯顿住了脚步,愣了愣,把放进虚空的一只脚又收了回来,“你的声音有些耳熟,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时九。”时九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无奈地道。 造的孽,果然都是要还回来的。 那大概是好几千年前的事情了,那是时九还没有收下小黑这个小跟班。 当时盛柯是云秦国的神官,他也有些预言的本事,一个凡人却有了神力。 时九起了玩心,去了敌对的苍梧国,在两朝盛会上,和盛柯比试一二,最后时九用法术作弊,赢了盛柯。 以至于盛柯失去了云秦国皇帝的宠幸,再也没了话语权。 后来两国交战,苍梧国把一个国库的财富都给了时九,换了一批热武器。 枪支弹药遇到了冷兵器,云秦国毫无悬念地大败。 盛柯最后以身殉国,散去浑身神力,以血肉之躯,招来万千猛兽,重伤了苍梧国的大军。 那场面至今想起来,时九还是觉得,盛柯是个狠人。 此事说来话长,简而言之,盛柯和时九有深仇大恨。 不过时九也没打算隐瞒,要是盛柯要赔偿,她也可以理解。 在云荒外面,她攒的财富都够买下一个宇宙了。 但要是盛柯提过分的要求,她不介意用武力镇压。 不过现在她在盛柯的地盘上,时九还是不想过于招摇,尽量和平解决。 出乎意料时九的是,盛柯竟然淡淡地道:“好巧啊,你和我仇人是一个名字的,不过她是个女人,你是个男人。” 黑猫下意识地想说些什么,被兔子君和时九捂住了嘴巴。 不,你不想说话。 时九剪了一头短发,穿着黑色的西装,看起来的确很想像是一个翩翩少年,帅气又多金的那种。 人在死后,会变成自己以为的样子,而时九,已经慢慢地活成了景止的模样… 盛柯道:“你自己慢慢逛吧,云荒禁止飞行,有事就坐云。” 言罢,盛柯转身进入了虚空之中。 时九笑眯眯地看着盛柯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有事坐云?云荒这个地方,云原来都是这么荒芜的么? 黑猫和兔子君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给时九展示云荒的云了。 “主人,云荒的云可胆小了,只要凶巴巴地说一句,快点跑,然后它们就跑的很快了。” 黑猫的话还没说完,时九已经觉得有风在她的耳边呼啸不已了。 脚底下的云就像是一块滑板,哗地忽上忽下,疾冲过云荒的街道。 云荒的街道上,有人穿的是古代的衣服,也有的人穿的是现代的衣服,还有的穿着高阶文明世界的科技服。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总有自杀的人。 兔子君喊道:“停下,云,停下。” 云随即停了下来,时九抱着兔子君和黑猫一个踉跄地往前冲了一下,啪嗒的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002 和焦糖久别重逢 我们会在时间的尽头恰好重逢,一如当初我们碰巧相遇的那样。 时九跌在了地上,好在云荒的地面都是云朵,就算跌倒了,也是跌倒在一层云朵上,并不会觉得疼痛。 时九抱着兔子君和黑猫站了起来,可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动作,小黑又开始不高兴了。 还没完没了…… 她惯着,惯着还不行吗? 看在它找了她几千年,又刚刚等了她六十年。 时九把两个小家伙放到了地上,确保时同一时间把它们两个都抱了起来。 当她站起身来的时候,面前站着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戴着一顶凉帽,水洗蓝的连衣裙,一双黑白的帆布球鞋,身后背着双肩包,里面鼓鼓囊囊地装着画笔。 “时姐姐,你真的变成男的啦!”少女的声音清脆,笑容乖巧而可爱。 黑猫和兔子君一时间没忍住,先笑了起来,主人现在短发还穿着西装的样子,确实看起来挺像个帅哥的。 时九看着少女满脸期待的模样,又想到盛柯可能有监视整个云荒的能力,一言难尽地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就是时哥哥了。”焦糖对着小黑伸出手,“小黑大佬,抱一抱。” 各种被嫌弃的小黑,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飞扑到了焦糖的怀里。 “没想到现在执行者都这么不好混,时哥哥,你去我家吧,我养着你。”少女拍着自己的胸前二两肉,真诚地道。 时九笑了笑,随即点了点头。 云荒住的都是自杀者的魂魄,像猫和兔子,在云荒是独一份。 现在黑猫和兔子君,在云荒可是风云动物,一级稀缺资源。 在路上,焦糖和时九讲了很多关于云荒的事情,在要云荒,也需要吃饭,需要睡觉,需要工作。 要不然也会觉得饿了,困了。 疼痛感虽然真实,只不过不会流血,也不会受伤,更不会再死一次了。 这里靠魂力来交易,魂力可以通过各种各样的奇妙方法获得,每个人获得的方式不一样。 不过一旦遇到使用暴力手段,违反了云荒和平守则的人,则会被云荒之主盛柯亲自抹杀。 不其中乏死了还想死地彻底点的,而故意找事情的人,被盛柯一根手指秒成渣渣。 有的人自带的魂力很多,工作完全是为了消遣时光,比如焦糖。 在某一天的时候,说不定就会自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大多数在云荒的住客都说,那些消失的人,是去投胎了。 不过消失的具体原因,也没人知道,孩子得到一根棒棒糖,说不定就消失了。 而大人的话,即便是赚了很多钱,说不定还是没用。 云荒是个无迹可寻的地方,也是个由莫名其妙的规则组成的地方。 黑猫和兔子君在盛柯那里蹭吃蹭喝了六十多年,到现在,它们在云荒还是无业游民。 时九觉得云荒更像是一个改造所,等到被改造成积极向上的好人之后,才能继续去投胎做人。 时九住到了焦糖的两层小楼里,这里的布置很少女心,外观还是保持了原来焦糖家的早餐店的样子。 晚餐是时九做的饭,焦糖表示这是她一百多年来,吃的最好的一次了。 晚上的时候,时九睡在焦糖房间的地板上,打了地铺。 旁边的几个房间已经落了灰尘,但那不是真的灰尘,而是焦糖的记忆出了差错。 她已经记不清楚了,从前妈妈的房间是什么样的,裘大娘的房间又是什么样的。 焦糖现在的工作是一个插画师,专门为一个十八禁的杂志社画画,副业是画热血机甲漫画。 现在她已经一百一十六岁了,妥妥的一个成年人,而且云荒对于年龄的概念比较弱。 随便往屋外扔一块砖头,可能就会砸到一个一千多岁的人。 焦糖趴在床边,看向了时九,“时哥哥,你有那个么?” 时九的耳尖红了红,这小丫头现在真的是毫无底线了…… 什么问题都问? 时九凑近了焦糖,坦诚地说道:“盛柯跟我有仇,现在的男儿身,是我的伪装,你别胡思乱想。” 焦糖闻言点了点头,给时九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时…时哥哥你真是条铁骨铮铮的真汉子,盛…” 黑猫默默地捂住了焦糖的嘴巴,“你可别说了,乖啊。” 焦糖点了点头。 “我从前就知道,云荒里面有只会说话的猫和兔子,不过没想到是小黑大佬你,大佬大佬,你是怎么死的?” 时九也好奇地托着下巴,问询地看向了黑猫和兔子君。 黑猫陷入了沉默中,蔫巴巴地喵了一声。 “淹死的。”兔子君默默地举起了爪子答道。 黑猫坐在床边,爪子轻轻地按在了时九的脸上,鎏金色的眼睛定定地卡看着时九的眼睛,很平静,没有悲伤,只是讲述着一个事实。 “因为主人和景止都死了,我和兔子怕尸体会被鱼吃掉,所以就打开了透明房间,结果操作失误,反倒被卷入了海水里,然后…就是那样了。” 时九的尾指颤了颤,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悲伤,而她却轻轻地笑了起来,“嗯,我家小黑和小白真好。” “对了,焦糖,还没给你好好介绍一下小白呢,它是地狱里的鬼使,会十八国的语言,还会各种生物的语言。” 焦糖闻言伸出手,和兔子君握了握手,“原来又是一个大佬啊,幸会幸会,我是焦糖。” 兔子君受宠若惊,和焦糖握爪。 “不过时哥哥,你是怎么死的,你不是执行者么?执行者不是能永生的么?”焦糖趴在床边,看向了时九。 时九双手垫在耳后,看向了好奇的一鬼魂一黑猫一兔子。 “真的想知道?” “嗯。” 今晚,似乎莫名地变成了一个自杀死法讨论会。 “大概是因为我总是胡来,所以门把我送回原来世界了,不要我当执行者了。我是用药物自杀的,氯仿,一种很香甜的提炼物,做了个美梦,就这么死掉了。”时九轻声道。 它们酸了,人家的死法听起来好像不怎么痛苦的样子。 时九道:“别想了,都好好睡觉吧,现在已经很晚了。” 焦糖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从床上弹跳了起来,激动地说道:“时哥哥,给你看点东西,快起床,先别睡觉。” 黑猫和兔子君莫名其妙地看着焦糖,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激动了? 时九闻言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焦糖跳下了床,拉开了房间的窗帘,窗外夜色昏暗,有各色各样的鱼游来游去,在街道游荡着。 时九惊讶地看着窗外的景象,她从没见过这样奇特的场景。 原来云荒的夜晚,没有月光,是靠着这些鱼来照亮的。 焦糖打开房间的窗户,黑猫和兔子君蹲在床边。 平日里吃的瓜果蔬菜,还有鱼类肉食,都是假的,云荒是没有动物是实体存在的。 黑猫和兔子君是两个例外,它们不但在自杀之后来到了云荒,还会说人话。 对此云荒居民的解释是,猫和兔子成精了,很快就要修炼成人了。 从前是农场主的灵魂,可以种出蔬菜的残影,从前是牧场主的灵魂,可以真的养大一匹奶牛残影。 然后再出售给其他的云荒住客。 云荒天空上方的这片海洋,据说是千万年前,一个被摧毁的星球上,死去了的一个海洋。 在云荒,海洋里面的生物,就像是真的存活着一样,它们和同伴一起游来游去,遵循季节的变换,辗转在不同的海域之间。 明明知道是假象,明明已经看过了许多许多次… 但并不妨碍小黑坐在窗户边上对着空气哈喇着口水,伸出猫爪子挠那些鱼类的残影。 一条巨大的蓝色鲸鱼残影路过了窗边,喷出了一道蓝色的水柱窗外随即开始下雨。 焦糖伸手去接,在水里面接到了一串小贝壳,亮晶晶的。 这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时哥哥,你快看,我在雨水里面接到了什么?” 时九凑近了一点,看了看,抬眸笑道:“是贝壳,上面还有一些珍珠粉。” 她之前可是一时集团的总裁,对于这些珠宝之类的东西可是很熟悉的。 “嗯?把它做成一串风铃吧,这样晚上的时候,如果有风的话,它就能响地很好听了。” 焦糖想到了就到处去找能打孔的工具,在角落里,焦糖找到了一根红色的丝线,还有一把螺丝刀。 时九伸出手指,指尖有一缕红色的火焰在跳动,“焦糖,我用火帮你烧出个小洞来。” 焦糖眼睛亮了亮,忙不迭地点了点头,“时哥哥,你的火焰,是魔术么?” 黑猫摇了摇尾巴,傲娇地道:“才不是魔术那样的东西呢,是魔法哦。” 兔子君在窗沿边上晃着头,对焦糖道:“主人的火焰,烧了一个地狱。” 焦糖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当年分别之后,时九进入鬼门,都干了些什么事情… 放在从前的主人,黑猫觉得烧个地狱都是手下留情,可现在这个看起来脾气好好的主人,这件恶事大概还能吹个几百年。 时九指尖的火焰凝聚成红线一般的粗细,一瞬间就穿过了亮闪闪的贝壳。 纤细的手指飞舞,用红绳穿过了贝壳之间的小孔。 焦糖把用红线穿成的贝壳们挂在窗户的把手上,这样每次开窗的时候,就能听到叮铃铃的声音了。 此事已经很晚了,她们各自回被窝睡觉了。 尽管已经分别了很久,然而重逢的时候,她们却并不觉得陌生。 也许是因为太过了解彼此的缘故,反倒因为对方的存在觉得安心。 梦境里面有风,吹着贝壳风铃,有一尾蓝色尾巴的人鱼,跳跃出水面。 时九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身上都是汗水。 她平日里身体很冷,一年四季都是不会流汗,真是够奇怪的… 003 时九在云荒开店 第二天的时候,焦糖带着时九出门找工作,要做好在云荒长期生活的准备。 时九决定在云荒暂时住下来,既然就连盛柯这个云荒之主都想不到要如何离开云荒,那就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摸索了。 云荒的街道上什么样的店铺都有,古代的,现代的,未来的,路上的行人也什么样的装束都有。 他们的衣服并不能更改,会一直保持着他们记忆中的样子。 像时九这样的短发,穿着西服的“帅小伙”在街上行走,就是人形的荷尔蒙,发散着她无处发挥的魅力。 时九搂着焦糖的肩膀,焦糖顺势靠着时九的肩膀,但窥探的目光不少反多,在云荒这个地方,配对率只有千分之一。 她们在街上走了一圈,遇到了五个星探,最后没挖走时九,挖到了黑猫和兔子君。 邀请它们两个出道去拍话剧。 毕竟整个云荒里,会说话还有实体的动物,也就只有黑猫和兔子君了。 黑猫很高兴地去了,顺带着带上了兔子君。 时九对此喜闻乐见,小黑和小白也到了该面对疾风的时候了,要学会自己赚钱买猫粮和菜叶子了。 逛了一圈之后,时九终于想清楚自己可以找点什么工作了。 她可以当个催眠师,找到这些魂魄们内心最纠结的事情,说不定解决了问题,他们就能去投胎了。 就像是从前时九为林梓她们做的那些一样。 至于预言的能力,还是算了吧。 要是不小心被盛柯看出来,她就是当年害得他亡了国的奸佞小人,那她大概在云荒也混不下去了。 焦糖带时九去找生前是建房子的人,只有那些人才能建出房子,术业有专攻,大抵如此。 此时那个建筑师正在为另一个鬼魂搭建房子,时九在一旁围观着。 时九看着那人手指放在太阳穴,闭上眼睛冥想,他身上的魂力就慢慢地搭建出了一栋房子。 然后时九就大致上了解了,魂力到底是个怎么用法了… 时九从前学过建筑学,她的空间想象力也很nice,摆出一个手势,聚气凝神,想象出一个豪华的二层小洋楼。 然后嘭的一声,时九发现自己和焦糖,还有那位建筑师,以及要盖房子的鬼魂,都已经在时九用魂力建造出来的房子里面了。 看来…她定点的位置不太对。 众人震惊地看向了时九,时九有些抱歉地挥了挥手,一把火焰瞬时间把房子烧成了魂力,又恢复到了时九身上。 建筑师这上百年来,从来没看见过用魂力建房子还能把魂力收回去的人,当场就要拜师。 时九很认真地教给建筑师:“指尖凝聚出一团火,然后一把把房子烧了。” 不是,鬼魂本身就是至阴至邪的存在,身体里怎么可能凝聚出那样力量纯粹的火焰? 无法解释的时九,只好用一句天赋异禀来解释。 回了焦糖家之后,时九在隔壁的空地上建了一栋复古的宅子,就像是她曾经住在时家的宅子一样。 顺便还在门口修了一段汉白玉的台阶,还种了一些夜玫瑰。 焦糖看到时九毫不费力地建造出这些事物的时候,乖巧地问道:“时哥哥,我想要块巧克力。” 云荒这边的甜品师很少,大部分爱吃甜品的人,是不会自杀的,因为糖果使人快乐。 时九想象不出来巧克力的味道,她手里只变换出了一把水果糖,色彩晶莹剔透,都是甜味。 焦糖站在时九旁边,问道:“时哥哥,你到底是什么神仙啊,好像没有难不倒你的事情一样。” 时九手里解开了一块糖果,放在嘴里慢慢地化开,笑着道:“焦糖,我不是神仙,是个恶魔。” 焦糖嘟囔道:“那哥哥一定是个不靠谱的恶魔,别的恶魔都忙着去做坏事了,你却在云荒建房子。” 时九挑了挑眉,“你觉得什么样的,才是个称职的恶魔?” “就像是很久以前那样,坏坏地说,有想要实现的愿望么,我什么都能为你做到,就像是那样啊。” 时九点了点头,觉得焦糖说的很有道理,“大概是觉得很累,没那个人在身边,好像做什么都提不起干劲来。” “是景少么?时哥哥,景少是个凡人,生老病死,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焦糖低声道。 “谁说他是一个凡人的?他可是我的命中注定。”时九唇角勾起,粲然一笑。 “该打起精神了。”时九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拍。 焦糖片刻后才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如果是时九想要做到的事情,那就一定能做到… 时九在云荒开了一间催眠诊所的事情迅速传开。 这是云荒的第一个催眠师,说不定,就能帮他们直到自己潜意识里面的心结到底是什么。 开业的第一天,时九收到了一百份的预约,一天有十个问诊的名额,会一直往下延伸排下去。 时九还是第一次给鬼魂催眠。 不过云荒的鬼魂们大多有自己的意识和想法,跟活人也没多大的区别,催眠起来应该不会困难。 但出乎时九意料的是,她的第一个病人,竟然是朱玑。 朱玑大美人在云荒生活的顺风顺水,作为一个想象力丰富的演员,她也能变换出很多别人想象不出来的事物。 云荒的娱乐业并不发达,因为没有电视,电话,也没有电脑。 大多都是剧场之类的地方,可以让演员们去表演。 交流全靠面对面,简直是社恐的灾难之地。 一些家用的电器设备倒是很齐全,比如电冰箱,电磁炉之类的。 这大概是云荒莫名其妙的规则中的一个。 时九看着坐在对面的朱玑。 朱玑穿戴的依旧像是个风华万千,光芒万丈的女明星,浑身散发着老娘最美,觉得不对你就憋着的嚣张气息。 “六十多年没见了,想我了没?”朱玑扬了扬头发,笑着对时九道。 朱玑似乎总是很擅长,用最佳的出场方式,在别人的脑海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嗯,偶尔会想老师。”时九不由得笑了笑。 “嘁,只是偶尔想想。不过,你怎么会来云荒,时九,好好的执行者怎么会来云荒?”朱玑的脸色有些严肃。 时九耸了耸肩膀,淡淡地笑了笑,“又死了一次老公。” 朱玑一言难尽地看着时九,“从前我只知道红颜祸水,没想到还有蓝颜祸水。你怎么死的?” 这下子反倒是时九开始感到有些无奈了,这大概是云荒特有的问候方式。 无论是焦糖也好,还是朱玑,都对她是怎么死的很好奇。 于是时九又把告诉给焦糖的那些事情告诉给了朱玑。 朱玑听了只是默默地口吐芬芳。 “你要是早说你后来会成为百亿富翁,时九,别说是你让我当你对象,就是让我给你当情人我都愿意。” “老师,你的侧重点在这么…” “那可不…” 时九问道:“老师,你真的是来找我催眠的么?还是来看望我的?” 朱玑把帽子拿到了一边,答道:“看望你是主要原因,不过找你催眠也是一方面啦。我也挺想知道,我的心结是什么来着。” 时九闻言点了点头,把凳子搬到了朱玑的正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小的咖啡桌。 时九的手里拿着一个棒棒糖和一个水杯,棒棒糖在水杯的边缘慢慢地轻声敲打着。 在朱玑的脑海被敲打声影响了之后,时九拿出了一块怀表,在朱玑面前摇晃着。 直到朱玑的瞳孔慢慢地收缩,陷入了昏睡之中。 时九开始轻声询问道:“老师,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时九。”朱玑悠悠地醒了过来,她以为自己现在很清醒,其实她现在还在催眠状态中。 “老师有什么缺失的,想要的么?” 朱玑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像是在打瞌睡。 时九道:“老师想要一个孩子么?还是一个丈夫?” “当然是孩子,丈夫是什么?男人算什么,宇文晟是个王八蛋,噗。”朱玑抬起头,笑嘻嘻地说道。 “时九,那个孩子死了,是我喝了宇文晟的打胎药…” “那不怪你,你是想留下那个孩子的……”时九手指颤了颤,温声道。 “我没能留住他,你说他去哪了?他会去天堂么?还是地狱…” 时九闻言也笑了笑,“老师,你的孩子会去天堂的,又或者,步入轮回,地狱都被我烧了,他不会去地狱的。” “天堂?真的有那种地方么?”朱玑喃喃自语道。 刚刚的朱玑还是个女强人,现在的朱玑,只是一个被内疚和遗憾渐渐压垮的女人。 当时间变得漫长,我们就开始逐渐遗忘愉快的记忆,只剩下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既然这世界上有地狱,又怎么会没有天堂。”时九的声音很温柔,“我从来都没骗过老师。” 时九走到了朱玑的面前,轻轻地抱住了朱玑,为什么她当初做任务的时候,就没注意到这些… “就这样相信着吧,那个孩子去了天堂,天堂不是都说只要相信就会存在么?老师也试着相信吧。” 朱玑木然地点了点头,神情有些疲惫。 “当我喊到三的时候,你就醒过来。”时九退后一步道。 “一,二,三。”时九打了一个响指,看到朱玑慢慢地醒了过来。 她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时九,你怎么都把我催眠睡着了?刚刚,我们都聊了什么?” 时九手腕翻转,不动声色地道:“旧事重提了一下,老师最讨厌的人。” 朱玑撇嘴道:“算了,反正你也不会告诉我实话的,你想事情的时候,尾指总是会颤抖,下次藏着些。” 说完,朱玑拎着包走了,而时九也感到身体里有一股和从前相似的力量。 朱玑的一部分魂力,自动转移到了时九的身上。 下面还有九个问诊的,进入深层催眠的时候,时九才意识到,原来云荒的自杀者们,他们的苦恼,大多并不是来源于自己,而是来源于他人… 有很担心老婆在他死后过得不好的,时九施加了一个“你死了,他们可能活得更好”的心理暗示。 有很担心砸了家里的热水壶,等到爸妈回家要被打屁股的小孩,时九只是告诉他,“越是害怕的事情,越是要面对,热水壶砸了要收拾好。” 然后时九变出了一堆热水壶给这孩子砸,然后让他清理干净,把地扫了,再顺便拖了。 还有明明瘦成了一张纸,还是觉得自己太胖的女孩子,她希望自己的身材平平无奇,跟大众一样就好。 时九只是淡定地带着女孩子对云荒来了一次女性身高体重调研。 看,你已经是全云荒最瘦的姑娘了,现在该增肥了,把体重保持在一定范围内就好。 时九渐渐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和催眠师这个职业差距越来越远,干脆就把招牌改成了心理医生。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时九查出了林梓的消息。 林梓在云荒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调职到了云荒的一个机密的部门。 时九了解到了林梓最后去的地方,是云荒的一个当铺。 当铺的老板是个修道的老怪,精通岐黄之术,以物换物。 林梓消失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林梓像是一团空气一般消失了,就在典当铺的门口。 时九有点在意,到底是林梓去投胎转世了,还是和这老道做了什么交易。 他叫羿王,外号羿老道,对于当初林梓交易的东西避而不谈。 时九袖子一扬,火焰如同火龙一般,吞没了整个店铺。 羿老道终于还是妥协了,告诉了时九,林梓来这里是典当她所有的魂力,要让时九和景止重逢。 但羿老道没答应,因为就算按照命数,时九和景止也注定是要重逢的。 他虽然是个生意人,但也是个道士,讲究天道承付,顺其自然的。 林梓消失了,那是她自己已经想明白了,满足了离开云荒的条件,这才消失了,和他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时九问羿老道,他是不是知道云荒的条件,结果这老道又是要以物换物,又挨了时九的一顿毒打。 然后,时九就被盛柯,以危害公众安全的罪名抓去了… 004 时九和盛柯打架 时九被盛柯以危害云荒公共安全的罪名抓了起来。 盛柯此时正坐在时九的面前,低着头,手在给瓷杯子倒水,头一点一点的,眼看着水就要溢出了杯子。 时九眼疾手快地放了个空杯子上去,“那个,那个盛柯,盛柯?” 盛柯回过神来,看向了时九,后知后觉地放下了茶杯,把空杯子递到了时九面前,“时九,喝茶。” “我现在知道自己的行为对云荒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你能不能把我放了?”时九的笑容温和纯善。 盛柯叹了口气,“你觉得我会相信你么,把你放了,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先是你的猫还有兔子,现在又是你。” 时九问:“那你想怎么样?有本事你就放我离开云荒。” “要我说几次你才能记住…我也不知道离开云荒的法子…” 盛柯一字一顿地道,就像是一个零点五倍速的语音播报。 时九丧气地坐在那,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从前盛柯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说话特别慢。 当他跟云秦国的皇帝解释的时候,话还没说完,官衔就已经被削了。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时九难得发火,愤怒地吼了一句。 盛柯看向了时九,十分冷静,“你写个保证书吧,保证以后不打架了,要不然你就离开云荒。” 时九气的拍案而起,“大哥?我叫你大哥行了吧,你让我离开云荒,你倒是开个门啊,说的好像是我赖在云荒不走一样。” 盛柯点了点头,“要我说几次,你才会记住,我也不知道离开云荒的方法。” 时九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被盛柯绕糊涂了,“那你这个云荒之主有什么用?” “用武力维持安定。”盛柯答道。 时九冷冷地笑了一声,手心窜出了一道红色的火焰,“既然是谁强就让谁当云荒的主人,那我想试一试。” 盛柯抖了抖自己的袖子,站起身来,“乐意之至。” 时九平静了下来,全身都附上了一层红色的火焰。 一对红色的薄如蝉翼,却又十分强韧的翅膀出现在时九的身后,有破开血肉的声音响起。 他们两人一个白衣墨发,武器只拿着一根翠绿的竹子,而另一个人则是干脆利落的短发,一身西服,浑身布满了火焰。 这场架打起来,很有诡异的美感。 盛柯有撕碎虚空,放在躲闪里十分的好用。 但时九的那对翅膀也是百分之百的防御力,自动遮挡所有的攻击就像是时九的另一双眼睛一样,监测着身后发生的事情。 他们这场架从云荒的一端到另一端,招来无数云荒居民观看。 任谁也没想到,这个来云荒初来乍到的灵魂,云荒第一个心理医生,竟然直接和云荒之主的盛柯打起来了。 不过他们打起来实在不是很带感,大多情况下都是你打我啊,你打不到我吧,来回闪躲对方的攻击,自己的攻击又打不到对方。 他们来来回回打了一周,绕着云荒来来回回打了好几圈,彼此的精气神都不是很好。 还是盛柯说的,“过几天继续打,我要先回去睡个觉。” 时九深以为然,两人都停了手。 时九回了焦糖家,顾不得自己的那些洁癖了,躺在焦糖的床上,一连睡了七天。 就在这七天里,云荒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在时九的心理诊所看过病的,有十分之一的概率都消失了。 似乎真的是心结的原因,导致了他们无法离开云荒转世投胎。 而有的时候,甚至是鬼魂本身,都不知道自己的心结是什么。 他们已经死去太久了,记忆都已经开始渐渐模糊淡化了。 焦糖从她的杂志公司请了假。 在时九昏睡的期间,帮她处理心理诊所的预约。 导致了云荒最大规模的催更事件,焦糖也没想到,她的热血机甲漫画,竟然有这么多人在追。 大概她可以把副业转成主业了。 就算是时九一天解决十个人的预约,现在也都已经排到了一年之后了。 而现在,时九还在床上躺着睡觉。 她又开始做起了那个梦,在波光粼粼的海上,一尾蓝色的人鱼从海面高高地跃起,贝壳的声音叮叮当地响着。 时九从梦中醒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床头,坐着两个花里胡哨的一猫一兔子。 时九拉了拉被子,继续回去睡觉。 一定是她还在梦中,她家的小可爱不可能这么俗气还丑,就像是街头染着杀马特发型的流氓混混。 黑猫伸出了爪子推了推时九,“主人你醒一醒,你睁开眼看看我和小白啊。” 时九被晃得五脏六腑都有些动荡,她木然地睁开眼睛,淡淡地道:“别晃了,我还没死呢。” “能不能解释一下,你们两个的毛怎么这么五颜六色,五彩斑斓,五花八门?” “还有,这大金链子和铆钉靴子,这小皮鞭,牛仔裤子,都是些什么啊?” 时九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在突突。 兔子君热心地解释道:“主人,我和小黑现在火了,我们是猫兔组合。好多人邀请我们拍照演话剧呢。” 时九扶额,“我看是猫秃组合,小黑你要是今天之内不把这些花里花哨的颜色洗掉,你就去找别人当主人。” 黑猫抽了抽鼻子,“主人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以前还带着我去染毛呢。” 当时黑猫看加菲猫看多了,非要染的和加菲猫一样的颜色。 “小黑,当时你可是强烈要求我把猫毛染回去的。”时九蹙眉道。 难不成小黑这是到叛逆期了? “小白,你立刻带着小黑,你们两个去把这些颜色都洗掉。把你们两个的衣服也给我换掉。”时九温声道。 兔子君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然后看到了时九手心跃动的火焰,又乖巧地点了点头,“主人放心。” 兔子君拉着黑猫跳出了窗户,离开了房间。 焦糖敲了敲门,端着一盘子洗好的草莓走了进来。 “时姐…哥哥,你醒过来了啊,我给你洗了草莓,来吃一些吧。”焦糖走到了床边,笑着对时九道。 焦糖看着时九一脸郁闷的模样,不由得笑了,“时哥哥,你看到小黑大佬和小白大佬了?” 时九扶额,点了点头,“伤眼睛。” “它们现在走复古风…”焦糖讷讷地答道。 时九沉吟了片刻,轻轻开口:“它们两个现在是不是赚了很多魂力?” 焦糖点了点头,“是啊。” 时九轻轻一笑,又躺了回去,拉上了被子,“那我大概不用工作了。” “时哥哥,你清醒一点。” 005 天道 时九第二天还是乖乖上班了。 云荒里的居民大概都很闲,也很无聊,他们都很好奇,到最后的时候,到底是时九赢了,还是盛柯赢了。 在打架方面,时九只输过一次,那就是在青铜门的外面,对抗天道的时候,她被劈了九千九百九道天雷。 这次准确地来说,是打了平局,她没有赢,而盛柯也没有输。 心理诊所就在离焦糖家两步路的地方,一来一回倒是挺方便的。 时九在诊所里看了十个病人就下班了,不过她遇到了一群穿着古代裙子的女人们,往她身上扔了一堆果子还有香囊之类的东西。 据说这是她们表达爱慕的方式,就是有点疼,还有点熏人。 焦糖家是去不得了。 时九违反了云荒的规定,张开翅膀就飞的远远的。 然后就毫无意外地遇到了从虚空里出来的盛柯。 “云荒禁止飞行,我现在要…” 时九手心窜出了一把火焰,笑得尤为和蔼可亲,“盛柯,你再敢逼逼叨叨一句试试,红色的翅膀被火焰渡了一层红色的边。” 地面上的云瑟瑟发抖,它们只是一群胆小怕事,洁白又可爱的小小云,天空之上有海洋的残影,还在继续游荡。 “那就再打一架吧。”盛柯白色的袍子无无风自动,很坦然地道。 他是靠武力来管理云荒的,如果时九比他强,那他也可以让位给时九。 时九手心攥了赚,面对着盛柯,时九其实有点心虚,毕竟盛柯的死,其实和她当初干的那些坏事有莫大的关系。 时九收回了手心的火焰,淡淡地道:“我不和你打架,浪费体力,浪费时间。你要是真有空,不如管管那些堵在我诊所门口的鬼魂们。” 盛柯的身形从虚空中消失,片刻后又回来了,“解决完毕了,你可以回去了,时九。” 时九有些别扭地道:“多谢。” 盛柯伸手撕开了虚空,半只脚迈入了其中,“饶你一次,下次再犯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为什么云荒禁止飞行?”时九问道,而且好像除了她,整个云荒也没人会飞的,这不由得让时九有些怀疑,随便盛柯故意来找茬的。 “妨碍我看风景了。”盛柯答道。 “作为云荒之主,都是要有点特权的,比如随便到处飞。”盛柯看向了时九,“所以,你不许。” 时九一时间没有发挥好,没找到合适的语言来骂盛柯这个逻辑强盗。 呵。 总有一天等我心情好了,一定亲自把你打倒在地上。 时九了解了真实原因之后反倒更加肆无忌惮地在天上飞来飞去了。 时九回到了焦糖家的时候,看到了门口已经挂着一个告示牌,上面贴着一张纸,白纸黑字,笔锋之处,可见风骨,不过内容就不是那么友好了。 “非必要事务,离时九远一点,违反规定者灰飞烟灭,盛柯。” 这条告示之后,时九的生意少了许多,与此同时,门口也再也没有来给她扔果子扔香囊的人了。 黑猫和兔子君把毛发的颜色都染了回来,下定决心要做良家宠物了。 时九拿到了很多别人的魂力,但那些比起她自身的力量,实在是过于微不足道了,反而还不如她自己的力量好用。 近来焦糖把正业辞掉了,专门在家里画机甲漫画,工资实在是很低,买菜的魂力都没有了。 于是时九把那些从别人那里得到的魂力,都给了焦糖。 今晚是焦糖的一百零七岁生日,焦糖想看烟花,于是带着时九去楼顶放烟火了。 这些烟火也是从前制作烟火的人,用魂力制造出来的,但没什么伤害力,就连火光都像是藏在云雾之中一样。 时九和焦糖坐在一起,旁边的黑猫和兔子君已经昏昏欲睡了,作为爱豆,它们也挺累的。 “时姐姐,我挺高兴的,还能在云荒遇到你。”焦糖感叹道。 “虽然这里的大家也在努力生存着,但好像就是和真正的人间不一样,当真的不会死了,我却开始期待着死亡的来临。” 时九侧脸看向了焦糖,“焦糖,你想要被我催眠么?让我看看你的心结是什么?” 焦糖摇了摇头,“时姐姐,我想自己去找到答案,光是你还在我身边,就是莫大的安慰了。” “叫哥哥。”时九唇角勾起,捧着焦糖的脸,看向了天空之上。 在黑暗之中,有一簇危险而短暂的火光顿时照亮了整片天空。 这一晚,很多云荒的人都怀疑自己是看到天堂的圣光了… 焦糖咧开嘴,甜甜地笑了,“真好看,哥哥。” 很多年前遇到的时候,焦糖就说,希望门后面能走出来一个超级无敌的大帅哥,没想到现在倒是真的实现了。 听女孩子又乖又软地叫自己哥哥,真的会上瘾。 时九送开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帕子,擦拭着手指,触碰别人的肌肤,还是会让她觉得不舒服。 “十七岁生日快乐,焦糖。”时九低声笑道。 “嗯。”焦糖开心地点了点头。 不存在被毁掉的十六岁瞬间,现在的焦糖,在云荒活的其实很好。 当初决心要找到自己死因的焦糖,现在又有了新的寻找目标,她的心结。 “晚上还有点冷,我们回去睡觉吧。”时九抱起了睡得东倒西歪的黑猫和兔子君,站起身来。 焦糖也跟着站了起来,埋怨道:“云荒的天气一点都不友好,也不考虑一下她穿着短裙的。” 云荒的夜空是海洋的残影,偶尔还能看到鱼类的洄游,从云荒的一端到另一端。 时九住在焦糖旁边的房间,里面按照她在时家的房间布置出来的。 只是有些遗憾的是,云荒白天是没有太阳的。 从前时九一打开房间的门,就能看到暖融融的阳光。 时九在睡梦里心脏骤然间停止了,脚底变成了黑色的湖水。 随着她的脚步在水面上行走,水面荡漾开一层又一层的水波。 她的心脏比作为一个人类的时候要强悍的多,直到她完整地看到预言中的事物,她都不会离开。 一座雕刻着恶鬼,精灵,神兽,古老图腾的青铜门矗立在时九的面前,巍然浩荡。 这一次,时九没有遭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而是推开了那道门。 门之后,就是天道。 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背影,当她试图伸手触碰,想要看出他的真面目时。 时九被一阵风弹出了青铜门,心脏像是被扭曲撕碎又重新拼凑在了一起。 她从梦境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要命,还不如梦到美人鱼呢… 006 十八房姨太太 细碎的鳞片在时九的手臂上缓缓蔓延,她的骨骼咯吱作响,身后的血肉破开,一双血红色的翅膀扬起。 黑猫大概是被吵到了,在睡梦中不安分地嘤嘤嘤了一声。 而兔子君睡觉则是更加不安稳,像是在演动作电影一样,踢着兔子腿,嘴里还喊着giaogiao,也不知道是个哪种生物的语言。 时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还以为能预感到什么好事情,比如梦到她和景止重逢之类的。 结果是劈了她九千九百九道天雷的天道。 时九觉得有点郁闷,缓解了情绪后,收回了身后的红色翅膀。 从前并没有这样的状况,就是从人间回来之后才开始,每次翅膀冒出来的时候,后背就有两根肋骨要断掉。 好在她的愈合能力比较强,疼痛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作为一个资深的自虐爱好者,这些都是小场面。 时九起身去浴室冲个澡,眼前的场景晃了晃,她抹去了脸上的水,看着顺着皮肤流淌下来的血水。 那是凝结在后背的血块,现在被水流冲散了。 时九对着镜子,伸手擦掉了镜子上面的水汽,沉默地看向了镜中的自己。 黑色的短发,苍白的脸,单薄而又缺少血色的嘴唇。 她伸出手,慢慢地摘掉了眼睛里琥珀色的美瞳,随即伸手紧紧地按在了镜子中她眼睛。 她一点都不像他,一点也不像… 他的眼睛里有璀璨的星河,很明亮,还有一个温柔的她。 时九从前是个天生地养的魔胎,阴险狡猾,恣意妄为,罕有敌手,作天作地,直到差点把自己作死了。 可遇到了景止之后,当了一会脆弱又容易死去的人,她的心中却多了一份小心翼翼的爱恋,那里支离破碎,却又异常柔软。 当他离开之后,她想要成为他的模样,可她终究不是他… 景止会爱那个伤痕遍布,奇奇怪怪的时九,可镜子里的时九,却深深地讨厌着她自己。 她一点都不像他… 她的眼睛里总是黑漆漆的,就连阳光也不愿意照进去。 时九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她低声地闷哼了一声,她把自己拽脱臼了。 时九看着无力耷拉在那的手臂,觉得没意思,于是又把手臂装了回去。 等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出来梦游的焦糖。 时九有些不放心,跟在焦糖的后面继续走着,她的袖口解开着,衬衣最上面的两个纽扣也解开了。 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水汽。 时九跟在焦糖的后面,看着她坐在门口的阶梯旁。 焦糖捡起了地上的一朵很小的云,抱了一会儿之后,放开了那朵云。 她慢慢地走着,眼睛却一直还闭着,随后开始蹦蹦跳跳地走着。 焦糖到了工作的公司,然后在门口喊道:“啊,我就是全公司最靓的崽,我画的可不是十八禁,是人类友好交流的哲学,你们这群…额,肤浅…的满脑子黄色废料的种马们…” 时九不由得伸手堵住了嘴唇,默默地笑,这个小妮子,都在想这些事情么? “跪下来,舔我的脚吧,哈哈哈,你们这些卑微的凡人们。”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手指指向了时九,“你不用跪,你脖子长得挺别致的,就给我当十八房姨太太吧。” “呵,好啊。”时九唇角翘起。 而在下一刻,焦糖却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时九弯腰扶住了焦糖的腰,闻到了焦糖身上有一点淡淡的酒味。 大概是她们在顶楼放完烟花之后,焦糖自己回房间又喝了酒。 哪里是一百一十七岁,分明还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真拿你没办法。”时九叹了口气。 她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条帕子,附在手上,随即把焦糖公主抱了起来。 焦糖梦中却念念有词,“大兄弟,我跟你讲,我那十八房姨太太,加起来都没我正牌老婆漂亮。” 时九的心情有些微妙,她怎么又变了大兄弟了?她刚刚不是还被列为十八房姨太太么? “唉,你怎么不和我说话?”焦糖动了动,还伸手推了推时九。 时九想的是,回去又得洗个澡了。 “唉,你怎么不理我啊?”焦糖推搡着时九。 “哦?那你的正房太太是谁?”时九无奈地问道。 我其实一点都不好奇的,你可别告诉我了。 焦糖小声道:“花泽香菜是我正房大老婆,我跟你讲,我老婆人美声甜。” “嗯?香菜?”时九有些疑惑。 “嗯,你别告诉别人哦…” “那你为什么还要娶十八房姨太太?”时九有些疑惑。 “你不懂,老婆怎么能只有一个呢。路边的野花香,我只是犯了普天之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只不过我是个女人。” 时九微笑着点了点头,但凡有两粒花生米,焦糖也不至于这么醉。 算了,叫醒一个梦游的人,可能醒过来就变成了傻子了。 “要不是看在你今天过生日的份上,我一定把你扔在大马路上睡一晚。”时九低声道。 焦糖闻言立刻睡着了。 温柔解意是不管用了,还是得吓唬她几句才行。 时九把焦糖送回了房,给她掖了掖被子,随即打算去洗个澡。 她一回头却看见了另一个人,白袍墨发,腰间挂着翠绿的竹子,盛柯。 窗外有鲸鱼的残影路过,像是海洋的水光,照亮了房间。 时九沉默地看向了盛柯,她可不相信,盛柯这样出现在房间里,是为了说句你好,又或者是晚安之类的。 “你放烟火了,用真的火。”盛柯道,云荒所有人在这一夜都看到了,那一瞬间灿烂若火树银花一样的烟火。 甚至还有很多人以为是天堂的圣光,照亮了云荒… “的确是我,怎么,你要以危害公共安全的罪名逮捕我么,盛柯。” “从你出现在云荒开始,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费解。” “那是我的荣幸,又或者,是你的不幸。”时九微笑着看向了盛柯,笑容温润如玉,黑漆漆的眼睛里,却透着危险。 “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是来和你结盟的。”盛柯慢慢地说道。 “哦?说来听听。”时九提起了一点兴趣。 “我知道,天道的弱点。” 房间陷入了一片昏暗之中,时九的指尖有一点火焰跳跃了起来。 在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时九的神情变幻莫测。 007 天道的弱点,云荒 天道的弱点么? 在半明半昧的光影之中,时九低声笑了,她不断地笑着,甚至眼角沁出了一滴泪水。 “盛柯,你疯了么?还是傻了…你知道天道是什么么?” 盛柯看着笑得不能自已的时九,他说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么? 他不由得微微得皱起了眉,严肃地道:“我没有疯,也没有傻。我当然知道天道是什么。”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胡言乱语,云荒之主,深更半夜,夜闯民宅,就是为了来找我合作?理由还是天道的弱点么?” 时九收敛了笑容,看向了盛柯,“盛柯,天道是没人能打败,也没人能看破的。我挨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才得到了这个教训。” “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甚至此时此刻,你试图忤逆他,也是命运本身。” “天道,命运,规则…这些都是他,都是我们无法对抗的东西。” “他会夺走我们的所爱,直到我们臣服他,畏惧他。” 时九的目光一瞬间黯淡了下去,唇角的笑容也消失了,黑漆漆的眼眸里空无一物。 盛柯沉默了下来,“如果我说,云荒是命运管辖范围之外的地方呢?” 时九闻言愣住了,眯了眯眼睛,看向了盛柯,有些犹豫地道:“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盛柯反问时九。 时九停顿了片刻,答道:“我曾经做过执行者,任务就是把在时空缝隙的人清理掉,让她们满足愿望,来到云荒。” 她已经不怕盛柯看出她就是上辈子害他亡国丧命的那个时九了。 反正盛柯也打不过她。 “云荒也是天道的一部分。”时九呼出了一口气,说出了她的结论。 盛柯愣怔地看着时九,他没想到,时九竟然有这么多惊心动魄的经历。 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 光是九十九道,就足够一个鬼神魂飞魄散了,而时九非但没死,竟然还能被选作执行者。 盛柯看着时九,随后笃定地道:“云荒不是天道的管辖范围,它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抵抗天道。” 云荒,抵抗天道? 时九手心窜出的火苗飞了过去,打开了房间的灯,“我们坐下谈吧。” 时九和盛柯面对面地端坐着,今晚对他们彼此都是至关重要的一晚。 时九问道:“盛柯,你这么说有什么依据么?” 她的神情淡漠而平静,在扶手上搭着的左手尾指却慢慢地颤动着。 盛柯解下的挂在腰间的笛子,一个咒语之后,笛子上布满了金色的符文,慢慢地排列出来。 最后变成了一副表格,列出了云荒人数的进出。 一个excel表格就能解决的事情,在没有电脑的云荒,就只能靠法术了。 “云荒的灵魂,有他们自己独立的意识和思想,每当云荒有一定量的人消失,就会有新的灵魂过来。” 时九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那些灵魂,都是天道派遣的执行者送来的灵魂。” 盛柯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在天道和云荒之间,一定有一个平衡点,只要打破那个平衡,云荒所有的灵魂都能去往生。他们不必为了无谓的规则,停留在这里。” 时九眯了眯眼睛,考虑着盛柯话语中的可行性。 她看向了盛柯,“这些都是很机密的事情,可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盛柯的死鱼脸浮现了一抹笑,悠悠地笑了,“因为我知道,整个云荒的人里,只有你是一定能听懂的,而且你足够强,现在看来,我的想法是对的…” 时九被噎住了,盛柯这是夸他自己的吧? “我不想和你打架,我们结盟,时九,为了云荒,也为了我们自己,摧毁天道。” 时九没想到,这个说话懒洋洋,不紧不慢,看起来像是文弱书生的盛柯竟然会这么说出这么煽动的话。 时九手指摩挲着下巴,“我同意了,结盟成立。”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盛柯欣喜地看向了时九。 “我独来独往惯了,你如果看不惯我的话,结盟就散。”时九和盛柯对视了一眼,幽幽地道。 “悉听尊便。” “你能少用四字成语么?我读的书不多,听不惯。” “…”盛柯道,“我以后改?” “明天再说吧,今天我要睡觉了,作为结盟的伙伴,以后不要大半夜来,火焰无情。” 盛柯撕开了虚空,随即离开了焦糖的家。 时九转身去了浴室,她现在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干净了,也许她真的应该把焦糖扔在大马路上睡一觉… 时九又洗了一遍澡,随即回了房间继续睡觉。 而夜晚的梦境里都是盛柯给她看的那张数据表。 在睡梦之中,时九把那些数据都分析了一遍。 云荒的总住民大概是一百万人,天道往云荒填充灵魂的人数节点,在九十五万左右。 会保持着云荒的鬼魂数目一直保持在九十五万到一百万之间。 每隔一个月左右就会有鬼魂来到云荒定居。 也会有鬼魂从云荒离开。 一个月,这应该就是任务者们做任务的平均周期。 难怪盛柯一直强调着,他并不知道离开云荒的方法。 云荒的鬼魂们前往转世,原因有很多,而不能离开的原因,则更多。 这一切都是因为天道,那些毫无根据,无法猜测,又无法忤逆的规则,阻止了云荒的鬼魂们去现世。 天道,到底害怕着什么? 它会害怕么? 时九慢慢地闭上了眼,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头昏脑涨的。 黑猫拿猫爪子给时九量了一下体温,然后很笃定地道:“主人,你这是感冒了,你的脑袋很烫。” 时九摇了摇头,“我没事,大概是昨晚用脑过度了。” 她昨晚在梦里分析了一晚上的数据,天知道,到底是她疯了,还是她的脑子疯掉了… 兔子君道:“主人,生病了要好好休息,我见过不少因为感冒死去的死人,而且云荒这里没有药。” … 时九咳了咳,问道:“云荒就没人生病么?” “没有啊,都是死人,要什么药。”黑猫理所当然地答道。 也是,时九还是云荒的第一个心理医生呢。 焦糖早晨舒舒服服地起床,却没看到时九做早饭。 她到了时九的房间,才发现时九的脸已经红的不成样子了。 焦糖也来试了试时九的体温,然后把时九按在了床上,盖好了被子,答道:“时哥哥,你一定是发烧了。我去帮你挂个告示,就说今天的心理问诊推迟一天。” 黑猫和兔子君一起点了点头。 008 时九感冒,藏了魂力的画作 焦糖贴了告示之后,云荒居民对于时九的敬畏之心更加强烈了。 作为云荒第一个会感冒的人,时九表示自己很无奈。 现在就是很后悔,非常后悔,她不应该洗完澡不擦头发,还在晚上出去晃,熬夜跟盛柯谈什么伟大结盟… 她现在已经不是金刚不坏之身的小年轻了,她是个上了年龄的女魔头。 一不小心,可能就要因为感冒死翘翘的那种。 时九看着自己左边一只猫,右边一只兔子,已经开始商量着要把她埋在云荒的哪个方位了。 时九缩了缩脖子,窝在了被窝里。 她睡了很久,觉得身上一只压着上千斤的被子,还是沾了水的那种,又沉又湿漉漉的,很难受。 等到时九醒过来的时候,就发现黑猫一个屁股蹲坐在了她的身上,还哈喇着粉红色的舌头,黑色的毛绒绒尾巴摇地很欢快。 她身上出了很多的汗水,觉得身体轻快了不少,大概是不会因为感冒而死,这样一种憋屈又难过的死法了。 时九的声音有些沙哑,“小黑啊,你是只猫,不是狗…” 维持一下你作为猫的高傲啊。 兔子君给时九捧了一杯水,“主人喝水,不冷不热偏热。” 时九欣慰地点了点头,确认过眼神,小黑在地狱捡来的兔子非常体贴,下次再去地狱的话,再捡一只。 她有些明白了宅男的快乐了,兔女郎可爱又体贴,难道不比磨人的猫耳娘好么? 时九喝了水,对兔子君道了谢,随即揭开被子下床了,去浴室洗个澡,把身上的汗水都冲掉。 这一次时九学了乖,好好地扣上了衣服上的每一个扣子。 现在天色已暮,时九想着焦糖大概也到了下班的时候了,于是去厨房开始炒菜做饭。 焦糖回来之后,带回来了一副巨大的画作,还是斜对角塞着,才塞进了家门。 这是他们公司一个前辈的画作,完美还原了jojo的奇妙冒险里面的场景 今天那位前辈消失了,他留下的那些画作,于是也被他们瓜分殆尽了。 焦糖抱着那副比她身形两倍还要大的画一步一蹭地回了她的房间。 焦糖对这副画宝贝极了,还刻意挡着不给时九看。 时九是不太明白焦糖为什么这样重视这幅画,不过只要是焦糖喜欢就行。 千金难买欢喜。 焦糖把画在房间放好了之后,就出来吃饭了。 面对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焦糖的喜悦之情简直是难以言表了。 她兴高采烈地坐下,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了时九。 原来这位前辈也是一百多年前死的,算是老牌动漫的开山鼻祖了,她以前是专门画吸血鬼和人类少女的爱情故事的。 知道公司来了一位jojo的奇妙冒险死忠粉,死了还揣着本漫画来了云荒。 从那开始,这位前辈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迷恋上了这种硬核肌肉男的强有力画风。 然后成功打败了死忠粉,成为了技术粉。 这一幅画就是前辈最得意的画作了,等她消失了,离开了云荒之后,这些画作就都被公司的小伙伴们分了。 吸血鬼与少女的恋爱漫画的开山鼻祖,这位前辈也挺有想象力和少女心的… 焦糖吃了时九做的饭,现在陷入了一种极为纠结的感情之中。 作为朋友就是相互分享啊,可是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不想被别人看到这副大触的画作。 最终焦糖还是作出了选择,一份快乐加上一份快乐,那就是两份的happy。 说不定还能把时九也带入坑呢? 怀着强烈安利的念头,焦糖邀请时九去她的房间看大触的画作。 时九客观地评价了一下,“很有力量感,选色也非常大胆…” 焦糖嫌弃地看了一眼时九,而后道:“时哥哥,你应该说啊啊啊啊啊,只有这样才是对大触的尊重。” “啊?”时九微皱着眉,有些不解。 黑猫和兔子君也溜了进来,它们也想要看看。 焦糖立刻挡在了黑猫和兔子君面前,“小黑大佬,小白大佬,咱们去吃小鱼干和菜叶子吧,没啥好看的。” 黑猫:“给我康康,主人都看了,凭什么不许我看?” “你那五厘米的秀爪要是不小心磨损了,那可怎么办?”焦糖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 兔子君伸出了它的兔子爪子,“小白没有指甲。” 黑猫立刻反应了过来,“焦糖,你嫌弃我的指甲长?” “…怎么会呢?我抱着大佬看,这样看起来的视角一定更好一点。”焦糖妥协道,抱在怀里,小黑就不能对画动手动脚了。 怪不得焦糖,小黑简直是哈士奇转世投胎成了一只猫,干啥啥不行,臭美一级棒,拆家小能手。 忽略兔子君挂在身上的那一串子弹和机关枪,兔子君倒是一只知书达理的兔子。 在地狱上过班的兔子,果然是不一样的兔子。 时九的手指碰了碰画作,在上面感到了一种残留下来的,强烈的执念,还有爱意… 恍然间时九似乎看到了画的主人年幼之时,赤裸着脚丫子,在树下荡秋千,看着夜空飞过的乌鸦。 时九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的手指,上面竟然有零星半点的魂力。 她的瞳孔缩了缩,随即笑了。 魂力,在云荒这个世界,可是最普遍也最珍贵的东西。 就像是人类世界的金条一样。 但不同的是,魂力是可以创造云荒的一切事物的。 只要魂力的拥有者有足够的想象力和切实的经历,就能创造出任何他们想要的事物。 这幅画,保留了画主人曾经的人生,也许有的事情她已不再记起,但蕴藏了她魂力的画作,会替她记住… 每个灵魂,都有她特有的魂力,只属于她一个人的魂力,旁人无法改变。 时九有了新的想法,她可以分析出这些离开的人都有什么特点,从而找到天道挑人前去转世的规则。 “焦糖,你保护好这幅画,千万别让别人动它,尤其是小黑,要不然就让它和小白晚饭一起吃菜叶子。”时九温声道。 焦糖点了点头,把四肢僵硬的黑猫放到了地上。 “小白,你和我一起去。”时九弯下腰,把小白抱了起来。 焦糖问道:“时哥哥,你要去哪?” “去找盛柯,和他谈点事情。” ------题外话------ 云荒的设定有点烧脑,作者君觉得自己快要菠萝菠萝啦~很快小九就要进入快穿世界,然后和景止重逢啦。 009 画中的世界 时九带着小白去找了盛柯。 盛柯作为云荒的监管者,住在离云荒最远的地方… 盛柯住在和他生时的神殿差不多的地方,里面的场景也和从前别无二致。 盛柯穿着一身白衣服,墨发披散在肩膀上,站在栏杆旁边看着院子里面的梨花飘来飘去。 玉容寂寞凭栏杆。 不时九现在是没心情欣赏盛柯这美男寂寞的景象了。 长得又没她家景止好看,脾气也没有她家景止可爱,没看头。 此时天色已暮,天空上面的海洋残影映照出粼粼的波光。 这时候,巨大的声音席卷而来。 时九和盛柯一起往天上看,云荒的天空上是一片海洋的残影。 巨大的水浪席卷着脆弱的鱼类还有海洋中的植物,是海啸。 盛柯掐指一算,对时九道:“天有异象,非生非死,命数有变。” 时九抱着兔子君,无奈地扶额道:“说人话。” “可能是我们将要做的事情,会对天道有影响,所以天上的人这一场海啸,可能是天道给我们的警告。” 时九不由得笑了笑,“那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了,盛柯,我发现了一副特别的画作,你一定要去看。” 盛柯闻言看向了时九,下意识地捂了一下心脏,目光中透出点不安。 他默默地告诉自己,时九可是个不明生物,还是个雄性,不能动了妄念。 盛柯收起了脸上懒散的神态,抖了抖袖子,问道:“是什么画?” “一个刚刚离开了云荒的鬼魂留下的画作,我在上面找到了一些特别的东西。”时九答道。 “什么东西?”盛柯微皱着眉问道。 “残余的魂力,能创造出一个世界的魂力…”时九的的眼睛不由得亮了亮。 盛柯的瞳孔缩了缩,“你确定么?” 在一道惊雷之中,时九微笑着说道:“我确定。” “盛柯,咱们聊聊,关于魂力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时九抱着兔子君,眉眼带着笑意,温声说道。 盛柯缓缓睁开了眼睛,从似睡非睡的状态中醒了过来,目光明亮。 他手指动了动,披在肩膀上的头发,就自然而然地束了起来,用一枚银饰固定好。 “带我去看那副画”盛柯道。 “画作在焦糖的家里,我们在那焦糖家回合。”时九摆了摆手。 她的身后血肉破开,一对如同火焰一般的红色从身后张开。 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被时九一翅膀扇飞了。 就连天雷都奈何不了她,这一道闪电连渣渣都算不上。 “魂力构造的世界?”盛柯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 “在云荒里,真的有鬼魂具有这么强大的力量么?” 今晚将会有巨大的变数,无论是对于时九还是对于他。 但如果忤逆命运的本身,就是他的命运呢。 盛柯伸手撕开了虚空,去往了焦糖家,他要去看那一副画作。 时九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也许,比你想象的要多的多。” 盛柯思忖了片刻,随即看向了时九,“能带我去看看么?” 小白在时九的怀里探出头来问道:“主人,你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 时九随即想起了她把小白带出来的真实目的。 “也许有的问题,小白你能给我一个解释。”时九缓缓地道。 兔子君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主人,我应该知道什么?” 时九顺手在兔子君的头上撸了撸,在高空打了个漂亮的旋转,“小白,你在第七层地狱那么多年,能告诉我鬼魂的力量在各个世界都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兔子君点了点头,答道:“在人间的话,鬼魂们是最弱势的,连个活人都打不过。” “在地狱的话,都是生前犯下重罪的恶鬼,他们身上的怨气越重,受到的刑罚可能就越多。” 这两个世界的鬼魂看来都不是很强势,于是时九问道:“云荒的鬼魂呢?” “云荒好像不一样…灵魂的力量越是强大,能创造的事物就越多。”兔子君也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灵魂通常是一种脆弱的东西,不过在云荒,它的力量好像被放大了。 兔子君看向了时九,“主人,你的力量是来源于哪里?也是灵魂么?” 时九沉思了片刻,随后答道:“一半一半吧,一部分是灵魂的力量,一半是生命的本源力量,也就是只要我还活着,这份力量就不会消失。” 这也是她的翅膀之所以有两对的原因,一对黑色的翅膀,一对红色的。 因为她的身体里原本就是两股力量,除非她的精神力足够强大,才能够两股力量合二为一,也就是现在这样。 时九到了焦糖家,从窗口落地的时候,正好盛柯也已经到了。 焦糖的脚边躺着黑猫,神情恹恹的,看到了时九之后,干脆就背对着时九。 一副本宝宝现在很不高兴,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能重新开心起来的架势。 时九看了一眼焦糖,焦糖随即会意,把黑猫抱了起来,然后出去了。 临走前还不忘提醒一句,“时哥哥,盛先生,你们无论要干什么,都不要把画弄坏了啊。” 盛柯骄矜地点了点头。 时九道:“焦糖,你放心,我们不会对这幅画怎么样的。” 房间关上了。 时九还有盛柯面对面严肃地站着,时九的身后还站着一只兔子君。 时九对盛柯道:“你来感知一下,这幅画上面的魂力。” 盛柯一只手扶着袖子,另一只手放在了画框上,感知上面的魂力。 他收回了手,神情有些震惊,随即答道:“这里面的确有一个世界…一个鬼魂怎么可能会有创世的力量?” “还不知道有多少离开的鬼魂,有这样强大的力量。”时九沉默了下来。 云荒这个地方,越是留在这里,越是会觉得感到惊愕… 这是一个超脱了常理的地方。 时九也开始怀疑了起来,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还有意义么? 把那些在时空缝隙的鬼魂,送到了云荒。 结果她们在云荒,也并没有得到永生,还是得费劲全力,谋求转世的机会。 盛柯的手指放在了画框上,看向了时九,“我想知道这个创造的世界到底有多大,只有这样才能评估离开的这个鬼魂,到底有多少的力量。” 时九淡淡地看着盛柯,“盛柯,要是你被困在画里出不来了,我一定会代替你继续带领云荒的。” 盛柯看了一眼时九,随即收回了手,“还是你来吧,云荒离不开我。” 时九噎着了,笑了笑,“盛柯,你算不算个爷们,怂什么?让我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孩子上算什么?” 盛柯默默地咳了咳,“你放心,要是你回不来了,你的兔子和猫我都会照顾好的。当然,你的朋友我也会顺带着照顾的。” 明明刚刚还是商量的语气,现在怎么就变成铁板钉钉了。 时九想了想,要是她进去的话,实在出不来就毁灭那个世界。 “下次换你。”时九咬牙道。 盛柯点了点头,对时九礼貌地说了一句,“一路走好。” 时九冷哼了一声,森然地笑了,“我的兔子,我的猫,还有我的女朋友,你最好离得远点。要不然等我回来一定把你摁在地上打。” 时九把自己的一缕魂力注入了画作之中,兔子君拽着时九的裤腿,也跟着进去了。 而在云荒里,盛柯接住了时九倒下来的身体,顺脚接住了兔子。 盛柯这才注意到,时九的腰比女孩子还要细一些,脖子也洁白修长,只是没有喉结。 “一点都没有不爷们的人,是你才对吧,时九,看起来像个女人。”盛柯淡淡地道。 他随即扶着时九的手臂,顺手把地上的兔子君拽着起来。 他觉得自己现在很像是个打猎回来的农夫,一只手扛着野猪,一只手拎着一只兔子。 某野猪时九进入了画中的世界。 她抱着怀里的兔子君,看着眼前的乱葬岗,心情有点莫名的凄凉。 夜晚风有点大,时九身后的红色翅膀笼罩住她和怀里的兔子。 现在插播一条广告: 出门在外,居家必备,遮风挡雨的翅膀,你值得拥有。 不要九九八,只要九九九,天雷送货到家。 时九当初看着画作,上面是个吸血鬼骑士和漂亮的少女啊,怎么到她这里就画风突变了? 兔子君埋在了时九的怀里,“主人,你看天上飘过四个大字。” 时九闻言抬起头,看到了血色的月亮照亮了天空,天空飘过四个大字,就像是复古的动画开场一样。 “血族禁地。”时九勉强辨认了出这四个字是什么。 她对这个有点印象。 焦糖说过,这是那个死去的灵魂生前的代表作之一。 接着便是一阵馥郁的玫瑰花瓣雨从天而降。 时九摸了摸兔子君的脑袋,有点懵懂地问道:“小白,咱们是在墓地里面,天上下着玫瑰花雨,还飘过四个大字么?” 兔子君点了点头,“主人,你说的很对,而且不仅如此,现在我们后面还有一个戴着帽子的巫婆。” 时九闻言转过身去,看到了一个虚幻的影子,“邪恶的吸血鬼艾薇,现在我就要把你溶解掉。” 女巫手里握着一个紫色的恶臭溶液,用玻璃瓶子装了起来。 她颤巍巍地把瓶盖揭开,随即一不小心地把玻璃瓶掉到了地上。 然后女巫脚一歪,跌倒在地上,手碰到了紫色的溶液,开始喊道:“你这个恶毒的吸血鬼,啊,我的手。” 随即女巫倒在了地上,开始口吐白沫,血肉模糊的手在地上写下血字,艾薇,然后昏迷了过去,一命呜呼了。 时九游离在状况之外,开局就是找女巫来害她的么? 可找这么个连毒药都拿不住的老人家真的靠谱么… 吸血鬼又是什么?咱就不能唯物一点么?又不是长着翅膀的都是吸血鬼。 001 在枪响声中,拿命接吻 时九看着地上躺着的女巫的尸体,稍微纠结了一下。 她到底是直接走了比较好,还是把女巫找个坑埋了…… 要是埋了显得她心虚,要是不埋,那看到现场肯定以为是她干的。 无论怎么选择,似乎都是个没有出口的迷宫。 还没等到时九想清楚要怎么办的时候,一个穿着白袍的人从天而降,他背着光站立在远方的一棵秃了的树上。 他的肩膀上扛着巨大的机械,一个黑黢黢的枪口正对着时九。 枪口冒着白色的蒸汽。 “你已经被瞄准了。”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不像是威胁,反倒像是一个死亡通知。 时九的脑海有一瞬间的愣怔,就在她发愣的这一瞬间,青蓝色的火焰从枪口冒了出来。 时九后背的翅膀本能地挡在她的面前,火焰消磨完了之后,一颗水银珠子随即炸开,在翅膀上发出刺啦的声响。 然而只不过是转瞬之间,时九的翅膀又恢复了原状,仿佛从未受伤一样。 时九伸出手按住了眼睛,发出低沉的笑声,像是嘲讽,又像是自嘲。 “小白,抓牢我哦。”时九温声道。 她的手心骤然间冲出了一道猛烈的火焰,火焰带出的风把时九的衣服吹地鼓鼓囊囊的。 她隐藏在自己的火焰里,骤然间飞向了那个开枪打她的人。 上一个伤到她本体的是天道,那位打不过,但眼前的这个算哪块小饼干。 时九伸出手,抓住了那人的脖子,在将要触碰的那一刻,时九的手被那人抓住了。 当温暖的皮肤触及到时九手心的时候,她也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琥珀色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绯红的唇。 墨发雪肤,眉眼冶艳,却透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高不可攀。 时九当时就愣住了,她抬起头倏然间就笑了,轻声道:“景止。” 跨越了漫长的时间和空间,她又遇到了他,还是在一个画中的世界。 她收回了翅膀,扑到了他的怀里,“景止,我等了你四十年,我好想你。” 即便重逢的时候,他扛着一把喷火的枪,差点把她烧成了灰。 要不是她的翅膀是百分之百防御力,能现在就不是久别重逢,是弑妻现场了。 他的耳边有女孩的轻声叮咛,她等了他四十年,她很想他… 景止的耳尖莫名地红了起来,他讨厌任何人接触他,更讨厌吸血鬼碰到他。 可女孩冰凉的身体,却像是一个小小的冰块,把滚烫的心脏冻出了一阵清凉的感觉。 他可是一个吸血鬼猎人,现在算是什么情况? 他正抱着一个,刚刚杀死了女巫的女吸血鬼么? 景止缓缓地闭上眼睛,随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伸手用力地推开了时九。 时九收回了翅膀,还在愣神的时候,就被景止推了下去。 “你这个吸血鬼,你不要在这花言巧语了。”他冷酷地说道,眼神中除了冷漠没有其他的情绪。 时九从空中坠落,她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站在树枝顶端的景止。 没得聊了,离婚吧,他就这么对自己的老婆的? 景止穿着一身白衣,在血红的月光下,竟有一种凄冷孤单的感觉。 他手中的枪支垂放了下来,一个吸血鬼猎人放下了他的枪,那就意味着他放弃了战斗…… 时九重重地往地面砸了上去,她的身后有一根倒立的尖刺,没入了她的肌肤,直接在心口捅出了一个洞。 兔子君从时九的怀里探出头来,对着时九喊道:“主人,你流血了,景止怎么能这么对您,离婚吧。” 时九深以为然,她的手心跳跃出一道红色的火焰,顿时把那根木桩的倒刺从首端一直烧到了末端,变成了一股随风而散的灰尘。 缺失的那一部分肌肉和器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进行恢复。 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时九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除了衣服上有喷洒出来的人血液可以证明,时九刚刚的确是被地上的倒刺捅穿了心脏。 景止从树的顶端跳了下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知道我明知道的人,都得死。” 他的枪口对着时九的脑袋,“你有什么遗言么?我可以转告给你的家族。” 兔子君默默地站到了一旁,看着时九的目光中酝酿出黑色的风暴。 时九冷笑了一声,“我是你三辈子的老婆,怎么,你现在想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么?景止。” 景止看着蹲在地上的时九,黑漆漆的眼睛里闪着亮眼的光芒,不过不是因为开心,而是为了愤怒。 “什么是老婆?”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真诚地发问。 时九顿了顿,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也是,这画中世界的景止都不认识她,她对着他发脾气,确实有点不好,但他也伤了她,那就一笔勾销了。 正当兔子君以为要来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打架的时候,时九站起身来。 耍流氓一样地抱住了景止。 “你开枪啊,朝我心脏上开枪,反正你杀不死我。”时九趴在景止的肩膀上。 枪口堵着时九的脑袋,景止沉声道:“那就看看我打穿了你的脑子,你是不是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 时九毫不在意地抬起头,在景止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为了这个甘甜的吻,她等了六十年眼前人就是心上人,她怎么会放过他? 当枪声响起,时九的唇还在景知道的唇上,她伸出了舌头。 血腥味弥漫开来,景止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一滴滚烫的泪水,又苦又咸。 这是与女孩的冰冷的体温全然不同的温度,他的喉咙突然就像是被烫到了一样。 他的手指上有女孩冰冷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地滑落。 这枚子弹,并没有对着时九的头,而是她的肩膀,肩胛骨被打断了。 她像是偷腥的猫,笑得很开心,“你还是心软了,我的景美人。” 时九伸出手,踮起脚尖,手指颤抖着,轻轻地捧着景止的脸颊,“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我是你的老婆,我是你的爱人,我是你的妻子,三辈子…” 夜风吹拂着,时九的肩膀上有一朵血染的花,她并非无法恢复,只是要在景止面前刷一波同情心。 “你不过是个花言巧语又爱骗人的吸血鬼,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景止偏过头去,不再看时九。 小九,不要和那些花言巧语的家伙们说话,会被骗到的… 时九缓缓地笑了笑,饶有兴致地看着景止,“谁说我是个吸血鬼的?长翅膀的都是吸血鬼么?” 时九的身后有一对火焰翅膀突然间出现,映照出她狡黠的面容。 景止看着时九的翅膀,的确不是吸血鬼的蝙蝠翅膀。 她的翅膀时纯粹的力量,而且是羽毛做成的,看起来就像是鸽子又或者是乌鸦的羽毛。 他犹豫地问道:“那个女巫是你杀的么?”眼中带着警觉。 对于一个强吻自己的不明生物,景止觉得此时的自己已经耗尽了平生最大的宽容和耐心了。 时九一愣,“我杀女巫干什么?是她突然要杀我,结果毒药掉地上了,伸手去捡的时候跌在地上了。” “你这样不分青红皂白诬陷我,我会很生气的。”时九伸出手,抱住了景止的腰,喟叹道:“想了许久,今天可算又摸到了,小腰真细。” 兔子君背过身去,它不认识现在这个动手动脚,投怀送抱,节操全无的主人。 把以前貌似温柔,实则疏离的正经主人还来。 景止拽了拽时九的手臂,“你,你松开手,我不管你是什么,我现在可是有婚约对象的人。” 下一刻,时九的脸埋在景止的胸膛,嗅着他身上的玫瑰花,混合着桑葚和松枝的味道。 “你自己解除,还是我把她杀了?”时九抬起头,扬起了唇角,温和地笑了笑。 “总而言之,与你无关。”景止伸手,把时九放在他腰间的手拿开。 时九问:“你的婚约对象,她有我漂亮么?” 景止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没有。” “那你爱她,她爱你么?”时九继续问道。 景止又沉默了片刻,随后答道:“她不爱我,我也不爱他。” 非但如此,据传言,瓦莲娜她爱上了吸血鬼密族的首领,爱德华·叶尼塞。 有人看到过叶尼塞夜晚去了瓦莲娜的城堡,在楼顶和她拥吻… 但景止是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女人绿了的事情。 时九的笑容绽开,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嫣然一笑,“那你娶我吧,我爱你,一直都会,无论是过去现在,亦或者是将来。” “即便是我在你心口还有肩膀上开了两枪,你也不介意么?”景止有些迟疑地问道。 眼前这个女孩真是个奇怪的人,一遇到就说是他三辈子的妻子,还说要嫁给他,但他好像真的动心了。 时九认真地说,“我会记仇的,说不定哪天你把我惹生气了,我就会报复回来。” 景止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亮光,本来就很漂亮的眼睛,这下子看起来更加熠熠生辉。 “你叫什么名字?”景止问道。 “时九,时间的时,数字里的九。” 002 顶着恶毒反派光环揍男主 “时九,我会记住你的名字。”景止收回了手里的枪,“误伤了你,我很抱歉。” 他随即转身,将枪背在身后,打算离开这个墓地。 时九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深沉的光,“你以为你能就这样走了?景止。” 景止看向了时九,随后从怀里扔出了一个黑色的丝绸钱袋子,扔到了时九的怀里。 时九掂了踮手里的钱袋子,挑眉道:“就这么点金币,你就想糊弄我?我可是心口和肩膀上都挨了伤。” 景止绯红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解开了脖子上的一颗红色的宝石项链。 时九接过了项链,按下了忍不住想要露出笑容的嘴角,“还不够。” “那你要多少,出个价吧。” “我要的可比金币和红宝石珍贵多了,你可别忘了,我可是差点丢了一条命的。”时九狡黠地笑了。 景止闻言有些紧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时九等的就是景止的这句话,“我要你,带我跟你回家…” 景止看着面前衣着华丽,容颜清隽的女孩,她既不是吸血鬼,也不是个正常的人类。 还带着一只会说话的兔子,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你看起来,很像是一个贵族人家的小姐,如果你跟着我回家,你的家人会担心你的。”景止严肃地道。 时九不可置信地看着景止,她那亲是白亲了么? 那么多撩拨算是白撩了么? “当然不是,我就是一无依无靠的路人甲,你带我回家就当是行善积德了。你看过哪个贵族小姐,大半夜在墓地里晃来晃去的么?”时九扶额道。 景止点了点头,同意了,“你可以和我回家,但我是不会娶你的,你可以叫我哥哥。” 喂,我不想让你当我哥哥,我想嫁给你啊。 时九已经无力吐槽,伸手挽着景止的手臂,算了,光是失而复得这件事,就足够她欣喜许久了。 她甜甜地喊了声,“哥哥。” 景止的耳尖顿时红了起来,“还是不要这么叫了…叫我名字就好。” 夜色之中,时九看见了景止红了的耳朵,没想到看起来挺严肃正经一个人,其实挺害羞的。 “我不要,我就喜欢叫你哥哥,哥哥~”时九的声音软软的,像是风柔软地拂过面颊。 兔子君看着时九挽着景止慢慢地往前走,似乎已经忘了它,有点明白了黑猫曾经的心酸。 兔子君迈着小短腿跟上了时九。 景止作为吸血鬼猎人,隶属于教皇直辖的部队,依据杀的吸血鬼的等级,决定了他们的等级。 而景止属于至尊吸血鬼猎人,因为他曾经杀过一只初代吸血鬼。 吸血鬼猎人无论到哪里都享受至高的待遇,只要出示相关的证件和勋章,到哪里都不收费。 甚至招待过吸血鬼猎人居住的店铺,教堂还会减免一年的税收。 吸血鬼猎人是类似于英雄的存在,他们帮助普通人类,抵御了来自吸血鬼的侵扰。 景止本来安排了两个房间,就在面对面。 但时九已经看穿了景止的想法,他肯定是想半夜就从阳台逃跑,这样她还不会知道。 于是在时九委屈巴巴的眼神中,景止推掉了之前的两个房间,换了一张有双人床的房间。 景止看着时九笑得温温和和的模样,有些无奈地笑了,她好像真的是很了解他。 半夜的时候,时九还是从梦中醒了过来。 迎着落地窗的地方,站着一个裹着黑色披风的男人。 他的眼眸深邃,棕褐色的短发,嘴唇像是染了血,皮肤苍白,身形高大,指甲锐利。 然而这人在头上顶着大大的光环,上面写着两个字,男主。 此时他正站在时九的床前,血红的眼眸盯着时九。 时九突然就觉得,自己以前和景止初见的时候,那么卑微做什么… 你看这个吸血鬼,他长得比她以前诡异多了,人家照样可以当男主角。 兔子君还在床边一个临时搭建的小窝里面蹬着兔子腿,喊着giaogiao。 时九想了想。 小白是不是有点缺钙了? 吸血鬼对着时九露出了尖牙,还有锋利的爪子,“艾薇,你背叛了我,跟吸血鬼猎人勾搭上了,而且还是景止。” 他想杀了她? 时九挑了挑眉,闻了闻空气里诡异的忍冬香气,大概就是这个千年老吸血鬼发出来的。 一旁的床上,景止陷入了昏睡之中,显然是中招了。 她可是活了上万年的魔胎,这些都是小场面。 时九淡淡地道:“叶尼塞,要么你赶紧滚远点,要么我就废了你。” 爱德华·叶尼塞显然没有想到时九竟然会这么说,他诧异地盯着时九,“艾薇,你就不怕我告诉给你的父亲么?” 时九微妙地挑了挑眉,“你是小孩子么?出事了就找家长?咱能不能单独地解决一下问题。” “要么你现在赶紧走,要么等着我废了你。”她的语气十分温和,指尖上跃动的火焰却很猖獗。 客气一下可以,但一直客气,那就不是她的风格了。 叶尼塞看着时九的手心有些诧异,她可是个半人半吸血鬼的杂种,哪来这么强大而纯粹的力量的? 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叶尼塞向着时九的脖子伸出了尖锐的爪子,他的动作极快,不过是瞬息之间,就到了时九的脖子前。 但就在下一刻,叶尼塞的手被火焰吞噬,烧成了焦黑的颜色,一股焦糊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 叶尼塞的手露出了森森白骨。 时九轻轻地吹了口气,那白骨便化作了粉末,直接在空气中遇风而散了。 叶尼塞震惊地看着时九,求生的本能使得他破窗而逃。 时九手心一缕火焰也窜了出去,永绝后患,斩草除根。 片刻后,时九的火焰飞了回来。 它没有找到叶尼塞,似乎在他离开窗户的一瞬间,他就彻底地消失在了这片空气之中。 时九嗤笑了一声,抖了抖被子,躺平了继续睡觉。 在黑暗之中,景止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和他预料地差不多,可是又差很多。 他原本以为时九是叶尼塞派来的奸细。 不过现在看来,到底谁是仆从,谁是主人,还要另当别论。 时九既不是人,也不是吸血鬼,那她到底是什么? 艾薇?这个名字不像她。还是时九更像她,他喜欢时九这个名字。 时九第二天早晨起身的时候,景止从浴室中走了出来,美人出浴的景象并不是每天都能见到的,她已经四十多年没有见到了。 时九托着下巴,唇角勾起,看向了景止,感叹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得。” 景止下意识地把衬衣的纽扣系到了最上面的一枚。 “这是什么诗句,我从来都没听过。”景止看向了时九。 她的肩膀上还带着血迹,衣服的胸口上也是,甚至还破了两个口子,与珍贵华丽的裙子格格不入。 “来自东方的诗句,讲的是一位美人非常美丽,有倾国倾城的美貌,错过了就不会再遇到。”时九温声解释道。 景止有些别扭地偏过脸去,“用漂亮来形容男人是很冒犯的事情。” “我不在乎旁人是怎么想的,我只在乎你的想法,你如果觉得冒犯,我便以后再也不说了。”时九正色道。 景止看着突然认真的时九,绯红的唇动了动,“随你开心,不要对别人也念诗了。” 时九的眼眸中带着笑意,从床上下来,穿好了鞋子。 “我要洗个澡,你会借机跑掉么?” 时九看向了景止,漆黑的睫毛颤了颤,询问道。 景止说:“我去给你买一身新裙子,你在这等我,我会回来的。” 时九点了点头,“我在这等你回来,不要让我等太久。” 比如十年二十年,四十年之类的。 时九要探寻这个画中世界的大小,跟着在这个世界各处奔走杀吸血鬼的景止,似乎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时九去浴室冲洗了一下,虽然身体的自愈能力比较强,但疼还是会疼的,而且血也是真的会喷洒出来。 时九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是她的脸,身形也像她。 却换了一身衣服和造型,看起来真的像是个贵族小姐。 有些自然卷的黑色头发,细腻白皙的皮肤,毫无疤痕的手。 时九有些好奇,她在叶尼塞的头上看到了男主角的光环,那么在她身上,又会有什么样的光环。 时九穿着宾馆的浴袍,热气腾腾地走了出来,问道:“小白,我头上有飘过什么字么?” 兔子君看了一会儿,随后认真地答道:“主人,真的有字。” 兔子君犹豫了片刻,垂着头乖巧地道:“恶毒反派。” 房间之中有片刻的死寂。 时九轻轻地呵了一声,等到最后,她一定把这个世界给一把烈火烧了。 是她拿不动到,还是这画中的世界实在是太飘? 时九坐在床边用干毛巾,给自己擦头发。 几朵小火花在她头发旁边飘来飘去,天然的烘干方法。 景止片刻之后回来,还带着一个白色礼盒,上面扣着蝴蝶结。 他把礼盒放在了时九的床上,目光触及到时九交叠在一起,在浴袍下面露出的小腿时。 景止的耳朵蹭地一下红了起来。 时九解开了蝴蝶结,从里面取出了一件雪白的纺纱裙子,上面装饰着金色的绣线,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里面还有一根束发的白色金纹的丝绸的带子,还有一双白色的尖头皮鞋。 是时九喜欢的款式。 时九有些意外地看着景止,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喜欢?” “你喜欢吗?喜欢就好。”景止答道,“那边有换衣间,你可以试一试。” “谁让是我弄坏了你的衣服…” 时九抱着礼盒往试衣间走去,顿住了脚步,回眸一笑,“对了,下次千万别这么说,会让别人误会的。” 误会?误会什么? 景止反应了一会儿,依旧没有明白,还是兔子君坐到了景止的旁边,委婉地道:“误会你和主人那什么了。” “那什么?”景止继续问道。 兔子君幽幽叹了口气,不怕天道一样的对手,只怕木头一样的男友。 时九换好了衣服,从换衣间走了出来,白色金纹绸带绑着黑色的发,裙子勾勒出纤瘦的身形,匀称的身材。 她的眉眼清隽,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起来很清澈。 看起来优雅而动人。 景止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很快,像是有一百只蝴蝶在胸腔中上下飞舞。 “好看么?”时九笑着问道,慢慢地走向了景止。 兔子君坐在床上,乖巧地鼓掌,“嗯,好看。” 景止沉声道:“很漂亮。” 时九眯着眼睛,像只餍足的猫,“你们喜欢就好。” 景止手攥成了拳头,抵在了唇边,掩藏住他的笑容。 “时九,我接下来要去弗朗哥城,你要和我一起去么?” “这是一个邀请么。” “嗯,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也可以送你回你的家里。” “我当然很愿意。” 关于她进入这个世界的身份,时九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这个身体叫艾薇。 大半夜在墓地晃悠,被女巫当做是吸血鬼,被吸血鬼猎人当做是吸血鬼。 现在头上还顶着不知道是之前就存在的,还是刚刚顶上的光环,“恶毒反派。” 时九很无奈,她向来想要做个好人,奈何顶着个恶毒反派的光环,只怕是不能如愿以偿了。 景止出示了证件,征用了一辆豪华的马车,能舒舒服服的,景止就不会委屈自己。 更何况他现在并不是孤身一人,他可是带着时九和一只会说话兔子。 如果征用的物资到达一定的金额,却没有抓到足够的吸血鬼的话,教皇会对吸血鬼猎人的等级进行削减。 作为最高等级的吸血鬼猎人,至尊吸血鬼猎人,景止的征用额度是任意。 杀了一只初代吸血鬼,那就是直接削了这一脉吸血鬼的势力,对于教堂的意义匪浅。 003 初拥仪式 时九和景止去往了弗朗哥城,这里地广人稀,到处都是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的白色绵羊。 当有风吹过的时候,草地救如同是绿色的波涛,一阵又一阵地向远方涌动,兔子君在草地里打滚。 有暖风从北方吹来,温暖而和煦,有种熏熏然的暖意。 时九的头发被吹得往后飘,整个人都凌乱在了风中。 她和景止靠坐在马车边上,景止伸手把时九混乱的头发理了理,手指巧妙地把辫子梳理成一个麻花辫。 “景止,在我的世界,除了父亲,只有丈夫才能碰女孩子的头发。”她的眼睛里带着幽深的笑意。 景止的手瞬时间收回,手指撞在了车的扶手上。 时九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景止的手腕,看到了手指上红了的那一片。 “怎么,娶我你害怕了?”时九的声音反倒有些愉快。 景止愣了几秒,“时九,你的名字真的是时九么?艾薇…” “是时九,我不会骗你的。至于艾薇,她大概是某个恶毒反派吧。” “反派?” “就是坏人的意思。” 时九淡定而平静地答道,貌似那个恶毒反派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说的并不是她一样。 躺在草里面偶遇一根猫薄荷的兔子君,默默地连根把它挖出来。 “主人,猫薄荷。”兔子君雪白的爪子捧一颗根部尚且带着泥土的猫薄荷,递给时九看。 “嗯,如果小黑看到的话,一定会很喜欢的。” 景止问道:“小黑是谁?” 他尚且并未察觉到,在遇到时九之后,他的疑问有很多,像是要迫不及待地了解她一样。 时九答道:“我养的一只猫,长得很好看,我很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兔子君不由得地看着时九。 下意识地认为,如果黑猫听到时九这句赞扬的话,大概会忍不住翘着猫屁股,欢快地摇着猫尾巴,就连神情都是骄傲的… 景止反问道:“你跟着我,也是因为我长得好看么?” 时九无知无觉地点了点头,“是啊。” 下一刻,时九感到自己的肩膀被景止提了起来,随即把她扔下了马车。 “就在这分开吧。”他淡漠地说道,精致的五官看起来带着点愤怒。 时九有点懵,看着景止慢悠悠地驾驶着马车离开了。 她想,她也没说什么啊,怎么就把景止惹生气了。 时九看向了兔子君,有点无辜。 兔子君这双眼睛看过了太多,它叹了口气,“主人,景止不喜欢别人说他好看,你忘记了?” 时九觉得有些头疼,是她活得太久了,反倒搞不懂现在的男孩子在想什么了么… 什么时候,就连长得好看也变成了贬义词了。 想明白了的时九,抱起了兔子君,身后红色翅膀张开,在平地掠起了一阵风,细小的火花在空气中闪烁。 时九停在了马车的车盖上。 兔子君宝贝地抱着自己怀里的那一株猫薄荷。 在云荒没有猫薄荷,小黑想念了许久,这次说不定能从画中的世界带,把猫薄荷带到云荒。 “景止,景止…景止…”时九轻声道,她坐在马车的盖子上面,慢悠悠地晃着腿。 景止道:“我在,你不要喊了。” “你不答应我,我怎么知道你在这?”时九眉眼带着笑意。 “你对别的男人,也是这样轻浮的么?”景止的声音缓慢而清冷。 时九抱着兔子君从马车的车顶跳了下来,正好落在了景止旁边的地方。 “我怎么就轻浮了?” “你…你…”景止的耳尖红了红,“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时九不气反笑,“那我对你负责还不行么?不就是亲了你几下么?” “我是有婚约的人。” “那就解除婚约,要不然我就杀了那个女人。”时九的声音依旧很温和。 这不过是个画中的世界,里面的人都是墨水和画笔描绘出的假象而已,不值得放在心上。 当然,景止除外。 景止严肃地道:“动辄杀人,你这样以后会犯下杀戮,下地狱的,从今日起,你不要杀人了。” 时九闷声笑了,看着身侧的景止,她沉思了几秒,随即道:“如果不是想当个好人,我现在早就成了个大魔头了。” 景止的手松开了僵绳,沉默地看着时九,还有她手里抱着的那只兔子。 时九并非妄言,她的力量比密族的首领叶尼塞都要强悍。 如果她想做个坏人的话,那没人能阻挡地了她。 时九的十指相扣,抵在下巴,看向了景止,“为了世界和平,委屈你一下,让我对你负责。” 景止能听懂时九说的每一句话。 但当三句话组合在一起的时候,景止突然就开始有些不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时九拿了一块手帕,把兔子君怀里面抱着的那一颗猫薄荷包裹了起来。 到了下午的时候,时九和景止才到的弗朗哥城的一个酒店下榻。 弗朗哥城是一个养了很多羊的地方,就连空气中都带着奶酪的香气,还有烤羊肉的焦香味。 在酒店吃完了晚饭了之后,他们回房间睡觉了,依旧是双人间。 夜半的时候,景止悄无声息地穿好了衣服,肩上背着特殊的水银火炮出门了。 时九的睡眠很浅,在景止起身的时候,她就跟着醒过来了。 大概又是为了吸血鬼的事情吧。 兔子君还在毛毯临时搭建的小窝里面呼呼大睡,时不时地蹬着腿。 时九起身快地穿好衣服,从窗户一跃而下,在门口堵住了景止。 景止看到了时九,有些意外,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寂静而又清冷的夜晚,如果有个人陪着一起的话,就会好很多。 而且他也已经见证过时九的力量,她并不是他需要担心的对象。 今晚的弗朗哥城有一场盛大的吸血鬼集会。 据消息称,还有一场吸血鬼的初拥仪式,叶尼塞要将一个人类女孩变成一个吸血鬼。 景止向着弗朗哥城的墓地走去,那里是阴暗潮湿和邪恶的聚集地。 有的墓穴里面埋葬的,并不是人类的枯骨,而是黑暗生物——吸血鬼。 时九跟在景止的身后,她的手惯来都是冰冷的,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行走间景止的手指碰到了时九的手指,他的手指很温暖,修长而匀称,骨节分明。 他的手下意识地停了一下,无意间地放到了时九的手边。 时九随即缩了缩手,她知道自己的手很冰。 景止去伸手抓住了时九的手,随即问道:“今天晚上天气真冷。” 时九有些诧异地回握住景止的手,笑着答道:“嗯。” 墓地的周围有一座哥特式的教堂,吸血鬼们喜欢来这里进行初拥仪式。 他们通常会在墓地集合,集合了之后总要有一个遮风挡雨还可以谈话的地方。 于是教会建立的教堂,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被吸血鬼们征用了。 吸血鬼的族群分为两个党,一个叫密党,一个叫血党。 血族禁地讲述的,就是密党的首领叶尼塞统一吸血鬼两党,并且和人类少女瓦莲娜相爱的故事。 此时教堂内灯火通明,教堂外面站着两个低等级的吸血鬼守门。 这是一个极为偏僻的墓地,教堂也人迹罕至,原先教堂的牧师已经被吸血鬼大军们杀掉了。 时九跟在景止的旁边,径直地向着教堂的大门走去。 守门人警觉地喊了一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就是普通的人呗,难不成还是吸血鬼么? 下一刻时九的额前的碎发被火枪筒带出的炎热的风吹到了耳后。 青蓝色的火焰冲了出去直接把两只吸血鬼烧成了灰,火中藏着特制的水银子弹,双重防备。 时九却有点心有余悸,她看向了身旁的景止,“所以,你当时是真的想杀了我?杀了你媳妇?” 景止讷讷地点了点头。 离婚吧,又有点舍不得,那还是将就着过吧。 时九和景止走进了教堂的大门。 四处无人,烛光点亮了四周,只有中间的地方放着一口半揭盖的棺材。 时九刚要进入了教堂内,被景止拦住了脚步。 他对着教堂正中间的棺材开炮。 火枪筒的后坐力很大,时九隐约能看到景止的手臂上青筋暴起,难怪他要戴一个那么沉重的护腕。 果不其然,无数穿着黑色斗篷的吸血鬼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在青蓝色的火焰里,叶尼塞正对着火焰,把棺材里的女人抱着离开。 他的速度很快,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虚无缥缈的残影。 但还不够快。 时九手心蹿出一道红色的火焰,冲向了叶尼塞和他怀中的女人。 一个头上顶着男主光环,应该头上顶着女主光环,都是画手大大的亲儿子和亲闺女。 但不巧的是,时九头上顶着的是恶毒反派光环,专门来克男女主的。 时九的手心蹿出了一条火焰,毫不留情地向着叶尼塞和瓦莲娜攻击而去。 景止和时九的周围已经遍布着脸色苍白,长着尖锐牙齿的吸血鬼了。 时九专注于攻击叶尼塞的时候,景止从火枪筒里抽出了一把刀,左一刀右一刀地往吸血鬼的心脏里捅。 他拔刀的动作很利落,刀尖一滴血也没有沾染。 时九起了玩弄的心思,并不急着往叶尼塞身上烧,而是追着他跑。 就像是猫明明不想吃老鼠,却还是要把老鼠按在地上折磨。 景止杀光了周围所有的吸血鬼,看到时九还在慢吞吞地操纵着火焰,追着四处逃窜的叶尼塞。 他的唇角慢慢地勾起,有些无奈地笑了,捡起了地上的火枪筒,把功率调到最大档,打算把这一座教堂都轰了。 004 时九,称职的恶毒反派 叶尼塞抱着瓦莲娜从教堂中走了出来,血红的眼眸阴狠地注视着时九。 他怀中的女孩,瓦莲娜,也就是景止婚约中的女人,她现在还在昏睡中。 长而弯曲的睫毛,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穿着一身粉红色的蕾丝边洋装,头上还带着一个粉色蔷薇的帽子,是个可爱又天真的女孩。 难怪会被这种千年老吸血鬼盯上。 但时九想了想她和景止,好像也很试用,她摇了摇头,挥去了脑海中的芜杂的念头。 叶尼塞冷声道:“艾薇,你的父亲是我的仆人,你也是我的仆人,你竟然敢忤逆我。” 时九的身后刷的一声亮出了红色的翅膀,热烈的火焰裹挟着翅膀,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我听的不太清楚。”时九的唇角带着温和的笑。 仆人?上一个这么说的,已经被她挫骨扬灰了。 “叶尼塞,你放开瓦莲娜,她是我的婚约对象。”景止沉声道,目光却下意识地看向了时九。 时九的手心已经蹿出了一朵火花,目光幽深。 她现在有点纠结,瓦莲娜这妹子长得挺可爱的,那她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叶尼塞道:“她不属于任何人,她只属于她自己,我是不会把她交给你的。” “那你倒是松手啊,难道她躺在你一个吸血鬼的怀里就很安全么?”时九淡淡地说道。 景止道:“你的耐心有限,你不松手,那就让她和你一起死。教皇会给圣赛罗家族颁发个荣耀的。” “除非是我死了,要不然你们谁也别想带走她。”叶尼塞紧紧地抱着瓦莲娜。 时九轻声笑了,“那就让她和你一起死吧。” 时九的手心蹿出一道灿烂的火焰,笔直地向着叶尼塞攻击而去,而景止的枪口也发出了一道青蓝色的火焰。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瓦莲娜在叶尼塞的怀里悠悠转醒。 然后以超越了时九理解范围内的速度转过身来,挡住了火焰。 时九试图收回火焰,然而大势所趋,已经无法阻拦。 瓦莲娜的后背已经被烧地一片焦黑,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吐出了一口鲜血,“我亲爱的叶尼塞,我…我爱你…” 时九瞥了一眼景止,景止面色如常,被自己的婚约对象绿的感觉,想必不怎么好受。 可她为什么想笑呢? 瓦莲娜看了一眼景止,“景止,看在我们曾经有婚约的份上,请你不要再和叶尼塞打了,我求求你…” “我善良的天使,我的瓦莲娜…”叶尼塞痛苦地喊了一声。 时九捂住了耳朵,她脆弱的耳膜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痛苦。 叶尼塞拉住了瓦莲娜的手,“不,我亲爱的瓦莲娜,我不会让你死的,变成吸血鬼吧,让我们一起得到永生。” 瓦莲娜痛苦地摇了摇头,“不,我亲爱的叶尼塞,不要让我变成吸血鬼,求求你了。” “瓦莲娜,我不能让你死。” 叶尼塞似乎并没有听瓦莲娜临终遗言,一口咬在了瓦莲娜的脖子上。 所谓的初拥仪式,其实不是某种黄色的事情,而是吸血鬼会咬在他想要转化的人的脖子上,把唾液注射进去。 时九从前一直认为吸血鬼和蝙蝠侠大概是同一种物种,但现在才明白了两者之间的区别。 起码蝙蝠侠不会随便咬人。 时九问道:“景止,你未婚妻变成吸血鬼了,你要不要把婚约取消了?” 景止点了点头,枪口正对着叶尼塞,“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把这只吸血鬼杀死。” 叶尼塞抱着瓦莲娜的身体,警惕地看着时九和景止,距离转化成功,还有一段时间。 如果在这个过程中被打扰的话,就会彻底消失。 叶尼塞冷声道:“景止,作为圣教的至尊吸血鬼猎人,竟然如此不堪,瓦莲娜她已经用自己的命来换你的一个承诺了,竟然还要对我出手。” “哦?为什么我就没听到景止承诺过什么?”时九沉声问道,眼底闪过杀意。 别人怎么评价她,她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有景止。 这是时九眼中最好的景止,容不得旁人污蔑他。 时九目光中的杀意如有实质,她身后的火焰像是恶魔露出了獠牙,对着叶尼塞恶狠狠地龇牙。 一阵血色的烟雾弥漫开,遮挡住了视线,景止下意识地屏住气息,捂住了时九的口鼻。 时九身后的火焰绕出一圈,画地为牢,把她和景止圈在中间,隔开了外面的火焰。 等到烟雾散去的时候,叶尼塞和瓦莲娜已经消失了,地上留下了一个戴着花边帽子,穿着白色蕾丝裙的洋娃娃。 洋娃娃的眼睛里流着血泪,脸上挂着笑容,露出白色的牙齿,看起来诡异又凄惨。 还有点可爱。 景止问道:“时九,你没事吧。” 时九摇了摇头,“我没事。” 时九招了招手,那一圈的火焰就收回了时九的手心,重新融入了她的身体里面。 她走到了地上,拿起了地上的那个诡异的人偶娃娃。 “长得挺可爱的,以后跟我混吧。”时九温声道。 人偶娃娃咕噜噜地转着眼睛,发出怪笑声,“我是会带来厄运的娃娃,你会死的很悲惨的。” 时九低声笑了,“我活了上万年,凄惨地死去了好几次,你指的是哪一次?” 人偶娃娃显然是震惊了,还有点慌乱,眼前这个女人让她心慌意乱,她的诅咒就像是一颗小石子,遇到了山峦,本能的感到畏惧。 时九拿出了一块帕子,擦拭掉了娃娃脸上的血污。 “考虑好了么?要不然我就把你留在这了,到时候就等着叶尼塞来接你吧,不过他敢不敢回来都是一回事。” 人偶娃娃这才慌了,她飞快地说道:“我愿意我愿意,主人。” 啧,挺乖的。 时九把人偶娃娃的帽子理了理,小裙子也掸了掸,“挺可爱的。” 人偶娃娃有些意外,不仅仅是眼前这个女人的强大,把叶尼塞逼到用她当做替身挡命。 更是因为她说自己可爱。 有谁会对着一个只会怪笑和流淌血色眼泪的人偶娃娃说,挺可爱的? 新一任的主人,似乎疯地很厉害。 时九抱着人偶娃娃,走向了景止,“景止,你看这孩子可爱么?” 景止看了一眼人偶娃娃转动着的血红色眼珠子,沉声道:“挺漂亮的。” 反倒是人偶娃娃开始怀疑人生了,这些人都是什么审美?她这种的都可以称为是可爱和漂亮么? “走吧,咱们会酒店吧,累了一晚上,太阳都要出来了。”时九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背。 景止顿住了脚步,突然道:“女孩子不要半夜去酒馆。” 时九听着有点莫名其妙,“那我们不会酒店,要去哪里?这荒郊野外的,野战么?” 景止这句话虽然没听懂,但从时九一脸无辜却含着笑意的神情里看出了另外的东西。 景止不和时九说话了。 画中的吸血鬼的世界更像是欧洲的中世纪世界,巫师,吸血鬼,吸血鬼猎人,教皇… 时九跟着景止一前一后地走着,月光渐渐从乌云后露了出来,照在地上有盈盈的光。 时九道:“今晚的月色真美。” “风也温柔。”景止轻声答道。 今晚遇到了太多的事情,不过值得庆幸,也很倒霉的便是,瓦莲娜没有死,而是变成了吸血鬼。 西泽尔家族和圣赛罗家族的婚约,可以彻底作废了。 时九问道:“景止,解除了婚约之后,你还会和别的家族联姻么?你觉得我怎么样?我很强,我还可以陪着你到处去杀吸血鬼。” 景止的心跳突然间快了快,他的手指颤了颤,答道:“好啊。” 时九的脑袋转了转,随后才反应了过来,笑着问道:“你答应了?” “嗯,我答应了。” “好啊,咱们什么时候结婚?你打算要几个小孩?”时九问道。 景止有些错愕地看着时九,“我只是答应短时间内不会联姻,允许你和我一起去杀吸血鬼。” “一个女孩子要陪着你打打杀杀,你难道不应该顺便解决了人家的终身大事么?”时九眉眼弯弯地道。 景止无奈地扶额,原来,还有这样的道理么? “你同意了?”,“…没有”。 “哦。”,“哦?” “嗯。”,“嗯…” 时九放弃了和景止的交谈,来日方长,她还有足够的时间。 如果她是恶毒反派,专门给主角添堵的,还为了他们感情线的突飞猛进放赞歌的,那她还是挺称职的。 她差点把男主和女主都逼到了绝路,天上就差三个大字,全剧终。 时九想了想,如果她是恶毒反派的话,那么景止又是什么?恶毒男配角,女主角的前男友,男主角的情敌。 这个世界的战斗力实在是不高,她一分钟就能秒掉一个初代吸血鬼。 景止看着时九揉着人偶娃娃的脸,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和她并排走在一起,以防时九走着走着就撞到他身上。 这个人偶娃娃也并不像她表面那样,像个平平无奇的诅咒娃娃。 事实上,她是密族的法宝,魔偶,有替身的功能。 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选择和魔偶交换位置,让魔偶作为自己的替身。 景止是不喜欢这一类黑暗气息的法宝的,不过只要时九喜欢就行。 005 打不过就投敌 当时九带着人偶娃娃回来的时候,兔子的表情从震惊到难以置信,再到后来的了无生气。 主人怎么又随便捡东西回来了? 时九在恶魔的地狱里面捡了小黑,小黑又从鬼界的地狱里面捡来了兔子,好在它和小黑的颜值都比较高,属于能够接受一点那一种。 现在,主人又捡了个诡异又丑陋的人偶娃娃… 绝不能容忍! 兔子君背对着人偶娃娃,表示了强烈的抗拒,它才不要天天看着一个怪笑的破玩偶。 时九没想到兔子君平日开起来挺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怎么今天脾气变得这么差了? 时九不管,她只负责把人偶娃娃捡回来,至于照顾她的责任,那就交给兔子君了。 “小白,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娃娃,嗯,既然现在我们都要住在一起,那就要给她起一个新的名字了。”时九摩挲着下巴沉思道。 兔子君闻言顿时竖起了兔子耳朵,它觉得现在有好戏看了,主人给黑猫起名字叫小黑,给它起名字小白。 这位的名字,估计也得是五颜六色中的一个。 人偶娃娃抬头看着时九,等着时九给她起一个名字。 听说名字就像是一个咒,越是好听的名字,咒语就越是强烈。 当她被命名了之后,她就不再是密族的圣物魔偶,而是时九的宠物了。 魔偶平生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有一个,那便是混吃等死。 毁灭世界什么的,对于她而言过于复杂,还是混吃等死比较好。 新的主人似乎很强大,那就不用它继续努力了。 如果小黑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嘲笑人偶娃娃的天真。 当你的主人的梦想就是混吃等死泡美男的时候,你就得被迫营业,惊心动魄地变成宇宙最强小黑猫了。 时九微皱着眉,想了许久,最后决定了:“那就叫红宝石吧,眼睛这么漂亮,就像是宝石一样。” 红宝石,一个听起来似乎很珍贵的名字。 兔子君沉默不语,它的眼睛也很红,它的眼睛也很漂亮,为什么她的名字不叫做红宝石呢。 “小白,你叫一声听听。”时九温和地笑了笑。 每当时九笑的时候,兔子君就觉得自己很心虚。 于是它乖巧地走到了流着血泪的人偶娃娃面前,礼貌地说道:“红宝石,你好,我的名字,叫做小白,从前是地狱的狱使。” 人偶娃娃的眼睛亮了亮,红宝石看起来像是鲜活的柿子一样。 原来这只会说人话的白兔子,以前也是个黑暗生物啊,顿时觉得亲切了不少。 时九满意地看着兔子君和人偶娃娃握着手,“你们好好聊一聊,我昨晚去打怪太累了,先睡一会儿。” 言罢,时九去把窗帘拉了起来,盖上了被子开始睡觉。 兔子君一看时九睡觉了,也懒得再搭理这个诡异的人偶娃娃了。 红宝石?切,那么诡异的眼睛,一点都不像是红宝石,应该叫血珠子。 兔子君窝在时九给它搭建出来的临时小窝,随即人偶娃娃坐到了兔子君的小窝旁边。 兔子君看着人偶娃娃,“滚。” 人偶娃娃有点受伤,它明明只是想要亲近一下兔子君,毕竟能找到一个活着的黑暗生物实在是太艰难了。 “我就在这,不会打扰你的。”人偶娃娃乖巧地道。 这么好的脾气,让兔子君都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 面对了太久无理取闹的小黑,突然来了一个听话又乖巧,除了长得有点诡异,还不符合它的审美之外,堪称是完美的小伙伴。 兔子君有些不习惯。 它也察觉到自己以貌取人似乎并不对,于是又坐了起来,“我,很抱歉我之前对你那么地粗鲁。” 人偶娃娃摇了摇头,咧开了嘴巴,笑容更大了,看起来也更诡异了。 兔子君伸出了毛茸茸的兔子爪子,放在了人偶娃娃的脸上,“你不笑起来的时候,会更好看一些。” 人偶娃娃闻言果然不笑了。 “你的灵魂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附身在了你的身上?”兔子君疑惑地问道。 人偶娃娃随即把她的过往告诉给了兔子君,难得遇到一个黑暗生物,她本能地感到很亲切。 人偶娃娃诞生于一个做娃娃的工匠世家,这对夫妇做出来的娃娃活灵活现,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有一天,天花降临在了这个家族中最小的小女孩身上,即便是这对夫妇无数次祈祷上苍,竭尽所能,但最后还是没能挽救女孩的命。 陷入了悲恸之中的女孩父母,用女孩的头发,皮肤,骨骼,还有心脏,创造出了这个魔偶。 也就是女孩的替身。 长此以往,放在家中的魔偶感到了来自家庭成员对她的爱意,终于有了自己的灵魂。 这对夫妇和他们的两个儿子,都被上了刑架,理由是他们用巫术创造出了生命,替代了神明的职责。 魔偶被家庭成员藏在了地窖里面,当魔偶从地窖的缝隙中看到了举着火把,怒气冲冲的村民之后,它害怕了。 在这一家人被杀死了之后,村长带着村民们把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洗劫一空。 村长叹息道:“那个最贵的人偶也不知道去哪了?它可是最像人的玩偶。” “管它呢,光是这些玩偶卖出去的钱,都够我们高高兴兴地活好几辈子了。”一旁的镇长笑道。 “这群愚昧的村民们,还真的以为有女巫,哈哈哈,如果有女巫,为什么不第一个杀了他们。” 它的家人们,都死了么? 不,它不是玩偶。 它是被这一家人当做是亲人对待的,它是这个家的家庭成员。 人偶的眼睛里流出了血泪,它身上散发出血的雾气,如同眼泪氤氲在空气之中,把它的家人,还给她。 血雾弥漫开来的地方,村长,镇长,还有那些直接害死魔偶家人的村民们,全都沉浸在了痛苦的梦境之中。 它用怨毒的诅咒诅咒他们,永世不得超生,死于非命。 当故事讲完了之后,兔子君噎着了,不敢再说话了。 这原来是个有诅咒功能的人偶娃娃,还是自己产生的灵魂,这画中的世界,怎么会创造出这么力量变态的存在。 果然最可怕的力量,就是人类的想象力,无中生有,天马行空。 时九睡醒了之后,发现兔子君和人偶娃娃正在进行亲切友好的交谈,于是就放心地把他们留在了房间里面了。 时九洗漱了之后,打算找个饭馆吃饭。 昨天晚上景止送时九回到房间之后,并没有睡觉,而是带着他的武器出门了。 他要去教堂补充圣水了。 他的枪必须要用圣水浸泡,才能在和吸血鬼作战的时候,发挥出加倍的效力。 如果吸血鬼准备明天突袭的话,而他的武器却又派不上用场,那就糟糕了… 趁这个夜晚吸血鬼们遭受重伤,元气大伤,把武器带去休整一下,才能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准备。 时九也终于搞清楚了景止的武器叫什么名字了。 不是火枪统,也不是小型炮弹,而是一个叫做圣枪装具的东西。 它是由教堂特聘的机甲师打造,用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材料,这种材料很坚硬,但还具备了轻便的特性。 时九伸手摸了摸枪的身体,基本上确定是外星球的陨石了。 里面有很多特殊的金属物质,在这个世界里是不存在的。 但这又是一个矛盾的悖论了,这种材料不存在这个世界上,那它在圣枪上面,不就是存在了么? 搞不懂画手大触在构造世界的时候,在想什么… 时九下楼吃完饭后,买了一颗大白菜回来,上面还沾着泥土,从地里面新鲜拔出来的。 时九把大白菜的根部清洗干净之后,掰开了菜叶子,递给了兔子君吃。 都说兔子爱吃胡萝卜,她养的兔子为什么喜欢吃大白菜?对胡萝卜甚至还有点讨厌。 时九道:“小白,明天我给你买点骨头回来炖汤喝,给你补钙,你可不能挑食,你晚上兔子腿老是抽筋。” 兔子君和人偶娃娃一齐看向了时九,让一个吃素的兔子喝骨头汤真的没关系么? 主人还真的是不拘小节。 景止带着圣枪装具回来了,顺便还带回来了一个漂亮的信纸。 “时九,我回来了。”景止平静地道。 天知道,他这一路上把这一句话练习了多少遍,才能现在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来。 他既不想要让时九听起来觉得生疏,也不想听起来像是他不在乎时九的感受一样。 到最后变成了最平静简单的版本。 时九点了点头,像是习惯了一样,继续拿着菜叶子逗着兔子。 景止的心情有点莫名… 他坐在椅子上,用羽毛笔沾了墨水,开始写信。 这封信是寄到家里的,把昨晚遇到叶尼塞和瓦莲娜的事情告诉给了西泽尔家族的成员们。 瓦莲娜被叶尼塞进行了初拥,转化成了吸血鬼,在临死前还请求他放过叶尼塞。 明显是对叶尼塞情根深种了。 景止请求家族消除掉婚约,并且把这件事的性质确定为圣赛罗家族背叛了圣教,投靠了吸血鬼中的密党。 家族必须联合起来,解决掉贵族中间的背叛者——圣赛罗家族。 写完之后,景止用红色的印泥把信封封起来,盖上了玫瑰花纹的印章,然后就出门去寄信了。 等到景止回来的时候,他的神情轻松了很多。 虽然承认瓦莲娜喜欢叶尼塞,会让巴萨罗那城的贵妇们再次对叶尼塞的追捧到达热潮,还会让他成为别人口中,被女友抛弃了的男人。 但用一个圣赛罗家族作为赔偿,似乎是一桩很划算的买卖。 时九问道:“景止,接下来我们要去哪里?要继续往前走么?” 景止点了点头,这次他要去一趟传说之地,就在弗朗哥城的边界处。 “我们去传说之地看看。”景止道,语气中透出点问询。 时九闻言眼睛亮了亮,听起来似乎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啊。 “那是个什么地方?有什么传说是发源在那里的么?”时九问道。 景止摇了摇头,答道:“据说那里一片苍茫,一无所有,是这个世界的起源之地。它的本身,就是传说一样的存在。” 得来全不费工夫,遇到景止的时候,她的好运似乎特别多。 听景止的描述,所谓的传说之地,大概就是这个世界的发源地吧。 时九不由得笑了笑,画中世界的边境,大概就是在哪里。 无论多大的世界,都有一个尽头。 有的世界比较巧妙,会做成一个曲面,首尾衔接。 而有的世界则是要青涩一些,它们是一张平面图,在画好的世界之外,就是一片空白。 “我和你一起去,一定会很有意思的。”时九的唇角翘起,慢慢地晃着脚。 她的袜子昨晚被吸血鬼的血溅到了,真是失策,所以,她现在不想穿袜子了。 景止看到了时九的脚,白皙,瘦削。粉红的指甲整洁而剔透,看起来很漂亮。 只是脚踝的地方有些红肿了,像是被鞋跟挤了一样。 他看到扔在了床头垃圾箱里的袜子,袜子上面带着血污。 景止随即明白了时九扔袜子的原因了,“我去给你买袜子,你就在此处,不要走动。” 时九点了点头,声音听起来有点哑,“好,你早点回来。” 景止说了句知道了,便出了房门。 这个冰块脸的景止,有点闷,但又怪可爱的。 旁边的兔子君正在拿着针线给人偶娃娃缝制衣服。 时九之前倒是不知道,兔子君竟然还这么地多才多艺,心灵手巧。 兔子君的想法很简单,作为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能只有一套衣服呢? 于是兔子君把之前时九穿的那一套华丽的,但是破了几个大洞的裙子裁开了,给人偶娃娃做衣服。 是的,没错,现在在兔子君的眼里面,人偶娃娃已经算是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了,而不是丑陋又诡异的怪物了。 自从知道了人偶娃娃有诅咒的功能,能力也许比它还要强大,兔子君屈服了。 既然打不过,那它还是投敌吧。 006 传说之地,画中人 画中世界的边境之地,神秘的传说之地,就在弗朗哥城的边缘。 时九和景止穿过了弗朗哥城的草地。景止抱着兔子君和红宝石,肩膀上背着圣枪装具。 时九的后背背着一小包的干粮,里面有一些干面包和水,还有盐和胡椒粉之类的调味品。 如果不是伸手掂量了一下圣枪装具有多重,时九倒是没有想到这个武器看起来轻飘飘的,其实还挺沉的。 她家景美人带着这么个重武器,还能走得如此地玉树临风,实属不易。 传说之地在南边,景止和时九一直朝着南边走,他们现在已经走了两天,蓬头垢面的。 草原上时不时地就有几只倒霉的野山羊和野兔子,遇到了就抓了几只,然后吃掉。 时九徒手生火的能力在野外来吃兔子非常方便,火焰甚至能够根据时九的想法,自动调节火势的大小。 兔子君吃草,到了饭点的时候,它就瘫坐在地上,然后开始咀嚼着青草。 作为一个在地狱工作了上千年的鬼使,这些都是小场面。 什么小场面啊?摔… 主人一点都不考虑它的感受,吃烤兔子的时候比吃烤绵羊还要津津有味。 以至于兔子君都觉得自己不是来陪着主人和景止去寻找传说之地的,它是来当备用储粮的。 人偶娃娃喝血,时九杀了兔子之后,会给兔子放血,顺手就扔给人偶娃娃喝了。 时九听说了人偶娃娃有诅咒之力之后,把红宝石拉到了一边,动了妄念,悄悄地道:“红宝石,和你商量个事情。” 人偶娃娃有些惊讶,主人这么强,还有做不到的事情么? “主人,你说吧,我一定为主人竭尽所能。” 时九闻言笑着说道:“我听小白说,你有诅咒之力。” 红宝石点了点头,红色的宝石眼睛里闪耀着亮光,“主人你尽管说,你要诅咒谁,我一定为主人竭尽所能。” 时九唇角翘起,“我要你诅咒景止,除了我以外,生生世世都不能和别人结为夫妻。” 时九说这话的时候,景止就站在她的身后,听着她侃侃而谈。 红宝石默默地摇头,“主人,我只是一个能诅咒的娃娃,不能用来祝福。我只能实现坏事情。” 时九手搭在一起,放在膝盖上,问道:“嗯?好事情到最后很多都变成了坏事情啊。祝福的本身,不就是诅咒的一种么?” 红宝石摇了摇头,她不太能够理解时九的话语,“主人,我不明白,祝福为什么会变成诅咒。” 时九沉吟道:“这样同你讲吧,时间久了,两个人已经不喜欢对方了,可祝福还是要他们在一起相互折磨,那不就变成了诅咒么?” “主人想要诅咒景止么?”红宝石的眼睛转了转,在夜晚散发着通红的光。 时九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快诅咒吧,诅咒景止除了我,生生世世都不能同别人结婚。” “主人,不是只有恨一个人才会诅咒么……”红宝石有些犹豫地说道。 时九伸出手,揉了揉人偶娃娃的头,淡淡地答道:“乖,你只要听话照做就好了。” 人偶娃娃的目光逡巡着,看到了景止白色外袍的一角。 她抬起头,这才注意到景止正面无表情地听着她们的谈话。 “主人…”人偶娃娃悄悄地指了指时九的身后。 时九反应了过来,转身看向了景止,笑了笑,有些懊恼地道:“一不小心,被你发现了啊。” 景止没有多说什么,他坐到了时九的旁边,把烤好的兔子腿递给她,上面已经撒好了盐和胡椒粉。 时九接过了兔子腿,慢慢地吃了起来,她突然问道:“景止,咱们两个结婚之后,我做饭,你刷碗,你说好不好?” 景止并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时九吃兔腿。 “以前我刷碗的时候,手被碎瓷片割伤了,后来你再也没让我刷碗,那现在还作数么?” 景止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在夜晚的凉风中格外清晰,他答道:“作数。” 如果记忆是一个单箭头,其中的一方忘记,而另一方却记住了,那显然是后者更痛苦,也更幸福。 景止忘记了,但他愿意相信时九的话,他们已经是三辈子的夫妻了,他也愿意和时九继续下去。 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景止是一个人走遍了亚特兰蒂斯大陆。 在无数个夜晚里,去往当地的墓地,寻找吸血鬼,再将其猎杀。 就算是遇到时九的那个夜晚,也并不例外。 晚上的时候,他总是总是害怕孤独,现在有时九陪在身边,似乎那份孤独就被填满了。 时九不觉莞尔,“那就说定了。” “嗯。”景止不由得笑了,绯红的唇绽开。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轻轻地笑了。 景止发现时九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清隽的眉眼似乎带上了几分和煦的暖意。 这个笑容,和时九平日里虚假的笑不一样。 “以后你多笑一笑。”景止道。 “为什么?因为我笑起来很好看,你是不是看了觉得很动心?” 时九的眼睛亮了亮,凑近了景止。 景止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哪个小姐像你这般无礼?” 时九挑了挑眉,“我还没做成更无礼的事情呢。” 吃完了兔子腿之后,用帕子大概擦了擦手指,喝了口水囊中的水。 时九和景止肩膀靠着肩膀睡着了。 兔子君怀里抱着人偶娃娃,靠在时九的腿上睡觉。 第三天的时候,他们继续往前走,草原的边界,就是传说之地的所在。 包裹里面的口粮在他们的严格管控下还剩下一大半,能够撑五天。 边境之地与草原间隔了一条笔直的黑线。 边境之地被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笼罩着,寂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景止扔了一块石子进去,却像是被雾气吞噬了一样。 从越过了那条线开始,石子就消失了,连个抛物线都没有。 时九手心蹿出了一道火焰,她能感知到火焰一直往前行进,却像是没有边界一样,漫无目的地向前。 她收回了火焰,神情有些凝重。 要是没有边界的话,那这个世界未免过于宽阔,一个云荒的普通灵魂,怎么能创造出这样庞大的地方。 景止看着时九的严肃的神情,问道:“这个地方有多大?” 时九有些犹豫地答道:“可能是无限大,也许正是因为是空白的缘故,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性。” 时九把头上的发带解开,半跪在地上,把带子的一半伸到了空白的地方。 像是坠入了白色的深渊,就连时九握在手心的带子,也迅速地变得透明,被时九连忙拉了回来。 然而时九的手中却空无一物,那根 时九和景止面面相觑。 “传说之地应该改个名字,叫无尽深渊。”时九似笑非笑地道。 “你不觉得害怕么?”景止回头看向时九,平静地问道。 “如果我告诉你,这里是画中的世界,你会害怕么?” 007 漆黑小矮子揍沉睡公主 主人离开的第一天,高兴。 主人离开的第二天,更加高兴。 主人离开的第三天,无聊,想兔子君了。 主人离开的第四天,趁着夜深人静,把盛柯给打了。 主人离开的第五天,小黑被整个云荒通缉了,理由是揍了云荒之主。 小黑的想法非常简单。 作为一个爷们,盛柯怎么能让主人和兔子君那种柔弱不能自理的女孩子和小白兔,去以身涉险。 以至于现在除了焦糖小姐姐柔软的胸部,和朱玑大姐姐大大的胸部,可以安慰它,对于其他事情都吊不起兴趣。 一线云荒日报提供了一整个版面给这次的报道,这种罕见的暴力事件,情节非常恶劣,非常值得吃瓜。 而标题是:漆黑小矮子暴揍沉睡的白雪公主。 某个躲在焦糖家床底下的黑猫看到报纸的标题的时候,整个猫都不太好了。 什么叫漆黑小矮子?它虽然是一只黑猫,可是爪子是白色的啊。 而且它一点都不矮,就算是把云荒所有的猫都找来,它也是最高的,身材最矫健的那一只。 整个云荒就它一只猫,卑微的人类们,一点都不知道撸猫的快乐。 而盛柯那人,看起来是个懒散倦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正经人,没想到这么记仇? 不就是在他脸上挠出了几个大口子么,至于追着它打么? 还说自己是白雪公主,真真是不要脸,他要是白雪公主,那它还是七个小矮人呢… 黑猫郁闷地在焦糖的床底下打个滚,顺便吃着小鱼干,抱着个毛线球打瞌睡。 梦里什么都有,主人和小白一定会很快就回来的。 而在画中世界的时九和兔子君突然开始打喷嚏。 兔子君喃喃自语道:“一定是小黑闯祸了,又去找盛柯了。” 人偶娃娃随即用询问的眼光看向了兔子君。 “等会儿慢慢跟你说。”兔子君答道,对怀里的人偶娃娃道。 时九揉了揉眉心,有了不好的预感,“唉…” 景止警觉地问道:“盛柯是谁?”听起来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时九答道:“是云荒的主人,一个穿白衣服的怪人,跟我有点仇。” 景止闻言点了点头。 和时九有仇就行。 时九问道:“景止,你真的不相信自己是画中的人物么?” 景止摇了摇头,“我有体温,有心跳,我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 时九闻言笑了笑,点了点头。 管他是真是假,只要他是景止就行,画中的世界其实也挺好的,能让她见到她想见到的人。 “接下来我们要去一趟巴萨罗那城,我带你去见一下西泽尔家族的人。” 时九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景止,巴萨罗那的人多吗?” “嗯,有上百万人都住在那里。” “教皇也在巴萨罗那城么?” “嗯,现任的教皇是我父亲的私生子,阿方索·西泽尔。” 时九闻言用调侃的眼神看着景止,“没想到你父亲还是个挺风流的人物,西泽尔家族怎么会支持一个私生子坐到教皇的位置上。” “阿方索是个睿智的帝王,和他是不是私生子没有多大的关系。” “言下之意,景止,是你支持他上位的么?”时九意有所指地说道。 景止顿了顿,随即点了点头,“的确是我支持的,因为我不喜欢成为西泽尔家族的傀儡和支配者,而阿方索想要权利,我们只不过是各取所需。” “如果是你也赞许的人,那想必不会太差。”时九温声道。 “我们走吧,去巴萨伦纳城,顺便让我也加入吸血鬼猎人的行列吧。” “很危险。”景止严肃地道。 时九手指露出了一朵火花,随即道:“你觉得我很弱么?” 景止摇了摇头,无奈地笑了。 他都快要忘记了,时九可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的贵族小姐。 她可是一把火,差点把血族首领叶尼塞都送去下地狱的女人。 “我想和你在一起是一部分原因,更因为,我比较喜欢,吸血鬼猎人可以随便买东西还不用付钱。” 时九认真地答道,而景止却忍不住笑出声了。 回去的旅程是景止抱着兔子君,兔子君怀里面揣着人偶娃娃。 时九走在景止身侧。 巴萨伦纳那么多人,那得需要多少的魂力… 一路上时九和景止都没有遇到吸血鬼,时九和景止晚上出门去墓地,白天回宾馆睡觉,到下午的时候继续赶路。 以至于宾馆的老板总是用暧昧又异样的眼光看着时九和景止。 时九嘴角扯了扯,有些无奈,她倒是真的想生米煮成熟饭,把景止按在床上给办了。 可这不是条件不允许么? 一个中世纪的吸血鬼骑士,思想可谓是十分正统,正人君子,坐怀不乱。 以至于时九后来松松垮垮裹着个浴袍都直接从浴室出来,反正景止也不会看,目不斜视,看都不看她… 呵,男人。 想想还挺心塞的,时九心里苦。 到了后来接近巴塞罗那城的时候,景止才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原本他和时九认为,是上次重创了密族之后,叶尼塞带着他的吸血鬼大军回老坟里面休养生息了。 但越是靠近巴塞罗那城,吸血鬼活动的足迹就越来越多,可是他们在坟墓那边从来都没遇到过吸血鬼。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吸血鬼一定躲藏在某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蓄势待发,等待着一次猛烈的复仇和反扑。 进城之后,景止带着时九去了圣教堂,给时九办了入职吸血鬼猎人的手续。 由于是景止推荐的,在能力测试上,时九又秀了一把火焰,被列为是尊贵吸血鬼猎人。 还顺带着被册封了一个亚特兰蒂斯第一女骑士的封号。 景止去了顶层的会议室,和他的弟弟阿方索谈论传说之地,还有这一路上的异常事件。 时九坐在长椅上,听着一堆长得可爱的小姑娘和小男孩唱歌,虽然一句都没听懂,但听起来还是很悦耳的。 时九听着听着就困了,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她是被一阵吵架的声音惊醒的。 当她回头看去,后面两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满了人。 此时他们正你骂我一句,我推你一下,吵吵嚷嚷的。 他们有的身上穿着盔甲,有的腰间挂着武器,还有几个长得又黑又壮的大块头。 中间坐着个带着厚实眼镜的女孩子,头上戴着巫师帽子,手里拿着黑色的魔杖。 除了那个女孩子低着头,其他人已经快要打起来了,气氛剑拔弩张,红了眼睛,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样。 时九看向了一旁的人偶娃娃。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乖巧地道:“红宝石什么都不知道,小白也什么都不知道…” 这种撒谎都不眨眼的本事,难道是跟她学的么? 008 吸血鬼猎人 时九看向了身后的两排人,唇角带着温和的笑意。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人应该都是吸血鬼猎人,也就是景止id同伴们。 “嗨,妹子好。”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吹着口哨道,他长着一个很漂亮的脸,只是高大的身材和过度发达的肌肉,让他看起来添了些男子气概。 旁边带着巫师帽子的女孩拿着手中的黑色巫师魔杖戳了戳男孩,小声道:“叫嫂子。” 男孩回过神来,挠着头发笑着道:“嫂子好,我是屠龙者,是吸血鬼猎人军团的,刚刚看了嫂子的测试了,那身材真是绝了。” “身姿,啊不是,身手,特别绝。”男孩对着时九竖起来了一个大拇指,赞许地道。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点了点头,他们老大带回来的这个姑娘,看起来倒是挺温和漂亮的一姑娘。 只是那利落的身手和玩得很顺溜的火焰,还是让人不容小觑。 时九点了点头,对着他们招了招手,温声道:“你们好,幸会了。” 金发的男孩对着时九伸出手,想要握个手之类的。 时九有些抱歉地摆了摆手,手指上蹿出了火焰,“和别人握手,我就控制不住手上的火了。” 这话真假参半,时九有洁癖,如果别人真的和她握手的话,那时九也许真的会忍不住放把火。 详情参照于叶尼塞。 一只手臂都被时九烧地秃噜皮了。 后面的几个人了然地点了点头,魔法师本身就稀有,尤其是不用魔杖直接动手点火的,那定然对手的敏感度要求很高。 团队里一共有五个人,都是吸血鬼猎人。 金发的男孩和巫师女孩是一个团队的,他们一个是坦克,一个是辅助。 巫师女孩的名字叫做莎莉亚,看起来有些害羞和胆怯。 也许因为莎莉亚和屠龙者是同伴的缘故,对彼此都很了解了,莎莉亚对屠龙者倒是放的开。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会吟诵的牧师,叫做贝隆,他的搭档是个刺客一样的近战者,叫黑鹰。 剩下的那一个人,头上带着黑色的头巾,脸捂得严严实实的,肩膀缩着,整个一社恐患者,坐在最后面的地方。 他叫缥缈,惯来是一个人去打怪的,并不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 这次所有的吸血鬼猎人都从周边的城市赶过来,是因为收到了景止的加急信件,关于在巴塞伦纳遇到的奇怪事件。 他们初步的估测是吸血鬼要偷袭巴塞伦纳了。 那群吸血的怪物,哪天能老老实实的,那都不是天上下血雨了,是天上下金豆子了。 他们和时九聊了一些关于景止有多么地高冷,多么地无情,多么地不解人意,除了那张脸是符合女孩子的择偶标准的,其他,那简直了。 时九点了点头,确定了这些人绝对是损友,遇到感情问题,那一定是个劝分不劝和的。 后来兔子君拉了拉时九的衣袖,嗫嚅道:“主人,我饿了。” 兔子君怀中的人偶娃娃也说道:“主人,我也饿了。” 房间有片刻的寂静,屠龙者第一个爆了粗口:“草(一种植物)。” 黑鹰道:“日(一种恒星)。” 莎莉亚嗫嚅着嘴唇道:“所以,它们两个都是活的。” 时九点了点头,面色坦然。 贝隆默默地扶了一下掉到鼻梁上的眼镜镜框,“这也太邪门了吧。要来个神圣的咏唱来驱一下邪么?” 时九目光沉了沉,随即笑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小白,脑袋很好用,会各种语言,这个是红宝石,会诅咒的人偶娃娃。它们是我的同伴,以后也要请大家多多关照了。” 众人闻言点了点头,原来是同伴啊,时九和景止那么强,身边带几个不同寻常的同伴,也是情理之中。 身为牧师的贝隆喟叹道:“会诅咒的人偶娃娃?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几个,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密族的那个魔偶了。” 时九摸了摸兔子君的头,兔子君摸了摸魔偶的头,不巧,就是这位。 “我们家红宝石很乖的。”时九眉眼含笑,温声道。 不久后,景止从阿方索的会议室中走了出来。 到了圣教堂的一楼,看到的就是现在的时九和他的队友们,言笑晏晏,相谈甚欢的模样了。 上一次瓦莲娜在西泽尔家的宴会上,也见过景止的这些队友们,当时瓦莲娜被吓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在角落里,瓦莲娜哭着告诉景止,他的队友们身上有血腥味,实在是太可怕了。 景止冷眼看着自己婚约对象,一言不发。 他不需要一个过于娇弱的妻子。 瓦莲娜不愿意打扰他们宴会的兴致,就先离开了宴会,景止并未去送。 原本宴会的后面,是有一场宣布他们婚约的仪式的,只是瓦莲娜错过了。 后来的一年内,景止再也没有在巴萨伦纳城待着,更遑论践行婚约。 如果不是他们杀了那些吸血鬼,那这群贵族们大概就只能在死人堆里面跳舞,在墓地里享用美食。 景止站在不远处,直到人偶娃娃先看到了景止,提示时九道:“主人,主公来了?” 主公? 时九揉了揉人偶娃娃的头发,孩子真会说话,应该送去学校上学了。 景止看到了时九侧过脸对着他笑,心情莫名地变得轻快了一些。 景止快步走了过来,原先还在聊着景止和瓦莲娜的众人们立刻安静了下来,乖巧地打着招呼,“老大好。” “老大好久不见了,哈哈哈。” “没想到老大这次,还给我们带了一个嫂夫人回来。” 景止缓缓拍了拍屠龙者的肩膀,一巴掌把他拍地矮了一截。 “别胡说,时九以后就是我们的队友了,不要随便开这种玩笑。” 所有人一齐看向了时九,时九唇角的笑容异常温和,只是身后蹿出来的火焰,就不是表面那样地平静了。 “你再说一次。”时九温声道。 猖獗的火焰烤地作为路人甲的他们,都觉得脸在发烫。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淡定地蹲在时九怀里,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各位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大,景止平时里一副老子就是天下第一强的模样,他们还是很期望有人能够把景止收了的。 “给大家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时九。”景止有些无奈地道。 他本来想带着时九去西泽尔家订下婚约之后再说时九的身份的。 不过现在说也没差了。 时九身后的火焰顿时收了起来,一腔怒火化作绕指柔。 她伸出手挽着景止的手臂,“嗯。” 一旁沉默了很久的社恐患者缥缈突然开口道:“我牙齿最近不好,有点酸,我先去看牙医了。” 众人没忍住笑了。 “这次有重要的事情把大家聚在一起,去我家说吧,机密一些。”景止沉声道,神情有些严肃。 “好耶,又可以去住豪宅了。” “老大,我很想念你家厨师烤出来的苹果馅饼。” “啊,感觉好幸福,是什么蒙蔽了我的眼睛,是奢华的生活啊。” “这都是嫂子的功劳…” 时九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想让嫂子住在西泽尔家,老大怎么会让我们一起住进去。”黑鹰道。 “真相了,大兄弟。”贝隆拍了拍黑鹰的肩膀。 “好了,别贫了,阿方索在外面给我们安排了马车。”景止无奈道。 似乎有时九在场,他们也放纵了不少,这一路上,他们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关于景止从前的传奇事迹。 西泽尔家族的继承人,教皇的内定人选,结果把自己的私生子弟弟给推上了教皇的位置。 还成为了一个吸血鬼猎人… 用普通的想不开,已经无法形容景止了,人家这是真的视金钱和名利如浮云,一点都不在意的。 穿过一大片草地,马车停在了一栋豪华的玄铁色城堡前面。 带着白色手套的年轻管家拉开了车门,“欢迎伯爵大人回家。” “唐德,把房间收拾出来,让厨房准备最好的食物,好好招待客人。” “遵命,伯爵。” 男仆和女仆夹道欢迎,地上还铺着红色的地毯。 景止已经一年没有回西泽尔家了,在收到了他将要回来的消息的时候,管家唐德就早已开始准备了。 众人见状都严肃拘谨了不少,尽量板着脸,摆出作为贵客的架势。 时九挽着景止的手臂,镇定地走着红毯。 关于时九,西泽尔家早已掌握了第一手的消息,那就是景止的搭档。 被教皇封为尊贵女骑士,亚特兰蒂斯大陆的新一位吸血鬼猎人。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止于此,也许还会是将来西泽尔家族的伯爵夫人。 唐德熟悉每一位巴萨罗那城的名媛小姐,而时九显然不是。 但时九的确是位气质淡然的美人,加上吸血鬼猎人的身份,配得上他们的伯爵。 晚饭的时候,景止屏退了仆从,众人这才抛弃了他们冠冕堂皇的拘谨,敞开了肚皮吃东西。 兔子君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看着时九正在吃着兔肉,孤单寂寞地抱着怀里的人偶娃娃。 忍不住在想,如果它不乖的话,主人会不会在某一天的时候,把它养肥了吃掉? 009 吸血鬼战役前夕 “你到底要吸多少人的血,才会恢复伤口?” “你会记住你吃了多少片面包么…” 黑色的城堡下,昏暗的烛光之中,瓦莲娜推开了盖在他的头顶的棺材盖子,从棺材中走了出来。 叶尼塞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他的膝盖上放着红丝绒的毯子,手里端着高脚水晶杯,里面盛放着猩红的鲜血。 墙壁上的烛光映照出叶尼塞惨白的面庞,如同一张白纸一般。 他的身上有种明显的苍老和颓废,原本就是上千岁的吸血鬼,血管里的血液都不怎么流淌。 他看到瓦莲娜醒了过来,眼神中明显带上了欣喜,他拿着那杯红色的血液,递给了瓦莲娜。 瓦莲娜虚弱地砸开了叶尼塞的手,“我就是饿死在这,就算是被棺材埋起来,我也不会喝血的。” 叶尼塞没有理会瓦莲娜的挣扎,捏着瓦莲娜的下巴,把那一杯血液灌了下去。 这杯血,是来自一个子爵的脖子,饮食健康,营养均衡,是上品的血。 瓦莲娜起初还在挣扎,在她的潜意识之中,她还是一个人类,但多喝了几口之后,她发现血液的味道原来很好。 像是甘霖穿过了干枯的四肢百骸,滋养了筋脉。 “我亲爱的瓦莲娜,不用急切,我会找人准备更多的血液给你的。”叶尼塞稳住了瓦莲娜的身体,沉声道。 瓦莲娜茫然地看着叶尼塞,“不,我不要,我不要喝血,我是一个人类,我是一个人类啊…” 叶尼塞摩挲着瓦莲娜的头发,血红的眼眸里闪过红光,“瓦莲娜,我知道让你接受这一切很困难,但请你一定要理解我的苦心,我不能没有你。” 瓦莲娜扑在了叶尼塞的怀里,“叶尼塞,叶尼塞,我也不能没有你。” “继续喝吧,你会习惯的…”叶尼塞循循善诱道。 在西泽尔家中,桌面上摆放着一张巴塞伦纳的地图,上面画着一些红点,都是这几天里发生的失踪事件。 被害人都是在傍晚回家的途中在小巷子里面消失的,消失的时候周围空无一人,根本没有目击证人。 而且失踪的少女和壮汉居多,前者还能够理解,后者已经超乎了理解范围以内。 吸血鬼通常长得都很白,不是人类的那种雪白,而是病态又阴森的苍白,像是在冰箱里面冻了很久的猪肉。 为了便于吸血,吸血鬼进化出獠牙,尖锐的程度大于锥子。 被抓到的少女,运气好的话是直接被咬死吸干血,运气不好的话,是先见后杀,更有甚者,自己最后也变成了吸食人血的怪物。 但吸血鬼们一般不会对壮汉下手,有的时候,一个吸血鬼甚至都单挑不过一个拿着武器的壮汉。 显然这不是人力能够做到的事情,而是吸血鬼干的,而且还是群体有预谋的作案。 景止以所有的据点为圆心,吸血鬼活动范围为半径,画出一个圆。 在所有的圆中交叉的地方,有一个阴影的区域,那就是吸血鬼最有可能聚集的地方。 一共有四个地方。 他们决定分成四组去探访一下究竟,并不出击。 在三个地方的交点碰面一次,商量一下对策,并决定接下来的计划。 人类与吸血鬼的平衡点不能打破。 正式宣战的时候,尚未到来,但已经将要到来了。 时九和景止一组,屠龙者和莎莉亚一组,贝隆和黑鹰一组,而缥缈,依旧是他一个人。 夜深人静的时刻,月色映照着苍蓝色的天空。 时九和景止去了南郊的一座城堡,不出所料的是,那里果然有很多的吸血鬼,在城堡阴暗的角落处,还有一些树丛的阴影中。 时九拉了拉景止的袖子,笑着道:“我觉得我们可以干一票大的,把他们一锅端了。” 景止看着黑暗中眼睛闪着光的时九,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开战的时候,但是时候告诉阿方索了,要准备和吸血鬼的战争了。” “啊,我好想放把火把这里给烧了,省得以后麻烦。”时九嘟囔道。 “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景止安慰道,伸手把时九额前掉下来的一缕头发,撩到了耳边。 时九意动,睫毛颤了颤,半调侃半认真地道:“你别这样对我笑,我会觉得你爱上我了。” “嗯。” “嗯?你刚刚是不是赞同了?” “我没有。” “你明明就有嗯了一声。” 景止伸手捂住了时九的嘴巴,两人靠的很近,睫毛对着睫毛,眼睛对着眼睛,湿润的唇,碰到了温暖的掌心。 “嘘…”景止小声道。 时九随即点了点头,景止的手慢慢地离开了时九的唇。 四目相对,有彼此看不穿的情绪在其中。 两人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一个石块背后,绕着小路离开了。 刚刚发生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时九的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景止是不是爱上她了? 他刚刚,是不是点头同意了? 景止则更加困窘,掌心的触感好像无论如何都无法去除,像是一根羽毛在上面挠痒痒。 两人各怀心事地往前走,在集合的地方遇到了已经蹲完点的缥缈。 缥缈反而是他们四个队伍中最利落的一个人。 缥缈的手里拿着一根水烟枪,慢慢地吞吐着烟雾,点点的火花在黑暗中亮着,眼睛是纯粹的绿色。 看到了景止和时九之后,缥缈抖落掉了水烟枪上的灰,站起身来。 “老大,嫂子。”缥缈道。 景止点了点头,“缥缈,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发现了什么?” 缥缈答道:“很不好,今晚应该又有成年男子失踪了,我看到他们送到了城堡里面,应该是哪个等级高的吸血鬼指定的血。” 时九和景止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个答案。 “那可能是密族的首领叶尼塞,上次他被时九重伤,又转化了瓦莲娜,现在正是需要恢复力量的时候。”景止沉声道。 不一会儿贝隆和黑鹰也过来了,他们也带来了不好的消息,血族的人也来了巴塞伦纳城。 屠龙者和莎莉亚是最后来的,两个人身上都带着血腥味,衣服也坏了一些,逃跑的时候被树枝划破的。 屠龙者埋怨道:“老子和莎莉亚一到那里,就被那群龟孙子给注意到了,追着我们两个就打,一百多个吸血鬼搁后面追我们两。” 莎莉亚喘着,手放在了腿上,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腿都要废掉了。 “他们有女巫的脑袋,能侦查到女巫的巫术,呵,我刚施展法阵,咳咳,就被女巫看到了。”莎莉亚无奈地道。 “原来老了之后,女巫会变得那么丑。”莎莉亚捂着脸,有点自暴自弃地说道。 “没事,等你老了,咱们找教堂要点退休金,丑不可怕,老也不可怕,又老又丑还穷才可怕…”屠龙者安慰道。 景止道:“教堂不发退休金,早点攒钱吧。” 缥缈默默地补充了一句,“女巫一般活不过五十岁就上绞刑架了,那一天不会到来的。” “…”时九一时间无言以对。 她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吸血鬼猎人的队伍里,人这么少了… 都是被这些善于补刀的队友们劝退了。 010 吸血鬼内战 第十章吸血鬼内战 一场吸血鬼的战役,人类就是他们的存粮。 巴塞伦纳城在第二天就进入了高度戒备的状态,所有居民都收到了来自教堂的严格命令,所有人必须晚上结队回家,管好房屋,保护好自己。 吸血鬼们吸食成年男子的血液,一定是为了强化他们的战斗力。 圣教堂必须作出考量,也许正是为了和人类开战,吸血鬼们才会开始像现在这样频繁活动。 吸血鬼猎人们也开始了他们的备战生活,比大小打牌推牌九。 武器什么的都好好的,他们人也都在这,最关键的,是要在战争到来之前,及时享乐,放松心情才是王道。 时九身边带着个诅咒娃娃红宝石,一旦遇到了让时九输了的情况,红宝石就阴恻恻地看着让时九失败的人。 以至于后来打牌打的时九百战百胜。 连时九自己都觉得,无敌是多么地寂寞,还不如好好睡觉。 人偶娃娃最近在教兔子君诅咒怎么用,不过兔子君到底学没学会就是另一回事了。 有的能力是天生的,就算是兔子君那么聪明的兔子,也无法越过天赋这一道门槛。 在两天之后,吸血鬼的密族和圣教堂正式宣战,人类和吸血鬼的战役正式打响。 时九和景止的想法出奇的一致。 要是他们中的一个人死在了战场上,那也要以她的丈夫或者是他的妻子,用这样的身份死去。 于是,在战争到来之前,景止和时九订婚了。 教皇阿方索是证婚人,这次的婚礼邀,请了巴萨罗纳城所有的名媛贵妇,还有贵族绅士,伴郎团是吸血鬼猎人团的全部人员。 一种真汉子里面,藏着个娇俏玲珑的女孩子,穿着绅士的衣服。 场面盛大隆重,盛极一时,鲜花满道,孩子们追逐打闹。 这是战争到来前最后的狂欢。 在婚宴上,景止和时九早早地退场了。 与其关心无关紧要的人,倒不如早点回房间睡觉。 今天实在是过于疲惫的一天…… 在婚宴上,新娘空无一物的过往,也被贵族的人们津津乐道着。 说不定就是从哪里来的野丫头,这下子攀上了西泽尔家族的高枝。 人偶娃娃浮在黑暗的角落,把在场所有说时九坏话的人,都集体诅咒了一遍。 在饭桌上只顾着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吸血鬼猎人们对此喜闻乐见。 这几天他们和时九打牌的时候,没少被人偶娃娃折腾来折腾去的。 一会儿打个喷嚏,一伙儿头发痒,总而言之,就是浑身都不自在。 贵族和平民不同,他们并不在乎是否时九是吸血鬼猎人,又或者是什么尊贵女骑士。 反正都是战场上要冲在前面,用血肉给他们铸造出城墙的人。 她的利用价值,对他们而言,只是如此。 他们更关心,时九是哪个公爵的女儿,又是什么地方出来的。 是不是能变成他们议论西泽尔家族的谈资…… 从让一个名不见传的私生子上位当教皇开始,西泽尔家族的伯爵西泽尔·景止,就愈发不成气候了。 他甚至还屈就降尊去当一个吸血鬼猎人。 哪有一个伯爵去冲锋陷阵的?让贵族们去冲锋陷阵的时候,早就已经过去了。 时九的脑袋晕乎乎的,她觉得自己很缺氧气。 一件衣服,整整有二三十个小部件,一片又是一片,束腰束缚地她喘不过气来。 更要命的是头上的头纱和钻石吊链,西泽尔家族有钱也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时九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她觉得自己现在困得要死。 景止见状把时九扶起来,帮她把身上那些紧绷绷的衣服脱掉,把时九的身体挪正了,顺带着盖上了被子。 本来还以为今晚是春宵一刻值千金,结果却是时九倒头就睡着了。 西泽尔家族的首饰和衣服的确过于繁琐了,一定要改一改,要不然将来他和时九的儿子结婚了,或者是女儿出嫁了。 让新娘子穿这么重的一套衣服首饰,大概不用洞房花烛夜了。 时九和景止第二天醒过来,洗漱好了之后下楼吃饭。 这时候却发现吸血鬼猎人的队伍已经全副武装好了,准备出门。 “你们穿成这样,是要求打仗吗?”景止问道。 屠龙者点了点头,手压在莎莉亚的肩膀上,“看老大和嫂子睡觉睡得正香,那就只好让我们先出动了。” 时九平静地问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黑鹰答道:“昨晚有吸血鬼潜入了婚宴,在事情还没搞出来之前,那几个杂碎就被我们几个干掉了。” “他们既然出手了,那咱们也没必要跟他们客气。”贝隆也这样道。 景止揽着时九的肩膀,“我和小九跟你们一起去。” “老大,你和嫂子好好度个蜜月吧,有我们在,也不用你们出手,现在这还不是明面上真刀真枪地打。”屠龙者嚷嚷道。 缥缈点了点头,看着一旁还在你侬我侬地卿卿我我的两人,都不考虑一下单身狗的感受的吗? “老大和嫂子就在家吧。” 时九搂着景止的腰,笑着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没看出来,嫂子你有半分的不好意思,明明就挺开心的。 人偶娃娃被莎莉亚借走了,有了莎莉亚的巫术加持,一定能躲过那个老巫婆的追踪。 他们巫师圈里面,也是讲究资历老排位高的。 让人偶娃娃压阵,那是妥妥的。 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并不是一场人类和吸血鬼的战斗,而是吸血鬼的内战。 血族和密族,将会以巴塞伦纳城为据地,向对方宣战。 最终得到巴塞伦纳城的族羽,不仅会成为吸血鬼一族的领袖,顺带着的,还有人类世界的统治权。 贪心不足蛇吞象,吸血鬼的结局早已注定,那就是以失败告终。 食物和吃食物的家伙,如果一定有一个要死亡的话,那一定是后者,这是大自然固有的法则。 时九和景止在家里做做饭,散散步,睡睡觉,一天就过去了。 晚上的时候,吸血鬼猎人中的其他人就回来了,他们身上都多少带着点彩,还满身是泥土,但收获也同样地丰富。 他们这一天一人暗杀了十多个吸血鬼。 为了掩盖是他们干的,他们还把那些吸血鬼们都用用酒精带火给烧成灰,还顺带着挖坑埋了。 吸血鬼猎人本身就是以一当百的能人,就算是对上了吸血鬼,也从来都不带虚的,是吸血鬼的天敌。 一物降一物,就是这样。 时九沉思片刻,随即道:“那你们今天都挖了十多个坑吗?” 屠龙者谦虚地摆了摆手,“对啊,都挖坑给埋喽,大嫂不必惊讶,唯手熟尔。” 你还挺骄傲的。 第二天之后,时九就和景止一起,和吸血鬼猎人小队一起去猎杀吸血鬼了。 有了这两位走路从来不拐弯,打架从来都往前冲的大佬,他们也不弄什么暗杀了,瞅着直接明杀吧。 时九放火,景止开炮。 剩下的负责收尸和毁尸灭迹。 就连黑鹰这个职业刺客,都要赞叹一句时九捅吸血鬼心脏的时候,一插一个准,从来都不带落空的。 要知道吸血鬼的速度很快,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是普通人类的好几倍,就连黑鹰也是靠着长期训练出来的知觉,才能和吸血鬼们正面抗。 他们一天大概杀了三百多只吸血鬼,而吸血鬼的族群加起来也不过只有一万多只吸血鬼。 照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月,这场战争还没来得及打响就结束了。 当晚吸血鬼大军偷袭了西泽尔玫瑰庄园,直接被漫天的火焰烤成了蝙蝠渣渣。 既然打不过就别学人家搞偷袭,偷鸡不成蚀把米。 时九吹着自己的指尖,把小火苗顺势熄灭掉,身后的吸血鬼猎人小队已经看待了眼。 对于强者的仰慕,是人类的本能。 时九觉得自己要是以后失业了,可以考虑当个芳心纵火犯。 深夜的巴塞伦纳一家宾馆中,瓦莲娜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天鹅绒礼服裙子,头上戴着白色的小珍珠帽,手上戴着精致的蕾丝边手套。 这是一家专门招待吸血鬼的宾馆,也是吸血鬼们的据点之一,它只在深夜开门,误入其中的人类,就只有一个结局,那就是成为食物。 后厨的食材总是不缺的,夜晚因为迷路而来到这里的人,每过几天就会来几个。 瓦莲娜的身后跟着两个健壮的吸血鬼,他们的手中提着行李箱,目不斜视地看向了前方,俨然是最忠诚的属下。 他们曾经都是由叶尼塞转化而来的,就在几天之前,他们还是普通的人类,还需要养家糊口,照顾妻儿老小。 然而在一个夜晚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改变了。 他们变成了吸血鬼,甚至处于低等的生物本能,他们想要喝叶尼塞的血,为了这一点不惜抛弃所有的自尊心,跪在地上喊着叶尼塞主人。 他们渐渐忘却了自己是谁,只有身体的本能在驱使着他们行动。 现在,他们就是由叶尼塞派来的,专门来服侍瓦莲娜的人。 瓦莲娜的身形变得瘦削了许多,她的脸色苍白,精神并不好,黑眼圈很重,就算是用很厚的脂粉也掩盖不了她的憔悴。 她要喝血才能维持自己这不算是生命的生命,与此同时,她的内心由极为的矛盾。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是个活生生的人。 现在她却必须靠着同类的生命来维持自己的生命。 但瓦莲娜又没有勇气结束这一切。 她的内疚比起她想要继续活下去的愿望,只是九牛一毛。 瓦莲娜曾经遇到叶尼塞的时候,认为他和别的吸血鬼不同,他温文尔雅,非常有风度,精通享受之道,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宝贝。 她以为自己遇到的是一个志趣相投,又门当户对的阔少爷。 即便是后来知道了叶尼塞是个吸血鬼,但瓦莲娜还是没有死心。 女人对于禁忌的狂热,其实比男人更加疯狂。 她反而更加高兴了,因为自己的特别。 瓦莲娜甚至以为,自己将会是改变叶尼塞的那个人。 她就是天选之女,注定要成为叶尼塞的女人,带领着吸血鬼们和人类世界和睦相处。 想象很美好,现实很苦恼。 现在瓦莲娜自己都变成了吸血鬼,使得圣罗赛家族变成了众矢之的,在所有的巴塞伦纳人眼中抬不起头来。 今晚在这个宾馆的地下室二层,有一个重大的宴会。 密族和血族的首领将会在这里谈判,在两族之中又分为八个氏族,各自都有一份珍贵的宝物。 现在其中一件,也就是人偶娃娃,现在在时九的手上。 所有吸血鬼从亚特兰蒂斯大陆的各处赶来,奔赴这一场涉及了吸血鬼家族未来的会议。 他们将会决定,是否将战争的焦点继续放在巴塞伦纳城。 吸血鬼猎人的实力已经是有目共睹的事情了。 在无数的巨大水银镜子前面,四面八方坐着各个氏族的族长,还有他们的妻子和转化后的下一代人。 巨大的餐桌上摆放着珍馐佳肴,然而一旦想到原料是什么,瓦莲娜就忍不住地想要吐出来。 她觉得自己正坐在一群怪物的中间,而她只能也在慢慢地变成一个怪物,她的血液散发出恶臭的气味,骨头正在腐烂枯朽,却会永远保持着这幅虚伪的年轻外表。 瓦莲娜坐在了叶尼塞的旁边,叶尼塞握着她的手,对着所有人宣布,瓦莲娜就是她的妻子。 想象中莫大的喜悦并没有如期而至,瓦莲娜面色僵硬地点了点头。 血族的首领是一个银色头发的男人,叫做博尔吉亚。 博尔吉亚是从前一个好大喜功的帝王,甚至不惜把自己的士兵变成僵尸驱使到前线作战。 最终他引起众怒,被民众推到了僵尸潮中。 但他却活了下来,并且成为了吸血鬼,转化了从前的那些士兵们,建立了吸血鬼世界中的另一大势力,血族。 博尔吉亚也是个疯起来自己都杀的男人。 “看来,我们的瓦莲娜小姐,还在想着她在巴塞伦纳的家呢。”博尔吉亚慢慢地道,眼神中带着记恨。 011 圣水与血蝙蝠,吸血鬼猎人 “博尔吉亚,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瓦莲娜是我的妻子,她现在已经和圣赛罗家族没有任何关系了。”叶尼塞冷着声音道。 博尔吉亚狰狞地笑了,“真是够可笑的,妻子?你说妻子?” 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阴骘的目光看遍了在场所有的人。 博尔吉亚原先就是一个嗜血的君王,在他的目光之下,一时间没有吸血鬼敢发出声音。 叶尼塞端坐在座位上,面色不变,声音更加冷酷,“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只想着要让所有的人类都死在战争里,如果他们死了,难道吸血鬼要吃素吗?” “到底谁才是疯子?叶尼塞,一个吸血鬼爱上了食物,还要娶她为妻,你是拿我们初代吸血鬼的脸面往地上扔。”博尔吉亚露出尖锐的牙齿,猩红的舌头舔过了牙齿。 叶尼塞抓起了瓦莲娜的手,站起身来,双手举过头顶,冷声道:“她是个吸血鬼,她不是食物,她是将来密族的族长夫人。博尔吉亚,你看清楚了。” 博尔吉亚抽搐着嘴角,翻了个白眼。 “想必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了,叶尼塞已经变成了亲人类的吸血鬼,下一步,他是不是要说让所有吸血鬼和人类手牵手,结婚生孩子?” “博尔吉亚!瓦莲娜,她是个吸血鬼,不是人类!”叶尼塞怒气冲冲地道,不知不觉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瓦莲娜的手指有些疼,她瑟缩着身体,试图抽出自己被叶尼塞握着的手。 博尔吉亚把他面前的一盘鲜血淋漓的肉扔到了瓦莲娜的面前。 “如果她能把这块人肉吃了,那我就相信她是个吸血鬼,是我们的一份子,如若不然,她就滚出这里。”博尔吉亚挑衅道。 瓦莲娜身体颤抖地厉害,她的胃部涌出一股胃酸,想要呕吐出来。 人肉? 她不想吃。 不,绝对不要。 叶尼塞抱住了瓦莲娜,温声细语地道:“我亲爱的瓦莲娜,我需要你吃了那盘肉,就当是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瓦莲娜的嘴唇颤抖着,不,不该是这样的。 “把它想成了淋了草莓酱的面包吧,亲爱的瓦莲娜。” 瓦莲娜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如果她不把那一盘子的肉吃掉的话,不仅是叶尼塞会被所有的吸血鬼嘲笑,在八大氏族争夺两派领导权的时候失去支持,还会让她自己,死无葬身之地。 失去了叶尼塞的庇护,她将会在吸血鬼的世界里寸步难行。 而当她选择爱上叶尼塞的开始,她就已经是在和所有的人类为敌。 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唯一一个选择,那就是迎合叶尼塞所有的要求,当一个乖巧的恋人。 只有这样,才能维持住叶尼塞对她的爱意。 当一个女人下定决心想要伪装,尤其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时候,那男人会下意识地选择相信。 她们是天生的演员。 瓦莲娜含情脉脉,眼中含着泪光,看向了叶尼塞。 “叶尼塞,这都是为了你,亲爱的叶尼塞。”瓦莲娜低声道。 这幅旷世绝恋在博尔吉亚的眼中是没什么感觉,但其他的吸血鬼都是当做偶像剧来看的。 瓦莲娜脱下了手上的蕾丝手套,手指拿起了那块还带着血水的肉,强迫自己把它想成是一个牛排,匆匆忙忙地咀嚼了几下,便咽了下去。 吸血鬼尖锐的牙齿没入肉中的时候,瓦莲娜甚至尝到了上面血管的经络,蔓延开来,细致而有嚼劲。 但她意识到自己真的在变成一个吸血鬼,从肉体到精神,瓦莲娜竟然会觉得很平静。 就像是早已注定好的结局,在某一刻的的确确地到来,并且宣告了结束。 瓦莲娜平静地看着博尔吉亚,“我已经吃完了,现在可以证明我是吸血鬼中的一员了吗?” 博尔吉亚嘲笑道:“那么好的一块肉,吃着可惜了,一点都不懂得品尝。”他慢悠悠地坐了下来,双腿翘在了桌子上。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整个桌子都抖了抖。 就像是刚刚只不过是博尔吉亚的一个玩笑,而认真对待的叶尼塞和瓦莲娜,还有围观的八大氏族,都是被他当做是舞台上的一部分,供给他玩乐的一部分。 于是,博尔吉亚毫无悬念地落选了。 在两个族派联合起来去攻打人类的时候,领袖给叶尼塞当,而瓦莲娜则是被当做是招安的谈判者。 只要人类愿意投降的话,吸血鬼们乐于不带任何损耗地赢得战争。 而吸血鬼的内战,将会在攻打巴塞伦纳城结束后开始。 不过最终的结果是否如同吸血鬼们所愿,那就是另当别论了。 本就是见光死的存在,现在却开始奢求着夺去别人的阳光。 吸血鬼猎人扩招的事情迅速地传播开。 吸血鬼猎人军团是为了对抗吸血鬼而设立的存在,现在以及不是小打小闹的时候了,而是一个必须要用盛大的武力才能结束战争的时刻。 吸血鬼猎人军团从全国范围内招收武者,法师,刺客,亦或者是其他有特殊能力的能人。 他们也从原来的七个人,变成了现在的七十个人。 由他们各自带队训练,分给时九的是九个近战法师。 时九关于魔法方面,只能告诉他们一句,那就是尽情撒欢,只是要系绳子。 至于近战,大概是时九带着九个人互殴,我打你,你却打不到我。 无论有多少的招式,如果没有切身经历的话,最终在战场上还是会觉得胆怯的。 于是时九带着她这群近战法师去了地下拳击场。 时九戴着一块黑布蒙面,从拳场的第一位一直打到了最后一位,连口气都不带喘息着的。 剩下的九人一脸懵逼地抱着时九分给他们的金币。 从此下定决心,要好好练习招式,然后来拳场发家致富。 时九的招式异常地灵活,主要借用的是巧力,看起来行云流水,又不会过于笨拙。 即便是面对着大块头的对手,又或者是动作和速度,都比普通人类更胜一筹的吸血鬼,也不会陷入过于被动的状态。 白天训练,晚上凌晨还有一场训练。 那就是去墓地猎杀吸血鬼。 墓地里面藏着的棺材,阴暗潮湿,深受吸血鬼们的喜爱。 明知道吸血鬼猎人们也知道他们的偏好,吸血鬼们还是喜欢往墓地里面去钻。 时九本可以放把火,一把烧了这块墓地,然后就能回家继续睡觉了。 但如果她这样做的话,一来不环保,二来,她带着的这些近战法师也得不到锻炼。 于是时九很简明扼要地说了两个字,“上吧。” 一群近战法师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一般,冲向了墓地里一个又一个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吸血鬼。 六芒星法阵和各类法术不要钱地往吸血鬼身上砸。 他们本身就是在亚特兰蒂斯中千里挑一的好手,如今遇到了路子野的魔法师时九,身体里的好战基因也被点燃了起来。 时九有点困,战争早点结束吧。 再不结束,她和景止的蜜月怎么办? 她就没想明白,吸血鬼那么怂是为了什么?有本事咱们就正面刚啊。 吸血鬼天生的力量和速度,比起大部分的普通人类是碾压性的存在。 力量强大的吸血鬼和吸血鬼猎人也能正面抗。 那吸血鬼们到现在都没有发起大规模攻击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他们图谋着什么…… 时九罕见地觉得自己现在的脑子,有点不太好使。 但让时九更想不到的事情更多,譬如吸血鬼的血族和密族现在又不想联盟了,又想要搞内战。 吸血鬼血族的首领博尔吉亚,掳走了密族族长的夫人瓦莲娜。 时九回家躺在床上,听着枕边的景止把这件事告诉给她的时候…… 她觉得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 时九侧脸看向了景止,认真地问道:“为什么你们男人都喜欢瓦莲娜那种的,就因为人家甜美可爱,人傻钱多还好骗吗?” 景止隐约地察觉到了时九的情绪不对。 景止握着时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时九很喜欢景止的腰肢,很细,摸起来还有肌肉,线条流畅。 而景止决定,如果用身体就能解决的事情,就不用引起家庭矛盾了。 果不其然,时九伸手摸了几下之后,语气就温和了不少,开始自我安稳道:“你就算以前对她有感觉也没用,现在还不是我的人。人家瓦莲娜现在和叶尼塞正郎情妾意,情深意浓,你可别想了。” 瓦莲娜和叶尼塞,是画手大大的亲闺女,和亲女婿。 景止就不用想了,还是好好地和她这个女配在一起吧。 配角和配角就要整整齐齐地在一起,不掺和主角的那些事情。 时九随后想到了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她和景止,现在不就是把男女主赶尽杀绝的主力军吗? 算了,还是别想了,越想越觉得这是在逆天。 如果是画中世界的话,那会不会遵守天道,还不一定呢。 第二天去圣教堂例行聚会的时候,屠龙者和莎莉亚汇报了一件严重的事情。 在他们昨天去墓地的时候,遇到了墓地走出的人类,而不是吸血鬼。 他们没有尖锐的牙齿,皮肤也像是正常的人类一样,并不像吸血鬼那一般,惨白地如同白色的尖顶。 屠龙者和莎莉亚跟踪这个人,却意外地发现他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走进了教堂,还取出了教堂的圣水。 要知道圣水可是用来杀死吸血鬼再好不过的武器了,药到病除,立竿见影,马上就死。 连喘息都不带的。 那个人带着教堂的圣水去了墓地,给了一个吸血鬼,随机又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般,往回城的路走。 事出反常,屠龙者一斧子劈开了那个人的脑袋。 成群结队的血蝙蝠从白色的脑浆里飞了出来,那个人的脑袋早已空了,除了像是白色豆腐渣一样的脑浆,填充在大脑里。 随着血蝙蝠的离开,这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衰退了下来,皮肤变得枯瘦干枯,身体像是脱水了一般,瘦骨嶙峋,双眼死不瞑目。 他已经至少死了三天了。 屠龙者和莎莉亚去调查了一下这个人的身份资料,一个给酒店专门送酒的哑巴,孤身一人,无儿无女。 就像是挑好了他一样。 血蝙蝠是活在传说里面的存在,由吸血鬼一族的首领用精血饲养,就能培育出绝对服从命令的血蝙蝠。 它们会从耳朵钻进去,寄居在人体的大脑里面,控制着这个人行走,做事,与常人无异。 但随着时间的增加,血蝙蝠会渐渐地吃掉宿主的脑子,当吃光了的时候,就是离开的时候。 所以,血蝙蝠还有另外一个名字,那就是食髓蝙蝠。 这种招式极为阴毒,而用这招式的那位吸血鬼,最终的结局虽然是赢了吸血鬼与人类第七次大战,但最后还是被蝙蝠抽干了精血,不治身亡。 除非宿主死,血蝙蝠才会死,要不然他们就会像是吸血鬼一样,一直复活,一直复活,一直复活…… 屠龙者和莎莉亚提起的时候,他们自己都觉得害怕。 谁知道自己身边的家伙,有没有被血蝙蝠吃脑子,寄居在了脑子里? 情况似乎变得越来越严峻了起来,并不像当初他们预想的那么容易。 阴谋阳谋,都是战争手段。 只要能赢得胜利,即便是不择手段,也会最终被族群歌功颂德。 而如果失败的话,就是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对于胜利者和失败者,人们惯来是两种态度。 景止微皱着眉,手指搭在时九的手指上,要想办法解决掉血蝙蝠的事情,等到在事情传播开之前,想办法找到所有被血蝙蝠寄生的人。 “他们要圣水干什么?集体自杀吗?”缥缈问道。 时九闻言眼中闪过思量,“吸血鬼要圣水,不是为了自杀,那就只能是为了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别的吸血鬼。” 所有人的目光聚积在了时九的身上,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想法,那就是吸血鬼现在正在内乱。 一无所知的屠龙者点了点头,认真道:“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题外话------ 粉丝福利,时九和黑猫的人设图。(′⊙w⊙`) 钱包空空的作者君,已经最大程度剥削画师小可爱了,果然画师的创造力,是无限大的~\(≧▽≦)/~ 因为作者君的评论发不了图片,小可爱们感兴趣的话,可以看作者君的微博:花叶青木_ 012 放狠话这件事,时九从不输 血蝙蝠的事情被教皇隐瞒了下来,与此同时,让各个人家到教堂去领圣水,洒在家里。 任何把圣水私下保存下来的做法,而不是及时用掉的行为,一旦遭到查实,都将会受到教会的惩罚。 也正是因为各家各户都喷洒了圣水的缘故,吸血鬼出来闹腾作案的事情越来越少了,而人口失踪案件也很少再发生。 吸血鬼本身是黑暗生物,遇到带着光明力量的圣水,就会身上滚烫冒泡,就像是被火烤一样。 大量的圣水也让时九手下那群近战法师,还有贝隆手下那些牧师,累得够呛。 圣水的确是普通的井水,真正起作用的,是施加在其中的咒语和法阵。 圣水的纯度越高,其中的咒语和法阵的力量就必须越强大。 这项活动极其地耗费人的精神,被时九严词拒绝了,与其让她的精力耗费在这里,不如让她直接去吸血鬼的老巢,把他们一锅端了。 在圣水基本送到了以巴塞伦纳为中心的城市周围之后,吸血鬼们就随之倾巢而动了。 如果这样的情况持续下去,还没来得及全线对战,吸血鬼们就已经陷入了必定会失败的情境之下。 在巴塞伦纳的郊外,上千的吸血鬼大军挡在面前,而人类出战的,则是上百的吸血鬼猎人。 强者保护弱者,这是一个族群生生不息的原因。 在近战法师的队伍里,只有还保留着实力的时九在作战,其他人都被时九勒令回去睡觉了。 这看上去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的作战,但因为时九和景止的存在却让人格外的放心。 这两位,都是绝不会失败的存在。 景止从前可是单枪匹马杀了一个初代吸血鬼亲王的人。 而时九,人美路子野,笑多话还少,一把火烧过去,简直是寸草不生,所向披靡,无人能挡。 时九从来都不害怕打架,这样的事情,在过去上万年的岁月里,她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打架,然后被仇家追杀。 战争,在时九的认知里,不过是一场更加声势浩荡,目的更加冠冕堂皇,结果也更加悲惨的架。 从来都没有什么正当目的的战争。 只有人类无限的私欲。 但她注定不会失败。 无论对手,是人是鬼,亦或是其他的什么生物,非生物。 时九和景止站在队伍的前面,中间是牧师,外面是武者,在牧师的中间,隐藏着刺客。 对付天生会飞的吸血鬼,过于规整的阵型,是会吃亏的。 两军对峙,在吸血鬼的队伍前,一个女人被推上前来。 她戴着黑色的兜帽,头发有些乱,满脸都是泪痕,双手拉着兜帽的领子,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 她身后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血红色的眼镜,阴骘森然的面庞,还有一身戴着金色勋章的制服。 博尔吉亚。 但让所有人感到震惊的,不仅仅是血族的首领亲自出现在战场上,而是盖着兜帽下面的女人。 圣赛罗家族的伯爵小姐,瓦莲娜。 前段时间,在巴塞伦纳城臭名昭著的瓦莲娜。 为了一个吸血鬼,抛弃了自己的未婚夫,甚至自己还跟着吸血鬼跑了,背弃了人类。 瓦莲娜喊道:“景止,救救我,求求你了,看在我们过往的情谊上。” 她的眼中弥漫着水汽,看着景止的目光里满是祈求。 博尔吉亚给瓦莲娜用了一种黑魔法,可以使她表现出人类的特征,没有尖牙,血液流淌,心脏蹦跳。 吸血鬼猎人小队默默地瞥了瞥时九的神情,又看了眼景止的表情。 老大的院墙这是失火了啊…… 这算是什么情况? 正妻和前女友的见面? 时九脸上还带着温和的笑,只是指尖跳跃着的灿烂火焰,却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景止面色淡定,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理智在线的景止很确定,自己现在要是给瓦莲娜一个多余的眼神,一个多余的表情,那大概就要真的事故了。 战争一触即发,而瓦莲娜这句话,就是导火索。 时九的手心窜出了一道热烈的火焰,直冲着瓦莲娜飞了过去,上百米的距离,被一道火桥贯穿,带着不顾一切的强势。 “圣赛罗伯爵小姐,等你死了,我会让我丈夫给你烧纸的,祝贺你惹怒了我。”时九的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云淡风轻地道。 景止的圣枪装具上膛,蓝绿色的火焰顺着红色的火焰,形成螺旋式的气流,火势陡然间增大,向着吸血鬼大军的方向冲了过去。 战争到现在,算是正式开始了。 牧师们吟诵法阵,刺客和战士们形成包围圈,把牧师围在中间。 吸血鬼们从天空飞过来,法阵也从地面升起。 时九的火焰如同在人间的魔鬼一般,无情地大范围扫过去。 景止则负责准确的狙击高等级的吸血鬼。 吸血鬼把人类当做是圈养在围栏中的人类,那样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不会再回来。 就像是握住了石头的孩子,不会畏惧别人的欺凌,因为他已经握住了他的武器,连同着勇气一起。 时九的火势肆虐在整片天空,但天气似乎并不作美。 又或者说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画师太太,对男主和女主的偏爱。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开始下起雨来,时九的火焰被浇灭。 景止的圣枪靠的是压缩一定浓度的某种气体,随即引发爆炸,里面还掺杂了专门用来对抗吸血鬼的水银珠子。 在这样的情形下,圣枪能够发挥出来的威力,不到之前的一半,连轨迹也受到了影响。 但吸血鬼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他们的翅膀如果要张开高速飞行,那天空飞着的这些雨水,无异于是致命的。 战势渐渐焦灼了起来。 这时候博尔吉亚握着一把镰刀一样的刀具冲了过来,带着他那群亡命之徒一般的血族吸血鬼。 时九抽出了景止圣枪装具的刀,身后烈焰一样的红色翅膀展开。 精神病遇上疯子,时九觉得她会赢。 就是这个王八蛋,把景止的前女友,那个绿茶女带到战场上来的。 时九不喜欢和女人打架,显得她没风度。 但如果对象是博尔吉亚这种疯子,她就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了。 时九的手里握着锋利的刀刃,向着博尔吉亚冲了过去。 身后自然有一批战士和刺客跟着时九过去了。 这是之前就制定好的作战策略。 在所有的吸血鬼猎人之中,时九近身搏斗的战斗力是最强的。 在迫不得已,必须要和吸血鬼正面交锋的情况下,就由时九来带领着小队和吸血鬼厮杀。 而屠龙者和黑鹰则是负责保护牧师咏唱,一旦咏唱被打断,那吸血鬼被法阵压制的力量,也会随之被解开。 他们微弱的优势,也会在转瞬之间化为乌有。 站在景止旁边的屠龙者凑了过来,极其有眼色地道:“老大,嫂子一个人对博尔吉亚是不是有点危险,你也过去看看吧。这边有我们呢。” 景止计算了一下雨水的速度和风速,准确地打出了一枪,水银子弹以抛物线的幅度射向了在天空上的吸血鬼。 他淡淡地道:“我对你们嫂子很有信心。” 一旁少言寡语的缥缈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老大,我们这是担心嫂子等回去了找你麻烦。” 景止不紧不慢地道:“你们把你们嫂子想成什么样的人了,小九是个温和的女孩子,他从来都不对我发脾气的。” 众人看向了在吸血鬼里,像一条猎豹一样矫健的时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眼睛眨都不眨的,一刀一个吸血鬼的脑袋,丝毫都不犹豫。 带着吸血鬼猎人在吸血鬼中杀出了一条血路,简直是战场上的吸血鬼肉收割机…… 时九现在有满腔的怒火,不仅仅是对绿茶瓦莲娜的,还有对景止的。 她等了他六十年,连恋爱都没再谈过。 他倒是好,一见面就有个婚约对象了,还被绿了,现在还余情未了,战场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现在都是已婚之夫了,还对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时九越是想下去,越是觉得烦躁。 她现在非常不高兴,十分不高兴。 身后的火焰从翅膀变成了弥漫在半空中的巨大红色火影,如同狰狞的恶魔的脑袋,张牙舞爪。 莎莉亚扶了扶眼镜,赞叹道:“嫂子果然是放飞自我了,野路子的法师就是不一样,人狠话不多。” 吸血鬼看着满天的火焰已经震惊了。 现在可是雨天啊,这么大的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这已经不是正常的魔法师能做到的事情了。 在战场上心怀畏惧,那么下一刻就是死亡到来的时刻。 时九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已经无所谓整洁与否,她只关心她手上的这把刀,能不能更快地收割吸血鬼的脑袋或者是心脏。 她脸上都是吸血鬼的恶臭黑色血液,衣服上也被飞溅的血液染了。 火焰殿后,清理时九杀了的那些吸血鬼,确保他们不会再复活。 时九本可以直接用这场火送这些吸血鬼们一程。 但是她很喜欢用刀收割吸血鬼生命的过程。 就像是砍木头一样,如果力量合适,一下子就能破开,发出清脆的响声,作为他们最后的悲鸣。 这种扭曲的姿态,极大地愉悦了时九不美好的心情。 黑暗的吸血鬼生物,从选择白天出战开始,他们失败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好了。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他们自己的残忍。 时九带着的队伍势如破竹地在血族的吸血鬼中杀出了一条血路。 最终面对的一批人,就是他们作为先锋最后的敌人了。 时九的目光落在了博尔吉亚脸上,她应该感谢他的。 如果不是博尔吉亚把瓦莲娜掳走,那叶尼塞也不会怒发冲冠为红颜,吸血鬼们也不会内战,更不用说现在被人类吊着打。 从瓦莲娜现在的境遇来看,再加上现在吸血鬼军团,是在博尔吉亚的领导下进攻,不难猜测出内战的结果,是博尔吉亚赢了。 但博尔吉亚的好运,在他触碰到了时九的逆鳞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 一旁的吸血鬼猎人们,已经和其他的吸血鬼撕扯扭打了起来。 而时九和博尔吉亚四目相对,站在战场的中间。 时九的手里握着一把刀,刀剑上一滴血也没有。 而博尔吉亚握着的是一把剑,金色的宝剑,华而不实。 刀是兵器之王,而剑是君王的武器。 主人和武器的秉性相似的时候,武器才会发挥出最好的效果。 要不然就不是人剑合一,而是剑人…… 时九握着刀冲向了博尔吉亚,她身后的火焰如同涌动的潮水,向着博尔吉亚袭击而去。 火焰形成了一层天然的屏障,包裹住了时九。 在博尔吉亚的刀尖触碰到火焰屏障的那一刻,时九就感知到了博尔吉亚的位置,弹跳了起来,一把刀笔直地劈了下去。 出乎意料地是,博尔吉亚躲过了这一击,身后的蝙蝠翅膀展开,风雨顺着博尔吉亚的翅膀吹了过来。 时九往后退了一步,火焰碰到了大量的风雨,发出被浇灭的刺啦刺啦的响声,热气沸腾。 “我很欣赏你,可以给你一个机会,成为我座下的奴隶。”博尔吉亚赞许地道,阴骘的眼神里带着阴暗的光。 时九冷哼了一声,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我给你一个机会,当我的狗,好狗狗,先叫一声听听。” 她黑漆漆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显然,是没把博尔吉亚放在眼中。 博尔吉亚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无视,咬牙笑了,“等我把你弄死了,喂给我的狗吃。” 放狠话这回事,时九从来都不带虚的。 “我只养了个兔子,大概不会吃你的千年腐肉,就给它当球玩吧。”时九抖了抖刀尖。 在时九垂眸的那一瞬间,博尔吉亚的翅膀扇动,快速地向着时九攻击了过来。 时九猛然抬眸,刀横劈了过去,袖子里一把匕首抖到了手里,匕首出鞘,握在了手里。 博尔吉亚的剑把震开了时九的刀。 而下一个他还没来得及得意的时刻,红色的火焰如同一张细密的网,铺天盖地向着博尔吉亚冲了过来。 在他的眼睛被强光刺激到的时候,时九一把匕首送到了博尔吉亚的胸膛,一击毙命,捅透了心脏。 为了防止博尔吉亚揭棺而起,死而复生,那把匕首上,被时九预先附着了火焰。 火焰在博尔吉亚的胸膛烧出了一个黑色的大洞。 他从半空坠地,不可置信地睁着眼睛,像是想要看清楚杀他的人。 时九落到了地上,捡起了地上的那把剑。 把原本插在博尔吉亚胸膛的匕首拔了出来,剑插到了黑色的空洞处。 “你是个不错的对手……”时九睥睨着躺在地上的博尔吉亚,“只是运气不太好,遇到了我。” “我这个人运气向来不好,但是放狠话这回事,从来没输过。” 她轻声笑了笑,往着人类的队伍中走去,闲庭信步,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一样。 ------题外话------ 作者君打了一下午的剑网三,码字的时候全想着武侠,捂脸…… 014 时九怀孕,准新手爸妈 014时九怀孕,景止当爸 在第十次吸血鬼战役结束之后,吸血鬼世界重新回归了平静。 吸血鬼猎人在亚特兰蒂斯大陆名声大噪,但在战争结束之后,他们就分散到了各处。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回归了原来的职业,像是一个平常人一样生活着。 在十年二十年,或者是好几十年之后,在某一天,他们也许不经意之间提起,他或是她,曾经也是第十次吸血鬼与人类大战的参战人,也是吸血鬼猎人中的一员。 为了人类的荣誉,他们所向披靡,一往无前,把吸血鬼驱逐出人类的领地。 时九和景止继续去其他的城市,作为吸血鬼猎人行动着。 按照吸血鬼条约,吸血鬼不能再打扰人类,必须远离人类的集聚地,但这其中也不乏把条约视若无物的吸血鬼。 现在亚特兰蒂斯大陆的吸血鬼已经寥寥无几,据说吸血鬼们去了极北之地,那边有尚未开掘的血族之地,隐藏着吸血鬼的发源奥妙。 也许找到了原因,吸血鬼们就有足够的力量卷土重来了。 那就不是他们要思考和担忧的事情了,也许那都是千百年之后了。 时九和景止开始了他们去玩亚特兰蒂斯大陆的游玩,费用由教会全权支持,他们这一趟就算是度蜜月了。 景止的战后应激反应有点严重,原先睡觉的姿势就像是一条八爪鱼,现在更是粘人,比粘牙糖还黏糊…… 时九夜半醒来的时候,总是陷入深深的思虑中。 要不是看着景止这张脸,还有他的身体,她可能早就动脚把景止踹下去了。 原本的吸血鬼猎人军团的其他人也进行了再就业。 屠龙者和莎莉亚去了圣教当教官,屠龙者负责训练圣骑士,也就是教皇的私人护卫队。 现在圣教有意把女巫纳入正当职业,莎莉亚会检测所有亚特兰蒂斯的女巫,根据力量用途的好坏,确定是否颁发从业资格证。 贝隆在巴塞伦纳专门给人举办私人葬礼,牧师负责吟诵和画法阵,他也算是回归本业了。 贝隆现在是一级战争勋章持有者,加上他圣教尊贵吸血鬼猎人的名号,一时间在巴塞伦纳城里,形成了找贝隆举办葬礼的潮流。 黑鹰没了搭档,和缥缈组成了新的队伍,处理战争之后,残余在亚特兰蒂斯大陆的吸血鬼。 两个人都是冷性格,在一起反倒是捂出了温度。 从前贝隆没少数落黑鹰,一个大男人还喜欢攒着一堆布偶娃娃,尤其是猫耳娘,狼尾巴之类的,不要太不符合本人的风格。 但缥缈很无所谓,只要不影响他们做任务就行。 因而现在在亚特兰蒂斯大陆游行的吸血鬼猎人,官方予以认证的,也就只有时九和景止,黑鹰和缥缈。 吸血鬼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而吸血鬼猎人的时代,也同样过去了。 时九带着的那群近战法师,现在开了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最大的地下拳场,有的不仅是老板,还兼职当拳击手。 时九在希诺城收到了他们的来信时,这才恍然间发现,自己似乎并不适合给人当师父,她徒弟们的画风都不太对了。 兔子君和人偶娃娃现在留在了巴塞伦纳城,他们跟着莎莉亚混,背地里却为贵族们提供诅咒服务。 都是一些短期效用的小诅咒,比如另一个贵族小姐脸上冒痘,让某个爽约的骑士摔断腿,靠着这些黑暗收入,赚点外快买新衣服。 在离开了巴塞伦纳城的第三年,时九和景止走遍了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并且顺利地在地图上圈出了传说之地的边缘。 然后时九便发现了,所谓的传说之地,其实就是画作的白色边缘。 那片边缘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 画中人一旦踏出这个地方,就会随之消失。 时九也没打算离开,本来她就是期待死亡,胜过期待活下来。 如果死在画中的世界,和景止死在一起的话,倒也是个圆满的死法。 小黑的话,还有焦糖,朱玑,当然,还有那个有点讨厌的盛柯,它应该不会孤单的。 时九和景止启程回了巴塞伦纳。 最近听说黑鹰和缥缈现在办了一个百事屋,现在都开了第二家分店了。他们什么事情都帮,上到追杀报仇,下到找猫寻狗,只要给出满意的价钱,那就干。 不过前提是不违背道义和良心。 即便是三年过去了,巴塞伦纳还是从前的样子,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生机勃勃。 空气里飘散着姑娘们身上的香粉味,到处都是欢快的笑声,店面的门口用时下最新的花卉装饰着。 曾经被吸血鬼们笼罩着的阴影,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 时九和景止回来的消息,第一时间在巴塞伦纳传开。 他们都在猜测,也许会有一场盛大的舞会,并默默期待着会有一封邀请函送来。 但事实却是在回到了西泽尔玫瑰庄园之后,景止邀请了吸血鬼猎人军团的其他成员,一起到了玫瑰庄园小聚了一次。 并且宣布了一则重要的消息,时九怀孕了…… 这句话是在他们在吃饭后甜点说的。 “和大家说一件事情,你们嫂子怀孕了,这里现在有两个孩子。”景止伸手轻轻地放在了时九的小腹上。 众人嘴里的食物啪嗒掉了下来,还有咽下去却被噎着的。 他们的目光一同落在了时九的小腹上。 时九在景止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嗔怪地看了一眼景止,现在月份还小,这么紧张作什么? 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对着众人温和地笑了,点头道:“现在大约有三到四个月了。” 时九身形本身就极为地瘦削,今天穿的衣裙又很宽松,如果不是景止说出来的话,他们根本就不会意识到,时九现在是个孕妇。 屠龙者感慨道:“嫂子,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怀孕的啊,也不早点告诉我们。” 时九目光沉沉,声音有些暗哑,带着笑意道:“别说是你们,我和景止,也是昨天才知道。还是多亏了红宝石。” 人偶娃娃被兔子君抱着,从一旁的小桌子上爬到了椅子上,神情很骄傲:“嗯,是窝看到了哦,主人的肚子里有两个小小的灵魂,白白的。” 最近这三年里,一直是莎莉亚代为照顾着兔子君和人偶娃娃,她嘟囔道:“你们两个家伙,竟然瞒着我们瞒了一整天。”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淡定地道:“这也是因为这才遇到你们啊,我和红宝石忍着不告诉你们,忍了很久呢。” 黑鹰闻言道:“等到孩子出生了,我给他们做几件小衣服,我回去就给他们做,老大,两个孩子是两个男孩子,还是两个女孩子,还是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 在他们几个人之中,黑鹰是手工活最好的,那一屋子的布偶娃娃可都是他自己一针一线地缝制出来的。 景止温声道:“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等到出生了,让你们当教父和教母。” 贝隆闻言立刻拍着胸膛道:“孩子的洗礼就交给我吧。” 莎莉亚伸手推了推贝隆,道:“还是交给我吧,我们巫师也有一套特定的祈福的,而且是一定会实现的那种。” “等到孩子出生了,看他们自己怎么选吧。”景止笑着道。 缥缈问道:“老大,嫂子,孩子的名字定好了吗?” 他们七嘴八舌地道,想了很多事情。 而作为准新手爸妈的时九和景止,则是陷入了一片迷惘之中。 时九没想那么多,等几个月,到时候把孩子生下来不就结束了吗? 原来还要考虑着孩子的名字,衣服,教父教母,还有生下来要去找哪个教师学习…… 眼看着吸血鬼小队的众人,开始认真地商量起了孩子出生之后,到底要培养一个什么样的爱好。 时九看向了景止,认真地小声道:“要不咱们不生了吧,生孩子这么麻烦。” 景止犹豫了片刻,答道:“要是小九不想要的话,那就不要了。”眼神中带着遗憾。 众人异口同声地道:“不可以!” 在时九肚子里的这两个小生命,还没有出来见见世面,已经遭遇了人生的第一场惊心动魄的历练。 人偶娃娃认真地道:“主人,这两个小家伙会是很善良的,还会很强大,一定会很好的。” 时九愣了愣,手放在了景止的手上,她的小腹暖融融的,像是真的有两个小生命在里面。 这是她和景止的孩子,会强大是肯定的,只是会善良吗? 看着人偶娃娃笃定的眼神,时九觉得信一下也无妨。 如果后来知道这两个小家伙是怎样的混世魔王,时九一定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景止看着动摇的时九,在时九的耳侧道:“他们不会很麻烦的,不是还有这些教父和教母吗?” 时九闻言眼睛亮了,点头道:“那还是生下来吧。” 景止喜不自禁地在时九的眼角落下一个清浅的吻,现在景止的心情也很微妙,原本是他和时九的二人世界,以后将会出现两个和他们血脉相连,又截然不同的小家伙。 围观的吸血鬼猎人小分队松了口气的同时,感到有点不安。 希望这两个小宝贝,真的会很乖…… 不过如果是时九和景止的孩子,应该会脾气很好吧?吧? 015 时九的养胎日常 从怀孕开始,时九就开始待在西泽尔庄园开始了养胎生活。 每天吃完孕妇特制餐之后,就到庄园溜达一圈,看看花,看看树,看看鸟雀。 景止有点被迫害妄想症,把家里所有尖锐的东西,乃至是壁炉旁边用来插着蜡烛的架子尖端,都用绵软的棉布包起来了。 现在家里面在时九接触范围之内,别说是一把刀叉,就连一根细针都没有。 想当年,时九一把火烧了大半个战场的时候,景止可是很放心地让时九单枪匹马去把博尔吉亚干掉的。 现在有了孩子,就开始瞻前顾后了起来,生怕出现一丁点的差错。 时九本来仅存的兴趣,就是做饭,这是她能经历的在西泽尔庄园里面最有挑战性的活动了。 能动菜刀,还能玩火。 但很快这个爱好就被景止给剥夺了,景止开始自己学着做饭了,而且还意外的很好吃。 人太闲的时候,真的会很无聊。 在怀孕的第九个月,孩子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肚子里,时九都开始有点怀疑了,自己这生出的难道是两个哪吒吗?还得三年之后才出生。 在怀孕的第十个月,孩子还是老老实实的,很乖很乖,别的孩子还喜欢踹母亲的肚子,他们两个似乎只喜欢亲昵地碰一碰时九。 时九虽然觉得很欣慰,这样的话,生出来的时候,应该就是两个温柔善良的小天使了,而不是两个混世魔头。 可你们倒是出来啊…… 在怀孕的第十一个月,景止已经慌了,找遍了亚特兰蒂斯大陆所有的妇科医生,但是所有的医生都是一个解释,那就是孩子很健康,现在纯粹是不想出生。 呵呵呵,现在还没出生都有自己的意愿了。 景止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觉得欣慰,还是觉得心酸。 兔子君属于动物,早在时九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就已经被景止勒令扔给了莎莉亚继续代为照顾。 而人偶娃娃,虽然带在身边就像是一个行走的x光,但它天生具有的诅咒之力,还是让景止也把人偶娃娃也纳入了危险生物的考量范围。 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在肚子里待多久。 时九觉得自己现在就是揣着一个球,到处走来走去,走来走去,还很沉,关键是这两个小家伙现在还在长身体,这个球就变得越来越沉。 景止看着时九的面容渐渐地瘦削下去,眼眶下带着黑眼圈,身形有些疲惫,不仅仅是肉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景止心疼时九,从知道时九怀孕了之后,时九一次都没有出过西泽尔庄园,任何刺激的项目都没有参与过,一定是闷坏了。 就算是朋友们过来了,也是被景止隔得远远的,不许他们长时间停留,说不定就带上什么细菌之类的呢? 后来吸血鬼猎人小队倒是送了不少东西给孩子,毕竟他们可是孩子将来出生的准教父和准教母。 可是到了第十二个月,孩子还是稳稳当当地在时九的肚子里,众人开始觉得不安了。 早产的孩子很常见,人家的孩子都是想要早点出来看看世界,怎么这两个小家伙,就这么想要继续待在肚子里面呢。 经过众人的商议,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景止应该带着时九出去玩一玩,等到孩子看到这世界的奇妙之处了,说不定就想要出来了呢。 于是,在景止的不情愿下,众人带着时九走出了西泽尔庄园。 在时九的强烈要求下,景止被时九扔在家中。 她现在以及对景止的美色免疫了,不要以为他眨眨眼,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她就会心软。 这种招式,景止已经用过太多次了,已经不管用了! 他们原定的计划,是带着时九去逛逛街,看看小公园什么的,有他们这么多人在这保驾护航,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但他们还是低估了时九打算放飞自我的决心,在时九温和而不容置喙的眼神之下,所有人都被时九带偏了。 他们去了地下拳击场,这些拳击场的老板还有一些拳手,都是当年第十次吸血鬼与人类大战之中,时九带领的那些近战法师们。 因为时九的缘故,他们的画风渐渐从戴着尖顶法师帽,手里握着魔杖的魔法师,变成了画风凶悍的拳击手。 时九已经打算放飞自我了,在前排呐喊欢呼,甚至还给从前的旧友们鼓舞打气。 一众的围观群众们看着吸血鬼猎人军团中围着的时九,很快就意识到了她的身份,现任西泽尔伯爵的伯爵夫人,亚特兰蒂斯大陆第一女骑士,吸血鬼猎人军团中的尊贵吸血鬼猎人,在第十次吸血鬼人类大战中,杀了血族首领博尔吉亚的战士。 现在,这位伯爵夫人,怀孕了?肚子这么大,快要生了吧。 还是离孕妇远一点比较好。 围观群众默默地离着,被吸血鬼猎人们簇拥着的时九,远一点,再远一点。 于是现场诡异地安静了下来,时九和吸血鬼猎人军团,加起来六个人占据了一块地方,其他的一众围观群众们离得远远的,占据了另一小片地方,就连欢呼呐喊的声音,都是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拳手打完了一局之后,赢得了胜利,得意地对着时九拍了拍腰带。 这位拳手,之前是时九手底下的近战法师,时九是他的队长。 时九吹了吹口哨,看起来高兴极了。 等她反应过来周围一片安静的时候,她也沉默了下来,孕妇来这嗨皮一下难道有什么不正常的吗? 莎莉亚道:“嫂子,我们接下来去逛街吧,逛街比这好玩。” 其他人也连忙跟着道,逛街比这蹦蹦跳跳地安全多了。 “对啊对啊,嫂子,看两个大男人赤身裸体地打来打去,这有什么意思啊,咱们走吧。”黑鹰道。 从拳击台上下来的选手,看着中间挺着大肚子的时九,本来觉得被冒犯到了,现在觉得这些吸血鬼猎人们说的很有道理。 “队长,你出去玩一玩吧,这里阳光也不太好,对孩子不好。” 时九温和地笑了笑,“我想玩,和孩子有什么关系。”她微眯着眼睛道,为了这两个小屁孩,她都遭了多久的罪了。 拳击手乖巧地低着头,“队长说的都对。” 当年第九队的九个近战法师,因为制作了大半个巴塞伦纳和周边城市的圣水,大幅度透支体力,被时九严格禁止上战场。 最终战场上的第九队只有时九,可时九却一战成名,连带着他们都带上了荣光,得到了一等的退伍金。 对于时九,他们是有感激和崇敬的,当然带着未出世的孩子都一起喜欢着,担忧着。 孩子不同于大人,他们是很脆弱的生命,随便一个风吹雨打的,就可能香消玉殒了。 众人战战兢兢地看着时九,期望着时九能够回心转意。 要是老大知道嫂子来这里的话,别说是嫂子自己要挨训,就连他们也在责难逃。 “嫂子,咱们去公园看人放鸽子吧,还能坐着看呢,多舒服啊。”黑鹰提议道。 缥缈淡定地道:“嫂子,你不想想我们的小命,你也得想想老大,老大多宝贝这两个孩子。” 缥缈这种一针见血的本事,从前就有,只是总喜欢最后说话这件事,真的很拉仇恨值…… 时九最在乎的,从来都是景止,至于这两个娃,大概要往后排排。 时九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现在,在众人的眼中,竟然变成了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姑娘。 人偶娃娃在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就说了,这两个小家伙会很强的,没他们想的那么脆弱。 要是真的是听话的小孩子,那现在就应该老老实实地出生了。 时九原本还有着期望,现在基本上算是确定下来了,这两个小家伙觉得和乖巧不会有任何的关系,而是两个很能折腾的小孩,还很善于伪装,这一点随了她…… 之前还是吸血鬼猎人小队成员,还提议着要带时九出来逛一逛,带着孩子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说不定就想生出来了呢,现在就倒戈相向了,让时九想一想家中的丈夫。 时九莫名地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一个要出去鬼混的男人,然后身边的亲朋好友规劝她,你想一想,现在还在家里面身怀六甲的孩子妈啊。 只不过现在的情况要颠倒一下才是。 时九叹了口气,扶着腰道:“那这样吧,我们去看赛马吧,坐着看就没那么累了。安德鲁,你下次对手一失去身体平衡,就赶紧出左勾拳,不要犹豫。” 叫做安德鲁的拳手笑着点了点头,露出了白牙,“队长慢走,路上小心啊。” 时九摆了摆手,慢悠悠地往着地下拳击场的会场外面走去。 吸血鬼猎人小队们叹了口气,认命地跟着时九往前走。 早知如此,就不要带时九出来了。 他们又不敢管,管又管不住。 时九那种轻飘飘的笑容,明明看起来还挺温和的,偏偏多看几眼之后,就会被压制地不敢说话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期望肚子的两个娃早点想开了,早点生出来,不要折腾他们这些准教父和准教母了。 016 外出赌马,时九要生了 初来乍到,不小心迟到了。 时九的身后跟着一众的吸血鬼猎人小队,众人对于要去看赛马这件事极为反抗,从脸上的神情到每一根发丝都表示了抗拒。 但这都于事无补。 时九压了最慢的那一匹马,第十号,名字叫做小马儿。 时九借了缥缈三千金币,在小马儿身上压了三千金币。 现在这匹马的赔率,已经达到了一比十。 出于对时九秉性的了解,吸血鬼猎人小队的其他人也压在了这匹小破马上面。 时九可是从来都不会让自己输的。 时九之所以如此笃定,那是因为她不小心预测到了未来。 那就是她赢了三万金币。 既然是好的未来,那就一定要按照命运的安排进行才是。 众人压完了所有的身家之后,就坐在看台上看着马跑来跑去,一圈又一圈,时九越看越觉得没意思,于是托着下巴在那打瞌睡。 在怀孕之后,时九就觉得自己很缺睡眠,无论在哪,随时随地都想打瞌睡,小憩一会儿。 等到群众中发出了唏嘘的声音,显然最终的结果是爆了冷门。 时九悠悠醒来,这时候他们已经把赢来的钱都领回来了,整整一个大麻袋的金币。 “嫂子,你怎么知道那匹马能赢的,咱们加起来有十万金币呢。”屠龙者亮着眼睛道。 “嫂子嫂子,咱们明天还来赛马吗?”贝隆搓着手笑道。 时九淡定地道:“我猜的,明天咱们继续来玩吧,你们明天继续带我出来玩,一切好说。” 在良心和金钱之间,众人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含糊其辞地道,明天再说吧。 可以等到时九把两个小宝贝生下来再说,今天实在是过于惊心动魄了,要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别说是景止不会放过他们,就连他们自己都逃不过良心的谴责。 时九的笑容异常温和,眉眼弯弯。 众人别过脸去,假装看不见。 屠龙者扛着一袋金币招摇过市,他们一同去了莎莉亚的家,打算在莎莉亚的家里把金币分摊一下。 现在兔子君和人偶娃娃还在莎莉亚的家里。 兔子君和人偶娃娃看到时九的第一反应,就是来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即躲时九,躲的远一点,再远一点。 他们也会害怕,要是真的给两个宝宝造成诅咒之类的事情就不好了。 不过时九倒是不怎么在意,如果说兔子君和人偶娃娃那点微不足道的力量能起什么效果的话,那这两个娃大概不是她和景止的了。 人偶娃娃看了时九的肚子,“主人,两个小主人现在已经长得很大了,只是现在在主人的肚子里,在窃取主人的力量……这样下去,主人会变得很虚弱的。” 众人闻言愣了愣,看向了时九。 这段时间里,时九的确瘦削了不少,眼窝深陷,面色苍白,原本漆黑的长发,现在也光芒暗了不少,而且还嗜睡。 莎莉亚道:“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早点生出来,我去找找法阵什么的,再不行,配点药。” “没用的,莎莉亚,前两个月的时候,已经找过了亚特兰蒂斯大陆所有的医生了,能用催产的药物都用过了……”时九轻声道。 她的手指放在了小腹上,现在这里像是个圆滚滚的球,她无奈地道:“现在还没出生,就已经这么贪心了,真不知道是随了谁。为了力量就赖在母亲的肚子里面……” 莎莉亚咬唇道:“嫂子,这样下去,孩子个头很大的话,生产会很困难的,到时候你也有生命危险。” 众人忧心忡忡地看着时九。 人偶娃娃在桌子上跳来跳去,“主人,如果主人没有力量的话,主人会失去一半生命的,主人的生命也是有极限的……” 时九的力量有两个部分组成,一个是她的灵魂,一个是她生命本源的力量。 失去力量,也许对于别人而言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对于时九而言,就是失去一半的生命。 “你们暂时不要告诉景止,我心里有数,不会勉强自己的,如果这两个小家伙想吸收我的力量,变得强大的话,那就如他们所愿吧。” 时九垂眸温声道,唇角带着缱绻的笑容。 “再者说了,再不济,不是还剩下一半的生命吗?” 人偶娃娃急了起来,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里流下血红的泪水,“主人,不能这样的,主人,不要这两个小主人了。” 时九伸出手,揉了揉人偶娃娃的头发,温声道:“红宝石,不用担心,我从来都不会失败的。相信我,我和两个孩子都会安全的。” 兔子君把人偶娃娃抱了起来,看向了时九,“主人,小黑还在等着你回去,它不能失去你,景止也不能失去主人,我也不能……” 众人的神情都变得很严肃了起来,都欲言欲止,各自都有了想法。 先前对这两个宝宝出生的期待,现在就像是被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不要告诉给景止,这是我的请求。”时九收敛了笑容,黑漆漆的目光里带着深沉的思绪,看向了在场的吸血鬼猎人们。 吸血鬼猎人们点了点头,不过各自心中都有了另外的打算。 时九在赛马赢来的那三万的金币,暂时存在了莎莉亚的家里,三千金币的本钱,缥缈送给时九了。 要是带回去的话,景止一定会知道时九出去看赛马的事情,到时候大家估计都得遭受景止的冷眼攻击,说不定还有人身攻击。 他们串通了一下说辞,今天去逛了公园,还逛了街。 为了避免谎言出差错,吸血鬼猎人小队们特地去公园和街道去逛了两圈,然而他们还是低估了景止。 “你们去逛街了?” “嗯嗯,对的老大。”众人头如捣蒜,异口同声道。 “哦,今天风月同天应该开门了吧,黑鹰你怎么没买布偶?” “呵呵呵,最近手头有点紧。”他们稀稀落落地答道。 “是吗?我怎么闻到你们身上有金币的味道?出去逛街,怎么每个人的钱包都多了?” “啊,这不是为了提钱给嫂子买东西么,结果嫂子什么也没要。”贝隆身先士卒,一口气答完。 时九淡定地点了点头,“景止,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他们是什么样的,你还不了解吗?” 对的,景止很了解吸血鬼猎人小队成员们的秉性,不仅如此,他还很了解时九的秉性。 这群家伙遇到了时九,那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完全管不住。 景止闻言点了点头,随即道:“你们是不是拗不过小九,去赌场赌钱了?缥缈的身上竟然会有汗臭味,你们是不是还去拳击场了?” 景止琥珀色的眼睛里酝酿着风暴,绯红的唇绽开一抹笃定的笑容。 此时坦白和不坦白都是要倒霉,于是众人选择了后者…… “没有,老大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是那种会带着嫂子去那种地方的。”黑鹰被众人推到了前面,避开了景止的目光,悠悠的答道。 平日里黑鹰和缥缈是最靠谱的两个人,让缥缈这个少言寡语的说谎话有点困难,不过如果是黑鹰的话,那完全没有负担。 景止看着这一伙人串通好了,打算蒙骗他的样子,也懒得计较了,只要时九没事就好。 时九打了个哈欠,她现在有些困了,还是去睡觉吧。 “我回去睡觉了,景止,今天玩得有点累了。”时九揉了揉眼睛,唇角带着笑容,神情有些疲倦。 “对了,小白和红宝石我带回来了,正好给我解解闷。”时九对着众人摆了摆手,随即转身回了房间。 兔子君怀里抱着红宝石,眼神有些躲闪,跟在时九的后面上楼了。 众人看着时九的背影,欲言又止。 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按照他们的想法,时九肚子里的两个孩子正在吸收时九力量,并且可能危害时九生命的事情,应该告诉给景止。 只是他们既然已经答应了时九,就应该遵循时九的意见,把这件事隐瞒下来。 片刻后,众人假装很淡定的模样,和景止告别了。 对于吸血鬼猎人而言,伪装也是一门必修课。 景止送吸血鬼猎人们离开了西泽尔家,在门口的时候,景止突然抓住了缥缈的肩膀,声音有些清冷,“时九让你们带着她去赌钱和看拳击赛的事情,就算了,这不怪你们。” “但你们是不是还隐瞒了另外的事情,有什么我应该知道,可你们却瞒着我的事情吗。”景止问道。 缥缈被景止抓着肩膀,身体僵住了,动弹不得。 他看向了其他人,其他人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着他…… “缥缈,咱们之中,你是最不会说谎的,你告诉我,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事情?”景止沉声道。 景止的心中其实也害怕有答案,尽管他已经有了猜想。 他在乎的无非是时九,而能牵制住时九的,也就只有时九肚子里那两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他们的演技实在是过于拙劣…… “是不是孩子的事情?”景止问道。 他看到众人的神情都瞬间僵硬了下来,心中一紧,“缥缈,你实话告诉我。瞒着我,事情也不会变好。” 缥缈咬牙道:“老大,嫂子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之所以会迟迟不出生,是因为他们在吸收嫂子的力量。” 景止的瞳孔缩了缩,绯红的唇失去了血色,焦急地问道:“谁告诉你们的,红宝石说的吗?确定下来了吗?” 最早发现时九怀孕的也是人偶娃娃,人偶娃娃的那一双红宝石做成的眼睛,能够看到人类看不见的,灵魂的景象。 他的目光看向了其他人,众人神情艰难地点了点头。 “莎莉亚,能不能研制出药来,让这两个孩子了,提前生下来。”景止问道。 莎莉亚摇了摇头,“老大,之前这些方法其他的医生们不都试过了吗,催产药在这方面,巫术并不如医术管用,我也没办法,让孩子提前生下来。” 景止放下了手,双手收紧,有些无力地道:“那你有没有办法,让这两个孩子,离开时九。不论生死……” “老大,你这是什么意思?” “孩子是无辜的,嫂子让我们瞒着你,肯定也是想让两个孩子活下来,老大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莎莉亚的眼泪瞬时掉了下来,呜咽着说道。 他们都期待着这两个孩子能够生下来,期待了很久很久。 可现在却不得不在时九和这两个孩子之间作出选择。 屠龙者红了眼眶,他看着脸色发白的景止,抱着自己的双臂,人高马大的八尺壮汉抽抽噎噎地道:“老大,咱们再等一等吧,说不定情况会变好呢。说不定嫂子和两个孩子都能好好的呢?” 景止抿着嘴唇道,颤抖着声音说:“我等不起,小九也等不起。现在已经是第十二个月了,小九的身体也在变糟。我不能承担失去她的可能性……” “莎莉亚,你回答我,能不能不要这两个孩子,就算是以后都没有孩子也没关系,只要时九能够活下来,我只在乎这个。”景止目眦尽裂,颤抖着嘴唇道。 莎莉亚别过脸去,手抖着,摘下了戴在眼睛上厚实的镜片,上面已经被水汽遮盖,她说道:“有那样的办法……” “那就用吧。”景止答道。 莎莉亚继续道:“老大,我可以干,但我要嫂子亲口跟我说,不要这两个孩子了,要不然我不会答应的。” 景止点了点头,“你着手准备吧,我会让小九答应的。” 言罢,景止转身回了西泽尔庄园,背影看起来有些萧条。 天色渐渐昏黑,几人肩并肩,手臂搭在手臂上,凄凉极了,打算去找酒馆喝一杯。 今天经历了大喜大悲,实在是心跳地太快。 晚上睡觉的时候,时九半夜醒过来,觉得自己脚抽筋了。 她睁开眼,却看到景止坐在床边,默默地看着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有化不开的悲伤。 他看到时九醒了过来,连忙问道:“小九,怎么了?要喝水吗?还是饿了?还是要去厕所?” 时九看着景止轻车熟路的问话,突然轻声笑了,“景止,我脚抽筋了,你给我揉揉。” 景止闻言点了点头,到了床尾,修长的手伸到了被子里,给时九揉了揉脚踝。 时九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她天生体质冷,景止的手指不仅好看,还暖和,比被子都暖和。 “小九,我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情了,小九,我们不要这两个孩子吧……”景止苦笑道。 “我只要你,我们两个人,一起活下去吧,我不能没有你……”他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的哭腔。 黑暗中,时九背过脸去,眼泪顺着脸颊滴答地滑落。 如果是景止的请求的话,那无论是什么,她都会做到…… 片刻后,时九点头道,“嗯。” 没孩子,也能和景止一起生活下去。 就他们两个人,白头偕老…… 而在下一刻,时九感到自己的下腹坠痛,她的脸色白了白,主要是疼的。 景止握着时九脚踝的手感到了粘稠的血液,是见红了。 时九疼得额头冒汗,“景止,景止,好像是要生了……要生了……” 景止的手脚慌乱了起来,连忙爬到了床头,拉住了时九的手,对着门外大声喊道:“医生,医生,我夫人要生了,快来……” 017 景初,时迟 房间里痛苦的喊声一阵接一阵,房间外景止站在门外,红了眼眶,抿紧了薄唇。 时九并不是会轻易喊疼的人,但是生孩子真的是钻心地疼,像是两个小混蛋在翻山倒海,肚子被人一直用拳头砸一样,还不如来一颗子弹来得痛快。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时九在房间里的嘶喊声也渐渐降低了下来。 吸血鬼猎人小队的其他人也过来了,他们也没想到,今天下午的时候,大家还考虑了一下,要怎么把时九肚子里的两个孩子给弄掉,结果今天晚上就要生出来了。 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这两个孩子,未免也过于聪明了一些。 莎莉亚背着药箱,快步到了房间门口,她准备一些药物花了一些时间,和两个宝宝的个头大了一些,时九生产困难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景止看着莎莉亚来了,连忙道:“莎莉亚,你快进去。” 莎莉亚点了点头,打开了房间的门快步走进去了。 现在房间里面有西泽尔家庄园的几个女仆,还有亚特兰蒂斯城的几个著名的妇科医生,在时九怀孕八个月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在西泽尔庄园住下来了。 女仆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每次出来,手里都端着一盆血水,看着触目惊心。 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像是把整个身体都掏空了一样。 莎莉亚是个法师,会的医术也是巫医,只能预防不测。 屠龙者,贝隆,黑鹰,还有缥缈,四个大男人站在房间的外面,和景止站在一块,这种时候,安慰好像也没什么用,还是就这样陪着景止站着吧。 在一个小时之后,房间里的时九的哭喊声渐渐低了下来,转而是婴儿清脆的啼哭声。 房间外的众人脸上闪过喜色。 黑鹰趴在了墙壁上,随即道:“老大,嫂子生了,是两个孩子的哭声,老大……” 其他人也凑了过来,趴在墙壁上听着声音。 景止的声音极淡,声线中却带着颤抖的声音,“嗯,我听到了。” 夜色将明。 景止松开了紧握的手,想进房间又停下了脚步。 直到莎莉亚跑出了房间,双手上还带着热水,脸上带着不言而喻的喜悦,“生出来了,老大你先进去看看孩子吧。” 景止闻言快步走了进去,时九脸上的头发混合着汗水,漆黑的睫毛上汗水如雨下,但她的眼神很明亮,就像是拨开了云雾,阳光透入了眼帘。 景止坐在床边,伸手轻轻地握住了时九的手。 时九的手很冷,景止觉得自己的情绪却被安抚了下来。 景止的手上血糊糊的,时九和他手指握着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下次不生孩子了。”景止抱着时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 时九看到了景止手上的伤口,突然开始流眼泪,唇角却不由得勾了起来,明明是她生孩子,怎么他也受伤了? “嗯,下次不生了。”时九答道,她的声音很沙哑,刚刚的两个小时,时九已经声嘶力竭了。 此时孩子已经被洗干净抱在干净的被褥里,由医生抱了过来,“伯爵,夫人,看看孩子吧。” 时九点了点头,“景止,我想看看孩子。” 景止伸手把两个孩子抱了过来,左边一个,右边一个,动作有点笨拙,放到了时九的旁边。 “哪个先出来的?”时九问道。 景止摇了摇头,茫然地看向了医生。 医生道,左边白色的小被子包着的是女孩子,是姐姐,右边黑色的小被子包着的是男孩子,是弟弟。 时九凑近了孩子,看向了景止,小声嘟囔道:“长得像两个猴子,一点都不像我们。” 几个医生笑了笑,尊敬地道,“这两个孩子已经算是出生长得最端正了,几个月之后张开了,一定会像伯爵和夫人这样容貌栩然的。” 景止问道:“后续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后续的注意事项会告知给管家女仆的,伯爵放心。”说完这些之后,医生就离开了房间。 房间外的吸血鬼猎人小队还在踌躇着,在让景止和时九度过这“久违的”夫妻重逢,还是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看一下新出生的孩子。 等到医生出来之后,众人得到了应允,这才蜂拥而至。 “都让开,我可是要给孩子做洗礼的第一任教父。”贝隆拦着众人,屁股挡在门上,淡淡地道。 下一刻就被黑鹰拦腰抱起来,然后扔到了一旁的地毯上,众人踩着贝隆的身体,小跑到了房间里。 “给我康康孩子,给我康康。”屠龙者搓着手道。 莎莉亚骄傲地道:“我可是比你们都先看到孩子呢。” 莎莉亚成功地收获了众人杀人阳光n份。 看到了孩子的众人纷纷感慨道:“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小孩子生下来怎么都这么丑?” “这也不是没有优点,你看长得就挺白的,睫毛还长,眼睛还大……就是皮肤怎么像是风干的萝卜……” 身为亲爹和亲妈的景止还有时九,此时选择了沉默,因为他们深以为然,风干的萝卜可还行?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姐姐伸出了婴儿拳头,粉粉嫩嫩的小拳头,还没有两根手指头大,一拳砸到了屠龙者手上。 屠龙者随即抱着红肿的手哇哇大叫,在房间里跑来跑去。 缥缈蹙眉道,“不过是小婴儿的小拳头,屠龙者里这也太夸张了,这个笑话有点冷。” 缥缈伸出手,揉了揉婴儿的小手,下一刻,缥缈的骨头响起了咯吱的一声,折了。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寂,时九看着缥缈,问道:“缥缈,你的手没事吧?” 缥缈抽出了自己的手指,转了一下又安上去了,“还好,不是很疼。嫂子,宝贝这手劲有点大啊。” 屠龙者伸出自己的手,递给时九和景止看,“老大,嫂子,这不是一般的力气大,是很大啊,你们看我的手。” 景止伸手,握着孩子的手,捏了捏,软乎乎的,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哪来那么大的力气的? 莎莉亚想了想,“大概是在母体的时候,吸收了嫂子的力量,现在才一出生就力气很大……” 他们觉得这个解释很合理。 房间的门口站着兔子君,怀里抱着人偶娃娃,乖巧地站在门外。 兔子君知道孕妇是要尽量少接触带毛的动物的,防止有弓形虫感染,所以整个孕期里,它都和人偶娃娃一起,住在莎莉亚家。 可是现在主人都生下了两个小主人,那么它可以接触主人了吧? 它和人偶娃娃刚刚都特地洗了澡。 时九的目光看到了兔子君,笑着轻轻地招了招手,“小白,红宝石,你们也过来看看风干的萝卜吧。” 兔子君的眼睛亮了亮,抱着人偶娃娃走了过来,跳到了床上。 “试着碰一下吧。”时九温声道。 众人用鼓励的眼神看着兔子君,就连景止也说,“这两个小东西生命力很强,碰一下没关系的。” 人偶娃娃抓着兔子君的手,紧张地缩在了人偶娃娃的身后。 兔子君对着右边的男孩子伸出手,这个看起来乖一点,力气应该没有那么大。 而在下一刻,兔子君就被小婴儿抱个满怀,连带着站在兔子君身后的人偶娃娃也被抱着了。 婴儿的口水粘在兔子君的脸上,应该是个好梦,此时唇角还带着笑容。 毛茸茸的爪子抱着婴儿的手,无助地看着时九。 “男孩子乖一些。”景止道。 时九点了点头,笑着道,“要是两个都是混世魔王,那咱们以后可就头疼了。” 众人深以为然,尤其是继承了时九力量的混世魔王,那还得了…… 他们没想到的是,如今时九随口的一句话,后来却一语成箴。 “老大,给孩子起个名字吧。”缥缈道。 时九也点了点头,看向了景止。 “景初和时迟吧,先来的是初,后来的是迟。一个跟小九姓,一个跟我姓,都是西泽尔家的孩子。”景止伸手戳了戳两个熟睡的孩子脸蛋。 时九欢喜地笑了,“嗯,就叫景初和时迟,小名就叫初初和迟迟。” 阳光簌簌地从窗帘照了进来,时九浓密的睫毛颤抖着,脸上带着雪花一般润泽的光芒。 “景初,时迟。”时九温柔地重复道。 景止屏住了呼吸,看着时九,而时九的神情是那样温柔,看着襁褓里的两个小生命。 他们彼此的生命血水交融,最终有了这两个孩子。 尽管现在还是丑兮兮的两个风干萝卜,但看着看着,似乎也没那么丑了,眉眼有些像他和时九。 众人又在这玩闹了一会儿,就回去准备礼物了,洗礼那一定是要送礼物的,要给这两个小家伙准备两份礼物,想想怎么觉得有点费钱呢? 兔子君还是被抱在时迟的怀里,挣扎不得。 景止伸出手,把时迟的手握着,兔子君借机钻了出来。 景初睡觉很不安稳,屁股歪着,头缩在襁褓里,伸出小脚放在了时迟的嘴巴里面。 时迟砸吧着嘴巴,口水流淌在景初的小脚上…… 景止把景初的身体挪正,放在了时九的另一边,算是暂时休战了。 018 景初的闯祸日常 在之后很久的一段时间里,时九和景止都在忙着养娃。 景初和时迟都是善于伪装的小孩,从小开始,这两个小家伙就是两个人精,在景止和时九面前乖巧懂事有礼貌,饱读诗书,十项全能。 当然,这些都是假象。 时九和景止没养过孩子,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当父母。 于是他们默认为两个月会说话很正常,一岁开始用魔法火焰打架也很正常,三岁就背完了一个书房的书,这也很正常。 现在他们的躁动因子还没有显现出来。 原本像是脱水萝卜的模样,现在也慢慢地长开了,没有那么丑了。 景初长得像是景止的翻版,浓郁的黑色睫毛,樱花一样的粉红色的唇,白皙的面容,如同糖色透明彩纸一样,无论到哪都是夺人目光的五彩斑斓。 而时迟很像是时九,面容清隽,眉眼清冽,不说话的时候有些冷,笑起来很温柔,总是一个人很安静,乖巧地让人心生怜爱。 遇到吸血鬼猎人小队的其他成员的时候,景初总是一口一个叔叔阿姨,看起来十分乖巧可爱。 而时迟总是站在景初的身后,乖巧地笑笑,跟着景初喊…… 三岁之后,景初很喜欢爬树,还喜欢扛着个石头跑来跑去。 这也算是运动爱好了,时九和景止并没有在意。 而时迟开始喜欢打毛衣和养毛茸茸的小动物,还养了一个院子的羊,毛长了就减掉用来织羊毛衫。 男孩子喜欢这些温和的爱好,那也没什么关系。 五岁之后,事情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十几岁叫做青春叛逆期,但是五岁叫什么?童年叛逆期。 五岁之后,时九和景止很想随便把这两个孩子,塞给吸血鬼猎人小队的某个人。 因为这两个小家伙实在是太能折腾了,主要是景初。 拆家是小事,但是景初这一有空就想着往家外跑是什么情况? 还是一个人偷偷往外跑。 难道她的那些吸血鬼猎人小队的叔叔阿姨,平时带她和时迟出去玩,这样的情况还少吗? 屠龙者带着的皇家护卫队,这个月已经是第十次把景初送回家了。 每次都有人报案,谁家五岁小孩在街上打架之类的,时九就马上知道是自家的小混蛋了。 及时认错,从不悔改。 时九和景止男女混合双打了几次,结果一点用也没有,反倒是他们自己觉得心疼。 让管家派人从早盯到晚上,景初都能在时迟的掩护之下,找到各种缝隙溜走。 都是给时迟和景止惯的。 时迟对于景初是百依百顺,手里有两块糖,会把两块都给景初,景初如果闯了祸,除了帮景初圆谎之外,还要跟景初一起受罚。 时迟性格沉静一些,明明还是个婴儿肥的脸蛋,可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挺像一个小大人的。 他帮他姐景初到处擦屁股,圆谎,还有掩盖作案痕迹,目光还极为地坦然,撒谎都不会犹豫的。 景初天性聪颖,长得还可爱,天生的大力气。 这一年间把巴塞伦纳所有拐卖小孩的团队都被捣毁了。 上次溜到了地下拳击场,如果不是开拳击场的那些人,之前是时九的队友,尽心尽责地把她送回家,要不然景初就要自己上阵打拳击了。 时九不是担心人家揍景初,而是担心景初揍人。 景初刚刚出生的时候,就把屠龙者的手给一拳砸肿了。 到现在,那一幕在时九和景止的脑海里,还历历在目。 这几年跟着吸血鬼猎人小队的叔叔阿姨们,景初和时迟什么招数都学了一些,要是真上了竞技场,把人胳膊打残之类的,那还得了? 到时候,别说是巴塞伦纳城,就连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恐怕都没人敢娶她家的小丫头了。 不过现在离那一步也差不多了。 巴塞伦纳的人都知道,西泽尔家的伯爵小姐,虽然长得可爱,可是个天生怪力的小姑娘。 至于伯爵公子,就温和内敛地多,去了几次大规模的社交晚宴,已经俘获小迷妹若干了。 而景初……打遍整个巴塞伦纳社交圈的同龄男孩子无敌手。 时九觉得景初现在就恶名远扬,以后大概就嫁不出去了,要不赶紧找个模样长得好看的,从小培养,给景初当童养夫。 不过景止对这倒是很乐观,家里有钱,又不是养不起景初,再不济,以后还有时迟养着。 景初长得像景止,小小年纪已经学会了楚楚可怜,泫然欲滴地看着时九,小手交叉,可怜兮兮地认错。 如果不是看见景初小腿一脚踹飞了一个八尺壮汉,时九就信了。 但时迟护着景初,时九也没办法了。 近来吸血鬼又有了卷头重来的架势,据说他们找到了在极北之地的血族禁地,在那里找到了力量的本源。 目前巴塞伦纳城已经有好几起报案,普通居民的家畜遭到了不明生物的袭击,长得像人,还有尖牙,八成是吸血鬼了,但官方的解释,还是野狼出没。 景止和时九在忙着摸清吸血鬼的底细,和教皇阿方索一起商议对策,为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看这几年也没出什么大事件,干脆就由着景初去了,放养吧。 反正双胞胎间有心灵感应,每次时迟都能猜到景初去了哪里…… 但一旦放松警惕,就容易出现不可预料的问题。 景初这一天照常翻过了庄园的尖尖的围墙,跳着溜出了家。 时迟在书房里装模作样地在一旁的座位上对着空气提问。 管家见状从门口欣慰地离开了。 景初在越过层层叠叠的巷子中的屋顶时候,从高处看到了一个长着尖锐牙齿的男孩,眼睛是血红的,皮肤是青白色的,但五官长得倒是挺顺眼的,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巴是嘴巴。 景初追着男孩就跑,男孩注意到了景初,快步地跑着。 这就像是一场竞速比赛,要是被抓住的话,那就输了。 景初玩得正开心,遇到了一个滑坡,景初顺着滑坡滑了下去。 可等她到谷底的时候,男孩的身后却突然长出了一对像是蝙蝠一般的翅膀。 景初伸手去抓,男孩的脚踝被她跩脱臼了。 景初说了句抱歉,松开了手。 男孩欲言欲止,快速地飞走了,只剩下景初留在了谷底。 滑坡上都是碎石块,景初还没爬上去,手指已经破的差不多了,石头上血迹斑斑。 她瘪了瘪嘴,对着天空放声哭泣。 “迟迟……呜呜呜……呜……” 遇到问题不要慌,先喊一声她无所不能的弟弟。 这是景初真正意义上的失败,起因还是多看了人家小男孩一眼。 要是被父亲母亲知道的话,一定会痛击她的屁股的。 双胞胎之间存在某种心灵感应,时迟放下了手里的书,漆黑的睫毛颤抖着。 他走到了窗帘的后面,张开了手,一扇纯白的木门随即在时迟的面前打开,时迟随即握住了门的把手,走到了门里。 这才是双胞胎心灵感应真正的原因。 兔子君手里拿着胡萝卜,旁边跟着一个人偶娃娃,最近他们忙着和莎莉亚一起研究追踪吸血鬼踪迹的法阵,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 没想到一回来,就让兔子君看到了这样诧异的一幕。 时迟的能力,原来不仅是时九的火焰,还有是创造“门”的能力吗…… 那不是只有三千世界的规则,才能够做到的事情吗…… 019 时迟的特殊能力,共同的秘密 原本就是不可能的两个人,那又为什么要相遇…… 原来现在这一切,都在他的谋算之内…… 而按照他的预料走下去的她,真是个简单的傻瓜…… 一扇白色的门从虚空中打开,自然而然的,就像它原本就是这世界的一部分一样。 时迟从门中跳了出来,身体微微弯曲,轻巧地落在了地上。 景初此时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迟迟,呜呜呜,手疼。” 景初伸出手,递给时迟看,原本就不怎么光滑的白色肉爪,现在上面布满了黑色的灰尘和碎屑,还有一些斑驳的血迹。 时迟无奈地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白色的帕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药水,给景初冲洗了一下手,然后用白色的帕子包了起来。 “还疼……你给我吹一吹。”景初伸出手,央求道。 时迟指了指天空,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再不回家的话,父亲和母亲又要知道你溜出来玩了。” 景初抽了抽鼻子,“好吧,那回家了你给我呼呼,呼呼就不疼了。” 时迟蹲在地上,背对着景初道:“我背着你回去。” 景初点了点头,高高兴兴地跳到了时迟的身上,轻轻地抱住了时迟的脖子,“迟迟,你真好。” “这话你说了太多遍了,换点别的吧。”时迟微皱着眉道,唇角却轻轻地勾了起来。 “迟迟,我今天看到了一个长着蝙蝠翅膀的男孩子,他长得怪怪的。”景初的头搭在时迟的肩膀上,小声道。 她揉了揉眼睛,现在有点困了。 在时迟来之前,景初满是害怕,但是他来了之后,不安定的心脏好像就安定了下来,这大概就是双胞胎的心电感应吧。 “怎么怪了?”时迟问道,颠了颠身后的景初。 景初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嘟囔着道:“怪好看的。”说着又要睡着了,呼吸清且浅。 时迟本来想干脆把这个见色起意,把自己折腾地狼狈的景初扔下去,最终还是算了吧。 谁让这个笨家伙,是大了他三分钟的姐姐呢。 时迟手放在空气中,随即他的手的下面出现了一扇门,白色的木门,金色的门把手。 时迟是个宅男,他最熟悉的房间,就是他的卧室房间门。 时迟握住了门把手,轻轻地扭开,背着景初走了过去。 在他们两个都回到了家中的时候,时迟身后的门随即变得透明,消失在了空气中。 时迟把景初轻轻地放到了她的床上,脱下了鞋子,打算去早点疗伤的药物,尽量帮景初遮掩一些,要不然父亲和母亲又要生气了。 时迟的想法很简单,无论是父亲还是母亲,还有景初,他们都能开心就好。 能让时迟开心的事情很少,如果他们能够开心的话,那时迟也会觉得自己变得开心了起来。 所以门的事情,时迟一直没有告诉给景止还有时九。 景初的怪力,还有他的火焰,都是从父亲还有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已经足够让父亲和母亲头疼了,如果他们知道他现在还有能够打开“门”的能力的话,那也许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而且,如果这个能力被透露出去的话,他就不能继续帮着时迟隐瞒她出去玩的事情了。 等到时迟脱下了景初脏兮兮的外套,给她掖好了被子,转身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站在他的身后。 时迟的目光动了动,看着人偶娃娃,乖巧地道:“小白哥哥,红宝石姐姐。” 兔子君的神情有些严肃,它严谨地道:“迟迟,千万不要在主人面前展示你的能力,千万不要让她知道……” 时迟似懂非懂,忽然笑了笑,“小白哥哥,这难道是什么很坏的事情吗?如果我告诉给母亲的话,会怎么样?”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确定了身后的门已经关好,走近了时迟,小声道:“那主人,会杀了先生,好一点的话,大概会离婚。” 时迟的瞳孔缩了缩,看向了床上还在恬然睡觉的景初,“为什么?父亲和母亲,怎么会?” 兔子君红色的眼睛里带着红色的亮光,“迟迟,人有很多次的人生,可是对于主人,只有一个人生,主人已经活了上万年,而你父亲是她爱的第一个人。可如果知道你的能力,你的母亲很快就会知道……” 时迟没有说话,只是浅浅地笑了,“小白哥哥,我不想知道那些了。我会藏好我的能力的,一定。” 兔子君看着刚刚比床高出一小截的时迟,有点心疼。 “迟迟,我和红宝石,我们一起守住这个秘密。” “嗯……”人偶娃娃微笑着道,“守住这个秘密。” “红宝石姐姐,也给我下了诅咒吗?”时迟问道。 “不是诅咒哦,是秘密,也是诺言。”红宝石念叨着。 人偶娃娃从小裙子的口袋里面掏出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最好的魔药,声音甜甜的,还很软,“这是治疗药剂,给初初。” 时迟接过了药剂,他觉得自己的心脏颤了一下。 他不懂什么是秘密,也不知道诺言又是什么,即便是从书上见过,也似乎是很虚无缥缈的事物。 不过从人偶娃娃的口中说出来,那好像是比诅咒更厉害的东西。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离开了房间,离开前提醒道:“最近城里来了吸血鬼,不要让初初往外跑了,可能要开战了。” 对一个五岁的孩子说这些,然而他们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有的时候,刻意的隐瞒,也许才是更糟糕的事情。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离开了房间。 时迟看着床上睡觉还在流口水的姐姐,觉得自己肩膀上的任务似乎更加沉重了。 时迟拿着药,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给景初的手上涂药。 吸血鬼和人类要开战了吗? 时迟知道的,父亲和母亲,就是当年第十次吸血鬼和人类大战的领袖,而那些平日里和他们一起玩的教父,教母。 他们除了平日的皇室护卫队队长,女巫鉴定官,牧师,猎人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共同的称呼,那就是吸血鬼猎人小队。 而父亲和母亲,是他们的老大和嫂子。 吸血鬼被驱逐出境,从那之后的八年里,亚特兰蒂斯大陆再无吸血鬼,人们休养生息,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是故事书里的结局,而现实却似乎还有续集。 时迟想到了景初说的那句话,她遇到了会飞的男孩,长着翅膀的,长得怪怪的,怪好看的。 大部分满足了书中对于吸血鬼的描述,长着蝙蝠翅膀,脸色青白,嘴唇鲜红,看起来容貌比普通人类要好看。 既然是吸血鬼对他的姐姐出手,那他绝不会对吸血鬼善罢甘休。 020 教皇的男配光环,时九的担忧 在时九的字典里,从没有败北这两个字,除了面对着规则的那一次。 圣教开始筹备着大战,吸血鬼猎人军团再次被组建了起来,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依旧是过去参战的吸血鬼猎人。 在战争结束之后,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隐没在了世间,可魔法和战斗的本能,尚且还保存在身体深处。 而其余的大部分人,则是新招录的成员。 吸血鬼猎人小队中的人,也暂时放弃了他们的副业,重新回到了训练营之中,准备第十一次的吸血鬼和人类的战争。 这一次,他们不为胜利,而是要让吸血鬼一族断子绝孙,从此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时九和景止在某一天去和教皇阿方索商量作战计划的时候,看到了阿方索头上顶着的光环,男配角…… 她嘴里喝着的茶顿时吐了出来。 景止连忙拍了拍时九的后背,担忧地问道:“小九,你没事吧?是茶水不好喝吗?” 阿方索有些不确定地尝了一口,“挺好的啊,嫂子喝着不习惯吗?这是刚从茶园采摘来的茶叶尖。兄长,你喝着也觉得不好吗?” 时九目光落在了阿方索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他,从前也没看出来阿方索有当昏君的潜质,现在带着这个男配角的头衔,突然就有了点感觉了。 看来这个世界的画手亲妈还是在坚持不懈地起着作用,护着亲闺女。 要是阿方索投敌,帮着瓦莲娜对人类动手,作出出卖情报,战斗计划之类的事情,那大概他们也不用打这一仗了,还能避免无谓的牺牲。 景止看着时九,时九的目光慢慢地变得冰冷,她的唇角带着温和笑容,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渊一般,深不见底。 时九叹了口气,对阿方索道:“阿方索,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艳遇了?”明明是浅淡的微笑,而阿方索却觉得,自己的周围,已经被阴森的气息笼罩住了。 阿方索犹豫了片刻,耳尖红了红,心跳的很快,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兄长和嫂子成婚都已经八年了,孩子都有两个了,我现在也三四十了,也该操心一下自己的婚事了。” 这样说,听起来还有点凄凉的意味。 “我近来在伊索家的晚宴上遇到了一位貌美又贤淑的女性,单纯又美好,我有心和她继续交往一段时间。” 时九蹙眉,无奈道:“你还记得,八年前,你兄长的那位投靠了吸血鬼的圣赛罗家伯爵小姐,瓦莲娜吗?” 景止知道时九有一些深不可测的能力,例如预言之类的。 “小九,阿方索遇到的,是瓦莲娜吗?” 时九回视着景止,点了点头,“就是她,长得貌美,看起来贤良淑德,单纯又美好?” 景止有些不厚道地笑了,他看向了阿方索,“阿方索,你这眼光可不太好,现在瓦莲娜可是个吸血鬼,你看上她了?” 看着突然进入了嘲讽状态的兄长和嫂子,阿方索觉得自己这个教皇当得有点心塞。 他这是被嘲讽了吗? 历任教皇虽然明面上都不能结婚,背地里照样还是结婚生子,私生子到处跑的也多得是。 阿方索现在,别说是谈女朋友,就是和女人牵手的机会都寥寥无几。 每天无时无刻不被公务烦身的,现在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女人,结果还是个女吸血鬼,还是之前绿了他兄长的人。 这酸爽,不敢相信。 “下次遇到的时候,就跑地远点吧,人家一口下去,你就是个骷髅架子了。”景止淡定地道。 对于弱势群体,遇到吸血鬼的时候,景止从来都是建议他们直接跑的,要不然变成了吸血鬼的口粮,反倒是痛击友方, “……”阿方索陷入了沉默,“嫂子,你确定我遇到的那个女孩,就是当年的那个瓦莲娜吗?” 时九看着阿方索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牵了牵嘴角,点头,“我肯定。”你头上顶着那么大的一个男配光环,我就是不确定也难。 景止轻声咳了咳,说道:“阿方索,你注意一下,那可不是女孩,而是和我年龄一样大的女人。只是吸血鬼看不出年龄而已,说不定她和叶尼塞也有孩子了。” 阿方索的身体趋于僵硬,最终扶着额头,他觉得自己脑袋现在有点晕乎,还有点疼,天地也开始旋转了起来。 他这恋情,似乎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无疾而终了。 “今天大概不是个适合谈事情的日子,天色也不早了,家里孩子要睡觉了,我和你嫂子明天再来。”景止伸手自然而然地揽着时九的肩膀,随即走出了教皇会议室。 阿方索对着他们摆了摆手,笑着道:“兄长,嫂子,路上小心。” 沉重而古旧的门在景止和时九身后落下。 他抬起了眼眸,眼底一片清明的神情,全然没有刚刚的颓废。 夜晚的风吹着马车的玻璃响着,马车内的窗帘晃动着,时九靠在景止的怀里。 这一次吸血鬼们绝对是有备而来,没人知道他们在极北之地的血族禁地里面,到底找到了什么…… 上一次能够一天就把吸血鬼大军打的溃败,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吸血鬼军团当时的密族和血族正在内战。 他们当时真正面对着的,恐怕连一半的吸血鬼军团兵力都不到。 这一次的大战,恐怕会是险象环生的一战。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果可以的话,要把吸血鬼们全部剿灭,一个不留。 这个世界他们要对抗的,可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画手亲妈,而瓦莲娜所在的吸血鬼族,可是被亲妈宠爱着的种族。 而且上一次,她和景止都是无所畏惧,也毫无羁绊。 时九不会死,可景止会。 景止的性命不仅属于他自己,还属于她,还属于他们的两个孩子,景初和时迟。 爱是盔甲,也是软肋。 “小九,不用担心,无论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的。从前我们能做到的事情,这一次只会做的更好。”景止握住了时九冰凉的手。 时九靠在景止的怀里,点了点头,小声嘀咕道:“景止,我现在竟然会觉得有点期待,每次回家的时候,初初又干了什么坏事情,迟迟又要怎么帮她掩盖。” 景止抱紧了时九的肩膀,好让她靠的更安稳一些,“初初的样貌随我,可是性子倒是随了小九你。什么都不怕,一个劲地往前,也不怕闯祸。” 时九抬起头,看向了景止,微皱着眉,“还不是你和迟迟惯着她,撒个娇你们就没辙了,要不然至于现在这样无法无天吗?” “小九你自己也不是惯着初初吗?初初天性活泼,如果拘泥了她的天性,以后恐怕会变得不开心。”景止拍了拍时九的肩膀。 时九叹了口气,“你们都串通好了是吧,要是这丫头长大了真成了混世魔王了,那时候我们就无计可施了。” “有迟迟在,初初不会惹事的。就算是惹事了,也有迟迟摆平。”景止很淡定地答道,像是早有预料一般。 从出生开始,时迟就一直跟在景初的身后,默默地保护着景初。 与其说景初是时迟的姐姐,不如说时迟更像是景初的哥哥。 时九闷声笑了,“有的时候,我反倒希望迟迟不要那么懂事,像初初那样胡闹一下,也未尝不可。” “那到时候,可有的我们头疼了。”景止绯红的唇勾起。 马车在府邸的门口停了下来,侍从上前打开了马车的车门。 景止先一步跳下了车子,扶着时九下马车。 “今天小姐没闯祸吧?”景止问道。 管家眯着眼睛,笑着道:“今天少爷和小姐在书房看了一天的书,没有惹事,伯爵和夫人放心。” 时九有些奇怪地看着管家,不确定地问道:“希特,你莫不是帮着那丫头诓骗我,她怎么可能没翻墙出去玩?” 021 时迟的笨蛋姐姐,还是宠着吧 景止看着快步往家里面走的时九,拿着马车里的时九的衣服,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小九,慢点走。”景止跟上了时九道。 时九手指动了动,停下来脚步,回头对景止笃定地道:“景止,我有一种预感,初初今天肯定是闯祸了。” 她的预感向来很准,事出反常必有妖,景初今天要是没闯祸,那才是真的奇了怪了。 景止无奈地笑了笑,跟上了时九的脚步。 在进门的时候,兔子君正在餐桌旁边啃青菜叶子,人偶娃娃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主人,先生,你们回来了。”人偶娃娃的眼睛随即亮了亮。 时九点了点头,问道:“红宝石,初初和迟迟他们呢?” 兔子君放下了手中的菜叶子,答道:“他们已经睡觉了,主人。今天两个小主人在书房里看了一天的书,现在大概是是已经累了。” 时九微眯着眼睛,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景止问道:“书房的书,他们不是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都会背了吗?怎么现在想起来要重新温习了?” 兔子君沉默了下来,它并不是一只善于撒谎的兔子。 时九回视着景止,唇角勾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果然如此。 时九和景止小声地走上了楼梯,打开了卧室的房间的门。 房间里的电灯已经熄灭了,床头的蜡烛还在燃烧着熏色的亮光。 景初已经睡着了,盖着被子,毛茸茸的黑色脑袋露出来,睡颜恬淡。 时迟的床在景初床的旁边,中间隔着一个双层的床头柜,上面放着烛灯,还有一个用毛线织出来的小黑猫。 时迟还没有睡觉,他并没有坐在自己的床上,而是坐在景初的床边,手里拿着一本志怪的传奇故事在看。 时九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和景止走了进来。 “父亲,母亲,你们回来了。”时迟乖巧地笑了笑,随即合上了手里的书。 时九和景止坐在了时迟的床上。 看着这么乖的时迟,还有已经睡着了的景初,就连时九都开始自我怀疑,是不是她真的想错了。 “今天初初做噩梦了,我在她旁边陪着她,她说自己梦到了长着翅膀的人形蝙蝠,觉得很害怕……”时迟温声道。 景止看向了时九,觉得时迟已经有点像时九了,说谎都不动声色。 别人家的小孩做噩梦会觉得害怕,那属于正常范围,但如果是景初,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 景初也许会把人形蝙蝠扒拉一下,仔细瞅一下蝙蝠的翅膀是什么样子的,容貌长得好看不好看。 时迟之所以这么说,八成是因为今天景初出去玩的时候,真的遇到了吸血鬼。 “这一次比上一次做的好多了,已经增添了很多的细节,谎言听起来要真实多了。”时九温声说道。 “只不过,迟迟,说谎也是要考虑情境的,如果是初初,做噩梦遇到吸血鬼的话,那是不会觉得害怕,还要冲上去看一看的。” 景止上前一步,把景初的被子揭开了,看到了景初手上的细碎疤痕,虽然已经消退了一大半,但是药物的气味还残留在皮肤上面,挥之不去。 时迟的笑容消退了一些,转而变得可怜兮兮,一副很害怕遭到批评的模样,纤长的睫毛颤动着,嘴唇也抿了抿。 俨然一个时九的翻版。 时九看着心生无奈,小孩子这么聪明做什么? “行了,不揍你们,明天早上把景初带到书房,好好跟你父亲还有我解释一下。”时九叹气道。 景止看着还在睡觉的景初,不由得笑了笑,重新把被子盖好,“迟迟,把书收了吧,早点睡觉,晚上看书对眼睛不好。” “景止,你儿子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为了给初初掩饰呢。”时九微皱着眉道,哑然失笑道。 景止揽着时九的肩膀离开了房间,时迟在身后温和地喊了晚安。 门随即关上了,时迟随即呼出了口气。 景初从床上睁开眼,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地道:“迟迟,刚刚是不是父亲和母亲来了?” 时迟点了点头,温声道:“我们好像暴露了,明天去书房给父亲母亲解释一下。” 景初现在还在半睡半醒中,她有些疑惑地问道:“解释什么啊?” 时迟答道:“今天溜出去的事情。”他脱下了身上的外套,到自己的床上,盖好了被子打算睡觉。 景初闻言顿时清醒了不少,转过身对着时迟,“啊?那怎么办啊?我不想被打屁股。” 时迟合上了眼睛,淡淡地道:“明天乖乖被揍吧,初初,我们的秘密,一定不可以告诉别人,要保守好了。” 景初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怏怏不乐地道:“哦,知道了。” 如果是时迟都没有办法圆起来的谎言,那她肯定更不可以了,既然如此,那还是乖乖地被揍吧。 父亲和母亲从前也试图纠正过时迟撒谎的毛病。 可似乎除了关于景初的事情,时迟从来都没有撒谎过。 大多情况,时迟对周围的事情都很淡漠,一副跟我没关系,我一点都不关心的模样。 尽管总是带着笑容,可总是温柔而冷漠的,并不触及眼底。 久而久之,时九和景止觉得那还是让时迟有一件在意的事情比较好。 时迟的社交圈子很少,从前时九和景止为了让他们多交一些朋友,在西泽尔庄园开了好几次盛大的宴会,可是时迟对于巴塞伦纳社交圈的孩子都一副表面笑眯眯,背后默默嗤笑人家。 当时九和景止问及缘由的时候,时迟嫌弃人家虚伪,嫌弃人家阿谀奉承。 明明还是个孩子,却好像有一双洞穿了所有事情的老练的眼神。 时迟喜欢安静,经常在玫瑰花园的户外院子里面晒太阳,打毛衣,养养兔子还有绵羊。 养兔子的原因很简单,从小见到母亲的小白叔叔,时迟觉得养的时间久了,也许他也能够养出兔子君那样聪明的兔子来。 可是似乎这群兔子,除了一年四季的发,情,期,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那就是吃和拉肚子,一点变聪明的迹象都没有。 后来在时迟的眼中,这群兔子就和绵羊的作用没有什么区别了,除了它们的毛,时迟对这群兔子一点感情都没有。 景止看着时迟,就像是看着时九的翻版一样。 也许有一天,时迟也会遇到他命中注定的那一个人,到时候就不会这样了,而是眼底和心上,都放着那个人。 时迟会因为一个人,拥抱这个世界。 也是从时迟身上,时九终于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后来遭遇了什么,才会想要跟全世界为敌的逆反心理,这是天生的。 就算是时迟有父母,还有一个勉强算是可爱的姐姐,时迟依旧还是对这世界漠不关心,不甚在意。 时迟对于景初的心情很奇怪,不同于对父亲和母亲的尊敬和爱意,对于景初的感情,除了把她当做是一个天底下最大的大笨蛋以外,还有想要保护这个大笨蛋的心情。 尽管景初是个笨蛋,但和他一起出生的笨蛋,理所当然应该受到他的特别关照。 时迟没有陪着景初到处在各处跑来跑去的爱好,作为一个专业的小宅男,时迟只乐意帮景初收拾残局,帮她掩饰作案痕迹。 这也算是时迟为数不多的小爱好之一了。 不过父亲和母亲似乎总是能看穿他的把戏,所以时迟总是会失败。 但父亲和母亲也是奇怪的那种人,他们似乎现在还是认为,他和景初只是和普通孩子,有一点点的不同。 也许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聪明人里面,聪明人的想法中也有他们自己的盲区。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天气很好,时迟拉开窗帘的时候,就看到了一片红烧云,色彩亮眼而漂亮。 景初还在床上睡觉,一点也没有因为拉开的窗帘影响到哪怕一点点一丢丢的睡眠。 景初睡觉的姿势歪七扭八的,像是个翻了个身的乌龟,一旦翻个身,再想要转回来,那就变成了一件很累人的事情。 从前时迟试着养过一只乌龟,一只大乌龟,还有一只小乌龟,一开始大乌龟和小乌龟玩得很开心,后来小乌龟总是趴在大乌龟的壳上,倒翻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因为他只当这是乌龟懒洋洋的运动中的一种。 时迟并不喜欢懒洋洋的动物,尽管他自己总是懒洋洋的。 于是便把两只乌龟嘱托给了庄园的仆人养了,只要换换水,定期喂点肉,乌龟就能活很久…… 但时迟想起这两只乌龟的时候,小乌龟的身体已经臭掉了。 当时小乌龟在大乌龟的壳上,那原来是一种呼救…… 可是他却没有注意到。 他找来了兔子君和人偶娃娃,看过之后,兔子君从莎莉亚那里,给时迟要了一瓶魔药。 但那并不是能让小乌龟起死回生的魔药,而是杀掉小乌龟身上寄生虫的魔药,小乌龟是被疼死的。 兔子君说,如果死去的话,那就把那些讨厌的寄生虫也杀掉吧,就当是为它报仇了。 时迟很后悔,要是他自己一直养着乌龟就好了。 也是从那之后,时迟更加确信:除了少数人是聪明的家伙,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大笨蛋。 后来的那些兔子,还有绵羊们,越来越多。 从六只兔子,变成了遍布了整个西泽尔后花园的兔子,他们甚至都要把草皮都啃秃了。 乌龟总是慢吞吞的样子,即便是生病了,依旧是那个样子…… 兔子也总是慢吞吞的样子,除了在吃东西,就是忙着繁衍…… 时迟和景初一起把小乌龟埋在了花园的树下。 从那之后,一直是时迟自己照顾着那群兔子,即便是剃毛这件事,也是亲力亲为。 有的时候,景初会把兔子送人,她还小,父母不给她零花钱,那就把兔子卖掉换钱。 时迟知道这件事,想着这也算是正确解决兔子问题的方法,于是就任由景初了。 时迟去洗漱了,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太阳的阳光已经很灿烂了,还有些刺眼,可是景初还在她的床上睡懒觉。 显然景初还是挣扎了一会儿,现在景初双腿放在了床下,上半身还在床上,被子拖拉在地上。 这种奇葩的睡姿,是时迟耗费他所有的想象力也想不出来的。 时迟走上前,利落地把被子揭开。 景初瞪了瞪腿,随即从床上挪了挪,整个人都撑在了床边,还是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时迟伸出手,他的手惯来很冷,景初的脸被冻得一激灵,随即从床边蹦了起来,听到时迟清朗的声音,“起床啦,笨蛋初初。” 景初委屈巴巴地双眼无神地看着时迟,后来发现没什么作用之后,就放弃了挣扎,起身起洗漱。 时迟站在落地窗前面看了一会儿火烧云。 时迟的手心跳出了点点的火焰,变换成天边火烧云的形状。 这是他从母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力量。 时迟从父亲那里得到的,是穿梭在时空间的门,他能够感觉到不同的时空之间,存在的维度,像是本能一般,也能够明白如何在这些维度之间建立起通道。 时迟一直把这当做是他和景初的小秘密。 父亲和母亲从来都没有提及过这种力量的存在,时迟也下意识地隐瞒了下来,毕竟他的火焰的力量,还有景初的怪力,已经够让他们头疼了。 时迟不想听到兔子君告知的真相。 因为真相往往并不轻快,而是很沉重,那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母亲会杀了父亲,或者离婚…… 那样的局面,是时迟和景初绝不会想要遇到的。 时迟会守住现在的力量,再也不使用。 等到景初洗漱完了之后,两人就一起下楼吃早餐了。 家里的早餐偶尔是母亲做,大多时候都是父亲做。 不过少数母亲做早餐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了。 比如今天,也许是景初的屁股要被打的格外惨。 时迟露出了一抹乖巧又好看的笑容,坐在座位上,“早上好父亲,早上好,母亲。” 景初今天还在发愣,通常的时候,都是景初先一步打招呼的,而今天,景初觉得自己要被揍了,她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于是景止和时九,还有时迟,就听到了景初带着哭腔,委屈巴巴地说了一句,“早上好,父亲,母亲,迟迟。” 时迟一时间没忍住笑了笑。 景初凶巴巴地看着时迟,奶凶奶凶地道:“你笑什么?” 时迟无奈地耸了耸肩膀,手里拿着筷子,淡定地道:“当然是想起了开心的事情。” 景初的注意力被分散,凑着头过来,问道:“什么高兴的事情,我也想听,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景止的筷子并在一起,在桌子上立了一下,“吃饭。” 景初闻言坐正了身体,乖巧地开始吃饭,只是放在桌底下的腿却悄悄地晃来晃去,表示一下反抗。 西泽尔家的伯爵夫人喜欢用筷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据说这位夫人从前去东方游历过。 而伯爵也跟着用筷子。 吃完饭后,仆从把碗筷都收拾了。 景止和时九上楼去书房,身后时迟牵着慢吞吞往前走的景初。 有的事情,不是害怕就能抵抗,就能避免的。 景初是最后一个到书房的,房间外的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路过,顺便走了进来,还关上了门。 这一次,时迟并不能巧舌如簧地替景初辩护。 ------题外话------ 那两只乌龟,是作者君以前养的,现在还是会觉得很抱歉。 022 景止的真实身份 书房里面有两张书桌,是连在一起的。 时九和景止各自坐在书桌的座位上,景初和时迟乖巧地站在对面。 这种场景在过去的两年里,十分常见,以至于众人都习以为常了。 接下来大概就是判定景初犯错程度的大小,然后由景初的专属律师时迟,为景初进行辩护。 然后就是时九和景止打景初的屁股。 别的地方容易伤到筋骨,还是打屁股比较安全一点。 但这一次的情况有所不同,景初的专属律师时迟,这一次不能为景初辩护了。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目光中有点担忧。 人偶娃娃的手握着兔子君毛茸茸的兔爪子,软乎乎地道:“呜呜呜,我现在都不敢看了。” 景初吸了口气,给自己壮壮胆子。 时迟的手攥着,手指止不住地颤抖着。 就算再怎么聪明,心智再怎么像是一个小大人,但事实却依旧是时迟现在还是一个五岁的小孩子。 如果时迟的谎言被拆穿的话,那大概今天就是时九一刀捅了景止,这两个孩子死了爹的日子。 关于门的事情,那是绝对不可以告诉给时九。 只要景初透露出一点,或者时迟不小心自己显露出来那种力量,那大概就真的要悲剧了。 现在只能默默期待着,景初这个大笨蛋,这一次真的能守住他们共同的秘密。 但让兔子君感到意外的是…… 它曾经猜测过很多次,关于景止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在不同的时空里,一次又一次地存在着,还是以相同的外貌和姓名。 如果说是巧合,那未免过于巧合。 如果说是命中注定,那这命运,未免过于偏爱景止。 现在兔子君终于明白了景止的真实身份,他不是别的什么,他就是天道本身。 除了天道这个名字之外,他还有很多的名字,比如命运,天地间的规则,创世神…… 只有天道才能召唤门,打开门。 时空之间的规则不可逆转,从前时九是因为被天道驱使,作为一个执行者存在,这才能够穿过门,但即便是时九,也没有创造门的能力。 她的能力足以毁灭门,却并没有创造门的能力。 能够解释时迟力量来源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景止。 曾经在青铜门外,时九一心求死,只想和天道一战。 但遭受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之后,她甚至都没有见到天道是什么样的。 时九并没有死,而是作为一个脆弱的人类存活在世界上,后来还被天道利用,成为了执行者,直到她作为人类失去,到了云荒之后,才恢复了从前的记忆。 她从前满身淤泥,住在黑暗之中,为所欲为,恣意妄为,为非作歹,但现在时九的身边有了光芒,慢慢地聚集了各种各样的人。 时九不会想要回到从前的。 可一旦真相被揭露出来的那一刻,依照时九那种爱恨分明的性格,根本就不可能原谅景止。 兔子君看着景止的眼神带着戒备,还有小心。 是否现在,也是在他的计算之内。 抹去自己的记忆,来到时九的身边。 不过随便怎样都好,不管这位天道在谋算着什么,兔子只想时九能够得到幸福。 黑猫把它从地狱中带了出来,时九给了它新的名字和身份。 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生命,它有自己的名字,那就是小白。 一个名字就是一个咒语,时九是施咒人,也是它的主人。 身处在幻境之中的人,在梦醒的那一刻,也许并不会觉得快乐…… 只要天道不伤害时九,兔子君很乐意,让这个美梦继续下去。 景止注意到了兔子君的目光,觉得有点奇怪,欲言又止。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坐在凳子上,避开了景止探究的目光。 时九翘着二郎腿,淡淡地问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昨天景初是不是溜出去玩了?还遇到了吸血鬼?” “景初,时迟?你们谁先说。”时九的葱白的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小样,还做了噩梦? 时迟的谎言愈发拙劣了,有了她这个亲妈教导,还是没有把时迟带到职业大骗子的道路上。 时迟抿着嘴唇,垂下了眼眸,漆黑的睫毛颤动着。 “我认错。”时迟果断地答道。 时迟知道,兔子君在这的目的,那就是对他的一种提醒,关于门的事情,绝不可以透露给时九。 说的越多,可能露出的马脚就越多,那时迟选择什么都不说。 景初震惊地看着时迟的侧脸,没想到这还没开战呢,主力军已经先行投降了。 难道要让她孤军奋战吗? 景初捂住了她的屁股,委屈巴巴地道:“我昨天遇到那个男孩子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个吸血鬼,他长得还没有我高呢,我就是比我看起来白了一点,嘴唇红了一点。” 回想起瓦莲娜现在已经在接触阿方索了,景止的脸色沉了下来,问道:“初初,你是在哪看到那个小吸血鬼的?仔细想一想。” 现在不能排除吸血鬼是故意接近人类的可能性。 那个小吸血鬼,说不定就是瓦莲娜和叶尼塞的孩子,现在接触景初,说不定就是为了欺骗景初,等到正式开战的时候,景初就会成为掣肘他和时九的人质…… 景初想了想,随后道:“在城西的郊外,是我先看到他的,后来他一直跑,一直跑,后来我一直追着他,到了落日峡谷,然后他就飞了起来,我伸手一抓,他的脚踝被我拽断了,飞走了。” 时迟补充道:“后来天色晚了,初初就回家了。” 景止和时九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只要不是那个小吸血鬼蓄意接近景初就好。 景初看向了时迟,对时迟的话虽然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双胞胎的心电感应就是如此,绝对的默契,不言而喻。 她懂得,她和迟迟共同的秘密,时迟的特殊能力。 时九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八年前的瓦莲娜和叶尼塞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不是叶尼塞引诱瓦莲娜的话,那也不会发生后来的种种事件。 这说不定就是那个小吸血鬼的套路呢? 吸血鬼天生的外貌优势,加上跨种族的禁忌爱恋,很容易会让年轻的女孩子分心。 但这种事情,似乎说了反倒会让景初往爱慕上想。 还是停留在这种暧昧不明的情感中就好。 于是出乎景初和时迟意料的是,他们的父亲和母亲并没有责罚他们,反倒让兔子君和人偶娃娃把他们两个带走,让兔子君对他们讲一下八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 关于第十次吸血鬼大战,还有关于瓦莲娜和叶尼塞的事情,他们的父亲还有母亲,是如何在大战中力挽狂澜,击败了吸血鬼大军…… 关于不能和吸血鬼谈恋爱的事情,必须要从娃娃抓起。 比起景止和时九,从兔子君和人偶娃娃口中说出来的话,反倒更加具有说服力,也更加具有可信度。 会说话的兔子,和会说话的人偶,从小就聚集了时迟和景初所有的好奇心,还有崇拜感。 而且兔子君和人偶娃娃,从来都不会揍他和景初。 时九和景止留在了书房里。 时九手托着下巴,撑在桌子上,轻声道:“景止,我担心初初这丫头,会对那个小吸血鬼动心。” 景止有些意外,时九竟然会对景初有这样的担心,“初初现在只有五岁,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小九你多虑了。” “正是因为是小孩子,才是要更加注意。年少时的动心,会很牢不可破的。女孩子从小都是花痴的。”时九喃喃道。 景止看着像是没骨头靠在桌旁的时九,不由得问道:“小九,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初次见面的时候,景止差点把时九一枪爆头,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抱住了他,在枪响声中接吻。 也是那个时候,景止第一次心动。 如果有人拿生命来爱你的话,那一定是不可以辜负的人,绝不可以错过的人。 “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而且还对我那么好。”时九唇角噙着笑,温声道,“当时那一枪并没有打在我的脑袋上,我就知道你对我心软了。” 她总是那么聪明,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猎手,把握住猎物所有的动向,将一切都计算在内。 景止绯红的唇角绽开一抹弧度,浅浅地笑了,“我终于知道初初这遇到吸血鬼,会看人家的脸,是随了谁了。” “随了我的?”时九轻声笑了笑。 “不好意思,初次见面的时候,就对你见色起意了。”时九挑眉道,“景先生。” 她的尾音上扬,像是一只慵懒而懒散的猫,慢慢地蹭着你的肩膀,心脏也被这只猫撩拨的痒痒的。 景止倾身上前,在时九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喉结动了动。 “走吧,小九,今天还要继续和阿方索谈论作战计划。”景止对着时九伸出手。 时九懒洋洋地把手放在了景止的手上,“真累人,与其如此,倒不如直接开战,一了百了。” 景止稍微一用力,把时九拉了起来,带到了怀里,安慰道:“要尽可能地减少无谓的牺牲,作战计划还是必要的。谁知道还有多少人,像我们一样,家里还有尚未长大的孩子。” 时九点了点头,脊背直了直,漆黑的眼睛一片清明。 从她和景止有了孩子之后,就明确地察觉到有了顾忌和牵挂。 当有了所爱之人,想要保护的人,就会变得既胆怯又勇敢…… “走吧,景先生。”时九伸手挽着景止的手臂,“昨晚那么晚才睡觉,为什么你像是一点都不累一样,我却觉得自己腰疼,这一点都不公平。” 景止伸手给时九按了按,“小九太久没有锻炼身体了。” 时九汗颜,“这天天锻炼的,还算少吗?” 景止假装不懂,挽着时九,两人坐着马车离开了西泽尔庄园。 今天就是作战计划的最后阶段了,武器也陆续地将会布置到各个地方的岗哨。 牧师和魔法师们正在大量地制作圣水和魔法阵,八年前的场景现在正在重复…… 人类的本质,大概是复读机。 这一次,复读机读到了最终卷。 他们一定会把吸血鬼置之于死地,而且绝不会让他们有死灰复燃的可能性。 景初和时迟坐在庭院里,听着兔子君还有人偶娃娃把八年前的事情重新讲述了一遍。 但景初和时迟的注意点转移到了另一个方向,原来父亲还有被前女友绿了的经历,而且还是因为一个吸血鬼…… 好丢脸。 从这件事之后,景初对于吸血鬼是没有任何好感度了。 当年的父亲大人,一定在巴塞伦纳的八卦圈风暴中心,想想那些口若悬河的贵妇,都会觉得牙疼。 不过那个小吸血鬼还是处于中立位置吧。 毕竟她的伤也是她自己掉到了峡谷里面,怪不得旁人,而且那小吸血鬼大概是被她追地害怕了,脚踝还被她拉断了,想想还挺惨的。 时迟对于吸血鬼的仇恨值加深了许多,原来那群吸血鬼们,不仅对他的姐姐动手了,之前和父亲母亲,还有这样的纠葛。 “小白哥哥,我能偷偷地去参战吗?我的火焰,比亚特兰蒂斯很多的魔法师都要强大。”时迟问道。 说话间,时迟的手心炸出了一朵灿烂的火花,看起来绚烂极了。 景初的眼睛亮了亮,“火花。”她伸手去触碰,手指却在碰到火花的瞬间被烫到了,疼得跳了起来。 时迟连忙收回了火花,拉着景初的手。 “初初,手疼不疼,我给你吹吹。”时迟紧张地道。 人偶娃娃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瓶魔药,跟着莎莉亚这些年,别的没有,就是魔药最多。 毕竟女巫也是要生活的,卖巫药是最赚钱的。 兔子君凑了过来,拽着景初的裤脚,“给我看看,伤成什么样了?” 时迟的身体僵住了,一动也不动。 景初看着时迟,樱花般的唇张开,有些害怕地道:“迟迟,你的脸色,好吓人。” 兔子君跳到了时迟的肩膀上,看到了景初的手。 原先被烧伤的地方,现在被冰块覆盖着,肉眼可见的黑色羽毛,从那里长了出来…… 黑色羽毛是哪来的,冰块又是哪来的? 时迟现在很怀疑,自己的父亲还有母亲,到底都是什么物种? 023 小白你振作一点 兔子君慢慢地从时迟的肩膀上滑落到了地上,红色的兔子眼睛茫然无光,人偶娃娃见状连忙拉住了兔子君的兔爪子。 “小白,你振作一点。”人偶娃娃晃了晃兔子君的身体。 兔子君对人偶娃娃道:“我们还是去收拾东西吧,准备回云荒,这个世界大概是待不下去了。” 景初闻言睁大了眼睛,黑色的长发在风中被吹得很高很乱,她看着手上的伤痕,冰块下面掩盖着的黑色羽毛。 时迟眯了眯眼睛,收紧了手,问道:“小白哥哥,初初的事情,很严重吗?” 这已经不是严重的程度了,而是致命的程度。 不过不是对于景初的,而是对于景止的。 兔子君对着景初伸出了兔爪子,不答反问,说道:“初初,我想吃胡萝卜,能给我一根胡萝卜吗。” 毛茸茸的兔子耳朵动了动。耷拉了下来。 景初虽然觉得疑惑,小白是一只正儿八经的兔子,可是它平时是不喜欢吃胡萝卜的,反倒喜欢吃小青菜和大白菜之类的,但还是伸出了手,把一根胡萝卜递给了兔子。 伸出了这根胡萝卜之后,不仅是时迟和人偶娃娃惊呆了,就连景初自己都被下了一跳。 “咦,哪来的胡萝卜?”景初愣了愣。 兔子君道:“我不想要胡萝卜了,给我根小青菜,初初。” 景初愣神中,还是从手里拿出了一根小青菜,放到了兔子君的手上,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水珠,根部的泥土被洗的很干净。 “初初……”时迟愣怔地看着景初,这个力量,可是比创造门更加厉害,已经是创造生命了。 景初挠了挠头发,扒拉着自己的袖子:“我的袖子里面没有啊,哪来的青菜啊?难不成我现在已经会魔法了?” “那我要魔法火焰。”景初兴致盎然地道,手上却空无一物。 兔子君道:“初初,力量只会在你需要的时候到来,这就是天生的力量,存在的缺点。” 这是创世神的力量,如果景初愿意的话,她甚至可以拥有自己的一个世界,一个宇宙。 时迟的力量还算容易隐藏,可景初的力量,说不定就在某一刻的时候暴露出来了。 更何况,景初那么活泼爱动,根本就藏不住这种与生俱来的力量,但有了隐瞒这个念头的时候,景初就已经会暴露了。 兔子君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是第一个知道景止真实身份的存在,也许命运这种东西,已经把它也计算在内了。 如果跟着时九进入画中世界的人,是小黑的话,小黑大概已经摇着尾巴跑到时九面前,让时九赶紧一刀捅了景止,但它不会。 藏了那么久的秘密,没想到在他们有了孩子之后显露了出来。 时九讨厌被别人掌控在手心,隐瞒一切的感觉,在时九正式得知景止身份的那一天,大概就是时九一刀捅了景止的时候。 看着兔子君瘪下去的兔子脸,感到有些困惑。 “小白哥哥,你怎么这么忧愁?”景初伸出手,惊喜地看到了自己手心的伤痕已经消失了。 冰块,还有皮肤下面黑色的羽毛。 兔子君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它真是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初初,给主人看一眼你的力量,然后先生大概就要被主人一刀捅了。”人偶娃娃拽着自己的裙边,明明觉得很害怕,她还是在笑,看起来有点阴森森的。 “母亲,要一刀捅了……父亲?” 景初站在原地,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目光愣怔,她好像不小心碰到了什么秘密,可又不得不继续听下去。 兔子君和人偶娃娃,从来都不会对他们说谎的。 母亲会一刀捅了父亲?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是自己挨了一刀,母亲都不会对父亲动手的。 从出生开始,时迟和景初,就从来没看过时九和景止红过脸,大多时候,母亲注视着父亲的目光,含情脉脉,温柔如水。 而父亲给母亲的爱情,只有歌没有痛,只有笑没有泪…… 一个眼神,似乎就能到老。 这样相爱的母亲和父亲,从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时九的过去,兔子君并不是最清楚的那一个人,黑羽才是。 “如果你们想知道关于主人和先生从前的恩怨的话,有一只猫比我更清楚,但它在云荒,并不在这个世界。” 兔子君的眼神中带着怀念的神情。 “它曾经和主人在一起生活了上千年,而我不过百年。”兔子君道,“它有一身黑色的皮毛,鎏金色的眼睛,打架很厉害。” 很久之前,时迟就想要养一只猫,只是时九一直不许,猫是一种高傲的生物,要宠着惯着才行,男孩子养猫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所以后来时迟还是没有养猫。 不曾想,原来母亲自己就有一只猫。 时迟和景初的眼睛一同亮了起来,黑色的猫,鎏金色的眼睛,打架很厉害,那完全是他们理想中的猫。 时迟和景初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睛中看出了相同的心思。 时迟道:“小白哥哥,既然事情到这个地步了,关于父亲和母亲的过去,我们也有知道的权利,只有那样,我们才能知道要怎么做……” “迟迟,你想干什么?”兔子君警惕地看着时迟。 “当然是把母亲的黑猫,从云荒带过来。”景初微笑着道。 兔子君摇了摇头,“当你们真的见到它的时候,它只会比所有人都先一步,告诉给主人,先生的真实身份。” “我父亲到底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母亲会恨父亲?小白哥哥,你也知道一些的,对吗?”景初继续追问道。 兔子君目光收缩,看着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它的身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先生,就是命运本身…他还有很多个名字,天道,创世神,天地间的规则,维度之间的构造者……如果用命运来解释的话,你们是不是会容易理解一些?”兔子君小声道。 此言一出,景初和时迟更加迷惑了,“命运?那是什么……” “天道又是什么,我们父亲是个普通人啊。” 只有明白了的人偶娃娃,目光中带着诧异的神情。 命运,竟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除了外貌优越一点的人类吗?那这天地间也未免过于荒谬。 “从前,主人一心求死,去三千世界的尽头,挑战天道,但她并没有看到天道,而是被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劈成了一个普通的人类。”兔子君屏住了呼吸,小声道。 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听着都觉得疼。 挨了那么多道天雷都没有死的母亲,那得是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父亲是天道,那母亲是什么?”时迟问道。 “连主人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个什么生物。”兔子君停顿了片刻,随后答道。 “母亲多少岁了?”景初咬着手指头,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大大的疑惑还有纠结。 “上万岁……” “……” “……” “……” 景初的手指头被她咬的秃秃的,她张嘴把手指头放了下来。 时迟手里拿着一块帕子,伸手给景初擦了擦沾了口水的手指头。 “有没有办法,能够瞒着母亲,不让母亲知道父亲的真实身份?”时迟面色凛然,一本正经地问道。 人偶娃娃道:“小小年纪,就不要这样忧伤了,顺其自然吧,瞒估计是瞒不住了。” 景初道:“如果我不在母亲面前展示出能力来,那不就行了吗?那样的母亲一定不会发现的。” “藏不住的,我刚刚要了一根胡萝卜,初初你就下意识地给我了。”兔子君握着手里的胡萝卜,嘎嘣地咬了一口,它的内心,现在有点苦涩。 “我会看着初初的,一定不会让母亲发现的。”时迟沉声道。 兔子君苦笑道:“等到主人发现你们都瞒着她的时候,那场面一定会很惨烈。” “如果那一刻早晚都会到来,那我会希望晚一点。”时迟看向了兔子君,轻声道。 “也许时间过得越久,母亲就不会那么怨恨了……” 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积累出的仇恨,用人类短暂的一生的爱意,是否能够抵消。 “好,那这就是我们共同的秘密了,直到那一天到来之前,我们都一起遵守这个秘密。” 人偶娃娃伸出了手,白色的蕾丝边手套,放在了最底下,上面是时迟修长的手指,再上面,是兔子君毛茸茸的白色兔爪子,最上面,是景初软乎乎的小胖手。 “在此立下诅咒,当我们中有人或者是兔子,或者是人偶,试图说出这个秘密的时候,会牙疼。”人偶娃娃声音甜甜的。 她能够施加的诅咒条件就只有这些了,不过也没有什么用处,大多数的情况下,并不需要言语诉说,时九就能够从异常的情况中推测出真相来,除非她愿意自己隐瞒自己。 直到那一天不得不到来,最终到来。 一阵古怪的风从天而降,吹得景初的长发在风中炸得很厉害,飞的又高又乱。 直到景初意识到,身边的时迟,兔子,还有人偶娃娃现在正在离得她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她好像,飞起来了? 景初看着身后的翅膀,有些纳闷,自己什么时候能够飞了,还有一对黑色的羽毛翅膀。 兔子君的兔子脸顿时变得五颜六色了起来,就算是诅咒初初这个丫头一百次也没有任何用处…… 这个丫头,天生就是没有任何秘密的人,也不是能够藏起来秘密的。 “迟迟,呜呜呜,我害怕,我恐高……”景初抽抽噎噎地道。 在寒风中,景初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 她怎么知道她的身后怎么会有翅膀,又怎么会突然就飞起来了? 时迟最见不得的,就是景初的眼泪。 他伸出手,一扇白色的门构建在地面上,时迟随即打开了门,门的落脚点,在半空中。 时迟伸出手,利落地跳到了半空之中,抱住了景初的肩膀。 景初忙不迭地抱住了时迟的腰,脸埋在时迟的怀抱中,如同溺水的人,紧紧地抱住了浮在水面上的木头。 景初身后的那一对黑色羽毛翅膀似乎也以为拥抱的缘故,从暴躁中变得安静了下来。 黑色的羽毛蹭了蹭时迟的脸颊,挥动着,随即落到了地上。 在花园里修建着植被的园艺工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刚刚是出现了幻觉。 景初和时迟落在地上的瞬间,景初的肩膀后面,那对黑色的翅膀立在了身侧,乖巧地收了起来。 兔子君和人偶娃娃担忧地看了看景初的后背,果然身后的血肉和骨头都破开了,在翅膀的根部,有鲜红的血液。 人类和鸟类的身体结构不同,时九从前飞行的时候,身后的翅膀也会破开血肉,久而久之,身体自己就屏蔽了疼痛感。 但是对于刚刚五岁的景初而言,这种疼痛感还是会很难过。 时迟看着景初红了眼眶,琥珀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迟迟,后背疼。为什么不是白色的翅膀……人家不喜欢黑色的翅膀……” 兔子君揉了揉兔子脑袋,敲了敲,片刻之后想起了时九是怎么消除翅膀的,“初初,你想象一下,翅膀一下子消失的场景,一下子就没有了翅膀。” 景初抽抽噎噎,拿着时迟递给她的手帕,擦眼泪,打着嗝。 她不明白,怎么就这么疼呢? 明明是从自己的身上长出来的翅膀。 景初依照兔子君所说的,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翅膀消失的场景。 身后的那一对黑色的羽翼随即真的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如果不是景初后背上的两个血口子的话,时迟甚至会以为刚刚发生的事情,不过是他的一场错觉。 人偶娃娃在小洋装的裙子里掏出了一瓶魔药,递给了时迟,“这个能止血的,还能降低疼痛感,给初初涂一涂。” 时迟拿着魔药,打开了魔药的盖子,在景初身后血肉模糊的地方倒了一些魔药药水,用手指涂抹开。 时迟的手指冰凉,魔药的温度很高,上完了药之后,景初让时迟把手指放在她后背受伤的地方。 时迟心疼景初,真的按照了景初的话做了。 人偶娃娃露出了姨母笑,对兔子君道:“将来某一天,他们回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定会觉得很害羞。” 兔子君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024 你要是喜欢我的话,给我糖 景初翅膀长出来的事情,在时九和景止晚上回家的时候,就知道了。 景初当时只是哭鼻子,时迟也没有意料到景初原来断了两根肋骨。 当兔子君和人偶娃娃把莎莉亚带来诊治的时候,鉴定出景初的伤势大概要好几个月才能好,伤筋动骨一百天,还连带着给景初身上绑了很多层层叠叠的绷带,防止她乱动。 景初在笑,而时迟却在哭。 这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的事情。 除了出生的时候,时迟被打了屁股,哭了几声,在后来的五年里,时迟都没有掉过眼泪,无论遇到了什么事情,都是一笑而过。 温柔而冷漠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就像是一个小大人一样,这是时迟的标签。 而现在这个哭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的男孩,却更像是一个五岁的时迟。 景初手足无措地看着时迟在为她哭泣,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却觉得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笑。 于是就有了这样奇怪的景象,时迟在哭,而景初却在一旁笑。 莎莉亚揉了揉时迟的头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接下来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能在西泽尔庄园久留,今天总的作战计划已经下来了。 景初和时迟从莎莉亚的口中得知了景止和时九现在正在做的事情。 人类和吸血鬼即将打响第十一次战争。 这也是最终战。 父亲和母亲,最近都在忙着这些事情,难怪都没有时间揍一下又乱闯祸的景初…… 莎莉亚临走的时候,只是让景初乖一些,不要总是出去玩。 现在风云渐起,正是多事之秋,如果景初被抓住的话,那就会变成吸血鬼大军掣肘着景止和时九,最好的工具。 他们没有把关于景初翅膀的事情告诉给莎莉亚,以至于莎莉亚误以为是景初偷偷溜出去玩,不小心被人用武器弄伤了。 景初和时迟愣怔地听着莎莉亚说着关于吸血鬼大战的事情。 他们原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足够聪明勇敢到面对着所有可能来临的困难,却没有想到,他们是父亲和母亲的弱点。 莎莉亚离开之后,兔子君还有人偶娃娃也跟着离开了,现在前线缺人手,兔子君和人偶娃娃要帮着莎莉亚去配魔药,有的是专门克制吸血鬼的魔药,有的是用来治愈身体的魔药。 这些药物制作地越多,在将来开战的时候,对抗吸血鬼大军之时,人类的军队就会变得更加有底气一些…… 时迟坐在景初旁边,景初趴在床上,伤在后背,就是这样难过。 吃完药之后,景初就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她睡觉的姿势一向不是很安稳,现在更是想要翻身。 时迟怕景初压到身后的伤口,伸手按着景初的手臂。 等到时九和景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时迟趴在景初的床边睡觉,手还按着景初的手臂。 第一次翅膀破开身体的时候,皮肉破开时非常疼的,对于这一点,时九早有体会。 继承时九力量更多的,时九一直以为是时迟,时迟的外貌更像时九一些,性格也是,还有时九本命的火焰,都是由时迟继承了下来。 却不曾想到,这一对翅膀给了景初。 对于景初这个小丫头,对于她出去玩,应该变得更加方便了吧。 景止早就得知了时九会飞的事情,还有那一对翅膀。 景止似乎对于翅膀有一种谜一样的喜欢,在缠绵悱恻之间,景止总是喜欢碰一碰时九的翅膀根部,然后就会如愿以偿地看到时九脸红的模样。 时九揉了揉时迟的头发,温声道:“迟迟,母亲晚上看着初初,你先吃晚饭,然后去睡觉吧。” 景止道:“小九,我看着初初吧,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 时九摇头道:“你比我更累,明天早晨还有会议你要去呢。景止,你去休息,我在这就好。” 时迟看着面前相互推辞,彼此关心着的父亲和母亲。 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担忧的神情。 时迟轻声道,“我不饿,我在床边守着初初就好。现在战争要开始了,父亲和母亲还是好好休息吧。” 景止欣慰地笑了笑,有的时候,时迟真的是懂事到有些让人心疼。 “战争的事情不用担心,你和初初每天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开开心心的,对于我和你母亲,那就足够了。”景止坐在床边,小声说道,伸出了小手指,和时迟拉了拉。 时迟唇角翘起,点了点头,“我明白的,父亲。” “长出翅膀,第一次飞起来的时候,我也是初初这样,等到伤好了,迟迟你看着初初,多多练习一下,下次的时候,就能顺利地飞行了。”时九手放在时迟的肩膀上,温声道。 时迟了然地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道:“嗯,我都知道了。父亲,母亲也早些休息吧。” 时九和景止离开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间的门。 生孩子的时候,时九就猜到了,兴许生出来的,会是两个混世魔王,却没想到,这两个里面,还有一个是乖巧的,那就是时迟。 时迟揉了揉眼睛,坐在了床边,却没有再睡着。 “有的时候,真羡慕初初是个笨蛋。”时迟小声道,伸手把时迟脸上散乱的头发弄得整齐一点。 景初在梦里喃喃自语道:“迟迟,好疼啊,呼呼就不疼了……” 时迟无奈地伸出手,拉着景初的手。 原本景初动荡不安的梦境,终于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时九和景止离开地很早,天色还没有亮起来的时候,马车就离开了西泽尔庄园。 今天就是收网的时候了。 八年前被迫正面出击,现在吸血鬼猎人的军团决定,先下手为强。 时迟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马车上的亮光渐渐变得朦胧,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他知道,这一去,母亲和父亲,有很长时间都不会回来了。 这就是他预见到的未来。 在父亲和母亲回来之前,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弄清楚过去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父亲如果是天道的话,那么他现在为什么是一个人类? 母亲又为什么会一心求死,去找天道一战,在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之后,母亲变成人类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知晓了前因后果,兴许母亲得知父亲就是天道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愤怒了,也不会一刀捅了父亲。 景初趴在床上,被子掉到了地上,有些怕冷地蜷缩成一个团。 时迟走上前,把被子盖在了景初的身上,宽慰地拍了拍景初的肩膀,像是几年前他们还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他哄着她入睡一般。 时迟坐在床边,伸手在虚空中,召唤出很多扇门,起初大多数仍然是白色的门,直到很久以后,时迟终于如愿看到了一扇黑色的铁门,荆棘藤缠绕在门把手上,青苔蔓延在门的边缘。 白色的门,只能接通这个世界之内的地方,时迟想要一扇门,能够接通到云荒的门。 他想要见到黑猫,只有遇到黑猫的时候,那些疑问才能够得到解决。 但云荒的门,一定不是长成这样的,于是时迟继续开始创造门。 时空之间的通道不断延伸,曲折,蔓延。 在思维之间,有一扇巨大的青铜门,上面雕刻着恶鬼,精灵,神兽,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事物。 就在时迟想要触碰青铜门的时候,他被驱除出来,脑海里一片空白,建立在维度之间的门也随之坍圮。 景初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时迟双手在发抖,脸色苍白。 “迟迟,你的脸色好难看。”景初有些担忧地说道,目光转向了房间的其他地方时,景初震惊了,这一屋子飞檐走壁,横七竖八,层层叠叠的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迟迟,要是被母亲看到了,就糟糕了。”景初紧张地道,原来还以为是她更加不靠谱,没想到时迟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用担心,母亲和父亲去杀吸血鬼了,要好多天才会回家。” “你怎么知道的?你又不能预测未来……” “如果我说可以呢?” “迟迟,那里预测一下,我们什么时候会露馅,母亲会不会一刀捅了父亲?”景初拉住了时迟的袖子,央求道。 时迟摇了摇头,淡定地道:“等到下一次吧,下一次能够预测的时机到来的时候,我再给你答案。” 那些门如同水中的倒影,刹那间碎掉。 景初看着碎掉的门,问道:“迟迟,你想要去哪?为什么要打开这么多的门?” “去云荒,找黑猫。”时迟答道。 景初点了点头,起床去洗漱了。 这些复杂的问题,不适合她,既然父亲和母亲去杀吸血鬼了,那很长时间都不会再见到她和时迟了,那就意味着秘密可以再保存地久一点。 景初和时迟一起下楼吃了早饭之后,景初就又出去玩了。 她去了城西的郊外,心情不好的时候,景初就喜欢去那里。 坟墓很多,死人都不会说话,于是那就变成只有她一个人的天地了。 景初坐在草地上,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天气转凉。 景初觉得自己的身后有人靠近,对方没有恶意,长得不高,应该只是个小男孩,他只是在慢慢地走近她。 景初的后背受伤了,于是没有转身。 她的头发被拽了拽,有点疼。 景初拽住了男孩的胳膊,她看到了他的外貌,有点惊讶地道:“哎,小吸血鬼,是你啊。你的脚没事吧。” 男孩摇了摇头,惨白的脸浮现出一抹笑容,“我没事,你呢,你身上怎么一股药味?” “我吗,我后背受伤了……”景初不以为意地答道。 “哦,那很惨了。”男孩坐在了景初的旁边。 “你要是喜欢我的话,那就给我糖吃,不要拽我头发。” “嗯,我知道了。” 025 明天也见面吧,景初 “我叫思明,你叫什么?”男孩看向了一旁的女孩。 “景初,风景如初。”她眉眼弯弯,笑着答道。 “你知道我不是人类,不会怕我吗……”男孩垂下了眼眸,小声问道。 “我打架很厉害,为什么要怕你?”女孩伸出手,比划着天边的云彩的形状。 风吹过草地的时候,响起了稀稀落落的草叶声。 他们的身后,是无人知晓的墓地。 “要是能变成一朵云就好了,这样就能在天空飘来飘去了。”景初小声道,手指指着天空的一朵很像是笑脸的云朵。 “我可以带着你飞一段距离,我,长着翅膀。”思明答道,红色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的亮光。 景初愣了愣,眼前的小吸血鬼看起来很好看,尽管他的肤色很惨白,看起来就像是命不久矣的人类,尽管他长得也太瘦了一些,就像是营养不良一样。 五官很漂亮,颜色很深,很漆黑的睫毛,比时迟的还要漆黑,嘴唇很薄,又很红艳,眼角有一滴泪痣。 西泽尔庄园里面玫瑰花盛开的时候,就是这样的景象。 “我自己也有翅膀,我会飞,不要你带着我飞。”景初道。 思明闻言不可置信地道:“可你是一个人类,没有人类是会飞的,你一定是在撒谎。” “我才不是撒谎。”景初不服气的站起身来,她脱下了上衣的马甲外套,露出了绑在上半身的绷带。 “你羞羞,女孩子是不能随便脱衣服的。” 思明捂住了眼睛,背过身去。 景初有些无奈,“我衣服下面还有绷带呢,你看嘛,你看,我真的有翅膀的,就从后背的地方蹦出来的,黑色的大翅膀。” 思明松开了手指,看着景初的后背,有两个血红色的地方,在后背的地方。 “原来是真的啊,对不起,我怀疑你了。”思明仰着头看向了景初。 景初坐到了地上,套上了外套,双腿盘坐在一起,“你是第一个和我道歉的人,思明,这种感觉真奇怪。” 思明有些局促地问道:“我总是在道歉,被道歉的人,会觉得很奇怪吗?”红色的眼眸看向了景初的眼睛,那里有琥珀色的亮光,像是秋天的湖泊,波光粼粼。 景初抱着膝盖,头放在膝盖上,小声道:“并不是那样,而是因为,我总是闯祸,所以,总是我道歉。” 思明愣了愣,随后答道:“原来是这样啊。” “嗯,你看,这样看的话,那我们还很像呢,那我也要和你道个歉,很抱歉昨天一直追着你,还把你的脚踝给拽断了。” 思明抱着自己的双臂,看向了景初,忽而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好像真的很奇怪。” 景初笑了笑,露出了两排米白色的牙齿,看起来很整齐。 思明也跟着笑了,吸血鬼的牙齿和人类的结构不同,虎牙的位置尤为地尖锐锋利。 只要轻轻地咬了一下,人的动脉就会被咬断掉。 思明不喜欢吸血,他大概是吸血鬼中最奇怪的一个吸血鬼了,所以才会长得这么瘦弱。 远方响起了巨大的声音,天空中黑色的雾气弥漫,镁元素爆炸的时候,发出亮眼的光芒。 思明指着远方的亮光,道:“你看那里像不像是正在放烟火?” 景初知道,那里现在正在开火,大概只有这个笨呼呼的吸血鬼,以为是正在放烟火吧。 “嗯,很像。”景初道。 直到一个小时之后,那些烟火才正式地消失,景初感慨道:“烟花大会结束了啊。” 思明尖尖的的耳朵动了动,随即道:“我母亲喊我回家了,我走了,明天我们还能在这见面吗?” 景初果断地点了点头,眉眼弯弯,笑着点了点头,“嗯。” “明天,也见面吧,景初。” “明天见,思明。”景初挥了挥手。 思明的身后展开了一对黑色的蝙蝠翅膀,穿过墓地,往着西边飞去。 景初拍了拍身后的泥土,慢慢地起身,沿着草地上的小路走去,她要回家了,也不知道迟迟的实验进展地怎么样了。 不过如果是迟迟的话,那大概很快就会成功吧。 迟迟好像无论做什么事情,都很顺利。 景初回到家的时候,如愿以偿地在家里的餐桌上,见到了一只黑色的猫,光滑发亮的黑色皮毛,白色的爪子,亮晶晶的鎏金色眼睛。 现在它正在欢快地嘴里叼着一块鱼肉,怀里还抱着一个毛线团,毛茸茸的尾巴欢快地摇曳着。 景初怀疑自己现在看见的,并不是一只猫,而是一只狗,还是个生性洒脱爱自由的狗子。 一旁的时迟,反倒很体贴地把离得远一点的菜都放到了黑猫的面前。 “慢慢吃,小黑叔叔……” 小黑叔叔? 景初愣在了原地。 谁能给她解释一下,为什么她期待了那么久的小猫咪,结果却是一只身材走样,吃相狂野的大肥猫。 陪伴了母亲上千年的黑猫,景初觉得自己其实也可以理解,现在在她面前的这只猫,可不是两三个月的小野猫,而是一只活了至少几千年的大猫妖,猫中的大佬。 景初犹豫了片刻,还是乖巧地露出了笑容,“小黑叔叔好,我是景初,是时迟的姐姐,” 黑猫松开了嘴里的鱼,怀里的毛线球扔到了地上,迅速地在餐巾布上擦了擦油光满面的猫嘴巴,乖巧地喵呜了一声。 打动女孩子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萌哒哒的外表,除此之外,就是要喵喵叫。 但是已经看过了黑猫狂野吃相的景初,已经对这位大佬的颜值不抱有任何的期望值了。 虽然她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女孩,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就好骗呀。 “喵呜,我是黑羽,你可以叫我小黑,初初。”黑猫摇了摇尾巴,乖巧地舔了舔猫爪子。 虽然这几年在云荒过得非常舒服,在焦糖和朱玑以爱之名的疯狂投喂之下,小黑已经胖了整整一圈,从前矫健的身形,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圆润的黑煤球。 “小黑叔叔。”景初坚持不懈地道,这位可是母亲大人的宠物啊,她怎么可以随便地喊小黑呢。 看着眉眼弯弯,笑起来很可爱的景初,小黑觉得自己的小心脏似乎中了一刀,真是岁月催人老。 转眼间,主人的孩子现在都开始叫着它叔叔了。 看着景初和时迟的模样,小黑都能够猜到了,一定是主人和景止生的孩子。 这个景止,似乎无论在哪个世界都有他,都已经夺去了它在主人心中的首席位置了。 不过没关系,它可以当两位小主人心中的首位。 景初坐到了座位上,拿过了一块面包开始吃起来。 今天出去玩走来走去的,真是累人。 从前她都是蹦跳着,跑着回家的,结果现在身上带着伤,她只能像个斯文的小姑娘一样,慢悠悠地走回家。 时迟坐在景初的旁边,在景初的另一边,坐着小黑。 小黑看着斯文的景初坐在旁边,它的吃相也斯文了不少。 越看越觉得小主人长得很可爱啊,眯着眼睛笑的时候,更加可爱了。 没想到这个文明落后的画中世界,伙食还是相当不错的,两个小主人长得也非常地可爱啊。 “初初,吃完饭了,我给你换药。”时迟皱着眉小声道。 从景初到他旁边坐下来的时候,时迟就察觉到了时迟身上的血腥味。 “初初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小黑松开了嘴里的鱼,鎏金色的眼睛里带着担忧,震惊地看向了时迟。 它的鼻尖嗅了嗅,排除了鱼肉的香气之外,闻到了景初身上的血腥味,小黑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么可爱的小主人,怎么可以受伤! “小主人是怎么受伤的,是谁干的?是不是和人打架了?是哪个混小子,我要揍他!”小黑亮出了梅花瓣一样的猫爪子,粉红色的软垫看起来一点杀伤力都没有,猫爪子修建的很整齐。 在云荒的那八年里面,已经把小黑从一只野猫变成了一只宠物猫了。 时迟的眼睛看着小黑的爪子的时候,顿时亮了起来,他就知道,如果是母亲的宠物的话,一定是一只可爱的猫。 景初笑了笑,柔声道:“没什么,就是最近刚刚长出翅膀,还不是很适应,断了两根肋骨。” 小黑了然地点了点头,随后耳朵立了起来,认真地道:“初初,我可以教你飞行。我以前看过好多次,主人是怎么飞起来的,我可以把收翅膀的方法教给你。” 从时迟的口中,小黑已经知道了主人和景止现在已经去前线和吸血鬼们打仗了,还有小白也走了,而且主人似乎又捡了什么奇怪的家伙,一只叫做红宝石的人偶娃娃? 哼哼哼,主人不是一个起名废的吗,为什么遇到这个人偶娃娃的时候,起名字的天赋就觉醒了? “小白哥哥已经教过我了。”景初笑着说道。 小黑顿时委屈了,凭什么兔子君就是小白哥哥,而它就是叔叔?天理何在? “以后不许叫叔叔,叫我小黑!”黑猫的尾巴顿时炸开了毛,猫爪子在桌上拍了拍。 毛茸茸的猫脸看起来凶萌凶萌的。 时迟借机揉了揉黑猫的脑袋,顺了顺毛,“嗯,小黑。” 黑猫转而看向了景初。 景初和时迟这种动物控不一样,她想的是,小黑叔叔都一把年纪了,竟然还要装嫩。 但景初还是眯着眼睛,甜甜地喊了一声,“小黑。” 这可是迟迟废了很大力气才从云荒弄来的外援,不能气走了,要哄着。 026 男主女主双杀,恶毒反派的逆袭 打架这件事,最重要的就是要打团。 要不然的话,就像是葫芦娃救爷爷,一个带一个,最后团灭,还得靠着合体才行。 当然,对于时九这种一个人挑一个团的,那就随便对手参不参团了,反正对于她而言,无论他们是参团还是不参团,对于她而言,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时九带着先锋小队往着地宫里面走,这一路上遇神杀神,遇魔杀魔,但事实上他们也没有遇到之类的,遇到的只是一群像是蝙蝠一样的吸血鬼。 吸血鬼猎人小队分成了五个部分,在这个地宫里扫荡剩余的吸血鬼。 直到现在,吸血鬼猎人们还是没有和吸血鬼大军大规模地正面接触。 而且,迄今为止,吸血鬼猎人们杀死的吸血鬼都是最初等的吸血鬼,也就是刚从人类转化为吸血鬼没几天的低级吸血鬼。 不同于博尔吉亚那个铁血的血族帝王,叶尼塞的手段更加卑劣,也更加像是一个不择手段的枭雄。 不愧是带着画师太太给的光环,男主角就是和他们这种苦逼的配角不一样。 这样大规模的人类转化为吸血鬼,却硬是没有透露出一点风声。 别问是怎么做到的,问就是天意。 时九这几天肺都要气炸了,吸血鬼军团这是集体增加了智商吗?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蛇,抓不住一点马脚。 跟着时九的是缥缈,缥缈的隐匿技巧高超,对于气味的追踪能力也比较强势。 他带着的吸血鬼猎人都是和时九相似的,体术很强的那种,所以被派来打前锋。 景止带着的队伍机动性不高,主要是一群牧师和魔法师,景止,贝隆,黑鹰,都在那个队伍里。 而莎莉亚和屠龙者在医疗小组里面,一直研制魔药,但魔药一直不能量产,只能给少数重要的地面搜查人员使用。 时九和缥缈等人去地宫里面,里面除了几幅棺材,还有一些似乎是用来献祭的法阵,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缥缈把那些法阵的图案都记录了下来,上面一些古老的文字,并不能解译出来,还需要莎莉亚那样的专业女巫师。 搜查了整个地宫,一具尸体都没有,同样也没有活人。 吸血鬼倒还真的是物尽其用,在吸了血之后,又把人类转化为吸血鬼,来对抗人类。 这样卑劣的手段,也就千年前的博尔吉亚用过,那是个铁血的帝王,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他最后的下场是被时九一剑捅穿了心脏。 既然叶尼塞不畏惧反噬效果,那她就奉陪到底。 时九带领着众人离开了地宫,手心喷发出强力的火焰,一把火烧了地宫,火焰吞噬了黑暗的洞穴,连同里面隐藏的黑暗过往。 “队长,这已经是我们摧毁的第五个据点了,狡兔三窟,这群吸血鬼都不是兔子,是蝙蝠,这洞穴一堆一堆的。”安德烈道。 安德烈是第十次吸血鬼大战中,时九的队员,后来成了地下拳击竞技场的一个拳击手,这次他又参战了,正好分配在了时九的手底下。 缥缈拿着牛皮纸,上面绘制的图腾,他总觉得以前是见过的,不过就是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时候遇到的。 “嫂子,这个法阵你觉得是干什么用的?”缥缈问道。 时九眯了眯眼睛,答道:“看地上的血迹,似乎是用活人的血画出来的图案,大概又是什么炼化力量,又或者是祭祀召唤邪恶生物,使用某种道具之类的事情吧。” 她这双眼睛,这几年看穿了太多。 中世纪的吸血鬼们对邪恶力量的蜜汁执着,是时九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不过也是,要是邪恶生物哪天都从良了,那他们还跟谁打仗? 时九带着小队回了总队里,一到队伍中,时九就看到众人躲闪的眼神,显然那眼神是冲着她来的。 缥缈随手抓住了试图从旁边无声无息溜过去的贝隆,问道:“贝隆,大家这都是什么眼神?” 贝隆被缥缈拽着动弹不得,轻声在缥缈耳边道:“老大那个前女友又来了,就那个变成吸血鬼的,圣赛罗·瓦莲娜!” 缥缈松开了贝隆,贝隆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时九的耳朵向来很灵敏,她二话不说地就走向了营帐的后面,所到之处,众人避让。 老大和嫂子平日里挺恩爱的,只是前女友找上门这种事情,还真的是一言难尽。 更何况这个前女友还是一个吸血鬼,真不知道她是哪来的勇气,竟然来人类的阵营之中,为了秀一下她那岌岌可危的智商,还有圣母婊的仁慈吗? 上次吸血鬼和人类大战,可是吸血鬼被人类全盘摧毁,直接被排挤到了极北之地,哪来的优越感和勇气? 时九的手心窜出了一道火焰,一直蔓延了她整个手臂,她不确定,自己待会儿会不会忍不住一巴掌扇过去。 瓦莲娜站在湖边,旁边隔着两米的距离,站着景止。 景止神情冷漠,手里的圣枪装具已经上膛,随时都有可能一枪毙了瓦莲娜。 景止不是那种因为对方是女人就会心慈手软的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以为时九是吸血鬼,差点一枪爆了自己老婆的头。 时九走近了景止,上下打量了一下,很好,她家景止,还是守住了夫道,没有被这女人碰到。 时九手心的火焰在掌心跳跃着,如同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随时都蓄势待发。 “你找我先生什么意思,瓦莲娜,我和景止的孩子,现在都能打酱油了,你现在来是想干什么?” 时九嗤笑道,站在景止旁边,拽住了景止的手。 那些躲闪不定的目光,还让时九以为她家景止要和这个小婊砸旧情复燃呢,虽然两人也没什么感情,那就是死灰复燃,回光返照。 景止的耳尖红了红,心脏跳得厉害了一些。 时九向来都是很温和的模样,很少发脾气,这样为了她怒气冲冲,宣誓主权的样子,景止觉得很心动。 瓦莲娜眼中带着泪水,退后了一步,随后强忍着泪水,柔弱地道:“抱歉,伯爵夫人,我曾经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对我失望至极了。可是我从心底觉得,我还是属于人类阵营的,如果我不是吸血鬼的话,是不是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时九闷声笑了,垂下眼眸,再起抬起眼眸的时候,眼底一片冷漠的神情,“瓦莲娜小姐,你喝过人血吗?” 瓦莲娜顿时沉默了下来,“我如果不喝血的话,我就没有办法活下来,叶尼塞不忍心看着我就那样地死去,他……他……” 时九看向了景止,挤眉弄眼,咬牙道:“叶尼塞。” 这才是人家的真爱,景止你看好了…… 景止有些无奈地看着时九,怎么今天的时九,分外地幼稚呢,还怪可爱的。 也许以后应该多给时九一些吃醋的机会。 瓦莲娜退后了一步,拉开了距离,楚楚可怜地道:“哈,景止,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羡慕时九,她是那样地强大,温柔大方,她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你一定要好好地珍惜她,我是真心希望你们在一起。” 时九手心的火焰席卷出一条火舌,带着吞噬一切的压迫,“你眼瞎吗,我可不是什么温柔大方的女人,恰恰相反,我心狠手辣,辣手摧花,还很小心眼。” 瓦莲娜不可置信地看着火舌向着她席卷而来,她闭上了眼睛,随即喊出了一声,“景止,我曾经爱过你。” 时九闻言愣住了,瞪着景止。 这样下去,时九真的要生气了…… 景止连忙道:“夫人,我跟瓦莲娜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见过她两面,还都在宴会上,后来我去亚特兰蒂斯抓吸血鬼,而瓦莲娜毁了婚约,害得我被整个巴塞伦纳嘲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时九闻言怒气稍微缓解了一些,有点想看看这个小绿茶在谎言被揭穿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你勾引教皇阿方索的事情,又怎么解释?叶尼塞知道吗?用情至深的密族夫人?” 瓦莲娜嘴唇颤抖着,“我没有,那都是他一厢情愿。” 时九赞许地点了点头,看看人家这标准回答。 “叶尼塞知道你来吗?瓦莲娜,还是你自以为,你在我先生的心中有半分的位置,能给吸血鬼谋划来什么?”时九的火焰像是一道火绳,捆住了瓦莲娜的身体。 瓦莲娜错愕地看着时九走得越来越近,避开了时九黑漆漆的目光。 在那样的黑暗深沉的目光之中,仿佛所有阴暗的心思,都会无所遁形一般。 “和叶尼塞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想出来的法子。”瓦莲娜侧着脸道。 时九看向了一旁湖泊的侧影,看到了不远处树顶的叶尼塞。 对于吸血鬼而言,这样的距离足够听到声音。 时九唇角翘起,看着瓦莲娜头顶的女主光环,忽而笑了,就让她这个恶毒女配,送女主角最后一程吧。 炽热的火焰席卷包裹住了瓦莲娜的身体,火焰的动作极为利落,快到连瓦莲娜尖叫的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变成了地上的一堆灰。 叶尼塞向着时九重来,双目赤红地看着时九。 景止的圣枪装具,水银子弹裹挟着青蓝色的火焰,向着叶尼塞袭去,四面八方,所有的角度都涉及到。 这样高速移动的状态,叶尼塞根本就避不开。 怒发冲冠为红颜,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命。 027 叶尼塞自爆 青蓝色的火焰从漆黑的枪口中喷涌而出,向着叶尼塞袭击而去。 时九的手心迸发出一条红色的火焰,如同赤练一般,裹挟着青蓝色的火焰,也冲向了叶尼塞。 并不是有主角光环,就死不掉的。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不过只是上不了台面的花招。 只要叶尼塞一死,密族的势力就会大为削减,接下来的战役就会容易许多。 现在在这世界上,残余的也就只有叶尼塞这一个初代吸血鬼了。 一个金色的圣杯在叶尼塞的手里出现,同样的青紫色火焰和红色火焰,调转了一个方向,从圣杯里倾倒出来,向着时九和景止冲了过来。 景止把时九拉到了怀里,带着她转了一个方向,避开了火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就是圣杯的作用。 时九不由得微微皱起眉,没想到叶尼塞还藏着这一手。 吸血鬼的十三氏族有十三件神器,除了已经被时九捡回家的魔偶,其余的十二件神器,现在都在叶尼塞的手里。 杀妻之恨,不共戴天。 叶尼塞现在怒火中烧,已经打算和时九还有景止拼死一战了。 时九不觉莞尔,看向了景止,轻声道;“我从前只听过红颜祸水,并不当真,如今是相信了,你就是那个祸水。” 瓦莲娜刚刚来找景止,到底是存了什么样的心思,时九作为一个女人,心中还是明白的,要不然也不会那样生气。 所谓藕断丝连,念念不忘,大抵如此。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不过叶尼塞似乎并不明白这一点。 早晚都要打这一架,早点解决,他们还能回家看看孩子。 面对叶尼塞这种级别的吸血鬼,只有时九和景止能够正面抗。 景止的圣枪装具在天空中连放了两枪,绚烂的青紫色火光之后,所有吸血鬼猎人小队军团的成员聚集了过来,在百米之外的地方,严阵以待。 时九收起了火焰,圣杯如果能够百分百逆转攻击的话,那她和景止接下来的攻击都是在给对方增援。 景止从圣枪装具的侧面抽出了两把弯刀,玄铁制作而成,平日里是用来给枪膛降温的。 “小九,要正面上了。”景止伸手把其中一把弯刀递给了时九,自己手中也留着一把刀。 时九把弯刀接了过来,在手中掂量了掂量,唇角翘起,“嗯。” 虽然从时九生了景初和时迟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巴塞伦纳城,但这几年,她和景止也没闲下来,而是为了这一场早晚会到来,却尚且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战争做准备。 时九手里挽出一个刀花,和景止从两侧向着叶尼塞袭击而去。 左右两把刀砍上去之后,时九和景止才意识到叶尼塞身上也自带了装备,僵硬极了,即便是玄铁的弯刀砍上去,也纹丝不动。 “几千年的老僵尸腊肉,吃着都觉得硌牙。”时九眨了眨眼睛,温和地笑着。 只不过说出的话,就不是那么温和,而是分外气人了。 景止微微颔首,“小九说的都对。” 在一个刚死了老婆的人面前秀恩爱,这种杀伤力可是非同寻常。 两人一同后退,看着叶尼塞震动着翅膀飞到了半空中。 时九身后的法师还有牧师们,等待的就是这个瞬间,法阵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天空上砸了上去,看起来比烟花大会还要精彩。 现在在某个城西的城郊墓地,景初还是和思明在一起玩,但这一次多了一只黑猫,还有时迟。 他们正在教着景初飞行,有一对翅膀却不会飞的话,那是一件很憋屈的事情。 景初的自尊心很强,她可不愿意再一次,光是起飞的时候,肋骨就断了两根,太丢人了。 景初这几天都在原地扑腾着,练习着扇翅膀,无意识地飞起来实在是太可怕了…… 今天是景初一次安稳地扑腾着翅膀飞到半空中的时候,终于看清楚了他们这些天看到的烟花大会是什么,原来是吸血鬼猎人军团的魔法师和牧师们布置出的魔法阵,而在魔法阵的中间,有一个黑点点,大概是个吸血鬼。 思明大概早就知道了吧,却一直没有告诉给她。 烟火大会的真面目,是用鲜血堆砌成的战场。 吸血鬼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景初并不在意,思明也不在意。 那是大人间的恩怨与仇恨,和现在还只有五岁的他们,并不相关。 思明看着景初在半空中发愣,连忙提醒道:“景初,小心呀,要是再不挥舞翅膀的话,那就要掉下来了。” 思明对着景初伸出手,跑到了景初的正下方,试图接住她。 景初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水光,樱花花瓣一样的唇瓣绽开笑容,从半空中飞了下来,思明伸出手接住了景初的手臂。 景初看起来还是个挺小个子的女孩子,不过实际上还是挺重的。 景初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思明的身上,手撑在草地上。 秋季的风,萧瑟中带着暖意。 景初听到了风吹草动的声音,后来才意识到原来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一旁的时迟看着思明,黑猫抱着时迟的腿。 它现在非常了解时迟的感受,女大不中留,主人后来还不是和景止在一起了,没想到现在小主人也快狼入虎口了。 时迟别过脸去,轻声咳嗽了起来。 他原来看思明这个小吸血鬼就很不顺眼,现在已经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反正无论哪里看着都不是很舒服。 景初有点别扭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身后的那一对翅膀也收了回来,讪讪地笑了笑,“你没事吧,思明,疼不疼?” 思明摇摇头,慢慢地站起身来。 “我没事,你呢,手受伤了吗?” 听说人类是一种很脆弱的生物,一不小心就会流血。 景初看着自己的手心,只破了一层皮,她眯着眼睛笑着摇了摇头,“没事哦,你看。” 被晾在一旁的时迟脸色愈发僵硬了下来,他才是亲弟弟。 “初初,走啦,回家吃饭了,时间久了,管家会担心的。”时迟唇角带着笑容,云淡风轻地道。 如果在景初面前表现出他不喜欢思明的话,那景初大概不仅会和思明的关系更好一点,顺带着还会看他不顺眼。 对于景初这一头倔驴的脾气,时迟是摸清楚地七七八八了。 “我和迟迟要回家了,你要去我家吃饭吗?”景初问道,看向了思明,热忱地道。 时迟温柔而淡漠地笑了笑,把景初拉了过来,伸手握住了景初的手。 他漆黑的眼睛里带着冷漠的光,果断地道:“不可以,我们回家吧,初初。” 黑猫也跟着喵呜了一声,“如果家里有吸血鬼到来的话,一定会被主人发现的。” 黑猫蹲在时迟的肩膀上,就像是一个圆滚滚的黑色煤球。 除了那一条尾巴,还有鎏金色的双眼,现在还能证明黑猫是个活物。 思明从小就看惯了他父亲母亲的脸色,现在时迟的眼神和神情到底意味着什么,思明再清楚不过了。 景初懊恼地敲了敲脑袋,她怎么没想到这回事。 “不用了,我不能害得你被父亲和母亲责罚。”思明轻声道,肩膀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黑猫跳到了时迟的肩膀上,得意地摇着尾巴。 小样,这么点大的小屁孩,还以为能够勾引他们家的宝贝小主人吗? 长得那么瘦,还那么白,一点都不符合它的审美。 一扇白色的门出现在时迟的面前,时迟拉着景初的手,打开了门把手,准备回家了。 景初顿住了脚步,对着思明笑着挥了挥手,“明天的话,我们再见面吧。” 思明看着景初,随即点了点头,纤细而苍白的手举起来,手指动了动。 “明天……再见……” 景初被时迟牵着手,走入了门里。 打开门之后,他们就回到了西泽尔庄园。 黑猫欢快地摇着尾巴,抱着时迟的头喊道:“迟迟,吃鱼,吃鱼。” 时迟对黑猫百依百顺,为的就是从黑猫的口中不经意间听到更多关于母亲和过去。 现在已经快要讲到母亲在修仙界开飞船炸了一百多座山头,导致修仙界大半的人都陨落。 景初从半空中看到了吸血鬼与人类大战的魔法阵之后,她就开始有点纠结了,希望父亲母亲都不要受伤,可是也不希望思明的父母受伤。 就这么纠结着,景初喝了一大碗的银耳莲子羹。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家里的菜谱都是按着父亲和母亲平日里做的饭菜来,可厨师做出来的味道,总是有点不一样。 “小黑,那为什么母亲活了那么久,没有谈恋爱?”景初问道。 黑猫汗颜,中世纪的小姑娘想法都这么开明的吗,就连谈恋爱这种词度知道。 “长得不够好看,长得好看的都打不过她。”黑猫喃喃自语道,“主人她虽然总是骗人钱财,处处撩拨,男女不忌,却从未有过半分的真心,活得很久的话,人类的心脏会变得像是黑色的钻石。” 景初对着时迟感慨道:“母亲看起来那么温柔,没想到也有那么疯狂爱玩的时候。” 黑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觉得自己有必要现在挽救一下时九在孩子们心中岌岌可危的形象。 “主人在三千世界之外,有一个仓库,那里黄金如同溪流一般,珍贵的宝物堆叠成高大巍峨的山脉。” 时迟端起了桌上的葡萄汁,淡定地道:“一定是母亲在打遍三界无敌手,被追杀的时候积攒出来的财富。” 黑猫粉红色的鼻子动了动,粉红色的猫爪子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嗯……大体上……是这个样子啦。” 景初震惊了,原来母亲曾经还有这样的发家史。 “不过这些都是遇到你们父亲之前的事情啦,在遇到景止之后,主人就改头换面,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黑猫连忙补充道。 遇到了景止之后,那个脆弱的人类时九,就想要当一个好人了。 战场上的时九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猛地打了个喷嚏,念叨着:“到底是谁在想我,是不是家里的熊孩子又惹祸了?” 景止半蹲在地上,把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叶尼塞身上的那些装备全部都剥除了下来。 没想到密族的神器这么多,看来在极北之地,吸血鬼一族真的找到了血族禁地,还在那里得到了神器。 不过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把一大半的神器都压在了叶尼塞这个家伙的身上。 能够用来当做骨甲的骨琴,逆转攻击能力的圣杯,用来无限恢复的灵杖,控制人类实现的魂戒,增加战斗力的屠刀还有战斧。 每一件神器在赋予力量的同时,会给施法人带来巨大的身体负担,因而最后并不是时九和景止把叶尼塞揍死的。 而是他本身被神器的那些黑暗的副作用连累,最终浑身都被自己那点可怜的血液浸透,现在只剩下一口气了。 只有有一口气在,叶尼塞就不会死。 现在景止和时九还在纠结着,到底是把叶尼塞当做诱饵,让吸血鬼来和他们谈判,事成之后,卸磨杀驴比较好,还是现在就干脆把叶尼塞宰了算了,敲山震虎。 两个似乎都很划算。 躺在地上看着星空的叶尼塞,眼睛只有眼白。 他没有想到,先是瓦莲娜假装投敌没有成功,死在了时九手上,现在他又被这两个脆弱卑劣的人类给打败到如此狼狈的境地,又一次。 即便是拿着六大神器,他最后还是输了…… 失去他挚爱的妻子,失去了他自己的尊严,还有性命。 如果是时九和景止,单独对上现在的叶尼塞的话,五年前是八成的胜算,但生了的那两个孩子,把时九的力量吸收了一大半之后,胜率大概只有五成。 但没关系,他们身后还站着庞大的吸血鬼猎人军团呢。 打架这回事,最重要的一点,莫过于要参团。 单打独斗的,最后结局一般都比较惨,比如眼前的这位叶尼塞。 身后的法师和牧师车轮战一样的打法,加上景止和时九的死缠烂打,最终叶尼塞孤身奋斗,也没有吸血鬼来救他,最后便成为了阶下囚。 “你们杀了我吧,送我和瓦莲娜到地下见面。”叶尼塞闭上了眼睛,虚弱地爬到了瓦莲娜死去的地方,抱着地上的土地,还有被风吹散的七七八八的骨灰。 时九看着竟然会觉得有点难过。 当年景止死了的时候,她在地狱里也是这样。 情到深处,不能同生,只求死能同穴。 砰的一声,叶尼塞身体自爆了。 血肉和血渣子顿时炸了开来,强烈的黑色火焰以叶尼塞为中心向着周围吞噬。 死了也要让时九和景止当垫背的。 景止看了一眼,抱住了时九的肩膀,往前跑去。 烈焰冲天,烟雾弥漫开…… 时九觉得自己的耳朵里都有轰鸣的声音,像是整个世界都要炸开一般。 028 所谓巧合,不过是蓄谋已久 “哎呦老大,你这伤的,那个叶尼塞真够绝的,死了还想要拉个垫背的。” 贝隆嘴上念念叨叨的,手上扯着一根布条,扔了一颗血药给景止。 景止伸出手接住了血药,随即吃了下去。 叶尼塞一死,那接下来的战役就要容易地多,战争越早结束,那可能产生的伤亡就越少,他们也就能早日回归到平静的生活。 现在外面的军队正在进行修整,和叶尼塞打了半个下午,现在天色已晚,还要预防着吸血鬼们晚上的反扑和报复。 至少现在,大家现在的心情都很愉快。 吸血鬼军团死了最高首领,现在十三氏族中的六件神器都在他们的手上,叶尼塞手上的六件,加上人偶娃娃,那就是七件。 他们已经获得了一场小小的胜利。 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会有底气地多。 黑鹰和缥缈揭开了营帐的门帘,从外面走了进来。 景止后背已经血肉模糊,叶尼塞自爆的时候,他和时九是离得最近的。 当时事发突然,尽管景止和时九已经及时作出了闪避,但在最后的时刻,还是被自爆的威力波及到了,两人被爆炸的余威波及,炸到了半空中,身后火光冲天。 景止把时九往前推了一把,自己却被反作用力往后退了一步,因而后背被黑暗的火势侵袭。 景止后背的雪白皮肤上红色的破碎血肉,看着都触目惊心。 贝隆此时把已经布条裹在景止的后背上,他看向了走进来的两人,“你们进来干什么,又帮不上忙,倒不如出去多巡逻两圈。” 黑鹰环抱着手臂道:“我们这不是担心老大的伤势吗,外面巡逻小队还在正常运转着,不必担心。” “老大如果没有最后把嫂子推出来的话,也许就不会受伤了。”缥缈沉声道。 最后的那一刻,如果老大相信嫂子的速度的话,他们两个人都可以毫发无损地出来,可是老大还是在最后一刻,把嫂子推了出来。 “我不能冒险,如果她受伤的话,我反而会跟难受。”景止答道。 贝隆端着旁边的那一盆血水,还有带血的布条,随即走出去了。 “老大,可是你受伤的话,嫂子也会觉得难过的。”黑鹰看向了景止,定定地道,“而且,还会生气……” 刚刚把景止扶到了莎莉亚这里,时九就一个人回营帐了,脸色看起来很难看,过路的士兵一句话都没敢和时九说,连招呼都没打。 平日里看起来温柔而沉静的时九,没想到会在景止受伤之后,直接把满腔怒火都显示在了脸上。 他们都以为,那怨气是对着已经自爆了的叶尼塞的。 如果不是叶尼塞自爆的话,那景止就不会受伤,而时九也就不会生气。 只有吸血鬼猎人小队中,他们几个在武艺上造诣高一点的人,才能看出其中真正的缘由。 无论是作为夫妻,还是作为同伴,景止都应该相信时九,患难与共,在最后的时刻,他不该推开时九的…… 时九并不会因为景止受伤,而她自己得以安然无恙而觉得高兴。 恰恰相反,时九会觉得异常生气。 “老大,嫂子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你想想要怎么哄着吧。”黑鹰叹了口气,悠悠道,其中还潜藏了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高兴。 他们这群单身狗里,景止是最早成婚的,过去的几年里,看着两个人甜甜蜜蜜,恩恩爱爱地生活着。 他们已经酸地不能再酸了,现在终于让他们也看见了一回,婚姻中也有闹脾气的情景。 “怎么没看到屠龙者,他受伤了吗?”景止趴在病床上,担忧地问。 缥缈点了点头,“他今天在搜查行动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都是二等吸血鬼的基地,奋战了很久,才把基地拿了下来,现在莎莉亚正在帮忙照顾他。” 缥缈随即想起来了他和时九在地宫里面找到的那张黑暗的血祭图案,拿出来递给了景止,“今天和嫂子去搜查的时候,在地宫里面找到了这个,设置在地面上,用血液画出来的法阵。因为上面的文字过于古老,我也没有辨认出来。” 黑鹰接过了图腾,递给了景止。 景止微微蹙眉,随即道:“上面的文字是用吸血鬼的古文字写出来的,上面写着的是十三氏族的神器名字,还有对应的图腾,但具体的作用,我也不知道,无非是某种黑暗的祭祀仪式,又或者是用来获取黑暗力量的手段。” 缥缈走了过来,点头道:“嫂子也是这么说的,那我拿着这个图腾去给莎莉亚了,女巫应该会对这些东西了解一些。” “就这么办吧。”景止把图腾递给了缥缈,牵了牵嘴角,“无论如何,他们的计划都不能顺利地实施下去了,现在七个神器都在我们的手里。” 贝隆端着盆回来了,神色难看地道:“老大,吸血鬼军团来袭击了,是冲着神器来的。” 刚刚和叶尼塞打了一仗,现在又要来搞袭击,吸血鬼们还真是会把握时机。 景止从床上坐了起来,修长的手拿过了放在床边的干净衬衣,神情冷肃地道:“贝隆,黑鹰,缥缈,你们赶紧去小九那里,现在神器都在她手上,刚刚打了一仗之后,小九对上他们会很吃力。” “好的老大。”贝隆扔掉了手里的铁盆,二话不说地先跑了出去。 黑鹰和缥缈紧随其后。 景止的脸色白了几分,后背洒了药粉的伤口像是着火了一样疼。 他穿好了衣服之后,穿上了鞋子,拿起了一旁的弯刀。 现在景止的体力并不能拿得了圣枪装具,倒不如直接带着刀,反倒容易施展一些。 揭开了帐篷之后,景止却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时九的身后有一对红色的翅膀,红色的火焰绚烂夺目,她的手里握着战斧,也就是吸血鬼氏族的神器之一。 血流顺着时九的指尖流淌了下来,以血饲兵,这就是战斧的副作用,但是它能够让持有者发挥出原本力量的上百倍,突破身体的局限。 如同神兵降临,时九在一众的吸血鬼里杀出一条血路,她身后的那一对翅膀如同本身就具有灵魂一般,抵挡住了所有来自身后阴暗的攻击。 “嫂子,这是又发挥出了第十次吸血鬼大战的实力了。”缥缈感慨道,“老大,嫂子真的生气了。” 黑鹰点了点头,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容。 景止琥珀色的眼睛眯了眯,饶有兴味地道:“你们是真的很开心,关于你们嫂子生气这回事。” 莎莉亚扶着屠龙者也走了出来,站在了一行人的后面,一排字整整齐齐的吃瓜姿势。 “老大,嫂子生气了,实力这么强,你可不能把她哄高兴了。”屠龙者被莎莉亚扶着,笑眯眯地道。 看着幸灾乐祸的众人,景止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时九一个人团灭了整个吸血鬼军团,火光冲天,大杀四方。 来多少,杀多少。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还有蝙蝠翅膀烧焦的焦糊味,尸体从天而降,如同黑夜的羽翼降落了下来。 现在也就只有法师和牧师能够针对着吸血鬼攻击,时九在空气中移动的速度太高,根本就无法短时间地捕捉到她的踪迹,要是误伤了的话,那就不好了。 看着时九左手一把刀,右手拿着火焰,在天空之上到处纵火,杀吸血鬼的时候一点都不带犹豫的。 景止受伤给时九带来的刺激还是挺多的。 曾经以为只要有力量的话,就能够保护自己的爱人,没想到面对着叶尼塞的时候,她还是棋差一招。 她打遍三界无敌手,却没想到在一个画中的世界吃亏。 时九心有不甘。 看着高空中暴躁的景止,觉得自己的心脏也跳得厉害。 倒不是担心时九会来揍他,而是因为好像时九为他生气这件事,是不是意味着他很重要。 从有了景初和时迟这两个孩子之后,时九和景止除了公事之外,聊天中十句话里面有九句都是跟他们有关,一度让景止觉得自己在时九心中,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时九这怒发冲冠为红颜的情景,在吸血鬼猎人小队眼中,又变得异常扎眼了。 他们还是早点找对象脱单吧,不过他们剩下的五个人,是再纯洁不过的情谊了,看莎莉亚跟看糙老爷们也没什么区别…… 算了,还是继续单着吧。 起码不会出现死对象这种事情。 本身就没有对象,又谈论什么失去。 时九一把火烧了整个天空,在巴塞伦纳城都能看到,西边的天空亮起,还以为是血红的月色照亮了半边天。 教皇阿方索在圣教堂的顶层,手里握着一个用纯金打造的望远镜,看向了远方战斗的情景。 他悠悠的感慨道:“要是兄嫂,能拿着这力量去杀了长兄,那就好了。” 一旁的侍卫沉默不语,听着阿方索的碎碎念。 侍从的手里握着一只还在咕咕咕叫着的鸽子,从前线传来的信件,现在已经到了。 不过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教皇正拿着望远镜,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大势所趋,这一次的战争,人类会赢。 之前阿方索在宴会里遇到了瓦莲娜,并非偶然。 所谓的巧合,不过是蓄谋已久。 那天在路边的点心铺子遇到瓦莲娜之后,阿方索回去之后就有了计策,他让侍从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去那,终于等到了瓦莲娜。 顺便给瓦莲娜塞了一封请帖。 那是一封假面舞会的请帖。 瓦莲娜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重新明目张胆地回到巴塞伦纳的机会,她已经离开的太久,那些故人现在过得如何,她也很想知道。 傻白甜的脑子里只会认为自己的魅力,就连教皇也无法抵挡,尽管她都已经有了一个五岁多的孩子了,也不影响她继续到舞会上社交。 阿方索在舞会上,恰好遇到了瓦莲娜,顺便提及了他的家庭情况,也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景止。 作为差点和景止就成婚的前任未婚妻,瓦莲娜虽然已经嫁给了密族首领叶尼塞,但现在还是对景止念念不忘。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她会忍不住想象,如果当初她选择了景止,而不是叶尼塞的话,也许就不用对抗整个世界了,更不用失去优渥的家族身份,众叛亲离。 也许现在,她就是那个在第十次吸血鬼大战中,晋升为至尊女骑士的西泽尔公爵夫人。 越是这样想,在听到了阿方索“惋惜地”提及了从前那位,差点成为了他的嫂子的圣赛罗家的伯爵小姐的时候,瓦莲娜就遏制不住内心的怨恨和不满。 于是瓦莲娜在吸血鬼和人类还没有正式地的大面积冲突的时候,背着叶尼塞去找了景止。 在后面追过来的叶尼塞听到了瓦莲娜的话,叶尼塞自然会认为,瓦莲娜是为了他,才会来见景止,试图讲和。 然后就被时九doublekill了。 觊觎不该得到的人,那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 原本阿方索的计划并不是这样,他认为,瓦莲娜应该会变成横亘在景止和时九之间的一根无形的刺,然后在前线一定会发生点口角之类的。 就算此时不爆发,在往后的某一天,早晚会爆发。 一直注视着别人的幸福,自己却心生不满的人,不只是瓦莲娜,还有阿方索。 无论阿方索做的多么出色,亚特兰蒂斯还是会有异样的声音。 那就是阿方索是个私生子。 即便是后来他拼命地隐瞒,试图抹去这一点,只要景止还活着,那这就是无法磨灭的真相。 如果不是西泽尔家的家主,西泽尔·景止,教皇的真正顺位继承人,把教皇的位置让给他,一路扶持着着阿方索,把他推上来的的话,那阿方索根本就坐不到这个位置。 也许从前是有感激,可这样的感情,在八年之后,最终变得不值一提,甚至还有屈辱。 一旦成为了教皇,除了无尽的财富和权利之外,还要处理很多累人的事物,更重要的是,明面上不能娶妻生子。 景止和时九儿女绕膝,夫妻和睦的情景,也最终从羡慕,嫉妒,变成了怨恨。 世界从没有双全的法子,从前认为已经作出了最佳的选择,后来的时光里,一遍遍地回想,却开始后悔了起来。 从前拼了性命想要得到的位置,终于变成了桎梏着他的枷锁。 不过没想到,事情似乎往着另一个方面发展了…… 嫂子并没有因此和兄长产生隔阂,反倒是嫂子怒发冲冠为红颜,把叶尼塞和瓦莲娜都杀了。 嫂子也是个奇人,根据情报显示,她就像是一个凭空出现在景止面前的人,突然地来到这个世界。 有消息称她是吸血鬼奴仆的女儿,艾薇儿,可那个艾薇儿早就已经献祭给了叶尼塞,成为了叶尼塞的口粮,怎么可能是艾薇儿? 世界对西泽尔·景止,果然十分厚爱。 反正现在的结果,对他也是有益无害。 隔山观虎斗,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阿方索收回了望远镜,递给了一旁的侍从,淡淡地道:“让厨房准备庆功宴会吧,过几天,兄长和兄嫂大概就要回来了。” 阿方索沿着螺旋楼梯走了下来,修女们已经在房间等着他了。 这乏味的生活,好在还有着这么点调剂。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执行官从走廊末端走了过来,“吾皇,小少爷和小小姐来了。” 阿方索单薄的唇勾起,“他们可很少找我,可是出了什么无法解决的事情?还是闯祸了,要在兄长和兄嫂回来直接解决?” 执行官点了点头,“正如吾皇所料,小少爷被吸血鬼抓伤了。” 阿方索的瞳孔缩了缩,“那还不赶快安排牧师,拿圣水给时迟清洗伤口?” 他迈着优雅的步伐,只是脚步变得有些快了,快速地下楼梯。 执行官跟在阿方索的后面道:“吾皇不必担忧,小少爷已经在西泽尔庄园自己做过应急处理了,现在是来教堂加驱魔法阵的。” “他们怎么会招惹吸血鬼?是不是景初这丫头,又出去乱交朋友了?”阿方索沉声道。 对于这两个孩子,阿方索是没有任何私心的,正是因为自己没有没有好的童年,阿方索才会拼命地想要在景初和时迟身上弥补。 景初无法无天,总是闯祸,惯着她的大部队里,也不乏阿方索。 执行官看着表面淡定,内心已经慌得不行的阿方索,默然地笑了笑。 原来教皇这样虚与委蛇,两面三刀的人,也是存了一份真心的。 圣教堂的底层,是专门用来举办日常弥撒,和教徒前来朝贡的地方。 此时景初正怀里抱着胖乎乎的黑猫,旁边站着时迟。 枢机主教正带着一个牧师,给时迟手臂上的伤口进行驱邪处理。 看到了阿方索之后,景初抱着黑猫,乖巧地小跑了过来,“叔叔,迟迟受伤了。” 琥珀色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鼻子里还有两个鼻涕泡。 阿方索原本用来责罚的话,看到哭唧唧的景初就没了脾气了。 拿过一旁执事主祭给的帕子,俯下身给景初擦了擦鼻子。 “别哭了,叔叔在这,迟迟肯定没事的。”阿方索拍了拍景初的肩膀,带着她到了枢机主教的旁边,声音优雅而缓慢,“迟迟现在伤势如何,不会出现感染的情况吧。” “吾皇放心,小少爷已经自己处理过伤口了,现在的法阵把残余的吸血鬼邪恶力量驱除就可以了。” “现在你们的父母在前线奋战着,你们可不能到处乱跑,你们是在哪遇到的吸血鬼的?”阿方索伸手拍了拍景初的脑袋。 景初有点委屈地哼唧唧了一声,“叔叔,我说偶遇,你信不信。” 029 血族十三氏族神器 时迟手臂上面的伤口,是吸血鬼抓出来的,而那个吸血鬼就是思明。 因为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在前线被景初的父母杀了,那是吸血鬼氏族的长老告诉他的,所以才会不顾一切地来到西泽尔庄园。 他想要拿景初和时迟的命,来偿命还他父母的命。 他并不是因为恨他们,只是心中的愤怒,需要一个口子来发泄。 思明和景初还有时迟是朋友,可朋友应该是在一起会觉得开心的存在。 而不是一旦遇到他们的时候,他就会想起,这两个人是杀了他父母的,仇人的孩子。 尽管他的父母并不爱他,可是思明不在乎。 他爱他们,那就足够了。 时迟和景初尚且未知前线的情况,他们也没有想到,思明的父母,就是吸血鬼密族的首领叶尼塞,还有密族的族长夫人,瓦莲娜…… 更没有想到的是,景止和时九,把叶尼塞和瓦莲娜杀了。 原来的朋友,就这么成为了仇人。 思明飞到西泽尔庄园的外面的草丛中,收回了翅膀,慢慢地到了走到了铁门前。 侍卫把思明拦在门外,询问他的身份。 “我是景初和时迟的朋友,来找初初玩的。”思明垂着头,轻声说道,声音清明。 夜色很深,即便是透着亮光,依然很朦胧。 因而西泽尔庄园守门的人,并没有看到思明眼中红色的光芒。 那是只有吸血鬼才有的眼睛,现在这双眼睛里,正被仇恨和愤怒装满。 在侍从看来,面前的思明,不过是一个漂亮而瘦削的男孩,。 最近小姐和少爷总是往外面跑,大概就是因为结交了新的朋友,那么应该就是这个男孩了。 思明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领口的地方别着一枚红色的宝石,黑色的领结,脚上穿着马靴,黑色的马甲下是丝绸衬衫,谈吐气度也很有涵养,应该是哪个家族的孩子,虽然看起来有些眼生。 于是守门的侍从,就这样带着思明走到了正厅。 一个小孩子而已,他们思明毫不设防。 如果拦着小小姐和小少爷的朋友,事后被知晓的话,那大概会把小小姐惹生气的。 景初和时迟正在吃晚饭,当思明被侍从带着走进来的时候,他们的眼中带着惊讶的神情,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思明,你来我家玩了。你吃过饭了吗?来吃晚饭吧。我家厨师做的饭都是东方的口味,你一定没有尝试过。” 景初拉开了自己的座位,兴高采烈地跑向了思明。 景初伸手拉住了思明的手,思明的手心很冷,像是被冰块冻住了一样。 景初不由得瑟缩了一下,看向了他的眼睛,轻声道:“思明,你的手好冷啊。” 思明微微垂着头,并不言语。 时迟看着思明,觉得有些奇怪,平日里虽然他看思明也很不爽。 只是今天的思明除了讨厌以外,还有点他看不穿的情绪。 愤怒,挣扎。 景初却恍然不知,继续思明的手,往着她的座位旁边走去,她对一旁的管家道:“希特叔叔,给思明添碗筷。把火炉里的火烧地更旺盛一些。” 闻言,站在身侧侍候的男仆去火炉边上,往里面加炭火,拨动了几下,房间顿时暖和了起来。 一旁有女仆新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过来,摆放在了思明的面前。 思明坐在景初的旁边,在正对面坐着时迟。 时迟的目光一直戒备地看着思明。 在桌子底下的黑猫明显地察觉到了房间里有一缕杀气,从桌子地下探出一颗毛茸茸的头来,跳到了桌上。 它四处张望了一下,抓了一条鱼,随即又缩回到了桌子地下。 是思明啊,没关系的,那应该是小孩子闹脾气了。 每次思明和时迟同时在场的时候,它也能感觉到时迟身上总是冒着杀气。 没想到,景初小小年纪已经有当红颜祸水的潜质了。 “迟迟,思明是客人,你注意一下……”景初笑眯眯地道。 时迟罕见地控制不住表情,鼻腔发出一声嗤笑,只觉得姐大不由弟。 景初就算是犯花痴,那也挑个好看一点的。 但事实并非如此,思明是景初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朋友,一个不会觉得她力气很大,还不会嫌弃她缺少淑女礼仪的男孩子。 不仅如此,思明脾气还很好,不像时迟,只是假的脾气好。 即便思明是一个吸血鬼,那也没关系…… “思明,你会用筷子吗?”景初热忱地问道,她都忘记了,整个亚特兰蒂斯大陆,估计只有他们家是用筷子的。 “初初,不用那么麻烦。”思明小声道。 原本十分的怒气,在见到景初初之后,似乎也没那么严重了…… 小孩子的好恶,很容易被改变。 杀了他父母的人,虽然是景初的父母,可是跟景初的关系却没有多少。 “希特叔叔,麻烦你拿刀叉来。”景初温声道。 思明看着景初,欲言欲止,最终说道:“我想起来,我还有点事情,就先走了。” 思明站起身来,时迟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那我也要送思明。”景初道。 “不用。”时迟和思明异口同声地说道。 景初虽然觉得有点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时迟送思明去往西泽尔的庄园,庄园两旁的道路上遍布着玫瑰花,在夜色中凋零,香气馥郁。 “思明,你今天来我家,到底是因为什么?”时迟顿住了脚步,看向了思明。 “我能看地出来,你藏着心事。”时迟的声音平静而淡漠,透着云淡风轻的笃定,“你隐瞒了什么?” 思明也停下了脚步,突然转过身来,苍白的脸色上浮现了一抹红晕,被气的。 思明伸出手,向着时迟的脖子袭击而来,这是试图把时迟置之于死地的节奏。 时迟的手里炸出了一朵红色的火焰,不退反倒冲上前一步。 他虽然不经常打架,可那并不代表他不擅长。 母亲曾经告诫过景初和时迟,和别人打架没关系,关键是不能输。 思明的身后展开蝙蝠一般的翅膀,手指形成爪,红色的眼眸里闪过一道暗芒。 双臂交汇的瞬间,思明抓住了时迟的手臂,指甲陷入了时迟的手臂,衣服被抓出成了几条。 时迟的手心喷发出一道火焰,把思明右手手臂的袖子都烧地一干二静,皮肤上还着烧焦的气息。 思明依旧没有松手,冷声道:“你的父母,杀了我的父母,这样的回答,你满意了吗?时迟。” 时迟漆黑的眼睛里,光亮沉寂了下来,他松开手,抿了抿单薄的唇,“思明,我……”白皙的手臂上鲜血汩汩地流淌着。 “对不起,我很抱歉,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时迟对于死亡,从来都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可当思明悲伤地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却开始动摇了起来。 “胜负并不是我和景初能决定的,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你的父母还活着。” 思明的手指颤抖着,他的面容隐藏在了一片黑暗之中,嗫嚅着唇,“我本来已经打算放过你们了,是你一直追着我不放口。”思明抬起头,目光带着凄凉,轻声道:“除非是切身体会,要不然,就永远别说什么感同身受。” “我永远地失去了我的父母,可你呢?景初呢?你们却还生活地很好。” “你的场面话,并不会给我带来安慰……” 时迟向来巧言善辩,可是此时他却说不出任何辩驳的话语。 “西泽尔庄园的高空,有防范吸血鬼的法阵,一旦你飞起来,就会触碰到它,我送你出去。”时迟的手握住了伤口的上方,浓密的睫毛下,眼神清亮。 思明抬起眼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遏住了他的呼吸。 时迟带着思明离开了西泽尔庄园。 他站在铁门旁,看着思明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一别经年,此生不会。 守门的侍从问道:“少爷,要不要派一辆马车送一送您的朋友?” 时迟淡漠地摇了摇头,疏离地道:“他是西泽尔家的仇人,以后不会再来了。” 被吸血鬼抓伤的地方,会被感染。 这么点的伤口,虽然不至于变成吸血鬼,但也够疼的。 时迟的脸色白了几分,唇角失去了笑容,他抬起了手臂,被抓伤的地方已经开始发黑。 侍从注意到了时迟的异常,“少爷,你的手臂受伤了,快让医生来看一看吧。” “不用麻烦,只是普通的擦伤而已,我房间里有药。”时迟温和地笑了笑,沿着道路返回。 后来伤口还是被景初注意到,于是便有了景初带着时迟,去圣教堂找牧师的事情。 景初很内疚,如果不是她和思明当朋友的话,现在就不会出现这些事情。 不仅要为时迟难过,还要为思明难过,她遭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悲伤。 最后景初和教皇坦白这一段友情的时候,阿方索只觉得哭笑不得。 也许命运冥冥之中,和他们所有人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我们自以为能够逃脱,到头来,却还在圈里。 然后再旋转重复一次。 而这个门也包括了生死之间。 血族禁地里还有另外的六件神器,那就是凶钥还有尸手,腐镯,幻镜,毒瓶,鬼灯,这六种都比前几种增强型的神器要难缠。 这几件都是比较邪门的神器,不是关于亡灵,就是关于诱惑人类,放出疾病的。 跟这几件相比,之前叶尼塞用来对付他们的手段,都算是光明正大了。 凶钥一出,地狱的亡灵会归来,那是打开地狱大门的钥匙。 当看到叶尼塞和瓦莲娜复活过来的时候,吸血鬼猎人军团已经想骂人了,就算是开挂,那也不带这样的,还带退场重来的吗? 复活过来的人,再被杀死一次之后,就会彻底消失,魂飞魄散。 这算是赌上性命的复仇了。 好在吸血猎人小队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提前准备了魔法防护法阵,还有一堆的魔药和口罩。 打架就打架,非要玩阴的。 这一战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结束。 当阳光照耀大地,黑暗褪去,除了一片狼藉的森林,还有地上的吸血鬼尸体焦糊的残骸,还能证明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森林里一片祥和。 时九的暴走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用战斧砍了一半的吸血鬼大军之后。 时九就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过去。 战斧的副作用就是如此,让持有者可以发挥出,比起平日里更强大的力量,甚至是超乎了肉体的局限性。 与此同时,使用者也会体力快速透支,沐浴着自己的鲜血奋战,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不过对于时九这种自愈力极为强悍的,这点副作用基本算是没有。 接下来的战斗无疑会更加残酷。 消息传会教堂的时候,景初和时迟正在圣教堂,和阿方索用餐,他们都以为是传来捷报了,却没想到是这样糟糕的消息。 吸血鬼的十三氏族神器,原来就藏在了极北之地那里。 第十次吸血鬼大战,依照着停战协议,人类把吸血鬼驱逐到了极北之地,不曾想到,反倒是帮住了吸血鬼。 时迟在听完了前线的情况后随即就有了计策。 如果地狱的大门能够打开的话,那自然也能够关上。 凭借着他的能力,一定可以帮助父亲和母亲得到胜利。 如果亡灵能够复活的话,那思明就没有失去他的父母。 双胞胎的心灵感应,让景初和时迟心照不宣。 “叔叔,您能给我们看一看地图吗?父亲和母亲现在在哪里?”时迟乖巧地问道。 阿方索的目光有片刻的挣扎,一言不发地看着时迟。 景初随即拉了拉阿方索的袖子道:“叔叔,我们只是有些担心父亲和母亲而已,不会自己笨呼呼地跑到战场上的。” 阿方索闻言皱起了眉,伸手揉了揉景初的头发,“我就是担心你们这两个小家伙,会偷偷地去战场上。尤其是你,初初。” “不会的,叔叔相信我和初初,不会胡闹的。”时迟真诚地道,“叔叔就满足一下我和初初的好奇心吧。” “嗯,我们只是好奇而已。”景初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晶莹剔透的亮光,樱花一般的唇瓣抿了抿,一个漂亮的女娃娃撒娇的话,正常人是抵挡不了的。 加上时迟的再三保证,阿方索相信了。 这一次的撒谎很成功,时九大概也没想到,她交给时迟的骗术,最终真的被时迟付出了实践。 骗人的时候,一定要注视着人的眼睛。 越是在意的事情,越是要假装漫不经心的样子。 这样的话,对方就会把你想要知道的事情,全盘拖出地告诉你。 骗术也是催眠术的一种。 阿方索派人拿出了地图来,把现在景初和时九的位置,告诉给了景初和时迟。 030 亲爱的,我认输啦 此时的时九和景止,还在对战场上的事情应接不暇,对将要到来的事情一无所知两个。 景初和时迟两个熊孩子,已经开始计划着要悄悄地潜入战场,由时迟开门,把那些从地狱归来的吸血鬼,放到其他的世界里。 时迟和时九的脾气很像,都以为能够改变一切,将一切都把握在手心。 而事实却是,命运早已将一切都计算在其内。 它赠与的每一份礼物,早已都标好了价码。 与此同时,时迟和景初还要搞清楚,叶尼塞和瓦莲娜是谁。 不能因为操作失误,把思明的父母也塞进去,那样的话,就太对不起思明了。 思明是个好人。 在景初的世界里,人划分为两类,非黑即白。 一类是她喜欢的,那就是好人,而另一类,则是她不喜欢的,那就是坏人。 她尚且不知的是,在那之间,还有一类,在中间的灰色地带。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即便是景初和时迟已经做好了计划准备,可还是被现实阻拦。 自从时迟被吸血鬼攻击,受伤之后,西泽尔庄园的防卫就提高到了铜墙铁壁的程度。 别说是一只鸟,就是一只小蜜蜂也不能随便进出。 而圣教堂也派人过来了,严防死守,不许他们出门。 管家每隔一个小时就会来检查一次,是否他们偷偷溜走了。 黑猫想要见到时九的心情,和两个熊孩子一样迫切。 可是孰轻孰重,黑猫还是很清楚的。 它不能让两个有一点小聪明和小本事的孩子,去危险重重的战场。 如果那样做,两个小家伙出什么事情的话,它大概没脸再见到主人了。 在小黑面前,时迟不敢展现出他创造门的能力,那大概会被小黑告诉给时九。 到时候,也不用他们去救父亲和母亲了,母亲会直接把父亲一刀捅了…… 那样的结局,可不是时迟和景初想要的。 小黑认准了时迟,别的什么事情都不做,只盯着时迟。 因为两个孩子里,时迟是更像是时九的那个孩子。 貌似温和,真正想要闯祸的时候,闷声不吭就把事情办完了。 其实时迟,才是那个更能惹事的孩子…… 简称为事儿精。 这是小黑作为猫的直觉,不会有错的。 时迟也做好了打算,和小黑猫坑争到底,看谁熬得过谁。 总会有疏忽的时候的,看谁先输。 而景初还在练习着飞行,这是她和时迟的方案b…… 一旦景初张开那对的黑色的翅膀,整个西泽尔庄园的人都盯着她,就像是看个奇珍异宝。 亚特兰蒂斯大陆现在已经巫师和魔法师合法化了,不少巫女都能飞的,他们的小姐,只是特别优秀了一点。 景初打算好了,只要她飞地足够高,那就一定能带着时迟咻咻地飞出西泽尔庄园。 而心里藏着事情的景初,根本就不能专注于练习,她已经撞坏了庄园里面的第五块玻璃了。 这种全世界都要和他们对着干的感觉,让两人深感无力。 就不能有一个智商不在线的人吗? 让他们两个去拯救世界不好吗? 时迟做了预言的梦,漆黑的天空之上,吸血鬼们通过天顶之上的黑色大门,蜂拥而至,前往另一个世界。 那扇门,只有他能打开。 到时候,他就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了。 现在战场上战势焦灼,吸血鬼猎人们的处境也变得愈发艰难。 人类的身体总归是有限制的,比不上吸血鬼的身体强悍,以血肉之躯,抵挡痛觉迟钝的吸血鬼,没有丝毫的体质优势。 吸血鬼只要吸口随便什么生物的血,就能快速地恢复身体。 可人类吃饭,却做不到那种程度。 吸血鬼在夜晚行动,可这却是人类休息的时间。 在黑暗之中,吸血鬼的视力也比人类的要优越。 这是关乎于整个人类生死存亡的战争,除了咬牙坚持,没有别的办法。 为了对抗这种局面,免于处于被动状态,吸血鬼猎人们采取了另外的一种策略。 晚上的时候,吸血鬼猎人们并不出击,而是用大量的魔法阵防御着吸血鬼的入侵,魔法阵的材料都是拿钱在烧,魔法师的精力也支撑不住了。 兔子君现在也不管什么职业道德了,把从前的那些地狱里面的阴暗咒语都施展了出来。 魔偶就是诅咒本身,因而用诅咒的时候,从来都不带心虚和犹豫的。 等到白天的时候吸血鬼猎人军团再出击,到处捣毁坟墓,抓到落单的吸血鬼,就严刑拷打。 从博尔吉亚死后,吸血鬼军团里都是这些任意妄为的吸血鬼,更无所谓的忠诚和团结。 曾经由铁血帝王领导的吸血鬼血族,早已不复曾经的繁荣,只不过是密族的附庸和炮灰。 吸血鬼猎人们正面刚是不可能了,也就偷袭勉强维持一战局那个样子。 吸血鬼大军具有的神器都是邪乎的那种,还是群体伤害,刚不过。 而猎人们拥有的六件神器,在晚上的时候被莎莉亚拿去搞研究。 白天的时候被拿出来作战,物尽其用。 现在时间又过去了一周,尽管圣教堂里有阿方索一直坐镇,没有后顾之忧,在战场上待得太久,猎人们的情绪已经开始出现了异常。 时九和景止也在闹脾气,上次的事情,显然现在还没有翻篇。 但时九生气的时候并不会大吵大闹,也不会把脾气表现在脸上,她的愤怒是在潜移默化之中。 时九依旧是那副云淡风清的模样,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对所有人。 她只是对景止不加以辞色,简直是把景止当做是隐形人。 景止试图和时九搭话,结果时九一个眼神都没给景止。 本来一天中也没几次见面的时候,现在还冷战。 景止现在很郁闷,也不知道要怎么哄着时九。 兔子君说这是七年之痒,大多夫妻都是这个时候感情趋于无和破灭的。 现在已经是时九和景止结婚的第八年了,也到时候了。 兔子君在地狱里待了几千年,见过的鬼比一般人吃过的盐都要多。 吸血鬼小队的众人给出了主意,试图挽救一下景止和时九的感情危机。 实在不行的话,老大,你就牺牲一下美色吧,嫂子一定会原谅你的。 嫂子不是常说吗,看着老大的脸还有身材,打死都不跟你离婚的吗? 于是,夜色昏沉的时候,景止走到了时九的营帐。 二话不说地躺平在床上,看向了一旁的时九。 “小九,把我自己当做是道歉礼物,送给你,行不行?” 他自顾自地解开腰带,修长的手指停在了领口,绯红的唇角带着一抹小心翼翼的笑容。 领口扯开,露出骨瓷一般白的皮肤,还有一对美人骨。 时九挑了挑眉,漆黑的目光里闪过一抹艳色,转瞬即逝。 她走近了景止,随即把腰带从地上捡了起来,塞到了景止的手里。 “衣服不能脱,编辑会封禁的。” 气了好几天,现在看着景止自荐枕席,又乖又软的模样,时九心软地不行。 “你后背的伤,现在好了吗?这样平躺着,疼不疼?”时九坐在了床边,伸手掀开了景止的衬衣,要看景止后背的伤。 景止下意识地按住了时九的手,温声道:“别看了,小九,很丑。” 自从知道时九是见色起意才喜欢他之后,景止就有点在意了,自己是不是会不好看,就连多了一根皱纹,都会很紧张…… 过了八年,他们有了景初和时迟两个孩子,可是小九似乎一点变化都没有。 就像是八年前,在枪声中和他接吻的女人。 黑漆漆的眼眸,像是无尽的深渊,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这辈子,大概都逃不掉了。 时九冰凉的手指滑过的瞬间,景止的瞳孔缩了缩,耳尖通红。 她的唇也很冷,轻轻地吻过疤痕遍布的后背。 如同黑色的荆棘藤里,开出了一朵馥郁的玫瑰。 “景止,我的心意,与你的相同,比起你受伤,我更愿意,自己受伤。”时九伸出手,抚摸着景止的脸颊,漆黑的眼眸里有水雾弥漫开。 一滴眼泪,停在了他的锁骨,冰凉的手指抚过。 她是个冰冷的人,可是却会为一个人类,流淌出温暖而苦涩的眼泪。 “如果当时你选择相信我,没有推开我的话,现在你就不会受伤……” “我不能冒险,小九。”景止伸手,擦去了时九面颊上的眼泪。 “不哭了,睡觉吧,明天还要继续打仗呢……” 景止伸手,时九脱掉了鞋子,到床上躺下,盖上被子睡觉。 时九在景止的唇角落下了一个浅尝辄止的吻。 “我收下这了,不过要延期兑现,队长。” 时九双手放在了身侧,对着景止笑了笑,面对面,她不生气了。 明明下定了决心,要生气地久一点,却还是动摇了。 他似乎总是很擅长,如何不动声色地,悄无声息地占据她的内心。 “亲爱的,我认输啦。”时九的额头埋在景止的怀抱里…… 此时的景初和时迟依旧在试图智取。 景初最近一直用一大包小鱼干把小黑埋了起来,持续了一个星期,今天玩真的了。 她把包套在了小黑的头上,连猫带小鱼干锁在了房间里。 某只笨猫还对此一无所知,沉浸在了被小鱼干拥抱的快乐之中。 最近小主人对它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景初和时迟这段时间里,从小黑的口中得知了全部的事情。 关于他们的父亲和母亲,到底都一起经历了什么,还有时九和天道的纠葛,一起权衡了一下。 为此景初和时迟还制作了一份评分表,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即便是时九得知了真相,父亲就是天道,那也应该还是会爱着父亲的。 毕竟不知者无罪,父亲又不知道他自己是天道。 从别人口中得知的真相,永远都不是真相本身。 小黑和时九经历的世界之中,时九可以为了景止不顾一切,景止也愿意为了时九付出一切。 他们可以为彼此献出生命,情不知从何起,一往而深,没有任何的隐瞒和欺骗…… 可小黑不知道的是,在遇到景止之前,时九过的都是怎样的人生。 在失去了景止之后,时九度过的又是怎样孤独的岁月。 片刻的欢愉,疼痛却是长久的存在。 刻骨铭心,蚀骨危情。 当一段感情从隐瞒和欺骗开始,注定就不会平静地走下去。 时迟和景初成功地来到了军营,现在大多数的人都不在军营里面。 景初和时迟躲在了一个营帐的后面,而在下一刻,时迟的肩膀被一个小石子砸到了。 他快速地回头,看到了兔子君还有人偶娃娃,它们正用一种很不高兴的目光注视着他们,不言而喻的质问,你们怎么在这? 时迟的唇角翘起,景初沉默不语,这种场面,只要景初来解决就好了。 “小白哥哥,红宝石姐姐,我觉得自己可以解释一下。”时迟温声道。 话音刚落,时迟拉着景初的手退后了一步,身后浮现了一扇门,他反手打开了门的把手。 拉着景初,和景初一起退到了门里。 门外隔绝着兔子君和人偶娃娃气急败坏的声音,“人类小崽子,你们竟然敢骗我们,你们回来,倒是解释啊。” 门的后面是一片高空。 因为时迟打开门的时候,并没有想好,目的地要去往哪里。 作为一个宅男,他知道的地方,屈指可数。 景初拉着时迟的手,随即又觉得不安全,伸手抱住了时迟的腰,“迟迟,你抱紧我。” 时迟的瞳孔缩了缩,随即闭上了眼睛。 景初身后的翅膀张开,羽毛破开空气的声音很利落清脆。 两人随即从将要高空坠毁的状态,变成了往上飞行的状态。 力量会在你需要它的时候出现,只要你相信它的存在,那就足够了。 时迟从景初的怀抱里睁开眼睛,觉得鼻子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他疑惑地问道:“初初,我们怎越来越高了?” 景初讷讷地道:“风太大了……我飞不动了。” 时迟苦笑不得,抬起了头,对着天空的上方伸出了手,一扇新的门随即出现。 景初鼓足了一口气,往着门飞了上去。 时迟伸出手,打开了门。 031 西郊墓地,景初砸晕时迟 景初和时迟迟门中进入,来到了巴塞伦纳的城西,这是他们和思明相遇的地方,也是宅男时迟知道的为数不多的秘密地点之一。 把门的目的地定在这里,会是一个更加安稳的选择。 直接去往军营的话,恐怕现在小白哥哥还有红宝石姐姐,已经把他们去军营的事情告诉给父亲和母亲。 到时候,一旦被发现,他们大概会被更加严防死守,最终出不了门…… 不仅如此,还要被父亲和母亲责罚。 那拯救世界,就是更加不可能的事情了。 “迟迟,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景初问道。 她收回了身后的翅膀,不顾形象地瘫软地坐在草地上,双手抱住了膝盖,有些不安。 时迟站在风中,唇角勾起,脸上带着一抹冷漠而温柔的笑容,答道:“当然是按照我们原来的计划进行。” 秋季的风有些冷,景初瑟缩了一下身体,她莫名觉得,现在有些冷。 景初抬头看向了时迟,央求道:“迟迟,我们回家吧,也许我们不去拯救世界,还会有别人去拯救呢?” 时迟沉默了下来,固执地道:“不可能,不可以,这件事情,只有我能做到。” “只有我,才能打开门,把那群吸血鬼,彻底地驱逐出我们的世界。初初,你要相信我,就像我一直都相信你一样。”时迟温声道,语气却不容置喙。 在某一瞬间,景初甚至觉得她这是看到了母亲。 时迟总是对所有的事情都很淡漠,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景初却对什么都抱有极大的热忱,她总是相信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三分钟的时迟。 因为会觉得很可靠。 无论她闯了多大的祸,时迟都会默默支持着她走到最后。 可看着现在这个热烈地想要拯救世界的时迟,景初却觉得有些害怕了起来。 这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时迟。 “初初,这是我预言出的结局,你相信我,只要一直这样,继续走下去,一定会实现的,那样的未来。”时迟从容地道。 景初抿了抿嘴唇,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不安的情绪,“每次你预言的时候,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如我们不要相信预言,把那些事情交给大人们吧。我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如果是你打开那样巨大的门,母亲一定会猜到是父亲的身份的,到时候……” 如果他们判断失误的话,那一切都回不去了。 时迟看着景初,漆黑的眼眸里,光芒暗淡了下来,“没有如果,初初,你不愿意加入计划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 一扇白色的门随即出现在时迟的旁边,他伸出手,拉开了门。 门内一片白色的雾气,看不清。 景初向前一步,伸手拽住了时迟的手臂,“我可以回去,可你也要和我一起回家。是我不愿意,我害怕了。我不想做大家都不想要我做的事情,我只想无忧无虑……” “我们不能逃避那些,初初,父亲和母亲都无法抵抗那些吸血鬼,你还没意识到吗?最近的七天,庄园里的仆人们私底下都很紧张。从前的第十次吸血鬼大战,只用了一天的时间,父亲和母亲就取得了胜利,可现在已经快要半个月了,他们需要我们。”时迟沉声道。 他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景初,景初动摇了。 其实和那些冠冕堂皇的事情无关,只是时迟想要尝试一下他的力量。 爆发性的,压制所有,不顾一切的力量。 景初是个笨蛋,可她却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要了解时迟。 时迟不喜欢看着人说话,因为他很讨厌人类,可是当他试图欺骗一个人的时候,却总是看着一个人的眼睛。 景初握住了时迟的手臂,一个反肘把时迟击倒在了地上。 时迟不可置信地看着景初,从小到大,这还是第一次,景初对他动手。 “抱歉,迟迟,我宁可什么都不做,也不要犯下不能弥补的过错。” “那是命运注定好的结局,初初……你……”时迟的还没说完,被景初一个手刀砸在了脖子上,疼痛重重袭来,时迟倒在了地上。 景初呼出了一口气,不安的内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然而就在下一刻,景初看到了一群从天而降的吸血鬼。 他们长着尖锐的獠牙,皮肤惨白,带着黑色的斗篷,整个身形都隐藏在了斗篷之中。 天空中,一个暗黑色的法阵正在渐渐地消失在空气里。 景初的身后,就是巴塞伦纳的城西墓地。 毫无疑问,吸血鬼们是看上了这个地方了。 景初在那群吸血鬼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个子矮矮的,还很瘦削,在戴着斗篷的吸血鬼队伍的前面。 四目相对的瞬间,景初的心脏有一瞬间的停滞,身体比大脑更快地作出了反应,她快速地去伸手拉门。 可因为时迟已经被她砸晕了,景初的手在触及门的一瞬间,门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这个人类孩子看到了我们,把她杀掉!” “不,不可以……父亲……” 后面喋喋不休的声音已经无关紧要,景初身后猛然间炸开了一对翅膀,黑色的羽毛上裹挟着冰颗粒,带着彻骨的寒意。 景初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紧跑,现在跑还来得及。 另一个念头就是,她不应该把时迟砸晕的,咱们应该能动口就不动手的…… 黑色的羽翼在天空中划开一道弧度,羽翼之后,是风暴。 这点力量也许看着唬人,事实上却没什么威慑力,不过几秒钟,景初就发现自己的面前出现了几个镜子,非但如此,镜子从四周扩散到了各个方向,把她笼罩地很严实,无处可逃。 她试图抱着时迟直接冲出去,却觉得自己的翅膀疼得厉害。 景初从来都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她有点懵。 在她短暂的五年的人生里,还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景初伸手,摇了摇时迟的身体,“迟迟,你醒醒,我们要倒霉了……我们现在就是倒霉孩子。” 时迟还是一动不动,没有一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景初试图按照母亲曾经教过她的方法,给时迟来一个人工呼吸之类的,而在她凑过去的那一刻,时迟一把推开了景初。 “我们可是亲姐弟!亲的!”时迟的脸黑了一片,随即又红了起来。 景初被时迟突如其来的这一喊下了一跳,一时间不察,松开了手。 时迟的身体往下面坠落,景初郁闷地往下飞,抓住了他的手,镜子的幻象随即破灭。 这是血族的十三神器之一,幻镜,能够营造出一种假象。 甚至是人类的痛觉,也能够模仿虚拟出来。 他们会困在这个幻象中无法逃离,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父亲会用这样的手段,对付景初和时迟这两个和他同龄的孩子…… 这是思明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地了的。 他的脑海里,有一些曾经坚信的事物正在慢慢地崩溃,取而代之的是不开心。 父亲不应该那么做的。 思明紧张地看着景初从高空中坠落,看着她伸出手来,拉住了时迟的手。 一扇门在半空中出现,时迟伸手去拉门。 下一刻的时候,一道火焰却直冲冲地向着他们攻击了过来,景初的黑色翅膀后出现了寒冷的风暴,把火焰一下都浇灭了,水蒸气蔓延开来。 然而景初还没来得及在时迟面前求表扬,求赞美,一心二用的后果就是景初的翅膀上面凝结了大量的冰碴子,翅膀负担过重,以至于一下子就坠落了下去,顺带着的,还拉住了时迟的脚踝。 站在地面上的思明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微笑,也许景初有一种坏习惯,就是喜欢拉着人家的脚踝。 一旁带着斗篷的瓦莲娜注意到了思明的笑容,是对着下面的两个孩子的,看起来好像是兄妹关系。 这样想来,倒也是,思明似乎没有朋友? 难怪在叶尼塞出手伤害这两个孩子的时候,一向卑微怯懦的思明,竟然会说不可以。 虽然他说的任何话,叶尼塞都不会放在心上。 可这两个孩子,必须死。 与生俱来的翅膀,还有火焰,一切地一切,都在说明,这两个孩子,就是吸血鬼猎人军团的首领,景止和时九的孩子。 除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不可能有其他人类的孩子,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时迟有点郁闷,他刚刚的那一扇门算是白开了。 还有,他的脚踝被景初拽断掉了,这要怎么办? 景止一挥手,在半空中的那扇门随即转移了位置,重新构建在了地面只有一米多高,平行于地面的位置。 目的地已经设置完毕了,那就是他们的家里。 外面的世界是在是过于凶险,还是要从长计议再出门比较安全…… 不仅要被自己的姐姐劈晕了,还差点被亲了,脚踝还被拽断了,这简直是用对待仇人的态度对待着自己的亲弟弟啊。 景初也很郁闷,她可是已经打算洗心革面,浪子回头,重新做人了啊,为什么还要让她遭遇这些。 难道是要考验一下她的决心坚定与否吗? 时迟伸出手,试图再一次打开门,这张脸危险重重的地方不宜久留,还是赶紧跑路吧。 可时迟的视线却被另一扇门挡住了视线,这是一道黑红色的大门,突然间出现在了时迟的面前。 它出现在了时迟的门正上方,对着时迟和景初张开了深渊巨口,试图将他们吞噬进去,恶臭的气息从敞开的大门中传来。 那里绝不会是地狱的正门,那门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小白和小黑都说过,地狱的门可是很自然原生态的,气味清新,外面还种着树,等到有灵魂徘徊在人世间的时候,就温柔地伸出藤蔓,把他们从门的外面拉进去。 这一扇门,看起来可不是那么地友善。 在电光火石之间,景初伸出手来,抱着时迟翻个身,翅膀扇动出一个奇妙而诡异的幅度,正好错开了大门的边缘,只是景初的翅膀也在不经意之间蹭了上去。 左半边的翅膀伤,羽毛在黑恶的火焰之中燃烧着,景初疼得眼泪都下来了。 粉红色的唇瓣顿时变得一片苍白,脸色暗沉了下来,大滴大滴的汗水从脸颊上流淌了下来。 “初初,用冰块把翅膀冻住,不能让这火焰继续烧了。”时迟面色也白了下来。 景初点了点头,整个身体都覆盖上了一层白色的冰块,雪花在睫毛上凝结,脸上还带着寒霜。 火焰遇到冰块带出的水蒸气,本身比火焰还要热,景初疼的更加厉害了,只是火势的确停止了蔓延。 刚刚景初下坠的时候,时迟紧紧地抱住了景初的身体,于是景初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时迟的身体上面。 时迟本身就已经伤到了脚踝,抱着景初坠落地面的时候,手臂也折了。 好在小孩子的身体本身比较柔软,要不然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掉下来,那感觉一定很酸爽…… 思明的翅膀展开,小跑着飞到了景初的旁边。 身后有叶尼塞的呵斥声,但是被瓦莲娜制止了。 吸血鬼们还在嬉笑着思明,对于亲人类的吸血鬼,吸血鬼的族群从来都是报以嘲讽的态度,今天回去之后,思明也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瓦莲娜并没有想到思明从前就已经和景初还有时迟认识了,直到现在,瓦莲娜还是以为,这是思明的同情心而已…… 这一点大概是继承了她的烂好心。 吸血鬼们种族繁衍大多依靠着转化人类,而不是生吸血鬼小孩。 因为吸血鬼小孩通常生性残暴,麻木不仁,一般在出生之前,就会勒令处理掉,胎死腹中,这是最常见的方法。 只是瓦莲娜强烈地恳求着叶尼塞,叶尼塞对于瓦莲娜又是真爱,于是最终还是答应了瓦莲娜的请求,力排众议,让瓦莲娜把思明生下来。 可思明从出生之后,不仅没有生性残暴,甚至比一般的吸血鬼要懦弱地多,还不喜欢吸血,这让叶尼塞在吸血鬼一族中很难堪。 而瓦莲娜也不喜欢生性木讷,看起来呆呆笨笨的思明…… 就这么爹不疼娘不爱的思明,遇到了景初之后,简直是开心到想要打开天窗晒太阳了。 巴塞伦纳人迹罕至的西郊墓地,知道这个地方的人,不仅仅是景初和时迟,还有当初和景初在这里相遇的思明。 吸血鬼大军被吸血鬼猎人们追杀地四处逃窜,急需一个阴暗且秘密的墓地来休养生息。 于是思明就想到了这个地方,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景初和时迟也会在这…… 思明看着景初瑟缩在时迟的怀抱里,翅膀都耷拉了下来,身上凝聚出寒霜,显然伤的很重。 他焦急地跑了过来,看着疼得簌簌掉眼泪的景初,思明也有些内疚了起来。 如果他能在父亲的眼中更重要一点的话,那是不是……他说的话,父亲就会听一点。 在对付景初和时迟的时候会迟疑一些,哪怕是片刻。 时迟的右手现在还完好无损,他从口袋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魔药药瓶,递给了景初,“初初,涂点药水吧,会好受一点。” 思明伸手去拿药瓶,“我帮初初涂药吧……” 时迟面色冰冷,冷声道:“滚开。” 032 当个开心的笨蛋吧,姐姐 思明瑟缩了一下身体,收回了手,看向了景初。 景初别过脸去,并不看思明,她现在知道害怕了。 害怕作为吸血鬼的思明,站在她对立面的思明。 他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更不是一个立场…… 景初的双手拽着时迟的手臂,随即收回了身后的翅膀。 “迟迟,我害怕……”景初低声道,垂下了眼眸,手指牢牢地抓着时迟,很用力地抓着,力气却很虚浮,连平时一半的力气都不到。 时迟伸手拍了拍景初的后背,试图抚慰一下景初的不安,他的手掌却被湿润而血腥的液体浸染,他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目之所及,是通红的鲜血,时迟倒吸了一口凉气,把景初扶了起来,收回翅膀之后,景初并没有觉得好一些。 她的后背的血肉破开,血流如注,还有一点焦糊的味道,黑色的零星火焰在皮肤中闪烁着,魔药的药性,正在发挥作用。 景初的眼泪还停留在眼眶之中,并不看思明。 思明感到有些受伤,他小声地道:“我们是朋友,我不会伤害你们的。” “思明,人类和吸血鬼,永远都不会成为朋友,之前你抓伤了我的手,现在你的父母又伤害了景初。如果是朋友的话,是不会这么做的。”时迟淡淡地道,神情很平静。 “你走吧,不要因为两个人类,和你的父母生疏了,他们死而复生,你一定很开心吧。”时迟道。 “初初,我们以后……真的不能再做朋友了吗?”时迟固执地停留在了原地,半跪在地上,面对着两人,神情看起来很失落。 他是个吸血鬼中的异类,在吸血鬼中没有人喜欢他,好不容易有了两个人类朋友,可是也将要失去了。 “思明,你回去吧,你的父母不会让你和两个人类来往的。”景初虚弱地道。 时间已经回不去了。 他和景初是在这片草地上相遇,现在又在这片草地上告别…… 时迟再一次展露了笑颜,却像是一个嘲讽,他默默地伸出右手,在地面上开出了一扇门,快速地握住了门把手,和景初一起坠落了下去。 思明愣怔地站起身来。 起风了,风吹着草地的声音沙沙的,就像是断了线一样。 他在心里轻轻地说:“再见了,我的朋友。” 瓦莲娜看着思明的身影,站在那片草地上,看起来是那么孤立无援,刚刚还倒在地上的景初和思明,此时已经完全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身后的吸血鬼大军已经开水躁动不安了起来,“真是小孩子,一点大体都不知道,就这么放着那两个孩子走了。” “就是,如果抓住那两个孩子的话,就相当于是抓住了景止和时九的把柄了。” “你们也真是够卑鄙的,连小孩子的主意都打。” “就当是赞美了,这才是吸血鬼应该干的事情,博尔吉亚那一套在现在已经不流行了。” “难不成当吸血鬼还要遵守着人类的那一套规矩吗?” 瓦莲娜面无表情地听着身后的吸血鬼大军们议论纷纷,而叶尼塞却无动于衷。 只要这些人愿意继续为了叶尼塞和她的复仇大计贡献出生命,那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思明,过来,那边有阳光。”叶尼塞无情地道,声音如同刀子一般冷漠而尖锐。 思明回头看了过去,吸血鬼大军们站在一公里以外的地方,他们都戴着漆黑的斗篷,面容隐藏在斗篷下面,见不真切。 思明感到自己的皮肤有些焦灼的感觉,他微微抬起头,看到了天空中悬挂着的太阳,正在散发出灿烂而热烈的光芒。 他的心中突然产生了憧憬。 无论那些大人们怎么傲慢,却像是一堆缩头乌龟一样,躲在了阴影中,躲在了黑色的斗篷下面。 思明的手臂渐渐地软了下去。 在知道景初和时迟的父母,害死了他的父母之后,思明觉得想要他们回来,即便他们并不怎么爱他。 现在想想,倒不如死在那个时候,那样的话,也许他的心中还是会有所期待,如果他们能重来一次的话,一定会宠爱着他。 现在那份期待破灭了。 他一直在他们心中,其实都是那个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存在。 思明伸出了手,一缕阳光透过云层,在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火花在他的皮肤上跳动,有焦灼的疼痛感。 不知道景初是不是和他是同样的感受? 如果有一天想要死去的话,就这样在阳光里化成一堆灰尘,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瓦莲娜闪现到了思明的旁边,抓住了他的手,闪电般地用袖子扑灭了思明手上危险的火花。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小心?”瓦莲娜揽着思明的肩膀,转瞬之间又到了叶尼塞的旁边。 思明愣了愣…… 原来,母亲也是会在意他的吗? 他好像发现了一个特别的方法。 叶尼塞看了一眼思明,思明垂着头,躲在了叶尼塞的身后。 天空中的云散去,阳光顺着云的轮廓投射到了地面上,而墓地的那一片却正好在阴影之中。 “就是这个地方了,开始准备吧。”叶尼塞吩咐道,已经决定好了,把这里定为他们新的据点。 就算是白天也没有多少阳光的地方,天然的爬坡,多云气候,是个为数不多的好地方。 就算是人类找来的话,也不足为惧。 景初和时迟回到了家里,这一次受伤的人换成了景初,而且伤势变得更加严重了。 西泽尔家的上上下下,都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 管家把侍从们都训斥了一番,伯爵和夫人现在还在前线战斗着,结果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是知道了,难免会觉得忧心。 结果就是景初和时迟从那个时候开始,遭遇了更加严格的监视。 黑猫觉得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什么是可以相信了,包括小鱼干。 它一直没有想明白,这两个熊孩子一天到晚想要偷偷地溜出去出去是为了什么,又是怎么溜出去的。 要是小白在身边就好了,这种复杂的事情,它总是想不明白。 可是大半夜溜到时迟的旁边睡觉的时候,小黑从时迟的梦话里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他们这是去找吸血鬼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们今天的这一场冒险,着实有些过于刺激了,想它五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一个星系的垃圾回收站捡破烂吃呢。 让这两个人类小崽子,去杀吸血鬼那种黑暗生物,着实有点难度太高了,长得还没一把弯刀高,别说是打架,他们能捡回来一条命就不错了。 哎呀,它的两个小主人,真是乖巧的小天使,虽然有点莽撞了,不过勇气可嘉啊。 它简直就要流下眼泪了。 然而下一刻,小黑从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突然出现的,变得越来越多的门,这些并不是普通的门,而是横跨在时空之间,凌驾在维度之上。 小黑能够察觉到,在那些门的背后,有其他世界的气场…… 而时迟的手还在乱七八糟地在空气中挥舞着。 小黑鎏金色的眼睛里闪过血红的光芒,矫健地跳到了床上,圆滚滚的爪子中,锐利的指甲露了出来。 正对着时迟的脖子。 构造门的能力,可不是随便谁都有的,这是违背了天道的做法,除非,这个孩子,本身就是天道…… 小黑成功地带入了公式,只是带错了数据。 难怪他们可以在不离开庄园大门的前提下,离开家,去找吸血鬼战斗,原来是因为这样。 让它好好地想一想,这个孩子,真的是时九的孩子吗? 除了眉眼像了一点,脾气像了一点,还有那一手的火焰…… 时迟睁开眼,就看到了黑暗之中,有两个黄色的灯泡一样的东西,发着光,他迟疑了片刻,伸出手,灯泡猝然间熄灭了,时迟觉得自己的手指似乎戳到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 “喵呜!”一声尖锐的猫叫响起,撕破了黑暗。 “你刺挠我!”黑猫的声音响起,凶巴巴的,还带着委屈。 景初从梦中醒了过来,随后打开了床头的灯,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看到了时迟和黑猫四目相对,呆呆笨笨的景象。 “小黑,迟迟,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干什么?” “他就是天道!绝不会有错的,我要杀了他。”黑猫的爪子炸开,尖锐的猫爪子对准了时迟的脖子,鎏金色的猫眼胶危险地眯了眯,突然跳了起来,试图一击毙命。 时迟的喉咙突然间就噎住了,身体也僵硬住了,动弹不得。 “不,我不是……”时迟辩驳道。 但黑猫此时已经认定了时迟就是天道,要不然怎么解释门的事情,因为该死的天道,主人和它吃了多少苦头? 现在居然还敢来欺骗主人和它的感情,看它不挠死它。 景初咬住了嘴唇,瞳孔收缩,她从床上跳了起来,身体向着黑猫扑了上去。 只要时迟是她的弟弟一天,那就容不得别的人欺负他,就算是母亲的猫也不行。 于是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景初压着黑猫,黑猫压在时迟的身上。 时迟不堪重负,本来手和脚踝就已经折了,被这一小胖妞和小肥猫压在身上,疼得他眉毛都拧巴起来了,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黑猫被景初压住了命运的后脖子,还是觉得不甘心,伸出了猫爪子对着时迟的嘴巴按了上去。 然后黑猫就被景初紧紧地抱住了猫脑袋,翻了个身,随即景初带着黑猫一起掉到了地上。 景初按住了黑猫,黑猫蹲在了地上,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 “不许碰迟迟,小黑你这样我会讨厌你的。”景初凶巴巴地道。 “我就要挠他,初初你不要被他的表面欺骗了,有的人看起来是个小正太,背地里却是天道。”黑猫咬牙切齿地道。 时迟不可置信地道:“小黑,我不是天道。”漆黑的眼眸看起来很幽深,眼睫毛垂了下来,深不见底,看不真切。 “不可能有错的,只有天道才能构筑门,普天之下,只有天道才能违背空间和时间。”黑猫幽幽地道,鎏金色的眼睛一直锁住了时迟。 “只要是天道,那就是我和主人的仇人,是整个云荒的敌人。” “我是和景初一起从母亲肚子里出来的,我只是个人,只是这样而已,我怎么会是母亲的仇人呢?”时初有些哭笑不得地道。 话虽如此,时迟感到后背有些发凉。 景初沉默了下来,看向了黑猫,此时的黑猫固执而又充满了杀气,它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深思。 前一刻还在说人家是小迟迟,下一刻就要伸出猫爪子挠人。 就因为小黑觉得时迟是天道吗? 事情似乎比他们想象地要复杂。 就像是小白之前告诉给他们的一样,一旦小黑知道景止就是天道的话,一定不只是告诉母亲这么简单,说不定还要对父亲伸出爪子。 可天道和云荒有什么关系? 母亲和小黑,还有小白哥哥,都是从那个地方过来的…… 云荒,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现在不是他们解谜的时候,是解决当前危机的时候。 景初和时迟对了个目光,处于双胞胎的心灵感应,他们已经作出了决定,那就是要对黑猫隐瞒到底。 别说是承认,他们就算是一点点,一丢丢,他们都不会透露给小黑的,关于父亲就是天道的事情。 而时迟想的更长远,他要再一次试着打开云荒的门。 把小黑给送走,走的远远的。 为了家庭关系的和谐,牺牲小黑一个,造福大家。 “可是门……”这一次,轮到黑猫觉得疑惑了,他怎么现在有些搞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可是迟迟能打开门啊?!” “对了,当初我从云荒来到这的时候,也是经过了门,那是不是也是时迟干的。”黑猫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还有,刚刚房间里出现的那些门呢?那些门去哪了?” “你们说,你们是怎么逃出庄园的?我告诉你们,我可是活了好几千年的猫,虽然我很能打架,可是我脑袋也很不错的。”黑猫摇着尾巴,骄傲地道。 从前那些年在三千世界里,他们干过的坏事,可是比汪洋大海里的水滴都要多,就算是精卫填海再填个万年,也填不平的那种大海。 景初和时迟称职地扮演者疑惑小朋友的角色。 不要看着我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小黑,什么是门?是家里的门吗?还是哪里的门?”时迟问道。 景初歪着头,甜甜地道:“我们?当然是靠着我带着迟迟飞出去的啊,我可是长了翅膀的呀,只是当时的小黑一直在沉迷于吃小鱼干,没有看清楚吧。” 她顺手摸了摸小黑的脊背,顺一顺猫毛。 小猫咪可是一种很好骗的生物。 小黑的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可……可刚刚我看见门了……好多好多的门……就在房间里,迟迟一招手就出来了。” 时迟的目光沉静了下来,他必须想个法子,让小黑把这件事情忘掉。 听母亲说,有一种物理疗法,只要在脑袋上砸地够狠,那就一定会忘记,不过这种方法轻则失忆,重则丧命,使用需谨慎。 还是算了……以后再用。 时迟顿了顿,“小黑,你刚刚是看到我怎么挥挥手,把门召唤出来的?”他必须让小黑相信,它刚刚是在做梦。 黑猫鎏金色的眼睛扑闪着,忍不住举起了爪子,像一只招财猫一样,上下晃着,“就是这样,迟迟就是这样晃的,然后房间里面就出现了很多很多的门,能去往别的世界的门。” “这样?还是这样?小黑,你说的,我怎么都听不懂啊?”时迟耸了耸肩膀,晃悠着他那一只之前折了的手。 景初顺势答道:“对啊对啊,你说的我们都听不懂,天道你之前同我们讲过,可是天道它又不是一个人啊,迟迟只是个小朋友而已,小黑你是不是小鱼干吃多了,有点醉了?早点睡觉吧,别闹了。” 黑猫跌跌撞撞地小步走出了房间,尾巴勾住了门把手,走了进去。 “对不起,迟迟,大概真的是我吃醉了……”小黑咕噜着道,猫脑袋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随即耷拉了下来。 难道,真的是它产生幻觉了? 黑猫陷入了迷茫,难不成真的是它想错了? 时迟看着小黑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打开房间的门,随即离开了房间,想起了白天的时候,他和景初差点中招,掉到了吸血鬼一族用凶钥打开的地狱大门,心中有了谋算。 他知道了如何把小黑送回云荒…… 不用暴力手段,也不用泄露父亲的身份。 有一个词叫做自投罗网,现在似乎刚好适用。 “迟迟,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才好?”景初躺在地板上,看着房间的天花板,她的后背,伤已经好了大半,这都有赖于天生的自愈力强。 时迟伸出手,把景初拉了起来,漫不经心地答道:“地上凉,回床上睡觉吧。” 那些腌臜的,不仁不义的事情,只有他来做就好。 景初,就一直当一个开心的笨蛋吧。 他的姐姐。 033 青梅竹马打不过天降 墓地上幽蓝的鬼火闪烁燃烧着,就像是星辰密布的夜空,湖水倾倒在了地面上的投影一般。 “魔法师准备。”景止淡漠地发布命令,向来绯红的唇此时有些苍白,干涸地出现了裂缝。 在他的身后,吸血鬼猎人小队的魔法师们手里都握着一根魔法杖,在手心里凝聚出浅色的光芒。 找了那么久,没想到他们藏在了这里,就在巴塞伦纳城。 如果不是景初用魔法传递了信件给他,他也不会想到。 敌人竟然就藏在了巴塞伦纳城,亚特兰蒂斯大陆的中心地带。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灯下黑,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景止和时九出来带队,试图进行一场悄无声息的偷袭。 在景止的命令发布的瞬间,时九的手心里凝聚出火焰,向着墓地攻击而去,魔法师们也把魔法阵一个接着一个地砸了上去。 火光燃烧着,魔法阵发出灿烂的光芒,吸血鬼们被无尽的火焰烧地嗷嗷叫,一切似乎都有些过于顺利了一些。 景止的目光辗转,耳朵动了动,神色一变,怔住了,向着一旁的时九道:“小九,事情有些不对。” 火在草上燃烧,为什么会没有浓烟,也没有平时那种吸血鬼被火焰烧糊了的肉味,这个地方有太多的漏洞,就像是一个并不完整的美梦。 时九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随即顿住了,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叶尼塞,瓦莲娜,还有平日里总是见到的那些等级比较高的吸血鬼呢? “又是幻境。”时九看向了景止,目光渐渐清明,冷声道。 他们进入了吸血鬼们的圈套了…… 虽然字迹的确和景初的一模一样,可是会写信吗? 就算是写信,那也应该是时迟写信。 那现在景初和时迟的境遇,大概就很危险了。 时九的面色不由得白了几分,如果景初和时迟出现什么意外的话,她不会放过那群吸血鬼们,一定让他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小九,先别着急,我们先出这个幻境。”景止道,“所有人停止攻击,我们现在在幻境里面,是吸血鬼的神器幻镜在起作用,找到从现在开始,什么都不要想。” 在吸血鬼开始使用神器的时候,吸血鬼猎人们就已经对所有的吸血鬼的神器都仔细地研究了一遍,教皇把所有的珍藏典籍都送给了莎莉亚,现如今,获得战争的胜利,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包括所有神器的破解方法,吸血鬼猎人们都已经知晓了。 幻境的特点,就是会根据人的欲望来构筑幻象,如果是小孩子入局的话还好,如果是大人的话,就要麻烦多了。 群体幻觉更加致命,因为大家会觉得既然看到了同样的场景,那他们就都没做梦。 除非破坏掉幻镜,才有可能逃脱。 时九的情绪有些阴郁,景止让她什么都不要想的结果,就是她什么都想了一遍。 尸手在吸血鬼的手中,那件才是真正在发挥最大作用的神器。 能够预测未来,作出判断和引导的神器,据说它无所不知。 原本智商被他们按在地上摩擦的吸血鬼,动用了这件神器对付他们,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现在景初和时迟在吸血鬼们的手上,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的委屈…… 景止的目光看着幻境,看到了一个温文尔雅的时九,随即冷笑了一声,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片冷光。 站在他身旁的女人,他的妻子,可不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而是一个女战士,能一打十的那种。 这个时九,没有给他心动的感觉,这个幻境看来还不够智能化。 景止回过神来,看到了面色阴郁的时九,周身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黑气,唇角勾起,带着冰冷无情的笑容。 时九心中有一座腥风血雨的囚牢,那里暗无天日,禁锢着一个杀伐果断的时九。 有了景初和时迟之后,时九想要保护的人就有多了两个。 那是她要保护的人,不是软肋,是她的力量。 景止有些担忧地握住了时九的手臂,满是担忧地问道:“小九,你没事吧,醒醒,难道是陷入到了幻境里面了?” 时九的身后出现了一对黑色的翅膀,上面有红色的暗纹,带着瑰丽的光芒,如同最深的夜里绽开的烟花。 羽毛化作一根根尖锐的箭簇,箭头的地方带着火红的光亮,每一根都带着强劲的风花。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幻境也不过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 更何况那三千世界的神,可从未有一个能把时九打败的,他们造出来的小玩意又能奈她何? 幻境破碎,如同圣教堂的彩色玻璃一般,碎成了彩色的玻璃碴。 秋日的阳光之下,天却有些阴冷的感觉,而旋涡的中心,就是时九。 她已经摆脱了这个画中世界施加在她身上的禁锢,别说是一千个吸血鬼,就是再翻个倍,她觉得自己还是能一招秒掉他们。 景止看着时九双目变得通红,伸手揉了揉时九的头发,温声道:“媳妇不生气啊,咱们现在就去找景初和时迟。” 这一句媳妇算是顺毛了,时九点了点头,呼出了一口气,现在就算是着急也来不及。 魔法师们一脸愕然地看着时九把幻境碾碎成了渣,原来,还有这种可以破解幻境的方法么?当真是长知识了。 随即高声欢呼了几句,嫂子威武。 有的人看起来斯斯文文,温温柔柔的,动起手来的时候,从来都不含糊,连片刻的心软都没有。 “把这里的吸血鬼都抓出来,严刑拷打。”景止的眉心微皱。 这个墓地最终搜查出了二十多个吸血鬼,只有五个是二代吸血鬼,其他的都是血脉不怎么吸血鬼的吸血鬼,纯正的混血。 这些牧师们平时念着路亚路亚的,到了严刑拷打的时候,就他们最积极,毕竟十多年前的时候,正是教会处理异端女巫最严苛的时候。 他们随身都带着点刑具,最早提议把吸血鬼严刑拷打的,也是牧师。 十多年前时候的酷刑,放在现在还是惨无人道。 既然是吸血鬼,那就是惨无鬼道了。 牧师们平日里在教堂里压抑久了,到了战场上,反倒把阴暗的心理展示的淋漓尽致了。 景止和时九到一旁吹风,他们都在告诉自己,必须要冷静下来才行,不能贸然行动。 景止的手握住时九的手,两人无声地站在那里。 “早知道,还是不生的好。”时九道,“现在都要愁死了,以后还有那么久,要怎么办才好?” 景止点了点头,媳妇说的都对。 “这个时候把他们扔掉是不是晚了?”时九叹口气道。 景止想起了时迟,长得那么像时九,扔了有点可惜,不过女儿贴心可爱一些,扔了似乎更可惜…… 走过来试图汇报一下拷问情况的贝隆沉默了下来。 那两个熊孩子,知道他们的父母已经打算着把他们抛弃了吗? 没事,他刚好没结婚,还有钱,要是有可爱的孩子不想要,可以给他收养啊。 贝隆美滋滋地做着打算,按捺下上扬的嘴角,咳了咳,严肃地答道:“队长,副队,已经调查出来了,从被俘虏的吸血鬼口中我们得知,叶尼塞的确用了尸手制定了这次的计划,他们早就转移了阵地,这个地方只是一个陷阱,用幻镜来抓我们,只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他们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审问出来了吗?”景止问道。 贝隆答道:“他们说,叶尼塞在巴塞伦纳,铺满了玫瑰花,设置了晚宴等着你们。” “哈哈哈,我都要笑死了,巴塞伦纳现在有教皇护卫队看着呢,他们别说是进去,就是到门口估计都会被驱逐出来。”贝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试图不发出过于猖狂的笑声。 “还玫瑰花,晚宴?啧啧啧,怕不是白天睡觉睡多了。还是做梦好,梦里啥都有。”贝隆笑意晕染了整个面庞,看起来有些得意忘形,丝毫没有作为巴塞伦纳最畅销牧师的包裹。 时九的心里陡然打了个突,她连忙问道:“叶尼塞在巴塞伦纳的哪里,他们说了吗?” 贝隆摇了摇头,“没说。” 景止的脑海里有电光石火的念头闪了过去,玫瑰花,晚宴……难道是他们的家,西泽尔庄园。 西泽尔庄园,有整个巴塞伦纳最大的玫瑰花园。 加上景初的信件,说不定就是在叶尼塞的威胁之下写出来的。 “小九,我们回家一趟。”景止微皱着眉,对时九说道。 时九的身体微微一僵,眉眼间的神情有些无助,“景止,你的意思是,叶尼塞在我们的家里……那现在初初和迟迟……” 贝隆也反应了过来,他嘴唇动了动,又静默了下来,刚刚他还在笑,他难道是个铁憨憨吗?刚刚竟然还笑的那么开心? 时九神情僵硬了,“我要回家,现在,立刻,马上。” 她身后的黑色翅膀再次展开,阴影笼罩着景止。 景止拉住了时九的手,“小九,不要冲动,现在巴塞伦纳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说不定阿方索都在他的手里,我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景止——我不能等下去,要是初初和迟迟出什么事情的话,我该怎么办?”时九的神情格外严肃。 “你还有我。”景止答道。 时九想了想,觉得景止说的言之有理。 那还是不着急了,一时半会,吸血鬼也不会对景初和时迟动手,作为她和景止的孩子,这两个熊孩子,最好能够自己想办法解决问题,就不要烦劳他们了。 景止看出了时九的想法,挽着时九的手臂,淡淡地道:“没事的,他们要是逃不出来,那我们正好也不用再养他们了。” “嗯,到时候战争结束了,我们去旅个游什么的,再环游一次亚特兰蒂斯大陆,那一定很有趣。”时九的双眼明亮清澈,看不见半点的悲伤阴翳,反而还有点高兴。 贝隆摸了摸鼻子,小声埋怨道:“这,这两孩子在吸血鬼手中,你们就不能担心担心吗?这不才五岁么?这五岁的孩子现在肯定希望父母去救他们呢,现在教皇也可能处境危险啊。” “阿方索不能不管,要是他死了,你上哪再找个弟弟继承教皇的位置,还有谁能给咱们发钱去旅游。”时九的神情格外地严肃,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景止的眼睛霎时间亮了,随后道:“小九,我父亲好像还有几个私生子。”他的神情随即有点颓废了,“不过他们好像都没有阿方索有野心,有能力。” “够了你们!别太过分了!这还救不救了,还是等着去给他们收尸呢?”贝隆这么个懒惰倦怠的人,都被他们给逼出了点紧张意识出来。 “不急不急,先回总部,咱们从长计议,说不定还要打回巴塞伦纳。”景止道。 “那这些吸血鬼怎么办?”贝隆问道。 “秋天到了,也到了万物凋零的时候了。”时九感慨道,她并未回头。 一朵火花从时九手心飘了出去,化作一点点的红色亮光,如同丝线一般,勒住了被俘虏的吸血鬼们的脑袋,火花从脖子吞噬进了他们的四肢百骸,如同地狱的烙铁一般,在灵魂上烙下疼痛的烙印。 这些被叶尼塞当做是前锋的吸血鬼们,是他给景止和时九的见面礼。 他对时九和景止复仇的盛宴,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神器之一的幻镜,是用来消耗他们的战斗力的,但从一开始,尸手就预料到了,时九和景止,并不会被幻镜所困。 魔法师们在草地上画出了一个复杂的传送法阵,把大部队重新传送到了军营里面。 而此时的巴塞伦纳民众还在平静的生活着,而西泽尔庄园则是腥风血雨之后的平静。 贵族们是收到了教皇的请帖,来到西泽尔庄园来为双胞胎庆祝六岁生日的。 景五岁和时五岁表示,不,我们两不是今天生的。 但这不妨碍贵族们带着点疑惑,还带着一堆礼物来上门参加宴会。 然后就被咬死了一大半,都是从前在瓦莲娜跟着叶尼塞私奔之后,对瓦莲娜冷嘲热讽的,传播八卦谣言的。 好好的晚宴,就这么成了一场血宴。 景初和时迟被绑在椅子上,手腕上和脚踝上都被吸血鬼施加了咒语。 他们一左一右地坐在宴席的两边,中间的主位坐着教皇阿方索。 宴席其他位置已经是一盘狼藉了,菜肴已经冷了,白色的桌布上铺着玫瑰花瓣,还有鲜血,刚刚看着那些平时讨厌的贵族们被吸血鬼追着咬,景初其实心里还是有一点开心的。 不过看着他们的脑壳子都被吸血鬼撬开了之后,景初就吐惨了。 思明体贴地拿了帕子给景初擦嘴巴,还给她一杯温水漱口。 对面的时迟心理素质高一点,他很想咬牙道:“你离初初远点。” 不过惹怒了思明的话,那他们在这群吸血鬼中间,算是彻底地孤立无援了。 阿方索把三个小孩子的神态都尽收眼底,反正景止和时九会来的,他一点都不担心。 难得不用处理公务,这样坐着看,还是挺好的。 阿方索现在有点同情时迟,三个小孩的故事里,他不配有姓名。 崽崽,叔叔有句话想告诉你,叫做青梅竹马都打不过天降的。 ------题外话------ 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作者君这两天一夜就干了一件事,就是把delphi10装好了,把sdktools装好了,在我家乌龟网速的逼迫下,占了将近一百个g,可算把这别致的小东西装出来了。 明天作者君会老实多打字的,爱你,比心。 034 吸血鬼一败涂地 有时候,他就是能比人伪装得更像是人。 发现真相真的是一件好事情吗? 原本就是由一场阴谋引申出来的爱情,真的就是爱情吗? 此刻与你并肩的,到底是爱人,还是仇敌? 时九和景止第二天清晨的时候,就带着大部队回了巴塞伦纳,他们回去的时候,用的是魔法师的传送法阵,全员回归到了庄园的门口。 西泽尔庄园的守门人已经消失不见,不知所踪了,铁门上的藤蔓凋零枯萎,叶子积攒在门前的大理石台阶上,也无人清扫。 昨晚已经制定了详尽的作战计划,不惜一切代价将吸血鬼们集体扑杀,他们已经耗不下去了。 战争积攒的时间越长,整个巴塞伦纳就会越穷,百姓们的生活也会愈发艰难。 兔子君怀里面抱着人偶娃娃,他们站在时九的身侧。 谁也没想到,千里迢迢去打架,结果现在敌人反倒打回了自己家里。 莎莉亚用魔法阵进行了勘测,肯定地道:“队长,叶尼塞带着那些吸血鬼,他们就在庄园里。” “明知道是圈套,我们却还是得进。”缥缈道。 贝隆扭了扭脖子,“说什么,这一架都得打。咱们就算是不管教皇,还能不管那两娃娃吗?” 屠龙者皱起了眉,“老大,咱们怎么进去?谁知道门里又有什么神器当做陷阱,等着我们呢。” 西泽尔庄园的门后有树林还有花园,足足有两公里,这两公里的地方,足够吸血鬼们藏身了。 现在正是清晨,是吸血鬼们力量最为薄弱的时候,可是谁也说不定会 景止面色沉静地道:“既然是回自己家,当然是从正门走进去。” 他抬起腿,一脚踹开了自家的门。 他的动作并没有杀气,反倒很从容不迫,带着冷酷的威压。 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这一百多斤的玄铁门,在地上都砸出了一个坑来,说踹就踹,老大这腿还是人的腿吗? “走吧,带大家参观参观。”时九温声道。 景止和时九并肩走在前面,吸血鬼猎人紧随其后,身后的猎人军团跟上了他们的步伐。 秋日的凉风拂过,又正是清晨,众人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景止和时九带着部队一路走到了庄园的主建筑前,却仍旧一个吸血鬼都没看见。 但一直被暗处的生物注视着的感觉,却让众人如芒在背,感到很不舒服。 站在主建筑的门口,人偶娃娃突然道:“主人,他们来了。” 景止和时九顿住了脚步,门口突然掀起了一股狂风,伴随着惊雷般的响声,身后有的士兵站不住脚,拉住了同伴的手臂。 这阵狂风来得也快,去的也快,不过时片刻,就听了下来。 建筑的大门轰然间打开,铺天盖地的玫瑰花瓣席卷而来,时九的手里喷出强势的火焰,不过是片刻之间,花朵都变成了一堆黑色的灰尘渣子。 火焰的烟雾散去,吸血鬼猎人军团的众人,终于都看清楚了眼前的景象。 叶尼塞坐在西泽尔家的餐桌上,而瓦莲娜坐在叶尼塞的腿上,白皙的手臂勾住了叶尼塞的脖子。 景初和一个陌生的吸血鬼男孩坐在一起,而时迟的旁边坐着教皇阿方索,而餐桌上用毛线团绑着一只黑猫。 无论是餐桌上还是地面上,都铺着玫瑰花瓣。 时九的面容有些愤怒,眼底的光芒沉了下去, 在时九火焰喷出来的瞬间,黑猫就开始用它那极具穿透力的猫叫声开始呼唤时九,“喵呜,主人你来救我啦!” 时九的目光里闪过了愕然,而小白的兔子脸更白了几分。 完了,这位事儿精来了,大概是瞒不住了。 这两个熊孩子,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为什么小黑会来到这个画中世界?估计又跟门脱不了关系。 这就告诉我们锁门的重要性。 时九看着桌面上的用毛线球绑起来的黑猫,有一种莫名的喜感,没忍住笑了笑。 久别重逢,竟然是在这种场合,还真让时九觉得有些意外。 景初和时迟也开始哇哇大叫了起来,“父亲,母亲,救命啊。” 啧啧啧,喊救命的时候,倒是很干脆果断。 当然,闯祸的时候,他们也从来都没想过要是被知道的话,回家之后要被时九和景止怎么惩罚。 清晨的光照在门口,如同凌凌的波光,大厅内的窗帘都拉了上来,房间里面看起来很昏暗。 阿方索只是对景止笑了笑。 不好意思,他也被俘虏了。 叶尼塞看着依旧很淡定的时九和景止,突然有点觉得不对劲。 哪有父母会看到孩子在敌人的手里还这样无动于衷的,这两个孩子怕不是亲生的吧? 时九的面色冰冷,开口道:“吸血鬼一族果然没有教养,跑到别人家里来,还要折了花园你们的花。” 要知道这些玫瑰花可是她和景止结婚的时候就种出来的。 她说景止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像是夜里的玫瑰花开放的时候,混合着桑葚和松枝的气息。 桑葚被时迟养的那群羊啃食了,后来那群羊就被关在后花园了。 松树在门口倒是种了许多,即便是秋天,也还是绿油油的。 瓦莲娜的声音悠然,从叶尼塞的腿上起来,站在椅子旁边,对景止道:“西泽尔家很好,我很喜欢,我和叶尼塞,还有思明,就要在这定居下来了。” 时九看了一眼瓦莲娜,又看了一眼景止。 身后的吸血鬼猎人小队扶额的扶额,低头的低头。 瓦莲娜上次把时九惹生气的时候,时九把她烧成了一把灰,还是用吸血鬼一族的神器凶钥打开了地狱大门,让他们重回了人间。 再死一次,那就是彻底的灰飞烟灭了。 时九温声道:“景止,你的小情人还想进我的房子,绑我的娃,你说这该怎么办吧?” 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嫂子这又是被气着了。 他们就搞不懂了,当年愿意和叶尼塞去一起变成吸血鬼的,是瓦莲娜,带着婚约和叶尼塞谈恋爱的,也是瓦莲娜,现在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还要来找景止…… 果然是真香定律,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景止修长的手指了指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景初,低声对时九道:“我的小情人,只有她。” 时九瓮声瓮气地道:“哦~” 景止心头一紧,觉得还是少说少错,有个瓦莲娜在,时九动不动九变成了醋罐子,之前是糖醋的,现在都是醋溜的了。 “夫人,我们是打进去吗?” “景先生,请问你这是想拆家吗?”时九微挑着眉道。 “房子塌了还可以再建的。”景止伸手揉了揉时九的头发。 “嗯,那还是拆了吧。”时九侧了下头,躲开了景止的手,声音你还带着薄怒,“等到把你的前女友送下地狱再说。” 拜瓦莲娜所赐,景止觉得时九又要不开心了,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时九的手心里迸溅出一朵火花,从半空之中,犹如一朵火蛇,在空中捉摸不定轨迹,向着瓦莲娜袭击而去。 叶尼塞的手里握着一盏鬼灯,在时九的火焰触及的瞬间,鬼灯中幽蓝的火焰吞噬了时九的火焰。 “动手吧。”景止的手对着身后挥了,这个手势意味着他们要开始全力进攻了。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吸血鬼们埋葬。 圣枪装具出手,冰蓝色的火焰正对着屋顶,房子开始簌簌地落灰,飞散开的水银子弹到处飞。 在屋顶的横梁上坐着的吸血鬼被惊地四处乱窜。 阿方索咳了咳,景止这一枪下去,他吃了一嘴的灰,他对坐在身侧的时迟道:“你看,在你父亲母亲眼里,咱们都是可有可无的人。” 时迟淡定地摇了摇头,镇静地道:“叔叔,我们不一样,你看我头顶没落一点灰。” 阿方索抬头看向了坐在他对面的景初,景初果然身上也没沾染分毫,思明比他更惨点,一脸的灰尘。 这一瞬间,阿方索的感觉有些微妙,还掺杂着点失落。 景止拿一枪打下去,能准确地避开景初和时迟,怎么就没把他一起计算在内了,他果真是个外人。 叶尼塞和瓦莲娜一左一右地出手,向着景初和时迟抓了过去。 景止瞄准,扣动扳机,一气呵成,准确无误地打在了叶尼塞的手面上。 时九的火焰从一条火蛇,变成了铺天盖地的烈焰,向着瓦莲娜攻击了过去,鬼灯试图吞噬掉时九袭击而来的火焰,却在吃的越来越多之后,被火焰撑得炸掉了,变成了一堆彩色玻璃碴。 遥想曾经,即便是时九还没有完全地恢复力量,那个时候,时九的本命火焰,就足以烧毁一个地狱了,更何况是现在暴躁状态的时九。 时九的目光落在了远处的彩色玻璃碴上,黑色的眼眸里闪过深思。 要是让她知道是三千世界的哪个神制造出了这么烦人的东西,她一定要把这个烦人精给收拾了。 瓦莲娜看向了碎掉的鬼灯,有片刻的失神,就在这一瞬间,被鬼灯吞噬掉掉的火焰从一旁向着瓦莲娜袭击而来。 瓦莲娜伸手抓过了时迟,施加在时迟身上的吸血鬼咒语也随即被破解,时迟的手心喷出了一朵火花,烧毁了绳子。 时迟神情淡定地挡在瓦莲娜的面前,然后看着母亲的火焰绕过了他,从背后向着瓦莲娜袭击而来。 瓦莲娜拽着时迟的身体在空中飘了一圈,试图躲开。 不过时九的火焰是自带追踪效果的,这一点瓦莲娜早已知晓,在许多年前的时候,她就被时九的火焰杀了一次。 但现在的她,和当年的那个未经世事的普通人类不同,她可是被初代吸血鬼初拥的二代吸血鬼,密族的族长夫人。 瓦莲娜拉着时迟到处飞来飞去躲避着火焰,时九不急不慌地慢慢追着,看着瓦莲娜躲来躲去,她的心情很愉快。 景止又连发了子弹,圣枪装具的子弹是针对吸血鬼设计的,冰蓝色的火焰温度极高,火焰中还掺杂着用特殊材料制作的水银子弹。 为了这次的战争,圣教堂的科研人员重新进行了改良,威力更大,后坐力也更强悍了一些,景止手臂上带着的护腕也已经出现了裂缝。 高大巍峨的房屋将要坍圮,尸手之前只告诉他,可以用去西泽尔庄园,把景止和时九的孩子先俘虏了,再控制住教皇阿方索,设置宴会把巴塞伦纳的贵族都杀掉,却没告诉他,接下来要怎么做…… 尸手也觉得很无奈,它起码也是一件神器,以前让它随便来句预言,它就已经很不乐意了,没想到现在还要他制定具体的计划,搞不搞笑啊,它难道不要面子,不想维持一下它作为神器的高贵格调吗? 叶尼塞自认为时九和景止,会看在孩子的份上,乖乖地听从他们一切的要求。 没想到距离幻镜被破解,时九和景止收到讯息,一个半天加上一夜过去了,他们也没有来救这两孩子的意思,连个探查的人都没有。 现在还直接把这一座楼都炸开了,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担心吗?不怕伤到孩子的吗?再不济,他们这还有教皇呢? 教皇不是景止同父异母的弟弟吗? 他不是还一手把教皇推上现在的位置的吗? 他难道没有一点在意的吗? 吸血鬼们看大事不妙,纷纷破窗而逃,此时魔法师们已经 景止看到了时九耳边垂落的一缕发,顺手把时九头上束发的带子拉了下来,绸缎一样的墨色长发披在肩上。 时九有点不高兴了,“景止,你拉我发带干什么?” “头发乱了,这样整齐些,等打完架了,我再给你梳理。”景止道。 所以原来只有一缕乱的,现在全都在风里飘着。 时迟反手一把火焰,瓦莲娜吃痛地松开了手,把时迟扔到了地上。 叶尼塞此时手被水银子弹打到,右手放在了左手上,对着思明喊道:“思明,把景初抓住!” 房顶的碎屑还在簌簌地往下掉,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思明闻言犹豫着,而时迟此时从桌子地下钻了过来,从桌布底下探出头来,头上还有黑猫一只。 毛线团现在已经集中在了小黑的猫脑袋上。 此时的小黑,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铁憨憨。 时迟对着景初伸出手,“初初,房子要塌了,到桌子底下来。” 景初看了一眼思明,握住了思明的手,“思明,我们一起走吧。” “思明!抓住他……他们!”叶尼塞嘶吼道,脸上带着愠怒的神情,双目赤红,绝不可以失败,他的手里还有神器,还有…… 那些神器呢? 思明的眉眼弯弯,如同当年初见的那个瘦削而沉默的男孩,“再见了,初初。” 他将手从景初的手中抽了出来,把景初推了一把,送到了桌底下。 阿方索看着没人关注他的死活,就连他那两个小侄子小侄女,连钻到桌子底下的时候,都不带喊他一声的。 作为教皇的体面,阿方索背对着灰尘,和噼里啪啦掉个不停的砖头石块之类的东西,淡定地往门外走。 现在吸血鬼们都争着跑出去,没人在意到阿方索正在淡定地往外走。 这种阿方索自认为是非常体面的走法,缥缈默默地道:“教皇是不是个傻子,不赶紧跑吗?” 黑鹰反手砍掉了刚刚飞过来的吸血鬼的脑袋,靠在了缥缈旁边,看了一眼阿方索,“大概是等着砖头砸掉他的脑袋。” 啪嗒一声,一个横断的屋脊掉了下来,正在阿方索的面前,阿方索撒开腿就跨过了坍圮的屋脊,向着众人狂奔了过来。 缥缈淡淡地说:“对嘛,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此时时九还在放火烧房子,从窗口跑出来的吸血鬼被烤糊了一大半,景止对着房屋顶部轰炸着。 莎莉亚紧张地走了过来,“老大,嫂子,初初和迟迟还在里面呢。” 时九看向了景止,景止微微扬眉,按了按太阳穴,他也忘了。 片刻后,时九的身后毫无预兆地响起了一个声音,“咳咳咳……” 时九和景止一回头,看到了满脸是灰的时迟,怀里还抱着景初。 景初的手腕上戴着一个花纹繁杂的手镯,镶嵌着黑色的宝石,吸血怪猎人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腐镯,血族的神器? 难道是景初趁乱捡来的吗? “迟迟,初初,你们没事吧?”时九问道。 景止走上前,从时迟怀里接过了昏迷的景初,伸出手指,擦拭去了景初眼角的泪水。 黑猫跟在时迟的身后,脑袋上还挂着那个毛线球,它从时迟的腿后面探出头来,伸出了猫爪子,试图挠死时迟。 它就知道,这个小屁孩模样的男孩,就是天道。 时迟默不作声,沉默不语。他带着景初,是从门过来的…… 他现在,总不能把黑猫就地处决掉。 “迟迟,你怎么了?过来给我看看。”时九温声道。 时迟垂着头,走近了时九。 他现在想不出谎言来…… 黑猫听到了时九的声音,欢快地朝着时九跑了过去,“主人,主人,我是小黑啊,我在云荒等了你好几年了,你和小白怎么都不回来。” 时九看着扑倒了自己怀里的黑猫,伸手拉掉了小黑头上的毛线团,意外而惊喜地道:“小黑,怎么是你?你怎么也来这个世界的。” “当然是通过门,主人,我跟你讲哦,时迟,他就是天道!” 035 小黑,痛击我方队友 阴谋与情感交织的迷局,时九已经看不清,现在与她并肩的人,究竟是爱人,还是仇敌?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愕然地看着怀里的黑猫,随即闷声笑了。 “小黑,你现在在说什么傻话?迟迟是我和景止的儿子,对了,我的女儿你应该也见过了吧,她叫景初,小名叫初初。”她温和地道。 莎莉亚周转在各个受伤的士兵之间,旁边跟着兔子君和人偶娃娃。 黑猫抬起了头,随即和景止对视了一眼,他的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可小黑却鬼使神差地闭嘴了,鎏金色的猫眼默默地注视着他,身上的猫毛都炸了开来。 兔子君注意到了时迟站在那里,巴掌大的小脸看起来灰扑扑的,有些狼狈,正有些可怜兮兮地站在那里,看着时九。 兔子君的目光流转,随即看到了时九怀抱里面的小黑…… 兔子的耳朵顿时立了起来,它实在是不敢想象,也不愿意去想象,如果时九知道景止身份的话,会有多么地震惊,哀伤,失望……还有生气。 兔子可不在乎景止是天道还是什么的,它只在乎,时九能够幸福地生活下去。 而那只单细胞生物的猫,它只愿意它的主人,了解所有的真相。 兔子君往着黑猫狂奔而去。 不可以,不能说,那样的后果对于时九过于沉重,一旦知道了,就是不死不休。 而吸血鬼猎人军团的众人,早就已经习惯了嫂子养的兔子,不仅会说人话,还会两条腿跑步,简直堪称是亚特兰蒂斯大陆的一大奇景。 景止抱着景初,贴近了时九道:“小九,我带初初和迟迟去莎莉亚那边,你再看着一会儿。” 现在大局已定,吸血鬼一败涂地,就算是去了极北之地,凑齐了十三件神器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输了。 时九点了点头,“好,迟迟,去你莎莉亚阿姨那里,你守着初初,我很快就过去。” 说着,时九单手抱着黑猫,另一只手炸开了灿烂的火焰,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把试图从废墟中逃脱的吸血鬼烧成了灰。 时迟用请求的眼神看着黑猫,黑漆漆的眼睛里,水雾弥漫开,纤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地颤抖着。 他很像时九,时迟几乎继承了时九所有的外貌,用这样的外表看着小黑的时候,小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碎掉了。 于是它闭上了眼睛,选择不看。 难怪它在云荒等了好几年了,主人也没有从画中的世界走出来,原来是因为遇到了景止,而且还和景止有了孩子…… 主人,现在似乎挺开心的,就连笑容都比从前真切了许多。 黑猫突然就怂了起来,也没有之前那么理直气壮了。 兔子君一路疾驰跑了过来,站在了时九的旁边,平定了气息,对小黑说道:“小黑,你怎么也来这个世界了,哈哈哈……呵呵呵……呵。” 小黑觉得兔子挺奇怪的,明明不怎么想笑,为什么还要笑,看着怪让人害怕的,真是的。 小黑从时九的怀抱里跳了出来,左右打量着兔子君,“小白,我……我……” 兔子君拉住了小黑的猫爪子,叹了口气,好在小黑它现在有点良心不安,没有继续当一个傻白甜的铁憨憨,要不然这件事它还真的不知道最后要怎么收场了。 苦心隐瞒的秘密,差点因为这一只呆猫给泄露出来了,小白心中有苦说不出。 小白凑近了小黑的猫耳朵,如是说:“咱们借一步说话,小黑。” “主人,我带着小黑去见红宝石。”兔子君道。 时九忙着烧吸血鬼,淡定地点了点头,“去吧。” 小黑满腹狐疑,红宝石又是谁? 主人是不是又捡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动物回家了? 兔子君拉着小黑到了一个草丛的后面,左右张望了一番,确定了周围没有人之后,兔子君这才开始说道。 “小黑,你希望主人能幸福吗?” “……”小黑虽然是个笨蛋,但小白这种试图感化它的开头,让小黑觉得很不妙。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小白觉得为难,却不得不继续下去的事情。 “你直说就好,我能承担的住,如果你说时迟那个小屁孩就是天道的话,那不用说了,我现在已经知道了。”黑猫摆了摆手,为自己的智慧点赞,然后感到了乐极生悲。 天道怎么会是那种小屁孩,三千世界的命运,就在那么一个小孩子的手中,小黑怎么觉得那么不放心呢。 而兔子君幽幽地呼出了一口气,原来是它想的太多了。 小黑这个家伙,显然是写对了公式,带错了数据,最后得出的结论,显而易见,当然也是错误的。 “我没什么要说的了,你走吧,哦对了,这几年我很想你。”兔子君拍了拍小黑的猫脑袋,兔爪子背在了身后,慢慢地走了。 小黑觉得不对劲,扑了上去,猫脑袋压在兔子脑袋上,“我不相信,你一定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对不对?对不对?你快说!” 兔子君摇了摇头,故作淡定地继续往前走。 既然是秘密,那就一定要藏在心里面,不能让其他的人知道,就算是猫也不行。 小黑抓住了兔子君的短尾巴,兔子君顿时兔子耳朵就竖了起来。 “小黑!”它有些恼羞成怒,声音有些冷。 这只猫简直是一只固执极了,不让它知道的事情,非要知道。 “松开你的爪子!”兔子君道,随即凭空出现了一根比整个小黑长得都还要大的狼牙棒。 黑猫吓得猫耳朵都变成了飞机耳,却还是不松爪子。 兔子君抡起了它的狼牙棒,在将要砸掉小黑的头的时候,小黑刹那间还把自己的猫脑袋给狼牙棒旁边凑了凑,作为一只作天作地,上蹿下跳,不务正业,为非作歹的小黑猫,它从来都不带虚的。 反倒是兔子君紧急收住了狼牙棒,“小黑,你不要问了,问了我也不告诉你,反正事情和你想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跨越时空的门,除了天道还有谁能做到?时迟就是天道。”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不对。”兔子君收回了狼牙棒,反正它又不能真的对小黑下手,那还是把武器赶紧收了吧。 “那你告诉我,我哪儿不对了,我改。”小黑坚持地问道,蹭到了兔子君的旁边,鎏金色的眼睛滴滴滴地转着。 兔子君一定是知道真相的,只是它不愿意告诉它而已。 兔子君转过身去,低声答道:“哪里都不对,时迟不是天道,天道是……天道不是人。” 说完这句话,兔子君都要为自己的机智点赞了。 “天道不是人那是什么?小白,你信不信,在三千世界的尽头,在那一扇青铜门背后的天道,它可能就是个人,我家主人力量被削的时候,不也是个人吗。” “你个憨憨,不要和我说话。”兔子君再次地背过身去,要是真这么说下去,大概小黑真的就要猜到了。 “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问主人。”黑猫舔了舔自己的猫爪子,慢条斯理地道。 兔子君又一次重复了它的那句话,“小黑,你难道不想主人幸福吗?” “想啊。”黑猫漫不经心地答道,没有丝毫的犹豫。 “那你就不要再问了,放弃这个问题。”兔子君的耳朵耷拉了下来,往前走着,背影有点寂寞。 一直背着秘密,也是一件很沉重的事情。 黑猫犹豫了片刻,追了上去,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知道谁是天道的话,主人难道就会不幸福吗,能让主人幸福和不幸福的,只有景止吧。” 说完这句话,兔子君的背影僵硬了下来,脸朝地倒了下去,随即又爬了起来。 “小白,你的毛发上都是泥土,我给你舔一舔。”黑猫伸出了猫主子,推搡了一下兔子君,“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看把你吓得,景止怎么可能是天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兔子君抬起头,看到了时九的身影从草丛边上掠过,心下一惊。 它站起身来,把小黑的脑袋按到了地上,“你这只笨蛋猫!” “你是怎么知道的?” 兔子君:“我从时迟展现出他继承的能力时候,我就知道了!” “不是,我是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个笨蛋的?”小黑的头从地面上又抬起来了,并不在意小白的粗暴行为,它后知后觉地道:“等等,你刚刚说了什么……” 兔子君拿起了狼牙棒,想起了时九说的,有一种方法,叫做物理失忆,非常适合用来让对方忘记他们本不该记得的东西。 黑猫看着兔子君一脸凶恶地扬起了狼牙棒,随即闭上了眼睛,这次估计是来真的了。 它的脑袋转了几圈,最终意识到,自己刚刚从小白的口中套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景止,是天道?而时迟继承了天道的能力? 时迟也是时九的孩子…… 时九喜欢景止,普天之下,非他不可。 而时九和天道之间又隔着那么多深仇大恨,光是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足够时九把天道毁灭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了。 这个关系有点乱,它需要缓和一下。 景止是天道,景止是天道,景止是天道! 小黑的猫眼一翻,晕了过去,不可以,它不接受这件事情。 这件事比时迟是天道给它带来的冲击力还要大。 景初和时迟那两个熊孩子,一定是早就知道这回事了。 黑猫恍然大悟,这原来才是那两个熊孩子把它从云荒带出来的原因,他们一直询问它关于时九和景止的往事,还有时九和天道之间的恩怨,原来是因为景止就是天道。 天道怎么可能是个人呢……呵呵呵…… 黑猫两眼一晃,晕了过去,那可是主人心尖尖上的白月光,朱砂痣,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主人的仇敌了呢? 时九站在临时搭建的帐篷外面,时迟站在她旁边。 景初主要是受了惊吓,她手上戴着的腐镯,会影响她的体质健康。 毕竟这可是能带来瘟疫的神器,对持有者并不友好。 莎莉亚和红宝石已经赶忙去翻阅古籍了。 景止在帐篷里面陪着景初,景初现在有些发烧。 时迟悄悄地抬头,看向了时九,不同于往日,时九总是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现在时九的神情有些严肃,秀气的眉皱在一起,一双墨色的眼眸深不见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母亲,您生气了吗?”时迟小声地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时九轻描淡写地道。 “母亲,在想什么?也许我也能给出点意见呢。”时迟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唇角翘起,带着一抹笑容。 时九沉默了良久,看向了时迟,问时迟:“如果死了父亲的话,我能养活你和景初吗?” 时迟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脸色有些苍白,斟酌着措辞,“还是父亲在的话,会很好吧,别的小孩,都是有父亲的。” “很好吗?”时九若有所思地重复道,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突然浮现了笑意。 “嗯,在三千世界的外面,我还是很有钱的,可以给你和初初再找个父亲。”时九的眼神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找个好看的,特别特别好看的。” 时迟却觉得有些害怕,虽然平日里母亲也会在他和景初犯错的时候惩罚他们,可是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笑…… 越是笑得温和,那就意味着母亲的愤怒已经到了更高的程度。 时迟怔住了,毫不犹豫地答道:“母亲……母亲,母亲不是说这辈子都和父亲在一起的吗?母亲……你真的生气了吗?” 难道就像是小白哥哥说的那样,一旦母亲知道父亲是天道的话,就会毫不犹豫地一刀捅了父亲吗? 都怪他,如果他当时按捺住好奇心的话,没有把小黑从云荒带回来,试图弄清楚父亲和母亲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话,是不是现在母亲就不会发现端倪…… 时迟拉住了时九的袖子,无声地摇了摇头,漆黑的眼眸里映照出时九的面容,眼泪盛满了眼眶。 时九看着时迟,伸手擦拭了时迟的眼泪,笑着道:“迟迟,别哭。” ------题外话------ 敬请收看下一回合,致命女人,别名女人为何弑夫…… 036 以后我见你一次,就杀你一次 时迟看着时九的眼睛,在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黑色眼眸里,此时酝酿着愤怒的风暴,他的眼泪停在了眼眶,低声坚定地道:“如果母亲要杀了父亲的话,我会拼尽全力阻止的。” 时九唇角翘起,“那就试试看吧。” 在某些方面,时迟和时九真的很像,同样的固执,同样的自以为是,自以为能够改变既定的结局,拼尽全力,最后却一无所有。 “当然。”时迟鼓起了勇气,拔高了音量,可底气却此消彼长,正是因为知晓母亲的实力,他才会觉得害怕。 阻止,他还没有天真到以为自己真的能阻止时九。 在足够强大的力量面前,花招不过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东西。 时九闷声笑了笑,从口袋里摸索了一块糖给时迟。 景止爱吃甜食,所以时九的身上总是带着糖果,却不曾想,终究是错付了。 “跟着我的话,以后都有糖吃。”时九把手心里的糖块递给了时迟。 时迟接过了糖,却答道:“母亲记错了,初初爱吃糖,我不爱吃。” “那你把糖还给我,我不给你了。”时九凑近了时迟,看着他,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倒影一般,心中莫名多了犹豫和动摇。 “等初初醒过来的时候,我就把糖给她。”时迟道。 景初小的时候因为总是吃糖,后来长了好几颗的蛀牙,找了医生拔掉了,再后来的时候,即便是新的牙齿长出来的时候,景初也不怎么敢吃糖了,只有时迟时不时地留一块糖果给她。 即便没有时九和景止,时迟也能把景初好好地带着生活下去。 并不是非谁不可,也并没有缺了谁就无法继续下去的人生…… 时九靠在临时帐篷的木桩上,身体有些脱力,无力地笑了笑,她的心中有一团火憋在心中,朝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把她的血肉烧毁,一片荒芜,寸土不生。 “迟迟,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能力的,又是怎么知道小黑的事情的?你如实告诉我。”时九魂不守舍地问道。 时迟慢慢地低下了头,“在战争开始的时候知道的。” 时九继续问道:“是谁告诉你的,小白吗?啊…原来你们早就知道了,只是瞒着我一个人而已。” “如果我没有试图探查出真相的话,那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我们是不是还是能够像从前那样生活着?”时迟的眼睛有些熏。 时九伸出手,弹了一下时迟的脑袋,“你的小脑瓜想不清楚这些,就不要在想了。有句话叫命中注定终会有,命中没有,也莫强求。既然你父亲瞒着我,那他也要为他行为付出代价。” “可我偏要强求,我能任性一次吗?母亲……”时迟拉住了时九的手,哭着露出了笑容。 他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啊…… 与其这样明白地告诉他,最后的结局会是如何,时迟更希望那个不好的结局,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到来,那他大概不会像现在这样纠结。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明知道没用,却还是要强求。 “母亲,难道不会觉得舍不得父亲吗?你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这些都抵不过从前的仇恨吗?”时迟仰着头,望向了时九的眼睛。 时九的手攥紧,手却使不上力气来,她唇角勉强勾起了一抹弧度。 “迟迟,我从前同你说过的,未经他人苦,莫劝人放下。现在,你也要开始对母亲指责了吗?” 时迟的嘴微微张开,却觉得,所有的辩驳都那么无力。 母亲是一个固执的人,只要时她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也没有人能动摇。 时迟跟着时九,直到时九的步伐停在了西泽尔家的主建筑前,这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把它亲手摧毁的,还是景止和时九。 西泽尔家已经坏了,这是曾经他们共同的家。 吸血鬼们在景止和时九带着吸血鬼猎人小队回来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奴仆都杀了。 时九光是站在废墟前,都能想起从前这里是怎样的,似乎到处都有他们生活的影子。 原以为是无关紧要的人,没想到也悄无声息地占据了一席之地。 只要活着,就不得不经历这些,不断相遇,不断告别,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才能结束…… 西泽尔家在这次的战争里毁坏了,而时九也知道了景止身份的真相,一切都回不去了。 时迟站在时九的身后,很怕,也很难过。 他知道,母亲这是在做最后的缅怀,等到她终于归于平静的时候,那就是父亲被杀掉的时候。 他们还会在别的世界,遇到父亲吗,可对于时迟而言,他的父亲,只是现在这个男人,西泽尔家的公爵,西泽尔·景止。 即便是在其他世界遇到了和父亲一模一样的人,那也不过是如同浮云一般,都是和他无关的陌生人…… 被景止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毫无保留地爱着…… 时九不甘心,不甘心,这只是命运早有预谋的骗局,不甘心这不过是命运的一场游戏,不甘心她只是棋盘上的王后,要操纵者的手指拨动,才能继续走下去。 从什么时候,他就开始算计着她了? 是在mrp公司把从精神疾控中心带出去,把她带去做实验开始,还是更早?也许她去见他,在三千世界之间青铜门前,受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力量被削弱,成了一个人类开始。 那时候他就已经把她计算在内,玩弄在股掌之上? 看着她像个傻瓜一样为他倾心至此,他一定很得意。 一次又一次,他忘记他,只有她记得,记得那些过往…… 她贪恋他的面容,贪恋他的体温,贪恋他眼睛里藏着的星河万千,可这都是假的,假的,假的…… 三千世界之中,无论是人是神还是鬼魂,都逃不过命运的安排。 除了她,不生不死,带着一个躯壳活了上万年,不知死期。 她从不敢对他人交付真心,因为知晓最终必定是她将那些朋友们送走,看着他们鬓生白发,葬在黄土之中。 与其如此,倒不如多交几个仇敌,和敌人比命长,她总是能赢。 在遇到他之前,她从不知道爱一个人的感受,从没想过要嫁给一个人,从没想过她会和一个人有孩子。 那么多的例外,只是因为遇见了他。 时九的唇角勾起了一抹笑,她应该开心的啊,她终于从这个荒谬的骗局中清醒过来,可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撕碎了一般。 时九手伸了出来,滔天的火焰对着这片房屋的废墟,直冲云霄的火焰,把废墟烧成一片灰尘,黑色的尘土颗粒在天空中飞舞着。 整个巴塞伦纳的人都看到了西泽尔庄园参天的火焰,如同天降的魔神,带着摧毁一切的威力。 吸血鬼的逃兵们看着时九站在火光之中,黑色的影子如同恶魔一般,吓得怔住了。 天边的云飘着,今天是刚刚阴霾笼罩的天气,光线昏暗,火光就显得愈发明亮了起来。 秋风有些冷,吹散了天边的云,有的被吹远,有的滞留在了原地。 火光熄灭,时九的手心还在冒烟,她缓缓地转过身来,对着时迟笑了起来,“迟迟,我们一起去找你的父亲和初初吧。” 天空中弥漫着黑色的灰尘,一扇巨大的黑色大门在天空之中打开。 时迟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天空,嗫嚅道,“母亲……门……” 时九侧过头,看向了天空之上的门,眯了眯眼睛,就连她也有些搞不懂了,这一扇门,并不是去云荒的门,门背后的气息十分阴暗,但又和地狱不同,这种违规搭建的时空通道,是谁打开的? 时九看向了时迟,时迟果断地摇了摇头,这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的。 非但是时九和时迟,吸血鬼猎人们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天空上的门,这是什么操作。 天色顿时昏暗了下来,暗潮涌动,天雷大作。 在进入了门的周围之后,所有的攻击都会被自动弹开,就像是吸血鬼们天然的保护伞。 时迟的目光落在了吸血鬼队伍的最后,一个小少年,身形瘦削,短发,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是思明。 他如有所感地往下看,他的目光和时迟在空中交接,随即扭过头去,跟着吸血鬼大军穿过了门。 他的手心里握着一把黑色的钥匙,在进入门的刹那,思明扔掉了手中的钥匙,一个渺小的黑点从思明手中脱离,迅速地消失了踪迹。 时迟怔怔地站在原地,聪慧如他,已经知道了思明扔的那把钥匙,就是吸血鬼十三氏族神器之一的,凶钥,打开地狱大门,让亡者归来。 吸血鬼们为了能拥有第二次生命,躲避此时此刻的战争,进入了门内。 可那把钥匙思明怎么扔了?那吸血鬼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又为什么要自己也跟着进入了地狱里? 思明…… 时迟的脸色白了几分,如果景初知道的话,大概会难过的。 “迟迟,这个世界,应该再也不会有吸血鬼了。”时九淡淡地道,他们都去往另一个世界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时九的唇角翘起,心情很好地伸出了手。 时迟看向了时九,随即看到了一朵火焰窜到了时九的手心里,看起来乖巧极了,时九手心里面赫然就是凶钥。 在时迟把凶钥从半空中扔下来的时候,时九也看到了,于是她让自己的火焰立刻去把那把钥匙重新捡了回来。 刚刚的那一场大火,炸出的火花,可是分散在了整个西泽尔庄园,只要时九乐意的话,那些火星就会重新点燃出火花。 时迟犹豫着开口,如果是景初的话,会希望思明活下来吗? 他虽然讨厌思明那个家伙总是缠着景初,可他也不算是一个很坏的吸血鬼,更何况还是景初的朋友。 “能把那一把钥匙,给我吗?母亲。”时迟低声道。 …… 时九把凶钥递给了时迟,温声道:“既然你想要,那就给你了,不过不许把那群吸血鬼放出来,犯了杀戮的话,会被报复的。” 时迟严肃地点了点头,手心攥紧了凶钥,漆黑的眼眸里带着沉思。 吸血鬼们都穿过天顶上的大门离开了这个世界,吸血鬼猎人小队反而有一种恍然若失的感觉,曾经的宿敌,就这么突然的,悄无声息的,彻底消失了? 那扇大门,就是通往地狱的大门吗? 从这一天过后,圣教堂的信徒更多了,人们习惯于将无法解释的事情归结于是鬼神作恶,随便来点什么来解释一下就好了,无论是天堂也好,还是地狱也罢。 “既然公事已经解决掉了,还是处理一下我的私事吧。”时九淡淡地道,似笑非笑。 时九慢慢地往回走,她不喜欢装聋作哑地继续这场游戏了,让她有种被玩弄和欺骗的屈辱感,所以,她要按下结束键了。 是时候了,从美梦中醒来,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单一人了,她的身边,有了景初和时迟。 时迟握住了钥匙,追上了时九,他现在有些不安,可却又无所适从。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除非时间倒流…… 时迟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的心脏停下了一拍,他的瞳孔缩了缩,瞪大了眼睛。 时九和景止去了景初的帐篷,此时小黑和小白都在景初的旁边,还有红宝石。 刚刚莎莉亚来了一趟,施加了一个女巫的法咒,把腐镯上的邪恶气息都自动转移到了红宝石身上,作为诅咒娃娃,这对红宝石而言可是一个长期饭票。 景初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她让思明跟她一起走,从桌底下的门离开的时候,思明把她推了进去,把腐镯套在了景初的手上。 景初看到了时九,高兴地喊道:“母亲。” 清晨见面的时候,还是剑拔弩张,正在战场上,而现在却已经是战争结束的时候了。 黑猫和兔子君一起钻到了景初的被窝里,它们知道,它们闯祸了,已经没脸再见到时九了。 他们都在做着自己认为对的事情,结果正是因为如此,却导致了最后的结局,这谁遭得住啊? 原以为画中世界里没有规则的束缚,没想到更坚固。 时九揉了揉景初的头发,一字一句地道:“你们都在这了,那就不要走了,我等等就回来。” 景初乖巧地点了点头,而时迟的脸色却白了几分。 “不要跟过来,要是有什么童年阴影就不好了。” 时迟看着时九漆黑的眼睛,随即垂下了眼眸,一言不发地拉住了时九的袖子。 一朵火花从时九的袖子里飞溅出来,时迟握着手里的袖子碎片,惊讶地看向了时九。 在这次战争里,母亲对于火焰的掌控力似乎比以前更强大了。 他不知道的是,时九是在得知他们被吸血鬼抓到的时候才陷入了暴走状态,结果现在这力量用来对付他们的父亲了。 景止现在正在和阿方索开会,关于吸血鬼种族灭族之后,要怎么给吸血鬼猎人们发补贴,准备好善后事宜。 阿方索本来还打算举办一场全国的盛宴,来好好庆贺一下,消消晦气,被吸血鬼抓住的教皇还能活下来的,阿方索觉得自己光是这一条都足够载入史册了。 这次叶尼塞带领的吸血鬼军团,按照阿方索的名义举办了晚宴,在晚宴上面,巴塞伦纳的贵族阶级死了一大半,现在已经难成气候。 现在如果以阿方索的名义举办宴会,估计是邀请不到任何人的。 时九走到了景止的旁边,阿方索劫后余生地喊了一句,“嫂子,快把我哥带走。” 他现在只想找一张床躺平,然后找个美丽的姑娘喂他吃东西,现在的阿方索没有任何的上进心。 “景止,你过来,我有话要同你说。”时九道,清隽的面容上并没有笑容。 景止以为时九只是累了,并未在意时九的反常。 时九转身,景止伸手去拉时九的手,时九的手比往常还要冷。 在触碰到景止的手那一瞬间,时九的心头一热,她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无奈地自嘲,笑了笑。 景止看向了时九,微微一拧眉,时九似乎不开心…… “小九,初初已经没事了,莎莉亚已经看过了,你不用担心。”景止握紧了时九的手。 时九漆黑的眼睛眯了眯,看向了景止,冰凉的手指拂过了景止的面容,冶艳绮丽,如同深夜的玫瑰花。 他们之间有缠绵,也有争执,他就像是精神疾控中心里面的那一扇窗户,白日的阳光照进来的时候,她伸手去接,感知到一丝片刻的温度,可太阳却在1.469光年之外。 景止的真面目,却要更远,他在青铜门后,无人知晓的天道。 从未有人知晓过天道的真面目,时九从前一直想看到,如今真的看见了,她为什么会反倒觉得心很冷,很冷,像是坠落到了深海里,水压几乎要把她的周身碾压成碎渣。 时九的唇也很冷,她凑近了景止的脸颊,手贴近了他的胸膛,在他的耳侧道:“游戏该结束了,天道,我玩得很尽兴。” 她强装淡定,眼角却悄无声息地留下了一行泪水,滴滴答答的,顺着她的脸颊,落到了衣襟,停在了她的心口,变成了淋在头上的倾盆大雨。 “原来,你也是有心的……”她失魂落魄地道,止住了眼泪,强颜欢笑地看向了景止。 她是不会输的,永远……都不会…… 秋雨铺天盖地地落下,时九觉得自己很冷,她瑟缩了一下身体。 时九的手掌上都是粘稠而血腥的血液,景止的胸膛被鲜血浸染,很快血液就大片大片地氤氲开,混合在地面的雨水之中。 景止伸手,握住了时九陷入他心口的手,漂亮而精致的面容带着一抹得意的笑容,透着一股邪气,笑了笑,道:“被你发现了啊,小九。我们还会再见的,你可是被命运深爱着的人,无论你去哪,我都会去找你。” “只要我没说结束,你就得陪着我继续玩下去。” 他在时九的额头缓缓地落下了一个吻,随后闭上了眼睛,倒在了时九的身上。 时九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压住,带着景止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忽而笑了,同床共枕八年的男人,她似乎,从来都没真正了解过他的真面目。 雨水漫天而下,时九能够感觉到,景止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温度。 “遇到你一次,我就杀你一次。” 时九抽出了卡在景止胸膛里的手,推开了他。 她踉跄着站起身来,身后燎原的火焰烧了起来…… ------题外话------ 终于把景止的身份圆上了,接下来就是很快很快的短篇快穿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小九就捅个九十九刀吧,让景美人死个九十九次~ (主要是作者君也没想到,原本以为五十万能写到的剧情,竟然不小心写到了七十万……) 037 回到云荒,盛柯与时九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时九从外面回来,身上还滴着雨水,头发湿哒哒地挂在了耳边,手上沾满了血液,顺着纤细修长的手指滴滴答答地滴落在了地上。 在见到像是个女鬼一样的时九时,时迟一个踉跄跌倒在了床上。 景初一时不察,被时迟压在了身体底下,压地生疼,而被窝里面还藏着兔子君和黑猫,他们被夹在中间,更疼。 人偶娃娃在景初的床边,看着他们倒作一团。 时九满身戾气,黑漆漆的眼眸里藏着愤怒,语气还很平静,淡淡地道:“迟迟,是时候去云荒了。” 时迟木然地点了点头,下意识地想要遵从时留的要求。 景初抓住了时迟的手,从床上坐了起来,不满地道:“迟迟,你压着我干嘛?我手都被你压疼了……” 景初的目光流转,在看到了时九的片刻,身体僵硬,母亲,杀人了吗?这个念头在景初的脑海里想起,几乎是在同时,她反应了过来,时九杀的人,是父亲。 黑猫和兔子君艰难地从被窝里面钻出来,看到了时九的模样时,也僵在了原处。 时九的手指掠过耳畔,把被雨水打湿的碎头发重新别了起来,温声道:“迟迟,该动身了。” “我们不要带着父亲,一起走么?”时迟问道,漆黑而澄澈的眼睛里带着哀伤和不可置信,手指攥紧,看向了时九。 时九唇角翘起,“他死不了,说不定现在在哪个世界注视着现在发生的一切呢。” 时迟松了一口气,同时又呼吸紧凑了起来,因为他听到了时九的话,“以后遇到他一次,就杀一次。那样的话,虽然有些麻烦,不过是很干净利落的方法。” 景初吸溜了一下鼻涕,一旁的人偶娃娃拿出了一块手帕,递给了景初擦擦鼻涕,作为一个淑女,可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很狼狈。 时九慢慢地走近了床边,站在时迟的面前,温和地笑了笑,问道:“迟迟,要听母亲的话,把门打开,我们去云荒。” 时迟想要说些什么,可是他的声音却像是已经不属于他自己一样,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时九走到了床边,把景初抱在了怀里,景初的目光却一直看着时九带着血的手指,黑猫和兔子君乖巧而温顺地站在一旁。 黑猫再也不能假装很淡定了,它真的没想到,时九在得知了景止的真实身份之后,会选择徒手把景止杀了。 天啦撸,主人是不是又精神障碍发作了。 从前高级文明世界的心理医生就判断过,主人有极度危险的暴力倾向,还有点往虐杀的方向发展,要好好管控着。 从前它还以为是误诊了,毕竟主人虽然喜欢打架,可是从来不喜欢杀人,更不会用残忍的手段对待,如今看来,终究是它错付了。 雨天里,时九浑身是血,脸上含着笑同他们说话的场景,就在此刻,成为了时迟和景初的心理阴影。 时迟的手指颤抖着,一扇近乎透明的门出现在了面前,时迟从床上下来,拉开了门的把手。 那就是去往云荒的门…… 自杀者的归处。 时九抱着景初走了进去,黑猫也跟着窜了进去。 时迟犹豫了片刻,想要见父亲最后一面,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吧,那大概会成为童年阴影的。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停在了原地。 时迟问道:“小白哥哥,你走吗?” 兔子君看向了怀抱里的人偶娃娃,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带着惶恐不安的亮光。 兔子君问道:“红宝石,你要跟我一起走吗?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初见的时候,兔子君很害怕人偶娃娃,在兔子君的认知里,人偶娃娃就是一个会诅咒的邪术娃娃,虽然有个灵魂,可始终和活物不同,让兔子心悸。 可相处久了,发现也没那么可怕了,只不过是个长得有些奇怪的漂亮娃娃,喜欢喝点血的小姑娘而已,能有多大的危害。 反正兔子君是理解不了的,血有什么好喝的,又粘又腥,闻起来还很奇怪。 人偶娃娃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胸腔。 它刚刚似乎会了一种新的心情,就是心乱。 “嗯,走吧。”红宝石摸了摸兔子毛茸茸的兔耳朵。 时迟认命地半跪在了地上,把兔子君抱在了怀里,而兔子君的怀里还抱着人偶娃娃,他低声说了句,“还挺沉的。” 时迟从那扇几乎是透明的门,进入了云荒。 重新回到天空是海,云层是地面的云荒,时九的心情有点复杂。 景初和时迟已经看呆了,没想到云荒听起来是个荒芜而沉寂的地方,其实还挺温柔的。 巨大的鲸鱼在天空上穿梭者,珊瑚倒挂在天空上,发出斑驳陆离的光芒。 盛柯已经在等着他们了,只是看到这么多人的时候,他陷入了疑惑。 让他好好地数一数,时九,兔子,还有猫,嗯,怎么还有一个诡异的人偶娃娃,不过更奇怪的,怎么还有两个孩子,还是活人? 云荒的规矩,什么时候变成活人也能来这里了? 盛柯看向了时九,问道:“这都好几年了,怎么才回来?头发也怎么长得这么长了,像个女人一样。” 时九下意识地咬了咬牙,睫毛颤了颤。 暗道不妙,时间太久了,她也有些忘了。 时九的目光转向了小黑,而黑猫摇了摇尾巴,猫爪子捂住了脸,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时九和盛柯有灭国之仇,因而从前在云荒的时候,时九一直是以景止的样貌示人。 在那时候,作为人类的时九,等了景止四十年,在六十岁生日的那一天自杀,来到了云荒。 可她却因为一直想念着景止的缘故,灵魂呈现出景止的模样。 现在不知为何,她恢复了原本的样貌,可盛柯却没看出来…… 难不成真的是时间隔了太久,就算是盛柯他自己,也不太记得时九的样貌了。 那倒是正合时九的心意。 时间是一剂良药,这话当真没错,现在的盛柯不就是典型吗?他现在都已经忘掉了自己的仇人样貌了。 时九笑着答道:“路上遇到了一些事情,耽误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这是我儿子。” 时九把景初从怀里放了下来,景初的身体好了很多,云荒可是一个不会存在疾病和疼痛感的地方,腐镯在这里的作用近乎于无。 “初初,迟迟,这位是盛柯,盛叔叔,云荒的掌管者,你们有什么不懂的地方,都可以问他。”时九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肩膀。 盛柯依旧穿着那件白色的袍子,腰间挂着竹笛,他的发间用一根月白的带子松松垮垮地束着。 冷冽的眉眼舒展开,单薄的唇上带着一抹笑容。 盛柯没想到,云荒还有活人能来的一天。 更没想到,活人还能打开构造在各个时空之间的门,这已经是逆天的存在了,也不知道时九和谁生出来的。 是这个看起来可爱的女孩子,还是这个不可爱的男孩子…… 景初和时迟一起走了过来,对盛柯乖巧地打着招呼道:“叔叔好。”脸上带着拘谨的笑容。 时迟也跟着淡淡地道了一句,声音清冽,“叔叔好。” 盛柯问道:“孩子母亲没和你一起来吗?” 话音一落,时迟和景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盛柯,这个叔叔看起来不是很靠谱的样子,而且脑瓜子也不太好。 无论怎么看,他们的母亲也是个女人啊,难道时九还能是他们的父亲不成? 时九答道:“啊,他被我杀了。” 盛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他原以为时九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是个去母留子的负心汉,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对时九道:“你这一身血腥味,回去洗个澡去去晦气吧,有什么事情,咱们明天再说吧。” 盛柯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现在有些困了,他随即撕开了虚空,离开了原地。 兔子君热忱地给时迟还有景初介绍了一下,云荒的特产,特别胆小的云朵,只要让它们跑得快一点,然后它们就真的会跑得快一点。 又怂又乖的云朵。 时九回来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整个云荒。 云荒是个八卦消息少之又少的世界,这是难得的新消息。 时九的心理诊所已经关了八年了,再过几天都要十年了,而预约已经排到了十年后了。 之前的消息是,时九被盛柯派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没想到一走就是这么久了。 八年前来时九心理诊所的很多鬼魂后来都“飞升”了,步入了轮回之中,因而在时九不知道的情况下,诊所名声大噪。 时九带着景初和时迟到了焦糖家,焦糖还在门口浇花,看到时九回来的时候,手里的花洒都跌到了地上。 飞扑到了时九的面前,腿架在时九的腰上,时九抱着焦糖转了转。 “你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从画中世界一去不复返呢。”焦糖埋怨道,语气你带着些许的委屈。 焦糖的头抵在时九的肩膀上,目光注意到了在时九身后,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子,还有一个样貌清隽,和时九长得一样的男孩子。 “时姐姐,那个孩子,怎么那么像你……” 黑猫摇了摇尾巴,“这两个都是时九和景止生下来的孩子,怎么样?像不像?” 在提及景止这个名字的时候,小白立刻捂住了小黑的嘴巴。 这个家伙,有完没完了,每天都在泄密和被打死的边缘撒欢,简直是拦都拦不住。 人偶娃娃乖巧地站在了景初的旁边。 景初从前都是因为长得像景止,犯了错的时候,被打得都不是很惨,如今怕是要失宠了。 焦糖意外地看向了那两个孩子,再打量着时九现在的模样,捂住了自己的脑袋,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不是去了画中世界吗?为何还会再见到姐夫。 这两个孩子又是怎么生出来的? “此时说来话长,我便同你长话短说,景止被我杀了,但他没死透。这两个孩子是我和他的,女孩子叫景初,男孩子叫时迟,今年都是五岁。”时九把怀里的焦糖放了下来。 焦糖意识到,自己在这两个孩子这样,有失体面,毕竟她现在可是光荣地晋升了阿姨辈的人物了。 “这个,是红宝石,她就是画中世界你吸血鬼族的神器,魔偶。”时九对焦糖道。 “时姐姐,没想到你在画中世界也遇到了神器,在前辈的漫画里面,这个魔偶最终可是投奔了人类一族,然后不知所踪了,现在被你带到云荒来,倒是真的应了那个结局。”焦糖笑着道。 时九瞳孔缩了缩,唇角的笑僵硬了几分,随即道:“漫画的结局里,人类是不是打败了吸血鬼了?我在那个世界里面,可是打了两次的大战的主力军。” 焦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时姐姐,你难不成,就是那个吸血鬼的仆人,结果背叛了吸血鬼,投奔人类的艾薇……你怎么是恶毒反派?” …… “我这不是为了人类么?”时九觉得憋屈极了,她按了按太阳穴盖,觉得自己的脑壳子疼。 “没办法,吸血鬼的五官,决定了我的三观。”焦糖眯着眼睛笑道。 “回去慢慢说,我要先洗个澡。” 时九无奈地笑了笑,她看着自己的手,虽然看起来白皙而光洁,可她自己也觉得,上面还有粘稠的血液,挥之不去。 “好好好,你们快进来吧,我去做饭。” 房子里的布局还和从前一样,焦糖给景初和时迟安排了房间,还是在同一个房间里,安排了两张小床。 时九洗完澡后就去找了盛柯,她现在一点都不想睡觉,只想把画中世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给盛柯,然后找一个方法,把天道彻底地摧毁。 从来都只有她欺骗别人感情的份,如今马失前蹄,时九觉得很不高兴。 时迟和景初从前在小黑那里已经得知了时九和焦糖的事情,现在看到真人了,倒是和故事里一样,胆小,单纯,善良,还好欺负。 焦糖已经被这两个孩子的样貌欺骗,甚至把时九和盛柯的那几千年前的恩怨,也告诉给了他们。 景初和时迟还在为母亲杀了父亲而耿耿于怀,可听了时九干的那些坏事情,真切地灭了人家一个国的时候,这似乎是小巫见大巫,无关紧要了。 兔子君是时地补充道,时九还烧了一个地狱,它就是那时候跟着时九混的。 “哎,你们不要被这些事情蒙蔽了双眼,其实,时姐姐是好人呢。”焦糖笑嘻嘻地道。 景初和时迟对视了一眼,焦糖阿姨,被母亲洗脑地很彻底啊…… 038 时九和盛柯互怼,来相互伤害啊 在云荒的角落,盛柯还是住在那座院子里面。 庭院里的梨花还在开着,叶子簌簌地往下掉,时九端着茶水,坐在盛柯的对面,不由得问道:“你这院子里面的树,都多少年了,怎么叶子还是没有落完。” 盛柯目光看了过去,挑了挑眉,随即答道:“云荒这地方,本来就和人世不同,不能用常理来推测。” 换而言之,就是他也不明白到底什么原因。 “那两个孩子,有一个能打开‘门’,是哪一个?” “你猜。” “我不猜,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和谁生的这两个孩子?” 时九舔了舔嘴唇:“和个长得迷眼的妖精生的。” “你是个狠人。”盛柯银白的眼眸里带着点点的亮光。 时九问道:“你眼睛怎么了,看起来像是没聚光一样。” 盛柯有些无语,时九这家伙,似乎对谁都喜欢虚与委蛇,到了他这里,倒是相互伤害了起来。 “不知道,大概是年龄大了,眼神不好了吧。”盛柯淡淡地道。 也许是一到晚上的时候,梨花就自己从云上长出来。 自己爬回了树上,等着第二天继续落下来。 时九把茶壶里的水又倒了一杯进来,囫囵吞枣地喝完。 盛柯抿了抿嘴唇,瞥了一眼时九,有点不屑地道:“牛嚼牡丹。” 时九许久没遇到嘴这么毒的,冷哼了一声,懒得怼他了。 “这次你从画中世界出来了,找到了天道的弱点了吗?”盛柯问道。 玩笑开完了,也该谈论一下正经事情了。 时九点了点头,她梳理了一下思绪。 没有爱情的时九,现在只想搞事业。 爱情使人盲目,而死老公使人明智。 时九抿了一口茶水,答道:“这事情解释起来很复杂,我说了你也不懂,简而言之,云荒所有的人,都是天道的弱点。只要他们入世,就足够打破云荒和三千世界的平衡,让天道好好地头疼一番了。” “天道又不是个人,他怎么会头疼?”盛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他随机叹了口气,“而且云荒的人,都是生前不珍惜生命,自杀而死的,提前去人生,并不是一件好事,时九,你莫不是在诓我?” 在云荒待着的这上千年,盛柯见过不少刚入云荒,就想着惹是生非,再死一次的人。 没有生的勇气,连死的自由也没有,他们期望着的未来,就是没有未来,那样的家伙,即便是入世又如何?只不过是徒增伤悲。 “我骗你做什么?我可是有根据的。”时九唇角翘起,把杯子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盛柯的双手抵在下巴上,专注地看着时九,“愿闻其详。” 时九把空了的水杯又斟满,既然说她是牛嚼牡丹,那她不多喝一点,岂不是辜负了这骂名。 时九笑着道:“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正是因为自杀的缘故,他们身体里的魂力比起常人而言,要多得多。你知道的,魂力什么都能做到,甚至是创世的力量。” 盛柯的瞳孔缩了缩,随后道:“难道……你进去的画中世界,是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是,那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灵魂,只不过世界是有限大的,大概只有八分之一的云荒,而且是严格按照创世者,也就是那个漫画家建立的故事线运行的,由于漫画家对主人公的尤为偏爱,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时九皱起了眉,不知不觉之间,手咔嚓的一声,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茶水和杯子的碎渣子都掉在了桌子上。 盛柯的眉头皱起来,一言难尽地看着时九,“这杯子我珍藏了许多年,你说你有洁癖,我拿出来招待你,你却一手把它捏碎了。” 时九恍若未闻,继续道:“盛柯,我猜测天道允许云荒的人,进入轮回的条件,就是因为那个人,把自己的魂力用了一大半,直到力量薄弱,不足以有任何的威胁性。” 盛柯听得迷迷糊糊,原谅他自诩自己智商还算在线,时九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能听懂,可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他怎么就没那么明白了。 一直被当做是云荒通用货币的魂力,什么时候成了这么厉害的东西了?甚至是天道都会忌惮。 “时九,你是不是去了一趟画中世界,人傻了?” 时九看着盛柯,觉得自己在面对一个傻子,救不了的那种,这个傻子还在骂她是个傻子。 时九倒吸了一口凉气,摇了摇头,随即站起身来。 八年前见到他的时候,还没这么傻的,真是岁月是把杀猪刀,自带降智打击的。 “你若不信,我也没法子让你信,你好好想想吧,没准哪天就想开了。”时九唇角带着气死人不偿命的笑容。 盛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的脑袋在发烫,他点了点头,对着时九挥了挥衣袖,“你走吧,给我个清净,让我好生想一想。” 时九答道:“等你想清楚了,就来焦糖家找我,我最近诊所要再开业了,没想到云荒这么大的地方,连个心理医生都没有。” 盛柯:“你见过专业的心理医生自杀的吗?若为医者,不能自救,那还当什么医生,不是自欺欺人吗?” 时九答道:“医者不自医,谁说心理医生就不会自杀的。往后你定然会遇到的,云荒不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吗。” 就像她,算是半个心理医生了,还不是最后选择了自杀而死。 枉然学了那么多,自己还是个病人。 盛柯意识到时九意有所指,他的眼眸垂了下来,“你认识的那个小妖精,生的那么美,那你为何要杀‘她’?” “你问这个做什么?” “只是好奇罢了,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那我不听也可以。”盛柯端起了茶杯,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反常。 “他骗了我,我最恨别人骗我,一骗还是许多年,彻头彻尾的,让我觉得很丢人。”时九自嘲地道。 盛柯木然地看着时九,惊呼道:“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这还真是为民除害了。” 时九哑然,原以为是盛柯这人良心发现,没想到只不过是改头换面,换汤不换药,到最后还是来怼她的。 时九身后的翅膀展开,黑色的翅膀上,热烈而璀璨的火焰燃烧着,如果艳丽的花纹一般,流光溢彩,处处生辉。 “再说一次,我便把小黑送过来,也让小黑为民除害一下。”时九温和地道,却把盛柯吓得也把杯子捏碎了。 在时九走的这几年,黑猫硬生生地靠着坚持不懈地骚扰技术,把盛柯从一个傲娇变成了一个闷骚…… 都是生活所迫。 时九的翅膀滑过云荒的天空,云荒的众人都看到了她。 时九在云荒还是挺受欢迎的,比她在其他世界要受欢迎的多,毕竟在云荒,时九没做过坏事,人们都喜欢好人。 要是出去了,时九指不定就被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给收押了。 时九回到焦糖的房子,焦糖此时正在和景初还有时迟读睡前故事。 时九觉得莫名其妙的,早在他们三岁的时候,景初和时迟就已经把西泽尔庄园里所有的书都读完了,现在怎么突然返璞归真,想要听睡前故事了。 时九站在门外,看着焦糖轻手轻脚地关了灯,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间的门。 “你回来啦,时姐姐,和盛大人事情都谈完了吗?”焦糖热忱地问道,“我刚刚给他们读了睡美人的故事,他们好像很喜欢呢,对了,这两个孩子上幼儿园了吗?认识中文吗?要不我明天去给他们找个家教。” 时九点点头,揽着焦糖的肩膀,焦糖莫名其妙地跟着时九向前走了几步。 “他们学贯古今,博览群书,比我们两加起来读的书都多,不用找家教,睡前故事也免了吧。”时九拍了拍焦糖的肩膀,叹息道。 孩子长得太快,她也是没有办法。 焦糖愣愣地看着手里的童话册子,终于知道了景初和时迟脸上那宽慰和温柔的笑容是怎么回事了? “呵……呵……呵……”终究是错付了。 时九道:“这些年劳烦你维持诊所了,明天开始它就要正常营业了,你要不要来给我当助理,给你工资翻个几百倍。” 时九的魂力,是全云荒最多的,谁也不知道她哪来的,也许有的人真的是格外地受命运偏爱吧。 “不要啦,我更喜欢画漫画,既然时姐姐回来了,我就能专心地全职画漫画了,麻烦以后把家里的一日三餐都负责一下,时姐姐的厨艺,我想念了好久。”焦糖眉眼弯弯地笑道。 时九点了点头,伸手轻轻地刮了一下焦糖的鼻子,温声道:“好啊,你想吃什么,明天我都给你做,包你满意。”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什锦苏盘……” 时九沉默了下来,默默道了句,“好。” 自己允诺的事情,哭着也要做到。 ------题外话------ 明天时九就要开始运营云荒的诊所啦。 小九也可以开始明目张胆地捅刀景止了~ 039 逆天行道 时九的心理诊所在云荒重新开张了,依旧是从前的规矩,一天见十个人,专门帮忙查找从前的心结是什么。 在云荒里面,有很多鬼魂,死了许多年,就连自己也记不得,到底是为什么要自杀,又为了什么要一直留在这里,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也想要重新进入轮回,再世为人。 时九也在这时候想好了,要是往后去了人类世界,那她便当个心理咨询师好了,倒也是个正派的谋生手段。 时九靠着这手艺收了许多的魂力,虽然这些魂力跟她原本的力量相比无关轻重,不过也聊胜于无。 中午回家之后,时九做了一桌子的菜,满汉全席先来个几道菜,要不了多久,就能把一整套的满汉全席都做完了。 焦糖坐在座位上,吃的肚子圆滚滚的,赞叹道:“啊,我觉得如今人生倒也美满了,让我现在死了都行。” 说着说着,焦糖摸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真是好吃哭了,我都好几年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了,都便宜了姐夫了。” 时九的眼眸垂了下来,目光有片刻的暗淡,随即笑了笑。 景初和时迟一左一右伸手拍了拍已经在打嗝的焦糖,母亲怎么会有这么没出息的女性朋友,就连高兴的时候都会掉眼泪,实在是有失体面啊。 景初和时迟都是吃了九分饱就不会继续吃了,遇到焦糖这种放开肚皮也要大快朵颐的,颇为惊奇,连带着也多吃了几碗。 “少吃些吧,不要吃得太多了,待会儿难受,往后还有的吃呢。”时九温声道,放了一杯酸梅汤在焦糖的面前。 焦糖仰着头,把眼泪又倒流了回去,对时九道:“时姐姐,你虽然从来都不会背弃承诺,只是兑现的时候,却是遥遥无期,我才不信你的话,趁着你现在还在这,我要多吃一些。” 时九无言以对,觉得意外地很有道理。 焦糖这丫头,似乎还挺了解她的。 小白和小黑还有红宝石,现在去了盛柯那里,对于时九的话,他需要一些佐证,来确认一些事情。 时九这个人,在盛柯的心里,算是个不怎么坏的坏人,但和好人,那是一点点关系都没有。 盛柯对时九的身份持有一百分的怀疑,等到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背上还背着一个圆滚滚的黑猫,双目无神地回来时。 时九觉得有点同情,还有点想笑。 “主人,让我进去,让我进去……”兔子君气喘吁吁地道,这日子没发过了,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懒,它现在就像是西游记里面的白龙马,不仅要驮着唐僧,还要带着行李。 只是大概没有九九八十一个妖精想要吃猫肉。 黑猫揉了揉眼睛,发现已经到家了,从兔子君的头上越了过来,到时九的脚边摸爬滚打求抱抱了。 时九从兔子君的怀里把睡眼朦胧的红宝石抱了起来,顺手把兔子君也拎了起来。 黑猫看着张开爪子,也要时九抱抱,被时九一个温柔的笑容劝退了。 黑猫缩了缩脖子,它不要还不行吗? 时迟已经拿了小盘子来,里面放着时九早就准备好的食物,还有一盘鲜血,专门给人偶娃娃的。 初到云荒,人偶娃娃有些虚弱,看起来病恹恹的,还是喝点血补一补比较好。 从人偶娃娃的存在来看,盛柯真的开始相信了,云荒的人,原来真的有创世的力量,虽然这个世界不够大,规则也不够完善,但已经具备了一个能够正常运行的世界的雏形了。 除了震惊之外,盛柯还有了另外的想法。 云荒不仅仅是一个自杀者栖身的地方,其实也是一个囚牢,谁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他们能够往生,盛柯已经受够了时间的煎熬。 也许,是时候逆天行道,不用管这么狗屁的规则,又或者是什么命运之类的玩意,想生还是想死,都由他们自己定。 作为云荒之主,在其位谋其政,他一定会让所有人都重获自由,不必再待在这个名为自由,实则是囚牢的地方…… 时九的诊所里,盛柯突如其来地撕碎了虚空,坐在了患者的对面,充当了一个旁听者。 时九倒是无所谓,但是患者会分心,导致时九觉得催眠紧张地很不顺利,于是把盛柯直接轰走了。 盛柯这人,是不是来砸场子的,她是不是给他脸了?要是有意见的话,那直接打一架啊。 盛柯在时九诊所的门口站了许久,云荒之主亲自来站街,还是挺壮观的。 平日里盛柯神龙不见首尾,除了有人惹是生非,危害治安的时候,才会出现,现在倒是站在那里不动了,任由众人看个齐全。 时九的心理诊所下午的预约算是全完了,他们都忙着看盛柯去站街了,行程都推到了明天了。 时九靠在诊所的门旁,只听到站在门口的男女老少窃窃私语地感叹道,盛柯是个倾国倾城的盛世美人,眉目蔚然而深秀,又是如何地白衣飘飘,仙风道骨。 时九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她见过,比盛柯容貌生地更绝美的,那才是为祸国殃民的美人,只是她最终一腔柔情错付,如今爱而不得,从而心生怨恨出来。 时九靠在门边,站直了脊背,对盛柯道:“现在如你所愿了,把我的生意都搅和了,你有什么事,说吧。” 盛柯闻言一言不发走到了诊所里面。 时九会意,把挂在门上的招牌翻了个个,“休息中。” 她和盛柯能搭得上共同语言的,也就只有那几件事情。 “你想通了吗?决定信我了?”时九挑眉道,到座位上坐好。 盛柯正襟危坐,银白的眼眸看向了时九,认真而严肃地点了点头,“时九,我想了许久,决定信你一次。我们不如合作,一同逆了这天道。若命运不公,又为何要从?” “在云荒待了上千年的人大有人在,也是时候给他们一个解脱了。”盛柯的衣着姿容仍然一丝不苟,这个人平日里都是一副没骨头的松散模样,如今倒是难得正经了起来。 时九恍惚间似乎又觉得盛柯又回到了几千年前的状态,那个散去浑身神力,用血肉之躯殉国的神官。 盛柯看着时九的脸上浮现的短暂的笑容,是难得的真心,他虽然近来眼睛很不好使,但这一抹笑容,却是看得分外清晰。 040 时九盛柯结盟,天道与云荒的对抗 “既然如此,那便谈谈我们的计划吧。”时九收回了脸上短暂的笑容,安静地把双手叠放在一起,看向了盛柯。 果然这世界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也没有绝对的对错,只有各自为自身的利益奔走繁忙。 盛柯微皱着眉,随即点了点头,“时九,我并不怕逆天行道,天道不公,视万物如刍狗,可是你却不必做到那样的程度。” “我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盛柯,我也是云荒的成员。我不仅仅是为了云荒,也是为了我自己。”她的唇角又扬起了笑容。 盛柯沉默了良久,随即笑了笑,“一切为了云荒,只要是为了云荒,我都会助你一臂之力,倾尽所有。” 时九闻言微微愣住了,没想到这人固执和癫狂的程度,不减当年。 “你答应的倒是干脆,不过这件事不止需要你我,还需要一个人……” “是谁?” “我的儿子,时迟,他就是那个拥有开‘门’能力的孩子。”时九手心攥紧,手指因为愤怒微微颤抖,她随即松开了手,看着微微发红的手心,松开了手。 “现在我需要一份名单,从云荒所有人之中筛选出来。”时九看向了盛柯的眼睛,定定地道。 盛柯抬起眼眸,问道:“一份什么样的名单?” “如果能重新活一次,不会自杀,而是会活下去的好人。好人,这个标准应该很容易吧。”时九的唇角扬起,微微眯着眼睛,轻声道。 时九喜欢好人,她喜欢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人们总是会对和自己的理想一模一样的好人而心神摇曳。 “什么样的,才叫好人?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每个人都动过恶念,即便是你我也不能例外。”盛柯摇了摇头,陷入了沉默之中。 “动过恶念的,难道就不是好人了?”时九不以为意。 “动过恶念的,都算不得好人。云荒大部分人,都不是好人,你要的名单,我没法给你。”盛柯认真地道。 时九嗤笑了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为这群不是好人的家伙,思前想后,处心积虑?” “可他们也不是坏人……”盛柯蹙眉道,有点纠结了起来。 时九心想,盛柯这人,可真是个麻烦又固执的家伙…… 时九挑眉:“好吧,那换个标准,你觉得什么样的人,自杀的时候最憋屈,身世凄惨到人神共愤的,那就挑那个人,把整个云荒的人一起叫来比惨,总归让他们证明自己是个好人要容易一些。” 时九懒洋洋地答道,双手垫在了脑袋后面,“这样的,你看行吗?” 盛柯站起身来,和时九面面相觑。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答道:“你要这份名单做什么?你先告诉我,我不能陪着你胡闹。” “说了怕你不信。我要带云荒的一部分人,回到他们的世界去,重获新生,让那世界所有人的命数都变得一团糟,把那世界搅得一塌糊涂,这样的话,天道一定会受到冲击。这就是我的计划。” 时九的手从背后放到了前面,她托着下巴,定定地道。 唇角勾起了幽幽的笑容,黑沉沉的眼眸里带着亮光。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寂,而盛柯的脑海还在嗡嗡作响,嘈杂不已。 时九这个女疯子,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柯他却觉得既然是她说出来的话,那一定就会实现,这样的信任还真是够奇怪的。 盛柯盯着时九,试图看出一些破绽和犹豫来,这样疯狂的计划,倒也真的是时九能做出来的事情。 来云荒没几天的时候,就开了这家云荒独一无二的心理诊所,还和他这个云荒战斗力最强的人打了一场不分上下的架。 “时九,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我就当这是你对我的夸奖了。”时九笑笑,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随后问道:“你到底想好了吗?如果同意的话,那我们就合作,不同意的话,那我就单干,到时候云荒里面随便没了谁,你可别怪我。” 盛柯答道:“倒是真的有一些,活得时候,活得特别惨。” “哦?愿闻其详。” “她在云荒少说也待了两千年了,那个年份的鬼魂,大多数都已经进了转世,只要她现在还留在云荒,她是个亡国之君,死的时候军临城下,饮毒酒而亡,尸体曝晒于市集,为万夫所指。” 时九想了想,垂下了眼眸,低声道:“死得这么惨吗?” 盛柯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总归是情字误人,她当君王倒也算是贤明,只是寄情于关在本国的质子,纳入后宫,被敌国以此为由,对她的国家进行了讨伐,里应外合,到最后一败涂地。” “北方有佳人,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原来不是倾倒的倾,是倾覆的倾。”时九感慨地道,美色误人这事情,原是常有的事情。 时九指了指盛柯,“她是一国之君,想必能影响许多人的性命,既然如此,那就决定是她了,你让她准备一些时日,过几天,我和她同去,她原来的世界。” “我待会儿便同她说了此事,只不过你要是走了,那些猫和兔子,还有那个魔偶,还有你那两个孩子,都谁带?”盛柯一口气说完,自己都被口水呛到了。 时九的目光中闪过思量,盛柯从前可是做过帝师的,琴棋书画,还有各种法术,都会一些,正好可以充当一下时迟和景初的老师…… 焦糖现在还要全职画漫画,要是被两个熊孩子给纠缠地分不了身,她就要内疚几分了。 不过,盛柯这个家伙,似乎挺闲的。 思及此,时九唇角翘起,“人类之间不是流传着一句话,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琚,我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你便帮我照顾几天吧,你放心,等到我把那位亡国之君给安定了下来,就回云荒来,你看着景初便好,时迟跟着我走一趟。” 盛柯的脸色白了几分,原先的黑猫和兔子君已经足够他受的了,现在时九又要塞个孩子让他照顾,他难道是托管中心吗?! “不可以,我觉得这很不好,你自己捡来的宠物,你和妖精生的孩子,自然要你自己带着,怎么能祸害别人。”盛柯四肢僵硬,冷冷地道。 时九莞尔一笑,“我觉得甚好,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 001 今天的国师,也想弄死病弱丞相(1) 在一周之后,时九总算把满汉全席都给焦糖做了一遍,把焦糖喂胖了一圈,原本圆乎乎的婴儿肥脸蛋,现在时实打实地胖了一圈。 谁看见了都想捏几下,其中也包括了卖萌耍乖的景初。 景初手上的腐镯导致她现在体质不好,云荒适合调养,更何况,时九决定正好把景初给盛柯教导几年,听说盛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不定还能把景初这个小毛猴教成一个乖巧的淑女。 现在的时九全然不知道的是,摧毁一个儒雅的盛柯,只需要一个景初,山水有相逢,盛柯的报应就是景初…… 于是最后跟着时九去的,是时九和红宝石,红宝石在云荒的诅咒之力一直被削,每天喝着时九的血,都还是病恹恹的…… 在时九走的时候,焦糖非但没觉得不舍,反而有点喜大普奔,作为一个女孩子,她也是有一点点在意自己的身材滴。 毕竟长得胖的话,人家只会夸她是个才女漫画家,可是如果长得好看的话,那就是美女天才漫画家。 在这个看脸的世界,焦糖崽崽想要变瘦。 时迟最近训练了许多次,最终在云荒一个建筑家和设计师的帮助下,终于在脑海里成功地构建出了他们最终的目的地。 两千年前的夏国,这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 时迟的手里抱着人偶娃娃,另一只手牵着时九。 时九一直有龟毛洁癖,挽着这次目标人物的手臂。 亡国之君,夏云栖。 夏云栖的样貌端庄大方,荣华天成,她生的极美,富丽堂皇,却让人生不出半分的非分之想,当过帝王的女人,即便是过了两千年,身上的傲骨也不可折辱。 (当然,这都是假象……) 这样的女人,最终却饮鸩酒自杀,倒是让时九嗟叹不已。 和之前时九用灵魂体进入画中世界不同,这一次,时九和时迟以血肉之躯进入了这个世界,世界规则会忽略他们的存在,继续运转下去。 时九此时挽着夏云栖的手,出现在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 时迟跟在时九的身后…… 香炉里燃烧着袅袅的龙涎香,闻起来有点熏鼻子,时九不由得打了几个喷嚏出来。 时迟给时九递了块帕子来,时九接了过来,捂住了口鼻,帕子上带着冷冽的松枝气息,让时九舒缓了不少。 一旁的夏云栖还在发呆,她躺在了床上,金色的视线勾勒出华丽的图案,柔软而熨帖。 “我真的回来了,这一次,一切都还来得及……”夏云栖喃喃自语道,妍丽的唇勾起一抹弧度,她随即起身,对时九道:“时医生,从现在开始,便请你多多关照了。” 夏云栖曾经无数次幻想着重头再来,只是时不我待。 失去的永远不会归来,只有亡者依旧唱着过去的歌。 现在的场景,大概只有梦境才会出现…… 时九温和地笑了笑,随即道:“那是自然,你且放心,我一定会帮你在这站稳脚跟,直到那时候,我才会回云荒。” 夏云栖点头,露出了真心诚意的笑容:“那便多谢你了,如今应是我立宋睢为帝妃的日子了,为了方便行事,不如我将时医生纳入后宫如何?” 时九呵呵呵地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 她握住了夏云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膛,温和地笑了笑,“有句话,大概还是早些告诉你比较好,我是女人,咱们没可能。” 夏云栖收回了手,淡淡地道:“时医生,咱们还是做朋友吧。” 时九眯着眼睛笑了笑,“正合我意。” “既然如此,时医生,你便做孤的帝师吧,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享万千荣宠。” 时九想起了盛柯,那厮也是个帝师,最后以身殉国,惨是真的惨,若是她到时候没改变夏云栖亡国的结局,那岂不是她也要来一次。 这是个高风险的职业,时九思忖了片刻,随后道:“我觉得国师不错,比帝师听起来要威风些。” 要是夏云栖真的亡国了,她就马上立新帝,或者投奔敌国,历史上国师当奸臣的,可不在少数。 夏云栖虽然有些不解,不过还是应允了时九,“既然如此,那便册封个国师给你,至于时迟小友,想要个什么官位?” 时迟觉得夏云栖有了做昏君的趋势,连忙道:“我不慕名利,洁身自好,还请夏姐姐自重。” 时九唇角抽了抽,熊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呢? 夏云栖反倒不以为意,对于长得好的人类幼崽,夏云栖一向非常宽容,袖子一挥,豪气地道:“好一个不慕名利,洁身自好,时迟小友果然是非同寻常。” 时九扶额,她怎么觉得这夏云栖,和盛柯口中那个悲惨的亡国之君完全不同,这个女人,绝对不是王霸之气,大概是铁憨憨之气。 罢了罢了,自己挑的帝王,哭着也得扶持。 接着便有一堆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入,送了华丽的服侍进来,夏云栖吩咐他们给时九和时迟也准备了合身的男子衣物。 人偶娃娃也换了件粉雕玉琢的娃娃衣服,只是她那红宝石做的眼睛实在是吓到了不少的宫女,于是用一顶小小的兜帽盖住了脸。 人偶娃娃觉得很委屈,不过还是乖乖地穿戴整齐了。 后来时九穿着锦衣华服,在朝堂之上被夏云栖册封,一跃成为了百官之首,国师大人,还特许免了跪拜之礼,与夏云栖同住在宫中。 在看到了时九的脸之后,朝中的大臣都能理解了夏云栖这昏君的举动是为何而来了,这样芝兰玉树的男人,普天之下也是罕见…… 时九倒是极为坦然,引发两国征战的事情,她从前也没少做,只是如今却要她守国君,镇疆土,怎么觉得有种浪子回头,恶人从良的错觉。 “陛下,敢问立凤君之事可有定夺?皇室子嗣单薄,陛下早日立下储君,也是满了老臣的夙愿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臣被其他的臣子搀扶到了前面,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地道。 夏云栖眉眼淡淡的,随手把手边的奏折从龙椅上扔了下去,“孤尚在壮年,此事此后再议,尔等不顾荆州水灾,镇西关军饷短缺之事,置百姓于水火中而不顾,反倒管起孤的家事来,当真是尸位素餐!” 时九不由得微笑,夏云栖这个帝王,还是挺像个样子的。 又一臣子出列,“陛下,如今十年期满,宋国质子请求归国,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夏云栖的瞳孔缩了缩,嘴唇颤抖着,面色看起来不太好,她很害怕宋绥,在骨血里潜藏的畏惧,如同羊入虎口,窒息一般的恐惧感。 时九淡淡地道:“这种事也要拿到朝堂之上来议论吗?让他走,不过把这些年在咱们夏国的吃穿用度的钱都给付了,切不能便宜了他。” 她的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容,黑漆漆的目光却是极为冰冷,吓得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这时候还要给宋绥说话的官员,是何居心? “国师所言极是,户部好好地算算,一分也不能少了。”夏云栖脸色缓解了许多,霸气十足地道。 002 今天的国师,也想弄死病弱丞相(2) 户部当真把宋绥这些年的吃穿用度都算了一遍。 不比他国质子过得惨兮兮的,宋绥不仅吃好睡好,还有自由。 非但如此,户部尚书还查出来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宋绥有很多见不得光的收入? 葫芦一根藤上七个瓜,牵扯出朝中许多大臣来。 大夏还没亡国呢,这些老家伙就已经开始打算叛国了? 宋绥也真是够绝的,在夏国的地盘上就已经开始想着拉拢夏国的中心阶级了。 盛怒之下,焉有完卵,夏云栖表面上说着宽厚大方的宽恕之语,罚了几年的俸禄也就完事了,背地里却已经让暗卫们行动起来,安插到这些图谋不轨的官员家中。 一旦他们再敢有异动,那就先斩后奏。 宋绥在夏国的生活都比得上夏国嫡系的皇族了,这一切都是仗着夏云栖,夏云栖作为一个颜狗,倾尽所有,最终一无所有。 在颜狗眼中,谁丑谁没理。 于是时九带队,在质子府当街质问宋绥,有的人,在夏国过着奢侈无度的生活,还要假装是个翩翩公子,厚皮不要脸。 如果不把这钱还了,那就别想回宋国。 宋绥哪里受过这种耻辱,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了质子府的门口。 众人嗟叹不已,燕都的小姐们芳心大乱,都碎成渣滓了。 她们最大的粉头,当今的女帝,如今都已经粉转黑,还是早点找新的偶像吧。 时九这个国师当得非常舒服,主要是有夏云栖在撑腰。 时不时就组织个皇家宴会什么的,世家姑娘们各有各的好处,身姿婀娜,含羞带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谈吐更是不凡,看着长得好看的,时九觉得自己饭菜都能多吃一些。 不过到底是谁看谁就不一定了…… 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看你。 时九近来已经成了燕都的第一佞臣,蛊惑君心的本事不小,长得还一副小白脸的模样,性格又极为温和,成了不少姑娘家的梦中情人。 夏云栖的文韬武略,过了两千多年,已经远胜于当年。 时间是把利刃,杀去了所有的天真,后来我们最后剩下的一地狼藉,叫做成熟。 时迟近来和宗庙过继来的一个皇子相处甚好,如今叫夏辞。 夏辞从前是个无名无姓的,是夏云栖的二哥的十八房侍妾的丫鬟怀上的孩子,后来那丫鬟抬作了通房丫头,难产而死。 夏辞两岁不到就被送到了太庙里面,给大和尚抚养。 比起夏辞,夏云栖的命好,出身是顶顶尊贵的,前面几个皇兄最终都因为意外死了,这皇位最后落在了她的头上…… 早年寺庙里的方丈给夏辞批命,是凤凰的命格。 于国于家,都是吉祥,年幼虽然坎坷,往后非富即贵,一生通达。 就因为这句话,庙里的和尚们对夏辞都很是关照。 出家人,也是免不了俗的。 夏云栖夜半的时候,和时九在太庙的屋顶上喝酒。 今日她们是为了秋日的祭祀而来,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下午的时候下了雨,地上泥泞难行,便在这太庙留一晚上。 夏云栖和时九听到几个洒扫的小和尚正在戏弄夏辞。 小和尚们说了夏辞的命格,一个男孩子,竟然是凤凰的命。 以后怕不是要雌伏谁的身下。 夏云栖只是感慨,这太庙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这么点大的孩子,自己又怎么会懂这些,怕不是更哪个大和尚学来的。 在一众的秃脑袋里面,夏辞格外地清晰,一头漆黑的头发在月色底下格外地柔顺而光亮,脸颊很白。 夏云栖醉醺醺地道:“有点意思,时医生,你说,要不我就养了这孩子当太子吧,反正这辈子,我也没打算找男人了。” “你看我,就算是找了个称心如意的男人生了孩子,最后还不是一刀捅了他,男女之情,过了那时候就没感觉了。”时九自嘲地笑了笑。 “这孩子模样不错,看起来又乖巧,养着定然不费心。”夏云栖道。 时九眯了眯眼睛,淡淡地笑道:“不错,长了个美人的骨架子,往后定不丑。” 夏云栖把酒壶放到了一边,从屋顶一跃而下。 她醉醺醺地走到了夏辞的面前,揽着夏辞的肩膀,伸出手指,在小和尚们的面前摇了摇,笑着说:“你们这群小孩,可知凤为雄,凰为雌?凤凰,那可是兴国的祥瑞。” “哎,小孩,你可愿跟我走,我许你个一世荣华。”夏云栖拍了拍胸膛,洋洋得意地道:“我可是,这大夏的君王,这万里河山,都是孤的,你,也是我的臣民。” 小和尚们已经被惊呆了,今天陛下在宗庙秋祭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不过没机会去前院看罢了,没想到,就是眼面前的女人。 “你当真是夏国的国君?”夏辞抬头问道。 夏云栖点了点头,伸手把夏辞揽着,“那是自然,我能骗你不成?” “那,我该唤你一句姑姑。”夏辞冷冷清清地道。 “嗯?”夏云栖的酒意顿时清醒了大半。 “我父亲,是曾经的二皇子,夏云迢。”夏辞道。 时九手里握着酒壶,她的酒力依旧不好。 所以,她这一壶里面,放的是水。 夏云栖最近被朝中的几位大臣逼得有点紧了,后宫空虚,要立嫡立长,比他们自己的闺女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还要紧张。 夏辞这孩子,真的是二皇子的孩子吗? 二皇子的孩子太多,听说有几十个,时九也早有耳闻,现在倒是巧了,见到了个活的。 此时再袖手旁观,便是她这个国师的失职了。 时九从屋顶一跃而下,扛起了夏云栖,对夏辞道:“还不跟着我走,等到你姑姑醒来了,就记不得了,到时候就要赖账了,你的一世荣华也要没了。” 夏辞握住了手中的扫帚,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上了时九。 他想要,这一世的荣华。 姑姑说,凤凰,是兴国祥瑞的命格,她不能赖掉他…… 后来夏云栖带着夏辞回了宫,学了大半年的礼仪和学问。 最后在所有官员的心知肚明之下,立夏辞为储君。 夏辞这孩子也是个生性沉寂的,从前一直住在庙里面,自幼便死了亲爹,不过夏云迢那种风流的家伙,怕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自己到底生了多少的孩子。 这样的爹不要也罢。 那个通房丫头的亲娘也够惨,本以为能母凭子贵,结果拼死生下了孩子,自己倒是没了性命,孩子还被送到太庙里面养着。 现在即便是夏辞摇身一变成了预备太子,依旧是一身冷清,像是还在庙里面一样。 夏云栖有点想知道,如果真的有一天,真的把万里河山都交给了夏辞的手上,他是否还是会像是如今这般的模样,小小年纪就无欲无求。 当时抓着她的手求她收养他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副模样。 也许是处于同情,也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照,夏云栖对夏辞百般宠爱。 颜狗对于长得好看的,难免会多加关爱一些。 夏云栖就不信了,难不成她从小关怀,还不能把夏辞焐热了,她可是他的亲姑姑。 近来事务繁琐了一些,秋日之后,就是朝贡的时候了,地方要开始进贡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来了,招待这些地方官员倒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时迟和夏辞也因而最近时间宽裕了一些,每日读完太傅教导的课程之后,就整日整日地下棋,非要争个你死我活,你胜我负,才会罢休。 时迟对于火焰和门的把控能力也在日渐地提高,战斗力放在了那里,夏云栖也就任由着时迟带着夏辞出宫逛一逛了。 除了进贡的事情,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秋闱考试。 最近丞相衣锦还乡了,位置空缺了下来,正好选个新的,听闻这次的考生之中,有不少都是在世间享有盛名的才子。 夏云栖对着夏辞这个孩子很上心,像是要拿他当真儿子养。 不过夏辞只是把夏云栖当姑姑,后来是把夏云栖当姑娘。 在时九和夏云栖还在为一堆事情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夏辞和时迟每天就下下棋,写写字,聊一聊人生理想。 本来夏云栖让时九去当监考官,奈何时九那天忙着去顺天府办案子,京城里一个大官,家里面藏着许多的男孩和女孩,甚至还做了禽兽一般的举动,引发了众怒,要她亲自去审一趟才行。 自从有了自己的孩子,时九对这种人是越发恶心厌恶,如果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那人和畜生在本质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判处的结果,是先阉后杀。 时九可不想,往后再出来什么忍辱负重,倒咬一口的事情。 后来时九的美名就渐渐变成了恶名,朝堂上的官员们都怵她,大家都是“男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不过这不妨碍时九力压宋绥,成了天下第一的君子。 时九觉得自己此时如果招了她其实是个女人的话,那出门大概会被天下人的唾沫淹死,女儿家的芳心可不能轻易辜负。 过冬的时候,宫中举办了盛大的宴会,这一年风调雨顺,海晏河清,朝堂上的风气也好了许多,夏云栖在百姓中的口碑也好了许多。 不过宋绥似乎回了宋国之后,过得并不是很好。 宋国的二皇子叫作宋训,如今宋国朝政不稳,老皇帝身体已经病入膏肓,不知什么时候就要驾崩了。 朝中如今分为两派,一派是皇后族系的,唯宋绥马首是瞻,宋绥为了宋国,如今可是在夏国做了十年的质子。 于国于民,宋绥对举国上下都有恩。 宋训为了表示自己的仁德,按照夏国的那一份账单,付了黄金千两给夏国,把宋绥带了回来,为自己赢得了一个仁义的名声。 送宋绥去边境的,是夏云栖,算是送宋绥最后一程了,顺便在这个时候,和宋训表示了一下自己的支援之意。 如果宋训想要夺皇位,夏云栖表示自己一定会全力“声援”宋训。 宋训觉得很意外,从前普天之下都知道女帝对宋绥的百般宠爱,万般骄纵,如今这种情形算什么? 大概传言都是信不得的。 宋训细思极恐,难不成…… 这都是夏云栖的阴谋,为的就是,让宋绥当做是挡箭牌,纵容宋绥的野心,正好把夏国两面三刀,对她不忠诚的臣子全都揪出来,高,实在是高。 夏云栖莫名其妙地看着宋训的脸色千奇百怪地变来变去,不由得皱起了眉,这人想什么呢?她都说半天了,恭送二皇子,他倒是走啊。 她还赶着回王都呢,夏辞不知道这几天饿死了没有。 哎,人类幼崽真是一种让人无时无刻不感到担忧的动物啊。 宋训恭恭敬敬地跟夏云栖抱拳告别了,没想到夏国国君,藏得如此之深,城府如此之高,断然不能和她交恶,还是地谨慎对待。 夏云栖没想到,不过是短短的时间内,宋训已经把她列为了危险人物,不过能让人心生畏惧,总比被欺负要好。 上一世,夏云栖是娶了宋绥之后才让他回国的,背后站着夏国,又打着两国交好的旗号,宋绥可是占尽了她的便宜,最后却反咬一口,当属无情无义的典范了。 这辈子,夏云栖只想看着宋绥挣扎不得,一无所有,直接杀了他未免不解恨,她倒是要看看,没了她,宋绥是不是也能像从前那般一帆风顺,就连天下也是唾手可得。 夏云栖友情赠送了一块玉珏给宋训,这样的玉珏她还有很多,都是时九练刀功的时候随手雕刻出来的废料做出来的,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时九让她闲着没事就都送给一些好骗的冤大头,表示一下哥俩好,眼前这位似乎就挺好骗的。 宋训果不其然地激动地收下了,还空口允诺了夏云栖许多虚头巴脑的承诺,不过夏云栖也没放在心上。 宋绥的马匹隔得远远的,看着宋训和夏云栖相谈甚欢,心中百味陈杂,她从前,不是喜欢他的吗? 从前恃宠而骄的宋绥,如今失去宠爱的宋绥,把一切都归咎给了时九,如果不是她的出现,夏云栖也不会喜新厌旧,她也不会不再喜欢他。 可宋绥却没想过,他其实一点也不爱夏云栖,从头到尾只是利用而已,而如今,也只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就像有一把刀,从前一直被他放在手里把玩,他随手扔了,被别人捡了回去。 而这把刀却破茧成蝶,洗尽铅华,成了普天之下最锋利的刀刃。 在一系列的友好会谈之后,夏云栖志得意满地带着队伍班师回朝了。 003 今天的国师,也想弄死病弱丞相(3) 冬日过去之后,就是春种,然后就又要去祭祀了。 时光荏苒,过去了一百年,作者已经死透。 坟头杂草三丈高,死于熬夜肾透支。 (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下面是正文。) 一年四季夏国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祭祀,还是祭祀,然后就有好多好多的奏折,“这个地方风调雨顺”,“这个地方又暴动了”,“我们这里没有钱了,陛下赶紧拨款吧”。 钱钱钱,什么都是钱,夏云栖觉得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她的小金库现在别说是银子,就连个铜币都没有。 夏国有哪个皇帝像是她这样贫穷的? 于是夏云栖派时九这个国师,好好地去调查了一番,一定在赈灾的过程中有人饱私囊,从里面拿了回扣,这些渣渣们,把孤的银子还来!没什么好说的,都给抄了。 时九按照夏云栖的吩咐,兢兢业业地去调查了,结果真的查出来了一系列的官员出来。 然后这些钱正好被用来填补了今年的春种的亏空,种子,牲畜,农具,都是要钱的事情。 夏云栖在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下,一度想要当一个昏君,被时九悬崖勒马又带了回来。 你不是还有我吗,我这个国师比你更惨啊,每天鞍前马后,上天遁地,简直比特工还要业务广泛。 云荒的日子虽然舒适,可是始终没有给夏云栖一种真真切切活着的感觉,就像是每天都在混日子一样,现在倒是活得非常清醒。 也许人类的本质都是受虐狂,也就只有被生活毒打才能够继续勉强维持生活那个样子。 今年选妃的事情被夏云栖搁置了,把夏辞立为太子,现在还不是个夏辞找个后爸的时候。 于是选妃大典推到明年,这就是夏云栖现在努力工作的动力。 如果是为了美男,那有什么不可以? 自从把宋绥送走了,她现在觉得身边侍候她的小太监都长得眉清目秀的,果然是单身久了,什么都行了。 时九从夏辞的口中得知,夏云栖日日做梦口中都在喊着美男等等孤,美男你的手真好看,嘿嘿嘿…… 诸如此类少儿不宜,不忍直闻的话语。 时九把夏云栖耳提面命地警告了一下,不,你清醒一点,你要是当了昏君,就跟我重新去云荒去。 吓得夏云栖又清醒了过来,那还是继续艰苦地当一个明君吧,她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二十年。 不过明年选妃大典还是要的,她至少要找两个美男,看着两个美男为她争风吃醋的模样,那一定很开心。 夏辞看着是个云淡风轻的,实际上心思比谁都重,要不然也不能在太庙那种地方活了四年,还能安然无恙。 要是夏云栖真的找了两个美男进了宫里,那他一定会让他们知难而退的,这是许诺了一世荣华的,他的姐姐。 这一年过去了,夏辞出落地越发高了,甚至比时迟还要高一点。 时迟很不满,于是开始吃自己不喜欢的事物,肉类和蛋类,结果吃的一点也没转化成脂肪。 时迟终究是错付了,于是又继续挑食了。 人偶娃娃的身体虽然小巧玲珑,可是金发红眼睛,还有蕾丝裙子,怎么看都和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反而像是一个异域美人。 时迟把人偶娃娃送去了燕都的一个玩偶师的手上,让那个玩偶师给人偶娃娃造出来一个更大更漂亮的躯壳。 人偶娃娃也同意了,它也不想天天戴着一个兜帽晃来晃去,看起来很奇怪,宫里的人都害怕她,就连时迟的新朋友也怕她,实在是太伤害自尊了。 为此时迟甚至把时九一年的俸禄都花了,不过时九也不在意,她在三千世界之外的一个地方,还藏着数不清的金银财宝,这点算什么,都是小场面。 儿子你随便花,花完了我也不会给的。 人偶师给红宝石重新做了一个躯壳,做好了的躯体,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的身体一样,穿着粉嫩的襦裙,缎面的白色绣花鞋,珍珠坠饰插在发间,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巧笑盼兮,美目倩兮。 人偶师拿的人皮给红宝石做的,一块皮,能换一块金子,不少贫苦人家的姑娘就拿了自己大腿上的皮,来换金子。 因而最终做出来的人偶娃娃,看起来真的就像个活人一样。 他给了她一个新的名字,叫做端木绯。 他的名字是端木赤,这样他们便是相似的了。 端木赤的身上有大片的烫伤,因而他每天都穿的很厚实,还带着手套,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为了报答人偶师的恩情,人偶娃娃现在跟着人偶师在各个有权有势的世家贵族之间周旋。 明面上是端木赤是提供活灵活现的人偶口技表演,背地里面,他却是专门为权势和富贵之人,干腌臜的事,比如流掉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毁掉一个家族的嫡长子…… 有了人偶娃娃的诅咒之力,端木赤比以前赚的更多了。 但他们也是有规矩的,免得沾染因果,害一人,救百人…… 夏云栖在云荒待了两千年,学到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别求神告佛的,多麻烦啊,费钱费力还没有效果。 于是她打算免去这一次春种的祭祀,结果遭到了一堆大臣的反对。 夏云栖顺理成章地表示了一下,最近国库空虚,希望各位大臣好好地借一借钱,日后孤会还钱的。 呵,你们要是不想借,那就要好好地搜查一下你们的家里面,看看你们有没有贪污! 要是真被搜查了,还不知道要被搜出来什么东西,诸位官员左顾右盼看了一下彼此,决定还是老实地掏钱吧。 就当是生活需要仪式感吧,春日的祭祀还是开始了。 夏云栖带着浩浩荡荡的一伙人,继续去寺庙了。 就当是临时度假了。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这一次夏云栖特地嘱托了一下礼部,你们看天气看得准一点,不要又大家都堆在山上了。 上次回来的时候,车轮都卡在泥里面走不动路了,实在不是很美好,为此当时夏云栖还拨了款给太庙,重新修一修他们门口的路。 去年的时候,夏辞还是个没爹没娘的小可怜,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夏国的储君,莫欺少年穷这事情,原来还是挺普遍的。 自从和夏云栖熟悉了之后,夏辞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就像是一只小猫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还要时不时地看看主人,试图探查清楚主人的底线在什么地方,方便它闯祸。 夏云栖已经成功地从姑姑变成了姐姐,这辈分都跨了这么大了,不过夏云栖也没放在心上,光是一个江山就足够她操心了,夏辞愿意叫她姐姐的话,那就叫吧。 她可是一个心胸宽广的君主。 现在的夏云栖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埋下了多大的祸根,教育小朋友这种事情,一定地从小抓起,要不然往后,就算是女帝也不管用了,有的人专门克女帝。 路上闲着无趣,夏云栖便把时九和时迟也叫上了车子来,一起推牌九玩一玩。 这是一套象牙制成的麻将,是宋国送的。 夏云栖只是感慨,“当个昏庸的帝王,真好,真开心。” 过去的那一个冬天,隔壁的宋国都在搞内部夺权,今天也许消息是大皇子夺了二皇子一个城池,也许明天就要倒过来了。 大冬天的闲着没事,最适合打仗了。 人家打仗之余,还特地给她送礼物,这种感情,真是情比金坚。 金的质地很软,华而不实,形容这个在不为过了。 时九冷哼一声道:“这可是我冒着枪林弹雨,给你带回来的,以我之间,陛下要是沉迷推牌九,影响陛下成为一个贤明的君王,还是把这一盒的象牙麻将给我吧。” 夏云栖嘴一撇,有点委屈,想哭。 时九扶额,无奈道:“给你给你,都给你还不行吗?打牌吧。” 此事说来话长,为了刺探军情,时九亲自去了一趟宋国,去宋绥那一趟,又去了宋训那一趟,把两面派的作风发挥得淋漓尽致,把墙头草的风格发扬光大。 夏云栖依照当初的承诺,努力地声援了一下宋训,不过现在还没到帮助宋训的时候,现在出手,宋训可不会对她心存感激。 一定要置之死地,而后使之生,那样才会让宋训心存点感激,到时候宋训真成了宋国的君王,也好拿捏一些。 宋国一直对夏国多有不满,屡屡战败。 现在夏云栖如果给增援,反倒不是雪中送炭,而是火上浇油。 但如果是战争焦头烂额,到时候夏国再以仁义之师的口号支持其中一方,那才能够得了美名。 目前宋训刚刚打了胜仗,拿下了一个重要的隘口,只要长驱直入,便能一举打败宋绥。 而时九上个月去宋国亲自刺探军情,估计宋训这位置坐不久。 现在宋训大举用兵,后备的粮草和武器储备已经跟不上了,反倒是宋绥还留有余地。 现在宋绥这个嫡长子还没死,宋训就急着想要登基了,名不正言不顺,到时候被倒打一耙,一定很惨。 处于潜伏期的时九,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上画了个刀疤,还把眉毛也描粗了,脸也涂得黑了点。 不过只是背影往那一杵,就吸引无数姑娘的眼球,不过一回头的时候,就所有的旖旎都化作虚无了,还有点可惜。 她还去宋绥的军营里当了半个月做饭的伙夫,完事战场上跟着一伙人当了逃兵,好在时迟来得及时,要不然时九还不知道要再那待多久。 宋绥那边似乎来了个谋士,听说挺能揣测人心的,运筹帷幄之间,决胜千里之外,只可惜,更出名的一点,就是他是夏国人。 就算是最后他帮宋绥夺了权,宋绥也未必会完全信任他,到时候又是君臣反目的好戏了…… 004 今天的国师,也想弄死病弱丞相(4) 在仪仗抵达了太庙之后,御林军就已经把太庙给包围了。 而庙宇里面的大和尚和小和尚全都被押解到衙门去审问,事件被揭露之后,举国震惊。 任谁也没想到,佛门净地,竟然会出现这样伤风败俗,丧尽天良的事情,原本应该宣言佛法的地方,现在却变成了和尚们发泄禽兽欲望的地方,而那些懵懂无知的小和尚则更加可悲。 若是将来有朝一日,知晓了如今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意味,恐怕会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继而他们会把这些伤害和愤怒宣泄到其他人的身上…… 戾气和愤怒,就是这样接连不断,一代接一代地继续下去。 直到太庙成为一个彻底腐烂的恶心地方。 原先盛大的春日祭祀,也转而选了另一个寺庙。 也是从这时候起,时九发现自己似乎对于时迟有些过于放纵了,连这种事情时迟都能知道,似乎这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应该了解的范畴了。 这也意味着,她其实已经把时迟放在了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 过慧易折,时九只希望时迟能够平平安安的。 后来时迟便答应了时九,后来每次和夏辞出宫的时候,身后九带着一堆的侍卫,以免发生什么不测。 也是在春日的时候,隔壁宋国的战争形势愈发焦灼,宋训接连向夏云栖派了三四波的来使,请求夏国出兵,支援他。 时九作为援军的军师和前锋将。 在这时候,夏云栖还爆出了一个大料,那就是宋绥从前在夏国和夏国的大臣勾结,甚至还立下了协议,如果他最终登基为帝,那这些人都会被册封为万户侯。 夏国女帝实在不忍心百姓被如此欺骗,特地来主持公道,所到之处,不取百姓分毫。 宋绥在夏国勾结夏国的大臣,是为真事,只是那份协议,却是夏云栖信口胡说的,此言一出,宋国举朝震惊,宋绥也失了民心。 战场之上,哪管什么阴谋阳谋。 只要能打赢了宋绥,那就是上好的计策。 时九充当先锋将,以一当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她的身体强度和恢复速度异于常人,普通人根本就伤不了她。 也是在战场上,时九见到了宋绥队伍中那个神龙不见首尾的谋士,他拿下了盖在脸上的青铜面具,露出了冶艳的眉眼,绯红的唇,修长而匀称的手指泛着月白的光泽。 光是站在那一声不吭,就能不动声色地夺走所有人的目光。 队伍里所有人都看呆了,其中也包括时九。 就在时九愣神的时候,宋绥队伍中潜藏的弓箭手向着时九射箭。 时九的肩膀被飞来的箭刺穿,她面色阴沉了下来,徒手拔掉了那一支的箭簇,随手又扔了回去,一瞬间便捅穿了射箭人的心脏。 呵,说起不择手段,跟景止比起来,时九觉得自己差远了。 她说过,如果再遇到他的时候,遇到一次,就杀一次。 时九提着剑,足尖踮起,飞身向前,虽千万人,吾亦往矣。 如果不是碍于现在是古代,随便露出个翅膀,大概会被当做是妖魔鬼怪…… 时九真想现在就飞到景止的面前,一刀捅死他,让他好好地感受一下什么是透心凉。 真是阴魂不散。 时九手里握着剑柄,往着景止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路上踩着敌军士兵的脑袋或者是肩膀,身轻如燕,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时九的样貌虽然出色,但却美地寡淡。 如同涓涓细流一般,润物细无声,而又不易察觉。 而景止的容颜,却是超越了性别的惊艳,无论是五官的轮廓还是色彩,都让人极为地惊艳,甚至不忍心移开眼球。 时九提着剑冲到了景止的面前,她身后已经杀出了一条血路,就连她自己身上也满是鲜血,大多数是别人的,也有少数是时九自己的血。 景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厉鬼的面具,见到了时九的那一刹那,转身而去,而四周已经有士兵蜂拥而至,抵挡在景止的面前。 这可是他们最为珍贵的谋士,而且还是一位举世无双的美人,可不能让时九给杀了。 他们向着时九扑了过来,试图用人海战术把时九压在身体下面,如此这般,时九就无法对时九动手了。 时九手里的剑刃如同恶鬼降临世间,在刀光剑影之间,悄无声息地取人性命,只留了脖子上的一条细细的血痕。 阻拦时九的人,都被时九杀了。 没有人能阻止她,除了她自己。 时九若不是下定了决心,想要当个好人,那她便是个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厉鬼。 她这人,尤为地小心眼。 一般有的仇,时九都是当面报的,唯有对景止的仇,时九觉得无论怎么着,她都没法子把仇报完了。 时九提起剑,向着景止的脑袋上劈了上去,她的唇角轻轻地翘了起来,她已经能够想象地到,手起刀落,会是怎样的景象了。 她会享受他倒在地上,悄无声息的模样的,一定。 而在下一刻,景止却像是身后有了一双眼睛一样,微微侧了一下身体,抖了抖自己的袖子。 时九又是一剑劈上去,这一次,一定要砍死他。 然而,时九又失误了,他蹲在了地上,给自己擦了擦鞋子上的灰尘。 时九伸手拽住了景止的衣领,把他按在了地上,把剑搭在了景止的脖子是哪个,出离愤怒地道:“我就不信了,刀架在你的脖子上,就这样你还能跑不成?” 周围的士兵都被时九一身是血的模样吓着了,夏国的国师,是个疯子,如今他们只当是一个笑话来看,哈哈哈,你看夏国,连个国师都找疯子…… 如今他们却终于明白了,疯子并不是一个名词,而是一个形容词专门用来指时九这种,已经超出正常人范围的凶残之人。 时九把景止的头按在了地面上,一想到他那张祸水一般的脸,时九就觉得自己腹中像是有一团烈火正在燃烧着。 除非他死了,否则着这团火就没法子熄灭…… “没想到,夏国的国师,是个女儿身。”景止沉声平静地道,语气平淡地像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很好一样。 时九的剑逼近了景止的脖子,冷声道:“与你何干?趁现在不如闭上眼,我会让你利落地死掉。” “可我现在还不想死,我想活,不知国师大人,能否给我个机会,只要你答应了让我活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时九冷哼了一声,“好啊,那我便给你这个机会,要是宋绥带着军队投降,那我就放了你。” 她手里的剑逼近了景止的脖子,皮肉破开的一瞬间,景止反手抓住了刀刃,轻轻地笑了。 “此话当真?我让宋绥投降,国师大人,便留我的命吗?” 时九看着景止握着刀刃的手滴滴答答地滴血,瞳孔缩了缩,下意识地别过脸去,淡漠地道:“自然是真的,我可不是会食言的人。” “那国师大人便先放了我,我这就叫主君投降,你且看如何?”景止定定地看着时九,笃定地道。 时九收回了剑,把景止从地面上粗鲁地拎了起来,“好,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把戏,景止。” “国师大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景止幽幽地道,露出了一抹深不可测的笑容,加上那一袭白衣服,竟然比盛柯那家伙还多出了几分出尘的气息,如同世外高人一般。 “莫不是国师大人,早已倾慕于我?只是我同夏国有血海深仇,怕是不能让国师大人如愿了。” 时九的剑又落在了景止的脖子边上,她露出了一抹森然的笑容,“除非我眼瞎,我才会倾慕于你,你是脑袋被门夹了,还是被猪油蒙了心?我就是死在战场上,我也不可能会喜欢你的。” 景止淡定地道:“国师大人还是不要过早地下定论,从前有许多人不喜欢我,后来看到了我的真面目,还不是喜欢了我。”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厚颜无耻又自恋的家伙,我告诉你,我孩子都六岁了,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时九冷笑道。 “没想到见到我之后,国师大人已经在考虑人生大事了,没想到只是惊鸿一瞥,你已经深深地爱上我了。” 时九嘴角抽了抽,随即冷漠地道:“你好骚啊。” 她见过景止许多的模样,冷静的,温暖的,张扬的,沉寂的,傲娇的,从来没见过这款的,分分钟把她噎死了。 “国师大人过奖了。” 时九不想和他说话了,这个人的脑回路清奇,原来穿着白衣服的,不一定都是仙风道骨,高风亮节的,还有少数是傻缺。 时九把剑压在了景止的脖子上,眯着眼睛道,“你现在就让宋绥投降,否则我就让你血染沙场。” 时九原本只当景止是吹牛皮,自古只有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的,从来没有臣让君死,君还乖乖照做的…… 不过在景止身上,时九真的看到了。 她把景止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摘了下来,随手给扔了,就遭到了一阵哄抢,比起追星还要热烈。 遥想当年,她伪装成朱玑的模样,当影后的时候,也没遇到过这种待遇,哎,人心不古了。 接下来就是景止靠着三寸不烂之舌,真的说服了宋绥,现在认清局势,赶快投降,来日还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不要等着一败涂地。 宋绥极为依赖景止的谋略,还相信景止对他的衷心,在听了景止被时九剑架在脖子上的一段话之后,宋绥当真同意了要投降的事情。 来日方长,今日只当是忍辱负重了。 时九觉得不甘心,于是又把景止绑到了夏国的军营之中。 她说过不杀他,可没说过,她会放过他。 到了军营之后,时九为了防止景止逃跑,找了根锁链把景止绑在了她的手腕上,那样的话,一旦景止有任何的异动,时九就能够立即察觉到,绝不会让他给跑了。 时九吩咐了军医,当着景止的面,让军医开些药来,最好是烈性毒药,能一下子把景止毒死的。 景止理智地跟时九分析了一下,如果他死了的话,那宋绥的投降协议估计也是要撕毁了,不好意思,宋绥那边全是他的迷弟。 这大半年,他带着势单力薄的宋绥,在诸多不利的形势之下,还能愈战愈勇,把宋训的实力消耗殆尽。 景止在军中的地位堪比宋绥了,甚至还在宋绥之上。 时九咬牙切齿,虽然心有不甘,让军医抓一些慢性毒药,她要慢慢地毒死景止。 军医熬好了药,时九亲自递给了景止,景止豪爽地一饮而尽,像是不知道药里面都是毒一样,甘之如饴,还对时九道了谢。 夏国军队之中,从来都没见过时九发过脾气,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每隔一刻钟,就要从营帐中传来一声大吼,“景止,你去死吧!” 他们的国师大人,怎么就这么记恨上人家的军师了。 不过恨就恨了,为何还要把他绑在她的手铐上,直接把景止绑在练武场上面,找几个士兵看着他,岂不美哉? 最终还是有人看穿了“真相”,那宋军的谋士,也就是景止,据说从前是个夏国人,那想必是从前就和国师有点仇怨,加上景止生地那般倾城绝色,那一定是因爱生恨! 谣言愈演愈烈,时九却无暇顾及。 再者说了,国师不也是突然出现在宫里面的吗?然后扶摇直上,被女帝宠幸,后来还靠着卓越的才能,一举成为了整个大夏历史上最有权势,还最得君王信赖的权臣。 这样想来,说不定咱们国师和隔壁的谋士景止,师从同一个世外高人也说不定。 还有啊,国师不是有个孩子吗?只不过那位似乎并不受宠爱,说不定就是景止的孩子呢,国师替人家养儿子! 谣言愈演愈烈,往着最劲爆的方向发展,时九却还对发生的一切不得而知。 她现在,非常,非常讨厌这个景止,也许真的是药物起效了,景止现在一步三咳,每天吵地她都睡不着觉了,但这样放了他,时九又觉得很不放心。 ------题外话------ 今天大雨,作者君还作死地吃了冰淇淋,麻辣烫……拉肚子到怀疑人生…… 005 今天的国师,也想弄死病弱丞相(5) “国师大人,你为何这般恨我?可是我们从前有什么过节?”景止猛烈地咳嗽着,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 时九眉眼微挑,唇角露出笑容,淡淡地笑了,“啊,不小心被你看出来了啊。” 她伸手把垂在耳边的碎发理了理,声音柔和而关切。 景止苦笑,颤巍巍地伸出手,伸手探入袖子里,去取帕子,只不过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极为简单的动作,都被景止做的异常艰难。 他的脸色苍白,发丝有些乱了,额头上满是冷汗,唇角的皮有些干裂,眼睛微红,看着时九的时候,竟然有种病态的美感。 娇弱的美人,无论在哪都容易让人萌生出保护欲,但时九除外。 从前因为这幅皮囊,时九可是吃了不少的亏。 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副皮相罢了,不值得她为此倾尽所有。 时九在唇角比划了一个嘘,“不要告诉别人哦,要不然,我就杀了你,当然,就算你不告诉,我最后还是会杀了你。” “你就这么恨我吗?国师大人。”景止看向了时九,问道。 景止现在正坐在桌边的椅子上,他拿起了帕子,擦了擦嘴,随后手指握住了茶壶的柄部,拿起了一个水杯,给自己倒了一口清水,随即漱了漱口。 花自飘零水自流。 “比你想象还要恨你。”时九唇角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微微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 她可不会再被这幅皮相欺骗,归根结底,都不过是 景止不由得微微笑了,见过许多喜欢他的,爱慕他的,但恨着他的,倒是头一个,那就是时九。 见到时九的第一刻起,景止就知晓了,时九是个女人,尽管她杀敌破万钧,容貌清隽如芝兰玉树,但景止就是莫名地笃定。 就像是许久之前见过她一样,隔着遥远的时间,还有遥远的空间,期待了很久很久,结果在战场上遇到了。 于是在战场之上,景止拿下了脸上的面具,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确是从前见过的。 但她不是来爱他的,她是来杀他的。 这正奇怪…… 景止又咳嗽了起来,良久之后才停了下来,他拿了帕子,给自己擦了擦嘴巴,嘴角还残余着鲜血。 空气仿佛凝滞了下来,景止看着那口血,默默地把帕子揉作一团,放在了桌上。 时九不由得微笑了起来,看着他不舒服,那她就开心了,要是他明日就一命呜呼了,那更是再好不过。 时九随口问道:“你这咳嗽是什么毛病,可别赖在我的身上,我只是给你下了毒而已。” 在毒这个字上面,时九还特地强调了一下。 她最见不得景止这幅漠不关心的样子了,她想要看见他惊慌失措,想要看见他狼狈不堪,像是被撕碎了一样。 时九的眼中带着狂热的光芒,她在期许着他痛苦的死去,看起来那么明显,甚至都不屑于掩藏一下。 景止顿了顿,眼角微挑,眼眸一弯,唇角翘了起来,随后道:“国师不必忧心,我这咳嗽已经是许多年的毛病了,一到春日便如此,死不了。” “我并不是为你忧心,反而现在还有点感到失落。你若是哪天要死了,一定要走远点,别脏了我的眼。”时九嫌弃地摆了摆手,煞有其事地道。 “那,定当如君所愿。”景止垂下了眼眸,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沉声道,笑了笑。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夏国的国师记恨上了。 从前他是在哪遇见她的,又和她有什么纠葛么?让她这样恨着他。 景止先前特地调查过一次时九,可探子最后却一无所得,什么没有查出来,时九这个人,就像是突然出现在了宫殿里,后来发生了那千般种种,素白而纤细的手,在夏国搅弄风云…… 景止的目光落在了时九的手上,便再也移不开目光。 皮肤白皙,指节分明,只是可惜了,上面都是层层叠叠的疤痕,像是攀附在玫瑰上的枯萎的荆棘藤,要是好好呵护的话,那想必会是一双很漂亮的手。 时九端坐在桌子旁,手里握着书卷,只是目光却并不在书卷之中,而是落在景止身上。 当他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的手时,时九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再看的话,我就把你的眼睛挖下来,当球踢。”时九道。 景止手托着下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只是多看了几眼国师大人的手,国师大人便要挖了我的眼睛,当真是吓人。” 时九倒是没看出来景止有半分被她吓着的迹象。 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的本事,景止倒是一分不少。 如果真的要看美人,他拿块镜子,好好照一照他自己就是了,何必那样地麻烦,还要看别人。 景止的脖子上还绑着绷带,是前几日在战场上被她一剑划了上去之后留下的伤痕。 现在雪白的绷带上还带着血,大概是他经常咳嗽咳出来的。 时九的目光又从书卷上看向了景止,他脖子上的那一抹沾了血的绷带,看起来当真是刺眼极了。 恐怕等不到给他投喂的慢性毒药发作的那一天,景止就要先咳嗽死了,又或者是伤口感染而死。 古代的伤口感染概率可是很高的,尤其是体质差的人,一场伤风感冒,就足以要了一个人的命。 如今宋国战乱纷飞,前几日虽宣布了暂时停战,只是双方却一直没有交涉好停战的条件,指不定过几天又要打起来了。 在战场上耗着,还不知道要因为伤口感染要死多少人。 时九目光中闪过思量,要是这里有消炎药就好了,例如青霉素之类的东西。 某个低阶文明的世界,似乎就是如此,自从青霉素量产成了药物之后,死亡率降低了许多。 现在这里可是被高阶文明世界称为是远古古代的世界,就连最简单的青霉素都没有,还是靠着牲畜拉车。 就连战场上的大部分的士兵,并不是死于缺胳膊断腿,而是死于伤口感染…… 如果可以把一些高阶文明世界的药物带到这个世界,想必会对夏国有很大的裨益。 不,也许她还能把培养皿和用来提纯的器具也带到这个时空…… 不不不,干脆搬个药店来,分门别类,一次性跨越两千年的医药差距,只要给个指导手册,还有具体的工具,一定有人能将这些东西研究透彻了,岂不美哉。 到时候还能宣言一下夏云栖是天命所归,是真龙天子之类的。 到时候民心所向,统一宋国也未尝不可,那她再也不用担心哪天夏云栖就被人突然亡国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时九的算盘打得叮当响,眼睛亮了亮,不觉莞尔。 后来笑容渐渐消失,她这个国师…… 当得实在是像是当老母亲。 夏云栖,可比她家景初和时迟闹心多了。 时九袖子抖了抖,伸出手指,从袖子里面掏出了钥匙,解开了禁锢在她和景止之间的手铐。 她现在可要去专心搞事业了,暂时就放过景止。 来日方长,她可要慢慢地折磨景止。 现在整个宋国没有人不知道的,是宋绥的谋士景止。 以一己之力,自愿被时九俘虏,如今要是景止跑了,那就是危害了现在和平的局势,到时候要被万夫所指。 景止手腕上带着的手铐应声打开,他抬眸看向了时九,眼神之中有些意外,妄念刚刚出现,随即就被景止自己否决了。 别人也许会真的因为良心放了景止,但时九绝是对不会的,除非是景止死了,否则别想逃出时九的手心。 时九松了松手腕,白皙的手腕上有一块淤青,都是手铐磨出来的。 时九微皱着眉,早知道直接把景止找根木桩子绑着了,何苦她自己亲自动手,着实是委屈。 她要折辱景止,倒也不是为了让别人羞辱景止,只是让她自己开心罢了,若是让别人见了景止的笑话,那时九便又不乐意了。 于是时九才会选择把自己和景止绑在一块儿。 她从前惯着那条人鱼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干的,当时有多么不乐意,时九自己也是清楚的。 现在风水轮流转景止落在了她的手上,时九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景止的手腕处铁链啪嗒地掉在了地上,他站起身来,走了几步,拖着一个长长的铁链,来来回回地叮当作响,就像是一条长尾巴的贪吃蛇一样。 铁链另一端的时九松开了,被拷住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时九不由得低声笑了笑,心情很愉快的模样。 景止愣愣地看向了时九,她笑的时候,看起来温柔而清隽,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唇角勾起。 明明是在算计人,却看起来像个好人,矛盾极了,也奇怪极了。 “你笑什么?”景止抿着唇,轻声问道。 时九的手托着下巴,眉眼弯弯,心情很愉快,淡淡地道:“自然是因为看到了可笑的人,在做可笑的事情。” 她随即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离开了营帐。 末了,她对景止冷漠地道:“不要试图逃跑,整个夏国军队的人,都认识你,无论你去哪,都会有人把你抓回来。” 景止下意识地想要问一下时九她要去哪,什么时候回来,但时九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缄口不言。 他一个阶下囚,似乎也没有什么立场过问时九要去做什么,他又不是她的丈夫。 景止微笑着看着手上的镣铐,真奇怪啊,他下来应该觉得开心才是,可为什么现在却没有那么开心。 不知道,夏国的百姓们,知不知道他们的国师大人,其实是女儿身。 听说夏国的百姓们把时九称作是夏国第一佞臣,谄媚君王,为非作歹,手段狠辣,就是找不到她的弱点。 那不妨让他来寻一寻,国师大人这个女娇娥,是不是也有弱点,一旦触及到的,就会跪地求饶。 景止的目光幽深,走向了一旁时九的桌案上,时九把打开手铐的钥匙留在了那里,她怎么可能会做这么粗心的事情,恐怕又是什么陷阱。 可他又有点纠结,如果真的是的话,那现在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犹豫再三,景止还是对着那一串钥匙伸出了手。 时九离开了自己的营帐之后,召集了军营中的副将们。 她要离开这里一两天,她要把军营中的事情交代完了再走。 至于借口,那就是时九要去找一个世外高人,然后带良药回来。 在战场上时九受的伤是最重的,可她却是痊愈的最快的一个,简直是如有神助,早就引起了怀疑。 现在时九的托词反倒是消除了众人心中的疑虑。 国师大人可是什么都能做到的,认识几个世外高人什么的,也不足为奇,而且时九一旦带回来良药的话,那收益的可是整个夏军。 也许还能成为和宋国谈判的筹码。 时九骑马去往夏国的边境,在边境驻守的镇西关里面,时迟就在那等着她,以防不测。 如果有什么需要她的事情,或者有什么需要夏云栖的场面的话,让时迟从中帮助他们就好。 一共有两块虎符,其中一块在时九的手上,另一块在镇西将军府。 一旦夏云栖遇到什么事情的话,就立刻发送信号弹,然后时九就会到镇西将军府。 两块虎符凑在一起,就足以号令整个夏国的军队,攻入燕都。 镇西将军看起来是忠诚的人, 夏云栖看似把握了整个夏国的权利,实际上很多的世家大族都养了私兵,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封侯,想要对她动手的人,可不在少数。 不过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大的风波,时九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在古代的话,一旦露出个翅膀,或者放出一把火焰的话,可就要被当做是异类处理,被整片大陆的人通缉的景象,时九也不是没有经历过。 这一次时九得了教训,决定低调做人,把自己藏好,在君王之侧,譬如以身饲虎,只不过夏云栖这个家伙,是个闭上眼睛睡大觉的老虎。 如今入了春,时迟穿的很薄,更显得身形抽长,容貌清绮。 边境的女孩子都想和他一起玩,而男孩子都不敢招惹他。 来镇西将军府住下的第一天,时迟就把想要跟他一起玩的小孩们揍了。 他不喜欢这些小孩,笨笨的,他不喜欢,他喜欢夏辞。 夏辞会下棋,这里的小孩儿们都不会。 于是时迟时常偷偷溜回皇宫去,每过几个时辰,再自己打开门回来。 时九到镇西将军府的时候,时迟正好回了皇宫,镇西将军都要被吓破胆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时迟。 知子莫若母,时九挑了挑眉,大概猜到了,时迟约莫是去找夏辞了,让镇西将军不必紧张,过些时候,时迟大概就会自己回来了。 他们这才意识到,时迟似乎过于悄无声息,没有存在感了一些,平日里神龙不见首尾。 而国师大人这个“父亲”更是一绝,竟然孩子丢了一点都不担忧,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果然是个奇人,什么样的娃有什么样的“爹”。 对于众人以为她是个男人的事情,时九从来都没有反驳过,用男子的身份,在古代做事会方便许多,不过遇到景止那种会看骨像的,那就藏不住了。 众人在心惊胆战中等待了大半个时辰之后,这才看到了时迟静静地从门口走过。 时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她很喜欢这边境之地的水,有种粗粒一样的质感,喝起来有点卡嗓子,不过入口甘甜,如同甘泉一般,熨帖而舒服。 时迟有些意外地看着时九,现在左右无事,母亲不在前线等着两军签署停战协议,在这里做什么?听说宋绥那个全宋国最聪明的谋士,现在已经被母亲俘虏了。 难道发生了什么就连母亲也无法解决的事情吗? 时迟有些紧张地走进了门,对着上座的镇西将军行了礼,然后对时九问了好。 时迟开门见山地问道:“父亲大人,有何事?” 时九点了点头,“你随我去军营,有件事我要你帮忙。” 镇西将军闻言有些诧异,时迟这个小孩子能帮什么忙? 时迟淡然地点了点头,眸光中闪过异样的颜色,随即明白了时九的意思,想必又是要用到门的事情了。 原本以为母亲会因为这是父亲的遗传给他的能力,对门避而不谈,甚至对他心生厌恶,不过那样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发生。 母亲反倒是物尽其用,一点也没让他的能力浪费掉了。 “那我便带着时迟去军营了,和将军再此别过了,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要用到镇西军了,还请将军早做准备。”时九温声道。 镇西将军两边的胡子动了动,随后道:“定当不负国师大人的嘱托,从即日起,加倍训练镇西军。” 时九赞许地点了点头,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力气。 时九带着时迟骑马,去往了军营的方向,在半路辗转,去了一趟夏国和宋国交接的密林的外层,并未向里面走去。 时九拍了拍马,“月红,你自己小心些,我很快就回来。” 时迟看向了时九,问道:“母亲,这一次,我们要去哪里?” “这一次,我们要去两个世界,避免时空流速的问题,所以我们要先实验一下,确保最后不会一晃百年。”时九弯下腰,看向了时迟。 时迟点了点头,他伸出了手,打开了一扇透明的门,去了一趟云荒,随后又转身回来了,看向了时九,“过去了五秒钟。” 时九还站在原地,答道:“这里也过去了五秒钟,看来,云荒的时间是和这里重合的,那就把云荒当做是中间点,我们先回云荒,再去另外的两个世界。” 时九带着时迟回了一趟云荒,随后拜托了设计师和建筑师造出了一个模型,时迟依据模型, 去了一趟她的金库,在一个三千世界角落的世界,一个和地球一样大的星球上,在这个星球上面,时九建造了最为机密的高科技设备,一共有两百道问题。 如果老老实实地答对的话,那也进不去,还会在答对第两百道题的时候,被高能粒子炮炸死…… 只有鉴别到了时九的精神力,俗称灵魂,才能够进入时九攒了上万年财富的金库之中。 上万年中,时九的财富都积攒在了这里,她爱财,倒不是为了花,而是一个爱好。 当个有点爱财的咸鱼,似乎就没那么咸鱼了,偶尔搞搞事情,乐趣也足够维持上万年了。 时迟看着这座金库里的各种设备,萌生了极大的兴趣,这才是他的人生目标,激光射线,高能粒子炮,灵魂扫描仪,全自动管家…… 这些凝聚了高阶文明世界智慧的物品,让时迟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战栗起来,兴奋的。 高山流水遇知音。 时九看着时迟亮晶晶的眼睛,目之所及,意识到了时迟似乎对这些设备非常感兴趣,她取下了一个量子投影仪,外表像一个小蜘蛛,用光脑灌输进去了已知的高级文明所有科技知识,放到了时迟的手心。 “这里面有很多你从未见过的知识,希望你会喜欢。必要的时候,它会启动战斗系统,帮你作战的。”时九把量子投影仪放在了时迟的手心。 小蜘蛛黑色的圆溜溜眼睛看着时迟,歪着脑袋。 它和普通的毛茸茸蜘蛛不一样,是银色的合成金属做成的,就是一个地球的重量压着它,都不会损坏,从前是贝塔星系最核心的技术,微型战斗机器蜘蛛,兼具侦查和医疗功能的全能机器。 贝塔星系以糖类为货币,时九开着宇宙飞船,运了一飞船的糖来。 这只蜘蛛被时九用这一飞船的糖买了下来,用来放在她的小金库里,闲暇的时候来金库数一数,顺便用这只小蜘蛛投影出来的影像追追剧之类的。 大屏高分辨率,值得拥有。 时迟问道:“母亲,这个蜘蛛会说话吗?” “我记得,买回来的时候,似乎是会的。”时九喃喃自语道。 时九揉了揉脑袋,片刻后才想起来,当年买回来的时候,时九嫌弃它是个感情丰富的话痨,就算追个剧都要跟着一起哭,还要一边议论剧情,时九就把它的语音功能给关了。 现在如果用来给时迟当做辅导工具的话,还是会语音好一些。 于是时九又到了工作台上,把它的语音功能打了开来,情感丰富度调整到了百分之六十。 时九把小蜘蛛重新递给了时迟,从金库里拿了一枚空间戒指,吸收了一些金条,戴在了尾指上,造型极为地俗气,上面还有一颗硕大的蓝宝石,这也是时九一直把它弃之不顾的原因…… 虽然你很稀有,但你长得还丑…… “咱们该走了,迟迟,接下来我们要去下一个世界了。”时九道,她在光脑的屏幕上调出了一张图,上面绘制着一个二级文明世界的地标性建筑。 “就去这里吗?”时迟手里捧着小蜘蛛,满心欢喜地看向了时九,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时九没想到一点小礼物,就可以让时迟这么开心了,那她以后要多送一些才好。 她这无处安放的财富。 也就只有在见到小金库的时候,时九这才彻底地清醒了一些,她可是活了上万年的富婆…… 攒了那么久,现在不花更待何时? 时迟伸出手,打开了门,看向了时九,时九跟着走了进去。 这么多金条,大概能买许多的药物,还有一些实验用器皿,药学书籍之类的,都买下来。 时九可不管那些东西合不合时宜之类的,只要她能达成目的,让夏云栖坐稳女帝的位置就行。 006 今天的国师,也想弄死病弱国师(6) 时九带着时迟通过门,去了两个异世界,第一个世界比起夏国所在的时代要先进许多,已经能够提炼出比较高纯度的青霉素了,用玻璃试管装着。 时九看了之后觉得并不可行,要是真带到了夏国,恐怕比起药物本身,其他人更关心玻璃管子是怎么做出来了。 于是时九让时迟带着她去了下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是专门种植中草药的,关于中药的药理知识,甚至比起一些高阶文明世界,还要更加专业。 许多药草想要人工培育繁殖成稳定的优良品种,都需要几十甚至是几百年的时间,把这些药草带回去就好了,带药草比带成品药要可行的多。 总不能她一个国师去教化工制药,那还搞不搞事业了。 只要起到抛砖引玉的效果就足够了,不能操之过急…… 这里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夏国所处的世界相似。 如果夏国就这么继续下去,在一千年之后,大概也会变成这个世界的样子。 不过这儿的人们还穿着偏类似于古代的服饰,只是改的短了一些,材料也更轻薄一些。 当得知时九愿意用一麻袋的金条,换了一百亩的药田的药草时候。 药庄的主人还以为见到了千年难得一见的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庄主十分欣然地领受了,找人验了货,这一麻袋的金条,都有一百斤左右了。 没想到这么瘦削的公子也能扛地动,更没想到,这位公子的孩子都这么大了。果然长得好看的,成婚都早…… 不过他大概没想到,时九都几万岁了。 除了那一百亩的良田,时九还要求庄主附赠了一些不是特别特别珍贵的医术书籍,还有碾磨药材的器物,庄主也同意了。 怕时九反悔,庄主二话不说地把书架子上面那些书籍都抱到了桌子上,吩咐了奴仆拿了五套的碾药的器材,都是今年新购置的。 时九一挥手,那些器物便都收到了尾指上的蓝宝石戒指里面。 吓得庄主跪下来喊神仙来了。 时九手指颤了颤,没看出来,随即想了一个托词,她和时迟是隐居在大山深处的,世外高人…… 所有的资产就只有这一包金子了,特地换取药物带回去给族中的神兽治病,神兽体型巨大,必须要许多的药物才行。 时迟没想到,时九的谎言竟然会如此的拙劣,世外高人原来也要攒着金子的吗,还要养神兽的吗? 不过眼前的这些人似乎听得一愣一愣的,相信了时九的话。 还连带着表示,要给时九打个折,收世外高人的钱,那怎么好意思? 时九推让了几次,庄主这才安心地收下了,说不定能带来好运呢。 时迟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时九一直给庄主施加心理暗示,那就是要相信她说的所有的话。 作为一个专业的骗子,不会催眠怎么可以,说不定就被人识破了呢? 出来混,都是要会点独家技术的。 达成交易之后,庄主还有几个仆人带着时九和时迟去找了药田。 一路上庄主还热情地表示,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可以帮时九和时迟把这些药物运到他们住的那座山上。 时迟默默地低着头,强忍着笑意。 时九一言不发,一副很高冷的模样,维持着她作为世外高人的高不可攀的气度。 她这也是被逼无奈,才当个骗子。 一百亩的药田种在连绵不绝的梯田上,看过去是莹莹的绿色,或高或矮,其中有些还是是幼苗,也有一些已经成熟了。 “那个,仙人买的这些药田,有些药草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成熟,要不就由鄙人届时派专门的人给您送过去,您住在哪个山头的哪一个洞府之中啊?”庄主搓着手问道。 “不必劳烦,我自己带回去就好了。”时九温声道。 蓝色的宝石发出了冰蓝色的亮光,现在庄主已经不认为那么大一颗方形蓝宝石是人傻钱多的象征了,那是神器啊! 时九手挥了挥,就当着众人的面,把那一百亩的药田,连着植物和地下五米的土地都放到了手指上的蓝宝石戒指之中。 “就此别过了,但愿庄主生意兴隆。”时九笑了笑,垂眸牵起了时迟的手,言罢,时迟打开了门,不过是刹那之间,和时九消失在了原地。 面前的梯田已经从绿油油变成了光秃秃的黑色土地了。 庄主双腿一软,跌倒在了地上,从怀里掏出了尽快,用牙齿咬了几下,还好还好,金子还是真的,没有变成假的。 时迟和时九回了云荒,没有片刻的停留,又回到了夏国所在的世界。 在不同的世界中,时间以不同的流速流动,但云荒作为超出三千世界之外的地方,时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 把它作为中间站,去往别的世界的时间,等到回到云荒的时候,都会重新以云荒的计算方式,重新进行衡量。 蜘蛛机器人投影出宇宙时间,他们在那个世界大概花了一个小时,但在云荒,只不过是两秒钟。 “母亲,为什么你刚刚说了那么一个不可靠的谎言,还会有人相信你的话?”时迟疑惑地问道。 时九微皱着眉,随后道:“啊,大概是因为我比较有钱吧。” “是这样吗?”时迟更加疑惑了,看向了时九的眼睛。 时九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时迟想了想,觉得似乎有点道理,但更多是不对劲…… 庄主起初的眼神,分明是在看人傻钱多的暴发户…… 时九汗颜,她现在也在想,要是她带坏了小孩子怎么办? 不过现在后悔似乎也晚了。 “迟迟,咱们现在该回那个世界了,你夏阿姨还等着我回去给她撑腰,还有那些受伤的战士们,也需要药材。”时九温声道。 时迟拉了拉时九的袖子,“母亲,我想初初了,我们去看看初初再回去吧,不用多久,只要见一面就好。” 时九心中莫名一酸,一晃都好几个月没有见到景初了,她自己都忙得忘记了…… 时九笑着点了点头,“现在时间还算充足,当然可以。” 时迟唇角翘起,黑漆漆的眼眸顿时亮了起来,他很开心。 好在他们现在的落脚点,离盛柯的住处也不远。 要不然盛柯住的那么偏僻,又得时九带着时迟飞一会儿,怪累人的。 接着时九和景初就看到了一个震惊的场面,向来活泼好动的景初,竟然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慢慢地吹笛子。 她漆黑的睫毛扑闪着,像是沉醉在笛声中,黑色的头发用一根发带绑成麻花辫,垂在了肩膀上,看起来乖巧极了。 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时九和时迟站在门口。 而盛柯还躺在梨花树下睡觉,时不时地抬抬手指,表示景初吹错了音调,而景初竟然没有生气…… 时九揉了揉眉心,而时迟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云荒这个世界,大概是真的不能用常理来推断的地方。 “走吧走吧,再看下去,我就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时九苦笑道,盛柯那厮,不愧是从前当过帝师的,还真把她家的小混世魔王变成了一个乖乖女。 现在时九也不知道是应该感到欣喜还是心酸了。 时迟有点紧张,“母亲,咱们就这么走了,真的没关系吗?不用打声招呼再走吗?” 时九淡定地道:“迟迟,要是打招呼了,那我们就走不了了。” 时迟有些疑惑地点了点头,他还不是很明白时九说的话,是什么样的含义,不过如果是母亲说的话,那一定是正确的。 时九看出了时迟的疑惑,无奈地揉了揉时迟的头发,说一次再见,就是一次离别。 她倒是有点希望,时迟当一个普通的,并不乖巧的,还有点笨笨的小孩,什么也不用想,只要在水坑里面踩水花,踢球把裤子都踢的脏兮兮的,只要能很轻易就变得开心就好了。 时九带着时迟,又通过云荒回到了夏国的边境,重新回到了密林里。 这里的时间刚刚过去了一个下午而已,如今天色将暮,夕阳西下,群鸟归巢。 时九吹了个口哨,随后在丛林之中一匹马跑向了他们。 这是月红听到了声音,向着他们快速地跑了过来。 在见到时九的那一刻,月红小心翼翼地伸着头过来了,亲昵地用马鼻子蹭了蹭时九,还有一旁的时迟。 月红是一匹非常漂亮的红色公马,上好的千里马,它的耐性非常强,是边境之地的军马中最好的一匹。 在冬日的时候,被进贡到了宫中,专门用来做一道骏马餐。 骏马餐不过是一道菜,取马身上最好的那一块肉,然后经过十八道工艺烹饪出来,专门给女帝吃的,据说能补身体,还能延年益寿,反正什么功能都有点。 时九有点好奇,难道这匹马不是马吗?还有这么多奇异功能。 她特地去看了一圈,结果看到马厩里面,被进贡到宫中的这匹马,它似乎预感到了将来不幸的命运。 大大的眼睛里面,透着大大的疑惑,眼泪没有感情地往下流,看起来绝望又无助。 马还会流眼泪吗?时九颇为惊奇。 这匹马蹭了蹭时九,温顺地低下了头。 听说千里马都有点脾气,这匹似乎过于乖巧了一些,难怪被送来了。 这么通人性,倒是很罕见,时九转身寻了夏云栖。 夏云栖本身也不怎么喜欢马肉,吃起来有点柴,并不是很可口,于是夏云栖便把马赠与给了时九。 再者说了,骏马餐那些不可描述的功效,对于她而言一点用都没有好么?后宫连个小白脸都没有,都是没把的太监,要是真点火了,谁灭啊? 这些人,真是的,一点都不懂女帝,都不知道附带送个美男来。 正好时九要作为夏国的援军将帅,去夏国的边境打仗了,要是没有一匹称心如意的好马可不行。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将军除了要宝马,还要名剑才行。于是夏云栖为了她大夏国的面子,让工坊把时九要做的刀,换成了剑。 剑多帅啊,武器中的君子,刀就像是个流氓一样,一点都不适合时九的盛世美颜。 时九在战场上用剑的原因,也是如此,她不止一次地一边砍人一边骂着夏云栖。 这个女人,脑子里装的都是美学吗?净整那些虚头半脑的,砍人的话,当然是刀比较好啊。 光想着帅,她一个女人,要那么帅干什么?孩子都这么大了,难道要找个后爸吗? 不过时九对于月红还是很满意的,马的鬃毛热烈如红色的火焰,中间却还掺杂着一些白色的杂毛,看起来又多了一分乖巧和温顺。 出征的前一天,时九便给了它奇了个白红的名字。 时迟和夏辞站在一旁脸色微微僵硬,而夏云栖倒是竖起了拇指,觉得时九起名字起的特别好,简明扼要。 时迟虽然早已知道了时九起名字无能的事情,可听到白红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觉得有点心累。 从小黑,小白,红宝石之后,时九的起名字黑洞又要扩大一下了吗?似乎关于起名字这件事,时九过于随意了一些。 好在出生的时候,是父亲给他和景初起的名字。 要不然的话,说不定他们现在的名字,就是景大和景二了…… 时迟淡定地请求时九,他想给白红改了个名字,就叫月红。 经过他们的全票同意,便这样确定下来了。 月红的确比白红好多了,后者的第一反应,脑海里只有五花肉,烤熟了沾上辣椒酱会很好吃的五花肉。 时九把戒指里面的止血的药草拿出了两个麻袋来,放在了月红的,让月红把这些药草都送到军营里面。 她和时迟,则是要回一趟皇宫,关于这次要怎么签署停战协议的事情,时九打算和夏云栖当面谈一下。 停战协议是宋绥和宋训签署的,怎样才能让宋国乱作一团,又让夏国从中谋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时九和夏云栖真正关心的事情。 最好宋国拆成两份,宋绥和宋训各自立地为王,到时候逐一击破。 而且,时九很想洗个澡,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洁癖狂人现在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垃圾箱,没得救的那种…… 为了绑着景止,不让他跑了,可劲地欺负他,看她都作出了多少的牺牲。 ------题外话------ 章节名称错了,作者君鞠躬抱歉。 后台锁着了,没法改了,咳咳咳,我错了。 今天掐点在凌晨之前一分钟发的章节,作者君手抖…… 看了个reader,还听了rapper,作为一writer,我没有lover,还是个loser,大概缺teacher,概率是never 007 今天的国师,也想弄死病弱丞相(7) 时迟随手打开了身边的“门”,带着时九一起回了皇宫。 本来以为能够好好洗个热水澡,顺便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然后再和夏云栖一起讨论一下边境停战的事情,但时九刚刚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就听到了来自隔壁的声音。 时九并非不谙男女之事的人,她都有了时迟和景初了…… 宫中似乎并没有男人来给夏云栖消遣,那这声音是从何而来? 时九的宫殿没有伺候的人,她暂时回宫也不便和宫中人说,要是发现本该在战场上的她现在出现在了皇宫之中,还不知道要出现多少事端。 于是时九现在是住在了时迟的宫殿之中,热水也是时迟让宫中的太监送过来的。 时迟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翘着二郎腿,悠然地擦头发的时九,随即走了过来,顺手接过了时九手中的毛巾,给时九细细地擦拭着头发。 从前景初洗完头发之后,都是时迟给景初擦头发的。 时九一时间有些愣怔,和时迟相对无言,她从前头发湿哒哒的时候,都是坐在景止的腿上,景止给她擦干的…… 景初和时迟,好像也是那个时候生出来的。 “小九,是时候生个孩子给我们使唤了。” 片刻之后,时九觉得自己的头发干燥了许多,对时迟道:“已经擦干了,迟迟,不用再擦了。” 时迟随即收回了帕子,拿了梳子帮时九梳理好,动作行云流水。 时迟长得很像时九,简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只是性格和能力,都像景止。 “迟迟,你夏阿姨什么时候娶了夫君吗?我怎么不知道。”时九轻声问道。 时迟最近一直往返在皇宫和镇西将军府,如果夏云栖真的娶了一个夫君的话,时迟不可能不知道。 时迟摇了摇头道:“似乎没有,夏阿姨最近一直在御书房和寝殿之间,并没有纳夫君。” 时九若有所思,耳尖动了动,这都快要二十分钟了,怎么夏云栖还是在哼哼唧唧的,这少儿不宜的声音,时九已经不想再听了。 “等到明日,我便和你夏阿姨说一声,把你的寝殿调到我宫殿的旁边,免得被你夏阿姨带坏了。”时九温声道。 时迟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我想和夏辞一起玩,要是搬过去的话,那就不能时常看到夏辞了。” 时九微微皱眉,时迟难得有个看得上的朋友,那还是从根源处解决问题,让夏云栖做这些事情的时候,离孩子们远点,哪天要是被撞见了,产生了心理阴影或者是好奇心怎么办? “迟迟,那你还在这住着吧,我明日再和你夏阿姨说这件事。”时九温和地道,实际上内心已经想要提起了刀。 早知道夏云栖在她一离开之后就有被美色诱惑,变成昏君的可能性,那时九就应该早点把她给带着一起去宋国的战场上,保准她耳根清净,一点欲念都没有。 时迟点了点头,随后到外面去睡觉了。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时九从睡梦之中准时醒了过来,结果耳朵动了动,还是听到了不可描述的声音,时九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生气,还很想捅人,这都一晚上了,这是榨干了身体吗? 时九穿好衣服,洗漱完了之后,也不顾夏云栖宫殿外面的那些侍卫们都支开,一脚踹开了门。 一进门的时候,时九就看到了夏云栖衣衫不整,头发混乱地窝在被窝里面,旁边还有一个模样清秀,身材健硕的男子,现在正给夏云栖揉腿,感情这两人是按摩啊? 不是,这花前月下的好时候,竟然只找个美男来按摩,原谅她不懂女帝到底在想什么。 这按摩而已,嚎叫了一晚上? 时九突然不知道,自己这是应该走进去,还是应该退出去。 夏云栖旁边的美男松开了手,看向了时九,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跪倒在了地上,大夏国宫中的人都认定了时九,是第一佞臣,还是以色侍君的那种,只要国师大人在宫里,那女帝身边一个美男都没有。 而时九不在场的时候,夏云栖一般会找几个美男侍候在她的身边,只是单纯的侍候,完全和某种颜色的行为没有关系的。 所以时九才会经常被夏云栖外调出去干各种事情,这都是套路,都赎回夏云栖为了找美男,摆脱时九的套路。 时九一时间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情绪看着夏云栖。 霸道总裁面对这种情形一般是三分凉薄,六分邪魅,还有一分是呵,女人你吸引了我的注意。 至于国师大人,则是三分嫌弃,六分敢怒不敢言,还有一分是,我给你五秒钟把衣服穿好。 夏云栖觉得自己的舌头现在都要打结了,彻底说不出话来。 还是那个美男,干净利落地穿好了衣服,二话不说地从时九旁边跑了,脚步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头也不抬地继续跑了。 国师刚刚那个轻蔑的小眼神,看起来实在是太吓人了。 夏云栖跪坐在床上,扒拉了一下自己像是乱稻草一样的头发,还拉了拉自己的衣服,对着时九嘿嘿嘿地笑了,“时医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时九唇角翘起,轻声道:“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没什么好解释的,我一看就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九掸去了衣袖上的灰尘,看得夏云栖心脏一颤一颤的。 夏云栖觉得时九根本就不明白,她倒是让她解释啊…… “有一句老话,叫做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所以,你还是不要说了。”时九温和地笑了笑,看向了夏云栖。 夏云栖倒吸了一口凉气,决定及时认错,“时医生,我知道自己错了,我知道我实在是太让你失望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这只是找人按摩一下,我这可是还什么都没干呢。” 时九手在袖子上擦了擦,随后道:“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只是找人按摩而已,不是跟你说了,不用解释的吗?下次你注意点,我在隔壁都能听到,你要是找人按摩,去远点的地方。” “咳咳咳,原来是这样的啊。”夏云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只、不过她又不是偷,情,为什么要去远点的地方,整个皇宫都是她家啊。 “还有,下次找个丑点的按摩师,最好是女的,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迷乱不堪的样子了,简直是不忍直视。”时九走进了大殿,到凳子上坐好。 夏云栖点头答应了,时九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宫里的宫女们模样都挺别致的,手还软乎,让她们按摩,肯定更舒服。 时九微皱着眉,看着夏云栖已经想入非非和模样,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手指在桌子上叩了叩。 “夏……云……栖!”时九咬牙切齿地道,手指用了些力气,一整张金丝楠木的桌子一下子就崩塌了。 “我在。”夏云栖乖巧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看向了时九。 “很好,我们来谈一下正事。”时九淡淡地笑了,笑容又恢复了一片平和的模样。 “好,你说。孤听着呢。”夏云栖道。 “先把你的衣服给我穿好。”时九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的脑壳子有点疼,“有辱斯文。” “……”夏云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一个老学究,时医生听说活了上万年,虽然长得挺好看的,不过终究是上了年龄啊。 时九看着夏云栖笑了笑,又叹叹气的样子,一时间哭笑不得。 “我从异世界带了一些先进的关于医术的书来,你找人多抄写一些,看好了他们,别抄错了,然后送给各地的医者,到时候一定能帮夏国的医学推进一步,到时候把流言传播出去,就说是你的仁德感动了上天。”时九温和地道。 说着,时九挥了挥手,几十本医书整齐地摆放在了夏云栖的面前。 夏云栖顾不上穿鞋,赤着脚跑了过来,感慨地咂舌,时医生哪里是来为她的重生保驾护航的,那是专门给她送外挂的啊。 “国师果然是深谋远虑。”夏云栖蹲在地上,抱着医术,对着时九笑眯眯地道,一点君王的威严都没有。 “还有一件事,你现在拟定一个停战协议出来,要让宋训给点利益给咱们,比如两座城池什么的,让宋绥给个人。”时九淡淡地道。 夏云栖眼神有点疑惑,“这样真的没关系吗?要是宋绥和宋训联手了怎么办?” “他们兄弟不和,宋训生性多疑,不可能会相信宋绥会和他联手的,而宋绥是个自负的小人,更不可能相信宋训的。”时九分析道。 夏云栖蹲在地上,默默举起了手,“时医生,还有一件事,我想请教一下。” 时九点了点头,“你说吧,我听着。” “你要城池我可以理解,你要一个人干什么?还是宋绥那边的,长得难不成比你还好看,脑袋比你还聪明,打架还能打得过你。” 时九微微皱着眉,“第一条是对的,第二条和第三条都是错的。” 夏云栖一听这意思,是长得比时九还好看了,听起来有些惊讶,“是男人吗?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时九脸色沉了下来,想要拍桌子,却发现桌子已经被她拍的散架了,已经没有再来一掌的必要了。 “时医生,你别生气,我这就去拟定旨意,你说就要宋国和夏国接壤的那两座小城怎么样,看起来比较没用却其实挺有用的小城,正好可以让我们的军队打入内部。”夏云栖赤着脚跑到了书桌旁,用毛笔在地图上圈出来了两个小城池。 “就说那里的葡萄很好,孤十分喜欢,要派人去种葡萄。”夏云栖笑眯眯的道,她才是真的扮猪吃老虎的那个人。 显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了。 时九看了一眼,觉得可行,点了点头,同意了。 “对了,时医生,你想要的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我得拟定一个旨意才行,你是不是要把他带回来,给小迟当后爹啊。” 夏云栖极为八卦地道,时九却若有所思,一时间走了神。 “你把他要来,就说让他当丞相,正好前任丞相不是回家养老了吗?”时九沉声道,“就让他来干,不过不给实权,只给个空名。” 夏云栖呵了一声,感情她被时九剥削地这么厉害,现在时九就要给将来时迟的后爹来谋算官位了,还给钱不干活的那种,要惯着美人也不是这样的吧,现在她是有多穷,时九还不知道吗? 时九看了一眼夏云栖,淡淡地道:“当然,也不要给他发俸禄。” 夏云栖咽了口口水,随后道:“你这是变相囚禁啊,时医生,你这是爱慕人家,还是害人家呢。要是饿死了怎么办?” 时九挑了挑眉,“饿死挺好,死了的时候应该挺瘦的,会很好看。” “他叫什么,时医生?”夏云栖讨好地笑笑,没想到时九斯文的外表下面竟然藏着那么鬼畜的一颗心脏,真是吓死宝宝了。 “他叫景止,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时九轻声道,目光有一瞬间的落寞,都是假的,也许应该叫他天道更加合适。 “什么?时医生,你要这个人?他不是背弃了夏国,去了宋国给宋绥当军师那个人吗?这样的人,你确定把他带到朝堂之上,他不会背着我们把消息都传给宋绥?时医生,你怎么会这样糊涂?” 时九垂眸道:“就是要把消息传给宋绥才行,他要是不传的话,我反倒还会担心。” “此话何意?”夏云栖又不懂了,以至于时九开始怀疑夏运气不是扮猪吃老虎,她是真的猪…… “我说的难道还不够明白吗?”时九微皱着眉,秀气的眉峰紧缩。 夏云栖想起了被太傅支配的恐惧,当老师提问你的时候,可是你却一无所知,却还要被迫点头,一本正经地表示自己已经懂了。 “懂了懂了。”夏云栖正色道,她怎么知道时就会为什么要把对家的谋士安插到她这来当丞相,这不是作大死吗? “懂了什么?”时九追问道。 “额……我应该懂什么……” “目的有二,一来宣扬你的仁德,唯才是用,就算是这种人你都能让他当丞相,一定能提升你的形象,二来就是让他传递假消息回去,好好地坑宋绥一把。” “他为什么要传递假消息?”夏云栖继续追问。 “你演出来不就行了吗?”时九无奈道。 “演什么?”夏云栖挠了挠头发,意识到自己和时九不在一个频道。 “你病入膏肓,快死了,让宋绥赶紧来攻打夏国……” 008 今天的国师,也想弄死病弱丞相(8) 宋国战败,夏国从中“调停”,这场战争,持续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一个温暖的春天,终于结束了。 尸山血海,浮尸万里,河流中流淌的冰水,都沾染了血红的颜色。 整个宋国哀嚎遍野,而宋国的宿敌夏国,则要高兴地多,夏国女帝宣布夏国今年税收减半。 宋国一分为二,南宋国立宋国二皇子宋训为南宋皇,北宋国立大皇子宋绥为安定王,泾渭分明,互不干涉。 得知此事的时候,时九只感慨宋绥的虚伪,也更能耐得住,此举的确为宋绥收揽了不少人心。 立嫡立长,的确是宋绥更优势,朝中的呼声也更高,只是中间隔着夏国,还有个时九,那宋绥就成不了事。 而名不正言不顺的宋训,却在夏国的帮助下,终究如愿以偿,得到了夏国的半壁江山,占地为皇。 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民心所向,却唯独赢不了夏国的国师,以一己之力扭转局势的时九,就算是千万人在前,也阻拦不了时九,这个“男人”,简直是天生的战神。 为了感谢夏国在战争中的帮助,南宋国君赠送两座城池,当地盛产葡萄,愿得夏国女帝夏云栖的欢心。 而北宋的国君,不要他的城池,只是把他最得力的谋士景止,献给了夏国…… 准确地说,是夏国的国师。 天下人皆知,夏国国师时九,对宋国谋士景止,颇为赞赏。 不过事实到底如何,那就任由世间之人揣测了,只有夏国军营里的医者知道,时九日日亲自给景止喂毒药。 若不是爱到了骨子里,如今定然不会有如此强烈的恨意。 龙阳之好,在最近的贵族之间深受推崇,不过其中的尖酸苦楚,就难以言喻了。 医者不由得嗟叹,把时九每天都给景止喂毒药的事情告诉给了学徒。 小学徒脑洞大开,由此引发了新的传言。 那就是国师大人和这位谋士,从前有一段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爱情。 后来时九娶了良人,有了时迟,两人就此分别。 后来那良人被景止所害,而景止从夏国远去,前往宋国,只为了躲避时九。 现如今却是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前仇旧怨,如今定要做一个定夺。 再后来,夏国传了一部新的戏曲,叫做旧景。 人不如旧,衣不如新,只当是如此。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那就是景止从军营之中逃脱。 等到时九回去之后,就发现景止已经逃走了。 倒不是时九当时故意把钥匙放在了那里,而是她当时真的忘记了。 后面亦还有多余的计策在等着景止。 当时的时九,一心想着从异世界弄点消炎药回到这个世界来,就顺手把禁锢景止手腕镣铐的钥匙放在了桌上,结果就被景止拿着了。 他用钥匙把收敛打开,再然后,把来送饭的侍从用砚台砸晕,换了几件衣服,就这样辗转来回砸晕了好几个夏国军营的士兵之后…… 景止拿到了一匹马,骑着马从夏国军营逃走了。 这之后,他回了宋绥的军队,表示自己还愿意继续为宋绥效力,他已经拿到了夏军的战略计划图,现在时九不在军营智障,趁着这个时候反击夏军,是再好不过的时机。 宋绥相信了景止,毕竟他的脑袋一直没有景止灵活。 时九第二天回到军营的时候,就发现已经开战。 时九再一次对景止的狡诈刷新了认知,她不会再相信他了,永远都不会,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所有的技巧都是雕虫小技。 千军万马之中,时九把景止当着两军的面,把他带到了夏国军队的一边,把景止按倒在了地上,双手反扣在了身后。 她伸手勾起了景止的下巴,极尽侮辱地道:“小娘子为何今日就翻脸不认人了,你我日日夜夜在一营帐里,如今你倒是不留情面,去寻你的主子了,是本国师待你不够好吗。” 景止垂着头,墨色的长发晕染开,他抬起头,怒极反笑,脸上因为愤怒带上了一层红晕,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怒火,惨白的唇角溢出了鲜血,“不敢,不敢。” “我看你敢的很。”时九的眼底是一片冷漠,伸手捏住了景止的下巴,强迫他张开了嘴,舌头已经被鲜血浸透了。 “你以为,我会让你这么轻易地死去吗?那真是太天真了。”时九把景止从地上拉了起来,打横抱起,往着营地走去。 “宋绥,今日,但凡你敢动一刀一剑,我就让宋军,片甲不留。”时九的声音铿锵有力,透着一种桀骜不驯的狂妄。 如果是别人说的话,那没人会当真,但如果是时九的话,宋绥却觉得,这个疯子,真的能作出这种事情来。 千军万马之中,她都能把景止夺走,又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战争,就是在这里结束的。 而时九也一战成名,若不是她决计要当个盛世权臣,那定当让这天地变色,万民臣服…… 景止到了夏国之后,受到了夏云栖极高的礼遇,被封为夏国的丞相。 无人不感慨夏国女帝的慷慨无私,不计前嫌,自此夏国女帝被夏国的百姓们更加爱戴。 不过这些都是表象而已,景止不过是一个有名无实的丞相,每天在朝堂上只是个沉默的旁观者。 人是时九带来的,没人敢招惹他。 可也因为时九讨厌他,没人敢向他示好。 于是景止便一直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之中。 景止随同时九,一起住在了皇宫里面,两座宫殿都在皇宫的西南角,离夏云栖这家伙远远的。 时迟见到景止的时候,先是欣喜,随后便是一片冷漠。 这个人并不是他的父亲,正是共同具有的那些回忆,才让一个人与其他人不同。 对于时迟而言,如果这个景止不记得他的话,那便不是他的父亲。 景止看到时迟的第一眼,就觉得时迟同他是一个脾气的,兴许会说得来,不过事实似乎并不是那样,非但是时九不喜欢他,时迟也刻意地在躲避着他。 以至于景止一直在自我怀疑,是不是真的是他从前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所以现在才会这样地被讨厌。 真是够奇怪的,天下人都喜欢他这幅皮囊,趋之若鹜,只是到了时九和时迟这里,似乎就没那么适用了。 夏云栖装病的事情还要徐徐图谋,毕竟要是夏云栖突然病重,那也不太实际。 不过景止是真的病重了,他从前就是一身毛病,现如今还要喝时九送来的毒药,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 可景止就是想活着,他还没看够这万里河山呢。 夏国辜负了他,他曾经下定决心,不会再回来,没想到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回来,还成了一个挂名的丞相。 世事难料,即便多智近乎妖的景止,也没想到,他的命运会因为时九的出现转个弯。 如果没有时九的话,他大概会辅助宋绥打败宋训,接下来苦心经营,让宋国变得繁荣昌盛,最后,再灭掉夏国…… 夏云栖在朝堂上见到景止的时候,便觉得时九这眼光不好。 选个什么样的男人不好,非要挑一个看起来快要死翘翘的。 和时九站在一起的时候,夏云栖甚至会怀疑,要是时九一个不高兴的话,会不会直接一拳把景止给拍死了。 啧,血溅朝堂,那可不好。 景止这动不动就咳嗽,走路都摇摇晃晃的架势,估计也要不了多久就一命呜呼了,说不定还等不到她装病的那一天呢。 恐怕时九,这一次,再也不能算无遗策了。 夏云栖还是挺期待的,看着时九翻车时候的景象。 美人虽好,可要是死的早,那就不美了。 时九不知道夏云栖心中的那些弯弯道道,她依旧在忙着许多事情,要赶紧把之前从异世界带回来的医术,多抄写一些副本,送到夏国各处。 这里的医学过于落后,光是伤风感冒,就能要了人的性命。 人们的无能为力,大多源于无知…… 如果了解救治的方法的话,那兴许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 此次的战争之中,时九带回来的那些药草,被用来救治了许多受伤的将士,使得不少人免得死于非命,尚有一息存活。 不过时九在夏国的风评却愈发恶劣了,谄媚君王,图谋不轨,诸多谣言接憧而至。 时九都认了,因为她知道,这都跟宋国那些人的暗中操作有点关系,民心易变,时九不在乎别人的诋毁或者是赞誉。 夏云栖能成为一代明君,那就是她最终目标,是她和盛柯的承诺。 其他人怎么想,又与她何关…… 景止喝了一个多月的毒药之后,嘴唇都开始变得惨白惨白,这倒是让时九觉得有些意外,正常人这种情况,不应该嘴唇变成紫色吗? 果然命运还是偏爱他自己的,惨白总比紫色好看。 天气转到了夏季,时九身体寒凉,天生就是不畏寒的体质。 于是夏云栖去避暑山庄的时候,带走了时迟和夏辞,只剩下时九一个了,当然,还有一个病入膏肓的景止。 身上的重担似乎随着夏云栖的离开,陡然间轻松了不少。 他们都离开了,时九反倒觉得有些舍不得了,似乎世界随着他们的离开,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时迟比起时九,更喜欢跟着夏辞待在一起。 亲妈终究还是敌不过竹马。 时九实在无聊,这才去寻了隔壁的景止,最近他安稳地有点过分了。 景止正坐在花圃旁边,修长而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泥土,额头上沁出了汗水,听到了时九脚步声的时候,随即唇角绽开了笑容。 “国师。”这一句话,算是打招呼了。 时九没有回答,只是坐到一旁的石头凳子上,看着景止摆弄这些花花草草,现在要松土,还要浇水,要不然天气过于干燥的话,那这些花就开放的没那么好看了。 时九的目光渐渐变得久远悠长,她从前只不过说了一句,景止身上的气味,很像是玫瑰花,桑葚,还有松枝混合在一起的气息…… 后来西泽尔庄园便种满了玫瑰花。 至于桑葚,被时迟养的那些羊吃掉了。 当然,还有松树,就在门口,高大又葱绿,屹立在那里,一直等着他们回家一样。 时九的唇角慢慢地翘了起来,苦涩的心脏,像是炸开了甘甜的花蕾,馥郁的香气,包裹住了所有的不开心。 她的眼角不知不觉地滑过一滴眼泪。 景止的背影僵硬在了那里,他能察觉到,时九就在他的身后,微笑着哭泣,他却觉得那眼泪像是滴滴答答落在他的心间。 于是心上开始瓢泼大雨,像是停不下来一样。 时九也曾想过一了百了,可却觉得不甘心,不甘心…… 不甘心那些都是骗局…… 不甘心都是假象…… 不甘心她被骗…… 因为她啊,希望都是真的,可偏偏不是。 景止慢慢地笑了笑,低声道:“国师大人,你能对我好一点吗,一点就好,即便……即便你恨我……” “噗,你是傻子吗?既然知道我恨你,还期望着我对你好一点,我看你不是天下第一的谋士,你是个傻瓜,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时九破涕为笑,嘲讽地道。 “你笑了,那我的目的就达到了,国师大人,也是和我一样的傻瓜呢。”景止有些费力地站起身来,对着时九露出了一抹惨淡又勉强的笑容,要是蜷缩着蹲在地上,五脏六腑,就没有那么疼了。 时九的手指收紧,慢慢地握成拳头,冷淡地道:“是啊,你把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包括你自己。” 该死的命运。 景止不知道自己又是哪里惹怒了时九,她又变得不高兴了。 也是,整个天下,大概也没有几人知道国师大人,其实是个女娇娥,听说女儿家的脾气就是如此,阴晴不定,总是要哄着才行。 时九转过身去,沉声道:“既然是病人,那就好好躺在床上等死吧,不要出来晃悠了,晦气。” 言罢,时九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她的宫殿就在景止的隔壁,一出门,转身便到了。 景止继续侍弄他那些花来,这恐怕是他能亲眼看见的,最后一个花季了。 反倒是时九,一回宫殿,就倒在了床上,拉了单薄的被子睡觉了。 等到睡醒了,大概就能忘记了。 009 今天的国师,也想弄死病弱丞相(终) 这次从避暑山庄回来之后,夏云栖就开始了装病,一上朝就一副眼底乌黑的肾虚的模样,病弱膏肓像她这样演的,实在不多。 伪装不在于高明,只要有人愿意相信那就够了。 再过了一个月,夏云栖就卧床不起了,所有的政务都由时九出面解决,这也落实了时九佞臣的传言,国师时九,对皇位觊觎已久。 事实上,所有的任务还是由着夏云栖解决,卧床不起她也得爬起来批阅奏折,于是夏云栖便动了别的心思,总归是要找个帮她干活的贴身之人,夏云栖的歪心思,便落在了夏辞身上。 夏辞可是她钦定的储君,将来可是要继承着夏国国君的位置的,现在正好算是历练了,不错不错。 于是时九便见到了夏云栖手把手教着夏辞批奏折的场景,再后来,就是夏辞独自批阅奏折了。 大多数的奏折都已经通过了内阁审核之后,才送到了夏云栖的面前,然而还要夏云栖作出最后的决定,譬如同意还是不同意之类的。 这样的差事,就算是交给夏辞也没关系,就当是提前让他熟悉政务。 不枉费夏云栖装了两个多月,终于装到了最后一个阶段,那就是立下遗嘱,把帝位传给夏辞。 而景止也没有辜负时九的期待,把消息传给了宋绥。 顺带着的,还有皇宫的布防图,巡逻安排图。 景止是宋绥最信任的谋士,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自信,认为景止会永远对他忠心耿耿。 有了景止传来的消息,宋绥自然就信了。 夏国女帝如今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更何况,现在全天下的人,都在这么说…… 现在不趁火打劫,还用什么时候。 要是等到宋训出手的话,那一切都来不及了。 只要血洗了夏国的皇宫,把那位储君也杀了。 到时候挟天子以令诸侯,没有人能够阻止他的野心。 在夏国的那十年,是宋绥最屈辱的十年,即便比起其他国家的质子,在别国受尽屈辱的情形,宋绥要幸运的多,可这并不能让宋绥有半分的感念,他把一切无能为力的事情,都归咎于夏云栖。 因为没有人能责怪,只能责怪那个像傻子一样盲目的帝姬,谁让他心悦于他…… 宋绥亲自带着一队精英人马,闯入了夏国的皇宫,一路杀入了夏云栖的宫殿。 这一支精英部队避开了大部分的侍卫,少数不那么幸运的路过的小太监还有小宫女,就只有被砍死的份了。 甚至连一声尖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夏云栖宫殿沉重的门慢慢打开。 宋绥穿着一身黄金盔甲,身上却套着一件黑色的兜帽,烛光摇曳的宫殿内一片寂静,只有床上的帷幔微动,传来虚弱的咳嗽声。 和预想的一样。 夏云栖大概真的是命不久矣了。 宋绥高兴地笑了,慢慢地走上前。 刀剑出鞘,剑挑起了床上的帷幔,剑尖指床上的夏云栖。 剑光闪烁,却在下一刻被一把刀抵住了。 刀光闪过,帷幔瞬间被切断,银白的刀面上,映照出时九冷酷的目光,那是杀过许多人之后,才会有的目光,是杀手和凶徒的目光。 在这样的目光下,宋绥竟然会变得犹豫和畏惧起来。 原以为会看到夏云栖虚弱地躺在床上,惊恐地看着他。 可这样的场景并没有出现,而是看到了夏云栖精神抖擞地坐在床上。 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握着刀的时九,神情冷漠,唇角带着清浅的笑,幸灾乐祸地道:“啧,看来你的运气不太好啊,大皇子,不,应该称呼你为安定王?” 夏云栖开心地看着宋绥错愕的面容,鼓掌笑了笑,给时九竖起了一个大拇指,她平日里是个巧舌如簧的家伙,只是现在看着宋绥落难,心情实在是过于激动,一时间无语轮次了。 时九的目光轻飘飘地看向了那群穿着黑衣服的精英侍卫们,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向前的,反倒还往外跑。 夏国的国师,千军万马,把宋国的第一谋士景止,夺走了两次。 一人便抵挡了千军万马,这种恐怖如斯,如同战神降临的战斗力,他们招惹不起,还是赶紧溜吧。 “来人,杀无赦。”夏云栖翘着二郎腿,发布了号令。 寝殿的外面瞬间就被御林军围住,把这群精英侍卫们团团包住,水泄不通,插翅难逃。 宋绥这次意识到,他一路顺风顺水地闯入皇宫,原来并不是因为景止给他的那些地图起了作用。 而是因为,这原本就是一个圈套,而夏云栖就是圈套中的诱饵。 而他,就是中了圈套的傻瓜。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夏国女帝时日无多了…… 原来,天下人也都被骗了…… 这个圈套是专门为他准备的,就是等着他自投罗网的。 “夏云栖,为了杀我,你倒是苦心孤诣,机关算尽了。”宋绥把剑高高的举起,再一次试图向着夏云栖袭击而去,却在下一刻,被时九一个轻飘飘的刀花闪过,把剑的方向转了个角度。 刀尖划破了被褥,鹅绒飘来飘去的。 从前像是条摇尾乞怜的狗,一直在他旁边摇尾乞怜的夏云栖,她竟然也会有如此的心机…… 宋绥在震惊之余,萌生了一种怨恨,“你这个虚伪的女人,竟然敢骗我。”他咬牙切齿地道。 夏云栖怒极反笑,“时医生,刀给我,我要杀了这狗崽子。” 宋绥目光闪烁,看向了夏云栖旁边的时九。 不,夏云栖没有那样的头脑,夏云栖这种笨蛋,根本就是一根筋。 她根本就不知道阴谋诡计之类的要怎么用。 那一定是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帮她的,也就夏国的国师,时九。 自从“他”出现之后,一切似乎都超乎了宋绥的掌控。 原本唾手可得的权利,声望,现在都在慢慢地离他而去。 宋绥的剑忍不住抖了抖,他退缩了。 于是他的武器也开始变得脆弱了。 时九把刀递给了夏云栖,夏云栖毫不犹豫地手起刀落,刀捅到了宋绥的腹部。 血流喷溅在了夏云栖的身上,她浑身都是血,随后目光有点空洞,倒在了地上。 即便夏云栖的很多决定,都夺去过别人的生命,可这还是第一次,她亲手杀人,还是上辈子,灭了夏国的仇人。 夏云栖还在发呆,而宋绥也倒在了地上,手指成爪,向着夏云栖袭击而去,被时九一脚踩住了。 “陛下,补一刀,要不然就要诈尸了。”时九悠悠地道。 夏云栖连滚带爬地把时九的那一把刀又拿了起来,往着宋绥的心口捅了上去,鲜血喷涌…… 夏云栖被吓得脑袋有点晕,靠在床边,呆呆地看着时九。 时九有点嫌弃地看着满地的血,脏了她的鞋。 宫里的小宫女们老是会把她的鞋卖给别人,然后给她做新鞋子,可是时九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的旧鞋子。 从来没有一双鞋能够坚持五天的时九,后来就自己刷鞋了。 一代佞臣,还要亲自刷鞋,实在是有些凄凉。 大夏三百一十二年,宋国大皇子无故失踪,南宋归于北宋,二皇子宋训一统宋国。 景止也因为这件事锒铛入狱,不过被时九从牢里面带了出来。 景止就算是再坏再差劲,那也不该由着别人欺负,只有她能欺负。 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他们跟景止又没有关系。 景止依旧喝着时九每日一次送过来的毒药,甘之如饴,反倒总是让时九愈发恼怒了。 而夏云栖也看明白了,时九这人不太正常,哪有恨一个人,还要缩在身边慢慢虐的,一次性了结了不好吗? 夏云栖把景止官复原职,依旧是丞相,这一次景止倒是不像从前那般沉默了,反倒总是在朝堂之上出谋划策,一身才学倒也得以所用。 夏云栖有意把位置早点让给夏辞,自己当个至高无上的太上皇,岂不美哉,于是给夏辞找了太傅,让夏辞上朝,参与到政务之中。 夏国国泰民安,反倒用不着时九操劳了,每天上朝划划水,下朝就去逛逛街,带着时迟一起,简直就是行走的荷尔蒙…… 没想到时九佞臣的名声倒是这样被洗干净了,你看过哪个佞臣如此苦心孤诣地让夏国走上盛世的,功成之后又甘愿放下手中的权利,天天带着孩子出来逛街玩闹的。 只可惜,国师大人,老婆死的早,还带着个孩子。 时九光荣地晋升成了燕都最想嫁的男人第一,而景止却是第二,他是个病秧子,说不定哪天就死了,美人虽然美,只是命不长。 夏辞的野心也开始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死了爹还死了娘,被方丈收养,在寺庙里面长大的带发修行的和尚,而是被夏云栖带回宫里,封为储君的夏辞。 可夏辞觊觎的位置,从来都不是夏云栖的位置,而是夏云栖身旁的那个位置。 他天生是凤凰的命,却不是真龙的命格。 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随着夏云栖渐渐的把权利放给了夏辞,夏辞竟然私自拟定了一份旨意,盖上了玉玺,在朝堂之上宣读。 赦免了夏辞的储君之位,因为他的父亲,其实并不是那个荒淫无度的二皇子,而是二皇子的侍卫,只不过是夏辞的娘亲,为了保下孩子,趁着二皇子半醉半醒中,故意献身…… 后来验血的时候,夏辞的血型和二皇子的血型恰好一样而已。 自己拆穿了自己,夏云栖觉得夏辞这是疯了。 夏辞也觉得自己是疯了。 可要是他就这样一直远远地注视着夏云栖的话,夏辞觉得自己会更加疯狂…… 为师为长,夏辞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夏云栖萌生了这样的感情。 夏云栖当着一众大臣的面,撕毁了圣旨,一巴掌打在了夏辞的脸上。 “胡闹!你现在给我面壁思过!再敢说出这种话,就下天牢。” 夏辞垂眸不语,看着夏云栖挥袖而去。 满朝文武都是震惊脸,只有景止还在那咳嗽着,听起来气若悬丝,身形单薄地像是个纸人一样。 整个人瘦削地可怕,生怕他什么时候就这样倒地不起了。 时九给景止喂了五年的慢性毒药,结果却和景止身体的那些毒素达成了巧妙的平衡,到现在还没把景止弄死。 这五年,时迟却一直没有长高了,像是时间永远在他的身上停留了一般。 现在时九不管事,这个国师的位置就像是虚设的一样,惯来的朝会都不怎么参加了,天天就在燕都里晃悠,听听曲,斗蛐蛐,打个架,比纨绔子弟还纨绔子弟,还带着时迟一起玩…… 因而景止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死。 入了秋之后,就是秋祭了,时九也要参加,景止站在她旁边,他们是百官之首,这种场合都是站在最前面。 众目睽睽之下,时九解开了自己披风,恶狠狠地披在了景止的身上,还递了一块暖玉给他。 那是宋皇进贡来的,听说陛下赏给了国师,没想到国师借花献佛,给了景止,果然美人无论到哪都是尤为地受到偏爱。 “国师和丞相果然是吾辈楷模,那情谊深厚的。” “当年就是国师千军万马把丞相带来的夏国。” “哎,我还听说,是国师求的陛下,把丞相从天牢里面放出来的。” 时九的耳力极好,眉头隐约跳动,披风和暖玉给景止,那是景止说了,要是不给的话,他待会儿就不读那漫长的祭文,让时九去读。 这还得了? 反正她又不怕冷。 这算是景止记忆里,时九难得对他的好了,虽然这还是被他逼迫的。 这一天秋祭回来了之后,景止就感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没过几天就去世了。 夏云栖极为悲痛,亲自挑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用了最好的棺材,把景止埋了。 葬礼那天,时九没参与到送葬的官员队伍里面。 第二天她就告诉了夏云栖,她要回云荒了,时迟也和夏辞告了别,说了以后会来看望他们的。 再后来,夏云栖在街上随便捡了个乞丐小姑娘,捡来的时候,小姑娘一身是伤,被家里的继母打的。 夏云栖把小姑娘带回了皇宫,立为公主。小姑娘性格软乎乎的,又乖又巧,赐名夏玄。 后来夏玄嫁给了宋国宋训的嫡长子,宋子卿,却是个混天小魔王,唯独把夏玄这个小媳妇捧在手心里。 夏宋两国联姻,永交秦晋之好。 而夏辞,也冒天下之大不韪,成了夏云栖的凤君。 无人知道的是,葬礼那天,时九其实是去了的,在众人之后,那夜风很冷,迷了她的眼。 她终究如愿以偿,夏云栖成了明君,而景止也死了。 她手指被墓碑的棱角磨出了鲜血,道了句晦气。 001 师尊又在欺负她的关门弟子(1) 时九带着时迟回了云荒,收获乖巧可爱的景初一只。 看着吹着长笛,表面温文尔雅,斯文又可爱的景初…… 时九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就像是有一天得知了鱼长出了翅膀,会在天上飞一样。 那场景,简直是要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盛柯真的,花了五年的时间,把景初,养成了一个淑女? 时九和时迟呆呆地站在盛柯家的院子里面,乖巧,弱小,无助。 时九和时迟面面相觑,难道是他们还在梦里。 不对啊,他们的的确确地回来了,回到了天空是海洋,而地面是结白云朵的云荒,三千世界,天上地下,不会再有另一个地方,会像是云荒。 时九沉思片刻,终于想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该不会是盛柯给景初洗脑了吧? 她就经常会做这种事情,结果却风水轮流转,轮到她闺女被别人洗脑了吗? 时九的目光有些呆滞,而时迟的目光更加木然。 要不然景初怎么会把一个混世魔头,教导成了现在这个乖巧的小姑娘,这简直是比回娘胎重造,还要令人不可置信。 盛柯和景初还在看着时九和时迟,他们才是真的变化之大,时迟的头发长得很长,用一根乌檀木的簪子束着,冰蓝色的长袍,白线滚着边,就像是从古画里面走出来的人物一样。 而时九,一身黑色的袍子,宽阔的袖子一直过了膝盖,腰间挂着香囊还有玉佩,飞眉入鬓,唇若涂脂,俨然一个从不知道哪个远古古代走出来的纨绔子弟…… 啊,好奇怪。 这还是她的弟弟还有母亲吗?怎么感觉画风不太对的样子。 盛柯和景初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目光里看出了无奈。 在这种彼此看彼此都很奇怪的情形下,空气渐渐变得凝固了下来,迫切地需要一个人来解这样的局面。 盛柯咳了咳,随后道:“进来说话吧,你们也别站在门口了,虽然没风,但也有些冷。” 确实挺冷的。 时九带着时迟,一前一后地到了盛柯的堂屋里。 “我去拿茶叶和糕点。”景初乖巧而温和地道,樱花花瓣一样绯红的唇勾起了笑容。 “去吧。”盛柯温和地笑了笑,冰山扑克倦怠的眉眼,倏然间展开,如同万丈冰川终于融化。 时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现在她的脑壳子有点疼。 时迟的脸色有点僵硬,眼前这个一举一动都堪称是淑女的景初,为何会让他觉得如此陌生,还有这个笑着的盛柯。 他明明记得,他记忆中的那个盛柯,是个万年冰山还很慵懒,如同一只波斯猫,天天穿着白衣服晃来晃去像个冰雕…… 那个走路姿态优雅的小姑娘,还是从前他那个总是闯祸,需要他花式想办法才能帮她摆脱惩罚的妹妹景初吗? 在他们离开云荒的这一段时间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景初乌黑的头发上编着两个羊角辫,身上穿着一声雪白的齐胸襦裙,手腕上带着叮铃铃的金色小铃铛,用红色的丝线串起来了,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笑意,叮铃铃的声音渐渐走远又走近。 时九的目光落在了景初头上的那两个羊角辫上。 她一看便知是盛柯的杰作,焦糖那个丫头,只会马尾辫,不可能是她给景初梳理出来的。 看着,还挺好看的? 盛柯这人,没想到还留了一手。 景初走了回来,手里端着托盘,放着一壶热的茶水,还有模样精致,闻起来很是香甜的糕点。 糕点和茶水都已经放好,四个人团坐在桌旁,相对无言。 过了五年,却像是隔了漫长的时间长流一般。 “母亲,弟弟,很高兴你们回来了。”景初乖巧地道,率先打破了沉默。 确认过眼神,还是她的女儿。 “嗯,初初真乖。”时九唇角翘起,伸手揉了揉景初的头发,原来毛毛躁躁的头发现在也柔顺了不少。 盛柯这家伙,是不是总是打理她闺女的头发,让他当老师的,可不是让他当干爹的,这是想抢她的女儿吗? 也是,盛柯这家伙都打了几百年的光棍了, “姐姐真好。”时迟单薄的唇浮现了一抹笑意。 盛柯对着时九点头致意,算是打了招呼了。 盛柯难得地对时九笑了笑,对时九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啊,我和景初相处地很愉快,初是个很聪慧乖巧的学生。”语气里面不无遗憾的意味。 景初微微一笑,望向了盛柯,轻声细语地答道:“都是先生教得好,母亲,弟弟,你们这一路一定很辛苦了,要不要喝杯茶,糕点是今天早上新做的,里面放了梨花的花瓣,少糖,母亲应该会喜欢的。” 说着,景初已经倒好了茶水,袖子挽起来,动作行云流水,看起来雅致极了,由内而外的像是一个淑女。 时九和时迟对视了一眼,看出了彼此心中的想法,现在这个景初,其实也挺不错的。 盛柯这个家伙,也许做了一件好事也说不定。 盛柯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心结,那就是当年羽国亡国之事,其实他也是有干系的。 作为羽国的神官,输了和敌国神官的比试,让羽国蒙羞。 最终遭到君王的冷落,最后国家有大难的预言也无人相信。 非但是君王不信他的话,万千的臣民也没有一个相信他的。 他从一介神侯,终究成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江湖骗子。 无可奈何,无路可走,盛柯以身殉国,散去浑身神力,用血肉之躯,招来无数的猛兽,重击敌军,最终还是难以抵挡灭国的结局。 他这个帝师,当得还是挺失败的。 天下人皆负了我,却无一人信我,敬我,爱我。 帝王生性多疑,对他一点信任都没有,固然是亡国原因之一,可这帝王,却是他亲手带大的,从青葱少年,到他登上九五之尊之位,他都陪着他一路走了过来,没想到最后却落得那般下场。 最后亡了国,他也难逃其咎。 如今换了个女娃娃,从小教起。 盛柯觉得自己一定能把毕生所学,才智武功,都教给景初,一定不会把景初教歪的…… 真正了却的,是他的夙愿。 时九把在夏国发生的事情,省去了大部分的血腥步骤,还有阴谋诡计,那也就只剩下开头和结果了。 时九把结果告诉给了盛柯。 她帮着夏云栖成了一代明君,上辈子灭了她国,害了她命的宋绥也死在了夏云栖的手上,宋国因为内战的事情,几十年内都不会再振作起来。 现在夏云栖还有一个年下养成的凤君,(虽然是夏云栖被逼,这才成了婚)也算是圆满了。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举动是否真的对天道产生了影响。 不过倒是证明的一点,那就是在云荒的这些鬼魂们,是可以重生的。 重头来过,他们不会再重蹈覆辙,也不会再走投无路,只有自杀者一条路可以选择…… 命运在一个人生命结束的那一刻开始,就结束了对他(她)的掌控。 可对于自杀而死的人,死亡只不过是开始,从云荒开始…… 时迟也算是这次天道和云荒对抗的关键性人物了,再加上时迟年幼早慧,时迟当然可以旁听。 而作为时迟的姐姐,时九的崽崽,盛柯的徒徒,所有人的关系户景初,当然也能听。 时九和盛柯的下一步计划,是把更多的云荒的鬼魂投入到人间,量变产生质变,当所有人的命数都混乱的那一刻,就是天道崩塌的时刻。 他把所有人的命运都当做是一场游戏,可时九并不是游戏的参与者,她是游戏的破坏者。 盛柯准备去拟定名单了,自杀而死的帝王,云荒有好几百个,各个朝代和世界的都有,他们大多已经活了上千年。 这千百年来,他们一遍遍地追忆失去的一切,不仅是名利和声望,还有相信着他的那些臣民们……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戴上皇冠之后,就要用皇冠的光芒照耀着臣民,挡在他们的面前,保护着他们,但这些帝王显然并不称职。 他们有的在来到云荒的那一刻,就选择故意找事,被盛柯以危害公共治安的罪名,彻底铲除了。 不过更多的,却是选择浑浑噩噩地活下来,在后来漫长的岁月里又变得越来越清醒。 时九拒绝了陪那些自杀的帝王们再重生一次,他们大多数都不过是没看清楚身边的臣子究竟是好是坏,倒不是本身真的荒淫无道。 而且,一个夏云栖,就足以让她对所有的帝王敬而远之了,有的人看起来衣冠楚楚,倒也可以算得上是人模狗样,正人君子,没想到背地却是个铁憨憨…… 时九觉得自己都能写一个回忆录了,名字就叫做“我和沙雕女帝的那些年”,“重生后我带着沙雕女帝称霸世界”,“当一个国师要做的一万件事”,“女帝又被她的储君给威胁了”。 气场两米八都是假的,握把刀手都在抖,这才是真的。 怂成那个样子的,时九是第一次见。 不过把江山交给那样的家伙,却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因为知道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出来,那样善良的家伙,总归不会当个暴君的。 时九带着时迟和景初回了焦糖的家。 诊所的预约已经排到了后来的一百年了,时九提供的特殊服务,重生开挂,遭到了云荒所有居民的哄抢。 重生,还有时医生这种级别的人当人形外挂,这种妥妥地从一个自杀失败者走向人生巅峰的事情,谁都想尝试一下。 我要这万千魂力有什么用,倒不如重来一辈子。 好好感受一下拳打所有仇敌,关爱家人和朋友,这种爽歪歪的生活。 焦糖对时九回来的事情喜闻乐见,她最近有点穷,自从全职画漫画之后,收入越来越少了,这不都三天只尝一尝肉味了,大多数时候,肉还都给了景初吃了。 虽然景初这五年来,身高别说是一厘米,就连一毫米都没有长出来,云荒真不是个好地方。 但是看着时迟跟着时九从别的世界回来之后,身高也是一点都没有长的时候,焦糖有点疑惑了,晚上拉着时九聊了聊。 这两娃娃,分明是活人,怎么就不长身高了? 时九倒是很淡定,有两个不是人的爸妈,时九觉得他们两个还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物种,生长周期什么的,更是一个迷惑值。 “糖啊,我好像也是两百岁之后才继续长身体的,在那之前也是个小小的个子。”时九淡定地扯着慌,余光却落到落到了地面上,那里有一个倒影,明显是时迟的。 门背后的时迟闻言松了口气,回房间把时九的话告诉给了景初。 “初初,母亲说她两百岁之后,才长身体的,咱们不用急。”时迟宽慰道。 景初拉了拉被子,有点小暴躁,“啊,一直这么矮,会被老师一直当做是小孩子的。” 时迟脸色变得僵硬了许多,巴掌大的小脸上阴云密布,伸手推了推景初,“初初,你那淑女的样子,是不是都是装的,专门来骗母亲还有我的,你实在是太过分了。” 景初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拉了拉被子,背对着时迟,闭上了眼睛,假装想要睡觉了,却被时迟翻了个身,鼻子对鼻子地质问着。 “你别生气,我承认了还不行吗?老师那么好,我只是想要老师喜欢我而已,所以就当个乖巧的女孩子喽。”景初平静地道,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时迟,认真地说道。 “那种喜欢。”时迟有点犹豫不决地道。 他产生了一种危机感,从那个世界回来之后,似乎景初就不再是那个躲在他身后的调皮捣蛋,需要他庇护的景初,而是一个戴上了面具,有点小心机的小女生。 “喜欢就是喜欢啊,说不出原因,就是很喜欢,哪里很喜欢。”景初笑眯眯地道,“我也喜欢弟弟,喜欢母亲,也要原因吗?迟迟,我喜欢你,那你喜欢我吗?” 时迟嘴角动了动,是掩藏不了的笑容,他背对着景初,到自己的床上去睡觉了。 他没有回答,他有点害羞了。 ------题外话------ 众所周知,师尊是个危险的职位,而关门弟子总是被虐。 大结局 时九回到云荒后,停留了一个月,把焦糖又养胖了一圈。 这次不是满汉全席,是米其林餐厅那些花里胡哨秀技术的菜肴,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特别好吃。 在这种痛苦的快乐下,焦糖每天都在要不要让时九少做点饭菜的纠结之中,就这样将就着继续过下去,幸福而痛苦地变胖吧。 焦糖一再建议时九开个餐厅,不过被时九严词拒绝了,她做的饭只能给重要的人吃,不能随便做给别人吃,她是个极为挑剔的厨师。 焦糖把每天吃的饭画了一本新的漫画,主人公就是她,时九,时迟,还有景初,每天吃吃吃的日常泡面番,结果却比她的机甲漫画还要火…… 而这一个月,时迟也终于看穿了景初的真面目,这个小丫头根本就没有变成一个真正的淑女,都不过只是假象而已。 时九在看到景初一条腿踩在板凳上,手里拎起了裙子,露出一截雪白的小腿,随后就明白了,她的女儿本质上还是那个粗糙的暴力小萝莉,哪有真斯文的小姑娘会这样的…… 时迟自打知道景初很喜欢盛柯之后,随后就酸了。 不过盛柯有什么好的,难道比他对景初还要好吗? 一定有一个很关键的地方,是盛柯有而他没有的,景初喜欢的就是那个不同点。 经过仔细的观察分析和总结之后,时迟终于下了结论。 那就是景初之所以会喜欢盛柯,那一定是盛柯穿白衣服。 要是景初喜欢穿白衣服的人的话,那他也穿白衣服…… 时九继续在云荒的心理诊所,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也许只有在催眠之下,他们才能渐渐回想起。 当初割舍不下,现在却已经被遗忘的那些往事。 时间是一剂良药,曾经的伤口悄无声息地结了疤痕,可现在却要把伤口撕开,重新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当初是什么武器伤害了他们,孤独,无助,最终走投无路…… 人类犯下最严重的罪行,却是扼杀了自己的生命,那真是个可笑又可悲的规则。 也许在残酷的命运眼中,弱者存在的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一个月之后,时九都没见到朱玑,打算去拜访的时候,却被焦糖告知了,在她带着夏云栖回那个世界重生的时候,朱玑就已经离开了云荒。 朱玑满足了天道的要求,重新进入了轮回。 时迟开了门带时九重新去了一趟,朱玑去往的世界。 这个世界的朱玑并不再是一个光芒四射,演绎着各种角色的影星,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白领,她的手里牵着一个可爱而活泼的小女孩。 时九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因为朱玑还是那么漂亮,即便没有浓妆艳抹,没有华丽的衣服,她还是那么漂亮。 只是现在的美丽磨去了棱角,如同珠玑得到了打磨之后,散发出柔软的光芒。 小女孩的头上戴着捏一下就会动的兔子帽子,蹦蹦跳跳地走着。 朱玑旁边的丈夫手里拎着两个购物袋,里面有蔬菜肉类,还有小孩子喜欢的零食。 这是个有些微胖的男人,带着宽边的黑色眼睛,很温和地笑着,目光里是藏不住的对妻子还有女儿的爱意。 朱玑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 在三千世界中的某一个,一定有一个和你灵魂相同的人,过着你想要的人生,就这样为她感到幸福吧…… 时九和时迟坐在路边的长椅上,看着他们走过去。 纵使相逢应不识。 这个朱玑,有了新的命运。 朱玑比云荒的大多数人都要幸运的多。 上辈子的仇怨有时九作为执行者,替她报了,而这辈子,也终于得到了她想要的生活…… 厄运的尽头,就是好运了。 朱玑如有所感地回头,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长椅上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春日的樱花花瓣,伴随着温暖的风,轻轻地坠落到了长椅上。 那里刚刚似乎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旁边坐着一个粉雕玉琢的长发“女孩”。 她揉了揉一旁女儿的兔子帽子,浅浅地笑了笑,莫名觉得心情很好。 也许是上辈子见过,也不一定了。 时九和时迟回了一趟云荒,去找了弈老,林梓离开了太久,没人知道她转世去了哪个世界。 之前盛柯也是个懒散的性格,在知道这些在云荒,即将重新步入轮回转世的鬼魂,就是天道的弱点之前,他从未追踪过这些鬼魂们到底最后去了哪个世界。 林梓已经离开很久了,现在想要查出来她去哪,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林梓在来云荒之后的不久就离开了,甚至都没有结交新的朋友,时九有点放心不下。 在弈老的当铺,林梓知道了时九回和景止再相遇的时候,就了却了夙愿,步入了轮回之中,可却不知道她到底去往了三千世界中的哪一个。 弈老让时九拿一大笔魂力出来,作为交换,告诉时九,林梓到底去了哪个世界。 倒不是弈老贪财,这是算命人的规矩。 有了交易,那就算不得泄露天机,叫老天赏饭吃。 时九的魂力多的数不过来,随手一挥,就是弈老一年的收入。 弈老目瞪口呆,他已经做好了被时九暴揍一顿还一分钱不给了,没想到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弯。 弈老把三千世界按照八卦的坐标告诉给了时九,时九把这个坐标带到了她的小金库,那里有专业的仪器,把坐标转化成了四维空间的坐标,给了时迟。 时迟带着时九又穿过了一次门,这一次的地方,竟然是滑冰场的门口。 这辈子,林梓成了一个花样滑冰的国家队队员。 时九付钱买了最前排的票,带着时迟一起进去了。 这是一次国际性的大赛,全都是国际一流的选手,时九和时迟坐在最前排,前面用防护栏挡着,这是最靠近前排的地方了,甚至都能把运动员的样貌都看见。 从前那个爱哭鬼,钢琴师林阿飘,现在自信地站在冰上,身上肌肉匀称,一身冰蓝色的碎钻纱裙,看起来美丽的不可思议…… 比赛的曲调是肖邦降e大调夜曲。 在各种高难度的转圈之后,以一个亲吻冰面的动作结束。 她的额头上闪着亮晶晶的汗水,气喘吁吁地扶着腿,抬头正对着时九,忽而一笑。 时九愣神,也笑了笑,纵使相逢应不识。 可有些记忆,并不是留存在脑海,而是留在了灵魂深处。 “z国花样滑冰世锦赛女子短节目选手林觅安,得分111.81,打破了有史以来该节目的世界纪录,她就是女子滑冰的无冕之王,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动作,真的是让人久久为之心潮澎湃啊,这次的世锦赛冠军看来是非她莫属了。” “林选手和宋听雪选手的男女双人滑也获得了金牌,这次拿到了两枚金牌,世界滑冰运动员的排行,林选手大概能进入世界前三了,二十四岁就有这样的成就,来日可期。”讲解员激动地解说道。 时迟看着冰面上的林梓,看向了时九,道:“妈妈,林阿姨现在还认识你吗?” 时九伸手揽着时迟的胳膊,温声道:“只要我还记得就好,下次不许喊阿姨,遇到女孩子都要喊姐姐。” 时迟笑着点了点头,“嗯,那以后就叫焦糖阿姨糖姐姐。” 糖姐姐?听起来还不错。 漫天的哈士奇抱枕从天而降,这是粉丝给林梓的特别待遇。 只要是她的赛场,就会到处飞哈士奇。 时九对时迟温声道:“走吧,该回家了,你糖姐姐还有初初估计都饿了。” 不知不觉之间,云荒成了他们新的家。 ------题外话------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全文完结。 002 师尊又在欺负她的关门弟子(2) 盛柯挑选出来的第二个由时九带着去重生的,是个武林教派中的教主,叫做清霜,清霜是个冷美人,少言寡语,倒是正合了时九心意。 时九这一次依旧带着时迟,景初这小丫头现在已经被盛柯迷昏了头脑,每天跟在盛柯的后面,老师老师,先生先生,师父师父的叫。 一点都没有女孩子的矜持…… 焦糖依旧在画漫画,不过现在改成画短篇了。 漫画的内容,就是记录了每天和时九,景初,时迟,偶尔还掺杂了一下盛柯的小日常。 云荒的几个风云人物,基本上都在这里了,极大程度地满足了大家八卦的心,于是很理所当然地受到了热捧。 比她之前画机甲漫画的时候要赚钱多了,不过被粉丝追着骂她要钱不要情怀,直呼自家房子倒了。 焦糖一开始听着还挺伤心的,后来景初知道了她的糖姐姐竟然被人这样欺负了之后,直接真的让那些人房子倒了。 第二天云荒日报就报道了这篇骇人听闻的事件,一阵冰冷的大风刮过,云荒有几百座房子都被吹塌了。 这一次,是真的房子塌了。 所有的乌鸦嘴,终究会成真。 经过走访调查,他们发现这些受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都是死肥宅。 由此盛柯开始鼓励要锻炼身体,就算是死了当鬼魂了,那也要当个体面的鬼魂。 不过盛柯大概是对锻炼身体这件事最没有发言权的人,他自己都每天躺在一个地方懒得动弹,还让别人多运动。 景初从盛柯那里学会了对力量的控制方法,这场掺杂着冰冷空气的大风,就是她干的。 盛柯从前是神官,天生带有一些神力,让他来教景初,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景初继承了景止的力量,比时九想象的还要多,创造万物的能力,就像是一个黑洞一般,一旦开启,前面可能是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也可能是像恒星一样,用光芒照耀万物的力量。 盛柯这个家伙,是个好人,上辈子还是一个被她坑的有点惨的好人。 时迟打开了某一扇门,时九和清霜一起走了进去,时迟跟在后面。 江湖就是你来我往,打打杀杀,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清霜是一个小门派的掌门,却是全江湖最有钱的教派,叫做万草; 万草虽然打架也打不过,也比不上其他帮派的秘宝多,但是他们有钱,而且不是一般的有钱,是非常的有钱,江湖上所有门派加起来也没有一个万草的钱多。 万草别的没有,就是山多,矿藏也多,外号矿场主家的傻儿子。 但万草也很会做人,财不外露,明明很有钱,还要藏起来,偶尔别的门派举办什么活动的时候,他们就友情捐赠一些钱,充当一下赞助商。 就在这样风平浪静的帮派环境下,万草乖乖巧巧地存活了几百年,终于熬出了头,成了武林第一大帮派。 于是万草飘了,压迫武林各大教派,最后它和它的小伙伴们都不能好好相处了,然后万草就被一个叫谢采采的家伙屠了教。 再然后,作为万草的教主的清霜以死谢罪,感念万草的先祖,百年功业毁在了她的手上。 时九和清霜回来的时候,正好是谢采采屠教。 时九在云荒的时候,已经听过了清霜对于前世的追忆,只是一过来就看到了这种打打杀杀的场景,内心还是很膈应。 时迟的脸色更难看,苍白的小脸现在乌云密布,刚刚有一只血淋淋的手从他旁边飞过去了,他觉得自己的脸上都被喷溅出了血迹,伸手一摸,还真的有血。 时迟觉得自己有点想哭,倒不是害怕,主要是委屈。 下次再也不陪着母亲各个世界到处穿来穿去了,有碍于他的身心健康,他还是个孩子。 时九从空间戒指里面拿出了弓弩,一把是追命箭,还有一个是专门用来发射暴雨梨花针的袖箭,追命箭给了时迟,袖箭给了清霜。 没有什么是打架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有的话,那一定是没打赢。 时九手里握着一把刀,在两人的旁边护着,这里能打的也就她一个了,时迟和清霜的战斗力都不是很好,不过有了武器的战斗力加持,就算是菜鸡也能瞬间变成大boss。 时九默然地拿着刀站在一旁,如果不是场景有限,他现在甚至都想要把翅膀炸出来,顺便再放把火,那样的话,应该很快就能结束战斗了。 明枪暗箭在试图靠近时迟和清霜的一瞬间就被时九的刀摧毁了。 清霜已经惊呆了,冷美人微微张口,露出惊讶的表情,也是那么漂亮,还又赏心悦目。 早就有所耳闻,时九的战斗力是足够和盛柯一较高下的,没想到真的是真的,简直就是人形外挂和人形战斗机啊。 就在时九轻描淡写地挡住所有的攻击的时候,天空中滑过一片巨大的阴影,时九微微抬头,看到了天空之上,滑过了一个巨大的雕,划破长空的时候,连空气都有一瞬间变得刺耳了。 雕的皮毛是光亮的白色,一看就是过得挺滋润的。 它的脖子上戴着一个巨大的皮质鞍具,应该是驯养的,那飞到这里来,显然就是被它的主人驯养的,飞过来也绝非偶然。 清霜不由得喃喃自语道:“是蓬莱的雕,难道是援兵来了。”她的眉宇间微微聚拢了起来,嘴唇抿着,垂眸苦笑了一声。 她的手下意识地收紧了手里握着的袖箭…… 那她上辈子也死的也太冤了,只要再坚持片刻,蓬莱就会派遣援兵过来,那万草也不会被灭门。 正是因为她的自杀,这才让最后坚持着抵抗的万草弟子也放下了武器。 早知如此……她一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又岂会轻言放弃。 时九微眯着眼睛,抬头问道:“你认识这雕上的主人吗,他是哪个门派的,是过来捡漏分赃的,还是来支援的?” 清霜闻言也抬头看了过去,巨大的雕背上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一身蓝色的劲装,看起来干脆利落,英姿飒爽,她随即道:“兴许是蓬莱的小公子,君子游。” ------题外话------ 这个故事之后就差不多真的完结啦,昨天的愚人节,大家又被骗到吗?哈哈哈,这个故事主要是作者君想宣泄一下对某个游戏的某个人物的愤怒,所以设定都是掺杂了各个门派的功法之类的,不必当真,博君一笑就好~ 003 师尊又在欺负她的关门弟子(3) 天空中有白色的雕飞过,向着谢采采俯冲而去。 如同狂风掠过海面一般,带着雷霆一般的气势。 而站在白色大雕身上的白衣公子,君子游,从大雕上跳了下来,手中握着一把利剑向着谢采采攻击而来。 原本针对着时九和清霜的攻击,也向着君子游去了。 两人似乎是旧相识,光是从两人对视的眼神中,时九就能看出来,两人之间曾经那些说不完道不尽的仇恨。 白色的大雕掩护着君子游的进攻,巨大的羽翼带出一阵又一阵狂风,将从身侧袭击而来的暗器弹飞。 而那些试图围攻过来的人,也随即被七阳的可人带来的增援抵挡住了。 可人剑术高超,一人抵挡多人依旧是游刃有余。 战局对万草越来越有利,原本不利的战局也被渐渐扭转。 君子游的剑向着谢采采袭击而去,两人的招式相近,是同一门派的路数。 谢采采的内力凶悍,不过君子游的剑意比谢采采要强得多,一时间竟然不分上下。 时九脸颊上落下了一滴冰冷的雨水,她抬起头,夕阳还挂在天边,只是天空中已经乌云密布,约莫是快要下雨了。 时九一边抵挡着四周的攻击,不怕死冲过来的,都变成了时九的刀下亡魂。 她分出一部分的心神看向了君子游和谢采采的打斗。 谢采采不知道脸练了什么邪魔外道,能够吸收他人的内力,就算是他的手下,一旦经过他的旁边,内力也被他吸收的一干二净。 君子游身单影只,渐渐有些不敌谢采采。 时九微皱着眉,觉得情况有些对君子游不利。 她接过了清霜手里的袖箭,在他和君子游分开的那一个刹那,暴雨梨花针正对着谢采采袭击而去。 这原本是时九曾经在哪个群山密布的世界,一个叫做唐门的帮派里面学来的。 唐门这个帮派,是玩暗器的高手。 人均暗器大师,出门在外,多学一门手艺防身,那是一定的,尤其是时九当时在三千世界各个地方都坏事做尽,处于被通缉的状态,除非过了几百年,那些世界的人都把她忘了。 时九不喜欢杀人,她的潜意识之中,还是想要当一个不是那么罪大恶极的坏人,尽可能地当一个好人。 只不过世道险恶,有的时候,人为了保全自己,把他人的命视为草芥…… 暴雨梨花针用到极致的时候,暗器本身就像是梨花的花雨一般,随着使用者的内力变化,从而变化针攻击下去的轨迹。 时九没有内力,她用的都是灵魂的魂力,因而对于暴雨梨花针控制地更加得心应手。 谢采采身形急转,躲避着漫天的梨花雨,慌则乱,他的招式一时间出现了纰漏,就在这一刻被君子游抓住了马脚。 君子游提着剑,飞身向前。 白色的大雕也跟在了君子游的身后,向着谢采采发起了进攻。 在一番狼狈的躲闪之后,谢采采的眼睛被雕琢瞎,后背的肉被雕的爪子撕掉了一块,鲜血淋漓。 一个戴着白色兜帽的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冲了出来,跑到了谢采采的面前挡住了致命的一击,下一刻他的兜帽掉了下来,原本清水出芙蓉的脸颊瞬时间变成了一张男人的脸。 是易容术,而他刚刚的那张脸,和清霜的一模一样,不过他大概也没想到,君子游连一瞬间的迟疑都没有。 “主子,快走。”他的心脏被君子游用剑捅穿了,嘴角溢出了鲜血,挣扎着道。 谢采采沉声道:“雪尘!” 他的手心凝聚出一股强大的内力,向着外围炸了出去,随即转身要逃。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走。”原本还在观战的时九,手里提着刀,向着谢采采袭击而来。 灭了人家门派上上下下上千口人,岂是他们想走就走的。 先是蓬莱,后是万草,谢采采,今天必须死。 谢采采的那些手下们对了个眼神之后,向着清霜和时迟袭击而来。 他们也不是笨的,刚刚那一战,主要是时九一直护着身后的清霜和时迟。 这几个人之中,最能打的就是时九。 而那两个人,就是时九的软肋,只有软肋是需要保护的。 现如今最重要的,就是掩护主上逃离这里。 时九看着那些人反倒冲着时迟和清霜来了,自顾不暇,匆忙又转而又提刀快步跑了回来,一刀一个人头。 反正有君子游,那个家伙应该跑不了几步。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雨滴从天空中一滴滴滑落坠地,空气中的血腥味因为这场风雨的到来,并没有气味变淡,反倒愈发地浓郁了起来。 风雨将至。 “胁驱叔叔,康叔叔,阿喙……今天我就要为你们报仇雪恨!”君子游沉声道,声音里满是沉痛,颤抖着。 谢采采无力地倒在地上,眼中的黑色深不见底,阴郁诡谲,看向了君子游,露出了一抹笑容,似乎是在嘲讽君子游。 他下不了手,上一次,就是因为他下不了手,他的剑犹豫了,那送了伊喙的命。 这一次,他又会犹豫吗? 君子游目光凛冽,毫不犹豫地提剑向着谢采采捅了过去,血液在雨水中喷溅出血色的花。 时九和清霜算看出来了,谢采采这是来报仇雪恨的,不是来帮助他们的…… 七阳的可人那是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过来的,而君子游形单影只股神前来,不是增援的正确打开方式。 不过有人增援总比没有好,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抱冤,免得清霜动手了,人家的仇比清霜的还要深刻。 清霜还没来得及说声感谢,之后便看到了君子游站在雕的后背上,带着他的雕离开了万草。 连带着的,还有谢采采的尸体。 他要带着他的尸体,回蓬莱,在胁忌的坟前谢罪。 时九看向了清霜,问道:“谢采采和君子游从前发生了什么,如今不死不休。” 清霜眸子暗了暗,那可是一段腥风血雨的往事了。 她答道:“谢采采背叛了老门主,杀了蓬莱的长老,剥了玄英大侠后背的皮。联合他国门派,攻入蓬莱,重创了江湖几大门派,杀了上千人……” 时九微微皱眉,有的人,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狼心狗肺。 怪不得君子游一个翩然君子,会如此愤怒。 莫道君行早,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万草的战斗力本身虽然很弱,但耐不住时九这个人形外挂和人形战斗机能打,以一己之力抵挡千军万马,时九可不是虚的。 这一战一直打到了大雨滂沱,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双方两败俱伤,但此时谢采采的同盟,月淮,已经带着部下撤退了。 大势已去,他们赢不了了。 他从来只喜欢用力量碾压他人,而不喜欢焦灼的战斗。 换而言之,觉得打不过就跑,坚决不硬抗。 时九让时迟穿过“门”,去拿一些药物来。 她手指上戴着的空间戒指里面,只放了武器,没想到一开局就遇到了这样的情形。 时九有些洁癖,并不会亲自给万草的弟子包扎,更何况,她已经很累了,没必要委屈了自己。 在药物到了之后,时九把药物给了清霜,自己则是到后山找了一个清净的树林子睡觉了。 至于时迟,现在被时九扔给了清霜打下手。 做完坏事之后,总要做些好事,找找心理平衡,要不然长大了变坏了可不好。 万草的门徒死的死,伤的伤,该救的救,救不了的,就只能送去埋了…… 这一夜对于清霜而言格外的煎熬,对于时迟亦是如此。 今天是时迟第一次杀人,他现在看着自己都会觉得有些害怕,是不是自己会变成电影里面的那些杀人狂魔。 清霜本就少言寡语,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时迟,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她当年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抑郁了一个多月。 004 师尊又在欺负她的关门弟子(4) 就是这个时候,时九终于意识到,她竟然会那么爱他…… 可笑的傻瓜,原来是她…… 情之所起,覆水难收…… 时九在后山随便找了一颗树,靠在了树旁便睡觉了。 她就算是冻死在这里,也不想在尸体堆里面睡觉,更不喜欢别人的房间。 时九终于想起来了夏朝的好处了,虽然是个落后的时代,不过有夏云栖这个女人在,时九似乎一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万恶的封建时代,竟然会让她有点念念不忘。 在时九当国师的第一天,夏云栖就安排了一座宫殿给她,里面的器物都是宫里面的工匠新制的、 当时只道是寻常,没想到如今倒是变成了一种奢望了,就连一床干净的床和被褥都是奢望了。 后来时九在树旁边躺着觉得有些冷了,夜半的时候,天是最冷的。 时九随手点了把火,聚集在指尖,火焰映照出她的面容,而时九还是很冷。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时九喃喃自语道,随手拍了拍屁股上的草屑,打算下山找个地方躺着睡觉了。 她的骨头咯吱咯吱响着,她这几万年的老骨头,被这树垫地生疼。 时九总算决定放弃她那点洁癖,往着山下走去。 现在万草死的那些弟子们,尸体应该清理的差不多了。 希望时迟和清霜他们没有偷懒…… 再者说了,还不是有七阳的可人带着的援军吗。 而此时被时九念叨着的时迟和清霜,已经随便找个走廊避风的空地睡觉了。 原来门主的房间早已被洗劫一空,不过被子还算完整干净。 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了,劫后余生,留条命便是很好。 时迟和清霜各自裹着一床被褥,靠着墙壁睡觉。 他们都以为时九肯定耐寒抗冻,找了个好地方安然入睡了,却没想到时九去后山躲着他们了。 而现在,时九后悔了。 打打杀杀了一天,现在她想找个干净的房间,好好睡一觉。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身体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小年轻了,她现在是个怕冷的老阿姨。 时九抱着双臂,往着山下慢慢走去。 她指尖聚集了一点火花,照亮了磕磕绊绊的石头小路。 时九快步地往着山下走去,目光在落在了道路旁边的时候,陡然间停了下来。 她看到了一个身体僵硬,蜷缩在草丛旁边的男孩, 他的睫毛上结了一层霜,脸颊上满是血液,嘴唇单薄,带着淡淡的血色,如同坠入凡间的精灵,只不过是小半的脸,已经足够惊艳了。 他看起来不过时迟一般的大小,兴许还是个没有几岁大的小孩子。 夜色昏暗,时九指尖的火焰变得亮了一些。 她慢慢地走了过去,指尖的火焰凑近了男孩的面庞,映照出了他虚弱的面容。 时九伸出手指,理了理挡在男孩面前的碎发,看清楚了他完整的面庞,虽然尚未张开,然而这眉眼,分明同景止一样。 男孩睁开了眼睛,睫毛上的清霜簌簌地,看起来又冷又冰,他像是被火光吸引了一般,慢慢地伸出了手指,干裂的嘴唇哆嗦着,连说话也说不清楚了。 他的手指抓住了时九衣服的边缘,像是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抓住了,声音微弱而渺茫,“救救我……求求你……求求你……随便是谁,随便谁都好,救救我……” 时九觉得自己胸腔的空气似乎在一瞬间被夺去了一般,就连呼吸也变得困难,她想要打开男孩的手,可嗓子却哽咽了,说不出话来。 “救救我……随便谁都好……救救我……”时九的脑海里无限循环着这一句话,像是魔女的咒语一般,记忆如潮水一般向着时九翻涌了过来,她的眼睛被一层朦胧的雾气弥漫。 在那个冰冷的雪夜,时九就是这样躺在了路边,看着白色的塑料袋在路灯下飞舞,寒冷的雪花纷纷而下。 她当时也是这样不断地请求着,随便谁都好,救救她,只要能救她。 后来她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等到了来救她的人,那就是景止。 时九噗嗤一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流淌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是个傻瓜,但又觉得躺在地上的这个男孩才是傻瓜。 “你可是天道啊,命这么差劲,还怎么在这三千世界混下去。”时九低声道。 男孩攥着时九的衣袖却慢慢地松开,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 时九的心脏七上八下,终于从云端坠落,掉到了地上,摔的七零八落,甚至都无法拼凑出一个完整的轮廓。 时九连忙伸出手去探男孩的呼吸,他的呼吸现在十分微弱,时九不相信,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血管像是没有了力量一般。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她的手指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不行,我得救救他,我得救救他。” 她的脑海里百转千回,给自己想了无数个借口,而真实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想救他。 她不想他死。 也许这只不过是他精心设计的圈套,可万一,万一不是呢。 时九现在的心情很奇怪,她既不希望这个男孩是景止,却又有一点希望,希望他就是景止。 时九的嘴唇嗫嚅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大的恐慌猝不及防地降临到了她的身上,无处可逃,无所遁形。 拜托,拜托,拜托你不要死,不要死在我的面前。 在夏朝的时候,作为丞相的景止终于满足了时九的愿望,并没有死在他的面前,而是死在了其他的地方,一个无声无息的黑夜你们。 试图解开男孩的衣服,给他做心脏复苏,可她的手指抖得厉害,扣子解不开。 于是时九隔着衣服,按压着男孩的胸腔,直到把肋骨都按断了,男孩的心脏才重新有力地跳动了起来。 他猛烈地咳嗽着,原本苍白的面庞也终于有了几分血色,他睁开眼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时九泪眼滂沱的模样,分明很惊喜,却还要强装冷漠。 真是个不坦诚的漂亮姐姐…… 他不由得笑了笑,被人在意的感觉暖融融的,又乱糟糟的,像是心里炸开了烟花。 005 师尊又在欺负她的关门弟子(5) 我想爱你,想要拥抱你,想要亲吻你…… 但不是以现在的身份。 亲爱的。 于是,另一个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诞生在了我的脑海里。 也许只有这样,我才能毫无芥蒂地重新爱你。 就像这一切都未曾发生,就像我们还是刚刚好,遇见了一样。 时九抱着一个男孩回来,她给他亲自处理的伤口,用绷带把伤口包扎好,给他崭新的衣服,给他安排了住处。 时九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手腕上还有她自己的口水,她有点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手…… 她伸手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块手帕出来,随后给自己仔细地擦了擦手上的口水。 她睡姿一向很规矩来着,更不会流口水,这一点都不像他。 她站起身来,转过身,看到了躺在床上的男孩,阳光是淡淡的琥珀色,绯红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掺杂着不易发觉的温暖和柔情。 时九微微皱眉,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觉得像是有一个地方空落落的,像是一块轻飘飘的云,就这样停在了她的记忆上,挡住了那片空缺,于是她无法探查那一片的区域。 她已经回想不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不是昨晚,而是更久以前。 时九的记忆停止在了男孩昏迷的时候,她给他做心脏复苏,后来他醒了过来。 再后来,她是怎么带着他回来的,时九却再也想不起来了。 再后来,男孩又是怎么躺在了床上,她又是怎么趴在桌上睡觉的? 时九微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难道她是什么时候记忆被人洗刷了一遍吗? 怎么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时九微微叹气,她大概真的是脑袋糊涂了,难不成真的是上年纪了? 为什么要把他带回来,还嫌自己在他身上吃得苦不够多吗? 男孩轻轻地咳嗽了几声,像是从睡梦中醒过来一样。 时九非但没有走近他,反倒是快步地离开了。 无视躺在床上呼吸紧促的男孩。 他的目光幽深地看着她急匆匆的背影,里面透着淡淡的疑惑。 时九离开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她感到有些困惑,这都哪里和哪里啊。 明明昨天的时候,还是尸山血海,到处都是断了的手臂还有开了瓢的脑袋,今天就是万物复苏的景象,看起来祥和而平静。 时九的脸色有些僵硬,她必须要搞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在她遗忘的记忆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时九去找了时迟,时迟现在正在菜园子里面拔萝卜,回去喂兔子。 没错,时迟又开始他的养兔子大业了,时迟坚信只要好好培养,一定会有一个足够聪明的兔子的,就像是母亲的兔子,小白哥哥一样。 时九走到了时迟的旁边,时迟的身形抽长了一些,如墨水一般的长发披在肩膀上,玉簪子松松垮垮地插在发间,袖子挽起来,纤长的睫毛扑闪着,额头上满是汗水。 和时九的眉眼相似,却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带着少年的英气。 “母亲,你吃过早饭了吗?清霜姐姐给你准备了南瓜粥,还有一些麻薯,青团。”时迟自然而然地走到了时九的旁边,拿了帕子给自己擦了擦手指,“母亲?你怎么不说话?” 时九噎着了,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件事的槽点太多,以至于她都不知道要从哪一句说起比较好。 她不喜欢吃甜食,更不需要时迟像是哄小孩一样哄她。 “母亲?”时迟伸手,在时九的眼睛面前晃了晃,漆黑的眼眸里带着疑惑的情绪。 时九咬着唇,定定地看向了时迟。 两人沉默了片刻,时迟的目光闪烁,有一瞬间闪过遗憾,随后是莫大的庆幸和欢喜。 “母亲,你都想起来了吗?想起来我是迟迟了?”时迟兴奋地拉住了时九的袖子,定定地道。 时九更加地困惑了起来,“我?迟迟,我不记得了,不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迟伸手,犹豫着拉住了时九的袖子,小声道:“医生说,母亲你是精神分裂了。” 时九的脸色顿时僵硬了下来,震惊地看着时迟,“迟迟,你说的是真的吗?精神分裂?怎么可能。” 时迟点了点头,认真而严肃地道:“我没有说谎,是真的,母亲因为不想面对现实,所以灵魂中新诞生了一个人格,面对着现状。” 时九皱起了眉,而时迟也沉默了下来。 现在的时九需要一点时间,让她慢慢地接受现实。 那就是她现在是一个精神分裂的患者。 从前时九被高阶文明的精神病医生确诊为是自虐型人格还有点暴力倾向,但却从未告诉过她,她还有精神分裂的趋势。 时九的脑海里面有火花在闪烁,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轰隆隆的,以至于她甚至都听不清楚自己的心跳声。 时迟紧张地看着时九的表情,如果母亲实在接受不了的话,那他会把母亲一个手刀劈晕了。 医生早就提醒过时迟,等到时九主人格醒过来的时候,要委婉地把事情告诉给她,要徐徐图之,如同潺潺流水一般,娓娓道来,切忌一下子都和盘托出,要不然会刺激到病人的神经,反而会使病情加重…… 他刚刚,似乎有点过于直接了。 时迟现在有点后悔了,他应该更加慎重才是。 时九眨了眨眼睛,手指从额头上放了下来,愣愣地看着时迟,嘴唇动了动,随后小声问道:“迟迟,你带我去看的,是哪里的医生?” 时迟答道:“是蜘蛛给我的地址,一个科技水平很高的世界,哪里的机器人医生说的,母亲你现在是个精神分裂患者,不是单纯的失忆。” 时九觉得自己的嗓子里面卡着一口腥甜的鲜血,噗的一声吐了出来。 时迟震惊地看着时九突出了一口鲜血,“母亲,你没事吧?” “迟迟,你把那个蜘蛛给我,让我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精神分裂患者,真是,要命了…… 原以为从那个人类世界死掉了之后,她就又回到无病无痛的状态了,没想到还在这里等着。 真是苍天饶过谁。 时迟闻言点了点头,把小蜘蛛机器人给了时九,这原本是时九送给时迟的礼物,专门来教导他高科技位面的知识的,没想到现在还有这种用途。 “我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时九哑着声音道。 时迟松了口气,手指指了指后山,“母亲可以去山上静一静,那里很安静……母亲要吃早饭吗,不吃早饭会饿肚子的。” 时迟这近乎于是哄孩子的语气,让时九觉得有些别扭,这肯定还是和第二人格脱不了干系。 “不用了,我不饿,迟迟你继续拔萝卜吧。”时九道。 时迟点了点头,“母亲你小心点啊,走路慢一点,不要再伤到脚踝了。” 这种极为关切的语气,吓得时九脚步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和地面来一个亲切的接触…… 时九的耳尖动了动,再? 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事情,时迟会像是对待一个需要关照的小孩子一样照顾她? 006 师尊又在欺负她的关门弟子(6) 时九拿着蜘蛛机器人,强装镇定地去了后山,她看着门派里的人对她恭敬有加地喊师尊,只是淡漠地点了点头。 她会弄清楚到底发生什么的…… 到时候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困惑了。 蜘蛛机器人有全息投影功能,还自带了定位系统和录像功能,原本是个时迟用来当做教学机器人的,没想到现在却有了这样的用途。 时九翻身到了草地上,靠在一块石头上,细碎的阳光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倒也不是很冷。 时九翻手,小蜘蛛安置在时九的掌心,“竭诚为您服务,主人。” “查询我第二人格的录像带,十六倍速播放。”时九淡淡地命令道。 “好的主人,现在为您查询。共查询到三十天,接下来为您立体环绕声播放录像带。”小蜘蛛答道。 时九听到三十天的时候,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第二人格占领了她的身体,占领了整整三十天吗?那就是一个月了。 而她对对方在这三十天里面的所作所为,完全地一无所知? 时九再也不能假装平静,因为蜘蛛机器人的录像带,就是铁证如山,她的精神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蜘蛛机器人检测到了时九的情绪有些低迷,问道:“主人如果感到犹豫或者害怕的话,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根据调查,人类压抑的情感会一直持续很久。” 犹豫,害怕? 时九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她会觉得犹豫,或者害怕吗……绝不会…… “播放录像。”时九一脸平静地答道,哪怕内心其实已经如同波涛翻涌,五味成杂。 “正在为您启动录像播放程序,完整视频的十六倍速播放时间为两天,请选择一个舒适的姿势观看。”蜘蛛机器人的声音里没有一点的情绪波动。 蜘蛛的脑袋上有一个光点,投影出一个巨大的光屏,调低了亮度,正对着时九缓缓地播放着 随着啪嗒的一声,录像调成了十六倍速,如同坐云霄飞车一般,如同浮光掠影一般地播放着。 时间倒转回到了那天夜晚,在为男孩进行了心脏复苏之后,时九的第二人格就出现了,她自称为小九。 不是时九,只是小九而已。 她是为了时九的犹豫和害怕而诞生的人格,如果时九不能放下所有的心结来爱他的话。 那她可以替时九出现,替时九爱他…… 替时九面对,不愿面对的现状。 替时九去爱,她不敢再爱的人。 她是一个人格,可她不是时九。 …… 在那个月色很皎洁的夜晚,时九再次遇到了他。 像是无数个辗转来回的命运一般,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只是恰好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他。 男孩睁开眼睛,对着时九露出了一抹笑容。 乖巧,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如同一只湿漉漉的小狗。 它忍不住想要讨好过路的人类,想要被收养一样。 就像是很多年前他们相遇的那一刻的时候,她的目光一样。 只是现在时过境迁,需要施以援手,需要被帮助的人,变成了他。 她也笑了,只是这一抹笑容又淡又轻,宛若夜晚清冷的风。 时九半跪在地上,看向了景止,问道:“喂,你还好吗?你叫什么名字。” 她在问一个早已知道答案的问题,却还存在一丝侥幸。 他轻声答道:“我叫景止,谢谢你救了我。我的骨头好像断掉了,有人在追杀我,你把我放在这里就好。” “在这里吗?现在这么冷,你的内脏也有可能已经破碎了,继续躺在这会死掉的。”时九微皱着眉道。 “我是个麻烦的人,我不想你卷入到麻烦的事情之中。”他垂头丧气地说道。 “即便是死掉也没有关系吗?”时九的语调不知不觉地变得尖锐了一些。 景止这个家伙,好像经常做这种事情,随便在哪个地方,就那么凄凄惨惨的死去了,明明自己就是天道,眷顾无数人,却唯独不眷顾他自己。 这个家伙的命,不是他一个人的。 时九的心情很奇怪,她突然间就意识到了,在这个崭新的生命,一个截然不同的景止面前,她没有任何发言权,因为她不是景止的任何人。 他们只不过是刚刚见面的陌生人,而她刚刚救了他的命,他让她把他丢在这里。 就是这样一个很简单的开场,两个截然不同的陌生人,毫无关联的陌生人。 时九问道:“难道你就不害怕自己死在这里吗?” “害怕。” “如果我说,我要救你,把你带下山,救你的命,你会跟我走吗?”时九问道。 景止答道:“……你会救我吗?”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点点的亮光,带着期许。 明明很迫切,却还是要假装冷静,这个家伙,是从小就这么懂得伪装的吗? “不会,我会让你死在这里,就像是我从没遇见过你一样。”时九站起身来,微微地笑了笑。 她没有错过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就变得暗淡了下来,如同星光陨落了一般,漫天星河也变得灰暗不清。 时九转身慢慢地走着,男孩的手却抓住了她的脚踝,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勉强抓住了时九。 “求求你,救救我吧……我吃的不是很多,也不会变得很贪婪,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带我走吧。”男孩虚弱地说道,声音呜咽着,听起来又可怜又狼狈。 求求你,这句话他说了太多遍,以至于时九觉得内心那点原本就不是很坚硬的决心,也开始变得土崩瓦解了起来。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她认输了,她认输了。 不过时九的借口,并不是她同情他,只不过,只不过是因为…… 随便什么原因吧,她已经懒得去想了。 时九闷闷地笑了笑,似乎自己一直被他计算在内,无处可逃。 他是不是把现在也当成一场游戏,而她只不过是他棋子的一部分。 时九的第二人格就是在这个时候诞生的。 而在景止看来,她现在正在打瞌睡,额前的长发垂落在了脸庞,漆黑的睫毛动了动,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她告诉他,“你能叫我小九吗?” 她半跪在地上,把景止从地上扶了起来,抱在了怀里,“从现在起,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我都会保护你的,小孩。” “我不小了,我已经十六岁了。”他小声地辩驳道。 “这还不小,我已经上万岁了,无论如何,好好相处吧,小孩。”小九笑着说道。 景止对面前的女孩态度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有些无所适从,随后道:“嗯,我会好好努力的。” “不用很努力,只要一般努力就好。”小九随意地道,脸上的神情看起来酷酷的,眼底却很澄澈。 景止愣住了,他没想到一个人会突然间的脾气和性格会突然间有这么大的变化。 “我还以为你讨厌我。”他说。 他察言观色习惯了,所以才会在看到时九的时候就明白了,她虽然出手救了他,只不过是出于对弱者的怜悯,而她对他的厌恶和嘲讽,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掩藏的。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眼神,无论到哪里都会遭遇,就像是躲不掉一样,如影随形地沾染在了他的身边。 “我不讨厌你,我是来爱你的。”小九情真意切地道,目光中满是温柔的神情,就这么看着景止。 景止觉得自己身上都起鸡皮疙瘩了,害怕。 她是来爱他的…… 这句肉麻的话让景止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变得烫了。 一个人怎么会有截然不同的两幅面孔呢…… “对了,我是你的长辈,以后你说话给我放尊重一点。”小九继续道,“说话必须带敬称,叫我小九阿姨,或者是小九姐姐,当然,小九奶奶,我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毕竟我已经活了上万年了。” 景止的手指紧紧地攥着小九的衣领,挣扎地道:“小九姐姐……” 原来她要给他的爱,是姐弟之情这一类的亲情吗? 他觉得自己接受不了。 “你刚刚是不是想歪了,色小孩。”小九一撒手,把景止扔到了地上,随后小九便听到了景止更惨痛的骨头错位的声音。 听得都觉得牙疼。 小九连忙把景止又抱了起来,道:“你老实点不要说话,听着我讲就好了,乖啊,要不然再把你扔下去。” 和别人说话,最多是受气挨打,而在小九这里,是要命的事情。 景止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眼睛是那样澄澈的黑色,像是一片安静的湖泊,在夜晚沉眠,无声无息的,在黑暗中潜藏着不易发觉的温柔。 她像是什么都没有想,又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这和救他的那个小九不一样,她的指尖有一朵火花,映照出的眼睛如同黑色的深渊一般,在那样的目光下无处可逃,只能与黑暗共沉沦。 她的怀抱却很冷,手也很冷,这个像是个人形冰块的小九,笑容却很愉快,很专注地抱着他往前走,景止不由得呆住了。 “小九……姐姐……你的名字,只是小九吗?”景止问道,心中却把小九这两个字反复咀嚼了即便,咽了下去。 小九淡淡地道:“对啊,我只是小九。” “还有啊,你再说话打断我的发呆的话,我就把你扔下去了。”小九道,而下一刻,她的脚就被绊倒了,景止又一次被摔倒了地上。 他哀嚎了几声。 小九搂着额头道:“都怪你。” 007 师尊又在欺负她的关门弟子(7) 洁白色月光洒下晶莹。 眼前这个叫做小九的漂亮姐姐,成为了景止心底的秘密。 止于唇角,深藏在内心的某处。 小九有时九的部分记忆,而时九则不会有小九的记忆。 这就是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的区别。第一人格又叫做主人格,而第二人格则是次人格。 她们就像是住在一栋房子里面,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两个客人,客人a与客人b。 客人a对于客人b的事情一无所知,每天按时按点地去上班,而客人b却总是注视着客人a离开房子。 等到客人a累了的时候,不想外出的时候,客人b就会外出,并且锁上房子的门…… 但客人b并不是什么坏人,她是一个比世界上所有人都要爱客人a的好人,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关于景止的事情,小九也一清二楚,她就是注视着客人a的客人b。 现在,就是客人b的营业时间了。 关于客人a潜藏在心底的愿望,她就会像是田螺姑娘一样,帮助她去实现。 世界上总会有一个藏在心底的你,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替你实现你所有想要实现的愿望,过着你想要的人生。 在那个似乎,只要缩在她的怀抱里,即便是一时半会,变成一个脆弱的孩子,也未尝不可。 关于时九的那些挣扎,小九也明白,不过她倒是不在意。 第二人格存在的意义,就是帮助第一人格做她不敢做的事情,那些犹豫和害怕,对于第二人格而言,就像是摆在第二人格面前的一道高数题目,只要套入公式,带入数据,就能顺利解决。 不过显然,小九对于世道险恶还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对于爱这个看不见摸不着,有时候对你很好,有时候又伤害你很深的事物,同样不是很清楚。 所以她会像是第一人格的时九一样,把自己折腾地遍体鳞伤。 于是,作为第二人格的小九,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给了景止爱意…… 然后不出意外地失败了。 原本就是从相互算计开始的感情,又怎么可以期待着最后可以得到一颗纯粹的果实。 小九横冲直撞而又鲁莽,与运筹帷幄,温柔而沉静的时九,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格。 因为她不用再关心任何人,也不用在意任何人,就算是天地毁灭,宇宙倒转,这也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 小九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爱景止。 那是时九唯一做不到的事情。 在时九和景止面前横亘着的,是一次次的生离死别,还有景止的隐瞒和欺骗,几乎每一条都是致命的问题,随便哪一点拎出来,时九都不可能会想不开要和景止在一起。 尽管小九不知道爱到底是什么,但她却知道,要想得到一个人的爱,首先就是要对他好,爱一个人,就是要对一个人好。 为什么时九和景止爱着彼此,却要相互伤害,这是小九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的事情。 只不过小九对于好这个字,有点误解。 因为还没有人教过她,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为了感谢时九为了万草的战争作出的贡献,清霜给小九一个门派长老的身份,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负责撑场子就行。 在江湖的飞鸢逐月排行榜之中,时九已经变成了全江湖第一的大侠,那一手唐门已经失传的暴雨梨花针,更是一绝。 她像是一个凭空出现的人,但却以极为浓墨重彩的姿态,步入了这个腥风血雨的江湖,并迅速地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小九找了一个关门弟子,那就是景止。 景止被恶人谷赶出来的,没人知道这个少年在恶人谷都经历了什么,现在才长得这么瘦削,后背上的骨头都有些咯手。 不过眉眼倒是冶艳极了,像是在深渊之中绽开的一片曼珠沙华的花海,只是美地过于不近人情了一些,让人生不出轻蔑的意思。 于是万草兵荒马乱的师徒生涯便就这样开始了。 战争之后,万草元气大伤,不过家底殷实,还又颇有些钱财,庭院破旧了,那就重新盖一个,死了门徒,那便花大价钱抚恤,总归会有人想要为了抚恤金才进入万草的。 七阳在这次的混战中帮助了万草,而万草如今元气大伤,已经不适合再担任武林盟主的位置了,于是清霜帮助了七阳的可人,把七阳变成了江湖第一大帮,顺水推舟地退位让贤给了可人。 打架也打不过别人,装备也没有别的帮派强,可他们钱多啊。 钱多了不起啊! 万草招收门徒的标语已经变成了,“我们的抚恤金全江湖最多。” 不好意思,有钱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我们的门规就是团结友爱致富。” 在一众意图称霸武林的励志门派标语中,显得尤为地突出…… 独树一帜,别具一格,一枝独秀。 出乎意料的是,万草这个招收门徒的标语最终还是起了效果,大批的落魄江湖剑客真的因为万草的标语加入了万草,然后就真香了。 别的门派还在兢兢业业地练武功,顺带着去抢一抢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而万草已经靠着他们那三流的武功走南闯北到处飘了。 万草的门派下面的商路尤为的发达。 大多时候他们都在天南地北的跑商,顺带着打一打土匪之类的。 清霜也没打算强行改变这一点,不过多了一些年终考核,比如长跑,斗技之类的,输了的一方,当年的收入要交给门派一半。 这群视财如命的家伙,怎么可能任由着清霜克扣他们的收入,自然而然地就锻炼起了身体了…… 小九对于景止是十二分的关心,她很不能理解,明明一根手指就能捏碎的木桩子,为什么景止却做不到。 那一定是他没有好好吃饭,于是小九开始了日常投喂景止了。 有时九的记忆,小九炸了两次厨房之后,就已经能够得心应手地做出可口的饭菜了,每到饭点的时候,闻起来最香的地方,就是景止的房间。 一个门派长老这样照顾一个少年,大部分人解释为亲情,毕竟时长老孩子都长那么大了。 对的,这一定就是在养儿子。 他们都明白的。 万草的人对于武功秘籍都不怎么上心,反倒是对于经商之道很是关心,于是景止便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万草的藏书阁…… 这世上的相遇,哪里有那么多恰好,只不过是图谋已久…… 这样一个单纯而又目的性极强的人格出现在时九的身体里,很快就被时迟发现了。 这个人,不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亲不会笨拙地老是磕磕绊绊地摔在地上,更不会好奇地看着他,用手指小心翼翼地戳一戳他的脑袋,像是在打量某个新奇的事物,更不会炸了厨房,还两次。 也不会……对景止那么好…… 时迟从来都以为,他的父亲早就死了。 死在了那个到处都是吸血鬼的世界,死在了第十次吸血鬼与人类的大战中,死在了母亲的手下。 那个冰冷彻骨的雨天,时九的手指上沾染了景止的心头血。 而现在这个景止,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如果连共同的记忆都没有的话,那么这不是他的父亲,对于他而言,现在的景止,只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一个与他年龄相近的陌生人,而时迟,不想和这个陌生人,搭上任何的关系。 母亲已经被伤害地足够深刻了,那样的记忆已经足够了。 时迟到现在仍然能够回想起,在上一个世界里,景止从寺庙祭祀回来之后,没过几天就缠绵床榻病死的景象。 时九的手指被墓碑摩擦出了鲜红的血液,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如果母亲真的像她表面表现出的那样不在乎景止,那样恨他,也许那对于母亲而言,才是一件真正的好事情。 只不过事与愿违,而时迟却无力改变。 与时迟的冷漠恰恰相反,景止对时迟有点在意,这个不怎么高的男孩,眉眼像极了时九,可脾气却和他相近。 景止想要和时迟好好相处,不仅是为了更好地取得小九的信任,有一部分的原因也是他真的想要和时迟成为朋友,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根剪不断的线,把他们牵扯在一起。 只是在景止试图接近时迟的时候,时迟总是用冷漠的神情把他拒之于千里之外,偶尔时迟还要冷嘲热讽几句,和景止极为地不对付。 于是后来景止也就放弃了和时迟培养友谊的意图了。 大多数万草的人,都以为这不过是时迟和景止小孩子之间的较劲。 因为景止抢走了时九对于时迟的关心,所以时迟才会像现在这样对景止冷冷淡淡,甚至还有点敌视。 只有景止知道,他从小九那里,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感情…… 而时迟也知道,现在这个时九并不是他的母亲,而这个景止,也并不是他真实的父亲。 在第二人格到来,掌控时九身体的第二天,时迟就反应过来了,时九不对劲的地方。 现在这个时九不是他的母亲…… 她们之间的差别过多,而时迟,从来都不是粗心大意的人。 为了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时迟让他的机器人老师为他想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把时九带到高阶文明世界诊断一下。 在它的星球,那里有最先进的,关于人脑的研究。 为了制造出最为先进的战斗机器人,他们研究出了人类的大脑到底是什么构造。 听说蜘蛛机器人的世界,货币是糖类。 于是时迟带了一箱子的水果糖,带着小九去了高阶文明世界。 小九起初并不乐意,不过时迟直接用时九教给他的“物理失忆”方法,把时九砸晕了过去。 008 师尊又在欺负她的徒弟(8) 时迟带着时九去了机器人所在的高阶文明世界,经过确定的诊断之后,时九是患上了精神分裂。 现在在时九的身体里面有两个人格,而将来,也许这两个人格会合并在一起,但更大的可能,是分裂出新的人格。 因为时九存活的时间实在是过于漫长,几乎是创世之初,她就已经存在了,就算是最老的神明,也不过和时九差不多大。 时九属于,未知物种。 活得太久的话,会脑子或者身体变得不正常的,而时九,属于前者。 不过让这个世界的科学家们没想到的是,时九用一个飞船的糖购买来的最强战斗机器人,竟然并没有被用在了战斗里面。 而是成为了时迟的老师,而且降低了情感浓度之后,变成了一个看起来要可靠许多的机器人…… 事实证明,高冷真的会让人看起来变得靠谱地多。 对于时九在其他世界已经变得劣迹斑斑,通缉令满天飞的事情,机器人世界还一无所知,于是他们断定时九是一个品格高尚的不明物种…… 时九的精神力过于强大,其他的外来力量不能干涉她的灵魂或者是精神,只能慢慢观察了,换而言之,任其自然。 如果时九不想自己变得健康的话,那也没人能够逼迫她。 这次检查报告中还显示出了一些新的条目,那就是时九的自虐倾向已经完全消失了,只不过暴力倾向翻倍了,还有一点精神感官歇斯底里毛细穿梭杆菌吐鲁西斯症候群,也就是常说的,相思病。 相思病如果不及时救治的话,可能会癫狂、抑郁、迷茫、狂躁、妄想等症状,严重时可造成死亡。 等到第二人格玩腻了,或者是时间差不多了,就会自己换回第一人格的,不过第二人格这种一待就是好几天的情况,机器人们研究的那些人类标本里面,也没几个。 时迟对于玩腻了这几个字很在意,于是追问了一下医生。 医生答道,第二人格一般是和第一人格截然不同的存在,根据研究资料证明,第一人格越是睿智冷静,第二人格就越是顽劣调皮,就像是镜子的方面。 在镜子的另一面,也许就是另一种性格,另一种人生。 小九的存在,代表了时九脑海里期待的模样,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孩,一个能爱景止的女孩。 时九的第二人格之所以过了好几天还是没有切换回来,只能解释为第二人格还没玩够,而第一人格也躲了起来,在潜意识里面,暂时放弃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等到时候到了,自然就会切换回去的,不用担心。 就当这是小女生的一场游戏,不用过于担心。 时迟闻言愣住了,原来,这其实是一场游戏吗? 而游戏上的棋子,却是母亲她自己。 他有些不懂了。 于是时迟听从医嘱,放弃了阻拦第二人格对景止散发无处安放的母爱,算了…… 随便怎么折腾吧。 时迟正好可以继续他的养兔子计划了,只要他养的兔子足够多,那就一定有一只像是小白哥哥一样聪明的。 关于时迟对于兔子蜜汁执着的想象,蜘蛛机器人给出的合理解释是,继承他爹和他娘的强迫症,还有那些龟毛的小毛病,当然,还有可爱一些的说法,那就是执着。 等到有一天时迟真的培养出了像是小白那样的,会十八国语言,还会打架的,还是地狱公务员的兔子,那时迟大概会亲手摧毁了那只兔子。 时迟只是喜欢爱而不得,如果得到了,那他就不会再喜欢了。 蜘蛛机器人也深谙这个道理,于是它在和时迟传授关于高阶文明的相关知识的时候,总会有所保留,知识多的话,是可以保命的。 如果时迟有一天学会了它所有的知识的话,那就是时迟把它摧毁的时候了。 就像是现在这一只只兔子,如果很笨的话,那就会脑袋被做成是麻辣兔头,至于皮毛会被做成衣领子,或者是毛笔上的毛,而肉会被烤了吃了,物尽其用,不过如此。 从前的时迟还不是这个样子的,养的那些兔子虽然生的多,吃得多,还拉的多,可是都靠着萌哒哒的外表,一直安逸地生活着,直到死去。 时九在那个雨天杀了景止的事情,终究还是在时迟的脑海里面留下了心理阴影,并且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时迟的行为。 他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要赶快独当一面起来,有足够多的力量才行,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阻止当时的事情发生了。 时迟和时九在某些方面是出奇的一致,比如对于力量的蜜汁执着,还有闷着不说话,能打架解决的事情,就绝对不会试图讲道理…… 从高阶文明世界回来之后,时迟就任由小九胡作非为了,她无论怎么对待景止,都不是他的管辖范围的事情了。 他会等第一人格回来,等到真正的时九回来的。 而现实却由不得时迟那样想。 自从被时迟打晕了之后,第二人格的小九认为,一定是因为她的偏心,使得时迟不开心了,这可不行。 这可是第一人格的儿子,四舍五入,那就是她的儿子了,一定要好好关照他才行。 于是小九开始拉着时迟和景止一起吃饭,拉着时迟和景止一起练武功,完全无视时迟黑透了的脸,他承受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 小九身体有些不平衡,就像是控制平衡感的身体感官没有发育完全一样,动不动就磕磕绊绊地跌到地上。 时迟原以为自己会无动于衷,可是看着小九蹲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揉着脑袋的时候,时迟还是心软了。 第二人格只是个善良的笨蛋而已。 时迟像是对待景初那个笨蛋一样对待着小九,完全是把小九当做是妹妹来看待了。 小九打架也不是很强,还总是喜欢挑刺,跟人打架总是毫无保留地拿命去打,她总是爱睡懒觉,还爱吃,总是在宣纸上写着小九要爱景止。 时迟看到宣纸上歪七扭八的字的时候,突然就觉得有点心疼起时九来,如果父亲不是天道的话,如果父亲只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的话,那他们是否会平安地相携一生,白头偕老…… 医生说的话,似乎并不准确,第二人格并没有把这当做是一场游戏,尽管很鲁莽,很笨拙,但第二人格在很认真地执行着这个任务。 那就是爱景止。 尽管她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确定,到底要怎样做,才是爱一个人。 小九只有一件很确定的事情,那就是她要完成第一人格时九的愿望,这就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全部意义。 在后来的时间里,小九渐渐明白,她的确知道什么是爱的,也渐渐明白,为什么她给自己的意义,就是帮助时九。 那是因为她,小九,作为第二人格,爱着第一人格的时九。 小九想要让时九过得开心,过得快乐,能够放声欢笑,能够得到幸福,所以才会出现…… 而让时九挂念的家伙,能让时九获得幸福的家伙,就只有景止。 只有他能够做到。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小九对于景止就愈发苛刻了。 他太弱了,他这么弱,以后怎么保护时九。 不能对他太好,每天五点起来练习武功刚刚好。 他不该吃那么多肉的,时九喜欢身形瘦削纤细的,穿衣显瘦,脱衣显肉的那种男人,不喜欢五大三粗的。 不能给他吃的那么好,时迟需要长身体,为了给景止解馋,那就让景迟看着时迟吃饭吧。 最近有危险的跑商,让景止去吧,多赚点钱,这样才能让时九开心。 而景止还是觉得很感动,师尊这一定是为了磨砺他的武功和心性,师尊实在是太好了。 万草的上上下下也是这么觉得的,长老对于这个捡来的,和恶人谷有点关系的少年,有些过于关照了,明面上是关门弟子,可也不该这样上心,比自己亲生儿子还要上心。 时迟很开心,看着景止不开心,他就开心。 这样的快乐很纯粹。 小九在很认真地虐景止,而景止也在很认真地被小九虐。 景止这个家伙,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还真以为小九是在爱他,只是方式有点特别。 时迟渐渐就没那么讨厌小九了,虽然小九有点笨。 可如果当一个开心的笨蛋,就是母亲的愿望的话,那他会帮助着这个愿望实现,保护这个笨蛋不受伤害。 看在景止比较可怜的份上,时迟试着和景止维持哥俩好的假象,你笑我也笑,你不笑我也不笑。 小九对此倒是安心很多了,对啊,就是要好好相处啊。 她觉得现在自己已经距离实现她的人生目标,只有一半的距离了。 景止的身形愈发瘦削了,手臂上都是精炼的肌肉,整个人看起来抽长了很多,像是陡然间张开了一样。 这就让五年过去还是没长多少的时迟很嫉妒了,看着景止愈发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了。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让小九觉得…… 这个狗男人还是去死吧,他是不可能给时九幸福的。 从在山上捡到受伤的景止那一刻开始,时九就在他的算计里面了。 她还不知道,他的另一个身份,恶人谷的谷主,公子景…… 如此忍辱负重,只为得到一份在万草最核心的武林秘籍,也就是前朝皇族遗留下来的,用来复国的宝藏。 只是万草的人只对经商感兴趣,对武林秘籍没多少兴趣,于是这篇万林藏宝图,即便是顶着一个响当当的名号,还是在密室里面落了一层的灰尘。 最后落到了景止的手里。 之前的谢采采,还有月淮那些人,都不过是他的盟友,让他趁乱潜入万草的幌子。 009 师尊又在欺负她的徒弟(终) 在万林藏宝图被景止偷走了之后,时九的第二人格小九,就离开了万草,她势必要把就景止给抓回来,然后鞭尸。 竟然敢背叛她,果真是不想活了。 这个狡猾的,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家伙,良心被狗吃了吗? 这是她的关门弟子惹出来的祸端,那就应该由她来解决。 如果不是她一意孤行,在明知道景止可能与恶人谷有关的情况下,依旧把景止带回来,还收作关门弟子。 如果不是她毫无防备,任由景止查阅万草的那些书籍的话,也许就不会发生万林藏宝图失窃的事情…… 她要把这个孽徒碎尸万段。 你的小可爱第二人格已经成功黑化,并且要把徒弟揍死。 于是,原本至多十多天就能走的第二人格,在时九的身体里面待了一个月才走。 因为这段时间里面,都在忙着满江湖的跑找景止。 时迟觉得这样不好,第二人格也许真的会杀了景止,然后还鞭尸。 这就是传说中的恼羞成怒…… 我把你当儿子养,结果你却背地里捅我。 如果时九回来的话,大概会更加希望和景止形同陌路,互不相关…… 于是时迟这一路上找各种理由拖延着小九的步伐,阻碍她找到万林碑塔,把景止碎尸万断。 先前清霜就从时迟那里知道了,时九的精神分裂的毛病。 时九现在精神不太正常,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重要的是不能刺激她,于是现在如果小九想做什么的话,那就由着她吧。 让清霜没想到的是,云荒唯一的一个医生,原来也是个病人…… 云荒那个地方,大概聚集的都不是一群健康的人。 对于万林藏宝图失窃的事情,清霜倒是不在意,反倒宽慰了一下小九,顺手揉了揉小九的头发。 她肖想了许久时医生的头发,没想到现在倒是能够顺理成章,悄无声息地揉一揉了,真的是赚到了。 “前朝留下的财富,其实并没有那么多,只不过是被后来的世人慢慢地夸大了。而且就算是藏宝图到手了,也不一定真的能找到那地方。这些年,我听闻万林碑塔那边,动不动就发生山体滑坡之类的事情,有命去寻,只怕没命活着出来。”清霜如是说。 不过小九已经下定了决心,要解决掉这个孽徒,于是道:“这件事没得商量,这不是钱的事,是人格问题,他这么做侮辱了我的人格。” 清霜讪讪地笑了笑,时医生的第二人格,没想到这么较劲的。 原来还以为是个心宽还有点马马虎虎的小姑娘,没想到是个有决断,心狠手辣的。 于是清霜给小九塞了一个包裹的金子银子,还有一些衣物,一把锋利的宝刀,还有一些必备的药物,顺带着还安排了一辆马车,让小九好好地出去玩,如果没钱的话,就去万草的一些商行要就好。 小九还是头一次被霸道教主塞钱,表示非常感动。 不过看过了时九那一颗小星球上的小金库之后,时迟已经看淡了金钱这回事,这些都是浮云…… “迟迟,咱们走!”小九手一挥,然后就带着时迟去找景止了。 一路上虽然有些波折,比如说遇到趁火打劫,还有劫色的,不过小九都看靠着那一手的刀术坚强地走了下来。 出于私心,时迟并不希望小九真的把景止杀了。 且不论那个万林藏宝图是不是真的埋了一笔宝藏,就算是真的有,那也罪不至死…… 他好像有点同情景止了,招惹谁不好,非要招惹时九的第二人格。 当一个好人黑化的时候,可比一个坏人要严重的多。 时迟虽然试图阻止小九,不过最后的结果并不如意,他并未能成功阻止小九,最后小九还是成功地抓住了景止。 万林碑塔,时迟旁观,小九一个人秒了半个恶人谷,自己还毫发无损,就算是第二人格,时九自身的战斗警觉性还是一点都没有少,战斗已经变成了时九身体里面的一种本能。 就算是把她的脑袋砸地彻底失忆,关于打架这件事,时九还是会很擅长,而面对着盛怒的小九。 景止果断地单膝跪地,向着小九请求原谅。 那一句句的师尊,说的百转千回,极为地诚恳,不过还是没有打动小九。 被欺骗的耻辱,还有信任被辜负的委屈,一桩桩一件件,让小九都觉得很生气。 “我辛辛苦苦地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结果谁感动了我自己。小子,不是谁的感情都能欺骗的,尤其是我的。”小九咬牙切齿地道。 然后一拳头砸在了景止的眼眶上,景止闷声不吭,低头不语。 小九放弃了凶残的办法解决景止,而是选择了最为直接的办法,拳拳到肉,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大庭广众之下,恶人谷的谷主,公子景,被家暴了。 咳咳咳,不是,是被师尊揍了。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小花招都不过是班门弄斧,不足为提。 于是在小九面对着恶人谷的众人面前提出要带走景止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反对的,大佬你开心就好,大佬你请随意。 不就是一个谷主吗,请随便带走吧,不用对我们客气。 于是小九就这么光明正大地带走了景止,又把他带回了万草。 至于万林碑塔里面,那里埋着的都是银票之类的,现在前朝已经灭亡了,那些银票目前在市面上都不能流通,就算是攒着也没什么用处。 一些金银珠宝之类的,还有一些瓷器,反倒是可以转手卖掉,不过估计也要费些功夫。 时迟就没有趁火打劫,把那些金银珠宝给了恶人谷的人。 这一丢丢的钱,也难为了恶人谷的众人,发动了那么大规模的进攻,把万草险些都灭了门,一计不成,让他们的谷主用苦肉计去勾搭时九。 现在倒好,不仅没拿到什么真正的天价财富,反倒还搭上了一个谷主,还有一半的恶人谷。 不过能不能保住剩下的那一半恶人谷还是一个问题,毕竟如果浩然盟得知恶人谷的情况的话,一定会落井下石,要恶人谷好看的。 小九带着景止回到万草,已经是大半个月之后的事情了,然后万草的众人就看到了小九花式虐待景止。 简直是人间惨剧。 景止每天都是鼻青脸肿的状态,白天还要打扫整个门派的地面,一个恶人谷的谷主,现在混到了这个地步,也是足够让人嗟叹不已的。 之前景止为了博取时九的同情心,不过就算没有时九,也会有别的万草的门徒会路过后山,然后就救下景止。 至于心脏骤停那什么的,都是他装的。 十六岁什么的,也是假的。 只不过是景止用了缩骨功,改变了自己的骨骼结构,看起来瘦弱了一些,还矮了一点。 后来那半个月里面,在万草的众人面前混了一个眼熟,然后慢慢地恢复了原本的身形,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 这就是传说中的灯下黑,人们往往不会怀疑身边最靠近着他们的那些人,并且下意识地把对方的改变当做是理所当然。 恶人谷的谷主当年也是名震江湖的少年英雄,不过后来误入歧途,步入了邪道,也是让江湖上的侠客们深表遗憾。 如今被新上榜的时九时大侠收为门徒,日后想必能够重新步入正道,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过事实到底是怎样的,恐怕只有万草的人知道了。 景止一朝从小九最喜爱的关门弟子,变成了万草地位最低的洒扫弟子,每天脸上还挂点彩,旧伤未愈,又添了新伤。 长得好看的人,如果受伤的话,那会让人心生怜悯,于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竟然也没有人对景止多加苛责。 人家一个恶人谷的谷主,现在颜面尽失,已经够惨了,如果这时候再落井下石,有失大侠风范。 小九每天都在愤愤然中度过,她是来爱景止的,啊呸,才不是。 这种家伙才不会让第一人格幸福。 她掏心掏肺地教导景止,结果拿到的不是养成系剧本,而是一个反派白眼狼剧本,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都是假的。 再后来,景止跳了悬崖。 临死前还说了许多话,把小九感动了好一番,明知道可能是假话,但小九还是相信了,相信景止这个家伙,兴许真的是为恶人谷谷主的身份所迫,所以迫于无奈,才会做那些事情。 如果能重来的话,他一定会好好对待小九,对待师尊的一片赤子之心,观众们听得哭的稀里哗啦。 最近小九虐景止的事情,可是整个门派都有目共睹的,他们现在看着小九的眼神,就和抛妻弃子的陈世美一样,鄙视,鄙视,鄙视。 小九被这样的目光注视着,就算原本没有什么愧疚之心,现在也有了,在她阻拦无效的情况下,还许了一堆空头白话,比如以后师尊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爱你的,千万不要想不开。 景止由说了几句来世相聚之类的空头白话之类的,然后就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在那一刻,小九真的觉得自己有点触目惊心了。 心脏有一瞬间的暂停,还有一瞬间的想要跳出胸腔。 正常人在这四十五米的悬崖跳下去,那是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当时景止不同,他可是会缩骨功的武林高手,别说是四十五米,就是九十米,他也能调用轻功,让自己摔得没那么惨。 小九默默期待了一下,景止到时候是脸着地的,这样的话,她就不用看到他死不瞑目的样子了,不过显然并不总是能如愿。 景止摔下了悬崖,幽幽地看向了小九,顺带着还微微一笑。 不,小九觉得自己现在一点都不敢动,反而还很想打人。 她上前探了一下景止的脉搏,现在尚有一息存活,不过小九现在已经伸出了手,打算给景止合上眼睛了。 “你且安心去吧,咱们师徒缘分已尽,你下辈子也别来找我了。”小九叹息道。 在一旁看着的时迟,看到了景止的手指没忍住地抖了一下,他顿时被这种场景逗乐了,不由得笑了笑。 而在清霜看来,顿时觉得现在的时迟果然和从前在云荒见面时候那个纯粹又乖巧的男孩子不一样了。 一定是她的锅,要是当初时九带着时迟过来的时候,没有参与门派争斗中,更没有杀人的话,那兴许现在的时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像是一个坏孩子了。 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妥妥的下一届恶人谷的谷主啊。 时迟的恶趣味被点燃,觉得这场戏还是继续唱下去比较好,在母亲的第一人格回来之前,最好还是让景止活下来比较好。 “小九,我觉得景止还能活下去。”时迟温声道。 小九轻轻地笑了笑,笑容中的带着泪水,顿时戏精上身,“不,迟迟,他一定是活不下去了。” “我觉得还能救一下,还有气呢。”时迟继续道。 “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救不了了。”小九的笑容顿时消失,淡淡地道。 在某一个瞬间,时迟甚至觉得小九的身上散发出时九的气场,第一人格和第二人格,在某一个瞬间重合了起来。 “咳咳咳,还是救一救吧。”清霜挡在两人的中间,招了招手,随后有门派的守卫抬着早就准备好的担架过来了,然后把景止抬走了…… 接下来就是小九被景止虐了,尽管百般不愿,还是要鞍前马后的照顾景止,要不然小九每次出门的时候,都被万草的众人用负心汉的眼神看着。 大家似乎都不记得景止之前干过的那些事情了,明明是他偷走了万草的万林藏宝图,还是小九把他追杀回来的,现在怎么景止就突然变成受害者了,果然是颜值高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而人们的同情心,永远都是对着弱者的。 小九给景止某一天喂药的时候,故意把药水泼在了景止的衣服上。 景止抬起眼眸,看向了小九,问道:“师尊,为什么我们彼此相爱,却又要伤害对方。” 小九顿时愣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 因为,因为什么呢,她怎么会知道,也许那个答案,是时九也会觉得害怕的。 也就是这一天,小九趴在了桌子上闷闷不乐地睡觉了,而第一人格的时九回来了。 她已经玩腻了。 001 景止和清霜的对峙,师尊在哪 时九在山上看了一天的录像,这才终于明白了发生了过去的一个月里面什么事情。 她的手指覆在了额头上,默然地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 像个傻瓜一样的第二人格,小九…… 这也是他给她的称谓吧,除了他,没人叫她小九,没想到却被她莫名其妙地记住了,记住了那么久。 他的存在就像是一个谎言,可她却沉溺在了这个谎言赠与她的喜怒哀乐之中。 让她觉得,自己比起第二人格,更像是一个傻瓜…… 到底是她精神分裂这件事比较严重,还是她的第二人格被景止欺负了比较严重,时九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觉得似乎都没那么严重。 她精神不正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暂时不必忧心。 反倒是第二人格小九,时九一想起来就觉得窘迫。 时九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在第二人格没掺和,现在万草已经渐渐地在江湖站稳了脚跟,接下来无论遇到什么,清霜想必也能解决掉。 既然不想面对,那就逃跑吧,逃得远远的。 时九将小蜘蛛收了起来,往着山下走去,却在半山腰的地方再一次遇到了景止,他的额头上还裹着一圈的绷带,脖子上,手腕上,目之所及,除了半张脸,都是绷带。 时九莫名地觉得有点抱歉,没想到第二人格的小九,有点皮。 不过跳崖是景止自己的选择,苦肉计也好,美人计也罢,都与她无关,毕竟在这个世界,除了相遇的时候,她救过他的命,后来的时光里,所有的因缘际会,都与她无关。 夜色昏暗,而景止的脸上的皮肤却白的像是月光,透着淡淡的冷意,他看向了时九,琥珀色的眼睛里面有探究,还有一些其他时九也看不懂的情绪。 “师尊,晚上冷,我给您带了衣裳。”说着,景止伸手把一件雪白的外袍递给了时九,他的唇角翘起,身上满是病恹恹的气息,但却很柔和,也很舒服,还带着淡淡的暖意。 似乎从上一个世界分开开始,时间还没有过去多久,可为什么,时九却觉得,至此经年,她都有些忘记了,景止的模样,气息,笑容,温度。 记忆似乎已经画地为牢,停留在了那个冰冷的墓碑前…… 君埋泉下泥销骨。 时九的唇角抿了抿,手指颤了颤,伸出手接过了衣服,微微笑了笑,道了句,“多谢。” 生疏而冷淡,矜持中带着拒人千里之外。 景止的手指触碰到了时九的手指,冰冷的,像是深冬的冰一般。 “师尊?” “嗯。” “我们回门派里吧。” “好。” 时九的指尖跳跃出一朵火花,光亮牵引着下山的道路。 身后景止的目光忽明忽暗,看着时九的背影有些出神。 他们又一次相遇了,这一次,带着他下山的,是时九…… 到了门派门口的时候,时九就看到了早在门口台阶上等着她的时迟。 “母亲,你回来啦。”时迟冰冷的小脸顿时露出了笑容,然后在看到景止的时候瞬间垮掉。 “景师兄不在房间里面躺着,在这里做什么?到处晃来晃去,倒也不怕脑袋掉了。”时迟小声嘀咕道,黑玉一般的眼睛里面带着狡黠的光芒。 现在他的靠山时九回来了,无所畏惧。 时九不语,伸手理了理时迟的衣领,温声道:“迟迟,走去找你清霜姐姐。” 时迟微微张开嘴,随后还是点了点头,“嗯,好啊,我们去找清霜姐姐。”说着,伸手牵着时九的手。 景止的脚步停在了原地,看着时九牵着时迟的手去别苑找清霜了。 景止其实一直都知道的,初次相遇那一天遇到的师尊,和后来的师尊是不同的人,即便是同一个躯壳,也不是同一个人。 那一晚,他看到她指尖的火光照亮幽深的目光,她的指尖凉薄,眼神如同深渊一般,可他却觉得那双眼睛很漂亮,手指虽然冰冷,然而温度却刚刚好。 再后来遇到的师尊,就像是一场盛大的梦境。 那个有点笨拙的,走路总是被绊倒的,打架却很强悍,拿他当儿子养的小九…… 不过后来,他自己亲手撕碎了这场梦境,现在梦醒了。 也许做梦的人,不仅是他,还有时九。 可为什么他却觉得有点孤单呢。 时九带着时迟去找了清霜,清霜看到了恢复了沉静而温柔的时九,便知晓了现在时九已经恢复了过来,不过情况将来是会变得更糟还是更好,谁也说不定。 云荒唯一一个医生,结果自己却还是一个病人,当真是世事难料。 大概冥冥之中有一座天秤, 现在清霜已经在这个世界站稳了脚跟,自然也就不需要她了,时九这个人形战斗机和人形外挂,已经发挥了最大作用了。 接下来的人生,就要清霜自己走了。 不过时迟答应了清霜,会经常回来看她的,如果想念他的话,就吃麻辣兔头吧,他养的兔子太多,最近把药田里面的药草都啃了好多,也不知道兔子那小短腿和圆滚滚的身体,到底是怎么钻过栅栏的。 清霜答应了,和时九不舍地告别了。 温柔而沉静的时九,是看起来就很可靠的人,而那个小九,却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时九的模样。 那个时候,时九是不是也是那么马马虎虎的,是个有点粗糙,还有一点跳脱的姑娘。 时迟还有一些小玩意要带给景初,他这次来这个世界之前,就答应了景初,一定会给她带土特产的。 万草的师兄师姐们对时迟很慷慨,走南闯北经商的时候,听说时迟在搜集送给姐姐的礼物,于是时不时就带一些别致的小玩意给时迟。 万草的众人一致认为时迟的那个姐姐是是早已死于非命了,要不然为什么从来没听时九提起过,在万草众人的心中,已经默默地给时迟刷了一波可怜度。 香囊,小铃铛手串,漂亮的发带,羽毛项链,还有月光石做成的腰带,还有许多的漂亮又精致的小玩意,都是女孩子喜欢的。 时九看着时迟左手右手还有怀里面都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的时候,伸手帮时迟拎东西。 景止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对时九道:“师尊,你要走了吗?” 他的声音很平静,像是早有预料了。 时九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嗯,我要走了,关于是否要离开万草还是选择留下,你自己决定就好。” “师尊,你带我走吧。”景止轻声道。 时九拎着包裹的手指收紧,指尖泛白,随后道:“我不会带你走的,我要去的地方,你去不了。” 时九对一旁的时迟道:“是时候离开了,迟迟,咱们走吧。” 时迟回头看了一眼景止,随后垂眸道:“嗯,母亲。” 时迟的手打开了一扇透明的门,在门的背后,就是云荒。 “真的不带景师兄走么?”时迟的声音有点哑,没想到真的到了快要分开的时候,他却开始有点舍不得景止了。 不知不觉之间,竟然有了这么多的回忆。 时九温和地笑了笑,随后道:“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景止,迟迟。” “可,我也认识这个景止……”时迟小声道,抬眸看向了时九。 时九微微愣了愣,随后道:“那要我当你的面,再杀他一次,你才会走吗?” 她的声音依旧温和若春风拂面,可时迟却觉得自己的身体都有点发凉,他的唇角抿了抿,随后摇了摇头。 时迟从来都不是一个任性的孩子,从前不是,现在依旧不是。 “走吧,初初还在等着你的礼物呢,还有糖姐姐,盛叔叔,他们都在云荒等着我们。”时九宽慰道。 时迟笑着点了点头,握着时九的手。 随即消失在了原地,在门的后面。 门的背后,就是云荒,那是自杀者的归处,也是现在时九还有时迟的家,一个可以让他们停留的地方。 景止愣愣地站在原地,对眼前的景象感到不可置信。 他飞奔了过去,在原地走来走去,一次又一次。 但时九和时迟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而事实也正是如此,时九和时迟,就是这么凭空消失的,一点声响都没有留下。 清霜从庭院里面走了出来,继而就看到了跪在地上的景止。 “师尊,你明明是爱我的……”景止的声音微微颤抖,手指扣在了地板的缝隙中间,直到指尖血肉模糊也没有找到时九和时迟。 “我记得,就是在这的,就是在这的……怎么不见了……” 为什么会这样? 他以为他跳了悬崖,博取了万草上上下下的同情心,师尊也重新照顾他,他以为他们可以重新开始。 可师尊为什么不见了?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他不想再当什么恶人谷的谷主,也不想再要什么万林藏宝图,他只是想要那个师尊,想要救他性命,护他周全,说着无论他是生是死,都会保护他的师尊。 他以为,就算是她阻拦着他,他也能找到她,无论是天涯海角,他都会追上他。 可现在,她就这样和时迟一起消失了,无声无息,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留下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去了哪里? 直到这个时候,景止才意识到,他对时九其实是一无所知,他不知道她从哪里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也不知道,她到底现在去了哪里。 无处可寻。 即便是他掘地三尺,也不可能会找到他们…… 人世和云荒的界限是极为明确的,这也是天道自己定下的规则,不可违背,不可跨越的规则。 景止就是天道,可是他作为天道的意识并没有觉醒。 清霜叹了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她在云荒的时候就知道了,就像是整个云荒的人都知道的一样。 时医生有两个孩子,一个叫景初,一个叫时迟,取自景不如初,为时已晚的意思,景初是云荒之主盛柯的徒弟,是双胞胎中的姐姐,而时迟是双胞胎中的弟弟。 时迟有整个云荒的觊觎的能力,那就是打开维度之间的门,帮助云荒的自杀者重生,回到他们原来那个世界之中。 这种能力极为稀有,算是忤逆天道的存在了。 正常人见到的话,大概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当初的清霜并没有明白为何时九的第二人格对景止多加关照,还把他收为关门弟子,原以为是师徒之情,只是后来这感情便变了味。 我拿你当儿子疼爱,你却想当我儿子的爹。 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 那个时候,清霜就猜到了,大概景止就是时医生前世的夫君了。 要不然,那应该是后爹了。 不过他们大概最后也并未得到善果,要不然时医生也不会对现在的景止这么冷漠的。 因缘际会,命运弄人。 清霜道:“景止,别找了,就算是掘地三尺,你也不能找到时九和时迟,他们去的地方,不是活人能去的地方。” 景止闻言默然地抬起了头,看向了清霜。 清霜被景止目光中一闪而过的狠厉吓住了,随后看到了景止慢慢地站起身来,身体像是没有力气支撑,全靠着本能,慢慢地站了起来,抬起了头,看向了清霜。 景止微微笑了笑,随后温声问道:“掌门,他们去哪了?我的师尊到底去哪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啊。” 清霜摇了摇头,“景止,就算说了,你也找不到那个地方,只不过是徒增烦恼,放弃吧。如果你想离开万草回恶人谷的话,那我也不会拦着你,之前时医生已经同我谈过此事了。” 云荒,那是只有自杀者才能去的地方,然而景止实际上是一个没有灵魂的人,所以即便是他自杀了,也只不过是肉体的死亡,并不会带来任何的改变。 他就算是死了,也找不到时九和时迟。 从刚刚的那一刻开始,就是永别了。 虽然时九说会来看望她的,可清霜却知道,那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等到时九想起她的时候,兴许这世间已经过去了百年,而她也变成了一堆枯骨。 听闻先前云荒第一个重生的人,也是这样期待着能够和时九重逢,不过在时九走后,那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变得非常快,等到时九再去的时候,已经沧海桑田,辗转千年。 而夏国,也变成了史书上的寥寥几笔。 关于这些事情,盛柯和时九都没有刻意地隐瞒过云荒的人,关于重生之后会发生什么,时九虽然是个挂,但是个限时的挂,如果自己不变强的话,即便是重生,也不过是再一次遭受不幸。 对于时九漫长的生命而言,她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过客。 而景止,和她也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景止的手上凝聚出了一团透明的内力,瞬间抓住了清霜的脖子,清霜抬腿向着景止踹了过去,可下一刻却被压制在了墙壁上。 他的声音冰冷,却不急不缓,像是在克制着心中的怒火。 “掌门,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否则我可不保证你的脖子是否能保得住,万草是不是还能在江湖上存活下来。”景止冷声道。 清霜的瞳孔缩了缩,哑着声音道:“咳咳咳,你松开手,我就告诉你……” 景止随即松开手,而清霜瞬间便跌倒在了地面上,急促地咳嗽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了景止,哪里还有先前在门派中儒雅随和的模样,分明是一个从地狱里面爬出来的魔鬼,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地狱的烈火,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恶人谷能联合月淮杀万草一次,就还有第二次,掌门可要考虑清楚了。”景止沉声道,他弯下腰,面目有些狰狞。 如果不是颜值能抗,现在一定是一个妥妥的面目扭曲的反派人物。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时九和时迟,都是云荒的人。”清霜垂眸道,她本想留给他一条活络,不过既然景止自己想死,那她也阻拦不了。 “云荒,是什么地方?”景止的神情有些疑惑。 “那是自杀的人,才能去的地方。”清霜答道。 “你骗我,时九和时迟,都没有自杀。”景止抓住了清霜的衣领,逐字逐句地道,“只要我一声令下,万草就从此在江湖不复存在,清霜掌门,你考虑清楚了再说。” 清霜是个冷美人,却因为这话猝然间笑了。 “你看,我不说的时候,你逼我说,我说了,你又不信。那我能有什么办法。你要想找到时九和时迟,就自杀吧。那是普通人唯一一个能去云荒的办法。” 她抬眸看向了景止,虽然畏惧,却很坦荡。 她说的,本来就不是谎言。 “师尊不是人,那她是什么?”景止觉得自己的世界观被揉碎了,可却无法拼凑完整。 人死了,不去轮回转世,不去地狱,为什么要去云荒…… 那是什么地方?在天上吗。 “时医生吗?她大概是三千世界里,真正的神明。”清霜笑着答道,“我见过的,唯一的神明。” “只有自杀,才能去云荒,才能找到师尊吗。”景止渐渐有些魔怔,松开了拎着清霜衣领的手,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地放到了胸膛。 随便云荒还是什么地方,只要能找到师尊就够了。 他已经,不想再变得孤单了。 是她说的,她是来爱他的…… 002 云荒陷落,景初的任性 时九带着时迟回到云荒之后,便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原本蔚蓝色的天空变得一片混沌,雷云遍布在天空之上,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高速旋转着,地面上的那些白色的云席卷着,云荒那些胆小的云,现在已经被风吹散地不成模样了。 时迟下意识地抓住了时九的手,现在的情景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在云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母亲……” “嗯,我在这。” “云荒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时九拍了拍时迟的肩膀,微眯着眼睛看向了天空之上,那个旋涡的中心,那里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着云荒的风雨。 一点点的雨滴落在时九的额头上,她伸手去触碰。 冰冷的雨水晶莹剔透,却潜藏着一股血腥的气息。 那个如同少女梦境一般的云荒,天空之上是蔚蓝色的海洋,而脚底下踩着的,是柔软的云朵,现在却像是末日即将降临一般阴森可怖…… “初初,初初现在怎么样了。”时迟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气喘吁吁,焦急地问道。 真正遭遇突如其来的变故的时候,时迟还是会慌乱,也只有这些时候,时九才意识到,时迟现在不过是一个实际年龄只有十岁的孩子而已。 “迟迟,别怕,我们去找初初。”时九的眼眸晦暗了一些,她伸出手把时迟抱了起来,护住了时迟的头部。 时九试图说服自己道,初初的力量那么强大,身边还有盛柯保护着她,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在时九的身后,一对巨大的黑色翅膀破开空气,向着云荒的角落急速地冲了过去。 现在这个时间,景初应该在盛柯那里…… 而时九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确定景初的安危。 时九的目光粗略地看了一眼云荒的街道,昔日里人来人往的道路现在空无一人。 不过片刻,时九就到了盛柯的院子里面。 随后把时迟安稳地放到了地面上,在屋檐下面,看到了躲在盛柯怀里的景初,时九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 只要景初没事就好,那就好。 “时九,你们回来了?”盛柯平静地问道,“这次怎么这么快,一个月就回来了,上次的时候,你们在那个世界可是待了五年。” “嗯,一切都还算顺利,在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云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九微皱着眉问道,“初初怎么了?” 盛柯停顿了片刻,把景初往怀抱里揽了揽,随后答道:“景初用钥匙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门,为了救一个叫思明的朋友……” 时九的瞳孔顿时缩了缩,嘴唇抿了起来,思明? 是那个小吸血鬼吗? 天上不断翻卷的雷云噼里啪啦地响着,这可是天雷。 这一次,景初真的闯祸闯大了…… 在盛柯怀里的景初愧疚地看向了时九,眼中带着泪水,一言不发。 原本想要责备的话语,在时九看到虚弱又害怕的景初的时候,顿时便没有了。 景初犯了这么大的错,她作为景初的母亲,也难辞其咎,是她疏于管教,把景初放心地交给了盛柯…… 时九看向了时迟,缓了口气,慢慢地走了过去,温声问道:“初初,我问你,迟迟的那把钥匙,是不是给你了?之前我告诉过你的,门背后,也许是比地狱更可怕的地方,为什么你还要打开。” “因为,因为思明肯定,肯定等着我去救他,那么可怕的世界,思明一定也会害怕的……”景初小声道。 时九沉默了良久,随后释然地笑了笑。 她家初初,似乎是一个好孩子…… 时迟垂眸不语,这一次景初闯祸闯大了,看着这漫天乌云的云荒。 时迟觉得就算是他,也没办法再狡辩了。 母亲越是在笑的时候,越是在生气,现在笑的那么温和,恐怕景初和他都要倒霉了。 “那现在思明在哪?你把他救出来了吗。” 时九问道,半跪在地上,看着景初的眼睛,沉静地问道。 “思明的灵魂,在这……”景初怯怯地伸出手来,她的掌心有一块透明的水晶,水晶上裹着着一团气息。 很明显的,是一个人的灵魂,纯粹而温和的魂力在水晶上慢慢地流淌着。 时九伸手碰了碰,几乎在一刹那,她就感知到了水晶里沉睡着一个男孩的灵魂。 她随即将手快速地收回。 景初,竟然能把一个人的灵魂存储在容器里面…… 时九一时间语无伦次,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景初继承了景止的那一部分力量,是创世的神力,本以为如果让景初学会了使用方法,也许就能控制住这股力量。 以免使得将来的某一天,景初因此受伤,不过显然是她想错了。 而事实却是,景初跟着盛柯学会神力使用方法后,显然就已经开始胡作非为了…… 景初要去救朋友这件事,时九倒是没什么意见。 可是把灵魂存在水晶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操作? 要知道非法禁锢人的灵魂这件事,放在高阶文明,可是直接枪毙的,就连无期徒刑都没有。 更何况,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景初原来还有犯联邦重罪的潜质吗…… 盛柯看着满脸黑线的时九,理解了时九内心的百般挣扎,他淡淡地道:“阿初天资聪慧,我也没办法。” 这算是承认了,景初把灵魂存储在容器里面,方法就是盛柯教给她的,好一个盛柯…… 时九咬着牙,笑了笑。 无论如何,先把当前的危机解决掉吧。 到时候再收拾盛柯这个家伙…… 盛柯把景初护在怀抱里,银色的眼眸光芒暗淡,警惕地看着时九。 很显然,如果时九要因为这件事责备景初的话,那盛柯一定会阻拦时九的。 时九摆了摆手,随后站了起来,由衷地感到一种无力,有太多的事情超脱了她的掌控之中,她现在觉得很闹心。 想当初,到底是谁那么嫌弃给景初当老师的? 景初的脸颊苍白苍白的,如同溺水的人,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了一样,但唇角还带着一抹笑容,看起来很乖,也很文弱。 好像有盛柯在的话,她就不用被训了…… 时九对着景初伸出了手,“初初,帮助朋友是一件好事情,过来让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景初闻言却有些踌躇地看向了盛柯,盛柯松开了手臂,把景初往时九那边轻轻地推了推。 在时九带着时迟在各个世界穿梭的时间里,都是盛柯陪伴着景初,盛柯对于景初而言亦师亦友。 景初的脸很白,她的身体有些沉重,双手握紧了手里的那一块水晶,向着时九跑了过来。 直到她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向着时九倒了过来。 时九连忙先前一步,把景初抱在了怀里面。 “母亲,对不起,我又闯祸了?”景初虚弱地问道。 “迟迟。”景初看向了一旁的时迟,时迟的鼻子红彤彤的,他看着景初病恹恹的样子,他觉得莫名地很难过。 “初初,我在这里。”时迟走了过来,凑近了景初,伸手握住了景初的手。 “要好好保管他,迟迟。”景初把手心里面的水晶递给了时迟,“这里面装着的是思明,是我们的第一个朋友。” 景初微微笑着,樱花一般的唇瓣笑起来的时候很漂亮,像是樱花树顿时盛开了一般。 “嗯,好,我一定好好地保管着。”时迟接过了那块水晶,心里的想法却是,他一定会想办法,让思明一不小心魂飞魄散的。 思明这个家伙,是个麻烦的家伙。 但明面上,时迟还是认真地看着景初,点了点头。 “我有点困了。”景初轻轻地打了个哈欠,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了起来,几乎都要听不到了,她的手臂若隐若现,有一瞬间变得透明化了,随后又恢复。 时九伸手揽着景初,心疼不已,又有些心酸。 也许是最近的时间里,她一直带着时迟去异世界帮助云荒的鬼魂转世,却反倒忽视了景初了。 “好好睡一觉吧,初初,醒过来的时候,云荒就又会是原来的样子了。”时九温声道,把景初抱了起来,递给了时迟。 时迟随手把那块水晶塞到了荷包里面,伸手把时迟接了过来。 时迟看着虽然瘦削,当时在万草受到的磨练可一点都没少,抱起一个景初游刃有余。 “迟迟,带初初去焦糖家。”时九淡淡道,“我和你盛叔叔,会解决这件事的。” 时迟看了一眼时九和盛柯,随后乖巧地点了点头。 他和景初在这里,只会让母亲和盛叔叔觉得担心,倒不如保护好他们自己,那就是他能做的最多的事情了。 时迟伸出手指,随后勾了勾,打开了门,随后抱着景初离开了原地,去了焦糖家。 “你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云荒,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吗?”时九顿了一下,扫了一眼盛柯,随后看向了天空。 “阿初为了把她的朋友带出来,把那个世界摧毁了,现在是那个世界毁灭的力量,倾注到了云荒。”盛柯淡淡地解释道。 “你为什么不阻止景初。”时九道。 盛柯看了一眼时九,随后道:“你觉得我能阻止得了那个丫头吗?” “把灵魂封锁在器物里面,那么危险的术法,你为什么教给她。”时九的嘴唇动了动,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又拦不住她自学,那不如直接教给她,你应该也了解景初的脾气就是那个样子。”盛柯依旧是淡淡的,像是没有睡醒一般。 他这个师父,比她这个亲妈都了解景初的脾气,还比时九这个亲妈还要惯着景初…… “时九,让我们先想一想,要怎么解决现在的危机吧。”盛柯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那个螺旋状的风暴中心现在已经越来越大,而天空上的旋涡也变得越来越大了。 雷电在其中涌动着,带着万钧的气势,仿佛随时都能够把云荒撕碎成两片。 “有办法让那些力量倾注到别的世界吗?”时九蹙眉问道。 “我记得三千世界里面,有的世界早就全人类都灭绝了,如果把力量传递到那些世界的话,就不用我们操心了。” “这场灾难就是追着阿初来的云荒,现在已经开始侵袭云荒了,它就像是藏在水面下繁衍的浮游植物,以指数的速度无限繁衍,没有办法能够阻止它,现在只有一个办法……”盛柯向着时九逼近了一步。 “谁也别想动我的女儿,就算是整个云荒都毁掉了,我也不在乎。”时九站在原地,微微笑了笑,黑沉沉的目光如同深渊一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我怎么可能会动我的学生,你想错了。” 盛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差点意识都不清醒了,刚刚时九的那个眼神,有一种把他的意识都要摧毁的错觉。 果然和一个会催眠的心理医生说话,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我的意思是,把云荒的灵魂都送去重生吧。”盛柯道。 “这是我作为云荒之主的私心,云荒这些鬼魂们,早就受到了他们应该遭受的惩罚,没必要再遭受这一场无妄之灾。云荒被摧毁,现在已经是大势所趋,避无可避了。” 时九闻言愣住了,原本她以为懒散而倦怠的盛柯,原来也会有热忱地想要做一件事情的时候。 “你就不担心他们会在重生之后重蹈覆辙吗?”时九问道。 “他们许多人在云荒已经待了几百几千年了,该想明白的,早就想明白了。现在云荒已经无法保全了,但我不能看着他们连同云荒一起毁灭。等到天道允许他们步入轮回,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到时候,就晚了……” “你到底是帮,还是不帮……”盛柯紧紧地盯着时九的眼睛,希望得到时九的一个回答。 与其说这场风暴给云荒带来了灾难,倒不如说,让盛柯给了时九一个把全云荒的人都送去重生的理由,这过于疯狂了…… 只要时九同意了,时迟就会同意,那一切都会顺水推舟地继续下去。 “那样的话,天道也会因为所有人的命数改变,从而元气大伤吧,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时九。”盛柯的声音低沉,“对你而言,没有坏处。” 时九的目光有些动摇。 “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时九,在你做任务的这五年零一个月你,我已经在云荒所有人身上下禁制,一旦他们的恶念超过某个阀值,就会让他们死于非命。”盛柯道。 “是弈老设计出的禁制,保准管用。”盛柯微微笑了笑,淡淡地道。 时九觉得自己的心脏堵得厉害,她看向了盛柯,难怪他的眼睛越发地透明了,没了神采,人也懒怠了许多,原来一直在忙着这些事。 时九倒吸了一口气,随后道:“既然是初初闯的祸,我自然会负责到底。” 003 云荒陷落,集体重生大礼包一份 话毕,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一场巨大的改变。 云荒和天道一直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之中,现在就是平衡被打破的时候了…… “我答应你,就这么做吧,让云荒所有人都重新步入轮回,不过你呢,你要怎么办?”时九问道。 盛柯忽而笑了笑,道:“我是云荒之主,那就不能对他们置之不理,天道有执行者,那我就去做那个摧毁执行者的人,护他们一世安虞。” 越是冷漠的人,说起温暖的话时,越是动人心弦。 “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同你坦白,如果现在不说,还不知道何年何月我们才能再相聚了。”时九温声道。 盛柯唇角带着带着淡淡的笑容,随后道:“我都知道,不必再说了,时神官……此时不同以往,因缘际会,你帮了我良多,就当是扯平了。” 时九的目光闪烁着,静静地看着盛柯,她一直把他当做是一个傻瓜,就算是她站在了她的面前,他依旧没有认出她,起初还天真地以为她是个男人。 “你的谎言漏洞百出,我只是懒得揭穿而已。”盛柯微微笑了笑。 时九垂眸低声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们开始吧,盛神官。” 在盛柯的上辈子里,时九让羽国亡了国,而这一世,时九却帮他良多,也许冥冥之中真的存在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没人能从中逃脱,即便是时九也不能例外。 云荒的集体重生,就像是一个豪华大奖一样,从宣布开始,整个云荒就陷入了沸腾之中,在狂风暴雨里,欢声笑语似乎撕碎了沉闷的阴霾。 为了防止重生的人会为非作歹,大部分的魂力最后都交给了时迟,还有一部分输送给了盛柯。 时九把她小金库里面的智能建模机器拿了出来,还有宇宙定位系统,方便云荒的鬼魂们定位他们过去生存的世界的坐标。 时迟现在已经业务熟练地打开各个世界的门,整个云荒的街道上都是时迟打开的门,数以万计的门一扇接一扇的排列在面前。 时迟接受到了大部分的魂力,反倒精神变得很充沛,打开门也流畅许多,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时九和盛柯在一旁负责核对没有人去错世界,以及魂力大部分以及降低到了世界可承受范围内,还有就是每个人的身上都带着禁制。 天空中的惊雷闪过,噼里啪啦的雨滴从天而降。 触景生情的云荒众人就没有对重生这件事那么兴奋了,都是在一起住了好多年的朋友们,现在就要一别两宽了,还是再也见不到的那种,于是众人开始抱头痛哭了起来。 时九的翅膀立了起来,无数的火焰从翅膀喷涌而出,向着天空上的阴雨飞去,雨水在遇到火焰的瞬间,变成了在天空中蒸腾的水蒸气,空气中水雾弥漫开,有点遮挡视线了。 时九拿着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雨水,小声道:“这天气,百年难得一见。” “别说是百年,我就是在云荒住了上千年,也没见到过这样的天气。” 盛柯的手一挥,便有无数的云朵向着天空席卷而去,原本结白的云朵充满了水汽,随后变成了乌云,而降落到地面的雨水就少了大半。 “盛柯,你这能力还真是够开挂的。”时九微眯着眼睛道,拿着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的雨水。 时九现在都有点怀疑,现在的情形,是不是早就是盛柯计算好的,早就谋算出来,而景初不过恰好出现了,于是便成为盛柯计划中的一部分。 时九活了上万年,这种事情见的多了,而人心从来都是跟她想的一样龌龊,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就对别人百般利用的,从来都不是少数人。 时九看着盛柯的眼神开始变得有点奇怪了,越想越觉得可能。 要不然该如何解释盛柯在这五年零一个月里,在云荒的每一个人身上都部署了禁制…… 盛柯面容沉静,淡淡地问道:“你这样看着我作什么?还不干点干活。后面还排了几十万人。一秒钟一个,还要几天……” 时九揉了揉头发,感慨道:“在古代待久了,我都已经忘记了高科技的存在了。” 云荒里面也很少有高科技产品,对于盛柯这个纯古代人,这三个字分开来他每个都能听懂,但是合在一起的时候,盛柯感到了深深的疑惑。 时九对着前面还在机械性开门的时迟,翅膀展开,三步并两步地来到了时迟的旁边,向时迟讨要了一下小蜘蛛。 如果用小蜘蛛检测的话,要比她和盛柯两个大活人快多了。 小蜘蛛原来是战斗性机器人,只不过后来被时九买来用来专门看电影了,它本身出场的时候,是自带监察设备的。 小蜘蛛的胸腔打开后有一个微型的投影设备,在地面上投影出一个操作键盘,在上面便可以轻易地设置各种参数值,自动检测魂力数。 作为几千年前的土著古代人,盛柯对时九这一波的操作看的目瞪口呆,但是出于骄傲,盛柯还是保持着高冷的面容。 蜘蛛的速度极快地扫描了整个人群,锁定了每一张面孔,检测过去后,当真检测出了几十个人,还潜藏了一部分的魂力,随后被盛柯直接摧毁了灵魂,魂飞魄散。 现在云荒正面临着巨大的危机,可不是他用来表现仁慈的时候。 世界内有天道,束缚着每个人的命运,但在云荒,并不意味着鬼魂们就获得了自由,除了自身的道德,在那之上,就是盛柯的命令。 时迟打开了许多的门,云荒的鬼魂们一个接一个地步入了门内,前往重生。 无论世界将要如何变化,只要有他们的存在,时间就不得不重启。 一个事件原本就有无数种可能,区别只是在于当事人的抉择。 再来一次,他们是逆天改命,还是重蹈覆辙,都不再是盛柯的管辖范围内,也不会再有时九这个人形外挂为他们助力。 天空的阴云越来越多,即便是盛柯的法术,也无法阻挡这漫天的雨水,云荒地面上的云朵在变得越来越稀薄。 大势所趋,云荒将灭。 在时迟的额头上,汗水顺着面容慢慢地流淌了下来,衣领子都立了起来,本就是穿着古代的长袍,现在就像是一个锦被一样披在身上。 他的目光极快地扫过仪器上投影出来的景象,快速地构建世界。 久而久之,只要时迟看了一眼便能搭建出时空之间的维度通道,就像是身体的本能一般。 即便他的身体里面有大量云荒鬼魂给予的魂力,精神不会感到疲惫,柯肉体上的酸痛和麻木感却是真实存在着的,根本就无法忽视。 到后面的时候,时迟甚至要用尾指打开门。 焦糖把景初抱在怀里,景初的身上还披着一个毛毯。 兔子君怀里抱着人偶娃娃,而黑猫端坐在兔子君的旁边。 焦糖先前便同时九说了,她不愿再步入重生。 当年的时九,已经给当时的焦糖一个答复了,关于自己已经经历过的人生,焦糖不愿再继续。 现在的生活很好,只有糖果,没有苦涩,焦糖很喜欢…… 更何况,她还想要再继续享受时九米其林三星大厨的厨艺呢,她还想继续画漫画…… 关于她们的日常。 既然是焦糖的决定,时九便同意了,谁让她们是朋友,就当是她行驶了特权。 天上的风雨愈演愈烈,而云荒的人还剩下一大半。 闪电从天空中划过,漆黑的天空在一瞬间变得亮了起来,像是白昼一般,随后是惊雷阵阵。 时九对这样的场景并非陌生,当年在三千世界的尽头,她就是这样站在漆黑而巨大的青铜门面前,被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劈地肉身尽毁,变成一个人类…… 而普通的鬼魂,就连一道天雷都受不了,就会被劈地魂飞魄散,再无翻身之地,也没有步入轮回的可能。 第一道天雷下去,云层被劈开,向着地面袭击而来。 时九的身后,黑色的巨大翅膀包裹住了身形,红色的火焰带出一片浓郁的水蒸气。 “不就是天道吗?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我都受了,我就不信今天还挡不住你了。”时九冷笑了一声,向着天空疾驰而去。 时九从前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过得轻松潇洒,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三千世界就没有一个没被她搅得天翻地覆的。 可自从当了一回人,她的猫,她的兔子,她的魔偶,她的朋友,还有她的孩子,时九突然觉得自己在乎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从前,时九以为,爱上一个人,就是孤独的开始,直到后来她才发现,原来只有被别人爱着,她才不会孤独。 如果是她想要保护的家伙们,那就不是软肋,而是她一往无前的力量,大不了,就再当一次傻瓜…… 漫天的水汽弥漫开,火焰向着天空席卷而来,带着铺天盖地的力量,如同一条红色的长龙,向着天际线推进。 时迟的手顿时攥紧,单薄地唇抿了起来,“母亲,你回来,回来。”他对着天空喊道。 盛柯沉声道:“时迟,你冷静点,加快速度,时九现在是在为我们拖延时间。” 时迟垂下眼眸,看向了盛柯,眼中带着与年龄不符合的沉稳,“我才不在乎什么云荒,作为云荒之主,该去拦着天雷的人,是你才对。” 他扭了扭手腕,唇角带着冰冷的笑容,所有的好处都给盛柯得到了,他和母亲得到了什么? 如果当好人就是要遭罪的话,那他宁愿母亲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凭什么让母亲去挡着天雷,盛柯真是好算计…… 盛柯微微愣了愣,看着时迟有些阴骘的目光,里面的意图不言而喻,如果盛柯不去挡着天雷,代替时九的话,那时迟就不干了。 如果时迟不愿意的话,那就算时九拖延地再久,云荒的这些人也无法离开这里。 盛柯笑了笑,也许他应该庆幸,自己教导的学生是景初,而不是时迟,还是笨一点的孩子比较好,过于聪明的,反倒有些让人头疼。 他点了点头,只是说了一个字,“好。不过时迟,你要把工作继续下去,拜托你了,就当是为了景初。” 盛柯白衣飘飘,往着天空上方的时九飞去。 时迟的咬紧了牙,手攥紧,淡漠地转过身去,继续着打开“门”,他愈发得心应手了起来,几乎只要三秒钟,他就能打开一扇门。 遇到来自一个世界一个年代的鬼魂,还带团队进门的。 时九看着她旁边的盛柯,问道:“你来着干什么,还不在下面看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要怎么办?我儿子,我女儿,我朋友,还有我宠物,都在下面呢。” “我担心你的安危,怕你扛不住天雷。”盛柯随口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说出这种话来了,大概是现在的氛围很适合说这种话吧。 时九哦了一声,觉得盛柯这人,虽然平日里总是和她百般作对,不过在这种紧急的情况,还是有点兄弟情义的。 一道惊雷向着盛柯劈了过来,时九的翅膀带起了一阵风,把盛柯快速地旋转了一个角度,把他拽到了她的旁边。 盛柯白色的袖子被雷劈初了一块黑色的焦糊了的地方,头发原本就是垂在身后的,现在被风吹得就像是随波飘摇的海草。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狂跳,劫后余生的感觉真的是让人又狂喜又惊惧,盛柯已经很久没有这种在生死边缘徘徊的感觉了。 作为鬼魂,在云荒基本上没有能杀死他们的事物。 除了盛柯这个云荒之主,时不时地以危害公共治安的罪名,处理一堆不想活的鬼魂。 “你是傻了吗?待会儿再有一道天雷劈过来,你还指望我能救你第二次吗?”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就不报了。”盛柯在一旁道。 人家是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到盛柯这里便是不报了,时九把自己刚刚认为盛柯还算有情有义的想法收回。 从盛柯出现之后,时九发现她就算站着不动,天雷也不会向着她劈过来,反倒是盛柯,倒是被穷追不舍,追地狼狈不堪。 她看着在不断撕裂空间躲来躲去的盛柯,事不关己地笑了笑。 时九淡定地扇动着巨大的黑色翅膀,悬浮在半空之中,心中有了想法。 004 谈恋爱影响我暴富 云荒的惊雷追着盛柯漫天地劈来劈去,像是猫追着老鼠,并不急于吃掉,而是先给老鼠一线生机,让它相信,也许它真的能够逃离…… 天雷的背后操控者,就是天道。 时九从前把天道和景止混为一谈,可是现在她却有点看不清楚了。 天雷不会有任何的感情,更不会有一丝半点的仁慈。 可现在的天雷,却在刻意地避开时九,只针对着盛柯攻击…… 时九看着狼狈的盛柯,觉得盛柯这个家伙,也算是来救她的,算是半个盟友,她这般见死不救,属实有点不厚道。 时九朝着天空伸出了一只手,口中吟唱着悠长的曲调,从时九背后的翅膀中响起了拍翅的声音,一团又一团黑色的雾气从翅膀中飞了出来,它们慢慢地凝聚出了一团实体,像是雀跃的鸟,又像是石头做成的雕塑。 它们围绕着时九,像是在歌唱着某种古老的歌谣,啾啾地鸣叫着。 紧接着,这群黑色的鸟们一哄而散,向着天空飞了上去。 时九一直不喜欢这个咒语,有点费力,还伤身。 不过此时不开大招,往后就只有给盛柯烧纸的份了。 它们直冲云霄,向着天雷冲了过去,它们会中和掉正负电子的无规则运动,把它们变成规则的分子。(作者瞎编的,别当真。) 当初时九一心求死,想要和天道一战,在面对那些天雷的时候,躲都没躲,最终身体被劈成了灰。 如果是她真心想要抵挡天雷的话,时九并非无计可施。 天雷渐渐地平息下来,在化学反应中吸取了空气中的热量,于是从天而降的雨滴,现在变成了一朵又一朵晶莹剔透的雪花。 云荒一年四季都是常温的,天空是海洋,地面是云层,这样的结构是不可能下大雨的,更不可能下雪…… 云荒的许多人,已经许久没有见到雪了,少则是十多年,多的则是上千年,见到雪的时候,兴奋不已。 正当他们想要欢呼几句的时候,盛柯狼狈地喘着气,用法术把声音扩散了一下,冷酷地道:“安静。” 时迟看到时九从天而降,到了他的旁边,不由得欢喜地道:“母亲,你没有受伤吧?” 时九略微偏头看向了时迟,她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僵,开大招这种事情,还真是累人,她伸手揉了揉,温声问道:“嗯,我没事,迟迟,还要多久能把剩下的人传送出去。” “还要三个小时。”时迟道。 “嗯,辛苦迟迟了。”时九伸出手,揉了揉时迟的头发。 “母亲不要在这妨碍我工作,去景初那里吧。”时迟道。 时九微微挑眉,低声笑了笑,翅膀掠过天空,落到了焦糖旁边。 时九笑了笑,看向了焦糖,焦糖坐在一张椅子上,怀里面抱着安眠的景初,对着时九回以一笑。 景初还在沉睡,呼吸很平稳,只是脸色却极为的苍白。 时九让蜘蛛机器人给景初检测一下,诊断的结论是疲劳过度,时九和焦糖便安心了下来。 黑猫乖巧地走了过来,蹲在了时九的脚边,拿毛茸茸的猫脑袋蹭了蹭时九的脑袋,难得的乖巧。 时九蹲坐在了地上,挠了挠猫的下颌,淡淡地道:“黑羽。” 黑猫喵呜了一声,鎏金色的眼睛里带着疑惑的神情,随后道:“主人还是叫我小黑吧,小黑听起来要更加习惯一些。” 时九的目光闪烁,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嗯,小黑。” 不知不觉之间,好像经历了许多的事情,过去便永远地成为了过去,再也无法返回。 兔子君抱着人偶娃娃走近了时九,两双红宝石一般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时九,轻轻地道:“主人,等到云荒的人都走了的时候,我们去哪里啊?” 焦糖也有同样的疑惑,目光转向了时九。 时九笑了笑,随后温声道:“焦糖,你还没有去过我的世界吧,不如我们就去那里吧,在云荒都是你养着我们,现在换我养你们了。” 焦糖的鼻子酸了酸,也许自己平生所有的好运气,都用来遇到时九了,从前是时九帮她调查出她的死因,现在是时九要养她。 时九,总是喜欢说自己是一个想当坏人的好人,可这个女人,却从来没有伤害过她,反倒像是一个姐姐一样,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焦糖?”时九温声道。 天空中的雪花纷纷,如同繁花一般。 焦糖点了点头,笑着道:“嗯,我愿意,时姐姐……” 如果换做是从前的焦糖,她也许会痛哭流涕,可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了,许多的眼泪都只会往心脏里流。 时九笑了笑,云层越来越厚,黑色的“小鸟”,还在天空之上和天雷纠缠着,雪花也越来越多。 时九呼出了一口热气,在空气中迅速地凝结成一团热腾腾的水雾。 也许下雪的时候,也不一定就会遇到坏事情…… 时九觉得,自己今天就遇到了一件好事情。 从今天开始,就好好地生活吧,带着她的孩子,她的朋友,她的宠物,去新的世界,用一个新的开始。 就这样把云荒什么的抛在身后,还有天道,还有景止…… 既然得不到,又何必徒增伤感,不如早些释怀。 时九的面色如常,微微地笑了笑。 盛柯用法术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又是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白衣飘飘的模样了。 他走了过来,看向了焦糖怀抱中的景初,身上盖着一张毯子,安然地睡着。 他看向了时九,“时九,我跟你一起走吧,我舍不得景初。” 时九的好心情顿时就毁灭了,她皱着眉,唇角带着冷笑,“你想都别想,早知如此,当年我就不该把景初给你当学生。” 盛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你怎么能这么说了,我反倒对于能给时迟当老师这件事很庆幸。” “真的不许吗?” “不许。” “那便让景初来看我吧。” “那也别想。” “你真是够无情的。” “……” 时九闷声笑了笑,纯粹是被气的,兔子君拉着黑猫往后退了退,这种神仙打架的场景,就不要带着它们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时九伸出手拍了拍盛柯的肩膀,淡定地道:“好啊,我同意了,跟我一起混吧,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 盛柯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时九怎么就突然回心转意了,连忙点了点头,“一言为定,你可不能反悔。” 时九这个家伙,在各个世界敛财敛了几万年,想必非常有钱,吃香的喝辣的,那一定很有保障的。 盛柯的算盘打得叮当响,时九也开始计算了起来,要怎么做才能最大程度地压制盛柯的价值…… 这个家伙可是活了几千年,从前还是个帝师,要是带去干活,一定能赚很多钱。 时九看盛柯的目光温和了许多,轻轻地勾起了唇角。 盛柯反倒被时九这种眼神注视着,心中一惊,觉得自己似乎掉入了某个坑里面。 但他却还没有明白,这个坑是在哪的。 人偶娃娃歪着脑袋,红色的宝石眼睛带着幽幽的亮光。 她看向了地面,云荒的云层已经越来越稀薄了。 地面上开始出现一道又一道的裂缝,雪花覆盖在上面,正常人的视线根本就不能注意到这些情况。 “云荒的地面裂开了,小白。”红宝石紧张地道。 兔子君下意识抱紧了人偶娃娃,握紧了兔子爪子,慢慢地屈身,把地上的积雪拨开,云层的下面有一层冰面,上面有层层叠叠的裂纹。 时九和盛柯注意到了异常,他们伸手拂去地面上的雪花,原本轻松的氛围又变得凝滞了下来。 现在还需要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云荒所有的人才能撤退,也不知道时间是否来得及。 如果去往别的世界的话,鬼魂们会被世界规则配备一个新的身体,再也不能离开了,除了云荒,就没有中间站了。 情况突然变得棘手了起来,这是始料未及的事情。 时迟现在的速度已经算是人类极限了,投影设备扫描过每个人的大脑之后,把印象传递给时迟,时迟一扇接着一扇地打开门,现在已经完全是机械动作了,手上的动作甚至比大脑更快。 时九和盛柯对视了一眼,随后时九用魂力创造了了小板凳,递了一个给了盛柯。 本就是逆天改命的事情,看最后的情形会如何吧。 盛柯看着时九的小板凳,随后也坐了下来,现在的云荒就像是一个破碎的房子,在风雨之中飘摇,随时都有可能会破碎成一团木板渣。 景初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看着天上的雪还有点困惑。 “糖姐姐……下雪了。”景初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哑着声音道。 “我也不太懂,反正大家都要搬家了。”焦糖答道,把毯子往景初身上拉了拉。 他们这些鬼魂倒是没什么,对温度的感知能力很低,不过景初是个真真切切的大活人,会觉得冷的。 “地面怎么裂开了?”景初迷迷瞪瞪地道,“还是冻住比较好。” 时九和焦糖对视了一眼,都觉得现在景初还在梦里面,还没有睡醒。 从景初的手迸溅出一股寒气,从她和焦糖现在坐着的长椅,一直蔓延到了地面,比风暴降临一般,快速地蔓延到了整个云荒。 景初打了个哈欠,手拉了拉被子,继续睡觉了。 果然,天气冷的时候,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睡觉。 时九和盛柯对视了一眼,慢吞吞地点了点头。 这世界上的事情还真是够奇妙的,上一刻也许还在忧心忡忡的事情,也许在下一刻就被莫名其妙地解决了。 是三个小时之后,云荒彻底地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们几个人。 时迟的手腕已经变得青紫了起来,手指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时九牵着时迟的手,轻轻地按摩了一下,温声道:“迟迟干的漂亮,接下来,我们一起去我生存过的世界吧。” 时迟看着焦糖,轻轻地笑了笑,黑猫,兔子,人偶娃娃,小蜘蛛…… 可是,为什么其中还掺杂着一个不速之客的盛柯呢…… “盛叔叔,也去吗?”时迟忍不住道,他非常怀疑自己的耳朵,母亲不是很讨厌盛柯的吗? 时九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在唇角边上比划了一个嘘。 时迟随即会意,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时九的意思。 有的时候,不必过多的言语,他就能明白时九的意思,这是他们这几年的任务,又或者可以称作是冒险的经历,积累出来的默契。 时九握住了时迟的手,打开了最后的一扇门,那里就是他们的目的地,时九曾经居住的世界。 那里藏着时九的意难平,是时九的不甘心…… 也是人类时九,诞生的地方,那个在精神疾控中心待了十几年的时九,就是在那里长大成人的。 时九选择了另一个时九尚未诞生的时间。 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时九,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有另一个她,正在经历着与她截然不同的人生…… 时九别的不多,就是钱多。 攒了几万年的小金库,也到了开启的时候了。 养小孩和养宠物,可是一件费钱的事情。 时九用小金库里面的科技设备进入了z国的数据库,把他们几个人的身份信息都加了进去,如此以来,他们在这个世界就算是合法居民了。 时九注册了新的医药公司,盛柯是她的秘书。 时九财大气粗,招聘了最优秀的科研人员,引进了许多的设备,建立了z国一级的实验室。 有的设备都是时九从别的位面引入的,倒手到了这个世界,顺带着赚了一波专利费。 时九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事情,于是明面上都是盛柯这个拿着秘书的钱,干着老总的事情的人做的。 而医药公司也被盛柯命名为盛世医药公司,时九是个取名废,便由着盛柯去了。 建立了盛世医药公司之后,盛柯开始打算着进入通讯业,这一次让时九来命名。 时九当时正在看公司的今年的物料需求计划,报表的上面写着managementrequirementpalnning,时九便随口答道:“那就叫mrp公司吧,整个外文名字,看起来厉害一点。” 西装革履的盛柯脑袋冒了一圈黑线,他现在已经是走在时尚潮流的一线帅哥了,热度堪比一线的男明星,关于众多的网络用语也是一清二楚。mrp怎么那么像骂人的脏话呢。 不过时九是boss,随她开心吧,只要不往那方面想,还是挺好的。 在盛柯离开了办公室的那一刻,时九手里的报表顿时掉到了地上。 “mrp公司……”时九不由得重复了一遍。 她忽然就愣住了,随后低声笑了,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了,她攥紧了拳头随后又慢慢地松开,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 原来,这个公司,是她的啊…… 改变了那个精神病时九命运的人,原来是她自己…… ------题外话------ 终于填坑了,最近三天就要完结了。 005 时家的邀请函,景初和思明 时九和盛柯的公司如火如荼地发展着,渐渐地拓展到了其他行业中,而时间不过才过去了五年。 这一年,原本身处在这个世界的那个时九,还是个五岁孩子的时九,在宴会上遇到了一个大人物家的小男孩…… 这一年,她被生母用叉子捅了心脏…… 这一年,她说出了那个致命的预言…… 再过一年,她就去了精神疾控中心…… 对于那个还是个孩子的时九而言,这是所有不幸的开始。 被命运追赶着,连片刻的喘息也不能拥有。 在时九的面前有两个选择,其中的一个便是用尽全力阻止那个小时九的命运,算是对她自己的另一种救赎。 还有一个,便是任由她自由自在地步入深渊,再跌跌撞撞地从深渊中爬出来,涅槃重生…… 时九有个毛病,就是从来都不服命,即便最后的结果是徒劳无功,她仍然愿意拼尽全力去阻止那不可测的未来。 明知道命中早已注定,可她却偏偏不想屈服于命运的安排。 就算是撞了南墙,她也不会回头,而是会把挡在面前的这堵墙拆掉,这就是她的作风。 从时九把公司命名为mrp公司的那一刻开始,冥冥之中,似乎她就已经得到了命运的暗示。 这几年景初的身体一直不好,不过身体长高了十厘米,头发也剪短了,景初的五官长得像景止,剪了短发之后,愈发像他了,不像女孩,倒像个漂亮的过分的男孩子。 时迟也长高了一些,他现在协助着时九打理公司,偶尔要陪着盛柯一起去看一下云荒重生的那些人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时间久了,曾经看不惯盛柯的时迟,也渐渐地和盛柯握手言和了。 景初昏睡的时间越来越久,去了高科技位面诊断的结果,是景初的力量透支,还要一段时间恢复。 生命周期越长的存在,生长速度就越是缓慢,要恢复力量需要的睡眠时间就会愈发的漫长。 时九想了想,她活了上万年,将来也许还会活很久很久,而景止,他是天道,从创世之初就已经存在了。 也许等到世界毁灭的时候,他才会消失。 那景初和时迟,大概生命周期会很漫长。 时九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当年是怎么长大的了,毕竟她已经活了上万年,许多记忆都已经慢慢地变得模糊了。 在时九小金库里面的那一架时空穿梭飞船,隔了许多年,时九终于还是决定付将近一半的小金库的财宝,把它修复升级了一番。 这份订单宇宙时间也要一个高阶文明世界一千年的时间,所以时九也懒得催促了,到了和维修人员比命长的时候了。 在后来的时间里,时九也渐渐地从景初的口中得知了,景初到底是怎么从那个世界救出思明的。 景初从满是亡灵的世界,找到了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思明…… 再到后来,用冰块冻结了整个亡灵的世界。 在景初带着思明离开的时候,魔钥就彻底碎裂了。 当初的思明为了结束战争,带着吸血鬼剩余的军队去往了那个世界,把钥匙扔了出去,打算再也不回来。 后来那把钥匙被时九拿到,时九给了时迟,时迟又给了景初。 起初的几十年里,那个世界的人类因为对于吸血鬼种族的陌生和一无所知,遭到了无情的猎杀,即便有饲养人类的决议被提出,也被狂热的分子否决掉了。 在人类都死光了之后,他们开始吃动物,再到后来吸血鬼们开始吃素的,尤其是柿子,葡萄,圣女果之类的,尤为受到他们的喜爱。 在灾荒极为严重的一年,吸血鬼们开始了自相残杀,首当其冲的,便是带着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思明。 思明被囚禁在了吸血鬼的禁忌法阵里,被烈火烘烤。 几年之后,灾荒结束,吸血鬼们元气大伤,在一个新的吸血鬼首领的领导下,他们开始种田。 这位新的首领,是曾经血族的领袖博尔吉亚的属下,他恨思明的父亲,曾经密族的领袖叶尼塞。 于是,他假仁假义地把思明从法阵里放了出来,思明便开始了被整个世界的吸血鬼追杀…… 再后来,景初来了,那些吸血鬼们看到她就像是饿狼一般,出于自保,景初把所有对她图谋不轨的吸血鬼都杀了,找遍了整个末世一般的世界,后来便找到了藏在洞穴里面,尸体还热乎的思明…… 景初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就早已把所有的情况都考虑在内。 她从盛柯那里学来的,把灵魂储存起来的方法,把思明的灵魂放在了水晶石头里面,带了出来。 景初被一大批吸血鬼们追捕,一路上且战且退,她和时迟的能力体系不同,不能随意地移动到某个地方,甚至是跨越某个世界。 如果张开翅膀飞行的话,会被瞬间锁定,更加没有办法逃离了。 最后景初几乎杀了四分之三的吸血鬼,这才成功地止住了战争,带着思明离开了那个亡灵的世界,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景初意识到了另一个制止杀戮的方法,那就是以杀止杀。 世界的体系随着景初的到来改变,随着她的离开而消亡,在景初带着思明离开了之后,那个世界便随即彻底消失了,魔钥也随之碎裂成一堆粉末,在维度之间,再也没有那样一个地方。 那样一个亡灵的世界,既不是地狱,也不是人间。 那是就连兔子君也不知道的世界。 三千世界的奇妙之处,在于它们的各有不同。 作为景初的第一个朋友,思明大概是不能悲惨的死去的,要一定幸福地生活下去才行。 不过一直没有遇到合适的躯体,思明也就一直沉睡在了水晶之中。 于是景初日日夜夜地期望着,能遇到一个死于意外的人,把身体借给思明用用,最好是一辈子都不用再还的那种,不过她一直没有遇到,也没有如愿以偿。 时九接到了时家的邀请信,原本在她这个级别的大佬,根本就不用搭理这样的信件,只是时九却莫名地纠结了起来。 要是她去了时家的宴会,是不是就能遇到那个小时候的她了,是不是,就能制止那些不测的事情发生了。 时九从来都很果断,只是这一次,她却有些纠结了起来。 时九把信封放在了书桌上,后来景初来书房的时候,便看到了那封信,被上面的时家吸引了。 景初便上网搜索了一下,结果却找到了出乎意料的结果,时家的家庭成员,长子的独生女,年龄六岁,时九…… 景初眨了眨眼睛,绯红的唇翘起。 她总是睡觉睡得很久,都没有时间好好出去玩一玩,她想见一见,这个时九,和母亲同名同姓的女孩。 也许,会是个有趣的人,也说不定呢。 006 景初和时九,在年幼时相逢 景初搜索到了时家的长房里独生女的名字,就是时九,不由对这个女孩产生了好奇,于是景初拿着那一份邀请函,让焦糖带着她去宴会了。 焦糖在z国顶流的商圈里面现在也很出名,除了国内一流漫画家的身份,焦糖还有一个更加隐晦的身份,据说她是时九的配偶…… 而时九已经变成了最出名的那一条蕾丝边了。 这件事,主要看颜值。 像时九这种家大业大长得还俊俏的,性别不是问题,年龄不是距离,甚至还有很多人赶着想要给景初和时迟当后爹,后妈也行。 他们只知道时九有两个孩子,不过景初和时迟都没有出现在媒体面前,更没有在社交圈出现过,所以他们并不了解这两个孩子是男是女,又有几岁了。 只是光看名字的话,像是都是男孩子…… 时九原本就是个敛财小能手,加上她攒了的那上万年的财富,家底丰厚,很快就把z国老一脉的世家企业给打压了下去。 盛柯从前也是个封建社会的神官,后来又管理了云荒那么多年,对于管理一个公司可谓是得心应手,没过多久,就带着mrp公司一跃成为了世界五百强公司,涉猎多个行业。 焦糖现在依旧在画漫画,新的漫画就叫云荒。 云荒的漫画,讲述了云荒里面的那些鬼魂们打闹的日常,各个朝代的人都有,甚至还有几个是外星球的人,他们有各自的故事,因为各种事情而轻生,最终定居在了云荒。 在焦糖的漫画里面,他们最终都遇到了一个叫做时医生的男人,这个男人催眠了他们,帮助他们进入了梦境,在梦境里面解决了过往的心结,前往往生。 有读者扒出来了时医生可能就是现在焦糖的绯闻爱人,mrp公司的老总时九,但他们有太多不同的地方。 时医生温暖如风,矜持高贵,淡泊名利,还又善良。 而现实世界中的时九,是个被媒体称作是浑身铜臭味,无往而不利的商人,就算是做慈善的时候,除了捐钱还是捐钱,多么肤浅的女人…… 不过就算冲着时九那一张脸,比时九更肤浅的女孩子和男人也是一抓一大把,既然得不到幸福,那倒不如挑一个长得好看的在眼面前,好歹下半生看着的时候,不会心生厌烦。 时九少数在媒体面前露面的时候,那张脸确实可以算是时医生突破次元壁了。 商人里面最温文尔雅的,女人之中最芝兰玉树的。 别说是时九变个性别,就算是愿意为了时九变性的,曾经也有。 时九不喜欢参加宴会,更不喜欢社交场合。 在大部分的时候,一些不得不让她参加的场合,时九都让焦糖去参加了,这也是时九和焦糖的关系被人百般猜测的原因。 于是焦糖的称呼,就变得有些别扭了起来。 因为时九从来都没有正式解释过焦糖的身份。 怎样称呼焦糖,变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如果焦糖和时九只是普通朋友的话,那为什么焦糖要住在时九的家里面?那又为什么焦糖要代替时九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但又不在公司里面担任任何的职位? 就像是,时九的配偶一样。 商圈里面对焦糖起初的称呼是焦小姐,后来慢慢地变成了时夫人…… 出于某种心思,焦糖觉得时夫人这个称呼还是挺前卫的,而且也挺方便的,于是便没有多做辩驳。 除了夫人,似乎真的没有更好的称呼,来解释她和时九的关系了。 她从前说了许多次,她和时九只不过是普通朋友,不过没人相信她,那她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是时九第一次从盛柯口中听说时夫人这个称呼的时候,一口老血卡在了嗓子里面。 这个误解有点严重啊,应该给焦糖一个合适的身份了。 只不过时夫人那是万万不行的,她们只不过是普通朋友。 而且,她早就已经有配偶了,虽然那配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时空里面,现在是死是活,不过时九最大的期望就是不要再见到他了。 也许,她真的是这样期待的…… 也许…… 时九顺手给焦糖一个总经理的位置,挂着名头,不用来公司上班,工资按时打到卡里。 商圈的人都很有颜色,对人情世故都轻车熟路,后来宴会里面对焦糖的称呼就变成了焦总了。 焦糖听着有点别扭,当是九倒是觉得听起来顺耳了许多。 从社交圈里面开始称呼焦糖是焦总的时候,就不乏男男女女对时九青睐有加,往时九这里递送请帖的,不过总是碰不到时九也是真的。 后来时九被纠缠地久了,对于那个叫邱亦的女孩子倒是真的生出了几分怜悯,时九给了两千万,就当是补偿费了。 邱亦不想要钱,只想和时九交往,颜控晚期的患者是真的没救了。 好好一个千金大小姐,为了她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时九觉得自己又有变成了渣女的潜质了。 于是时九就听从了盛柯的建议,和邱亦约了一顿饭,算上这顿饭,也不过是时九第三次和邱亦见面。 所有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时九没想过,自己也有被人见色起意的一天。 邱亦很高兴见到时九,不过时九用三言两语,把邱亦的一番衷肠,一腔爱意都给扑灭了。 她的确有喜欢的人,就是景初和时迟的父亲,而且他已经死了,在那之后,她不会喜欢别人,如果邱亦再执着于她的话,那她会让行业的人挤压邱亦家的公司,到时候说不定就会让邱亦破产了。 邱亦这才发现时九的另一面,即便是带着笑容也还是冷漠。 时九像是春日溪流里面的冰块,看着是温暖的,但是当你伸出手试图去触碰的时候,却发现它依旧是一片冰冷的,带着彻骨的寒意。 她并不像是邱亦想象中的那么完美无缺,那么有魅力。 时九的确会爱一个人,但那个人不是她。 邱亦收下了那两千万的钱,又把自己性别给变回去了。 但她大概不会忘记时九了,永远都不会,有点感情,光是经历过就不会忘怀,有的人,只要遇见了,别人就再也入不了眼。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时九的感情很明确…… 她不会喜欢邱亦,她心里早就住着个人。 这一次去时家,是景初央求着焦糖去的,她想要见一见那个和时九同名同姓的女孩子,时家长房里面的那个嫡长女。 景初最近越来越嗜睡了,她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出门逛一逛了,景初很期待着能出去玩。 焦糖对景初撒娇本身就没什么抵抗力,而且这封邀请函,倒也可以去一趟。 焦糖对时九的过去了解的很少,尽管在焦糖的记忆之中,她们已经认识了一百多年了。 焦糖先前也道听途说了许多,时家有个能算命的小姑娘,长房的独女时九,很多达官贵人在那都算过命,避了许多血光之灾,又或者是在行业里面更加飞黄腾达了。 原本焦糖只当是时家为了趋炎附势说出来的噱头,可从景初的口中知道了那个小姑娘叫做时九的时候,焦糖就有了另外的想法。 她也想见一见了,这个才六岁的小女孩时九。 原本时家也只能算是a市的地头蛇,甚至连世家也算不上。 不过最近几年,不知道是乘上了小时九的这一股西风,一跃成了a市的贵族世家行列之中,说来也让人嗟叹不已。 时九听说了焦糖和景初要去的时候,也没有多放在心上,只是在厨房继续做饭,今天是盛柯和时迟从异世界回来的日子,这次他们好像去的是战乱洛阳,一遇到战争的时候,事情就会变得有些棘手。 等到时迟回来的时候,她要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他回来。 时九现在要准备另外的一件事,就是把现在还在时家住着的小时九给接出来,随便找个普通的人家收养她。 那样的话,小时九就不必经历时九曾经遇到的那些事情了。 这件事等到盛柯回来的时候,让盛柯去办吧。 这一次的宴会是时家老爷子六十大寿,顺带着的,还有时家新材料公司的剪彩仪式,因而举办的很盛大。 焦糖带着景初出席的时候,就很快被人团团围住了,而景初也被侍者带到了专门给小孩子玩的宴会厅。 在这里,景初遇到了小时候的时九。 那样小小的一只,那样瘦瘦的一个小姑娘,站在晨光中,手指放在了落地窗上,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看起来那么地引人生怜。 景初慢慢地走到了时九的背后,在窗户的倒影上,小时九看到了景初的身影。 那样考究的小西服,还有看似普通,实则昂贵的配饰,小时九几乎在一瞬间就确定了景初家里非富即贵,大概是哪个大人物家里的小孩。 小时九慢慢地转过身来,看着景初,目光淡淡的,漆黑的瞳孔微微缩着,像是被吓到了一样。 景初长得很好看,几乎是继承了景止外貌的大部分优点,白皙地如同骨瓷一般的皮肤,漆黑的睫毛,琥珀色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还有樱花花瓣一样的嘴唇。 她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看起来乖巧而温和,像是在很努力,也很认真地想要看着你,记住你,把你放到心里。 小时九有些惊恐不安地看着景初。 这世界上没有突如其来的好,尤其是来自陌生人的。 这一点,小时九,从记事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了这一点。 景初从自己的西服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块糖,看着这个和自己的母亲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的女孩,递给了她。 剩下的百分之一,是气质之间的差别,时九从来都不会在景初和时迟的面前露出懦弱的眼神,更多的时候,时九总是温柔而沉静的,像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能迎刃而解一样。 小时九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伸手去接那一块糖。 景初向前一步,握住了小时九的手,把那一块晶莹剔透的糖果放在了小时九的掌心,透明的糖纸发出彩色的光芒,看起来很可口。 “吃糖吧,我父亲说的,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的话,那就给她糖吃。我父亲和我一样,都喜欢吃糖。”景初眉眼弯弯,乖巧地道。 小时九看向了景初,漆黑的眼眸里带着莹莹的亮光,她这是,被一个同龄的孩子喜欢了吗? 大多数人都不喜欢她,觉得她很难接近,又很奇怪,哪有小孩子总是算命的,久而久之,就连小时九都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奇怪的家伙。 景初看起来是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小时九喜欢长的漂亮的事物还有人,因为觉得自己很丑陋…… 所以,才会,那么地喜欢漂亮的。 “你叫时九吗?我叫初初,我姓景……”景初唇角翘起。 这一定是母亲的小时候了。 当初母亲说,要带着他们来到她曾经生活的世界,那个时候,景初就好其实过,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另一个母亲,一个还没有长大的母亲。 小时九轻轻地点了点头,把糖纸剥了开来,把糖果放到了口中,白桃味道的水果糖在唇齿之间带着水果的香甜气息。 景初靠着落地窗坐好,小时九也放松了警惕,坐在了景初的旁边,认真地看向了景初。 小时九随后问道:“初……你的母亲,是谁?” 那一定是很温柔的人。 景初露出了一抹神秘的笑容,并没有回答。 要怎么回答呢,就是你啊,是长大了的你。 小时九抿了抿嘴唇,乖巧地垂下头,不再说话了,她知道的许多大人物都养了情妇。 兴许景初也是个情妇生下的孩子,所以才会不愿意告知她…… 小时九的小脑袋百转千回地想了许多事情,甚至还有点可怜起景初,果然知道的太多,有时候也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容易想太多。 景初看着小时九手,白皙的,瘦削的,像是骨瓷一样的手指,慢慢地伸出手,拉住了小时九的手,母亲小时候原来这么瘦啊,像是个布偶娃娃一样。 “你要多吃饭,这样才能长高,要经常笑,那样的话才会变开心。”景初伸出手,拉了拉小时九开起来很丧气的脸颊,露出了一个很僵硬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关心我?你也要利用我吗?”小时九的目光中带着惶恐不安的情绪。 焦糖穿着漂亮的红色长裙,慢慢地走了过来,隔着不远处,看到了坐在落地窗前面的小时九和景初。 在看到小时九的面容的时候,焦糖手中的杯子顿时跌在了地上,很快就有侍者过来把地上的杯子清理掉。 侍者询问焦糖有没有受伤之类的,焦糖笑了笑,说自己没事。 焦糖看着那么小的一个时九,越是靠近,越是觉得胆怯。 原来在时姐姐还这么小的时候,她和她,就已经遇到了。 焦糖一紧张,踩到了自己裙子的下摆,正好趴在了小时九的面前,她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揉了揉自己的膝盖。 原本是角落的地方,顿时被所有人注视着。 小时九随即站起身来,乖巧地对着焦糖道歉,即便这件事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景初不明所以,也跟着站起身来。 焦糖有点意外地看着小时九,随后道:“是我自己绊倒的,道歉的人反倒应该是我,没有吓到你吧。” 小时九垂着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样的出场,实在不是很好,焦糖虽然内心有一万个懊悔,现在还是要假装很淡定。 景初随后道:“糖姐姐,我在这和小九待着一起玩。” 焦糖看了眼时间,现在在外面已经超过四个小时了,再待下去的话,景初可能又要犯嗜睡症了,她指了指手表的针道:“咱们该走了,初初,时间不早了。” 景初有点不开心地哦了一声,把口袋里面的糖果都掏出来了,递给了小时九。 “我会经常来找你的,要不然,你来找我吧。”景初诚恳地道。 她还想多了解一点,多了解一下母亲的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能和自己的小时候的母亲做朋友,那是不是长大后的母亲,就有她们是朋友的记忆了。 时间是一件奇妙的事情,而景初很想做一下这个关于时间的实验。 时九的裙子口袋里面已经装满了糖果,可是景初的西装口袋像是哆啦a梦的口袋一样,里面有无论怎么拿也拿不完的糖果。 景初道:“你往我的口袋里面拿吧,里面还有好多呢,多拿一点,下次我还要带给你。” 真是个奇怪的人,这个“男孩”,为什么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这样喜欢她,还送给她代表着喜欢的糖果? 小时九觉得很困惑,但又很开心,她轻轻地笑了笑,笑容看起来很温和,比糖果还要甜。 “你不要忘了我,小九,我叫景……” “好啦好啦,又不是以后见不到了,咱们回家吧。”焦糖道,伸出手牵着景初的手离开了。 小时九愣在原地,后来,时家的其他几个男孩子蜂拥而上,抢了她的糖果,还去给老爷子告状了:时九抢了景初的糖,还把焦糖和景初那样的客人气走了…… 007 重生之后,只想毁灭世界 在三千世界之中,存在数以万计的星球和星系。 按照既定的结局,阿尔法星系会在战争中被量子核武器毁灭,在战争中变成一堆废墟。 但在云荒住了两百年的居民安巡,在重生回到了他的世界,来到了阿尔法星系之后,却彻底地颠覆了这个结局…… 不仅仅是他自己的结局,还有数千万人的结局。 死者可以生,生者可以死。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阿尔法星系率先成为了各大星系之中率先持有了量子核武器的星系,并且用核武器对其他星系开战,搞得整个星系民不聊生,死伤无数。 在云荒的几百年里面,虽然一直没有工具来让安巡来实践他的量子核武器,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完整的理论计算,一回到了阿尔法星系之后,安巡就开始投身制作武器。 在安巡的记忆之中,阿尔法星系的人民被屠杀的时候,没有一个星系的人愿意对着他们施以援手,反倒在他们战败之后落井下石,瓜分了阿尔法星系的土地,财富,甚至他们的人民被当做是奴隶贩卖到各个星系…… 即便在现实之中,那一切还尚未发生,然而对于安巡而言,那一切的的确确地发生在他的人生之中。 重活一生,安巡只想把除了阿尔法星系以外的所有星系都摧毁。 安巡的做法得到了阿尔法星系的居民的全力支持,他们在历史之中饱受屈辱,现在他们掌控了这么强势的武器,正是他们翻身的时候。 原本离开云荒的时候,盛柯设置在安巡身上的那个禁制原本在检测到安巡异常的仇恨值的时候,就会自动把他的灵魂摧毁。 但盛柯这个古代人,大概不会想到在科学面前,符咒之类的东西根本就不管用。 为了抵挡禁制的力量,安巡把自己克隆了,并且把自己原本身体的意识给摧毁了。 禁制不在安巡的身上,自然也就对安巡不管用了。 这到底算是自杀还是他杀,就算是盛柯也不太清楚了。 云荒已经毁灭,如今再自杀的话,大概应该归地狱管了。 时迟和盛柯对这一切还尚且不知,按照每周去一趟异世界的行程,时迟和盛柯一起去那个世界检测安巡现在的生活状况。 刚刚到达阿尔法星系,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乌云密布,世界将要毁灭的景象…… 一个又一个星球,一个又一个的星系,曾经无限繁荣,无限辽阔的疆域,如今被战火笼罩着,漫天都是黑色的硝烟还有阴霾,天空像是在下着石头雨,碎石块从天而降。 在这样下去,简直是世界毁灭的节奏。 时迟带着盛柯在这个世界穿梭了好几次,这才找到了安巡,穿着白色的实验服,在实验室里进行着武器研究。 时迟和盛柯试图去阻止安巡这个克隆人继续战争。 不过原本对他们还笑容可掬的安巡,在他们表述来意之后,黑色的炮口就对准了时迟和盛柯。 没有人能阻止他这场复仇,没有人能阻止阿尔法星系称霸整个宇宙。 时迟和盛柯被安巡早已准备好的高科技电子镣铐给捆绑住了,然后他们就被送入了地牢。 安巡对他们承诺,等到战争结束的时候,他就会把他们放出来参加庆功宴的。 遇到过了那么多云荒的人重生的,大家都开始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就算是遇到一些小打小闹的,也不会再去违法犯罪。 看到这样的情形,还是挺让盛柯和时迟心生安慰的,不过并不是每个人重生一次都会决定好好生活的,也有像安巡这种的疯狂科学家,心理变态还扭曲的。 大部分人自从知道了云荒的存在,在云荒生活了几百上千年之后,就会下意识地有一点敬畏之心。 死后既然不得安眠,那生时就会想要当一个好人。 可安巡就是其中的异类,还是个高智商的异类,他早已准备好了他所有的退路。 重活一生,要是敌人过得不高兴,安巡就开心。 如果在别人的痛苦上寻找快乐…… 那就会陷入这样的魔怔之中。 此时此刻,盛柯和时迟蹲在地牢里面。 时迟的开锁技能没得用了,时九现在只是传授了一部分给时迟,关于机械电子锁到底要怎么解开,时迟并不知晓。 原本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在这样的情形下,要是小蜘蛛在他的身边的话,那么小蜘蛛会帮助时迟来开锁。 不过今天就不行了,因为集多功能能于一体的战斗机器人并不在这。 小蜘蛛机器人被小白哥哥和小黑叔叔,还有布偶娃娃拿去追剧了…… 墨菲定律还是生效了,就这一次没有带上小蜘蛛,结果就这次让他们遇到了这种情况,回天乏术。 所谓的墨菲定律就是,无论一件倒霉事情发生的概率有多低,它一定会发生,简直就像是注定要发生一样。 关在阴暗的豪华地牢套房的时候,时迟心中有一百万个后悔。 在地牢里面待了好几天,也没人记得给他们送口饭菜之类的,而盛柯和时迟则是饿了好几天。 在几天之后,时迟已经饿得开始咬盛柯的手了。 原谅他恍惚之间,竟然把盛柯的手看成是白斩鸡了。 还自带辣椒油和芝麻粒的那种白斩鸡,一口咬下去,啊,真香。 盛柯已经开始念起了大悲咒了,往生咒到底是个什么内容,盛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反倒是大悲咒,现在还记得一两句。 听说地狱已经被时九炸了一次了,也不知道现在恢复过来了没有,听说地狱的王叫什么来着,和时九据说有点感情纠葛还有金钱纠葛,想不起来了,反正只要大家都讨厌时九,那咱们就是好朋友。 “时迟……别咬我手了,我可不想死了的时候缺胳膊少腿的。”盛柯有气无力地道。 时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现在咬着的,并不是白斩鸡,而是盛柯的手,于是默默地吐了吐口水。 他才不喜欢吃人肉,尤其是盛柯这家伙的肉,他就算是饿死了,也不会吃盛柯的肉,他也是有底线和原则的人。 盛柯和时迟靠在豪华的沙发上,手上戴着的电子镣铐背在身后,自带电击效果。 它就是为了时迟量身定做的,一旦时迟的脑海里面出现门,穿越时空之类的概念,就会电击一下,把时迟的手电地麻木了。 对小孩子真的一点都不友好啊。 时迟吃了许多苦,终于选择了放弃,然后决定听天由命。 后来的时迟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怎么父亲和母亲都把好用的能力让景初给继承了。 例如什么创世的能力,会飞的翅膀啊,很大的力气啊,这种很实际的能力,偏偏把智商这种软件一样的能力,给了他……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就算他脑袋再怎么好使,也不管用。 毕竟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安巡似乎已经为了他和盛柯到来准备了许久了,女儿才是真爱,儿子只是顺带。 时迟后来慢慢地晕了过去,而盛柯也晕了,都是被饿的。 睡着了还能节约身体能量。 不知道他们到底睡了多久,等到时迟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的嘴巴里面有一股血腥的气味,唇角还残余着一滴血。 他的肚子还是很饿,但已经没有那种饿得快要晕过去的感觉了,反倒有一种餍足的感觉,这真奇怪。 时迟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黑色的天空之上,一道又一道的流星划过天空,这是星系灭亡之后留存下来的痕迹。 而在时迟的脚底下,踩着的是一块石头,刚好只够一个人躺平的,悬浮在半空之中。 星球外面笼罩着一层屏障,现在已经开始裂纹一般的痕迹,噼里啪啦地响着,火花带闪电的。 看来安巡请他们吃的庆功宴是看不到了,首脑所在的星球都已经被炸了,还有这漫天的流星…… 可悲可叹。 现在的情形就像是宇宙都被摧毁干净了一样,现在正在进行重组。 时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就算是宇宙级别的战争,那最后还是有幸存者的,这样的情形一点都不正常。 时迟随手打开了一扇门,打算回去了。 这次的经历让他对自己的自保能力产生了深刻的怀疑,并且决定要回去给自己加一点高科技装备,好好研究一下开锁技能。 时迟的手放在门把手上的时候,打算回到原来的世界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 盛柯不知道去哪了。 时迟环顾四周,都是一片断壁残垣的荒芜景象,空气中到处都悬浮着破碎的石头块,如同失重了一般。 要是把盛柯丢在这里的话,要是盛柯死了的话,那母亲一定会责备他让公司失去一位优秀的十佳员工的。 时迟站定在石块上,对着空气大声地喊道:“盛叔叔,盛叔叔,盛柯……你在哪儿?盛叔叔……盛柯,盛柯……” 时迟喊了一会儿,片刻之后,他看到了盛柯,站在他身后一个很逼仄的方向。 盛柯对着时迟招了招手,他依旧是穿着一身白袍,看起来白衣胜雪,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在这里。”盛柯喊道。 时迟不由得微微眯了眯眼睛,不对啊,他明明记得,刚刚那个地方,他看见过一次,是没有人的。 时迟顿时变得有些戒备了起来,他的手心窜出一道火焰。 说不定,这个盛柯是机器人的伪装,或者是盛柯的克隆人呢。 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就算是在世界末日的情况,也要保持警戒。 盛柯看着时迟手心里面窜出来的火焰,嘴角抽了抽。他们之前被抓着的时候,也没看见时迟放火。 盛柯撕开了虚空,陡然间回到了时迟的旁边。 “你要是放火烧我的话,那我会告诉你妹妹的。”盛柯道。 时迟确定了,这是个真的盛柯。 只有真的盛柯,才会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仙人之姿,说着这么不客气的话语。 “盛叔叔,你怎么突然就在那了,我都没有注意到你。”时迟收起了手中的火焰,有些疑惑地问道。 盛柯的目光闪烁,没有回答时迟,反倒说:“快回去吧,我饿了许多天,现在很想吃点东西。” “盛叔叔,这里是哪里啊?我们现在还在原来的阿尔法星系吗?” “啊,是啊,现在我们还在阿尔法星系的首脑星球上面。不信你看那几颗星星,从我们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就是那个方位了。”盛柯垂下眼眸,给自己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啊?那阿尔法星系怎么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现在战争已经结束了吗。”时迟继续问道,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亮光,眼前发生的一切,实在让他感到有些过于的难以理解。 “战争结束了,所有人都死了,这个世界重启了。”盛柯叹了口气,幽幽地答道:“天命如此,不必感伤。” “阿尔法星系怎么突然就毁灭了,我还期待着安巡叔叔能成功复仇呢,那样听起来还挺励志的,真遗憾啊。”时迟道。 遗憾?盛柯默默地摇了摇头,搞不懂小孩子的脑海里在想什么。 不过这次倒是好在有时迟在身边,要不然的话,要不然大概真的就算是他死在了地牢里面,也没人来救他。 安巡这个家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也许他重生之后,最大的错误,就是招惹了时迟这个小孩子。 盛柯一时间思绪万千,时迟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手,他都没有注意到。 “盛叔叔,我晕过去了,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知道是谁救了我们么?阿尔法星又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时迟问。 盛柯淡定而平静地答道:“大概是某个路过的好心人救了我们吧。” “一直打仗的话,会死很多人,那倒不如世界重启。”盛柯道。 时迟默默地摇了摇头,“也许有一个结局是不用世界重启,所有人都死去的,要是安巡叔叔没有重生就好了。” “小孩子的想法真简单,那也有很多人重生之后,世界变好了。”盛柯微微笑了一下,随后眉毛又皱了起来,“安巡……只不过是个例外。” 时迟定定地看向了盛柯,陷入了沉思。 “也许父亲的选择是对的,只是现在云荒已经不在了。” “咱们回去吧,母亲现在一定已经准备好大餐了。”时迟随后笑了小,就像刚刚还在沉思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随手拉开了门,一只脚已经迈了进去。 “时迟,你想念天道吗?” “我父亲只是我父亲,和天道无关。”时迟淡淡地道,“他已经死了,而天道会一直存在。” 小孩子的心思真复杂,盛柯拉住了时迟的衣服,时迟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转身回头看向盛柯。 天空上流星划过,星球上空的保护罩上渐渐被一层黑色的阴霾笼罩,有一条雪白的蛇,远看像是闪电一般,可仔细看过去,它有红色的眼睛,带着冰冷的光。 在蛇的三角形的脑袋上,站着一个穿着黑灰色衣服的男人,半张脸盖在黑色的兜帽下面,他的皮肤苍白,像是薄雪一般。 他给时迟的感觉,陌生而熟悉。 时迟的胸膛起伏,还没来得及仔细地看清楚,那条蛇和那个穿着黑灰色衣服的男人已经消失了。 时迟揉了揉眼睛,随后转身就走了,反倒是准备好被时迟连环十八问的盛柯,顿时沉默了下来。 时迟把目的地设置在了家里面的餐厅。 时九正在把烤箱里面的曲奇饼干拿出来的时候,就突然听到了身后的一声巨响,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一个弯腰,敏捷地把将要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曲奇饼干全都捞到了盘子里面。 时九转过头来,看到了地面上时迟压在盛柯身上,而盛柯的脸正对着地面,面目狰狞,手指像是爪子一样,向着空气中伸着。 盛柯很少有这样失态的情况,主要是从高空中坠落的时候,实在是太疼,更何况他身上还压着一个时迟。 黑猫正在和兔子君在沙发上,人偶娃娃在兔子君的怀里面,小蜘蛛机器人投影出影像吗,它们正在一起看爆笑虫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在听到了声响之后,快速地往着厨房跑了过来。 于是盛柯的身上,就不仅压着一个时迟的重量了,现在还多了一只兔子,一只肥猫,一个人偶娃娃,还有一只小蜘蛛。 盛柯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压出内伤了,他向着半空中伸出手,挣扎着喊道:“你们……咳咳咳……放开我……” “迟迟,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黑猫拿着自己毛茸茸的猫脑袋蹭了蹭时迟的脸颊,好一只没羞没躁的猫,一点做猫的矜持都没有,活成了像狗一样的猫,除了小黑也没有谁了。 “你们这一次怎么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才回来,是遇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吗?”时九问道。 时迟点了点头,随手把盛柯从地面上拉了起来。 “此时说来话长,就不说了。”盛柯咳了咳,他嗅了嗅自己的衣服,有点怪味道了,对自己由衷地感到嫌弃,“我要换身衣服,洗个澡。” 时迟附和道:“母亲,我也要先洗个澡再吃饭。” 时九唇角噙着笑,温和地点了点头,“嗯,那我就去上班了。”说着,时九随手扔出了几朵火花,在饭菜上面飘着,维持着温度。 “嗯。”时迟乖巧地点头,“初初不在家吗?一般我回来的时候,她都在等我的啊。” “她和你糖姐姐去宴会玩了,等会儿应该就能回来。”时九温声道。 时九离开了家里,开着劳斯莱斯幻影去上班,不同于曾经的精神病时九,是绝对不被允许开车的,现在的时九,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有钱人。 她从前可是跨时空飞船都敢开的人,开车算什么,都是小场面。 时九开车前往公司,路上却意外遇到了一辆出租车的后面,有一个女孩子从后备箱伸出了手,拼命地挥动着,出租车是外地的牌照,看起来是新上的,不过车子是半旧的,这就很违和了。 时九的手心窜出去了一朵火花,火花随后又飘了回来,在时九面前手舞足蹈地描述了一下事件。 时九微微皱眉,换挡加速,快速地超过了这辆车,挡在了那辆半旧的出租车前面,于是时九的劳斯莱斯就这样被追尾了。 不过她有钱。 时九利落地下车,长腿一迈,快速地到了后面的车子旁边,敲了敲车门,而后面的出租车司机看到追尾了一辆劳斯莱斯,下意识地想要重新点火跑路。 时九手轻松地一拽,车门就被拽了下来。 “你车后备箱里面,是不是有个姑娘?”时九淡淡地问道,“我劝你最好说实话,我赶时间。” 开车的中年男人头上戴着个帽子,眼睛上还戴着墨镜,一嘴的胡茬子许多天都没有处理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正经人。 本来撞了一辆劳斯莱斯就已经够紧张了,结果车主还是个这么奇怪的年轻女人,单手就把车门拽下来了,更让人害怕了,尤其是他这种本身心里就有鬼的。 “有……有……她,她是我女儿……” 女儿?哪有父亲会这么对女儿的,撒谎也不走点脑子。 时九把车主拖了出来,一脚踹翻在地上,随后去打开车子的后备箱,里面捆着一个姑娘,嘴巴被塞了起来,手被捆绑在了身后,脸上还有一些红肿和淤青的地方…… 时九微眯着眼睛,温和地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快速地解开了女孩手后的结,把她从后备箱里面扶了出来。 绑架犯从车前面掏出了一把刀来,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向着时九捅了过来。 时九把女孩扶着靠在了车上,抬腿踢开了绑架犯手中的刀,随后伸出手把他按在了车门上,把头往玻璃窗上接连撞了十多下,直到鲜血直流才停了下来。 “你……我要报警……”绑架犯嘴里牙齿混合着血,含糊不清地道。 时九冷笑了一声,“警察只管人,不管人渣。” 008 对不起,你是谁…… 片刻之后,直到绑架犯的半张脸都血肉模糊了,时九这才终于停手了,把他扔到了地面上,掏出了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把手指上的血迹擦拭赶紧。 路边有很多路人掏出手机在拍摄,连带着一条路都被堵着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围上来的。 光是那辆劳斯莱斯幻影,无论开到哪个地方,都是极为惹眼的存在,更何况时九这个车主现在还在暴揍追尾的人,旁边还有一个瑟瑟发抖的姑娘,情况已经一目了然了。 时九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之间的女孩,随后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盖在了女孩的身体上。 人群之中已经有人报警了,很快就有附近正在执行公务的警察过来处理这件事情。 绑架犯已经被打得奄奄一息了,脸也肿了起来,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警察的大腿泣不成声。 时九打电话给了公司的秘书兼律师宋铮,宋铮在警察到来的几分钟之后也过来了,并且顺带着带着拖车过来,把时九的车带去修理了。 上市公司的老总暴揍歹徒,好好宣传一波的话,大概会是一个很好的噱头。 只不过他们的董事长时九,是个清心寡欲的性格,只是对于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这回事,似乎总是很热衷,这已经是今年的第三次了,警察局的人都对时九脸熟了。 不同于别的富二代老师惹出来一堆幺蛾子的事情,到时候还要动用关系和权限来把他们捞出去,时九是富一代,还是个好人。 虽然时九总是手段过激了一点,还总是把嫌疑人先揍得连亲妈都不认识,不过时九不差钱,雇了专业的律师站在她的身后,被揍的嫌疑人最后连一分钱的赔偿款都得不到。 宋铮轻车熟路地和各位警察打了招呼,“宋律师,咱们这不是上个月才见过吗?” “哈哈哈……哈哈……”宋铮笑着道,随后不由得沧桑叹了口气,搞不懂老总到底在想什么,他这个老年人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心理压力。 女孩被警察送去医院做伤痕鉴定了,时九打算回公司,让宋铮去和警察一起去警局去做笔录了,该走的形式还是要走的。 这个女孩子是外省的,家里面报了失踪案报了两个星期了,是s市一个企业家的女儿。 绑架犯已经是个老手,好几起重大的绑架案件都和他有关系,还有个官方的外号叫做泥鳅,出动了很多警力也没把他抓住,没想到这次泥鳅竟然会露出马脚,还正好让时九遇到了。 时九的行车记录仪,会自动把道路上发生的事故视频发送到了她的手机上。 时九看了一眼,觉得自己打人的姿势已经没有从前那么帅气了,把视频发给了宋铮,让宋铮去和警察做笔录了。 女孩隔着层层叠叠的人群,瑟缩在女警察的怀抱中,时九的衣服被用来盖在了头发上,挡住了面容。 她回头看了时九一样,目光里带着点祈求。 时九的眼睛如同化不开的黑色墨水,下面是无尽深渊,光是看一眼就像是要沉沦下去了。 她只不过是轻描淡写地看了女孩一眼,便洞悉了女孩心中的不安,还有对她的依依不舍。 换做从前的话,时九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陷入这样麻烦的境地之中的,不过对方是个脆弱还又漂亮的女孩子,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而且时九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预感,像是知道了将要发生什么,有点惴惴不安,还有一点点的期待。 时九随手扔了自己的帕子,沾了恶心的血,是一块不干净的帕子了,不过好在她还有很多这样的真丝手帕。 看着自己被拖车拖走的劳斯莱斯,时九垂眸思忖了片刻。 反正现在就算是去公司,也是忙着开会或者是看报表之类的事情,倒不如去医院溜达一圈,她好像有许久不去医院了。 从前那些自虐的癖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消失了,似乎是在她忙着开公司赚钱养娃,莫名其妙地自虐的毛病就好了。 不过暴力倾向到现在还是没有缓解,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明明唇角带着很温和的笑容,内心却忍不住想要摧毁一点什么。 时九跟上了警察,温和地道:“我和她一起去医院吧,算是有始有终了。” 女警点头道:“当然可以,您也可以顺带地检查一下您手上的伤。” 时九闻言垂眸一看,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淤青,大概是不小心在哪里碰到的。 换做是从前的话,这么一点点大的伤痕,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了,果然是今非昔比,年龄大了。 女警看着时九的目光晦暗不明,像是在思忖着什么,认真的女人看起来更加地有魅力,尤其是时九这种长得好看的,腿还长的。 时九掏出了一块干净的手帕,铺在了座位上,坐到了警车的后座。 一路上众人都很沉默,女孩也异常地平静,在突然遭到变故,又突然遇到了救援,现在女孩心情很百味陈杂,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自己现在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 总之,让她好好地静一静,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的后座坐着三个人,除了时九和女孩之外,还坐着女警。 此时无声胜有声,遇到太多竭斯底里的情况,还有不仅劫财还要劫色的情况,现在的情况倒也不算太糟糕,不过被吓着倒也是真的。 警车带着女孩去做伤痕鉴定,时九在门口等着,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女孩和女警坐在时九的对面。 不一会儿,有一个医生拿着一份化验单走了出来,把化验单递给了女警,时九正在发呆,目光有点悠远,一双修长而指节分明的手映入了时九的眼帘。 时九慢慢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睫毛又黑又长,看起来像是湖泊旁边的黑森林一般,深邃而蔚然,鼻梁挺拔,鼻骨看起来也恰到好处。 他的唇是绯红色的,看起来如同春日的樱花树一般,只是她在看见他的时候,心脏有种钝刀割开一样的疼,并不是一刀给个干脆,而是细细地,慢慢地碾磨着。 时九故作冷淡,吹了个口哨,微微一笑。 这人长得很对她的胃口,只是让她有点不舒服。 既然拿到了验伤报告,那就该走了。 时九原以为阔别了很久,再次闻到医院的消毒水的气息,她大概,或许,有可能,会有一丝的怀念,不过事实上并没有,反倒还是很讨厌。 作为人类的记忆,真正成为了时九记忆的一部分。 这个医生的腰还挺细的,像是个行走的衣架子,不过时九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情再欣赏了。 叫做熊微的女孩对着时九伸出手,时九微皱着眉,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温和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有洁癖。” 熊微闻言顿时眼泪如同泉水一般涌出,看向了时九,呜咽地说道:“你,你是说我脏吗?” 时九发现,自己好像一不小心陷入了麻烦之中,这种情况下,应该安慰两句,然后就会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女孩也会不再哭泣。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知道了最佳解决方案的时九,却有些狼狈地站在原地,放弃了她舌灿莲花,巧舌如簧的安慰,而是默默地递出去一块真丝的手帕,随后转身离开了。 她的呼吸有点紧促,肺部像是被灌入了水一般,涨涨的,说不出话来,医院亮白的光线,还有消毒水的气息,也让时九感到愈发的不舒服。 她那向来准确的预感,似乎在今天失效了。 今天大概并不适合出门。 时九快步往前走着,头也不回地大步迈着,有一种仓皇而逃的意味,面色却依旧保持着淡然的模样,打开了电梯的门,走了进去。 电梯的钢铁表面映射出时九的面容,电梯的门随后关上,里面只有时九一个人,她有些无力地靠在电梯墙壁上,深呼吸了几次。 电梯从十一楼开始慢慢地下降,失重的感觉让时九有点不舒服。 时九即便是不看也知道,自己的脸色现在一定很难看,她的脖子底下,一枚项链从衣领中掉了出来,铂金的戒指在空气中无声无息地旋转着。 时九伸出手,抓住了那一枚戒指,随后把它放回了衣领里面。 电梯的门又重新打开了一次,一双茶褐色的皮鞋映入了时九的眼帘,她一抬头,看到了刚刚的那个医生。 “对不起,我们……曾经认识过吗?”他问道,声音像是寂静的黑夜之中奏响的小提琴声。 时九的目光透着淡淡的疑惑,随后答道,“从未,我应该认识你吗?你,是谁?” 医生走进了电梯,关上了电梯的门,时九这才注意到,她已经到一楼了,而电梯又在重新上升,到十一层。 时九动动脑筋就大概想明白了,医生有专用的电梯,这个医生应该是从另一座电梯下来的。 不过真奇怪,为什么这个点,没有人坐电梯呢,偏偏现在这个空间里面,就只有她和他…… 时九觉得很难受,她伸出手,试图重新按下按钮,手指却被抓住了,带着点力量,手指很温暖。 时九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竟然会觉得自己挣脱不得。 于是两人就任由着这样奇怪地姿势,一动也不动,任由着电梯缓缓地上升,数字一个接一个地攀升。 明明几十秒就要到达的地方,却格外地漫长。 “那个女孩子,似乎很需要你。你们是亲人,还是朋友?”他问道,声音带着些许的凉薄,如同薄雪一般。 “与你无关。”时九答道,动了一些力气,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你是和警察一起来的,如果和那个女孩子没有关系的话,那里不是嫌疑犯,就是见义勇为的,原来,你是个好人。”他一本正经地分析道。 时九垂眸,手指攥紧,往着自己的衣服上面蹭,像是想要把那种异样的温暖的感觉也擦拭掉。 “你的手受伤了,也许应该看一看医生,不要强撑着。”他继续道。 “我不是你的病人,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时九淡漠地答道,真是个奇怪的人,现在的医生都对路人这么关心的么? 时九又重新回到了十六层,然后那个医生迈着大长腿走下去了。 而时九一脸茫然地留在了电梯里面,第一次觉得像是一个被人戏弄的傻子。 她有点生气地继续按电梯,这一次电梯里面的人很多,越是往下的楼层,人越是多,到一楼的时候,已经是摩肩接踵了。 不过碍于时九那一副冷漠的生人勿近的模样,竟然没有一个人敢往她旁边凑的。 时九离开了医院之后,就察觉到了有闪光灯闪来闪去的,手心里面悄无声息地窜出去几朵小火花,向着闪光灯的方向袭击而去,随后就是几声尖叫声,还有镜头碎裂的声音。 好人?她什么时候,开始被称作是好人了? 从前三千世界臭名昭著的时九,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好人了。 她似乎开始变得不像是她自己了,从被天雷劈过之后,作为一个人类经历过几次人生之后,她就不像是她自己了… 她为什么,会变成一个人类? 对了,那是因为她被天雷劈了。 她去寻死,去挑战天道,结果却被天雷劈开了,然后去当人了。 再往后呢……再往后……她遇到了谁? 焦糖又是什么时候遇到的,还有景初和时迟,这两个孩子,是谁生出来的? 是她吗? 她忘记了重要的人,忘记了重要的事情。 忘记了无论如何也想要忘掉的人,可那是否意味着,她对他很重要。 时九的脑海里面有尖锐的蜜蜂的鸣叫声,听起来刺耳极了,她喃喃自语道:“闭嘴。” 那声音慢慢地停歇了下来,时九抬头看向了天空,那里没有黑色的大门,维度也依旧很正常。 太阳很灿烂,风也温柔。 只是百无聊赖的许多天中的某一天。 时九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那里挂着的戒指,这戒指是她新做出来的,就在不久的几天前,可是她却已经不记得了,不记得戒指做好后发生了什么。 大概是她把自己催眠了,这是她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事情。 她打了个电话给盛柯,让盛柯开车接她回家。 今天诸事不宜,她现在只想回家,然后好好地洗个热水澡,安稳地睡一觉。 这个医生让时九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像是被抓住了尾巴的猫…… 时九在医院的楼下打电话,现代世界和古代世界一样的鸡肋,她总不能一下子飞回家去。 盛柯开车到了医院门口,对着时九道:“上车,可怜见的,mrp公司的总裁可不能这样。” 时九觉得盛柯平时就挺讨厌的,现在似乎,好像讨厌里面带着点可爱。 盛柯从前是云荒的主人,她在作为一个人类的时候,自杀去的云荒,可她当时,为什么要自杀? 009 原来她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时九几乎是逃离一般地开车离开了医院,记忆在脑海里翻涌,面前的车流涌动,似乎也变成了从前他们相处的点滴。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微微弯着腰,心脏止不住地抽痛,她不由得轻轻地笑了笑,梦境结束了,她也应该清醒过来了。 现在她已经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作为一个平凡普通的人,正常的生活,有孩子,朋友,事业,景止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不过一瞬,时九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时九的手死死地抓住了汽车的方向盘,加上了油门,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应该回家做饭了。 时九回到家的时候,时迟和景初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怀里面还东倒西歪地躺着黑猫,兔子,还有人偶娃娃。 时九脱下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换了拖鞋进了玄关,问道:“迟迟,焦糖和盛柯去哪了?” “妈妈你回来啦,糖姐姐在赶稿子,出版社催得紧。盛叔叔在房间睡觉,他今天好像很累。”景初漫不经心地答道。 时九了然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今天晚饭你们想吃什么?” “小鱼干。” “小青菜。” “来碗血。” 原本还在懒洋洋地窝在沙发上的几个小家伙随即开心地伸出头来,对着时大厨开始点菜。 时九笑笑,温和地道:“都依你们,初初和迟迟有什么想吃的吗?” “草莓奶油蛋糕。”景初也探出头来,乖巧地笑了,露出一颗白色的小虎牙,“巧克力蛋糕也好吃。” “妈妈,初初已经长蛀牙了,不要给她吃甜食了,我想吃酸辣鱼,做酸辣鱼吧。”时迟淡淡地道,打了个哈欠。 打哈欠自带的传染功能,在沙发上乱糟糟地混在一起的几个小家伙都开始打起了哈欠。 时九无奈道:“那就烤个栗子蛋糕吧,少些糖,晚饭吃的清淡简单些,你们都快要睡着了。” 时九去厨房做饭,时迟和景初随即跟着时九去了厨房打下手,平时洗菜之类的事情都是焦糖或者是盛柯做的,不过今天他们两个人一个在赶稿子,一个在房间睡觉,那就只能让他们两个来帮时九了。 而那三小只还是在沉迷于电视,在云荒待了太久的时间,现在看到带彩的电视机,三小只的注意力和好奇心都在电视上面,无暇顾及时九在忙什么了。 景初在洗菜,时迟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在清理菜叶子。 时九住在一个高级小区里面,安保设备一流,每一栋的别墅之间的距离都隔着很远,房子外面还带着盛柯布置的几个高阶阵法,安全系数很高,于是便没有请保安和保姆。 景初在洗菜的时候就开始碎碎念了起来,“我今天去时家的宴会,遇到了小时候的母亲,小时九。” 时九原本正在剁案板上面的鸡,手里的菜刀一下子掉了下来,鸡脑袋咕噜噜地滚到了地板上。 坐在一旁小板凳上面正在理菜的时迟顺手把那个鸡脑袋捡了起来,扔到了一旁的垃圾筐里面。 “妈妈的小时候,原来就那么好看了,我把我身上的糖,都给小时候的妈妈了。”景初笑道。 时九终于想起来了,作为人类的时九,她的小时候,遇到那个大人物家的小男孩,抢了人家小孩子的糖果,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了…… 原本已经碎掉的记忆拼图,现在重新被拼凑到了一起,时九终于想起来,当时并不是她抢了那个小孩的糖果,而是那个小孩子,自愿给了她许多糖果,塞满了她的口袋,盛满了她的手心。 后来被时家其他的孩子以讹传讹,就连她自己的记忆也除了差错,以为是自己抢了人家的糖果。 那个男孩子,也并不是男孩子,而是,剪了短发的景初,她的女儿。 命中注定这件事,原来把所有的时间都计算在内,过去的她,现在的她,还有将来的她,躲不开,藏不住。 这一切,都在天道的计算在内,而她还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不再是作为人类那个无能为力的时九,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他的掌控…… 时九把菜刀重新拿了起来,默默地笑了笑。 她温声道:“我们初初,穿着西服的时候,特别像是个俊俏的小公子。” 景初闻言嘿嘿嘿地笑了笑,“妈妈,糖姐姐也是这么说的,我穿着西服的时候,特别像一个男孩子,还是很漂亮的那种男孩子,我长得像父亲,父亲长得就很好看,对吗?” 时九的瞳孔收缩,神情从容不迫,实际上却拿菜刀砍着鸡肉的力气特别大,先剁腿,在剁掉鸡翅膀,然后把鸡屁股剁掉。 “嗯,初初和你父亲长得很像,眉毛眼睛,鼻子,还有口味,都像他。”时九的声音很温和,波澜不惊。 今天我还看到你爸呢,就在医院里面。 不过这句话时九并没有说出口,她已经下定了决心,从此以后的人生,都不想要他的参与。 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而是天道,一个绝对不会有任何感情的存在。 那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天雷,血肉模糊的疼痛感,已经让时九足够清醒了,像天道那样的存在,就算是世界毁灭了,他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时九并不是一个天真烂漫,又一无所知的女孩,她也不会掉入他的陷阱中,一次,又一次…… “初初好想父亲,妈妈,我好久没有见到父亲了,每次都是迟迟看到父亲,我都没有再见过。”景初有点委屈地道,把洗干净的土豆递给了时迟削皮。 时迟拿干净的布子把土豆表面的水渍擦拭干净,随后慢慢地削皮。 时九为了时迟和景初长成正常的孩子,可是看了许多的育儿书籍,在人类中,父亲在孩子的成长过程中,似乎是很重要的存在。 时九自己是个天生地养的魔胎,但是景初和时迟,可是她怀胎许多个月才生下来的孩子,他们要像正常孩子一样长大。 景初是很懂事的孩子,当她说出想念景止的时候,那大概是真的已经想念很久很久了。 要不,给他们找个后爸吧。 反正现在时九也挺有钱的,无论景初和时迟想要什么类型的后爸,她都可以给他们找到。 “迟迟就在今天还看到了父亲,我也想……”景初垂下了头,声音很轻,快要听不到了。 时九的背影有一瞬间的僵硬,迟迟今天看到了景止吗? 时九并没有转头,平静地问道:“哦?是么,迟迟在哪见到的。” 时迟觉得时九并没有生气,不过如果他试图隐瞒的话,那大概就要另当别论了。 时迟黑漆漆的眼睛看了一眼景初,景初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是故意说漏嘴的。 时迟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明明自己才是双胞胎中年龄比较小的哪一个,为什么要让他承受和年龄不相符合的压力啊。 景初这个家伙,简直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真是太过分了,这样妈妈不就知道了吗,都怪她。 以后有什么事情的话,再也不告诉给景初了。 景初解释道:“在异世界,一个从云荒重生的鬼魂,在那个世界发动了战争,很多星系都被摧毁了,我和盛叔叔被关到了地牢里面。” 关在地牢里面?这么过分的吗? 她的崽崽怎么能被别人给欺负了,只能让她欺负使唤,她冷声道:“到底是谁干的,哪个世界的,我去把他给五马分尸。” 时迟闻言吸了吸鼻涕,原来惯来温和的母亲,也会有这样冷酷的时候,感觉真威风霸气。 他轻声道:“不用麻烦母亲了,那个世界现在已经毁灭重启了。” 重启一个世界,时九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天道干的。 呵,就这样还敢人模狗样地在她面前晃悠。 物种不同,要怎么谈恋爱。 “妈妈,我在想,我们是不是当初做错了,也许很多云荒重生的家伙,并没有好好活着,而是变成了大坏蛋。”时迟削好了土豆,在盘子里面放好,递给了时九。 时九的心情一时间有点沧桑,分明是在准备着晚饭,为什么要和孩子商量着世界毁灭的事情,让别人操心这些事情不好吗? 关于错不错,对不对这种哲学问题,时九这个老母亲真的也搞不懂啊。 想她没当人之前,也做了上万年的坏蛋,在三千世界都是臭名昭著的存在,现在自家的崽崽反倒励志要成为一个好人。 时九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到欣慰,还是应该感到沧桑。 “迟迟,我们只是做了我们认为正确的选择,无论选择的结果如何,都不用觉得后悔,也不用感到抱歉,许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的,云荒所有人的重生,也是那既定的命运的一部分。”时九宽慰道。 为娘也就这几句话能告诉你了。 时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时九把土豆切成块,去一旁准备做面包胚的材料。 面粉,牛奶,鸡蛋,砂糖,香草精,柠檬…… 景初到一旁的座位上待着,时迟去淘米煮粥。 景初手托着下巴,认真地问道:“可是云荒的那些叔叔阿姨重生的时候,盛叔叔都在他们身上安排了禁制,不应该出现这种毁灭世界的大坏蛋啊。” 时九闻言陷入了沉思,手上搅拌的动作停了下来,对啊,他们当初是安排了保险的啊。 那问题就变得有点严重了,盛柯这个家伙果真是不靠谱,他的禁制是不是不管用? 时九把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半跪在地上,眼光定定地看向了时迟,认真问道:“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初初,你和我仔细说说,那个人是怎么摆脱禁制的控制的,还是禁制根本就没有起效果。” 她的神情顿时严肃了下来,在高阶文明世界的战争,可不是冷兵器时代那种小打小闹,死那么简单,动辄就是上亿的人死亡。 云荒来自高阶文明世界的自杀者很少,因为高阶文明世界的医疗水平很高,光脑自带治疗功能,基本上除了死于战争,就只有身体衰老,这一种死法。 “那个叫安巡的叔叔,把自己克隆了,还把自己给杀了。” 我杀了我自己。 啊……真是个狠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时九摇了摇头,“你和盛柯下次去高阶文明世界的时候,把蜘蛛机器人带着,盛柯那个古早神仙,遇到科技武器的时候,怕是也够呛。” 景初随后道:“我可以跟迟迟一起去啊,我打架可厉害了呢。” 还没等时九反驳,时迟立刻拒绝了,“初初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嗜睡症也还没痊愈,不适合奔波。要是我们在打架,你睡着了,然后被敌人抓去了,那我们还要去救你。” 景初有点不高兴了,“什么好事情都被你占了,这一点都不公平。” 时迟没想到景初会这么说,妈妈和爸爸的力量大部分都给了时迟,他除了遗传了大部分智商,还有那么点小火苗,还有那苦兮兮的开门技术,啥也没有。 “你今天还见到了妈妈小时候呢,我都没有。”时迟辩驳道。 眼看着两个熊孩子要吵起来了,时九轻声道:“再吵架的话,那就没有晚饭了。” 于是世界又重新恢复了和平。 “初初,妈妈小时候是什么样的?”时迟问道。 “妈妈的小时候,看起来和现在一点都不一样。”景初小声道,“很瘦,很小,很乖,但笑起来很好看。” “那我也要去看看。”时迟道。 “妈妈,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小时候。” 时九闻言愣了愣,她其实自己也记不得了,作为人类的小时候,那似乎是挺孤单的一段时间…… 即便现在在同一个时空之中,时九也没有去看看,那个小时候的她,到底是什么模样的。 很不开心,很孤单,也总是被人欺负,也没有人爱她…… “我和小时候的妈妈约好了,要再见面的。”景初笑着道,“到时候,我们就一起去吧。妈妈,你要不要也看看,你的小时候。” 和自己的小时候在同一个时空里,这还真是个奇妙的经历。 时九脑海里,那些模糊的记忆渐渐地清晰了一些。 她笑了笑,心中是止不住的苦涩,大概景初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而那个小时候的时九,也等不到了,不过她们会在未来重逢,譬如现在。 因为就是在得罪那个重要人家孩子的那一天,小时九作出了那个让时家所有人都震惊的预言,她会让时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有赌气的意味,也有考验的意味。 结果却是时家,没人在乎她,作为工具人的小时九,变成了一把双刀刃。 人人都害怕她,甚至是她作为人类时的那个母亲,用银制的刀叉捅穿了她的心脏,再后来,把她送到了精神疾控中心…… “妈妈,小时候的你好像并不开心,要不然,我们带她来我们家住吧。”景初认真地道。 “那个小时九,现在父母双全,我们没法领养她,法律不会允许的,不过我们可以让她在时家过得更好一些,别忘了,我很有钱。”时九笑着道。 烤箱叮地一声响了,烤箱已经预热好了。 这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门铃声,清脆的,有规律的乐音,像是一阵清风一般。 010 景止的追妻火葬场 门铃声响了起来,景初道:“我去开门。” 随后蹦蹦跳跳地去开门了,然而在开门的那一个刹那,景初怔住了,脚步停留在原地,随后带着点哭腔地往后退了两步,“迟迟……” 时迟听到了景初的喊声之后,踉跄着脚步跑了过来。 时九神色不变把蛋糕胚放到了烤箱中,手心窜出了一道火焰,快速地飞了出去,护在了景初的身旁。 “父亲?”时迟有些犹豫不决地道,在那无数个世界之中,时迟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那个共享了他和景初出生,成长记忆的景止,就是那个会很温和地看着他们闯祸,还会帮他们向时九求情的景止…… 而不是在那些异世界里,用陌生的眼神注视着他的景止。 时九的火焰好像被吓着了,在景初的身边围绕着,一动也不动。 阔别了许多年的人,突如其来地再次出现在了面前,想象中的欣喜若狂并没有到来,景初反而被吓到了。 虽然嘴上说着想念,可在景初的记忆之中,父亲找医生死在了那个雨天中,母亲满身是血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后来即便时迟在异世界遇到了另外的“景止”,时迟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给景初。 本来景初就已经是一个笨蛋了,她那笨呼呼的脑袋,怎么可能会想清楚这些事情,只会平白地增添烦恼罢了。 面前的这个男人穿着一身漆黑的西服,手里握着一大束的玫瑰花,容颜冶艳,唇角带着温和的笑,对着她伸出了怀抱,而景初却躲在了时迟的身后,瑟瑟发抖地看着他。 时九把烤箱的时间和温度设置好了之后,这才有条不紊地走了过来,在他接近这栋房子的那一刹那,时九就感知到了景止的到来。 景止看到了时九,随后伸出了手,把玫瑰递给了时九,准确地说,是一下子拍在了时九的怀里,因为时九,根本就没打算把那一束的玫瑰花接过来。 时九认真地看了一眼上面还带着露水的玫瑰花,随后看向了景止。 啊,真是越看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他都开始登堂入室了吗,从前怎么没看出来景止是这么个没皮没脸的人。 对了,他才不是什么景止,而是天道。 凌驾在世界之上,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天道…… 要不是美色误人,被这张皮囊欺骗,时九觉得自己也不至于会被骗的那么凄惨。 于是时九微微一笑,十分平和地把手里的那一束玫瑰花按在了景止的脸上,然后干脆利落地把景止拉了出去,很干脆地关上了门。 景初和时迟在一旁看着时九干脆利落的动作,两张小脸都白了白,吸了吸鼻涕,然后给时九让开了一步,让时九走过去,继而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 这一次,门铃声没有再响…… 母上大人威武。 “下次他再来的话,就不要开门了。”时九温声道。 景初和时迟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空气里还弥漫着玫瑰花的香气,浓郁而馥郁,历久弥新,像是要拉人昏沉而诱惑的暗夜一般。 盛柯此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身上穿着一身白的睡衣,脚上穿着木屐,银灰色的眼眸里面带着疑惑,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刚刚有什么人来了吗?气场挺强的。” 时九握着菜刀,刀面上映射出冷漠的面容,房间里的气压很低。 “嗯?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阿初你的眼睛怎么了,抽筋吗?”盛柯继续一本正经地道。 景初和时迟抬起头,对着盛柯摇了摇头,顺带着比划了一个嘘,盛叔叔,你可别说了。 盛柯不明所以,在下一刻,他的旁边就多了一把菜刀,刀尖的地方,正好就在盛柯的手指旁边。 盛柯心中一跳,默默地把菜刀的把手又拿了起来,径直地给时九扔了回去,但出乎意料的是,时九并没有接住刀,反倒在愣神,刀尖贴着时九的脸颊,就要擦过去了。 空气里顿时多了一层冰块,菜刀就这么卡在了冰面上,从半空中啪叽一声掉到了地面上。 原本还在吃瓜旁观的黑猫,兔子,还有人偶,连带着小蜘蛛机器人,注意力全都跑到了那把飞的菜刀上,然后用谴责的目光看着盛柯,盛柯被这种眼神看着,平白无故地多了几分的愧疚。 盛柯从二楼翻了下来,平稳地落在了地上,连忙走了过来,在时九面前晃了晃手,但时九垂着眼眸,看不清眼底的神情,他急了,问道:“时九,你发什么呆呢,真是吓人。” 黑猫快速地跳了过去,到了时九的肩膀上,猫尾巴挠了挠时九的脸颊,“主人,主人?主人你在想什么呢。” 时九依旧没有反应,景初和时迟也跟着走了过去,不知道时九为何会突然发呆。 直到两分钟之后,时九这才回过神来,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看到周围围着的这一圈的人,有点诧异地问道:“你们都在这干什么,对了,菜刀怎么掉在地上了?” 兔子君红色的眼睛转了转,抱着人偶娃娃凑了过来,淡定地道:“今天是九号啊,主人刚刚大概又在预测未来吧。” 众人了然地点了点头,这都好几年了,就算起初的时候会觉得惊讶,现在大多数的时候也已经习惯了。 时九每当到九号的时候,就会突然在某一刻的时候陷入沉默,外表看起来就和发呆一样,就在这段时间里面,时九便是在预测未来。 “小白哥哥的记性真好。”时迟亮着眼睛道,果然是他看上的小兔子,不过现在时九已经禁制时迟的兔子种族筛选计划了,现在搬到了新家里面,没有地方放那么多的兔子。 这个世界上除了小白之外的兔子,都是一年四季都在发x期,除了吃东西就是在拉粑粑,萌哒哒的外表也照样拯救不了时九对他们的好感度。 为了避免时迟的意难平,时九和兔子君之前还一本正经地把时九的饲养权和管控权给了时迟。 盛柯把自己的那长头发顺了顺,随后呼出了一口气,刚睡醒就让他遭遇这些,原本还有一点瞌睡虫,现在也都没有了。 时九道:“盛柯,如果明天去游乐场的话,只要带着景初就好,不要带着迟迟了。因为可能会有一些不好的事情发生。” 既然是时九说的,那就一定没错了。 未来在大多数的情况下,结果是不可改变的,但过程可以改变,关于时间,地点,人物…… 盛柯闻言道:“我明白了,那时迟每天便留在家吧,我和景初也尽量不去游乐场,去别的地方玩。” 虽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未来这种东西,就像是关在潘多拉魔盒里面的东西,没打开之前还有点神秘感,一旦打开,说不定就是灾难了,而希望被留在了盒子的最下面…… 如果是糟糕的未来的话,那就只要让时九一个人知道就好了,他并不想探究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这样的情景在过去的几年里经常发生,不过也没有发生什么大的波澜,只要听从时九的建议就好了。 现在粥已经煮好了,栗子蛋糕发出很香甜的气息,不过盛柯没什么胃口,便继续上楼去睡觉了。 关于景止的到来,众人都默契地缄口不言,就像是他从未来过一样。 景初也在看到景止的那一刻,好像也没那么期待了。还是和从前一样的父亲,只不过,时九还在生他的气,而且还是不想原谅的那种。 时九一般不会生气,她生气的时候,一般都会当场报复回来,绝对不会自己生闷气,只是遇到景止的时候,情况就变得大不一样了。 她不想报复他,只想躲着他,也许时九自以为是她已经满不在乎了,但是在他们其他人看来,只是时九在逃避…… 她逃避景止,也逃避喜欢景止的自己。 她接受了景止就是天道的现实,却不能接受她的爱人景止,还有另一个身份,而他们的相遇,也是天道计算结果中的一部分。 她在害怕,所有的感情,还有回忆,都是天道的谋算。 从前总是喜欢欺骗别人感情的时九,如今也怕了,怕被景止骗了感情。 她是躲在一堆刺下面的刺猬,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有一天阳光很温暖,于是她露出了柔软的肚皮晒太阳,结果被太阳晒伤了,然后就继续躲在地底下了…… 吃完晚饭之后,还剩下半块的栗子蛋糕,时九把它放在了透明的塑料盒子里面,安置在了冰箱的最上层。 洗完澡沐浴之后,时九便回房间睡觉了。 夜半时分,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夜晚浓郁的玫瑰,混合着酸甜的的桑葚,还有清冽的松枝。 她低声呢喃道:“景止……”随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但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房间里再也没有他的踪迹,床头的花瓶里面却盛放着玫瑰花,根部浸透在清水中。 时九怔了下,低声笑了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疯子…… 她摇了摇头,含笑叹气,拉了拉被子,继续睡觉了。 空气里还残余着他身上的香味,这个家伙,其实是个花妖和树精转世吗,为什么身上总是带着那样的香气,无声无息地,就这么占据了所有的神经和想法。 在时九遇见的未来里,景初和盛柯,还有时迟,一起去了游乐场,一个男孩太胖了,安全装置没有放好,于是被甩出了过山车。 盛柯恐高,在下面看着他们玩过山车,手里还握着甜筒在吃,小胖子被甩出的那一刻,盛柯也没有出手。 毕竟生死有命。 情况危急的时刻,就在转瞬之间,时迟伸手打开了一扇悬浮在半空的门,把小胖子挡住了,小胖子悬浮在半空中,他高兴地摸索着屁股下面的门。 千万分之一的巧合出现了,小胖子竟然能够打开维度之间的门,然后,天地昏暗,电闪雷鸣,一条白蛇从门后面出现,吞噬了整个城市…… 这件事情,时九原以为会很简单,只要时迟留在家就好,而时九却忘了,景初更是个爱惹祸的小妖精…… 011 总裁她不是个人 第二天的时候,时九特地去了一趟那个时家,雕梁画栋,古色古香,这样的景象对于她而言并不陌生。 时九在这里活过两世,一世她是任人欺凌的小孩子,又一世,她满身荣光,赢了所有人,在时家活到了六十岁。 这一次,她不想复仇,毕竟复仇的甜果,她已经尝过了,现如今,时九只想让幼年时的这个小时九,过得不要那般凄惨…… 时家老爷子被时九的到来欣喜若狂却又心惊胆战,这位可是目前国内的首富,许多人想见她一面都难,听说这位也是姓时的,还和他们家那个稀奇古怪的丫头是同名的。 如果时家攀上了这个高枝,那就是鱼跃龙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不过,时老爷子又开始害怕了起来,是不是那个丫头开罪了时九的“儿子”,这才让时九找上门来。 眼前这个看似年轻的女人,端坐在正位上的姿态,带着天然的倨傲和高贵,是长久坐在高位上才能有的贵气,唇角分明带着温和的笑容,而漆黑的眼眸里却没有一点亮光,如同琉璃镜一般。 时老爷子竟然会觉得自己在时九的面前感到发憷,往往真正让人戒备的,并不是言语,而是身份和地位带来的气势。 即便时九一言不发,也在这场无声的考量中处于绝对优势的地位。 俄顷之后,时老爷子才问道:“时总这次突然造访,真是让老朽感到蓬荜生辉,请一定要用过午饭再走,时家虽小,厨子却是地道的川菜厨子,听闻时总喜辣……” 时九唇角翘起,时隔多年,上辈子被她逼得只有一个孙子养老送终的时老爷子,如今看来倒也没那么可恨了,只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工于心计,利欲熏心的老人家罢了。 “那我便开门见山地说了,我想要抚养时家长房的嫡长女,时九,这孩子我家儿子很喜欢,我也很喜欢,不知老爷子意下如何?条件尽管提,不管是钱,地,人脉,还是其他的什么。”时九淡淡地道。 时老爷子沉默了片刻,随后道:“莫非时总看上的,是我家孙女那预言的能力?” 时九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我怎会信这种事情,我只是对你家孙女很喜欢罢了,跟着我,她会学到的更多。” “如果老爷子不同意,那过几日,时家的一家老小怕是要流浪街头了。”时九的声音渐渐变得冷漠。 时老爷子顿时被抓住了软肋,仰着头看向了时九,冷声呵斥道:“时总未免过于嚣张了,我就不信你还能徒手遮天不成,a市时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今你让我拿孙女来换荣华富贵,我老头子的脸还要不要了,我家孙女是小辈里面最出众的,时总不如从时家其他孩子里挑。” 时九的瞳孔缩了缩,莞尔一笑,她从未知晓,原来时老爷子,对于那个年幼的时九,也曾有过几时片刻的关心。 只是,她为何会觉得有点委屈呢,为何他从未告诉过给那个小时九,他是有几分真心把他当作孙女对待的。 尽管他任由着时家别的孩子污蔑她,折辱她,耍小手段欺负她,那又算是什么?对预备继承人的历练么。 “既然老爷子心意已决,我也不便横刀夺爱,来日如果时家的小姐有要我帮忙的地方,定当略尽绵薄之力。”时九温和地道。 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黑色的烫金名片,放在了桌面上,随后站起身来,跨过门槛,走出了时家的门。 此时正是阴雨的天气,a市惯来清风和煦,少有这样的阴雨迷蒙的时候,今日倒是特别。 身后两排的保镖跟在了时九的身旁,众星捧月一般打着伞,一滴雨也没落到时九身上。 时九原本对于这种铺张浪费的场面事不怎么在意,不过时家的男女老少都是“体面人”,排场越是大,那小时九在时家过得就能更好一些,要欺负她的时候,也都要多掂量掂量。 黑色的雨伞打在时九的头顶上,劳斯莱斯的马车门打开,时九能够察觉到在她身后那许多道窥伺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仰慕的,有轻蔑的。 但在那其中,还有一道小心翼翼的目光,像是隐藏在灌木丛下面的蘑菇一样,生长在黑暗之中,但和弱小没有关系,反倒是很小心地藏着磅礴的野心。 啊,要成为那样的人,就是这种的野心和欲望。 时九轻轻地拨开了保镖打着伞的手,停在了车门前,回头看向了那道目光,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穿着一身黑色小香风裙子的小女孩,和时九四目相对。 时九面无表情地看向了她,随后眉眼弯弯,笑了笑。 在很遥远的未来,在风漫长的时间之后,你终究会成为我。 如果那就是你期待的模样,那要恭喜你了,年少时的我,因为你最终一定会如愿以偿。 时九转身上了车,车队离开了时家,重新向着公司驶去。 宋铮在时九旁边坐着,简明扼要地讲述着今天的行程,除了开会之外,还是开会,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且乏味。 时九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终于理解了为何和她同级别的阔佬都是啤酒肚,还中年谢顶了,工作实在是过于劳累了,除了美食和懒觉不可辜负,锻炼之类的,还是靠边站一站吧。 景止似乎就不一样,腰很细,腿也很长,八块腹肌…… 时九有点出神地看向了窗外,商场广告牌上的明星,好像也很像他,身材颀长,眉眼冶艳如同美景一般…… 她还真是没出息,好像被那一束送到床头的玫瑰花给动摇了,等到下次遇到他的时候,她要把那一束玫瑰花再砸到他的脸上,和天道这种感情骗子没什么好聊的。 宋铮看着时九出神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总裁,你听到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时九被宋铮的话猛地一惊,随后淡淡地道:“和欣然娱乐总裁签合同,去斯巴达酒庄的红酒品鉴会……还有……还要我继续吗。” 宋铮停顿了片刻,随后默然地摇了摇头,时总这看似在发呆,实际上也在发呆,课却把周围发生什么事情都感知到了,更加加深了宋铮的怀疑,总裁不是个人。 而现在在游乐场的射击场避雨的景初和盛柯,却面临着另一种情形。 他们所在的射击场,侧面对着云霄飞车。 从云霄飞车的上面一个小胖子正好摔死在了射击场的门口。 盛柯和景初跟着人群去围观。 小胖子的父母已经失重跪在地上哭了,满地都是血。 盛柯眉头微皱,神情有些不忍,随后上前测试了一下男孩的呼吸还有脉搏,他的心跳正在慢慢地变得缓慢,用神术暂且护住心脉,他不能做的太过,否则会沾染不好的因果,尤其是生死之事。 盛柯按住了男孩出血的脖颈,止住鲜血喷涌而出。 他最讨厌这种事情了,看着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他的面前消亡,尤其,还是一个小孩子…… 不同于景初这个伪萝莉,加上在云荒的年龄,现在都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了。 这个孩子,还没有好好地看看世界是怎样的…… 很快游乐场的医务人员就过来了,把男孩带上了救护车,而盛柯按着男孩的脖颈,也跟着上去了,景初抿着唇,敏捷地跟上了盛柯。 男孩的父亲和母亲,也跟着到救护车上。 盛柯觉得很痛苦,明明知道这个孩子必死无疑,为什么他现在还要做这些无用功…… 可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那是否就是对既定的命运屈服了,他也许会在往后的日子里一直责备自己的毫无作为。 景初琥珀色的眼睛渐渐变得灰暗,露出与外表不相符合的沉思,她的手指握住了口袋里面的水晶,水晶里面装着的,是思明的灵魂…… 012 我是她的父亲,景初逆天改命 思明一直觉得自己很不幸运,爹不疼娘不爱,吸血鬼一族没一个喜欢他的,众叛亲离,不过如此。 直到在他遇到景初,从那之后,就连死亡这样的灾难,也开始变得可以逃脱…… 好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会变得幸运。 盛柯和景初在手术室外面坐着,先前在游乐场出事故的男孩已经被送进去抢救了,可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在坠落地面的过程中摔出血了,无力回天,神仙乏术,即便是盛柯给了那男孩护住了心脉,但也阻止不了他死亡的结局。 盛柯的身上还有手上都是暗红的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从凶杀案现场出来的。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了椅背上,双目茫然地看着走廊上方亮白色的白炽灯,有点晃眼,还有点晕乎乎的,他微皱着眉,对景初道:“阿初,我去洗手,你在这里等我。” 手上都是黏答答的血液,这样的触感可不舒服。 景初愣了愣,随后点了点头,双手并拢着,乖巧地坐在座位上。 看着盛柯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景初这才把口袋里面的那块水晶拿了出来,里面放着的,是景初从异世界里救出来的,思明的灵魂。 从在那片墓地相遇开始,思明和景初就是彼此的第一个朋友,朋友是这样重要的存在,即便是为了他逆天行事,将生死倒转,景初也会愿意做。 思明是那么好的男孩子,那么温柔的男孩子,像是秋天微凉的风一般,他一定要好好地活下来,幸福地活下来,只有那样才可以…… 她很自私,也很孩子气,不接受任何一个让思明悲惨死去的结局。 尽管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可她还是想再任性一次,如果错过这次的机会的话,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这是景初的执念,而现在在她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让思明死而复生的机会。 即便是让她付出比从前把思明从异世界带出来更加巨大的代价,景初觉得也很愿意…… 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死的,无论她怎么闯了多大的祸,做了多么任性的事情,在她的身后,还有妈妈,还有老师,还有哥哥…… 可思明没有,思明什么也没有,他只有一个她可以依靠。 既然约定好了,要做朋友,那便是一辈子的朋友。 景初坐在长椅上,目光看向了手术室的门,樱花花瓣一般的唇角绽开了一抹笑容,琥珀色的眼睛里露出了与外表截然不同的沉思。 景初的手指动了动,轻轻地拨了拨,水晶里的灵魂随后向着手术室里面飘荡了过去,进入了躺在手术台上男孩的身体,原本的灵魂还在身体之中挣扎,随后像是缥缈的烟雾一般,被挤出了身体,随后消失在了空气中,步入了轮回。 男孩原本归零的心跳现在又开始慢慢地回升了起来,医生们的面孔上闪过喜悦的神情,继续着心脏复苏。 每一次都怀着想要产生奇迹的心情去面对着一场急救,然而更多的情况,奇迹都没有发生,可当那极为稀有的概率就这样发生在面前的时候,便是奇迹降临。 景初一直所有人都隐瞒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现在不仅仅能够创造出冰块,还有许多其他的事物,创世的力量,不止存在于冰块之中,还有一些更为禁忌的力量。 盛柯在卫生间用消毒液把自己手上的鲜血都洗干净,他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根电子烟,对着镜子吞云吐雾,原本银白色的长发在外面的时候,都被他用障眼法阻挡了起来,可挡不住他自己的眼睛。 现在那些头发上也被鲜血浸染了些许,看起来有点狼狈。 盛柯伸手从外套口袋里面拿出了一块干净的白色手帕,给自己擦了擦头发上的血迹。 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但他还是出手了。 试图救下这个男孩的命,明知道最后于事无补,无济于事。 这样想来还真是可悲,即便是成为神明又能怎么样,到最后还不是要受到命运的掌控,被天地间的规则束缚着。 这些年的相处,即便是时九从来都没有和他提起过时迟和景初到底是谁的孩子,不过他也大概猜出来了,又那样强大力量的小孩子,寿命约等于是无限的孩子,可以创造时空之间大门的孩子。 就算是他想要猜不到也很困难啊…… 早就知道时九的脑袋有点问题,只不过没想到,她竟然会喜欢上天道这样的家伙,最大的可能,大概是美色误人。 时九那个家伙,是个颜控。 如果天道变成一个大活人出现在面前的话,那大概一定是个倾国又倾城的美人。 大概只有那样,才能会让时九喜欢他。 那得多好看才能够迷住时九的眼,他这种级别的颜值放在时九面前都不够抗的。 盛柯把头发擦干净之后,便把沾了血的帕子扔到了一旁的纸篓里面。 他皱了皱眉,每天都讨厌天道多一点点。 天道这种狗屁又混蛋的存在,为什么要这样捉弄这样一个可怜的小孩子,难怪就算是时九这种变态女人也无法忍受他,哼,离婚快乐。 如果时九此时听到盛柯的话,那一定会说,不是离婚,是丧偶。 盛柯离开了卫生间,在门口靠着墙壁,从裤兜里掏出了一盒薄荷糖,一个黑褐色的头发,穿着一身衣服的白大褂的男人匆匆走过,他的手指白皙而修长,让人移不开眼睛。 盛柯手里的薄荷糖盒子抖了抖,只是瞥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手有些不稳,长得好看的人,似乎都有些超乎性别的美,譬如眼前这个男人,长得跟个妖精一样。 但盛柯还是表面上维持了自己世外高人,看淡红尘的模样,只是看了一眼,便快速地收回了目光。 “……”盛柯晃了晃神,随后意识到一个重要的事情,这个男人,长得怎么那么像是一个他熟悉的人,他的脑海转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了这个男人到底长得像是谁。 对了,像景初。 两个人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里面刻画出来的,眉毛,眼睛,鼻子,还有许多其他的器官。 只不过,这个男人过于冷漠,气质也过于清冷,以至于即便是冶艳的外表,也让人不敢心生绮念。 而景初,只是一个欢脱又跳跃的小姑娘。 两人的气质过于截然不同,以至于盛柯在第一时间竟然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两个人长得是那样的相似。 然而只不过是刹那之间,当盛柯回过神来,向着两旁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走廊上此时已经空无一人,再也没有刚刚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的踪迹。 这反倒更加坐实了盛柯的猜测。 罢了,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 盛柯靠在墙壁旁,从糖盒里面倒出了几块糖,细细地咀嚼着。 从入了人间开始,他就沾染上了吃薄荷糖的臭毛病,倒也不是因为上瘾,只不过是个闲来无事,随便给自己培养了一个兴趣爱好。 起初只是景初给了她一盒糖,后来吃完了,便自己时常买一些。 听说吃糖多的话,有害身体健康,正好他嫌自己活得太久。 依照目前的形式来看,活得越久的话,被时九奴役的时间便更久。 时九一直把公司里的各种事务都委托给他了,现在等到周末的时候,还要跟时迟一起在各个时空之间穿梭,实在累人。 难得今天可以休假一天,带着景初出来玩,结果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大概是命运对他格外地刻薄,以至于他大概是注定不能当一个自由又快活的富贵闲人了。 盛柯把薄荷糖吃了好多,哈了一口气,自己闻了闻,确定自己现在身上没有一点烟味,这才安心地走向了景初。 有的人看起来是个正经人,背地里还要自己闻一闻有没有口气。 盛柯走到了长椅旁边迟,重新坐了下来,景初在他的旁边很沉默地坐着,一言不发。 手术室里的医生们还在试图拯救那个胖男孩的心跳,即便是隔着厚重的墙壁,盛柯还是听到了医生们电击搏动的声音。 医生们彼此的面容闪过惊喜的神情,因为男孩的心跳声正在慢慢地恢复过来,从心脏开始,如同蜘蛛结网一般,慢慢地蔓延开来,向着五脏六腑扩散开来。 盛柯用了神力,听了听在手术室里面发生的事情,结果却听到了心电仪上平稳的心跳波动。 “不对劲啊,这个孩子的灵魂怎么还没有前往往生,那具身体已经破碎不堪,没有办法挽救了。”盛柯脸色沉了下来,喃喃自语道。 他微微皱起眉,随即看向了一旁的景初,这才注意到景初的脸色现在很不好。 她的脸色苍白,很缓慢,也很费力地呼吸着,她露出了一抹笑容,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柔和的笑意,含笑道:“老师,我好像又闯祸了。” 声音有些虚弱,听起来很可怜。 盛柯却被景初气到了,他脸色铁青,拉住了景初的手。 景初从来都没看见过盛柯生这样大的气,有些害怕地看着盛柯。 景初的手里面握着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现在水晶的光芒正在渐渐地暗淡了下去,而曾经寄居在其中的灵魂,已经找到了他新的居所,一个破碎的,但很温暖的身体,那个身体有手有脚,还有跳动的心脏。 盛柯的情绪波动很大,障眼法也跟着消失了,他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到了面颊旁,声音如同寒冰一般:“阿初,你疯了吗?我跟你说过,你不能干涉生死,你怎么能,把一个灵魂放到一个将要死去的身体里面……” 景初笑了笑,瓮声瓮气地答道:“老师,它不是快要死去的身体,我给了它生气,我把身体破损的地方修补了起来,他能活下去的。” 在时九和时迟在各个世界做任务的时候,为了避免各种各样的意外情况,把思明救出来,她可是学了许多东西。 只是他们一直都以为,她还是个需要被保护的笨丫头而已。 如果是想要做到的事情,那无论如何都要达成,这是时九告诉给她的道理,现在她只不过是把这个想法付出实践而已,而且很显然,她已经成功了。 海浪在盛柯的脑海里拍打着,他一直以为自己亲手教导出来的景初,乖巧,懂事,可爱,而现在看来,这天生反骨,却是和从前他教导的那位帝王一模一样,同样地一意孤行…… 同样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对他缄口不提,他们都是一个模样…… 盛柯的手一紧,无奈地握住了景初的脉搏,现在她的脉搏跳动地越来越慢了,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一样,景初这是透支了自己的生命,却给思明逆天改命。 “疼不疼?” 景初的脸色白了几分,脸上青筋暴出,痛苦地皱起了眉,像是没了力气一般,抓住了盛柯的手,却嘴硬地低声道:“老师,我没事……” “我没事,我不疼……”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身体却慢慢地瘫软在了地面上,嗫嚅道,她的腹部绞痛着,痛苦不堪地蹲在了地上。 盛柯半跪在地上,对景初道:“我背着你,我们回家。” 上一次用存储灵魂在器物中,已经对景初的身体负担足够大了,这一次更加过分了。 必须要把景初送到高阶文明的世界,只有那里才能有办法救她。 景初把一个灵魂安置在原本不属于他的身体中,把已经死亡的身体,从生死的交界处带回,这已经严重触犯了规则,就算再怎么命长,也不够这样折腾的。 就在这时候,从旁边的手术室推出了另一个人,在这个时空一同存在的,小时候的时九,她还没有从麻醉中醒过来,脸色蜡黄的,嘴唇发白,躺在担架上,护士们推着她从盛柯旁边经过。 盛柯愣愣地背着景初站在原地,随后看到手术室的门口,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过来,正是在卫生间门口遇到的那个男人。 他对盛柯道:“把初初给我吧,她只是胃穿孔了而已。” “她不是……” “我是她的父亲,我不会害她。” 他的声音又冷又淡,琥珀色的眼睛像是冬日的湖泊。 盛柯沉默了片刻,随后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把景初放在了长椅上,虽然有百般疑惑,但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很快就有护士推着担架过来了,那个男人把景初抱到了担架上,送到了紧急手术室里。 他说,我是她的父亲…… 这一句话,让盛柯觉得自己的脑海里波涛汹涌,动荡不安。 013 他就不能既是景止,又是天道吗 盛柯在手术室外把一盒的薄荷糖都咀嚼完了,垂着头坐在了手术室外面的长椅上。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在手术室里的人,对你越是重要,那么当在外面等候的时候,内心就越是焦急。 原先那个男孩在手术室里面的时候,盛柯的内心只是有些惋惜,但绝不会像是现在这般山河动荡。 既然是天道说的,景初不会有事,那便值得他相信,毕竟除了天道这个身份,他还要另一个更加重要的身份,那就是景止,景初的父亲…… 只要有他在,那就一定能护得景初的周全。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景初才从手术室里面被推了出来,直到所有的医生和护士都已经出来了,而景止却仍然没有出现。 盛柯虽然觉得疑惑,但还是跟着担架走了,把景初安排到了vip病房里面。 盛柯打电话给了时九,现在景初住院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情,那便是现在在同一个时空里面的,小时候的时九,现在也在这个医院里面。 盛柯把事情都告诉给了时九,随后便发现了景止这个家伙,今天不仅救了自己小时候的媳妇,还顺带着救了自己的女儿。 电话另一端的时九,在听到景止这个名字的时候,手指微微地颤抖着,随后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去医院,你替我谢谢他。” 盛柯叹气道:“他走了,整个医院就像是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一样,没人记得有他这个人。” 时九手里面的手机唰地一下掉到了车子的软垫上面,她慌了神。 坐在一旁的宋铮用纸巾包着,把手机拿了起来,重新递交到了时九的手里,时九这样慌乱的场景,他还是第一次见,大概就是小公子和小小姐的父亲吧。 “喂?时九?景初要住院几天,你记得把她的身份证和医保卡带过来,要办理住院手续,还有一些换洗衣服什么的。”盛柯道。 时九接过了手机,淡淡地道:“我知道了,东西我会带好的,你在那边陪着初初。” “那是自然。”盛柯道。 时九的目光看向了窗外,对司机道:“掉头,去我家。” “好的总裁。” 时九和宋铮到医院的时候,景初的麻醉药效已经过去了,现在正在闹脾气,要吃芒果,哭着喊着要吃芒果。 盛柯在旁边焦头烂额,别说是芒果,现在景初刚刚做完胃穿孔手术,并不适宜吃东西,而且,景初对芒果过敏…… 时九无奈地走了过去,然而景初在看到时九的时候,却变得更加委屈了,开始抽泣了起来,但是因为腹部很痛,又哭不出力气来,反倒有些梨花带雨的柔弱感。 时九本来还觉得有些担忧的,在看到景初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不厚道地笑了,她伸手从口袋里面拿出了一枚硬币来,在景初面前转了几圈。 景初的目光恍惚,打了个哈欠,乖乖地睡觉了。 盛柯松了口气,世界终于从现在开始安静了下来。 时九对盛柯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出去谈。” vip病房和酒店里面的商务间是相似的,外面有一个小客厅,可以在那边聊天。 盛柯和时九出去了,宋铮在病房旁边的座位上陪护着景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景初怎么会做胃穿孔的手术?”时九问道,“她的身体从小到大连感冒都很少,怎么会突然就胃穿孔了,还需要,他来做手术。” 盛柯掩饰地拉了拉自己的外套,有些愧疚地对时九道:“此事怪我,是我没有看好阿初,才会让她,把思明的灵魂放在那个死去的男孩身体里,犯下大错,然后景止走了过来,说时九是胃穿孔。” “景止,他只说了这些吗?他还有说别的什么吗……”时九问道,声音里带着她也不曾察觉的期许。 盛柯下意识地避开了时九的目光,他害怕,会在那双惯来冷漠又漆黑的眼眸里看到失望。 片刻后,盛柯对时九答道:“他什么也没有说,从景初做完手术开始,他就消失不见了。我问过医院里面的医生,他,他好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样……” 他消失了,正如她曾经希望的那样,彻底地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消失在了这个世界里。 这一次,时九知道他不会再回来。 这就是她期待的吗? 现在,终于实现了…… 时九坐在沙发上,仰着头,抿着唇笑了笑,眼中沾染了一层水汽,又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又恢复了冷漠,哭着笑出了声音,仿佛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她把那过去的时间都回想了一次,又一次…… 从遇到他开始,她好像就遇到了命运,在遇到他之前,她还不知道生活可以有另一个样子。 可以不用胡作非为就可以得到开心,可以被别人深爱着,也可以尝试着去爱上别人。 怎么办,为什么会想要哭泣呢,明明应该笑的啊。 盛柯看着时九又哭又笑,痛苦不堪的模样,凑上前拍了拍时九的肩膀,这一次,时九那龟毛的洁癖没有再发作,并没有出手制止盛柯。 时九很少这样哭,大多情况下,她想哭的时候都是会用笑容来代替。 可是当情绪到来的时候,挡都挡不住想哭的感觉。 盛柯抽了纸巾,递给了时九,“别哭了,擦擦眼泪,都上万岁的人了,这样哭不好。” 时九擦了擦鼻涕,恢复了镇静的模样,把盛柯的手扔到一边,顺带着擦了擦自己的肩膀。 盛柯看着时九刚刚还流下了鳄鱼的眼泪,现在就不和时九计较了。 盛柯叹息了一声,“时九,你一定要喜欢天道吗?” “我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景止,和天道无关。”时九道。 “你若这般自欺欺人,我也无可奈何。草莓蛋糕也不能只吃草莓和奶油,却不吃蛋糕胚,只是作为朋友的忠告而已,若是你真心喜欢他,那便留住他吧。”盛柯道。 “盛柯,天道不是个活人,他没有心,他甚至连存在的本身我都无法确定,你让我如何爱他?”时九淡淡地道,唇角微微翘起,带着说不尽的苦涩。 盛柯看着时九,忍不住道,“我虽不懂感情之事,但却能看得出,他是真心爱你和两个孩子的,即便是这样,你也要否定他的存在吗,他就不能既是景止,又是天道吗。” 时九皱眉,不由得用怀疑的眼神看向了盛柯,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问道:“盛柯,天道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是云荒的敌人,你都忘记了吗?发生了什么事情,是我应该知道,却被你隐瞒了的吗?” 盛柯听到时九的质问后,身体陡然间僵住了,他愣怔地看向了时九,咽了咽口水。 014 小九,就用这样的名字呼唤我 “时九,我……它……”盛柯一时间有些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房间里安静了许久,时九平静地注视着盛柯,即便是盛柯想要隐瞒糊弄过去,在时九的目光下,却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我等你解释,今天不解释,还有明天,明天不解释,还有后天,我会一直等到你解释的那一天。”时九淡定地道。 盛柯不由得叹了口气,坐在了沙发的靠垫上,双手并拢着,“我认输了,时九,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 时九在心中否定了一句,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那样的人,可以把她骗的连仅有的理智都不存在,那个人,就是景止,亘古之中存在于天地之间的天道…… 盛柯抬头看着白色的墙壁,沉声道:“时九,你说过我们都作出了我们认为是正确的选择,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必觉得后悔,因为对于那时的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了。可是时九,如果结果却并不像是我们期待的那样美好,而是一团糟,又该怎么办?” 盛柯的障眼法消失,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肩膀上,恍惚之间,时九似乎又看到了在云荒的盛柯,作为云荒之主的盛柯。 时九双目无神,轻声道:“反而,变得更加地糟糕了,为什么呢,会变成这样……” “既然重活一生,难道不会想要好好地生活下去吗?”她继续问道。 盛柯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在面颊前,神情有些狼狈,“云荒有许多的鬼魂,在重生之后,都选择了复仇,他们中的很多人都用各种方法避开了禁制的限制,现在三千世界许多的世界都崩坏了。” “天道为了重启世界,现在已经变得非常虚弱,等到天道消失的时候,所有的世界都会崩塌。” “你现在,是对他感到愧疚,所以让我和他在一起吗?”时九轻轻地笑了笑,看向了盛柯。 盛柯震惊地看着时九,从前运筹帷幄之中,把一切的人心都计算在内的时九,为什么会这样判断他的用意。 “自然不是,我只是,只是觉得……也许他并不是我们的敌人。”盛柯避开了时九探究的目光,慢慢地道,缓缓地低下了头。 “天地间所有的规则,所有人的命运,不都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吗,就算他变得再怎么虚弱,也远非我们可以企及。就算世界毁灭,又与我何干,只要我能保护好那些对我重要的人,那就足够了。”时九淡漠地道,随后站起身来,往着病房外面走去。 “不要在我的面前提起他了,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已经没有景止这个人了。”时九的声音有些冷,末了带着微微的叹息。 盛柯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一步,还是停留在了原地。 他看到桌子上还放着时九擦眼泪的纸巾,忽而笑了笑。 在他看来,时九的心脏并不像她那张如同磐石一般僵硬的嘴巴。 就连盛柯都觉得,如果他在时九的立场上,一定会选择和景止在一起,既然彼此深爱着对方,为什么还要受那些桎梏…… 比起其他的什么非人类物种,景止起码长得还是个人。 如果他知道景止从前还当过人鱼的话,一定不会这么想了,比起天道,当然要选择可可爱爱又傲娇的人鱼了。 时九离开了病房,走向了旁边的病房,病房里并没有人,时九只是轻轻地伸手推了推,门便被随便地打开了。 日暮时刻的阳光如同橙子皮一般,和柔和地落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也因此增添了几分暖意。 瘦弱的女孩安静地躺在病床上,漆黑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了一片光影,手指露在了被子的外面,像是白色的鸡爪子一样。 这还是时九第一次,这样正面地面对着,小时候的自己。 她伸出手给女孩掖了掖被子,手撑着下巴,默默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孩,嗯,看起来真是个小可怜。 被自己的母亲用银叉捅穿心脏的感觉,大概真的不好受吧,那还不如去精神病院里面,那里的人虽然疯狂了一些,但绝对不会比起时家的那些牛鬼蛇神更加残忍。 时九伸出手,握住了女孩的手,手腕上密布着细细密密的小疤痕,都是她自己拿着美工刀割开的,即便觉得很害怕,可是内心实在是太痛苦了,想要在手臂上开出一个口子,也许那样的话,心中的悲痛就可以顺着伤口流淌出来了。 “要好好的生活啊,不能这样遍体鳞伤的,时九,以后会遇到的,遇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那个时候,要漂漂亮亮的遇见他才可以。”时九温声道,微凉的手指慢慢地拂过女孩手腕上斑驳的疤痕。 “在遇到他之前,就一直微笑吧,笑一笑,也许就能带来好运呢。”时九抿着唇,轻轻地笑了笑,“小九。” “我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把你送往那里,很抱歉,小九。” 比起时家,精神疾控中心也许会是一个更好的选择,她会在那里安排好合适的人选,不会让小时九在那受委屈,也不会让她在那受欺负的。 时九默默地离开了房间,而在她离开的那一刻,原本还在麻醉药效中的小时九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些费力地看向了门外远去的身影,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她说,不能这样遍体鳞伤的,她说,遇到喜欢的人时候,要漂漂亮亮的,她说,在遇到他之前,就这样一直微笑吧,也许会带来好运…… 那只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很冷,像是冰块一般,可她却觉得很舒服。 她叫她小九。 从前没人这么叫过她,等到遇到那个喜欢她的人时,便让他也用这个名字呼唤她好了。 时九回了旁边的病房,把宋铮带走了,并且开始着手于她的计划。 把小时候的时九,送到精神疾控中心,远离时家。 时家对于小时九的预言是无条件的相信,毕竟他们靠着她攀附了许多的势力,得到了许多的好处,如今突然之间听说了小时九会灭门的预言,自然也会相信,并且想要把她置之死地。 面对未知的事物,人类的恐惧会化作力量,将其摧毁。 小时九还是个孩子,并没有能力抵抗那些,而时九却可以,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孩子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时九意识到迄今为止的命运里,原来她过去的人生,最幸运和最不幸的事情,竟然是她一手造成的,并非命运弄人,而是她咎由自取。 在小时九去往精神疾控中心之前,时九要去找几个暗中保护她的人。 沈医生,米莎…… 015 总裁试图假装平平无奇 景初在第二天就被时九带回家了,她从医院里特聘了一位精神科的医生来照顾景初,这位医生姓沈,就是时九在精神疾控中心的时候遇到的那个医生…… 从前时九以为是命中注定的事情,到头来却发现,原来这些其实是她咎由自取。 原来那些最幸运和最不幸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对于时九给景初找护理医生竟然找了一个精神科的,盛柯表示,时九你放心,阿初肯定不会变成像你一样的精神病的,并因此遭到了时九的一顿毒打。 最近让她感到郁闷的事情有很多,如果感到不高兴的话,那就揍人,最好是盛柯这种皮糙肉厚还耐打的家伙。 那个被景初换上了思明灵魂的男孩在医院待了几个月之后才出院,时九让宋铮一直关注着男孩清醒之后的状态,毕竟是她的女儿闯的祸,时九还是要替景初收尾。 原本以为如果不让时迟去游乐场的话,也许就能避开那个男孩的死亡现场,也能避免后来许多的麻烦,但没想到还是让景初遇到了。 有的未来,是无法避免的。 譬如那个男孩的死亡…… 但思明的灵魂,是一个异数,一个让男孩死而复生的异数,超脱了三界的规则,如果不是景止出手的话,大概景初会一命换一命,死在医院里面。 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的任性是跟谁的,总不能是她吧。 回家之后,盛柯就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了时迟,并且把所有照顾景初的事情都交给了时迟。 起初时迟并不乐意,这一次的起因,还是跟思明有关,时迟现在感到很生气。 因为思明那个家伙,景初已经受伤多少次了,又有多少次把自己置于危险之境,死里逃生。 不过是一个画中世界的吸血鬼而已,根本就不值得景初在意。 于是向来对景初百依百顺的时迟,又一次因为思明被景初气到了。 总是在家看电视也是一件无聊的事情,现在黑猫和兔子君,人偶娃娃,小蜘蛛机器人找到了新的兴趣爱好,那就是照顾景初。 光是一个话痨小黑,就足够让景初觉得郁郁寡欢了,现在还一次性来了三个,好在以前妈妈特地把蜘蛛机器人的语言模式调到了百分之一,要不然那威力可能会让景初想要回医院躺着。 沈医生被盛柯施了法术,绝对不会被沈医生听到他们的说话声,会自动在脑海之中作消音处理。 但总是看到景初和黑猫,兔子这样的动物,人偶娃娃还有蜘蛛机器人自言自语的景初,沈医生觉得,这个看起来开朗又温和的小姑娘,似乎,大概,也许,真的可能有精神病…… 不过很多小孩子都会幻想,幻想自己的宠物或者玩具可能会说话,嗯,那大概没什么问题。 时九聘请沈医生的费用,是他在医院里面的五倍,这样高额的价钱,足够用来请一个专业的护理师了,为什么要请他这个骨科医生,那就很迷了。 对此,作为金主的时九给出的解释是,不好意思,有钱就是可以这么任性。 不解释大概就是最好的解释了,反正沈医生会自己给自己脑补一个答案的,这是时九对于他的了解…… 毕竟在时九的时间线里面,她认识他,已经许多年了。 但对于现在这个站在她面前的沈医生,他们不过是雇主和雇员,还没有认识多久的新朋友。 一个月后,时九给时家施压,让他们把小时九送到精神疾控中心。 就在小时九住院的期间,时九找了一些关系,委托了几个专家鉴定了一下小时九的精神状态,最后的结果是抑郁症,双性情感障碍,还有严重的自虐倾向…… 精神疾病都有很高的遗传概率,在时九的介入下,相关部门的人员对小时九的母亲也进行了一次鉴定,重度抑郁,焦虑症,她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再抚养小时九了。 而小时九的父亲,在小时九被她的母亲刺伤之后,便离开了a市,出国散心了。 时家想要把小时九送到疗养院里面,但是被时九拒绝了,坚持要把她送到疾控中心的病房里,只有那里,才是时家的手伸不到的地方。 时家在a市是类似于地头蛇一样的存在,但在时九这个z国首富的面前,也只不过是大巫见小巫,没有一点发言权。 毕竟时九的手里有的是人脉和资源,如果她真的想搞垮时家的话,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原本靠着预言能力给家族带来数不尽好处的小时九,现在却因为她那句时家会因为她不得好死的预言似乎正在显示出端倪。 要不然该如何解释z国首富的时九,会无缘无故地帮这个小丫头? 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们是同一个名字吗?一定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原因。 一定是这个臭丫头对时九说了什么。 小时九彻彻底底地变成了家族的祸害…… 没过多久,小时九就被送到了精神疾控中心里面的001号房间,但这一次,时九特地付了一笔签给疾控中心,把房间的窗户开的大一些。 这样的话,冬天的时候阳光就能多透进来一些,小时九便不会觉得冷了,那样小的孩子,只要有一点光的话,就不会陷入到黑暗之中。 米莎现在还在监狱之中,是死刑,跨境售卖药物,非法移民,违法持有枪支,无论是其中的哪一项罪名,都足够米莎牢底坐穿,又或者直接是一颗子弹下地狱去。 时九安排了宋铮去为米莎进行辩护,作为一个前国内著名律师,宋铮很了解如何利用法律的弱点来减弱米莎的刑罚。 后来米莎靠着一份专业的精神评估文件,判定为精神失常,再者和米莎搭档的许多亡命之徒,有几个穷凶极恶,和米莎从前有些过节的,现在也被米莎招了出来,这才终于摆脱了死刑,同样被送到了a市疾控中心。 沈医生被时九雇佣,额外付了一份比起他本职工作五倍的工资,这才让他进入了精神疾控中心之中,成为了小时九的主治医生。 沈医生,米莎,小时九,就在这个昏暗而压抑的精神疾控中心,表面如同命中注定一般,就这样恰好地相逢。 在往后的人生里,无论周围怎么改变,他们会化作一星半点的亮光,只要她一抬头就能看见。 而操控了一起的时九,带着盛柯,焦糖,还有猫,兔子,魔偶,机器人,当然,还有景初和时迟搬家了。 为了更好地监管那个植入了思明灵魂的孩子,他们决定搬到这孩子的隔壁去,在市中心的一座普通的公寓里。 经过时九仔细的调查之后,现在被思明占着身体的孩子,原名叫做谷思明,现在是a市师大附中的小学五年级学生,父母都是普通的公司职员。 为了成为这家人的邻居,z国的首富,mrp公司的总裁时九,给自己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那就是mrp公司挂名的总裁秘书,我给我自己当秘书可还行…… 而盛柯的身份定位,是到a市投奔时九,没钱租房子,只能蹭着时九房子住的表弟,现在在公司跑业务。 这反倒是和盛柯现在从事的工作差不多,毕竟现在盛柯做的也是和跑腿差不多的事情,只不过跑的都是上亿的大单子。 焦糖的身份反倒有些困难了,毕竟焦糖其实现在在国内也算是公众人物了,许多喜欢漫画的人都知道焦糖,还有她的漫画“云荒”。 那就干脆不要隐瞒了,反正,焦糖也是个足不出户的宅女,如果被认出来的话,直接说是长得比较像就好了。 而景初和时迟的父亲景止,目前的设定是去f洲做工程,十年以内是回不来了。 时九给时迟和景初两个选择,离婚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那就只有一个说辞,那就是景止死了。 权衡了之后,时迟觉得自己如果要去念五年级的话,死了爸爸一定会被同学同情的,那还是让景止去非洲吧,为了表示其中的真实性。 而一直长不高的景初和时迟,原本现实中的年龄已经是十六岁了,而现在要被称作是十岁,并且被时九安排了进入a市师大附中的五年级,现在正好和谷思明是同班同学。 也是时候让这两个孩子过一下正常人的生活了,虽然他们两个从五岁开始的时候,就已经遍览群书,学了许多种语言,不过就算是为了让他们去上学交交朋友也是好的。 每次看着时迟冷冰冰的模样,时九都有点担心,要是将来时迟找不到对象的话该怎么办。 不过时九的担心其实有些多余,毕竟时迟的脸百分之八十都是随了时九的样貌,而时九的脸,最大的特点,就是长得清秀,看起来还有些温柔,极为地具有欺骗性,很容易就能讨得女孩子的欢心,就算是时迟摆着一张冷冷淡淡的臭脸,也会有人喜欢他的。 时九和盛柯等人顺利地搬到了谷思明的隔壁,新邻居也很友好。 搬家过来的第二天,时九亲自下厨把隔壁一家都请过来一起吃晚饭,顺带着秀了一波厨艺。 顺带着对他们说了一下现在她和盛柯还有焦糖的关系,还有景初和时迟,加上猫兔子什么的,公寓住起来确实有些挤了。 所以现在焦糖睡书房,而盛柯睡客房,景初带着人偶娃娃,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拿出了我的糖氏表演法则。 焦糖和盛柯成功的表演,一度让时九觉得隔壁邻居看着她的眼神,现在有些怜悯和同情的意味在其中…… 思明现在头上还戴着绷带,人也消瘦了许多,他现在好像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甚至是他的父母也不记得了,小胖子原本脑海里那些关于书本上的知识,反倒还记得了。 这是小胖子作为一个学渣的执念。 景初坐在思明的旁边,忍不住总是拿着圆滚滚的眼睛看着思明,他们已经好久不见了。 从吸血鬼世界破灭开始,一晃眼,已经过去将近十年了。 看着一个活生生的思明在自己的面前,景初觉得自己从前的那些冒险现在都是值得的,作为思明的朋友,她已经竭尽她的所能…… 思明还是和从前的性格有些相像,是个容易害羞的男孩,他抬眸看向时九,小声问道:“我们,以后会是同班同学的,对吗。” 一旁的时迟眼睛眯了眯,手指紧紧地握住了筷子,随后唇角勾起,“对啊思明,以后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以后还是我们男孩子一起玩吧。” 男孩子一起,这几个字,时迟说的异常咬牙切齿。 这一切,都是为了景初。 只要思明这个家伙能够离景初远一点,让他牺牲一下自己也完全没有问题。 焦糖见状觉得颇为稀奇,不过很快就理解了时迟的男孩子把戏,用手肘撞了撞坐在旁边的盛柯,小声道:“盛柯,你看……” “看什么?”盛柯微皱着眉,问焦糖道。 “啧,你没看出来吗,咱们初初现在就有魅力让两个男孩子争风吃醋,哎,以后啊,真是让我太感到忧愁了。”焦糖嘿嘿嘿地笑着。 盛柯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笑还是应该气,焦糖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三个小孩子之间她都能想那么多出来。 人家那是单纯的友情…… 果然漫画家的世界里,都是自动带着粉红色的爱心泡泡的。 只是过了许多年以后,盛柯回想起他和焦糖的这段对话,觉得自己自己像个铁憨憨,原来在哪个时候,就已经出现了端倪。 景初很高兴,现在时迟对于思明终于没有那么敌对了,这样才对嘛,他们可是要当好朋友的。 而时迟当前的内心os:看你就烦,什么时候能够让思明这个讨厌的家伙,死于一场意外? 从前被思明抓伤了手是小,后来景初因为思明的缘故一直受伤,这才是真正让时迟讨厌上思明的原因,虽然景初从小到大一直受伤,可是打架受伤和因为另一个男孩子受伤,那是两回事。 在思明出现以前,时迟对于景初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人,是最亲爱的弟弟,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会下意识地依靠他。 在思明出现之后,景初把思明当做是第一个朋友,最重要的朋友,无论如何也要保护的人,这让时迟觉得很生气,又或者说,很嫉妒…… 试图假装平平无奇的时九,每天骑着她的小电驴去上班,而盛柯也跟着时九,也开始骑着小电驴,于是mrp公司的总裁和副总裁的专用停车位上,现在赫然停着两辆的小电驴。 看着忙于骑小电驴接孩子送孩子的总裁和副总裁,集团的cfo宋铮忍无可忍,让财务部安置了许多的新车,公司的员工可以共用这些车辆,有一辆就分配给了时九和盛柯。 时迟和景初的上学经历现在很顺利,因为时九的要求,要平平无奇一些,偶尔好一点点,时迟觉得自己很费力,因为尽管他已经很努力,但还是在全年级第一。 至于景初,一直忙着各种打架,试图称霸全小学,但是因为长期在年级第二,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谁能忍受得了看起来那么乖乖巧巧,还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对你楚楚可怜地道:“老师,你打我的手心也可以,罚我打扫卫生也可以,千万不要告诉我妈妈,我爸爸现在在非洲,呜呜呜,老师我以后会洗心革面的……” 景初的爸爸在非洲的事情渐渐地传开了,和她打架的男生都有点心虚了,和景初打架,似乎已经不是势均力敌的战斗了,而是有点欺凌弱小了。 至于时迟,总是冷冷淡淡的模样,后来为了得到平均分,开头前两道大题都不做,还拒绝解释,然后就导致了时九,平生第一次,被老师请家长,而且还是因为时迟。 女老师如是说,希望时同学端正一下学习态度,这样明摆着不想考试的行为是很不好的。 时九表示自己会好好教育的,温和的声音,清隽的外貌,反倒是老师有点不好意思了。 016 喜大普奔,女魔头弃恶从善 时间依旧在继续向前,时九依旧是mrp公司当总裁,盛柯也依旧是公司的副总裁,这几年mrp公司创办了新的工作室,用于研究新型的药物,专门来改善心脏先天不足的问题。 因为盛柯不想住在客房里面了,于是他在时九家的楼上买了一间公寓。 而焦糖一赶起稿子就是彻夜不眠,她的生活作息很混乱,基本上算是个小废物。 要是离开时九的话,焦糖大概会带着她的万贯家财死在大马路上,所以她现在依旧住在时九家的书房里面。 云荒的漫画现在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个章节,焦糖近来也轻松了不少,她开始打算当一个不露脸的颜值主播了,虽然她也没有36d,不过咱有变声器,那便无所畏惧。 在漫画的最后,和真实发生的结局有些许的不同,在天雷之后,云荒那些没心没肺的鬼魂们重新步入了轮回,而时医生也找到了遗失的记忆,并且开始了他新的旅程,离开了云荒,寻找失踪的恋人。 但现实却是,时九甚至连景止的名字都不再提起,他像是被彻底遗忘了一般,只是时不时,时九会在某一刻的时候默默地发一会儿呆,随后抿着唇角露出笑容。 焦糖知道的,只有在想起景止的时候,时九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那样毫无戒备的笑容。 这个故事的结局,是焦糖自己的私心,故事存在的本身,就是为了人们能够弥补所有的遗憾,满足所有的不甘心…… 云荒漫画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真正开始相信了起来,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那样的地方,自杀的亡者们可以在那里短暂的停留,等到鼓起勇气想要重新生活的时候,再度步入轮回。 但也有人说,云荒那只不过是类似于一个童话故事的地方,用来骗骗小孩子的,并不能当真。 但就像是说世界上存在真正的小精灵一样,即便用所有的科技手段都无法证明神龙的存在,但在一些人的眼中,他们就是这样毫无理由的相信着。 周末的时候,盛柯还是会和时迟一起去异世界,看看转世的灵魂们有没有好好地生活,在逼不得已的时候,他们会采用暴力手段。 黑猫最近很憋屈,因为隔壁养了一只巨大的哈士奇,看起来挺帅气的,结果是个铁憨憨。 景初总是喜欢带着它,和隔壁的思明带着哈士奇,一起去楼下遛弯,溜猫这件事,景初是很认真的。 虽然黑猫天性奔放爱自由,把自己活成了最像是狗的一只猫,然而遇到了哈士奇这种狗子,还是棋差一招,只有被压着的份。 兔子君会十八国语言,蜘蛛机器人会高科技,而魔偶会占卜术,还有一些诅咒术,不过她已经弃恶从善了,很少用诅咒术了,除了有的时候,有人欺负了景初或者是时迟。 他们联合起来用来赚钱恰饭,用蜘蛛机器人建立了一个虚拟的服务器,兔子君负责充当翻译,魔偶来占卜。 为了在邻居面前树立他们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家,现在他们几个连高级兔子粮还有新的漂亮衣服,就连机油都没有了…… 生活所迫,宠物卖艺。 关于小黑老是埋怨自己被隔壁家的狗子压这件事,时迟提出了一个很好的建议,那就是以后遛猫这件事都交给盛柯了,谁让盛叔叔总是来我们家蹭饭吃。 而且隔壁的思明实在是很让时迟这个姐控觉得很不爽,景初对于思明实在是过于关注了,两人简直是形影不离。 学校里面景初的那些小弟们,现在都把思明叫做是老大的小娇妻,呵呵呵。 不过思明对于这样的称呼好像也挺满意的,偶尔还会出钱给景初的那些小弟们买东西吃,很有“嫂子”的风度。 升学考试里面,时迟因为成绩过于优异,现在在火箭班,而那两个家伙,踩着分数线进入了a师的中学部,还进入了一个班,要说是巧合,那也未免过于巧了点…… 现在晚上如果让盛柯去溜猫的话,就可以把景初的时间空出来了,离思明那个家伙远远的,然后时迟就要给景初好好地补习一番。 盛柯虽然也算是个神明,然而他身上自带的并不是亲和力,而是很低的存在感。 大概是因为在云荒待的太久了,就算盛柯有那么出众的外貌,存在感依旧非常低,而且因为总是冷冷淡淡,清心寡欲的缘故,女人缘也很差,至今依旧是个单身狗。 从前因为闷在家里面实在是太无聊了,黑猫央求着景初带她去上学,结果那群小学生们都听到了景初家的猫竟然会讲人话,在班级里面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从那以后,黑猫就被禁止去景初的学校了。 在事情发生之后,时九考虑了许多法子,最后还是选择了什么都不做,对一群小朋友进行集体催眠显然不靠谱。 那就只能靠着时间这一剂良药了,过了很多年以后,那些孩子们大概会以为,当初猫会说话这件事,只不过是他们的集体错觉。 后来米莎被时九周旋着,进入了a市的精神疾控中心,只要有她和沈一生的存在,小时九会慢慢地自己变得强大起来。 命运的齿轮不断向前,后来时九渐渐得知了罗梵,徐溪那几个孩子,也进入了精神疾控中心,就如同时九曾经经历过的一样…… 命中注定要遇到的人,命中注定要经历的事情,无论如何也无法避开,于是时九再也没有掺手她们的事情。 时九还知道的是,再过十余年,那个小时九,会带着那几个姑娘建立时景珠宝公司,带着她们一路复仇,将苦难讨回…… 这样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去了十年,时九还有盛柯,焦糖的容貌依旧和从前没有任何的区别,时间在他们的身上已经停止了流动。 景初和思明,都顺利地进入了国内最顶尖的大学,而时迟被世界一流的学府录取了,不过因为他有门的缘故,还是三天两头回家吃饭。 而焦糖停止了画漫画,继而成为了一个游戏主播,还是不露脸的那种。 这些年在这个世界攒了许多钱,时九觉得还是靠实力赚来的钱比较好,小金库里面的那么多钱,大多都是她从异世界强取豪夺来的,于是拜托了盛柯去异世界检查鬼魂的时候,顺带着帮她还一下钱还有法宝之类的。 三千世界的神明大多都知道了,时九这个第一女魔头,终于弃恶从善了,不过谁知道是不是更大的圈套,毕竟时九那骗人的套路一套接着一套的。 时九照常去超市买完菜之后,关好了后备箱,打算开车回家,却在商场的停车场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那就是扶云。 她如有所感地转过身来的时候,下一刻便看到了他,他穿着和现世格格不入的紫色外袍,银色的长发披散在后背上,神情倨傲而淡漠,这就是地狱的鬼神,扶云。 时九愣住了,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她好像做了许多对不起扶云的事情,大婚之日逃婚使得他沦为笑柄,后来又为了景止的事情,纵火烧了一个地狱。 于是只微微皱了皱眉,露出了一抹有些抱歉的笑容。 “好久不见。”他突然间便来到了时九的面前,轻声道。 两人的距离极为地近,四目相对,中间只隔着一个矿泉水瓶子的距离。 “好久不见,欠你的两百亿,我可以还了。”时九退后一步,身体却撞在了车子的后备箱上。 她随即站直了,目光定定地看向了扶云。 扶云点头道:“你还钱固然是件好事情,不过我此次来,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你的女儿,景初,因为事情有些棘手,所以我先和你打个招呼了。。” 时九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面色不变,问道:“扶云,你想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自然是让她下地狱。” 017 是他,不然还能有谁 时九的手心里迸溅出火花,注视着扶云,声音毫无波澜,淡淡地道:“扶云,无论你要如何报复报复我,我都全盘接受,但你不能动我身边的人,尤其是我的孩子。” 火花缠绕着时九的手指,只要扶云敢再走一步,时九就会出手。 “不然呢,你要怎么办?把地狱再烧一遍吗?”扶云声音低沉地道,有些愉快地笑了笑,“这可不是我无理取闹,而是职责所在,你的女儿景初,被地狱的鬼魂状告了,把别人的灵魂放到了他的身体里,对了,用人类的话来说,就是鸠占鹊巢。” “那个孩子十年前不过还是个孩子,而且已经步入轮回里了,你把他的灵魂拘留到了地狱,是何用心?”她的声音十分冰冷,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注视着扶云。 扶云凑近了一步,唇角翘起,问道:“是借口又如何,那个男孩的灵魂的确步入了轮回,只是他还是小小年纪就死于非命,他的灵魂现在就在地狱里面,你要不要去看看?你的女儿景初,必须要为她的行为付出代价。时九,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时九收紧了手指,冷漠地道:“你要是敢动我的女儿,我真的会再烧一次地狱。” “是你辜负了我,我只不过在报复回来。”扶云逼近了时九,眼睛定定地看着时九,“喂,要我再数一数,你对我做过多少过分的事情吗?骗了我两亿的冥界通币,大婚的时候还偷走了冥界的暗核,还有我小金库里面……” 时九的脸沉了下来,她无法否认,因为扶云说的,的确都是真的。 在三界之中,时九亏欠的最多的人,就是扶云。 他和她相遇的起初,是时九的超时空穿梭飞船坠毁在了地狱,后来她认识了扶云,还有孟婆,把许多的高阶文明世界的设备转移到了地狱,把地狱改造了一番,当然也收了地狱不少钱,顺带着疯狂地撩拨扶云。 对于扶云原先是个闷骚,现在是个傲娇这件事,时九觉得这和自己当初撩拨的太多脱不了干系。 在那段时间里,时九承认自己对扶云的确有过动心,要不然也不会差点就嫁给了扶云,在大婚当日还把扶云小金库里面的钱都偷了跑路。 因为除了这种方式,时九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来掩盖自己的真心。 当时的时九更喜欢自己给自己的人设,只要当个爱财又爱色,又没什么真心的女人,就按照那样的人设,会活得轻松许多,因为不用对任何一份感情负责,她还能继续活很久很久。 但扶云不愿再问起那段往事,时九也不会再答,有些话,止于唇齿之间,不言而喻,心领神会,便足够了…… 再深究下去,对于他们彼此都没有任何的好处。 “看来你都想起来了你欠我多少了,那我便要带走你女儿了,由我这个地狱的老大带她下地狱,不会亏待她的。”扶云随即道。 时九收紧了手指,沉默了下来,喊道:“扶云,我知道自己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如果你要报复的话,便报复我,但请你,求你……别对我的女儿出手。” 扶云的身体陡然间僵在了原地,请你,求你……这种话是时九会说出来的吗? 那个嚣张的,无所畏惧,谁得罪她就要欺负谁的时九,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扶云眼神中带着疑惑,对着时九的面容伸出手,一束滚烫的火焰却随即挡在了他的手和时九的面容之间。 扶云微微皱了皱眉,随即收回了手。 双方都沉默了下来,扶云退后了一步,和时九拉开了距离,如同叹息一般,轻声道:“哼,真没意思……” “时九,看惯了你傲慢又张扬的模样,这样的你还真让我不习惯。那两个孩子,是你和谁生的?”他貌似随意地问道,双手交叉着,宽大的紫色袖子拂过空气,带来幽静的花香,是地狱里的曼珠沙华的香气。 “你为了他烧了一个地狱的,那个叫景止的男人吗?”扶云有些无力地靠在了车子的后备箱上,和时九并排站着,目光有些悠远。 “是他。”时九垂眸,轻轻地笑了,神情有些落寞,“要不然还能有谁?” “那现在他人呢,他去哪了?”扶云问道,“我得见见他,看看是什么人才能收服你这种女魔头,让天生地养的魔胎也动了凡心。” 时九叹了口气,抿着唇笑了笑,“他在别的世界。” 扶云有些意外,不过倒也是在意料之中,当初在地狱的时候,起因便是景止的灵魂不知所踪,天地浩大,什么奇怪的人都有,没有灵魂,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现在扶云身上已经没有那么强烈的敌意了,时九便收回了手心中的火焰。 “我会放你女儿一马,让那个小屁孩赶紧去投胎,把地狱的债给销了,只是天行有常,即便是地狱不管,天道总会管的,最近景初可能会遭报应,你小心点。”扶云目光看向前方,起身往前走。 天道吗?那就不用过于担心了。时九不由得松了口气。 时九唇角翘起,答道:“多谢你,扶云。那两百亿,连本带利还你了。” 空气里凭空出现一枚硕大的蓝色宝石镶嵌的空间戒指,不过是转瞬之间,出现在了扶云的面前,随即被扶云牢牢地握在了手心。 他没有回头,背对着时九挥了挥手,露出了戒指的一截。 三千世界里,能活很久的家伙并不多,往往都是和敌人比命长。 而隔了百年之后再遇见时九,扶云觉得自己的仇恨,也没那么强烈了,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爱而不得,你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你的概率,连百万分之一都不到。 还是握手言和吧,毕竟接下来还有漫长的时光,总要再见的…… “扶云,你也寻个姑娘吧,再不成寻个郎君也行,活得久了,要找个伴才行,要不然会觉得寂寞的。”时九靠在后备箱上,温声道。 扶云的脚步停了下来,偏头看向了时九,回眸一笑,沉声道:“无聊的时候,还是打游戏比较好玩,处对象就不必了。” 寂寞这种词,实在是不适合他这种威武英明的鬼神。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如果换做是从前的时九,大概会二话不说先打一顿,对谁也不在乎,嚣张地要命,他今天来都做好了被时九揍一顿的准备,结果却听到了时九说抱歉,还有请求。 那样傲慢的她,现在也有了软肋,有了在意的人,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人。 因为那些人的存在,时九愿意去改变自己,但他并不是其中之一。 错过的终究是错过了,因为很好奇,好奇你过得好不好,现在见到了,便放心了…… 时九开车回家,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 景初和时迟已经从公司到家了,思明去隔壁他自己家了。 今年他们几个度过了实习期,现在已经工作转正了,也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 因为将来是要继承时九的家产的,最近景初在mrp公司的对家工作,打探敌方情报。 思明也在那家公司,他和景初不仅大学是在同一所院校,而且专业还是相同,所以现在还是同一个部门的,总是会遇见。 看着景初的家庭地址,没人想到景初就是z国首富,时九的两个“儿子”中的一个。 时迟现在在海外工作,只是每天晚上还要开门往家里跑,国外的饭菜并不适合他的胃口,时迟现在在一个公司里面设计火箭,最近在和一个国外的金发碧眼的男孩子组成团队做项目。 焦糖关了游戏直播,下了直播,这时候盛柯遛完猫回来,正好是饭点了。 而小黑和盛柯是不会承认的,他们刚刚从便利店出来,已经额外吃了许多东西了。 兔子君和蜘蛛机器人,以及魔偶,已经把占卜事业传递到海外了,现在甚至变成了都市传说。 等到晚上七点钟,搜索栏里便可以搜索到一个从来没有注册过的网站,进去之后便有一只红眼睛的兔子还有一个鬼娃娃进行占卜,如果惹怒了鬼娃娃,便会被诅咒…… 接受占卜之后,会根据问题的大小,还有被占卜人的收入多少,扣除一定的费用。被诅咒的,也要付钱,就是这么豪横不讲道理的鬼娃娃…… 时九在厨房大展拳脚,而闲着没事的几个家伙就坐在餐厅择菜或者是搅拌馅料。 景初一边搅拌着辣酱,一边对魔偶娃娃抱怨道:“我今天实在是太倒霉了,回家的路上差点被钢筋砸穿了脑袋,好在我用冰块把那个从天而降的钢筋给冻成碎渣了。还有啊,就在楼下,王阿姨家的大狼狗突然向着我咬过来,还好我跑得快。娃娃,我是不是被什么怪东西缠住了?” 她被洋葱熏着眼睛了,兔子君拿着湿润的帕子,给景初擦拭着。 “小白哥哥真好。”景初感慨道。 魔偶娃娃凑近了景初,乖巧地坐在膝盖上,骨瓷做成的手指拉了拉自己的裙子边缘,红宝石一般的眼睛转了转,然后凑近了闻了闻,把景初身上的厄运都吸了。 “嗯,初初最近厄运好多呀,要小心哦。等到厄运用完了,就会发生好事情呢。”人偶娃娃宽慰道。 景初闻言蹭了蹭魔偶娃娃,“红宝石,你多吸一点厄运,我想要变得幸运。” 黑猫故意往着景初旁边溜达了几圈,觉得自己被忽视了,凑过来一个猫脑袋,说道:“黑色的猫也能驱邪呢。” 景初道:“小黑,黑猫是招邪的,不是驱邪的。” “……”黑猫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哀伤,默默地去找盛柯了。 时迟对焦糖道:“糖姐姐,最近我们公司要上线新的游戏,来我们公司总部试玩一下吧,盛叔叔想来的话,也可以来。” 焦糖现在是游戏主播,让焦糖来试玩的话,可以顺带着宣传一下。 “好啊好啊,我正好想看一看你手机相册里面,那个帅气的外国小哥哥了。”焦糖捧着脸道,虽然她现在都一百六七十岁了,可是她的外貌并不会变老,还是十几岁小姑娘的样子。 时迟所在的那个公司什么东西都涉及一些,其中的战斗类游戏更是流行全球,要是有机会去试玩的话,那简直也太幸运了。 正在水槽旁边给兔子洗菜的盛柯闻言有点心塞,好在他和时迟也是十多年的搭档了,他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男人吗,什么叫他想来的话,也可以来? 盛柯不满地道:“哼,你要我去我就去,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只是随口说说,盛叔叔不用当真。”时迟淡定地道。 嘿,这小屁孩嚣张的模样,确定是和时九一模一样。 吃完晚饭之后,时九才淡然地道:“之前景初帮助思明换身体的事情,被地狱那边知道了,我已经和冥王打过招呼了,只是天道也许会采取措施,初初最近出门在外的时候,小心一些。” 景初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木然地点了点头,十多年前的事情,因果循环到现在,依旧没有结束吗。 时迟淡定地道:“只要谷思明死了的话,那景初就不用那么危险了。” 盛柯伸出手,砸在了时迟的脑袋上,“能不能和平点,老是打打杀杀的。”内心暗搓搓的高兴,终于找到理由揍时迟了,真开心。 “初初你自己作出决定吧,在家躺着我和你弟弟也养得起你。”时九温声道。 魔偶坐在景初的膝盖上,抬头道:“初初,我和兔子,还有小蜘蛛,我们很有钱的,我们也可以养你。” 焦糖不由自主地笑了笑,竭尽了漫长的时间和精力,在云荒寻觅了很久也没找到的事物,在这个时候似乎找到了。 盛柯这个怪叔叔开始挤兑黑猫,“小黑,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天天就会吃,还要我天天带你去遛弯,你个小垃圾猫。” 黑猫委屈巴巴,然后扑到了兔子君的怀抱里,呜呜呜,难道当一只混吃等死,除了长得可爱一无所是的小猫咪,难道是它的错误吗? 景初想了想,自己力气很大,又会飞,这些年也从时九和盛柯那里学会了许多的防身术,一般人近不了身,而且事情既然是因她而起,那就要她自己承担,不能连累旁人。 更何况,天道是她的父亲,无所畏惧。 “大家不用担心我,我会自己解决掉所有的麻烦的。”景初笑了笑,樱花般一样粉红色的唇带着嫣然的笑意。 众人点了点头,便继续干什么干什么了。 时迟晚上还有加班,于是又打开了“门”,去国外的公司公寓了。 景初也有加班,吃完饭后就回房间写策划了。 焦糖晚上还有连麦直播,于是带着设备去楼上的盛柯家了。 时九去浴室洗澡,水汽弥漫,躺在浴缸里,头发如同海藻一般蔓延开,沉到了下面。 从前活了许多年,除了一只猫,一直孤单着,所以总是想要给自己找乐子,可渐渐的,那些乐趣再也不能给她快乐,于是像是溺水的人一般,沉寂到了无尽的海底深渊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在三千世界的尽头,她希望能见到天道,希望能被就这样杀死,于是后来九千九百九十九道的天雷从天而降。 其实当时她内心祈求的,并不是杀了我,而是救救我…… 救救我…… 随便是谁都好…… 活的太漫长的话,会容易出现精神问题的。 时九的心脏隐隐作痛,痉挛抽搐着,身体的力量在不断的剥离她的身体。 她赤裸着身体,蜷缩在浴缸里,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着,心脏像是被撕成了碎片一样,止不住地感到疼痛。 时九的嘴唇颤抖着,嘴唇失去了血色。 救救我,救救我,随便是谁都好…… 我不能死,我不想死,我还有时迟,还有景初,还有小黑他们…… 时九哆嗦着,疼痛感越发地激烈了。 她慢慢地阖上了眼睛,手指扣住了浴缸的边缘,却像是失去重力的人,头重脚轻,天旋地转,沉入了浴缸里。 水流从口鼻灌入了胸腔,窒息感重重袭来。 等到时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正在医院里面,此时正是黄昏的时候,透过房间里白色的纱质窗帘照了进来,如同沙滩上的砂砾一般的光芒。 她觉得自己身上有些重,脚上蹲着一只黑色的煤球,还东倒西歪地坐着一只兔子,怀里面还抱着娃娃。 时九一时间哭笑不得,叹了口气,随后无奈地笑了笑,躺在了床上。 大概是景初发现她溺水的事情,这才把她送到医院来,溺在自家的浴缸里面,这个方式还真是够丢人的,又不是小孩子。 片刻后,房间的门打开,焦糖拎着一袋子的水果走了进来,看到时九已经醒了过来,小跑了过来,鼻子一酸,委屈地道:“时姐姐,你这个死鬼,你害得人家好担心。” 时九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抱歉啊,他们都去上班了吧。” 焦糖顿了顿,随后摇了摇头,“他们在医生那边,只是我老是哭,便让我买些水果来陪着你。”说着,又开始拿手抹眼泪了,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黑猫他们也都醒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凑到了时九的身边,在病床边上,生怕压到时九的伤口。 时九平静地从袋子里掏出了一个橘子,剥好了橘子皮,递给了焦糖,温和地道:“不哭了啊,吃个橘子。” 她能有什么事,她身体壮如牛的好吧,但是现在她担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是初初把我送到医院来的吗?”她问道,“当时给我穿衣服了没。” 焦糖接过了时九手里的橘子,打量着时九的面容,有些纠结。 “你如实告诉我就是了,难不成还是别人?”时九淡淡地道,温和地笑了笑,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焦糖。 “时姐姐,是景止送你来的医院,现在医院都说是闹鬼,因为摄像头里面,景止是一下子出现在医院的门口的,把你送到病房之后,录像里面再也没有人从房间出来,但是他却消失了……”焦糖有些忐忑不安地道。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初初他们在医生那里做什么,我觉得我现在挺好的,办理出院手续,咱们回家吧。”时九道。 焦糖下意识地按住了时九的肩膀,身边的猫也异口同声地道:“不可以!” 兔子和人偶娃娃对视了一眼,觉得大事不妙,焦糖和黑猫这两个家伙,在时九面前,根本就是一眼就会被看穿…… 018 今后,我们永不分离 “到底怎么了,你们有什么在瞒着我?”时九有些丧气地问道:“难道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事情吗?” 这是时九惯用的伎俩,假装有些受伤的样子,但这个招数无疑很管用。 兔子君觉得黑猫还有焦糖已经快要在时九面前缴械投降了,于是对时九道:“主人,现在还不能告诉你,还是让初初和迟迟他们决定吧。” 时九唇角翘了翘,叹了口气,随后道:“好吧好吧。” 焦糖给时九拉了拉被子,抽噎着道:“时姐姐,你饿不饿,渴不渴,呜呜呜,我……” 时九无奈,又拿了一个橘子,剥好了橘子皮,递给了焦糖,焦糖接过了橘子,一瓣一瓣地吃着,一边吃一边哭。 时九其实大概可以猜到焦糖的反应一定是与她有关,看情形,大概是因为她的健康情况并不好,只是依照时九对自己身体情况的了解,她其实挺好的,自愈能力一级棒,所以啊,他们这些担心一定都是没有必要的。 她可是一个活了上万年的女魔头,人类的这些诊断方法都是没用的,不过时九还是打算现在乖乖巧巧地躺在病床上,偶尔这样被大家关心着的时候,感觉很好。 时九平躺在床上,给自己拉了拉被子,而焦糖现在还在一边吃橘子一边哭。 黑猫让焦糖现在不要再吃了,也不要再哭了,结果被焦糖怼了,“我就是要一边吃一边哭,你拦得住我吗,呸呸呸。” 黑猫遭到了焦糖的无差别攻击,瑟缩着猫脑袋,跟兔子君挤在一起了。 女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平日里是个又宅又甜的女孩子,现在嘛,奇奇怪怪,搞不清楚…… 过了二十分钟之后,在病房外传来争吵的声音,再然后,是漫长的沉默,随后,是时迟还有景初,最后跟着盛柯,三人的面色都不是很好,走进了房间。 “妈妈,你醒过来啦。”景初笑了笑,只是眉宇间的神情难掩疲惫。 焦糖转过脸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手里还拿着橘子,盛柯从口袋里掏出白色的手帕,在她的脸上胡乱地抹了抹,顺带着给她擦了擦鼻子。 “医生同你们说什么了,你们这样忧心忡忡的,不过别担心啊,我已经活了上万年了,身体一点问题都没有。”时九宽慰道。 “嗯,我知道了。”景初点了点头,坐在了床边。 时九看向了时迟,时迟垂眸道:“妈妈,医生说,你要再做一次手术,心脏瓣膜手术,十年前的生物瓣膜,现在已经到了要替换的时候了,可是他们没有合适的医生……” 时九闻言皱眉问道:“什么叫再做一次手术,十年前的生物瓣膜又是什么?” 时迟拿出了一份病历的复印件,递给了时九。 病历上面写着,在十多年前,就在医院里面,时九做了生物瓣膜手术,因为心脏畸形的缘故,银叉的贯穿伤并没有伤到时九的心脏,而打开胸腔之后,突然开始动脉出血,主治医生给她换了生物瓣膜,刚刚好,医院就那一个,用在了她的身上。 十多年前的医院里,显然那个时九,并不是现在的时九,而是还在时家里,备受欺凌的小时九…… 为什么做了这样的一场手术,可从来都没有人告知过她。 当时国内的机械瓣膜技术还不够成熟,需要病患服用很多的抗凝药,所以选择了生物瓣膜,而家属栏里,空无一人。 这场紧急手术,主刀的一栏,上面赫然写着景止…… 支付这场价值不菲的手术的人,也是景止。 时家的所有人,都在期待着小时九,能够死于一场意外,他们不会愿意为了这样一个孩子去付手术费,也不会同意。 尽管这笔钱,只不过是一款最新上市的手提包,一块某某设计师出品的手表…… 时九依稀记得,当她作为一个人类的小时候,总是被所有人距离地远远的,尤其是她的父亲和母亲,就连到雪地里面玩耍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其实是个很扫兴,也很邪乎的小孩。 能够用来讨好大人的预言能力,在一群小孩子的眼中,其实并不酷,反倒很让人讨厌,而且时九跑不动也跳不动,他们不喜欢带着她玩,即便是很重要的宴会,也会把她丢在一边,懒得假装关系很好的模样。 但是在母亲那一把银叉子穿过肋骨,刺向心脏之后,时九出院,后来被送到了精神疾控中心,虽然依旧少有血色,皮肤白的像个飘摇的鬼魂,然而心脏却明显地更加健康地跳动了,如释重负一般。 从前她只当是因祸得福,原来是因为有景止的出现…… 啊,要不然应该当时就死了吧,哪里还有往后的那么多事情。 那就不会成为执行者,也不会遇到景止,也不会有景初和时迟,也不会遇到林梓她们,她得到的,远比她曾经失去的要多得多。 她以为自己是被天道欺骗地团团转,直到现在才发现,其实许多事情,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把小时候的自己送到了精神疾控中心,是她先爱上了景止,对他纠缠不休,至死方休。 那九千九八九十道天雷,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他不曾骗过她,恰恰相反的是,他保护了她。 如影随形,相伴左右,他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在异世界如此,在现在的世界中亦然。 时九良久地沉默了下来,她垂下了眼眸,眼睛通红,含着泪水,把那一份病例叠好了,拉了拉自己的被子,盖住了头,挡住了面容,呜咽地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累了,我要睡一会儿……我真的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吧。” 时迟没想到这份带着景止签名的病例,竟然会这样刺激到时九。 盛柯拍了拍时迟的肩膀,小声道:“我们都出去吧,让时九一个人静一静。” 焦糖伸手把床上的猫和兔子都抱了起来,景初手里揽着人偶娃娃,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时九沉默地拿出了那份病例,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签名,泪水如同泉水一般涌出,滴滴答答地染湿了面颊。 她怎么突然就搞不清楚了呢。要是能一直恨着他,那就好了…… 因为很害怕,害怕他是来骗她的,不是爱她的。 “我现在知道了,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但你就要这样一直躲着我吗?”时九对着虚空道,笑了起来,仿佛冰河乍破,流水潺潺。 她想要一个答案,但那个问题,只有那个时空里的景止可以回答。 在那个世界,她唯一的挚爱。 只有在那里,他还真实地存在着…… 她已经明白自己的命运,既然现在和未来不可掌控,但至少她还有一段过去,现在和未来有无限的可能,但过去已经发生,并且永远都无法改变。 时九手里握紧了病历,半跪在床上,身后的黑色翅膀裹挟着火焰,陡然间张开,世界被拉开了一道黑色的豁口,鲜血从时九的手指间汩汩地流淌下来。 她要一个答案,一个能让她放弃所有,或者不顾一切的答案。 之前她的那超维度穿行的飞船坏了之后,时九都是靠着这种徒手撕时空的方法,往来于各个世界。 有一个男人,在那里等了她很久,现在她要去找他了。 时九撕开时空,黑色的翅膀掠过天际。 漆黑的夜晚划过一道又一道的流星,留下火红的尾焰,它们会带着时九,找到景止的踪迹,无论他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 火焰收回到了时九的手心,她的脚步停留在一栋别墅的面前,她按响了门铃,夜风把时九的病号服吹地像个氢气球一般。 时九看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突然就有点后悔了起来,这一次,她似乎也没有出场地像是一个正常人。 门随即被打开,映入眼帘的是景止,冶艳的眉眼,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两个小扇子一样的睫毛,挺立的鼻梁,绯红的唇,无数次午夜梦回时,都会想起的面容。 确认过眼神,是她要找的人。 “景止,我找到你了。”时九温和地笑了笑,“现在,你应该认不出我了。” 夜风掠过时九的长发,单薄的身形在风中有些萧瑟,漆黑的眼眸带着亮光,笑起来的时候,脸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想事情的时候,尾指会轻轻地抖着。 景止的目光有些困惑,有些不确定,随后是莫大的欣喜,他向前了一步,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你是小九吗?小九……” 他走近了她,把时九抱入了怀里,紧紧地,像是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试图用这种办法来阻止她的逃离。 时九垂下了眼眸,随后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眸里淬炼出了寒冷的光芒,退后了一步,伸手掐住了景止的脖子。 她拉着景止的身体快速地掠到了公寓里,公寓的门在背后应声关上了。 “小九,你真的是小九吗?”他颤抖着手,神情是掩藏不了的喜悦,枉顾时九目光中的敌意。 “我就知道,在坟墓里的那个人不是你。” “天道,我想问你个问题,现在这个样子,也是你装的吗?也是用来骗我的吗?”时九捏着景止的脖子,手指拂过他的下巴,冷声道,“骗我是不是很有意思?” 景止茫然地看着时九生气,他从来都没见过时九生气的模样,大多时候,时九都是很温和地看着他,在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时九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九,我就算骗任何人,也不会骗你的,小九,你怎么了?”景止的手很温暖,握住了时九的手腕,力量很轻柔,但对于时九而言,却有一种不可拒绝的意味。 在景止的世界里,林梓已经死去了五年,而他的小九,也跟着消失了五年。 他的身边一直存在着时九的幻象,但在她出现在他的门前时,幻象便消失了。 时九被景止抱在怀里,犹豫着,慢慢地抱住了他。 “小九,算我求求你了,别再这么一声不吭地就离开我的世界,就像是,你从未出现过一样。”他的声音像是小提琴奏响的夜曲,在深夜中响起,动人心弦。 时九鼻子一酸,这个家伙,似乎很容易就把她建立的那些心理建设都摧毁了,这样未免也太赖皮了。 时九的心脏抽搐着,她微微皱起眉,噗地吐出了一口鲜血,随即身体瘫软了下来,倒在了景止的怀抱里。 空气中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景止不知所措地抱住了时九,把她放在了地上,“小九,小九你怎么了?” 久别重逢的恋人,就要这样死在他的怀里面吗? 景止伸出手,试了试时九的脉搏。 下一刻,一扇漆黑的门在空气中打开,从里面走出了一个和时九的面容有七分相似的时迟,而另一个,便是一头银发的盛柯。 盛柯看着躺在地上,血迹还挂在唇边的时九,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他看了一眼景止,默默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生得这么漂亮,难怪时九会念念不忘,蓝颜祸水,不过如此。 时迟走上前,半跪在地上,对景止道:“把她给我吧。”他的手却被景止反手掣肘。 景止警惕地看着时迟,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再不离开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盛柯缓缓地笑了笑,“你难道看不出来吗?他是时九的亲生儿子。” 景止愣怔地看着时迟,继而看了看盛柯。 那这个男人呢,他是谁?是时九的老公吗…… 时九说,她喜欢生得好看的,那便是这个人吗? 景止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红光,那便让这个家伙去死吧。 盛柯被景止的目光怔住了,浑身的汗毛倒立起来。 盛柯心道,呵,果然是天道装的,要不然一个人类而已,怎么可能会吓住他。 盛柯放软了语气,平静地道:“时九必须做手术,她心脏畸形,需要换心脏瓣膜,时间刻不容缓,你放手吧。” 景止看着盛柯,手指攥紧,赤红着眼睛看向了他,“我可以立刻联系最好的医院,给小九做手术,你们谁都不能带走他。” 时迟看着景止,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叫爸还是什么。 时迟的手心迸溅出巨大的气流,向着景止冲击而去,景止的身体撞在了墙壁上,闷闷地吐出一口血,死死地盯着时迟。 时迟抱起了地上的时九,和盛柯对视了一眼,随后消失在了漆黑的门后。 景止踉跄着身体站了起来,然而空气中已然空无一物,那扇门就像是它到来时候那样地猝不及防,现在消失地也突如其来。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现在甚至连幻象都没有了…… 小九,嫁人了,还生了那么大一个孩子。 他可以不介意那个孩子,但是那个男人,必须死。 除了他,小九不能嫁给别人。 比起时九需要他,他更需要她。 时九的心脏畸形过于严重,然而她本人却并不能察觉到疼痛感。 十多年前由景止主刀的手术,给时九替换了心脏瓣膜,也纠正了部分畸形,然而还有很多的接下来的工作要做。 这份高难度的病例堪称是奇迹一般,然而因为mrp公司的施压,并没有引起大规模的轰动。 众人商议之后,时迟带着时九,去了小蜘蛛的高阶文明世界,那里的医疗技术,一定能救得了时九,盛柯和黑猫跟着,毕竟他们两个是最能打的。 景初最近还在倒霉的时间,于是留在了当前的时空里。 心脏畸形这件事,是时九变成了人类之后的事情。伤痕刻在了灵魂里面,随即慢慢演变出的病痛,后来时九仗着自己自愈能力强,一直没有去高阶文明世界检查身体。 如果不是景止给小时九做的那场手术,也许时九根本就活不到现在。 时九在高阶文明世界就医的期间。 景止所在的世界简直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不是海啸就是沙尘暴,冰川融化之类的,六月飞雪,十月桃花…… 景止最终得出了一个唯一合理的结果,那就是时九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旁人看他也是个疯子,只是比从前疯地更厉害了些。 景明公司的景少,中年丧偶,实在可怜。 也是在高阶文明世界,时九遇到了另一个景止,他是一个仿生机器人,却拥有着自主的意识,他的意识权限比其他的世界要高一些。 他给时九的解释是,每一个世界都存在着那样一个景止,作为天道的意识体存在,如果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件的话,他们会尘封作为天道的意识和力量,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生老病死,孤独终老。 时九是个很多疑的人,她很害怕,这又是一句谎言。 于是,时九把这个仿生机器人的脑袋都拆了,把所有的程序都破解了,却在其中找到了许多的功能代码。 判断语句,如果对象是时九,那所有的问题,便按照正确的情况回答。 从相遇开始,都要在正确的场景,直到得到时九完整的爱为结束。 如果遇不到时九的话,那就选择关闭情感模式,直到电量耗尽为结束。 时九捂着脸,抱着机器人的脑袋哭得像个傻子。 这就是她想找到的答案,可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开心呢。 因为她其实发现,那个横亘在万古之间的天道,其实是个孤单的家伙,一直等在她的出现吗。 她一直怪他为什么不解释,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那个掌控所有人命运的天道,她遇到的景止,只不过是一个等着得到她完整的爱。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她明明已经决定好要放手了,决定好要让步了,但他却突然告诉她,她是他的唯一。 她现在觉得,很孤单,很孤单,因为他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时九的心脏手术结束了之后,便和时迟还有盛柯他们,一起回到了这个世界。 景初最近被对家发现了她是mrp公司的继承人,于是被辞退了,现在只好回来继承家产了,因为时间流速不同,所以在这个世界已经过去了两年。 景初也想要时迟的那种穿过时空的能力,于是她挑选了一批天才,付了和他们生命等价的欲望,声誉,名望,权利,财富,美人…… 她试图构建出沟通起不同的世界,景初只是很好奇,能不能用科学来解释一下,时迟的那种超能力,结果却是死了许多人。 但她最后瞄准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有可能的那个人,在精神疾控中心的小时九,将来可是要成为她妈妈的女孩子,现在她已经二十岁了。 景初在实验室的药剂瓶里看着她的时候,忍不住会把时家在商场上排挤一遍又一遍,各种言语攻击,于是时家的人都知道了,mrp公司的新晋总裁景初,对于时家很有意见,只要欺负时家,那就能讨好这位时而任性,却又十分精明的小姑娘。 时九回来之后,便发现了在顶层实验室的药剂瓶里面的“她”。 子女是来讨债的,这句话倒是一点都没错。 时九勒令了景初停止实验,这样的因果循环,会让景初以后在某一天被某个横空杀出的仇人给宰了的。 譬如现在,时九已经是个无情的敲脑袋机器,想要把景初的脑袋开个洞,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豆腐渣,混凝土吗? 也许正是冥冥之中早有注定,正是因为如此,时九遇到了她的命运,成为一个执行者,与景止相遇的命运。 时九养好伤之后,便带着黑猫去找景止了。 问了解释盛柯的事情,时九让盛柯当着景止的面读了一份澄清书。 他们从前是仇家,后来是死对头,再后来是普通朋友,那是再无半分多余的情愫。 至于景初和时迟,被拉来做了基因鉴定。 然后觉得不可思议的便是景止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能有这么大的儿子和女儿,这么想想,怎么有点嫉妒将来的自己…… 朋友为手足,男人如衣服。手足断仍可续,大街上裸奔的却没有。 盛柯道,时九要处对象,不要我们这些狐朋狗友,还有你们这两个小孩了,咱们相依为命,以后将就着过吧…… 虽然心塞,但他们还是愉快地接受了现实,毕竟时九还是会时不时地穿过时空间的门,过来给他们做饭吃。只有靠着几口美食,才能勉强维持友谊了。 无论世界如何改变,今后,我们将永不分离…… 除了景止,时九没喜欢过旁人,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题外话------ 今天不是愚人节,是真的大结局了。 会者定离,一期一祈。 每次遇到你们的时候,总是会悄悄地担心,是否有一天会分别,作者君自己也觉得,自己是个敏感又胆小的家伙。 写网文遇到了好多可爱的人,hains,公子东离,在此郑重地表示,我喜欢你们。(我不是渣女,我只是心分成了一瓣一瓣,爱上了不同的人。) 小海,东离,谢谢你们迄今为止给我的无限支持和鼓励,要不然我早就弃坑或者是中途放弃了。接下来的路,也想和你们一起走,一起走花路吧…… 谢谢潇湘书院的编辑还有许多的作者,谢谢你们一直鼓励还很稚嫩的我,大家都是很温柔的人啊,希望有一天能面基。 谢谢qq阅读的读者糖雪球,谢谢你一直以来的陪伴。 谢谢红袖添香的读者看尽长安春色,如梦初醒,初一很努力……总是见到你们默默订阅让我这个订阅一共也没几个的小垃圾作者想要继续加油。 字数受限,只有五百字,不能逐一感谢各位读者了,很抱歉呀。 谢谢审核小姐姐,原谅我三番两次想开车上高速,哈哈哈。 最后要感谢几个特别的人,从上一本小说跟到现在的盗文大佬们,你们是陪伴我最久的人,以后也请多多关照~ 如果遇到心动的人的话,请一定要试一试。 在深夜里写下这些肉麻的话,希望明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