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时代1977》 第一章:1977年高考 1977年,12月9日,西陕省高考第一天。 农历十月廿九,初冬,宜置业考试嫁娶出行,忌动土开仓掘井乘船。 早晨,天空灰蒙蒙的,有些阴冷,林晓光穿着蓝布中山装,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穿得暖,并不显的冷。 他拿着笔和准考证,抬头看一眼前方,深吸一口气,随即一脚踏入常安一中考点。 半个多小时后,随着工作人员敲响悬挂在屋檐下的铁轨,“当当当”三声响之后,表示考试开始,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 座位上,林晓光忍不住陷入沉思。 后世他是一名高中老师,经历的考试数都数不过来,然而从来都是当监考老师,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次以考生的身份坐在教室里参加考试,而且还是高考,还是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高考,人生真的是好神奇。 没错,他是重生者。 从四十多年后,一夕穿越,一夜回到六十年代,变成穿着开裆裤的小孩。 重生回来,到今天,过去十多年,长到今年十五岁,又经历一遍孩提时代。 今年夏天,他刚刚高中毕业,本来是要下乡当知青的,被他硬生生拖到十月下旬,国家宣布恢复高考,今天高考第一天。 别人复习一个多月,他复习十多年,还有武功秘籍,尚海科技出版社64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而且他还有外挂,至今仍然似曾相识的高考部分原题,以及三十多年从教英语的专业知识,外加学霸表妹辅导,他不相信,这一次还像当年一样折戟沉沙,非要八年抗战才能蟾宫折桂。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看向试卷。 第一堂,是数学,满分100分,只有一页,十道题,第一二题是求值,前者代数式,后者三角函数式,第三题二次根式化简,第四题解对数不等式,第五题是关于三角函数的关系式求值,第六题是解答题,二次函数和几何知识的结合,第七题解析几何,第八题圆锥曲线,第九题解析几何,第十题平面几何,此外还有两道不计分的参考题,一个平面几何,一个方程式解答。 “考卷分ab卷,看来我的到来,没有改变历史!”林晓光大喜过望。 激动之余,他不由感叹,命题老师真是惜字如金,一张纸就把所有试题装下了,放后世,a4纸大小的试卷,不出二十多道题目,总计十几页试卷,命题老师都不好意思见人,哪有现在这样简单。 但这年头,各省自行命题、各自安排开考时间、自行安排监考制度,全国都一样。 林晓光是英语老师,但其实他的数学也不差,只因为学校缺英语老师,所以才教一辈子英语,对于数学他还算有天赋,这套原题好歹做过几遍,重生后对大题也有印象,更是复习多次,现在做起来不难。 确实不难,前面的几道小题随随便便就能答出,后面的大题有难度,但是他做过很多遍类似的题型,所以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两个小时答题时间,十道题,平均一道题十二分钟。 十道题仔细审一遍,没有再浪费时间,他先写上名字准考证号,然后才开始答题,几乎是一遍过,很少有停笔的时候。 一个小时后,他画上句号停笔。 审视着试卷版面,林晓光颇为满意,卷面上手写的赵孟頫楷书,苍劲有力,端正整洁,大气豪放,看起来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就凭这字,阅卷老师看到心情也舒坦几分。 时间还长,他便回去检查,至于参考题理都没理。 终于,挨过漫长的时间后,老师收卷,考试散场,满场的考生开始攀谈,问别人怎么答的,说自己怎么答的,还有对答案,等等,二十多岁三十出头的人,表现和后世的中学生一般无二。 林晓光考场中年纪最小,看起来很腼腆内向,也不说话,更没人打搅他。 在考场吃过午饭,中场休息一会儿,下午两点,便开始下一堂考试,政治,考完后,第二天才开始语文,下午理科考理化文科考史地,然后才是英语。 两天时间,安排的很紧。 政治是重中之重,有赖这个时代,没人不重视政治,林晓光也一样,顺利通过,虽然不能拿高分,但保证不拖后腿。 第三堂考试开始,拿到试卷,林晓光第一时间粗略看一遍试题。 这一堂是语文,满分100分,三道题,第一道题是作文,占70分,题目是难忘的一天,致全国科学大会的一封信,两个题目任选一个,第二道题是语法知识,15分,第三道题古文翻译,还是15分。 作文题目和原来一样,林晓光松一口气。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先把语法知识答完,再把节选自《愚公移山》的一段文言文翻译完,然后他才审视作文两个选题。 难忘的一天,这个题目很难得高分,所以直接选后者,给全国科学大会的一封信。 很多高考作文,都与时事政治密切联系,就眼前来看,科学与民主,实事求是,这些都可以充当主旨思想。 但有一点需要谨记,不然一切归零。 作文是作文,政治是政治,高考卷上不能讲政治。 而且,作文是信件,收信人是全国科学大会,写信人是一个高考考生,这些需要牢记在心,不然可能会脱题。 林晓光思考许久,解题之后,才开始动笔,就现代化工业化城市化三个层面,过去现在未来三个角度,来谈科学,既然是科学,就要讲究客观事实规律,同时也可以大胆抒情。 动笔之后,有参考的模板,也就变得很简单。 语文搞定,下午一点,开始理化。 物理六道题,化学四道题,加起来也是一百分,同样都有不计分的参考题。 数学、政治、语文、理化和加试的英语,一共五个科目,别的不担心,林晓光最担心的就是理化。 好在,看到题目,他直接放心。 不说他知道部分原题,单纯就题目而言,比后世的高考不知道简单多少倍,只要高考能考上三本,这套题随随便便都能拿个及格。 至于此时的林晓光,物理他还算精通,化学就比较差一点,不过答题也没多少难度。 答完理化,最后是英语。 一般人考政治、数学、语文和理化或者史地四科就行,填报志愿时有报考外语专业,就需要加试外语。 林晓光报了外语专业,所以要考英语。 这套英语试题简单之极,不拿一个九十五分以上,他都没脸见几十年的同事,好歹三十多年高中英语老师呢。 到此,林晓光为期两天的高考之旅,完美落幕。 “接下来,就耐心等待放榜吧!” …… 第二章:考得怎么样? 林晓光家在常a县,很普通的双职工家庭,老爸是一名公安,老妈是一位老师。 从小到大,一直住在公安局家属院,直到他大学毕业分配工作,才从家里搬出去,没多久通过相亲认识到后来的妻子,结婚后,更是在外面永远安家。 回家的路上,林晓光想了很多事情,然而很多人路上遇见,总是打听他考得怎么样。 “还行吧!”他像小大人那样,一个个应付着。 他今年十五岁,六二年生的,七岁上小学,十二岁上初中,两年制初中下来,十三岁初中毕业,十四岁又上高中,也是两年制高中,今年夏天刚刚毕业,然后没去上山下乡当知青,又恰逢恢复高考,竟直接报名参加考试,惊掉许多人一地眼球。 十五岁的林晓光,身高才刚过一米六,放后世,算起来应该上初三或高一,可这个年代却已是高中毕业生。 说他年纪小吧,高中已经毕业,说是大吧,离成年还有三年呢。 这么点年纪,去参加高考真是有点小了。 林晓光却知道,77年这届高考,年纪最小的,有十三岁,初中毕业就去当知青,而知青就能参加这次高考。 回到家,很罕见的,老妈杨文姝和老爸林仲平二人都在,前者在厨房忙活,后者盯着弟弟妹妹晓飞晓茉做作业。 林仲平人到中年,脾气还是很急躁,一见他回来,连忙问:“考的怎么样?” 厨房里的杨文姝听到,走出来,嗔道:“刚考完,你先别问,让孩子歇口气,小光,你先喝水,等一下,妈妈马上把饭做好,有你最喜欢吃的粉蒸肉。” 老妈一向通情达理,刚重生过来那会儿,林晓光感动得不得了,现在已经适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接过水杯,一口气把温开水一起喝干,才长舒一口气:“累死我了,不过,大功告成,妈,你放心吧,你儿子的北大,绝对跑不了。” 考场上他就在估分,数学起码九十分以上,英语九十五,语文八十五,理化八十,政治七十五,加起来至少四百二。 看他嘻嘻哈哈,好像发挥的挺好,不像是发挥失常像别人一样失魂落魄,杨文姝略感安心,嗔怪瞪他一眼:“先别说大话!” 林仲平一向在儿子面前没存在感,忧愁之余,也是轻哼一声:“大言不惭!” 家里为他的事操碎了心,虽然拖着没去当知青,但若是没被录取上,可就没办法继续拖下去,只能顺着安排上山下乡。 林晓光知道,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一直到79年年初,才正式终结,可眼下却没办法说。 他逗弄着弟弟妹妹:“小飞,小茉,哥哥要去北平上大学了,你们在学校也要好好学习哦,将来也考到北平去。” 考试之前,全家人都照顾着他,好吃的,好喝的,都拿给他补身体。 考试一结束,他彻底变成没娘的孩子,白天爸妈外出工作,他留在家做饭,晚上还要辅导两个孩子功课,周内如此,也就周日,爸爸妈妈不去上班,弟弟妹妹不去学校,他也休息放松一下。 这天,他正在家奋笔疾书的时候,杨文姝回来,丢给他一封信。 “谁给我的?” “自己看吧,是你堂姐,小芸,也不知道她在农场怎么样了?对了,你饭做了吗?”林妈脱下外衣去洗手。 “做了,这怎么能忘?米已经熟了,菜切好了,等下就炒,我先看信。” 黄色的封面上,寥寥数字:“弟,林晓光亲启,西陕省河东地区渭川农场第十一分队林晓芸”。 拆开信封,林晓光慢慢看起来。 堂姐林晓芸,是大伯林伯平和大妈杜静的孩子,次女,比他大两岁,今年十七,去年上山下乡去的渭川农场,按照历史轨迹,今年夏天他也会去渭川农场插场,可他没去。 小芸姐的来信,说了些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当然重点还是说高考。 这次高考,她也参加了,不是像前世那样,直到10月21号国家宣布恢复高考,才开始复习,而是很久之前,拿到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就为高考做准备。 信上小芸姐说,她很有信心,相信一定可以考一个高分,去清华不成问题。 他们家今年仨孩子参加高考,堂姐立志考清华,他立志北大,表妹人大,其中他最有信心,堂姐表妹都信心不是很足,因为是考试前填志愿,还没法估分,谁知道考题的难度。 林晓光看完信,却满意地笑了。 堂姐以前只考上长安本地的大学,这一次,去北平去清华,绝对没有问题。 周末,难得有时间休息,趁着这个空档,老头子有事要问,大伯、林爸、小舅六位长辈,再加几个小孩,一家人齐聚一堂。 老头子是穷苦人出身,小时候给地主当长工,37年抗战爆发后,县里征兵当了十七路军,之后打过小东洋,上过中条山,45年6月在南河洛宁起义,加入八路军,后来亲历三年解放战争,打过老蒋,新中国成立,全国解放后,部队改编为石油工程部队,没几年他转业回老家,在县城当了一名公安。 现在人已经六十出头,离休在家,整天不是下棋,就是钓鱼,好不自在。 两个老人,六个中年,五个孩子,坐一桌。 老林家是个奇怪的家庭,老头子两子一女,林伯平、林仲平、林淑萍,自己没念多少书,取得名字也很简单。 老头子为人老实忠厚,不过却有点小机灵,自个儿大字不识一个,吃过不少亏,给三个孩子找的对象,却都是念过书的,甚至于,还是解放前地主的孩子,女的上过女中,男的也上过小学,家教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林妈杨文姝的弟弟,也就是林晓光小舅杨文庸,他和林晓光小姑林淑萍结婚,也因此,小舅变成姑父。 对,就是换亲,这年头这事还挺常见,即便在后世,西陕山区也有不少。 不得不说老头子挑人很有眼光,人到中年,打小的青梅竹马原配去世后,不仅给三个孩子挑好另一半,还给自己续弦找一个婆娘。 也就是婆婆。 当时,婆婆孤儿寡母的,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女儿,老头子作为几十年的邻居,平时诸多照应,两家情分颇深,后来更是结为亲家,让儿子与杜家闺女结婚。 成为亲家后,来往更密切,寡妇门前是非多,流言蜚语传久了,两个都是半截子入土的人了,便不顾周围人的闲言碎语,索性搭伙过日子。 这些事情,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这年头,几个孩子都知道自家情况特殊,但根本想不到,这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的故事。 …… 第三章:《人民文学》 爷爷这个人吧,看着重女轻男,其实都是装的,就怕几个孙子恃宠而骄。 再说婆婆,老大的两个孩子心疼,老三的两个孩子喜欢,唯独老二家,三个孩子,爱不过来。 俗话说皇帝爱长子,百姓疼老幺,林晓光上面有哥哥姐姐,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两位老人那叫一个疼爱,他便被遗忘到爪哇国。 也就是他参加高考,老头子才对他有所关注。 可即便如此,林晓光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也很靠后,这不,饭桌上,菜还没端上来,就火急火燎地发问:“考试都结束几天了,缓过来了吧,蓝蓝,跟爷爷说说,感觉考得咋样?” 看吧,他问的是表妹杨蓝。 和林晓光同龄的杨蓝很文静,在学校里是尖子生,一向落落大方,这时放下筷子,脆生生:“爷爷,我挺好的。” 老头子闻言,哈哈大笑:“我就说,蓝蓝不会让我失望。” 老林家,不知怎么的,男孩子读书不行,比如堂哥林晓东,还有林晓光自己,女孩子却品学兼优,如堂姐林晓芸,表妹杨蓝,林晓东比较闹腾,老头子把他送到部队去敲打,没想到去部队后,竟然有机会上军校。 至于林晓光,他本来也无缘大学,恢复高考也没他的机会,怎料他是重生者。 “蓝蓝打小就聪明,随我,我当年没这个机会,蓝蓝却有,这说明什么,说明社会主义好,说明国家政策好,你们要牢记于心,忠于国家忠于人民。”老头子忍不住上起政治课。 “饭桌上就别上课了,要上你跟你老战友上去。”婆婆瞪他一眼。 老头子这才闭嘴,瞥见旁边的林晓光,想起最近老有人打趣他,说是不是知道恢复高考的内幕消息,便气不打一处来,闷声问:“小光,你呢?考得咋样?要是不好,趁早给我滚去下乡!” “挺好的,我有信心。” 老头子也不知道吃了什么火药,刚才好笑嘻嘻的,转眼翻脸骂人,林晓光也就不说大话,免得又挨训斥。 “有信心是好事,不过啊,千万别自信过头,人还是要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免得上战场前信誓旦旦,上了战场又尿裤子,你现在不骄不躁,这很好,就算这次失败了,也不打紧,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失败了明年再战,你才十五岁,还年轻。”老头子抽着旱烟,吧嗒吧嗒说着。 林晓光在家挨爸妈批评也就罢了,重生前快当爷爷的人,到头来还要在这当孙子,不过再次见到老头子,他还是蛮开心的。 要知道,再过十来年,老头子就去了啊,那会儿他上大学,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应声点头:“嗯,我知道。” 见此,老头子就很满意,本来林晓光若给自己多辩解两句,老头子也会多说几句,他这会儿直截了当答应,老头子倒有些惊奇,这小子最近有长进嘛? 当下没话找话,又问:“你姐的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姐给我写了信,她也考得挺好,很有信心,去清华不成问题。” 听到后,老头子有点不是滋味,他不识字,林晓芸没有给他写,只给她父母和林晓光写了。 老头子微微有些不开心,饭桌上就不说话。 大妈杜静是个伶俐人,长子是个军校大学生,就在长安本地就读,幼女也即将读大学,还是去清华,她别提多高兴,从一个没爹的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儿女双全家业兴旺,却是很难得。 “哎呀,爸,妈,眼看高考放榜在即,我们喝一杯吧,预祝小光、小蓝、小芸金榜题名!”她举起酒杯。 婆婆推老头子一把,老头子想通了,端起酒杯,脸上笑着:“也是,那今儿个,咱们大家预祝他们金榜题名。” 林晓光也埋头一口闷了。 从爷爷家回来后,林晓光等弟弟妹妹上床睡觉,自己却披上衣服,坐在写字桌前,就着台灯,开始奋笔疾书。 写着东西,忽感觉一阵尿意,出门去厕所撒泡尿,回来时,却听到卧室里爸妈在说话。 “爸就是偏心,小光以前不像样,他不表扬也就算了,这次考得还行,他还是批评,我就没见他说过一句好话。” “文殊,爸也就是对小光要求比较严,你别多想。” “我哪里有多想,分明就是,等这次成绩出来,小光真考上了,我看他到时候怎么说!” “诶,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他分明是恨铁不成钢,都一个老头子了,赶明儿,小光考一个北大,到时候他要再批评,我跟他急!” “哼,就你会说话,怎么今天不见你给我儿子出头?” “这不是成绩还没出来吗?” 之后,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声音,林晓光大感尴尬,和父母住一块都挺好,但有一点,真的是太不方便了,他十五岁,不小了,该长毛的地方都长了,明年也该去上大学了。 小心翼翼回到房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坐在桌前,捂着暖气,暖一暖发冷的手掌,然后继续奋笔疾书。 几天之后,林晓光再次出门,来到邮局,准备寄信投稿。 在运动之前,作家属于高收入群体,著名作家的长篇小说可以拿到好几万稿酬,就比如赵树理,进京之后随便用一万多稿费,买了一处挺大的四合院。 不过运动开始后,所有刊物一律不支付稿酬。 就上上个月,他还在为高考做复习的时候,国家出版局恢复稿酬制度,著作稿千字2元到7元,翻译千字1元到5元。 也就是说,他现在可以动笔创作赚稿费了。 这几天,他写了几万字,准备寄到《人民文学》去,看能不能赚个几十块。 只是希望人民文学会采纳稿件。 邮费还是比较便宜的,不过字数多了稿件比较重的话,就要大邮票,也要花几毛钱,几毛钱都能买冰峰和肉夹馍了。 林晓光看着信封沾上邮票封合,松一口气,下来就是等待回信了。 回去的路上,他突然想起小舅集的邮票。 记得68年发行的全国山河一片红,面值八分,却在12年拍出730万天价。 还有国内首枚生肖邮票,即80版猴票,11年的时候,80枚整版更是拍出120万元。 再就是53年的蓝军邮,作为“军人贴用”邮票,存货量很是稀少,11年一套四方连以340万元拍卖。 这些都是钱啊。 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即便他现在手里就有,现在才77年,最起码要等到四十多年后,才能赚到这一千多万,到那时候,他差不多都退休了。 有那心思,还不如做别的事,于是他又定下一个小目标。 “等去北平之后,一定买套四合院。” …… 第四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俗话说,出名要趁早。 林晓光却不是想出名,而是想吃肉,是的,有点俗,但就是吃肉。 这年头,作为居民户口,一家五口人,工作的只有两个,分到的口粮也就那点,见到的油水和肉沫少的可怜,大人还好说,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即便老头子时不时接济,家里三张嘴嗷嗷待哺,可仍然不够分。 眼看弟弟妹妹瘦得跟猴一样,一个个小萝卜头,还有自己,十五岁才一米六出头,这到未来铁定不到一米七,也太矮了。 前几年比较危险,他啥事都不敢做,但现在,必须要抓住最后的机会,他打算拼了。 重生后,他立下三个小目标,今年考上北大或者清华,未来去国外留学当一名博士,十年之内赚到一个亿,第一个小目标正在实现中,第二个目标还早,第三个目标,却可以及早做准备。 上辈子,他没做过生意,更不会当官,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也只有教教书这样子,才能维持得了生活,不过做的最多的,还是读书看报。 中文书看,英文书也看,武侠小说看,科幻小说看,网络小说也看,古典小说现实主义文学也看。 这一世,重生后记忆力变好,看过的书记忆犹新,他也想走走文人道路,当个文抄公,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代文豪呢。 寄信之后,他等待着《人民文学》的回信,希望会被采纳,一有功夫,就往邮局跑,看有没有消息,几回之后,弄得邮局的人烦不胜烦,看见他来就头大。 终于有一天,他等到来信,信中写道:“长安君你好,小说《知青》存在重大问题,不能投稿,抱歉。” 林晓光就呆了:“wtf,刘心武老师的《班主任》,就在《人民文学》十一月发表,都是伤痕文学,为什么我的《知青》不行?也没说详细理由,到底是字数多不符合,还是其他原因?” 心灰意冷好几天后,他终于恢复信心,准备再次动笔,但还是很苦恼。 “如果伤痕文学不行的话,那还能写啥?青春文学?写爱情,改开前写这个,是不是有点小资?科幻小说?好像还没流行起来,难道只能写儿童文学,做下一个郑渊洁?” 林晓光想不出来好法子,不写吧,闲着也是闲着,写别的吧,还想不到写啥。 忽然想到千里之外的香港,便动了心思。 “大不了写武侠,就当存稿了,我明年到香港明报发!”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十二月结束,1978新年到来。 现在不比后世,也没有圣诞节之说,新年前街上冷清清的,新年也没有多热闹,常a县是一个小县城,不是大城市,不兴过公历新年,大家都在等着过年,翘首以盼,等腊月初八,等除夕夜,等春节。 学习无疑是一件枯燥无味,乃至痛苦的事情,去年高考复习的那五个月,林晓光度日如年。 而等待则无疑是一种煎熬,从出成绩,放榜,通知书到来,这种等待更让人痛苦。 好在,林晓光还能抄书打发时间。 在此期间,他忐忑不安深感忧虑,深怕有些地方出问题,比如说作文有没有脱题,有没有涉政,姓名准考证号有没有写错,有些大题有没有纰漏,还有填报志愿时,三个学校九个专业,会不会选的太热门,以至于和很多人冲撞。 此外,他平时表现的好不好,省招办工作人员下来暗访时,有没有从学校老师、街道办工作人员、左邻右舍的口中,得到一些不好的东西。 等等,很多事情都让他忧心不已。 新年后的第一天,也就是元旦,他难得给自己放假,出门溜达一圈,常a县县城不大,屁大点地方,林晓光溜达几分钟,便到小姑家。 他推开门进去,看见表弟杨杰在做作业,便忍不住一乐。 自从高考恢复后,现在的学生,可不比以前,老师和家长完全放养,现在盯得可紧了,虽然比不上后世那么大的升学压力,可面对大学的诱惑,没有几个父母顶的住,既然他们没机会上大学,便只好寄希望于下一代。 他和杨蓝算是脱离苦海,可比他们小几岁,刚上初一的小家伙们,便遭罪了。 以往放学,骑驴、踢沙包、看小人书,玩的不亦乐乎,即使冬天也有玩的,打雪仗、堆雪人、挤暖暖,现在嘛,一个个痛不欲生,跟霜打的茄子一样。 “表哥,你来了!”见他一来,杨杰直接扔下笔,一蹦而起。 “今天元旦,还写作业呢?” “嗯。”杨杰连连点头,可怜巴巴的:“我妈不让我出去玩!” “写作业挺好的,再说外面太冷,你出去玩铁定手冻肿,还是待家里暖和,你说是吧?那你继续写,我找你姐。”说罢,林晓光钻进厨房。 闻言,顿时,杨杰苦着脸。 杨蓝是个好孩子,学习好也就罢了,家务做的也挺好,性格更是好得出奇,跟个小大人似的,偶尔闲暇之余,林晓光甚至有过幻想,如果他要生在古代,当大少爷,说不定会和陆游一样。 然而也只是想想罢了,但谁让他跟杨蓝玩的好呢! “蓝蓝,做饭呢?”他倚着门框,瞅着杨蓝系着围裙忙活。 “你来了啊?”杨蓝顿时喜出望外:“你先去外面坐,抽屉里有糖吃,厨房油烟太大,你前几天还感冒了,嗓子发炎,别待这了,我再炒个菜给你吃。” 小丫头很疼人,林晓光很是心疼,一瞬间,甚至有些埋怨小姑小舅,他俩也太不像话了,女儿是拿来疼的,不是使唤着干活的。 “哎,你别忙了,我来吧!” 林晓光劈头夺过她手中的锅铲,挤开她抢占位置,端起炒锅就开始翻炒起来。 “哎,你别闹!” 杨蓝要阻止他,却没阻拦成,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炒菜,忽然想起什么,连忙脱下围裙,给他系上。 这一幕,刚好被下班回家,风尘仆仆的杨文庸看在眼里,登时眼睛发红。 “林晓光,干嘛呢?” 被抓现行,即便没做什么,可依照二人的样子,着实不雅,杨蓝一个小姑娘,倒不觉得有什么,林晓光一个心理年龄近六十的老头,可就有些尴尬了。 “没干啥,也就做饭呢!”他忍不住老脸一红。 杨文庸家庭成分不好,没什么好工作,也只是老头子找个关系,当个小邮递员,十多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半辈子辛辛苦苦,就盼着一对儿女,以后有份好工作,其他的,尤其是妨碍儿女进步的事,一律禁止。 作为出身在旧社会资本家的少爷,对于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二人,依然盯得很紧。 “小光,快到饭点了,没事的话,你赶紧回去,不然你妈该着急了。” …… 第五章:初选入围,参加体检 一月中旬的一天,林晓光正背靠着暖气片,等着吃饭,突然有人敲门。 小飞以为是他的小伙伴,忙不迭开门,却见一位风尘仆仆的小伙子,小伙子站在门外,没有进来,只是喘着粗气问:“林晓光,林晓光的家是这里吗?” 小飞忙点头。 “那好,你通知一下林晓光,明天去县一中体检,我还有通知其他人,再见。”小伙子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文姝正在厨房里,听到动静,脸上浮现一丝喜意,走出来瞪着他,还有些难以置信:“你真的考上了?” “八九不离十吧!”林晓光也感觉像是在做梦。 他安静几秒钟,然后突然笑逐颜开,有些开心,北大还行,错不了。 按照这次高考的招生流程,初选入围的考生,会集中进行体检,据说是总分满220以上,或者有单科满分,能走到体检这一步,说明分数不差,能不能被录取,分数的问题不大,最后就看志愿和专业的了。 他这次填报的志愿,依次是北大、复旦、中山,三个学校九个专业。 不过他感觉考试状态不错,估分也挺高,估计没问题。 通知体检的次日,林晓光一大早出门,穿得暖暖的,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像个粽子。 之前,他突然心血来潮,一大早穿着单衣去跑步,美其名曰锻炼身体,结果大冬天的,出一身热汗后,被冻感冒了。 自打感冒好后,杨文姝就禁止他出门,然而体检却不能不去,便再三给他多加衣服。 竖日早上,林晓光先去找杨蓝,然后二人一块去学校。 常安一中不在县城内,而在县城外东南角,很偏僻的一个地方,周围都是农田。 林晓光就很好奇,1942年建的学校,那会儿县城那么大地方,难道开发房地产,没有地皮?非要修在城外,不知道城外有土匪吗?也是搞不懂。 四年来,他每天奔波于城内外,这条三四公里的路上,浪费好长时间,夏天热冬天冷,太遭罪了。 他嘴里抱怨着:“如果我是一中校长,我一定把学校迁到城里,最起码也要到三中那块,以后那边会修地铁,发展一日千里。” “地铁是什么?”杨蓝有些好奇。 “地铁就是地下铁路,我们现在的铁路,走得是长途,地铁是城市轨道交通,走短途,就跟公交车有轨电车差不多。”林晓光解释着,忽然哑然失笑。 “反正北平有,你到北平就知道了。” “行,到时我们一块去北平。” 等到常安一中之后,林晓光才发现,来体检的人不少,有近四百人。 时间还早,体检还没开始,然而很多人都提前到了,无惧严寒,站在教学楼前面的空地上,一个个都在跺脚哈气。 他四处瞧瞧,忽的明白了,这四百人,不止是常安一中的,也有其他学校的,更有乡镇中学的,也没有啥共同点,应该县教育局的人随便分的,把这些考生都安排在一中体检。 县城好歹有几所中学,这样算下来,通过初选入围的人,常a县有1700多。 西陕有一百出头县区,照这么说,总计有18万通过初选。 林晓光记得第一届高考报考人员,有超过2000万人,平均下来,每个省份有62.5万人,西陕虽然地处西北,但人口基数大,却也比不上南河西川等人口大省,这个数字应该差不多。 这次初选,全国通过人数是573万,平均下来,每个省份18万,还真一致。 在后世,每年西陕高考考生,差不多是30万。 后世14亿人口,高考生1000万,西陕全部考生33万,录取26万,录取率80%,而今年1977,全国人口9.5亿,高考考生2000万,西陕全部考生62.5万,初选考生18万,录取不到1万,录取率1.6%。 而后世西陕一本录取率,有14.24%,211录取率5.67%,985录取率1.88%,这还是在大学扩招后。 也就是说,77年高考,考上大学或者专科的这一批人,个个都相当于后世的985准大学生。 即便那个时候机会多,国家分配工作,但也难怪人家成就高。 林晓光若有所思,注视着每个参加体检的考生,各个兴高采烈,对自身所处的境地却一无所知,这400人,也就只有不到22个人,能去上大学,18个人里面才出一个啊。 不知不觉间,体检开始。 七十年代的体检,跟新世纪的体检没有多大不同,非要说有差别的话,那就是仪器比较少,另外还包含许多体测的内容。 比如说测量血压、心率,设备相对简陋。 检查完身体,然后开始体测内容,男生一千米,女生八百米,引体向上、仰卧起坐和俯卧撑,等等。 体检顺利结束,回去的时候,林晓光有些心不在焉。 杨蓝走在一旁,跟一中的同学聊着。 常安一中不大,也不小,一个年级下来,少说几百人也有,这么多的人,每个班上,不说全部,前十名还是能通过初选入围,分配到四五所学校体检,在常安一中体检的也有十几个人。 作为年纪尖子生,认识杨蓝的人不少,不过知道林晓光的,就不多了。 林晓光四年中学下来,那些同学,不知道是不是去上山下乡,在别的地方考试,他竟然没遇到一个来体检。 杨蓝的家在财政所旁边,走个两公里就到了。 林晓光先把她送回家。 在楼下,杨蓝叫他上去,他想起小舅不大好的脸色,便笑着摇头拒绝,抄近道回家,路过常安北路,撞见街上有人卖肉夹馍,热乎乎的,冒着一股热气,他突然蛮想吃。 可眼看到饭点,不得不放弃,但还是打定主意,下回早上出门,一定要买一个。 体检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倒是林爸林妈的同事,听说他通过初选入围,把他好一顿夸,后来不知怎的,林家哥哥妹妹三人,三家都有孩子通过初选入围,这个消息被传出去,顿时引起小范围热议。 消息也传到老头子耳朵里,老头子却心情复杂。 还是是先前的事,高中毕业后,林晓光无论如何,打死也不去上山下乡,后来硬生生拖到十月下旬,人民日报和中央广播果然宣布这个通知。 他就觉得不大对劲。 后来,林晓光和杨蓝二人一起参加高考,就有人开玩笑,说他知道内幕消息,所以才让孙子孙女没去下乡。 这也倒罢了,当三个孩子都通过初选入围,他一方面感到高兴,觉得是自家祖坟冒情缘,另一方面,却对那些人的热议不大开心,开玩笑也就罢了,就怕到时候,仨孩子真全都考去燕京,清北人齐活,那还不得眼红死。 老头子因为这事啊,那叫一个痛并快乐着。 …… 第六章:冬雪雪冬小大寒 78年元旦这一天晚上,林晓光观看北平电视台《新闻联播》,见证它的诞生。 小大寒到来,天气越来越冷,而学校也早早放寒假。 林晓光自从上一次感冒之后,无论如何,杨文姝也不让他再随便出门,即当必须要出去,也会让他多穿几件衣服,恨不得他包裹成粽子,甚至连被子都裹在身上。 对此,林仲平就很不满,说温室里的花朵不抗揍,雏鸟不经摔打不能变成雄鹰,等等之类的话。 可惜,在杨文姝面前,他并没有多少话语权。 林晓光对他的教育理念很认同,也很想按他说的那样去做,但是,家里杨文姝掌握经济大权,再加上她还是老师,三个孩子教育的问题,一向轮不到林仲平发言,更别说仨孩子自己。 因此,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按老妈说的去做。 谁让他现在才十五岁呢? 挨到三月十四,度过十六岁的生日,他就十六了,那会儿学校应该开学,等到北平后,长安北平相隔这么远,家里又没有电话,老妈想管也管不着,那时候,才算是真正的自由。 现在,还是忍忍吧。 数着时间过,一天一天的,进入腊月,过腊八吃米饭,立春将近,天还是很冷,可家里已经开始置办年货。 这除夕前的十天,大抵是孩子最开心的时候。 家长这段时间比较忙,生活上,要置办年货,打扫房间,工作上,也到年终,单位的事要有一个总结,回顾过去,展望未来,做下一年的工作部署,等等。 杨文姝还好,她是初中老师,放假比较早,学校的事很早就结束了。 唯独林仲平,他是公安局的小科长,每到过年这段时间,大概是一年最忙的时候。 县城里机关单位不少,单位不一定发奖金,但各种福利也不少,工资更不会缺,家长领到工资,第一件事就是采置办年货,这集市上人来人往的,抢劫之类的事少有,但偷窃却频繁发生。 除了偷窃之外,还有打架斗殴的,因为喝酒喝多了,或者欠钱不还闹纠纷,赌博出老千不给钱的,另外,也有投机倒把做生意的,也要进行打击,事情不少。 家长比较忙,就没时间照顾孩子,于是这些小家伙们,互相串联着,南边逛逛,北边玩玩,不亦乐乎。 林晓光只待在家里创作,一天六千字,雷打不动。 进入二月,腊月廿七这一天,林晓光得到消息,堂姐林晓芸要回来了,于是兴高采烈出门,去长安火车站接她。 姐弟关系好,杨文姝也不好再阻拦,只是给他穿得暖暖的,还把新买的手套戴上,并且反复叮嘱,到城里别乱跑、千万别走丢,等等,林晓光忙不迭答应。 然后,一直把他送上去城里的班车,老妈才放心。 进入长安城区,路过陕师大、邮电学院,到南稍门,看着高高耸立的小雁塔,林晓光换乘另一辆班车。 这年头的长安,并没有耸立的高楼大厦,也没有年味很浓的中国年最长安,更没有万家灯火璀璨辉煌的大唐不夜城,有的是灰蒙蒙的天空,黯然无光的城,还有土灰色的城墙。 直到穿过永宁门,进入南大街,街道两旁张灯结彩的,才有一点年味。 穿过钟楼,林晓光看着不高的它靠近,又远离,一直矗立在城中心,直到拐入顺城北路东段,才消失不见,班车继续往前,最终在面皮两个大字前的道路上停下来。 长安火车站到了。 这年头,在出门都要介绍信的年代,没有上亿农民工返乡,所以也没有春运拥堵不堪的场景,不过恰逢知青和军人回家探亲,车站人挺多的。 林晓光没有站在城墙下等人,而是直接进入车站,在铁路线外等着。 等待很煎熬,让人望眼欲穿。 好在,这列从海州发来的车没有晚点太晚,一个小时后,才姗姗来迟,汽笛尖锐的鸣叫着,拖拖拉拉地进入长安站,像拖着疲惫的身体,咔嚓咔嚓,最后轰地一声,稳稳停下,再也不动,像一条巨蟒挣扎着死掉。 列车员打开门,人影绰绰,一片解放绿,顿时安静的车站,彻底人声鼎沸。 林晓光飞奔向第三车厢,越过人群,跑过一节一节车厢,最后喘着粗气,停在第三车厢车门处,瞪大着眼睛,盯着这个车门,又想起什么,看向不远处另一个车门。 忽然,一双略有些冰凉的手捂住他的双眼。 “猜猜我是谁?” “姐!”林晓光顿时喜出望外,像泥鳅一样转过身,反手就把林晓芸抱住。 “等久了吧?” “没有没有,才半个小时。”林晓光连连摇头,傻乎乎地笑着。 “走吧,咱们回家。” “好,咱回家,姐,行李给我,我来拿!”林晓光忙不迭去拿行李,看到一旁还有人,略有些吃惊。 “芸芸,这是你弟啊!”一个大眼睛女孩盯着他上下打量。 “对,这就是我弟弟,林晓光。小光,她是赵子瑜,我的好朋友,你叫她子瑜姐!”林晓芸介绍完,却不给他机会:“拿什么拿?你才多大啊,行李比你都重!” “那行吧。”不让拿就算了,他正好可以轻松一点。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摩肩接踵,林晓芸怕他走散,一只手把他给抓住,赵子瑜见状,也有学有样,抓住他的手。 两只手被两个女孩子抓着,软软的,滑滑的,一个略冰,一个略暖,一个潮湿,一个清爽。 大冬天,林晓光穿得有点多,感觉晕乎乎的,呼吸都有点困难。 三人一块出站,林晓光艰难开口询问:“子瑜姐,你跟我姐是农场认识的啊?以前写信她都没跟我说过。” “之前不太熟,现在我们是好朋友。”赵子瑜笑容更甚。 “这样啊!” 等到出站,走到公交车站牌前,等他俩车一来,准备上车时,赵子瑜和他们道别:“林晓光同学,再见哦,期待能和你北平相见!” “你也报了北平的大学吗?” “嗯嗯!” 人潮中,后面的人推着林晓光上车,不得不就此分别。 上车后,他很快将赵子瑜抛之脑后,问林晓芸有没有人去农场做暗访之类的。 “不知道啊!”林晓芸一片茫然。 “我的傻姐姐哟!”林晓光有些恨铁不成钢:“体检通过之后,会有省招办、学校招办的人,去考生籍贯地、就读中学、下乡农场做暗访做考察,问一下平时表现、道德品行、家庭出身、群众风评,还有有何特长爱好、适合什么专业,等等。” “这些考察通过之后,学校才会发放录取通知书!” “那你呢?” “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我爸妈都说不知道!”林晓光也有些纳闷,难道历史改变,政策变了? …… 第七章: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眼看着除夕一天天临近,堂哥林晓东却杳无音信,林晓光不免忧心忡忡。 他想到未来南疆的战争。 堂哥去年,不对,现在应该说前年了,前年上的军校,现在算是二年级,按理说,军校生在毕业前,是不会下连队的,可同样的,和普通大学生相比,他们没有寒暑假,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在这种挂念中,除夕到来。 林家和别家不同,因为都在县城内,住的地方离得近,除夕夜一向是大团圆,而老头子在老大家,老二老三全家几人,齐齐去他家过除夕,这样也更热闹。 五点不到,林晓光全家人收拾完毕,家门上锁,齐齐去大伯家。 一路上,杨文姝牵着林晓飞,林仲平牵着林晓茉,唯独林晓光无人理会,便横亘在四人中间走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没几步,就到大伯家。 大伯林伯平,在县武装部任职,这年头还不是地方干部,而是现役军人,住的地方,也在武装部家属院,没有军人站岗放哨,但也有门卫看门登记。 林晓光是这里的熟客,跟门卫问声好,才进门。 按照常安乡下不成文的规矩,几个儿子结婚后分家,老人会留在幺儿家。 可老林家不一样,那会儿老头子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知怎么的,和住在老大家的杜静她妈瞅对眼,恰逢杨文姝生下一对龙凤胎,仨孩子,家里变得拥挤不堪,趁这个机会,老头子便和婆婆结婚,同时,也搬去林伯平家。 以前林晓光不懂这里的道道,后来长大才明白。 为什么婆婆不愿意来老二家,除了对杨文姝杨文庸姐弟俩有些不自在外,剩下的,她当然想和自己亲生女儿住一块。 还有,为什么婆婆总是比较疼爱堂哥和堂姐,这大抵是人之常情,人总是偏心。 一行人就这样步入大伯家。 没成想,房间里没看到大伯,却见堂哥林晓东安然坐着。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竟然不告诉我?”林晓光分外惊喜。 一米八的个子,站起来,像大山一样压过来,军校里吃得好,平时锻炼多,这会儿一身的彪悍,虎虎生威,林晓东却憨厚的挠挠头,嘿嘿笑着:“刚来,刚来!” “大伯呢,怎么不见他?” 大妈杜静是个伶俐人,林晓东不怎么会说话,她人可会说话了,只见她熟络的招呼着:“小光来了,先坐,吃糖,哎呀,你哥他嘴笨,下午四点到的家,还没跟你们说,你大伯呀,他去部队了,真是的,除夕都抽不出时间吃顿饭。” 林晓光正要安慰一两句,老头子在客厅听到,又开始上政治课:“革命工作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他还能在家过年,想想部队,有几个能回家的?” “行了行了,今天就别说这些了。”婆婆大感头痛。 几个孩子,林晓东已经成大人,林晓芸也马上成年,这会儿正在厨房忙着,杨蓝进来后,两个女孩子说悄悄话去了,至于林晓光,便闲下来,准备去放鞭炮,可三个小孩眼睛很尖,早早地抢占,据为己有,他便没事可做。 没事做,他就耳朵凑在门框上,听堂姐表妹说悄悄话。 被两人发觉,抓一个现行,一个个瞪着,左右腰间具是一痛,他痛得龇牙咧嘴,不好再放肆,又跑去厨房偷吃,结果又被骂。 “你要闲的没事干,去楼下盯着,他们还小,放鞭炮那么危险,你也不关心你弟弟!”杨文姝怒斥。 “我这就去!” 林晓光忙不迭下楼,这时又听得林仲平喊他:“小光,过来帮忙!” 再次上来,他很是无奈,闲的时候没人理他,忙得时候忙不过来,你说这叫什么事? “福字、对联,等下你去贴好,你也准备准备。”林仲平一一嘱咐。 “好嘞!”林晓光痛快答应,拿着东西准备开干。 老头子作为共产党人,他不搞宗教迷信,却对祖先崇拜这方面比较执着,前些年也就罢了,现在气氛越来越宽松,一些习俗也跟着复苏起来。 传统节日这块,清明、端午、中秋、重阳,老头子比谁都重视。 别的地方,老头子脾气臭得要死,这一点,冥顽不灵,革命意志不坚定,倒显得可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饺子包好下锅,三次起锅后,老头子拿筷子夹一个尝一口,喊一声熟了。 然后,杨文姝三个人忙活着,把煮好的水饺用笊篱捞起来,第一碗,放到供桌上献给祖宗,辣椒和醋筷子都不能少,第二碗,放在灶台献给灶王爷,同样如此。 给祖宗磕头,轮不到林晓光,还是林晓东这个长子长孙来。今天,他更是感触颇深,恭恭敬敬磕一个头,额头触碰到地板,一片冰冷,才起身,掸下裤子膝盖上的浮土,转身出门,噔噔噔下楼。 “小飞,小杰,放鞭炮!” “知道了!” 一人拿着拆开的鞭炮,一人拿着洋火,擦燃洋火点燃引线,顿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彻在整个院子。 这叫接先人,必须鞭炮迎接,大开中门,除夕接,初三送,十四再接,十六再送。 这不是长安本地的习俗,是西陇秦州那块的,林晓光也不知道林家过年为啥这样,后来才得知,他们老林家啊,早先是秦州那块的,同治年间才迁过来。 话说鞭炮放完,老头子大手一挥:“开饭!” 于是,小家伙们望眼欲穿的饺子,热气腾腾端上来,一家人围一团,真是其乐融融。 过年是小孩子最开心的时候,除了大年初一必不可少的压岁钱之外,拜访亲友时也会收到些许盘缠,还有大年初一早上的新衣服,走亲戚时亲戚家好吃的好喝的,此外,过年家长忙于家事,小孩处于放养状态,寒假作业更不用写。 1978年,还没有春节联欢晚会,要到1983年才会有。 就这样,林晓光在一个有电视却没节目、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光是凭着聊天,听收音机,嗑瓜子,一直守岁到凌晨。 期间,还没有昏昏欲睡,一直头脑亢奋。 他的身体里似乎潜藏着一股热流,在等待时机,要喷涌而出,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是依稀感觉,1978年,在北平,在香港,在美国,属于他的时代才真正到来。 兴奋让他夜不能寐,激动的彻夜失眠,直到很晚。 新年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 第八章:开开心心过大年 大年初一,一大早,全家人回乡下老家,云台乡南窑村,这年头还叫云台公社南窑大队。 早上十点,在大人准备为老头子过生日时,小舅杨文庸带着一大帮小孩,径直上云台山,去云台寺烧香拜佛。 人说六十花甲七十古稀,老头子蹉跎大半辈子,也到花甲之年。 共产党人不兴贺寿,但六十岁,也是人的分水岭,老头子没想大操大办,也不通知老战友,就回老家,几个老兄弟聚一下,几个子侄见见礼,十来个小孩磕磕头,联系一下感情,不然变远了。 除了过生日之外,剩下的,还是祭拜祈福。 村里半山上的山神庙,滈河边的龙王庙,都要香火供应,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南窑大队地处终南山脚,又在滈河旁边,地里一应庄稼全靠河水灌溉,一年四季更是免不了上山打柴。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吃山吃水,山神龙王都不能忘,这是千百年来的习俗。 而山上的云台寺,千年古刹,香火旺盛,更是要去,为家人祈福,有心愿的求佛,没心愿也求个家和万事兴,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信则灵不信则不灵,求个心安而已。 中国人的祖先崇拜,传统习俗,即便是共产党人,也不能免俗。 林晓光就知道,堂哥小东上军校前,大妈就上云台寺,等人真上军校后,更是亲自杀鸡还愿,今年这次,他们姐弟仨一起考大学,大妈、林妈、小姑,三人也都求过愿。 此刻,林晓芸上完香,忽然扭头,看林晓光像模像样,跪在蒲团上,双目紧闭,一副很虔诚的样子,便有些惊奇。 “咦,小光,你以前不是嗤之以鼻吗?怎么今儿个变了?” 林晓光刚刚在为全家人祈福,希望家人健康家庭和睦,顺便祈求佛祖菩萨,能满足自己三人的愿望,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听到堂姐打趣,顿时不乐意。 “我改主意了不行啊!” 见他小孩子心性,一点都不像大人,林晓芸又是一阵好笑。 从山上下来,老家的屋子收拾妥当,供桌上放好祖宗排位,摆上各种水果点心祭品,还有冥币、烧纸、香炉等等。 中午,集大家之力,出自大妈杜静之手的臊子面做好。 一大盆臊子汤,油油的却不腻,漂浮在汤上面,一点热气都不往外冒,满满一大盆。 林晓光好几个堂叔家的婶子,换着擀面,擀出好几张圆圆的面皮。 面皮切成小拇指宽,一大把下进沸腾的水里,灶头里胳膊粗的木柴烧着,风箱来回推拉,没有几分钟,三次起锅后,足够十来人吃的臊子面便煮好。 捞到碗里,前两个小碗,还是献给祖宗和灶王爷。 之后,用木质托盘托着,三大碗臊子面端到堂屋炕桌上,三个老人围成一团,盘膝而坐,放上辣椒倒上醋,没有咸菜,就这样趁热吃。 这便是老头子三兄弟,准确地说是七个,四个因为各种原因没了。 老人先吃,剩下的才是一帮小孩,然后才是伯伯叔叔,最后是一帮干活的女人们。 一红二白三黄四绿五黑,红的辣椒,白的面条,黄的土豆,绿的香菜,黑的木耳,外加黄花、鸡蛋、胡萝卜、豆腐,以及最不可或缺的臊子,便组成臊子面。 林家的这臊子面,不是西岐臊子面,也不是长安本地的,而是秦州那边的,口味比较清淡。 面很好吃,林晓光很怀念,一连吃两大碗。 放下碗筷,这时,忽然有人进家门,他抬头一看,原来是大队支书,顿时乐了。 不止是大队支书,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都齐齐过来。 村里当过国军的也有几个,要么没了,要么解放时部队被消灭了,当过八路军的,还真只有老头子一个,45年6月,他所在的部队,也就是十七路军38军17师,在南河洛宁起义,投奔八路军,一年后,与先后起义的38军各部被改编为西北民主联军38军,归陈谢兵团指挥,十七路军从此进入解放军阵营。 老头子命真好,当了八年的国军,抗战胜利前夕加入八路军,凭八路军的招牌,以下级军官的身份转业,其后动乱期间也没有遭到冲击。 到现在,已经是村里走出去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大人物之一。 他这尊佛,虽然已经退休,帮不了村里什么忙,但村里有什么事,大队的人也时常过去请教,需要帮忙时,老头子十分仗义,没钱也会出力,日子久了,村里人还当他是顾问。 共产党人不办寿,不过今天大年初一是拜年,知道消息的村里人,一个个先后过来,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和大队干部,却无视这些规矩。 他们有他们的道理,不能贺寿?难道还不能拜年? 谁让老头子生日是大年初一呢,这生日,好的没法再好了。 因为今天不只老头子,还有几个单位上的子女也在,长子在武装部,次子在公安局,幼女也在财政上,别说儿媳和女婿,这都是权利部门,焉能小看? 老人和大队干部,谁心里都有一杆秤,走动得不比谁慢。 他们这一大帮人的,吃一碗热饭,就吆喝着喝酒,老人还好,回忆过去,说社会主义好,等等。 大队干部就差多了,恭维这个,恭维那个。 好不容易结束,撑到下午吃过饭,当天傍晚,林晓光和父母,一大帮人就回县城,家里只留下老头子和婆婆,还有几个小孩。 林晓光原本也想留下来,可谁让老家没有电,还是煤油灯盏,更没有暖气呢? 他冷啊,冷就没办法创作! 却说,隔两天,林仲平带可小茉去单位领导家拜年,杨文姝正在厨房里炒葵花籽,林晓飞在一旁抹眼泪写作业。 杨文姝边炒边骂:“一个个都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没吃过瓜子啊?两天就吃完了,客人来了怎么办?” 说话间,有人敲门,客人来了。 连忙把人迎到客厅,杨文姝瞪一眼林晓飞,后者立刻收拾作业,懂事地问好:“张阿姨新年快乐!” 来人,原来是街道办的妇女委员会副主任。 杨文姝要招待客人,林晓飞更不会炒瓜子,只好林晓光来。 他坐在凳子上,围着火炉烤火,百无聊赖的炒着瓜子,一边想着,最近小飞说小人书没意思,其他的书又看不进去,是不是翻译一部《伊索寓言》或《一千零一夜》等国外儿童读物,或者写一本《黑猫警长》和《阿凡提》小说。 这时,客厅的说话声,让他为之一动。 “文殊啊,你家小光不是高考吗?他考上了。” “啊?” “年前有人过来,北平口音,说是来考察,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 第九章: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听到这个消息,林晓光激动地一下跳起来,三两步跑到客厅,追问:“张阿姨,具体什么情况?您跟我说说呗,谢谢您了。” 客厅里,杨文姝跟张爱芳正在说话,突然间他钻进来,手里还拿着锅铲,都被吓一跳。 “干嘛呢?咋咋呼呼的?十六岁的人了,怎么还这样?” “嘿,这不是激动嘛?” 林晓光舔着脸赔笑,末了,又看向张爱芳,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灿烂:“张阿姨,您说,我给您倒茶。” “哎呀,文殊,你家孩子真懂事!”张爱芳一张老脸笑成菊花,有些艳羡:“小光,你说你这脑瓜子怎么长的,我家园园可比你差多了,报了个中专,都没个准信。” 更年期妇女,说起家长里短的事情来,那叫一个没完没了。 林晓光耐着性子,变着花样伺候,说好听的话,总算把人给哄舒服了,然后,才道出一点消息来。 “那些人啊,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各个都是干部,首都大机关的气势,就是不一样。” “阿姨,您有没有听他们透露点什么,比如是北大的,还是清华的,气质上,耿直沉闷的理工男多一点,还是文质彬彬,带着书卷气?” 林晓光很紧张,三个大学,九个专业,谁知道什么专业会录取他。 “哎,人家北平来的,我哪能感觉出来?” 问许久,张阿姨翻来覆去就那几句话,林晓光也算看清楚了,这张阿姨啊,确实没什么眼力劲,只会溜须拍马,说些鸡毛蒜皮的事,纯粹就一个草包,让她做一个副主任,还真是抬举她了,也不知道怎么上去的。 知道问不出东西,他索性放弃,回到厨房一看,这瓜子差点没给炒焦,要不是小茉主动分忧,还真完蛋了。 林晓光瞬间惊出一身冷汗,瓜子炒焦,杨文姝还不得骂死他。 “小茉真好,哥哥去了北平,给你买好吃的。” 林晓茉却撇撇嘴:“说了那么多,没有一个兑现的,哼!” 林晓光尴尬不已。 张阿姨今儿个上门,这一聊,就是好长时间,林晓光坐在凳子上,隔着一道门,她们说啥那是听得清清楚楚。 过好长时间,总算在饭点做饭前,才意犹未尽结束交谈,拖拖拉拉离开。 这张阿姨啊,去年林晓光高中毕业那会儿,街道办三番五次上门,轮流动员他去下乡,她就没一句好话,这会儿他们家形势一好,倒是变脸比谁都快,俗话说捧高踩低,这市侩得让他大开眼界。 像她这种人,现实中实在是太多了。 林晓光摇摇头,很是无奈,盯着林妈说道:“其实吧,她来咱家说我要被录取了,就是咱们欠她人情,只不过,地球缺了谁照样转,我能不能被录取,其实跟她没真没多大关系,所以啊,妈,你去她家拜年,点心不用太贵重。” “妈,我知道你不会上她的当,我跟她女儿虽然是同学,但以后不会是好朋友。” “放心,我都知道,你妈不是傻瓜。” 话音一转,杨文姝也有些无奈:“话说,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整天跟孩子一样,都快上大学的人了?” “我这不是正在长吗?” 他也有些无奈,俗话说老小孩,他人至老年,一夕重生,现在长到十五岁,心态越来越年轻,言行举止,甚至性格上,现在跟小孩没什么区别,难怪大家都觉得他还没长大。 其实,主要是有父母在,谁不想当小孩? 快乐的日子总是很短暂,初三过去,不知不觉间,便到十五。 元宵节这一天,一家人又在一起吃饭,次日,一大早的,林晓芸要返回渭川农场,几个人送行。 二十天假期,一晃就结束了。 至于林晓东,他的探亲假更短,初三就收拾行李滚蛋了。 十五过后,天气逐渐变暖,虽然还是很冷,但已经不像腊月那会儿,太阳都没有一丝温度,早晨的天空,没有一只鸟儿在飞,街道上却湿漉漉的,这是积雪融化留下的痕迹。 火车站人蛮多,没有农民工的年代,也是摩肩接踵,稍一打听才知道,原来都是探亲假结束的知青。 知青们在家待十多天,刚过完年,又踏上启程的路。 分别在即,整个车站弥漫着离愁别绪。 林晓芸带着大包小包上火车,林晓光提着吃得东西,大伯一直把行李放到行李架上,随着汽笛声响起,火车乘务催促送亲友的人下车。 大伯一向人比较沉闷,这会儿更是什么也不说,满腔父爱化作无言,末了,只是说一句:“回去后,好好照顾自己,记得写信。” 林晓芸点头,说好。 轮到林晓光,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紧紧地拥抱她,眼睛却红了。 “姐!” 不止是因为离愁别绪,还因为,全家参加高考的他们三人,林晓光和杨蓝,都有收到学校或街道办传来的消息,有高校招办的人过去考察,这意味着他们有很大可能会被录取,当然,也保不准有意外出现。 但到这一步,已经殊为不易,毕竟六十多万人才出不到一万。 唯独林晓芸,没有得到一丁点的消息。 这让林晓光心情很沉重,他很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到来,改变历史,冥冥之中,堂姐的那个名额,给了自己。 这很难说。 堂姐是他们仨中最优秀的一个,最差的他也得到消息,堂姐体检也通过了,怎么可能没消息?此外,连家庭出身有问题的杨蓝,同样有消息,为什么根正苗红的堂姐却没有,他很想不通。 不只是他,因为接堂姐回来那天,他给她透露高校招办的人会来考察后,她一直在打探消息。 然而结果令人失望。 终归是十七岁的女孩子,还没成年,心里有事情,即便再伪装成熟,有些东西也藏不下,她有心事,整个春节强颜欢笑,闷闷不乐,谁都清楚。 林晓光更是有些后悔,他真不应该多嘴的。 “好了好了,都大人了,还像小孩一样。”林晓芸眼睛红红的,却拍着他的后背,一副长姐如母的姿态。 虽然林晓光一句话都没说,但她又怎能不懂他的心思。 “我没事的。” 二人松开,林晓光见她笑容灿烂,终于放心,一步三回头,最后下车。 火车鸣响尖锐的汽笛声,缓慢开动,林晓光追着火车跑,透过车窗,看着里面林晓芸咧嘴傻笑,不舍地朝他挥手。 “姐!”他大声呼喊。 火车越来越快,他跑得气喘吁吁,却奋力追着,直到追不上,远远被抛在后面,林晓芸的身影变得模糊,最后连火车的背影也消失不见。 车上,林晓芸终于忍不住捂脸抽泣。 …… 第十章:五道口职业技术学院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拓扑学连锁反应告诉林晓光,他就是那只蝴蝶,他能够改变历史。 改变自己的命运倒也罢了,改变堂姐的命运,以至于让她考不到北平,甚至无法被大学录取,那可就完蛋了。 这并不是一个分数高,就能考上大学的年代,里面有太多的不确定。 林晓光为此深深自责,深怕冥冥之中,自己连累到堂姐,为此,在火车站送走堂姐后,回到家,便深居简出,埋头创作,不问世事,只是每日三省吾身。 直到有一天,林晓飞放学归来,人未至声先到,一路上高喊着:“我哥考上清华了!” 引得路人不停驻足。 “那是林科长家的小孩吧,他哥才多大,真考上清华了?不是吧?” “不知道。” “你们消息太落后了吧,常安一中校门外都贴红榜了。” 一路上鸡飞狗跳,听到消息时,杨文姝已经回到家,她下课稍微早一点,回来就准备做饭,小飞进门时,她正刚洗完手,端着脸盆准备倒水。 “我哥考上清华了!” 听到这个消息,杨文姝瞪大眼睛,随即明白过来,“砰”的一声,脸盆掉在地上。 “真的?”她难以置信。 “这事我还能说谎!”林晓飞喘着粗气:“常安一中校门外,都贴出,红榜了,我哥就在最前面,第二个,清华大学。” “不是说北大吗?”杨文姝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林晓飞那么大的声音,林晓光在屋里早听到了,重重的握紧拳头,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因为他已经改变命运。 上辈子,八年复读,才考到北平一所本科院校,这一世,毕其功于一役,一次成功。 至于为什么是高中学校先放榜,这是很好理解。 有的高中校长人脉广路子多,在试卷阅卷完毕学生还不知道分数的时候,他已经从省招办老师那,知道自己学校学生的分数,同样,在录取通知书刚发出来的时候,也可以在高校招办的老师那,知道学生被哪所学校录取。 学生总是最晚知道。 林晓光作为从教三十余年的资深高中老师,对这些深知肚明,当有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时,也不觉得奇怪。 但随即,他也感觉哪里不对,第一志愿明明写的是北大,第二志愿复旦,第三志愿中山,没有一个清华,怎么变成清华了,我没想去五道口啊,更没想去留美预科学校。 “哥,你考上清华了。”林晓飞比谁都高兴,恨不得天底下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哥哥考上清华。 “哦!”林晓光淡定的哦了一声,看到地上的水渍,一边捡起脸盆,一边平静说道:“妈,你不冷吗?裤脚和鞋子都湿了。” “小光,你不开心吗?” 杨文姝却无暇理会其他,只是出言安慰:“清华和北大差不多,你就别较劲了,哪里上学不是上,再说北大文科强,清华理科厉害,你不是读的理科吗?去清华最好。” 就在这时,家门砰一声被推开,林晓茉上气不接下气出现在门口。 “妈,我哥考上清华了!” 她也是来报喜的,刚刚知道消息,立马扔下好朋友,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奔回家,说给哥哥和爸妈听。 “林晓茉,我比你早,刚刚已经说了。”林晓飞一脸得意。 再看妈妈跟哥哥,显然一副早已知情的样子,林晓茉顿时很不开心,撅起嘴,恨恨不已,瞪着他:“臭小飞!” “好了好了,哥哥很开心,谢谢你小茉。”林晓光出来调和。 这一天,是1978年2月28日。 林晓光晚上写日记的时候,写下这么一段话,这一天,我得到考上清华的消息,不知道哪个专业,有些开心,也有些不开心,开心是因为证明自己的实力不弱,不开心的原因,说不上来,大抵是不能去圆明园,不能去五角场,不能去双鸭山。 人生有无数种可能,可一旦确定其中一种,剩下的都是不可能,他去了清华,其他学校就没法去了。 可怜他的名校收集癖啊。 春节过后,雨水到来,天气渐渐变暖,在街道办准备迎接今年的三八妇女节时,林晓光脱下厚重的衣服,在三月初春时节,终于出门。 杨文姝终于不把他当小孩子了,这是他享受到的第一个福利。 “你现在是大学生了,虽然还有几天才十六岁,但以后要自立起来,从今天开始,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杨文姝这样说。 大学生,就要有个大学生的样子,不能像小孩子那样了。 林晓光穿着略显单薄的衣服,一大早就出门,沿着东南大道跑步,一直跑到常安一中,在校门外贴大字报的墙下面停下,看一眼红榜上最前面自己的名字,林晓光,清华大学。 但是只有名字和学校,没有分数。 一般而言,不报外语专业,不考外语的话,只有政治、语文、数学、理化或史地,西陕省没有计分的参考题,总分也就400。 报考外语专业,才加试外语,总分500。 后世放榜,名字、分数、录取学校,都会公布出来,不过77届高考没有,也不会公布,要想知道分数,得几年后找人打听。 他再看一眼榜上他名字上面,上面写着另外一个名字,杨蓝,北平大学。 下面是一些陌生的名字,再没有任何一个北大或者清华,同样的,也没有林晓芸的名字。 “不应该啊,堂姐是76级毕业生,尽管在河东考区,但学校没理由不知道啊?” 林晓光心情复杂,一边接受着亲友的祝福,同学和学弟学妹羡慕,等待堂姐什么时候再给他写信。 就这样,三月的一天,县革委会工作人员上门。 这年头,录取通知书并不是由邮政邮递过来,而是先转给各地区革委会,一层一层下来。 来的这位,是县革委会办公室副主任,一位很年轻的小伙子,他似乎跟公安局的林仲平比较熟,所以由他上门,信送到后,很识趣地走了。 “拆开吧!” 一家人都目光灼灼地盯着信封,大人小孩脸上都写着期待。 这一刻,林晓光也有些激动,在一众注视下,小心翼翼拆开信封,一个白色的a4打小的纸张文件,映入眼帘。 当他把折页打开,赫然,清华大学四个字跃然纸上。 林晓光怔住了。 林晓飞趁他不注意,一把抓过去,稚嫩的童声回荡在房间内:“高等学校学生入学通知书,革委会转林晓光同志:经省招生委员会批准你入清华大学(学校)英语专业学习,请于一九七八年3月12日至14日凭本通知到校报到……” …… 第十一章:一朝成名天下知 77年高考录取很魔幻,能考上哪所大学,跟考试前填报的志愿专业,都没有一点关系。 林晓光很难想到,他会被清华录取,但现实就是这样,很魔幻。 自从拿到录取通知书后,他家里就没一天消停过,真是门庭若市。 除他高中初中小学那些同学外,林爸林妈的亲戚朋友同事,以及街坊邻居,都来上门拜访,甚至有领导过来,比如杨妈在二中的教导处主任、副校长,直管教学工作的教育局主任、副局长,又比如林爸在公安局的主任、副局长。 以往没怎么接触的人,这些天碰到林爸林妈二人,也都笑眯眯的,直夸他们教育的好。 县城里的人倒也罢了,连云台公社和南窑大队的人也有过来,来的是革委会主任和大队书记,还带着礼物。 一开始,对于众人的表扬勉励,林晓光还蛮得意的,后来啊,来个人都要在他脑袋上摸几下,美其名曰沾沾文曲星的才气,他身高刚过一米六,怎么斗得过这帮大人,便不胜其烦。 不只是被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摸头,还有被拉出去被人各种围观。 就如,因为他考上清华,常安一中邀请他去做演讲,作为77年高考,常a县唯一考上清华的人,这个头衔的分量还是很重的。 母校发出邀请,林晓光很难拒绝以前教过他的任课老师、班主任三番五次邀请,甚至教导主任和副校长也提着礼物亲自上门,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去。 谁料到,常安二中也跟着起哄,林晓光有心拒绝,可杨妈就在二中当语文老师,即便杨妈不答应,可二中的校领导更反复做工作,他难道真拒绝? 一旦拒绝,学校不会给杨妈穿小鞋? 于是,二中他不得不去,可二中去过之后,三中校领导也跟着上门,后面初中和小学也跟着瞎胡闹。 他真是快被演讲逼疯了。 杨蓝也无法逃脱校领导的魔爪,作为常a县77年高考唯一考上北大的人,她也在众多学校的邀请之内,像国宝大熊猫一样,被众人参观更是少不了的。 其实出名挺不错的,只要是好名声,出风头嘛,谁不喜欢。 可站在舞台上,像一个扯线木偶一样,按照他们定好的规矩,按照早已经写好的稿件照本宣科念,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哄骗十四五岁的中学生,这可就很没意思了。 也不能说是哄骗,不过类似样板戏八股文之类的文章,念起来真的很令人违心啊。 最最重要的,你特么倒是来点实际的,给出场费啊? 眼看距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高考的热度逐渐减弱,他总算从琐事中解脱出来。 而堂姐的来信,还没有收到,可能真的名落孙山了。 林晓光默然无语。 7号这天,外面热热闹闹,正在迎接一年一度的三八妇女节到来,杨文姝却在给林晓光准备上学的东西,被褥、衣服、洗漱用品,等等。 清华开学是在12号,北大早几天,9号就报道,意味着杨蓝明天就要出发。 鉴于两个孩子都这么小,老头子提出两人一块过去,大人只去一个,至于人选,林晓芸杳无音信,估计情况不大好,林伯平和杜静自然没心情,杨文姝要上课,林淑萍也要上班,女人坐火车不方便,杨文庸倒是想去,可被老头子否决。 最后,去的人选,就落在林仲平头上,即便他也要上班,但老头子还是选择他。 傍晚,老头子要嘱咐一些事情,大家便聚一块,聆听教诲。 饭桌上,杜静强颜欢笑,林伯平沉默不说话,其他父辈尽管心里开心,这会儿却不表现在脸上,免得刺激到二人。 老头子大刀阔斧坐在椅子上,盯着林仲平问:“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林仲平点头:“三张硬卧,都买好了,介绍信也准备好,钱和粮票也带着,这次过去后,小光要多住几天招待所,我带的钱比较多。” “那就好。” 老头子颔首,随即盯着杨蓝,露出和蔼的笑容:“蓝蓝,你也长大了,要去北平念大学了,去了大学好好念书,毕业以后报效祖国。” “嗯,爷爷,我知道的。”杨蓝乖巧答应。 至于林晓光,老头子可就没那么好的脸色了,他笑容一收,上下扫视着,很是不满:“小光,你都上大学了,不是小孩子了,还这么瘦,一点都不像男子汉,听说你冬天就没怎么出门,这怎么行?男子汉大丈夫,连冷都怕,以后怎么有出息?” 林晓光很是不满,爷爷你好偏心啊。 “想当年,我打鬼子的时候,大冬天的,趴在战壕里三天三夜,战壕里都是冰水,你不知道有多冷?” “行了,好汉不提当年勇,别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婆婆大感头痛。 说话间,有人敲门,打开门一见,众人齐齐吃惊。 原来竟然是县革委会副主任李季成。 好歹是几个县领导之一,这么大的官,在坐的父辈没有几个不认识,即便小邮递员杨文庸,也都见过这位县领导。 李季成上门,去离休的老干部家里,而且还是在晚饭时间后,也不知道私事还是公事,不过看他满脸笑容,想必不是坏事。 在几个小孩向领导问好后,老头子还是让小孩出去,只留下大人在屋内。 不料,李季成伸手阻止,微笑着看向二人:“这应该就是林晓光和杨蓝同学吧?你们可是为常a县里的教育事业做出巨大贡献!” 受到过不少领导表扬,可杨蓝还是有些害羞。 林晓光却不一样,他内心强大,只是微微摇头:“高考是改变命运的捷径,说白了我们也是为自己,若要说为教育事业做大贡献,李伯伯还是应该表扬默默在教育岗位奉献的人民教师们。” 这话一出,老头子脸色一变,瞪他一眼:“小光,别没大没小的,说话注意点!” 李季成挑挑眉,哑然失笑,沉吟着,却摆摆手,而后点点头,竟开口表扬:“林同学说的很对啊,尊师重道,知恩图报,果然不愧是清华大学生。” 林晓光便装作很羞涩的样子:“李伯伯谬赞了!” 接下来,李季成再勉励一两句,还是和许多领导一样,说些好好学习报效祖国之类的话,林晓光表示谨记,然后李大主任转开话题,说些别的事,他们也就不再待在房间,去外面放松。 太阳彻底沉下地平线,天地间再次被黑暗笼罩,月亮爬上天空。 望着明月,林晓光突然想起堂姐,暗叹一声:“也不知道姐你怎么样了?” 这时,突然,杨蓝惊喜出声:“姐!” 林晓光循声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人,一身解放绿,两只麻花辫,大包小包的,风尘仆仆,不是林晓芸还是谁。 …… 第十二章:天助自助者 三人一起回到客厅,当老头子看到林小芸时,老怀甚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考不上也没关系,今年再考,我相信芸芸。” 谁料,林晓芸像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张a4纸大小的文件,递过去,林晓光手快,拿过去后略一扫视,大感吃惊,随即朗声念道:“北平师范大学入学通知书,革委会转林晓云同志,经省招生委员会批准你入学,到政治经济学专业就读……” 到此时,林晓光彻底怔住。 变了,完全变了。 记得前世,堂姐被长安交大无线电专业录取,而这次竟然变成北师大政治经济学,也不是胜券在握的清华建筑系。 还有,堂姐填报志愿前给他写信,第一志愿填写的是清华,三个专业分别是建筑、新闻、医学,第二志愿填写复旦,专业分别是数学、法学、政治经济学,第三志愿是北师大外语、社会学、教育学。 九个专业,被录取的学校三个志愿上都没有,被录取的专业却是第二志愿第三专业,太奇怪了。 “好,好,好。”老头子很是高兴,北师大比不上清华,但也不错了。 旁边,一向不苟言笑的林伯平,此时难得脸上浮现欣慰之色,至于杜静,激动得眼泪流出来。 其余人,也与有荣焉。 忽然,老头子问道:“这个政治经济学,是做什么用的?” “当然是研究政治和经济啊。” 老头子就有些疑惑:“政治还需要研究?还有,研究经济干嘛?” 一家人齐齐错愕,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开口,便是林晓芸,张着嘴,想说点什么,却无从说起,倒是林晓光知道一点,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在后世很简单的一个问题,现在说起来却无从下手。 他欲言又止,这一幕却被李季成尽收眼底,随即大胆鼓励。 “林同学看来知道,有话就说嘛!” 老头子登时目光刺过来,斥道:“有屁快放!” 林晓光朝李大主任微微一笑,随即沉吟着,斟酌用词,笼统解释:“广义地说,是研究一个社会生产、资本、流通、交换、分配和消费等经济活动、经济关系和经济规律的学科,主要研究‘国民财富的产生和分配’的科学,目前国际普遍用宏观经济学这个词来代替。” 老头子重点没听懂,倒是听到资本两个字,顿时吓一跳:“这不是资本主义的那一套吗?” 众人也有些骇然。 林晓光见状也有些无奈,得,早知道就不解释了。 他看大妈脸色发白,堂姐也有些不安,摇摇头,很是无奈:“这北师大招生,不是他们学校做主,是去年教育部高等学校招生会议决定的,国家决定的事,难道还有错的吗?再说,我们国家是计划经济,里面也有经济二字,难道我们就是资本主义,爷爷,你就放一百个心。” 这话一出,大人换过来一想,也觉得有道理,心里顿时安定不少。 李季成最为平静,他见老头子还有些犹疑,也跟着解释:“老林啊,恢复高考是国家政策,招生工作是教育部重中之重,不可能出问题的,你放心好了。” 老头子这才稍安。 知道他们一家人有话要说,李季成很知趣地提出告辞。 一家人齐齐把他送出门,再次回到客厅,老头子端坐沙发上,林伯平坐在一旁,杜静紧盯着林晓芸,还有几个长辈,也是如此,目光如炬。 这幅三堂会审的架势,林晓芸没等发问,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原委到来。 林晓芸很有讲故事的天赋,把她这些天的经历,讲的是那叫一个曲折离奇,惊心动魄扣人心弦,旁边听的人,也跟着心惊胆战,心里七上八下。 “最后,我拿到录取通知书,已经没时间了,中午才收拾好东西,刚刚火车才到。” 众人听罢,叹息不已,谁能想到,就一个高考的事情,竟然能牵扯出这么多事,也太复杂了。 即便故事讲完,众人心头仍然愤愤难平。 杜静也有些恼火。 “阅卷老师也太不认真负责了,分数怎么都能抄错?那么大的字?他们这是渎职,这是犯法,这关系到考生一辈子的命运,太粗心大意了。” 眼下这当口,谁心里都窝着一团火,竟齐齐出声附和。 林晓光也没想到,原来堂姐好久都没消息,竟然是这个原因,数学分数被抄错,81分的成绩,1字太小,被抄写成8分,整整减少73分,难怪没有上线。 前世堂姐考上长安交大,一帆风顺,没有遭遇一丁点挫折,这一世,差点完蛋。 想到这里,他也是一阵后怕。 幸好堂姐不服输不认命,这才在同队知青的鼓励下,勇敢地向河东地区招生办提出查分,最后才发现试卷上的分数,不是8分,而是81分,因为1字比较模糊,抄写时被忽略,总分终于被更正,然后才被录取。 “姐,你真是厉害!”林晓光竖起大拇指,天助自助者,不是没有道理。 林晓芸不知道当时有多无助,这会儿,面上却极为洒脱,摆摆手:“我这算啥,我们知青里,有一个也考上哈工大的,你知道为啥没拿到录取通知书?” “为啥?”林晓飞也很好奇。 “知青里面有人跟他同名同姓,通知书寄给了别人,还是场长站出来,去找公社书记,两人发话,他才拿到通知书。” “啊,还有这种事?”小孩子们惊呆了。 “何止呢?还有人已经拿到录取通知书,但因为家庭成分不好,有政治问题,公社把他的入学资格取消了,县革委会也收回他的通知书,尽管录取他的那所大学,愿意为他保留半年学籍,但他这次没机会去上学了。” 林晓芸的经历已经够曲折的,可竟然还有人比她更离奇更凄惨,众人皆是叹息不已,替主角感到难过。 最后还是老头子发话:“既然事情都已经过去,那我们还是要向前看。” 顿一下,他盯着林晓芸问:“芸芸,你什么时候开学?” “爷爷,我是13号开始报道。” “这样啊……”老头子看向几个大人,杜静不自觉昂首挺胸,林伯平呵呵直乐,沉吟着,他最后发话:“这次啊,咱们家三个孩子去北平,父母呢,公平点,也一家去一个,谁去你们自己商量,商量完抓紧时间买票。” 终于,杨文庸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作为父亲,不能亲自送女儿去首都读书,一辈子就这一次机会,那该有多遗憾。 “要实在太赶,不行就话,后天出发吧,蓝蓝能不能等你表姐一天?”老头子笑眯眯看向杨蓝。 “爷爷,我要和姐一块过去,报到时间三天,我过去肯定能赶得上,你放心。” …… 第十三章: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三位母亲,可是为自己的孩子去北平上学的事,操碎了心。 杨文姝知道林晓光被录取的消息比较早,东西早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林淑萍也是,只不过这人嘛,眼看着开学日期越来越近,总感觉还缺点什么,想方设法多带点。 至于杜静,她也早早给林晓芸准备好行李,就等录取通知书。 谁知道,眼看着别家上大学的孩子已经出发,自家孩子却依然没有消息,那段时间,别提有多窝心,谁都以为名落孙山,只能来年再战,谁料,就在临近出发的前一天,风尘仆仆回来,拿着录取通知书。 这叫什么,这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一刻,杜静无比庆幸,自己早早给孩子准备好了,要不然还真给耽搁了。 全家人都在为明天坐火车做准备,什么事都不用林晓光插手,他也乐得自在,畅想北平的大学生活之际,忽然想起几个老朋友。 “也罢,和他们好好道个别吧!” 从教三十多年,老朋友除了同事以外,剩下的也有同学,还有发小死党,各人有各人的路,聚散离别的,临到老,能在这县城里的,还真没几个,不是工作调动搬走了,就是儿女结婚跟着迁走,或者移民出国的,不一而足。 现在嘛,这些老朋友当然在。 林晓光从小住在公安局家属院,几个发小,也住在这,父母也有在公安局,当然还有其他单位的。 比如沙永刚、雷猛、秦川,他们四人,从小学到高中,一直都是解放路一霸。 每个人,都有被压抑的另一面,重生后过去的十多年,他一直过得很压抑,有很多事想做,却碍于时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溜走,什么都做不了。 因此,他在家里是乖孩子,在外面可不是,比谁都疯,不过是熊孩子的疯。 小学时代的捣蛋鬼,中学时代的坏学生,偷奸耍滑上房揭瓦的事没少干,杨文姝不知道他的状况,可小学到中学的老师,谁不清楚他的底细。 有句话说,人畜无害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恶魔的灵魂,说的大概就是他了。 此刻,常安一中后面的小树林里,林晓光像痞子一样,坐在大青石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牙签,盯着操场正上体育课的学弟学妹。 “小光,你说你去了北平,川儿去了江汉,永刚去当兵了,我怎么办?”雷猛忧心忡忡。 四个人,爸妈在公安系统的林晓光和秦川,二人考上大学,一个去北平,一个去江汉,沙永刚爸妈在政府系统,却把孩子安排去当兵,雷猛供销社的老爸,却没能把他安排去供销社,一来人还挺小,二来没这个实力。 “还能怎么办?凉拌!” “到这时候了,你还跟我开玩笑!” 林晓光把目光从学生方阵上面移开,扭头盯着雷猛,上下打量,最后吐出一口气:“抓紧时间,考一个大学吧,嗯,大学你估计考不上,考一个大专出来,以后毕业了,再差也能当老师。” “哥,我叫你哥,我能考上大专,还用得着求你给我出主意?”雷猛欲哭无泪。 雷猛今年不小了,刚满十七,学习成绩差得要死,初中留过一级,高中又留过一级,去年高一,今年还是高一,下半年也不知道能不能升高二。 他没有参加高考的资格,林晓光当然没法帮他。 林晓光想到这事,忽然心头一动,1980年夏天,深镇特区好像就是这时候成立的。 他忽的有了主意:“这样吧,听说上面要把高中恢复三年制,你高中毕业,就80年了,到时候,我有个好去处,去了少不了你的好。” 闻言,雷猛当即苦着脸:“我要是能混到毕业就好了。” 林晓光终于有些恼怒,恨铁不成钢,骂道:“你特么就是混,也要混个毕业证出来,连这点本事也没有,以后别混了!” 雷猛耷拉着脑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良久,又小心翼翼试探:“你们三都走了,小光,张莉也走了,你咋办?” “打住!” 一听这话,林晓光立刻急了:“这话可不能乱说,张莉去上学,关我什么事?她是她,我是我,再说,革命工作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她去上学,这是进步,是好事,我们是革命同志,我祝愿她学成归来报效国家!” “小光,我也没说啥啊……”雷猛有些委屈:“她是你同桌,我也就这么一说。” 林晓光脸色不善。 “好好好,当我没说。”雷猛只想抽自己的嘴巴。 眼看快到太阳落山,学生都放学了,林晓光拍拍屁股起身:“猛子,我劝你一句,以后能不逃课,尽量别逃,上课听不懂没关系,能听多少就听多少,更不要捣乱,给老师一个好印象,看在你听话的面子上,还能让你毕业也说不定。” “耐心等着吧,两年后,你来北平找我。”丢下这么一句话,他扭头就走,头也不回。 “小光,那我明天去不去火车站送你?” “不用,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讨厌离别,此去山高路远,咱们江湖再见!” 夕阳下,踏在回家的路上,注视着三五成群勾肩搭背,三五成群的学习学妹们,林晓光唏嘘不已,忽然想到电视上那句台词。 想起那天夕阳下的奔跑,就是我逝去的青春! “老同桌,既然从来都没有有过,那这辈子也不必有了。” 回到家,已经略有些晚,屋里灯火通明,他一进门,杨文姝便开始埋怨:“还知道回来啊?也不看看几点了,不知道明天要坐火车啊?” “妈,我都是大人了,你说我要自立的。” “自立就是一天不进门?出门不看时间啊,不知道我跟你妈都在上班,从单位回来还要给你准备,晓飞晓茉都没时间管,你倒好,甩手掌柜,这就是自立的样子?”林仲平也有些恼火。 他们一个个跟吃了火药似的,情绪不大对劲,林晓光察觉端倪,当下抱住杨文姝。 “妈,我知道错了!” “你这孩子,干嘛?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啊?” 林晓光知道老妈舍不得,没料到她情绪这么大,无奈一笑,随即盯着她红红的眼睛:“妈,要不,我不去北平上学了,就待在你身边,我今年才十五,待几年,再参加高考也不迟,好不好?” 杨文姝一听登时怒了:“说什么傻话呢?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必须去。” “好,必须去,我明天就走。” 反应过来,注意到父子二人打趣的坏笑,杨文姝哭笑不得,心里的火气一下消了,有些无奈,伸出手指戳着林晓光的额头:“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 第十四章: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林晓光年轻时有个坏脾气,每到出远门,比如上大学,心情总会变得很差,忍不住会发脾气。 后来懂事以后,等参加工作,不曾出远门,也就不会了。 直到有一天,儿子去南方读书,也这样对他发脾气时,他忽然明白,那究竟是为什么。 家是永远的避风港。 在外面,每个人扮演着各种不同的角色,无一例外,都在为生活打拼,而一回到家,全都卸下,什么都不需要担心,因为有父母在,他们不需要承担任何东西,只要扮演好儿女的身份,就可以了。 为什么发脾气,为什么心情不好,因为不想离开家,不想离开父母啊。 所以才有那句话,父母在,不远游。 但还有后半句,游必有方。 古时候没有火车飞机,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比如长安到江南,需要很长很长时间,而科举考试一般三年一次,士子出门游学赴考,好几年才能回家。 那时候外面的世界很大,很多人埋头苦读,才有那句诗。 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人若是不能学有所成,临到头来,一辈子还是会在家乡终老,能走出乡关,走出县城,在全国首都站稳脚跟,那才叫成功。 重生而来,林晓光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他一定要变成当初讨厌的样子。 1978年,3月9日,长安火车站,站前广场熙熙攘攘,成为绿色的海洋,四面八方的青年聚集,他们将在此坐上火车,奔赴全国各大城市,开始全新的生活。 此刻,林晓光心情澎湃,突然朝天做出v字胜利手势,心里默喊着:“北平,veni!vidi!vici!” 之后,和赵子瑜一家五口相遇。 赵父一身中山装,外面还穿着大衣,看气质,分明就是个干部,长安市的干部,不过林晓光不认识,前世今生都不认识,他不认识,林爸大伯小舅也不认识。 一见面,大人们没说话,杨蓝怕生,林晓光只好开口问好,甜甜地叫赵父赵母叔叔阿姨。 其实按照年龄来说,这二位和大伯差不多,应该叫伯父伯母,不过伯父伯母这个称呼,听起来像女婿初次上门,他只好改口。 有他做润滑剂,两家人才以此为契机,开始互相寒暄。 今天看到林晓光,赵子瑜有些得意,偷偷给他眨眼,然后扭头和林晓芸窃窃私语,再看一眼他,回过头偷笑不已。 林晓光觉得奇怪,若是换以往,他绝对直接上前,可现在赵父赵母在旁边,他还真不敢当着他们的面,对赵子瑜做什么。 终于,他忍不住,问杨蓝:“赵子瑜怎么在这?她不会也考到北平了吧?也是今天坐车?” 杨蓝对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 林晓光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赵子瑜也考上清华,还是人文系,还是英语专业,跟他一模一样。 这次,不仅她去北平,她爸妈哥哥弟弟,全家都要送她去上学,顺便在首都玩一下。 大概是凑巧碰一块了吧,赵子瑜自告奋勇,给好朋友林晓芸帮忙,叫她爸帮忙出具介绍信。 老头子虽然是老八路,但实在没多大权力,搞不到需要硬关系才能拿到的介绍信,他不行,林伯平和林仲平更不行。 拿到介绍信后,才有这六张软卧票。 但既然有软卧,谁还会睡硬卧啊,可不能苦了这三个孙子孙女,老头子也就没拒绝,欠人情就欠人情吧,以后再还,先把这事应付过去。 而林晓光已经打定主意,要在硬卧上铺窝二十多个小时,没想到还有软卧这样的福利。 意料之外,但管它呢,有软卧,他也就不怎么太怀念后世的高铁和飞机了。 能买到软卧席的,都是有关系的人,候车也有专门的高档茶水候车室,他们十多个人坐一块,闲聊间,乘务通知可以上车,便带着各自的行李,在乘务的带领下,进入绿皮火车。 上车后,行李安置妥当,母亲嘱咐各自的孩子,去了北平如何如何,一堆说不完的话。 好在他们提前上车,硬座和硬卧的乘客,还在候车室等着,大概十多分钟后,检票口才开始检票放行,外面顿时闹哄哄的,尽管开车时间还长,但乘客纷纷加快脚步,心情不由变得焦急。 杨文姝几个母亲们也是一样,时间越赶,没想起来的话,没嘱咐的事越多。 临到最后,终于被乘务客气地请出车厢,送至站台上,即便到站台,也还是依依不舍,人前笑容灿烂,压抑着内心汹涌而出的感情,人后茫然无措进退失据,整个人的心就像空了。 儿女第一次出远门,没有不这样的。 当铃声响起,紧接着,尖锐的汽笛声“呜呜”回荡在站内,火车缓缓启动,在“咔嚓咔嚓”与“狂吃狂吃”中,带着呼啸的风,迈向远方。 直到看不到杨文姝的身影,林晓光才回到软卧包间。 一进门,赵子瑜就笑着打趣:“怎么?才出发几分钟,就想家了?” 林晓光之前挺喜欢她的,不过现在嘛,他对一些事情比较疑惑,所以开始有所保留。 比如赵子瑜为什么考上清华。 心里想着事情,他随口回答:“想家有什么不好的?没心没肺的人,才不想家,对吧?” 赵子瑜闻言一愣。 这话乍听着,好像没毛病,他说话的时候,也不是冷嘲热讽,甚至脸上还带着笑容,似乎没什么恶意,但她总有一种感觉,林晓光对她有意见。 不知道哪一点有意见,但和之前确实不一样了。 作为干部家的孩子,赵子瑜有自己的骄傲,但还不至于生气,当下低头轻笑,心思电转,随口反驳:“没心没肺是乐观主义,这有什么不好的,再说,我家人都在车上,我干嘛要想家,小孩子才想家。” “好吧,你有道理。”林晓光无奈一笑。 四个人的软卧包间,前面一个包间是赵子瑜的父母哥哥弟弟,这个包间林晓光姐弟三人,外加赵子瑜,最后一个包间,当然就是林晓光仨的父亲。 林晓光实在没办法,不然他真想去林爸那个包间睡。 包间里三个女孩子,林晓芸和赵子瑜说悄悄话,剩下杨蓝一个人在看书,林晓光在想一些事情,听谁说话都觉得烦,无奈之下,只好去外面看风景。 没多久,林晓芸悄悄出来,笑嘻嘻问:“怎么啦?看你好像不开心?” 林晓光望着外面不断后退的树木,和一望无际的田野,长长吐出一口气。 尽管情绪受到影响,有些不大对劲,他察觉到这一点,深吸一口气,扭头问:“姐,你是不是把《数理化自学丛书》给她看了?” 林晓芸登时一怔,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 第十五章:潜龙勿用 记得前世,堂姐可从来都没有赵子瑜这一位朋友,更未提起她们在农场当知青的事,林晓光可以肯定,前世她俩绝对没有交集,可现在两人关系却很好。 这位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绝对是蝴蝶效应。 林晓光很肯定。 重生后,这十多年间,他小心翼翼的,什么事都不改变。 到去年暑假,他只弄到两套书,一套他和杨蓝复习,一套托人寄给林晓芸,即便是发小秦川,他也只是在毕业时传话给他,要恢复高考,买一套尚海科技出版社64年出版的自学丛书教辅,并没有直接送书。 高考这事,说白了是省内的人竞争有限的名额,一个上了,另一个就下了。 林晓芸没能上清华,说不定就是因为赵子瑜。 有些秘密是只能同最亲近的人分享,恢复高考和自学丛书这就是秘密,怎么能让外人知道? 而且,前世从77到86级,西陕考上北大清华的,可没有赵子瑜这一个人,77级清华人文系,也没有她。 为什么会这样? 肯定是事情被泄露出去,赵子瑜通过堂姐,知道恢复高考的消息,而且还和她一起共享这套《数理化自学丛书》。 如果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倒也不算什么。 可堂姐为什么不跟他挑明,而是瞒着,他就有点不理解了。 “姐,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就说,有没有吧?又不是多大的事。”林晓光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真的?”林晓芸有些怀疑。 “我的姐姐呦,我还能骗你不成?我就是想搞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去农场插队快两年,可从来没有她这么一号好朋友。”林晓光无奈。 林晓芸这才开口:“以前我确实跟她不熟,不过我也是没办法。” “那一套书有十七册,我在农场我们分队复习,别人不会注意不到,有人举报我看白专书籍,最后还是赵子瑜出面,书才还给我,后来她也知道恢复高考的消息,我们俩就一块复习了,要不是她出面,生产队长才不会给我们多余的复习时间。”林晓芸咬着嘴唇。 沉默良久,林晓光叹口气:“这些事情,你从来都没跟我说过?” 林晓芸无奈:“我好歹是你姐,跟你说这些事,以后你小看我,我还怎么当你姐?” “好吧。”他无奈了,复又盯着她的眼睛:“姐,你想多了,我怎么会小看你,你答应我,以后有事别瞒着,咱们同甘共苦。” “好,一定告诉你。”林晓芸莞尔一笑。 一点点小矛盾,就这样解决了。 林晓光当然不会生堂姐的气。 这辆车是长安站始发,一直到北平站,一千余公里,二十六个小时,早上十点开车,一直到明天早上十二点才到。 火车碾压着铁轨,轰鸣着,在三秦大地上奔驰。 河东市停车后,到中午十二点,几个人围着吃饭,饭吃完不久,都在休息。 忽然,林晓芸指着窗外:“看,那就是我们下乡的地方,渭川农场。” 林晓光放眼望去,地势平坦,一望无际,绿油油的麦田,肆无忌惮地野蛮生长着。 春天真的到了。 “姐,跟我说说你们当知青的事呗。” 作为知青,亲身经历上山下乡,近两年多时间,每一天都有同样的工作不同的故事,有的十分美好,有的也不尽然,但现在想起来,却感觉都不重要了。 林晓芸有一肚子的故事要讲,赵子瑜也陷入缅怀中。 “伟人说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广阔天地,大有可为。那一年,我们响应伟人的号召,前往渭川农场,做一名插场知青,进行农村社会主义建设。” 林赵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娓娓道来。 “当知青还是很辛苦的,不过我们插场知青就好多了,住宿舍,吃集体食堂,偶尔还有业余生活,子瑜唱歌就很好听。” “还说我呢?谁不知道你干活是积极分子。” “姐,你平时都干啥活啊?” “渭川农场三万亩地,每年要种冬小麦、春棉花和秋玉米三种作物,播种、除草、灌溉、收割、翻地,春夏秋都要干,冬天也不闲着,要挖河沟修水渠,可忙了。”一想起来,林晓芸都觉得很不容易。 “是啊,我们是解放了,可农场其他的知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赵子瑜想到她的队友。 “放心吧,知青的问题,国家已经在考虑了,不会不管的,你们别担心了。” 林赵二人齐刷刷盯着林晓光,脱口而出:“真的假的?不可能吧?你怎么知道?” 林晓光其实是故意说的,他想试探赵子瑜的背景,因为知青的问题,上面已经在讨论了,说不定有的人就知道,她爸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他盯着赵子瑜,戏谑道:“子瑜姐,你爸位高权重,不会不知道吧?” “我爸知道什么呀?”赵子瑜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 林晓光笑笑不说话,林晓芸再问,他也不回答,像泥鳅一样回避这个话题。 火车穿越潼关。 林晓芸惊叹不已:“这就是曹操和马超打仗的地方啊?” “不止呢……”林晓光摇头:“当年安禄山攻占洛京,歼灭哥舒翰二十万唐军,占据潼关,震动长安,李隆基仓皇西逃。” 赵子瑜没少出门,最近几年这还是第一次,倒是有不一样的感觉,很新奇。 坐火车其实蛮有意思,纵横八千里路云和月,游览祖国山河秀丽风光,再遇到一个很对口味的人,侃侃而谈。 蛮不错。 火车奔驰着,进入中州大地,抵达洛京。 洛京是个好地方,十三朝古都,可惜时也命也,铁路时代,生生被一个小县城拉下马。 林晓光其实有些疑惑,豫西重重大山,卢汉路走西线洛京多有不便,这也罢了,难道走东线汴梁也不行,汴梁一马平川,而且还是当时南河省城所在,没道理走中线新郑一个小县城啊。 卢汉铁路督办大臣盛宣怀,又不是新郑人。 他很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内幕交易。 火车再次出发,抵达新郑以后,火车改道,从陇海线转京广线,跨过黄河大桥,步入燕赵大地,一夜之后,再次醒来已经是竖日早上,旅客都在收拾东西,因为北平站马上到了。 公历三月的北河省,春意盎然,却比关中和中原少一些绿色。 “北平站到了!”列车到站,播音响起,众人收拾行李,走出火车后,来到外面,便感觉到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初春三月,春寒料峭。 帝都北平,天子脚下,林晓光这一次很低调,没有再说北平我来了之类的傻话。 他默默地提着行李,跟随林仲平走着,抬头望着天空,深吸一口气。 今天,农历二月初二,俗称龙抬头,潜龙勿用。 …… 第十六章:燕园与清华园 火车站前广场上,北平各大学都设有新生接待处,北大、清华、北师大,一个个牌子晃得人直眼晕,和后世别无两样。 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人们的穿着吧。 女的蓝灰军绿色或小碎花的上衣,同样几种颜色裁剪肥大的裤子,这时节更没有人穿裙子,身体都包裹在厚厚的外套中,当然也就称不上多好看。 原以为北平的风气,会比长安要开放一些,毕竟是首都嘛,谁料也差不多。 北大清华的牌子最为显眼,全场就属他们最张扬,人多势众,接待处很是热闹,同时也最矜持,不像有的学校,一看到有女同胞过来就上前询问。 “同志,请问你是我们农大的吗?” 有男生注意到穿着白衬衣天蓝色裙子的漂亮女孩,尽管她身后似乎是她爸妈,但还是忍不住上前询问。 “不好意思,我是清华人文系的。”赵子瑜甜甜一笑。 这句话像是吹响战斗的号角,清华接待处的几位男同胞,不约而同站起身来,一阵小跑,有一个人最快,一下就到赵子瑜面前:“同志你好,我也是清华的,数学系周承辉,这是伯父伯母吧,校车等会儿就到,这有椅子,先坐一下吧……” 这一幕,让林晓光不得不感叹,不管过去还是未来,大学学长都一个样啊。 于是,他也跟着上前一步,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学长同志,我也是清华的呢,椅子我可以坐吗?” “额……你也是清华的?”周承辉有些吃惊。 “如假包换!”林晓光拿出录取通知书,在他眼前飘过。 这下,更多的人吃惊了,上下打量林晓光,一米六出头,瘦得跟猴子似的,巴掌大的小脸,青涩稚嫩,分明就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屁孩。 “不是吧?”很多人都难以置信,这么大就考上清华,算是神童吧。 周承辉突然发现,他引以为傲的学历,在人家面前不值一提,也只能拼一下身高和年龄了。 林晓光没有兴趣再理会他,转身走到北大接待处,对一位长相还算周正的学姐微微一笑,发挥老龄正太的优势:“学姐,这是我表妹的录取通知书,我们有三位家长,三位入学同学,我是清华的,我堂姐北师大的,可以坐北大的车一起过去吗?” 此言一出,北大接待处的学长学姐们,皆是目瞪口呆,好强悍的家庭!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接下来的事就很简单了,他们坐北大的校车过去,六个人,占了北大校车好几个座位,至于赵子瑜全家五人,他们当然不会坐校车,因为有人接。 “终于分开了。”校车上,林晓光长舒一口气。 校车沿着北平的大街安静前行,77级的新生们很是激动,林晓芸也是一样,连一向文静的杨蓝,也不免陷入集体无意识中,跟着欢呼雀跃。 北平的街道很宽阔,汽车也比长安的要多,除大街上穿来穿去的电车之外,时不时还能看到东欧吉普、苏联伏尔加和尚海牌小轿车,当然还是自行车更多,正是下班时候,满大街都是自行车大军,就像在开展骑行大赛。 北平和长安很像,都是古都,还都是北方城市,东南西北方向很正,而且还有老城墙,他们并没有任何不适感。 突然,车上有人大喊:“快看,那里有个外国人!” “哪呢?哪呢?”一车的人,齐刷刷看过去,人群中飞快的搜寻着,有人眼尖,果然看到在人群中,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人男子,穿着夹克,留着披头长发,拿着相机到处拍。 “外国人都留长头发啊?”有人不禁感叹。 很快有人解释:“也不一定,有的人留长发,有的人短发,不过长发更少见。” 林晓芸三人是见过老外的,长安有太多古迹,虽然他们离长安很近,离天堂很远,但每到空闲时间,父母都会带去市区玩,大小雁塔、钟鼓楼、芙蓉园和曲江池,哪里都能见到外国人,并不惊奇。 公交从北平站出发,到长安街天安门广场时,车上的气氛活跃到顶点。 “这就是天安门广场啊!” “那个,就是人民英雄纪念碑?” 有的人关注点,却在城墙上城门口的伟人画像上,林伯平三人激动地站起来:“伟大领袖毛委员。” 他们齐刷刷盯着,眼珠也不转,各个站立着,像是在行众目礼,一直到校车开过广场,看不到伟人画像,三人才意犹未尽坐下,林伯平感叹着:“等下我们再去天安门广场。” 林仲平和杨文庸纷纷点头称是。 一路沿长安街出发,到西单往北拐,路过动物园,路两旁很是荒凉,除几座零星的建筑外,大部分地方都是农田和荒地。 林晓光看着窗外的景色,搜索前世的记忆。 终于,校车在北大东门停下。 接下来,杨文庸带杨蓝去做入学登记,林晓光几个四处看看,等登记好,一行人直接去宿舍。 临在宿舍楼门口,宿管大妈把林晓光拦住:“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啊?” “不行就不行,没那么多为什么。”大妈很粗暴。 “算了算了,你就在这呆着吧,我们进去,马上出来,稍安勿躁。”林晓芸一阵好笑。 中年男子不拦,女生更不拦,只拦男生,林晓光也是醉了。 等给杨蓝安顿好,几人下楼出来,林晓光站在楼下,已经有大半个小时,见他懒洋洋的晒太阳,百无聊赖,林晓芸很是无语:“你怎么这么笨呢?不知道去转一转啊?” “有什么好转的。”林晓光撇撇嘴。 他其实转了一圈,只不过,没有碰到想见的人——未来的政界大佬之一。 北大报道完毕,接下来去清华,燕园隔壁东北角就是清华园,走路几步就到,从西门进去,路过照澜院,林晓光本以为开学时间没到,还不能报道,谁知道竟然可以做入学登记。 于是,直接给登记了。 拿到宿舍钥匙后,按照学长们说的地址,找到宿舍楼,准备进去时,两位女生却停下。 “我们在这里等你。” 林晓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她们,呵呵直乐:“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男同志不能进女生宿舍,不代表女生不能进男生宿舍。” “真的假的?”林晓芸惊疑不定:“你不会骗我吧?” 杨蓝也有些心动,咬着嘴唇。 “不信你试试!” 然后,林晓光脑袋就挨一爆栗,林仲平好气又好笑:“臭小子,废话怎么这么多?” 抗议无数次,依然我行我素,林晓光都麻木了。 懒得理会,他大摇大摆往里面走,林晓芸和杨蓝对视一眼,下定决心,齐齐跟着进去,果然没有任何人阻拦。 一直上四楼,终于抵达目的地。 …… 第十七章:北师大没有经济系 宿舍门开着,往里一瞧,只有两人。 走进去打个招呼,自我介绍一番,一问之下,才得知两位舍友的身份,一个叫陈一鸣,东广莞东的,一个叫梁振道,西川涼山的,而且都是英语专业。 林晓光看到是四张床铺,登时松口气:“还好,还好,只有四个人。” 梁振道一口西川味的普通话,有些庆幸:“是啊,清华偌大一个理工院校,就我们不多几个文科专业,要不是系里体谅,就只能住八人间了。” 陈一鸣郁闷不已:“我报的志愿里从来没有英语专业,也不知道谁把我弄这来的?” 顿一下,指着空着的两个床铺:“我打听清楚了,我们专业只有一个班,全班就我们四个男的,就住这个宿舍,你是第三个来的,先挑一个床铺,剩下一个给最后来的人。” “谁让他最迟呢!”陈一鸣奸诈一笑。 在场的三个人,梁振道年过三十,颇为老成持重,陈一鸣十八九岁,性格还有些跳脱。 二人看到林晓光如此年轻,纷纷感慨:“老了啊!” 林晓光道声谢,腼腆一笑,然后走到宿舍外面的走廊,挥手招呼,很快,一大帮人鱼贯而入,看得王陈二人直愣神,亲友团也太多了吧。 “不好意思,都是我家人。”林晓光嘿嘿一笑。 “这是我爸,这是我大伯,这是我小舅,我们家仨孩子考上大学,堂姐考得北师大,表妹考到北大,所以一块过来。” 刚介绍完,林晓芸探头进来,问:“我们能进去吗?” 梁陈两个大老爷们,顿时被吓一跳,一看居然是个漂亮姑娘,开朗阳光的陈一鸣都红了脸,有些羞涩,等到杨蓝再进来,变为目瞪口呆,我滴个乖乖,两个漂亮姑娘啊。 “没事,进来吧。”年龄较大的梁振道很快反应过来。 剩下的时间,林晓芸和杨蓝给林晓光铺被褥,林伯平三人跟梁陈二人交谈起来,林晓光不时插一下嘴,又过去给林杨二女帮忙,见什么都不需要他做,不得不感叹当小孩真好。 床铺收拾好,已经不早,天快黑,快到晚饭时间。 一行人匆匆下楼,到外面,林伯平抬头看着西下的夕阳,安慰林晓芸:“已经六点多了,北师大离的远,现在过去的话来不及,住的地方还没着落呢,要不明天再去?” 林晓芸很想去北师大看看,但眼下时间不够,只能答应。 “没事,明天再去也不迟。” 于是,一行人连忙赶去附近的招待所,出示介绍信后,办理好入住手续,林晓光看着林伯平花出去的十几块大洋,心在流血:“三间房,一个晚上,忒贵了!” 一个月工资三四十块钱的年代,四五块钱一晚上,不得不说北平的物价真高。 安置妥当,准备出门去吃饭前,杨文庸提议:“好歹也要住四年,朝夕相处的,要不要请小光和蓝蓝的舍友吃顿饭?也请他们照顾一下。” 林仲平觉得这个主意挺好,发声支持:“我觉得挺好的。” 然而,林伯平却有不同意见,摇摇头,有些怒其不争:“你们呀!太庸俗,请吃饭干嘛?表示存在感啊?你有钱,你请了,让别的同学和家长怎么想?炫耀呢?他们要不要也请啊?” 训斥完二人,他又盯着仨孩子:“你们要搞好同学关系,但不是这个搞法,舍友嘛,就应该相互帮助,共同进步。” “同学关系,还是要纯粹一点好。” 林晓光忙不迭点头称是,林杨二女也齐声附和。 于是,请吃饭的事,就这么被否决。 林晓光难得见老爸也有吃瘪的时候,偷笑不已,这被眼尖林仲平注意到,正心里不爽呢,便迁怒于他,又是一个爆栗。 今天四处奔波的,脚都没停下过,尽管来的时候,说要去全聚德吃北平烤鸭,但这会儿却没了这个心思,一个个都身心俱疲,随便找到家餐馆对付一顿。 当然是国营餐馆。 无论哪个时代,去餐馆吃饭的流程都差不多,占座、买票、排队取餐。 这时候才体现出父爱如山,林晓光三人坐着位置上,林伯平到窗口付钱,林仲平和杨文庸等待取餐。 林晓光忽然想起一个笑话,忍着笑意,对林杨二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去买几个橘子,你们就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杨蓝愣愣地看着他,小嘴微张,大眼睛一眨不眨。 林晓芸却噗嗤笑出声,忍俊不禁,大笑不已:“林晓光,你读书读傻了吧,现在才三月份,哪有橘子给你吃?还有,我们都坐着,谁站着啦?你眼睛不好吗?再说,你买就买吧,坐在椅子上不起来,等着橘子给你飞过来啊?” “唉!”无奈叹口气,林晓光有心解释,又怕挨揍,只好小声提醒:“朱自清的《背影》。” 这时,林仲平端着饭过来:“老北平炸酱面,炸酱好不好吃另说,面应该不如咱长安的地道,不过将就吃吧。” 杨蓝还在想橘子和《背影》的事,林晓芸却抛之脑后,对付起眼前的美食来。 不同于西岐臊子面的一红二白三黄四绿五黑,老北平臊子面讲究青白红黄分明,绿的绿豆、黄瓜、香菜和葱,白的豆芽、萝卜、蒜末,红的油辣椒、甜面酱、五花肉,黄的姜末、香菇、干黄酱,再加上主食面条,抻面、手擀面或揪片。 “最后还有一点,这吃面呐,有两种吃法,过水的面和锅挑的面,过水面和凉面差不多,适合夏天吃,锅挑面热乎,适合冬天吃。” 林晓光侃侃而谈。 “小光,你懂得真多。”林晓芸不由赞叹,杨蓝也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林伯平有些诧异,不过没多说,只是埋头吃饭,倒是杨文庸,盯着碗里的面左看右看,最后道:“这炸酱面,还有那么多讲究呢?” 一旁,林仲平眉开眼笑,儿子博学,那就是给他长面子。 只不过,短暂的骄傲之后,他板起脸,故作不悦,瞪一眼:“吃你的饭,废话咋这么多,面还堵不住你的嘴?” 林晓光嘿嘿一笑,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然后埋头吃饭,对付香喷喷的面。 吃完饭,谁也没有夜游北平的意思,都回招待所休息。 竖日一大早,几个人起床后,洗漱完毕,吃点早餐,便搭乘公交车,直奔北师大。 北师大在三环内,蓟门桥那一块,和北邮是邻居。 他们抵达学校后,直奔经济系,然而找遍全校,也没找到经济系的大门,最后找好几个老师一问,才得到这么一个消息。 “北师大没有政治经济学专业,你们一定弄错了,录取通知书是假的。” …… 第十八章:人生,就是不停地战斗 几人一听都傻了。 高高兴兴地来,本想提前入学,谁知道结果却是这样,不能报道,开什么玩笑? “这怎么可能?”林晓芸目瞪口呆,难以置信。 “怎么不可能?” 男老师反问,他看一眼林晓芸,尽管替她惋惜,但他很忙,没时间探讨这个问题,只是留下一句话,最后扬长而去。 “我以我五年的工龄保证,北师大绝对没有政治经济学这个专业,上几届确实有,不过这一届没有了,未来有没有我不知道,77级肯定没有,院系都撤了,你们与其在这纠缠,还不如抓紧时间复习,今年七月再考。” 过去北师大有没有政治经济学专业,有没有经济系,林晓光不清楚,不过未来却是有的,但这有什么用呢? 这一路走来,为上大学,她遇到的麻烦,也够多了吧,林晓光有些无奈。 先是成绩被抄错,再是录取通知书搞错。 林晓芸还未成年,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如何接受得了这么残酷的打击。 此时,她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笑容,一张俏脸泛着病态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就好像大病初愈,身体都摇摇欲坠。 “爸,叔,小舅,中午了,我饿了,我们去吃饭吧。”林晓芸强颜欢笑。 她这幅样子,看在眼里谁都心疼,可还有什么办法呢? “先吃饭吧!”林伯平叹息一声,右手在女儿肩膀上拍一下,以示安慰,随即偏过头去,埋头沉默,一言不发。 “芸芸,你别急,咱们吃完饭再想办法。”杨文庸也不知道多什么好。 林仲平一直没说话,直到走进餐馆时,才重重地冷哼一声:“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一定要找个说法。” “你们先坐,我去买饭,芸芸你吃啥?” “叔,我还想吃炸酱面,辣椒和葱多放一点,不要香菜。” 林晓芸还有心情吃饭,林晓光也是佩服她,若是这事换成他,他早就破口大骂,直接找上门去,堂姐还能这么心平气和,真是难为她了。 几个人坐下,相顾无言,还是林晓芸开口,打破这份宁静。 “你们都别这样了,其实这是好事,我本来就没想上北师大,我想去的是清华,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是真的弄错了,大不了,我今年再考,一定能考上的,这样一来我也能去清华,这是好事。” 一片沉默。 大街都不说话,她也就继续说:“其实,没有小光的教辅资料,没有提前复习,我未必能考上大学,后来数学试卷抄错分,到现在收到录取通知书……” “这一路走来,我遇到的困难和挫折,未免也太多了,可能上天注定,我今年不能上大学。” 林伯平一直默不吭声,此时才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芸芸,你能想开,其实也挺好的,不过,你真的决定今年再考?” 林晓芸低下头,沉默着,就要点头。 林仲平和杨文庸在排队买饭,没人劝阻,眼看大伯快说动堂姐,林晓光忍不住了,顾不上他在这个家还没有发言权,赶在林晓芸开口前,说道:“姐,你不能放弃,我觉得这件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啊?”林晓芸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对于一个心智不成熟的未成年人来说,失败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信心,堂姐现在就是这个状态,虽然她从去年以来,遇到的糟心事确实不少,但这绝不是不能上大学的理由。 前世,她分明就考上长安交大。 这一次,考上北师大,也不是多大的进步,林晓光甚至觉得,堂姐没能考入清华,是因为遭受他的牵连。 因为蝴蝶效应。 来吃饭的路上,林晓光想了很久才想通,这会儿他信心百倍,直视着她的眼睛:“姐,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考的398分,是不是真的?是不是作弊考来的?” 如果说其他的倒还罢了,分数却做不得假,林晓芸全身上下,唯一能拿出来的就是分数了,现在林晓光质疑她的分数,这怎么能忍? “怎么不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作弊?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晓芸有些恼怒。 “那就没有问题了,既然分数是真的,凭什么还要再考一次?你政审体检都没有问题,这又不是你的错,录取通知书是从高校招办和省招办邮过来的,我们去找他们,一定是他们弄错了。” “小光,你还小,别天真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能不能上大学,谁上大学,都不是由我们来决定的。”林伯平终于开口。 “吃饭吃饭!”杨文庸把饭端来,见两人快吵起来了,很是头痛。 “我不知道事情有多复杂,但我知道一个道理,不能没有做任何努力,就直接放弃。” “那你说怎么办?”平生第一次见侄子反驳,林伯平有些怒了。 “小光!”林仲平重重地瞪他一眼。 林晓光只是低头沉默。 在家里,他没有发言权,说话没有可信度,大伯、老爸、小舅,都不拿他当一回事,也是,一个小孩子,能讲出多大道理,做却比说要难多了。 不过他并不想放弃。 重生而来,他解决的第一个大麻烦,就是两套《数理化自学丛书》,不去下乡和高考不算大麻烦,今天遇到的这件事,算起来应当是第二件麻烦事。 录取通知书错了。 而且还不知道哪个地方错了,是学校错了,还是专业错了,也搞不清楚。 林晓光想很久,也没能想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几十年都没听到过这样的事情,但存在即是道理,不管最后能不能解决,一定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要不然,回长安以后怎么说,去北师大上学了,结果灰溜溜滚回老家,让别人怎么看? 林晓光丝毫不担心堂姐,能不能走出失败的阴影,他相信她绝对可以,今年再考,一定能考得上,但是,且不说浪费一年时间,就说录取通知书弄错这事,绝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一定要查出真相。 不做点什么,林晓光都觉得对不起堂姐,平白辜负这百八十斤的一身肉,更让一众重生者前辈们鄙视。 一想到他一个重生者,连这点事都没法解决,他都鄙视自己。 其实,他已经有办法,不过饭桌上,没法说出来,不然他一个小孩子都有办法,林伯平一个大人却无能为力,这让大伯一张老脸往哪搁,成年人和小孩子不同的地方,就在于照顾别人的情绪。 大伯不要面子啊? 不要事情没解决,反闹得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平白吵架生分,甚至闹出矛盾,也忒不值。 “人生,就是不停地战斗!” 林晓光决定拼一把。 …… 第十九章:不是北师大,是人大 七十年代的大学报道很简单,不像后世,需要交各种费用。 拿着录取通知书,或者入学通知书,交给所在系的报道工作人员,即就读专业班主任,他会递给学生一叠饭票和菜票,并且告知学生在哪个宿舍,在学生花名册名字后面打个勾,报道就算完成。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就像57年之前长江天堑一样,横亘在林晓芸面前,让她不得寸进,望大学而兴叹。 在坐的,都是一心一意为她好的人,不管嘴上怎么说,却都纷纷行动起来。 几个大人一大早就出发,拿着录取通知书,寻访北师大招生办工作人员,去问以下一些问题,这个录取通知书是不是真的,签名和书写是不是真的,北师大印章是不是真的,等等。 在大人行动的时候,林晓光也没闲着。 招待所里,他和林晓芸杨蓝二人开会,部署行动。 “这件事,我们要乐观一点,并不是没有一点办法,我们找到问题所在,然后对症下药。” 林晓芸目光怔怔,一言不发。 关键时刻,杨蓝从不掉链子,她只是有些疑惑:“那怎么找到问题出在哪呢?” “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要不就是姐的名额被人顶替,要不就是北师大录错姐的专业,要不就是别的大学录取我姐,不是北师大,入学通知书搞错了。” 林晓光斩钉截铁:“不管如何,一定要搞清楚,不然姐今年再考,还会遇到同样或者其他的问题。” 林晓芸终于动容,是啊,要是搞不清楚,今年说不定考上也上不了。 “怎么做?小光,你说。” “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发动我们认识的所有人,去找有没有其他像堂姐类似情况的考生,不局限于北师大一所学校,如果真找到很多人,这就证明这不是一起孤立事件,是群体事件,找到人后凑一块,发现这种情况的人比较多,北师大不会坐视不理。” “那我去找我们寝室的舍友。”杨蓝自告奋勇。 “我也去我们404宿舍。” 林晓芸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那我去北师大,看谁也是我这种情况。” “好。” 三人对视一眼,齐齐一笑,忽然对未来充满信心。 林晓光回到404宿舍,就对梁陈二人说了这事,二人闻言,目瞪口呆之余,有些义愤填膺。 “好不容易考上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小光,你说怎么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年轻气盛的陈一鸣当场表态。 梁振道一个老男人,也不落后:“人多力量大,我们再发动一些人,我老婆在北大,我也叫她过来,再拉上她们宿舍的。” 林晓光这才知道,老道这么厉害,夫妻双双上清北。 “老道,可以呀!” 梁振道嘿嘿一笑:“彼此彼此,你也不差,表哥清华表妹北大。” 没时间开玩笑,林晓光同二人说完这事以后,又出门去找赵子瑜,本来他不想和这人发生交集,但没办法,人多力量大嘛,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赵子瑜听到这个消息,也有些傻眼。 她还有些怀疑,直到在北师大见到林晓芸,才真正相信。 “这件事吧,我感觉问题应该出在招生办,一个是大学招生办,另一个是省招办,我跟我爸妈去说,让他们跟长安联系,看省招办那边是什么情况。”赵子瑜看向林晓光。 患难见真情,赵子瑜能出动她爸妈,这让林晓光对她高看一眼,想到班主任应该认识的人比较多,他当下点头。 “好!” 忙过一阵后,中午吃饭的时候,他们再次坐在一起。 林伯平脸色灰败:“不行啊,我们问过北师大招生办的老师,他们明确告诉我,录取通知书是真的,北师大印章也是真的,不过签名和书写却是假的。” “下午我们再跑跑,看是不是北师大别的专业把录取了。”林仲平想到一个可能。 杨文庸也心头一动:“我去其他学校看看,看设有政治经济学专业的学校,有没有录取芸芸。” 这时,赵子瑜噔噔噔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我爸妈说,省招办刚刚来的电话,他们查了档案,北师大确实把小芸录取了,就是政治经济学专业,没有任何问题。”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呢?众人百思不得其解。 而杨蓝也风尘仆仆赶来,声音中透露着疲惫,却难掩其中的喜悦:“小光,你猜的真准,还真有和姐情况一样的人,不过不是政治经济学,而是哲学专业,他也没找到报道院系。”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证明这不是一起孤立事件。 下午,陆续有更多的消息传来,有好消息,当然也有坏消息。 坏消息是林仲平带来的,他累得够呛:“我跑遍全校所有院系,也没有打听到有别的专业录取芸芸。” 杨文庸也是坏消息:“只有北大设有政治经济学专业,不过我还没打听到谁也是这种情况。” 好消息却是更多的人带来的,林晓芸、杨蓝、梁振道、陈一鸣和赵子瑜等人。 赵子瑜递过来一份名单:“这是名单,我们统计了一下,一共有三个专业,全是北师大的,哲学、政治经济学、中共党史,目前有十七个同学,都是这种情况,北师大的老师不认,没法报道,他们也很着急。” 林晓光看着名单:“我们去北师大招生办。” 十七个人,包括林晓芸在内,都是从天南海北过来,有南海的,有南云的,有西疆的,有胡建的,有龙江的,有南河的,这么多人千里迢迢来到北平上学,竟然得到不能报道的答复。 这怎么让人接受? 当出现带头人之后,众人拧成一团,不再各自为战。 于是,在一个春日的下午,二十多个人组成集体,浩浩荡荡,来到北师大招生办,求见办公室主任。 接待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小年轻,没见过这阵势,看到这么多人,知道自己处理不了,第一时间去请示副主任。 副主任是个官场老油条,说话一套一套的,本来要敷衍过去,可看到十多张北师大录取通知书,也坐不住了。 他知道,这事要闹大,可是要丢官帽子的,但他又做不了主,只得去请示正主任。 不巧,主任有事出门,不在这。 十几人只好耐心等。 这一等就是一天,一直到次日早晨,才见到主任。 “你们的事,我都知道了。”主任喝着茶:“说来话长,不过啊,你们可以上学。” 这就解决了?他们还有些难以置信。 “但是……” 众人心头一紧。 “不是北师大,是人大,中国人民大学。” …… 第二十章:不到长城非好汉 到这一步,本以为会有一个说法,谁料主任撂下这句话,多余的,一个字都不说。 逼急了,只留下一句话:“通知书上写了,报道是13号,这不时间还没到吗?你们派个代表,明天早上过来。” 出来后,众人想着代表谁来做。 这件事一开始,他们也有人想过,找同样情况的人去招生办问个清楚,但因为势单力薄,还是没能凑到一起,最后还是林晓芸的亲友团,以及亲友的同学发挥作用,才将大家汇聚到一起。 因此,这个代表,大家一致推选林晓芸来当。 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忽然有人脑袋转过弯来:“哎,不对,既然明天报道,我们知道去人大,还来北师大干嘛?现在就可以过去打探情况嘛?” 这话一出,得到所有人一致同意。 于是,热血沸腾的青年们,不辞辛苦,步行前往海淀街道的人大。 谁料,抵达海淀路39号,他们傻眼了。 原来,人大校门口站着穿着军装的士兵,背后还背着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两道杠拦在大门前的路上,出入往来的,也都是同样清一色的军人。 林晓芸上前询问,才得到一个令人错愕的回答。 “这里是部队驻地,人大七年前就解散了,部队就是在那个时候进驻的。” 再问其他的,哨兵也不理会,只是催促他们离开。 同学们提前报道的愿望再次落空,惟一的希望,落在林晓芸身上。 翌日,林晓芸只身前往北师大招生办,有很多同学不放心,也跟着过来,不过最后都站在招生办外面,没敢进去。 一段时间后,她才出来。 “我们去崇文门旅馆,那里有老师在等我们。” 一阵鸡飞狗跳的,众人齐齐赶往目的地,崇文门好远的,就在北平站那一块,他们坐公交车赶到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 按照主任给的地址,林晓芸与同学们一起找到旅馆。 但旅馆不让人进去。 在旅馆门外面的大街上,站着一位气质儒雅,戴着近视眼镜,一派学者风范的老师。 “您就是胡老师吧?”林晓芸问道。 “对,我就是。”胡老师点点头,面露微笑,扫视着十七位同学:“你们都是人大的学生,我现在我以哲学系副主任的身份,代表学校跟大家谈话。” 众人齐齐一肃。 胡老师突然变得很严肃,脸上又很平静,很自豪地开口说道:“是这样的,人大自1970年解散,今年复校,先以北师大的名义招生,一共招收三个专业一百四十名学生,入学后暂时在北师大学习,但很快就会迁回人大。” “啊?原来是这样。”真相大白,林晓芸哭笑不得。 众人也齐齐错愕。 末了,胡老师扫视着同学们,一板一眼地说道:“你们收到的都是北师大的录取通知书,但实际上是人大的学生,请你们认真考虑后,再明确告诉我,你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每个人都要回答。” 这还需要考虑吗?根本连想都不用想,众人忙点头。 “同意同意,当然同意。” “这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有大学上就好。” “太好了,终于能上大学了。” 大家都很开心,有的人甚至喜极而泣,胡老师看在眼里,也十分激动:“你们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这里面有一点问题,学校跟北师大没有交接好,已经处理了,返回的人学校也会通知,但老师要跟你们道歉,有的人十号就提前过来了,一直没有放弃,这很好,意志坚定,才能学有所成。” “还有林晓芸同学,你找到同学们,组织大家一起去北师大招生办,积极主动去解决问题,而不是坐以待毙,学习就应该主动。” 林晓芸低下头抿嘴一笑,对表扬很是惭愧,摇摇头:“胡老师,其实还是我弟弟妹妹出的主意。” “我知道。” 胡老师笑容更甚:“你们这一家子,可了不得,清北人齐活,估计全国也是独一份。” 这件事,到此结束。 成功报道后,这十七位人大学子,都想请幕后的组织者,林晓光同志吃顿饭。 然而,林晓光却不以功臣自居,眼看他们得以入学,便功成身退,回到招待所,回到清华大学人文系英语班404宿舍。 至于林晓芸,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报道完之后,她还想到一个问题:“我们现在找到组织,可其他火车上的同学,却不知道在哪报道,清华北大都在北平站设有接待处,都有学长学姐们在忙活,唯独我们人大没有,作为复校第一届学生,所以我们当前的任务……” 她还没说出来,同学们脑筋转的快的,已经想到,瞬间脱口而出:“肯定是设立接待处啊。” 于是,堂姐以新生的身份,去迎接77级的新生。 杨蓝报道比较早,北大9号报道,12号就开学,她已经开始上课,是的,没有军训。 这年头,除军校生以外,全国所有大学生都不需要军训,要过好几年,军训才会在一些大学试点进行,大学生们还会幸福好几年。 林晓光也算逃过一劫。 林晓芸在接待新生,杨蓝在上课,林晓光还有一天半的空余时间,趁这个机会,他果断把老爸大伯和小舅叫出来,约他们游览北平。 三个大人,从前几天起,就为堂姐的事忙活,哪里还有心情和时间旅游。 直到事情得以解决,正常入学,才终于放心。 下午,在天安门广场前,拍照合影留念,之后又去故宫博物馆、革命历史博物馆、军事博物馆,完了又去天坛、地坛、龙潭、玉渊潭,竖日早上又去北海、什刹海、后海,香山和明十三陵,中午吃完饭,顺便去清北旁边的圆明园和颐和园溜一圈。 直到下午,终于抽出时间,坐车出城去居庸关和八达岭。 站在长城上,望着下面此起彼伏的山脉,远眺蜿蜒连绵的长城,林伯平皱眉深思,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林晓光很好奇,于是直接开口问。 林伯平沉吟着回答:“长城是军事防御工程,你看,北面地势很陡峭,在军事上,从这里进攻很不利,三倍兵力也是送死,南边却可以依托城、墙、障、亭、标、垛互相支援防守,不得不佩服古人的智慧。” 还以为大伯见游客太多心有不满呢,原来在想这个,真是耿直的军人啊,林晓光哭笑不得。 “小舅,你在想啥?” 杨文庸意气风发,抬头以四十五度角仰望夕阳,开始吟诗:“呜呼!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林晓光无语,又问:“老爸你呢?” “不到长城非好汉,没想到我也有这么一天,没想到啊没想到!” 林晓光突然觉得老爸好没有文化。 …… 第二十一章:开学第一天 春日的早上,清华开学第一天,林晓光三人早早坐在教室里。 “诶,老道,你说咱们那位舍友,怎么还不来啊?今天可是开学第一天。”陈一鸣坐在第一排,和旁边的梁振道勾肩搭背。 “不知道啊,小光,你觉得他是什么原因?” 林晓光想了想,直接说:“我姐农场有位知青,家庭出身不好,还有遗留政治问题,革委会不让他过来上学,还把录取通知书没收,说不定咱这位舍友,也是这种情况。” “还有这种事?”陈一鸣很吃惊。 “你以为呢?别说话,老师来了。”梁振道胳膊肘顶一下陈一鸣。 三人正襟危坐。 作为理工院校的文科班级,学校似乎并不是很上心,派来的辅导员也不是老资格,而是一小年轻,样貌平平,身材健壮,一身穿着朴素到极点,张口闭口政治道理。 林晓光看她的年龄和气质,觉得应该是前几年工农兵大学生出身。 “同学们好,我叫朱爱国,是大家的辅导员,接下来的四年里,我会和同学们朝夕相处,督促你们学习,帮助你们共同进步,照顾好大家的生活方面,你们有什么事情,也可以找我。”辅导员朱爱国同志,站在讲台上发言。 爱国同志讲得挺敞亮,应该不难相处吧,林晓光暗想。 辅导员主要负责生活上的事情,说一些注意事项后,很快下台离场,不多时,前几天报道见过的班主任,即薛老师再次露面。 “同学们好,我是薛文斌,大家的班主任,前几天咱们见过面,今天呢,咱们推选班干部,然后再开班会,现在开始竞选,大家毛遂自荐踊跃上台。” 老薛很年轻,看样子大学毕业没几年,长着一张国字脸,却有一种亲和力。 林晓光觉得,老薛应该会比朱辅导员好相处,不过同学们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他们都紧盯着班干部的职位,既然来到全国一等一的大学,都是天之骄子,谁又比谁差,班干部你能当得,我就当不得? 很快有人上台,竞选班长、团支书、学委等职位。 梁振道四平八稳,似乎胜券在握,看不出来要竞选哪个职位,不过倒是很有信心。 陈一鸣跃跃欲试,想当班长,又担心自己选不上,打定主意当一个冷门的,却还是羡慕三大巨头,抓耳挠腮的,很纠结。 林晓光大概是最风轻云淡的一位。 作为班上年龄最小的人,在坐的都是哥哥姐姐,多数都比他大几岁,少数都比他大一轮,虽说有志不在年高,但班干部,还是算了吧,他不想管人,只想安静地学习,和抄书。 “我爱学习,请别打扰我。” 全班四十多个人,男生只有区区四个,一个还没报道,女生四十多,男女比例达到恐怖的1:15,而女生又一向团结一致对外,于是很不幸的,这次竞选,男生惨败而归。 若不是老薛出声支援,连一个安慰性质的职位都拿不到。 “我们班上四个男生,班委一个男生都没有,这也说不过去,咱们女生啊,就发扬一下革命的人道主义精神,给男生一个班干部名额,好不好?” 那一刻,全班女生笑得人仰马翻。 于是,梁振道当上副班长。 陈一鸣扑街到极点,一张脸别提有多难看,好在,宿舍推选舍长的时候,他终于当上这个不算班干部的舍长。 结束的时候,他重新鼓舞斗志:“最近有社团招新,不说别的,校和院系两个学生会,我一定要进去一个,至少拿一个宣传委员回来。” 林晓光摇头失笑:“一鸣同志,你知道你输在哪吗?” “不是班上女生多吗?她们欺负我们人少。” “不是。”林晓光摇头:“你输在普通话上,你这一嘴的粤普,要是学不会北平话,注定还是要扑街。” 陈一鸣若有所思,回过头来,却怒气冲冲:“你可以说我发音不标准,但不能说我是扑街……” 接着又是一连串难懂的话,什么“粤语差点成为普通话”,“粤语最接近古汉语词汇和发音”,“北平话不是汉族传统语言”之类的,引得二人都哄笑起来,教室内外充满快活的空气。 班干部竞选完毕,老薛再说一些其他的事,人就离开了。 时间已经中午,就此下课。 林晓光回到寝室,见到林晓芸才得知,老爸三人已经回家了。 “怎么走都不跟我说一声?” “家里有事呢,叔还给你留了封信,再说,你正在上课,我去送也是一样的。”他们要走,林晓芸也没办法。 林晓光摩挲着书信,没有第一时间打开,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哦,对了,走得时候,大伯小舅没有要嘱咐的话吗?”不说大伯和小舅,老爸应该会留点钱给自己,以备不时之需的吧,林晓光暗想。 “就说好好学习,给家里多写信,照顾好自己,别的就没啥了。” “好吧。” 林晓光无奈,还是放弃追根到底,只是没能去车站送他们,未免有点遗憾。 “别想这些了,你知道吗?这两天我还真打听出一些事情,你知道北师大和人大的渊源吗?” “什么渊源?” “我听胡老师说,人大七年前解散后,哲学这三个专业,全部并入北师大,今年人大复校,三个专业才撤出。” 林晓光真有些讶异:“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关系呢,难怪!” “走吧,去吃饭吧。” 下午上课,听说班导师会过来,同学们都很期待。 辅导员是第一次见面,班主任报道时就见过,林晓光也很好奇,不被重视的英语班,学校究竟会派什么样的人来担任班导师,班主任和辅导员都不太重要,唯独班导师,可马虎不得。 谁料,一见到人,同学们都目瞪口呆。 一个穿着洋气的年轻女人走进来,白衬衣,的确良的黑裙子,还有闪闪发亮的红皮鞋,以及大红艳丽的口红,和一头微卷的蜂蜜茶色披肩长发。 身材高挑,着装时尚,这扑面而来的现代感,让林晓光眼前一亮。 惊艳! 他一个心理年龄六十岁的老头子,还没看到人长相,只是粗略一看,便心跳加速。 等老师转身,那一张脸映入眼帘,林晓光真的惊艳了。 “同学们好,我是英语班的班导师,姓傅,你们可以叫我傅老师,我给大家代口语这门课,另外,同学们有任何学习方面的事,都可以找我,现在你们上课吧,拜拜。” 说完,人直接转身离开。 从进来到离开,整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人走后,空气中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清香。 “我承认,我馋她的身子,我下贱……” …… 第二十二章:春天到了 赵忠祥老师说过。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交配的季节。 人是高等动物,林晓光也不例外。 那天初次见面的惊鸿一瞥,就像是一个导火索,让他念念不忘,每逢长夜漫漫,都无心睡眠,辗转反侧。 而深夜美梦中,总有一个美丽的倩影与他相会。 十六岁的他,尽管心理上已经是一个老男人,可身体和生理上,还是才开始发育的小男生...... “我太难了。”他不得不感叹。 就这样几天后,他早上一起来就开始忙活,终于引起舍友陈一鸣的注意。 “我说,小光,你天天这样不嫌烦啊?要不把我的也洗了?”宿舍里,陈一鸣正在吃饭,看到他又端着水盆去洗衣服,终于忍不住出声。 梁振道在一旁看书,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哎,刚刚老薛才说班上我年纪最小,让你们都照顾我来着,你当时答应的好好的,怎么现在说变卦就变卦?你怎么不给我洗?”林晓光忍不住老脸一红,转移话题,说完迅速溜走。 “再说,我只是有洁癖。” 梁振道合上书,嘴里叽里呱啦说着:“springishere,everythingrecovers,andit''stimetoestrus。” “你说啥?春天怎么了?我没听清。” 某一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陈一鸣贱兮兮地跑进来,端着饭碗,人未至声先到:“我刚刚听到一个消息,你们不知道吧,咱们导师傅老师的全名,叫傅青桐。” 梁振道正在写学习计划,制作课表,听到后嘴里咀嚼一阵,才感叹道:“青桐承雨声,声声何重叠,好名字。” 林晓光很疑惑:“陈哥,你怎么知道傅老师姓名的?不应该啊,我打听过,老薛也不认识傅老师,听说她是最近新来的,学校没人认识。” “这你就不懂了吧?”陈一鸣贱兮兮一笑。 “我回来的路上,见傅老师和一男的在一块,我就装作路过的样子,听他们说啥,结果啥也没听到,就听到那男的叫傅老师名字,青桐,很亲密的样子,应该是她对象。” 应该是她对象。 林晓光脑子里回荡着这句话,心里空落落的,春天来没来不知道,不过心却凉了。 “难道还没开始就要结束了吗?” 自此之后,他虽然心里无比惆怅,但好歹消停下来。 404宿舍三个人,就这样开始大学生活,早出晚归,如饥似渴地学习,发愤图强着,不是去图书馆看书,就是去听讲座的路上。 终于有一天,有人敲开404宿舍的大门。 “你好,同志,诶,不对,你们好,同志们,我是钱胜利,新来的同学。”一个带着南河口音的大龄青年,带着行李,手足无措地看着三人。 当时,梁振道正在看书,陈一鸣在听英文广播,林晓光在做俯卧撑。 看到有人进来,三人齐刷刷停下。 “钱胜利同志,我们可把你盼来了。”三人面带微笑,停下手里的活,不约而同站起来走到钱胜利面前,一一伸手,以春天般的温暖对待新来的同学。 钱胜利被他们的热情吓得不轻,略有些无措。 这时,辅导员朱爱国同志突然闪身露面,走进宿舍,四处打量着,没有找到能批评的地方,最后目光停留在窗台上晾衣杆挂着的内裤上,脸色铁青:“你们时间多的很嘛?不抓紧学习,天天洗衣服,还有,晚上不能晾?大白天的,非要挂出来?” “以后白天不准晾内裤!” “不好意思,辅导员,是我的错。”林晓光匆匆收起来,随便找个角落塞进去。 见是他,朱爱国脸色稍霁:“林晓光,你年纪小,不懂事,犯错误可以理解,不过不能一直犯错误,要改正要进步,不然大学岂不是白念了。” “好的,辅导员。” “别这么严肃,我又不吃人。”朱爱国突然微微一笑,指着钱胜利:“这是你们的新同学,他有事耽搁了,今天才报道,胜利同学,这是你的床铺,抓紧时间收拾吧,下午还要上课呢。” “你们三个,梁振道,陈一鸣,林晓光,你们要帮助胜利同学尽快融入到新的集体,努力学习共同进步,做生活和学习上的好同学好同志好战友。” “我走了,别送了,忙你们的吧。” 朱爱国同志一走,四人不约而同齐齐长舒一口气,然后看到对方也是一样,终于哈哈大笑,钱胜利也一样,第一次,他对这个宿舍产生一种归属感。 “钱胜利同学,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开学都半个月了?”陈一鸣总是好奇宝宝。 钱胜利有些难堪,支支吾吾地说道:“我家里还有历史遗留问题,通知书给扣下了,还是前几天公社书记才给我。” “唉,都是苦难人啊。”梁振道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小光,还真被你给说中了。”陈一鸣一脸敬佩,朝林晓光竖大拇指。 林晓光白他一眼,现在是说这话的时候吗?他伸出双手,抓住钱胜利一双略带粗糙的手掌摇晃:“胜利哥,以前的那些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是大学生,要向前看。” “你说得对,林晓光同学。”钱胜利极为感动。 “别这么生分嘛?我叫林晓光,长安人,年龄最小,大家都叫我小光,你也这样叫吧,我就叫你胜利哥,或者胜哥。” “诶,好,小光。” “我梁振道,西川涼山的,今年31,我47年的,66年高中毕业,一个老三届,下乡后在公社当初中老师,今年也和你一样考上清华,我看你比我小四五岁,叫我老道吧。”梁振道也介绍自己。 “诶,好,老道!” “我叫陈一鸣,东广莞东的,今年21,兵团知青一个,我看你比我大三四岁,叫我一鸣就行,刚才对不住啊,我这个人说话不经头脑。”陈一鸣有些尴尬。 “没事,没事,也没啥嘛!” 继而,钱胜利看三人齐齐盯着自己,有些茫然:“咋啦,我脸上不干净?” “胜利同学,该你做自我介绍了。” “哦!对不住,对不住!”钱胜利恍然大悟:“我南河汝南的,老家在乡镇,今年26,也是老三届,初中毕业,之前在南云下乡,考上大学才回来,你们都叫我胜利吧,别哥不哥的,被人听到影响不好。” “好,我们404宿舍四大天王,终于齐了。” …… 第二十三章:那些年,我们错过的……大学 英语专业的课程,和理工专业很不一样。 比如有基础英语、高级英语、试听、口语、写作、翻译与实践、语言学概论、外国语言文学等等。 林晓光他还好,当年为出国,对英语下过一番苦功夫,即便最终没能留学,三十年高中英语老师下来,英语还算可以,除口语是中国式的以外,其他方面,比起班上同学好太多。 可就算如此,数学和英语两种截然不同的专业,理科生一夜间变为文科生,让他好长一段时间才适应。 他尚且如此,更遑论别人。 终于有一天,口语课下课后,回到宿舍,钱胜利忍不住抱怨:“英语太特么难了,太难了,也不知道我一个理科生怎么录到英语专业的?” 陈一鸣很疑惑:“不对吧,理科生怎么会来文科班?” “话说,老道、小光,你们之前报的啥学校啥专业来着?感觉这次录取有问题?”钱胜利隐约觉得不大对劲。 “我只跟你们说,你们可别泄露出去啊?” 林晓光环视四周,小心翼翼,像防贼似的,见三人忙不迭点头,他才出声:“我的志愿,依次是北大、复旦、中山,第六个专业才写的法语,谁知道我就被清华英语专业录取了。” “你牛!” 陈一鸣竖起大拇指,一脸钦佩:“我文科生,第一志愿中山,第二志愿暨南,第三志愿华南师范,三专业全都有英语。” 梁振道有些感慨:“看来咱们宿舍还真是卧虎藏龙啊,我就不行,我是文科生,先报美术学校没录取,然后才参加高考,第一志愿西川师范,第二志愿西南民大,第三志愿才是川大,谁料到最后来清华。” 林晓光知道77届高考,录取的一大原则,是优先保证重点院校。 在这个原则下,很多考生填报的三个志愿,是无关紧要的,并不作数,一切只看总分和省内的排名,重点院校中清北人三校无疑是重中之重,也就是说,清北人先挑分数最高的,挑剩的才给其他学校。 至于自己为什么被录取到清华,不是北大,而专业更不一样,林晓光自己也不清楚。 那边,钱胜利总觉得这样下去,他一个理科生跟不上进度,忧心忡忡之下,便想跟老师沟通这个问题,但又怯于开口,只好写信。 某一天上口语课的时候,傅老师例行让两三人组合,自主对话。 林晓光偷偷瞧着傅老师,她这一身的打扮和气质,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分明就是后世的都市丽人。 这年头,大多数女性穿着都跟后世的农村妇女一样,甚至还略有不如,而在北平,帝都天子脚下,处长遍地都是,傅老师这样的女人,家庭背景绝对不一般,甚至有可能是出国留学过的。 “尼古拉斯·赵四,你觉得,咱们的傅老师,有没有结婚?”林晓光用英语问陈一鸣。 陈一鸣没料到自主对话时候,他竟然堂而皇之做小动作,用英语说八卦,别人看到还误以为是在学习,也是吃惊不已。 偷偷竖一个大拇指,他很兴奋,嘴上却同样用英语说道:“以我的观察,傅老师不是已婚妇女。” 林晓光对傅老师的感情很复杂,明知道这年代不可能,但忍不住还是想靠近。 他想着,谈恋爱不行,做朋友总可以吧?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往常傅老师都是直接离开,这一次却没有,站在讲台上,等下课铃声结束,才对下面的同学们笑道:“最近开学有一段时间了,有不少人问我关于学校录取的事情,嗯,也有人写信的。” 傅老师一脸微笑,并无恶意,可她视线扫过来,钱胜利却忍不住红了脸。 “我本来不打算说,不过看到有些同学,在学习中遇到各种问题,所以还是回答一下,把我知道的告诉大家,希望可以打消同学们的疑虑,一心一意学习。” 同学们心神一凝,纷纷正襟危坐,这件事困扰大家好久,终于有答案了。 “在坐的同学,有的是文科生,有的是理科生,有的志愿报了清华,有的专业报了英语,有的没有,但都有一个共同点,高考都考过加试的外语,而且成绩还不错。”傅老师最后提出表扬。 “老师,然后呢,为什么我没报清华,却会被录取?”一位女生问。 “白杨你耐心听。” 傅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写完说道:“这次高考的录取原则,是择优录取,国务院转教育部关于77年高等学校招生工作的意见中有这样一条规定,录取学生时要优先保证重点院校。” “什么是重点院校,什么是重点,什么是次要点?相对于其他学校,清北就是重点,所以你们才会被优先录取,因为你们足够优秀。” 傅老师放下粉笔,掷地有声。 同学们恍然大悟,听到表扬,都很开心,有的人不经夸,甚至有些小羞涩。 “但是……” 一听到但是,同学们顿时紧张不已。 “为什么有的同学数学、语文、理化、史地明明成绩很高,却没有被清华理科专业、或者北大文科专业录取,这是因为你们不够足够优秀,没能达到心仪专业的最低录取分数线。” 不够足够优秀六个字,让众人心头一沉。 “就比如林晓光。”傅老师忽然指着第三排坐着正在交头接耳的一个人。 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包括赵子瑜在内,林晓光一脸懵逼,关我什么事?老师你举例能不能找别人? “他英语96,语文93,总分444,西陕理科第17名,但他第一志愿报的北大中文系、哲学系、经济系,都是热门中的热门,所以落选了,而他英语单科全省第七,本来还有机会去一所中央部委部属院校,可他政治成绩太差,再加上高校录取的种种原因,他没能得到面试的资格。” 傅老师还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而林晓光心思已经不在这上面,他神游物外,只想着一件事,原来他没考上北大中文系。 那傅老师说他错过的那个,就是外交学院了? “就高考英语成绩而言,林晓光在我们班是第一,最高分,其次是白杨92,下来顾敏和赵子瑜并列第三,90分,其他同学都在85分以下,我就不说了。”傅老师顿一下,抱起书本,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一个个同学:“好了,你们关心的问题,我也算是解答清楚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 同学们本来一肚子问题要问,可一听自己的英语成绩比别人差好多,终于没有勇气继续追问。 见此,傅老师宣布下课:“接下来,同学们务必心无旁骛,不要再想任何关于上次高考的事,全身心的投入到学习当中,现在下课!” “林晓光过来一下!” …… 第二十四章:你小子不老实 “傅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边走边聊吧,林晓光同学,你不用这么紧张。”傅老师微笑点头,示意他跟上来。 “那好吧。” 林晓光和她并肩走着,这才发现傅老师身高蛮高,差不多到一米七,以他一米六出头的个子,眼睛平视只能看到她的下巴,并不是尖尖的那种,而是鹅蛋脸,比较圆润,再略微低头,并不算高耸的胸部映入眼帘。 “非礼勿视。”他飞速瞥一眼,立刻移开目光平视前方。 “林晓光,北大中文系没录取你,现在到清华英语班,你高中学理科,现在学文科,一个月了,你感觉习惯吗?”傅老师没有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只是沿着万泉河散步。 四月的天,惠风和畅,天空晴朗,河水清澈,春日的午后阳光温暖,晒在身上很舒服。 再加上佳人相伴,林晓光突然脑子里冒出一首诗,你是人间四月天,笑响点亮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 “挺好的,清华很美,我喜欢这里。” “那就好。” 下午放学时刻,路上行走的师生很多,都有注意到河边散步的二人,大抵是傅老师太漂亮,路过的人不住打量。 傅老师便拐入一条人影稀疏的小径。 “林晓光,咱们班所有同学都交了入党申请书,就你没有交,你不想入党吗?” “啊?”林晓光大吃一惊:“我上初一才入的团,四年团龄,而且我还未满十八岁,这么早就能入党?”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傅老师噗嗤笑了。 “按照一般情况,经一年以上时间组织培养考察,先成为入党积极分子,毕业后考察通过,填写入党志愿书,党支部审查之后,上级党组织谈话了解审批,你才进行入党宣誓,然后还有支部预备考察期呢,你要是表现不好,延长预备期都没有,直接取消预备党员身份。” “啊?那我申请之后岂不是要等好多年?” “所以每一个共产党员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哪有那么容易?”傅老师摇头失笑,却又很严肃。 “好,我回去之后,立马就写申请书。”这没有什么好迟疑的,林晓光当即表态。 “行,那就这样,你回去吧。” 林晓光欲言又止,脚下没有动。 “怎么啦?还有事?” “傅老师,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林晓光深吸一口气,最终下定决心,将这个困扰他很长一段时间的事情解决掉。 “什么问题?你说吧。”傅老师大胆鼓励。 “老师,您是不是结……不对,老师你是不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我觉得你跟别人不一样。”差点说错,林晓光吓一大跳,急忙纠正过来。 “哪不一样?”傅老师很好奇,言笑晏晏。 “别的老师都很死板,就比如说辅导员朱老师,她看起来不像大学老师,简直就是体育运动员,而傅老师您不一样,您很fashion,很elegant,很perfect,单纯的用漂亮来形容,简直是一种侮辱。” 他用词大胆,傅老师也不禁为之脸红,摆摆手:“林晓光同学,你谬赞了。” “老师,您究竟是不是国外留学回来的,东欧?还是苏联?”林晓光对这个问题追根究底。 “都不是。”傅老师摇摇头。 “那究竟是什么?” 见他这么执着,打破砂锅问到底,傅老师也有些无奈:“好吧,我只告诉你一个人,你千万别说出去。” “放心,我一定守口如瓶。” “其实也没什么,来清华前,我在驻加拿大领事馆工作。” 林晓光顿时恍然大悟。 “那老师您经常去国外,有没有认识香港的朋友?或者经常去香港出差的也可以?”饶是两世为人,林晓光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这关系到他的幸福生活。 “怎么说呢?”他左顾右盼,抓耳挠腮,最后还是说出来:“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他帮忙!” “林晓光同学,我说你怎么尽说好话,原来是哄我开心,有事请我帮忙,你不早说,绕这么大一个圈子,我算是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狡猾奸诈虚伪,无利不起早。”傅老师顿时嗔怒不已。 “老师,我也是没办法!”林晓光也很无奈。 他来北平后,跑邮局几趟,四处找人打听,能不能向香港寄东西,但邮局的工作人员只是摇头,说不行,他最终还是没能把小说寄出去,这不,只能另辟蹊径。 傅老师,可能就是一个突破点。 “说来听听,什么事,说不定我能帮忙。”傅老师双手环胸,饶有兴致。 于是,林晓光就把他写了一本小说,打算邮寄到香港明报发表的事情告诉她,最后还振振有词:“傅老师,我家太穷了,我今年十六,才一米六出头,瘦得要死,我正长身体的时候,学校发的粮票根本不够吃啊,只能出此下策。” 傅老师没说话,只是上下打量,从头把他看到尾,眼睛亮亮的,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看得林晓光心里发毛:“傅老师,行不行?给个痛快话啊!” 终于,傅老师开口,只是眉头紧蹙:“这事啊,很难,你先把稿子拿过来,我找人把把关,剩下的,等编辑看过你的稿件之后,再说吧。” “yes!”林晓光不禁大喜,虽然希望很渺茫,但万一实现了呢。 “先别急,还没完呢。”傅老师摇头。 “这个忙我帮你,成不成功,还要看天意,不过我付出了我的劳动,等价交换,你也得帮我一个忙,付出一点劳动,这样才公平。” 林晓光直觉这里面有坑,看到傅老师狡黠的笑意,更像是看到有恶魔伸长獠牙。 “什么忙?老师,您说吧,我就一个十六岁的小孩,能不能起到作用,还不一定。”他不敢夸下海口,提前打预防针。 “也不是多大的事,你一定可以的。”傅老师笑容更甚。 她越是这样笑,笑容越灿烂,林晓光越觉得大事不妙,有点后悔找她帮忙,苦着一张脸,他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老师,您还是直接说吧,什么事?” “很简单的,我有个侄子,上初一,数学差得要死,你帮他辅导功课。” “啊?”林晓光顿时松口气,还以为多大的事呢。 “啊什么啊?这个忙帮不帮?” “当然帮,肯定要帮,不过,傅老师,我数学不一定很好啊,您知道我感兴趣的是文学,数学方面就差多了,而且,清华那么多数学方面的学霸,您怎么不找他们?” “你数学考了94,不算差,教初一学生,可以了。” “至于为什么不找别人?很简单,我不是他们的老师,不认识他们,再说,你刚好自己撞上来,不找你找谁?” “你小子不老实,要盯紧点。” …… 第二十五章:家书 清明过后,天气越来越暖,只是还有一丝春寒,夜里时不时会冷。 北平和长安的气候差不多,两者都是温带季风气候,一个北临燕山,一个南近秦岭,一个在华北平原,一个在关中平原,一个距海近,一个在内陆。 虽说两个都是北方城市,不过纬度却相差很大。 比如北平,北纬40度,长安北纬34.3,看数字相差不多,但实际上差别很大,比如徐州34.2,海州34.6,若论纬度,长安和徐海还在伯仲之间,可气候却因地理缘故相差不少。 林晓光在北平住一个月,别的没感觉出来,就是北平的春天气温略低,空气也比较干燥,时不时刮风,还有就是雨比较多。 风里来雨里去的,每天八节课,每节课50分钟,从早到晚,匆匆忙忙。 英语班课程排得很紧凑,基本上每天都排满了,偶尔有一两节空着,林晓光也会抽出时间,去隔壁的北大中文系蹭课。 一段时间下来,倒是认识燕园中文系的几个风云人物,比如陈建功、黄蓓佳、王小平等。 他们不认识林晓光,但对立志考北大中文系,结果却因理科生的身份落选,最终被隔壁清华英语专业录取的传奇人物,也有个面熟。 更何况,这一家子可是传说中的清北人呢。 厮混在燕园,只是林晓光繁忙生活的一小部分,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在清华园学习,学习之外还要抽空码字,也是忙得不行。 学校刚开学没多久,教材都还没来得及更新,但大学的自由与尚学之风却已然恢复。 学生们很珍惜上大学的机会,因为来之不易,在这里有老师有同学有书籍有知识,连学费都是免费的,更发放生活费和助学金,不知道有多幸福。 老师们也一样。 如今恢复高考,大学教育百废待兴,老师们迸发出极大的热情,恨不得把他们毕生所学,一股脑灌输给学生,甚至在课后也不停下来。 八十年代,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就像那句话所说,八十年代,是一个觉醒的年代,一个朝气蓬勃、五彩斑斓的年代,八十年代很珍贵,简单,理想,纯粹,向上,令人怀念。 林晓光去北大中文系溜达的时候,就看到很有名先生,跑到学生宿舍去,两腿往床上一盘,就讲开了。 老师们出奇地敬业,同学很也很刻苦用功。 就比如梁振道,有名地勤奋,老婆就在隔壁大学,也只是周末休息时见一面,平时全心全意学习,白天争分夺秒也就罢了,晚上宿舍熄灯后,在楼道里看书一直看到半夜,天天如此。 林晓光那个担心啊,他眼镜已经六百度了,再往上,就有啤酒瓶底厚了。 还有钱胜利,这家伙是个理科生,虽然被英语专业录取,但一有空闲时间,就往隔壁专业机械班跑,弄得许多同学说他们宿舍有两大叛徒,一个清华叛徒林晓光,一个人文系叛徒钱胜利。 林晓光虽然是叛徒不假,但英语班的课程安排得很紧,压力不小,他却一个不落,甚至游刃有余。 每天六点半起床,去圆明园跑个三五千米,按时吃早饭,准时进教室,中午吃完饭抽时间午睡,下午放学跟杨蓝一起吃晚饭,晚上要么在教室或宿舍码字,要么校内校外听讲座。 有一天,谷雨前的一个周末,收到家里来信,林晓光三人齐聚一堂。 “拆开看看,写了什么?”林晓芸跃跃欲试。 她虽然是人大的学生,但上课和住校,都是在北师大,蓟门桥那边离圆明园有点距离,学业繁重事情又多,平日人也很少过来,也只是周末才会聚一聚。 自从来北平上学后,他们仨如同连体婴儿一样,别的不说,就说写信吧,为了省邮票,三个人的信写在一张信纸上,封存在一个信封里。 杨蓝安静地坐着,面带微笑,竖起耳朵仔细听。 林晓光拿着信封开始念。 “小芸、小光、小蓝:见字如面,是否安好?顷接来信,至为欣慰……” 一段段文绉绉的话,他看得颇为头痛,不用猜都知道是小舅这个书生写的,全家也就只有他最有文化,只有他会掉书袋。 “算了算了,我直接翻译吧。” “小舅说,他们几天前,回老家南窑大队一趟,去给先人上坟扫墓,小飞小茉和小杰都在,他们吵着说今年清明好没意思,你们都不在,作业又多,等等……” 林晓芸笑着感叹:“是啊,别说今年,以后好几年都没机会上坟了。” 林晓光又接着念:“春天到了,外面春意盎然,滈河水清澈见底,河边柳树发芽,我们上坟回来,又上云台山一趟,春游踏青,等等……” 想象着那一幕,杨蓝也有些向往:“要不,我们什么时候也去郊游?” “这个可以有。”林晓芸也不禁心动。 “下面是爷爷的话……” 林晓光咳嗽一声,停顿一下,三人纷纷正襟危坐,他接着念:“爷爷说,芸芸你追求进步,这是好事,但校学生会副主席一职责任重大,万望小心谨慎,不负学生和老师以及学校重托。” 他大吃一惊,目光炯炯地盯着堂姐:“姐,你什么时候当人大校学生会副主席了?” 林晓芸还没开口,杨蓝便嗔怪地瞪着他:“你最近忙自己的事,姐你一点也不关心,难怪子瑜姐说你是个呆子。” “姐,恭喜啊!” 中国人民大学校学生会副主席,这算不上多大的官,也就是个学生组织的小头头,但还真不能小看。 林晓芸也很开心,不过她很矜持地笑着,脸上却写着快来表扬我的得意。 这一刻,林晓光才发现,堂姐骨子里也是一个爱玩闹的小女孩,成熟懂事只是她的外表,她内在的活泼调皮始终如一。 “姐,你真厉害!”他不禁竖起大拇指。 “也没有多厉害呢!”林晓芸有些羞涩,然后眨眨眼:“继续往下读吧!” 于是林晓光接着读:“蓝蓝也挺不错,政治学习会是一个好东西,一定要担负好读人民日报的职责,还有附小的校外政治辅导员也要好好做,不能辜负学校和老师的期许……” 他更吃惊了,怎么大家都有进步,就他没有。 后面爷爷还在说:“小光你天资愚钝,考上清华实属不易,希望你戒骄戒躁,脚踏实地,埋头苦学,别的事不敢奢求,只希望能在学业上有所进步。” …… 第二十六章:不是废物傅安庆 天资愚不愚钝的,林晓光觉得还好。 反正林家祖上就不是什么耕读第,没出过秀才举人,更没出过什么大官,由此看出完全没有读书的基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靠老头子37年被抓壮丁。 他要不被抓壮丁,不当国军,后来也不会起义当八路,更不会和杨家结亲。 没有诗书之家熏陶出来的两个儿女教导,林家不会走出他们几个大学生,也只会像老头子那样,大字不识一个,即便屡立战功,当兵二十余年,到头来也只是以营长转业。 他的基因遗传自林爸,林仲平也是遗传自老头子,说他天资愚钝,归根结底,还是在说老头子。 林晓光这么一想,也不觉得这是批评和教训,反而当做勉励。 幸好,重生后,他记忆力变强,他学习理科还是如前世一般磕碜,也就数学和物理好一点,化学略差,不过这学起文科来,记忆力加持下,再加上当年为出国下的一番苦功夫,英语方面可是一日千里,班上还真没有人能比的上他。 长此以往,身为学习委员的白杨便有些自惭形秽,主动找到他头上,寻求帮助。 “what?我的学习方法?”林晓光愕然。 他正在埋头码字,突然间有人过来,把他吓一跳,回过神来,不慌不忙收拾稿件,一边对她说:“学习英语还能有什么方法,不就背单词吗?没有单词基础,背再多的语法知识,还是为零。” 白杨眼睛很尖,一下注意到他忙着合上的稿纸:“林晓光,你这写的什么呀?密密麻麻的,难道是记得笔记,给我看看。” “不好意思,这个还真不能给你看。” 废话,这东西,改革开放前的年代,能让别人看吗? 也就是傅老师背景不浅,去过国外,见过世面,知道的也多,思想开明,性格为人都不错,所以才敢给她看。 别人,还是算了吧。 “什么呀?”白杨还是很好奇。 眼见她还归根究底,林晓光有点烦了,只得随口推脱:“我不是爱好文学嘛?这我写的小说,不过拙作粗鄙不堪入目,还是算了吧,来来来,我给你讲怎么学外语。” 他态度坚决,白杨只是一时好奇,当下放弃。 林晓光在写小说,这件事对404宿舍来说,其实已经不是秘密。 开学一个多月,他笔耕不缀的,学习都没见他抓得这么紧,只是他学习上一向不耽误,而且学习进度遥遥领先,他是文学爱好者,谁都知道他立志去北大中文系,也就见怪不怪。 但是每当有人想一览大作,他都会推辞谢绝,好像真的只是涂鸦之作,粗鄙不堪。 不过究竟有多粗鄙,也只有傅老师才知道。 前不久,林晓光找个时间,把他自十二月高考后才动笔,至今四个月,五十万字的存稿,拿出三十万交给傅老师。 他的字比较小,字又整齐端庄,一张稿纸,平均下来,差不多写500字,一本稿纸40页,上面就有两万字,总计三十万字,加起来整整十五本稿纸,厚厚的一摞,当时就把傅老师看呆了。 “没想到你蛮有毅力的。”她也有些佩服。 “先不说你的文笔如何,就看你这份毅力,我这个忙帮定了,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傅老师丢下这句话,抱着稿件就走了。 当时,林晓光还很不放心:“傅老师,千万别弄丢啊,不然完蛋了。” “放心。” 林晓光只能放心,不过心里还是在祈祷,千万别出什么差错,就这样等着她的消息,开始他的数学辅导老师生活,只希望这位大侄子,不会像他一样天资愚钝。 傅老师在清华担任教职,她自己之前又在外交部,他本以为大侄子家人会在国家部委,辅导功课的地方会在他家,也就是某个部委大院。 谁料自己想岔了,辅导地点就在清华大学,要么去西北边的清华附中,要么去南边的教职工家属院。 之后,他便见到那位大侄子,清华附中初一学生,傅安庆。 傅安庆顽劣的很,林晓光上门第一天,他就来个下马威:“我小姨说给我找了个家庭教师,还以为是个老头子,没想到是你啊,看你比我也大不了,说来听听,你都会啥?” 林晓光摇头:“我什么都不会,我只是十五岁考上清华大学,你行吗?对了,一个月前,我刚刚度过十六岁的生日。” 这下,傅安庆便噎住了,哼一声:“我在清华附中,考上清华也很简单。” “那有多简单?数学四十多分就能考上?你初一数学才四十多,这样下去,就算你学文科,等高三,你连二十分都没有,我给你算算,即便其他三科你都考九十分,你总分加起来还不到两百九,你考个屁的清华?” 傅安庆一下愣住了。 他看林晓光个子不高,人又脸嫩,又是大学生,还以为是文明人,会好欺负,谁料出口成脏,完全不是那样。 林晓光这人吧,挺能装的,在比他大的人面前装小孩,嘻嘻哈哈的,在比他小的人,尤其是小孩面前,立刻原形毕露,用词粗鄙之极,该骂就骂,毫不留情。 他这幅痞子架势,让傅安庆很不适应,一下子就蔫了,但还是色厉内荏:“就算我考不上清华,那又能咋滴?别的学校我还考不上?” 林晓光轻笑一声:“北大清华是numberone,懂不懂什么叫第一?” “算了,跟你这个小屁孩也说不懂,考不上清华的废物,你还是自生自灭吧,我回去就跟你小姨说,你太差劲了,我教不了你。”他摇摇头。 “我不是废物!”傅安庆大怒。 “你就是废物,连初一数学都学不好,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半死不活浪费人民币,想想你爸妈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你就是这样回报他们的?我要是你,早找块豆腐撞死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废物。”傅安庆双眼喷火,胸膛不住的起伏着,显然愤怒到极点。 “那就证明给你爸妈看!” 就这一个激将法,林晓光便把他可笑的下马威化解掉,傅安庆为证明自己不是废物,尽管对他这个老师很讨厌,但对学习数学却不讨厌了。 于是,林晓光的家庭教师事业走上正轨。 这一天,他再次上门辅导功课,谁料傅老师也在,还有好消息等他。 “什么?稿子可以?已经拿到香港了?” “是的。”傅老师笑意盈盈:“是香港商报,千字三十,这可是九千港元,你赚大发了!” …… 第二十七章:香港商报 《香港商报》,1952年创刊,是香港历史最悠久的财经报刊。 林晓光知道这份报纸,不是因为他去过香港,而是一个故事,让他印象深刻。 1963年10月,陈老总在北平接见东瀛记者时,豪爽地说:“帝修反有原子弹、核子弹,了不起吗?他们如此欺侮我们,他们笑我们穷,造不起。我当了裤子也要造核子弹!”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样的话是他的家常便饭,他天性爽快,豪情万丈。 应该说,在当时列强环伺的国际环境下,他发出这样的豪言壮语是值得称赞的,咱家里穷没关系,但绝不能让别人欺负到咱头上,舍得一身剐,也要把皇帝拉下马! 不过,远在香港的金镛金大侠,却对此持不同意见。 这事刚过两天,金大侠就在《明报》上发表一篇社论,明确反对陈老总东瀛记者见面会的言论。 金大侠的观点,放今天看很正常,但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他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因此,当金大侠的社论一出来,立刻遭到了香港五大佐派报纸的围攻。 这五家报纸分别为《文汇报》、《大公报》、《新晚报》、《商报》、《晶报》,可都是声名显赫的大报。 而其中之一的《商报》,就是傅老师刚说的《香港商报》。 香港商报是财经报纸,平时以经济报道为主,但它的副刊,却也连载小说,1956年曾连载金镛《碧血剑》,此后三年间,更连载其射雕三部曲之《射雕英雄传》,六十年代曾连载梁羽生武侠小说,《还剑奇情录》《女帝奇英传》等。 林晓光原本打算向金大侠的《明报》投稿,明报销量大影响广泛,而且自金镛封笔古珑衰退后,香港武侠式微,明报发展缓慢。 这个时候,出现一部现象级的武侠大作,有金大侠的推介,武侠和明报无疑会再度雄起。 但傅老师说不是明报,是香港商报,这就让他有点失望了,香港商报既然是报纸,运营方面肯定不会像私人企业那样灵活,稿费方面就别奢望了。 果然,千字三十,也忒低了。 林晓光无奈:“傅老师,这都啥年代了,金大侠千字两三百,新人也在千字五十以上,香港商报也拿的出来?” “你也知道金镛啊?”傅老师轻笑。 话说出口,她就觉得白问了,要是不知道金镛,他怎么可能知道明报,而且点名道姓要向明报投稿,要知道金镛可是明报的老板。 后世金镛可是家喻户晓的人物,即便现在的大陆,也有不少人听过他的名字,比如说曾出国的傅老师。 林晓光撇撇嘴:“武侠小说界,金镛古珑,就如同小说中的少林武当,是泰山北斗,我要是连他们都不知道,作为写武侠写手,我也太不合格了。” “那你说怎么办?这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高价了。”傅老师也很无奈。 这本武侠全篇三百二十万字,千字三十,总稿费还不到十万港元,听起来很多,但想想金大侠千字三百的稿费,如果给他这个价,这就是九十六万港元,差距也太大了。 即便这本武侠未来很出名,很成功,影响力空前绝后,但他是一个新人,新人的行情就是这样。 傅老师能帮忙,投稿到香港商报,已经不错了,还能奢求什么呢? 也罢。 林晓光想通,便点头:“行,那就这样吧。” “不过……”他笑眯眯地盯着傅老师:“这本小说会写三百多万字,如果经过市场证明,我的小说不俗,同时也能提高商报的销量,我希望下一部作品,会进一步调整稿酬。” 傅老师轻笑一声:“先写好这部再说吧。” “这是肯定的。” 见他不再纠缠稿费的问题,傅老师总算松口气,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好学生,夹在两个人之间,还真是为难啊。 这件大事一解决,她想到三十万字九千港元的稿费,也是羡慕不已。 “你小子,还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林晓光便很腼腆地笑:“老师,其实我除了英语之外,还有别的优点和长处,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呢?”傅老师没好气白他一眼。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你现在的行为,你绝对没好果子吃。” 林晓光当然知道这一点,别的不说,,街上行人的穿着,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单调,渐渐多了颜色,这无疑印证着这一点。 就拿高考入学的事来说,清北有不少学生入学了。 时代已经在悄悄改变,林晓光嘿嘿一笑。 “去年十月,国家出版局恢复稿酬,著作稿千字2元到7元,翻译千字1元到5元,电影故事片剧本也有1500元,作家的春天到来,我这也是紧跟时代的步伐,响应国家的号召,不算出格吧?” 傅老师反问:“那你怎么不向《人民文学》和《人民电影》投稿?” “香港也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嘛?就不要分得那么清楚了。”事情搞定,林晓光心情大好。 “你自己也说了,别人千字2元到7元,人民币,按现在官方汇率算,1.5元人民币兑1美元,1元人民币兑5港元,你千字三十港元,相当于六块人民币,你比贺敬之、柳青、王蒙也差不了多少啊。” 林晓光听她这样一说,才想到这事果然不简单。 既然香港商报是佐派报纸,办事规则都会受内地方面约束,他一个大陆人,如果给他千字三百港元的稿费,换算过来,也就是千字六十块人民币,比这年头的文艺界大佬不知道高多少倍。 “要不,做一个对钱没有兴趣的人?”林晓光想着。 今年1978年,还没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还没有改革开放,更没有一切向钱看,思想方面,虽然在悄悄放松,但一时半刻,人都有顾虑。 明报也就算了,香港商报这种佐派报纸,这不是找死吗? 想通这一点,他才体会到商报编辑部和傅老师的用心良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唉,再忍一两年吧。 “傅老师,谢谢你,我以后要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道德的人,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稿费多少,其实无所谓啦,要不是吃不饱,我也不会写小说赚钱,你知道的,我现在正长身体。” “其实钱不钱的,真的无所谓,我对钱没有兴趣。” “算了,别贫了。”傅老师递给他一个白眼:“你还是想想你那九千港元,怎么汇过来吧?这里面问题可大了。” …… 第二十八章: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傅老师说从香港汇钱到北平,这事问题很多。 不过林晓光并不觉得,她能托人把那么厚一摞文稿,从北平运到香港,再联系到香港商报头上,要是还不能把一叠钞票弄过来,那才叫人啧啧称奇。 国家现在正是缺外汇的时候,去年外汇有近十亿美元,今年还不到两亿。 港元虽然比不上美元这个硬通货,但好歹也算外币,可以直接跟美元兑换,人民币就不行,印再多人家也不认。 既然港元这么值钱,拿到国内换成人民币,再汇款过来,这很难吗? 傅老师真当他除了英语好,还会写小说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懂啊,这些事,林晓光门儿清,所以对她的问题,只是一笑了之。 “傅老师,您能者多劳,帮人帮到底,拜托了。” 确定投稿给香港商报后,林晓光对抄书抓得更紧了,高考之后待家里的三个月,他每天雷打不动六千字,等到来北平上学后,时间变得紧张起来,每天只能抄两千字。 按照香港商报的连载量,每天出一期报纸,每期三千字小说。 他还有二十余万字存稿,所以压力也不会很大,不过眼看存稿越来越少,也不得不在周末加班。 这年头,工人上班没有双休,而是单休,学生上课也是,没有周六,只有周末。 林晓光每周上六天的课,以往每次到周末,都是和人一块去外面四处浪,现在却不行。 就像爬山一样,事业在上升阶段的时候,人就会比较累,但很充实。 林晓光的抄书大业,现在就在上升阶段,每天早上六点半起,晚上十一点结束抄书,睡前做几百个俯卧撑仰卧起坐,把自己搞得很累,然后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又接着从床上爬起,开始一天新的征程。 他痛并快乐着。 每天早上在圆明园跑步的时候,他想起三年后,一位从长安中学考入清华物理系的学生,也是每天去圆明园跑五公里,大冬天的洗冷水澡锻炼毅力,而后留学麻省理工,学成归来创业,成为互联网海归创业第一人,张朝阳。 他就特别有动力。 八年抗战,他的毅力不可谓不足,但他知道,学无止境,人的毅力也可以更胜一层楼。 周一的早上,林晓光例行去圆明园跑步,跑得大汗淋漓,回来的路上,在北大校门口撞见杨蓝,她正在看门大爷那拿每天一份的人民日报。 “怎么每天都是你来?你班上其他人呢?”林晓光有些心疼。 他不是每天早上跑步都能撞见表妹,但每次撞见她都在取报纸,这岂不是说明她每天都过来,全班那么多人,就属她最小,合着欺负人呢。 “不是,我是自告奋勇的。”杨蓝看到他,脸上绽放笑容。 “大清早的,别人都没起床呢,咱不干了,改天就把这事辞了,你们班那么多人,二十几的女生好多个,还有男生,个个人高马大的,让你一个小丫头天天来,他们像个土豪劣绅一样让人伺候,也好意思?要不要点脸?” 门口有人出入,听到后不由看过来,打量着这个大清早骂街的人。 杨蓝脸皮嫩,揪着他的衣服,咬着嘴唇,一脸哀求:“小光,别说了,我真的是自告奋勇。” “算了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表妹这副姿态,林晓光便没有了一点脾气,摆摆手,很是无奈,心里却暗骂:“一帮蠢货,连给女生献殷勤的机会都抓不住,难怪是书呆子,以后注定打一辈子光棍!” 见他不再纠缠这事,杨蓝顿时眉开眼笑,笑靥如花。 这张笑脸看得他有些发呆,这一刻,忽然发现,此时的杨蓝,和林秋一模一样。 他盯着这张脸,傻乎乎得笑着,陷入回忆。 杨蓝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林晓光和她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略早几个小时,理所当然的承担起表哥照顾表妹的职责,可这一刻,他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已经超出这份范畴。 她也搞不懂,太奇怪了。 这种感觉让她略显无措,手指无意识的捏着衣角,忽然心头一动,开口说道:“小光,你不是跟中文系的同学走得近吗?我听到一个消息,他们准备成立一个文学社团。” “不是吧?” 林晓光回过神来,一脸吃惊:“北大已经有五四文学社了,还要新成立社团,这不是要另立朝廷?” “具体我也不清楚。”杨蓝摇摇头,表情很是无辜。 林晓光正想着这个问题,清华也有清华文学社,都是民国时期成立的老社团,历史悠久实力雄厚,可眼下,文艺界双百方针还未重新提出,这些社团内部的老资历都是工农兵大学生,新生加入之后也不会有什么话语权。 成立新的文学社团,引领新时代新文学,是一个好路子。 但这个好路子,未必能成功。 要知道,北大文学方面的社团,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一个,要到二十年后,才会成立第二个,还是纯文学社团,这么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过这个想法,可还是没了动静,由此可见阻力之大。 他也不得不佩服中文系那几个人。 便说边走着,远远看到校园公告栏前,围着一大群人,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杨蓝也有些好奇:“我们去看看吧。” “好,一起过去。” 等走到前面,抬头一看,略一扫视,林晓光大吃一惊。 有人在念:“违纪处分决定,75级学生江某某,77级学生郭某某……,在校期间打架斗殴,影响恶劣,违反学校规定,经集体研究,现对上述学生做出以下决定,郭某某记大过处分,严某某记大过处分……,并将本处分决定书面通知家长……以观后效,北平大学革命委员会” 林晓光有些吃惊,回头看向杨蓝:“这不是前几天,工农兵大学生,和……” 他后面没说,因为这里人多眼杂,不合适。 等走出人群,到稍微僻静的地方,杨蓝才开口:“我们学校现在分成两个阵营,一边是77级新生,另一边是75和76级工农兵学员,前者是凭自己的本事考进来的,不像别人是靠关系,后者觉得自己又红又专,又是老人,对新生各种看不惯,双方矛盾重重,以前只是纸上论战,现在,打架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过,学校这还是第一次严肃处理,看来有意扼杀住这股风潮。” 林晓光叹口气,学生们斗争都这样激烈,别的就不说了。 他摇摇头,宠溺地看着她,笑容和煦:“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说这些了,最近我赚到一笔钱,过两天带你去吃北平烤鸭。” “真的假的?你哪来的钱?” …… 第二十九章:江湖唯有英雄志 1978年5月11日。 《光明日报》发表本报特约评论员文章,《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由此引发一场关于真理标准的大讨论。 每个班都有政治学习会,英语班也不例外。 不过会上主要是学习人民日报社论精神,推选某个同学为大家读报纸,朗读极其枯燥的长篇社论,这个读报人一般是团支书,不过也有例外,其余同学逐条分析、研究、学习,名曰政治学习会。 同学们都很热情,也很积极主动,在政治上,紧跟党的步伐。 林晓光没有在学习会上听谁讲起实践这篇社论,还是中午吃饭时,听同学们都在七嘴八舌讨论,才意识到发生大事。 “检验真理的标准只能是社会实践,理论与实践的统一是马克思主义的一个最基本的原则,任何理论都要不断接受实践的检验,这话说的太对了。”梁振道激动之余,重重地拍着饭桌。 “你这么激动干嘛?理论之所以是理论,某种程度上来讲,和实际是脱节的,怎么实践?”陈一鸣不乐意了。 “胜利,你来说说,这话对不对?”梁振道把钱胜利拉入战团。 “老道,老陈,这个实践论和真理观啊,我不懂,真不懂,你就别为难我了。”钱胜利苦恼地抓耳挠腮。 “小光,那你说!”梁振道又看向他。 林晓光怔住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还需要讨论吗?明摆着的事,时间证明了的事,一场波及全国的大讨论即将展开,眼下非常时期,身为大时代里的小人物,还是要远离政治。 “远离政治,远离政治,远离政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他沉默着,一言不发,低头看着饭盒中的饭菜,一动不动。 “小光,怎么啦?说话啊?” “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一点事,先走了。”林晓光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对三人微微一笑,随即端着饭盒转身出门,神色匆匆。 “躲进小楼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 三人看着他,默然无语。 自从那天光明日报发表社论后,大讨论愈演愈烈,就连班上的政治学习会,彻底变成那篇实践社论的研讨会,林晓光躲都躲不及。 终于有一天,上完课后,傅老师叫住他。 “林晓光,出来一下。” 他最近跟傅老师走得比较近,却没引起同学们的过多专注,一来他在英语学习上,是班上的一哥,二来他年纪小,别人也不会联想到那方面,只当是师生关系好。 林晓光出门后,跟上傅老师的步伐:“老师,有什么事情吗?” “还真有事,带你去吃北平烤鸭,开学这么久,你不是吵着嚷着我不请你吃吗?今天有人请,放开肚皮大胆吃。”傅老师笑意盈盈,上下打量着他,很是开心。 林晓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还以为心思被看穿,谁料原来是这样。 “有人请客啊,那我可以带个人吗?”他开玩笑试探。 “当然可以啊,反正有人掏钱,他无所谓,我就我所谓。”傅老师笑意更甚。 林晓光有些诧异,不过话既然说出口,那就不能再反悔,再说,他还欠着表妹一顿北平烤鸭呢,当下,他嬉皮笑脸道:“那行,我去叫我表妹。” 傅老师知道他有表妹这回事,也知道他还有个堂姐,更知道他们一家子是清北人,只不过是听说,见面还是第一次。 林晓光找到杨蓝时,她正在食堂排队打饭,幸好还没有打上,便直接拉她出门。 等二人见面,相互问候之后,三人一起上公交车。 在傅老师的带领下,三人抵达王府井的全聚德,当然,这年头还不叫全聚德,只叫北平烤鸭,要到93年公司法正式颁布生效之后,全聚德集团公司才注册成立。 三人进店,傅老师直接走到一个人面前,才落座。 “诺,钟文璋,你找的人,我给你带过来了。” 然后指着林晓光,介绍道:“这是我的学生,林晓光,也就是《英雄志》的作者,长安君,这是他表妹,杨蓝,就在清华隔壁北大就读,怎么样?够惊讶吧?” 钟文璋一脸错愕,之前听她说作者很年轻,但实在没想到,会这么年轻,看脸这么嫩,身高这么矮,估计才十五六岁,这么大能考上清华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你好,我是香港商报的记者,钟文璋,粤州人。”他不敢托大,以对待同龄人的姿态,主动开口。 “钟记者,你好。”林晓光心思电转,隐约间猜到他的来意。 “我说,你们两个,能不能等下再聊,先上菜,行吗?让我们两个女士在这干坐着,也好意思?”傅老师嗔怪瞪着二人。 “青桐,你稍等,先点菜吧,马上就上来。”钟文璋无奈苦笑。 林晓光听到这个称呼,不禁眯了眯眼,看他们这个样子,很熟啊,好像关系很铁的样子。 北平烤鸭是全国驰名的老字号,店里的东西颇贵,一只烤鸭要八到十块钱,其他的菜也要一两块,傅老师倒是不客气,点两只烤鸭,一只白切鸡,一盘回锅肉,一盘小炒肉,再点两个素菜一个汤,才意犹未尽结束点单。 等上菜的功夫,钟文璋和林晓光就聊开了。 对于林晓光一个十六岁的学生,写出《英雄志》这么一本武侠小说,他没有半点怀疑是不可能的,因为这年头,能接触到港台新派武侠的人,在大陆屈指可数,都接触不到,更遑论创作。 但可能性极低。 如果不是自己亲笔书写,要么就是代笔,要么就是把别人的稿件据为己有,还是那个原因,大陆能接触到港台新派武侠的人,屈指可数,所以怀疑不成立。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一个大陆十六岁的学生,能写出港台新派武侠,天生就会?太荒谬了吧。 钟文璋对此很好奇,闲聊间,便诸多试探:“林先生看过很多武侠小说吧?” “当然。”林晓光朝杨蓝眨眨眼,示意她稍安勿躁,随即同钟记者侃侃而谈:“港台有金古梁温,外加三剑客,司马翎、卧龙生、诸葛青云,这些大家的作品差不多都看过。” 这话一出,钟文璋再无怀疑,香港武侠作家也就罢了,台弯的也知道,看来果然是业内人士。 “只是,不知道从哪看的?”他还有些好奇,却不追问,只是继续闲聊。 聊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郭靖,聊四条眉毛陆小凤,聊白发魔女练霓裳,聊四大名捕会京师,聊着聊着,话题逐渐偏离,天文地理历史军事,随意海侃,一直聊到天色渐暗,不得不结束。 二人聊得甚欢,甚至有些相见恨晚。 最后,钟文璋才拿出一个信封:“长安兄,这是稿费,一千八百元,还请收好。” …… 第三十章:给重生者前辈丢脸了 林晓光记得一个关于郑板桥的小故事。 一日,郑板桥去茶馆喝茶,老板看他穿着普通,便对他说“坐”,然后吩咐小二“茶”。 郑板桥准备落座,旁边有客官看到后闲聊:“看那位先生的气质,应该是个有学之士!”老板一听,马上改口,对他说“请坐!”,又对小二说:“上茶!” 这时,一个认识郑板桥的人走过来,跟他打招呼,茶馆的老板一听,才知道是大名鼎鼎的郑先生,立马迎上前:“今日郑先生大驾光临,寒舍实在是蓬荜生辉,快快快!郑先生请上座,上好茶,上本店最好的茶给郑先生”,店小二立刻意会。 茶毕,老板请郑板桥留下墨宝。 于是,郑板桥一笑之后,写下一副对联。上联,坐,请坐,请上座,下联,茶,上茶,上好茶。 林晓光觉得,此时的钟文璋便如同茶馆老板。 初次见面,因为不大熟悉,只称呼他为林先生,并无任何亲近之意,只是单纯的礼节,等到熟悉之后,便以朋友相称,叫他小光,平辈相交,已然颇为亲近,等到最后,二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便称之为长安兄。 自古文人相轻,可一旦成为好朋友,甚至是知己,那便惺惺相惜。 林晓光和钟文璋二人,只是一顿晚饭的功夫,了解不深,虽然还未惺惺相惜,但却互相尊重,甚至互相欣赏。 文人之间,世兄贤弟之称,实在是太普遍了。 长安君是林晓光的笔名,所以钟文璋尊称他为长安兄,这无关年龄,只是武侠小说方面的造诣,达者为先,后者自愧不如,所以自谦。 林晓光也一样,别人谦虚,他却不能蹬鼻子上脸,也尊称钟文璋为凌云兄。 凌云,就是钟文璋的笔名。 林晓光见到钱,也不客气,直接收下,厚厚一叠钞票,满意地不能再满意,心情越发舒爽:“凌云兄,你可真是让我望穿秋水。” 重生十多年了,终于赚到第一笔钱,只是才一千八百块人民币,实在是给重生者前辈们丢脸了。 钟文璋摇头轻笑:“不是对我吧,应该是对稿费望穿秋水。” 一旁,傅青桐看他们长安兄来,凌云兄去,一个个文绉绉的,就像京剧里唱戏的,怪异之余,颇感好笑:“哎,你俩能不能别这样?听的我们都酸死了,别人还以为古代俩酸秀才呢。” 两人顿时恍然,差点忘了这是公共场合,不是在自己家里。 林晓光想着这些天的真理大讨论,念及钟文璋的身份,忽得心头一动:“文哥,你这趟回北平,恐怕不是单单给我送稿费吧?” “没错。” 钟文璋点点头:“还有第二个任务,拿稿件。” “不是吧?三十万字还不够你们连载的?一天三千,足够一百天了?” “这不是怕你拖稿嘛?”钟文璋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这份稿子可越来越重要了,《英雄志》已经连载半月有余,剧情也渐入佳境,这段时间,报纸销量稳步提升,虽然增长量很微小,但对比以往,可以肯定是《英雄志》的功劳,整个编辑部都很重视,所以……” 后面的他没有再说,林晓光也能猜到,所以香港商报想要和他打好关系。 要知道,一份报纸因一本小说,或者一个作家而崛起的事,也不是没有,比如明报,就因连载金镛的武侠小说,而为香港民众所周知,后来更是因为办报的中间立场而脱颖而出,到现在已经是香港报业巨头。 “可以,你改天找我来拿。”林晓光直接点头答应。 “太好了。”完成一个任务,钟文璋也有些欣喜,又说起另一件事:“下次我估计没时间过来,我会在香港汇款到北平,到时候你直接去银行领钱和侨汇证。” “行。” 侨汇证很少见,不过东广那边就有不少。 一家几口,迫于生计,有长辈去香港打工,赚到港元,从香港汇钱过来,家人可以去银行领人民币,顺便领回相应金额的侨汇证。 港元变为人民币,这里面有汇率标准,每年都不一样。 侨汇证这东西,说白了和外汇券有点像。 不过也有区别,前者流通量很少,和后者不在一个数量级,两者所处的时代更不一样,前者活跃在改革开放前,后来就被1980年开始流通广泛使用的外汇券取代,最终到95年才停止流通。 事情说完,饭早已吃完,也到离开的时候。 结账的时候,却发生一件趣事。 钟文璋自诩他做东,主动结账,可傅青桐却让林晓光付钱,理由是他今天赚了钱,赚了很大一笔钱,比在坐的所有人全部身家加起来都多,所以必须他请。 林晓光很奇怪,最近他没惹傅老师生气啊,她怎么就一副打土豪的样子。 他忽然想到今天过来之前,她看着他的奇怪眼神,和莫名其妙的笑容,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之前早有预谋 “买单就买单吧,今天赚钱了,无所谓。” 可到最后,还是钟文璋执意结账,用他的话来说,他一个有正式工作的小职员,一个小资产阶级,而林晓光一个没工作的穷学生,一个无产阶级,没理由让无产阶级请资产阶级吃饭。 “下次,下次,下次你请。” 见他这样客气,林晓光无奈之余,心里颇为舒服,文哥这个人,果然礼数周到很有情商。 这一顿饭吃下来,花掉三十多块钱,比一些人一个月工资都高,也就是说,放后世,这顿饭差不多要吃五六千以上。 这让林晓光暗暗咂舌。 刚刚还以为自己算个有钱人,有钱个屁呀,一千八百人民币,顿顿吃北平烤鸭,一个月都撑不下来。 于是,他打定主意,再接再厉,继续抄书赚钱。 回去的时候,天色已黑,四人同行,路上,两人还在闲聊。 钟文璋很年轻,二十五六,爱好文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艺青年,然而因文笔不行,没法在文学一途有所成就,只好去当记者。 文艺青年的世界比较纯粹,你要能赢得他们的尊重,在文学一途展现自己的才华,他们才当你是朋友。 否则,即便腰缠万贯,也不会让他们高看一眼。 林晓光浸淫文学一途,好歹有几十年,看过的书和报纸数不胜数,更是经历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他兴趣比较广泛,阅历丰富,看过的书很多很杂,五花八门,很多东西通而不精。 但就这些,足以折服钟文璋。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站在时代的肩上。 抵达北大东门后,林晓光要送杨蓝回寝室,不得不与钟文璋和傅老师分别。 黑夜中,杨蓝抓着他的袖子,两人并肩走着,挨得很近。 校园广播里播放着:“大海航行靠舵手,干革命靠……” …… 第三十一章:夏至未至 清华教职工家属院,林晓光正在给傅安庆辅导。 “记住了,列一元一次方程解应用题的五个步骤,一审二设三列四解五答,第一步,仔细审题,确定已知量和未知量,找出它们之间的等量关系;二,设未知数(x),根据实际情况,可设直接未知数,也可设间接未知数……” 林晓光就不明白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有清华附中的老师教,还要私下再三辅导,他到底有多笨? “小光,过来,给我冲水。”傅老师在客厅喊。 “你先看,我出去一下。”嘱咐一声,林晓光走出房间。 傅老师穿着睡衣,脚上踩着拖鞋,素面朝天,披头散发,正弯腰低头,就着凳子上的脸盆洗头。 她可能没太注意,林晓光走过来时,便看到她挺翘的臀部,完美的水滴形,就像两个熟透的水蜜桃。 他有些怔住了。 “站着干嘛?给我冲水啊,水壶在那,瓢也在,注意点,别太烫了。”傅老师闭着眼睛,长久没听到动静,忍不住催促。 “哦,好,等一下。”林晓光猛然惊醒。 等兑好温水,他拿瓢慢慢浇下,看着水流冲下去,流经一簇簇长发,最后滴落在脸盆里,一盆的泡沫。 他略有些无奈,傅老师还真是没把他当外人啊。 “青桐姐,大侄子名字叫傅安庆,他是安庆出生的?还是姐姐姐夫是安庆人啊?他跟姐姐姓啊?” “没大没小,姐姐姐夫也是你能叫的?”傅老师嗔怒。 “那我不叫姐姐姐夫,难道叫婶婶叔叔,我是安庆的老师,总不能和学生平辈相称吧?”林晓光不乐意了。 “也对哦。”傅老师若有所思。 “青桐姐,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呗,安庆是个好地方,长江五虎啊,你不知道,我就喜欢江南水乡,小桥流水人家,青石板铺就的雨巷里,撑着油纸伞的姑娘,一个过客骑马而过,达达的马蹄声响着……” “安庆有什么好的……”傅老师摇摇头。 “地方好不好先不说,安庆的姑娘好不就行了,江南繁华之地,文风鼎盛,江南佳丽也是,吴侬软语,弱柳扶风,体态娇柔,婉约柔美,想想都醉了。”林晓光很欣赏古代江南仕女。 “你才多大啊,就开始想女人了,小屁孩。” 于是林晓光就很无奈。 搞对象这事吧,学校里一向是严令禁止,一有发现,立刻通报批评,并告知家长,处理很是严肃。 唯独对老三届学员是个例外。 老三届是66-68三届初高中毕业生,按照18岁高中毕业来算,今年都有31了,就像梁振道,不仅老婆都有了,孩子都生俩了。 别的学员谈个恋爱都不行,唯独老三届,大学期间可以结婚,学校不会阻拦。 就上个月,有一对新人被处分,同时也有一对新人,向学校申请后直接领证,也没办什么结婚宴,双方在招待所开间房,当晚睡一块。 这让林晓光有些羡慕,夫妻可以相互扶持,不像他,需要一个人打拼,累了都没一个人端茶倒水,倦了也没有人鼓励。 “我太难了。” 五一劳动节过后,进入立夏时节,天气渐渐热起来,六月的一天,林晓光正看着家中来信,信中提到端午节那天,他们有吃粽子插柳树。 他想起几天前,在傅老师家里吃咸粽,他一个北方人,一向吃甜粽,吃起咸粽来那叫一个难受。 忽然才发现,夏至未至,第十一届阿根廷世界杯要结束了。 从六月一号举办到六月二十五号,他记得阿根廷队3-1击败荷兰队,夺得1978年世界杯冠军,金球奖由肯佩斯获得。 他很想赌球,手里也有钱,但是没地方下注,也是无奈。 宿舍里很热闹,陈一鸣讲笑话,旁边听的人哈哈大笑,林晓光安静地看家信,一动一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之前小光说,我去买几个橘子,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也说一个。”陈一鸣一脸坏笑。 上次林晓光说了这梗,占了他的便宜,他一时没明白,等找到出处后反应过来,不知道有多郁闷。 书读得少,没文化,讲笑话也被人占便宜。 从那次之后,陈一鸣奋发图强,遍览群书,终于找到几个,当下说道:“小光,你听好,我走了,到那边来信。” 钱胜利一脸懵逼,梁振道微笑不语。 林晓光摇头:“一鸣,你能有点新意吗?我还能说,进去吧,里边没人。” 这两句话都是出自朱自清的《背影》,解铃还须系铃人,原文中这两句话都是“父亲”说的,当然能拿过来回怼,不过这事讲究一个妙,前面是橘子,后面也应该和橘子有关。 陈一鸣有些不爽:“那我再说一个,听好了,我吃两个就够,都是你的。” “不懂吧?”他得意洋洋,在他看来,要想在那么多书中找到这一本,在这一本长篇小说中记住这句话,难度是相当大。 钱胜利更懵逼了,梁振道却若有所思。 这句话简直完美符合实际情况,原句出自老舍的长篇小说《骆驼祥子》,是老马对他孙子说的话,从父子到爷孙,这可真够损的。 “不就是《骆驼祥子》吗?你还想当我爷爷,做梦吧。”林晓光撇撇嘴:“我说一个,那你去买吧,快点回来我给你刺字。” 陈一鸣一脸茫然:“what?” 钱胜利更不懂了,梁振道也不明觉厉。 林晓光回到教室,见几个女生兴致冲冲的讨论什么,也不理会,找个座位坐下,便准备码字。 几个女生却跑过来,其中就有白杨,她上前问道:“小光,《文艺报》复刊这件事你知道吗?” “知道啊,六月六号的事。” “那全国文艺界联合会,第三届全国委员会,在北平举办第三次扩大会议,这件事你知道吗?”旁边顾敏跟着追问。 这件文艺界的大事,林晓光作为一个伪文艺青年,怎么会不知道。 “当然知道。”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次会议可以称得上是新中国的文艺复兴。 会议在中宣部直接领导下,于5月27日至6月5日在北平举行,全委会委员和特邀代表340多人出席,这是中国文联组织被解散以来,文艺界的第一次全国性聚会,会议做出以下决议。 坚持革命的文艺路线,贯彻执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为繁荣社会主义文艺创作而奋斗。 林晓光合上笔帽,看着几人:“所以,你们清华文学社,准备搞一件这方面的大事?现在需要我的支持。” “林晓光同学你真是太聪明了,你不是在写小说吗?我们准备创办一份文艺期刊。” “期刊叫什么名字?” “清华文艺。” “这个名字太有局限性,我觉得,不如叫青年文摘吧。” …… 第三十二章:青年文学社之青年文摘 清华文学社历史比较早,前身是小说研究社,于1920年,由清华1923届学生梁实秋、顾毓琇和吴文藻成立。 后来在闻一多的建议下,社团更名为清华文学社,彼时1921年,正式成员包括闻一多、余上沅、朱湘、吴景超、孙大雨、谢文炳、顾一樵、饶孟侃、杨世恩等人。 社员在《清华周刊》及其《文艺增刊》发表文章,出版有清华文学社丛书,并邀请徐志摩、周作人前往演讲。 可惜,等闻一多和梁实秋先后赴美,主要骨干一走,清华文学社声势大跌。 等到1952年全国院校调整,清华从一个综合性大学,变为理工科学校,清华文学社无形解体。 到现在,经过二十多年发展,清华设立的文科专业依然少得可怜,只有人文系、社会系、美术系等不多几个文科院系,但好歹有了一点文科的种子,清华文学社也算有一点生气。 就拿林晓光他们英语班来说,只要是爱好文学的人,差不多都加入这个社团。 不说别人,就班上的几个班干部,赵子瑜、白杨、顾敏,都加入清华文学社,而且还是社团骨干成员。 她们找林晓光约稿,怎料他提出换一个期刊名,一时有些发愣。 “怎么,这个名字不好吗?” “好是很好,但是?”白杨支支吾吾。 她总不能说,这个名字是社长定的,你一个都没加入社团的人,哪里有权利修改? 顾敏比较机灵,她看林晓光对约稿没有拒绝,便引开话题:“小光,你先把稿子写出来,期刊名字的事,后面可以再商量。” “嗯,这话说得有点意思。”林晓光点点头。 见他很是赞同,顾敏顿时大喜:“那就说定了,你一份稿子,到时我过来拿。” “等一下,还没完呢。” “啊?” “我这一次,可以看在同学的面子上,支持你们,不过你们总得拿出点实力来,证明你们清华文学社的实力,不然光靠这些友情支持,你们的社刊绝对不能做大做强,友情一直被这样利用消耗,总有一天,就没人给你投稿了。”林晓光双头一摊,耸耸肩。 “这怎么能是利用消耗呢?都是为学校的荣誉,难道你就不能为学校奉献吗?”白杨有些恨铁不成钢。 “我可以无私奉献一次,但不是无数次,没有底线。” “林晓光,你太自私了。” “好了好了。”顾敏见情况有些不对,果断拉着白杨离开,临走前对他说:“你放心,我们一定能做好,不会让你失望,你的稿子我拿定了。” 回去之后,白杨便添油加醋,给几位社团主要干部说了这事。 编辑部部长赵子瑜低头沉思,一言不发。 倒是组织部部长周承辉,瞥一眼赵子瑜,旋即冷笑一声:“死了他张屠夫,不吃带毛猪,我还不信了,偌大一个清华校园,偌大一个清华文学社,没有一个文笔比他好的?” 旁边宣传部部长朱建军踢他一脚。 顿时,周承辉猛然醒悟,暗道坏了,抬头看去,果然见社长祁明远脸色发黑。 几天之后,林晓光没见顾敏过来要稿子,暗想这事应该黄了,却在清华教职工家属院傅老师房间,看到北大五四文学社主办的期刊,《未名湖》新发布的一期。 全国文联这次会议影响力足够大,波及范围之广,而北大中文系贯彻落实双百方针,速度之快让人咂舌,不愧是中国大学祖庭,不愧是两千万青年中最优秀的文艺青年,文学创作的精神让人顶礼膜拜。 再说《未名湖》。 期刊是一个宽泛的概念,学校主办的叫校刊,社团主办的,当然叫社刊,《未名湖》就是北大五四文学社的社刊。 五四文学社名称中有五四二字,但并不意味着它诞生于1919年五四运动,它其实成立于1956年,比清华文学社要落后许多年,然而因为北大现在是综合性学校,五四文学社就要比清华文学社强太多。 五四文学社诞生之初,就以诗社而闻名,到现在也是诗人居多。 但林晓光看到的这一期《未名湖》,里面却不仅仅有诗歌,还有新出现的小说,刘震云、陈建功、黄蓓佳、查建英、少君几个人的。 “你在看这个啊,怎么,你这个大作家没有投稿?你不是和北大中文系那帮人混得挺熟的吗?”傅老师端着茶杯走过来,看到他手上略有些粗糙的油印文本,不禁打趣。 “我自己的事都顾不过来。”林晓光合上《未名湖》。 “差点忘了,我正要跟你说这事。” 傅老师放下茶杯,盯着他,一脸严肃:“小光,你现在还是学生,还是要以学业为主,其他的事情,能放就放,就比如说写小说,你都赚那么多钱了,吃饭够了吧?差不多得了,马上期终考试到了,你要是拿不到第一,下学期……” 她后面没说,可意思却不言而喻,林晓光看到她警告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开玩笑,当下郑重回答:“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别说大话。”傅老师瞪他一眼。 “林老师,题目我做完了,你快修改吧,抓紧时间,不然我没空玩了。”傅安庆在里面房间喊着。 “来了。” 俗话说饱暖思yin欲,林晓光现在每日笔耕不辍,学业方面也不耽搁,双双成绩良好,精神状态达到最佳,就连身体状态,也因为拿到稿费有钱了,吃的更有营养,身体也倍儿棒,感觉身高都在增长。 事业学业两不误,身体发育还在继续,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幸福。 可这种状态下,他总感觉有点闲,不得劲,有个地方,总是耿耿于怀,他知道这是为啥,还是因为之前的事给闹的。 这一天,他们仨再次齐聚一堂,在全聚德吃北平烤鸭。 饭毕,喝着北冰洋汽水,林晓光盯着林晓芸,再看一眼杨蓝,直到汽水见底,瓶子放在饭桌上,才缓缓开口:“姐,蓝蓝,你们说,咱要不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他决定了,做事业,不后悔。 “有意义的事?你指的是?”林晓芸瞟他一眼,继续吃烤鸭。 杨蓝已经吃饱,舒舒服服地喝着汽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像是在询问,什么有意义的事? “我想成立一个社团。”林晓光懒得打哑谜。 “咳咳……”林晓芸一下噎住了。 好一会儿,东西咽下去,她脸色发红,才嗔怪地瞪他一眼:“下次说话注意一点,别再吓到人了。” “至于嘛?我就成立一个社团而已。” “还而已?” “姐,平心静气,你听我慢慢说。” “好,我听着。” “我想成立一个文学社团,名字我都想好了,叫青年文学社,社团下设一个社刊,叫青年文摘……” …… 第三十四章:期终考试 林晓光回去之后,想了好几天,还是有些不甘心,想争取一下。 “不能结果都没出来,自己就先放弃吧。” 俗话说,不打无准备之仗,兵马未动,情报先行,为了说服余主任,他决定先调查一下她的情况。 于是,他开始广泛搜集他的一切信息,比如出生年月、就读大学和专业、过往经历和历任履职,并寻访与之接触过的人,或者直接观察其言行举止,了解其人性格和为人处世的原则,以及对待一些事务的态度,兴趣爱好等等。 经历整整三天的调查之后,他做好清华文学社的改组方案,日历翻过六月份最后一页,时间进入七月。 七月一号,就是建党节。 转眼间,恢复高考后,第二次高考来临。 第一次高考是唯一一次冬季高考,第二次就恢复正常,是夏季高考,7月7号开始。 高考对于77级学生而言,早已成为过去式,只不过有一天看到这一届的考生,为高考死命复习,回想起那些奋斗的日子,也只是释然地会心一笑,然后默默对学弟学妹祝福。 “加油!” 三天的高考很快度过,在高考阅卷老师争分夺秒阅卷的时候,林晓光他们这学期马上结束。 今年开学比较迟,放假也顺着延后,当前几届工农兵学员拿着行李离开时,他们才结束课程,准备期终考试。 工农兵学员是不需要考试的,这一点让不喜欢考试的人很羡慕。 林晓光他们却要考试。 想起之前在傅老师面前夸得海口,为了不至于翻船,他难得放下钢笔,不再码字,专心致志复习,打定主意,这次要考最高分。 这是一场学习上的战争,事关学生的荣誉,不能不重视。 必须要卫冕第一。 “不好意思了,本来想让你们的,但傅老师不答应啊。”林晓光扫视着教室内的几人,很是无奈。 班长赵子瑜也憋着一口气。 她承认高考受到过别人帮助,不然她不一定考得上清华,所以她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那些帮助,我照样可以很优秀。 她忍耐一学期,平时加倍努力,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鸡早,将班上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条,受到班主任、辅导员一致称赞,学习上也丝毫不落下,还因担任班长的便利,向很多老师私下请教,更是学到不少东西,现在对期终考试很有信心。 赵子瑜瞥一眼坐在前面的林晓光,盯着他的侧脸,暗下决心。 “就算不能得第一,也要超过你。” 还有白杨,通常学习委员都是班上学习最好的人担任,可在英语班,林晓光对班干部一职没有任何兴趣,所以这个职位便落到第二名,也就是她的头上。 虽然当着学习委员,但她并不甘心,因为这个职位不是靠她用实力获得,而是别人弃权,她才得以当选。 全班同学都知道这事,虽然没人说怪话,但她心里却不舒服,不拿到全班第一,她当一个学习委员都没法心安理得,总感觉自己比他矮一头。 白杨暗下决心,这一次一定要全力以赴,证明自己足以胜任学习委员。 “林晓光,等着瞧吧,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荣誉。” 她瞪着林晓光的后背,痛下决心。 顾敏是个例外,她很有自知之明,高考能考92分,实在是勤能补拙的结果。 这一次,她不是很有信心能战胜林晓光这个天才,所以,她也没打算要去夺第一,只想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保持住第二的位置。 “第一累死累活的,还是你们争去吧,我就当一个万年老二。” 她饶有兴致地看一眼林晓光,赵子瑜,白杨,目光在几人之间来回扫视,忽而,想到什么愉快的事情,扑哧一笑,又赶紧捂住嘴巴,低头复习。 临近考试,同学们都紧绷着一根弦,往日笑声不断的宿舍,这些天连一点说话声都没有,谁都在默默复习。 梁振道眉头紧锁,坐在桌子边上,死死地盯着课本。 他倒没想拿第一,知道自己的深浅,不论天赋悟性还是学习的精力体力,都跟年轻人无法相比,所以也没打算比谁更优秀,只是也不能吊车尾,好歹保住中间位置就行。 钱胜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会儿书,又来回扫视宿舍几个人,再看一会儿书,又很苦恼的挠头。 他有心拿第一,不过却没信心,总觉得自己一个理科生,干不过这帮文科生。 所以也没打算和谁比成绩,班上中间位置就行,寝室里也一样,不吊车尾就好。 陈一鸣似乎是最轻松的,跟平时基本上没两样,只不过宿舍没人说话,都在复习,他也被这种气氛感染,埋头苦读,却是很能静下心,一动不动,就像在练习参禅。 如果说林晓光因为忙其他的事,而有所分心的话,陈一鸣那就是心无旁骛,一心学习。 他是那种学的时候全神贯注,玩的时候全力以赴,总能任意切换,两方面都能做的很好的人 这种人,有天赋能下苦功夫,不成功没天理。 这一点,林晓光也做不到。 如果说这个寝室,谁对他最有威胁,那肯定是陈一鸣无疑。 这个东广佬,有点道行。 就在同学们忐忑不安,或翘首以盼间,期终考试如期到来。 林晓光等人,一个个走进考场。 复习过的人,个个满怀信心,胜券在握,走路都像是去领奖,没复习的人,或者复习不透彻的,那就是如丧考妣,垂头丧气,去个考场就像上刑场。 但考试却不以学生的意志为转移,该来的,迟早要来。 几天之后,考试圆满结束。 考试一结束,老师忙着去批改试卷,成绩还未出来,有的人暗自发愁,有的人却放飞自我,吃喝玩乐,书本全都扔一边。 林晓光是个例外,他也把书扔一边,却不忙着吃喝玩乐,而是做手头的事。 做青年文摘。 他先把期刊的架构设计好,分几个板块,封面、插画、前言、目录、正文,一一搭建好,再将正文再分几类,包括诗歌、散文、小说、剧本、寓言,其中小说占的篇幅比较大,按照内容分为几个栏目,包括红色史诗、生产时代、知青故事、军营岁月等,然后再向广大文学青年约稿。 如此,将社刊《青年文摘》的样稿做出来,才拉上傅老师一起去找团委余建新老师。 道明来意,余老师翻看着《改组清华文学社与创办社刊青年文摘章程》,以及新出来的油印样稿,翻阅间思索良久,最后才给出点评。 “做得还不错,用心了。” “那余主任那边……”林晓光按耐住心中的窃喜,试探着追问。 “我会带过去给他看。” …… 第三十五章:卫冕第一 进入七月,天气越来越热,步入大暑,迎来一年中最热的时候。 一个夏日的午后,考完试后,班导师召集同学们,齐聚一堂,分发成绩单。 这也意味着,77级学生开始放暑假,大一上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教室里,林晓光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一边等待成绩单发到他手上,一边构思完善《青年文摘》整体架构。 三位班干部,赵子瑜、白杨、顾敏,都拿着成绩单分发。 或许是为了不打击同学们的自信心,这一次,傅老师没有公布总分与排名,每个人的成绩单上,都只写着自己的各科成绩和总分,其他的排名之类的一概没有。 别人尚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水准,分发成绩单的赵子瑜三人,却趁着这个机会,瞟一眼,记在心里。 学生入学学号是按照成绩排的,林晓光是最高分,也是第一个,考试的时候按照学号顺序排考号,座位按照考号依次排列,他也是坐第一位,收试卷的时候,还是第一个,阅卷也是。 按照成绩单的分发顺序,第一个应该也是他。 不过这一次却是例外,成绩单好像是打乱的,并非按照学号或考号的顺序排列,也不是按照姓名首字母,总之林晓光不是第一个。 一直到全班同学所有人的成绩单都发完,林晓光手上还是空空如也。 三位班干部都有些疑惑,她们仨一直都在关注,他的成绩单一有出现,绝对不会遗漏,可现在全班四十多号人都分发完毕,他的却不见踪影。 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见同学们都拿到自己的成绩单,傅老师才从讲台上下来,走到林晓光的位置,把成绩单递给他。 赵子瑜三人一看,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心里却好奇得紧,林晓光这次考了多少分? 林晓光仰起头,看着傅老师,露出洁白的牙齿,嘴角一咧,笑得极为灿烂。 傅老师白他一眼,放下成绩单,转身原路返回。 林晓光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傅老师这个样子,估计他这一次第一名没跑了,不然不是第一的话,不会这么容易放过他。 于是,他拿起成绩单,一个一个开始瞅:“啧啧,精读92,泛读94,听力96,口语98,写作95,翻译93,……都在九十分以上啊,也不知道第几名?” 他刚看完,成绩单便被陈一鸣一手夺去。 陈一鸣飞速一扫,略一计算,便嚷嚷开了:“wtf,总分就比我高出不到十分,平均每科我再拿1.5分就能超过了,真是失策失策,应该再努力一点的。” “我看看,我看看。”钱胜利急忙接过成绩单。 他还没看清楚,就被身边的柳芳同学抓过去,带到女生阵营,终于一去不复返。 就这样,林晓光的成绩单被传个遍,没多长时间,全班同学都知道他的成绩,赵子瑜三人也知道了,看到他成绩单上极为璀璨的数字,再看看自己的,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赵子瑜咬着嘴唇,默默地将揉成一团的成绩单铺平,翻开厚厚的书本,把成绩单夹进书页中放好。 她有些绝望,第一的位置明明触手可及,现在看来,第二的位置都不可逾矩。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应该心思少放在班级和社团上面,在学习上面多花时间,下一次,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别说第一,连第二都没拿到,只屈居第三。” 赵子瑜很快找到原因,暗下决心。 白杨瞪着成绩单上三位数的总分,感觉丑陋到极点,像是蚯蚓在爬,她好似看到林晓光,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乎嘲笑她自不量力。 她紧紧地捏着成绩单,纸张被捏得皱巴巴的,手指骨节都泛白。 “为什么?第一拿不到也就算了,为什么第二第三都没拿到,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他明明都没有我努力,这不公平。” 激动悲愤之余,白杨眼睛红红的,吸着鼻子,一抽一抽。 顾敏就好很多,她现在很满足,小心翼翼地将成绩单夹在书中放好,回头看一眼林晓光,见他还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不禁为其感到佩服。 “我只拿到第二就很满足,看看人家,卫冕第一也没当回事,这才是学霸啊。” 她略有些庆幸:“幸好没有与他为敌。” 林晓光不知道三位班干部心中所思所想,就算知道,也只是摇摇头。 人分为几种境界,他现在所处的境界,已经和赵子瑜三人不同,当她们还在为成绩谁高谁低,而兴奋或者失落时,他已经不在乎这些。 准确地说,当人有了更高层次的追求,一些低级的收获,已经无法让他有成就感和满足欲。 期终考试成绩就是这样。 如果不是傅老师警告,他其实不会把这次考试当成一回事,现在结果出来,卫冕第一,将意图挑战他的人一一斩落马下,他仍然没有多少成就感。 甚至于,还比不上前几天,有幸吃到一次东川火锅,带给他的满足欲。 如果赵子瑜几个女生,听到他一点都不在意,甚至没把她们当成对手,不知道会有多悲愤,不过林晓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更不关心。 所以,当傅老师站在讲台讲话时,他放下期终考试这档子事,全神贯注听她讲话。 “同学们都有看到自己的成绩单,考得好的,再接再厉,继续保持,自认为考得比较差的,继续努力,更上一层楼,至于实在考得比较差的,要善于总结经验和教训,落后不可怕,可怕的是自甘落后,不知道去努力去进步。” 傅老师扫视着台下的每个学生,注意到白杨时,略微停顿一下。 “不管成绩好还是坏,都希望这次的考试能让同学们有个成长,要知道考试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争高低,而是检验学习成果。” “我不希望哪位同学有心理包袱,送你们一句话,轻装上阵,砥砺前行。”傅老师停顿一下,着重强调。 同学们都若有所思。 “好了,说到这里,最后我宣布,这学期正式结束,明天暑假开始,下学期报道时间,9月1号到2号。下学期同学们就大二了,开学会有很多事情。记住了,9月1号报道,不要迟到,最后,祝同学们暑假愉快。” 说完,傅老师便宣布下课。 猝不及防中,大一第一学期就这样结束了。 学生们从教室鱼贯而出,林晓光眼看傅老师走远,连忙追上去:“傅老师,等一下。” “林晓光同学,你还有什么事?” “青桐姐,听说你对音乐有所涉猎,我想买个吉他,你能不能陪我一块去,不然我什么都不懂,可能会买到假冒伪劣产品,会被坑得很惨。” 傅老师似笑非笑。 …… 第三十六章: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傅老师,你就说行不行吧?” “好啊!不过,你等一下,我换件衣服。” 于是,林晓光便和傅老师一起,堂而皇之去逛街了。 考完试后,他和堂姐表妹三人,一块上街买了很多东西,都是要带回家的,大人小孩的东西都有,小孩就是玩具书籍衣服食品,大人就多多了,比如说手表、项链、化妆品和衣服鞋子等,还有北平的特产,国外的巧克力之类的零食。 他手里有三千多大洋,自然是不缺钱,更有侨汇证,很多别人买不到的东西他都能买到。 至于买吉他,并不是他心血来潮。 这年头,街上的乐器店还比较少,他们来到中央音乐学院那一块,抵达复兴门后,才在学校周边的一家国营商场,找到卖的乐器。 “为什么突然想学吉他?”一边挑选着,傅老师好奇地问。 “我学吉他,并不是出于爱好音乐,或者说,大部分原因不是这个。”林晓光本来想说,学吉他是为了追女孩子,但想想这要说出来,傅老师一定瞠目结舌,以后时刻盯紧他,所以还是算了。 “那是为什么?” “人不能过得太安逸了,就比如说我,目前在学习上,班里已经找不到对手,这样的日子久了,会有一种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感觉,没有对手,人将变得无所适从,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林晓光还是很机灵的,很快就找到一套说辞。 他摊开手,表情极为严肃认真:“所以,我就找个对手,在别的领域,挑战一下自我,或许一些打击,才能让我变清醒。” “你这听起来还真有几分歪理,不过,林晓光你真的以为,在英语学习领域,你就是第一了吗?”傅老师不由轻笑。 “当然不是,我从没有这样说。”林晓光摇头。 “你刚才就是这样说的。” “我的意思是,在班上,我已经算是numberone,但清华英语专业师资力量一般,比不上北外,更比不上外交学院,人贵有自知之明,我应该比不上他们最顶尖的人。” 林晓光摇摇头:“学习的目的不在于争第一,我从来没想和那么多人争,我学英语的目的,其实和学吉他很像,就是学一门技术。” “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嘛!” 傅老师听罢,顾不及深思,却对他刚才的话很是不满:“你竟然说我的能力比不上北外,外交学院也就算了,在北外,难道我还是垫底的?” “傅老师,我可没有说您差,我的意思是别的老师。” “你就是这个意思。” “上天作证,我真没这个意思。” 争论间,傅老师好像发现什么,盯着林晓光,一脸严肃:“你怎么知道外交学院?” 外交学院后世是一个很普通的学校,这年头,属于提前批秘密招生,就拿上次高考来说,省内总分五十名以内,包括英语单科五十名以内的人,政审通过后,都会由外交学院省招生组,对考生进行笔试面试,据说一毕业保进外交部。 外交部,可是中央部委里面,待遇最好的,无他,因为可以公费出国。 傅老师作为前外交官,当然知道外交学院,可林晓光是怎么知道的,她就百思不得其解。 “有人跟我说的。”既然说漏嘴,林晓光便只能找另一个谎言来掩盖,俗话说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他现在就是这样。 “这个是保密的,希望你不要外传,不然后果很严重。”傅老师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知道的。” 她没有深究到底,林晓光松一口气。 可能是旁边就是中央音乐学院,乐器店的乐器蛮多,吉他也有好几个牌子,不过外国牌子却很少有,他看来看去,忽然一个熟悉的品牌映入眼帘。 红棉吉他。 东广乐器厂生产的,未来民族品牌,红棉独红,当之无愧的国产吉他老大哥,都能和国际品牌一较高下。 这个年代也是一样,红棉开创先河,独霸国内市场。 林晓光看着吉他,忽然想到八年后,那时他来北平上大学,为追求女孩子,买了一把吉他,牌子也是红棉。 “大姐,麻烦一下,就这吧,我试一下音。” 女售货员把蒂塔递过来,林晓光拿在手上,熟练地拨动吉他弦,略带生疏的声音缓缓流出。 “darlingdarlingdarlingdarlingdarlingdarlingdarlingdarlingdarlingdarlingdarling……” 傅老师一下瞪大眼睛,本来要问这是什么曲子,可听着优美的旋律,不忍心打断,只是闭着眼睛,竖着耳朵仔细聆听,一动不动,沉浸在音乐中。 林晓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直到这一刻,才发觉他最近长了不少,以前平视只看到傅老师的下巴,现在能看到鼻子了。 嗯,马上就快追上她了。 近两分钟后,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傅老师才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林晓光注视着自己,眼神很是温柔,就像深情款款。 她不由被吓一跳,心脏急速跳动起来,感觉一只小鹿在胸膛乱撞。 过了半晌,她低着头,察觉没什么动静,才敢抬头,便看到林晓光眼神戏谑,脸上满是坏笑,哪里有半点刚才的影子。 她恍然大悟,刚才分明是在戏弄她。 “林晓光,你竟然胆敢戏弄老师,你完蛋了。”傅青桐咬牙切齿,情不自禁地,伸出九阴白骨爪,抓向他腰间的软肉。 “痛痛痛痛痛……” 连说五个痛,林晓光疼得龇牙咧嘴。 见他吃痛求饶,傅青桐噗嗤笑出声,显得极为开心,刚才的事抛之脑后。 之后,林晓光便把这边吉他买下。 这把吉他50大洋,这年头,比一个成年人的工资都高,一个清华学生,不吃不喝两个月,才能攒下这笔钱,按照购买力算,这把吉他相当于后世小一万的货。 还是比较贵的。 付完钱,回去的路上,他又跟傅老师说起一件事。 “青桐姐,我现在还需要一个吉他老师,不过我不知道找谁教我,你对北平这么熟,要不你帮我找个老师?”他试探性地问。 “你弹得那么好还要老师?”傅青桐讽刺他。 “业余,我只是业余水准,连中央音乐学院的学生都比不上,我真得需要一个老师。”林晓光很诚恳。 傅青桐上下打量,见他不像是开玩笑,最后一口答应:“好吧,我就勉为其难,给你找个好老师。” “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林晓光本来还很开心,听到这话便感不妙,再看她笑眯眯的样子,心头的不安更甚,怎么有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感觉,傅老师不会给他找一个,像弗莱彻那样的魔鬼老师吧。 “忘了问了,刚才那个曲子叫什么名字?蛮好听的。” “我在那一角落患过伤风。” “这是什么破名字?伤风?怎么不叫感冒?” …… 第三十七章:我牙疼!!! 到学校后,最终在一个岔路口,一条路通向家属院,一条路通向学生寝室,两人不同路,到分开的时候了。 林晓光欲言又止。 傅青桐略有些好笑:“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吞吞吐吐的,这可不像你。” “青桐姐,下学期,你还会再当班导师带我们班吗?我听薛老师说,大一新生入学,系里会调整教师工作。” “看通知吧,我也不知道,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觉得英语班挺好,我挺喜欢你们的,我也很想留下来,继续担任你们的班导师。”傅老师笑意盈盈。 林晓光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下学期要是还能再见就好了。 “林晓光同学,暑假愉快,再见吧!” “青桐姐,暑假愉快。” 两人互相用英语道别,说完相视一笑,然后就此分开,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回去之后,林晓光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或许是为了缓解铁路部门的客运压力,每个大学放假的时间都不一样,有的早有的迟,这样一来,没挤在一个时间点,客流量也稍微小一点。 不过,就算这样,整个七月份,都是放暑假回家的学生,人数还真不少。 各个大学放假时间不一样,铁路部门倒是轻松了,像林晓光家里这种情况,可就不太友好了,因为清北人三个学校的放假时间不一样,比如北大开学早,放假也早,清华稍晚,人大最迟,堂姐还在考试。 放假之后,他又在寝室待好几天,送走一个个舍友。 终于有一天,堂姐考试结束。 眼看着他都要回家,可青年文学社和《青年文摘》的事依旧杳无音信,没有得到任何反馈,组织泛青年文学联盟的事业就此陷入僵持,林晓光终于按捺不住。 于是,他再次上门,带着礼物拜访余建新老师。 余老师是三十出头的年轻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着文质彬彬的,挺年轻,人却已经结婚,有儿有女,今年刚上小学。 俗话说礼多人不怪。 见他再次上门,余建新虽然无奈,但余老师的妻子对他却很欢迎,两个小孩更欢迎,因为有大白兔奶糖这些零食和水果吃。 林晓光走夫人和小孩路线成功,为自己的机灵点赞之余,便说起清华文学社的事。 “余老师,方案交上去有些日子了,余主任有什么指示吗?” “有什么指示不指示的,小光,你太客气了。这么跟你说吧,我父亲看得很认真,另外,我母亲对里面的一些文章很感动。个人猜测,通过的可能性很大,但我只能透露这么多。” “不过,短时间内不会有结论,你还是先回家吧。” 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如果连看都没看,那等于直接否决,现在看得那么认真,显然还是有可能通过的,现在看来,夫人路线是个好东西,吹吹枕头风,说不定就通过了, 林晓光不是非常满意,但总算有一点收获。 几天后,林晓芸成绩出来,收拾好东西,他们仨一起回长安。 这一趟回去,自然没有软卧车坐,因为三人学校的具体放假时间不统一,车票都没法买,等到放假时间出来,再去买车票时,硬卧都没了,只有硬座。 “我的天!” 想想二十六个小时的车程,林晓光大为头痛。 三人带的行李很多,北平火车站上车的人又多,等到找到座位后,三人都累得够呛。 杨蓝坐在座位上,顾不上喝水,先拿手巾擦汗。 “让你别买这么多东西,你倒好,买这么多,不说钱花了多少,累都累死了。”林晓芸喘着粗气,忍不住埋怨。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林晓光也是悔恨不已。 这一刻,他无比怀念三通一达,无比怀念飞机和动车,可惜,这年头虽然有民航,但以他的地位还够不着坐,别说他,就是余主任怕是也不行,至于动车,算了吧,再等三十年。 他们三人的座位连着,四人座那边,两个靠窗的,一个靠过道,还剩一个空着。 直到列车快要开动,一个人火急火燎上来,一屁股坐下。 “竟然是你。” 来人看着林晓光,错愕许久,也没想起他是谁。 “算了算了,就当第一次见,我林晓光,清华的,这是我堂姐,林晓芸,人大的,这是我表妹,杨蓝,北大的。”林晓光盯着这人,也是为人生的际遇感到惊奇。 还记得他们刚来北平的那一天,在北平火车站站前广场,有个农大的学长向赵子瑜搭讪,然后被拒绝。 这个学长,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林晓光记忆力很好,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当即说给堂姐表妹听,二人这才恍然大悟。 王为民对之前搭讪被拒的事,很不好意思,摆摆手:“不说那些了,我叫王为民,三横一竖王,为人民服务的为民,农大76级的,林晓光同学,林晓芸同学,杨蓝同学,你们好。” 这列火车上大多数都是回家的大学生,很少才是别的。 有人介绍自己的学校,车厢里有同一个学校的听到,然后就像他乡遇故知,很快熟络起来,还有都是一个地方出来,同一级学生的等等,车厢里很快热闹起来。 这年头,出门坐火车都要介绍信,这一车厢几乎都是大学生,基本上很安全,不会有小偷。 林晓光也就放心下来,怀里揣着两千多大洋,不至于一直提心吊胆。 列车在燕赵大地上奔驰,入夜前,餐车开始供应晚餐,他买了三份晚餐,吃完后,列车到达中州大地,这时已经是深夜,他们三人轮流休息,一人睡觉两人看行李。 前半夜,林晓光先睡,凌晨那会儿,林晓芸先睡,后半夜,杨蓝休息,两人守夜。 硬座的黑夜很漫长,南河省好像永远没有边界,天黑时开始进入南河,然而天亮的时候,依然在南河,等到太阳出来,列车才过潼关。 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反正林晓光记忆犹新。 他每次坐硬座,只要全程超过十二小时,人在车上过夜,不管晚上有没有睡觉,第二天醒来牙齿酸痛得慌,像是要掉了似的。 “下一次,就算在学校多待几天,十几天,也一定要买卧铺,软卧够不着,硬卧总行吧,这硬座真受不了。”林晓光痛定思痛。 天亮之后,列车在三秦大地上奔驰,车速还是那样慢,车上的人都回家心切。 不过,这一次感觉倒是很快,十二点钟,准时抵达长安火车站。 林晓光拿着大包小包出来,站在人来人往的客流中,望着南广场外并不高的城墙,忽然想起一个人。 “小光,你怎么了?” “我牙疼!” …… 第三十八章:家和万事兴 “怎么来得这么迟?别人都回来好多天了。”一见面,杨文姝便忍不住埋怨。 看到他身上大包小包的,步履蹒跚,累得不起,她有些心疼:“回个家而已,你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搞得好像毕业了似的。” 林晓光只是嘿嘿笑。 还没放下东西,小飞小茉两个小家伙,直接朝他扑过来,一左一右抱住他的腰,很是开心:“哥!你终于回来了。” 林晓光哪能不明白他们的意思,宠溺地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头,对他们笑道:“放心吧,哥没有忘,给你们带了好东西。” 小家伙依旧没松开,他无奈一笑,又问林妈:“妈,怎么没看见我爸?” “你爸忙一个案子呢,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 “哦!” 一点了,还没来,看来案子还蛮重大的,林晓光若有所思。 “东西放下吧,先吃饭,就等你了。” “为什么要等我啊?你们先吃啊,等太久,菜都凉了。” “本来没打算等你的,小飞小茉偏要等,我也没办法,只好等咯。”杨文姝摊开手,满是无奈。 “小飞,小茉,懂事了啊!”林晓光刮一下林晓茉的鼻子,揪一下林晓飞的耳朵。 于是,就此开饭。 饭到中途,林仲平风尘仆仆回来,推开门,见到林晓光,便上下打量,良久才露出笑容:“不错,不错,长大了,快一米七了。” “一米七不算高,我要长到一米八五以上。” “那你可得好好打篮球锻炼了。” “别站着了,抓紧时间洗手吃饭吧。” “诶,好。” 饭桌上,林仲平问他在学校的情况,林晓光捡能说的说,一问一答,很是和谐。 拿着他的成绩单,林仲平来回瞅着,又上下打量林晓光,啧啧称奇。 “嘀咕啥呢?”杨文姝白他一眼。 “我就纳了闷了,文殊,你说小光以前看着机灵,学习却一般,就去年大变样,今年真考上清华,我到现在都像在做梦,你要说咱家会出一个清华北大的学生,我还不相信,就算相信,也只会觉得是小茉,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 “哎,这是我的功劳啊,要知道,为了他高考,我忙活小半年,云台寺去了几趟,合着你以为多容易呢。”杨文姝不乐意了。 “你厉害,你厉害,都是你的功劳。”林仲平只是嘿嘿笑。 林晓光便很无语,很想对老妈说,要不是我重生过来,您就算忙活八年,云台寺去八十回,也未必能考上清华啊。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提都不敢提。 后来林仲平又问他其他的情况,林晓光就说挺好的,舍友很好相处,老师对他们都很不错,学校发的生活费和补助金都够用。 最后,他支支吾吾地说:“老爸,老妈,我下来要说的事,挺重大的,你们千万要撑住啊。” “咋啦,你犯事了?”身为公安,第一时间,林仲平下意识反问。 杨文姝也是一脸紧张。 “哪能啊?”林晓光哭笑不得:“我不是学英语吗?我们这帮学生,就组织着,一起翻译国外书籍,然后这些书籍准备出版,我们都赚了点稿费,我才拿这些钱,给你们买了点东西。” “稿费啊!”虚惊一场,林仲平松口气。 “那你赚了多少钱?买了多少钱的东西?还剩多少钱?”杨文姝却关心钱的事。 “不多不多,也就四百多块。”林晓光嘿嘿笑着,撒起谎来脸都不红:“花了两百,还剩两百。” “你个天杀的,花这么多钱,抵得上我和你爸两三个月工资了,真是不把钱当钱花,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败家子。”一听花掉这么多钱,杨文姝心疼得感觉心都在流血。 林仲平却没有半点感觉,乐呵呵笑着,反倒宽慰起她来。 “文殊,娃知道赚钱了,懂的孝敬长辈,这是好事,再说这是他赚的钱,理当由他来支配,他没胡闹就谢天谢地了,我觉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你们父子俩的,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两百块啊!”杨文姝啧啧有声。 眼看吵起来了,林晓光很是无奈,把兜里的两百块钱掏出来,放在杨文姝面前的桌子上,叫道:“妈,这是剩下的钱,都给你了,别吵架了啊,被弟弟妹妹看到不好。” 看到钱,杨文姝总算不在吵闹。 林晓光也是无奈,林妈多么知书达理的一个人,到现在,每日与柴米油盐打交道,也被生活磨平棱角,哪里还有当年半点的文静优雅,岁月真是一把杀猪刀啊。 由于心疼被花出去的两百块,林爸林妈注意力被转移,没怎么多问稿费的事,他总算松一口气。 回过头来,一边心疼着钱,一边拿着买的东西,林妈心情不知道有多复杂。 “娃知道心疼你了,你看,买的啥?呦,尚海雪花膏,的确良的衣服,啧啧,还有一把项链呢,娃真是豁出去了。”林仲平忍不住惊叹。 杨文姝尽管心疼钱,但看到给她买的这些东西,还能说啥呢,嘴上说下不例外,眼神中却透露着喜欢。 “你也不差呢,腰带、手表、皮鞋,样样不缺。” 在林妈眉开眼笑,拿着衣服在大衣柜镜子前左看右看,问林爸好不好看的时候,林晓光偷偷溜出主卧,回到客厅,把给两个小家伙买的东西给他们。 两个小家伙望眼欲穿,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期盼,等看到东西,别提有多开心。 “哇!大白兔奶糖!” “哥,这是什么?”林晓茉拿着一包东西问。 “这是国外的巧克力,甜甜的,里面有糖有花生,很好吃。” “哥,我也要。”一听是国外的东西,林晓飞立刻扔下大白兔奶糖,跑过来跟林晓茉抢巧克力吃。 “都有都有,不用抢。” 看着这一幕,林晓光便很满足,也不枉他每天辛苦抄书。 之后几天内,他又把给爷爷婆婆,大伯大妈小姑小舅买的东西,一一拿给他们,婆婆、大妈和小姑都很开心,爷爷心疼钱,不过看大家高高兴兴的,也不好说不中听的话,只说下不为例。 老头子做出榜样,大伯更不好说啥,小舅却没放下警惕,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打打定主意,回去之后要问个清楚,看这小子跑北大是不是很勤快。 家里呆了几天,林晓光感到很不方面。 无他,他这小半年应该是长得比较快,身体发育到了,之前还能稍微控制,现在晚上一躺到床上,听着隔壁房间老爸老妈在折腾,便怎么也睡不着,只好做俯卧撑,累到动都不想动,才睡下。 这么一天,他看着同一个房间,在高低床上睡着的小飞和小茉,再看自己睡的平板床,突然觉得家里太小了。 于是,他提出:“爸,妈,我要回学校。” …… 第三十九章:余主任相邀 对他这个决定,林爸林妈无可奈何。 怎么说呢?之前他去北平上大学后,少了一个人,家里变冷清了,还挺不习惯的,等到习惯之后,把次卧里他所有的东西都收拾了,临到放假又怪想念的。 可人一来,家里又多一个人,顿时变得有点拥挤,再就是仨孩子都放假,全待在家里,各种闹腾。 自从他上大学后,虽然年纪还小,但已经成半个大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管教,而天天待在家里,平时接触一多,这磕着碰着的,也在所难免。 就像那句话所说,回家半天是祖宗,一天是亲戚,两天是儿女,三天以上是仇敌。 林晓光在家里待久了,林妈各种看不惯,以前还好,手里没钱的时候,也不瞎胡闹,像个乖宝宝一样,现在手里有了钱,三天两头带两个小家伙去市里,各种玩各种闹,不到天黑不进门。 这让杨文姝怎么能忍,用她的话来说,都成野孩子了。 他也很无奈,又没处可去,只好回学校。 “走了也好,清净。” 于是,林晓光买了返校的硬卧车票,这会儿车票终于不那么紧张了,买到车票,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北平。 至于林晓芸和杨蓝,前者家里只有她一个小孩,多呆些时日也无妨,至于后者,暑假在家还能帮忙做饭做家务,另外还可以帮杨杰辅导功课做作业,这么好的免费劳动力,父母自然不会忘记。 也就只有林晓光,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 还好,临行前,杨文姝念及这会儿学校没开学,回去后能住宿舍,但学校却不发生活费和补助金,便给他三十块钱。 “回去以后,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吃饱,千万别省钱。” 林晓光只是点头说好,尽管他手里有不少钱,可林妈递过来三十块,还有一些粮票,他却毫不犹豫的收下,甚至还打蛇上棍。 “妈,我这路上也要吃喝,要不你再多给十块呗。” 登时,杨文姝心头的一点舔犊之情,消失得一干二净,没好气地翻个白眼:“没了,你以为我这钱是大风刮来的啊,辛辛苦苦一星期,才十块钱,哪像你,随随便便几百块稿费,多带点馒头,再带上辣酱,路上凑活吃,别饿死就行。” “滚蛋吧,看见你就心烦。” “诶,好嘞。”然后林晓光就屁颠屁颠滚蛋,坐上去市区的公交车,就此离去。 时隔一天后,他从北平火车站出来,站在崇文门广场上,等去动物园的公交车开过来,连忙跳上去,颠簸大半个小时后,再换乘32路,最后在五道口停下。 他跳下车,看到东门开着小口,有学生进出,登时一乐。 进入校门,一直走到寝室楼前,他爬上四楼,走到404宿舍前,拿出钥匙打开锁,推开门,便看见宿舍内的场景,和他离开前一般无二。 收拾一下,洗把脸,试探性的去食堂,看运气好不好。 他运气真不错,可能是留校的学生和老师比较多,尽管食堂冷冷清清,大部分窗口都关着,可也有不少开着,不缺饭吃。 他买一碗面,将就凑活吃了。 饭吃完,伸个懒腰,忽然想到傅老师,便直接去教职工家属院,路过花坛,看到花丛中茉莉花开得正好,便毫不犹豫折下一支,优哉游哉走向目的地。 抵达家属楼,他一层一层上楼,最后站在门前,屏息静气。 “砰!砰!砰!”他并不急躁地敲门。 他想着,门打开,伴随着一声“谁呀?”,有一张脸露出来,弯成月牙状的眼睛看到他,然后一脸嗔怪,或者惊喜:“你怎么来了?” 然而,这一次,他失望了。 等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开门,他耐住性子,一而再再而三,缓慢而又坚定地敲门:“砰!砰!砰!” 过了好长时间,还是没有人来开门,林晓光终于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突然“吱”得一声,门打开。 林晓光脸上一喜,却意识到不对劲,转过身,便看到对门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微躬着身子,等看清楚是谁后,才有些诧异。 “我还以为谁呢?原来是你啊,小光,青桐回老家了,你不知道?” “康奶奶,我还真不知道。”林晓光一脸苦笑,偷偷把茉莉花藏在身后。 “进来坐吧,大热天的,喝口凉茶。” “诶,好嘞。” 林晓光经常来傅老师住处,平时没少和康老太接触,这会儿她邀请进去一坐,林晓光别的时候可能直接拒绝,今天却是不敢,就怕老太太起一点疑心。 到客厅之后,老老实实坐半个多小时,喝完一壶茶,感觉老太太有点困意,才识趣告退。 等走出门,林晓光望着天空,一脸生无可恋。 天空是那样的湛蓝,晴空一碧万里无云,很是空旷,他的心里,也跟着空荡荡的,一脑门的心思,全飞到长江边的小城宜城去了。 有些失落地回到宿舍,整个宿舍空荡荡的,大楼里也很安静。 在这种孤独寂寞的氛围下,林晓光诗兴大发,也不是写诗,他是灵感爆棚,文思如泉涌。 拿起笔,笔走游蛇,眨眼之间,一篇文章跃然纸上。 如此,时光飞逝,日月如梭,转眼间,八月悄然而逝,时间进入九月份,校园里逐渐热闹起来,老生一个个返校。 期间,八月十二号,《中日和平友好条约》在北平签字,这事让林晓光记在心里。 九月一号,英语班开始报道,老生的报道比新生简单很多,找到班主任,在他那签个字,班主任打个勾,分发生活费和补助金,就算完成。 九月二号下午,英语班开一个班会,便预示着暑假宣告结束,竖日便开始正常上课。 几天之后,学校迎来78级新生,林晓光他们也大二了,虽然课程还上的是大一下班学期的,但身份上,他们已经是大二学长学姐,有资格称呼78级新生为学弟学妹。 既然是学长,迎新接待都是要去的。 林晓光没有参与这件事,即便班里或系里安排他去,他也给推辞掉,实在推不过去,就找宿舍的钱胜利陈一鸣代替,回头请他们吃北平烤鸭就行。 他不去迎新接待,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 开学已经有好几天了,二号开班会那天,按理说班会应该是班导师傅老师出面主持,可这一次却和上一次不同,是班主任薛老师主持,傅老师并未露面。 班会结束之后,他去问过老薛,结果老薛也不知道。 傅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或者说,究竟能不能回来也不知道,林晓光别提有多糟心了。 就在这天下午,暂时代替上课的口语课老师上完课后,余建新老师突然找到他。 “林晓光同学,晚上有空吗?我爸叫你,去我家吃晚饭!” …… 第四十章:文艺的政治性 余主任的家也在教职工家属院,和很多教职工一样,房子都是相同格局的两室一厅。 这位出生于民国时期的襄城人,是典型的中国传统知识分子,他出生的那个时期,中国正处于新旧交替,北平的政坛你方唱罢我登场,比演义更演义。 他小学接受的是传统国文教育,中学才有机会接触外语,及至到北平读大学后,才有机会去欧美留学。 时光荏苒,光阴不再,转眼间几十年飘然而过,当年一个风华正茂的年轻讲师,历经颠沛流离人世沧桑,到今天,变成一个年逾半百的老头子。 林晓光搜集过不少关于余主任的信息,对这位老人充满敬意。 余主任性格很好,并未摆什么架子,一见面,还笑着打趣:“我们人文系英语班的优秀学生,林晓光同学,我对你是闻名已久啊。” 林晓光便很不好意思:“主任谬赞了。” 余主任的老伴也在,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妇人,熟络地招呼他入座:“小光同学,坐吧,听说你比较喜欢吃米饭,我就炒了几个菜,希望和你的胃口。” 系主任请他去家里吃饭,还是主任夫人虞教授下厨,这得是多大的面子。 林晓光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脸上堆满笑容:“我不挑食的,您炒的这几个菜,扮相很不错,您绝对是厨道高手,饭菜一定很好吃。” “饭菜好不好吃,光看是体会不到的,就好比文章,要慢慢品,才能品出里面的意味,小光,你说呢?”虞教授盯着他,慢条斯理笑着说。 林晓光面上带笑,心里却是一突,怎么感觉虞教授话里有话。 “吃饭吧。”余主任提起筷子,晚饭就此开始。 吃饭的人并不多,余主任夫妇,外加余建新老师,以及林晓光一个外人,四个人坐一桌,围着茶几,跟平常家里吃饭别无两样。 端着小碗,吃着白白的大米饭,余主任问起林晓光的家事。 “小光,我听说你爷爷是八路军出身?” 老头子的经历,有心人总能调查清楚,这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更何况余主任一个去过五七干校的教授。 当下,林晓光便把爷爷过去的事,一字不落的讲一遍。 “这么说起来,我和你爷爷倒是有点渊源。”余主任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是吗?”林晓光更好奇了,他这一点却没查到。 “当年北师大西迁,先到长安再到蓝州,当时陕军出关奔赴前线,我作为教职工代表,曾有幸参加出征仪式。”念及过往,余主任有些不能自已。 虞教授伸手抓住他左手,余主任醒悟,摇头失笑:“人老了,总是很容易回忆过去。” 林晓光没说话,这句话他不好接,因为他还年轻,更没经历过余主任那个年代的事,不好置评。 “小光,听说你家里,仨孩子,清华北大人大,可真厉害啊!”虞教授话题一转。 林晓光就很无奈,这个问题,很多人都会打趣,一些人他可以直接怼回去,余主任夫妇却不行,总得捡好听的回答。 “这还不是国家的政策好,要不是查全性教授建言,邓公恢复之前的高考招生制度,我家里就算几个孩子学习再好,也没有这上学的机会,还是得感谢党和国家。”他很诚恳,心里也很感激。 “是啊!”虞教授也是感慨不已:“还是国家政策好,我们这些老家伙,说不定还在哪呢!” “在孩子面前,说这些干什么?”余主任瞪她一眼。 虞教授自知失言,也只是微微一笑。 “小光,我看了青年文摘样稿,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是吧?”她从旁边拿过一个月前送来的样稿。 “被您看穿了。”林晓光害羞一笑。 “说吧,你是怎么想的,随便聊聊,不要有压力。”虞教授大胆鼓励。 面见系主任,这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林晓光重生有些日子了,见过的官,还是常a县革委会李季成副主任,再就是赵子瑜她爸,最后就是眼前有着行政级别的清华人文系主任。 在眼前的时代,想做一点影响比较大的事,没有一定级别领导的首肯,还真不行。 “我是这样想的。” 那个谁说,学生是可以犯错的,既然虞教授鼓励,林晓光也只好大胆地说:“清华和北大一直处于竞争地位,不是你高就是我低,清华文学社相对北大五四文学社,虽然历史更久远,但因为理工科院校的劣势,实力比不上后者。” “所以,想要恢复清华文学社昔日的荣光,就必须实行弯道超车,眼下全国文联贯彻落实双百方针,就是一个好时机,错过这个机会,可能就没有以后了……” 林晓光说得很沉重,这让余主任也是紧皱眉头。 虞教授却笑着打趣:“小光,你很关心时政嘛?全国文联会议都知道。” 林晓光嘿嘿一笑:“教授,要是没有这次的会议决议,我哪敢向主任提出这样的章程。” “你怕不止是想做社刊吧?”余主任摇摇头。 “主任慧眼如炬,我是先打算做成月刊,后期看情况再做成半月刊的。”林晓光小小拍个马屁,然后才娓娓道来。 “《青年文摘》,第一步的任务,是扬名北平各大院校,成为高校社刊领域的第一名,以既定事实力压《未名湖》一头,第二步,是依托北平这个全国文化中心,将《青年文摘》的影响力扩大至全国高校,乃至全国中学,到那时,清华文学社自然能超越五四文学社。” 林晓光雄心很大,在《读者》和真正的《青年文摘》还没问世之前,就想做这个领域的no1,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说服余主任。 “就知道你有大动作,果然被我猜中了。”虞教授摇头失笑。 余主任却没笑,眉头紧锁,显然在思考,过一会儿,才说道:“你这个想法,很有创造性,不过,先不说后面,就说前面,能不能成为文学社刊领域的第一,我觉得问题很大。” “主任。”林晓光只好再次解释:“我是这么想的,五四文学社还在搞小众文学,对大众文学不屑一顾,文联会议不是说,文艺要为人民大众服务,所以,清华文学社就要搞大众文学,立足于人民,我们小米加步枪,一定能打败五四文学社的飞机加大炮。” 他说的有趣,虞教授顿时乐不可支。 余主任也被逗笑了:“行,那就先试试看,先做一期看看反应,不过,关于审稿方面,需要注意一下,你时刻跟你余老师沟通,有些暂时不适合发表的文章,还是删掉为妙。” “最重要的是,文艺的政治性,你要把握好这个度。” …… 第四十一章:和好如初 林晓光从余主任家回来,拿了圣旨,便第一时间找到赵子瑜。 伟人说得好,什么是政治?政治就是把敌人的人搞得少少的,把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 他想要在清华文学社成就一番事业,就不能光靠单打独斗,必须建立统一战线,对原来的社团高层,进行拉拢分化。 第一个人,他便盯上赵子瑜,是时候和她好好谈谈了。 于是,一个夏日的傍晚,下课后,林晓光主动邀请赵子瑜,去圆明园散步。 赵子瑜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答应了。 此刻,两人漫步在亭台水榭间,并肩走着,林晓光不时侧头打量她一眼,忽然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竟然和她一样高了。 “林晓光,你找我究竟什么事?”半晌没说话,赵子瑜主动开口。 “赵同学,太见外了吧,我们共同经历过去年冬天,那场不见硝烟的战争,好歹算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吧。”林晓光笑容和煦。 “我见外?不是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把你当战友,可是你把我当敌人。”赵子瑜瞪大眼睛,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表情很是无辜。 这个女人,也太记仇了吧,都过去那么久了。 林晓光嘴上却叹口气,盯着赵子瑜,很是诚恳:“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说,我们既是战友又是老乡,你还是我姐的闺蜜,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异域他乡,我们就是彼此的依靠,所以,抛开成见,我们一起面向未来,好不好?” “林晓光,你说真的?”赵子瑜认真起来,上下打量着他,很是怀疑。 就前半年,她不知暗中抛出多少橄榄枝,可这家伙反应那么平淡,不冷不热的,至今,二人之间总有一种隔阂,即便有林晓芸穿针引线,也没法做到亲密无间。 “当然是真的,咱们都是成年人了,我以前确实挺幼稚的,对不住啊。”林晓光自嘲一笑。 他这幅样子,倒是让赵子瑜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她才抬起头,目光游离在他脸上,最后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挺好啊,我没意见。” 她其实想说“对不起,我也太高傲了”,但女孩子的骄傲和矜持,让她无法开口。 林晓光盯着她这张脸,忽然大笑:“赵子瑜,我发现你挺能装的,看到我低头,明明很开心,可是偏要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林晓光,你好讨厌!”被他道破心思,赵子瑜顿时羞怒不已,尖叫着扑上去。 女人疯狂起来可不要命,林晓光怎么会坐以待毙,当下撒开脚丫子逃跑,却控制着速度,刚好不被赵子瑜追上,又不会拉开太大的距离,给她希望,又不让她得逞。 终于,她被逗弄的筋疲力尽。 当天晚上,他们一起回去,到岔路口才分开。 期间,林晓光没有说起任何关于改组清华文学社的事,一点都没有提起。 就这样,其后几天,他大打感情牌,学习上主动帮助赵子瑜进步,课后她有事也会去帮忙,早上起来去跑步时都叫她一起,周末更是叫上林晓芸杨蓝一块出去玩。 如此,他终于成为赵子瑜的好朋友,关系亲密无间。 这一天,林晓光拿着五四文学社新出的一期《未名湖》在看,赵子瑜看到后,本来还兴致冲冲,一下子神情萧索。 “怎么啦?谁惹咱们大班长不高兴了?” “你这个叛徒,班长本来心情就不好,你再把《未名湖》摆在她面前,这不是成心的吗?”白杨对他怒目而视。 林晓光一下就明白了,他收起社刊,盯着几人:“怎么?清华文学社出刊不顺利?” “是不顺利,约到的稿子太少。”顾敏摇摇头。 “那你们觉得,为什么稿子太少?” “这谁不知道啊,我们是理工学校,有文采的本来就不多。”白杨翻个白眼。 “或许,可能是你们的定位不对呢?” “什么定位?”顾敏来了兴趣。 “我这么跟你说吧,就比如我们写论文,论文是写给谁看?老师是吧,然后社刊呢,里面的文章,是给谁看?”林晓光循序善诱。 “废话,当然是学生啊。” “什么样的学生?准确一点,大学生,北平的大学生,清华的大学生,再准确一点,在文学方面有一定造诣的大学生,整个清华,这样的人能有多少?有一百个吗?一百个里面,有几个会投稿?” 赵子瑜好像听懂他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读者太少?作者太少?” “是的,你们的门槛设置的太高了,定位不准确,北大是个综合学校,他们有这个实力这样做,但清华不行,门槛必须设置的低一点,小众文学,我们比不过五四,所以只能搞大众文学。”林晓光侃侃而谈。 “一味的模仿《未名湖》,在小众文学领域,你们做不出成绩,相反,要做出自己的特色,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赵子瑜若有所思。 回去之后,赵子瑜思考好几天,最后下定决心,找个机会,跟社团内部一些部长谈了一下,说能不能降低门槛。 “不行,他们说贸然改变风格,影响不太好,而且有违清华文学社的传统。” 现实的发展很有惯性,就比如即将开始的改革开放,眼下的清华文学社改组也是一样,很多人都习惯按照惯性去运作,某种程度上说,守旧具有先天性,想要改变方向,就需要很大的能量,如同粒子跃迁。 林晓光对此深知肚明,所以当赵子瑜再次找到他时,他直接说出解决方案。 “改组清华文学社?” “是的,就是改组,我这几天也在思考,写了一些东西,你带回去看一下,如果你觉得可行,可以在社团会议上提出来,不过我估计社团内部不会通过,所以还是要靠外部力量,比如,我们可以找团委的老师,也可以找人文系的领导。”林晓光终于露出狐狸尾巴。 赵子瑜认真地看着改组方案,良久才抬起头。 “小光,你要不来清华文学社帮我吧,别的我不敢答应,编辑部内部,一个副部长,我还是有把握的。” “可以啊,其实我对社团的事兴趣不大,主要是能帮到你。”林晓光笑容和煦,目光清澈,直视着赵子瑜的眼睛。 莫名其妙的,赵子瑜脸色微红,不禁低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你写一个入社申请,然后我带你熟悉一下社员同学,你要和他们好好相处,我先走了,明天见。”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脚步匆匆离去。 林晓光看着她的背影,目送她离去,却哀叹一声:“余主任,你说你简单粗暴一点,直接把我提拔为社长不就行了,余老师你也是,非要我低调行事,现在总行了吧?” …… 第四十二章:编辑部副部长 之后,事情的发展,便像林晓光预料的那样。 他火速加入清华文学社,随后被提拔为几名副部长之一,这升迁堪比光速,让围观的白杨顾敏等人,为之侧目。 几天后,赵子瑜和他一起修改好改组方案,去见团委的余建新老师。 余老师对他们的改组方案很是赞同,对他们破釜沉舟的决心很是感动,最后表态,在这件事上,团委是支持他们的,而且,还会将团委的意见上报系里。 赵子瑜作为英语班的班长,对内里的门道再清楚不过,见余老师是这个态度,便再无一丝顾虑。 回去之后,他们商量怎么改组。 “文学社五个职能部门,组织部是周承辉,宣传部是朱建军,外联部刘燕,常务部范天明,还有社长祁明远,常务副社长潘虹,他们六个都是工农兵学员,只有我是77级的,再加上指导老师李卫华,我们没胜算啊。”赵子瑜忧心忡忡。 照林晓光的意思,一力降十会,能免职的,全给免了,不能免的,全给架空孤立。 可这不行。 清华卧虎藏龙,谁知道里面谁是太子党,谁是二代,谁又是未来的大佬,盘根错节的,还真不能简单粗暴,搞一刀切。 林晓光拿起笔,在李卫华名字后面画个勾,扭头对她说:“李老师不用担心,搞定余老师,就等于搞定李老师,团委的意见李老师还是要听的。” 赵子瑜点点头,想了想说道:“我和刘燕的关系不错,她打交道的能力比较强,之前接触的时候,我觉得她对改组比较支持。” “好,那你私下再接触一下,把她拉过来,可以直接打余老师的旗号。” “行。” “朱建军的问题有点麻烦,他是辅导员朱老师的弟弟,我们对他进行处理的话,辅导员那边不好交代。”赵子瑜皱着眉头,颇为担忧。 其实这也不是问题,学生社团工作是由团委负责,与教务工作是两个系统。 也就是说,余老师和朱老师两人,都管不到对方头上,但如果闹太僵的话,面子上不大好看,总是要维持和谐稳定。 但林晓光不需要太顾及朱辅导员,因为他背后有系主任撑腰,虽然没摆在明面上。 可赵子瑜也蒙在鼓里,不清楚这回事。 所以,林晓光想了想,最后说道:“朱建军咱们就先放下,常务副社长潘虹,你知道她什么背景吗?” “我也不知道。”赵子瑜摇摇头:“我才来清华半年,跟她接触比较少,只知道她在思政专业,不过看谈吐,应该家庭不一般,不过她为人挺新派的,我觉得她有可能站我们这边。” “好,找个时间,你跟她谈谈,你是女生,有先天优势。” “下来就是周承辉,周承辉这个人,是祁明远的心腹,这个人估计搞不定。”赵子瑜想起这人,也有些为难。 “周和祁之间,没有能够利用的矛盾吗?” 林晓光皱着眉头:“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他俩既不是同窗,也不是老乡,更不是发小死党,绝对有可以利用的空间。”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 赵子瑜若有所思:“有传言说,周想做常务部部长,可祁一直不答应,因为他和范的关系更好,两人是中学同学,关系不是一般铁。” “好,周承辉也可以争取,那么看来,我们必须打倒,祁明远和范天明了?” “其实,祁明远也不是一无是处,他对我还是蛮照顾的,我当上编辑部部长,就是常务副社长潘虹提名,他举手表决也同意了的。”赵子瑜有些不好意思。 “让一个新生担任部长,这在清华文学社历史上,还是第一次。” 看来她对祁明远还有些同情,林晓光心里微微摇头,女人啊,不管再怎么睿智,一涉及到感情,就变得不大理智。 “你之前不是已经找过他了吗?他明确拒绝了。”他瞪着赵子瑜。 “社长有一票否决权,我再争取一下吧。”赵子瑜咬着嘴唇,很是为难。 “好,那现在我们就有两票,你一票,刘燕一票,还是少数啊。”林晓光在想办法怎么突围。 “范天明明确反对,既然这样,我们让范天明下课好了,他一走,换一个我们的人,我们就有三票。”他拿着笔,在范天明名字上面打个叉。 “这不好吧?让他下课,祁明远就没法争取过来了?”赵子瑜还是感觉不太妥。 “而且,打狗还得看主人,我们拿掉范天明,祁明远还不发疯?” “那再说吧。”林晓光无奈:“这样的话,就有三票未定,潘虹、朱建军、周承辉,以及祁明远和范天明两票反对。” 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个方法,目光灼灼:“你说,我们让祁明远下课,拿社长这个砝码做交换,能让潘虹同意吗?如果她同意,我们让她当半年社长,明年她大四,也该退位让贤了,这样一来,空出一个副社长职位,换一个我们的人。” “算一下,我们就是四票,就算朱建军、周承辉、范天明全都反对,也无济于事。” 赵子瑜看着林晓光,竟有些害怕,他一个十六岁的小孩,竟然懂得利益交换,懂得政治是妥协的艺术,也太有心机了。 她不禁想起那天的事,他过来找她和好,难道是有预谋的?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赵子瑜摇摇头,抛开脑子里这些疯狂的想法,长舒一口气:“这样也行,那我试试,去跟潘虹接触。” “不过,我们怎么让祁明远下课?社长可不是由院系直接任命的,他是由内部推选的。” “这个问题,应该不难吧?” 林晓光眼珠一转,便想到一个法子:“听说祁明远学习不大好,作为学生,时间和精力还是要放在学习上,团委余老师找李老师谈一下,李老师再跟祁明远聊聊,他识趣的话,应该主动请辞。” “好吧。”赵子瑜无奈点头,她还真没想到还可以这样操作。 “那你先别找余老师,我再争取一下。” 林晓光点头,见她要走,想了想多说一句:“你跟他们接触的时候,可以打着系里和团委的旗号,提出改组清华文学社是经过他们首肯的,相信这样一来就很好解决,实在不行,可以叫余老师出面。” “知道了,啰嗦。”没好气翻个白眼,赵子瑜离开教室。 林晓光自嘲一笑。 他其实有些话并没说,这次清华文学社高层洗牌,是一定了的,谁都无法阻挡。 社长一职,他也想干一下。 难道和尚摸得,贫道摸不得? 虽说他年轻资历浅,但他有系里大佬支持啊,背靠大树好乘凉,朝中有人好做官。 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吗? …… 第四十三章:那是因为有你啊! 赵子瑜去跟潘虹接触,林晓光也没闲着,他准备启动泛青年文学联盟计划。 为了降低官方对这个组织的关注度,他不得不改一个名字,在同杨蓝商议的时候,他说起这事:“小蓝,现在差不多可以启动读者协会了。” “读者协会?” “是的,就是泛青年文学联盟的另一个名字,就像影评人协会一样,我们在每个学校找一个代理人,由他出面注册读者协会这个社团,等北平所有的学校都注册好,差不多我那边青年文摘就弄好了。” “哦,那北大是由我来吗?”杨蓝目光灼灼。 “北大很重要,必须由你来,别人我不放心。”林晓光笑容和煦。 杨蓝一下沉默了,低着头,沉思良久,才小声说:“我怕我不行。” 她是一个乖孩子,从小到大,几乎没做过出格的事,一直都是规规矩矩的,在学校更是如此,只做与学习有关的事,其他的一律敬而远之。 到北大后,别的同学忙着加入社团,弄这弄那的,她一个都没有。 最多,就是担任班上政治学习会的读报员,以及北大附小政治辅导员,别的,就是帮林晓光出谋划策,真让她当创始人还是第一次。 “你可以的,相信你自己。”林晓光安静地看着她。 他知道,按照表妹文静温婉的性格,这种事情,还真是有点考验她。 “之前你不相信你能考上清华北大,你还不是考上了,而且比我和姐都厉害,考上的是北大,你连北大都能考上,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可是,那是因为有你啊!”杨蓝眼睛弯成月牙,仰起头,直勾勾地看他。 “我现在也在你身边啊,真的,你可以的,创建社团真的不难,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我们一起面对。”林晓光盯着她,一脸宠溺。 被宠溺的摸着头,杨蓝有些害羞,终于答应:“那好吧,我试试。” 北大创办读者协会的事,就此确立,林晓光返回清华后,跟陈一鸣业说起创办清华读者协会。 这时,赵子瑜带来好消息:“潘虹已经答应了,她可以站我们这边。” “好。”林晓光反应平淡,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要是潘虹真不识趣,站在人民的反对面,那时候他就算再出手,余老师也无话可说了。 “祁明远你接触没有?” “也接触了,他可能听到什么传言,态度有所松动,我听他话里的意思,社刊的事,他可以不插手,充分放权给我们,但是清华文学社不能动。” 赵子瑜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本来嘛,祁明远要是一直反对,态度坚决,倒也没什么,实在争取不过来,那就让他下课,但是这个人也很聪明,一见风向不对,立刻改变态度。 这倒是让她很为难,到底是留着这个人,还是计划不变,直接让他滚蛋。 林晓光看她有些犹豫,有些无奈,不得不鼓励她。 “伟人说过,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的残忍,如果不趁这个机会干掉他,我们只是在青年文摘上有话语权,清华文学社还是他做主,什么时候收权回去,还不是他这个社长一句话的事。” 思虑良久,赵子瑜有些不忍,但还是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那还是我去找他说,让他主动请辞?” “不用了。” 林晓光想了想,摇摇头:“让潘虹去。” “为什么?”赵子瑜看着他,有些疑惑,却松了一口气。 “干掉祁明远,谁收获的利益最大?还不是潘虹,她这次能上尉,好歹出份力啊,不能光吃饭不做事,她雪中送炭不会,火上浇油总行吧,也该到她出手的时候了,这事让她去。” 林晓光抬头看着夕阳:“想要站我们这边,投名状总是要有的吧,祁明远,就是投名状。”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几天之后,祁明远刚刚上完课,班导师就叫他出来,跟他聊了聊。 “明远啊,你下学期就大四了,眼看就要毕业,你毕业时的成绩好坏,可关系着你被分配到什么单位,这件事多重要,不用我说了吧,你看看你,成绩不上不下的,听说还在搞什么文学社,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能这么胡来吗?” “你是怎么上的清华,你自己心里要有数,论天赋,论刻苦,你能比得上77级和78级新生?既然比不上,还不知道好好学习?” 班导师苦口婆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还有现实的残酷,让祁明远有些心烦。 然而没等多久,回到清华文学社后,好久不见的指导老师李卫华,不知为何找人叫他,去他办公室。 进门之后,李老师没有过多废话,直接说:“明远啊,你这两年,担任清华文学社的社长,兢兢业业,我也看在眼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啊,我看你思想上没什么进步,前不久的文联会议精神,双百方针,你有学习过吗?” 说了半天,最终,李老师图穷匕见:“不少社团干部找到我,他们对你有意见,不过现在还是人民内部矛盾,我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好同学之间的关系,千万不要变成敌我矛盾。” “不然,到时候就不只是你自己主动请辞,就能解决的了,别让社团团委出面干涉。” “你呀,眼看马上大四了,也该给下面的同学机会了。” 李老师好言相劝,一副替他着想的样子。 “这次事情比较大,我也没办法,明远,你是个好人,只是生不逢时,这已经不是工农兵学员的时代了,而且,你也不适合做这个。” 临到最后,李老师还宽慰一句。 祁明远很难相信,之前老师们都对他青睐有加,为什么一转眼,老师的态度变了,社团里,也开始多了风言风语,从风头正盛的清华文学社社长,变成人人避之不及的准前社长,这变化得也太快了吧。 是他跟不上时代了吗? 祁明远回忆着半年多来,自从5月份全国文联会议后,什么时候开始,社团内部开始出现反对意见? 心思电转,他想起一个人。 赵子瑜,是她提出改组方案后,风向才开始变的。 回宿舍的路上,他慢慢思考着,一直走到宿舍楼前,才发现他这个社长之下第一人,常务副社长潘虹,站在楼下等他。 “聊聊吧?”潘虹目光平静,面无表情。 这一刻,祁明远似乎猜到她的来意了:“也好。” 两人聊了聊,说起这几年一起在文学社的事,高兴的有,失落的也有,至今历历在目,二人聊到很晚,但话总有说完的时候,一直到夜色深沉,才结束。 “潘虹同志,再见吧。”站在宿舍楼下,祁明远目送她离开。 “祁明远同志,再见!” …… 第四十四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次日,召开清华文学社常务会议。 祁明远以换届为由,主动请辞社长一职,投票表决时,一众社团干部一致同意,连范天明也不例外,全票通过。 接着,推选继任社长,共提出两个候选人,潘虹和赵子瑜。 总共七票,因祁明远去职,范天明随后请辞,只剩下五票,最后,潘虹得到周承辉、朱建军、刘燕三票,赵子瑜得到潘虹和她自己加起来的两票。 李卫华老师不表态,事情就这么定下,潘虹成为继任社长,赵子瑜成为常务副社长。 社长和常务副社长定下,目前空缺的编辑部部长、常务部部长,也进入推选流程,潘虹没有提名人选,指导老师李卫华提名林晓光出任编辑部部长,赵子瑜提名江桥出任常务部部长。 林晓光上位比较惊险,五张票,周承辉、刘燕、赵子瑜三票同意,两票反对。 至于江桥,五张票一致通过,潘虹也投了同意。 这里面各种意味,值得深思。 林晓光上任伊始,便提出《青年文摘》这个项目,大家最近都有听说过,也多多少少知道一点,前任社长祁明远,就是因为这个项目,才主动请辞,当然不敢反对。 潘虹知道内情,当然不会反对。 于是,《青年文摘》立项,在并且在编辑部成立社刊处,由林晓光担任总编一职,围绕《青年文摘》项目的各个要职,由各部门抽调人员,或者另外招新,搭建好组织架构填充人员。 接着,赵子瑜提出两个议题。 “下面我要说两件事,第一件,成立读者反馈部。”她扫视着其他人:“这是林部长提出的,他的意思,是在编辑部内部成立读者反馈处,我跟潘社长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五大职能部门以外,另成立第六大部门。” 赵子瑜刚说完,会议室里,几个部长便小声讨论开了。 “你们可以踊跃发言,针对这件事提出你们的看法,但事情比较急,发言完毕,直接举手表决。”作为社长的潘虹,也在这件事上发声。 读者反馈处,林晓光想设立在编辑部内,可赵子瑜有别的想法,潘虹也不答应,即便打破清华文学社几十年的历史,也不昔在五大职能部门以外,另成立新部门。 林晓光有其他打算,已经让陈一鸣去注册读者协会,所以升格为读者反馈部,也不影响他的计划,所以便同意了。 他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当潘社长主动点名让他讲的时候,他直接表示:“我同意。” 有他带头,发言直接变成表态。 揣测着潘虹、赵子瑜和林晓光的想法,几个人具是表现不同。 周承辉有一肚子话想说,他作为组织部长,按理说社团组织架构需要调整,应该是由他来提出,可两个大社长分明有点无视他的意思。 于是,他直接反对:“这件事太仓促了,青年文摘还没有出刊,再商量几天也不迟,而且,这件事也有违组织程序,应当由组织部提出,按照程序进行。” 他这话一出,赵子瑜脸色有点难看。 刘燕作为外联部长,这个读者反馈部,职能和外联部并没有重叠之处,更何况两大社长都已同意,更不会得罪人,当下表态支持。 下来是常务部长江桥。 他可谓是一鸣惊人,之前只是一个副部长,77级的,入社半年多,看着很不起眼,和谁都没有太深的关系,谁料这一次竟然升任常务部部长,这可是仅次于组织部的权力部门。 不过江桥很有眼力劲,大事上,一直跟着两大社长走。 这会儿,更不会反对。 最后,是宣传部长朱建军,他见两大社长支持,此外三个部长同意,已经有五票,他就算不同意,这个提议也会通过,还能说什么呢? 当下,也是满脸笑意,举起双手:“我对潘社长和赵副社长的英明决策,当然支持。” 第一个议题就这么通过。 接着,赵子瑜又开口:“下面,我们说另一件事,关于此次改组清华文学社,一个宗旨,就是能者上庸者下,打破排资论辈的潜规则,往年每次一到学年快结束,都会进行换届选举,我们这次要打破这个惯例。” 这是明摆着的,两位新领导上台,肯定要把前社长的心腹和嫡系,全部给清除干净,重要部门全部换上自己的人。 对新社长潘虹来说,之前祁明远在的时候,一手遮天,五大部长没有一个她的人,也就只有刘燕是女生,才和她关系比较近,现在轮到自己上台,虽然时代不同,赵子瑜来势汹汹,她不能一手遮天,但平分几个部门,总可以吧。 赵子瑜也是,潘虹本来就是过渡的角色,她这个常务副社长,要想不像以前那样被架空,当然要提拔自己人。 就眼下而言,周承辉和朱建军以及刘燕,这三位工农兵学员,前二位是前社长祁明远嫡系,肯定要换人。 刘燕是个中间派,但她是工农兵学员,身份上和潘虹有共同语言,私交和赵子瑜比较好,会站在哪边还不一定。 最后是新上任的77级学生江桥,他之前不声不响的,既不是赵子瑜的人,也不知和潘虹有没有关系,也不确定他的立场。 此刻,当赵子瑜说完第二个议题,结束后,几个人登时脸色难看起来,周承辉朱建军两人脸色阴沉,刘燕之前得到提点,不过也有些紧张。 至于江桥,作为77级学生,这事不是冲着他来的,当然只是看好戏。 周承辉脸色难看,不止是因为要换人,而是之前就祁明远去职的事,明明他投了同意票,支持这两位新社长,可这二位,不领情也就罢了,现在更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是可忍,真是孰不可忍。 朱建军也是一样,好歹他姐姐朱爱国还是学校教职工,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无视规则,痛下杀手,气得脸色发白。 “为什么我们组织部不知道这个决定?这有违组织程序吧?”周承辉强忍着怒火。 赵子瑜感觉对不起他,当初提拔她为编辑部部长时,周承辉明明投了同意票,这时他的视线扫过来,不禁有些脸红。 潘虹对周承辉一向把持组织部,不把她这个常务副社长当一回事很不满,当下面无表情说道:“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策,改组清华文学社的方案,系里和团委都同意,我只是照章办事。” “那么结果呢?是不是我们也要主动请辞?”朱建军怒目而视。 “也不是。”赵子瑜摇摇头。 “关于前不久的全国文联会议,就达成的会议精神和双百方针,我们打算举办一个学习班,先期各大部长进行学习,学习期间暂停履职,由副部长代理职位,什么时候学习通过,再履行职责。” …… 第四十五章:欺人太甚! 真是欺人太甚! 一招比一招狠,见识到这等毒辣手段,朱建军气得脸色铁青,胸膛不住起伏,双眼通红,恨恨地瞪着台上的二人。 若不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冲动,他吃了二人的心思都有了。 “最毒不过妇人心,真是小看她们了。” 明摆着的。 学习文联会议精神和双百方针,这是政治正确,谁也不会在这当口反对,怎地,你一个学生,你不学习会议精神,你是对文联全国委员会有意见?这个大帽子扣下来,谁也担不起。 可真要是去学习班,学期期间暂停职位,那就更好看了。 又没说学习期有多长,什么时候学习通过,什么程度才叫通过,你说了不算,别人说了才算,真到那一步,人家来个无限期学习,愣是不让你学习通过,你怎么办? 你要觉得是在羞辱你,大可辞职不干,这正好如他们的意。 或者,你死撑下去,一天又一天,总是没有通过,你能坚持多久? 当然还有另一个办法,直接投降,主动向她们靠拢,或许人家还能继续用你也说不定。 再说,你在学习班学习期间,你的职位由别人代替,几天还好,时间一长,你没法履职,学习个十天半月乃至更长,人家把你的权利全部夺走,等你回来,人家不把你架空才怪,你那些心腹嫡系,全给孤立打压,到时候,你就成孤家寡人了。 人走茶凉,不是说说而已。 能来清华上学的,不是家庭有些背景,就是有关系,智商高或者情商高,谁都不是傻子,所以,当赵子瑜这么一说,他们很快想明白了。 但想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不去学习班?对抗两位大社长?违背团委和系里的意见?反对全国文联会议精神? 无论哪一个帽子扣下来,都不是他们能承担的,作为社团集体的一份子,组织纪律和团结的原则,还要不要讲了? 对这种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手段,朱建军心里不知道有多愤怒。 之前,串联着逼走祁明远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她们会过河拆桥,等拿到祁明远,就对他们下手,但觉得这只是学校社团而已,大家都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会做这么绝。 可谁能想到,她们竟然真得做了,无视规则和底线。 他很想不管不顾,就此大闹一场,但是想起这么做的后果,他无法承担,只得强忍怒火。 “要不辞职吧?”他有些心灰意冷。 但是,一想到,他除了加入清华文学社以外,其他社团都没有加入,心思和精力更是全放在这上面,除担任这个组织部长的职位以外,他算是一介白身。 真要直接辞职,那可真就是一介白身了。 一想到要变成群众,再也不能指手画脚,手里没有一丝权利,他就有些恐慌,那样的日子难以想象,一介白身,还不如让他死了。 “不行,绝对不能没有权力,这涉及到毕业评价。” 可一想到,再继续留在这,不知道受多少人嘲讽,以后更是不知道有多少后招等着,今天是学习,明天还不知道是啥,他就有些无力。 “难道一条路都没有了?” 就在他心中大乱,束手无策时,只见旁边周承辉腾地站起来,一张脸红红的,因为愤怒,握着的拳头骨节泛白,瞪着二人的眼神像是在喷火。 “我要辞职。”周承辉一字一句说着。 对周承辉这个决定,赵子瑜并不意外,直接点头:“可以,不过还是按照组织程序进行,你提出书面申请,然后上常务会议讨论,举手表决,组织部备案。” “不用了。”周承辉满腹怒火:“我今天就要走。” “这不符合组织程序。” “你们做的这些事,还有组织程序吗?还有规则和底线吗?”周承辉肆意嘲讽。 “好了。”潘虹沉下脸:“那你直接走吧,手续后面会补办的。” “士可杀不可辱,我希望你们记住这一点。” 周承辉说完,盯着脸色阴沉的潘虹,再看向面无表情的赵子瑜,一一扫过若无其事的林晓光,冷眼旁观的江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刘燕,再加上低头不语的朱建军。 在朱建军身上略作停留,见他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周承辉有些失望,却轻笑一声,大摇大摆走出。 颇有一种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姿态。 然后,他朗诵着一首诗。 “起初他们来抓社会主义者,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社会主义者。接着他们来抓工会成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成员。接着他们来抓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接着他们来抓我了——这时,已没有为我说话的人。” 周承辉回头看一眼三人,满是嘲讽地笑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潘虹、朱建军、刘燕。” “这几个77级学生,要对我们工农兵学员斩草除根赶尽杀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只有这句话送给你们,希望你们警惕。” 然后,他飘飘然离开。 会议室里陷入寂静之中,每个人都回想着刚才的事。 若说这里谁的心情最复杂,莫过于潘虹无疑,周承辉临走前最后说的话,傻子一下都能看出来,这无疑是挑拨离间,但实际上,不是一种警告吗? 他或许并没真想着,能引起双方对立,只是放狠话,但若说这句话一点作用也没有,那无疑太小看在座的人。 能做到这个位置的,哪一个不是佼佼者。 这样沉默着也不是一回事,而且人都需要转移注意力,赵子瑜便开始说正事。 “好了,接下来,我说一下关于学习会的事,我们会利用课余时间,将我找人整理的全国文联会议记录,下发给大家,争取最短的时间内学习透彻,并且贯彻执行。” 朱建军拿起笔在纸上记录着,其他人也纷纷记笔记。 “下阶段的工作任务,就是选拔出两个部门的部长和其余骨干,然后开始学习会,我和潘社长也会参加,在坐的所有人都要学习。” “潘社长还有要补充的吗?”赵子瑜看向潘虹。 潘虹面无表情,这时才挤出一丝笑容:“没了,挺好的,没事的话,就散会吧。” 于是,这次清华文学社常务会议便算结束。 回去的路上,赵子瑜和林晓光并肩走着,她有些忧虑:“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绝了?” “这算啥?我们这只是理念之争,以后他们遇到的权力斗争,比这不知道激烈多少?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谁也免不了。”林晓光闻言轻笑。 “希望他们将来步入政坛后,能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学生社团政治,这只是小小的开胃菜,大场面还在后头呢。” 林晓光有些无奈。 …… 第四十六章:北平大学生读者协会 学习班就这么开始了。 正如同会议上讲的那样,第一批学习的人,便是六个部门的部长,林晓光也不例外。 虽然不是封闭式学习,是在课余时间,有心人想要与所在部门骨干联系,也不是办不到,但这个明显有漏洞的学习会,还是这样开始了。 赵子瑜对此还有些疑惑:“小光,这样真的行吗?你不去看着,青年文摘能搞好?” 在她看来,这其实是一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因为学习班一开始,林晓光也要暂停职务,编辑部部长的所有职责,都由其他副部长接替,他不能履职,青年文摘怎么办? “这就看你这个常务副社长了。” 林晓光面露笑意:“我把他们都拖住,青年文摘没人干涉,你那边才好操作。” 见她还有些不理解,他直截了当说道:“回去之后,谁向你靠拢,谁有能力,就让谁负责部门业务,之前不是说了,能者上庸者下,潘社长也同意,要是干不好,换人就是,样稿已经出了,剩下就是印刷,还有什么大问题?” 见此,赵子瑜只好同意。 之前,潘虹和赵子瑜两人商量好,针对新空出来的组织部和读者反馈部,把两位部长几位副部长,和众多骨干选拔出来,然后才开始学习会议精神。 这里面也是大有文章的,并不简单。 虽然决定对社团内部进行工作调整,但潘虹和赵子瑜,都不打算进行大清洗,将工农兵学员一扫而空,也没有像周承辉说的那样,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即便确实看不上有些工农兵学员,但团结还是要的,吃相不能太难看,不能寒了大多数工农兵学员的心。 于是,空缺出的组织部部长,这个核心部门核心职位,便交给一个叫尚雪梅的76级工农兵学员,一个籍贯尚海的工厂工人,目前在化工系就读。 读者反馈部,其部长一职交予一位77级叫蒋学文的学生。 各部门调整完毕之后,学习班正式开始。 既然借口要学习文联会议精神,就不能作假,老老实实开展工作,好歹让别人无处指责。 赵子瑜和潘虹,两人都托关系,找参加会议的人,或者单位,找来会议记录和达成的决议,再托人请来一位参加会议的文艺工作者,然后开始上课。 这位文艺工作者,姓郭,是学校闻名的人文系讲师,教授外国文学欣赏。 被邀请来,对清华文学社部长级骨干讲课,看到有人这么重视全国文联会议精神,他无疑还是比较乐意的。 就这样,郭老师开始上第一堂课。 “这次会议庄严宣布,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作家协会、戏剧家协会、音乐家协会、电影工作者协会、舞蹈工作者协会正式恢复工作,《文艺报》立即复刊,中国美术家协会、曲艺工作者协会、民间文艺研究会和摄影学会积极筹备恢复……” “中国文联主席郭沫若同志因病未能出席会议,会议全体代表听取了乌兰夫同志的重要指示和张平华同志的重要讲话,讨论了黄振同志代表中宣部做出的重要讲话……” “会议认为,文学艺术必须为工农兵服务,为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服务,在今天就是为实现新时期的总任务服务……” 学习班无疑是枯燥的,不过对林晓光来说,他对这些东西还比较感兴趣,有一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他表示还好,对朱建军来说,那就是一种折磨了。 可没办法,再折磨都必须忍下去,除非不想干了,像周承辉一样,直接辞职。 六个实权部长们,都在这里学习,可《青年文摘》团队却没闲着,他们按照林晓光的指示,由赵子瑜领导着,很快将五百份社刊印好,下一步就是对外发行。 这时,几个学校也传来消息,读者协会筹备好,在创建了。 清华文学社将林晓光停职学习,他无法履行编辑部部长的职责,可却不能拦着他在课余时间,去做别的事,比如创办读者协会。 在对祁明远的行动之前,读者协会就已经开始了。 就创办读者协会这件事而言,其实很简单,首先是找一个,或者几个创始人,基于共同的兴趣和爱好,凑足人数,决定好开办章程和经费来源管理办法等,再去找一位专业指导老师,最后去学校社团团委注册。 读者协会并不需要多大的专业素养,这个是清华文学社的外围读者组织,只要爱好文学,都可以加入,几乎没有门槛,人数方面,多多益善,稍微控制一下不要太多就行。 于是,他把组建这个社团的任务,交给身边亲近的人。 按照六度空间理论,两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六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六个人,任何一个人就能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所以,即便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只在这几个学校,但通过彼此的关系网,却可以覆盖整个北平各大高校。 比如,杨蓝在北大,她们一宿舍都是北大的,梁振道老婆也在北大,再加上她们一寝室的人,即便不用林晓光出动他认识的北大中文系那一帮人,北大靠这些人就能去组建北大的读者协会。 人大也是,林晓芸作为全校的学生会副主席,办一个读者协会,再容易不过。 上学期,她在北师大上课,认识不少北师大的学生,所以读者协会这边,也交给她们来,北师大便搞定了。 再加上上次坐车熟识的农大王为民,农大搞定,还有林晓光二爷家的一个堂兄,今年考到北理的林卫东,北理也搞定了。 这样,清、北、人、师、理、农,未来的北平八所985搞定六个。 此外,还有在京念书的长安籍的老乡们,通过他们,差不多北平高校都齐了。 北平电影学院也不例外。 北影林晓光是亲自率军出击,通过长安老乡同学会,然后,认识未来的大导演张一谋,《贞观长歌》的导演吴子汼,大摄影师顾长未,赵飞和侯泳,托他们才成立北影的读者协会。 在一个电影学院搞读者协会,听起来有点搞笑,但还是成立了。 挨到九月下旬,当林晓光还没从学习班毕业时,《青年文摘》第一刊正式发行。 通过编辑部下的发行处,以及文学社下的外联部,两个部门联合起来,再加上由陈一鸣成立的清华读者协会,以及北平大学生读者协会,对北平各大高校大规模发行《青年文摘》。 500份,免费发行。 各大高校读者协会是重中之重,300份交给他们,100份留给清华和北大内部消化,100份由外联部交予其他高校文学社团。 如此,青年文摘的风暴正式来袭。 …… 第四十七章:洛阳纸贵 心理学上,马斯洛理论把人的需要分成六种,即生理需要、安全需要、社交需要、尊重需要、自我实现需要,以及超自我实现。 这六大需求,依次由较低层次向较高层次排列。 就恢复高考后的大学生而言。 他们的生理需求和安全需求基本解决,学校发着生活费和助学金,条件不是特别好,但比以前上山下乡的知青时代好很多,也没有人威胁他们的生命安全,生活稳定无灾无病,没有处于内外交困中。 因而,他们较低层次基本满足,开始中间层次。 比如社交需要。 社交需要又名情感和归属需要,人人都希望得到相互的关系和照顾,情感上的需要比生理上的需要更细致,它和一个人的生理特性、经历、教育、信仰都有关系。 大学生在教室里,获取知识,在教室外,加入社团,就是社交需要的体现之一。 与枯燥沉闷压抑的氛围相比,从十年动乱中苏醒,从混沌迷茫中回归人性,迎来百花齐放的八十年代,虽然无法比较先秦诸子与大师辈出的民国,虽然短暂如昙花,但八十年代的纯真和美好,却让经历过的人无法忘怀。 林晓光也不例外。 八十年代,那是一个烟火与诗情迸发的年代,一个开放包容,充满激情的年代,一个思想自由奔放百花争艳的年代。 而现在,是八十年代前夜。 1978年,作为恢复高考后的唯二两级学员,学生们刚刚从天南海北的农村农场或边疆而来,十多年的封闭与停滞,他们渴望着知识,憧憬着文学。 知识在课堂上可以获取,文学在图书馆可以拿到,但还是太少。 就这样,《青年文摘》进入学生们的视线。 一个学校少则几百人,如正式在原校址恢复办学的人大,多则数千,如北理,数千人的大院校,一到放学,密密麻麻的,就图书馆那么点书,根本不够学生借。 图书馆的书不够,只好另寻他法,《青年文摘》来的很及时。 整个北平,有好几万大学生,500份刊物,根本不够,更别说还是免费,等到早上全部发放完毕,闻讯而来的读者,在课间追上门。 “青年文摘还有吗?” 各大高校读者协会,不断有学生上门,一开始还是三两成群过来,他们在教室听到读者协会免费发放文学书刊,激动得不行,便一个个跑过来看。 “没了,全都发完了,你们来迟了。” 读协社员们却有些不满。 你们都说青年文摘不要钱,真以为印书不要成本啊,社团经费就那么点,能印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早知道他们内部消化都不够。 于是,读者们,高高兴兴地来,垂头丧气而去。 等到中午下课之后,众人都在食堂准备吃饭,不知道谁传了消息,说读者协会有免费文学书刊发放,一听是免费的,顿时都不打饭了,一个个拿着饭盒就往读者协会跑。 正是中午吃饭时间,读协的社员们都去吃饭了,只有一个值班的拿着青年文摘在看,这么一大帮人进来,顿时吓一跳。 “同学,青年文摘还有没有?” “没,没,没了,都发完了。”学生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你们不是说很多吗?” “对啊,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快拿出来,读者协会嘛,别太小气了。” “看,他手里还拿着一本。” 这边学生围成一团,问读者协会要青年文摘,那边,拿到书刊的学生们,表现具是不同。 有的藏起来一个人偷偷看,看到伤心处,泪流不已。 有的被宿舍舍友看到后很羡慕,纷纷围上来,按摩的按摩,讨好的讨好,就为一探究竟。 比如北大法律系,宿舍里,田甜大声念着:“从前书信很慢,车马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旁边,几个女生聆听着这句话,不由得,脑海里冒出这么一幅画面,崎岖不平的官道上,邮差赶着马车笃笃前行,男人在边关厮杀,女人忙着刺绣,便感动不已,想想都痴了。 “太感人了,这个佚名写得真好。”吴倩捂住胸口。 杨蓝窃笑不已。 当天,林晓光在学习班上完课后,刚好听到青年文摘全部分发完毕,很多学生都要求追加的消息。 “洛阳纸贵啊,下一步怎么办?”赵子瑜现在完全把他当成胸有成竹的诸葛亮,一有事就过来找。 “没钱了,还能怎么办?”林晓光无奈摊开手。 “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读者反馈部可以开始工作了,依托各大高校的读者协会,做调研,针对青年文摘继续改进,比如我们哪些栏目设计的不好,那些文章没有引起广泛关注,可以改进。” “其他部门呢?” “一些热门分类的文章,可以向作者约稿,冷门的就算了,不过有些地方需要注意,比如红色史诗,光辉岁月,这些必须有,而且还不能少,这是政治正确。” 赵子瑜点头。 见他要走,她又立刻说起一件事:“朱建军去见潘社长了。” 林晓光心中一动。 终于站队了,只不过,看来朱同学选择了潘社长,有潘社长出面,他这个宣传部长,暂时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这样一来,现在的局面,六个部长,宣传部、组织部、外联部都是工农兵学员,其他三个部门的部长都是77级学员,算起来一半一半,再加上两个社长,社长潘虹是工农兵学员,常务副社长赵子瑜是77级学员,明面上工农兵学员略胜一筹。 “我也算对得起你们了,别说我心狠手辣。”林晓光暗叹一声。 赵子瑜继续说着,看着他有些担忧:“他也找我谈了,我觉得,就这样吧,社团不能再起大的斗争了,我们现在要一心做事。” “我是那么好战的人吗?”林晓光自嘲一笑。 “青年文摘”风暴袭来,以清华文学社为核心,从各大高校读者协会开始,逐渐向各个学校扩散,先是一小部分人,后来爱好文学的青年们,再后来,对文学不感兴趣的理工男也知道了。 清华文学社有些猝不及防,很多人都知道他们放了一个大卫星,不断有人找上门来,说好的人很多,说坏的人也不是没有。 总之,这样的结果,让他们始料未及。 时隔几天之后,北大中文系有人找到林晓光,很是不满。 “你们清华文学社什么意思?好好在你们清华办你们的清华周刊得了,跑到北大来办青年文摘什么意思,捞过界了吧?” 当他们找来时,林晓光刚上完学习课,被人劈头一顿骂,一脸懵逼。 “同学,这样不对吧?读者喜欢看什么,那是他们的选择,不是我们强加给他们的,他们想看,我们有什么办法?” …… 第四十八章:总有一款适合你 这人哑口无言,骂骂咧咧走了。 赵子瑜心情稍稍有点失落,叹口气:“这人不是77级的,是工农兵学员,北大五四文学社的部长,他直接来找你,看来知道这是你策划的。” 林晓光有些郁闷。 他明明把潘虹推上去了,一个社长,获得最大利益的人,天塌了有高个子顶着,她当社长,当然背黑锅也是她来,他一个编辑部部长,没理由找他算账啊。 事实证明,工农兵学员中有好同志,也有坏分子。 相当大一部分工农兵学员,对青年文摘很喜欢,就比如士兵学员,他们在军营里待过几年,就很喜欢青年文摘的军营岁月这个栏目,栏目里有很多涉及到军营生活的文章,比如小说《十一级阶梯》。 工人学员也不例外,他们喜欢生产时代栏目,里面很多工厂生产建设的文章,比如小说《工人大院》。 农民学员也有喜欢的,比如小说《上门女婿》。 77级和78级学生也是一样。 他们很多人都是知青,都有过上山下乡的经历,对青年文摘中的知青故事栏目很喜欢,兵团知青就喜欢栏目里的小说《北大荒》,插队知青喜欢《北风那个吹》。 栏目很多,文章更多。 文学之所以被人推崇,是因为言语间蕴含的审美意识形态,表达的内心情感。 林晓光认为,一部文学作品,不管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它首先要达到一个目的,那就是触动人心、感人肺腑,其他的认识功能、教育功能、美感功能其次才发挥作用,达不到感动人心,便没法进一步触及社会功能。 只要是一个人,无关好坏,他都有人性的闪光点,区别只在于多还是少。 就拿工农兵学员的坏分子来说,他们通过关系进入大学,学习能力上又不达标,在学校里也是浑水摸鱼,甚至拉帮结派欺男霸女。 这些人就算再差,没有谈过恋爱的,对爱情诗歌也不乏喜欢。 有些人很长时间没有回家,没和父母团聚过,看到青年文摘上的思乡和乡愁,也不免为之触动。 但林晓光却没想讨好全部人。 他的口号是,总有一款适合你,打动一大部分人就行了。 事实也是这样,当青年文摘发行,引起极大的反响,平常时间因为在上课,来清华文学社拜访的学生还算不多,一到周末放假,很早就有人寻上门。 在周末,学生们都想放松一下,清华文学社的社员们也不例外,可总得有人值班。 值班的人,见到这些读者寻过来,也是很无奈,后来人更多,他一个人接待不了,只好去向上面请示。 于是,两位社长做出决定,今天全部加班,接待读者。 读者接待工作很简单,他们有的人因为看了文章很感动,一个人感动也就罢了,非要找人倾诉,找人倾诉也就罢了,偏偏要找上青年文摘编委会,说他们书刊做的好,说到感动处,一把鼻涕一把泪,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你们不知道啊,我们在北大荒,那叫一个辛苦。” “那是六九年,我刚刚高中毕业,还没歇几天,就钻进去东北的闷罐车,北平转了躺车,再往东北,两天两夜,等到了北大荒,天南海北的知青聚在一块,刚下车,倾盆大雨,连遮雨的地方都没有……” 没有上山下乡的人,听到这些,感觉很新奇,却体会不到其中的五味杂陈。 林晓光虽然没当过知青,但对这些事情知道的不少,体会也有一些,但比不上亲身经历的人,不过数量大。 每一个知青都有属于他自己的故事,但别的知青的故事,他却不知道。 而林晓光是知道的。 他写关于知青的小说,目的很明确,引起知青们的共鸣,打动这些人。 隔一天,在学习班结束之后,清华文学社召开扩大会议的时候,他就说起这事。 “为什么九月刊的青年文摘很受欢迎,因为我们打动读者,准确地说,是打动读者中的知青。” 参加会议的人若有所思。 他继续说:“读者都来自天南海北,龙江的有,南云的有,胡建的有,西疆的有,都是工农兵子弟,这里面绝大一部分人,都是知青,远的老三届,中间的新五届,近的后五界,我们只要抓住这部分人,青年文摘就成功了。” “可是看九月刊,关于知青生活栏目占比重比较小,我们是要扩大吗?”刘燕追问。 她就是知青,不过没有去北大荒,而是去的南云边疆,青年文摘里关于知青的文章,让她一度落泪。 其他人听到这个问题,齐刷刷盯着林晓光,包括重新履职的朱建军。 “不用。” 林晓光摇头:“内容上扩大一些就可以了,栏目不用,就拿现在的知青故事、军营岁月、农村天地来说,前者全部都是面向知青的文章,军营岁月栏目中生产建设兵团占很大一部分,农村天地中也有不少关于插队知青的。” “要是知青比重扩大太多,青年文摘不如改名叫知青文摘得了。” 教室哄堂大笑,刘燕也不禁脸红。 潘虹摆摆手,咳嗽一声,等教室安静之后,扫视着众人,缓缓开口:“为期一周的学习班圆满结束,同学们都很不错,顺利通过学习,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贯彻落实双百方针。” 顿一下,潘虹看向场中的林晓光:“就像晓光同学做的那样,在现有九月刊的基础上,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把青年文摘做好,就是我们的主要工作,其余部门围绕编辑部,全力配合这件事。” 社长定下调子,常务副社长更是双手支持,其余五位部长也都知道深浅,更多的副部长和骨干,当然不会傻乎乎的反对。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青年文摘是眼下很多学生的谈资,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好评,当然也有不同意见。 就比如陈建功嘴里的一些人。 这一天,林晓光去北大读者协会,路上撞见他,两人还算熟悉,之前他就有对陈建功约稿,经历过青年文摘的火热,陈对林更是不陌生,因为他是名声鹊起的青年文摘总编。 “小光,我正有事跟你说。” “啥事?别是新一期的约稿,被五四文学社截胡了吧?”林晓光随口开玩笑。 陈建功就有些不好意思。 “是这样,有人跟我说,你们青年文摘是搞大众文学,搞下里巴人,里面的作品,文学性不强,有的太俗,叫我别给你们写稿,我呢,当然没答应,不过《未名湖》那边放不下,我现在只能给你们连载这一部。” “没事。”林晓光摇头。 大众文学,和精英文学,从来都是死对头,就像文艺电影和商业电影。 只是他没想到,战争来得这么快。 …… 第四十九章:统一战线 1936年,在尚海的文学界发生两个口号之争,提倡“国防文学”的周扬一派,与主张“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口号的鲁迅一派,进行过激烈的论争。 这场论争,对中国现代文学影响深远。 不但埋下许多人事纠纷,而且这论争本身,也反反复复,高朝迭起。 延安时期,曾以革命阵营内部争论为由,加以抚平,等到十年运动时期,却以阶级路线问题,对“国防文学”口号痛加批判。 但是,无论是支持哪一个口号的论争者,其着眼点大抵放在政治路线上,因此,政治上一有反复,是非标准就有不同,而人们往往则忽视一个问题,最初这只是文学口号论争。 鲁迅是谁?周扬又是谁? 前者是文学家思想家,后者是中宣部原副部长,中国文联原主席,由此可见这论争影响有多大。 林晓光不怕文学路线和口号之争,就怕文学被政治化。 因为《武训传》,因为吴晗所著《海瑞罢官》,这都是前车之鉴,现在不是以前,可青年文摘引起的动静不小,学生们又比较冲动,万一将文学路线之争扩大化,引起上层注意,那就麻烦了。 单纯就大众文学与精英文化之争而言,能算多大事。 几天后,林晓光请她们宿舍,这帮北大读者协会的创始人去吃饭时,路过红楼,便听到有人说很难听的话。 他之前就小有名气,后来被传出是青年文摘总编后,更成为圆明园这附近的名人,来往北大又颇勤快,很多人不认识他,但也知道他这一号人。 就比如五四文学社,没有几个不知道他的。 这不,有人看到他,便故意高声说着:“现在这啥年头啊,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创办文学刊物,我们北大也就罢了,听说有理工科学校办文学期刊,真是令人贻笑大方,他们有几个懂文学的?” 林晓光不动声色,就像没听到一样,继续和杨蓝吴倩说笑着,和几个女孩子一块离开。 但是有人依依不饶:“有人想考北大中文系,连门都摸上,被叫做清华叛徒,我看咱们北大也不赖嘛,这一个个的,吃里扒外,跟一个清华男生待一块,真是不知羞耻。” 这话一出,杨蓝吴倩徐亦微几个女生,都生气了。 尤其是大姐大丁抗美,柳眉倒竖,盯着几人,冷声斥道:“谢晨阳,葛军,你们嘴巴放干净点!” “我有指名道姓吗?”一旁的葛军很是不忿。 “你嘴上说的是谁,你心里自己清楚。”丁抗美瞪着这几个工农兵学员,毫不留情地揭短:“你们一个个二十多的人了,自己长得丑没文化,就别出来丢人现眼,更别嫉妒那些比你们有才华的人,你们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玩你们那些幼稚的把戏。” 这话一出,谢晨阳脸色也有些难看:“丁抗美,好歹都认识,你说这话,过分了吧?” “我过分?” 丁抗美更是生气:“要不是顾忌邵小兵的面子,我早抽你了。” 谢晨阳气得脸色铁青,胸膛不住的起伏着,恨恨地瞪着丁抗美,终究是顾忌眼前这位的背景,要不然换别人,早抽过去了,女人?他照打不误。 “走!” 这个世界,不是二元对立的,有的人对林晓光颇有好感,有的人讨厌,有的人无所谓,这并不奇怪。 发生这件事,丁抗美便有些歉意:“小光,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林晓光摇头轻笑:“说起来,要不是因为我,他们也就不会无端指责了,是我连累了你们。” 对于杨蓝她们来说,身为北大的学生,却帮清华学生做事,临到头,还让清华文学社力压五四文学社一头,有点集体荣誉感的人,都会觉得不自在。 “小光你别这么说,再说,我们可就生气了。”田甜撅起嘴。 “是啊,我就觉得挺好,五四文学社我们又进不去,他们高高在上的,作品都是一些看不懂的东西,还是青年文摘好,我很喜欢,对了,小光你们编委会应该知道吧,那个笔名叫佚名的作者,究竟是谁?”吴倩对这个问题很执着。 杨蓝几个人在一旁偷笑,她们当然知道佚名就是无名氏的意思。 “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向整个北平的文学青年约稿后,他就寄过来了,只写了个佚名。”林晓光也有些无奈,为了不出名,他可是煞费苦心。 “大校的女儿写得好好啊,那个作者少尉太有才了,张雁南太卑鄙了,他和彭湛结婚后,韩琳后面怎么样了?” 军人子弟出身的田甜,很喜欢大校的女儿这本小说。 回去之后,抽空找个周末,林晓光经过深思熟虑,决定就读者协会做一番动作,便叫来林晓芸、杨蓝、陈一鸣,以及赵子瑜开一个比较私密的会议。 这是一个核心圈子,为确保不被传出去,甚至连林晓光北理的堂哥林卫东,北师大林晓芸认识的好朋友翟小月,农大的王为民都没叫,就是为了保密。 “现在有人说读者协会是清华文学社的狗腿子,说你们是你们学校的叛徒。” 这话一出,林晓芸和杨蓝脸色都有点难看。 “按我的估计,差不多第二期后,才有这些声音,但是现在就已经开始出现,显然是有人盯上我们,在刻意针对。” “究竟是谁?”陈一鸣很气愤。 他作为清华读者协会的社长,虽然是林晓光出主意让他当,他可以当跟班,但别人就不能说他是狗腿子。 “我们动了谁的奶酪,谁就在针对我们。” “这么说,是五四文学社?”陈一鸣脱口而出。 赵子瑜若有所思:“之前,被我们赶走的祁明远、范天明、周承辉他们?” “谁是我们的敌人,谁又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一山不容二虎,我们要搞好青年文摘,五四文学社和前清华文学社就是我们的劲敌,必须确立这一点,没问题吧?”林晓光目光灼灼盯着众人。 陈一鸣、赵子瑜齐齐点头,至于林晓芸和杨蓝,有些为难,但还是点头。 “那我们的朋友呢?读者协会,各大高校读者协会,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 “所以,为了确保大家不再戴上叛徒的帽子,我决定对读者协会进行改组,向我党抗日民主政权学习,实行三三制领导,建立统一战线,组建北平大学生读者协会联盟,以青年文摘为读协刊物。” 这很好理解,在座的,政治过关,一下就想通了。 “那还有一个问题,青年文摘已经是清华文学社社刊了,怎么变成读协社刊?”不止是陈一鸣感到疑惑。 “只要我们清华文学社不追究,读协拿来用,别人还能说三道四?” …… 第五十章:文学路线之争 对于挑起这场斗争的人,林晓光很是讨厌。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找事。 比如是真的推崇纯文学的那些文学青年,那就是单纯的文学路线之争。 还是假借文学青年的名义,以学校的集体荣誉为由,挑动五四文学社和清华文学社的战争,就像那天跑来质问林晓光的邓国庆,以及丁抗美认识的邵小兵,谢晨阳和葛军,这些是清北文学社谁强谁弱之争。 再就是,在清华文学社斗争中,失意下台的祁明远,不甘离开的范天明,还有心怀不满的周承辉,这些估计就是单纯的泄愤。 林晓光感觉到反动派在合流,像官僚、买办、地主士绅一样的文阀、学阀以及失意社阀,联合起来,绞杀大众文学这个工农革命联盟。 祁明远之流最卑鄙不过,邵小兵也没好到哪里去,至于文阀们,也不是纯洁无瑕。 敌人来势汹汹,谁都感受到了,梁振道就宽慰他:“人啊,想要做事,肯定会遇到阻力,唯一不遇到阻力的,就是混吃等死,小光,你要撑住。” “我当然能撑住,我就是无语。” 林晓光最近受到的压力很大,作为大时代的小人物,处在风口浪尖上,还真有点不淡定。 “你说那些文阀们,你要写自己的严肃文学,你特么自己去写不就得了,偏偏还叫别人写,别人写个通俗文学,你就叽叽歪歪的,说人低俗,你看真正的大文豪,谁像你一样,鲁迅有指责过张恨水吗?” 最近,说大众文学低俗的人大有人在,清华也不是没有,陈一鸣作为读协社长很气愤。 “这话我赞同,大文豪都是虚怀若谷的,他们即便不写通俗文学,也不会蔑视,只有那些半瓶水才晃荡,装什么大尾巴狼。” 林晓光也是无语。 “你看人鲁迅,他母亲是张恨水小说迷,但他是个孝子,每逢张恨水新书出版,一定要买回去给他母亲看,鲁迅有说过读者垃圾,有说过他母亲没有审美?” 他也忍不住生气,就是因为听到有人说,青年文摘是垃圾,这特么怎么能忍? 有些人别的不会,就会扣帽子。 大众文学和小众文学的区别,并不在于是严肃文学和通俗文学。 艺术与思考,本来就是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它处在我们对生活的本能需求之外,尽管某些人将其视作必需,严肃文学与纯文学天生就与追求享受消遣的大众相矛盾,大众文学,必将失去一些“内核”。 但精英文学就能看不起市民文学吗?看不起草根文学?甚至看不起后世的网络文学? 装什么精英贵族,三代以上有几个贵族出身的?是原来住在北平故宫的那一家,镇压太平天国起义而崛起的湘军淮军集团,还是早已灰飞烟灭的北洋军阀,亦或者偏安台湾的蒋氏家族? 现在有几个还高高在上的? “文学终究不能只是少数人的自嗨,想要时期发挥更大的力量,必然要走向通俗化的道路,更何况,青年文摘并不低俗,给大学生青年看的,能低俗吗?最多不是纯文学而已。”林晓光坚定信心。 青年文摘的事情,很是牵扯他一部分精力。 最近这段时间,就为忙这件事,每天两千字的《英雄志》抄书活动,他都暂停了。 心里有些烦,便想找人聊聊,钟文璋钟记者是个好对象,此外,差不多就是傅老师了。 一想到傅老师,林晓光才发现,他两个多月都没看到她了,至于家属院那边,最近太忙,更是没有去过。 “今天就去看看吧,万一人回来了呢!” 他想到就直接去了。 上楼后,准备敲门,没料到,门还真开着。 他敲了敲门,一边喊着青桐姐,准备进来,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出来,登时一愣。 “呃……小朋友,你好,我找住在这的人,傅青桐老师。” “哦,你是我小姨的学生,名字叫林晓光,对吧?”傅徽眨巴着大眼睛。 “额,对,我是林晓光,你是?” “我叫傅徽,徽州的徽。” 这一家子啊,还真是,一个叫安庆,一个叫徽州,估计嫌傅徽州不好听,便叫傅徽,再有一个孩子,是不给应该叫傅合肥。 “傅老师没回来吗?”林晓光看向屋内。 “没有,小姨有事,拖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林晓光顿时沉默,有些黯然。 “小光哥,你就不问问傅安庆为什么不在吗?”傅徽狡黠地问。 “傅安庆怎么不在?”好吧,林晓光还真没想起大侄子来,按理说傅老师有事,大侄子没那么忙吧,清华附中好像也没见过他。 林晓光有些懊恼,真该去清华附中看看的。 傅徽扑哧一笑:“小光哥,你太没诚意了,傅安庆知道会痛不欲生的,诺,这是他留给你的信,我带过来了。” 林晓光接过信,撕开拿在手上,直接看起来。 傅安庆的字不好看,不过写的作文却很有水准,三言两语,便把他的事情讲清楚了。 林晓光看完,默然无语。 “他应该没有说实话,其实是这样的,我跟他打赌,谁的学习成绩好,谁有自由选择的权利,来北平或者留在宜城,很不幸的,去年我赢了,我选择留在宜城,他待在北平,今年我又赢了,我想来北平,所以他只能回去了。” “你们还真是……”林晓光更无语了,想起可怜的傅安庆,真是替他感到难过。 “我厉害吧。”傅徽有些得意洋洋。 “厉害。”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小姨的消息?”傅徽像个狡猾的小狐狸诱惑他。 “青桐姐应该也给我写了信吧?” “还真有,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我才能给你。”傅徽从书包又拿出一个信封。 林晓光的眼睛立刻直了。 现在的小孩子啊,十二三岁,真狡猾,他有些无奈,点点头:“什么事?你说吧,不过必须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而且不能让我的名誉受损,更不能违反法律道德。” “哼!”轻哼一声,见他很狡猾,傅徽有些不满。 “好吧,我答应这三个要求,不过我的事暂时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可以吧?” “当然可以。”她古灵精怪的样子,让林晓光想起赵敏。 “那就说定了。” 于是,傅徽把信交给他,林晓光伸手接过,拆开之后,确定是傅老师的字迹无疑,慢慢看起来,一张纸,没有写很多字,很快就看完了。 看完后,他沉默着。 “我小姨说啥?她没有说不好听的话吧?”傅徽有些好奇。 “没说啥。”林晓光摇摇头:“傅徽同学,以后我就是你历史和地理辅导老师了,你这两门课非常差,今年上初二,要好好学习。” 傅徽一下傻眼了。 …… 第五十一章:那座城那个人 “迎江寺的高塔,返映着眩目的秋阳,突出了黄墙黑瓦的几排寺屋,倒影在浅淡的长江水里。无穷的碧落,因这高塔的一触,更加显出了它面积的浩荡,悠闲自在,似乎在笑祝地上人世的经营,在那里投散它的无微不至的恩赐。” 林晓光翻看着郁达夫的小说《迷羊》,想象着秋日的宜城,想念秋日的人。 “小光哥,我写完了。”傅徽坐在书桌前,放下笔,将练习递给他。 林晓光合上发黄的书籍,接过练习,然后审视着题目和答案。 不得不说这俩兄妹是一对奇葩,男的理科差的要死,文科却很好,女的文科差的要死,理科却极为优异,不过相对来说,理科要比文科难,所以傅徽的学习要比傅安庆好一点。 这学期她才上初二,历史讲近代史,地理讲中国地理。 很简单的内容,林晓光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在他看来,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下点苦功夫,也不会学得这样差。 既然傅徽学的很差,她又不是低能儿,那就是不感兴趣。 所以,他便不打算照本宣科。 “徽徽,你对历史和地理很讨厌吗?”他尝试着和初中生深入沟通。 “也不是很讨厌,就是背的东西太多了,而且,我对历史和地理不感兴趣。”一想起这事,傅徽就觉得烦。 听她这么说,林晓光就笑了。 作为一个高中老师,他从教三十余年,接触过的学生数不胜数,傅徽这样,也不是没见过。 很简单,她这种表现,就是成绩驱动。 成绩驱动有好处也有坏处,好的科目越好,差的越差。 也就是说,她因为理科方面的成功,而获得学生和老师的尊重,更愿意在这方面花时间和精力,文科方面遭遇失败,所以不愿意学习,此消彼长,她对理科越来越感兴趣,对文科越来越没兴趣。 不管能不能学好,只要心理有一点抗拒和排斥,能学好才怪。 “你去年还没学地理历史那会儿,对它们还有兴趣吧?” “你怎么知道?” 林晓光轻笑:“那我们做一个假设,假设你没有学过地理和历史,这一年,你都没有经历过,你还是在去年五年级毕业那会儿,你现在在宜城而不是北平,可以吧?” 傅徽有些不解,皱着眉头:“怎么假设?” “你想象一下,长江边的迎江寺,高高耸立的振风塔,安静流淌的皖河,清澈见底的菱湖,河边的水牛和天鹅和谐相处,巍峨雄壮的司空山,明快朴实的黄梅戏,侉饼油条,山粉圆子烧肉,你是一个刚刚小学毕业的学生,无忧无虑……” 林晓光还在轻声说着,傅徽却闭上眼睛。 “很好,就这样闭上眼睛,慢慢回忆,听我慢慢说。” “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长江为什么总是从西向东流,宜城这座城市它是怎么来的,它的过去发生过哪些事情,为什么它很少下雪?” “你知道迎江寺和振风塔怎么来的吗?你知道天仙配和女驸马的由来吗?你想听陈仲甫、邓稼先、张恨水、张廷玉的故事吗?” “你的名字,徽,国内有个县就叫这个名字,你知道它在哪吗?” 林晓光像是在催眠,循序善诱。 “小光哥,我不讨厌历史和地理了,你告诉我这些故事吧!”良久没听到他的声音,傅徽睁开眼。 林晓光终于笑了。 “好,我来告诉你,徽是江淮省的简称,中国有个徽縣,但它却不在江淮,它在西陇,那我问你,中国有个陇縣,陇是西陇省的简称,你觉得陇縣在哪?” 傅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问他:“小光哥,我能看地图吗?” “可以。” 没有大地图,她盯着一张省级行政区划图瞅着,上面当然没有县级行政区,于是便试探道:“陇縣在江淮?” “错了,它在西陕,我就是西陕人。” 傅徽有些垂头丧气。 “你要从字面意思理解,西陇西陇,自然在陇縣的西面,所以叫西陇,同理,我再问你,陕是西陕省的简称,中国有个陕縣,你猜陕縣在哪?” 傅徽这下好像明白了,盯着地图,果然看到,西陕的东边有两个省份。 “可是,有两个,西山和南河?” “现在停一下。”林晓光打断她:“我讲一点语文知识,耳朵旁这个字,念阜fu,它是象形甲骨字形,本义是土和山。” 傅徽有些不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个和地理有关系吗? “耳朵旁有很多字,比如阳、陵、阴,很多地名中都带着这三个字,比如汉阳、江陵、淮阴,庆阳、安陵、山阴,前三个带有三点水,表示建立城池的首要因素是河水,后三个没有,说明不是河水不是首要因素。” “西山和西陕两省的分界是黄河,南河和西山分界是秦岭,现在你觉得陕縣是哪个省的?” “南河。”傅徽脱口而出。 “bingo!”林晓光打个响指:“没错,陕縣就属于南河省,徽徽,你真的很聪明,很棒,我觉得你在地理上很有天赋。” 傅徽便有些开心。 这时,有人敲门,三声之后,门被推开,一个少妇进来。 “妈,你怎么才来啊?饿死了。” 林晓光不用猜,都知道眼前这位,就是傅老师的姐姐,前几天没碰到,今天终于见面了,只不过,一见面,他略微有些惊讶。 傅老师和她姐姐,两人长相极为相像,看着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区别也有,傅老师气质清纯,而眼前的姐姐,三十多的花信少妇,一身的熟女人妻风情,气质更妩媚,却不忍亵渎。 傅青梧盯着林晓光,上下打量,微笑着:“你就是青桐的爱徒,小光是吧?” 林晓光点头说是,之后便不知道该叫她姐姐还是阿姨,按理说应该叫姐姐,可这年纪,和他小姑差不多,再说初次见面,还真不好太热切,叫阿姨似乎得体一点。 傅青梧见他有些局促,抿嘴一笑:“坐吧,今天别去食堂了,我买了菜,在这吃。” 然后她看向傅徽:“徽徽,今天第一次上课,感觉怎么样?” “小光哥上课挺有意思的。”傅徽站在一旁。 “还没感谢你上学期辅导安庆辅导,现在又给徽徽辅导,真是麻烦了。”傅青梧很热情。 “不麻烦,不麻烦,您太客气了,青桐姐给我帮了很多忙呢。” 林晓光无可奈何,青桐姐的姐姐把他当成子侄,他却只能生生接着,难道直接跟她说,咱们平辈论交,我喜欢你妹妹,这也太扯了吧。 “那你们继续吧,我去做饭,小光,辛苦了。”傅青梧揉揉她的脑袋,很是怜爱,然后叮嘱一声,微笑着看一眼他,才转身出门。 等她一走,林晓光继续上课,却有些心不在焉。 …… 第五十二章:你要战,那便战! 转眼间,国庆过去,步入十月份。 《青年文摘》十月刊还在筹备,《未名湖》却新出一期。 林晓光在北大食堂正吃饭,杨蓝的舍友方亚男拿着文刊过来,翻到其中一页,直接递给他。 “怎么回事?”杨蓝脑袋凑过来。 他看着上面:“就《青年文摘》某些文章的批评。” 看完之后,他有些错愕,继续往下看。 “文学与哲学、宗教、法律、政治并驾于社会建筑上层,它是语言文字的艺术,是社会文化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是对美的体现。” “没毛病啊?”杨蓝一脸狐疑。 “继续往下看!” “文学作品是作家用独特的语言艺术,表现其独特的心灵世界的作品,离开这样两个极具个性特点的独特性,就没有真正的文学作品,一个杰出的文学家,就是一个民族心灵世界的英雄,文学代表着一个民族的艺术和智慧。” “然而,有些人却可耻地将神圣的桂冠玷污,将低俗粗鄙的文字拿出来,堂而皇之地宣称是文学艺术。” 林晓光开始上心,看着看着,逐渐动容。 一直到看完,他才将这篇文学批评递给杨蓝,然后坐在凳子上,继续吃饭。 “你不生气?”方亚男有些吃惊。 “为什么要生气?狗咬你一口,难道你还追回去咬狗一口不成?”林晓光若无其事反问。 “噗嗤!”几个女生闻言,齐刷刷笑出声。 “你这张嘴,太坏了。”田甜忍俊不禁,刚才差点把米粒喷出来。 笑过之后,方亚男追问:“你真的什么都不做?” 林晓光摇摇头:“我不知道从来不刊登文学批评的《未名湖》,为什么就《青年文摘》很特殊地发表,不知道五四文学社是不是把我们当成对手,还是打算全面开战,不过我并不怕。” 他继续说着:“当他们试图把文学,当成少数人的玩意时,即便文学性再高,也没法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 “但是很多人就是不懂装懂,就比如我们学校的中文系,看上青年文摘的人不多。”方亚男有些担心。 林晓光这样回:“我们创办青年文摘的初心,就不是给北大中文系的人看的,而是给非中文专业的其他文史理工专业,我们瞄准的是99%的那一撮,而不是1%。” “北大中文系的人看不看青年文摘,喜欢或者讨厌,真的无所谓。” 自从《未名湖》出了针对青年文摘的文学批评之后,很多人都知道了,清华文学社的人也在讨论这事。 就这件事,社里专门开了一场会议。 林晓光指着这篇批评逐条反驳:“他们说《从前慢》是文字堆砌,情感浮华单调,表现直白不含蓄,那我就不明白了,难道诗歌非要像意象派那样,不明觉厉,深沉才行?” “我爱这土地和乡愁,前者爱国,后者思乡,都是很单纯的感情,没见有多单调,非要很复杂?” “再说,刘半农的教我如何不想她,直白吧?没见有人说它低俗。” “我还是那句话,青年文摘并不低俗,低俗只是因为你没有自信,你没有把自己当成人民大众,而是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精英贵族,自以为高贵,看不起为人民大众服务的大众文学。” “鲁迅将《红楼梦》定义为‘清之人情小说’,并且说‘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 “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他觉得低俗粗鄙,是因为他自己低俗粗鄙。” “至于青年文摘是不是低俗粗鄙,五四文学社说了不算,人民大众说了才算。” “说的太好了。”刘燕情不自禁鼓掌。 有她带头,再加上潘虹也开始鼓掌,赵子瑜紧随其后,终于全场响起雷鸣般的鼓掌声。 会议结束,潘虹便找到林晓光。 “小光,我觉得你刚才讲得非常好,我认为我们有必要进行反击,伟人说过,无产阶级革命的宣传阵地,我们不占领,敌人就会占领,所以我想找人整理一下你刚才的发言,作为十月刊发表出去,同他们展开论战。” 潘虹很热情客气:“但是呢,考虑到别人认识没有你深刻,而你是深思熟虑,一定能做的更好,所以就交给你了。” “你可以吧?” 社长以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林晓光还是第一次见。 她之前能坐上常务副社长一职,现在更是能和赵子瑜分庭抗礼,果然有两把刷子。 社长给面子,他自然不会驳人面子,当下答应。 “行,这事交给我。” “小光你能者多劳,最近事情比较多,麻烦你了。”潘虹一脸笑意,说完才先行离开。 林晓光回去之后,便抓紧时间写作。 他现在憋着一口气。 你要战,那便战。 战争是你挑起来的,到时候输的裤子都没了,可别说是欺负他们人少。 青年文摘九月刊,主打的是诗歌《从前慢》,被他们批的体无完肤,林晓光这次打算换一个题材,在大众文学的领域击败他们。 他们承不承认失败无所谓,只要说服广大人民群众中的青年学生,这就可以了。 那写什么好呢? 深思熟虑之后,他决定还是歌颂爱情,写一部关于爱情的悲剧小说。 两个苏联年轻人彼此相爱,经常在村边的白桦林见面,姑娘打算嫁给他,但就在这时,战争爆发,小伙子奔赴战场,姑娘说好在那个白桦林里等他回来,姑娘等啊等,变成老婆婆,仍旧在那里等待他,可是一直没有等到他回来。 没错,就是白桦林。 他动笔之后,三天才将这个短篇小说写完,然后反复修改,达到言简意赅简洁干练的程度,最后附上白桦林的歌曲和乐谱。 写完小说,他才动笔填之前的坑,比如说《十一级阶梯》、《工人大院》、《上门女婿》、《北大荒》、《北风那个吹》等等。 等他全部写好,面向北平大学生的征稿还在进行,编委会选拔出一部分文章后,才刊印样稿。 然后才拿给余建新老师,以及余主任审核,等待审核通过。 这一天,余建新老师来到清华文学社,直接将十月刊样稿递给他:“小光,九月刊做的不错,主任让你再接再厉,再创辉煌,不过千万不要骄傲,保持警惕。里面要修改的地方,已经圈出来,你按照要求修改就可以了。” 林晓光连连点头:“好的,余老师,我会按照要求修改,保证让你满意。” “别说大话,赶紧去忙吧。” 于是,编委会便再次忙碌起来。 终于,在十月中旬搞定,眼看离周末还有三天时间,再次送审后,拿到通过的样稿,直接出版印刷。 周五,《青年文摘》十月刊正式面世。 …… 第五十三章:故都的秋 重阳过后,进入深秋,天气开始变冷。 林晓光穿上羊毛衫,待在《青年文摘》编委会,一边看书,一边喝茶,好不悠闲。 最近因为《青年文摘.这档子事,弄得他有点心浮气躁,察觉这一点,他就去街上买一套茶具,用这个来磨磨性子,过段时间等开春了,再买一副钓具,去圆明园湖里钓鱼。 一个蜂窝煤火炉,一个大茶壶,既能围着烤火,还能喝茶,别提多舒服了。 白杨从外面进来,便看见他像个老头子一样,优哉游哉喝着茶,一副悠然自在、闲适自得的样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喝茶?” “什么时候不能喝茶?每逢大事有静气,坐下,我给你泡茶喝。”林晓光提起紫砂壶,给小茶杯里倒上一杯茶。 白杨喘着粗气,端着茶,一饮而尽。 “再来!” “真是牛嚼牡丹。”林晓光摇头失笑,继续倒上。 白杨一连喝三杯,感觉不那么渴了,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等气喘匀了,盯着他,上下打量,许久才开口:“林晓光,我以前对你挺不服气的,不过现在我服了,你有点本事。” “是吗?”林晓光看着书,头也不抬。 “是的,你真的挺有本事。” “我其实挺没本事的。”说到本事,林晓光忽然想起来,傅老师至今还在安庆老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见一面都做不到,谈什么本事。 “你真的很有本事,《白桦林》这首歌,我服。” “外面都在传了?” 白杨连连点头:“都传开了,你歌词乐谱都写了,多累秘法索拉西他们谁不会?这首歌太好听了。” 林晓光心说,能不好听吗,这可是朴树的经典民谣。 不过他有些不好意思,明明只想当一个文学类文抄公的,没打算在音乐领域抄,这一次,五四文学社把他逼急了,要不然也不会放这个大招。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然后低头继续看书。 “看什么书啊,这么认真?”赵子瑜和顾敏一起走过来,人未到声先至。 “郁达夫,《故都的秋》。” “秋天,无论在什么地方的秋天,总是好的;可是啊,北国的秋,却特别地来得清,来得静,来得悲凉。我的不远千里,要从杭州赶上青岛,更要从青岛赶上北平来的理由,也不过想饱尝一尝这‘秋’,这故都的滋味。”白杨开始大声背诵。 顾敏接下一句。 赵子瑜又接后面:“陶然亭的芦花,钓鱼台的柳影,西山的虫唱,玉泉的夜月,潭柘寺的钟声,……” 这就是文艺青年的模样,忽然福灵心至,便要朗诵诗歌散文,像传染病一样,把文青病一个传给另一个。 忽然,白杨心血来潮:“要不我们去外面玩吧。” 几人也很心动,可一想到眼前,《青年文摘》的事情堆积如山,都叹口气,什么时候才能闲下来,有时间出去逛一下。 “读者和读者来信怎么办?读者反馈怎么办?工作总得有人干吧?” 林晓光摇摇头:“鲁迅说过,人要做兴趣的主人,而不要做兴趣的奴隶。我们喜欢文学是因为兴趣,但是当兴趣变成工作和负担,就不再是兴趣,而秋游也是兴趣,所以我们去玩吧。” “鲁迅说过这话?我怎么没听说过?”赵子瑜瞪大眼睛。 “子非鲁迅,安知鲁迅没说呼?”白杨却很感兴趣。 “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去香山。” “这样真的好吗?” “有想留下的,就让他们留下好了,多给学弟学妹们机会嘛,伟人说过,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 于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周日,他们呼朋唤友去香山,林晓光叫来杨蓝和林晓芸,还有堂哥林卫东,以及常安縣革委会副主任李季成女儿,今年考上民大的李婷。 赵子瑜也叫来人,她一个堂哥,北航的赵子琦。 还有林晓光宿舍的几人,杨蓝宿舍的,林晓芸宿舍的,等等,只要想去香山玩的,都一起过去,聚集好多人。 有不去香山的,有别的打算的,社里也给放假了,只留下自告奋勇留下的人坚守岗位。 最后,傅徽也听到这个消息,跟着一起过来。 这么多姐姐,就她一个小女孩,见到她,林晓芸赵子瑜她们喜欢的紧,后来才得知林晓光是她的史地辅导老师,便偷笑不已。 从香山回来,众人精神为之一振。 周一过去,周二就是霜降,天气越来越冷,可众人心里一片火热,足足几天的酝酿之后,在这个寂寥悲凉的秋天,《白桦林》火爆整个北平高校圈。 不管在哪个学校,都能听到有人在唱这首歌,或者用口琴吹奏。 总之,《白桦林》彻底火了。 与《白桦林》被人传唱的同时,《白桦林》这个故事也被口口相传,《青年文摘》也借着这股风,进入整个北平数万学生的视线。 以往,北平本地的学生一见面,就说:“吃了吗?您呐!” 现在碰面,就说:“诶,你听过《白桦林》这歌嘛?忒好听了!” 与此同时,作词作曲林晓光,也第一次引起广泛注意。 不过对于邵小兵、邓国庆几人而言,这就不是一个好消息了,作为一个爱好文学的大院子弟,北大中文系新来的这两级学员也就罢了,他们是有真材实料的,清华文学社把五四文学社力压一头,凭什么? 一个理工科学校,也敢在北大面前大放厥词。 再说,还是一个从大西北,那个黄土高原出来的土鳖,到北平这个天子脚下四九城,他不装孙子也就罢了,还不老老实实学习,净知道搞事情,这是要作甚? 真不把他们四九城的大院子弟放在眼里? 邵小兵打定主意,要给他颜色看看,不是猛龙不过江,四九城这地,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二哥,咱们就眼睁睁看着那孙子耀武扬威?”谢晨阳很是不满。 “那你有什么办法?”邵小兵皱着眉头。 “要不我们也写首歌?”邓国庆试探道。 “你会写?” 邓国庆顿时不说话了。 “你们谁会写?”邵小兵又看向旁边几人。 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邵小兵看见都躲避他的目光,突然有些失望,这一个个的,关键时候,都特么是草包。 他叹口气,说道:“算了,本来就没指望你们,去中央音乐学院找个人,我们不会,总有人会吧?” “二哥就是厉害,这么快想出法子了。”葛军拍马屁。 “还待在这里干嘛?做事啊!”邵小兵瞪着他。 于是这伙人赶紧溜之大吉。 等人走光,邵小兵烤着火炉,从抽屉里拿出《青年文摘》,翻到其中一页,文学评论栏目,十多个字的标题很是醒目。 文学性与大众性的冲突:赵树理的选择——林晓光文。 …… 第五十四章:白桦林 林晓光本来没打算在《青年文摘》中加入文艺评论这个栏目。 不过,来自邵小兵之流的打压,让他意识到不加入还真不行,就像伟人说的,舆论阵地,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一定会去占领。 这一点,他极为佩服伟人他老人家。 在北平大学生文艺界,要决出一个谁强谁弱,而文艺恰恰与舆论宣传紧密联系,不管是五四文学社打败清华文学社,还是后者打败前者,舆论阵地绝不能丢失。 所以,十月刊的《青年文摘》,便加入文艺评论这一栏目。 第一篇文艺评论就是他自己写的,文学性与大众性的冲突:赵树理的选择。 新中国人民文学史上,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赵树理,有一篇文章不得不说,那就是《小二黑结婚》。 他将这篇评论发出去,没想着让邵小兵那帮人投降,只是表明一个态度。 大众文学低俗粗鄙,这个帽子,他不戴,《青年文摘》不戴。 此外,那就是针对人民大众,针对青年大学生们,让他们看到这则评论,不至于全被拉到五四文学社的阵营。 此时,北大静园六院,中文系文学专业课堂。 吴组缃教授拿出一本书,指着上面:“这本青年文摘,你们应该都知道吧?燕园对面的清华园创办的。” 未来的苏南省作协副主席黄蓓佳抬起头。 未来《刮痧》剧本的作者王小平直接回答:“老师,是的,这是清华文学社的社刊,已经发表两期了,是没考上北大中文系的林晓光主编的,他就是《青年文摘》的总编。” 未来写出经典室内剧《我爱我家》剧本的梁左,听到后忍俊不禁。 “你们都看了吧,感觉怎么样?”脑袋铮亮的吴教授微笑着。 课堂上,不能大放厥词,发言要言之有物,在坐的同学都不简单,而老师更是行家里手,不然贻笑大方,闹笑话可就不打好了。 更何况,这里是北大中文系,面对对面创办的《青年文摘》,你是表扬好呢,还是批评好? 表扬的话,好像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那么批评呢? 也不行,当然不能因为简单的清北之争,就狭隘粗暴说对方不好。 还是那句话,要言之有物。 很多人都没说话,都思考着加以分析,斟酌着言辞。 吴教授见状笑了:“先不说别的,就这篇文学批评而言,你们觉得怎么样?” 同学们便纷纷开口。 未来的中国作协副主席陈建功说道:“我们前面学过,文学批评有五种模式价值,伦理批评、社会历史批评、审美批评、心理批评、语言批评和身份批评。” “这篇批评里说,新文学实质上只是少数都市精英学生的狂欢,新文学如何走到最广大的民众当中去?如何走到西山黄土沟沟里千万农民身上去?” “赵树理选择了一条新路——既不同于鲁迅的启蒙立场,又异于沈从文的乡土神话,他说,不想成为文坛作家,只想做一个‘文摊’作家。” “于是就产生了新文学乡土小说,赵树理的探索受到热烈欢迎,且探索中包含某种思想,纵使这思想不见得如何高深,却恰到好处地附和农民们的期望。” “愿意放下身段走入大众,这已经足够伟大,我觉得说得挺对。” 吴教授闻言,看着若有所思的同学们,便笑了:“看来同学们的心胸很开阔,并没有因为是对面学校的,就因此而产生的偏见,这很好。” “须知,傲慢与偏见是人都有的,你们作为文学专业学生更要克服它。” 他看着一个个学生,不明觉厉的宋红,正翻着《青年文摘》的查建英,若有所思的黄子平,忙着记笔记的刘志达。 “我一直反对文学领域,动辄这主义那主义,反对这反对那,作家写作的时候,不要考虑主义,还没落笔,就已经圈定主义,这等于是教条和八股。” 吴教授继续说:“胡适说过,少谈些主义,多研究些问题,这话我也要送给你们。” “文学上,少谈主义,多学多看多写。” “学习毫无自私自利之心的精神,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林晓光并不知道他的光荣事迹传到北大中文系课堂。 他正在躲一位中央音乐学院来的女同学。 据说,人长得挺漂亮,是他《白桦林》的歌迷,特意来请教的。 可林晓光不敢见她。 作为音乐迷,他只会弹吉他,追女孩子用,别的音乐上的东西,如古典主义、浪漫主义、印象主义、表现主义、古典现代爵士乡村什么的,他都不懂。 他只懂得,摇滚就是歇斯底里,民谣就是浅唱低吟,流行就是谈情说爱,电子就是动次打次。 当白杨说,有央音学生来找他时,他直接溜了。 清华文学社待不下去,宿舍也不安全,他只好跑到教职工家属院,以此躲避外面的纷纷扰扰。 “徽徽,我们今天接着上课。” 林晓光翻一下课本,然后直接合上。 他看着身上裹着毛衣的傅徽,问:“安庆的天气和北平不同,你知道为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知道,因为一个是南方,一个是北方,这还用问吗?” 林晓光给学生上课,从来都不是按部就班,强行灌输的那种填鸭式教育,但对于快乐学习的说法也嗤之以鼻,学习本来就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快乐只会让人放纵。 他教育的方式,是在学习中启发学生的兴趣,苦中作乐,寓教于生活。 听到傅徽的回答,他摇摇头:“这就是今天要讲的内容,纬度、季节和气候,纬度将地球分为南纬和北纬,越靠近两级,纬度越高,气候越冷……” 傅徽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而季节更迭呢,是因为地球的自转轴与其公转轨道平面不垂直。你六月份在安庆的时候,因为离北回归线一带,即粤州比较近,那时候太阳直射北回归线,所以天气热……” 林晓光继续讲:“最后是气候,我们国家南方是亚热带气候,华北和东北是温带季风气候,所以北平的这个风啊,吹得是黄沙滚滚不见天日……” “听懂了吗?”他看傅徽眼睛直勾勾的,似乎是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挥舞。 “哦,懂了。”傅徽不禁低头。 “懂了你自己看书吧,我去外面。” “我不想看,小光哥,我想听你唱歌!” “噗……”林晓光直接把嘴里的水吐了:“你说啥?” “我想听你唱歌,白桦林。” “我不想唱。” “你唱嘛,你唱一遍,我给你说一件我小姨的事。”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 “一言为定!” …… 第五十五章:一条大河波浪宽 俗话说,立冬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 眼见冬天到来,立冬这天是周三,食堂里准备了饺子,不过林晓光他们没有去食堂,而是回到《青年文摘》编委会,在小教室里自己做。 自打有钱之后,吃饭这方面,他是变着花样吃,学校里食堂吃腻了,就去外面下馆子,外面吃腻,就自己做。 前不久,他买了个蜂窝煤炉子。 这不,最近又买了锅碗瓢盆,就为立冬这天自己包饺子吃。 嚷嚷着要来的人还是蛮多的,不过都是附近的,稍远一点就没办法了。 六点多下课,人齐刷刷来到编委会教室,将地方腾宽敞,便忙活开了,有的人剁猪肉馅,有的人擀饺子皮,有的人切大白菜,有的人在油泼辣椒,剩下的人围着炉子烤火,干一下再换别人来。 冬天到了,宿舍里有暖气,但也就那么几个人,冷冷清清的,还不如在这,人多热闹。 烤火的时候,就开始闲聊,说起他们上山下乡的事。 林晓光在这方面没有发言权,只是安静地听。 “那一年,伟人发表‘知青下乡’的最高指示之后,北平各校的学生纷纷走上街头,高举标语,敲锣打鼓,举行了声势浩大的游行,宣传上山下乡的伟大意义,我在这次红旗飘扬、锣鼓喧天的游行中,受到巨大的震撼。” 蒋学文感慨不已:“然后我就去了东北,在龙江省爱辉縣爱辉公社三道沟大队,插队落户。” “你们北平是那样啊,我们尚海也差不多,我就是那次去的北大荒,北大荒真的是太大了,荒无人烟,一个人都不敢外出随地走动,万一遇到沼泽,陷下去都没人知道。”尚雪梅想起沼泽地,至今心有余悸。 钱胜利嘘唏不已,也跟着聊。 “我们汝南不是离郏縣很近嘛?55年伟人说,在一个乡里进行合作化规划的经验,这个乡,就是南河省郏縣大李庄乡,我下乡那会儿,动不动学习大李庄。” 丁抗美闻言笑了:“我们没学过大李庄,不过我们南云边疆,很多知青翻越国境线,奔赴缅甸战场,投入光荣的国际主义战斗行列,支援世界革命。” 在坐的十多个人,半数都是老三届。 比如北平知青蒋学文、尚海知青尚雪梅,还有涼山知青梁振道和他老婆党红霞,汝南知青钱胜利,北平知青丁抗美和江汉知青方亚男。 真是天南海北,如今齐聚一堂。 梁振道和党红霞是老高三,前者47年的,后者48年的,两人老家是邻居,学校又是高中学长学妹关系,下乡后都回农村老家。 后来瞅对眼直接结婚,现在孩子都上小学了。 梁振道是66年应届高中毕业生,也就是老高三,当时面临高考,相对于其他届学生,高中三年实打实上过,恢复高考时最有实力。 不过,就因梁振道那一届学得扎实,高考录取时却对他们有加分,同样的分数,其他届被录取,他们的分数线要高出二三十分,说不上是占便宜还是吃了亏。 党红霞是老高二,他俩夫唱妇随的,恢复高考后一起复习。 最终,老公清华,老婆北大,也是一时佳话。 尚雪梅是老高一,49年的,与共和国同龄,高中读了一年,去的是北大荒。 丁抗美是老初三,50年的,出生那年正赶上抗美援朝,名字直接取这个,还有个52年的弟弟叫丁援朝,姐弟俩都去了南云生产建设兵团。 方亚男是老初二,51年的,江汉人,初中读了两年,去的北湖生产建设兵团。 蒋学文是老初一,52年的,赶上老三届的尾巴,初中只读了一年。 钱胜利和他一样。 剩下的,都不是老三届,是新五届和后五界,不过都是知青。 知青也分两种,插队的和插场的,插队就是去农村,插场就是去兵团去农场,里面差别可大了。 前者,是响应伟人的号召,上山下乡的地点也是边远地区,或经济落后条件差的县,不论出身,只要是知识青年都必须参加。 后者,虽然也是务农,但是准军事化管理,具备“屯垦”的功能,同时,兼具城市青年再就业和全民皆兵的备战目的,政治审查比较严格,家庭出身好的人才能被批准加入。 而相比于插队知青,插场知青的生活不要好太多。 首先是伙食上,插队知青两三人一个地方,白天和农民一样起早贪黑干活,晚上回来自己做饭,吃的东西营养根本拿谈不上,实际上过得比农民还辛苦。 而插场知青呢,因为准军事化管理,除营以上干部是现役军人外,其他的知青都是农工,过的都是集体生活,当然也就吃食堂。 其次是住宿,插队知青住农房,只有煤油灯,插场知青住宿舍,砖瓦房,有电灯。 再次是假期,插场知青每年有二十天左右探亲假,春节可以回家,此外平时农闲时十天休一,农忙时二十天休一,至于插队青年,也有探亲假,不过这要看地里的活允不允许,平时也是一样,一切以地里的活为准。 还有就是劳动,插场知青是集体劳动,又拿“工资”,像是吃“大锅饭”,不想干可以混,但时间上不能偷懒,插队知青就不一样,要是不实心实意劳动的话,粮食减产,扣除上缴的公粮,没有剩下的,当然就没吃的,饿的也会是自己。 尚雪梅、丁抗美、方亚男、蒋学文、徐亦微、陈一鸣、赵子瑜、白杨就是插场知青。 梁振道、党红霞、钱胜利、顾敏、江桥、吴倩就是插队知青。 大体上,插场知青的家庭条件,要比插队知青好一点,不是公务员家庭,就是出身清白。 林晓光听他们聊天就觉得很有意思。 这群人,可都是金77中的清北人,是大学生中的精英,还有距离比较远,没有来的北理林卫东、农大王为民、民大李婷、北航赵子琦、师大郑莹。 在未来,这可都是他的关系网。 他们说着说着,就争起来了,争最早的上山下乡运动,是去北大荒组建青年志愿垦荒队的北平青年,还是南河郏縣大李庄乡中学毕业生的早期知青。 有的人不争,就说你们兵团和农场知青真好,吃大锅饭也就算了,还有业余活动,真是享受。 有的人却很羡慕丁抗美口中的那些人,可以出国支援缅甸革命,想起来都热血沸腾。 大家兴致勃勃,气氛极为火热。 眼见白菜猪肉馅的饺子煮熟,这一锅下去,煮了三四十个饺子,平均每个人才分三个,却没人嫌弃。 吃饺子前,林晓光提议:“感谢党和国家,感谢邓公和查全性教授,让我们有上大学的机会。” “我们唱首歌吧,就唱我的祖国,一条大河波浪宽……” …… 第五十六章:《青年文摘》联合编委会 新中国的历史,其实可以用歌曲来展现。 比如,五十年代上半叶,中国人民志愿军唱着军歌,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下半叶工农学兵商齐唱《社会主义好》。 六十年代上半叶,演唱家郭兰英唱着《我的祖国》,下半叶太空播放《东方红》,传遍海内外。 整个七十年代,知青们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奔向天南海北。 八十年代上半叶,在改革开放的旗帜下,人们走在《希望的田野上》,下半叶春晚上香港爱国歌手张明敏歌唱《我的中国心》。 九十年代上半叶,人人传唱《春天的故事》,齐齐下海,下半叶香港回归,《走向新时代》。 林晓光很喜欢这些歌曲。 当然,他现在最想唱的是《在希望的田野上》,因为十二月马上到了。 十一月,度过立冬,转眼小大雪到来,1978年的第一场雪降临北平,《青年文摘》十一月刊发行。 整个帝都,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前天晚上北风呼啸,次日早上起来,外面堆积的落雪有两寸深,而鹅毛大雪还在下,随风飘着,像柳絮一样落到人身上。 林晓光突然想唱一首歌,2002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1978年的雪来的早,钟文璋却来得蛮迟。 他来清华找人的时候,林晓光正在和读者协会的人商量《青年文摘》的事。 《青年文摘》十月刊,出了《白桦林》一首歌,在北平大学生中引起轰动,《青年文摘》名噪一时。 等到十一月刊,《青年文摘》又一次引起震动。 这一次,《青年文摘》的主打作品,并不是诗歌或者歌曲,而是小说。 林晓光要想抄诗,还真多的是,随便一首,都能让五四文学社那帮人哑口无言,比如顾城的《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再比如,北岛的短诗,《生活》——网。 或者安庆诗人海子的经典抒情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无论哪一首,都足以让文学青年们顶礼膜拜。 但他没有,可能是觉得德不配位,他一个伪文青,真窃据现代诗坛这些著名的诗作,他心里不免愧疚,因为自己实际上没有那种诗歌的天赋和才能。 再就是,诗人都有代表作,把他们代表作抄去,感觉对不起这几个原作者。 顾城上吊,海子卧轨…… 这样悲惨的事,他再抄,真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他没抄诗,只是根据几十年听到的知青经历,写了一本属于伤痕文学的短篇小说。 伤痕文学现在是一个文学风口。 比如刘心武老师的《班主任》,就在去年11月份《人民文学》刊登,还有伤痕文学名称由来,卢新华同学的《伤痕》,就在今年八月份,《文汇报》刊发。 刘心武老师74年调任北平人民出版社任编辑后,一直到77夏天,他才在家偷偷写下《班主任》。 去年9月,《人民文学》编辑部收到《班主任》,随后通过小说组责编初审,而后又通过复审,在终审环节,副主编难以是否过审的决定,最后,主编张光年决定略作修改后直接刊发。 于是,《班主任》在第11期《人民文学》“短篇小说特辑”头条位置发表。 《伤痕》的发表更为曲折。 复旦大学中文系77级文学评论班要出墙报,于是卢新华同学就创作了这篇《伤痕》,作为墙报稿。 随后,《伤痕》引起全校学生观看,许多人边看边流泪,《文汇报》的编辑从复旦大学老师那里听到这事,便要来手稿,详细阅读后准备发表,但是,编辑部内部有不同意见。 两个月时间,在尚海、北平文艺界广泛、反复征求意见时,卢新华同学将《伤痕》寄给《人民文学》,但被退稿,就在这时,《文艺报》总编辑支持发表。 终于,78年8月11出版的《文汇报》以一个版面的篇幅刊发《伤痕》。 《班主任》与《伤痕》就这样与广大读者见面。 前者是揭露青少年所受心理创伤,后者揭示特殊时代下的家庭悲剧。 如果说78年的文艺界有什么绕不过去,那就是《伤痕》。 所以林晓光也创作一篇伤痕文学类的短篇小说。 虽说不能与横空出世的《伤痕》相提并论,但在北平高校大学生圈,却同样造成不小的轰动,影响范围只比《白桦林》略小,但影响深度只强不弱。 当然作者署名的时候,写得是佚名。 他在这方面控制的比较严格,有很多个笔名,打算承认的只有两个,林晓光和长安君,《青年文摘》出了三期,他只认《白桦林》这篇小说和这首歌曲。 其他的一概不认。 《青年文摘》十一月刊发行,《未名湖》十一月刊也发行了,时间还在《青年文摘》之前,不过并没有歌曲之类的,大概是不屑于跟风吧。 现在在准备《青年文摘》十二月刊。 这时,读者协会内部终于统一意见,决定和清华文学社共同发行《青年文摘》。 二十多个学校读者协会的代表,和清华文学社的人,齐聚一堂,在这里商量十二月刊的事。 “我的想法,是成立一个联合编委会,统一编排《青年文摘》。” 林晓光扫视着一个个代表,见有人欲言又止,便说道:“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说。” 来自民大的何永强有不同意见,当下站起来:“这个联合编委会,对各读者协会内部的编委会,具有领导功能还是指导功能,或者是上下级?” 自古权力之争,极为激烈,谁又想看到自己学校的社团,被别的学校领导。 林晓光摇摇头:“没有隶属关系,只是一个松散的联盟,你可以视作邦联,各邦是独立的,联合编委会组织吸收一些优秀的人才。” “那之后的《青年文摘》呢?联合编委会负责?还是各读者协会负责?”北大的代表查建英直指核心。 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林晓光。 林晓光从容不迫,很是淡定:“编辑分开,出版发行也分开,各负责一部分,当然经费也是。” 他没办法了,社团经费就那点,《青年文摘》九月刊印刷五百份,清华文学社用的差不多了,十月刊还是他自己掏的腰包,十一月刊各读协凑出来一点,但十二月份,读协也不想掏钱了。 大家都是并列的组织,没有上下隶属关系,凭什么自己社团的经费给别人用? “怎么说?”北师大的代表郑莹眼前一亮。 “就现有的近十个栏目,这部分是联合编委会负责,且不容修改,各读协可以按照自己的要求,增加一些栏目,体现出各自学校的特色。” “总之,大家在总体的基础上,再分开各管各的。” …… 第五十七章:出版《英雄志》? 在坐的都是精英,没人想屈居人下。 虽然读者协会成立之初,是在林晓光的指导下,由比较亲近的人代表出面,联合周围的同学一起创办。 但到后来,一个个当上读者协会的社长和部长,读者协会便产生独立意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晓光可以靠几个亲近的人,让读协与清文社紧密合作,但合作不是合并。 一个社团那么多人,他能影响到的,实在有限。 事实上,清文社和他们都是平等并列的,并不存在身份上的隶属关系,也不存在前者领导或者指导后者,顶多双方是攻守同盟。 更何况,人都是有立场的。 就像之前,杨蓝因为北大读协这事,被别人骂是北大叛徒,她心里难道很舒服? 再说,眼看着《青年文摘》做的风生水起,读协焉能想一直为别人做嫁衣?一直被别的同学骂是叛徒? 分裂在所难免。 清文社也不能犯众怒,被千夫所指,以致众叛亲离,所以《青年文摘》只能改组。 怎么改组还是一个问题。 有的人想丢弃《青年文摘》这个名字,另起炉灶,有的人不想,想搭《青年文摘》的顺风车,把自己学校读协的社刊做起来。 为了不至于分裂,为了不影响林晓光在余主任面前做的承诺。 所以,必须让各读协对《青年文摘》产生归属感,产生这不是别的学校社团的社刊,而是自己学校自己社团的。 最后,他想到一个勉强两全其美的做法。 《青年文摘》保持不动,在现有近十个栏目的基础上,以此为核心,各学校读协再添加自己的栏目,共用一个名称,出版发行。 这样,困扰大家的经费问题得以解决。 这个策略,终于在代表大会上达成一致,会议达成以下决议。 清文社将《青年文摘》的品牌,借给各大学校读协使用,清文社保留收回品牌的权利,同时组建联合编委会,由联合编委会负责整体编辑工作。 开完会,林晓光累得不轻。 出门之后,赵子瑜便问:“这样就能继续下去?” 林晓光脚踩在积雪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幸好发现的及时,要不然他们就该逼宫了,到那时,就完蛋了。” “只要《青年文摘》这个名字一直用着,先入为主,学生和老师肯定还以为是咱们清华的。”,他没说,还有余主任。 “好吧,那联合编委会呢?”赵子瑜只能接受。 “联合编委会当然是以清华为主,北大为辅,其他人大、北理、民大、农大、北航再次,就算选了人,每周六天在上课,周日他们才有时间过来,能有多大发言权?” 林晓光笑眯眯看着她:“相信我,联合编委会还是清文社做主。” “是你做主吧?”赵子瑜翻个白眼。 正在这时,白杨连忙走过来:“小光,有个人找你,说是粤州来的,叫钟文璋,当时你在开会,你快去找他吧,他现在在学校食堂。” “文哥?”林晓光有些吃惊。 这个时间点,马上开十一届三中全会了,他跑来干嘛? 林晓光一边想着,一边赶往食堂。 可能钟文璋饿了,先去吃饭,也没说坐在具体哪个位置,还是林晓光费力地在食堂上千人中找到他。 一见面,他就发现,钟文璋风尘仆仆的,脸色掩饰不住的疲惫,分明是远道而来。 “钟哥,不至于吧?你可以先休息一下的。” “我是开心激动,你知道吗?”钟文璋一边夹着面条细溜,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 “你开心什么?马上开的全会吗?”林晓光打了一份米饭,边吃边聊:“你们香港商报是佐派报纸,以你们贵社社长总编的级别,还不够来北平参加会议吧?” 全会出席者,最低都是**,总共只有两百多人。 至于佐派报纸参加会议一事,也不难理解,新华社香港分社,就是内地政府驻香港代表机构,而分社社长这一级的高官,会参加国内重要会议。 他大大咧咧的闲聊,并不担心被周围人听到。 实在是刚恢复高考后,风气比较开放,而尤其是北大清华的大学生们,对时事政治极为热衷,随随便便闲聊,说的事情,放后世铁定404,可这年头没人管这个。 “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所知嘛?我还以为你忙《青年文摘》,忙昏头了呢?”钟文璋随口开玩笑。 “你也知道了?《青年文摘》不会是传到香港了吧?”林晓光感觉难以置信。 “家里人跟我说的,传到香港?你想多了吧。也只有全会这种国家大事,才能引起香港的关注。”钟文璋摇头轻笑。 “你家人在北平啊?”林晓光注意到这一点。 “我家人在粤州,我哥在北平,不说这个了,看到你做的《青年文摘》,我觉得挺好,能做到这种程度,你当一个学校社团的社长,也算是绰绰有余。”钟文璋不吝表扬。 “可惜不行啊,我现在只是一个总编。”林晓光叹息。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一份社刊,影响力再大,能有多大。”钟文璋摇摇头。 听他这么说,林晓光蛮不服气,便说道:“我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覆盖所有北平高校,之前因为经费问题,没法多印,只能饥饿营销,现在可以多印。” 社刊就是因为经费问题,即便内容方面影响再大,但因为免费政策,没有钱就不能做大做强。 钟文璋有些好奇,他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林晓光却没有透露的想法:“全会要开好几天,差不多到那时,我们十二月刊就出来了,你到时候再看吧。” “那我就拭目以待。” 钟文璋边吃边聊:“我看了你们《青年文摘》上面的文章,写得还蛮不错,讲真,如果不是香港与内地有区别,人文环境不同,你那些稿子,还真能直接发表。” “文哥,你这不是废话吗?” “其实我这次过来,还真有一件事。”钟文璋脸上带着笑意。 “神神叨叨的,有事直接说!” “是这样的,《英雄志》连载以来,已有七月有余,现在连载到66万字,剧情已经展开,拜你所赐,因为《英雄志》极为出色,我报销量上涨三万份,是以前的三倍……” “你等一下……”林晓光不得不打断。 “这么说,没连载之前,销量还不足一万?不会这么低吧?”他瞪大眼睛。 “说来惭愧,自六七暴动之后,商报销量每况愈下,还是今年初,才决定恢复副刊,《英雄志》是第一部作品。”钟文璋想起此事,便唏嘘不已。 “好吧……”林晓光无奈:“你继续!” “现在呢,因为《英雄志》极为出色,有出版商找到报社,在找作者,准备出版发行……” …… 第五十八章:双喜临门? 七个多月时间,终于有人找他出版小说了。 林晓光等得好辛苦。 那可是金镛封笔古珑逝,江湖唯有英雄志的《英雄志》啊。 “文哥,怎么说?是三联书店?中华书局?还是商务印书馆?”林晓光心情迫切。 “想多了,都不是,是明报、天地图书、香山文化。” 金大侠的明报不只是一份报纸,还有图书出版业务,这次想出版《英雄志》,想必是看到它的实力了,至于后两家图书出版商,林晓光听都没听过。 “明报的报价多少?分成还是买断?版税多少?” “不知道。”钟文璋摇摇头:“这些事情,明报见到作者才会谈,你觉得作为同行,他们会跟我这个记者透露?” “好吧……” 明报非要见到作者,但是他没办法去香港啊,林晓光有些苦恼。 “这事已经有一两个月了,我还是听一位编辑同事说起,眼下就这三家,看你怎么选?” “看来,我必须找一个全权委托人,去跟明报谈这事了?”林晓光盯着钟文璋的眼睛,试探着问。 在他看来,这个全权委托人,钟文璋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也可以。”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林晓光有些欣喜。 “答应什么?”钟文璋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我不建议你这个时候出版。” 这又是什么意思? 钟文璋侃侃而谈:“一来嘛,《英雄志》还在连载,我觉得等到连载完毕,那时候出版最好,可以利益最大化,你能拿到更多的稿费,现在《英雄志》还没到达销量极限,而且你又不缺钱,何必这么着急,再说金大侠抠得要死,价格方面,你可以再等等。” 林晓光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像实体出版,书籍销量的多寡,表示一个作家的实力强弱,一本销量过万的书,自然和销量过十万,过百万的书,稿酬方面是天壤之别。 第一本书销量太少,这会影响到第二本书的报价,甚至决定第二本书能否出版。 出版商也是要盈利的,销量太少,赔钱的事他们可不做第二次。 再就是钱的问题。 他现在只是吃喝玩乐的话,光是在香港商报连载小说,这稿费够花了,至于其他的,眼下还没改革开放,又不能做生意,要那么多钱还真没用。 这年头一个有钱人,还是相当扎眼的。 就说上次《青年文摘》十月刊的事,他垫了一笔钱,但更多的钱却不能垫,一则没有这个道理,清文社又不是他私人的,二则财不外露,这笔来自香港的稿费,还真不能在内地见光,至少不能让别人知道。 至于金镛抠门这事,明报稿费并不高,是众所周知的。 不少名专栏作家,如张小娴、亦舒等都是从《明报》出的名,但明报的稿酬一直比较低,林燕妮被称为全港最好的散文作家,她要求增加稿费,金镛拒绝,亦舒也为稿费这事在专栏骂他,他稿费照样不增加。 金大侠性格特别好强,不提加稿费,到年底他还会加一点,一提的话,绝对没有增加的希望。 “第二呢?”林晓光问。 钟文璋见他一开始还有些激动,后来变的很淡定,也是啧啧称奇,话头一转回答:“二来嘛,你就算缺钱,也不是没有别的路子。” “怎么说?”林晓光有些激动。 “你知道香港商业电台吗?”钟文璋没有解释,而是转开话题,问起另一件事。 “知道一点,河东之子何佐芝于59年创办的,佳艺电视台倒闭了吗?”林晓光不看重香港商业电台,对佳艺电视台却很感兴趣,要是重生到香港,说不定还会投资一二。 钟文璋知道他对香港很了解,没想到这么深入。 “知道就好。”他叹息一声:“佳艺电视台倒闭了,还没到今年九月,就撑不下去了。” 感叹完,他不再卖关子:“是这样的,香港商业电台有人过来,想跟你谈一下《英雄志》在电台广播的事。” “他们想拿到电台广播权?” “是的。”钟文璋点点头:“他们想制作成广播剧,我在市面上搜集了一些资料,他们购买电台广播独家版权,价格从一万港元到几万港元不等,《英雄志》要写三百多万字,我估计价格会在十万港元以上。” 十万港元,换算成人民币,差不多是两万块。 实体书出版的话,稿费要过一段时间才能结算,但出售小说的电台广播版权,一下子就能拿到钱,林晓光真有点心动了。 这么一笔钱,拿到国内不安全,放在香港,却是可行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没办法去香港,这事只能找代理人,这人选嘛,除了傅老师勉强充任之外,只有文哥最适合了。 但是真的可行吗?文哥不会见财起意? 之前的稿费每次是九千港元,到现在已经结账三次,文哥悉数交还与他,这一次是十万港元,难保不动心啊。 人性从来经不住考验。 但只是十万港元,就让文哥背叛,林晓光觉得不至于。 这年头,钟文璋一个内地人,能去香港工作,进入香港商报这种佐派报纸,再看他的朋友傅老师,之前在外交部工作,后来到清华当老师,现在请假这么久,学校都不管,显然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背景不一般。 既然家世非凡,还会看上他那点小钱钱吗? 林晓光觉得,他们或许可能会眼热,但是侵吞别人财产的下作手段,还是不屑为之的,二代自有二代的骄傲。 所以,经过短暂的思考之后,他觉得这事可行。 考验一下文哥也无妨,他又不是只能抄这一本书,就算文哥人品不可靠,大不了吃一次亏长记性。 “文哥,那出版就算了,广播这事挺好的,不过我没办法去香港,要不,你就当我的全权委托人,帮我做这事吧。”林晓光一脸微笑。 “这样也行。”钟文璋点点头。 “不过……”他似笑非笑盯着林晓光:“十万块啊,你就不怕我卷款跑了?” 林晓光嘿嘿一笑:“文哥,你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你家在粤州,青桐姐在安庆,我不信你会跑了。” 钟文璋有些尴尬:“我跟你青桐姐没有事,你别乱说。” 林晓光便不再用这个玩笑试探他。 吃完中饭,谈完事情,钟文璋还有事,林晓光等下也有课,二人走到校门口,就分开了。 送走文哥后,他沿着万泉河慢慢走着,脑子里思考一些事情。 比如说,刚才说的香港商业电台购买《英雄志》广播版权一事。 又比如说,即将开幕的十一届三中全会。 又或者,江淮省凤阳縣凤梨公社严岗大队小岗生产队,正在秘密做的分田到户,即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春天马上到了。 …… 第五十九章:十二月二十四日 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影响是巨大的。 这是建国以来党的历史的伟大转折,实现了思想路线的拨乱反正,重新建立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 政治路线上,把党和国家的工作重心转移到经济建设上来,实行改革开放的伟大决策。 全会讨论未来两年国民经济计划安排时,提出了要注意解决国民经济重大比例失调,搞好综合平衡的要求。 全会还讨论了农业问题,认为农业这个国民经济的基础就整体来说还十分薄弱,只有大力恢复和加快发展农业生产,才能提高全国人民的生活水平。 12月24日早晨,林晓光看着新出版的《人民日报》,报纸头版——全会会议公报,沿万泉河走着,低头深思。 他从上述一些关于经济和农村的语句,联想历史进程,便能察觉到国家要启动农村改革进程。 他现在在犹豫一件事,要不要参与到包产到户这件农民心中开天辟地的大事上。 这并不是博政治资产。 他从来没有当官的想法,对于未来,只有一件事,赚钱赚钱再赚钱,但赚钱也是有一个方向的,赚哪门子钱? 一直抄书,先不说心里会不会愧疚,只说一件事,每天抄那么几千字,天天都抄,不累吗? 林晓光也累,心里也有负罪感。 打定主意,赚到差不多,就停止这门行当,接下来,当然是做一个企业家。 但现行的体制下,只有国有经济、集体经济,没有民营经济,眼下的个体、私营、外资,三资企业还未出现。 他想要在这个领域发展,还得借助集体经济。 集体经济不是好借的。 他从小都在县城长大,但老家在云台公社南窑大队,老头子更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出身,这一点上可以借力。 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 这个政策要到明年9月份,才会被国家肯定为社会主义性质,所以他有些迟疑,迟疑南窑大队的干部会不会听他的。 不敢包产到户也行,包产到组敢不敢? 事实上,包产到组在很久就有人在做。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在西川省光汉縣金鱼公社,一些生产队就尝试过包产到组,不过很快因为一些原因停止。 77年,金鱼公社凉水村生产队,悄悄把队里所有的田埂分了,社员拥有田埂的经营权,收成归自己所有。 78年,尝到甜头的社员,将“擦边球”进一步向前推进,把公田一分为二,每户分到近半亩私田。 同年3月,在光汉縣书记的带领下,金鱼公社进行“分组作业,定产定工,超产奖励”的生产责任制试点。 终于,78年12月16日,《人民日报》报道了光汉縣金鱼公社实行生产责任制。 这说明,包产到组的问题,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赵子瑜很久都没见他来编委会,便叫人来找,谁料他在路上慢悠悠走着。 他暂时放下这事,去编委会。 清文社编委会是一个听名头很响的组织,但实际上,人只有几个,青年文摘的权利在他这个总编手里,下面是主编白杨,还有其他几个主编,各负责一个栏目,以及手下几名责编,负责栏目下的几篇文章。 没有主任,林晓光既没答应编委会主任由潘虹兼任,也没答应由赵子瑜担任。 这事一度让赵子瑜耿耿于怀。 在编委会,林晓光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不过自从联合编委会成立后,这个情况大有改变,以前他是乾纲独断,现在实行民主集中制,一些他反对,联合编委会委员们同意的事,也不得不遵从。 就比如《青年文摘》十二月刊。 林晓光这一次没有想写的,正好刘震云同学向读协投稿,写了一部关于农村生活的小说,写得特别棒,他打算十二月刊主打这个。 谁料,同学们参与政治的热情很高,很多人都反对,想推选一首政治抒情诗作为主打。 全会召开在即,这个紧要关头,林晓光怎么会允许他们乱来,所以否决了,但同学们还是很支持。 最后举行投票,这首名为《黎明》的政治抒情诗获得超过半数同意。 于是,刊载着《黎明》的《青年文摘》十二月刊发行。 “总编好!”见他进来,主编查建英立刻问候。 “总编辛苦了!”白杨也笑着打趣。 林晓光微笑着,跟同学们打招呼:“你们好,你们也辛苦了。” 今天是周日,十二月刊发行一周时间,联合编委会今天要开一场会,针对十二月刊的发行情况,总结经验和教训,同时对一月刊进行工作部署。 林晓光在编委会不要赵子瑜,可她却在组建联合编委会时,偷偷加入,等他发现时木已成舟。 会议由秘书长赵子瑜主持,委员丁抗美做代表发言。 “我们十二月刊,发行超过一万份,引起学生群体广泛注意,赢得同学们一致好评,这是一个胜利的战役,这是一个团结的战役,这证明,我们北平大学生读者协会和《青年文摘》编委会,是一个有战斗力的组织……” 大院子弟丁抗美很有政治天赋,继续说着。 “下一步,我们要在有限的经费下,尽可能的扩大《青年文摘》的影响力,立足于北平数万大学生,辐射十多万中学生,以及更多的市民。” 来自二十多个院校的代表,如今的联合编委会委员们,纷纷鼓掌,都激动不已。 从无到有,几乎是一夜之间,《青年文摘》便覆盖北平大学生圈,这一次的影响是轰动性的,《未名湖》尽落下风。 经此一役,《青年文摘》大势已成,在北平大学生中,已经确保不可动摇的地位。 很多人都在会议上发言,气氛极为火热。 末了,丁抗美发现林晓光没说话,便问:“林总编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一众与会人员,齐刷刷的盯着他。 他当然不能坐视这帮人蚕食他的权利,想了想,便说道:“十二月刊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要为一月刊做准备,争取在学校放寒假之前,一月刊顺利发行。” 有的人眼露失望之色,还以为会说些有建设性的发言,谁料还是老生常谈。 林晓光继续说着:“不过,寒假结束,就是第二学期了,我认为应该继续扩张,不能局限于北平,我们要向全国发展,面向全国近百万大学生。” 同学们很惊讶,以前不是没人想过,不过在代表大会上提起,这还是第一次。 如果这事能做成,在青年文学史上,他们足以名载史册。 想想都兴奋了。 “怎么说?”丁抗美也有些激动。 “大家回家过年后,联系一下外地念书的同学,以《青年文摘》为基础,依托当前运营模式,打造一个面向全国大学生的文学刊物。” …… 第六十章:千字六十港元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青年文摘》做大做强,向全国数十所大学所在的二十余座城市发展。 代表们有两点比较服林晓光。 第一点,他文采比较好,即便是北大中文系文学专业的学生,如查建英、黄子平,也承认林晓光才华很高,不比他们差。 第二点,他做事情有战略有战术,同时能求同存异,把这么多人团结在一起。 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就是他比较胆小,审稿方面比较谨慎,筛选的都是不太出格的文章。 这让一些想要搞事情的同学,有点不乐意。 不过代表们有一个共识,《青年文摘》还很弱,要想做大做强,必须在思想上紧跟团委的步伐,才能避免一些令人遗憾的事,所以这方面比较严格。 但认同是一回事,试探底线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十二月刊才主打政治抒情诗。 这就是一个小小的试探。 林晓光知道这些,既然有丁抗美这个大院子弟兜底,他就保留反对的意见,见没法阻止,便顺水推舟。 不过,他觉得这些人在作死,心中萌生退意。 但什么时候退出,还不一定。 十二月刊发行,便要准备一月刊,进行编辑工作。 他忙着创作,填补之前挖的坑,就在这时,钟文璋再次来访。 “小光,我要走了。” “文哥,你可是来去匆匆啊。”林晓光忽然想起《刀剑如梦》这首歌,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何时能相逢。 “没办法,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 林晓光觉得这厮很可疑,两次回北平,太刻意了,第一次来的时候,五月份,全国文联正要开全委会,这一次过来,十二月份,刚好要开党的中央全会。 这不能不让人多想。 他思忖着,便说道:“虽然我知道你不是为我专程过来,而是有很重要的任务,但我还是感谢,你能来清华看我,告诉我好消息。” 他盯着钟文璋的眼睛,很是诚恳。 钟文璋无奈,停下脚步,说道:“小光,你就别试探了,我是不会说的。” 林晓光眯了眯眼。 文哥前几天来清华找他的时候,他就出言试探过,可惜被滑不溜秋的文哥撇开话题,今天再一次试探,没想到竟然直接承认,但还是不肯说。 不过这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便适可而止。 “好,我不问了。”他轻笑一声:“文哥,还是像上次说的,出版的事暂时算了,电台广播版权,这事可就麻烦你了。” “嗯,知道。”钟文璋点点头:“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没了。” 林晓光沿着大路往前走,听到天上飞的鸽子嗡嗡嗡叫着,忽然转身对他说:“你办事,我放心。” 钟文璋当时一愣,然后噗嗤一声笑了。 良久,他才止住笑意,恢复平静,一本正经说事:“其实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天有些冷,林晓光紧了紧围巾。 “这事说来话长。” 钟文璋叹口气:“之前报社里有过争执,当时商报不死不活,便提出恢复副刊,对这事,很多人反对,但总编一力支持,最后还是恢复,很多人都提心吊胆,现在政策明朗,证明恢复副刊是对的。” “所以?我的好事和这有关?”林晓光认真听。 “这七个月来,商报销量翻了三倍,扩大了商报的影响力,报社上下对你很感谢,总编托我向你转达谢意,所以决定涨你的稿酬。”钟文璋笑眯眯说着。 这件事的冲击足够大,三秒钟后,林晓光才回过神。 涨稿酬是好事,他还真没想过商报会主动提这事,但他的注意力却没在这上面,他愣愣的看着钟文璋:“文哥,贵社总编知道我的事了?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就这两天。” “文哥,你是要害死我啊。” “小光,都改革开放了,我都不怕,你怕啥?”钟文璋一点都不担心。 “那能一样吗?” 见他脸色发白,吓得不轻,钟文璋不好再开玩笑,一五一十说道:“其实是这样的,总编想见你,不过我没答应,我只说长安君是内地人,不方便,他就没有再要求,只说要给你涨稿酬。” 听完,林晓光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 然后,他才问:“涨多少?” “不多,也就翻倍,千字六十,这一次就按这个价结算。”钟文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林晓光立马开始算账,他已经交稿三次共计九十万字,还剩两百三十万字,千字六十,就是十三万八千港元,比之前要多近七万港元。 “你家总编大人,挺有气魄的。”他竖一个大拇指,不得不感叹,商报拉拢他真是挺下力气。 “行了,别感叹了,记得我们商报和总编,还有我对你的好就行,以后要多跟我们合作,别整天想着去明报找金大侠,他很抠的。”钟文璋摆摆手。 “文哥,放心,我知道,我们是自己人。”林晓光笑笑。 “那行了,稿件给我吧,版权的事,会跟你电报联系,下一次见面就是年后了,祝你新年快乐,再见!”钟文璋挥挥手,拿着厚厚一摞稿件走了。 “你也新年快乐,再见!”林晓光目送他离开。 步入腊月,1979年就这样到了。 钟文璋离开几天后,林晓光去银行领汇款,人民币三千六百元,这是第四次三十万字的稿费,一万八千港元,按照官方汇率兑换的。 拿到这笔稿费,等待新消息时,期终考试临近,他开始复习。 天气越来越冷,空气干燥得厉害,可能是最近吃的比较好,身体比较瓷实,他动不动流鼻血。 为期三天的期终考试,就是他鼻孔塞着卫生纸考完的。 《青年文摘》一月刊编辑工作也是。 考完试后,同学们都放下书本,进入紧张的编辑工作中,为出版发行做准备。 不过对主打作品还难以确定。 新年元旦这一天,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是中美建交,影响史无前例,第二件是国家对台发表《告台湾同胞书》,提出和平统一的方针,并首倡两岸实现三通。 不说前者,就后者,同学们意见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想凑这个热度。 查建英见找不到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提议主打余光中著作的《乡愁》这首诗歌。 也有人反对。 林晓光想不出,其他描写台湾游子思乡之情的诗歌,有谁比《乡愁》更能打动人心,所以没法抄诗,只能抄其他的小说散文。 他便想到这样一部小说,蔡智恒的《暖暖》。 虽然是长篇小说,但改编一下,写一篇几千字的短篇,还是可行的。 时代背景就放在千禧年之交,现在写出来,便有一种联想和科幻色彩,比如台湾北平两省市学生夏令营。 于是,纯爱小说《暖暖》,就此面世。 …… 第六十一章:侨汇券 忙一月刊编辑工作时,林晓光一直等着钟文璋的消息。 直到一月刊顺利发行,快到小年,粤州那边发来电报,版权出售的事情才敲定,是的,粤州,不是香港。 “事已定,一册十五元,已汇款。” 电报上寥寥这十一个字,林晓光看到后,怔了一怔,抬起头,看向旁边邮电局的办事员,朝他微微一笑,说道:“谢谢!” 对方有些不解,点头一笑,随即偏过头去,忙其他的事。 林晓光走出邮电局,心中大喜。 这次香港商业电台购买《英雄志》电台广播版权,他们是这样的打算的,文哥回香港作为全权代理,与对方进行谈判,不过不是谈这一整本,而是二十二册,每册近十五万字。 整本全部出售版权,因为商报目前还在连载,暂时只卖五册。 香港商业电台答应了,一册一万五千港元,没错,就是一万五,五册总计七万五千港元。 这是他俩的约定,为了避免多生事端,电报上写的是“十五元”,后面“已汇款”三个汉字,代表十五后面三个零,如果四个汉字就是四个零,“元”的意思就是港元,“块”或者“圆”的意思就是人民币,所以就是一册一万五千港元。 从香港汇款过来,国内官方汇率,他身价多出一万五千人民币。 光有电报,但是钱还没过来,他只能继续等。 这一等就是三天,三天后他才收到汇款单,签好回单交给邮局,然后才去银行取钱。 如果说以前,一次取一万多,他还不敢,怕引起银行注意,现在国家改革开放,问题不大了。 营业员只是有些惊奇,竟然一次汇款这么多。 “同志,你稍等一下,这是一万五,就是侨汇券不够,我去跟领导汇报一下,调一部分过来。”女营业员姿态放得很低,笑容很是和善。 林晓光将十五沓纸币放回书包,点点头:“同志,没事,你去吧,我等一下没关系。” 第三套人民币,最大面值的10元券,正面是人民代表步出大会堂图,背面是天安门城楼,俗称大团结。 一万五千块,一沓一百张的十元,就是一千元,整整十五沓。 女营业员笑容款款走了。 旁边有个年轻的女孩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暗想,这人家里真厉害,在海外有华侨同胞也就算了,一次性寄这么多钱,看来是真的有钱。 没多长时间,女营业员再次回来,拿着一个木箱。 “同志,这是您的侨汇券,您收好。” 林晓光拿着厚厚的一沓券,翻开扫一遍,直接往书包里面装,并不仔细看。 实在是没必要,人民币汇过来多少,侨汇券同样发等额的,也是一万五,侨汇券面值有大有小,各省不一样,北平有发行100元面值的,一万五就是一百五十张。 旁边有位大姐也在取钱,看到后就很眼热:“诶,他这是什么票?我怎么没有?” 女营业员就很头痛,不得不耐心解释:“同志,是这样的,凡是从境外汇入外币,折合人民币100元的,可以凭侨汇券增加供应粮食6公斤、食油1公斤、白糖2斤、鲜肉2斤、棉布10尺。” 大姐这才懂了,说道:“这不和粮票一样吗?” “咋能一样?”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看着林晓光的眼神中满是嫉妒:“人家拿着侨汇券,可以去侨汇商店买特供,侨汇商店和特供你知道吗?你拿着钱和票,人家都不给你买。” 这年头,持有侨汇券的人隐隐具有优越感,因为能买到别人买不到的特供商品。 所以,便引起旁人的羡慕乃至嫉妒。 林晓光待不下去了,拿到钱和侨汇券,收拾好书包,跟女营业员说声谢谢,转身就走。 他在市区取钱,回圆明园坐公交车,只有32路这一条线。 回学校的路上,他仔细算了下账。 算上前四次的稿费,花出去不到一千,还剩八千,加上现在手里的一万五,总计两万三,钱就这么点。 老爸给的粮票吃光了,此外还剩一部分黑市换的。 最后,就是侨汇券,这东西他之前有九千,留下八千,剩下一千去黑市全给换了,换成钱、全国和北平的粮票肉票,眼下票据根本不愁,还剩总计两万三的侨汇券更是不缺。 愁的还是钱。 回到学校后,他先回寝室,把钱藏好。 学校已经放假,手里有钱买车票的学生已经回家了,没钱的还在宿舍待着,404宿舍4个人,唯独钱胜利没钱回去,林晓光借他车票钱,买到票后现在也回了。 只有他一个人还在宿舍,因为等这笔钱。 藏好钱后,他叫上住在隔壁宿舍楼的蒋学文,背着装有侨汇券的书包出门。 蒋学文是北平人,放假了也没回去,一直待在学校。 他俩又坐公交去和平门。 下了车,蒋学文还稀里糊涂的:“你来这干嘛?” “来黑市,当然是换东西。”林晓光走进小巷子,一手抓着包,不时打量四周,神态放松到极点,显然不是第一次来。 蒋学文很不解:“你来黑市,叫我干嘛?” “我胆小,找个人壮胆。”林晓光嘿嘿一笑。 他第一次来这里,之前都是在动物园那一块的黑市,分几次把一千块的侨汇券换了,不过这一次不行,因为数量多金额大,必须去大黑市。 和平门这一块的黑市挺大。 他这辈子虽然第一次来,但上辈子来过几次,并不陌生,所以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以防万一,才叫蒋学文这个老北平过来。 蒋学文一听,有些无奈,但事已至此,只好跟上。 林晓光边打量边走,巷子里人不少,路过一些人才停下,问一声:“侨汇券,两百,要不要?” 有说要的,便开始低声谈价钱。 一般而言,黑市买卖,东西紧俏,就比较贵。 像他在银行取汇款的时候,人民币和侨汇券等额,但因为侨汇券这东西紧俏,自然而然价格上涨,黑市价格更高,大抵在一兑一的基础上,再加以三到五成。 见有人拿出紧俏的侨汇券,那人当即说要。 两个人一番讨价还价,最后以四成的价格成交,也就是说,两百侨汇券,林晓光换到两百八十块。 做完这人的生意,林晓光再换人。 如此,终于在天黑前,把两万侨汇券换出去,换到两万八千人民币,装了满满一书包,零的整的都有。 直到结束,他才长舒一口气。 “林晓光,你干嘛了?这么多券?”蒋学文吃惊不已,瞪着他,小声问。 “我说我家有亲戚是华侨,在香港赚大钱,你信吗?”林晓光背着书包,外松内紧,漫不经心走着。 蒋学文脸上写满了不信。 “我除了相信还能干嘛?没有华侨,难不成你抢了银行?” …… 第六十二章:准备搞事情! 回去的路上,林晓光抽出一百块,递给蒋学文。 登时,蒋学文脸色就变了:“你这啥意思?看不起我?” “别嫌少,感谢你能陪我过来。”林晓光嘻嘻哈哈。 蒋学文好像受到侮辱,脸色涨红,青筋暴起:“林晓光,你觉得你有钱,挺能耐的哈,就能看不起人?我跟你过来是为了钱吗?你以后再这样,咱俩一拍两散。” 林晓光无奈,只好收起,陪笑道:“算了算了,至于嘛?为这一点破事生气。” 蒋学文脸色稍霁。 从和平门到动物园,没有直达公交,到附近公交站点北新或者宣武门,前者可以坐7路,后者能坐15路。 他俩上了7路,施施然站着,车子摇摇晃晃着,开向动物园。 公交一直到动物园,好歹天不是很晚,还有公交车。 32路公交,是城里去颐和园的唯一路线,全程票价两毛,一辆半漆成绛红色的斯柯达柯罗莎拖着挂车,车身上嵌着蓝色水牌,写着32路,动物园-颐和园。 这车是北平市人民汽车公司的,从捷克进口的最好的车型。 林晓光看着它,再一次想起斯柯达坦克,想起军工转民用,国内军工已经落后,但没道理汽车市场被外企统治,以市场换技术,然而市场丢了,技术却没学到。 “有机会的话,咱也造辆车,就叫长安好了。” 这样想着,回到学校。 次日,林晓光又拉着蒋学文出门,坐上32路,到动物园下车,然后又换乘15路,到复兴门下车,再换乘1路,直奔东单王府井的东安市场。 小年到了,春节将近,综合市场人还真不少,挺热闹。 林晓光进去,一路问蒋学文,这个好不好,那个好不好,最后买不少年货。 从市场出来,又去副食品商店买猪肉,割了五斤后肩,五斤五花肉,两根猪大腿,一只猪头,花了不少一笔钱和肉票。 出了门,林晓光一股脑扔给他:“学文同学,我只能送你到这了,赶紧回家吧,再见!” 然后,他便跳上1路公交。 蒋学文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公交渐行渐远,再看看手里的东西,还有地上放着的,突然鼻子涩涩的。 林晓光回到学校,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 次日,叫上杨蓝林晓芸和林卫东,还有赵子瑜赵子琦两人,直奔崇文门火车站。 这一趟提前买了硬卧,六个铺位,正好是一个没有门的隔间,两上两中两下,还没有外人,三男三女六个人,刚好。 火车上,不是回家的大学生,就是返乡探亲的知青和军人,蛮热闹。 这列北平开往长安的列车上,有不少是北平念书的大学生,林晓光去上厕所时,就看到有人拿着《青年文摘》在看,还不止一期。 也有人议论,哪篇文章好,哪篇不好,等等。 他们几人,闲来无聊,也跟着聊起来。 “小光,你写的这个我有点看不懂。”赵子瑜指着《青年文摘》一月刊,主打的作品《暖暖》。 “就是,我也不懂,这个互联网是啥意思?”林晓芸也不理解。 北理自动化系的林卫东,知道计算机的事,也看过小说,但对网络还难以理解:“小光小说里写得互联网,就是把计算机物理连接起来,基于一个虚拟平台,所有计算机都可以访问这个平台,这个平台就叫互联网。” “我觉得很有想象力,但不可行。”最后他摇头否决。 北航电子系的赵子琦,对林卫东的说法持反对意见,说道:“按照小说的时代背景,互联网是2000年前后的事,距离现在有二十年。” “集成电路计算机已经出现了,1970年面世的ibms/370计算机使用了虚拟存储器技术。75年,mits制造的altair8800,带有1kb存储器,这是世界上第一台微型计算机,和小说里描写的个人计算机一致。” “还有,也就是去年,苹果公司制造的appleii,规格nmos65001mhzcpu,4kbram16kbrom,这是第一个带有彩色图像的个人计算机。” 最后赵子琦说:“时代在发展,才几年的功夫,计算机从大型变为小型,图像从黑白变为彩色,未来的互联网,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晓光目瞪口呆,到底是能考上北航大牛人,这眼光真不赖。 不过,赵子琦和林卫东是理工男,讨论的话题也都与此相关,几个女孩子尽管好奇,但又听不懂,便去探讨她们喜欢的。 “暖暖和凉凉,到底有没有在一起啊?”赵子瑜问林晓光。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问过,但林晓光不回答。 他对原著做了很大改动,暖暖和凉凉的身份做了调换,凉凉是一个长安男生,名叫李长安,暖暖是一个台南女生,男的内地的,女的台湾的,这样女嫁男男娶女,隐喻着陆统台,是政治正确,读者看了也爽。 不过大团圆的结局,未免俗套,要说还是悲剧好。 但他没写悲剧,小说是一个开放性的结局,暖暖不得不遵从媒妁之言,和家里介绍的香港男友结婚,就在正举行婚礼的时候,凉凉从内地追过来,到此就结束了。 陆台两岸的两人,最后在已经回归祖国的香港相聚,挺好的。 “我觉得他们应该在一起了。”杨蓝指着最后一句话。 “身着婚纱的新娘暖暖,望着一袭正装的李长安,忽得怔住,眼泪夺眶而出……(完)” “婚纱和西装是一对,如果没有在一起的话,他不会刻意突出这一点。”杨蓝看着林晓光,像是猜出他设置的谜底。 列车上还有其他学生,有人听到他们也在聊《暖暖》,便加入其中。 谁料,竟然也是清华的,77级化工系,人叫张丽萍,是西夏金川人,火车到长安再转车。 就这样,一路聊着,次日抵达长安。 再一次望着车站楼上的“面皮”二字,林晓光觉得难看极了,中午时分,肚子有点饿,外面却没有摆摊的商贩。 他有点馋凉皮肉夹馍,不由怀念后世。 “全国第一张私营经济的营业执照是哪一年发的来着?”林晓光慢慢回忆,终于想起来了。 江浙省东瓯市,一个叫章华妹的个体户,今年的某一天,去东瓯市鼓楼工商所提交申请,等了一年多,在第二年12月,她如愿以偿,拿到证书号为10101的个体工商业营业执照。 现在嘛? 摆个小摊都“不合法”,随时可能被“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检查,甚至收押。 公交车到来,他们就此分开。 赵子瑜二人去市区东大街的家,林晓光四人坐9路去钟楼,然后再换乘去常安乡下,每当这时,他才感到自家和别人家的差距。 常安縣,离长安很近,离天堂很远。 “就今年吧,开始搞事情!”林晓光看着越来越远的南门,下定决心。 …… 第六十三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一见面,杨文姝脸上透露着欣喜,嘴上却习惯性说着责怪的话。 “妈,我等一笔稿费,汇过来我才坐的车。”林晓光放下东西,伸开双手,上前一步抱住她,才在她耳边说道:“妈,我想你了。” 中国人的情感是含蓄的,不像西方人,见面就拥抱,亲吻,还说我爱你。 一个拥抱,就是林妈能够接受的极限。 刹那间,杨文姝眼睛就红了。 半年多不见人,刚一见面,他就来这么一招,稳住心神,她笑骂道:“干嘛呀?快松开,让人见了笑话。” 此时已经下午两点,饭菜冷了,林仲平都上班去了。 小飞小茉听到他的声音,寒假作业也不写了,一个个跑出来,见到他很激动,叫着:“哥,你终于回来了。” 林晓光挨个摸摸头,笑道:“回来了,就是给你们买零食,浪费了一点时间。” 两个小家伙闻言,更开心了。 杨文姝见此,便不由皱眉,嗔怪:“又乱花钱!” 林晓光大手一挥:“妈,咱现在不差钱!” “还是稿费?挣了多少钱?你先等一下,我去给你热饭。”杨文姝走向厨房,一边走一边问道。 “晚上等我爸回来,我一起说。” “就你那点小钱,还跟我卖关子,半年不见,我看你是肉疼了。”杨文姝抽开蜂窝煤炉封口。 吃过热的中饭,晚上,一家人吃完晚饭后,两个小家伙去房间写作业,杨文姝和林仲平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的一堆钱发呆。 一万块啊,足足一万块,还有一千块的侨汇券。 按照现在一个月三四十的工资,不吃不喝要两百五十个月,二十年才能挣到,这得是多大一笔钱。 “说,你怎么挣到这么多钱?就靠写小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林仲平眼睛瞪得大大的,冷冷地看着他,虎着一张脸,大有他若做错事,就要大义灭亲的架势。 “是的。”林晓光一本正经。 接着他把一叠报纸掏出来,递给林爸林妈,说道:“我在学校里搞文学社团,创办文学杂志,清华文学社和《青年文摘》,在北平念书的很多人都知道,不信你们去问?” “我不是文采好吗?就写了本小说,投稿到香港,然后发表了,这是稿费,钱和侨汇券。” 杨文姝大惊失色:“香港?” 林晓光耐心解释:“我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国家百废待兴,有很多特殊的任务交给我们,就拿我们英语班来说,比如翻译国外的学术期刊,都是一些很机密的东西……” “那跟你投稿到香港有什么关系?”杨文姝见林仲平脸色发黑,不得不当红脸。 “我一个老师有位《香港商报》的朋友,我们聊的时候,他跟我说,商报陷入困境,所以我才写了小说,投搞过去。” 林晓光顿一下,看着父母,自己表情变得很严肃:“接下来涉及到一些保密内容,所以请爸妈您二位别给外人说。” 不等他们反应,他便说开了。 “现在香港是英国人的殖民地,但国家在那边有很多派出机构,明面上开公司办报纸,实际上是为国家战略服务,都是国营的,比如华润,比如《文汇报》,自从六七暴动之后,香港市民阶层往右转,局势对国家不是很好,以前国家经营的五大佐派报纸,到现在都倒闭了,只剩下三个还半死不活的,《文汇报》、《大公报》和《商报》。” “为执行国家的文化和统战方针,扩大佐派报纸在市民中的影响力,去年《商报》就开始转型,我写的小说让商报销量上涨三倍,日销量达到四万多份,国家还特意给我发了奖状。” 林晓光说着掏出一张刻着香港商报党委会印章的奖状,递给二人,然后继续说。 “所以我现在写小说,不仅仅是为自己,还是完成国家文化战线和统战方面的任务。” “我说的句句属实,一共一万港元稿费,到银行领到五千块人民币和五千块侨汇券,侨汇券被我换了钱,现在就这一万块,侨汇券还剩一千。” 两人很严肃,看到奖状,一直听完,杨文姝才松一口气。 林仲平依旧黑着脸,不过去没那么紧张了。 这时,有人敲门,喊道:“小光,开门!” 是大伯林伯平。 三人一愣,齐齐起身,赶紧收拾茶几上的钱。 林仲平抽空瞪林晓光一眼,黑着脸说道:“我会找人查证,要是说谎,那你死定了。” 暂时把这事给圆回去。 林晓光心中长舒一口气,很是感激回到香港的钟文璋,要不是问他要了这个奖状,这事不知道还要瞒多久。 “放心吧,老爸,真的没事。” 林仲平哼一声。 翌日,杨文姝带着小飞小茉去采办年货,林仲平却找到公安局的领导,打探一些消息,之后更是跑到市里,通过自己的渠道,旁敲侧击问一下,回来后,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老头子。 至于林仲平自己打探消息的事,跟老头子提都没提。 然后,老头子叫来林伯平,三个人一块商量这事,商量完毕,再叫林晓光过去,三堂会审。 林晓光自然有一说一。 就这事吧,放以前,还真算是大事,可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事情没那么大,再说这又涉及国家机密,就没法问个清楚。 末了,老头子将信将疑,也四处打探消息。 其实求证也简单,找当事人和单位问个清楚,但这根本不现实,因为涉及到国家机密,不能直接找上门去问香港商报,自然没法求证。 因而打探消息的时候,有些话就没法直说,只能旁敲侧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心里明白就行。 老头子听了个云里雾里,只能暂时相信。 这事就暂时这么过去了。 就在家里办年货时,林晓光抽空去云台公社老家,找南窑大队的支书严东明。 他虽然从小城里长大,但时不时会回老家,和村里林家的人也挺熟,对严东明也不陌生。 严东明是常安縣人,家在城里,二十六七岁,是个知青,来南窑大队下乡插队后,三年就当上大队党支部书记,到现在也有三年了。 林晓光找他来,当然有事,而且还是对南窑大队来说,开天辟地的大事。 严东明是个改革派,很有远见。 几年前,西川和江淮两省,一些县在省委的支持下,对农村经济体制进行改革探索。 那个时候,严东明不知从哪得到消息,也想对南窑大队进行改革,包产到组。 可惜,被保守派老头子暗中否决,对老头子言听计从的大队长林伯原,同样直接表示反对,南窑大队包产到组也就无疾而终。 眼下,林晓光打算蹿腾他搞这事。 …… 第六十四章:豁出去了 县城的班车,只到云台公社,要去南窑大队还有大半截路。 林晓光下了班车,步行前往南窑大队。 路上遇到公社主管宣传工作的副主任常建平,他对林爸这位学弟不算陌生,打个招呼问声好。 常建平见他是一个人,有些惊奇,便问:“小光,就你一个人?” “嗯,就我一个,我去拾掇一下屋子,过几天我爷爷才回来。”他又问:“云秀呢,还在家里复习?” “那行,初一我来你家讨杯酒喝。” 常建平笑笑,又有些恨铁不成钢:“我就纳了闷了,你爸当年学习可没我好,到这一辈,你一次就考上清华,你云轩哥考两次才上师范,云秀更是不成,两次都没考上。” “诶,你有空的话,帮她辅导一下,要不然今年估计还考不上。” 常云秀和林晓光是同学,关系不是太好,但也算熟,他略微一想,直接答应:“叔,这没问题,正好这两天比较闲。” “你要去大队,路挺远的,骑我的车子过去,下午骑过来就行。”见他答应,常建平更开心了。 他这么热情,林晓光也不好拒绝,当下接过自行车。 “叔,谢谢了!” “谢啥谢,自家人,客气啥!”常建平笑眯眯的。 “那叔再见,我走了。” 林晓光骑上二八大杠,头也不回,赶紧溜走。 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常建平一直笑眯眯的,热情到极点,过去可不是这样,联想前后说的话,还有刚才看自己的眼神,分明把自己当女婿。 什么时候他都变得这么炙手可热了?大概是考上清华之后吧。 他很无奈,这些家长,还有完没完了,他和常云秀的同学关系,分明很纯洁,而且他翻过年才十七,还未成年啊,这些家长想得也太多了。 他不敢回头,深怕一回头,看到常建平还站在原地,笑眯眯看着他。 林晓光骑着车子,在乡间土路上,像少年啦一样飞驰,坑坑洼洼的土路,震得他屁股疼,呼啸的寒风,更是吹得握住车把的手冰冷刺骨。 就这样,几分钟后,抵达南窑大队。 严东明住在村西头,林家祖屋在东头,他先到祖屋,打开锁,把车子放进去,锁上门,才去李东明家。 “东明哥,在吗?” “谁啊?”严东明掀开门帘,看到他,就是一愣:“小光啊,赶紧进来!” 林晓光跟着他进门,一进门,便愣住了。 无他,严东明的老婆杜红丽,正在坐在炕上给孩子喂奶,看到他进来,也只是稍微侧下身。 林晓光很尴尬,叫声嫂子,然后挨着火盆坐下。 杜红丽诶了一声。 一坐下,他就问:“东明哥,你没复习吗?” 严东明坐在凳子上,围着火盆烤火,突然叹口气:“我不成了,队里事情又多,我心思放不到学习上,再说书都丢了多少年了,我都快三十的人了,哪能跟你们年轻人比,学不会,更学不进去,考两次都没个结果。” “我就想啊,再一再二不可再三,所以不打算考了。”他回头看一眼老婆,说道:“还是让你红丽姐去考吧。” 林晓光沉默无语。 严东明和杜红丽,看不到知青返城的希望,76年就结婚了,俩人都是城里人,还是中学老同学。 杜红丽77年冬天的高考也参加了,没考上,78年夏天的没参加,那会儿正怀孕,79年夏天的这次倒是参加了,恰逢国家78年12月增设169所高等学校,所以考上一所师范,然后只身去上学。 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就丢给严东明。 好歹把孩子拉扯大,几年过去,杜红丽大学毕业,留校当老师。 严东明学业无望,一心一意蹲在农村,后来走上仕途,当上乡镇干部,一步步干到县里市里。 这两人,一个在大城市,一个在乡下,尽管长安市和常安縣很近,但因身份地位的差距,终于再难相处,杜红丽提出离婚,严东明见此,便直接离了。 这无疑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林晓光不是当事人,也没法指责谁,只能怪这个操蛋的社会。 严东明见他沉默,摇头一笑,问:“你爷爷什么时候过来?你是来打前站的?” 屋子里有火盆,柴火燃烧着,毕毕剥剥的响,烤着火,没一会儿,林晓光感觉浑身都暖和了。 他取下书包,把里面装的一袋资料掏出来,递过去:“东明哥,你看看吧!” 严东明伸手接过,略微一扫,就变得严肃起来。 人民日报,每一个关于农村改革、经济建设的社论,都被林晓光剪下来,搜集到一块整理好,从去年3月份开始到现在,整整一年的动态,都在这。 还有西川、江淮两省,一些县正在进行的农村体制改革,西川光汉包产到组,江淮风阳包产到户,执行的策略和目前取得的结果。 再就是报纸上对这些改革举措的讨论,还有当事人前后的批评褒奖贬谪升迁,都在此。 这些东西,是严东明这个大队书记,最近一两年才开始关注的,但限于途径,他没法知道的这么清楚详细。 林晓光不同,有些资料对他们是开放的。 更何况,林晓芸的专业就与这相关,人大图书馆全都是这方面的东西,中央第二党校的由来不是假的。 严东明看得很认真,废寝忘食,临近吃饭时候,还沉浸在资料里。 杜红丽给孩子喂完奶,用小被子包裹着孩子放在炕上,便去做饭。 不管从哪点说,为人妻子,上大学之前的她,还是无可指摘的,挺贤惠,就是母亲没有做好,让未来的严雨菲因此变得叛逆。 趁着杜红丽出门的空档,林晓光就开始说了。 “东明哥,我在北平上大学,见到有不少人,考上大学后,就把乡下的另一半不要了。” 见严东明瞪过来,似乎有些生气,他不急不缓解释:“我不是说嫂子不好,她今年真考上大学,去了大城市,你还在乡下,有个万一,谁也说不定,人性很复杂的。” “东明哥你既然不打算考大学,那就是有心走仕途。” 见杜红霞进来,林晓光便转开话题:“之前哥你就想过包产到组,是为乡亲们,为他们能吃饱穿暖,现在,不光是为他们,还有为你自己。” “咱一无资历,二无关系,三无学历,要想进步,只能靠成绩。” 旁边杜红丽听到这番话,一脸讶异。 林晓光继续说:“你要是有心搏个前程,那没说的,我爷爷那边,我去帮你说服他。等半年后结果出来,上面肯定,你升官。上面否定,你这个大队书记下课。” “就看你怎么选择?” 林晓光直接撤了,留给他充足的时间冷静思考,下午再次上门,严东明终于下定决心。 “豁出去了,这事,咱干了。” …… 第六十五章:南疆战争 林晓光并没有急着去找老头子。 如果他现在去找,弄得老头子过年不高兴,绝对没好果子吃,这事得从长计议,所以他暂时放下了。 从乡下老家回来,开始忙碌。 写南窑村发展计划,抄《英雄志》小说,此外还要去常云秀家,给她辅导功课,还真挺忙的。 年前最后一天,眼看着明天就是大年初一,林爸林妈终于决定去花钱,这钱不是他们平日挣的工资,而是手里烫手的一万块。 他们想买点大物件,电视机或者自行车。 林家只有一台电视机,前几年老头子买的,两儿一女,放谁家也不大好,所以就轮着来,前年女儿家,去年老大家,轮了一圈,今年到老二家。 去年大年初一,林晓光在大伯家,盯着那台北平牌电视机,见证新闻联播面世。 今天下午电视就要从大伯家搬过来。 搬来搬去挺麻烦,林晓光很早就提议买电视,但林爸林妈没答应,因为对钱还有困惑。 到除夕这天,终于被他说动了。 以前,电视机想都不敢想,现在敢想还有钱买了,杨文姝就想买电视,黑白的,也就四百来块,还有工业券,好几个牌子可以选。 不过林仲平有不同意见,他想买辆飞鸽自行车给她骑。 他还振振有词:“我上班走路过去就几分钟,到点下班回到家,你还没放学,下班走过来都累了,这自行车不能少。” 乍一看,还以为他挺疼老婆的,其实是不想做饭。 杨文姝对他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不过相比起自行车,她更想要电视。 林晓光便大手一挥:“爸,妈,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自行车和电视机,都买了,加起来不就五六百块钱嘛?” 杨文姝瞪他一眼:“你当这钱是大风刮来的?” 林仲平愣愣地看着娘俩,突然开口:“可不就是大风刮来的嘛?” 噗嗤一声,杨文姝终于忍不住笑了。 林仲平看着她,呆住了。 “咳咳……”林晓光突然咳嗽一声,似乎被呛到了。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林仲平醒悟过来,大手一挥,重重地拍在他稚嫩的肩膀上。 杨文姝伸出双手,拽住父子俩腰间的软肉,像拧电视机旋钮一样拧了半圈。 林仲平面不改色笑容更甚,林晓光疼得龇牙咧嘴。 杨文姝这才满意,手松开,施施然走了,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看一眼父子俩,笑意盈盈:“你俩傻站着干嘛?去买东西啊!”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这些年家里攒了不少工业券,在找人凑一点,买台电视机和自行车,问题不大。 下午三点,东西就拉过来,熊猫和飞鸽。 到底是杨文姝心思缜密,豁得出去,电视一次买两台,自家一台,给老头子也买一台。 至于那台老北平,就搬去给小杰看。 看到电视机,小飞小茉俩人乐得找不着北,那叫一个兴奋,激动得一蹦三尺高,只差逢人就说我家买电视机了。 直到被林仲平一人一个爆栗,才安静下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只有一个中央台。 就林晓光知道的,眼下有四大台,北平、尚海、津门、西川,不过北平台去年5月份改名中央台,新的北平台要到今年5月份才成立。 虽说有四个台,但长安能收到的,只有这一个中央台,白天有时还没节目。 79年的春节,可能是有了钱,买了电视,日子比以前更有盼头,林爸林妈的笑容比以往更灿烂,至于小飞小茉俩,就更不说了。 这一年的除夕,还是像之前一样,去大伯家过,全家人大团圆。 翌日大年初一,全家人锁上房门,齐齐回乡下老家。 农村要祭祖,山上的云台寺、半山的山神庙、河边的龙王庙,都要去,还挺忙的。 基本上各人都有任务,唯独老头子闲着。 林晓光看着老头子乐呵呵的,心想:“暂时让你乐这一两天,等生日过去,就到你睡不着觉的时候了。” 老头子生日这天,临近中午,常建平果然来了。 没看到他身后常云秀过来,林晓光松一口气,瞥见严东明不是看过来,便示意他稍安勿躁。 下午回家。 次日,晚上七点,新闻联播时准时播放。 “1月29日,华盛顿时间下午两点,邓公应邀对美国进行国事访问,这是新中国成立三十年以来,中国领导人第一次访问美国,美国第39届总统吉米·卡特,在白宫举行欢迎仪式……” 林晓光意识到,南疆的战争到了。 要不是这条新闻,战争什么时候发生他都忘了,2月14日,他十七岁生日的前一个月,党中央向全国公开下达准备作战的通知,全军部队进入一级战备,17日,战争就爆发了。 林晓光心潮澎湃。 他有种写东西的冲动,战争中涌现出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史诗,没理由让它们埋没。 “美国人有《拯救大兵瑞恩》,英国人有《敦刻尔克》,韩国人有《太极旗飘扬》,我们也可以有。” 他想到长安老乡张一谋,未来拍什么电影? 80年的《铁甲008》?81年的《长排山之战》?84年的《高山下的花环》?87年的《闪电行动》?89年的《蛇谷奇兵》? 太早的,他没那个资本,最起码大学毕业后,才有时间。 后面的三个片子,最有《高山下的花环》出名,剧情也挺好,不过用后世的眼光来看,也有不足点,比如说不够燃,突出正面人物不够,没有大规模的战争场面,没有过多的冲锋陷阵…… 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豆瓣高达8.8的评分,证明这是一部好作品。 谢晋是一个好导演。 他几乎是按捺不住的,立刻起身回到房间,拿起笔就开始匆匆写。 林爸林妈还在看新闻,小飞小茉也是,还有一些街坊邻居,也都聚精会神看着,没人注意他去做什么。 次日,严东明来访。 林妈接待他,聊了半会儿,林晓光出门溜达,没多久,严东明也跟着出来。 “小光,啥时候跟你爷爷说啊?” “先别急,让我爷爷再过两天安心年。”林晓光双手插在兜里,大街上漫无目的走着,一脚把雪团踢飞:“东明哥你知道华西村吗?” “当然知道。”严东明点头。 “华西村走得是集体工业路子,你打算,将来的南窑村,走农业路子?”他又问。 身为一个西陕长安人,林晓光肯定要为家乡做贡献,南窑村是他老家,乡亲们对他们挺好,他没理由不拉一把。 长安失落的太久了,有生之年,如果能重回前十,也算不枉此生。 严东明有些无奈:“暂时只能搞农业,搞工业,没钱啊。” “要是有一万块,你能搞出什么?” “如果有一万块,我想开家砖瓦厂,再开个养猪场。” …… 第六十六章:爱咋咋地 自从家里买了电视后,来拜年的人,那叫一个络绎不绝。 这年头,电视机还是一个稀罕物,四百来块钱的东西,一个月工资三四十的职工,不吃不喝攒一年才够。 黑白电视机,就是富裕家庭的象征,大部分人家还买不起。 七十年代有三大件,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八十年代有四大件,电视机、洗衣机、冰箱、录音机。 林爸林妈都是低调的人,要不然,三大件四大件全给买齐了。 毫不犹豫地说,他们家现在就是七十年代末期的万元户,家庭条件超出全国99%的人。 邻居家还有那么多人没有电视,一看林晓光家里新买了,就携儿带女过来,趁着拜年的由头,还能蹭蹭电视看。 来的人多,林晓光也觉得烦,正好有事,就去大伯家。 进门之后,他向几人一一问好,然后就去林晓芸房间,看她做什么。 谁料扑了个空,人不在。 他顿时恍然大悟,差点忘了,不是要做全国大学生的文学刊物吗?林晓芸和赵子瑜就去做这事,联系长安籍的大学生。 他回到客厅,听他们在聊邓公访美的事,便坐一旁安静听着。 “南边要动手了。”听了半天,他终于开口。 这话一出,在坐的人,老头子、林伯平,还有县武装部副部长武国强,以及林晓东,都齐刷刷地盯着他。 怔了一怔,老头子瞪过来:“别胡说八道。” 林伯平没说话。 倒是武国强,探询的目光打量过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小光,你怎么觉得要动手了?详细说说吧!” 林晓东坐在一旁,小腿碰了他一下。 林晓光朝几人笑笑,才看着武国强,开口道:“武叔叔,既然您想听,那我就说了。” 武国强示意你说。 就地缘政治,背景、起因、动机、现状、未来可能出现的情况、国际局势、国内情况,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林晓光说完,便一言不发,好整以暇看着几人。 老头子限于没读过书,听了个稀里糊涂,但依稀感觉貌似有点道理。 至于武国强,心里震动不小。 林伯平则有些感叹,一晃几年过去,小家伙们都有这样的见识了。 林晓东震撼更大,之前他还云里雾里的,现在就像拨开云雾见月明,什么都清楚了。 只是几人心里还有些疑惑,战争真的会爆发吗? 武国强之前听到一点小道消息,再加上刚才这番话,便深信不疑,只是还有些疑问,便问:“那你说,什么时候开始?” 见他真的信了,老头子和林伯平都吃惊不已。 “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战争嘛,讲究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二战德军有闪击战,二战美军有蛙跳战术,具体而言,这就要看时机、气候和天气了。”林晓光又说了一大堆。 不言而喻,战争就在眼前。 武国强便有些可惜,身为军人,十几年和平,真遇到战争,恨不能为国出征。 “武叔叔,你现在申请调职,说不定还能赶上!” 武国强摇摇头,申请调职哪有那么容易,从武装部到野战部队,从西北到西南,跨区域跨部门跨专业,等申请通过,调过去,战争都结束了。 突然,他一巴掌拍在林晓光肩膀上:“你这小子,真有你的,到底是高材生,要不是你去了清华,我真想把你抓到部队去,你这样的人,就适合当兵。” 一旁,林晓东目瞪口呆,从小到大二十多年,他从来没见过武叔叔这样欣赏一个人。 林晓光痛得龇牙咧嘴,当兵,还是算了吧。 刚才听了他这番话,武国强很兴奋,再没有心思坐下聊天,看着老头子,感叹道:“老领导,你家是真的出人才啊!” 老头子哈哈一笑。 武国强穿上大衣,就往外走:“老领导,我先回了,伯平,你们待着吧。” 武国强就这样走了。 在他看来,林晓光能有这份见识,实属不易,至于建议什么的,提都没提,他当然不认为一个大学生,能对打仗有什么见解,打仗方面,军人才是专业的。 武国强一走,林伯平也没心思继续待下去,带上公文包就去武装部。 便余下老头子林晓东和林晓光三人,大眼瞪小眼。 这时,突然有人敲门。 “谁啊?” 林晓光跑过去开门,门打开,赫然见严东明站在外面。 “东明哥,进来吧。” 看到是严东明,老头子有些诧异,还没开口问,便听后者说道:“叔,我找你有事。” 老头子见他手上拿着文件,脸上的笑意散了几分,又坐下了:“坐吧,大过年的,啥事?” 严东明诶了一声,在对面沙发上坐下,把文件递过去。 “知道我不识字,还给我看文件?”老头子瞪一眼,拿起旱烟,开始吞云吐雾。 “那我就说了。”严东明看一眼林晓光,看到他鼓励支持的眼神,心中大定,将包产到组的事娓娓道来。 很简单,包产到组,或者叫定产到组。 大队把生产资料,也就是土地、铁锹、镢头、犁、耕牛,都给分了,不过这个分,不是分给个人,是分给个人组成的团体,即生产组。 生产组是人数少于生产队的一个集体。 集体嘛,也就规避了雷区,算是钻政策的空子。 但这个生产组,个人可以自由加入,不限于家庭或者家族的方式,也就是说,一对父母几个孩子,可以组成一个生产组,一对老人,几个兄弟和他们各自的老婆,再加上他们的孩子,祖孙三代,也可以组成一个生产队。 这样的一个生产组,孩子听大人的话,大人听老人的话,也就不会发生偷奸耍滑的事情了。 农民的积极性可以得到很大提高。 严东明说了两种改革模式,最后说道:“西川那边已经有成熟的案例,而且一直运行着,当事人也没受到批评,有位县书记还升迁了,我觉得稳妥一点,还是包产到组比较好。” 老头子安静地听着,烟抽完,又续上。 说完,严东明才小心翼翼地问:“叔,您老人家是个啥意见?” “我能有啥意见?这事,不应该你和伯原商量吗?”老头子并不接话茬。 严东明心说,你不点头,林伯原哪里敢说话。 但话不能这么说,他斟酌着言辞,盯着老头子,道:“您老人家是老革命,是大队的定海神针,大队的事,还是要您把把方向,不然年轻人容易犯错误,再说乡亲们也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老头子没吭声,吧嗒吧嗒抽着烟,过了会儿,笑眯眯看着他:“真听我的?” 严东明大感不妙,但到这个份上,索性豁出去了,点头:“对,您老人家怎么看?” “我一个老头子,能有啥意见,你们爱咋咋地。” …… 第六十七章: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学员 最后,老头子还是没给个准话。 不过严东明临走前,准备把文件带走,却被阻止。 “东西放下,你走吧。”老头子说完,直接端茶送客,婆婆从外面进来,要留他吃饭,严东明陷入两难,到底听谁的? 最后,他还是走了,临走前说道:“我去找我爸。” 严爸是个工人,家就在县城,和老头子是熟识,平辈论交,老来得子,才有严东明这个儿子。 严东明和林仲平算是平辈。 不过嘛,两人相差十来岁,等到严东明和杜红丽结婚,而后者又是杜静的侄女,所以林晓光和杜红丽同辈份。 你说这咋整,最后各论各的,严东明不想年纪轻轻当叔伯,林晓光就叫他哥。 等严东明一走,林晓光便留在大伯家吃饭。 做饭的空档,老头子指着茶几上的文件,发话:“小光,你给我念念文件。” 林晓光暗自偷笑,却一本正经念到:“《人民日报》,十二月二十四日,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 老头子闭着眼睛,靠在躺椅上,旱烟也不抽了,安静地听。 饭做熟吃饭,停了片刻,吃完饭又继续。 一直念完,老头子才沉吟着,问:“你们在北平,那里是国家的政治中心,变化大不大?要说实话,这是大事,不能骗我。” 他说到最后,变得极为严厉。 林晓光也变得严肃,慢慢说道:“别的我不知道,就我看到的,风气慢慢开放了,现在言论自由,不因言治罪,更不会动辄上纲上线,还有,我的一些同学,他们的父母,有的重新当教授,有的恢复职位……” 之后,又说了很多。 一直到林晓芸回来,林晓光才告退。 老头子一脸凝重,脸上过年的喜庆都不见了,对无法把握的未来,无法避免的感到忧虑,改革开放是好事,但就怕政策有个反复。 从房间出来,林晓光和林晓芸一块下楼,沿着砖头铺就的路,向外面走去。 林晓芸说道:“我们三个,这几天把初中高中,有上大学的同学,都找了一下。农场考上大学的知青,全省各地都是,没办法找过去。只能通过这些学生,看能不能按照你说的六度分隔理论,再找到其他的人。” “你们都找了哪些学校的?” “有华南工学院的,有华中师范学院的,有西川财经学院的,有南湖师范学院的,有林吉财贸学院的……差不多有三四十个了。” 辛苦这么多天,有这点成功,林晓芸很有成就感。 春节二十天联络下来,就算三月刊做不到全国发行,四月刊估计也可以了。 林晓光若有所思,华南工学院,那不是华南理工大学吗?tcl董事长李东生就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挺好的,你们辛苦了。” “还说呢?”一提起辛苦,林晓芸就来气:“你真是个甩手掌柜,自己说的事,到头来自个儿躲一边,让我们来做,真会指使人。” “诶,姐,你就能者多劳嘛!” 林晓光嬉皮笑脸:“再说,咱们家,我负责赚钱养家,你们只负责貌美如花,和玩就好了,联络同学,吃喝玩乐,不挺好的嘛?” “你还有理了?”林晓芸嗔怒。 “我当然没理,我错了,我道歉,我有罪,我不是人。” 初四那天,林晓东探亲假结束,要返回学校,林晓光去送他。 路上,林晓东就提起那天他说的事。 林晓光这样回答:“哥,你别整那些有的没的,好好在学校学习,这场仗还真轮不到你们,有前线的战士们顶着呢,再说了,你现在才大三,着什么急?” 林晓东叹口气,不能上战场,做什么都没力气。 “国家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们这些有丰富的军事技能和专业知识的准干部,部队里很缺乏,未来一定会脱颖而出,你一定能大展拳脚。” 这话倒是让林晓东眼前一亮。 “别急,沉下心来,好好学习,家里就交给我了,去了部队好好打拼,爷爷临转业只是一个上尉,你给咱挣一个将军回来。”林晓光鼓劲。 林晓光顿时翻个白眼:“你以为将军是大白菜?” 说了很多空话套话,林晓光见堂哥不为所动,心中一动,暗叹一声,多少透露一点东西吧。 他想着,便说道:“哥,你回去之后,研究一下蓝军或者特种作战思路。” “怎么说?”林晓东错愕。 “美帝苏修,都有以对方为假想敌的红蓝军部队,对方的编制装备人员训练作战,作为己方部队的磨刀石,进行针对性训练,我军也可以有。” “具体说说!” 林晓光翻个白眼:“具体我一个圈外人怎么知道,我说特种作战吧。” “特种作战是靠特种部队,比如最早的二战德军勃兰登堡特种部队,我军抗战时期的手枪队,美海军蛙人部队,英军空降特勤团。” “这不是我军的特务连吗?”林晓东不解。 “特务连是团级普遍标配,我说的特种部队,是执行特殊任务、进行特殊训练、配备特殊装备,由最高军事指挥机关领导指挥的武装力量。” 林晓光眼看班车过来,不得不长话短说。 “他们训练极其严格,会使用多种外语,能上天当空降兵,能下海当蛙人,能开武直和坦克,必要时潜艇战斗机也要会,一般而言,他们都是执行斩首行动,狙杀敌军最高指挥官,甚至活捉敌国政府首脑,你说这些任务特务连能完成吗?” 林晓东听完,目瞪口呆,正要追问。 这时车已到来,他被后面的人推着,上车挤到最深处。 “哥,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学员,奋斗吧。”林晓光站在街道边,挥手送别。 注视着班车渐行渐远,他长叹一口气。 将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只是说说而已,若是他自己当兵,想都不会想,只是面对堂哥,必须得给他打气,不然当兵不追求上进,这兵还怎么当? 送走堂哥,林晓光又开始忙。 忙着写东西的时候,他一直关注老头子。 老头子自从那天后,茶不思饭不想的,心事重重,想了几天,最后抽空出了几次门。 第一次,先去县里老同事家,也不知道是拜年还是为这事。 之后,去了云台公社副书记洪山家,待了老半天,很晚才回来,不知道说了些啥,回来时面无表情。 之后,又去找常安縣革委会副主任李季成,去了半晌,也不知道聊了啥,回来后人轻松不少,至少不愁眉苦脸了。 就在这一日,正月初九,老天爷生日,严东明再次找到林晓光。 “你伯原叔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我觉得这是你爷爷授意的,不支持也不反对,算是默认,包产到组这事,可以干了。” …… 第六十八章:包产到组 1978年11月24日,江淮风阳小岗村的农民们如坐针毡,面对即将到来的春荒,18户小岗村户主做出了一个当时惊世骇俗的决定。 包产到户。 当时,这个举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也是一个勇敢的甚至是伟大的壮举。 “我们分田到户,每户户主签字盖章,如以后能干,每户保证完成每户的全年上交和公粮,不再向国家伸手要钱要粮。如不成,我们干部坐牢杀头也甘心,大家社员也保证把我们的小孩养活到18岁。” 寥寥数语,却掷地有声的宣言,拉开中国农村改革的大幕,改变中国亿万农民的命运。 1979年2月12日,正月十六,元宵过后的第一天,晚上入夜,南窑大队,林晓光在堂叔林伯原家,见证南窑村包产到组。 原本,这是没有的。 并没有像《大江大河》电视里演的那样,把全大队的人召集起来,男女老幼,齐齐在打谷场,带头人站在主席台,堂堂正正地宣称:“我们要包产到户!” 反而,他们像是做贼一样,鬼鬼祟祟的,深怕事情泄露出去。 二十来个人,围成一圈,大队党支部书记严东明发言:“我们包产到组,瞒上不瞒下,不准向任何人透露。” 众人齐齐严肃起来。 柳宏昌却盯着林晓光:“他干嘛来了?” 林晓光站起来,迎向众人的目光,说道:“我只带耳朵不带嘴,也就是回去之后,给我爷爷汇报一下。” 听到林志国不反对,这下众人心里有底了。 严东明说道:“我们包产到组,大家都不必有心理压力,因为已经有人这么做了,而且到现在还好好的。” 他把西川省光汉縣金鱼公社的事,跟大家说了一遍。 大家顿时更有信心了。 严东明接着说:“土地这些生产资料,所有权是国家的,是集体的,我们现在包的是使用权,这个一定要记清楚。” “那收成呢?”杜正义问。 “交够国家的,留足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由你们组内自由分配,大队不干涉。” 中年们很兴奋,想着,这一年到头,还能剩下多少自由分配。 老人们抽着旱烟,默不作声,眼神中却透露着激动。 严东明继续说:“从今年开始,不算工分了,各种各的,多干多收,少干少收,不干饿死,看哪个偷奸耍滑。” “这话说得对。” 杨红军拍手叫好:“往年哪个队里不出几个懒汉,死皮赖脸的,今年不干活,全把他们给饿死。” 这话一出,顿时人人申讨懒汉。 林仲军指着柳金昌:“你们队里王寡妇,真够不要脸的,干活不见她的份,分粮倒是积极得很。” 柳金昌便反驳:“你们三队不也有二流子,整天贼眉鼠眼的,瞅小媳妇挺来劲,干活就蔫了。” “说啥呢,说啥呢?说正事。”见越说越偏,林伯原不得不站出来。 大队长一发话,还是很有威力的,顿时人人住嘴。 严东明拿出一副地图,摊开,指着上面:“按照庄稼长势和田质,我把全队土地分成三个等级,丈量面积,根据等级优劣搭配,为分配公正,使用传统的抓阄办法,抓到哪坨是哪坨,大家谁有意见?” “这办法好,公平。” “对,全凭运气,运气不好,怪谁?” 没人反对,严东明继续说:“每个生产队,分成三个生产组,小组内部,你们可以再分,不过要公平,出了问题,大队要干涉,没问题吧?” “没问题。” “那好,全大队,四个生产队,分成十二个生产组,我宣布一下谁是生产组长,谁就来抓阄。” 气氛顿时一凝,众人齐齐一肃。 大家都看出来了,以后生产队长说话都不顶用了,生产组长才做主,手里握着权利,分给哪家一等田还是三等田,都由他说了算。 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严东明,在坐的有二十来个人,只有一半的人才能上。 接下来,严东明宣布人选。 “大队长林伯原,兼任1组组长,林仲军,2组组长,柳宏昌3组组长,柳金昌4组组长,杜正义5组组长,杜红民6组组长,杨红军7组组长,杨铁8组组长……” 他说完,在坐的中年人,一个个眉飞色舞。 见此,旁边的几个老人,轻咳一声。 严东明脸上带着笑意,继续说:“另外宣布一下生产组长人选,伯原爸,你是1组副组长,还有宏昌叔……” 这下几个人傻眼了,原来副组长,竟然是他们的爹。 老人们,这才脸色稍霁。 之后抓完阄,土地包产到组,就这么定下了。 林晓光还是挺佩服自己的,这次包产到组,实际上是以家族为基础,南窑村四大姓,杜、杨、柳、林,选出四家共四个话事人,几个老人第一次掌握这么大的权利,当然举双手支持。 有他们支持,他们几个当生产组长的儿子、侄子,也不会反对。 往后干活的时候,老人说话更要听。 以往村里的懒汉不干活,无非仗着可以吃大锅饭,别人看他不是自家人,不是一个姓,都有顾忌,没法动他,现在不行,他不干活,自家的长辈先跟他过不去。 当天晚上回去,几个生产组长打定主意,要给这几个懒汉点颜色看看,地就分给他们最差的。 次日,林晓光见证村里分地。 南窑村不到一百户,全村人口不超过五百,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村。 全村土地一千亩出头,包括川里的水田,河边的河滩地,半山的梯田旱地,人均2.4亩,算起来还是比较高的。 这次分的时候,男女老幼都分,而且等额,还没出生的就没有了。 严东明拿着地图,站在田垄上。 村里的大小伙子,都扛着铁锹,拿着线团,听从他们干部的安排,开始划分土地。 旁边,林卫东有些忧虑:“小光,你说咱们这么干,不会出事吧?” 林晓光摇摇头:“只要撑到秋收,就算捅到中央,也不会有事。” 历史上,农村改革,也就只有西川、江淮和北平受到表扬,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江淮小岗村,这一次,咱西陕也不能落后。 江汉敢为人先,才有武昌起义,可等到改革开放,还是落后了。 唯有深镇弯道超车。 长安失落一千年,不能再落后了。 “小东,去,去叫你妈,赶紧做饭,等下我和小光去城里。”林伯原喊道。 “诶!”林卫东应一声。 回到县城,林伯原就把分田的事,一股脑全汇报给老头子。 林晓光站一旁,不得不服,老头子真是老谋深算。 就包产到组这事吧,老头子不支持不反对,默认他们行事,出了问题,上头不会找他算账,自然有严东明和林伯原背黑锅。 当然,要是上头表扬,他再站出来,也不晚。 …… 第六十九章:搞事情!!! 眼看着寒假马上结束,准备返校前,林晓光与几个发小道别。 沙永刚在蓝州军区当兵,十多天前探亲假结束,就回部队了,留下他上初二的妹妹沙永芳,叫雷猛照顾一下,别让人欺负。 秦川在江汉上大学,南方比北方暖的要早,开学也早。 十八那天,他俩到火车站送行。 “跟你说的事,别忘了啊!”林晓光再三嘱咐。 “知道,废话真多,不就是读者协会和《青年文摘》嘛?到了北平,记得发倡议书,我叫我们学校同学率先发声支援,由我们带头,华中地区差不多就稳了。”秦川胸有成竹。 他是江汉大学的,江汉大学是华中地区的高校no1,说这话很有底气。 “车要开了,我走了。” “滚吧!”林晓光一拳砸在他胸前,秦川咧嘴一笑,扭头就走。 隔几日,轮到林晓光返校。 他正跟雷猛闲聊的时候,严东明来送行。 “东明哥,之前跟你说过,你办砖瓦厂、养猪场的时候,可以去银行贷款,要是还缺钱的话,跟我说,我想办法,我们全家都知道我是作家,赚稿费还是挺容易的。”他对严东明说道。 严东明点点头,一脸微笑:“行,那就靠你这个高材生了,你可是咱们全村的希望。” 林晓光看着雷猛,突然心中一动。 “东明哥,我发小,猛子,他爸雷虎,供销社的,到时候猪养好了,外面投机倒把抓得紧,你可以试试去找他爸。” 严东明眼前一亮,这倒是个路子。 “猛子……”林晓光看着雷猛:“隔些日子,东明哥要办砖瓦厂、养猪场,等砖瓦做好要有人出去卖,你要是真不想上学,抽空跟东明哥学学管理,还有怎么卖东西。” “太好了!” 雷猛登时兴奋了,也不管砖瓦和猪肉上不了场面,直接给严东明鞠躬:“东明哥,我以后就是你手下的兵,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严东明愣愣的:“这不好吧?他还是个学生。” “没关系,他能混到高中毕业,他爸妈都知足了。”林晓光摇摇头:“他在学校里祸害同学气老师,还不如找点正事做。” “好吧!”严东明无奈,看向雷猛:“只要雷兄弟,不嫌弃我这庙小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 安排好后事,林晓光便回到家,离开前杨文姝叫住他。 “给你,把你带来的侨汇券都拿走,都是北平的,搁长安又不能用,也就是拿来戏弄我,让我白高兴一场。”杨文姝没好气,把一千侨汇券塞给他。 “怪我,怪我思虑不周。”林晓光一脸讨好。 舔着脸,跟林妈赔笑,他又跟弟弟妹妹道别:“小飞,小茉,好好学习,考上全班第一,我有礼物。” 小茉很兴奋,至于小飞,则苦着个脸,全班第一好难的。 “以前哥答应你们的事,现在都做到了吧?” 小茉连连点头,小飞也缓缓点头。 “所以,接下来好好学习,我答应的礼物,肯定作数。”林晓光说完,再次跟林妈道别:“妈,再见,我会想你的。” “走吧,看见你就心烦。”杨文姝没好气笑着。 林晓光拖着行李走了。 出了门,他们四人一块坐班车进城,然后在火车站与赵子瑜二人会合,六人上了火车,送行的林仲平等人才离开。 六个人,同样买的硬卧,俩上俩中俩下,六个席位,一个半封闭的隔间,舒服倒是舒服,不过价格蛮贵,一张票都要一俩月工资。 二十六个小时后,火车抵达北平火车站。 下了火车,坐上公交,换乘两次,先后与北理的林卫东、人大的林晓芸分开,再与北航的赵子琦分开,一个多小时才到北大东门。 站在路口,三个人,林晓光和赵子瑜去清华,杨蓝去北大。 林晓光当然先管表妹,扔下赵子瑜让她等着,把杨蓝送到宿舍楼下,行李交给她,才原路返回。 见到他回来,赵子瑜闷闷不乐:“林晓光,下次开学返校,我不想和你一块来了。” “吃醋啦?”林晓光瞥一眼她。 “你是我什么人,我吃你哪门子醋?”赵子瑜瞪他:“我只是觉得,你以后对你的朋友都这样,你会众叛亲离的。” “赵子瑜同志,杨蓝才十六岁,还是未成年人,你跟她较什么劲?”林晓光无奈,他觉得,赵子瑜还是因为把她扔在这,所以生气了。 “我没较劲!”赵子瑜拿着笨重的行李,头也不回往前走。 “那你跑这么快干嘛?”林晓光赶紧追上。 回到学校,安置好行李,打扫下宿舍,缓一两天,然后正式上课。 开学第一周周日,《青年文摘》联合编委会召开会议,就春节期间大学生联络行动做情况汇总,汇总完毕,会议达成一致决定,向全国数十所重点院校,发出创办面向全国大学生的文学刊物——《青年文摘》的倡议书。 依托现有《青年文摘》模板,和运行模式,创办全国性的《青年文摘》,扩大联合编委会编制,组建全国编委会。 并且,暗中帮助扶持各院校,组建各院校的读者协会。 同时,积极准备编辑发行《青年文摘》3月刊,为即将到来的全国《青年文摘》献礼。 会上,北平各高校各大代表轮番发言,会议很热烈,也很激烈,因为全国编委会筹备委员会委员人选,或者说,筹备委员会主任人选,这可是未来的《青年文摘》全国编委会总编,注定要在当代青年文学史上,青史留名的人。 对这样一个重磅角色,谁又能淡然处之,谁又能不屑一顾。 赵子瑜心动,林晓光也心动,但他有些犹豫。 众所周知,这个筹备委员会主任一职,一定及肯定,会在清北人师几个学校产生。 其他学校虽然不大可能,但他们手里的选票却很关键。 推选章程是这样的,下周周日进行最后的推选,每个学校的读者协会,都能推出一位候选人,同时每个代表都有投票权,可以投包括自己学校在内、或者自己在内的所有候选人一票。 推选为不记名投票,有支持、反对、弃权三种结果。 竞争是无形之间展开的,每个学校只能选出一位候选人,先期必须内部竞争,很残酷,也很现实,就如清华,先期pk掉其他人后,只剩林赵二人,进行校内最后pk。 周三下午课后,赵子瑜终于按捺不住,跟林晓光赌气好几天后,找上门来。 “为什么不能选出两个人?”她很不解。 “这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在《青年文摘》迈向全国时,所有人都推着它前进,就算我拽着它后退,也无济于事。”林晓光摇头。 赵子瑜沉默了。 良久,她犹豫着,开口:“那,你能退出吗?” …… 第七十章:你怎样才肯退出? 林晓光一脸讶异。 “为什么这样说?你不知道,这对于那些已经落选的人来说,很不公平吗?弄虚作假,对得起小伙伴们的殷切希望吗?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他很难理解,赵子瑜也会做这种事。 赵子瑜有些羞于启齿,不敢跟他视线接触,不过想起小姑的话,还是下定决心,微微偏头,说道。 “我知道不对,但我真的很想当总编。” “大家都知道,筹备委员会主任,会在清北人师四个学校产生,北大无疑是最有实力的,而咱们清华有先天优势,最后那个人,一定是在清北……” “我这么说,你还不明白吗?”赵子瑜微微仰头,这种仰视和恳求的姿态,让她有种羞辱感。 林晓光玩味地看着她,上下打量。 “说话啊,你究竟什么意思?”赵子瑜脸蛋发烧,他的眼神让她有些难堪。 林晓光摇摇头:“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让你变得这么功利,不过这无可厚非,毕竟《青年文摘》这事做成了,注定要名载史册。” “为了皇位,父子都能反目,兄弟都能拔刀相向,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赵子瑜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不住往下沉。 “不过,也不是不行。”林晓光突然话题一转,似笑非笑看着她。 “什么意思?”赵子瑜心头一喜。 “你真的要听?” 赵子瑜有些奇怪:“肯定啊,这有什么不能听的。” “确定?不后悔?听了可不许生气?”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我不后悔,我绝对不生气。”赵子瑜有些不耐烦,但有不得不耐住性子。 “那行,我说了。” “你说吧!”赵子瑜一脸期待。 林晓光一本正经说道:“让我退出?我得跟我老婆商量。” 赵子瑜微微一愣。 听到这句话,她下意识觉得,这厮又在开玩笑,不过看他脸上的表情,又有些不大像,联想之前,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她现在有两种应对方式。 第一种,怒斥他,小小年纪,就说老婆的事,真是不知羞。 第二种,借坡下驴,问他老婆是谁? 前者可能会激化矛盾,至于后者,万一他占她便宜呢? 她想了想,没有采取任何一种应对方式,装作很疑惑的样子,反问:“你不是没老婆吗?” 这话说出去,她都感觉很羞耻,什么时候,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可以和一个男的,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地讨论这种问题。 林晓光摇头一笑:“所以没得商量。” 听到这个回答,刹那间,赵子瑜火气上涌,一张俏脸变得通红,恨恨地跺一下脚。 “林晓光,你耍我!” 赵子瑜生气了,所以她憋着一股气,誓要将林晓光斩落马下。 之后,她便四处拉票。 作为一个长相姣好的漂亮女孩子,她还是很有先天优势的,一众清文社和读者协会的牲口们,见她找上门,自然各种许诺,化身她的舔狗。 不说别人,至少陈一鸣这孙子,就见色起意,不顾读者协会社长职责重大,自己支持也就罢了,还站出来为她发声,堂而皇之替她拉票。 一时声势浩大,竟然有盖过林晓光之势。 林晓光对这些重色轻友的家伙,鄙视之余,却也任其施为,不管不顾,因为他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对《青年文摘》的贡献最大,群众心里有杆秤。 这天,清华校内最终候选人投票。 结果出炉,让一群人为之侧目。 风头最盛的赵子瑜,竟然落败,不声不响的林晓光,以微弱优势赢得选拔,正式提名为清华校内唯一候选人。 不管当事人心里有多少疑惑,这事已经是过去式了。 落败的人,默默舔舐伤口,战胜的人,则去更高的舞台战斗,经此一役,清华校内,林晓光彻底奠定《青年文摘》第一人的地位。 周六下课后,北平各大高校就筹备委员会主任一职公开选举的前一天,又有人找上门。 当时,林晓光在《青年文摘》联合编委会,那间教室忙着写作。 春寒料峭,天还有点冷,屋子里烧着蜂窝煤炉子,上面搭着一个大茶壶,茶壶里水满满的,才放上不久,还没响动。 林晓光正在写《高山下的花环》。 战争17号爆发了,已经过去一周时间,我军第一阶段的作战任务已经完成。 前线在激战,全军数百万军人备战,全国十亿群众憋着一股气,恨不得自己也扛上枪,惩治南猴这个白眼狼。 未来一段时间内,南疆战争都是全国人民的头条。 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这个热度必须蹭,或者说,不能称之为蹭,而是真诚的歌颂前线英勇无畏的战士们,所以他才写这篇小说。 沈一舟不请自来,作为不速之客,但他却没有这样的觉悟,看东看西,真不见外。 “早就听过《青年文摘》人才济济,真是名不虚传。” 《青年文摘》联合编委会的人,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对他这番表扬见怪不怪,更没当回事。 “同学,有事说事。”林晓光头也不抬,埋头继续写。 沈一舟微微一笑,对他的无礼视而不见,大大咧咧说道:“林同学,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林晓光挑挑眉,怎么又是想让他自动退出的。 “等等……说话之前,先介绍下你自己吧,我不和无名之辈谈事情,如果你藏头露尾,那还是不要说了。” “我正式介绍一下,我是沈一舟,北大中文系77级,新闻专业的,我爸是这个……”沈一舟抽出一张纸,拿起笔,唰唰唰写下几个字,才把纸张递过去,合上笔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林晓光看到纸上的三个字,瞳孔皱缩,心神一凝。 写作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一个作者的心被打乱,那就没法写了。 林晓光放下笔,从身后拿出那套茶具,慢条斯理摆开,把大茶壶里还没开的水,倒大半灌进热水壶里,再放回火炉。 等了不到一分钟,水就开了,他开始泡茶。 喝茶有些年头,他泡茶的这番动作,看起来真是赏心悦目,见识过的人没有不翘起大拇指称赞的,余主任也不例外。 “早就听说林同学泡茶的功夫堪称一绝,果然不是假的。”沈一舟笑眯眯说道。 林晓光不说话,把热水倒进杯中,推过去:“请!” 沈一舟笑着接了。 之后便随意闲聊,天南地北的海侃,沈一舟不说作何交易,林晓光也不提,谈判这事,谁先开口,谁便处于下风,任人宰割。 沈一舟有求于人,但也不想无底线屈从。 这样聊到很晚,聊到编委会人全都走光,深夜十一点,林晓光依旧稳如泰山,沈一舟终于坐不住了。 “林晓光,你怎样才肯退出?不跟我争主任一职。” …… 第七十一章: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林晓光知道。 当《青年文摘》做大到一定程度,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但没料到这么快,而且还是在即将走向全国的时候。 普通家庭出身的学生,或许意识不到《青年文摘》越来越大的影响力,可有些政治敏锐的官宦子弟,看到《青年文摘》即将走向全国,焉能坐视不理。 不言而喻,他是来摘桃子的。 林晓光不急不缓喝茶,考虑事情的利弊,反倒把沈一舟晾在一边。 夜色已深,他们茶喝了几个小时,杯子虽然小,这么长时间喝下来,总要憋不住,很明显,沈一舟沉不住气了。 这个大院子弟,终究不是无懈可击。 见此,林晓光摇头轻笑:“你说你爸是沈之桢,我凭什么相信,我还说伟人是我爷爷呢。” 沈一舟要气疯了,合着还有人招摇撞骗? “那你要怎么才肯相信?”他冷冷地瞪着,后面又补充道:“别说把我爸叫来,当面对质这种傻话。” 林晓光微微一笑:“不敢屈尊令严亲至,但在下上门拜访,也是可以的。” 沈一舟目瞪口呆,不得不说一个服字:“好胆量!‘ “那行,明早你跟我过去。” “一言为定!”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早已急不可耐沈一舟,急匆匆出门,直奔厕所。 林晓光慢条斯理收拾东西,结束后也锁门,走向厕所。 沈一舟撒完尿出来,看到他就是一愣,随即嘲笑:“我还以为你比我能憋呢,看来也强不了多少,彼此彼此。” 林晓光就笑:“沈同学,看你样子快二十五了吧,我今年16,现在和你差不多,再过四五十年,咱俩比比,看谁更强。” 沈一舟顿时哑口无言。 “明天我过来叫你。”他说完,骂骂咧咧走了。 林晓光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头。 次日,他俩真的一同去了部委大院,回来的路上,沈一舟得意洋洋。 “怎么样?林晓光,现在相信了吧?” “相信是一回事,我退不退出,又是另一回事。”林晓光摇头。 沈一舟真要气疯了。 “那你究竟怎样才肯退出,不跟我竞争主任一职?”他咬牙切齿,中午就要开始投票,现在离开始不到一个小时了。 “你为什么这么想当这个主任,或者总编?”林晓光很好奇。 沈一舟顿时不说话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就是以此为契机,入党提干,步入仕途吗?沈同学,咱们有什么话,直说,行吧?” 沈一舟还是不说话。 林晓光摇头,话题一转:“听说77级大学生由三部分构成,一部分成绩、体检、政审都合格,2-3月份入学,还有一部分是扩招的本科和专科生,稍后录取,5月份入学。” “最后一部分……” 他看着沈一舟,嘴角一咧,笑道:“数量非常少,也是2-3月入学,不过他们不用参加高考,采取和工农兵推荐生一样的入学方式,从历届优秀中学毕业生中选拔。” “看来你会是第三种了。” 一直在同学们面前隐瞒的事情被揭穿,沈一舟脸色涨红,叫道:“那又怎么样?” “我没有嘲笑你,真的。” 林晓光很认真地看着他,心说:“最起码你还是中国人,不是某些语文不及格的黑叔叔,北大入学名额给一个国人,挺好的。” 他笑着说道:“说说吧,我很好奇,如果你当上全国编委会的总编,你会怎样发展《青年文摘》?” 沈一舟见他眼神真挚,不像是嘲讽,这话里的意思,更透露着这事有希望,便安静下来,开始诉说他考虑已久的战略。 “第一步,当然还是你之前的策略,占领全国大学生阵地,做免费刊物。第二步,以这数十所重点院校为基础,向这些学校所在的城市发展,占领中学生阵地。第三步,达成以上两点,做收费刊物,面向工薪阶层。” “你怎么收费?读者协会是社团,没有经营权。” “可以和北大出版社、或者中国青年出版社合作,其实也不一定要合作,说不定到第三步,我们提前毕业,正好去这些单位工作。”沈一舟神秘一笑。 “看来你是胸有成竹啊。”林晓光不禁眯眼。 “那你是答应退出了?” “我可没这么说。”林晓光轻笑一声,抬头,看在学校大门近在咫尺,停下脚步,一脸严肃直视他:“要想我退出,可以,答应我三件事。” 沈一舟没想到他这么无耻,早说不就得了:“哪三件事?” “你先答应,我才说。” “你玩真的?” “当然是真的,谁跟你开玩笑?你要不答应,我马上进去参加推选。”林晓光作势欲走。 “行,行,不就三件事嘛?我答应。” “不过……”沈一舟话音一转,觉得这孙子太阴险,不能没有底线:“必须是我能办到的,不然我也没办法。” 林晓光一脸笑眯眯:“你一定能办到,你要都不行,全中国还真没几个人能办到。” “那你说,第一件事,是啥?”沈一舟瞪着他。 林晓光仰天长叹,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缓缓开口:“我想买套四合院。” “吓死我了,还以为多大事?”沈一舟长舒一口气。 “还没完呢,我要东西城的,最起码四百平以上,一个月内搞定,四合院搬空,我交钱入住,你说成不成?” 沈一舟眉头紧皱:“这还真有难度。” “你就说成不成?不成我立马走人。” “成,成,成,我答应。”沈一舟连忙阻拦,说完,又咬牙切齿,问:“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我还没想起来,什么时候想起来再说。” “什么?”沈一舟傻眼了。 “你就说答不答应?”林晓光作势欲走。 “行。” “而且,还要写保证书!” “过分了!”沈一舟咬牙切齿。 林晓光转身就走。 “好,我写。”沈一舟极度悲愤。 两人各取所需,终于达成一致,林晓光出卖节操,让沈一舟签下丧权辱国的条约,得到诸多利益,后者出卖节操,同样得到前者放弃竞选的承诺,梦寐以求的主任一职,即将到手。 中午12点,《青年文摘》全国编委会筹备委员会,筹备人员推选正式开始。 推选借用学校的一个阶梯教室,二十多个候选人正襟危坐,二十多位高校代表见证推选。 推选演讲时,林晓光突然宣布,放弃竞选筹备委员会主任一职,竞选副主任。 全场哗然。 两个小时后,推选结束,结果出炉,77级北大中文系沈一舟黑马逆袭脱颖而出,出任筹备委员会主任,林晓光出任副主任。 结束后,刚出门,赵子瑜便追上他:“林晓光,你之前怎么说的?公平?弄虚作假?良心?说我功利?你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第七十二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大姐,咱别幼稚行吗?”林晓光无奈。 “我幼稚?”赵子瑜怒不可遏。 俩人一前一后,林晓光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往僻静处走:“你听我说!” “好,我看你怎么说个天花乱坠。” “你知道沈一舟他爸是谁吗?”等四周无人,林晓光站定,才开口说道。 赵子瑜反问:“他爸是谁和主任推选有关系吗?” “他爸中宣部的,沈之桢。”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么样?” 林晓光看到她态度松动,便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循循善诱:“我就是一个升斗小民,拿什么跟他们这些太子党们斗?” “人家一句话,咱们《青年文摘》涉政违规,必须关停,到时候怎么办?” “我不信他们能一手遮天。” “姐姐,你不信,我信啊,他们是官,我是民,民不与官斗,我能怎么办?” “我不信。” 赵子瑜冷冷地看着他:“我不信你就这么妥协了。” “不妥协还能怎么办?上面已经注意到《青年文摘》了,要走向全国,肯定要接受领导,之前我们孤悬在外,是因为弱小,现在强大了,不能像以前那样野蛮生长了。” 她若有所思。 顿一下,林晓光见她听进去了,继续说:“伟人说过,革命的宣传阵地,无产阶级不去占领,资产阶级一定会占领,《青年文摘》的重要性越来越明显,没理由放任自流。” “不过你为什么不早跟我说?今天突然来这么一招?” 赵子瑜直视他:“你一定对我隐瞒了什么,以你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一定存在某种利益交换。” 顿时,林晓光毛骨悚然,摊开双手:“利益交换?能交换什么呀?我又不缺钱。” 赵子瑜上下打量他,直视他的眼睛,良久,深深看一眼,才说道:“暂时信你了。” 林晓光心头一喜。 她又说道:“不过这事没完,你跟我坦白,我又不是不能理解,但你还对我隐瞒,我到现在才知道,还有你之前那样说我,你自己却做了,两件事搁一起,以后再跟你算账。” 然后,她便施施然走了。 林晓光无奈,他也是没办法,要不然不会这么做的。 历史上,79年前后,国内漫长的寒冬刚过去,冰封的大地开始复苏,春天来了,思想的种子迅速萌芽,各地的大学校园里,雨后春笋般涌现一大批学生社团和刊物,成为新一代大学生率先挣脱思想羁绊的标志之一。 那时,思想解放的春潮乍起,文学是显学,诗歌是圣殿。 这些创办社团刊物的学生,比如江汉大学中文系77级北平学生张桦,此人是个热心肠的校际活动家,由他所在的江大中文系77级《珞珈山》编委会,向全国12所大学文科发出倡议信,建议共同发起创办一个面向全国大学生的文学刊物。 倡议信得到广泛回应,最后在北大举办一场会议,决定由全国13所高等院校学生社团,联合创办全国性文学刊物,即《一代人》。 第一期,由江大《珞珈山》承办,同学们热情很高,但也遇到非常大的阻力。 踉踉跄跄,磕磕碰碰,终于面世。 《一代人》第一期是铅印,印数不少,迅疾在全国高校广为流传,刊载一首王家新所著的反腐败长篇政治抒情诗,反响尤为强烈。 但到此为止,《一代人》创办了第一期,也是最后一期,唯一的一期。 林晓光知道这段往事,所以自从《青年文摘》在北平各大高校公开发行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严格控制文稿编辑发行,涉政的一律拒稿。 但他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 青年学生们,对于政治这种禁忌,一方面怕的要死,另一方面却又如飞蛾扑火,前赴后继。 他们嘴上说,只蹭蹭不进去,可身体却很诚实。 现在《青年文摘》即将走向全国,是放手的时候了,再不放手,林晓光感觉就危险了,所以他才把主任一职让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低调才是王道,猥琐发育才是正途。 再说,换来沈一舟许诺三件事,也挺好。 而且,《青年文摘》做到最强,也不过是后世的《青年文摘》,而且还是国家的东西,又不是他私人的。 换一套崇文宣武的四合院,也挺不错,放后世值不少钱呢。 在忙《青年文摘》期间,他认识到不少人,都是未来的大牛,也算不虚此行。 卸下担子的次日,他就去见余主任,说了这番打算。 “这段时间,忙《青年文摘》的事,学习上都有所耽误,现在青年文摘做大做强,我也算完成给主任立下的军令状,未来青年文摘走向全国,这事就交给沈一舟同学,相信有他爸在一旁教导,会走得更远。” 余主任安静地听着,虞教授坐一旁看《高山下的花环》。 听到这话,余主任终于开口:“上学期期终考试,我看了你的成绩,下降了,从第一变成第二,现在心思放到学习上,正好,学生的本职还是学习嘛?” “主任您同意啊,我还以为我先斩后奏,您会不同意了呢?” “这有什么不同意的,比起北大,我们清华确实文科不强,你能想通,挺好的,全国的我们管不了,不过校内的《青年文摘》,你还是要搞好,出了问题,我拿你是问。”余主任伸手指着他。 “那肯定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这时,旁边的虞教授终于放下稿子,摇摇头:“小光啊,这篇稿子,还是不要先发表的好。” 林晓光一怔,脑子飞速转起来,哪里出了问题? “小光,放轻松,是这样的,你知道美军珍珠港报纸泄密事件吧?”虞教授微笑说道。 听完,林晓光一下就明白了。 一个叫吉川猛夫的东瀛间谍,在夏威夷活动,他通过报纸,打探到美军舰艇及活动规律,为日军偷袭珍珠港提供了准确的情报。 而眼下,正是南疆战争期间。 我军第一阶段作战目标达成,第二第三阶段还没开始,《高山下的花环》要是公开发行全国,被南猴的情报人员看到,我军的一些情况,便被他们彻底掌握了。 这引发的变故,他承担不起罪责。 一瞬间,他惊起一身冷汗:“教授,是我考虑不周。” 虞教授见他明白,也就不再说这事,点点头:“你明白就好,稿子就先放我这,我再看看,等时机成熟,你再来拿吧。” 见他俩说稿子的事,余主任就很好奇:“什么泄密?” 虞教授很回护林晓光,拿起稿子抽身离开,临走前说道:“跟你没关系。” 汇报完事情,他见余主任有些困意,便主动告辞。 又是一周周日,沈一舟找上门:“四合院找到了,去看看吧。” …… 第七十三章:一套四合院四五万? 林晓光挑挑眉:“你这速度不慢嘛。” 沈一舟嘿嘿一笑:“一般一般。” 合上笔帽,把稿子收起放好,他才起身,对赵子瑜说道:“我先出去一趟。” 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他也不以为意,再跟编委会的同学们道声再见,然后才出门。 赵子瑜对他不理不睬,林晓光并不奇怪。 这里面原因比较复杂,一方面,之前她让他退出推选,后来经过他一番教导,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却因为展现出自己丑陋的一面,羞于面对他,所以藏起来当鸵鸟,另一方面,她恼怒于他先斩后奏,对她隐瞒,没把她当朋友,当然不会有好脸色。 女孩子是个矛盾体,心思很难猜,他大体知道这些,更多的就不懂了。 出了门,沈一舟见他往北大走,叫道:“去哪?在这等公交。” “我去叫我表妹。”林晓光挥挥手,钻进北大校园。 到了宿舍楼下,他运气不大好,没遇到熟人,不过他是这块的名人,有人一看到他,就笑着打趣:“林晓光,又叫你表妹出去啊?” 不爱红装爱武装,这年头的妹子很直爽。 林晓光点点头,笑嘻嘻道:“这位同学,帮我上去叫一下,谢了。” “等着。”北平女孩章聪毫不矫揉造作,直接点头答应,转身原路返回,进楼门时,才转身对他说:“另外,我叫章聪,哲学系的,记住了。” 过了一会儿,杨蓝和章聪一块下来。 章聪很豪爽,也很识趣,把人叫下来,就先行告退,只是临走前说道:“林晓光,你文采不错,写的东西很好看,我最喜欢《暖暖》,不过凉凉有点优柔寡断,这一点不好,另外,三月刊什么时候出啊?” 不优柔寡断,言情小说怎么赚眼泪?林晓光摇摇头:“三月刊在编辑,很快就出。” “主打作品是谁的?能透露吗?”章聪眼睛一亮。 “我只能说,不是我的,这一期主打诗歌。” “加油!祝你们《青年文摘》更加辉煌。”章聪说完,才离开。 “聪哥,回头见!” 杨蓝站一旁偷笑,等人一走,才抬起头,看一眼他,又垂下眼眸,低声说道:“你总是和人家女生称兄道弟。” 林晓光无奈,叹口气:“我不跟她们称兄道弟,就只能做朋友了,朋友以上还有男女朋友,说不定她们就有人觊觎我,我也很为难啊。” 杨蓝扑哧一笑,翻个白眼:“自恋!” “走吧,我带你去看房子。” “看啥房子?” “之前不是说要买四合院吗?今天有结果了,带你去看。” “哦!” 林晓光喜欢杨蓝,因为她嘴巴紧,不像林晓芸,不管他做出多少破事,再三强调不准说出去,杨文姝一逼问,她会一五一十说出来,整个就一女特务。 相比之下,杨蓝就显得难能可贵,他不点头,别人一个字都没法从她这里得到。 出了门,俩人和沈一舟会合。 杨蓝知道沈一舟,因为他们都是北大读者协会的,前者还是五四文学社的人,之前挺不起眼的,这一次倒是黑马逆袭,成为筹备委员会主任,很是让旁人大跌眼镜。 当然,也有人说,是林晓光刻意谦虚让步,不然主任一职轮不到他这个后起之秀。 杨蓝知道这些事,更清楚林晓光和沈一舟做的交易。 当下,见了面,她也只是不咸不淡打声招呼,不算热情也不算冷漠,展现出一个文静温婉的女孩形象。 “车来了,赶紧上车。” 32路公交到来,他们人挤人,推搡着挤上去。 今天是周日,圆明园这一块就这一路公交,十多分钟一趟车,两个学校大几千人,进城的很多,真的很挤。 到车上,四周都是人,挤得密不透风的,林晓光见杨蓝像大海中的浮萍一样,随车晃来晃去,很是心疼,再想到周围如果有咸猪手,心都碎了。 他挤过去,护住她,在她耳边说道:“蓝蓝,今天咱就去买自行车,以后不挤公交了。” 杨蓝点头,抿嘴一笑,说:“好!” 公交到终点站动物园停下,进城的公交便多了起来,还有大载客量的电车,5路和7路,虽然人还是很多,但挤上车时,不像之前32路那样疯狂了。 五四大街下了车,刚刚站定,林晓光便问:“四合院在哪?” “还有大半路呢。”沈一舟也很无奈。 “那先去买车吧。” “买啥车?”沈一舟疑惑了。 “自行车。” 到了国营侨汇商场,沈一舟终于见到林晓光的豪气,唰唰唰三辆永久就买下了,还是包链的,一辆147块,外加三个5块的车锁,共花去456大洋,以及若干侨汇券。 这一幕,看得他眼睛发红。 想他家,他爸是个干部,买东西哪有像林晓光那样豪,一下近五百块就出去了,还不讨价还价,这特么一年的工资呢。 “林晓光,想不到,你家还有华侨亲戚啊。”沈一舟情绪很复杂。 林晓光一听他酸溜溜的语气,颇感好笑,道:“这算什么?你要想有华侨亲戚,我给你介绍一个。” “真的假的?”沈一舟心动了。 “真的,49去台湾的国军老兵,要不要?” 沈一舟顿时脸都白了,这亲戚他哪敢要,要了,分分钟他爸被免职。 回过头来,沈一舟讪笑不已:“那还是算了,不过话说,林晓光,你挺有钱的,四五万一套的四合院,说买就买。” “what?四五万一套?不说是四五百吗?”林晓光很吃惊。 “哪有四五百,你想多了吧?”沈一舟翻个白眼:“四五百,醒醒吧,别做梦了,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早不是这个价了。” “真的四五万?”林晓光还有些不大相信。 “真的,还能骗你不成,你要是没钱,早说,浪费我时间。”沈一舟撇撇嘴。 原本,他还以为这孙子挺有钱,四五万一套的四合院,说买就买,到现在才知道,这特么就是西北山沟沟出来的土鳖,真当四合院是大白菜,一买十来斤。 他白费这么多心思了。 “四五万啊!” 林晓光计算开了,没给杨文姝一万块之前,他手里总共有五万一,现在嘛,刚刚四万出头,勉强能买一套。 原本想着买十套八套呢,现在不行了。 四五万一套,这让他颇为肉疼,这要是花出去了,暂时手里可就一分钱都没了。 不过眼下已经走到这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不买,被沈一舟这二代给小瞧,以后可就镇不住他了。 再说,这钱花光,他又不是不能继续赚稿费。 于是,林晓光下定决心,大手一挥:“走,去看看,不就四五万嘛,咱不差钱!” 沈一舟有些吃惊,还真有钱啊,不会是打肿脸充胖子吧? 就这样,他们骑着自行车,一路过去。 …… 第七十四章:王受庆故居 从五四大街一路过去,到交道口南大街拐进去。 沈一舟气喘吁吁,边骑边说道:“这边不少胡同,前头的炒豆、板厂、东棉花、北兵马司,后头的秦老、前圆恩寺、后圆恩寺、菊儿、寿比胡同,这还是东边的,西边还有这么多。” 林晓光跟在后面,来回打量。 “我跟你说,你可别小看,这附近方圆一公里的地,你知道有谁住过?”沈一舟卖弄开了。 “呦,那您慢慢说。” “后圆恩寺胡同的常凯申行辕,帽儿胡同的袁世凯故居,皇后婉容的,冯国璋的,僧格林沁的,荣禄的,洪承畴的,多的数不完。”沈一舟如数家珍。 “有意思,您继续。”林晓光当好捧哏。 “帽儿胡同那边,有前清的步兵统领衙门,东棉花胡同,中戏就在那,忘了跟你说,就常凯申行辕旁边,茅盾老先生就住这,你要是房子买这,还能跟老先生当邻居。”沈一舟更得意了。 “呦,啧,啧……”林晓光这可惊奇了,还能见到活着的茅盾老先生。 “不过啊,这一片,四合院可不便宜。”沈一舟有些心灾乐祸。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林晓光豁出去了。 “别废话了,赶紧走。” “那你跟上。” 沈一舟翻个白眼,三两下,车子拐进胡同,七拐八拐,就到了目的地。 “就这?” “对,就这,赶紧进去,别让人房东等急了。”沈一舟下了车,直接往里走。 林晓光看着平白无奇的院门,摇摇头,之前他说的那样玄乎,动不动袁世凯常凯申的,还以为门口左边貔貅右边饕餮呢。 “走吧,咱瞧瞧!”他和杨蓝一块进去。 这四合院外观普通到极点,并不像想象的那样,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墙身柱子都褪去颜色,一股岁月的斑驳感扑面而来。 继续走。 走进院子,这才看到有三户人家,住这东西北三个大房子,门前堆积着各种杂物,放置的还算井井有序,都有人在,有带孩子的,有在洗衣服的,好不热闹。 “往里走,里边还有。”沈一舟催促他俩。 一听这话,林晓光顿时意识到了,这是个五进四合院。 原本五进四合院,一进往里走,是走穿堂,不过眼下这住了人,就把西边的小厢房给拆了,打成可以走人的巷道。 见此,林晓光也不好说啥。 从文物的角度来看,这当然是暴殄天物,可要是不打通,难道穿堂浪费着不住人?要住了人,里面的人不能出来,外面的人不能进去,那怎么办? 拆小厢房,总比拆穿堂好吧。 从旁边的巷道进去,之后豁然开朗,果然又是一个三座大屋的大院子,都住着人,也是三户,挺规整的,院子里停着自行车,放着各种杂物。 再进去,足足一共进了四个巷道,才走到最后一个院子,只住着一家人,也就是房东一家。 不过眼下只有一人,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 老头看到林晓光二人,一脸错愕,心说,这不会是买主吧?看着不像。 “大爷,就是他要买您的房子。”沈一舟介绍道。 老头并不相信:“你当我老眼昏花啊,两个学生,能有多少钱?” “大爷,我就一作家,写了点小说,赚了点钱,您放心,不骗你。”林晓光不得不解释,说着,从包里掏出一沓纸币,一水的大团结,估摸着有一千大洋。 老头勉强相信了。 这年头作家是高收入人群,一部知名小说获得的稿酬,买几套四合院都绰绰有余,比如茅盾和老舍就买了套大院子。 老头摆出一副笑脸:“您贵姓?我姓王,您叫我王老头就行。” “免贵姓林,叫我小光就好,王大爷,您这宅子,有出处吗?”林晓光对套房子挺好奇的,《红楼梦》里贾母住的地儿,就是五进四合院,挺讲究,一般人还没这能耐。 王老头笑笑:“没啥讲究,也就是家叔的宅子。” “令叔是?” “前民国交通部护路军副司令,西点军校毕业生,陆军中将王受庆。” 王受庆,一般人还真想不起来是谁,因为民国的人有名有字,这受庆显然是字,他说的是民国交通部,不是国民政府,那显然就是北洋政府了。 北洋政府时期,姓王的将军有不少,大名鼎鼎如王士珍,威震一方如王占元,其次如王英楷等,都是中央陆军师长级别的人物。 若说是别人,林晓光还想不起来,但说到西点军校毕业,便一目了然。 王庚。 陆小曼的原配。 别的就不说了,林晓光想到这一点,也是强忍住笑意,表面风轻云淡,一把握住王老头的手:“失敬,失敬。” 或许是近来风声变了,王老头有些得意,摆摆手:“往事不值一提!” 林晓光有一肚子话要问,可这地不适合,只能憋住,问起正事来:“这套院子,差不多有两千平吧?” “不多不少,两千平。” “王大爷,您怎么突然想到卖房子呢?住着挺好的呀!”林晓光很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王老头一叹:“家叔逝世以后,家兄搬去香港,宅子便由我继承,前几年我儿子去了香港工作,今年把全家都接过去了,我本来不想过去,不过硬叫我去。” “如果不是和家人团聚,房子我根本不会卖的。” 王老头谈兴很浓:“你们不知道啊,香港那边,我儿子一月8000工资,还是港元,换过来1600人民币,咱们这辛辛苦苦一年买一台电视机,香港一个月买四台同样的。” 旁边沈一舟同伴看不下去了,撇撇嘴:“王老头你别光捡好听的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咱这一个月工资能买1400斤青菜,香港才能买600斤。” “那能一样吗?”王老头不大乐意,不过也不再炫耀了。 林晓光对这些不感兴趣,直接问:“王大爷,您这宅子,多少钱?有房契吗?” “房子五万块,不讲价,房契当然有,我给你看。”说着,王老头伸进怀里,小心翼翼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递过来。 林晓光接过一看,问道:“王大爷,不对啊,这53年的。” 王老头摇摇头:“三大改造前登记的,国家承认,现在不是出台政策了吗?带着房契和钱,咱们去房管局办理过户手续,这房子就是你的了。” “五万块,有点高。” “真不高,现在普通的小四合院,都要小一万,三来万是那种普通的四进院,我这可是五进院,要不是去香港,还真不想卖。” “大爷,我就不多说了,三万五,不然我去下家。” …… 第七十五章:三万五,成交 王老头蛮不乐意。 “要价五万,砍价三分之一,没见过这样的。” 林晓光笑笑:“大爷,这年头,北平城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买房的人,还真不多,谁都担心刚买了,过不了多久,国家收回去,您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不会着急出手,对吧?” “这话说的,我才不急。”王老头不承认。 林晓光叹口气:“如果您不卖给我,再找买主,恐怕就难了。” “您这话,太武断了吧?合着全国十亿人,没人买我这房子?”王老头听着不大舒服。 林晓光继续说:“现在很多单位都在修房子,新修的楼房不知道多好,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用抽水马桶,卫生间还有淋浴,比四合院方便多了,楼房新鲜时尚,居高临下还能看风景,四合院土不拉几的,住进来还得花钱装修,又是一笔钱。” “这往后啊,四合院都得拆了,越来越不值钱,您还是趁早脱手,免得砸在手里。” 王老头阴晴不定,眼珠一转,反问:“四合院不好,那你还要买?” “嘿……”林晓光很无奈:“这不是没钱嘛?买不起楼房,又没毕业,单位不分房子,我能咋办?” 王老头一想,暗自点头,只是这价格不行。 “三万五太低了,你要能出四万二,这五进院子,就是你的了。”他懒得再讲价了。 这么一番话,就少了八千,林晓光感觉价格还有讲,顿时更有信心。 于是他继续说:“王大爷,也就是您这房子值四万,我才出三万五,但您知道为啥我只出三万五?” 王老头一双眼珠乱转着,撇撇嘴:“压价呗!” 这老头子,说的还挺对,林晓光笑笑:“讨价还价,千百年来都这样,没理由您说十万八万,我不答应也得答应,对吧?” 王老头不说话。 林晓光继续说:“压价,也得看压得有没有道理,您说对吧?” 王老头哼一声,也不说话。 “那您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林晓光娓娓道来:“要是这五进院子,都空着,当天就能入住,那挺好,我二话不说,直接付您四万二,可现在不行啊,王大爷,前面都住满了人哪!” 王老头顿时脸色不大自然。 “我买的是五进的院子,不是最后这第五进,没理由我买了房子,还不得不让别人住,房租都没得收,对吧?” 他接着说:“所以啊,要是您能让他们都搬走,彻底搬空,我才和您交易,四万二,一个子都不少。” “要不然,那只能三万五了。” “您要是说行,咱们当场交易,一手交钱,一手拿货,要是不行,也没关系。”林晓光摇摇头。 王老头当然知道这个道理,本来还以为是小年轻,好糊弄,才知道人家不傻。 不过他也是没办法,就前面住的这十二户,都住了二十来年了,也不是赖着不走,实在是没地方可去,要能搬走,早搬走了,要能赶走,早就赶走了。 “唉!”王老头蹲下身,一张脸皱成苦瓜。 见他这幅样子,林晓光暗自偷笑,嘴上一本正经说着:“王大爷,买卖不成仁义在,您好好想想,想卖了,就来清华找我,我77级人文系的,您说《青年文摘》的林晓光,找人一问,都知道我是谁。” 他顿一下,继续说:“不过啊,您可得早一点,我还要去下家看看,要是您迟了,我跟人谈好,那可就对不住了。” “王大爷,再见!”说完,他转身就走。 沈一舟旁边的同伴,见此趁机劝道:“王大爷,这世上可不止您有四合院,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多得是,您可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王老头抬起头,看这林晓光一步一步走远,心如乱麻。 林晓光和杨蓝并肩走着,低声说道:“你信不信?我还没出这门,王大爷铁定叫住我。” “我不信。”杨蓝抿嘴笑着。 一步,两步…… 林晓光一边走,一边说:“那咱打个赌,要是我赢了,你答应我一件事!” “行,就打赌,你输了也答应我一件事。” 直到人消失在巷道前的那一刻,王老头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大吼道:“行,这院子,我卖了。” 林晓光便开怀大笑。 转过身来,他却收敛笑意,盯着王老头,装作微微吃惊的样子:“王大爷,你不是说笑吧?” 王老头见他回头,顿时心生悔意,随即叹道:“苏南汉子,一口吐沫一个钉,我一个老头子了,还要点脸,现在就去房管局。” 当下,他便骑车出门。 林晓光跟上,几人随后,骑着车,一同前往。 路上,沈一舟说道:“你真要买啊?不再看两天?四合院多的是,不着急。” 旁边他同伴也劝:“我哥说的对,这老头啊,他也就是王家的远方侄子,房子落到他家,里面道道不少,能卖多少钱,都是他凭空赚的。” “我不差这钱,又不是只能买一套。”林晓光大手一挥,开始装逼。 沈一舟不得不服,又很好奇:“话说,你到底有多少钱?”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沈一舟气乐了,又道:“这王受庆可是民国第一绿帽,你真不忌讳?过些年你老婆出轨,可别怪我没提醒。” 前面,王老头隐约听到什么字眼,顿时咳嗽一声。 林晓光摇头,看着沈一舟坏笑道:“你忌讳这些,怕不是你不行了吧?” 沈一舟气急败坏:“我不行?男人怎么可以说不行?” 杨蓝听到他们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小脸微红,便降低速度,落在他们后面,距离远一点,免得再听到这些污言秽语。 就这样,抵达房管局。 办手续时,林晓光才意识到这些大院子弟,今天来的真妙,亮出牌面找到熟人,三下五除二,手续就给办好了,速度快,而且态度亲切,不摆脸色。 从房管局回来,再回到四合院,林晓光看着这一千平米的院子,心中很激动。 后世著名的“天价”十五亿四合院,占地面积三千余平米,他这套一千平米,算起来,至少值五亿。 赚了。 王老头人还算知足,拿到真金白银的三万五,便做最后一件事,把前院的十二位住户齐齐叫出来,让他们见见新房主。 “老胡,小褚,贾妹子,……,这是新房主,我把房子卖给他了,认识下。” “大家好,我是林晓光,房子被我三万五买了,以后我就住这了,还请多多指教。”林晓光不卑不亢。 秦老胡同13号的十二位住户,二十余年来,第一次迎来新的房主。 秦老胡同,林晓光作为一个西陕人,蛮喜欢“秦”这个字,还有13号,西方的不吉利数字,他一个正宗的东方人,也蛮喜欢。 这地方,他挺喜欢。 …… 第七十六章:严东明来信 林晓光自我介绍完毕,就盯着下面的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抱着孩子,有的坐着轮椅,齐刷刷地盯着他,眼神很复杂。 这房子是王老头的没错,但他们是国家让住进来的,必须等单位分房给他们,或者他们买房后,才必须搬离,如果他们没有房子住,房主也不能把他们赶走,只需要每个月交租金就行。 林晓光想得很简单,你们想继续住,可以,但不能反客为主。 这些住户们,可不简单,不少人就在部委大院工作,市府区府的也有,国营企业更不少,这些人以后或许帮不了他什么忙,但得罪他们,坏一下事情,也不是做不到。 于是,他在众目睽睽下开口:“大家可以继续住着,我也没有要赶走大家的意思,至于房租……” 他看着一个个脸色发紧,微微一笑:“还是要的,不过,一个月,交一块钱就行。” 这话一出,十二位住户们,全愣住了,一个月一块钱,真的假的? “真的,就一块钱,不骗你们。” “那怎么好意思?”发现是真的,住户们七嘴八舌说起来,一个月一块钱,这差不多等于是让他们免费住,虽说以前他们不交房租,可现在不一样了,而且眼下外面租房的行情,还真不止这个价。 一瞬间,他们便对新房主产生好感。 当然,也有人感到疑惑,这么做,不会是另有所图吧? “我也没其他意思,就是和大家交个朋友,我呢,最近要做一些事情,各位老少爷们,家里有学校毕业没地去的孩子,改天让他们过来下,我想请他帮点忙。”林晓光说完,便扫视着一个个住户。 有人顿时醒悟,原来不是平白无故做好事啊。 沉默了几秒钟,很快有人答应:“这没问题,改天我就让我那小子过来,听您使唤。”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口:“我家两小子整天胡混,回头我也叫过来。” 说完这些事,林晓光跟大家道声再见,然后就撤了。 回去的路上,沈一舟就很好奇:“林晓光,你最近要做什么事情?《青年文摘》的事,你不管了吗?” “《青年文摘》有你管着,不挺好的嘛?至于我要做的事啊,回头再跟你说。” 回到学校,林晓光把沈一舟赶下车,自行车上锁,准备过两天堂姐过来再给她。 沈一舟还以为车是给他买的,谁料另有其人,忿忿不已。 周日结束,又开始新的一周,林晓光说的做到,《青年文摘》说放手就放手,筹备委员会副主任又不是只有一个,就算他不做事,也有其余几位乐得分担。 这个副主任,当得那叫一个好,甩手掌柜名副其实。 他不管《青年文摘》的事,但有些事不能不管,比如还在上面连载的几部小说,《大校的女儿》、《工人大院》、《上门女婿》、《北大荒》、《北方那个吹》。 每一期,他都要写这么三五千字,不算多忙,就是有时候会串线。 这些连载的小说,连载大半年,也有一些固定的粉丝,每一期发行后,也会给作者写信过来,但因为作者没有留具体地址,就寄给编委会,弄得他们不得不找人和读者交流。 这几部小说每期的连载写完,林晓光就开始忙自己手头的事,比如继续抄《英雄志》。 买完四合院后,他手里只有不到六千块,侨汇券不到三千,这钱能干个屁呀,要是想做点事,或者继续买四合院,还得疯狂赚钱。 于是,他便笔耕不辍码字。 春雨过后,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时不时的,开始下牛毛细雨。 进入三月,校外校内迎接三八妇女节时,林晓光收到老家来信。 信件由邮递员派送到各地点,《青年文摘》编委会经常会收到来信,邮递员大叔对他们不是一般熟,二八大杠直接骑到编委会,放下东西就走。 “总编,你老家的信。” 林晓芸在旁边忙着,听到后登时放下东西过来,催促道:“快打开,看说了啥?” 林晓光见信封寄信人写着严东明,也颇感好奇,不知道村里正在进行的砖瓦厂和养猪场,现在发展到哪种地步了。 拆开信件,他开始看起来,林晓芸趴一旁也盯着看。 信上,前面说了些问候和关心的话,然后说了说他家和林家的事,之后,便提到给孩子取名,叫严雨菲,看到这,林晓光笑了。 后面就说起正事。 “包产到组后,大家积极性很高,养猪场进展良好,大队和组员都凑了一点钱,不过差的还多,还是你爷爷给了一笔钱,说是借得,卖了猪,将来要还。” 老头子也是,分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要真不关心村里,哪里会掏钱? “拿到钱后,我们搭了猪圈,分成十二个,土石结构,不费钱,弄完这个,我找县里养猪场,买了二十来只猪崽子,先一起养,差不多可以分栏了,再每个猪圈分两个,一个生产组看护一个猪圈,这样也算公平。” 看到这,林晓芸有些惊奇:“什么时候大队要养猪了?以前可从来都没有过?” “别说话,继续看。” “猪崽子好好的,一个没病,养猪场的事,算是走上正轨,今年就养这二十来个,赶冬天把猪卖了,再扩大规模。” 林晓光就挺赞同,继续往下看。 “砖瓦厂钱不够,我去银行贷款,不过银行的人说要研究研究,另一个问题就是,现在都开春了,马上忙起来了,地里的农活都要干,这砖瓦厂,到时候干活的人可能不多,秋收时还可能要停工。” 他仔细看完信件,埋头深思起来。 贷款的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年头基本上不会有农民去贷款,可银行是有放贷任务的,但是对农村放贷,银行的人顽固一点,就不大会通过。 这一点,他也无能为力,除非严东明找关系,找硬关系,比如李季成。 至于停工的问题,若是销售量一般,十几个人可以维持,停工也无所谓,要是销售比较火爆,那停一天可就是损失一天的钱,地里才能赚多少?哪能比得上砖瓦厂,到那时,非得购置一些小型农机不可。 思考着,他便给严东明回信,提出建议。 “你什么时候,跟东明哥蹿腾起大队的事情来了?”林晓芸等他写完,才追问。 “就许你们政经系的做调研,不许我们人文系的关心群众疾苦?话说,前些天,你们去肖家村调研,情况怎么样?”林晓光撇开话题。 “农村收入低啊,不少家里上学的孩子,都交不起学费伙食费了。”林晓芸叹口气。 这时,郭红兵跑进来,气喘吁吁,说道:“小光哥,你要的机器,有消息了。” …… 第七十七章:购买印刷机 之前,林晓光他们搞《青年文摘》,印刷是借用学校的机器。 现在不行,他想自己印一些东西,不能再找学校的了。 几天前,他就托人,四处询问,哪里有不用的旧印刷机,现在终于有消息了,至于为什么不要新的,新的岂是随便就能搞到的,旧的能买到,新的花钱都买不到。 郭红兵是沈一舟的小弟,四合院就是他帮忙找的,现在被后者叫过来,供林晓光使唤,所以消息也是他来汇报。 “哪的?” “兴华印刷厂的,用了没几年,老出故障,修修补补不见好,后来技术更新,就不用了。”郭红兵说道。 “油印还是铅印?凸版印刷还是平版胶印?” 郭红兵一脸茫然,挠挠头:“小光哥,这些我都不懂啊,要不我把人找来,你问他?” “行,改天你叫过来,四合院碰头。” 印刷机的事先放一边,林晓光看向林晓芸:“姐,你们班那个肖均,就是肖家村的吧?” “对啊,怎么啦?” 肖家村,就在圆明园北边,清河对面,未来的五环外。 如今动物园以外都是郊区,比动物园更荒凉的圆明园这块,周围除了大学之外,还有不少农村,肖家村就是其中之一。 肖均,就是他们认识的人大学生,一同去找北师大招生办问事情的十多人之一。 “没事……”林晓光摇头轻笑:“改天找他聊聊。” 林晓芸正要开口,他又接着问:“姐,说说调研的情况呗?” 提起这个,她顿时将刚刚准备问的事抛之脑后,说道:“去年肖家大队2队进行年终收入决算,每个劳动力日值8分钱,超过一半的农户要‘倒找’。” 林晓光脸色徒然严峻起来。 倒找,就是社员一年劳动365天,所积累的工分,折算成工钱,还买不回全年要吃的基本口粮,只好倒欠生产队的钱。 放在农村,因为种地,一年到头还有粮食吃,虽然是借的大队集体的。 但这要是放在工厂,工人们辛苦一年,生产的工业产品工厂没卖出去,即便核算完工资,也没有钱发下来,账目上的数字又不能顶钱用,就算工厂发了粮票,没有钱也买不到粮食。 没有粮食,不言而喻。 “2队是大队的老大难,情况最差,生产队90多个劳动力,却有队长、副队长、队委、组长、副组长、会计、出纳、记工员,等30多个人不干活,再加上4个放水员,9个使牛匠,全天候下地干活的人,也就40来人,不是一般的偷工耍滑。”林晓芸叹口气。 林晓光沉默了。 林晓芸继续说:“今年小学学费是3块一学期,中学是6块一学期,随便一个家里,都有两个上学的孩子,差不多一年就是18块,2队的家庭根本掏不出钱,都不让孩子去念书了。” “或许,可以试试发展集体工业。”林晓光突然开口。 为什么农村生产体制改革,只出现在西川和江淮,而不是其他地区,包括北平,这肯定是有原因的。 林晓光胆子再大,也不敢找人在天子脚下弄这事。 所以,那就只有别的路子,比如华西村的集体工业,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正是他最近才开始着手做的项目。 林晓芸有些讶异,摇摇头:“工业不要前期投入吗?他们哪有钱?” 有心人,总能想到办法,就像那谁说的,钱就像女人的那啥,挤挤总会有的,林晓光淡淡说道:“以前农业学大寨,后来工业学华西,华西村怎么发展起来的?当年人家手里有钱?” 华西村有万般问题,那是因为发展瓶颈到了,没有跟上时代走错了路子。 在92南巡前,它实实在在是一个榜样,改革开放后的乡镇企业,学的就是华西村发展工业,不过乡镇企业后来摘掉了集体企业的帽子,变成了私人的,私人企业不会倒闭吗?倒闭的多了去了,然而媒体都盯着华西村罢了。 林晓芸听罢,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晓光没有再说这事,笑笑,说道:“走吧,下班了,回去早点休息,周日咱们吃火锅。” 林晓芸心情很沉重,叹息一声。 周日,郭红兵就把人带过来了,在秦老胡同13号碰头。 这人叫吕自强,年龄不大,也就三十出头,是负责厂里后勤方面的,手里有点小权,和郭红兵认识,找到他不难。 一见面,吕自强就说开了:“机器啊,挺新的,买来没几年呢……” 林晓光五六人坐着听他讲,其实主要靠里面三人。 这三人,是他问蒋学文托人找的,77级北平印刷学院的俩学生,还有一位清华校办工厂印刷处的工人,都是对印刷机知根知底的,很专业,不怕被糊弄。 他搁旁边听着,不插嘴,自然有这三人询问,三问一答,吕自强应付的很吃力。 问的差不多了,郭红兵就带他出去。 等人一走,林晓光才盯着三人问:“哥几个,感觉行吗?这可是关系到《青年文摘》走向全国的大事?” 前面二人,是读者协会的,算是自家兄弟,后面一人,关系稍远一点,也知道他和《青年文摘》这档子事,也不以为意,谁也没想到这是他的借口,搞印刷机是用来干私活的。 当下一一出声。 “我感觉行,不过具体看了才知道。” “就是稍微落后一点,现在外面都流行铅印了。” “问题不大,能修好。” 到底谁是真材实料,一开口说话,就让人看得清清楚楚。 林晓光笑笑:“行,那就好,等下全聚德走起。” 他让三人先喝茶,自个儿出了门,到外面见吕自强,一碰面,后者就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还行吧?” “挺一般,你这多少钱?” “一千?”吕自强伸出一根手指,被否定,又叫道:“不行八百?” “三百,爱卖不卖。”郭红兵很鄙视这种人,吃里扒外损公肥私,忍不住开口。 “行,三百就三百。”吕自强直接答应。 这倒是让郭红兵有点郁闷,谁料随便开口,这孙子竟然直接卖了,他看向林晓光,要知道他没有决定权啊。 林晓光点头:“就三百。” “那你们找时间过来拉。”吕自强高兴坏了,一个仓库里吃了好几年灰的家伙,生生被他卖成钱,好几个月的工资,不得不感叹改革开放就是好。 “不行,得你拉过来,不然250,我们自己拉。” 吕自强连连点头:“行行行,我拉过来,拉哪,这地?进不来吧?” 林晓光想了想,找到一个法子,便指着郭红兵说道:“拉到清华校办工厂,还是他跟你对接。” 搞定印刷机,接下来等修好,估计东西都收集齐了,再买点纸,就能正式开工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得找校工厂负责人谈谈。 …… 第七十八章:个体户时代 1979年2月,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召开运动后第一次工商行政管理局局长会议。 会后,该局给国务院的报告中提出:“各地可以根据当地市场需要,在取得有关业务主管部门同意后批准一些有正式户口的闲散劳动力从事修理、服务和手工业等个体劳动,但不准雇工。” 这实际表明,计划经济被撕开一道口子,这个口子叫个体户。 从今年开始,以往大街上东奔西走贩卖东西的小商贩,正式有了一个新身份,个体户。 各地领会中央精神执行政策,各地打击投机倒把办公室执法力度略有差别,但总算不再是一棒子打死,直到次年年底,正式的具有法律效益的被国家予以承认的个体户工商营业执照出炉。 个体户的春天到了,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但有一点需要注意,个体户经营时,8个人以下就叫做请帮手,8个人以上就叫雇工,8人以下不算剥削。 这是中央书记处政策研究室的经济学家林子力,从马克思《资本论》的一个算例中,推算出一个结论,这就是著名的“七上八下”理论,国家承认,各地工商部门广泛执行。 对林晓光来说,如果胆子大一点,敢以身试法,这个体户他也能当。 但做事还是要稳妥点,可不能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所以他想闷声发大财,找人在前面挡子弹,自己躲在后面吃肉,这清华校工厂,就是一个很好的盾牌,当然还能有第二个,比如说肖家村。 林晓光还没想好,怎么说服校工厂负责人。 同样一件事,对肖家村来说能救命,不过对清华校工厂而言,纯属锦上添花,甚至连这个都算不上,工厂负责人会不会看上这个小玩意,他心里没底。 但时间可不等人,东西拉来必须有地放。 于是,他想了别的法子,让郭红兵,在南边的中关村租了一个带院的房子。 等印刷机拉过来,找来前天来的三人,开始维修。 林晓光指着郭红兵,对三人说道:“缺什么?你们找他要,叫他去买,100块钱的预算,修好了,剩下的钱你们平分,剩的多,你们分的多。” 交给郭红兵十张大团结,他交代一番,就撤了。 回到学校,没多久,蒋学武找过来,气喘吁吁:“小光哥,你让我找的小人书,差不多都收集齐了,这么一袋,现在咋办?” 蒋学武是蒋学文的弟弟,学习差的要死,考不上大学,在北平乡下插队。 去年年底南云知青请愿罢工后,全国各地陆续有知青返乡,人数比较少,都是浑水摸鱼过来的,他就是其中之一,可回到家,却没事干,工厂挤不进去,林晓光便把他叫过来,帮忙做事。 知青大规模返乡潮即将到来,就说明严打不远了。 “行了,放车上,跟我走。”林晓光指了下永久。 俩人过来时,郭红兵喜不胜喜,盯着印刷机上来回走着,旁边三人还没走,待在院里吃东西。 “怎么了?这么激动?” “小光哥,印刷机修好了,你看,这是印出来的东西。”郭红兵指着油印纸。 印刷机修好,这让林晓光长舒一口气,对三人一一道声谢,然后才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对他说道:“别看那个了,咱印的是这个。” “小人书?”郭红兵很困惑,拿着手里的小人书翻着。 “不是,准确地说,是上面的人物。” “上面的人物?”这可有些惊奇了,但他还是没听懂。 林晓光不藏着掖着,翻开小人书比划,对着北印的唐国栋二人,和校工厂罗工说道:“咱要印的东西,就是这上面的人物,就比如说这本《水浒传》,里面有一百单八将,一张21x29.7cm的纸,上面印三十六个,差不多每个火柴盒那么大。” 罗天亮听明白了,摇摇头:“小光,这样下来,每个东西太小,还是油印的,图案可就不清晰了。” “那就在旁边刻几个字,比如说黑旋风李逵,能认出来就行。” 林晓光摩挲着油印的纸张,说道:“这个纸张不行,要稍微厚一点,太薄了不经玩。” “玩?这怎么玩?”唐国栋有些好奇。 “你们先印着试试,东西出来了,我拿去给小学生,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林晓光说完,复而盯着郭蒋俩人:“你俩闲着,就跟着他们学学,罗工哪有时间天天在这盯着,老唐和老庞也要上课,这玩意还要靠你们操作。” 郭红兵一个大院子弟,当然不想干苦活,他就喜欢骑着崭新的自行车,整天到外面浪,吸引女孩子注意力,要让他学技术,在车间干活,这可真要了他的老命。 “小光哥,能不能换个人?” “红兵,只要你学会,再教会一个人,东西印出来,就靠你天天外面转了,现在还是慢慢学吧。”林晓光不给他偷懒的机会。 蒋学武当然也不想整天干这个,不过他知道自己没得选,只能做这个。 “小光哥,交给我,我能做好。” 看蒋学武一答应,郭红兵也不好再说啥,无奈点头。 林晓光掏出准备好的三十张一市斤北平肉票,分成三份一一递给三人:“罗工,老唐,老庞,你们就费费心,教教他们,这点谢礼,不成敬意。” 这三人,都是北平当地的。 罗天亮是校工厂普通工人,一月工资不到四十块,肉票0.5斤,刚刚修好印刷机分了十来块,现在又拿到十斤肉票,这可是大礼。 当下,他拍拍胸膛,也不顾林晓光比他年纪小几岁的事实,激动道:“小光,早就听说你做事地道,没的说,以后有事,打个招呼,我立马过来。” 旁边唐国栋也是,他结婚了,家里俩孩子,他和老婆都考上大学在念书,孩子只能托他们爷爷奶奶带着,两个人脱产上学,家里不是一般苦,这么多肉票能换好多粮食,也是感激不已,跟着表态。 还有庞光达,也拍胸膛:“下次有事,我保证随叫随到。” “行。”林晓光笑笑。 他对这帮77级的学生,可是全力交好,尽力笼络,就为日后做准备,万一有一天发生他没法解决的事,还真得指望走上领导岗位的这群人。 这事确定,他就回了学校。 几天后,南疆战争三个阶段作战目标全部达成,我国对外宣布最后一支部队撤回国内。 与此同时,《青年文摘》三月刊,也是全北平高校《青年文摘》最后一次发行,下一刊,就是全国性的《青年文摘》。 三月刊,主打作品,北岛的《幸福大街13号》,讲一个疯人院里不为人知的故事。 林晓光只看到北岛的名字,还以为是诗歌,谁料是小说。 当他被章聪嘲笑时,郭红兵带来消息。 东西印好了。 …… 第七十九章:画片战略 林晓光叫了些人,找到一大帮十二三四岁的半大小子。 人还不少,聚集在四合院里。 他叫肖均的弟弟肖坤,几人拿剪刀,把a4纸大的东西裁开,沿着没有画面的缝隙,裁成火柴盒那么大。 裁好后,他招招手,蹲下:“过来一个人,我教你怎么玩。” 有胆子大上前一步,跟着蹲下,问:“这怎么玩?” “看我怎么做,你们都看仔细了。”林晓光瞪一眼后面正开玩笑的郭红兵,后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他抽出几片,放一起,两边对齐,然后从中间对折,折成一个不太尖锐的弧度。 然后他瞅着眼前这小孩:“你叫啥名字?” “褚清。” “哦,那你将来可得拍电影当影帝,好好学习吧,将来考中戏北影。”林晓光笑笑,说了句摸不着头脑的话,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放在地上,说道:“现在能玩了。” “怎么玩?” “一拍二吸三点,开始之前,石头剪刀布,谁赢谁先开始。” 林晓光开始示范,手掌拍在纸片右边地上,啪的一声,一张张纸片徒然翻转,背面朝上,然后第二步,十指微缩,轻轻拍在纸片上,一张纸纸片被气流吸的翻开,再一次正面朝上,然后第三步,食指和中指并列,嘭,点在纸片右边地上。 纸片再一次背面朝上,呈倒v形覆盖在地上。 “看清楚了吗?”林晓光问褚同学。 褚同学点头。 林晓光接着看向其他小学生,接着又问:“你们都看清楚了吗?” 有人点头,有人摇头。 一个小学生喊道:“再玩一遍,我们就懂了。” 林晓光笑笑,盯着褚同学笑道:“那咱俩再来一遍,来,一二三,石头剪刀布。” “我是剪刀你是布,你输了,所以我先来。”他笑一笑,将纸片合拢,再一次拍在地上。 这一次,他没有全拍过去,落了一个。 “我刚才拍过去了,所以我还有一次机会,懂了吗?”他说完,又拍了一次,还是没有拍过去。 “该你了,继续拍吧。” 褚同学跃跃欲试,伸出脏兮兮的手,重重拍了下,他运气比较好,拍过去了,瞪大眼睛看着林晓光。 “我没拍过去,所以轮到你,现在你拍过去了,还是你,继续,这次要吸了。” 褚同学没掌握住吸的技巧,倒在了这一环节。 林晓光接着吸,给吸过去了,最后开始点,点得手疼,最终给点过去了。 “我完成最后一步,所以这把我赢了,这两个画片,都是我的了。”他对褚同学笑笑,站起身,看着周围的小学生:“看清楚了吧?会玩吗?” 小学生们纷纷点头。 于是林晓光终于露出笑意,将手里的一沓画片都递给他们,一人递过去四五个,说道:“你们两三个,或者四五个,一块玩吧,这玩意人多才热闹。” 然后,他站一旁看着小学生们开始玩。 郭红兵凑上来,问:“小光哥,这东西,叫画片?” “对。” “有啥用?” 林晓光听到这话,转过身来,很严肃地盯着他:“红兵,你跟着我忙前忙后,也有些天了,我告诉你,只要你把一个群体,琢磨透了,你下半辈子,躺着都能赚钱。” “群体?就这?小学生?”郭红兵若有所思。 “你可别小看了他们,这世界上,有两种人的钱最好赚,第一种,女人,追求美的女人,第二种,小学生,喜欢玩的小学生。”林晓光像个哲学家一样说着。 郭红兵便摇摇头:“小光哥,不对吧,女人和小学生能有啥钱?我觉得石油才赚钱,卖军火更赚钱,石油国家有多富咱又不是不知道,但他们再富,还不是被美国佬一茬一茬卖军火割韭菜。” 林晓光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红兵,你这思想很危险,咱一个普通人,有石油和军火卖吗?要活在当下,从身边的小事做起。” 他继续说:“你可别小看女人和小学生,这两种人,你要是琢磨透了,一万亿美元的市场,就问你干不干?” 阿里五千亿,腾讯五千亿,一万亿美元,没毛病。 “一万亿?还特么是美元?”郭红兵卧了个大槽。 他看到眼前这十来个小学生,刚开始还有些生疏,玩的过程中出现各种问题,但到底是小孩子,悟性比较强,没一分钟,便玩得相当熟练,看着比林晓光还老手。 甚至有些小学生,手里的画片被别人赢光了,只能看着别人玩,很羡慕。 有的人就很聪明,直接跑过来问林晓光要。 “给他们,一人发十片,叫他们去外面玩,动静闹大,越大越好,输了没关系,带一个熟人过来,再给他十片,带过来的人也给十片,如果他带来十个人,就给他一百片,咱们印的这些,发完为止。” “小光哥,这可是十块钱的物料印刷的。”蒋学武心疼了。 “有多少张?” “五百张。” “一张卖一毛钱,这就是五十块,400%的利润,很高啊。” 林晓光算了下,摆摆手:“这些全部送出去,我们现在做的是市场推广,市场是潜在的,但还没有培育好,什么时候,等这些小孩愿意花钱买了,那时候咱们才能赚钱。” 蒋学武这才答应。 林晓光接着说道:“你们几个人,还有点少,再多找些人来。” “要多少人?”郭红兵有些兴奋。 “拿北平地图过来。” 肖坤把地图拿来,林晓光翻开,看着地图思考开了。 如今的北平,城区不大,已经出了二环,大部分都在三环内,只有很小一点出了三环,比如城东的大郊亭,已经出了三环线,城西最远的地方复兴路,未来的公主坟,刚好在三环线上,城北的小关北站,在三环和四环中间,还有城南的宋家庄,也一样。 城区就这么大一点。 林晓光用铅笔划着,划了个二环线和三环线出来,想了下,又画了个把清北包括在内的五环线。 五环线都出来了,他只好把四环也给画出来了。 周围几人愣愣地看着,有些不解。 林晓光画完,才开始说道:“这条线外的,咱不管了,就管这里面的学校。” 几个人点头,表示明白。 他在四合院位置画一个点,说道:“整个北平,咱们以生产基地为原点,向四周辐射,基本上是三个方向,向东、向东南、向南,你们仨一人负责一个方向。” “就我们三个吗?” “我只管你们三个,你们自己找的人,我不管,也不跟他们见面接触。” “我们随便找人?” “只能找六个。你们先跑学校,蛙跳战术,一个一个跑,先带几个人,到他们学会,你们就不用亲自跑市场了,管理下面的六个人就行。” “咱们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低调赚钱。” …… 第八十章:发展下线 离开中关村后,林晓光便联系严东明和林伯原。 往常他都是写信,这事比较急,不得不拍电报,再说电报也不贵,一个字两毛钱。 他不差那个钱,电话都用得起,可家里没电话,也就只能拍电报。 自从买了四合院,又租了中关村的房子后,他很少再回《青年文摘》编委会那间教室。 清华文学社编辑部的工作,基本上交给78级学弟,薛文斌的弟弟薛文强,编委会也是,大事有赵子瑜,小事有蒋学文、江桥、尚雪梅,不用他担心。 离开编委会那个公共场所,没有人监督,不会产生不好的影响,他便追求起生活的享受来。 正好三人说行动不便,他就带着几人去了趟侨汇商店,买了几样东西,三辆自行车,一台电视机,又花了近一千块,以及若干侨汇券。 到现在,他手里的钱,已经不足5000,要省着点花了。 26号这天,下午他下了课,来到中关村基地,看他们发展的情况,一边打开电视机,观看新闻联播。 “哥,今天我手下几个人去了十来所学校,他们跟我反映,想买的人挺多,可一听到一张要1毛,掏钱买的人,可就少了许多。”郭红兵忧心忡忡,他觉得一张一毛有点小贵。 林晓光想了想,说道:“一张有36个画片,是有点多,那这样吧,拿剪刀裁开卖。” “一条六个,卖两分,两条十二个,四分,三条嘛,卖五分,四条七分,五条九分,六条一毛,行吧?” “这样也行。”郭红兵点点头。 肖坤忍不住开口:“能一张五分吗?一毛钱村里的孩子掏不起啊。” “公交车车票都一毛了,咱们定一张一毛,差不多。” 林晓光便讲道理,他拿出笔和纸,边写边说:“我们现在是拓展市场阶段,印刷机产量比较低,要保证高利润,价格就必须定的高一点。” “比如,假设我们定价一张1毛的时候,有一百个人买画片,销售额就是十块钱,定价一张5分的时候,有两百个人买画片,销售额也是十块钱,但前者浪费的物料和人工成本少,利润率最大。” “明白吗?” 肖坤脑子机灵,只念到初中,但第一时间懂了。 至于郭红兵,高中毕业,也慢慢想通了。 蒋学武脑子笨一点,书读到半路就扔下了,没想通,但跟着点头。 林晓光继续说:“关于定价和利润有个函数关系,一般而言,会有一个函数最高值,对应的,有一个定价,这是它们的函数图像。” 他画了一个只有第一象限的坐标轴,然后再画一个开口向下的二次函数图像,在最高峰值旁写一个(m,n)。 “n是利润最高点,m是利润最高时的定价,我刚才说的1毛和5分,5分的利润点在m左边的图像上,1毛的利润点,在m右边的图像上,但1毛的利润点,要比5分要高,看图像,一目了然。” 三人便恍然大悟。 这时,肖坤便问:“那利润最高点的定价,是多少?” 林晓光摇头:“这就要严密的计算了,现在拿到的数据非常少,我也计算不出来。” 郭红兵说起另一件事:“我已经找了六个人,这几天跑了三十多所学校,能不能再多找些人?六个人根本不够啊。” 蒋学武也跟着附和:“是啊,人根本不够。” 林晓光说道:“我让你们找六个人,这是让你们直接领导的1级下线,这六个人,你可以让他们每个人再发展六个下线,让这36个人拓展业务,6个人管理现有的市场,就行了。” 听完,郭小兵一下就明白了,问道:“那么下一步,就是让这36个人,继续找下线?” “聪明!” 蒋学武又问:“为什么非得是六个人?七个人八个人不行吗?” 肖坤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 “个体户关于雇工的问题,有一个著名的理论,七上八下,八人以上就是雇工,是剥削,八人以下就是帮手,所以人数必须少,以后万一出了事,也算有个应对。” 林晓光看向三人:“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跟你们每人的6个下线见面和接触,也不让他们来基地的道理,同样,你们也不能跟你们36个下下线发生接触。” “出事?不至于吧。”郭红兵有些不相信。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为什么是6个,不是8个?”蒋学武又提出一个问题。 “还有一个是财务,一个是杂务工。” 林晓光继续说道:“北平的学校比较多,小学有几百所,你们三人发展1级下线,就有18个人,发展2级,就有108个人,108个人再发展下线,六七百人,差不多就到头了,正好一人负责一所学校。” 郭红兵点点头,被说服了,可又不肯放弃:“哥,我还有些兄弟,难道他们只能做我的下下线?” “你可以实行末位淘汰,你手下这六个下线,谁干的最差,直接淘汰掉,换新的人上来,有压力才有动力嘛?这样他们做事,也更尽心。” 蒋学武彻底服了:“还是小光哥你有办法!” “你们都有各自负责的事,印刷就没人干了,尽快带几个生产人员出来。”林晓光又吩咐道。 “行!” 这时,中央台新闻联播播放的一个国际快讯,引起林晓光注意。 “埃及和以色列签署和平条约。” 中东战争打了几十年,以色列独立时打了一仗,埃及要收回苏伊士运河时和英法打了一仗,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成立后又打了一仗,73年埃及和叙利亚又跟以色列打了一仗,再过两年以色列还要入侵黎巴嫩,不愧是中东火药桶。 这则新闻,顿时让他联想到两伊战争。 中东太特么有钱的,伊朗和伊拉克干的这一仗,国家一手军火卖两家,赚了好多钱,光一个617坦克厂就赚了十多亿美元,这才特么叫赚钱哪。 哪里像他,赚小学生的钱,一毛一毛往出来掏。 难怪郭红兵看不上,这家伙家里应该有军人,对国际军贸不陌生,要不然哪里知道美帝卖军火给中东国家的事。 三人也看到新闻,顿时议论纷纷。 几天后,林晓光收到老家发来的电报,说两人已经上了来北平的火车。 周日这天,他算好时间,去崇文门火车站,把二人接过来。 坐上去动物园的公交,林东霞望着窗外,很是激动:“这就是北平啊,好大,好先进。” 旁边严西明也望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的自行车流,路上挂有各国国旗的外国驻华大使馆轿车,让他很受震动。 就这样抵达中关村基地。 吃饭的时候,林晓光笑着看向二人:“姐,西明哥,你们出发前,大伯跟东明哥,都交代过了吧?” …… 第八十一章:个体户还是办公司? 来之前,林晓光跟林伯原说,北平这边有好事情,要一个念过书,能吃苦耐劳,懂事聪明的成女娃过来。 林伯原当然不认为他是人贩子,要把人拐走,一合计,便开始找人选。 他的长子林卫东今年十九,下面还有个次子,再下面还有个幼女,不符合条件,他亲弟弟林仲原家,长女今年十七,未成年,还在上学,也不符合。 再下来,堂弟家,林伯军有个长女,今年刚成年,上过初中,在家务农,正好。 于是,他跟堂弟说了这事,林伯军一想,这种好事砸到自家头上,不赶紧答应还犹豫个屁。 之后,林东霞便上了火车。 她来之前交代过,去了要听话,至于听谁的,不言而喻。 严西明也是,他初中毕业,在云台公社下乡插队,是南窑大队隔壁村的大队文书,考大学无望,只得扎根农村。 来之前,严东明交代他,去了别添乱,少说多看,好好学习,怎么发展大队的集体工业。 两人闻言都点点头。 见此,林晓光又问道:“接下来一段时间,为了安全起见,生活上学习上的事情,都听我的,没问题吧?” 林东霞到现在都懵懵懂懂的,不过对这个堂弟,却是佩服的紧,不过听到这话,略有些迟疑,想了想,最后还是点点头,鼓起勇气开个玩笑:“只要小光你不坑我,那就没问题。” 严西明一个男的,当然无所畏惧,也点点头。 林晓光笑了一下:“我们都是自己人,坑谁都不会坑你们。” 林东霞害羞道:“我开玩笑的。” 林晓光笑了下,变得严肃起来:“还有一件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你们可以对自己人说,不能对外人说,一点一滴都不能泄露,没问题吧?” 两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林东霞迟疑着,没开口。 倒是严西明,欲言又止,最后说道:“不会违法犯罪吧?” 林晓光摇头,便把2月份国家工商行政管理局开的那个会,跟他们说了一遍,说完又道:“国家政策这样规定,但各地执法过程中,可能会有滞后,所以我们现在做的事情,不违法也不违规,但他们执法滞后,所以未来不确定会有什么事。” “我这么说,你们明白了吧?” 严西明一个十九岁的成年人,不是下孩子了,当下点点头,表示理解。 见此,林东霞便说道:“自家人,知道你不会坑我。” 到这一步,林晓光总算松一口气,接着,便把正在印刷画片拿出去卖的事情,跟他们详细说了一遍,说完,盯着林东霞说道:“姐,你的任务就是做财务,会计出纳的事都要做,他们三个卖了多少钱,回来都交给你,基地要买什么东西,小钱自己做主,大钱问我。” 林东霞她妈是会计,她也学过,对这个很有信心,便问:“多少是小钱?” “十块以下,你做主。” 她便点头。 林晓光又看向严西明:“西明哥,你的任务比较重,现在做的这个,南窑大队也要做,最迟暑假就要弄,所以,印刷、销售还有财务,你都要学,没问题吧?” 来之前交代过,少说多看,严西明早有准备,深吸一口气,说道:“没问题。” 林晓光彻底放心,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便一鼓作气说:“其他的就没啥了,一切围绕工作进行,一旦出了什么事,先别自己做主,第一时间找我。” 两人齐齐点头,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北平,他们心里还真有点小胆怯。 交代完这些事,他便安排两人吃住:“西明哥你就住这,姐你住前海,那边有套四合院,我再买两辆自行车,你们出行也方便,吃饭的话,要不去外面吃,要不就在这做,一般中午我没时间,晚上我会过来。” 听到有自行车骑,两人第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如果你们表现的好,自行车就当奖励你们的,可是……”林晓光也露出笑意,见他们瞬间笑意敛去,笑道:“车子只能放在北平,因为火车上上不去,你们骑不回长安。” 两人齐齐松一口气,还以为啥事呢。 “有车子骑就不错了。” 下午,等郭红兵、蒋学武、肖坤三人回来,林晓光便叫他们出来,开了一个闭门会议。 他盯着三人,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我们既是朋友,又是兄弟,但是有这么一句话,不要和最好的朋友合伙做事。” 三人瞬间脸色就变了。 郭红兵腾地站起身,问道:“小光哥,你这什么意思?” 蒋学武和肖坤也盯着他。 “听我说完。”林晓光摆摆手,等人蹲下,他继续说道:“做事情,就要有领头的,劲往一处使,不然你说往这,他说往那,最后啥事也做不成,对吧?” 三人齐齐点头,郭红兵说道:“这话没毛病。” “那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句话呢?“ “是这样的,既然这件事情成了大家的事情,那就是公事,那咱们现在这个集体,就是公司,大家身为公司的一员,都得遵守公司的规章制度,对吧?”林晓光尽可能用简单的语言,把这个道理说通。 不管外面的人怎么看,至少内部的人必须清楚,他们这不是个体户,是公司。 三人对公司这个概念有些疑惑,但对遵守规章制度可以理解,纷纷点头。 郭红兵说道:“遵守制度,没问题。” “你们都说可以遵守制度,那以后可别打自己的脸。” 林晓光笑了下:“既然是开公司,那就得出资分股份,明确责任。公司盈利,那好,年底分红,大家欢欢喜喜拿钱。如果不能盈利,连续一段时间,公司倒闭,大家破产,欠债,也都一样。” “没问题吧?” “出资,就是出钱吧?”蒋学武问。 “对。”林晓光点头:“办公司要有启动资金,就是大家共同出资买股份的钱,就拿画片这事来说,买印刷机、买纸张、租房子、买自行车,都是钱,都是我出资,合伙的话,你们也该出资了。” 郭红兵脸色难看,摆摆手,说道:“小光哥,我们都不懂办公司,你说啥就是啥。” 蒋学武有些不自然,盯着他。 肖坤更是把头低下。 林晓光无奈,只能长话短说:“简单地说,如果我出资,拿100%的全额股份,独资,将来分红全是我的,没有你们的份,当然,欠债的话,也是我的,和你们无关。” 郭红兵低着头,想了想,抬头说道:“小光哥,我们一分钱都没有,还是你独资吧。” “我要是独资,那你们可就成打工的了,只能拿工资。” “拿工资就拿工资,我们没钱,真没钱。” 林晓光顿时好气又好笑。 …… 第八十二章:第一次经理级会议 这年头,确实只能当一个个体户。 要想赚钱,还得开公司,但对外,不能这么叫,还得叫个体户。 再过一年,1980年8月,中央召开全国劳动就业工作会议,会议决定,应当鼓励和扶持城镇个体经济的发展,可以说,这是最早允许个体经济发展的会议。 这就是中发(1980)64号文件。 当年10月23日,在北平西北的中关村,一个曾去过美国硅谷的中科院研究员陈椿光,和几个人在中关村一个无人问津的破仓库里,办起第一个民营科技机构,当时还没有民营科技企业这一说法。 于是先进技术发展服务部诞生了。 这个以学会名义举办的服务部,后来,成就了中关村,成就了北平的民营科技企业,成就了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中关村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在1979年,林晓光暂时不能堂堂正正的打出公司的招牌,只能以个体户的名义进行。 但个体户有一个缺点,老板是老板,员工是员工,不能做大做强,人数超过八个人,就危险了,前有“鱼塘风波”陈志雄,后有“傻子瓜子”年广久。 他不敢以身执法。 但也没办法,个体户局限性太强,要想做大做强,必须开公司。 公司和个体户的区别,就在于团体和个人,个人的力量是渺小的,将来一旦遇到什么事,,他是完全责任人,首当其冲。 开股份制公司就不一样了,大家都承担职责,遇到什么事,股东一起扛。 林晓光要扛,郭红兵这个大院子弟也不例外。 拿了股份和钱,就不能坐视不理,作为利益共同体,大家在执法机构面前是一样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出了事,你也落不了好。 林晓光没想过吃独食,一个人是赚不完所有钱的,他要把更多的人拉下水,组成利益共同体。 很可惜,这三个小子,拿不出钱来。 不过他也不是没办法。 林晓光笑笑,看向三人:“你们真不要股份?” 三人齐刷刷摇头。 “北平有数百所学校,八百多万人口,数十万小学生,男女对半分,也有近五十万男生,五个人里面有一个人花一毛钱买咱们的画片,就有十万人,就是一万块。” 林晓光笑道:“一万块,你们真不动心?” 三人具是眼前一亮,说不动心是假的,可他们有自知之明,凭什么拿这一万块? “一万块,能买五六十辆自行车,二十五台电视机,拴一台电话,北平烤鸭吃一年,老莫吃半年,想想,带一个妹子天天吃西餐,你们真不动心?”林晓光继续引诱。 几人吞了下口水,郭红兵也有些眼热。 还是蒋学武按捺不住,说道:“可没这道理啊?就算我们动心,这钱也是小光哥你拿大头啊。” “对啊,小光哥你拿大头,我们拿一点点,去老莫搓一顿,就可以了。” 林晓光笑了。 他摆摆手:“你们不要股份的话,一个月,工资最多50,天天干活,没有休息,你们愿意?” 这下,郭红兵便有些迟疑。 他在一线干了几天,跑了不少学校,这活虽然不累,但要天天去外面跑,费尽口舌说,教小孩子们怎么玩,看到老师过来还得跑,看到公安也得溜,不累也不轻松。 “可是我们没钱入股啊。” “咱们都是朋友,就当我送你们的,每个人20%,怎么样?”林晓光一脸微笑看着三人。 郭红兵便算开了,10000块乘以20%,那就是2000。 顿时,他就被吓一跳。 从小到大,他见过的钱,最多只有100,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当下,他连连摇头:“太多了,太多了,200就行。” 蒋学武和肖坤更不堪,也跟着摇头,他们甚至觉得,100块都有点多。 林晓光摆摆手:“300吧,每个人300算,差不多就是3%的股份,我再给你们每人加一点,5%,行吧?” 郭红兵便感动的不要不要的,500块,他爸从来都没给他十块钱,这可真是比亲爹还要亲。 蒋学武也很感动,这样算下来,他干四个月,差不多能拿500块,比他爸一年的工资都多。 肖坤更是激动不已,他们全家一年辛辛苦苦,都赚不到100块,这500块,可是全家五六年的收入啊。 小光哥可真够义气啊! “小光哥,以后没的说,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郭红兵拍着胸膛。 蒋学武也有学有样:“小光哥,以后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小光哥,没说的,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肖坤吐出这么句话。 林晓光顿时哭笑不得,怎么听起来好像他要砍人一样。 “哎呀,你们啊,都想哪去了,坐下。” 等几人坐下后,他再次说开了:“之前我是以朋友的身份,跟大家讲话,现在是以总经理的身份,和销售一部部长郭红兵,销售二部部长蒋学武,销售三部部长肖坤讲话,大家听清楚了吗?” 三人表情变得严肃,纷纷点头,也不管这个名头是第一次听到。 林晓光便把林东霞和严西明叫过来,等人坐定,才说道:“国家有三定,公司也要搭好架子,一个公司,最起码要有财务部和人事部,然后是行政部等其他,咱们公司,财务部也有了,部长林东霞,还有个行政部,部长严西明,你们认识下。” 林东霞和严西明二人做自我介绍,郭红兵三人也互相介绍下。 林晓光看着这一幕,感慨不已。 枪杆子底下出政权,今天起,他的队伍第一次成型了。 等相互熟悉后,他便开始第一次全体经理级会议。 “我们公司的架构,是这样的,财务、行政、销售一二三部,外加印刷部,人数只有你们一二三四五,还有两名印刷,最多再加一人,包括我在内,就是9个人,未来一年内,都不会超过9个人。” 比较认真的林东霞,拿起笔开始记,其余人也有学有样,找到笔,再随手撕一张纸,开始记起来。 林晓光见状,满意地点点头。 “以后公司都是每月10号发工资,这一天发上个月的工资,也就是说,4月10号发三月份的工资,工资按照考勤计算,总共50块,天天上班,缺勤扣钱,每天六小时上班时间,不够扣钱。” “没问题吧?”他看向五人。 郭红兵本来想说,天天上班,机关单位还有单休呢,但一想50块工资,还有500块分红,还是算了。 五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于是就这么通过了。 林晓光一一扫视郭红兵三人:“三月份我们不是从1号开始干起,但不扣了,工资还是50块,4月份开始正式实行。” “你俩也是一样,今天的就不扣了。”他又看向林严二人。 严西明和林东霞齐齐点头。 …… 第八十三章:破产了? 公司架子搭好以后,总算走上正轨。 销售有郭红兵三人负责,每天销售资金汇总,有林东霞处理,严西明虽然是行政部部长,但行政部管理宽泛,七八个人的公司,真没什么事要他处理,所以他便学做财务和印刷。 印刷方面,培养了两个印刷工,一个叫宋清明,一个叫管涛。 八个人的公司,日常事务很简单,宋管俩人负责印刷,印好之后晾晒一段时间,然后由郭红兵三人,骑着自行车运到别处,给他们的六名下线分发,再由最后一级下线卖到学生手里。 他们一早运货时,顺便把前一天的账收了,上午收完,下午到基地,由林东霞汇总入账。 若是物料不够,便派人提前采购。 就这些事。 眼看十号即将到来,到发工资的时候,林晓光便开始教林东霞怎么算工资。 他们七个人的好算,是固定的,那些下线可就不好算了。 3月26号之前,总共有18个一级下线。 这18个人,一天跑俩学校,总共下来,一天就是36所学校,蛙跳战术下,可以覆盖72所学校。 五天时间,便有三百余所小学,被画片占领。 自从26号那天,说了发展下线后,三人便广泛发展下线,局面彻底打开。 这六个人,再往下,各自找六人,就是36个人,太简单了,只花了一天的功夫,他们仨手底下就各有了36人,加起来总共有108个下线。 这108个二级下线,一天也跑俩学校,总共下来两百余所学校,蛙跳战术下,再向外辐射,画片占领四百余所小学。 到这一步,剩下的还没有被画片占领的小学,已经不多了。 再继续,28号这天,这36个人再各自找6个,就是216个人,加起来总共有六百多个三级下线,跑完剩下的学校,一人一所,甚至不用蛙跳战术,因为人多学校少,轮都轮不到。 到这一步,三级下线七八百号人,全部占领城区的小学。 二级下线也有108号人。 一级下线18个。 总共九百余号人,由郭红兵三人管着,八天时间,全部占领北平城区小学。 传销的力量是强大的。 要是派三人,一所学校一所学校去攻克,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到那时,竞争对手都出来了。 26号之前五天,第一天卖出去360多张画片,销售额是18块多一点。 第二天,蛙跳战术显现威力,画片向跳过的那些学校辐射,这一天销售额大幅度提升,卖出去1080多张,销售额108块。 第三天,销售量翻倍增长,卖出去2160多张,销售额216块。 第四天,销售量3600多张,销售额360多块。 第五天,销售量5400多张,销售额540多块,进步确实很快。 但画一个横轴为时间,纵轴为销售量的统计图,可以看出,第二天相比第一天的增长率是6,第三天相比第二天是2,第四天相比第三天是1.6,第五天相比第四天是1.5,增长率越来越低。 这五天时间,赚到1242块。 然后就是26号之后两天,开始发展下线。 27号,108名二级下线出动,卖出去8460多张,销售额846块。 28号,七八百多名三级下线出动,卖出去11700多张,销售额1170块。 到此,占领北平城区所有小学。 29号,共卖出去13950多张,销售额1395块,对比28号,销售额大幅度提升。 30号,卖出去15750多张,销售额1575块。 31号,卖出去16605张,销售额1660多块,这是销售额最高的一天,之后逐渐下滑。 4月1号,卖出去15862张,销售额1586块。 2号,卖出去15490多张,销售额1549块,开始大幅度下滑。 3号,卖出去10980多张,销售额1098块。 4号,卖出去8731张,销售额873块,越来越少。 5号,卖出去4366张,销售额436块。 6号,卖出去2185张,销售额218块,对比昨天的减少一半。 7号,卖出去1095张,销售额109块。 8号,卖出去551张,销售额55块。 9号,卖出去277张,销售额27块。 10号这天,郭红兵三人过来,林晓光把销售折线统计表递过去,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郭红兵开口,说道:“咱们这门生意,没得做了。” 林晓光指着折线图,说道:“31号那天卖的最多,因为28号就把全部学校占领了,市场开发到极致。” “卖的最高的时候,一个学校卖出去30张,顶多维持三天,从29号开始,第一波开发的36所学校,销售额开始下降,以50%的速度,断崖下跌。” “2号这天,第一波开发的36所学校,平均下来一所学校都卖不出去1张。” “九百号人,我们养不活,要么裁员,要么另开辟市场,北平的市场,已经被榨干了。”林晓光说道。 郭红兵脸色凝重,当下表态:“小光哥,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 蒋学武也跟着点头。 肖坤说道:“小光哥,你说吧,怎么做?” 从3月21号到今天4月10号,共赚到13839块钱,各种成本还没有算,这是销售额,不是净利润。 考虑到有九百号人,要付出这么多的工资,所以人力开支必须尽力压缩。 如果月工资按照40块算。 有18个人3月份干了11天,每人14,一共要252块。 有108人3月份干了5天,每人7块,一共要756块。 有七百多人3月份干了4天,每人5块,一共要三千五百多。 4月份,都干了9天,每人都是13块。 18个人每人13,一共要234块,108人要1404块,七百多人就要九千多。 两月加起来,差不多要一万五。 也就是说,这些天不赚钱之外,还要赔钱。 林晓光把工资开支表递给三人:“你们看看,如果按照月工资40块算,这么多号人工作这么多天,我们要赔钱。” 表单上面个人工作天数,一目了然。 三人顿时傻了眼。 那几天每天一千五,都知道有多赚钱,谁料没几天,就要破产了。 “那按照月工资30块算呢?”肖坤问。 “一共是11622个工作日,30块的话,每天1块钱,也要付出11622块。”旁边,林东霞说道。 顿一下,她继续说:“这还只是人力成本,不算物料和电费,要算的话,最起码得在月工资20块以下,我们才有盈利。” 林晓光压上最后一根稻草。 “也就是说,月工资20块,我们才有分红,如果盈利一千,红兵你们三人每人拿50。” 郭红兵脸色越发难看。 气氛很是压抑。 沉默良久,郭红兵上前一步,鼓起勇气,说道:“小光哥,工资真不能给太低,不然下面的兄弟,我们没法交差。” “那只能改变策略了。” “怎么改?” “改直营为代理,走出北平向外扩张,定价一张一毛,每卖出一张,我们抽7分,剩下的都是他们的。” …… 第八十四章:改革和扩张 林晓光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破产。 破产肯定是经营不善,导致资不抵债,没想到他第一次创业,竟然因为人力开支太高,而要破产。 他仔细想来,觉得破产有两方面的原因。 第一个,当然是人力开支高。 第二个,北平城区的画片市场,这么快达到饱和,甚至是枯竭,画片销售量直接腰斩,到卖不出去的地步。 人力开支高,这没办法。 因为想尽最快速度拓展市场,他才用传销的发展下线这种模式,从18个下线,一天发展到108个,两天发展到七八百人,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就是这九百号人,让画片占领整个北平城区市场,三天时间拓展到极致,市场潜力挖掘到最深,达到一天销售16605张的地步。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林晓光做了统计,发现这里面存在不少问题。 比如说,下线们直接拓展市场的学校,平均下来,当天拓展,一所学校一天能卖出去10张画片,次日其他学生知道后,能卖出去15张,第三天20张,第四天25张,第五天达到最高峰,卖出去30张,第六天第七天,销售量一直维持在30张左右。 第八天,便直线下跌,直接腰斩,达到15张,第九天7张,第十天4张,第十一天2张,第十二天1张。 第十三天,为0。 从0到销售量巅峰,要七天,从巅峰到0,也要六天,对一所学校的数百个小学生来说,整个画片的生命力,只存在短短十三天时间。 七天饱和,十三天枯竭,这就是眼下画片面临的现状。 改革和扩张势在必行。 这九百号人,不能像以前那样养起来了,不能裁员,得让他们自力更生,而且,北平的市场枯竭,是时候向外扩张了,不然九百号人无所事事,这工资他开不起。 于是他想出了法子,变直营为代理。 直营时,公司要给下线开工资,代理就不一样,两者没有雇佣关系,他们代理这个商品,是给自己赚钱。 画片卖的多,自己业赚得多,公司赚得更多。 林晓光这么一说,郭红兵三人就明白了,对他们来说,代不代理无所谓,只要工资不至于太低,能给手底下的弟兄交差就行。 最后,他说道:“1级下线40块,2级35块,3级30块,3月份就按这样吧,就当千金买马骨。” 工资必须体现出等级性,有的人高有的人低,金字塔上层的人高,下层的人低,不然上下一致,上层会不满,那就不大好了。 这样一来,3月份要给下线们开出去总计3767块工资。 3月份销售额是7888块。 单以这个来看,3月份是盈利的,也就是说,未来向外扩张,还保持这个速度,销售情况别无二致,这个工资他开得起,但他赌不起,万一发生什么事,停工十天半月,他铁定破产。 改革和扩张,势在必行。 “东霞,发工资吧。”林晓光揉揉眉心,长长吐出一口气。 林东霞坐在桌子后面,郭红兵三人坐一旁,等待领钱,先叫了郭红兵的名字,上去之后,领到1256块,再加上给他本人的50块,便算结束。 三人领到钱后,林晓光再次嘱咐。 “1级40,2级35,3级30,必须保证发到他们手上,可能有人会克扣,一定要盯紧,别闹出麻烦。” 三人点头称是。 林晓光再次说:“改直营为代理,体制要改,3级变2级,你们每人带17个总代,这17人再带17个分代,跟他们说好,代理之后,他们赚到的钱会更多。” 蒋学武便计算开了,这样下来,他一个人不管直接和间接,能管辖289个人,和以前差不多。 肖坤当下点头。 郭红兵还有些疑虑:“这样一来,108个二级下线,他们手底下的人被我们拉走,可能会不干。” “听话的,给钱赚,不听话的,哪凉快哪呆着去。”林晓光态度强硬。 于是再无异议。 林晓光接着说:“不管体制再怎么调整,还是要让他们赚到钱,才能让他们继续跟着我们干。” “以前一所学校一个人负责,这种事绝不能再有,按这些天的情况,平均下来,一所学校,十三天一共能卖出去189,算起来还不到19块钱,一毛中我们抽7分,就是13.23块钱。” “还剩下5.67块,给总代和分代分。” “按照总代抽1分、分代抽2分算,总代拿1.89块,分代拿3.78块,假设十三天内分代在10所学校卖出去1890张画片,他能拿到37.8块钱,算是可以了。” “而总代管理17个分代,他能抽17个分代一半的钱,也就是321.3块,已经很高了。” “至于总代和分代具体怎么分成,咱们不管,但要保证公司的七分。” 林晓光看向三人,表情有些严肃,说道:“红兵,学武,小坤,四月份我们必须抓紧干,向北平郊区郊县扩张,甚至去津门,不然按照40/35/30这样开工资,咱们四月份工资要开出去27000块。” “而现在,只入账一万三,必须抓紧了。” 听罢,郭红兵也被吓一跳,站起身来说道:“小光哥,你放心,我回去之后按你说的做,你给我面子,不让我在兄弟们面前丢脸,我也绝不让你难做。” 蒋学武也跟着表态:“小光哥,你放心,这事一定听你的。” 比较木讷的肖坤,也点头称是。 临走前,林晓光再次嘱咐他们:“发工资的时候,一起发,表现不好的,可以适当减少,表现优异的,可以适当增加,跟他们谈话说改革的时候,要分开谈,一个一个,别给他们串联的机会。” 三人点点头。 等他们一走,他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到现在,终于找到解决破产的办法了。 这事要做好,画片也能赚大钱。 就像他刚才说的,从直营变为代理制度,一级下线们肯定答应,因为成为总代后,他们手里拿到的钱成倍增加。 以前的三级下线体制,现在直接取消中间一级,一级下线变为总代,二级下线直接取消,三级下线变为分代,总代任务不变,直接管理的人变多,分代任务不变,不过任务加重了,以前只管1所学校,现在最起码要管10所学校。 总代比以前更赚钱,当然答应。 至于分代们,任务加重,但还能赚钱,也得忍下去。 除非总代们自愿降低分成,把自己的钱分给手下的分代,但这种可能性很少,谁愿意把嘴里的肉吐出来。 当然,还有另一种情况,总代们对公司抽七分利,不太满意。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几率极低,因为这活他们不干,还有别的人干,十七个人,也不是很难找。 破产这事,暂时解决了。 林晓光回到学校,正好《青年文摘》4月刊发行,也是全国范围内第一期。 …… 第八十五章:宁为鸡头不为凤尾 从年前准备,到开学后正式筹备,将近九十天时间,史上第一个,全国大学生联合刊物诞生。 整个三月,一直在不断打磨,到现在终于面世。 沈一舟如愿以偿,当上全国编委会总编一职,副总编由华北区的清华大学、华东区的复旦大学、华中区的江汉大学、华南区的中山大学、西南区的西川大学、西北区的西北大学、东北区林吉大学的77级学生担任,基本上一个地区一个席位。 副总编名额有限,就上面这么多学校的八个人,主编名额也有限,和副总编差不多。 但编委委员,可不限量,一所学校有一个。 之前的《青年文摘》,因为读者协会,理工科男生略多于文史科,现在反过来,文科终于占据优势。 不过各校的读者协会社团成员,还是中流砥柱。 全国编委会主要起统筹作用,编辑刊物的基础部分,其他部分还是由各地市、各学校负责。 比如,全国编委会下面有北平编委会,北平地区所在大学,不分文理,学生作为各校代表可以广泛加入,共同编辑具有北平特色的《青年文摘》地市部分。 下来也是一样,各学校文学社团和读者协会,也可以编辑具有本校特色的《青年文摘》学校部分。 尽可能的求同存异。 运作模式,与之前的《青年文摘》一模一样,各方面设置的栏目板块也大同小异,编辑风格并未有多大变化。 同样的,林晓光连载的几部小说,依然出现在上面。 主打作品,是一首政治抒情诗。 全国大学生联合刊物出炉,也就意味着全国编委会筹备委员会解散,林晓光的副主任一职,也成为了过去式,他现在是八名副总编之一。 八个人中,只有他是理工科大学的。 因为清华的招牌,很多理工科大学,都将他视为最后的希望,不至于《青年文摘》被文科独占。 其实他已经不想做这个了。 首先是忙不过来,然后才是其他各方面的原因。 俗话说,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沈一舟爬那么高,会不会摔下来不一定,但摔下来,绝对有人在下面垫垫子,其他七位副总编,他不知道具体情况,不过就他自己而言,绝对没有垫子。 不仅如此,他摔下来,祁明远和邵小兵之流,还会来踩两脚。 如果单纯只是踩两脚也就罢了。 一手创立《青年文摘》,林晓东当然希望它能走得更远,可是当权力掌握在别人手中,他无法决定走向何处时,那么多人推着它前进,《青年文摘》便失控了。 高速公路上,失控的货车,结果如何,可以想象。 林晓光感觉危险了。 他总有种“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的感觉,这七所大学出来的七个副总编,都特么的不安分,都想着要搞事情啊。 4月刊发行面试,从北平走向全国,第一次出现在全国大学生面前。 林晓光趁画片的事告一段落,恰逢周日,便找到赵子瑜。 他做八名副总编之一,能不多事尽量少做事,沈一舟也体谅他,给他的都是闲工作,赵子瑜作为八名副主编之一,倒是兢兢业业,全国编委会、北平编委会、清华编委会三处跑,忙得脚不沾地。 这一个月他有事在忙,赵子瑜更在忙,两人聚少离多,冷静一段时间,终于可以坐下了好好谈谈了。 他的茶具搬到中关村生产基地,编委会教室没有他的东西,两个地方都不适合,正好前些天他叫人做了一套带桌的鸳鸯锅,便请她到四合院吃火锅。 原本以为人比较多,至少林晓芸会在,到了之后,她才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们呢?”赵子瑜脱下外套,显露出薄毛衣下姣好的身材。 “我姐去做调研了,蓝蓝在翻译海洋法系法律著作。”林晓光将蜂窝煤炉放在桌底下,放上鸳鸯锅,问:“我这只有三鲜的和麻辣的,一半一半,可以吧?” “我能吃辣,就这样吧。”赵子瑜对他言之凿凿的鸳鸯火锅很好奇。 林晓光开始调配料,三鲜汤很简单,葱、姜、盐、胡椒粉、酱油、鸡精、八角、桂皮,再加香菇、虾米、金针菇、红枣、西红柿。 麻辣汤稍微难一点,主要是麻辣底料,没有也可以,三鲜汤多加花椒、干辣椒和辣椒油就行,主要是辣椒要辣,干辣椒最好剪碎成丝,多烧一段时间,这样辣味才能四散开来。 三下五除二调好,汤倒进鸳鸯锅里,他便收拾准备要下锅的肉和菜。 赵子瑜看着他忙来忙去,再四下看看这个院子,沉默不语。 过了会儿,等他往锅里下完肉和菜,配好蘸酱,坐在对面,她才开始说道:“你挺有钱的啊,竟然买了套四合院,挺贵的吧?” “不贵!”林晓光笑笑:“也就三万五。” 赵子瑜倒吸一口凉气。 “三万五还不贵?我看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她眼神很复杂,因为早就发现了,林晓光这么些天一直在外面,肯定不简单。 “不说那些了。”林晓光摇摇头,拿着筷子夹住羊肉卷往汤里放,笑着说道:“我今天请你过来,是特意赔罪的。” “赔罪?赔啥罪?” “之前的事,你不会忘了吧?”林晓光笑笑。 “你不说,我都忘了。”赵子瑜哦了一声,似乎才想起这事。 女人都是记仇的动物,她说这话,林晓光根本不相信,就像张无忌她妈说的,女人都会骗人的,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那你现在还记我的仇吗?”他夹着肉,蘸一下蘸酱,便开吃。 “早都忘了。”赵子瑜摇摇头。 林晓光就笑:“忘了就好,其实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说吧,啥事?” “我不想当这个副总编了,准备向沈一舟辞职,另外,我打算推荐你做。” “辞职?真的?”赵子瑜正吃着菜,顿时停下来,一眨不眨盯着林晓光,很难相信,那天她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这家伙寸步不让,现在反倒主动说要退,这不合常理啊。 她第一时间,就觉得这里有阴谋,以这家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性子,太不正常了。 “比真金还真。” “我不信。”她直视他的眼睛。 林晓光眼睛微眯,他一直觉得,眼睛不是非要像丹凤眼、桃花眼、杏眼那样才好看,像谁唱的那样,爱笑的眼睛,那才是最好的。 他喝一口北冰洋,抬起头看着她。 “我干嘛要骗你?” 他笑着:“你要是不想干,我推荐别人,反正我是不打算继续做了。” 看他不像是说谎,赵子瑜有点相信了,但还是疑惑:“为什么要退?明明做的好好的。” “很简单,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当不上总编,对我没意义。” …… 第八十六章:长江文艺出版社 “谢谢款待!” 吃饱喝足,赵子瑜心情不是一般的好。 “不用谢!”林晓光摇头轻笑。 “我要回学校,你呢?”站在庭院中,赵子瑜踩一下脚底的树叶,又微微抬头看着头顶的葡萄架,看一眼他,突然问。 “我送你吧,正好我也回学校。”林晓光又笑了下。 赵子瑜嗯了一声,没有回答,转身往外走。 林晓光落后一步锁门。 锁好门,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不时遇到四合院的邻居,林晓光笑着挨个问好:“呦,胡大爷,您遛鸟呢!” 胡大爷笑笑,看一眼脸蛋微红的赵子瑜,便看着他笑道:“随便溜溜,呦,你带同学过来玩啊,哪天去我房里喝茶,家里带了核桃过来,你也尝个鲜。” “好嘞!”林晓光笑笑,然后同胡大爷道别:“回见了您嘞!” 路过第三进,褚爸正在教训褚清:“整天就知道拍画片,作业都不见你写,再拍,再拍我全给你烧了。” 正上五年级的褚清,一脸委屈。 褚爸看到林晓光,微微一愣,把手里的画片直接扔进蜂窝煤炉子,才拍拍手,笑道:“呦,小光,带朋友过来玩啊,吃了没?正要做炸酱面,要不要尝尝?” “叔,谢了,刚吃完,我出去溜溜,回见。”林晓光呵呵笑着。 两人刚走过去,就听到褚爸啧啧有声:“看看人家,上的是清华,再看看你,全班倒数第十,把我的脸都丢尽了,还玩画片?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王八蛋弄得这东西,尽特么祸害小学生……” 林晓光突然打个喷嚏。 赵子瑜回头看他,问:“怎么啦?感冒了?” “没!”他摆摆手:“呛住了。” 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倒是没听见褚清说话。 想来应该没有出卖他,褚同学挺讲义气,这让他有些感动,打定主意,看在不出卖他的份上,以后有事他帮到底。 第二进没遇到什么人,林晓光扫一眼,便直接往外走,倒是有人在房里听到动静,探出头来,正好看到俩人一前一后出去。 姑娘瞬间缩回脑袋。 第一进,又遇到贾大婶,林晓光暗道运气真不好。 贾大婶略有些胖,或者可以用丰腴来形容,人是东北的,不过为人蛮豪爽,是个孙二娘一样的人物,家里说一不二,老公就一个妻管严。 贾大婶系着围裙,拿着擀面杖,正满院子追她儿子贾春风,看到二人,暧昧地笑着:“吃完了?” 林晓光笑道:“贾婶,刚吃完,现在要回学校,您做饭呐?” 他一边跟贾大婶说话,一边朝贾春风做手势,贾春风朝他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立刻就懂了,贾春风点头是说,他今天去外面卖画片了,回来的晚,便被贾婶追着打,他问要不要帮忙,贾春风摇头,意思是不用。 贾婶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动作,笑道:“嗯,我正要包饺子,要不是你们吃了,现在要走,还能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 “不了不了,再迟一点,天都黑了,贾婶,回见!” 林晓光递给贾春风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然后和赵子瑜一块离开。 他俩赶紧走,果然听到贾婶教训贾春风:“你看看你,学习不好也就算了,我不指望你上清华,可你现在像啥样,整天在外头胡混,一帮狐朋狗友,也不学好,就你这死样子,以后哪个姑娘能看上你,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看看人家,又是清华又是漂亮女同学,你啥时候也带一个回来见我?” “妈,这不正在找吗?” “死孩子,还嘴硬,我都快被你气死了。”贾婶一挥手,啪的一声,擀面杖打在贾春风身上。 本来吃了火锅,比较辣,又喝了带有酒精的汽水,赵子瑜脸色微红,听到这话脸更红了。 林晓光很尴尬,嘿嘿一笑:“别介意,贾婶说话就这样。” 赵子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声不吭。 等出了门,赵子瑜忽得停住,转身抬头,看着墙上的门牌号,念到:“秦老胡同13号。” 她念一遍,才往外走,边走边问道:“你和邻居们关系挺好啊!” “还行吧。”林晓光心说,房租象征性的收一块,他们要不知道这份好,那可就真是有点无情无义了。 天微微有点黑,两人走在悠长的胡同里,不时与行人路过。 如果有出租车,林晓光倒是想找一辆,坐在后座上,舒舒服服的,慢悠悠回学校。 可这时不可能的,北平的出租车首汽和北汽,车辆很少,而且主要接待外宾,国人嘛,钱给的再多人家也不拉,国营出租汽车公司的员工,人家各个是大爷。 所以只能坐公交车。 从交道口坐18路,到地坛换乘27路,一直到动物园,再搭乘32路到北大,然后溜达一圈,才回清华园。 林东霞7点下班,也是这条路线回家。 因此,当他们上公交车后,林东霞坐的车迎面开来,完美的错过。 回到学校,隔天,林晓光找到沈一舟,直接说了这事:“我不打算继续做副总编了,但全国编委会不能没有清华的人,所以我推荐赵子瑜。” 沈一舟对此并不意外,耸耸肩,摊开手:“你开心就好。” 他当然知道林晓光正在做的事情,比如画片什么的,郭红兵对他一直都不设防。 这事已了,林晓光就没有再待下去的意思,点点头,道声谢,便欲离开:“这事靠你了,谢了!” “回头你写封辞职信,程序还是要的。”沈一舟喊道。 “ok!”林晓光头也不回,做个手势。 “听说你那的鸳鸯火锅挺好吃的,改天请我去尝尝呗!”沈一舟继续喊着。 林晓光顿时站住,一字一句说道:“可以啊,三十块钱一顿,提前预定,订金10块,有席位了我会提前一天通知,酒水自带,areyouokay?” “ok!”沈一舟咬牙切齿。 这厮见钱眼开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不过,听说郭红兵最近卖画片赚了点钱,看来这顿饭还要指望他,这么一想,沈一舟的心情顿时好起来。 林晓光心情更好,和人吃饭都能赚钱,可还行? 不过他的开心不止这些,因为辞去编委会副总编一职,没有那么多人找他,画片的事业走上正轨,他终于可以松口气。 清明过去,谷雨到来,转眼间春雨纷纷,牛毛细雨下起来。 一天,他正看财务报表,赵子瑜找上门来。 他微微一愣:“我已经辞了,你现在进展怎么样?” 赵子瑜先点头又摇头。 弄得他有点不明白,便放下东西,愣愣地看着对方。 她定定地看着林晓光,平静说道:“副总编的事,已经妥了,马上走程序,我找你来是有别的事。” “什么事?” “长江文艺出版社的编辑来了,他们想出版你的小说。” …… 第八十七章:秦岭笑笑生 长江文艺出版社。 对林晓光来说,挺遥远的,在北湖省江汉市。 “具体怎么回事?”他问。 赵子瑜眼神复杂,却详细解释:“一个叫尹美丽的编辑,她找到编委会,说没法联系到秦岭笑笑生,我们青年文摘是唯一刊登他的作品的刊物,所以就找来了。” 提到秦岭笑笑生,林晓光顿时恍然大悟。 他的笔名很多,秦岭笑笑生就是一个,充满恶趣味,不过以秦岭笑笑生的名义创作的小说《北大荒》,颇具正能量。 他还以为是哪本书,才知道是这一本,略微有些诧异,随后想想也就明白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她。” 赵子瑜心情无比复杂,她知道林晓光有才,但也只是在学生中有才,未来或许会出版小说,但也应该是在毕业之后,可谁能想到,大二还未结束,就有出版社找上门来,还是格调不低的长江文艺。 于是,林晓光和她一同过去。 一间教室里,尹美丽坐立不安,来回走动着。 这一趟来北平出差,是主编夏岚的要求,她特意强调,这次过来,一定要让作者答应,这本书在长江文艺出版。 尹美丽也看了这本小说,还是夏主编给她的稿子,《青年文摘》九月刊一直到刚刚发行的四月刊,里面连载了这本小说,每一期一万字,至今连载七期七万字有余,剧情渐入佳境。 之前,她不理解夏主编为什么这么看重《北大荒》,直到看了小说后才懂了,这本小说很有价值。 只是她还有些犹疑,这么一本如此优异的小说,是大学生写出来的? “尹编辑,你好。” 见到林晓光,尹美丽微微一惊。 这个年轻人脸蛋很嫩,脸上的小绒毛,无疑显示着他还不到十八岁,确实很年轻。 作者那么熟悉北大荒和老三届知青,她自然而然以为,作者最起码得有三十岁,而且是龙江兵团知青,谁料是一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 这让她不由想起临行前,夏主编嘱咐她的话——“见到作者,千万别大惊小怪”。 她这才稳定心神,看来主编知道他。 “秦岭笑笑生同志,你好!”尹美丽强忍住羞意,作为一个文学编辑,她当然知道这个笔名的由来,也因此,每次提起这个名字,都不由让人联想到兰陵笑笑生,联想到《金瓶梅》,让人羞恼不已。 赵子瑜看到尹美丽脸颊微红,有些不解,这个年轻的女编辑为什么会脸红?有什么问题吗? 林晓光介绍下自己,互相认识下,然后才聊起来。 “林同学能说说吗?创作这篇小说的初衷。”尹美丽开始工作,一板一眼问道。 赵子瑜对此事颇为好奇,林晓光不赶她走,尹美丽当然也不好意思,她便理直气壮地留在这里,听他们聊些什么。 “创作初衷?” 林晓光沉吟了下,慢慢思考开了,然后娓娓道来:“78年3月,我来清华上学后,认识到一些同学,后来创办《青年文摘》,需要一些稿件,所以就以身边的一些同学为原型,按照他们的经历,创作了这篇小说。” 尹美丽边听边拿起笔飞速记下,又问:“林同学从小就喜欢文学吗?” 林晓光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我上小学那年,上山下乡就开始了,学校里老师上课敷衍了事,外面又没什么玩的,我就自己找书看,小人书看完没意思了,就找大书和线装书看。” “学校有个老先生,他家藏书颇多,我沉迷于读书无法自拔,他老人家见我天生慧根,便借给我他家藏书,我也因此看了很多,史记看完了看资治通鉴和二十四史,后来又看说文解字和增广贤文,还有毛选,呐喊,百年孤独……” 尹美丽真是有些惊奇了,如果他所言不假,那还真是博览群书。 她忽然问:“林同学有看过司汤达的《红与黑》吗?” 这话一出,教室里为之一静。 赵子瑜看一眼尹美丽,又看向林晓光,视线落在他脸上。 不就是运动时期的禁书吗?这有什么的,林晓光点点头:“当然看过,我看过的禁书很多,《红楼梦》、《巴黎圣母院》和《忏悔录》之类的名书就不说了,《洛丽塔》、《娜娜》、《儿子与情人》、《动物庄园》、《日瓦戈医生》、《草叶集》这些很少有人知道的禁书,我也看过,要不我们深入聊聊?” 尹美丽顿时被吓了一跳。 她还年轻,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禁书,也只是这一两年来,才初步接触。 《红与黑》倒是看过一点,有写情写欲的,《洛丽塔》也听人说过,大叔和少女的故事,一种禁忌的情感,有点变态。 赵子瑜旁边听着,很是好奇,这些书她从来听都没听过,更没看过。 这一刻,她忽然发现,林晓光的成功,不是偶然的。 她努力记下一个个书名,打定主意,回头就去找小姑,托人找到这些书,看看里面究竟讲了什么,让林晓光这么博学。 尹美丽不敢再提禁书之类的话题,问起别的事:“林同学,你今年十七,也就是说,你十六岁考上的清华?” 林晓光见她不再谈禁书的书,略感无趣,便点点头:“是的。” “能问一下,为什么你这么热爱文学,却没考北大中文系,而上的是清华英语班。” 林晓光略感牙疼,便道:“没什么好说的,我爱好文学,也报了北大中文系的志愿,可惜因为我高中学的是理科,北大中文系没有录取我,至于为何清华英语班录取我,我也不知道,大抵是因为我报了法语专业。” “林同学,你高中读的是理科?而且还学过法语?”尹美丽更感兴趣了。 “是的。” 林晓光点头:“我妈说学文科没用,学理科还能当工人,执意要我学理,我拗不过她,只能遵从,至于法语,我会一点,是上大学之前自学的。” 尹美丽不停地拿笔在纸上记着。 聊了很长时间,直到临近上课,尹美丽才问起正事:“林同学,《北大荒》这本小说,预计多少万字?多长时间才能完成?” “预计篇幅是一百万出头,到现在我写了近十万字,至于多长时间能完成,我也不能确定。” 尹美丽有些心急,便说了实话:“如果我社出版这本书,林同学多长时间能交稿?” 林晓光露出一丝笑意,他想了下,不算《青年文摘》正在连载的其他四部,每月都要一万字,《英雄志》每天2000字要保持,留给《北大荒》的时间真不多。 “按照上中下三册算,一册三十多万字,最起码暑假结束我才能交稿。” “那就说定了,暑假结束交稿,至于稿费,按照业内行情,新人是千字四元,林同学觉得可还行?” …… 第八十八章:出大事了! 千字四元。 对林晓光来说,一百万字,才能赚四千块钱,忙一点3个月就能抄出来,这样一个月就是一千三百多块,比起常人四五十的月工资,不知道高多少倍。 但他嫌少。 《英雄志》千字六十港元,同样一百万字,他能赚六万港元,官方汇率换算过来,都能赚一万两千人民币,这一本要顶它三本,更别说广播版权,一百万字三册,就是四万五千港元,也是九千人民币,比它多多了。 可没办法,在香港他是一个老作者,在内地他是不折不扣的新人。 新人就要守规矩,文艺界也要乏排资论辈。 但林晓光没有答应,更没有拒绝,而是说道:“稿费,还是等我第一册写好,交稿时再说吧。” 他对自己能否按时交稿,信心不足。 尹美丽不好再劝,虽说是改革开放了,但这还不是商业社会,长江文艺又是国营机构,稿费多少都是国家规定,不是想涨就能涨的。 初次见面,暂时没有达成一致,这是很正常的,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尹美丽当下便识趣告退。 之后几天,一有时间,尹编辑便不断来访,弄得林晓光不胜其烦。 后来,尹美丽遵从夏主编的吩咐,稿费适当提一点,提到千字四块五,终于和林晓光达成一致,九月一号交稿,三十三万字,前者来北平拿稿。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离开前,尹美丽特意问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她问:“前几天,我们聊的哪些内容,比如说林同学的经历,看过的书,这些内容,出版的时候可以写在前言中吧?” 林晓光想了想,才明白她说的是那些关于禁书的事。 要不是改革开放,这话他也不敢说出去,搁现在,有些书仍然是禁书,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古抓贼抓赃抓奸抓双,他看禁书的事已经是过去式了,难道还有人抓住这个不放不成。 再说,看禁书的是秦岭笑笑生,就算要抓人,和他林晓光有什么关系? 他便直接点头:“没问题,到时候你们编辑好,我看一下,差不多就可以了。” 他心道:“反正署名是秦岭笑笑生,只要不出现林晓光这三个字,还有他的性别、籍贯、年龄,都无所谓。” 尹美丽表示明白,便问第二个问题:“秦岭笑笑生这个笔名,可以换一个吗?” 这话一出口,林晓光就有些不乐意。 他特意用秦岭笑笑生为笔名,当然是有用意的。 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算了,不探讨了,和一个二十六七的女性,在周围没有人的情况下,讨论禁书,实在是不雅,万一被人听到,还以为他耍流氓。 “尹编辑,我能问下,提出换笔名,是你的意见,还是贵社上下同仁的?”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尹美丽知道,说是她自己的意见,这等于承认她知道那本禁书和作者兰陵生,说是出版社同事的,也不好。 她有些羞恼:“不管是谁的,反正要改。” “好,那就改了,那就叫秦笑生。” 尹美丽以为他会换一个,谁料他这样做,五个字减两个,变成三个,等于缩写。 不过嘛,她定睛一看,再看时,果然正常许多,秦笑生,以秦为姓,笑生为名,别人一看,也不会联想到是秦岭笑笑生,更想不到兰陵生。 当下,她便点头:“那行吧!” 这事便算彻底结束,林晓光送她出校园,尹美丽搭乘公交车,直奔招待所,退房买火车票,当天就坐上京广线南下的火车,次日便抵达江汉。 再一日,她回到长江文艺,将这一行的经过,汇报给夏主编,这趟出差的使命便算完成,又开始正常的编辑工作。 尹美丽工作的时候,林晓光也没闲着。 每天除了正常上课以外,课外时间要抄书,此外财务报表也要看。 抄书雷打不动,每天照常进行,《英雄志》两千字,再抽空写下其余几部小说每月一万字连载,剩下的不多的时间,就用来看财务报表。 自从上次十号发工资那天,对内部进行改革,决定向外扩张之后,画片销售逐渐走上正轨。 北平城区的市场开发殆尽,他们就向外扩张,开发郊区和郊县。 这年头,北平只有八个区九个县,城区只有东西城崇文宣武,和海淀朝阳丰台的边边角角,平西直接就是郊区。 79年,全市常住人口891.5万,市区人口五百万以上。 郊区和郊县的人还是比较多的,当然市场比不过北平城区,就像肖坤说的,小学生也没有城里的有钱,一毛钱一张的画片买不起,要裁开卖。 九百多号人,拿到手头的工资后,有的人嫌少,离开了,更多的人进来了。 为此,郭红兵特意过来请示:“小光哥,还有很多人要加入,人非常多,我这边至少有一百来号,咱们要不要?” 林晓光反问:“干嘛不要?还是像10号说的那样,总代和分代,他们要进来干可以,必须守规矩,咱们这事人多力量大,人越多,赚的钱越多,咱们收入越多。” 郭红兵便明白了。 随着这一声令下,更多的人加入其中,不到十天,稍一统计,人数超过一千二。 整个北平郊区郊县,能有多少学校多大市场,这么多人,平均下来,一个区县有一百多号人开拓市场,估计整个区县都没这么多小学。 于是,林晓光再次让三人命令总代,继续向四周更远的县区扩张。 比如,向南房山大兴,向东通縣,向东北顺义、平谷、密云,向北昌平、怀柔、延庆。 并且更进一步,走出北平行政辖区,进入北河省和津门市,向东扩张,先廊坊后津门,一千两百号人涌入两个地区。 因为距离有点远,林晓光叫人买的用来拉货的脚踏三轮车,也落后了。 正好,郭红兵手下有个总代,家里是汽车厂的,有点门路,弄来一辆卡车拉货,便解决拉货的问题。 林晓光不得不感叹,四九城这帮家伙门路真多,之后,他便主动提出,这辆嘎斯,满载情况下,开一个来回十块钱,这样下来,一天开两个来回,也有二十块,一个月有六百块钱。 看到有钱拿,那个叫戴国伟的总代很高兴,开嘎斯的他小弟封伟更高兴。 脚踏三轮车换嘎斯,浩浩荡荡的,阵势极大。 见此,林东霞不免有些担忧:“小光,这么大阵势,会不会出事?” 她前脚才说,后脚没隔一天,便出了大事。 郭红兵和蒋学武的两个总代,各带领手下二十余号人,为争夺学校,直接在街边干了一仗,打的是群架,受伤严重的都送医院了。 随后公安闻讯赶来,把来不及逃跑的十余号人给抓了。 …… 第八十九章:四十号人打群架 事情很急。 林晓光听到消息后,回到生产基地,炕上被褥一卷,就着凉席,盘膝而坐,煮上一壶茶,慢悠悠喝着。 “都什么时候了,哥,你还有心思喝茶?”郭红兵心急如焚。 “每逢大事有静气。” 茶香四溢,沁人心鼻,林晓光喝口茶,示意三人一人一杯,蒋学武也急得不行,端起他那杯,一饮而尽,肖坤例外,出事的不是他的人,自然四平八稳,不急不缓喝茶。 唯独郭红兵,有些焦躁,来回走着,气喘如牛。 他没心思喝茶,问道:“小光哥,你说句话呀,现在怎么办?” 林晓光摇头:“你没冷静下来,我没法说。” 郭红兵瞪着眼睛,看一眼他,又看一眼桌上小小的茶杯,粗声道:“我喝不下去。” “给我一碗凉水来。”他指使道。 无人理会,林东霞施施然坐一旁,严西明不动声色坐着,郭红兵看一眼林东霞,有些愠怒,以往他但凡指使,林东霞都会去做,但今天例外。 他一怒之下,自己钻去厨房,连喝三大碗凉水,才感觉不那么渴了。 再次进门,他又追问:“小光哥,究竟怎么办?” 林晓光头也不抬,慢条斯理喝茶,随口问:“你现在冷静了吗?” 郭红兵继续摇头。 林晓光便吩咐:“没有冷静的话,东霞,你舀一盆水,从他头上劈头倒下去,他自然就冷静下来了。” 林东霞依言,果然去打了一盆水。 郭红兵像是赌气一般,站在门外,负手站立,林东霞个子比他低,够不着,找了个凳子,站上面,端着水盆,直接劈头浇下。 农历四月的天,春寒过去,天气并不热。 这水有些凉,喝得时候没感觉,从头上天灵盖倒下的时候,郭红兵瞬间一个激灵,打了个寒颤,等到这盆水全部浇在身上,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屋檐下的阴影里,顿时,他身上产生无数鸡皮疙瘩。 终于冷了。 郭红兵连忙站在太阳下,大声喊道:“小光哥,我现在冷静了。” 林晓光动也没动,依然盘膝而坐,却说道:“好了,既然冷静了,现在各自汇报一下,学武,你先来。” 蒋学武开始说:“我那个总代,叫单于,手下二十三号人,他和我一样,工人家庭。”他看一眼门外站着的郭红兵,继续说道:“起因是他手下的一个兄弟,和红兵一个总代戴国伟手下一个兄弟同时看上一个学校,为了争夺市场,双方都叫人,于是就打起来了。” 他说话声音不小,门外的郭红兵同样听得见。 听他说罢,郭红兵顿时叫道:“那个泰禾小学,虽然距离我们这边有点远,但行政上是在平西区,是我们这边的,单于没道理。” 蒋学武正要辩解。 林晓光就怕公安局还没动手,自己内部先乱了,所以才叫他们冷静,可眼下又吵起来了,别这件事还没解决,自己内部先分裂了。 他慢条斯理说道:“你俩是要吵架,还是要打架?要不我腾地方,真刀真枪干一仗?文斗还是武斗?” 郭红兵顿时冷哼一声。 蒋学武也没说话,收声站一旁,一言不发。 林晓光就很头痛,本来嘛,这两人阶级不同,郭红兵是公务员家庭,蒋学武是工人家庭,这两人带的队伍也一样,一个是上层的二代们,一个是中层的无产阶级,本来就不对付。 现在倒好,终于打起来了。 他不急不缓说道:“这事不管谁对谁错,我们当前要做的,是分析眼前的形势,然后我们再做针对性的部署。” “小光哥,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都听你的,我手下的人也都听你的。”郭红兵表态。 蒋学武没有说话,却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 林晓光常常吐出一口气,说道:“四五十号人打群架,自运动以来,这种事情应该很少见,局里不会当小事处理,一定会深入调查。” “这被抓住的十来号人,随便一挖,都能找到戴国伟和单于。” “他俩现在怎么样了?”他问道。 “戴国伟跑了,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已经派人出去找了。”郭红兵脸色难看。 “单于呢?” 蒋学武倒是有一点底气,回答道:“单于出了事情后,第一时间过来找我,我找了个地让他待着,小光哥你要是见他,我现在把他叫过来。” “听到了吗?”林晓光瞪着郭红兵。 “事情发生了也就罢了,好歹单于还把学武当大哥,遇事情不躲,知道找他拿主意,不像戴国伟,自己跑个干净,也不回来报信,连消息也是别的总代告诉你,你可真会管理手下的。” 他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郭红兵一张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好批评的太过,林晓光说他一句,便继而说正事:“做最坏的打算,眼下最好的法子,就是和戴国伟单于斩断联系,别让这件事情烧到你们身上,引出画片,不然就完蛋了。” 蒋学武脸色难看,问:“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郭红兵也盯着他。 “没有别的法子,务必找到戴国伟,跟他俩说好,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叫他们嘴巴闭紧,咱们会保他俩平安,但这事他们得扛,他们要是扛不了,你俩就得遭殃。”林晓光表情很严肃。 郭红兵和蒋学武一人比一人脸色黑。 林晓光环视这座院子,有些怀念,说道:“不仅如此,咱们得做预防,这里说不定干不下去了,迟早会暴露,得另找地方。” 这话一出口,别说是郭蒋二人,就算是肖坤也免不了心惊胆战。 林晓光见此,便笑了下,一一扫视着几人,最后目光落在郭红兵身上,说道:“其实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具体怎么处理,还得看局里,我这是做最坏的打算,事情可能没那么严重,具体情况要看局里。” 见他盯着自己,郭红兵顿时明白了。 “小光哥,我知道了,这事,我找人问下平西局里的意见。” 跟聪明人说话就这一点好处,郭红兵其他的事反应比较慢,这种事却一点即透,到底是公务员家庭出身。 林晓光点点头,又说道:“局里没有消息出来之前,咱们不能乱动,告诉其他的人,之前怎样,这两天还是怎样,不过要低调一点,尽量避开公安。” 郭红兵点头称是,蒋学武也说好。 林晓光还有些不放心,再三嘱咐:“单于叫他歇两天,戴国伟务必要找到,就是躲,也得躲在红兵你眼皮子底下,找到人,别的先别说,咱们讨论的事,更不能泄露。” “至于十来个被抓的人,能传消息进去的话,就让他们安心待着,咱们不会坐视不理。” “另外,医院病床上躺着的,医药费咱出了。” …… 第九十章:一路向西去大理 布置好后,便各自行动。 今天是4月29号,农历四月初四,简称404,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但林晓光觉得这事还有救。 林东霞是个女孩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阵势,不免忧心忡忡。 她问:“小光,咱们不会有事吧?” 林晓光见严西明也竖起耳朵在听,便叹一声:“问题应该没那么严重,我这是做最坏的打算,你们别多想,这两天正常开工,先别告诉宋清明和管涛。” 林东霞点头说好。 然后林晓光就骑着自行车,去中关村大街59号的人大。 自从去年9月份,人大复校,科学社会主义、法学、新闻等12个系恢复招生,加上之前的哲学、政治经济学、中共党史3个系,现在一共有15个系。 去年3月份,他们来的时候,人大校园还是部队军营,9月开学之前,人家搬走了。 之前在北师大的时候,林晓芸是一百五十号人的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现在不一样,人大学生破千,她这个学生会副主席,终于变得货真价实,不像之前,看起来像是在过家家。 他车子骑到人大,直接去女生宿舍楼。 宿管大妈还是像护犊子的老鹰一样凶猛,虽然他来过好多次,不算陌生,但大妈还是不允许他上去。 “在外边等着,我找人帮你叫。”大妈虎视眈眈。 林晓光只好在宿舍楼外站着,78级新生有很多,他又没几个脸熟的,有人路过,也不认识,很是无奈。 看他像木头桩一样站楼下,衣着光鲜亮丽,身材颀长,长相俊秀,有些女生拿着书本路过,便不时偷看,更有女生三五成群去洗衣服,正大光明瞧他,还窃窃私语。 林晓光像大熊猫一样供人观赏好一阵,林晓芸终于从楼下下来。 “你不是最近忙得很吗?怎么有时间找我?是吃火锅吗?”一见面,她便笑着打趣。 “还真有一件事。” 林晓光倒也不客气:“把你寝室的安洋同学叫下来吧,我请你俩吃火锅,边吃边聊。” 林晓芸有些讶异,上下打量他,最终点头,说:“好”。 然后转身上楼。 过了几分钟,两人联袂而来。 这年头没电脑,没手机,各种落后,林晓光都懒得吐槽了,但有一点他比较喜欢,就是这年头的女孩子,出门不用化妆很长时间,说马上就马上,而不是半小时以上。 安洋看到他,顿时眼前一亮,笑道:“林晓光同学,许久不见,你长高了。” “是吗?”林晓芸还不确定。 “真的,现在都比我高了,以前和我齐平。”安洋说的是去年秋天,青年文摘要办成全北平大学生文学刊物时,他经常跑来人大,对此她记得清清楚楚。 平时经常见面,林晓芸倒没发现他长高了,现在仔细一看,果然还真是。 “这差不多一米七五了吧?” “正好一米七五。”林晓光有些微微得意,这已经比他前世要高不少,而且他今年才十七,个子还要长。 林晓芸深深吐出一口气,有些郁闷,以前总拿他当小屁孩,现在个子比她自己都高,以前她是姐姐,说话还有底气,现在总感觉底气不足。 “走吧。” 等到准备走的时候,又犯了难。 两辆自行车,林晓光一辆,林晓芸一辆,安洋没有,这必定一人要带她,那么谁来? 自然而然的,林晓芸以为安洋会主动坐她后座,可结果恰恰相反,安洋笑道:“小光你是男生,现在长大了,以后要照顾姐姐,就从这件事开始吧,我坐你的车。” 然后,在俩人目瞪口呆中,安洋跳上林晓光自行车后座。 林晓芸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一时间,也没想太多,还真以为真是安洋说的那样。 林晓光骑着车,见安洋坐后面,倒是规规矩矩,没有伸出手搂住他的腰什么的,只是抓住他的衣角。 他不以为意,当下笑笑:“坐稳了,咱们出发。” 一路向东,灿烂的阳光下,骑行在柏油马路上,林晓光忽然想起一首歌,便哼唱开了:“是不是对生活不太满意,很久没有笑过又不知为何,既然不快乐又不喜欢这里,不如一路向西去大理……” 林晓芸骑在前面听不见,安洋倒是听得清清楚楚,问:“小光,这是你写得新歌吗?” 事已至此,林晓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笑道:“歌名叫去大理,是我最近灵感爆棚写的,可以吧?” “好听,你继续。” “……也许爱情就在洱海边等着,也许故事正在发生着……” 幻想着爱情,安洋不由得痴了。 这样一直到四合院,路过第一进,刚好又遇到贾大婶,林晓光大为头痛。 贾婶笑眯眯打量着他身后的二人,林晓芸她是知道的,林晓光堂姐,至于后面一位,瞅着还真有点眼生。 “又带同学过来吃饭啊?” 林晓光点点头:“是啊,贾婶,今天洗衣服呢?” 贾婶笑笑:“被套脏了洗一下,正好,你今天过来,走的时候说一声,前两天买了几斤板栗,你尝尝。” “好嘞!”林晓光说声好,然后果断告辞。 等到了第五进那套院子,安洋来回打量着,不是一般感兴趣,问:“小光,这是你买的?” 林晓光笑着点点头,跟她说了价格。 安洋小吃一惊,捂住嘴巴。 良久,她眼神复杂,感叹道:“你可真有钱。” 她家里情况也算不错,公务员家庭,老爸是公安,在市局上班,老妈是人民教师,在中学教英语,家里情况也算不差了,可啥时候有过三四万。 “我也就是写写东西,赚些稿费,你知道的,我没其他的优点,唯一的长处就是写东西。”林晓光谦虚的笑。 “好了好了,别说这个了,你不是要请我们吃火锅吗?抓紧时间动手。”林晓芸催促。 林晓光看着安洋笑笑,然后提着蜂窝煤炉子走出门。 林东霞住隔壁厢房,她早上出门晚上回来,基本上不用炉子,这会儿只得林晓光自己来。 好一阵,他用木柴把火生好,竖一块烟筒吸一下,然后准备食材,不急不缓,却有条不紊轻车熟路。 安洋站一旁,看他做这些,很好奇。 “小光,我发现你这人,跟许多人都不一样。” “哪不一样?” “就是感觉,别的学生都发愤图强,要把失去的时间夺回来,走路、吃饭排队、坐公交车,都拿着单词本在学习,你不一样,你挺享受生活的。” “是吗?” 她要不这么说,林晓光还真没发现,别人之所以发愤图强,是为了改变自己和国家的命运,他不一样,躺着就能把钱赚了,更知道国家会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心态不一样,为人处世自然不一样。 安洋点点头:“其实,我也喜欢享受生活。” …… 第九十一章: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有学习的天赋。 林晓光能够为所以为的享受生活,是因为他记忆力比较好,学起英语来事半功倍,所以空闲时间比较多,才能够享受。 别人则不然,就安洋而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没有学习的天赋,上大学是凭着辅导教材。 宿舍的舍友们要么是天赋型选手,要么是努力型选手,她都不如别人,学习跟不上,在班级和宿舍又受孤立,这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苦闷。 林晓光笑笑,打开冰箱,一边拿菜一边说道:“享受生活有什么不对的?难道非要像苦行僧那样?” 得到别人的认同,安洋顿时开心起来:“你真的认同?” 林晓光点点头,笑道:“我就是享受生活的践行者,我赚了钱,所以就去买自行车,解放我的双脚,也去买电视机,买冰箱,都是为了享受生活,甚至,如果我可以买汽车,我也想买个小轿车,然后开着它,走遍江南塞外冰山雪域,领略大好河山的风光。” 安洋目瞪口呆。 这个时代崇尚劳动,大家都为国家做贡献,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而奋斗,这番话放出去无疑会要命。 她不由问道:“那你不工作吗?” “我们工作是为了什么?” “如果是赚钱养家,那我已经有这个钱了,如果是为了以后能享受更优质的生活。” 林晓光刷新着这个无知少女的三观:“比如有一架属于自己的私人飞机,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地,再比如,我建立一个自己的航天公司,就为了能让我去太空旅游,我也可以工作……” 这段话,彻底冲击到安洋,内心一片震动。 轻笑一声,见小姑娘一副傻乎乎的样子,林晓光不再逗弄她。 食材准备好,锅底三鲜汤和麻辣汤调好,蘸酱佐料准备完毕,又一顿火锅就开始了。 吃着菜,安洋仍然有点心不在焉,想着事情。 这顿饭吃完,林晓芸知道林晓光找安洋有事,便找个由头撤退了,留下二人收拾厨房。 安洋正好有事要问他,收拾碗筷的时候,问道:“小光,我有的时候真的不想努力了,政治经济学太难了,我感觉好累,我的学习永远跟不上,每次期终考试,就像是审判一样,成绩出来,我都不敢去见我爸妈。” “我该怎么办?”她一脸求助。 林晓光本来有事找她,没料到换过来了,他想了想,说道:“一个人,总有适合他的路走,世界上很多人都会走弯路,鲁迅最早是学医的,后来弃医从文,终成一代文豪。” 安洋便笑了,轻松下来,问:“那我应该学什么?” “你认为自己对什么感兴趣?”盯着她的眼睛,林晓光没有回答,而是反问。 皱着眉头,安洋左思右想,也没想到,便很苦恼,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林晓光无奈,又问:“如果你的生命还剩最后一天,明天的这个时候,你会死去,那你现在想做什么?” 安洋没跟他计较说她死不死的事,反复想了一下,最后盯着他,鼓足勇气,说道:“最后一天的话,如果可以,我想对喜欢的人表白,和他在一起,共同度过这一天,可是我现在没有对象。” 说到最后,她羞涩的低下头。 林晓光一脸黑线,第三次问:“我说的不是这个,你有什么兴趣爱好?” “看电视算吗?”安洋小心翼翼地问。 “别的没有吗?” 安洋皱着眉头开始想,忽然说道:“看小说。” “其他的呢?” “没了,我就喜欢待在家里,看电视看小说。”安洋很不好意思。 林晓光没料到她是个宅女,也是无奈,想了想,继续问:“那你喜欢看什么小说和电视?” “小说我什么都看,不过我比较喜欢《金粉世家》。” 这下,林晓光就懂了,安洋基本上就是后世那种喜欢看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言情电视剧的宅女。 “你这么喜欢《金粉世家》,有想过,把它拍成电视剧吗?” “可我不是导演。” “你可以当编剧,把它写成剧本。” “这?”安洋迟疑了:“可我现在还要学习啊,哪有时间?” “你为什么要报政治经济学这个专业?” “我爸让我报的,说这个专业以后很有用。”安洋知无不言。 “你敢转专业吗?如果你有勇气,你可以转到中国历史专业,学好历史,你以后当一名导演,也能拍一些历史正剧出来。”林晓光想起大明王朝1566。 “可以转专业吗?我从来没听说过。”安洋大吃一惊。 “你知道钱伟长吗?” “知道,当年九一八事变爆发,他从文科转到理科。” “所以,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安洋终于有所意动,可仍然有些犹豫,问:“如果我转过去之后,还是不感兴趣,还是学不好,那我怎么办?” “那就再转,直到你什么时候,遇到哪个专业才感兴趣为止。” 带不动,真带不动,林晓光真的无奈了。 安洋想了想,也发觉自己有点过分,历史专业再难,也总比政治经济学要简单吧,想到这里,她不禁感到脸红。 “别想那么多了,回去之后仔细想想,如果真要转,早点下决心。” “嗯,好。”安洋郑重其事地点头。 事情解决,她心情不由大好,主动聊起起来,比如家庭啊同学啊什么的,聊完自己,又接着聊小说,聊金粉世家和京华烟云。 和女孩子聊天怎能没有红酒,林晓光拿出来一瓶张裕解百纳,两个高脚杯。 红酒、西餐和欧式建筑更配,刚刚吃的是火锅,这里又是四合院,无论如何,也不应景。 不过,安洋见状,还是笑了。 喝了点酒,俗话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她脸蛋红红的,眼神迷离,唯独那颗亮晶晶的眸子,熠熠生辉。 林晓光感觉她好像有点醉意,便劝道:“要不你去躺会儿?” 安洋摇摇头。 就在这时,郭红兵从外面冲进院子,直接喊道:“小光哥,戴国伟找到了,现在医院里躺的那个,是他打的,现在怎么办?区局里还没动静。” 正说着,他走进屋子,看到两人对坐着,桌上摆着红酒和高脚杯,顿时一愣,有些不知所措。 安洋仿若未觉,依然趴在桌上,只是脸上的笑意收起来,瞪着郭红兵,直到她瞥见林晓光神情一变,才起身坐正,问道:“怎么啦?” 林晓光脸色平静,开口说道:“说吧,出了什么事?” 于是,郭红兵把群架这事又说了一遍。 林晓光摆摆手,说一声知道了,后者便主动告退。 等他一走,安洋见林晓光眉头紧锁,略一犹豫,便下定决心,说道:“我爸一个老部下,就在平西分局,要不我带你找他?” …… 第九十二章:劳教 林晓光直接对安洋坦白。 “其实,我今天找你过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想请你帮忙!”他脸色平静。 安洋眨了下眼睛。 “我知道你爸在市局,有这方面的关系,这件事一定能办成,所以特意请你过来吃火锅,但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不是刻意的,希望你不要误会。” 安洋来之前的疑惑,便顿时解开。 虽然这个结果,让她微微有些失望,不过更大的怀疑,却随着他的坦白,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松口气,摇摇头,有些释然:“没事,我没有误会。” 林晓光勉强笑了笑:“其实我也挺不好意思的,咱们之前又不是很熟,第一次就请你帮忙,如果你为难的话,那就算了,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安洋咬着嘴唇,问道:“局里关着的那个人,对你真的很重要吗?” “也不是很重要,我跟他人都不认识,只不过事情发生了,我还真不能坐视不理。” 点点头,安洋表示懂了。 她没有再说话,酒似乎也醒了,收拾一下就往外走,说道:“走吧!” 见此,林晓光微微有些失望,却长舒一口气。 他准备推自行车,安洋却叫住他,一脸笑意:“干嘛推车啊?我们坐车过去。” “哦,好。” 他二人并肩走着,一块出门,离开四合院,一直走到外面的巷子口,又到交道口公交站牌前,坐上18路公交,再到地坛换27路,一直到动物园。 到这,等32路的时候,36路到来,安洋却拉着他上车。 “去人大不是这一辆。” “我知道,你不是要去平西分局吗?上车,我带你去。”安洋言笑晏晏。 林晓光微微错愕。 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离开城区,路过石景山,最终抵达平西区,在终点站下车。 安洋好像也没来过平西区,一下车,就傻眼了。 林晓光便嘲笑她:“你一个地道的北平人,还是公安子弟,连公安局都找不到。” “还说呢?要不是为你,我才不来呢。”安洋不乐意了。 好歹平西区的群众知道公安局大门朝哪边开,他问了下路,便拉着安洋直奔目的地,到了分局,门口的岗哨拦住二人:“这里是公安局,闲杂人等,不能进去。” 安洋朝他笑一笑,露出明媚的笑容:“我找邢国城邢局长。” 小哥迟疑了。 趁这个功夫,她便拉着林晓光走进去,小哥拦都拦不及。 等进去之后,安洋直接上楼,三下五除二,几乎没人阻拦,便找到邢局长的办公室,这一幕让林晓光目瞪口呆。 “行啊你,轻车熟路。” “那是。”安洋便有些骄傲:“我可是公安子弟。” 微微一笑,她便上前敲门:“咚咚咚!” “请进!”办公室传来一道方方正正的声音。 吱得一声,推开门,安洋走了进去,后手拉住林晓光,把他也拽进来,然后站一旁,静静地看着办公桌后面坐着的人,一言不发。 邢国城等了很久,也没听到说话声,抬头一看,便是一愣。 “洋洋,怎么是你?” 他略有些惊讶,看到一旁的林晓光,人很面生,更感到疑惑:“这位是?” 安洋这才叫道:“刑叔叔好,这是我同学,林晓光。”她拉着林晓光的衣服,两人并肩站立,介绍了下,才蹦蹦跳跳到邢国城旁边,拉着他的衣服,小声说道:“邢叔叔,我同学有点事想麻烦你。” 她低下头,一脸羞涩,有些不好意思。 邢国城顿时愣住了。 对市局安局的这位千金,他并不陌生,相反很熟悉,不过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他才感到头痛,因为对面的林晓光。 刚才这一幕他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丫头,分明和眼前这个年轻人有意思。 好歹是看着她长大的,这令他有点吃味,自己也曾想让不成器的儿子追求安洋,可谁料到一棵大白菜让别人给拱了。 再加上还拉上安洋找他帮忙,这让他心里更不舒服。 邢国城没说话,朝林晓光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拿起热水壶,找两个杯子,倒了两杯水,才笑着看向安洋:“洋洋,你同学的事,还是让他说吧。” 安洋也不好逼太过,捧着杯子,乖巧地坐一旁。 邢国城有心叫她出去,然后和林晓光好好聊聊,可她愣是不动如山,无奈,只好说正事。 他板起一张脸,问:“林同学,你是人大的吧?不好好学习,找我有什么事?” 林晓光见邢局不太客气,要是换别人估计都不知道怎么说了,不过他却例外,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很自来熟的叫个邢叔叔,然后开口说道:“邢叔叔,我是清华的,不是人大的,是这样,前几天,局里不是抓了几个打架的吗?我想问问局里打算怎么处置?没别的意思。” 这人脸皮真厚,邢国城暗自感叹,听罢,还以为他要说啥事,谁料竟然是428打架斗殴案。 他挑挑眉,想到什么,脸有些发黑,问:“怎么?林同学不好好在清华读书,跟这帮人有关系啊?还是说,林同学也是参与者?” 林晓光摇摇头:“邢叔叔,当然不是,我就是问问,主要是打架参与者,有市委宣传部的,有市财政,有市工商的,还有一机部的,中广局,北平日报的,他们托我来问,我也没办法。” 邢国城脸更黑了,这算什么?拿这些压他? “邢叔叔,另外一些人,家里有纺织厂的,有机械厂的,有印刷厂的,一半是一些衙内,另一半是工人二代,这案子办起来有点麻烦吧?”林晓光继续说。 邢国城更郁闷了。 何止是麻烦,简直是一团乱麻,从案发到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过来询问,要不是这样,他一个分局局长,会在一周休假日在办公室加班? 林晓光继续问:“邢叔叔,要是按照正常情况,他们应该怎么处理?” 邢国城脱口而出:“四十来号人,带头组织者,还有把人打脑震荡的那个,劳教三年,其他的,劳教一年,还能怎么处理?” 四十多号人,平西分局只抓到十来个,难道邢局打算全部给抓起来?林晓光不禁皱眉。 劳教,一个颇具年代感的词语。 全称劳动、教育和培养,触及刑法以下的违法行为,按照全国和地方的行政法规,不是由法庭审判,而是公安局直接定罪,要实行很多年。 “邢叔叔,您不再考虑考虑?” 林晓光继续劝:“这四十多号人,关系到四十多个家庭,家里出了劳教分子,升官、分房子、考大学全都受影响,一旦去劳教,他们还不得恨死您?” 他句句不离邢叔叔,态度又尊敬,邢国城一脸无奈,脸色一缓,看着安洋叹口气:“你这个同学,真是……” …… 第九十三章:要么跑路要么自首 劝说一番,林晓光已经达到目的。 至于邢局会不会听,他觉得问题不大,好歹是首都地区下辖县区的首席治安官,他真要像愣头青那样,说什么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也太幼稚了。 最终结果,肯定要好很多。 他绝不会把四十多号人都判劳教,顶多就那十来号,人都没抓住,谈劳教太早了,至于被抓住的十来个,也不会轻轻松松放走,肯定要做处罚。 至于带头者和动手的这二人,估计惨了,最多三年的劳教跑不了。 他探清局里不会深究画片的事,便暂时放心,找个由头,告辞出了办公室,又离开分局,二人乘上晚班车回城。 邢国城眯着眼,盯着二人走远,打定主意,要把这事说给安洋她妈。 林安二人,终于赶在天黑前抵达动物园,这会儿学校已经没有吃的,两人在汽车站的饭馆凑活一顿,再次搭乘去北大的32路公交。 最后,他一直把安洋送到校园,人大宿舍楼下,在宿管大妈虎视眈眈中,看着她走进宿舍楼,才放心离开。 等他一走,安洋从楼道口出来,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色渐暗,林晓光直接回学校。 这会儿公交很少了,人大距离清华不过一两公里,他沿着公路跑过去,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回到宿舍已经八点多,三个舍友,梁振道在看书,陈一鸣在做俯卧撑,钱胜利在写作业,三人看他整天在外面跑,早出晚归,整天都有人找,纷纷摇头,很是惋惜。 林晓光洗个澡,早早的,直接上床。 趴在床上,看到挂历上,后天就是五月一号,整个四月,不知道发生多少事情。 于是,他翻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国际上,4月1号,霍梅尼宣布伊朗ysl共和国成立,彻底推翻巴列维王朝,从他开始,西方至今无可奈何的圣裔家族自此掌握伊朗国家大权三十年。 4月11日,有着tsny解放军之称的坦军,攻占乌干达首都坎帕拉,阿明出逃。 再有,就是日常的中日友好新闻,太多了。 除了国际上的,还有国内的,比较重大的,4月23日,人民海军成立三十周年。 还有他自己的事,整个四月,《英雄志》抄了有六万字,《北大荒》才开始动笔写了一点点,其他的,就是卖画片,卖了有十万多张,赚了不少钱,不光具体数字还没出来。 四月份总结写完,差不多十点多,舍友们还在忙,而他直接睡了。 次日,他中午上完课,刚从教室出来,外面等着的郭红兵叫住他,他便直接去生产基地。 两人一起往外走,郭红兵问:“小光哥,人是戴国伟打的,他现在咋办?” 林晓光直接把昨天邢国城说的话,一字不变,给他叙述了一遍,末了说道:“他现在不光是组织者还是打人者,双重身份,活罪难逃,这就是邢局的态度。” 郭红兵脸色有点难看。 林晓光没有看他,兀自说道:“要是这事换做我,没法脱罪的情况下,我会做两种选择,第一种,就是自首……” 郭红兵脸色更难看了,却不放弃,追问:“第二种呢?” “如果罪责再严重一点,比如杀人放火之类的,那就尽一切办法,跑路,潜逃,偷渡出境。” 林晓光一字一句说着:“要是前几年,可能我会逃港,现在不一定,而且偷渡这条路,是九死一生,抓住了铁定完蛋,自首的话,分局看认错态度良好,还能减刑,三年劳教,说不定减成两年一年。” “所以,我没有任何建议,一切看他怎么选择。” “他要偷渡,我在香港认识人,可以接他,保证他有一张身份证,他要自首,也行,咱们出钱出力,帮他度过这个难关,以后出来了,我保证他有份好工作。” “你就这样给他说吧,看他自己怎么选。” 林晓光不想再费口舌,他已经仁至义尽,之前招下线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说过不准打架斗殴,戴国伟这厮仗着自己牛逼,不听劝,硬要打群架,而且还是和自己人动手,他能有什么办法。 神仙不救找死的鬼,说的就是戴国伟。 “你别再白费力气找关系了,这事你出面没用,他是撞枪口上了,你早点抽身出来,别把自己给陷进去。”林晓光再劝一句。 郭红兵眉头紧锁,脑子里激烈的斗争着。 到了生产基地,蒋学武也在等着,一见面就问:“单于现在躲在外面不敢回家,局里究竟怎么想的?” 于是,林晓光把邢国城的说辞又讲了一遍,末了说道:“单于是群架组织者,邢局说要治罪,抓到要劳教三年,我也不敢肯定,会不会真抓人真劳教,所以还是给他两个选择,要么跑路要么自首。” “如果跑路,一旦被抓到,绝对不只是劳教三年的问题,如果自首,顶多劳教三年,出来,我保证他一份好工作,你就这样给他说。” 最后他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尽早下决断,不要拖拖拉拉到公安找上门。” 蒋学武听罢,什么都没说,骑着自行车走了。 见状,郭红兵也没有待下去的心思,也骑着自行车,火急火燎走了。 下午下课后,林晓光从教室出来,本来想回生产基地,没料到安洋竟然在外面等他,他有些惊奇。 “你怎么来了?” 陈一鸣和他并肩走出教室,看到等他的安洋,顿时啥都明白了,便朝他挤眉弄眼,背后偷偷竖起大拇指,以表示佩服。 虽然学校对老三届以外的学生严禁搞对象,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明面上的搞对象,学生们自然不敢,可打着发展同学关系的旗号,暗地里偷偷摸摸暧昧不断的,也有不少。 陈一鸣就是其一,他对顾敏有意思,顾敏也对他有感觉,有些事双方都明白,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纸。 404宿舍,老道梁振道孩子都有了,钱胜利高考录取后也火速结婚了,现在就这两人,陈一鸣好歹年纪稍稍大一点,有喜欢的人也不惊奇,可林晓光,他才十七,也忒小了吧。 所以陈一鸣才对他很佩服,人小但本事真不小。 佩服归佩服,他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林晓光,可眼下,他却没有很嫌恶的当电灯泡,而是很识趣地离开。 赵子瑜出门后,也看到安洋,看了眼旁边的林晓光,抿嘴一笑,和白杨一块离开。 却说安洋,等没人了,才看他一眼,然后低头,脸颊微红,小声说道:“有人送了我两张电影票,去看电影吧?就在西长安街,首都宽银幕电影院。” 这一幕,让林晓光顿时想起,89年他毕业前,第一次有人邀请他看电影。 可惜,他错过了。 “好啊!” …… 第九十四章:雾都孤儿 中国电影史上,1979年具有特殊的意义。 拨乱反正和改革开放的一大重要标志,就是运动中被禁锢的文化产品得到解放,这其中,为了重新丰富广大人民群众的生活,大量运动前拍摄的电影纷纷解冻。 根据中央18号文件精神,文化电影局首先对各类影片进行复审。 这年头,广电是分开的,广播有中央广播事业局,由国务院文化教育委员会领导,宣传业务归中宣部领导,电影有文化电影局,由文化部直接领导。 82年,央广局才改为广播电视部,86年,未来的廣电总局的前身,广播电影电视部成立。 今天他们看的片子,就属于解冻的这一批。 比如舞台艺术片《智取威虎山》、《沙家浜》、《平原游击队》、《上甘岭》、《南征北战》,故事片《创业》、《海霞》、《红旗谱》等。 还有外国片,苏联电影《母亲》、《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英国电影《雾都孤儿》、《百万英镑》,意大利电影《偷自行车的人》,朝鲜片《卖花姑娘》等。 也有不少片子没有通过,比如《风从东方来》、《哥俩好》、《柳堡的故事》,《红灯记》、《红色娘子军》、《杜鹃山》,《战上海》、《六号门》、《白毛女》,《燎原》、《红孩子》、《风暴》、《阿诗玛》和《清官秘史》。 他们看的这个,是英国片《雾都孤儿》,1968年的片子,由卡罗尔·里德执导。 该片根据查尔斯·狄更斯同名小说改编,讲述了孤儿奥利弗历经学徒生涯后流浪到伦敦,又被迫成为扒手,历尽无数辛酸后终于查明身世,收获幸福的故事。 大概是找不到爱情片,其他的也都是打打杀杀的,时间又太短,所以安洋才挑了这个。 这部片子可不简单,69年第26届美国金球奖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影片、最佳男配、最佳男新人五项提名,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两项获奖。 还有同一年的第41届奥斯卡金像奖,包括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在内的六项获奖,此外还有六项提名。 其他的英国电影和电视艺术学院奖、莫斯科国际电影节、美国国家评论协会奖就不说了。 没有爆米花,林晓光准备买点瓜子,突然想起年广久。 安洋摇摇头:“别吃东西了,好好看电影。” “行,听你的。”林晓光笑笑。 安洋便很开心。 大概是离开同学们的视线,她胆子变大了,一直抓着他的衣角,半拉半拽,和他一起走进电影院。 这个首都宽银幕电影院,可不一般。 它是原首都影院,1937年,由著名的京剧表演艺术家马连良等筹资修建而成,被称为“新新大戏院”,1950年,周总理亲自定名为“首都电影院”,郭沫若为影院亲自题名,影院曾多次接待过伟人、周总理等党和国家领导人。 电影票可谓供不应求。 安洋能拿到两张票,并不是那样简单容易。 林晓光对此深知肚明,也不知道说啥,随着人潮,两人一起步入放映厅。 37年修建的电影院,到现在有四十多年历史,可顶级配置,今天仍然不显落后。 周围看电影的人不少,男男女女成双结对的也有,没人管这些,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交谈间,便等待电影开始。 “我不知道你喜欢看什么?雾都孤儿,希望你会喜欢。”安洋脸色微红,低声说道。 “我一定喜欢。”林晓光微微一笑。 他还要说话,放映厅内教堂钟声响起,电影开始了,厅内的观众们齐齐一肃,纷纷坐正。 银幕上教堂和“overture”八个字母亮了很久,出场音乐响了近三分钟,自由女神像出现,接着又回到之前,大教堂再次出现,分镜头手绘画一一展现在观众前,上流社会的奢华,角斗场的决斗,让观众们眼前一亮。 一排排瘦得皮包骨头的小男孩走出来,端着铁碗,吟唱着。 “我们得到的是粥,每天我们祈祷,他们会改变运费,我们仍然得到相同的粥,没有面包皮,没有面包屑,我们能祈祷,能借,能卖吗?” 一百多个孤儿,像是童子军一样,被严格训导,接受少得可怜,差得要死,没有任何营养的稀饭。 相比之下,富人们大腹便便,吃着优质的食物,仆人们各个身材壮硕。 看到这,观众们不由控诉资本主义的压迫。 安洋有些无奈,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可没办法,其他的都是打打杀杀的。 继续看,奥利弗被巴勃先生卖了,三几尼,等于3.15英镑,这就是一个小孩的价钱。 这一幕,更令观众们愤慨,暗道资本主义的黑暗。 林晓光不由想起后世,就有这么一句话,因为苏联的存在,才使得欧美国家实行福利制度,下层人民不至于活不下去。 继续看电影,除了五光十色的贫民社会和穷苦儿童的悲惨生活外,也有不少地方让人忍俊不禁,这本来就是一个音乐剧,人民歌唱的节奏欢快明亮的歌曲,外加画面中人们夸张的动作舞蹈,让人啼笑皆非。 就连安洋,本来心不在焉地看电影,到这时也融入进去,聚精会神看着。 两个半小时的电影,时间很长,有中场休息。 他们下课就六点多,再坐公交车拖拖拉拉快一小时才到,电影开始已经八点了,两个半小时看完,差不多十点多,回学校都没有晚班公交。 他俩又没有去招待所开房的想法,安洋家里虽然近,但也不能带他回家睡觉。 于是,中场休息时,他俩就离开了。 看电影又不是安洋的最终目的,所以她没什么好遗憾的,林晓光看过这部片子,也不会有遗憾,倒是人生中第一次和女孩子看电影,没撑到结束,未免有些可惜。 不过,片子是《雾都孤儿》,又不是《泰坦尼克号》,也没多大意思。 回去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 他们乘坐1路公交,到复兴门再转15路,到动物园再换乘32路,时间略有些晚,这会儿车上人很少,两人并肩坐后面,低声说话。 安洋小声说道:“我回去后仔细想了想,决定按你说的做,转专业。” “我跟我妈说了这事,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不过政治经济学是我爸给我选的,这事还得他拿主意,我拗不过他。” 林晓光笑笑:“只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相信他会理解你的。” 公交在人大公交站牌前停下。 俩人一块下车,步入人大校园,一直走到女生宿舍楼下。 进去前,安洋略一犹豫,忽然转身,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小光,我妈叫你去我家吃饭,你去不去?” …… 第九十五章:海淀供电局来人 说实话,这么快就见家长,林晓光真没做好准备。 不过一个女孩子,能鼓起勇气,邀请他看电影,意思不言而喻,他现在要不去她家,还不如刚开始就拒绝。 于是他便答应:“行,要不就周日吧,周日时间比较宽裕,我也好准备一下。” 看他没有任何犹豫,直截了当答应,安洋顿时喜上眉梢,笑容都变得明亮起来:“那好,周日我来叫你。” 说完,她便蹦蹦跳跳进去了。 林晓光摇头失笑。 5月1号,国际上又发生一件不小的事情,格林兰自治,准确地说是内部自治,但外交、防务和司法仍由丹麦掌管。 林晓光看新闻联播时,知道这则国际快讯。 格陵兰岛面积很大,两百万平方公里,是世界第一大岛,本地土著叫做因努伊特人,人口稀少,公元一千年左右,沦为挪威王国的殖民地,后来丹麦和挪威联盟,格陵兰被双方共同管辖。 1933年,丹麦和挪威因格陵兰问题,上诉国联常设国际法院讼裁,丹麦获得格陵兰全部主权。 1953年,丹麦修改宪法,格陵兰成为丹麦的一个州。 1973年,格陵兰随丹麦一起,加入欧盟的前身,即欧洲经济共同体。 按照西方人美丽的风景线一说,格陵兰应当独立,林晓光看着新闻,不由感叹,格陵兰人独立之路,真是任重而道远。 嗯,还有北爱尔兰。 看着电视,他的思维发散起来,想到格陵兰岛东北部310亿桶的石油储量,1989年发现的特大金矿,等等,便有些羡慕。 郭红兵也在看新闻,什么都没看出来,纯粹当稀奇。 结束一天的辛苦,他想起戴国伟,这厮思考一夜之后,终于去自首,这让他松一口气,却仍然忧心不已:“小光哥,你说,戴国伟真的会被劳教三年?” “我也不知道,反正讨不了好,不过自首还是有好处的。”林晓光头也不抬。 郭红兵知道在他这里问不出东西,看向旁边的蒋学武,要不是他跟单于说了之后,后者昨天下午就跑去自首,这带给戴国伟极大的压力,不然这厮不知道还要躲多久。 他想了想,又问。 “小光哥,戴国伟说了,要是几年后他出来,你真能给他一份好工作,这条命,他就卖给你了。” “我要他的命干嘛?不能吃不能喝的,你叫他放宽心,等他出来,一个月几百块的工作有的是,堂堂一千多号人,我至于骗他一个?” “那就好!”郭红兵终于放心。 蒋学武也有事,说道:“我去医院看了下,段松还在床上躺着,他家没钱了,医院不给治,我想申请五十块钱,交下治病的钱。” 群架用钢管和木棍进行,受伤最严重的那个叫段松,打在额头,当场人事不省,医院里躺了好几天,治过来了,人醒了,但傻乎乎的,跟痴呆一样,医生说失忆了,能不能痊愈不一定。 段家人闹的挺凶,邢国城也为难,分局结果还没下来。 林晓光听他这么说,便点点头:“多拿点钱,买点水果糖果过去,尽一份心意。” 蒋学武说好,林东霞便起身去拿钱。 格陵兰刚刚开始自治,5月4号,又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撒切尔夫人上台,成为英国第一位女首相。 自1970年,保守党大选获胜,撒切尔夫人如愿入阁,74年保守党大选落败,撒切尔夫人出任影子内阁环境事务大臣,到75年,她在保守党内二轮投票中击败其余候选人,正式成为保守党党魁。 今年,保守党再次大选获胜,担任党魁的她也水涨船高,出任英国首相。 林晓光对她最深刻的记忆,就是1982年,就香港回归事宜,她访问我国时,结束会谈后,在人民大会堂外摔倒的那一幕。 再没有别的了。 在撒切尔夫人入驻唐宁街10号首相官邸时,国内开始纪念五四运动60周年。 六十年前的这一天,北平的爱国青年们,联合广大群众、市民、工商人士,通过示威游行、请愿、罢工等多重方式,反对北洋政府签署巴黎和会上的卖国协议《二十一条》。 今天,青年学生们纪念这一场伟大的爱国运动。 学校里组织了纪念活动,《青年文摘》也不落人后,发起以纪念五四运动为题的征文活动,获奖作品,将刊登在《青年文摘》全国刊上,与数十所大学数十个城市的数十万学生见面。 这是很大的荣耀,应者如云,征文源源不断送到编委会。 这个建议是赵子瑜最先提出来的,沈一舟深表支持,并说服其他人,由此正式举办,并且做出决定,以后七一建党、八一建军、十一国庆等重要节日,都要举行征文。 因为征文活动,赵子瑜分外忙,沈一舟也没闲着。 林晓光算是唯一比较闲的人,他很庆幸,趁早脱了《青年文摘》的坑,要不然他还不得被这些繁琐的事忙晕脑子。 周六中午,生产基地,他思考买什么礼物,去安洋家做客。 正喝茶时,突然有外人上门。 来的不是别人,是海淀供电局的,一个电工,月初抄了下电报,做中官村村里家家户户的用电情况统计了下,发现有户人家很可疑,用了大量电,超出家庭用电的范畴,直觉不对,便找上门。 “同志,您好,请问您什么单位的?”发现有外人,郭红兵立刻堵住门。 “供电局的,你们这用电超量,怎么回事?”董师傅皱着眉头。 中关村电子一条街之前,这里是中官村,京郊荒野,很普通的农村,村里人是菜农身份,既种菜又种粮,他们租的这个院子,这家人老的去世了,年轻的去当兵了,没人住。 好歹看他们是清华的,当兵的年轻人的叔叔做主,就租给林晓光他们。 农村的那种大门,竹竿做的,隔着缝隙都能看到里面。 董师傅一眼就看到敞篷下的机器,家伙不小,蒙着帆布都能看到轮廓,当下便问:“那什么东西?开门,我要进去。” 郭红兵看向林晓光,他家里市委宣传部的,随便一个电话,供电局都不会来找麻烦。 林晓光摇摇头:“让他进来吧。” 郭红兵无奈,这才把门打开,几个年轻人顿时起身看过来。 董师傅一见这阵势,就有些慌,他最近可是听说了,有几十号小年轻打群架,打得可厉害了,他可不想挨一顿打。 不过,殴打国家工作人员那可是犯法,想来他们也不敢,他壮起胆子,走向机器,一边问:“啥东西啊?遮的这么严严实实。” 他有些警惕,最近可有不少人作奸犯科。 林晓光站起身,笑道:“也没什么,就印刷机,《青年文摘》知道吧?我们印这个。” 他递过去一本四月刊《青年文摘》。 …… 第九十六章:一百块,去不去? 董师傅一下就明白了:“《青年文摘》嘛?整个北平谁不知道?北大清华搞出来的,阵势不小,我家那小子每个月都看,抓得很紧。” “师傅,您家小子上初中了吧?”林晓光递过去一支烟。 董师傅顿时笑了,接过烟,瞄一眼,眼睛立刻拉直了,嚯,还是中华。 他不禁心神大动,再看林晓光时,对方的形象立刻高大无数倍,他不好再端起架子,也不好太卑躬屈膝,勉强笑一笑,问道:“你们学校不是有印刷机和场地?需要到外面?” 林晓光嘿嘿一笑,拿起火柴,给他点烟:“师傅,您贵姓?” 董师傅有些心疼这烟,想找个地方好好回味一下,不过眼下可不能太丢人,于是撑着把烟点着,摆摆手:“免贵姓董,你叫我董师傅就行。” 深深吸了一口,他又问:“哎,小同志,你叫啥来着?” 林晓光面色不改,说道:“董师傅,其实我本来不想说的,不过您开口问了,我肯定要回答,所以就直说了,我叫沈一舟,老头子沈之桢。” 旁边郭红兵目瞪口呆。 董师傅还在想,这名字平白无奇,倒是听到沈之桢这三个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再仔细一想,他终于想到了。 顿时,他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他看着几人,更怀疑了,眼前这个领头的家里是中宣部的,后面这几个,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子弟,一想到背景如此深厚,他一个供电局的电工惹不起,真有些蛋疼。 想想,他就下定决心。 “哎呀,你们的事,我懒得管,把钱交了就行,四月份电费269,这是电费单子,你们看下。”董师傅索性不管了,用的是公家的电,又不是他家的,只要交钱,爱谁谁去。 一度电5分钱,269块,等于说整个四月用电用了五千多度电。 三月份用电不到两千度,一百多块,四月份用这么多,让人暗暗咂舌,工业果然不是谁都能搞起的。 林晓光朝林东霞递个眼色,后者便拿钱出来。 董师傅看到钱,也不管《青年文摘》一个免费刊物,哪里有这么多钱交电费,拿了钱,再仔细数数,二十六张十元大钞,再加九张一块的,便主动告辞。 “你们不知道,电费催缴,真是一个苦力活,我拿到这笔电费,也不算白忙活,再见,你们忙!” “董师傅,辛苦您跑一趟。”林晓光从旁边拿来一包牡丹,塞到他怀里。 董师傅见状笑了,不得不说这群大院子弟,虽然脾气古怪,但为人处世,还是挺老道的。 “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董师傅拍拍屁股走了。 等他一走,宋清明便准备开工,林晓光没拦着,让他们去干,只是自己回到屋里,眉头紧锁,想着刚才这事。 郭红兵见他颇为忧虑,便问:“不是已经打发走了吗?还有啥事?” 林晓光摆开茶杯,又开始泡茶:“国家对个体户的定义,是修理、服务和手工业,可没有说咱们这种印刷业,这事啊,将来是个隐患,万一工商来查,我就算摆出工商局长的名号,也无济于事。” 他这么一说,郭红兵还有些不信:“不至于吧?” 蒋学武沉默不语。 一旁的肖坤,却若有所思,突然问道:“小光哥,难道印画片这活,咱们不干了不成?” “不干当然不行。”林晓光往茶壶里放茶叶,一边说道:“现在就算咱们不干,下面一千多号人也不答应,他们都靠着这个吃饭,不干绝对不行。” “所以,我想把生产和销售彻底分开,我们以后只管销售,生产由别人来。”他想到法子。 后世很多企业就是这么做的,比如苹果,他们找代工厂生产手机电脑,自己只负责研发和销售,诸如富土康之类的代工厂,只拿到产业链下游的微薄利润。 “我们要找人代工。”林晓光下定决心。 郭红兵接受这个决定,于是又有一个问题,他问道:“那找谁来?” 蒋学武关注另一个问题:“我们现在找人代工,那宋清明和管涛怎么办?他俩可一直跟着咱们。” 林晓光也在思考,宋清明和管涛二人很好安置,他们负责印刷,一个月拿50块工资,以后转为销售,每人招十几二十号人,自己当总代,能赚更多的钱,他们肯定接受。 至于找谁代工,他也有些为难。 如果他在长安上大学,这事可以直接交给严东明和南窑大队,但这里是北平,农村地区他又不熟。 想了想,他对几人说道:“你们派人到四处打听一下,哪个村子在搞集体工业,诸如砖瓦厂、养猪场、五金厂之类的,咱们跟他们合作。”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5月6日,立夏,这一天,说好林晓光去安洋家拜访。 之前,他挺有胆子的,临到头出发前,却有些迟疑,茶不思饭不想的,颇为焦虑,时不时想到远方的傅老师,想到十多年后第一次上岳父家的场景。 安洋却是开心喜悦。 林晓芸作为安洋的舍友,这几天她的变化都看在眼里,至于为何,她心知肚明。 于是,他要去安洋家的事,她也给知道了。 好笑之余,她也不免感到无奈,这也太快了吧?以前没见多亲近,才几天的功夫,就直接到见家长的时候了。 此外,她还有些担忧,安洋家里的情况,她多多少少知道一点,林晓光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而眼下这个时机,却不是很好,学校一旦发现要严惩。 这一刻,她觉得弟弟太不省心了,真不安分。 安不安分,林晓光自己没感觉出来,他挺为难的,第一次上门,买什么礼物好,穿什么衣服好,等等,每样都不简单。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安洋穿了件白色连衣裙。 五月的天,不是很热,穿这个稍显凉快,但足够时尚。 四合院里,林晓光看到她这幅打扮,顿时也不多想了,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外加西裤,洗个澡,打理一下头发,穿上衣裤鞋子便算结束。 “走吧!”安洋很开心,却不敢靠的太近,还是像之前那样抓住他的衣角走前面。 林晓光笑笑。 出门的时候,撞见贾大婶。 贾婶上下打量一眼,便打趣道:“呦,今儿个是见家长啊?” 她本来是开玩笑,可听到这话,安洋脸红了。 林晓光脸色不变,微笑着,说道:“也就出去随便逛逛,贾婶,回头见!” 出巷子,到外面,刚好有辆首都出租车停下,一个老外下车,林晓光走过去,对着出租车司机说道:“师傅,市公安局家属院,去不?” “哪凉快哪呆着去,出租车只拉老外,没听说过吗?” “一百块,去不去?”林晓光掏出钱。 “好嘞,您上车。” …… 第九十七章:丈母娘见女婿 上了车,路边的建筑物和行人不断后退,汽车速度挺快,安洋蛮喜欢,却又嗔怪:“哪有你这样的?把钱不当钱啊?” 一百块,是一个人俩月的工资了。 林晓光笑笑:“其他时候我真不会这样,不过今天嘛,不一样。” 安洋便有些娇羞。 两人坐在后座,出租车师傅从镜子中看到安洋一副小媳妇样,再看看林晓光人模狗样的,顿时不得不感叹,年轻真好。 不过他心里挺开心,这趟把公司的钱交了,他自己至少能落五十块,遇到这么一个钱多人傻的货,今天是赚了。 到底是出租车好,坐着舒服,速度也快,而且不拥挤,不摇来晃去的。 往常,这师傅拉到老外,不管对方懂不懂中文,都要海侃半天,临走时还能赚点外币的小费,今天可不一样,他侃,林晓光更能侃,侃的师傅一愣一愣的。 直到抵达目的地,两人下车。 “诶,您慢走啊。” 林晓光朝师傅摆摆手,和安洋并肩走向大门,边走他边说道:“京油子,卫嘴子,保定府的狗腿子,我今儿个算是见识到了,你们北平人的这嘴啊,真是滑不溜秋的。” 安洋以为他会说点别的,谁知道说了这话。 她微微一愣,忽然想到什么,顿时脸一红,嗔道:“我看你才滑不溜秋的,对,油嘴滑舌说的就是你。” 什么跟什么呀,自己怎么就油嘴滑舌了,林晓光莫名其妙。 算了。 他摆摆手,反问:“我油嘴滑舌,行了吧,我自个儿的情况我不知道,你知道?” “德性!”安洋不由大羞,不禁翻个白眼。 却说,旁边一个年轻人刚从里边出来,看到这一幕,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安洋走过来,看到傻乎乎站着的他,微微一愣,问:“邢建军,你怎么在这?” 邢建军瞪着林晓光,杀人般的眼神看着他,问:“你是谁?” 见他不回答,安洋摇摇头,懒得理会,直接抓起林晓光的袖子,凑近了,小声说道:“别理他,他就是邢叔叔的儿子,没工作,整天游手好闲的,就是个二愣子。” 这是遇到情敌了,林晓光微微摇头,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小年轻争风吃醋。 点头示意一下,算是打个招呼,他侧身走过去。 见他不搭理邢建军,安洋更开心了,靠得更近一点,俩人一块往前走。 “站住,我让你走了吗?”邢建军怒了,竟然无视他。 俩人不理会,继续往前走。 这下,邢建军大怒,三两下跑过来,挡在林晓光面前,怒道:“没听到我说话,真当这公安局是你家开的?小子,你太嚣张了吧?” 见状,安洋脸上顿起寒霜,柳眉倒竖,斥道:“邢建军,你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邢建军一下就蔫了,低声说道:“洋洋,我不是那个意思……” “别叫我洋洋,再说,你究竟什么意思?” 安洋像暴怒的母老虎似的,跟以往恬静的模样截然相反,林晓光微微一愣,这样的安洋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也有些担忧,希望日后这事不要发生到他身上。 “我没什么意思。”邢建军左右不知道说啥。 “算了。”林晓光摆摆手,他抓起安洋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笑道:“赶紧走吧,不然阿姨该等急了。” 安洋顿时多云转晴,第一次牵手,太突然了。 “好,听你的。”她有些羞涩。 看到这一幕,邢建军真的心碎了,啥?还阿姨,今天丈母娘见女婿? 俩人没有再理会邢建军,手牵着手,并肩走着,像是一对璧人,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进安家。 到了家门前,安洋却不敢再牵手,趁着开门的机会,挣脱他的手,推门而入。 林晓光深吸一口气,平息一下略微紧张的情绪,然后才迈出脚,紧随其后进入,抬头一看,便见客厅里,一位中年妇女坐在沙发上。 “妈!”安洋叫一声,蹦蹦跳跳走过去。 林晓光差点脱口而出,也叫一声妈,好歹止住了,等安妈站起看向这边,才弯腰鞠躬,微笑问好。 “阿姨您好,我是林晓光,初次拜访,也不知道带什么好,就简单买了点东西。” 安妈打量着林晓光,年轻人衣着得体,礼节到位,长相学识俱佳,真的挺不错,就是不知道性格如何,跟女儿适不适合在一起,能不能过一辈子。 她笑笑:“坐吧,到了家里,别客气。” 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她挺吃惊,甚至于有些气愤,但冷静下来一想,也渐渐接受了,虽然女儿还不到结婚的年龄,但十八九岁,有喜欢的人,也很正常。 她没有一点要怪罪女儿的意思,只是勾搭女儿的这个年轻人,却不能简单地放过。 林晓光坐下,有些疑惑没看到安爸,安妈却开始问话。 “小光,你是长安人?” “是的。”林晓光点头,把他的情况从头到脚都说了一遍,包括常安老家,还有学校的一些事,比如《青年文摘》和读者协会,比如香港商报连载小说,还有长江文艺约稿的事情。 安洋本来要和他坐一块,可安妈瞪她一眼,只得乖乖坐她身边。 这会儿,安洋听林晓光说这些,安妈表情不变,淡淡地笑着,看不出来有任何情绪,她有些惴惴不安,等他说完,终于忍不住帮他说话:“小光他人挺好的。” 傻女儿呦,安妈看一眼紧张不已的安洋,心道女儿真得可能陷进去了。 也是,这样一个才貌俱佳的年轻俊杰,要是换做二十年前,她可能也得陷进去,不过有才有貌不一定有人品,人品好也不一定对妻子好,凡事没有绝对,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此外,丈夫太有才能,对妻子也未必好。 身为局长夫人,她对此深有体会,一个家庭,注定一人主内一人主外,很多时候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安家这样的家庭,她也不例外,做了二十年的家庭主妇,被禁锢在百平米的家里,不知道有多无奈。 这样的生活未必好,也未必坏,可一想到女儿将来也像她一样,大好青春年华浪费于此,就有些不忍。 如果将来真的结婚了,回大西北那个偏僻地方,回常安乡下,想想,她都不能忍。 “没事。”安妈想到这里,摆摆手。 安洋这才稍稍安定。 安妈心里诸多繁杂的思绪,想了很久,有点烦了,索性不想了,直接问道:“小光,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闻言,安洋顿时一喜,这是同意了? 丈母娘见女婿,哪有那么简单,林晓光怀着万分的谨慎,进行最紧张的刺客对决。 当下便说道:“将来的事,现在说了也不一定作数,形势是发展的,不会一成不变,不过计划还是要有的,我打算毕业就去留学。” …… 第九十八章:别闹出人命! 林晓光看向安洋,笑道:“如果安安能和我一起去,那再好不过。” 安洋也看过来,两人目光对视,一个深情款款一个含情脉脉。 突然吃一顿狗粮,安妈羡慕他们年轻之余,也有些不爽,哎哎哎,你们两个,眼里还有没有别人,竟然无视她。 真是过分! 她心里微微有些不爽,说话也就没那么客气,皱着眉头:“可是,看洋洋的情况,她这么笨,连大学都不一定能毕业,哪有留学的机会?” 头一次听老妈在别人面前说她笨,安洋真心有些委屈。 她不由看向林晓光,要是他也说什么丢下她自己一个人出国之类的话,她心都要碎了。 安妈这番话,林晓光早有预料,当下笑容收敛,一本正经回答:“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她的闪光点,只是没有被发现,政治经济学安安学不好,不代表其他的也不行。” “我想,您和安安父亲都这么优秀,安安一定不差,她缺少的只是尝试的机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相信安安能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并且能做好。” “再说,我也会和他一起面对。”他笑着看向安洋。 安洋听罢,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这话说得漂亮,即便是安妈,也不得不承认挺好,既反驳了她刚才的话,又恭维她夫妻二人,这么大的年轻人,很少人能有这份说话的情商。 “难怪洋洋会喜欢。”她不由感叹。 不过这不代表他就此过关,安妈没有再想,直接说道:“你刚才有句话我觉得说的很对,未来的事情不可控,你俩现在就挺好,我听说学校这方面管理的比较严格,你们还是学生,还是要做学生该做的事。” 一听这话,安洋就急了。 “听我说完!”安妈摆摆手,继续说道:“我听过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她看向林晓光,笑着说道:“小光啊,洋洋对你了解的还是太少了,你们才认识一年,时间还是太短,我们对你也不了解,你们现在这样就挺好,再相处一段时间,等到毕业了,你们还是像现在这样好,到那时,再谈这些也不迟。” “你觉得呢?” 听到这,林晓光也算明白安妈的意思,点点头,微笑回答:“您这话说得很对,我很赞同,如果我也有一个女儿,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轻而易举把她交给一个认识一年的臭小子。” “不过,我还是想说,时间会证明一切。” 见状,安妈便笑了,年轻人知进退懂分寸,也有年轻人的锐气,真不错。 回过头来一想,她不禁莞尔一笑:“老气横秋的,说得好像你有女儿似的,不过你这话我可是记住了,千万别打脸。” 安洋在一旁急眼了,听到这话,不禁瞪一眼林晓光,我还提心吊胆呢,你倒是答应的挺快。 达成共识,解决眼下最大的问题,安妈难得开心起来,再看林晓光时,不禁越看越喜欢,真有丈母娘见女婿的几分架势。 “行了,也别太客气了,我去准备晚饭,小光你先喝茶。”说着,安妈施施然走了。 从进来到现在,一杯茶都没有,还是安妈嘱咐安洋一声,后者才恍然大悟,连忙给他倒一杯茶。 林晓光说得嗓子快冒烟了,终于可以润润喉咙。 一杯茶端过来,热茶要凉一阵,也是把他急得不行,差点烫到,安洋便拿一瓶北冰洋过来,打开递给他。 他三下五除二,把这一瓶给干了。 “看把你急的。”安洋双手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着他,见状不禁翻个白眼,噗嗤一声笑出声。 林晓光看着她,也一直笑着。 “看什么看?” “因为你好看!”林晓光熟练地说着情话。 夏日的午后,太阳光斜斜照射进来,安洋一张俏脸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很是好看。 直射的太阳光略有些刺眼,她不禁眯了眯眼,这时,突然感觉到嘴唇一碰,湿软的感觉传来,她被惊吓到了,睁开眼,便看见林晓光的脸近在咫尺。 “干什么啊?吓我一跳。”她有些恼怒,伸手掐他一下。 “不干什么,就是亲你。” 安洋顿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刚才是亲吻,一刹那间脸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和脖颈,一张脸像晚霞一样灿烂。 她眼睛水汪汪的,嘴唇娇艳欲滴,一张俏脸明媚可人,真是我见犹怜。 林晓光食指大动,有种化身禽兽的冲动。 “咳……咳……”突然的咳嗽声,让二人回过神来,纷纷正襟危坐。 看到这一幕,安妈隐隐有些后悔,是不是太早了,这些个年轻人,真能忍的住?一念及此,她便有些忧虑,想了想,喊道:“小光,先过来一下。” 林晓光喊一声好,然后起身,笑着戳了戳安洋的脸颊,然后去厨房。 “洋洋,你去买瓶酱油。” 安洋本来要偷听,闻言便有些郁闷,说一声好,才不情不愿出门。 支走安洋,安妈看林晓光进来,便直接说道:“小光,你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我们大人的想法,你应该能理解。” 林晓光笑着点头。 安妈便继续说,直言说道:“刚才洋洋不在,有些话不方便,现在我就直说了,刚才我说的你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意思,是说,你们要懂得适可而止,不要闹出麻烦事来,让我们丢脸。” 林晓光一听就明白了,安妈的意思,是让他别闹出人命。 “我现在可以接受你们谈恋爱,但是更进一步,发生关系,绝对不行。”安妈一脸严肃。 “你要是敢欺骗洋洋,辜负她,我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两个绝对,林晓光也郑重起来:“阿姨,您放心,我还是那句话,时间会证明一切。” “那你记住这句话,务必做到。” 丈母娘的考验,到此算是告一段落,看时间略晚,林晓光没有留下吃饭,及早撤离。 初次上门,还没亲近到那种地步,又不是真女婿,他觉得还是别太客气,说归说,留归留,客气归客气,初次上门就留下吃饭,还真挺别扭的。 不留下吃饭,倒能让安妈心生遗憾,下次上门,再留下吃饭也就能接受了。 只是,这一趟没见到安爸,或者说,安爸这个岳父特意不见他这个准女婿,估计是还没把他当盘菜。 这令他颇为感慨,这四九城市局的局长,还真难见。 林晓光出了门,看着紧紧抓着他的手的安洋,感觉像是在做梦,自己这算是有女朋友了? 这份感情来得很突然,还是那天吃火锅和红酒后,俩人的关系才突飞猛进。 他不禁扪心自问,要不是看在她人漂亮性格又好,他还会喜欢她吗? 答案是不会。 所以,他是男的,是个视觉动物,而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 第九十九章:六万七千多块 5月10日,第二次发工资。 自从上个月10号那天,改革销售机制后,向北平郊区郊县甚至北河津门扩张,画片的销售量直线上升,从一万两千多张,一直增加到四万两千多张。 在分代人数增长到一千两百人之后,销量继续增长,最后维持到七万六千多张附近。 这二十天下来,前十天每天赚到四千多块,共计四万多,后十天每天赚到七千多,共计七万多,总计赚到十二万块,扣除每张的3分钱,共八十多万张两万四千多块,还剩十万块出头。 再扣除电费开支269块,印刷物料开始2872块,和人力开支,严西明、林东霞、宋清明和管涛以及郭红兵、蒋学武和肖坤七个人共350块,以及一辆嘎斯车运输费用600,赚到95909块。 再扣除给段松的75块,就是95834块,这是二十天的总利润。 还有前十天的5966块,三十天一共十万两千出头。 大力开发新市场,尽力缩减人力开支,印刷机和人全负荷运转,还是挺赚钱的。 从下线制变为代理制后,他开出去的人力支出,也大幅度减少,前十天开出去九千多块工资,后二十天两万四千多块工资,总计三万三千。 从账目上看,前十天的人力开支,差不多要到后二十天的一半。 可画片销售量,前十天只有六万张,后二十天增加到八十多万张,几乎是十倍的差距,由此可见,大锅饭到底有多香,下线们到底有多懒惰。 整个四月份,赚到十万块,而代理费用开出去只三分之一,还剩六万七。 电费、印刷物料,这些开支还只是小头,不算这些,只算人力成本,他都有66%的净利润。 林东霞算好账之后,也大吃一惊,没想到四月份竟然赚到这么多钱。 她坐在办公桌后,叫一个个名字,过来拿钱。 先是郭红兵。 郭红兵有些激动,辛苦一个月,总算能拿到钱了。 “红兵,这是1号到10号的工资,你之前六名一级下线,总计80块,36名二级下线,总计420块,216名三级下线,总计2160块,你数数,然后签字。”林东霞交给他早已准备好的一沓钱。 “这么麻烦呢,还要签字?”郭红兵见到钱,顿时眉飞色舞。 “红兵,签字是规矩,当场数清,点好,出门少了,发现假钞,咱们可不认账。”林晓光说了一句。 “好,好,好。”郭红兵无奈,当下签字,说道:“我数一下,假钞什么的,我相信小光哥你不会骗我,真遇到了,也是收的别人的,我认栽。” 两千五百多块,都是十元的大团结,两百多张,扎成两沓,他数了有好一阵时间。 在郭红兵数的时候,林东霞叫蒋学武过来,也递给他同样多的钱,让他数完再签字,后者也开始数起来。 接下来是肖坤。 这时郭红兵总算把钱数好,点头笑道:“数好了,一分不差,东霞你真是厉害,这么多的钱,竟然弄得井井有条,也是厉害了。” 林东霞对他的表扬充耳不闻,看着账本继续说道:“现在发11号到30号的代理费。” “红兵你这边二十天卖出去二十八万三千九百五十四张,一共给你八千五百一十九块钱,零钱都加成整一块的了,这是钱,你数好后签字。” 八百五十多张十元大团结,一百张扎一沓,扎成八沓,还有零碎,齐齐拜访在面前。 这么多钱,看得旁人眼睛发亮之余,郭红兵深感头痛。 这可要数到什么时候。 “快点,红兵,继续数,这是必须的,你不数的话,出了门,我可不认账。”林晓光淡淡笑着。 “豁出去了。”郭红兵深吸一口气,拿钱过来,继续数。 趁着这个空档,林东霞便叫蒋学武过来,拿起账本念着:“学武你这边二十天,卖出去二十六万九千七百八十六张,一共给你八千零九十四块,你收好数完后签字。” 蒋学武嘿嘿一笑,拿起钱也不废话,直接开数。 郭红兵看一眼他,听到钱比他少了五百多,微微有些得意,虽然戴国伟这厮让他灰头土脸,但好歹手下这帮总代分代们争气,买画片力压蒋学武一头。 接下来是肖坤的,卖出去二十四万六千二百六十张,一共是七千三百八十八块钱。 肖坤是个闷葫芦,一言不发,借过钱就开始数。 他们三人还在数着,林东霞见此,便给宋清明和管涛二人发工资,一人50块,加班另算加班费,钱不少,不过比起前面,就有些少了。 两人拿到钱,看到别人手里拿那么多,都有些艳羡。 他俩家里都是印刷工出身,耳濡目染的,对印刷机并不陌生,只是眼下印刷厂没有进去的名额,高中毕业后在乡下插队,前不久才过来。 找到活,每个月五十块工资,天天上班,不算累,但也挺辛苦。 本来还挺开心,可看到别人拿那么多钱,说不羡慕是假的,不过想起他们三人每天风里来雨里去的,风雨无阻,上班时间比六小时多多了,想想也不羡慕了。 林晓光看他二人神色,坐一旁,拿起紫砂壶倒是两杯茶,推给二人,说笑:“清明,小涛,喝茶吧。” 两人说一声好,弯腰接过茶。 林晓光笑道:“你俩也别羡慕他们,你们光看他们拿的钱多,其实那都是别人的,手下二十多个总代,四百多分代,八千块挺多,分到分代手里,也就二十块多一点,总代拿的也有限。” 宋清明笑笑,摇摇头:“我做这个挺好的,要是让我去外面卖画片,那我可干不来。” 管涛腼腆的笑着,这个小男孩跟林晓光一般大小,第一次发工资,拿到五十块已经很满足了,脸色微红,表态道:“小光哥,我不羡慕,我就喜欢做印刷。” 这时,郭红兵三人总算数好了,一一签字,结束后看着林晓光。 林晓光扫视着屋内的几个人,笑道:“钱都拿好了,现在我们说别的事情,你们这几天四处寻访,有遇到想开办集体工厂的村子吗?” 郭红兵一愣,这事他嘱咐下去了,只是下面人还没回报,他现在也不知道情况。 蒋学武也是,最近他跑段松家和单于家比较紧,这事他干脆忘了。 唯有肖坤,见两人都不说话,这才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光哥,这个活,能不能交给我们肖家村。” “我们肖家村,今年大队队长退了,换了一个当兵转业的,是我堂哥,叫肖军,他对这事挺感兴趣,我自作主张,跟他谈了下,每卖出一张画片,他抽1分钱,不知道行不行?” 他有些惴惴不安,小心翼翼地看着林晓光,试探道:“你要是责怪的话,那就处分好了,我甘愿受罚。” 林晓光顿时笑了。 …… 第一〇〇章: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哥 郭红兵和蒋学武俩人,这个月管理手下的总代管的不错,肖坤差一点。 只是,林晓光没想到,代工这事,郭红兵和蒋学武都没能解决,还真给让不声不响的肖坤给解决了,解决的还挺好。 整个四月赚到十万块,扣除给代理的三成利,剩余六万多,再扣除给代工的一成利,还剩五万多,能把代工费谈到一成,也算是可以了,更何况还是自家村子,没有吃里扒外已经算不错了。 其实,按他的想法,最低能保住己方的四成利,代理四成,代工两成,差不多就可以了。 计算一番,他便很满意,笑道:“你把这事解决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干嘛要责怪,这事你做的挺好,就按你说的,如果你堂哥能答应,就让你们村给咱们代工。” 肖坤顿时放松下来,不免有些激动。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严西明,见代工这事已经敲定,松一口气,便说道。 “最近生产基地这边的印刷物料,包括油墨和纸张,都是由我采购,之前咱们印刷量比较少的时候,还能找吕自强购买,后来印刷量上去,油墨和纸张就比较紧张了,正规途径人家不给咱们卖,产量要下滑很多。” 他这么一说,众人齐齐凝重起来。 林晓光拍下大腿,说道:“正好,以后印刷机转给肖家村肖复兴,这里也不用的,免得供电局再上门,物料都让他买去,咱们不操这份心了,以后只管销售。” 一听这话,宋清明还没说话,管涛就急了:“小光哥,代工以后,咱们这里是不是就不开工了?” “对。既然有了代工,咱们这就停了。”林晓光点头。 “那我们怎么办?”管涛急眼了,之前还有五十块工资,代工以后,这里不开工,他们连五十块工资都没了。 林晓光也想不出来好办法,想了想,说道:“当印刷工,做一辈子,能有什么前途,你们还是要学管理,如果可以的话,你俩也做销售吧,跟红兵他们一样,赚大钱。” “销售,可是我真的不会啊。”管涛傻眼了。 “要实在不行,我让肖坤跟肖复兴商量一下,你俩先去他那边干,工资多少虽然由他定,但剩下不足五十的,我给你俩补齐。” 最后林晓光想出这么一个比较勉强的法子。 宋清明闻言,他性格比较沉闷,任劳任怨,吃苦耐劳,很多事情他清清楚楚,不过嘴上不说,心里明明白白,知道这应该最好的法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想了想,管涛说道:“行,我回去想一下,再做决定。” 宋清明和管涛的事就暂时决定了。 至于林东霞和严西明的工资,提前发了,所以接下来也没多少事情。 “行了,发了工资,都开心点,想买什么就去买,想去逛街就去逛,我给你们放假了,今天休息一天,明天开始上班,不过我提醒你们,出了门,钱看紧了,千万别弄丢了。”林晓光大手一挥,全部放假。 “好嘞!” 见状,众人不由喜上眉梢,各个激动不已,四月十号拿到的工资只有一点,这个月,可是按照足月发的,50块,不少了。 于是,纷纷拿着钱,齐刷刷出门。 等他们一走,林晓光见郭红兵拖拖拉拉,就是不走,蒋学武一步三回头,好像还有什么事,顿时笑骂:“磨磨蹭蹭的,赶紧滚!” 郭红兵顿时屁颠屁颠跑过来,小心翼翼提醒道:“哥,你是不是把啥事给忘了?” 蒋学武笑嘻嘻不说话。 “还有啥事?我怎么不记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他话音刚落,就见肖坤,在门口伸长脖子,探头探脑,搜寻什么,看到二人坐着喝茶,顿时眼睛一亮,一溜烟跑过来。 “你也有事?”林晓光斜睥他。 “嘿嘿,他们的工资发了,我们的不是还没有吗?”肖坤忍住尴尬,厚脸皮说道。 “50块工资,不是也发了吗?”林晓光头也不抬。 “分红,分红,哥,我跟你直说了,我们想要分红,不是有5%的股份分红吗?工资算啥?”郭红兵脸皮也比以前厚多了,直截了当开口。 扫视一下俩人,林晓光笑道:“行,我也没什么意见,那就分红。” 见状,三人顿时眉飞色舞。 要不是有分红,说实话,他们还真有些羡慕那些总代,压榨的狠一点,这个月最少都能赚好几百块,好几百块啊,四五十块工资的年头,一个月挣四五百块,这说话喘气得有多粗。 林晓光不理会三人,拿起账本就算开了。 “三月份,我们一共赚了7888,人力开支是3917,物料开支1872,电费128,印刷机300,结余1671,四月份,一共赚了六万七,这是最后的结余。” “没问题吧?”他看向三人。 郭红兵点点头,那么多数字,他哪能计算出来,给钱就行,是多是少,真无所谓。 蒋学武略微一扫,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 肖坤也是一样。 林晓光笑笑,又算开了:“你们都是5%的股份,100块净利润,能拿5块,三月份是1671,你们算下,能拿多少钱? “83.55。”蒋学武说道。 “四月份呢?” “3350?”肖坤飞速一算,一个数字脱口而出。 林晓光点点头,便从旁边的保险箱里拿钱,先把每人3月份的83.55拿出来,一一摆在桌面上,然后又拿4月份的分红,每人三沓一百张的十元大钞,外加一部分零钱。 都摆在桌面上,这三人看着这么多钱,也是喘气很粗。 之前手里的钱再多,那也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也只是看一看,而眼下这么多钱,可都是自己的,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 想想一个多月来,起早贪黑,早出晚归,没日没夜的辛苦,看到这么多钱,再辛苦也值了。 郭红兵眼睛都红了:“哥,说实话,我妈一直说我没本事,将来连老婆也找不到,注定未来要扫大街,你让我赚这么多钱,哥,以后我这条命就卖给你了。” 他这话一出,蒋学武也是郁闷的不行,卖命这种话都出来了,他说尽忠职守之类的,相比之下也太没诚意了。 当下,他索性说道:“哥,你以后就是我亲哥,这次出了打群架的事,幸好处理的及时,没牵扯到咱们,要以后万一做生意这事泄露,公安找上门来,没说的,你的罪我给你扛,” “你是大学生,将来绝对有个好前途,你带我们发财,是我们几个的荣幸,以后你出了事,我替你扛。” 蒋学武说得斩钉截铁。 肖坤看得目瞪口呆,话说到这份上,他再要是不表态,都没脸见人。 当下,他腾得站起来,脸色涨红,放话道:“哥,我别的不会,就这烂命一条,以后谁惹你生气,我弄死他给你出气。” …… 第一〇一章:发火 林晓光哭笑不得。 要是这话被邢国城听到,那可就惨了,绝对派人过来,把他们一网打尽。 不过眼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他要是不领兄弟们的情,也太不给他们面子了,当下便笑道:“红兵,我要你的命干嘛?好好活着,努力工作,别给我惹麻烦就行。” 郭红兵便有些尴尬,要不是他手底下出了戴国伟这厮,林晓光何至于说这种话。 “没说的,我以后把我手下那帮孙子们管好,绝对不再出麻烦。”当下,他便拍胸膛表态。 “行,你这话我记住了。” 林晓光笑笑,又看向蒋学武,笑道:“学武,你这忠心可鉴,这份情我领了,不过啊,咱们小心一点,还不至于出事。” “即便真出了事,咱们也会尽力挽救弥补,至于是自首还是潜逃,到时候再说,我还不至于让你们替我背黑锅,你真有心,那以后好好表现,说过的话千万要做到,你哥是清华高材生,你以后也不能差,更别给他丢脸。” 蒋学武点头,郑重说道:“是,我知道了。” 林晓光这才看向肖坤,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小坤啊,你说这话,我得批评你。” “哥,你批评吧,我听着。”肖坤立正稍息。 “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要再说,什么弄死谁谁谁的,咱好好做生意不行吗,偏要打打杀杀的,很威风吗?这一打架啊,赢了进局子,输了进医院,两不讨好,为什么要打架?”林晓光忍不住上起政治课。 “要是力气多的没地儿使,改天我弄个搏击俱乐部出来,让你们好好打打,以后有什么矛盾,以后都上擂台解决,严禁任何私斗。” 林晓光福至心灵,突然想到这么一个法子,不由暗自佩服自己,竟然能想到这种好法子。 他看向肖坤,继续说之前的事:“咱们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不管别人怎么办,咱们自己内部不能先乱了,我之前为什么那么生气,是因为你们不是跟别人打,而是自己内部火并,这算咋回事?” “你们很闲吗?力气多的没地儿使?钱赚得挺多,不想赚钱了,想打架逞威风?” 说着说着,林晓光平生第一次动了火气。 三人噤若寒蝉,之前从未见过他这样发火,还以为他脾气好,逢人都笑眯眯的,爱讲道理,谁料也是暴脾气一个。 “戴国伟那厮,他今天不在这,要是在这,我跟他打一架,看他能打还是我能打?他不是挺能打的吗?把自己兄弟打出脑震荡,至今还在医院躺着,人事不省,他挺有能耐啊?对自己兄弟动手,那么牛逼,怎么不去打小rb?” “还群架,真有你的,你当公安是吃干饭的,由着你们闹事,也就是搁现在,要过几年,你们铁定吃花生米。” 林晓光骂得口干舌燥,端起小茶杯一饮而尽。 郭红兵低着头,被训得跟孙子一样,却不敢反驳,蒋学武也闭口不言。 林晓光继续骂:“戴国伟就不说了,愣头青一个,还有单于,也是够耿直的,遇到这种事,不知道第一时间汇报上来,找总部调解,硬是跑上去和人对刚,真以为自己很能打啊?” “那么能打,怎么没护住自己的兄弟,被人打得到现在都躺在医院里,我看段松家人应该找他才对。” 肖坤听着就蛮不是滋味,低着头,注意到郭红兵和蒋学武两人幽怨的眼神,更郁闷了,要不是他说的那句弄死他给你出气的话,还不会引发后面林晓光这一番怒骂。 林晓光骂累了,懒得再骂,只是喘着气,说道:“以后,内部问题内部解决,不能放到外面。” “有什么事,商量着来,谁把外人扯进来,谁特么就滚蛋,这钱就没他的份。” “好了,拿好你们的钱,滚吧,我看见就心烦。” 他直接下逐客令。 三人如蒙大赦,拿好钱,三下五除二装进书包里,道一声“哥,您回见”,然后转身往外走,恨不得长一双翅膀,飞速逃离这个魔窟。 等三人一走,突兀的,林晓光笑出声。 尽情地发泄一番,他不由心情大好,看到账目上的五万七,手提箱的里一块钱不少的五万七,心情更好了。 便在这时,林东霞和严西明联袂而来。 林晓光便把保险箱交给林东霞:“老规矩,钱还是你拿着,保护好它,出了问题,我找你。” 林东霞做担惊受怕状,也跟着开玩笑:“哎呦,这么多钱,我可担不起。” “哈哈……”看着这一对姐弟,严西明摇头失笑。 林晓光也没放过他,笑着打趣:“西明哥,钱是东霞看着,可东霞你得看好了,保护好她,出了问题,我可得找你,不光是我,我林家全家上下都得找你。” 严西明和林东霞最近接触比较多,又都是常安老家的,有共同语言。 林晓光没想着撮合俩人,但如果他俩真瞅对眼,他也不会阻拦,相反还会支持,只是,看情况貌似两人没戏,完全没有擦出爱情的火花。 严西明不苟言笑,像直男一样,不解风情。 林晓光笑一下,便告辞。 今天周四,正常上课,他是趁着中午休息时间,出来溜达的,现在发工资这事解决,他也得赶紧回学校,两点半有一节口语课,是上学期新来的吴老师教,人比较严厉,他也不敢搞幺蛾子。 骑着自行车,脚下瞪得飞快,他火速赶往学校,可抵达教室时,还是迟到几分钟。 大学的规矩,迟到不必喊报告,悄悄进去就行。 他看到吴老师在讲台上,朝她略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即走进去。 刚在位子上坐下,敬爱的吴老师,便用英语说道:“林晓光同学,请用英语解释一下,你刚才为什么会迟到?” 林晓光有些懵,但还是站起来,用带着好莱坞电影的美式英语腔调,说道:“吴老师,我刚才去了趟人大,刚好遇到一件事情,抽不开身,所以就迟到了,抱歉。” 吴老师点点头,表示理解,又说道:“林晓光同学英语很好,但是他的口语,使用的是美国西海岸加州腔调,比较油滑和轻佻,大家千万不要学他,我强调了很多遍,他还是改不过来。” “同学们毕业之后,很大可能,会去外经贸部工作,对外场合,言谈举止要正式,这种口语千万不能学。” 教室里坐着的学生们,顿时哄堂大笑。 吴老师的口语课上,林晓光这个学习优异者,不是第一次吃瘪了,自从他去年期终考试,考了第二名之后,吴老师便对他越发严格起来,因为他之前是第一,现在第二,就是退步了,这岂不是证明她教的不好。 得,被批评了,林晓光也是无奈。 旁边,赵子瑜掩嘴偷笑。 …… 第一〇二章:甜党咸党之争 几天后,当btv,北平电视台成立时,肖家村大队队长肖军同意代工。 代工的价格,是销售额的一成利,也就是每卖出去一张画片,肖家大队得一分钱。 还有三个条件,第一个,先期,必须借他三千块,组建印刷车间,购入印刷油墨和纸张,半年内还清,一个月还五百块。 第二个条件,肖家大队印刷机开工后,他们每个月的采购量,不能低于一百万张。 第三,就是独家经营,不能再把代工业务,交给其他人。 林晓光直接同意了。 见此,肖军也大手一挥,同意他的另一个小要求,雇佣宋清明和管涛二人,每月支付50块工资。 到此,林晓光一手造就的画片印刷销售一条龙公司,直接解散印刷部门,只剩下核心的销售部,和财务行政两个部门,彻底解决供电局和工商部门上门,人赃并获的问题。 至于北平电视台成立,那是一个并不算大的新闻。 之前说过,中央电视台的前身,就是北平电视台,于1958年9月2日播出,去年的5月1号才改为中央台。 之前,是北平台、津门台、尚海台、西川台,国内四大台四足鼎立,自那以后,其他地方台好好的,唯独北平台变成中央台,到今天,北平台再次开播,形成一超四强的格局。 林晓光有幸,被安洋带着,去看了下节目录制现场。 没什么好看的,也就一个卫视台,播放一些新闻节目和电视剧集,看起来挺专业的,不过和后世相比可就差多了。 除了北平电视台成立,五月的事情不多。 倒是21号,中越双方,就南疆战争,双方开始进行交换俘虏一事,这个消息,中央台和北京台,都没有大张旗鼓宣传,只有人民日报提了一下。 林晓光倒是没有多少想法,他那个《高山下的花环》的稿子,还在虞教授那里。 虽然这些天看了不少片子,比如《上甘岭》、《南征北战》之类的,看得人热血沸腾,不过却产生自己拍一部电影的想法,但也只是想想,这年头电影私人拍不起,更没法拍。 电影虽然没法拍,不过剧本却能写。 就在他构思着写剧本的时候,隔天,5月25号,发生一起空难。 一架美国dc-10的191航班飞机坠毁,使得飞机上273名乘客和机载乘务人员死亡,并且造成地面2人无辜丧命。 这似乎是由飞机上的某一缺陷引起的,因此,美国联邦政府下令,所有的dc-10型飞机停止飞行。 媒体说,这是美国航空史上最大的一次坠机事件,事故的原因是,这架隶属于美国航空公司的飞机,从芝加哥奥黑尔国际机场起飞后不久,一个发动机便从机翼裂开,并造成严重恶果。 据当时的目击者说,飞机起飞几秒后就开始向左倾斜,机场试图平衡机翼,但在几秒后又开始大幅度倾斜,31秒后坠毁,机翼垂直接触地面,无一人生还。 当时赶来救援的人都感到悲痛且难以置信,涉及到六百多人。 据美国国家运输安全委员会调查,一开始是因为一个螺母的断裂引起的,但马上被人否定,一号引擎在起飞后几秒内就自动脱落,归根结底是八周前美航公司维修时为节省时间,节约几块钱,所以在拆装引擎时走了所谓的捷径,没有分布处理,而且在拆装的关键时刻,维修人员居然还在换班。 也因此,很多乘客拒绝搭乘dc-10,甚至影响到美航公司。 安洋对此也感触颇深,叹息道:“虽然他们是美帝国主义,是我们的敌人,但是看到这样的新闻,我竟然高兴不起来。” 林晓光顿时笑了,伸手把她搂进怀里,笑道:“那证明你心地善良。” 此时,二人在四合院里,无人打扰,做这样亲密的动作,也没人看见,不过安洋还是有些羞涩,掐一下他,娇嗔道:“赶紧松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亲一下我就放手。” 安洋被他的无赖打败了,不得已,眼见四下无人,才比起眼睛,撅着嘴唇,亲一下他的脸。 林晓光还没感觉啥,她已经脸红了。 “我说是亲嘴,谁让你亲脸了,不行,再来。”他调笑道。 安洋顿时不依,这样亲密的举动,以前她绝对不敢,稍微想一想,都觉得是一种禁忌,最近接触的久了,被这家伙引诱,竟然做出这样的举动,如果被安妈看到,还不得发疯。 “你欺负我。” 不是所有女孩都像严作家,十四五岁就敢向比自己年长的男性表白,勇敢不说,倒是爱的挺深。 安洋也没有像她一样。 他俩之间,没有表白,顶多是4月29号那天,借着酒意,她才说了下,如果她的生命只剩最后一天,她会跟喜欢的人表白。 情侣之间,最朦胧的时候,就是关系确定之前,似真似假。 林晓光相信,要不是喝了酒,安洋绝对不会说那句话,之后,却让他感到意外,她竟然约他单独看电影,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之后去她家,那就再明显不过了。 没有表白,就这样在一起了,他到现在都有种做梦的感觉。 安洋胆大,也胆小,他不是第一次体会了。 见她眼下只能做到这一步,林晓光只得暂时放弃,时间还长着呢,他俩又年轻,又不是不能慢慢调教。 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当你和一个美女坐在一起一小时,你会感觉时间只有一分钟,但是当你坐在火炉上时,一分钟就比一小时还要长。 正是恋奸情热之时,他俩总是想找出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周一到周六正常上课,中午时分,林晓光都会骑自行车去人大,打着找堂姐林晓芸的旗号,去和安洋见面,下午一放学,又一块吃饭,然后出去玩。 周日,才会在四合院里待一整天,当然傍晚要回家里报道,安妈盯得很紧,回家后立刻回学校。 5与30日,1979年的端午节。 上午下课后,回到宿舍,林晓光正想着,林妈做的甜粽,美味可口,不由流下口水,却听到陈一鸣和钱胜利快打起来了。 “吃什么甜粽,咸粽天下第一,不接受反驳。”陈一鸣双手环胸,跟林晓光待久了,他嘴里时不时蹦出来的一些词语,也跟着现学现用。 这句话,顿时把钱胜利气得不行,不由大怒。 “甜粽才是王道,咸粽都是异端,所有异端,都该被烧死。” …… 第一〇三章: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陈一鸣闻言更是大怒,说道:“咸粽才是王道,肥瘦适中的猪肉,蛋黄,花生,粽叶裹着清香,沾上花生粉,蒜汁,人间美味不过如此。” 钱胜利针锋相对:“真的不能容忍咸粽,吃粽子怎么可以不蘸糖!甜粽里面有花生何大枣,在裹着粽叶的清香,蘸点白糖,大大咬一口,又香又甜,简直人间美味!只羡粽子不羡仙...”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末了又拉林晓光加入战团:“小光你说对吧?” 林晓光当然表示同意,正要开口,梁振道从外面进来,瞥他一眼,脸上带着打趣的笑容,说道:“小光,楼下有姑娘找。” 陈一鸣和钱胜利顿时不争了,嗷嗷叫着起哄,跑向阳台。 林晓光看一眼,见是安洋,连忙下楼去。 一边下楼,他一边得意洋洋地说道:“甜的好吃,还是咸的好吃,尝了才知道,不跟你们这帮无聊的家伙争论了,我去吃我的粽子,你们接着争论吧。” 顿时,陈一鸣和钱胜利对视一眼,看着手里的粽子,忽然觉得,粽子再甜再咸,也不香了。 林晓光下了楼,便见安洋俏生生站着,素面朝天。 “小光,晚上去我家吃粽子吧,我妈叫你过去。”安洋抬头瞄一眼他,眼神中是浓浓的喜欢,可又怕被别人看到,只得装作平白无奇,又看向别处。 “好啊。”林晓光正愁没地儿吃粽子,岳母叫他去,还不赶紧答应等着作甚。 “那下午下课,你来找我,我在校门外等你。”安洋说罢,也不敢多待,当下就走,四周来来往往不住打量的目光,让她很是招架不住。 “我送你出去。” 对象都是用来疼的,她们说别送,可男朋友太耿直,真的不送,估计就要生气了,安洋见他追上来,脸上喜滋滋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下午下课,林晓光一下课,便行色匆匆直奔外面,看得同学们大跌眼镜。 出了校园,又到人大,和安洋会和,两人一块乘坐32路公交进城,到动物园后,再转7路,到达陶然亭,才下车。 “安安,今天咱爸是不是在家?”去公安局家属院的路上,林晓光走着便问。 “小光!”安洋真是有些害羞了,跺跺脚,很是娇羞。 “行行行,你爸,你爸,行了吧?” 安洋这才好一点,就他这人吧,别的都好,就是脸皮厚的没边,说不准动手,就主动牵手,刚说只能牵手,下一步就要亲亲,真是坏死了,坏蛋一个。 “我爸应该在,不过也可能在忙,我听说戴国伟的案子可能要判了。” 这事林晓光还真差点忘了,当下便问:“是吗?劳教几年?” “三年吧,还是昨天邢叔叔过来,他跟我爸聊起,我听到的,具体的我没问,也不清楚。” “单于呢?” “他的我不知道,邢叔叔没说,只说了戴国伟的,他问题最严重,他劳教三年,比他轻很多的单于,应该要好很多吧。”安洋其实对这事并不关心,要不是林晓光,都懒得理会。 “谢谢你了,还要为这事操心。”林晓光笑容和煦,一把抓住她的手,拿在手里把玩。 这个动作,别再多的感谢都好,安洋就很受用。 “别说谢谢,你跟我这么客气干嘛?” 就怎么抵达家属院,路过门卫时,安洋松开手,林晓光故意落她一步,紧随其后而入,站岗的兵哥哥冷眼旁观,瞪着他。 林晓光讪讪一笑,点头示意打个招呼。 直到进门的时候,他才意识到,手里竟然没有带礼物,也是失策。 “算了算了。” 就这样进了门,还是安妈一个人,没有别人在家,安洋的哥哥和爸爸都不在。 安妈见到他,笑了笑,也没理会他手上空空如也,道:“小光,过来坐,你远道而来上学,粽子都没得吃,正好家里有一些,你就过来尝一尝。” 林晓光笑道:“阿姨,麻烦了”。 安妈就笑:“别客气。” 安洋便去厨房拿粽子,留下二人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安妈有心考较,便一言不发,只是笑意盈盈地打量他。 林晓光便很不是滋味,他脸上又没有花,想说啥也不知道如何说起,正无聊间,安洋把粽子拿过来,他还没有开吃,便主动赞扬:“阿姨包的这个粽子,荷叶翠绿,绑得结实,棱角分明,一看便知道,是出自行家里手。” 安妈笑意更甚,道:“那你就尝一尝。” 林晓光以为自己讨得丈母娘欢心,心下松口一口气,便动起手来,剪短绳子,剥开荷叶,露出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来。 没看到枣,他想到安洋说的,安妈是南方人,便暗自心惊,不会是咸粽吧。 “快尝一尝。”安妈笑眯眯劝道。 林晓光不动声色,拿起筷子,夹一团,塞进嘴里,安洋瞪大眼睛看他,安妈眼睛眯成月牙,笑眯眯盯着他。 “怎么样?”安妈笑着问。 “色香味俱全,没的说,阿姨您真是大厨。” “好吃吗?”安妈笑着。 “当然好吃。” “好吃那就多吃点。”安妈笑道。 俗话说,丈母娘疼女婿,林晓光倒是没感觉到,只是安妈这心思也太歹毒了吧,明明知道他是北方人,还给他吃咸粽。 可这坑是他自己跳的,就算含着泪,也要吃完。 迟到第七个粽子,眼见还剩下最后三个,安妈笑道:“俗话说,十全十美,这剩下的三个,你都吃完吧,也算图个吉利。” “好,我都吃完。”林晓光欲哭无泪。 这两人像是在演戏,一个演技比一个厉害,安洋愣是没发现这其中的古怪,还以为粽子真有那么好吃。 这会儿,看到安妈和林晓光二人,一个是自己的妈妈,一个是喜欢的人,俩人和谐相处,跟一家人一样,觉得这是个挺好的征兆,说不定安爸也会接受他,她心里满意极了。 一直十个咸粽吃完,林晓光喝下一杯水,准备告辞时,安爸回来了。 俗话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丈母娘都这么难伺候,他觉得,安爸估计是地狱级别的难度,想想都感觉自己今晚要死在这。 谁来救我? 果然,一见面,便看到安爸面无表情,沉着一张脸。 等他看过来,看到林晓光,眉毛一挑,便上下审视着,一边看向安妈,问:“这是?” 安妈这时却维护起他来,笑容款款,道:“这是洋洋的同学,正好路过家里,就叫过来吃粽子。” 安爸虎目一扫,看到茶几上的碗,便点点头。 之后,便看向林晓光,道:“粽子吃都吃了,天也黑了,早点回去,明天还要上课呢,学生还是要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林晓光只来得及叫一声叔叔,都没有机会说其他的,便被端茶送客。 尴尬! …… 第一〇四章:十三万 进入六月,夏至未至,第一天就是六一儿童节。 但这跟林晓光他们没关系,属于青年们的节日,是五四,可五四也不是用来唱唱跳跳的。 天气逐渐热起来,尤其是中午的时候,烈日当空,那叫一个晒。 夏天除了晒之外,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女孩子穿漂亮的裙子,如今改革开放,风气也变起来,不在像之前那样保守,只要是漂亮的女孩子,家境稍微好一点的,几乎都穿着裙子。 微风吹起,裙摆飞扬,露出洁白的小腿,一众男青年们齐齐亢奋。 林晓光就喜欢把安洋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给别的男人看当然不舒服,所以打扮漂亮归漂亮,身体还是遮的挺严实的,只露出胳膊小腿和一点脖颈,光是这些,白皙细嫩的皮肤,走到哪都啧啧有声。 人漂亮了没办法的,肯定会引起某些人的觊觎。 这不,他就收获了两个情敌,第一个,当然是邢国城邢局长的儿子邢建军,算起来和安洋青梅竹马,勉强让他有点危机感,不过安洋不是很喜欢他。 第二个,那就是前世的情人,安爸安大局长了。 这他就没办法,女儿是爸爸前世的小情人,无论换哪个爸爸,看到有人想把养了二十年的白菜拱了,能够好脸色?不打一顿都是好的。 所以,发觉安爸没有好脸色,林晓光便不再频繁出入安家,仿佛真听他的话一样,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这不,教室里,吴老师询问:“谁把这句话翻译一下。” 他直接站起身来,说道:“我来。”然后盯着黑板上的字,开始用英语翻译。 “1979年,5月28日,希腊签署加入欧洲共同体的布鲁塞尔条约,按照条约规定,观察期结束后,经希腊议会同意,才被视作正式加入欧共体。” “继续。”吴老师不置可否。 “6月4日,加拿大大选,进步保守党在参议院和众议院议会赢得相对多数席位,进步保守党领袖查尔斯·约瑟夫·克拉克成为少数派政府首脑,被誉为加拿大历史最年轻的总理,并开始组阁。” “最后一个。” 林晓光继续翻译:“近些年,我国与东瀛在经济、工业、历史交流等多方面展开友好合作,工业领域,尚海宝山钢铁总厂向东瀛订购成套设备,历史交流领域,中日考古队穿越塔克拉玛干沙漠抵达楼兰,东瀛nhk记者采访秦始皇兵马俑发现者,城市交际方面,我国与东瀛缔结一系列友好城市,今年是个大爆发,有江浙临安、北平、东辽金州、东广粤州,先后与东瀛岐阜县岐阜市、东京都、福冈县北九州市、福冈县福冈市成为友好城市……” 1979年,中日友好交往的新阶段,战后“和解”,并且形成著名的中日关系“1979年体制”。 作为一个升斗小民,他也只能笑笑不说话。 吴教授点评道:“口语可以,但是腔调要改,继续这幅样子,即便进了对外经贸部,也上不了正式场合。” 台下哄堂大笑。 “我太难了。”林晓光无奈,几十年的高中英语老师下来,他现在是改不了了。 隔天,6月10号,又是一周周日,到发工资的时候了。 中官村生产基地,虽然印刷机搬走,但房子还没退,大家伙都是在这相聚,发工资也是。 几天前林东霞一统计,整个五月份三十一天时间,一共卖出去一百二十九万张,销售额是十二万九千多块。 代理拿三成,即三万八千七百多块。 肖家村十七号才开始代工,自那以后的销售额也拿一成,也就是五千八百多块。 剩下的房屋、水电、印刷物料油墨和纸张,以及人力开支,分为两部分,由林晓光和肖军两人支付。 印刷机这些东西,是五月十六号搬到肖家村的,十七号他们才开工,五月份肖家村开工十四天,中官村生产基地开工十五天,只耽搁一天时间。 因此,林晓光要支付前十五天的开支。 这前十五天,房屋租金一月十块钱,半个月同样十块,水费不值一提,电费多一点,不过竟然比四月份还少一点,只有178块,物料也成比例下降,是1902块。 还有运输费用,这全部是由他来,之前一天跑两趟,现在一天跑三趟,越来也远,一个月下来900块。 人力开支方面,其他人不变,都是50,宋清明和管涛,两人每人25,就是50。 总计开支是3290。 肖家村大队长肖军也要支付水电、物料、人工,不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不过对比林晓光支付的3290,电费差不了多少,物料也差不多,工资只需要开50,这样下来,也有三千块。 十四天下来开支三千块,赚到五千八,净赚两千八,算是不错了。 林晓光给肖坤结代理分成的时候,跟他说起这事:“半个月两千八,一个月下来五千六,一年下来六万七,你哥这眼光可以啊。” 肖坤憨厚地笑:“还是哥你够义气,给了我们村,不然哪有我们的份,别的村子要知道这么赚钱,早找上闷了。” 这话说的挺有道理,这肖家村天天机器轰鸣的,一车一车画面往外面拉,村里人谁不知道肖军找了个赚钱的活,只是印刷这事他们干不来,不然早冲上去了。 村里人知道这事,幸运之余,不免得意,别的村子也知道了,赚不赚钱另说,不过光是这架势,红火得不得了,就知道不简单。 林晓光随意一笑,代工给谁都是代,肖家村算是沾了肖坤的光,至于肖坤,算是沾了肖均的光,轮到最后,还是因为肖均和林晓芸是同学,才得到这么一大份好处。 要不是先认识肖均,估计代工就是别家村子的了。 “一万零七百的代理费,你拿好啊,千万别丢了。”他交代一番。 “我记住了。”肖坤道一声好,紧紧捂着钱。 发完代理费,林晓光又开始分分红。 整个五月,扣除所有的成本,他净赚八万七,给郭红兵、蒋学武和肖坤的分红,每人5%,都是4350,比上个月没增长多少,因为分出去代工的一成利。 不过三人却没有一点不满意,相反激动的快要跳起来。 拿到钱,又是一阵表态,指哪打哪,刀山火海赴汤蹈火之类的,听得他快腻了,就没有一个花样。 “拿到钱,都给我滚,看着就心烦。”他笑骂道。 一个个屁颠屁颠的,舔着脸拿钱离开。 林晓光看着五月份他的分红,七万四千块,算一下四个月他的分红,五万七千克,加起来有十三万,这个钱,差不多够买据说的那套婉容故居,和著名的绮园了。 这年头,没地方花钱,也不敢露财,也就只能买四合院了。 他也是无奈。 …… 第一〇五章:秦老胡同之绮园 拿到钱,林晓光立马带安洋去看房。 郭红兵对这块挺熟,最近听到又有人想卖四合院,便立刻汇报给他。 他现在手里钱多,普通的一二进小四合院都看不上,最小都要三进的,略作筛选,就选中其中的两个,一个是末代皇后婉容故居,另一个,是索家花园,也叫绮园。 他俩先过去,到秦老胡同13号院子休息一下,等郭红兵发完钱过来,才一起过去。 四合院好是因为后世,现在嘛,还真看不到哪里好,一大家子住一起,人多事情也多,热闹之余,胡同里一股味道,并不好闻,说具体一点,可以参考夜壶和泔水桶。 小孩子们在胡同里乱跑,他和安洋并肩走着,郭红兵在前面带路。 “到了,就这。” 林晓光抬头一看,是秦老胡同37号。 郭红兵指着院子讲道:“就这两套院子,一个35号乙18号院,一个37号丙18号院,连同旁边那些建筑,统称为索家花园,或绮园,当年的绮园面积不小,到现在拆得七零八落,只剩下这两套院子作为主体,面积不小,加起来有大两千平。” 他说的很对。 林晓光知道这院子的来历,确实是晚清内务府大臣明善的宅子,不过明善虽然姓索,但跟索额图没有关系,很多人都传这是索额图的宅子,实在是闹了大笑话。 旁人也就罢了,连旅游公司的导游,带外地人参观的时候,也跟人说这是末代皇后婉容的姥姥家。 太搞笑了。 “有知道这地方底细的人吗?带过来见一下。”林晓光说道。 “有,有,有。”郭红兵连忙一喊,没一分钟,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噔噔噔从里面跑出来。 “红兵哥,你来了。” “哥,你问他吧,他叫利勇,打小住这,熟得不能再熟。”郭红兵没有理他,看向林晓光。 利勇这才知道,原来这一位才是买主。 不等他问,利勇便主动说道:“这宅子啊,是明善的。”巴拉巴拉说一阵,基本上和林晓光知道的差不多,他耐心听,直到后面才提起心思。 “要说这索家花园,肯定是说37号院,而不是35号院。”利勇说道。 “怎么讲?” “37号院有假山、水池、桥、亭、船屋,35号院只有房子,那哪能算花园?有花有园,那才叫花园,只有房子,算个屁的花园。”利勇撇撇嘴。 “有道理,继续说。”林晓光表示赞同。 确实,北平文物部门就弄错了,绮园主体是在37号院,35号院只有房子,但不知道为啥,1986年,一个没花园的,被文物部门认定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有花园的那个反倒无人问津。 真把李鬼当成了李逵。 利勇便有些得意,继续说道:“辛亥革命后,索家败落,房产分割出卖,卖给科尔沁王公后人包家,后来包家卖给两人,一个姓叶一个姓赵,这二人租给一个建筑公司,当做宿舍用,50年代后成为直管公房,现在有十三家,七十余人住这。” “那花园呢,现在还在吗?”安洋突然插话问。 利勇看了她一眼,便心脏嘭嘭嘭直跳,可眼下不敢多看,只得移开目光,娓娓道来:“我们家58年搬来时,这些建筑都完整保存着,很多人都见过,76年地震,院内的假山被移走,一座移到东单公园,一座移到景山。” “现在就成这样了。”他也有些无奈。 “走,那进去吧,房主呢,也在里面吗?”林晓光看向郭红兵,后者连忙点头。 进了37号院,走马观花看一遍,果然,独具特色的花园格局大体尚存,尤其是最主要的五开间正房,及船屋两组建筑留存至今,保存的还不算太差。 当下,他就有了买下来的心思。 安洋不知道四合院有啥好,不过见他喜欢,自然夫唱妇随。 一直走到最里面,郭红兵一进院子,先让林晓光几人等着,等进去后,看着来人,挤出一副笑脸,笑道:“东哥,买主来了,那是我光哥,你千万要照顾一点,不然舟哥会发火,而且他对象是安局女儿安洋,都见过家长了,你千万悠着点。” “用你说!”来人瞪他一眼,才慢条斯理说道:“请进来吧。” 郭红兵低头弯腰离开。 “光哥,进去吧,房主有点来头,你悠着点,不过也别怕,舟哥和我们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他小声嘱咐。 林晓光眉目一挑,没料到,竟然又引出一个大院子弟。 前有沈一舟,这下又是谁? “进去吧。”他朝安洋笑笑,握住她的手,一同移步而入。 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年轻人,就着凉席盘膝而坐,旁边不远处一个蜂窝煤炉子,桌上摆着紫砂壶,连同几个小茶杯。 这人对进来的人充耳不闻,正优哉游哉冲茶。 突然,年轻人抬头,露齿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淡淡笑道:“林晓光,我听到你的名字很久了,但你应该不知道我,正式介绍一下,我是叶文东。” 叶文东,林晓光咀嚼着这个名字,却听到旁边安洋附在他耳旁,低声说道:“中组部的叶扬。” 他顿时恍然大悟。 “叶,叶文东,对,我今天是过来看房的,不知道阁下大张旗鼓的,有何贵干?”他笑了下,眼睛微眯,淡淡说道。 “来者是客,先坐下喝茶吧。”叶文东摇头一笑,也不回答,只是出言邀请。 “那就叨扰了。”林晓光笑笑,直接在他对面坐下。 叶文东朝郭红兵等人点头,他们却不敢坐这么近,更不敢坐对面,郭红兵远远落一个身位,才找个相对靠后的位置坐下。 “我听说你挺喜欢这功夫茶,我也就奇了怪了,我爸一个岭南人喜欢还能理解,你一个西陕人,十七八岁的,竟然喜欢这些?”叶文东一边倒茶,一边闲聊起来。 “喝茶能修身养性,我挺喜欢。”林晓光笑着回答。 叶文东抬头看他一眼,轻笑出声,说道:“我觉得你性格沉闷,喜静不喜动,不像一个年轻人,一点都不朝气蓬勃,不过你和安洋谈恋爱,倒是让我有些惊奇,这不像你的性子。” 林晓光心中一紧,安洋抓住他的手,也是一紧。 “这有什么奇怪的,喜欢就是喜欢,表白了在一起,很正常。”他拿起茶杯,微微品尝一下,才简单解释一句。 “不说这个了。”叶文东摇头失笑:“我的茶艺怎么样?” “还凑活,不过比不上我。” “大言不惭。”叶文东轻哼一声,不过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没有多生气。 “茶都喝了,那我们做一个交易吧?” “说来听听?” “你那个卖画片的生意,给我,我送你这套四合院,另外,你家人的职位动一动,怎么样?” …… 第一〇六章:交易 林晓光笑笑,没说话,开始想这事的来龙去脉。 首先,郭红兵知道今天这事,叶文东是绮园的房主,同时也知道,他要见自己,但做交易这事,可能并不知情。 他轻瞥一眼郭红兵,果然看到对方有些惊讶,朝这边看过来。 林晓光没理他,继续思考。 叶文东为什么要做这个交易,很简单,他不知从哪知道的消息,画片一个月要赚大几万,他看上这一个月的大几万了,但作为一个大院子弟,他不屑于直接明抢,或者说,他某些地方有顾忌,不敢明抢,所以才选择做交易。 林晓光知道,画片这生意,闹这么大的动静,别人不会看不到,有心人一查,查到郭红兵蒋学武肖坤三人身上,一下什么都清楚了。 画片这生意,摆明了就是一笔块钱,没有任何技术可言,行家一看就能学去。 眼下,平津两地,包括北河省内周边一些地市,基本上市场开发殆尽,下一步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南河或东山,到那一步,就不是一辆嘎斯车能运输过去的了。 距离一远,别说运输不方便,管理也一样。 一群北平出来小子们,趾高气扬的,一群外地人,到了北河南河东山,会不闹出乱子来? 俗话说,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交易也是一样,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只要筹码到位,画片也一样,只要叶文东出到能打动他的筹码,也可以交易。 沉默了片刻,林晓光想通,便淡然一笑,问:“你怎么知道画片这生意赚钱?” 叶文东听到这话,轻蔑一笑,有种侮辱他的感觉,撇撇嘴,道:“红兵手下一个总代,卫青,我表弟,他跟我说了,你们给总代和分代分三成,这个月分了一万,一个人三万多,你们三个人管理这么多总代,就是十万,没错吧?” 林晓光顿时笑了,看向郭红兵,后者这下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合着还是他这里出了叛徒。 “哪有十万?”他笑笑:“不骗你,扣除所有的开支,我留七万六。” “暂时信你了。”叶文东笑下,又问:“还有什么问题?你一股脑全问完,省的我多费口舌。” “你干嘛不找人自己做,可以和我竞争啊,说不定把我打趴下也不一定?” “第一,你这套总分代理模式,我觉得蛮不错,还有代工,也都挺新鲜,第二就是,你手底下一千多号人,挺不错,再另找的话,我嫌烦,第三,我这人做事讲究,另起炉灶同台竞争,我觉得没意思,画片市场容不下两个人,要干就一个人干。” “这么说,没法合作了?大家合作,一起赚钱,不好吗?”林晓光第一次感觉到这帮二代的难缠。 “你刚才也说了,一个月七万六,两个人哪里够分?”叶文东反问。 “那我一个人赚这钱,也挺好的。”他笑笑。 “你听听我的条件,再决定也不迟,没有必要非要跟我做对手吧,再说,你这个人还蛮有意思,香港商报,《青年文摘》,包产到组,特种部队,闹得动静还不小。”叶文东笑容更甚。 这次,林晓光没有说话,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微眯,盯着对面的叶文东。 “挺会调查的啊?”他看了一阵,轻笑出声。 “别误会,我没有其他的意思,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嘛?”叶文东摆摆手,可脸上却写着戏谑。 “我其实并不想说这些,只是,你显然不给我机会。” “那你现在有机会了,说吧。” “香港商报做得挺好,现在每天的销售量都在五万份以上,成绩不错,宣传系统很是表扬了一番,钟文璋最近估计要提拔,具体什么职位我还不清楚,不给我提前道喜了。”叶文东轻描淡写说道。 “还有呢?” “《青年文摘》的话,做得也挺好,很对宣传系统的口味,沈一舟很得意,他爸也很满意,不过这个你是主动让出去的,所以功劳也无你无关,我还是不说了。” “继续!” “包产到组嘛,做得不错,我听说,长势喜人,现在已经是六月份,再过一月差不多就收割了,到那时,结果出来,肯定是大丰收,不过具体到政治层面,是好是坏,可就难说了。” 叶文东笑笑:“不过啊,我一个叔叔,以前在西川干过这个,他就挺支持,上面也一样,有支持的,有反对的,就看你自己怎么选?” “包产到组对不对?时间会证明一切。”林晓光反驳。 “你说的很对。”叶文东没有予以否认。 “再说,特种部队,你堂哥还真有一手,一个大三学员,竟然做了个七七八八,长安陆院的校长都觉得有意思,不过争议还是比较大的,这毕竟涉及到兵种改组,而且前线还不稳定,结果很难说。” 他撇撇嘴。 见到他面带笑容,不是露出的却不是善意,叶文东摆摆手:“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说,你这么优秀,我真的很欣赏你,不会对你不利,所以你大可放心。” “是吗?”林晓光气笑了。 “真的,说你爸吧,你爸是个公安局小科长,还不到四十岁,算是年富力强,而且为人正直,尽职尽责,作为上级,这么能干的下属,真的不能太委屈了人才,你说是吧?” “我爸是不是要提拔,你说了不算,公安局党委说了才算。”林晓光摇头。 叶文东也不反驳,继续说道:“你妈妈是个人民教师,和我妈一样,都在一线基层工作,我挺佩服的,作为教师,也升无可升,不过你大伯和你小姑,前者武装部的,后者财政局的,工作多年,也没出过岔子,兢兢业业,上级是不是得表示一下?” “说了那么多,好像你有这能力似的。”林晓光翻个白眼。 “你要是真有这能耐,先动一下给我看看,也好表达诚意,我看到你的诚意,才能和你谈不是?” “虽然有点过分,不过这事对我轻而易举,我姑且答应了,你就等着瞧吧。” …… 第一〇七章:咱不差钱 出来的时候,安洋紧握着他的手。 “小光,我知道你没办法,不过我理解你,他们这群人,真的很无聊。” 林晓光顿时停下脚步,抬起双手,捧着她一张俏脸,盯着她的大眼睛,笑道:“小孩子的世界,就像童话,大学里是象牙塔,到了外面,就得面对残酷的现实,我都能理解,也能面对,不过我别的不担心……” “就怕你误会我,以为我是一个功利性很强的人,什么都可以交易,那我可就完蛋了,在你心目中变成一个十足的大坏蛋。” “怎么会?”安洋笑着摇头:“我又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那安大姑娘,小生心情不太好,你可以吻我一下,以示安慰吗?”林晓光顿时得寸进尺。 安洋看一眼四周,郭红兵识趣地躲到旁边的巷子消失不见,没有其他人,她便鼓起勇气,说你闭上眼睛,等他闭眼,才踮起脚尖,噘着粉嫩的嘴唇,吧嗒一下,印在他嘴唇上。 湿湿软软的,有点滑。 林晓光立即睁开眼睛,安洋正好看向他,目光对视,她立刻被吓一跳,然后霞飞双颊,羞不可耐,拿拳头砸他,嗔道:“你故意的?” 她很是羞恼。 “没有,真没有,我感觉嘴唇有点痒,然后情不自禁地,眼睛就睁开了。”林晓光随口说瞎话,却装作一副很坦率真诚的样子,好像说的跟真的一样。 “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我还能骗你不成?”林晓光一副你冤枉了我的样子。 “才怪!”安洋撇撇嘴。 “我信了你的邪,你这个大坏蛋,坏得很,老是骗我。” 两人闹腾了一阵,接下来,又去末代皇后婉容故居,这次还是郭红兵领路,当然房主另有其人,不是叶文东那个大冬瓜。 路上,郭红兵就挺愧疚,就解释这事:“光哥,他说只是想见你一面,我不知道是要这门生意。” 林晓光摇头:“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爸没有他爸官大,你没有他厉害,他吃定你,又提前交代,你不敢跟我说,我都能理解,不过理解归理解,你作为股东,违背公司的利益,你还是想想怎么戴罪立功吧。” “别的就不要再说了,走,去看房子。”他说完,抓住安洋的手,往帽儿胡同走去。 “这叫什么事?”郭红兵好一阵懊恼。 路上,安洋又道:“叶文东说,只要生意给他,那套四合院送给你,你这么喜欢,为什么不直接答应?” “我之前买的王受庆故居,也有两千平,三万五,绮园差不了多少,我一个月赚七万六,能买两套绮园,要不是他说我家人说不定可以升官,我都懒得搭理他。” 林晓光叹口气:“咱爸啊,他就是一个小科长,大到杀人防火,小到邻里纠纷,鸡毛蒜皮的事都得管,我眼下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他少跑一点,少留在局里加班,多陪陪我妈,多管管我弟弟妹妹。” “可不行啊,局里领导看他是转业军人,脑瓜子聪明又能干,整个就一救火队员,不用他用谁?” “所以啊,只要他当了领导,不用下基层了,才能满足我这心愿。” “我为我们家啊,可是操碎了心。” 安洋见他一副家里顶梁柱的架势,便扑哧一笑,刚才还要计较占她便宜说咱爸的事,这会儿也忘了,只是笑道:“我看你没操碎心,倒是嘴皮子挺溜的,你咋不去说相声呢?” “说相声?好啊,我当逗哏,你当捧哏,不过咱俩这体格不像,得一胖一瘦,像小岳岳和大越越那样,看着才对味儿。” “小岳岳,大越越,谁啊,不是侯大师吗?” “就俩新人。”林晓光摆摆手:“刚才说到相声,忘了,听说侯大师要退出舞台了,可惜啊,以后再也不能看到他在舞台上说《关公战秦琼》了。” 他俩说的侯大师,就是相声界一代宗师侯宝林。 “那倒可惜了,我还真不知道这消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小光,真的懂得蛮多的。”安洋看着他的眼睛发亮,熠熠生辉。 “是吗?” “当然是,懂的蛮多,不过也挺能闹腾,叶文东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挺会瞒我啊,我还不知道。”安洋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林晓光却感觉到杀气四溢,摆摆手,顾左右而言他:“那啥,那会儿不是关系没定吗?” “那你定了怎么不告诉我?”安洋咬牙切齿。 “我怕我跟你说了以后,你说我骄傲,还有,我也怕你骄傲,不是事情还没有结果吗?不像你担心,本来打算结果出来了,再跟你坦白的。”林晓光求生欲很强。 “可我还是从别人嘴里知道的。” “那啥,其实我还要许多事情,都瞒着你,要不,今晚别回去了,晚上我全跟你坦白了,你看,行不?” “大坏蛋,你太坏了。”安洋顿时脸颊变得通红,跺跺脚:“不理你了。” 就这样,一路闹腾着,抵达最终目的地,帽儿胡同35号。 郭红兵解释道:“这座宅子,听房主说,婉容在这度过了她的童年和少女时光,具体多少年不知道,不过从她十六岁后嫁给溥仪,就一直在这住着。” 前有据说的婉容外婆的宅子绮园,现有婉容故居,安洋也为之惊奇。 “这套宅子啊,是个四进院,还有三进的花园,加起来超过三千平,不过啊,这里面也都住着人,四进院里住着十来户,其中一进还是对外贸易部的宿舍,花园还是航天部的办公用房,虽说要迁出去,但还没迁,光哥真要买?” 这么一听,林晓光顿时皱起眉头,跟私人打交道简单,跟国家打交道什么的最麻烦了。 “产权清晰着没?”他问。 “房产是他家的,运动之前房子被国家没收了,最近才还给他们家,院子和花园现在都是他家的,可以交易,只要光哥你点头,立马就能去房管局过户。” 郭红兵顿一下又道:“不过啊,这里边住着的人,可没法赶出去。” 林晓光摇摇头:“这不影响,反正买来我又不住,就是屯个房而已,过几年他们总得搬出去吧。” “那行。”郭红兵彻底放心:“不过房主要价蛮高,七万,不讲价。” “没事。”林晓光心道,咱不差钱。 第一〇八章:企业本位论 进了院子,简单看一下,确认跟说得差不多,林晓光便决定下来,这房子可以买。 买是一回事,讨价还价又是另一回事,他虽然不缺钱,但省个一两万,其他地方再凑一两万,不就又能买套四合院了。 四合院这东西,放着升值,挺好的。 四五进的大院子,买个一二十三四十来套,放到二十一世纪,加起来估摸着都要值五百亿吧。 他现在人民币很多,放着又没地儿花,不能开公司办企业,还真不如拿来屯房子,等过几年政策松一点,留学回国以后再创业,也不迟。 至于现在的画片,他还真没当回事,纯粹是小打小闹。 他还真发现,自己真有当地主老财的天赋,除了屯房子之外,还喜欢集邮,不过集邮是顺手为之,小舅杨文庸不是邮递员吗,天天跟信件邮票打交道,重生后十来年他闲得无聊,大事不敢做,也只能给自己找点小事了。 说的远了,这边,他看完房子,便跟房主见面。 这房主也是个老头子,看到他一个学生样,不是很相信他是买主,还以为骗人的,直到甩了一沓十元大团结,才把他给镇住。 这年头,能随手拿出来一千块的小年轻,还真没有。 “不过啊,七万块,不讲价。”老头蛮倔。 这老头见林晓光喜欢,人有年轻,应该好糊弄,脑瓜子立刻就转开了,应该再提点价的,不过价格已经说了,也不好再改口,但是可以咬死七万块。 当下,便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似乎吃定他了。 林晓光跟他聊了两句,见他不松口,今天价格是谈不拢了,便懒得再搭理他,道:“那您回见!” “这就走了啊?”老头懵一瞬。 林晓光拉着安洋,转身就走,身后,郭红兵狠狠地瞪一眼老头子,轻哼一声走了。 老头子是个见过世面的,有些心慌,但有很快镇定下来,看着三人的背影,暗道:“死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买家,我不信他不回来。” 出了门,安洋笑问:“不买了,回去啊?” “买还是要买。” 林晓光笑笑,看向郭红兵,道:“你给我找个比较难缠的混子,不要那种动不动喜欢打人的,要那种骂人不带脏字,能气死周瑜骂死王朗的人,混蛋一点,不过不是真混蛋,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那种,没有恶劣习惯,又比较爱钱。” “你把他找来,叫他跟这老头谈,四合院降到六万块成交,我奖励他五百块,五万块成交,我奖励他一千块,一个星期搞定,另有五百奖励。” “哥,这活,能不能让我去。”郭红兵顿时有些羡慕了。 想他一个月辛辛苦苦,才赚四千分红,这讨价还价,动动嘴皮子,小事一桩,一周就能搞个一千五,一月下来还不得六千。 这年头,月入六千,这是要逆天啊。 “你还是专心忙你的,画片那边,还得你们三个坐镇,换别人,我不放心。” “好吧。”郭红兵无奈点头。 他不知道这是光哥有意为之,有心敲打,还是真像说的那样,总之心里七上八下的,有种不着调的感觉。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周日结束,这一周也就过去了。 又是一个周日,林晓光去人大,找安洋的时候,终于碰到林晓芸,便问:“姐,你最近神出鬼没的,每周末一大早就去外面,在干嘛呀?” “保密!”林晓芸说出两个字。 “神神叨叨的。”他不禁撇撇嘴:“不就是国企改革吗?” “你知道啊!”林晓芸吃了一惊。 “我是谁啊,啧啧,几大部委,没有我不认识的人,整个北平,没有我不知道的事,这点新闻,在我眼里,不是秘密,再说,你一个学经济的,不去搞这个还能干啥?”他缓缓摇头。 安洋旁边走着,笑笑不说话。 “那你说,国企改革的进程。”林晓芸翻个白眼,对他的大话并不相信。 林晓光一边走着,一边说开了:“国企改革是有两个层面,一个是理论研究,一个是实践探索,理论研究嘛,改革开放之前就有了。” “比如?” “1956年,高尚全就提出企业自主权过小,主管机关集权过多。1961年,孙冶方鲜明地指出在简单再生产的范围内的事情是企业的小权,国家不应该再管。1978年,也就是去年真理标准大讨论的时候……” 林晓光侃侃而谈,安洋看着他眼神放光,一脸崇拜。 “经济学界围绕着按劳分配问题、“唯生产力论”问题、社会主义商品生产和交换问题、价值规律问题等进行了理论讨论,而针对传统体制下的国营企业的种种弊端也进行了深入的理论分析。” “然后呢?”安洋在一旁,林晓芸也就不打搅弟弟这么出风头。 “就在几天前,蒋一苇在《经济管理》月刊发表《‘企业本位论’刍议》,首次提出‘企业本位论’思想,成为企业放权让利的重要理论基础。” “那什么是企业本位论?”安洋问道。 这时,旁边突然有人开口说道:“中央高度集中的体制,实际上是把全国作为一个单一经济体、一个经济组织的基本单位,进行内部统一管理、统一核算,可以说是一种‘国家本位论’。” 几人回头看去,就见孟兰亭和一个年轻男子并肩走着。 “兰亭,是你?”安洋有些惊奇。 孟兰亭,也是人大77级政治经济学系的学生,和安洋林晓芸她俩不在一个寝室,但在一个班,而且是班上的学委,成绩蛮不错。 孟兰亭笑一下,继续说道:“而把权力下放到地方,由地方作为经济组织的基本单位,进行统一管理、统一核算,这是一种‘地方本位论’。” “而企业作为基本的经济单位,实现独立经营、独立核算,这就是相对于‘国家本位论’、‘地方本位论’的‘企业本位论’。” “林晓光同学,我回答得可对?”孟兰亭笑着看向他。 “全对,全对。”林晓光有些尴尬,摸摸鼻子,本来要装逼的,都让你给装了。 “这是?”林晓芸看向旁边的年轻男子。 “这是我哥哥,孟羲,他刚刚从美国回来。”孟兰亭介绍道。 孟羲戴着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透露出一股干练的气质,不像学生,倒像是部委的干部,不过穿着洋气,稍微一想,众人就已经想到外交部。 看到他,林晓光突然想起傅老师。 自从她回宜城后,年底又重归外交部,至今,大概有快一年没见了。 孟羲笑着主动邀请:“同学们好,我是孟羲,今天难得周日,要不大家去外面搓一顿吧,边吃边聊,听你们讨论很有意思。” …… 第一〇九章:国企改革 林晓光没说话,安洋不好替他决定。 还是林晓芸笑着婉拒:“不了,不打搅你们一家人团聚了,兰亭回头见!” “好吧!”孟兰亭便挥手道别。 孟羲别人都没在意,唯独深深地看一眼林晓光,才转身离去,见状,孟兰亭还以为有什么问题,回头看一眼,才转身问道:“哥,有什么问题吗?” “没啥事,走吧,咱去老莫。”孟羲笑了下,宠溺地摸摸妹妹的脑袋。 “好啊!” 林晓芸还在和安洋讨论国企改革的事,说道:“去年十月,经国务院批准,西川省崇庆钢铁公司,承都无缝钢管厂,平江机械厂,西川化工厂,兴都氮肥厂和充阳钢铁厂六家地方国营工业企业率先实行扩大企业自主权试。” “他们的主要做法是给企业一个增产增收的年度指标,完成指标后允许提留少量利润和给职工发放少量奖金。” “今年二月,西川省制定《西川省地方工业企业扩大企业权力、加快生产建设步伐的试点意见》,并将试点企业扩大到100户工业企业。” 听到这,林晓光顿时想起,叶文东之前提到的,他一位叔叔就在西川。 “到现在,就上个月,国家经贸委等几大部委,选择北平钢铁公司、北平毛纺厂、津门自行车厂、津门动力厂、尚海柴油机厂、尚海汽轮机厂等京津沪的八个企业进行扩权改革试点。”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安洋问。 “我们经济系的系主任宋教授,他在对这些企业做调研,就布置了一些课题,叫我们班上少数同学过去学习。” 林晓光闻言,略有些一惊,要知道,这位人大的经济系系主任宋涛教授,可是全国少有的经济学领域教研合一顶级专家,不光理论扎实,教书育人也很有一套,堂姐能在他手下干活,宋教授未来成为博导,她也能跟着沾光。 “可以啊。”他为堂姐感到骄傲。 林晓芸却深怕安洋有什么误会,脸上没有半点骄傲,小心翼翼道:“安洋,宋教授只叫了我们两三个人过去,只是帮忙……” 她还要再说,安洋摇头轻笑:“没事的,我知道我自己笨,小芸你不用照顾我,再说,我已经转专业了,就算政治经济学我学的再差,我也能接受,这是客观事实。” “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这样,都一家人了,还是这样生疏?”林晓光站一旁笑。 即便私下再跟他怎么亲热,在林晓芸面前,安洋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本来她俩是同学加舍友,可等她和林晓光关系确定,便感觉自己背着舍友,把她弟弟给怎么着了一样。 这下林晓光出声,她可算是找到发泄的地方了,手伸过去,腰间一拧,嗔道:“你还笑?” “什么一家人啊,瞎说。”一想起刚才的那话,她便有些羞意。 “我错了。”林晓光直接装怂。 出了校门,林晓芸要坐车去北平毛纺厂,安洋转了专业,以前落下的课程全都要补上,一周六天都在上课,林晓光作为男朋友,只好周末给她补课,当下直接回清华。 安洋补历史,再加上傅徽补历史地理,一大一小两个学生,还要两头来回跑,林晓光也是累得不行。 前者补完,等去了家属院,他问后者:“青桐姐没说啥时候回来吗?” 傅徽翻个白眼,很是不爽:“干嘛问我?你们俩又不是没有一直背着我偷偷联系。” 这话一出,林晓光顿时满头黑线,现在的小朋友,说话也太那个了,让别人听到,还以为有啥呢。 其实,只不过是傅徽之前充当信使,后来等到傅老师稳定下来,到驻美洛杉矶领事馆工作,林晓光直接给她写信,或者拍电报,所以她这个信使没了用武之地,不能再借以信件做要挟,才有些愤懑。 “我知道的没你多啊,她是你小姨,又不是我小姨。”他笑笑。 “也可以啊。”傅徽摇摇头,很认真地说道:“我叫你哥哥,你和我一样,她不是就变成你小姨了。” 林晓光现在挺无奈,让他叫傅老师小姨,他当然不想,觉得别扭,可现在他都有女朋友了,再这样想傅老师,有点不大好吧。 作为男人,还是要专一一点,不然对不起安洋。 “唉……”他突然叹口气,试探着问:“徽徽,你妈妈现在不住这,你看这样好不好,有一个姐姐也要复习,你看能不能让她过来,和你一块学习?” “那个姐姐漂亮吗?比我小姨怎么样?”傅徽瞪大眼睛。 “这个?”这个问题顿时把他难住了,怎么回答呢,人肯定长得漂亮,但是依着她的性子,很可能不会喜欢漂亮的姐姐。 想了想,他道:“姐姐很丑,一点都比不上你小姨。” “那就行,你叫她过来吧。”傅徽顿时笑了,露出脸颊的两个小酒窝。 这事搞定,林晓光徒然松一口气。 没料傅徽又问:“小光哥,今天是父亲节,你有给你爸爸送礼物吗?” 这么一说,林晓光突然想起,那天叶文东临结束前说的话,动一下轻而易举,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会在大伯、老爸、小姑三人当中,也不知道是谁,这都一周时间了,也没有信寄过来,不知道啥情况。 想着,他便问:“徽徽你有吗?” “我当然有,不过我爸很忙,他收下我的礼物,拆都没拆,直接放一边了。”傅徽心情有些低落。 林晓光突然感觉好烦,除了女朋友,他怎么还要安慰小女孩? 下午结束,他立刻跑到邮电局,给家里拍了个电报,这周就这么结束了,次日下午下课,他直接去生产基地吃饭,吃饭间,观看新闻联播。 “本台消息,6月18号,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在奥地利wyn,会见美国总统吉米·卡特,两人分别代表苏美两国,签署第二阶段削减进攻性战略武器条约。” 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带过,不知道什么是进攻性战略武器的人,估计会看懵逼。 肖坤就很懵:“什么是进攻性战略武器?” “应该是原子弹或者氢弹吧?”蒋学武看向林晓光,他也有些不确定。 “进攻性战略武器,就好比洲际弹道导弹,战略轰炸机,发射战略导弹的核潜艇,等等。”林晓光随口回答,却想着其他事。 “我们国家怎么不签署呢?”肖坤不由问。 “自废武功,你傻啊。”蒋学武不禁翻个白眼。 “哦。”肖坤一下就懂了,憨厚的挠挠头,有些尴尬。 正说话间,郭红兵风风火火闯进来,说道:“光哥,帽儿胡同那套院子,邓雨搞定了,不多不少,正好五万,你随时都可以去办手续。” …… 第一一〇章:分局政工科科长 林晓光笑:“行啊,邓雨是吧,蛮不错,刚好一周时间,再晚一点,明天就拿不到500块了,改天叫他过来见我,我亲手给他一千五。” “好。” 郭红兵点头,又欲言又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问:“哥,我听说叶文东那边已经开始行动了,难道你真要和他谈,画片这生意,咱不做了?” 林晓光见他一副肉疼的样子,便笑:“我只说要谈,没说一定给他,你着什么急?” 这话一出口,郭红兵顿时放心,不过还有些惴惴不安,道:“叶文东这厮不是好鸟,你要是放他鸽子,临到头玩他一手,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放心,我有数。” 林晓光这样说,郭红兵也不好再多说。 就这样,过了几天,终于,一封电报从常安邮电局拍过来。 上周日,他拍电报过去的时候,问候一下老头子、婆婆,还有大伯大姨和小姑小舅,林爸林妈当然不会忘,问候完,又汇报一下他们三人的情况,之后,便是旁敲侧击,问一下他们工作中的事。 果然有变化。 其他一切不变,唯独林爸,他之前不是公安局的小科长一枚吗,其实听着叫科长,级别实际上是副科,常安縣公安局也不过是个正科级单位,局长才正科,他一个刑警队的科长想要多高? 前几天,长安市局来人,一纸调令,直接把他调走了。 调到了长安市郊区,任郊区分局政工科科长,还成了局党委委员,切切实实,算是升了半级。 也就半级。 不过这半级啊,不知道阻挡多少人,他以前只是个县局里的中层干部,现在不一样了,到了市局分局,算是一方领导,虽然是个郊区,不过与县里完全不同。 整个分局,全局里,局长政委不说,除去几个副局长,就他最大了,一手主持政工科的工作,职位不高权责却挺重,不是一般的重。 政工科是分局权职最重的一个科室。 分局局长兼书记分管行政科和秘书科,但这两位科长啊,都不是党委委员,这就比政工科科长差了不是一点两点。 那么谁分管政工科? 是政委,分局书记后面排名第二的政委,之后才是几个副局长。 从这个角度来讲,林爸这次算是登堂入室了,作为党委委员,在党委有了投票权,虽然在业务上和副局长们相差较远,但每个人的票都是一样的,谁不比谁低。 以前他只是个中层干部,现在可以说是领导,虽然是个小领导头子。 职位上讲,就这些,可这长安市郊区,大有来头。 解放初期,长安有城区八个,郊区四个,54年调整行政区划,将十二个区,和新划入的乡镇合并调整,变为九个区,57年又撤销两个区,市辖区变为七个。 58年,将四个县划归长安,其中包括常安縣,之前归省里直管,现在归长安管。 在那之前,林晓光还没出生,林仲平外出办事,有人问他哪里人,他说常安人,有人就问,长安市的,他摇头,常安縣的,那人就奇怪了,常安縣不归长安市管吗?他再次摇头,一脸骄傲,不,我们归省里直管。 其实是个没爹娘的孩子,直管?还直辖呢。 60年,撤销三个区建制。 61年,将58年划入的三个县划出长安,只留下常安。 62年,把60年撤销的三个区恢复。 65年,撤销郊区的四个区,即霸桥、燕塔、阿旁、卫央,合并为一个郊区,名字就叫郊区,公安局也叫郊区分局,加上新成、碑临、连湖,市辖区便一共四个。 66年,把林潼的闫良镇划归长安,组建闫良区,同时把咸都,这个县级市,划归长安。 71年,经国务院批准,又将咸都市划出去。 到现在,整个长安一共五个区,新成、碑临、连湖、闫良以及郊区,还包括一个常安縣,一共是五区一县。 比未来的大长安,不知道要少多少。 叶文东没有叫人,把林爸调进三个城区,估计是难度比较大,至于为何没调去闫良,也能也不好意思吧,闫良那么远,还不如常安縣呢。 至于为何没有在常安縣原地提拔,估计是没空缺吧。 反正就这样了。 所以现在,林爸所在的郊区分局,要管辖的范围,是囊括燕塔、卫央、霸桥的这么大一块区域,将城区包围在里面,果然区如其名,郊区名副其实。 林晓光说不上满意。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因为郊区这个区啊,明年三月就要撤销了,到时候会恢复三个区建制,独独阿旁区消失了,不过也用不着失落,因为长乐区消失得更早。 也就是说,明年的三月,郊区一分为三,瞬间要多出两倍的编制空缺。 这特么就是机会啊。 抓住机会,到时候,说不定一个副局长,甚至政委,局长,就落到头上了。 林家几代人,还没出过这么大的官呢。 林晓光这么一想,虽然不甚满意,但这是叶文东谈判前的诚意,诚意,当然也就是让大家看看而已,又不是来真的,交易的条件,那才是正菜大菜肉菜和硬菜。 这份诚意,说起来也算心意十足,未来的条件,一定不会差。 他开始有点期待了。 果然,前一天刚刚度过国际奥林匹克日,次日周末,叶文东再次请他绮园一聚。 这一次,林晓光没有带安洋。 到了地,几个人在外面守着,其中就有那个卫青,吃里扒外的家伙,站在屋檐下,面无表情地扫视着林晓光几人。 俗话说输人不输阵,这一次,林晓光把郭红兵,蒋学武,肖坤,也叫过来了,还有新来的邓雨,这厮有点小阴险,说话做事挺对他的口味,也跟着凑热闹。 “嘛呢?叫这么多人?”叶文东还是坐在凉席上,提着紫茶壶冲茶,看到他身后那么多人,摇头失笑。 “我不是怕谈不拢,等会儿打起来嘛?所以只好叫人壮胆了。” 林晓光不客气,笑呵呵说着,一屁股坐下,脱鞋脱袜,露出脚丫子,盘膝而坐,和他正面相对。 “真打起来,他们不顶用。”叶文东又笑了下,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林晓光摇头:“那不一定,我在教他们自由搏击。” “自由搏击是啥?”叶文东疑惑。 “弄好了你过来玩玩,我对你免费。” “好。” 说完,他又道:“我刚才还没说,打架再厉害也没用,你对象老爸才顶用,说起这个,我不如你。” 叶文东竟然低头,也是令林晓光啧啧称奇。 “不说别的了,我的诚意,你看到了吧?”他把一杯茶推过来。 “看到了,不过,你也忒小气了,级别还是副科,没长啊,副科不带长,放屁也不响。”林晓光摇摇头。 “一口气吃不成胖子,急啥?” …… 第一一一章:合作愉快 郭红兵等人都站在外面,这一次旁边没有别人,安洋也不在,房间里只有他俩人。 林晓光思忖着,啧啧有声:“一个月七万多,再招个五六百的总代,一个月至少得入账这么十来万,还有那么多省份的市场呢,都是空白的处女地。” “想想,我真还有点舍不得。” “要不然,我会看上你这生意。”叶文东也笑了,笑过之后,笑容收敛,放下杯子,盯着他,说道:“直说了吧,你家里在机关单位的,都提一级,半年内都给你搞定,怎么样?” “现在已经是六月下旬了。”林晓光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说道:“我这立马就能给你,你这还要半年啊?” “三个月,这已经是最快的了,我又不是长安市的书记市长,都是要协调的。” 叶文东摊开手,一脸无奈。 “两个月。”林晓光伸出两根手指,一本正经道:“我真没时间再和你扯皮,马上一学期期末了,我要准备期终考试,你要是答应,等我考试完,我立马交给你。” “你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给你一个月时间,听起来好像我倒占便宜了。”叶文东笑了。 “可不是嘛?” “那行吧,不过,你得保证北平以外的全国其他地方,你也不能碰这生意,也不能指使别的人做,反正,画片是我的,你别想沾了。”叶文东也提出一个条件。 “ok!”林晓光也点头:“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说!” “代工还得交给肖家村,我答应他们的,你要是不答应,那这个交易作废。” “小意思,只要他们吃得下。” “话说,这套四合院,不是你的吧?”谈完条件后,林晓光突然想起一事,直接开口问道。 “知道了?”叶文东挑挑眉。 “我要买房子,好歹要调查一下房子的产权,连房东都不知道是谁,哪有直接交易的道理。” 说起这个,林晓光也是极为佩服:“你们真行,空手套白狼,玩的一溜一溜的,我们这些升斗小民,跟你们真的没法比。” “嘿。”叶文东也笑了。 “哪里是空手套白狼?这叫各取所需,各取所需懂不懂,你有一个苹果,而我有一个香蕉,我想吃苹果,你想吃香蕉,我们交换一下,不就行了?” “所以,那高胖子想要升官,正好手里有房子,你就答应了?一套三千平大四合院,换一个官位,可以的。” 林晓光不得不说声高明。 “你们这些二代真好,我就想有这样一个老爹,可我爸不努力,我只有努力成为一代,我的下一代,才能像你们一样。” “好志向。”叶文东感叹一句,又道:“二代,这个词语还挺贴切的。” “你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挺有意思,说真的,我倒认识一些无儿无女的,你真要想有个有权的靠山,我介绍你过去,认干爷爷,去不去?” “我给我爷爷奶奶当孙子就够了,给别人,我没病吧?好好的干嘛当孙子。”林晓光翻个白眼。 “说的挺对,我可不就在当孙子嘛?”叶文东自嘲一笑。 “不说这个了。”他摇摇头,拿着茶壶又开始倒茶:“合作达成,这里有没有酒,只好以茶代酒,干杯。” “干杯。”林晓光举杯碰了下。 “合作愉快!”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隔天,去房产局办理了过户手续,绮园四万,交了手续费之后,房主高胖子,把剩下的三万九千多还给林晓光,是的,房子不可以免费转让,因为有税。 还有另一套,五万,也给办好手续。 他现在手里还有八万,闲着也是闲着,便又叫邓雨去物色比较大的四合院。 而他,一学期到结束的时候,要为期终考试做复习了。 二十多天后,7月8号,当林晓光踏入考场的时候,全国人大通过中外合资企业经营法,这是自建国以来的第一次,全国立法层面,给予中外合资法律保障实施,标志着招商引资开始形成,国外资本开始进入我国。 当天晚上,他在中央台新闻联播上看到这则新闻时,略有些触动。 之前,他想着利用集体经济,但现在,又多了一条路,中外合资企业,虽然操作起来比较困难。 比如粤州中山温泉宾馆。 中山温泉宾馆已经在筹建中,这会儿,估计在讨论合资的具体形式。 去年全会召开后,爱国商人、著名的红色资本家霍英冬,嗅到“春天”的气息,立刻回内地考察,今年党中央做下改革开放的决定后,霍英冬先生、何闲等港澳爱国商人,第一次赴内地考察,洽谈合作。 霍英冬先生决定,第一个项目,就投资建造宾馆,这就是中山温泉宾馆的由来。 这个项目,其他的地方先不谈,有一个保密条款,核心内容是,“外方负责管理培训并投资3000万港元,后再追加1000万,不需担保、不计利息、不要利润,合作期满时归还本金,全部资产移交国家所有。 也就是说,投资者不赚一分钱。 这样的条件,放在后世,估计外商看到,便立刻掉转车头直接回去了,也只有霍英冬先生这样的爱国商人,才会答应这些条款。 俗话说,有了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 1979年外商进入内地投资,还是比较有难度的,不过过几年之后,就不一样了,中美关系进入蜜月期,美资进入内地也不是天方夜谭。 “还要两年才能毕业啊!”林晓光突然感觉时间太漫长。 考试结束,成绩出来后,便意味着暑假开始,买了回长安的车票之后,移交生意前,他特意把郭红兵、蒋学武、肖坤三人召集起来,还要严西明和林东霞,在生产基地开一个会。 “明天我就回家了,这一次,西明和东霞也一块回去,就剩你们三个了。”他看着郭红兵三个。 三人沉默,没有吭声。 “等下就把画片这生意移交给叶文东,你们三个,他铁定不会用,之前一个月分红四五千,这钱他留着不好吗,所以你们应该要失业,接下来就好好休息下吧,之前不是说工作太忙吗?现在有时间了,也有钱了,就四处玩玩。” 郭红兵业无可奈何,他知道林晓光拿叶文东没办法,只要沈一舟出手还有机会,可是那家伙干嘛要和叶文东对抗? “行,也好,那我就休息下吧。”蒋学武爽朗一笑,倒是很洒脱。 “我估计不行,家里的农活要忙,而且我堂哥肖军也有事让我做。”肖坤摆摆手。 见他们有些泄气,林晓光便不卖关子,直接坦白:“我只说画片生意让出去,又没说咱们接下来不做生意了,你们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样的,至于吗?” “啊?”三人闻言纷纷一震。 …… 第一一二章:放假回家 “暑假四十多天,好好玩玩,我九月份回北平,就又要忙了,到时候你们可别说太忙,找我埋怨。”他笑着。 “不埋怨,不埋怨。” “什么生意?光哥你好歹提前透露下!” “就是,不说还好,说了,让我心里痒痒,透露下呗,有画片赚钱吗?” “至于什么生意,现在不能说,我这次叫西明和东霞回去,就是为这事,我们那边试验成功,九月份回来就搞,你们还是好好歇歇吧。”林晓光说完,便一个字也不再往外透露。 说完这事,便开始发钱。 六月份三十天,七月份十五天,一共卖出去一百五十多万张,销售额是十五万。 给肖家村一万五,给总代分代们四万五,还余下九万。 林晓光的开支,房屋租金二十块,水电粗略不计,人力开支七百块,给郭红兵三人的分红,每人4464块。 他把分红一一摆在面前,盯着三人笑道:“这是最后的分红,拿好。” 三人没有人动手。 “另外……”他笑一下,接着又发工资:“一个半月,按理说,应该发75,不过我发足,发两个月的,剩下半个月,就是带薪休假,你们好好玩玩。” 闻言,郭红兵无奈笑了,说道:“行,那我就好好玩玩。” 其余二人见状,也把钱拿了。 离开生产基地,他又和叶文东见面。 “没什么好移交的,最核心的,也只不过是代理制度,这个你看一眼就会了,关键还是日常怎么管理。” “你需要一个财务,可靠的,心细的。” 他说着,竟然看到叶文东拿出笔和纸在记,也是感到好笑,却不得不忍住笑意,继续一本正经地讲述。 “财务方面,分代要把所以卖出去画片的钱,一分不少交给总代,总代也是一样,一分不少交给销售,再由销售交给财务,不限时多长时间,不过限于代理都是年轻人,手里存不下钱,未免把钱花了,不能让钱在他们手里多呆。” “嗯,有道理。”叶文东深表赞同。 “财务就没有问题了,剩下的如何分成,这是你的事,我不管。” “印刷呢?” “印刷方面,代工的话,你只要保证能卖出去就可以了,人越多,卖出去的越多,当然,市场的天花板到了之后,小学生手里都有了,你就卖不出去了,注意一下,不过一个暑假四十来天,还不至于。” “再有需要注意的吗?” “再有,就是运输吧,以前我只有雇佣那辆嘎斯车,你手眼通天,火车应该都行,不过你要是想把画片卖到全国,我劝你各省都找一个销售和财务,放手让他们去做,别的就没啥了。” 说到这里,林晓光没有可说的,就直接告辞。 叶文东在后面喊:“要是我真赚了大钱,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事的话,你来找我。” “行。”林晓光挥挥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隔天,他们一行,林赵严加起来八个人,一块坐车去北平站,回老家。 安洋来送他。 列车就要启动,乘务员已经吹起哨声,见她有些依依不舍,林晓光就调笑:“要不,你跟我回去,见见我爸妈?” “要死啊!”安洋顿时不依。 这句玩笑话出来,倒是把离愁别绪冲散了,站台上空无一人,只有铁路乘务站着。 “回去以后,你会想我吧?” “肯定的啊,每天睡觉前,我都会想,不想你我睡不着觉。”对这些话,林晓光越来越熟练了,几乎是脱口而出。 “洋洋。”突然有人喊道。 “啊?”安洋回身望去,一脸茫然。 只见有个身着解放绿军装的年轻人,正背着大行李背包,站在站台上,他旁边的火车车门处,不断涌出一个个解放军军人。 “哥?” 安海放下手里的提包,扔下背上的背包,直接冲过来,将安洋搂在怀里。 林晓光看傻了。 “哥你转业了?”安洋激动不已。 拥抱之后,安海稳定心神,这才看向旁边站着的林晓光,一脸不善,问:“你谁啊?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 “哥,他是小光,我的……同学。”安洋脸颊微红,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对象两个字。 听到这话,安海更没好脸色:“还站着干嘛?火车都要开了,赶紧走!” “大舅哥,安安就托你照顾了,回头见。”林晓光甩下这句话,立马直奔火车门,在一脸不善的乘务眼神下,爬上火车。 “你给我回来,刚才叫我啥?”安海怒了。 留给他的,是背影,等刚要追,火车车门就关上了。 “算他走运!” 火车开动,二十多个小时后,林晓光背着装着一张十五万的存折的书包,回到常安縣老家。 林爸去郊区分局工作,距离有点远,不过常安縣公安局家属院的房子,还给他们留着,并没有没收回去,或者赶他们去郊区分局家属院住的意思。 所以他才回这里。 到了家,拿起筷子吃饭的时候,林妈就说起这事。 “也不知道是哪个孙子使得坏,看我们家不顺眼,你爸在局里干的好好的,小川他妈前几天就说了,局里打算推荐他去党校学习一下,回来市局一任命,就提副局,现在倒好,跑到郊区,每天去上班,光路上坐车就要花半个多小时,每天早上得六点多就起来,下午下班回来都八点多了,这哪是人干的?” 杨文姝那叫一个不是滋味。 林晓光闻言,差点被呛到了,不禁问道:“妈,合着把我爸升了半级,是升错了?” “错倒是没错。” 杨文姝摇摇头:“小川他妈也就是那么一说,我估计半真半假,提副局不一定作数,再说升了才算,嘴上说说,哪天能落到实处,谁也不知道。” “那你埋怨什么?”林晓光松一口气,刚才被吓了一跳。 “你爸之前做刑侦,做得好好的,自个儿也挺喜欢,现在倒好,调到郊区做政工,他一个大老粗,哪里会这个,我真觉得他不适合,改天说不定工作出了岔子,那就完蛋了。”杨文姝忧心忡忡。 “妈,哪有你这样的,不盼着好,就盼着坏,盼着我爸工作出岔子?” “小毛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就那么一说,关心你爸还不行啊,就你会关心,就你们父子俩关系好,我是坏人,行了吧?”杨文姝不乐意了。 “我的错,我的错。”林晓光只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不过啊,老妈话中怨气不少,看来不止是为老爸调走这事,应该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会是什么呢?他思考着。 这事他记着了,之后边忙其他事边调查间,严东明找上门。 “小光,大队今年大丰收,公社已经来人了,县里的人也在路上,你说现在咋办?” …… 第一一三章:南窑大队大丰收 “那咱们赶紧回大队。” 两人这就出发,先搭乘班车,到了云台公社,正好大队的人等着,自行车准备好,两人坐上后座便往大队赶。 路上,严东明就跟林晓光说了情况。 他们到了大队,果然看见有公社的人在,过了不久,公社的洪山书记,带着公社的一大帮领导,走在最前面的,便是县里的领导,林晓光定睛一看,顿时就乐了,原来其中就有李季成。 “东明哥,别紧张,情况不会差到哪里去,李主任和我爷爷挺熟。”他偷偷对严东明说道。 严东明顿时便放心了。 有人就奇怪了,为什么大队丰收了,严东明还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因为风阳縣小岗村包产到户的事,给泄露出去了,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其实不是七月份秋收季节才泄露出去的,春天的时候就被人知道了,是相邻的生产队。 小岗村是后来的名字,现在不叫这名,包产到户的,也只是大队下面的一个生产队,只有十八户人家。 大队部,也就是后世的村委会,知道这事以后,就开始找组织者的麻烦。 没几天,消息传到公社,也就是乡镇,公社的书记主任等人,也深感问题严重,把组织者组织起来,也不是拘禁,就是让他们坦白,说出实话。 之后,了解具体情况的书记,直接跑到县里,跟县里的书记汇报情况。 陈书记知道后,专门来小岗村考察,发现确实包产到户了,便叹一口气,最后作出指示,让小岗村干到秋天,撑到秋收,如果结果不好,那就收回来。 还没撑到秋天,小岗村包产到户的事被泄露到上面,陈书记顶不住压力了,就给小岗村电话指示,让他们把分出去的地并起来。 然后,地委的严书记来到小岗村。 地委的书记来了又走,之后,省里的万书记也来了,来了又走。 到现在,终于撑到秋收,小岗村的粮食总产量,由去年的3.6万斤,猛增到今年的18万斤,翻了近6倍,而人均收入,由去年的22元,跃升到今年的400元。 去年的全会公报上,也只是说,人民公社要坚决实行三级所有、队为基础的制度,稳定不变。 所以说不管包产到户,还是包产到组,都是违反规定的。 小岗村作为包产到户的代表,遭受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还有同属江淮省的庐州西乡縣山南区,也实行了包产到户。 包产到户的都是江淮人,江淮人胆子大是有传统的,朱元璋一介布衣都敢造反。 前有包产到户,也有包沟到户,而且就在天子脚下,北平的淮柔縣,一个山区的公社下面的大队,没有平坦的土地,就只有找山沟沟了。 他们打坝阶、修梯田,每户人可耕地由原来的六七亩扩大到30亩,不算应季的瓜果蔬菜,光粮食产量一项就由原来1964年的700斤,增加到1979年的16000斤,增长了21倍多,在去年,一家所包的一条沟,还生产各种干鲜果品18000斤,自家还卖了三头肥猪。 今年的收获比往年更大。 北平东帽湾大队的包沟到户,是户,不是组,同样大胆的农村改革,也受到方方面面的冲击。 云台公社南窑大队的情况算好的,他们实现的包产到组,是西川省光汉縣玩剩下的。 人家最早,从1976年就开始,西高公社5大队2队就开始搞了,77年的时候,金鱼公社凉水大队9队也跟着搞了,到78年的时候,整个金鱼公社都开始搞。 去年冬天,金鱼公社实行生产责任制,在《人民日报》见报。 前有小岗村包产到户挡在前面,中间有东帽湾大队包沟到户,后面有整个金鱼公社包产到组,注意力都集中到前面去了,南窑大队受到的冲击,无疑是最小的。 但最小,也只是在全国层面,整个西陕省,南窑大队包产到组却是独一份。 这也是为什么秋收后,云台公社和常安縣里领导立刻过来的原因。 九十六户,四百七十口人,原来的四个生产队,分为十二个生产组,每一组差不多四十个人,包到不到一百亩土地,秋收下来收到六万斤小麦。 整个大队十二个生产组,收获五六十多万斤。 小麦,晒干的小麦,不是有水分的。 眼下,林伯军正组织着青壮,盖粮仓,这么多粮食,借用大队的库房和普通的农房,都不够装得下。 此刻,县书记兼县革委会主任韦达,正听大队长林伯原做汇报。 “今年,一个生产队收获十五万斤小麦,按照每个人六百六十斤口粮算,就是七万七千多斤,交够国家的一千八百斤粮,留够集体的,还剩下不少。” 一个个听的人,眼神极其复杂,气氛微微有些异样。 韦达书记军人出身,很有一股子暴脾气,看着粮仓内满满的,都有老鼠洞了,不声不响蹲下一看,漫不经心说道:“你们包产到组,还真丰收了啊?” “书记,我们是分组作业,定产定工,超产奖励。”严东明忍不住上前辩解。 “呵呵!小把戏,你觉得能骗过谁?”韦书记冷笑一声。 严东明并不服气,道:“书记,我们大队搞了集体企业,一个砖瓦厂,一个养猪场,砖瓦厂是大队的,弄了四口窑,一个生产队一个,半年出来烧了一百三十多万块砖,卖了四万块,养猪场里面的猪仔分给生产组,一个生产组两个,到现在都有一百多斤了,您要不去看看?” “哈?”众人一听,便计算开了。 四万块,平均分给全大队四百七十号人,一个人85块,看起来蛮少,可这是从三月份开始的吧,到现在不过四个月。 这样下来,一年就是十二万,每个人都有255块,一个月21块了。 一个月21,这比起成里的工人略少,但相差却不多了,不像以前,一个农民一年下来几十块,一个月几块钱,连工人的零头都比不上。 要不然怎么都说工人好呢。 公社的书记洪山却道:“书记,不提养的猪,加上今年收的粮食,都能剩下不少,一年少一点一两百块都有,还是一个人,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又能多出一二十块,加起来至少四十块了。” 闻言,周围的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 第一一四章:持续震惊! 南窑大队包产到组,市里省里的压力让韦达难受,不过砖瓦厂这集体企业,却是无可指摘的。 当下,他便问:“砖瓦厂在哪?” “在山脚下,距离这几百步,几分钟就到。”严东明恭恭敬敬回答。 “养猪场呢?” “就在河边,三两步。” “那先去养猪场。”韦达大手一挥。 于是,一群人纷纷去养猪场,说是场,其实并没有多大,占地面积只有一百多平。 养猪场建在河边,味道不是很好闻,靠得越近更是臭的不行,不过在场的干部们,各个挺朴素,即便是县里的一哥韦达,也对这臭味视若无睹,直接往里面走。 一间长二十米,宽六米的茅草屋,矗立在河边的岸上。 韦达看一眼猪圈,浑不在意,四下看一遍,直接钻进茅草屋,其他人见状纷纷跟进去。 站在栅栏外面,他挨个看着里面的猪。 猪圈不小,东边六个,西边六个,一个有三米多宽,三米长,里面挤着两头不小的猪,正哼哧哼哧在吃食。 “个头不小嘛?”韦达突然说一声。 正在讲解的严东明停顿一下,便回答道:“还行,挺能吃的,一个生产组负责两头,四十个人,绰绰有余,除了麦麸和杂粮以外,地里的杂草也给消耗了,冬天卖了钱,明年我们打算扩大规模,有了养殖经验,直接翻四倍,养六十头。” 韦达不由哼一声:“有这个雄心壮志是好事,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 严东明笑了下,没有反驳,回应道:“是,我们一定落实书记的指示,稳扎稳打,绝不冒进。” 旁边的人,闻言也笑了。 韦达看了严东明一眼,又问道:“养了三个多月了,这猪有死的吗?” 严东明神色轻松,回答:“书记,是这样的,我们饲养前,请了县里养殖方面的专家和技术员,给我们做培训,同时,我们还请养猪场的老师傅,手把手的教,饲养过程中,一出现问题,立刻请县里的人过来处理,同时教我们,到现在,生过病,但没有一个头死的。” 十二头猪,长势大小差不多,如果期间有死亡,绝对个头不一。 “而且,猪粪也有了去处,经过发酵后,我们拉到地里给庄稼施肥,长势不是一般好,比化肥都好用。”严东明又补充一句。 突然,旁边的李季成不由感叹:“邓公说过,科学技术是生产力,这是马克思主义历来的观点,果然是有道理的。” 这话一出口,别人都不好接,韦达书记瞥一眼李季成,没有再说话。 “走吧,去砖瓦厂。” 砖瓦厂建在半山腰,就地取材,山上刚好有黏土,这砖瓦厂要占用土地,建在半山坡正合适,占用的也是不大好的山田,没有水给它灌溉,地里的土质更一般,正好用来烧砖烧瓦。 顺着土路,韦达到了地方,眼睛四下一扫。 砖瓦厂面积不小,整个半山腰,以前有的树木都给铲除了,现在放眼望去,一眼就能看清楚,超过十亩地的范围,全都堆积着摆放的密密麻麻的红砖和青瓦。 严东明站他身旁讲解:“四口窑,都是直径八米,高四米,一次一口能烧一万来块,四口四万来块,挖土、和泥、摔砖胚,三四天弄好,差不多等砖胚晒干透了,就开始烧窑,这一烧就是三天三夜,等彻底冷却再开窑。” “第一波码放、晾晒砖胚的时候,同时再次和泥,到这时开完窑,第二波砖胚进场再次开烧,人不歇,窑也不歇,挖土、和泥、摔砖胚、码放、烧窑、开窑都有专人负责,各管自己那一块,分工明确。” “这样下来,第一波十天能起四万多块,第二波四天就能开窑,第三波第四波也是,一直到现在,四个月时间,我们烧了一百三十多万块砖。” 书记韦达还没开口,李季成便问道:“这样连轴转,不耽误地里的活吗?” 严东明解释道:“一个生产队一百二十号人,一口窑二十个人就够,开春以后地里的活不太忙,也就除草、施肥、灌溉,不用很多劳动力,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也就是农活最重的时候,就比如眼下秋收,我们才稍微缓一缓,先集中精力把粮食收了,再来烧窑。” 听着,韦达不由点头:“农业是农村的根基,搞集体工业是对的,但是地里不能忘,没有收成,烧再多的砖瓦也买不来粮食。” “无农不稳,无商不富,书记这话说的对。”李季成大为叫好。 韦达看也跟着笑起来。 末了,突然队伍中的革委会崔副主任,问道:“你们烧了四个月的砖,卖了不少钱,到时候怎么分配?” 严东明神情不由凝重起来,思考着,便照本宣科回答:“还是算工分,留够集体的,剩下的按照工分多寡发工资,同时根据干活时的具体表现,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给奖励,偷奸耍滑的,当然就没有奖励。” 崔副主任继续问:“没有劳动的没有工分?” 严东明点头:“是的。” 就在崔主任进一步问时,他又说道:“我们是轮流出工,保证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年轻劳动力,去砖瓦厂做工,保证每家每户都能拿到工资。” “同时,也保证不会有人因为砖瓦厂做工有额外的工资,地里干活没有,而不去种地,导致抛荒现象的发生。” 崔主任这下无话可说了,不是按劳分配,又没有耽误种地,就没有可抓的把柄了。 “养猪场也是一样,每家每户都出人,不过砖瓦厂是出男性劳动力,养猪场出的是女性劳动力,这样下来,地里的活不会耽误,年底,每家每户都能多出两份收入。” 包产到组种小麦,一年下来,每家每户能拿五六百块。 再加上砖瓦厂,也能拿一千块出头。 加起来,就是一千五百多块,这年头,农村一户人家有这么多钱,比起城里人也丝毫不差,别的村里的人要知道南窑大队家家户户这么有钱,这上门介绍对象的媒婆还不得踏平门槛,哪家的姑娘不眼巴巴地盼着嫁过来。 还有这养猪场,一头猪按三百斤算,十二头猪三千六百斤,一斤一块,差不多是三千六,一家一户分不到七块钱,最少不过。 不过能分一点猪肉,也值了,猪肉可是好东西啊,谁不喜欢吃那肥乎乎的肉。 若是翻四倍,养殖60头,一年每家每户也能增加三十五块,翻四十倍,也不过600头猪,平均下来一个妇女照看6头,一年下来增加三百块收入。 加起来快两千块了。 …… 第一一五章:你这个小同志啊! 众人纷纷震惊中。 心里暗自计算着,韦达不由勉励道:“严东明,林伯原,你们这一个大队书记,一个大队长的,这砖瓦厂和养猪场干得不错,硬是要得,好好干,再接再厉,争取再上一个新台阶。” 他拍着两人的肩膀,显然非常高兴,至于包产到组,当然提都没提。 严东明得到县委一号的褒奖,整个人都有点飘飘然,一张脸有些微红,当下道:“我们南窑大队,一定不辜负韦书记的期望。” “好。”韦达书记显然极为开心。 他们就此下山,要进村的时候,村里有人结婚,村门口的路都被堵住了,新郎刚好骑着二八大杠过来,后座上载着新娘子,在坎坷不平的土路上骑着,围观的人不少。 路被堵住,有人要驱赶,韦达书记伸手一拦:“这是大喜事,看看,不要影响人家。” 他脸上带着真挚的笑意,似乎想起自己结婚的时候。 旁边的人便不再阻拦,眼睁睁看着这一幕。 “一辆永久牌二八大杠,最起码也要一百五六,城里人都不一定舍得钱买,先不说包产到组,你们南窑大队,做的不错。”韦达看向严东明,由衷地表扬着。 “是啊,书记。” 公社的书记洪山也感慨不已:“我们云台公社,比不上县里靠近城区的那些公社,算是最差的,南窑大队位置还是好的,在川里有地,不像山里的没的地种,不过就算这样,以前公粮从没交齐过。” 说起沉重的现实,韦达书记也没有了好心情,话题一转,便问:“这结婚的,是村里哪一家?” “是杜正义家,他家的长子杜红明,娶了街上的女娃子。” 街上的女娃子,就是乡镇街道上的,这里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想着嫁进县城,留在乡镇都不愿意,更别说嫁到农村,这还真是破天荒了。 之后,韦书记便没有再说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却说,林晓光肚子饿了,便抽空去杜正义家随了点人情,吃了碗臊子面,出来,就看到他们一大群人要走。 他走过去,常建平很眼尖,注意到他,不由走过来小声问:“小光,你怎么也过来了?” 林晓光笑着小声说:“我也来听听,然后给我爷爷汇报情况。” 这么一听,常建平四下一看,大队长林伯原,还有其他人,都是林家人,一下便明白了,顿时恍然大悟,道:“我还说呢,原来是你爷爷的主意。” 林晓光摇头:“叔叔,您可千万别这样说,这包产到组,是村里老百姓自发的决定,我爷爷一个糟老头子,他说话管啥用?我都懒得听。” 他俩偷偷说话,洪山书记认得林晓光,注意到他,便笑着招招手:“小光,你怎么也来了?你爸和你大伯呢,还有你爷爷没来吗?村里一旦有喜事,他可是从来不会错过的啊。” “我爷爷吃了饭,在老宅呢,我爸和我大伯有事,没过来。”林晓光笑着解释。 刚说完,李季成也注意到他,不由招招手:“小光,过来。” 林晓光便跑过去。 韦达书记注意到他,一身亮丽的衣服,文质彬彬气质卓然,不像是村里人,便随口问:“这是?” “哦。”李季成笑着解释:“这是老林同志的孙子,林晓光,78年考上清华的那个,他爸是公安,前不久调去郊区分局,做政工科科长,现在是毕局长手下的一员干将,很受器重。” 这么一说,韦达也就明白了。 他对这位年轻人升起一丝兴趣,便不由问:“林同学,你在北平上学的时候,有关心时事政治吗?” “书记,您指的是哪方面?”林晓光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问。 “经济方面,关于改革开放的。” “唔……”林晓光装模作样想了一下,便开始说了:“经济方面的话,其他的倒是没注意,不过国家今年2月份,工商行政管理局开了一次会议,批准一些有正式户口的闲散劳动力从事修理、服务和手工业等个体劳动。” “这么说,以前投机倒把的,以后合法了?”崔副主任插嘴问。 林晓光摇头:“这个要经过批准才是合法的,我听说江浙东瓯那边,个体户已经可以去工商部门申请办理手续,不过什么时候手续下来还不一定。” “具体的呢?” “具体的……”林晓光又装模作样思考:“我听一些家长在部委工作的同学说,知青上山下乡运动要结束了,知青一两年内就会返城,将来就业也是个问题,所以这部分,国家会放开。” “其他的呢?”韦达书记不置可否。 “其他的……”林晓光装模作样回忆:“其他的我倒是听说,全国人大通过了中外合资企业法,而且有香港的富商来内地投资,就在粤州,项目有四千万港元。” “还有没有?” “还有就是,国家正在组织国企改革,已经开始实施了,比如西川省的地方企业,还有北平、津门、尚海的八家企业,也开始了改革,提高企业自主经营权。” “别的呢?” “别的,再有就是江淮省小岗村的包产到户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 韦达书记听着,一边思考,眉头紧皱,过了不久,才低声感叹一声:“中央决心很大啊!” “书记,您说啥?” “没说啥!”韦达书记摆摆手,笑道:“林同学,你可是我们县恢复高考后第一个考上清华的,八月份高二的学生就要升高三了,你可得给他们去鼓鼓劲啊,我们常安出人才,有你这样的榜样,相信以后能涌现出更多的人才。” “书记这话说的好。” 崔副主任不由感叹,环视一遍,又道:“今天教育系统的同志不在,不然还能听到书记的指示,回头应该让他们学习一下。” 李季成点头称是。 林晓光装出一副羞涩不已的样子,道:“书记,我听您的,不过我只是学生里面的榜样,您才是全县干部职工的榜样,我给学生鼓再大的劲,还不如您给干部职工鼓劲,努力发展经济。” 韦达书记顿时哈哈大笑:“你这个小同志啊!” 笑完,他若有所思。 回过头来,他看向李季成,道:“季成同志啊,老林同志就是南窑大队的?” 李季成点头:“是的,书记,老林同志41年入的党,跟着组织干革命,老家就是这的,离休后住在武装部,不过这里的老宅也没荒废,过年会过来住几天。” “落叶归根啊!”韦达感叹一句,又看向他:“林同学,你爷爷在不在?在的话,我们去拜访一下。” “书记,您去的话,我爷爷一定高兴坏了,扫榻相迎,说拜访,您真的太客气了,那我前面带路?” “好,你带路吧!” …… 第一一六章:三台机器 林晓光把韦书记带到老宅,跟老头子一接头,然后便果断溜了。 之后他们怎么聊,更没有参与。 隔天,他叫上严东明兄弟俩,一块去西陕机械学院,二人对此还有些纳闷,路上严东明还追问:“小光,去学校干嘛?” “当然是有很重要的事。”他笑笑,也不多说。 到了地,从公交车上下来,严东明看到学校的大门更疑惑了。 林晓光带着他俩走,并没有从前门进去,而是拐到后门,正好有人等着,一见他,便道:“你要的东西做好了,我们可是费了好大精力,要是采购量太低,我可没法给工厂主任和同学们交差。” 林晓光摇头轻笑:“你们机械学院的实力,能费多大精力?捣鼓两下就弄出来吧?” “不过你放心,最起码也会采购个十台八台的,不会让你难做,说不定,你赚了这么一大笔外快,你们主任还能赏识你,给他当女婿呢。” “林晓光,几年不见,去了北平,你这张嘴,越来越损了。” 林晓光摆摆手,向旁边的严东明俩人介绍道:“这是我的高中学长,不过现在是我的同学,韦立夫,西陕机械学院机械设计系77级学生,我托他设计了三种机器,现在已经制造好了,咱们去看看。” 说完,他又向韦立夫介绍二人:“这是我们云台公社南窑大队的书记严东明,还有他弟弟严西明,他们才是你们制造的机器买家。” 这下,韦立夫彻底明白了,一一和二人握手,握完再次握着严东明的手,一脸热情:“严书记啊,你的大名,我都知道了,南窑大队真厉害,这次啊,我就靠你吃饭了,拜托了,务必要多买几台。” 严东明哭笑不得,到现在,他都不知道究竟买机器干啥。 “走吧,别站在这废话了,赶紧进去。” “好,我带你们进去。”韦立夫笑一笑,朝门卫解释一句,才把人直接带进去。 进入校园,他们别的地方不去,直奔校办工厂,到了目的地,打开大门,几人鱼贯而入,进去之后,便见空地上依次摆着三台形状古怪的机器,四周围着不少人。 韦立夫把两方人互相介绍一下,才说起正事。 他指着机器,盯着林晓光,说道:“没有图纸,我也不知道怎么做,反正你只说了需求和用途,我们就这样做了设计,现在也制造出来了,就如你看到的这样。” 林晓光问:“这一台制砖机,一个小时的制砖量有多高?” 旁边一个学生解释道:“按照你的要求,必须小巧实用,所以和外面的制砖机不一样,小型化,产量也不高,一台一个小时能生产两千块砖胚。” 林晓光默默地计算,一个工人光靠人力,一小时能生产多少来块砖胚来着? 这人还在说:“一个人开着车往搅拌机里面倒黏土,弄好后人力加水,开动搅拌机自动和好泥,然后操作制砖机自动制砖,半湿半干的砖胚压出来,之后就是纯人力干的活,由人力把砖坯码放好,晒干后再摆放到砖窑里烧。” 严东明在一旁听着,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不由拍手叫好,道:“我算了一下,这样下来,顶多四个人,就能负责起一台制砖机。” “四个人一天干十小时,能制造出两万块砖胚,一个窑烧一万块砖要三天,四个人干的这一天造的砖要烧六天,两口窑也要三天,平均下来六口窑一天就能把这两万块砖胚烧完,烧窑不费人,顶多一两个人就够,这样下来四个人负责一台制砖机,十二个人负责六口窑,十六个人就能搞定。” “忙一个月,制砖机天天不停的生产,能制造六十万块砖胚,砖窑不停地烧,能烧十次,六十口窑,也是六十万块。” “之前四个月一百三十万块,以后一个月六十万,四个月二百四十万,而且人力节省六倍以上,果然还是机器得劲。”严东明计算一番,不由赞叹。 “这制砖机,我们要了。”他大手一拍。 这话一出口,韦立夫和他的一帮同学一个个眼前一亮,这客户也太给力了吧,价钱都不问,直接就说买了,这还不得是由着他们宰。 林晓光不由翻个白眼,轻轻咳嗽一声:“咳,咳,东明哥,先不着急,再看看,还有其他机械呢。” 严东明这才醒悟。 韦立夫眼见大好时机,怎么可能错过,当下走过来说道:“严书记,这制砖机连同配套的搅拌机,一台定价是三千块,我们校办工厂这边,最少五台起卖,您看你要几台?” 这话一出口,严东明顿时一阵大吃一惊。 “一台要三千?” “对啊,严书记,机器可不便宜,一台小小的电视机都要几百块,一台轿车更要好几万,我们这制砖机比电视机大了几十倍,比轿车也大几十倍,卖三千块,便宜得不能太便宜。”韦立夫一副低价甩卖的样子。 严东明是老实人,总觉得哪里不对,不过生平没买过机器,不知道行情。 林晓光不得不开口,无奈道:“韦哥啊,我说句公道话,这机器哪有按照体积来计算价格的,要按照你们这样说,你干脆卖个几十万,看有没有人要?” 韦立夫嘿嘿一笑,也不觉得尴尬,道:“我就那么一说,不过三千块,不能再少了。” “不是还有两台机器没看了吗?看了再说。”林晓光摇摇头。 于是,韦立夫便叫一位同学介绍第二台机器:“这是我们根据你的要求,按照现有的蜂窝煤制煤机,小型化设计制造的一种,你们刚才嫌制砖机贵,这个便宜,两千五百块一台。” “还有呢?”严东明追问。 “这个制煤机,它是由三种小型机器配套而成,第一种是碎煤机,把成块的块煤送进去,输送出来的就是碎末状的煤渣,然后就是第二个机器,搅拌机,把黏土和煤渣混合在一起,搅拌均匀,再操作制煤机,压成蜂窝煤。” “这个机器用的人比制砖机少太多,四个人就能玩转,蜂窝煤出来摆放好就行,几乎不用晒。” 严东明听着讲解,心神逐渐稳定下来,问道。 “第三台机器呢?” …… 第一一七章:制球机和玻璃球 一听他问这个,韦立夫大倒苦水。 “第三台机器可麻烦了,关键的问题是没有参考对象,只能由我们从头到脚,一笔一划设计,不知道费了多少张纸,死了多少脑细胞,设计出来又推翻重来,如此反复好几遍,才最终定型。” “到现在,终于给制造出来,总共花了十天。” “你看看,我们一个个,都胡子拉碴的,像终南山出来的野人,就是让他给折腾的,我们现在只要机器的购买费用,没要设计和制造费用,已经很实惠了。”韦立夫指着林晓光,很是不满。 林晓光就笑:“韦哥,你先别急,等这笔生意做成,校办工厂有了钱,还不立马给你们这些大功臣发奖金?” “别跟我提这事。” 韦立夫更为不爽:“要不是你提起,我还忘了,就为给你设计制造这玩意,我求了主任好多天,才给我腾出材料和机床来,要是赚不到钱,我铁定完蛋,放假这十来天,我家里都没回,估计这次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无论如何,你这次每种机器,不买一个三五辆,我跟你急,以后别再找我帮忙。” “好,好,好。”林晓光无奈摇头:“生意谈成,主任的奖金先不说,我请同学们吃顿饭,长安饭店、西北饭庄、聚丰园,随你们挑。” 见他这么爽快,一众同学们不由大声叫好:“好,那就说定了。” “哎,哎,哎,话说,生意不是还没谈成了吗?我一个买家都没发话,你们就把我搁着不管了?”严东明见没人解说第三台机器,不由急了。 “我来,我来,我来,不好意思。”见怠慢了这位贵客,韦立夫连连致歉。 “这第三台机器吗,就是制球机。” “制球机?”严东明愣了:“怎么叫这么一个名字?制球,制啥球?” “名字他起的。”韦立夫指着林晓光,道:“玻璃球,原材料是石英,砂岩,氧化铝,硼镁石,硼酸,萤石,缓蚀剂,氟硅酸钠,氧化硼,余量为叶腊石……” “你说这些,我听不懂啊。”严东明大为头疼。 “听我说完。” 韦立夫看他一眼,继续道:“将上述混合物搅拌至均匀度达到95%-98%。” “为什么这么说呢?”韦立夫严肃起来。 “我没接触过制球机,不知道哪里有,也不知道玻璃球这玩意怎么生产,各种原材料怎么处理,又按照怎样一个比例去配置,然后经过多少程序才做出来。” “我们按照他提出的要求,针对各种材料做出针对性的设计,防止机器因为强度温度韧性等各种因素而出现各种问题,三台机器只有这个最麻烦,一些关键部位设计出来以后,我们分步骤进行试验,不出问题才组装起来。” “最终的机器,就是你们看到的样子,而且我们用原材料做过试验,成品也已经做出来,就是这个东西,就因为步骤最多所以最耗时。”韦立夫说着,伸出手摊开,展现在大家面前。 很光滑,还是透明的,很闪亮,五彩缤纷,颜色各异,有些好看。 但,这有什么用呢? “这有什么用?”这不止是严东明的疑问,韦立夫和他的同学也一样,十天辛苦下来,就做了一个生产这个的机器,即便试验生产了一大袋子,又有什么用? 技术是因为有用才叫技术,学习也是,如果是没用的东西,那叫玩物丧志。 众人齐刷刷盯着林晓光,看他怎么解释。 林晓光摆摆手,微微一笑,说道:“这个玻璃球其实没啥用,有点用处都没有,既不能为军工服务,又不能发展国家经济,它唯一的用处,就是玩具。” “玩具?”严东明疑惑了。 听到玩具,其他人都很疑惑,唯独严西明眼睛亮了,他在北平几个月,捣鼓的画片,本质上,不就是玩具吗? 一开始,他还蛮不乐意的,后来发现能赚钱,才放下多余的心思专心投入进去。 “是的,就是玩具,小孩子的玩具。” 林晓光淡淡地说着:“你们没发现吗?现在的小孩子,生活过得太单调无趣了,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机看,小人书翻来覆去的看,也没意思了。” “恢复高考以后,初高中恢复教学,他们的日子过得不知道有多苦,整天忙着学习,不是课本就是作业,暗无天日,美好的童年没有了。 “伟人说过,发展经济,就是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小孩子也是人民,他们对快乐童年的向往,也是需要满足的,玻璃球就能满足。”他掷地有声。 不是第一次见识他这张嘴,但严东明和韦立夫,也不得不服,能把赚钱说的这么光明正大的,只有脸皮比城墙还厚的林晓光了。 几人不由无语。 就在这时,严西明突然开口问:“这个怎么玩?” “你想玩?” 林晓光看向严西明,后者有些不好意思,但也跟着点点头,他扫视四周,发现韦立夫他们也有些好奇,便讲解起玻璃球的玩法来。 “为什么玻璃球是圆的,就是因为打它的时候能滚很远。” “画个圈,画个框,画条线,挖几个坑就能玩,这玩意,农村的孩子最喜欢了,城里的孩子,只要有土操场,也能玩。”当下,他把具体玩法说了一遍。 韦立夫他们听的眼睛异彩连连,最后竟然拿着制作的成品,在空地上玩起来。 这一幕,看得林晓光大跌眼镜。 你们可都是十八九二十多的青年,有的都结婚了,还这么童心未泯,玩小孩子的东西,真的不羞耻吗? 玩了一会儿,蹲在地上的韦立夫站起身来,盯着他上下打量:“小光,你这个脑子,我彻底服了,你说你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好玩的东西?看来你能考上清华,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我也是见过,这东西国内早就有了,不过你们做的是升级版,更漂亮,只是以前计划经济的时代,生产什么生产多少都有安排,玩具这种东西能生产多少?浪费人力物力财力,又不产生收入,所以很少有工厂生产,很少有小孩玩。” 这么一说,韦立夫就懂了,不由叹道:“发展经济果然有道理啊。” “这是肯定的,不过,别跟我感叹了,直说,制球机几个价?我话给你撂这了,贵了可买不起,把严书记卖了也没用。” “一口气,不讲价,三千块,五台起卖。” …… 第一一八章:一万六千五百块 “这个机器,一小时能生产多少玻璃球?”严东明关心的问题是这个。 韦立夫回答:“熟练工的话,启动机器生产,模具上有四百个孔,一次生产四百颗,因为是手动操作,准备其他环节也需要时间,一小时能生产五六十次,差不多就是两万到两万四之间。” 严西明旁边也听着,默默计算开了,画片一张一毛钱,价格略贵,玻璃球稍微低一点,一毛钱五十颗?不行的话,一百颗也可以。 这样下来,一天十个小时,差不多二十四颗,等于是两千四百块。 按照他们之前的代理销售模式,有一千两百多号人,一天的销售额是四千三百多块,也就是说,最起码要得两台机器,才能赚到和卖画片等额的钱。 可是一个小孩有十多张画片就够,同样的,一个小孩未必需要一百颗玻璃球,甚至十多颗就够。 严东明不知道这些,直觉有点不靠谱,这玻璃球能赚钱? 他不由看向林晓光。 林晓光见他有一肚子话要问,看了下手表,便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要不这样吧,咱先吃饭,边吃边聊,吃晚饭再过来看,行吧?” 正好,已经中午都快一点了,大家伙都饿着。 尽管韦立夫想一口气把生意给谈妥,但他也知道,关系到几万块钱的大事,也不是见个面就能谈下来的,见其他同学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当下也不管了,脱下手套,大手一挥,道:“那就去吃饭,肚子吃饱再说。” 严东明正有此意,见状还不连忙答应。 于是,大家一块出门,锁好工厂的大门,一起去外面吃饭,下馆子。 路上,严东明拉着林晓光,就说开了:“小光啊,制砖机就挺好,这玩意比人力好太多,我很看好,买一台就能省下不少人力,我心想啊,豁出去了,买个三台,抽几千块出来。” “不过啊……”他摇摇头:“你这同学心太黑了,哪有三千块不讲价的?要是便宜到一千五,二话不说,我买个三台。” 他见林晓光要说话,连忙打断:“小光啊,你先听我说,我虽然是大队的书记,但这件事关系重大,我只能下买三台的决定,再多,就要大队集体讨论了。” “这还只是制砖机,还有制煤机,制煤机我觉得前景一般,不过看在你这么操心的份上,我买两台,不过一千块一台我才能接受。” “至于制球机,我觉得这玩意不靠谱,本来不想要,不过看在你面子上,我买一台,一千五,不能再多了。” 听完,林晓光长叹一口气,任何一件新事物,推广起来从来都是有难度的。 他摇摇头,边走边说,看着严东明道:“东明哥,上半年,粮食和砖瓦最起码要赚五六万,现在还不到年底,不是分红的时候,你拿着这钱干嘛?塞箱子地下发霉,还是放银行里生利息?” “资本是怎么壮大的?钱生钱,利滚利,不投资,你手里的这钱只能贬值?我这话你觉得对不对?” “小光,是这个理,我同意。” 严东明叹口气:“这钱我知道不能干放着,但是一下子全部花出去,投资你找人设计制作的这些机器进行生产,我这心里没底,要实在不行,咱们各买一点,先试试?要是情况好,再跟进?” “要试也行,不过体量太小,我看不上,制砖机买四台吧,制煤机三台,制球机两台,怎么样?”林晓光也退一步。 深吸一口气,严东明不知道有多无奈。 盯着林晓光良久,最后,他重重地跺下脚:“看在年初你叫我包产到组,现在大丰收,又没事的份上,我再信你一回,豁出去了,就按你说的办。” 林晓光露出一丝笑意。 严东明一想到即便三台机器,降价到一千五、一千、一千五,加起来也要一万二,便感觉心在滴血。 “小光啊,开办砖瓦厂,起了四口窑,已经贷款大几千了,还买了一辆尚海50拖拉机,一万多块,买猪崽的钱都没算,到现在贷款也还了,其实大队还真没多少钱。” 林晓光闻言,那叫一个无语:“东明哥,贷款是一年的吧?” 严东明点点头。 林晓光更无语了,道:“钱哪有嫌多的?东明哥,你这思路得变一变,贷款绝不能提前还,投资这玩意,能用国家的公家的钱,绝对不能用自己的。” 严东明大为惊讶:“可是,不还钱我这心里慌啊,总觉得欠了国家钱,晚上睡觉也不踏实。” “那这次多贷一点钱,贷款期限放长一点,先把机器买了再说,只要几个工厂开业,这钱还不是哗啦啦的来,还贷款太容易了,以后啊,你不贷款,银行还求着你贷呢,你贷的越多,他们越不敢上门催债,你不知道啊,以后,欠钱的是大爷。” 严东明听罢,想想就觉得挺舒服,不过他并不相信,这太天方夜谭了,欠钱还欠出道理了。 说着,就到了饭店,他们不再说这事。 进门后,点了不少大菜硬菜,林晓光又特意叫了瓶白酒,这一幕被严东明看到,顿时恍然大悟。 果然,等到菜上齐,这位酒精考验的大队书记,便发挥出他的作用来,劝酒、拼酒、猜拳,边喝酒边吃菜边谈生意,如鱼得水。 同样,也把韦立夫一帮小年轻,搞得是半醒半醉,稀里糊涂间,就把生意给谈下了。 四台制砖机,三台制煤机,两台制球机。 制砖机两千一台,制煤机一千五,制球机两千,加起来,总计一万六千五百块。 韦立夫没喝醉,但也有些上头,好歹自制力还强一点,保持着几分清醒,没有被严东明一顿酒精猛灌,直接按照后者的价格成交。 不过先前特意申明的五台起卖,却被打破了。 严东明做出承诺,这是第一波订购,第二波一个月后进行,还有第三波,总之,一定保证,半年以内,每台机器的总订购量在十台以上。 这顿饭吃得那叫舒服,酒喝得天昏地暗,最后圆满落幕。 隔天,严东明交了定金,韦立夫托人借来借来几辆车,动用一大堆机械,好歹把三台机器装上车,直接拉往南窑大队。 中午,三台机器运抵大队,恰逢西陕日报派人采访,顿时引起全村轰动。 …… 第一一九章:采访和见报 “严书记,请问现在进行组装的机器,是生产什么的?”西陕日报的记者颜丹丹问。 摄影师拿着相机,镜头盯着他,严东明之前被西陕农民报采访过,公社对他进行过这方面的指导,知道该说什么,该怎样说,当下便回答道:“这三个机器,是用来制作生产工业产品的。” 颜丹丹不由翻个白眼,机器不生产工业产品,难道生产农业产品? 严东明得到过林晓光提点,知道说出去就会有竞争对手,对保密问题一向很重视,所以回答也是滴水不漏,具体生产什么不说,只说是工业机器。 颜丹丹问了好几遍,严东明顾左右而言他。 她有些无奈,不得不换一个话题,问:“严书记,上半年大队小麦丰收,砖瓦厂也赚了钱,去年还是你做书记,你能说说,为什么今年才丰收了,赚钱了,去年没有呢?” 严东明头也不抬的回答:“去年年底三中全会召开,说要实事求是,今年改革开放,所以去年没有,今年才丰收了赚钱了。” 对这个笼统的回答,颜丹丹当然不满意,根本没有回答到点子上。 “能不能再具体一点呢?比如你具体采取的措施?” “具体一点,就是队员们有积极性了,干活更努力了,不偷奸耍滑了,所以今年才丰收了赚钱了。”严东明还是不提包产到组这四个字。 颜丹丹终于有点无奈,直接点破,单刀直入,问道:“有人说你们包产到组?把地给分了?” “我们是分组作业,定产定工,超产奖励,谁说的包产到组?谁说把地分了,全大队四百七十个人,你随便找个人问问,有谁那样说?”严东明不乐意了。 “严书记,你冷静一下,这样说的人确实不少。” “一定是隔壁大队的,那些个孙子,他们自己好吃懒做,看到别的大队有好日子了,就羡慕嫉妒恨,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这是嫉妒,这是赤裸裸的嫉妒。” 采访完全脱题。 本来,颜丹丹之前看到西陕农民报,说严书记一心为大队队员,种地大丰收,工厂大赚钱,风风火火,还有些敬仰。 此刻,再看到他完全一副不着调的样子,粗鄙不堪,那点好感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 这时,带头的一位科长,见他这么不配合,终于站出来发声。 “严同志,我们是省委党报,是省委宣传部派下来的,请你务必配合我们的工作,上级领导对你们南窑大队的事情很重视,你的态度,决定着你能不能继续做下去,请务必保持严肃认真。” 见插科打诨没办法糊弄过去,严东明这才正式起来,不得不道歉:“不好意思啊,我这个人闲话比较多,从现在起我一定改正。” “别废话了,继续吧。”包科长冷淡说道。 颜丹丹这才继续发问:“严书记,是这样的,我们看到大队现在进行的劳动有两个方面,农业和工业,农业上是针对土地的包产到组,还有养殖方面的养猪场,工业方面是砖瓦厂,都取得了良好的成绩。” “下一步大队是怎么打算的?”她期待地看着严东明。 严东明大手一挥,道:“我听一个人说过,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富。我们南窑大队,决定三条腿走路,工农商齐头并进,农业种植方面,除种植小麦以外,我们还要种植蔬菜,即塑料大棚,和蘑菇等反季节蔬菜,养殖方面,除加大养猪规模以外,还要养鱼,开辟几个鱼塘出来,猪粪养鱼。” “塑料大棚?反季节蔬菜?能具体说说吗?”颜丹丹眼前一亮,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听起来很厉害。 “塑料大棚,顾名思义,就是在土地上面罩一层塑料棚子,这样温度更高,即使冬天蔬菜也能生长,到时候辣椒、西红柿、黄瓜,甚至西瓜,都能在冬天吃到。” 严东明不免得意洋洋。 “这?从来都没听说过,是你们自己研究发明的技术吗?” “是我的一个朋友突发奇想,然后我们找西陕省农科院,和西北农大的教授们,他们说具有很强的操作性,可以试试,所以我们才准备上马试验。” 颜丹丹听到西陕省农科院和西北农大,顿时服气了。 “那么猪粪养鱼呢?鱼会吃猪粪吗?猪粪养的鱼人能吃吗?” “这是可以的,不管是经过发酵后的猪粪,还是新鲜的猪粪,都可以,这也是一项新技术,我们决定开辟鱼塘先行试验,试验成功再进行大范围推广。” “工业方面呢?那三台巨大的机器,是做什么用的?” “第一台机器,是制砖机。”这个可以说,严东明就直接说了:“我们南窑大队,现在的砖瓦厂,充其量只能说是手工业,人力和泥,人力烧砖,需要耗费大量人工,但获得的成绩一般,所以我们准备改进,逐步取消人力劳动,全机械化操作,由人操作机器。” “所以这一台制砖机,就是全机械化操作的?”颜丹丹眼前一亮。 “并不是。”严东明摇摇头。 “我们只是在和泥、制砖胚,两个阶段实现机械化操作,烧砖还得采用原始的砖窑,很耗时也很辛苦。” “那么其他两台机器呢?”颜丹丹话题一转。 “这个我得暂时保密,不然你们报纸刊载以后,被别人知道,那就成了我们的竞争对手,我不得不这样做,还请原谅。” 严东明见包科长又要说话,便连忙说道:“不过我可以透露,这一次我们发展工业的决心非常大,除了粮食的收成和工厂赚的钱以外,我们还要去银行贷款,总共投入十万块,工业方面开办制砖厂等三个工厂,养殖方面开办养猪场、养鱼场,种植方面除了小麦以外,还要通过塑料大棚进行反季节蔬菜种植。” 颜丹丹顿时兴奋了,一个人口只有四百七十的大队,竟然说要出资十万块发展手工业、养殖业和种植业,也是厉害了。 “同志,身为党员,在党报面前,你可不能说假话欺骗领导和群众?”包科长严肃起来。 “我以我的党性担保,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句句属实,不信你们等着看。” 一天之后,西陕日报出炉,南窑大队和大队书记严东明见报,顿时引起全省轰动。 不久后,一大批农业方面的全国大报或地方大报也纷纷转载,比如沪郊农民报,解放日报市郊版等。 之后,光明日报转载。 …… 上架感言!!! 本人标准粉嫩的新人,第一次写书就能顺利签约,到现在都能记得来站短时的激动。 至于上架,那更激动了。 在此感谢编辑阿飞老大,很感激,非常的感激,帮了我很多。 再谢谢书友们,给与本书打赏支持的二十一位书友,我不是歌神、刘岁月、背包0991、mfive、二电热垫、江陵153624、对世界满怀恶意、yuliandswen、难受往北走、回收旧手机旧电脑、完全不够看、我真的睡醒了、破碎的水晶之城、游方道人游四方、胡启宸、书友160116104147005、人生如梦苍海笑、丿飞鱼丶、忘了828、书友111229230838964、万众一心88同学,非常感谢你们的支持。 还有默默为本书投推荐票的许多同学,鉴于人数很多,就不一一列举了,再次感谢。 这本书命途多舛,限于本书所处的时代背景,需要注意的地方很多,开书时审核好几天,删删减减推倒重来,好几次才过审。 不说这些了。 限于个人学识阅历以及文笔水平有限,本书也就成眼下这个样子了,如果同学们不满意,宁中南在此致歉,辜负诸位的期望了,因为时代背景所致,本书不能写太出格,内容稍显平淡,不过我可以做出承诺,上架后加快节奏,为此,新书期后面整个1979年8月到1980年6月的部分,一笔带过,但主线内容也会交代,第一卷和vip卷会做衔接,接下来请慢慢看吧。 再下来,就是正式的上架感言。 首先求首订,首订数据很重要,我怕被打脸,今天我会尽力加更,五更以上,大家请首订支持,请首订支持,再三感谢。 其次求正版订阅,虽然看本书的人不多,看盗版的更少,但是还是希望更多的人支持正版。 最后说一下更新情况,本书没有存稿,都是现写现上传,上架后,不管是为订阅还是全勤,更新必须稳定而且尽量多,本人是个手残党,更新不多,但也会保证每天保底两更,隔三差五三更,每月更新最起码十五万以上,就这样吧。 请同学们多多支持,求首订!!!求订阅!!! 宁中南泣血奉上。 …… 第一二〇章:提前毕业(求首订!!!) 转眼之间,一年飘然而过。 林晓光十九岁了,身高达到一米八三,体重也有一百四十斤,彻彻底底成人。 夏日的一天上午,他正在教室上课,突然外面有人找。 “林晓光,你去吧。”教主要英语国家国情的程老师看他一眼,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中流露出莫名的意味。 “顾敏和陈一鸣也出来。”吴老师门口喊道。 见状,二人对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心里更有些慌乱,不会是谈对象的事,被学校知道了吧? 陈一鸣不由看向林晓光,被叫出去的他们三个人,好像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偷偷谈对象。 林晓光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赵子瑜便有些担忧。 走出教室,班导师吴有为见三人磨磨蹭蹭,不由催促道:“走快点,别磨蹭了,是好事,快点,别让外贸部的人等急了。” 啥,外贸部?林晓光若有所思。 等到了办公室,就见辅导员朱爱国,和班主任朱文斌都在,小心翼翼地陪着几人,这几人大都身着中山装,身上的气质,一看就知道是国家中央部委的工作人员。 再一看,人文系的系主任余教授也在。 “林晓光,顾敏,陈一鸣,这三位同学,就是我们英语专业最优秀的三个人,陆处长,你看,吴老师把人都叫过来了,你有事,就直接说吧。”余教授给林晓光一个淡定的眼神,然后才对外经贸部为首的一名干部说道。 等这位陆处长转过身,看向三人,林晓光看清他的脸,便是一惊,这不是孟兰亭姐夫吗? 陆重光对他视而不见,目光从容,笑容和煦,见三人一脸疑惑,便解释道:“是这样的,同学们,你们是英语专业最优秀的,现在国家改革开放,百业待兴,急需人才,我代表外经贸部,询问同学们的意见,你们是否愿意提前毕业?参加工作,为国家经济建设做贡献。” 陈一鸣之前就得到提点,对此还有个思想准备。 顾敏就懵了,她可是普通家庭出身。 至于林晓光,更是心中大喜,万万没想到孟兰亭同学这么给力,她爸爸更是给力的不要不要的。 陆重光饶有兴致地看着表情各异的三人,笑道:“三位同学不必惊诧,我们外贸部现在人才紧缺,你们提前毕业,七月份就参加工作,分配到外经贸部,级别方面呢,统一定为正科级。” “党和国家对你们很看重,从外经贸部的角度来讲,确实很希望你们过来,从我个人的角度来讲,我也很希望和你们这些年轻同志公事。” “如果暂时决定不了,可以回去以后好好思考一下,或者也和父母商量一番,是提前毕业参加工作,还是明年这个时候毕业,同样分配到我们外经贸部工作?” “其实只是今年或明年毕业的问题,迟早是要到我们外经贸部来的,我个人还是希望你们能现在过来的。” 陆处长很平易近人。 陈一鸣偷偷观察顾敏,看她的意见,顾敏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一时也没说话。 林晓光看到二人这副模样,便主动出声,装作不认识陆重光的样子,看一眼他,又看向余主任,问道:“您是?” 未料,陆重光哈哈一笑:“哈哈,林晓光同学,我们早就认识了,你何必故意装不认识呢?” 林晓光顿时一脸黑线,我故意装不认识?故意装不认识的不是您吗? 余主任见此,也是微微一愣,大笑出声:“晓光,你既然认识陆处长,就早说吧,故意装不认识,搞得好像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似的?” 林晓光无奈,见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无一人不是盯着他,才叹口气,道:“陆处长是人大孟兰亭家里人,我和孟兰亭是好朋友,当然也和陆处长见过面,不过我一个学生,陆处长位高权重,不敢高攀啊。” 陆重光摆摆手:“林晓光同学做的大事不少,我可是闻名久矣,怎么样,林同学,你愿意提前毕业吗?” 提前毕业,当然愿意。 当下,他便率先表态:“我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提前毕业,参加工作,为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而奋斗,我义不容辞,提前毕业,我当然是愿意的。” 见他答应,陆重光一脸喜意,又看向陈一鸣和顾敏,问:“顾同学,陈同学,你们的意见呢?” 顾敏脸色微红,小声道:“陆处长,我需要和家里商量一下。” 陈一鸣见状,也连连点头,道:“陆处长,我也是,我也需要和家里报备一下。” 见此,陆重光并不失望,摆摆手,笑道:“部委也挺忙的,这事可以商量,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就以一周为期限,如果拍电报不行,那可以回家一趟。” “学校方面,能否通融一下,给他们放几天的假?”他看向余主任。 余主任哈哈一笑:“他们是英语班最优秀的几个学生,大学要学的东西都学完了,今年期终考试都结束了,我还能绑着不让回家不成?” 顾敏当下说道:“陆处长,我立马回家,商量好我就回来,可是我怎么找您?” 陆重光摇摇头:“这个不用,你们跟你们的班导师吴老师说一声,她得到消息会通知我们单位,如果你们愿意提前毕业,十天后,七月十七号,外贸部会下达分配通知,你们到时候直接到来报道就行。” “吴老师,麻烦了。”说完,他朝吴老师很客气地点头致谢。 吴有为摆摆手,道:“分内之事,陆处长不用客气。” 陆重光见事情已经说完,便和余主任道别,离开前,特意对林晓光说道:“林晓光,那我们就在外贸部见了。” “好的,陆处长,那您再见!”林晓光人畜无害的笑着。 事情办完,余主任送陆处长离开,有心想问林晓光一些事情,不过抽不出身,只得作罢。 林晓光三人目送陆处长和其他干部离去,出了办公室,等看不到别人,陈一鸣顿时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被发现了。” “不过,话说,小光,你怎么想的?你不是准备出国留学吗?怎么要参加工作,改主意了?” 顾敏也盯着他。 林晓光摇摇头:“参加工作,和出国留学并不冲突,山人自有妙计,你俩就等着瞧好了。” …… 第一二一章:我相信你们(求首订!!!) 决定提前毕业之后,林晓光也不得不跟家里人通报。 谁料,不止他一个人被征询,政治经济学的林晓芸也一样,不过人家要去的单位更惊人,是国家计委,也即是后世的发改委,同样一报道就是正科。 “what?计委?这也太牛逼了吧?”他听到后也不免有些羡慕。 “这算啥?我们班三个人,我,孟兰亭,向晨,都去国家计委,我们学校还有人去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林晓芸并不太激动。 果然不愧是金77银78,这起点不要太高。 “那你答应了?” “这不是问你了吗?你不是也被外经贸部征询了,你提前毕业吗?”林晓芸看向他。 “这是肯定的啊。”林晓光看向杨蓝,她安安静静地坐着,情绪微微有些低落,这幅样子让人心疼,他便问道:“蓝蓝,你们专业没有找你们吗?” 杨蓝点头,道:“也找了,是团中央的。” 学法律的,去团中央,林晓光并不觉得这是发挥专业特长,不过貌似也有人和她一样。 “你不想去吗?”林晓芸有些奇怪。 “小光,不是说好一起去留学的吗?”忍了许久,杨蓝终于眼睛红了,略带哭腔,泪眼朦胧看向他,凝噎道:“你怎么就变卦了呢?” 她这一下,二人始料未及。 林晓光猝不及防,更是怔住,就这样看着她,发着呆,内心不由变得柔软,眼神也变得极其温柔,柔声笑道:“没有啊,留学是不变的,只不过我想出去看看。” “那我们不是分开了吗?提前毕业再参加工作,以后哪有机会再去留学?”杨蓝泪眼朦胧。 她从来都是安静温婉,柔柔弱弱的样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情绪激动。 林晓芸上前抱住她,像母亲那样轻轻拍着她:“好了,好了,你听小光说,他不是故意的,不是骗你,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 说着,她狠狠瞪一眼林晓光。 林晓光依然笑着,宠溺地揉着杨蓝的小脑袋,后者恼怒的偏过头去,不让他摸。 心思电转,想到对策,他便笑道:“我去了外经贸部,过段时间就申请去香港,在那常驻一两年,顺便把学留了,读个硕士,然后去美国。” 顿一下,他继续说道:“你如果提前毕业的话,去了团中央,估计没法去香港留学,要不别提前毕业了,明年留校读研吧,等我在香港硕士毕业,咱们一块去美国。” 他其实没想到,出国留学只是顺嘴一说,就被杨蓝记住了,一直记到现在。 “这件事是我不对,没有跟你说清楚,蓝蓝,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说完,他郑重地深鞠一躬。 杨蓝却被吓了一跳,他这么骄傲的人,什么时候低过头。 “我这一次暂时原谅你了,不过这事没完,你说话不算话,一定要给我个交代,不能这么轻易算了。”杨蓝时不时吸一下鼻子,恶狠狠地瞪着他。 “对,一定不能放过他。”林晓芸也出声附和。 林晓光悻悻地摸摸鼻子,又问道:“那你俩还提前毕业不?” “不准提这事了。”林晓芸怒道。 杨蓝也对他怒目而视。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了,林晓光无奈,不得不就此闭嘴。 学校给他们已经放了假,留在这里也没有事,便买车票回家,赵子瑜也一块,不过她心情有些低落,似乎知道什么事,全程不跟林晓光说话。 下了火车回到家,见到林爸林妈,他就跟二人说了这事。 对此,林妈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有些猝不及防,这个臭小子,也要像她一样参加工作吃财政饭了。 林爸瞪大眼睛,啥?一分配就是正科?我二十年才混到正科。 “妈,爸,你们怎么想啊?怎么都不说话?支不支持我提前毕业参加工作?”他问道。 “眼看你都长成大小伙子了,我都比你矮一个头了。”林妈没回答,只是站到他身旁,比划一下,身高一米六八并不显矮的她,此时足足矮了不少。 “儿子长大了。”突然,她叹口气。 林爸也长叹一口气,也跟着发声:“提前毕业,也不是不行,但是参加工作,你认为你可以吗?上学不是上班,学习不是工作,学习只要学好就行,工作,可是要和人打交道的,最重要的还是做事,这些你都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林晓光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说道。 “决定好了,那就去做吧,我相信你,我儿子是最棒的。”林妈最先予以支持。 “先不要做回答,时间还早,好好思考一下,参加工作,就以为着什么,将来又要面对什么,过两天我们再聊。”林爸既不反对,也不支持,就此结束话题。 林晓光其实早就料到这一幕。 身为父母,他们是最矛盾的,一方面盼着儿女长大成人,一方面,却又不想儿女这么快就长大。 如果是以前,家里拮据的时候,都盼着能多一个人吃国家财政,眼下真到分配工作,可是又患得患失起来,这本来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忽然就变得有些伤感起来。 时隔一天,老头子也知道了仨孩子的事,上级主管部门征询意见,是否提前毕业参加工作。 对此,他的看法是,雏鹰不经摔打磨练,就不会成为凌空翱翔展翅高飞的雄鹰,父母再呵护儿女,他们也有长大的一天,迟早要接受现实的洗涤和磨炼。 所以,他很支持。 “我十八岁那年,被县里强行抓壮丁,前一天还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后一天,就领到一把膛线都磨平的老套筒,开始上阵杀敌,我有准备吗?”他坐在藤椅上,讲述着他的过去。 “那个谁说的好,人生从来就不是按部就班的,它不是让你做足准备才开始,很多事情都猝不及防。” “再说,孩子们提前毕业,是他们自己的决定,又不是上级下的强制命令,他们想好了,就去做,年轻人嘛,不怕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老头子语气豪爽,很是宽容。 这下,林伯平、林仲平还有杨文庸,终于不好再反对。 “还是说,你们才当上正科没多久,看孩子们一个个比你们有出息,你们心里不高兴?文庸,你爸有历史遗留问题,还成分不好,你这一辈子能过成这样,别怨天尤地的,只要孩子们好,你自己想想,是不是比拟自个儿还好?”他看向杨文庸。 “爸,我可从没这么想过,蓝蓝能出人头地,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什么人?我会不知道?” 说通两个儿子和女婿,老头子大手一挥,微笑看着三人,说道:“小光,小芸,蓝蓝,年轻就是资本,放手去做,别怕犯错,我相信你们,咱们全家人都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 第一二二章:报道(求首订!!!) 三人离开长安回北平的时候,火车站内列车旁的站台上,赵子瑜来送行。 她们作为好闺蜜,谈了很久。 直到发车前,好几天都没有跟林晓光说话的赵子瑜,这时第一次直视他,眼睛红红的,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晓光,再见吧!” “再见!” 见他干净利落,一点也没有不舍的样子,赵子瑜眉目一挑,有些着恼,道:“好歹同学一场,听说你要去香港,以后好几年不见了,分别前,就不能拥抱一下吗?” “这?”林晓光不知道多无奈,叹口气:“好吧!” 他伸出双手。 赵子瑜站着不动,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不动,这是要我主动拥抱吗?林晓光无奈,算了算了,主动就主动吧。 他伸出双手走过去,两人身体接触的一刹那,赵子瑜终于伸手,一把抱住他的虎背熊腰,头埋在他的胸前。 林晓光先是感觉腹部接触一个软绵绵之物,之后便感觉自己胸前有些微热,有种潮湿的感觉。 拥抱的时间很短暂,不到几秒钟,赵子瑜便挣脱。 她退后一两步,抬起头看着三人,一脸明媚,笑容灿烂,挥挥手,道:“再见啦,你们上车吧,快开车了。” 她骄傲的仰起头,保持着微笑,送别三人,看着他们一一上车,身影消失在车门旁。 汽笛声响起,列车开动,咔嚓咔嚓,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碾压在钢轨上。 一节节车厢从旁边开过,转眼间,便只能看到火车的尾巴,突然间,列车变成一团模糊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了。 赵子瑜突然泪流满面,蹲在地上哭泣。 这个夏天,她不开心。 林晓光再次见到安洋的时候,她仍然不开心,不过安妈却态度很好,客气地接待他。 “小光啊,你这次提前毕业,是好事,你今年才十九,一分配就是正科,你不知道啊,一个正科,不知道拦住多少人不能进步?”安妈感触颇深。 “想当年,你叔叔,也是经过八年磨炼,才从一个公安,升到县局副局长,你要好好努力。” “阿姨,我会的。” “你能参加工作,这很好,留学确实不大方便,洋洋的情况未必允许。” “阿姨,留学和工作不冲突的。”林晓光不急不缓说道。 安妈瞪大眼睛,很是错愕。 当下,他不得不又解释一遍,说完,才道:“到时候我去美国读博,安安读硕,刚好可以一起。” “好吧。” 安妈也有些无奈,他这孩子,其他的都好,就是太有主见,决定的事,几头牛也拉不回来,想了想,她犹豫着,最终问道:“洋洋明年就毕业了,你有想过吗?什么时候结婚?” “妈?谁要跟他结婚了?”一听这话,安洋顿时羞恼不已。 “法定结婚年龄,男22,女20,我还要三年,所以,还得委屈安安三年。”林晓光有些不好意思。 “你比洋洋小一岁?”安妈顿时吃惊。 他硬着头皮点头。 安妈顿时皱起眉头,原以为最起码,他和她都是同龄,谁料男方还小一岁,这样下来,等结婚的时候,安洋23,都成老姑娘了。 “不行,明年吧,明年先订婚。”她直接做决定。 “这个也行,我是同意的,不过要跟我爸妈说。”林晓光没料到安妈这么急。 “好,就明年,一毕业,我们作为父母,双方先见一面。”安妈直接决定下来。 听他们在一旁商量婚事,安洋都快要羞死了。 等说完事情,两人出来,她仍然有些不开心,不过更多的却是羞恼。 “小光,你提前毕业,这没什么不行,不过为什么你就不能提前跟我说?”想了想,她最终还是问出这个问题。 “我道歉,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那原因呢?” “怕你不开心嘛?”林晓光舔着脸赔笑。 “但是我现在更不开心。” “那你怎么样才能开心起来?说出来,我让那个让你不开心的人变着花样哄你开心。” “我要那个人天天陪着我。” “好。” 这事虽然没法改变,但女朋友还是要哄的,他不想这段感情就此夭折,既然成为男女朋友,背负了责任,就要承担男朋友的职责。 因此,趁着还没报道的空档,他便好好陪她玩一阵。 这一天,他去找班导师吴有为老师,然后从他手里领到分配通知,看到上面的一行字,限三日之内,立即前往人事司干部一处报道。 “小光,赶快去吧,部里挺急的。” 吴老师人叫吴有为,听着是个男老师,其实是个女的,人年轻,但是博学多识。 “吴老师,那我走了,您再见!” “去吧,小光,去了外经贸部,可千万被给咱们清华英语班丢脸。”临行前,吴老师特意叮嘱一句。 “我记住了。” 隔天,他等到陈一鸣和顾敏,不止两人,连俩人家里,显然都同意提前毕业,约好以后,又去买了中山装皮鞋,还有其他的办公用品等。 次日,安洋早早来到四合院,伺候他洗脸刷牙,吃早饭穿衣服。 系完扣子,她站在林晓光面前,突然扑哧一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这就是以后我们过的日子?” “不然呢?你以为是怎样的?” 安洋轻轻一叹,道:“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那跟我结婚,准备好了吗?” 安洋摇头。 “其实,有没有准备好无所谓,关键是不是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吧?只要我们在一起,其他的都不重要。” “还是太突然了。” 林晓光微微弯腰俯身,他现在个子长高,比安洋高了许多,亲吻的时候,都不得不这样做,不然她必须踮起脚尖。 他吻了吻她的唇瓣,偷笑道:“现在突然吗?” 安洋顿时有些害羞,霞飞双颊。 不管经历多少次亲吻,时至今日,还未发生关系,她还是一副不经世事的样子,就像懵懂无知的小兔子,每次亲吻都会如此,他总是很喜欢。 大概,这就是少女风情吧。 “已经七点了,赶紧出发吧。”安洋看一下手表,立刻催促。 “好,那就出发。” 未来的商务部,此时还叫对外贸易部,不过林晓光叫习惯了,部委大楼在东长安街2号,距离他秦老胡同的四合院挺近,还不到五公里,骑自行车半个小时就到。 他骑着自行车,后面载着安洋,一路过去。 抵达部委后,大门口,一卫兵把他拦住:“同志,这是国家机关,进去请出示证件。” “同志,我是新来报道的,这是我报道通知。”林晓光给他看一下证明。 卫兵略有些动容,问:“你就是新来的大学生?” 林晓光点头。 见状,卫兵连忙放行,并且催促道:“赶紧进去吧,处长司长还有部长都等着呢。” …… 第一二三章:亚洲司港澳处(求首订!!!) “去吧,我相信你行的。”安洋眉眼带笑。 “那我走了。” 林晓光就此踏入部委大院,再进入部委大楼,一进门,便有很多来往的人打量他,似乎知道他的身份。 他也打量着这些未来的同事们。 这时,一位短发女办事员走过来,问:“同志,你是新来报道的大学生,是吧?” 林晓光点点头,很客气说道:“是的,同志,您好,您贵姓?我叫林晓光,英语专业的,分配通知上写着叫我去人事司干部一处报道。” 很多大学生都有眼高手低,不懂人情世故的毛病,这是很正常的,刚出大学这个象牙塔,学生之间人际交往很简单,不像是在社会。 可他知道人际关系的重要性,能在部委工作的,没有一个简单的,就算是看门大爷,也不能轻易得罪。 这位女办事员闻言笑了笑:“免贵姓柴,你上三楼,左拐,楼道挂着标牌,别走错了。” 这时,路过的一人,听到林晓光三个字,顿时停下脚步,转身一看,立即一愣。 “是你啊,林晓光。” 林晓光看到来人,露出意外的表情,心里却笑了笑。 这人正是他去年夏天买的四合院,帽儿胡同35号的婉容故居,前面不是说过,那里是外经贸部的宿舍吗?眼前这位,就是他认识的一位熟人,聂欧阳,他还有个堂妹叫聂东方,名字也很奇特。 “怎么着?今天来报道是吧?”聂欧阳一看,当即明白了。 “走,我带你去。” “小柴,不劳烦你了,我带他过去,他是我老熟人。”聂欧阳看一眼柴同志,便拽着他往前走。 林晓光只得无奈朝柴同志笑笑:“柴同志,那我先走了。” 边走着,聂欧阳便问开了:“去哪报道,干部一处二处还是三处?不过,部里这么看重你们,应该是一处吧?” 见他点头,他又说道:“我正寻思呢,谁会过来,原来是你。” “废话不多说,你这新入职,晚上,我把大家叫一块,一起吃顿饭,你这小子一分配就是科长,可得好好宰一顿。” “到了,就是这,进去吧。”聂欧阳把他一推,自顾自走了。 林晓光很无语,这厮嘴太碎了,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人都走了,他懒得计较,上前一步,盯着天花板上挂着的干部一处大牌子,再看到墙上组织科的小牌子,才敲组织科这个门。 干部一处类似于组织部,即便没来过,他也知道,这种机构一般都有秘书科、总务科、财务科等等,然而唯一和报道有关的,只能是组织科。 你不找组织报道,你找谁报道? “进来!” 推门一入,之后房间内便一览无余,这显然是个大办公室,许多人都在这里办公。 “新来的大学生是吧?在这边办手续,过来吧。” 林晓光走过去,把分配通知交给这位说话的组织科科长,一位年龄三十出头的花信少妇,然后说道:“科长,我是林晓光,麻烦了。” “党员证,身份证,户口簿。”少妇笑一笑,瞄他一眼,道:“不麻烦,林晓光同志。” 办公室里,其他人窃窃私语,各种复杂的眼神。 报道很复杂,户口要从清华学校户口,转为北平本地户口,党组织从清华转到对外贸易部,同时粮票饭票,也要转过来,转过来后,才叫有个组织。 几分钟后,报道结束。 少妇把一大堆东西递给他,说道:“工作证,食堂饭票、水票、还有粮票,都拿好,这是宿舍钥匙,对了,下午我找人带你去看宿舍。” 林晓光一一收好,抽空看一眼工作证,写着对外贸易部亚洲司。 这下,他便放心了。 “现在彻底结束了,我带你去会议室吧,今天是最后报道期限,所有的人都到了,你是最后一个,处长马上要开会,我现在带你去会议室。” 这位组织科科长,做事真的是雷厉风行。 “谢谢了,科长,我还不知道,您贵姓呢?”林晓光又开始拉关系。 “别叫我科长,不敢当,你们大学生可都是部长的宝贝,一分配各个都是科长,咱俩级别一致,你若真客气,看在我年长的份上,叫我白姐吧。” “白洁?”他微微吃了一惊。 这时,白姐敲响处长办公室的门,门里传来一声进来,白姐随即嘱咐他在外面呆着,自个儿进去汇报,同时关上门。 不到一分钟,人出来后,便说道:“跟着我,去会议室。” 林晓光说声好,跟着她过去。 到了会议室里,空无一人,他先坐下,白姐出去,过一阵,一个个人才络绎不绝进来,加起来足足有四五十位,这些人中,果然就有陈一鸣,随后,他更是看到顾敏。 三个人齐齐对视一眼,纷纷抱团,坐在一起。 处长还未大驾,不一会儿,他听周围的人闲聊,暗暗咂舌,这些人都是新报道的大学生,北大的有,复旦的有,北外的有,上外的有,长交大的有,南大的有,广外的有,北师大的也有,真是济济一堂。 过了会儿,陆重光处长便到了,推门而入,四下一扫,没有说话,台上找个旁边的位置坐下。 又等了一会儿,有一个人进来,坐在居中靠边的位置。 接着又等了几分钟,几个人联袂而入,这下不用别人说,林晓光也知道来头最大的那位是谁了,正是对外贸易部的部长一哥,李弓虽大佬。 这是一位神人。 大革命时期,就为我党锄奸,惩治叛徒白鑫做出可贵的贡献,后来为我党研制第一台无线电收发报机,是个上马能参战,下马能搞科研的英才。 抗战时期,就为八路军军工方面做出巨大贡献,同时积极发展广播事业,为开国大典服务。 建国后,担任广播事业局局长,和邮电部无线电总局局长,之后跨行改业,担任外贸部副部长,几十年来,为我国的外交、经济、外贸工作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大佬走上主席台之后,会议便开始了。 “今天刚好在部里,正好同学们全都来了,就凑这个机会,跟大家说说话,不然以后凑不齐了。”大佬很亲切。 林晓光听得很认真。 大佬要处理的事情多,待了不到半小时就走了,接下来副部长开始讲,又待了半小时,然后便是司长讲话,讲完之后人一走,才轮到陆重光发言。 “好了,接下来分配工作。” 四五十号人,分配到美洲、欧洲、亚洲、非洲司等业务部门,没有一个去行政部门的,果然不是一般的看重。 林晓光被分到亚洲司港澳处,陈一鸣也是,因为他俩都懂粤语,能听会说。 结束会议前,陆处长宣布最后一件事。 “开始工作前,先接受培训,从保密制度学起。” …… 第一二四章:我想下基层(求首订!!!) 会议结束,便到中午。 只有饭票没有饭盒,食堂里也打不到饭,只能去外面吃,自然是三人一块。 吃饭的时候,林晓光就笑着打趣:“老陈,老顾,你俩现在,一个港澳,一个英国,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啊。” 顾敏分到欧洲司英爱处,主要负责涉英国和涉爱尔兰这块,不过后者屈指可数。 听到后,顾敏抿嘴一笑,有些小害羞。 陈一鸣白了林晓光一眼,微微有些不爽:“搞不懂,你跟我学粤语作甚?不然你也去涉英语国家部门了,我现在后悔了,要是我不是东广人,不会粤语,应该也能去欧洲司了吧?” “不一定,你可能去美洲司,那里距离欧洲相隔一个大西洋呢,如果去了亚洲澳新处,距离更远。” 陈一鸣顿时感觉整个人生一片灰暗。 “你俩别贫了,吃饭吧。”顾敏不由乐出声,复又埋头吃饭。 下午,白姐带林晓光去看宿舍。 整个部委四五十号人,他不相信,白姐都是一个个带他们去看,四五十来趟,那还不得发疯,他总觉得,这个女人看他的眼神很奇怪。 俩人骑着自行车,一路过去,抵达宿舍。 外贸部的宿舍地点无疑有很多处,不止帽儿胡同35号四合院那一处,他们现在去的是别的地,不过也是一个四合院,他一个正科级,住的和别人没有区别,顶多地方宽敞一点。 看了下房子,因为没打算来这住,好不好,也懒得理会了。 至于为什么不开始就拒绝,说他有房子,这当然是人情世故,不然部委里许多处级都没房子,只能住宿舍,你一个新来的有房子,即便是自己买的,但让别人怎么想? 做人还是得低调一点,所以他便接受安排的宿舍。 离开前,路上,闲聊间,开着玩笑,白科长终于把话题引到一处。 “林科长,你认识陆处长啊?” “认识,我同学的姐夫。”林晓光头也不抬地回答。 “什么同学啊?关系很亲密吗?” 林晓光想到孟兰亭要订婚了,便笑道:“女同学,关系挺好的,我和她爸妈还有她哥哥挺熟,陆处长的家里人我也认识,他爱人是我同学姐姐,对我也很好。” 白科长这下完全误会了,笑容更甚:“原来是这样啊。” 回来后,便开始培训。 学习无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他们刚刚分配工作的四五十号人,就像新组成一个班级,又开始学习、培训,但这一次无疑比之前在学校要严格许多。 在学校里,出了错,老师会原谅你,因为就是不会才来学的。 但这里不同,你要是做错事,你会很难堪,很尴尬,即便培训的前辈们没有批评,你也会感到无地自容。 在这里,犯错误是不被允许的,部委很大,也很小,一丁点事情,就能传遍整栋大楼。 好在这四五十号人,都是各个学校外语专业的精英,学习成绩不差,其他地方表现也好,勉强符合部委的用人标准。 经过为期一周的培训之后,林晓光走马上任,担任他的副科长一职。 没错,他们级别虽然是正科,但职位却是副科长,毕竟初来乍到嘛,对一切工作还不熟悉,贸然上手出了差错,那可就麻烦了,这可是关系到国家大事。 对外贸易部,顾名思义,主管的就是我国对外的进出口贸易。 亚洲司港澳处的职责很简单,一切涉及国内对港对澳进出口贸易,全归它管,目前没有私企,所以眼下只有国企这一块。 此外,各省市外贸局,也要受到业务指导。 港澳处有几大科室,涉澳进出口科、涉港进口科、涉港出口科、联络科、政工科,以及档案室、资料室、督查室、通讯室等科室。 林晓光属于涉港出口科,是几名副科长其中之一,这个科室的权限挺大,比如其中一项,签发涉港出口和过境贸易许可。 放后世,光是卖批文卖许可,就能赚好多钱。 可眼下,都是央企国企,公司又不是他们的,卖多卖少跟他们都没关系,自然不会行贿,当然也就没得钱赚。 还有海关方面,虽然只是领导海关,但也有权力空间,光走私一项,就能捞好多钱,比如夏海远华。 可他志不在此。 正式上班第一天,熟悉好本职工作和科室同事后,一边忙手头的工作,一边便开始查资料写东西。 他目前手上的工作很少,还在熟悉期,其余的几位副科长,可能觉得他初来乍到,不能让他太辛苦,所以很体谅他,给他手头交代的工作比较少。 美其名曰,先熟悉一下,是好事。 所以他就写东西。 他查的资料很多,建国三十年以来的进出口贸易数据,广交会成立二十多年以来达成的双边贸易数据,以及经各省市外贸局统计的全国央企国企各省市地方企业涉外贸易数据,很多,很庞杂。 其中涉港涉澳贸易更是单另分类。 比如,78年国家入超,进口187亿人民币,出口167亿,赤字近20亿,今年的数据还没出来,可光是上半年,进口121亿,出口105亿,赤字也有15亿。 等等。 以前他就写了不少东西,因为找不到数据,没法写得更具有说服力,现在有数据,他的文案写的飞起,眼看着,离计划一步步进了。 这天写完后,再三检查一遍,几天后,他敲响许志东办公室的大门。 “请进!” “先坐,等我看完文件。”许志东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林晓光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 过了一会儿,他心里有些不耐烦了,便思考起自己的计划来,这么一来,竟然入了神。 “想什么呢?有事赶紧说吧。” “处长,这是我写的一个方案,您看看。”林晓光连忙起身,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 许志东看也没看,放一边,问道:“你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写这个?” 林晓光便直言不讳:“处长,我看了许多资料,发现国家现在遇到的问题,我们外贸部唯一等解决的,就是外汇,国家外汇不够。” “这是个单位工作的都知道,不用你说,说有用的。” “处长,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应该利用好香江,人民币不是国际货币,港元也不是,但香江很特殊,兑换外币很容易。”林晓光侃侃而谈。 “现在国内有很多国企央企,跟外国人做生意,赚取外汇,我们就不用在一个坑里刨食了,到外面去,去港澳,像招商局集团和去年创办的中信信托一样,赚取港元,甚至英镑美元,曲线救国,获得外汇。” 听到这话,许志东就笑了:“你是说,华润?” 林晓光图穷匕见,点头。 “你想去华润?” “是的,处长,我想下基层,我请求,让我下基层,去香江!” …… 第一二五章:利益交换(求首订!!!) 去香江,准确地说,合法,以正式途径赴港,是林晓光一直追求的。 许志东觉得这人忒无耻。 去香江都能说成下基层?你怕是梦没睡醒。 “小光啊,我看你写的挺好,挺有思路,工作的决心很坚定,不过下基层,去香江,不是那么简单的,虽然是华闰是外贸部的下属企业,但毕竟不是部委,更不是港澳处的下属企业,我一个人,没法做决定。” 许志东说话很客气,但是拒绝之意,也很明显。 林晓光也只是试一下,要是能一下说服许处长,那才叫有问题。 想了想,他试探着说道:“处长,我现在做一个副科长,就算升到科长,国家的外汇还是那样,没有任何变化,我想去香江为国家创汇,能赚一点是一点,要是华闰那边需要这方面的人才,您看,您能支持我吗?” “小光啊,你这想法是好的,为国家创汇的精神,更是值得嘉奖,这么跟你说吧,我这边没这个权限,你要是真能说动华闰,他们问部里要人,部里绝对会考虑你的。” 最后,许志东不得不给出一个承诺。 他没办法了,好歹和陆重光是同学,还那么熟,林晓光又走了他的路子,真没办法再拒绝。 “处长,那我先告退了,您忙,不打搅了。” 林晓光出了门,发觉光凭自己一个的力量,无法顺利通行,隔天就去找了叶文东。 有些事情,找准门路,轻而易举,有些事情,费尽口舌,找遍关系,干不成就是干不成,没辙,只能干瞪眼。 叶文东是个好路子,家里有中组部的老爹,找他做事无往不利。 秦老胡同那间四合院里,他请对方喝茶。 叶文东这里来过几次,其他的蛮好,就是对这宅子的前主人,不大喜欢,他带着卫青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他,便忍不住再一次说道:“你这宅子,送我我都不要。” 林晓光知道他嫌弃这是王受庆故居,便说反话,道:“那你送我一套,我不嫌弃。” 叶文东顿时噎住了。 “说吧,找我来,什么事?”他脱下鞋,一屁股坐下,接着便盘膝而坐,等待他的茶喝。 林晓光没有跟他直接谈事情,而是聊起这两年的事,先叙旧谈交情再说事,他道:“文东,咱俩认识两年了,也算是朋友了吧?” 袅袅热气生气,悠悠茶香四溢。 喝着茶,看着对面的人云里雾里的,叶文东一下笑了:“我被你坑了两回,你说咱俩算朋友吗?” 林晓光摆摆手:“那能叫坑吗?全国三十三个省事,除了港澳台三十个,我可是把二十五个都交给你了,谁知道会涌出来那么多竞争对手,谁又知道画片和玻璃球只能流行一时?” “我又不是算无遗策的诸葛亮,谁都有失手的时候,你说是吧?” 去年七月画片生意转让给叶文东后,他又弄了个玻璃球的生意,做了几个月,去年冬天放暑假,也转让给对方,同样换来一套四合院,和一个事情。 “合着都是我失手,就你好好的?”叶文东不乐意了。 “这次,我让一步,这样,你答应我的那件事,我现在想好了,要用,你帮我办成,我也额外让你一步,这盗版书籍的生意,分你一成,怎么样?地道吧?”林晓光心都在滴血。 去年上半学期,他捣鼓玻璃球的生意,也赚了个二十来万。 今年下半学期,他拉上南窑大队严东明,和肖家村肖军,以及有中宣部背景的沈一舟,和有文化部背景的另一个二代丁援朝,即杨蓝宿舍的舍友丁抗美她弟弟,再加上有中组部背景的叶文东,六个人把青少年盗版书籍市场给分了。 不拉这三个人,他一个人玩不转,盗版是犯法的,不过盗的是香江的,暂时钻空子。 这事得有背景有硬关系的人做,不然各地的工商部门不是吃干饭的。 长安这边,分到西北、华中、西南三个大区,北平这边,分到东北、华北、华东、华南,四个大区,两个大队分别占一成。 剩下的,让林晓光、沈一舟、丁援朝、叶文东四人分了。 其中,林晓光占两成,沈一舟最少,他不喜欢做生意,勉强占一成,叶文东两成,丁援朝也两成,到现在,半年,不多不少,他赚了三四十万。 叶文东听到这,顿时眼睛一亮,这一成就是二十来万啊。 “当真?” “当真,不过你同样得答应我一件事,不然我吃大亏了。”林晓光摆摆手。 “一言为定,一件就一件。” “那我去香江华闰的事,你得给我搞定。” “没问题,小事一桩,正好我有个叔叔就在华闰。”叶文东乐坏了,这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二十万就拿到手了。 林晓光就有些无语。 这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他手里不知道多难的事,到二代手上,简单的不要不要的。 “那尽快,通知下来,我就跟你交割。” 他等待通知下达的时候,好好把自己的资产梳理了一遍,也算是清楚自己的身家了。 三年来,画片赚了二十来万,买了四套四合院,叶文东送了一套,玻璃球生意也是,赚的稍微少一点,勉强二十万,也是四套四合院,叶文东送了一套,再加上这青少年盗版书籍,八套四合院,别的就没了。 一共就这十八套四合院。 此外,除了答应长江文艺出版社,十月份的出版的《北大荒》之外,三月份还出版了《北风那个吹》,工人出版社也看上《工人大院》,十二月出版的,赚了一万多块的稿费,和做生意赚的钱比起来不值一提。 别的,就剩下《英雄志》了,去年他没有让钟文璋再汇稿费和广播版权费过来,而是留在香江存到一个账户上。 连载三年,六月底就完结了,文哥又来约稿,于是他只好把《昆仑》交上去。 整个《英雄志》的稿费,前面一百二十万字的,去年四月就给了,也都花了,除去不算,后面两百一十万字的,前九十万字按千字六十块算,拿到五万四千港元,后一百三十万字按千字九十块算,拿到十一万七千块。 广播版权费用,一共二十二册,之前结清了五册七万五千港元,剩下的十七册也给结清了,二十五万五千港元。 到现在,他在香江,算是有四十二万六千港元。 他算好身家的同时,叶文东速度也不慢,事情给办妥了,隔天他去上班的时候,便被许志东许处长叫到办公室。 “晓光,这是你的新任命,华闰贸易公司业务处助理,正科级。” “出关手续都给你办好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 第一二六章:香江,我来了(求首订!!!) “处长,我舍不得您啊!” “滚蛋,你要是真舍不得我,干了不到四十天,屁股都没坐稳,副科长的帽子都没扶正,你说这话,谁信啊?”认识久了,许志东哪能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处长,我说真的,去了香江华闰,要是还能遇到像您这么通情达理的领导就好了。” “滚滚滚,赶紧滚。”这肉麻话说的,许志东受不了了。 “那我就先撤了。” 告一声罪,他回到所在科室,趁着人比较少,赶紧收拾东西,撤离。 科室有个小姑娘,和他一般大,学历明显不是大学,应当是高中,这么低学历的人能进外贸部,家庭背景也是厉害的不行。 他和小姑娘俩人年龄相仿,科室里别的人都二三四十,老气横秋的,俩人还挺处的来。 小姑娘撞见他搬东西要走,很是依依不舍:“哥,你真要走啊?” “调令都下来了。”他笑笑。 木已成舟,她无法挽回,整个人都变的不开心了,嘟着嘴,闷闷不乐。 站在大院的空地上,他抱着纸箱,脸上带着笑意,同小姑娘道别:“小裳,人生没有不散的筵席,离别是为了以后的重聚,哥也一样,我只是你生命中的过客,过年见!” 小裳站在大楼下,没有动,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消失在人海中。 调令下来,也意味着林晓光留在内地的时间,屈指可数,顿时时间变得紧张起来,因为有太多的人要道别,有太多的事情要安排。 他先安排肖家村这边的事。 长安和北平,以南窑大队和肖家村为生产基地,同时形成两套配套的销售团队,长安那边由严西明、林东霞和邓雨一手组建,北平这边是郭红兵、蒋学武、肖坤三人,基本持平,不偏不倚。 长安那边,有林东霞和严西明在,林晓光不担心,北平这边,可就有问题了。 还是秦老胡同四合院,他叫来郭、蒋、肖三人,一边喝茶一边安排后事。 “哥,听说你要去香江了?” 林晓光点点头,他见三人一副不舍的样子,摇头轻笑:“我当年来北平,认识了你们,现在去香江,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着急什么?” “哥,我这心里没底啊。”郭红兵有些惴惴不安,他这两年没少赚,最起码有四五万。 “放心,一旦出了事,我在香江,也会给你们支招。” 见三人还是有些不安,他无奈叹口气,说道:“去年中央就打算设立四个经济特区,眼下就是这两天的事,深镇经济特区就会成立,你们要实在不放心,到时候找人去搞边防证,到了深镇,我再和你们见面。” “啥叫经济特区啊?”肖坤并不能理解。 别说是他,就是全国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个经济特区为何物,这又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林晓光懒得多解释:“平时叫你们多看书来多看报,你们都去玩了,能懂吗?” 肖坤顿时有些惭愧。 “反正听我的就对了,红兵,边防证的事,交给你了。”林晓光又盯着郭红兵,三人里面就他背景最深了。 “啥叫边防证?” “过几天你就明白了。” 林晓光想了想,一边把他和叶文东的交易说出来,一边思索着说道:“我把盗版书的一成利让给了叶文东,剩下我还有一成,让给你们三,平均一点,每人0.33,行吧?” “这?”蒋学武憨厚的挠着头:“哥,不好吧?无功不受禄。” “只要保护好我表妹,还有安洋和我堂姐,保护好她们,不能有一点损伤,你们就立了大功,这就是我给你们的辛苦费。” “哥,这没问题,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 “别废话了,就这样做。” “再加上一个人,还有那个赵子瑜。” 林晓光忽然想起三年前,他们三个从长安火车站出发时,赵子瑜妈妈笑着对他说:“你们三个人中只有你是男子汉,可要把子瑜保护好了啊。” 虽然像是开玩笑,但出事了总不好吧? 三人对视一眼,感觉这里边好像有事情啊,郭红兵不由打趣道:“哥,还有谁?你一并说了,省得麻烦。” 林晓光正烦恼间,没发现他们想到别处,此时突然想到一个人,心中一动,说道:“那再加上一个人,傅徽,我那个学生,你们知道吧,我答应她小姨,不能让她出事。” “行了,就这些,没别的事了。” 交代完后事,隔天,林晓光跟家里说了下去香江出差的事。 家里人倒是没有啥感觉,也没觉得比参加工作还要重大,只是叮嘱他,去了香江,要听公司的话,别给公司添乱,别给国家抹黑,别给林家丢脸云云,别的就没啥了。 再就是,小茉小飞叫他回来带一点香江特产。 他跟家里一坦白,不出意外的,杨蓝和林晓芸也知道了。 把杨蓝,安洋,和林晓芸叫到一块,跟她们坦白,两天之内他就要去香江的事。 这一次,倒是没有哭,只是眼睛也有些红。 杨蓝闷闷不乐,不说话,懒得理他,唯独林晓芸最好,见他此时不知道有多无奈,还出言安慰二人。 “蓝蓝,你在团中央好好的,我一得空就回来看你。” 紧接着,他又看向林晓芸:“姐,你照顾好蓝蓝,她这人心情一旦不好,总是憋在心里。” “我知道,用你说。”林晓芸没好气翻个白眼。 “姐,你照顾好自己。” “知道。” 杨蓝不说话,林晓光也不敢再惹她,这件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之后,他又跟安洋坦白,他安安静静地听着,说完之后,安洋突然抱住他,紧紧地搂住他。 他没有动,也反身抱住。 过了足足许久,安洋才低声说道:“小光,我会想你的,你会想我吗?” “当然,我会每天都想。” “你想不想?” “想什么?”林晓光不解。 “你一直想做的那件事?”安洋捂着脸,低声说道。 “啥?” “就是,算了,不想说了,你这个笨蛋,你没有这个机会了,以后都没有了。” 隔天,北平火车站,这一幕再次上演。 林晓光一脸无奈,四周路过的人,各种艳羡,今天安洋例外,好像要把她谈恋爱的事公布一样,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松开,依然挤在他怀里。 “好了,我要走了。” “你走吧,我现在不想理你了,不想见你了,不想和你说话了,你走吧。” 林晓光就此上车。 五十个小时后,他抵达罗湖口岸,列车开过深镇河,进入香江。 …… 第一二七章:逼婚? 九龙车站,林晓光从这里下车出站。 烈日炎炎,九月的天,仍然很热,出了火车站他就出一身的汗。 走到外面,他抬头看下天空,红日当空,很是刺眼,放眼望去,目光所及,西边就是港理工,现在还叫理工学院,南边,是一个正在建造中的建筑工地。 “这应该就是红磡体育馆吧?”他若有所思。 “小光,这里!” 林晓光循声望去,定睛一看,便看到一个人,挥舞着手,往这边走过来。 正是钟文璋。 香江此行,他唯一能通知的人,就是文哥。 见了面,钟文璋对着他的肩膀大手一拍,一边忙着提行李,道:“这一路累坏了吧?北平到粤州四十多小时,再转车,粤州到香江,也有几个小时,我之前就被折腾得够呛。” “走,上车,坐的士。” 他拉着林晓光就去的士站排队,林晓光只得边走边聊,嘿嘿一笑:“还好,再说还是硬卧,我年轻,能撑住。” 很快上了的士,车上,钟文璋便跟他聊开了:“小光,到了香江,还是要入乡随俗,学说粤语。” 他偷偷指一眼前面的的士司机,小声道:“香江人对说普通话的人不太友好,中老年人还好,二十左右的年轻人,哎呀,一个个叫咱们大陆仔……” “这我听说了。”林晓光笑一笑,言听计从,也说起了粤语。 钟文璋顿时眼前一亮:“跟谁学的?挺地道。” “我舍友,陈一鸣,一个莞东人。” “那就好,我怕你来了还不习惯。”钟文璋这便放心,然后看一眼窗外,问:“你去华闰报道先不急吧?要不先去吃饭?然后见见总编,他老早就想见你了。” “贵社翟总编,我确实准备见一面,不过先不急,等安顿好了再说。” “那行,先吃饭。” 到了地,一家粤式烧腊店,闻着香味,林晓光的馋虫就给勾引出来了,不由赞叹:“文哥,还是你最懂我,就知道我喜欢吃这叉烧饭。” “赶紧吃吧,香江的叉烧,也算是很地道了。” 边吃边聊,吃着烧鹅饭,钟文璋突然说道:“正好,《昆仑》的稿费,还没给你,回头我送过来,或者你去报社取,之前说好的,千字九十,三十万字,两万七千港元。” “还有,之前你让我存在银行的四十二万多港元,我正好全部交给你。” 提起这个,钟文璋大倒苦水:“我浑身上下,加起来也不够一万块,你这钱放我这,可把我担心的,深怕哪天弄丢了。” “行,正好我有事要用钱,不过,文哥,大恩不言谢,但我还是谢谢了。” “跟我别客气!”钟文璋摇摇头,注意到他刚才说有事,突然心中一动,问道:“你这次来香江,不是去华闰工作吗?还有其他事啊?” 文哥不是外人,林晓光也就直说了:“文哥,我想做生意。” 钟文璋大吃一惊:“做生意?你不回内地了?” “回,当然回。我一方面在华闰干,另一方面,去避税天堂注册一个离岸公司,再来香江注册公司,找个合伙人,或者代理人,再雇佣职业经理人,打理生意就行,不用我出面,而且能瞒着国内,岂不正好?” “你这脑筋,我服了。”对于林晓光天马行空的思维,胆大妄为的作风,钟文璋不得不服。 “不过,文哥,我其实有一件事求你。”林晓光有些不好意思。 “有事就说,别说求。” 林晓光吃一口青菜,咽下去才说道:“文哥,你听到最近的新闻了吗?关于深镇特区的。” “当然知道,我虽然在香江,但好歹是新闻系统的,这事要是不知道,也太不合格了。”钟文璋摇摇头,看向他:“怎么?你的事情,跟这个有关?” 林晓光点点头,接着就把雷猛的事情说了,末了又道:“现在中央改革开放的决心很大,深镇是一块试验田,其他地方只能做个体户,深镇却不一样,边防证我在老家能找人办,不过深镇本地不熟,想着你要是认识什么领导,就好了。” 钟文璋听完若有所思,戏谑道:“这个,和你准备在香江做的生意有关吧?” “文哥厉害,我也不瞒你,是有一点关系,雷猛过来,是作为我老家大大队企业代表,来深镇办工厂,只是手头钱比较少,但希望能获得更多的优惠。” “唉……”钟文璋长叹一口气,脸色微微一变,道:“其他的事,我还能帮你,这件事,我真没办法,你要是再早一点,一个月之前,这就是一句话的事,不过眼下不行。” “一个月前,特区还没成立啊,文哥。” “也是,我差点忘了。” “那为什么一个月之前可以,现在不行?文哥,你是不是出事了?”林晓光觉得钟文璋情绪不大对劲。 钟文璋上下打量着他,良久叹口气,这才开口:“你也不是外人,我这么跟你说吧,我跟家里闹翻了,家里的关系,我现在动用不了,而且,他们要我回粤州,我不想回,估计报社里拗不过,还得处置我。” “为什么要闹翻?”林晓光想不通,他一个二十八岁的大男人,会跟家里闹翻。 “还不是因为结婚的事。” “文哥你家里给你介绍对象了?” “不是介绍对象,是从小定的娃娃亲,我们俩家是世交,两家人都要我们结婚,我不同意。” “为啥不同意?嫂子不漂亮?” “漂亮是很漂亮,但跟漂亮无关,是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嫂子喜欢你怎么办?你这样,太伤人家女孩子的心了。”林晓光笑了,又感到很好奇,问:“对了,嫂子是谁啊?” “别叫嫂子,我对她没意思,她也对我没意思,嗯,她你也认识。” “我认识?究竟谁啊?” “你青桐姐。” “what?”林晓光惊呆了,傅老师和文哥俩人被家里逼婚? 好一阵,他才回过神来,五味杂陈,心里想了很多,立即追问道:“文哥,那青桐姐,她现在在哪?” “她外交部驻洛杉矶领事馆的工作干不了了,被她家里人找关系调回国,前一阵子,便躲到香江来了,这两天我没看到她,应该还在香江吧,等下有空我就带你去见她。” “文哥,饭也吃完了,现在就去找她。” “你这么急啊?这会儿她不一定在,可能出去了,等下,饭钱还被给呢。” “这顿饭我请,啥都别说了,快上车!” …… 第一二八章:香江华闰 傅老师住的地方在港岛,他俩坐的士,过红磡隧道。 车上,钟文璋见他跟没事人一样,一点也不像初次来港的内地人,便微微有些惊奇:“我见过不少人,第一次来香江,说句难听的话,跟进城的乡巴佬似的,不过你倒是太反常了。” 林晓光心说:你要是见过后世北上广深的摩天大厦,也会像我一样。 他摇摇头:“某种程度上而言,我并不喜欢摩天大厦,我喜欢美国花园式的社区,从以人为本的角度来讲,那种生活最舒适。” “那香江比内地先进,你也应该承认吧?” “香江的先进,是资本主义的先进,不是社会主义的,我不喜欢。” “没想到你觉悟这么高。”钟文璋啧啧称奇:“你喜欢钱,我以为你喜欢香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反差太大了。” “我虽然想当资本家,但我有良心,对底层人民而言,社会主义好,这不言而喻。” “不说这些了。”钟文璋摇摇头,开玩笑道:“报社应该拗不过我爸,他们肯定会将我调回国内,我不想回去,如果真打算留在这,没了去处,说不定还要你接济?” 林晓光顿时心中一动,爽快答应:“说什么接济?到时候我们说不定可以合作。” “什么合作?”钟文璋感兴趣了。 “算了,以后再说,就是这,你青桐姐就住这。” 这里是荷里活道,傅青桐住的房子,是一栋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老洋房,房子有些年头,外面看着就很古老。 “青桐姐最喜欢具有文化和历史韵味的东西,不愧是我姐。”林晓光笑了下。 “上去吧!” 一块上去,边走间,钟文璋边解说道:“这栋房子确实有点历史,原来是一对英籍白人置办的产业,夫妇二人初抵港时,男士从本土调来远东舰队服役,女士在圣保罗中学担任英文教师,这二人家境殷实,在英国本土时就是中产阶级,在香江这个殖民地更是如此,夫妇二人不差钱,衣食住行上颇为讲究,房子也不简单。” “珍珠港事件爆发后,东瀛占领香江,房子被日人占据,二战胜利后英国人卷土重来,房子也重新收回去,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前,解放南京时,我军和英国舰队交火。” 林晓光顿时一愣:“紫石英号?” “对。”钟文璋点点头,很是骄傲,道:“那个男的就在紫石英号上服役,紫石英号被重伤,男士也受了伤,不久后就回国了,房子卖给一个伍姓老板。” “那个伍姓老板有点来头,据说是粤州十三行后人,和怡和洋行大班认识。” “现在这老头还在,他把房子买来就租出去了,出租了几十年,他就是青桐的房东,这房子还是我给她找的,其中的故事也是从他嘴里听到的。” 林晓光啧啧有声,感叹不已。 “这栋老宅子楼上楼下,三个大开间,分别租给四户人家,诺,一楼的门面开辟成书店,二楼住着一家宁海人,解放前来香江的,女儿在养和医院当护士,儿子在港大教书,混的还行……” 钟文璋继续说着:“三楼辟作两半,一边是一家三口,单身母亲带着七八岁的一儿一女,另一边就是青桐的房间。” 放眼看去,便见门窗紧闭,锁头看门。 “你今天运气不大好,她人不在。” 这时,二楼的太太出来,看到钟文璋,便用宁海话说开了,伊啊侬啊的,大意是说钟先生你来的不太巧,傅小姐渡海去澳江了,过几天才回来。 钟文璋闻言,顿时摊开手,无奈看向林晓光。 “算了,改天再来吧,好歹,我知道她住哪了。”林晓光摆摆手。 二人就此离开。 之后,林晓光便去华闰公司报到。 华闰公司就在港岛,中西环,虽说是租赁的写字楼,但却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公司。 想想,1950年的时候,全年的贸易额就有5000万美元,到1978年有30.5亿美元,在全中国外贸交易总额中一度占比达到30%以上,被誉为第二外贸部,就知道实力有多强大,可以称之为富可敌国。 华闰的组织架构,和政府行政部门一模一样,进口部和出口部是两大核心部门。 林晓光所在的业务处,是公司新成立的一个部门,直接归总经理管辖。 他要报道,是去组织人事部。 报到很简单,也出奇的顺利,只是给他办手续的小姐姐看他的眼神很奇怪,等办好后,他才小声问:“同志姐姐,我有什么问题吗?” 蔡文静摇摇头:“没事,我就是看你长什么样。” 这时,一位三十来岁的中年人走进来,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就是林晓光同志?” “对,我是,您是?” “我是业务处处长,罗耀国,你的上司,林晓光,来我办公室聊聊。” “好的。”林晓光瞬间明白了。 跟着进了办公室,罗耀国给他倒一杯水,然后坐下,便盯着他说道:“你写的东西,我看了,貌似有点道理,从过去的代理贸易向自营贸易转型,努力发展中长线投资项目,重点投资了零售、房地产、电力、基础设施等领域……” “我原先以为有人给我塞来的,又是一个来镀金的纨绔子弟,或者曲线移民的,看你写的东西,还有点料。” 林晓光一愣,道:“处长,我给许志东处长交的东西,您也看了?” “我不看这东西,你当真以为只凭关系,我会收留你?”罗耀国轻蔑一笑:“要没点真材实料,别人都进不来我这办公室。” “处长,您谬赞了。”林晓光佯装羞涩。 “别给我装了。”罗耀国摇摇头:“东西你也写了,实话跟你说吧,总经理也对这个很感兴趣,业务处成立没多久,公司好多人都看笑话呢,咱们必须得做出成绩来,给他们好好瞧瞧。” 林晓光正要表态,罗耀国摆摆手:“别给我表忠心,我不吃那一套。” “我这人性子直,脾气臭,我把话撂这了,做出成绩,你那份功劳我会给上面说,到时候你升官,我也升官,做不成成绩,我滚蛋,不过在我滚蛋之前,我一定把你小子弄趴下,让你这科长当不成,你信不信?” “信,信,信,当然信,” “那就别废话了,你直接说,第一个项目,做什么?”罗耀国雷厉风行。 林晓光兴奋了,他就喜欢这样的上司,简单直爽,当下便问:“处长,我能问下,公司能给我们多少资金?” “不多,就五十万港元。” “有点少,不能再多?好吧,那就只能做超市了。” “超市?你是说惠康和百佳那样的?” “对,处长,这是我写的计划书,您看一下。” 罗耀国接过一看,疑惑道:“华闰万家?” …… 第一二九章:华闰万家计划书 “先不说这个名字好不好。” 罗耀国脸色凝重,摇摇头:“就说竞争对手的问题,惠康1945年成立的,到现在三十多年了,百佳73年成立的,也有七八年历史了,实力雄厚,咱们进入零售这块市场,成功的几率,很小。” “处长,我是这么想的。”林晓光娓娓道来。 “惠康和百佳模仿的是美国式的超级市场,它不一定符合中国人的生活习惯,我们如果按照他们那一套来,顶多在他们身后吃灰,只能望其项背,但咱们也有他们比不了的优势,我们背靠国家。” “这我知道,不用你说。” “背靠国家有什么呢?众所周知,香江人多地少,资源贫瘠,水、电、石油、天然气、粮食、水果蔬菜,全靠内地供应,这些产业,其实国家或者华闰,都可以参与进来,即便不独资经营,也可以拉拢香江本地爱国富商入股合作,控股就可以。” 罗耀国听着逐渐动容。 林晓光继续说:“不说这些大方向的,中央领导比我聪明,比我能干,高屋建瓴,一定有计划,我只说零售和超市行业,现在的惠康和百佳,他们做超市,里面只有日用消耗品,咱们依托内地,却能把生鲜产品搬进去。” “生鲜产品?”罗耀国眼睛瞪大,有些吃惊。 “对,生鲜产品,水果、蔬菜、肉类、海鲜,都可以放到超市里面,对岸就是新成立的深镇特区,我们可以和当地农村合作,由他们专供我们蔬菜和肉类,水果的话范围更大一点,至于海鲜,本地就够了。” 胡建永辉,对不住了,林晓光暗道。 “这确实是一个思路。”罗耀国沉吟着:“不过嘛,生鲜产品比较容易变质,香江的天气又大,放不了多久估计就要坏,如果要采购冰箱,又要一大笔钱,咱们钱不够啊。” “冰箱是必须的,但这一点不是问题,我们没有必要采购香江本地或者日韩的,国产的就行,只要顶用,美观不美观无所谓,技术方面有麻烦的话,我们委托国内一所研究院或者学校研发就行了。” 说到这,林晓光思维发散,道:“深镇建立特区,其实我们华闰也可以投资,创建一个冰箱厂,现在国家改革开放,家家户户富裕了,都要买家用冰箱。” “这一块,也是一个市场。” 或许可以取名叫华闰海尔,他这样想着。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就说超市,别扯远了。”罗耀国敲敲桌子。 林晓光回过神,尴尬一笑,继续说道:“做超市的话,我们在货源方面,没有一点问题,任何一样商品,不管是日用消耗品,还是生鲜食品,国内都可以找到。”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我们是国企。” “这是什么意思?” “国企是服务于人民的,我们和资本家不一样,资本家为利润而生,我们可以大幅度降低利润,就算和他们打价格战,我们也打得起,因为我们背靠国家。” “他们的商品都是由香江本地生产,成本很高,我们不同,国内成本很低,光是这一点,咱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况且……” “况且什么?”罗耀国眼睛越来越亮。 “就算他们撑不下去,不再购买香江本地商品,改成向国内进口,从另一个角度来讲,我们也赢了,即便价格战打成平手,也等于增加国家外贸交易额,国家也会受益。” “而且,香江人也是中国人,我们低价服务他们,也无可指摘,资本家绝对不会低价服务他们。” “你先回去,安顿一下,我再仔细想想。”罗耀国直接给他放假了。 林晓光见此,笑一下,直接撤了。 原地,办公室里,罗耀国眉头紧锁,他其实已经被说动了,只不过做决定哪能那么快,还不到俩小时,五十万港元的投资就决定下来,最起码也要冷静思考一下。 “这小子,挺能蛊惑人心的。”他不由暗笑。 笑过之后,他不由深思起来。 他坐上这个位子,就是为寻求改变而来,华闰必须要改变,不能向以前那样了,这是总经理的看法。 不止是华闰要改变,其他外贸公司都要改变,国家改革开放了,央企国企和各省市地方企业,都可以直接同外商进行贸易,不需要华闰这个中间商。 华闰面临的困境,是国人非常熟悉的一种困境。 紧要关头,是锐意创新还是委屈保守,是排除万难还是排除风险,是先讲专业还是先讲政治。 惯性是强大的,任何带来改变方向的举措,都需要付出很大的力量去推动。 像华闰一样的很多外贸企业,都未认识到危机的逼近。 改革开放了,外贸形势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外贸体制也经历由指令性计划到发挥市场机制、由高度垄断到全面放开、由吃国家大锅饭到自主经营自负盈亏的激变。 抱着“计划执行者”、“垄断经营”观念的外贸企业,除了改革没有出路。 业务处就是华闰内部改革的小试验。 原来的历史上,华闰有没有这个业务处,林晓光不得而知,毕竟他原本从来没有去过华闰,身边的人也没有去,他也不知道这段历史。 想来,这个业务处,应该是他交给许志东的那封计划书引起的。 能引起华闰这么大的公司做出改变,他其实还蛮自豪的,如果华闰万家成了,以后他的名字也会出现在公司历任领导人上,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至于华闰海尔,当然也只是想想罢了。 这个难度很大,说动华闰投向零售市场不难,去国内开办冰箱企业,就有点天方夜谭了。 去公司报到完,又去处长办公室聊了下,他也算完成今天的任务,拿到钥匙,便直接去九龙的公司宿舍。 华闰管理还是蛮严格的。 虽然是在香江,不是内地,但公司体制和国家行政部门一致,管理制度也相同,为避免公司员工在香江这个英国人的地盘出事,住宿也是集体化管理,有自己专门的住宿楼。 宿舍在九龙,深水埗。 和内地很多单元楼一样的楼房,看门大爷还会双语,普通话和粤语贼溜,比林晓光说得还地道,要不是他会英语和简单的法语,还真被大爷比下去。 就此上楼,他找到自己的房间。 四楼第三间,俗称403,往前一步就是404,是一个单间,但房间不小,有三十来平,在香江应该说呎,他这个单间,也算是香江人的三分之一千呎豪宅了。 宿舍啥东西也没有,又不得不出去买被褥、洗漱用品,顺便吃了个饭,回来后,他累的不行,去浴室冲个澡,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次日早上,他还没醒来,就听到嘭嘭嘭的敲门声。 “小光,开门。” …… 第一三〇章:东方日报 “谁啊?大清早的。”无奈翻个白眼,林晓光起床穿衣,然后打开门。 “小光,是我,这是《昆仑》的稿费,两万七千块,另外,这是你让我办的银行账号,里面四十二万六千块,我都给你了,你去银行看看吧。”一进门,钟文璋上下一打量房间,便把一大堆东西丢到桌上。 “文哥,你还真是?至于大清早的跑一趟嘛?”他无奈了。 “放我那我睡觉都不安稳。” 钟文璋气喘匀,接着说道:“社里今天早上下了调令,调我去省报东广日报,限我五日内回去报道,我不想回去,所以,我决定,今天就去领香江身份证,下午就去找工作。” “你怎么找到这来的?”林晓光小吃一惊。 “我去了你们公司,拿出工作证,找到组织人事部的一个同志,才打听到的。”钟文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干嘛要领香江身份证?”林晓光开始穿鞋。 “小光,我跟你说了你可别拿有色眼镜看我。”钟文璋欲言又止。 “说吧,我的人你还不相信?” “我不想回内地了,我想留在香江,在这娶妻生子,我并不是喜欢钱,我只是不喜欢落后,经济落后可以忍受,思想落后,我真没法忍受了。”钟文璋说着说着,就爆发了。 “就说我爸妈吧,整天抱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想法,比老封建还封建,社会主义国家哪有他们那样的?” “文哥,你是不是喜欢香江本地的女人了?” 钟文璋有些讶异,却点点头:“我喜欢上一个中法混血,她爸爸是法国人,妈妈是华人,是一个私生女,不能上台面,现在是一名教师,我带她回粤州见过家长,不过我爸妈不答应,非要我和青桐结婚,但我准备和阮阮结婚,就必须办香江身份证。” “我说句难听的话,父母才是永恒不变对你好的人,而妻子,是唯一能和你度过一生的人,父母没法选择,妻子却能选择。” 林晓光看向他:“唯一的问题,你认定她了吗?” “当然,我们同居已经有三年了,最重要的是,她肚子都大了。” “你牛逼,我支持你们。”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真是幸运,认识你这么一个兄弟。”钟文璋笑了,很是感慨。 “我也是。” “小光,你要不要也办个身份证?” 这年头,拿香江身份证还是很简单的,进入市区,即界限街以南,去户籍部门,就可以正大光明的申请办理合法的香江身份证,办证过程也很简单,拍照、登记基本信息、本地人担保,再交钱,然后等着领证就行了。 这就是港英政府实施的抵垒政策,74年11月开始,80年10月结束,之后,就变成即补即解政策,再抓到偷渡者,便会立即遣返内地。 眼下的抵垒政策,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要结束,以后再想成为香江居民,条件会变得很严苛,比如必须在香江住满七年以上,并且有稳定合法的工作,以及三名以上香江本地人联名作保。 此时的香江身份证,还是挺有诱惑力的,粤港边境,乃至全国,多少人想偷渡过来,多少人为了逃港而死在边境线、大海上。 但林晓光还是摇摇头:“我,还是算了吧,以后再说。” “不过,文哥,你要是想办身份证,那就赶紧去,听说港英政府的政策要变。” “行,那我现在就去。”钟文璋往外走,走了一步又回头,道:“小光,你要是不上班的话,出去玩玩呗,青桐不在,我带你逛逛香江。” 林晓光摇头:“干完正事再去逛吧,文哥,我有件事,想问下你。” “什么事?” “你以后不在《香江商报》干了,我给别的报纸投稿,那也没问题了吧?” “这?虽然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你要是还是以长安君这个名字来投稿,总编那里不好交代,他要是知道你给别家报纸投稿,肯定要气疯了。” “可是香江商报副刊已经在连载《昆仑》了,还有其他版面连载我的其他小说吗?” “这,当然没有。” “文汇报和大公报,他们有屈尊大驾向我约稿吗?” “好像没有。” “那不就结了。”林晓光笑笑:“你等我一下,我马上收拾好,然后一起出门。” “那你快点!” 林晓光就去洗漱,穿好衣服,带着稿子,便和他一块出门。 到了路口,他俩直接去的士站,等车过来,打开车门,坐入后座,这才说到:“去东方日报。” “东方日报?”钟文璋一下就明白了。 不远处,蔡文静看前面俩人觉得挺眼熟,突然想起来,右边那位就是昨天办理报道手续的人,准备喊他一起去做巴士上班,谁料他竟然上了一辆的士。 “坐的士,好有钱啊。” 车上,林晓光正在思考等下怎么和东方日报的人面谈。 此时,香江的报纸挺多,巴掌大的一块地,有几十家报纸,大的如《明报》《东方日报》《星岛日报》,中间的也有《大公报》《文汇报》《香江商报》,小的也有《字林西报》《华字日报》,半死不活的更多。 明报的金大侠很抠,稿费多少由他定,没法谈,而且文人相轻,林晓光虽然是文抄公,但也不想平白坠了后世作家的威风。 第一选择,当然是商人当家做主的《东方日报》。 到了目的地,他给完车费,然后和钟文璋一起下车,直奔东方日报所在的写字楼。 进去之后,稍一打听总编室的位置,便有一名男性工作人员问:“这位先生,你找总编有什么事?” “我是长安君,《英雄志》的作者,我要投稿。” 那人呆了一瞬,才猛然惊醒,双眼放光,一把抓住他的手,道:“真的,您真是长安君?”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长安君,这是香江商报的责编钟文璋,就是他发掘的我这本书,你要是不信,可以调查。” “长安君您好,我是您的书迷,明博。”明博脸色涨红,很是激动,说完又跑向不远处的办公室,跑两步又走过来,抓住林晓光就往前走:“不好意思,我失态了,长安君,徐总编在这,您跟我来。” 这一幕,看得钟文璋目瞪口呆。 “总编,这是长安君,他今天过来是来投稿的,旁边这位是香江商报的责编钟文璋,他可以作证。”明博并未敲门,一把推开,开门还未看到人就直接说话,可见心情有多迫切。 总编徐季新闻言,立即眉头一皱。 不过下一刻,他听清楚明博的解释,脸上的表情顿变,一脸难以置信,看向门口的二人,连忙走过去。 “长安君您好,见到您很高兴!您要投稿,真是欢迎之至。” …… 第一三一章:大唐双龙传 对林晓光的身份,徐季新已经相信了一半,这就是钟文璋起的作用了,当然剩下的另一半怀疑,还需要做调查来证明。 对于长安君,他自然是很佩服的。 香江出名的文人都是有钱人,比如金镛,比如倪匡,等等,动辄几十万上百万港元的稿费,随随便便就能买套千尺豪宅,虽然他是东方日报这种大报社的总编,身份尊容,但是没用啊。 身份尊荣顶个屁用,一无股份,二薪酬有限,一旦做错事,会被老板扫地出门。 这就是打工者,哪有作家好,又有钱又有地位。 长安君一本英雄志,在香江一书封神,把香江商报这个佐派报纸,从每日不到一万的销量,竟生生拉到不久前的日销十万,已经是自东方日报、星岛日报、明报之后,第四个日销超过十万份的大报纸,在香江市民中拥有不低的影响力。 虽说不久前,英雄志连载结束,销量小幅度降落,最低降到八万份,但新作品昆仑连载后,重新恢复到现在的日销十万。 这足以说明长安君的书,拥有可以让报社起死回生的实力,他焉能小视。 尽管可能会被人看低,但他还是用上了敬语。 林晓光笑着说道:“徐总编,您太客气了,东方日报是香江大报,任何一个作者,都不可能忽视,您执掌这么一家大报社,应该是我巴结您才是。” 人给他面子,他也给人面子,当即说上恭维的话。 徐季新一听,虽然知道这是恭维话,但花花轿子众人抬,心里却很舒服,当下摆摆手,更加热切几分:“长安君别说笑了,我就一个经理人,您才是大才。” 林晓光恭维一两句,眼见这人没完没了,也懒得继续应付了,便说起正事:“既然徐总编说我是大才,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我这次来投稿,可是要价不菲,徐总编听了别生气。” “不知道长安君要投的是什么书?我报的规矩,大作者一般是千字九十。” 林晓光把书稿递给他:“我投的是武侠,叫大唐双龙传。” 徐季新伸手接过,发现不是原稿,是打印稿,不由一愣,又有几分怀疑。 “徐总编不必怀疑,我这人比较高产,手写太费力,就买了打印机,再雇个人,我念她打印,这样效率更高。”林晓光解释。 “哦!”徐季新表示懂了,便低头看书。 大唐双龙传的开篇,和金镛古珑的不同,但和英雄志却一脉相承,都与朝堂有关,而且还息息相关,看着看着,他不禁入了神,一看就是大半天。 林晓光也不打扰,安静坐着喝茶。 过了好半晌,徐季新才回过神,抬头一看,便歉意一笑:“不好意思,长安君的大作,写得很好,我都废寝忘食了。” 林晓光摆摆手,说道:“徐总编看上大唐就好,那么接下来,我们可以谈稿费价格了吧?” “当然。” 徐季新点点头,又问:“不知道长安君对千字九十,这个价格,还有没有疑问?” “我在香江商报,也是千字九十,同样的价格,我为什么要来东方日报?留在香江商报不好吗?”林晓光笑着反问。 “这?”徐季新迟疑了,试探道:“要不长安君说个价?” “千字五百港元。” “这不可能!”徐季新赫然变色。 “怎么不可能?”林晓光摇头:“倪框的小说,不就千字五百?徐总编的意思,是我不如倪框?” 徐季新叹口气,笑道:“那个稿酬可不能作为标准,黄玉朗为了千金买马骨,才造的声势,你要知道,现在倪框在明报的稿费,才千字一百八而已,长篇小说而言,千字五百,实话说,香江真没报纸给这个价,您去明报也一样。” 林晓光笑了下,说道:“以前没有,不一定以后没有。” “徐总编,贵社的日销量,现在是十二万出头吧?”见他点头,林晓光继续说:“我很看好我的作品,因为它可以让东方日报销量增长,要不这样,销量十二万到十三万期间,按千字一百结算,十三万到十四万,千字两百。” “十四万到十五万千字三百,十五万到十六万千字四百,十六万到十七万千字五百,十七万以上按照梯队再增加,如何?” 徐季新听得目瞪口呆,这长安君到底是有多狂妄?妄言可以让东方日报日销量超过十七万,别说十七万,就是明报巅峰时期,也不过日销十五万份而已。 他深吸一口气,盯着林晓光,说道:“以前可从来没有这种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 “我做不了这个主,我得去请示老板。” “那你就去请示吧,我相信我的小说足够优秀,相比起千字五百的稿费,你们光是广告费,赚到的钱,比起我的稿费,都是九牛一毛,何必执着于眼前的蝇头小利?日销量十七万的香江第一大报,这个名头不香吗?” “我虽然很想答应,但这事我做不了主,我得去请示老板。” “那你就去吧,这本书预计五百万字,我希望预支稿费,我就在这等着,今天就给答复,成与不成,一句话,痛快点,徐总编,说实话,我还是比较忙的。” 告一声罪,徐季新这便告辞,连忙出门。 他一走,钟文璋目瞪口呆,看着林晓光上下打量,良久才道:“两百无十万港元啊,我见过狂妄的,没见过你这么狂妄的,你这是要当过江龙啊?” “过江龙?过奖了,小打小闹而已,没有十亿美元,算个屁的过江龙。” “十亿美元?你可真敢想。” 他们在总编室待了许久,中午吃饭前,徐季新才匆匆赶来,大汗淋漓,一见面,就说道:“老板同意了,不过,预支稿费不行,什么时候跨过十三万十四万的门槛,什么时候结上一次的。” “那行,暂时就这样吧,这是十万字的存稿,你们拿好,改天我过来拿稿费。” 林晓光这便告辞。 出了门,他和钟文璋就此分别,他回公司,后者去办身份证。 作为处长助理,他并不太忙,待在公司坐班也行,去外面找业务也可以,管理想当宽泛,因此一早上没来也没事。 整个业务处,现在就他和处长,也没人管。 到了公司,没见罗处长在,下去,他便溜出去,又去荷里活道的房子找傅青桐,仍然未果,又是一阵黯然。 几天后,东方日报的日销量上涨,超过十三万这个数,当天他就去领他的稿费。 已经开始连载了,每天五千字,六天下来三万字,稿费也就三千块而已。 拿了稿费,隔天回到公司,罗耀国在了,一看到他,便说道:“我把计划上报总经理,又去考察一遍,他说可行,华闰万家,可以搞了。” …… 第一三二章:立项开工 创办超市很简单,店面选址、装修、进货运输、员工。 分开来讲,选择地段,寻找店面,租下来或者买下来,然后找装修公司设计装修方案,完了开始装修,同时招聘并且培训员工,在此期间四处寻找供货商进行合作商谈。 开始之前,他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处长,整个业务处就我们两个人,人太少,必须再招人,我是这样想的,店面选址、装修、进货运输、员工,这四个方面,前两个一个人盯着就行,后面就必须招人了,我们需要一个专业的人力,还有对商品价格足够了解的业务员,以及司机。” 林晓光一股脑全讲了。 “选地段的话,我们两个一起去,装修我去盯,进货运输我和东广供销系统联系,至于员工,先在公司里面找,借调过来。”罗耀国显然有备而来。 林晓光不由翻个白眼,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这个处长干得可不咋样。 “处长,好歹再招个人呗,咱处里,是时候招个女同志了,两个大男人,干瞅着,没劲啊。” 罗耀国恍然大悟,四下一打量,点点头:“你看上谁了?” “蔡文静,组织人事部的,怎么样?我觉得她挺能干!”林晓光嘿嘿一笑。 “打住,打住!” 罗耀国顿时摇摇头:“我不是说她不行,小光啊,你刚来香江,一个人,难免寂寞,我是过来人,我懂,但你不能乱打人家注意,人小蔡是有对象的,就在粤州,她不行,你换个人。” “处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林晓光大呼冤枉:“我也是有对象的,她还是人大的,她爸是北平公安局的局长,我敢随便乱看上人吗?我对蔡文静同志真没想法,您别乱猜了。” “真的?”罗耀国半信半疑。 “比真金还真。” “那好,我去找她领导,把她借调过来,可你既然有对象了,就别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了,不然会犯错误,你一定要谨记。” “处长,放心吧。” 借调蔡文静的事,便算定下了,林晓光不由松口气。 说实话,他是真想找个人来分担工作,不然一大堆活,两个人来干,那岂不是得累死。 不过他来公司才几天,认识的人没几个,组织人事部的蔡文静,还算熟,人也挺能干,所以就直接选她了。 看到罗处长走了,林晓光不禁眯起眼。 罗处长这个人啊,雷厉风行,直来直去,人也不死板,可能是香江待久了吧,比较放得开,跟国内的人简直天壤之别,在这样的领导手底下干活,真是不要太爽。 随后一天,他早上出门,下楼之后,撞见蔡文静。 “早啊!” “林晓光,你为什么把我往火坑里推?”蔡文静一脸不善。 “这从何说起啊?”他不明白了。 “我在组织人事部干的好好的,你们处长找到我们处长,一个调令,直接把我调过来,我去你们业务处,还是新开的部门,过不了两天就会关闭,这不是坑我吗?” “谁说业务处要关闭了?蔡同志,你这思想可要不得!” 林晓光批评一句,然后把华闰万家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蔡同志,你放心,只要这个项目做成,上面一定会奖励我们的,到时候不管是升官,还是奖金,都是大把的,你要对我们和你自己有信心。” “好吧。”蔡文静一想,来都来了,也只能继续做下去了。 之后,他们便开始频繁出差,也不算出差,毕竟还在香江范围,不过公司里待的时间很少,不是在外面,就是去外面的路上。 以至于,当有人来华闰找他的时候,整个业务处没有一个人。 “同志,你找谁啊?” “我找林晓光,我是聂东方,中信的。”小姑娘解释一句。 “林晓光啊,他们业务处都去外面了,你要是不急的话,等等吧,他们天黑才回来。”门口负责接待的人答道。 “好的,知道了,谢谢!” 林晓光并不知道有人在找他,这几天,他们在整个香江到处跑,太偏僻的南岛不说,整个港岛、九龙和新界,全都跑了个遍,就为寻找超市地址,光是坐的士就花了不少钱。 “小光,我们这样跑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蔡文静上气不接下气。 “差不多已经到头了。”林晓光拿着地图,再上面画着圈圈。 “只是一家超市,一个店面,用的着去那么多地方四处找吗?”蔡文静很难理解。 “香江的经济已经开始腾飞,我们必须抓住机会,一个店面还是太少,我暂时选了五十个分店地址,未来五年内,有这五十家分店,华闰万家在香江的基业,就算成了。” “五十家?”蔡文静倒吸一口冷气:“这要两千多万吧?” “差不多要这么多。”林晓光点点头,看一眼她,笑一笑:“走吧,去第一家分店找处长交差。” 选择的第一家分店,就在九龙,不是油尖旺,也不是九龙城,而是深水埗。 他们到的时候,罗耀国还在跟大楼销售方谈判。 “先生,四百呎的小型住宅楼,一呎单价都已经突破1000港元了,我们写字楼租金每平方呎每月10港元,真的不要太便宜,而且,你们要的是一楼门面,翻倍都便宜你们了。”销售小姐死活不退让,这么大一单生意,谈好了她得多少奖金。 “每平方呎5元,我们就租,要知道我们租的不是两百呎,而是两万呎,一个月下来也要10万港元了。”罗耀国讨价还价。 “不知道你们的地下室租金多少?”林晓光走过来,突然问。 “地下室?” 小姐一愣:“这个我不清楚,从来没有人想要租地下室。” “那你去问你的主管吧?我想具体了解一下。” 等人一走,罗耀国看向他,有些不解:“小光,我们租地下室干嘛?哪有超市放在地下的?” “处长,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如果能省下租金,干嘛不用?” “这?” “处长,你就听我的,到时候搞两个一上一下的自动扶梯,比走路不知道方便多少,只要超市服务到位,顾客绝对不会因为在地下室而嫌弃。” “……”罗耀国没说话,在想着这个问题。 “处长,我还要一个问题,我们启动资金不够的话,是不是可以和别人合作,比如同样在香江的国有企业,招商和中信,还有其他爱国港商,我就认识一个,随手就能掏出五十万港元……” 林晓光终于露出狐狸尾巴:“只要华闰占据控股权,国资占据多数,何乐而不为呢?” “这?”罗耀国很头痛:“让我回去想想,再请示一下总经理。” …… 第一三三章:规划 说话间,销售小姐走过来,说道:“两位先生,地下室的话,如果你们能租下两万呎,合同一年一签,我方的报价是,每月每平方呎5港元。” 林晓光不禁冷笑。 谁不知道香江现在房地产飞起,一年一个价,就拿住宅市场来说,去年每平方呎七百多港元,今年涨了三成,每平方呎一千港元,明年还要涨,到达顶峰,涨到每平方呎一千一百港元。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高潮之后便是下滑,整个香江房地产市场,直接萎了。 但当前涨幅蛮快的,这些地产商,为了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合同哪有每年签一次的,明年签的时候,到时候可不就是每月每平方呎5港元了,而是6港元,七港元,甚至更多。 “租金是提前付,还是年底付,或者月底付?”林晓光问。 “贵方希望怎么付?” “月底付,一月一付,不然算了。” “这不行。” “那算了。”林晓光当即准备走。 深水埗这里不算核心城区,只是边缘城区,在这里开发房地产,写字楼修建完毕,过来租门面的,大多是一些小客户,哪有一下租两万平方呎的。 这是一个大客户,当然得抓紧了。 当下,销售小姐咬咬牙:“也不是不行,不过,签合同的时候,违约金会比较高,希望你们可以理解。” “处长,你觉得呢?”林晓光这次没答应,看向罗耀国。 罗耀国无奈,只得对销售小姐说道:“我们也是一个大公司,这种大事不能轻易下决定,这个条款我们还要研究一下,一旦通过,我们会立刻和你们联系,就这样吧,再会。” 销售小姐欲哭无泪,本来以为马上就会成交,谁料还要拖。 “要不这样吧,每月每平方呎4港元,不过必须马上签约,我也是看在你们有诚意的份上,才再三降价,否则,下次来,就不是这个价了。” 林晓光看一眼罗耀国,后者偷偷眨眨眼,继而一本正经说道。 “可是,我们真的要研究一下!” “3港元,这是最低价,不能再降了。”销售小姐真要哭了。 “好吧。”罗耀国无奈答应。 销售小姐终于松一口气,如释重负,突然有种小腹很胀,憋不住的感觉。 林晓光对以上条件并无意见,一年一签也好,如果一次签三年五年,才会被坑,明年楼市熊得一塌糊涂,一年一签不占便宜,但也不吃亏。 只不过,他们不吃亏,地产商可是亏大发了。 过了一会儿,签完合同,出来后,蔡文静盯着二人,一左一右来回打量,半晌突然说道:“我感觉你俩再演双簧,是吧?” 罗耀国笑而不语。 “真聪明!”林晓光不由暗赞:“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我说嘛。”蔡文静恍然大悟:“处长你是领导,之前你没说话,哪有小光直接跟人谈,然后不经过你同意直接答应的,你俩果然是商量好的。” 罗耀国笑一下,盯着林晓光,说道:“小光,设计装修公司我已经有人选了,接下来,我会找个人,你俩盯着怎么装修,另外……” 他看向蔡文静:“文静,现在要准备招人了,员工也要培训,要比以前更忙了。” “过两天,我准备回内地,跟东广供销系统接触,目前就一家超市,暂时他们都能应付的过来,没必要找其他人,你俩到时候谁跟我去?” 蔡文静看向林晓光,说道:“我才回去没多久,这次小光去吧,下次我去。” “那行。” 店面选址这件事解决,合同签好,太阳都快下山,罗耀国要回去交差,林晓光便和蔡文静直接回宿舍,超市店面距离宿舍并不远,但距离公司却很远,所以他俩就直接回了。 路上,蔡文静就问:“之前处长想去港岛办超市,你怎么说服他来深水埗的?” “很简单,农村包围城市。” 林晓光解释道:“香江最繁华的地段,早已经被惠康和百佳占领了,咱们要想突出重兵重围,只能另辟蹊径,开辟新的超市模式算是战略,有生鲜在,我们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而农村包围城市,可以算做战术。” “战略和战术的结合,双剑合璧,才能打败惠康和百佳,等到我们占领这些新开发的边缘城区,下一步,我们再和他们进行决战。” “要知道,核心繁华区就那么两块,港岛和九龙,而边缘城区,却很大。” “几十年前,伟人靠无产阶级打败资产阶级,这一次,咱们靠新兴小市民,打败老牌小市民。” 隔天之后,他看到东方日报上的一则新闻,说东方日报日销量过十四万,已经超过明报,晋升为全香江第一大报纸,可喜可贺云云。 看到新闻,他也蛮开心。 算起来,从十二万到突破十三万,用时六天,从十三万到突破十四万,用时差不多九天,时间越来越长了,会不会有增长到日销十七万的那一天呢? 他有些好奇,却不感到担忧,就算不能达到也没关系,少赚一点钱而已。 想着,他就去东方日报领稿费。 这一次的稿费比起上次多了一大半,千字两百,四万五千字,一共九千港元。 领完出来,他直奔丰盛大厦,也就是华闰万家第一家分店所在的大厦,到了目的地,他走下地下室,打开门走进去,才审视着地下室,画起超市规划图。 “这一块,是收银台,用不用电脑呢?” “先放着吧,以后再商量。”他在纸上写写画画,又看着一旁:“这一块,是饮料区,这里是啤酒区,这里白酒,这里红酒。” “这边,冷饮区,乳制品区,膨化食物区,糖果区,哦,还有泡面和火腿肠区……” “这边,厨具区,箱包区,服装区……” “还有,蔬菜区,水果区,肉类区,海鲜区,米面油区,调料区……” “再过去,文具区,办公用品区,日用化妆品区,床上用品区……” “您好,请问,是林先生吗?” 地下室里有点黑,吝啬的地产商配的灯泡很少,而且度数很低,整个地下室演鬼片绰绰有余,林晓光正做着规划,听到声音才循声望去,只见地下室入口处一个黑影。 “你好,我就是林晓光,请问您是?”他朝入口走过去。 …… 第一三四章:赴深镇 “罗耀国先生让我来的,我是装修设计公司的设计师骆思明,过来看下店面格局,罗先生跟我说过你们是做超市用,你可以说下你们的具体要求!”来人介绍道。 林晓光顿时就明白了。 “你有没有成熟的方案?我想你作为从业人员,应该知道一般的超市怎么装修吧?” “当然有。”接着,骆思明就说起来。 林晓光默默听完,最后忍不住问道:“骆先生,冒昧地问一句,你系胡建人吧?” 骆思明看他一眼,才点点头,但是还有些疑惑:“对,我是,林晓生为什么这么问?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 林晓光摇摇头:“我们这边对设计的要求,和别的超市没有区别,不过有一些地方需要注意。” “请说!”骆思明掏出笔记本和笔开始记。 林晓光很欣赏他这个态度,便说道:“照明方面,我希望亮一点,地板,采用大块瓷砖,天花板,要打个顶,一上一下两个自动扶梯,你要预留空间,还有货运通道,也要预留空间,还有消防系统,要合理设置路线和位置,新风系统,……” “好的,我记住了,还有没有?” “暂时没有了,你先做设计图,按照地下室布局做,做好之后,拿给我看,如果罗先生没意见,那就可以开始了。” “ok,好的。” “哦,对了。”林晓光忽然又想起一个:“还有冷库,我们需要的冷库比较大,也要预留空间。” “好的。” “那先这样吧。” 装修公司开始设计方案,虽然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开业,但其他的事情已经可以开始做了,比如联系货源准备进货。 隔天,林晓光和罗耀国,一同回内地。 这时,一个国家有完整的工业体系的好处就体现出来,高精尖的东西超市里不需要,但许多轻工业产品,随时都能找到替代物。 他们联系到东广省外贸厅、东广省供销社、东广省轻工业厅、粮食局等单位,接触到不少商品生产厂商。 虽然贸易额不高,但看在外贸和华闰公司的份上,不少领导也都接待他们。 主要基本上是罗耀国在谈,林晓光四处下去,到很多工厂或单位看他们生产的产品,做出选择之后,再给外贸厅方面递交整体采纳计划。 前期接触结束后,便确定下一批预备供应商,见面会上,林晓光提出一个问题。 “我们准备采购的这些产品,是给香江人用的,香江是什么地方,不用说,香江现在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香江人对内地什么态度,大家也清楚。” 林晓光盯着与会的众人:“所以,质量一定要可靠,在品牌方面,我们希望不是国产品牌,是西方品牌,产品包装上,能出现英文法文,就不要出现繁体,能出现繁体,一定不要出现简体。” “林科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听到后不由皱起眉头。 “是啊,我们北冰洋汽水,又不是西方品牌,难道就不能卖到香江吗?” “对,还有我们茅台酒。” “我们哈尔滨啤酒,难道要改名?” 林晓光摇摇头:“也不是改名,只是取一个西方名字,哈尔滨啤酒可以取名harbinbeer,北冰洋汽水也可以取西方名,aomw,西方品牌高端大气上档次,香江人喜欢,咱们入乡随俗好了。” 厂商派来的代表没有说话。 林晓光忍不住说道:“其实,做外贸就是这样,我们必须入乡随俗,产品卖到法国,就要尊重法国顾客,取一个法国品牌,这样更容易打进市场,卖西班牙也一样,取一个西班牙品牌,这是策略,并不意味着取一个英文品牌就表示我们低英国人一头。” “我们生产的产品并不比别人差,为什么很多人都不愿意用我们的?就因为傲慢与偏见,认为中国不行,中国商品也不行。” “其实这是用有色眼镜看我们,抛开产地,单论产品本身,我们不比别人差。” “啪!啪!啪!啪!” 他正说着,外面突然有人进来,开始鼓掌,众人被吓一跳,循声望去,才发现是外贸厅的古厅长。 “林晓光同志说的好。” 古太行走上来,看着大家边说道:“前不久,我们外贸厅和菲律宾谈一笔贸易合作,后来韩国人插进来直接截胡,事后一问,菲律宾认为我国产品粗制滥造,韩国产品物美价廉,后来一调查,才发现韩国货是英文品牌,我国是中文。” “同志们呐,改革开放,解放思想,时代不同了,国产商品走向世界,就算改头换面,只要是我国产的,钱被我们赚了,这又有何妨?” 古太行略微有些激动。 “是,古厅长教训的是,我们马上去研究。”下面一个个厂商代表,一众科级干部,见状纷纷表态。 发言结束,古太行走过来,先跟罗耀国握手,交谈一两句,才看向林晓光,笑道:“罗耀国同志,前不久我听说,林晓光同志在咱们外贸部放了一颗卫星,没想到人被你给拐去了。” “厅长,他是个人才,不过他是年轻人,部里这样的人又不缺他一个,还不如来我们华闰,给我帮忙。”罗耀国笑一笑。 “哈哈……” 古厅长一笑,看着林晓光,说道:“晓光同志,你要好好干,你在部里放的卫星,不少人都知道了,你们这个超市项目要是做不好啊,不光你,你这个顶头上司罗处长,也得吃挂落。” “厅长,您放心,这事一定完成的漂漂亮亮的。”林晓光没想到许志东这厮,竟然把他写的计划书给泄露出去了。 一省的厅长过来,当然是有要事。 聊几句,便引入话题,古厅长突然叹口气,说道:“今年的外汇形势很严峻,缺口很大,港币也是外汇的来源,目前而言,一家超市,需要的商品还是太少,我知道这有点过分,但我还是要说。” “耀国啊,你们得加快步子,多开几家超市,达到一定的规模,才能给中央减轻压力。” “东广省内工业完备,要什么,我们都能提供,都能给你们支持,别的省份就不要去了,我们对你们信心很大,超市一定要搞好啊。” “厅长,我们一定搞好超市,能在东广找到的商品,一定不去外省。”罗耀国挺胸抬头,当下表态。 几日后,很多厂商都同意取西方品牌,供货的事便解决了。 隔日一早,俩人就准备返回香江。 临行前,林晓光想起还在亚洲司港澳处的陈一鸣,便来到省外贸厅,借着机会,打个电话过去。 电话一接通,他就说起正事:“老陈,我有一件事要你帮忙。” …… 第一三五章:老家的变化 陈一鸣冷笑一声:“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林晓光懒得理会他的嘲讽,他们之间,关系好的只差同穿一条裤子了,隔一年半载不联系也不会生疏。 “我有个老乡,叫雷猛,他今年高中毕业了,现在是我老家大队企业的代表,我想让他来深镇特区,开办工厂,进关的边防证正在办,你家人要是认识深镇本地的领导,那赶紧给介绍一下。” “喂喂喂?”陈一鸣不乐意了。 “你当深镇特区是家开的?我是莞东的,深镇特区以前是宝安縣,归惠阳地区管,不归莞东管,我家在那没关系。” “反正我只能求你,别人我也不认识,就麻烦你了。” “靠,你这孙子。”陈一鸣无奈:“大队企业,你真说的出来?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 “算了算了,你先说说大队企业的情况,不说清楚我怎么找人?另外,有名气吗?没名气的话还是算了,你另想办法吧。” 林晓光笑了。 “有名气,当然有名气,我老家南窑大队的队办集体企业,去年暑假就出了大风头,在全国人民面前露面了,冬天的时候上了人民日报,产值突破五十万,你知道的,现在是西陕省内的明星企业,全国人民都知道。” “也行吧,我试试,等我的消息。”说着,陈一鸣便挂了电话。 林晓光没说谎。 去年一整年,制砖机、制煤机、制球机,养猪场、养鱼场、塑料大棚,六样下来,南窑大队大发展,十月底,大队四百个劳动力就不够用了,老人都走上劳动岗位,可还是不够。 最终,严东明取得上级领导的支持,成功把隔壁三个大队合并。 去年十一月初合并的,到今年开春,人手又不足,又合并一次,这一次合并五个大队,真个云台公社才二十个大队,转眼便剩下一半。 严东明他这个大队书记当得,跟公社书记没什么区别,就是管辖范围小了点。 不够产值方面,一点都不逊色。 之前玩三种手工业,制砖、制煤、制玻璃球,搞两个养殖业,养猪、养鱼,还有两个种植业,种小麦和蔬菜,一年下来产值突破五十万。 这里是产值,不是净利润。 净利润比较低,因为买了不少固定资产,比如拖拉机、收割机、卡车之类的车辆,还有一些其他机器,花了不少钱。 到去年寒假,玻璃球的生意销售大幅度下降,他又联系叶文东开始搞青少年盗版书籍,也就是港台武侠和言情小说,买了不少印刷机,到今年暑假放假前,产值终于突破一百万人民币。 如今的南窑大队,不缺人也不缺钱,严东明一个大队书记,当得比升任公社书记常建平都阔气。 想到南窑大队,林晓光想着,也给严东明打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两人聊了几句,严东明压抑着心底的自豪,说道:“小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去公社了。” “去公社,你去公社干嘛?这么小的事情,用得着跟我说?”林晓光乐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我要当干部了,以前是大队书记,不入流的,现在入流了,去公社干排名第一的副主任,协助常书记管理公社各项工作。” 林晓光一怔。 严东明当大队书记前,是插队知青,他的户籍,自始至终都在常安縣里,后来经过全大队村民选举,才当了大队支书,才入了党,但他不是国家干部,不吃国家财政饭。 这样的人,根本不在公务员体系之内,眼下,却直接去乡镇当官,当镇长或乡长,经此与镇书记或乡书记下的第一人,也是神奇。 “怎么回事?”林晓光很疑惑。 “不止是我,县里的李季成副主任,也得到了提拔,现在转正了,是县书记,前几天才提拔的,哦,对了,小光,你爸也提了,比我早几天,现在是燕塔区分局书记。” 严东明的话,让林晓光小吃一惊。 韦达作为书记不好表态,李季成却是支持农村改革的,眼下提拔,有些突然,但细细想来,联系眼下上层态度,不言而喻,这并没有多意外。 至于林爸出任分局局长一职,说起来还真点快。 毕竟今年三月份,长安市行政区划再次变动,五区一县,其中郊区一分为三,变为霸桥、卫央、燕塔,同时他所在的郊区分局,也一分为三,他调到燕塔分局,担任副局长,小进一步。 没想到才半年时间,竟然直接转正。 “有空回家看看吧。”这样想着,他便笑着道:“东明哥,恭喜你了,你这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严东明叹口气:“新官上任,我这一头雾水,不知道怎么下手啊,管一个公社,可比管一个大队难多了,南窑大队还好,其他十个大队,要多艰苦有多艰苦,你不知道,我上任几天,头发都白了。” 林晓光笑笑:“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这你应该早有准备才是。” “话是这么说,但是真的太难了。”严东明很头痛,他忽然心中一动,试探道:“我知道你脑瓜子聪明,要不你帮我出个主意?” “主意也不是没有,主要看你敢不敢干?” “说来听听!”严东明感兴趣了。 “很简单,南窑大队吞并其他的十个大队,或者,云台公社把所有的大队全部整合,然后发展集体工业,就看你敢不敢干?” 严东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涉及到整个公社一万人,还是体制改革,哪有这么简单? 林晓光笑笑:“不说这个事了,中央设立深镇特区,你知道吧?” “知道,和我们有关系吗?” “最近一年内,很多农村都自发实行改革,包产到组,你都有看到吧?而且,中央的态度越来越明朗,包产到户很可能会在全国实行,南窑大队必须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 “包产到户,我们不去参与,地一旦分下来,再收回去可就难了,趁着还没分给家家户户,还能实行集体式的机械化农业,这方面大队先别急,现在要做的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 “不管是包产到组,还是包产到户,农业小型化是必然趋势,以前集体农业时代,农用机械都比较大,不适合小门小户用,现在你可以去找韦立夫他们,设计一些小型农机,比如旋耕机、收割机,还有小型的拖拉机、三轮车等等……” “接下来,南窑大队,能否从手工业、低端制造业,升级为机械工业,就看这一步了。”林晓光目光坚定。 “好,我知道了,先去研究一下。” “另外的话,我现在在香江华闰,你去找雷猛,我有事叫他做,具体怎么做,他知道,你转达一下就可以了。” “好。” …… 第一三六章:泰和置业 返回香江的次日,林晓光来公司上班,上午十一点不到,才见到罗处长。 罗耀国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后,告诉他:“原则上,总经理同意你提出的合作方案,开放国资和港资入股,并且定下华闰占股51%,招商20%,中信15%,其他港商14%的持股比例,但是……” 林晓光脸上一喜,随后听到但是,心中一紧:“但是啥?” “总经理托人问了招商之后,招商说,他们正在深镇蛇口开办工业园,眼下正全力忙这件事,没多余的心思再投资其他产业。” 听完,林晓光无奈了,招商啊,贼有钱的招商,五十万港元,毛毛雨啦,可惜啊。 “那么中信呢?” “你知道的,中信是邓公找荣主席创办的,创办的目的就是筹集港澳海外资本投资国内,只做的是国际信托项目,对港投资,他们暂时还不会涉及,所以中信也拿不出钱来。” “那么就只能靠港商了?49%的股份全给他们?”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不能把招商和中信拉下水,总经理也不敢单独引入港商资本,所以,这事黄了,你以后啊,别想这事了,专心搞好超市,一家一家慢慢发展吧。” 林晓光无奈了,既然不能投资华闰万家,那他只能投资别的了。 隔天,骆思明那边传来消息,装修设计方案已经完成,叫他们去丰盛大厦,现场实地解说怎么装修。 他们便赶过去。 抵达后,经过详细的解说,罗耀国当场拍板同意,装修队便进场工作。 谁料,这一天,装修队领队传来消息,丰盛大厦不让动工,林晓光一听气坏了,给罗耀国留个纸条,便立即赶过去。 “纪小姐,贵公司什么意思?有哪个店面不可能装修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林先生,请你冷静一下,是这样的,很抱歉,是我犯的错误,我错误理解了公司经理的意图,把本来要建成停车场的地下室租出去,现在公司决定终止合同。”销售小姐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架势,但是态度却很坚定。 林晓光气笑了,竟然还有这种操作,把签的合同当放屁。 他想了想,说道:“我记的合同中规定了违约金,一年的租金是72万港元,违约金是年租金十倍,也就是720万港元,贵公司是打算赔付我们720万违约金吗?” 不过,有这720万违约金,还算不错,只是资本家都是只入不出的,这笔钱好像不太容易拿到。 这时,罗耀国匆匆赶来,听完也了解了情况。 “林先生,我实话跟你说吧,公司是不可能赔付这么多钱的,就算把我和经理开除了,也不可能赔偿你们720万港元。”纪筠欲哭无泪,谁知道她会背黑锅。 “所以,已经发生了违约这种事,还是你一个销售跟我们谈,而不是更上层的代表,我发现你们很没诚意啊。”林晓光冷笑。 “这事不能这么算。” “罗先生,林先生,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也没办法。” 林晓光彻底怒了,真当我不打女人? 眼看他要爆发,罗耀国伸手拦住,沉下脸,对着纪筠说道:“我是香江华闰公司的,我要见你们领导,必须,就现在,这件事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听到华闰,纪筠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这伙人不是无名之辈,而是内地来的。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请示。”她连连点头。 这种神仙打架的事,她一个小鬼参与不了,而且还不敢参与,只是城门失火,殃及她这个池鱼,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纪筠走了,很快又下来,请他们上楼。 到了写字楼顶楼,看到泰和置业几个字,林晓光心中一动,轻笑一声,随即在纪筠的带领下,走进会议室。 会议室里,已经坐着人,纪筠介绍一下双方的身份,找个后面的位置坐下。 泰和置业的招商部部长楚澜先道声歉,然后才看着罗耀国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很抱歉,这是我们的员工工作失误,我们已经决定把他们两个全部开除,但是a-1区域,还是没办法继续租给你们。” “720万违约金,说实话,全部赔付不现实,香江是法治社会,像这种门面租赁合同,有太多的漏洞可以钻,如果公司不想赔付,即便去法院,也能打赢官司。”楚澜侃侃而谈。 罗耀国怒气上涌,正要开口,这时楚澜摇摇头:“罗先生,请稍安勿躁,听我说完。” “那好,你说,我洗耳恭听。”罗耀国怒极反笑。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做生意就是以和为贵,我们也不想这样极端处理,所以还是决定给予你们公司一些补偿,不过在其他方面,希望你们可以接受。”楚澜淡定地说着。 “什么补偿,哪些方面?” “我们在深水埗、葵青、沙田、黄大仙几个区,都有旗下产业,你们可以随便挑一个一楼门面,面积还是两万平方呎吧,租金的话,我们就按照之前谈好的地下室,一月每平方呎3元。” 楚澜柔中带刚,说道:“说起来,一楼门面的租金,我们泰和的行情,一般都是20元一月每平方呎,这样算下来,降价近七倍。” “你们觉得呢?” “这件事,我们需要向总经理汇报,才能给你们答复。”罗耀国不卑不亢。 “那好吧,你们去汇报吧,请便。” 离开丰盛大厦,林晓光和罗耀国站在路边的士站旁,罗耀国抽着烟,林晓光注视着街头车水马龙,深吸一口气。 随后,他们看到纪筠,和那个身材略有些肥胖的经理,一脸落寞,从大厦走出来。 “走吧!”等车过来,林晓光直接叫罗耀国上车。 到公司后,向总经理汇报的事,自然有罗耀国去,他便待在办公室,开始写另一份计划书。 一直到下午,他计划书写的差不多,罗耀国才回来,脸色平静,看不出有什么情绪,一回来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才说道。 “总经理说,以和为贵。” …… 第一三七章:做香江的711 林晓光知道,总经理同意泰和的补偿条款,答应谅解,720万港元就这么放弃了,他真有些郁闷,还有些可惜,不过没办法,谁让这里是英国人的地盘呢,谁让他不是总经理呢。 “处长,那接下来,我们继续办下去?” “不然呢?”罗耀国摇摇头:“从地下室变一楼门面,面积不变,租金不变,咱们算是占大便宜了,你就知足吧。” “处长,我不这样想,香江目前还没有地下室一类的超市,我们算是引领了潮流,如果其他的分店,都不能在地下室开办的话,我们的房租成本会成数倍增长,华闰万家的发展速度会降到很慢,一百家分店遥遥无期。” “那你说怎么办?”罗耀国有些恼了:“难不成再跟他们谈条件?” “讨价还价嘛?他们能提一个,我们也能提一个,双方再做让步,总能达成一致,难道只许他们提出条件,咱们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没这么霸道吧?” “这个,可以试一试,不过具体怎么谈,我就交给你了,谈不好,我可唯你是问。”罗耀国想了想同意了, “处长,不带这样的。”林晓光无奈,谁让他是下属呢,只好答应了。 “行吧。” “不过,处长,你看下这个。”林晓光把计划书递过去。 “这是什么,便利店?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罗耀国扶额,有些无奈。 “便利店,可以称为小型化的超市,我们之前预定的华闰万家,第一家分店,有两千平米,2万平方呎,便利店就小多了,最低30平米或者300平方呎就够,最大不超过200平米或者2000平方呎。” 林晓光侃侃而谈:“如果我们把那个两万平方呎的超市,改变为十家便利店,或者五十家,这样有一定的规模,管理起来也简单,声势更大一点,你说是不是?” “现在美国和日本有一家便利店叫做711,目前还没有进入香江市场,我们现在布局便利店,正当其时。” “那你为什么之前不说,现在才说?”罗耀国反问。 “处长,我现在说当然是有理由的,不过,您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废话,当然是真话。” “我其实是这样想的,五十万港元,开超市根本不够,所以才提出找别人合作,比如招商和中信,以及其他爱国港商,但这计划不是流产了吗?而且眼下门店从地下室换到一楼,开超市就不太合适了。” 顿一下,等他消化完这番话,林晓光接着说道:“但是一楼的门店开便利店正合适。” “我们这一次开便利店,就50平米的,四十家,加起来就是两万平方呎,我们这样和泰和置业谈条件,我们不要求一个一块两万平方呎的门店,我们要求换成四十家分散的五百平方呎门店,他们泰和置业那么多地产,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六十家。” “怎么样?”林晓光看向罗耀国:“甚至我们可以提出三万平方呎,或者四万平方呎,反正是谈条件,看他们能答应多少?” “一下子开四十家。”罗耀国算计开了:“月租金还是六万港元,五十万港元倒是可以撑一段时间,不过装修费用,还有进货费用,这些你有考虑吗?没钱了你怎么办?” “林晓光同志,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你太心急了。” “装修费用的话,处长,我们那间门店现在装修不了了,装修公司停工,他们开不了工,我们损失钱,他们也要损失钱吧,我们开四十家便利店,装修工程是一家大超市的几倍,而且活更简单,他们当然乐意。” “我们可以和他们这样说,装修款押后再结,又不是不给,再说这年头做生意哪有那么爽快给钱的,拖几个月太正常了。”林晓光摇摇头。 “同样,货款也是一样,我们押后再给,等货物卖完之后,一个月内的月底,再结给他们,等便利店赚到了钱,销售后的滞留金,滞留一两个月,我们缺钱的问题就解决了,这两笔款子,到时候轻而易举。” “再说,一下子开四十家便利店,那造成的轰动,全港闻名,总经理也会高看咱们,主要还是您,处长,你说呢?”林晓光眨眨眼。 罗耀国有点心动了:“这计划书,我再看看,回去想想,你先去帮文静。” 出了办公室,林晓光松一口气。 不能入股华闰万家,这让他心情微微有点低落,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工作还是得干,不过一家超市,这格局也太小了,做起来感觉没什么意思,也就四十家便利店,才感觉能提起一丝兴趣。 不然的话,他还是忙他的抄书大业去吧,随随便便下来,一个月也有几万块呢。 却说,这一天,他再来到公司后,罗耀国见到他,叹口气,道:“我跟总经理请示过了,他同意,走吧,今天我们去跟泰和的人谈判。” 林晓光握紧拳头,微微有些兴奋。 711,你这次没有机会进入香江了,就好好在日本和美国待着吧,以后中国也没有你一席之地了。 与这样强大的对手交战,他才有一些兴趣。 随后,他们通知泰和置业的人,便赶赴丰盛大厦进行谈判,抵达后直接上楼,一见面,林晓光就说道。 “比起720万港元违约金,你方之前的条件没有诚意,我方的条件,是5万平方呎门店,不过不是一家,而是分割成500平方呎左右的一百家,价格不是3港元,是按照一月每平方呎2港元计算,这一百家门店,由我方选择。” 罗耀国瞠目结舌,之前说好是四万平方呎,三港元每月,现在不光面积增加,租金也降低,林晓光胆子太大了。 楚澜听完,反应平淡,说道:“一楼的门店,我们泰和的行情是一月每平方呎20港元。” “你们租五万平方呎,一个月是一百万港元,按照一月每平方呎两港元算,我们一个月要少赚九十万港元,一年少赚一千零八十万港元,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那这样吧,前半年,每平方呎两港元算,后半年,五港元算,如何?” …… 第一三八章:一百家门店 泰和一位会计问道:“这样下来,前半年我们只能赚到六十万,少赚五百四十万,后半年赚到一百五十万,少赚四百五十万,一整年损失九百九十万?听起来贵方似乎让步了,能让多少?” 楚澜摇摇头,轻笑一声。 谈判就是这样,你来我往,讨价还价,哪有一下子谈成的。 林晓光继续谈:“前两个月两港元,后个月八港元,后半年十六港元,我方已经做出巨大让步,你方也应该做出表率了,不能由我方一再退让。” “二十万,一百六十万,四百八十万,一整年才六百六十万,我们要少赚五百四十万。”会计摇摇头。 “不能这么算吧?” 林晓光摇摇头:“你们说的一月每平方呎二十港元,那是你们定的,不代表就是这个价格成交,而且,你们一百处房地产,不是所有都能租出去,香江经济再景气,我不相信你们的门店供不应求。” “林先生,这个价格还是有点低。” 楚澜发话:“要不这样,前两个月五港元,后四个月十港元,后半年二十港元,缓期一个月交租金,如何?” 林晓光顿时算开了,这样前两月的租金分别是二十五万,后四个月五十万,后半年一百万。 加起来一共八百五十万。 泰和置业五万平方呎的门店,理想销售状态是一千两百万,少赚三百五十万,差不多是七百二十万违约金的两倍,算是可以了。 不过,他还是摇摇头:“延期两个月交租金,不然我方拒绝。” “ok。”楚澜点点头,笑道:“这一次,年租金是八百五十万,违约金我希望可以继续按照十倍计算,也就是八千五百五,贵方认定这个数额吗?” 林晓光看向罗耀国。 这下,罗耀国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狠狠瞪一眼林晓光,然后说道:“我个人表示同意,不过,我还要汇报给公司,等公司做决定。” 楚澜笑笑:“ok,那我等待贵方的消息。” 出了门,罗耀国阴沉着脸,一直都没说话,直到坐上的士,才怒道:“林晓光,那么高的违约金,卖了咱俩,一百个,都赔不出来。” 林晓光摇头:“处长你息怒,你为什么一定认为咱们会违约呢?延期两个月交租金,节省五十万港元,有这么多钱,做其他事情,不香吗?再说,有这两个月时间,咱们便利店都赚钱盈利拉,还怕交不起房租?” “那点房租,毛毛雨啦,还有,这次违约的是他们,他们不遵守合同,不交违约金,下次万一咱们违约,咱们也可以不交违约金。” “这事是他们挑的头,咱们有一学一,不过分吧?” 罗耀国听着,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不过还是沉着脸,盯着林晓光,寒声道:“那你谈判前又改变条件,怎么不跟我提前说?你让我很被动你知道吗?你这样做,是无组织无纪律。” 林晓光徒然叹口气,我这么做为了谁啊? “处长,你要是处罚我,那就处罚吧,我来华闰,是来做事业的,要是平平淡淡按部就班的,我还不如待在部里呢,不过我还真有话说,咱们的体制,真的是太死板了,不管多小一件事,都要请示汇报,没有自主权,怎么才能干大事?” 对体制的僵化,罗耀国深恶痛绝,对他的想法,也是深感赞同,他就不想早请示晚汇报。 但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这就让他有点难受了。 “小光,你也要理解,公司体制是这样的,我们谁都改变不了。”他这样安慰,心里的一点气也消了。 想到这次谈的条件,他也有些兴奋,大手一拍,说道:“虽然你事先没有说,不过我对谈判的结果挺满意,一百家门店,基本上确定了,咱们华闰万家便利店,算是彻底打开局面,节省不少钱。” “你事先不跟我说,我不大高兴,不过这个结果,我很满意,小光,这件事要是办成,你算是立了大功,我亲自向总经理为你请功。” 说着说着,想到一百家门店开业,华闰万家全面开花,他也有些激动。 “算了算了,看在你一心一意为公司谋发展的份上,我也不批评你了,等结果吧,一旦总经理同意,咱们立马开工,到时候你可别掉链子。” “放心吧,处长,我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回到公司,罗耀国立马就去向总经理请示,林晓光回到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蔡文静见状,连忙给他倒一杯水,随即关切道:“今天谈判的结果怎么样?” “还好,不过不说这个了,文静,你那边招人的结果怎么样?” “我们对外招人后,公司内部响应的人不是很多,不过国内外贸系统,有很多人报名,基本上一个岗位都有三个人在争,毕竟是香江嘛,很多人都想过来。” “预定的计划可能会变,招的人更多,你可能接下来就要忙了。”林晓光说着,拿起一沓报纸开始翻。 很快就有发现,今天的一期东方日报,一则通稿写着,东方日报昨日日销量过十五万,成为有史以来,第二个日销量过十五万的香江报纸,至于明报,因为东方日报最近风头很盛,销量进一步下滑,跌到十三万有余。 十五天时间,半个月都过去了,有点慢啊。 “文静,我出去一趟,帮我看着,处长找我,你就说我去考察门店了。”林晓光当即开溜,准备去领他的稿费。 “好的,你去吧。” 出了门,做了的士,林晓光直奔东方日报,十五天总计七万五千字,千字三百算,是两万两千港元。 到了东方日报,把第三批十万字存稿交给明博,领完稿费出来,直接回深水埗的宿舍。 到了宿舍,才看到钟文璋在楼下等着。 “文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打声招呼,钟文璋才说道:“小光,我刚刚去你公司,没找到你,有急事要你过去,这样吧,你明天跟我一块过去,翟总编要见你。” “翟总编见我?大唐双龙传的事他知道了?”林晓光哈哈一笑。 “东方日报那么大的阵势,能不知道吗?” “好吧……” …… 第一三九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次日,香江商报。 总编室,翟总编,钟文璋,林晓光,三人坐在一块喝茶,气氛不是很融洽,倒也过得去。 “小光,这两年国家形势有点严峻,粤港边界,逃港的人有不少,其他地方也有不好的现象,出国啊,移民啊,崇洋媚外啊,很多人都开始向钱看,你想赚钱,我其实也能理解。”翟总编并未一见面就扣大帽子批评他,而是谈心。 林晓光正要说话,翟总编摆摆手:“东方日报出的价,千字三百,我们确实比不了,货比两家,五百万字的小说,真按千字五百算,两百五十万港元,不瞒你说,我都心动。” “以前啊,我们香江商报因为副刊连载英雄志,率先崛起,目前日销量过十万,大公报和文汇报羡慕的不得了。” “那时候,他们也想向你约稿,但被我拦住了,小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林晓光老老实实回答:“当时是在国内,还没改革开放,主要是这个问题,总编你保护我,接下来,我是学生,才怕约稿太多,担心我的学业吧?” “是,就是这样,小光你很聪明,一点即透。”翟总编笑笑。 “现在气候大为改观,你也毕业了,大公报和文汇报目前销量不高,副刊也没什么起色,他们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会向我求援,香江好的作家有限,都被东方日报、明报、星岛日报拉拢过去了。” “国内的作家很多,但是创作风格,不太适合香江,我也没办法,现在向你求援,你抽空写两部作品,给他们,怎么样?” 见林晓光又要说话,翟总编深怕他拒绝,又说道:“大公报和文汇报,是党和国家的喉舌,是在香江的舆论阵地,一定要保住,保不住舆论阵地,香江就彻底成了英国人的了。” 这种爱国绑架,林晓光没办法再拒绝。 当下便表态:“翟总编,您放心,两部作品,我还是能拿出来的,或许可以提高两份报纸的销量,不过报纸总不能一直靠我吧,还是要发掘香江本地的新人,还可以依托国内,找一些适合香江口味的作品。” “据我所知,有一些科幻作品就非常不错,国内这方面争议比较大,但放到香江完全没问题。” 翟总编听到他答应,顿时十分欣慰,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小光,你是个好同志,你的这些意见,我会找他们深入研究一下,看看具体怎么操作。” “不过,你什么时候能拿出作品?” 林晓光想了一下,道:“最近会有一点忙,可能没时间,不过我以前写的一些作品,只写了一部分,后面还在慢慢写,如果他们不嫌弃的话,改天我可以拿过来。” 翟总编顿时大为高兴,连连点头:“有就好,有就好,稿费方面,你也别担心,现在改革开放了,千字五百我们拿不出来,不过比明报高一点,千字一百,他们还是可以的,这方面你绝对放心。” “这一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还有老耿老邹他俩,也欠你一个人情,你要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找我们三个老头子,我们给你解决。” 翟总编很爽快。 林晓光这下激动了,这三位六七十的老头子,可都是共和国的国宝,有他们三撑腰,他以后在文化宣传领域可以横着走。 他笑了笑,装作一副很腼腆的样子,羞涩道:“其实我还真有一件事,想麻烦您!” “什么事?你说!”翟总编大手一挥。 “我今年夏天不是从清华毕业了吗?我想攻读香江本地大学的硕士,比如港大或者港中大,随便一所学校都可以。” “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事情,谁料是这个。” 翟总编一时大为惊讶:“小光,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是个好同志,虽然钱财方面比较看重,但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你是认真贯彻的。” “爱学习是好事,这没什么,国家对教育工作很重视,正在和美国商谈公费留学的事,香江暂时未涉及,不过总有这么一天,国内的学子会赴港留学。”翟总编说到这里,不免有些激动:“你这也算是为国内学子赴港留学开辟一条从未走过的道路。” “你放心,就算拼了这把老骨头,我们三个一块去找爱国港商,找香江文化教育界名人,也要一力促成这件事。” 林小子这一刻真的动容了,眼睛微红:“总编,要是事不可为,还是算了。” 翟总编摆摆手,很认真地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关系到国家教育工作的大事,我们每往美国派一名公费留学生,要花出去几万美元,但是如果换成香江,花费港币少得多,可以派出四倍以上的学生。” “这件事如果我们三个人搞不定,那我就上报中央,找教育部。” “就这么定了。” 林晓光离开香江商报,随后便把两部小说,一部《佛本是道》,一部《诛仙》,两部只写了不到三十万字,还不够后世在网站上架的半成品,交给大公报和文汇报,用以在副刊连载。 前者洪荒流,后者仙侠流,绝对可以引起轰动,提高报纸销量,增加在香江市民中的影响力。 只是这么一来,东方日报的销量,可能会下降。 但他没办法了。 就算眼下千字三百,他也赚了,如果因为这两部小说,导致大公报和文汇报,两份报纸,双双日销量突破十万,乃至十五万以上,到时候,日销量过十万的佐派报纸,便有三份。 要知道,整个香江日销量过十万份的报纸,到现在才四份,明报、星岛日报、东方日报和香江商报。 也就是说,未来的舆论阵地,加上香江商报,佐派报纸占据一半。 当然,结果还没出来,他现在也只是幻想而已,稿子交给两家报纸的次日,翟总编那里还没消息,罗耀国这边却有好消息。 “小光,总经理同意一百家便利店计划,并追加五十万港币投资。” 罗耀国紧盯着他,说道:“他只有一个要求,只许成功不能失败,打出华闰万家的名号,或者说,打出华闰的名号,告诉泰和置业,咱们不是好欺负的。” …… 第一四〇章:五十万港元 一百家门店计划确定。 次日,他们便提前通知泰和置业,之后双方再次坐到一块,签署谅解备忘录,新的租赁,还要等一百家门店具体位置全部确定下来,然后才能签署。 因此,谅解备忘录签署完,一结束,林晓光和罗耀国,以及蔡文静,便开始四处跑,寻找新的便利店位置。 好在林晓光之前,趁着四处跑的时候,选下五十家超市分店位置。 虽说便利店和超市的目标客户有区别,前者主要是学生即白领,后者才是家庭主妇,选址方面五十家超市不能全部用,但很多地方都有重合,这样下来也能确定三十家。 有了这三十家,也算是打开局面,剩下的地方就很好找了。 林晓光摊开地图,在上面画圈圈:“泰和置业旗下房地产业,一大半在九龙,一小半在港岛,所以我们的一百家便利店,可以覆盖整个香江,不过还是得有侧重。” “这样吧,九龙六十家,港岛四十家,怎么样?” “可以。”罗耀国点点头。 他说可以,林晓光和蔡文静对视一眼,又接着跑,这一跑就是好几天,终于把九龙所有的分店位置选择好,基本上都是比较繁华的地区,人流量大,分店面积也大,500平方呎左右,少一点400平方呎,多一点600平方呎。 九龙分店确定,接下来便去港岛。 这时,林晓光署名为长安君的新作,《佛本是道》和《诛仙》分别齐齐在《大公报》和《文汇报》副刊连载。 一开始,倒是没有引起轰动,不过还是有不少香江市民注意到,无他,长安君太出名了,前年横空出世,被誉为新一代武侠小说领军人物,被视为金镛的接班人,人却极其神秘。 没想到最近竟然是连发新书。 “哎,长安君出新作了。”纪昀站在报亭前,突然惊喜出声。 “算上《昆仑》和《大唐双龙传》,四本书,长安君可真是够高产的。”旁边纪昀的同学不由感叹。 “同学,你们还买不买?不买别看了。”报亭老板见他们翻来覆去,横竖不买,不乐意了。 “香江商报还有东方日报,外加大公报和文汇报,四份报纸,不少钱呢。”纪昀有些心疼,忽然看到同学四眼仔和胖子雄,叫道:“四眼,胖子,过来,长安君出新作了。” 两人齐刷刷过来,对视一眼,便明白了:“老规矩,一人一份,换着看。” 当下,这四位学生,一人买一份报纸。 回去的路上,他们便探讨开了,探讨徐子陵和寇仲哪个他们更喜欢,探讨梁萧帮助蒙古人攻打南宋,探讨陆雪琪和田灵儿哪个好,探讨周青拿的法器,探讨着忽的就争论开了。 争着争着,便到了家。 “姐,长安君出了新作,你知道吗?”纪昀像献宝似的,拿着报纸走向他姐纪筠。 “关我什么事?”纪筠不闻不问,趴在桌上。 “姐,你不是挺喜欢长安君的作品吗?”纪筠走过去,拿给她看。 纪筠心灰意冷,摇摇头:“我被老板炒鱿鱼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工作,妈说了,再找不到工作,就把我嫁出去,我现在都自身难保,看小说,还是等找到工作再说吧。” “姐,真的很好看,他这次,可一下子出了两本新作哦,题材很新颖,很有意思。”纪昀继续引诱。 “真的吗?”纪筠心痒痒。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看。”纪昀把报纸递给她。 纪筠心道,只看一眼,了解一个大概,只看五分钟,她就不看了,谁料这一看竟然入了迷,直到开饭前醒悟过来。 这一幕,发生在香江很多地方。 大公报和文汇报副刊,连载小说和香江商报一致,每日三千字,稿费在交稿时结算,香江商报的稿费结过一次,两万七千港元,这次大公报和文汇报也结了,都是二十万字,每家两万港元。 林晓光入账六万七千港元。 再加上东方日报,三次的稿费,三万四千五百港元,就是十万一千五百港元,还有钟文璋还给他的银行账户里的四十二万六千港元,他的手里的现金,第一次超过五十万港元这个门槛,达到五十三万七千五百港元。 这钱,他本是打算投资华闰万家的,计划流产,只能找其他的路子了。 思考着投资什么好的时候,他又开始跑,这一次是跑港岛,把剩下的四十家门店位置确定下来,然后准备同泰和置业签订租赁合约,不过港岛问题比较复杂,进展缓慢,两天下来,四十家门店才搞定不到十家。 太慢了。 谁料,这一天结束后,林晓光一个人去吃饭,这时竟然碰到四处找工作的纪筠。 纪昀从写字楼里出来,落魄狼狈,又饿又累,便去吃粤式烧腊。 一进门,买了饭菜后,看到他,纪筠愣了一下,然后连忙上前:“林先生,你听我解释,这件事真的不是我故意的。” “泰和置业有过租赁地下室的案例,所以我才向经理汇报,他也是同意了的,要不然没有先例,我们肯定不会自作主张答应,造成这样的结果,我很抱歉。” 林晓光也是一愣,才摇摇头:“事情已经发生,给我们造成了一些损失,不过我们已经和泰和达成谅解,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了。” “而且,你已经被开除,得到惩处,所以你不用自责。” “你们双方达成谅解,但这件事是经过我的手的,看到你们因为这事浪费时间、精力和金钱,我心里还是过意不去。” “那你就继续过意不去吧,不说了,我的饭来了,我要吃饭了。”林晓光摇摇头,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她自己要钻牛角尖,他能有什么办法。 当下,他拿起筷子就准备吃饭。 “我过意不去,其实是想为你们做点事,弥补一下。”纪筠低着头。 “做事?”林晓光愣了一下,随即大口朵颐:“小姑娘,涉及到几百万港元,你做的那点事,能弥补多少?该干嘛干嘛去,别多想了,回去睡一觉,明天接着找工作吧。” “林先生,你就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吧?拜托了。”纪筠摆出楚楚可怜的架势。 林晓光想了一下,说道:“如果你真的想弥补,那这样吧,我交给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办好,办不好的话,请你以后再别说弥补之类的话了。” “好的。”纪筠微微有些激动:“你说吧,什么事?” “你对香江比较熟悉,我们还需要三十家门店,位置没确定,店面还再找,你明天过来,一起帮我们找。” “可以吧?” “好的,好的,那我明天在哪找你,去你们华闰吗?” “不用,就在这家烧腊店就好。” …… 第一四一章:hrwjcs等你呦 有了纪筠这个本地人帮忙,工作效率大大提高,不到三天,剩下的门店也确定下来。 门店确定,当天他们便通知泰和置业,次日签订租赁合同,早上一签完,中午就把装修公司的人叫来,其中包括骆思明,人一到,直接开会。 会上,双方的人已经不陌生,林晓光直接提要求,盯着骆思明老爸,说道:“这次签下一百家门店,不管工期有多赶,一个月后就要统一开门营业,至于费用,装修完成后一个月内分期结完,骆先生,不知道贵公司能不能做到?” 骆富贵面露难色:“工期很赶,人手不足啊,还有设计,思明一个人要做的活太多了,而且还要我们垫资装修,不好做啊。” “这一百家门店,有不到四十家是毛坯房,地面需要贴地板砖,四周要修砖墙,剩下六十家不需要,只要重新打个吊顶,四周的墙壁粉刷一下,一律贴墙纸,剩下的活其实很少,唯一的问题就是总量大。” 林晓光盯着骆富贵,笑道:“我相信只要计划好,分步进行,再对外招人,应该可以完成,至于工程款,我方这边确实有难度,贵方和我方也不是第一次合作,希望这方面能体谅一下,货款一到账,我们立马结清装修费,如何,骆先生?” “这个……” “如果实在不行,你们没法做到,那这么大的工程,涉及到这么一大笔装修费的生意,我们只能换人,门店必须一月后开业,绝对不能改,很抱歉。” 这时,一直都没说话的骆富贵次子,骆福建突然出声:“这活,我们接下了。” “福建!”骆富贵见状,脸色难堪,高喝一声。 骆福建看向林晓光几人,歉意一笑:“对不起,打扰了,我先跟我爸商量一下,我会说服他的,请务必把工程给我们思明装潢。” “请便!”林晓光摆摆手。 对于骆家父子的争执,他并不感兴趣,只是看着蛮有意思的,父亲稳重,次子激进,父亲保守派,次子改革派,这个工程,做好了,绝对能让他们思明装潢更胜一层楼。 当然,要是一个月内完不成,那便算违约,违约金其实并不高,象征性的,约束力极低,还不如罗耀国和骆富贵的私人关系。 过了不久,骆富贵再次进来,脸色不那么难看了,但还是没好到哪去,只是有些凝重,说道:“林晓光,新的合同,我们签了,不过装修费用,你们要给一个稳定答复,不然我很难做。” “骆先生这么照顾我们,我不能不识好歹,这样吧,开业之后,一周内结25%,一个月彻底结清,怎样?” “好。”骆富贵脸色终于好看一些。 当天,骆富贵回去之后,装修队便提前进场,设计方面改动不小,不过基础是一致的,比如地板、墙壁、吊顶等等,剩下的一些,就是根据实地面积和布局再做改动。 骆思明一下要忙疯了,他必须在几天之内,把所有的门店跑完,根据实地面积和布局,设计一百份方案出来。 好在有很多地方可以照搬过来,不然他真得疯。 装修队进场后,林晓光紧接着就找广告公司,商议门店广告招牌的事。 711的招牌设计,是三种颜色,橙、绿、红,阿拉伯数字7和英文11,简洁明了,很有代表性。 华闰万家的设计,他也做了一部分借鉴,不过是两种颜色,红色和深黄色,红色居中,深黄色上下,红色寓意着中国,深黄色寓意着黄种人,外加一个华闰万家便利店七个红色的汉字,以及华闰万家便利店七个字的首字母,组成的深黄色的hrwjcs一个英文标志。 他的设计,是汉字和英文标志一上一下,具体汉字在上还是英文在上,罗耀国有不同意见。 罗耀国认为应当汉字在上,这表示是中国公司。 林晓光不以为然,只要公司是中国的,就算名字叫什么达芬奇地板,波司登羽绒服,也无所谓。 两个人都很固执。 罗耀国便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去找总经理,由他决定。” 见他搬出总经理,林晓光也不好再反对。 之后,准备宣传方案时,林晓光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一个法子,便连忙赶去广告公司,定制一百幅比较粗略的广告招牌,背景是红色居中深黄色在上下,上面只印着黄色的几个字。 倒计时31天,hrwjcs风暴来袭,等你呦。 广告公司连夜制作好,第二天,他们装好车后开过来,早上一大早,便在装修工人的帮忙下,把广告牌挂好。 11月7号,hrwjcs,就这样与香江市民见面了。 与此同时,林晓光亲自上门拜访东方日报,香江商报,大公报,文汇报,次日,便在这四家报纸的副刊,刊登上hrwjcs的广告,还是广告招牌上的那一行字。 鉴于广告要打一个月,其他三家报纸知道是华闰的业务后,看在他的面子上,便直接免掉广告费。 东方日报则给出一个优惠价,三万港元。 这样一来,每天,一百家固定广告,四十万份报纸,还是悬念性的广告,轮番轰炸,林晓光不相信做不到全港人尽皆知。 林晓光做完宣传方案后,次日罗耀国上班的路上,路过正在装修的便利店,又看到报纸上那一行广告,一切都明白了。 “这小子,还挺有花样啊……”他无奈摇头。 纪筠忙活了好几天,忙完门店的事,接着准备去找工作。 林晓光见她人蛮实在,可以信任,能吃苦耐劳,为人善良,就是初入职场,有点菜,不过调教一下,勉强能用,隔天就把她约出来,到一个咖啡厅见面。 “林先生,不好意思,如果你想跟我拍拖,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纪筠脸色微红。 林晓光闻言,看一眼咖啡厅,才恍然大悟,顿时笑了。 “纪筠,你想哪去了?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她在内地,她爸爸官职挺高,在香江的话,相当于香江警队警务处长,所以跟你拍拖,你还是别想了,我找你来,是有其他事。” “什么事情?”纪筠听到后脸一红,不过感觉他的背景更深了。 “我准备注册一家公司,你帮我去。” …… 第一四二章:秦淮食品饮料公司 “你这算是雇佣我了吗?”纪筠有些惊喜。 “答对了!” 纪筠有些欲言又止,不过还是说道:“其实,我们一家是66年之前搬来香江的,在本地收到过不少歧视,对内地,我还是很有感情的,很早就想去华闰或者招商局,可惜这两个公司好像不公开对外招聘,所以我就选其他的了。” 林晓光听罢,还是蛮惊讶的,竟然遇到一位爱国者。 他笑笑,用汤勺搅拌着咖啡,说道:“不过我要注册的公司,是我私人的,不是华闰的,你是为我工作,而不是华闰,所以你要想好。” “我当然知道,不瞒你,我再找不到工作,我妈就要把我嫁给我不喜欢的人。” “你一个女孩子,找一份工作其实很简单,不应该啊?”林晓光很好奇,七十年代香江经济崛起,她这种上过高中的人,应该算是高学历者了,找一份差不多的工作应该不难。 “我是被泰和开除的,别人一听是泰和,而且还是开除,就不要我了。”纪筠有些难堪。 林晓光顿时恍然。 “不说这些了,我要你注册的公司,是食品饮料方面的,找个中介注册方,尽快拿到资质,注册资金就写一千万,今天七号周五,下周周五我要看到结果。” 纪筠掏出笔记本,拿起笔开始刷刷的记。 她这个态度很端正,林晓光就很满意,继续说:“在等待资质下来期间,你跟我去新界选一个工厂地址,然后买机器招工人,准备生产产品。” “生产什么产品?” “第一个,杯装和袋装速溶咖啡,第二个,杯装和袋装奶茶,第三个,桶装和袋装泡面,第四个,袋装辣条,第五个,条状火腿肠,暂定这五个吧……” 林晓光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可乐这类碳酸饮料和芬达这类橙味汽水果汁。 速溶咖啡市场,有美国的雀巢,敌人已经很强大了,泡面领域,日本的日清食品株式会社也很厉害,火腿肠市场,倒是没有多少厉害的,都差不多,群雄并起。 唯有奶茶和辣条,前者台弯已经有了,不过杯装的还没有,至于香江更没有。 后者,诞生地内地都没出现呢,当然此时全世界都没有。 “那个,辣条是什么东西?”纪筠歪着脑袋,还以为自己孤陋寡闻,有些脸红,问道。 “是一个新东西,你还没见过,内地已经有了。”林晓光随口说谎 “好吧,那还有一个问题,公司的名字我还不知道,另外,这些食品饮料,是不是也需要起名字?”纪筠又问。 “公司名字……”林晓光有想过,思忖着,便说道:“叫秦淮食品饮料,咖啡的话,就叫漫咖,奶茶的话,叫优乐美,泡面叫康师傅,辣条叫卫龙,至于火腿肠,就叫双汇吧,先期放在一个公司,后期壮大后实行分割。” “好的。”纪筠点头,一一写下,却又喃喃自语:“秦淮食饮,这名字平白无奇,漫咖,优乐美,康师傅,卫龙,双汇,这些名字都好奇怪啊。” “另外……” 林晓光想着:“虽然打入国际市场还是一件比较遥远的事,不过英文品牌却要及早取,其他的你可以问下专业人士,康师傅的英文品牌,我觉得可以叫mastersergeantkang。” “康军士长?”纪筠不由瞪大眼睛。 “对,这个康军士长,我未来事打算做中式快餐的,以后品牌就叫做msk,美国有个肯德基上校,他们美军的一个上校出来办企业,还是校级军官,我们中国的军士长出来办企业,一个士官。” 林晓光恶趣味,笑道:“咱们就比一个,看军士长厉害,还是上校厉害。” “不过,上校厉害也是正常,他一个上校,还干不过一个军士长,也太菜了,咱们输了,也正常,没人嘲笑,可要他一个上校和咱们军士长打平了,那他才是输了。” “好吧……”纪筠哭笑不得。 “不过你有多少钱?一下子生产这么多产品,没有五百万港元根本不够啊。”她又问。 “先期投资,五十万港元,不需要生产太多,也不需要规模太大,可以维持供应一百家便利店就行,不过,一个月内,必须出结果,产品必须上架销售,质量方面,一定要保证,所以机器和工人一定要找有经验的。” “至于资金,你不用担心,下一笔钱很快就到。”林晓光见她皱起眉头,有些为难,又安慰一句。 “多久能到?” “半个月,最长二十天,一定。” “好吧。” 隔天,林晓光又和罗耀国回了一趟粤州,去找大型家具生产商,定做便利店专用的货架、桌椅和收银台,走了几家,最后确定一家生产商。 以上东西,全部采用木质结构,引发火灾的可能性比较大,不过没办法,塑料和金属制的价格比较昂贵,前者不耐用,后者比较笨重,不如木质比较容易组装,也容易运输。 确定好这些之后,他们又去冰箱厂,定制一批便利店专用的小型冰箱,然后才返回香江。 隔天,林晓光再一次见到钟文璋。 钟文璋来华闰公司宿舍找他,一连两天没见到人,一见面,他就说起一件事:“小光,翟总编托我告诉你,留学的事办成了,文学与文化研究专业,不过校方提出,你要先写一篇论文,参加全英文答辩后,他们才录取你。” 林晓光不禁皱着眉头。 钟文璋以为是他嫌条件多,便劝道:“这是翟总编他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的条件了,港大黄校长也一力促成这件事,教授方态度不偏不倚,不过校董会比较顽固。” 林晓光摇头轻笑:“我只是在想这个问题,现在已经十一月中旬了,眼下我还要忙公司的事,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写论文。” “这个……”钟文璋挠挠头:“做人,不能言而无信是吧,不管再忙,你还是要抽时间完成。” “好吧,那我就拼一把。” 看着钟文璋,林晓光忽得心中一动,笑道:“文哥,你现在工作辞了,没了工资,要不,先来我这帮忙吧,我准备开一家公司,你见多识广,正好你帮我看看。” “啊?”钟文璋不由瞪大眼睛:“可我没办过公司啊?” 他这样说,就是心动了,林晓光当下劝道:“很简单的,比你当责编要简单多了,也就管一下工厂生产,和机器购置,员工招聘,以及原材料购买,再说,还有我在,而且我还会请一个职业经理人,有他们在,你怕啥?” “那好吧,我试试看!”钟文璋紧握拳头,跃跃欲试。 …… 第一四三章: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写论文是需要时间的,选好题目之后还要写开题报告,但这一次港大校方并未要求林晓光写这个,直接写论文就可以。 不过林晓光还是准备把开题报告写出来。 无他,开题报告是论文的重要组成部分,里面包含有选题目的与意义和国内外研究概况,文献综述,论文的理论依据、研究方法、研究内容,论文提纲、进度安排等等,缺一不可。 没有开题报告,论文很大可能写偏。 但开题报告之前,还有确定一件事,论文选题。 他以后硕士读的是文学与文化研究方向,本科是英语,双方唯一的关联,就是英语国家的文学与文化,英语国家有文化的,也就只有英国和美国了,考虑到港大是港英政府办的公立大学,选择呼之欲出。 英国文学与文化,但这个论文题目还是太大,必须往小了写。 比如说,英国茶文化与英国文学,英国文学中女性主体地位的发展,简·奥斯汀《傲慢与偏见》文学理论与文化研究,英国十六十七世纪巴洛克文学研究,等等等等。 林晓光好歹是89年毕业的北平本科大学生,受前女友的崇洋媚外思想影响,对英国文学了解颇多。 不过关于论文,尤其眼下他在香江,就不想写英国方面的。 法克英国佬。 真要写外国文学和文化,还不如写美国的,美国才是现在以及未来一段时间以内,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他将来还要去美国,现在还不如写美国的。 美国文学与文化方面,要么写非裔亚裔身份认同、文化冲突,要么就写白色在美国文学与文化中的象征意义,或者冷战思维下的美国文学与文化,具体到某一个层面,可以写好莱坞电影中的美国文化价值观等等。 最后,他选定一个题目,《白鲸》对于美国文学与文化中“白色”象征意义的重新建构。 《白鲸》是十九世纪美国小说家赫尔曼·麦尔维尔,于1851年发表的一篇海洋题材长篇小说,描写船长为追逐并杀死白鲸,最终与白鲸同归于尽的故事。 1956年发行的电影《白鲸记》,就是改编自这篇小说。 林晓光大学时代,看过《白鲸》小说和《白鲸记》电影,10年的时候,又看过翻拍的《白鲸》电影,还算比较熟悉,对于他选择的这个论文题目,也是有人发表在外国文学评论的期刊上,他还深入研究过。 “白色”在美国文学与文化中有着特殊的含义,不仅指盎格鲁-撒克逊人的肤色,美国总统官邸白宫的颜色,还在美国文学文化中被赋予一种特殊的象征意义,就比如中国人的黄色肤色和红色国旗的结合。 侮辱白色,一定程度上等于侮辱美国人。 《白鲸》发表以前,大多数美国学者都会白色群体的优越性表示赞同,对“白色”的的高贵和纯洁性进行赞美。 《白鲸》的发表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在这篇小说中,麦尔维尔不仅肢解了美国文学与文化中“白色”的神话,摧毁了在“白色”种族优越论的形成中起到关键作用的文化土壤,并对“白色”的内含和象征性进行重新建构。 麦尔维尔把白色恢复到与其他颜色并列的地位。 某种程度上而言,麦尔维尔摧毁了不少美国白人的白人至上信仰,并以间接的方式告诉他们,我们白种人,与黄种人,黑人,等有色人种,没有任何区别,大家都是平等的。 这样一篇具有非凡意义的著作,林晓光当然要为它拍手叫好,并且他还要写论文,在港大这个港英政府公立学校堂而皇之进行答辩。 想想,在白人教授面前,进行打脸,别提多爽了。 确定好论文题目,他就开始撰写开题报告,差不多初稿完成后,纪筠那边,秦淮食品饮料公司注册好了。 同时,钟文璋也在新界荃湾找到一家快要破产的食品工厂,主要生产泡面的,老板雄心壮志,要开发不同于日清食品公司的新的泡面口味,可惜投入很多钱,新口味不仅没能研发出来,还背下债务,拖垮了山寨日清公司泡面的工厂。 林晓光无所谓。 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眼下没资本创新,那就只有山寨了,管他日清还是统一,改头换面换个包装。 再把调料包改变一下,增加一个醋包、辣子油包,其他的酱包和菜包里面所含成分略作修改删减,如果可以,再去找一种酸菜包、泡菜包和榨菜包,基本上就行了。 这个泡面工厂,除了有生产调料包的机器意外,其他生产面的机器有,生产桶装纸包装、袋装塑料包装的机器也有,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那个债务是怎么回事?”林晓光问。 “债务我们不用管,是他以自己的身份和别人借的,不是一公司的名义贷款,所以现在是他欠款,不是公司,不过公司账面上也没钱了,所以把工人都给遣散了。” 钟文璋很兴奋:“他是找一个关系不大亲密的朋友借的钱,一次又一次借了很多,欠了许久,债主受不了,就找到社团,这次社团来要账,他准备多几天的,可谁料把他儿子给抓了,他现在没办法,只能卖掉工厂,筹措资金还债。” “他要价多少?” “25万港元。”钟文璋说一个数字,又道:“不过我看他比较急,这个价格还能往下压。” “工厂占地面积有多大?” “差不多有十五亩,一万平米,也就是十万平方呎,还是蛮大的。” “这块地应该是工业用地,产权是他的,还是?他把工厂作价20万港元,包不包括这块地皮?”听到这,林晓光更感兴趣了。 “这个……”钟文璋有些惭愧:“这个他没说,我不知道这回事,也没问。” 林晓光笑笑,安慰他:“这个其实不重要,我也是那么随口一问,不过,要是能把价格再压低一点,五种食品饮料,咱们的钱差不多就够了。” 钟文璋一个非专业的责编出身,能做到这一步,也算可以了。 “小光,我会继续跟进。”钟文璋有些羞愧。 钟文璋和纪筠继续谈判,林晓光也没闲着,一边修改开题报告,没隔几天,雷猛的信到了,说他已经到了深镇关内。 林晓光顿时深吸一口气,万事俱备,现在只差东风了。 …… 第一四四章:买断 万事俱备,只差钱了。 隔了几天,林晓光等待着,当钟文璋和纪筠两人月泡面工厂老板谈妥,以19万港元的价格,将工厂收入囊中。 同时,东方日报的日销量超过十六万,他和钟文璋带着剩下的全部稿件,直接去见徐季新。 东方日报所在商业大厦,最近一两个月格外热闹,自家报纸重新成为香江销量冠军,并且把老对手明报彻底踩在脚下,与此同时,成为香江首家日销量过十六万份的报纸,一举奠定东方日报的霸主地位。 这使得员工们干劲十足,销量稳步提升,广告收入增加,员工的待遇相应得到提升。 不止如此,别人知道他们是东方日报的员工后,要不竖起一根大拇指表示厉害,要不就是用酸溜溜的口吻表示嫉妒,至于其他报社的员工,那心情就格外复杂了。 如此一来,不仅拿到的钱多,还倍长面子,心里别提多火热了。 林晓光来到报社时,看到东方日报员工们干得热火朝天,不禁哑口失笑,员工们只拿到的事微薄的薪水,而老板得到的确实不可估量的利润。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没法相提并论。 他进入报社,其他人都没把他当回事,看一眼,便收回目光。 林晓光不以为意,当初和东方日报的人就说好了,他只和明博对接,身份保密,所以不管是香江长安君的书迷,还是几大报社的员工,知道他身份的人屈指可数。 他见到明博的时候,这厮正被很多人围着,追问长安君的信息。 明博最近春风得意,经常拿这事给别人炫耀,不过关于长安君的真实身份,他得到过总编和林晓光的授意,自然是不敢说的,忍得不是一般的辛苦。 “借过,借过……”林晓光挤开一个人,像泥鳅似得滑进去。 明博正得意洋洋地说着:“长安君其人,剑眉星目,器宇轩昂,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古有信陵君,今有长安君,不外如是……” 正说着,他瞥见林晓光,登时一愣,然后推开身旁围着的人:“都散了,都散了,总编来了,我要去工作了。” 顿时,鸟兽散尽。 他噔噔噔几步跑,追上林晓光,然后给他带路,一直走到总编室,替他敲响们,灯里面传来请进的声音,便替他打开办公室的门,才点头哈腰,说道:“林先生,您有事的话,就叫我。” “好。”林晓光客气的笑笑,然后走进办公室,看向徐季新:“徐总编,别来无恙!” 徐季新本来还在签文件,听到他的声音,抬头一看,便合上笔帽和文件,笑眯眯道:“今天早上喜鹊叫门,我道有什么好事,原来是贵客上门,林先生,请坐,请坐。” “听说林先生喜欢喝茶,老规矩,我来泡茶。” 林晓光作为客人,也不阻拦,笑笑:“徐总编客气了。” 端起紫砂壶泡茶的时候,徐季新笑道:“托林先生的福,报纸日销量第一次突破十六万,我这个总编也是与有荣焉,您不知道,老板都想找个机会,感谢感谢你。” “是吗?正好,我也有件事,怕您这位总编做不了主,所以也想见见你们老板。” 听到这话,徐季新倒茶的动作不由一顿,然后才笑一下,问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我这个总编都做不了主。” “徐总编,那我就直说了,我最近需要用钱,想预支一部分稿费。” “预支多少?”徐季新摇头轻笑。 “剩下的全部。” “咳咳……”徐季新突然被呛到了,很是吃惊。 自从得知他是内地人后,徐季新惊叹于他的才气,但对于其他方面,并没有多看重,甚至还有点轻视,眼下听他这样说,下意识以为缺万把块,顶多十万出头,根本没料到他要一下子全预知出来。 “林先生认真的?” “当然,我最近比较缺钱。” “可是,我们之前谈好的,连载一部分,然后才结这部分的稿酬。” “所以我才会上门,和徐总编商议这件事,我知道不合规矩,但是我缺钱用,人有三急,我也是没办法,不然不会求上门来。” 徐季新心说,你这看起来根本不是求人的样子,倒好像来要债的,有恃无恐。 “以后报纸的销量还不知道,后面的稿费,没办法计算。” “徐总编,您相不相信,大唐双龙可以让东方日报日销量达到十七万份以上?”林晓光没有回答,而是问起另一件事。 “十二万到十三万,用时6天,十三万到十四万,用时9天,十四万到十五万,用时15天,十五万到十六万,用时21天,顶多再过一个月,差不多就能突破十七万,我自然是相信的。”徐季新计算着,不由点点头。 “徐总编,那您相不相信,十八万份能不能达到?” “这……” “那时候,就不是千字五百了,而是千字六百,以后甚至可能更高,贵社就要多付出几十万乃至上百万港元。” 林晓光侃侃而谈:“要不这样吧,咱们就以千字五百,把所有的稿费都结清,不管以后突破二十万,还是三十万,都跟我没关系了,咱们直接买断,这样行吧?” 徐季新愣愣地,没吭声。 涉及到两百五十万港元稿费的事情,不能不让他慎重,想了想,他最终说道:“虽然不太合规矩,不过看在林先生的份上,我去向老板请示一下,看他什么意见,如果他同意,那我制单人也是同意的。” “行,那徐总编,您请便!” 徐季新看林晓光的意思,是要他现在就去请示,见过着急的,没见过这样急的,摇摇头,无奈道:“那林先生稍候,我去去就回。” 说罢,他就走了。 林晓光优哉游哉地喝茶,等了好一会儿,徐季新才慢悠悠回来。 徐季新原以为他这么着急,会主动开口询问,谁料坐着都没起来,好像真把办公室当成他的一样,竟有点反客为主的架势。 无奈摇摇头,他开口道:“这件事,也不是不行。” …… 第一四五章:两百三十九万港元 “不过……”徐季新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一个条件。”徐季新露出摘牌式的笑容,看着有些老奸巨猾。 “什么条件?” “以后只能向我们东方日报供稿,其他的报社,不管是明报、星岛日报,还是文汇报、大公报、香江商报,都不许,只能给我们东方日报。”徐季新一字一句说着。 “这有点霸道吧?”林晓光皱皱眉。 “其实,依老板的意思,直接把稿费一次性结清,就当与林晓生结个善缘,不过一直以来,都是林先生提条件,我们被动应付,答应的太容易,林先生未免会得寸进尺,所以我才决定限制一番。” 徐季新盯着他:“这,就是我想出的条件,林先生要是不答应,那两百多万港元的稿费,就没法一次性到账了。” “报社有报社的规矩,林先生很有才,这我们承认,但是不能恃才傲物,就无视报社的规矩,让我们难做,林先生您说是吧?”徐季新第一次露出笑容。 这老狐狸,竟然想出这儿么一个法子,林晓光心中无奈。 他灵机一动,问:“这个条件,也不是不能答应,不过,我想问下,你们说的我以后只能给东方日报投稿,你们的意思是说,中文作品还是英文作品,武侠小说还是其他?” “当然是中文作品,武侠小说,其他的……”徐季新说着,就感觉不妙,好像掉进陷阱一样。 “如果贵报社没有采纳我的稿件,我也不能投给别的报社?” “当然可以,不过我相信林先生的才华,只要不是故意的,就不会被我们拒稿。”徐季新摇摇头,算了,只要他以后的武侠小说,都在东方日报连载,其他的管他呢。 “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林晓光笑了:“我以后在东方日报的稿费,都是按照千字五百计算,连载前一次性付清?” 徐季新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个要看小说的质量。” “那可不好说,我认为值千字五百,你们认为不值,我岂不是亏了?”林晓光摇摇头。 “林先生,请相信我们身为编辑的职业操守,只要是过硬的稿子,我们绝对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徐季新目光坚定。 “好吧,我姑且相信。”林晓光点头。 “那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如果我明天再投稿一部两百万字的小说,贵报社审稿之后,决定还是按照千字五百,我明天能拿到一百万港元吗?” “这当然不行。” 徐季新腾地站起身,有些愠怒:“林先生,我知道你比较高产,但我们东方日报副刊的情况,你也知道,不可能同时连载几部您的小说,您就算再缺钱,但也不至于这样打东方日报的主意,以这种方式来褥羊毛吧?” “太过分了。” “徐总编,我就是随口一说,您怎么生气了?算了算了,是我的错,您别跟我见怪,好吧。” 林晓光摆摆手:“您的条件,我都答应了,我现在能拿到我的全部稿费了吗?” “当然不行,空口无凭,必须得见到你的稿子才行。”徐季新摇摇头。 “那好吧,我带过来了,就在楼下,现在就结账吧。” 五百万字的小说,到目前为止,才连载二十六万字,还剩下四百七十四万字,林晓光自从采取打印机抄书后,效率提高很多,最先把这本书给抄完,其他的昆仑啊、佛本是道啊、诛仙啊,才写了一点点。 大唐双龙字数确实很多,a4纸稿纸,一页上面顶多打印一千字,一百张就是厚厚的一沓,近五百万字,足足有近五十沓,就算整整齐齐放在箱子里,也有整整两箱。 他和钟文璋,费了好大一股劲,才把两箱加起来上百斤重的稿件从楼上搬下来,然后搬到的士站,找一辆的士,搬进进后备箱,这才拉到东方日报。 等到林晓光和明博下来,又得搬上东方日报大楼。 不过这次,明博叫来公司的员工,终于把这些稿件移进电梯,最后搬到东方日报公司办公室。 这一天,整整一个下午,都用来审稿了,因为太多,都是粗略看一眼,然后翻过去,继续翻,最后粗略已统计,得到一个大致的数字,四百七十八万。 还比林晓光自己计算的,多了四万字。 统计好多少字,终于,天黑前,林晓光拿到稿费,徐季新叫财务把剩下的钱,239万港元,全部打到他的账户里。 拿到这笔钱,两人才离开东方日报大楼。 回去的路上,的士车内,钟文璋感叹不已,道:“两百四十万港元,食品公司应该足够了,不过,我见过疯狂的,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疯狂的,一下子赚这么多稿费,你怕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吧。” “这才哪到哪啊!”林晓光摇摇头,心中长舒一口气,有这两百四十万港元,启动资金勉强算是够了。 的士直接开到深水埗,纪筠注册的公司,秦淮食品饮料公司办公地点就在这,离正在修的地铁荃湾线很近,这片目前是一个新兴商业区,并没有多繁华,不过未来才要大发展。 林晓光看中这里,就是因为地理位置比较好。 南边就是九龙油尖旺,距离很近,西北就是葵青和荃湾,公司放在这里,办公地点和工厂距离比较近,同时,和华闰公司宿舍距离也更近,他以后两头跑,更方便一下,不用在路上花费大量时间。 纪筠挑选的这栋写字楼,算起来有些年头了,稍显落后,入驻的公司也不多,价格相对便宜。 林晓光租下两千平方呎的办公面积,办公设施用品都已购置,除了全公司只有他们三人以外,其他的什么也没有,没有别的员工,没有经营业务,比传销公司还简陋。 他俩坐的士抵达后直接上楼,到了公司,才发现纪筠还没走。 “7点多了,早下班了,怎么还在加班?” “因为事情比较多啊。” 纪筠笑一笑:“老板,香江本地就有生产速溶咖啡的,而且还不少,我跟他们接触了一下,看能不能收购,火腿肠也一样,香江本地就有,还有奶茶,台弯那边有卖机器的厂商,我想去考察一下,唯一没有进展的,就是辣条。” “老板,您说辣条在内地,您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去看看,离开工不到十五天了。” “这样吧,我明天就去内地。” …… 第一四六章:深镇行 次日,林晓光打的送纪筠去启德机场。 进入十一月下旬,临近寒冬,可香江依然温暖如春,并没有一丝寒意,相反感觉更舒适了,起码穿着西装工作,不再经常容易流汗。 的士在车流中穿梭,林晓光坐在的士车前座,跟二人谈公司的事。 “时间太短,有些仓促,所以咖啡和奶茶方面,袋装暂时不涉及了,只做杯装的,我们压力也能小一点。” “这样一来,关于包装的事,就搞定了。”钟文璋也松口气。 之前花19万港元收购的那家泡面工厂,本身就有配套的生产纸质泡面桶的机器,改造一下,便可以直接生产纸质杯,刚好用来装咖啡和奶茶。 另外,工厂同样也有配套的塑料包装生产机器,可以直接生产辣条、火腿肠、方便面,还有其他小包,比如方便面几个调料包,咖啡包和糖包奶包,奶粉包和红豆包蓝莓包,以上东西等塑料包装。 包装方基本上没问题,唯一有问题的,是批量生产奶茶的机器。 “到了台弯,有事的话,给公司打电话,就算我不在,小莞也会收到,至于我和文哥,就去深镇了,顶多三四天就回来。”的士抵达启德机场,三人一块下车,候机室里,临行前,林晓光对纪筠嘱咐道。 “好的,我知道了,那我走了,老板再见。” “去吧,再见。” 钟文璋前不久申请到香江身份证,现在可以直接去台弯,不过林晓光不打算让他去,纪筠去就可以了,至于林晓光自己,他还不行,虽说很想过去玩玩,但目前这个想法不大现实,只能让她过去。 至于阮莞,则是钟文璋妻子阮惠的妹妹。 阮惠阮莞二人,祖籍东广人,出生在越南,长大在香江,一个是中学老师,一个是无业少女,前者有固定工作,后者便被钟文璋叫过来帮忙。 目送纪筠离开后,林晓光和钟文璋一块回公司。 到了公司,他便嘱咐阮莞:“阿莞,公司没什么事,不要误了你纪筠姐的电话就行,我和你姐夫去深镇了,你姐姐一个人在家,记得照顾好她。” “知道了,烦死了。”阮莞最忍受不了他一个年轻人,像长辈一样喋喋不休。 她这个样子,林晓光就很担心会不会耽误事,不过叫她过来帮忙只是接听电话而已,再说还支付薪水,再差也应该能凑活吧。 一样米养百样人,姐姐学习好人又懂事,妹妹怎么就这么差劲呢。 林晓光摇摇头,拿起衣服就出了门,又回一趟华闰,同蔡文静打个招呼,顺便告知一下顶头上司罗耀国,便准备告辞。 “小光,我这边已经招到三百名员工,关于便利店人员配置,你是怎么想的?” “我们的便利店普遍都在五百平方呎左右,最起码同一时间也要三个员工,暂定三个人的话,24小时营业,就要三班倒,不能让有的人一直上夜班,还要考虑放假休息,这样一来,基本上就需要四班,十二个人。” 林晓光想着,拿起一支笔,找一张纸,唰唰唰写下来。 “暂定有四组人,分别为1、2、3、4,分别上a夜班、b早班、c晚班,周一就是1a、2b、3c,周二4a、1b、2c,周三3a、4b、1c,周四2a、3b、4c,周五1a、2b、3c,周六4a、1b、2c,周日3a、4b、1c。” “这样下来,只有1组上六天班,其他2、3、4组都上五天班,一个月有四周,正好轮着来,每组人一周一休三周双休,具体怎么轮,我们安排一位店主,由他负责就行。” 林晓光对此早有考虑,当下便一股脑对蔡文静交代清楚。 “这么说,一百家门店,我们需要一千两百名员工,一百名店主,十个区域经理,一千三百多人啊,呀,不到半个月了,你不早说。”蔡文静这样一想,顿时被吓一跳。 林晓光摸摸鼻子,他最近忙得很,也是忙晕头了,忘了这事。 “那就麻烦我们人力总监了,我回深镇,考察一下供货商的情况,再见!”笑眯眯道别,他就此离开。 “人力总监?要是真有我的份,那倒好了。”蔡文静撅起嘴。 出了华闰,林晓光便去港铁红磡站,在此和钟文璋会和,之后两人乘坐火车,直奔深镇罗湖口岸。 等待过关的时候,坐在火车上,望着边检站和铁丝网,他感慨不已。 他当初来华闰报道时,公司就有人说他是曲线逃港,借着从外贸部远调香江华闰的机会逃港移民,成为香江合法居民。 深镇特区成立前后,可是爆发过涉及一百万人的大逃港,逃港者不仅有农民,还有城市居民、学生、知识青年和工人,甚至军人,从政治成分上来讲,群众居多,共青团员也有不少,干部也有。 就拿深镇市来说,全市涉及逃港的干部有近六百人,市直机关副科级以上的干部,就有四十人外逃。 难怪他来香江的时候,有不少人认为他是曲线逃港。 这一条边境线,不知拦下多少人。 林钟二人顺利进关,出了深镇车站,他来到车站办公室,第一时间掏出外贸部的工作证,出示给车站工作人员看后,随即借用电话,给陈一鸣打过去。 他现在人在华闰,但组织关系,还在外贸部,可以说还是外贸部的人。 “老陈,我已经到深镇了,你给我找的关系呢?” “靠,一大早我右眼皮就跳,心道准没好事,没想到是你,这样吧,你去找深镇市府的陈永奇处长,你就说你是我兄弟,你认识陈国辉,就行了。” “陈国辉是谁?” “滚,那是我爸。”陈一鸣怒道。 “okok,那拜拜了,我从香江带了点特产过来,马上给你寄过去,我没事了,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林晓光笑笑。 “陈永奇和招商局蛇口工业区比较熟,你应该有用。”陈一鸣回一句,才说道:“没事,我挂了。” 啪一声,电话被挂断。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林晓光无奈一笑,老陈也真是的,为一个电话谁先挂的问题争来争去的,也是没谁了。 打完电话,客气的对车站工作人员道声谢,他才离开。 深镇车站作为内地进港最前沿,七八十年代很有名,深镇这个地名甚至比宝安县更有名,车站附近也相对比较繁华,至少还有进城的班车。 二人坐上一辆车,直奔深镇市府。 …… 第一四七章:深房公司东湖丽苑 摸清楚深镇市府大门朝哪边开之后,林晓光并未直接去找陈处长,而是去深镇旅馆找雷猛。 雷猛抵达深镇,已经有两天了。 这两天,从长安到粤州,再转车到深镇,五十多个小时的硬座,真够要命的,到了深镇还不算完,又马不停蹄找旅店,本来打算找一家便宜的,但是并没有,只好在深镇旅店住下,还差点没床位了,简单吃顿饭,回到房间便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睡过之后,才缓过来,感觉一条命又回来了。 总归是年轻力壮,缓过来之后,立刻龙精虎猛的,林晓光还没来,他又不知道怎么做,闲来无事就去到处逛了下。 这天,他在床上躺着,却听到旅店工作人员喊人:“雷猛,雷猛同志是哪个,有人找。” 在深镇,他举目无亲,这会儿找他的人,也就只有林晓光了,他瞬间一个激灵,立马走过去,到走廊外,赫然看到林晓光那张熟悉的脸。 雷猛长舒一口气:“小光,你终于来了。” “来了,要不是我这边也要准备,我早来了,准备不好,来了也没用,所以才拖了两天。”林晓光四下一看,这深镇旅店,条件差的可以,整个一大通铺,外面的走廊上都搭着床架,不少人睡在上面。 “你就不能找一家好一点的旅店?至于这样省钱?”他摇摇头。 “哥,这都算好的了,我要是再晚一点,集体间都没得住,这深镇旅店天天爆满,好在便宜,一个床位四块钱,来这几天,四处我都走遍了,整个深镇,到目前就七家旅店,还有几间简陋的饭店,唯一上档次的,就是外事招待所,可一般人都进不去。” “走吧,把房退了,咱去外面。” 雷猛顿时脸色放光:“哥,你现在是外贸部的,是不是打算安排我去外事招待所?” “快点,没时间解释,我忙得很。” “好嘞。”雷猛麻利地去办了退房手续,附近走廊有人听到他要退房,连忙跟过去,等他一退,赶紧找营业员说话,把走廊的床位换到集体间。 外面,林晓光打量着四周的建筑,见他出来,才笑笑:“怎么样?休息好了吧?接下来就是连轴转,你行吗你?” 雷猛比他还要大一岁,过完年就二十了,该懂得什么都懂了,当下一瞪眼:“男人怎么能说不行?” 他刚说完,便看到钟文璋盯着自己,顿时有些尴尬。 林晓光摇头轻笑,把钟文璋介绍给他:“这是我在香江认识的富豪,钟文璋钟大老板,身价几千万港元,旗下多家公司,这次来深镇投资,就是为旗下的秦淮食品饮料设立内地工厂。” “秦淮食品饮料,注册资金一千万港元,资产有三千万,这次来深镇,打算开一个工厂,生产方便面、咖啡、奶茶、辣条、火腿肠几种食品饮料……” 林晓光还未说完,雷猛腾地一下站起来,看着钟文璋,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有些局促不安。 几千万港元,可是把他吓到了。 林晓光摇头一笑:“文哥和我是兄弟,关系不是一般铁,你至于这样嘛?这次来深镇投资,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不用拘谨,都是自己人。” 哥,我的亲哥,这可是大老板,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和他是兄弟,我可不是。 雷猛一张脸皱成苦瓜,别提多为难了。 看他这个样子,工作上的事,暂时是没法聊了,林晓光不由摇摇头,算了,先慢慢接触吧,等到熟悉一点,他不那么拘谨了,下午继续谈。 中午,他们去外面逛一下,然后吃饭。 吃饭的时候,雷猛感慨不已:“住的地方还好,深镇旅店比较大,侨社和东门旅社小一点,条件差不多,吃饭的地方也不少,大的有深镇酒店和新安酒家,不过这几家饭店,主要经营粤菜和客家菜,吃不习惯不说,还贼贵。” “新安酒家在解放路,那条街还有伦记餐厅、绿记餐厅,罗湖关口也有饭店,比如火车站餐厅和华侨酒家,不过我没吃过。” 林晓光想着,便问:“竹园宾馆开没开业?” 雷猛摇摇头:“还在修呢,不过快了,估摸着,明年就能营业。” 路过东湖丽苑,林晓光看着这个全国第一个商品房小区,不由心中一动,看向雷猛:“你知道这里的房子,一套多少钱吗?” 雷猛脱口而出:“咋能不知道?听说二十万港元一套,不要人民币,只要港元,换过来,差不多相当于五万块人民币了,不过香江那些老板贼富,买房都不带眨眼的,而且这房子是刘天就和深镇市府合作开发的。” “刘天就是香江商人,他的公司妙丽集团贼有钱,跟他合作的是深镇市房地产管理局,他们合作开了一家公司,名字叫深镇特区房地产公司,刘天就出钱,深镇房地产管理局出地皮,这东湖丽苑就是深房公司开发的。” “哥,怎么着,这位钟老板要买房?”雷猛不由看向钟文璋。 林晓光一笑:“文哥,你要当好秦淮食品饮料公司的老板,说不得,还必须要在这买房。” 钟文璋哭笑不得,他当然知道他现在的香江富豪身份,就是用来唬人的,不然怎么糊弄深镇市府招商部门,怎么骗取更有利的合作协议。 “好,那咱们就去买房。”他大手一挥。 房子说买就买,东湖丽苑小区大门隔着不远,就是售楼处,雷猛屁颠屁颠带路,林晓光和钟文璋一块走过去。 进入售楼大厅,林晓光便像狗腿子一样大喊:“这位香江来的大老板要买房,接待的人呢?” 话音刚落,预料中的莺莺燕燕没出现,几个糙汉子连忙出来,喊道:“我们就是,请问这位老板,您贵姓?要买多大面积的?” “老板免贵姓钟,大一点的,有复式吗?”林晓光问。 “没有复式,只有单层,最大是三室二厅一卫,有九十平米,放在香江,差不多有一千两百多平方呎,不算小了,老板要不看一下?”深房公司员工看向一旁,一身西装眼戴墨镜脚踩皮鞋头抹发蜡的钟文璋。 “没有别墅,那算了,就最大的,三室二厅,走吧,去看房。” …… 第一四八章:两千万港元投资 东湖丽苑这个小区,说实话,以林晓光后世的眼光来看,落后的要死。 但没办法,眼下1980年,作为国内第一个商品房项目,不谈房子本身,就其象征的政治意义,不知道大过房子本身的价值多少倍。 所以,尽管小区有些落后,房子有些丑陋,他也忍了。 放眼望去,都是六层的楼房,阳台裸露在外面,有不少已经给窗户和阳台围上铁窗。 一边走,深房公司的员工介绍着:“东湖丽苑一共17栋35个单元,除了前面的几栋竣工以外,剩下的目前还在施工,不过大的工程已经结束,现在在收尾。” “后面这是什么山?”林晓光问。 “东湖丽苑背后是大头岭,山上竹子非常多,葱葱郁郁的,环境很好。”员工介绍着。 林晓光暗笑,如果是后世卖房的中介,估计就要说空气多么多么清新,pm2.5如何如何低了,不过这年头,只要不是大型工业城市,一般空气都很好,也就只有北平的沙尘暴比较大。 “东湖丽苑的户型比较多,60平的两室一厅是主力户型,最大的就是90平的,三室二厅一卫,不过比较少,整个小区只有5-10栋才有,一共十二套房。” “小区内还有羽毛球场地,和健身场所,很先进,您可以了解一下。”小哥看着林晓光和钟文璋,有些摸不清谁做主。 上楼之后,简单看了下房子,毛坯房,还需要装修和购置家具。 “三居室的户型基本一样,这是图纸,十二套房一模一样,您要不要看下其他的?”小哥把户型图递过来。 不管是为了给钟文璋装逼,还是买来房子投资,或者是以后在深镇找个住的地方,东湖丽苑的房子,还真值得买,这里是深镇市中心,寸土寸金,眼下五万人民币的房子,放后世最起码得在四百万以上。 这种投资回报率,比不上北平四合院,但却是眼下唯一能投资的固定房产。 略微一看,林晓光就下定决心,给钟文璋使个眼色,后者便大手一挥:“买了,就要这个,现在就签合同。” 小哥瞬间大喜。 全额付款后,房子钥匙留下来,还有购房合同,以及迅速办好的房产证。 买下房子,出来的路上,小哥一路相送,林晓光就很好奇,问:“你作为深房公司的员工,卖出去这一套房子,有没有提成?” “提成?什么东西?”小哥一脸懵逼。 “你现在卖房子,一个月赚多少钱?”林晓光换一个问法。 “一个月45块钱工资,没有奖金。” 自从他们进来,一直到现在,小哥把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态度不卑不亢,却又能很好地摆低姿态,这种服务的意识,不是很多人都能有的。 林晓光不由产生爱才之心,笑道:“我看你挺有天赋的,你留在深房公司,未免埋没了人才,要不这样,你索性把这份工作辞了,跟我们去香江干,现在正好有机会,可以移民,怎么样?” 小哥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之后,脸色涨红,一脸激动:“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这位钟大老板,是我兄弟,他刚才一掷千金买房子,你又不是没看到?” “那好,我马上离职,办好手续就来找你们,就是不知道,我去哪找你们?” “外事招待所,你报钟大老板的名字,就可以了。” 三人施施然离开,路过正在施工的竹园宾馆,林晓光一边大量,不由暗道可惜,如果他重生在香江,多赚一点钱,东湖丽苑和竹园宾馆,这两个项目应该是他投资才对。 很可惜,他目前才只有不到三百万港元,离三千万港元的投资相差很远。 下午,林晓光用自己的工作证,在外事招待所,给他们三人开了房间,其中钟文璋作为香江大老板享用单人间,他和雷猛双人间。 房间开好出来时,小哥就到了,正在外事招待所门口,可门卫不让进去。 林晓光三人见状便是一笑。 见面打个招呼,略一寒暄,一边向着深镇市府走去,一边,林晓光便开始交代这位叫做陈圳的年轻人,如何做好一名助理。 交代完,刚好抵达目的地。 林晓光先行进去,出示外贸部的工作证,然后把剩下的三人带进去,随后找一位工作人员,后者带他过去前往陈处长办公室。 敲门后进去,见了面,林晓光盯着这位四十出头的中年人,笑道:“陈叔叔,我是林晓光,陈一鸣的兄弟,兼在清华的舍友,目前在华闰工作。”说完他指着钟文璋,介绍道:“陈处长,这位是香江来的大老板,这次来深镇投资,想认识一下您。” 陈永奇听罢,腾地一下站起来,满脸笑容,朝钟文璋走去,伸出双手:“欢迎钟先生来深镇投资。” 钟文璋含蓄的笑了笑,态度平淡。 陈永奇不以为意,继续寒暄,说着客气暖场的话。 这时林晓光主动解释:“钟老板过来,打算投资两千万港元,开一个食品饮料生产工厂,投资分两年到账,第一年八百万,第二年一千两百万,这次过来,就是月深镇市府招商部门先行接洽,确定工厂地址,签署投资协议。” “只要签下合同,两百万的第一笔投资,立马到账。” 陈永奇不由大喜,虽然他是综合处的,并不负责招商工作,但送上门来的政绩,没有拒绝的道理,当下表态:“分内之事,我一定全力促成。” 林晓光继续说:“钟老板投资开办的食品饮料生产工厂,生产的食品饮料种类非常多。” “目前确定下来的,就有方便面、咖啡、奶茶、火腿肠等其他副食品,未来还将进军可乐、罐头、果汁,饮用水、啤酒、白酒、红酒等市场,总投资超过一亿港元,时间跨度超过五年,我们想尽快跟蛇口工业区的人接触,进行下一步会谈。” “陈处长,那您能不能安排一下,马上和蛇口工业区的人见面,钟老板时间比较紧张,马上还要飞马来西亚,洽谈国际业务。” “这……”陈永奇有些迟疑。 这时,钟文璋看一下手腕上的劳力士。 “好吧,马上,现在,我现在就带你们去,不过不是去见蛇口工业区的人,而是主管招商工作的副市长,他就在楼上。” …… 第一四九章:酒局和房地产 蛇口工业区是招商局全资开发的外向型经济开发区。 外向型经济开发区的意思,就是以出口贸易为导向的经济开发区。 因而,这一点上,秦淮食品饮料公司是完全有资格入住的,毕竟秦淮公司目前瞄准的是香江零售市场,从内地到香江也是出口,完全符合蛇口工业区招商进驻条件。 郝市长确确实实是一位好市长,听到有港商来深镇投资,准备落户蛇口,态度热情的不得了。 眼见临近下午下班,见个面之后,便一同前往外事招待所。 中国人嘛,历来就有酒桌上谈事情的习俗,吃着美味佳肴,喝着小酒,心情放松,然后,或真或假的话就往外漏,有的人信了,有的人不信,酒喝醉了,再精明的人,也扛不住酒精的麻醉,缴械投降。 谈生意最好是在酒桌上,两世为人,林晓光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虽然他不大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人嘛,没办法,还是得面对现实。 现在,他不得不低头,心里怎么想只有自己知道,不过嘴上却一口一个郝市长,态度很是尊敬。 郝市长也喜欢酒桌这种场合。 为啥呢? 酒桌上,就算饭菜做得再差,那也比家里的饭有滋味,家常便饭吃多了,就想尝尝外面的野味,粗话说家花不如野花香,就是这个道理。 不提别的,光是这顿饭,就值得,更别说来事来深镇投资的,给他送政绩。 他自然极为满意。 外事招待所,郝市长过来,整个深镇比他大的官,真没几个,又是陪着港商,这招待所的所长见状,便马上安排一个大包厢,之后自作主张,叫厨师做了满满一桌菜,那叫一个丰盛。 除了菜,还有酒。 别的酒掉档次,深镇外事招待所的酒,一般都是茅台,而且还是五星茅台,飞天出口,五星内销,就是这样来的。 酒桌上人不少,市里面,三个人,郝市长,陈处长,还有位黄主任,都是男的,蛇口工业区,也有俩人,一位负责招商的主任,一位结算中心主任,两个都是男的,此外还有招待所所长,男的,和副所长,女的,以及林晓光四人。 一共十一个人,满满坐了一桌。 今天是来洽谈合作的,市里和蛇口招商,有求于人,而不是港商求着要投资,所以座次安排就很明显了,钟文璋是主宾。 主陪谁呢?郝市长,还是陈处长或黄主任,亦或者蛇口的两个主任? 最后,安排了黄主任,因为她是女的。 林晓光坐了主陪旁边的副宾位置,接下来是雷猛和陈圳居于末席,一个八宾,一个九宾,其他位置,外事招待所的所长安排的好好的,作为市级外事招待所的一所之长,招待这些事,他比谁都专业。 酒桌上,饭菜上来,边吃边聊。 林晓光安静地听着,今天他不是主角,钟文璋是主角,当然不会反客为主,相反,他不仅把自己的角色摆的很清楚,还一直衬托文哥。 这就导致,郝市长和蛇口的蔡主任,还有招待所的赖所长,真的信了钟大老板的身份。 郝市长挺好,蔡主任不菜,挺有水准,赖所长更不赖,酒桌上把所有人都照顾到,令人如沐春风,好生舒服。 这年头,内地官员接触港商比较少,也就是深镇,自打去年传言要成立特区后,越来越多的港商来深镇,到现在过去一年多,深镇市委市府的官员,也算历练出来了,招商工作做的极为出色,不像其他地方的干部,还摆不正姿态。 要不然怎么说深镇发展的那么快呢? 就是因为这里是特区,特区嘛,特事特办,而经济特区,一些比较先进的东西,也能进行试验,为其他地方做榜样,再加上官员思想开阔,不畏手畏脚,敢为人先,所以才造就深镇之名。 他们聊着聊着,不由聊到当前最火热的深房公司。 “这深房公司怎么来的?谁不知道啊,房地产管理局接到上级部门的任务,一年之内,按省科级以上干部住房标准,建好2万平方米300多套干部宿舍。”黄主任侃侃而谈。 “成立公司前,上面拨付的建房款只有50万元,当时老骆就急了。” “老骆是谁啊,骆锦星,房地产管理局的副局长,即将成立的深房公司总经理,公司还没开张,老骆算了一下账,这300套房至少需要200万元,这钱怎么够?”黄主任摊开手,一脸无奈。 见钟文璋露出恰到好处的不解,郝市长便解释道。 “钟先生,您也知道,深镇是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居住与生活环境非常恶劣,真的是太差了,遍布着苍蝇蚊子臭水沟,还有几代人同居一室的大量棚户区,老百姓甚至说,南头苍蝇深镇蚊,我们市府脸上没光啊。” 郝市长叹口气:“所以,省委的吴书记要求我们,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这不,去年年底,部队上的工程兵来了,深镇各地开始大量基础建设工程,深镇特区房地产公司也成立了,就是为打好这一仗。” “郝市长,来,辛苦了,干一个。”钟文璋举杯,和郝市长碰了下。 郝市长脸上堆着笑意,一饮而尽。 这时,招待所的赖所长接过话题:“还是说深房公司,没钱,怎么建房子,老骆那段时间整天愁眉苦脸的,这是,一个香江朋友嘲笑他……” “我知道,这人说,你这个局长,端着金饭碗要饭!”蛇口的蔡主任抢答。 “老骆一听便连忙请教,随后,经过几番努力与调整,‘港商出资合作建房’的模式出来了,房地产管理局方面出地、港资出钱,合作建房,利润分成,大约是15%和85%,比例还是很悬殊的。” “后面的我知道。”陈处长摆摆手,接过话头。 “深房公司就这样成立了,一月份成立,当时就是一个草台班子,4部旧单车、1间平房和几张桌子,就是它的全部资产,到现在,300套房都建设完毕,还多出两百多套,平均一套卖个二十万港元,一下子赚四千多万港元。” 陈处长说到这里,那叫一个羡慕:“早知道,我也去深房公司好了,谁不知道这是香饽饽。” 国内的房地产开发,还未进入正轨,一直到九几年才正式开始,但是听到这,林晓光也不免为之心动。 记得,万科就是84年成立的。 就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能进军房地产? …… 第一五〇章:会谈 酒局进入尾声,酒意熏熏,差不多就结束了。 换做后世,酒局结束,还可以去会所唱唱歌,或者按按摩,什么的,可惜这年头娱乐方式单调的可怜,迪斯科都还没有,即便有,让这些肚子不小的领导干部来跳,那场面,真是辣眼睛。 散场之后,各回各家。 深镇市府、蛇口工业区和外事招待所的领导干部们,当然是回自己家,至于林晓光几人,把这帮人送走后,重新回到招待所,直接休息。 次日一早,醒来之后,洗漱完毕,吃个早饭,便再次动身。 市府的人过来接人,同行的还是郝市长、陈处长和黄主任等人,招待所会和之后,便一同前往蛇口工业区。 如今的深镇市府穷得很,公务车没几辆,眼下他们这么多人,要是坐车,最起码得四五辆,放后世这根本不成问题,四五辆车,九牛一毛,然而眼下不行,为了招待他们,市府特意找客运公司调一辆班车来载人,开往蛇口工业区。 深镇市府在罗湖,而蛇口在南山,有二十多公里,坐车最快都得半个多小时,这么远的地方,要是骑自行车过去,那岂不是把客人都吓跑了。 安排车辆,是必须的。 老式的班车上,林晓光坐在中间位置,不由感叹,这年头的干部,可是真的辛苦啊,比后世大腹便便的领导不知道辛苦多少倍,连一辆金杯车都没有。 班车在路上开着,为防止颠簸而引起他们不高兴,司机把车开得比较慢,控制着速度。 十一月的天,出了城区,走在未来的深南大道上,外面葱葱郁郁的,绿树成荫,道路两旁都是农田,错落有序,这自然风光田园美景,让林晓光眼前一亮。 黄主任看到后不由一笑:“林同志,这有什么好看的?” 林晓光自然不会跟八十年代的人,去争论钢铁森林如何反人类,回归田园农村的生活多么惬意,看到旁边征完土地准备动工的建筑工地,不由心中一动,问:“黄主任,这里是?” “哦,这里是上步工业区,准备修的那个,是电子大厦,明年一月份动工,有二十层高呢。”黄主任有些骄傲。 上步工业区,位于深南大道,电子业就被作为来料加工的主导产业,上步工业区这个名字知道的人比较少,若说另外一个名字,华强北,很多人都知道。 电子大厦,1981年1月动工,1982年8月建成,后来建成的赛格大厦与其相邻,眼下的电子大厦,是深镇第一个地标建筑,深镇众多摩天楼的“长辈”,它的建成也使电子制造业随后成为当时深镇最大的产业。 林晓光瞬间就明白了。 见他眼睛发亮,钟文璋看过来,也跟着询问:“陈处长,这个上步工业区,什么情况啊?您介绍介绍?” 陈永奇看一眼郝市长,见他点头示意,随即介绍道:“上步工业区,是在市委市府指导下,成立的以来料加工为主导的电子制造业区,目前规划有华强路、华发路、华富路等道路,以及20层的电子大厦……” 他介绍完,郝市长笑着看向钟文璋,道:“怎么?钟老板对电子产业也有兴趣?” 钟文璋感不感兴趣不说,林晓光是感兴趣的。 废话,后世的华强北,这条中轴主干道南北长900多米的街区,电子街铺林立,占据深镇九成以上的电子数码产品交易份额,是亚洲规模最大的电子产品集散地,被称为“中国电子第一街”。 年交易额3000亿人民币,谁不动心? 要说赚钱,不说刑法禁止的那些,比如贩卖军火之类的,还有国企央企的基本盘,银行烟草石油水电通讯,民企能涉及的,也就唯有房地产、电子、互联网、汽车这些最赚钱了。 但房地产名声不好,互联网最起码也要等二三十年,汽车依赖核心技术。 目前最赚钱的,无非是电子行业了,英特尔、微软、苹果已经成立好几年,ibm创建至今已有近七十年,眼下也就只有思科和高通离出现还要好几年。 “就算83年去美国也来得及。”林晓光又记下一件事。 电子产业这事,林晓光之前没说,钟文璋也不好做决断,当下摇头:“经商切记贪多嚼不烂,我现在专注于食品饮料行业,发展壮大再说。” 闻言,郝市长有些可惜,面上却赞叹道:“诸葛一生唯谨慎,钟老板果然有诸葛风范。” 郝市长的吹捧,让车内的人都有些脸红。 班车开过电子大厦工地,柏油马路就消失了,没有沥青,只有碎石铺就的土路,路上开始颠簸起来。 郝市长主动解释:“我们深镇市委市府,已经做下道路规划,就拿这深南路来说,一期规划2.1公里,从蔡屋围到上步工业区,宽七米,够两台车来回并行,这已经是目前深镇最长的路。” 林晓光安静的听着,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毕竟深南大道之于深镇,就像长安街之于北平,第五大道之于纽约,香榭丽舍大街之于巴黎。 “二期规划分两部分,东路从蔡屋围扩建至黄贝岭,有3.6公里,西路从上步工业区到香蜜湖,有5公里,三期规划就是剩下的深南路部分,从香蜜湖一直到南头检查站,有16公里,计划五年内完成。”郝市长侃侃而谈。 林晓光听得笑了,要按照宽七米来修深南路,五年确实可以完成,不过那就不是四幅路,也就不是传说中的深南大道了。 一行十人聊着,班车在凹凸不平的深南大道上行驶着,半个多小时后,抵达蛇口。 这一行,速度慢的话,算是初步考查,速度快,双方的条件谈拢,当场就可以签订入驻合约。 林晓光时间紧迫,今天已经是来深镇的第二天了,最迟也要在明天确定下来。 到了蛇口,和蛇口工业区方面的谭主任、卢主任一见面,便四处去考察,考察其他生产加工厂商,还有围海造陆建造的港口码头,最后参观在规划中的蛇口工业区大厦。 末了,招商局蛇口工业区,和秦淮食品饮料公司,双方就坐,正式举行会谈。 …… 第一五一章:秦淮公司经理级会议 会谈很简单。 秦淮食品饮料公司方面,把公司近远期规划对蛇口工业区方面进行讲述,并提出一些工厂、税务、海关、检疫等多处诉求,承诺两年内两千万港元投资到位。 蛇口工业区方面,对秦淮公司提出的诉求,一一回复,并且要求总投资两千万港元一定按时落实到位。 秦淮公司做下保证。 差不多的时候,双方签署协议,会谈顺利结束。 秦淮食品饮料公司,得到总面积达三百亩的土地建设工厂,当然这是在两千万港元的投资全部落实之后,因为第一笔只有两百万,所以目前只有五十亩地可以开放使用。 其他的细节,诸如出口贸易结算,交给蛇口工业区结算中心。 此时的蛇口工业区结算中心,就是未来87年成立的招商银行,全中国第一家商业银行。 离开前,林晓光望着隔壁的中国国际海运集装箱股份有限公司,未来的中集集团,不禁想起华南理工大学的麦伯粮先生。 麦先生和他是同一届大学生,不过他此刻还在大学里上学,要到81年才会毕业。 未来的中集集团总裁,还很年轻,他的起点也相当低,只是中集公司一个技术员,而他比麦先生提早一年毕业,此刻手里有近三百万港元,起点真是高多了。 还有84年在深镇成立现代科教仪器展销中心的王实,在深镇倒卖玉米起家以房地产闻名的王先生,他的资本不要高太多。 更别说86年在深镇成立陆氏彩电厂的李东生,未来的tcl创始人,目前还在华南理工大读书,和麦先生还是同学,82年才会毕业。 还有88年在深镇的华为,43岁的任正飞刚刚与几个朋友凑了2.1万元,在蛇口一间破旧厂房里创立了华为,代销从香江进口的hax模拟程控交换机。 88年在深镇成立的中国平安保险,马明折带领12名员工,一幢小楼,从管理蛇口工业区员工社保资金开始。 中集集团在集装箱领域世界第一,tcl财富中国五百强第79位,万科市值三千亿人民币,华为年营收七千多亿,平安保险总资产七万亿,等等。 央企国企就不说了,tcl、万科、华为、平安,这可都不是国企,最有官方背景的平安也只是国有资本占股,而不是控股。 一想到这里,林晓光不免心潮澎湃,看着圈定的五十亩工业用地,信心十足。 平安那种程度,他可能做不到,但一个华为和万科,他还是很有信心的,话又说回来了,比起任先生和王先生,他实在是起点不要高太多。 签订合作协议的当天,他就返回香江,留下雷猛和陈圳在深镇。 一回到秦淮公司,阮莞看到他,立刻喜上眉梢,说道:“林哥,筠姐已经在路上,她说机器已经买到了,已经找到国际货运公司负责托运,应该稍晚一天就到。” “阿莞,辛苦你了。” 林晓光有些振奋,奶茶这一块搞定,再加上已有方便面和咖啡,就差火腿和辣条了。 火腿肠香江本地就有工厂,同样可以收购一家,至于辣条,这个有点麻烦,因为是一个新产品,必须经过试验研发才行。 还有,香江人和东广人一样,爱吃肠粉和素包,辣条这种东西最适合的应该是南湖和西川这些地方,而且更适合小孩子,虽说后世的香江人网购排名前十的就是卫龙,但从回归前后开始培育市场,好歹也有几十年。 实在不行就算了,没时间了。 林晓光对卫龙的定位,其实并不只是辣条这一方面,只有辣条太单一了,某种程度上而言,奶茶可以和咖啡放到一起,泡面方便面归为一类,辣条和火腿肠,再加上乌江榨菜、海带丝等等,同样可以归为零食一类。 只有辣条和火腿肠,还是太少,要开发多种产品,也需要时间。 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下午,他马不停蹄出门,就去香江商报打广告,这一次打招聘广告,离华闰万家开业还有十二天,秦淮公司现在是时候把管理层配齐了。 打完广告,次日纪筠回来,与此同时,招聘开始。 林晓光对自己的定位是,一个有着前瞻性目光的创始人兼老板,公司是他的,但并不代表总经理由他来担任,他信奉一个道理,专业的人做专业事,秦淮公司需要一个专业的总经理,还有其他部门高层,都需要职业经理人。 目前而言,他作为总经理,钟文璋作为副总经理,纪筠作为总经理助理,都不太合格。 所以,这一次的招聘,生产部经理、销售部经理、广告部经理、财务人事和行政。 财务要交给比较信任的人才行,纪筠做总经理助理不太专业,不过这一次她可以做财务。 至于钟文璋,还是副总经理,这个岗位很重要,他有没学过mba,不过谁不是天生的商业领袖,小李子也没读过mba,后来还不是成为商界精英,学过的知识和技能很重要,后天的平台和机遇也很重要。 林晓光期待文哥能让他眼前一亮,把副总经理干好。 至于他自己,考虑到他未来会比较忙,华闰、秦淮、港大三头跑,总经理一职肯定要让出去,但不是现在,在找到一位信得过的总经理备用人选之前,这个总经理他还得当下去,至于未来的总经理,当然是在几个重要部门经理之间产生。 为期三天的招聘开始,香江商报的日销量过十万,看到招聘广告的人不少,来应聘的人也挺多。 三个并不专业的面试官,还有一个并不专业的前台,这就是秦淮食品饮料公司的草台班子,不能再简陋,虽说有点赶鸭子上架,但好歹招聘顺利完成,又经过一天的抉择之后,他们敲定几位部门经理人选。 然后前台阮莞打电话通知面试者面试结果,并且告知明天早上报道。 次日一早,由财务部长纪筠给新来的人事办理入职手续,然后人事给其他报道的部门经理办理入职,然后秦淮公司第一次经理级会议如期召开。 林晓光又开始他一贯具有很强感染力,不下于传销式的宣讲。 “我们秦淮食品饮料公司,是一家集研发、生产、销售为一体的大型食品饮料公司,公司注册资金一千万港元,先期已在荃湾投资创办两百万港元的工厂,在内地深镇,我们投资两千万的工厂正在建设中……” …… 第一五二章:广告策划方案 这些各部门经理们,相不相信林晓光的鬼话另说,只要能把本职工作干好就行。 六七十年代,香江经济开始腾飞,制造业一日千里,香江的人才很多,但目前而言,大多数香江企业,都是家族式的,顶层的管理层很少有职业经理人。 八十年代,香江的职业经理人发展不算多成熟,但可以称得上是正在崛起,整个香江的职业经理人很多。 因为应聘者并不缺人,尤其是经理一职。 这些职业经理人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具有优秀学历学识的欧美名校毕业生,比如打工皇帝霍建宁,52年出生,本科毕业于美国明尼苏达州的圣约翰大学,后留学澳洲新英格兰大学,取得财务管理的学位,又考得澳洲会计师的资格。 这位霍先生,是长江实业集团的高层管理人之一,香江和记黄埔有限公司集团董事总经理。 但去年学成归来的他,进入长实集团,担任会计主任。 不言而喻,长实集团是一个大公司,会计主任却是一个小职位,甚至算不上中层,林晓光不清楚他的薪水多少,但想来绝对不超过五十万港元年薪。 香江连留学欧美的高材生,快三十岁的人,都在做一些比较低档次的活。 林晓光相信,只要他给的薪酬和香江本地绝大部分公司保持一致,肯定会有不少职业经理人过来应聘,结果不出他的意料,面试的人真不少,港大港中大的高材生也有。 在这些面试者中,选出最终人选后,便开始第一次经理级会议。 会议上,先给各部门经理们打打气,不要求他们有多狂热和死忠,能做好分内的本职工作,不吃里扒外就行。 其他的,诸如食品饮料打入东南亚某国市场之类的,林晓光不抱奢望。 暂时,能给华闰万家便利店的供货,还有上下游一连串的生产工作,有条不紊地完成,别出乱子就行。 会议上,他宣布几件事。 “第一,工厂方面,已经完成整合,现在抓紧时间预生产,送往港府卫生署进行食品安全检验,抓紧时间拿到上市批文,这部分工作,由生产部负责。” 林晓光看向生产部廖经理。 廖经理是香江理工学院的毕业生,是收购的荃湾那家泡面厂的副厂长,林晓光之前托人打听过,这人挺敬业,私德也蛮可以,厂长也就是那个负债破产的老板是个甩手掌柜,基本上工厂的一应生产事宜都由他负责。 林晓光收购工厂后,廖副厂长留下来,这次直接把他升为厂长兼生产部经理。 廖源回答道:“桶装泡面和袋装方便面,工厂之前已经有向卫生署报备安检,最新开发的其他口味的,已经在准备了,马上就送卫生署,还有火腿、奶茶和咖啡也是。” 林晓光点头,看向广告部经理谭国芳,道:“第二,找演员拍摄产品广告。” 谭国芳是港中大的,今年26,略有姿色,是一个女强人,目前离异,独自带着一个女儿,很有事业心,之前是在tvb电视台做策划的,怀孕后电视台把她辞退了,生完孩子后夫妻二人离婚,这是她tvb后的第一份工作。 很多公司知道她是单亲妈妈,又要照顾孩子,没有一个聘用她的,她来秦淮也只是试一试。 广告部可以说是目前秦淮比较闲的部门,工作量不大,工作内容又很少,比较清闲,他给的工资稍微有点低,刚好适合谭国芳。 谭国芳闻言,直接起身,递过来文件,说道:“之前,我根据对公司的了解,做了一些广告策划方案,不过我的了解有限,细节上可能有所纰漏,林总可以看看。” 先不说广告策划方案好不好,能不能用?光是这份敬业的态度,就不一般。 林晓光很满意,接过一看,粗略的翻一遍,笑着看向谭国芳,道:“谭经理很好,不过我在这方面有其他考虑。” 谭国芳面色一肃。 “广告渠道分几种,电视台、电台、报纸杂志、电梯、巴士、公交站等等,但我们其他的都不用,只用电视台的。”林晓光侃侃而谈。 “找演员拍摄广告短片,时间短一些,最好在一分钟之内结束,我们现在有四款产品,泡面和火腿拍一个广告,咖啡和奶茶另外分别拍一个广告,泡面火腿广告可以考虑以亲情友情或者励志为主题,咖啡奶茶广告以爱情为主题。” 他把一个文件递过去:“这是我写的三个广告策划案,谭经理可以看一下。” 谭国芳伸手接过。 “泡面火腿广告,我的设定,是在一个加班至深夜的离异中年女,回到冷冰冰的家里,她饥肠辘辘,冰箱里没有蔬菜没有面,这时,七八岁的女儿端着一碗泡面,踩着拖鞋走来,说道:‘妈妈,吃面’。” 还没看到广告画面,光是听着他的讲述,看着策划案,谭国芳脑子里不由浮现出女儿妍妍给她端来泡面的场景,不由鼻子酸涩。 “林总的泡面广告策划案,真好。”谭国芳竖起大拇指称赞,她本以为林晓光不是专业的,没想到依然能做出这么出色的文案,可见他不是夸夸其谈之辈。 林晓光谦虚一笑,摆摆手,不以为意。 想当年,妈妈洗脚这个公益片,不知道让多少人为之感动。 “第二个咖啡广告,我的设定,是在超市,一个漂亮女人对一个英俊男人一见钟情,女人结完账作势离去,男人下一个结账,发现女人把一杯漫咖落在收银台,于是叫住她,说道:‘小姐,你的漫咖’,女人回眸嫣然一笑,道:‘不,是你的漫咖’。” 这个广告,并没有上面的妈妈吃面的那个广告让人感动,但也使很多人眼前一亮。 其他经理们,都不由为之叫好:“‘你的漫咖’,这一句,重复出现两次,神来之笔,这个广告策划方案,神了。” “对,有这个广告,相信漫咖绝对能一炮而红。” 林晓光轻笑一声,你的益达还是很有能量的,不过相信换成速溶咖啡也可以。 “第三个广告,我的设定,是在一所大学,冬天,一对情侣坐在咖啡厅,一个女生捧着一杯奶茶,问男生:‘我是你的什么?’,男生想了下,回答:‘你是我的优乐美’,女生顿时娇嗔:‘原来我是奶茶啊’,男生深情款款:‘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了’。” …… 第一五三章:演员人选 不说别的,至少在广告策划领域,有这三个文案摆在面前,谭国芳彻底对林晓光服了。 不仅仅是她,还有在坐的各部门经理。 众人一阵赞叹,林晓光听完这些马屁话,摆摆手,说道:“三个广告,八天之内完成拍摄,并且与电视台方面谈妥,12月8号开始播放,这就是营销部的工作,谭经理,没问题吧?” 谭国芳立刻表示:“一定没问题。” “具体的广告拍摄人选,你们可以去找,至于要求,男女主角男的英俊女的漂亮,泡面广告要成熟一点,咖啡广告也是,至于奶茶广告,预算有限,就不找周润发了,去找一个叫张国荣的歌手,和叫刘德华和梁朝伟的人,看看谁合适。” 林晓光也是无奈,发哥今年拍了《上海滩》之后,3月份在无线电视台播出,瞬间大红大紫,火的一塌糊涂。 搁以前,发哥没有出头之前,他还有那个资本,现在几十万的广告代言费,掏不起啊。 至于哥哥张国荣,77年就出道了,此前陆续出了三张唱片,目前还在宝利多唱片公司,虽说已经出了三张唱片,但还没有后来的那样火,出道三年,算是一个粉嫩新人,不多的广告代言费,他还是能掏得起的。 至于华仔刘德华,目前应该在准备考取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和梁家辉一道准备考试,眼下还未出道,粉嫩的不能再粉嫩。 这二人,是个潜力股,值得投资,不过眼下有多少演技,谁也不清楚。 再说梁朝伟,62年6月份出生的,只比林晓光小那么三个月,15岁辍学后就在四处打工,做报童、会计、勤杂工,要到82年才会陪同星爷周星驰一起考取第11期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成为华仔的学弟。 没有经受过专业演艺学习,能否拍摄广告,谁也不知道。 不过眼下,林晓光还是很想提前与这些演艺界大哥们认识的,两个男主角,第二个广告需要成熟一点的,三人不考虑,至于第三个,刚好合适,最适合粉嫩青涩的大哥们,就是不知道谁能完成拍摄,谁更有演技。 谭国芳听罢,想了一想,就有些疑惑:“张国荣我知道,一个小歌手,刘德华和梁朝伟,似乎香江演艺圈没有这两号人,林总哪里认识的?” “我也是听人说,刘和梁二人很有演戏的潜力,找不到的话,报纸上发个寻人启事也可以,实在不行,那就只能换人了,你们四下在娱乐圈找一下,看谁比较适合。” 林晓光沉吟着:“至于女主角方面……” 是54年出生的赵雅芝,香江男士最佳梦中情人,凭《上海滩》冯程程一角闻名全港的无线四大花旦之一。 还是同样54年出生的林青霞,22届亚太影展最佳女主角,第17届台弯金马奖最佳女主角提名。 或者是还是60年出生的钟楚红,去年的港姐第四名,杜琪峰导演作品《碧水寒山夺命金》女主角。 还是62年出生的关之琳,今年才十八岁,目前还在德雅中学念书。 至于今年才十六岁的张曼玉,十五岁的刘嘉玲,十四岁的周海媚,十三岁的王祖贤和周慧敏,十二岁的张敏和邱淑贞,十岁的李嘉欣和钟丽缇,九岁的朱茵、黎姿、袁咏仪,当然不予考虑。 林晓光想着,便说道:“芝姐赵雅芝正当红,片酬太高,不考虑,问一下林青霞、钟楚红和关之琳吧。” 在座的诸位面面相觑,过了一瞬,谭国芳才说道:“林青霞在台弯,时间可能来不及。” “来不及就算了,试一下,无所谓。” 谭国芳想了一下,才想起钟楚红来,说道:“钟楚红的话,一个新人,应该没问题,适不适合另说,应该是有时间的,至于关之琳,她也是新人吗?我不认识。” “关之琳是国语电影男演员关山的女儿,现在在德雅中学念书,在那能找到她。” 其实,林晓光最中意的优乐美奶茶女主,是长相极为清纯的周慧敏,周女神长着一副初恋脸,作为玉女掌门人,没有比她更适合。 可惜人家现在才十三岁。 最红红不过钟楚红,但是她的长相气质,也不适合优乐美女主,就说关之琳,她年轻时长什么样,林晓光现在也不大记得,要是有照片就好了。 “好吧。”听罢,谭国芳哭笑不得,怎么都是纯新人? “现在说第三件事。”林晓光看向销售部经理欧秉德:“四种产品,公司现在已经和一个即将开业的零售公司谈妥,这家零售公司开的是便利店,门店有上百家,我们秦淮是他们便利店四种商品的唯一供货商。” “所以,销售的事不用担心,我已经同他们谈好。”注视到欧秉德脸上一喜,林晓光接着说道:“但是……” 欧秉德心中一紧,凡事就怕但是。 林晓光继续说:“我们秦淮的目标,是立足于香江,辐射东南亚,香江有一家便利店不够,我们还需要百佳和惠康的市场,销售部近期的目标,就是与百佳和惠康进行合作洽谈,把产品销售出去。” “此外,街边一些小商店也不能落下,百佳和惠康我建议广告播放后再进行接触,不够街边的小商店可以联系,一家一家去谈。” “欧经理,没问题吧?”林晓光审视着欧秉德。 “没问题。”欧秉德点头。 他之前就在销售行业干,而且还是食品公司,对香江本地的大小超市商店,熟的不能再熟,这项工作,基本上没难度,只要产品和价格到位,他相信以他的实力,可以说服超市和商店的老板们。 在座的诸位,几个部门的经理,普遍具有高学历,唯一一个欧秉德,63年新亚书院商学系毕业的。 新亚书院是港中大前身三个学院之一,他毕业那年秋天正式合并成立港中大。 作为一个年近四旬的中年人,欧秉德离婚不久,房子被卖了,前不久又买一户房子,现在背负着房贷压力,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叛逆女儿,不是一般的辛苦。 见此,林晓光扫视着众人,最后说道:“任务不重,相信大家一定能及时完成。” “最后,我不会担任总经理很久,过段时间,我要去港大读硕士,总经理会由钟副总接任,会空出一个副总经理职位,同时,我还会增设一个副总经理。” “空出来的副总经理,会在你们几个部门经理中产生,具体由谁担任,就看谁和所在部门的表现。” 几个经理眼前一亮。 林晓光笑一下继续说:“至于增设的副总经理,我打算聘请外面的职业经理人,当然,如果各位的表现足够好,同样可以直接提拔。” 这话一出,经理们不由蠢蠢欲动。 …… 第一五四章:誓师大会 秦淮公司的公务,在一众经理们的工作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边,林晓光回到华闰公司业务处,华闰万家便利店的装修工作进入尾声,大部分甚至已经完工,涉及到混凝土作业的正在风干,没有完工的一小部分,也只差最后的扫尾工作。 与此同时,蔡文静负责招聘的便利店员工,已经全部配齐,正在参加培训。 因为便利店占地面积,基本上是在500平方呎左右,三个营业员就能玩转,所以需要一千两百名营业员,再加上每个便利店的一百名店长,以及每十个便利店配备的区域经理,差不多就有一千三百一十个人。 营业员只需要负责收银补货等就行。 店长需要做的工作可就多了,大了说就是管理门店,小了还有具体方方面面,制定销售计划、严格控制损耗、及时补货要货等等,一个便利店销售额有多高,完全取决于店长是否专业和负责。 至于区域经理,负责的就更多了,门店运营、员工和商品管理,销售数据分析和诊断,存货控制等等。 这是门店系统,在华闰万家便利店层面,还需要运营、采购、配送、人事、财务等部门,各需要一名经理,其中运营方面是重中之重。 林晓光把华闰万家组织架构整出来了,早就交给罗处长,托他的福,管理层基本上悉数配齐。 最后一统计,华闰万家员工人数,快要达到一千四百人。 这时,他向罗耀国提议:“处长,这么多人,分批次培训的快差不多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得强调一下,不如集中起来,找个学校,不用礼堂,操场就行,借用一下凳子和麦克风,咱们开一个会。” 罗耀国深以为然:“你这个建议好,我正有此打算。” 想到就做,于是十一月的最后一天,微风和煦,天气晴朗,这天正是周末,最为合适不过,罗耀国出面,借到一所学校的半天时间,一千多个凳子和操场,举行开业大会。 上午九点多,呼啦啦的人鱼贯而入。 林晓光等人坐在第一排,等待着十点钟钟声响起,同时会议正式开始。 会议并没有采取国内会议的一贯风格,有礼宾、主持人等,华闰万家的这次会议极为精简,业务处处长罗耀国首先发言。 他并不如领导那样在坐在椅子上打官腔,而是站起来,先朝下面的员工深鞠一躬,才站直身子,扫视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说道:“我是罗耀国,业务处处长。” 台下顿时为之一静。 罗耀国面沉若水,继续说:“华闰公司原本没有业务处,九月份,外贸部的林晓光同志,向外贸部许志东处长,递交一份计划书,然后十月份,我主动向总经理请缨,公司才成立业务处。” “业务处的成立,阻力不小,非议重重,而业务处开展的第一项业务,华闰万家便利店,一百家门店,公司内部很多人都知道,外面也有不少人。” “有的人在看笑话,说咱们业务处不行,眼下开业在即,我现在问大家,业务处,你们行不行?” 罗耀国大声喊道。 台下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这时林晓光率先举手出声:“一定行!不成功,便成仁!” 随后便有人跟随着举手大喊,喊声从稀稀拉拉,到后来合到一块,最后大家齐声喊道:“一定行!不成功,便成仁!” “很好!”罗耀国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不成功,便成仁,林助理说的有点严重,但是他却没说错,我们必须要有这份决心,华闰万家不容失败,也不能失败,失败了,你们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我作为处长,损失这么多钱,国家会把我判刑。” “所以,我们眼下没有退路了,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置之死地而后生,华闰万家这一仗,必须打赢。”罗耀国紧紧握住拳头。 这一次,风头没有再让林晓光出,而是新来的姚远喊道:“赢!赢!赢!” 有他示范,下面的人跟着大喊。 连喊三声之后,罗耀国伸手一压,员工们纷纷停止继续喊,他这才继续,走下主席台,走到每一个人面前,说道:“下面我介绍一下,业务处下面的各部门。” “运营科,科长姚远,采购科,科长侯改正,配送科,科长甘国军,人事科,科长邹莉莉,财务科,科长何爱茹,处长助理,林晓光,人事科副科长,蔡文静,我只介绍这七个人,为什么介绍这七个?原因大家都懂。” “五位科长,是大家伙的各部门的领导,至于林晓光和蔡文静,我也不藏着掖着,他们是业务处的功臣和元老。” 台下眼神各异,有人窃窃私语。 罗耀国对此视而不见,继续说道:“处里对有功之臣绝对不吝奖赏,但是现在还不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开业后的一个月结算日才是,只要大家努力工作,不管任何人都有奖赏。” “奖赏分为三种,名誉性的奖状,实质性的奖金,以及职务上的晋升,至于具体是哪种,就要看各自的表现,大家请放心,奖状不必说,是一种荣誉,奖金也很丰厚,最多三个月的工资,至于晋升,营业员、店长、区域经理、各部门科长,这就是晋升路线。” “此外,营业员和店长之间,有店长助理,店长和区域经理之间,有经理助理,区域经理和各部门科长之间,有科长助理,我这个处长下面也有处长处理。” “晋升意味着级别和工资的提升,职位很多,机会很多,大家请放心,处里有足够多的职位安排上进的人。” 在坐的都是国内出来的,起码都是入党积极分子,哪能不明白罗处长的意思。 他们报名来香江,就是为赚比国内高出几倍的工资,眼下要做好本职工作,还有机会拿到奖金,更有机会得到提拔,还有什么比这更令人开心的。 于是,气氛变得更加火热,到此时,华闰万家便利店的誓师大会,才算顺利完成。 开业倒计时,眼看着,开业时间越来越近,开业准备工作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这时林晓光收到谭国芳的消息。 演员选定谈妥,已就位,准备拍摄。 …… 第一五五章:广告拍摄进行时 邵氏清水湾片场。 此时的清水湾片场,还不是后来的电视城,主要是用来供邵氏影业拍电影,整个片场由行政大楼、电影院、后期制作中心、展览厅及几间录影厅组成。 片场蛮大,还有正在拍摄电影电视剧的剧组,不过不知道名字,林晓光也没有看到红的发紫的郑绍秋、周闰发和赵雅之。 广告部的小吴带他过去,去录影三厂。 看到两人过来,谭国芳主动走上前,指着摄影棚,说道:“第一个泡面广告,敲定的演员是张惠仪和黎姿,张惠仪是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第一期演员,演过……” 林晓光边走边听着,一瞬间被后面的黎姿二字吸引,惊疑出声:“黎姿?” 谭国芳诧异地看他一眼,才解释:“是的,就是黎姿,香江电影之父黎民伟的亲孙女,一个小姑娘,虚岁九岁,长相蛮可爱。” “是她啊。”林晓光恍然大悟,脑袋里立刻浮现出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中的周芷若模样。 那时的黎姿,风华正茂,像玫瑰花,又香又靓,浓黑的眉毛宛如风中柳叶飘逸出尘,脉脉含情的双眸透着温婉的柔光,最有特色的便是那张嘴旁的玲珑梨涡,随着双唇的摇曳,忽闪忽现,灵动有态。 武当大殿上掀开蒙面白纱的那一幕,惊鸿一瞥,最是让人忘不了。 不过林晓光就有些奇怪,她现在还那么小,家里又不缺钱,怎么跑来拍广告?她爸妈竟然允许? 黎姿的家世,他自然是知道的,非同一般,祖父黎民伟是电影编剧和导演,有香江电影之父的之称,祖母林楚楚是香江第一代电影明星,二十年代就开始拍戏了,姑妈黎宣、梨灼灼和伯父黎铿都是演员,姑父沈昌焕更是中华民国时期总统府秘书长。 这种家世,黎姿自然是豪门千金。 不过林晓光记得,自从她祖母林楚楚去世后,因为父亲黎柱患有脑膜炎失聪,他们一家争房产时没争过其他兄弟姐妹,只分得很少的一点点财产。 小时候黎姿住的事2000呎豪宅,祖母一去世,不得不搬进九龙城东头邨的200呎廉租房。 黎柱一个富家公子,也不得不自力更生,身为残障人士,还要去健身中心打杂养活全家,黎姿母亲也不得不出去做司机补贴家用。 正想着,进了摄影棚,他便站一旁看着,默不作声。 “3,2,1,action!” 一声令下,导演站在监控后面看着,摄影师扛着摄像机开始拍摄。 第一个镜头,夜幕下的写字楼,灯火通明的格子间,公司小职员张惠仪还在忙碌,忙完一看墙上挂的钟表,时针指向凌晨零点,她伸一把懒腰,面带倦意,略作收拾下班回家。 第二个镜头,外面的街道上,没有一个人,天很黑,灯光稀疏。 第三个镜头,家里所在的楼更黑,已经没有亮着的灯。 第四个镜头,回到家,张惠仪直奔厨房,打开冰箱,却发现空空如也,心里沮丧之极。 第五个镜头,这时,听到声响的小女孩出现,光着脚丫子,踩着一双棉拖鞋,身上穿着睡衣,头发凌乱,面带困意,手里却端着一桶泡面走过来。 泡面很大,小女孩很小,看起来拿不住泡面,好像要扔下似的,摇摇欲坠。 小女孩走到妈妈身前,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说道:“妈咪,吃面。” 妈妈又是欣慰又是怜惜,接过面放在桌上,摸着女儿的小脑袋,紧紧地抱住她。 这时背景虚化,画面定格在泡面的msk,康师傅品牌标志上,即便没有后期配音,林晓光脑子里浮现旁白:“msk康师傅泡面,关爱家人,关心你我。”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有演戏的天赋。 比如黎姿,最开始只是去健身中心探望父亲,便被歌星许冠杰发掘,介绍道新艺城,获聘担任数天的临时演员,随后出演喜剧电影《开心鬼放暑假》时,因其表演用心,引起新艺城主席黄百鸣的注意,随后与其签约,正式进入演艺圈。 要知道,那时候她才十四岁啊,算起来是不折不扣的童星。 有些人却是靠后天学习,比如张惠仪,这位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一期学员,后世不太出名,林晓光也没听过她的名字,看长相不算惊艳,演技说不上好,只能说中规中矩,倒是年龄和妆容,和妈妈的形象很符合。 唯一令人眼前一亮的,就是黎姿饰演的小姑娘了。 看到林晓光面露满意之色,谭国芳朝手下人使个眼色,随即说道:“目前拍的镜头比较多,后期会进行剪辑,删减大量无用的镜头,尽可能精简。” 林晓光点点头,表示知道,又问:“咖啡广告呢?什么时候开始?” “就在隔壁。” “那走吧,过去看看。” 黎姿注视着二人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忽然问一旁的工作人员:“哥哥,那个很年轻帅气的男的,他是谁啊?谭经理对他很恭敬的样子。” 旁边秦淮公司的工作人员,听到甜甜的一声哥哥,心都酥了,顿时脱口而出:“还能有谁?我们公司的大老板呗。” 黎姿若有所思。 隔壁摄影棚,咖啡广告拍摄同时在进行,林晓光进来一看,便是一愣,无他,女主竟然是陈玉莲,发哥前女友,至于男主,是汤镇业。 陈玉莲,人如其名,像玉石般圆润,不少人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形容她,她非常的漂亮,但这种漂亮不是都市时尚感,而是泥土气息的清新,宁静的舒服,外表长相柔美婉约,性格却比较坚韧,淡泊冷漠中隐藏着不息的风情。 但是不得不说,选她来当咖啡女主,真的是太合适了,尤其是此刻,回眸一笑,说道:“不,是你的漫咖。” 好像整个一冬天的冰山雪莲,突然绽放。 林晓光记得她此刻好像在跟发哥拍拖,即便此刻两人是男女朋友,他都不免怦然心动。 陈玉莲的表演毫不做作,作为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第五期学员,专业和天赋都有,眼下拍摄这部咖啡广告,当然是手到擒来。 至于汤镇业。 林晓光看着此时还满头黑发的汤帅哥,不由眼前一亮。 汤帅哥是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第八期学员,算起来还是陈玉莲的学弟,不过前者58年的,后者60年的,年龄相差两岁,再加上服饰和化妆,男的帅气女的漂亮,站在一起,真有一种神仙眷侣的感觉。 谭国芳选角不错,很有眼光,他不由暗赞。 “奶茶广告呢?”他看向一旁。 没有表扬,但看他的表情和,听他说话的语气,也知道他的态度是满意的,谭国芳心里放松,回答道:“也在隔壁。” “那我们过去!” 只是不知道,奶茶男女主是谁? …… 第一五六章:宁采臣和十三姨 不得不说,谭国芳带给林晓光很大的惊喜。 张惠仪不说,黎姿就是一个惊喜,还有陈玉莲和汤镇业,都足够专业,至于奶茶广告,男主人选,有哥哥张国荣,华仔刘德华,还有梁朝伟,女主也有几人,林青霞、钟楚红和关芝琳。 一共六个人,两两搭配,有九种男女主选角方案。 究竟是宁采臣搭配东方不败,还是华仔搭配红姑,还是易先生搭配十三姨,林晓光很期待。 到了摄影棚,看到结果,他再次一愣。 竟然是宁采臣搭配十三姨。 谭国芳见他有些讶异,便解释道:“林总您说的刘德华还有梁朝伟,我们都找到了,不过试镜之后,还是决定选张国荣。” “具体原因,刘德华是一个纯新人,目前在准备考取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之前没有接触过表演,演技当然也达不到我们拍摄的标准,相对而言梁朝伟就比较有天赋,也极其上镜,不过相比于张国荣,他没有名气。” “张国荣出道已经有三年,认识他的人不少,很有辨识度,而且我是这么考虑的,广告的背景音可以放吉他或钢琴弹奏曲,这样显得更唯美一点。” “而张国荣刚好符合音乐王子的形象。” 林晓光没有说话,后世的你是我的优乐美奶茶,就是这样的,周董不就是音乐王子嘛? 不过,张国荣和关芝琳搭配,也不是没有,二人花田喜事就有合作,这一次合作优乐美,也就是提前十三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时,场上随着一声“action!”,广告开拍。 年轻帅气的男孩儿,和年轻漂亮的女孩儿,前者身穿西装校服,后者身穿小西装和百褶裙,看着就是一对大学生,俩人并肩坐在公交车站广告牌下的长凳上,广告牌上赫然是优乐美奶茶,自行车叮叮当当响着开过去。 女孩儿哼着歌,歪着脑袋,忽然问:“永远有多远?” 男孩儿想了下,笑道:“只要心在跳,永远就会很远很远。” 女孩儿伸手摸一下男孩儿的胸口,轻笑一声,道:“哎,你心跳蛮快的嘛?” “嘘,这是个秘密。”男孩儿笑一下,道:“因为你是我的优乐美。” 林晓光看着,却皱起眉头,越想越不对劲。 场上的表演还在继续,谭国芳看到他这幅样子,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小心翼翼问:“林总,怎么啦?是选角不对吗?” 林晓光摇摇头,道:“剧本有问题,拿过来。” 谭国芳叫人拿过来,林晓光接过之后,一字一句审视着,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劲了,以前他没把这个广告当回事,没仔细研究,现在倒是发现有不对劲的地方。 比如,当男主说:“嘘,这是我的秘密。”,下一刻又说:“因为你是我的优乐美。”,随后,女主又问:“我是你的什么?”,男主又回答:“你是我的优乐美。” “你是我的优乐美。”,这句话重复了两次,联系前言后语,总有种不协调的感觉。 比如男主第一次这样说的时候,就显得没头没脑,因为女主并没有问:“我是你的什么?”,因而这两个“我是你的优乐美”,必须要删除一个,才显得自然一点。 删除的话,第二个不能删,就只能删第一个了。 那么问题来了,女主问男主:“哎,你心跳蛮快的嘛?”,这句话后,男主应该怎么回答,才能自然而然的引出女主随后一问,“我是你的什么?” 很明显,这二人是情侣关系,不然不会关系亲密到这种程度,女主直接伸出手贴近男主胸口,随后更是很自然的问“我是你的什么?”,要不是热恋中的情侣,不会这样开放。 林晓光思索着,过了半晌,才拿笔把“嘘,这是我的秘密,你是我的优乐美”这句话给划掉,并且在旁边写下“因为爱情”。 “叫他们按照这个来演。”他把剧本递过去。 谭国芳低头一看,思索着,把底本递给广告拍摄导演,场务喊一声“咔!”,随即导演把男女主二人叫过来,开始说戏。 张国荣很敬业,心无旁骛地演戏,知道此时才发现进来林晓光。 至于关芝琳,一早就发现了,这时才有机会,正大光明,睁大眼睛直视着这一边,直到和林晓光看过来的目光接触,才收回目光低下头。 导演说完,便继续开拍。 这一次,果然流畅很多,女主问:“哎,你心跳蛮快的嘛?” 男主想了下,回答:“因为爱情。” 女主有些娇羞,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问:“我是你的什么?” 男主拿着手里的奶茶,突然答道:“你是我的优乐美。” “原来我是奶茶啊?”女主不乐意了。 “这样,我就可以把你捧在手心里了。”男主回答道。 这时,镜头瞄准纸杯奶茶上面的三个字“优乐美”上,又过一会儿,女主突然问:“你喜欢我什么啊?” 男主不假思索:“喜欢你优雅、快乐、又美丽。” 女主听到后很开心,随后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劲,道:“咦,你是在说优乐美奶茶哎?” “你就是我的优乐美啊。” 男主女主依偎在一起,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这时,镜头定格在一绿一橙两杯优乐美奶茶上,导演喊一声“咔”,便表示这一段拍摄结束。 导演和场上的场务,还有张国荣和关芝琳,齐齐看向林晓光和谭国芳二人。 谭国芳看向林晓光,以示征询。 林晓光突然迸发出一个绝妙的灵感,因为爱情这句话还可以继续深挖,出一首歌,拍一个mv,mv的剧情就围绕优乐美奶茶来。 想着,这么多人等着他发话,还包括未来的天皇巨星哥哥,以及眼都不眨的关芝琳的美目,他点点头,说道:“可以了,剧本可以了,表演也可以,打磨一下,就可以了,具体参考专业人士的意见。” 顿时,关芝琳松口气。 不止是她,谭国芳也松口气,这句可以,意味着她这次的选角就这么定了,拍摄也没问题。 出了门,林晓光问:“十万的拍摄预算,没有超出?” “没有,还剩一点点。” “跟tvb谈的怎么样了?马上要播放广告了。” “具体黄金时间段价格比较昂贵,广告是按时间长短来计算价格,一个广告一分钟,一天四个时间段播放四次,一个月下来,没有二十万搞不定。” “那就不用黄金时间,三十万的预算,三个,拿下一个月。” “好的。” “时间比较紧,广告制作完毕,我还要看一下成片,和tvb的合作,两天内搞定,没问题吧?” “没问题。” 眼看着,距离便利店开业越来越近,终于到12月7号,开业前夕。 …… 第一五七章:开业大吉 倒计时第三天,来自内地的商品,陆续通过深镇海关,进入香江。 与此同时,秦淮公司的拿到港英政府卫生署批文后,开始紧急生产,这一生产就是三天,人停机器不停,终于赶在便利店开业前,把一百家便利店需要的商品生产出来,库存满满放了一仓库。 秦淮公司负责跟华闰万家对接的,是销售部经理欧秉德。 华闰万家方面,是科长姚远。 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民企的灵活性,华闰作为国企央企,眼下还是大公司的形式,下面没有子公司分公司,即便华闰万家此时已经有一百家门店,但依然还是挂在业务处下,各部门经理不得不称为各科科长。 秦淮公司就很灵活,随便林晓光怎么改。 确定华闰万家的四款商品,泡面火腿肠和咖啡奶茶,由秦淮公司负责供货,这是林晓光利用职务之便,亲自办理的,那时姚科长还没有来业务处。 要搁后世,这就是关联交易,铁定坐牢。 不过现在可没人注意这些,也就只有钟文璋知道这事,之前还规劝过他,后来秦淮公司四款产品,一一通过港英政府卫生署的安检,便不了了之。 只要食物没问题,关联交易什么的,问题不大。 倒计时第二天,华闰万家所有便利店装修工作全部完成,装修队撤出,同时业务处组织员工进行打扫,早上打扫结束,下午从深镇海关过来的实木货架、桌椅、收银台,齐齐安置好。 倒计时最后一天,所有员工完成商品上架,并且给贴标价等等。 终于,到12月8号,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到全港,早上起来的香江市民,出门吃早茶的时候,发现以往被包着的门店,赫然打开,露出庐山真面目。 广告牌上红色和深黄色相间的搭配,都是暖色调,前者喜庆,后者亲切。 上面hrwjcs六个深黄色的大字母,华闰万家24小时便利店几个红色的小字,一大一小,一上一下,简洁的色调,简单地搭配,简约的风格,看起来相得益彰,极为和谐,让人眼前一亮。 店内灯光明亮,玻璃门干净透明,里面货架陈列简洁整齐错落有序。 再加上一口白牙,齐齐身着红黄相间工作服的店员,一有人进来,便在店长的带领下,弯腰鞠躬以示欢迎:“欢迎光临!” 关芝琳前几天向学校请假去拍广告,今天是周一,学校开学,路过便利店时,就看到这一幕。 今天早上,她起得晚了,早饭都没来得及吃,想到前几天赚了好大一笔钱,看到便利店陈列的食品,顿时蠢蠢欲动,于是下定决心打打牙祭。 她背着书包走进便利店,同样有人欢迎她,这种被人礼遇的感觉让她很受用,摆摆手,走到货架前开始找喜欢的东西。 这一找,她看到前几天拍广告宣传的产品,优乐美奶茶。 她和张国荣两人的头像,分别显示在奶茶杯上,一个在橙色杯,一个在绿色杯,头像下还签有艺术签名,写着代言人张国荣。 没有看到她的名字,只有张国荣三个字,这让她有些失落和艳羡。 收敛心神,她继续看,其他颜色的杯子倒是没发现有头像,她看了一下价格标签,发现有头像的,一杯的价格是四块,没头像的是三块,要高一些。 想着,她直接拿一杯橙杯,走过货架时想了下,又回头再拿一杯绿杯。 拿完两杯,路过面包柜,看到极为可口的面包,她想了下,又取下一杯面包,正准备结账,这时她看到有人拿着泡面,去问营业员要开水。 营业员竟然接过泡面,直接给他泡好,然后那个客人端着泡面,坐在休息区的椅子上,把泡面放在木桌上,准备开吃。 “你们免费提供开水,不收钱吗?”她不禁问道。 “当然,便利店的开水是免费的,您要是冲奶茶,也可以。”店员甜甜笑道。 “那我也要一桶泡面。” “泡面搭配火腿更配哦,您还可以加火腿,泡面就在直走右边货架上,三层,火腿在最下面一层,有多种口味,您可以自主挑选。” 关芝琳走货货架前,看了下,果然有许多口味,麻辣牛肉、红烧牛肉、香辣牛肉,火腿也有,中指粗的,更粗的,猪肉的,鸡肉的,分很多种,最后她选了红烧牛肉和猪肉中指粗的。 “多少钱?” “奶茶七块,面包三块,泡面两块,火腿一块,一共十三。” 这不算贵,但也不便宜,关芝琳给了钱,店员又帮她泡好面,端到休息区,她也跟着吃起来,说实话,味道还真蛮不错。 几分钟后,三两下吃完,她赶紧回学校。 关芝琳回学校的时候,林晓光也没闲着,准确地说,华闰公司业务处全体上下,八廓处长罗耀国,五个部门科长,以及人事科副科长蔡文静,都没闲着。 此刻,罗耀国、林晓光和蔡文静,在港岛中环便利店,穿着华闰万家工作服,站在外面,搞宣传。 便利店有三个营业员,再加上店长,不需要他们,所以他们就在外面,再加上听到消息后急忙赶过来的区域经理,运营部副科长岑庆春,几个人站了一排,很整齐,惹人注目。 不远处,百佳超市的员工冷眼以对。 “处长啊,到目前为止,进去的顾客有五十个,花钱消费的有三十八,一共销售一百五十八块钱,集中以食物和早餐居多,看来我们还要加大早餐和食物的供应。”岑庆春说道。 林晓光对此反对:“便利店不是食品店和早餐店,食物多寡需要严格控制,不然卖不出去,就会浪费造成损失,其他的东西还好,唯独食物,宁缺毋滥,是否加大要靠长时间的销售数据支撑,一天的销量说明不了问题。” 罗耀国便有些为难,能卖钱当然好,但是造成浪费,卖出去的钱还要倒扣,这可就不划算了。 “等今天的销售结果出来。” 就在他们做宣传的时候,秦淮公司的三个广告,分别在tvb不同时间段轮流播放,早上十一点一次,下午两点一次,傍晚六点一次,晚上九点一次。 凌晨过后,林晓光所有人都在公司,瞪着销售统计出炉。 差不多的时候,科长姚远进来,把文件递给罗耀国,说道:“结果出来了,今天早上从六点开始,到凌晨,一百家门店的总销售是五万九千八百七十四港元。” 罗耀国飞速一算,一千四百名员工,一个月一千块工资算,一人一天就是三十三,全业务处上下,人力支出就是四万六千两百港元。 不算货物、房租、运输等其他成本,开业能取得这么好的成绩,算是不错了。 只要再接再厉,收回成本不是梦,赚到钱更不是梦。 …… 第一五八章:广告和促销 不得不说,林晓光为华闰万家量身定做的广告,效果还是蛮可以的。 东方日报,香江商报,大公报,文汇报,四份报纸,每天不间断连续一个月的宣传,让hrwjcs这个名字,被每一个香江市民所熟知。 全覆盖的轰炸宣传,很多人都在好奇hrwjcs是个什么东东? 直到三十一天后,当他们怀揣着好奇心,走进华闰万家时,答案终于揭晓,噢,原来是一家便利店,很多人这样想。 几乎所有人都是怀揣着好奇心走进,大多数人满足好奇心之后,看一眼就走了。 只有很少一部分人,顺手买一些东西。 就是这一小部分人,成为华闰万家当天的主顾,五万多港元销售额就是他们创造的,三万港元东方日报的广告宣传,再加上其他三份佐派报纸免费宣传,一个月不间断,能有这样的成果,已经是殊为不易。 某种程度而言,已经算是开门红。 林晓光对此并不意外,走心的广告,就是要引起别人的好奇心,好奇心怎么讲?就是看完一则广告,首先得唤起我认识你、了解你的兴趣。 hrwjcs就具有这种功能。 连续一个月的宣传,广为人知,第一天就让人产生一丝好奇,第二天依然如此,即便是比较冷漠的人,对万事万物毫不关心,一天天积攒下来,都会产生一种很强烈的执念,广告牌背后的hrwjcs到底是什么? 很多人都在思考这个问题,一个月后,最终答案揭晓,走进去一看,原来是便利店。 于是如释重负。 虽然没能引起潜在顾客在便利店进行消费,但能让香江市民熟悉华闰万家便利店,这一个月来广告的目的也就达成了,下一步,才是考虑靠什么新的广告,来吸引香江市民消费。 华闰万家,或者说华闰公司业务处,下面并没有成立广告部门。 所有人都知道,必须吸引香江市民来消费,增加销售额,但他们脑子里只有这个概念,却没有完整的详细的实施方案,就连处长罗耀国也束手无策。 因而,他们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处长助理,林晓光。 此刻,业务处会议室里,林晓光注意到罗耀国的目光,当下站起来,说道:“便利店要增加销售额,很简单,要么搞促销,要么打广告,或者两者并行。” “促销?怎么讲?”罗耀国有些疑惑。 “促销的方式有很多种,并不是打简单的价格战,比如单支特价促销,加一元多一件或者两支特价,加价送额外高价值的赠品,下来就是套餐,吃与喝的结合,最后就是刮奖式的活动,但有一点需要注意,我们便利店的促销活动,应当避免与超市雷同。” 不管林晓光说得有没有道理,至少目前而言,这些部门的科长们,纷纷拿笔记下他说的话。 在坐的科长们,都知道他是清华提前毕业的高材生,即便有些地方不大服气,可面对他还是比较虚,毕竟,他能力非凡,光是开业前的广告,就证明他很不一般。 “打广告呢?”罗耀国又问。 “广告广告,广而告之,我们开业前的广告,已经让香江市民知道我们华闰万家,到这一步算是成功,可以开始下一步,吸引潜在顾客进来消费。” “香江的便利店不少,惠康和百佳,这些顾客们以前在他们那里消费,现在凭什么来我们这里?”林晓光反问。 无人回答,他便自问自答:“便利店,顾名思义,方便,便利。便利店开办之前选址的时候,我们选的就是写字楼附近的商铺,从这一点上来讲,只要我们的便利店距离写字楼,比惠康和百佳近得多,很多人会因为这一点近路,而选择我们华闰万家。” “可是,选址已经确定了,下来我们怎么做?”运营科副科长陈莲蓉问道。 “便利店属于零售业,零售业是服务业,很简单,只要我们的服务比惠康和百佳做的好,顾客们自然会选择我们。” “比如呢?” “真诚地微笑鞠躬和欢迎光临,这一点,我们要向日本人学习,他们做服务业无可挑剔,做其他的也足够谦卑,虽然傲慢与偏见刻在灵魂深处。”林晓光哈哈一笑。 会议室里,却并没有人跟着发笑。 他继续说:“19世纪中后期,马歇尔·菲尔德创建百货商店,并且要员工遵循一个道理,顾客是上帝,指他们为顾客提供一切客户所需要的东西,但是,需要注意的是,有限的地方去满足顾客,而不是指无下限的取悦顾客。” “我们要学习711,学习日本711的创始人铃木敏文,服务很简单,周到是一个层次,目前而言国内的供销社是爱答不理,谈不上周到,这是反面对象,一定要避免。” “周到上去,然后是贴心,711现在就是这个层次,他们推出演出门票、药品、代缴年金保险、送餐上门,甚至开毕业证明等上千种便民服务,被日本民众誉为‘国民生命线’,甚至还打算将自动取款机搬进来。” “我们的时间比较充分,台弯统一集团还没有将711引进香江,所以有时间准备,未来就是以711为榜样,学习他们。” “711目前商品种类,大致分为四种,即食性熟食商品,娱乐休闲性报纸杂志,中高档商品,和日用杂货,熟食和娱乐报纸杂志,这两者比较容易,现在就可以去做,中高档商品比较麻烦,可以延迟一段时间。” 罗耀国大感兴趣,不由问:“什么熟食?” “日本的711是盒饭、饭团和水果沙拉,我们要因地制宜,取消饭团,改为中式快餐盒饭、包子、水果沙拉、三明治、关东煮,另外配齐面包、蛋糕,不要小看餐饮,日本的711一半的销售额就是靠这些熟食获得。” “但是,香江不是日本,香江经济没有日本发达,我们可以向他们学习,但是不需要变成一模一样,有句话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就是这个意思。” “不找到自己的立足点,只是学习他人,永远做不到第一。” “说得好。”罗耀国不禁拍手叫好:“我最见不得崇洋媚外,外来的和尚会念经是没错,但我们也不必妄自菲薄,我们有我们的长处,扬长避短,才能克敌制胜。” 他当即拍板:“那就这样决定了,引进即食性熟食和娱乐休闲报纸杂志,报纸杂志还好,熟食方面,小光,这方面,你有供货商吗?” “当然,就是秦淮公司,他们已经在组建生产线了,半个月之内就能大批量生产。”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罗耀国分配任务。 …… 第一五九章:日销过万 会议结束,林晓光找上配送科科长甘国军。 甘国军也是华闰的老资格,初中毕业,军人出身,后来转业开车当司机,从司机一步一个脚印,历经运输队小队长,来业务处前,已经是运输队副大队长,手下管理着一百辆卡车。 这样的人,在华闰算是不小的干部。 不过干到副大队长,他一个初中文化的转业军人,算是顶天了,再难更进一步,除非转型做别的。 眼下的配送科科长,就是一个小转型。 华闰万家的配送系统,目前没有一辆车,全部雇佣香江本地的运输公司,商品从深镇海关罗湖口岸过关,商品移交,配送科十多个人负责接收,连同运输公司的人一起运送至十个配送仓储,之后再加上区域经理,一同负责管理,最终配送至便利店各门店。 日用杂货最好处理,每十天进一次货,三天去一次口岸,放在业务处仓库,缺货了再来仓库拉货就行。 需要保鲜、冰冻的食品,诸如面包、蛋糕、雪糕之类的,最长三天,最短一天就要配送,即便有冰箱,变质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放久了也不大好。 最后,就是即食性熟食,这个东西,最短的话,一天要达到三次的配送程度。 对甘国军而言,考验相当大。 办公室里,他见到甘国军,后者正要出门,见他来,也不停步,边走边问:“林助理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林晓光点头:“即食性熟食上马,未来配送的压力会很大,而且还要和负责这方面的供货商秦淮公司交接好,一天三次配送,雇车有些不方便,甘科长有没有考虑过向公司借用一些车辆?” 甘国军皱皱眉,向来华闰运输处的车辆,一般都是由上级部门安排任务,很少干私活,某种程度而言,给华闰万家运输,好像也是干私活。 见他这幅样子,林晓光猜中他心中所想,便道:“甘科长好歹去试一试,业务处本来就没有先例,华闰涉足香江本地投资更没有先例,华闰万家是第一个,万事都有第一个,万一成了呢?” “国家进行社会主义经济建设,计划经济变为市场经济,运输处也是一样,不仅公司下面业务处的订单要接,外面的同样可以接,只要能赚到钱,何乐而不为?” 甘国军若有所思。 林晓光话说到这里,便直截了当走人,去隔壁运营科姚科长办公室。 “姚科长,昨天具体的销售数据呢?我看一下,麻烦了。” 姚远戴着一副眼镜,人有三十出头,就是一个正科级干部,很年轻,不过比起林晓光来就差远了,他这么年轻就是科长,总归是有一点本事,做人做事都不赖。 这不,见到林晓光,脸上浮现一丝笑意,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伸手取过文件递给他,笑道:“会议上你不就看了?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想看一下,各个商品的销售数据,要知道,整个便利店可是有2000种商品。” 其实,林晓光关心的是秦淮公司的四款产品,泡面、火腿肠、咖啡和奶茶的销量,其他的,他关心的有限,比如面包、蛋糕之类的食品,和汽水、可乐之类的饮品,这些都是秦淮公司接下来都要涉足的。 不过现在嘛,泡面、火腿肠、咖啡和奶茶,这四种产品,能维持一个还算可以的销售量,不至于让工厂倒闭,给工人发不下去工资,就可以了。 至于销量大爆发,这还要看广告的效果,毕竟今天才开始播放。 “这个不用看,我告诉你,销量第一的就是奶茶,一百家门店,卖出去近两千杯,平均每家门店都有二十杯。”姚远张口就来。 “不过这秦淮公司也是可以,我发现他们公司的四种产品,目前只有在我们华闰万家供货,其他的超市和便利店都没有,而且,他们的广告今天才开始播放,和我们便利店开业时间保持一致,也太令人惊奇了。” 姚远啧啧有声,看向他:“小光,你当初和秦淮公司接触的时候,和他们都谈好了吗?” “这个,具体开业时间,我们作为销售方,肯定是会告知供货商的,不过拍广告这事,我还真不知道。”林晓光摇头,继而低头看数据。 销售数据果然很好,这近两千杯奶茶,均价三块计算,也有六千块。 此外还有咖啡,咖啡就少一点,可能是广告同质化比较严重,奶茶广告和咖啡广告都是以爱情为主题,漫咖销量只有一千杯出头,均价五块,只有五千多块。 泡面稍稍好一点,但也好的有限,可能是还没引起顾客的信任,销量只有七百多,以桶装居多,有四百多桶,袋装只有不到三百袋,桶装两块袋装一块,加起来销售额是一千出头。 火腿肠就更少了,卖的最多的还是五毛钱的,只比泡面销量少一点,有五百多条,销售额两百五十元。 “小光,秦淮公司四种产品,最少的火腿肠,都在一百家门店总销量排名第九的位置,总销售额稍微低一点,不过这四种产品,加起来的总销售额,有近一万三千块,占到我们总销售额的五分之一还多一点。” 姚远感叹道:“这秦淮公司,眼下可是我们销售龙头,必须拉拢啊,不然他们公司向惠康和百佳投放,我们便利店的销量会减少很多。” 终端销售方还需要拉拢供货商,华闰万家还需要拉拢秦淮? 这怕是林晓光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可并不是,这就是华闰万家目前存在的现状,昨天的开业算是开门红,但也只是微红而已,真说起来,情况还比较严重,一天的销售额只够支付员工薪酬,房租、水电、运输,还有最大的货物成本,都没算呢。 这么一天开下来,实际上已经在亏钱了,不过第一次开业,亏钱才是正常的。 林晓光本来就有把秦淮公司四种产品推向其他超市和便利店的想法,不过听到姚远这么一说,他有些犹豫,犹豫为自己个人利益,还是为华闰万家的利益。 同时,还犹豫怎么争取最大利益。 思考着,他便下定决心,看向姚远,笑道:“远哥,要不这样,我们联合秦淮做一次促销好了,他们不是正在投放广告吗?眼下做促销正好。” “这?他们会答应?促销可是大幅度优惠消费者。” “这个其实不难,只要说服处长货款方面,早点给人结清,一个月结一次,这也算是破例,秦淮公司感受到咱们华闰的诚意,应该会延迟与惠康和百佳合作,我们再与秦淮公司达成战略合作,差不多就可以了。” “真的可行吗?这可是处长亲自定下的规矩。” “试一试吧,我们联名上报!” …… 第一六〇章:当断不断 罗耀国能否同意促销提议尚未可知,而且做促销方案也需要时间,不是一两下就能搞定。 不等处长同意,第二天的销售数据出炉。 比起前一天,稳步提升,还是一百家门店的总销售额,达到六万七千五百三十二块,增量有七千六百五十八块,增速达到12.79%。 如果这种增长态势,是一种常态,日后还会稳步提升。 这也意味着,再过五天,日销售额便能突破十万,平均每家门店突破一千,以人均消费五块来算,有两百个人进入便利店进行消费,平均24小时下来,每小时只有不到十人光顾便利店。 从这一点上来讲,便利店还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提升。 但是处长依然没有表态。 林晓光便逼他表态,隔不久,他叫欧秉德,派人去惠康和百佳蹲点,或者买通惠康和百佳的工作人员,拿到惠康和百佳的第一手销售数据。 与此同时,他叫欧秉德做的促销方案,也新鲜出炉。 他拿到惠康和百佳的销售数据,直接找上门,拍给他,才说道:“处长,惠康和百佳最小的便利店,三千平方呎,一家一天的销售额就过万,咱们才一千,只到人家十分之一,咱们不能再等了,必须主动出击。” “真的假的?有这么多?”罗耀国果然大吃一惊。 “当然,我特意叫人蹲点,并且买通惠康和百佳的员工,拿到的数据,绝对真实,不信你可以自己去找人调查,而且这只是三千平方呎的门店,我们的门店都在五千平方呎左右,从这一点上讲,我们单位面积销售额,只有他们的6%。” “这差距太大了,我们必须奋起直追。”林晓光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想想看,等我们做到他们这种程度,一家门店平均销售额一万六千,一百家门店就是一百六十万,一个月下来,有四千八百万。” 他不由啧啧有声:“是四千八百万啊!” 终于,罗耀国动容,瞪大眼睛,盯着他问:“真有这么多?” “我这也是计算,按照惠康和百佳三千平方呎的门店一天的销售额算的,我个人能力有限,只能拿到一家门店的,惠康和百佳他们公司的销售数据,我肯定没办法。”林晓光摇摇头。 “四千八百万确实有点多,比较我们有一百家门店,比起惠康和百佳多很多,不过一个月这么多销售额确实很恐怖,便是降低四倍,有一千万,也很多了,纵论整个香江,有多少公司一个月可以销售过千万。” 这话罗耀国相信,一个月近五千万销售额,确实有点恐怖和离谱了。 事实上,惠康和百佳一家三千平方呎的门店,日销量过万的数据,本来就有些离谱,因为这家门店本身拥有最好的地段,位于港岛中环商业区,四周不是银行就是金融公司,那些个顾客能不大方吗? 见他沉思着,不说话,林晓光决定再加上一把火。 他又拿出华闰万家的销售数据报表,指着上面各商品销售额统计,说道:“我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我们便利店日销量稳步提升,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四件商品,泡面、火腿肠、咖啡和奶茶。” “其中奶茶销售量最高,有两千五百多杯,销售额有七千五百多块,平均每家门店两百五十杯。” “下来是咖啡,销量有一千四百多杯,销售额七千多块,平均每家门店一百四十多杯。” “下来是泡面,桶装七百多桶,袋装六百多袋,销售额一共有一千八百块。” “最后是火腿肠,这个最少,但也有增长,九百多条,四百多块钱。” “这其实没什么,但需要注意的是,这四件商品的销售额总共有一万六千七百块,占到我们总销售额的24.72%,将近四分之一,前天的销售额才是一万三千多块,昨天这么多,销售额增速达到28.46%。” “处长啊,这就很危险了,除去这四件商品,我们前天的销售额只有不到四万六千,昨天也只有五万出头,增速只有8.69%。” “这其实没什么,我们还在增长,重要的是,这四件商品,他们都是同一家公司的,这家公司名叫秦淮食品饮料公司,是港岛本地一家食品公司,工厂在荃湾,他们目前只在我们华闰万家供货,惠康和百佳都没有。” “可一旦他们同惠康和百佳合作,我们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了,相反还要与他们拉开差距,被他们抛的越来越远。”林晓光一副大义凌然的样子。 罗耀国显然很烦恼,眉头紧锁,也不坐着了,起身在办公室里踱着步,来回走动着。 本来,他看到销量稳步提升的消息,心情稍稍放松,这下被林晓光这么一说,一点好心情都没有了,四件商品的销售额,占到整个便利店两千种商品总销售额的四分之一,这太令人吃惊了。 即便他知道秦淮公司正在tvb投放产品广告,也难以接受现实。 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向林晓光,开口说道:“可是,我们的压力很大啊,而且,最早提出压货款一段时间的,可是你自己啊,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处长,此一时彼一时,那个时候我们占有话语权,手里拿着大把的钱,想什么时候给他们就啥时候给,他们还得赔笑,可现在不一样了,人家占有主动,跟咱们合作,还是跟惠康和百佳合作,他们说了算,我们说了不算。”林晓光苦口婆心的劝着。 “而且,就算月底结货款,我们也是只结他们家的,一个月下来,有五十万的销售额就顶破天了,再说,我们手里有那么多货款,也不缺这五十万。” 这时,外面运营科科长姚远敲门,喊了一声。 罗耀国看向林晓光,沉吟着,说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再仔细考虑一下。” “也行。”林晓光笑一笑:“那您考虑,不过姚科长可能有急事,我也听一下,看能不能有所帮助。” “那你就待着好好听。” 罗耀国说声“请进”,旋即,姚远走进来,看到办公室里的林晓光,微微一愣,朝他点头示意一下,随即对罗处长说道:“处长,我听到一个消息,秦淮公司的销售部欧秉德,正在和惠康和百佳的人接触,百佳也有意同秦淮合作。” “处长,没时间了,我们必须跟秦淮公司达成战略合作,全力支持他们,让他们跟惠康和百佳暂时停止合作。” “他们公司内部意见也不统一,这是双方先行接触达成的合作方案,您看一下。” 姚远把文件递过去。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处长。” 罗耀国伸手接过,一页一页的翻着,过了许久,才放下文件,看着二人,说道。 “那就合作吧。” …… 第一六一章:三分之一 先行洽谈的合作方案,核心条款是战略级别的合作。 双方各自视对方为最高级的合作伙伴,秦淮的货款华闰月底结算,不拖不欠,同时双方开展促销推荐广告宣传等一系列合作。 罗耀国在结算货款方面松口,林晓光顿时松一口气。 本来这个办法是他提出来的,罗耀国才采纳了的,现在改变主意,有种自己坑自己的感觉,不过他也是没办法,一个月后,秦淮公司要是拿不到货款,他便有资金链断裂的可能。 秦淮公司最新成立一个拓展部。 由拓展部,负责深镇蛇口工业区的工厂建设,并且在特区工商部门注册好公司,先期两百万港元,已经打到公司账户上。 之前收购工厂,购买机器,采购原材料,找电视台投放广告,已经花了不少钱,十号支付工资,又花出去不少钱,他现在收的钱不多了,不是不多,其实是很少,真有资金链断裂的危险。 现在能月底结货款,等于把他的老命救了。 至于合作,其实是次要的,能把货款拿到,这才是他最大的心愿,没拿到货款,合作再多,也没有,拿到货款再加上合作,才叫锦上添花。 华闰万家和秦淮公司的合作分几个方面。 月底结算当月货款是一个方面,促销又是另一个方面,这些合作方案的内容,都是林晓光授意欧秉德谈的。 就拿促销来说,有几种方案。 目前秦淮公司有四种产品,准备上马的产品还有不少,不过眼下在tvb投放广告的,只有这个四款,眼下用来促销,再配合广告,效果不是一般的好。 一个月广告投放期,还剩下二十多天,最后的方案就是这样。 泡面和火腿肠放到一起,咖啡单另,奶茶再单另,一样一样分期促销,每个也就七八天左右,这七八天内主打促销这一样产品,便利店店员工作简单,秦淮公司食品工厂也能保证不会断货之类的。 促销还是那几种模式,单支促销、加一元多一件或者两支特价、套餐和刮奖抽奖活动。 单支促销,泡面从两块钱一桶,变为一块八,一块钱一袋变为八毛,火腿肠也是,一块变八毛,五毛变四毛,套餐也就是泡面搭配火腿,桶装搭配细火腿,两块钱,桶装搭配粗火腿,两块五,袋装搭配细火腿,一块二,袋装搭配粗火腿一块五。 这是单支促销和套餐,下来是加一元多一件或者两支特价。 顾客购买桶装泡面,加一块可以多拿一桶,也就是三块钱买两桶,一桶相当于一块五,两桶三块,三桶四块,四桶五块,上面就没有了,每人限购四桶。 袋装泡面也是,加五毛可以多拿一袋,也就是一块五买两袋,一袋相当于七毛五,两袋一块五,三袋两块,四袋两块五,五袋三块,六袋三块五,上面还有,买的越多,优惠越多。 目前推出的促销活动就这三种,刮奖抽奖活动,需要另行生产,泡面和火腿时间不够,就不参与了。 出了促销,剩下的合作就是推荐,由店员向顾客特意推荐秦淮公司四种产品。 类似于超市的导购。 促销也需要推荐,不然摆在货架上,会购买的人自然会注意到,但是对于潜在消费者而言,他们可能不大会注意,这时候就需要店员推荐。 必须顾客进门的时候,店员“欢迎光临”之后,问一句,“有什么地方可以帮您的?” 顾客说,“我想买吃的。” 这个时候,店员就可以趁机推荐秦淮公司的泡面和火腿,以目前每家门店一百多的消费者,三百多的客流量而言,只要有十分之一的消费者和十分之一的潜在顾客购买,这也有十几桶和三十多桶的销售量。 一百家门店下来,加起来差不多就有近五千桶的销售量,以均价一块五计算,每天的七千五百块。 销售额足足提升七倍多。 当然,想象是丰满的,理想是骨感的,店员的推荐引流,能起到多少作用,促成多少销售量,还要看实际情况。 不过效果想来应该是不差的。 除了推荐之外,剩下的广告宣传,广告方面,双方合作的电视广告,已经开始筹备,未来什么时候立项拍摄还不一定,至于什么时候能上电视台播放,更不知道。 不过宣传却可以提前进行。 宣传活动可以有很多种,被动的广告宣传,宣传单贴在便利店玻璃窗户后面,主动的活动宣传,由秦淮公司和华闰万家派专人,在便利店门口做宣传试吃活动,等等。 具体的宣传方式有很多种,筹备几天后,正式实施。 在此期间,华闰万家的总销售额进一步提升,几乎是以每天几千块的速度增长,增长幅度不等,多的一天有大九千,少的一天也有四五千。 几天后,正式突破日销十万的关卡。 十万虽然多,但分在一百家门店下来,一家门店也只是销售额突破一千,平均24个小时,每小时不到五十,一分钟销售不到一块钱,还有相当大的提升空间。 七天,总销售额从不到六万,到七天后突破十万,几近翻了一番。 一天的总销售额达到四万块时,一千四百多人辛苦一天的人力成本算是出来了,到现在日销过十万,月销过三百万,不说别的,至少一百家门店五万平方呎面积,每平方呎每月20港元租金,一个月一百万房租,早已绰绰有余。 月销售额破三百万。 人力成本有140万,房租成本有100万,这二者已经足够,还剩下运输和水电,以及货物成本。 水电是零头,运输是小头,五十万搞定绰绰有余。 最后还剩下货物成本,三百万的销售额,以33%的货物进价算,也要100万,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华闰万家依旧处于亏损状态,至少月销售额突破四百五十万,才勉强维持不亏本。 这样下来,每天的销售额,至少要突破十五万才行。 一家门店,也就是两千块。 目前才有一千出头。 华闰万家赚钱之路,任重而道远,前途一片光明,同志任需努力。 不过华闰万家没赚到钱,秦淮公司这边却又不一样的变化,开业七天,在tvb投放的广告威力显现,销售额一天比一天多。 第一天还是一万三,占到华闰万家日销量五分之一多,第二天是一万六,占到华闰万家日销量不到四分之一,第三天更多,一万九,第四天两万一,更多了。 到目前,日销突破三万三,差不多占到华闰万家日销售三分之一。 一个月下来,都有一百万,秦淮公司亏不亏本另说,至少荃湾工厂不亏本了,而与华闰万家的合作,促销、推荐和宣传活动,才要开始。 明天才会销量大爆发。 …… 第一六二章:msk快餐计划 12月15日,新的一周周一,秦淮公司旗下的康师傅泡面和双汇火腿,在华闰万家便利店一百家门店,开始大范围全领域进行促销。 秦淮公司的销售部经理,欧秉德远赴港岛中环华闰办公楼,与华闰万家运营科姚远做对接。 这个时候,林晓光却借口实地调研,离开办公楼,来到深水埗秦淮公司,亲自坐镇,监测康师傅泡面和双汇火腿促销状况。 中午时,一百家门店的销售数据,已经汇总至华闰万家销售科。 同时,促销数据经欧秉德带领的团队,再次传给秦淮公司销售部,林晓光也收到了。 凌晨过后,促销第一天的数据统计完毕。 第一天,泡面和火腿销量大幅度增长,前一天还是泡面日销一千五百多桶和一千两百多袋,销售额三千六百多块,这一天增长30%,达到一千九百多桶和一千五百多袋,比起前一天,销售额增加的却不多,只有10%,不到四千块。 平均下来,每家门店只有不少四十块,卖出去十九桶和十五袋。 火腿也差不多,保持一致。 第二天,销量继续攀升,增长率达到50%,销量达到两千九百多桶和两千三百多袋,销售额增加也是50%,达到五千九百多块。 第三天继续,增长率继续攀升,达到60%。 第四天促销的情况差了很多,增长率降低,40%,可销售额依然攀升,达到一万三千多。 第五天依旧,增长率再次放缓,达到25%。 第六天,增长15%,继续放缓。 第七天,只有7%,几近于无,虽说是促销的最后一天,不过销售额持续攀升,第一次日销突破两万,达到两万零四百多,每家分店也突破两百。 为期一周的泡面和火腿促销结束,咖啡促销正式开始时,林晓光召集秦淮公司高层,一个庆功会。 无他,这一周下来,单说泡面,就卖出去八万八千九百多,再加上火腿的近三万,光是这一周的泡面和火腿促销,就卖出去十一万块。 再加上依然增长的咖啡和奶茶销售额,就更多了。 这七天,便利店的销售额,依然保持非常可观的速度继续增长,不算爆发式的泡面和火腿销量不说,其他的商品,每天少则增加两三千千,多则四五千,七天下来也增长两万五千多,达到日销十二万五。 再加上泡面火腿的爆发式销售增长,泡面增长一万六千八百多,火腿增长五千六百多,达到十四万七千多。 距离十五万日销量门槛只有一步之遥。 日销过十五万就等于盈利,华闰万家距离盈利越来越近,但秦淮食品饮料,却不折不扣的盈利了,虽然只是纸面数字。 这七天,咖啡和奶茶销售稳中有升,平均下来每天都有五百的销售额增长,七天下来,奶茶销售额达到一万四千出头,咖啡销售额也达到一万四千。 七天的总销售额,奶茶达到九万,咖啡也有八万六千,算上火腿和泡面的十一万,这一周秦淮公司共销售出去二十八万六千多。 再加上开业后第一周的销售额,奶茶五万一,咖啡四万八千,还有泡面火腿的六千。 这十四天时间,秦淮公司的销售额,一共是三十九万。 照这个势头下去,下半个月,最起码也在六十万以上,也就是说,秦淮公司目前的月销售额,能达到月销过百万的程度。 有这一百万的货款在,林晓光总算可以松一口气。 拿到销售报表后,在便利店开始第三周营业前,同时也是咖啡开始促销前,并且还是引进即食性食品后开始营业前,他召开第一阶段庆功会。 此刻,秦淮公司高层,各部门经理,齐聚会议室,济济一堂。 林晓光坐在最前面,环视四周,笑道:“今天是庆功会,过去两周以来,生产有条不紊,销售稳中有升,各位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下一步,我们还更上一层楼,眼看四十万销售额突破在即,我们还要迈向更辉煌的时刻,早日突破一百万。” 他看向欧秉德:“过去两周以来,销售部和华闰万家做对接,销售量节节攀升,可见销售部的工作做的不错,值得表扬。” 欧秉德矜持一笑,并不居功自傲。 林晓光继续说:“最能体现出成绩的是销售部,可生产部的努力,我们也不能忘记,要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生产跟不上,或者出什么乱子,后勤出了问题,那可就完蛋了。” 他看向廖源:“廖经理组织生产,生产部保证稳定供货,劳苦功高,值得嘉奖。” 廖经理人比较年轻,听到表扬,不禁脸色微红,有些激动。 “当然。”林晓光看向谭国芳:“公司的四款产品销量节节攀升,除了华闰万家的引流之外,剩下的,我们投资拍摄的三部广告,起到主要作用,这一点,是广告部的功劳,谭经理,你们辛苦了。” 谭国芳当然不敢居功,广告部究竟做了什么,她又不是不清楚,最重要的广告策划文案,还是总经理拿出来的,他们只不过执行而已。 从这一点上讲,广告部无疑是失职的,文案都不能让总经理满意,非要他亲自来。 当下,谭国芳摆摆手,说道:“林总谬赞了,广告是林总您的功劳,广告部只是执行而已,不敢居功。” 林晓光笑一下,盯着谭国芳说道:“谭经理的文案其实很好,只不过我个人对广告有不同的看法,个人认为当前香江的广告行业还颇显落后,咱们的广告要想脱颖而出,赢得消费者的认可,必须用心,更有新意,让人眼前一亮。” “具体的,我们有时间聊一下,今天不说这个事了。” 他看着欧秉德,问道:“欧经理,明天即食性熟食上架,我们新推快餐、包子、水果沙拉和三明治,此外还有面包、蛋糕和点心,准备的怎么样了?” 欧秉德点点头:“面包这些冷食还好,早已制作完毕,熟食稍微有些麻烦,不过明天早上六点一早就能开始制作,保证不会耽误便利店营业销售,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距离太远,可能配送过去食物就冷了。” “而且,以后便利店可能会自己做,不再和我们合作。” 林晓光摇摇头:“华闰万家的便利店门店面积有限,不可能自己来制作这些熟食,距离太远也不成问题,暂时就这样吧,未来我会考虑把熟食从工厂分离出来,另成立一个餐饮公司,像便利店一样四处开快餐店。” “到时候主营中式快餐盒饭、豆浆油条,包子,水果沙拉,三明治,薯条,再加上可乐等其他饮品,一方面我们自己经营,另一方面给便利店专供。” “至于这家快餐店,就叫康师傅,英文名msk。” …… 第一六三章:阮莞 眼看秦淮公司逐渐走上正轨,林晓光分配好任务后,大方向进行把关,具体的全部放权下去。 而且,华闰万家便利店日销量过二十万,开始产生盈利,罗处长彻底松一口气,不止是他,业务处上下,齐齐松一口气,身上的压力终于小一些,他身上的压力也小了,不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便利店。 因而,他终于得到解放,可以抽出身忙别的事,比如写论文。 一边忙着写论文的时候,新的一周新一天的咖啡促销数据出炉,情况蛮好,和泡面差不多,而且面包、蛋糕和点心这些冷食也初步打开局面,快餐、包子、三明治这些熟食稍微麻烦一点,还需要时间来培养顾客的消费习惯。 不过他并不担心,这些事有欧秉德这个销售部经理来操心,干得不好直接把他撤职,再换另一个人就是,哪有他一个总经理亲自上阵的。 秦淮公司走上正轨,至少不会因为资金链断裂而破产,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可以放权给下面。 空余时间,还是埋头继续写论文。 不光论文要写,正在连载的小说也要写,四份报纸,四本小说,要不是他记忆力好,估计都要崩溃了。 他现在两头跑,今天去九龙深水埗的秦淮公司,明天去港岛中环的华闰办公楼,虽然两头跑,但两边都没有很要紧的事非要他来处理,因而他现在闲很多。 早上,去秦淮公司上班,路过华闰万家便利店,便进去吃早餐。 香江有很有名的茶餐厅文化,茶餐厅,可以说是香江文化的标志,林晓光作为一个北方人,对茶餐厅文化尊重之余,却不大感兴趣。 不过,长安的胡辣汤他也不大喜欢喝,最喜欢的还是豆浆油条。 豆浆油条也不能天天吃,还需要改善,有钱和没钱改善的方式不一样,有钱可以随心所以,动辄十块几十上百的早餐随便吃,比如米其林酒店五星大厨做的养生粥之类的,没钱的话就简单多了,韭菜盒子菜夹馍。 后世四五千块的月薪,早上买早餐,六块的煎饼果子都舍不得,更别说肯德基动辄十来块的三明治。 此时的华闰万家便利店,同样供应着豆浆油条。 林晓光进了门店,对营业员说:“给我来一一杯豆浆两根油条,谢谢。” 正站一旁一边等待,一边环视四周观察冷熟食销售情况时,见营业员瞪大眼睛盯着他,有些吃惊,显然是认识到他就是业务处处长罗耀国的处长助理。 这些营业员,上次在誓师大会上,见过他一面,认识他也不奇怪。 “嘘!”他竖起食指,做一个小声的动作。 后者,年轻靓丽的女营业员顿时醒悟,看一下旁边的两位同伴,一男一女,都在忙碌,没有注意这边,顿时松一口气。 “豆浆一块,油条一根五毛,一共两块。” 林晓光给了钱,拿了早餐,朝她笑笑,随即走出便利店。 他本来还想待一下,在便利店休息区吃早餐的,顺便观察一下冷熟食销售情况,不过这位营业员认识他,万一再碰到阮莞,她叫一个总经理,他岂不是会露馅,所以只能改变主意离开。 却说出门后,果然遇到阮莞,正紧赶慢赶走来。 “林哥,没想到你这么一个大老板,也会来这种地方买早餐,跟我们这些小白领一样?”阮莞看到他,很是吃惊,上下打量着。 “这种地方怎么了?不好吗?我算什么大老板?你别开玩笑了。” “不说了,等等我,我有事跟你说,买完一起过去。”说着,急匆匆走进便利店。 林晓光就很奇怪,平时阮莞牙尖嘴利的,把他这个总经理根本不放在眼里,今天却没有再追根究底,也是奇怪,原来是有事情。 很快,等她出来,俩人并肩在街上走着,边走边说,一直抵达秦淮公司所在写字楼,进入电梯。 上楼后,阮莞这个前台小妹,自然要去前台待着,林晓光一个总经理,自然有他的总经理办公室,两人同路到进入公司就到此为止,之后各奔东西。 眼见他每一个准话,阮莞就急了:“林哥,林总,你就说,帮不帮我吧?” “你有事情,我当然帮你,不过你借钱去干嘛呢?我听说香江有不少女孩子吸读,如果我借钱给你,岂不是害了你?再说,你在这当前台,一个月也有一千港元工资,你借钱干嘛?” 林晓光问:“再说,你姐夫也不是没钱,你为什么不跟他要?” 身为钟文璋的好兄弟,文哥的妻妹阮莞,算起来和他也有一定的关系,他总不好置之不理。 “我不是吸读,我才不会做那些事,我是有别的事。”阮莞咬着嘴唇,四下看一眼,最终才说道:“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家里出事了,需要用钱,我真的是没办法,才来找你的。” “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老豆好吃懒做,又爱赌,前不久借了一笔高利贷去赌,结果输了,现在社团来要账,不还钱就抓她去做鸡,她家里没办法,我是她的好朋友,不能见死不救啊。”阮莞眼睛都红了。 “我认识的有钱人只有你一个,我真的没办法了。” 林晓光脸色平静下来,心里稍微松一口气,只要不是阮莞出事或者被骗什么的就好。 “她爸欠了多少钱?”他问。 “五万港元。” 五万港元不算多,对林晓光只是九牛一毛,他可以爽快地拿出来,不过,他凭什么为一个陌生人掏钱,这个世界缺钱的人多了去了,这么多缺钱的,不说坏人,单说好人,难道他一个人就能拯救全部? “你先冷静一下,高利贷是违法的,她老豆可能被人做局给骗了。” 林晓光宽慰道:“这事还得从长计议,你想一下,你这次从我这借钱给她老豆还账,下次她老豆依旧去借高利贷赌钱,这一次借几万块,下次借几十万,下下次借几百万,你到时候怎么办?” “阿莞,我能帮你一次,没法帮你一万次。” “那怎么办?”阮莞急了:“要是没钱的话,她不仅港大都不能再去念,还得被抓去做鸡,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太可惜了。” “她学的什么专业?” “我也不懂,好像是管理。”阮莞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学什么很重要吗? “这样啊……”林晓光沉吟着:“你别急,我再想想办法吧。” …… 第一六四章:冬至日 华闰万家开始盈利,罗耀国的处境顿时为之一改。 这一个多月,见面打趣他的人可不少,这还是好的,还有不少人等着看他的笑话呢,嚯,一百家门店,一百万港元,你赔得起吗?十个你卖了都还不清这个钱。 如今开始盈利,虽然还只是半个月,还没见到钱,但谁都知道,便利店这个项目,已经成了。 他紧绷着的弦也能稍稍松一松。 他这个处长心情变好,整个业务处,气氛顿时为之一变,之前紧张压抑,现在乐观豁达,充满欢声笑语,整个团队的精神面貌都不一样了。 林晓光早上来上班,路上去便利店买了豆浆油条,带到公司来吃。 到了公司,遇到业务处的同事,便笑嘻嘻打个招呼。 吃完早餐,到上班时分,之后坐一会儿班,看一下销售数据和财务报表,挨过十点,他便准备溜了。 作为处长助理,按理来说,他应该挺忙的,整天围绕罗处长打转,不过处长是一个很亲民的人,不需要有人时时刻刻跟着,而且他对林晓光很宽容,工作方面,只要不耽误大事,他可以自行其是。 因而,林晓光自由的不是一星半点。 溜走之前,看到有人和处长一块并肩进了办公室,他心中一动,便问旁边看到的财务科长何爱茹:“何科长,刚刚进去的人,看着挺眼生啊?” “那位啊?”何爱茹看一眼,笑道:“中国银行香江分行的龚经理,找处长,应该是解压货款的事吧。” “中国银行?” 林晓光眼神眯了下,便笑一笑,同何爱茹道别:“何科长,我去调研了,回见了您嘞。” “林助理你可真够忙的,辛苦了哈。”这位何科长,对他不是一般的客气,谁都知道他是罗处长身前的红人,处长几乎对他言听计从,作为部门科室的实权科长,她还真不敢小看这位一早跟随罗处长的元老功臣。 “不辛苦,辛苦啥?都是为人民服务。”林晓光笑一下,道个别,随即出门。 出了门,他道的士站打车,直奔秦淮公司。 从港岛去九龙,经红磡隧道,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抵达深水埗,路过汇丰银行时,他看到还在修的荃湾地铁线,叹口气,直接回公司。 刚到公司,和阮莞打个招呼,后者立即问起她好朋友的事。 “你先别急,我找人问问,你也知道,我是内地来的,在香江也是有组织的人,香江的社团普通人敢欺负,内地来的有组织的人,他们也是绕着走,只要他们知道文咏恩有内地的人罩了,就不会再欺负她了。”林晓光温言宽慰。 “林哥,那你赶紧啊,时间不等人,他们已经泼了好几次红油漆了,咏恩现在家都不敢回。”阮莞急得不行。 “放心吧,这两天,我一有空,你就带我去找她。” 安慰一番,回到总经理办公室,刚坐下正泡茶的功夫,新上任的拓展部经理石龙找上门。 “林总,我刚刚去一趟蛇口,有情况向您汇报。” “坐,你说吧。”林晓光摆摆手,一边泡茶一边听他说,并不摆架子。 “蛇口的工厂还在建设中,先期打过去的两百万港元,已经用掉三十万,预计春节前一期工厂就能建设完毕,再加上购置机器,三月初就能开工,可我们现在荃湾工厂的产能,足以满足香江本地需求,香江以外的市场还没开发。” 石龙坐着说道:“林总有这方面计划的话,可以跟我交个底,不然我是在心里没底。” 林晓光慢条斯理泡茶,没有回答,而是说起另一件事:“我新成立拓展部,目的就是前期项目和市场拓展,拓展市场很简单,去秦淮的产品从来没有去过的国家和地区,至于项目,就是像蛇口工厂和深镇秦淮公司一样的项目,还有其他项目。” 石龙拿笔刷刷地记着。 “内地政府改革开放,香江制造业会向深镇在内的珠三角转移,我们必须提前布局,因而,香江荃湾工厂,我对它的定位,是小而精的研发中心,明年4月份,将关闭大部分生产线,全部交由蛇口工厂。” 林晓光继续说:“蛇口工厂一期规划,所拥有的产能,是目前荃湾工厂的五倍,四月份投入使用后,公司将大规模进军东南亚市场,整个香江才六百万人,东南亚有数亿人口,华人华侨都有几千万,这就是我们的市场。” 石龙店店头,有些兴奋,道:“我知道了,这就去做。” 说完正事,林晓光问起小事:“石经理,蛇口工厂的雷猛,陈圳,他俩的表现怎么样?” “陈圳很有能力,基本上可以完成交给他的工作,雷猛悟性很高,待人接物方面极为纯熟,很是得到深镇和蛇口方面赞赏。”石龙斟酌着言辞,一一表扬。 林晓光顿时笑了,陈圳还好,雷猛就有点差了,不过石龙很会说话。 雷猛留在深镇蛇口,目前是秦淮公司总经理助理,至于南窑大队企业的代表身份,已经被他遗忘到爪哇国。 而陈圳,林晓光答应帮他办理移民,也做到了,现在是拓展部石经理的助理,未来一段时间,将长期坐镇蛇口,监督工厂建设,一直到明年四月份,蛇口工厂投入生产。 具体的工厂建设,这事交由生产部廖源负责,他对这事最为熟悉。 至于荃湾工厂的生产,他也没忘,有副经理照看,日常事务有专人负责,解决不了的事情再找他就行。 廖源两头跑,一边要照看蛇口工厂建设,一边还要注意冷熟食开发,不是一般的忙,不过这人很有实力,两头跑照样把工作处理的井井有条,没出乱子不说,生产都没耽误,冷熟食的开发早已完成,这两天已经上架销售。 货物上架之后,廖源的工作便完成,具体的销售工作由欧秉德来。 石龙的事情一解决,然后告退。 林晓光一直待到下午,忙完秦淮公司的事,才回华闰万家,签到下班。 出了门正准备回家,谁料,门口有人等着。 他定睛一看,不禁一愣,原来是聂东方,正俏生生站在路边,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林大哥,这么久,终于找到你了。” “东方,你没去工作吗?中信不忙?”他笑着走过去,心里却有些惭愧,聂东方的哥哥聂欧阳,曾经嘱咐他去了香江,要帮忙招呼他妹妹,可他最近这么忙,竟然给忘了,人家姑娘找了他好几次,可他忙得不见人,半年来,愣是没碰到。 “还好啦,前不久忙了一个项目,现在稍微闲一下,今天冬至,我猜你应该忘了,走吧,我请你吃饺子。” 冬至日,吃饺子,林晓光忽的一怔,冬天这么快就到了? …… 第一六五章:独在异乡为异客 “好啊,不过,还是我请你吧,来香江半年,也没怎么照顾你,心里实在有愧,正好今天有人请我去做客,知道我是北方人,有饺子,你也和我一块去呗。” 林晓光笑着邀请。 他说的是钟文璋,东广这边冬至日不吃饺子,吃汤圆喝鸭汤,今天下午他离开秦淮公司时,文哥便邀请他去家里做客,说准备了他喜欢吃的饺子。 这不,眼下遇到聂东方,他正好拿来借花献佛。 他俩都是北方人,都是孤身一人来香江,一个在华闰,一个在中信,林晓光还好,一个男的,聂东方就差远了,一个女孩子,不是一般的孤独,只能找他这个熟人。 聂东方秀眉微皱,迟疑道:“别人邀请你过去,你再带上我,这不好吧?” “没事,没事,他也是内地过来的,是我一个很亲的哥哥,比我大不少,而且挺热情好客的,放心吧,真没事,走吧,别傻站着了。” “好吧,那就叨扰了……” 到了电话亭前,林晓光特意打电话,给文哥吱一声,叫他们多包一点饺子,实在不行,多买点面粉和蔬菜也可以,来了他们自己包。 文哥爽快答应,表示欢迎之至。 二人就此上车,过红磡隧道,抵达九龙,最终在一个中档小区门口停下,就此进去,一直走到文哥家门前,敲了敲门。 阮莞满心欢喜打开门,看到林晓光身后的聂东方,顿时瞪大眼睛。 “认识一下,这是我朋友的妹妹,聂东方,这位是我文哥的妻妹,阮莞。”林晓光简单一介绍,随即把聂东方拉进去,进去之后和文哥拥抱一下,随即把路上买的一束康乃馨递给阮惠。 “惠姐,我这个人粗糙得很,不知道买啥礼物送你才合适,眼看你要当妈妈了,只好买康乃馨送给你了。” “小光,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谢谢你的花,我很喜欢。”阮惠笑着,怀孕七个月,肚子不是一般的大。 接着,林晓光又给文哥夫妇二人介绍聂东方。 聂东方初次上门,也不好空着手,但她工资没多少,林晓光便主动替她买一个礼物,适合孕妇吃的一些食物,比如燕窝之类的。 寒暄几句,然后便开始忙。 换做以往,阮惠还能下厨时,林晓光来做客,一般都是她主刀,现在不行,今天改由文哥来,阮莞打下手。 林晓光好歹熟一点,不好坐着,便去帮忙。 这下聂东方也不好干坐着了,也要去帮忙,不过她第一次上门,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于是阮惠叫住她,二人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聊起来。 文哥的房子不大,他之前当编辑,工资不高,这买房的钱还是阮惠付的,一个教师能有多少钱?所以房间不大,顶多有七百呎,不过这个七百呎的房子,却被布置的很温馨,眼下更是其乐融融。 文哥三人吃的汤圆已经包好,现在就差饺子。 这饺子只有他和聂东方吃,包两个人的份,几十颗就够,只需要很少的面和馅,面和馅很快就弄好了,只差包了。 包饺子的时候,他看着阮惠和聂东方聊家常,聊着聊着,俩人纷纷看向这边,目光落在他二人身上,眉眼带笑,似乎在说他和文哥的笑话,引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感觉有点恍惚,好像此刻被惠姐拉着的,不是别人,是他女朋友一样。 可这分明是聂东方,不是安然啊。 想起安然,想到她此刻应该待在家里吃饺子,或许也正这样想着他,他的眼神不由变得柔和起来。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林晓光想到常安老家,想起北平的堂姐表妹,同样不由的,想起来香江后一直没有碰到的傅老师,蓦然叹息一声。 注意到他的变化,钟文璋不由关心道:“怎么了?” “没什么,也就是想起青桐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林晓光手里没停,包着饺子,随口说道。 钟文璋手里的动作僵了下,脸色一滞,这才笑道:“你青桐姐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神秘,说起来,我也有一点时间没看到她了,说不定啊,她可能去美国了。” “不至于吧,她去美国,不跟文哥你道别的吗?”林晓光微微一惊。 “我也不知道,最近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好吧……”林晓光无奈。 一顿白菜猪肉饺子吃完,又待一会儿,喝了点红酒小醉微醺,直到八点多,他二人才离开。 林晓光送聂东方先回中信宿舍,然后自己才独自回去。 的士上,聂东方脸蛋微红,问道:“林大哥,马上腊月了,你们公司什么时候放假?要是挨得比较近,不如我们一块回去?” 林晓光摇头:“公司什么时候放假不一定,不过我回家回比较晚,差不多要到腊月二十之后,我这边事情比较多,估计你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要不然你还是别等了,赶紧回去,不然你哥该着急了。” “这样啊……”聂东方咬着嘴唇。 中信是去年十月份,应邓公倡导和支持,荣主席组织成立的,公司注册在香江,公司全部雇员都来自内地,因而管理方面也比较严格,虽然人数上不能与华闰相比,但同样有自己的宿舍,也是集中管理。 的士到了小区,林晓光一直把她送进去。 刚才在的士车上,不好说一些比较私密的话,现在没有外人,聂东方便说开了,她说道:“我现在只是小文员,也没有要紧的事,林大哥你不一样,作为正科级干部,眼下又忙华闰万家,上级器重,忙一点也是应该的,我就不同了。” 这话不太好接,林晓光想着,迟疑着问道:“怎么?工作干得不开心?” “也不是不开心,总感觉自己很没用,粤语好不容易才学会一点,工作上的事情只能做一点小事,大事我一点都帮不上忙。”聂东方有些苦恼。 林晓光哑然失笑:“中信的事情,大一点上亿美元的项目,小一点也有几千万美元,这么大的事情,你想帮忙,还是拉倒吧,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行,其他的别想了。” 聂东方气笑了,伸手打他:“林大哥,我发现你一点都不会安慰女孩子。” 林晓光顿时打一个哈哈,安慰女孩子?真不用,他又不是中央空调,会安慰女朋友一个人就行。 送聂东方上楼,回到宿舍,他并没有在宿舍多待,很快下楼离开,回深水埗华闰宿舍。 这一天的冬至日就这么过去了。 隔天,他离开业务处,准备找阮莞去见文咏恩时,撞见正要离开华闰的中国银行龚经理,他心中一动,上前一步,说道。 “龚经理,请留步!” …… 第一六六章:中行信贷业务 “林助理,这是?”龚凡回身看向他。 “龚经理,聊聊吧,正好附近有家茶餐厅,一块坐坐?”林晓光微笑着出言邀请。 龚凡一个副处级干部,林晓光一个正科级,前者三十多的人,后者很年轻,不过都不是普普通通的人,而且一个华闰的,一个中行的,还不是一个系统的,之前又不熟,现在这样,难道还真是随便聊聊? 龚凡心思电转,摆摆手,笑眯眯道:“林助理是华闰的新星,清华毕业的高材生,我早就想聊聊了,正好,今天我请客。” “龚经理您太客气了。” 中环的茶餐厅不少,百年老字号就有莲香楼,下来还有几十年的老店美都餐室,和兰芳园以及翠华餐厅。 因为距离莲香楼比较近,二人便去最近的一个。 一边走进茶餐厅,龚凡一边笑着说道:“来香港,就得入乡随俗,我来香江也有好多年了,一开始对港式茶餐厅很不习惯,到现在习惯之后,一天不来都感觉不得劲。” “林助理是北方人,来香江还不到半年,习惯吗?” “还好,我这个人不太安分,总喜欢四处走走,适应能力比较强,到哪都能过下去。”林晓光笑笑,又试探着说道:“现在是外面,有些不大方便,咱们还是要注意一下,凡哥您看得起我,就叫我小林好了,我称呼您为凡哥,您不大介意吧?” “哈哈……”龚凡摆摆手:“你太客气了,那我叫你小光吧。” 莲香楼稍显老舅,坐落在并不宽敞的巷子里,百年茶楼到处都是岁月雕琢的痕迹,正如莲香楼招牌上的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行书如行云流水,颇显古风,一股民国气息扑面而来。 此时才上午十点多,但茶楼依然客满为患,几十张台的大厅全部坐满人,一张小台差不多挤着十个人,摩肩接踵的。 先叫了茶点,二人才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角落的位子,先占住,然后才去出餐口等待。 出餐口,龚凡看着他笑道:“来莲香楼饮茶,不能等着伙计来招呼,你必须主动出击,开了台,能不能吃到东西,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不会有人将东西送到面前,也不必发扬风格礼让旁人,要识相地懂得去抢,抢回来才吃的到,至于抢到的是什么,全凭运气,不坏的是任何一件点心都挺好吃。” 林晓光若有所思:“听凡哥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饮茶和经商很像,有一定的规矩,但能不能赚到钱,各凭本事。” 龚凡微微一愣,随后一想,顿时恍然,笑道:“听你这么一说还真像。” 取了茶和点心,坐到位子上,他俩边吃边聊。 龚凡主动问起林晓光的一些事,比如籍贯啊父母啊学校啊朋友啊之类的,林晓光没有一丝隐含,稍稍夸大一番,一概告知对方。 当然,他和沈一舟、叶文东、丁援朝这些二代们的事,也稍微提了一下。 听罢,龚凡感叹不已:“小光你可是赶上了好时代啊,想当年我还是推荐上的大学,找县革委会主任找了好久,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才上了一个中专,要不是上了中专,我估计这会儿还在种地呢。” 注意到有人盯着他俩,他摇一笑:“不说这些了,小光,你今天找我来,不只是聊天吧?” 龚凡说话很客气。 他没办法不客气,一来林晓光是个高材生,二来他还是外贸部的重点培养的党员和干部,三来嘛,他认识的人不少,个个来头极大,由不得他不重视。 眼下级别虽然低,但未来不可小觑。 林晓光笑一下,终于说起正事,只是还是旁敲侧击,并不进入正题。 他喝一口茶,回味一下唇齿间的茶香,才问道:“凡哥,话说你们中行,现在做不做放贷业务?” 龚凡料到他找自己肯定有所诉求,并不意外,但没正面回答,道:“你要是问这事,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聊,怎么样?去我办公室吧。” “也好。” 就此结账出门,二人一同前往中行办公大楼。 到了办公室,龚凡泡上一壶茶,思忖着,才道:“怎么说呢?以前有放贷这项业务,你也知道,我们中行有几十年的历史,和民国同龄,虽然是特许外汇专业银行,但一直到运动前,海外分行都有信贷业务。” “现在没有了,去年3月,中行从人民银行分设,成立国家外汇管理局,现在中行和外汇局两套牌子一个班子,主要负责外汇外贸,信贷方面几乎没有进行。” “怎么?你是给你们华闰万家,帮你们罗处长问的?”龚凡笑眯眯看着他。 林晓光没正面回答,只是说道:“华闰万家一百家门店虽然开始盈利,但我们处长一直有一块心病,凡哥我不瞒你,我们原本准备开办大型超市的,可后来出了问题,把国内的供货商耍了一道,为此,处长一直耿耿于怀。” “他虽然心里不说,但我知道,处长还是想开办大型超市,一来超市比便利店确实要赚钱,而且市场更广阔,二来嘛,对于之前联系好的供货商,他也算没食言。” “眼下便利店项目虽然盈利,但盈利不多,一个月四百五十万的销售额,便利店一分钱都拿不到,一个月这么多流水,都进了你们中行的账,给国家赚了这么多外汇,凡哥,同样都是央企,您好歹支持一下我们的工作,比如说,给我们贷个三五百万,我们好歹进军大型超市。” “您说是不是?”林晓光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龚凡听罢,总算明白他什么意思了,皱着眉,感到很为难。 思忖着,他说道:“按理来说,同为央企,虽然你们是外贸部的,我们是人行的,我确实应该支持你们的工作。” “不过我也为难啊,好些年没有进行过信贷业务了。” “话是这样说,改革开放还不是第一次,信贷业务还是你们中行之前就有的,现在只不过是恢复而已,要不凡哥您打个报告上去,试一试,万一成了,这也是您的政绩,您说是不?”林晓光眨眨眼。 “小光啊,你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啊,工作这么积极,你要是在中行就好了。”龚凡啧啧有声。 林晓光笑笑,说起来他也不是大公无私,要是中行能向华闰万家放贷,再操作一下,或许还可以为秦淮放贷,这样就不用按部就班来发展了。 “凡哥,说实话,我这个人不太安分,去你们中行,我倒是很感兴趣,可公司和部里不让啊。”他摆摆手。 “小光啊,信贷这事,我可以去试试,不过你要是真想来中行,也不是没有办法,说不定哪天就是机会。” “等着瞧好了。” …… 第一六七章:助理秘书江姗姗 深水埗,惠丰大厦,秦淮公司。 拿着豆浆油条走进公司,碰到阮莞,见她欲言又止,林晓光无奈道:“不用你提醒,文咏恩的事我没忘,待会儿你准备一下,工作交接给小邱,咱们一块过去。” 后者顿时面露欣喜。 “对了,人事给我新招的助理兼秘书,现在到了没有?”他追问道。 “林总,江助理已经到了,早上八点半就过来了,现在在办公室,准备您今天要忙的公务。”阮莞还未开口,另一名前台邱莹莹抢先一步回答道。 “到了就好。”林晓光眼神微眯,笑一下,摆摆手,径直走进去。 对于两位前台的办公室政治斗争,他看得清清楚楚,办公室政治很正常,谁也免不了,他身为总经理,懒得掺和,也不会去掺和,置身之外就行,只是阮莞涉身其中,他也得注意一下,免得被别人欺负。 不过阮莞要是连这么一件小事都处理不好,要是趁早回家去当宅女,别在外面混了。 他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小隔间的新助理江姗姗立刻注意到,连忙站起来,脆生生说道:“林总早安!” 这位江助理,今年夏天港中大中文系毕业的,做助理文秘是专业的,不仅专业方面对口,人长相也不差,可谓有才又有貌,按理来说她去长实那种大公司,也不会被拒之门外,可人家心气很高,不甘心只当花瓶,所以才选择秦淮,做助理兼秘书。 总经理助理可不是一般人能当的,至少也要有几年的管理经验,总经理秘书也一样,最起码一年的文秘经验要有。 不过江姗姗不是一般人,毕业后文秘做过,行政做过,人事财务也做过,可以说是十项全能,后来上司觊觎其美色,她不堪骚扰,才果断辞职。 最初,公司打算给林晓光配一名助理和一名秘书,助理需要有三四年经验,秘书一年经验就行,江姗姗原本不在考虑之内,可她自告奋勇,说她可以助理秘书一肩挑,薪资要求却比助理的市场行情略低。 林晓光见她挺有趣,通过人事部莫经理面试后,再一考察,便直接确定下来。 “你也早安,早餐吃了吧?” 江姗姗点头:“谢谢,不劳您费心,已经吃过了。” “那好。”林晓光点点头,推开门,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开始吃早餐。 江姗姗很有眼力劲,见他在吃早餐,便把门拉上,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差不多十分钟之后,估摸着等他吃完早餐,才敲门。 “请进!” “林总,这是您今天要处理的公务,销售部从华闰万家运营科拿到数据,这是昨天的咖啡促销数据,以及前四天数据汇总,您交代好今天一早拿给您过目。”江姗姗盘着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身着一身正式的女士小西服,站在办公桌前,把销售报表递给他。 “你有看过吗?”林晓光边看着,随口问道。 “看过,咖啡促销效果比较一般,不过也有最高达到50%的增长率,昨天的日销售额达到三万六千块,按照上周泡面促销数据,今天的增长率会大幅度降低,大致在35%左右,日销售额也有增长到四万八左右。”江姗姗咬字清晰,语速不急不缓的说着。 促销是有周期的,为期一天的促销时间太短,消费者反应不过来就结束了,两天也一样,最起码也得是三天以上。 现有的一星期就是一个很好的促销周期。 在这个周期内,周一促销效果初次显现,销售量还比较低,周二的增幅就比较明显,周三达到最高,周四增长率开始下降,周五周六也是,周日最低。 目前而言,促销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最大达到平时的四倍。 具体的日销售额是多少,这个数字对林晓光的意义不大,他看一下没什么大的问题,便放过去,作为一个公司总经理,他只需要管理好人就行,诸葛亮式的事无巨细和事必躬亲,他一定要极力避免,不然他迟早会被累死。 所谓上者劳人,中者劳智,下者劳力,不外如是。 江姗姗见他看完数据,又递过来一份文件,继续说道:“这是昨天的冷熟食销售数据,和前四天销售数据汇总。” 林晓光一边看着,后者一边解释。 “因为冷熟食目前并没有促销,上架才几天,顾客的消费习惯还没有培养成,甚至于很多顾客都没有注意到我们新开发的冷熟食,所以销售量比较低,面包之类的冷食还好,保质期比较长,熟食就比较麻烦,卖不出去之后浪费的比较多,虽然周二开始每天都进行一定程度的增加或雪削减,但浪费的还是比较多。” 看着听着,林晓光不由皱起眉头。 事实上,这种情况周一就有了,当天没有销售出去的熟食,鉴于再放置一段时间后将会变质,所以将一部分免费分发给便利店员工,另一部分带回来,免费分发给荃湾工厂的工人。 这种事情一天还能这样处理,天天就不行了。 道理很简单,这是商品,有成本的,天天这样下去,便利店的员工对熟食销售还会上心?他们巴不得卖不完,剩下的带回去给自己和家里人吃,工厂员工也是一样,他们巴不得多生产一点,多余的带回家给自己和家里人吃。 不仅不能免费给便利店和工厂员工,降价都不行,而且送给福利院也不行,一天能送,天天能送吗? 这种事情,和美国大萧条时期,宁愿把成吨的牛奶往河里倒,也不能给穷人低价卖是一样的,林晓光也很为难,不过为长久计,他不能心慈手软,更何况眼下的香江又不是大萧条或经济危机。 他思索着,想到一个法子,说道:“熟食生产方面,让销售部和生产部对接好,目前是市场开拓期,必须保证损耗率在10%以内,超出10%,两个部门扣奖金。” “具体怎么扣,让廖源和欧秉德研究一下,然后报上来,周五结束之前完成。” “好的。” 江姗姗点点头,又递过来一份文件,说道:“这是廖经理报上来的,工厂咖啡产能不足,预计周日将无法满足供货,请求购置机器招聘员工。” 林晓光皱起眉头,这么快到达产能巅峰,他还真没料到,咖啡的生产量确实有点低了。 “促销即将结束,销量即将恢复日常状况,购置机器和招聘员工暂缓。” “先这样吧。” …… 第一六八章:圣诞节 一直到下午,处理完公务,林晓光就准备离开。 注意到他在收拾,江姗姗连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询问:“林总,您要出去,要不要安排一下?” “不用。”林晓光摇摇头:“我有私事要去处理一下。” “那我?” 林晓光看了看她,助理不一定要时时刻刻跟着老板,秘书却是需要的,但这件事似乎不需要她知道,想着他便摇摇头:“你待在公司吧,我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做。” 江姗姗做洗耳恭听状:“您说!” “你去做一个购车计划,购置几辆公务用车,具体选择什么品牌,可以问问各部门经理,至于什么价位,你自己斟酌着办。”林晓光淡淡说道。 他很早就想买车了,实在是不习惯天天坐的士,只是之前手里的钱有正当用场。 “好的,林总您有比较喜欢的牌子吗?”江姗姗拿笔在笔记本上记着。 “奥迪吧。” “好的,那您再见!” 林晓光出了门,路过前台,朝阮莞使个眼色,后者早已准备好,连忙屁颠屁颠出来,他朝邱莹莹微笑示意一下,算是打个招呼,不咸不淡,既不亲近也不疏远,很好地保持着总经理的架子。 邱莹莹看到二人联袂而出,阮莞光明正大的翘班,心里既是羡慕,又有些失落,但啥都不敢问,啥也都不敢说。 出门之后,二人来到的士站,一边走着阮莞一边说道:“林哥,你这个总经理,也太抠门了,连一辆车都没有,被别的公司知道,还不小看我们。” “已经准备买了,别急。” “真的?买什么车啊,我觉得宝马挺不错,要不你买这个吧?” “……” 年轻的小姑娘就是青春无敌,阳光开朗外向活泼,林晓光都有些招架不住,他年龄虽然小,但心态却已经很老了,自己不爱闹腾,看年轻人闹腾却觉得蛮有意思,不过阮莞实在是太活跃了。 “文咏恩,她家在哪?” “新界元朗天水围,距离还是挺远的,她家全家人都是香江原住民,父母都在,还有一个十六岁弟弟和十三岁的妹妹,弟弟很调皮……”阮莞巴拉巴拉说着。 “哦……”林晓光发出一个声音。 的士继续开,一直开到天水围,在开阔的街道边停下。 付了不菲的车费,林晓光下车,站在街角,四下打量着许鞍华笔下《天水围的日与夜》里面讲述的天水围社区,嗯,八十年代初的天水围。 香江经济发达,城市发达,不过那是港岛和九龙,新界不沾边,一路走来,放眼望去,大多都是农田。 除去农田,剩下的就是村落,基本上很少有工厂。 蛮落后的。 就拿眼前的天水围社区来说,和后世国内西北地区乡政府驻地,最繁华的乡村街道没什么两样,香江的繁华,与新界居民无关,他们过着自耕农的生活,种田卖菜,生活并不诗意,但也与世无争,日子很是清闲。 文山村就是天水围一个很普通的小村庄,唯一的优点是距离公路比较近,日子相对过得还算可以。 两人走路前往,快到村庄时,阮莞才嘱咐他:“到了文家,你就说你是咏恩的同学就可以了,文山村比较排外,你这么年轻,又带有书卷气,他们肯定相信你。” “知道。”林晓光点头,他过段时间会去港大念硕士,说是同学也不算说谎。 下午五点多,有的村民已经收工回家,一路走来,遇到不少人。 阮莞对文家比较熟,对文山村就不大熟了,不过也算半个熟人,打过照面,村民还算和善。 一边走,阮莞问道:“林哥,听说你老家也是农村的?” “我爷爷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不过他赶上抗日战争,后来投身革命,我家才搬到县城,你呢?我还没有听文哥说过你们姐妹的情况。” “我们啊,我们不是,我家当时在越南西贡,我外公开着一个小商铺。” 后面的阮莞没有再说,林晓光也大致知道一些,华人小商铺主的女儿,和法国企业家的儿子产生感情,二人的感情不被看好,最后因为战争而彻底分开。 “到了,这就是咏恩她家。”阮莞停住脚步。 林晓光上下一打量,三层的房屋,面积不大,七百平方呎以内,墙壁上涂着用红油漆写的欠债还钱,有很久以前的,有最近的,密密麻麻的,很多。 一边看着,他问道:“这是港英政府允许新界男丁修建的丁屋吧?” “林哥你懂得真多。”阮莞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丁屋,法律上称为小型屋宇,香江新界原住民男丁获准兴建的房屋,高度不超过三层,面积不超过七百平方呎。 七十年代,港英政府计划发展新界,为获得新界居民的支持,颁布小型屋宇政策,规定年满十八的香江原住民男丁,一生可申请一次认定范围内建造高度和面积均受限的丁屋,并且无需向港府缴纳地价。 “这栋房子,就是咏恩他老豆建造的,要不是有限制买卖转让条款,丁屋转让前需要补地价,他早就把丁屋卖了。”阮莞很是愤愤不平。 林晓光想起看过的《窃听风云3》这部电影。 香江丁屋和丁权,他还是通过这部电影了解的,七八十年代,香江新界居民陆续开始修建属于自己的丁屋,但修建丁屋也是要花很大一笔钱的,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笔钱,有这笔钱的话,去九龙购置房产不好吗? 因而,回归前,香江丁屋政策进展缓慢,形同虚设。 他正思索间,阮莞一声惊呼,看向他们来时的方向,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向这边走过来。 “咏恩,我在这!”阮莞朝她挥手。 文咏恩连走带跑,很快便走到跟前,和阮莞打个招呼,随即看向林晓光,阮莞见状主动介绍:“这是我哥的好朋友,兼秦淮公司的老板,林晓光,我叫他林哥。” “文小姐,我是林晓光。”他伸出手,言简意赅。 “林先生您好。”文咏恩连忙伸手,握了握,随即松开,一触即分,接着她匆忙推开门,说道:“不好意思,林先生,您跟我进来吧。” 林晓光点点头,跟在俩人后面走进去。 “咏恩,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晚上不上课吗?”阮莞问。 “今天圣诞节啊。” …… 第一六九章:不幸的人 文家的丁屋,这栋三层的楼宇,还算崭新。 他打量着房屋陈设,文咏恩摸着妹妹文咏思的小脑袋,介绍道:“房子是五年前修的,那时候阿爷、阿嬷还有我妈都在,老豆挺上进,房子还在修的时候,阿爷去世了,房子修完后,我妈出了车祸,老豆生意破产,他一下子就垮了。” “他开始借酒消愁,整天浑浑噩噩,还把阿嬷给气死了,现在只剩下我和弟弟妹妹。” 林晓光心说,难怪这房子看着没什么生气,原来才住着这么一点人,想必当初修房子的时候,想着七口人,住两千一百平方呎的房子,平均下来一个人也有三百呎,也算是挺奢华,谁料到会变成这样。 “林先生您坐吧,稍等一下,我和阿莞先去煮饭。”文咏恩挤出一丝笑容,走进厨房。 林晓光说声好,找个藤椅坐下,百无聊赖,便闭目养神。 小学生文咏思倚着门框站着,怯生生打量他。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推门声,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半大小子,正一脸不善盯着他,问道:“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哥,这是姐姐的朋友。”文咏思弱弱地解释。 听到声音,文咏恩从厨房出来,瞪一眼文咏志,才看向林晓光:“林先生,不好意思,我弟弟比较顽劣,您担待一点。” 林晓光摆摆手,轻笑一声:“我也是曾经是少年,理解他。” 文咏志却并不领情,冷哼一声,直接回房间去了。 文咏恩歉意一笑,又钻进厨房。 又过一会儿,饭做好,文咏恩一一端出来,才叫文咏思上楼去喊文咏志吃饭,谁料文咏思下来,一脸委屈,道:“哥哥说他不吃。” “那算了,不管他了。” 文咏恩又看向林晓光:“林先生,家里没多少钱了,而我手又比较笨,只会做一点简单的饭菜,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还请不要介意。” 饭菜确实挺简单,一点咸菜下饭,外加煮成一锅的面条,油水不多,简陋之极。 林晓光原以为今天是圣诞节,就算不看在他的面子上,文咏恩也会做一点好吃的,谁料他想错了,文咏恩一点都没有款待他的意思。 “没事,我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他摇摇头。 看他并不嫌弃,像没事人一样,很习惯地吃着略微有些难吃的饭菜,文咏恩第一次露出不勉强的笑容。 到最后,林晓光把饭吃完,阮莞才吃了一点点。 至于文咏思,小姑娘正长身体的时候,一连吃两碗,比谁都快,吃完不用吩咐,收拾碗筷去洗碗。 饭后,文咏恩给他倒上一杯茶,打开电灯,坐到沙发上,看着他,艰难开口,道:“林先生,阿莞跟我说了一些你的事情,说您可以解决我的麻烦,我很感激。” 林晓光摆摆手:“先别说这些,我有一些事情比较好奇。” “林先生您请说。” “文小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在港大追求你的人不少吧?或许其中就有富家公子哥,五万块港元,对他们来讲根本不算什么事,你为什么不找他们呢?”林晓光目光灼灼地盯着文咏恩。 文咏恩脸色微红,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反问:“林先生觉得,任何一个女性,都会利用自己女性的优势,去获得利益?” “当然不是。” “所以,我的回答也是一样,有的人会,但我不会。”文咏恩语气坚定。 林晓光摇头,目光轻佻地上下打量她,在她身材曼妙之处停留着,随口戏谑问道:“文小姐就不怕我也有其他的目的?跟外面的人一个样,对你另有所图?” “当然也怕,不过我敢赌一把,林先生您不会拿我怎么样。” 她说的是不会,而不是不能,也不是不敢,这里面的意味值得考究,林晓光眼神微眯,轻笑一声,道:“任何一个人,都是有价值的,花瓶也有她的价值,不过这玩意太容易碎了,我还是比较喜欢有才华的人,而不单纯只是外貌。” “作为一个商人,我喜欢能带给我利益的,文小姐,听说你是读管理的?” “工商管理。” “为什么学这个专业?香江最热门的专业是法律和医学吧,女孩子读工商管理的很少。” “因为我想创业。” “为什么想创业?是为了赚大钱?” 文咏恩脸色变得苍白,看着他,问:“林先生一定得知道?不知道不行?” “如果你有难言之隐,那就算了。” “其实也不是不能说,不过林先生您得保证不说出去。” “ok!我保证!” “我老豆以前和一个富家千金相爱,不过这段感情无疾而终,后来他和我妈结婚,生下我们,从小就教育我们要当人上人,不能再被人轻视,这也是妈妈的遗愿。”文咏恩娓娓道来。 竟然是这种狗血的桥段,林晓光明白了,叹口气,点点头:“好吧……” “林先生还有别的疑问吗?” “那个车祸,和生意破产,具体是怎样的?意外还是?” “林先生,我知道您想说什么,车祸是意外,生意破产是必然,没什么好说的,别多想了。”文咏恩摇摇头。 “行!”林晓光点点头,思忖着,说道:“那这样吧,你老豆的债务我去处理,既然你是学工商管理的,那你课外时间,来我公司帮忙,大学毕业后,来我公司工作,什么时候把钱还完,你什么时候恢复自由身,是走是留随你的便,怎样?” “大恩不言谢,您的恩情我铭记在心,我写个欠条。”文咏恩撕下一张纸,拿起笔开始写欠条。 “至于那些古惑仔,你放心好了,我会找人处理,不过你老豆你还是需要注意下,我能让古惑仔不去找他,但要是他再去找古惑仔,我可就没办法了。”他摊开手,无奈道。 “这一点,请您放心,我们不会主动惹事的。” 事情谈妥,眼见天黑,他二人就此准备离开,离开前,文咏恩老豆喝得酩酊大醉,跌跌撞撞进入家中,像一滩烂泥一样跌倒在客厅地上,当即人事不省。 文咏恩一脸漠然,叹口气,歉意道:“我要照顾他,就不送你们了,你们赶快回去吧。” “拜拜!”阮莞挥挥手,转身出门。 次日一早,到华闰后,林晓光直接找上罗耀国,一屁股坐在对面,便问道:“处长,我们有事牵扯到香江社团,一般是怎么处理的?” 罗耀国正在泡茶,闻言顿时眉头一皱,看向他,问:“你和社团的人撞上了?” “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 “你肯定有事。”罗耀国摇摇头,继续泡茶,却反问道:“香江的社团,就是香江的资本家养的一条狗,你说,香江的资本家对我们什么态度?” …… 第一七〇章:丁屋 “这还用说?肯定怕啊。” “我们华闰万家开办之初,一直到现在,从来没有社团的人敢来捣乱,这就能说明一切,在香江,有的人狗仗人势,暗地里敢给我们使绊子,有的人不敢。”罗耀国霸气十足。 “你顶着一张华闰的招牌,社团的人老远躲着你。” “但现在既然有事情撞上,那肯定就不是公司的事,是你自己的事情,说吧,你自己有什么事,牵扯到社团的人了?”罗耀国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到底是领导,到底在香江混过几年,这反应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看到问题所在。 林晓光心思电转,脑子飞快地思索着对策,边想边说道:“我最近在新界考察,发现一个新的项目。” 罗耀国果然被吸引注意力,不由追问:“什么项目?” “丁权。” 林晓光吐出两个字。 丁权,咀嚼着这两个字,罗耀国思索着,逐渐想明白了,问:“你是说房地产?” “是的,就是房地产。”林晓光点点头:“目前的香江房地产市场,基本上已经奠定格局,港岛和九龙等核心地带,我们华闰是没法参与进去,但是新界不一样,那里是市场空白,一片处女地。” “丁权是挺珍贵,就跟国内的土地一样,不过那玩意不能吃不能喝,不能变现,没啥用。”罗耀国摇摇头。 林晓光却不这样认为:“处长,新界的丁权和丁屋开发,和港岛九龙房地产开发模式不一样,它是个长期过程,短时间内没法变现,但是我们可以长期套现。” “我做过调查,目前拥有丁权的香江男性,有二十四万人,大部分家庭人口不超过六个,也就是说,他们修建一栋有两层,一共一千四百平方呎的丁屋,足够全家人居住,而就目前香江农村房屋造价行情来说,这样一栋房子,五万港元绰绰有余。” “我们可以给他们贷款修建房子,这么一栋房子,一次性付清还五万块,分期付款的话,时间越长要付更多,具体付多少按照物价和房价综合计算。” “我们组建建筑和建材公司,再找中国银行,吃完工程吃房贷。” “眼下大地产商都还没注意到丁权这一块,我们现在进入,正是好时机。”林晓光渐渐理清思路。 “二十四万人,也就是二十四万栋丁屋,总价一百二十亿,有这外汇拿到国内不好吗?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罗耀国很难理解。 “处长,你愿意杀鸡取卵,还是细水长流?”林晓光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这两个问题,有关系吗?” 林晓光郑重其事道:“当然有关系,要是眼下有一百二十亿港元,我会拿它来投资,再创造二百四十亿的利润,然后上交给国家一百二十亿外汇,同时我保留一百二十亿,继续创造利润,同时继续上交,而不是一次性全部上交。” “虽然眼下没有一百二十亿,但道理是相通的,我们拿钱来投资,获得的利润上交一半给国家,剩下的钱我们继续投资,发展壮大。” “这样,生生不息永无止境,多好。” “你说得好听,哪有那么顺利的,而且你说的这个,跟丁权有什么关系?”罗耀国不置可否。 “丁权就是其中一个项目,二十四万栋丁屋,又不是非得一次性全部开发,我们可以分批次进行嘛?先拿三五百万出来,修建六十到一百栋丁屋,建筑工程我们自己来干,建材也有我们提供,还有装修家具,等等,整个上下游由我们一手包揽。” 林晓光目光灼灼:“只要把上下游产业链打通,修建丁屋的五万块,到头来还会落到我们口袋里,这一番流程下来,其实是左手倒右手而已。” 他这么一说,罗耀国一开始觉得想法太天真,可随后再一思索,发现可行性还真不低。 “而且,我们还能利用贷款,把男丁一家和我们捆绑在一起,短时间内他们没法一次性还清全部贷款,只能分期还贷,这样利滚利,最后还的本金和利息会多出很多。” “至于还贷款的问题,我们还可以为他们提供工作岗位,成年男丁去建筑公司,年轻女性去便利店和超市,再辅助以严格的管理制度,让他们不能偷懒,同时公司稳健运营持续盈利,给他们发工资。” “他们赚到钱总要消费吧,这钱别人能赚咱们就不能赚?” “还房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开便利店和超市,开水电燃气公司,同时我们还创办学校、医院,等等,为他们提供更高质量的生活,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全部由我们包揽,其实香江的资本家已经在这样做了。” “而且我们让他们为我们工作,为公司赚钱和搞科研,一方面扩张国有资本,一方面发展先进技术,同时逐步对国内投资,这样投资香江与发展国内,便可以有机结合在一起。” 罗耀国目瞪口呆,良久回过神来,瞪他一眼:“你这小子,还真是……” 他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处长,您也别觉得我心肠歹毒,我这还是学的欧美的资本主义,他们就是那样干的,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还是国企央企,他们资本家赚到钱是用来享受的,我们是为人民谋福祉,哪能一样?” 林晓光嘿嘿一笑:“资本家可没有咱们这样仁慈。” “不说这个了,对了,你别转移话题,你遇到什么麻烦事?跟社团的人对上了?”罗耀国不予置评,突然灵光一闪,差点被这小子给忽悠,便好整以暇看着他。 “嗨,其实是这样。” 林晓光无奈,心思电转,说道:“那个与咱们便利店合作的,秦淮公司,他们老板的妻妹的同学,遇到麻烦事,她爸借了古惑仔高利贷去赌钱,……,” 巴拉巴拉,他斟酌言辞说一遍,末了又道:“他们公司实力比较弱,这不找到我,希望咱们能出面摆平,我寻思着秦淮不是咱们的战略合作伙伴吗?他们第一次开口求人,咱们确实不好拒绝,我才来问处长您的意见。” “处长,您怎么看?” “还能怎么看?出个面的事,实在是小事一桩,这忙得帮,不过我先见见他们公司老板吧,既然达成战略同盟,现在连面都没见过,确实有点不大好。” “这样吧,你约一下秦淮,找个时间,见个面。”罗耀国直接确定。 “好的,那丁权这事?” “这事和那个女学生有关系吗?” “没。” “没有我就放心了,这事你给我憋到肚子里,任何人都不能说出去,出了麻烦,我拿你是问。”罗耀国瞪着他,一字一句说道。 “放心。” …… 第一七一章:调研 罗耀国要见秦淮公司老板。 这事,猛然一想可能会觉得有些突然,其实应该在预料之中,毕竟双方是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双方高层都没有见过面,这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而且,目前秦淮公司的产品正在促销期,几款产品日销售额超过五万,占到整个华闰万家日销售额的三分之一还多。 毫不犹豫地说,一旦秦淮公司出现什么问题,绝对危及华闰万家,换过来也成立。 双方达成战略合作,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止是这样,现在谁也离不开谁,谁出了问题对方绝对讨不了好。 几天后,新的一周开始,周一,当文咏恩来到公司后,林晓光就跟钟文璋说了这事。 副总经理办公室,他倚着办公桌上,看着对方,说道:“文哥,你就跟罗处长见一面,差不多随便聊聊就行了。” “对了,华闰万家目前还没有微波炉,日本的711有这个,这一点华闰万家不能落后,一旦配备微波炉,熟食销售会上一个新台阶,以往因为饭菜冷掉没法卖的情况会为之一变,而且浪费的情况也会大幅度下降,这事要跟他们说说。” “一百家门店,就需要一百个微波炉,目前微波炉的价格最少要大几千,一百个微波炉要几十万,不便宜,但是一定要说服他们。” 林晓光还在说着,钟文璋笑眯眯看着他,也不打断。 过了好久,直到说完,他才摆摆手:“小光,你说的微波炉的事,我记住了,但是关于文咏恩,你真的不想解释一下吗?” “解释?解释什么?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吗?”林晓光一脸无辜。 “她爸借了高利贷,我替她还钱,把这事解决了,她来公司做事,毕业后进来工作,什么时候还完钱什么时候离开,我解释的很清楚了。” “真的?没有别的想法?”钟文璋有些怀疑。 “当然没有。” “她要是长得不漂亮,你还会替她还钱?” “就算是个丑八怪,看在她港大工商管理专业高材生的份上,我就当做投资人才了,五万块港元,她几年时间还清,我相信这笔投资很值,她一个高材生,能给公司带来的利润,绝对不止五万港元。”林晓光义正言辞。 “再说,她还是阿莞的同学,阿莞都求我了,我还能置之不理?” “好吧,姑且信你了。”听着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钟文璋轻笑一声,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只好选择相信。 出了办公室,林晓光看到文咏恩站在外面,顿时招招手。 文咏恩小步跑来,到他身前才开口:“林总!” 林晓光看着她的穿着,皱皱眉,边走边说:“三天,只要三天,你的事情就彻底解决了,再也不会有人来骚扰你们。” “好的!”文咏恩点头道谢。 林晓光脸色不变,继续说着:“鉴于你平时要上课,不能保证天天都能过来,这样吧,你先做实习文秘,我不要求你每天必须来上班,只要按时完成下发的任务就行。” “好的,是什么任务?” 林晓光无视江姗姗偷偷打量的眼神,推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先走进去,随后文咏恩迟疑一下,看一眼江姗姗,最后紧跟着走进去,并且没有顺手带上门,就这样大开着。 “任务比较多,不过目前只有一个,丁屋。” 林晓光说着,瞥一眼大开的办公室门,看着文咏恩,嘴角一咧。 他的眼神很正常,语气也一样,嘴里说的是公事,可文咏恩总有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她摇摇头,抛开脑子里繁杂的思绪,这时听到丁屋二字,不由惊疑出声,问:“丁屋?” “你是新界农村家庭出身,对丁屋政策不陌生吧?” 他见后者点头,继续说道:“现在交给你的任务,就与丁屋有关,你去做个调研,就针对文山村,每家每户都了解一下,他们是否想要修建丁屋?是的话,修建丁屋有多迫切?否的话,为什么不想修?” “修建丁屋的目的,用来住还是其他?不想修的原因,没钱还是别的?” “还有,如果想修的话,准备修多大的?如果没钱修丁屋,有人给他们提供贷款,他们会不会接受?利息在多大以内才会接受,等等,具体调研内容就这些,都是与丁屋有关的……” 文咏恩面露疑惑,等他解释一下。 林晓光却没有再多说,而是结束话题,道:“你马上就开始吧,今天是周一,下周周一我要看到结果,没问题吧?” “是没有问题,不过我有些疑惑,秦淮公司做的是食品饮料,为什么给我的任务是丁屋,这个和秦淮好像没什么关联。”文咏恩壮着胆子发问。 “现在没有关联,不代表以后没有关联。” 林晓光不置可否:“我希望你以后提出的问题,是关系到任务本身,而不是对它的质疑,如果没有别的疑问,那就这么去做吧。” “好的。”文咏恩心中一凛。 “你可以走了,另外,提醒你一句,在公司要注意着装,衣服不要穿的太休闲另类,ok?” 文咏恩不禁脸一红:“好的。” “出去后,把江姗姗叫进来,谢谢!”林晓光头也不抬地说道。 “好的。” 噔噔噔,林晓光听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声音在他面前的办公桌前消失,然后便听到江姗姗清丽的声音:“林总,您叫我?” “购车计划书,完成了吗?” “已经完成,计划采购三辆奥迪,均价在十万左右,比较经济又实惠。”江姗姗把计划书递过去。 “有没有跟车行的人提前接触过?” “有,我跟他们谈过,他们说,一次性买三辆优惠九点五折,一次性买五辆优惠九折,而且车子可以安置在公司名下,比私人购车价格更低,综合下来,比市面上的车行标准价降价30%以上。”江姗姗侃侃而谈。 林晓光翻着计划书看着,给他配的那辆奥迪比较贵,算是比较先进时尚的车型。 “先放着吧。” 周一的事情比较多,一直忙到中午,才差不多完成。 他伸一把懒腰,揉一揉酸涩的脖子,见江姗姗去而复返,便问:“还有什么事忘记了吗?” “不是,刚才电报公司拍来一封电报,是您的,通信地址是内地北平,通讯人写着叶文东三个字。” 是叶文东。 林晓光有些讶异,叶文东不好好赚盗版书的钱,给他拍电报作甚?太奇怪了,他来香江几个月,这厮连送行都没有来,平时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但现在,竟然破天荒的给他拍电报,也是叫人吃惊不已。 肯定是出事了,他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 第一七二章:一九八一 “三日后赴港,九龙车站见,上午十点半,不要迟到,不见不散!” “靠!”打开电报,林晓光看着上面的字,他不禁暗骂一声,本来以为是盗版书的生意出了问题,谁料这厮只是来香江玩,白担心了。 江姗姗看到他没话说,便出声询问:“林总,有什么事需要我处理?” “没事。”林晓光算一下时间,今天二十九号,明天三十,后天三十一,三天后就是元旦,刚好可以拿到这一个月的货款,再买车的话,时间会比较紧。 他看着江姗姗,说道:“咱们的货款,华闰万家很快就要支付,你盯着这事,和销售部的纪筠,与华闰财务科的人对接好,元旦一早务必拿到货款,这事完成,立刻去购车,别的车先不急,那辆奥迪quattro,先拿下。” “好的。” 三天后,1981年1月1号,元旦,林晓光一早就去华闰公司。 托战略合作伙伴关系的福,秦淮公司排在货款支付列表第一个,比香江其他供货商和内地供货商都要重视。 上午九点,早已统计好的各项销售数据,进行最后确认。 华闰万家方面,一百家门店,八号开始营业,三十一号当天晚上零点前为止,一共二十四天,总销售额达到三百七十余万。 也就是说,平均下来,每天都有15.4万。 这个数字刚刚超过收支平衡的日销售额——15万,计算下来,华闰万家这24天,总计盈利十多万,实际数据应该比这个要少,毕竟销售量越多,运输成本也会增加越多。 可就算如此,近十万的盈利,也让业务处上下为之一振。 “两个月,终于盈利了。”蔡文静感慨不已。 尽管知道这个月会盈利,但数据没有出来之前,谁也不敢保证一定能盈利,罗耀国作为业务处长,肩负的责任重大,承担的压力也更大,此时看到统计数据的那一刻,长舒一口气。 林晓光看着数据,又看向罗耀国,道:“处长,你发现没有?” “日销过十五万这个门槛,是21号这天达到的,也就是我们正式营业的第十四天,从这一天之后,我们开始盈利,盈利阶段一共有十天,在此之前我们亏本,亏本阶段有十四天。” “亏本阶段的总销售额,有一百五十多万,盈利阶段的总销售额,有两百二十多万。” “要不是我们得拿盈利阶段的销售额,给亏本阶段买单,单说盈利阶段,每天有22万的销售额,下一个月,我们的月销售额,将是六百六十万,扣除人力成本一百四十万,货物成本二百二十万,运输和水电成本五十万,房租成本一百万,等各项成本……” “我们差不多能盈利一百五十万。” 罗耀国虽然激动,但此时心情已经平静下来,不过听到一百五十万的盈利,也为之深感动容。 “真有这么多?”他看向一旁的运营科科长姚远和财务科科长何爱茹。 何爱茹点头,说道:“林助理计算的没错,如果下个月的销售情况,和十二月份最后十天一致的话,我们大致会盈利这么多。” 姚远考虑的比较多,说道:“促销马上结束了,秦淮公司的广告8号就播放完毕,到时候的销售情况,未必会同过去十天一样,除非上马新一轮的促销,并且投放我们华闰的广告,而这些都是需要成本的,盈利多少还不一定。” 罗耀国听着两员大将的意见,沉吟着说道:“装修一个月,营业二十四天,一月份月底,我们就要交付第一个月的房租,二十五万港元。” “将近一百万的装修款,已经全部给思明装潢交付到账,开业前的启动资金一百万,已经全部花出去,销售款方面,有三百七十万一分没动,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手里有三百七十万,十号要开工资,一百四十万,还剩下不少。” “这样吧,秦淮公司熟食广告8号就要投放,我们也跟上,正式启动广告项目,这个交给运营科。” 终于舍得钱拍广告了。 听到这个消息,最激动的人莫过于姚远,作为运营科科长,他老早就提这个建议了,可是处长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可把他急得不行。 财务科科长何爱茹闻言苦笑,道:“处长,马上我们就要给秦淮公司结货款,他们的人就在会客室等着,有八十六万呢,十号再支出去一百四十万,我们手里的钱可就不多了。” “这一点问题不大,广告花二十万就能搞定,再说,每天那么多流水,可以先挪用嘛?”罗耀国摆摆手:“答应别人的,一定要做到,我们和秦淮是战略合作伙伴,这个月他们出力很多,说好的,货款马上就结。” “好的。” 整个华闰万家,秦淮公司旗下产品的销售额,占到华闰万家月销售额的三分之一还多,有一百三十万,进价是销售价的三分之二,货款也有八十六万。 这,就是秦淮公司一个月的销售额。 两百三十九万启动资金的秦淮公司,和一百万启动资金的华闰万家,两者先后成立,实力相差不是一点两点,但前者的销售额只有八十六万,后者却有三百七十万。 这无疑是天壤之别。 林晓光也有些艳羡,想当初,他也可以进军零售行业的,要不然今天狂赚三百七十万的,就是他了,而不是华闰万家。 可惜,被他拒绝了。 拒绝的原因有很多,一来,按照原本的历史,华闰公司会在今年,也就是1981年,在香江开展实业投资,摒弃过去的传统外贸,开始转型,华闰万家超市项目也会相应确立。 要是他自己进入零售业,不仅会和惠康百佳竞争,同时还会与华闰万家相争,树敌太多,姝为不智。 即便做到香江零售行业的第一,那也是在几年后,触摸到行业的天花板,就到头了,要么向国内发展,要么向东南亚发展,然而国内的市场不成熟,最起码还要等十多年,九十年代才恰逢其时。 至于东南亚,在别国市场,绝对没有香江市场做起来容易,更容易受到政治环境的影响。 眼下,他一个内地来的人,唯有抱紧国内的大腿,猥琐发育才是王道。 秦淮公司就是这个战略的产物。 至于华闰万家,原本就会出现的东西,只不过借用他的手,提前几个月出现而已,正好拿来练手,给他长长资历获得成绩,拿来升官最好不过。 他在华闰,也得找点事做,还要做出成绩,不然让人小瞧就不好了。 这边,华闰万家财务科给秦淮公司财务部结货款,八十六万港元悉数打到秦淮公司账号上,拿到钱,他叫上江姗姗,第一时间去车行提车。 “终于买车了啊!” …… 第一七三章:奥迪quattro 香江的车普遍比较便宜。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是有原因的,比如税率。 香江没有汽车工业,几百万人的城市,汽车都是向外进口,没有本地汽车工业,自然谈不上保护,因而进口税极低,导致售价普遍比较低。 车行卖的汽车很多,各国制造的都有,美国日本德国法国英国等等,香江是英国殖民地,很多人对英系车情有独钟,比如宾利,劳斯莱斯,路虎,捷报,阿斯顿马丁之类的。 英国人对造车有一种天生的天赋,不管是论豪华的领域,还是比拼性能的赛场,领域佼佼者中总有英国汽车品牌的身影。 然而,英国的汽车品牌都不善于营销,它们对“造车”很擅长,但是对“卖车”就不拿手了。 营销不行,所以即便是香江富豪爱得死去活来,带头买车,但中产阶级却不买账,情感上支持,行动上身体却很诚实,很少买英系车。 林晓光对英国人不大感冒,恨屋及乌,对英系车也不喜欢。 还有日系车,虽说丰田本田做的不错,很受亚洲人欢迎,但他也不喜欢。 排除日系和英系,剩下的就是美系、德系和法系了。 美系车优点很多,排量高,动力性能不错,车身很大,车内空间出色,外观看起来很粗狂,很狂野,安全性能非常好。 但也有缺点,油耗大保值率低。 至于法系车,驾驶舱的通透性比较好,驾驶视野比较好,内饰设计与其他汽车很不一样,而且法系车后悬架特别喜欢使用扭力梁悬架,但是法国的工程师会将扭力梁悬架调校的特别舒服。 后世不管是在论坛还是在各个汽车门户头条,都流传着“懂车的都买法系车”这么一句话。 林晓光就很想买法系车。 但是,德系车奥迪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作为中国官员的经典常用座驾,省市级很多领导都用这辆车,奥迪几乎成为政府专用公务车辆,一度象征着权力。 作为一个小老百姓,他还是很有虚荣心的。 更何况,眼下的奥迪quattro,实在是太过经典,他不知道有多渴望。 “先生,这款配备quattro系统的奥迪80coupé运动型双门轿车,是世界上第一款真正将四轮驱动系统应用于量产性能车的汽车哦,去年三月份在日内瓦车展首度亮相,以革命性的驱动系统理念,以及卓越的动力特性赢得业界信服,同时以技术高效性、正确性、可靠性闻名于世。” 此刻,车行女销售还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 “该车搭载奥迪quattro全时四轮驱动系统,拥有坚固动感的悬架系统,以及功能性的内饰设计风格,百公里加速7.1秒,极速超过220公里/小时。” “它性能卓越,虽然售价略高,但以您这样的成功人士,还不是手到擒来?” “拥有这样一辆车,才能配得上您年轻多金卓尔不凡,您说是吧?”漂亮女销售一双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林晓光,表情和眼神妩媚到极点,若不是顾忌旁边有江姗姗,顾忌整个人都会贴上去。 林晓光很心动,他对车了解有限,但也知道奥迪quattro80coupé太牛逼,quattro四驱系统很强大。 作为一辆赛车,quattro完美的性能和转弯驾控性在赛场上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为奥迪赢得了无数胜利,至今仍令竞争对手无法超越。 1981年,奥迪完整参加wrc全年比赛,法国女车手米歇尔·莫顿,驾驶着一辆quattro赛车,在圣雷莫拉力赛中夺冠,成为首位获得wrc冠军的女车手,更成为世界拉力史上第一个夺冠的女性车手。 1982年,奥迪一口气派出三台quattro赛车出战,并夺得年度总冠军。 从1984年到1987年,奥迪参加了著名的美国派克峰登山比赛,并连续三年获得冠军。 1987年,传奇拉力车手walterr??hrl以娴熟的技术驾驶audisportquattros1,创下10分47秒85的惊人成绩,写下了至今仍无人能打破的赛事纪录,成为完美驾驭这条山道的赛车神话。 连续两年完胜wrc的辉煌记录,加上派克峰登山赛上的传奇表现,不得不让国际汽联,即fia改变赛事规则,正式在1987年取消了wrcgroupeb组的比赛。 1996年,奥迪囊括6个国家的房车赛冠军。由于配备了quattro的奥迪赛车实力过于强大,赛事主办方先是要求奥迪赛车增加负重,后来fia不得不出面宣布,停止quattro技术在拉力赛上使用。 新世纪后,奥迪和quattro的赛场传奇还在不断继续...... 男人的兴趣极为有限,除了美女,就是汽车了,林晓光也不例外,有幸遇见第一代奥迪quattro,他怎么可能错过。 然而,售价很高,20万美元。 换算成港元,100万。 把整个秦淮公司卖了,也只能买这么三辆,林晓光不知道有多无奈,就好像一个美若天仙的美女,脱光衣服躺在床上向他招手,又或者就像一匹汗血宝马,缰绳都握在他手里,马上就可以纵横驰骋,然而他身上的钱不够,暂时还不能骑。 别提多郁闷了。 “算了,下次买吧。”林晓光忍痛拒绝。 他暗下决心,1981年,就从这辆奥迪quattro开始吧,从今天起,订下一个小目标,今年放暑假前,一定买下这辆车。 “先生,这款奥迪quattro,目前是限量销售哦,去年整个一年,全球限量投放2000辆,整个香江还不到20辆,您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漂亮女销售还在挽留。 “不了,就这辆普通奥迪吧。” 漂亮女销售顿时沮丧不已,一百五十万港元大大单没了,只剩下十五万的一个小单,不过还好成交了,虽然是一个小单,也比没有成交的好。 江姗姗去付款,林晓光还看着奥迪quattro来回打量。 等到提车手续办完,漂亮女销售又问:“车子现在开走吗?您有驾驶执照的话,出具一份临时车牌,您现在就可以开走。” 林晓光点点头,看向一旁的江姗姗,笑着邀请:“江助理,请吧!” 江姗姗嫣然一笑,随即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位上。 漂亮女销售见他二人,男的英俊帅气又有钱,女的既漂亮又有气质,想她长相不差,薪水才一千五出头,别提多羡慕了。 林晓光把车开到公司,将江姗姗安然送回,然后立马去九龙车站接人。 十一点,迟到半个小时后,堪堪抵达。 …… 第一七四章:不要迟到 红磡站外,叶文东三人站在街边,不时打量着四周,神色焦急。 “文东,你那个朋友,靠不靠谱啊?我们都等了半个多小时了。”白露跺跺脚,有些不耐烦。 “白露姐,再等等吧,说不定有什么事耽搁了。”叶文茜温言宽慰。 叶文东黑着脸,他很不高兴,都说了不要迟到,不知道林晓光搞什么幺蛾子,到现在连人影子都没有,连累他无端挨骂。 便在这时,一辆崭新的奥迪,刷一声,突然停在他们面前。 林晓光摇下车窗,弯腰探头,伸手把戴着的墨镜一压,挂在鼻尖,露出两只乌黑的眼睛,同时挥挥手,看向车窗外的三人,打个招呼:“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本来,叶文东还以为是什么人把车停他面前,直到看到林晓光,略微一愣。 “你,这是你自己的车?”他回过神,轻笑一声。 “没时间解释,上车吧,这里是车站出站口,我不能停太久,不然警察会找我的麻烦。” 林晓光打开车门下车,又绕到路边,打开副驾驶位和后座车门,看向叶文茜和白露二人,做绅士状,笑道:“女士们,请上车吧。” 不待二人作何反应,他极为熟络的,不容拒绝,伸手接过几人的行李,打开后备箱放进去。 这时,醒悟过来的三人,看到有香江警察走过来,连忙上车。 林晓光回到车上,一边发动车子,一边看着车窗外,朝军装警员嘻嘻哈哈笑道:“阿sir,不至于吧?就停不到一分钟而已,要贴罚单?通融一下好啦。” 军装警员面无表情:“法律面前没有通融。”说完,啪一声贴下罚单。 林晓光翻个白眼,发动汽车起步,看向三人,道:“如果是土生土长的香江人,遇到警察贴罚单他会这样。”,说着,他朝皇家警察竖一根中指,暗骂一句:“靠!你个扑街!” 三人面面相觑,见此,他这才解释。 “不过我不会啦,我是一个守法公民,很守规矩,现在是给你们做示范,这里是香江,很多地方与内地不一样,香江警察是港英政府的狗腿子,贪污受贿严重,腐败成风,香江市民都不怎么喜欢他们,因此便不大客气,你们也要入乡随俗。” “在香江,出了问题,第一时间联系律师,别的什么都不顶用,就算被警察抓了,什么话都别说,一切等律师来,一般不太大的事情,我可以解决,所以找我就行。” “ok?”他盯着三人。 叶文东好歹一个大院子弟,虽说被镇住了,但面上却依旧很平静,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随口说道:“好好说话,别半土不洋的,我是没来过香江,但不代表我一无所知。” “行,你牛逼。”林晓光看向后座的白露和叶文茜二人:“这二位?” 叶文东一边打量着汽车内饰,一边解释:“认识一下,这位,我亲爱的妹妹,叶文茜,文工团的,秋天才转业回家,现在在家复习考大学。” 叶文茜举个手,林晓光从后视镜里看到她,朝她露齿一笑:“叶同学,你好!” “这位,白露,北平广播学院的,今年夏天毕业,现在在北平电视台。”叶文东沉吟着,看着后视镜里的白露,笑一下,接着说道:“嗯,除此之外,她还是我对象。” “文东你……”白露一阵羞恼,不由低下头。 北平广播学院,那不是中国传媒大学的前身吗?80年六月份毕业,四年制本科,应当是76级的,这么一说,还是他学姐?林晓光笑笑,看向白露,笑道:“白学姐好,另外,嫂子好。” 见他挺上道,叶文东微微有些得意,白露变得文静起来,做淑女状,含蓄一笑:“林学弟你也好。” “对了。”汽车进入红磡隧道,林晓光看一眼手腕上的链表,说道:“现在十一点多了,到饭点了,你们应该饿了,现在累不累?不累的话,先去吃饭,我找个酒店,饭就在酒店吃,吃完休息一下,下午就去玩,怎么样?” 白露和叶文茜不约而同看向叶文东,征询他的意见。 身处香江这个陌生的环境,叶文东也没有半点拘谨,一边打量着路两边的街道,一边随口说道:“虽然我爸让我低调一点,不过太低调也不行,就按你说的,去酒店吧。” 这时,白露开口笑道:“我们远道而来是客,你最起码也是半个主人,我们就入乡随俗,听你的好了。” 林晓光笑笑:“这就对了。” “这辆车?你的?”坐了好一阵时间,发现这是一辆新车,叶文东终于问起这件事。 “刚买的,还不到一个小时。” “多少钱?” “十五万港元。”林晓光实话实说。 听罢,叶文东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想着事情,时不时看一下车,眼睛中闪烁着另类的光芒。 他是知道林晓光在做生意的,此时看到他的车,也不觉得惊奇,不过白露和叶文茜,可就有些吃惊了,要知道,在国内只有国家机关才配小轿车,级别高一点的机关才有,低一点的地市市委市府都没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瞅着呢。 林晓光无意装逼,单纯只是为方便才开过来,无形中却装了一逼。 出了隧道后,他继续开车,沿着中环轩尼诗道,一直把车子停在酒店门口,酒店名叫远东国际大酒店,名字很气派,但名声一般,比不上八十年代前的霸主,半岛和文华,也比不上八十年代的新贵,丽晶和九龙香格里拉。 但这个远东国际大酒店,十八层的高楼大厦,在叶文东三人眼中,却很不一般。 林晓光叫泊车小弟把车开过去,另外嘱咐叫人把行李带上来,然后才下车,四人一块步入一楼酒店大厅。 到了前台,林晓光看向三人,征询意见:“三个人,还是住套房吧,叶文东你住一个外面,白学姐和叶同学,你们是女孩子,住里面的套间比较安全一点,没问题吧?” 白露和叶文茜齐齐看向叶文东,后者直接点头:“就这样吧。” 前台这才开房间。 房间开好后,一行四人走向房间,林晓光向叶文东说香江和酒店的注意事项,二人身后,白露和叶文茜窃窃私语。 “套间一晚上一千多港元,好贵啊!” “住一个月才三万港元,汽车十五万,换成人民币也有四万了,黑市更多,这才叫贵,林晓光他一个华闰小职员,哪来的这么多钱?” “不知道,应该是在做生意吧。” …… 第一七五章:我要的不是这个 现在是冬天,北平已经很冷了,白露和叶文茜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是棉袄,到粤州才换一身比较薄的衣服。 到了香江,注意到香江人的穿着,顿时感到自己穿着很土气。 林晓光发觉这事,便对二人说道:“正好,你们坐火车坐了几十个小时,现在时间还来得及,去泡个澡吧,酒店浴室就有浴缸,很方便,另外,你们写一下各自的衣服尺码,我叫人送些衣服过来。” 白露有些迟疑,叶文茜也感觉不好意思,这不大好吧? 叶文东也瞪他一眼。 “我有个助理,女的。”林晓光随后解释一句。 “那好吧!”白露迟疑一下,才点头答应。 等她们走进浴室,林晓光用酒店的电话,打到秦淮公司,不巧江姗姗并不在,只有邱莹莹在前台守着,于是便叫她去买衣服。 打完电话,叶文东翘起二郎腿坐着,审视着他一身的穿着,戏谑道:“还有女助理,厉害了啊?”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林晓光随口反驳一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才上下打量叶文东,好整以暇。 “有事?”叶文东瞥他一眼,语气平淡,不悲不喜。 “说吧,来香江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叶文东打个哈哈:“家里待久了,无聊,出来玩一下。” “ok,没事就好。”林晓光点点头:“你记住你自己说的话,来香江只是来玩,没有别的事,千万别反悔,说其实有事情,嗯,有事也别找我,ok?” 叶文东顿时拿眼睛瞪他,目露凶光,眼神冰冷,有些不满。 “别瞪我,有事就说。” “其实还真有一点事。”把玩着手里的扑克牌,叶文东瞥一眼他。 “嗯哼?”林晓光不置可否。 “这一趟来香江,一来玩一下,回去后,我和露露就要结婚了,二来嘛,文茜在家里待久了,快待出毛病了,我带她出来散散心,这第三嘛?”叶文东看他一眼,顿一下,继续说道:“我做生意的事,被我爸发现了。” “所以呢?” “他倒是没有让我把钱退回去,不过盗版书的生意是不能做了。” “盗版书市场,唯一和我们竞争的,是东广这边的人,叶部长不让你不的话,沈一舟和丁援朝,他俩还能继续吧?”林晓光问。 “他俩也不远了。”叶文东突然笑一声。 林晓光就很无奈,这人啊,自己倒霉,就垂头丧气的,看到别人跟自己一样倒霉,反倒心情变好,好像不患寡而患不均,也不知道是哪种国人的劣根性。 “反正我现在也不靠这盗版书赚钱,不能做就不做了呗。”他无所谓。 “盗版书那个生意,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国家迟早要查处,现在不做了正好,你本来就不适合做生意,现在刚好趁着空休息一下,来了香江什么都别想,好好玩吧,别提钱不钱的了,好歹相识一场,开销都算在我头上。” 从画片,到玻璃球,再到现在的盗版书,叶文东起码赚了上百万,手里握着这么多钱,此刻听到他这样说,差点被气笑了。 “我是缺那点钱的人吗?”叶文东怒视他,接着冷笑一声,说道:“行,那开销就算你头上吧。” 林晓光笑道:“你有钱?你有的是人民币吧,这里是香江,港元才顶用,你赚了差不多有一百万,官方汇率算过了都有四百万港元,有本事你找外汇管理局换出来?” 叶文东沉默了,四百万港元,叶部长亲自出马说不定能成,他还是算了。 他好歹一个大院子弟,能屈能伸,当下脑筋一转,笑道:“你现在过得不错啊,车也买了,几千上万的港元都不当回事,话说,你不是在华闰工作吗?现在这算咋回事?你就不怕违反纪律?” “要违反纪律,当年早就违反了,你现在提这事,几个意思?”林晓光瞪着他。 “没别的意思。”叶文东笑着:“你在香江做生意,几十上百万港元大把大把的赚,咱们好歹是朋友,你这一个人吃独食,这有点不够意思了吧?” “我不够意思?你这是问罪来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过去的事,我既往不咎,现在,咱们可以合作吧?”叶文东拿捏足了,才笑眯眯开口。 “以前你动辄把我的生意拿过去,后来发现自己玩不动,才和我合作,叶文东啊叶文东,你这个人真现实,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自己赚钱赚得好好的,凭什么要合作?” “因为我能够帮你。” 对这一点,叶文东很清楚,他知道自己的本事,也知道林晓光的本事,论做事,他是比不上林晓光的,不过别的地方他就比不过自己,比如他有个好爹。 “你什么地方能够帮我?”林晓光不置可否。 叶文东眼睛熠熠生辉:“你遇到麻烦的所有地方,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帮你解决。” “那好,我也有两三百万人民币,待在国内,出不来,麻烦你给换成港元,不多不少,刚好一千万,行吗?”林晓光随口说道。 叶文东黑着脸,半晌才道:“别提外汇,行吗?除了这个,其他的都行。” “那你还那么自信?还所有地方?究竟谁才是大尾巴狼?”林晓光说着,见叶文东脸色越来越黑,再说估计要爆炸,便不调侃了,而是说起正事,道:“你要合伙,也不是不可以。” “怎么说?” “我现在手底下有个食品饮料公司,挺赚钱,一个月都有两三百万港元的纯利润,你要合伙,只有两种方式,资金入股,技术入股,技术你还是算了,资金你的在国内,不好办啊。”林晓光感叹。 “你一定有办法。” “我手底下的食品饮料公司,原本是做出口的,瞄准港澳和东南亚地区,人民币对我没用,你现在拿人民币来入股,除非我在内地开办公司,这钱才有用。” “不过,公司战略从港澳南洋,转向国内,调转方向可不容易啊。”林晓光有意摆谱。 “直说,你要什么?”叶文东懒得讨价还价。 “注册在深镇特区的秦淮食品饮料公司,再注册一个子公司,你入股这个子公司,公司所有的产品,由你负责打通销售渠道,比如铁路系统。” “就这?” “你入股合作以后,给公司做事,就是给自己做事,这是你分内之事,我要的不是这个。”林晓光摇摇头。 “那是什么?”叶文东警惕起来。 …… 第一七六章:你选谁? 这时,浴室的门被推开,白露和叶文茜蹑手蹑脚走出来。 二人都裹着白色浴巾,但也只是把包括胸部至腿根以上的部位包起来,细长笔直的大长腿肆无忌惮地暴露在外,锁骨精致,肩若削成,素面朝天,宛如出水芙蓉。 林晓光看呆了,实在是二人之前穿着太土,与眼下的反差太大了。 他都有些看呆,更别说叶文东,这厮直勾勾地看着白露,眼睛都要钻进人家大腿根部去。 这火辣的眼神,看得白露不禁面红耳赤,嗔道:“文东!” “嗯……”叶文东顿时醒悟,偏头一看,发现身旁的林晓光,便不乐意了,黑着脸,说道:“林晓光,走吧,去外面!” 他一手拦住林晓光的肩膀,一边咬牙切齿,压低声音,道:“朋友妻不可欺,你要是对白露有不该有的想法,别看你现在混得人模狗样的,我把你弄死你信不信?” “放心吧,哥们我有对象。” “嗯……”叶文东点点头,又补充一句:“看也不能多看,不然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好,我不多看。” “还有,有人在追我妹妹,你自己有对象的人了,要洁身自好,不能打她的主意,就算你没对象,她你也不能招惹,记住了?”叶文东想一下,继续嘱咐。 “她要是招惹我呢?”林晓光反问。 叶文东顿时瞪一眼:“她要是招惹你,你也不能回应她,不然到时候找你麻烦的,就不是我,而是我爸了。” “好,我知道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林晓光上前把门打开,就看到邱莹莹俏生生站在门外,手里还提着几个衣袋,她略施粉黛,穿着一身女士小西装,露出姣好的身材。 这都市时尚女郎风情,让叶文东眼前一亮。 “小邱,进来吧,今天元旦,你没有去休假,还待在公司加班,辛苦了!”林晓光很客气。 邱莹莹走进来,把袋子放下。 林晓光又问:“饭吃了吗?我们还没吃饭,准备叫酒店后厨把饭菜送上了,你没有吃的话,一起?” 他目光清澈,笑容和煦,旁边的叶文东直勾勾打量着,肆无忌惮,这让邱莹莹有些不安,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吃过了,快到上班时间了,林总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的话,我回公司了。” “那好吧,没别的事了,你记住这个这个地址,后面还会让你过来。” “好的,那我先走了。” 等邱莹莹一走,叶文东回过神,扭头看着林晓光,感慨道:“你飘了啊,还找了助理,不过这个助理挺漂亮的。” “这也算漂亮?”林晓光摇摇头:“她不是我的助理,她是我公司的前台,叫邱莹莹,我的助理叫江姗姗,以后你会见到,别发呆了,赶紧把衣服送进去。” “只是前台?” 林晓光懒得理他,拿起电话,要一些饭菜过来。 女孩子穿衣打扮,总要费一点时间,差不多酒店后厨把饭菜做好,酒店侍应生送到房间,两人才姗姗来迟,穿着还算得体的衣服,推开门走出来。 经过刚才那一幕,二人都有些羞涩,白露还好,叶文茜更甚。 林晓光并不顾忌别人的眼光,直爽地品头论足,上下打量着,笑道:“还好,衣服很合适,而且很漂亮,很衬两位靓女,不过衣服虽然漂亮,但人却更漂亮。” 叶文东同样直勾勾地盯着白露,听到后却冷冷地瞪他一眼。 “好了,坐吧,吃饭。” 酒店的饭菜,与外面小饭馆的自然不一样,虽说都是普通的家常菜,还有香江东广地区的特色菜粤菜,但色香味无一不俱全,看着就很有食欲,令人赏心悦目,比外面的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林晓光盛情款待,三人身在屋檐下,叶文东还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两位女士就很注意形象,很是文静温婉。 饭桌上,林晓光不时交代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在香江,见到警察,要叫阿sir,或者警官,见到年轻的男的,比较帅的,就叫靓仔,年轻漂亮的女的也一样,叫靓女,内地的喜欢,香江叫中意,就不如说,靓女,我好中意你,你们这么漂亮,出去玩的时候肯定会听到这句话。” “别人这样说,你们就说,不好意思,你不是我的菜,而且还要很强势。” “是吗?”白露看一眼他。 “除了这些之外,遇到中年男的,小一点叫阿叔,大一点叫阿伯,中年女统一叫阿婶,年轻少妇叫阿嫂,年老的叫阿婆,这是礼称,吵架的时候当然不用,最需要注意的一点,见面不能叫同志,香江人比较排外,尤其是国内来的。” “别的就没啥了。”林晓光说着,吃完饭擦擦嘴,随即拿起公文包,掏出三张银行卡,和一叠纸币,放在叶文东面前。 “身上还是需要一点零钱,时不时会用到,去外面购物的话,就拿银行卡去刷,每张卡里有两万港元,不够的话跟我说,我再叫公司财务给里面转账,其他的,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他一一扫视三人。 叶文东保持着一贯的高冷,点点头,说道:“暂时就这样吧。” 白露很有礼貌:“小光,不好意思,让你麻烦了。” 叶文茜看着他,小声说一声谢谢。 林晓光摆摆手:“来者是客,我作为半个地主,招待你们是应有之意,别说什么麻不麻烦的,你们别客气,就当是自己家一样。” “现在饭吃完了,休息一下出去玩,还是现在就出去?” “要不今天别出去了,有点困,先睡一觉吧,睡醒了再说。”白露提议道。 “睡觉吧。”妹妹是没有人权的,叶文东当即决定。 “那你们休息,有事就叫侍应生,酒店解决不了就找我,打这个电话。”林晓光笑眯眯说着,然后留下一个电话号码,向三人道别后出门离开。 他一走,房间里白露才开口:“文东,林晓光到底什么情况啊?” “就之前跟你说的那样,还能是哪样?我去冲澡。”叶文东解释一句,随即起身走进浴室。 房间里,白露看着叶文茜,笑道:“文茜,你觉得,林晓光这个人怎么样?” “还好吧,挺开朗一个人,礼貌热情,但恰到好处,让人难以拒绝,心里却生不出反感,安排事情井井有条,为人处世落落大方,待人接物彬彬有礼,他一个清华毕业生,如果从政的话,再好不过,可惜他在经商,这是不务正业。”叶文茜眉头微皱。 “以他的才能经商确实太浪费了,不说这个,如果他不经商的话,你觉得,他比刘景如何?” “当然他比较好,刘景一个文盲,哪比得上他?” “这么说,处对象的话,两个人中选一个,你选林晓光?” …… 第一七七章:实物抵货款 深水埗,惠丰大厦。 林晓光走进公司,碰到在前台值班的邱莹莹,想起一事,便嘱咐道:“远东酒店的事情,你别给别人说,另外,你买衣服的钱,我现在给你,发票给我,就不用你再去找财务报销了。” “好的,林总,这是发票。”邱莹莹甜甜一笑,心里却长舒一口气。 身为一个前台小职员,一个月薪水只有那么一点,一千五百块,房租就有五百多,吃饭再花去五百多,留下给自己买衣服买化妆品的钱就不多了,再加上杂七杂八的开销,这薪水真不够花。 工作半年多,她都没有攒下多少钱,刚刚买衣服却花了大把的钱,要是晚一点报销,这大半个月她得吃土。 买衣服的钱,加起来有近三千块,衣服算是中档,不贵也不便宜,邱莹莹做事还是挺有分寸的,林晓光收起发票,爽快掏钱,抽出三张一千元的大金龙递过去。 “剩下的钱,晚上加餐吧,元旦来值班,辛苦你了。” “谢谢,林总,不辛苦。” 林晓光正要走,心中一动,看着邱莹莹,问道:“小邱,你有驾驶执照吗?” 后者摇头。 “那算了。”林晓光摆摆手,临走前提醒一句:“做前台没法长久的,还是要学一点技能,有时间的话,抽空去练练车,考个驾驶执照出来,就这样吧,回头见。” 虽说林晓光说好给叶文东三人当导游,但显然他没那么多时间。 次日一早,他就去华闰公司业务处报道。 还没见到罗处长,在走廊的时候撞见财务科长何爱茹,后者看到他,立刻上前一步,打个招呼,随即小声说道:“林助理,最近给思明装潢和秦淮食饮支付近两百万款项,消息传了出去,公司财务部有人不太满意。” “哪里不满意?” “公司手里的港元比较金贵,不能浪费,给思明装潢和秦淮食饮,就有点不慎重了。” “不然呢,不给港元,难道给人民币?”林晓光乐了。 边走着,二人走进业务处,何爱茹边说道:“他们说,要是思明和秦淮认人民币的话,也不是不行,思明也就罢了,装修公司,公司与它的联系比较少,秦淮的话,我们很多方面都能予以合作,比如面粉、猪肉、咖啡豆、牛奶和茶叶,可以以实物抵货款。” 这下,林晓光被气笑了,道:“据我所知,秦淮食饮目前只有我们这一处销售渠道,我们以实物抵货款,他们拿实物去给工人开工资?” “财务部也就是说说,这不处长没答应嘛?”何爱茹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继续解释道:“以实物抵货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公司还可以在其他地方作出补偿……” “什么补偿?” “这个财务部没说,我也不知道。” 林晓光目光深邃,随口说道:“我倒是听说秦淮食饮有意向银行贷款,具体哪个银行还不知道,不过香江这么多银行,汇丰、渣打、恒生,如果中国银行可以放贷,以实物抵货款倒不是不可以商量,冲抵一定份额还是有机会的。” 何爱茹眼前一亮,笑道:“这个具体还在研究,我们业务处的意见,财务部会参考,但是否会采纳,还不一定。” “不过我会如实向上面反应的。” 林晓光笑一下,两人分开,继续往前,正好处长办公室门被打开,只见中行经理龚凡从里面走出来,身后罗耀国并未出门送行。 打个招呼,他一笑,问:“龚经理,您这是?” “嗨……”龚凡摆摆手,道:“你们华闰万家算是混出头了,一天二十多万的流水,一个月都有六七百万,这钱放在我们中行,对我来说,就是业绩啊,我还不得跑的勤快点。” 他说的倒是真话,林晓光却笑了:“龚经理,一百家便利店每天有二十多万流水,两百家三百家呢?不是更多?五十平方呎的便利店日流水有两千多,五万平方呎的超市,日流水可有几十万,一家这么多,二三十家还不得有一千万?” “龚经理,你与其盯着这二十多万,还不如尽快给我们发放贷款,等我们发展壮大做大做强,到时候这业绩还不是手到擒来?” 龚凡无奈:“你以为我不想啊,重新启动信贷业务的申请报告,我早就打上去了,这不还没通过吗?连一点风声都没有,我也等得很煎熬,不说了,我还有事,先撤了,回见。”挥挥手,他直接告辞。 林晓光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叹口气。 在体制内,想要做一点事情,真的好难啊,国家大人口多,又是一个大政府,船大难掉头,说的恐怕就是这个了。 他敲敲门,等罗耀国说声请进,才走进办公室,拿把椅子坐下。 “什么事?”罗耀国头也不抬地问。 “处长,最近国内是不是缺外汇,有一笔大工程要上马,亟待我们这边的港元,究竟是多大的工程,连战略合作伙伴的钱,都要以实物冲抵?”林晓光开门见山。 “你也知道了?” “刚刚听说,不过这事不好办啊,秦淮食饮的钟老板听到估计会炸锅。” “最近上马的大工程确实有一个,但是有保密条例,不该听的不听,不该问的不问,我只能跟你透露一点,是军工方面的,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你明白了吧?”罗耀国面沉若水。 林晓光当即表示懂了。 随后,他又说起一事:“处长,叶部长的儿子女儿,白局长的女儿,来香江找我,我最近可能比较忙,没时间来公司。” “什么叶部长白局长的?”罗耀国抬起头,端起茶杯喝茶。 “中组部的叶部长,中央广播事业局的白局长,还能有谁?”林晓光神情镇定,不急不缓地说着。 “咳咳……”罗耀国一下子被呛住了。 “他们找你来干嘛?” “我们挺熟的,朋友嘛,叶文东和白露估计要结婚了,叶文茜家里待的无聊,来香江玩玩,顺便散散心,没什么正事,您放心,我肯定招待好他们,不给您丢脸。”林晓光只差拍胸膛起誓。 “只是,我可能要请假一段时间了,处长,您得准我的假。” 罗耀国无奈,翻个白眼,大手一挥,道:“他们对香江不熟,这里不是国内,出了事会很麻烦,这样吧,我给你准假了,你当前最要紧的任务,就是招待好他们,不要出什么岔子,一直到他们平安顺利返回内地。” “我们不能给国家和上级添乱,这是政治任务,你务必周全妥善完成,有事及时给我汇报。” “好的。”林晓光爽快点头。 奉旨休假,还没有时间限制,别提多爽了。 …… 第一七八章:我对钱不感兴趣 “香江好玩的地方,比较大众的,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太平山顶的风光,海洋公园的动物,浅水湾的海滩,尖沙咀的美食,还有中环的购物世界。” 林晓光开着车,熟练地打着方向盘,问:“你们想去哪?” “那么小众的呢?”白露双手撑着下巴问。 “小众的就比较多了,比如,去陆羽茶室喝茶,去太平剧院看粤剧,去天后庙烧香,去塔门岛露营,去流浮山看日落,去厦门湾游泳,去大帽山登山,等等,很多。” “快到中午饭点了,我们去尖沙咀吧?”白露看着叶文东,征询他的意见。 “好。”叶文东爽快点头。 叶文茜顿时翻个白眼,被赤裸裸的无视,似乎她都已经习惯,没有任何不适,只是安静地微笑。 瞥见这一幕,林晓光不禁暗笑。 没有什么能比休假更令人开心,虽说这个假期比较另类,他不能一个人宅在家里,必须陪着别人四处浪,但只要不工作,想想这种休假还是挺好的。 来香江许久,他都没有好好转一下,趁这个陪同三人的机会,索性当做旅游了。 汽车停在路边,四人漫步在尖沙咀的街头。 白露在电视台工作,叶文茜以前在文工团,这两个地方,都不同凡响,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再加上出身于那样的家庭,经年长久熏陶,相貌姣好气质出众,学识和阅历也不是一般人可比。 换做阮莞,这会儿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白露和叶文茜不一样,她们并不是轻浮和简单的女孩子,碰到喜欢的东西,也会眼睛发亮,但不至于像阮莞那样尖叫,丝毫不顾忌旁人的目光,她们很克制,很注意形象。 林晓光就很奇怪,她们那样的家庭,应该不缺出国的机会,怎么看起来像第一次。 玩了好几天后,相处久了,大家比较熟悉了,比较外向的白露便问起困扰她许久的问题,她看着后者问道:“林晓光,你好不容易清华毕业,到了外贸部,怎么不珍惜呢?现在还违反纪律去做生意,我感觉你有点危险啊,为什么不好好干下去?” 听到这番话,叶文茜也睁着眼睛看他。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做生意吗?”林晓光不答反问。 “为什么?” 叶文东也有些好奇。 “两年前吧,当时我给香江商报连载小说,赚了一笔稿费,钱比较多,我买四合院时,与沈一舟小弟郭红兵认识了,我看他们整天无所事事,便给他们找个活干,顺道让他们改善一下家庭生活。” “这么说,你做生意,是为了创造就业?”白露直指核心。 “嗯。”林晓光大义凛然点点头。 “我知道,就算画片这个生意赚钱,国企的领导们不一定会去做,当时你还在上学,你做这个,我可以理解,但是现在你都毕业了,为什么不专心工作?”白露不理解。 林晓光当然不会说,工作是为捞取政治资本,获取资源和人脉。 他摇摇头:“我辞职经商我是当老板,我在华润我是一个小职员,前者说一不二,后者谨小慎微,二者的差别太大了,我喜欢掌控,而不是被别人掌控,这不只是简单的权力欲,而是效率最大化。” “我相信我可以比他们做的更好,这就是我经商的原因,还是那句话,我经商是为了创造就业,让更多的人赚到钱脱离贫困,我对钱其实不感兴趣。” 对他这番回答,白露半信半疑,叶文东嗤之以鼻,至于叶文茜,心里不大感冒,脸上却淡淡地笑着。 “你已经违反纪律了,事情一旦败露,你不怕吗?”白露又问。 “当然怕,不过怕也得做下去,艾青说过,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我也一样,发展经济助力脱贫,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林晓光摇头轻笑:“事情败露,那我辞职,如果国内容不下我,大不了,我移民好了。” “就算丢掉国籍,我还是要经商。” 事后,套房内,白露和叶文茜躺在一张床上,前者正趴在床上看拍的照片,后者倚着枕头在看一本英文书籍。 “茜茜,这本《金色的耶路撒冷》有那么好看?”白露头也不抬地问。 “还好!”叶文茜头也不抬地答。 “还好是什么意思?究竟有多好?算了,今天林晓光的回答,你怎么看?”白露合上相册,翻个身,平躺在床上,洁白的睡衣一角翘起,露出姣好的身材,她不管不顾,只是盯着叶文茜。 “没什么看法!” “太敷衍了。”白露皱皱眉:“你就随便说说!” 叶文茜放下书,回想着这几天的接触,思忖着,慢慢回答:“他很有野心,自视甚高,目空一切,骄傲自负,狂妄自大,还是个偏执狂,这种人,要不是疯子,就是天才,但世界上疯子很多,天才很少,失败者很多,成功者很少,所以很难说。” “要不怎么说他十五岁考上清华呢?人家是天才。”白露翻个白眼,道:“不过我问你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叶文茜问。 “明知故问,我问你对他感觉怎么样?”白露瞪她一眼。 “感觉,暂时只能看出夸夸其谈,嘴皮子挺利落的,理想远大,很有抱负,至于是不是眼高手低,还要听其言观其行,怎么?你这么关注他,对他有想法?露露,我可警告你,你现在已经是我们叶家人了。” “呀!茜茜,你竟然开这样的玩笑,你死定了!”白露尖叫着扑过去。 春光乍泄,春色满屋。 另一边,林晓光和叶文东面对而坐,进行着并不激烈的勾心斗角。 “前几天你跟我说的是,我找人问了一下,你在耍我。”叶文东泡着茶,也不看林晓光,头也不抬地说道。 “怎么可能耍你?” “你拿香江的秦淮食饮,在深镇特区注册了一家全资子公司,香江秦淮食饮注册资金一千万港元,深镇秦淮食饮注册资金两百万港元,两年预计投资两千万港元,第一年八百万,第二年一千两百万,你哪来这么多钱?”叶文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目前的香江秦淮食饮,一个月销售还不到一百万,你口气挺大啊?” “别说这些没用的,你直接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没别的事,我要入股香江秦淮食饮,而不是深镇秦淮食饮,40%的股份,只要你点头,不管铁路、航空、供销社,这些渠道我都给你打通,最重要的一个,出口转内销的资质,我来办。” “怎么样?我的条件还不错吧?”叶文东微微有些得意。 …… 第一七九章:10%的股份 说实话,林晓光真有些心动。 一个铁路系统,这个渠道,不知道要卖多少泡面出去,航空系统限于目前客流量比较少,就算放上去,销量也是微乎其微,供销社挺好,就是这东西要卖出去,还得打广告,不然谁知道这玩意? 最重要的,之前注册的深镇秦淮食饮,是出口企业,没有内销资质,生产的食品饮料,连深镇特区本地都不能售卖,更别说关外二线区域,甚至是国内。 内销资质很重要。 但是,40%太高了,他的心理价位是20%。 食品饮料行业的市场很大,一个雀巢市值就有2460亿美元,可口可乐1850亿,百事1550亿,茅台1370亿,麦当劳1240亿,都是美元,以上公司都是全球股市一百强。 他注册一个秦淮食饮就够了,懒得再花心思另起炉灶之类的。 因而,这股份得严格把控,这才创办不到半年,就放出去20%的股份,再过三四年,再有别人找上门,他哪里还有股份可以转让。 甚至,20%都有点高,15%以下才差不多。 “不行,40%不行,顶多10%。” 林晓光摇摇头:“航空系统就那点客流量,铁路才是大头,在供销社卖东西还要我去打广告,你三个渠道,唯一有用的是铁路,算你5%,出口转内销的资质,我找别人也能拿到,算你2%,剩下你的100万人民币,算你3%。” 叶文东狮子大开口,林晓光也不是白给的。 一听只有10%,叶文东怒了,似乎是受到极大的侮辱,对他怒目而视,道:“10%?你也能说得出来,打发叫花子呢!” “你先别生气,听我说。” 林晓光拿起茶壶倒茶,慢悠悠说道:“我是这么想的,你入股的是香江秦淮,不是深镇秦淮,香江秦淮是控股公司,它面对的不止是中国内地市场,还有港澳台和日韩,以及东南亚,欧洲美洲。” “你提出的条件,都是涉及国内的,国内的市场才多大你不是不清楚,gdp才1804亿美元,全球排名第12位,占全世界gdp总量1%都不到,我能给你10%,已经很多了。” 他摇摇头,一副我对你够可以的样子。 “如果你要深镇秦淮40%的股份,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但这个份额还是太高了,10%才合适。”林晓光瞄他一眼,继续说:“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你只是一个人,而秦淮需要面对的是一群人,是像沈一舟、丁援朝一样的人。” “他们我没法拒绝,一旦拒绝就会成为秦淮发展壮大的阻力,只能答应,让他们成为战略投资者,分享利润。” “除非你能解决这些问题,如果不能,我只能拿10%给你,下次遇到新的沈一舟,同样10%,新的丁援朝找上门,也是10%,不管是谁来都是10%,不偏不倚。” “为什么非要分出去?” “你还记得上次盗版书的事,我怎么跟你说的?盘子做大,才好分蛋糕,吃独食是不能长久的,一亿的50%多,还是一百万的100%多?”林晓光好言相劝。 叶文东沉默了。 “总共100%,你要分多少出去?”他思考一下,最后直指核心,问道。 “我也不知道,以后再说,不过最少,也要保证50%,是香江秦淮持有。”林晓光目光深沉,多余的话一个字也没说。 “为什么是香江秦淮的?”叶文东也不是好糊弄的。 “剩下的50%,当然是香江秦淮的,深镇秦淮,它生产那么多产品,不要工人啊,不要给工人开工资啊,不要原材料啊,不要生产机器啊?” “你拿100万人民币,那才多少?五个一百万,500万人民币,又有多少?深镇秦淮的工厂,总投资两千万港元,我要港元,不是人民币,你们的这笔钱真的不顶用,你们拿不出港元来,那只能由香江秦淮掏钱了。” “这,就是香江秦淮占股50%的原因。”林晓光掷地有声。 叶文东快要被绕糊涂了,但他不是盖的,脑筋一转,还真找到他这番话的漏洞,他问道:“两千万港元的投资,这不是你之前骗人的吗?你现在手里顶多只有三百万,哪来的两千万?” “怎么可能是骗人的?” 林晓光瞪着他:“深镇市府和招商局,我敢骗吗?我还想不想在国内混了?这两千万港元,两年内肯定要到账的,不过这是我的事,我有办法赚到三百万,自然有办法赚到两千万。” “你的事?”叶文东皱着眉头。 他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深镇秦淮50%的股份是香江秦淮的,香江秦淮100%的股份,应该是你的吧?” “我也不瞒你,是我的又怎么样?”林晓光直截了当点头:“除非你能拿出剩下的一千七百万港元出来,否则,香江秦淮的股份,免谈。” 叶文东直觉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可他大学是混出来的,玩脑瓜子,他还真比不上林晓光。 思索着,他摇摇头,说道:“这事我得想想,过几天我再给你答复。” “那你答应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香江秦淮,找中国银行贷款啊,华闰财务部里面有的人真不是东西,竟然要把货款以实物抵账,香江秦淮要发工资了,但手里快没钱了,没钱就要破产,香江秦淮一破产,深镇秦淮也要跟着倒闭。” 林晓光一本正经地说着:“深镇秦淮一倒闭,深镇市府和招商局肯定要炸锅,国内以后我别想混了,你们还占股分红呢?占个屁的股,分个屁的红?” “深镇秦淮破产,就要偿还债务,你们占股的,有一个算一个,都特么得还债。” “占股不光是分钱,还意味着责任,公司开好了赚钱分红,开倒闭了每个股东谁都要拿钱还债,你以为占股就是分钱啊?想得也太简单了。”他翻个白眼。 “贷款的事,我找人问问。”叶文东没脾气了。 次日,林晓光去公司。 现在是休假,他不去华闰,秦淮还是要去的,因为要发工资了。 不过这次不是给他发,而是他给别人发,这个别人有点多,公司三十号人,工厂七十多号人,都要掏钱养活,平均月薪都要两千港元,一个月二十万的人力开支。 秦淮不是国有企业,它是香江企业,雇佣的都是香江本地人。 现如今,香江最低端的工作,一个月的薪水都要上千港元,类似于邱莹莹这样的小白领,月薪最起码一千五百港元起,这还是低的,月薪到两千港元这个水平,才算是香江平均月收入。 华闰万家的员工是内地人,当然不需要以这个为准。 到了公司,他直奔财务,推开纪筠的办公室,里面她正在处理公务。 “你来了?” “嗯,有点事情。” “什么事非得你自己亲自过来?” …… 第一八〇章:没钱了 “没事,薪水发放统计表,做出来了吧?” “在这。” 纪筠把文件递过来,林晓光伸手接过,随即一一审视着。 公司方面,副总经理的基本工资,每月七千港元,五个部门各部门经理,月薪五千,副经理月薪三千五,部门主管两千,普通办事员一千五,文员一千,前台最低,八百,这是基本工资。 还有工厂方面,生产部经理廖源兼任厂长,副经理兼任副厂长,还有一个副厂长,兼任副经理。 廖源一个厂长,管理着目前好几个生产车间,泡面、方便面、火腿、咖啡、奶茶,共五个,还有一些制作厨房,面包、蛋糕、点心、快餐、三明治、薯条、豆浆、油条、包子和水果沙拉,一共十个。 这么多车间和厨房,每一个食品种类都需要一个负责人,生产车间是车间主任,厨房就是厨房长,他们的级别等同于部门主管,工资两千。 薪水有两部分构成,基本工资和绩效奖金。 除基础绩效以外,各部门都有各部门的绩效考核,这方面,生产部和销售部的绩效考核又区别于其他部门。 生产部的绩效与工厂生产制作多少产品有关,一定程度上产量越高,奖金越高,但在熟食方面,又有一点限制,浪费多了要扣绩效,浪费过多会把整个绩效扣完。 销售部的绩效,与卖出去多少产品有关,与新拓展多少商家有关。 广告部的绩效,不看卖出去多少东西,看广告投放期间,广告的收视率,问卷调查时的好评率,产品销售的增长率,设计的还是挺复杂的。 基本工资加绩效奖金,目前来说,秦淮公司的薪酬水平,相对来说还是比较高的,在香江平均线以上。 去年,香江经济周刊有人做过统计,香江的人均gdp,达到4100美元,现在港元对美元汇率,大约是5:1,也就是说香江人均gdp达到25000港元,一年这么多,一个月有2083港元。 人均gdp可不是人均收入,人均收入要低得多。 二十万的人力开支,养活手底下一百来号人,压力不小,要不是原材料价格低廉,生产成本低,产品利润高,林晓光要亏死。 他仔细地看着报表,基本上无异议,差不多就签上自己的大名,并且盖章。 “现在公司账户里面还有多少钱?”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纪筠递过来收支汇总,解释道:“公司资金最多的时候,有两百九十万港元,后来两百万汇进内地深镇公司的户头,就还有九十万,这九十万,陆续购置机器和生产线,添加人手,购买原材料,又拍摄广告,九十万早用光了。” “要不是元旦拿到货款,公司一分钱都没有了,现在一下子买三辆车,花去三十万,人力开支二十万,还剩三十六万。” “一周前你拿走五万,前几天你又拿走六万,正在拍的熟食广告开已经预定十万,现在只有不到十五万。” 十五万,这个数字有点低了,而且接下来还要拍冷食广告,也算十万,就剩下不到五万块,要维持公司何贵农场一个月运营,撑到下月月初才有新一轮的货款,还真不够。 钱不够,要么开源要么节流,开源暂时没动静,只能节流了。 林晓光思索着,问道:“剩下那两辆车,买了吗?” “流动资金有点少,江助理建议暂时搁置,等资金宽裕了再买,我也就同意了,正要跟你说呢。”纪筠小心翼翼看他一眼,深怕她自作主张会被责罚。 林晓光有些庆幸,当即点头:“那就暂时搁置。” 说完,他犹豫一下,继续说道:“除了这个,你跟廖源说一声,采购的时候,和供货商商量一下,咱们秦淮也是华闰的战略合作伙伴了,是有良好信誉的,看能不能赊购棺材里,货款押后再付。” “好的。” 事情做完,他就要走,临走前想起一事,掏出口袋里的发票递过去,说道:“前几天我支走的六万块,记账的时候,支出明细上就写公关招待费用,还有这些发票也是。” “记得入账。”说完,他便离开。 纪筠看着这一沓发票,上面商品种类上写着衣服鞋子,甚至还有内衣,不禁皱皱眉,苦笑道:“这也算公关招待?” 林晓光离了公司,然后优哉游哉去酒店。 房间里,白露看到他,当即起身,微笑着问道:“林大老板,今天去哪玩呀?” “你们想去哪?” “很多地方都玩过了,吃吃喝喝的,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去你的公司看看?我们还没去过呢。”白露跃跃欲试,眼中的狡黠一闪而逝。 “这?”林晓光环视三人。 叶文东不置可否,好像没什么意见,去也成,不去也成,叶文茜抬头看一眼他,目光接触,流露出几分意动,复而又低下头去。 “不行吗?”白露很执着,面露渴望地看着他。 林晓光迟疑着,最后摇摇头,笑着委婉拒绝:“公司也就那样,和电视上的没什么区别,要不这样,我们公司有一则广告,正在清水湾邵氏片场拍摄,补拍一些镜头。” “邵氏片场有很多大牌明星,我带你们过去吧。” “真的吗?”一听到能看到大明星,白露立刻激动了,将叶文东嘱咐他的事情抛之脑后。 “真的。” 叶文东来不及阻止,想着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便默认了。 四人一同前往清水湾。 片场,他们过来的时候,刚好开始拍摄,这则广告是8号就要投放的,在tvb非黄金时间段进行播放,还是之前的那样,成片预计一分钟,一天播放四次,为期一个月。 熟食广告的演员人选,是汤振业和关芝琳。 自从上次奶茶广告播放之后,哥哥张国容小火一把,他本来就是明星歌手,广告播放后更火了,人一火广告出场费就涨价,他的经纪公司宝利多又比较贪婪,因而合作没谈成。 相比之下,汤帅哥小演员一个,又不出名,出场费就低多了。 至于女主,张惠仪自然是不考虑的,形象不符,只能在陈玉连和关芝琳二人中选,陈玉连作为发哥女友,最近因为广告小火一把,接了一个剧本,出场费上涨不少,考虑到预算有限,最后便选用关芝琳。 关美女一个女中学生,价格很便宜。 这次的熟食广告很俗套,银行高级白领汤帅哥,凌晨两点下班后,饥肠辘辘,路过华闰万家便利店,走进去一问,有没有吃的东西,店员关美女一个人值班,正无聊间看到有人来,便拿出熟食给他吃。 这一幕重复许久,一天天发生,最后汤帅哥和关美女在一起了。 画面定格,旁白说道:“秦淮熟食,爱的选择。” …… 第一八一章:奶茶妹妹关芝琳 自从上次广告播放后,关芝琳小火一把,时不时街上有人看到她,都会惊呼:“看,那个是奶茶妹。” 伴随着奶茶妹称呼的,是奶茶哥。 不过总有人认识哥哥张国容这位歌手,很快便把奶茶哥这个称呼纠正过来,可关芝琳又不出名,在此之前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中学生,因而奶茶妹便戴在她的头上。 说实话,她对这个称呼,说不上多喜欢,但也不讨厌。 终归是出名了,以往学校里不认识她,不跟她说话的男生,此后见到她,也会睁大眼睛上下打量一番,似乎才发现她长得很漂亮,以至于有很多人献殷勤,请她吃东西喝汽水看电影,等等,让她不厌其烦。 这一切变化的根源,是来自于一个月之前,秦淮食饮公司的人,来学校找她。 关芝琳很好奇,学校外面的人如何会知道她,后来与秦淮食饮公司工作人员接触时,她问过这个问题,工作人员回答,是公司的林总下令来德雅中学找她。 得到答案,她更好奇了,这位林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竟然知道她? 后来,她见到秦淮食饮的总经理林先生,才知道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长相出众,气质不凡,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很容易让人心生仰慕之意,不过她却没别的想法,因为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男友叫文彼得,是一个模特、演员,工作之余做着皮草生意。 她爸是著名演员,又开着自己的电影公司,再加上男友也是富商,经常给她零花钱,因而她其实并不缺钱花,拍广告也不是为赚钱,而是她想当明星。 所以才会有第一次拍广告,也会有现在的第二次。 这一次的广告,前几天就已经拍好了,剪辑的时候临时出了点问题,需要补拍一些镜头,所以她才过来。 镜头很短,半个小时就拍好了。 正要收工时,她随意一瞥,忽然发现林先生好像在,她定睛望去,果然看到他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注视着这边。 应该是视察工作吧,她想着,一边走进服装间去换衣服,把华闰万家红黄相间的工作装脱下,换上牛仔外套和裤子,略微收拾一下,她才出来。 她走向林晓光,直接开口,笑着邀请道:“林先生,我能请你吃个饭吗?” 这一幕,让拍摄片场的人大吃一惊。 叶文东饶有兴致地盯着关芝琳,眼都不眨一下。 白露四处打量着,很是好奇香江拍摄片场,看与北平电视台有何不同之处,没发现他的不对劲。 叶文茜人比较细致,她见哥哥直勾勾地盯着女演员,眼神赤裸裸的,便感觉不对劲,正想着是不是提醒他一下,才看到女演员走到林晓光身前。 “这?”林晓光微微一愣,啥,关美人要请他吃饭?没听错吧? “关芝琳,你为什么想请我吃饭呢?”他恶趣味的笑着。 “听说林先生两次做主,钦点我做两次广告的女主,上次广告播放后,有电影公司的人找我,要我去拍电影,我已经答应了,但没有林先生做主,我不会得到这次机会,所以想谢谢您。”关芝琳问心无愧,不惧周围异样的眼神,落落大方回答。 关美人长相很大气,眼下又底气十足,丝毫不扭扭捏捏,让人很难看出她心中所想。 林晓光纠结着,去还是不去呢? 这时,叶文东伸出手,悄悄在背后捅他一下,林晓光立刻感觉到了,更是纳闷不已,怎的?叶文东这是看上关美女了? 想着,他便笑笑,点头:“还是我请吧,正好,我这个几个朋友,也要去吃饭,大家都是年轻人,志趣相投,一起吧,就去吃西餐,对了,关芝琳,你男朋友文彼得去不去?” 关芝琳更吃惊,果然他知道的不少,连文彼得都知道。 “彼得他不在的。”她摇摇头,看向林晓光身边的叶文东三人,落落大方介绍道:“你们好,我叫关芝琳,很高兴认识你们。” 莫名其妙凑了一顿饭局,林晓光也是无奈。 之后一行人便去西餐厅,六个人的桌椅,双方落座,林晓光和叶文东面对面,坐在长桌短的一头,叶文茜和白露并肩做一侧,关芝琳坐对面另一侧。 上餐的时候,叶文东去洗手间,林晓光见此趁机起身跟上。 到了洗手间,他洗手时,林晓光倚着一旁,打量着后者,轻笑一声,道:“你什么意思?不是要结婚了吗?怎么?看上别的女人了?” 叶文东漫不经心地洗手,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他顿一下,接着说道:“香江这个弹丸之地,竟然也能孕育出这么漂亮有气质的人,白露是北平人,北平女孩我已经见识过了,我很好奇,香江女孩是怎么样的,诞生于资本主义地区的女孩子,到底和内地的哪里不一样?” “这就是你要做渣男的理由?”林晓光目瞪口呆。 “我承认,我心动了,我对她一见钟情,我要她,但这不是渣,这是爱情,爱情就是心动,我和白露,我们的爱情,没有了心动,眼下只是婚姻,还是还未开始的婚姻,你不知道,很长时间对着一个人,会厌倦的,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叶文东摇摇头。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林晓光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这样,对白露不太公平。” “爱情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婚姻更没有公平。” “好吧,这是你们的事,我不管了,随你怎么办,我好好做我的生意就是,以后你东窗事发,千万别让白露怪我,这是你惹的事,别找我。” “你还真不能不管!”叶文东摇摇头。 “什么意思?” “我要追求她,你得帮我。”叶文东目光灼灼。 “你脑子进水了吧?我帮你?”林晓光目瞪口呆,认识那么多人,从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 “我很好。”叶文东摇摇头:“你帮我追她,我答应你,深镇秦淮10%的股份,就10%,别的事情我来搞定,你只要搞定她就行,怎么样?” 很多港台漂亮女明星,都嫁给了港台本地富豪,这让后世不少男网友捶足顿胸扼腕叹息。 像关芝琳这样的大美女,要是能和内地男的在一起,只要不便宜外人,林晓光作为内地男人,也是与有荣焉,他对娱乐圈的女明星无感,也不想找李嘉欣或者关芝琳谈谈人生和理想,但不代表别人也不行。 叶文东就是其中之一。 说起来,这事做成,算是一举两得,叶文东为国争光,他也能获得好处,可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他忽然想起来了,这是拉皮条。 记得有位大师说过,拉皮条是没有好下场的。 他究竟该怎么做? …… 第一八二章:地主家也没余粮 关芝琳头一次接触内地来的年轻人。 她从小在香江出生,父亲关山是长城电影公司的演员,母亲张冰茜也是,都是香江佐派电影公司的艺人。 过去十多年,她接触过内地来的人,但基本上都是熟识,很少有年轻人。 她以为林晓光是香江本地人,自然而然觉得叶文东三人也是,谁料了解之后,才发现并不是,另有身份。 出身于香江佐派电影公司旗下演员家庭,她对内地并无任何偏见,相反还怀有好感。 但眼下却不能轻易表露,为了她的职业发展,相反还得疏远,这是大环境,身为大时代里的小人物,她也不能例外,于是便下定决心,再请林晓光一顿后,便要疏远一些。 叶文东不知道这些,只感觉关美人绵里藏针,不好下手。 因而,这顿西餐,吃得蛮有意思。 叶文东三人是见过世面的,西餐没少吃,林晓光后世来的,也不陌生,关芝琳更不要说,纯熟得不得了。 餐桌上,可能是表达谢意吧,关美女频频找林晓光说话。 林晓光便很为难,搭理吧,叶文东在一旁虎视眈眈,不搭理吧,枉费关美女一片好意,夹在两人中间,他不得不感叹:“我太难了。” 这顿饭对他而言,感觉实在说不上多好,于是他不由想起安然。 一直挨到这顿饭结束,关美女婉拒林晓光送她回去的好意,出了门,独自施施然搭上的士离开,一骑绝尘。 看她走远,叶文东的心也跟着飞走。 等白露和叶文茜都不在时,林晓光找到一个空子,思虑良久,直接对叶文东摊牌,道:“我想通了,拉皮条是没有好下场的,你跟我说的这件事,我表示拒绝,你要追她就去追,我不拦你,能不能追得上,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与我无关。” “10%的股份,你不要了?”叶文东面沉若水。 “没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我不相信没了你的关系,我这生意做不下去,你要是把我逼急了,我还不跟你合作了。”林晓光毫不留情的怼回去。 这下,叶文东有些下不来台。 他本来要放句狠话,不过随后一想,压下心底的火气,淡淡说道:“好,我知道了。” 二人就此不欢而散。 之后几天,二人貌合神离,心中有了芥蒂,面上多多少少表露一些,变得冷淡起来,不过在白露和叶文茜面前,依然勉强维持着塑料朋友情。 虽说林晓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招待,不过来往的次数却少了,更多的时间,他放在工作和写论文上。 这一天,他回到公司宿舍时,正好遇到蔡文静。 蔡文静正要出门,看到他后脸上一喜,随即一板,略带不悦,道:“最近出了不少事,我们心思慌慌不定的,你倒是挺逍遥自在,陪人四处玩,小日子过得真舒服。” 林晓光叹口气:“唉,我早就不想伺候了,要不你来?” 说完,他随口一问:“最近出了什么事?我看挺正常的啊,便利店好好的,销售更胜一层楼,还有什么事?” “不是这个。” 蔡文静摇摇头,解释道:“前几天,财务科交上去的薪水发放申请,给公司财务部打回来了,新的薪水发放方案出来了,业务处上下都炸锅了。” “怎么回事?”林晓光正视起来。 “我们这是本来是第一次发工资,很多人都上了三十多天的班,之前说好的,月薪一千港元,现在不行了,这一千港元,要改成三部分,一部分是公司食堂的用餐券和生活物品,一部分是人民币,一部分才是港元。” 蔡文静娓娓道来:“这三部分,基本上是和一千港元等值的,食堂用餐券和生活物品足够一个人一个月生活所需,人民币按照1:4的汇率,和港元兑换。” “最后的港元,拿到手的,只有一百块。” 林晓光顿时倒吸一口凉气:“我知道国家缺外汇,但财务部的人也不早说,现在害得我们说话不算数,真特么操蛋。” “嘘,你小声点。”蔡文静小心翼翼四下一看,才说道:“别让公司财务部的人听到了,这是他们下发的,总经理同意,处长也没办法。” “好吧……”林晓光无奈。 他忽然想到几天前何爱茹跟他说的,公司财务部有人说,给供货商以实物抵货款,看来这事不是空穴来风啊。 他有种紧迫感,货款没了,那可就只能依靠贷款了。 两天后,当关美女出演的熟食广告在tvb开始播放,秦淮熟食在便利店大规模促销时,华闰业务处的全体成员的工资发下来,果然如蔡文静说的那样,是食堂的用餐卷,和华闰万家销售的生活用品,以及一百五十块人民币,一百块港元。 而且对外声称,目前外汇吃紧,港元严重缺乏,员工要体谅公司和国家的难处,为国奉献。 好吧。 隔了几天,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林晓光拉上龚经理,去见罗耀国。 办公室里,见到他,罗耀国当即一愣:“我不是给你放假了吗?你怎么过来了?”随后,他看到龚凡,更有些惊讶:“龚经理怎么也来了?” 龚凡笑笑不说话,指着林晓光。 一瞬间,罗耀国便明白了,林晓光又要搞幺蛾子。 “说吧,什么事?” “处长,我听说公司财务部有意,把供货商的货款,替换成原材料,以实物抵货款,有这一回事吗?”林晓光开门见山。 罗耀国面色平静,也不否认:“这还在讨论。” “处长,我们华闰万家,大多数的供货商都是内地企业,对他们可以这样操作,但是有一部分供货商是香江本地企业,比如秦淮食饮,他们公司的产品,占据到便利店日销量的三分之一还多,我们对他们,不能草率处置。”林晓光言辞恳切。 别的供货商他管不着,自己的秦淮食饮,绝对不能坐视不理。 “那你说怎么办?” “我也不否认,我和秦淮食饮的老板老早就认识,关系比较好,但这次我不是替他做说客,我是为咱们业务处的利益着想。”林晓光侃侃而谈。 “我可以说服秦淮食饮的老板,将他们需要的原材料,以低于香江市场价的价格,冲抵货款,剩下的货款,必须实付港元及时到位,秦淮食饮这么配合,公司也不能寒了他们的心,必须出面找一家银行,给秦淮食饮联系一笔贷款。” 罗耀国听罢,顿时笑了:“还说不是当说客,我看你就是。” 哈哈一笑,他看向龚凡,笑着问道:“龚经理,你觉得,小光的想法怎么样?有没有可操作性?你们中行能不能提供贷款?” 龚凡顿时压力山大,苦笑:“地主家也没余粮,我们中行,手里也没多余的港元啊。” …… 第一八三章:中间商赚差价 “什么叫中行没有多余的港元?” “你们中行和外汇管理局,两个牌子一套班子,所有涉及外汇的资金流动,都是由你们一手操办,不说国企央企外贸一事,海外华人华侨向国内汇款,都要经过你们。” “我们华闰做的就是外贸,现在华闰万家一个月几百万港元的流水,你说你们没钱?谁信的?” 龚凡哪里敢承认,摆摆手,大摇其头,道:“我们中行受理的外汇业务是多,但是国家花钱也多啊,方方面面的外汇,不够花,哪里还有钱再放贷,真的一丁点都挤不出了。” 林晓光就等他这句话,当下说道:“没有钱,就一个办法,开源节流,节流当然是不行的,但开源却可以啊。” “哪有那么简单。” 龚凡开始叫苦:“你说的那么容易,中行那么大体量,能动用的资金却是屈指可数,借用你一句话,我们不生产外汇,我们也不花外汇,我们只是外汇的中间商,从各处来又回到各处去,连赚差价的机会都没有。” 林晓光撇撇嘴,这句话可太无耻了,谁不知道中行最赚钱。 别的不说,单说汇率一事,目前人民币对美元是1.5:1,人民币对港元1:4,都是国际外汇市场不怎么承认的官方汇率,实际上人民币不值钱,外汇市场汇率要高得多,国内黑市人民币对美元有2:1或3:1,对港元也是1:3或者1:2。 别人不承认官方汇率,但中行承认并且遵守和执行。 这样一来,人家本来拿1美元和1港元,能兑换到2块3块人民币和3毛5毛人民币,可被中行一经手,只能拿到一块五和两毛五人民币。 这一过程中,中行就赚到不少差价。 去年整整一年,全国出口271.2亿美元,进口298.8亿美元,进出口总额570亿美元,这么大的交易额,都是由中国银行经手,一块美元中至少要赚五毛人民币,五百七十亿美元,赚到的人民币至少得有两百八十五亿。 这么一算,就知道这个中间商赚的差价到底有多少。 “龚经理,咱别说这些糊弄外行的话,中行到底有多赚钱,内行门儿清,但我不说这个,你们说中行没钱就没钱,我有个办法,能弄到钱,看在钱的面子上,可以给华闰万家和秦淮贷款吧?”林晓光一本正经说着。 “真的?”龚凡半信半疑。 “真的不能再真。” “那你说说,怎么弄钱?”龚凡开始感兴趣了,谁不知道林晓光就是华闰万家的善财童子,就是他出的主意,现在华闰万家才有一个月几百万港元的流水,要知道整个投资才一百万港元。 这投资,回报率着实不低。 “银行的业务很简单,吸储放贷,就能搞到钱。” “嗨,这还用得着你说,放贷没钱,不过吸储嘛,我们一直在做,可从来没忘过。”龚凡本以为他会说点别的金点子,谁料还是老生常谈,顿时大感失望。 “那你们吸储总共吸到多少资金?” “这个……”龚凡支支吾吾。 “是不是利率太低,吸收不到资金?”林晓光笑着。 龚凡被二人看得老脸一红,索性回答:“对,就是利率低,所以吸收不到存款,怎么着吧?这利率又不是我定的,港澳和海外华人华侨不来存款,我能有什么办法?” “那你向上面申请,提高利率啊。” “说的轻巧,利率一变高,存款的人是不少,但等到取款的时候,利息也多,这钱你掏啊?”龚凡摇摇头。 林晓光笑了:“要不说你们中行都榆木脑袋呢,吸收存款,发放贷款,这本来是银行的左右手,一进一出,贷款利息补充存款利息,你们把外汇都拿回国内,当然没钱放贷,也就自然不敢提高利率去吸收存款。” “但是现在不同啊,我们有个很好的项目,回报率百分之一千,你们这边提高利率吸收存款,可以把钱贷给我们的客户,回头我们的客户再还清贷款和利息。” “我们华闰赚到钱,你们赚到利息,这对中行和华闰是双赢,要不要试试?”林晓光引诱着。 “百分之一千?开玩笑吧?”龚凡不相信。 “这是基础投资一百二十亿港元的大项目,怎么敢开玩笑。”林晓光摇摇头。 这话一出,龚凡眼睛都红了,喘着粗气,难以置信,问:“真的假的,一百二十亿?十倍的回报,那就是一千两百亿,我没听错吧?” “没听错。”林晓光说着,把丁屋开发计划书,递给他。 龚凡拿在手上,一页一页翻起来,看着看着,他徒然松一口气,好气又好笑:“我还以为一两年就能收获,谁料要四五十年这么长。” “龚经理,房贷这个东西,最好是分期付款,这对买房的人和银行双方都好,还款年限越长,贷款利息就多,你又不是不知道,要不然怎么说是十倍的回报,一次性付清,银行还赚个屁?” 龚凡一想,是这个道理没错。 他继续看,时不时地,开口发问:“修建丁屋的一系列生意,建筑、建材、装修、家具等等,都由你们的人包揽,除去人力,基本上可以达到50%的回报率,可似乎你们现在没涉及这些行业?” “只要你们中行点头,我们这边,不是问题,为了一百二十亿港元,一声令下,随时可以开动。”林晓光斩钉截铁。 龚凡又继续看,过一阵,目光从计划书上收起,盯着林晓光,又看着罗耀国,说道:“丁权男丁能否按时还款的核心,就是他们需要一份稳定的工作,所以你们需要进入大量行业,这恐怕难度很大吧?” 林晓光一一解答:“我们是有计划的,丁屋家庭的年轻女性,可以去便利店和超市工作,我们下一步会扩大便利店门店数量,同时还会进军超市行业,需要大量员工,碍于港英政府的政策,国内的人以后很难再进来务工,正好由他们代替。” “至于年轻男丁,他们可以去建筑公司和装修公司,建材和家具就不需要他们了,内地方面供应就行。” “一起的丁屋开发,只有一百户,也就是五百万港元投资,对你们中行来说,毛毛雨啦,而且一百个家庭,一百个年轻女性和一百个年轻男性,这点劳动力,对我们华闰来说,根本不算是,有的是岗位安置他们。” “怎么样?龚经理,你们中行能不能提供这笔房贷?”林晓光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龚凡看一眼他,又看一眼罗耀国,见他笑眯眯盯着自己,顿时恍然大悟,这哪里是林晓光的灵光一闪,分明是蓄谋已久的,要是罗处长不同意的话,他一个助理哪里敢做决定。 “这个……” …… 第一八四章:唱双簧 林晓光趁热打铁,继续说。 “龚经理,咱们算个账,暂定一年存款利率2%,不高吧,只要你敢放出话去,香江人就敢提着手提箱来存款,贷款利率4.5%,也不高吧,只要你敢贷,我们华闰,一手包揽所以的贷款,上亿港元都不是问题。” “一年存款两百万的利息,贷款有多少,四百五十万的利息,转手就是两百五十万的利润,是不是很划算?” “房贷利率更高,一年暂定4.5%,一到五年4.75%,五到二十年5.25%,二十年到四十年6%,五万块的丁屋总造价算,一年还清要多还2250块,五年还清多还11875,二十年还清多还52500,四十年还清多还120000。” “年利率等同于年回报率,这可是躺着就把钱赚了,你们中行付出的成本微乎其微,实在是太划算了。”林晓光引诱着。 其实,他更想以香江的房价和物价为对比,综合计算房贷利息。 按照四十年6%的房贷利率算,利润是120000,回报率240%,看起来多,其实才2.4倍,但如果以房价上涨率计算,那可就多多了,要知道,去年,也就是1980年,房价是一平方呎一千港元出头,2020年差不多达到两万港元一平方呎。 四十年上涨二十倍,新界的房价比较低,但也有几千快上万港元,丁屋和商品房不一样,不过高于2.4倍的房价上涨率,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随着物价上涨,房屋造价越来越高,港元还在不断贬值,银行房贷的利润也要保证。 这么一算,林晓光觉得五万港元的丁屋,四十年还清,本金利息总计十七万,不算差了,至少比起一两平米的棺材房,足够优渥了。 “要不是我们华闰没有自己的银行,说实话,这钱我还真不想让你们中行赚。” 最后,林晓光漫不经心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时,一直倾听二人说话,保持沉默的罗耀国,第一次开口,沉吟着,说道:“我已经找总经理申请,华闰万家另行注册公司,财务独立核算。” “总经理也有意,对华闰的所有业务进行梳理,华闰实行集团制,单一行业和业务进行重组拆分,独立组建子公司,财务下放,自负盈亏,集团只负责监管,并且,总经理有意进行实体化经营,增加对港投资,完全脱离外贸业务。” 罗耀国这么说,林晓光当即充当捧哏,道:“对,说不定未来就会成立自己的银行。” “招商局进行的是实体投资,他们现在成立结算中心,这就是未来的银行啊,还有中信,进行的是国际信托业务,与金融息息相关,成立自己的银行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龚经理,您说中信成立中信银行也就罢了,等招商局成立招商银行,我们华闰还会无动于衷吗?”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龚凡,反问道。 闻言,龚凡竟然有些心慌。 中行是唯一负责外汇核算的银行,华闰只是负责具体外贸业务,外汇同样要交给中行,招商局和中信信托也是。 不过现在,招商局成立内部的结算中心,中信也一样,开始蚕食中行的部分业务。 这让龚凡不得不警惕。 思忖着,他深思良久,最终说道:“你们华闰的意见,我们中行会考虑的,这份丁屋开发计划书,我先拿过去,向上面汇报,我支持丁屋开发计划,一定极力向上面反应,但是我不能保证上面是否会同意。” 罗耀国顿时摆摆手:“咱们是尽人事,听天命,事在人为,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龚凡走了。 他不是傻子,先前还有些迷糊,后来一听就明白了,这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跟他演双簧呢。 不过虽然他明白,但没办法拒绝,因为这事一旦做成,对中行和他,都很有利。 他人一走,林晓光看着罗耀国,有些激动,问道:“处长,这重组拆分业务,独立组建子公司这事,是真的吗?” 罗耀国点头:“是,总经理是有这个想法,这次看到便利店项目成功,更坚定了。” “那多久会出结果?进行重组拆分?” “我也不知道,涉及到华闰大变革的事,我们都没有发言权,这要外贸部下决定,甚至还要国务院的意见,最快也得半年时间,你别管这事了,我现在拿着计划书去见总经理,你等待消息,一有消息立刻行动。”罗耀国脸色平静说着。 “好。” 离开华闰后,他立刻回秦淮,到了办公室,第一时间叫文咏恩过来。 文咏恩到秦淮兼职之后,开始忙起来,她来了有快两周时间,第一周林晓光交给她一个任务,对丁屋修建意向做一个调研,涉及范围比较小,以文山村为例,调研早就做完了,报告也都交给他。 第二周是新的任务,对新界有权修建丁屋的家庭,以文山村为例,做一个工作意向调查。 两个调研,前者主要看丁屋家庭是否有强烈意愿修建丁屋,改善较差的现有居住环境,后者主要看丁屋家庭是否有进取心,能不能及时还房贷,等等。 前者做的事相当于风险投资人,大撒网广捞鱼,进行天使投资。 至于后者,当然是典型的银行信贷风控。 最近文咏恩比较忙,学校要放假了,每到学期底都比较忙,各种论文和考试,而林晓光又布置给她任务,需要去文山村几十户家庭到处跑,不光学业,还有工作,不是一般的忙。 不过忙归忙,她却感到很轻松,因为压在心底的一块石头卸下了。 还是她老豆赌博借高利贷的事,林晓光找到处里,罗耀国和钟文璋见了一面,然后给他介绍一个字头里面德高望重的大佬,有大佬出面,这种事情自然迎刃而解。 五万块的高利贷,九出十三归,文咏恩老豆借了五万港元,只拿到四万五千,还的时候要还六万五。 但是这钱已经逾期,利滚利,越滚越多。 要不是罗耀国找人,到时候要还的钱,就不只是五万港元,而是十五万港元了,但找到字头大佬,就没按照规矩,只还一个本金五万块,这样高利贷借贷方也能赚五千,不算竹篮打水一场空,虽然不满,但也只能握手言和。 于是,高利贷的事,便彻底解决了。 文咏恩从学校出来,到公司时,差不多都下班了,不过林晓光依然等着。 文咏恩挺足后背坐在办公桌对面,一边解说着,一边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说了半晌,她见后者并无表示,犹豫良久,才鼓足勇气,道:“林总,公司现在从事的只是食品饮料,您想以丁屋为契机,进入香江房地产业,难度很高。” “为什么这么说?” …… 第一八五章:教育 林晓光的回答模棱两可,对是否进入香江房地产业,是否以丁屋为契机,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又好像问的是为什么难度很高。 文咏恩见他没有别的反应,情绪正常,便放松下来,继续说道。 “新界居民,或者称之为村民更合适。” “他们过的是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生活所需的主食稻米和一些蔬菜水果,通过种田就能获得,剩下的生活必需品,卖掉一些稻米和蔬菜水果,用钱就能买到。” 这话林晓光很认同,新界很落后,为什么落后,就是因为全部是农村,城镇只有不到十分之一,几乎没有较大的城区。 即便到二十一世纪,新界也是整个香江最落后的地方,房价最低。 “但也就这样了,新界村民生活可以维持温饱,却无法富裕,种田获得的钱,维持一家人的日常所需足够,但要是想修建丁屋,却是完全不够,不说丁屋这个大宗经济消费,一些小的,比如供孩子念书,看病求医等,他们基本上都拿不出钱。” 文咏恩继续说:“新界村民有自己的土地和房子,生活稳定,新界的男丁,普遍不怎么上进,就拿香江人力市场来说,他们宁愿要逃港的内地人,也不愿意要新界男丁。” “香江是移民城市,本地土著有土地有房子,移民过来的人可没有,因而他们最努力。” 这倒是实话,香江市民分为本地土著和移民,土著人数极为有限,移民占大多数,移民又分二战移民、内战移民、逃港移民几种,这些人中大多数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而且还有一定的资产。 即便是身无一物的逃港移民,他们也有闪光点,比如说最能吃苦耐劳。 香江四大家族的家长,基本上都是二战移民,邵爵士是战前来的香江,包船王是战后来的,金镛也是。 至于逃港移民,就更多了。 金利来集团董事局主席曾宪梓,“期货教父”刘梦熊,著名作家倪匡、“乐坛教父”罗文、“金牌编剧”梁立人,等等。 文咏恩见他时不时点头,受到鼓舞,顿时信心大增,继续说道。 “如果您是想通过提供贷款,让新界村民修建丁屋,之后通过还贷,完成这一笔投资,问题很多,第一秦淮没有银行,第二秦淮没有建筑上下游公司,第三秦淮没有可提供给新界男丁的工作岗位,第四新界男丁还贷风险很高。” “其实,新界村民修建丁屋的意愿很强烈,但丁屋政策实行八年了,只有极少数一部分人修建丁屋,大部分人都没有。” “七十年代香江经济发展迅速,一个男丁随便找份工作,一个月都有一千港元,一年就是一万多港元,工作两年就能修建一栋一层的丁屋,四年多修两层,七年修三层,然而并没有。” 林晓光也奇怪这一点,他常安老家,历史上包产到户后,三五年都修了新房子,要知道那里是一年一熟的关中平原,而香江可是一年三熟的亚热带,条件不知道要好多少。 怎么条件差的人,反而过得比条件好的要好。 “新界男丁对外出工作比较排斥,整个新界的风气比较保守,只有很少的人才会外出,但这些外出的人,工作一段时间大多数都会回来,因为无法适应,剩下留在村里的人,基本上都在无所事事混日子,不少人都变成古惑仔,要想他们工作上进还房贷,那是不可能的。” 说到最后,文咏恩情绪变得激动。 “别急,喝杯水。”林晓光一直听着,神色平静,听完起身倒一杯水,递给她。 “谢谢!” 林晓光听到最后,终于对新界男丁有个大致的印象,这不就是窃格瓦拉嘛?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又不会,就是混社会这种东西,才能维持得了生活这样子。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他觉得应该还是有解决办法的。 “照这样说,他们对修建丁屋的意愿,其实也不怎么强大,那你说,他们最渴望的东西,是什么?” 文咏恩一字一句说道:“教育。” “为什么是这个?”林晓光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这是有历史原因的。” 文咏恩娓娓道来:“新界是最晚割让给英国人的,在此之前,它一直都是抗英前线,新界的村民天生就和港英政府不对付,这也是六七之后,港英政府出台丁屋政策,对新界居民进行拉拢的原因。” “可以这样说,整个香江,港岛是英国人发展起来的,九龙是华人发展起来的,新界例外,它与香江社会比较孤立。” “可是就目前而言,新界反而是香江最落后的。” “新界村民不可能看不到这一点,但是受限于各种问题,新界无法得到发展,如果您提出贷款修建丁屋的方案,确实会有一部分人接受,但这只是利诱。” “教育却不同,发展教育,是全新界人的共识,也是当前最亟待解决的问题,比丁屋还要迫切,如果您提出给新界修建学校,招聘老师,让新界男女儿童能上学接受教育,新界一百多万村民都会发自内心的支持您。” 文咏恩言辞恳切,目光真诚,说着:“您以诚待人,新界村民同样以诚待您。” “要知道,港英政府是绝对不会给新界修建公立义务教育学校的,香江资本家也不会,他们只会修建学费高昂的私人贵族学校,我是新界人,我很清楚新界人是怎样想的,我们爱憎分明知恩图报,谁对我们好,我们将千百倍回报他们。” “教育虽然是纯投入,没有任何回报的事情,但它的影响,却是久远的,只要您能发展新界教育,就是砸锅卖铁,新界人也会支持到底。” “林先生,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之,这就是一百多万新界人的态度。” 这番话,说的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林晓光为之动容。 文咏恩说的东西有限,但他思考的更多。 整个香江,目前而言有五百多万,不到六百万人,新界村民就占据一百万出头,比整个香江的人口五分之一还多。 这是一股很大的力量。 “教育?”林晓光喃喃自语,不由想到后世的香江,乱七八糟的事情频频发生,归根结底就是教育出了问题。 想着想着,他眼睛逐渐变亮。 这似乎是可行的,由华闰出面,创办学校。 …… 第一八六章:三十三万 很多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就如香江教育这个问题,林晓光看到了,直接对上面反应,但结果不一定让他满意。 一定的历史阶段,有当前的历史任务,这就和政治书上讲的一样,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而当前,改革开放是当前唯一的任务,其他事情都要为此让路。 某种程度上讲,华闰加大对香江实业投资,还是违法中央现行国策的。 但是改革开放需要外汇,加大对香江实业投资,却能更多地赚取港元,支持国内的发展,从这个角度来看,华闰无疑做得很对。 从不同角度看问题,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无论从哪方面说,新界的教育问题,都不是当前最迫切的,连重要都谈不上,甚至可以说是不务正业。 但发展教育的好处很多,首先就是能让新界村民归心,之后再要他们贷款修建丁屋,便是轻而易举,还贷的风险也没有了,其次教育还能带来一大批受过教育的择业青年,可以胜任一些技术性的工作,而不是简单的劳动服务。 最后就是深层次的,涉及到意识形态,非常重要。 文咏恩的回答,让林晓光深受震动。 他万万没料到,只是一个简单的人才投资,一个港大大一学生,竟然给他带来战略性的启发,这让他不禁刮目相看。 想着,他发布任务:“这样吧,下周,你再去做一个调研,还是像之前一样,不过主题改为创办学校,学校实行免费的义务教育不现实,我们不可能做慈善,基本的学费和学杂费肯定是要的,你就去调研,以文山村为例,村民会多大程度支持我们。” “好的。”见他答应,文咏恩很兴奋。 之后,林晓光深思熟虑几天后,再次找上罗耀国,进行详谈。 对他的激动,罗耀国镇定地多,不置可否,听一听问一问,再聊一聊,谈话就结束了,不支持也不反对,没有给出明确的意见,只说再看看。 “再看看?好吧。”林晓光很无奈。 日子一天天过着,天气开始变冷,眼看春节临近,华闰万家便利店的员工们,开始急躁起来,归心似箭。 华闰万家发展走上正轨,几大部门足以维持运营,需要罗耀国操心的事都变少。 林晓光这个助理,需要他做的事就更少了,更别说他此刻名义上还在休假,实际上还需要陪同叶文东三人游玩。 要不是叶文东没有香江驾照,还需要他开车,他早就把车子丢给他了。 这个司机,不当也罢。 他又不是闲人一个,华闰万家需要他的地方很少,不代表秦淮食饮没有需要他处理的事,而且他还有别的事,比如连载三部小说,还有写论文,等等。 这段时间秦淮食饮公司账上钱很少,流动资金几至于无,这让财务部的纪筠很焦虑,上次找供货商商谈,能不能暂缓支付货款,对方以临近春节为由,需要给员工发过年费,拒绝秦淮的提议,因而现在公司财务很紧张。 这是坏消息,好消息也不是没有,比如熟食销售,熟食广告还在tvb播放,一天播放四次,限时一个月,同时便利店也在进行促销。 第一周促销的是快餐,销售情况良好,第二周是蛋糕和水果沙拉,情况也不差。 现在是第三周,促销豆浆油条。 一直到一月二十九号,第三周促销结束,第四周三明治和薯条开始促销,华闰业务处,召集全体干部召开年终总结会议暨春节工作布置会议。 这一天,是腊月廿四,扫尘日,离过年还有不到一周时间。 会议室里,业务处五个部门五大科长,十位区域经理,还有处长助理林晓光,以及会业务处处长罗耀国,十七个人,再加上一名记录员,就此召开会议。 这次的这个会议主题很明确,总结过去一年的成绩、经验、教训,之后对春节工作进行提前布置。 运营科科长姚远先发言,回顾过去取得的良好成绩,最后说道:“因为我们的广告开始在tvb播放,而且还给每一家门店都配备微波炉,销售大幅度增长,就在昨天,日销售额再次突破新高,达到33万,也就是说,照这个势头下去,华闰万家一百家门店,月销售额突破一千万,是板上钉钉的事。” 姚远脸色涨红,很是激动。 运营科掌握第一手数据,财务科其次,其他部门要经过通报,才能得到这个数据,因而也是头一回听到。 此刻听闻,感同身受,兴奋不已,纷纷鼓掌以示庆祝。 罗耀国都不免感到欣慰,长舒一口气,意气风发,见此摆摆手,豪爽道:“这个成绩来之不易,是华闰万家上下一千四百名员工共同的努力,我为你们感到自豪,不过务必戒骄戒躁,再接再厉,更创辉煌。” “是,我们运营科一定听从处长的勉励。”姚远第一个带头响应。 其他部门科长见状,也跟着纷纷表态。 林晓光没有表决心,他有种预感,便利店日销售额突破三十三万,走上正轨,他待不了多长时间了,丁屋计划目前还没有消息,能否通过谁也不知道,不过超市计划已经报上去了,谁都知道,这是板上钉钉的。 说不定,明年开年,他就要去超市项目处报道了。 会议继续开,总结完成绩总结经验,还是姚远发言,他看着文件,说道:“根据统计,我们发现,熟食销售,目前已经占据我们日销售额的三分之一,从这一点上讲,便利店引入餐饮的策略是极为正确的,这一点要感谢小光,是他的建议。” 会议室里的人,齐刷刷看向林晓光。 罗耀国摆摆手,笑骂道:“小光从开业前道现在,一直跑前跑后,他的功劳很大,用不着你说,现在是总结经验,不是表扬,注意一下。” 姚远这才不说了。 林晓光徒然松一口气,一个人太能干也不是什么好事,他太能干,岂不是显得其他人很没用,姚远最近憋着气要做出成绩,还不是因为被他刺激的。 一直到经验总结完毕,总结教训时,姚远再次发言。 “经过统计,我们注意到,秦淮食饮的冷熟食销售,占据我们销售份额的三分之一,再加上秦淮食饮的泡面奶茶咖啡几款产品,整个秦淮食饮超过总销售份额的50%,这个数字太危险了,毫不犹豫地说,秦淮食饮出了事,我们也要倒霉。” “这不是危言耸听,有些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姚远这话一说,不说会议室里其他人,就连处长罗耀国,也跟着神色变得凝重。 林晓光暗道不好,秦淮食饮太优秀了,也不是好事,秦淮食饮占据华闰万家一半的销售份额,这绝对是不健康的。 有麻烦了。 …… 第一八七章:刻意针对 姚远顿一下,接着说道:“其实,我问过一些厨师,他们说,这些即食性熟食,快餐盒饭、豆浆油条、三明治、薯条等等,制作下来并不需要多少技术,我们也可以做,蛋糕这些冷食就不必了。” 林晓光心里沉下去,果然来了。 “姚科长的意思是?”人事科科长邹莉莉皱着眉,问道:“我们另行招聘员工,制作这些熟食?” 姚远看着罗耀国,点点头,继续说道:“只需拿出一个厨房,不大,五六平米,便利店面积的十分之一,员工再配置一个,就可以制作这些熟食,五分之一的销售份额,一个月,两百万,我们付给秦淮的货款,差不多一百二十多万,就是我们的了。” 听到这,林晓光终于忍不住出声:“我们和秦淮食饮是战略合作伙伴,现在反过来抢战略合作伙伴的生意,这不大好吧?被人传出去,以后谁还跟我们合作?” 姚远摆摆手,争锋相对,盯着他,道:“林助理,大家都知道你跟秦淮食饮的钟老板是故交,不忍见他的利益受损,我能理解。” “但是……” 姚远话音一转,脸色一沉:“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华闰的人,不是秦淮的人,国家外汇紧缺到哪种程度了,现在连我们员工的工资都不能全额按港元发放。” “这些熟食,一个月有两百万销售额,一年下来就有两千四百万,这还只是一百家门店,要是两百家,一年就是四千八百万,我们怎么能无动于衷?至于违背商业道德,为了国家,我认了。” “你是一个党员,应该要有觉悟,难道为了这点私谊,就能置国家利益为不顾?” 林晓光脸色黑了,忍着没有发作,开始反驳。 “一百家门店,设计装修的时候,就没有考虑到做厨房,现在要改造,最短也得半个月时间,而且做出来后与之前会很不协调,这半个月,最起码都有五百万的销售额,但是停业改造半个月的影响,只是损失这五百万吗?” “林助理你这是认同我的意见,熟食由我们来做吗?”姚远笑着反问。 林晓光一怔。 在后世,便利店销售自己做的熟食,这都是随处可见的,因而潜意识里,他并没有觉得这样不对,因而反驳时,说的就是改造厨房制作熟食的不方便之处,而不是不能改造厨房制作熟食。 这个小小的漏洞,一下子就被姚远给抓住了。 姚远有备而来,看他一愣,继续说道:“对现有门店的改造是必须的,但是我们没必要花半个月,一百家门店同一时间全部改造,我们可以分区分时间进行,尽力把影响降到最低。” 他侃侃而谈:“除针对现有的门店进行改造外,我们进行扩张,新开其他的门店前,可以提前做好工作,将厨房设计在内,下次就不需要进行改造了。” 他看着林晓光,开个玩笑,道:“其实我有些好奇,林助理之前为什么没有想到加上厨房制作熟食,而是营业后才说这事,难不成有意给秦淮食饮输送利益?当然,我只是开个玩笑,小光是华闰万家的元老和功臣,没有他就没有华闰万家,要是他吃里扒外的话,把便利店的生意叫钟老板去做,也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 气氛有些异样,谁都察觉到空气中的火花,谁也没料到姚远会对林晓光开炮。 姚远哈哈一笑,结束话题。 其他人却没笑,罗耀国更没笑,至于林晓光,此时能忍住不发作已经很克制了。 这姚远说话太阴损,没有林晓光就没有华闰万家,这句话什么意思?他一个小小的处长助理,罗耀国作为业务处的处长,他听了怎么想? 罗耀国脸色平静,丝毫没有一丝不悦,只是摇摇头,敲敲桌子,说道:“姚科长,让你指出去年运营便利店的问题,总结教训,不要把话题扯远了。” “是,处长。”姚远毕恭毕敬,没有一丝不耐。 这时,人事科科长邹莉莉突然插嘴,说道:“我们人事科也有问题要指出,教训要总结,之前定的,二十四小时营业,四组员工,每天三班倒,就是十二个人,后来我们发现,晚上不需要三个人,两个人甚至一个人就行,三个人的话太浪费人力。” “这是犯了教条主义错误,我们人事科做事前,应该因地制宜,而不是遵从教条,一刀切,这一点我们要检讨。” 邹莉莉话里话外,没有一丝指责林晓光的意思,可在坐的谁都不是傻瓜,轮班制是他定的,虽然是人事科执行,但现在犯了错误,当然也是他的错。 罗耀国可以回护自己,但这事却是说不过去的,林晓光当下低头认错,道:“便利店营业前事情太多,内地香江来回跑,人手不足,没人分担,我考虑事情不周,幸好人事科及时发现错误,要检讨的应该是我,这是我的错,我检讨。” 有些事情,确实是太忙,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林晓光自己也承认。 华闰万家能做到现在这一步,罗耀国很清楚,林晓光起着战略性的作用,一丁点的战术上的小错误,谁也不能以此把他的功劳抹除。 “好了。”罗耀国摆摆手:“今天是总结教训和布置春节工作,不是来检讨的,教训总结完了,现在布置春节工作,邹科长,你们人事科,对春节值班是怎么安排的?有没有预案?” 邹莉莉有备而来,拿出文件递过去,同时回答道:“春节不打烊,这是我们的宗旨。” “从腊月二十六开始,正月十六结束,整整二十一天,分为三周,目前,我们一个便利店有12个人,经过修正后,夜班1人,早班3人,晚班3人,就有七个人值班,再加上一个人预备,就是三组,每两组值班一周,交替值班轮流休假,每组值班两周的同时,刚好可以修一周春节假。” “至于谁休前、谁休中、谁修后,是自愿报名的前提下,加以平均分配,原则上做到公平公正。” 人事科的预案做的很完备,罗耀国也没有其他意见,当下便点头:“好,就这么做。” 说完,他一一扫视着在坐的每一个人,最后看向邹莉莉,说道:“便利店值班安排好了,业务处值班,具体怎么安排?也有预案吗?” “这个……”邹莉莉为难地摇摇头:“大家都想回家过年,不太好做。” 罗耀国知道邹莉莉怕得罪人,当下直接说道:“这样吧,我带头,不回家,留在公司值班,坚持到初七。” 他这么一说,谁要是想着再回家过年,那还不得完蛋,当下一个个纷纷表态。 林晓光无奈叹口气,道:“我也初八回。” …… 第一八八章:不遭人妒是庸才 最后结果出炉,五个科长,十个区域经理,连同罗处长和林助理,值班到初七,初八休息,在此期间副职休假,休假到初六,初七上班。 林晓光的假期不多,初八到十五,刚好一周时间。 会议开到这,所有的议题就讨论完毕,会议差不多也就结束了,罗耀国宣布一声散会,然后收拾文件,第一个出门,其他人也一样,鱼贯而出。 林晓光落在最后面,慢吞吞收拾东西。 看到会议室里其他人都走了,配送科长甘国军走过来,靠近林晓光,拍拍他的肩膀,低声道:“不遭人妒是庸才,林助理,你应该习惯,社会就是这样的,小小的机关,也不是一团和气,竞争甚至斗争都是在所难免。” “你这么年轻,不到二十岁就是正科级,姚科长今年都二十七了,还是一个副科级,眼下这么急切地追求进步,就是想把便利店项目做得更好,他才有机会提正科。” “他这个人,功利心比较重,林助理你这么优秀,相信心胸和气量也不错。” 说完,他大有深意的看一眼,又看看腕表,笑道:“林助理,时间不早了,我要去忙了,回头请你喝茶。” 林晓光心情很好,笑道:“好,甘科长这杯茶,我是喝定了。” 甘国军见他心态不错,便很欣慰,摆摆手,离开。 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东西,林晓光还在想姚远说的事,对这个人,他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不过他说的那些,要便利店自己做熟食生意,这岂不是虎口夺食,要把秦淮食饮撇一边,他怎么能忍? 后世的711中国,平均每家门店日销售额过两万。 这其中,三分之一的销售份额来自快餐鲜食,三分之一来自加工食品,三分之一来自非食品。 利润率方面,快餐鲜食达到45%,加工食品有35%,非食品有25%。 目前的华闰万家,除去没有自己制作熟食外,其他方面和711中国没有什么两样,销售额上,它同样可以做到711中国的上限,考虑到1980年的香江和2020年的中国,前者人均gdp4100美元,后者人均gdp突破一万美元,是2.5倍。 也就是说,不考虑通货膨胀和美元贬值,华闰万家平均每家门店,可以达到日销售八千。 一百家,也就是八十万。 目前刚刚突破三十三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就以每天八十万,一个月两千四百万来计算,三分之一来自快餐鲜食,三分之一来自加工食品,秦淮食饮的产品,基本上包揽这两类,销售份额上,快要占到66%,姚远就说过,秦淮食饮旗下产品的销售份额,已经占到整个华闰万家的一半。 也就是说,这两千四百万中,一千六百万是由秦淮食饮创造的。 一旦把华闰万家虎口夺食,这一千六百万,最起码一千两百万都要被拿走,秦淮食饮能拿到三四百万,就算不错了。 一个月三四百万,一年就是三四千万,损失大了去了。 抢人家的生意这种事,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就像711,它们销售的食品,大部分都是自家母公司旗下的,快餐盒饭、三明治薯条、饭团等等,都是自家品牌,资本是逐利的,不是温情脉脉的,华闰万家也不例外。 罗耀国手上,华闰万家还能继续和秦淮食饮紧密合作,他人一高升,换一个新的当家人,就不一定了。 而且,还不知道罗耀国是什么态度。 林晓光有种紧迫感,还是要两条腿走路,不能太依靠他人,这一次就是教训。 “是时候启动下一步计划了。”他喃喃自语。 他拿好文件走出会议室,一出门,就看到姚远站在外面,像是在等人。 看到他来,后者转过身,正对他歉意一笑,道:“林助理,刚才的事,我是对事不对人,就那么一说,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这个人性子直,嘴比较快,有冒犯之处还请你见谅!” 走了外有不少人,他说话声音有比较大,很多人都听到了,不时打量这边。 众目睽睽下,林晓光真不好翻脸,好歹一个成年人,不会连这点城府也没有,当下摆摆手,笑眯眯说道:“都是为了工作,意见不同而已,求同存异嘛,姚科长不必在意。” 这时,罗耀国出现在办公室尽头,挥挥手,喊道:“小光,过来一下!” 他看到侧对着自己的一个人,看身形像是姚远,不过理都没理,说完见林晓光点头以示明白,就直接回办公室了。 姚远刚刚转身,便看到罗耀国淡漠的脸,消失在门口。 “处长找我,回头见啊!”林晓光道声再见,头也不回走向处长办公室,身后姚远脸色很难看。 办公室里,罗耀国正在泡茶,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 林晓光见此,也心神大定,放下拘束,挺胸抬头站在办公桌前,也不说话,饶有兴致地看他泡茶,一边思考着一些事情。 罗耀国泡好茶坐定,才看着他笑道:“看你这个情况,我就放心了。” “你年轻气盛,才大学毕业不久,参加工作就定为正科级,现在忙这种数十万上百万的项目,从来都是一帆风顺的,现在遇到姚远这点事,挫折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工作中的小插曲,你能看开就好。” “嗨,这点事要是都看不开,处长您也太小看我了。” “那就好,不过,你对姚远提的这事是怎么看的?”罗耀国开始说正事。 肉戏来了,林晓光思忖着,说道:“华闰万家对其他的产品,售价是进价的三倍,利润是两倍,对秦淮食饮产品的售价是进价的一点五倍,利润是零点五倍。” “以目前而言月销售额一千万来算,熟食占到三分之一,也就是三百三十万,这些钱中,一百一十万是华闰万家的,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从秦淮食饮运输过来卖掉就能赚到,可以说是净利润。” “秦淮食饮的二百二十万,那可就不同了,人力、原材料各项成本,开销一大堆,其实真不值得。”林晓光摇摇头。 “现在我们需要做的,是尽快占领整个香江零售市场,扩大便利店规模,向超市进军,赶在惠康和百佳应对之前,尽快取得全局性的战略优势,然后再对内部进行精细化管理,是否进行熟食自制自销,到时候再说。” “秦淮食饮是我们的战略合作伙伴,处长,时不我待啊,外敌环伺,虎视眈眈,我们不能自乱阵脚啊!” 罗耀国听着,逐渐点头,最后说道:“放心吧,我们和秦淮的合作不会结束,至少只要我还管着华闰万家便利店这个项目,就不会结束。” 林晓光顿时松一口气。 …… 第一八九章:青年干部储备计划 说完这事,罗耀国心情一松,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道:“现在说正事,是一件好事,你的。” “什么好事?”林晓光一愣。 “部里有个青年干部储备计划,处里和公司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 “青年干部储备计划?” “是的。” 罗耀国点点头,脸上带着笑意,说道:“整个外贸部,在全国范围内,省市外贸厅外贸局,还有我们华闰公司,挑选一百名青年干部,标准是正科级,三十四岁以下,工作优秀表现突出,因为没有规定最低年龄,所以你符合条件,我把你报上去,总经理也表示同意。” “这个青年干部储备计划?有什么好处吗?”林晓光明知故问。 这句话,把罗耀国气乐了。 “算了。”他摆摆手:“念在你年轻,不跟你计较,这个青年干部储备计划,说白了,就是让你进入部里人事处的名单,以后重点培养重点锻炼,怎么样才算重点培养重点段落,就是放在重要岗位上,给你加加担子。” “你小子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就知足吧,想当年,我都没这个机会。”罗耀国有些酸酸的。 听他这么一说,林晓东顿时明白了,这不是意味着升官吗?一年以内,铁定升一级。 “处长,太感谢你,你就是我的伯乐啊。” “嘿,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千里马?”罗耀国乐了,笑道:“我这是完成我当初的承诺,好好干,你好我好大家好,不好好干,我进监狱你完蛋。” “这是你辛苦小半年来,应得的。”见他还有表态,罗耀国当即摆摆手。 “还有没有事?没有就滚蛋吧,回去后给钟老板带个话,让他放宽心,华闰是有信誉的企业,我罗耀国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秦淮食饮是华闰万家的战略合作伙伴,这一点,只要我还管着便利店,就不会变。” “好的,我一定转达。” “对了,一号财务科就要拨付货款,你转告钟老板,让他们早点过来,我会交代何爱茹的。” “好的。”听到处长这句话,林晓光顿时心花怒放,看来一月份的大两百万货款,秦淮能拿到了,刚好,公司账号里没钱了,正好救了燃眉之急,用来发年终奖。 “我刚才想起一件事,叶部长的孩子,什么时候回去啊?” “明天就送他们走。” “那好,那我就放心了。”罗耀国轻松下来,说道:“其实啊,我是打算给你放假的,让你回家过年,顺便把他们送回去,不过你刚才自愿留守,现在没法更弦易张了,就安心待着吧,你也别觉得委屈,大家都一样,都有值班到初七。” “处长,我哪有啊?我这个人,其实不恋家的,现在又是孤家寡人一个,留在公司值班根本不算啥,不像您,有儿有女有牵有挂,您实在是难啊。” “嗨……”对他的马屁,罗耀国很受用,却摆摆手,感叹道:“事业和家庭,本来就没法两全……” 他还要说,却见林晓光饶有兴致地倾听,似乎很有兴趣,顿时有些愠怒,斥道:“你很闲是吧?事情都说完了,叫你走你还不走,滚滚滚,给我滚蛋!” “那我走了。”林晓光嘿嘿一笑。 “回来,让你走你就走啊。”突然想起一事,罗耀国顿时脸色一板。 “处长,您这是……” “小光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注定要做大事的人,你的能力,我这个处长都自愧弗如,到底是清华高材生,别的地方我都不担心,不过啊,有一点,你还是需要注意一下。” 罗耀国前所未有的严肃,说道:“你是国家的人,部里的人,公司的人,不是秦淮食饮的,你和钟老板有私谊,这我知道,但你一定要摆正位置。” “姚远说的,话糙理不糙,有些事情,问心无愧不一定有用,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你应该懂,别的事我不担心,就怕你犯经济上的错误,被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迷花了眼,但我是相信你的,你别让我失望,别让总经理失望。” 罗耀国意味深长。 “处长,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您和总经理失望。” 次日,林晓光开着车,载着叶文东三人,前往红磡站,送他们离开。 春节临近,按理说三人归心似箭,气氛应该挺活跃,谁料只有性格外向的白露是不是说话,叶文东叶文茜兄妹俩一个比一个沉闷,倒好像是有心事。 林晓光发觉这些,自然不会多事的开口询问,就当做没看见,一直把三人送到车站外。 “林晓光,你真不跟我们一块回去过年啊?”白露还有些不死心。 叶文茜抬头看着他。 “处里不放假,我也没办法啊。”林晓光看一眼叶文茜,摊开手,一脸无奈。 “好吧……” 三人就此进入车站,林晓光目送他们进去,然后驱车离开。 自始至终,叶文东一言不发。 对这事林晓光心知肚明,这一次,叶文东不光在合作这件事上没有半点收获,就连关美人关芝琳,也给吃了闭门羹,人家根本不鸟他。 下午,他回到秦淮公司,也组织一次年度总结会议和春节工作布置会议,除各部门经理外,总经理助理江姗姗,还有深镇方面的总经理助理雷猛,以及拓展部经理助理陈圳,全都到了。 会议还是那样,先总结成绩、经验、教训,然后布置春节工作。 秦淮食饮的成绩很简单,工厂生产是一方面,便利店销售是一方面,工厂方面,除维持日常生产泡面火腿奶茶咖啡这四大加工食品,以保证华闰万家一百家门店销售以外,还尽量多生产一些,保证工厂停工也能继续维持。 至于其他的冷熟食,在销售部和华闰万家运营科对接后,拿到第一手数据,下一天的生产制作按照上一天销售量来进行,车间和厨房稍微多生产制作一些,满足供应时尽力少浪费。 自从12月8号便利店开业,到1月30号,整整四十五天,便利店从日销五万九,现在突破三十三万。 这其中秦淮食饮占了很大一部分,少的时候有五分之一,多的时候例如现在,有二分之一。 货款虽然月初才能拿到,但销售数据次日一早华闰万家会传过来,销售部掌握第一手数据,最清楚不过。 欧秉德这方面最有发言权,销售数据都是由他来汇报,此刻也一样。 “截止到目前,一月份二十九天,我们的销售额是三百三十万,一月份还有两天,按照预测,今明两天,销售额还会提升七十万,整个一月份销售额会达到四百万,对比上个月增长至三倍多,货款也有两百六十六万。” 这话一出,在坐的众人齐齐振奋不已。 …… 第一九〇章:陈圳的提议 会议还在继续。 拓展部经理石龙也汇报了下深镇蛇口工厂的建设进度。 “一期工程,大部分已经完成,剩下的扫尾工作,几天就能彻底结束,厂房经过一段时间自然风干,三月初就可以正式入驻。” 拓展部带着人,默默地在蛇口建设工厂,当然只是作为业主甲方,进行监工而已。 这段时间,拓展部是纯投入,没有任何回收,蛇口工厂像吞金兽一样,侵吞着公司的资金,却没有任何产出,因而总结成绩也与他们无关,只是汇报进度。 拓展部发言完毕,就开始进行下一个主题,总结经验,这一点销售部同样最有发言权。 “从华闰万家的销售数据来看,快餐鲜食和加工食品,几乎占到全部销售额的三分之二还多,也就是说,整个便利店,几乎都是由食品撑起的,所以我们目前加大食品投入,是很正确的。”欧秉德说道。 “接下来,我们准备陆续上马其他项目,快餐鲜食有粥、饼、馒头、关东煮,饮品有酸奶、果饮、汽水,加工食品有巧克力、口香糖、果冻等。” 欧秉德代表的销售部发言完毕,其他部门一一发言,最后总结教训。 其他时候,气氛比较活跃,到这个主题,就比较沉闷了,见没人说话,林晓光便主动开口。 “总结教训,这个我来说。” 于是,他把业务处里姚远的话,跟在坐的诸位都说了一遍,说完后才表达自己的态度,道:“姚科长的意见,代表着华闰万家很大一部分人的想法,目前罗处长还压的住,以后换人就不一定了,我们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 “眼下,我们秦淮食饮,占据华闰万家销售份额比重过大,这是不健康的,任何一家渠道商都不会坐视不理。” “他们进军自营快餐鲜食,只是时间问题。” “我们需要怎么应对先不说,这一次,长个记性,记住,不要相信你的战略合作伙伴,盟约就是用来撕毁的,资本是逐利的,它蠢蠢欲动,蚕食一切,毫无信义可言,谁也不例外。” 众人齐齐心中一凛。 “这一点,我轻敌了,是我这个总经理的错,大家引以为戒。”林晓光坦言。 有他开题,钟文璋第二个跟上发言,发言完毕,其他人也都跟上,教训总结的差不多,便开始最后一个议题,布置春节工作。 “华闰万家春节不打烊,依然二十四小时营业。” “我们也是,华闰万家的员工都是内地的,他们尚且能做到不打烊,咱们的员工都是香江本地人,最多休息三五天就行。” 林晓光说着:“泡面这些加工食品还有,有库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工人可以短暂放个假过年,快餐鲜食就不行,每天三轮生产制作,三次配送,必须保证,加班工资可以给高点,不过春节期间销量会下降一些,短期内可以安排轮休,具体如何轮休由人事全专员来介绍。” 秦淮食饮的架构,五大部门,外加人事和行政,负责人是两名专员,人事专员全世伟,行政专员吕洁,一男一女,俩人都是三十出头,都结婚了。 全世伟很专业,把自己的分内之事管理的井井有条。 介绍完毕,林晓光才开始说年终奖的事,扫视着会议室内的每一个人,笑道:“岭南这里有过年发红包的习俗,讨个喜庆,虽然公司成立还不到三个月,不过年终奖还是不能免除,限于公司获得的利润,红包可能会比较薄,希望大家担待。” “目前货款还没拿到手,具体年终奖多少,现在就不宣布了,等拿到货款再说。” “就这样吧,没其他的事,那就散会。” 会议结束,林晓光回到办公室,屁股刚坐下没多久,就有人敲门,说声请进之后,来人进来,他才发现是陈圳。 自从陈圳在深镇离职后,加入秦淮食饮,这还是第一次踏上香江的土地,同样也是第一次来香江秦淮开会,他一直以为公司老板是钟文璋,没料到他只是个副总经理,老板竟然另有其人,是怎么看都不太像的林晓光。 “对不起,陈圳,我得向你道歉,这家公司的老板是我,不是钟副总。”林晓光以为他是来问罪的,便笑着道歉。 陈圳人很年轻,却知道轻重,不敢让他道歉,当下摇摇头,道:“林总,我不是来说这个的,我是说别的事情,您刚才说深镇秦淮出口转内销,我对深镇比较熟悉,这一点不太符合蛇口出口加工区的政策。” “来,坐下说,喝茶。” 陈圳坐下,握着茶杯,说道:“不过蛇口出口加工区不行,特区其他地方创办合资企业开办工厂却是可行的。” “怎么说?”林晓光升起一丝兴趣。 “目前而言,深镇特区的招商引资政策,要比国内其他地方步子迈的大一点,已经允许创办中外合资企业,深镇秦淮因为是港资独资公司,所以没有内销资质,要是深镇秦淮和深镇地方一起创办合资公司,获取内销资质轻而易举。” “你的意思是?” “要么是深镇市府商业单位,要么是深镇市地方企业,这个商业单位和地方企业,实力不能太强,不然就会反客为主,也不能太弱,不然合作就没有意义,这个强和弱,指的是政治和经济地位。” 陈圳侃侃而谈:“具体什么单位和企业,可以参考财政局和深镇食品厂。” “不过以秦淮公司目前的体量,财政局可能不大适合,区财政局就很合适,当然深镇食品厂更合适,有厂房有机器,短时间内扩建改造就能进行生产。” 林晓光若有所思。 “这事我知道了,你安心做好手头的事,马上过年了,好好休息一下,过完年再说,接下来一段时候会比较忙,你要做好准备。”他目光深沉,盯着陈圳,说道。 陈圳看他听进去了,没有反对,便不再多说。 两天后,华闰万家对一月份销售数据进行汇总,这一次的数据要多得多,一直忙碌到上午十一点,才整理完毕。 最终,赶在中午十二点下班之前,完成给秦淮食饮拨付货款。 两百六十六万到账。 第一次,秦淮食饮的财务,前所未有的充盈,林晓光终于松一口气。 …… 第一九一章:三足鼎立 腊月二十七,拿到货款之后,林晓光才送雷猛回家。 寒冬腊月,香江的天气依然舒爽,即便是下雨天,最低气温都在十五摄氏度以上,这样的天气,美丽冻人的小姐姐们穿着丝袜,都不显得冷。 至于男的,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话,穿一件简单的t恤都行。 林晓光已经失去对穿t恤的追求,再加上要塑造商务精英范,更多的时候都是商务装,下班时候会穿得休闲一点,至于在家的时候,当然是有多简单要多简单。 此刻,他身着风衣西裤皮鞋,一身的黑色,一米八六的个子竖在那,显得鹤立鸡群。 冬天的香江天气温暖,并不像老家长安,因为天冷以至于不愿意起床,他起得很早,早上起来洗漱一番,然后穿衣收拾去上班,路过便利店买一点早餐,中午下班才赶过来送别。 雷猛在香江待了几天,玩了一下,林晓光给他一点钱,再加上他自己的钱,买了不少的东西,准备带回家。 除了雷猛要带回家的东西,还有林晓光买的托他带回家的。 林仲平和杨文姝,从来不求他过年给家里买东西,人平平安安回来就好,但是弟弟小飞妹妹小茉却不一样,要是每次回家一次不带东西回来,非得闹腾一阵,为了两个小家伙,这一次,他特意抽一天的功夫,去上街采购。 最后买了不少东西。 东西有点多,雷猛身上的钱也不少,鉴于火车上一个人不太安全,也不大方便,林晓光找陈圳要了一个人,陈圳的堂哥,名叫陈深,和雷猛一同前往长安。 年关将近,谁都想留在家过年,除夕又是一家团圆,这一趟过去到长安五十多个小时,两天两夜,过去之后就是腊月二十九,再坐车回深镇,绝对赶不上除夕夜。 因而,林晓光打算给陈深一点钱,谁料被其拒绝,他便找陈圳说,后者也拒绝了。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唯有人情难欠。 林晓光感叹陈圳精明之余,只得无奈收下这番好意,暗自嘱咐雷猛,到家之后好好招待陈深。 时值小年,年味越来越浓,红磡站坐车往北返回内地的人很少,车站内很冷清,林晓光和雷猛,陈圳和陈深,四人一同进站,把行李拎到火车上,塞到硬座座位下面的空隙放好。 九龙到长安并没有直达车,深镇道长安也没有,只有粤州才有,因而雷猛二人要到粤州转车,这一趟就不必买硬卧了。 安置稳妥,林晓光看着雷猛,笑道:“这一趟,辛苦你了。” 雷猛在深镇混迹好几个月,监管工厂建设,林晓光把半个拓展部派到深镇,职责明确,雷猛要做的事其实不多,但也学到不少东西,眼界开阔不少,整个人为之一变。 但有些东西其实没变,比如他的性格,外粗内细,和固执。 雷蒙这几个月手握大权,吃的穿的,待遇不差,但是,怎么说呢,不得劲。 他还是最近这两天才开始不得劲的。 原本以为,秦淮食饮的总经理是钟老板,谁料腊月十五开会时,见到林晓光,才发现他才是总经理,这让雷猛为发小感到高兴之余,心底微微有些郁闷,合着这半年来,他一直在给发小打工,或者说,发小在提携他。 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认识另外一名总经理助理江姗姗后,才发现自己有多差劲,这个总经理助理,他没脸再做下去了。 此刻,听到林晓光这番话,雷猛收起心底的异样心思,哈哈一笑,道:“辛苦什么?回家算什么辛苦,就五十个小时而已,睡个觉就到了,你才辛苦,过个年,连家都不能回。” 林晓光无奈一笑,看向陈深,笑道:“陈哥,麻烦了。” 陈深和叶文茜一样,是去年夏天转业的解放军军人,不过前者在西广边防部队,后者在总政文工团,一个前线一个后方,一个野战部队一个文工团,一个战士,一个干部,当然差得远。 身为军人,陈深自带耿直气质,摆摆手,表示不麻烦,一句话也不说。 等到列车乘务员开始催,林晓光准备下车,雷猛终于忍不住,拉住他到旁边,小声说道:“小光,光哥,说实话,我真不想在秦淮食饮干下去了,要不你让我去香江混吧,实在不行,深镇也行,这个总经理助理,我不想干了。” 林晓光哈哈一笑:“我还以为你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说呢,终于忍不住了?” 雷猛老脸一红。 “我知道你有傲气,不想在我手下做事,想做自己的事,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林晓光笑道。 对雷猛的小心思,他其实心知肚明,要不然就不是几十年的发小了。 “你这不是在深镇待了几个月,粤语说的一溜一溜了吗?以后你不管在深镇粤州,还是香江,凭着这一嘴的粤语,都饿不死你,等过完年回来,不管你待在香江还是深镇,都随你。” “那就好,你就是我亲哥……”雷猛听得心花怒放,激动不已。 “就这样定了,过完年回来。” 汽笛声响起,林晓光站在站台上,目送深绿色的列车远去,陈圳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北方。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车站,保持着安静,气氛微微有些异样,林晓光漫不经心走着,随口问:“陈圳,你是不是很难理解我?既要赚钱做生意,又要保留国家干部的身份?” 现在知道林晓光两种身份的,钟文璋是一个,雷猛和陈圳是一个,还有纪筠。 秦淮食饮的欧秉德,他隐隐知道一点,不过不是很清楚。 陈圳沉吟着,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思考一阵,才说道:“深镇也去成立前,每天都有无数的人逃港,其中也不乏干部,正科级的干部也不是没有,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过不下去吧,既然他们都逃去香江,那只能有一个目的,赚钱了。” “所以林总您做生意,我完全能理解,至于为何保留干部身份,我想应该是故土难离,有无法割舍的人吧?” “毕竟逃过去容易,未来能不能回来还不一定。” 陈圳说的是实情,目前而言,由香江赴内地的,基本上都是进行商业考察,这种级别的商人,最迟都是运动前赴香江定居的,没有一个逃港者,意味不言而喻。 林晓光思考着,没有回答。 陈圳察言观色,不紧不慢地跟着,继续说道:“林总,雷兄弟跟我说了您的不少事情,比如长安的南窑大队,比如北平的肖家村,两个大队的企业都发展到一定规模,刚好位置也是一西一北。” “现在再加上南方的深镇,刚好与长安北平形成三足鼎立之势,是不是可以三分天下?平分内地市场?” …… 第一九二章:不可理喻 “怎么说?” “我们国家的地域太辽阔了,我认为,光南方深镇的一个工厂,满足全国的需求,运输成本太大,短时间还可以将就,长时间就很不划算。” 陈圳娓娓道来:“从地理位置上看,江汉和新郑最合适,不过考虑到现有的基础,不如成立三个生产基地,深镇一个,长安一个,北平一个,这样,深镇满足华南华东市场,长安满足西北华中西南市场,北平满足华北东北市场,刚好。” “长安有个南窑大队,北平有个肖家村,深镇的话,不如和梅山村合作好了。” “梅山村?”林晓光回头,看一眼陈圳。 “是的。”陈圳鼓起勇气,说道:“我就是梅山村的,我们梅山村,已经在和香江书商合作,共同开发内地盗版书市场,拥有一定的资本和工业基础,梅山村村民吃苦耐劳,您选择和梅山村合作,最合适不过。” “这个梅山村,是不是在做盗版武侠小说?”林晓光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您怎么知道?”陈圳大为吃惊。 “因为我以前在内地,就是做盗版武侠书籍生意的。” 这下,陈圳尴尬了。 林晓光也颇为好笑,没料到竟然遇上同行,俗话说同行是冤家,之前他们做盗版书籍生意,长安北平两地共同瓜分内地市场,也不与香江书商合作,深镇的梅山村,就是众多香江书商的合作方之一。 说实话,香江书商瞄准内地市场,视他们为竞争对手,梅山村充其量只是过河卒子。 不过此刻遇到梅山村的人,他还是蛮惊讶的。 更惊讶的是,陈圳就是梅山村的人,而且此时竟然还有游说他,与梅山村大队企业合作,将华南华东生产基地放在这。 林晓光想着,问道:“你之前推荐我选择市区财政局和食品厂合作,为什么现在改为梅山村大队企业?难道你们村的大队企业实力比财政局和食品厂都强?” “林总,我们村大队企业当然比财政局和食品厂弱,但合作时也有好处,我们比较弱势,您好控制啊。”陈圳放低姿态。 “以后再说吧。”林晓光不置可否。 顿一下,他接着说道:“不过,鉴于你隐瞒你是梅山村村民的事,考虑到梅山村是我之前的敌人,现在你自己坐车回家吧,我就不送你过去了,拜拜!” 说完,他打开车门,上车离开。 原地,陈圳一脸苦笑,他原本以为这个盗版书生意,是长安南窑大队和北平肖家村在做,谁料他们也是给林晓光打工,这样一来,原本向南窑大队和肖家村示好的举动,现在倒好像变成向林晓光示威,或者宣战,也是没谁了。 “雷猛,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他有些埋怨。 林晓光熟练地开着车,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穿梭,沿着通州街开到秦淮食饮,一直到公司,休息一下,带上写好的论文,再次出发,前往港岛。 车子开过红磡隧道,进入繁华的港岛,一直到龙虎山下的薄扶林道,路边一栋三层的小洋楼,车才停下。 林晓光下车,站在门口,打量一下,才敲墙门铃。 “叮咚!” 几声响之后,一位菲佣走过来,看到他后稍一打量,才开口询问:“先生,您是?” 菲佣一嘴的菲律宾英语,有点像美式英语,又有点像港式英语,还带着一股椰子味,林晓光不得不用正宗的加州强调回答:“我是chin·lin,过来找劳拉·史密斯教授。” 嗯,过来交论文,准备三月份答辩,通过后去港大读硕士。 至于秦·林这个英文名,是他特意取得,就像布鲁斯·李和杰克·马,没别的意思,方便和老外接触。 “稍等。”菲佣听到秦·林这个名字,便表示知道。 林晓光耐心等待,打量着这栋带有很强英式风格的红房子,淡绿的草地,红色的外墙,洁白的窗户边框,屋顶浓黑的瓦片,颜色分明色彩鲜艳,建筑线条简洁硬朗,风格独特,红房子老旧但不破败,有些年头了,但包养甚好。 这时,中年菲佣再次出现在面前,道:“林先生,请进来吧,史密斯教授正在处理教学工作,马上就下来。” “好的,谢谢。” 林晓光走进铁栅栏的门,跟随菲佣走进红房子,进入一楼的客厅,四下一看,有个白人女孩,穿着波西米亚风格的长裙,正坐在硕大的钢琴前,双手按在上面,却没有弹琴。 刚才没有听到声响,想必是才要开始,他心下一笑。 “我叫安娜,林先生,把论文交给我就好,等史密斯回来,我会交给她的。”安娜回头看他一眼,用英语说道。 这位安娜,是很典型的西方人长相,而且还是盎格鲁撒克逊人,金发碧眼,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皮肤较白,毛孔较粗,五官骨骼较大,比乌克兰美女差远了。 而且,她脸上还有不少雀斑,没有雀斑的话,光凭这肤色较白,还有点耐看,现在再加上雀斑,就差远了。 “林先生,听说你是中国大陆来的?”安娜看他一眼,有些好奇。 “是的,我来自十三朝古都,西陕长安。” “长安确实历史悠久,这我承认,不过我听说过一句话,缺什么,就会强调什么,看来你比较缺乏自信?”安娜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似乎对他很好奇。 “我只是骄傲,正如英国人会炫耀他的祖国永远日不落一样。”林晓光当然不会承认。 安娜不置可否,又问:“你是中国大陆来的,对于英国海外领地香江,你有什么看法?” 又涉及到这种政治问题,法克老外总是喜欢问这些,林晓光不厌其烦,既然法克英国佬问了,那好吧,来啊,互相伤害啊,当下,他反问:“北爱尔兰一直在谋求独立,苏格兰也貌合神离,你是英国人,对此你又有什么看法?” 安娜一下子被噎住了,过几秒才回答:“这不一样!” “没有什么不一样,国家主权无可争辩,不过我今天过来,不是跟你来讨论政治的,我只是把我的论文交给劳拉·史密斯教授,如果你还想继续这个话题,那我会选择离开。” “ok,那我们来换个话题,林先生,你是种族主义者吗?” “当然不是。” 安娜追根究底,问道:“既然不是,那为什么要选择一个对白人充满恶意的论文选题?要知道,《白鲸》这部小说,对白人可不怎么友好。” “what?我写一篇关于《白鲸》的论文,就是种族主义,那你们英国人写《傅满洲》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萨克斯·罗默是种族主义,别人犯的错,一定要指出,自己犯的错,却视而不见,这就是你们英国人的逻辑?” 简直不可理喻。 …… 第一九三章:史密斯夫妇 这时,楼上一个满头白发的白人老太太出现,穿着居家服,拿着一本书,不急不缓沿着旋转楼梯下来。 看到他俩争论,她不紧不慢说道:“让政治的归政治,学术的归学术,okay?” 林晓光当然答应,至于安娜却不置可否,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好歹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只是拿着乐谱上楼去了。 劳拉看着安娜离开,摇头轻笑,扭头对他说道:“安娜是我的侄女,目前正在港大读书,大学一年级。”想一下,她接着说道:“嗯,她今年二十岁,还比你要大一点,而你已经清华毕业,准备读硕士了。” “她心里不平衡,还请你不要介意。”她笑呵呵说着。 这个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可能是研究文学比较久,性格内敛,朴实无华,可能骨子里仍然有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傲慢,面上很平易近人,甚至可以说的是和蔼可亲,再加上一口正宗的北平话,甚至让他感到某种亲切。 “chin,坐吧,这个时候,喝下午茶最适合不过。”劳拉拉过一个藤椅坐下。 菲佣把茶端过来,林晓光道声谢谢,也跟着坐下。 “随便聊聊吧。”劳拉眯着眼打量他,笑道:“你不是港大的第一个华人学生,不过目前还在中国正府任职的,你是第一个,来香江读硕士,确实很有创造性。” 很难说这种聊天不是考较,林晓光沉吟着,回答道:“首先我要说声抱歉,更正一下,我不是正府官员,我是国有公司的境外雇员,而且我是私人留学,而不是官派留学生,这不一样。” “不过站在中国人的角度,我可以回答您,我国实行改革开放,越来越多的人,学生、教授、官员都在走出去,来港大就读的学生而言,我确实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港大是一所优秀的学校,虽然地处殖民地,但一直在为中国大陆培养人才,比如孙中山先生,比如民国驻苏联大使傅秉常……” 这话柔中带刚,劳拉心下一下,对他的认识又增进一些, 她以为林晓光一如既往的锋芒毕露,谁料他话音一转,接着说道:“香江是亚洲四小龙之首,香江的高等教育也是享誉东亚,港大文学与文化研究颇深,我认为过来读书还是很值得的” 中国人的特点是谦虚,老外却是直来直去,谦虚会被认为是不行,因而林晓光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 劳拉嗯了一声,半晌没有说话,漫不经心地喝着红茶。 过了一会儿,她才看着林晓光,眼神中透露着莫名地情绪,开口说道:“对于清华大学的实力,我还是比较相信的,三月份的答辩,只是校董会的遮羞布而已,不出意外的话,答辩顺利通过,我将是你的导师。” “不过你是否知道,我为何要收下你做我的学生?” “大抵因为您对中国和中国人抱有感情。” “确实。”劳拉点点头,突然感叹道:“别了司徒雷登之后,我离开燕京大学,跟随教授南下香江,那时候我还是一个少不更事的教会学生,转眼三十多年过去,燕京大学消失在院系调整中,我也老了,物是人非啊。” 这是一个见证过大时代,亲身经历过波澜壮阔的人,脸上的每一个皱纹,都是时间留下的痕迹。 林晓光突然发现,老太太侨居中国多年,思维逻辑都变得和中国人相近,说话一点都看不出来是老外。 “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亘古长留的,燕大消失了,但它的文学院,却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着,肉体虽灭,精神永存,您不必太过执着。”他安慰着,这个老太太,对华友好,确实值得他尊重。 劳拉摇摇头。 “能冒昧的问一句,您是燕京大学的学生,后来燕大教授南下,基督教会在香江创办崇基学院,现在已经成立港中大,您为何不在港中大任职,而是来到港大?”林晓光有些好奇。 劳拉一笑,带着一丝甜蜜,道:“很简单,我的丈夫道格拉斯,就在港大任职。” “好吧……”这个理由确实无懈可击。 “说起来,你能来港大读书,还有他一份功劳。”劳拉笑道。 “那我改天见到他,需要向他表示感谢!” 劳拉摇摇头,叹口气,看着他,意味深长,说道:“言语间的感谢,不说也罢,要是你能体会我的良苦用心,也不枉这一番波折。” 见他不解,劳拉继续说道:“我是个和平主义者。” “几十年风风雨雨,让我看的更清楚,未来的世界,和平才是主流,是全世界全人类的共识,眼下的国际局势充满对抗,大到美苏两极争霸,小到阿以冲突,战争带给人的只有伤害、痛苦和仇恨,这一点上,我极为佩服你们的周总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确实很好,他值得所有人尊敬。” “过去的事,应该让人们警醒,我希望你能认同和平,矢志不渝的遵循,影响越来越多的人,这不是要求,而是企盼。” “尽管有些强人所难,但是我希望你能答应。”劳拉一脸期望地看着他。 林晓光想了很多,想到邓公说的韬光养晦,想到未来几十年的和平发展,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想着他便点头。 “我会努力践行和平。” “好。”劳拉便很欣慰,笑眯眯道:“你们中国人极其重视承诺,我希望你不是言而无信之人。” 这个老太太,果然很精明啊。 “想当年,当我还是一个少女的时候,就对周总理极为倾慕,在那个时代,他可是很多人心中的偶像,他的魅力无人阻挡,前几年,我听到他去世的消息,我感到极其悲伤,世界上少了一个伟大的人。”劳拉感触颇深。 这时,她偏头注视着林晓光,道:“他是一个温文尔雅卓尔不群的君子,我希望你能成为这样的人。” 林晓光沉默。 劳拉打量着他,继续说道:“你的外形条件很好,欠缺的,只是内在,你很优秀,我很少看到来自内地,却这么自信的人,这很少见,天哪,中国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都这么优秀吗?那中国岂不是要快速崛起?” 她像少女一样的发出惊叹,随即耸耸肩,盯着他,到:“不过我希望你可以更优秀。” 就在这时,客厅走进一个戴着礼帽的老头,拄着文明杖,用一嘴的英伦腔哼道:“据我所知,中国的大学生都是考试胜利者,他们只会做试题,而且中国的教育已经全面落后,高等教育也不例外,他现在的水平应该相当于香江高中生,进行硕士研究相差太多。” 他看着林晓光,说道:“年轻人,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应当先接受香江高中教育。” …… 第一九四章:我又不是个演员 “what?道格拉斯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吧?” “听您的意思,清华本科教育相当于香江初中教育,香江的初中生,相当于内地的大学生,照这么说,内地的硕士,相当于香江的高中生,内地的博士,相当于香江大学预科,内地的博士生导师,才相当于香江的大学生,是这样吧?” “这是你的理解,如果你非要说我是这个意思,那我承认。”道格拉斯耸耸肩。 “三年前,中国派往美国的第一批共52名公派留学生,身份大多是青年教师和学者,接受的最低也是硕士研究生教育,今年,正在洽谈的中国留美学生计划,包括清华在内的中国数所大学的本科毕业生,到美国直接进行硕士研究生教育。” 林晓光笑着反问:“道格拉斯先生,香江的教育难道比美国还要发达,而且还要高级三个层次?” 你咋不上天呢。 作为典型的盎格鲁撒克逊人,道格拉斯显然不是好相与的,即便他说的话有漏洞,也不会轻而易举地承认。 他一边放下文明杖,放下礼帽,脱下外大衣,慢条斯理地做着手上的事,一直到拖延近半分钟,才回过头,施施然开口:“你们与美国人的事情,我不好予以置评,不过你现在要进港大,却需要听从校方的安排,你说呢?中国小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一点我同意。” 林晓光也没否认,而是转开话题,道:“耶和华所恨恶的有六样,连他心里所憎恶的有七样,就是高傲的眼,撒谎的舌,流无辜人血的手,图谋恶计的心,飞跑行恶的脚,吐谎言的假见证,并弟兄中布散纷争的人。” 道格拉斯收起脸上的不以为意,逐渐正视起来。 林晓光心中暗笑,继续说:“世人哪,耶和华指示你何为善,他向你所要的是什么呢?只要你行公义,好怜悯,存谦卑的心,与你的神同行。” 他说话的语速不急不缓,像是在吟诵,说话时注视着道格拉斯,眼神饱含怜悯,夕阳的余光落在他身上,竟有种神圣之感。 听着,劳拉眼睛越来越亮。 “道格拉斯先生,作为虔诚的基督徒,对于刚才您自己的言行举止,您不觉得惭愧吗?” 林晓光目光和煦,笑容真诚,直视着道格拉斯。 这时,不等道格拉斯开口,劳拉抢先问道:“秦,你还读过圣经?” 林晓光点点头:“我所学很杂,什么书都读。” 他确实读过圣经,拜崇洋媚外的前世前女友所赐,看过圣经,而这一世记忆力又很好,对圣经的内容记得清清楚楚,就如他刚才说的前一段话,出自圣经箴言书六章十六至十九章的经文,后一段话,出自圣经弥迦书六章八节。 劳拉有种捡到宝的感觉,喜出望外,惊呼:“我从来没想过,这个时代的中国大陆,竟然还有大学生读圣经。” “你是基督徒吗?”她满含殷切。 “不好意思,我是无神论者,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如果中国人必须有宗教信仰,我更愿意做一个道教徒,去终南山隐修。”林晓光摇摇头。 “你真的很与众不同。”尽管失望,劳拉却很欣慰,有种发现一块璞玉的感觉。 道格拉斯见二人把他扔在一旁,相谈甚欢,脸上写满不爽。 可是林晓光却没有诡辩,而是在他自己最不擅长的领域,在英国人最熟悉的宗教和圣经方面,用圣经原文将他击败,他对此不甚服气,却也无力反驳。 当下,他哼一声,撇撇嘴,道:“中国小子,会背圣经的人很多,没什么了不起。” 说罢,他看向劳拉,说道:“我还有事,去书房了,别打扰我。” 然后,竟然不管不顾,施施然离开。 “别理他。”劳拉对林晓光一笑:“他就是个固执的倔老头,一身的傲慢与偏见,对美国人尚且如此,对你们就更不用说。”她看一下墙上挂得摆钟,热切地看着他,道:“快到晚餐时分,我叫菲佣准备晚餐,你就留下吃饭吧。” “请别拒绝一个老太太,好吗?” 老太太说话很客气,对他确实很好,以后又是他的导师,林晓光真的很难拒绝,不过他还是婉拒,歉意一笑,道:“教授,真的不好意思,马上到除夕了,这两天真的很忙,没时间。” 劳拉一怔,突然才想到这个问题。 “也是,春节是中国人的传统,我忘了你要与家人团圆。” “教授,下次,下次好了,再过几天,圣瓦伦丁节就到了,那天,我再来拜访您好了,只是希望不会打扰到您。”林晓光笑道。 “也好。” 就这样,劳拉送他出门,碧绿的草地上,二人并肩走着,林晓光稍稍落后一个身位,走在劳拉身后,老太太身子骨很硬朗,看着很像德国总理默克尔大婶。 “我对你说的终南山中的隐修很好奇,希望改天你能和我说说这个。”临走前,劳拉说道。 美国的汉学家比尔·波特,要到1989年才会去中国大陆,进终南山探访隐修。 比尔·波特历时多年,辗转多地,最终写下《空谷幽兰》这本书,该书主要围绕他在终南山寻找隐居的隐士而作,并对中国的隐士文化做了自己的看法和评价,这本书出版后,引起海内外学习中华文化的浪潮。 某种程度上而言,西方国家,最好奇的就是中国,不管是古代中国,还是现代红色中国,劳拉也不例外。 “好的。”林晓光微笑点头。 他开着车离开,劳拉站在门口,目送他远去,看着这辆车,她若有所思。 回到客厅,她赫然看到道格拉斯坐下藤椅上,端着红茶,悠哉悠哉喝着,不禁打趣:“道格拉斯,你不是有事要处理么?天哪,刚刚说的七宗罪,你犯了撒谎。” “我只是看到他心烦。”道格拉斯轻哼一声:“对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只要真心赎罪,主会原谅我的。” “他和中国大陆当下的很多年轻人不一样,幽默风趣,自信谦和,并不卑躬屈膝,也不色厉内荏,更不狂妄自大,我看得出来,他的内心很强大,不是一般人可比,能在两千万人中脱颖而出,他确实很优秀,不是吗?” “这一点我承认。” “所以,亲爱的道格拉斯,你刚才演戏,演得太过了,你知道吗?” “我是校董会董事,又不是个演员。”道格拉斯嗯哼一声。 …… 第一九五章:除夕夜 林晓光说他有事,还真不是骗人,不过不是和家人团圆。 长安老家,他肯定是回不了了,因而老早就准备好,买的东西也让雷猛带回去了,他还给家里拍了电报,以示平安,解释一下他不能回来的理由,除了家里,在北平的安洋也是。 事情是别的。 临近除夕,为了凑春节这波热度,华闰万家和秦淮食饮,都策划了电视广告。 华闰万家手里有钱,上一次的广告,请的是许文强周闰发,和冯程程赵雅之饰演男女主,便利店销售额突飞猛进,也有他们二人的一份功劳在内,这一次的广告也是他们,老早就开始拍摄了,到现在成片都做好了。 秦淮食饮不一样,昨天拿到钱才开始立项,腊月三十就要播放,只有两天,时间还是比较紧的。 不仅时间紧,而且手里的钱不多,所以请的演员,片酬都比较便宜,女演员还是关芝琳,男演员换了人,不是汤振业汤帅哥,而是华仔刘德華。 林晓光开车到公司,从港岛到九龙略远,路上略费时间,过来后时间略有点晚,下班时间都到了。 至于在清水湾拍广告的人,差不多也撤了。 见此他也便撤了。 两天后的除夕,林晓光在华闰万家下了班,回到秦淮食饮。 腊月三十,大部分人都放了假,值班的屈指可数,两个前台小姑娘都不在,公司副总经理办公室里的灯却亮着,林晓光走进去,就看到钟文璋趴在办公桌上,正埋头写着什么。 “文哥,不是给你放假了吗?”他问道。 “终于等到你了。”钟文璋看到他,一脸欣喜,盖上笔帽合上文件,站起身开始穿大衣,笑道:“今晚除夕,我和阿惠买了不少东西,准备做一桌菜,包括你喜欢吃的饺子,走吧。” “文哥,这……”林晓光不说感动是假的。 “别这那的了,我虽然和我爸妈闹僵了,现在几乎等于绝交,但我好歹娶妻成家,眼看肚子里的孩子都快十个月了,也不算孤家寡人,你就差远了,孤身一人,孤苦伶仃的,身边连个伺候的女人都没有,大年三十饺子都没得吃,别说了,走吧。”钟文璋摇摇头,不容拒绝,抓着他就往外面走。 林晓光无奈,耐不住这番强烈邀请,只好答应,去他家吃团圆饭。 “好好好,我去还不行吗?别拽着我了。” 钟文璋暗笑。 两人就此下楼,到路边上车,林晓光驱车前往。 进了家门,阮惠和阮莞在忙活,前者挺着个大肚子,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里忙外,后者打下手。 作为孕妇,阮惠不怎么娇气,钟文璋即便心里心疼,可客人面前不好说,林晓光就没那么多的顾虑,走进厨房,夺过她手里的锅和铲,开始摆弄。 “嫂子啊,您不为自己想想,也得给孩子想想,马上都快到预产期了,怎么还这么乱来?” 阮惠是一个很贤惠的人,出生在传统家庭中,又接受了现代教育,身兼传统与现代的特点,性格比较传统,学识又很现代,既不落后也不新潮,她的身上总带着一种民国女性的气质,秀外慧中,内敛热情。 身为主人,她自然不好让林晓光下厨,可钟文璋不会,阮莞厨艺又差的要死,只能她上。 上一次冬至日就是这样,被林晓光赶出厨房,这一次也是一样,她退出厨房,并不示弱地笑着反驳:“医生说,多运动一下,对胎儿有好处,不能整天躺着坐着,阿光,这些事你也得学一下,免得将来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怎么办?” 说着,她含笑轻瞥一眼钟文璋。 钟文璋一脸尴尬。 “我还早着呢。”林晓光摇摇头,想起安洋,忽然发现他们要结婚,最早也得三年后的夏天了。 “阿光,那就麻烦你了。”阮惠总是这样客气。 “嫂子,你别太客气了,跟我还见啥外?”林晓光说完,一一扫视着厨房里的菜,问旁边的阮莞:“几个菜啊?” “八个,八八大发!七菜一汤,汤是番茄鸡蛋汤,菜是饺子和馄饨,清蒸鲤鱼,红烧肉,辣子鸡,酱牛肉,都是你喜欢吃的。”阮莞飞快地说完,立刻就要逃。 林晓光一把抓住,笑道:“你姐要养胎,你姐夫要照顾她,你又是个闲人,就好好在这给我打下手吧。” 谋划落空,阮莞有些闷闷不乐。 林晓光没搭理她,自顾自做着饭菜,遇到洗菜还有简单的切菜的活,一律交给后者,气得后者吹胡子瞪眼的,可惜她没有胡子,便只有一个劲的拿眼睛瞪他。 “阿莞,我发现你这个人,怎么不知道感恩呢?上次,我还帮你解决文咏恩的事情呢?” 说到文咏恩,阮莞顿时哑口无言,良久才弱弱地反驳:“一码归一码,五万块港元,大不了还你就是,你等我几年,我赚够钱马上还你。” “我还是你老板呢,你一点也不尊敬我。” “轩尼诗还是港督呢?我需要尊敬他?”阮莞撇撇嘴,一脸不屑。 “这不一样,你赚我的钱,吃我的花我的。” “我也付出了劳动。” “就那前台工作,一坐一天,啥正事也不干,踩着点上下班,一刻也不多待,上班不是聊名人八卦就是明星绯闻,一千五来得太容易,我寻思着,要不要取缔一个前台职位?” “你!!!?” 厨房外,听到他俩像冤家一样争论,钟文璋和阮惠含笑对视一眼,忽得,后者看向前者,试探道:“阿璋,你觉得阿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钟文璋摸不着头脑。 “阿莞都成年了,还没个正形,阿光事业有成,挺稳重,我看他俩蛮合得来,你说要不让他俩试试?交往一段时间,怎么样?”阮惠一开始只是灵光乍现,后来越想越觉得这法子真挺不错的。 钟文璋感觉不大靠谱,可哪里不靠谱又说不上来。 相反阮惠还来劲了,眼睛发亮,继续道:“你看,阿光来香江这么长时间,没见他有女朋友,他这么年轻,应该是没有的,阿莞也一样,身边连个异性朋友也没有。” “你和阿光是好兄弟好朋友,等以后阿光和阿莞在一起,这就是亲上加亲,阿光这么好的年轻人,性格好脾气好,还会做饭,将来对老婆应当会很好,阿莞也是,她骨子里是个好女孩,长相又不差,嫁给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你说是不是?” …… 第一九六章:恭喜发财 厨房里,阮莞依然愤愤不平。 “你看,这些菜,都是你最爱吃的,最一般的都是馄饨,我看这个家里你最受宠,你才是我姐的弟弟,亲弟弟,至于我,应该是捡来的。” 林晓光感动之余,却只能这样解释:“我是客人嘛,下次你来我家,我也给你好吃的。” “我才不稀罕!” 林晓光懒得理她,开始做菜。 这个家有点奇怪,若不是真找不到一个勉强凑活的人来做饭,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一个客人进厨房,说出去,都让人瞧不起。 合着,你家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自己不下厨,让客人来? 钟文璋厨艺不怎么好,他家境优渥,小时候在家有父母做饭,长大了到香江工作,要不到外面吃,要不自己简单煮点面条,说厨艺,根本谈不上。 阮惠的厨艺蛮高,山南海北的菜都会,她是天赋高又喜欢做饭的人,对着菜谱就能把饭菜做得有模有样,味道也不差,除了菜谱上面的,她还能独自研发新的菜谱,脱离菜谱的束缚,制作新的菜品,而且扮相和味道竟然不差。 这能力也是没谁了。 相比之下,阮莞可就差多了,一点都没能继承她姐的天赋,除了没有天赋之外,对做饭也没有什么兴趣,进厨房打下手的次数屈指可数。 林晓光却不同,几十年来,他兴趣广泛,所学庞杂,属于什么都会,却不精通的那种,糊弄外人可以,行家面前只能贻笑大方。 他的厨艺也是一样,比不上阮惠这个专家,却比钟文璋和阮莞高明不是一点两点,若不是他厨艺蛮高,执意代替阮惠下厨,说实话,阮惠和钟文璋还真不会让他进厨房。 对此,即便上一次冬至时见识过,阮莞依然有些惊奇:“真不懂你这脑袋瓜子是怎么长的,竟然做饭都会?” “等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妈妈不在,万事只能由你来,吃喝拉撒都要你管,到时候你就懂了。”林晓光淡淡回答。 “说得好像你有孩子一样。”阮莞撇撇嘴。 林晓光避开这个话题,突然发现一点,不由问:“阿惠姐吃不了这些油腻的,她的饭菜是另做吧?” 阮莞点点头:“她是另做,鱼片粥,知道吧?”说完,又挑衅道:“我不信这个你也会?” “这个我知道,我来吧。” 阮莞见他熟练的摆弄,将草鱼切双飞片,用生姜、油、盐、胡椒粉、蛋清抓拌均匀,开始进行腌制,做完开始淘洗大米准备煮粥,便彻底服了。 “你果然是妇女之友,服了你了。” 一直到七点多,饭菜做好,菜端上来,满满的一桌,四个人围着坐好。 “老规矩。” 阮惠看一眼林晓光,又看一眼阮莞,笑道:“明天就是新年了,今晚除夕,大家喝一杯团圆酒,预祝明年一年团团圆圆美美满满,干杯吧,我一水代酒,和你们碰杯。” 四个人举杯相碰。 “干杯!”林晓光将满满一大杯米酒一饮而尽。 吃饭间,边吃边聊,不经意间,阮惠看着林晓光问道:“阿光,上次冬至,和你一块过来的东方,她怎么没来?” 林晓光什么也没意识到,吃着饭,随口回答:“华闰万家要求主要领导春节值班,所以我留下来了,她在中信不是主要领导,只是一个小文员,当然没有留下来的毕业,所以就回去了。” “你和她老早就认识?”阮惠继续试探。 “还算行吧,我和她哥比较熟,有一两年的交情,她哥在北平,距离有点远,便托我替他照顾妹妹,隔三差五都会见一面。” 说到这,林晓光有点惭愧,哪里是隔三差五,来香江之后,好几个月才见的面,还是东方找的他。 这时,阮惠正要开口,阮莞却指着电视,叫道:“看,这是我们公司拍的广告!” 三人齐齐看去。 电视屏幕中,tvb正在播放一个音乐短片,一个长相帅气的年轻男人,身着极为喜庆的唐装,在欢快明亮的节奏中,唱着简明轻快的歌曲:“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oh,礼多人不怪……” 年轻男人唱一段,紧接着,一个长相漂亮的女孩子,身着红色的旗袍出现在镜头前,拿着麦克风跟着唱:“我祝满天下的女孩,嫁一个好男孩,两小口永远在一块……” 男人又接着唱。 两分多钟后,合唱才唱完,两人并肩站在镜头中,笑容满面,深鞠一躬,同时一起喊道:“秦淮食饮,携旗下康师傅泡面、双汇火腿、漫咖咖啡,又累没奶茶、msk快餐,向香江全体市民拜年。” 等喊完,二人又接着笑着一起喊道:“这首歌名叫恭喜发财,秦淮食饮恭祝香江市民,新的一年团圆美满,幸福安康。” 广告到此结束。 阮惠瞪大眼睛看完,才惊疑不定看向钟文璋和林晓光二人,道:“这个广告,这首歌,听着不错嘛,你们公司的?” 阮莞抢答道:“男的叫刘德華,女的叫关芝琳,歌曲是林晓光写的,广告策划案也是他提的,一天六次,播放半个月,整整二十万呢。” “阿光,你这么有才?”阮惠盯着林晓光,眼睛眨也不眨。 “有才不有才,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就是色狼一个。”阮莞狡黠的眼睛眨着,远远躲着,泄露林晓光的八卦:“那个女的,关芝琳,已经拍了我们公司好几部广告了,已经成了公司的御用女主角了,我看他就是喜欢她?花几十万捧女明星。” “这个,真没有,别的人选不合适,她合作过多次,老朋友了,就选她了。”看着阮惠狐疑的眼神,林晓光连连摆手。 听到这事,阮惠还真有些不知所措,不搞清楚的话,似乎继续撮合,也不大合适。 几人心思各有不同。 除夕夜一过,新年到来,可能是瑞雪兆丰年吧,香江的雪没有降下来,却下了雨,天气骤然转冷,初一一大早起来,林晓光嗓子疼得不行。 硬撑着去华闰一趟,下午又随罗耀国出门,去各处的便利店慰问值班员工。 风里来雨里去的,忙了整整三天,也拖了三天,终于给弄感冒了,整个人脑袋晕乎乎的,看着就不在状态,罗耀国见他问题有些严重,便给他放了病假,叫他自己去看医生。 傍晚回来,林晓光吃了饭喝了药,倒头就睡。 这一睡,就是一整天,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天黑前睡着,大中午日上三竿时,依然还在沉睡中。 “嘭嘭嘭!” 林晓光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不厌其烦,终于忍耐不住,踩着拖鞋便去开门。 门打开,看到来人,他惊呆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 …… 第一九七章:你养我啊! “安安?你怎么来了?” 林晓光揉揉眼睛,再三确定,才不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安洋本来还打算给他一个惊喜,此刻看到他脸色泛着病态的苍白,脸部都有些浮肿,胡子拉碴的,神色难掩疲倦,登时眼睛就红了。 “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嗨……”林晓光脸上笑着,随口道:“就是……感冒了。” “乖,赶紧躺下,不然又被冻着了。”安洋连忙搀扶着他重新回到屋里,把他按回床上躺好,盖上被子,才伸手在额头上试探一下,这才放心:“还好,略微有点发热,不是发烧。” 林晓光心说,烧早就退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侧躺在床上,嘴角笑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安洋,眨都不眨一下。 “这么看着我干嘛?自己感冒了,都不知道吃药,我不来的话,不知道你要一个人在这躺多久,死了都没人知道。”安洋没好气瞪他一眼,才拿毛巾和脸盆,准备给他擦脸。 说完,她忙呸呸呸三声,道:“真不吉利。” “热水壶里都是空的,一点水都没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过的?”安洋又瞪他一眼,才拎着水壶下楼,林晓光忙在身后喊:“热水在一楼水房,不知道的话,问下门房李大爷。” “知道。”楼下传来安洋长长的尾音。 等打好热水上来,安洋才倒在脸盆里,兑一些冷水,放在单人床边,单膝跪在地上,拿热毛巾给他擦脸。 这一幕似曾相识。 林晓光好久都没体会到这种感觉,忽得他想起来了,记忆中,差不多是在几年前吧,还是林妈这样照顾他。 想着,他不由嘿嘿笑出声。 “笑什么?笑得这么诡异?”擦完脸,捕捉到他脸上的笑容,安洋白他一眼。 “你怎么来了?”林晓光仰起头。 “别说话了,你听,喉咙都塞了,还说话?”安洋又瞪一眼,转身给他倒杯热水,然后坐在床边,抓着他的手,开始说起来。 “二十四那天,你说你今年不能回来过年,那个时候,其实我就想来香江了,不过手续没下来,最重要的是,我爸不让,一直挨到初三,我终于受不了了,才偷偷跑出来。” “你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啊?”林晓光急了。 这其中的过程,必定不是那样简单,从北平到深镇,五十多个小时,两天两夜呢,再到香江深水埗华闰宿舍,她一个女孩子,万一路上稍稍有点差池,那可就完蛋了,他心疼都来不及。 “不然呢?” “我那个便宜岳父,竟然连个人都看不住,万一跑丢了岂不是麻烦了?” “怎么可能?我这么大个人,怎么可能丢?我都二十了。”安洋瞪大眼睛,很是不满他还拿她当小孩,说完,又想起什么,伸手打他一下,嗔道:“还有,别乱叫!什么便宜岳父?” 林晓光喉咙塞的难受,说几句话,喉咙像是拿刀再割,就不说了,只是拿眼睛一个劲的看她。 不光眼睛看,手也不消停。 他虽然有气无力,但伸手的力气还是有的,一只手偷偷从被子里伸出来,绕在安洋背后,沿着臀部慢慢摸索过去,然后,还没抵达目的地,就被她发现了,一巴掌给打掉,重新塞回被窝。 “都生病了,怎么还动手动脚?”她瞪着林晓光。 “嘿嘿!”林晓光像无赖一样,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手打掉就用眼睛看,目光瞟过她的脸,视线逐渐下落,依次落在修长的脖颈,略有规模的胸部,平坦的小腹,等等…… “都病成这样了,还没个正形?”安洋嗔怪,嘴上说着,脸色却不由变得绯红。 林晓光没说话,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突然,安洋叹口气,表情变的忧伤:“一想到你在香江,我在北平,千里之外,天天拍电报打电话又能如何?连一面都见不到,北平最冷的时候,我躲在宿舍的被窝里,一边想你一边哭,哭完还要接着复习考试,想想死的心都有了。” “有的时候,我真的想放弃学业算了,跑来香江见你,咱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一阵默然。 “小光,你不说话,就表示反对是吧?你为什么要这么理智呢?就不能冲动一点吗?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爱情本来就是浪漫的,是冲动的,可是我们现在只剩下遵守约定,太沉重了,我撑不下去了。”安洋可怜巴巴地盯着他。 这一刻,林晓光知道,说再多的话都是白搭。 因而,他掀开被子,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地搂着,安静地躺在床上。 “小光,你?”安洋大惊。 “别说话!” 发觉他没有其他的动作,安洋安静下来,静静地躺在床上,后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传至整个身体的火热温度,两双手紧紧抓着,纠缠在一起。 “你要放弃学业,真的想好了?”过了半晌,林晓光才问。 安洋沉默。 “我顶多在香江待三年,最早两年,83年就要去美国,这是我的计划,改变不了,因为我越早去美国,就会越早回国,所以现在的拖延,将来还是要承受,目前我在香江离得还算近,到了那时我去了美国,你怎么办?”林晓光问。 安洋从来没打算这时候跟他起冲突,尤其还是对未来的规划这种大事,但是过去半年来,一个人的孤独和寂寞,让她忍受不了。 她垂下眼眸,祈求地看着他,低声道:“安心待在国内,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她的声音柔弱,语气委婉,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很坚定。 “我待在国内能干嘛?”林晓光摇摇头。 安洋自打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那种很安分的人,妈妈也这样告诉过她,男人就是一只向往自由的鸟,女人可以让他飞,但是必须抓住那根线,不然男人就飞走了。 但她不知道自己的那根线是什么,也不想让他飞,或者说,要飞也得一起飞。 她烦恼极了,一闭眼,眼睛又睁开,叫道:“那你带我走吧!” “你说真的?”林晓光吃了一惊。 “真的,我决定好了。” “不后悔?” “不后悔!” “那我带你去哪?” “随便哪,想去哪就去哪,香江,美国,都由你。”安洋索性破罐子破摔。 “我在香江,你自然在这,不过你在香江,既不会说粤语,又没有文凭,一份工作都找不到,来香江能干嘛?” “我不管,反正你是我男人,你养我啊。” “喂喂喂,安安你害不害臊啊?” …… 第一九八章:丑媳妇见公婆 一想到以后生个女儿,会像安洋那样,主动送上门去,林晓光死的心都有了,打定主意,以后只生儿子,不生女儿。 女儿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这话不假,但女生外向,总是会被别的臭小子欺负。 儿子就不会,天生就是用来拱别人家大白菜的。 当他对安洋这样说的时候,她还以为是调笑,好一番打闹,弄到他不得不示弱才罢休。 吃了药,休息几天后,感冒终于好了,期间他跑华闰上班,挨过几日,终于撑到初七结束,交接工作后,当天晚上就收拾东西,次日一早吃过饭后,立马去红磡站坐车回家。 春节过年,天大地大,回家最大。 安洋也在其中。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回长安,见我爸妈?”林晓光仍然感到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安洋直截了当点头,没有一丝迟疑。 一直性格柔弱的安洋,第一次这样勇敢,林晓光深感佩服,便答应下来:“那好吧,只要你敢去,我又有什么不敢带你去见的,臭媳妇总归是要见公婆,只是希望到时候别怂。” “你说谁丑呢?”安洋嗔怒,又道:“谁怂谁孙子。” “好,谁怂谁孙子。” 上了火车,先坐硬座,一个小时后到粤州,再北上经京广线到新郑,拐陇海线西进到长安,辗转几千里,最终抵达目的地。 正月的长安,天气有些冷,零下几度。 即便早有准备,可林晓光一下火车,依然打一个寒颤,安洋也是,冻得瑟瑟发抖。 他连忙把她楼得更紧一点,瞅到不远处的铁路公安,却不得不松开,只是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下披在她身上,自个儿又打开皮箱,掏出一件穿在身上。 铁路公安一一扫视着下车的乘客,更多的目光,却放在林晓光二人身上。 无他,这一身西装革履的,太吸引人注意。 出了火车站,扫过车站上方的“面皮”二字,略过眼前低矮的城墙,安洋不由笑道:“原来这就是长安啊,我头一次来,感觉和北平没什么区别。” “是啊,城墙城门的,道路笔直方向端正,确实一样。” 到了公交站牌下,林晓光望着上面的车站,一一瞅着,安洋看到不由笑出声:“小光,你出门半年,不会连自己家在哪,都不知道了吧?” 林晓光苦笑。 说起来还真是,他们家搬家了。 自从去年秋天,林仲平履任长安市公安局燕塔分局局长,之后依然住在长安縣公安局家属院,只不过没多久,便因闲话太多,不得不搬家到燕塔分局家属院,连带着杨文姝要调动工作,小飞小茉也要转学,不是一般的麻烦。 这倒也是,你一个区分局局长,住在隔壁县局家属院,到底几个意思? 你这当的究竟是燕塔分局局长,还是长安縣公安局局长,你一个区里的副处级局长,别人是县里的正科级局长,你不在自己地盘里,在平级和下级的眼皮子底下,你这是让自己不自在,还是让别人不自在? 总之,林仲平在原来的家属院没落着好,可新家一搬过去,他在长安縣的风评徒然变得好起来。 四年升两级,林仲平现在是志得意满,新家比以前大了一倍不止。 不过可苦了林晓光,他知道新家的地址,却不知道坐什么公交车,只得一辆一辆慢慢找,犹费时间,看起来像个外地人。 终于,他大手一挥,拉起安洋就上车:“走吧,找着了,就坐这个,5路。” 上了车,车上的大爷大妈们,不时瞅着他俩。 别的地方,安洋一点都不怕,这时却难得羞涩起来,避开他的手,兀自坐到一旁,对他不理不睬,刻意保持距离。 一路上摇摇晃晃,终于到省博物馆。 下了车,安洋注视着西陕省博物馆建筑,感叹道:“你家就住博物馆门口啊,这历史氛围真浓厚。” “那是。” 林晓光不免感到得意:“一千年历史看北平,三千年历史看长安,你们北平,在我大长安面前,就是个弟弟,君不见,连你这个北平妹子,都不昔抛家弃父,跟我这个长安帅哥私奔,这说明啥?” “这说明长安的帅哥比北平的有吸引力,长安比北平有吸引力。” “你就嘚瑟吧你……”安洋白了他一眼。 正得意间,冷不防看到一个人,林妈杨文姝,还有不怎么认识的另外二人,站在不远处的家属院门口,都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妈?”林晓光喊了一声。 安洋像是被吓到的小鸟,瞬间躲到他身后,藏住身体和脑袋不敢露在外面。 却说杨文姝,也是极为惊讶,她刚刚送张泳和她女儿张莉出门,这二人是今天来拜年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两家多走动,过去的关系不能散了,以前的诺言,更不能忘了。 她正头痛呢,没想到竟然看到兔崽子回来了,不仅回来了,似乎还带了个女同学? “小光,过来!”杨文姝一挥手,示意二人过来,又笑着看向张莉,边瞅着边作对比。 等林晓光把安洋拖过来,杨文姝才笑着,问:“这位是?” 林晓光瞅一眼张莉,恰好和后者看过来的目光对视,张莉有些心慌,连忙避开低头,他又看向张莉妈妈张泳,这位显然很有战斗力,毫不避讳地盯着安洋上下打量。 这没什么好遮拦的,当下他把安洋拉过来,抓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笑道:“妈,这是我对象,安洋。”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张莉手上的笔记本掉在地上。 几人齐齐循声望去。 诸多视线投射过来,还有林晓光不解的目光,张莉心中一急,眼圈红了,眼泪都掉下来,胡乱拿起笔记本,低声说一句“妈,我先走了”,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一走,张泳也没了继续待下来的心思,只是狠狠地瞪一眼林晓光,忙不迭转身追过去了。 “妈,这是?”林晓光感到疑惑。 “臭小子,这还不是你惹的麻烦,要不是你小时候在学校揪人家小姑娘的辫子,我们大人会开那种玩笑,叫她给我当儿媳?现在好了,人家找上门来,明里暗里对你有意思,你说怎么办?”杨文姝没好气道。 一听这话,安洋偷偷伸手,使劲掐他。 林晓光连忙解释:“妈,我冤枉啊,我对她根本就没意思,这才是您儿媳妇,安洋。” 安洋甜甜一笑,看向杨文姝:“阿姨好,我是安洋。” …… 第一九九章:父子长谈 “林晓光,你翅膀硬了啊?” 晚上七点,家中客厅,林仲平大刀阔斧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盯着对面的林晓光。 林晓光半个屁股坐在木凳上,硬邦邦的,硌得人屁股疼,再加上老爸,这眼神直看得他心下发颤,老爸现在可不得了,这当上大局长,虎着一张脸,官威不小。 不过林晓光可不怕他,比这大的阵势又不是没见过。 他心里不以为意,面上却摆出一副诚恳老实的样子,毕恭毕敬回答:“爸,我哪敢啊?” “你怎么不敢?才出去半年,就给我和你妈带个儿媳回来,出去一年,是不是带个孙子回来?你行啊,长本事了,你觉得你清华毕业,年纪轻轻就是正科级,没人能治你了是吧?”林仲平虎目一瞪。 他下午下班回来才知道这事,还没进家门呢,左邻右舍就向他道喜,说他儿子林晓光拐了个北平姑娘回来。 这可把他吓得不轻。 今天都初十了,春节假期差不多结束了,顶多元宵节还有一天假,眼下机关单位正常上班,他现在又是分局最大的领导,事情不是一般的多,正常上下班都做不到,更别说初十还待在家里,因而他并不在家,在单位忙公务。 单位的公务再忙,到了家里,他还得为家里的事情操心,这不,兔崽子安分半年,就给他惹事了,还惹的是大事。 自打知青返城后,这城市里的治安,是一天不如一天。 小偷小摸的事情不少,时不时闹出贴面舞会的消息,不是耍流氓就是乱搞男女关系,治安问题频出。 眼下这时,要是林晓光犯了事,这不等于是打他这个分局局长的脸? 客厅里并没有别人在,林妈带安洋待在卧室说话,林晓茉从未见过林爸如此严肃,也被叮嘱着待在小房间内,不敢闹出动静,只是耳朵贴在门框上偷听。 林晓光诚恳地解释:“爸,我保证,这绝对不是乱搞男女关系,我和她是正儿八经的谈对象,将来要结婚生子,最重要的,她家里我都去过了,基本上没啥问题,只要您二老和岳父岳母互相见个面,这事差不多就成了。” 听到这,林仲平都气得想打人,合着,兔崽子要结婚,他们二人最晚知道? “你结婚?结个屁的婚,你62年的,要搁80年婚姻法颁布以前,明年你就能结婚,现在,还是省省吧,再等三年。”他劈头骂道。 “三年时间呢,你要是明年结婚,今年搞对象,我也认了,你还要三年,现在就急着搞这事,你不是瞎胡闹吗?你就不能等几年?你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做事情怎么还这么毛毛糙糙?” 林晓光听着,渐渐地,感觉老爸不是单纯的骂人泄愤,而是在思考一些很现实的问题,便知道他已经不生气了。 准确地说,生气已经不是目前最要紧的事了。 他沉思着,一本正经说道:“爸,其实我本来还没打算要公开,也没打算带到家里来,只不过,人家小姑娘跟我分开半年,心里不乐意,怕我飞走,这才大老远过来,就是为见见您二老,把这事给定下来,心里才踏实。” “嗯?”林仲平眼神一凝,揣摩开了。 林晓光继续说:“爸,我跟您说,我现在在香江,搞得还行,小姑娘在北平,人大念书,今年大四,还要一学期才毕业,她一个人待了半年,受不了分居两地的,准备年过完就跟我去香江。” “我想这不能啊,上这么一个大学多不容易,一直劝她,她不听啊,还要跟我回家,我只能带回来,让您二老给劝劝。” “要是您二老劝不动的话,我只能找她爸妈了。” 他这话一说,林仲平大为赞同:“考上这么一个大学确实不容易,眼下马上就要毕业了,为什么不能再坚持一下?是需要好好劝劝,你放心,我们会劝她的。” 林晓光深以为然,大点其头。 林仲平一看,顿时回过神来,斥道:“臭小子,差点又被你糊弄过去了,我跟你说,你不经我和你妈同意,私自搞对象,还把她带回来,这事没完。” “我知道。” 林仲平没好气道:“你知道个球?就知道骗人家小姑娘,真不知道给人家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人都骗到这里来了,对了,她家里什么情况?” “没啥情况,也是公安子弟出身,不过她爸没啥级别,和您不能比。” “都是公安啊,那就好办多了,有共同语言,就怕官比我大,那才麻烦。”林仲平叹口气,道:“这事肯定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说不定,亲家那边都知道了,就等着我们的话呢,我看这样吧,再等几天,我和你妈亲自上门拜访,把这事定下来。” 安洋偷偷跑到香江,又跟他跑回长安,要说安大局长一点都不知情,林晓光压根不信,不过眼下就去北平上门拜访,这特么得完蛋啊。 他这样想,当下问道:“会不会太早了?离结婚还有三年呢?” “你懂个球!”林仲平斥道:“去不去,这是我们的事,是态度问题,见不见,是他们的事,我们意思到这就行了,见了事情不一定成,不去的话,你们说不定要完蛋。” “不会吧?”林晓光小吃一惊:“我们在一起都快两年了,安洋爸妈都是知道的。” “知道就等于答应吗?什么时候把人娶进门,什么时候才算。” “行行行,您说的有道理,我服。” “唉……”说到这,林仲平徒然叹口气,苦口婆心劝道:“小光,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以后做事情要稳重点,别毛毛糙糙的了,你既然答应人家小姑娘,就要跟人家好好过,别三心二意,更别沾花惹草,不然先别说我拿你怎么样?你爷爷首先会打断你的腿。” “嗯,我知道。” “不光要知道,还要记住,时刻谨记,你是党的干部,男女关系作风问题,很重要,千万别在这上面栽跟头,我们丢脸还是其次,最重要的,你这一辈子,可就毁了,这样的事情你又不是没见过。”林仲平前所未有的认真。 外面很黑,屋里很亮,林晓光看着老爸,发现他头上竟然生出些许白发,以前还从来没发现过。 老爸,也老了啊。 “爸,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犯错误。”他郑重其事回答。 林仲平没说话,表情平静,直视着他,林晓光也没有回避,同样报之以注视,似乎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良久,林仲平突然笑出声。 “臭小子,不错,十七岁就知道谈对象,还谈成了,比我有本事。” 他说着,掏出一盒烟,抽出两根,递过来一根,拿出火柴点燃,才看着他。 “抽吧,都大人了,说说,怎么追的?” …… 第二〇〇章:家和万事兴 林晓光哪里敢跟林仲平讲他那些光辉事迹。 别看他现在一副笑脸,谁知道这是不是圈套,等把他的底子泄露的一干二净,然后瞬间翻脸,这事又不是没有过。 因而,他油盐不进,闭口不提。 一番三堂会审终于结束,林晓光这边刚告一段落,那边杨文姝和安洋的悄悄话,也跟着说完,终于快到吃饭的时候。 杨文姝钻进厨房,本来没打算叫安洋去,不过她极为聪明伶俐,眼见林妈前脚进去,她后脚就紧跟进去,于是便得到林妈一阵赞扬:“安安你真懂事,你能看上小光,真是他的福气。” 这时,她自然忘记之前她对张莉有多满意。 林晓茉也从小房间里出来了。 林晓光今年实岁十九,虚岁二十,因而林仲平说还要三年才能结婚,小飞和小茉是双胞胎,只比他小三岁,本来就小,又碰上二年制中学恢复为三年制,多耽搁两年,眼下差不多也上高中了。 不过小茉天赋不高,却勤能补拙,学习相对较好,现在在高一。 脑子比较好的小飞,整天就知道玩,心思根本没放在学习上,同样的年龄,竟然留了一级,今年才要考高中,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不是一般得差。 林爸林妈二人没少为林晓飞的事情操心,这个寒假也是一样,天天盯着做作业。 林晓飞现在比林晓光还浑,不知道是因为到了叛逆期,还是性格的缘故,或者是受身边的狐朋狗友影响,亦或者家境好了不少,还是林爸林妈没时间管,也有可能兼而有之,总之现在不是一般顽劣。 这不,自打今天下午露了一面,见到亲哥林晓光后,发觉情况不对,瞬间溜之大吉,一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也就只有娇憨的林晓茉,才会躲在小房间里偷听客厅的动静,为她哥担心忧虑。 事情一结束,她溜出来,看一眼书房的方向,又看一眼厨房,最后才盯着林晓光,小心翼翼道:“哥,爸没拿你怎么样吧?” “还好。”林晓光微微一笑,宠溺地摸摸她的小脑袋。 “别摸了,越摸越笨。”林晓茉嗔怪。 “我妹妹才不笨,跟哥说说,这半年来,在新学校咋样?”林晓光很喜欢小茉,他们年龄差距刚好,不是很大又不是很小,听他的话,还不捉弄他,而且她性格好,娇憨可爱,最好了。 什么古灵精怪的妹妹,动不动对哥哥暴力相向,他最讨厌了。 “还好,就是认识几年的同学,一下子都分开了,现在新遇到的同学,又要重新认识。”林晓茉一本正经回答。 “这就是成长的烦恼。” 林晓光对妹妹从来很有耐心:“你想啊,每个人会经历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要认识四个时期的同学,同学关系,不是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好,不管是短短的几个月,还是五年八年,度过这段时光,时间越久,才历久弥新,弥足珍贵。” “你只是转了一次学校,和长安縣一中的同学刚认识就分开,现在到陕师大附中,也会认识新的同学,每一天的太阳都是新的,每一天的人生也都是新的。” “这就是人生的意义。” 林晓茉若有所思,忽然她打趣道:“哥,我发现你比我们语文老师还喜欢讲道理。” “你哥讲的道理,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道理其实都一样,只不过,讲述的方法不同,有的生动趣味,有的死板僵化,听的人也不同,绝大多数人都喜欢听生动趣味的,不过我不听你讲道理了,我去厨房帮忙!”林晓茉摆摆手,朝他一笑,随即蹦蹦跳跳去厨房。 见状,林晓光哑然失笑。 客厅里没了人,他这才有空四处看一下。 这个房子确实挺大,虽然比较旧,六十年代修的,但空间大,粗略一看,差不多有一百二十平,三个卧室,一主两次,主卧当然是林爸林妈睡,至于两个次卧,林晓飞一个,林晓茉一个。 也就是说,他没有睡的地方了。 他都没有,更别说安洋,今晚都不知道咋办,那就只能去招待所,或许还有机会做一些坏坏的事情。 百无聊赖间,他注意到茶几上的一本杂志,看到封面上的读者文摘四个字,略有些吃惊:“读者文摘,这不是四月份才会诞生吗?现在才二月啊?” 他仔细一看,更吃惊了,封面上赫然写着,西陕人民出版社。 “不是西陇人民出版社?” 他想了很多,随手翻开杂志看起来,这一看竟然入了迷,直到饭做好被人一叫才回神。 晚饭正式开始。 这是林晓光自打回来后,第一顿正式的饭,中午那顿是剩的。 这一顿晚饭,那叫一个迟,气氛也是极其异样,座次安排的值得考究,圆木饭桌,林仲平和杨文姝安坐一边,林妈旁边是安洋,林爸旁边是林晓茉,林晓光孤零零坐一边,舅舅不疼姥姥不爱的。 好在,桌上的饭,以肉菜居多,是他的最爱,也算一点小小的安慰,也不至于太难过。 他可怜巴巴地偷看安洋一眼,她偷笑着,却没理会他的作怪。 林晓光眼珠一转,又问:“妈,小飞晚上不来吃吗?” “他呀?”杨文姝没好气道:“不知道跟哪个狐朋狗友出去了,别人是不到天黑不进门,他是到了天黑也不进门,我看他干脆住外面得了。” “这个主意好。” 林仲平很赞同:“今年就找个寄宿中学,把他扔进去,好好教育几年,要是还这幅性子,过两年就扔到部队里去,看他还改不改?” “他没这么浑吧?”林晓光有些吃惊。 “现在的小年轻,了不得。” 这句话意有所指,林晓光便装作没听懂,笑一下,给林仲平和杨文姝一人夹一筷子菜,夹完又夹一筷子给小茉,最后才夹给安洋。 安洋微低着头,脸色微红。 杨文姝感叹一句,又怕冷落安洋,笑眯眯给她夹菜:“虽然是第一次来家里,但别客气,以后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要是小光欺负你,你就找我,我找他算账。”说罢,瞪了林晓光一眼,眼神中杀气腾腾。 林晓光心说,我没有了媳妇忘了娘啊,这不刚才夹菜的时候,头两筷子是您二老,后面才是安洋啊。 一顿饭就气氛古怪地吃完。 饭吃完,本来他以为可以休息下,谁料杨文姝扔下一句:“去洗锅,今晚的锅你来。” 林晓光本来还要争辩,看到老妈寒光四射的眼神,顿时老老实实去收拾,安洋当然不忍心见他辛苦,可惜被林妈给拉过去。 他辛辛苦苦弄好,又凑过去一块看电视,终于等到睡觉时间,林晓飞仍然没回来。 他趁机说道:“妈,爸,要不我和安洋去招待所睡?” …… 第二〇一章:神女有意 “想啥呢?” 杨文姝一瞪眼:“就在家里睡,你和你爸一起睡,我和小茉一起睡,安洋睡小茉的房间。” 见他不大乐意,她哼一声:“你要是不想和你爸睡,那也行,睡沙发,或者去招待所,你自己一个人,看你自己怎么选?” “那小飞呢?” “小飞不回来了,他去他同学家,你别管,总之睡哪不用你操心。”杨文姝似乎是看穿他的花花肠子,丝毫不给他做坏事的机会。 “那好吧。”林晓光无奈了,看一眼身宽体胖的林仲平,想了想,道:“那我睡沙发!” 这样一来,结果就很明确了,三个房间四个人,安洋单独睡一个,林晓茉单独睡一个,都是次卧,剩下林爸和林妈也不用分开,刚好睡主卧。 安洋面前,杨文姝不怎么待见林晓光,可到这时,还是忙活着给他找被褥,最后还找来一个电热毯,铺好之后,才说道:“燕塔家属院挺好的,夜里暖气片还在供热,挺暖和的,再抱个热水袋,你只要不蹬开被子,自己掉到地上,基本上没问题,冻不死你。” 林晓光无奈点头。 杨文姝瞅一眼东边的次卧,那里正是小茉的房间,今晚安洋睡,转过头来,她想对林晓光说什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拿食指戳一下他,道:“真是让人不省心,改天再跟你说。” 林晓光想着,老妈有啥话要跟他说。 “吧嗒”一声,客厅为之一黑,没多久,其他几个房间陆续关掉灯,房间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林晓光和衣而睡,今天奔波几千里,按理说应该比较累,可他眼下却睡不着,在这个寒冷的夜晚,这个有点陌生的新家,他的脑子异常的灵光,飞速地思考着一件件事情。 暖气的温度有点足,怀里热水袋的温度更高,捂得他身体火热得近乎于滚烫。 安静的夜晚,没有多余的声音,听觉敏锐到极点,过了很久,他突然听到吱得一声,像木质的门被打开,他循声望去,就看到东边次卧的门房大开,明亮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射的整个地面一片银白。 一具曼妙的身体,像爱与美之神维纳斯那样,又像月宫的嫦娥女神一般,沐浴在月光之中,莲步款款,向他走来。 林晓光目瞪口呆。 这具身体凹凸有致,体态柔美,绰约多姿,简单的轮廓就让人心动。 他看不清楚那张脸,但想来应该是妩媚多情的。 “咕咚!” 他喉结滚动,情难自禁,艰难地开口:“安安,你要干嘛……” 想他也算是很能忍了,异于常人,在香江时候,两人在酒店待了几天,但因为他感冒了,身体不大好,什么都没能做,等到身体好了,又坐火车,硬卧的车上又能干啥?直播造人啊?当然什么都没做,一直到现在。 在他印象里,安洋从来都是很被动的,怎么今天这么主动?这也太反常了,更何况旁边林爸林妈就在呢? 这时,黑暗中传来安洋的声音:“小光,你睡这会不会冷?要不要去我房里?” 林晓光顿时松一口气。 紧接着,他又心神大动,很是心动,不由想入非非,却迟疑道:“这?这不好吧?” “你刚刚感冒才好,明天又感冒了怎么办?”安洋很是心疼,却鼓动他:“就去我房里,睡一阵,就一阵,赶在天亮前就出来,阿姨和叔叔不会发现的。” 这倒是个法子,林晓光怦然心动,但是保不准,林爸林妈有一个起夜,半夜出来看到他不在,那就完蛋了。 于是,林晓光还是拒绝了:“算了,不然会犯错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安安,你回去吧,以后相处的时间多得是,不在这一晚,小声点,赶紧回去,早点睡,我也要睡了,晚安。” 说完,他便蒙上一层被子,把自己捂住。 见此,安洋只好回去。 这一夜就这么过去了,林晓光度日如年,那叫一个辛苦,直到半夜才睡着,可就算睡梦中也不安稳,一个熟悉的倩影与他相会,很是纠缠一番,他天刚亮就被喊醒,被人扔到主卧又接着睡,一直到日上三竿才醒。 中午刚吃完饭,他正喝茶的功夫,雷猛找上门来。 一见面,屁股还没有坐热,钻到一个没有别人的空档,趁机喋喋不休说道:“小光啊,你终于回来了,我这有事找你呢?” “说,啥事?” “有不少人,过完年,想跟我一块去深镇,就是边防证办不下来,要你拿主意,你看,行吗?”雷猛说完,猛喝一杯茶,又盯着从未见过的安洋瞅个不停。 林晓光睬他一脚,后者连忙醒悟,转过头来。 “边防证的事,看着办吧,能办多少就办多少,深镇能去多少就去多少,不过,好吃懒做的偷奸耍滑的不要,你记住了。” “行。” 雷猛点点头,看一眼安洋,又看一眼他,隐约猜到一点东西,小声道:“小光,你知道吗?昨天发生了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昨天听说张莉哭着回到县里,她妈张泳就在旁边,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咱们一届不是有个叫韦一辉的,他喜欢张莉很久了,这你也知道,昨天他听说了这事,纠集着人准备弄你呢。” “啥?韦一辉?弄我?”林晓光乐了:“韦一辉,我还北一辉呢。” “小光,你别笑,这是真的,他有个表哥是劳改犯,有案底,前年进去的,去年刚出来,叔就知道这事,还是案件经办人,说不定记恨在心呢,你小心点。”雷猛提醒他。 “我爸是分局局长,副处级干部,我一个处长助理,正科级干部,他没疯吧?”林晓光皱着眉头。 “反正这个韦一辉,你注意一点。” “我知道了。” 林晓光表示知道,想了想,又问:“永刚还在部队,过年回来过吗?川儿回来了吧?在干嘛呢?” “永刚初四就回部队了,他现在是军官,还是比较忙的,至于川儿,川儿在写论文呢,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都快变成大姑娘了,我跟他说你昨天回来,叫他一块过来,他没理我。”说到最后,雷猛那叫一个郁闷。 林晓光笑了,秦川估计是看林爸当的官大了,故意傲娇。 “没事,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 当下便开始收拾,忙到半途,林晓光看着可怜巴巴的安洋,又停下了。 按照杨文姝说的,安洋这事还不能捅到外面去,这几天最好待在家里,可眼下的情况是林晓光在哪她在哪,她要待在家里,他自然也要待着,可他哪能待得住? 正犹疑间,又有人敲门,门打开一看,谁料是严东明。 “东明哥,难不成你也有事?” …… 第二〇二章:流水线和代工厂 “我不是有事,我是事情不少。” 坐在沙发上,严东明叹口气,道:“我这个副主任,那叫一个难啊。” “慢慢说!怎么了?”林晓光推过去一杯茶。 “去年十月份,咱们通电话之后,你给我出的主意,我想了下,不能那样搞,既不能让南窑大队继续吞并,也不能让云台公社进行整合合并,那是要出大问题的。”严东明皱着眉头。 “但是我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就按照之前的步子,慢慢发展,到年底,情况有好有坏,总体而言好的居多。” “就拿南窑大队来说,年产值翻了几番,年底一统计,一年下来,产值突破八百万。” 说到这,严东明不乏有些激动。 “八百万,不多啊,前年光一个南窑大队的年产值,就突破一百万了,去年翻一番两百万,今年再翻一番四百万,也就是说,其他七个大队,加起来的总年产值,和一个南窑大队齐平?太没效率了吧?”林晓光挑挑眉。 “话不能那样说。” 严东明无奈:“你不知道啊,合并这事,我算是看穿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法子,南窑大队觉得这是公社给的包袱,别的大队以为这是被公社给卖了,公社也一样,他们觉得南窑大队占了便宜。” “这件事一开始和和气气的,南窑大队以为人力紧缺得到缓解,别的大队觉得能过上好日子了,公社还以为能共同富裕,谁料根本不是那样。” “南窑大队得到了人,分散了钱,不乐意,别的大队没见到利,先被管来管去,不舒服,公社不管平均还是先富带后富,都得不到理解和支持,上面下面都议论纷纷,很闹心。” “总之,这件事一开始就错了。”严东明说完,痛喝一大杯。 林晓光没说话,盯着严东明,突然感叹一句:“东明哥,你这当了公社副主任,我看你头发都有白的了,心没少操吧?” “谁说不是。”说起来,严东明就有些郁闷。 林晓光见此,笑了一下,没说话。 南窑大队合并其他的大队这事,他当初就持否定态度,相同级别的组织,不是说合并就能合并了的,下命令很简单,一挥手的事,操作起来就难了,以后相处起来起摩擦的时候更麻烦。 当时,严东明的意见在模棱两可之间。 但公社里支持,而且心情很迫切,那还是洪山书记在的时候,可能是军人作风吧,洪书记相当雷厉风行,决定的事既要做,谁也拦不住,县革委会的韦达书记不好阻拦,也就由着去了,最终合并的命令下达。 到现在,合并之后,出的问题不少,但总体而言情况是好的,因而上面还没有注意到。 严东明作为当事人,有切肤之痛的,体会也最深。 他当了半年的公社副主任,同时还兼着南窑大队党支部书记的职位,一直两头跑两边忙活,可没落着好,南窑大队的人说他吃里扒外,别的大队的说他偏袒南窑大队,不顾他们死活,真是又受累又受气。 林晓光思考着,淡淡说道:“某种程度上而言,共同富裕和先富带后富,其实是一样的,这是对我们南窑大队,云台公社而言,范围一大,就不一定了。” 他一开始说,严东明立刻拿起笔开始记,最后问道:“具体怎么说?” “共同富裕不是说要共富贵,不是大家一样富,共同富裕是先富带后富,什么是先富?就是南窑大队这样,先期完成资本积累,怎么带动后富?就是把一些利润比较低,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交给其他的大队来完成。”。 “这不是把钱让给别人赚吗?这么做的话,队里不会干。”严东明有些迟疑。 “你说是种地赚钱,还是卖机器赚钱?” “当然是卖砖卖机器赚钱。” “这不就结了,利润低的生产活动,会逐渐被淘汰,资本是逐利的,会自发的向高利润行业进军。”林晓光看着严东明,反问:“南窑大队只有不到五百人,靠这五百人,种地才能种多少粮食?制砖一年又能卖多少砖头?” “这就是打造产业链,组织分工,垄断上游,分配下游。” 林晓光一字一句说着:“南窑大队其实并不需要合并其他大队,它只需要完成一定的资本积累,然后向更高级的生产制造业进阶,进行产业升级,就比如它一开始人力制砖烧瓦,后来换为机器,这就是进阶,就是产业升级。” “现在很多大队都在组织人手制砖烧瓦,竞争者一多,利润就会下降。” “他们要制砖烧瓦,需要制砖机吧?这就是南窑大队的机会,要提前布局,进军制砖机制造生产领域。” 没有父母在旁边打扰,只有安洋崇拜地看着他,林晓光便尽情发挥:“产业链就是这样,它的技术程度有高有低,先进入的,有资本积累的,有技术基础的,它可以进行比较高端的生产活动,比较低端的就由其他人来。” “比如说,目前南窑大队是几种产业?”他问。 严东明忙不迭回答:“上次听了你的话,你讲的旋耕机、收割机、拖拉机、三轮车都在进行,我们和西陕机械学院进行合作,他们以现有基础进行设计,我们组织生产线准备生产,不过这个项目工作量比较大,目前还没什么收获。” “没有收获是正常,哪有一个一点工业基础都没有的农村,一下子发展到农用机械生产制造的?”林晓光笑一下。 严东明也笑,不过是尴尬的笑。 “方向就是这个方向,南窑大队做生产制造业上游,云台公社其他大队做下游低端工作,进行配套生产,比如机械修理,原材料初加工,组装运输等,还有其他问题吗?”他问。 “小光,我知道你说的很多,说的都对,别的问题其实不大,最困扰我们的,就是队里的人普遍低学历,不识字的很多,要他们做体力活还行,比较用脑子的,就不行了。”严东明摇摇头。 他这么一说,林晓光总算找到乡镇企业为什么发展不起来的原因了。 还是那句话,村民拥有的知识有限,即便进行职业再教育,也比不上拥有专业知识技能的年轻人,而这些年轻人,在包分配的年代,是万万不会去乡镇企业工作的,不包分配后,也不大看得上乡镇企业。 乡镇企业能指望谁呢?只能指望从这里面出去的年轻人,但他们学成之后还会回来吗? 林晓光眉头紧锁。 “想要把地里刨食的农民,培训成产业工人,似乎只能上流水线,南窑大队,除了成为代工厂,好像没有别的路子了。” …… 第二〇三章:去基层看看 南窑大队的问题很多,最突出的就是人才不足,但这些问题,都是大队企业进行扩张时暴露出来的。 也就是说,它是在扩张,扩张就是有实力的象征,这年头,不知道多少大队朝不保夕,能维持生计已经不错了,还有余力进行扩张的,实在是其中的少数。 南窑大队就是少数中的少数,整个西陕省,包产到组走在最前面,别的大队才想着是不是学一下的时候,它就上马养猪养鱼和制砖,等等,总是快人一步,总是引领潮流,争议不小,但成果也是斐然。 林晓光听严东明说这些纸面上的成功,说实际存在的问题,没什么直观的概念,因而便道:“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还是去基层看看吧。” “也好。” 家里待了两天,也没想出什么好的法子,亲戚没见着多少,倒是把林爸的新同事和新邻居认个脸熟,上门的人不少,弄得颇不安宁,他不胜其烦。 于是,他便向杨文姝请假,好说歹说,林妈终于松口,可以出门了。 自从搬新家到燕塔后,家里距离常安确实远了,距离终南山下的云台公社那就更远了,这年头交通不便,去这么一趟来回坐车的,太麻烦,以至于林爸和林伯平林淑萍之间的走动也少了,回老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距离远,严东明却有应对的法子,开了一辆车过来,不是拖拉机,也不是边三轮,而是老上海轿车,八成新,南窑大队的。 杨文姝送他们出门,看到严东明和这辆车,登时说道:“我说东明,你好歹一个副主任,都省人大代表了,还这样对这小子,知道的人说你们感情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一个副主任巴结老林这个分局局长呢。” 严东明一怔。 林晓光为之一愣,才看向他:“东明哥,省人大代表了,厉害啊!” “姨,嘴长在别人身上,爱说就去说吧,我问心无愧,只要您不嫌我烦,下次我还来。”严东明先对杨文姝回答一句,才转过身,摆摆手,说道:“你知道的,实行包产到组后的第一年,我就成了县人大代表。” “第二年,也就是80年秋天,南窑大队地里种的小麦大丰收,塑料大棚种的蔬菜大丰收,养猪场的猪和养鱼场的鱼也大丰收,等等,我就成了市人大代表。” “省人大代表要晚一点,还是年前年度总结会议后,被颜记者采访后见报,人民日报点评后当上的。” 说起这事,严东明也不乏激动。 古往今来,有哪个大队书记,能像他一样,三番五次接受市报省报央报的采访,一次次出名,扬名立万青史留名,不知道公社的常书记和县里的李书记有多羡慕。 “行了,别得意了,走吧。”林晓光却不得不打断,没看到路过的人都看过来了吗? “去了别给东明添乱!”杨文姝最后又嘱咐一句。 “知道了。” 三人就此上车,严东明没有司机,自己开车,林晓光不好摆架子坐后面,就坐副驾驶位,便只好委屈安洋一个人坐在后面,林晓茉也想回老家玩,被杨文姝一瞪,脖子一缩啥也不敢说了,只是可怜巴巴地看她哥。 对此,林晓光也爱莫能助,他还自身难保呢。 老上海扬长而去。 路上,边走边聊,林晓光看着这车的内饰,严东明见了,笑一下,道:“别看是辆二手的,照样四万块钱呢,而且等额的工业券还不能少。” 安洋安静地听着,不发表意见,感到无趣就看看窗外,更多地时候还是看林晓光。 林晓光没吭声。 他在想,记得眼下国产轿车,顶级的一个红旗,相对平民的就是上海,北京吉普不在轿车行列,其他的解放卡车之类的不说,伏尔加等外国车更不说。 记得,79年的时候,美国通用汽车和西德大众,先后赴华商讨合作事宜,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年了,依然还没有个结果。 涉及外资入华,国家都当做头等大事,别说是地方了。 想到合资,林晓光顿时想起陈圳的提议,分别就长安、北平、深镇,搭建秦淮食饮的生产基地,组建合资食品厂,分别覆盖三地,向全国各地供货。 想法是好的,很有眼光,不过操作起来还有个前提,成立国内控股公司,拿到国内销售资质。 这年头,各地的个体户开展的如火如荼,干得热火朝天此起彼伏,但个体户只是个体户,税务方面和公司没法比,组织和体量更不能比,年广久的傻子瓜子能继续以个体户的性质干下去,秦淮食饮这么多的产品却不行。 但涉及到合资公司,各地的工商部门却没有发言权,最起码,都是由市一级来决定。 到市一级,能上书记和市长的办公桌,这投资资金就不能少,最起码也得有几百万港元人民币,不然谁鸟你。 他心里想了很多,嘴上却笑道:“东明哥,你我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我就挺喜欢车,在香江的时候趁机看了下,还真有不少好车,奥迪、大众、雪铁龙,什么时候你来香江考察,我带你去试车。” 安洋嗔怪白他一眼,明明自己有车,说的跟没有似的。 “那敢情好!” 眼见到了长安縣,林晓光灵机一动,便提议道:“东明哥,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姐在国家计委,我妹在团中央,一个政治经济学,一个法律,把她们叫上,正好出出主意,说不定还真能别的想法。” “这感情好!” 严东明略微有些兴奋,道:“之前我找了长安交大的老师,现在加上你们这些中央部委的,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呢。” “走,马上就走。” “东明哥,车里坐不下,你先开到公安局家属院吧,我有事要处理一下,就十分钟,给我十分钟就好。” 严东明便把车开过去,一直到目的地才停下。 林晓光下车,再拉上安洋,沿着旧路走着,边走边说:“自打出生起,我就在这个院子里,到现在有是九年了。” 安洋和他十指相扣,并肩走着,四处大量着他生活十九年的地方。 “你在想什么?”见她不说话,林晓光微微侧头柔声问。 “我在想……”安洋歪一下脑袋,忽然笑出声:“我在想,你在这待了那么久,应该有很多青梅竹马和老相识吧?” 林晓光心中一紧。 “怎么会?青梅竹马没有,老相识倒是有一个,那天你看到了,张莉,她和我是小学初中高中同学,她妈也是老师,她爸也是公安,两家关系还算近,不过你别多想,小时候小孩子之间的事情,过家家而已,做不得真的。” 他正说着,拐过一道弯,迎面碰上两人,立刻一愣。 …… 第二〇四章:喜新厌旧? 来人正是张莉,和韦天民。 二人并肩走着,距离不是很远,正联袂而出,看到林晓光二人,也是一愣。 “韦天民,张莉,你们散步呢?”林晓光笑呵呵打招呼。 这有什么不能打招呼的,他们都是常安一中的尖子生,之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歹同学一场,虽然因为之前和张莉的事略有些尴尬,但他问心无愧,这事总得翻过页不是? 韦天民打小就是好学生,属于很正派的那种人,林晓光就不是,他亦正亦邪。 作为一个传统的三好学生,韦天民在学校时,一直是全年级的佼佼者,在学校还没有取消考试的时候,不是他第一,就是张莉第一。 张莉的学习也挺好。 不过,77年高考那时,韦天民一个状元专业户却只考到北师大,张莉一个榜眼考到长安交大,而一直吊儿郎当的林晓光却考到清华,很是掉一地眼球,不知道让多少学生、老师和家长感到吃惊。 就因为这事之后,一直对林晓光不怎么看上眼的张莉,态度才有所改变。 要不然哪会? 这姑娘可是校花级的人物,性子傲着呢。 不过她是她,她妈张泳又是另外一幅态度,之前还没这么热乎,大约是林晓光提前毕业,分配到外贸部,张泳态度又变了,不知热切多少,来往林家走动的更勤快了,要不是林家搬到燕塔区,这半年少不得消停。 张莉的心思,林晓光摸不着,也猜不透,不过看前几天的态度,想来如果他去追求的话,费不着多大力气就能追到。 不过前几天那样尴尬的事都发生了,可是看今天,这二人在一块,貌似有情况啊。 林晓光没想到,韦天民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喜欢张莉这样的。 韦天民其实有些尴尬。 自从高考之后,他在林晓光面前,一直抬不起头,更别说林晓光在北平做的大事,他也是亲眼目睹,更不会与之为敌,此刻面对一米八六的林晓光,一米七六的他底气不足,最重要的还是身份,人家是正科级干部,他只是一个学生。 韦天民很清楚林晓光和张莉之间的事,这二人根本没啥联络,不过有张莉妈在中间掺和,这没事也变成有事了。 前几天的事他有所耳闻,眼下又来个巧遇,其实他心里坦坦荡荡,今天下午过来只是来找秦川,出门刚巧碰到张莉而已,不过此刻看到林晓光一副笑呵呵样子,他竟然有些心虚。 “嗯,下午刚午睡完,出来转转!”韦天民脸色不大自然。 韦天民是这样,张莉就更别说了,她一开始还有些手足无措,脸色微红,等过几秒恢复镇定,却似乎有些生气,微微侧头看着一边,看都没看林晓光一眼,相反还靠近身旁的韦天民一些距离。 “那你们就去转吧。”林晓光笑笑,又解释道:“安安想来我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过来看看,我也带她转转。” 两对人擦身而过。 气势上,韦天民一直被林晓光压着打,直到这时他才像醒悟般,转过身,提醒道:“小光,林局搬走后,房子没空多久,新上任的韦科长就住了进来,现在人应该就在家里。” “没事,谢谢你。”林晓光摆摆手:“那我就在院子里四处看一下,不进门。” “那就好。”韦天民这才转身,继续往外走。 四人距离越来越远,韦天民二人刚要拐过弯时,林晓光忽然回头,喊道:“天民,张莉,今年夏天你们就毕业了,那时候说不定我和安安也要订婚了,同学一场,你们一定要过来参加。” 张莉脚步一滞,呆呆的。 韦天民一怔,才转过身,看着林晓光诚恳的笑容,释然一笑,道:“好,我一定来。” 林晓光笑一下,瞄一眼张莉,看着韦天民,意味深长地说道:“有些人,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有些人,只是路上的一道风景,不是归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把握当下,把握幸福。” 说完,他看韦天民若有所思,张莉仍然低着头,略微侧头,和安洋相视一笑,随即离开。 公安局家属院不大,几栋低矮的楼房,剩下的就是院子,空间不大,东西却不少,乒乓球台,还有两颗枣树。 安洋打量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边看边打趣他:“什么叫错过了永远就错过了?” 林晓光有些头痛。 其实男女之间的一些事情,本来清清白白的,旁人一直说,难免不会影响到男女主,他和张莉一点事情都没有,从小被双方的父母那样说,虽然是开玩笑,但难保有的人不会认真,因而他现在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别人怎么看是他们的事,他自己怎样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就算真有这件事,在安洋面前,怎么能承认? 他眼珠一转,当下开始讲道理,道:“安安,你听我说,我考大学那年才十五岁,往之前初高中初中那会儿,十一二三四,毛都没长齐,你说我那时候就想着谈对象,搞男女之事,你说我是得有多早熟,太荒谬了吧?” “你是挺早熟的。”安洋捂嘴轻笑。 “好好讲道理你不听,你是要挨揍是吧?”林晓光一瞪眼,瞬间咸猪手就摸上她挺翘的臀部,不轻不痛捏了一下。 “好,好,我听。”安洋还是那样敏感,一碰就发痒。 “咳……咳……” 咳嗽声打断他们的打闹,林晓光转过身,就看到张莉她爸张永成,一步一步从楼门口走过来。 张永成和林仲平同一批参军,又同一批退伍,同时转业到长安縣公安局,同时从科员干起,又同时升为副科级,同时当上科长,他们是昔日的战友和同事,关系很密切,张永成经常来他家,林晓光对他不是一般的熟。 “叔过年好,您这是要出去?” 张永成眼神复杂地看着二人,面上却露出一丝笑意,四下一打量,便很清楚了,笑道:“是不是搬了新家不适应,来老家看看?” 林晓光点头,笑道:“叔还是你最懂我,那个院子的人,除了我家人,其他的我一个也不认识。” “人啊,是不能忘本。” 张永成感叹一句,才看着他笑道:“有些人喜新厌旧,没想到你还比较恋旧。” 这句话意有所指。 安洋旁边安静地听着,低头小声道:“旧人,新人,张莉是旧人,那我就是新人了?” 林晓光暗自伸手,摸到她臀部捏一把,以示警告。 安洋这才安分下来。 “叔,您这就看错我了,我一直都不是喜新厌旧的人。” 张永成笑一下,点头,说道:“行了,你们慢慢看吧,我有事,先出去了。” “那您回见!” …… 第二〇五章:云台新貌 张永成一走,他们沿着院子走一遍,安洋觉得没啥意思,也便撤离。 随后,林晓光想到秦川,便直接上门。 正巧,秦川在家,秦川姐姐也在,秦川他妈妈也在,唯独秦川他爸,长安縣公安局局长不在,应该是去忙了。 秦川他爸是局里的老资格了,林晓光高考那年就是局长了,到现在一直稳稳坐着,稳好也不好,好是工作没出篓子,不好就是因为没有升职,君不见,林仲平四年升两级,秦君盛四年位子动都没动了。 秦川他妈妈何玫和杨文姝是老相识,林晓光对此不陌生,见了面,当下问声好。 何玫笑呵呵应一声,然后盯着脸色微红的安洋一直瞅。 林晓光没有多解释,直接问:“姨,小川呢?” “整天待在房间写东西,也不知道出去晒晒太阳,正好,今天你来了,带他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何玫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行。” 路过秦川姐姐秦珊,林晓光瞅到她正在忙,便没敢打扰。 到了秦川房间,他不敲门直接推门进去,秦川循声皱着眉头看过来,看到他,登时换做一脸无奈,复而又低下头去,继续做手头的事。 “在干嘛?” “写论文。”秦川头也不抬的回答。 “写啥论文?” “关于农村社会调查的,你一个外语系的,不懂。” “农村社会调查?这种论文你待在家里写?脑子没发烧吧,闭门造车你能写出一个结果来?走吧,我带你去南窑大队,看看能上人民日报的农村,究竟是怎么回事?”林晓光不由分说,直接拉着他就往外走。 “等等,等我收拾一下。”秦川无奈。 林晓光一笑。 他俩刚刚出门,没料惊动秦珊,后者扭过头来,盯着他和安洋上下打量着,问道:“去哪?” “去云台公社南窑大队。” “我也去。” “没位置了。”林晓光摇头。 “我不管,那我也要去。”秦珊固执己见。 林晓光无奈,道:“珊珊姐,你一个西陕人民出版社的,又不是西陕日报的,去南窑大队能干嘛?我们是去做调研,又不是去玩,改天吧,真的,改天带你玩。” “谁说我要去玩?”秦珊瞪一眼:“我这是正事。” “你要是不让我去?”她换上一副笑脸,笑眯眯看向安洋,笑道:“我就把你以前招惹小姑娘的那些事情,全都说给这位姑娘听,你信不信?” “信,信,信,服了你了,姑奶奶。”林晓光无奈,顿时举双手投降。 何玫看他们闹成一团,只是微笑不说话,等到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才笑着一一嘱咐:“去了云台公社,晚上早点回来,另外,别添乱。” “知道了。”秦珊略有些不耐烦地回答。 一行四人就此出门,到了外面,看到停在路边的车,秦珊眼前一亮,便笑着打趣:“可以啊,小子,都有专车接送了。” 林晓光没理会这些,只是介绍严东明:“郑重介绍一下,这是云台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兼南窑大队党支部书记严东明,我们此行,就是去南窑大队,严书记才是当事人,你们有什么事情就问他。” 说完,他便拉着安洋上了后座。 秦珊看着略比他大几岁的严东明,抿嘴一笑,主动伸出手,道:“严书记,认识一下,我叫秦珊,单位西陕人民出版社,职位责任编辑。” 严东明笑着也介绍一遍。 秦川早早爬上副驾驶位,秦珊和严东明客气完,结果发现没位子了,四下一扫,直接打开林晓光那边的车门,道:“往那边去一点,挤挤,男女授受不亲,但你们不用。” 林晓光无奈,只得让开一个屁股,往安洋过去一点,顿时软玉温香在怀,好不舒服。 严东明见此,便开动车子。 汽车在并不宽阔的单行道柏油路上走着,一直出城,路况徒然变差。 长安縣城和云台公社的距离有十公里,还是比较远的,出了城区之后,到了郊外,公路两边都是田野,大多都长着绿油油的麦子,可也有不少变成了塑料大棚。 众人看着这一幕。 严东明边开车边解释:“塑料大棚,前年就在南窑大队开展,去年整个云台公社全面铺开,除去种口粮和交公粮的地,剩下的都种了蔬菜,收成还算不错,销量也挺好,除供销社外,长安城里都有人过来收菜,一户一年种下来,挣个千八百块不是问题。” 旁人在的时候,安洋都很安静,林晓光不说话,她也不说。 秦川也不是多嘴的人,秦珊却没有那个觉悟,哪里不懂便直接开口询问,严东明耐心很足,一一解释,并不嫌烦。 种菜是有多辛苦自然不必说,不过这年头,能赚到钱就不错了,农民谁都不会计较多辛苦。 老上海一直开,开了有半个多小时,才进入云台公社的地界。 到这时,果然显现出不同来。 其他的村庄,最显眼的变化就是有了塑料大棚,其他的就没有了,云台公社不同,村庄里竟然有新修的红砖房子,看着还不少,很新很亮,看着就和土木结构的旧房子高下立判。 严东明继续解释:“别的地方,来云台或者南窑来买砖,差不多都是付钱,云台和南窑不一样,我们是低价销售,基本上是成本价,村民拿不出钱的话,甚至可以劳动以工分和实物折扣,工分是新的计算方式,实物一般以粮食蔬菜居多。” “就因为这,公社和大队修房子的人挺多,不过还是大队最多,整个南窑大队,基本上房子都换新了,也就二流子和懒汉家里没换。” “整个公社,也有超过半数的人家换了新房。” 听着,秦珊一边拿出笔写,一边问道:“一般情况,修这三四座新房,一般多少钱?” “砖瓦是成本价,其他的建筑材料也是,大队都有,就水泥和钢筋没有,另外也不费人工,请街坊邻居帮忙来修,一分钱否不费,满打满算,两千块就能修这么一院。”严东明对此极为熟悉,张口就来。 老上海继续往前,直到走上一个小土坡,远远就看到三层的崭新大楼耸立着,和四周低矮的民房对比很是显眼。 “这是公社革委会大楼,花了小八万,整个长安縣,独一份。” 严东明略微有些得意,说完又深怕他们有不好的看法,忙又补充道:“这栋大楼,原本是不准备修的,不过之前的革委会太破旧了,而且公社这几年接待的人,市里的,省里的,中央的,人不少,大家一致觉得不能太丢脸,所以才修了这栋办公楼。” 听到这,林晓光心中一动,忽然问:“东明哥,公社里的学校,云台中学最大,它也修了新教学楼吗?有几层?” …… 第二〇六章:没时间解释 “放心吧,学校也有计划,预计修三层,正在施工。” 林晓光顿时松一口气。 他记得有位中央领导,去下面视察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看当地学校的教学楼,有没有正府的楼高,如果教学楼高,那么恭喜,你要被嘉奖,如果一样高,你不会被批评,如果教学楼更低,那么抱歉,你完蛋了。 严东明解释道:“公社革委会大楼,是九月立项的,现在主体工程已经完工,剩下扫尾工作,学校教学楼是十二月份立项的,一月份动工,为了不影响学生上课,放寒假后才进行施工。” 他顿一下,继续说道:“公社里确实有不少人持不同意见,不过我和常主任意见一致,所以大局还稳得住。” 车子继续往前开。 一直抵达南窑大队,开到山脚下,林晓光大老远就看到自家老宅,房子同样换新了,以前低矮的土木结构的老房子,现在换成了两层的小洋楼,看着就很别致,有种后世乡村小别墅的感觉。 “要是再高一层,差不多就完美了。” 车子停下,林晓光下了车,围绕着房子走一圈,才看着严东明,笑道:“东明哥,这一栋房子,不便宜吧?我爷爷可没那么多钱,不会是你们大队部假公济私……” 严东明吓了一跳,摆摆手,连忙插话道:“真要是那样做,你爷爷还不打断我的腿。” “其实啊,房子造价是很高,但那是算了人工和物料,修这房子,物料是成本价,这就少了很大一部分钱,再加上人工基本没出钱,各家各户都来帮忙,所以最后的实际造价就很低,不到五千块就修好了。” 林家老宅的钥匙,除了老头子外,林仲平三人都有一把,来之前,林晓光从林爸手里要了过来,当下掏了钥匙开了锁,进了院子后又上楼。 到楼上,他看着村里也有不少的二层小洋楼,指着便问:“那里,是大队干部的家吧?” 严东明点点头,又摇摇头:“基本上都是几个组长的,不过除了他们,还有一些劳动积极分子,他们也修了两层的房子。” 正说话间,有人看到老上海,便知道严东明回来了,还没看到人就喊道:“严主任,你家雨菲在闹呢,红丽姐哄不过来,找你大半天了,叫你过去呢。” “这就来,这就来。”一听到严雨菲在哭,严东明登时急了。 见他这个汉子都变成这样,林晓光也不免感到同情,当下道:“东明哥,你去吧,我们随便看看,等下去你家。” 杜红丽还是像前世那样,考了师范学院,孩子就丢给严东明管,不过严东明有出息了,不仅当了干部,手里又有了钱,杜红丽眼下还在学校,还有一年就毕业,身上又没有多少钱,种种原因,俩人关系现在还挺好。 “好,那就这样吧。”严东明歉意一笑,说完就走了。 他人一走,林晓光见安洋和秦珊,一个个手哈着气,又缩回袖子,看着冷得不行,四下一瞧,院子里堆着柴火,房间里还有火炉,顿时一笑:“看你们冷得不行,我来生火,炉子着了,屋里就暖和了。” “对,生火,就生火。”秦珊忙不迭点头。 林晓光去墙角捡些柴火,大柴小柴捡一堆,便拿个凳子坐在火炉前生火,安洋也走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很是好奇。 “吧嗒!”一声,他擦下一根火柴,拿在手上点燃细的像烧烤签一样的细柴。 几乎不费吹灰之力,细柴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放进炉膛斜斜放好,再拿几根细柴压好,短暂的时候过后,星星之火变为熊熊大火,再放上比较粗的一些柴火,慢慢的,粗柴被烧着,他又开始放更粗的柴火。 费了不到五分钟,一个冷冰冰的火炉,变得火焰升腾,温暖四溢。 “小林子,你可以呀!”秦珊也搬一个凳子过来,围着火炉坐下,伸出双手放在上面烤火,一双眼睛盯着他。 斗嘴方面,林晓光可不怕她,随口笑嘻嘻反驳:“这算什么?我可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阶级,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像你,工人阶级大小姐,打小锦衣玉食的。” “你小子皮痒了是吧?”秦珊斜着眼瞪他,眼神中杀气外泄。 “不敢不敢!” 坐了一阵,聊过半晌,等大家浑身都暖和了,冷不防地,像个透明人一样的秦川,忽然发声:“话说,我们来了这么久了,只有烤火和聊天,说好的调查呢?” 说着,他看向林晓光,眼神中蕴含着质问。 “这个……”林晓光有些不好意思,这时他忽然想起来堂姐和表妹,当下起身:“你们先坐,等我一阵,我去去就来。” 安洋面露征询,他指一指北边城里的方向,立刻醒悟。 秦珊和秦川二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急匆匆出门,到了外面,看到老上海的车子车门开着,钥匙还挂在上面,本来打算去叫严东明的,也不去了,自己上了车,三两下发动,便往城里开去。 这年头,会开车的人屈指可数,不存在什么驾照之类的,车子随便开,他也懒得管那么多。 半个多小时后,他回到长安縣城,先去堂姐家。 他并不把车子直接停在武装部家属院门口,而是停在后门附近距离一百米的地方,这才下车改走前面进入小区,进了家门,正巧老头子和大伯都不在,只有婆婆大姨和林晓芸。 他向二人问声好,直接把林晓芸拉出来。 “拉我出来干嘛呀?” “回老家。”林晓光直接说这么一句,到了车跟前,把她拽上车,塞进后座,又往城关镇财政所的方向过来,一路上又解释一些事情。 到了小姑家,这次就好办多了。 林晓光不出面,林晓芸进门,没几分钟,便和杨蓝一块联袂而出,身后还没有杨杰这个小尾巴,更没有小舅虎视眈眈。 到了车跟前,看到林晓光,杨蓝一脸惊讶:“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林晓光笑嘻嘻看着她,又看一眼手表,道:“没事件解释,赶紧上车。” 二人便上车。 上车之后,杨蓝有一肚子的话要问,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挑最好奇的说,比如他怎么会开车,这车是谁的,等等,林晓光一边回答,一边熟练地打方向盘,直接原地掉头。 杨文庸下楼倒垃圾,正巧看到这一幕,杨蓝和林晓芸,一左一右上了一个年轻男子的车。 他眯着眼瞧着,忽然发现那人身形和林晓光有点像,只是距离有点远,没看清楚他的长相,不过等看到车时,他前后一想,疑惑顿解,随后便连忙上楼。 车上,林晓光看着杨蓝,感叹道:“前天好不容易见了一面,今天终于又见面了。” …… 第二〇七章:我反对这门亲事 林爸林妈调岗升职,也搬了新家,林伯平和林淑萍也有升职,不过依然在原单位,当然也没有搬家。 这样一来,三家距离就远了。 林晓光回到家之后,因安洋之故没有出门,还是林晓芸和杨蓝听闻他回来,才赶过来见了一面,当天傍晚又回去了。 虽然同在长安,但三家一个燕塔区,两个长安縣,距离也有四公里,这点距离不算啥,不过在出行靠公交和自行车的年代,挺不方便,因而他回家几天,他们仨也不过见了一次面而已。 大半年不见,还是颇为想念的。 他工作中有不少事,想说给二人听,堂姐和表妹的事,他也挺在乎,虽然平时也有拍电报写信联系,但总比不上见面畅谈。 一个国家计委,一个团中央,都是权力部门,事情不少。 坐在后座上左侧的杨蓝,听到他这句话,抬头瞄一眼他,又低下头去,只听得旁边林晓芸幽幽感叹:“是啊,咱们都有了工作,有了同事和朋友,现在你们又搬了新家,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林晓光看一眼后视镜,镜子中林晓芸扎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厚重的羊毛衫下,包裹着发育良好的身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这分明就是一个初入社会的小女人。 而堂姐比自己大两岁,也就是二十一了。 他忽得一怔,二十一,都要谈对象结婚的人了,77级人大政治经济学毕业,目前就职于国家计委,有才又有貌,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的青年才俊。 一想到堂姐马上就要结婚,他心里微微有些失落。 但更多的却是高兴,终于有人能镇住她了。 只是不知道,未来的姐夫是谁? 想到这里,他嘴角浮现一抹笑容,突然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仨去北平上大学之前,做的约定?” “你是说,谁要谈对象,必须提前对另外两个人说,得到他们的允许,方可进行,是吧?”林晓芸说着,看他点头,脸上浮现不怀好意的笑,反问:“那你和安洋谈对象之前,得到过我和蓝蓝的允许吗?” “我的锅,我承认。”林晓光索性低头,道:“所以,既然违反了约定,我答应你们每人一件事,只要你们开口,我一定做到,说到做到。” “真的?”林晓芸有些怀疑。 杨蓝眼睛发亮。 “真的。”林晓光点头,后面又补充道:“只要不是那种摘星星摘月亮之类的事,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做到。” “做不到呢?”杨蓝主动发问。 “做不到,做不到的话……”林晓光想着,最后下毒誓:“做不到就让我妻离子散,孤独终老,行吧?” “不许这么说!” “哪有发这种毒誓的。” 林晓芸和杨蓝异口同声斥道,两人脸上不约而同流露出责怪之意。 “好。”林晓光笑了:“那换一个,让我想想,做不到的话,以后我赚了钱,就拿十个亿,美元出来,做慈善,做真正的慈善,怎么样?” “这还不错。”林晓芸感到很满意,不过又笑话他:“大言不惭,还十个亿美元,我信了你的邪。”笑话完,又劝诫他:“小光,你脚踏实地一点,别好高骛远,整天十个亿美元的,说出去谁信啊?” “那你就等着瞧好了。”林晓光神秘一笑。 话音刚落,他又问:“话说,你们要我做的事,都是什么呀?” “还没想好,以后再说吧。”林晓芸摇头。 “你呢?”林晓光看杨蓝。 “我也没想好。” “那以后再说。”林晓光也不为难二人了,说完这事,他这才奸笑着,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看着林晓芸,道:“姐,话说你在国家计委这么久,这么一支漂亮的玫瑰花没有男人看到吗?他们不会这么眼瞎吧?” 林晓芸有些羞涩,摇摇头,复而又握紧小拳头锤他:“死小光,你说什么呢你?” “真没有?”他有些怀疑。 “真没有。”林晓芸有些怒了。 “这帮男的,真给我们男人丢脸。”林晓光怒其不争,忽然看向杨蓝,问道:“蓝蓝,姐真没有谈对象?没有男的追求她?不会吧?暗恋的都没有?” 杨蓝很难在他的眼神下撒谎,其实主要是不想骗他,因而稍一犹豫,便被他看在眼里。 “我就说,绝对有。”从杨蓝这找到突破口,发现端倪,林晓光有些得意。 “姐,老实交代,他老家哪里的?现居何地?什么大学毕业?目前就职于何单位?担任何职?多大年龄?什么星座?什么性格?父母双亲是否具在?亲戚是否好相处?”林晓光一口气说了一大堆。 “你查户口呢?都说了,没有。”林晓芸急了。 “怎么可能?别骗我了,走之前,我交代了一些人,要照看你们,你要是不承认,我找人问问,他们对北平门儿清,一查一个准,姐你信不信?” 林晓光威逼结束,又开始利诱:“姐你就实话实说,你都二十一了,谈对象是很正常的事,你这么漂亮,没人喜欢那才不正常,就算你有了喜欢的人,那也是很正常的事,大学毕业了不谈对象什么时候谈?” 沉默良久,林晓芸挣扎着,最终不得不败下阵来,索性低头,揪着头发一根一根数着,边数边说。 “是有一个,不过是他追求我,我还答应呢。” 林晓光笑了。 “哪人?什么大学毕业?在哪个单位?” 林晓芸哭笑不得。 这时一直作壁上观的杨蓝,娓娓道来:“他叫应辉,长安人,本科是长安交大的,现在在社科院,读硕士研究生,今年夏天就毕业了。” 见他一脸狐疑,杨蓝便提醒道:“我们刚去北平念书的时候,姐读的人大不是校园还未启用,当时在北师大办学嘛?社科院研究生院就是那个时间成立的,由于校舍不足,所以借用北师大教室办学,差不多就是在那个时间认识的。” 林晓光顿时恍然大悟。 “这么说,应辉是蓄谋已久,你俩好了想当长的时间了,现在才跟我说?”他看向林晓芸。 “才不是。”林晓芸哪里敢承认。 “当时偶然认识他,后来发现是老乡,才略微熟悉一点,不过等回到人大后就疏远了,要不然你早知道了,这半年,还是他和他导师,跟计委我们科室有工作接触,他才走得比较勤。” 林晓光忽然想到一个问题,78年考研的人大多是老五届,最迟的70年的都有二十了,今年81年,难道看上堂姐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油腻男? “不行,我反对这门亲事,应辉不行。” …… 第二〇八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你瞎说什么呢?我又没同意。”林晓芸羞恼不已。 “你同意也不行。” 林晓光直摇头:“之前咱们说好的,谁要谈对象,必须取得另外两个人的同意,所以我和蓝蓝是有发言权的,我们其实没别的要求,但他要配得上你才行,可应辉都三十多了,你总不能嫁一个三十多的中年人吧?” 这番话说出来,听得林晓芸不由大急:“我什么时候说要嫁给他了?另外,谁说他是三十多的中年人?” 杨蓝在一旁掩嘴直乐。 林晓光有些郁闷,没好气问:“那你倒是把他的情况说清楚啊?” 这下,杨蓝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上气不接下气,林晓芸见状也乐不可支,捧腹大笑。 过了一阵,她才说道:“应辉人家是77年交大毕业的,虽然是工农兵学员,但学业很好,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78年就考了社科院的研究生,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哪有你说的三十多岁?” “二十五啊?”林晓光顿时松一口气,只要年龄相差不是太大,就好多了。 运动时期的大学,可不是所有人都能上的,工农兵学员,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当的,根正苗红身份清白是必须的,同时一定程度上还需要家庭实力。 能留校在交大当老师,这一点未必能证明其学习多优秀,不过能考上78年的研究生,那一定学识要非常好才行。 林晓光记得,这次研究生招生考试,报名的人又六万多,只录取了一万出头,竞争相当大。 十七岁上大学,二十一本科毕业,二十二考上研究生,二十五毕业,放在后世这样的人太常见了,不过这年头还真是稀有动物,相当天才,足以说明人家的优秀。 这学历可以了,年龄勉强可以,就是不知道为人怎么样? 林晓光为堂姐的事,可事操碎了心。 最后,他便做下决断:“那行吧,改天回北平,我去见见他。” “什么跟什么啊?我又没答应。”林晓芸不由大羞。 “没答应也要去见一下,合适的话,可以先做朋友嘛?要不合适,还是趁早让他死心算了,别吊人家胃口,这种事情就是这样,早死早超生,快刀斩乱麻,你好我好大家好。”林晓光语气坚定。 林晓芸下意识就想反对,可四下一想,却深感无力。 于是就这么决定了。 这件事聊完,老上海刚好进入云台公社地界,她俩之前就来过一次,现在再看时,仍然觉得变化显著。 从县里到云台公社,这近十公里的路,很是破败不堪,等一进入云台,路况徒然间好转,单行道的水泥硬化路,公路虽窄,但质量却蛮高,轿车开在上面没有丝毫颠簸,车速也快了不止一筹。 没有几分钟,就到了山脚下的南窑大队,他直接把车子开到老宅门口。 刚刚下车,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欢声笑语,有男有女,并不独独是安洋三人。 进去一看,果然,是严西明,林东霞,还有林卫东。 大家都是年轻人,互相都认识,也没什么害羞的,见了面,打个招呼,便围着火炉坐下烤火,一边聊起来。 在坐的,除了严西明和林东霞没有上大学,其他的要不是大学毕业,就是正在上大学,但是谈论的话题,却没有偏离太远,考虑到这二人的情况,聊天都围绕着南窑大队,并不会冷落严林二人。 严西明和林东霞自打从北平回来后,便加入南窑大队党支部,辅助严东明对大队企业进行常规管理。 行政和其他有严西明来,财务还是林东霞。 这二人被林晓光在北平好生调教一番,上百万的生意都做过,现在经手南窑大队队办企业,一般的行政和财务管理基本上不存在问题,人虽然年轻,但却是严东明的左右手,是大队企业的中坚力量。 不知道是谁提起屋里暖和,严西明就顺着嘴说了一句:“这炉子是大队企业制造的,家家户户都有。” 众人不由啧啧称奇,队办企业能自产火炉,也算不一般了。 林晓光中午吃过饭后才出门,和安洋抵达老宅时一点多快两点了,又返回县城把堂姐表妹拉过来,回来都三点多了,眼看着时间不早,便准备要去生产车间调研,谁料还没开口,天空中便飘起雪花来。 地表温度略有些高,雪下到半路便化成水,降到人头顶时已变成雨夹雪,落到地上只剩下雪水。 渐渐的,没有混凝土硬化的地面,就变得泥泞起来。 天空变得阴沉,气温也开始下降。 “唉,这是老天爷不让我们去调研,也罢,就待一起烤火聊天吧,也算是给自己放假了,偷得浮生半日闲。”林晓光无语望苍天,最后无奈叹口气。 人处在一个集体中,自我的独立意识就会消失,屈从于这个集体。 秦川本来是来做调查的,可这么多人在一块,你一句他一句的,聊得极为融洽,气氛如此火热,眼见天气也变了,林晓光又闭口不提做调查,他索性也不再想这事,就着瓜子喝起茶来。 外面是没法去了,光烤火也没有意思,林晓光叫来安洋,两人一起四下搜罗,还真找到一些年货。 瓜子自不必说,有很多,此外还不少干果、点心和饮料,茶叶也有不少,还找到酒,西凤太白和杜康,白酒有,红酒也有,长城干红,还有烟,延安和中华,放置的整整齐齐,一看就知道是婆婆的手笔。 年货应该是林仲平三人置办的,这烟和酒,估计是老头子收的礼。 林晓光也不客气,叫林晓芸和杨蓝拿些年货过去,再象征性的拿一包中华,和一白一红两瓶酒,顺便带一副扑克牌过去。 秦珊看到这些东西,微微一愣,道:“你拿这些干嘛?” “成年人了,该用的,都可以用了,没人管你了,是吧?”林晓光微微一笑:“珊珊姐,你都成年了,对象都敢谈了,不会连酒都没喝过吧?” “怎么可能?”秦珊微怒,一把夺过红酒,盯着他,道:“敢不敢比一比?” “比就比,谁怕谁?” 于是就开始干起来,这一喝,谁也不能幸免,多多少少都喝了一些,眼见天都黑了,林晓光喝得醉醺醺的,决计是不能开车了,秦川不免有些着急,又看到姐姐秦珊大吐特吐,感到十分心累。 “等下怎么回去啊?”他郁闷不已。 “不回去了,房间多得很,五间房子,被褥齐全,都有电热毯,冻不死,一张床睡两个人,够不够?”林晓光浑身酒意,脸色微红,随口说着。 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安洋大抵知道林晓光的心思,也猜到他这样做的目的,脸色微红,娇羞不已。 …… 第二〇九章:夜未眠 林晓光不抽烟,也不喜欢抽烟,平时甚少喝酒,高兴的时候才会小酌几杯,痛饮是不可能的。 他酒量大,装醉的功夫也深。 今天这一装,还真给装了个七八分,谁也没瞧出来,也就安洋知道他的性子,略微有些怀疑,不过看他醉醺醺的,不像是装醉,心底的怀疑尽去,只是忙前忙后照顾他。 天一黑,他就撤了,给安洋扶到床上,懒洋洋躺在上面,倾听楼下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天晚了,严西明和林卫东也撤了,各回各家,便剩下林东霞几个女的,和秦川一个男的,林东霞留下帮忙烧了点热水,秦川打扫房间。 差不多的时候,林晓光听到外面严东明来了,找到杨蓝,说杨文庸来了电话,要她去回一个。 杨蓝便去大队部打电话。 他躺在床上的时候,秦珊也在楼下房间的床上躺着,秦川一个男的,虽然是她弟弟,但男女授受不亲,不好照顾她,而林晓芸和秦珊年纪相仿,二人又是同学,关系不是一般好,正好她来照顾。 至于床上的林晓光,当然是由安洋来。 他听到杨蓝打完电话回来,也跟着收拾杂乱无章的客厅,不多时林东霞告退,秦川送她离开后,随即把院门上锁。 之后,秦川在秦珊隔壁的房间睡了。 五个有床的房间,林晓光一个,秦珊一个,秦川一个,还剩下两个,剩余林晓芸、杨蓝和安洋三个人,林晓芸照顾秦珊,两个女的,睡一张床不存在任何问题。 安洋却不然。 若是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林晓光主动一些,她大胆一点,说不定还能睡一张床,可是此刻杨蓝还醒着,就在隔壁的房间,她要是一直待在林晓光房间,还不知道会被杨蓝怎么看,即便杨蓝知道他们在谈对象,可此时也不免顾忌。 会不会太那个了? 林晓光躺在床上,眼睛微睁,透过灯光,朦胧的视线里,安洋端着一杯醒酒茶,走过来,放到床边的床头柜上。 他是装醉,自然要装得像一点,眼睛当然不敢睁开。 透过上下眼皮,他看到安洋搬个凳子过来,坐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他保持着平静的呼吸,肚皮和胸膛一起一伏,鼻孔喘着气,像是睡着了,但人在别人近距离的目光下,要想长时间保持装睡的姿态,那是相当有难度的,因而他装一阵,就装不下去了,嘴唇、眉毛、鼻子、脸颊,四处开始微微抖动。 终于,他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他一笑,反倒把安洋吓了一跳,腾地一下从凳子上跳起来。 “轻点,别动。”林晓光眼疾手快,一把把她抓住。 “原来你一直在装啊。”安洋顿时恍然。 林晓光没有多解释,翻个身,把她强拉硬拽弄到床上,掀开被子一下盖在上面,然后啪一声关掉床头灯,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干嘛呀?”安洋不依,像个泥鳅一样翻滚着,要挣脱他的怀抱。 “不干嘛,就这么躺一下。” “骗人!” “真的,骗你是小狗。” 安洋哼了一声,挣扎的幅度小一点,才道:“妈妈说过,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叫我警惕一点,要防着你,千万别着了道,可是你看你,没有喝醉酒装醉,没有睡着就装睡,我真是太笨了。” 林晓光抓住她两只手,放到自己的胸膛前,道:“真要是骗人的话,心脏哪里会跳这么快?你感受一下!” 安洋嘟着嘴,挨不过他力气大,抽不开手,略微一矜持,才展开手掌,贴在他的胸膛上。 这一接触,她立刻被吓一跳。 尽管隔着一层衣服,可她还是感受到他嘭嘭急速跳动的心脏,一下一笑,跳在人的心间,这种跳动似乎能传染一般,引起共鸣,她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两颗心脏似乎都形成共振。 除了心跳,她还感受到他身上火热的温度,那种灼热,比炭火还要热,烧的她手掌发烧,灼热感沿着神经纤维传播,短暂的时间后,她脸蛋发烫,烧得厉害。 她的挣扎徒然变弱。 林晓光立刻感受到了,当下放开她的双手,伸出胳膊,把她搂得更紧,紧紧地贴在一起。 他的动作很小很轻,然而安洋依然感觉到了,微微挣扎,弱弱地拿小拳拳锤他的胸膛,不依道:“你干嘛?” “不干嘛,我只是想和你靠的更近,两颗心靠的更近,永远不分开。”林晓光把头抵在她的脖颈,轻嗅着她带有洗发水的淡雅发香。 “我都没要准备好……” “这不需要你准备,这是我们心的靠近,心灵的交流,从来都不需要准备。” “骗人!” “干嘛要骗你?”林晓光轻轻地反问:“过去,我们距离千里之外,从未像现在这样靠近过,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珍惜当下,把握幸福?” “嗯……知道你最有理,不过,你还是在骗人。” “我做了什么?你一直反复说我在骗你?”林晓光哭笑不得。 安洋脑袋晕乎乎的,可依然保持着最后的积分清醒,强忍着羞意,说道:“不许做坏事,不然,你就是在骗人。” 这时,窗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静谧的夜空中是那样清晰。 林晓光和安洋瞬间安静下来。 脚步声并未停止,由远及近,一直到门前,窗外黑黑的,没有月光,也看不到人影,两人停止动作,齐刷刷盯着门的方向看着。 过了一会儿,才有嘭嘭嘭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轻轻的呼唤:“安安,你在吗?” 果然是杨蓝。 安洋松一口气,林晓光却叹一口气。 又不是偷情,可安洋仍然有种被抓奸在床的感觉,两只小手抓着林晓光,一脸焦急,问:“怎么办?” “凉拌!” 林晓光无奈,道:“我继续装睡,你回去睡吧。” 安洋见他很失落,顿时扑哧一笑。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 第二一〇章:来了就是云台人 林晓光一连在南窑大队待了三天,把南窑大队、队办企业和云台公社的情况彻底摸清楚,才坐下来和严东明详谈。 林家老宅,客厅,他俩围着火炉,一边烤火一边聊天。 “整个云台公社,人口不足一万,合并后的南窑大队,就有大四千人,这么多人,按照识字多少学历悟性能否吃苦耐劳,分层次进行培养任用,做到人尽其才。” “小光,你说详细点。”严东明拿笔记着。 “不管是南窑大队或云台公社,咱们的目光不能太局限,人才不光可以自己培养,还可以对外招聘,整个长安,不知道有多少没考上大学的知青,连一份工作都没有,你们可以把他们找过来,只要工资足够诱人,他们会来的,别心疼钱。” “高中学历的,当成管理人员来培养任用,初中学历的,当成技术人员来培养任用,小学学历的,当成普工来培养任用。” “至于具体怎么培养,管理方面,你可以找长安交大管理学的老师,技术方面,找西陕机械学院的老师,至于最底层的普通劳动工作,你也可以找县里市里机械厂的老师傅,国家给他们的工资低,只要你钱给到位,他们肯定愿意捞这份外快。” “我的想法,初期成立一个厂办培训班,按照专业和培训深度,可以分为初级班、中级班和高级班,按照专业不同,可以分为管理班、技术班、普通班,培训班的老师,找长安交大、西陕机械的老师,还有县里市里机械厂的老师傅,培训班可以搞短期的,也可以搞长期的,短期最好放在暑假和寒假,可以把他们人请过来,安排人住在这集中教学,至于长期的,你可以买三辆班车,每天负责接送,只要钱给到位,他们一定会来。” 严东明一一记下,最后叹口气:“其实我也想找外面的人,不过大队里意见很大,不少人认为这些活与其便宜外人,不如自己人来,就算外人进来,工资也不可能比自己人高。” 林晓光气笑了,怎么说呢,有的农民,限于知识有限,眼界还真不是一般的低。 “这种情况,先做做工作,看能不能把他说服,要是说服不了,他还是反对,咱能不能开除,调岗总是可以的吧?把他调到一线劳动岗位上去,看他再反对?”林晓光顿一下,继续说:“我想,有的时候,大队干部的意见,其实比村民的更重要,你只要掌握好大队干部,其实问题就不大。” “至于给外人的钱比自己人多的问题,这个需要重视,咱们要把外人当成自己人,咱们自己都不把人当成自己人,怎么奢望他们会有归属感,会留下来?” “来了就是南窑人,来了就是云台人,咱们应该把这个理念贯彻到底。” “外面招聘来的人,除了工作之外,咱们还可以安排好他们的生活,没媳妇的,咱们介绍对象,女的没结婚的,咱们同样可以介绍青年才俊,至于成家了的,咱们不仅给他安排工作,还可以让他把家人接过来,给他的家人安排住处,大人安排工作,小孩安排学校。” “对外招聘的人,工资不仅要给到位,比外面至少多50%甚至一倍,住处也要安排妥当,可以修建人才公寓,修几栋楼房出来,配套设施一定要弄完善,吸引他们入住。” “对了,学校这里也有操作空间,这还是个王牌,我们不光要对外招聘管理、技术人员,有高学历的老师也要招聘,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大队的小孩不能耽搁了,咱们要把大队的小学,公社的中学,都打造成附近远近闻名的学校,打出招牌,就算为了自己孩子的教育,他们也要多考虑一番。” “嗯,知道了。”严东明点点头。 “说了人才方面,现在说产业方面。”林晓光一边泡茶,一边侃侃而谈。 “咱们中国的情况,人多地少,平均下来,在地头上赚到的钱,屈指可数,之前咱们南窑大队开办蔬菜种植,是因为没有法子,手里没钱,需要解决最紧要的问题,贫困,咱们现在已经解决了,继续蔬菜种植,不能获得更大的利润,必须得转型。” “整个南窑大队,才几千亩地,这么一点土地,农业能赚多少钱?归根结底,还是要搞制造业,咱们依照队办企业发展规模,可以逐步取消农业种植,对制造业进行产业升级。” “目前而言,原来的南窑大队,南窑村,可以全部取消种植和养殖,合并后的南窑大队,分批次按照队办企业产业规模逐步取消。” “云台公社距离还比较远,除了已有的制造业工厂,其他的土地还是原来那样,继续种植和养殖,不过要减少种植小麦,加大种植反季节蔬菜,养殖也是一样,这个不需要我多说,你们自己就能做好。” “那队里的企业呢?现有的产业继续进行拓展?”严东明继续问。 “之前,队里是烧砖烧瓦、印刷画片、制作玻璃球、印刷盗版书籍,已经形成一定规模,但是现在不是之前了,做这些的人很多,竞争变大,利润下降,就要转型,我给出的方案,就是机械生产,比如旋耕机、收割机、拖拉机,三轮车和自行车。” “自行车的市场很大,十亿人口,人手一辆,需求就有十亿辆,南窑大队不是国营大厂,第一次进入这个行业,不需要多强,拿到一些市场份额就行。” “三轮车就需要加大投入,这个不怎么看牌子,市场上也没什么强大的竞争对手。” “剩下的旋耕机、收割机和拖拉机,国营大厂做的是大型机械,我们就做小型的,家用的,便宜耐操就行,这个技术难度的确是存在的,核心的发动机可以购买,剩下我们来组装就行,有陕西机械学院的老师,相信问题不大,先把试验品造出来,解决从无到有,再处理怎么提高产量。” “好,记住了。”严东明点点头,最后说道:“还有一点,南窑大队和云台公社,他们有时利益相悖,该如何相处?” “南窑大队从最早的南窑村,扩张到现在拥有九个村子,这本来就是不正常的,我的想法,是成立公司,南窑大队成立南窑公司,云台公社创办云台公司,两者进行合作,南窑公司扶持云台公司,共同分配利润,问题就解决了。” 林晓光说着。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解决,股份制改造,可以一劳永逸的解决问题,但是现在不行,股份制改造要到84年才可试验进行,现在,还是别出这个头了。 不能分配股份,那就只有分配利润了,就像深镇特区房地产公司一样。 …… 第二一一章:多事之秋 十五一过,眼看着马上到启程的日子,林仲平准备着去北平,见安洋父母。 林晓光在老宅住了几天,蓄谋已久,准备晚上做一些事情,谁料总是碰到人搅局,不是杨蓝,就是别人,他不知道有多郁闷,可又不敢发火,别提心里多难受了。 一直忍到正月十六,不得不从老家离开。 离开前,安洋见他有些生无可恋,忍住羞意,附在耳旁道:“算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这么一说,林晓光立刻听懂了,这不就是说,不急于一时吗? “好,听你的。”他凑过去,轻吻一下她娇艳的嘴唇。 “干嘛呀?有人呢!” 回到翠华路的家,进了家门,却发现情况不对劲。 杨文姝人并不在家,林仲平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言不发,只是埋头抽烟,客厅里烟雾缭绕的,烟灰缸几个烟头凌乱戳在那,林晓茉躲在自己房间,规矩地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家里气氛安静得有些异样。 “爸,怎么了?”林晓光右眼皮一跳,有种不大好的感觉。 林仲平看到他俩,忽得一怔,站起来,寒暄一两句,复又接着坐下,才开口说道:“小飞和人打架了。” 林晓光一怔。 林晓飞性格确实比较顽劣,打架也是常有的事,不过那是上学时孩子间的玩闹,可现在看林爸这个情况,分明问题有点严重,超出寻常玩闹的范畴。 “打架动了刀子,现在都在医院,他挨了几刀,缝了十几针,和他打架的那个,也进了医院,伤得差不多。”林仲平继续说。 “公安局介入了吗?”林晓光脸色难看。 林仲平点点头。 林晓光顿时长长叹口气,感觉这事棘手了。 局长的儿子,一个十六岁的初中时,和人打架,还动了刀子,这事却是很难办,难办在几个方面,你说公安局是从轻还是从重,从轻的话,两个涉事者都得从轻,从重的话,都得一起从重。 他知道老爸的为人,不是那种背公循私的人,可林晓飞才十六岁啊,万一被判刑劳教,一辈子可就毁了。 很难说林仲平会怎么办? 要是换做他,他也为难,不过人一定是要保的,他就这一个亲弟弟。 林仲平为难,相信公安局更为难,这事不论怎么办,都不会完全脱罪,一旦判刑劳教,就算局长不记恨办案人员,难道局长夫人杨文姝不会记恨? 林晓光一瞬间想了很久,直到安洋膝盖碰一下他才回神。 思虑着,他问:“爸,这件事,有没有什么隐情?我觉得,小飞虽然顽劣,但还没到那种程度,他好歹一个公安子弟,难道不知道动刀子是什么后果?” “我问过,他说没有。” 林晓光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和他动手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什么情况?为什么两个人会动手?谁先动的手?” “人叫满伟,不过不是八十五中的,是常安一中的,两人之前是一个班的,平时在班上互相看对方不顺眼,约定打架,本来没打这么凶的,还是小飞打不过人,就先亮了刀子,满伟见状也就掏了刀子。” 林仲平继续说着:“那个满伟,他爸武斗死的,他妈是个街道办副主任。” “报案人是一个过路的行人,案件经办方是常安縣公安局韦曲派出所,昨天傍晚发生的事,你爷爷,你大伯小姑全家人都知道了,都在县医院里,我等下也要过去,你们就好好在家里待着,尽量少出去。” 说完,林仲平起身穿衣就要走。 林晓光没阻拦,一直把他送到门口,安洋停下,他继续陪同着往前,这时林仲平缓缓开口:“你马上也要回香江了,出了这档子事,处理要费一段时间,北平是没时间去了,等过段日子,我再去赔罪吧。” “爸,安安爸爸那边,问题不大,您放心。”林晓光宽慰他。 一向从容的林仲平,才刚刚四十二,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心里忧虑得紧,面上也满是愁容,此刻闻言叹息一声,才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做事毛糙,但还有知道轻重,小飞太没有分寸了,希望他这次能涨涨记性。” 说完,他感叹一句:“最近可真是多事之秋啊!”,然后摆摆手,独自离开。 林晓光看着他孤单萧索的背影,没有一丝大局长的气势,忽然发现老爸不知何时已经老了。 摇摇头,他原路返回,途中遇到不甚熟悉的街坊邻居,他们应该也知道了这事,此时说着形形色色的话,有的是关心巴结,有的则是暗怀鬼胎。 他懒得理会有几分真情,一一应付完,回到家中。 客厅,林晓茉和安洋一块坐在沙发上,正说着话,看到他进来,二人齐齐站起身,小茉瞬间跑过来,拽住他的胳膊,脸上带着着急和忧虑,略带哭腔地问:“哥,小飞怎么办?他要是去劳教,那就完蛋了。” 林晓光摸着她的头,笑容不改,道:“小茉放心,有哥在,他一定不会去劳教。” “真的?”林晓茉将信将疑。 “真的。” “没骗我?”林晓茉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没骗你,真的,小茉,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上大学之前的不说,去北平后,我什么时候有骗过?”林晓光摊开手,一脸无奈。 “那好吧,信你了。” “小茉你要是累了,就先去休息吧,我和你安安姐商量一些事情,找一些人来了解情况,俗话说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做任何一件事之前一定要调查清楚敌我状况,常言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你们后方稳定,我们才能在前方打胜仗不是?” 林晓光对待唯一的亲妹妹,一直很有耐心。 林晓茉一想,是这个道理,当下乖巧懂事地点点头,独自回房间去了。 她一走,安洋看着表情冷峻的林晓光,抓住他的手,略有些担忧:“你千万别冲动,大不了我找我爸,小飞一定没事的。” 林晓光笑着摇摇头:“我不会冲动,这事得调查清楚,思虑周全,才好处理。” 安洋直视着他,见他不像是说谎,略微心安。 …… 第二一二章:林晓飞 林晓光掰开一颗橘子,一边自己吃,一边给安洋喂,正做着,忽然手下一顿,安洋见状又问:“怎么啦?”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雷猛应该知道了,按理说他应该找我来了,怎么还不来?” 正说着,有人敲门。 二人相视一笑,林晓光打开门一看,果然是雷猛。 进门之后,来不及寒暄,顾不上喝口水,雷猛喘着粗气,三言两句说起林晓飞的事。 林晓光听罢,一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说道:“虽然表面上是简单的打架,但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 “不会吧?”雷猛有些不相信。 “咱们以前,在常安縣混的时候,可没少惹人,对手和仇敌不少,难保这次不是他们报复。”林晓光说着,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你上次说的韦一辉,还有他表哥,到底什么情况?” 雷猛一怔。 他是个心思细腻之人,刹那之间,诸多心思闪过,顿时惊疑出声:“你是说,小飞这事,是韦一辉和他表哥报复你们家?” 林晓光一滞,他一开始还没想到这一点,被雷猛随口一说,现在稍微一想,还真觉得可能性不小。 韦一辉喜欢张莉,韦一辉表哥被林仲平抓捕,这两件事都牵扯到他,被这二人记恨也就不出意料之外,报复也自然是在情理之中,只是竟然遭遇在林晓飞身上。 某种程度上而言,韦一辉有作案的动机,韦一辉表哥也有。 这时,雷猛忽然想到一件事,问道:“小光,前几天我收到传话,韦一辉想跟你见面聊聊,我跟你说了,你当时不是正忙吗,没理他,你说会不会还有这个原因?” 他这么一说,林晓光忽然想起来了。 那两天,白天他要去南窑大队调研,晚上他一直蓄谋已久做坏事,可是三番五次被人搅局,弄得不上不下,心情不爽,当然不想见韦一辉,再说韦一辉是个什么东西,他又是什么身份必须要去见,因而便不予理会。 当时,他还不屑地说了句话:“见面聊聊?他一个流氓,我一个国家干部,见个屁的面,聊个屁的天,还是洗洗睡吧。”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便没有后续,韦一辉没有再找人传话。 “难道真是韦一辉?”那件事历历在目,林晓光回想起,不禁眯起眼睛,眼神逐渐冷下来。 若真是他们做的,一个流氓,外加一个劳改犯,两个人不敢对林仲平这个局长下黑手,也不敢对林晓光这个国家干部动手,但却竟然敢指使人做局,拉局长儿子下水,他都不得不感叹,这胆子真肥,这计策真毒。 雷猛同样感到难以置信,不断摇头:“他们胆子也太大了,我不敢相信他们会这样做。” “要知道,这种事情,一旦东窗事发,韦一辉跑不了要坐牢,他表哥说不定要牢底坐穿,你爸好歹一个副处级干部,他们应该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我也不太相信,不过很难说。”林晓光摇头。 对此,安洋很吃惊,不好下结论,最后只是劝道:“没有证据的事不能做,就算有证据,你也要注意一下,你是国家干部,有的事情不能做,还是那句话,你不能亲身涉险,大不了我找我爸帮忙,西陕省公安厅肯定有熟人。” 林晓光一笑,安慰她:“放心吧,你对象还蠢不到那个份上。” 事情就此打住,没有再说。 下午,林晓光给常安縣医院打了电话,林仲平接上,他说了一些事情,挂断电话后,随后便和雷猛一块去医院。 医院病房,林晓飞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病床上,因为伤口失血而有些脸色苍白,平时飞扬跋扈的人此时也难得安静下来,怔怔地望着天花板出神,一动也不动。 杨文姝双眼红肿,哭过的痕迹很明显。 林仲平没有在病房待着,坐在外面的凳子上,一言不发,只是抽烟。 林晓光抵达的时候,老头子和婆婆都回去了,大人们都在,大伯、小舅和林爸坐在外面抽烟,大姨去外面买了点吃的东西刚回来,小姑从家里做了点饭菜带过来,热乎乎的,谁都没心情吃。 他和病房外面的大伯小舅打个招呼,进了病房,和大姨小姑寒暄一下,这才惊醒杨文姝。 看到他,杨文姝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小飞肚子上缝了三刀,没法吃东西,流质食物也不行,只能打点滴补充葡萄糖。” 估计是刀子伤到胃部了,林晓光心下了然,看着林晓飞,他叫了一声。 “小飞!” 林晓飞却没有理会他,看都没看他一眼,依然看着天花板。 病房那么多人,弟弟不理哥哥,林晓光却不觉得尴尬,只是叹口气,忽然觉得弟弟长大了,而自己对弟弟妹妹的关心太少了。 他看着杨文姝等人,开口说道:“妈,大姨,小姑,我想和小飞说点话,给我们一点空间,行吗?” 杨文姝一怔,才点点头,走出病房。 她一走,杜静和林淑萍,也先后跟着出去了。 病房安静下来,没有一个人,林晓光拉过一个凳子,坐在病床边,看着林晓飞,慢慢说道:“小飞,我知道你对我这个当哥的有怨气,我考了清华走了,让你和小茉背负了很大的压力,你怪罪我,实属正常。” 林晓飞沉默。 “每个人,从一出生,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一定我考了清华,你和小茉就一定得靠清华北大,考低了就是给爸妈丢脸,不是那样的。” 他接着说:“人活一世,活的是自己,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完全可以做其他的事,条条大道通罗马,你其实并不需要通过考学来证明自己,我知道一个人,他不爱学习,中学时他是个问题学生,但他喜欢写作和赛车,最后他成了有名的青年作家和专业的职业赛车手。” “你也可以像他一样,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林晓飞眼睛中逐渐有了神采。 “” …… 第二一四章:李主任 林晓光说到就做,立马去邮电局拍电报,电报由香江华闰公司电报处接收,最后传到罗耀国手上。 罗耀国最近心情不错,刚刚回家一趟,回来后又受到总经理接见,华闰万家便利店项目成功,他作为业务处处长也与有荣焉,很是让人刮目相看,至少以前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那些人,最近是一个也看不到了。 不仅如此,还证实华闰转型,由外贸进军实业是可行的,总经理也颇为欣慰。 成绩有了,口头表扬也有了,剩下的,晋升短时间内不可能,加薪更不可能,不过给他加加担子却是可行的。 这不,总经理就有表示,没有明说,但意思不言而喻。 因而,他接到林晓光的电报时,虽然有些惊讶,但没有多在意,只是笑着拿在手上阅读,心中却有些纳闷:“这跨境电报,一般比较重要的事才会启用,难道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 他接过来一看,一目十行,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过了一会儿,他才拿笔直接在上面回复:“准假,就一周时间,事情解决好再回来,一劳永逸,安定好后方,期待圆满而归。另,可联系西陕外贸厅李庆阳主任。” 写完,他又开始写第二封电报,写完后,他拿着电报纸,直接去电报处。 林晓光收到罗耀国电报时,正在跟四爷家堂叔的儿子林国栋商量事,雷猛从邮电局拿了电报回来,立刻递给他。 他一字一句看着,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成了!” “啥好事?”林国栋见他心情大为改观,顿时很疑惑。 “找到靠山了。”林晓光深吸一口气,现在有这个电报,他可以直接去找组织,罗耀国介绍的人,一定可靠,相信有李庆阳李主任在,秦君盛他总该放行了。 林国栋依然摸不着头脑。 林晓光却没有再解释,扭头叮嘱林国栋:“国栋哥,你们当年就是乡镇上的一霸,所以韦一辉就交给你了,至于他表哥,一个劳改犯,威胁还是比较大的,先不动他,找到他的行踪,等我消息,一有消息就行动。” 林国栋当即点头:“放心,这种事,我们最拿手,一定给你干好了。” 林晓光说声好,看向雷猛。 雷猛立刻醒悟,从身后的包里拿出十沓十元大钞,总计一万块,摆在林国栋面前。 林国栋一怔,腾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林晓光,有些不悦,高声道:“小光,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别的意思。” 林晓光摇摇头,盯着林国栋,道:“两年前,咱们开始做玻璃球生意,发展了不少下线,最核心的人,严西明、林东霞,还有你们几个,见过的钱不少,这点钱确实算不上什么,不过这是我的私事,不是公事,一码归一码,还是要分清楚。” 林国栋有些怒了:“小光,我知道你懂得道理多,我也说不过你,不过小飞也是我弟弟,比不上你们是亲兄弟,但也是我堂弟。” “这事,也是我的事,收钱就成啥了?再说我缺这点钱?”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点钱,不是给你的,是给负责具体动手的兄弟的,虽然是把人绑进山里,不动刀不动枪的,但也不是什么好事,他们担了风险,咱们总不能让兄弟们既流血又流泪吧?” 林晓光讲着道理:“听我的,就这样做,这不是卖命钱,但也不能让兄弟们有后顾之忧,让他们买点烟抽买点酒喝。” “就这样吧。” 两年来,林晓光遥控指挥南窑大队和肖家村商业扩张,林国栋比严西明和林东霞都要晚加入,但一直服从他的指挥,积威已久,一些事情还真不敢反驳。 此刻林国栋见他很认真地讲道理,也不好再说啥,当下答应了。 “那好吧。” 这边事情安排好,林晓光立刻去城里。 严东明也知道了这事,索性这两天不用车,见他整天跑来跑去的,便把车扔给他来开,这次出门也是一样,他开着这辆老上海,直奔城里西新街省府。 西陕省外贸厅就在这。 车子开到附近,大老远他就停下车,叫雷猛安心坐在车内,才走向省府大院。 门口,卫兵拦住,他便出示工作证,卫兵检查一番,这才放行。 继续往里走,问过大楼接待员后,他直奔目的地,抵达之后,问过一位路过的工作人员,才知道这位李庆阳李主任,是省外贸厅办公室正主任,实权正处级。 那个工作人员很热心,听到他是来找李主任的,直接把他带到办公室,对一个办公室工作人员解释一句才离开。 “林助理,您稍等,我去找李主任。” 对方让林晓光稍等,可他没有等多久,很快再次出来请他进去,一直把他带到李主任办公室,介绍一下随即先行告退。 “主任,这就是林助理。” 李庆阳和罗耀国一般大,年龄不上不下,都在四十岁左右,年富力强,而且都是正处级干部,林晓光猜测他们应该是同学,甚至关系更近。 “你就是老罗嘴里说的清华高材生林晓光?”李庆阳笑眯眯上下打量着。 “我就是林晓光,不过李主任您谬赞了,我就是个革命工作的一块砖,不敢妄自尊大。”初次见面,林晓光姿态放得很低。 “哈哈……”李庆阳乐了,摆摆手。 “算了,你的事,我也知道一点,最近很忙啊,做事热火朝天的,还做的有声有色,不错不错,老罗要我关照你,说你回老家有要紧公务,要省外贸厅给常安縣公安局开一份公函。” “这份公函,开当然是可以开的,不过嘛?我想听听,到底是何等公务?” 李庆阳笑眯眯看着他:“都是外贸系统的,别说保密不保密的,我级别比你高,相信即便这个公务再要紧,到你一个正科头上,都不会有多保密,我这个正处还是有知情权的。” “不说这个,我和老罗是几十年的老同学,他的心腹爱将,等同于我的子侄,我确实应该关照,不过,你是不是也别这么生分见外?” “再者,你又是长安人,咱们长安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改革开放了,外贸依然没什么起色,你在华闰搞得风生水起,眼下又在香江占着地利之便,你脑瓜子又这么聪明,作为长安人,你说说,你能眼睁睁看着继续半死不活吗?” 林晓光暗叫糟糕,李庆阳这是赖上他了。 …… 第二一五章:合资公司 李庆阳能这样说,林晓光可不敢随便接。 人家比较是领导,说这种话,算是抬举他,别的人还没那资格,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身为长安人,确实需要做点什么,为家乡做做贡献,可这事不好办。 “李主任,您这可就为难我了,我一个华闰小干事,人微言轻,哪里有这等发言权?华闰的事,还真轮不到我做主?” 林晓光苦着脸。 “我也没说你做主。”李庆阳哈哈一笑,起身拿杯子,泡上茶叶,又提起热水壶倒水,最后把泡好的茶递过来,笑道:“但你的位置在那,香江,和特区只有一河之隔,见多识广,消息灵通,和我们不能比啊。” 林晓光可不敢光坐着,眼睁睁看着领导给自己泡茶,他主动凑过去准备抢过来,却被李主任摇头拒绝。 李庆阳态度强硬,不像装样子,有这么热情,他只得安心接受。 端着茶杯,林晓光一边思考事情,一边打量着办公室的陈列,注意到墙上裱着的几个字,为人民服务,字写的是苍劲有力气势磅礴,不愧是伟人之作。 李庆阳注意到这一幕,偏头一看,随即一笑:“一直说为人民服务,你说我求你的这件事,算不算为人民服务?” “李主任,您别再说求这个字,不然我真没脸待下去了。”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李庆阳笑呵呵摆摆手,不以为意,说完又问:“你是清华高材生,又在部里呆过,现在又在境外香江,站得高看得远,就西陕外贸事业发展,我相信你一定有不一样的见解。” 李庆阳再三要他说,林晓光知道,他不说点什么,今天还真不能善了。 “那我就姑妄言之,您也就姑妄听之,您是革命前辈,我是后辈,此刻班门弄斧,说的差了,还请不要见怪!”他笑着说,先打个预防针。 “嗯,你说。”李庆阳笑了。 思虑着,林晓光看着渐渐沉入水中的茶叶,慢慢说道:“咱们西陕长安,地处西北,国家对外开放,就外贸行业,论地理优势,沿海省份会先期崛起,如东广和苏江,同一行业,咱们绝对竞争不过东南沿海,所以要另辟蹊径。” 李庆阳眉头紧锁,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苏江离日韩近,东广离东南亚近,这是地理优势,谁也没办法。 要怪,就怪老祖宗为何偏生西北。 “怎么另辟蹊径?” “咱们做东广、苏江没有的,发展具有西陕特色外贸,据我所知,咱们省水果产量很高,仅次于东山,欧美都有吃罐头的习惯,咱们可以做这个,食品加工出口。”林晓光想到一点。 “罐头有几种,水果、鱼类、肉类、菌类、蔬菜类,咱们除了鱼类,限于渔业资源,没法像沿海省份一样做,其他的都可以进行,肉类搞养殖,水果蔬菜菌类搞种植,企业可以和农户签订收购合同,保证不会让农户颗粒无收。” 李庆阳依然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道:“农业出口,利润比较低,工业呢?” “工业啊……”林晓光沉吟着。 “咱们长安学校多,工厂也多,还有不少军工厂,和北平、尚海、江汉、江宁、粤州差不多,说实话,目前而言,国内想当一部分工厂,车床都有些落后,亟待升级换代,最要紧的,是组织结构僵化,所以才有国企改革,北平和尚海就在进行。” “咱们长安的思想本来落后,不敢快人一步改革,只能一步慢步步慢,我也没办法。”林晓光摊开手,一脸无奈。 “是啊。”涉及国企改革层次,李庆阳也无能为力。 “东广、苏江,他们正在搞劳动密集型产业,比较低端的,比如服装出口,他们有地理优势,咱们没有,不能搞,比较高端的,高科技产业,电子电器出口,目前国际上前有欧美,后有日韩,咱们也不行。” 林晓光摇摇头:“暂时我能想到的法子,只有食品出口,剩下的发展长安优势产业,比如旅游文创,这些不属于外贸,还是不说了。” 李庆阳见此,也知道他尽力了,当下准备结束话题,突然想到一事,追问:“对了,你还没说呢,老罗说的公务,究竟是什么事?是不是华闰看上我们什么东西,准备卖到香江?” 林晓光无奈,不知道该怎么说。 突然,他灵机一动,道:“是这样的,华闰有个合作伙伴,是港资公司,经营食品饮料制造,规模挺大,已经在深镇创办出口公司和工厂,目前想进军国内,对各地城市进行考察,准备组建生产基地,长安就是其中目标之一。” “我这次来,就是打个前站,来摸个底,看哪些食品饮料厂,比较合适,跟他们组建合资公司工厂。” “真的?”李庆阳大喜过望。 “真的不能再真,只要国内允许他们进入,他们一定会考察各大城市,组建合资公司。”林晓光郑重其事点头。 李庆阳顿时思考开了,摸着下巴,揣测着。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那家港资公司叫什么名字?多大资产?” “公司叫秦淮食饮,老板是早先内地过去的,资产挺大,光目前投资兴建的深镇工厂,一起投资有两千万港元,再加上香江本地工厂,市值最少也有五千万港元。” “五千万港元?”李庆阳不懂什么叫市值,被吓了一跳。 “真的,五千万港元,秦淮食饮和华闰是合作伙伴,您一打听就知道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林晓光只能继续演下去。 “那你说,长安占不占优势?”李庆阳又问。 林晓光便开始拿捏:“就地理位置而言,长安偏西偏北,论交通便利,新郑位于京广线陇海线交汇,论人口,西陕两千八百万,南河七千三百万,长安不占优势啊。” “那怎么办?”李庆阳急了。 “这件事罗处派我去做,身为长安人,我一定尽全力说服他,务必请他将合资公司工厂放在长安,不过这事尽人事听天命,具体他和哪座城市合作,还要看哪里诚意比较高啊?”林晓光目光恳切。 “那就麻烦你了。”李庆阳松一口气。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他看下时间,笑道:“这样吧,你先回去,回去后,把关于食品出口的,整理一下,做成一个材料,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以后交给我,行吧?” “好的好的。”林晓光直接起身,连连点头。 “合资公司工厂,就靠你了,能者多劳,辛苦一下。”李庆阳笑着,开始写公函,边写边说道:“你忙部里和华闰的事,来打前站,公函却是给常安縣公安局的,这里面的道道,我不过问,随你自己怎么做。” “不过记得一点,千万别出事。” …… 第二一六章:公函 李庆阳话中暗含警告,林晓光不能不听进去。 拿到公函,第一时间,他就去见秦君盛,考虑到上一次医院里弄得有点僵,这一次他没有直接去公安局,而是改去秦局在家属院的家,这样相对缓和一点。 走进家属院,没有遇到别人,倒是碰上张永成。 张永成看到他,也是一愣,这一次没有露出笑容,只是脸色复杂地看着他,等他走到跟前,才道:“小光,你……” 人生就是这么的富有戏剧性,林晓飞和满伟,是被张永成带人抓的。 若不是林晓光现在和安洋谈对象,张永成就会是他的准岳父,也就是说,准岳父抓了准女婿的亲弟弟,大水冲了龙王庙,谁都很尴尬。 而张永成抓到人,才发现是林晓飞。 这时别的同事也知道了,这是一个烫手山芋,谁接上谁倒霉,前面张永成抓人,后面没人敢接手这事,秦君盛无奈,挑不出来人,便顺水推舟,将这个麻烦事交给后者。 眼下,张永成也是懊恼不已,不过为时已晚,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 不过干归干,他心里却乱糟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按照一般情况处理,依然会劳教,会得罪林仲平这个老同事,更何况他今非昔比,从轻处理,怎么对得起头顶的警徽,局里上上下下都看着,谁敢动手脚? 此刻,撞见林晓光,他别提多尴尬了。 “叔,我找秦局,可能等下就要去局里,您负责这个案子,一定记得要秉公执法啊。”林晓光看出他的为难,光明磊落地笑着开口说,没有再给他压力。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听他这样说,张永成徒然松一口气。 “我上楼了,叔,您回见!”林晓光挥挥手,笑着上楼。 “小光,你弟弟……”张永成欲言又止。 林晓光摇摇头:“叔,你别说了,再说就犯错误了,我弟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只要秉公执法,我绝对不会记恨你,我爸也一样,他是什么人你知道,至于我妈,你放心,她不会找你麻烦的。” “叔,跟你说实话吧,小飞即便被送去劳教,我们全家也认了,他以后前途毁了,大不了我带他去香江,您放心,我们都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张永成彻底松一口气,目送他上楼。 敲了敲门,吱得一声,门被打开。 何玫看到林晓光,也是一愣,打个招呼问候一声,随即喊道:“小川,小光来找你了。” “姨,我找秦叔。”林晓光连忙纠正。 “啊?”何玫一怔。 “我有事想问问满伟,叔不同意,他说除非有上级部门的公函,这不,我找我们外贸系统,省外贸厅出具一份公函,现在程序正确,应该可以了。”林晓光解释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 “哦!那你进来吧,你叔就在书房,你自己去找。”何玫为人很精明,一下子就明白了。 林晓光就此进门。 秦川过两天就回学校,眼下正在自己房间写论文,听到喊声,走出房间,看到林晓光,二人眼神交汇,瞬间啥都明白了,前者指指书房的方向,提起一壶热水走过去,林晓光跟在身后。 “爸,小光来了。”秦川走进书房,才低声说一句。 “哦?”秦君盛抬起头。 林晓光也不等招呼,闪身进入房间,走到书桌前,直接把公函摆在他面前:“叔,这是你要的公函。” 秦君盛有些惊讶,他只是那么一说,用来堵林晓光的,谁料他还真是神通广大,竟然真把公函带过来了,眼下他还真有些骑虎难下,这份公函,是接还是不接? “爸,看看吧,看是什么单位的?”秦川催促道。 “好。”被他一提醒,秦君盛顿时醒悟,若是一般的单位,和常安縣公安局差不多,甚至略低,他还能找些借口予以推脱,但有些单位就不行。 他打开公函,看到右下角的大红公章,西陕省外贸厅,瞬间叹口气。 “行了,那走吧。” 成了,林晓光和秦川对视一眼,露出笑容。 三人就此出门,看到他还开着车,秦君盛不禁有些郁闷,想他一个副处级干部,也只有单位才有车,还是北平吉普,哪里比得上老上海,可林晓光这么小个人就有车开了。 “小光,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但你还是低调点,你爸是干部。”他忍不住提醒。 “我也是干部。”林晓光回了一句,又补充道:“正科级。” 这句话把秦君盛堵的不行,心里更郁闷了,当下也不说话,只是侧头看一眼脸色平静的秦川。 他心道,儿子,爹可就指望你了,老子当年力压林仲平一头,谁料这两年被林仲平弯道超车,你又落后一步,不过前面落后不要紧,后面也可以来个弯道超车,来个后发制人,将来当一个职位更高的干部,给爹出口恶气。 公安局很近,几步路就到,有秦君盛带路,林晓光一路畅通无阻,抵达办公室。 先办个手续,出具公函,打电话验证,记录在案,才算结束。 公安局很多人都认识林晓光,没办法,谁让他爸在这干了十多年,他也熟的不能再熟,不过眼下时间不对,遇到这种事,谁都不自在,不然还能叙叙旧。 办理完手续,离开局里,他们直奔县医院。 林晓飞和满伟都是外科,病房都在同一楼,鉴于双方敌对,尽可能的把病房安置的距离远一些,不过依然只有十多米,顺着走廊,对面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因而,林晓光和秦君盛抵达满伟病房时,林仲平第一时间注意到了。 “小光,你怎么回事?”林仲平走过来。 “爸,我有手续,我可以见满伟,也可以和他说话,我有些事想问问他。”林晓光没有回避,直视着林仲平:“爸,有些事你不能做,就让我替你做吧,这不违反组织纪律,你放心。” 林仲平看向秦君盛,后者缓缓点头。 “那好吧,注意分寸。” 没有林仲平阻拦,林晓光便直接走进病房,刚刚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站在一旁,瞪着他,骂道:“你们一家人没有一个好东西,过来干嘛?看把我儿子伤成什么样子了?” 旁边一位公安解释:“大姐,他现在过来是公务,不是私事。” “公务,他有什么公务?”满伟他妈叫着。 …… 第二一七章:抗拒从严 林晓光看着满伟他妈,一本正经说道:“姨,您也是国家干部,我也是,不过您是副科级,我是正科级,您是乡级行政区划单位,我是外贸部,是中央部委,有些公务,一来您级别不够,二来不在一个系统,您还真不能知道。” 满伟他妈一听这话,火气直往脑门上蹿,可她是行政单位的人,知道级别代表着权利,更别说还是中央部委的,心里也有些怕。 此刻,她心里又怒又怕,无计可施。 但身后就是儿子,她不能退缩,谁知道林家人会过来干啥,万一对满伟不利,那可就麻烦了。 思前想后,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心里一急,她便撒泼:“我不管什么公务?别人都能见我儿子,就林家人不行。” 秦君盛面色一沉,有些不耐。 旁边的公安见状,两个人齐齐上前,一男一女,靠近她,劝道:“樊大姐,人家是带着公务过来的,作为党员,还是正科级干部,组织纪律他知道,背公循私的后果他也知道,您放心,在这件事上,他绝对不敢不利于案件侦破。” “真的?”樊翠半信半疑。 这时,张永成开口表态:“你放心,我张永成保证,这个案子,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不论是谁,都会得到应有的惩罚,满伟也是一样,绝对不会从严处理。” “你拿什么保证?”樊翠并不怕他。 张永成一急,说道:“我拿我头顶这个帽子担保,案件审判结束,若有问题,证明我确实偏向林晓飞,组织可以将我就地免职。” “你免职?你免职就能挽回过错吗?”樊翠喋喋不休。 一直没有开口的曲政委,这时说道:“樊翠同志,过分了,注意一下。” 政委发话,樊翠还是很有顾忌的,有些手足无措,思来想去,最后道:“那好吧,他人可以见,不过要有公安在场,而且我也要旁听。” “樊翠同志!” 旁边秦君盛有些恼了,忍不住说道:“你是党员,怎么这么无组织组纪律?你这是不相信组织,不相信纪律吗?” 这个帽子扣得有点大,樊翠不敢不服,扫视着半屋子的公安制服,最后笑道:“秦局长和曲政委,我还是相信的,只要秉公执法,我听不听气质不重要。” 说罢,她看着林晓光,刺道:“林同志,希望你秉持党员的操守,有点做人的良心,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以权谋私,故意报复他,即便你让你弟弟脱罪,我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你全家。” “放心。”林晓光笑着:“我只是觉得案子疑点重重,将事情查清楚而已,这么多公安在旁边,我哪里敢有小动作?您放心。” “我若以权谋私,别说我爸会不会放过我,就是我爷爷,也会打断我的腿。” “那就好。” 樊翠这才点头,在女公安同志的搀扶下,一步三回头,望着床上的满伟,再看一眼林晓光,终于走出病房。 与此同时,嘭的一声,病房门彻底关闭,门内门外,变成两个世界。 “各位同志,开始吧!”秦君盛咳一声,看一眼林晓光。 这次是正儿八经的审问,是把当事人当成犯罪嫌疑人,不管罪责再轻,一旦动了刀子,双方都会劳教,唯一的差别,只是劳教时间长短问题,因而审问很正式,一板一眼。 一般的审问,两个公安就行。 这次不一样,除了负责审问和做笔录的两个公安,还有两人站在病床前后看护满伟,防止他出问题,而且负责侦办此案的张永成也在,他在也就算了,公安局政委和局长也在,这么大阵势,只为满伟一人,就算判个死刑,他也能死而瞑目了。 然而此刻,满伟心里不知道有多慌,都快要哭了。 负责审问的公安发问,问他们打架的前因后果,打架事前事后,等等。 满伟地回答一如既往,还是那样的答案,不过磕磕碰碰,显然有些紧张,脸上汗流不止,表情很虚。 反复问了好几次,一直没有新的发现。 最后,张永成看向林晓光。 林晓光这才出动,站在满伟面前,让他看清楚这张和林晓飞一个模子的脸,才开口问:“满伟,你说小飞打不过你,才掏出刀子,他不傻,知道动刀子有多严重,为什么还会动刀子?你真的没有说什么激怒他?” “他心里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满伟撇撇嘴,面对公安,他还有些惧怕,面对林晓光,他一点都不怕。 “你也知道动刀子的后果有多严重,那你为什么还要动刀子?”林晓光继续问。 “你当我傻啊?他都把刀子拿出来了,我还不掏,我被他捅死怎么办?你没看到现在,我还被捅了好几刀吗?”满伟翻个白眼,混不吝说着。 满伟这狗比,果然是街上混大的,不是一般混。 林晓光知道,问这些常规的事情是问不出结果的,只能另辟蹊径,但有别人在旁边,不能开门见山。 想着,他便找个椅子坐下,拿起旁边的水果刀,拿过一颗苹果,开始熟练的削苹果。 他一边削,一边开始讲故事:“以前有句话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大概意思是说,把鸟打尽了,打完了,那良弓就没有用处了,兔子已死,那狗也没用了,不如烹了吃了。” 这句话说完,他已经削好一颗苹果,光溜溜的果肉展露在外面,就像一个被剥了皮的人。 他看着满伟,拿着这颗苹果,一刀捅进果肉里,同时笑眯眯说着:“这句话,指的是,一个人失去了利用价值,就被杀掉,或者落下个比别人更惨的下场。” 满伟看着他灿烂的笑容,看着捅进苹果露出的锋利刀尖,突然心中一寒。 林晓光也不看他,继续笑着说道:“人这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正如臧克家所说,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 “人与人是不同的,即便小飞犯了事,劳教归来,我照样带他去香江潇洒,你呢,等刑满释放,等待你的是什么?找不到工作,找不到媳妇,自己人嫌狗弃,还连累你妈不能升官,别人呢?该吃吃该睡睡,过得不知道有多好,有多自在。” “你以为做兄弟要讲义气,其实讲个屁,两肋插刀,实际是插兄弟两刀,兄弟就是用来出卖的,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 “曹操就说过,汝妻女吾养之,你这么大了,应该有喜欢的人了吧,想想她,到时候怎么办?她被别人睡,你在刑场劳教,想想都觉得很苦逼。”他大摇其头。 女公安同志忍不住看一眼林晓光。 “少年,你为什么要这么蠢呢?” …… 第二一八章:你为什么要这么蠢呢 满伟被激怒了。 他瞪大眼睛,脸色涨红,气鼓鼓地瞪着林晓光,穿着粗气,身边两个公安见状,连忙伸手,一左一右,把他牢牢按在床上。 “林晓光,别以为你是干部,你就能乱说话,你说的什么意思,我都懂,我告诉你,没有人指使我,我也不是为哪个兄弟背黑锅,有一说一,这就是我和林晓飞的事。”满伟恶狠狠地瞪着林晓光。 “ok,既然这是你和小飞的事,那你为什么要把小茉扯进来,你对小飞说,要把小茉带到小树林祸祸了,回头还当他的小舅子,让小茉挺着个大肚子回来。” “你说,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晓光也怒了,水果刀拿在手里,就要扎下去。 张永成见状,连忙拦住他。 林晓光一发火,满伟还真被吓一跳,心里有些怂,争辩道:“我那是气话,谁知道他相信了。” “那你之前怎么不交代你说的这个气话?”林晓光瞪着他。 满伟哑口无言。 张永成一直以为是两个孩子的意气之争,谁料此时被林晓光一激,满伟说出真相,他此刻听到也不禁怒火中烧,半大小子,开玩笑也不能开这么过火吧,这是说气话吗?这是耍流氓吧。 “满伟,我再次告诉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之前你隐瞒你说的这断气话,都要算在你的头上,我跟你说,之前劳教两年的,你就能放出来,现在?省省吧,不劳教一个十年八年,你休想回来,反了天了,祸祸人家女孩子,真有你的。” 张永成也怒了。 “十年就十年,谁怕谁?”满伟心底发虚,可嘴上依旧不饶,恶狠狠地瞪着林晓光:“我总有出来的一天,之前只是气话,现在我说到做到,出去之后,就把林晓茉祸祸了。” “我就当你的小舅子,就让林晓茉挺着个大肚子回来,林晓光,你有种,不信你看看!” 林晓光要气疯了,没想到当着他的面,还有公安,满伟也这么有恃无恐,真当他是泥捏的,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睛? “小光,冷静!” 张永成一个人拦不住他,没办法,秦君盛不得不亲自上,再加上曲政委,三个人好歹才把林晓光拖住,又深怕满伟再说一些刺激他的话,不敢留他在病房里多待,索性一股脑拖出病房。 外面,樊翠一看到他们出来,林晓光气得脸色铁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深怕儿子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冲进去。 林仲平也在外面等着。 出了病房的门,林晓光依然喘着粗气,蹲在墙角,不时看着病房的方向,目露凶光。 张永成不敢让他在满伟病房多待,跟林仲平简单交代一两句,便联手一左一右把林晓光带过去,也不回林晓飞的病房,三人直接下楼,一直来到外面。 “小光,虽然我也很气愤,但你要冷静,局里会处置他的,判个十年八年不敢保证,五年还是可以的,他休想出来。” 林晓光没有吭声,只是坐在医院的草坪上,呼呼喘着气。 过了一会儿,张永成见他平静下来,才道:“冷静下来就好,小光你先待着,我回去再审问一下。” 说罢就离开了。 等他一走,林仲平正准备问,就听林晓光说道:“爸,你别问,有些事情,你最好别知道,安心等结果,我是刚才我没有多生气,那是装给他们看的,我现在有事要去做,您回去吧。” 说完,他便直接往外走。 林仲平猝不及防,追一两步没追上,此刻又不能离开医院继续追,只得叹口气,在后面大声喊道:“最近事情多,小心点,你千万别再出事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 林晓光看得出来,小飞这档子事,就把老爸折磨的不轻,他早先是副科级干部,一直顺风顺水的,后来初登高位,又没经过这种事,再加上家里一直有老头子做主,他还真没经过风雨,此刻竟有种无助的感觉。 又或者,应该是他自己长大了,变强大了,才凸显的林爸的弱小,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林爸一直是为家里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离开医院,林晓光直接赶到解放大道的利民汽车维修部。 这里是南窑大队销售网络在常安縣的一个据点,建立起来有两年时间了,维修部成立也有一年多了,个体户的户主是林国栋表弟杜子峰,他当过下线,不过不喜欢销售,只喜欢车,所以改行做这个。 改行是改行了,不过和销售网络的关系没断,因而这里还是一个据点。 林晓光到维修部,一进门,便被杜子峰引到后院,见了林国栋几人,他直接问:“韦一辉呢?他表哥曲腾呢?” 他现在很确定,这事就是有人指使满伟的,很大可能就是韦一辉和曲腾二人。 因为满伟已经证实这些。 当他说出没有人指使他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有人指使他,所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他这么拼命掩饰身后的人,林晓光怎么能不进行深挖。 韦一辉和曲腾的可能性很大。 “韦一辉还没动,我怕打草惊蛇,影响曲腾,他们这两天每天晚上都会相聚,白天的时候韦一辉四处玩,曲腾一直蹲在县机械厂,我们派人看过,他一直在打磨刀子。”林国栋蹲在地上说道。 打磨刀子,这显然是在准备行动了,林晓光想着,表示赞许:“你做的很好。” “这样吧,分头行动,先把曲腾逮住,然后再抓韦一辉,天黑前就行动,只要得手,立马出城进山,车子都准备好了吧?” 林国栋点点头:“拖拉机准备妥当,没问题。” “那就好。” 林晓光对林国栋还是很放心的,点点头:“这样吧,现在时间还早,我七点再过来,有事通知我,先走了。” “放心去吧。” 他开着车离开,回家一趟,跟安洋交代一番,一直待到六点多,把饭做好,陪着安洋和林晓茉吃完,碗筷也没有收拾,留给安洋,赶在杨文姝回来之前,自己告罪出门。 七点钟,他准时抵达维修部,林国栋还在,其他几个人早早出发了。 “县机械厂,咱们也走吧,去看看。” 林国栋却拦住他,劝道:“这事交给他们,你放心,一定做得漂漂亮亮的,你还是别去了,万一出了什么事,他们好处理,要是换做你在场,那可就麻烦了,我不能给大爷和二叔交差,安心在这等着吧。” 林晓光一想,是这个道理,不过不能见证韦一辉和曲腾二人被抓,他还真是有些遗憾。 “那就这样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从傍晚夜色将至,到天渐渐变黑,夜幕降临。 林晓光耐心地等着。 …… 第二一九章:伸张正义 正月的天,冷的时候零下几度,暖和的时候零上十度。 眼下,天一黑,寒风呼啸直吹,冷飕飕的,这八十年代的老上海,并不存在空调,此刻关着窗子,安洋坐在副驾驶位,即便穿得很厚,依然有些冷,冻得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微红。 “让你受累了。”林晓光揪着她的脸颊,有些心疼,又靠紧她一点。 “没事。”安洋摇摇头,两只手紧紧抓着他。 车里没有灯,两个人就这样安静的待着,互相依偎在一起,在黑暗中抱团取暖。 不知道等了多久,外面才传来一声响动,是林国栋。 “小光,过来。” “我先过去,马上就过来。”林晓光嘱咐一句,安洋乖巧地答应一声,他才下车,借着灯光,向着维修部走过去。 林国栋凑过来,说道:“成了,先抓的曲腾,后抓的韦一辉,都得手了。” 林晓光顿时长舒一口气,又问:“没出什么岔子吧?” “没有,韦一辉好办,曲腾有些难缠,有个弟兄挂了彩,其他的没事,都是生面孔生口音,保证不会认出来,他们已经绑好人,开着车往山里去了,山里也准备好了人接应,一个多小时就能到。”林国栋说着,又问:“小光,你这是要过去吗?” “没事就好。”林晓光顿时放心,又道:“挂了彩的,医药费和误工费算我头上,至于进不进山?” 他确实有这个想法,毕竟这件事他最了解。 不过韦一辉认识他,说不定曲腾也认识,一旦被认出来,那可就麻烦了。 而且,今天审问满伟时,秦君盛、曲政委和张永成等人,都听到他问的那些话,这些人都不是傻子,言外之意谁都懂,聪明的人,就会当做没听见,可保不准有人想伸张正义,他不怕别人,就怕张永成会多生事端,寻上门来。 因而,他现在不能去,不然被张永成顺藤摸瓜,一直找到山里,找到韦一辉和曲腾,那他就很难收场了。 思前想后,他摇摇头,盯着林国栋,道:“国栋哥,小飞这件事,你和我知道的差不多,那两个人,我交给你去审,把他们榨干,审个底朝天,只要别让他们受很明显的伤,别被眼尖的公安能看出来就行,其他的随你做。” 林国栋跃跃欲试,眼神中闪烁着野性的光芒。 “放心,交给我,我保证办的妥妥的。” “一有消息,立刻来我家找我,最近几天,我不会再外出,你也小心一点,别被公安盯上。”林晓光嘱咐一句,才道:“我现在撤了。” “赶紧撤吧,都这么晚了。” 林晓光走出维修部,打开车门上了车,启动车子就准备走。 安洋见他神色一松,睁着亮晶晶的眸子看着他,问:“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应该没问题。”他笑一笑,伸手揉揉她的头,道:“咱们回家吧。” “好。” 林晓光就喜欢这一点,安洋聪明懂事,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从来不问,就比如此刻,她明明知道他去做一些比较麻烦的事,她还是没有多问,因为一直以来她对他都比较放心。 他开着车在路上走着,突然想到张永成,稍微一想,直接调转方向,向公安局家属院的方向开过去。 一直到车子停在小区外面,安洋不解地看着他。 “你记得那天那个张莉吗?” 安洋点头。 “咱们找她聊聊,说说以前的事,讲给你听,也让你放心,我俩是清白的,以前没什么事,以后也不会有事。”林晓光笑着。 “好啊,我很感兴趣。”安洋有些意动。 正说着话,一个人从黑暗中走过来,进入汽车灯光视野,他才看清,竟然是张莉。 此时张莉也看到他,却没看到车里的安洋,还以为就他一个人,四下一扫,没有人,顿时连忙走过来,扑到跟前,神情略微激动,问道:“小光!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安洋饶有兴致地看着,似乎很有趣。 林晓光却很尴尬,摇摇头:“张莉,你冷静一点,我对象在车里。” 张莉一怔,这才不激动了。 “你怎么在外面站着?”林晓光松口气,这才问道。 “我爸下午上班前才走的,下班后晚饭都没来吃,现在都八点多了,人都不在单位,我在外面等他。”张莉盯着下车的安洋,从头到尾打量。 林晓光心道果然,老张是去调查他了。 正说着,外面有人出来,秦君盛和一人,看到林晓光三人,两女一男站在这,顿时一愣:“都九点多了,小光,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去?” “叔,我们再谈。”林晓光瞅了旁边的人一眼,不出意外,那人果然是曲建国曲政委。 曲政委是林晓光去北平后才调过来的,二人对互相都不大熟,不过今天确实让曲政委深入认识一下林晓光,此刻闻言,想起他和张莉的传言,也只是笑笑,感叹道:“老秦,咱们还是别打扰了,谁没有年轻过啊。” 秦君盛笑一下,继续往外走。 原地,张莉被二人打趣,脸色微红,偷眼看了一眼林晓光。 等他们一走,林晓光转过身,扭头盯着张莉,笑道:“张莉,咱们好歹是老相识了,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我现在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如果你能答应,我感激不尽。” “你说吧,什么事?”张莉垂下眼眸。 “如果有人问起,包括你爸,他问你,你是不是和我一直在一起,从下午四点开始,到他见到你的那一刻,我希望你说是,你能不能答应我?”林晓光直视着她,眼神温柔,面带微笑,态度诚恳,语气委婉。 “为什么要我这样说?”张莉盯着他的眼睛。 “很重要,如果你不这样说,我可能要坐牢。”林晓光一字一句说着。 “啊?”张莉吓了一跳。 这时,秦君盛去而复返,路过他们三人,笑一声,竟然没有说话,直接上楼回家。 张莉被吓得不轻。 作为公安子弟,她当然知道作伪证是什么后果,更知道多严重的事,才需要作伪证,证明一个人不在案发现场。 她知道这些,才手足无措,不知道是否应当对父亲坦白,还是应该袒护林晓光,毕竟无论选择谁,她都对不起另一个,张永成如果知道女儿没有维护正义,心都会碎了,林晓光若是被抓去坐牢,她同样于心不忍。 “你究竟做了什么事?”张莉略带哭腔,一脸恳求盯着他。 “你知道小飞的事吧?”林晓光没有回答,而是开始讲故事:“有人害他,正义无法得到伸张,只能我来处理。” “我太愤怒了,失手把人腿打断了,如果他不追究,我就会没事,如果报警……” 正说着,张永成骑着自行车过来。 …… 第二二〇章:水落石出 “你们……在这干嘛?”张永成看着几人。 林晓光没有开口,和安洋并肩站着,看一眼张莉,再看一眼张永成,依然保持沉默。 他不说话,张永成扫过安洋,她也没有开口,最后便看向张莉。 父亲的目光看过来,张莉倍感压力,心里烦恼极了,犹豫好一阵,索性豁出去了,道:“没什么,我们刚聊完,正要分开。” 短暂的沉默,让张永成感到有些不对劲。 他没有多想,只是看着林晓光,问:“小光,你从医院出去后,干嘛去了?” “没去干嘛,开着车带安安转了转,还叫上张莉,我们聊了聊,刚刚才送她回来,叔,怎么,您这么晚才回来,出任务去了?”林晓光一脸无辜,回答完又问。 张永成皱着眉头,看着林晓光,眼神复杂,良久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去你家了。” 林晓光心里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笑着随口问:“去我家干嘛?找我爸啊?也是,你们都是公安系统的,关系这么铁,不是公事就是私事,算了我不问了。” 说着他摆摆手。 张永成却没笑,看着张莉,道:“这么晚了,你赶紧回去吧。” “爸,你呢?”张莉有些紧张。 “我?”张永成见女儿这幅担心的姿态,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但是眼下又不能发火,当下长长吐出一口气,强挤出一丝笑脸,看向林晓光,道:“我还有事,跟小光聊聊,你先回去吧。” 张莉盯着林晓光,一脸担忧,迟疑不决。 林晓光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点点头,后者最终迈开脚步,一步三回头离去。 等她一走,张永成又对安洋笑道:“你先回车上去吧,我跟他说完话,马上就回来。”说完,不待她同意,直接往黑暗中走去。 林晓光朝安洋笑笑,随即跟着走过去。 一过去,张永成便开门见山,问:“你今天,在满伟病房里,说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林晓光装不懂。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些话什么意思?”张永成冷冷地盯着他:“我是老公安了,你这点小把戏,别想骗过去,还要我叙述一遍吗?老实交代,你究竟知道什么?” “叔,我就那么一说,试探一下,他不交代,我也没办法啊?” “那你今天下午究竟干嘛去了?” “没干嘛,就到处浪了下,跟张莉聊了聊,怎么?叔,你以为我干嘛去了?” 眼见威逼是不能让他开口,张永成长长吐出一口气,又开始讲道理,好言相劝:“小光,你跟叔说实话,你究竟干嘛去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知道就说出来,千万别自作主张,你是党员干部,知道党的组织纪律,可千万不能违反。” “叔,我真的啥都不知道,我承认,我是去调查了,但是没查到东西。”林晓光义正言辞:“我好歹一个党员,大好前途,我能不珍惜?” “小光,你还年轻,火气大,我能理解,不过这事真不一般,你千万别冲动。” “叔,我真没冲动,这么多年,你见过我冲动过几次?” 张永成费尽口舌,林晓光油盐不进,两人来来回回,说了大半个小时,最终张永成费尽唾沫,也没能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不得不结束话题。 再次回到原地,张永成交代他:“天黑了,早点回去,注意安全。” “放心,我是老司机了。”说完,林晓光就开车走了。 离开的路上,安洋安静坐在一旁,有些担忧,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最终开口,问:“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事情很顺利。”林晓光笑一下。 “那就好。” 当天晚上回到家,他早早睡了,次日一大早醒来,便在家里等消息,这一等就是一个早上,一直没有消息传来,直到中午刚吃完饭,林国栋才风风火火进来。 林晓光和他出了门,站在外面的街道上,他才开口。 “小光,他们交代了。” 能不交代吗?大冬天的,外面零下十度,山里温度更低,脱光衣服,绑在树干上,留下他自自生自灭,用不着多长时间,再骨头硬的人,被这一冻,想到山里的熊瞎子,也不敢不低头认输。 “怎么说的?” “这事和你想得差不多,是他们做的,不过是另外一个人给韦一辉出的主意。” 林晓光有些吃惊,竟然还有别人,当即追问:“谁?” “韦亚军。”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他仔细一想,想起来后,顿时一怔。 韦亚军他爸是个体户,以前是被打击投机倒把的对象,林仲平执行公务时追过他,这人慌忙逃窜,摔断了腿,因为治病,把家里的钱都给花光了,还欠了不少钱,最后腿还没有治好。 家里的顶梁柱没了,他妈跟人走了,韦亚军也从学校退学,变成小混混。 林仲平追人追出了事,那个年代,这不是他的责任,但于心不忍,还掏了一笔医药费。 之前还以为这事过去了,谁料依然被韦亚军记在心里。 这事当时闹得风风雨雨,林国栋也有所耳闻,所以才感到为难,问:“小光,现在怎么办?” 林晓光皱着眉头,沉吟着,说道:“当年我爸是职责所在,他爸是违法犯罪,我爸没错,现在,他爸是他爸,他是他,他爸那边,能帮衬就帮衬一下,他这边,这事他逃不了干系,必须让他接受教训。” “这样吧,做个局,让他偷一笔钱,或者抢一笔钱,然后报警,让公安抓他。” “行。”林国栋点头,又问:“这样的话,他被公安一抓,韦一辉和曲腾的事,他会不会交代?” “不会,他提都不敢提。” 林国栋正要走,又想起一事,问:“那韦一辉和曲腾怎么办?” “先在山里关几天,等韦亚军判刑了,再做个局子,把他们两个都送进去,先待个两三年再说。”林晓光想着,三年后出来,就是1984,刚好是严打。 “行,那我就去做了。” “不要怕花钱,缺钱就问西明要,他知道怎么做。” …… 第二二一章:多情自古伤离别 小飞的事情,说是解决了,可就他和满伟打架斗殴动刀子的事,林晓光也没办法。 这事盯得人可多了,至少整个市里,没有人敢有乱动作,他想操作,别人也不敢办,除非通天的关系,从北平来,但通天的关系,从北平插手,动作太大,未免有些难看,说实话,还真不好处理。 他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至于安洋说的,找安大局长,他想过,但不能这样做。 他们还没有结婚,就这样麻烦人家,不大好,即便结婚了,在这种公事上说情,以安大局长的脾气,估计也不翻脸还是好的。 安洋想得太简单了。 实在不行,她寻死觅活央求安爸,把这事办下来,但恶了安大局长,他还不得给他穿小鞋,那他以后的处境可就难了。 前后思索一番,眼见离开的时间越来越近,他不得不抽出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费尽诸多脑细胞,把关于食品出口的事,做成一个计划书,好歹忙活两天,仔细检查三遍,才算完成,然后连忙赶往省外贸厅,交到李庆阳手上。 这事作罢,他也到离开的时候了。 离开前,他再次回到病房,看望小飞之余,给他一个交代之外,还同他道别。 还是像上次那样,他关上房门,没有别人在,就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说些心里话。 坐在凳子上,他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将他查出的东西娓娓道来。 听罢,林晓飞目瞪口呆,从来没想过,简单的一则打架斗殴,竟然扯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牵连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满伟竟然只是替罪羊,韦一辉和曲腾之外,竟然还有韦亚军,原来他才是幕后黑手。 “他藏得可真够深!”他不得不感叹。 “小飞,我告诉你这些的意思,是让你明白,我从来都不会骗你,我说到的事,就一定要做到,谁欺负我弟弟,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林晓光盯着他。 “事情查清楚了,这已经超出你能解决的范围,剩下的事,交给我,你别管。” 林晓飞顿时就要争辩。 林晓光打断他:“你今年才十六,等你十八岁,成人了,再说别的,你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安心养伤,别的事情都不要管,尤其是报仇的事,这事我来解决,千万别插手,别打断我的计划,不然就麻烦了。” “你受的委屈,我都跟爸妈说了,他们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你是好样的,我为你骄傲,小茉有你这样的哥哥,她应该感到幸福,虽然她还不知情。” 听着,林晓飞吸一口鼻子,有些酸涩。 林晓光温柔看着他,继续说:“我会尽一切办法救你,但我也不是神仙,能力有限,可能会让你失望,不过你放心,就算去劳改,顶多半年,等你出来,我接你去香江。” “让你免罪我可能做不到,带你去香江,这个绝对没问题,说实话,长安虽好,但也只是家乡,说难听点,长安比起香江差远了,虽然我情感上很难接受,但这是事实,以后你去了香江,会有更大的发展。” “如果爸妈和小茉愿意,我都可以把他们接过来。” 林晓飞沉默下来。 林晓光继续劝:“不仅是香江,还有国外,美国英国法国德国日本,先进太多,你应该多出去走走,就这么说定了,我十一点多的火车,先去北平,然后回香江。” “小飞,你长大了,懂事了,爸妈都老了,你要自己照顾自己了。” 林晓飞还是沉默。 林晓光说完这句话,见他依然没什么表示,放下削好的苹果,转身离开。 直到他和林爸林妈一一道别,走下楼梯,走出医院大楼,快要走出医院大门时,才听到林晓飞的喊声。 “好!” 他转身一看,就见林晓飞趴在窗户上,朝他挥手。 一个多小时后,长安火车站,林晓光和安洋,还有雷猛,一行三人准备上车,林晓茉和林国栋在站台送行。 临行前,他再一次嘱咐林国栋:“国栋哥,我爸我妈我不担心,小飞现在也问题不大,我担心是小茉,她一个女孩子,文文静静的,还有些傻,我担心她会吃亏,就麻烦你照顾了。” “我知道。”林国栋没有丝毫不耐烦。 “哥,就算我是真傻,你也别说出来啊。”林晓茉不乐意了。 “听话,外面的男孩子,要防,女孩子,也要注意,尽量别跟人起冲突,但是也别忍气吞声,出了事,找国栋哥,他会帮你,另外,万事长一个心眼,关系不熟的同学尽量少接触,关系熟的也要注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林晓光喋喋不休地嘱咐着:“千万记住了。” 他是真的怕,万一再有个满伟那样的人,不止是嘴上说说,还付诸行动,那时他哭都来不及。 就这一个亲妹妹,可千万要保护好了。 说实话,他真的有些唠叨了,可林晓茉却没有丝毫不耐烦,安静地听着,末了才郑重地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哥,你还有要交代的吗?” 林晓光想了想,接着道:“小茉,小飞是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了,跟你说实话,我只能尽量争取,半年劳改,他怕是躲不掉,爸妈不知道有多担心,他们既要忙工作,还要顾家里,也是操碎了心,你也长大了,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千万别惹他们生气。” “放心吧,我已经长大了。”林晓茉仰起头笑着。 他不禁哑然失笑。 铁路乘务开始提醒乘客上车,他们不得不终止话题,三人依次上了车,车开前,林晓茉追着喊道:“哥,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林晓光点点头。 火车开动,轰隆隆响着,卧铺车厢内,安洋流下眼泪。 “你怎么了?” “羡慕你有这样一个妹妹,我只有哥哥。” “以后,小茉就是你的妹妹。” “好。” “那你还流泪?” “我只是感动。”安洋吸一口鼻子,半真半假道:“你对小茉也太好了,平时你话不多,刚才多唠叨,你还从来没有这样嘱咐我,我真的有些嫉妒了。” 林晓光一怔:“我的错,不过那是哥哥对妹妹的正常表现,如果你有妹妹,你就能理解了。” “是吗?” 她其实想问,对妹妹小茉是正常表现的话,对表妹杨蓝呢?说实话,正常吗? …… 第二二二章:大好事 列车抵达红磡站,林晓光走到站外,看着晴朗的天空,外面一派繁华的景象,顿时不由感叹:“啊,香江,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旁边,一个抱着孩子的花信少妇,听到他这番话,不由翻个白眼。 他没有继续感叹,因为看到钟文璋了,后者开着秦淮食饮购置的公务车过来接他,车子就停在路边,人坐在驾驶位上把手伸出窗外朝他打招呼,另一边阮莞像个百灵鸟一样一直朝他挥手。 “林晓光,这边!” 他提着行李走过去,穿过人行道,走到车跟前,打开车门坐进去,才打个招呼。 “文哥,阿莞,好久不见,另外,新年快乐。” “说得好像很久没见似的,距离你走那天,才不过十天而已。”阮莞翻个白眼。 “开车,走了。”钟文璋看到阮莞和林晓光像冤家一样吵架,顿时会心一笑,懒得理会,发动汽车离开。 宝马在川流不息的车流间穿梭,林晓光伸一把懒腰,打个哈欠,随即问道:“文哥,阿莞,你们在香江,这个年,过得还行吧?阿惠姐怎么样?” 阮莞不等钟文璋开口,抢先说道:“还能怎么样?姐夫要陪姐姐,去外面也小心翼翼,玩得也是有益婴儿的,我一个人好没意思,用你的话说,他们在秀恩爱,我一旁看着有什么意思?我一个人出去,又没人陪我玩,还不如待在家里看电视。” “你过去不是一直这样过的?这有什么。”林晓光不以为意。 “女孩子的事情,你懂什么?”阮莞撇撇嘴。 林晓光看向钟文璋:“文哥你呢?” “还好。”钟文璋笑笑:“刚才阿莞都说了,除了去医院做产检,剩下的时间,我要么去公司,要么和阿惠一块去做运动,小日子很惬意。” “惬意就好。”林晓光这便放心。 “你也回家了,家里有什么变化吗?”钟文璋看着他问。 “现在啊,改革春风吹满地,我老家那的乡镇上,包产到户基本上已经全部开展了,家家户户都都在努力搞生产,农民手里有了粮食,这个年过得比以前滋润多了。” 林晓光回忆着,慢慢说道:“除了老家的农民,乡镇上和县里市上,现在不是做小本生意合法了吗?街道上卖东西的人多了,比以前不知道繁荣多少,年味也足,长安老家的肉夹馍和凉皮,又重新开始卖了,你不知道,我刚出火车站,就买来吃,还真不是一般好吃。” “真有那么好吃?”阮莞不相信。 “吃了你就知道了。” 接下来又聊了一阵,过了一会儿,林晓光才问起正事:“我走了也有好多天了,最近的情况怎么样?秦淮食饮有没有好消息?华闰万家呢?” 钟文璋眼睛直视着前方,专心开车,嘴里却开始汇报:“还好,春节销售情况很不错,托那则广告的福,我们秦淮食饮算是出名了,香江市民都知道康师傅泡面、双汇火腿、优乐美奶茶、漫咖咖啡,还有msk快餐,都是秦淮食饮的。” “大体估计,春节销售额,应该会和上个月持平。” “因为有两个方面的原因,春节期间,三天到七天内,绝大多数白领都在休假,因而便利店销售额呈下降趋势,春节后各公司开工,再加上广告,双重作用下,销售额大幅度提升,一减一增,情况就是这样。” 最后他说道:“我们秦淮食饮和华闰万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情况基本一致,没什么差别。” 林晓光听着,不由点头,最后问:“除了这些销售日常,没有其他的事情?” 钟文璋想了想,思虑着,说道:“公司这边,除了日常运营,倒是没有其他的事,不过工厂那边却有事情,工人下班后拿产品回家,被保安发现,批评罚款之后,次日工人就没来上班,三天后自动离职,然后听说去了别的方便面工厂。” 林晓光脸色微微一凝,笑道:“工厂有工厂的管理制度,工人私自拿产品带回家,第一次口头批评,没收东西,第二次批评罚款加没收东西,第三次直接开除。” “这些管理制度,是厂长廖源订的,基本沿袭前任,制度没有错,我们就要维护制度,维护制度的员工我们更要维护。” 他问:“那个保安,是怎么处理的?” “昨天发生的,今天才要处理呢。”对他这番话,钟文璋大点其头。 “保安的职责,就是维护工厂秩序,监察有无私自携带产品回家,就是其职责之一,属于其分内之事,不能过多褒奖,但也不能不闻不问,这种小事,咱们关注一下,具体还是让廖源去处理,可不能犯了委座瞎指挥的错误。”林晓光笑一下。 “嗯,好。”钟文璋点点头。 “除了这个呢,还有没有其他的事?” 钟文璋想了想,回忆良久,最终摇摇头,沉默不语。 “没事就算了。”林晓光略微有些失望。 阮莞见状,却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侧身看着后座不明觉厉的林晓光,大笑不止,道:“你还真信啊?姐夫就是那么一说,他逗你的,其实有事,而且还是好事,大好事。” 林晓光瞪大眼睛,很感兴趣,来回扫视着二人,问:“什么好事?” 钟文璋微笑着,没有回答,看一眼跃跃欲试的阮莞,说道:“阿莞,还是你说吧。” 阮莞顿时迫不及待开口:“是这样的,因为这次的广告很知名,东南亚地区都有知道,现在有一家新加坡零售商,找上门来,想与我们合作,购买我们的产品。” “真的?”林晓光有些惊喜。 “真的不能再真,他们公司的人,现在就在酒店住着。”阮莞有些得意。 此时,新加坡经济比香江落后,但人口却不少,至少也有四五百万人,差不多也是一样香江市场的规模,这次生意谈成,秦淮食饮销售额翻倍基本不成问题。 唯一麻烦的,是熟食不能运输过去,必须在当地生产,不让给别人做,秦淮食饮就需要开新加坡分公司,不然这项收入就要被砍掉。 “具体什么条件?”林晓光来回一想,最后问。 “他们今天才来,还没开始商谈。” 林晓光点点头。 这时,有些无聊的阮莞打开车载收音机,随意拨弄着电台频道,被听的略微厌烦的恭喜发财歌声之后,传来tvb新闻主持人发言。 “昨日早晨九点,中国银行对外公布,重新开展吸储业务,并将年化率提升至3%,同时,霍氏家族旗下立信置业,宣布存入三千万港元,……,截止日前,根据对外公布的新闻,中行存款总额,已超过一亿港元。” “据业内人士猜测,中行或是资金不足……” …… 第二二三章:一代新人换旧人 吃完中饭,稍一休息,下午林晓光就去公司报道。 他足足延迟一周才回来,比别人多一周的假期,虽然是请假,但眼下这么忙,姚远又是个小心眼,他怎么想是明摆着的,别人可就不一样了,人心隔肚皮,表面上不在乎,心里可不知道怎么想。 到了公司所在的大厦,好不容易挤进拥挤的电梯,上楼进门,和公司的接待员小梅打个招呼,随即走向业务处大办公室。 办公室里人很多,都在忙各自的事,看到他进来,更多的人注意到之后齐齐看过来。 林晓光忽然想起以前上学时,请了很长的病假,再次返回学校,进教室之后,发现和很多同学都生分了,现在也是一样,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他感到格格不入。 姚远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做手头的事,其他人看一眼,有的继续做自己的事,有的一直看着,目不转睛地盯着。 林晓光点头示意一下,算是打个招呼,随即直接走向处长办公室。 这时,一个略显年轻的男子起身,迎面走向林晓光,主动伸出双手,笑容和煦道:“罗处长出去了,不在办公室,您是林晓光助理,对吧?” 林晓光挑挑眉,没想到处长竟然不在。 他看向这个生面孔,点点头,伸出手一握,笑着:“您是?” “我叫宋邯,之前在别的部门,林助理您前几天不在,处长的事情又多,便叫我过来帮忙,早就听说林助理您是清华高材生,又是部里空降下来的,之前又做出那么大的成绩,我仰慕已久,您是我的前辈,我初来乍到,还请多多指教。” 他脸上堆满笑容,双手紧握着,不断地来回摇晃,似乎真的很激动。 这个叫宋邯的年轻人,年龄应该比林晓光要大,可是此时却低头哈腰,显得很是尊敬,办公室里不少人看着这一幕,神情各异。 “言重了。”林晓光笑容更甚:“革命工作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宋哥太客气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姚远,这时突然站起来,对宋邯说道:“宋助理,处长什么时候回来?最近运营科发生不少事情,值得警惕,我有一个想法,想和处长谈谈。” 他叫宋邯宋助理,这意思不言而喻。 林晓光眯起眼睛,没料到只是离开半个月,业务处好像变天了一样,还调过来一个新助理。 “姚科,处长今天不回来了,明天吧,他明天早上要处理公务,十一点才有时间。” 似乎是被姚远提起话头,很多人纷纷醒悟一般,找上新助理宋邯,说起各种各样的事,当然不少人都是借口,一来借故和新助理拉关系,二来嘛,新旧助理站一块,谁都知道要选边站队,这不就开始了吗? 林晓光见他们正忙,笑一下,索性离开办公室。 前几天张永成刚刚感叹完旧人不如新人,没想到这事有朝一日会落到他头上,果然是一代新人换旧人。 到了外面,他正要离开,谁料蔡文静追出来:“小光,你等一下!” “怎么了?” “刚刚我去了洗手间,回来才知道你来过。”蔡文静喘着气,走到他跟前,才继续说:“刚才的事我都知道了,你别太在意,你知道的,有的人就是这样。” “我真没在意。” “其实是这样的,罗处长决定开展超市项目,公司也同意了,所以拨给咱们三百万港元启动资金,项目正式启动,那两天你不在,事情又多忙不过来,公司就重新给处长安排一个助理,这不是罗处长主动要求的。”蔡文静说道。 “超市项目启动了?”林晓光有些吃惊。 蔡文静点点头,感叹道:“最近就在忙这事,不过还好,分工明确,不像以前,腿都跑断了,现在我只负责人事组织,轻松多了。” 林晓光长舒一口气,有种释然的轻松,超市立项,他也算得偿所愿,不虚此行。 “这个新助理,不是临时调派吧?”他问。 “人事关系转过来了,不是临时的。”蔡文静说完,沉默了。 “那看来,以后是我负责便利店这边,宋助理负责超市这边?”他随口问。 蔡文静摇头:“罗处长的安排,我也不知道。” 林晓光没有再问这事,随口问:“最近除了业务处这些事,公司还有没有其他的事?小事就别说了,你知道我问的是大事。” “大事啊!” 蔡文静回忆着,拖长了尾音,最后说道:“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人事组织系统的,除了这些以外,剩下的就没啥了,哦,我想起来了,最近有个传闻,说公司要修自己的独立办公楼,也就是大厦,还会以华闰大厦命名,我们都会搬过去办公,不过这还只是传闻,未必可信。” 林晓光点点头,心说这不正就是港岛中环湾仔港湾道26号,后世的香江华闰大厦。 “无风不起浪,这事应该是真的。” 之后随便聊了几句,互相说了说这段时间自己的情况,谈了下老家的情况,问候一下双方父母,等人事科有人来找蔡文静谈公务,两人也便就此分开。 蔡文静回办公室忙公务,林晓光直接回公司宿舍。 他坐了五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即便是硬卧,也是累得不行,不过之前坐车是身体累,去了公司一趟,现在又加上心累,双重叠加,还真让人够呛。 这种事情,其实避免不了,他心里都知道,不过心情却好不起来。 晚上他早早的睡了,次日一早起来,先去便利店买份早餐,一边吃一边四处看,看能不能发现便利店存在的问题,吃完早餐收拾一下仪容,直接去公司。 到了公司,处长人还没来,他手头上有没其他事,想起找秦淮食饮谈合作的新加坡零售商,两个公司的合作要敲定,还有突然重新开展吸储业务的中行,他还要找龚经理问个清楚,索性找蔡文静请假。 蔡文静一个副科级,拗不过他一个正科级,只得准假。 出了门,他准备去秦淮食饮,谁料说曹操曹操就到,中行的龚经理找上门,刚刚走进一楼大厅,和他不期而遇。 “龚经理,好久不见,新年快乐,您这是找我们处长?” “小光是你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新年快乐,新年快乐。”龚凡先拜个晚年,才笑道:“这次你恰恰猜错了,我不是来找你们处长的,我是来找你的。” “找我?” “对。”龚凡点头:“你应该看到新闻了,中行吸储有一亿港元,信贷业务也要跟上,这次要放出去不少钱,不过放出去容易,收回来可不容易,我们可是指望着你们华闰呢。” “我知道你是你们罗处长的军师,你鬼点子多,给我出出主意。” …… 第二二四章:华闰营造 上次,林晓光和龚凡见面,之后去他办公室谈。 这一次,龚凡找了个比较私密的茶餐厅,在相对封闭的包厢里,二人一边喝茶一边聊。 “目前而言,中信专注于国内,招商局为深镇特区奔走,也只有你们华闰,要加大对港实业投资,他们指望不上,我们只能靠你们了,你不知道啊,一亿港元,定期存一年,光利息就有三百万,吸储容易,到时候怎么还?” 龚凡大倒苦水:“这还只是香江爱国商人象征性支持中行做出的表率,咱们的利率本来就比别的公司高0.5-1个百分点,等香江市民再一存,钱一多,可就麻烦了。” 林晓光笑:“别人嫌钱少,你竟然还嫌钱多,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咱们中行,和别人不一样。”龚凡摇摇头。 “上面是怎么想的,怎么和你们华闰谈的,咱们都不清楚,不过你好歹是罗处长的爱将,罗处长又是贵公司总经理的爱将,你多多少少,应该知道一点东西吧?我看这一亿港元,大半要落在你们华闰头上,你脑瓜子那么聪明,好歹说点东西?” 龚凡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林晓光摇头:“我刚来报道,处长的面都没见到,还真不知道。” “小光,你这就不够意思了。”龚凡摆摆手:“我报告都打上去了,吸储业务都重新开展了,还这么高的利率,现在你说你不知道,你这是坑我啊?不带这样的。” 林晓光无奈,只得透露一点消息:“好吧,我就说一点,别的我不知道,就知道这两件事。” “第一件,除了便利店之外,超市项目,下来是公司的重点,五百万启动资金已经拨过来了,你知道的,做超市,门店面积就要大最起码五千平方米,五万平方呎一样大,这一个月的租金就是一百万,五百万启动资金说很多,其实顶多能开两家。” “两家超市,还是太少,最起码五家以上,也就是一千万港元,现在只有五百万,这剩下的五百万,从中行贷款,行吧?” 他这么一说,龚凡顿时心动。 五百万港元很多,但比起一亿港元就少很多了,才5%,不过任何事情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光一个超市项目就贷五百万出去,再有十九个项目,这一亿的放贷任务就完成了。 “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林晓光沉吟着,说道:“公司要修建自己的独立办公楼,现在应该已经立项了,委托的设计单位是吕元祥建筑师事务所,这是一座国际级水平写字楼,主楼50层,副楼5层,这是一个大项目。” “开发商当然是华闰,施工单位还是另外,不过这栋楼竣工最起码也要两年,盈利是别想了,即便贷款,也只能是拿其他地方的钱还本息。” 这就是重生者的好处,华闰大厦的事只有很少的人知道,大部分人都以为是传闻,但林晓光却再清楚不过。 听到后,龚凡眼睛发亮。 这栋写字楼,承建下来,一亿港元都扛不住,也就是说,只要华闰肯贷款,一亿港元的放贷任务,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 至于定期存款到期后,华闰是否有能力偿还本金,他丝毫不担心。 “谢了,兄弟,我去报告我们总经理。” 龚凡听到这,哪里还坐得住,脸色涨红,有些激动,话还没说完,人就起身要走,林晓光只得在后面喊:“凡哥,你别太急了,这一亿港元是否给我们华闰,还真不一定。” 登时龚凡停住脚步:“怎么说?” “我们华闰目前是境外不多的几个国企之一,还是顶梁柱,这不假,但它是外贸部下属企业,我们要服从部里的安排,国内出口企业有的是,大把赚外汇的不止我们华闰,你要看国内,不能光看我们。” 林晓光慢条斯理地说着。 龚凡若有所思,最后缓缓点头:“确实,不是兄弟提醒,我还忘了这一茬。” 他刚才一时激动,现在冷静下来,也不着急走了,重新回到座位上,和林晓光接着聊,一边喝茶,悠哉悠哉。 一个早上就这么过去了。 早上请的假结束,中午吃完饭休息一阵,下午林晓光就回公司。 刚坐在座位上没多久,屁股还没坐热,宋邯从罗耀国办公室出来,走向他,笑眯眯说道:“林哥,处长找你呢,赶快过去吧。” 想他一个二十四五的大龄青年,面对还不到二十的林晓光,一口一个林哥,也是为难他了。 不过一个副科级,一个正科级,确实没法比。 “谢了。”林晓光淡淡一笑,没有太客气,起身就朝处长办公室走去,办公室里的人注意到这一幕,神色各异。 宋邯僵了一下,恭敬却一如既往。 敲敲门,进了办公室,林晓光一屁股坐下,并没有半点拘谨,笑着看向罗耀国:“处长,您这一面可是真难见,我可是足足等了一天。” “你还不是一样,有事跟你说,你却跟我请假,一请一星期,我见你一面也难啊。”罗耀国反驳。 “什么事?该不会是要调整我的工作吧?” 他嬉皮笑脸,罗耀国也不是很正式,脸上带着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确实。” 林晓光不说话,笑眯眯看他。 被他盯了一阵,罗耀国果然撑不下去了,叹口气,道:“蛋糕做大,有人摘桃子,这是很正常的事,你不开心,我也不高兴,但没办法,谁让咱们是做下属的呢,等你当了领导,再有意见吧。” 林晓光顿时就明白了,宋邯这事,罗耀国也没办法。 “处长,我其实真没意见,我还有件事想要跟你说呢。”林晓光摇摇头:“我在香江有熟人,你也是知道的,我找了关系,准备去港大读硕士研究生,答辩通过就能入学,我不敢打包票,但90%会通过。” “所以啊,开春之后,我就要去上学了,可能公司这边就没法兼顾,处里的公务不能耽搁,您确实需要一位新助理。” “但这事,我还没跟您说,就怕您不同意。” 罗耀国一怔,回过神,长长吐出一口气:“读书是好事,你追求上进,更是好事,咱们国家缺高级知识分子,你毕业以后就是高级知识分子,我怎么会不同意?” “支持,必须支持。”他大手一挥,有些振奋。 林晓光松一口气。 “这是一件大好事。”罗耀国情绪难平,激动良久,随后说道:“我找你说的事也是好事,你上次跟我说的新界丁屋计划,总经理已经同意了,特意拿出五百万港元,组建华闰营造,核心业务为建筑工程,同时经营装修、钢材分销、物业出租、建材等相关业务。” 林晓光很激动,丁屋计划终于通过了。 …… 第二二五章:级别和职务 “处长,华闰营造,是成立公司还是?”林晓光问。 “公司是这样决定的,华闰万家也不变,另启动超市项目,依然挂在目前的业务处下,仍旧保持不变,为华闰营造,成立业务二处,此前的业务处,改称为业务一处。”罗耀国缓缓将公司决定说出来。 林晓光算计开了。 一个华闰万家,旗下分超市和便利店,便利店目前只有一百家门店,超市一家没有,以香江的市场容量,三五年内,便利店开到一千家,不成任何问题。 超市的话,不需要太多,最大的,五万平方呎的,十家就够,放在商业中心,稍大的,两万平方呎的二十家,放在次一级购物中心,稍小的,一万平方呎四十家,更小的,五千平方呎八十家,最小的,两千平方呎一百六十家,两个百平米商品房大小,放在社区附近。 这基本上就够了,也是三五年的计划。 便利店一千家门店,总面积五十万平方呎,月营业额至少一个亿,一年就是十二亿港元。 超市三百一十家门店,总面积两百万平方呎,月营业额往小了算,四个亿应该没问题,一年就是四十八亿港元。 整个华闰万家,一年营业额六十亿港元,可以但另成立公司运营了。 目前,以一个处的组织编制,来运营华闰万家,并且将其发展壮大,基本上不存在问题,处的组织编制在部和科两者之间,部一级目前还有点大,科一级未免太小,显得不太重视,处就显得恰到好处了。 华闰万家由处一级组织编制运营,不存在问题,但是原业务处改为业务一处,原来的业务处处长罗耀国,怎么安置? 还有,丁屋开发计划,是林晓光提出,经罗耀国汇报的,单有他两个,华闰营造就和原业务处产生关系,那么,这个新成立的业务二处,谁来领导? 问题很多,林晓光一瞬间想了很多。 罗耀国看他眼神飘忽脸色变幻,就知道他在思考这些深层次的问题,便没有打搅他,一直等他思考一阵,长舒一口气,表情变得轻松,自己也露出笑容。 “该想的,都想了吧?”他笑着问。 “嗯。”林晓光点点头,释然一笑:“伟人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吧。” “能想开就好。”罗耀国点点头。 “不能想开还能干嘛?” 罗耀国没有接这个话题,抽出一支烟自己拿在手上,却又拿出一支递过去。 林晓光没有接,却拿起火柴给他点上。 罗耀国深吸一口,长长吐出,才说道:“谁来领导其实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业务一处业务二处,依然归总经理直接领导,并没有成立业务部,这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不管再怎么变化,只要总经理支持咱们的工作,这就够了。” “而且,咱们做出的成绩,咱们为了大局做的忍让,这些,总经理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你放心,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林晓光摇摇头:“处长,您知道我的为人,不管在哪做事,做什么事情,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我共事的同事和领导是谁,团队气氛好不好,做事开不开心,没有这些,就算让我当港督,我也不屑为之。” “好!”罗耀国大为赞赏,说完又一笑:“港督?这你也敢想,还是算了,你又不是英国佬。” “我就那么一说。”林晓光嘿嘿一笑。 玩笑开罢,罗耀国一只烟抽完,烟屁股掐灭在烟灰缸里,收敛笑意,问道:“虽然有些事情,不由我们做决定,但总经理还是充分尊重我们基层干部的意见的,你想去哪干,我可以为你争取。” “除了这些,职务级别,我也可以提建议,不过我的发言权不大,最终决定权在总经理手上,能否成功,这要看天意。” “你想去哪?”罗耀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林晓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处长,业务二处,什么时候才会成立?什么时候抽调人员充实组织编制?” “快则半月,多则一两月,怎么?” 半个月,林晓光沉吟着,再次反问:“处长,您想去哪?我还是那句话,您是我的领导,是我的伯乐,您去哪?我就去哪。” 他说的掷地有声,罗耀国也不禁动容。 可他二人说话,开玩笑开惯了,即便谈正事,也不会多正经,这会儿罗耀国也是如此,笑眯眯看着他,道:“级别不提,职务不升,还是正科,还是助理,你还跟我一起走?” “当然,您知道我的为人,别的领导我伺候不了,就您对我的味,我当然跟您一块走,如果能提级别升职位,那最好不过。” 林晓光笑嘻嘻回答。 罗耀国见状,顿时哈哈一笑:“放心,跟我干的,我从不亏待,现在就跟你交个底,我想去业务二处,这次的二处,不跟以前的业务处草台班子一样,只有我一个处长,业务二处,有一个处长,两个副处,一个处长助理。” “处长正处级,副处长副处级,处长助理还不一定,可能是正科,也可能是副科,我的想法,是让你当副处。” 说着,罗耀国严肃下来。 林晓光连忙站起:“处长,这不和规矩啊,我去年八月份刚参加工作,就被定位正科级,眼下才七个月,这太快了,而且,我就想干处长处理,跟在您身边,挺好的。” 罗耀国摆摆手:“听我说完。” “您说!” “这只是我的建议,不管合不合规矩,我都要向总经理提,至于他会不会答应,就是他的事情,我只是建议,表明我的态度,更多的,我也无能为力,不过眼下却有一个契机,说不定真有机会。”罗耀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什么契机?” “港大硕士研究生。”罗耀国一字一句说着。 林晓光一怔。 “说实话,处长您能这么为我考虑,我很感动,可是,就算我能通过答辩,过去学习,工作上的事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顾着了,万一耽搁了大事,就麻烦了。”他很心动,但必须表明态度。 罗耀国摇头:“这只是我的想法。” “考虑到华闰营造,是专业建筑领域,需要专业人才,一个专业的副处长,上面肯定要委派,而且,还有一个处长助理,宋邯这时候过来,谁知道他会选快要成功的华闰万家,还是才要创业的华闰营造。” “其实,丁屋计划的核心,不在于建筑,而在于就业和房贷,不仅需要和公司其他部门配合,还要与中行协调,需要一个组织协调能力好的。” “这个人就是你。” 罗耀国自嘲着开个玩笑:“此外,还需要一个统筹大局的处长,鄙人不才,毛遂自荐,不知可行?” …… 第二二六章:好消息坏消息 “过去你为便利店做了那么多,一来为你请功,二来就是奖励了,你考上硕士研究生,公司也得表示一下,凑一块其实正好,反正你就别管了,等消息吧,万一成了呢。” 林晓光离开公司后,不由回想起罗耀国这句话。 说实话,提级别升职位,他很心动,二十岁担任实职副处,想必不算前无古人,应当也是后无来者了,他没打算一辈子从政,顶多不到十年,他就要下海正式经商。 不过下海之前,能做多高,还是尽量要做多高,毕竟以后就没有行政级别了,留个纪念也不错。 可眼下这事还真不一定能成,毕竟他参加工作时间太短,授实职正科才没多久。 “算了,尽人事,听天命。” 想了许久,他都想得脑壳疼,竟有些患得患失,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他摇摇头,抛开脑子里诸般繁杂的思绪,不再想这事。 谈完事情,都快六点,他索性下班。 吃了晚饭,回到公司宿舍,他看着简陋的屋子,连独立的浴室和卫生间都没有,热水还要去楼下打,也是颇感落后,叹口气:“算了,答辩通过,就租一套房子,出去住,这样车也能开过来,更方便,想来公司也不会干涉了。” 晚上睡下,次日一早,他直接去秦淮食饮。 进了公司,看到打扮漂亮的前台邱莹莹,他点头示意一下,算是打个招呼。 “林总早上好!” “嗯!”林晓光走进公司,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脸上却很平静,随意扫视一眼办公室做着各种事的员工,随即步入总经理办公室。 临近门前,他看一眼助理江姗姗,道:“江助理,进来一下。” “好的。” 进了办公室,林晓光脱下外套,搭在挂衣杆上,解开衬衣手臂的扣子,拿起紫砂壶开始泡茶。 眼下是正月下旬,这天越来越热,气温最低十七度,最高二十五度,早上外面还有点冷,这会儿太阳出来,晒在高层写字楼上,他刚走完一阵路,眼下竟有些热,外套都穿不住。 江姗姗拿着文件进来时,就看到他熟练的泡茶。 “林总!” “那个新加坡零售商,ntucfairprice,和我们的商业合作,谈的怎么样?”林晓光头也不抬,随口问。 “还在接触中,目前争议比较大的,是运费由谁来出,毕竟新加坡到香江,还是有段距离的,海运费用价格不菲,此外就是进价和销售价,双方意见不统一,我方提出的进价,和建议销售价都比较高,他们不满意。” 江姗姗侃侃而谈:“剩下的,我方旗下一些产品,新加坡当地就有生产商,国际上也有一些比较著名的品牌,他们要求我们不要捆绑销售。” “还有吗?”林晓光面色平静。 “最后,他们提出,希望我们在新加坡设立熟食制作厨房,增添一些当地特色美食,员工方面尽可能招聘当地人,这样双方配合起来会比外地人更好。”江姗姗飞速讲述一遍。 商业谈判,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 就拿一些重量级的合作来说,美国通用和德国大众,与国内汽车公司的商业合作,一谈就是好几年,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唇枪舌战,诸多波折,外人甚少知道。 眼下和新加坡零售商的合作,重量级方面比不了,不过谈判同样很激烈。 林晓光能想象出,半个月能有结果还是好的。 “你继续跟进,欧经理和石经理是专业的,我相信他们完全能够胜任这份工作,一点商业谈判更不在话下,拿下nfp不成问题,还是之前交代的那样,基本条件必须满足,外延能争取尽量争取,实在不行可以放弃。”他坐下喝茶,交代一番。 “好的。”江姗姗点头。 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和新加坡零售商nfp的商业谈判,不过这最起码也要一段时间才有结果,而眼下月底到了,2月只有28天,2月结束,这个月的货款,华闰万家3月1号就要支付,1月份是两百六十六万,2月份不出意外也是这么多。 林晓光想到这,又嘱咐道:“还有货款,马上华闰万家就要支付了,叫财务部盯紧,跟华闰万家财务科交接好,你盯好这事,一有到账立刻汇报。” “好的。” 除了这两件事最重要,剩下的都是日常公务,需要他审核的财务拨款,比如大额报销之类的,此外还有人事安排调整,也需要经过他的同意。 他正要处理这些事,江姗姗安静站在办公桌前,依然没有走,他立刻意识到还有其他事,合上笔帽。 “还有什么事?” “石经理昨天晚上,带nfp的人去了兰桂坊,走之前申请了公关招待费用。”江姗姗略微有些犹豫,欲言又止,不过最终还是说出来。 林晓光眉毛一挑,想了想,问:“他们之前认识吗?” “不认识。”江姗姗摇头。 “那行,我知道了,没事的话,你先去忙吧。”林晓光目光深沉,不置可否。 江姗姗这才踩着高跟鞋离开。 之前回老家休假,没有这么多公务,虽然照样在思考事情,不过自由许多,等到林晓飞出事后,他奔走前后,神经紧绷,事情一结束,顿时身心俱疲,现在休假结束,开始处理积攒下的公务,不过按部就班工作上班,忙是忙一点,累倒不至于。 把手头的公务处理完毕,新的事情还没有进展,想起入学港大一事,顿时才发现很久没有去薄扶林道,见慈祥的导师劳拉了。 他答应的情人节去拜访的事,因为那两天回家过年,都遗忘到爪哇国。 现在,赶紧去负荆请罪吧。 他挑了礼物,开着车,赶在周六,一个礼拜的最后一天,再次前往薄扶林道。 可能是运气比较好,他来的时候,老太太一家正在室外聚餐,香槟加烤肉,还有几个孩子在,不是一般的热闹。 他站在门外,敲响门铃,劳拉顿时看过来,看到他,一脸惊喜。 “秦,快过来。” 菲佣打开门,林晓光走过去,问声好,告声醉,才把礼物奉上。 这是云台寺的一串佛珠,寺里僧人和公社农民一衣带水,经常互赠东西,有的还挺值钱,这串佛珠就是他当初考上大学那年,去云台山上拜佛,大师赠给他的,不是那种地摊货。 林晓光打开古木盒子,拿起佛珠双手奉上,同时开始讲述这串佛珠的来历。 劳拉安静地听着,接过佛珠,奉若神明。 “秦,你承诺的,圣瓦伦丁节没来,我很生气,不过我现在原谅你了,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一个?”劳拉笑呵呵说着。 林晓光一愣,才道:“我习惯先苦后甜,先说坏消息吧!” “坏消息是……” …… 第二二七章:答辩和考试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二八章:白色 林晓光原以为,第一个提问的人,应该会是英菲尔德教授,毕竟他是主答辩教授。 谁料恰恰相反,一直很没有存在感的张教授,他敲了敲面前的桌子,并未起身,还是像之前那样坐着,居高临下的看着林晓光,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身旁的其余三位,得到英菲尔德的首肯才开口。 他问:“你讲了这么多,我问你,众多文学作品中,有哪些白人的著作,明确的提出或表明白人优越论?” 林晓光站在讲台上,微微抬头看着四人,几乎不用思考,直接开口回答。 “威廉·布莱德福特在《普利茅斯记事》中写道,他们所看到的是美洲广阔和无人居住的大陆的一部分,这儿土地肥沃、很适合人类居住。但是这儿没有文明的人类,只有野蛮和残忍的人出没,他们(印第安人)更像是一群野兽。” 听到这,霍尔并没有其他表现,似乎不怎么在乎。 林晓光继续说:“科顿·马赛在《玛格诺拉》中,他把盎格鲁·撒克逊人比作是可爱的羔羊,而把北美印第安人比作是无处不在的豺狼。” 张教授闻言不时点头。 “本杰明·富兰克林认为,新世界的纯白人的数量相对较少,所有非裔都是黑色或黄褐色,亚裔大多数是黄褐色,北美移民大多数也是这样,在欧洲,西班牙人、意大利人、法国人、俄国人、瑞典人属于有色人种,德国人也是如此。” 林晓光盯着英菲尔德,以流利的英语说着:“而唯有撒克逊人例外,他们同英格兰人一起构成了地球上的主要白色人种。我希望他们的数量增加。” 埃文不时拿笔在笔记本上记着。 林晓光略微停顿,等教授们消化他的回答,才继续开口:“在《弗吉尼亚记事》中,托马斯·杰斐逊阐述了他对黑人的看法。” “他认为黑人的‘肾的分泌物更少,皮肤的腺的分泌物更多,后者的分泌物给他们一种很强烈的、难闻的气味’。‘在理性思维方面,黑人比白人低劣的多……在想象方面,他们是迟钝的、无鉴赏力和反常的’。” “杰斐逊坚持,‘黑人,不管本来就是一个独特的种族,还是由于时间和环境变为一个独特的种族,在肉体和精神上的禀赋都低劣于白人。认为同一个属下面的不同的种,或者同一个种下面的不同品类可以有不同的被赋予的资格,这并不违反经验。’” 林晓光像背课文一样的朗诵,听得霍尔教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指出很多,最后埃文看不过去,不得不打断,问道:“那么除了这些,白人作家是如何赞颂白人形象的?你可以详细指出来,慢慢说,时间很宽裕。” 提问是由易到难,他们的问题很简单,林晓光能够感受到一种善意,当然不会放过,再次回答。 “詹姆斯·菲尼莫·库伯的小说最具有代表性。” 听到这个人名,埃文不禁点点头。 林晓光依然盯着英菲尔德教授,不急不缓说着:“在小说中,他多次称赞自己是‘纯白人’,他不仅赞颂了以纳蒂·班波为代表的的白人男性形象,而且塑造了很多令人难忘的白人女性形象。” “他笔下的白人女性大都来自纯粹的盎格鲁·撒克逊种族,同莫里森笔下的布拉娣的布娃娃一样,她们长着‘漂亮的金色头发’和‘发亮的蓝色眼睛’,她们天真、善良、诚实、具有典型的维多利亚女性魅力。” “其中爱丽丝·门罗是一个几乎集所有优质品质于一身的白人女性的化身。” 张教授也拿着笔在记。 林晓光扫一眼微微有些得意的霍尔,接着讲述道:“小说中,库伯还描写了法国捕猎者、商人、士兵和其他人物,但他笔下最令人难忘的还是那些具有白色血统的人物。” “在《最后的莫希干人》的结尾,库伯预言道:‘白色的面孔将是大地的主人’。” 听到这一句,似乎搔到霍尔的痒处,对方极为得意,就连一向比较平和的埃文,也时不时点头,张教授一言不发,低着头写东西,时写时停。 英菲尔德听完,眉头微蹙,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这时霍尔发问:“你认为,《白鲸》中,大白鲸预示着欧洲白人的到来?为什么这样说?你有什么理由?” 这个问题才有一点难度,林晓光略微思考一下,才开始回答:“捕鲸过程为麦克维尔提供了一个深入探讨和分析白色在美国文学和文化中的含义的机会。通过对‘潘奎德’号捕鲸船与大白鲸周旋的描述和对于哲学、历史、艺术和鲸类学的思考,麦克维尔肢解了几百年来存在于欧洲和美国思想中的有关‘白色’的内涵和白人至上的观念。” 英菲尔德也听着他的讲述,不置可否,沉吟着,过了许久,才问:“如何对‘白色’的象征性进行重新建构?” 这个问题很大,回答起来很简单,叫他看整本论文就行,不过眼下可不行,他要总结论文主旨,用简短的语言来回答。 这才是最难的。 组织着语言,他便回答道:“麦克维尔对‘白色’的象征性的重新建构,是与试图摧毁和肢解‘白色的象征意义’和‘白色’霸权理论基础同时进行的,他试图告诉大家,对于白色象征性的解释,不论是神话、神学,还是物质的,都受到了多种假设和环境的影响。人们为了自身利益,设法对白色附加了多种的种族含义。” 顿一下,他继续说:“另外,麦克维尔还认为,美国迫切需要的,不仅仅是‘白色’及其象征性的重构,更需要的是道德的重构。” 最后,他以这句话结束。 “就这样,通过对美国文学与文化中‘白色’和‘白色’神秘性的重新思考和再认识,麦克维尔完成了对于‘白色’的象征意义的肢解和重构。” 回答完毕,他站在讲台上,静静地看着下面。 这时,英菲尔德看下时间,才站起身,说道:“你下午还有一场考试,现在可以回去了,答辩结果,劳拉教授会通知你。” 林晓光鞠躬致谢,这才退场,出来一看,太阳高高挂在人头上,竟然快到中午了。 …… 第二二九章:我不会放弃 中午,林晓光匆忙在港大学校食堂吃完饭,略作休息,半个小时都不到,一点到来,再次进入教室,开始考试。 阳光温暖,中午又没有午休,此时他也不免有些昏昏欲睡。 便在这时,一个中年人推开门走进来,手上拿着一沓试卷,走向讲台。 他敲敲讲桌,看到坐在中间的林晓光身体坐直,咳嗽一声,才盯着他说道:“此次考试是闭卷,因为你将要申请就读的专业是文学与文化研究,所以此次考试的内容,也与文学与文化研究有关,共计30道题,纯英文作答,五个小时完成,时间很宽裕,放心。” 林晓光听着,慢慢计算开了。 闭卷考试,这他早有预料,不过考试的内容与文学与文化研究有关,这就有点难度了,不过也不算太难,因为不是高等数学之类他学不懂的,其实之前他还真有些担心,万一考试要考高数,那岂不是得完蛋。 好在没有高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用英文答题,港大的教授们可能以为内地来的学生英语很差,那他们可就想错了,只要有能力出国留学的,即便口语比较差,书写却不是一般的厉害,对他而言也是一样,用英文答题,只是稍稍增加一点难度,也不算很难。 最后,30道题,五个小时,也就是说十分钟一道题,时间确实很宽裕。 他想着,看着这位白人老师,缓缓点头。 见此,这位中年教师,才拿着试卷走下讲台,走到他座位前,将试卷一一放下,才嘱咐道:“如果你想去洗手间,你可以悄悄自己出去,结束后自己悄悄回来,对了,我的名字叫希克斯,你安静答题就行,我在前面批改作业。” 林晓东接过试卷,飞速扫一遍,这一看之下,顿感头痛。 竟然全部都是论述题。 他还以为有选择,有填空,有判断,谁料全都是论述题,三十道题,一道题一张a4纸,每道题都有正反两面的空白区域可以答题,粗略一扫,他都知道这两面下来差不多能写五百来个单词,甚至更多。 单单拿笔在纸上写,一道题差不多都要花七分钟以上,留下的思考时间,只有三分钟,对论述题来说,三分钟够思考个屁。 林晓光深思一口气,他总算知道这帮法克英国佬安得什么心了。 明面上,他们由于各种原因,没法直接拒绝他,但是心里并不服,就想让他知难而退,答辩就是一个,不过并没能难住他,或者说答辩就是幌子,杀手锏还是昨天才告知他的这个考试。 三十道论述题,五个小时,听起来时间很多,其实分到每道题上面,还真不多。 如果换成一个普通的77级清华毕业生,本科英语毕业,硕士读文学与文化研究,眼下的考试他很大可能没法通过,毕竟本科阶段接触文学与文化研究很少,而且还不专业,现在遇到专业及考试,折戟沉沙的可能性很高。 不过谁让他是林晓光呢,记忆力好,再加上前世读的书多,论文也不少,东拉西扯都能凑一份答案出来,而且还不偏题。 因而,粗略一扫,他心里暗骂法克英国佬之余,却放下心。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他拿着试卷,抬头看着希克斯老师,问:“如果试题有问题,我应该怎么办?” “试题不会有问题。” 希克斯摇摇头:“如果你非要认为它有问题,你可以选择空着,顶多阅卷的时候,这道题给你0分,只要你其余29题答得好,其实不影响全局。” 他顿一下,摊开手,耸耸肩:“当然,如果你认为30道题都有问题,那你可以直接离开,我们会认为你自动放弃。” “我不会放弃的。”林晓光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希克斯不置可否,作势离去,又问:“那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林晓光想了下,说道:“我想喝咖啡。” 希克斯看了下讲桌,他的杯子安静的放在那,里面就有咖啡,但是,思索着,他摇摇头,道:“你应该提前准备好的,我只是监考老师,不是咖啡厅侍应生。” “考试时间是五个小时,没有人告诉我,只说是1点钟。”林晓光隐晦地表达着他的不满。 “ok!ok!”希克斯点点头。 “这样吧,校园外面有个便利店,叫华闰万家,我可以叫一些学生帮你去买那种叫漫咖的速溶咖啡,不过你要支付费用,还有小费,并且提前告诉你,没有多余的口味,只有特浓、原味和奶香三种,味道差劲得要死,不过你只能喝这个了。” “可以。”林晓光点点头。 他心道,漫咖几种口味,还需要你来说?他不知道?漫咖味道好坏,还需要你来品?他不知道?你个法克英国佬。 不过,有了咖啡提升,这个春日的午后,昏昏欲睡的他,应该能撑过去了。 他爽快地掏了一大把港元钞票递过去。 希克斯面无表情接过,看一下手表,道:“在我们说话时,五分钟已经过去了,你还有四个小时五十五分钟可以答题,希望你抓紧时间,到时候没答完题目,我可不管。” “放心,只要咖啡到位,我肯定能答完。”林晓光丢下这句话,才开始动笔。 光洁的a4纸散发着油墨清香,全英文的试卷看得人头昏脑涨,也只有夹杂在其中的数字,30、300、150,才让人精神一震,3道题,300分钟,150分,一道题5分。 林晓光看向第一题。 试论英国茶文化对英国文学发展的影响。 “wtf!”他不由暗骂,这第一道题看着很简单,不过题目的范围太大了,这个题目,写一本书,一篇硕士论文都够,现在让他在一张纸上作答,还要写出东西,这难度不是一般的高。 谁都知道,写长篇小说容易,写小小说难。 浓缩的都是精华,就是这个道理,试卷出题人这纯粹是为难他,这第一个题目,作为文学与文化研究方向的硕士毕业论文都够了。 “法克英国佬!” …… 第二三〇章:脑壳疼 三十道题,涉及到的考试内容范围地域很广,概述很深。 比如,流散文学与文化身份认同。 这个讲的是,19世纪后半叶,全球范围的大规模移民,造成流落异国他乡的移民们从事文学创作,这就是流散现象和流散写作。 林晓光当然知道这个,从西方文学史的发展演变来看,流散写作有其先声,即早先的流浪汉小说,以及20世纪20年代欧洲的流浪者写作,他们都在文学创作上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而从当代文学创作的实践来看,近几十年来的不少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基本都是流散作家,他们的创作不仅受到他们所出生的国家的批评家和研究者的关注,同时也对居住国的文学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题目,可以深入研究。 又比如另一个题目,论美国文学与文化中黑人文化身份认同的困惑,也很大,而且研究者颇多,想要写出新意很难。 但这个课题,作为见证过历史的人,林晓光知道的太多了。 美国黑人文化身份认同的困惑,是美国文学与文化中的一个特殊现象,它表现生活在以盎格鲁-萨克逊白人种族,占主导地位的美国社会中,黑人对自身文化身份认同的迷惘。 它不仅是一种生理特征的认同,而且具有深刻的社会和文化内涵。 黑人文化身份认同的困惑,不仅导致了美国黑人个人人性的压抑、心理扭曲和畸变,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成为美国社会内部美国白人与黑人社会、文化冲突的重要根源。 黑人对于自身文化身份的困惑、怀疑和追求成为研究美国文学与文化的重要线索。 等等,三十道题,涉及到的内容,方方面面,不一而足。 带有比较主流关键字的题目有很多,比如,英国茶文学与文化,流散文学与文化身份认同,美国文学与文化中的黑人文化身份认同,海外华文文学与文化认同,马修·阿诺德与20世纪中国文化,十九世纪英国女性文学,岭南香江文学与文化…… 比较小众的,有民国文学开明派研究,小说《娇女》与美国黑奴文学,赛义德《东方主义》文学与文化批评,20世纪爱尔兰文学文化观,奈保尔与西印度群岛文学文化传统,越南汉文学文化研究,朝鲜韩国文学文化研究,诺斯罗普·弗莱与加拿大文学文化观,民国文学精神与文化品格,理查德·罗蒂的文学文化,《源氏物语》与日本汉文学文化,美国犹太文学…… 总的来说,题目并没有千奇百怪,不过涉及到的东西就非常多了,一般的人还真答不出来。 别说答不出来,就是书读的稍微少一点,马修·阿诺德是谁,赛义德是谁,奈保尔是谁,诺斯罗普·弗莱是谁,理查德·罗蒂又是谁? 小说《娇女》是哪本书?《源氏物语》是哪本书?民国文学流派只听过新月社,没听过啥开明派,等等。 有的人光看到题目都糊涂了,别说答题。 幸好,林晓光不是一般人,他博览群书,又强闻博记,这些题目还真难不倒他。 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尽量压缩答案,把几千上万字的论文,压缩在两面纸上,在十分钟之内写下来,才算彻底完成。 好在,问题也不是很多。 一杯速溶咖啡被人送过来,放在桌上,他一喝一大口,就是半杯下去,然后才开始审题,三分钟内想好怎么写,组织好答案框架和语言,才动笔写答案。 这道题结束,下一道题审题前,又喝一口半杯。 如此,三十道题,他喝完十五杯咖啡,来送咖啡的学生,前前后后送了十五躺,赚了至少几百块港元的小费。 他也喝得肚子发胀,来来回去去过好几次卫生间,十五杯咖啡真正才花不到一百块,小费就给了好几倍,他既花了钱,又浪费时间去方便,不过好歹把试题给全部答完了。 六点钟,当希克斯看一眼手表,当即起身,朝他走过去。 林晓光合上笔帽,伸一把懒腰,打个哈欠。 “写完了?”希克斯拿过试卷,四下粗略一扫,看到上面都写满了字,没有任何一道题空着,即便不知道他具体怎么样,不过看他一手漂亮的英文,也是小吃一惊。 “嗯。” 林晓光点点头,看向他:“希克斯先生,我认为里面第十三题存在问题,不过经过我自己修改补充一番,最后还是答了,希望你们会认同。” 希克斯不置可否。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试题还要经过审阅,等结果出来,工作人员会跟劳拉做交接,到时候劳拉会告诉你,你慢慢等待就行。” “大概多久就能出结果?”林晓光问。 “最快,也得三天时间,慢一点,估计就七天可。” “好吧。”林晓光耸耸肩,懒得再说什么,随便你三天或者七天,只要通过就行,别太拖延,不过考试结果出来的慢,答辩结果总归出来了吧? 希克斯拿着试卷离开,他也收拾东西,完了之后也跟着出来。 到了外面,他往对面一看,正好,宾利车停在马路边,道格拉斯拄着文明杖坐在后座,劳拉打开车窗朝他招手,印度司机目不斜视盯着前方。 林晓光走过去,拉开副驾驶位的车门坐下,劳拉笑呵呵望着他,问:“情况还好吧?” “挺好。” 他只是笑一笑,多余的抱怨的话,关于中英混血霍尔教授的,关于30道论述题的,他一个也没有说,相信劳拉教授作为博士,眼下又即将成为他的硕士生导师,具体什么情况她能不知道? 既然她都知道,为什么提前不通知呢? 林晓光没有问,劳拉也没有回答,见他精神尚可,便道:“答辩的结果出来的早一点,考试的比较迟,不过三天内应该会有消息,到时候我会告诉你。” “谢谢!” 正说话间,印度司机开着车到达目的地,他们三人一一下车。 林晓光直接作别:“教授,今天我比较累,就先回去休息了,如果有事,您打电话就行,有人会通知我的。” “好的,我知道了,那,再见吧!”劳拉含笑再见。 道格拉斯一直沉默。 离开薄扶林道,林晓光开着车,感到脑壳不是一般疼,有点心累,又在咖啡因的刺激下大脑皮层特别活跃,既懒得开车,又有种想要飞驰的冲动。 好歹把车子开过红磡隧道,抵达九龙深水埗,到达惠丰大厦,进入公司。 公司很多人都走了,江姗姗刚收拾完东西也要走,看到他回来,便放下东西跟着一起进入办公室,才说道:“林总,华闰万家那边出了点事,对我们秦淮食饮有点不利……” …… 第二三一章:我要结婚了 江姗姗话说的比较笼统,林晓光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便利店顾客吃了过期食品进了医院,发生这一类食品安全事件。 “具体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华闰万家财务科何科长说,接到上级部门通知,上个月的货款,往后一律自5号之后陆续支付,并且,上个月的货款其中一部分,华闰以实物冲抵,如果我们秦淮食饮同意,他们会在其他地方补偿我们,比如中行的贷款。”江姗姗一五一十回答。 听到是关于货款,不是食品安全,他的心情徒然一松,紧接着又心中一紧,默默叹口气。 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自从华闰万家便利店项目成功,被公司高层领导越来越重视,很多事情都变了。 以前的业务处,体现的是罗耀国的意志,现在则不然,业务处多了许多别的声音。 最麻烦的是,有些声音还不能忽视,有些人背景还真不简单。 不过,眼下他还在业务处,罗耀国也掌握着华闰万家,他还算有一点发言权,虽然确定要离开,但离开之前,做一些针对性的部署,也是可行的,到时候新领导萧规曹随还好,要是推倒重来,那到时候再说。 以前他夹在中间,不好偏帮太过,以后等他一走,他和华闰万家没了关系,到时候与秦淮食饮再怎么博弈,即便输了,也不关他的事。 这样一想,他心里有了主意,随口问:“上午知道的?” “嗯。”江姗姗点点头:“财务的纪经理上午跟华闰万家财务科交接,中午通知公司后,下午欧经理也过去了,跟何科长交涉,现在还没有结果。” “继续交涉吧,慢慢谈,我们时间比较宽裕。” 这一天就这么结束了,他累得不轻。 次日,一早起来,洗漱收拾穿好衣服出门,正准备去便利店买早餐然后去上班,谁料下楼的时候撞见蔡文静。 “老蔡,早啊!”他笑着打个招呼。 蔡文静本来还一张笑脸,听到这个称呼,顿时气得脸都黑了,懒得理他,自顾自出门,见状他连忙追上去。 看门的秦大爷看着他俩,笑呵呵直乐。 巴士站离得很近,中途就有华闰万家便利店,然而蔡文静气得早餐都不想吃,径直往站牌走过去,林晓光匆匆进去买两份早餐,四根油条两杯豆浆,花掉六块钱,还算比较便宜。 等他拿好东西出门,巴士刚好停在站牌下,他连忙冲过去。 最后,赶在巴士启动前,他蹿上车。 巴士里人不多,双层上面还有空着的座位,林晓光不管不住,抓着蔡文静的手腕就往上走,找到最前面的位子坐下,等后者落座,他才把油条递过去:“吃吧,我妈跟我说过,早上不吃早餐,对胃不好,老了会有慢性胃炎。” “我爷爷就是胃炎,经常胃痛,老疼了,疼得死去活来的,你不知道,可遭罪了。” 蔡文静本来一肚子气,听到这,逐渐气消了,拿起早餐开始吃。 林晓光帮她取一杯豆浆,插上吸管,直接递过去。 后者可能是吃得急了,嘴里有点多,竟然没有用手接,张开嘴把吸管咬进嘴里,哧溜吸一口,见他愣愣的看着,才猛然回神,顿时一张脸羞得通红,连忙接过豆浆,扭头看向一边。 林晓光不说话,自顾自吃早餐。 吃完早餐,他们看着车窗玻璃前的车水马龙,沉默不语,过了一会儿,蔡文静忽然道:“你知道这几天处里发生的事情吗?” 林晓光摇头。 “有传言说,公司要成立业务二处,处长也要走,这应该不是空穴来风,你走不走?” 蔡文静说到这,看一眼他,见他沉默地看着道路上的车流穿梭,又偏过头,继续说:“传言很多,穿的有板有眼的,处里人心惶惶不定,有路子的人在找路子,没路子的人也在打探消息,总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林晓光脸色平静,想了下,才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这句话,让蔡文静心中一沉。 “其实,走与不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在一起?” 林晓光偏头看着蔡文静,说道:“华闰万家,从无到有,从小到大,是咱们三个人,处长、你和我,做到这一步的,咱们仨就是一个团队,处长是老大,咱俩是他的哼哈二将,如果他邀请你过去,你会不会去?” 蔡文静没有说话。 一直到巴士开抵港岛中西环,在巴士站牌前停下,二人抵达目的地,林晓光以为不会有答案了,谁料起身离开前,蔡文静忽道:“小光,我要结婚了。” 林晓光一怔。 早前,他就知道蔡文静有对象一事,这还是罗耀国告诉他的,不过这事从来没有听蔡文静自己主动提起过,因而他只知道有对象,具体情况却不清楚,谁料眼下也要结婚了。 而后,蔡文静没等他作何反应,便起身提着垃圾离开,一直下车,林晓光如梦初醒,连忙追上去。 “老蔡,恭喜啊!” “什么时候结婚?新郎是谁?哪里人?脾气好不好?级别职位高不高?能配得上你吗?他爸妈都在吧?你们结婚以后,你回内地还是他来香江?你们是自己住一块,还是跟他爸妈一起生活?”林晓光觍着脸,跟在她屁股后面追问。 “林晓光,你烦不烦啊,你是话痨吗?”蔡文静有些生气,跺跺脚,走进大厦。 林晓光脸色一滞。 等他再次追过去时,蔡文静刚好搭乘一个电梯,电梯里面刚好满员,他走到跟前时,电梯门刚好关闭,就这样,一道门把二人隔绝开。 “祝你幸福。”对着关闭的电梯门,他默默说一句,说完一想,又补充道:“老蔡,我的好搭档,祝你永远幸福。” 另一个电梯下来,他也跟着上楼。 抵达公司,他直接去业务处,在大办公室找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没多久,喝一杯茶的功夫,罗耀国挺着微凸的小肚子进来,四下一扫,随即走进处长办公室。 林晓光立刻起身,也不理会旁人的目光,紧跟着走进去。 …… 第二三二章:硕士研究生 “这么积极?找我什么事?别说是秦淮食饮的?” 听到门响动,罗耀国回身一看,见是他,一点都不惊讶,走到窗户前打开玻璃窗,接着拿起杯子用里面没喝完的水浇花,结束之后又拿起热水壶倒一杯水,然后才施施然坐下。 林晓光脸上一滞,却面不改色,说道:“不是。” “那是什么事?让我猜猜。”罗耀国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最后说道:“看你心情比较平静,应该不是坏事,不过也没有多好,嗯,你答辩的事怎么样了?” “处长,我昨天答辩结束了,结果还没出来,我现在说的不是这个,我要说的是,文静要结婚了,你知道吗?”林晓光盯着他。 罗耀国轻哼一声:“放心,我知道的比你早,人家报告都打上来了,再过一个半月就结婚。” 说完,他看着林晓光,感叹道:“咱们仨走到今天,不容易,小蔡马上就要结婚,不管以后在不在一块干,结婚的时候,我们必须得去,你和我,一块去,知道吗?” “放心,我知道。” 说完这事,罗耀国收起脸上的感伤,恢复正式,盯着林晓光,公事公办地问:“知道就好,除了这事,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 “那你就回去吧,出去的时候把门带上。” 于是林晓光就走了。 两天后,考试结束后的第四天,他去薄扶林道劳拉家。 还是菲佣给他开门,道格拉斯并不在,印度司机也开着车出去了,那天的一对夫妇不在,一男一女两个小孩也不在,安娜更不在,房子里只有老太太一个人。 林晓光进入客厅时,就看到老太太坐在藤椅上,戴着眼镜,正在阅读稿件。 “秦,刚好有事找你,先坐吧。” 劳拉放下眼镜,站起身来,走到圆桌前请他坐下,随即自己也坐下了,等菲佣端着两杯咖啡过来,便看着林晓光,从头到尾打量,过了一会儿,才笑道:“很荣幸的通知你,秦·林,你已成为港大文学与文化研究专业1981级硕士研究生。” 林晓光仿佛被天上的鲜花砸中,一瞬间有些难以置信,这就成为港大硕士了?更多的却是惊喜,清华已经圆梦,港大也已成功,下一站,是哈佛还是耶鲁? 劳拉笑眯眯地看着他。 此刻说再多,好像都是徒劳,更不怎么应景,想了想,林晓光还是说声谢谢。 “不必,这是你应得的,你用成绩打动了教授们和校董会。”劳拉摇摇头,最后又补充道:“包括我。” “我很好奇,我的论文答辩和考试,分别有多少分?”他问。 “这并无必须要隐瞒,答辩18分,考试90分,刚好在及格线,要是再低一点点,孩子,你将会被港大拒绝,不会成为我的学生,至于现在,恭喜你,你成为1950年以来,中国内地来的,第一位获得研究生资格的本科生,两年后,你将会获得硕士学位。”劳拉面露慈祥的看着他。 “当然,这要你努力奋斗,通过硕士毕业答辩才行。” “我会的。”林晓光笑着。 他懒得追究答辩和考试,为什么都给了他及格分,不多也不少,一点零头或小数点都不带。 他肯定,真实的分数绝对不会是那样,这其中,答辩的四位教授,还有考试的阅卷老师,如果他们真的肯客观的评分,那他认了,但是可能吗?这又不是高等数学。 文学和文化研究专业的答辩和考试,没有标准答案,评分比较主观,即便故意把分数压得很低,只要有理有据,他也无可指摘。 而且,他们给的纸面分数是一方面,但给劳拉说的时候又是另一方面,天知道有几分真假。 所以,18分和90分,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唯一告诉林晓光的,就是来自于法克英国佬的深深恶意。 劳拉不知道他一瞬间想了很多,还以为他只是在为通过考察而感到高兴,便叫菲佣取来一品香槟打开,倒入两个杯子中,才笑着看向他:“确实应该庆祝一下,恭喜你,成为硕士研究生,也恭喜我,有了你这样一位学生。” “是的。”林晓光点点头,道:“恭喜你,也恭喜我。” 二人相视一笑,随即碰杯,仰头喝酒。 从劳拉家回来,林晓光第一时间回到公司,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个消息,直接来到公司电报处,给北平拍一封电报,告诉安洋这个好消息。 电报从岭南传至首都,当天傍晚,邮递员便把电报送至人大。 次日,林晓光便赶去公司,向罗耀国汇报这个消息。 办公室里,罗耀国听到消息,立刻怔住,过了半分钟,还有些将信将疑:“这就考上了?” “嗯。”林晓光点头:“一些学生已经开学了,我迟点没关系,不过也要尽快,今天5号,8号就要收拾妥当,9号办理入学手续,10号正式开学,处长,没多少时间了。” “是啊,确实没多少时间了。”罗耀国感叹一句。 过了半晌,他又问:“你去港大学习的话,是住校还是住外面?平时时间怎么安排,有时间过来上班吗?” 林晓光回答:“住外面,住九龙宿舍的话距离太远,不大方便,我还是得在西环自己租房子,至于时间,这要看具体课程安排,不过每天少一点两个小时,多一点三个小时还是有的,时间不固定,要么早上要么下午,不能太规律。” “住外面也好,九龙宿舍确实有点简陋。”罗耀国缓缓点头。 “处长,那你看,我的工作怎么安排?”见他一直不说工作安排的事,林晓光便开门见山单刀直入。 罗耀国完全没料到他这么快就要开学,还不到五天时间,深感猝不及防,一下子方寸大乱,想了想,他盯着林晓光,问:“你是什么想法?” 林晓光没有直接回答,考虑一阵,才道:“如果华闰有投资部的话,我想去这里,可是并没有,所以我还是那句话,处长您去哪,我就去哪,不过我觉得,华闰营造的潜力,要比华闰万家要大,处长,就看您怎么选?” “华闰营造?华闰万家?”罗耀国喃喃自语。 一边是一百亿的大项目,想想都意气风发,一边是刚过一千万营业额的家底,已经有了感情,都不好选择,不过上面还是倾向于他去华闰营造。 “决定了,就华闰营造。”罗耀国大手一拍做下决断,决定之后,忽然感到一种释然,浑身都轻松下来。 “那好,我也去华闰营造。”林晓光微笑着说道。 …… 第二三三章:战略入股 笑过之后,罗耀国收敛笑意,叹口气,道:“原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快,现在你这边进展神速,我也不能慢了,我尽快跟总经理请辞,马上咱们就过去。” “行。” 话说到这,算是结束,林晓光就要告退,谁料罗耀国叫住他:“等一下!” “处长,您还有事?” 罗耀国眼中闪过一丝坚定,道:“咱们是主动过去,不是被逼着离开,在我没有离开之前,华闰万家还是我做主,轮不到他们说了算,就这样走了,我不太放心,总得把后事安排妥当,咱们才能离开。” 林晓光不由竖起一根大拇指:“处长,您说的太对了。” “别拍马屁!”罗耀国笑骂。 骂过之后,他沉吟着,缓缓道:“别的事情都好说,就秦淮食饮,他们是咱们的战略合作伙伴,不能让继任者给坑了,要不然以后谁还跟我罗耀国合作?” “处长,您是说?”林晓光隐约明白了。 “是这样,秦淮食饮的钟老板约我见面,我前后想了一下,觉得不能避而不见,事情总是要解决,要不这样吧,你安排个时间,找个比较私密一点的酒楼,一块见见,聊聊事情该怎么处理。”罗耀国喝一口水,娓娓道来。 林晓光顿时松口气,那天早上他就要跟罗耀国说这事,可谁料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把他给堵住,他没办法再说。 忍了几天,一直都没有再提这事。 眼下,他马上开学就要上课,谁料这事把罗耀国逼得不轻,终于还是想起要安排后事,一并连秦淮食饮的事也给解决。 这算啥?这应该是意外之喜。 “好的,我马上安排。”一瞬间想了很多,他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点头。 罗耀国又补充道:“嗯,还有中环的龚经理,也一并请过来,找个好点的酒楼,比较安静的,就我们四个人。” “好。” 从办公室离开,林晓光立马回秦淮食饮,跟钟文璋商量这事。 这时,欧秉德传来好消息,跟新加坡零售商nfp的谈判,初步达成协议,秦淮食饮将为nfp供货,并且在新加坡组建熟食制作厨房,满足新加坡顾客所需,同时雇佣新加坡当地员工。 这事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副总经理办公室,他站在办公桌前,对坐在办公椅上的钟文璋说道:“这次,罗处约你见面,解决这次的事情,我估计以实物冲抵一部分货款,这是没法改变的,他找来中行龚经理,就是想在贷款上弥补我们。” “正好,眼下我们有与新加坡零售商的合同,这是加分项,我们可以据理力争,多争取一点贷款出来。” “文哥,这事,可就全靠你了。” “放心。”钟文璋点点头,想了下,他又问:“除了贷款,还有没有其他事?比如以后怎么合作?” “以后……”林晓光沉吟着,叹口气,想了想,说道:“这样吧,咱们这样做……” 交代一番,随后他又去中行见龚经理。 龚经理是个明白人,因为提前通过气,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一邀请,后者直接点头答应,林晓光准备探探他的口风,谁料后者像泥鳅一样,根本连话头都不沾。 离开中行,他接着又去安排酒楼,出门的时候看到江姗姗,他顿时灵机一动。 “江助理,交给你一件事,找一家比较私密的酒楼,我们和秦淮食饮、中国银行,有比较保密的商业合作要谈,人不多,就四个,尽快安排下来。” “好的。”江姗姗也不多问,直接点头。 次日晚上,大香江酒楼,一个私密的包房内,四个人围绕一个圆桌坐着,林晓光坐在最下方。 寒暄之后,服务员提来一壶热茶,林晓光没让服务员继续待在房间,自己提上茶壶,给三人一一倒杯茶,然后才坐下下面听他们说话。 “钟老板,这事对不住,是我们做得不对。”罗耀国一开口,便是道歉。 “哪里哪里?”钟文璋摆摆手:“双方进行合作,不断接触,事务上有所分歧也是在所难免,我也是内地过来的,贵公司的体制,我再清楚不过,罗总不必如此。” 龚凡在一旁赔笑:“要是我们的合作商,都像钟老板这样通情达理就好了。” 钟文璋态度很和善,罗耀国也放下心,便不再自责,说起了具体的事情:“钟老板,我即将调任,以后的华闰万家,就不是我做主了,但是目前还是我当家,可实物冲抵部分货款,这事我也改变不了,还请海涵。” “嗯……”钟文璋笑容敛去,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盯着钟文璋,罗耀国紧接着说道:“不过在其他方面,我们可以予以补偿。”说完,他顿一下,观察着钟文璋的脸色,道:“贵公司一直在不断扩张,我方联系到中行,可以做担保,为贵公司提供一笔贷款。” “哈哈哈……”钟文璋放声大笑,见二人有些不解,随即道:“是这样的,我们秦淮食饮,刚刚和新加坡零售商nfp达成合作协议,开始向新加坡供货。” “我们正要进行扩张,罗处您就送来这样的好消息,可真是及时雨啊。” 罗耀国微微有些吃惊,不禁和林晓光对视一眼,后者摇摇头,摊开手,表示啥也不知道。 “这的确是个好消息,恭喜,恭喜。”罗耀国祝贺几句,才问:“不知道贵公司,需要多少的钱进行扩张?中行提供的资金可能有限。” 钟文璋没有回答说具体金额,而是话题一转,道:“我们秦淮食饮,在深镇特区,与招商局蛇口出口加工区合作,创办一家出口工厂,专门应对海外市场,这一次与新加坡零售商的合作,只是第一步。” “罗处,您以诚待人,我也不妨直接告诉您,我们需要的钱不少,至少一千万港元。” 他见罗耀国和龚凡微微色变,又道:“不过这一千万港元,不是放在香江,而是投资到我公司的深镇特区蛇口工厂。” 闻言,罗耀国和龚凡对视一眼,徒然松一口气,脸上不由流露出笑意。 这时,龚凡不得不开口:“华闰万家担保,我们中行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秦淮食饮贷款,具体能取得多少额度,这我也不敢保证,还有请示上面,不过五百万港元,应该还是可以的,还请放心。” 钟文璋不置可否,转过话题,道:“罗处,您这一走,以后的华闰万家就是别的人当家,我想着,您走之前,是不是把双方的合作,再稳固一下!” “钟老板,你的意思是?” “华闰万家,能否战略入股秦淮食饮?” …… 第二三四章:互相交叉持股? 离开的路上,罗耀国依然眉头紧锁,思考这个问题。 林晓光和他并肩走着,始终没有说话,似乎谨守上次后者说的,要把屁股坐正。 过了一会儿,罗耀国终于忍不住了,开始问:“小光,你懂得多,你说说,钟老板说的战略入股,这是什么意思?” “处长,这可是您问我的,不是我主动要说的。” “知道,废话少说。” 林晓光笑一下,没有回答,说起另一件事,反问:“处长,您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如果华闰有投资部的话,我想去这里,而不是华闰营造。” “嗯。”罗耀国点点头,斜着眼看他:“你什么意思?” “咱们华闰,目前是这样的,基本的外贸业务不丢,但开始逐步转型,这种转型不是大刀阔斧,而是润物无声,就拿华闰万家来说,一开始不是成立公司,而是成立业务处,就是因为阻力比较大,谁都不敢保证可以成功。” 林晓光侃侃而谈:“但是现在华闰万家成功了,所以上面要尽快成立公司。” “由此我们可以看到,公司的思路是这样的,项目成熟一个,公司成立一个,某种意义上而言,相当于美国的创业孵化,投资就是这样,它找一个比较有潜力的行业,寻找一个比较有潜力的团队,投资入股,分享成功。” “战略入股,其实就是分享成功,不需要出人出力,只需要获得一部分股份,就能年年享受分红,躺着就把钱给赚了,这才是最高的赚钱境界。” “投资所涉及的东西非常多,华闰营造就差多了,专注于建筑工程领域,处长,难道您想一辈子和土木打交道?” “要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啊。” 罗耀国沉默了,过了半晌,醒悟过来,不由笑骂:“让你说钟老板什么意思?你扯哪里去了?” “处长,您知道,钟老板是啥人吗?”林晓光反问。 “这有关系吗?”罗耀国瞪眼。 “钟老板是东广人,他爸在粤州市府任职,早先,他爸给他安排了一门亲事,他没答应,索性跑来香江创业,不到几年,已经富甲一方。”林晓光开始讲故事。 “他有内地背景,在香江这地做生意,自然是阻力重重,眼下这事,说白了,他是寻求靠山啊,找靠山,哪里有比国家更大的,在香江,华闰就是当之无愧的no1,你说他不找华闰找谁?” 罗耀国若有所思,不过仍然还有些疑惑。 “现在国家改革开放,来内地投资的港商那么多,我想凭他的关系,找一些港商入股,这不难吧?” “为了婚事,他和家里闹翻了,家里的关系不能动,再者他爸马上就要离休,人走茶凉,那些港商都是人精,个个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贪婪的要死,您说他们遇到这事,下手还会有咱们轻?” 闻言,罗耀国不由点头。 俩人继续在路上走着,各自都在埋头思索,过了半晌,他不由又问:“这事,你怎么看?” “我觉得这事,对咱们有利有弊。”林晓光没有一个劲说好话。 “说来听听。”罗耀国感兴趣了。 “好处有几点,第一个就是前面说的,投资入股,分享成功,第二个,就是统战。” “统战?” “对,生意是做不完的,我们与他们建立良好关系,投资入股,他们收获成功,往后与我们靠近,国内的改革开放,需要香江的资金,我们这么做,是符合中央政策的,更别说往后的香江问题……”林晓光说到这里,便不再多言。 罗耀国脸色变了,目光一凝,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那么第三呢?” “第一,是站在华闰的角度,第二,是站在国家的角度,第三,是站在华闰营造的角度,处长,丁屋计划,问题的核心就是就业与房贷,您说光靠华闰营造和华闰万家,能有多少工作岗位?”林晓光偏头看着他。 “别买关子,一口气说完。” “新界有权修建丁屋的男丁,有二十多万,这样的新界家庭,加起来就由一百多万人,这么多人,光靠华闰创造就业,显然是不行的,我们还要靠别人。” 林晓光娓娓道来:“这个别人,就是华闰的合作伙伴,我们有发言权的那种,而发言权的唯一方式,就是占据股份。” “如果我们发展十家上百家合作商,一家分担几百上千人,这得是多少人?” 罗耀国脸色微变。 本来以为秦淮食饮的事,只与华闰万家有关系,谁料现在竟然牵扯到华闰营造,如果是前者的话,他光棍一点,还能推脱掉,可现在不行了,要想完成丁屋计划,还真不能离开这些合作商。 想了想,他又叹口气:“可是,咱们可能拿不出太多钱来买股份。” “入股的方式有很多,资金入股,技术入股,渠道入股,设备入股,土地产权入股,此外,还有互相交叉持股,就看处长您怎么选?” “交叉持股?”罗耀国皱着眉头思索。 “资金的话,就算咱们拿不出,难道中行还拿不出?华闰万家可以贷款啊,反正这钱到了秦淮食饮手上,还是要回内地深镇投资的,我们也不算浪费外汇,处长,您说呢?”林晓光又问。 “让我想想。”罗耀国还是无法做决定。 见此,林晓光也就不再多说了,有些东西,说一次就够,点到为止,重复几遍,说得过多,用处不大,相反引起罗耀国警惕,适得其反,那可就太不值了。 这事暂且放过。 隔天,林晓光要为开学做准备了,比如在港大附近租一个房子住,幸好有江姗姗这个助理,她还是比较靠谱的,很快就找到一个还算不错的房子,环境优雅,交通便利,设施齐全,最重要的是价格相对可以。 下午实地考察一下,他便确定下来,之后回深水埗的宿舍收拾东西,赶在天黑之前,把东西搬到干德道的新住所。 次日一早,他刚刚到公司,正要收拾东西,罗耀国直接叫上他出门。 “走吧,马上要到华闰营造了,新界具体什么情况,我还没有实地考察过,今天就过去,你做向导。” …… 第二三五章:千万别犯错误 考察这事,很简单,再说他又没骗人,也不会心里有鬼什么的。 当下,他们拦一辆的士过去。 新界很穷,是香江最不发达的地方,没有之一,这里遍地都是农村,城镇少得可怜,交通也十分落后,快速公路没有一条。 他们从九龙过来,抵达屯门,到这里屯门公路到头,便只能走路况很差的元朗路。 后世的元朗公路,至今遥遥无期。 坐在车上,看着路边荒凉的农村,狭窄的只能并排通过两辆车的柏油路,罗耀国不禁忧心忡忡:“这里条件这么落后,不少农村连像样的路都没有,恐怕我们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修路啊。” “要想富,先修路,这是肯定的。”林晓光点点头。 “我们要尽快把进行丁屋试点的农村确定一个,最好交通比较便利一点,临近公路,这样水泥、砂石、砖瓦等建筑材料,都能运进来,至于修路,港府也有针对性的扶持政策,比如资金又比如税务,我们可以出一部分资金,村民也可以集资出一部分。” 罗耀国不置可否。 的士继续走,路上崎岖不平,略有些颠簸,的士司机一再抱怨,抵达天水围后,林晓光索性多给50港元,才让他闭嘴,换上一副笑脸,点头哈腰走了。 “处长,走吧,去这边。”林晓光指着一个方向,正是文山村。 “你对这里很熟?”罗耀国站着没动。 “不熟,不过认识一个熟人。”他见罗耀国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便知道不解释一番不能善了,当下道:“嗯,有个港大的学妹,她家就在这。” 他这样说,也不算是说谎,毕竟他已经是港大的硕士研究生了,而文咏恩只是大一新生。 “不止是这样吧?”罗耀国并没有一下相信,盯着林晓光,反问:“你考上港大才是这两天的事,你跟我说丁屋计划是在一月份之前,那时候就是你的学妹了?” 林晓光恶寒,罗处长认真起来,也不好糊弄啊。 他连忙解释:“以前我和她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现在有,现在她是我的学妹,以前啊,她是钟老板妻妹的同学,我跟钟老板妻妹认识,所以随后也和她认识了。” “这不会就是老豆借了高利贷的那个女学生吧?”罗耀国恍然大悟。 林晓光有些尴尬,最终点点头:“是的。” 罗耀国定定地看着他,眼神锐利,好一阵,都没有说话。 林晓光一脸无辜,却没有再解释。 过了一会儿,罗耀国才深深地看他一眼,道:“暂时信了你。”说完迈动脚步向前走,目标正是文山村。 林晓光徒然松一口气,连忙跟上。 罗耀国一边走着,一边随意打量四周,突然,他话音一转,问道:“钟老板知道丁屋开发计划这事吗?” 林晓光被吓一跳,连连摇头:“当然不知道,处长,我好歹知道组织纪律,公司的事敢告诉他吗?再者,他手头有秦淮食饮,哪里还有心思去搞丁屋开发,我就算告诉他丁屋如何赚钱,他一没有银行,二没有建筑公司,也没法进入啊,最后,对我没有利益,我干嘛告诉他?” 这一次,罗耀国像是没听到一般,脚步也没停,继续往前走。 林晓光连忙追上去,要再次解释。 这时罗耀国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了,你只要记得一点,屁股要做正,不然,就算我饶了你,组织纪律也不会饶过你。” “处长,您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罗耀国没有说话。 走进文山村,转过一个拐角,猝不及防,差点撞上,林晓光抬头一看,瞬间脱口而出:“是你?” 后者也是哑然,看到林晓光,惊讶出声:“是你,林……” 她后面正要说说那个“总”字,林晓光情急之下连忙打断,叫道:“文学妹,你今天没去上课啊?” 文咏恩有些狐疑,不过她很聪明,看到他身后还有一人,顿时隐约明白了,当下笑着点点头:“林学长,今天是礼拜日,学校不上课,所以我在家,你呢,你怎么过来了?” “嗨,你知道的,我十号才开学,这两天有点时间,正巧有位大老板,对丁屋开发计划感兴趣,今天过来考察一下,就是这位罗总,罗耀国,他对我挺赏识,把我当兄弟,我叫他罗哥,你也叫罗哥吧。”林晓光飞速地说着,介绍二人。 “罗哥,这位是文咏恩,港大大一生,我的学妹。” 二人握下手,寒暄一下。 林晓光看她踩着拖鞋,便问:“这一大早的,是要出去啊?” “有人打电话找我。”文咏恩指了指村口的小卖部,又道:“不好意思,要不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回来。” 林晓光一想,这么早应该是有比较重要的事,他们站在巷子里等着好像不大好,一块去小卖部听人家打电话也不好,当下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先过去。” “永思就在家里,你们过去喊门,她能听到。” “行。” 说罢三人就此分开,二人在路上走着,过了一会儿,罗耀国突然问:“我记得那个纪筠,原来是泰和置业的的销售小姐,被辞退后,你还叫她过来帮忙给便利店选址,后来又去了秦淮食饮财务部当经理,你和她一直在联系吗?” 林晓光不知道他怎么想起这事,不敢贸然回答说不是,脑子里飞速的想着,却爽快地回答:“联系当然有,私下里我们是朋友,不过处长您放心,公司的机密我可一点都没有泄露。” “哦!”罗耀国不置可否,埋头走着。 过了半晌,他冷不防又道:“那个纪筠,长相挺漂亮,再加上这个文咏恩,也很有气质,林晓光,你可是内地有对象的人,千万别犯错误。” 林晓光满头黑线。 罗耀国却像是没看到一般,继续说:“香江是个国际化都市,资本主义的花花世界,让人眼花缭乱,同样一个人,就比如说咱们便利店的女员工,在内地和香江就是天壤之别,你内地的对象再好看,穿着打扮比起她们就差了不止一筹,她们都可以去选港姐了,你对象行吗?” “咱们都是男人,都有生理需求,每个晚上都一个人睡,你不寂寞空虚?” 林晓光正要反驳,罗耀国却摆摆手,没让他开口,继续说:“我也不瞒你,我长期在香江,老婆在韶州,两地分居,我女儿都上初中了,老婆都成黄脸婆了,我一个处长,便利店和业务处的女员工,各个年轻貌美,对我态度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都怕我犯错误。” “林晓光,有学历有能力,前途比我大,你要时刻谨记,你是党和国家的干部,千万别犯错误。” …… 第二三六章:文兆禧 “处长,您想那去了,我对象漂亮着呢,我绝对不会犯错误。” 正说着,文咏恩气喘吁吁跑过来,见状罗耀国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给他的一个“你知道就好”的眼神。 “不好意思,电话打完了,你们跟我来吧。”文咏恩歉意一笑,随即上前带路。 “好。” 到了文家,推开门进入三层楼宇,先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罗耀国打量着屋子的陈设,等到文咏恩提着刚泡好的一壶茶过来,林晓光才道明来意。 一大早的,文咏志不见踪影,文咏思应该还在睡觉,客厅里没有其他人,因而他便不再顾忌旁人,开门见山。 最后他说道:“如果罗总想要帮你们修丁屋,该怎么操作?总不能一家一家去谈吧?” 文咏恩沉思一下,坐在沙发上,两条光洁的细腿并拢,双手放在膝盖上,想了想摇摇头:“一家一家太浪费时间,这种事情找村长就行,文山村全部村民都姓文,是一个宗族的,村长就是以前的族长,他说话没有人敢不听。” “村长现在方便吗?”林晓光问。 “肯定方便,这是天大的好事,他一定举双手同意。”文咏恩很自信。 “罗总你看,要不咱们过去吧?”林晓光看向罗耀国。 “也好。” 他们再次出门,由文咏恩带路,前往村长家。 村长家居于文山村中央,紧邻祠堂,他们走到目的地,文咏恩先去敲门,等房门打开,一个长衫中年人走出来,文咏恩立刻表明来意,三言两语之后,后者仔细瞧着罗耀国和林晓光二人,见他们都是西装革履的,颇为精壮干练,衣着气质不凡,当下相信几分。 不过相信归相信,他却没有请他们进去,而是让其等候:“稍等,我禀明之后,再请客人进来。” “请便!”罗耀国入乡随俗。 过了没多久,中年人再次回来,躬身邀请:“两位,请进吧,家父正好在家。” 罗耀国看了林晓光一眼,见他点头,才迈开脚步,林晓光紧随其后,文咏恩也当即跟上,三人一块从黑漆大门进去,走进这个略有些古朴的民居。 文咏恩走在林晓光旁边,一边走一边低声解释:“村长名叫文兆禧,这是他的长子文继祖,我和他一个辈分。” 林晓光点点头,不时打量着这个房子。 房子古朴年代久远,老式的江南民房格局,和北平的四合院很像,但有很明显的区别,等走到正堂,就见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正拄着拐杖,端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父亲,客人到了。”文继祖躬身附耳说一句,才站于身后。 文兆禧这才睁开眼睛,一一扫视着三人,最后目光落到罗耀国身上,又像是问,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我活了大半辈子,见过赌鬼四处借债的,没见过有人主动借钱的,你们想给文山村修丁屋,恐怕所谋甚大吧?” “老爷子老谋深算,佩服佩服。”罗耀国恭维一句,才道:“丁屋修与不修,全在你们,你情我愿,不会强迫。” “怎么个修法?” “我们公司找一家银行,商量好,银行给你们放贷,这笔钱专款专用,只拿来修房子,房子修好,你们住进去,每月还房贷便是。”罗耀国三言两语说完。 “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文兆禧感叹一句,又问:“没钱怎么还房贷?” “我们调查过,有权修建丁屋的家庭,一般最少都有一名劳动力,还是成年男丁,还有不少有两个劳动力,成年男丁女丁,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工作,不管是建筑公司,还是百货公司,都可以去。”罗耀国目光坦然。 “建筑和百货都不想干呢?” 罗耀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目前他能做主的,就华闰万家和华闰营造,除此之外就没了。 这时,林晓光插嘴道:“除了建筑和百货,食品工厂,汽车运输,餐厅服务,工作岗位很多,随他怎么挑。” 文兆禧看一眼林晓光,笑一下,又问:“如果实在没有劳动力呢?” 这次罗耀国没有再开口,由林晓光回答:“家里有小孩的,等小孩长大以后还贷,没小孩只剩老人的,我们找个凑活的工作,比如门卫之类的,房子不用修两层,一层就行,应该够两位老人住了。” “小孩还很小,十年八年,你们愿意等?老人干不来多长时间没了,房贷谁还?房子怎么办?”文兆禧继续问。 “十年八年我们都愿意等,万一老人没了,就当我们倒霉,我们认了。” 这倒是让文兆禧沉默下来。 这时,一个和文咏思一样大的女孩子,端着茶从后面走过来,四杯茶,先奉给罗耀国,接着是林晓光,下来是文咏恩,最后才是文兆禧。 女孩子脆生生叫文咏恩三姑,跑到文兆禧身旁叫声爷爷,便躲在一旁倾听。 罗耀国低头喝茶,看着杯中不断沉浮的茶叶,眉头微皱。 林晓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文兆禧,偶尔和文兆禧身后的文家孙女对视一眼,后者像受惊一般,很是羞涩,低下头捏着衣角。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文兆禧放下茶杯,突然开口:“文山村不多不少,九十户人,适合修建丁屋的就有九十户,不过其中九户已经修了丁屋,剩下的有的准备修,有的不准备修,相比于丁屋,其实我和他们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您老请直说!”罗耀国做一个请的姿势。 “学校。” 文兆禧一字一句说完,又慢悠悠道:“整个文山村,有近四百儿童,可村里没有幼稚园、小学和初中,孩子们上学要去天水围,路很远,如果罗总可以为村子修建一所初中和小学,我们文山村全体村民,将感激不尽。” 闻言,罗耀国紧皱眉头。 这时,林晓光漫不经心说道:“四百个儿童,一个教室三四十人,就是十个教室,一个教室七百呎,十个教室七千呎,算多一点,三十万应该可以拿下。” “再加上港府的扶持资金,和村子集资一部分,十万应该能解决,还剩下二十万。” 他这话不光是给罗耀国说,也是给文兆禧说。 说完,他又道:“可一所学校,不能光有教室没有老师,一所学校要维持运营,需要的东西有很多,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咱们把学校修好,是归村子,还是港府,还是我们公司?学校由谁来运营?还是说,谁出钱多就由谁?” 罗耀国没有说话,文兆禧也没有说话,二人都在思考。 这时一直倾听的文咏恩开口:“学校私立化,成立股份制公司,谁出的钱多,谁的股份多,谁有发言权。” …… 第二三七章:信了你的邪 离开文兆禧家后,罗耀国依旧眉头紧锁。 林晓光不敢再乱说话,丁屋开发这事,怎么说呢,眼下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华闰营造都在成立中了,这时候再打退堂鼓,说不修丁屋了,怕不是找死。 以后还想不想在华闰混了? 文咏恩却不知道这些,她胆子很大,劝道:“罗总,一个丁屋家庭出一个劳动力,我们村也就就十个劳动力,其实他们在家务农的很少,最少都有一半的人出去了,剩下的需要安置的,还不到一般人。” “至于学校,我是这样想的,一个村子可以开办一所幼稚园,因为就三十多个学生,至于小学,两三个村子可以开办一所,初中六七个村子一所。” “按照人数来,学生太少,对于教学资源就是一种浪费,学生太多又距离远,这样刚好合适。” 罗耀国没有吭声。 一直走到文咏恩家,林晓光见罗耀国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悄悄朝她摇摇头,点头告别之后,跟上后者的脚步一起离开。 过了好一会儿,罗耀国正前面走着,突然转过身,看向林晓光:“一个村子九十户,按照一个丁屋五万块来算,就是四百五十万,六七个村子,有两千多万了,这么多钱,谁能一下子拿出来?” “处长,我算过,六个村子,两千四百儿童,六十间教室,幼稚园一年,小学六年,初中三年,也就是幼稚园一个教室,小学三十六间教室,初中十八间教室。” 林晓光计算开了:“一个幼稚园一间教室,一万块绰绰有余,六个村子六万,三所小学,一所小学十二间教室,二十万就够,一所初中十八间教室,三十万总该够了,这一共就是九十六万,咱们公司拿一半出来,剩下的让村民集资,或者拉其他的投资人。” “港英政府的钱估计不好拿,拿了钱学校还要受他们监管,况且又拿不到多少钱,还是算了,找别的投资人吧。” “找别的投资人?找谁?”罗耀国瞪着眼睛,有些生气。 “投资人其实很多,大的有霍先生等爱国港商,小的也有钟老板,做教育其实就是做慈善,相信他们都是愿意投资的。”林晓光笑眯眯说着。 “霍先生?钟老板?”罗耀国立刻停下脚步。 “处长,我想过,咱们以华闰的名义,给新界修学校,影响还是太大了,港英政府坐不住啊,咱们得换个名义,华闰营造可能也要换,最好像文咏恩说的,学校私立化,我们成立股份制教育公司,起一个别的名字。” 林晓光图穷匕见:“华闰可以出资入股占多数,绝对控股,再拉其他投资人,比如霍先生和钟老板,这样就能让英国人不注意到我们。” 罗耀国几乎快要被说服了,但他还知道来时的目的,四下一想,便有些狐疑,不由盯着林晓光,反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文家人不想修丁屋,想先修学校?” “处长,我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林晓光努力争辩。 “信了你的邪!” 懒得理会他,罗耀国深吸一口气,埋头疾走。 “处长,文兆禧说过,只要咱们修学校,他们文山村上下,一定为我们马首是瞻,只要学校开修,剩下的丁屋开发,他们和全村人一块去银行贷款,建筑商找我们,这钱还是我们的,修学校的花的钱也不会浪费,顶多盈利慢一点而已。” 林晓光喊着:“再说,修学校我们也可以找银行贷款,先修一所,修好后抵押给银行,拿贷款修第二所,这样不行就行了。” 罗耀国脚步一滞,短暂的停顿之后,再次迈开步伐走去。 林晓光不想继续追了,长长吐出一口气,无欲望苍天,这时文咏恩追上来,安慰他道:“来日方长,学校这事急不得,慢慢来吧。” “也好。” 罗耀国有些生气。 他觉得有些不对劲,第一个是,林晓光和钟文璋之间的关系不对劲,第二个是,林晓光和文咏恩之间的关系不对劲,第三个是,林晓光有些事情在瞒他。 林晓光做的每一件事,都似乎带有某种深意。 虽然他现在看不出来,但能感觉到,很多事情林晓光都没有解释清楚。 前有华闰万家入股秦淮食饮,或二者互相交叉持股置换股份,后有拉钟老板修建学校,创办股份制私立教育公司,以前感觉是钟老板和秦淮食饮吃亏,现在他不这样觉得,总感觉这里面有很多值得探究的地方。 只是他看不懂。 林晓光知道罗处对他起了疑心,但他没办法,这就是不站队的下场,除非他肯一门心思从政,放弃经商。 但这是不可能的。 因而,他现在既要忙华闰的公事,还要忙秦淮的私事,华闰的利益不能受损,秦淮更要发展壮大,站在香江这个一亩三分地,要避免双方直接竞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站在一起并肩作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华闰是不可能损的。 秦淮食饮能否不受损,他可以避免,但要发展壮大,却必须借助别的力量,比如资金,这个中行就能提供。 还有别的,让华闰入股,或者置换股份交叉持股,秦淮食饮在国内便可以畅通无阻。 这才是最重要的。 林晓光想得很多,做的也不少,罗耀国不是傻子,不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他迟早会知道,不过他不怎么在乎,因为等罗处反应过来,秦淮食饮早已成为参天大树,他也今非昔比。 那时,他再说什么,也无济于事。 只是,他本来不想骗人的,可这种事情,又不能直说,聪明人就比较好办,罗处又是个厚道人,还是个好领导,那么正直,不骗他这事根本办不成,眼下这么骗他,他真是于心不忍。 可还是那句话,他没办法。 这个世界没办法的事多了去了,要不然也就不会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太难了!” 港大开学前夕,林晓光站在新界原来天水围,看着夕阳西下,感叹不已。 …… 第二三八章:陆佑堂 1981年3月9号,周一,农历二月初四,还有四十天就二十岁的林晓光,正式步入港大校园,开始硕士研究生生活。 这一天,他要办理入学手续。 一大早他就起床,洗漱收拾之后,从新搬的家,干德道的住宅,步行前往港大校园。 早上太阳初升,金灿灿的阳光照射下来,围墙树木都被笼罩上一层金色的光芒,初春的阳光晒在人身上,沐浴在阳光中,让人感觉到一种暖意,空气中时不时吹过丝丝凉风,让林晓光精神一振。 路过格物明德四字校徽,走进校园,看到来来往往的学生,久违的感觉浮上心头,他不禁想起在清华读书的三年。 这时,突然有个人问:“林……你怎么在这?” 林晓光扭头一看,发现是文咏恩,顿时乐了,笑道:“我是港大硕士研究生,今天办理入学手续,今天不过来,啥时候来?” “啊?”文咏恩有些吃惊。 “你以为我说我是你学长,是骗你啊,我真的是你学长,不信我带你过去,看我怎么办手续。”林晓光有些得意。 “好吧……”文咏恩终于有点相信了:“入学手续办理在教务处,我带你过去。” “ok。” 当下他们一同过去,港大其实并不大,各楼之间距离很近,他们步行过去,几分钟就到。 到了本部大楼,文咏恩便扮演起导游的角色,开始讲解:“港大始建于宣统二年,也就是1910,次年就发生了武昌起义和辛亥革命,中山先生就是港大毕业生。” 林晓光笑了:“众所周知,中山先生辛亥年前后一直在闹革命,哪有时间在港大念书?” 文咏恩滞了一下,眼珠一转,当即辩解:“我说的是港大的前身,香江西医书院,中山先生就是西医书院的毕业生。” “那你应该这样说,中山先生是港大的前身香江西医书院的首届毕业生,这样才准确,不然就闹笑话了,不懂历史的人还以为,中山先生辛亥前后不在闹革命,而是在港大读书,那么到底是谁在闹革命?” 文咏恩有些不服气:“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林晓光笑呵呵道:“我们做学问的,就是要科学精准,胡适之先生的《差不多先生传》,你读过这篇文章么?” 差不多先生,文咏恩当然知道,她只是一时口误,被他追根究底,还说她是差不多先生,便有些郁闷。 这个人,当真是不懂怜香惜玉。 林晓光见她不说话,也就不再占了便宜还卖乖。 “继续讲述吧,我尊敬的导游小姐。” 文咏恩长舒一口气,不再说港大名人,而是转开话题:“这个本部大楼,是港大历史最悠久的建筑,你看,大楼用文艺复兴期建筑模式的花岗石柱廊所支撑,顶部则建有一座高塔和四座角塔,具有典型的西方建筑风格。” “嗯,很漂亮。”林晓光欣赏着这座红白相间的建筑,默默地和上海一大会址李公馆对比起来。 闻言,文咏恩心情稍显安慰,继续说:“本部大楼内,有文学院,校董会,和校务委员会等机构。”说完,她又看着林晓光,问:“我还不知道,你读的是什么专业?” “文学与文化研究方向。” “那没错了,就是文学院。”文咏恩有些惊讶,万万没想到他这个一个年轻人,竟然会学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专业。 “嗯,之前答辩和考试时,我就在这。” “那咱们进去吧。” 林晓光点头,二人随即联袂而入。 走进本部大楼,他忽得想起一事,问:“这里有个陆佑堂?” “挺了解的嘛?”文咏恩回头一笑,点头,道:“是有这个陆佑堂,民国元年建成,是港大元老级建筑,之前是学生宿舍和临时医院,现在是举办重要活动的地点,比如说文艺演出等,你想去的话,我等下带你去。” “好。”林晓光有些期待。 这个陆佑堂,就是电影《色·戒》的取景地之一,一想起色·戒,思维发散,他便无法避免的想起电影中经典的回形针体位,顿时小腹微热,再看到前面青春靓丽的文咏恩,不由内心火热,涌起一股冲动。 晋惠帝是何不食肉糜,他可是久不食肉糜,这个久,最起码也有十多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了。 他忍得很辛苦啊。 “到了,就是这。”文咏恩突然停下脚步。 林晓光如梦初醒,神情有些不自然,仓促道:“那你在这待着,稍等一下,我马上出来。”然后推门而入。 身后,文咏恩奇怪地看着他。 办理入学手续其实很简单,出示前一个阶段的档案以注册学籍,缴纳学费和各项学杂费,有的还需要领新教材,林晓光则不用,教务处的工作人员很专业,应该是之前得到过提点,他没受什么刁难。 只不过,在出示清华的毕业证和学士学位证后,工作人员不免感到吃惊。 港大的硕士,香江本地学生最多,其次东南亚各国和澳台地区也有不少,最后就是少数西方国家的学生,唯独没有内地过来的,他是第一个,很特殊。 交完学费,领取学生证,他还拿到一把钥匙。 出来后,他问文咏恩:“怎么,港大还给研究生提供住宿?” “学校有学生住宿楼,里面不光有本科生,也有研究生,纯粹供学生居住之用,不过席位很少,只有男女个三十六个宿位。” 俩人并肩走着,文咏恩娓娓道来:“此外还有非住宿舍堂,距离较远的学生只能住这个,舍堂每年都会重新审定宿生资格,主要基于舍堂内活动表现,舍堂的活动多姿多彩,有些学生希望专注学业或不想参加太多课外活动,就只能住外面。” “本科生我还知道一点,研究生的我不太熟。”最后,她摇摇头。 “我是住校外的研究生公寓,一年住宿费一万港元,我交了两个学年的,整整两万块,还是挺贵的。” “研究生公寓当然贵,听说是千尺豪宅,只有四个人。”文咏恩暗暗咂舌,偏头又问:“其他的费用呢?” “学费还好,一年两万,学杂费也不多,不过有个150港元的学生会会费,你知道这个吗?”俩人一同走出本部大楼,林晓光边走边随口问。 “我入学时也交了。”文咏恩并不奇怪:“港大学生会会章中的‘会员’一项,明确规定‘所有大学全日制学生都是学生会会员’,也就是说,当你被港大录取,你就成为港大学生会的一员。” “如果我要是不交呢?” “不交的话,那我就不知道了。”文咏恩低下头,这时刚好路过一栋建筑,她叫道:“这就是陆佑堂,你要不要进去看看?” 于是林晓光再次想起回形针体位。 …… 第二三九章:港大学生会 陆佑堂也就是那么一幢房子,若不是拍摄过《色·戒》,林晓光一点都不会感兴趣。 相比于陆佑堂,他更好奇回形针体位。 “研究生公寓就在宝珊道,距离很近,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有的话,送佛送到西,一起去看看吧。”他笑着邀请文咏恩,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就像怪蜀黍拐带未成年少女。 文咏恩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好吧,不过我十点钟有课,不能待太久。” “没事,就一会儿。”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短暂的沉默过后,林晓光又问起港大学生会的事。 文咏恩来港大读书有段时间了,正好知道一点,便把知道的一些东西告诉他:“港大学生会是一个独立的社会团体,因为它在法律地位上,是和港大平起平坐的,这源于1949年,港大学生会在警务处独立注册,正式脱离大学管控。” “这种学校和学生会平行运作的机制,使得学生会原则上除了对全校本科生及各成员书院学生会负责之外,不对学校、更不对其他任何组织及个人负责。” “这与英国人鼓励学生自治的传统相关。” “学生自治?” “是的,学生会主席的选举,通常采取全校学生不记名投票的公选方式,组织架构则承袭自英式三权分立的架构和理念,选举时全校学生组建全民大会,进行全民投票选举,全民大会不是常设机构,学生会常设立法机关评议会,权利执行机构是中央干事会。” 文咏恩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接着又道:“这是上层,下层还有各属会,比如院会及学术属会,舍堂学生会,体育属会,文化属会,学社属会,等。” “港大学生会是独立的,不受港大管理,不受港府控制,港府不会这么蠢吧?” “当然不是,英国人不蠢,他们有一系列的应对措施,比如港督出任校监,这一职责实质握有大学的资金来源,可以‘越权’握有包括学生会全部资产在内的实际控制权,校方不会不配合,更绝不敢提‘不欢迎警察进入大学校园’等倡议。” 文咏恩平静地诉说着:“1970年保钓时,英国人警司威利大肆拘捕爱国港大学生,甚至在学生示威现场把学生打个头破血流,也未闻港大有发声明谴责警方。” “此外,港府警务处设有政治部,学生会干事的行动备受监控,时不时就会上门调查,在学生会出任会长的,尤其是支持内地的,就会上黑名单,不管成绩多优异,任何一个政府和公共类工作都会与之绝缘,哪怕是极边缘的岗位,不管多少年档案里也不会消除。” “这么一说,我对港大学生会会长这个职位,更感兴趣了。”林晓光哈哈一笑。 文咏恩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见他好像真的挺感兴趣,当下便泼冷水:“我知道你是研究型硕士研究生,有自己的公司,更不需要担心就业。” “不过,港大学生会会长,一直都是本科生担任,可从来没有研究生。” “你确定你一个研究生,要走下台和本科生同台竞选?” “这有何不可?我可是港大学生会会员,一百五十块的会费都交了,两年三百块,这世界上只有我占别人的便宜,哪有别人占我的,三百块港元,换两年的一个会员,太不值,最起码也要成为干事,这三百块才不亏。” 林晓光笑一笑,又道:“我可是听说港大学生会富得流油,你想想,这一个学生收取一百五十块,一万个学生就是一百五十万,这得是多大一笔钱?” “除了会费,它还有总价几百万的香江蓝筹股票,包括和记黄埔在内。” “这么有钱,谁不眼热?” 文咏恩眼珠一转,问道:“你不会是看上这笔钱了吧?我可是知道,学生会的资产储备,会长有很大的建议处置权。” “我可没这么说,那笔钱,我还不放在眼里。”林晓光摇摇头,轻蔑一笑。 钱算个毛啊,几百万的资产,又没有处置权,全部贪污了又能怎么样?这种搞钱的手段,实在太低劣了,他在意的,其实只是港大学生会的政治地位,和会长的政治地位。 要想搞事情,没有比港大学生会会长更适合的了。 八十年代的港大学生会,基本上是赤红,九十年代才逐渐变色,一直到新世纪后第二个十年,变为群黄,他有把握将港大学生会变得更红,不过等他一离任,港大学生会犹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更加疯狂,变色更早更为彻底,那可就不好了。 这事不好办。 想想还是算了,不要破坏了国家改革开放的大政方针。 一路随意聊着,便走出校门,抵达宝珊道,他看着上面写着“栖苑”二字的学生公寓,停下脚步:“没错,就是这里。” “栖苑,栖息之苑,这个名字不错,直白易懂。”他不由点头,想起北平买的四合院,那套绮园,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不过有安洋这个包租婆照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赶快进去吧,我还是第一次来呢。”文咏恩催促他。 “好。” 二人一块进入楼宇,门口有门卫,检查学生证后才放行,二人一块走进,看到有电梯,当真很方便,不由暗自点头,十多层的楼,没有电梯,靠一个台阶一个台阶上楼下楼,怕不是要人命。 电梯在十四楼停下,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林晓光走向左边的门房,掏出两把钥匙拿其中一个开门。 门打开,走近一看,屋内的陈设展现出来。 客厅很大,四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格局,他再走向标有1403的房间,将门打开,这下总算看到他未来两年的狗窝了。 房间有二十多平米,在香江算是大房子了,如果其余三个房子都这么大,那这个公寓,要比千呎豪宅还要大,估摸着得有一百五十平,换算成香江的英制单位,就有一千六百呎,明星的豪宅也不过如此。 房间很大,设施很齐全,客厅有电视,有微波炉,还有沙发等各种家具。 林晓光想着,若是再加上曲面屏4k液晶台式机,和超薄笔记本,就特么完美了,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 正想着,文咏恩跟着走进来,看到可供两个人睡的床,感叹道:“这个床不错啊,很大。” “是很大,要不要试试?” …… 第二四〇章:清华大学林孝正 文咏恩像是白莲花一样,什么都不懂,听到这句话,竟然笑着爽快地答应:“好啊!” 说完,她就往床上一坐。 这床弹性不错,她坐下去,立刻又弹上来,弹簧带动着她的身体上下起伏,她似乎感觉很有意思,又加大力气跳一下,这次弹起来之后,起伏的幅度更大。 林晓光倚着门框,看着她像小孩子那样玩闹。 文咏恩甚至想把鞋脱下来,光着脚丫子,在上面蹦蹦跳跳一下,过足瘾才下来,等注意到林晓光笑眯眯的眼神,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脸色微红,就要起来。 这时,客厅有人走过来,走到房间跟前,伸长脖子,打量着二人,问:“你们是谁?再干什么?” 被异样的眼神看着,文咏恩登时醒悟,慌忙从床上起来,手足无措。 林晓光转过身,盯着这个突然闯入的人,伸出手,笑呵呵反问:“你就是我的三位舍友之一吧?我叫林晓光,新来的硕士研究生,文学与文化研究方向,认识一下。” “你就是那个内地清华来的?一个文科生,这么年轻,靠关系考上的清华吧?”来人没有握手,冷淡地瞪着他。 林晓光笑容慢慢敛去。 对方脸上却浮现笑容,道:“不好意思,我是台弯来的,也是清华的,比你早半年入学,不过不是文学院的,我是理学院数学系的,我这个人脾气比较怪,第一讨厌对岸的人,第二讨厌文科生,第三讨厌轻浮的人。” “不好意思,这三样你都占全了,我不欢迎你,如果你有自知之明,还是趁早换宿舍吧。” 说完,他又轻蔑的看一眼文咏恩,随即踩着拖鞋走了,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忘了告诉你,我也姓林,叫林孝正,想打架的话就来找,我很乐意奉陪。” “对了,除我之外,还有个奥门来的,叫何耀文,还有个鬼佬,叫丹尼尔,他们都不欢迎你。” “识相的话,早点换宿舍吧。” 说完,砰地一声,房门直接关闭,徒留二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你的舍友,好像不好相处啊。”文咏恩打破沉默。 “都说文科生是书呆子,其实文科生情商更高,理科生嘛,他们的逻辑思维都是线条式的,脾气耿直,性格木讷,把女朋友和电脑摆在面前,他们更愿意玩电脑,而不是和女朋友玩,就是这个意思。”林晓光一点都不觉得尴尬,随口解释。 文咏恩听了,却有些尴尬。 前面这位林孝正说林晓光轻浮,是因为看到她在床上,现在他又说文科生更愿意和女朋友玩,之前她还不觉得,现在听了更尴尬。 “快到上课时间了,我该走了。”文咏恩连忙告辞。 “我送你下去。” “不用了,你收拾房间吧,我自己下去。”文咏恩连连摆手,匆忙离开房间,等出去之后,到电梯里,看着下降的数字,她才松口气,拍拍小有规模的胸脯。 林晓光看着她落荒而逃,不禁哑然失笑。 客厅里,散落的东西不少,他看了看林孝正紧闭的房门,再看其他两个房间,都紧闭着,有的可能还在睡,有的应该出去了,在境外读硕士,当然和国内不同,他也没有深交的想法,懒得理会他们,独自去收拾自己的房间。 卧室里东西齐全,唯独没有被褥枕头之类的,他本来想把江姗姗叫过来,让她负责做好这些,不过想到刚才林孝正的表现,想想还是算了。 他四下一看,自己列一个清单,便出门去采购。 学校配备有研究生公寓,这事他确实没想到,还特意租了房子,现在两边都交了钱,空着哪一边都显得浪费,还是一块住吧。 “一三五七住这,二四六住外面,雨露均沾,应该可以了。” 这样想着,他直接回干德道的住宅,打算先把一些东西搬过来,再去采购。 干德道和宝珊道相邻,步行过去几分钟就到,距离非常近,他走过来时,远远看到一个人站在楼下等待着,不时看一眼进出的行人。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蔡文静。 “老蔡,你怎么来了?”他小跑过去,有些惊喜,没想到她竟然顺着地址找到这。 “啊?”蔡文静转身看到他,顿时松口气,解释道:“当年我去上学的时候,要搬很多行李,我想你应该一样,我来帮你搬家。” “那正好,我正要去采购,咱俩一块。” “好。” 这一采购,直到结束,已经是中午两点,他们一块把东西搬过去,看到不是维多利亚花园,而是栖苑,蔡文静有些吃惊:“你不是住在那吗?” “这是学生宿舍,免费的,所以我现在两头住。”林晓光笑笑。 “资本主义的大学,也和国内一样好吗?”蔡文静更好奇了。 林晓光有些头痛,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掩盖,想了想,他道:“也不是,有些热衷慈善的资本家会设立奖学金,学习比较优异的人才能申请到,我就申请到了。” “哦。”蔡文静表示懂了,仰视他道:“你懂得真多。” “只比你多一点点而已。” “哪里!” 他们一块把东西搬上去,抵达十四楼,再次进入左边的房子,不出意外的,林孝正正好在,可能是刚忙完,正捧着一桶泡面在吃,不时看电视上的足球赛。 也是巧了,那桶泡面,竟然是康师傅麻辣牛肉。 看到林晓光再次进来,还带着别人,还是一个女人,还不是刚才那个女人,是另外一个,这么短时间又换了人,林孝正心里不知道多厌恶,当下道:“不是不欢迎你么?你怎么又来了?轻浮。” “不好意思,我交了住宿费,学校安排我在这里住,住在这里是我的权利,我为什么要换宿舍?”林晓光微笑反驳。 “说了不欢迎你。” “就算你再不欢迎,也改变不了1403是我的房间的事实。” “是又怎么样?” “都是成年人了,别这么幼稚,还跟小孩子一样,世界上你看不顺眼的事多了去了,你改变不了,现在这样蛮不讲理,歇斯底里,有什么意思?还是说你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了,所以才拿我泄愤?” “你放屁!” “强者发怒,拔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拔刀向更弱者,你说你是哪一个?” 林孝正恶狠狠地瞪着他,胸膛不住的起伏着,等心情稍微平复,才道:“你们文科生就会逞口舌之利,耍嘴皮子功夫,你这样死皮赖脸赖在这,有意思吗?” 林晓光摇头:“我不是美金,不是所有人都会喜欢我,所以你是不是欢迎,对我而言,不重要,我也根本不会在意。” “所以你不会搬?” “我为什么要搬?” “那就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知难而退。” …… 第二四一章:平底鞋与高跟鞋 收拾好宿舍,林晓光和蔡文静一块离开,去外面吃饭。 路上,蔡文静便忧心忡忡:“刚才那个人,对你不友好,我想你以后,可能有苦头吃了,实在不行的话,要不还是换宿舍吧?” 林晓光摇摇头,说道:“我们大老远从内地来,香江很多人都不喜欢我们,但是我们能因为这点不喜欢,就打道回府吗?有些事情,不管再难,都需要迎难而上,一味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蔡文静劝一句,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挺有道理,当下不再劝了。 林晓光忽然想起一事,便问:“结婚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结婚之后,工作会不会调动?” 闻言,蔡文静垂下眼眸,随口道:“也就那样吧。” “至于工作,他们希望我回去,可我不想回,回去了能干嘛?调一份打发时间的无聊工作,以便腾出时间,伺候一家老小吃穿,一想到我以后都要过那样的日子,我死了的心都有了,还是留在香江好。” 说完,她偏头直视着林晓光,目光炯炯,问:“你想我回去还是留在这?” 林晓光苦笑,大姐啊,你都说不想回了,我要是说想你回去,那还不是得自讨苦吃,当下脱口而出:“当然是留在这啊,我们是搭档呢。” 正走着,忽然有个年轻老外迎面走过来,看到蔡文静,不由眼前一亮,吹个口哨,等吸引到她的目光,便轻佻地笑着。 蔡文静顿时脸色一冷。 那老外不以为意,嬉皮笑脸笑着,扬长而去。 两人继续走,过一会儿,蔡文静又问:“小光,你说爱情是什么?” 林晓光怔住了,短暂地沉默之后,才说道:“我听过这样一句话,不知道准不准,不过我觉得挺有道理的。” “什么话?”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的样子,而是在一起时我的样子。”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林晓光想了下,发现任何解释的言语都很苍白,当下摇头:“这个需要你自己去体会,用心去感悟,你慢慢想就知道了。” “我一个高中生,学历不高,理解不了。” 林晓光真是有些无奈了,想了想,又道:“还有另外一句话,痛苦常来自比较,而幸福多源于感恩,我坚信,一个人想念另一个人的时候,应该是安静的念想…” “什么意思?幸福就是单相思么?幸福不是应该努力争取的么?” 林晓光有些头痛,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忽然想到什么,便道:“一个女人的一辈子,都有这样两个男人,至少两个,一个是踏实温柔的君子,一个是浪漫多情的才子,一个温暖了岁月,一个惊艳了时光,就像每个女人生命中都会有两双鞋子,一双平底鞋,一双高跟鞋……” “平底鞋穿着舒适且轻松,高跟鞋穿着惊艳却吃力,人的一辈子很长,爱情是有保质期的,高跟鞋不能一直穿。” 这么一说,蔡文静好像明白了,露齿一笑:“小光,你懂得真多。” 林晓光很勉强的笑着。 “你回去吧,我走了。”正巧走到巴士站,她挥挥手,转身便上了车。 “不是要去吃东西么?” “突然不想吃了,没胃口……” 站在原地,望着巴士渐行渐远,林晓光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当天晚上,他没有回栖苑宿舍,而是回到维多利亚花园的房子,冲个热水澡,结束后躺回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的香江夜景,思考着东西,很晚才睡着。 次一正式开学,早上醒来,收拾之后,一大早就赶去学校,面见导师劳拉。 路上去便利店买了早餐,吃干抹净擦完嘴,赶在上课铃声响之前,抵达办公室,敲敲门,等里面传来“请进”,他才推门而入。 “秦,你过来。”劳拉坐在办公椅上招收。 林晓光走过去。 “文学硕士,不光要授课,还要进行研究,这是你的课程表,课程都在下午和晚上,明天早上你就不用这么早过来,等下你就拿着课程表去教务处领取教材,之后按照课程表认真上课就可以,不论是专业课、基础课或者公共课,都需要认真对待。” 劳拉将课程表递过来,接着说:“这是阅读书目,下个月之前,把这十本书阅读完,每看完一本都要写一万词的读书笔记,每周周一你要过来,我会进行考察。” “还有这个,这是我布置的课题,你可以在课外时间进行研究,周一也要过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劳拉双手交叉,笑眯眯看着他。 林晓光看着课程表,公共课,基础英语,应用英语(学术交流英语),应用英语(英语翻译与写作),外语(小语种),人文通识,世界史通识,哲学通识。 “小语种外语,我可以选法语么?” “可以。”劳拉点头:“除英语以外的世界上所有语言,都是小语种,可以随意选择,所以你选择法语作为说是外语?” “是的,就是法语。” “行,还有其他问题吗?” 林晓光审视着书目,一个月要阅读完这十本书,三天就要看完一本,还要写一万个单词的读书笔记,这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这书目,加德纳著《宗教与文学》,焊丝·昆著《神学与当代文艺思想》,特雷西著《诠释学、宗教、希望》,弗莱著《伟大的代码——圣经与文学》,弗莱著《神力的语言》,塔索著《耶路撒冷的解放》,班扬著《天路历程》,梅里美著《查理第九时代轶事》,福楼拜著《圣安东尼受试探》,弥尔顿著《失乐园》。 “怎么都是文学与宗教相关的?” “上半年,你需要学习文学与宗教,文学理论,哲学美学,第一个就是文学与宗教,我希望你可以专注学习,不要被分散精力。”劳拉很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 林晓光不乏恶意的想,这可能就是英国人的手段,宗教洗脑,将他思想彻底西化。 想着他点点头:“好的。” “对于这个月要研究的课题,你有问题吗?”劳拉又问。 课题,是《神曲》中的基督教文化。 即便他以前看过《神曲》,这次再写这个课题,《神曲》还要翻无数遍,也就是说,加上《神曲》,他要看十一本书,再加上七门公共课的教材,十门基础课的教材,四十门专业课的教材,一共就是六十八本书。 一瞬间,他头都大了。 不过,公共课基础课和专业课,是两年内的课程,也不是要一个月上完的,所以这五十七门课的教材可以慢慢看。 林晓光深思一口气,点点头:“没问题。” 劳拉便很满意:“那好,既然没问题的话,你回去吧,下午就开始上课。” …… 第二四二章:我是一个好人 林晓光拿到的课程表是两年的,一共五十七门课,谁知道他领完书,粗略一数,最后发现数量竟然不下一百本,平均下来,每门课都有两本书。 有的是一本书,有的是上下两册,有的是上中下三策,有的是一二三四四册。 公共课普遍都是四册,一学期一册,基础课两册为主,专业课是一册。 一百多本书,林晓光也背不动,只好打电话叫江姗姗开车过来。 他把书分几次搬到本部大楼外,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江姗姗还没有过来,倒是道格拉斯下班,踩着皮鞋,拄着文明杖,戴着礼帽,悠哉悠哉出来,像丘吉尔那个死胖子一样慢慢下楼梯。 大楼外面,他看到林晓光,站在太阳下,似乎有些无助。 “年轻人,我早就警告过你,来香江读书不容易,你们中国有句古话,叫穷文富武,但接受英氏教育代价不菲,如果你的资产无法维持读书的费用,或许你可以请求资助,我想还是应该有不少绅士愿意帮助你的。” “谢谢您的好意,道格拉斯先生,我想我应该不需要绅士们施以援手。”林晓光笑一下,指着缓缓开来的车,道:“我的车到了,道格拉斯先生,我要搬书了,请便!” “固执的中国人啊!”道格拉斯耸耸肩,转身离去。 江姗姗停下车,看到地上的书籍,很是疑惑,林晓光微笑解释:“我申请了文学硕士,今天开学,这是领取的教材,帮忙搬一下,谢谢。” 尽管心里疑惑,但她还是点头:“好的。” 二人就此搬书,后备箱放不下的,都放到后座,忙活好一阵,累得江姗姗香汗淋漓,才安置妥善,上车之后,一边启动车子,她一边问:“为什么不读工商管理?” “经商从来不是我最感兴趣的,教书才是,我其实最想做的,还是当一名老师。” 林晓光目光深邃:“有句话说,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经商可以让我实现财务自由,作为一名老师,我想教学生修身治国平天下,可如果我自己都做不到,无法身体力行,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学生还怎么看我这个老师?” 江姗姗有些吃惊,不由问:“林总你真要去当老师,当老师有什么意思?” 林晓光顿时笑了:“当老师那么有意思,我肯定要去。” “医生掌握人的生命,而老师呢?老师可以掌握一个人的认知,谎言重复一千遍就是真理,洗脑就是这么来的,不要小觑老师,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把一个人塑造成任何模样。” 江姗姗目瞪口呆,连车都忘了启动。 “不要这么看我,我是一个好人,不会做出人神共愤的事情,以上我只是举例说明,不代表我个人的观点,事实上,我很善良。”林晓光很诚恳。 “好吧。” 之后,汽车开到维多利亚花园,他们再一次搬上楼,一直搬到他七十平米的房子,安置到书房里放好,才下楼。 这一次,他们没有去栖苑,林晓光深怕再被林孝正看到,又换一个女人,又说他轻浮。 他还担心林孝正不按常理出牌,把他的教材给扔了,放在栖苑不太安全,索性都搬到维多利亚花园,以后去栖苑休息,带一两本过去就行。 “我还有一些阅读书目,去图书馆借阅太麻烦了,直接采购吧,香江没有就找海外代购,尽快买回来,我这二十天要看,这事交给你,麻烦了。”林晓光笑着说。 西餐厅里,请江姗姗吃过饭后,他索性将这事交给她。 “好的。” 吃过饭,下午他就去上课。 下午有两节课,一节公共课,是法语,一节基础课,晚上一节专业课。 他走进教室,才发现硕士公共课是大班制,几十个人一个教室,都坐在阶梯教室里,听老师讲课,同学们之间谁都不认识,黄皮肤为主,白皮肤其次,没有黑人,互相问了下,才知道互相来自的院系各有不同。 总的而言,以外语系居多,也有不少人是和他一样学习小语种。 上课后,他才发现一个问题,别人都上到第二册了,他才开始第一册,虽然之前学过法语,但眼下,有些东西他竟然听不懂。 课上,老师专门提问,他被点到,一问三不知,那叫一个尴尬。 虽然没有嘲笑,但也能感受到某种轻视。 好在,法语老师知道他是新来的,专门解释了下,他才不至于太尴尬。 公共课结束,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法语补上来,不能被某些人小瞧了,不然不光自己丢脸,还会给国家和人民抹黑。” 短暂的休息时间后,基础课开始。 基础课的班级规模就少了很多,只有二三十人,这节课是英国语言学史,还是纯英文教学,学生人数少,老师也能顾得来,一节课一个多小时,每个人都能被提问两三次,互动相当频繁,让林晓光这个发言懒惰分子很不适应。 这节课的教材有两册,现在上第二册,他原以为看着书本,应该能跟上,谁料完全不是那回事。 英国语言学史的教授,教学根本不按教材来。 这节课,上的也是很辛苦,完全没有以前那样驾轻就熟,他深感压力。 基础课结束,挨到吃饭时间,去外面吃饭,路上撞见文咏恩,两人便一同过去吃饭,路上边走边聊,后者问他感觉怎么样,和内地大学清华有什么区别。 林晓光想了下,道:“纯英文教学,很有新意,我很喜欢。” “别人开学都大半年了,你现在才开学,跟得上么?” “不适应肯定是有的,毕竟我大学毕业后休息大半年了,再者难度也有,毕竟我之前是本科生,现在学研究生课程,不过我有信心。” “有信心就好。”文咏恩顿时放心。 一直走到校外的饭店,叫了两份饭,一份叉烧,一份烧鹅,两个人面对面吃饭间,她又开口:“学长,一直以为你是香江人,谁料昨天才知道,你是内地清华的,我很好奇,内地是怎么样的?” 他们交谈是用英语,也不怕被周围的食客听懂。 一个下午,林晓光不知道死了多少脑细胞,用脑过度,感觉饿得厉害,正狼吞虎咽吃着,闻言才停下来,想一下,才回答:“内地啊……不好说。” “怎么不好说?” “你没去过,所以不好说,说了你应该也不理解,有空带你去看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去了就知道了。”林晓光埋头吃饭。 “那就说定了。” …… 第二四三章:何耀文 林晓光上了一两天课,不是经过回栖苑宿舍,但也和剩下的两名舍友认识了。 先认识的何耀文。 当时,他正从自己房间出来,和刚进门的何耀文打个照面,双方一愣,林晓光反应略快,当即打招呼:“你好,我是林晓光,刚来不久,内地清华毕业的,阁下就是何耀文何同学吧?” 何耀文稍微慢半拍,紧接着伸出手,笑道:“我就是何耀文,林同学,幸会。” 两人伸手相握,重重地摇了摇。 林晓光有些诧异,他能感觉到何耀文的善意,并不只是单纯舍友初相见,还带着其他的东西,只是他一时之间还想不透。 两人都站着,双方都斟酌着言辞,准备开口,可交浅言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说啥。 “你才来,先坐吧,我去找点喝的东西。”何耀文走向厨房。 “好。”林晓光坐在沙发上。 拿着两瓶可乐过来,递给他一瓶,何耀文坐下,喝一口,然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林同学清华毕业的?” “嗯,77年高考,78年3月份入学,80年6月提前毕业。” “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啊!”何耀文感叹一声,又问:“林同学很年轻,听说今年刚二十?往上推几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林同学有没有去过?” 林晓光更惊讶了,这何耀文,对内地很了解啊。 “我62年的,十五岁那年,也就是1977年夏天,两年制高中毕业,家里待了几个月,就参加高考,然后就考上清华,没有去上山下乡,也不是知青,也就是遇上政策,初中和高中节约两年,不然我现在才读大二,还有两天,3月14,实岁满二十。” “我应该是最小的,还请多多指教。”林晓光很客气。 “两千多万人,清北加起来还不到两千,万分之一,又能提前毕业,林同学果然是天纵之才。”何耀文啧啧有声。 “何同学谬赞了。” “林同学是北方人?”何耀文追问。 “西陕长安的。” “长安是个好地方,十三朝古都,钟楼,大雁塔,华清池,大唐芙蓉园,兵马俑,再加上林同学,果然是人杰地灵钟灵毓秀。”何耀文感慨万千。 他这一阵吹捧,林晓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摆摆手:“哪里哪里!” 想了想,他觉得一直这样被动不大好,当下反问:“何同学来自奥门?本科香江读的?” “嗯。”何耀文点点头:“林同学是内地来的,我也不瞒你,我父亲是政府官员,我中学毕业后来的香江,上了两年预科才考上港大,社科院公共行政学专业,硕士也是,去年九月份入学的。” 林晓光闻言大动。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终于变得真诚起来,道:“何同学说了实话,我也要说实话,不瞒你,我是华闰公司的,现在是半工半读,聪明的人,其实知道我的身份,没错,我还是党员。” 何耀文有些振奋,脸色微红:“林同志,你好,我落后一点,现在才是预备党员。” 林晓光大吃一惊。 何耀文却握紧他的手,解释道:“众所周知,六六之后,奥门已经是半个解放区,奥门人民,可是苦澳葡政府久矣,一直心向中央,我父亲和我也不例外,林同志,欢迎你来香江,欢迎你来港大,我们既是同志又是舍友,以后可要互相帮衬。” “好。”林晓光大为激动,也伸出另一只手,两个人四只手紧握在一起,心中热流涌动。 就在这时,公寓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人走进来。 二人猝不及防,双手紧握的场面,被来人看在眼里,顿时一脸错愕,然后开始尖叫:“噢,上帝,我看到了什么,gay,gay,gay……” 林孝正随后走进门,看到何耀文和林晓光坐在一块,顿时大为光火,阴沉着脸。 林晓光看到这个老外,应该就是那个丹尼尔,也是一愣,竟然是前不久路上遇到,调戏蔡文静的那个白人青年。 “是你?”丹尼尔看清楚林晓光,也是一愣。 “你好,我是林晓光,新来的……”林晓光主动伸出手,再次介绍,刚说一半,就被林孝正打断:“不用介绍了,我们谁都知道你的来历。” “还是要的。”林晓光微微一笑,看向丹尼尔:“我要澄清一点,本人性别男爱好女,有女朋友,你是丹尼尔对吧?请相信我,我们刚才只是友好的交流,我并不是同性恋。” “是的,我也可以证明。”何耀文也微笑解释。 丹尼尔笑呵呵盯着林晓光:“我叫丹尼尔·伦敦,对,杰克·伦敦的伦敦,虽然我的姓氏是伦敦,但我是个美国人,林,欢迎你加入140a这个大家庭,虽然你我分属不同的阵营,但现在是中美蜜月期,我很高兴与你认识,希望我们会成为朋友,如果你能把前天那个美女介绍给我认识,那我将更高兴。” 这个美国佬很热情,一点都不生分,情商不是一般的高。 比起他,林孝正就差远了,此刻看到他们三人好得都快要同穿一条裤子了,气得脸都黑了,当下走进自己屋,嘭的一声关闭房门。 林晓光看着林孝正的屋子,一脸错愕。 “小光,林孝正的长辈在十年期间因为一些事情没了,他对内地不大感冒,所以便迁怒于你,你别多想,他这个人其实很单纯。”何耀文低声解释。 “哦!”林晓光若有所思,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说起来,我和他,差不多是同病相怜呢。”他喃喃自语。 “林,你别理他,林就是这样一个人,过段时间他就好了,对了,昨天没有碰到,今天可不能错过了,我们晚上去酒吧玩,你来得最晚,用你们中国话说,迟到的要罚酒,今天晚上你请客,没问题吧?”丹尼尔盯着他。 “当然没问题。”林晓光笑一下。 “那就好,晚上上完课,我们一块去,兰桂坊见,对了,你们都姓林,我再这样称呼你们就弄混了,林,你有英文名吗?”丹尼尔问。 “chin,叫我秦就可以。” …… 第二四四章:塞纳河畔 知道晚上下课后要去兰桂坊,丹尼尔兴奋的晚上的课都没上完,早早的回来了。 林晓光和何耀文比较准时,下课后立马赶过来,最慢的是林孝正,这厮拖拖拉拉的,请教老师好些问题,才姗姗来迟。 几人一碰头,就准备出发。 林孝正原本就没什么兴趣,再加上林晓光请客,更加不乐意去了,丹尼尔和何耀文好说歹劝,费尽唾沫,后者更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二人见状直接强拉硬拽,后者固执像头牛一样,争得脸红脖子粗,气喘吁吁,依然死活不去。 临到头,还是林晓光开口:“林孝正,你连酒吧都不敢去,怕不是个处男吧?” 林孝正顿时涨红了脸,有些气恼,怒道:“你才处男!” “既然不是处男,酒吧为什么不去?” 话说到这,林孝正索性开门见山:“我看见你,就觉得讨厌,我们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别费尽心思讨好我,我是不可能对你改观的,你死心吧,反正不论如何,你请客,我就不去。” “你这话当真?”林晓光笑呵呵看着他。 “真的不能再真。” “那好,也就是说,只要不是我请客,你就去,那这样好了,我不请你,我请耀文和丹尼尔,你的费用自理,这样就不是我请你,你现在可以去了吧?”林晓光面色不改,笑眯眯说着。 林孝正一愣,没想到他竟这样反驳。 “对,林,你说的,只要不是秦请客,你就去,你该不会酒量不如秦吧?还是说,你们两个姓林的碰到一起,你怕了他?”丹尼尔趁热打铁,又拿激将法激他。 “我会怕他?”林孝正顿时大怒。 “既然不怕,那就走吧,酒桌上见真章,看谁厉害,情场中分高下,看谁更棒。”何耀文也火上浇油。 “去就去,谁怕谁?”林孝正也有些抹不开面子,当即点头答应,说完又看向林晓光,道:“这可不是我要过去,是你请我过去,不是我先低头。” “好,是我先低头。”林晓光笑着,不以为意。 一行四人随即下楼,拦一辆的士,丹尼尔最胖,一马当前坐前面,何耀文不胖不瘦,坐一边,林孝正最瘦,只能被二人挤在中间,不由气得咬牙切齿。 丹尼尔果然是熟客,到了兰桂坊,路边那些酒店一概不进,径直前往最熟的一家,塞纳河畔。 进去之后,入耳的音乐悠扬舒缓,并不震耳欲聋,目光所见,霓虹并不如妖冶魔光,比较安静祥和的倾泻着,粉色紫色的氛围,很容易让人感受到一种暧昧的气氛。 舞池中,几对男女在场上慢悠悠摇曳着,跳着不知名的舞蹈,摆动着身躯,你来我往,配合得极为默契,不光是身体的动作,还有表情和眼神,无一不是含情脉脉,女的眼睛里要流出水来,男的瞳孔中闪烁着炽热的火焰。 激情四射。 林晓光四下一扫,不由暗暗点头,质量很不错,起码都在80分以上。 丹尼尔对这里很熟,眼珠一转,嘴角浮现一抹坏笑,问调酒师要了四杯伏尔加河,鸡尾酒调制后,他端过来,笑着看向三人:“塞纳河畔,邂逅爱情,我的骑士们,开始你们的爱情之旅吧。” “来,为我们140a四骑士的相聚,干杯。”他举起杯。 林晓光和何耀文同样举起杯子,林孝正见三人都盯着他,便板着脸举起酒杯,碰了下,刻意避开林晓光的杯子,四人一饮而尽。 这一杯下去,喉咙顿时火辣辣的,还伴着酸甜,刺激的不行,肠胃里犹如火烧。 林晓光倒吸一口凉气。 四个人开始聊,丹尼尔对这里不能再熟,主动为林晓光介绍:“来这里的,大多数都是职场白领,最低都是年轻的大学生,一半未婚,一半是师奶少妇,都是良家妇女,很干净,所以你大可放心,外面就是酒店,很方便。” “这不是交易,是一夜爱情,你情我愿,金钱等于侮辱,要彬彬有礼,被拒绝也要彰显绅士风度,不能霸王硬上弓。”说着,他俏皮的眨眨眼。 林晓光露出会心的笑容,点点头。 又聊了一阵,喝了不少,丹尼尔正对林晓光说话,瞥见进来的一位都市丽人,顿时眼前一亮,站起身,收拾下衣服,一脸暧昧扫视着三人:“我不管你们了,我的爱丽丝来了,我要上了。” “你们要抓紧,别光顾着喝酒!” 林孝正看着丹尼尔走过去,很自来熟的和那位性感少妇搭讪,没几秒钟,竟然逗得对方掩嘴轻笑,之后两人坐在吧台喝酒,这厮的咸猪手不着痕迹伸过去,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的马里亚纳海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晓光看得也是目瞪口呆:“原来这厮喜好人妻少妇,又是一个曹操。” 丹尼尔这厮果然是个美国人,很奔放,不愧是何耀文口中的140a情场浪子。 这时,何耀文也站起身:“你们两个继续拼酒吧,我出去一阵。” 林晓光和林孝正对视一眼,随即齐齐扭头,追寻何耀文,只见这厮走向两个少女,坐在这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不过也能看出,两个少女都穿着英式,一个齐耳短发,一个双马尾,侧脸很是稚嫩。 “不会吧,这厮喜欢萝莉?”林晓光有些吃惊。 随后印证了这一点。 何耀文果然就是斯文禽兽,这厮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满脸正气,好像是个正人君子,可鬼混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将来要从政的人,三言两语,就逗得两位少女哈哈大笑,又坐到二人中间,张开双手时,好似左拥右抱。 林孝正和林晓光对视一眼,齐齐低声骂一句:“禽兽!” 骂完,林孝正脸色通红,瞪着林晓光,用台弯国语问:“还喝酒不?” “喝。” 林晓光当然不能认输,说完又道:“我去个洗手间。” 林孝正顿时嘘一声。 “你嘘个屁,你去了三次洗手间了,我才去一次,这代表什么,这代表我的膀胱更大,更能憋,性能力更强。”林晓光反口骂过去。 “放屁,我去的次数多,代表我新陈代谢能力比你强。” “鬼扯?你那是尿频尿急吧?” 林孝正气得脸色发黑。 林晓光懒得再跟他争辩,直接去洗手间,嘘嘘完出来,正准备坐回去继续拼酒,谁料他竟然看到有位烈焰红唇,和林孝正紧挨着坐在一起,这厮像个小受一样,被那个少妇调戏。 林孝正跟情场初哥一样,很不适应,看到林晓光,刚才的怒气再次浮上心头,反手伸过去搂住少妇。 少妇一愣,也跟着搂住他,两个人亲热起来。 林孝正被吻的一脸嘴唇印,找个机会抬起头,得意洋洋的瞪着林晓光。 林晓光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放大招了。” …… 第二四五章:我心永恒 林晓光还未行动,丹尼尔便拉着他那位金发碧眼的大波浪少妇走过来,路过他时,还暧昧的眨眨眼,随即回到卡座上。 正在亲热的林孝正不得不停止,二人坐正,再加上丹尼尔二人,开始聊天。 丹尼尔看到何耀文还在吧台,起身径直走过去,路过林晓光时低声催促道:“抓紧啊,我们三个都有了目标,都已经拿下来,而你还没有行动。” “这就去。” 后者一笑,走近何耀文,也跟着聊起来。 不知道说了什么,何耀文把那两个中学生带过来,一左一右,路过他时,看到他一脸钦佩,不由低声解释:“别误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其中有位是我朋友的妹妹。” 说罢也不待他反应,跟着坐到卡座上。 七个人坐定,互相介绍一下,随即热火朝天的聊起来,丹尼尔见他依然站着,拍拍手,吸引到大家的注意力,指着他道:“这位我们的路易王子,来自中国内地,他是第一次来酒吧,还是个新手,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堵他今晚能否抱得美人归。” “我赌他不行。” “好啊好啊!”大洋马少妇凑热闹不嫌事大:“我赌他……也不行!” 刚才和林孝正互啃的这位都市丽人,也饶有兴致地盯着林晓光,林孝正在她耳旁偷偷说了一句,随即指着他笑着摇摇手:“一看就是初哥,我觉得他不行。” 林孝正顿时乐不可支。 何耀文看着林晓光,微笑着道:“你们说他不行,我撑他。” 两个少女也齐刷刷盯着他,一个呆萌,睁着大眼睛看他,一个清纯,狭长的月牙眼看他一眼,等林晓光看过去,目光接触,立刻低下头去。 “路易,别傻站着了,快去吧!”丹尼尔看向林晓光,一脸促狭。 “打赌,我喜欢,算我一个,我当然要赌我行,这样就是两个人赌我行,你们四个人赌我不行,那选什么赌注来着?”莫名其妙多了个路易的名字,林晓光索性豁出去了。 “维多利亚港的游艇趴体,我输我请,你输你请,至于其他人,十杯玛格丽特,但是如果你输了,可就是游艇趴加四十杯玛格丽特,怎么样?” “好。”“行,那就这样。”几个女人纷纷叫好。 林晓光索性点头:“那就说定了。” 他正要走,丹尼尔拦住他,笑道:“路易,你好歹把你的目标说出来,我们好看戏。” 林晓光摇头:“虽然我喜欢主动,但是今天我不想这样,我想漂亮的姑娘们主动来找我,这样你们总心服口服了。” “what?”丹尼尔一脸错愕:“你说的是复数,姑娘们,不是单数姑娘,你要找很多人?” 虽然林晓光很想说叶问那句话,我想打十个,但太装逼了,也太拉仇恨了,所以他还是忍住没说,只是摇摇头:“我会挑选一个,最漂亮,最有气质,最让我心动,能把你们的女伴比下去的。” “哦,上帝,这太疯狂了,不过我喜欢,那就拭目以待。”丹尼尔笑了。 “拭目以待。” 林晓光朝他们笑笑,随即转身走入场中,穿过舞池,一直走到打碟处,和酒吧驻唱歌手聊起来,他们目光追随着他,随后看到他竟然拿起吉他,坐在主唱位置上。 “天哪,他要干什么?”丹尼尔的女伴大洋马不由惊呼。 旁边丹尼尔、何耀文和林孝正都有些吃惊。 音乐停下来,酒吧里为之一静,聚光灯打在林晓光身上,很多人停下手头的动作,不由看向他。 身处在光芒中,他看到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心里暗骂这个灯光师,脸上却露出灿烂的笑容,缓缓开口:“不好意思,打扰了,我有一首歌曲,想送给大家,送给全世界正在相恋的人,谢谢!” 悠扬的吉他声响起,林晓光清澈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everynightinmydreamsiseeyou,ifeelyou,thatishowiknowyougoonfaracrossthedistanceandspacebetweenus……” 他是五音不全不假,但也只是高音不行,整体压低几个高度,高潮部分也能唱下来,唱这首英文歌完全没问题,好歹听了二十年了,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因此唱起来十分流畅,加上吉他伴奏,清唱起来也别有韵味。 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声音戛然而止,一曲终了。 酒吧里依然鸦雀无声。 几乎没什么反应,过了片刻,黑暗中传来掌声,打破这份静谧,随即更多的掌声响起,掌声并不浓烈,都很克制,但也能听得出来,大多数人是喜欢的。 直到掌声结束,才有个女声问:“这首歌从来没听过,叫什么名字?是你自己创作的?你是一个歌手么?” 林晓光硬着头皮回答:“歌名叫《我心永恒》,歌颂的是爱情,讲述的是1912年泰坦尼克号触礁沉没时一对恋人的故事,嗯,是我自己创作的,不过我不是歌手,我只是个文艺青年。” 又有人问:“靓仔,你有女朋友么?” “不好意思,我有了,这首歌就是为她写的。”林晓光没有否认。 这时聚光灯才移开,林晓光看清楚眼前,走下台,登时就有三个漂亮姑娘围上来,年龄都不大,看着就像大学生。 “靓仔,要不要一起喝一杯?”有人做出邀请。 林晓光抬头笑着看她:“我先去个洗手间,我朋友就在那边,你要是想来,你可以随时过来,我很欢迎。” 他并不只是婉拒,还以退为进。 旁边有人看到这一幕,发现他很挑剔,并没有饥不择食,对他更感兴趣了。 从姑娘们中抽身离开,林晓光去一趟洗手间,回来到吧台要一杯迈阿密海滩,将酒一饮而尽,才感觉喉咙舒服一点。 “这酒不错,听润喉。” 回到卡座,迎接林晓光的,是众人各不相同的表情和眼神,丹尼尔等他过来,立刻搭上他的肩膀:“原以为我才是港大音乐王子,没想到你也不差,看来我们可以组个乐队了。” 林晓光很谦虚地笑:“我其实不怎么玩音乐,相比于音乐,我更喜欢文学。” 何耀文看着他,眼神中透露着欣赏。 这时,林孝正旁边的少妇看过来,主动和林晓光搭话,道:“别人都叫我艾伦,路易你喜欢王娇蕊,还是孟烟鹂?” 林孝正看到这一幕,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朋友妻不可欺,虽然只是还没有发生关系的一夜夫妻,但林晓光还是予以婉拒:“不好意思,我都不喜欢,我喜欢祝英台。” 艾伦笑一下,没有再说话。 见状,林孝正闷声开口,说道:“我们打赌,是赌你能否抱得美人归,没让你唱歌,现在歌也唱完了,人呢?” 林晓光看向一旁,笑了:“你看,来了!” 只见一个颜值九十五分以上的靓女,莲步款款朝他走来。 …… 第二四六章:你现在服不服? 三个靓女一过来,直接盯着坐在边上的林晓光,其中一个还不待请她坐下,便主动坐在他身旁,开始介绍自己:“hallo,我叫julian,louie,刚才的音乐很棒,你也很棒!” “hallo,谢谢!”林晓光客气地笑。 另外二人互相介绍了下,随即坐下,分坐与他他两旁,四个人愉快的聊起来,少妇allen和大洋马katta也加入其中。 这一次,他的待遇果然和上一次不同,丹尼尔和林孝正的女伴,都对他热切很对,不像之前那样热情中透露着客气,现在竟然有些逢迎和讨好,好像他才是众人的中心。 他不由感叹,艺多不压身,果然还是要放大招啊。 看到这一幕,林孝正心里那叫一个气,顿时感觉身边的少妇allen不香了,他只有一个,林晓光可是有三个啊,比何耀文还厉害,不止是左拥右抱,还是人家送上门来的。 聊了一阵,喝了不少酒,林晓光委婉将三人一一送走。 等人一走,他整理下衣服,才看着林孝正,戏谑道:“lynch,你现在服了吗?” 林孝正气得偏过头去,懒得理他。 他不以为意的笑笑,扭头收回目光,不经意间和那个叫minnie的清纯女生目光相撞,后者脸色一红,伸手指了指他的右脸,林晓光立刻醒悟,拿起手巾擦脸,擦完取下一看,果然手巾上面有不少口红。 “谢谢!”他目光和煦的笑着。 minnie点点头,随即缩回目光,偏过头去。 这么一阵时间,林孝正好像回过神,偏头看过来又奚落他:“louie,你现在还是一个人,这个赌,你还没有赢啊?” “是吗?那就等着瞧好了。”林晓光丝毫不担心。 说话间,又有人过来,他嘴角一笑,看向来人的方向,定睛一看,瞬间愣住。 竟然是一个男人。 林孝正也看到来人,顿时忍俊不禁,眉飞色舞。 林晓光看着丹尼尔,就想当场质问:“你不是说这里都是良家妇女吗?怎么有男人,这里难道是同性恋酒吧?” 这时那个男人走到跟前,举着一杯酒,另一只手递过来一张名片,递给他,才笑道:“louie,你好,我叫paul,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一名经纪人,宝丽金唱片公司的,我觉得你的音乐很有价值,而且你的外形也很不错,我们能否谈一谈?” 原来不是同性恋,林晓光松一口气。 “请坐吧,不过我今天适合朋友一起出来玩的,我不太想谈公事,下次,下次可以吗?”他还是予以婉拒。 “no,no,no!”一听是唱片公司,丹尼尔连忙打断,笑嘻嘻道:“louie,别拒绝这个机会,我们都很感兴趣,你不必在意我们,该怎么谈就怎么谈。” 林孝正此时又蔫了。 何耀文不置可否,含笑盯着他,尊重他的意见。 几个女人倒是很感兴趣,饶有兴致地盯着paul,目光灼灼看着林晓光,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切换。 林晓光无奈,摩挲着名片,只得点头:“好吧,你想谈什么?” “恕我直言,louie先生的音色有瑕疵,做歌手有点勉强,吉他也不算很纯熟,组建乐队有些不足,不过创作才艺非凡,填词作曲俱佳,我有两种合作方式,一种呢,聘请你担任我们公司的创作人,负责填词作曲,另一种,这首歌《我心永恒》,卖给我们公司,你可以任选一,同样也可一并选择。”paul缓缓道来。 林晓光予以婉拒:“不好意思,其实我只是个野路子,只会五线谱,这首歌是我哼唱无数次后,最后确定的版本,我不懂专业的填词作曲,创作人可能无法胜任。” “此外,这是我写给我女友的歌曲,现在属于她,就算卖版权,你也应该找她,抱歉。” “louie不用先急着拒绝,你可以回去后慢慢思考,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或者直接来宝丽多公司找我,电话和地址名片上都有。”paul依然保持着风度。 “好的。” 这件事谈完,paul很客气的同众人再见,洒脱离开。 等他一走,叫angel的呆萌女生,便不由惊叹:“那可是宝丽金啊,世界上最著名的,规模最大的唱片公司……” minnie反驳:“那只是在全世界范围,在香江,它可不怎么强大。” 林晓光微笑看她俩争论。 注意到他的眼神,minnie脸上又是一红。 他现在又是一个人,可上次刚刚嘲讽完,立马就有唱片公司经纪人过来,虽说他还是没赢,但另类打脸,林孝正感觉自己都被比下去了,也没脸再继续冷嘲热讽。 果然,没坐多久,又有人过来,还不止一个,都是八十五分以上的靓女。 到此时,夜色已深,有些急色的人,早已出门去酒店了,剩下的还在卡座和舞池的人,都在寻找着猎物,准备春风一度。 这几个来找林晓光的靓女,便带着这种心思。 林晓光笑着和她们碰杯喝酒,并没有去酒店的想法,靓女试探一下,遭到婉拒,也不生气,礼貌起身离开。 陆陆续续来了十来个,没有任何一个靓女获得他的青睐。 这让不少人很不服气,有些喝了酒的靓女,酒精的驱使下,前赴后继的过来,想要揭开他这个柳下惠的真面目,然而全部落败,灰溜溜离开。 这样一来,林晓光喝了不少酒,身上沾满香水味,脸上也印着唇印,却依然孑然一身。 林孝正很不忿,却无话可说。 丹尼尔心直口快,便打趣他:“louie,你究竟喜欢怎样的?这都二十多个人了吧?” “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林晓光说着,感到小腹有些胀,当下便再次起身去洗手间,进去之后,听到压抑的娇喘和浓重的呼吸声,不由会心一笑,真够性急的,小隔间里就开搞了,还真是喜爱夜蒲啊。 他恶趣味的敲敲门,里面的男女立刻停下,随后骂声传来。 “干嘛?” 他便赶紧溜走。 出去之后,猝不及防,和刚从女卫生间出来的一个撞上,后者闷哼一声,就要跌倒在地,他眼疾手快,连忙伸手一拦,给抱在怀里,等脚下站稳,他才看清这个人。 五官精致,气质出众,九十五分以上,喝得有点醉,但还清醒着,他索性放开。 “小姐,你没事吧?” 后者看到他,没好气道:“怎么没事?” 刚说完这句,瞥见不远处过来的一个男人,立刻扑进他怀里,双手挂在他脖颈上,嘴唇附在他耳旁小声道:“不好意思,麻烦配合一下,带我离开,我感激不尽。” 说罢,整个人埋在他怀里。 林晓光无奈,好在他身体还算强壮,抱着她也不算吃力,便半拖半抱把她带到卡座,才朝何耀文三人一笑:“抱歉,我得去酒店了。” 丹尼尔暧昧地笑着:“恭喜你,你赢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去吧。” …… 第二四七章:我对你不感兴趣 出了酒吧,边走间,林晓光寻找酒店。 怀中女人吐气如兰,娇声问:“后面,是不是有人跟着?” 他一回头,果然见先前见到的那个戴眼镜的斯文男人,亦步亦趋跟在后面,似乎发现他身体强壮,对比一下自己消瘦的身材,有些惧怕,只是远远跟着,不敢上前,此刻看到他俩停下,也跟着停下了,只是眼睛紧盯着这边。 林晓光忽然感觉很有趣,低头道:“对,是有个年轻男人跟着,他是你什么人?” “你话好多啊!”女人不想回答,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还是模棱两可地回答:“一个黏皮糖,不用理他。” “那我带你去哪?” “你刚才在酒吧不是说了吗?去酒店啊。”女人没好气道。 “ok,ok!” 林晓光不再废话,索性直接半拖半抱着她往酒店走去,这个女人醉得有点沉,却还有意识,走路的速度并不慢,没多久就抵达酒店,直接去前台开房。 前台小姐见怪不怪,露出暧昧的笑容,自然而然不会开两间。 林晓光刷完卡,却见丹尼尔等人成双结对过来,一块来的,竟然还有何耀文和两个小女生,天哪,这厮说是朋友的妹妹,却带过来开房,果然是斯文败类,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呆萌的angel和清纯的minnie,竟然也这么开放。 丹尼尔一边到前台开房,一边坏坏的笑:“既然大家都来了,要不一起吧?” “滚!”katta娇斥道。 其他人都没什么兴趣,allen开好房间,拉着林孝正走了,何耀文开好房间,也带着两个小女生离开。 瞥见他怪异的眼神,何耀文摇摇头:“别误会,真的是朋友的妹妹。” “朋友的妹妹,你还开一间房啊?” 何耀文欲言又止。 林晓光懒得理他,看到酒店玻璃门外鬼鬼祟祟的身影,才对身下的女人道:“那个黏皮糖还跟着,我们上去吧?” “好,快点,渴死了。” 一行九人就此上楼,他们房间相邻,到了跟前,丹尼尔坏坏一笑,随即推门而入,林孝正兴致不高,正在门外犹豫,可被allen反客为主拉进去,两个小女生一前一后进入房间,何耀文朝他耸耸肩,一脸无奈,才跟着进去。 林晓光落在最后,特意看一眼拐角处那个人影,嘴角浮笑一抹坏笑,随即走进房间。 房间里,女人躺在床上,吊带裙遮不住雪白的肌肤,左边文胸带毫不顾忌的散落着,露出大片雪白,春光乍泄,她却犹不自知,只是半眯着眼,问:“水呢?” “要不还是喝牛奶吧?”林晓光坐在一旁,开始脱外套。 “也行啊,反正解渴就行。” 于是,林晓光打电话叫客房服务,送过来几杯很浓的牛奶,然后扶起她开始喂奶。 一杯牛奶三两下喝完,他瞥见对方的雪白胸脯,小腹火热的不行,脱下衣服就去洗澡,后者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睁眼一看,顿时一叫:“喂?你干嘛?” “冲澡啊,忙了一天了。”随口回答一句,他进入浴室。 冲了个温水澡,渐渐冷静下来,随后他便披着浴巾走出来,后者仍然躺在床上,没有半点动静,他懒得理会,躺回床上打开被子,便准备睡觉。 床是双人床,但这女人呈大字型躺着,占了不少地方,他不免碰到对方。 后者被这么一碰,伸手一抓,摸到他赤裸的肌肤,顿时大惊,睁眼一看,叫道:“你干嘛脱衣服?” “睡觉啊,谁睡觉会穿衣服睡?” 她哑口无言,又问:“那你干嘛要睡觉,我让你上床了吗?下去。” “拜托,小姐,这是我掏的钱开的房间,我为什么不能上床?再说,不睡觉干嘛?待在房间醒一个晚上,明天还要上课呢?” 她顿时气呼呼的,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恨恨地瞪着他,瞪了许久,见他无动于衷,最后才道:“你去外面看看,看黏皮糖走了没有?只要他一走,我马上走。” “不去,我衣服都脱了。”林晓光摇头。 她气得拿脚踢他。 他一开始躲避,没处可躲的时候,也绝地反击,她踢过来他就还回去,不怎么用力,光着脚,把她踢到一旁就作罢。 她更生气了:“臭男人!” “我不臭,刚洗了澡,用了不少沐浴露,很香的,不信你闻闻?”林晓光笑着凑过去。 她顿时嫌恶的躲开。 过了半晌,她逐渐冷静下来,瞪着他,问:“我给钱,我给钱还不行吗?你就去外面看看,看一眼,只要他一走,我立马就走。” “不去。” 她气得想咬他一口。 有过许久,她心情平复,又提出一个建议:“要不这样,你打地铺,我睡床,我给你钱,好不好?一万块,怎么样?” “我不缺钱。”林晓光摇头。 “两万块。” “别说两万,就是二十万,也不行。”林晓光不为所动。 她几乎要气炸了,如果不是打不过他,她早就动手了,眼下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拿杀人般的眼神瞪着他。 “别瞪我,你应该祈祷,我是一个正人君子,不然换别人,你早就贞洁不保了。”林晓光靠着床头,一一扫视着她露出的大片肌肤,笑着戏谑。 “正人君子?”她嗤笑一声:“去塞讷河畔的,有几个正人君子?你怕是不行吧?” “行不行,你试一试就知道了。”他眯起眼。 察觉到他侵略性的目光,她不由心中一慌,也不敢再挑衅了,摆摆手:“算了,你不打地铺,我打,行了吧?” “就一床被子,你打个屁的地铺?” 于是她傻眼了。 沉默一阵,忽然她打个哈欠。 “算了,太晚了,就这么睡吧,这个床很大,你过去一点,你睡那边,我睡这边,你要是敢过来,我咬死你,忘了跟你说,我们家来头很大的,你一个学生,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我爹地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会死的很难看。” 说着,她张开嘴,露出一双小虎牙,作势咬他。 “我好怕啊!” 林晓光翻个白眼,随即起身下床,露出只穿着平底裤的精壮身体,向她走去。 她顿时被吓一跳,连连尖叫:“你干嘛?” “关灯,睡觉不关灯怎么睡?傻妞!” 啪的一声,灯一关,房间彻底陷入黑暗,林晓光重新躺回床上,才道:“放心,我对你不感兴趣,我有女朋友。” “有女朋友还去塞纳河畔?还来酒店开房?真是人渣!” “我们打赌,赌我能否抱得美人归,我要是不带一个过来,我就输了,所以,你安心睡吧,等到明天早上,你就可以走了,今晚,我不会动你的,你放心。” “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你要是动我,你就是禽兽,你死定了。” “放心,我会禽兽不如!” “禽兽不如?” “反正不会动你的,你放心。” …… 第二四八章:郑嘉佳 这女人依然对他怀有戒心,可即便如此,依然没有换房间,很简单的事情,就要赖在这。 林晓光也是搞不懂。 二人达成一致,就要睡觉,可只有一张被子,也就是说,不管再怎么分睡两边,他们不可避免的要在一个被子下睡觉,三月的晚上还是有点冷,不盖被子真不行。 他倒是无所谓,可后者不大乐意。 “要不,你再去问前台要一床被子过来?”她试探道。 林晓光也有些意动,不过还是摇头:“不行,万一被我的朋友知道,还不得笑话死我。” “你去嘛!”她噘着嘴,拉住他的胳膊撒娇。 “这招对我没用。” “那我去。”后者说着,便要起床去打电话。 “不行!” “我给你钱,二十万。” 林晓光摇头“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二十万?两百万我都不会考虑。” “就两百万,只要你去拿被子,我立马给你签支票,汇丰银行的,绝对不骗你。”说着,她作势起身。 “美元吗?” 林晓光觉得她喝醉了,脑子里全都是酒精,不是一般的头脑发热,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两百万,说给就给,真当两百万不是钱啊,他要有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趁早打死算了。 “当然是港元,美元?你的心真黑,敲诈啊。”她瞪大眼睛。 “港元就算了,我不稀罕。” 她有些生气:“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不管,我要一个被子。” 林晓光无奈,只得点头答应:“那好吧,我去打电话。” 后者顿时喜上眉梢。 他打开灯,打完电话,没等多久,一床被子送进来,后者看到被子,立马跳下床,翻开包包签支票,三下五除二签好,扔给他,然后抱着被子,警惕地看着他。 “钱你也拿了,劫财劫色,从来都只干一样,你可要遵守道上的规矩,千万不能动我啊?” “放心。”林晓光收起支票。 再次关上灯,他躺回床上,一人一床被子,每人干扰,挺好。 喝了酒,脑袋里不怎么清醒,可谁都没有睡意,想说说话聊聊天,可双方是未曾谋面的陌生人,也无从谈起,因而便只是沉默,过了不久,还是她开口:“你刚才说的禽兽不如,是什么意思?” “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话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寡妇生活在山上,一个男人路过此地,天黑下雨无处可去,便来投宿,寡妇家只有一张床,便叫男人睡床上,睡觉前,寡妇给床中间放一碗水,对男人说,要是床湿了,他就是禽兽。” “为什么?” 林晓光没好气道:“床为什么会湿?因为碗倒了,水流在了床上,好好的碗为什么会倒?因为男人把碗弄倒了,他把寡妇给xxoo了。” 她顿时啐一口:“下流,色胚……” “我冤枉啊!”林晓光哭笑不得,又接着道:“还没完了,寡妇那么一说,这一夜,男人果然很安分,早上寡妇起来一看,碗里的水好好的,一滴都没落,当即反手给男人一巴掌,说,禽兽不如。” 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不由疑惑道:“怎么就是禽兽不如了?” “做了就是禽兽,不做,当然就是禽兽不如。” 林晓光顿时觉得挺没意思,本来好好的一个荤段子,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懂得人自然就懂,不懂的人解释下来,干巴巴的,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想了想,可能是反射弧比较慢,过了半晌,才哈哈大笑,上气不接下气。 “笑死我了,那个寡妇,究竟是有多饥渴?” 良久,她笑罢,又问:“你还有没有别的笑话,再讲一个。” 也是单纯的可以,竟然把荤段子当成笑话,她想听,林晓光便接着讲,这一次讲了许多,诸如我下面给你吃的故事,一日三餐,口红,bb霜,渔夫和美人鱼,小明和拉丁舞,积极向上,男人女人优点漏洞长处,等等。 后者顿时大开眼界。 说着话,半夜里,不知不觉一前一后睡着了。 林晓光醒得比较早,天刚微亮就醒了,一开始还有些迷糊,感觉到鼻子痒痒才逐渐清醒,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身旁有个女人,只穿着内衣,一丝不挂的趴在他身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头发都散落到他脸上。 “这什么鬼?”昨晚他也喝了不少酒,刚醒来还有点懵。 慢慢回忆,断断续续的记忆终于连上了。 他明明记得这女人身上穿着吊带裙的,可这会儿,衣服呢?记得睡着前明明还穿上的,难道是后半夜给脱了?究竟是谁脱的?不会是他吧?昨晚没有发生什么吧?他没有失身吧? 轻轻的将对方放在自己胸膛上的手放一边,将她的脑袋拨回枕头放好,还有挂在他身上的腿也移放妥善。 好歹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把她惊醒,后者还在沉睡之中。 林晓光徒然松一口气。 然后起身下床,穿衣时检查一下身体,没有发现可以的痕迹,这才放心,庆幸不已:“还好,清白保住了,没有被人占便宜,也没有出轨劈腿,不然以后面对安安,可就没法问心无愧了。” 他穿上衣服,找到散落在地上的吊带裙,扔到床上,才去洗手间洗漱。 收拾好之后,床上的人依然没有醒来,他原本打算留一个便条的,后来一想还是作罢,直接关门离开。 出门之后,四下一看,丹尼尔他们的房间紧闭,应该还在床上睡着,撞见酒店侍应生,他便嘱咐一句:“看到这三个房间的男人醒来,你就跟他们说,他们的朋友louie,回栖苑了。” “好的,先生。” 于是林晓光便离开酒店,回栖苑宿舍。 这次140a全宿舍集体酒吧泡妹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所谓男人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他们四个两个算是全了,经过这件事后,关系果然更上一层楼,即便是林孝正依然看林晓光不爽,可也不再说请你搬出去之类的话了。 隔了几天,他忽得想起口袋里的汇丰银行支票,还没有兑,两百万港元,秦淮食饮近一个月的销售额呢,不拿白不拿。 于是找个时间,去银行取。 到了银行柜台,交给柜员,他耐心等待着,谁料柜员开口道:“先生,很抱歉,这张不记名现金支票无法承兑,因为出票人银行账号已被锁定,无法进行任何交易,您可联系出票人,解除锁定后再来兑换。” “你确定?” “确定,先生,我们是专业的,如果您有不同意见,您可以投诉。” 林晓光笑眯眯离开,等出了门,再也按耐不住,气得一拳砸在大理石墙上:“fuck!” 没想到,他竟然被一个小女人给骗了。 这便宜,还真是不好占。 …… 第二四九章:相逢一笑泯恩仇 “耀文,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林晓光不得不感叹。 他相信何耀文说的话,成年人去酒吧玩,都会取一个和本名八竿子打不着的英文名,比如何耀文叫evan,他叫louie,林孝正叫lynch,还有allen和katta、paul等人,也只有第一次来的菜鸟,才会取这种和本名相近的名字。 安琪,angel,安妮,anne,实在是一模一样。 正说着,又一间房门打开,allen走出门,衣衫完整,妆容精致,看到他们都在门外,微微一笑,没有开口说话,临走前朝他抛个媚眼,随即扬长而去。 她一走,林孝正才从房间出来,看到他们两个,顿时吓一跳。 不过随后发现林晓光是一个人,女伴不在身边,他眼珠一转,问道:“怎么?louie,你怎么是一个人?难道昨天晚上是做戏,大家各自进房间之后,她人就走了?” “当然没有。”林晓光摇头。 他早就想过这个,最终觉得不太保险,还是选择撑到天亮。 他笑着,走近林孝正身旁,小声道:“我这个人精力旺盛,号称一夜七次郎,昨晚折腾到凌晨四点才睡,人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要不你进去检查检查?” 林孝正有些犹疑,想了想,还是点头:“去就去,谁怕谁!” “进去可以,不过小声一点,别吵醒她。” “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啊!” 于是林晓光带他过去,走进房间,幸好他已为郑嘉佳盖上被子,倒是没有再让林孝正看光,不过后者看到散落到床上的吊带裙,瞬间啥都明白了,当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出来之后,他再没有了嚣张气焰。 林晓光却不放心他,反而说道:“你进去检查了我的,我也要进去检查你的。” 林孝正心一慌,道:“人都走了,检查什么?” “我这个人爱好文学,对推理小说也有研究,侦探说不上,检查这个还是很在行的,只要发生关系,就会留下痕迹,比如体液,比如避孕套,你敢不敢让我进去?”林晓光笑眯眯盯着他。 闻言,林孝正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林晓光看出他的心虚,原本就是试探,这下更是坚信不疑,道:“不会是你掏了钱,让她陪你演戏吧?干巴巴睡一晚,什么都没干?” 何耀文旁边也听到了,犹疑的目光看过来。 林孝正顿时脸色涨红。 林晓光再三逼问,说罢作势走向他的房间,林孝正不由大急,连忙拦住,可他人比较瘦弱,哪能拦住强壮的林晓光,最后急眼了,低声恳求:“你赢了,只要你不进去,咱俩的恩怨,一笔勾销,我以后再也不会刻意针对你,而且,你有事情,我一定帮你。” “真的?” “比真金还真。”林孝正急忙回答。 林晓光便停住脚步,笑眯眯看他:“好,那就这样说定了。” “一言为定。”林孝正徒然松口气。 “一言为定!” 何耀文看着他们就要发生争执,此刻二人突然握手言和,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狐疑。 “你们?” “没什么,我们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是啊,都姓林,八百年前是一家,既然是一家人,现在还是舍友,有什么过不去的恩怨。”林孝正笑呵呵说道,说完看向林晓光:“是吧?本家!” “此言极是。”林晓光连连点头。 他们不再针尖对麦芒,何耀文见此,不禁有些欣慰:“都是中国人,自当放下恩怨,和平共处。” “对,对。” 眼见丹尼尔还没出来,估计是昨晚折腾的太久,还在睡,他们索性不等了,嘱咐酒店侍应生后,随即离开酒店。 何耀文送安琪和李安妮去学校。 林孝正和林晓光一起回栖苑宿舍,几人就此分开。 回到宿舍,路上买了便利店的早餐,林孝正摆在桌上开吃,之前情势所迫,不得不低头,此时也有些不甘心,保持着沉默,态度比较冷淡。 林晓光两世为人,哪里看不出他心中所想,一边吃早餐,一边说道:“我其实根本不想和你争。 “为什么呢?耀文把你的事跟我说了,他说你的长辈在内地十年期间意外离世,所以你不喜欢内地,便迁怒于我,你的心情我很理解,毕竟我和你同病相怜。”林晓光目光平静地诉说着。 林孝正偏头,怔怔地看着他。 “你的长辈具体不知道是谁,我来自内地,不瞒你,我外公是国军军官,十年期间,因为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最后含冤离世,外婆随他自戕而去,这是事实,老家的人都知道,没必要骗你。”林晓光叹口气。 一直以来,家里都不曾提起外公和外婆,杨文姝不提,林仲平更不提,跟他们这些小孩也不说。 若不是他来自后世,自己追查过,这些往事,早已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中。 林孝正不知何时目含热泪。 “我的长辈,也是外公外婆,外公同样是国军,不过外公外婆自49年就没了消息,目前尚在台弯的,是外公的侧室,我的小外婆,几度托人追寻无果,后来才传来音讯,双双离世。” “我们都是炎黄子孙,现在又都在香江这个殖民地,为何要同室操戈?”林晓光叹口气。 “唉……” 林孝正也叹口气,半晌,振作起来,突然盯着林晓光,道:“那我们,以后要好好的,同舟共济,不离不弃!” “好,同舟共济,不离不弃。” 二人相视一笑,有种渡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感觉。 再次埋头吃早餐时,二人时不时抬起头互相看一眼,忽然感觉这一刻,对方的脸不那么讨厌了。 林孝正不由暗道,先入为主的偏见是多么的可笑。 恩怨解开之后,他态度为之大变,正吃着早餐,忽然想到什么,抬头道:“你是清华的,我也是清华的,说起来,还真挺有缘分。” “是啊,有缘千里来相会。” “对了,我家在新竹,有时间的话,你可以来我家做客,我很欢迎你来。” “那我一定要去。” 中午午休睡醒,林晓光忽然想起口袋里的汇丰银行支票,还没有兑,两百万港元,秦淮食饮近一个月的销售额呢,不拿白不拿。 于是立马去港大附近的汇丰银行网点。 到了银行柜台,交给柜员,他耐心等待着,谁料柜员开口道:“先生,很抱歉,这张不记名现金支票无法承兑,因为出票人银行账号已被锁定,无法进行任何交易,您可联系出票人,解除锁定后再来兑换。” “你确定?” “我确定,先生,我们是专业的,如果您有不同意见,您可以投诉。” 林晓光微笑着离开,等出了门,再也忍不住,气得一拳砸在大理石墙上:“fuck!” 没想到,他竟然被一个小女人给骗了。 …… 第二五〇章:三分钟 没想到,他竟然被一个小女人给骗了。 果然天底下没有那么好的事,拿一床被子就有两百万,他昨天晚上应该是酒精喝多了,才会相信这么不着调的谎言,还郑氏家族的千金,怕不是假的吧。 他开始努力回忆,从昨晚遇到那个女人开始,最后到银行结束。 首先,银行柜员小姐说的是出票人银行账号已被锁定,不记名现金支票却是没问题的,这样一来,要不她就是个专业的骗子,随身携带无法承兑的支票,要不还真是某个富豪的女儿,不然也不会随身携带支票。 其次,那个女人的穿着和提包都是名牌和流行款式,他看得一清二楚,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是高仿a货。 最后,这个自称为郑嘉佳的女人,如果真的是骗子,想要骗他什么呢?没有骗钱,也没有骗色,剩下他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银行卡了,身上他又没有带多少现金,而且也都在身上,除此之外,……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顿时脸色大变,那个女人,还有可能是贩卖人体器官的。 想到这,他连忙检查一下身体,发现没什么动刀的痕迹,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反而很精神劲头很足,顿时松一口气。 “还好,虚惊一场。” 他搞不清楚,思考一阵也无果,于是直接拦一辆的士,立马赶去昨晚睡觉的酒店。 到了酒店,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他不管不顾直接往三楼走,到了入睡的3017房间,便看到门半掩着,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 四目相对,后者一愣:“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吗?我们在打扫客房。” “之前入住的女客人呢?很年轻的那个。” “她刚走,嗯,还没有三分钟,您现在追出去,说不定还可以追上她。” 走进酒店到上楼,这过程要一分钟到两分钟,也就是说,他刚下的士车时,说不定这个女人也刚刚坐进车里,就那么几秒钟,他都能在酒店门外当场抓获。 林晓光气得要骂娘,如果路上少耽搁点时间,如果不吃早餐,估计早就抓住她了。 “谢谢!”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林晓光抬起大长腿连忙追,途中撞到一个人都没停步,只是道歉:“对不起,我有急事,真的很抱歉。”,说完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到了酒店门外,看到泊车马仔,当即追问:“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着珍珠色吊带裙的年轻漂亮女人,她刚刚从酒店出来,还不到三分钟,如果有看到,麻烦告诉我一下,感激不尽。”说着,他掏出钱包,拿出一张百元港币钞票。 看在港币的面子上,马仔挠挠头,想了下,才道:“拦了一辆的士,沿着威灵顿街向西边走了。” “记得的士车牌号吗?”林晓光递过去一张百元港币。 看了看他手上的钱,马仔咽了口唾沫,想了想才道:“没怎么留意,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前面两个字母是e和p,剩下的数字没有怎么关注。” “是吗?”他不置可否,又递过去一张钞票,紧盯着马仔。 “好像是6754。” 这一次,林晓光没有在给钱,因为马仔最后这句话有很大可能在说谎,前面的倒是比较可信,他笑一笑,道一声谢了,随即走到威灵顿街,拦一辆的士上车。 马仔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去哪?” 林晓光掏出五百港元,盯着的士司机,笑道:“帮我找个人,一个年轻漂亮女人,三分钟前从这个勃兰登堡酒店离开,坐一辆的士沿威灵顿街向西边走了,车牌号是ef,你们司机都有私下联系的方式,我相信你能找到。”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到五百港元,顿时眼前一亮,当即准备答应,临到头却犹豫一下,试探道:“我是良民,除非是警察,不然帮你找人,我担风险的,五百块,有点少……” 这人很贪婪,眼睛里闪烁着底层小市民的市侩。 “可以,一千港元,但是你要找到,如果找不到,抱歉,一分都没有。”林晓光笑了。 “好,一言为定。” 司机发动汽车,当即朝西边追过去,与此同时,点开车载电台,就要进行联络。 “她比较警惕,注意通讯外放,别被她听到。”他提醒一句。 “放心。” 司机一边开车,一边用他们的黑话进行联系,叽里咕噜的说着。 林晓光想,那个女人养尊处优,他都听不懂这些道上的黑话,她应该更不会懂,当下增加几分信心。 的士速度很快,一直在超车,司机却一心两用,拿对讲机在沟通。 过了一会儿,他放下东西,朝林晓光笑:“先生,你的情报有误,车牌号不是ep,而是er,她正要去西环,再过两分钟,我就可以追上,不过,载她的我的同事,也出了力,是不是也得应付一下?” 说着,威灵顿街到头,的士拐进文咸东街。 “可以,事成之后,我多掏三百,你交给他。”林晓光神色轻松下来,点点头。 司机更加高兴了。 “还有一分钟。”过了一会儿,司机拐进文咸西街,又看他一眼。 林晓光掏出钱,放在一旁。 司机眼前一亮,加大油门继续追。 过了一会儿,林晓光数着时间,一分钟快结束时,的士拐进德辅道西,这是一条主干道路,车流量比较大,速度略有些慢,别说超车,就算是正常速度行驶都不行。 “她人就在前面不到两百米,如果先生你的视力比较好,你都能看到er8794那辆车,可我现在没办法!”司机一脸无奈。 眼看都要追上了,这个时候堵车,林晓光真是郁闷死了。 “没别的办法吗?”他想着,眼珠一转,问:“她的最终目的地在哪?我们抄小路提前过去,在那等她。” “忘了,我问问。”司机尴尬一笑。 又是一番黑话交流,短暂的时间就结束,末了他看着林晓光:“克林顿道,栖苑。” 林晓光登时一愣。 宝珊道和克林顿道,都在港大校园南边,是相邻的两条路,这个栖苑,并不住其他人,只是港大硕士研究生公寓,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和他是同学。 “靠,有没有搞错啊!” “先生,你还好吧?”见他一拳砸在座椅后背,司机目露关切,有些心疼他的车子。 “没事,去栖苑吧。” “好。” 思考一下,林晓光渐渐明白了,从兰桂坊到港大栖苑,明明可以抄近路从南边走,他却走北面往西再往南,这分明是的士司机故意的,就是为多挣几个车费,不然干嘛走这条路。 不到十分钟,的士抵达栖苑外的街道停下,林晓光没下车,依然坐在车里,也没让司机离开,就这么等着郑嘉佳到来。 时间缓缓过去。 …… 第二五一章:来日方长 “先生,我还要出去拉客呢。”司机等了片刻,不愿意等了。 林晓光也防着他一手,要是放他离开,谁知道郑嘉佳会不会过来,万一这是他们司机合伙骗人呢?所以他非得等到人过来,才让他离开。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抽出一张港币,放在一千三百块港元上面。 司机顿时不说话了。 又继续等待。 等待期间,有几辆的士过来,不过车牌号不是er8794,这几辆的士停在栖苑门口,也有一些女生下车上楼,不乏长相还挺漂亮的,也无一是郑嘉佳。 等了十来分钟后,er8794终于来了,停在栖苑门口。 司机如释重负,看向他:“先生,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过我真没有骗你,收钱办事,道上的规矩,我懂。” “放心,她人一下车,钱就是你的。”林晓光单手支着下巴,盯着车子。 这一次,没有让他失望,郑嘉佳从车上下来,还是昨天那套吊带裙,什么都没有变。 她下车后,直接走进栖苑。 林晓光随即下车,小跑两步跟着走进公寓,路过门卫时亮出学生证,顺利通行,继续往前,拐个角去搭乘电梯,电梯门刚要关闭,他伸出手稍微一拦,电梯门再次打开,他一步踏入。 郑嘉佳正在电梯里,看到他面无表情走进来,顿时目瞪口呆。 下意识的,她就要夺门而出。 林晓光依托有利位置,关闭电梯门,像一尊门神一样站着。 电梯开始往上走,里面还有别人,他倒是没有翻脸,只是表情格外冷淡,另外还可以防备着她趁着电梯停下逃跑。 电梯一停,有人离开,她果然要跑。 林晓光一把拽住,她顿时开始挣扎,并且大喊:“救命啊,这个人要非礼我。” 电梯内的人有些懵。 “不好意思,她是我女朋友,我们闹了点小矛盾。”他亮出自己的学生证,给他们看,然后一把搂住后者,附在她耳旁道:“别闹了,跟我回家。” 郑嘉佳挣扎得更激烈了。 电梯间的人对视一眼,感觉好像有问题,有些狐疑。 见此,林晓光索性朝她吻过去,上路出动,同时下路的手也不停,直接从吊带裙伸进去,摸进她的小腹,后者一僵,瞬间挣扎停了。 “你再挣扎,我的手可不就只是到小腹,而是到你大腿根了。” 郑嘉佳顿时不敢动了。 看到他俩有恃无恐,也不顾忌电梯内还有别人,真像情侣那样,旁观的人都不说话了。 一直到十四楼,电梯门被打开,林晓光依然没有动。 这时郑嘉佳突然动了,抬起腿膝盖直接朝他裆部一顶,他一直在警惕,察觉不对瞬间合并双腿,两个人三条腿撞在一起,她突然发难力气不小,他后发防守略慢一步,也只是减缓对方的动作,最终膝盖顶在大腿根。 还好力度减缓许多,不那么痛,但也吓得他不轻。 刚刚松一口气,她一拳砸在他腹部,他这下没反应过来,腹部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不由松开手,后者紧接着张嘴咬在他肩膀上,然后伸手一推,自己噔噔噔跑出电梯。 三路围攻,几乎是同时出动,电光火石之间,林晓光猝不及防,只防备了下路,中路和上路被偷袭得逞。 “这女人,真狠!”他感觉肩膀都被咬出血了。 看到这一幕,电梯内的人面面相觑。 他弓着腰开着腿揉着肩膀走出电梯,后者已经掏出钥匙在开门,看到他来,更是心慌,下一刻,啪的一声门被打开,她连忙钻进去,又啪一声关上门,躲在门后喘着粗气,心嘭嘭嘭直跳,惊魂未定。 客厅沙发上,两个舍友满脸惊诧,一个开口问:“sharon,你这是?” “碰到色狼了。”她胸膛不住的起伏着,却突然笑了。 林晓光站在门外,看着房间号140b,再看一眼对面,他们的房间140a,突然笑出声:“没想到还是对门,这是天意啊,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你能跑到哪去,来日方长,这笔账慢慢算。” 然后他就回140a。 过了许久,郑嘉佳才从猫眼里往外看,没看到一个人,顿时松口气:“还好,走了。” 140a宿舍里,丹尼尔一直到中午才回来,脚步虚浮,脸色微微发青,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累得不起,林晓光也是笑得不行。 他们宿舍四个人,林孝正是一个纯情处男,何耀文好像也有某种洁癖,他有女朋友,还比较专一,昨天晚上三个人房间里都有女人或女孩,但都没有发生关系,可以说还保持着某种传统,也就丹尼尔这个美国人,真的很开放。 昨晚,事实上他没有发生关系,但大家都被蒙在鼓里。 何耀文和林孝正都没有,这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丹尼尔当然有,大家都知道。 至于打赌,当然是他赢了。 既没有失身,还赢了赌约,还撞破何耀文和林孝正的秘密,他可以说是大赢家,唯独有个地方碰壁了,就是郑嘉佳,不过好歹知道她在哪,也没怎么输,就是身上的伤吃了一点小亏。 这次140a全宿舍集体酒吧泡妹事件,就这么结束了。 所谓男人四大铁,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脏,他们四个两个算是全了,经过这件事后,关系果然更上一层楼。 课外生活再丰富,一到上课,心思再野也得收回来。 上了几天课,准备下一次出游,兑现每个人的十杯玛格丽特,和丹尼尔请客的维多利亚游艇趴期间,一个早上,他去秦淮食饮处理公务,路过街道一旁大厦被封闭的一段,看到上面的广告词,他顿时一愣。 “倒计时31天,hrwjs等你来呦!” 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同样的广告词,略作修改,让他感到一种熟悉。 被封闭出好大的一块,几乎占据整栋楼的一楼门面,一眼望过去都有上万平方呎,他看着,喃喃自语:“hrwjs,如果没有猜错,应该是华闰万家超市。” “31天?真的很自信啊,不知道能不能再期限内完成装修。” 最近他很少去华闰上班,去过几次,罗耀国没有给他安排工作,其他的人也不来找他,便利店正在独立注册公司,他无处插手,没听说过超市项目开始实施,没听说过谁在忙着选址,和地产销售公司就门店租金谈判,选择装修公司开始进场装修。 还有这个饥饿营销的广告词,也不知道是谁抄袭他的,是宋邯?还是姚远? 然而华闰万家超市就这么开始了。 华闰营造呢??? …… 第二五二章:没钱了 开着车子继续走,他又看到别的。 一个并不大的被封闭区域,看不到里面,外面的广告牌上显示着一连串字:“倒计时31天,hrwjcs风暴来袭,等你呦。” 和他之前的一模一样。 之前,听说公司分别给便利店和超市,拨款五百万港元,这么多钱能干不少事,超市最起码一次性可以开五到十家分店,便利店的话,一百家也没多大问题,看来处里这是要大动干戈了,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 是罗耀国,还是新上任的业务一处处长? 他顿时摇摇头,也不去九龙的秦淮食饮了,转道就去中环的华闰,最后一直到业务处。 进了办公室,别的地方没去,他直接往罗耀国办公室走去,走到半路,还没到门口,就被宋邯拦住:“不好意思,林哥,处长正在会客,没时间见你。” “不见我也没关系,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林哥你说。”宋邯很客气,姿态也很低,但隐隐带着傲气。 办公室不少人看着他俩。 蔡文静目露关切看过来,林晓光朝她摇摇头,想了下,换一个问题,道:“这次超市和便利店的广告,是谁提出的,谁拍板采纳推行的?” “这个,重要吗?貌似林哥你已经不负责华闰万家的工作了。”宋邯微微一滞,又笑着反问。 林晓光盯着他,眼神微眯,笑了下,环视四周,见不少人都盯着他俩,没盯着看的,也在竖起耳朵听,转过身,他放大声音,能让众人都听见的程度,开口说道:“你觉得不重要,但我觉得重要。” “酒香也怕巷子深,广告营销,宣传推广,不是一般的重要,操作失误,超市和便利店开业时的销售额,将成倍降低,即便后期提升上来,花费的时间也要多得多。” “一减一增,耽误多长时间,减少多少外汇,谁付得起这个责?” 他盯着宋邯。 “我应该说提出这个的人,你是脸皮厚,还是无能?” “我的哥,同样一个营销方案,第一次就有新意,还能让人眼前一亮,第二次就是拾人牙慧,效果可就差远了,我那个广告,核心利用的是人的好奇心,除此之外,一点技术产量也没有。” “但是现在已经用了一次,谁都知道这个广告代表着华闰万家便利店,你再这样使用,别人一猜就知道了,和直接开业没什么两样,还不如不用!” “这次的广告不太适合,如果结果真的不行,我希望有人会负责。” 宋邯一开始维持的微笑,此刻荡然无存,脸上带着怒气,又有些羞愧,青一阵白一阵。 林晓光一直都是以笑待人,从来没有这样严厉的指责和批评人,还是对新上任的副科级助理宋邯,此刻看到这一幕,周围的人很是吃惊,不由才想起他是正科级,级别比后者要高那么一级。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是指这个。 即便是指责和批评,也无可指摘,旁人更不好阻拦。 若说是私事,也就只有罗耀国能挡,五个科室科长敢劝,其他人还真不会往上凑,更别说是公事,只要占着理,即便是罗耀国这个处长也不能说啥。 宋邯好歹工作几年,知道机关单位的道道,即便此刻心里气疯了,也不敢指着鼻子骂。 林晓光感到奇怪,他说话这么大声,机灵一点的人,估计早就去找罗耀国了,罗处绝对已经知道这事,可他依然待在办公室里不出来。 罗处不出来,他还能闯进去不成? 这时,蔡文静走过来,拉住他的胳膊,劝道:“最后拍板采纳的人,是罗处,你小声一点,别闹了。” 有人劝解,他当然就坡下驴。 出了办公室,后者陪着他说话,聊了一阵,他总算知道一点最近发生的事,待外面许久,还是不见罗耀国办公室门打开,过一阵,他索性走了。 然后,他直接去秦淮食饮。 进了公司,和前台阮莞和邱莹莹打个招呼,然后直接去总经办,江姗姗在小隔间看到他,等他进去,没多长时间,便进来汇报工作。 “林总,和新加坡零售商nfp的协议签订之后,我们已经发出去第一批货物,熟食团队人选业已选定,不日就准备出发,不过账面上的钱不多了。”江姗姗翻开文件夹,开始汇报第一件事情。 林晓光脱下外套,坐在椅子上,一边泡茶,一边问:“5号不是华闰万家支付了货款吗?有三百五十九万。” “我们与华闰万家达成逐步协议,以我方目前所需的原材料用量,折算成费用,冲抵部分货款,而华闰万家作为担保方,由中行贷款给我们,这部分货款有七十八万,所以2月份的货款,只有两百八十一万。”江姗姗说出最后的数字。 “这么多钱,说没了就没了?” 江姗姗把财务报表递给他:“华闰万家开业以来,我们的销售额,十二月份是八十六万,一月份是两百六十六万,二月份是三百五十九万,总计七百一十一万。” “原材料采购方面,十二月份三十万,一月份五十七万,二月份七十八万,三月份目前已经有五十二万,总计两百一十七万。” “人力开支,十一月份三十万,十二月份三十五万,一月份五十万,二月份五十五万,总计一百七十万,再加上广告营销费用,公关接待费用,公司的开支超过四百五十万,纯盈利还不到两百六十万。” “这笔钱呢?”林晓光盯着她,涉及到大笔开支,一向需要他的签字,怎么钱没了? “钱还在,但是马上就没了。” 江姗姗解释:“是这样的,深镇工厂方面,一期工程已经结束,二期工程即将开始,一直到十二月年底,承诺的两千万港元投资,第一年八百万就要兑现,我们只兑现两百万,还剩下六百万,分四个季度,也要付一百五十万,而第二个季度已经开始了。” “而第二个季度马上到来,也就是需要三百万,但目前公司账上只有两百六十万,钱不够!” 没钱了。 …… 第二五三章:我想辞职 江姗姗其实有些无奈。 她之所以愿意来秦淮食饮,就是因为它是一家新兴企业,狗屁倒灶的事情比较少,而且公司正处于上升期,未来前途不可限量,总经理还能满足她助理秘书双职合一的要求。 薪酬待遇,她都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总经理很年轻,年轻多金伴随的就是风流,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很小心谨慎。 之后也正如她期待的那样,没有发生与工作无关的事。 林总似乎是个正人君子,虽然有时候目光比较放肆,但从来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相处也有两三个月了,她多多少少了解一点,他是内地人,在内地有个女朋友,所以对爱情比较忠诚专一。 这让她松一口气。 但工作不仅仅只关乎这些,还有其他的。 她作为总经理助理兼秘书,负责总经办的全面工作,公司行政也受她领导,自展开工作后,公司不少机密她都能接触到,一开始还好,等后来她知道还投资有深镇工厂,也是为之一惊,这还不算完,等把这个机会详细了解,两千万港元的投资,把她吓到了。 并不是因为投资额很大。 而是当时签订投资协议时,秦淮食饮还都没进行销售,手底下只有不到三百万港元,拿这点钱,诓骗深镇特区招商局蛇口工业区,签订两千万港元的投资协议,可以说是诈骗了。 她被吓得不轻。 知道这件事时,华闰万家开始营业,秦淮食饮开工二十多天,获得八十六万营收。 此时,公司总共有三百八十多万,这点钱,距离两千万港元,还差很远。 要不是林晓光在好好做事业,她几乎都以为他是骗子,可既然不是骗子,为何还要去诈骗,难道是赌,赌两年他能赚到两千万港元,这样的话,那他就是疯子。 不管是骗子,还是疯子,她都懒得理会,只求别牵连到自己才好。 她几乎就准备辞职,转折点是在一月份,进军熟食市场后,公司营收剧增,从八十六万,一下上涨到两百六十六万,几乎是三倍多,纯利润也有近一百万,这样下去,两年二十四个月,就有两千四百万。 深镇工厂建设周期定为两年,两年两千万刚好可以凑出来。 她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决定等等再看。 二月份,公司营收进一步提升,达到三百五十九万,增长34%,利润也进一步增加,达到一百三十万,而且就在这时,新加坡零售商nfp前来商讨合作,秦淮食饮旗下的产品终于迈出出海的脚步。 她终于放宽心,第一次觉得,林晓光还是狂妄归狂妄,运气倒是不错。 不过,此刻公司账上有着三百万的缺口,作为助理,她有必要提醒,而且她还想知道,在贷款还不能拿到时,他怎么填补上这个缺口。 林晓光皱着眉头,想了下,看着日期,道:“还有一周就到月底了,坚持一下,下个月5号3月份货款就到了。” 江姗姗摇头:“一到月底,下个月的采购就要开始了,按这个月的估计,下个月可能会超过一百万,而且其他的地方也要花钱,比如十号就要发工资,估计会上六十万,还有新加坡熟食项目投资费用,也要几十万。” 寅吃卯粮,何时是个头啊。 林晓光叹口气,忽然灵光一闪,道:“你刚才说,中行可以提供贷款,华闰万家担保,现在商谈的怎么样了?” “这件事,是钟副总在负责,一千万港元数额太大,双方无法达成一致,目前还在洽谈。” 一千万港元都不给贷,真是小气。 不过一千万不行,多一点八百万,少一点七百万应该没问题,以一年为期限,有了这七百万,就可以把原计划拨付给深镇工厂的三百万留出来,拿去创办msk快餐。 华闰万家能单方面以实物冲抵货款,他们也可以开启快餐计划冲击便利店熟食销售。 互相伤害,谁怕谁啊。 思虑着,林晓光下定决心:“先期拨付深镇工厂的三百万,可以暂缓一部分,拨付一百万,剩下就有两百万,不能等了,就以这两百万,启动快餐计划,别的事情你先别管了,做个快餐策划书出来,两百万,开十家分店应该没问题,就这样吧。” “有问题吗?”他看着江姗姗。 江姗姗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在他的目光逼视下思索一阵,最后才缓缓点头:“好的,我有多长时间?” “三天吧。” 林晓光想了下,说道:“这三天,出去跑外勤,考察市场,学习肯德基,调研粤菜,你可以不必来办公室,时间自由调配,总之,三天后,我要看到策划书,要有可操作性。” “好。” 这边的事处理完毕,江姗姗立刻去忙。 他看钟文璋办公室灯亮着,走过去,敲敲门,后者说一声进来,他才进去。 “文哥,你很忙啊!” 钟文璋看到他,微微一愣:“小光,没想到是你,坐吧。” 等他坐下,他一边泡茶,一边叹口气,说道:“我能不忙吗?贷款的事,战略入股的事,都在商谈中,没有一件完成的,整天四处跑,不知道找了龚凡和罗耀国几回,总说还要商量,我真是快被逼疯了。” “说实话,其他的事情还好,这种事,我真的做不来。” “文哥,你千万别撂挑子啊,实在不行,把欧秉德叫上,你最好拍板就行,中行和华闰,家大业大,一点点小事也要请示上面,我也很无力啊。”林晓光叹口气。 “放心,就算休息,我也会把这两件事做完。”钟文璋笑一下。 林晓光这才放心,忽然想起一事,当即开口问:“文哥,嫂子预产期快到了吧?” “是啊,我还正要跟你说这事呢,她现在行动越来越不便,我准备休息一段时间,等她顺利生产,再看情况,要不要找个月嫂照顾她,如果她不乐意,那只能我回家照顾她和孩子,这样公司的事就顾不上了。”钟文璋有些歉意。 “女人有产假,男人也有,文哥,老婆和孩子要紧。”林晓光心中无奈,脸上却笑着。 “公司的事你别担心,如果你真要休息一年半载,一个副总经理长期不在,也不是一回事。”他想着,逐渐下定决心:“这样吧,等你休息前,我再提一个副总经理上来,刚好也算兑现之前的诺言。” “也好。”钟文璋顿时放心。 一壶茶泡好,他给两人倒上,才盯着他慢慢道:“既然跟你提了休息的事,那我索性一并说了,这小半年,我也算明白了,这副总经理,我真不合格,相比于实业,我还是比较喜欢做报纸杂志。” “副总经理这个位子,长久空着也不是事,我不能耽误你的事,索性离职算了。” 林晓光一怔。 …… 第二五四章:自我估值三个亿 “文哥,你真的要走?” 说完辞职的事,困扰许久的问题解决,钟文璋突然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笑道:“真的,咱们是什么关系,我跟还用得着说假话?” “来或者去,都是你的自由,我当然想咱们一起并肩战斗,但那是不可能的,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文哥,你想走当然可以,不过还有个问题,你这一走,回家照顾嫂子和孩子,估摸着要歇一年半载,到那时,你还要出去工作,找到下家了吗?”林晓光问。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林晓光就知道,他还没有找到下一份工作。 “文哥,奶粉钱可是很贵的,要不你先别辞职,好歹还能领工资,不然老婆孩子谁养活?” 钟文璋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不过他也有自己的打算,直接回答:“小光,我不想占你的便宜,白领工资,这样吧,等我缺钱了,找你借,行吧?” “当然。” 林晓光无奈,想到一件事,又道:“你这一走,深镇蛇口招商局,还有香江华闰万家,他们那边不好对付啊,都知道你是大老板,这家公司是你的,你这个大老板都走了,不是就露馅了吗?” 钟文璋摆摆手,看着他笑:“你这么聪明,我相信你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这事不好办,我得好好想想。” 话是这样说,但钟文璋要走的事,却确定下来,不管如何,他都不想当这个副总经理了。 隔了几天后,江姗姗完成快餐策划书,交给林晓光审阅,他仔细翻阅完,并没有给出任何意见,而是交代她另一件事:“今天廖经理欧经理石经理都不在,你通知一下他们,明天早上九点,会议室开会,这次会议比较重要,各部门经理不得缺席,钟副总也要参加,记得提醒。” “好的。” “你也要出席,准备一下。” “是。” 次日一早,各部门经理早早赶来,五个人一个都不缺,八点五十刚到,就陆续走进会议室,最后林晓光和钟文璋一前一后走入,随后江姗姗进来,关上门。 阮莞看到偌大的阵势,不由神色凝重。 九点会议准时开始,林晓光坐在长桌顶端的位子上,一一扫视着廖源等人,最后缓缓开口,笑着说道:“最近一段时间,公司的营收成绩,和各部门的努力,我都有目共睹,大家辛苦了。” 众人都笑笑,没有说话。 他继续说:“近期公司的事情不少,第一,荃湾工厂日常生产,第二,对接便利店销售,第三,广告营销,第四,中行贷款,第五,华闰万家战略入股,第六,深镇蛇口工厂建设,这都是当前比较紧要的。” “荃湾工厂有序生产,销售部对接良好,保证便利店货源充足,广告部营销出色,销售节节升高,深镇工厂圆满完成一期建设。” 他顿一下,看着各部门经理,生产部廖源不卑不亢,销售部欧秉德有些得意,广告部谭国芳矜持地笑着,拓展部石龙面有得色,没有被他提到的纪筠,脸色平静,低头拿笔在笔记本上记东西。 他笑容敛去,继续说:“第四还好,我们和中行,只是贷款额度有分歧,第五就差多了,一点进展也没有。” 钟文璋脸色平静。 “所以我决定,贷款方面,继续与中行商谈,由欧经理负责,此外,石经理也可联系恒生银行,寻求他们的贷款,天底下银行又不是只有这一家,没有必要吊死在中行这棵树上。”林晓光看一眼欧秉德,又看一眼石龙。 欧秉德和石龙对视一眼,感觉情况有点不大妙,之前钟副总负责全权谈判,现在怎么突然就换人了? 这时他继续说:“贷款可以继续,战略入股一事,无限期暂停,可以通报华闰万家方面。” 众人略有些错愕,林总一直对华闰万家很有感情,可今天,还真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有种反目成仇的感觉。 “这是我的最终决定,各位务必执行。”最后他又补充一句。 “好的。”欧秉德点点头,举手发问:“关于贷款额度的分歧,其实是双方对公司的固定资产统计不一致,我方计算是一千五百万,中行计算是一千万。” 石龙接着说道:“恒生也会对公司固定资产进行统计,比起他们,中行确实要保守一点,因而恒生对我方的统计,应该会在一千万以上,但不会超过一千五百万,一千万的贷款额度,还是有一定难度。” “除了这两家银行,其他的都可以去接触,货比三家,哪家综合条件好就选谁,你们各自分配好,自己去谈。”林晓光也看开了,没了张屠夫,不吃带毛猪。 “好的。” “此外,我有一点要补充,贷款不必按照固定资产来,还有其他计算方法,比如公司总估值,20倍市盈率估值,以二月份计算,目前公司一个月营收三百六十万,一年就有四千三百二十万,销售利润率是36%,一年纯利润就有一千五百万。” “一千五百万的二十倍,就是三个亿,是的,我们公司,完全可以这样说,市值三个亿,放到股票交易所,完全可以上市。” 林晓光一一扫视着在坐的人。 众人神色不一,表情神态各不相同,有怀疑,有错愕,等等。 “我确实是有上市计划,但还不是现在。”他摇摇头,又说道:“现在距离上市还有点晚,等什么时候,深镇工厂三期建设全部完成,产能扩充到最大,向南洋各地供货销售,那时候才是我们上市的最佳时期。” “现在,我要说另外一件事,msk快餐计划,我们要开始启动。” 欧秉德当即举手发问:“启动快餐计划,势必会造成对华闰万家便利店的熟食销售冲击,我觉得他们会有不同意见。” 林晓光摇头:“事实上,华闰万家内部就有过争论,是否撇开秦淮食饮,自己进行熟食制作销售,虽然暂时被制止了,但资本对利润是蠢蠢欲动的,将来最终还是会进军熟食领域,既然迟早都要分道扬镳,那我们还是早做打算。” “快餐计划必须尽快展开,鉴于公司账户上的钱不多,先期可以拿两百万出来,开十家分店。” 说到这,他看一眼钟文璋,回过头继续说:“钟副总因为一些私事要去处理,未来一段时间无法履职,他走之前,我会选出一位副总经理,鉴于我目前在港大读硕士,来公司的时间会非常少,这位副总经理会全权处理公司全部工作。” 廖源心脏突得一跳,欧秉德目光一闪,石龙不由怦然心动,小心地看着其他人。 谭国芳无动于衷,面色平静。 纪筠埋头写东西,闻言笔下一顿,又继续写。 …… 第二五五章:思明装潢 林晓光将他们的表现看在眼里,继续说:“这个人选,将在五个部门经理中选出,每个人都有机会,具体怎么选,我会参照过去做出的成绩,各自的能力,以及平时表现。” 五个人都竖起耳朵听,即便知道自己没多大机会,也很关心这事。 “此外,还有就是此次的msk快餐计划,你们五个经理,都需要写一个策划书,结束之后,我会进行评定,互相传阅,谁好谁坏一目了然,到时候会执行最优的策划书,如果快餐店营收良好,副总经理选拔,也会参考快餐店成绩。” “所以,各位,努力吧。”林晓光目光炯炯地扫视着五个人。 纪筠终于把头抬起来,问:“这个快餐店,可以说得更具体一点吗?比如受众,价格区间,餐品种类,门店多大,等等?” “没有,自由发挥,随便做,别来问我,我也没做过,不过我提醒一点,具体可以参考肯德基,粤菜馆,我们要做中式快餐,但三明治、薯条这些大众食品,也要有,别的看你们自己发挥。” 几个人一一记在心里。 “三天,只有三天时间,三天之后,我要看到各位的策划书,并且,各位手头的工作还要处理,不能丢在一旁,万一部门内部出了岔子,直接取消选拔资格。”林晓光最后嘱咐。 “msk是当前的头等大事,但并不等于全部,公司要扩张,不管是产品出海,还是开展快餐计划,这都是其中的一方面,生产方面,目前的产品线比较单一,要拓宽产品线,比如泡面,增加其他的口味,还有饮料。” 他看向廖源,后者当即点头,拿笔开始记。 “销售方面,我们不能再过分依赖华闰万家,要继续与惠康和百佳进行谈判,不光是香江,奥门也不能忘,还有南洋各地,马、印、泰、菲等国也要一一去开拓,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不能局限于香江一地。” 欧秉德表示知道。 “营销方面,除现有的广告模式和项目外,还要继续开拓,不能停下来,广告营销宣传推广,这不是短时间的事,是长期的行动,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继续让公司和产品深入人心。” “此外,产品出海时,广告营销也要同步出海,这一点,请广告部与销售部配合好。” 谭国芳看一眼欧秉德,点点头。 最后林晓光看着石龙,缓缓开口:“拓展部除了盯着深镇蛇口工厂,还要做一件事,与深镇市府的人进行接触,尝试以合资的方式,获得出口转内销资质,进军中国内地各地省市,生产基地暂定三个地点,深镇、长安和北平。” “具体方案给你,你仔细研究一下,有问题随时过来问,确定没问题再开始接触。”他把一叠文件递过去。 石龙连忙接过。 最后他看着纪筠,说道:“财务上的事,没什么要嘱咐的,我们要开源节流,但必要的开支绝对不能省,这一点需要注意,其他的就没问题了。” 说完这事,又说一些别的事,会议差不多就结束了。 临解散前,他想起一点,神情严肃,嘱咐道:“今天会议上谈到的议题,是公司机密,严禁外泄,钟副总不能履职的消息,不能向包括员工在内的任何人提起,更不许对华闰万家、蛇口招商局和深镇市府谈及,一旦违反造成外泄,我会向法院提出诉讼。” 几个人心中一凛。 这事说完,林晓光转身直接回办公室。 江姗姗跟在后面,有些不解,快餐策划书明明自己已经交给他了,但他还是叫五个部门经理另外各自写一份,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考较她?还是考较他们五个经理? 她不得其解。 他正走着,忽然转身:“会议记录抓紧整理一下,上午下班之前,准时交给我。” 她被吓一跳,却连忙答应:“好的。” 中午到来,拿到会议记录后,他索性直接回栖苑宿舍,准备下午去学校上课,离开前,想起一事,他随口吩咐江姗姗:“明天准备一下,我们一块出外勤。” “好的。” 江姗姗不知道具体什么事,她很好奇,但是遵守着一个助理的本分,不该问的不问,不过思考了一下,她还是开口询问:“是来公司上班之后再出去,还是?” 林晓光时间很宝贵,所以要避免浪费,想了下直接问:“你家在哪?我早上开车过去接你。” 江姗姗不太想说,欲言又止。 “算了。”他顿时笑了:“这样吧,如果你住在港岛,你早上九点,到港大栖苑外等我,可以吧?” “好。”她顿时松口气。 次日一早,林晓光在港大操场跑完步,回来后洗漱一番就准备出门,林孝正见他这几日频繁外出,不由疑惑:“功课这么多,这么早出去干嘛?” “约了妹子。”他神秘一笑,随即出门转身下楼。 楼下,江姗姗已经在等着,他开着车过来,载上她,便沿着宝珊道往东走,后者坐在副驾驶位上,不问目的地在哪,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 汽车开到一处写字楼停下。 林晓光下车,却嘱咐她:“你先待在车里,我去去就来。” “好的。” 林晓光就此上楼,到了目的地,直接走进去,这家公司的前台小姐见状赶紧拦他:“先生,请问您有什么事?” “我找骆思明,你进去通报一下,对了,你告诉他,我是林晓光。” 没错,他来的地方,正是思明装潢,负责装修一百家华闰万家便利店的装修公司,这一次也是。 “好的。” 没过多久,前台小姐带他过去,会客室里,他见到骆思明,后者神情难掩疲惫,此时正在飞速地吃早餐,听到他进来,随即头也不抬的问:“有什么事就赶紧说,我很忙,没时间待太久。” 林晓光找个位子坐下,笑一下,问:“最近华闰万家又新开不少便利店门店,还开展超市项目,你累得不轻吧?” 后者点点头,喝口茶,才看着他:“是啊,好久没看到你,你怎么有空过来?” “最近我在忙其他的项目,今天过来,看看老朋友。” 骆思明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眼珠一转,咧嘴一笑:“看我?我不信,直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他索性不再废话:“新开的便利店,装修图纸上面,有没有设计熟食厨房?” “没有。”后者摇头。 林晓光再问:“思明装潢怎么拿到这么一大笔订单的?” “很简单,华闰万家出资五百万,并且作为担保方,由中行给我们贷款五百万,战略入股思明装潢,占据51%的股份。” …… 第二五六章:摸底调查 林晓光得到想要知道的东西,再聊一阵,差不多就离开了。 从思明装潢回来,当天下午,两节课上完课后,在校园里撞见文咏恩,后者和同学走在一起,背着书包,正准备出门去吃晚饭。 “咏恩,这是……”他看向一旁的小学妹。 文咏恩正好开口介绍,小学妹听罢甜甜一笑,朝他伸出手:“学长你好,我叫郑嘉莹,也是工商管理专业,和咏恩是一个班的。” 林晓光温和的笑着,和她握下手,一触即分,很好地保持着温润如玉的形象。 郑嘉莹的手,手指纤细,手掌柔软,还有些湿热。 他挑挑眉,想着郑嘉佳和郑嘉莹这两个名字,忽然开口问:“嘉莹学妹,你认不认识一个叫郑嘉佳的人?” 后者瞪大眼睛,随即连忙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这个人。” 林晓光认真地审视着她:“没说谎?” 郑嘉莹疯狂摇头:“没,真没说谎,人家是好孩子啦,从来都不会说谎。” “好吧,我相信你了。”他摇摇头,不甚在意的笑笑,做出邀请:“走吧,作为学长,我请你们吃饭,煲仔饭还是云吞面,随便挑,我买单。” “学长,吃海鲜鲍鱼吧,煲仔饭和云吞面都吃腻了。”郑嘉莹不依,向他撒娇。 “那吃叉烧吧。”林晓光直接决定。 后者便有些愤愤不平。 到了外面的餐厅,找个位子坐下,等餐的过程中,林晓光看着她二人在一旁玩闹,嘴角不由露出笑意。 文咏恩今天穿着t恤和牛仔,头发绑成单马尾,看起来清爽动人,郑嘉莹上身衬衣下身百褶裙,齐耳短发,显得娇俏可爱,两人都是素颜朝天,不施粉黛,真是青春无敌。 看到她们,他忽然才发现自己老了,都开始蓄起胡须了。 吃完饭,送她们回去,等郑嘉莹先回教室,林晓光特意叫住文咏恩,嘱咐她一件事:“咏恩,有件事需要你去做,找个时间,把文佩佩叫过来,带到港大,或者把她约出来,去九龙,都可以,我有件事想要问她。” 文咏恩上下打量着他,有些狐疑,眼神古怪。 “你想哪里去了?”他哑然失笑:“我只是想知道文兆禧对丁屋开发计划的态度,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有女朋友,并且,文佩佩才十五十六岁,我有那么禽兽吗?” “哦。”文咏恩有些羞赧,自己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我知道了,明天再给你答复,没别的事了吧,没事我就去上课了。”说完她逃也似的跑了。 林晓光无奈摇头,转身就回文学院,去阶梯教室上课。 今天晚上有一节专业课,是劳拉教授主讲,讲的是20世纪英美作家研究,这节课只有五个学生,包括他在内,都是劳拉导师的学生,除他以外的四个人,都是去年才入学开始硕士课程的,两个港大的,一个港中大的,还有个南洋大学的。 港大的一个是混血,其他的三个都是华人。 南洋大学的那个学生,叫做黄文昭,去年八月份刚刚毕业,参加完毕业典礼,然后南洋大学就没了,成立已有二十五年历史的南大消失了,与新加坡大学合并,他也成为南大最后一届毕业生之一。 这四个人,都知道他是从内地来的,港大的那个华人学生和港中大的对他感官很好,黄文昭比较一般,混血还是个女生,对他比较冷淡。 不过他无所谓,同学关系好坏他并不怎么在乎,反正又不靠他们吃饭。 他到现在上了一段时间的课了,公共课还好,比较简单,基础课也没多大难度,很容易就适应了,唯有专业课,难度不小,学起来还真要用心。 最麻烦的是劳拉布置的功课,十本书的读书笔记还有研究课题,虽然是一个月的任务,但每周都要进行考察,不可能糊弄过去,他也不想糊弄,便只得痛下决心,进来少出去玩,多挤出时间完成功课。 这不,丹尼尔的趴体他都没时间参加。 周末的一天,他躲在公寓里忙着做功课,文咏恩忽然上门。 “佩佩现在就在楼下,你赶快跟我下去。” “行。”林晓光这才想到还约了人,只好放下书和笔,出门下楼。 楼下,黄毛丫头文佩佩有些百无聊赖,蹲在公寓楼前的花园边上,双手撑着下巴,憧憬地看着一个个进出公寓的大学生们,眼露艳羡。 林晓光下楼之后,看到这一幕,站在她身旁,轻声问:“你很想念书吗?” 文佩佩点点头:“天水围的公立初中很差劲,老师都没有正式的文凭,私立初中就好很多,可天水围没有,新界也没有几家,而且我家也没有钱,供我去私立初中上学。” 说完,她才察觉旁边的人不是文咏恩,顿时连忙起身。 “我们和你爷爷谈论的丁屋开发计划,其中就包含私立学校项目,等学校修好,你可以直接在天水围上学,只要努力,考上港大不是梦。” 他的声音温和,笑容和煦,似乎有一种魔力,很容易让人相信他。 听着,文佩佩不由点点头。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爷爷是什么态度?还有,在我那天之后,与我同行的罗姓老板,有没有去你家找你爷爷详谈?”他蹲下身,像哄骗小女孩一样轻轻问她。 “我爷爷还是那样,要修丁屋,就不能落下学校,最差也得同时动工,否则就不答应。” 歪着脑袋回想一下,文佩佩回答,接着又说道:“你说的那个人,之后我确实见到过,那天他是和一个和你一样的年轻人过来的,我还给他们端了茶,我想偷听他们说的什么,爷爷不让我听,叫我进去。” 林晓光点点头,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彻底放松下来。 之后他带着文佩佩,和文咏恩一起,在港大校园里边转一圈,又去外面玩一阵,中午吃过饭后,下午他开车把人送回去,一直送到文山村文咏恩家门口,他才驱车离开。 下午从九龙回来,路上买了点林孝正要的吃食,把车停下栖苑楼下停车位,才搭乘电梯上楼。 刚刚抵达十四楼。 门外过道,正好和郑嘉佳不期而遇,后者刚刚从门里出来,穿着运动服准备去跑步,看到他从对面的门里出来,不由被吓一跳,对视一眼,立刻仓皇逃窜,连忙跑进房间。 他伸手一抓,只抓到后者挂在脖子上的一根毛巾。 笑一下,他随手把毛巾挂在门把手上,然后带着一丝恶趣味敲敲门,才转身打开140a进去。 进了卧室,他看到有外人在,当即一愣。 何耀文见他进来,长舒一口气,道:“小光,有事找你,等了你好久,你终于现身了。” “什么事?” “没什么,我堂姐有事找你。” …… 第二五七章:一封家书 何耀文的堂姐,是一个妩媚多姿,带着书卷气的知性女人。 穿着一件印花波西米亚长裙,一顶宽边太阳帽,外加一双厚底凉拖,自由随性之余,透露出一种异域风情,烫染着棕色的秀发微卷,皮肤白皙,五官精致,淡妆浓抹,轻熟女气息十足。 几年前,林晓光第一次见到傅老师时,便有这种感觉,现在又出现了。 不得不说,何耀文堂姐和傅青桐太像了。 他完全可以想象到,傅老师以这身打扮,站在他面前,是何等的一个模样,他会多么吃惊,多么心动。 “你是林晓光?坐吧,这是你的地盘,别拘束,我叫何子群,认识一下。”她浅笑着。 说实话,林晓光真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在内地北平的时候,他就做了不少出格的事,眼下在香江,除了华闰公司,其他的地方,他做事比较胆大,不怎么估计旁人。 若是换做别人,别管她是女人,只要调笑他,他绝对会反击,但是何子群是何耀文的堂姐,他就不能不注意一点。 “嗯,我是林晓光。”他跟着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左脚一抬,翘起二郎腿。 “不知道何小姐,找我什么事?” “耀文是你室友,也是你同学,既然我是耀文的堂姐,那你称呼我一声子群姐,应该不为过吧?”何子群抿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子群姐,你好,找我什么事?”林晓光懒得争辩,索性随她去。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听耀文提起你,觉得你挺有趣的,认识一下,算是交个朋友。”笑着说罢,何子群压着裙角站起身,谨防走光被对面的他看到。 “认识一下,我今天的目的就达到了。”她提起包包作势欲走。 临出门前,又特意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笑呵呵道:“再说一句,很高兴认识你,林晓光,再见!欢迎你来奥门。” 然后她就走了,何耀文送她离开。 林晓光起身,看着她出门,房门关上,直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真是莫名其妙。” 过了一会儿,回想起刚才这一幕,想起傅老师,他突然笑出声:“奇怪的女人。” 周日过去,也就意味着一周的休假时间结束,周一开始正常上课,林晓光也拧上发条,开始忙起来,忙着学习之余,还要处理秦淮食饮的公务,事情不是一般的多。 三月月底的一天,30号,周一,他接到蔡文静的电话:“小光,公司电报处有你的电报,长安发来的,我给你送过来吧。” 林晓光一怔,点点头:“那麻烦了。” “不麻烦,我现在就过来,你等我一下。”蔡文静说完挂断电话。 不到半个小时,她抵达栖苑公寓,把电报交给他,见了面,林晓光先给她倒一杯水,没顾得上寒暄,直接开始看电报。 电报是林仲平拍过来的。 上面说了几件事,第一,昨天,也就是周日,全家人一块去南窑大队老家,给林晓光曾祖父曾祖母,还有四个叔祖父上坟,他和林晓芸、杨蓝都不在,在的人只有林晓茉和杨杰,林晓飞也不在。 看到这,他看下日历,才发现这周周日就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难怪最近香江春雨比较多,上次送文佩佩回家,路过新界,看到有不少人搭着彩幡去山上,男女老幼一大帮人,全家齐出动,像是郊游踏青。 他继续看,第二件事,林仲平说,省外贸厅的李庆阳李主任来过家里做客,没说什么正事,就随便聊了下。 林仲平问他,李主任是不是和他认识什么的。 看到这,林晓光嘴角一勾,难怪林爸会这么想,实在是只有这一种可能,他是外贸部的,李主任是省外贸厅的,林家全家其他人,林伯平在武装部,林爸在公安局的,林淑萍在财政局,林妈在学校,林晓芸在国家计委,杨蓝在团中央。 唯独他和李主任有一点八竿子扯得上的关系。 不过他不打算说实话,把顶头上司罗耀国和李庆阳的同学关系解释一下,便算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继续往下看,第三件事,林仲平问起他在香江的情况。 思索一下,他便挑一些事情,准备汇报给他们,比如说正在着手进行的华闰营造,以及就读港大硕士研究生,等等,其他的事情还是不说了,免得他们担心。 第四件事,林仲平问他回北平之后,去安洋家里的情况。 春节假期结束前,林晓光从长安出发,先坐车到北平,然后才把安洋送回家,当时已经是下午,安爸去上班了,家里只有安妈在。 对安洋私自去香江,待了好几天,又被他拐带着去长安见家长,安妈表面上没说什么,一副丝毫都不在意的样子,还留他吃晚饭,林晓光深知自己犯了错,当然不会留下来挨骂,直面安爸这位黑面杀神,早早就溜走。 当天晚上,和郭红兵蒋学武肖坤等人见面,找个饭店吃吃饭喝喝酒,顺便聊聊事情,晚上直接在秦老胡同13号第五进的房子里睡了。 次日一大早,起床之后,他各处转一下,像个包租公那样,检查一下大学三年期间囤积的十八套四合院。 九点吃个中饭,十点去崇文门火车站坐车南下香江。 郭红兵、蒋学武、肖坤等人,还有安洋、杨蓝和林晓芸,一起来送他,直到火车开动,五十多个小时候列车抵达红磡站。 其实这期间根本没发生什么事,安妈没什么态度,更没见到安爸,他对林爸也无从说起。 电报一直看完,临到最后,林爸才说起小飞的事。 “两天前,小飞的结果出来了,发放东郊农场劳改半年,当天就出发了,学校那边把学籍给开除了,送行的时候,你妈哭得像个泪人,回来后病倒了,现在卧病在床,吃了好几顿药都不见效果,学校那边也请假了,我准备送她去医院看看。” “满伟劳改两年,去了黄陵农场,很远。” “公安局判的很公平,我无话可说,只是结果出来当天,满伟他妈来咱们家堵门,闹了不少笑话,最后被人带走。” “事情都解决了,你安安心心的工作,别惦记家里,我和小茉都好好的,你妈妈也没多大事,只是心情郁结,接受不了现实,过段时间就好了,你别担心。” 事情说完,林仲平又交代几句,差不多就结束了。 林晓光看完电报,一时间沉默下来,过了半晌,才拿出纸和笔,开始给家里写信。 蔡文静安静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写信。 一封信写写停停,他时不时抬起头,眉头紧锁,好一阵才写完,找个信封塞进去,这事才算结束。 …… 第二五八章:重磅炸弹 上课学习之余,林晓光把公司五位经理写的快餐策划案仔细翻阅一遍,并且做下批阅,再抽时间把人找齐,开个会议,准备宣布一下结果。 四月的一天,秦淮食饮再次召开经理人会议。 会上,先是例行事务。 廖源汇报完生产部和工厂事务之后,欧秉德紧接着开口,沉吟着,他说道:“这段时间,我与惠康和百佳的部门负责人接触过,他们确实有意向引进秦淮系列产品,这是价格方面还没有谈拢,正在进一步磋商中,此外继续与中行商谈后,贷款额度略有上浮,现在是一千两百万港元。” “继续谈!”林晓光说完,看向一旁:“石经理呢?” 石龙点点头,有些兴奋,开始说道:“恒生对贷款很有兴趣,我接触了一下,他们可以提供一千四百万的贷款额度,不过要拿相应资产做抵押,汇丰对我们公司很感兴趣,说可以提供两千万的贷款,不过要以股份为质押。” 中行当然不需要,他们有华闰做担保,因而钱虽然多两百万,但这条件可差了不少。 林晓光闻言冷笑,食品行业的市盈率,肯德基和麦当劳分别是21倍和18倍,秦淮食饮按照20倍计算,估值就有三亿,汇丰还真的是贪婪啊,想以这么点钱拿到全部股份,也是没谁了。 “公司三月份的营收呢?” 这时纪筠起身:“月初统计了一下,三月份的总营收,是四百四十五万,其中货款九十二万,所以只有三百五十万的现金收入,纯利润一百六十万。” 他点点头,沉吟着,开始下一个议题,叫江姗姗把五份策划案发下去,一一传阅。 几个人埋头看着,一字一句审视着其他人的东西,会议室很安静,只有翻阅纸张的声音,过了很久,他敲敲桌子,几个人才抬起头。 “诸位都看完了吧,有什么想法?”他说完,端着杯子喝咖啡。 五个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了近十秒之后,林晓光抬起头,一一扫视一眼几人,最后看向谭国芳,道:“既然没人说,那我就点名了,谭经理,你先开始吧。” 谭国芳无奈,只得开口:“林总,我觉得您的意见很正确,廖经理很合适。” 廖源眉目一动,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谭国芳身为广告部经理,一向距离公司的权力中枢比较远,她又不是女强人,对副总经理职位兴趣不大,再说她现在还要带小孩,精力和时间不济,能干好广告部的工作就殊为不易,因而对升职的渴望不大。 她比较无所谓,但也知道争夺这个职位的人,其实只是廖源、欧秉德和石龙三人。 这三个人究竟选谁,身为同事,不管如何,她都不能明确站队,即便心里有那样的想法,但也不能说,毕竟万一上位的不是她所期望的人,那时候她可就有麻烦了。 “石经理,你觉得呢?”林晓光不置可否,看向有几分失落的石龙。 石龙想了很多,觉得自己是利令智昏了,竟然妄想副总经理这个职位,也是不自量力,思考一阵,他已经接受现实,当下连忙起身:“林总,我没意见,廖经理这段时间负责工厂生产,保障便利店的后勤供应,做的很好,我没意见。” 欧秉德脸色平静,心里却很难受。 秦淮食饮的权利分布,销售部可谓第一,公司赚钱全靠他们,生产部功劳再大,工厂生产出产品,卖不出去也是枉然,还有拓展部,在很多项目没有实质性的进展,没有获得实质性的利润之前,这个花钱大户,重要性方面根本不能和销售部相提并论。 因而,说是五个目标人选,广告部的谭国芳和财务部的纪筠,其实只是陪太子读书,真正的角逐在廖源,他,和石龙三人间展开。 这三人,唯有他的可能性最大,这也是众所周知的,毕竟快餐店做的是基层销售。 但是结果令他意外。 林晓光没有理会他,又看向纪筠,问:“纪经理怎么看?” 纪筠当然知道这个公司谁当家,为欧秉德感到可惜之余,却也跟着回答:“我支持廖经理,他很合适。” 一共五个人,加上廖源自己,四个人支持,结果不言而喻。 到这时,欧秉德也不得不表态,深吸一口气,道:“林总的意见很正确,我支持廖经理,我服从公司的决议。” 林晓光顿时笑了,道:“既然达成共识,那就好。” “我现在宣布。”他声音一肃,开始宣布:“委任廖源为副总经理,负责工厂生产厨房制作,以及快餐店生产制作,以及原材料供应等事宜,委任欧秉德为副总经理,负责与便利店做对接,快餐店熟食销售,以及与港澳台南洋各地零售商合作事宜。” 听完,几个人顿时愣了,互相对视一眼,很是吃惊。 怎么是两个副总经理,增加了一个,除了廖源,欧秉德也给当上了。 反应过来,欧秉德不禁狂喜。 林晓光继续说:“廖副总和欧副总,分别继续兼任生产部经理与销售部经理职位,薪水待遇按照副总级别计算,其他人职位不变,薪水上浮20%,这是奖励过去一段时间一来,诸位对公司做出的贡献。” “希望,再接再厉,更创辉煌。”他一一扫视着各人。 廖源和欧秉德就不说了,前者开心,后者兴奋,连与这事无关的谭国芳,和纪筠,都有些喜悦,工资上涨,这可是好事。 石龙稍微有点失落,不过工资上涨,也算是略有安慰。 林晓光思虑着,又推出一个重磅炸弹:“我准备将秦淮食饮进行分拆,分为三个公司,一个专门做加工食品,一个专门做加工饮料,另一个是快餐餐饮,这三个公司互不统属,食品、饮料以及餐饮,泾渭分明,各做各的,互不干涉。” “我个人还要学习,无法三方兼顾,所以需要三位副总,负责领导三个公司的全面工作。” “但在公司业务分拆之前,食品、饮料和餐饮,必须做到一定的程度,做出成绩,不然体量太小,分拆也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诸位,努力吧。” …… 第二五九章:婚礼 会议上讨论了不少议题,又下达不少任务,一直到十一点才结束。 与此同时,msk计划正式实施。 项目由欧秉德主导,负责全部工作,十家门店的选址、装修,门店店长、员工的招牌培训,等等公务,都需要他一一处理。 此外,公司有条不紊的运行着,其他项目也在稳步推进中。 时间进入四月份,天气真正开始热起来,气温像是赛车一样,时不时窜上三十度。 何子群是一个很时尚的人,四月前二十几度的时候就开始穿长裙和凉拖,美丽冻人,一点都不觉得冷,现在进入四月,街上穿裙子的靓女更多了,各个清凉无比,比她还要美丽冻人。 当时和她见面时,林晓光就很想问一句:“你穿裙子不冷?” 不过初次见面,不是很瘦,交浅言深,他便没有多言,等后者飘然离去,什么都没有说,只给他留下一个莫名的印象。 后来,何耀文才说:“我堂姐七十年代在内地插队,上的是中山大学。” 林晓光顿时一怔。 他原本就知道奥门人很爱国,但是没想到在七十年代,竟然有父母把自己的孩子送去内地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也是真的厉害了,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何子群竟然是双鸭山的,算起来他们还有点渊源呢。 至于现在,后者在奥门大学任教,当大学老师。 感叹之余,他不好说啥,月初的一天,蔡文静结婚,他便特意请假,准备去参加婚礼。 他这一天只有三节课,下午的两节赶不上,晚上的一节却可以,因而只需要请两节课的假,分别找两位老师就行,好在一个是公共课,一个是基础课,公共课的老师无所谓,表示你开心就好,基础课的老师态度比较冷淡,不过也没说啥。 请完假后,他先去华闰,找罗耀国,准备一起过去。 他知道老罗对他有些不满,不过身为下级,即便知道这些,他却不能撂挑子摆脸色,相反,还得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伺候这位大爷,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什么时候他级别高了,同样可以甩脸色给他看,到时候人家还得笑呵呵接着。 至于现在,继续装孙子吧,除非不想当干部,不想继续在公务员队伍里混了,不然人家作为你顶头上司,总有办法能治你。 这一次,到了公司,在业务处公共办公区,没等多久,便见到罗耀国。 这厮挺能装的,没啥表现,见到他点点头,还客气地问一下,随即两人一同出门,准备进电梯前,宋邯跟上来,加入其中。 林晓光嘴角一勾,轻笑一声。 这次蔡文静结婚,姚远五位科长和其他四位副科长都有所表示,不过罗耀国不许他们扔下工作参加婚礼,因而只好留在公司,但份子钱都随了,人情世故不是一般的好。 三人抵达一楼,出门之后,宋邯麻利地拦一辆的士,就此上车,一同前往红磡站。 从红磡站出发,没多长时间,火车抵达罗湖车站,他们就此下车,通过离境大堂,步行走上深镇河罗湖人行桥,抵达深镇火车站,通过海关与边检站,就此出站。 路上,宋邯像一个导游那样,边走边解说道:“深镇火车站建成于宣统三年,是广九铁路话华段站点之一,最初时速只有三十公里,一个站台,两条股道,一个售票窗口,一天一百多人坐火车,候车室只有三十多平方米,四个凳子,没有卫生间,没有自来水,没有照明,旅客用水全是员工打的井水,点的是煤油灯。” 罗耀国听这样大发感慨:“韶州站还要晚几年,民国五年才开通。” 他们两个东广人说话,嘴里说的也是粤语,林晓光能听懂,却不觉得有啥聊头,也不提1935年建成运营的长安站。 宋邯似乎显露自己知识渊博,继续说着:“新中国成立后,1950年,深镇站从东门老街迁至罗湖口岸处,距离香江罗湖火车站很近,只隔着一座罗湖桥,候车室最早只有三百平,后来扩建至一千平。” “深镇站最早是货客两用,62年改为纯客运站,是一个三等站。” 这时,罗耀国看着南边的方向,忽道:“我记得去年发生一件事,港英政府似乎要对罗湖车站进行重建?” 林晓光脑子一转,想起这事,宋邯见他若有所思,抢钱回答:“是的,去年,因应九广铁路电气化,以及应付日益增加的旅客,港英政府宣布,将耗资港币2亿6000万元重建罗湖车站,同时,我方和港方双方联合设计与投资,在罗湖铁路桥东则11米处,修筑长40米,面宽8米,距水面高5米的人行桥,今年2月份竣工使用。” 罗耀国点点头,似乎有些感慨,没有多说话。 出了火车站,外面就停着一辆班车,上去之后立马买票,又等一段时间,班车发车,才朝着人民路开去。 很短的时间后,车子抵达解放路人民路口,在这停下。 三人下车,步行前往新安酒家。 蔡文静的婚礼就在这里举办,她是深镇当地人,林晓光是知道的,男方是哪人,什么身份,在哪工作,她不曾提起,后者也不曾知道,只是两天前,才接到通知,时间是今天上午十点,地点是深镇新安酒家,其他的一概不知。 到了饭店,果然很热闹,外面都布置得很喜庆,路过的人纷纷驻足围观,外面站着的迎宾见他们过来,便问是不是参加婚礼,听到肯定的答案,才说里面请。 就此进门,大厅外的一张桌子前,有人做登记。 罗耀国先拿出红包,说了自己的名字和单位,然后才说五十元,让记账人吃惊不已,后面排队随礼的宾客也暗暗咂舌。 登记之后,宋邯连忙跟上,掏出二十块的红包,让记账人和宾客小吃一惊。 最后才轮到林晓光,他把红包递过去,最后道:“一千元!” 厚厚的一沓钞票,都是十元的大团结,足足一百张,很惹人眼球,记账人看到这么多钱,都傻眼了,后面的宾客也目瞪口呆,愣愣地盯着这一沓钞票。 在这个礼金五元就算多,两元不算少的年代,大多数人随礼都比较少,像罗耀国这样随礼五十元的宾客已经是凤毛麟角,至于林晓光这样的,就更不用说了,几乎可以说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一时被这么多人围观,罗耀国走近林晓光,有些生气,低声说道:“你搞什么?” “没啥,我和文静感情好,而且我也不缺钱。” 罗耀国脸上一滞,脸色一黑,就要发作,但好歹知道时机不对,便生生忍住了,长长吐出一口气,一言不发往前走。 宋邯顿时有些心灾乐祸。 …… 第二六〇章:雷猛的小心思 林晓光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男女方和父母不会不知道,坐在位子上没多久,便齐齐过来。 八十年代初的婚礼,不会有多中式,也不会有多西式,基本上都延续着七十年代的风格,不过颜色却鲜艳多了,而且衣服也变得时尚很多。 蔡文静穿着裁剪得体略显修身的小西服,大红的颜色很是喜庆,扣子只记了几个,露出里面雪白崭新的衬衣,最上面的扣子也紧系着,并没有露出一点肌肤,只能看到细长的天鹅颈。 她的下身也是大红色的西裤,一米六五的个子并不矮,腿也修长细直,脚上是一双红色小高跟,洁白的袜子刚好淹没脚踝。 她的头发略微烫过,却没染,头发盘在头上,露出光洁的额头,耳垂上还挂着一颗吊坠,晶莹剔透,脸上略施粉黛,妆容不浓不淡刚刚好,皮肤白皙,映衬的嘴唇上大红色的口红更加鲜艳,有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本来就长得不差,此时再穿上婚服,更显得人比花娇明媚动人。 林晓光也不免为之怦然心动。 新郎也不差,一身中山装,戴着一副眼镜,显得文质彬彬,脚下穿着一双黑亮的皮鞋,头发上还打了发蜡,油光可鉴,一米七五的个子不高,和新娘站在一起,却也刚好,郎才女貌,真的很般配。 唯独相貌和气质,林晓光自认为,新郎比他自己差了不止一筹。 蔡文静莲步款款走来,新郎一同走着,还没到跟前,看到林晓光,她当即眼睛一亮,加快脚步走过来,等看到罗耀国和宋邯,方才表情收敛,脚步一缓,慢慢走来。 “处长,小光,宋邯,你们来了?” 林晓光听到这三个称谓,顿时嘴角一勾,文静还真是区别对待啊。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就算再忙,也要挤出时间过来。”罗耀国笑得很灿烂,看蔡文静的眼神,就仿佛是自己的女儿,不知道有多开心。 蔡文静抿嘴一笑,方才给身边的男人和双方父母介绍他们三人。 “这是我的领导,罗处长,他一直对我很照顾,这是我的搭档,林晓光,长安人,他是清华大学77级毕业生,目前在港大读硕士,这是宋邯,我的同事。” 不多的介绍,有的人篇幅长,有的人篇幅短,意味分明。 而这里蕴含的意思,也是惹人深思,不少人注视着林晓光,暗自猜测他是何方神圣。 她继续介绍:“处长,这是黄其正,今年24,76级中山大学的,现在在市委秘书处,这是我爸,深镇中学的副校长,这是我妈,市人民医院的儿科医生……” 蔡妈和蔼地笑着,蔡爸看一眼林晓光,心里有些狐疑。 黄其正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看着林晓光,伸出双手,笑容和煦,道:“早就听文静说过,林科长是天纵之才,果然名不虚传。” “陈秘书客气了。”林晓光微笑着。 一并介绍完,寒暄一阵,不轻慢任何一个人,这时还没到新郎新娘出场,聊一阵就走了。 林晓光待得有些无聊,时不时看着门口的方向,过了一阵,总算看到雷猛和陈圳,二人随完礼,看到他,三人对视一眼,他索性找个机会偷偷溜出去。 外面,门口停着一辆老上海,雷猛钻进驾驶位,陈圳上了副驾驶位,林晓光拉开后座直接上去。 宋邯一直注意着他,见他出门,也偷偷跟出来,只看到他上了一辆车,还没看清车牌号,老上海就消失在解放路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他想探个究竟,可鞭长莫及,只得放弃。 车上,林晓光扭头看着后面,随口道:“来的有点晚啊!” 雷猛苦着一张脸,道:“收到通知时,我们正在西川,考察那边的榨菜,你不是说乌江榨菜很好吃吗?我们就去了,昨天半夜才赶回来,现在还没睡醒呢!” “行了行了,不用诉苦,我只是来参加个婚礼,下午就回去,我走之后,随便你睡多久。” “嘿嘿!”雷猛笑一笑,看向后方,又问:“去哪?” “婚礼很快就要开始了,去蛇口工厂来不及,就到附近转转吧,来的路上都没来得及吃,新安酒家的饭菜还没上,有点饿了,找个路边摊,随便吃点。”林晓光想着,婚礼开始还要一段时间,估计不好大吃特吃,还是先吃点东西垫一下肚子。 “那就去东门老街,吃馄饨,怎么样,那有一家谢记饭馆,很好吃。” “行!” 谢记饭馆不是国营饭店,是个体户,个体户发展方面,国内各地已经是风起云涌,深镇不知道要发达进步多少倍,路边随处可见的饭馆、服装店、理发店等等。 雷猛陈圳二人都是一身西装,找了个位子坐下,饭馆的老板老板娘还有十七八岁的服务员见怪不怪,倒是林晓光,穿着修身得体的风衣,身材颀长,气质出众,又是三人的核心,让女服务员为之侧目。 “工厂的情况怎么样?”等待的功夫,林晓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女服务员,随口问。 “一期工程已经结束,二期已经开始,但多的款项没有打过来,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进展缓慢,招商局蛇口方面已经催了几次了。”雷猛有些着急。 “我准备贷款,等不了多久,钱就会到账,先别急。”林晓光不动如山。 馄饨煮熟端过来,他拿起筷子,倒完醋又放辣椒,又问:“荃湾工厂以后就不招人了,5月份开始,生产会全部交由蛇口工厂,以后荃湾会改变职能,变为研发中心,目前公司在扩大产品线,开发新的产品,这事做得怎么样了?” 陈圳是拓展部经理助理,内地事务归拓展部管,因而这事也是由他来。 他思虑一下,便汇报道:“乌江榨菜、郫县豆瓣酱、南明风味豆豉都找到了,海带丝、酸菜、鸭脖也有进展,进展比较缓慢的是老坛酸菜牛肉面、南湖酸辣粉。” “嗯,继续吧。” 吃着馄饨,忽然雷猛抬起头,说道:“哥,我这几天走了不少地方,发现各地都有不少蓝州牛肉面,我想吃个凉皮肉夹馍都找不到地,最近咱们不是在做快餐吗?咱们是不是可以在深镇开一家,把这给弄过来?” 林晓光闻言一滞。 中国有三大国际连锁餐饮企业,蓝州牛肉面、沙縣小吃、黄焖鸡米饭,下来还有不少地方品牌,排在第二档次,也是全国性连锁,诸如南云过桥米线,南湖酸辣粉,东川鸡公煲,东山煎饼果子,最后是地方性特色美食,诸如江汉热干面,南河胡辣汤,还有西陕的凉皮和肉夹馍等等。 雷猛竟然想把凉皮肉夹馍开到香江和深镇,怕是想多了吧。 “这事,怎么说呢,难度很大啊。” …… 第二六一章:你要好好的 雷猛有些不大明白。 林晓光便开始解释:“咱们做生意,要瞄准客户,就拿凉皮肉夹馍来说,确实很好吃,但是南方人吃不惯啊,甚至见都没见过,除去美食鉴赏家,很少有人会去吃一份从来没有吃过的食物,日本有个生鱼片,就那样生吃,你会吃吗?” 这么一说,雷猛便有一点懂了。 “凉皮肉夹馍,西陕省内应该能遍地开花,但南方估计不行,除非西陕人走到全国各地,即使那样,开到全国,也是专门为西陕人开,顾客很难扩大到全国,所以香江和深镇,还是别想了,做餐饮要因地制宜,发觉地方特色。”他摇摇头。 “国内经济还没发展到那一步,而且政策也不允许,等过几年,快餐店能开进来,到时候再开也不迟,除去大众的盖浇饭和盖浇面,其他地方特色美食也可以加入。” “比如南云加过桥米线,南湖加酸辣粉,西陕加凉皮肉夹馍,西陇加牛肉面,胡建加沙縣小吃,苏江加扬州包子,北湖加热干面,等等……” “还有呢?”雷猛正听着,忽然没了声音,抬起头就问。 林晓光看一眼正在偷听的女服务员,忽然有种佛祖讲经老鼠偷听的感觉,这个女服务员不会因为听见他这两句话,然后一朝顿悟,去做一个连锁餐饮企业吧? 女服务员察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心下一慌,低着头回到后厨,不敢出来了。 “没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他笑一下,不再多说。 吃了点东西,垫一下肚子,又四处走一阵,去未来的国贸,途径深南大道,林晓光想起一事,忽然问:“郝市长之前说,深南大道三期规划,一期已经完工,二期进行地怎么样了?” 陈圳回答:“二期规划分两部分,东路从蔡屋围扩建至黄贝岭,有3.6公里,西路从上步工业区到香蜜湖,有5公里,这两段路开春就开始修了,不过进展比较慢,我听说是资金比较缺乏,一部分还没到账,因而只有少数机械和工人。” 他点点头,表示知道。 到了未来的国贸,现在只看到大片的工地,杂乱无章,尘土飞扬。 雷猛停下车,问:“现在去哪?” “忘了,东湖丽苑还有套房,去那里吧,休息下。”林晓光也没了兴致,昨晚因为赶功课,睡得比较晚,今天又早起,睡眠不足,感觉有些困,想回去躺躺。 解放路人民路口,距离东湖丽苑还是有点距离,开车要三四公里。 到了小区,老上海一直开到9栋楼下,三人上楼,步行爬上六楼的楼梯,才停步,准备开门。 雷猛开门,先进去,林晓光落在最后。 可能是开门的动静比较大,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引起602邻居的注意,后者推开门,就看到他们三人鱼贯而入,他转过身,刚好和邻居迎面相对。 一个女人站着,小腿处一个一两岁的女婴瞪大眼睛看着这边。 他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后者点点头,问:“你是这家房主?我住进来许久,都没有见过此间的主人。” “不是,房子是公司的,我们过来打扫一下。”林晓光并没有承认。 “哦,这样啊。”后者表示知道了,随即朝他抿嘴一笑,拉着孩子,关上门回去了。 他也转身回房。 进去之后,雷猛问:“刚才你在和谁说话?” 他解释一下,后者顿时便不再好奇,三人坐一阵,喝口茶,聊了一些事,见时间差不多到了,再次出门,前往新安酒家。 这次过来,时间刚刚好,婚礼马上开始,饭店服务员开始上菜。 他们找到各自的位子分别坐下,没多长时间,新郎新娘并肩走来,开始一桌桌敬酒。 先去哪家后去哪家这里面自然是有讲究的,如果是普通人家,一般先敬比较尊贵的长辈,但黄其正家里显然不普通,父母都是干部家庭,政府机关的人不少,有他们在,作为官本位社会,长辈自然要落在后面。 黄其正带着蔡文静去给领导们敬酒。 这一轮过来,黄家的朋友亲戚结束,才轮到蔡家这边,蔡爸一个中学副校长,人到老年,勉强混上副科级,蔡家也没什么富贵亲戚朋友,最大的便是教育局的领导和中学校长,蔡妈也是,来的是医院的院子。 但这些人,级别都没有罗耀国这个实权正处高,因而敬酒也是从他开始。 罗耀国知道这是国情,没法避免,心中无奈,却也只能接受,站起来准备喝酒,蔡文静端着酒碟,黄其正奉酒,旁边一个八面玲珑的人带领。 满满喝了两杯,才算完,下来还是这一桌,一个教育局的领导,就坐在罗耀国旁边。 一直到这一桌所有人喝完,最后才剩下林晓光一人。 原本应该是黄其正端酒,林晓光举杯喝,但这一次,蔡文静没这样做,她把酒碟递给新郎,后者有些不解,没有接,随即她把酒碟放在桌上,自己却端起酒,一手一个,右手的酒留给自己,左手的递给他。 今天的婚礼,新郎和新娘就是主角,宾客们都盯着他们,眼下她又做出这样的举动,略显出格,不少人都齐刷刷的看着。 她脸色微红,无视周围人的目光,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小光,就不敬你了,咱俩喝一杯。” 林晓光能感觉到周围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包括罗耀国,宋邯,还有黄其正,眼神格外复杂。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蔡文静,她等待自己的回应。 “好!”他笑着举起酒杯。 “咔!”两人碰杯。 “第一杯,敬我们纯洁的友谊,天长地久。”蔡文静微笑着说完,然后一饮而尽。 “好,友谊天长地久。”林晓光跟着喝下,入口微辣,咽下之后,喉咙顿时火辣辣的,香醇绵厚的乙醇进入肺腑,顿时肚子里犹如火烧。 喝了满满一杯酒,此时的蔡文静,脸色更红,艳若桃李。 她端起一杯酒,又道:“小光,第二杯,祝你和你对象,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谢谢!也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第二杯酒喝下,蔡文静一口喝干,喘着气,笑道:“借你吉言。” 笑过之后,她拿起酒瓶,开始倒酒,两杯酒倒好,一一端起,抬起头,慢慢看着他,脸上灿烂的笑着,笑着笑着,突然眼中溢出泪水。 “最后一杯,我希望你好好的,以后好好的,永远好好的。”她一饮而尽,喝完之后,整个人身子一软,直接跌到。 黄其正一直注意着她,在她跌倒的那一瞬间,连忙抱住她。 林晓光右手端着酒,静静地站着,愣住了。 “不好意思,她喝醉了,我送她去休息。”黄其正扔下这句话,直接抱着人离开。 …… 第二六二章:花木兰 蔡文静喝醉了。 她被黄其正带走,这敬酒流程,便不得不终止。 敬酒半途而废,林晓光能感觉到,更多的人朝他看过来,这些人的视线变复杂不少,似乎蕴含着某种深意。 也是,之前敬酒时,遇到一个级别比较高的官,黄其正的直接领导,市委办叶主任,这人戏言叫蔡文静喝酒,但她没有给这个面子,一滴酒都没有碰,此后也是一人,遇到任何人,向他们敬酒时,都没有喝酒,可唯独在他这,一连喝了三杯。 有些想象力丰富的人,已经在脑子里八卦一些狗血片段了。 “唉,文静啊文静,你今天弄这么一出,回头你自己不好过啊,黄其正恐怕心里会有芥蒂。”林晓光心中苦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依然和煦地笑着。 罗耀国时不时看过来,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待在这里,他倍感尴尬,待一阵,找个机会,跟罗耀国提了一嘴,得到允许,便直接溜了。 谁料,起身离开往外走时,他看到不少熟人,比如深镇市府的陈永奇陈处长,还有黄芳黄主任,以及郝市长的秘书谢国强。 之前他只顾低头吃菜,没怎么留意四周,对方刚才却注意到他。 能不注意吗?闹出不晓得动静,看不到才怪。 这些人是没法视而不见的,他只得上前打个招呼,迎着对方古怪的眼神,寒暄几句,便找个由头告罪离开。 他人还没走,就听到身后的议论声。 “陈处,这人谁啊?” “我侄子陈一鸣的同学林晓光,他们是清华大学77级英语专业一个班,去年提前毕业,分配到外贸部,后来又去了香江华闰。” “不是吧,我可是听说,他现在在港大读硕士。” 旁边有人撇撇嘴:“硕士有什么用?还不是穷学生。” 后边一人顿时反驳:“屁的穷学生,人家随礼随了一千元,这还叫穷学生?你说他有多少钱才随礼随这么多,一万元,不止吧?最起码也得十万起,随礼都随一千,你说他和这蔡家闺女什么关系?” “还能什么关系?没听到吗?纯洁的友谊,当然是纯洁的男女关系。” “男女关系还有纯洁的?”有人乐了。 嘴长在人家身上,林晓光不能说啥,直接出门,随后雷猛和陈圳跟着出来,三人一块上车,发动老上海离去。 “哥,去哪?”雷猛似乎成了专职司机。 “还能去哪?去东湖丽苑,睡觉。”林晓光有些心情不爽。 “好!” 刚才的事雷猛也看到了,有心打趣几句,谁料他上车后直接闭上眼睛,看着心情不大好,便只得忍住, 陈圳更是眼尖,上车后一句话也不说,保持着安静。 到家之后,林晓光直接脱下衣服鞋子,盖上一个薄被子,捂住脑袋,倒头就睡。 一觉醒来,差不多天都快黑了,他有些饿,房间里雷猛和陈圳都不在,厨房也没什么吃得,他索性出去吃,推开门,就与外面正准备出门的少妇不期而遇,后者看到他,眨了眨眼,笑道:“准备出去啊?” “嗯。”他点点头。 后者抱着小孩,关上门下楼。 “今天中午,婚礼现场,动静不小啊。”她边走边说道:“蔡家女,好像和你关系不一般。” “嗯?”林晓光微微一惊:“你都看见了?你也在现场?” “我们确实关系不一般,认识才七个月而已,我们是同事、搭档,是并肩战斗的战友。”他解释一句,跟着一步步下楼。 “好吧。” 下楼之后,继续往外走,后者见此,问:“是不是要去吃饭?你要吃什么?我也去,要不一起过去?” “不了,我附近转转。”他摇摇头,拒绝这位少妇的邀请。 “随你。”后者一笑。 走到小区门口,迎面看到一人,目光相对,二人都是一愣。 叶文茜看一眼他,又看一眼身旁的少妇和孩子,继而目光回转到他身上,露出饱含深意的笑容,道:“林晓光,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他随口回一句,却反应过来,过年前才见的面,现在才刚过清明,哪有好久? “你这是?”他盯着后者手里的几本书。 “北平的气候太干燥,我比较喜欢湿润的南方,而且我喜欢吃米,深镇就不错,我过年后才来的,现在在深圳中学当老师,一边复习参加考试,你呢,你这是?”叶文茜解释一句,随即反问。 “今天早上过的关,参加婚礼,喝醉了,睡了一觉,现在准备回去,晚上还有课。” “课?”叶文茜瞪大眼睛。 “哦,忘了跟你说,我申请到港大的文学硕士研究生,目前在读,晚上有一节专业课。” 少妇站在门口,微笑看着他们聊天,找到机会,才插嘴道:“你们聊,我带孩子去吃饭了,再见。”说着就先走了。 叶文茜“哦”了一声,有些惊讶,低下头,复而偏头注视着少妇离开的背影。 “我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她是我的邻居,今天第一天认识。” 后者点点头,表示知道。 然后林晓光就不知道说啥了,也不知道该走还是该停留,空气中一时沉默下来,时间似乎也变得静止。 过了不知道多久,有人进来,才惊醒二人。 “我要回去了,有空再聊。” 林晓光点点头:“好。” 二人一同转身,一个向北,一个向南,分道扬镳。 抵达港铁罗湖站时,天彻底黑了,坐上最近的一趟列车,很短的时间内,便抵达红磡站,出站之后拦一辆的士,连忙向港大赶过去。 抵达教室门口时,他已经迟到快三十分钟,刚刚一阵小跑,此时还饥肠辘辘,很不舒服。 不需要喊报告,他轻轻推开门,轻声快步向座位走去。 罗伯特教授不大高兴,看到他,立马叫住:“chin,为什么迟到?” “我去参加一场婚礼。” “婚礼?有多重要的婚礼?她是你的朱丽叶还是你的埃斯梅拉达?”罗伯特放下手中的书,盯着他追问。 朱丽叶是莎士比亚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的女主人公,埃斯梅拉达是雨果长篇小说《巴黎圣母院》中的女主人公吉普赛女郎,罗伯特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你和她是彼此相爱,还是你暗恋对方,才为参加这场婚礼导致上课迟到? 林晓光摇摇头:“不,她不是我的朱丽叶,也不是我的埃斯梅拉达,她是独一无二的花木兰,我是她的同事,搭档,和战友。” “花木兰?战友?”罗伯特瞪大眼睛。 于是他便向教授和同学,讲述一个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 “这个故事很棒,chin,你可以下去了,回去之后写一篇论文,就叫做中国古代文学作品中的女性战士形象赏析——以花木兰为例。” …… 第二六三章:哥伦比亚号 见林晓光吃瘪,教室里其余的学生开始哄笑起来。 罗伯特四下一扫,叫他回去坐好,等坐下之后,再次开口:“刚刚说起婚礼,这令我想起博马舍和莫扎特的一部喜歌剧,《费加罗的婚礼》,你们回去之后,写一篇论文,以人物形象发展,反讽艺术,戏剧冲突,喜剧手法,音乐风格,选取一个角度论述。” “下周上课之前,交给我,ok?” 学生们傻眼了,不得不点头答应,回过头来,却对林晓光怒目而视,都怪你,去参加什么婚礼,现在好了吧? 后者摸摸鼻子,有些无辜。 几天后的中午,栖苑宿舍,几个人正在吃饭时,林孝正急匆匆从外面进来,连忙打开电视,调到翡翠台,这才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对几人说道:“你们知道吗?哥伦比亚号穿梭机,这是人类的第一次。” 彩色电视正在播放新闻画面。 画外音解说着:“4月12日,美国,在卡纳维拉尔角肯尼迪航天中心聚集着上百万人,参观第一架太空穿梭机哥伦比亚号发射,宇航员翰·杨和克里平揭开了航天史上新的一页。” 林孝正很兴奋,摊开双手比划着:“经过十年的研制开发,哥伦比亚号终于建造成功。” “这架穿梭机总长约56米,翼展约24米,起飞重量约2040吨,起飞总推力达2800吨,最大有效载荷29.5吨,它每次飞行最多可载8名宇航员,飞行时间7至30天,可重复使用100次。” “这只是它首次飞行测试,主要测试轨道飞行和着陆能力,它将在太空飞行54小时,环绕地球飞行36周之后航天飞机安全着陆。” “天哪,史无前例,绝无仅有。” 丹尼尔似乎没有一点国家荣誉感,对此不甚关心,相反还追问:“穿梭机?那是什么东西?听起来似乎既像火箭又像卫星?它能飞多高?几万米?” 林孝正被气得一滞。 何耀文拿开报纸,答道:“丹尼尔,你out了,穿梭机在近地轨道飞行,最高飞行高度达三十四万五千米,我一个行政管理知道的都比你多,你这个土木工程的可是有点无知啊!” 后者耸耸肩:“人的大脑是有限的,装得无关的东西多了,就会爆炸,我的脑子里从来不装与专业无关的东西。” “小光,你在想什么?”林孝正用国语问。 “我在想,这个穿梭机牢不牢靠,千万别发生失事这样的事故,不然损失机器是小,里面的宇航员失去生命,那可就是人伦惨剧了。”林晓光不由想起03年这架哥伦比亚号失事事件。 “应该不至于吧?”林孝正对美国的航天实力很有信心。 “可能是我多想了。” 哥伦比亚号首次进行飞行测试,这件事引起的动静不小,尤其是港大校园内,作为理工方面比较出名的香江高校,很多非理工专业的学生,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连文咏恩这个读工商管理的女生也知道了,更别说天天关注这事的林孝正。 他像是魔怔了一样,每天下课,第一时间就从学校回来,跑回寝室打开电视看新闻,搜寻有关哥伦比亚号的任何信息。 林晓光就不怎么关注,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 msk快餐计划正式实施,欧秉德负责这事,几天时间,已经确定门店选址,同时与店铺销售方谈好租金价格,之后找的装修公司完成设计方案并且通过审核,装修公司施工队进场,现在已经在装修当中。 大概需要一个月就能营业。 四月下旬的第一天,周一,销售部有好消息传来。 经过两周时间的最后磋商,以及为期三个月的长时间接触,秦淮食饮与百佳超市达成合作协议,秦淮食饮旗下产品进驻百佳,同时缔结合作伙伴关系。 双方是秘密接触的,在百佳总部会议室,签订合作协议,并没有对外公开。 与华闰万家的合作一样,百佳超市的销售价,是秦淮食饮旗下产品的出厂批发价1.5倍,百佳拥有0.5倍的利润空间,秦淮食饮则占据包括成本在内的1倍利润,算是营收。 除去批发价与销售价,双方在货款交付方面,也做下严格的规定,每月1号拨付全额货款,不得拖欠,若有违反,没拖欠一日,增加5%的违约金,这方面百佳做了巨大的让步,秦淮食饮也在其他方面有所补偿,比如在广告促销方面,双方会重点合作。 这自然是针对友商同行的,不足为外人道也。 合作协议的最终条款签订后,欧秉德汇报上来,林晓光看着条款,一一审核,查无遗漏,才核准操作。 “就这样做吧。” 第二天开始,百佳超市配送员工,便到荃湾工厂提货,产品运抵超市仓储后,准备上架销售。 秦淮食饮广告部方面,准备好几天后,新的电视广告制作完成,在tvb开始播放,同时,百佳超市方面,比以往力度更大的促销活动开始实施。 就这样,秦淮食饮旗下产品,与百佳超市的顾客见了面。 第一时间,罗耀国就知道了这件事,顿时大怒,立刻遣人去叫秦淮食饮的欧秉德,当面质问。 会客室,见到人,他却不得不换上一副笑呵呵的表情,泡上一壶茶,问:“欧经理,贵公司好歹和我方是战略合作伙伴,这次贵方与百佳超市合作,却没向我方提前通报,这恐怕不道德吧?” 欧秉德察觉来者不善,立刻大倒苦水:“罗处长,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合作这事,百佳超市不让对外公布。” 罗耀国脸色一沉,继续问:“欧经理,贵我两方是战略合作伙伴,这次贵方与我方的竞争对手合作,怕是有违商业道德吧?” “罗处长,我们也是没办法,贵公司提出以原材料冲抵货款,我方收到的货款大幅度下降,而公司在深镇投资修建大工厂,光那点钱根本不够,只能继续拓展外部市场,而且这次是百佳主动找我们,要是再不合作,以后我方便会与百佳结为死敌。” 欧秉德姿态放得很低,可怜兮兮道:“贵方背后是华闰,你们有恃无恐,百佳背后是屈臣氏,屈臣氏背后是长江实业,我们惹不起啊。” 罗耀国脸上一滞,心中着实有些恼火。 公司财务部提出的以原材料冲抵货款,这事他也无能为力,财务科按规定行事,可这是秦淮食饮同意了的,但现在怎么又提出这事? “以原材料冲抵货款,贵公司不是同意了么?” “是同意了,可是,说好的贷款,我方提出的一千五百万港元额度,中行只答应一千两百万,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都没个结果,我们实在等不下去了。” 罗耀国的脸彻底黑了。 …… 第二六四章:请喝茶 公司财务部闯下的祸,要罗耀国来背,谁让他是华闰万家负责人呢,中行不肯提供一千五百万的贷款,这锅也是由他来,谁让中行人家惹不起,只能找他呢。 夹在三者之间,四处受气,罗耀国想起林晓光骗他的事情,顿时怒火中烧。 “处长,姚科长有事要汇报,您要不要见?”这时,宋邯小心翼翼推开门,放低声音问。 “滚!” “嘭!”心爱的紫茶壶砸在门板上,摔个四分五裂,又落到地面,变成一地碎片。 宋邯吓得一身冷汗,心脏嘭嘭嘭直跳。 处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一个周一的早上,林晓光刚刚起床,洗漱之后,准备下楼去跑步,这时有电话打过来,拿起接上,才知道来自业务处组织人事科。 公司从来没有给寝室打过电话,这可是头一遭。 电话那头,人事科长邹莉莉,用不带一点感情色彩的语气说着:“林助理,处里有一件事需要你过来一下,时间比较紧,你现在赶紧过来吧。” “行!”林晓光挑挑眉,思考具体是什么事情,最后猜测还是秦淮食饮和百佳超市合作的事。 但是,如果真是这事,为什么是组织人事科的邹莉莉找他,组织人事科一向不涉及具体业务工作,所以应该不是为秦淮食饮,那么就是什么事?如果是组织人事上的事情,蔡文静就是组织人事科副科长,这两天结婚后早已上班了,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他? 总之,事情有点不大寻常,不过他并未放心上,料想也没多大的事。 挂断电话之后,他直接达成的士前往公司。 业务处公共办公区,他刚坐下没多久,邹莉莉走过来,带着几个身穿中山装的人。 “林助理,这是公司纪检处的同志,他们有事,邀请你协助调查。”等人走过来,站在他面前,邹莉莉才开口,一字一句说道。 林晓光看着这些人一脸严肃,顿时什么都知道了。 “好!”他笑一下。 “林同志,接下来的调查中,还请你配合,现在,跟我们走吧。”领头一个戴眼镜的青年干部,不卑不亢地说道。 旁边两个青年一左一右,站立在他身旁,似乎提防他逃跑什么的。 “放心,我会全力配合,走吧!”他主动站起。 一大早的,公共办公区人很多,很多人都注视着这一幕,包括姚远等五个科长在内,也包括四个副科长在内,还有宋邯也在冷眼旁观,唯独没有蔡文静。 罗耀国自始至终都没出现。 林晓光走了,跟着纪检处的人,去纪检处办公区,接受调查。 随后,他被带到一间小黑屋。 一个工作人员手指着一个椅子,他坐下之后,两个人站于他身后两旁,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走进小黑屋,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笑一下,露出微黄的牙齿,掏出一盒烟,问:“抽烟吗?” “不抽,我烟酒不沾。”林晓光摇头。 他笑一下,把烟放回口袋,又道:“那喝茶吧,我听说林同志喜欢喝茶?” “我随意,你开心就好。” 他顿时乐了,才叫人泡一壶茶过来。 “认识一下,我叫黎雄,纪检一科主任,副处级,林同志,你很厉害啊,清华毕业,19岁的正科,想我当上正科,都三十岁了。”他开始聊天。 “党和国家的政策好。”林晓光感叹一句。 “是啊。”黎雄点点头。 这时有人推门,一个女青年提着一壶茶进来,打量他一眼,才放下杯子倒茶,一时间空气中安静下来,只有潺潺的流水声。 “喝茶!”黎雄做个手势。 “好,谢谢!” “林同志虚岁二十,就是正科级,相比同龄人已经是佼佼者,大好年华,为什么不珍惜呢?”黎雄见他没有丝毫顾忌,拿起杯子喝茶,似乎并不忌讳纪委请喝茶背后的意味,不由追问。 “何出此言?”林晓光盯着他。 黎雄直视着他,过了半晌,才开口,一字一句说道:“有人举报,你在业务处工作期间,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合作商的贿赂,大开方便之门,出卖公司的利益,以攫取巨额财富,这些,你怎么解释?” 林晓光听到后却笑了:“黎科长,举报我的这个人,是业务处的宋邯宋助理吧?” “嗯哼……”黎雄不置可否。 他笑一下,慢慢说道:“前些天,华闰万家组织人事科副科长蔡文静结婚,随礼的时候,我随了一千元,当时罗处长和宋助理在场,他们都看到了,那么这一次事件,应该就是这一千元引起的,事后我向罗处长解释过,但现在你们说我受贿。” “说起来,归根结底,应该还是秦淮食饮这件事。” 林晓光喝一口茶,才娓娓道来:“我和秦淮食饮的钟老板,即钟文璋,我们认识的时候,那时候我还在北平上大学。” 记录员拿着笔不停地在写。 “那是1978年初夏,我刚到北平上学,把以前写的一本武侠小说,投给人民文学和长江文艺,都被拒稿,后来通过我的班导师傅青桐,才认识钟文璋,当时他是香江商报的编辑,听说这件事,正好香江商报恢复副刊没多久,销量惨淡,才把我的稿件要过去,带到香江商报发表,看能不能提升销量。” “那本小说叫什么名字?”黎雄皱着眉头问。 “《英雄志》!” “啊?”旁听的女青年瞪大眼睛看着他,惊疑出声:“你就是长安君?” “没错。” 林晓光温和地笑着:“我是长安人,你们应该知道。” 屋里的人都有些惊讶,万万没想到,华闰万家的一个小职员,竟然是香江武侠后起之秀,足可比肩金镛古珑的武侠大作家。 “你有什么证据?”黎雄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大相信。 “这些事情,钟文璋,和傅青桐,都可以证明,只不过前者现在移民到香江,后者我也不知道具体在哪,你们可以去找,找到他们,自然就能证明我说的是真的。”林晓光嘴角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看一眼偷瞄他的女青年。 审问一个香江商人,这自然是不现实,至于寻找傅青桐,也不现实,人海茫茫,到哪去找。 “除了这些,还有其他证据吗?” “当然有。”林晓光像人畜无害的兔子,腹黑一笑,道:“事实上,我不光写了《英雄志》,还写了《昆仑》、《佛本是道》、《诛仙》,和《大唐双龙传》,香江商报的翟总编,大公报的耿老,文汇报的邹老,以及东方日报的马老板和徐总编,他们都可以证明。” “这么多本小说写下来,估计有近一千万字了,千字五十元计算,都有五十万港元。” “嘶!”屋内的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 第二六五章:到此为止 这事有点棘手了,黎雄感觉调查没法再进行下去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他确实是香江武侠新一代领军人物长安君,几十万港元在手,一般几千上万的贿赂,他应该不大看得上。 想想也是,他年纪轻轻的,光明正大地创作,就能轻轻松松赚几十万。 而受贿就不同了,这事是有风险的,就算做得再隐秘,也能留下蛛丝马迹,就算暂时查不出来,也是后患无穷,他这么年轻,就是部里重点培养的对象,是对金钱有多贪婪,才会为这么一点黑钱,而断送自己的前途。 不值。 道理是这样讲,不过黎雄仍然有一丝怀疑,实在是这个消息太过惊人,他很难相信。 可是即便要去求证,也只能找钟文璋、傅青桐,以及香江商报的翟总编、大公报的耿老、文汇报的邹老,前者是香江富商,不好找,后者早已从清华大学和外交部离职,人海茫茫更难寻,至于后面的三位老人,他都不敢去怀疑。 自己只是个副处级干部,这三位老人,可都是领着国家津贴的,他找上门去求证,怕是疯了吧。 最后还剩下东方日报的马老板和徐总编,也不大好处理。 贸然相信当然不行,可贸然否定,更不行,求证似乎行不通,但不求证的话,又没法证实他说的是真是假,也就没法处置。 一瞬间,他有些进退两难,突然感觉无从着手。 抬头看着林晓光,他不敢再轻视,十五岁能考上清华,还不到十九岁就是正科,果然不是泛泛之才,三言两语就逼的他阵脚大乱,连正常的调查都无法进行下去。 姑且先不说他的文采,光这份镇定与机敏,比几十年的老狐狸都要厉害。 思虑良久,黎雄眉头紧锁,许久都没找到一个比较靠谱的办法,过了半晌,他忽然抬头,瞥见对方饶有兴致的笑着,顿时醒悟过来。 好小子,自己差点被他说的钻牛角尖了。 “嗯,你是不是长安君,我们自会调查,现在说另一件事,你担任处长助理期间,利用职务之便,大开方便之门,出卖公司利益,这些,你怎么解释?”黎雄继续追问。 林晓光眯起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分析着刚才这句话。 黎雄说的这句话,之前已经说过一次,只不过上次提到收受贿赂,攫取巨额财富,这一次他可能不大肯定,又或者是疏忽,所以就没说,但疏忽的可能性不大,所以就是故意没说。 这是一个比较的信号,表示他内心已经动摇。 笑一下,他说起另一件事:“秦淮食饮的钟老板,他是去年九月份才移民过来的,之前,他在香江商报做编辑,他老家是粤州的,父母都在粤州任职,因为婚事,他和家里闹翻,才移民到香江,工作也丢了,正巧华闰万家立项,他才决定做这门生意。” “我和他是故交,秦淮食饮和华闰万家的合作,是他主动提出之后,我再牵线搭桥,这本来就在我的工作范围之内。” “至于你们说的大开方便之门,出卖公司利益,这事我不承认。” 林晓光摇摇头:“自始至终,我都是在履行助理的职责,只起建议和参谋作用,最终决定是由罗处长来,如果你们说我违纪,那罗处长作为最终拍板者更违纪。” “而且我想问下,我到底出卖了公司什么利益?” 他直勾勾地盯着黎雄,眼睛眯起,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冷峻。 黎雄大为头痛。 纪检调查,要不是经济问题,就是男女作风问题,以及违法犯罪,如果是在国内,不牵扯到境外人士,事情就很好办了,直接调查,有多少问题就能查出多少问题,最麻烦的经济问题,需要会计查账,做起来也不难。 可在香江,涉及到爱国港商,就不大好办了。 而林晓光只涉及经济问题。 黎雄颇感棘手,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想了想,他只得暂时停止,准备出门去找领导汇报,请示下一步行动。 见他要走,林晓光看了下时间,问:“调查的结果怎么样?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还是让我走好了,我下午还有课要上,前几天参加婚礼,晚上的课迟到半个小时,罗伯特教授发火,我可不想再被他抓到。” “放你走?怎么可能?你畏罪潜逃怎么办?还是好好待着吧。”旁边的男青年忍不住出声。 黎雄转过身,瞪了开口说话的这人一眼,才看向他,笑道:“马上,很快就有结果,我去去就来,稍安勿躁。” “好,我就等你到中午。” 外面,林晓光被纪检处带走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业务处,不少人都以为他要完蛋了,蔡文静从罗耀国办公室里出来后,也听到这个消息,不禁吓得花容失色。 手足无措之际,她想起罗耀国,刚刚从办公室出来没多久,立马又去办公室,到了才发现里面没人。 罗耀国并不在办公室,此刻他在纪检处。 纪检处并不是业务部门,是职能部门,编制小但是级别高,纪检处处长高配副司级,比他这个业务处处长都要高那么一级。 但是此刻,纪检处有一位正司级干部,来自总经理办公室,是总经办主任。 会议室里,正司级的薛主任坐在首位,副司级的彭处长坐在侧下方,正处级的罗耀国坐在对面,副处级的黎雄站着做第二次汇报。 汇报完毕,罗耀国一言不发,彭处长眉头紧锁,薛主任手指无意识敲击着桌面。 半晌,忽得,薛主任开口道:“香江商报的翟总编,我有过一面之缘,电话马上就能找到,小罗,你敢不敢打这个电话?” 罗耀国苦笑:“翟总编的暴脾气,我可不敢,不过这事说到底是我领导无方,我也有责任,就算被臭骂一顿,我也认了,总不能让主任您挨骂吧?” 薛主任嘿嘿一笑。 这时一位女同志走进来,汇报说电话查到了。 罗耀国正要拨打电话,薛主任摆摆手:“算了,还是我来吧。”说罢开始拨打电话。 电话打过去,想了一阵才接通。 薛主任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当即起身立正站好,才开始说话,谈了没多长时间,通话结束,电话挂断。 罗耀国等人齐齐注视着他。 缓缓坐下,薛主任脸色平静,半晌没说话,良久才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撤销调查,以后都不许再提,另外,严禁公司内部公开或者私下讨论,违反者视情况以违纪处理,严惩不贷。” “是!”三人齐齐一肃。 “散会吧。” …… 第二六六章:你要时刻警惕 出去之后,罗耀国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屁股还没坐热,蔡文静火急火燎找上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处长,小光没事吧?” “没事,他什么问题都没有,而且还有那么大的靠山,怎么有事?”他叹口气,脸上却笑着。 “那我就放心了。”蔡文静顿时松口气。 说完,她又问:“那他什么时候放出来?他下午还要上课呢,耽误功课就不好了。” “他现在应该已经出来了。” “那我去看他。”说罢,她便急匆匆出门离开。 蔡文静一走,罗耀国脸上笑容一收,坐在椅子上,目光怔怔地看着桌上的兰花,过了半晌,忽然觉得口渴,才起身拿起杯子去倒水,一杯茶刚刚倒下,就有人敲门。 “报告,处长。” “进来。”他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来人。 宋邯抱着一叠文件走进来,目光交错,立刻低下头,道:“处长,这是秦淮食饮和百佳合作以来,便利店每天的销售数据汇总,根据数据显示,近期销售量跌幅有近一成,您看一下。”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事吗?”罗耀国又问。 “新开的超市,二十家分店,还有新开的便利店,五十家,没几天就要开业了,装修工作进入尾声,除了检查接收之外,货款也要尽快打过去。” “再有吗?” “丁屋开发试点,初期确定的村子名单已经下来,还有详细推行计划,您可以看看。”宋邯把一个文件递过去。 罗耀国接过一看,抬起头看着他,问:“为什么没有文山村?” “这个……”宋邯忽然有些慌,道:“经过调研,文山村不具有代表性,而且地理位置离城镇较近,先期不适合以它为试点。” “加进去。” “啊?”宋邯有些疑惑。 “文山村,必须作为几个试点村庄之一,加进试点村庄名单中,记住了?” “是,我记住了。”宋邯点点头。 “小宋!” “处长!”宋邯抬起头,怔怔地看着罗耀国,有些不解。 罗耀国微笑着,眼睛微眯,一脸热忱,道:“小宋,我很看好你,好好努力,你这么年轻,又这么聪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好好工作,林助理就是你的榜样,他是我的第一个助理,他很快就要提副处了,你是我第二个助理,我希望你可以向他学习。” 听到前面,宋邯还有些兴奋,以为自己的才能得到赏识,可听着听着,却感觉不大对劲,心下有些惴惴不安。 “小宋,林助理其他的先不说,至少他光明磊落,行得正坐得端,不会暗箭伤人,行阴谋诡计,你以后要向他学习,不然这次换成你,八成纪检处你就出不来了,你说,是吧?” 罗耀国笑眯眯盯着他。 这孙子,举报林晓光受贿也就罢了,还连累得他也接受质询,万一前者受贿证据确凿,他一个失察之罪是免不了的,幸好无事,不然他也得吃挂落。 眼下便利店蒸蒸日常,超市开业在即,华闰营造的丁屋开发也准备上马,这些做好了可都是大功一件,整个公司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进步想立功,他要是走错一步,别说吃肉,汤都没得喝,人家直接把他挤下去,以后别想再爬上来。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这孙子,可是拿他的前途报复林晓光,也不知道俩人之间有多大矛盾,至于闹得这么不可开交。 他心里狐疑,却也懒的多管闲事,只是涉及到自己,不免对其恨得咬牙切齿,但现在可不是算账的时候,只能强行忍住,才好歹没有发作。 宋邯很慌,脸色发白,腿也在颤抖着,迟疑着点点头:“是!” 林晓光并不知道这次,他从小黑屋里出来,时间都已过了中午,之后便没有再业务处多待,直接出门下楼去外面吃饭。 随便找了家餐厅,边吃饭间,和蔡文静聊了聊,总算让她放心。 吃过饭后,他们就此分开。 林晓光回学校上了。 这件事后,没过几天,翟总编遣人过来,叫他去家里吃饭。 不用想,他下意识就觉得,应该是前几天违纪调查这事引起的,总编有请,他当然得去,不过去之前,想起老爷子帮他解围,他便想带个礼物送给他。 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老爷子喜欢啥,最后忽得想起一事。 小说《昆仑》,自从去年七月份开始连载,到现在,都有八九个月,差不多稿子快到完结的时候了,老爷子不会是为这事叫他去他家吧? 思考一番,他准备带份稿子过去,老爷子不喜欢俗物,文章这些东西最好。 他平时按照记忆抄了不少东西,大多都抄了开头,后面列了提纲,准备有时间再写,因而可供选择的文章还不少。 准备拿武侠小说之前,他忽然想起与东方日报徐总编的约定,以后武侠小说只能投给东方日报,顿时便有些苦恼,当时为尽快拿到两百多万,答应这个不平等条约,现在才觉得这是个坑。 不能以长安君这个笔名在其他报社连载武侠小说,别的笔名总可以吧,比如说,秦岭笑笑生。 “就这么办!” 当下,他拿起写了二十多万字的《秦时明月》,注意到旁边一本《大国崛起》,略一犹豫,索性拿起,装到手提箱里一并带上。 翟总编的家在港岛西环域多利道附近。 他五十年代才来的香江,当时西环房价已经有些高,他也有些吃不消,便用前半生的积蓄,到南边的域多利道买了房子,算是安了家。 林晓光开着车过去,到家之后,见道老爷子,先把两本书呈上。 “怎么?你这是贿赂我这个老头子?”老爷子坐在藤椅上,低头看一眼手里的书稿,又笑眯眯盯着他。 “对啊,就是贿赂。” 他索性点头:“要不是您老,我还得在小黑屋里待几天,以后是不敢收钱了,免费送给您老,一分稿费也不要,免得落人口舌。” “听起来,似乎怨气不小啊?”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只是,为国家做点事,为什么就这么难呢?总是有人拖后腿,看我做的事情多成绩多,就要给我使绊子,翟老,说实话,我有点累了,想抽个时间休息一下。”林晓光很无奈。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确实需要多磨砺一下,不过休息还是免了,人只要闲得时间太多就废了。” “这样吧,你来香江商报,我给你解决副处级待遇,怎么样?” “翟老,您这可是挖墙角啊。” “都是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服务,算什么挖墙脚?你要是真想来,我去找你们总经理要人。” “您不是开玩笑吧?” “我跟你开什么玩笑?就你写的大国崛起,当一个主编,绰绰有余。” …… 第二六七章:永远对你敞开 继续往前,远远看到海边四幢两层高的建筑。 老爷子看着那边,停下脚步,忽得偏头问:“那里是域多利拘留所,又称摩星岭白屋,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林晓光点点头:“知道,港府的渣滓洞。” 人间地狱渣滓洞,长在红旗下的人都知道,不过知道摩星岭白屋的人,却不多,他恰好知道这个,后世这个拘留所改建为旅游景点,有个很诗意的名字,叫日落观澜亭。 “不错。”老爷子欣慰地笑了:“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占领东三省,驻港英军意识到要加强香江的防卫,便计划在旧摩星岭要塞附近修建新的炮台,一直到德国入侵波兰时,银禧炮台才修好,太平洋战争爆发,驻港英军投降,炮台也被其炸毁。” “战后,炮台便被改建为域多利拘留所,隶属于香江警务处政治部,一切被怀疑从事间谍行动,推翻港府管制的人,都会被拘留于此,并接受审讯。” “六七时,我们的不少同志,便被关押于此。” 老爷子目光深沉,叹口气:“你说它是港府的渣滓洞,形容的还真是贴切。” 林晓光沉默。 “人老了,总是喜欢缅怀过去,不说了,回去吧。” 夕阳西下,太阳彻底沉入海底,只剩晚霞挂在天边,尚留着一丝光明。 从外面回来,再次回到房子,老爷子坐在藤椅上,低头看一眼手里的书稿,又笑眯眯盯着他:“刚刚简单地看了一下,这本书写得不错,怎么?你这是贿赂我这个老头子?” “对啊,就是贿赂。” 他索性点头:“要不是您老,我还得在小黑屋里待几天,以后是不敢收钱了,免费送给您老,一分稿费也不要,免得落人口舌。” “听起来,似乎怨气不小啊?” “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问心无愧,只是,为国家做点事,为什么就这么难呢?总是有人拖后腿,看我做的事情多成绩多,就要给我使绊子,翟老,说实话,我有点累了,想抽个时间休息一下。”林晓光很无奈。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年轻气盛锋芒毕露,确实需要多磨砺一下,不过休息还是免了,人只要闲得时间太多就废了。” “这样吧,你勉强算一个人才,来香江商报,怎么样?” 林晓光心中一动,却摇摇头,党媒喉舌,需要注意的东西太多,尤其是在香江这个英国人的地盘,更要加倍警惕,限制一多,能做的事情就变得极为有限,比待在华闰差远了。 可有不好直接反对,他便笑:“翟老,您这可是挖墙角啊。” “都是为社会主义现代化服务,算什么挖墙脚?你要是真想来,我去找你们总经理要人。”老爷子笑呵呵道。 “您不是开玩笑吧?” “我跟你开什么玩笑?”老爷子有些微怒:“就你写的大国崛起,这份文笔,当一个主编不够,干一个副主编,勉强还是能干的。” “说实话,一份报纸,不能光靠副刊的连载小说,最主要的东西不能丢,新闻大家的都差不多,剩下还能比较的就是专栏了,我看到你写的这个,我觉得可以开通一个专栏,就刊载类似的文章,如果你过来,我让你负责这事,顺带解决你的副处级待遇,怎么样?” 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引诱道。 林晓光微微有些动心,随后稍微一想,说道:“大国崛起这本书,其实属于启蒙性质,给那种识字却对西方国家了解不多的人看的,香江的精英阶层不会去看这个,影响力有限,所以……” “你这说的什么话?”老爷子打断他:“你忘了,咱们走的是群众路线,这种文章,只要能赢得香江普通市民的认可,就已经等于成功。” 林晓光微微一愣。 “您老说的对,可是,这本书有近四十万字,一天连载三千,顶多一百三十天就结束了,之后的专栏怎么办,如果没有符合条件质量较好的类似文章,狗尾续貂,那可就麻烦了。” “管那么多干嘛?到时候再说,再者,你过来既当副主编,又当专栏作家,两全其美,不是正好?” “老爷子,我可能没那么多的时间。”他无奈了。 “时间,挤挤总会有的。” 林晓光叹口气:“您老这是非要让我去香江商报吗?我的总编大人,现在我的组织关系还在外贸部,我是外贸系统的,您现在让我去香江商报,一下跨到宣传系统,我这一走,以后外贸系统可没法再回去了。” “也是,那你就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给我说一声,我去要人。” 老爷子一笑:“华闰不知道珍惜人才,我们珍惜,如果你在华闰受委屈了,你就来这,香江商报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 “老爷子……”林晓光有些感动。 “别这幅小儿女姿态,男子汉大丈夫,洒脱一点。”老爷子慈祥地看着他。 “好。”他眼睛微红。 回到房子,他俩坐下,一个年轻女人听到动静,从厨房走出来,老爷子便向他介绍:“我女儿,翟颖,在文汇报当编辑,你叫她姐姐吧。” “翟姐姐好,我是林晓光。”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翟颖眨眨眼:“先坐一下,马上就开饭了。” 然后又回厨房。 过了一阵,总算开饭,翟颖把端着米出来,林晓光不好像大爷一样坐着,跑去厨房端菜,桑耳的饭,三菜一汤,烩三鲜,青椒土豆丝,宫保鸡丁,紫菜汤,比较丰盛,饭菜摆到桌子上,就此开吃。 吃饭间,随口闲聊,翟颖对他很好奇,便问:“我刚刚拿起茶几上的文稿看了下。” “长安君之前写的英雄志是明朝,昆仑是宋元,双龙是唐朝,佛本和诛仙比较另类,一个是洪荒,一个是仙侠世界,这一次怎么想起写春秋战国?” 老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也很好奇这个问题。 作为抄书,他都是挑比较经典的抄了再说,哪有缘由,思虑着,他便回答:“前年的双百方针,百家争鸣,百花齐放,这让我想起先秦诸子争鸣,道家、儒家、法家、墨家、阴阳家、纵横家,那是思想大爆发的时代,自那以后,这样的盛况就很少见了。” “我只不过是以另类的方式,缅怀那一段峥嵘岁月罢了。” “你可真厉害。”翟颖双手撑着下巴,像个小女生一样,目露崇拜地看着他。 二十六七岁的轻熟女,偶尔做出小女儿姿态,林晓光也有点吃不消。 “一般,一般……”他嘿嘿一笑。 饭吃完,又聊了一阵,见天色已不早,他便告辞离开。 隔了没几天,秦淮食饮旗下产品,在百佳超市上架销售的一周销售数据出炉。 …… 第二六八章:操碎了心 百佳做的是大型超级市场,在整个香江地区,才几十家门店。 百佳是屈臣氏旗下,屈臣氏最早是做药房的,后来开始做蒸馏水和汽水,这是一家起源于鸦片战争后的企业,历史悠久,而且比较热忠于慈善公益事业,曾经为孙中山在香江求学时提供过奖学金。 屈臣氏又隶属于和记黄埔。 和记黄埔有两部分组成,一部分是和记洋行,一部分是黄埔船坞,二战之后,和记黄埔几经重组,落到当时香江四大家族之一的祁德尊家族之手,后来因过度扩张债台高筑,不得不出售三分之一的股权给汇丰集团,之后汇丰才将其改组为和记黄埔。 就在这时,李超人盯上和记黄埔。 他并不直接收购和黄,而是收购香江最大的货运港九龙仓,控股九龙仓的怡和见状立马启动反收购,同时还找来同为英资洋行的汇丰帮忙。 李超人知道仅凭自己单打独斗,没法击败怡和与汇丰,便秘密找来嫉妒渴望货运港的包船王,二人约定联手对抗怡和与汇丰,结束后九龙仓归后者,和黄归他,收购期间二人守望相助并肩作战。 接下来,李超人各种骚操作,先是给汇丰示好,放弃收购九龙仓,汇丰同样做出回报,以市价一半的价格每股7.1港元,向其出售9000万股和黄股票,而且,汇丰还同意他只要先付20%的定金,相当于用2400万美金作定金购得十多亿美金的资产。 这样一来,加上从包船王那里购得的股票,李超人共持有和记黄埔39.6%的股权,从而达到了成功控股的目的。 李超人旗下的长江实业资产仅6.93亿,却控制了62亿港元的和记黄埔。 这可谓是真正的以小博大,鲤鱼鲸吞。 李超人也由此成为香江第一个控股洋行的华人,同时这一次收购的成功,也为其成为华商首富奠定基础。 他吃掉了肥肉,然而难啃的硬骨头,却交给包船王,这让后者叫苦不迭,随后两三年,几经周折,才将九龙仓控股,这两起华商收购站,前者左右逢源,不费吹灰之力以小博大,后者呕心沥血大吃苦头,就付出和回报而言,高下立判。 内里实情,让人唏嘘不已。 林晓光深知,长实与和黄刻着李超人的商业理念,就拿这次百佳超市与秦淮食饮的合作来说,前前后后,去年秦淮食饮主动上门,百佳超市态度冷淡,狮子大开口,合作一事便僵持下来,陷入停顿。 但这并不算完,母公司屈臣氏见此,便以自身经营事业为基础,开始进军相关领域,比如汽水和纯净水。 屈臣氏有自己的汽水和纯净水品牌,以此为基,进入饮料领域,和名声鹊起的秦淮食饮旗下的果汁、咖啡、红茶、纯净水、和碳酸饮料打擂台。 因为成本更高,所以效果一般,勉强打个平手。 此外,在一些屈臣氏并不涉及的行业,它还瞄准一些有潜力的出资入股,进行扶持,比如泡面和咖啡,但一段时间下来,销售情况并不怎么样,和秦淮产品没法比。 这两件事后,百佳的态度才有所松动,但对进价和售价,以及结算货款日期还有不同意见,因此合作仍然没有大的进展。 直到最近不久,秦淮食饮再次主动上门接触,百佳超市才低下高傲的头颅,在母公司屈臣氏没有进入的领域,放任秦淮旗下产品进入,比如泡面、火腿、咖啡、奶茶等等,纯净水和碳酸饮料,并不在合作名单中。 百佳超市有几十家门店,实力雄厚,作为终端销售方,看不起生产方也是正常。 那么大的超市,数万件商品,秦淮食饮所占还不到千分之一,就屈指可数的十多款产品,大头还是泡面、火腿、咖啡、奶茶这几类。 合作一周时间下来,效果挺好,但销售额只能算一般。 目前,秦淮食饮在华闰万家的销售额,一个月有六百七十五万,秦淮食饮货款是四百五十万,便利店一百家门店总营业面积五万平方呎,百佳超市几十家门店,总营业面积也有近十万平方呎,然而一周的销售额只有七十五万,一个月才三百万出头。 前者的营业面积是后者的二分之一,销售额却是后者的不到二分之一,综合计算下来,单位面积,华闰万家的销售额,是百佳超市的四倍。 这还是促销和广告双重作用的效果。 但林晓光并不觉得这是自家产品不好,而是另有隐情,对比秦淮食饮旗下产品,分别在华闰万家和百佳超市的销售数据,可以看出,加工食品在两个销售方的情况差不了多少。 除去加工食品,剩下的就是即食性熟食。 没错,目前而言,即食性熟食,已经占据秦淮食饮旗下产品总营收的三分之二还要多。 “广告是维持一月,促销维持一周,广告花了二十万预算,促销也投入了三十万,总计五十万,已经超出平时的正常开支,照这样下去,这个月货款能有两百万,利润36%计算,就有七十二万,五十万对七十二万,勉强盈利,再接再厉吧。” 林晓光翻看完报表,直接合上。 就在秦淮食饮与百佳超市开始合作,秦淮旗下产品入场销售后,华润万家超市二十家门店,与华闰万家便利店五十家门店,一同正式开业。 开业典礼很盛大,众多嘉宾齐聚位于港岛中环的超市旗舰店。 超过五万平方呎的面积,傲视百佳和惠康。 开业仪式上,中资企业的代表差不多都到了,报纸传媒战线有香江商报、大公报、文汇报,电影战线有长城电影、凤凰影业、新联影业以及双南院线,银行信托战线有中国银行、中国国际信托,实业领域有华闰和招商局。 此外,还来了不少爱国港商以及港澳南洋华商代表。 霍英冬家族霍兴置业,李超人家族长江实业,包船王家族环球航运,李氏家族恒基置业,郭氏家族鸿基地产,郑氏家族新世界,邵爵士邵氏兄弟影业,都有派代表过来。 即便李超人旗下的百佳超市,和华闰万家是竞争对手,同样也有派人过来。 惠康是怡和置地的,是英资公司,还是竞争对手,当然不会过来。 开业典礼比较盛大,低调,也很高调,更是被tvb全程直播,可谓大手笔。 因而,林晓光不用亲自去现场,也能在电视上看到这一幕,之前蔡文静问他,要不要参加开业典礼,这可能是罗耀国有点不好意思,所以委托她出面邀请,但还是被他拒绝了。 此刻,他看着电视,喃喃自语。 “罗处,你动静搞这么大,万一弄砸了,虎头蛇尾,你的前途,可就完蛋了。” 他叹口气:“唉,我也是踩碎了心。” …… 第二六九章:瓜熟蒂落 上午十点,养和医院,产房。 钟文璋坐立不安,在外面焦急地走来走去。 度过了漫长的十月怀胎之后,又度过预产期,终于到了生产的日子,一大早,阮惠肚子痛,于是连忙被送往医院,到现在,进去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 对钟文璋来说,等待生产的这段时间,异常煎熬。 阮莞坐在塑料椅子上,看着他来回踱步,不由翻个白眼,嘴里嘟囔道:“姐夫,你能消停一点嘛?我都快被你转晕了。” 钟文璋叹口气,透过玻璃,看一眼产房,没有任何动静,继续来回走动。 见状,阮莞便撇撇嘴:“看吧,生孩子的时候,女人痛苦难受,男人坐立不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林晓光,你要谨记,男女之间做一些事情可以,可千万别怀孕,就算怀了孩子,也要及时打掉,不然你就是下一个我姐夫。” “是吗?”林晓光坐在一旁,听到这句话,顿时抿嘴一笑。 听着产房时不时传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阮莞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一想起将来自己也要像姐姐这样,死了的心都有了。 她摇摇头:“反正我将来是不会生孩子的。” “我不信。”林晓光并不相信,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就想为他生一个孩子,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两个人相爱的礼物,除非你不会爱上一个男人,你不渴望爱情,或者你喜欢女人。” “要不然,只要你爱上一个男人,你会比任何时候都想要为他生孩子。” “那些臭男人,我是不会爱上他们的。”阮莞疯狂摇头。 “但就算你不会爱上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她就会自然而然的萌发一种母性的欲望,一种生养孩子的强烈渴望,人是社交群居动物,对于高龄女性而言,她们可能比较缺乏男人和爱的滋润,但最渴望的,应该还是孩子。” 林晓光像个神棍一样说着。 “我再说一遍,不管是男人,还是孩子,我都不需要。”阮莞对他怒目而视。 争论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谁了,林晓光也觉得奇怪,自己何必这么认真,和一个未成年少女争来争去,实在没必要。 “好,你不需要。”他耸耸肩。 说话间,产房的门突然打开,医生和护士走出来,钟文璋见状连忙走过去,追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 “还好,生产比较顺利,母女安好,对,是一个千金,六斤八两,恭喜!”医生摘下口罩,热汗淋漓,略显疲惫,却释然一笑,对他祝贺。 “谢谢!”钟文璋如释重负,开心不已。 “不客气!” “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吗?” “孕妇可以,孩子不行,你只能看一眼,我们要为她清洗身体,然后送到无菌保温房里,之后先生你可以隔着玻璃观看。”护士微笑说着。 “谢谢,那多长时间孩子可以出来?” “因为是顺产,所以只需要观察一天,没有问题的话,明天上午十点就可以出来。” “谢谢!” 林晓光和阮莞连忙跟上,准备一同进去,却被拦住:“不好意思,只能丈夫进去。” “好吧!” 阮莞急不可耐,然而只能站在门外,远远看着产房里面,等护士把孩子抱出来,便连忙跟上,追去无菌保温房,站在外面透过玻璃看着。 终于,林晓光也看到那个皱巴巴的小人儿。 “好丑啊!”阮莞皱皱眉。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皱巴巴的,刚出生的时候,你不知道,身上有多脏,跟锅里煮肉时表面漂浮的东西一样,身上全是白色油腻的脂肪,还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要清洗擦拭许久才能弄干净。”林晓光啧啧有声。 “这位先生说得很对,不过并不准确,这个东西医学上被称为胎脂,是婴儿从母胎里带出来的。”护士从里面走出来,刚好听到,便主动解释。 “胎脂的作用很大,可以保护胎儿皮肤不受羊水的侵蚀,如果没有这一层胎脂,胎儿的皮肤会变得溃烂不堪,而胎儿出生后,胎脂也依然能保护婴儿的皮肤,防止感染,直到1-2天内被自动吸收,所以不必擦拭。” “而且,出生后环境的温度较低,身体的热量要向四周散发,使体温降低,这一层胎脂有减少身体热量的散发,维持体温的恒定作用。” 她解释着,看向一旁,忽然瞪大眼睛,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 “李小姐,你好啊!”林晓光笑着打个招呼,才做出解释。 阮莞有些懵逼,知道他认识的人多,但是也万万没想到,他还认识养和医院的妇产科女护士。 “她是我朋友的妻妹,阮莞,刚刚生孩子的孕妇,就是她姐姐,阿莞,这位是李美卿,祖籍江浙宁海人,养和医院护士学校毕业。”他分别向二人做介绍。 二人相视一笑,问声好。 然而阮莞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怎么认识李美卿的。 “我有个朋友,和李小姐是邻居,这样认识的。”林晓光不得不解释清楚,转过头,又问:“李小姐,好久不见,最近我很久都没有过来了,不知道傅小姐有没有回来过?” 李美卿摇摇头,又道:“据我所知,她搬过来后,一次性交了一年的房租,后来人走了,行李也搬走一些,不过房子却没退租。” “我平日里要上班,基本上没见过,其他时间我妈也没怎么见过。” “谢谢!” “林先生,我有事要去忙了,有空再聊,再见。” “再见!” 李美卿人走了,可林晓光却似乎没了兴致,心情都低落几分,阮莞见此,心下的狐疑更甚,便问:“这个傅小姐,究竟是谁?以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过。” 她似乎想起什么,顿时尖叫道:“不会是你女朋友吧?我可是知道,你在内地有女朋友的。” “瞎说什么呢?”林晓光回过神,没好气揉揉她的脑袋瓜子。 “傅小姐你姐夫也认识,不对,不能说也,应该只老早就认识,还在我之前,忘了跟你说,你知道你姐夫为什么跟家里闹翻吗?” “知道啊,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和那个女的是朋友,不涉及男女之情。” “没错,你说的很对,那你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 “不知道。”阮莞摇摇头,下一刻,她忽然想到什么,不由惊呼:“那个女的,不会就是你口中的傅小姐吧?” “bingo!答对了,不过没奖励。” 她有些错愕,随即眉飞色舞,追问:“那你跟她又是什么关系,这么关心她?” “额?”林晓光一滞。 “没时间了,我要去上课了,以后再跟你说吧。” …… 第二七〇章:冤家路窄 林晓光看过很多文章。 对于男人成熟的标志,有诸多答案,不过在他看来,一个男人真正的成熟,是他成为父亲的那一刻。 不管再幼稚的人,当他成为父亲,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会真正长大。 从这一刻起,一个家庭诞生了,钟文璋在成为丈夫后,第一次拥有父亲这个身份。 即便他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因为早上出门太过仓促,胡子都没来得及刮,下身还穿着大裤衩,上身也是宽大的t恤,脚上还踩着拖鞋,一副狼狈仓皇的姿态,但在林晓光眼里,他的背影却变得高大了无数倍。 忽然,他有点理解,文哥为何在孩子出生前,向他提出辞职。 孩子还没有出生,意味着他还不是一个父亲,拥有任性的权利,但孩子一出生,他就要养家糊口了,面对香江高昂的生活成本,他已没有了再肆意挥霍的资本。 这一天,大概是忙碌的,但钟文璋很开心,很激动,很幸福。 林晓光也为他感到高兴。 孩子出生,这本来是一件大好事,可唯一令人感到遗憾的,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不在身边,因为钟文璋同他们闹翻,远走香江,至今仍然没有和好。 这件事,他也劝过,找个时间和好,不过后者不为所动。 他劝一次,后面也就不再说了。 孩子出生,阮惠出院,钟文璋便开始忙起来,一边照顾刚刚出生的孩子,一边招呼坐月子的妻子,不是一般的忙,林晓光索性给阮莞放假,叫她去帮忙分担一点。 后者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去帮。 孩子要喝奶,阮惠以母乳喂养,即便有所遮掩,也是春光乍泄,林晓光一个外人,此时倍感尴尬,不得不抽身离开。 从港岛东区康山道的住宅过来,回到栖苑公寓,刚刚走进电梯站定,便和郑嘉佳不期而遇。 后者瞪大眼睛看着他,想要逃跑,可电梯门已经关上,想要喊救命找人求助,可电梯里没有其他人,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她真是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啊,郑小姐,好久不见!”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眼睛微眯,笑着。 “好久不见!”郑嘉佳脸色难看,强颜欢笑。 电梯往上走,一眨眼就抵达十四楼,刚刚停下,她便向离弦的箭一般窜出,可林晓光早有防备,一把拽住她的手,后者看着近在咫尺的门,不能寸进,可远观而不能近触,好生无奈。 “你想干嘛?” “不想干嘛,算算账而已,走吧。”林晓光打开140a的门,直接把她强拉硬拽弄进去。 所幸,客厅并没有人在,她意识到情况不对,更加激烈的挣扎起来。 到这份上,他还能让她逃跑?不存在的,最后,她被拽进卧室,扔在床上,后者锁上门,倚着门框,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你干什么?” “说,为什么要骗我?” “怎么骗你了?”郑嘉佳一脸无辜。 “还装?支票,我去汇丰银行承兑,取不出来,人家说出票人银行账号被锁定,你可以啊,签一张无法兑换的支票,真会骗人。” “啊?银行账号被锁定?”她错愕不已,眼珠乱转:“我真的不知道,以前一直能用的,可能……可能是我花钱太多,被我爹地冻结了。” “你相信我,真的,我不骗你。” “还装?不骗我为什么见到我会跑?”林晓光看到她身上的包,一把拿过来,然后开始掏东西,口红,化妆品,镜子,银行卡,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翻在床上,最后找到一个港大学生证。 他翻开一看,看到上面的名字,顿时笑了:“名字都是假的。” 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中文姓名梁嘉宜,和英文姓名sharon·leung,后面写着港大商学院。 到这一步,梁嘉宜索性承认:“没错,我是梁嘉宜,但我也不是故意要骗你,酒吧遇到的人,谁知道是不是坏人?我当然要提防一点。” “你不知道我是好人还是坏人,还叫我带你离开?” “我也不知道会撞上你。” “所以,支票的事情,也是骗人?” 梁嘉宜连忙摇头,予以否认:“当然不是,那天之前我还用过,可以取现金的,谁知道后来不行了,可能真的是我爹地把我的银行账号给冻结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骗你。” “你在我这里,没有一点信任基础。” “可是支票的事,真的没有骗你,我敢发誓。”她举起手,一脸虔诚。 “我不会再信你了。” 梁嘉宜发现糊弄不过去,但还是振振有词,一脸委屈:“支票的事,我真的没骗你,但是你违约在先,我早上起来发现不对劲,才打电话冻结银行账户,你是怎么对我的?你那天晚上干了什么?你忘了吗?你说好的保证不动我,你是怎么做的?” 林晓光一怔。 “你把我衣服脱了,还强行和我发生关系,我的清白都被你毁了,人家还是第一次。”她开始抽泣,肩膀一耸一耸的。 “what?” 林晓光明明记得,醒来后他检查过,并没有任何发生关系的痕迹,床单上既没有体液也没有血迹,所以她还是在骗人。 “你真以为我起床后没有检查?” 她充耳不闻,只是哭诉:“我要报警,我要告你……” “你尽管去。” 话是这样说,他却倚着门框挡住去路,后者看到他这样,继续哭诉:“你让开!” “不行!”林晓光摇头:“你走了,我怎么找你算账?” “你说话不算话!”梁嘉宜气得咬牙切齿。 “对于一个骗子,我没必要说话算话。” “那我喊了……”说着,她就要故技重施,像昨晚一样让他屈服,这一次他可没有再低头,同样在她张嘴大喊时,一把给捂住,顿时传来“呜呜”声,还不断地挣扎。 林晓光反手把她扔在床上,一手捂住嘴,一手亮开巴掌朝翘臀拍下。 “啪”得一声,响声很清澈。 后者顿时吃痛,闷哼一声,反应过来又奋力挣扎。 他当然不会放开,压在身下,一下又一下打屁股,啪啪啪的声音传来。 “喊不喊了?不喊就摇头。” 后者连忙摇头。 林晓光还有些意犹未尽,只是不得不松手放开,。 梁嘉宜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但好歹没有哭,双手捂着屁股躲在一旁,时不时疼得倒吸凉气,恨恨地眼神偷偷看他。 “不喊就好,那现在该算算账了。” “你要怎么算账?”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随即又道:“我可警告你,千万别犯法,不然警察饶不了你,你要是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爹地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犯法,也不会动你手指头。” “那你要干嘛?” 林晓光笑眯眯地看着她:“你知不知道sadomasochism?” …… 第二七一章:千呎豪宅与法拉利 梁嘉宜瞪着水蒙蒙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眨着眼睛:“不知道!” “sadomasochism,有时又简写为sm、s-m、s/m,这一概念最早是由性学家艾宾创造的,是他首次将施虐倾向(sadism)与受虐倾向(masochism)这两个概念引进学术界,使之成为被广泛接受和使用的概念。” “现在懂了吧?”林晓光坐在床上,露出洁白的牙齿,像恶魔一样笑着。 她似乎有些听不懂,连连摇头。 他无奈,又问:“67年的法国电影,《白日美人》,看过没有?” 这下,梁嘉宜似乎懂了,瞪大眼睛:“你不会拿着个来对付我吧?”说着,连忙后退,退到墙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我错了,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以后是以后,以前的账先算清楚再说。”林晓光说着,开始脱衣服。 “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我们好好谈谈吧!” “你的欺骗和愚弄,让我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如果你不能让我解气,那你可就完蛋了。” 梁嘉宜连忙追问:“你怎样才能解气?” “补偿我的精神损失费,嗯,三百万港元吧。”他说出一个数字。 “不是两百万么?怎么又变成三百万了?” “两百万是那天晚上酒店的价格,都过去那么长时间了,通货膨胀,物价上涨,这个也涨了,现在是三百万港元。” “你?你怎么不去抢?”她有些生气。 “我现在就在抢,抢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你不高兴,来咬我呀?”他有恃无恐。 “卑鄙无耻。” 恨恨的目光瞪着他,如果目光可以杀人的话,他早已死了千百次了,然而也只是想想而已,梁嘉宜大为头痛,想了下,顿时无比沮丧:“三百万港元,这不可能,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不会杀人,sm不违法,挺好。” “我没有这么多现金,一旦取支票,会被我爹地发现,那我就麻烦了。”她皱着眉头。 “那是你的事。” “我真的不能取支票。”她极为头痛。 “让我想想,股票、珠宝、房子、汽车,对,就是房子,我在中环有套房子,还是去年来香江上学时,我爹地送给我的礼物,房子面积有一千五百平方呎,很大的,还有一辆车,法拉利308gts跑车,怎么样?”梁嘉宜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这套房子,价值一百七十万,这辆车,价值五十万,这才两百二十万,不够啊!”他耸耸肩摇摇头。 “房子地段很好,在维多利亚花园那,还是海景房,加上装修和家具,都两百五十万了,还有那辆车,买的时候一百万,还不到半年,我没开几次,九成新,不用砍这么狠吧?” “那走吧,现场考察一下,不然你又骗我怎么办?” “好。”梁嘉宜长舒一口气。 林晓光笑一下,找一张纸,开始写东西。 “你在做什么?” “写借条。”他三两下写完,递给她:“赶紧签字。” 她拿起借条,看到上面写着:今有梁嘉宜sharon·leung,向林晓光chin·lin借款叁佰万港元整(3000000港元),承诺一周以内还清(4月27日-5月3日),若有逾期,每日再加5%的利息,借款人___,债权人林晓光chin·lin,时间1981年4月27日。 “不是说了用房子和车子抵债吗?”她瞪着林晓光,他怎么又反悔了。 “等你把房子和车子转到我的名下,借条我会还给你。” “哼!”她思考一阵,准备答应下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再三确定:“你要说话算话?” “放心,我不是你。” 梁嘉宜脸上一滞,懒得追究,直接签字画押,一式两份,签好以后各自收好。 “走吧!”看她吃瘪,林晓光不知道有多高兴,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伸一把懒腰。 “哼!” 之后两人一起出门离开,有了这个借条约束,后者总算安分许多,不再变着花样钻空子趁机逃跑。 下楼之后,他把车开过来,载她去中环。 沿着中环湾仔绕道往前走,一直走出中环,目的地仍然没有到,林晓光偏头看她:“喂,你说的中环海景房,到底在哪?” “就在前面。”梁嘉宜指着前面一栋大厦。 继续往前,都出了湾仔绕道,进入东区走廊,最终停在海逸大厦前,他走下车,四下一看,问:“这就是你的中环海景房?你的地理是体育老师教的吗?这里都是东区了。” “差不多,差不多……”她干笑着。 林晓光懒得理她,直接迈步走进去,后者连忙跟上,步入大厅,钻进电梯,直抵50层。 到房门跟前,梁嘉宜找出钥匙打开门,他跟着走进去,环视四周,顿时了然,原来是个小复式,低层是50楼,高层是51,四室二厅的格局,面积相加,确实有一百四十平左右。 卧室很大,拉开落地窗,脚下就是红磡海,一眼就能看到对面九龙城区的红磡海滨花园。 往左一看,维多利亚港也不远,同样可以一览港湾风景。 居高临下,一百多米的高度,脚下的汽车如同蚂蚁一般小,让人有种俯视众生的感觉,林晓光心情一下变得很好。 “怎么样?”梁嘉宜有些得意。 “两百万。” “太少了,再增加一点,两百五十万。”她可怜巴巴地讨价还价。 “算了,你还是给我三百万现金吧。” “算你狠。”她有些愤愤不平,可是又怕惹怒他改变主意,便只能答应,屈辱地签下不平等条约:“好,就两百万,不过过户需要时间,律师也得在场,你得耐心等待,这是钥匙,你收好。” 他把玩着钥匙:“我有足够的时间。” 梁嘉宜见他把自己的东西堂而皇之据为己有,心下就有些不爽:“车就在楼下车库,现在去看吧,抓紧时间,快上课了。” “好。” 二人又坐电梯下去,一直抵达负二层车库,出去之后,四下一看,直抵一辆大红色法拉利。 “就是这辆车,法拉利308gts,可拆卸式敞篷跑车,这是去年冬天爹地送我的生日礼物,花了一百万港元,全球限量版,只有几百辆,你发财了。”眼见自己的东西一一属于别人,她有些郁闷。 林晓光忽然感到似曾相识。 他想起来了,电影《当幸福来敲门》里面的一幕,主角克里斯·加德纳第一次见到法拉利308gtb时的对白:“嘿,哥们儿,我想问个问题,你做什么工作才能买的起那台车?” 那真是一款极其漂亮的跑车。 就是眼下这辆车,其他的他都很喜欢,唯独颜色非他所爱。 “七五成新,这样,算你七十五万好了。” “行,这是车钥匙,以后这辆车就是你的了,那就还剩二十五万,我现在就去银行取钱。” …… 第二七二章:信了你的邪 过了几天,梁嘉宜总算把其余事情办妥。 月底的一天,她敲开140a的门,开门的人是林孝正,作为一个纯情的理工男,他一向对美女没什么抵抗力,看到后者,顿时一愣,脸一红。 “你好,我找chin。” “好的。”他手足无措,眼睛不知道看哪里。 梁嘉宜抿嘴一笑,直接走进去。 从他身旁经过,带起一阵香风,林孝正脸色更红,这时他脑子灵光乍现,忽然就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天晚上遇到的那个醉美人吗? 林晓光和何耀文丹尼尔正在客厅坐着,聊着新近开业的华闰万家超市。 “某种程度上而言,华闰万家超市的体量,已经超过百佳超市的一半,如果再加上华闰万家便利店,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在香江零售市场,华闰万家已经超过百佳,成为no2。”何耀文对华闰万家很有信心。 “是吗?”丹尼尔笑着:“听起来似乎很厉害的样子,不过据我所知,沃尔玛前年的时候,总销售额已经超过十亿美元。” “华闰万家能有多少?” 林晓光开始默默计算,2月份的时候,华闰万家一百家门店的月销售额,便突破一千万大关,现在是四月底,这个月这一百家门店应该就有一千两百多万,再加上新开的五十家,刚刚开业才十天,销售额砍一半计算,得有一百万。 超市营业面积二十万平方呎,单位面积销售额按百佳超市计算,超市就是华闰万家便利店的四分之一,超市的营业面积是便利店的四倍。 也就是说,超市二十家门店的营业额,和便利店一百家门店的一样,这二十家门店,开业十天,销售额同样砍一半计算,得有两百万。 加起来,此时的华闰万家,4月份销售额,就是一千五百万。 等到新开的超市和便利店持续运营几个月,达到现在一百家便利店的销售情况,一个月就得有三千万,一年就是3.6亿港元。 以目前港元兑美元十比一的比例算,华闰万家才三千六百万美元,比沃尔玛的十亿美元差了27倍。 然而十亿美元还是1979年时的数据,现在是1981年的,沃尔玛成长到哪种程度,他也不知道,不过,十亿美元这个数字,是累计销售额,沃尔玛1962年创办,到1979年都有十七年了,平均下来,每年就是五千八百万美元。 这么一对比,华闰万家和沃尔玛看起来实力相差不多,都在一个数量级。 实际的情况,沃尔玛要高很多,应该是五千八百万美元的数倍。 华闰万家,依然任重而道远啊。 这时,梁嘉宜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笑靥如花,道:“chin,走吧,我们不是约好了吗?” 何耀文微微有些吃惊。 丹尼尔似乎想起她是谁,瞪大眼睛,一副见鬼了的样子。 林晓光回过神,看到她,微微一愣。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穿的很是清凉,吊带裙高跟鞋,头发做的是偏分烫层次卷大波浪,妆容也很浓密,分外妖娆,看着就和酒吧里寻求一夜情的少妇师奶没什么区别。 前几天,见她的时候,她是中规中矩的连衣裙,略有些保守,头发也是中分后梳低盘,化着淡妆。 现在,背带裤、t恤还有帆布鞋,再加上双马尾,素颜朝天,很小女生。 林晓光无视丹尼尔打趣的眼神,抓住她的手腕往外走,一边低声说道:“你搞什么啊?” 梁嘉宜有些无辜:“不搞什么啊?” 出去之后,他把手从后者臂弯里抽出来,语气冷淡,道:“如果你想让他们误以为我们之间有特殊的男女关系,那好,你成功了。” “呵呵……”她奸计得逞,得意一笑。 林晓光懒得理她,直接近电梯,后者连忙跟上,二人就此下楼。 下楼之后,他开车前往海逸大厦。 汽车在车辆稀疏的道路上走着,他瞥见后者饶有兴致地四处打量车子,哼一声,嘲讽道:“真是有钱人,每天衣服都不带重样的,几天换一次发型,我觉得三百万的精神损失费有点少了。” “那是以前,我现在没钱了,全身都被你搜刮干净,以后你看到我,都是这个样子。”梁嘉宜撇撇嘴。 “信了你的邪!” 就这样斗着嘴,一路抵达海逸大厦。 进了房间,有个身着小西装的女士,提着公文包在等着,她便主动介绍:“这是周律师,她将作为此次房屋转让的见证。” “你好。”林晓光主动伸出手,后者抿嘴一笑,伸手握了下,一触即分。 双方落座,周律师掏出一式两份的合同,递给二人。 林晓光接过一看,上面写了诸多条款,第一条,介绍房屋基本情况,如地址、房屋结构、房屋用途、建筑面积、房屋产权号,等等,一应俱全,第二条,房屋转让价格,按照建筑面积一千五百平方呎,每平方呎1333港元,总金额200万港元。 之后就是付款方式,违约责任,争议解决方案,等等。 就在他翻看的时候,周律师又递过来一份合同:“这是车辆转让合同,也是一式两份,你们各自签好。” 梁嘉宜没怎么看,三下五除二,把两份合同都签好,然后催促他。 “不急,我也把我的法务叫过来。”他笑一下,直接打电话。 见状,她不由撇撇嘴:“搞得好像我还会做手脚似的。” 电话打完,他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一下,感觉有点口渴,便起身去倒水,拿着水杯过来,又问:“喝水吧,别客气!” 见他堂而皇之以主人自居,自己反倒成了客人,梁嘉宜几乎要气炸了。 过了好一阵,法务才到,见面立刻鞠躬问好:“林总好。” 这位法务,叫程硕,是港大法律系的硕士,才毕业不到一年,在律师事务所工作,目前还是秦淮食饮的法务顾问,公司涉及到法律合同的事,一直都是他来处理。 当下,林晓光便跟程硕简单说一下房屋和车辆转让的事。 三言两语,陈硕点点头,表示明白。 双方律师见了面,随即一愣:“周师姐,怎么是你?” 周律师也有些吃惊:“程硕,你怎么会来这?你跟他?”她指着林晓光,又看着他,视线来回扫视着。 两位律师,竟然是相识,港大法律系的学姐学弟,也是巧合。 林晓光并不想让梁嘉宜知道自己是秦淮食饮的幕后老板,所以也不能让周律师知道,当下便打断话题,暗含警告地瞪程硕一眼:“两位,先把正事做了,以后再叙旧,可以?” “好。” 程硕开始翻看合同,逐字逐句,每个条款,一一分析,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看向林晓光,点点头:“林先生,没问题。” …… 第二七三章:彼此彼此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七四章:恃才傲物 看到销售数据,林晓光才发现,华闰万家新开的超市和便利店的销售情况,和他预想的差别还是蛮大的。 首先,新开的五十家门店,十天的销售额,有一百五十万,照这样计算,一个月就有四百五十万,一百家门店就是九百万,已经和运营四个多月的前一百家门店销售额一千两百万很接近,平均下来,每一家门店一天只有一千销售额的差距。 这个结果,无疑让他感到吃惊,没想到,新店开业就这么火爆,他还是低估了。 “看来,华闰万家这四个字,在逐渐深入人心。” 他继续往下看,下面是二十家超市的销售数据,开业十天,二十家门店的销售额,有三百万,照这样计算,一个月就有九百万,比起他当初的预计,十天两百万,增长50%。 当然,单位营业面积销售额,与便利店没法比。 不过与百佳对比,情况可就好了很多,单位营业面积销售额,华闰万家已经达到百佳的75%,这可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数字,要知道百佳超市1973年创立的,至今有八年的时间,而华闰万家超市才不到十天。 八年时间做到这种程度,华闰万家十天就做到百佳的75%,不可谓之不强。 林晓光也有些后悔,是不是金手指开得太大了,生鲜产品,会员折扣,开业促销满减酬宾,以及抽奖活动,这四个大招,带来的影响力太大了,以至于连百佳和惠康的的老顾客都给吸引过来了,不然,哪里会有这么高的销售额。 “算了,亡羊补牢,悔之已晚,就这样吧。” 他把销售数据还给宋邯,便直接向罗耀国办公室走去,后者见状准备伸手阻拦,眼珠一转,顿时住嘴,心下暗想:“处长正在和客人聊,我看你等下怎么挨骂!” 林晓光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罗耀国沉稳有力的声音:“请进!” 进去之后,看到他,罗耀国登时一愣。 他走进去,看到办公室里还有其他人,等这人转过头来,四目相对,他也愣住了:“李主任,您好您好!” 原来,罗耀国的客人,竟然是李庆阳。 “小光啊,好久不见,刚才正说你呢,你就来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李庆阳哈哈一笑。 二人寒暄一阵,罗耀国冷眼旁观,等告一段落,才问:“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情?我忙得很,没时间跟你绕弯子,直接说吧。” 李庆阳一怔,感觉这二人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林晓光对此视若无睹,哈哈一笑:“今天过来是有一件事,不过在此之前,华闰万家开业大吉,营业十天,斩获四百五十万,这是处长领导有方,恭喜恭喜。” 李庆阳一旁愣住了,啥? 见他似乎不知情,当下,他便把罗耀国这段时间忙的事,跟后者简单说一遍。 过了一会儿,李庆阳总算消化掉这些信息,长舒一口气,看着罗耀国,感叹不已:“老同学,你这可真有点厉害啊,一年3.6亿港元,大手笔啊,我们整个西陕外贸系统,都没你一个超市和便利店赚的多。” 搔到痒处,罗耀国也不免有些得色:“哪里哪里,哪有那么多。” “怎么没有?目前前一百家便利店月销售额一千两百万,过段时间,后五十家就能达到六百万,再加上超市,一个月一千两百万,加起来一个月就有三千万,一年不就是3.6亿。” “就你话多!”罗耀国瞪了林晓光一眼。 “这是大好事啊,有什么不能说的。”李庆阳哈哈一笑:“老同学,你不是要给我接风洗尘吗?之前我不同意,现在我看着这样吧,我给你庆功,你给我接风,晚上不醉不归,怎么样?” 说着,他疯狂朝林晓光使眼色。 “对啊,处长,您和李主任几十年的交情了,同学情谊深厚,这晚上不聚一下,说不过去。”他也开始劝说。 “说得对,回想起来,咱们好些年没喝过酒了。” 李庆阳开始叙旧,说到动情处,眼睛微红,罗耀国见此,也有些动容,略一犹豫,再加上二人再三劝说,趁热打铁,最终半推半就答应了。 结束之后,出了门,李庆阳看着林晓光,笑容一收,问:“怎么回事?老罗好像在生你的气。” 这些人都是人精,官场上混了大半辈子,眼睛不时一般的尖,耳朵不是一般的灵,亲眼目睹亲耳听闻,略一思索,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林晓光见此,无奈,只得把之前的事简单说一下。 “就这样,计划跟不上变化,有些事情,我也猝不及防,处长以为我在骗他,就对我有了成见,之后就开始疏远我。” “您不知道,这段时间,我过得那叫一个难,都没有工作分配给我,华闰万家的事我无法插手,华闰营造也不让我参与,我想着,实在不行,要不我还是留职停薪算了,反正我还要去港大读书,没有多余的时间。”他开始诉苦。 二人在街上走着,李庆阳听罢,最后骂道:“愚蠢。” 林晓光一愣。 他有些恨铁不成钢:“打仗最忌讳的,就是临阵脱逃,你这就是临阵脱逃。” “工作中,和领导产生矛盾,很正常,领导对你有意见,也很正常,但你不去主动解决,而是选择逃避,这就是愚蠢,我知道你年轻气盛,也知道你才华横溢心高气傲,但你要是恃才傲物,那你就完蛋了。” 林晓光当然知道这些,但他好歹重生者,焉能不要面子,所以才僵持下去。 他吓得急出一身冷汗,可怜巴巴地问:“主任,那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承认错误。” 李庆阳瞪他一眼,又叹口气:“小光,在外面,咱们是老乡,在外贸系统,你还是我的后辈,我和你一见如故,把你当我的侄子看待,你爸之前还托我照顾你,我就不跟你说虚的,你要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那今天晚上,找个机会,跟老罗认错。” “要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那还是算了,你趁早改行吧,回老家当个教书先生,不然,在国家部委政府机关,你干不了。” “主任,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真的,我只是放不下面子。” “我就知道是这样。”李庆阳又瞪他一眼:“你人很聪明,一点即透,不会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最大的毛病就是太骄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以后一定要改,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需得有敬畏之心。” “是,我记住了,谢谢您,主任。”林晓光常常吐出一口气,心下却暗自想着,梁嘉宜这事,他是不是处理的有点草率了。 “还叫我主任?”李庆阳微怒。 “是,叔!”他嘿嘿一笑。 …… 第二七五章:酒精考验 晚上,一家私房菜包厢,三人坐着。 围着吃了片刻,聊了不少过往,喝了点小酒,酒半正酣,略有些微醺,李庆阳朝他使个脸色,后者立刻醒悟,倒了满满一大杯酒,腾地一下站起来,对着罗耀国,说道:“处长,我错了。” 说罢,他举起酒,闭上眼睛,直接一饮而尽。 这一大杯酒,足足有二两重,一杯酒入肚,顿时肠胃里火辣辣的,他眼泪都快出来了,感觉头晕的厉害。 三人都喝了不少酒,都有些醉意,脑子里异常清醒,然而思维发散,脑细胞异常活跃,言行举止也少了些顾忌,变得有些肆意起来。 罗耀国微微有些发愣,盯着他看好一阵,又看着李庆阳,隐约意识到什么,可还是摸不着头脑,轻笑一声:“这是干嘛?” “老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对小光有意见,酒都喝了,错都认了,差不多得了,他一个小年轻,你就别为难人家了。”李庆阳好言相劝,借着酒意,说话大胆起来。 这下,罗耀国总算明白了,瞪着他:“一天天的,净给我惹事,喝个酒都不消停。” 林晓光脑子晕乎地厉害,借着醉意,索性豁出去了,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处长,我错了,您老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当成一屁,放了得了。” “噗嗤……”罗耀国气乐了。 笑了笑,他看了看桌上还没有开封的一瓶新酒,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色平静,指着酒,像是挑衅,又像是试探,说道:“行,你把这瓶酒干了。” 林晓光看他一眼,感觉他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当下笑笑:“好。” 喝了点酒,他脾气也上来了,拿起酒瓶,打开瓶盖,手举高,就往嘴里灌,咕噜咕噜灌了不少,辣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可仍然倔强地喝着。 罗耀国见他是真喝,也不禁有些动容,一把夺下酒瓶,骂道:“真是一个傻子,马尿灌多了吧,有这么喝酒的吗?我叫你喝,你还真喝啊,不怕喝出毛病来?真是,真是,真是一个蠢驴……” 林晓光脸色涨红,眼神迷离,也不说话,只是摇头晃脑,嘿嘿直笑。 他似乎喝醉了。 “老罗,酒都喝了,给个痛快话,这是算不算完?”李庆阳满脸通红,脸色比关公都要红几分,一张脸充血,看着像是用鲜血染过。 罗耀国没说话,盯着林晓光看着。 过了一阵,后者左右摇晃间,啪的一声,直接趴在饭桌上。 这一幕吓了二人一大跳,等回过神来,听到微微的打鼾声,对视一眼,顿时愣住,这孙子,竟然喝醉睡着了。 “人都这样了,我不算完,还能咋地?”罗耀国苦笑:“再说,我本来就没生气,谁没有年轻过,谁都有年轻气盛的时候,作为过来人,我太理解他了。” “那你还给人脸色看?” “我那是熬鹰,熬鹰懂不懂?他呀,就去要敲打一番,不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信不信?” “熬鹰也要有个度,别过分了。” “说的也是。”罗耀国点点头,扭头,看着他,指着说道:“不过,他这点酒量,也确实需要磨炼一下,这么点酒就喝醉了,以后还怎么上大场面,作为他的领导,我都丢不起这个人。” “这一点确实,小年轻,酒量小,很正常,老罗你十九二十的时候酒量这么好?” 罗耀国也不反驳,只是听到他越来越大的打鼾声,也不禁有些火大:“这臭小子,过来陪酒的,自己倒是先喝醉了,瞧着打鼾声,比我还大,真是吵死人了。” “你的也不小。”李庆阳呵呵直乐。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吃着菜,慢慢聊起来,直到深夜,酒局结束,才把沉睡的林晓光摇醒,后者睁开朦胧的睡眼,一脸迷糊地盯着二人,看一眼,又闭上眼趴下了。 “他去哪?”罗耀国无奈,指着林晓光,问后者。 “去招待所吧。”李庆阳回道。 “也好。” 当下,他们便连扶带提的,一起把他弄起来,往外面走,到了收银台,准备结账,收银小妹才告诉二人:“先生您好,账单已经由这位先生签过了,不必再付。” 罗耀国就有些懵,转身扭头盯着后者:“他不是一直在睡么?啥时候醒来的?” 李庆阳也摸不着头脑:“没有啊,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去过。” 收银小妹见状,便解释道:“这位先生是我们酒楼的常客,平时消费签单就行,月底结算。” 这下,罗耀国想起他是大作家的事,顿时恍然:“我倒是忘了,他是个大财主。” “怎么说?”李庆阳有些好奇。 出去的路上,罗耀国便准备把这事讲给他听,直到上了的士,看到前面坐着的司机,顿时警醒,想起薛主任的警告,连忙闭嘴不言:“这事啊,是内部机密,不许透露,公司薛主任下的命令,所以我还是不说了。” “薛正定?”李庆阳问。 罗耀国点头。 后者见状,尽管心里好奇的痒痒,不过却不再开口问了,只是拍一把林晓光,笑骂道:“这混小子,还真是看不出。” “哎呀,你不知道的多着呢!”罗耀国脸上带着笑意,叹口气。 回到华闰宾馆,开了三个房间,二人把他弄到房间,扔到床上,脱下鞋子,再脱下外套,安置好后,才长舒一口气。 “这小子,真是个大爷,算起来,我都十多年没这样伺候过人了。”罗耀国笑骂。 “是啊,上一次,我也是这样伺候领导,所以啊,老罗,咱们都是过来人,咱们都有年轻过,何必为难小年轻。”李庆阳也是感叹不已。 “说的也是。” 二人关灯出了门,房间陷入黑暗中,一片宁静,只剩下林晓光时低时高的打鼾声,过了很长时间,床上的他翻个身,忽然睁开眼睛。 只见,他眼睛分外清澈,哪里还有半分醉意。 “都是酒精考验的老干部啊,不好糊弄,得亏了装醉,不然今天喝趴下了,我还真是个小机灵鬼。” 他忽得想起一事,翻身从床上坐起,开始思虑开了。 “李主任刚才说了啥,他此行,是省外贸厅来香江,考察与秦淮食饮合作事宜,眼下罗处长也知道了这事,不过意见不怎么明确,是不是可以推动一把,把出口转内销资质一并解决,建立合资公司?” …… 第二七六章:人事变动 立夏这一天,林晓光正式获得任命。 职位并不是业务二处即华闰营造挂职副处长,也不是业务二处处长助理,而是业务部部长助理。 级别,正科级,享受副处级待遇。 同一天,罗耀国卸任华闰万家总经理职位,被任命为华闰营造总经理,新上任的总经理,是外贸系统空降过来的,并非原华闰系统出身。 除罗耀国以外,助理宋邯也被调过来,不过职位和级别都没有变,依然是副科级助理,此外,五个部门经理以及副经理,都原地不动,只有蔡文静略有变动,成为思明装潢人事部经理,级别还是副科。 思明装潢,现在已经是华闰营造控股子公司。 有传言说,总公司准备开始集团化管理,大规模拆分业务,旗下业务单独注册独立办公,自负盈亏,大体上,应该与华闰在中环的总部建造时间有一定关联,不过具体在什么时候,谁也说不一定。 上述人事调动,不是由华闰万家人事部公告的,而是由总公司组织人事部下的调函,已经宣布,立刻在华闰万家引发六级地震。 很多人都这样认为,空降而来的总经理,摘了罗处长的桃子,不免对后者有些同情。 不少人以为,罗处长即便卸任总经理,也不一定甘心,毕竟华闰万家从无到有,从三个员工五十万港元资产,到现在三千名员工月营收两千五百万,再过一段时间,保持这样的态势,月营收突破三千万是板上钉钉的,一年就有3.6亿。 近半年的奋斗,这么大的功劳,临到头却要错过,任谁都会不甘心。 谁料相反,罗耀国心平气和,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还有,蔡文静也令人小吃一惊,不声不响,从华闰万家离开,到了不知名的华闰营造子公司思明装潢,从组织人事部副经理,一跃成为子公司正职经理,级别上没什么变化,可却是从副职变为正职,一下掌握了实权。 这可以说是巨大的飞跃,不知道多少人就因为没有担任过正职,与领导岗位失之交臂。 只要这一次蔡文静能够做好,下一次提一级子公司的正职,就是板上钉钉的,而不是永远待在一个二级子公司。 其他的,助理宋邯跟着离开,被调往华闰营造,级别和职务都没有变化,没能享受到华闰万家成功的红利,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很多人都很看好罗耀国,宋邯这次过去,很大可能会搭上顺风车,不少人都有些羡慕,也想跟过去,不过联想到创业之初的艰难,再对比下华闰万家蒸蒸日上,不少人都暗自打消这个念头。 待在华闰万家这么舒服,华闰营造能不能成功还不一定,还是稳妥一点,不然丢了西瓜在丢了芝麻那可就不好了。 像他们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就比如五个部门经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一个被去华闰营造,或主动申请前往,或被动调职赴任,反正没有一个人。 这次人事调动,涉及到的人有四个,罗耀国让人同情,蔡文静让人羡慕,宋邯叫人感慨,唯有林晓光,叫人震惊。 没办法,业务部部长助理,这就是他的名头。 接到组织人事部的通知,林晓光很是疑惑,出了门,直接去找罗耀国问个清楚。 办公室里,罗耀国正在收拾东西,宋邯在一旁帮忙,看到他走进来,脸上颇不平静,显然有很重要的事要问,前者一挥手,叫后者出去。 宋邯心有不平,嫉妒万分,可敢怒不敢言,只得出去,关上房门。 “处长,这个部长助理,是咋回事?我怎么看不懂?不是说好的华闰营造副处长吗?怎么变成部长助理了,我还以为您升职为部长了?”人一出去,林晓光就迫不及待地发问。 “部长助理不好吗?那可比副处长有前途多了。”罗耀国继续收拾着东西,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关键是,老大,以后你不是我领导了,我心里虚啊!” 见此,罗耀国便停下,坐在椅子上,笑着叹口气:“唉……” “这件事,不是我能决定的,是总经理亲自拍板的,我也没办法,再说,这是好事,我还不知道你,现在指不定心里怎么乐呢?”他笑骂一句。 “处长,我冤枉啊!” “废什么话,以后到了业务部,好好干,别丢了我的脸。”罗耀国板起脸。 “处长,我是你的兵,肯定不给您丢脸,但我还是想在您手底下干活,这别的领导,我伺候不来啊。” 罗耀国摆摆手,有些嫌弃:“别表忠心了,我都听腻歪了。” “去了业务部好好干,别忘了咱们华闰万家的老人,别忘了我,别像某些人一样,吃里扒外,偷偷去纪检处举报,害得我也吃挂落,我就烧高香了。” “谁啊,这么大的胆子?不想活了吧?”林晓光装不懂。 “你能不知道?”罗耀国看着他冷笑。 “嘿嘿……”他有些尴尬,又问:“处长,这个业务部,到底咋回事,以前没这个部门,再说,业务部部长到底是谁?” “咱们华闰啊,总公司下面次一级单位,是部,你这个业务部,和进口部、出口部是平级,不过进口部出口部编制很大,下面有一处二处三处四处,业务部具体什么编制,我也不知道,不过部领导,级别最低也是正司级。” 罗耀国目光平静而深邃,语气不急不缓,说着:“业务部部长的任命还没有下来,或者说,总经理已经任命了,只不过组织人事部的通知还没下来。” “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部长到底是谁,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这是一位正司级大员。” “你小子,这下要发达了。”他也有些艳羡。 “不会吧?”林晓光大吃一惊。 想了想,他又说道:“我还要上学,本来打算想组织人事部停薪留职的,这件事没有先例,可能行不通,所以我准备停职一段时间,可现在让我去做部长助理,我一没干过没经验,二没时间,万一耽误了业务部和部长的事,这可叫我咋整?” 他不免忧心忡忡,事情是好事,可是德才不配位,那就是完蛋了。 罗耀国并不担心,笑一下,道:“这个,我也跟上面反馈过,上级有他们的考虑,不会轻易做决定,更不会草率,所以你还是心放到肚子里好了,等部长的任命通知一下来,你再找他一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多大点事,至于这么顾虑重重。”他拍一下后者的肩膀。 “行了,东西都收拾好了,办公室也腾干净了,咱们出去吧,新上任的樊总经理,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到了。” “好。”林晓光叹口气,希望部长好伺候一点。 …… 第二七七章:一千五百万港元 罗耀国调任华闰营造总经理的第二天,中行的龚经理遣人来通知秦淮食饮,一千五百万港元的贷款,获得审批通过。 林晓光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小惊讶。 之前还磨磨唧唧的,昨天刚刚调任,这龚经理就松口了,这令他不得不联想到几天前,自己向罗耀国认错的事,会不会就是这个老干部的手笔,之前一直卡着,稍一认错就通过,好像就等着给个台阶下了。 老小子,也是腹黑的不行。 他这样腹诽着,便答应下来,叫欧秉德去签约。 中午,丰盛大厦秦淮食饮公司,三方代表齐聚,中行、与秦淮食饮和华闰万家,签署贷款担保协议。 协议大概如下,中行拟提供一千五百万港元贷款,华闰万家作为担保方,秦淮食饮在两年内还清,贷款年利率为5%,还款方式为先本金后利息按月分期还款,一百五十万港元的利息,在还款期限的最后一个月还清。 也就意味着,秦淮食饮每个月需要偿还本金625000港元。 签约结束,欧秉德便准备庆贺一下,招待中行和华闰万家的代表,但被后者婉拒。 但事情并没结束,中行的商业信贷部门,需要对贷款担保合约进行审核,几乎等于是象征性的,毕竟这是几方合作的大项目,几个工作日内,审核通过,才会进行放款,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龚经理一手处理,问题不大。 秦淮食饮只需要耐心等待。 今日一早,昨天就新上任的华闰万家樊总经理,对前任总经理罗耀国做的最后一件事,华闰万家担保中行贷款这事,并未提出异议,也没有阻拦,任其施为,很好的展现了继任者的态度。 这也让罗耀国的旧部暗暗放心,看来樊总经理也是个谋之而后动的人,短时间内不会进行职务调整。 华闰营造作为第二家独立注册的子公司,罗耀国初一上任,事情不少,不过这事急不得,丁屋开发涉及到方方面面,中行的房贷款还没有到账,丁屋也就不能开修。 剩下的,也只能做一些准备性的工作,比如招募员工等。 管理层的部门经理目前还在配齐中,这事他一个总经理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插不上手,因此也便不闻不问,任由组织人事部去处理。 宋邯当然是跟在他身前身后跑着。 人事通知一到,蔡文静就去了思明装潢,开始新的挑战。 至于林晓光,目前的业务部只有一个空架子,部长都不知道是谁,还没有赴任,他想要做事也无从着手,索性休假。 随后一天,西陕省外贸厅的人,启动对秦淮食饮的考察,看双方成立合资公司的事,具不具备可操作性,考察分明暗两个批次,先暗后明,由李庆阳主任带队主持,考察队还有食品厂的代表,比如长安第一食品厂、第二食品厂、常安縣食品厂等。 鉴于秦淮食饮钟老板和林晓光的深厚关系,李庆阳便做主,让后者以顾问的身份,加入考察队。 考察的第一天,正巧,msk连锁快餐店开业。 为期一个月的电视视频广告与音乐广告轰炸,40万的广告预算投入砸下去,全港不说是人尽皆知,不过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么一家快餐店。 “中式快餐行业领跑者,香江的肯德基,……,” 等等,许多头衔戴在它身上。 考察的第一天,原本准备去华闰万家超市看看,问问顾客,秦淮食饮旗下的产品怎么样,泡面火腿好不好吃,罐头果汁好不好喝,口味如何,是否干净卫生,有没有出过食品安全事故,等等。 结果路上看到msk开业,林晓光多嘴提了一句:“康师傅泡面的外文品牌名,就叫做msk,这个快餐店,应该和他们有关系。” 罗耀国也在此行的队伍中,闻言看了他一眼,问:“你不是和钟老板关系很好么?这事你也不知道?” 老罗说是不计前嫌,不过他疑心病比较重,林晓光不得不防,当下无奈回答:“我的罗总诶,公是公,私是私,我坐了那么久的冷板凳,华闰万家的事我一概都不知道,钟老板很久都没有找我聊华闰万家和秦淮食饮的事了。” “是吗?你也知道没了利用价值,人家还会高看你一眼?资本家都是这样,一切以利益为先,你得适应。”他忍不住讥讽一句。 “是,我错了。”林晓光诚恳认错。 “不是揭过不提了吗,怎么又说这事?”李庆阳有些不乐:“走吧,索性是秦淮食饮旗下的,还是开业第一天,机会难得,我们进去看一下。” 于是,一行人向着快餐店走去。 msk快餐项目,由欧秉德、廖源二人联手主持,选址、装修、员工招聘与培训,分别由二人负责,林晓光只负责签字审批,其他的具体事务一概放权。 因而快餐店的营业员,他一个也不认识,后者也不认识他,不存在之前便利店营业员认识他,以至于差点被秦淮食饮的员工看到,他在两边任职的事实被揭穿的事,他也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小心。 快餐店门口,一个白绿相间的玩偶熊,正拿着传单在分发。 李庆阳感觉很惊奇,随手接了一张,拿在手上看。 罗耀国没看手上的传单,看一眼玩偶熊,再看一眼快餐店广告牌,颜色同样是白绿相间,广告牌上面甚至印着同样的一个玩偶熊,顿时若有所思:“这个,似乎华闰万家也能做,这应该算是一种品牌营销吧?” 他看着林晓光说道。 林晓光心中偷笑,表面却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懂,不过顾客对于品牌的意识,其实比较模糊,用这种比较生动形象的动物代替,确实让人记忆犹新。” 听着,李庆阳不由感慨万千:“没想到香江的商业理念,竟然发展到这一种程度了。” “咱们进去吧。” 到了便利店,门口有个漂亮的女营业员站着引导,见他们一行有十多人,顿时眼前一亮,笑道:“欢迎光临,开业第一天,我们有开业促销、会员折扣、消费抽奖、满减优惠、第二份半价,诸多活动,一百种食物欢迎您选购。” “好的,谢谢!” 女营业员青春靓丽,让李庆阳眼前一亮,心情愉悦几分,当下就准备就去消费,可联想到兜里没多少钱,顿时叫苦不迭。 “叔,老大,我还算有点钱,今天我请,叫同志们尝尝吧。”林晓光对着二人小声说道。 “就该你小子出出血。”罗耀国笑骂一句。 “也好,那今天就打土豪了。”李庆阳知道他钱多,也开个玩笑,然后通知一下后面的人,顿时引起一阵欢呼。 …… 第二七八章:微笑服务,顾客优先 快餐店里顾客不少,不过并不需要排队。 初次开业,没有所谓的熟客之说,即便在华闰万家便利店吃过这些食品,可毕竟没有品牌和商标,谁也不知道便利店里的熟食,和快餐店的一模一样,唯有经常吃的人,初次来快餐店试吃,才感觉口味很熟悉。 没有熟客,剩下的,要不就是看了电视上的视频广告和音乐广告过来的,要不就是被外面玩偶熊散发的传单吸引过来的。 此外别无他人。 无人排队,店员依然在忙,并不像后世那样一有闲时间就玩手机,开业第一天,身着统一服装的店员店长都在忙,前者忙着招呼顾客,后者也在一旁盯着,没有人偷懒。 林晓光直接走过去。 “先生,请问要什么?”靓丽的女收银露出笑容,带着程序式的客气问。 “我们一共十二个人,我买单,我的客人初次来香江,小姐请帮忙安排好,谢谢!”林晓光温和地笑着。 “好的。”靓丽的女店员甜甜一笑。 接下来,便不需要他在跑前跑后,由这位女店员介绍着,一个个上前点东西,他就站在一旁,像康熙微服私访一样,四处查看快餐店的情况,看店员服务的是否到位,食品卫生做得如何,光临的顾客是否满意,等等。 不得不说,廖源和欧秉德没有从事服务行业的经验,但是执行力还是可以的,对服务至上的理念很认同,同时也贯彻到员工培训中。 至少,刚才接待一位操着并不流利,夹杂着西陕方言味普通话的考察队员时,女店员并没有任何不耐。 “顾客是上帝。”这就是服务行业的理念。 然而大多数人曲解了这句话的意思,顾客和商家的关系是平等的,平等的人格,平等的交易,但在商业社会买方市场,中显然顾客主导着交易权,那么问题就来了,商家或许还能做到平等对待,但员工不行。 一旦员工与顾客发生冲突,大多数商家,都是让员工低头,给顾客赔礼道歉。 这样的情况,员工又如何能和顾客平等相处,毕竟一个是来打工挣钱的,一个是来花钱买服务的。 虽然林晓光对此嗤之以鼻,并不喜欢某企业的那种变态极端的服务理念,但究竟以什么样的服务理念作为快餐店立身之本,他有很多种答案,可惜最简单易懂,又极容易实施的,还是“顾客是上帝”。 最终,他不得不选一个不那么极端的,听起来至少不至于有损人格。 “微笑服务,顾客优先!”这就是msk快餐的服务理念。 至于msk快餐经营理念,则是“干净,细致,体贴,时尚”,就像广告语说的,“msk快餐,家庭餐桌,幸福你我”。 店员很好地执行着这一点。 八百平方呎的店面,两位收银,两位后厨,两位保洁,一位配送,再加一名店长,八个人,分工明确,井然有序。 除去店长,一个工作班七个人,白班晚班都是七个,夜班四个,加起来,一天要21个人,每周要保证每人能双休,就要多一个工作班出来,一个门店就是近三十个人。 这么多人,人数有点多,似乎有些浪费人力。 不过林晓光觉得还行,现在人多一点没关系,后面看情况再增加或者减少,多余的人可以分配到新开业的门店,眼下也算是熟悉业务。 毕竟业务有点多,大头还是早餐、中饭和晚饭,早餐以中式的豆浆油条、包子和粥、豆腐脑、馄饨为主,辅以西式的三明治、水果沙拉、汉堡包和蛋糕,中饭就简单许多,便当和炒菜为主,再加上一些面条粉条等,晚饭和中饭没什么区别。 此外,剩下的就是一些零食和饮品,比如薯条炸鸡、奶茶咖啡、可乐雪碧之类的。 林晓光四下看了一遍,还没找到一些问题,这时同行的考察队队员点完单,他便也去点了一些,拿到红豆粥准备喝,瞥见罗耀国走到吧台,似乎在询问事情,他也跟着走过去。 “一桶泡面多少钱?在这里吃是免费加水煮么?” “泡面两块一桶,开水免费加,旁边就有接水处,您可以自己去煮,先生您要麻辣的还是酸菜的?” “不用了,谢谢!”罗耀国目光深沉,转过身。 “处长,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我有些忧虑,秦淮食饮进军餐饮,表面上并不构成对便利店的竞争,但也只是表面上,事实上,便利店的即食性食品板块,已经与快餐店重合,这个月开始,一定会对便利店造成冲击。”罗耀国不免忧心忡忡。 “从准备一直到今天开业,估计有一个月,这说明什么?说明秦淮食饮早就在计划这事,不管中行的贷款能不能拿到,msk快餐都要开展。” “果然是资本家,翻脸之前都不跟我说一声。”他感慨不已。 林晓光也若有所思:“他们应该是想,如果通报我方,我们肯定会阻止,索性就不提前通知了,免得msk快餐店开业横生波折,毕竟之前咱们是终端销售方,捏着秦淮食饮的货款,现在不同了,他们也进军终端了。” “应该是这样,钱还是握在自己手上好,握在别人手上,说不给就不给,你能怎么办?”罗耀国缓缓点头。 忽然,他脸色一变:“前不久我刚刚调任,樊总经理刚刚上任,现在就出了这种事,不好,他铁定以为我和钟老板有内幕交易,这是给他的下马威,不好不好,估计这会儿他已经知道了,说不定正发作呢。” 林晓光面面相觑。 忽然,罗耀国似乎想通什么,摆摆手,轻笑一声:“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骂就骂,我管不着,反正我都调任,这趟浑水,与我无关,就看他怎么处理咯。” 回到餐桌上,考察队的队员们,正在狼吞虎咽地吃着东西。 加上罗耀国和林晓光,一共十二个人,占据了快餐店一排竖桌,每人面前的桌子上都摆了不下几种食物,连吃带喝,甚是热闹。 一直到最后一个人吃完,李庆阳才问:“怎么样?好吃吗?” “好吃!”队员们异口同声回答。 “好吃就努力工作,全力以赴,这一次完成任务,说不定,下一次在长安,我们就能吃到msk快餐了。” “是。” 最后林晓光买单,收银员一算,笑道:“除去促销、满减、半价等优惠活动,您需要支付两百四十八元,这是账单,您可以查看一下。” “先生,消费满50,满100,满150,满200,均可获得一次抽奖机会,奖品是一百种各类熟食饮料,随机获得,百分之百中奖,最高奖项是价值99元的全家桶套餐,您目前一共有四次抽奖机会,是否进行抽奖?” …… 第二七九章:樊永明 当林晓光在兴冲冲抽奖的时候,华闰万家总经理樊永明正大发雷霆。 办公室里,樊永明黑着一张脸,问:“查清楚了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出了这么大的漏洞?你们之前都在做什么?一点都没有察觉吗?” 姚远冷汗直流,战战兢兢坐在沙发上,回答:“查清楚了,msk快餐就是秦淮食饮旗下的,他们今天初次开业,之前并没有向我方通报,相反还一直瞒着,直到昨天下午,才说配送方式略有变动,比以前更精细化,谁知道是工厂配送变为快餐店配送。” “早干嘛去了,怎么现在才知道?” “最近一直在忙超市门店和便利店新店开业的事,秦淮食饮这边我们的确疏忽了,前端是他们一直在忙贷款的事,一点都没有提到msk快餐,谁知道他们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姚远心下暗恨,有些懊恼,自己真实被欧秉德给糊弄住了。 “msk快餐的广告投放有一个月了,这些你们都没发现?”樊永明怒不可遏。 “我们以为这是一个外国品牌,再者华闰万家并未涉及餐饮行业,就没有太关注,以前秦淮食饮都是主推康师傅这个品牌,这次换成msk,谁也不知道msk就是康师傅的外文品牌。” 闻言,樊永明更怒:“我听说秦淮食饮钟老板,与罗总关系密切,这算什么,给我的下马威?” 姚远吓得气都不敢喘,更别提接话了,这位爷,还有罗总,你们都是大爷,你们这等神仙斗法,别为难我们这些小虾米好吗? 樊永明并不指望他会说啥,生一阵闷气,摔一个杯子,良久心情平复下来。 他沉着脸,摸着下巴,思考着。 过了一段时间,他突然问:“你估计,msk快餐店,会对便利店熟食销售,造成多大的冲击?” 沉吟着,思考一下,姚远才回答:“熟食销售,占到便利店全部销售额的三分之一多,就算冲击,也只会冲击这三分之一,再者,msk快餐店刚开业,销售情况不会好很多,而且香江的餐饮市场很大,未来一段时间内,对便利店熟食销售造成的冲击有限。” “有限是多少?”樊永明追根究底,很是不满意这些宽泛的文字。 知道不说出一个数字,不会让他心安,咬咬牙,姚远开口说道:“不会超过10%。” “华闰万家一个月三千万的销售额,便利店占到一千八百万,10%就是一百八十万,一年就是一千八百万,这不是一个小数字,不能掉以轻心,我希望你打起精神来,错误已经犯下,无可挽回,那就好好打这一仗,把销售额提上去。” 樊永明直视着姚远,沉声说道:“你是运营部经理,五个经理中你的权职最大,我希望下月初统计的时候,销售额能提高10%,也就是达到三千三百万,抵消msk快餐造成的冲击。” “能不能达到?” 总经理目光慑人,姚远压力很大,沉默着。 “华闰万家发展态势很好,保持现状都意味着失败,上级派我来,不是叫我来保持现状的,是让我带着它更上一层楼,如果做不到,我会免职,你也不会好过。” 意思不言而喻,姚远知道退无可退,当下郑重点头:“我有信心做到。” “好!”樊永明龙颜大悦。 “整个五月份,抵消msk快餐造成的冲击,六月份,我们要反攻,月营收三千六百万,七月份四千万,这是我的目标,也是军令状,一定要做到。” “是!” “华闰万家按照编制应该有三名副总,现在只有两个,还空着一个,坚持一年,只要年末达到月营收六千万,只要我会提名你为副总经理,副处级,姚远,我很看好你,加油!”樊永明给一个大棒,又给一把甜枣。 “是,我一定竭尽全力,不成功便成仁。”姚远激动了。 “好!” 商量完怎么应对msk快餐造成的冲击,樊永明念头一转,忽然想到一点,道:“秦淮食饮是咱们的战略合作伙伴,可是观他们所作所为,背信弃义,见利忘义,咱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要打击他们的嚣张气焰。” “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姚远心里发虚,这位爷,您刚上任,能不能先把公司的事情理清楚,然后再去谋划公司以外的事。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樊永明笑眯眯地盯着他,道:“你有什么想法,大胆的说,放心,我是你坚强的后盾。” 姚远骑虎难下,知道这位爷不好糊弄,想了下,突然灵机一动,道:“贷款,秦淮食饮的贷款还要中行进行审核,审核通过后才能放款,我们可以找中行的人,中断这笔贷款,实在不行,卡一段时间也可以。” 沉吟着,樊永明缓缓点头:“这倒是个法子。” “还有吗?”他又问道。 姚远叫苦不迭,这位爷,咱们能消停一点吗?先把眼前这件事做好,等发挥了效果,您气消了,咱们再说别的,要是气还没消,也行,咱们再想别的法子,总有整治他的办法。 “樊总,卑职愚钝,暂时还没想到别的法子。” 樊永明也不指望他,思考一阵,喝口水,突然眼睛一亮,盯着他,又问道:“我听说罗总以前有个助理,叫林晓光,这个人和秦淮食饮钟老板私交甚好,咱们能不能从这里做做文章?” “这?”姚远感觉有些不大妙。 如果换做以前,他还有想法和林晓光别别苗头,但那是为了工作和业绩,私下里,他还是挺佩服后者的,后来知道后者背景深厚,那一点斗争的想法也彻底没了。 也就只有宋邯,这个心高气傲的二代,初生牛犊不怕虎,才会做出私下举报这种事。 与林晓光为敌,他当然不会去做。 所以他此刻有些为难,对付秦淮食饮,是为公事,可一旦涉及到林晓光,那性质就变了,君不见,连宋邯这个二代,也在后者手中吃瘪,他一个普通家庭,又能做啥? “怎么,为难?”樊永明盯着他,笑了。 “不就是北平市局安局长的准女婿吗?又不是什么通天的背景,有什么大不了的,未来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八字都没一撇,你放心,我给你撑腰。” 姚远瞪大眼睛,有些吃惊。 “现在他去了业务部,暂时找不到漏洞,除非以以前的事为借口,可这是翻旧案,指不定会把罗总牵扯进来,到那时,那可就麻烦了。” “罗总吗?”樊永明笑了。 “要是他手脚干净,那算他幸运,要是也身涉其中,那就不能怪我了,国家这么缺外汇,他做出这等事,纪检部门不能放任自流。” 姚远顿时大为后悔,看来这位爷,是把下马威的账,算在罗总头上了。 …… 第二八〇章:开局良好 msk快餐开业情况良好,十家门店,第一天总营业额一万出头。 遥记得,华闰万家便利店,这一百家门店,第一天总营业额不到六万,前者总营业面积八千平方呎,后者五万平方呎,两相对比,后者的总营业额少于前者的六倍,总营业面积高于前者的六倍,也就是说,msk快餐的开局,要比华闰万家便利店更好。 如果同为便利店超市这一类的零售店,就能做这样简单的对比,但眼下不行,因为前者是餐饮企业,后者是零售企业。 零售企业卖的是日用商品,而餐饮企业卖的是食物。 日用商品还能认品牌,新开业的餐饮企业一无品牌,二无口碑,更重要的是食品安全,因而餐饮企业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做起来更难。 所以,某种程度上而言,msk快餐的开局,比预想的还要好。 后面的发展,果然证实了这些,营业额呈直线上涨,第一天一万出头,第二天一万三千,第三天一万五千,第四天一万七千。 平均每家门店每天才不过1700元营业额。 但每家门店30个人每天的薪水就要两千左右,加上店面租金、原材料、以及税务,快餐店仍然处于亏损状态。 按照销售部的计算,每天3000元的营业额,才算是盈亏齐平。 因而,营业额按这个速度继续上涨下去,差不多还要六天,才能见到盈亏齐平的那一天,也就是说,开业第十天,盈亏齐平。 目前华闰万家便利店每家门店每天有4000元的营收,营业面积500平方呎,msk快餐大一点,有800平方呎,且不论便利店和快餐店有什么区别,只以单位面积营业额一致计算,msk快餐达到每家门店每天6400元,才是正常的。 但实际情况应该会更好,毕竟做餐饮比做零售要赚钱得多。 林晓光等待着msk快餐能够大放光彩,等待期间,他也没闲着,下午晚上会学校上课,早上只要有空余时间,就陪着考察队去四处逛。 他现在虽然是部长助理,但部长都没上任,更不知道是谁,因而也是很闲。 罗耀国现在是华闰营造总经理,正在搭班子组建团队,不是一般的忙,而且还有不少事情搞不清楚,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习惯有林晓光排忧解难,现在不在身边,还真有些不适应。 他有不少问题想问后者,可现在两人不在一个部门,更非直接上下级关系。 再者林晓光今非昔比,身为部长助理,正司级领导的心腹,他也不能再拿以前那副态度对待他,也要开始注意分寸了。 对林晓光而言,罗耀国不对他使脸色,部长还未上任,他现在不是一般的舒服。 但有人却不想他这样舒服,比如姚远。 姚远是赶鸭子上架,抽个时间,去约中行的龚凡。 后者正忙着,这不是华闰营造已经成立,眼下已经在组建建筑队,丁屋也要马上开修,他也准备向行里递交开展房贷业务的计划书。 见到姚远时,他刚刚处理完下午的工作。 “龚经理,这不马上下班了,要不出去吃个饭,我有事想要请教您。”姚远很客气,姿态很低。 之前,中行跟华闰万家的业务合作,龚凡是直接跟罗耀国谈,从来都没把姚远放在心上,此时见了面,也没当一回事,更不想去。 但目前华闰万家是中行的大户,一天的流水就有一百万,有钱就是大爷,他得小心伺候这位大爷,不过姚远一个正科级,当然不是他大爷,他差得很远,可罗耀国调任华闰营造,俗话说人走茶凉,这姚远立马倒向新任的总经理樊永明,有总经理撑腰,这厮可是风头正盛,此番出马说不定就代表着樊永明,他也不能不小心对待。 龚凡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他,见后者态度恭敬,却掩饰不住十足的底气,似乎有恃无恐。 想了下,他点点头:“好,就去粤家酒楼吧。” “行。”后者爽快答应。 二人就此出门,到了酒楼,点了菜,服务员提了一壶茶过来,正喝着茶,饭菜端来,吃了一阵,喝了点小酒,说了些没营养的废话。 估摸着时间,姚远斟酌着言辞,试探着问:“秦淮食饮的一千五百万贷款,现在走到哪一步流程了?” “嗯。”龚凡吃了颗花生米,回忆着,说道:“审核文件已经到了分行长手里,应该一两天就下来了,怎么了?你问这事干嘛?” 中行分行长,级别正处,姚远想到这,顿时沉默了。 “没事,随便问问。” 又吃了这么一阵,姚远总有些不甘心,想到樊总经理,知道他不会善罢甘休,便再次开口:“龚经理啊,你知道秦淮食饮开了msk快餐店的事吗?” “知道啊!”龚凡点点头:“这家快餐店真心不错,肯德基和麦当劳卖的它都有,而且最重要的是主打中式快餐,我就喜欢吃他们家的番茄青椒炒蛋,便宜实惠,才七块钱一份,而且开水免费喝。” 姚远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叫你来不是听你怎么表扬msk快餐的。 想了想,他索性开门见山:“我的龚经理啊,msk快餐在和我们家便利店熟食抢生意啊,樊总刚上任,他们就来这么一个下马威,他很生气,主辱臣死,我在想,这一千五百万元的贷款,还是港元,涉及到外汇,可是要慎重一点啊。” 他这么一说,龚凡瞬间就明白了。 都是人精,话不用说透,六七分就够,姚远的意思很明确,樊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所以要狠狠的还击秦淮食饮,手段就是这一千五百万的贷款。 设身处地,换位思考,他确实很理解樊永明,但是理解不代表支持。 他是中行的人,当然要以中行的利益为重,樊永明算什么东西,找个下属随便一说,就想驱使自己为他做事,想的也太简单了吧。 “小姚啊,这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一千五百万是有条件的,秦淮食饮不能留在香江,而是回到内地投资的,就比如说秦淮食饮在深镇蛇口的出口工厂,不然你以为哪有那么简单。”龚凡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姚远脸色一变,这一声小姚,让他倍感刺耳。 “这么跟你说吧,按照程序,审核文件已经送上去,分行长一签字,马上贷款就能拨下来,除非樊总去找分行长,亲自出面,说不定这事还能挽回。” “但是……” 龚凡话音一转,又道:“现在的情况又变了,西陕省外贸厅来香江考察,准备与秦淮食饮合作,在内地组建合资企业合资工厂,大家都是兄弟单位,眼下的合作,我们不予置评,但是绝对不能破坏。” “你现在提出中断贷款,这可是犯忌讳的。” 姚远失落而归。 …… 第二八一章:贷款到账 姚远回去就把事情对樊永明一五一十说了。 后者紧皱眉头,一时没有说话。 华闰和中行都是副部级央企,但目前而言华闰的主战场在海外,而中行并不是,他只是华闰一级子公司总经理,一个正处,娄粤军是中行香江分行行长,一个正司,两者差了整整两级。 按理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中行省分行行长级别为副司,不过香江地位特殊,高一级,所以娄行长便是正司级,而且由来已久。 华闰一级子公司总经理,不出意外的话,级别最低也应该是副司。 但话又怎么说来着,华闰之前是以外贸进出口为主导,同样的,进口部出口部是公司的核心,这两个部门的部长级别都是正司级,集团化和子公司方案才开始实行,为了尽量减少阻力,还是以试点的名义进行,级别当然不能定太高。 所以樊永明就比较苦逼了,业务上,华闰万家和进口部出口部是一个数量级,顶多没有人家体量大,但级别可就差远了。 没办法,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资历和功劳很重要。 真要是华闰万家总经理为正司级,这个总经理,也轮不到他来当,他一个正处级干部,公司大把的是,自己就能内部消耗,更别说外贸部了。 樊永明却并不气馁,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保持华闰万家的增长态势,不用两年,一年多,公司集团化改制成功,他这个一级子公司的总经理也能水涨船高,升职加薪是板上钉钉的,到时候,最起码都是一个副司级。 这才是他找关系空降华闰万家的目的,没有这个机会,他何必过来自讨苦吃。 他心里很有底气,知道自己未来一两年会成为副司,甚至正司,因而对娄行长没那么敬畏,不过此时人在屋檐下,却不得不低头。 “算了,来日方长,就让秦淮食饮得意一阵吧。”他决定暂时放弃。 “是。”姚远徒然松一口气。 “四月份的货款,已经拨付过去了,是吧?”他看向后者。 姚远点点头,汇报道:“是的,四月份的货款有六百二十七万,其中需要冲抵的部分有一百五十二万,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拨付四百七十五万,已经拨付过去了。” “我看过财务报表,怎么涨了这么多,上个月货款不是才四百四十五万么?”樊永明皱着眉头。 “是这样的。”姚远连忙解释:“原有的一百家便利店新增有七八十万,新开的超市和便利店营业十天,也产生近一百万的货款,所以才有这么多。” 樊永明点点头,表示懂了。 想了想,他又道:“一百万的货款,进价是售价的三分之二,也就是说,我们四百五十万的营业额中,三分之一是由秦淮食饮创造的,这个比例太高了,很危险,以后要逐步降下去,不然万一秦淮食饮出了事,还会连累到我们。” 听到此,姚远大为激动:“樊总您说的太对了,这一点我跟罗总也提过,不过他不听我的意见。” “放心,我和罗总不同,我从谏如流。”樊永明笑了。 姚远连连点头。 翻看着财务报表,他挑挑眉,抬起头,看着后者,继续说道:“秦淮食饮旗下产品,我们的利润空间只有三分之一,而其他产品进价是售价的三分之一,我们有三分之二的利润空间,那么多商家都是三分之一,就秦淮食饮特殊?” “我们应该统一一下,这件事先记下,以后再做。” “好。” 又想起一事,樊永明补充道:“还有货款这事,现在是5号结算,过段时间,延后处理,拖个十天半月,找些比较靠谱的理由,别让人找上门来。” “好的。” 姚远毕恭毕敬,不敢有一点其他的想法。 本来以为樊总打算暂时低头,现在看来也不尽然,这位爷是彻底把秦淮食饮恨上了,君不见,对付他们的法子,一个接一个吗,先是要压低进价,再就是拖延货款结算,真是一个比一个阴损。 “对了,听说那个林晓光是长安人,此次西陕省外贸厅来港考察,与秦淮食饮合作一事,就是他作为中间人联系的?”樊永明喝口茶,又问。 “是的。” 姚远点点头:“林晓光和秦淮食饮的钟老板私交很好,这次带队的李庆阳是罗总的同学,就是这样的关系。” “能不能把合作破坏了?” “这……”姚远想起龚凡的话,有些迟疑,都是兄弟单位,做这种事可是很犯忌讳的。 “没让你明处着手,暗地里做。” “估计不大可能,西陕省厅的合作意志很强烈。”姚远摇摇头:“除非上面有不同意见,或者其他考虑,再就是,引入搅局者,彻底把这个合作给搅和了。” 樊永明目光深沉,没有吭声,不置可否。 “没其他事的话,你先出去吧。”思考一阵,他直接下达逐客令。 “好的,樊总,那我走了。” 姚远一走,樊永明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和蔚蓝的大海,一想起秦淮食饮即将要迎接他的连环计,顿时心情无比舒畅,连日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那边,林晓光还不知道有人在算计自己。 他最近心情很不错。 快餐店营业情况越来越好,销售量节节攀升,在不断吸引新顾客进店点单消费,一些新客也因为食物美味价格实惠而转化为固定的老顾客,同时,秦淮食饮旗下产品初次出海,在新加坡nfp超市,受到顾客的一致欢迎,销售量连日增加。 最最重要的是,中行的一千五百万贷款终于到账了。 周六这天,他趁着有个空闲时间,找个比较私密的酒楼,把公司三位经理约出来,边吃饭间,私下聊一些事情。 三位经理,分别是副总经理廖源和欧秉德,以及拓展部经理石龙。 他来的最早,点一壶茶,然后边喝茶间,慢慢等待他们过来。 没多久,三人前后鱼贯而入。 三人落座,他没有聊其他的,直接开门见山:“中行的贷款到账,下一步,可以大规模进军海外市场了,眼下内地西陕省外贸厅寻求合作,这是一个契机,公司可以以此进军内地市场。” 三人都保持着沉默。 林晓光继续说:“等海外和内地布局结束,我会着手对公司业务进行分拆重组,分别成立三个全资子公司,食品、饮料和餐饮,注册在香江,面向海外,同时应该还有一个合资公司,注册在深镇特区,面向中国内地。” “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六月,就会开始实行,这四个公司,将有四位总经理,你们三个,如果有这方面的想法,可以尽早准备。” “一旦开始实施,我会彻底退居幕后。” …… 第二八二章:资金与利润分成 三人都有些激动。 廖源是技术出身的管理人才,官瘾不是很大,还比较冷静,想了下,道:“这次内地地方政府外贸部门过来寻求合作,其实主要是看在公司的实力、技术和品牌,但生产的产品是做出口用,这和深镇蛇口工厂是重复的。” “所以,这次合作,我觉得是浪费资金和精力。” “你们怎么看?”林晓光不置可否,看向欧秉德和石龙。 欧秉德是销售出身,最通人情世故,也最会察言观色揣摩圣意,眼下本来不打算表达意见,不过此时不得不开口。 “内地的政策一日千里,变化不小,之前把出口工厂建设在深镇,主要是因为深港两地距离近,再者深镇的政策比较开放,但现在内地其他地区,对外招商政策逐渐明朗,也开始跟进,政策限制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就是地理因素。” 他思索着,斟酌着言辞,缓缓道来:“深镇有港口,距离近交通便利,长安也有火车,五十个小时就能运抵深镇,只要不影响食品保质,长安与深镇,便没有区别。” 廖源摇摇头:“先不说距离远近,就说一点。” “我们在深镇特区成立的秦淮食饮,是股份制公司,但是如果在长安,恐怕不行吧?只能成立合资公司,没有股份,只有分成,某种程度上而言,长安公司和深镇公司就是竞争对手。” 欧秉德脸色有些挂不住,辩解道:“我也不是说把所有种类的产品,都放一部分在长安生产,只是把一些具有地方特色,深镇这边没有的,交给长安公司。” “这样还可以。”廖源点点头。 二人这个话题争论完毕,都思考着深层次的问题,谁都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廖源终于忍不住,问道:“林总,这次合作,只涉及外贸领域,我想不通,怎么拿到政府批文,怎么进军内地市场?” 林晓光一笑:“这你有所不知,这次合作,我们是与当地外贸部门合作,只要合作情况良好,赚到外汇,地方政府也会眼热,毕竟政府预算和开支也很多,而我们的产品和技术很优秀,只要合作,就有财政收入。” 廖源这才表示懂了。 石龙深知自己资历最浅,在坐的两位都是副总,只有他是一个部门经理,级别不同,之前也便保持着沉默。 眼下,见他们谈论内地的事,自己对这方面最了解,不能再这样保持沉默了,不然林总会看轻他,想了想,他开口道:“林总,我对进军内地市场一事,信心百倍,就算短时间内没有进展,但结果一定不会让人失望。” 林晓光点点头,没有多说。 石龙见状,知道不能打动他,就意味着自己全面失势,当下咬咬牙,说道:“长安有合资的外贸公司以后,再创办一个内销公司就很容易,再加上深镇也是一样,这样就是一南一北,刚好平分内地市场。” 廖源却有不同意见:“南方的深镇可以,北方是长安的话,位置还是有点偏僻了,不如放在郑都,这里陇海线和京广线交汇,交通便利。” 作为一个长安人,林晓光要为老家做贡献,当然不会把公司和工厂放在郑都,即便郑都的条件确实很好,长安没什么条件,不过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他并不寻求公司有多赚钱,92年之前,还是低调一点,所以少赚一点钱也无所谓。 既然如此,放在长安和郑都还有什么区别?没有区别,所以还是放在长安好了。 他摇摇头:“长安确实比较偏僻,不过内地的合资公司和工厂,不是两个,是三个,分别是深镇、长安和北平,未来要三分内地市场,这个不容改变。” 廖源便不再说了,他虽然是理工男出身,但不代表不懂情商,老板都决定下来,还反对干嘛? 谈完公事,后面又随便闲聊一阵,吃吃饭喝喝茶,差不多就结束了。 可能是因为很快就会升职加薪,大家都比较兴奋,气氛很是火热,林晓光笼络几位部下的意图达到,他也很满意。 隔了几天,李庆阳带队考察完毕,正式向秦淮食饮提出合作,创办外贸合资公司。 李庆阳是作为西陕省外贸厅的代表,秦淮食饮这边,林晓光当然不能出面,便由久经战阵的欧秉德作为代表,参与会谈。 会谈的第一天,欧秉德便告诉李庆阳一个喜讯。 “李主任,你来的正是时候,就在昨天,奥门fs超市,向我方提出合作,要引进我公司旗下全部产品,合作涉及一千万澳元。” 李庆阳微微一愣。 旁边一位秘书连忙解释:“主任,奥门去年人口二十四万,澳元对港元汇率,大致维持在一比一,而且fs超市占据奥门零售业80%以上的份额,此外,根据我们的了解,秦淮食饮和华闰万家,一个月的资金往来,大致在五百万港元左右。” 这么一说,李庆阳心下稍微一计算,便明白了,这一千万澳元的合作,应该是一年的资金往来,不是一次性的。 准确地说,应该是fs超市一年进货量的货款。 “恭喜!恭喜!”他笑呵呵伸出手:“贵公司业务蒸蒸日上,我在此祝贵公司生意兴隆,希望这次合作能够顺利达成。” “谢谢!借你吉言。” 之后,会谈正式开始。 西陕省外贸厅的诉求有几点,秦淮食饮大量的港元资金投入,还有最新的技术与工艺以及管理制度,最后就是更多食品生产的种类与范围,以及最重要的一点,双方利润分成。 他们想的很简单,去别处购置机器和设备,还要花钱,最后还不一定能赚钱,索性找秦淮食饮合作。 秦淮食饮作为香江新晋的食品行业巨头,拥有的优势太多了,他们拍马也赶不上,与其竞争不如合作,不掏一分钱的资金投入,只需要找一家快要濒临破产的食品厂,就可以躺着把钱赚了,还是外汇,没有比这更轻松的了。 秦淮食饮当然不会无底线答应。 资金当然需要投入,这是无法避免的,不过要尽全力缩减到最少,技术与工艺,以及管理制度,这些都可以全部移植过去,不用担心学会徒弟饿死师傅,至少几年内一点都不需要担心。 最最重要的就是利润分成。 林晓光去老家创办合资公司,当然是去赚钱的,不是做公益和慈善,就算真撒钱,他也只会花钱在教育、医疗和环抱这些事业上,其他的还是算了。 因而,双方会谈争论的焦点,完全在于资金和利润分成。 争论得那叫一个激烈。 会谈足足三天之后,才谈出一个草案来,秦淮食饮投入一千万港元,双方利润分成四六开。 就在这时,又有变故。 …… 第二八三章:杀上门来 港大外的干德道msk快餐店,江姗姗一大早过来,向他汇报这事。 此刻,两人面对面对着,林晓光漫不经心地吃早餐,后者心有顾忌,只点了一杯咖啡,小口喝着,很好的保持着白领风范。 喝一小口咖啡,江姗姗抬起头,抿下嘴,才开口说道。 “昨天,召商蛇口方面的人过来了,来了好几个,为首的一个叫谭旭东,是一个三十四五的中年男人,此外,还有召商在深镇秦淮的副总曹健,财务部副经理陈绮君,都一同过来,一致反对公司在长安设立合资公司工厂。” 谭旭东,是召商蛇口工业区的招商部门主任,去年11月在外事招待所的那个,曹健和陈绮君,这二人是组建股份制公司时,召商委派过来的。 深镇秦淮是香江秦淮的控股子公司。 当初会谈时,最后达成的方案,秦淮食饮投入总计两千万港元,占据新成立的股份制公司80%妇人股份,召商蛇口工业区,以三百亩土地入股,占据股份制公司20%的股份,股份制公司命名为深镇秦淮。 为监管督促香江秦淮投资到位,召商蛇口委派曹健,担任深镇秦淮副总经理,为监管财务,委派陈绮君,担任深镇秦淮财务部副经理。 这个深镇秦淮,其实与秦淮食饮深镇蛇口工厂,不过是一个班子两套牌子。 拓展部经理石龙,就是深镇秦淮总经理。 林晓光听到这,顿时眉头紧皱,油条咽下去,豆浆也没心思喝了,他还真没想到,眼下即将签订协议的时候,召商和深镇秦淮会杀出来。 “他们怎么知道的?不是向深镇秦淮封锁消息了吗?”他有些恼火。 江姗姗也有些无奈,昨天的动静很大,谭主任不依不饶的,非要找个说法,甚至提出要面见钟老板,找他说道说道。 曹副总和陈副经理没怎么多少话,不过能与谭主任一起过来,就表示了他们的态度,他们本来就是召商蛇口在深镇秦淮的代言人,这次一块过来并不出奇。 “消息确实封锁了,不知道他们从哪知道的。” 林晓光沉默着,没有说话,思考着,究竟是谁泄露的消息。 他当然不会想到,这竟然是樊总的手笔,后者听闻秦淮食饮与召商蛇口还有合作,知道深镇秦淮的公司章程,顿时便心生一计,泄露消息给他们,这才有了谭主任此行。 “谭主任说,香江秦淮与长安方面合作不合作,他们无所谓,反正只要二期投资和三期投资尽快到账,不耽误建设工期,此外,深镇秦淮开足马力,释放全部产能,长安合资公司不对其销量造成冲击就行。” 江姗姗娓娓道来:“但曹副总态度比较坚决,他认为,目前而言,深镇秦淮一期建设以及完成,眼下已经投产,供应香江奥门新加坡三地绰绰有余。” “言外之意,长安公司纯粹是多余。” 林晓光皱着眉头,召商蛇口的人突然杀来,确实让他始料未及。 谭旭东先硬后软,曹健柔中带刚,这二人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就是不想长安方面分润召商蛇口的利润,毕竟一旦合作达成,未来的长安公司,便是深镇秦淮的竞争对手。 “李主任什么态度?”他问。 先不管他们准备怎么做,这件事情毕竟已经不再是香江秦淮月召商蛇口两方面的事,现在把西陕省外贸厅牵扯进来,要想解决这件事,两方单方面协商绝对不行,必须召开三方会谈,各种妥协,才能解决这事。 因而,李庆阳的态度很关键。 “李主任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要向领导做汇报。” 林晓光便明白了,李庆阳口中的这个领导,无疑是外贸厅厅长,只有他才能够下决定。 “会谈陷入僵持,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进展,继续跟进吧。” 他也没有什么意见。 真要解决这事,其实很简单,他有两个法子,一个,就是秦淮食饮旗下产品加快出海,只要深镇工厂全部产能无法满足海外销售,他便有绝对的理由,让谭旭东和曹健不会再反对,达成与长安方面的合作。 第二个,很简单,叫召商蛇口加入到此次合作中来,长安合资公司给予他们一定分成,他们应当会同意,或者,将长安合资公司,置于深镇秦淮之下,他们也能间接获得分成。 前者需要投入一定资金,不过分成比例会高一点,后者不需要任何投入,当然分成也会比较低。 林晓光有解决问题的方案,不过他不能这么直接提出来。 目前形势很明显,香江秦淮稳坐钓鱼台,成与不成都没多大的损失。 长安方面和召商蛇口是两虎相争,长安方面是志在必得,召商蛇口全力阻止,长安方面是西陕省外贸厅,身后站着西陕地方政府与外贸部,召商蛇口背后是召商局与深镇政府,谁都来头不小,就看谁更胜一筹。 “好。”江姗姗点点头。 林晓光一口气,直接把豆浆喝完,垃圾扔进垃圾桶,才看着快餐店的店员,问:“你觉得,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开业快一周时间了,msk快餐店销售额节节攀升,因为这是餐饮行业内初具规模的第一家中式快餐店,最近都登上了翡翠台新闻,记者都去现场试吃,给予一番好评,让更多的香江市民都知道msk快餐。 当然,这是花了钱的。 江姗姗四下看着,一本正经说道:“橙色的工作服,颜色鲜艳明亮,店员笑容明媚,服务周到,店面干净卫生,装修时尚简约……” 林晓光笑了:“我让你指出问题,没叫你表扬。” “已经很好了。” 正说着,有人向外走,准备出去,忽然看到江姗姗,登时脸上一喜,转身走过来,问:“姗姗,你怎么在这?”这人看到对门坐着的林晓光,微微一愣,道:“姗姗,他是谁?” 林晓光偏头,注意到这个男的,情绪似乎不怎么高,顿时便明白了。 “姗姗,我先走了,回头再约。” 他笑一下,开个玩笑,起身离开前,又眨眨眼,提醒道:“我准备彻底退居幕后,所以我的身份,不要透露出去,这个麻烦,你自己解决吧。”说完便走了。 江姗姗顿时颇感无奈。 “姗姗,他是谁?” “一个朋友。”她懒得多解释,皱着眉头,问:“高盛,你能不能别这样,我朋友都被你吓跑了。” “什么朋友?你今天不是应该在上班吗?怎么有时间来这里?而且来港大也不找我?” 林晓光给几位舍友买了点早餐,之听到这么一句,后脚迈出快餐店,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心下暗笑之余,直奔栖苑。 到了宿舍,他便听到一个消息。 …… 第二八四章:港式梭哈 一等他进来,丹尼尔就像献宝似的,盯着他笑道:“亲爱的chin,游艇趴,这周周六,怎么样?” “verygood!”林晓光打一个响指。 丹尼尔更得意了:“不光如此,还有美女,香槟,音乐,chin,准备狂欢吧!” “ok!” 周六,一觉睡到大天亮,林晓光从床上爬起来,洗漱一番,穿上清凉的运动服,就去外面跑步。 立夏一过,进入四月,香江的天气,越发的炎热起来,气温就像大猪蹄子一样,蠢蠢欲动,不断朝着30度奋进,窜上窜下的。 今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龙虎山上郁郁葱葱,人的心情似乎都变愉悦几分。 林晓光几十年如一日的跑步,风雨无阻,现在效果出来了,身体极为壮硕,一米八六的个,站在人跟前,就如小半座山一样,一些个子比他小很多的女生站在他面前,就如比不到一米六的郑嘉莹,感觉气都要喘不过来。 他外在形象很好,个子高大,身材颀长,身体壮硕,长相帅气,开朗阳光,到港大读书后,不少鬼妹对他亲眼有加,贴上来的都有好几个了。 不过他颇为自爱,一向敬而远之,很是洁身自好。 这不,出门的时候,刚好撞上一位经常跑步的鬼妹,人叫凯瑟琳,长得很像约旦王后拉尼娅,是个英国人,不光如此,还是他的同学,劳拉教授手底下的五个研究生之一,同时,她还住在140b,是他的对门。 他刚到港大时,凯瑟琳对他感观一般,后来经常早上跑步时遇到,也算是熟识了,终于成了朋友。 这并不奇怪,凯瑟琳非常喜欢运动,对同样喜欢运动的人便怀有好感。 于是就变成这样了。 他没有太多时间去运动,后者时间却很多,登山、野营、攀岩、游泳、骑行,总是邀请他过去,这不,早上遇到之后,二人并肩一块跑步,中途后者就邀请他参加今天中午的游泳。 林晓光摆摆手:“不好意思,katherine,正巧,我有一个游艇趴要参加。” “是吗?”后者有些失望,但没说啥。 跑了大半个小时,感到浑身燥热不堪,他们才结束晨跑,路过快餐店时买一大堆早餐带回去,然后一同回栖苑宿舍。 进入公寓大楼的时候,正巧,和梁嘉宜不期而遇,后者似乎才醒来,睡眼惺忪,满脸困意,看到他们并肩走来,她微微一愣,也不退避,就这么在路中央走着。 凯瑟琳耸耸肩,一脸无奈。 林晓光微微一笑。 回到宿舍,一直待到十点,才换一身衣服,准备出发,开始今日的游艇趴。 四人出了门,直接进入电梯,随即下楼,到楼下车库取了车,四人上车,丹尼尔放一首加州旅馆,在乡村摇滚中,直奔维多利亚港。 五月的维多利亚港,站在海边,天气晴朗,惠风和畅,不知道有多舒服。 码头停着许多游艇,丹尼尔前面带路,上了一艘宽四米,长二十米出头的中型游艇,通体白色,崭新明亮,看着就让人有种购买欲。 上了游艇,林晓光沿着船舷走一圈,路过驾驶舱看一眼,再去上层的露天望台四下一看,才回中层的客厅。 茶几上,香槟已经上了。 林孝正悠哉悠哉的,拿着一副鱼竿在钓鱼。 何耀文站在船头,拿着一副望远镜,四处观察着,似乎在寻找猎物。 “美女呢?”林晓光戴着大号的墨镜,身着一身的花色衬衣和裤衩,解开上面的扣子,葛优瘫在沙发上。 丹尼尔暧昧地笑着,指着一旁:“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群莺莺燕燕,从一个小号汽艇上爬上来,林晓光斜眼看着船舷爬梯处,想着等下第一个露面的,会长着哪样一张脸? 终于,一张脸映入眼帘。 他当即一愣,竟然是凯瑟琳。 见他有些吃惊,丹尼尔顿时哈哈大笑:“今天的游艇趴,是140a与140b的联谊,怎么样?” “去你大爷的,不早说。”林晓光拿起一个抱枕,便砸过去。 果然,没等多久,梁嘉宜也出现了。 女士们上了游艇,船长便开动,向着更远的海域开去,游艇很稳,一点都不觉得颠簸,可这时,女士们自然待在外面,一个个跑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挤在一块。 “chin,是不是很意外?”凯瑟琳走过来。 “确实很意外!”林晓光点点头,摘下墨镜:“你说好的游泳呢?” “我改主意了。”凯瑟琳娇笑着:“游艇趴也可以游泳,不是么?等下我们可以进行比赛。” 这个鬼妹很主动,一点都不像其他人那样矜持。 林晓光哈哈一笑,看了一眼没有理他的梁嘉宜,正在和室友玩耍着,没有说话。 丹尼尔很会活跃气氛,见人都到齐,便拿出一副扑克牌来,盯着众人笑道:“我们梭哈吧,男女搭配,一男一女自由组合,下注分别为一二三四杯香槟,输的人喝酒,怎样?” 马婷婷比较胆大,反问:“男的喝还是女的喝?” “一人一半,行吧?” “也行。” 自由组合的功夫,林晓光抽个空,问何耀文:“丹尼尔到底怎么回事?” 何耀文温和地笑着,眨了眨眼,小声道:“丹尼尔对马婷婷有意思,想跟她拍拖,这个游艇趴寝室联谊,就是他的借口。” “哦!”他这便懂了。 组队的时候,又出现让人错愕的一幕。 丹尼尔借机和马婷婷一队,然后便剩下三位女士,台弯软妹穆文君、大洋马凯瑟琳以及梁嘉宜,在场的男士认识梁嘉宜,知道她和林晓光在兰桂坊酒店有过一段故事,自然不会在眼下这时找她组队,因而准备把他俩凑在一块,所以便打算找穆文君和凯瑟琳。 谁料到凯瑟琳主动坐到林晓光身旁,这一幕便让人傻眼了。 何耀文和林孝正对视一眼,感觉有些不妙,似乎不论怎么组,都会组到梁嘉宜。 正在犹豫的时候,梁嘉宜直接起身,瞪了林孝正一眼:“我跟你组。” 最后的结果便是这样,丹尼尔和马婷婷,何耀文和穆文君,林孝正和梁嘉宜,林晓光和凯瑟琳。 丹尼尔开始发牌。 他们玩的是港式梭哈,四位玩家,二十八张牌,规则大家都懂,不必多说,林晓光和丹尼尔分别坐在两端,隔着一张桌子相对,发牌他是第一个。 一轮暗牌发过去,第二轮的时候,他第一个,明牌亮出来。 “红桃a!” …… 第二八五章:真心话大冒险 “运气不错!”几位女士轻轻瞟了他一眼。 丹尼尔笑眯眯继续发牌,何耀文的明牌是黑桃k,林孝正梅花10,他自己是方块j,这一轮林晓光的明牌最大。 “下注吧!” “下四杯酒,输了对半喝,怎么样?”林晓光看着凯瑟琳,笑了笑。 “好!”凯瑟琳爽快答应。 “那就来四注。” 林孝正被吓得不轻,后者刚刚看了暗牌,是最小的方块8,顿时就想要放弃,但还没轮到他说话,是何耀文先,他的牌还可以,当即跟上,于是林孝正直接弃牌。 弃牌等于认输,林孝正喝了。 之后第二局,林孝正又输了,这次梁嘉宜喝了一杯。 第三局,林孝正暗牌黑桃a,明牌黑桃k,丹尼尔明牌红桃8,林晓光没看暗牌,一张明牌是方块8,最后是何耀文,明牌黑桃8。 林孝正好不容易轮到好牌,跃跃欲试,不过想起刚刚喝得香槟,顿时就有些犹豫。 “上,怕什么?”梁嘉宜恨铁不成钢。 “好。”被妹子一激,林孝正索性豁出去了:“我下四注!” “呆子,我让你上,没叫你下四注,下两注不行么?输了你喝啊!”梁嘉宜气笑了。 林孝正之后是丹尼尔,他看了下自己的暗牌,随即也跟上,下来是林晓光,他暗牌都没有看,笑呵呵盯着林孝正:“阿正,我跟!” 何耀文直接放弃,喝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杯。 这一轮结束,丹尼尔继续发牌。 林孝正似乎时来运转,明牌黑桃q,丹尼尔明牌梅花9,下来是林晓光,明牌黑桃9,明面上依然是林孝正最大,他继续加四注。 丹尼尔也跟上了。 林晓光依然没有看暗牌,继续跟上。 第四轮发牌开始,林孝正明牌黑桃j,引起众人一阵惊呼,然而丹尼尔也不差,明牌方块10,下来是林晓光,明牌梅花k。 这一轮依然林孝正最大,当即又加四注。 丹尼尔跟上。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盯着林晓光。 牌面上,林孝正黑桃同花大顺的可能性很大,丹尼尔似乎也有恃无恐,很有可能是带8、9、10的顺子,至于林晓光则不一定,他三张明牌分别为方块8黑桃9梅花k,不存在顺子的可能性,顶多一个满堂红,甚至一对。 梁嘉宜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有些莫名的快意。 最近这段时间,她要气疯了,室友组织了一个游艇趴,准备出来散散心,谁料过来后才发现是寝室联谊,最令人恼火的,是这个可恶的家伙也在。 前面两局,林晓光都没怎么输,一杯都没有喝,这一次,她不认为后者还有赢的可能。 “可恶的家伙,看你装腔作势到什么时候?” 林晓光正要开口说话,梁嘉宜见状连忙打断:“之前说好的规则,是最高四注,一局结束,有的人输的最多的话,一局要喝十六杯,前两局喝得太快了,要不这样,这一局的话,一杯酒可以拿其他的东西代替。” “什么东西?” “钱吗?赌钱不好,还是算了。” 林晓光想了想,道:“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种游戏,叫真心话大冒险,选择真心话,则由赢家随意问输家一个问题,输家必须全部如实回答,选择大冒险,则赢家随意提出任何行为,由输家尝试完成。” “怎么样?要不玩这个?” 在坐的都是硕士研究生,智商不低,简单一说,基本上都明白了,男士们如丹尼尔,想到美妙处,猥琐地笑了,女士们也感觉很有意思。 “好,就这样做。” 梁嘉宜最怕喝酒,当下提议:“要不这样吧,喝酒,还是真心话大冒险,都由自己来决定,行吧?” 男士们都无所谓。 只有林晓光笑了下,说道:“玩真心话大冒险,就要能放开,如果放不开,那就没什么意思了,等下输赢揭晓,只要不违背法律道德,不太过分的事,都可以问,都可以做,输了的人不能耍赖皮,没问题吧?” “noproblem。”丹尼尔第一个响应。 其他人也无异议。 梁嘉宜隐隐感觉这里面有坑,不过眼下林晓光赢得牌面很小,也便点头答应。 “那我继续跟。”他特意看了后者一眼,笑着跟上。 丹尼尔开始发最后一轮牌。 大家都屏住呼吸,齐齐盯着他手里发出的第一张牌,这张牌发给林孝正,后者正要打开,梁嘉宜伸手夺过,随即抓起面前的其余四张牌,放在一起,开始搓起牌来。 “sharon,你很专业啊。”马婷婷调笑着。 梁嘉宜朝她笑笑,第一轮发的暗牌亮起,然后全部的牌扣在桌子上,笑道:“不好意思,黑桃a。” 丹尼尔被吓了一跳,随即也把自己的牌亮起,梅花j。 大家都看向林晓光。 这次他没有再亮牌,直接把手里的牌递给凯瑟琳,笑道:“人们都说红颜祸水,不过我信奉一个道理,漂亮的美女可以给我带来好运,尤其是美女的吻,katherine,你愿意亲吻它么?” 丹尼尔顿时开始尖叫,马婷婷也很兴奋。 林孝正也有些羡慕。 何耀文作壁上观,笑眯眯的看着他,穆文君有些害羞。 唯独梁嘉宜,冷冷地瞪着他。 凯瑟琳拿起五张牌,亲吻一下,随即在林晓光拿过牌时,在他侧脸亲一下,同时小声道:“不要激动,这是给你的激励,希望你不要输,我不想喝酒哦!” 他愣了一下,后者俏皮的眨眨眼。 顿时船舱客厅开始尖叫,凯瑟琳也有些害羞,躲在他背后。 林晓光亮出一张牌,红桃j。 这下情况基本上明了了,林孝正黑桃akqj,形势最好,丹尼尔红桃8、梅花9、方块10、梅花j,稍逊一筹,林晓光最差,方块8、黑桃9、红桃j、梅花k,顶多出一个对子。 “下注!”他看向林孝正,又扫过梁嘉宜。 一局牌进入尾声,输赢在此一举,即便如丹尼尔,也有些坐不住,至于梁嘉宜,此刻看到林晓光依然这么嚣张,很是气愤:“我还不信了,他真是对子。” 三张8都出了,8对的可能性很小,两张9都出了,9对的可能性也不大,三张j都出了,j对的可能性更小,最后是k,目前已经亮了两张k,但何耀文明牌8就弃了,暗牌很可能是红桃k或者方块k,也就是说三张k都下去了,他是k对的可能性很不大。 8、j、k对的概率,最小,9对的概率相对大一点,不过概率最大的,应该是a、q、10。 所以无对的可能性最大。 “我下四注。”思虑良久,梁嘉宜看一眼丹尼尔,然后直视着林晓光,掷地有声,直接说道。 她并不在乎丹尼尔,只是瞄准林晓光。 …… 第二八七章:就当做没认识过 林晓光好不容易把人扶上小汽艇,朝着岸边开去,就在海上的时候,后者趴在船舷,朝着海水,开始大吐特吐。 “呕!” 吐了一阵,海上漂浮着难闻的东西,终于抵达岸边。 他直接把人抱起来,后者没什么力气,体重却一点也不轻,好的他体力不错,还能抱得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将后者抱进车后座。 就此上路。 东区海逸大厦,到了地下车库,他停下车,将人抱进电梯,终于抵达50楼。 打开房门,进入房间,将人扔在床上,他才松一口气。 看了下她,身上穿着比较清凉的裙子,底下应该就是内衣,本来想帮她脱衣服的,索性也不脱了,只是把鞋子脱掉,由着她这样和衣而睡。 坐在床边,他看着人,纠结着:“我现在是应该走,还是留下来?” 纠结半天,总觉得就这样看着人家睡觉,似乎有些不妥,便直接出门,准备走人。 就在这时,又听到一声呕吐声。 他不得不回去,到了卧室,赫然见她趴在床沿,对着一个垃圾桶呕吐着。 “还知道找垃圾桶啊,看来还有几分意识。” 他强忍着难闻的味道走过去,伸出手握紧拳头,搭在她后背离脖颈几寸处,开始一下一下不轻不重的砸。 “呕……”她又吐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终于不再吐了,林晓光原本准备就此结束,想了想,去厨房找了一根筷子,回到卧室,扶起后者,叫她张开嘴,把筷子伸进去。 她深感不适,又开始吐。 这一下,吐的最多,几乎把早餐都快吐完了,连胆汁都要吐出来了,才终于不吐了。 他把垃圾桶拿出去,找了个拖把拖一下地,洗把手,才给她倒一杯热水。 还没回到卧室,就听到对方在骂人。 “臭男人!” 梁嘉宜仰躺在床上,眼睛闭着。 他又等一阵,感觉热水温度降下来,可以喝了,又扶起她,开始喂她喝水。 她似乎也挺口渴的,倒是不怎么抗拒,喝了第一口,口腔里转半天,当成漱口水,直接吐了,第二口才开始好好喝,三两下就喝完。 他只好再倒一杯。 第二次喂她喝水的时候,又听到她低声嘟囔一句:“臭男人!” 林晓光无动于衷,一直把水喂完,然后才起身离开。 随后,他就直接去了楼上休息。 正是正午时分,似乎有些困意,他书房里没待多久,索性就到卧室睡了,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舒服,一个多小时后才醒。 嗯,还是被人叫醒的。 “你怎么在这?”梁嘉宜一脸不善,脸上还是满脸的酡红,显然并未彻底醒酒。 “送你回来的啊。”被人打断美梦,林晓光也有些不爽。 “我让你送了吗?你走啊?你走啊?我不想看到你。”后者摇摇晃晃扑过来,握紧小拳头砸他,和一个喝醉酒的疯女人没有任何区别。 “好,我走。” 林晓光起身离开,她顿时猝不及防,直接摔倒在床上,膝盖碰到床沿,一阵刺痛,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呜……呜……呜……你们都欺负我……”她抽噎着。 林晓光准备离开。 她爬到床上,被划破的膝盖处在流血,跟着流了半个床单,颜色鲜艳,很是触目惊心。 “我讨厌你,你走啊!” “那个……”林晓光伸手虚点一下她的膝盖,提醒道:“你的膝盖受伤了,在流血。” “要你管!”她叫一声,肩膀一耸一耸的,脸上梨花带雨,抱着膝盖埋头哭着,很是可怜无助,又开始抽噎:“呜……呜……呜……” 林晓光转身去旁边拿了一卷卫生纸过来,准备给她擦一下。 “不要你管!” 他并不理会,先把她腿上的血擦掉,然后开始擦拭伤口。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一口咬在后者胳膊上。 林晓光也吸一口冷气。 直到看到伤口,一寸长,血并不容易止掉,想了想,他说道:“不行,你这个样子,必须去医院,我送你过去。” 她并不说话,只是兀自流泪,也不说去还是不去。 他索性直接动身,起身抱住她往外走,后者捶打他一下,也就不再挣扎。 就此出门下楼,直接去医院。 到了医院,护士给她止住血,缠好绷带,躺在床上,林晓光去外面买了点水果,回到病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开始削苹果。 “闹成现在这样,我也不想的。”他解释着。 梁嘉宜面无表情地坐着。 “咱们开诚布公,好好的谈谈吧。”他看一眼后者,见她无动于衷,便继续说道:“我其实没打算对你怎么样,只是支票这事,你骗了我,我很生气,所以才有后面的事,但我并不是求财,只是想把心里的气发泄出来。” 她哼一声,道:“骗了我一套房子一辆车,还有二十五万现金,以及一张三百万的借条,鬼才信你。” “还真没骗你。” 林晓光笑着:“你记得吗?我给你的欠条,上面并没有签我的名字,房子和车子的转让合同,我也没有签名,你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 “是吗?”梁嘉宜将信将疑,略微一回想,心里咯噔一下。 “香江是个法治社会,没有签名的合同、欠条,并不具备法律效益,你作为工商管理专业的学生,相信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那还有二十五万现金的收据呢?” “你确定那是收据吗?要不要从钱包里拿出看看?”林晓光笑着。 梁嘉宜当即掏钱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单子,打开一看,上面的标题上赫然写着借条,至于其中的关键内容,约定一个月内归还,借款人是林晓光chin·lin,债权人是梁嘉宜sharon·leung,而且还是她自己的字迹,时间1981年4月27日。 她瞬间傻眼了。 “我明明记得,当时你写的是收据。”她瞪大眼睛看着他。 “你傻啊?我那种行为,经不起推敲,我还会写收据留下证据吗?”林晓光笑眯眯看着她。 道理是这个道理,梁嘉宜扭头一想,又觉得不对劲:“但是,就算现金的借条是真的,合同与借条你就算当时没有签名,后面也能补上,这又不能说什么。” “合同和借条一直放在你海逸大厦的房子里,自那之后我一次都没去过,我没想着求财,而且我也不缺钱,问心无愧,随你怎么想好了。” 林晓光耸耸肩,作势起身离开。 “你干嘛?” “刚才你受伤了,鉴于我们是同学,本着人道主义的立场,我把你送过来,现在误会解开,恩怨尽释,你的伤口也已经处理好,我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他认真地看着梁嘉宜:“我们的相识本来就是一场错误,以前的事,都忘了吧。” “以后,就当做没认识过。” 说完他就走了。 “喂?” …… 第二八八章:苦中作乐 随后一天,林晓光他们在寝室客厅玩梭哈的时候,梁嘉宜找上门来。 他打开门,看到后者,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顿时有些无奈:“你的房子我没住过,车子我也没有开过,至于钱,随后不是已经转给你了吗?钥匙我都还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梁嘉宜一怔:“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只是想说一句,谢谢!” “不客气,如果没其他的事,我回去了,他们在叫我。”林晓光不卑不亢,目光平静。 “好!” 后者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他回到客厅,何耀文温和地笑着,盯着他看,林孝正狐疑地上下打量,眼神中蕴含着某种意味,丹尼尔古怪地笑着,时不时怪叫出声。 “看我干嘛?继续打牌啊!”林晓光莫名其妙。 “对,继续。” 硕士研究生的生活,就是这么繁忙、枯燥、乏味且无聊,如果大学生活想过的有趣一点,就必须苦中作乐,不然整整两年七百个日日夜夜,真的会把人逼疯。 兰桂坊酒吧聚会,和游艇趴,都是乏味生活的一道调味剂,眼下客厅里的梭哈游戏也是一样。 不知不觉,五月底就到了,端午节即将来临。 与此同时,李庆阳也要带队回去了。 这么长时间,长安方面,秦淮食饮,还有蛇口召商,三方会谈,依然没有谈出一个结果来,蛇口方面态度比较强硬,不管如何,不论长安合资公司是否组建,蛇口召商的利益不容侵犯。 林晓光收到消息时,后者已经买了车票,准备返回长安。 离开前,几个人特意见了一面,还是上次那个粤家酒楼,一个私密的包厢内,李庆阳,罗耀国,以及他,三个人围着坐了一桌,点了不怎么奢侈,却也算得上丰盛的一桌菜,算是给前者送行。 “主任,您这次回去,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啊?”林晓光开始打探消息。 “难说啊!”李庆阳叹口气。 本来以为还有下文,谁料他竟然没有提起,罗耀国就在旁边,林晓光想了想,还是没有再追问,不然一提起秦淮食饮,后者警觉就不好了。 “回去后,好好和领导汇报一下,说不定这事还有转机。”罗耀国夹一筷子竹笋。 “嗯。”李庆阳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老罗,你那个华闰营造现在怎么样了?” 提起这事,罗耀国也跟着叹口气,顿时没有了吃菜的心情,放下筷子,道:“团队组建的不错了,工人也招收了一部分,都在培训当中,不过这项目,还没有着落。” 这事李庆阳也知道一点,当下问:“你那个项目,不是丁屋吗?几万块的房子,还不简单。” 林晓光竖起耳朵听。 罗耀国瞄了他一眼,眼神略过,不急不缓道:“房子简单,不过贷款给卡住了,没有下来,钱下不来,丁屋当然就没法开修。” “怎么回事?怎么给卡住了?” 林晓光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拿起筷子吃菜,这家粤菜馆的这个海棠冬菇不错,颜色精致,鲜嫩清香,味道很素,让人食指大动。 罗耀国盯着他,娓娓道来:“中行的龚经理说,不知道是谁给娄行长提了意见,说中行对香江市民放房贷,利率低了赚不到钱,利率高了传出去不太好听,再者,引起香江本地房地产商的注意,事情传到港府耳中,说不定就会有大变故,所以房贷还是需要谨慎一点。” 林晓光正在吃菜,听到这,顿时动作一滞。 李庆阳闻言,脸色也有些难看:“房贷不能准时到账,这岂不是说,华闰营造一时半会儿不能开工了?” “也不尽然,没有新界丁屋这个项目,还有其他的项目,中环华闰总部大厦的事,想必你也应该听说了,项目已经立项,过不了一年,就会动工,华闰营造不愁没有项目做。”罗耀国脸色如常。 “这样的话,也要大半年,不能开工啊!” 罗耀国点点头。 盯着桌上的满桌美味佳肴,李庆阳见林晓光旁若无人地吃着,吃的别提多带劲了,顿时有些不爽,我们为工作操碎了心,都愁眉苦脸的,你还有心思吃? “小光,这么好吃,要不再叫一点?我和你罗处看着你慢慢吃。” “吃饱了,吃饱了。”林晓光哈哈一笑,放下筷子:“这不是晚上出来的急,啥都没吃吗,现在吃饱了,您二位要是没吃饱,倒是还可以再叫几个菜。” “那倒不用。”罗耀国摆摆手:“比起吃饭,我觉得还是想想怎么解决眼下的麻烦事比较重要。” “说得对。”李庆阳大点其头,这时似乎才想起什么,看向他,问:“小光,你好歹是个高材生,看的书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吃的盐加起来都多,有什么高见?说说吧!” 林晓光没开口,看向罗耀国。 “看我干嘛?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后者没好气瞪一眼。 “那我就说了,主任,处长,我姑妄言之,你们姑妄听之,我说错了,您二位千万别见怪,也别跟我一般见识,不然我还是不说的好。”林晓光嘿嘿一笑。 “放心,这点心胸我还是有的,你只管放开胆子说。”李庆阳鼓励道。 “磨磨唧唧的,快说。”罗耀国催促道。 “行,那我就说了。”林晓光装模作样想一下,便道:“主任,合资公司的事,眼下陷入僵持,说白了,就是省厅和蛇口召商掰腕子,不用我多说,要想打破僵局,还要看谁的腕更大,后台更硬。” “嗯,继续说。”李庆阳点点头。 “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做生意嘛,还是需要以和为贵,大家开开心心一块赚钱不好吗?都是兄弟单位,都是为人民服务,干嘛要搞得这么僵?您说对吧?” “是这个道理,可问题是,蛇口召商不让啊?”李庆阳皱起眉头。 “有钱赚,不会利益受损,它铁定会同意。” “我有两个方案,主任,您先听听。”林晓光娓娓道来:“第一个,深镇秦淮是股份制公司,就以深镇秦淮的名义,与长安方面合作创办长安合资公司。第二个,把蛇口召商拉进来,与香江秦淮,和长安方面,一同组建长安合资公司。” “嘶……”李庆阳脑子转开了,开始思考这两个方案的可行性。 “这样一来,长安方面让渡一部分利益,看到省厅退让一步,蛇口召商也不好再这样咄咄逼人了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李庆阳不置可否,察觉一点,又问:“这两个方案,有什么区别?” “照第一个做,蛇口召商就是母公司出资方,长安方面是子公司出资方,某种程度上来说,长安方面就低蛇口召商一头。” “第二个大家就是互相平等的? …… 第二八九章:银行 虽然不甚完美,还要退让,但好歹能看到解决问题的希望,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李庆阳总算有点收获,不再愁眉苦脸的了。 下来轮到罗耀国,不过他脸皮薄,拉不下面子来问。 李庆阳知道老同学的性子,当下主动开口:“小光,我的事,算是有点眉目了,你们处长的事,你赶紧出出主意。” 林晓光瞄了后者一眼,见他眼睛瞪过来,便没有再矜持,不过开口前,他想一下,还是有点不放心,于是特意提醒一番:“处长,等下我说的话,您可千万别传出去,不然龚经理要非找我算账不可。” “知道,放心,我什么时候出卖过你。”罗耀国一瞪眼。 “主任,处长,刚才的话我也听到了,中行是既想赚钱,又想卖个好名声,还想偷偷的进村,打枪的不要,您二位说是吧?” 他这么一说,李庆阳和罗耀国转念一想,诶,还真是。 “那你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浅见还是当得起的,中行如意算盘打得响,咱们索性就依他,只要贷款能源源不断到账,这个放房贷的骂名,找个友商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林晓光说完喝一口茶。 “什么友商?”罗耀国问。 李庆阳也盯着他,感觉这里面似乎又有一些不为人知的内幕。 “为了掩人耳目,我们找一个爱国港商,另外创办或者收购一家银行,用这个银行来做房贷业务,有港商和银行挡在前面,也不会引起香江房地产商的注意,更不会引起港府的警惕,还能赚钱,又不会背负骂名,简直就是一箭三雕。” “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李庆阳有些难以理解:“就算绕再远,只要股权上有关系,有心人总能注意到吧?” “所以中行和我们华闰,不能与这家银行有一丝股权上的关系。” “这样一来,房贷就是这家银行做,利润也是这家银行赚,那么问题来了,中行在哪?”罗耀国皱着眉头。 “这家银行是个空壳子,没有多少钱,中行给它放贷,它再转过头去给新界男丁放贷,后者赚到钱,再还给中行就行,这样一来,中行与它只有业务上的关系,并不存在股权上的关联,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林晓光侃侃而谈。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中行给它放贷的利率,不能高于房贷的利率,不然这家银行会倒闭。” 罗耀国听罢,直觉不怎么靠谱。 “还有别的法子吗?” 林晓光摇摇头,摊开手,一脸无奈:“处长啊,我刚刚听到你说这事没多久,这是我情急之间想到的,想这个法子,我已经死了很多脑细胞了,暂时想不出第二个法子了。” 李庆阳也在思考方法的可行性,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罗耀国盯着他,又问:“如果真按照这个法子去操作,就需要找一个爱国港商,创办或者收购一家银行,你觉得,这个爱国港商选谁比较好?” “这个,我个人觉得,霍先生的霍兴置业很合适,包船王的环球航运也可以,邵爵士的邵氏兄弟影业也可以,反正不需要太多资金,只要能维持运营不亏损,一点点钱就够,只不过这三位大佬的影响力比较大,可能会引起有心人注意。”林晓光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提起秦淮食饮,不仅不能提,还要尽力避免。 “说的也是。”罗耀国点点头。 过了半晌,他又问:“你觉得,秦淮食饮怎么样?” 林晓光目光一跳。 “不要拘束,放心大胆的说。”后者鼓励的目光看过来。 “这个……”他有些犹豫。 李庆阳也有些疑惑,不知怎么的,就提到秦淮食饮,正准备开口,看到罗耀国略带深意的眼神,当下闭嘴不言,静静地看他们说话。 “处长,我听说,最近秦淮食饮准备开拓海外市场,向南洋拓展业务,应该并无多余精力另外向银行业进军,做银行不是生产食品可比,隔行如隔山,秦淮食饮在食物加工生产方面还算优秀,但不代表银行也能做好。” 林晓光摇摇头:“我并不看好他们。” 罗耀国摇头:“不一定,我见过钟老板,他是一个极富雄心壮志的人,年纪轻轻又有能力,再者我们合作的很好,他比较适合,如果他正有此意,这家银行刚好可以一展身手,如果他只是专注于做食品,也没多大关系,反正这家银行就是个壳子而已。” “钟老板应该不会同意,这边做食品,那边做银行,跨行太大,人还是要专注。”明知老罗疯狂试探,林晓光当然反对,甚至再三反对。 “算了,以后再说。” 隔天,李庆阳正式带队离开,他们一走,蛇口召商的谭旭东也带队回了深镇。 六月初的一个早上,林晓光和凯瑟琳外面跑步回来,刚刚回到寝室,林孝正打着哈欠从洗手间出来,头也不抬地说道:“阿光,忘了跟你说,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你,你不在,来人姓毛,叫你回个电话。” “行,感谢。” 他想着究竟是谁给他打电话,一边拿起毛巾擦汗,一边拿起电话机,准备打过去,看到号码时,瞬间一愣,竟然是公司的电话,难不成是业务部有事找他? “喂?” “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林晓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竟然是新上任的部长来了,点名要见他。 挂断电话,他开始收拾,准备出门。 “干嘛去啊?”林孝正问。 “出去一趟。”他笑了下,没有多说,一边收拾穿衣,一边随口说道:“中午我应该赶不回来,中饭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神神秘秘的。” 出了门,正好碰到梁嘉宜,后者看到他微微一愣,露齿一笑,问:“你这是有事?” “嗯。”他点点头:“你要去跑步?” “生命在于运动,你不是也刚刚跑过吗?”她笑着反驳。 林晓光便有一些不适应,以往遇到她,之前他就像会吃人的大魔王一样,她见到他立刻逃窜,躲得远远地,之后他就成了她的仇人,一见面不是横眉冷对,就是柳眉倒竖,从来没有好脸色。 现在这幅姿态,他还真有些不适应,难道说人就是个贱骨头,好脸色不习惯,非得反着才行。 “我走了。”他挥挥手。 “我也下去。” 一同进入电梯,他站在后面,她站在前面,一米七的身高,并不矮,比旁边一个男生高了半个头,不过比起他就差远了,脑袋刚好在他下巴下面。 站在身后,林晓光刚好可以看到她精致的锁骨。 抵达一楼,一起出电梯门。 站在路边,她跑步前,朝开着车上路的他挥挥手:“回头见!” “嗯,回头见!” 林晓光有些摸不着头脑,直接去公司。 …… 第二九〇章:一个伟大的名字 开车出发,路上,林晓光便说起了港大学生会举办的宋先生逝世纪念活动。 听完,一时间,翟老沉默下来,变得严肃。 “爸,您不会是担心校方,或者港府,会阻挠学生纪念宋先生吧?”翟颖坐在副驾驶位上,问道。 翟老摇摇头:“这倒不至于,校方和港府再穷凶极恶,也应该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下多生事端,毕竟宋先生身份特殊,不单纯是我们的同志。” “那你还担心什么?”翟颖指着他的眉头。 翟老眉头皱着,表情也颇为严肃,摇摇头,道:“我只是在想,学生们年轻气盛,要注意引导,不然情绪上来,一冲动,做出比较出格的事,就算校方不会说啥,港府也会有所行动,我们千万要避免上次保钓时的事,让悲剧不再发生。” 提起保钓,翟颖也沉默下来,气氛变得低落。 她是知道那次事件的,当时才上小学,整个香江,一片风声鹤唳,警察到处在抓人,处于风暴中心的港大尤甚。 抬起头,翟老看着前面林晓光,露出很勉强的一丝笑意:“这次你提醒地很好,你要是不说,我都忘了学生比较冲动,这一次千万要注意,别再发生上次的惨剧。” “嗯。”林晓光点点头,问:“我需要做什么?” “不需要。”翟老摇摇头:“你当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其他的事,不要参与。” “好的。”他郑重点头。 说完这个,翟老突然想起一事,笑道:“这段时间,大国崛起每日连载,在香江市民中引起广泛关注,其他报纸也在讨论列强崛起这一话题,你可是报社的大功臣啊,现在你们公司的任命也下来了吧?怎么样,我们报社还想不想过来?” “只要你过来,副主编职位,虚位以待。”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晓光。 后者抬起头,看到他笑眯眯的眼神,顿时摆摆手,支支吾吾,道:“这个,我才疏学浅,恐难胜任,不过有句话说,革命工作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所以我个人服从组织安排。” 翟老五六十岁的人,吃的盐比他吃的饭多,一听那还不会明白,当下笑骂:“你可真是个油滑。” 翟颖也呵呵直笑,笑得花枝乱颤。 林晓光一直把翟老送到香江日报大楼,之后又把翟颖送到文汇报,这才返回学校,继续关注着事情的发展。 举世公认,宋庆龄,这是一个伟大的名字,先生之称,当之无愧。 自29后宋先生逝世后,根据其生前遗嘱,2日,遗体在八宝山火化,此日下午召开追悼会议,4日,根据其生前遗嘱,骨灰被运送往上海万国公墓,即宋园,安葬于父母合葬墓的东侧,回到父母身边。 这期间,听闻宋先生逝世,世界各国领导人、政党、友好人士和团体的唁电、唁函像雪片般飞去内地,还有不少国家和地区举行了吊唁活动。 北平的追悼会与上海的安葬仪式结束后,香江的纪念活动也进入尾声,港大也是一样,何耀文也重新闲下来。 比较幸运的是,学生们没有出格过激的行为,校方和港府,自始至终冷眼旁观。 4号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外面就开始下雨,淅淅沥沥的,大雨倾盆,时不时的还有大风吹来,风大吹得路上走路伞都打不开,整个港岛笼罩在风雨之中。 似乎是台风季到了。 外面风雨摇曳,气温也骤降,冷得不行,没法出门,便只好待在屋里。 林孝正最近一直窝在房间里,宅了好几天,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林晓光眼见此,强拉硬拽,把他弄出来,坐到客厅的沙发上,递过去一瓶酒。 “来,喝酒!” 林孝正瞪了他一眼,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喝得有点急,给呛住了。 林晓光也跟着干一杯。 他当然知道后者为何心情不佳,没办法,还是海峡两岸问题闹的。 北平宋先生的治丧委员会,给宋先生在美国、台弯和香江的亲属,都拍了电报,告知宋先生逝世的消息,这些亲属大多是宋氏家族的,比如宋美龄,宋子文夫人,经国、纬国兄弟,宋孔子女令侃、令仪、令俊等。 同时发表公告,欢迎宋先生亲属与好友前来参加丧礼,同时,台弯中华航空公司专机可到北平首都机场和上海虹桥机场降落,一切费用由治丧委员会支付。 遗憾的是,6月1日,台北电报局给北平长途电信局发来“加急业务公电”,表示“拒绝收受”。 林孝正作为台弯学生,尽管对宋先生心怀崇敬,但碍于上述特殊原因,却不能参加纪念活动以示缅怀,心情异常低落烦闷,且感伤。 “别想那么多,喝酒。”林晓光也不多说,只是劝酒。 林孝正一言不发,只是喝酒。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也不说话,并没有下酒菜,就这一瓶他从老家带来的西凤酒,干巴巴地喝,一人一杯,像是倒豆子。 尽管不说话,可林孝正却知道林晓光是懂他的,140a四个人,只有他最懂他。 就这样喝着,慢慢醉了。 宋先生逝世一事,就这样过去了,人民尽管心存感伤,但并不能沉浸于过度的缅怀当中,日子还是要过的,只不过心情却沉重几分,就像这香江的连日阴雨绵绵。 直到忽然有一天,天空放晴,晴空万里,万里无云。 六月中旬的一个早上,林晓光和凯瑟琳外面跑步回来,刚刚回到寝室,林孝正打着哈欠从洗手间出来,头也不抬地说道:“阿光,忘了跟你说,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你,你不在,来人姓毛,叫你回个电话。” “谢了!” 他思考究竟是谁给他打电话,一边拿起毛巾擦汗,一边拿起电话机,准备打过去,看到号码时,瞬间一愣,竟然是公司的电话,难不成是业务部有事找他? “喂?” “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林晓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竟然是新上任的部长来了,点名要见他。 挂断电话,他开始收拾,准备出门。 “干嘛去啊?”林孝正问。 “出去一趟。”他笑了下,没有多说,一边收拾穿衣,一边随口说道:“中午我应该赶不回来,中饭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神神秘秘的。” …… 第二九一章:部长到任 六月中旬的一个早上,林晓光和凯瑟琳外面跑步回来,刚刚回到寝室,林孝正打着哈欠从洗手间出来,头也不抬地说道:“阿光,忘了跟你说,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找你,你不在,来人姓毛,叫你回个电话。” “谢了!” 他思考究竟是谁给他打电话,一边拿起毛巾擦汗,一边拿起电话机,准备打过去,看到号码时,瞬间一愣,竟然是公司的电话,难不成是业务部有事找他? “喂?” “好的,好的,我马上过来。”林晓光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竟然是新上任的部长来了,点名要见他。 挂断电话,他开始收拾,准备出门。 “干嘛去啊?”林孝正问。 “出去一趟。”他笑了下,没有多说,一边收拾穿衣,一边随口说道:“中午我应该赶不回来,中饭你们自己吃吧,不用等我。” “神神秘秘的。” 出了门,正好碰到梁嘉宜,后者看到他微微一愣,展颜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问:“你这是有事要出门?” 他穿的是西装,她才有这么一问。 “嗯,是有一点事情。”他点点头,认真地看着她:“你要出去跑步?” 她穿着简洁干练的运动衣,一身的粉色,很有少女气质,此时阳光明媚,她素面朝天,笑容款款,看着不禁让人失神。 梁嘉宜嘴角一弯,反问:“生命在于运动,你不也是刚刚去跑了吗? 林晓光便有一些不适应,以往两人撞上,借条事件之前,好像他就是会吃人的大魔王一样,她会立马逃窜,躲得远远的,借条事件之后,他就成了她的仇人,一见面不是横眉冷对,就是柳眉倒竖,从来没有好脸色看。 现在这幅姿态,他还真有点不适应,难道人就是个贱骨头,好脸色不习惯,非得反着才行? 他有些摸不准对方的想法,正好有事,索性趁机溜走。 “我走了。”他摆摆手。 “我也下去。”后者连忙跟上,跟在他身后,蹦蹦跳跳着,与他一起进入电梯。 林晓光有些不大自然。 一同进入电梯,他站在后面,她站在前面,后者将近一米七的身高,女生中算是高的了,相比男生,也不矮多少,就如眼下,她就比旁边一个男生高了半个头,不过比起他就差远了,一米七对一米八七,她的脑袋刚好在他下巴处。 站在她身后,他刚好能看到她精致的锁骨,以及惊鸿一瞥,拉链处胸脯雪白的肌肤。 “非礼勿视!”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他瞬间移开目光。 抵达一楼,二人一起走出电梯门。 她往公寓外的柏油马路走去,他去外面的停车位开车。 等他车开过来时,发现她人还没走,站在路边,等他车开过来,立刻绽放出笑容:“回头见!” “回头见!” 什么鬼?林晓光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想也没想出一个什么道理来,摇头挥散脑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心一意开车,直接去公司。 一段时间的雨季之后,今天初放晴,外面川流不息,人影绰绰。 路上堵车,他破费了一段时间,才赶到公司。 到了办公室,看一眼已经换了的标牌,他立刻一愣,之前这里还挂得是业务处,后来改为华闰万家,现在又变了,改为业务部。 至于华闰万家,他往里面走,赫然没有再看到。 “同志,你好,你是林晓光助理吧?我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文员毛晓楠,部长在办公室等你,你赶紧过去吧。” 林晓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小姑娘,正笑盈盈看着他,指着一个方向。 这个毛晓楠姑娘,他并没有见过,华闰万家没见过,华闰营造也没见过,整个华闰公司不知道多少员工,他见过的很多,记忆力很好,只要见过一面,不会不认识,但是她很面生。 “好的,谢谢!”他点头一笑,连忙顺着方向走过去。 到了办公室跟前,他敲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沉稳有力的声音:“进来!” 他这才推开门走进去,进门之后飞速扫一眼,一位年过四旬的中年人,身着西装,端坐于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正在埋头处理文件,人比较清瘦,戴着一副眼镜,腰挺得笔直,看起来不像央企领导,倒像是大学教授。 飞速看一眼,他转身关闭房门,才站在办公桌前,脸色一肃,道:“部长,我是林晓光,我前来报到。” 费部长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着,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林晓光有些摸不清楚头脑,看到部长是这幅姿态,也不禁心下惴惴不安,思考自己哪个地方做错了。 “不对啊,部长今天才来,就算犯错,他还能计较以前的错误不成?” 大量了半晌,忽得,费部长扑哧一笑,伸出手指虚点他,才道:“早就听重光和志东提起过你,说你年轻气盛胆子很大,今日一见,我倒是觉得传言有假,你比我还像老头,胆子哪里大了?” 林晓光微微一愣,顿时想起外贸部的陆重光处长,和他第一任领导许志东,听这话的意思,部长大人和这二位是旧识? “部长,您和陆处长许处长认识?”他小心翼翼道。 “何止。”费部长摇摇头,笑道:“六十年代时,我从北平对外贸易学院毕业,留校当了老师,当时你的陆处长许处长是我学弟,我还给他们当过授课老师。” 闻言,林晓光不禁狂喜。 之前,他那么担心,深怕新来的部长不好伺候,现在一看,这分明是自己人啊,只要是自己人,那就好办事多了。 见他有些激动,费部长笑了下,又道。 “来之前,我去傅徽家吃饭,你傅姨还提起你,说你自从去了香江以后,好久没来家里做客了,倒是经常给他们寄礼物,都把傅徽和安庆养刁了,过段时间就吵着要见你,你什么时候回回北平看一下他们。” 他笑眯眯看着林晓光,拍了拍脑袋,又道:“哦,我差点忘了,你还是傅徽的家庭教师,人家现在都上高二了,你这个老师,可是有点不合格啊。” 林晓光一怔。 这里面的信息量很大,不说别的,听这幅语气,费部长和傅青梧很熟啊,而且不是一般的熟,这么说来,他们之间不仅仅是自己人,还是一家人? 他点点头:“嗯,我一有时间,就回去看看。” 说完他腼腆地笑着:“我这个老师确实不太合格,又是提前毕业,又是来香江任职,确实把傅徽给耽搁了。” 费部长摆摆手,笑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你别自责,学习还是要靠她自己。” 林晓光嘿嘿笑着没说话。 “对了,你傅姨还嘱咐你,你的老师,青桐,她就在奥门……” …… 第二九二章:第二助理兼企划室主任 林晓光一阵恍然。 到现在,他都快忘了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傅老师的消息了,上一次还是刚来香江的时候,听钟文璋提起,傅老师住在荷里活道的一间洋房里,几番追寻无果,终于没了消息。 而今,再一次听到有关她的消息,他不禁有些失神。 费部长还在说着:“你傅老师去年很长一段时间,都跟家里没有联系,一直到今年前不久,才给你傅姨拍了封电报,告诉她,她找了份工作,目前在东亚大学任教,过得挺好的,叫她不要担心。” “我这次来香江之前,你傅姨就嘱咐过我,叫我去东亚大学看看她,过两天咱们就去。” “行!”林晓光下意识点头。 东亚大学?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奥门大学的前身,他隐约记得,东亚大学就是在今年的三月份成立的。 去年他来到香江后,大体是十月初。 那个时候傅老师就去奥门了,此后一直没有消息,应该是一直躲在奥门,躲了小半年,才遇到这么一个机会,又跑到大学去教书了。 “还真是挺会藏的啊?这么说,我和她一直都在同一个纬度?”他有些错愕。 “一海之隔,我竟然现在才知道。”他有些懊恼。 心里想了很多,他面上却不动声色,一板一眼地,听费部长讲话。 “不说这个了,谈谈工作吧。”费部长脸色一肃,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这次过来,是应总经理的要求,把公司业务从外贸进出口,向实业投资转型,并为集团化改制铺平道路,也就是说,未来两年内,进军实业领域完成转型,集团化改制。” 林晓光精神一振,将儿女情长抛在脑后,拿起笔飞速地记着东西。 历史上,华闰就是在这段时间,开始大规模转型,向实业领域进军,并且在1983年,改组成为华闰集团有限公司。 之前成立业务处,算是一个小小的试验,现在华闰万家项目成功,应该要大规模介入了。 “不用写,记在心里就行。”费部长摇摇头,面带凝重,道:“接下来的工作,业务部是重中之重,一切为了转型,一切为了改制,总经理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全力支持我们的工作,公司上下都看着我们,我们一定要成功。” “记住了?” “记住了。”林晓光目光一凛。 他没想到,公司高层的意志这么坚决,先是华闰万家,下来是华闰营造,现在又成立业务部,与进口部出口部级别保持一致,算起来动作并不小,不过具体负责什么业务呢? “业务部统辖的范围很大,所有实业投资,全部归咱们业务部管,包括已经独立注册的华闰万家,和华闰营造,权柄很大,责任不小,你要谨记。” 费部长皱着眉头,拿着钢笔,虚点他一下。 林晓光很意外,万万没想到,业务部权责这么大,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和业务处一样的,类似于互联网创新工场的实业投资孵化器,现在看来不仅仅是这样。 未来的华闰集团公司,核心肯定是几大业务板块,诸如零售、地产、电力、医药等。 目前的进口部、出口部,将来都是要一一裁撤的,但是现在华闰万家还不足以支撑零售板块,华闰营造更不足以支撑地产板块,这种情况下,直接归总经理管辖,距离太远,而且其他进口部出口部也会有意见,设置一个业务部统辖,似乎最好不过。 不过将来,等集团化改制完成,这个业务部,似乎也就到了裁撤的时候。 想着,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的,我记住了。” 刚说完,他又想到一点,业务部统辖华闰万家和华闰营造的话,这其实相当于业务部成了集团总部,樊永明和罗耀国还是子公司总经理,费部长这个业务部部长,其实和集团总经理没什么区别。 那么他自己呢,就相当于总经理助理? 费部长拿起杯子喝一口茶,继续说道:“华闰是个大企业,改革进程举步维艰,不能像深镇特区新成立改组的新公司一样,目前集团公司应该怎么运营,怎样处理与子公司的关系,这些都需要去试验,这必定是一个斗争的过程,你要做好准备。” 林晓光挑挑眉,他当然知道这个。 子公司自负盈亏,财务独立,并不需要事事向上汇报,具体业务上,也不必听从集团公司的意见,只要大体方针上,不违背集团公司的利益和发展计划就行。 因而,集团公司对子公司的约束,其实极为有限。 但这是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后世达到这种程度的都不多,更别说眼下,央企的集团化运营才处于探索阶段。 俗话说摸着石头过河,不外如是。 这种探索必定是磕磕碰碰的,费部长用斗争这一个词语,总结得极为恰当,将来,业务部也免不了要与樊永明,甚至罗耀国做斗争,听起来似乎不妥,但这个斗争是中性词,并无任何贬义。 “嗯,我知道了。” 见他很稳重,费部长也不由暗暗放心,笑道:“我过来之前,也听说了你的情况,你到香江后又去考了硕士研究生,这很不错,以后再接再厉,争取考一个博士出来。” “我才疏学浅,考上这个已经很吃力了,博士不敢想,我还是先硕士毕业再说吧。”林晓光腼腆地笑着。 “试一试,不是怎么行呢?” 费部长勉励一句,笑意收敛,又道:“你现在还在上学,时间比较紧张,天天叫你来公司不现实,考虑到这些,所以你不用天天过来,完成我给你的任务就行,记得保密就行。” 林晓光闻言不禁大喜,这可真是救了他的命了。 要不然怎么说是一家人呢,罗耀国尽管是个好领导,可也不会这么贴心,也就只有一家人,才会这么替他着想,不得不说,费部长真的是个体贴下属的好领导。 “部长,太感谢了。”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费部长笑了下,脸色一板,道:“但是没有一个随时待命的助理,也是不行的,所以你是我的,在你之上,还有个第一助理,等下你就能见到他,他比你大不小,你要和他好好相处。” 林晓光一愣,看到他略带深意的眼神,顿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当下点点头。 费部长是正司级,助理最高正处,最低副处,说起来,他一个享受副处级待遇的正科,其实并不够格。 第二助理啊! 他心里稍微有些失落,随即便释然了,天底下的好事,哪能让他自己全部占尽,这是不可能的,有这么一个自己人领导,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就别奢望更多的了。 “此外,还有一个企划室,你担任主任。” …… 第二九三章:毛晓楠 “企划室主任?” 林晓光愣了下,才开始思考这个职位。 所谓的企划,指的是企业战略规划,一言以蔽之,激发创意,有效地运用手中有限的资源,选定可行的方案,达成预定目标或解决某一难题,规避风险和追求利润最大化,算是企划的两大核心功能。 企划这个词语,大约在1965年自日本引进,但当时国内是计划经济,生产什么,生产多少,都有上级部门行政安排,因而并未发挥什么意义。 就他所知,目前的华闰,似乎并没有什么企划部。 “部长,这个企划室?” “业务部的组织架构,会有一个办公室,以及一个企划室,办公室有个办公室主任,企划室也一样,第一助理兼任办公室主任,第二助理兼任企划室主任,办公室是什么机构,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至于企划室,很简单,企业战略规划。” 费部长侃侃而谈:“公司要向实业领域转型,战略规划很重要,具体涉足什么领域,要好好研究下,这是一件大事,战略规划做好了,公司未来的发展会一帆风顺。” 林晓光顿时觉得压力山大:“部长,我,我恐难胜任啊……” 费部长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笑着鼓励道:“你是高材生,我相信,整个公司,年青一代,没有比你更适合这个职位的人了。” “企划在整个公司,还是独一份,国内也没有成熟的案例,所以咱们是摸着石头过河,犯错不要紧,及时纠正就行,我对你很宽容,毕竟之前从未有过,实在没底气的话,港大的工商管理专业就有这部分课程,你也可以抽时间学习一下。” “你现在读的是文学硕士,作为一个长辈,说实话,我觉得这有点浪费了,你其实更应该读一些管理类的东西。” 林晓光唯有苦笑。 之前,确实有过不少人,对他说过所学专业的事。 没有恢复高考之前,林爸林妈就讨论过他将来做什么,林仲平其实想让他子随父业,去做一个维护正义的公安,杨文姝也想让他去当老师,教书育人桃李满天下,不过他考上清华后,他们也就不说啥了,庆幸还来不及,尽管读的是英语专业。 大学毕业后,分配到外贸部这个中央部委,他们骄傲之余,也不免担忧,深怕工作中犯错。 再之后就到了香江。 他现在在港大读文学硕士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家里人基本上都知道,安洋一家也都知道,同学中陈一鸣等人也知道,单位的同事领导中,仅有罗耀国和蔡文静等,一些关系比较号的人才知道,其他人有所耳闻,不过不是很清楚。 如果是在其他单位也就罢了,此时在华闰,他这个文学硕士,就显得不是那么有用。 罗耀国就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如果他这次考上的是港大工商管理硕士,没说的,公司直接向部里申请,把他的组织关系从部里人事处转到公司,级别直接提一级,这个副处早就到手了,不会是眼下的享受副处级待遇。 但是,这根本不是他想要的生活啊。 作为一个记忆力好一点的普通人,他不想过得那么累,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一个天生的享乐主义者,只是目前,他身在部委央企,身为党员,不得不艰苦奋斗,这是一个艰苦奋斗的年代,他不能太格格不入。 文学,是他不多的兴趣了,人的生活中,总不能全部都是工作吧。 工商管理,真的不太好学。 “部长……”林晓光苦笑:“国内高校这方面比较落后,我现在在香江,要读管理专业的话,恐怕要得从本科开始从头读起。” “本科就本科,你怕啥?时间很宽裕,慢慢来。”费部长大手一挥。 “好吧。”他只得答应。 刚刚一答应,费部长就开始布置任务,林晓光一边听着一边记下,一直到结束后离开办公室,才猛然惊醒:“不对啊,我什么时候答应做这个企划室主任了?” “林助理?”毛晓楠伸手在他眼前上下挥动。 “嗯?” “林助理,我第一次来香江,才进入华闰,你是前辈,还挺多多关照。”说着,毛晓楠深鞠一躬。 林晓光顿时有些不太适应,这个毛晓楠,怎么跟东瀛人一样客气?他差点被闹个大红脸,连连摇头:“不用不用,以后互相帮助,相互进步。” “好的呢!”后者很腼腆地笑着。 “晓楠,我应该和你一样大,你叫我小光吧,咱们随便聊聊,我有点好奇,你之前是不是在日本留过学?或者,有日本的亲戚?”他有些疑问。 “嗯。”毛晓楠点点头,很羞涩地笑着:“我爸爸是外交部驻日秘书,我妈妈是日本人,我前段时间才回国。” “哦!”林晓光恍然大悟。 后面他还想问一点事情,恰巧有人过来,来者正是樊永明,身后跟着他的助理,以及姚远,他们一行人向部长办公室走去,路过他二人,毛晓楠主动鞠躬问好:“樊总,姚经理,尹助理,早上好!” 林晓光也略微低下头,只是说一声早上好。 其实时间马上中午了。 樊永明看着二人,点头一笑,算是打过招呼,随即便扬长而去,他身后的尹助理,一直盯着林晓光看,直到脖子快转不过来。 唯独姚远,笑眯眯寒暄一句,才跟着离开。 “樊总意气风发,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啊。”毛晓楠像追星族一样,傻乎乎地盯着后者的身影。 林晓光不由笑了。 时隔几天,原本准备去奥门的,费部长都说好了的,然而他忙得抽不出时间来,只得延后,林晓光准备独自过海,可很多事情积攒下来,无法脱身,也只能另找时间。 这一天,江姗姗再次来报,华闰万家依然没有拨付货款。 他看一下日历,六月中旬都快结束了,樊永明这厮,竟然就这么以财务对账为由,生生拖了半个月,到现在仍然没有完工。 “” …… 第二九四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时隔几天,原本都做好了准备去奥门,费部长都说好了,然而他忙得抽不出时间来,只得延后。 林晓光无奈,准备独自过海,可很多事情积攒下来,无法脱身,也只能另找时间。 这一天,江姗姗再次前来汇报,华闰万家依然没有拨付货款。 他看一下日历,六月中旬都快结束了,樊永明这人,竟然就这么以财务对账这个烂借口为由,生生拖了半个月的账期,到现在财务对账仍然没有完成,货款依然没有结算,也是没谁了。 但没有结算货款的,不止是秦淮食饮,还有大大小小许多家供货商。 不少人都被搞得怨气无处发泄。 “要不要串联供货商来个逼宫?搞他一把?”林晓光摸着下巴,想到一个毒计。 这的确是一个好法子,樊永明刚上任一个月,就搞出这种事,天怒人怨的,实话实说,他都有点看不起这人。 有句话说,强者愤怒,挥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挥刀向更弱者。 说的就是樊永明这种人,他上任有段时间了,有这心思对付自己的供货商,不如拿去对付竞争对手,比如长实的百佳,与怡和的惠康,整天就知道窝里斗,也是没谁了。 随后的一天,他正想着怎么找个人去串联,又不会留下线索,不至于被樊永明抓到把柄。 想把他自己藏起来倒是容易,不过秦淮食饮却不能不出面,作为华闰万家最大的供货商,没有秦淮食饮带头,其他的供货商,绝对不敢带头挑事,毕竟这次逼宫的目标可是华闰万家,是有着第二外贸部的华闰。 这些供货商都是内地国营企业,华闰还是国企中的央企,面对华闰万家,他们心里虚啊。 也就只有秦淮食饮是港资公司,也只有他自己不虚。 “逼宫的话,就是和华闰万家站在对立面,这一次把钱要到,这件事后也会产生隔阂,隔阂倒是不怕,要是樊永明把这事汇报给部长,让部长对秦淮食饮有了不大好的感观,那以后想要合作就难了。” 林晓光眉头皱着,喃喃自语:“逼宫闹出的动静比较大,影响也比较恶劣,有什么影响比较小的法子?” 他为这件事情想了好几天。 忽然有一天,江姗姗向他转达拓展部的最新进展。 “深镇秦淮二期工程建设已经开始,一期工程彻底结束,荃湾工厂生产设备可以开始向蛇口工厂转移,石经理请示,什么时候开始转移?” 一千五百万的贷款到账之后,第一时间,就把投资款给深镇秦淮拨付过去了,当然是一部分,不是全额,可即便如此,钱一到账,二期工程立马展开,工程车辆、人员和建材立马入场。 就在开工建设时,蛇口召商的人听到长安合资公司的消息,还以为剩下没拨付的款项,要投给长安,顿时急了,这才火急火燎找上门。 林晓光示意再拨一部分款项,这才把蛇口召商的不满压下去。 一期工程彻底结束,扫尾工程都已完结,剩下的,就是转移设备进行生产,将来的蛇口工厂,就是主要生产基地,至于荃湾工厂,就像之前计划的那样,成为研发中心。 “现在就开始转移吧。”他直接决定下来。 “好的。” 想了想,他又道:“深镇工厂要全力招人,以后荃湾工厂招人要卡紧点,一线的普工不再招收,这一点让廖副总注意,另外,深镇方面,工厂开工务必要抓紧,这段时间,需要廖副总亲临一线,替我慰问一下。” “好的。” 事情说完,江姗姗正准备走,林晓光忽然灵机一动,叫住她。 “对了,公司转移生产设施,肯定会影响到食品生产加工,未来一段时间,产能下降是肯定的,仓库的储存先不要动,迅速降低出货量,让欧副总告诉华闰万家姚经理,因厂房搬迁设施转移,工厂产能会下降,可能无法维持供应华闰万家,叫他们早做准备。” “……”江姗姗有些发愣,跟不上他天马行空般的思维。 “愣什么愣?就这么跟他说,欧副总会明白的,华闰万家找借口拖延货款结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咱们也找个借口拖延货物供应,看到时候他们急,还是咱们急。” 她这才理解,原来还是为了货款的事。 不过理解归理解,想到一点,她立刻问道:“华闰万家应该库存挺多吧?” “不会,他们的库存不会积压很多,毕竟咱们生产的是食品和饮料,需要注意保质期,短时间内还能维持供应,长时间就不行了。” “他们应该会找替代品的吧?” “那些替代品,要么是市场上的比较成熟的一些,要么是一些山寨货,前者价格相对比较昂贵,华闰万家以前又没怎么合作过,现在找上门,短时间内谈不下来,至于后者,现在的消费者,已经有品牌意识了,山寨货他们不会认的。” 这种打法,可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江姗姗感觉有点冒失。 “不光是加工食品,还有即食性熟食,msk快餐店嘴角销售量大幅度提升,新的店面也在装修,马上就要开业,这样转告他们,我们人手不足,而且精力不济,无法再稳定向其供应熟食,让他们早做准备。” 闻言,江姗姗更是有些吃惊。 “这是一次突袭,就像二战德军的闪击战,我们不能给予他们一点反应的时间,当天下午通知他们,次日早上就开始实施,务必保密。”林晓光认真地盯着她。 “是。”她连忙答应,被他气势所慑,差点就要立正。 “没事了,你回去吧。” “好的。” 事情谈完,江姗姗便走了,他从书桌后站起,伸一把懒腰,长舒一口气。 走到落地窗前,他看着中环的方向,冷冽的笑着:“樊总经理,你能做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好戏还在后头,这一次,就看谁先撑不下去。” “秦淮食饮是我的,一天天亏钱,我损失的起,华闰万家可不是你的,看你能不能赔得起。” 重新回到书桌后,他看着书桌上工商管理类的教科书,大感头痛。 作为一个老师,以及一个文艺青年,商业对他来说太难了,他适合做一个甩手掌柜式的幕后老板,而不是管理天才那样的打工皇帝。 “看来我需要一个老师。” 工商管理专业的,文咏恩就是一个,不过她现在大一下学期才大二,自己还是一个学生,能教好他吗?除了她,下来似乎就只有那个谁,梁嘉宜了,她是mba硕士,不过这个人,还是算了,高攀不起。 就在他寻找老师的时候,费部长终于抽出时间,就在这个周日,去奥门,东亚大学。 …… 第二九五章:绵绵细雨 周六晚上,林晓光很罕见的失眠了,很晚才睡着。 早上七点多,生物钟把他叫醒,开始洗漱穿衣,尽管人醒来了,但还是有些困意,感觉没睡醒,不停地打着呵欠。 外面细雨绵绵,跑步无法进行,他便撑着雨伞去快餐店吃早餐。 像往常一样,买了豆浆油条,油条两根两块,豆浆一杯一块,三块钱的份,不多不少刚合适。 正坐下吃着,突然对面坐下一人,他抬头一看,有些意外。 是梁嘉宜,她今天简单扎了个马尾,穿着修身得体的运动衣,可能是雨天没打算出门,整个人素面朝天,再加上灰色的衣服,显得很是单调,唯独绑着马尾的红色橡皮筋,让她看起来有几分娇媚,但整体依然清淡素雅。 林晓光初次见到她,是在兰桂坊,那时衣裙暴露妆容浓厚,跟眼前简直没法比。 “早啊!”梁嘉宜甜甜一笑,打个招呼。 “早!”他不咸不淡回一句,然后低头吃早餐,既不看她,也不和她主动搭话。 感觉到他态度淡漠,后者有些疑惑,笑意收敛,过了几秒,脸上重新恢复笑容,更是灿烂几分,不过没说话,也像他一样低头吃早餐,只不过时不时抬起头,看他一眼,复而又低下头吃糕点。 两个人维持着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忽得,梁嘉宜又抬起头,看着他的脸,说道:“你好像心情不大好。” “嗯。”林晓光看着前方,微微有些发呆,嘴里随意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 她看着他眨了眨眼。 突然他回过神来,似乎觉得这样不太礼貌,想了想,便说道:“我这个人比较怪,一般遇到下雨,心情就会变差,不好意思,希望你别介意。” 梁嘉宜摇摇头,似乎在说不介意。 “不止是天气的原因吧,我觉得,你似乎有心事?要不要聊聊?” 林晓光有些诧异,这才偏头,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目光平静而深邃,眼神中没有任何温度,盯着看她好一阵,才移开视线,叹口气,说道:“我有女朋友,但是现在,我在想另外一个女人,一个我喜欢过的女人。” 梁嘉宜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你这是为情所困吗?” 他没有笑,看着她,点点头:“算是吧。” 她便有些好奇:“这个故事,能讲给我听吗?” 林晓光闻言,偏头看她一眼,最后摇摇头:“不好意思,我要走了,再见!”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原地,梁嘉宜一怔,笑容收敛,低下头,自嘲一笑。 回到寝室后,林晓光坐在沙发上思虑良久,几次拿起电话又放下,终于下定决心,给深水埗华闰宿舍打过去,电话是接待室的小吴接的。 “文明,麻烦你跟费部长说一声,我有点头痛,奥门那边,不能陪他一块去了……” 放下电话,他叹口气,有些烦,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就这样瘫着。 过了半晌,电话铃声响起来,他连忙接起:“部长啊,我是小光,好,好,我马上过来,码头见。” 电话挂断,他起身去收拾,几分钟后出门。 不巧,和同时也要出门的梁嘉宜迎面撞上,二人相视一愣,后者主动询问:“你也要出门啊?” “嗯。”林晓光点点头。 还要继续说,电梯到了,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去,电梯间还要其他人在,因而二人都没有说话,一直抵达楼下,出了电梯,走到外面的街道上,一块向巴士站走去。 梁嘉宜犹豫一下,笑着问:“看你这么严肃,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吗?” 林晓光本来不想说的,想了想,道:“我要去见那个女人了。” “是吗?那祝你好运。”她甜甜一笑。 又是一阵沉默。 巴士站,去中环的巴士开过来,他朝后者说声再见,然后就上了车,巴士启动,后者站在原地,看着巴士渐行渐远。 到了码头,在约定的地方,和费部长见了面。 刚一见面,费振勋便关切地问道:“没事吧?你虽然年轻,但是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像我们医院,人到中年,浑身是病。” “没事,就是风吹着了,有点头痛。” “那就没大碍,遇到这点小问题,你就要打退堂鼓,我看你意志方面还要锻炼锻炼。”听他说没事,转眼,费振勋又批评起来。 林晓光顿时无奈。 “走吧,别站着了,船马上要开了。” 没有港珠澳大桥的年代,香江去奥门要坐轮渡,虽然两地都有机场,但这么近的距离,坐飞机太过奢侈,更何况启德机场距离港岛挺远,坐轮渡到达机场,再有同样的时间,奥门都到了。 坐飞机,还真不如坐轮渡。 今天下着微雨,坐轮渡的旅客并不少,随着呜呜的汽笛声,轮渡出发。 海面水汽弥漫着,细细密密的雨滴落进海水中。 两个多小时后,轮渡抵达码头,他们依次下船,排队打个的士,直接去东亚大学。 香江分为港岛、九龙和新界,奥门也差不多,分为奥门半岛、氹仔岛和路环岛,但奥门的面积实在是太小了,连香江的零头都没有,人口更是后者二十分之一。 后世的奥门大学,14年搬迁到横琴新校区,此时的东亚大学,还在奥门半岛和氹仔岛上。 东亚大学设立五个学院,本科、预科、理工、公开和研究院,并不在单独的奥门半岛,或氹仔岛上,分成几块。 的士开到校门口停下,他们步行进去,两人打着伞,一前一后进入校园。 今天下着雨,校园里也有几分冷清,不过正是中饭时间,人相对较多,走到一个岔路口,费振勋停顿一下,似乎在想究竟是哪个方向。 林晓光拉住一位学生,问了下路,教员公寓在哪,后者一指方向:“诺,那就是!” “谢谢!” 校园实在比较小,教员公寓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直接按照方向走过去,没几分钟就抵达目的地,就此上楼,最后停在六楼的房门前。 林晓光开始敲门。 “谁啊?”门打开,看到来人,何子群就是一愣:“林晓光,你怎么来了?”实现略过他,才看到身后还有一人。 林晓光大感意外,看了看费振勋,有些犹疑,地址没搞错吧? “没错,就是这。”费振勋点点头,心里也在疑惑他怎么和眼前这位女士认识。 看到他,何子群瞬间明白了,笑道:“来找青桐?进来吧。” 林晓光点点头,脑子里想着,几个月前,何耀文说他这个堂姐何子群来找他,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为何,他现在似乎有点懂了。 何子群分明之前就知道他的存在。 费振勋前脚踏入,他深吸一口气,后脚跟着走进去,与此同时傅青桐正好听到声响,从厨房里出来,四目相对,互相愣住了。 …… 第二九六章:他是一个混蛋 林晓光初见傅青桐的时候,她才二十四五岁,如今二十七八,都快奔三的人了。 然而,岁月在她身上,并未留下一丝痕迹。 她穿着粉色的居家服,头上别着发箍,头发随意扎在脑后,看起来少女感爆棚,这样的她,林晓光很少见过。 以前的她,因为年轻,需要用端庄和严肃,来衬托教师的威仪,维护在学生面前的形象,手段比较刻意,现在又不同了,不说别的,光是年龄,就与学生差了一大截,再加上人生阅历,便和学生泾渭分明,已然不需要外物来修饰。 二十七八岁的人,相比以前,成熟不少,这轻熟女风情,让人心醉。 他一下就想起,为什么初见何子群的时候,感觉两人气质那么相像,现在才知道这是为何。 他想起上次,何耀文说他堂姐有事找他,第一句话就说,你就是林晓光,现在想来,她分明之前就知道他,为什么知道,从哪里知道,怎么知道,不言而喻,自然是傅青桐这里。 他又想起,为何傅青桐去年抗婚,到现在都没有结婚,也不回家,而是躲在奥门。 几年未见,他一下子想了很多,看着后者,也不知道说啥,沉默间,面对此情此景,突然脑子里浮现出一句话。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的问一声:“哦,你也在这里吗?” 他嘴巴动了一下,脸上露出笑容,道:“青桐姐,好久不见!” 傅青桐应该是最惊诧的,正端着饭菜走出来,看到他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手里的盘子就要掉在地上,幸好林晓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 “青桐啊,你可是把大家瞒的好苦。”费振勋回过头,看到她,顿时笑着打趣。 “嗯,好久不见!”她仓促回答一句,有些惊慌失措,拿过盘子,转身看着后者,一脸喜意,嗔道:“振勋哥,我这不是才安定下来吗?” “对了,你们没吃饭吧?我再去炒几个菜。” 费振勋自然不会客气,不过这会儿正要和她叙旧,何子群便主动替她接下这个活,自告奋勇去厨房做菜。 林晓光也看出来了,费振勋和她还挺熟的,关系并不一般,联想起傅青梧与丈夫长久两地分居,婚姻几近破裂,他隐约有点明白了,这位费部长,恐怕是所谋甚大啊。 他们叙旧的功夫,他坐一旁听一阵,等费振勋给他使眼色,似乎有一些不适合他听的话,便识趣地起身离开。 他走向厨房,倚着门框,看着何子群在灶台上忙活。 “子群姐,你怎么和青桐姐认识的?” 后者偏头看他一眼,轻笑出声:“很简单,我们同时参加东亚大学教师招聘,就这样认识了,后来分配到一个公寓居住,这才熟识,你还有其他问题吗?” “嗯。”他点点头,又问:“她怎么跟你说我的?” “她说,你很天真,也很幼稚,小孩子气,还没长大。”何子群调笑着。 林晓光顿时苦笑,没想到,四个月的相处,竟然得了个这样的评价,也是没谁了。 他有一肚子的话想要问,可开口之前,却觉得这未免显得太自恋,思考好一阵,最后才问:“她来奥门后,过得还好吗?”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从头开始,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对一个女人而言,你觉得她过得好不好?”何子群扭头看他一眼,眼神中意味深长,嘴角似乎隐含着一丝嘲讽。 林晓光沉默。 她悠然叹口气:“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就那么几年,珍惜都来不及,有的人却肆意挥霍,他真的是混蛋啊!” “他确实是一个混蛋。”林晓光大点其头,很是赞同,也跟着申讨这个混蛋。 何子群气极反笑:“有些人,真的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说话间,饭菜炒好,何子群叫他端过去,自己又去食堂打些米饭回来,然后才把另一位睡懒觉的室友叫起来,大家一块吃饭。 饭桌上,有外人在,自然需要注意一点,一些话题当然就不能说了,只好随意闲聊,谈论一下无关紧要的。 然后才得知,傅青桐还是教英语,何子群教葡萄牙语,两人都是专业课老师,最后一位室友,名叫秦妩,是选修课老师,教美术。 这三人,授课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点,都是难得一见的漂亮,还富有气质。 吃过饭,留下秦妩收拾碗筷,傅青桐和他们出门,一边在东亚大学校园里四处闲逛,一边聊一些事情,费振勋和她并肩走着,林晓光漫不经心地跟在身后。 聊了一会儿,费振勋开始逐渐深入:“来之前,你姐跟我说过,让我劝劝你。” “那年你在父母身前伺候,也算尽了孝心,后来发生那样的事,也不是你想要的,他们身体本来就不好,你是被连累了,后面家里对你有所不公,你远走他乡也是正常,我们都理解,现在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抽个时间,回趟家吧。” 傅青桐只是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展颜一笑:“好,我过段时间,就回去看他们。” “这就好。”费振勋如释重负,露出轻松的笑容。 又过片刻,他想了想,犹豫着,最后还是开口:“青桐啊,你不要觉得我唠叨,我是过来人,听我一句劝,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眼看都奔三的人了,是时候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以前你父母管的严,非要安排你的婚事,现在你爸不在了,你妈也松口了,你要是有喜欢的人,不管是谁,不管是香江人还是奥门人,甚至外国人,你带回去,大家认识一下,你要你喜欢,看着像能过日子的,你妈绝对不拦你。” “这是你姐的原话,我一个字都没改,青桐,你好好考虑一下。”费振勋认真地看着她。 傅青桐很认真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才抬起头,笑着:“好!” 费振勋这才松口气,继续往前走,过了一会儿,他按捺不住,问:“青桐,你小声告诉我,有喜欢的人吗?” 偏头瞥一眼后面,注意到林晓光在偷听,似乎很紧张,傅青桐噗嗤一声笑了,转身低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点点头:“是有一个。” “是吗?那太好了,是你的同事还是?我现在能见他一面么?” “振勋哥!”傅青桐顿时不依。 直到这时,林晓光才发现,三年来她外表看似变化了很多,其实内里并没有多少变化,还是那样俏皮可爱。 “好,好,那我不问了。” 这一番叙旧,一直到日暮才结束,最后不得不告别。 “再见!” …… 第二九七章:战斗开始 离开前,费振勋似乎才发现林晓光,哼一声:“小光,跟你傅老师说声再见吧!” 之前一直没有二人独处的机会,也未曾有面对面的时候,现在嘛,费振勋自动退到一旁,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们,似乎对他们之间纯洁的师生情谊很好奇,两个年龄相差并不是很大的年轻人,是如何维系这份师生情谊的。 傅青桐会转过身来,仰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小光,好久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面对着她,直到这时,林晓光才发现,二人并肩站立,她的身高竟然只到自己下巴处,这并不是她变矮了,而是自己长高了,毕竟三年过去了。 但是,他听这话,怎么有种大人说小孩的感觉。 “是啊。”他点点头:“我现在成年了,都能谈对象了,过两年,就到法定结婚年龄,能结婚了呢。” “嗯哼!”她有些好笑:“那你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吗?” “当然有啊。” 在费振勋面前开这种玩笑,有点玩心跳的感觉,不是一般的刺激,不过傅青桐深怕他说出什么出格的话,引起后者的注意,那可就麻烦了,因而玩笑开到这里,她也不敢再接下去。 “好了好了,都快天黑了,你们赶快回去吧。” “好。” “青桐姐,再见!” 林晓光和费振勋重新上路,拦一辆的士,直接往码头的方向走去。 坐在车上,费振勋扭头盯着他,开口问:“小光,你怎么叫你傅老师为姐姐呢?我跟青桐姐姐青梧是一个辈分的,你和傅徽是一个辈分,我和你是两个辈分,你和青桐是两个辈分,你怎么叫她姐姐?” 他顿时头大,想了想,才道:“部长,这世上的女人啊,没有一个喜欢别人说自己年龄大。” “我上学那会儿,傅老师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当然不想我叫她阿姨,所以才叫她姐姐咯!”他摊开手,一脸无奈。 费振勋深为赞同,没有再抓住不放,不过还是叮嘱:“嗯,你嘴上可以这么叫,不过心里,还是要对她尊敬一点,把她当成和我一样的长辈,知道了吗?” “晓得了。”他顿时翻个白眼。 回到香江已经是晚上八点,分别前,林晓光心中一动,直接把他请到msk快餐店,到收银处买了两份饭,一份便当,一份盖浇饭,又买两杯奶茶,一共二十块,就此开吃。 费振勋盯着眼前的便当,颇感好奇:“这就是你说的上海烤肉饭?” 他点点头:“没错,相传上海开埠,西菜东传,西风东渐,什么法式西餐,意式拉面,都传到上海来,这些都是比较昂贵的,普通的上海人哪里吃不起,后来经过当地师傅改良,就做出烤肉饭,这烤肉饭啊,兼具东西方精华,米东肉西,真的挺不错,您来尝尝。” 他这是瞎扯淡,眼前的便当烤肉饭,其实就是后世的什么土耳其烤肉饭,巴西烤肉饭,鸡肉牛肉都有。 msk快餐店,他是打算开到国内去的,这品牌塑造很重要,他可不想被土耳其啊,巴西之类的餐饮协会索要版权费,索性改名为上海烤肉饭。 至于会不会被人戳穿,说沪菜里面没这一道菜,他并不担心,。 到时候可以这样说,上海烤肉饭在内地已经失传了,这还是从一个法国华侨手上得到的。 费振勋拿起筷子开吃,之前不觉得有多好吃,等到吃的时候,才发现真的挺好吃的,饭菜的风格与中餐截然不同,果真是中西结合。 林晓光拿着他那份土豆牛腩开吃。 等饭吃完,离开的时候,费振勋回头看一眼顾客络绎不绝的快餐店,若有所思,问:“这就是华闰万家合作方,秦淮食饮旗下的快餐店吧?” 他点点头:“是的,部长你觉得咋样?” “挺好吃的,挺适合年轻人。” “是啊,确实,我基本上一日三餐,都在这里吃,msk快餐店的饭菜样式挺多,早餐就有十来种,中晚饭品类更多,还有小吃和零食,年轻人确实挺喜欢。” 费振勋很认真的听着。 他继续说:“秦淮食饮的钟老板确实挺有才能,他以前是内地粤州人,父母都是粤州的领导,而且他家,还与青桐姐一家是故交,部长您应该知道吧?” 二人一前一后走着,费振勋走在前面,他落后那么一步跟在后面。 听到这话,他停下脚步,看着林晓光,道:“愿闻其详!” “我和钟老板很早就认识,当然,还是通过青桐姐的,那时候他在香江商报做编辑,后来因为婚事与家里闹翻了,才南下香江,创办秦淮食饮,现在孩子都有了,我听说,他父母打算来香江看孙女,不过他没有邀请,两个老人家拉不下面子过来。” “嗯。”费振勋沉吟着:“孙女承欢膝下,老人享受天伦之乐,这是人之常情嘛!” 话说到这里就够,林晓光停下不在开口,他忽然觉得挺别扭的,这算啥,吹枕头风吗?感觉怎么有点小人呢。 “算了,小人就小人吧。” 令人奇怪的是,从奥门回来,他的心情徒然变好,香江的天气,也跟着好转起来,一连多日都是晴天,也是令人惊奇,毕竟眼下是台风多发季。 挨到月底,几次交涉无果,货款依旧没有拨付到账,msk新的二十家门店开业的当天,秦淮食饮单方面通知华闰万家,延迟商品补充,暂缓熟食供应。 华闰万家运营部经理姚远立刻急了,直接找上门。 欧秉德接待他,以亲切友好的态度,再次与他进行会谈,秉着一种歉意,不卑不亢地拒绝了后者提出的恢复补货和供货要求,最后双方不欢而散。 据前台邱莹莹传言,姚远走的时候,脸色难看到极点。 当天晚上,华闰万家办公室灯火通明,樊永明和一齐人等,待在会议室商讨补救措施,会议一直开到凌晨三点才结束。 这件事情后的次日,秦淮食饮果然中断补货和供货,一大早去便利店买早餐的人,忽然发现所有的熟食都没有了,连经常吃的泡面都是缺货,便责问便利店营业员,后者一脸歉意,说配送出了问题,等等。 顾客不大满意,却无可奈何,随后便涌向附近的msk快餐店。 这一天下来,林晓光得到消息,msk快餐店销量大增,上涨近乎两成,增加上百万销售额,当然,熟食方面,便利店销售等于零,加工食品这这边,销售也直线下跌,趋近于无。 这是一场惨烈的战斗。 华闰万家在遭到重击的同时,秦淮食饮也受伤不轻,但眼下,就比谁能撑到最后,谁先低头,谁就落了下风,谁就输了这场交锋。 战斗僵持了足足一个星期。 这时,一个人来到香江。 …… 第二九八章:你怎么来了? 周六的一天,林晓光从公司回来,路上去便利店吃了中饭,下午回到栖苑寝室睡了一觉,刚刚睡醒,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倒了一杯水,准备喝完就回房间写论文。 眼看一学期快结束了,过几天就是考试,还有期终的课题论文,不是一般的忙。 正坐着,忽然有人敲门。 他打开一看,看到是梁嘉宜,微微一愣,才问:“你有事吗?” 后者侧身往旁边一站,露出身后的人。 林晓光顿时目瞪口呆,一脸意外与惊喜,过了好一阵,一把过去搂住来人,抱着她旋转着,好久才极度惊喜地问:“你怎么来了?都不跟我提前说一声。” 安洋双手挂在他脖颈上,扬起脑袋看着他,笑眯眯道:“毕业了,所以就来找你了。” 说完之后,她才醒悟过来,有人在旁边看着,顿时有些害羞,小拳拳锤他的胸口:“有人呢!赶紧放我下来。” 林晓光笑呵呵放下她。 “嗯。”她指着旁边的梁嘉宜:“我不懂粤语,一路找到你住的这个公寓,到了门口进不来,还是她带我进来的。” “谢谢你,sharon!”林晓光第一次诚恳地看着她。 “不客气。”梁嘉宜笑着摇摇头,又来回打量着他们,打趣道:“用你的话来说,我就不当电灯泡,打扰你们了,回头见!” 安洋灿烂地笑着挥手,看她走进对面的房间。 等她人一走,林晓光立刻迫不及待又抱住她,紧紧地搂着,两具身体紧紧地贴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内心的火热,似乎要把对方塞进自己身体里,永远不分开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喘不过气来,安洋才松开,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神中是浓浓的爱意。 “走,跟我进去。” 他左手牵着她,后手提着行李箱,带着她走进房间。 安洋对他住的地方很好奇,四处大量着,客厅里并没有人在,他一边介绍着,随后把她带到自己的卧室,他扶着后者的双肩,让其安坐在床沿上,搬来一个凳子,在她对面坐下,然后静静地盯着她,傻乎乎地笑着,眼睛都不眨一下。 “这么看我干嘛?”她捏着裙角,笑盈盈地盯着他。 半年未见,今天的安洋,变化不少。 之前留着长发,现在还剪短了一些,留着齐肩的中短发,发梢尾部向内卷起,梳成侧中分发式,光洁的额头上并没有留刘海,大片头发梳在耳后,露出小巧玲珑的耳朵,以及耳垂上还银色的金属耳钉。 再加上一身淡蓝色印花连衣裙,裙摆遮到膝盖处,遮不住白皙光洁的小腿,莲藕似的胳膊露在外面,白嫩纤细。 上身就保守多了,圆形的衣领遮住胸前的大片肌肤,精致的锁骨裸露在外,天鹅颈般的脖颈修长,鹅蛋脸上化着淡妆,皮肤白皙,脸蛋红晕,嘴唇翘起,鼻子皱着,眼睛弯弯,端的是人比花娇。 “真好看!”林晓光发自内心的赞叹。 “是吗?”安洋很开心,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这身打扮,是她南下之前,特意找人做的,目的不言而喻。 “这么漂亮,我就怕有坏人把你拐走,那我后悔都来不及。” 她喜不胜喜,道:“哥陪我南下的,火车一直坐到深镇,他才停下,然后又找人把我接到香江,刚才找到这栋公寓后,她才走了。” “那我就放心了。” 林晓光心想,安副局长总算有点当父亲的样子,上一次她偷偷跑过来,这一次,总算知道安排大舅哥和别人,一路护送过来。 “你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呢?”他不免有些责怪。 “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她嘟着嘴巴,嗔怪:“你不开心吗?” “开心,当然开心啊。”他坐回床上。 “嗯,我也开心,我们又在一起了,这一次,我们要天天在一起,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安洋埋头进他怀里,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俏皮地眨着眼,问:“你知道我工作分配到哪里了吗?” 林晓光第一时间,就觉得应该是北平,但是心里突然有种不大妙的预感。 想着,他试探道:“香江?” 安洋点头:“你很聪明嘛!再具体一点!” 香江的国营企业有不少,大的有华闰和召商,中等一点的也有中行和中信,小的就更多了,安洋之前读的是政治经济学,后来转专业到国史系,更是时不时去北影在学编剧,现在嘛,他还真想不出来工作会分配到哪? “我想不出来,你快说啊!”林晓光伸出手,去挠她的痒痒。 “咯咯……”她顿时忍俊不禁,上气不接下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打掉他的咸猪手,忍住笑,道:“是凤凰影业,我分配到电影公司了,做编剧。” 他登时一愣,长凤新之一的凤凰?未来的银都机构? “周一就要去报道,这两天到附近玩一下,之一我们两个人,周一你再陪我去报道,好吧?”安洋躺在床上,侧身看着他,拽着他的胳膊撒着娇。 “必须的。” “你的室友呢?刚才没见到,我是不是应该认识一下他们?” “晚上吧,晚上出去聚一下。” 一整个下午,他们在房间里待了好久,什么事情都没做,只是在说话,一直到了晚上,林晓光才出门,跟三位室友说了聚会的事,顿时引起一阵欢呼。 最近到了期末,考试,论文,事情不是一般的多,都快把人逼疯了。 一听他女朋友来了,也是八卦得不行。 “不行,不能当电灯泡,我得把我女朋友叫上。”丹尼尔一合计,便去找马婷婷了,这么长时间,前者追得侵略如火,后者终于沦陷了。 林孝正心想,不能任凭他们秀恩爱发狗粮,于是便把比较谈得来的软妹穆文君给叫上了。 何耀文无所谓,并不在意这些。 于是临出发时,安洋又想起中午帮忙的梁嘉宜,便亲自上门去邀请,后者本来不想去,被马婷婷和穆文君连拉带拽,也给叫上了,最后剩下凯瑟琳,也想出去改善一下生活,便主动凑上来,还问林晓光:“chin,你不会拒绝我的,对吧?” 他面上浑不在意的笑着,心里却暗骂mmp。 这二人,凯瑟琳天天和他一块跑步,似乎对他抱有好感,而梁嘉宜呢,二人有过一段比较狗血的过往,不过目前二人冰释前嫌,因而凯瑟琳他不担心,绝对不会多说啥,梁嘉宜最近也很正常,相信不会突然发疯。 但这几个室友,却是知道他和后者睡过,后面还发生过不一样的故事。 这要是万一被谁说出来,他就要后宫起火了。 去酒楼的路上,他开着车,听着后座的安洋和梁嘉宜窃窃私语,蛋疼之余,深吸一口气,暗道:“老天保佑,希望今晚逢凶化吉。” …… 注意 最近事情比较多,更新不能多,就这样维持每天两更,休息几天,对休息期间每天两更,过段时间再爆更,行吧? 另外,作者菌更新之后会修改错别字和病句,订阅之后又发现内容重复的,请重新下载前后章节然后再阅读,谢谢! 此致敬礼! 第二九九章:火星撞地球 饭桌上,众人落座之后,点上一桌菜,上菜的功夫,林晓光先向大家介绍安洋。 “这是安洋,北平人,中国人大的,之前学的是政治经济学,现在学国史,还兼修了北影的电影文学,现在已经毕业了,马上要去凤凰影业报道,做一名编剧。” 听到这,丹尼尔顿时有些兴奋:“北平吗?就是那个有故宫的北平?” 安洋骄傲地点了点头:“是的!” “我的家庭教师就是一个华人,通过他我知道了关于中国的很多东西,我很小就想去中国大陆旅游,但是签证太难申请了,我申请了三年,都没有通过一次!”丹尼尔摇着头,说起往事,顿时大倒苦水。 其他人都有些吃惊,尤其是马婷婷和凯瑟琳,都没有想到,他一个美国人,去中国大陆竟然那么难。 林晓光却知道这是事实,这个时代,西方称苏联为“铁幕”,称中国为“竹幕”。 改革开放后,国门打开,但实际上只开启了一条缝,不是外国人想来就能来的,有名额限制和一套内控条例,在签证时,对入境的外国人卡得很严,记者就不让进。 外国人要到中国非常不容易,首先要取得国旅的指标,即中国国际旅行社,而国旅指标有限,会在年初分配名额给法国、英国、美国等各国的旅行商,这些国家的旅行商为争取到更多的名额,经常与国旅争得面红耳赤。 那个时期虽然中国比较贫困,但伟人在国际上知名度很高,同时又顶着四大文明古国的名头,即便是社会主义国家,但依然有很多人想来华旅游。 这些人中,有钱有势有关系的,自然能从各国旅行商中拿到如奢侈品一样的签证名额,没权没势没关系的人,当然只能望洋兴叹。 “就我所知,最近几年,美国大约有近二十万人申请来华旅游,但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获准,还有日本,有报社做过调研,75%的年轻人都想来中国旅游,报名到长安的最多,有上百万人,但是能获得签证的屈指可数。” 林晓光朝他们解释着。 各国要求来华旅游的人数都远远超过国旅定额,别说美国人和日本人,就算是海外华侨想来,归中国国际旅行社负责统筹,也有名额限制,有些华侨登记排队好多年,都始终不能获得签证。 林孝正脸色平静,只是埋头吃菜,似乎对话题不怎么感兴趣,还要穆文君也只是听着,并不插嘴,兴致也不怎么高。 注意到这一幕,他便转开话题,笑着做出邀请:“以后对外开放会越来放开,我和安安邀请你们去玩,去我们家里做客,有机会,你们一定要来。” “noproblem,我肯定来。”丹尼尔第一个做出表率。 “我也去。”何耀文带头答应。 接下来,凯瑟琳也点头答应,接下来还有马婷婷,林孝正和穆文君没有说话,最后坐在安洋身旁的梁嘉宜笑盈盈地盯着二人,打趣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我很好奇,你们发展到哪种程度了,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这个……”他有些迟疑,感觉她不怀好意。 “说嘛!”马婷婷跟着起哄,她对这事很感兴趣,尤其想知道,是什么造成了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还四处沾花惹草。 “必须说,不说就喝酒,对了我先来,作个示范。”丹尼尔说完,偏头看着坐在他身旁的马婷婷,笑道:“嗯,大概即使那一次游艇趴之后,我对她表白了,她答应我了,而且,我们,嗯,已经发生过关系了。” 众人不由尖叫起来,没想到这么劲爆。 马婷婷先是一愣,随即小手握成拳砸他,有些羞恼。 听到这些,安洋一瞬间目瞪口呆,突然脸色羞红,低下头,像小羊羔一样,惹人怜惜。 林晓光见状,抓住她的手,安慰一句。 丹尼尔说完,复而又盯着他,叫道:“我都说了,该你了。” “好吧……”他无奈,看一眼安洋,才回转视线,一一扫视着几人,娓娓道来:“安安是我堂姐的同寝室的舍友,我们认识有三年了,不过确定关系,才两年时间,对的,我记得清清楚楚,就是在1979年的4月30号那天,我们去首都宽银幕电影院,看《雾都孤儿》,才确定的关系。” “雾都孤儿?”梁嘉宜笑了,这又不是爱情电影,未免有点太敷衍太不上心了吧? “对,1968年的片子,卡罗尔·里德执导。” 林晓光点点头,复而又看着安洋,笑道:“虽然确定关系是在那一天,但我们怦然心动的时间更早,而且更浪漫,四合院里的烛光晚餐,并不是西餐,而是火锅,外加红酒,你们能想象到吗?” 梁嘉宜差点要笑喷了,也亏他想得出来,中不中西不西的,吃烛光晚餐,你好歹去西餐厅吧,还是四合院,吃得还是火锅,你是要笑死我? “安安,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吧?” 安洋点了点头。 梁嘉宜指着林晓光,盯着她笑道:“我觉得,他一点都不真诚,你可能因为喝了红酒,酒精上头,用他的话来说,你是被他套路了,我个人认为,你应该再详细考虑一下,他可能某些地方骗了你。” 她是意有所指,在场的众人,除安洋以外,谁都知道究竟是什么事,当下不说话了,笑嘻嘻坐一旁,准备做一名吃瓜群众,看一场好戏。 林晓光有些愠怒,有什么事,你冲着来,今天这个场合,你是准备砸场子吧?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瞪着梁嘉宜:“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sharon,你过分了啊,我招你惹你了?” 安洋并不笨,她能隐隐感觉到,梁嘉宜对他似乎不一般,眼神中隐藏着某种情绪。 她呆萌地歪着头笑着,紧紧握着他的手,盯着他的眼睛:“嗯,骗就骗吧,反正已经落入他的圈套了,就算这么骗我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只要他不骗别人就行。” 林晓光忽然有些愧疚。 这算什么?宣示主权?梁嘉宜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叫道:“喂喂喂?你们秀恩爱也要注意场合好吗?我们这些单身狗伤不起啊,这顿狗粮我不吃!” 她盯着林晓光,半开玩笑半是警告:“林晓光,要是再这样,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林晓光也不敢逼迫过甚,不然这女人发火,不管不顾,那可就麻烦了,当下他便低头:“不好意思,我检讨,罚酒一杯。” 他端起满杯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服务员进来,饭菜终于开始陆陆续续上了。 有外人在场,被一打岔,这个话题顿时被终止,他不由松一口气,这要是继续说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火星撞地球的事,太危险了。 …… 第三〇〇章:真的不骗你 之后总算没有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一顿饭局,宾主尽欢,圆满落幕。 林晓光长舒一口气。 结束之后,一块返回栖苑宿舍,各自进了房间,安洋喝了一点酒,有些沉醉,脸蛋微红,眼神迷离,看着卧室里一张并不大的床,小声问他:“我晚上睡哪?” 他收拾着东西,转身一笑:“我在外面另外租了房子,去那边睡!” “好!”她这才放心。 隔壁就是他同寝室的室友,待在这里,总有一种不自然的感觉,若是晚上睡在这,更别提了,心里不知道会有多不舒服。 “走吧!”他抓住她的手出了门。 客厅里,林孝正和何耀文都在,看到他二人联袂而出,顿时什么都知道了。 林孝正心里微微有些涩意,这位好兄弟女人缘实在是太过好了一点,频频桃花运泛滥,这也没啥,以前从来没有外出过夜,现在女朋友一来,终于要弃他们而去了,往后说不定他们就要独守空房了。 一瞬间,他幽怨地看一眼后者。 林晓光顿时毛骨悚然,阿正这幅怨妇一样的小受姿态,吓到他了。 何耀文也不多说,像长兄一样看着他,似乎还有些欣慰,笑呵呵送他们离开,分开前还特意小声嘱咐他:“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他立刻秒懂,点点头。 出了门,到外面,正好又撞上梁嘉宜,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的扫视着,露出带有深意的笑容,道:“要出去啊?” “嗯。”林晓光点点头,看一眼她的手上,空空如也。 “刚刚扔完垃圾,回头见!”她注意到他的眼神,解释一句,准备进门,又停下,特意看一眼安洋,笑道:“我妈咪曾经告诉我,女孩子在外面,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安安,你也是哦,小心某人。” “嗯,我知道啦,回头见!”安洋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看一眼他,脸蛋羞红,点点头,挥挥手。 林晓光瞪了梁嘉宜一眼。 后者得意洋洋一笑,打开门走进寝室。 终于分开,二人进了电梯,一起下楼,出了公寓,外面夜色深沉,不过路边的路灯亮着,一点都不显得黑暗,初夏的虫鸣声响着,安静之余,却有一种别样的氛围。 伴着灯光和虫鸣声,二人手牵手肩并肩走着,慢悠悠地在路上散步,随意聊着。 路过msk快餐店和华闰万家便利店,看着里面灯火通明人影绰绰,安洋想起所见所闻,不由感叹:“香江经济发达,环境还好,又没有沙尘暴,难怪你去了就不回来了。” “傻丫头,怎么会呢?你不在这里,我迟早都要回去的。” “是吗?”她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 林晓光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肯定地点点头:“当然是。” “嗯!”安洋笑了下,又看着华闰万家便利店,道:“对了,今天来的一路上,我又发现便利店门店增加很多,这也是你的功劳吗?” 以往他们每周都要通信两次,工作上的事,开心的,他就说,不开心的,提都不会提,她也就不知道他四月份坐冷板凳的事,以前两地分居远隔千里,他不想她太担忧,现在不一样了,继续瞒着她也会知道,所以他便对她坦白。 “……到现在,樊永明还没有低头,我也不知道战斗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把事情娓娓道来。 俗话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但这只是面对男友时,其他的事情,她们因为重视,通常会超常发挥,就比如眼下,一听到樊永明与他为敌,安洋顿时便冷静地思索开了。 但她依然没有想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于是道:“我一些认识的叔伯阿姨,哥哥姐姐,我找人打听一下,这个人到底什么来历?” “安安,你真的是太可爱了。”林晓光捧起她的脸,忍不住凑上去吻一下。 “别闹!有人在呢!”安洋顿时不依。 说话间,二人走到他在干德道住宅所在的大厦,走进一楼,步入电梯,最终抵达二十一楼,他打开门,有打开灯,这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便展露在二人面前。 “我租了整整一年,以后,这就是我们的二人世界。” “嗯,好!”安洋笑弯了眼睛和眉毛。 “进去瞧瞧!” 她背负双手,四处打量着,不时拿鼻子嗅着,锐利的眼睛审视着,看有没有女人住过的痕迹,先去一大一小两个卧室,然后再去书房,下来去厨房,最后去卫生间,一番搜寻下来,还真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小光你过来!这是什么?”厨房,她指着水槽。 林晓光看到一根长长的头发,顿时一愣,这个房子里,并没有别人来过,唯一来的人,也就只有江姗姗了。 “噢,是江姗姗,那个助理,你知道的,我身份比较敏感,完全退居幕后,但秦淮食饮的事情却不能不管,所以需要她时不时向我汇报,又找不到比较私密的地方,只好放到这里了。”他一五一十解释。 借着酒意,安洋鼓起勇气,眼睛里起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都到家里来了,孤男寡女的,你就不能找个男助理吗?” 都说女儿是水做的,她这幅样子,林晓光还真生不出气来。 “行,改天就换一个助理。” 她见他答应得如此爽快,顿时破涕为笑:“你真好!” “走吧,来看看睡觉的地方。” “嗯!” 到了主卧,林晓光一手抓着她,一手指着这个能容得下两个人睡的双人床,笑呵呵看着她:“晚上就在这里睡吧!” “不行!”安洋摇头:“来之前,妈妈就嘱咐过我,不能让你欺负我,要分开睡!” “但是,那一张床上,被褥什么都没有啊?”他一脸真诚,认真地看着她:“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欺负你的,我们在一起两年多了,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 “还说呢!你骗了我多少次了?” “这一次,真的不骗你。”林晓光关上灯,房屋一下陷入黑暗中,来得突然,她被吓一跳,钻进他怀中。 “你坐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舟车劳顿的,肯定很累了,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欺负你,我只是好久没见你了,只想抱着你,我什么都不会做,就这样抱着你,我都很满足了。”他感受着怀里柔软的身体和火热的温度。 “真的吗?”黑暗中,安洋抬起头,熠熠生辉的眼眸看着他。 “真的。” 林晓光宠溺地摸着她的脑袋,笑了笑:“这几天在写论文,还准备考试,晚上又喝了不少的酒,我也累了,咱们早点睡,明天还要去玩呢!晚安!” 他只是亲一下她的脸,此外别无其它动作,手也很规矩,只是搂着她的腰,更没伸进衣服里。 “好!”她甜甜一笑,彻底安心。 …… 第三〇一章:我们结婚吧 林晓光知道,安洋已经很累了,所以尽管他有一些不可告人的想法,但还是很体谅的,没有做禽兽,而是禽兽不如。 这确是很考验一个人。 要知道,怀里抱着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要想坐怀不乱,真的很难,不过眼下,却和兰桂坊勃兰登堡酒店不同,当时他和梁嘉宜睡在一张床上,他却没有半点想法,只是因为不想罢了。 酒吧遇到的女人,还喝醉了,要说她不open,谁信啊。 有句话说,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砂万人尝,这句话虽然难听,但道理是相通的,他并非那种卫道士,也不是死抱着处女情结不放,但有些东西没弄清楚之前,还是要洁身自好。 同道中人,不做也罢。 怀抱着娇躯,他内心一片火热,不能自持,几近欲火焚身,但好歹忍住了,等安洋沉沉睡去,他起身去浴室,冲个冷水澡,将心底的躁动平复下来,这才回去睡觉。 但一靠近安洋的身体,立刻满血复活,什么都不起作用了。 于是他又起身去浴室。 几次之后,依然没什么效果,他便起身去外面做运动,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走起,做了足足半个小时,直到精疲力尽汗流浃背,又去浴室冲个澡,然后才回去睡觉。 这一次果然效果很好,躺在床上,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次日,他睁开眼睛,随意伸手一摊,感觉床上空空如也,扭头看去,果然看到床上空无一人,起身出门,循着声音走到厨房,却见安洋踩着拖鞋,系着围裙,正在燃气灶前忙碌着,一副贤妻良母的姿态。 “我开始有些期待了。”他走过去,从后面搂住她的腰。 “啊?你醒了?”安洋差点吓一跳。 “嗯。”他点点头,又看到她小巧玲珑的耳垂,顿时低下头张开嘴,朝它哈气。 “期待什么?”她轻轻扭头。 耳朵感受到热气,她顿时不依,娇嗔道:“干嘛?痒!” “当然是期待我们的同居生活啊。”林晓光不吹气了,微微偏头,亲一口她的侧脸。 “别闹!洗漱去,早餐马上就好了。” 他看一眼锅里的煎蛋,外焦里嫩,卖相不是很好,空气中隐约有种糊了的味道,不过依然能闻出煎蛋的香味,旁边还有牛奶,还冒着热气,以及三个糕点,散发出一阵清香。 安洋不怎么会做饭,他是知道的,所以这三个糕点,应该是在外面买的,牛奶当然也一样。 她只做了个煎蛋,就做成这个样子,他不禁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起来,不知道练习多长时间,她才能做到色香味俱全。 “其实,我们去外面吃挺方便的。”他试探着。 “妈妈跟我说,饭还是要在家里吃,一个家里要是不做饭,就不成家了,从没见过拿饭馆酒店当家的。”安洋摇头。 “好,你说的有道理。”林晓光一阵苦笑,松开手,又亲一下她的脸,才去卫生间。 安洋看着他的背影,眼睛弯弯的笑着。 她还有一句话没说,妈妈说过,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妈妈还说过,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爱弛则恩绝,她希望自己能变得多才多艺,让他看到更好的自己。 林晓光洗漱完毕出来,安洋已经把早餐摆到饭桌上。 两份煎蛋,两杯牛奶,三个糕点。 二人相对坐着,安洋含笑看着他:“我听人说过,早上是最好的学习时间,学习效果最佳,但早餐不宜吃太多,吃多了容易造成脑部血流量减少,一个上午都会没精神,所以早餐就这些,一人一份,糕点你多吃一个,没问题吧?” “好,遵命,我的公主殿下!”林晓光乐了。 安洋笑弯了眼睛。 此时的气氛甜到发鼾,只是没有旁人在,不然能喂他们吃好一顿狗粮。 三下五除二吃完,安洋准备收拾碗筷前,看了看她的手,又看了看有些无聊的他,顿时眼珠一转,道:“我来做饭,你洗锅,没问题吧?” “遵命!”他笑嘻嘻答一句。 二人相处的时光总是很愉快,安洋虽然叫他去洗碗,但并不丢下他一个人,去做自己的事,而是陪着他,倚在门口看着他洗。 林晓光也觉得十分有趣,很久没有这种温馨的感觉了。 他先用洗洁精洗完油污,再用清水冲一遍,手里忙活的时候,嘴上还不闲着,哼着歌:“洗刷刷,洗刷刷,哦,哦……” “唱的什么呀?难听死了。”安洋嘴里申讨着,眼中却带着笑意。 “不告诉你!” 好不容易洗完锅,林晓光洗完手,问她:“等下你想去哪玩?” “我哪里都不想去。”安洋摇摇头,一脸柔情,盯着他:“外面的风景再美,也比不上这里,比不上你,我就想待在这,和你在一起,如果可以,我想这样看着你,直到地老天荒。” 这情话,听得林晓光真有些hold不住。 此时还说什么呢,用行动代替语言吧,他直接来一个拥抱,紧紧地搂着安洋,似乎要把两颗心,两副身体融合到一起。 “我也是,春风十里不如你。” 于是,他们又回到卧室里,回到床上,紧紧相拥。 过了不久,安洋上气不接下气,娇喘着:“你干嘛?……嗯……大白天的……” 他充耳不闻,直接用嘴堵上,免得她再多话。 “轻点……嘶……好痛……” 后面的场景有些少儿不宜,此处省略三千字。 一直到中午两点,两个人都饥肠辘辘,饿的肚子都开始叫了,林晓光才下去买饭吃,到快餐店买了两份便当,又路过药店,问过护士之后,买一些消肿止痛的药品,才回到房间。 安洋依然在床上躺着,眉目间仍然带着一丝春情,红晕良久都未能消散。 他坐在床边,端着碗,看着她笑:“你别起来了,我喂你吃。” “嘶……”安洋动一下,都有些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回过头,瞪他一眼,嘟着嘴:“都怪你!” “我的锅,我道歉,对不起,我该杀!” 这个时候,林晓光自然好话尽出,不要钱的一样疯狂向外吐,毕竟他已经得了便宜,就别卖乖了,现在正是好好表现的时候。 吃着饭,安洋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忧心忡忡,道:“刚才,你好像没有戴,会不会出问题啊?” “没事,应该不会有问题。”他笑着:“就算真出了什么问题,真怀上了,到时候直接生下来,我最喜欢孩子了,男孩女孩我都喜欢,你放心。” 安洋见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神情不似作伪,顿时放心。 可转念一想,想到一点,又盯着他,道:“可是……以后怎么办?” “我们结婚吧!” …… 第三〇二章:乐不思蜀 1977年,12月9日,西陕省高考第一天。 农历十月廿九,初冬,宜置业考试嫁娶出行,忌动土开仓掘井乘船。 早晨,天空灰蒙蒙的,有些阴冷,林晓光穿着蓝布中山装,里面是一件高领毛衣,穿得暖,并不显的冷。 他拿着笔和准考证,抬头看一眼前方,深吸一口气,随即一脚踏入常安一中考点。 半个多小时后,随着工作人员敲响悬挂在屋檐下的铁轨,“当当当”三声响之后,表示考试开始,监考老师开始分发试卷。 座位上,林晓光忍不住陷入沉思。 后世他是一名高中老师,经历的考试数都数不过来,然而从来都是当监考老师,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次以考生的身份坐在教室里参加考试,而且还是高考,还是77年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高考,人生真的是好神奇。 没错,他是重生者。 从四十多年后,一夕穿越,一夜回到六十年代,变成穿着开裆裤的小孩。 重生回来,到今天,过去十多年,长到今年十五岁,又经历一遍孩提时代。 今年夏天,他刚刚高中毕业,本来是要下乡当知青的,被他硬生生拖到十月下旬,国家宣布恢复高考,今天高考第一天。 别人复习一个多月,他复习十多年,还有武功秘籍,尚海科技出版社64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而且他还有外挂,至今仍然似曾相识的高考部分原题,以及三十多年从教英语的专业知识,外加学霸表妹辅导,他不相信,这一次还像当年一样折戟沉沙,非要八年抗战才能蟾宫折桂。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看向试卷。 第一堂,是数学,满分100分,只有一页,十道题,第一二题是求值,前者代数式,后者三角函数式,第三题二次根式化简,第四题解对数不等式,第五题是关于三角函数的关系式求值,第六题是解答题,二次函数和几何知识的结合,第七题解析几何,第八题圆锥曲线,第九题解析几何,第十题平面几何,此外还有两道不计分的参考题,一个平面几何,一个方程式解答。 “考卷分ab卷,看来我的到来,没有改变历史!”林晓光大喜过望。 激动之余,他不由感叹,命题老师真是惜字如金,一张纸就把所有试题装下了,放后世,a4纸大小的试卷,不出二十多道题目,总计十几页试卷,命题老师都不好意思见人,哪有现在这样简单。 但这年头,各省自行命题、各自安排开考时间、自行安排监考制度,全国都一样。 林晓光是英语老师,但其实他的数学也不差,只因为学校缺英语老师,所以才教一辈子英语,对于数学他还算有天赋,这套原题好歹做过几遍,重生后对大题也有印象,更是复习多次,现在做起来不难。 确实不难,前面的几道小题随随便便就能答出,后面的大题有难度,但是他做过很多遍类似的题型,所以事情就变得很简单了。 两个小时答题时间,十道题,平均一道题十二分钟。 十道题仔细审一遍,没有再浪费时间,他先写上名字准考证号,然后才开始答题,几乎是一遍过,很少有停笔的时候。 一个小时后,他画上句号停笔。 审视着试卷版面,林晓光颇为满意,卷面上手写的赵孟頫楷书,苍劲有力,端正整洁,大气豪放,看起来真是令人赏心悦目,就凭这字,阅卷老师看到心情也舒坦几分。 时间还长,他便回去检查,至于参考题理都没理。 终于,挨过漫长的时间后,老师收卷,考试散场,满场的考生开始攀谈,问别人怎么答的,说自己怎么答的,还有对答案,等等,二十多岁三十出头的人,表现和后世的中学生一般无二。 林晓光考场中年纪最小,看起来很腼腆内向,也不说话,更没人打搅他。 在考场吃过午饭,中场休息一会儿,下午两点,便开始下一堂考试,政治,考完后,第二天才开始语文,下午理科考理化文科考史地,然后才是英语。 两天时间,安排的很紧。 政治是重中之重,有赖这个时代,没人不重视政治,林晓光也一样,顺利通过,虽然不能拿高分,但保证不拖后腿。 第三堂考试开始,拿到试卷,林晓光第一时间粗略看一遍试题。 这一堂是语文,满分100分,三道题,第一道题是作文,占70分,题目是难忘的一天,致全国科学大会的一封信,两个题目任选一个,第二道题是语法知识,15分,第三道题古文翻译,还是15分。 作文题目和原来一样,林晓光松一口气。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先把语法知识答完,再把节选自《愚公移山》的一段文言文翻译完,然后他才审视作文两个选题。 难忘的一天,这个题目很难得高分,所以直接选后者,给全国科学大会的一封信。 很多高考作文,都与时事政治密切联系,就眼前来看,科学与民主,实事求是,这些都可以充当主旨思想。 但有一点需要谨记,不然一切归零。 作文是作文,政治是政治,高考卷上不能讲政治。 而且,作文是信件,收信人是全国科学大会,写信人是一个高考考生,这些需要牢记在心,不然可能会脱题。 林晓光思考许久,解题之后,才开始动笔,就现代化工业化城市化三个层面,过去现在未来三个角度,来谈科学,既然是科学,就要讲究客观事实规律,同时也可以大胆抒情。 动笔之后,有参考的模板,也就变得很简单。 语文搞定,下午一点,开始理化。 物理六道题,化学四道题,加起来也是一百分,同样都有不计分的参考题。 数学、政治、语文、理化和加试的英语,一共五个科目,别的不担心,林晓光最担心的就是理化。 好在,看到题目,他直接放心。 不说他知道部分原题,单纯就题目而言,比后世的高考不知道简单多少倍,只要高考能考上三本,这套题随随便便都能拿个及格。 至于此时的林晓光,物理他还算精通,化学就比较差一点,不过答题也没多少难度。 答完理化,最后是英语。 一般人考政治、数学、语文和理化或者史地四科就行,填报志愿时有报考外语专业,就需要加试外语。 林晓光报了外语专业,所以要考英语。 这套英语试题简单之极,不拿一个九十五分以上,他都没脸见几十年的同事,好歹三十多年高中英语老师呢。 到此,林晓光为期两天的高考之旅,完美落幕。 “接下来,就耐心等待放榜吧!” …… 第三〇三章:磨人的小妖精 子曰,食色性也。 到这一步,他们的感情算是圆满了,水到渠成,所谓饮食男女,初尝个中滋味,体会到此间美妙之处,顿时有些欲罢不能。 之后,便是如胶似漆,缠绵悱恻。 沉迷在温柔乡英雄冢中,林晓光几乎忘了自己还有正事,好几天都没有去公司报道,每天只是在学校和住宅之间,两点一线走动,栖苑宿舍都不怎么去了,除了上学之外,剩下的时间,要不是在卿卿我我,就是在耳鬓厮磨,不然,就是在送她去上班的路上。 其他的,一概终止。 直到有一天,江姗姗做下决定,告知他,她要做企划室主任。 得知这个消息,他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到公司。 眼下,华闰万家依然没有拨付货款,同样的,秦淮食饮也停下对其的货物供应,此外,原材料也不进货了,两个公司的人都在急,还有秦淮食饮的内地原材料供货商们,也是急得不行。 不过没办法,谁都认为,这场战争是樊永明挑起来的,秦淮食饮只是应战。 但樊总经理也是有苦难言,秦淮食饮联合罗耀国摆了他一道,这谁也不知道,他找谁说理去。 此刻,战争已然开始,车轮碾压着轰隆隆而去,不分出个胜负,这个争端决计无法解决,狭路相逢勇者胜,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樊永明知道自己的处境,退无可退。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次一旦退了,他被闹得灰头土脸,在整个华闰万家,甚至是华闰,都会威信全无,以后想东山再起,不蛰伏一段时间,决计不行。 即使他此刻骑虎难下,心里隐隐有些后悔,不应该这么仓促做决定的。 秦淮食饮也是一样,这一次,不打掉樊永明的嚣张气焰,以后还不知道怎么拿捏,销售商握有渠道,本来就强势,这次不给个下马威,以后更难伺候。 不过林晓光有信心,毕竟体制不同。 秦淮食饮是他的,他说不一二,乾纲独断,樊永明不行,华闰万家不是他的,他只是个管理者,事情闹大,问题无法解决,上级一定会介入,到时候他吃不了兜着走。 他有所依仗,便放下心,任命江姗姗为企划室主任,负责公司战略规划。 江姗姗走马上任。 林晓光交给她第一个任务,秦淮食饮针对旗下业务,进行拆分重组,另外注册三个公司,一个食品,一个饮料,和一个餐饮快餐,同时公司集团化改制。 接到任务,后者便去忙了。 争斗就这么僵持着,日子就这么过着。 林晓光身体日渐消瘦,终于挨到港大放暑假,本科生假期比较长,硕士就很短了,假期期间不用上课,公共课、基础课和专业课全无,但并不代表什么事都不需要做,因为还有导师布置的研究课题。 劳拉之前听他讲终南山里的隐士,对此颇为感兴趣,便针对此做了个课题,这个课题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学与文化研究,而是超出这个范畴。 题目叫做当代终南隐士探析——以xxx为例。 这个课题,想要写出论文,待在书屋里一心只读圣贤书,是无法得到比较有实质性的东西的,必须实地考察,才能言之有物言之有理。 所以,他准备请假回家。 “chin,你有两周的时间,完成这个课题,两周以后,我要看到结果。”薄扶林道英式风格的三层红色小洋楼里,劳拉安坐在客厅藤椅上,很认真地盯着他。 “ok!”他点点头。 “此外,其他的课题,也不能放松,最后,这学期的读书笔记,我希望你可以整理一下,做一个汇编合集。”劳拉再三嘱咐。 “好的。” 二十天的假期,作业不可能只有一点点,不然也太小瞧这些教授们了,这年头港大还未开始大规模招生,一年只录取那么不到一千名本科生,而且还是英联邦国家乃至全球范围内,录取的硕士研究生更少,严进严出,精英教育。 因而,也就别想什么快乐学习了,不存在的。 学习本来就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越到上层,就越痛苦,当真正爱自己所从事的研究时,痛苦在所难免,不过等到有所收获,便会收获成功的快乐,这便叫做痛并快乐着。 林晓光眼下就在痛并快乐着。 有假期,他肯定高兴,但是一想到这么多作业,便头痛不已。 回到家,他跟安洋说了要回家的事。 后者微微有些错愕,稍后便开心不已,有些欢呼雀跃:“太好了,终于能出去玩玩了,大学毕业这个暑假,我还打算休息一下呢,结果要来看你,都没有怎么休息,眼下正好,你放假了,我也有一个剧本要写,公司不要求我必须每天上班,一个月后交稿就行。” “是吗?可是,我要去终南山,那可不是旅游?” 林晓光确实没想过要带她过去,其实他想休息一下,这段时间夫妻生活真的有点太频繁了,太过纵情声色,这并不好,年轻人还是要节制一点,不然老了以后,就只能望鲍鱼空流泪了,铁杵磨成针,前车之鉴,不能忽视。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我知道,不就是上山寻访隐士吗?妈妈说我性格还需要磨炼,正好,这次上山就是一个历练,我一定要去尝试一下,再说,不是还有你吗?你会保护我的,对吧?”安洋仰着头,直视着他,柔情似水。 他不由叹口气。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最重要的是,公司布置的任务,与敦煌莫高窟有关,我想不论如何,我都得去一趟西陇,你陪我去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还能说啥呢,只得无奈点头:“好吧。” “明天我安排下,去公司请个假,然后处理一下公司的事,你也收拾一下,咱们后天就出发,回长安!” “我的林先生,你真好。”安洋踮起脚尖,飞速在他脸上吻一下。 林晓光刚要抓住她,后者见状连忙跑开,娇笑着回头看他,发出银铃般地笑声,如同黄莺如同精灵。 “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 他这边放假的时候,寝室里其他人也放假了,何耀文准备回家,离家之前,特意邀请他去奥门做客。 提起奥门,他这才想起,傅青桐就在奥门。 自从他和费振勋去东亚大学,找到她后,他本来要去找她的,可随后安洋到来,计划被打乱,他只能暂时搁置,于是自从那天之后,便一次都没去过,要不是何耀文提起奥门,他差点都忘了傅老师还在奥门。 这个时候,东亚大学应该也放假了,她应该也在闲着。 “怎么办呢?” 他思索着对策,忽然想到一个法子,于是找到安洋:“安安,耀文邀请我去奥门做客,你跟我一块去吧?” …… 第三〇四章:火星撞地球 有的时候,林晓光真的不是想当渣男,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认识安洋之前,他就先认识傅老师了啊。 谁没有对老师产生过某种情感呢? 再者说,青桐姐人长得这么漂亮,要脸蛋有脸蛋,要气质有气质,要才华有才华,他念念不忘了这么久,现在想接近一下,不过分吧? “呸,你那是想接近吗?你那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 “你不馋人家的身子,你太监!” 两个小人在脑子里打架,最终林晓光只能选择下贱。 俗话说,得不到的就更加爱,他对青桐姐眼下就是这样,被偏爱的就有恃无恐,所以他才做出对不起安洋的事,当然,还未行动,现在只是想想而已。 安洋当然不会知道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以为是正像他说的那样,于是欣然答应:“好啊!” 因为喜欢,所以,进入你的生活,认识你的朋友,多了解你一点。 当天下午,他们应邀过去。 到了之后,才发现何耀文家果然是非富即贵,一家人居住在一座典型的葡式风格庄园中,并不像英伦风的红房子,而是灰白色的建筑,占地面积并不小。 奥门就是三座岛,比香江小不知多少倍,寸土寸金,能在这里拥有这么一座大庄园,不用说,何耀文家族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林晓光自嘲一笑。 国内的西式建筑不少,安洋是见过世面的,他只见识过后世的世面。 因而,他二人即便此刻有些惊讶,但都保持着良好的礼仪。 何耀文身着白色燕尾服,绅士风格显露无疑,此刻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看着二人,笑道:“小光,你来了,安洋,欢迎你能来。” 林晓光和他互相拥抱了下,安洋也笑着叫声耀文哥。 进了客厅,三人落座,佣人把茶水和点心端上来,随口闲聊着,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人进来,何耀文立刻起身,叫了声爸。 来人近五十岁的年纪,身着一身西装,进门之后,旁边佣人给他换下外套。 然后他才走过来,看到林晓光和安洋二人,脸上顿时浮现出笑容。 “伯父您好,我是林晓光,耀文的室友,这是我未婚妻,安洋。”林晓光连忙起身,和安洋一块,向何爸问声好,介绍一句。 “坐吧。”何鸿俊落座,笑眯眯看着二人,颇为慈祥。 到这时,如果林晓光还不知道,何耀文邀请他来这做客的目的,那他也太傻了,这分明是何爸要见他和安洋,只是他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事情? 然后开始闲聊,聊聊内地和港澳的情况。 又说了一阵,晚饭这才开始,何家全家人尽出,一个五十左右的大太太,一个四十五六的二太太,一个三十六七的三太太,还有一个二十八九的三太太,长子何耀文年龄最大,最小的才上幼稚园,一家人加起来超过二十位。 果然是枝繁叶茂,子嗣众多。 饭桌上,没有什么西餐,吃得都是中餐,粤菜口味,男人一桌,女人一桌,小孩一桌,各自分开坐。 吃过饭后,又闲聊一阵,差不多就结束了。 林晓光有些莫名其妙,总感觉何鸿俊话中有话,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但可能是时机未到,他暂时还察觉不出来,不过对他和安洋却是很好,就好像自家子侄,很亲近。 安洋和何家的女眷在聊天,他送走何爸,然后坐在沙发沉思。 不一会儿,何耀文进来:“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在想,伯父一介富商,为何让你从政,现在我想明白了。”林晓光笑了笑。 何耀文笑笑没说话,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真的没必要说出来。 这时,楼下门铃响起,紧接着,就有声音传来:“耀文,你在哪?姐跟你有事要说,你那个室友,林晓光啊,他就不是一个单纯的学生……” 何子群推门而入,正说着,看到从沙发上站起的林晓光,略微有些错愕,后面的话也没有说出来。 “怎么了?”何耀文看过去。 何子群笑了下,朝林晓光诡异一笑,然后往前一走,拉着一个人走进门。 四目相对,林晓光顿时愣住了。 竟然是青桐姐。 傅青桐也有些错愕,显然没有料到他在这,看一眼他,又看一眼何子群,眼珠微转,略微一想,隐约明白了点什么。 何子群笑了下,拉着她的手,一路拉过来,给她按在沙发上坐好,才看着林晓光,笑道:“来都来了,坐吧,老朋友相见,叙叙旧吧,上次有外人在,没有好好说,这次给你们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安洋和何家女眷,一块从楼上下来,何家次女何若芸随口问:“是谁啊?” 何子群饶有兴致地看着,没有说话。 安洋走下楼,第一时间发现气氛有些不大对劲,迟疑着看向傅青桐。 而傅青桐,则朝安洋微微点头笑了笑,然后自顾自坐一旁。 气氛有些尴尬。 林晓光不知道此刻该哭还是笑,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今天终于翻车了,火星撞地球,这特么谁顶得住,暗恋的人和现女友碰面,我该怎么破?在线等,挺急的。 没有人拯救他,所谓自救者人恒救之,他想自救,但不知道该怎么办? 稍有差池,行将就错,这两个人,都会离他而去。 “段正淳段王爷,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沉默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林晓光深吸一口气,看向安洋,笑着向她介绍:“安安,这是青桐姐,她当过我三个月的班主任,对的,就是清华外语班,现在她在东亚大学任职。” 然后他又向傅青桐介绍安洋:“青桐姐,这是安洋,人大77级的,现在在凤凰影业做编剧,嗯,她是我对象。” 这里,他用了一个折中的词,对象可以指马上要结婚,也可以指二人正在谈恋爱,但就没有未婚妻那么直观,听起来稍微委婉一点。 安洋一开始还有些慌,听到这,顿时自信又上来,此刻面对后者,有种见师长的感觉。 “青桐姐,你好,我是安洋。”她甜甜一笑。 林晓光此时,是体会不到傅青桐的心情的,不过何子群就不一样了,对这位闺中密友,她太了解了,要不是今天被她找了个借口拉过来,不知道还要躲避到什么时候。 只不过,貌似眼下的情况,有点不大妙啊,她有些忧心忡忡。 “安洋,你好,小光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他就像一个猴子,现在变得稳重,我猜应该有你的功劳,有你来陪伴他一起成长,这样我就放心了。”傅青桐笑意盈盈,抓着安洋的手。 林晓光听到这,顿觉不妙。 …… 第三〇五章:同孚集团 听这话的意思,看着长大的,好像你是我长辈似的,要真成了长辈,那可真就没有办法了,他一直开口闭口青桐姐,就是在淡化师生关系,现在又被提起了。 不就是当了三个多月的班主任么?还没上过课,为什么要顶一个老师的名头? 林晓光有些无奈,感觉青桐姐似乎想成全他们? 这可不行啊。 但是没等他有所反应,傅青桐和安洋就跟一见如故一样,拉着手,坐一块,说话去了,把他留在一旁,不管不顾。 “这女人之间的情感,也是奇妙。” 他想起了一个热点新闻,一家上市公司董事会由一个男董事长和4个女董事组成,这没啥稀奇的,稀奇的是,这四名女董事都是董事长的太太,而且均未结婚,且都育有董事长的孩子。 家庭和谐到这种程度,也是厉害了。 “我怎么就不行呢?” 他看了看二人,想听听都在说啥,有没有泄他的底,谁料只是瞅了一眼,二人正巧看过来,当场被抓住,安洋顿时嗔怪地瞪过去,青桐姐倒是没说啥,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去。 “我们要说悄悄话,你偷听什么?” 行,不让我听是吧,那我走了,林晓光正郁闷间,瞥见旁边何子群在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弄了这么一遭,王不见王,哪会有这种事发生。 他索性不待了,看向一旁:“子群姐,咱们聊聊吧。” “好啊,我正有事跟你说呢!”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好戏没看成,何子群也不失望,只是看到他吃瘪,心里顿时莫名就感到很舒服:“让你脚踏两只船,人渣!混蛋!还看上了自己的老师,真是禽兽!” 林晓光告了声罪,顺着旋转楼梯往上走。 何子群穿着连衣裙,袅袅婷婷走上来,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上了楼,他看着楼下一帮女眷,安洋和傅青桐依然相谈甚欢,时不时还笑出声,他暗暗摇头,转过身,看着何子群,道:“子群姐,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我?” “害么?你竟然认为这是害?”何子群瞪大眼睛,有些不满。 “难道我还得感谢你不成?”他气笑了。 “对啊!” “……” 何子群一脸无辜,道:“难道不是这样么?小光,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只有勇敢面对,挺身而上,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而爱情上,你更要占据主动。” 林晓光深吸一口气,压制住暴走的冲动。 “咯咯……”见他这幅样子,何子群被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笑了好一阵,她才停下,笑容收敛,看着他,一本正经道:“行了,就不捉弄你了,我找你是有正事。” 林晓光面无表情看着楼下还在亲切交谈的二人,真搞不懂她们有什么可说的,听到何子群说话,也没回头,只当没听到,对于她说的正事,他一概不信。 “我找你真的有正事。” “我信了你的邪!”他转过头,没好气白她一眼。 何子群抿嘴一笑,这次没有吊人胃口,直接开门见山:“我听说你与华闰万家的樊永明发生了矛盾,这事,要不要我找人,帮你说和说和?” 林晓光徒然转身,看着她,沉默了。 几秒之后,他眨了眨眼,无辜道:“你这话说的莫名其妙,我一个业务部部长第二助理,一个正科级,他一个正处级,论级别,他还是我领导呢,我何苦来哉?” “还要装?”何子群笑了下。 “装什么?” “秦淮食饮,别装了,我都找人调查了,真以为你做的很隐秘?林大老板,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何子群白了他一眼。 “……” “别这么看我,我也只是好奇,就找人查了下,还真给查出一点秘密来,不过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合作,准确地说,是跟秦淮食饮合作,在食品饮料和快餐领域,以及丁屋,和学校方面。” “……”林晓光心中一动。 “怎么?不相信?要不这样吧,我先找人,把秦淮食饮与华闰万家的争执,给解决了,然后,咱们再合作,怎么样?” “……”他没有说话。 “你别小看,我只是过来当说客的,真正想跟你合作的,是我哥,以及我们家的同孚集团。” 同孚集团,林晓光知道这家公司,是奥门何氏家族所属的一家新兴企业,六十年代还不怎么出名,七十年代才名声鹊起,眼下准备进入香江,看来是要大肆扩张了。 奥门华人都是亲内地的,富豪中更是有相当多的红色资本家,半个解放区不是说说而已。 同孚集团的崛起,说不定就有内地的支持。 他想了下,事情暂时还不明朗,先让子弹飞一会儿,等有结果了,再合作也不迟。 他笑了笑,道:“我作为业务部部长第二助理,对秦淮食饮和华闰万家的争执,也很关心,从私人角度上来讲,秦淮食饮钟老板是我的好友,我是不忍见他利益受损的,毕竟这个合作,是我牵头的,而从公心论,秦淮食饮和华闰万家,不仅是战略同盟,而且还是利益共同体,同室操戈,相煎何急,我是希望能铸剑为犁的。” “不论是谁,只要能终止战争,化干戈为玉帛,我举双手欢迎。” 看他一本正经说官面上的话,说得冠冕堂皇,煞有其事,就是死不承认秦淮食饮是他的,何子群也是不由暗笑。 至于这样么?搞得好像要吃了他的样子。 她仔细回味了下,这话说的还真有意思,没有承认,却想让事情解决,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过,礼尚往来,他都出牌了,她也不能不有所表示,就让你见识一下同孚集团的实力,看是否有资格与你合作。 她笑了下,道:“只要是个正常人,不是战争贩子,都会期待和平,我也是。” 说完又补充一句:“同孚集团也是。” 林晓光顿时笑了。 合作愉快! 何子群抿嘴一笑,招招手,佣人顿时端过来三杯香槟,这时何耀文走上楼,见他二人相谈甚欢,走到跟前,也端起一杯,笑道:“看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不错不错。” 林晓光眯起眼,不对不对,这香槟来的未免也太巧合,正好是用来庆祝的,刚好还是三杯,何耀文也是,好巧不巧就上来了。 这何家堂姐弟二人,到底串通一气,在做什么。 …… 第三〇六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小光,cheers!” “cheers!” 碰了杯,林晓光举起酒,放在嘴边,看着金黄色的酒汁,似乎像是毒酒。 “小光,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喝?”何耀文一饮而尽,然后看到他还盯着酒,似乎在研究什么。 何子群笑眯眯看着,不说话。 好像不喝的话,真以为这是毒酒似的,林晓光笑了下:“行,我喝。” 管那么多干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三〇七章:江汉行 列车咣当咣当响着,沿着京广线,一路北上。 凌晨一点,林晓光坐在软卧车厢里,百无聊赖地翻看着报纸,至于安洋,因为很困了,已经在旁边下铺沉沉睡去。 以他的级别,自然享受不到这种特权,这还是安洋找的关系。 这个软卧包厢有四个铺位,两上两下,不过目前只有他二人,没有人打扰,颇为自在。 窗外夜色正浓,列车在粤北山区疾驰,但他有些睡不着。 这年代并没有互联网,想查点资料,只能去藏书量大的图书馆,昨天他托人查了一下,奥门同孚集团来头很大,背景很深,年代也颇为久远。 同孚,这个名字,来源于清朝官商广州十三行中的同孚行。 广州十三行,被清廷特许经营代理海外贸易业务,同时也被称为天子南库,这同孚行,创始人叫潘绍光,是一个大商人,当时还是挺大一个商行,后来在鸦片战争爆发前,就停办了。 然后一百多年都没有消息。 再一次出世的时候,同孚行被何氏家族抬出来,以同孚公司的名义,出现在奥门大地上,那时还是民国时期,这两者之间有无关联,或许也就只有当事人,以及目前同孚集团的掌门人才知道。 何家人丁兴旺,近百年下来,与葡萄牙人有交往,与英国佬有交道,与内地也有联系,关系盘根错节,是一个庞然大物。 同孚集团就依托着这个庞大的家族而生存。 几十年,近乎上百年的历史,这里面到底涉及了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同孚集团后面是何子群其父何鸿运一系,何鸿运身后又站着何氏家族,何子群说合作是她哥何子扬的意思,但林晓光觉得,这事可能未必有那么简单。 丁屋项目,只有华闰、中行,以及他知道,何子群又是怎么知道的? 沉思了半宿,他都没想个所以然来,便不想了,躺回床上,就去睡了,迷迷糊糊间,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去外面洗漱了下,回来之后,刚吃完早餐,列车在衡阳停下。 很快,又继续开动,接下来,开一段时间停一阵,走走停停,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抵达江汉,至此,已经过去二十多个小时。 粤州到江汉,九百公里出头,火车跑了二十多个小时,也是没谁了。 这要是换后世,走高速,11个小时就到了,至于高铁,四个多小时,那才叫快。 来到这个年代,其他的,林晓光都可以忍受,但最怕的,就是坐火车,速度实在是太慢了,而且买不到软卧,车厢环境又差,真是不能忍。 好在一半的旅途已经结束了。 他二人出了火车站,搭上一个公交,便过江去武昌,不管是外贸系统所有的外贸招待所,还是江汉大学,都在武昌那,毕竟武昌才是省府所在。 七点火车到站,八点,他们才抵达招待所,出示介绍信后,二人住下。 不过因为没有结婚证,自然不能住一块,只能分房睡。 这一天一路坐火车,虽说是软卧,但火车咣当咣当的,还在移动中,又不是在自己家里,当然没有休息好,现在终于到了安稳的地,冲个澡,互道晚安,然后同时睡下。 次日一早,林晓光先没有去江汉大学,而是给秦川打了个电话。 接到电话时,秦川刚刚起床,准备去单位。 “川儿,我到江汉了,你哪呢?” 秦川大吃一惊,这小子不是在香江么?怎么突然又跑到江汉来了,来之前也不说一声,到了才跟他打电话,怎么着,搞突然袭击是吧? “你真来了?真的假的?” “这还能有假?”林晓光移开电话,对旁边一人喊道:“大姐,麻烦您一下,您冲这电话说声江汉本地话,谢谢!” 大姐有些懵,过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冲着电话嚷了句:“小哥过早不咯?热干面等一哈。” 电话那头,秦川听到这有内味的江汉本地方言,顿时无奈叹口气,还真是来了啊? “你现在在哪?” “我在外贸招待所,你在哪?是你过来找我,还是我过去找你?” “大哥,我今天要上班啊!” 对待死党兼发小,林晓光当然不必那么客气,直接道:“大兄弟,我也是请假过来的好不好,你就不能请个假?” “行行行。”秦川无奈了。 电话挂断,林晓光哼着歌,又等了一段时间,秦川才赶着公交车坐过来,一路走到招待所,终于在旁边街道上的面摊上,和正在吃热干面的二人相遇。 “川儿,好久不见,要不来一碗?” “我吃了,不用。”秦川摆摆手,和安洋打个招呼,然后斜眼看他,意思是你怎么又把人姑娘给拐带出来了? 林晓光向西北撇撇头,意思是她要去敦煌。 秦川顿时就明白了,原来是回老家,正式见家长啊,看来好事将近,恭喜恭喜,他做了一个手势。 林晓光以为他的意思是你真牛逼,便很矜持地摆摆手,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秦川立刻会意,摇摇头,都成年人了,用不着羞涩。 二人就这样无声交流一阵,吃过早饭,跟着秦川上了公交车,林晓光随口问:“这次来江汉,最起码待三天,你请了几天的假?” “……”秦川没说话,有些郁闷,怎么人和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呢?人家随随便便十天假,他只有短短的半天,人家全国各地到处浪,他只能安心待在单位,人家都快要结婚了,他连妹子的手都没摸过。 以前林晓光那么菜,为什么现在处处比他好?他想不通。 “到底几天?” “只有半天,就一个早上,下午你就自己去玩吧。”秦川自闭了。 “算了!”安洋拉一把林晓光。 “也行,就半天吧。”林晓光还能说啥呢,只能答应了。 既然是半天,那可得好好利用,所以,想起秦川就是江汉大学的,于是他开口问:“川儿,你认不认识你们学校,一个叫费勇哲的女生?” “费勇哲?你认识她?”秦川一下警惕起来。 “不认识,不过我有事找她。” “什么事?” “她爸托我给她带封信,让我好好跟她说说话。”坐在公交上,林晓光看着路边的景色,看着依稀可见的珞珈山,并没有发现发小脸色越来越难看。 秦川有些失落,脸上的笑容淡了,问:“你怎么跟她爸认识的?” 对于发小,林晓光当然不会有所隐瞒,当下一五一十回答:“她爸是我领导,我是她爸的助理,她爸对我很赏识,也很亲近,正好这次我回家,所以就嘱咐我带家信过来。” 说完,他看着秦川脸色难看,有些不解:“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秦川强颜欢笑:“没事,我知道费勇哲,我带你去找她。” …… 第三〇八章:费勇哲 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即77级,毕业时间并不固定。 有些极个别优秀的,去年就毕业了,有些部委比较急缺人才,今年夏天也毕业了很少数,大多数,都是年底才毕业,就像秦川刚毕业不久,费勇哲依然还没毕业。 见到费勇哲的时候,她正在江大图书馆。 哦,她是江汉大学新闻系的,年底毕业,不过准备考研,正在复习。 没错,国家在恢复高考之后,于去年开始恢复研究生教育,这件事的根源,是去年全国人大通过第一步教育法《学位条例》,其后,国务院批转国家计委、教育部、国务院科级干部局,《关于1980年度全国毕业研究生分配问题的请示报告》。 之后,教育部以及国务院学位委员会,陆续发出关于应届毕业生和学位授予的通知、办法和原则,研究生教育恢复在有条不紊中进行。 一直到前不久5月5日,教育部在北平召开研究生招生工作座谈会,会议持续到11号才结束。 会议决定于今年开始招收国内攻读硕士学位研究生,并于出国预备研究生选拔工作结合进行,会议拟定了招生办法,确定了招生计划。 会后,教育部发出通知,指出硕士研究生的招生对象主要是高考制度改革后入学的第一届在学本科毕业生,招生工作要坚持德、智、体全面衡量,择优录取,确保质量,宁缺毋滥的原则。 招生工作预计在12月初结束。 具体招收多少名还不知道,不过有志于此的学生,已经开始进入紧张的复习活动中了。 费勇哲是个女生,但光听名字,谁也不会认为这是一个女生,但其实,她长相颇为清秀,有种江南女子独有的文静与温婉,性情贤淑。 林晓光道明来意,费勇哲接过家信,抿嘴一笑:“林同学,谢谢你。” 他摆摆手:“不用客气。” 这时,她忽然想到什么,瞪大眼睛看着他,惊疑出声:“你叫林晓光?” “对啊。”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青年文摘,读者协会,清华文学社的林晓光?” “你是?” 费勇哲目光炯炯地盯着他,眼睛熠熠生辉,脸颊微红,兴奋道:“我是江汉大学《青年文摘》编委会委员,还是江汉大学生读者协会编辑部部长,林总编,我以前去北平见过你的,不过那时候你在台上,我在台下,你是众星瞩目的焦点,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而我却是杂志社普通的一员。” 她这么一说,林晓光总算懂了,原来是青年文摘的人,那自然不用说,青年文摘,读者协会,都是自家人。 一瞬间,他好像找到了组织,回到当年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慷慨激昂时。 林晓光急流勇退,早已成为青年文摘和读者协会的传说,北平同一级的社友都难见他一面,更别说北平以外其他城市的,往后的78级79级80级学弟学妹,不知道有多少人对他顶礼膜拜。 此时的费勇哲,就像见到偶像的粉丝一般,十分激动兴奋。 可能是想分享这份心情,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于是便把杂志社和协会的同学给叫过来,一群人站在图书馆门前的广场上,围着他,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有的还要求合影。 就像是国宝大熊猫一样,被被展览一阵,林晓光脸部的肌肉笑得都有些僵硬了。 中途,人越来越多,费勇哲看到这么多人,有些后悔自己太过草率,结束时,便特意向他道歉:“林大哥,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下次记得,做事之前想清楚后果就行。”林晓光没有太重地批评。 见他这么受欢迎,而且费勇哲对他还这么好,秦川一颗心哇凉哇凉的,一张脸布满愁容。 至于安洋,对象才华出众,这么受欢迎,骄傲自豪之余,也是有些隐忧,他实在是太优秀了,那些女孩子,一个个往他身上扑,这以后可怎么办? 中午,几个人去吃饭。 提起吃啥的时候,秦川和费勇哲同时推荐,吃武昌鱼。 武昌鱼是江汉名菜,因伟人一句“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而名扬海内外,林晓光往来南北路过江汉好几次,都未曾有幸品尝,现在有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不过吃武昌鱼的地方很多,经过选择之后,最后决定去大中华酒楼。 大中华酒楼历史悠久,创办于民国十九年,距今有五十一年的历史,创始人是江淮人,因而这又是一个徽菜馆子。 抗战期间,日军占领江汉,大中华酒楼经营惨淡,一直到新中国成立后,才重现生机,57年公私合营,成为国营企业,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一时远近闻名。 毫不犹豫地说,这大中华酒楼,在江汉的地位,差不多与省委招待所并列。 一听到林晓光要去这,秦川知道他有钱,倒是费勇哲,还觉得这会不会太花钱,然后安洋小声给她说,他是一个大作家,不差这点钱,这才打消她的疑虑。 她当然知道他很有才华,最早发表在青年文摘上的文章,不知道被多少学生传阅。 但她想到一点,又问:“林大哥,你的笔名叫什么?” 安洋忍住笑:“秦笑生。” “《北大荒》?《工人大院》?《北风那个吹?》”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有些错愕。 “对。” “原来这是你写的,我说文笔看起来挺熟悉。”费勇哲顿时恍然大悟,不过又问:“怎么是长江文艺出版社出版发行的?我还以为是江汉本地的作家。” “是出版社的尹主编来北平找我的。”林晓光解释一句。 “哦!”费勇哲这便明白了。 到了大中华酒楼,点了一桌菜,几个人吃完,末了一算账,才一百多,这真挺便宜的,和全聚德的烤鸭差不多。 吃过饭后,秦川便告辞,去他单位,团省委上班去了。 没错,他被分配在了这。 下午,便是费勇哲做导游,带他们去各地玩,第一个当然是崔颢诗中的黄鹤楼,这可是天下江山第一景,下来就是晴川阁,楚天第一名楼,再下来就是古琴台,江汉三大名胜之一的俞伯牙台,之后陆续去珞珈山、龟山、蛇山,以及去江大赏樱花树。 江大的樱花,三月份就开了,现在去赏花,花早都谢了,只能赏树了。 傍晚时,玩到累了,才去户部巷吃地方特色小吃。 此时的户部巷,还比较落后,并不是后世打造的汉味早点第一巷,不过依然有诸多小巷人家勤劳巧做,汇江汉五粮,制作出特色美食,往来的食客也是络绎不绝。 如今全国彻底开放个体户,这小摊贩几乎遍地都是。 吃过饭后,回到招待所,刚刚坐下,就有客人到访,看到她,林晓光有些惊讶。 …… 第三〇九章:负责人周国强 “尹姐,好久不见!”林晓光同她打个招呼,寒暄一下。 尹美丽笑了下,撩了撩头发:“是有好长时间没见了,小光,见你一面,还真不容易啊,要不是我听人说你来了江汉,我还被蒙在鼓里,小光啊,你来江汉,好歹提前打个招呼,让我们有点准备,今天真是太仓促了。”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半个早上和一个下午时间,就从江汉大学传到长江文艺?未免也太快了吧,这两个单位,八竿子都打不着。 他想着,笑了笑:“条件不允许,我也没办法,抱歉!” 然后他起身,向外面走去:“尹姐,咱们去外面聊吧,这房间太小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确实有些不雅,被人看见传出去也不好听,尹美丽点点头,跟着走出来:“行!” 招待所三楼的走廊里,二人一前一后走着,林晓光思考着尹编辑的来意。 之前的那三本书,《北大荒》按照千字四块五买断,到《工人大院》的时候,他不是新人了,作品稿费涨了五毛,工人出版社千字五块买断,最后的《北风那个吹》,长江文艺出了千字五块五。 这三本书,加起来稿费才一万出头,而且都已经结清了,那么尹编辑现在过来,那么就只有一个目的,约稿。 果然,出了大楼,来到院子里,找了个石凳石桌,然后尹编辑道明来意。 尹美丽希冀地望着他:“小光,你最近有什么新作品吗?” 林晓光摇头:“尹姐,你知道的,我现在不光要工作,还要学习,不是一般的忙,两方面我都顾不来,最近真的一个字也没有写,这次我可能无能为力了。” 千字还不到六块,一百万字才六千块,这赚钱的速度太慢了。 要不是之前本着不赚白不赚,他才不会费那个劲。 尹美丽有些失望。 之后,无论她继续怎么劝说,林晓光都无动于衷,一直待到很晚,他找了个借口要休息,她这才开口告别,失落离开。 等她一走,他就准备回楼上睡觉。 结果,听到一声怪异的猫叫,他顿时停下脚步。 天有些黑,招待所大楼一楼一颗枯黄的灯发出昏暗的光芒,院子里落下一地的黄辉,林晓光顺着灯光,看向被铁栅栏围住的围墙外,有个黑影在那趴着,猫叫声就是这个人发出来的。 这么晚,特意用猫叫声吸引他的注意,却不敢走进招待所来找他,会是哪个熟人? 他思索着,走出招待所,顺着街道向那边走过去。 黑影突然叫了一声。 “总经理!” 林晓光猝不及防,差点被吓一跳,紧盯着这人,问:“你是谁?” 来人似乎这才醒悟,连忙用长安方言说了一句:“总经理,额是常安縣云台乡的,额是严经理派过来的,北湖省经销部负责人,周国强。” 他这么一说,林晓光瞬间恍然大悟。 还说呢,他在江汉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这大晚上的,谁来找他?唯一认识的秦川那个孙子,似乎哪里对他有些不满,下班了都不找他。 除了长安团队,还能有谁? 这个周国强,他认识,这个省级负责人,可都是他亲自接见,并且敲定,严西明严格执行任命的。 “总经理,额听下面的人说,你来江汉了,然后我就跟长安和北平拍了个电报,凑着这个机会,正好把这事解决了。”周国强小声道。 消息传得这么快吗?长江文艺知道,还有可能是他们跟江大《青年文摘》杂志社,以及江汉《读者协会》的同学认识,但长安团队可只是做生意的,还是不能上台面的那种,比如说盗版武侠小说,他们怎么知道的这么快? 对了,他以前叮嘱过,老乡在外要抱团。 因为他的吩咐,这些做生意的长安团队的人,跟各地求学的长安籍学子都有联系,哪个学生家庭贫困,日子过得太清苦,都会以老乡会的名义,支援一些粮票和钱之类的。 北湖的这个负责人周国强,就与秦川认识,八成是他告诉的。 这么一想,他才放心。 此行回国,他一个人都没有告诉,就是为的低调,不过现在看来,消息还是泄露出去了。 “总经理,你去一趟吧,正好把事解决了。”周国强哀求。 “行。” 他一答应,周国强瞬间挥挥手,黑暗中又有几个人窜出来,还有一辆卡车,看样子还是个东德的大依发h6,周国强有些不好意思:“总经理,让你见笑了,找卡车来接你。” “没啥,挺好的,这年头,能开得起卡车做生意的,那可了不得啊。”林晓光摆摆手。 他说话有点夸张,周国强也不是笨人,不用琢磨,都能听出不对劲,当下连忙解释:“总经理,这车可不是我们的,是跟我们合作的村里人的,个体户七上八下,控制得可严着呢,谁敢开车?这可是找死。” “是吗?”林晓光就怕他们得以忘形,不知道藏拙,大摇大摆把车开出来,这还不是找死? 92年之前,哪个个体户,是开着卡车做生意,怕是嫌命长吧? 周国强连忙点头:“我哪敢骗您?是这样的,以前咱们的书都是从长安运过来,但这一路上的,路霸太多,经常出事,后来严经理觉得这样做成本太高,就与各地的村子合作,咱们出机器、书和人,他们出地方和名义,合作做生意,咱们八成,他们两成,这样一来各省都有印刷工厂,就不用大老远运过来了。” “不错不错。”林晓光点点头,看来严西明真的历练出来了,还知道生产本土化,这样成本就降低太多了。 “走,上车。” 一行人上了车,他坐副驾驶位,其余人做车厢,周国强在驾驶位开着,一路向着经销部开去,便开边汇报一些经销部的情况。 目前而言,乡镇企业没法组建各省的分公司,南窑大队的乡镇企业,在全省内都很有名,因而去各地市开办分部,各地基本都放行,但出了省,可就没有人认这个南窑实业厂,于是在其余各省,只好以经销部的形式运营,进行销售。 生产也都下放到各省的印刷厂,销售则是在经销部,南窑总部,现在成了名义的总部,只是在财务和人事上,抓得比较紧。 严西明抓人事,林东霞抓财务,这两个可都是林晓光亲自教导出来的人,有着后世先进的企业管理方法,现在用来对付这帮只认得几个字的毛头小子,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经销部离的并不远,卡车开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在一户二层的民宅前停下,然后看门的人立刻打开门,最终开进院子里。 一个个做生意的,弄得跟偷鸡摸狗一样,林晓光也是暗叹不已。 …… 第三一〇章:分钱 下车之后,林晓光和周国强进了房间,其他人都守在外面,没有人进来。 房间不大,就二十来平米,一张办公桌,头顶上白炽灯发着昏暗的光,桌子上杂乱无章的放着文件,还有一个计算器。 周国强请他在办公桌后的位置上坐下,然后才汇报工作。 “总经理,是这样的。” “别叫我总经理,总经理这个位置,我已经让给严经理了,叫我光哥。”林晓光摆摆手,现在他虽然还在分钱,但管理上,他完全交给严西明来,自己置身事外当起了董事长,好不容易藏身幕后,怎么能又戴上这个名头。 “总经理,这?”周国强有些愣。 “还叫!”他瞪了一眼。 不得不说,他在这些人面前很有威望,周国强被吓了一跳,顿时不敢再提那茬,好好叫了声光哥,才道:“光哥,是这样的,这半年来,北平的关系,陆续撤出,我们赚了几个月空白期的钱,然后观望了一阵之后,现在有当地的人过来,寻求合作。” “不过他们心更黑,要的分成也多,我跟严经理汇报过,正巧你来了江汉,他让我请示下你的意见。” “就这事?还有吗?还有就一并说了。” “还有一件,是这样的,这半年政策松动,打击盗版书的力度减少许多,书籍销量大增,这半年赚了不少钱,严经理不知道你还是不是回长安,所以周转了一下,准备在这把您那份钱交给您。” “是吗?大概有多少?” “有二十万。” “这么多?”林晓光有些吃惊,之前一年到头他才分个二十万左右,现在半年就这么多? “是这样的,北平的叶总、沈总和丁总陆续退出之后,这部分的分成,他们拿了一半,剩下的,严经理都算到光哥你头上了,再加上书籍销量大增,所以才有这么多。” 周国强解释了下,又道:“不过等以后和当地人合作,就没有这么多了。” 林晓光点点头,表示知道,心里却在思考,这二十万,还只是全国一半的市场,想当初他把全国市场一分为二,长安占据西陕、北湖、西江、胡建以西十六省市,北平占据以东十四省市,北平那边的钱估计很快就到了,照这么算的话,这半年得有四十万,这是一大笔钱。 周国强说完,然后指着旁边一个大行李箱,道:“光哥,钱就在这。” 林晓光随意一看,然后打开。 十元大大团结,一扎一千块,一沓十扎一万块,整整二十沓,整整齐齐地码放在行李箱中,很具有视觉冲击力。 要不身边的人都是云台乡的,要不这些人都知道他的身份,林晓光丝毫不怀疑,月黑风高夜,有人会铤而走险,财帛动人心啊。 他想了下,取出五万块,道:“把这五万块交给严经理,让他按照业绩高低,把这钱,给十六省经销部的兄弟分了,平均每个省能分三千,也算是这半年来我对你们的嘉奖。” 周国强虽然很感动,但还是予以拒绝:“光哥,这不合道理啊,我们已经拿了我们应得的那份。” “听话,就这么决定了。”林晓光朝他和煦一笑。 唉,他作为幕后大佬,虽然躺着就能赚钱,但赚的太多,也是需要花钱消灾的,这不,只能拿钱来收买人心了。 果然,拿到这么多意外之财,周国强很激动,激动之余,也更感动了。 给大佬做事,大佬果然不是薄情之人,太值得了。 回过头,看着剩下的十五万,林晓光有些发愁,离开江汉他还要坐火车去长安,这一路上,随身携带这么多钱,也太不方便了。 想了想,他问:“江汉有什么比较好的房子?” “光哥,你要买房?” “嗯。”他点点头:“以后来江汉,也不至于整天住招待所,还是有个安身之处比较好,江汉这里以前有租界,那里的房子比较讲究,有没有民国的什么公馆之类的?” “哎呀,光哥,这我得想想,您看要不这样,明天我找人去打听,一有结果,我立刻给您汇报。” “那行,多找几栋,钱就暂时放你这,没问题吧?不会给我吞了?” “那哪会?您放心,我给您妥妥的,要是钱没了,不用您说,我自个儿去跳汉江。”周国强拍着胸膛。 “别说大话。”林晓光笑骂一句,然后就准备走。 周国强追问:“光哥,那当地人合作这事?” “我回长安,到时候和严经理商量。” “好嘞,光哥,我送您回去。” 接着,周国强开着卡车,把他又送回招待所,然后他就睡下了。 次日一早,起来过个早,托人买了车票,中午就准备动身,结果在火车站站台上,被连忙赶来的长江文艺夏主编给拦住了。 “小光,你等一下。” 夏岚四十多岁,保养的甚好,可以见得平日里养尊处优,再加上腹有诗书气自华,雍容华贵之余,还有种诗书气质,不用猜都知道其出身于诗书世家,而且家中有人身居高位。 “夏主编,您这是?”林晓光很客气。 “小光,我去了招待所,不过还是来迟一步,说你走了,我现在是二顾茅庐,你是不是非要我三顾茅庐,才肯给我们供稿?”夏岚秀眉微蹙,诚恳地看着他。 他很无奈,为什么非得这样呢,他真的没时间啊。 想了想,他道:“夏主编,我真没时间,这样吧,我给您出个主意,你要是觉得行,我可以帮您找稿子,要觉得不行,那还是算了。” “什么主意?说来听听。”夏岚生出一丝兴趣。 “港台武侠小说,知不知道?” 好歹是一介文人,还是做出版的,谁不知道港台武侠,但是,香江武侠也就罢了,台弯的,目前还没有官方渠道,上级没有明文规定之前,谁敢乱来? “小光,这香江武侠,难啊……”夏岚叹口气。 “国家现在改革开放,越来越多的港澳南洋资本家,都进入内地投资建厂,经济领域已经开发,在活跃了,文化领域,长江文艺为何不试探一下,做个领头羊,大一点,来个陆港澳三地文化交流,小一点,试试港澳武侠能否在内地出版。” 林晓光琢磨着,慢慢道:“如果可行,我倒是认识一些人,几百上千万的稿件,还是没问题的。” “这?” “试与不试,全在您,成与不成,就看多大的力量去推动,有的时候,尝试不一定成功,但是不尝试,一定失败,夏主编,外面的盗版书卖的那么火热,是时候推出正版了。” 林晓光说完这话,乘务员开始催,他道声别,然后就和安洋一块上车。 原地,夏岚眉头紧锁,沉思着。 …… 第三一一章:关于电影剧本 列车在南河大地,先竖后横,走了个直角后,才开向关中。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但从江汉去长安,只能走京广线和陇海线,没法走鄂西北与陕东南通道,也只是在后世,才陆续开通这条陕鄂通道,于是自长安至江汉,一下子节省三分之一时间。 然而这年头只能去郑都绕路。 列车开进洛城后,安洋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嵩山少林应该就在这吧?” “对啊。”林晓光惫懒的躺在床上随口回了一声,半晌没听到回话,便朝她看去,却见她看着窗外,兀自发呆,顿时感觉有些不大妙,好好的提嵩山少了干嘛?不会是想出家吧?就算要当和尚,这地方也不太对,应该去峨眉,女人怎么能当和尚呢,女人只能当尼姑。 “想什么呢?” “没想啥。”安洋看他一眼,叹口气:“你知道中原电影现在正在拍的《少林寺》吗?” 李联杰的《少林寺》,82年内地公映,以一毛的票价,创造了超一亿元人民币的票房,此后不知道过了几十年,才有一部超一亿票房额电影,还是老美的片子《泰坦尼克号》,98年的,3.6亿票房。 然后又过了四年,老谋子的国语大片《英雄》横空出世,创造2.5亿票房,才洗刷了华语电影的耻辱。 林晓光知道《少林寺》正在拍,去年8月份,国家体委一纸令下,武林界十八精英相聚中州宾馆,准备为电影开拍而集训。 然后今年,香江长城制片与新联影业合并,组建中原电影制片公司,接手《少林寺》这不片子投资拍摄,具体似乎是投资200万港元,内地与香江两地联合制片,现在都七月份了,似乎明年一月就要在香江上映。 “怎么了?你们凤凰也心痒痒?”他笑了下,看向安洋。 香江三大佐派电影公司,长城、凤凰与新联,现在其中二者都合并了,只差一个凤凰还保持着独立,不过也不远了,似乎83年11月份,就与中原电影合并,组建传说中的银都机构。 银都机构这个名字,并非首次出现。 香江有佐派电影公司,同样有佐派电影院线,即双南院线,这家院线由南华、银都、普庆、南洋等影院组成。 为何长凤新组建的电影公司取名银都,这里面有何牵扯,林晓光目前也不知道。 “不对吧。”他摇摇头:“长城拍的主要是社会写实国语片,新联是家庭伦理粤语片,你们凤凰不是主拍龙马戏剧国语片吗?怎么,也要转型拍功夫片?” “你刚才也说了,中原电影能转型,为什么凤凰就不行?”安洋听着不乐意了。 “但是敦煌莫高窟能拍什么功夫片?中国道士大战外国盗贼?” “别贫了,说正事呢。”她没好气翻个白眼。 “行,你说。” “去敦煌考察,是公司的任务,我不能不去,不过,关于电影,我还真有一点别的想法。”安洋眼睛里闪烁着光芒,熠熠生辉。 “什么想法?”他有些好奇,作为男朋友,女朋友想做事,他肯定要支持。 “凤凰擅长喜剧,我想写一部喜剧剧本出来。” 林晓光瞬间就思索开了,凤凰的创作理念上,主要着手小市民小人物,描绘他们的现实生活和思想感情,善于营造真实的社会情境,并且在精彩的故事中巧妙探讨家庭、爱情等社会问题,大凡凤凰出品的片子,都打上了这种烙印。 同时,香江观众都有这样一种认识,凤凰出品,是合家欢电影。 他知道无数的武侠电影、科幻电影、灵异电影,但是对于合家欢电影,还真是不大熟悉,有些爱莫能助。 “那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有一点想法,不过只是一点,还是在火车上想到的。”安洋歪着脑袋。 “说来听听?” “大约是个旅行的故事。” 旅行,还是火车旅行,其中涉及家庭,林晓光那么一想,还真想出几个电影来,比如徐导的《囧妈》,讲述一对母子坐上中俄班列,六天六夜的俄罗斯之旅,还有老美导演韦斯·安德森的《穿越大吉岭》,讲述三兄弟为寻回亲情,开始一场横穿印度的火车之旅。 其他的,他就想不起来了。 《囧妈》这个片子豆瓣评分5.9,比较勉强,《穿越大吉岭》豆瓣7.7,似乎比较合适。 前者涉及中俄班列,看眼下额政治形式,这片子写出来,也过不了审,更别说观众还是香江人,就算要抄袭,也得大改。 至于后者,故事背景是在印度,这一点也要改。 而且最最重要的一点,香江人多地少,只有西九龙到罗湖口岸这么一段铁路,坐火车几十分钟一个多小时就到,一个多小时的电影,这点路,根本不够啊。 这算啥火车旅行? 这样一来,故事背景肯定就不能放在香江,不能放在这,台弯又不行,内地似乎更不行,那还能放到哪?东瀛?韩国?唐人街? “有细节吗?” “没有。”安洋摇摇头,看着他,突然笑了:“但还是有一点大概的,这是一个讲述一对情侣的故事。” 这么一听,他算是明白了,合着故事男女主,是安洋依托他二人作为原型设计的。 他顿时连连摇头:“不靠谱,太不靠谱了。” “怎么就不靠谱了?” “电影比小说更具有张力,更具有戏剧性,矛盾冲突更多,不然你要是写一个温馨有爱的爱情故事,太过平淡,没有爆点,谁会看?但要是加上矛盾冲突,你能加什么?劈腿出轨?还是其他等等?” 安洋一听,顿时晴转多云:“你什么意思?什么出轨?什么叫劈腿?你说清楚?” 要死要死要死,怎么就联系实际了呢? “姐,我说的是电影啊,不是现实,没说我们两个。”他欲哭无泪。 安洋这才脸色稍霁,不过依然有些不大高兴,似乎这个话题,引起她某一桩心事。 后半程,林晓光本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的原则,便不怎么开口了,只是观看车窗外的风景,然后写一些东西。 终于,在二十多个小时之后,列车抵达长安站。 “还甜蜜的情侣火车旅行,我看遭罪的才是。”下了车,看到站台上的严西明,他顿时如释重负。 “西明哥,好久不见!” 这几年间,严东明虽然还兼着南窑大队党支部书记,以及南窑实业厂厂长的职位,不过他现在主要工作重心在乡里,很多事情,都下放给下面的人,至于销售,则一手交给严西明这个弟弟。 严西明如今也算是历练出来了,一身崭新的中山装,看起来和年轻干部没啥区别。 “好久不见!”严西明笑容灿烂:“走吧,一块出站,外面有车在等。” “好嘞!” …… 第三一二章:结婚? 林晓光一下火车,并没有回家。 他先让严西明找人将安洋送回去,他自己去了趟农场,见了林晓飞一面,然后才回来。 到家时,天都快黑了。 “这次回来,待几天啊?”林妈在厨房里做饭,一边回头问他。 “一共放了十天假,路上一天,江汉待了一天,然后路上又一天,还有不到一周了。”他随口回一句,然后又问:“妈,我爸和小茉呢?” “你爸在局里,小茉还在学校考试呢,过两天才放假。” “哦!” 虽然和他在说话,但林妈并未冷落安洋,又问她:“安安,这次回不回北平啊?” 安洋执意打下手,林妈无奈,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只好依着她,听到问话,她洗着菜,抬头朝林妈甜甜一笑:“阿姨,看时间吧,时间够就回一趟,时间不够就不回了。” “这样啊,那你们自己看着办,我就不管了。”杨文姝笑了笑。 她确实对安洋比较满意,虽然出身干部家庭,但不矫揉造作,就是屁股有点小,不太好生养,而且胸也不大,以后孩子可能奶水不足。 过了一会儿,林晓茉背着书包回来,看到林晓光,顿时惊喜交加:“哥,你回来了?” “对啊。”林晓光张开双手。 林晓茉刹那间就冲过去,往他怀里钻,但到跟前后,却脸一红,硬生生止住,只是拽住他的胳膊撒娇:“哥,我好想你啊!” 他不禁一乐,妹妹也长大了,知道跟男人保持距离了,这真的挺不错。 他倒是没有失落。 这时,林晓茉才想起门口站着的同学,赶紧把她拉过来,互相介绍了下:“哥,这是我同学,余静,静静,这是我哥,你知道的。” “余静同学,你好。”林晓光和煦地笑着。 “林大哥,你好。”相貌清秀的余静,看着他,小脸微红,问候一声,然后飞速低下头去。 不错不错,妹妹在这都有同学和闺蜜了,他也算放心了。 几个人坐着聊了一阵,过了一会儿,余静见他们一家人有话说,便识趣的主动告辞,她人一走,林晓光问起,林晓茉才道:“哥,静静是余政委家的孩子,余政委是新调来的,我和静静关系挺好。” “哦!”他这才恍然,怎么之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看来分局班子上半年有调整。 “任何事情都不能看的太简单,不能先入为主以恶意去揣测别人,但有的时候,还是要长个心眼,知道吗?” “知道了!”林晓茉吐了下舌头。 虽然不想听这些说教,不过哥哥的话,她却还是很听从的。 五菜一汤,摆上桌面的时候,林仲平终于过来。 他可能在思考事情,进来坐在沙发上,才注意到家里多了人,抬头一看,发现是林晓光,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顺手拿起手边的报纸扔过去:“臭小子,什么时候来的?” 林晓光嘿嘿一笑:“刚进门,刚进门。” 安洋听到声音,也出来叫声好。 林仲平瞬间脸上堆满笑容,慈祥地和她说起话来,直接把林晓光扔一边。 饭桌上,聊了不少事,结束之后,杨文姝洗碗,趁着这个空档,她把林晓光叫过来,认真地看着他,问:“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那个了?” “啊?” 这事没办法糊弄过去,作为过来人,想弄清楚,办法多的是,眼尖的人,一眼就能看到是不是黄花大闺女。 因而林晓光迟疑了一下,也便承认了。 “臭小子,你胆子不小啊!”见他承认,杨文姝就有些愠怒。 “妈,情难自禁!” 儿子都成年人了,半大小子,和他讨论这些话题,即便是杨文姝也有些脸热,强忍住不适,深吸一口气,道:“要不是看你现在大学毕业,都参加工作了,我真想找个棍子,把你打一顿。” 林晓光小时候没少挨打,一想起上小学时的惨痛经历,仍然心有余悸。 “妈,我想好了,现在结婚年龄不够,实在不行,我们就在香江把证领了,现在安安也在香江工作,组织上一般会批准的。” “结婚?” 转眼间孩子就到了结婚的时候,听到这两个字眼,杨文姝有些晕晕的,好像自个儿突然就老了似的。 也是,一结婚,过不了多久,孩子就有了,她都要带孙子了。 但是,她今年才四十刚出头啊。 她顿时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太早了,我现在还不想丢下工作,大老远跑去香江给你们带孩子,要是你爷爷的话,他估计很乐意。” “妈,你想哪去了?” 林晓光也是哭笑不得:“对于结婚,我当然是现在结也可以,等年龄够了再结也行,但是我感觉这事主动权不在我们,在安安和她爸她妈那,他二老想什么时候,我估计就得什么时候,这不现在还没有消息吗?” 杨文姝一听,仔细一想,当下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就是这个理。” 回过头,她看着林晓光,有些欣慰:“长大了,这些事情也能琢磨透了,不错,比你爸当年强多了。” 林晓光倒是想听一下父母的爱情故事,但又怕说出来让她羞恼,便果断闭口不提。 晚上,即便知道他二人已经发生关系,但杨文姝依然没有安排他俩睡一间房,而是叫安洋和她一块睡卧室,林晓光和林仲平一块睡次卧,林晓茉一个人睡小房间。 虽说是父子,但和男人睡一张床,林晓光别提多别扭了,这大夏天的又不热,索性睡沙发。 次日一早,他带着安洋,一块回常安縣。 到了城区,先去武装部家属院,去看爷爷和婆婆,初次见面,爷爷倒是对安洋喜欢的紧,不过暗地里却一直瞪他,这让林晓光心惊不已。 陪着老人家说了一会儿话,又跟大姨聊一会儿,临近中午大伯林伯平才回来。 安洋的事,他们一家都知道,不过见面这还是第一次。 安洋甜甜叫一声伯父,林伯平爽朗地应一声,之后吃饭间,说起一事,让林晓光心中一动。 “大伯,芸姐准备跟谁订婚啊?” 林伯平正拿着筷子夹菜,闻言顿时一僵,疑惑地看向他:“小光,小芸她没跟你说?” 林晓光皱着眉头。 之前,林晓芸确实跟他说过,不过当时他态度挺坚决的,一开始还有些反对,后来态度倒也松动了,还鼓动她可以先接触一下,可不知怎么回事,她事情都快要成了,都没告诉他一声。 这是怕他反对吗? “说过,名字我忘了。”他随口解释了下。 林伯平皱了皱眉,没说话。 吃过饭后,他便告辞,出了门,没有去姑姑家,直奔云台公社。 公社的严主任,这两天可是一直吵着要见他,也不知道遇到多大的事,急成这样。 …… 第三一三章:云台中学 林晓光对老家的情况一直在关注,但谁让他事情多呢,因此难免顾此失彼。 去年南下香江时,县里的李季成被调去市里,升职了,乡里的常建平也被扶正,一下子成了一把手,严东明这个没有干部身份的人,也当上了二把手副主任。 其他的没什么变化,倒是严东明继成为县人大代表后,又成为市人大代表,现在竟然成了省人大代表。 级别没升,不过代表身份倒是越来越高。 由此观之,也能见国家对待三农问题的态度,是何等的重视。 到了云台公社,他才准备去南窑大队,就被闻讯赶来严东明拉住,拽他去公社革委会。 去就去吧,反正也不急于一时。 走近一看,不错不错,云台中学的教学楼还排在革委会大楼前面,三层的教学楼,钢筋混凝土结构,红砖建造,远远看去就有种热火朝天的感觉,大楼占地五百左右平米,共十五个教室,全部拿来让学生上课,没有安排一间校领导和老师办公室。 看着,林晓光不由点点头:“不错。” 这年头的校领导和老师们,很多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很有操守,宁愿自己住破屋子,也不愿意学生们吃苦。 这不,新的教学楼刚修好,全部充当了学生们的教室。 可惜,他来的时间不对,云台中学的初中生都已经放假了,学校里没有一个学生,更没法听到朗朗读书声,充斥耳边的是建筑工地的嘈杂噪音。 文教这种事,做好了历来能让人出名,严东明也有些自豪:“以前,全公社只有一万出头的人口,两千多适龄儿童,初中生只有三百多,那时整个云台中学,才不过六间教室,十来个老师。” “自从公社有钱之后,修了新的教学楼,又调来了新的老师,教学水平一下大涨,附近乡镇的村们都把孩子送过来,现在光学生就有近九百,增加了两倍。” “老师增加了四倍,现在有五十多个老师。” “咱们云台中学在校师生近一千,虽然比不上县里几所初中,但比以前好了太多,出了县城,就属咱们最强。” 见他有些得意,林晓光忍不住泼冷水:“东明哥,做大不一定能做强,学生数量上来了,质量上来了吗?学校的配套设施,住宿条件,伙食上来了么?” 严东明讪讪一笑:“住宿楼正在修,不光是学生住宿楼,还有老师的,以及办公楼也在修。” 一下子进展三个项目,要不是有了钱,有了十足的钱,哪有底气修,就是自己能掏出钱来,乡里不能把所有的钱都投放到教育领域,县里更不能让乡里这么造。 林晓光想着,忽然道:“云台中学再做大做强,还是给县里的高中输送优等生,赔钱的事不能干,这样吧,我提一个建议,东明哥,你找时间跟学校校领导以及公社领导商量一下,达成一致,再向教育局提申请,云台中学增设高中部。” “高中部?”严东明有些吃惊,不知道他一下子怎么想到这个。 “高中下一步就和大学接轨了,这年头只要有能力考上大学的,出来个顶个的领导,这样学校就和他们有了关系,有这层香火在,对学校好,对公社更好,没有高中生,等于没有校友,这是云台中学百年大计。” 说到百年大计,严东明终于动容。 “我希望有朝一日,云台中学,可以达到南开中学、长郡中学、镇海中学,全国闻名的地步,做一个百年名校出来,驰名中外,享誉全球。” “它的学生,遍布西陕、全国、甚至全球政商科教文化界。” 严东明听得热血沸腾,不过也暗暗咂舌:“小光,你的志气太大了,我很有压力啊。” “有压力才有动力,反正慢慢来,读书育人嘛,不就是修漂亮的教学楼,聘请有才华的老师,对于学生先成人再成才,再优胜劣汰,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种事情十年八年不会见效果,得慢慢来,不着急。” “嗨,我心急了。” 就这样聊着,一路开过学校,最终停在革委会门前。 到了一看,常建平这个一把手竟然在楼前等候,身后跟着一大帮人,倒像是迎接领导的架势。 乡公社主任和副主任,两个一把手是正科级干部,常建平和严东明就是正科级,同样的,林晓光看起来人小鬼大,也是正科级,不过享受副处级待遇,但一个是行政,一个是外贸,不在一个系统内,这样迎接就有点僭越了,又不是领导。 “常叔叔,您这可是折煞我也。”他连忙下车,朝后者深鞠一躬。 常建平其实并无他意,他和林仲平是老同学,本来就有私交,论私谊,他算是林晓光的叔叔,抛开官面上的身份,叔叔迎接侄子,这不过分吧。 只是,他一个一把手出门迎接,下面的人又怎会安心坐在办公室里,只好跟着出来了。 最后闹出的动静就有点大。 常建平哈哈一笑:“小光,我没跟你见外,你倒是见外了,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林晓光跟他寒暄一阵,突然想起一事,问:“对了,常叔,云秀最近怎么样了?” 说起女儿常云秀,常建平就叹口气。 同样是人,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人家家里几个都考上了大学,还是清北人,自家一个师范,一个中专都考不上,提起来就气人。 “她呀,大学考不上,师范中专无望,正好云台中学招行政,没编制,只是待遇还算好,我就让她去了,结果学校录取了,她现在在教务处,做的挺好的。”常建平有些黯然,不过还是笑着。 总算是老同学,林晓光也想帮帮这个不算青梅竹马的玩伴。 想了下,他道:“常叔,你问问云秀,她喜欢干这份工作吗?喜欢的话就算了,不喜欢的话,香江那边比较缺人,我有门路。” 常建平有些吃惊。 他还想着,能不能找找林仲平这个老同学的关系,把女儿调到县里,甚至去市里,没编制就没编制,只要别在乡下就行,这怎么他一句话,一下子从云台中学,跳到香江去了? 外面虽然好,但是未免也太远了,不踏实,还是算了。 “行,我问问,不过她应该不想出远门。” 附近的一种大小干部听着,却都默不作声,眼观鼻鼻观心,这些领导家里的私事,纯当没听见。 楼下寒暄一阵,终于上楼。 到了会客室,常建平叫人倒上热茶,赶走多余的人,就他们几个,严东明,加上一个书记员,一个倒茶的小姑娘,说起了正事。 “小光啊,南窑实业厂干的是风生水起,不过云台实业厂没什么起色,你有什么办法?” …… 第三一四章:全国销售网络 云台实业厂,是严东明上任革委会副主任,三个月后,由常建平提出来,仿照南窑大队企业改建后的南窑实业厂,以乡里的厂矿企业合并起来成立的。 云台实业厂要地有地,要人每人,但要钱却没钱。 南窑大队几百号人,几十上百万资金,云台公社上万号人,却连十万块也凑不出来,没有钱,谈再多也是白费力气,因而南窑实业厂开展的如火如荼,但云台实业厂却不温不火。 严东明作为二把手,心里主要记挂着南窑大队,倒是不怎么着急。 可这常建平不一样,他是一把手,要为全乡负责,不能只盯着南窑大队,这段时间,他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日子过得那是一个焦虑。 对于云台实业厂的困境,林晓光确实有解决的办法,不过有点不合时宜。 后世三农问题那么突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土地太过分散,只能搞小农种植,但农作物价格相对比较低,种小麦等主粮甚至还维持不了一家人吃喝,种蔬菜又太过辛苦,而且价格时高时低,价钱好时还能卖点钱,不过大头都被商贩赚走了,价钱低,那就是滞销,血本无归。 因为地里再也刨不出钱,大量的年轻劳动力,只能背井离乡,去大城市打工,留下老弱妇孺留守农村。 越来越多的人口流失,导致农村经济几至崩溃。 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土地集中起来,开展集约型新农业。 就目前而言,对云台公社来说,农业顶多还能搞两三年,等全国彻底放开,各地大搞农业时,再种地养殖,就会与广大农民形成竞争,利润会越来越低,所以需要尽早转型,尽早开展工业。 以目前的技术储备,和人力优势,搞工业中的制造业,最合适不过。 农民变工人,解决就业,一举两得。 开办工厂就要地皮,而地皮从哪来?只能从耕地上解决,但分田到户后土地都是农民的命根子,谁会心甘情愿地拿出来? 就算目前继续搞种植养殖,要做大做强也只能开展集约型农业。 但是目前全国各地都在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都在分田到户,现在搞土地集中,弄不好就会被认为是开历史的倒车,眼下这可是严重违背中央政策的。 同样,要开展制造业,土地建厂,买卖当然是不行的,租赁倒也可行,不过最好的办法还是以土地作为生产资料入股,但眼下股份制改造为时尚早,不现实,只能走租赁这条路,农民手里的土地出租出去,他们没法种地,只能进厂当工人。 思索着,他便跟常建平和严东明,说了租赁土地、农民进厂的对策。 “这样一来,开办厂子的地皮有了,工人也有了,下来的话,南窑实业厂技术比较强,可以专门做上游产业,至于利润比较低,又需要大量劳动力的项目,云台实业厂可以接手。” “具体做什么项目,你们可以再仔细研究,云台实业厂别嫌一些项目技术含量低,利润薄,同样的,南窑实业厂别太贪婪,把利润比较低的,交给别人做,自己专心做技术含量高又赚钱的,大家合作一起赚钱嘛?” 常建平微微有些苦涩,即便知道云台实业厂差太多,不过被人这么指出来,还是有点丢脸。 严东明便没有这种感觉,他现在既是南窑实业厂的厂长,又是云台实业厂的副厂长,还是南窑大队党支部书记,更是云台公社革委会排名第一的副主任,多重身份加于一身,眼界开阔了,不会小气,当下便点头。 “确实,南窑大队做大了,但是不一定做强了,有的时候,确实需要丢掉一些包袱,轻装上阵。” 他看着常建平笑了:“常主任,我保证,这次回去之后,我一定做通同志们的思想工作,大河有水小河满,大河无水小河干,南窑大队不能敝扫自珍。” “好,好,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放心了。”常建平顿时大喜。 谁不知道南窑实业厂现在负责流油,县里、市里、省里、部里,各级干部,前来调研的数不胜数,有掌舵人这句话,就算转手10%的业务,云台实业厂也能转起来了。 见他们将相和,林晓光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想了想,他道:“衣食住行,这是目前最急需的,云台实业厂可以考虑开办一个制衣厂,这个需要大量的劳动力,只要开办起来,乡里70%的女性都可以去工作,至于服装面料,这涉及到纺织业和化工业,有一点技术含量,南窑实业厂就可以做。” “国内服装价格还是有点高,平均下来每人一年也就能买一两套衣服,这太不够了,服装是个很大的市场,可以大力开发。” “男人嘛,现有的机械配件厂,就能解决就业,我就不多说了。” 听着,常建平不由眼前一亮,做服装,这个还真没想过,脑子里就没有过这种念头,毕竟之前有能力做服装的,最低都是市一级的厂子,现在乡里的厂子就能做,也是让他大开眼界。 但他还是有些怀疑:“以乡里的实力,够开办制衣厂吗?” “买几百台缝纫机,三班倒,就需要一两千人,这点钱可以去找银行借,实在不行,找南窑大队拆借,女工不会缝纫?那也简单,找县里市里的资深工人师傅,给她们培训,这总行了吧?” “那销售怎么解决?”常建平追问。 “销售?这个,你找严西明,他一手给你包销,怎么样?” 常建平有些怀疑,若说是林晓光自己,他倒是信,严西明一个半大小子,他行吗? 林晓光现在倒是有些庆幸,当初的画片生意,只赚了几套北平的四合院,放后世倒是能值个五十亿左右,不过现在只能干等着,可后世并不起眼的全国销售网络,却靠着画片、玻璃球和盗版小说,给搭建起来了,也是不错。 这年头,恐怕就只有供销社,才有遍布全国的销售网络。 新华书店也有,只不过专注于图书领域。 抛开国企央企,也就只有长安方面的南窑大队,和北平方面的肖家村,组合起来的全国销售网络,目前暂列非国企第一。 有这个全国销售网络,能干的事情太多了,卖什么什么赚钱。 若是拿来走私,他在香江,货物走深镇多方便。 不敢想,这太诱惑人了。 “常叔,你就放心好了,严西明那,绝对不会出问题,我给您担保。” “有你担保那我就放心了,那行,我们再合计合计。” 二人联袂送他出门,然后他才回南窑大队。 到家之后,他组织一队人马,准备好此行进山所需,趁着天色还早,就此出发,进入秦岭,开始终南山之旅。 …… 第三一五章:无朴居士 秦岭这个词汇,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广义上的秦岭,西起昆仑,中经陇南、陕南,东至鄂豫皖-大别山以及蚌埠附近的张八岭,是长江和黄河流域的分水岭,而且还被尊为华夏文明的龙脉。 而秦岭淮河一线,就是南北方分界。 狭义上的秦岭,仅限于西陕省南部、渭河与汉江之间的山地,东以灞河与丹江河谷为界,西止于嘉陵江。 林晓光此行目的地终南山,就在这片区域内。 终南山也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终南山是秦岭山脉的一段,西起雍州眉縣,东至长安蓝田,狭义上的终南山,仅仅指的是位于常安縣的主峰,太乙山,海拔2604米。 此去终南,进山之路有很多,不过相当多的人都由云台龙峪沟进入。 云台山是第一站。 他组织了大队人马,包括林国栋,林家伟,两个堂兄弟,还有大队民兵队队长杜宏义,以及当过兵的一个姑娘杨爱莲,都是南窑大队的,互相之间都有本家或者亲戚关系,都是自家人。 除了人,还有马。 进山之路不好走,带轮子的根本没法走,行李和一些带的食物、饮水,以及准备的帐篷等东西,都安置在找来的几匹马上。 这几匹马还不错,都是关中驽马,有黑有白,比起什么汗血马阿拉伯战马差远了,不过用来载物倒是绰绰有余,耐力十足,而且不是一般温顺。 没有电子产品,没有车,就这样步行,牵着马,倒也有种古人的姿态。 外面很热,山里郁郁葱葱,只有细碎的阳光洒下来,一点也感觉不到热,相反还很凉快,空气清新,走在土路上,人的心情似乎都变得美好起来。 沿着土路向前,一路经过郁郁葱葱的树林,慢慢沿蜿蜒的山路向上。 正是七月时节,城区燥热不堪,唯独终南山上,惠风和畅,风景宜人,实为避暑胜地,不少游人便上山来,途径云台寺,顺道过去烧香拜佛,为亲人祈福,又直上青云台,携三两好友谈今论古,还能一览终南古迹,快哉如斯。 上山有大路,在云台乡东头,可以直接上云台山,现在倒是免费,往后可就要收门票了。 他们上得山来,路过云台寺,安洋有心上香,便停下。 他是不怎么迷信的,不过小时候烧香拜佛都习惯了,而且重生后,对大自然、生命以及无法理解的神秘存在,都有一种莫名的敬畏,便跟着去上香。 聆听着远处朗朗佛音,仰望着那香雾缭绕的宝殿,他躁动的心一下子变得如止水一般平静。 寺中香客并不多,殿内佛香扑鼻,二人并排跪倒在佛前,焚香叩首,各自许着愿望。 他很快许愿结束,看向一旁赤脚跪在蒲团上的安洋。 她微微俯首,那有着长长睫毛的大眼睛轻轻闭合着,娇俏甜美的脸蛋安然虔诚,双手合十拢合在翘翘的鼻前,嫣红的小嘴一张一合,轻轻的诉说着她的愿望。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她才结束。 他抓着她的手,出门的时候,问:“刚才这么久,许的什么愿?” “哎呀,不能说出来,不然就不灵了。” 不说便不说,他并不在意,其实他知道安洋不会说,只不过问还是要问的,不然她等下就回问,你为什么不好奇,你为什么不问,如何如何,太麻烦了。 出了云台寺,继续上山。 一路沿着山谷行着,与潺潺流下的溪水并行,深入山中。 安洋步行得累了,他便将行李放其他马上,让她上马,自己牵着马在前面走,道路蜿蜒,并不崎岖,骑马相对能走。 其实对于马术不好的人来说,骑马要控制平衡,相反还挺累。 于是安洋坐了一阵,便又下马步行。 如此走走停停,挨到傍晚,才走了还不到十公里。 山中也有村落,不过数量稀少,甚少遇到,因而晚上没地休息,只能自个儿安营扎寨。 找了块平整的地,搭好帐篷,又去附近找了柴火,然后升起篝火,围成一团,一边烤肉,一边烧水,好不惬意。 考虑到林晓光此行进山,山上难免遇到熊瞎子之类的,严东明便让民兵队队长过来,还派了两支五六半,再加上林国栋二兄弟带的猎枪、弓箭,带了这么多武器,可以说安全得很。 晚上吃着带来的干粮,吃完就睡了。 次日继续前行。 这一日,林国栋倒是打了不少野味,如野鸡、野兔之类的,还有一条鹿。 这年头,山里生火,自然没有什么放火烧山,牢底坐穿那么严峻的森林法,打猎也不会触及保护野生动物法,因而大家都没什么顾忌。 傍晚吃了鹿肉,倒是林晓光有种冲动。 这里地方不大对,即便有心克制,但腹下燥热,岂是人力可以压制的。 于是他将自己和安洋住的帐篷,与其他人的移开一段距离,一到晚上,夜色已深,别人都睡了,才缠着安洋讨要。 安洋本来就比较害羞,眼下这种情况,更是果断拒绝。 但谁让他吃了助性之物。 最终,半推半就,于是被他得手了。 自那以后,就好像放下矜持,虽然顾忌着旁人,时时注意,但也只是死死不出声,一起不会被旁人听到,不然那可就丢脸丢到爪哇国了。 进山的第三天,终于,在山脊上,遇到终南隐修。 隐修只有一个人,自个儿搭了个青砖土屋,一身皆是没有太极八卦的蓝灰色道袍,头发缠成发髻,脚下踩着一双布鞋,人正在背着一捆柴,在回家的路上。 拐过小路,看到他们一行人,顿时微微一愣。 “居士!” 林晓光在安洋面前放荡不羁,但在外人面前,还是很正式正经的,面目肃然问候一声,才道明来意:“居士,我是港大的硕士研究生,老外对咱们的终南隐修特别感兴趣,所以这次我过来调研,如有打扰之处,还请海涵。” 那人竟也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道:“两天之前,有个英国女人,已经来过这,她托我,如果有人路过此地,就把一封信交给他,请问你是林晓光吗?” “英国女人?”林晓光一愣,会是谁呢? 他点点头:“我就是。” “过来吧。” 这位隐修果然是高人,四十岁左右,面容清隽,气质淡然,脸上并非面无表情,而是不悲不喜,无欲无求,天然一股道韵在身。 他跟着走过去,路上追问:“敢问居士大名?鄙人云台山下林晓光,长安本地人士。” “不敢称大名,贫道俗名赵无朴,称我无朴居士即可。” 说着,递过来一封信。 林晓光拆开一看,看到落款,顿时了然,原来还真是凯瑟琳。 …… 第三一六章:勘破虚妄 看来凯瑟琳也被劳拉布置了终南隐修这个课题。 不过她能进入内地,林晓光还是有些惊讶,这年头想来中国的老外数不胜数,然而能拿到中国国旅指标,然后再获得签证的,十个人中只有一个,一般人申请十次也未必能通过一次,大多数都被有钱有背景的人拿走了。 丹尼尔据说是外交官的儿子,但照样没有拿到。 凯瑟琳能进来,看来关系要比丹尼尔还要硬一些,就是不知道具体什么背景。 摇摇头,他不去想这些费脑筋的事,专心采访起了无朴居士,说采访,或许用交流这个词语更准确一点,当然说的更雅致一点,就是坐而论道。 无朴居士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林晓光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蒲团上,盘膝而坐。 “居士是正一派还是全真派?” “无门无派。” 他顿时自嘲一笑,差点忘了,全真派是出家道士,正一派大部分是不出家的火居道士,但无朴显然不同,居士这个称呼,在道教里的意思,指的就是信奉道教的俗家信众。 “居士何年何月上的山?” “廿三年前。” 林晓光往前推算,算到是1958,他今年四十出头,二十三年前差不多十七八,便顿时了然,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了。 其他人好奇地打量着这里。 这幢青砖土屋坐落于山脊上,站在这里,东边日出西边雨,尽收眼底,山脚下还有潺潺流水,以及平整的土地,上面种着一些水稻和小麦之类的庄稼,半山腰上,尽皆是五颜六色的花,大多数都不认识,唯有紫薇还算常见。 此外,旁边还有一只小黑狗,好奇地望着众人, 真是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安洋随身带了一款相机,是东瀛的奥林巴斯om-1,73年推出的om系列第一款机型,世界上最小巧的单反。 林晓光虽然讨厌东瀛,但相机这个领域,也不得不服东瀛人,连老美和德三也比不过。 “居士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鄙人佩服,不知平时如何生活?” “就这般生活,以天为床,以地为席,与狗相伴,与人相离,不悲不喜,无欲无求。” “……” 林晓光再问:“居士何不说的仔细些,吃饭如何解决?” “居士是否知晓辟谷一说?”无朴反问一句。 辟谷,这他自然是知道的,源于道家养生中的不食五谷,源于先秦,流行于唐朝,又称却谷、去谷、绝谷、绝粒、却粒、休粮等,最早的记载源自《庄子·逍遥游》:“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具体而言,传统的辟谷分为服气辟谷和服药辟谷。 服气辟谷主要是通过绝食、调整气息(呼吸)的方式来进行,其效用目前缺乏科学依据;服药辟谷则是在不吃主食(五谷)的同时,通过摄入其他辅食(坚果、中草药等),对身体机能进行调节。 他点点头,更好奇了:“居士已经臻入辟谷之境?” 无朴点头,也摇头。 据林晓光所知,辟谷食气主要是采用绵长柔细的呼吸方法。这一方法来源于仿生吐纳,所以又叫做龟息。道家认为,乌龟之所以长寿,是因为它“食气”。气在人体内循环不止,不可或缺。 断气了,人也就死了,但维持在一种很微妙的平静中,人体机能消耗降到最低,似乎就能持续很长时间。 还有服药辟谷,在食气的同时,还需进食杂食和药饵。还有一些辟谷人士只是提倡少食,在辟谷过程中仍进少量主食,这与节食其实并无二致。通观此类辟谷手法,其实质均是限制热量摄入。 而科学研究发现,从低等生物真菌、果蝇到哺乳动物的小鼠和犬类,限制能量摄入均能起到延长生物寿命的作用,即“饥饿”的动物不但活得更久,并且活得更健康。 目前看无朴居士,脸色说不上红润有光泽,却也不算是皮肤蜡黄粗糙。 还有身体,并不显得消瘦,但也说不上强壮,之前背着一捆柴,也不见得摇摇欲坠,当然仙风道骨自然是有点,颔下的胡须很长,头上的发髻更长。 林晓光离他比较近,却也闻不出有什么怪味,显然无朴很注意卫生。 寻常一个人待久了,会出现各种问题,不喜欢交谈,甚至不会说话,怕生等等,但无朴显然不在此列。 想了想,他决定改变话题,问一些能触及痛点的。 “居士,目前海外对终南隐修正义比较大,有的人认为是消极避世,不值得推崇,应该被否定,您怎么看?” 无朴脸色并没有任何一丝变化。 沉默许久。 就在他以为无朴不会回答时,他答道:“西方有个人叫淡定,他说过一句话,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句话我回赠给你。” 果然道心坚定,不然不会几十年如一日,独自一人潜心隐居在此了。 而且还很博学,五十年代知道但丁的,有几个人?这人隐修之前,绝对是读过书的,甚至来自诗书世家。 “那隐修的意义何在?长生?” 无朴摇头:“如果只是为求长生,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看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苍老,不走火入魔,也到崩溃的时候了。” 林晓光点点头,确实如此,现在谁还会相信人可以长生不老。 他准备再问,这时无朴又回答:“我上终南山,一来是世俗之事让人苦闷,二来,是遇到一些离奇之事,我想寻找生命的真谛,人活着的意义,所以才选择上山。” “那您寻到生命的真谛了吗?”他心中一震,旋即追问。 “找到了。” “那是什么?” “佛家有云三千世界,我便在我一方世界中,此世界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飞禽走兽,乃至人,以及一切困难、挫折、开心、喜悦,都是我将要勘破的虚妄。” “虚妄?居士您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不存在的?” “这个小世界的真实,未必是大世界的真实,眼见为虚,耳听为虚,眼、耳、鼻、舌、身、意、末那,七转识皆为虚。” 林晓光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这不就是主观唯心主义么? 主观唯心主义,认为万事万物都是“我”的感觉、观念、意志、情感等等的产物,没有“我”就没有世界,“宇宙便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 但是也有一点不同,无朴认为这一方小世界是他的,大世界却是更神秘的类似于天一样的存在,这又是客观唯心主义了。 很矛盾。 …… 第三一七章:你与我道有缘 林晓光记得,在后世,有些年轻人,也会因为生活压力大,而跑到终南山上清修,结果待了一段时间,却因为无法忍受没有电、手机、互联网的生活,最终不得不灰溜溜的跑下山去。 终南隐修,有的纯粹是消极避世,是对家庭的逃避,但还是有极少数,就像民间科学家一样,是不世出的哲学家。 他环视四周,这栋房子极为简陋,木板搭建的床上,没有任何被褥,只有一个凉席。 旁边书架上,整齐的摆放着书籍,许多都是线装书,颇有年头了。 除了床、书架,没有别的大件家具,房间里真的很空。 居住在此,真有种山不在高,有仙则名的陋室之感,将终南隐修一段为来划分,无朴居士应该属于顶尖的那一种,超脱世俗,遗世独立。 若说普通隐修是人的话,无朴居士,都可以说是仙了。 作为后世来的人,林晓光对生活要求很高,因而老师、同学还是父母亲戚,都觉得他有些娇气,甚至娇生惯养,重生好些年,他都适应这个时代的生活了,但是让他想无朴居士这样,打死他也做不到。 沉思着,他问:“居士,如果到死,您都无法勘破虚妄,是不是说明,您的认识是错误的?” “死亡,也是回归或者重生,你又怎知这不是勘破虚妄?” 这句话就很有意思了,很像《庄子·秋水》中惠子所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要想反驳,林晓光完全可以反问,你没有经历过死,你怎么就知道死亡就是勘破虚妄? 但那样就没意思了。 他想起一个很有趣的电影,慢慢道来:“居士,有一种理论,认为我们眼前的世界,是由数字构成的,我们人类、动物、植物以及没有生命体的水、岩石等等,归根结底都是有数字组成的数据。” “我们感受到的疼痛,是数字,悲伤幸福,都是数字,数据让我们误以为我们是有自主意识的,但那其实是错觉,我们被一种叫做程序的规则控制着。” 无朴终于睁开眼睛,认真地看着林晓光,问:“居士是否相信这种理论?” 他没有回答,而是转开话题:“不管信与不信,生活还是要继续,我可以选择像您一样隐居深山,不问世事,也可以像一个年轻人一样,潇洒恣意放诞不羁,不管哪一种生活,只要当下不后悔,那就可以去做。” “居士……”他笑着看想无朴:“您现在后悔隐居在此吗?” “不后悔。”无朴居士淡然一笑。 林晓光也笑了:“我这一辈子,一直在辛苦操劳,与时局斗,与命运斗,与人斗,说不上其乐无穷,累当然是有的,不过我并不后悔,看到我的努力有了回报,我的家人和亲朋好友,都因此而变得更好,我很欣慰。” 无朴笑了,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居士,你与我道有缘。” 这句话怎么有点熟悉,道友,你与我佛有缘?难道无朴居士,想让他也遁入空门,出家为道? “这又怎么说?”他挑挑眉。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居士行事,颇含君子之道。” 自强不息嘛,林晓光自认自己一直在没有停止奋斗,厚德载物嘛,却说不上,他德行操守并没有多好,见过的阴暗的事情太多,没法宽于待人,尤其还是敌人。 虽然清华校训就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 这个无朴居士,还真是儒释道三修,学识渊博啊。 “君子之道,也是到家之道?” “三千大道,君子之道,居士之道,具是道。” 这话一出,林晓光顿时高看他一眼,无朴居士果然不是狭隘之人,他既然认同尘世修行,也是修行,与隐居修行别无二致,或者可以说是殊途同归,果然很有道家的包容之心。 听起来有些矛盾,但还真有道理。 人生这条路,会面对无数的困难挫折,无朴居士选择出世隐修,相当于避开尘世的困难挫折,是勘破虚妄,而入世直面困难挫折,解决问题,同样是勘破虚妄,一个是以心勘破虚妄,一个是以力勘破虚妄,都不好说。 接着又聊了一阵。 差不多的时候,林晓光便准备告别:“人生于斯长于斯,居士既然没有出家,二十年也不曾回家,或许可以回家看看,这外面的世界,已今非昔比,与之前大不相同。” 无朴居士点头,又摇头:“机缘不到,以后再说。” 他便不再劝了。 个人感觉,无朴居士隐修之前,绝对不是普通家庭出身,这么多的藏书,这么多的学识,那个年头,哪能是一般人,至少都是干部家庭。 眼下流落在这,确实可惜了。 不过在他看来可惜的事,无朴居士当然不这么看。 他走之前,无朴居士闭上眼睛,又道:“年轻人,我看你平日操劳过多,还是得尽早注意身体。” “《小有三皇经》有云,少思、少念、少欲、少事、少语、少笑、少愁、少乐、少喜、少怒、少好、少恶,行此十二少,养生之都契也。” “多思则神殆,多念则志散,多欲则损志,多事则形疲,多语则气争,多笑则伤藏,多愁则心慑,多乐则意溢,多喜则忘错昏乱,多怒则百脉不定,多好则专迷不治,多恶则憔煎无欢。此十二多不除,丧生之本也。” “切记,切记。” 林晓光心中一动,抱拳行礼:“多谢!” 无朴居士动都没动,也没再说话,就坐在蒲团上,闭目养神,好像睡着了。 他没有再打扰,收起刚刚记下的文字,再看一眼这座山脊,将其深深刻在脑子里,然后才与其他人一块离开。 这一路上,他都在沉思。 都说历史是不能改变的,大势他没有改变,不过小范围,却改变了很多,如果顺其自然,什么都不做,这趟重生就没有意义了。 有这机会,还不如给别人。 安洋明显发现他有些心不在焉,便小心翼翼问:“小光,你不会真信了那个道士的邪,要出家吧?” “怎么可能?”他摇头失笑。 “出家倒是不可能,不过修心还是可以的,我发现我还是有点心性不稳,心境不够,需要修心,当然养身也要注意了,我可不想人还没到中年,就保温杯里泡枸杞。” “修心?养身?你要干嘛?” 他看一眼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便看着她低声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凡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你说,我是不是该修心和养身?” “讨厌啊你!” …… 第三一八章:日夜兼程 继续上路。 可能是时间比较短,又可能是这年头上山的隐修比较少。 总之,他们此行,遇到的终南隐修人数相对比较少,还没上十人,这不到十个人中,文化修养能到到无朴居士这种层次的,没有一人,对儒释道的哲学认知,也层次不齐,有的纯粹是避世,逃避家庭,还有的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林晓光估计是在外面犯了事。 进山四天后,他终于结束这次的寻访隐修之旅。 回来的路上,考虑到时间比较紧,于是他和安洋前面出发,搭乘柞縣到长安的班车,后面杜宏义带着人马再步行慢慢回来。 车上时,他就动笔写东西了。 此次终南山之行,他感悟颇深,打算写三篇东西,一篇就是按照劳拉的要求写的论文,第二篇,他打算写一篇游记类的散文随笔,至于第三篇,则是他自己对生命和自然的一些感悟。 有班车开在蜿蜒的大路上,半日就到了长安。 然后他按照凯瑟琳信中留的地址,最后在长安市府招待所,找到凯瑟琳。 尽管安洋想让这趟敦煌之旅,只有二人,但林晓光作为东道主,却不能不邀请:“凯瑟琳,我们要去敦煌,你去不去?” “就是那个莫高窟?”凯瑟琳眼前一亮。 “对。” “那我一定要去,这次办签证太难了,不去一趟,我会后悔的。”凯瑟琳夸张地摊开手。 “好吧。” 于是三个人再次出发,去敦煌。 这一趟过去,因为距离更远,所以同样是软卧。 听起来敦煌就在西陕省隔壁,似乎很近,但西陇实在是太长了,江汉到长安不过即便绕了一个郑都,才不过一千公里,而长安到敦煌,有一千七百多公里,几乎是两倍路程,要四十个小时才能到。 经过一天一夜旅行,终于抵达敦煌。 下了火车站,他们又搭乘班车,先去雷音寺,路过鸣沙山月牙泉,然后才去十多公里之外的莫高窟。 西北的风景,与内地截然不同,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到了莫高窟,这里禁止拍照,三个人便都用笔来写,到石窟内部各处逛完,次日一早,便做火车出发回蓝州。 时间来不及,有些仓促,最后凯瑟琳找了关系,正好有一架飞机从蓝州直飞粤州,于是托人要了三张机票的名额,他们再去付钱,这才终于上飞机。 几个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白云机场。 晚上再坐火车,连夜过深镇河,终于在凌晨赶回香江,次日他便去公司报道,找部长汇报此行的情况。 有些事情,他可以不说,领导也不会介意。 但是汇报,一方面显得自己很尊敬领导,另一方面,又能拉进与领导的距离,何乐而不为。 听到这么多趣事,费振勋也颇感有意思,当最后听到他昨天坐飞机,又连夜过深镇河,便皱了皱眉,道:“小光,时间太紧,你就跟我说一声,我再缓你一两天,用不着这样,我给你定下十天的期限,不是为了逼迫你,是想让你别忘了公事,看来你没有好好领会我的意思。” 林晓光嘿嘿一笑,领导说是这样说,但你要是厚着脸皮想宽限一两天,那就有点太不会做人了。 有的时候,宁愿自己困难一点,也尽量不要让领导为难。 “好的,部长,我知道了,下次,下次我一定注意。”他拍拍胸膛。 “行了,不说这个了,最近出了一点事,我给你说,你帮我分析分析。”费振勋摆摆手,又说起另一件事。 “总经理不知从哪,知道了华闰万家和秦淮食饮发生争执的事,然后把樊永明叫去,给臭骂一顿,回来后当天,樊永明就组织人和秦淮食饮进行谈判,应该马上就有结果了。” “另外,关于丁屋项目,总经理有意引当地资本进入,初步裁定是香江立信置业,奥门同孚集团,这是资方,执行方,是秦淮食饮,不过是经入股后的秦淮食饮,丁屋承建方,华闰营造,你觉得怎么样?” 林晓光心头大震。 这才离开香江不过十天,怎么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华闰营造与秦淮食饮的争执要解决了,而且丁屋项目,也有了要开始的迹象,前者应该是何子群那边使了力,至于后者,丁屋项目从最开始的秦淮食饮与华闰营造以及中行,又引入香江霍氏家族,奥门何氏家族,他还真没料到。 想了想,他道:“丁屋项目,引入两大巨头有好处,就是钱不用发愁,不过也有坏处,可能会引起港府注意。” 费振勋听着不由点头。 这是最麻烦的,不引入吧,估计钱不够,引入吧,引起港府注意,万一他们出台新政策,在行政上面闹幺蛾子,那可就完蛋了。 林晓光又问出另一个话题:“部长,公司打算入股秦淮食饮,打算拿多少股份?” “秦淮食饮虽然是华闰万家的战略同盟,但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争执解决,也埋下了隐患,总经理的意思是彻底解决,一劳永逸,把盟友直接变为自己人。” 费振勋认真地看着他:“你觉得需要多少股份?” 他想了想,道:“全资收购,没有几千万港元,这搞不定,有这钱,我们可以做更多的事,所以全资收购是最浪费的,可以一步步慢慢来嘛,先入股一部分,这样一来以港资公司的名义开发丁屋,也不会引起港府注意。” “不过涉及到丁屋项目,就还有一个问题,到底是华闰万家入股,还是华闰营造入股?” “怎么说?” “华闰万家有钱,入职是针对食品饮料业务,华闰营造没钱,入股也只是针对丁屋项目,所以这里面值得考究。” “要是两个都入股呢?” 林晓光想了想,直接做出决断:“部长,要不这样吧,业务部下面再成立一个投资公司,以这个投资公司入股,另外再拉上立信置业,以及同孚集团,入股秦淮食饮母公司秦淮实业,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费振勋沉思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他才问:“那这样一来,到底入股多少才合适?” “20%-25%之间,一部分现金,一部分投资公司的股权,另外再一部分无息贷款,这样问题应该就解决了。” “立信置业和同孚集团,分别占股多少?” “10%以上,15%以下。” 费振勋默默算了下,按照低了算,华闰投资20%,立信置业10%,同孚集团10%,加起来40%,剩下60%在钟老板手里。 往高了算,华闰投资25%,立信置业15%,同孚集团15%,加起来55%,还剩45%。 沉默良久,他突然笑了:“咱们在这里算计人家钟老板,还不知道他是什么意见,别是一厢情愿。” “找人接触一下不就知道了。” …… 第三一九章:我怀孕了 从费振勋办公室出来,林晓光又去一趟罗耀国办公室,找老领导叙个旧,才出来。 罗耀国虽然已经不再是他的领导,不过这人可不能忘本,尤其是领导还没人走,就更不能让他茶凉了,而且还得时常走动,不然别人指不定背后骂他,说捧高踩低见异思迁。 做人啊,没到顶尖那一层,就别有什么脾气,自个儿身段放低一点,只要会做人,领导才不会为难你。 次日,他没有先去找劳拉复命,而是和安洋一起,去看钟文璋和阮惠。 阮惠四月初生的孩子,到现在七月初,马上一百天。 林晓光老家有个习俗,新生儿过百岁,岭南这边习俗更多,满月百岁和周岁,都是很有讲究的,送什么礼,去了说什么贺词,相当讲究。 钟文璋的家在西九龙,还是阮惠买的房子,两室一厅的格局,不算大,不过也是千呎豪宅。 林晓光去商场买了不少东西,才和安洋一起过去。 敲响门铃,开门的不是钟文璋,而是阮莞,她看到林晓光,顿时一愣,随即一喜,可看到身旁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翻个白眼:“你来了啊,自己进。” 说罢踩着拖鞋扭头边走,也不理会他。 阮莞就是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性子,林晓光也不觉得有什么失礼不失礼,倒是安洋有些狐疑,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着。 “她是谁啊?” “文哥的妻妹,阮惠姐姐的妹妹,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年轻,少不更事,脾气古怪,你别跟她计较。”他解释一句,随即推开门走进去。 进了门,他正好迎面碰上阮惠:“惠姐,我刚回了躺老家,去大慈恩寺求了块玉佛,就送给囡囡了。” “哎呀,这太贵重了。” “男戴观音女戴佛,我这个世叔最近太忙,都没时间来看囡囡,恕罪恕罪,孩子呢,我去看一下。”他把礼盒放到桌子上,因为是玉佛,没敢硬塞到阮惠手里,怕被摔碎。 “在婴儿室呢,你文哥正在逗孩子。”阮惠指了下旁边,眼睛却看着安洋,颇有些好奇。 林晓光见状,便主动介绍:“惠姐,这是我女朋友,安洋。” 香江因为距离赤道近,太阳直射时间多,再加上气候比较炎热,一般的姑娘皮肤都不大白,安洋是北平人,刚好例外,皮肤不是一般的白嫩细腻,再加上性格善良,一见面阮惠就不由生出一丝好感,赞叹道:“好漂亮的姑娘。” 喜欢之余,她却叹口气,他都有了女朋友,看来阮莞没这个姻缘。 “惠姐,走吧,去看孩子。” “好。” 婴儿房中,地面上铺着一层软垫子,四周的墙上都被一层软塑围上,侧面放着一张床,最中间的位置摆放着一个婴儿床,旁边还有个因而吊篮,此刻孩子正在吊篮里,钟文璋坐在一旁逗弄,时时刻刻盯着孩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二十多岁的人,有了孩子,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父爱的光辉。 “小光,你来了,坐,我跟你说啊,你不知道,囡囡太有趣了。”钟文璋哈哈笑着,看一眼他,然后立刻调转视线,重新看着孩子。 阮惠有些无奈,翻个白眼。 这段时间以来,他天天都是这样,不知道小孩子有什么好看的,一天24个小时,除了睡觉时间,其他16个小时,竟然可以眼都不眨一下一直盯着,真不知道多有趣。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这未免也太宠爱了吧。 林晓光搬了个凳子坐过去,就看见钟文璋伸出食指,往孩子面前一放,囡囡眼睛眨了眨,竟然也伸出手指,摇摇晃晃着,对了几次,最终两根手指指尖相触。 钟文璋不由大笑:“小光,你说我女儿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林晓光还能说啥呢。 这样逗弄了一阵,吃过中饭,阮惠给孩子喂奶的功夫,钟文璋去洗碗,林晓光才有机会跟他说事。 “文哥,秦淮食饮……” 事情说了一遍,钟文璋手上洗碗,嘴里却没说话,一直沉默着,过了段时间,才叹口气:“小光啊,我正要找你说这事,我当秦淮食饮总经理的事,被粤州老家知道了,也不知道消息怎么传出去的,估计我以后得跟秦淮食饮脱离关系了。” “……”林晓光顿时脸色一沉。 以前有钟文璋这个内地公务员家庭出身的老板,华闰还能认为秦淮食饮心向内地,要是彻底换成美元身份的海外注册企业,未必就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说不定,这次华闰的目标,就不只是25%的股份,而是控股了。 “怎么办呢?” 他笑了下:“文哥,没啥,主要没给你带来麻烦就行,我这边可以再想办法。” “没事就好,我就怕影响到你的布局。”钟文璋勉强笑了下。 他见文哥笑容勉强,脸上有些愁绪,似乎还不止是秦淮食饮这件事引起的,想了下,猜到一点,便问:“文哥,是不是家里那边,又给你什么压力了?” 钟文璋知道他聪明,但没意料到他能猜这么准,无奈笑了下,道:“前几天我姐来了香江,看了下我、惠惠和孩子,我还以为家里有改观,就回了趟家,谁知道我爸妈还是不同意阮惠进门,至于囡囡,他们倒是想见一面。” 提起此事,他一脸愁容。 清官难断家务事,这种事,林晓光作为外人,也无能为力,只能劝他:“文哥,不管如何,还是要坚持,守得云开见月明,迟早有一天,我相信他们会接受惠姐。” “嗯。”钟文璋点点头。 他转开话题,笑着打趣:“你呢,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听说你前几天跟青桐见面了,你们姐弟相见,没有痛哭流涕吧?” “这怎么会?”林晓光有些尴尬。 “唉,去年咱们去了几次荷里活道,一直都没有寻到她,我也是最近才听说,她躲在奥门,也不知道为什么跟家里不联系,搞不懂。”钟文璋摇摇头。 他更尴尬了,别人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自己岂会不知。 又聊了一阵,下午大家都有事,还比较忙,林晓光便和安洋一块撤了。 出了门,他送安洋去凤凰影业,自己转身就回薄扶林道劳拉住址,可能是教授比较忙,人并不在香江,他留下一封信,然后就回干德道住宅。 进了家门,却见安洋呆呆地坐在沙发前,双目无神,神游天外,连他进来都不知道。 她有些不正常,林晓光不禁也紧张起来,问:“安安,你怎么了?” 安洋这才慢慢扭头,看着他,哭丧着脸:“小光,我……” “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了?” “我,我,我怀孕了。” …… 第三二〇章:这就变成准爸爸了? 林晓光脑子里嗡的一声响,然后感觉整个人炸开了。 “怎么可能?”他很不可思议。 “真的。”安洋都快哭出来了:“最近经期比较紊乱,早上和惠姐聊天时,她跟我说女孩子要注意好自己的身体,然后我就把这事跟她说了,下午我去医院检查了下,医生说,有了,这是化验单。” 林晓光拿起单子看着,还是觉得很难以置信。 “不对啊,这次十天之旅,你回来也不过七八十来天,才二十多天时间,这么准的吗?” 深吸一口气,他起身:“走,咱们再去检查一下,说不定医生弄错了,咱们这次换家医院,对,就去跑马地的养和医院,我在那认识人,那里的大夫不错。” “好。” 这次下楼的时候,安洋就注意许多,不再像以前那样蹦蹦跳跳的了,小心翼翼地护着肚子。 林晓光有心说她不用这样,但看她脸色不大好,也便不劝说了,不过还是哄她开心:“安安,你不用怕,出了什么事,我担着,别哭丧着脸了,好吗?放松一点,别自己吓自己,万一是真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是想生下来,我支持你,你要是想打掉,我同样支持你。” “好。”她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 二人就此下楼,到了外面,拦一辆的士,火速赶往养和医院。 抵达跑马地后,挂号、交钱、化验,一通结束,养和医院唯一的妇产科医生,马爱莲才把二人叫进来,一脸认真地看着二人,道:“林先生,我用两种方法做过测试,检查血液中人绒毛促性腺激素含量、尿妊娠试验,都显示令夫人已经怀孕。” “相信我,也相信养和医院,我们是专业的。” “谢谢。” 马医生看他们显然不是多高兴,或者说不是多惊喜,便知道他们私底下有话要说,于是找个理由告退。 等人一走,安洋终于流下眼泪,开始哭了。 “安安,不用这样,大不了我们生下来。”林晓光上前抱住她。 这句话像是提醒到她,瞬间搂住他,雨点般的拳头落在他身上,哭道:“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未婚先孕,我爸妈怎么看我,说不定我爸会把我打死,外面的人也怎么看?小光,我没脸见人了。” 这一瞬间,林晓光也想起初次上门,安洋妈妈对他的警告,千万别闹出人命。 而现在,已经闹出人命了。 尽管他非常渴望孩子,但是安洋不大愿意,也还没做好准备,他就不能不顾忌她的想法。 想了想,他认真地看着安洋,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错误无法挽回,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别让他们知道,咱们悄悄的,把孩子打掉,好吗?” 安洋泪眼朦胧,脸色发白,迟疑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道:“我听说,打胎,弄不好是会死人的。” “那只是传言,内地医疗不发达,可能会出事,但养和医院是香江数一数二的大医院,绝对不会有问题,相信我。”林晓光盯着她的眼睛。 “可是?”安洋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是我们相爱的证据,这第一个孩子,打掉他,我有点舍不得,总感觉生命力一件很重要的东西离我远去。”安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尽管林晓光知道,女孩子在面对这个问题时,会变得很无助,但是也没想到安洋摇摆不定到这种程度。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焦躁的情绪,托着她的肩膀,认真地看着她:“安安,从现在起,你不用再顾忌别人,就按照你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来,闭上眼睛,想一下,然后告诉我,你是想留下这个孩子,还是把他打掉?” 安洋听话的闭上眼睛,睫毛颤抖着,泪珠滑落。 但林晓光希望见到的画面,她的心情能平复下来,并没有出现,她的呼吸依然急促,有些紧张。 过了一会儿,睁开眼睛,她委屈地看着他,道:“小光,我真的不知道,我既不想失去他,也不想这么早就面对他,我知道我很矛盾,但我真的没办法,我做不了决定。” 说着说着,她眼泪再一次流出来,整个人变得梨花带雨。 哭着哭着,她睁着朦胧的泪眼,看着他,问:“小光,你是想打掉,还是想留下?” 按他真实的想法,当然是留下,不过这太困难了,一旦真的留下,安洋的肚子显怀,到时候北平方面瞒不住,长安方面也会找过来,自己家里的责怪他并不在意,岳父岳母的怒火,却不好承受。 再者就是安洋,万一消息被传出去,她认识的人,以后怎么看她? 所以,他想了想,道:“留下也行,打掉也可以,我没什么意见,全看你,我支持你的选择。” “是吗?” 安洋泪眼朦胧看着他,突然笑出声,一把把他推开:“你为什么要把压力推给我?让我来痛苦地做选择,男人是女人可以依靠的肩膀,你怎么就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你做选择,我来执行。” “林晓光,我对你有些失望,你没有担当。” 怎么就没有担当了?这不是怕现在做了决定,以后再翻旧案怪罪吗?让你做选择,省得以后找借口找人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道:“行,那就留下。” “这可是你说的,留下就留下,记着你自己说的话,别后悔,更别出门就翻脸不认账。”安洋吸一口鼻子,倒是不哭了,认真地看着她。 “放心,绝不后悔。” 见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她便起身向外走,他连忙跟上:“你去哪?” “我去问医生,养胎期间,有没有需要注意的。”安洋一边说着,一边道:“你跟叔叔阿姨解释清楚,是你自己要孩子的,,还有我爸妈那边,你找个机会跟他们说清楚,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 和我无关。 这句话,安洋心里想了下,倒是没有说出来,以免刺激到他。 但林晓光已经感觉不对劲了,说好的同甘共苦,一起面对呢,怎么变成了他一个人的事,她的转变怎么这么大,前脚还要死要活的,现在完全看不出来刚才哭哭啼啼的。 变得也太快了吧? 马医生一脸慈爱,看着二人,笑着嘱咐:“怀孕十几天,也要注意一些问题,比如生病了不能乱吃药,不管是大病小病,都要听从医嘱,还有,睡觉时要保持正确的睡姿,仰卧和侧卧均可,不良睡姿要改掉,另外洗澡时也要注意,洗澡时间不要过长,另外不要坐浴,更不要去公共浴池。” 她看着有些无所事事的林晓光,笑了下,道:“不光孕妇,准爸爸也要注意,这段期间内性生活暂停。” …… 第三二一章:淡泊名利的劳拉 林晓光没想到,变成准爸爸会这么快。 他今年实岁还不到二十,搁后世,还是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小年轻,但其实孩子对他本身而言,并没有什么压力,唯一的麻烦之处,就是以后要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家庭上,同时也要把一部分时间,从安洋转移给孩子。 大体就是这些。 对目前而言,他也得抽出大量时间来招呼安洋,以便她更好地养胎,虽然才只有十多天,但依然马虎不得。 于是安洋的养胎生活,他的准爸爸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照顾她期间,他尽量减少外出,更多的时间放在她身上,同时趁着空档,把终南山之行做的笔记整理了一下,最终一篇论文成稿,同时散文游记,也开始动笔。 周日的一天,他给薄扶林道劳拉住所打了个电话,听闻教授在家,便匆忙赶过去。 去了之后,发现不止教授在,英国绅士道格拉斯也在,还有安娜,以及最不应该出现的凯瑟琳,也在场。 “似乎,我来的最迟。”他有些讶异,随即自嘲一笑。 “chin,告诉我,你这次,有没有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劳拉坐在藤椅上,并未开口询问论文,而是说起了别的,显得很有兴致。 “好玩的东西倒是没有,不过我女朋友怀孕了,我不知道孩子算不算好玩的东西?”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愣愣地看着他,眨了眨眼,回味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到底是什么事情。 劳拉笑了下:“恭喜你,chin,你要当父亲了。” “谢谢!” 凯瑟琳没有出声,倒是安娜笑了下,摇摇头:“chin,我敢打赌,你当父亲以后的生活,一定是一团糟。” 这小妞,从一开始就看他不顺眼,到现在还是这样,似乎巴不得他好。 林晓光没有理她。 劳拉笑了笑:“安娜,要宽容,我敢打赌,chin做父亲,一定比你做母亲要称职的多。” 安娜顿时翻个白眼。 叙旧结束,劳拉拿着凯瑟琳的论文,开始说起了正事:“不得不说,我低估了终南隐修,他们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自我放逐者,也并非简单地躲避黑暗的现实,他们有着自己独特的追求,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正如无朴居士,他对哲学的追求令人惊叹。” 凯瑟琳通过无朴居士留给他的信,里面只说结束后来市府招待所寻找她,其他的事并没有说。 不过同行的路上,二人交流了一下看法。 凯瑟琳进山的时候,找了国旅的工作人员,里面有英语翻译,但是谁知道遇到无朴居士时,竟然没有用上,无朴居士懂英语,而且还懂俄语。 1958年懂英语和俄语的人,而且还是十八岁少年,这就很不简单了。 “是的。”林晓光点点头,也把自己的论文递过去:“无朴居士至少有着高中以上的学历,精通中文、英文、俄文三种语言,他所学甚杂,精于国学,了解西方文学,甚至对黑格尔和弗洛伊德哲学研究很深。” 凯瑟琳开口:“我有个表姐是bbc记者,当我把无朴居士的事,跟她说了之后,她太惊讶了,然后就准备马上去内地采访他。” “她说,这样一个人,很有争议性,如果能做一个任务专访,那最好不过,但是似乎她没能拿到签证,目前正在想各种办法,以其他的名义过去。” 劳拉脸色不变,审视着两篇论文,然后看着她二人,道:“你们的论文,我需要慢慢思考,之后,我会在一段时间内进行提炼汇总深加工,如果有可能,最后的成稿,我会发表到旧大陆各大学学报上。” “到时候,关于如何署名,就以贡献多少位原则,我会向你们说明,争取一个大家都同意的结果出来。” 林晓光和凯瑟琳对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含义。 老太太在论文这方面,丝毫不让啊,钱方面比较淡薄,不过对这种能扬名立万的事,还是不能免俗,想很多专家学者一样,没倒在钱上,就倒在研究成果上。 他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其实在意也并不能影响什么。 西方人就喜欢神神道道,宗教类的东西,这篇论文放国内,估计老师都会说他玩物丧志,好好的西方文学不研究,去研究终南山那帮人,这不是闲的没事干吗? 这种论文国内不能发表,不过旧大陆,即欧洲,他们最喜欢这种东西,放那里最适合不过。 不过他一个华人,没一个导师作为引路人,要想自己在学术界出头,太难了,而这种涉及中国文化的课题,华人太没有发言权了,还是老外出头比较好一点,这样西方人能容易接受。 那就这样吧。 他笑着点点头:“那就辛苦教授了,我最近还要照顾未婚妻,还要写散文和随笔,论文的事,就麻烦教授了,另外,如果哪里需要我帮忙,请随时召唤。” 见他这么识趣,劳拉便很欣慰,又看向一旁的凯瑟琳。 他都屈服了,凯瑟琳还能说啥,便也跟着点点头,说了句和他一模一样的话。 然后便一块告辞离开。 两人出来后,凯瑟琳当即拉下脸,诅咒道:“老巫婆!” 他笑都没笑,自顾自往外走,就像没听到一样,见状凯瑟琳便有些火大,追上前,责问:“chin,你竟然屈服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走到外面的街道上,没人注意,他才道:“凯瑟琳,现在你知道了吧?丑陋不是一个国家民族特有的,是全人类都有的,像劳拉这样淡泊名利的人,都在研究成果面前屈服了,她是你们英国人,你现在还觉得有些民族,生来就高人一等吗?” 凯瑟琳完全接受不了:“撒谎的人,应该下地狱。” 林晓光顿时回怼一句:“那你们全英国的政府官员、议员、贵族,等所有的上层人士,都应该下地狱。” 她顿时哑了。 说完,他拦一辆的士,就准备离开。 凯瑟琳在后面喊道:“过段时间,我可能要和我表姐重新拜访一下无朴居士,他是一位智者,到时候你想不想去?” “我没时间,君子之交淡如水,不用见面,我们神交就行。” “what?神交?灵魂交流?” 从薄扶林道回来,林晓光又去一趟西九龙,回秦淮食饮一趟。 大概有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他都没有看到这里来过了,眼下秦淮食饮即将大变,他必须得提前做好部署。 办公室里,他翻看了下财务报告与销售汇总,然后嘱咐江姗姗:“公司组织结构,最近要做一个变动,需要另外在开曼群岛注册一家控股公司,以这家公司独资掌控母公司秦淮实业,然后对秦淮食饮进行业务分拆。” “尽快找个商务咨询公司处理一下。” …… 第三二二章:长安国际 自从1978年,英国皇室颁布皇家法令,永远豁免英属开曼群岛的缴税义务,故而开曼群岛完全没有直接税收,无论对个人、公司还是信托行业,都不直接征收任何税务。 开曼公司有太多的便利,注册程序便捷,开设成本低廉;方便投资融资,完成海外上市,发展跨国业务,提升企业形象;合法避税;方便国际贸易,没有营业范围限制,以及林晓光最最看重的,公司注册资料及文件高度保密。 最后这项,海外离岸公司的股东身份,董事名册,股权比例,收益状况等资料高度保密并受法律保护,公众人士不能查阅。 别说公众人士无法查阅,就是一些政府机构,在经过一系列持股操作后,同样也会被复杂的操作弄得眼花缭乱,完全搞不懂究竟谁才是公司所有者。 而且,像注册这类离岸海外公司,根本不需要亲自跑去注册地。 不得不说老外做这项业务已经很熟练了,外面有大把的商务咨询公司可供选择,只是要花一点点小钱钱而已,这方面英国佬还是很专业的。 三天后,长安国际注册完成,林晓光拿到全部注册文件。 然后他开始梳理秦淮食饮,在一天的时间内,将公司业务,一并分为三块,以目前的方便面、奶茶、咖啡、火腿、榨菜等,设立秦淮食品,以目前的非常可乐、果汁、啤酒、汽水等,设立秦淮饮料,以目前的msk快餐和即将设立的coco饮品店,设立秦淮餐饮。 同时,设立秦淮教育,这个公司目前只是个空壳,不过设立出来,也表现出一个态度。 最后,他宣布人事命令,任命廖源为秦淮食品总经理,任命欧秉德为秦淮饮料总经理,任命谭国芳为秦淮餐饮总经理。 至于石龙,他成为香江秦淮实业下,和香江秦淮食品同意级别的内地深镇秦淮实业总经理。 最后就是纪筠,她直接一步登天,成为香江秦淮实业总经理。 办公室里,当他宣布这个决定后,在坐的几个人,包括江姗姗,完全惊呆了。 早就感觉林晓光有意退居幕后,但是没想到这次变动如此之大,完全没有任何风声,让人猝不及防。 他看着略微错愕,反应过来之后有些激动的几人,最后看着一脸平静的江姗姗,道:“长安国际会成立董事会,至于董事长是谁,先容我卖个关子,不过董事长助理,已经有了人选,就是江姗姗。” 江姗姗一脸错愕。 他笑了下,接着说道:“江助理,你现在可以办理秦淮食饮的离职手续了。” “啪啪啪!”几个人纷纷鼓掌。 掌声持续一段时间,他笑着做个停止的手势,然后接着道:“我之前就说过,只要用心跟着我做事,我绝对不会亏待大家,公司在研究合伙人制度,这个比职业经理人更上一层,秦淮实业会设立期权池,成为合伙人,会拿到公司的永久期权,成为高级合伙人,会拿到公司的股权。” “所以,我希望大家不要辜负公司,能进一步带公司走向辉煌。” 石龙忍不住,第一个喊道:“林总万岁!” 于是几个人也跟着喊。 林晓光尴尬的不行,压下他们的喊声,再次说道:“合伙人制度还在研究,但是目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去做,秦淮食品、秦淮饮料以及秦淮餐饮,这三家公司,我准备在未来的一个月内,三个公司,直接赴联合交易所上市。” “上市?”几个人面面相觑。 一直以来,他们也想过上市,但是公司才设立不久,还没想到那一步,但是现在,怎么突然准备上市了? 还是对港股有研究的欧秉德思索了下,最先出声:“公司没有拆分之前,以秦淮食饮的体量,去上市绰绰有余,不过拆分后,业务比较单一,可能就比较勉强了。” 林晓光当然知道这个,不过他有自己的打算,便摇摇头,说道:“这个不要紧,先试一下,可以以个子公司的名义直接申请上市,也可以借壳上市,如果两者都不行,最后再以秦淮实业总公司的名义上市,成与不成,全看天意,试一试也无妨。” “好的。” “这件事,你们几个子公司总经理,可以各自去问,我找人,抓紧时间把合作人制度研究出来,然后给予你们期权,如果真能上市,到时候你们几位,就是百万富翁了。”林晓光哈哈一笑。 这么一说,在坐的几个人,顿时对上市变得主动起来。 唯有石龙欲言又止,因为这次上市,根本没有深镇秦淮什么事。 林晓光看在眼里,笑了下,出声安慰:“石总,你放心,如果子公司可以分批上市,深镇秦淮暂时不能上市,我会给你其他方面的补偿,如果是香江秦淮上市,到时候期权会转为总公司的。” 石龙这才放心。 会议开到这,基本上就结束了,然后他就走了。 林晓光现在有种紧迫感,不知道华闰什么时候就会提出收购股份,所以在他们主动提出之前,这边要尽快处理好。 直接出售秦淮实业的股份其实不是一件坏事,将这家公司,从单一股东,变为四个股东,长安国际、华闰投资、立信置业、同孚集团,除去长安国际,其他都是大公司,依托着三家公司,长安国际可以直接起飞。 既有了港资身份,又有了国资背景,股东一个比一个牛逼。 只不过出售的股份多了,没了控股权,那可就完蛋了,所以控股权是不能丢的,控股有绝对控股和相对控股,最好当然是绝对控股,长安国际拥有至少67%的股份. 差一点,也要拿到相对控股,51%。 不过绝对控股,他个人感觉可能性很小,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拿到相对控股,同时再拿下董事会的一票否决权。 如果这个还不行,那只能以安全控股为底线,最低34%的股份,同时加上一票否决权。 不然,还是趁早别让入股了,最低条件不能满足,公司下一刻就会变成别人的。 只要别的股东,收购其他家股东手里的股份,从小股东变为大股东,到那时,大股东会有一百种办法玩死原来的老东家,现在的小股东。 上市就是一个比较安全的手段,大量的股票投放到证券交易市场,稍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引起管理层的注意,这样会给他留下从容反击的时间,如果股权集中在几大股东手里,他们关联交易,等他知道时,估计公司都得易手。 不要以为他与同孚集团、华闰投资有交情,但交情在利益面前,算个屁。 “三角形最具有稳定性,现在是四边形,如果不能上市,那就得引入最后一边,对别的三家达成制衡。” …… 第三二三章:今古传奇 学校还未开学,公司正在酝酿大事,本来应该很忙的林晓光,很奇怪的闲下来,便趁这个空档忙于写作。 论文好写,毕竟这个属于书面语,词语段落都有格式,不像散文和随笔,随笔还好说,想到哪就写到哪,不过关于对生命和自然的感悟,就需要慎重许多,万一闹出笑话,他一个大作家的脸往哪搁。 散文就麻烦多了,形散而神不散,对于他一个文抄公小说家来说,是最麻烦的。 于是,沉迷于写作,日渐消沉。 终于,这一天,有远道而来的客人上门拜访,不是别人,正是长江文艺夏主编。 夏主编从内地而来,还带着她家的小闺女,同是文化人,初次上门,她先去了文汇报、大公报、香江商报几位掌舵人的家,毕竟有以前的交情在,而且他们对香江更为熟悉,政策方面把关比她要强多了。 因而,在聊天时,不经意间提起林晓光,然后长安君和秦笑生的身份,就瞒不住了。 这下,夏主编总算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有把握,说服香江武侠小说作者投稿给内地,原来他就是武侠小说作者之一,还是大名鼎鼎的长安君。 因而,初一见面,她便没好气道:“小光,你这么骗我,该当何罪?” 林晓光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起昨晚来的电话,翟老隐晦提点他,有人要来找他的麻烦,联想前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依然佯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道:“夏主编,您来香江,我很欢迎,不过何来的骗之一说?” “那长安君是谁?”夏岚嗔怒。 她手上牵着的闺女,韩依依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大哥哥。 林晓光听到这个名字,顿时便知道身份泄露出去了,摇摇头,一脸生无可恋,说好的保密呢,几个老头子遇到优雅的夏主编,转手就把他给卖了,还真是不讲义气啊。 “夏主编,不是我特意瞒您,主要是,组织上要求我保密啊。”他也很无奈啊。 “行了行了,我又没说怪罪你。”夏岚摆摆手:“我站在这都有五分钟了,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不请我们进去?” “罪过,罪过,夏主编,您请。” 等进了屋,夏岚看到安洋,微微一愣,随即促狭地看一眼他:“小光,挺有本事啊,金屋藏娇。” 他只是嘿嘿一笑,故人再见,安洋也有些不好意思,叫了声夏阿姨。 夏岚当然知道安洋是谁,毕竟圈子就那么大,他们家老韩和安局长不算陌生,安局长家的孩子以前见过,自从老韩调到北湖,就很少见了,上次火车站遇到,一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经过调查,才知道还是旧识。 等客人落座,林晓光倒上两杯水,又放了糖果和水果,然后才开始叙旧。 “夏主编,您这次过来?” “别,别,我和洋洋是熟识,和你也不陌生了,别这么生分嘛,叫我岚姨就行。”夏岚笑眯眯看着二人。 以前听闻安家的闺女长得水灵,本来还想等大学毕业了,介绍自家儿子认识下,现在看来是黄了,都住到一起了,这棵大白菜应该早就被拱了。 既然这样,那就不合适了。 没看出来啊,林晓光这小子文采有的一拼,哄女孩子的手段也很高明啊,竟然把人家的闺女给骗走了。 “好嘞,岚姨。”林晓光笑呵呵应了一声。 韩依依正式好奇的年纪,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坐了一会儿,便忍不住了,看房子里有很多不认识的东西,便跑过去玩。 他们大人说着正事,都没怎么太在意。 “小光啊,我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岚姨,您……”林晓光有些纳闷,上次不是他主动提议,叫夏岚去出版武侠小说的吗?怎么现在,难道她还想着约稿? 算了算了,看到大老远过来的份上,就把这本随笔给她吧。 想了下,他起身去书房,把写了不到十万字的随笔文稿拿过来,重新回到客厅沙发上,递给她:“岚姨,您看下,这是我暑假去了终南山后写的,您要是觉得还行,那这本书您拿去。” 夏岚如获至宝,翻开连忙阅读起来,看了一会儿,才知道是个随笔。 她皱着眉:“现如今,国内喜欢的,不是伤痕文学,就是爱情小说,这类关于人生感悟的随笔,估计销量不会很高啊。” “那我也无能为力了,除非贵社愿意引进武侠小说。” “武侠小说啊……”夏岚沉吟着。 林晓光想了下,试探道:“其实,如果专门引进,引起的动静太大的话,长江文艺可以考虑自己制作一个通俗小说杂志,类似于西陕人民出版社开办的《读者》杂志……” “你还说呢?” 夏岚听到这瞪他一眼:“我们之前就有这个想法,打算把《读者》全国版做出来,找过北平的读者协会,谁知道还是落后一步,被西陕人民出版社捷足先登,我都打听过了,这件事中,你那个同学,赵子瑜,出了很多力。” “啊?”林晓光有些吃惊。 原本《读者》应该是西陇蓝州的,后来落户长安,他并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今天听夏岚一说,才知道这里面故事不少。 《读者》竟然差点落户江汉?赵子瑜出力甚多? “岚姨,我虽然是读者协会的创始人,但自从毕业之后,我可再没有过问会里的事,这些事我还真不知道,您冤枉我了。” “哼,我也就是抱怨一下,谁让我们后知后觉落后两步。” “怎么是两步?” “我们先是错过了《青年文摘》,没有争过青年出版社,你知道青年出版社是谁主管,是团中央,你那个表妹就在团中央,她管着这事,我原以为《青年文摘》我们争不过,《读者》总行吧,谁料《读者》也被你那个班长同学预定给了你们老家。” 说起此事,夏岚那叫一个郁闷,两个全国大学生中最有名的杂志名称被预定,借壳生蛋的计划便只能更改了。 《青年文摘》的事,林晓光还真知道,毕竟杨蓝给他经常拍电报,时不时就会说工作上的事,不过长江文艺也参与过竞争,这事他就不知道了。 夏岚深吸一口气:“这两个没争过,我们原本打算自己做一个同类杂志,不过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全国知名度,你之前又提到武侠小说,所以我们打算做一个通俗文学杂志,名字也取好了,叫《今古传奇》,你觉得怎么样?” “今古传奇?”林晓光有些失神。 今古传奇是1981年7月份开办的吗?他怎么不记得?是了,上一世他还在八年抗战准备高考,哪有时间看小说。 “这个名字很不错,通俗易懂,我看行。” …… 第三二四章:北京人在纽约 “小光,我们杂志的手续都妥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约稿,你这次可不能见死不救。”夏岚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林晓光想了下,索性点头:“八本小说,《英雄志》《昆仑》《大唐双龙传》《佛本是道》《诛仙》《龙蛇演义》《雪中悍刀行》《寻秦记》,就这么多,你们慢慢去连载,不过稿费可不能低。” 有了这八本书,以后的70后80后们,天天看他的书长大,而不是看金大侠的长大,以后他估计就会成为内地武侠的泰山北斗。 想想还是有点小自豪。 这种名声,可真是机不可失,花钱都买不到啊。 八本书,两千万字都有了,千字十块算,都要二十万块,想想夏岚就有些牙疼:“小光你都这么有钱了,还差这点稿费啊。” 林晓光当然可以选择不收钱,甚至像金大侠那样,象征性的收一块。 但是,免费的效果,也只是降低出版社的成本,今古传奇连载的时候,可不会免费给读者,所以还是省省吧。 给这帮人省钱,还不如以后再拿这钱自己去做慈善。 “岚姨,皇帝都不差饿兵,我们作家凭脑力劳动赚的稿费,你们这些渠道商不会想让我们为爱发电吧?免费可变再谈了,不能坏了圈内的规矩,再说我也要为孩子赚奶粉钱了。”林晓光义正言辞。 夏岚一听,暗自惭愧,可随机被他后面一句话吸引注意力,问:“什么孩子,什么奶粉钱?” 安洋一旁听着,顿时花容失色,一双眼睛瞪过来。 “没啥,没啥,这不我和安安快结婚了吗?结婚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小孩了,所以也要为将来作打算了。”他打一个哈哈。 “好吧……”夏岚也没在意,想了下便点头:“其实我就那么一说,该给的稿费,绝对不会少,不过一次性支付这么多,社里还是有点吃力,分批次,可以吧?一月一支付,剩下半年内全部付清,价格还是按照最高的给,千字十元,不让你吃亏,怎么样?” 反正不急于一时,他就答应了:“行。” 事情解决,双方都挺高兴,之后又开始拉家常,不知怎么的,夏岚提起下半年就准备出国的儿子韩俊,有些忧心忡忡:“我到香江来,都深怕会不适应,美国那么远,我还真放心不下。 “以前听出国的人说,美国不禁枪,我就挺担心,还有各州的法律都不一样,时不时就会出事,我真不想他出去,不过可劝不动他。” 1979年的春节,邓公访问美国,在欢迎的人群中,有一群黄皮肤黑眼睛的年轻人,他们是一个月前被公派到美国的52名留学生。 这是改开后最早的一批留学生。 但其实这52人的真实身份,并不是当时恢复高考后的大学生,而是高校的青年教师,年龄最小也都有三十多四十岁。 今年下半年,等77级大学生大规模毕业,就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波出国潮。 对于77级大学生来说,恢复高考已经改变了他们的命运,但是人总是向往更美好的生活,那年头,美国无疑是先进、发达、现代、美好的代名词,是知识分子心目中的理想国。 不知道有多少人渴望着出国。 据说当时中海复兴路的三角花园,每天都人头攒动,向往出国的年轻人,在这里形成了一个自发的“信息交流所”,而美国驻中海总领馆门口,更是热闹非凡,在这里办理出国签证的队伍,有时候会排到几里以外。 但是出国之后,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种族问题,经常可以在电视里可以看到,白人警察无视法律,随意侵犯其他肤色人种的人身安全。 贫富问题,在美国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大量的无家可归,流落街头的人们。 失业问题,虽然美国的社会保障体系完善,但是在那种高消费的国度里,没有工作生存条件是很艰难的。 最后是随着苏联解体而兴起的单边主义,美国霸权。 对于出国的华人来说,他们面对的问题更多,留学生不可以打工赚钱,这是被法律所禁止的,然后不知道有多少人栽在这个问题上。 在国内的高级知识分子,去了美国,根本没有那么多高大上的工作等着他,只能去华人开办的中餐厅洗盘子。 不知道多少人靠着洗盘子,赚了第一桶金。 林晓光想到《北京人在纽约》这部电视剧,忽然迸发出也想要创作一部小说,作为出国指南必备书籍,让渴望出国的人们看看,美国并不是那么的美好。 于是,他看着夏岚,说道:“岚姨,我刚刚听了您这话,有了一个想法,想写一部励志小说出来。” “励志小说?”夏岚果然被吸引注意力。 “讲的,就是内地77级留学生,去美国留学,发生的一系列故事,其中涉及爱情、学业、事业等因素,现在不是有很多人渴望出国吗?我花三个月时间写出来,到时候一出版,不知道多少人会购买这本出国指南。” 这个主意不算多妙,不过就胜在眼下出国潮即将到来,夏岚左右一想,顿时觉得大有可为,兴奋起来。 “不错,不错,国内几十万大学生,人手一本,都有几十万本销量了。” 但是,她又想到一点,疑惑地看着他:“小光,据我所知,你没有去过美国,没有切身经历过,怎么可以保证,写出的东西经得住考究?” “岚姨,我没去过,不代表我不了解美国,我的室友可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 他笑着:“再说,您何不等见到稿子,再下结论。” 这话说的有理,夏岚前思后想,觉得没什么问题,当下爽朗一笑:“行,那你就先写三万字出来,要是我社觉得还行,到时候再向你约稿,你放心,稿费绝对按照最高价格算。” 林晓光笑了。 这本《北京人在纽约》,他并不在乎什么稿费,只要能将美国残酷的一面揭露出来,让知识分子看到美国也不是那么光明伟岸,然后能多影响几个留学生,让其学成之后报效祖国,别说报效祖国,去欧洲,只要不帮助老美,他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前面的八本小说,希望能够影响一代武侠小说读者,他可以成为内地武侠的泰山北斗,这本小说,他希望可以影响一代知识分子,成为某种精神指引。 人活一世,怼天怼地怼空气,对他来说,当然要怼老美。 吃过晚饭,林晓光打车送夏岚和韩依依一块离开,一直送到所住的宾馆,然后才离开。 他刚走,韩依依便忍不住问:“妈妈,叶酸片是什么东西?” “叶酸片啊,那是给孕妇吃的……”正说着,夏岚突然怔住,孕妇?奶粉钱? …… 第三二五章:我的1977 夏岚走后,林晓光便开始构思新的小说,《北京人在纽约》。 开始,他原本只是想到这部电视剧,后来一想,如果想把这本书作为出国指南,取这个名字就有点狭隘了,可能非北平人就不会感兴趣,同时美国那么多地方,去其他城市的人,应该不会对纽约产生兴趣。 所以这个书名要改。 改为《中国人在美国》?《当北京遇上西雅图》?还是直接明了一点,《华人赴美生活指南》? 感觉总差那么几个味道。 《一路向西》?《无问东西》?或者还是别的? 想了许久,他都没有想到一个比较好的名字,索性就不想了,直接写。 故事的开始,就从清华园写起吧,主角叫李长安,是一个西北长安人,1977年还在乡下插队,然后恢复高考,考上清华,大学毕业时结了婚,1981年底毕业之际双双被选中公派出国留学,但是按照规定规定夫妻俩不能去同一个国家,于是一个去了美国,一个去了法国。 二月的一天,李长安跟随着人群走出飞机,深吸一口气,思绪万千。 这时,同行的一位女生,看着湛蓝的天空,深情的凝望着,叹道:“啊!美国的空气,是如此的香甜清新,我闻到了自由的味道,多么让人沉醉!”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既然是小说,不是科普文,就没必要多真实,对于现实来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但小说显然不是这样,它需要的是矛盾冲突,需要的是戏剧性,需要的是故事张力。 于是,他便思考,如何使小说变得更合理的同时,将大量的美国元素充实到故事情节当中。 压抑、矛盾冲突、高潮、平淡,就这样一直循环。 住平民区地下室,打黑工洗盘子,遭遇有色人种抢劫,因为不懂法律而被驱逐,自甘堕落沦为站街女,为了留在美国而与老头结婚,华尔街的一夜暴富与跳楼自杀,种族歧视、吸蠹、暴力,等等等等…… 他将为留学生们,去呈现一个真实的美国,一个罂粟的国度,既美丽又具有危险。 整整花了几天时间,删删减减,反复修改,他做好大纲,才写出三万字的开篇,然后赶在夏岚要回国之前,把稿子交给她。 西九龙红磡站,他送别二人离开:“岚姨,时间有些仓促,只能这样了,暂时取名叫《我的1977》,您看看。” “行。” 夏岚把稿子郑重地装回手提包,然后笑着看向他:“麻烦你了,小光。” 他摇摇头:“不麻烦。” “依依,跟哥哥说再见!”夏岚拉了一把依依不舍的女儿。 “哥哥再见!”沈依依甜甜一笑,最后看一眼繁华的城市,才转身进入车站。 夏岚此行是三个人,从江汉而来,出境前一个留在深镇,她们这次返回,到深镇后会重新相聚,然后三人一起原路返回,安全问题倒是不需要担心。 林晓光送完二人离开,才回干德道住宅。 然后埋头在家写了几天稿子,9月份临近,港大开学,丹尼尔也从美国回来了,同时林孝正从台弯回来,还带着他表妹,也姓杨,叫杨瑾。 没错,他也有一个表妹。 自从安洋来香江后,先前他与几个舍友聚了一番,便与安洋双宿双飞去了,很少在栖苑住,这次要不是林孝正特意去干德道住宅找他,他根本还不知道后者回来了,还带了表妹。 “你表妹这次过来,也是读书?”他二人随口闲聊。 “no,no……”林孝正连连摇头:“只是过来玩一下,她目前还上国中,明年才毕业。” “好吧……” 晚上,几个人抽空聚了下,一开始人还比较少,后来就人多了,丹尼尔叫上马婷婷,凯瑟琳也随即跟上,后来梁嘉宜和穆文君也都来了,再加上杨瑾和安洋,足足十个人。 四个男生,六个女生,阴盛阳衰。 见了面,看到林孝正表妹杨瑾,林晓光顿时愣了,如果不是她一口闽南腔的国语,他几乎都认为这是表妹杨蓝,太像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 安洋也有些失神,狐疑地看他一眼。 “应该不是,世界上相像的人很多,不代表都有血缘关系,她们一个在内地,一个在台弯,八竿子打不着,应该不会是亲戚。”他笑一下,安慰安洋,也安慰自己。 说实话,他都怀疑,是不是外公在台弯还有遗腹子什么的,难保没有这种可能,毕竟当年他可是国军军官。 餐桌上,他还有些神思不属。 无他,杨瑾虽然比杨蓝年龄小,看着更脸嫩,但俩人一颦一笑,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一直到这顿饭局结束,趁着没有旁人的空档,他找到林孝正,问:“阿正,你表妹杨瑾,你有没有照片?” 林孝正一愣,随即脸色涨红,愤怒地看着他:“林晓光,你都有女朋友的人了,初次见面就看上我表妹,移情别恋,太过分了,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what?” 林晓光有些愣,他很像色狼吗?他分明就是想要一张照片,邮寄给杨蓝,给她看看,怎么就被误解了。 “哥!”杨瑾俏生生站出来。 “算了算了,以后再说,不过阿正,你真的误会我了。”林晓光怕再引起误会,便索性告辞。 “误会你妹!”林孝正没好气翻个白眼。 杨瑾狐疑地看着表哥,又看着林晓光的背影,问:“哥,林大哥刚才说了什么?你们是在说我么?” “没说啥,只是随便聊聊,你别多想。” 回过头,林晓光就去了公司电报处,直接给老头子拍个电报,询问这件事,外公当年解放前,有没有遗腹子流落台弯,毕竟杨蓝和杨瑾长得也太像了,难保不会有人误会。 电报拍出去,他就不管了,只待回信。 九月的一天晚上,刚刚上完课,放学回家,出了校门,他正准备回干德道的住宅,路边一辆大红色的法拉利灯光亮起,车窗摇下,一个人喊道:“林晓光,你站住!” 他回过头,灯光下看清楚是梁嘉宜,顿时摇摇头:“姑娘,如此深夜呼唤在下,有何贵干?” 梁嘉宜甩了一句:“上车。” 他摇摇头:“抱歉,我要回家了,我未婚妻还在等我。” “林晓光,我找人调查了你,秦淮实业是你的吧?我现在有一个业务,想跟你谈谈,怎么,不给面子?”梁嘉宜似笑非笑。 他眼神微眯,真有些惊讶。 “怎么,只准你找人调查我,不准我找人调查你?”梁嘉宜哼了一声。 他没说话,直接打开左侧车门,坐上副驾驶位,绑上安全带:“只有三分钟时间,要谈,就抓紧时间。” …… 第三二六章:十亿港元 港大附近,离海岸较远,不过深夜时分,依然有种弥漫的热气,久久不散。 这辆法拉利308gts上面的顶没有拆卸,林晓光上车之后,梁嘉宜便把车窗升起,然后缓缓开向附近一条漆黑的巷子。 他奇怪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 车子停下,梁嘉宜偏头看着他,道:“我想和你谈的,是一笔收购业务,我想收购秦淮实业,准确地说,是槟城梁家的天南置业,收购你的秦淮实业。” 天南置业林晓光知道,公司名字,来源于创始人梁天南,设立于清末,曾出资支持国内反清起义,梁老爷子其人有几个身份,洪门元老,致公党骨干,还是国民党员,49年随着老爷子仙去,内地新中国成立,整个梁家,便专注于大马乃至南洋各地经商,不再过问政治。 其实梁天南老先生,也并不是一个政客,只是那个年代,因为孙文的关系,才在国民党挂名,本身并不多大牵扯,更谈不上从政。 自始至终,梁家就是槟城当地的诗书世家,与商业门阀。 不过,他还是很好奇,亚洲四小龙是香江、台弯、南韩和新嘉坡,六十年代崛起的,至今高速发展,而亚洲四小虎之一的大马,经济不怎么强,八九十年代才开始崛起。 据他了解,整个七十年代,大马的经济高速度发展。 一九七一至一九八○年,以可比价格计算的国内总产值年平均增长率为百分之七点八,而六十年代为百分之六,在南亚与东南亚国家中是最高的。 但眼下,只有香江企业在南洋各地四处扩张,什么时候大马企业反向侵入香江了? “天南集团有这个实力?”他轻笑一声。 “你别看不起人。”梁嘉宜感受到他的轻视,有些不满,娇哼一声:“天南集团虽然比不上包船王、何爵士,但一亿港元还是能拿出来的,收购一个秦淮实业不在话下。” “收购就收购嘛?大家找个敞亮的地方来谈,至于这样,搞得像绑架似的。” 梁嘉宜没有说话,轻咬嘴唇,直勾勾看着他。 林晓光顿时有些不自在,打算结婚之后,这方面他已经收敛许多,不再沾花惹草了,梁嘉宜这幅模样,他真有些顶不住。 “收购也不是不行,目前营收在五百万左右,一年就是六千万港元,目前利润率50%,也就是三千万港元,按照食品行业20倍市盈率估值,秦淮实业最起码市值6亿港元,再加上内地深镇开设的工厂以及销售渠道,4亿港元计算。” 他笑着:“十个亿,我把秦淮实业打包卖给你。” “十个亿,你抢钱啊?”梁嘉宜气笑了,本来准备了一亿港元的预算,以为收购起来绰绰有余,没想到他倒是狮子大开口,一出口就是十亿港元。 “反正就这个价,是你们找我买,不是我找你们卖,买不买,你们随意。” “太高了。”梁嘉宜皱着眉头。 至少高了十倍,这与之前的计划严重不符。 “那你觉得多少合适?”林晓光笑了,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有了十个亿珠玉在前,一个亿就不够看了,想了下,她道:“顶多1.5亿。” 不错不错。 做生意嘛,不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林晓光年底想要干一件大事,没有上亿港元的现金,做起来还真有点单薄,如果天南集团真的有心以1.5亿港元全资收购秦淮实业,说不定他真的会卖。 到时候赚了钱,再转手买回来就是了,并不存在任何问题。 但是1.5亿港元,他不大相信天南集团会全资收购,更不相信眼下梁嘉宜的承诺。 “太低了。”他摇摇头,作势起身下身:“这样吧,不考虑内地的深镇秦淮,只说秦淮实业,5个亿,只要你们可以拿出这么多现金,我就卖给天南集团。” “啊?” 梁嘉宜连忙追上去:“林晓光你等等!” “这价格还是有点高了,这样吧,你有过考虑,现金加股权吗?我们天南集团的股权哦,这件事上你做了让步,其他方面我也会对你做出让步,你不是一直喜欢人家吗?我会和你谈恋爱的。” 闻言,林晓光忍不住笑出声。 这姑娘脑子里怎么想的?有五亿港元的现金,什么样的港姐亚姐找不到,非要找她这个年纪轻轻就有座飞机场的人,槟城梁家,好厉害,我好怕怕啊。 再说,是谁给你的自信,谁给你的勇气,认为我喜欢你?梁静茹吗? 真是奇葩。 “不好意思,梁小姐,你知道的,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马上要结婚了,请不要再骚扰我。”说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梁嘉宜有些羞愤,跺了跺脚,连忙原路返回,跑去开车。 不一会儿,又很快追上他。 她可怜兮兮地喊道:“你有女朋友也没关系,南洋一直有三妻四妾的传统,反正只要你让步,我会和你结婚,到时候只要我和你女朋友不相见,就不存在任何问题。” 林晓光刹那间转身,定定地看着她。 难道她具有m属性,是抖m体质,上次他在房间里打屁屁之后,她就喜欢上他了?然后非他不嫁,更是深度幻想患者,觉得他喜欢她?以前或许有那么一点想法,但是现在,已经很乱了,都没那个念头了。 心动只是一瞬间,但随后他便醒悟过来,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肤浅,更何况还是大家族出身的千金小姐。 所以这是美人计,一个足够令人心动的美人计。 想了下,他觉得还是应该给她一个机会,以便稳住她,别让她乱来,便道:“秦淮实业正在谋求上市,具体估值多少,证券交易所的人会有一个答案,就以上市后的市值为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只接受现金全款收购。” 干德道的住宅到了,他没有再废话,直接走进大楼。 见状,梁嘉宜没好气翻个白眼,深吸一口气,当下开着车走了。 林晓光回到家时,安洋困得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最近她在写剧本,构思那部火车旅行的故事,很费脑子,再加上可能是怀孕了,有些睡眠不足,总是很困。 他一个公主抱,小心翼翼把她抱回房间,刚放在床上,她就醒了。 “你回来了?” “嗯,不对。”她深吸一口气,嗅了下他身上的味道,随即道:“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水味,是谁?”她看一眼时间,又道:“比平常晚了十多分钟,你干嘛去了?” 孕期的女人,总是变得敏感。 可能安洋平时就比较敏感,只是母凭子贵,趁这个空档,所以表现出来罢了。 这个时候,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确有其事,林晓光可不会这么笨,直接吻过去,堵住她的嘴,然后她就没法开口了。 …… 第三二七章:屋邨的百万富翁 安洋写的剧本进展缓慢,于是不得不向林晓光这个大作家求救。 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他心软了,琢磨了一段时间,把她前期写的故事、人物、情节算不给叉叉,直接另起炉灶,重新写了一个故事。 剧本改编自《贫民窟的百万富翁》,取名叫《村屋的百万富翁》。 大致故事情节,和前者没有多大区别,都是取自一个叫“谁会成为百万富翁”的电视节目,不过具体细节中,就要对其本土化,变得更具有香江特色。 比如,吃面的时候,女主可以问男主一句话:“饿不饿,我下面给你吃?” 又比如,女主回社团老大身边的时候,男主可以问:“能不能不要去?”女主随即反问:“不去你养我啊?”男主沉默,等女主走到小路尽头时,才喊道:“我养你啊!” 还有很多,等等…… 反正吃饭的时候,不能出现咖喱饭,只能出现叉烧、烧鹅、白斩鸡,大排档一定是要的,下午茶也可以放进去,除了这些,还可以往里面放一些广告植入,msk快餐店,coco饮品,康师傅泡面,等等…… 改编剧本这个活,要比完完全全写一个剧本要容易一点,不过要做到本土化,而且还没有破绽,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忙活了几天,才写了一个大纲和开头。 然后安洋抽空一看,立刻就被里面的故事情节所吸引。 “小光,你真厉害,我发现你比我更适合当编剧,要不我跟总经理说说,把你调来和我当同事。”她竖起一根大拇指,由衷地赞叹。 这段时间,安洋自从怀孕之后,太粘人了,他躲还来不及,至于去凤凰影业,更不可能。 “行啊,你开心就好。”他笑了下。 反正费部长是不可能放人的,现在嘴上答应一波也无妨,不就是空头支票嘛,谁怕谁? 安洋似乎只是在乎他的态度,态度到了,至于是不是正给总经理说,她并不是很在意,反正高兴的时候就算了,万一他哪天惹她不高兴,到时候就可以这样做。 闲适的日子总是很短暂,悠闲了这么几天之后,林晓光收到来自老家老头子的回信。 可能是顾忌到里面的内容涉及国军,比较敏感,老头子写的是信,邮寄到深镇,雷猛收到之后,才借着南下总部述职的机会,跑到香江来给他报信,这才把信件交到他手上。 “见字如面,二十年来,据我所知,你外公家人丁稀薄,夫人倒是有几个,不过孩子就你妈和你小舅两个,所以不存在什么小姨太,什么遗腹子的可能,你应该想多了,世界上长得想象的人多得是,不要自寻麻烦。” 老头子早先不识字,后来跟着队伍,然后才学了半箩筐的字,字迹极丑,寻常人根本模仿不来,而且还有这说话的语气,不用怀疑。 看到这,林晓光总算放心了。 上辈子当然是没这档子事的,更不存在台弯的远房亲戚寻过来,整个八九十年代,海外有家亲戚,不知道会多羡煞旁人,他当年也曾幻想过,毕竟外公做过国军军官,说不定台弯就有姨太太情妇之类的,不过自始至终都没有。 “外公啊,对不住,您老人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看来是我想多了,在此特别向您赔罪,下次回老家,我就给您烧纸。” 神神叨叨念叨完毕,这件事总算结束了。 随后一天,江姗姗找上门来,跟他汇报近期秦淮实业上市的事。 目前的香江,有四家证券交易所。 成立于1891年的香江股票经纪协会,1914年改名为香江证券交易所,1921年又成立第二家证券交易所,即香江证券经纪人协会,1947年,这两家交易所合并为香江证券交易所有限公司。 但是请注意,当时的香江证券交易所主要由英国人管理,上市公司也多属英资企业。 1960年代末,香江经济起飞,华资公司对上市集资的需求越来越大,促成更多以华资拥有及管理的交易所开业,远东交易所、金银证券交易所及九龙证券交易所先后创立,香江证券市场进入四家交易所并存的所谓“四会时代”。 1973-1974年的股市暴跌,充分暴露了香江证券市场四会并存局面所引致的各种弊端。 去年,香江联合交易所有限公司注册成立。 目前联交所正在寻求与其他四会合并重组,但是进展缓慢,困难重重。 要到86年,才会正式合并。 因而现在,秦淮实业下面的三家公司,体量还算可以,去各大证券交易所分批次上市,是完全有可能的,虽说一个公司顶多两个亿的市值。 “怎么样?” “证券交易所觉得体量有点小,如果总公司上市,倒是可以考虑,这方面汇丰可以作为承销商,不过辅导费、保荐费、承销费加起来要价不低。”江姗姗一一汇报。 “远东所呢?”林晓光放低了声音,深怕吵醒还在午睡中的安洋,不然等下看到江姗姗,又该吃醋了。 “远东所对秦淮食品表示欢迎,估值暂定一亿,具体还要派团队进行审计。” 这倒是个好消息,秦淮实业一个月500万的营收,近乎一半是由msk快餐创造,照这样算的话,秦淮餐饮估值2亿没问题,加起来应该就有四亿,算是可以了。 “九龙会呢?” “九龙会对秦淮饮料的估值比较低,毕竟非常可乐明显属于可口可乐的山寨,而且咱们的雪花啤酒也没什么名气,杜康酒更不出名,只有优乐美奶茶和漫咖本地比较出名,考虑到这一点,估值只有七千万,具体还要审计。” 好吧,一个脍炙人口的品牌,确实不是短时间内就能确立起来的,非常可乐崛起之路任重而道远,雪花啤酒也是,杜康白酒更是。 慢慢来吧。 “联交所呢,秦淮餐饮,应该不低吧?” “联交所毕竟新成立不久,对我们很看重,保底2.2亿,不过他们有个条件,希望能把三家公司都放在联交所上市,秦淮食品可以给1.1亿,秦淮饮料8000万,而且渣打银行可以作为承销商,费用相对低廉。” 渣打银行的出现,林晓光并不奇怪,四家交易所合并,是港英政府在一力推行,香江证券交易所有英资背景,新成立的联交所更有英资背景。 英资和华资,他并不是多在意,毕竟将来也要合并的。 不过这波上市,主要坑的还是英国佬的钱,所以能放在英资交易所,还是要放在这。 那么似乎,只能选择联交所了? 他当即作出决定:“可以,深入接触下联交所。” …… 第三二八章:合纵连横 在联交所还没有消息传来的时候,长江文艺的消息到了。 夏岚回信给他:“1977这本书很不错,经过社里的讨论,大家一致认定这本书有大火的潜质,希望能写一个系列,而不是只写一个单行本。” 林晓光创作的1977,恢复高考和上大学的篇幅很短,一章的内容就搞定。 真正开始是在夫妻二人被选中公派留学出国的那一刻。 夏岚希望写一个系列,但他却不想搞的又臭又长,这是给当下的知识分子,大学生看得,不是像小时代那样,给中学小女生看的,因而就不能涉及太多情情爱爱的东西。 不过眼下事情很多,我的1977要写,屋邨的百万富翁也要写,还有随笔和散文要写,以及港大的课要上。 不是一般的忙,因此随笔只能放后面,先把散文花几天时间写出来,然后百万富翁也给搞定了,交给安洋之后他就不管不顾,最后才开始写1977。 九月的一天,联交所终于发来消息,秦淮食品、秦淮饮料和秦淮餐饮,可以分三批一起上市。 先上市的是秦淮饮料,然后是秦淮食品,最后是秦淮餐饮,估值和之前说的没多大区别,秦淮饮料四千万估值,总股本一千万股,这次发售四百万公众股,也就是40%的股份,股票发行价4港元一股。 至于秦淮食品,则是直接上市,总股本两千万股,发售六百万股,也就是30%的股份,发行价也是3元一股。 最后是秦淮餐饮,总股本六千万股,发售一千两百万股,也就是20%的股份,发行价2元一股。 后世港股主板上市,最低市值1亿港元,最低公众持股25%,市值超40亿港元最低可降至10%,创业板要求更低,最低市值4600万港元,公众持股最低25%,市值超40港元最低可降至20%。 不过1981年这年头,市值超1亿港元的公司就没几个,所以要求很低。 即便秦淮饮料,都能满足主板上市所需。 香江就这么屁大一块地,商界圈子更小,秦淮实业要在联交所上市的消息,不知不觉间,在小圈子里泄露出去,于是林晓光还没急,何子群和梁嘉宜就着急了,一前一后找上门来。 何子群来香江的时候,怀着报复之心,拉上傅青桐一起,直接杀上门来。 梁嘉宜就在香江,离得更近,虽然先后得到消息,但出发后却同时抵达,最终凑到一起。 她们在他干德道的住宅楼下相遇,都按了21楼的电梯,上楼出电梯后齐齐走到21a跟前,然后互相对视一眼,还是何子群怡然不惧,大摇大摆敲响门铃。 “林晓光,开门!” 好像被孙猴子杀上门来,林晓光有些头痛,打开门,看到外面站着三个人,何子群一脸愠怒看着他,傅青桐抿嘴笑着,梁嘉宜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小光,谁啊?”安洋正在改剧本,坐了好一阵时间,听到声音后站起来,伸一把懒腰,走过来。 然后这一看,她顿时愣住。 好吧,幸好都认识,而且也知道他们之间什么关系,所以尽管对此感到疑惑,但她还是落落大方地欢迎:“不好意思,贵客上门,有失远迎,请进请进!” 说罢横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赶紧迎接啊。” “行。” 他笑了下,将三人迎进去,然后分别倒了三杯水,端上糖果和水果,坐在一旁,听她们四个女人聊天。 何子群和梁嘉宜今天过来是有大事,当然不会和安洋一直聊这些没什么营养的废话,说了一阵,便齐齐盯着他,还是后者比较心急,忍不住先开口:“小光,现在市值都出来了,天南置业可以全资收购,不过你不会毁约,真打算上市吧?” 何子群还有些好奇,这姑娘来是干嘛的,原本以为又是他惹得风流债,现在一听便知道是为同一件事,当下瞪着他。 这小子太坏了,前脚还说大家一起合作,现在不仅拉了一个外人进来,还打算掀盘子。 林晓光后悔倒不至于,只是当下如果能顺利上市的话,以现在港股的火热程度,上市绝对能让市值更上一层楼,圈好大一笔钱。 股市上的股份,随意流通,想什么时候收购就什么时候收购。 如果股市妨碍公司运作,进一步发展壮大,到时候还可以趁着明年股灾私有化退市,高价卖低价买,这一波操作太6了。 因而,上市也并非不是一个好路子。 同样,卖给天南置业也无不可,2.2亿港元,这价格勉强可以,全现金还算有诚意,不过全部打包卖给天南置业,华闰那边不好交差,何子群也不好面对。 思忖着,当下,他对梁嘉宜歉意一笑,叹口气:“联交所惹不起啊,本来只打算市值一出,就退出上市流程,但英国佬势大,惹不起,我以后还要在香江混,除非天南置业可以解决联交所,不然上市就是铁定的,我也无法更改。” 一听,梁嘉宜就有些恼火:“你!” 这是她第一次做事,这次事情要是办不好,以后可就别想在天南置业出头了,家里一直都是重男轻女,这次机会来之不易,本来把握的好好的,但是现在,竟然有全盘崩坏的趋势。 旁边何子群听明白了,也有些恼火:“小光,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华闰那边都准备好了,三家一起入股秦淮实业,你现在又搞这么一出?” “啥,还有三家?”梁嘉宜有些愣。 她原以为林晓光只骗了自己一个,现在看来不是这样,他还骗了另外三家,而且被骗的团团转,这么一想,她心里的气顿时减弱几分,更有些想笑。 他们几人谈得剑拔弩张的,安洋和傅青桐却相谈甚欢,似乎上次就一见如故,眼下更没有理会他们。 问题总归是要解决的。 想了下,林晓光认真地看着二人,道:“要不这样吧,上市的计划,还是不变,另外秦淮实业再出售股份给你们四家,就按照市值的90%来,我没有别的要求,长安国际必须保证安全控股,同时还有一票否决权。” “这样一来,一上市,股价上涨,最起码都有10%上涨空间,加上打折的10%,光这次上市,各位就能获得20%的投资收益。” “如果秦淮实业整体打包上市,估值最起码2.5亿,发售20%的股份,我同样还是按照2.2亿计算,同样以90%市值出售股份,公司一上市,整体可以上涨20%,各位手中总计54%的股份可以上涨五千五百万。” “怎么样?” 何子群最先冷静下来,认真思考了下,盯着他问:“股价上涨,市值上涨,股份变值钱,可手里的钱没有变多啊?” “股市募集到的钱,五千万港元,分红,怎么样?” 似乎挺不错的。 何子群和梁嘉宜暗暗点头。 …… 第三二九章:万一成功了呢? 上市后分红,80%的股份,五家公司,分享这5000万港元。 但是林晓光有这么好心吗? 这5000万股市上募集到的资金,其中42.5%是属于长安国际的,也就是2125万,剩下的2875万才由剩下四家公司分享,平均能得718万。 但要赚这笔分红,得之前拿现金购入股份,四家公司平分20%+34%以外剩下的46%,按照2.2亿总市值的90%计算,需要拿出9108万港元,四家平分也得拿出2277万港元。 也就说,想赚钱,得先买车票,上车了才有资格分钱。 拿出2277万港元,获得11.5%的股份,分享718万港元的分红,相当于拿1550万港元购买11.5%的股份。 你觉得是赔了还是赚了? 这并不好说,单以他说的2.5亿港元市值计算,11.5%的股份,价值2875万港元,如果上市后再上涨20%,也就是说这部分股份,可升值到3450万港元。 拿1550万,购买价值3450万的股票,转手出去就能赚的1900万港元,1.22倍的利润,很值当,是不是? 他们每家拿出1550万,林晓光赚的多少呢? 9108万港元股份出售金+2125万分红金,一共是11233万。 当然,市值2.5亿,以2.2亿计算,就少了3000万,再以9折算,又减少2200万,46%的股份,就减少2392万,再加上上市后股价上涨,也要让利一部分出去。 他可以不拉入其他股东,自己上市,但是港股就这么大的体量,吃不下太多股份,所以募集到的资金不会增加多少。 总的来说,他依然是得利的。 但是仅仅是这些吗?四大股东,一个是香江霍氏家族,一个是奥门何氏家族,一个是大马梁氏家族,一个是华闰,如果把这四家绑上战车,有了这四者的关系,港澳南洋以及内地,秦淮实业以后简直可以横行无忌。 何子群以为自己算计的够清楚了,但还是无法拒绝这种诱惑。 想了想,她盯着他,问:“除了一票否决权,你应该还有其他要求,说吧,是什么?” 梁嘉宜也回过味来,愣愣地看着他。 被拆穿,林晓光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相反称赞一声:“子群姐果然聪慧之极。” 然后他才面色一肃,一本正经道:“除了一票否决权,秦淮实业还要与各家股东签订攻守同盟,行动一致性原则,此外如果各家股东想出售股份,长安国际拥有优先权,如果想彻底退出,需要其余四家同意以及2/3以上投票表决同意,另外秦淮实业如果有需求,各家股东必须以低于银行贷款的利率,提供现金拆借。” 何子群还没有开口,梁嘉宜首先摇头:“优先权、退出条款和现金拆借,这三个问题不大,一票否决权还能在讨论,至于攻守同盟、行动一致性,这恕我不能苟同。” 这时的梁嘉宜,无比庄重,哪有平时的娇蛮与任性。 她并不傻,如果和何氏家族同孚集团签订这样的协议,她甚至天南置业都求之不得,但加上霍氏家族立信置业,这就有待商榷了,更别说还有内地央企华闰公司。 这种事情,都不是她一个人能够决定的,必须梁文统亲自做决定,一力压倒家族里面的所有反对意见。 因为这是正治站队,对外宣扬出去,整个南洋地区,会引起十级地震。 好吧。 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而商业同样是政治的延续,林晓光就知道这事没这么容易,其实这个攻守同盟和行动一致性原则,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想想,一旦四大集团出资入股秦淮实业,他们成为秦淮实业的股东,为了保住股东的利益,他们都不会让母公司与秦淮实业发生利益冲突,而且在以外的企业团体与秦淮实业发生利益冲突时,为了保住股东的利益,他们绝对都会施以援手。 见没法落在明面上,林晓光只好放弃这一条。 “行,那攻守同盟和行动一致性原则就算了,那就还剩下四个条件,一票否决权,优先收购权,退出条款和现金拆借,如果你们同意,剩下46%的股份,长安国际全部出售给你们。” “行,我知道了。” 梁嘉宜平静一笑,然后说声回头见,随即和安洋道个别,最后走了。 她人一走,何子群笑眯眯看着他:“小光,不错,合纵连横,真是混出来了,到底是内地两千多万年轻人中杀出来的精英,这权谋之术,令人惊叹。” “别取笑我了。”林晓光苦笑。 “我就是条小鱼,既要提防着英国佬,还要警惕李冬瓜,更要注意你们,还要华闰,夹在其中,见风使舵,长袖善舞,我也是很为难啊。” 何子群沉思着,过了一会儿,看一眼旁边的安洋和傅青桐,然后盯着他,轻声道:“我和青桐是闺蜜,你叫青桐姐姐,而且你和耀文是好兄弟,我又是耀文的姐姐,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咱们也算是自己人,是吗?” 自己人?或许吧,利益面前无亲情,忠诚只是背叛的筹码不够,但人与人之间,就真的没有一点信任了吗? “是,咱们是自己人,我不是一直叫你子群姐吗?” 何子群顿时笑了。 笑了下,她又道:“那你就是我弟弟,既然是我弟弟,那我跟你说句实话,看在你是我弟弟的面子上,我个人这次支持你,我会劝说我哥,但他会不会同意,我不能保证。” “子群姐,你能支持,我已经很开心了。” “还没完,就算同孚集团同意,还有立信置业,他们能否同意还不一定,最后还有情况更为复杂的华闰,以及情况不明的天南置业,这件事不是一般的复杂,你想要把四方人拉到一起,并不容易。” “这要看天时地利人和,我劝你别抱太大的信心。”何子群定定地看着他。 “事在人为,听天由命。”他笑了下,没多说。 秦淮实业,如果能走到这一步,以后不管港澳南洋还是内地,几乎犹如平地,无任何人可以阻挡,除非是自己人。 同时,他能拿到11233万港元,也能做一些蓄谋已久的事了,一亿港元,投入到港股市场,面对即将到来的股灾,不知道能做多少事情,想想都有点期待啊。 虽然事在人为,但他却不想听天由命,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得一试。 万一成功了呢? 就看他们会为了钱而妥协,还是为了顾及影响,从而放弃赚钱。 谈话就此结束,然后何子群便不再谈正事了,凑到安洋和傅青桐一块,聊起了一些女人间的话题,然后不知怎么的,安洋怀孕的消息,被她说漏嘴了。 何子群闻言,顿时瞪了林晓光一眼。 傅青桐什么都没有表示,之前还时不时看他一眼,自从听到怀孕之后,看都不看他一眼了。 林晓光感觉很头痛,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 第三三〇章:中秋日 1981年9月12日,农历八月十五。 中秋,宜开市、栽种、祭祀、动土,忌婚嫁、出行、移徙、安葬,癸不词讼理弱敌强,已不远行财物伏藏。 东郊农场。 上午九点,林晓飞提着行李,从大门口走出来,看门的公安大叔好言相劝:“小飞啊,出去以后,记得叔这么一句话,不管发生再大的事,冷静冷静再冷静……” “知道了,谢谢康叔。”他认认真真地道声谢。 六个月的劳改生活,能彻底的改造一个人,就如以前,这么个小公安,四十多岁了连个级别都没有,别说跟他爸,跟他哥差距都很远,搁以前他都不放在眼里。 至于现在,遭受社会的毒打,终于认清楚这是个什么世界。 出了门,走到土路上,林晓飞看到不远处站着杨文姝、林晓茉,还有默默看着他的林仲平,突然笑出声,大步流星走过去:“妈,爸,小茉,今天周六,没放假啊,我也没跟你们说啊,怎么都过来了?” 走到跟前,杨文姝上下打量着他,摸这摸那的,嗔道:“以前瘦巴巴的,现在倒是身上有肉了,个子也涨了一点,这农村生活不错啊。” 看着摸着,她没忍住,红了眼睛,眼泪从眼眶溢出来。 林仲平苦笑,他虽然没什么能耐,但托人让照顾自己儿子一下,还是能做到的,要不是他传话,东郊农场这个吃人的地,早把林晓飞吃了。 “妈,好多人看着呢,咱们回去吧。” 林晓茉一提醒,杨文姝这才醒悟,放开林晓飞:“行,咱们赶紧上车。” 东郊农场挺远的,在郊区,林晓光一直在关注这事,跟严西明都提点了下,眼看日子临近,这次他全家过来,严西明便开了一辆车过来,一直把人送到这。 一行人上车,严西明开车,林仲平坐副驾驶位,杨文姝母子三人坐后面,说着话,很快就到了家。 到家之后,严西明没敢多待,找了个由头就溜了。 林仲平也顾不上再说话,去了单位上班。 杨文姝请了一天的假,不为别的,就为给儿子好好做顿饭,好好说说话。 林晓茉请了一早上的假,现在才十一点,离下午上学还有三个多小时,时间还早,就安心坐在一旁,听哥哥和妈妈说话。 下午,她才去上课。 一整天,林晓飞都没有出门一步,就安心待在家里。 晚上,家里没有做饭,直接回常安縣老家,请了二老之后,叫上林伯平一家,以及林淑萍一家,一块去招待所吃饭,也算是给林晓飞接风洗尘。 饭间,老头子问起林晓飞日后的打算:“小飞啊,你这书是念不成了,你爸找人问了下,学籍开除了,就弄不回来了,没有学校敢收你,你大伯也去部队问了下,你这样有过劳改经历的人,部队也不收,你以后打算怎么做?” 这话一出,全家人都没说话,都盯着林晓飞。 东郊农场几千号人,一个小型社会,那地方鱼龙混杂,林晓飞都混出来了,全家几个人的目光,他没有一点压力。 笑了笑,他随口吃着菜,各人一一扫视一眼,道:“我去香江。” 老头子面面相觑。 气氛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跟他一一大的杨杰,突然开口道:“爷爷,我也想去香江,要不我和飞哥一起去?” 杨文庸闻言,立刻一个巴掌扇过去:“去香江,你咋不上天呢?” 啪的一巴掌,杨杰顿时跳起来,堪堪躲过,当即怒道:“爸,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再打我,我就离家出走。” “反了你了!” 眼见闹腾起来,老头子敲敲桌子,动手的二人这才缓缓停下,重新回到座位上坐好。 “去香江,也是一条路,不过过去之后,还得读书,我跟小光商量好了,他说不管那边的私立贵族高中,还是普通高中,都给你弄进去,你自己想好怎么办。” “不管读不读书,长安我不想待了,我就去香江。”林晓飞态度坚定。 这个地方压抑的很,非常令他不舒服,早就想自由地飞了。 “行,人生的路得自己走,别人都不能替你做选择,只希望你以后别后悔。”老头子直接拍板决定,都没问林仲平这个当爸的意见。 “肯定不后悔。” 林仲平没有说啥,其实他心里也倾向于去香江。 杨杰眼珠乱转,不知道在想啥。 吃过饭,各自回家,到了家里,趁着杨文姝和林仲平还没睡,林晓飞对着二人道:“妈,爸,我打算明天就走,今天晚上我就收拾东西。” “这么急啊?” “香江那边高二都开学了,我晚过去一点,就要耽误许多功课,你们也不想我掉队,是吧?”林晓飞直接读书为借口。 这下杨文姝顿时便不再劝了:“那行,我现在就给你收拾。” 林仲平想了下,道:“去深镇关外要局里开介绍信,我明天早上给你弄去。” “行。” 刚刚从农场出来,还没待一天,就要走,全家人顿时都手忙脚乱的,弄了大半夜,才把东西收拾好,晚上沉沉睡去。 次日正是周末,林仲平一大早就去局里,找人把手续办妥,又托人买了车票。 末了才想起林晓飞才十七,这么一个人自己南下,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了下又给南窑大队打了电话,叫堂兄家里的林国栋帮个忙,一路护送小飞南下。 十点,杨文姝做了个很早的中饭,过了会儿,林国栋赶到,吃完饭,随即赶往火车站。 十一点,火车站站台,林晓飞和林妈林爸林晓茉道别。 杨文姝再三嘱咐,听得旁人都有些烦了,林晓飞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头说好,一直挨到乘务员再三提醒,才拖着行李上车。 “妈,我走了!” 列车缓缓开动,林晓飞站在车门,看着林妈林爸越来越远,忽得鼻子有些酸涩。 这一辈子,他就有过两次离别,第一次是即将奔赴东郊农场时。 到了二十人间的宿舍,卫生又脏又差,被窝又冷又臭,同宿舍的人一个比一个心黑,第一天刚到就给他来个下马威。 第二次就是现在,东郊农场离家里只有十多公路,香江可不是,那是境外,完全与内地不同的地方。 在东郊农场,林妈还能时不时来看他,到了香江,哥哥是不会像妈妈那样时时照看他的,在那里,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他唯一一点优势,就是在农场学了一点粤语,不至于是个哑巴。 坐在座位上,看着关中平原离他远去,他内心踌躇满志。 这时,就看到隔着人群,杨杰、林斌、韦剑南三人,从过道远远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跟你一样,去香江啊。”杨杰狡黠地笑着,随即补充一句:“不过是偷偷去的。” …… 第三三一章:长江后浪推前浪 杨杰简单一说,林晓飞才明白了。 这三人,简直是蓄谋已久,自从他从林晓光嘴里得知,他劳改结束就去香江,然后就把这消息给三人说了。 他们四个,打小就在一起玩,年龄相仿,关系铁得不能再铁,还拜了把子。 他们四人在学校就是问题学生,学习方面更是差的要死,注定专科无望,大学更是想都别想,能上高中全凭家里的关系,目前都高二了,以后毕业了还不知道干啥。 他要去香江,其余三人怎么按捺得住,于是趁着这个机会,便偷偷上了车。 没买票,逃票进来的,怕被林仲平看见,隔了几个车厢才溜上来。 等火车发车,这才寻过来。 杨杰说完,然后一脸紧张地看着林国栋,深怕这位把他扭送下车,但是想了下,还是硬着头皮上前,腆着脸套近乎:“国栋哥,你不会说出去吧?” 林国栋刚刚听他们说完,也是佩服这帮小子胆大,笑了下:“肯定要说出去啊!” “啊?”杨杰大惊失色。 看了下三人,他饶有兴致道:“不过你们放心,这事就算要说,也是我汇报给光哥,你们家里,我不管,我只听他的意见,他说送你们下车,你们就给我下去,他要是允许你们去香江,那我就一路护送你们过去。” 这么一说,杨杰顿时明白了,合着能做主的是远在香江的表哥啊。 林晓飞突然开口:“国栋哥,就算汇报,也得下车吧?” 林国栋点点头,笑了:“这趟列车直达粤州,到那我再汇报,到时候光哥让你们去,那你们就去香江,不让你们去,就当这一路坐火车旅游了,幸好我身上带的钱够,这车票啊,我就给你们补上。” “不过你们记着,等你们仨有钱了,记得还我。” “好吧……”杨杰叹口气,又连忙道谢。 他现在只能祈求表哥,看在以前自己盯梢,不在跟前凑热闹,不烦他,而且比较懂事的份上,这次能放过自己。 “谢谢国栋哥!”林斌和常剑南齐齐松口气,跟着道声谢。 “不用客气。” 一天之后,林晓光收到来自长安的电报,看到上面的消息,顿时愣了。 原来,杨杰等人十一点混上火车,中午三个孩子的家长没见人,都没在意,因为之前就说过要去外面玩,谁料这一玩,一直到晚上还没进门,这第二天就是周一,学校上课,孩子不见了,这可咋整? 连夜寻找,一直到天亮也没找到人,然后老头子灵机一动,想到会不会偷偷爬上去粤州的火车,但这时车都开走一天了,追不上,只能拍电报询问。 于是电报就到了林晓光手上。 “啥?几个混小子不会真来了吧?”他也有些惊讶,这几人也太胆大包天了。 半大小子,愣头青,说不定还真有这个可能。 但这会儿,才二十多个小时,估计人刚到江汉,距离粤州还差得远,明天中午才能到,想着,他便回一封电报过去,叫他们安心。 次日下午,他去红磡站坐车,路过罗湖口岸,直奔深镇。 到了深镇秦淮,接着他叫上雷猛,一人开着一辆车,最后在火车站前停下来。 不一会儿,林国栋带着四个半大小子出来。 坐了两天两夜的硬座,这几个人屁股疼得不轻,好在终于抵达深镇,一看到林晓光,想扑过来问声好,可又怕被他骂,一脸纠结,还带着犹豫,看得他气乐了。 终于把人送到,林国栋松一口气,朝他点点头:“光哥,幸不辱命!” 林晓光拍拍他的肩膀,笑了下:“辛苦了。” 林国栋摸摸脑袋,憨厚地笑了下。 “哥!”林晓飞走过来,规规矩矩喊了声。 “诶!”他美美的答应一声,才拍拍弟弟的肩膀:“不错不错,看来农场伙食不错,都吃起来了,没瘦,还壮了,挺好。” 林晓飞嘴巴动了下,没说话。 杨杰知道躲不过去,最终探出头,乖乖喊了一声:“表哥!” 这声音里,既有撒娇,又有胆怯,还有哀求,听得林晓光也是一乐,应承一声,然后问:“怎么啦?不想念书了?” 这句话一出口,杨杰顿时大倒苦水:“哥,你不知道,我是真学不进去啊。” 旁边常剑南对他不陌生,当下也忍不住出声:“光哥,我们不是你,你聪明,脑瓜子好,我们不行,从来就不是读书的料,这高中能不能毕业都不知道,还不如和小飞一块来香江,见见世面。” 常剑南是常建平的远房侄子,他爸常永军跟林仲平也是同学,都是云台乡出来的,也在县城当差,不过在教育系统,都是一个圈子的。 他姐叫常蓉,和林晓光也是同学,人考上了大专,估摸着也快毕业了。 “剑南啊,你这偷跑出来,让我怎么跟你爸妈还有你姐交差?”林晓光也有些无奈,这帮小年轻,真是有一出是一出啊。 “你不说不就没事了?”常剑南想的挺简单。 林晓光乐了,看向一旁:“小斌,你怎么办?你跑到我这,二叔还不得打死我?” “光哥,我爸哪敢打你,你放心,我们家男娃多得是,少我一个不少,我去了香江,见见世面,赚了大钱,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林斌憨厚一笑。 林斌是南窑大队的,他初中毕业就不念书了,去年就跟着大队企业干活,还算稳重一点。 雷猛一旁看着,这四个小子跟他们四人当年没啥区别,一样的愣头青,念及过去,便动了恻隐之心,劝道:“光哥,给他们个机会吧,几个没脑子的,高中出来也是打架被抓劳改的料,还不如放到眼皮子底下,有咱俩看着,说不定还能成才。” 这话说得有道理,看着几个人眼巴巴的眼神,林晓光便笑了,叹口气:“这样吧,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我现在就把你们带过去。” “一个月,只要你们不打架,安安分分的,好好在学校里念书,我就把你们留下来,就待在香江。” “至于怎么说服你爸你妈,那是你自己的事,跟我无关。” 听他松口,杨杰顿时如释重负,然后喜上眉梢,兴奋地大喊道:“表哥万岁!” 常剑南也有些激动,没想到这么一试,竟然还成了,光哥真是好人啊。 林斌嘿嘿一笑。 他们一行五个人,只有林国栋和林晓飞有介绍信,其他人连个证件都没有。 这年头还没有关内关外的区别,也没有二线关,要到明年才开始修,不过依然不是什么人就能进出深镇,随便走在大街上,就有公安查证,没证的都给整到农场去干活。 不过他和雷猛开着深镇秦淮的公务车,公安当然不会自找没趣查证。 就这样,一路抵达秦淮公司。 …… 第三三二章:光哥万岁 深镇秦淮现在在深镇这片地上,不算是一方巨头,也是实力雄厚之辈,市府那边挂了名的。 公司实力不弱,修了几栋住宿楼,由雷猛安排,找个房间住下。 晚上到外面吃了顿饭,林晓光给老家拍个电报回过去,告诉他们孩子在这,让他们放心,剩下的便以旅游的名义推诿过去。 次日周三,正好正府部门上班,他叫石龙去给几人办手续。 秦淮实业扎根深镇一年了,这点关系还是有的,石龙带着几人,去公安局开办身份证明,又办了个暂住证,然后就能光明正大地留在深镇了,至于如何去香江,这还需要办手续,需要时间,需要找人来操作,并不容易。 毕竟这又不是一去不回,为了不影响到家里人,还是要以正当的理由出去。 忙活了三天之后,各项手续才办好,准备以深镇秦淮雇员的身份,跨过深镇河,踏上香江这片纸醉金迷的大都市。。 深秋的一天,天气晴朗,惠风和畅,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心情是如此的美好。 粤港通行的火车上,看着越来越近的香江,几个小年轻,都激动得不行,林国栋这个大几岁的人,也不能免俗。 基本上第一次踏上香江这块土地的人都是这样的表现,林晓光没有嘲笑他们,相反还有些自得,来到香江才十四个月,现在有能力惠及亲朋好友,这番辛苦算是没有白费。 “国栋哥,这一趟来了香江,就暂时别回去了。” “啊?”林国栋不笨,稍一深思,就明白了,这是要他留在香江啊? 香江啊,谁不想来,粤港边境上,不知道多少人为了这个机会,付出惨重的代价,他能不激动? “到了香江以后,我给你安排个职位,你好好做事,争取以后赚大钱。” “好的,光哥!” 沿途开过新界,钻进大帽山隧道,这才进入九龙,最后看看抵达红磡站。 出了车站,正当几个人感慨香江繁华之际,江姗姗叫公司准备的公务车开过来,将几人接上,一同去荃湾。 “哥,这是去哪?” “去你们住的地方,荃湾。” 港岛那边,林晓光那套住宅,就那么几十平米,安洋又有身孕,不便打扰,更不能让一帮小子住过去,便只能安排的过去的荃湾工厂,目前的荃湾研发中心。 那里有宿舍,刚好可以安排他们住,同时还能叫保安们照看他们一下,别惹事出来。 不多时,便到了地。 宿舍楼嘛,建造成本有限,之前是工厂的工人住,后来转型为研发中心,吸收许多技术人才,一线的普工便大量减少,房子也空了下来。 因而环境也说不上多好,基本上和港府的屋邨没什么两样,不过也比后世的棺材房要好太多。 几个小子们正年轻,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吃吃苦也是应当,以他的财力租住别墅也够了,不过这样一来,把他们的脾气口味养刁了,这以后可怎么办? 他可不希望养出一帮花花大少出来。 房子找好了,江姗姗又提前购置了生活用品,叫她弟弟送过来,布置妥当后,眼看着天已到中午,最后离开研发中心住宿区,到外面找了家酒楼吃顿便饭。 饭桌上,看着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一个个先前还挺拘束,后来彻底放开,狼吞虎咽的。 看得林晓光那叫一个心酸,苦了这帮孩子了。 想当初,他十五岁就在北平城吃烤鸭了,十八岁来了香江,啥样的东西没见过,这几个小子还是见过的世面太少了。 他掏出一只烟递给江志成,道:“阿成啊,别见怪,我这几个弟弟,都没见过世面。” 江志成也是屋邨家庭出身,混得很差,不过好海鲜鲍鱼也时常吃,哪像他们几个,之前还有些目瞪口呆,现在听了这话,连连摇头,嘿嘿一笑:“光哥,我当初比他们还差劲呢。” 到底是小混混出身,很有眼力劲,很会说话,林晓光听这话心里就很舒服。 他可以嘲笑林晓飞,那是因为林晓飞是他亲弟弟,别人嘲笑他,这怎么能忍,岂不是打他的脸?有一种感情,自己能打能骂,别人一句话也说不得。 “不说这个了。” 他撇开话题,掏出一把钱递过去:“阿成,这段时间,你和国栋两个人,啥都不用干,盯紧这几个小子,外面可以去玩,不过只能去正经地方,什么赌档、粉档、鸡档,你听好了,万万不能去。” “另外,我会做一个作息计划出来,你按照规定执行,运动时间,住宿区不是有操场吗,给我好好操练下他们,身体练壮一点,别出去了别人欺负。” 林晓光盯着正吃的满嘴流油的几个小子。 “好嘞,光哥你放心好了。”江志成连忙答应,伸手接过钱,揣进兜里。 “嗯。”他点点头,又掏出一把钱递给林国栋:“缺什么就去买,别给我节省,我不差这点钱,以后你俩带他们四个,你俩之间互相监督,有问题找我,打这个电话,我不在的话,按这个地址过来。” 说着,又掏出笔记本,写下电话和地址,把纸条撕掉递过去。 “好的,光哥。” “别惹事,不过出了事,遇到警察,啥都别说,等我过来,记住了?”林晓光再三强调了下,认真地盯着他。 “好的,光哥,我记住了。”林国栋郑重点头。 江志成多少知道,皇家警察就是英国人养的一条狗,平日里咬咬市民和社团,收报复费啦,欺压良善啦,警黑勾结啦,不过这都针对香江中下层,对有些地位的商人,还是很尊重的。 背靠着秦淮实业,倒是没什么人来自找麻烦,毕竟有人对警队和社团打过招呼。 林晓光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刻意避开林晓飞几人。 林晓飞好歹劳改了一场,说难听点劳改犯一个,比杨杰几人经历过不少事,因而不会像以前那样单纯,简单吃了下,便结束,擦擦嘴,问:“哥,你要回去?” “嗯。”他点点头:“我那边还有事,比较忙。” “哦!”林晓飞一想也是,杨文姝都在学校有份工作呢,林晓光更忙,不可能一直围着他。 想了下,他道:“哥,能不能给我点钱?” 旁边几个小子们,听到这话,顿时心头一动,嘴里还吃着菜,可耳朵却竖起来听。 男人不可一日无钱,林晓光倒是忘了这一点,弟弟虽然还没成年,不过依然有用钱的地方,因而他没有多问,只是一边掏钱,一边道:“古代封建大家族了的成员每月都有月例,哥也给你一点,省着点花。” 把钱放到桌上,他又看着剩下的几人,笑了下:“别眼热,你们都有。” 几人顿时激动了:“光哥万岁!” …… 第三三三章:少女情怀总是诗 离开荃湾,林晓光回到家里,待了没有一天,次日照常去学校上课,然后校园里碰到何耀文。 “阿光,子群姐找你,要你下课之后,去德明中学找她。” 上次的事情,何子群显然也没有料到,本来她强拉着傅青桐过来,是为了找麻烦,结果被占到什么便宜,还撞破安洋怀孕的消息。 傅青桐不能对安洋说啥,当着她的面,更不能对林晓光又多余的动作。 但回去之后,她这个好闺蜜,心情绝对说不上好,因此便迁怒于她,更没有给她好脸色。 这事闹得她心里也挺烦,索性另找一个地相见。 今天下了雨,林晓光下课之后,撑着伞走出学校,到外面开了车,便一路开过红磡隧道,直接去西九龙旺角洗衣街的德明中学。 德明中学挺有名。 创建于民国二十三年,距今已有四十七年历史,是国民党元老胡汉民、陈济棠等为纪念中山先生,而以其族名——“德明”为校名创办的学校,先于1934年在香江创办,后于1937年在高州创办分校。 目前香江的依然叫德明中学,高州的则改名,叫高州县第一中学。 何子群说的这个,显然不是指内地的德明中学。 林晓光只知道一点大概,到了旺角洗衣街,就看到何子群安静地站在街边的骑楼下,怔怔地望着对面一幢大楼,似乎在出神,大约心情不是很好。 “子群姐!”他缓缓将车停在路边,走过去。 听到声音,何子群猛然惊醒,挤出一丝笑容:“小光,你来了,走吧,进去喝杯茶。” “好。”他跟着一同走进去。 门口寻了个桌子,二人面对面坐下,这间茶楼的环境相对一般,和何子群这种富家千金气质并不匹配,不过很接地气,另有一种风味,林晓光微微有些奇怪,搞不懂为什么大老远过海来这见面。 店里的伙计把茶端上来,何子群试了下温度,然后双手捂着,却没有喝,盯着外面的大街,缓缓开口:“那天的事,是我错了。” 啥?大小姐还有认错的时候? 他微微有些惊讶,何子群一直以来都很骄傲。 “我以为,有些事情,自己做不了决定,别人推一把,说不定会打破僵持,促成两人在一起,但是现在看来,我错了,我以为我可以掌握的时候,事情出现了意外,于是结果就变得截然相反。” 何子群表情平静,言语间有着淡淡的哀伤。 都是聪明人,林晓光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段感情,毕竟一个先来的,一个后来的。 不过,有些时候,他不太抗拒何子群在里面推波助澜。 感情中的事,太过主动就落了下风,他现在都要结婚的人了,更不好表态,何子群这段时间做的事,算是一个变量,傅青桐的反应是因变量。 目前来看,她的反应,并无任何过激之处,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高兴的。 尤其最近借着何子群,和她见了不少面。 现在安洋怀孕的事她也知道了,如果她还留在奥门,还留在东亚大学,而没有回国,或者去其他地方,更没有找人相亲,这就是一个好消息。 “小光,我对不起你。”何子群面露歉意,看着他。 林晓光有种不大好的感觉,连忙追问:“青桐姐,她说什么了吗?” “说倒是没说什么,不过心情不大好。” 好吧,还不是很糟糕。 “子群姐,你还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回去了。” “你等一下!”何子群叫住他,又道:“陪我聊聊天吧,你什么都不用说,安静的当一个听客,听我讲一个故事,不用多长时间,半个小时就够,行吗?” 她抬起头,目露征询,不忍让人拒绝。 “你说。” “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了自己的中学老师,他是一个有妇之夫,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 林晓光心头一跳,看何子群的眼神,不仅怪异起来,她都快奔三的人了,至今单身,她所说的少女,不是说她自己吧? 如果真是她的话,那么她还真胆子挺大的。 他转念一想,这么说的话,她倒是和自己挺像的,不过她是中学老师,自己是大学老师,推己及人,他便能立即了,当即点头。 “大概可以理解。” “没错,这个小姑娘,就是我。”何子群勉强笑了下:“你还好,青桐不是有夫之妇,我就差多了,有妇之夫,而且人家还拒绝了我,不像你,青桐倒是没有直接拒绝。” 她竟然亲口承认了。 林晓光有些不自在,道:“也不是没有直接拒绝,可能是察觉到关系微妙的转变,青桐姐便溜了,在外面跑了三年,我前不久才找到她,这你都知道。” 何子群轻蔑地笑了下:“你才三年,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吗?从十五岁,到二十八,整整十三年。” 三年又三年,十三年,他也不禁感慨万千,一个人的生命中,有几个十三年,而且还是对于一个女人,女人的青春就那几年,从十五岁到二十八,毫不犹豫的说,一个女人的青春,完全在等待中,像花儿一样败落了。 “值得吗?”他沉默了。 “个人有个人的看法,你觉得不值,我不这样看。”何子群摇摇头,撩了下头发。 林晓光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赢得她十三年如一日的爱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就像言情小说中的男主角,出身名门,家世显赫,父亲曾经是政坛如日中天的一方大佬,不过他出生时,父亲早已下野,家道中落,但他并未因此自甘堕落,相反,他就像堕入凡尘的谪仙,出淤泥而不染,自强不息,十年寒窗,终学业有成。” 何子群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熠熠生辉,痴痴的笑着,脸上的幸福与甜蜜,让他深感动容。 “但他并未选择优渥的生活,相反甘为清贫,成为一名老师,读书育人。” 她继续说着:“十三年前我初见他时,他风华正茂,温文尔雅,幽默风趣,金大侠有句话说风陵渡口初相遇,一见杨过误终身,而我就在那时,喜欢上了他,十三年来,初心不改。” 林晓光正要问这个人是谁,却听见外面一声铃响,然后一群十几岁的孩子,一个个背着书包,从大楼里出来。 “这就是德明中学?”他看到大楼上挂着的铁质牌匾。 “对,德明中学就是一幢大楼,一楼幼稚园,二三四五楼小学,六七八九楼中学。”何子群正说着,看到门口走出一人,顿时连忙起身,正准备走过去,却生生停步。 “子群姐,就是他么?” “没错,就是他,陈树康,德明中学副校长。” …… 第三三四章:意外 林晓光瞬间被震得不轻。 南天王,那是民国时期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了,他知道香江这地失意政客多,前有陈炯明,后有陈济棠,但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他们的后人产生接触。 这才是大佬啊有木有,什么市长、厅长,在他们跟前都弱爆了,不过虽然都已是过去式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大佬,从来都是大佬,光一个名字亮出去,都能让人抖三抖。 何子群还真是厉害啊,喜欢上这级别的名门子弟。 不过随后一想,她的身份,何氏家族子弟,想想也就不觉得奇怪了,何氏家族如日中天,当年赶不上威震华南的南天王,不过这年头,陈氏家道中落,当然不存在何家子弟配不上陈家儿郎一说。 不过何子群等候十三年,却没见陈树康对这位富家女移情别恋,可见家风家教具是不俗,不愧是出身名门。 他发觉情况有异,跟着看过去,就见一个身着中山装的男人,从大楼台阶一步步走下来,而街道一旁,一辆车停在那,可以看到车中似乎有位妇人。 男人钻入车中,没多长时间,有一身着学生服的女生,走近车子,上了副驾驶位。 然后车子启动,很快就走了。 “这是他们一家人口?”林晓光收回目光,看着何子群,问。 “那是他太太,还有侄女。”何子群摇摇头,看着他,道:“太太跟他是青梅竹马,不过自幼多病,结婚二十余年都无所出,侄女是他十二兄陈树庸的孩子,他一直视若己出。” 结婚二十多年都没有孩子,还守着自己的青梅竹马,在纳妾成风的香江奥门,这简直不可忍受,果然不愧是出身名门。 “哦!”他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何子群似乎收拾好了情绪,起身道:“心情不好,就来看看他,说不定心情就好了,现在好了一点,走吧,上车,车上再聊。” “行。”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的下,这秋雨来的仓促,行人急匆匆的,街道上没有泥泞,却湿漉漉,整个世界被笼罩在雨幕中。 何子群开了自己的车过来,可眼下她却直接上了副驾驶位,显然没有开车的意思。 于是林晓光只好去驾驶位开车。 上了车,刚刚启动,何子群说了句话,就让他一惊。 “也不知道你这方案有什么好,同孚集团同意也就罢了,连立信置业也觉得可行,天南置业更是因为这事与我哥接触,你说,你到底是运气好,被你撞上了,还是这里面有什么阴谋?”何子群狐疑地上下打量他。 “啥?同意了?”林晓光小吃一惊,差点把车子开到旁边的沟里去。 “基本上是同意了,天南置业估计没多大问题,不过你先别高兴地太早,还有几个条件呢。”何子群给他泼冷水。 “啥条件?” “同孚集团,要求46%的股份中,占股不低于15%。” “立信置业,要求46%的股份中,占股不低于10%,不过上市地点,要从联交所换为九龙所,估值方面,可以按照2.5亿进行。” 她看着林晓光,道:“至于天南置业是什么条件,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有其他的考虑。” 林晓光顿时大为欣喜,策划这么久,终于能看到成功的希望了。 之前他都以为何子群找他来,就是让他当一个合格的听众,没想到现在还有这样的好消息,这一趟,还真没白来。 他有些喜不胜喜。 不过,46%的股份,平分给四家,也就每家11.5%,同孚集团要求15%,别的一家,就只能拿到8%,立信置业以10%算,总共就是33%,还有13%的股份。 13%,估计不能满足华闰的胃口,有点麻烦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同孚集团的要求,我不敢包票,只能说尽量满足,因为还不知道华闰的条件,不过立信置业的条件,我还是可以答应的,不就是换一个交易所吗?这没啥,反正有你们几家撑腰,英国佬,得罪就得罪了。” 他笑着,直接给出答复。 何子群听得就想砸他一拳:“林晓光,你真的很膨胀啊,连英国人都不放在眼里,我警告你,别以为有我们几家,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放心,我就是说说而已,我晓得轻重。” 一路又聊了很多,车子开到酒店,把人送到房间,林晓光就回来了。 次日,又去学校上课,下课之后出校园的路上,撞见梁嘉宜,后者看到他,随即跟同学道别,随即走过来,道:“虽然不耍了我一把,但不知道家里是怎么考虑的,竟然同意了你的提议,不过我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秦淮实业的股份,天南置业只要一点点,不过秦淮实业需要成立大马子公司,以及目前的新嘉坡子公司,天南置业要占股60%。” 林晓光眉毛一挑,他似乎有点明白了天南置业的目的。 香江,他们只希望一个进入的跳板,并不需要多厉害,重点还是前马来联邦等地,现在的大马加上新嘉坡,不就是前马来联邦地区吗? 新成立一个大马子公司倒是无所谓,不过目前已有的嘉坡子公司,可是仅次于香江公司的第二大市场。 不过目前可以考虑答应下来,先把天南置业绑上战车,以后能操作的机会多得是,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太过纠缠。 思考了下,他直接做出决定,然后看着她摇头:“子公司60%太多了,我只能让出51%,总公司1%,这是我能让步的最大的条件,如果你们还不满意,那这次的合作,还是免了吧,咱们和平分手。” 梁嘉宜皱着眉头,这个结果,说不满意吧,相对控股已经拿到,可说满意吧,总公司手里49%的股份,只比天南置业手里少2%。 这可让她有点上不上下不下的。 深吸一口气,她道:“我会把这个结果汇报给家里的,不过会不会同意,我也不清楚,但是希望你这次能够遵守信用,不然不管是我,还是我们家,都不会给你好看。” “放心。”他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天南置业估计能搞定,那剩下的,就只有华闰了,这才是最难的。 见状,梁嘉宜顿时有些恨得牙痒痒,好把他咬一口,看他还能再笑得出来不,还和平分手,分你妹,说得好像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似的。 “靓妹,回见啊!” 说着,他就挥手道别,然后撑着伞,头也不回地离开。 到了家中,他把伞收好,换了双拖鞋,脱下外套,走过去,随口道:“安安,我回来了。” 走到客厅,看到沙发上的安洋妈妈,他顿时愣住。 丈母娘找上门了。 …… 第三三五章:震惊的张淑华 “小光,回来了啊,坐,到阿姨身边来。”张淑华笑眯眯叫他过来。 这态度,好的没边了吧? 大老远从北平过来,都不打一声招呼,肯定不是寻常事,联想到安洋怀孕,林晓光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那天安妈的警告历历在目,转眼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不暴走才怪,眼下这幅态度,很不正常。 他有些心惊胆战,故作镇定坐下:“阿姨,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然后他趁机看一眼安洋,只见后者正襟危坐,低着头,双手捏着衣服,就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阿姨?还叫我阿姨?”张淑华的声音高了几个音调。 不叫阿姨难道叫妈,林晓光有些蛋疼,想了下,硬着头皮,迎上她的目光,道:“妈,是什么事,劳烦您亲自南下香江?” “你都叫我妈了,你还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张淑华似笑非笑,盯着他。 果然是事情败露了。 他心思电转,怎么也想不通保密的好好的,怎么就突然南下香江,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一刹那间心里想了很多,他脸上却装作一副很自责的样子,道:“妈,是这样的,我们确实有点冲动了,这不是怕您责怪嘛?正想着怎么给您汇报,您就到了。” “是吗?”张淑华简直要气笑了。 如果不是许久不见的好友夏岚上门,跟她说了这事,她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我怕等我知道的时候,孩子都生下来了,我年纪轻轻都,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当了外婆。”张淑华没好气翻个白眼。 闻言,一旁的安洋羞的不行。 事情都这样子了,只能抓紧补救,林晓光便诚恳道歉:“妈,这是是我的错,我道歉。” 张淑华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不过还是皱皱眉:“小光,现在都这样了,你如果有诚心,赶紧想想怎么解决,我生不生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安洋,怎么办,就这样拖着?等孩子生下来?” 现在不能犹豫了,得下决心,想着他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妈,您把安洋嫁给我吧,我们马上结婚。” 张淑华笑了,总算听到一个准确地答复。 不过,不能这么轻松放过这事,思忖着,她面色一肃,道:“小光,你俩在一起也有几年了,你确定你能给洋洋幸福?不会欺负她?不会辜负她?” “我确定。” 他回答的太快了,一点都没有思考,张淑华有些不大满意。 皱着眉头,她想了想,又道:“我找人打听过,你身边有不少女孩子,那个叫赵子瑜的,那个叫张莉的,那个叫聂东方的,还有一个叫蔡文静的,不过已经结婚了,小光你人缘好,我不反对,不过一个丈夫要尊重妻子,尊重婚姻。” “以后,你能做到,与身边的女孩子,保持距离么?忠诚于婚姻,忠诚于妻子么?”张淑华认真地盯着林晓光。 安洋这会儿也抬起头,目光放在他的脸上。 这下,林晓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盯着二人,回答:“我可以保证,不逾矩,忠诚于安安,和我们的爱情。” 好吧,这个回答说不上多完美,不过也挺合格。 算你过关了,张淑华点点头,然后又像是自言自语,道:“结婚的话,你年龄不够,不过可以找人操作一下,把证领了,然后,再回北平,办个婚礼,摆桌酒席。” “你觉得怎么样?” 这会儿还能说啥呢,林晓光只能答应:“挺好的,我双手支持。” 张淑华笑了下,又道:“结婚是件大事,安安可是她爸的心头肉,你们长安有什么习俗没有?” 习俗?林晓光眉毛一挑,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是要彩礼啊。 安洋家里不缺钱,也不缺什么礼品,但安妈还是说了这个,虽然没说透,不过意思却到了,他不禁怀疑起来,安妈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比如他在香江开公司。 这事安洋知道,不过只知道一点,不甚清楚,也没过问过,但保不准安妈找她打听过,然后又自个儿调查了一下。 现在,这是在问他的意思呢。 沉吟着,林晓光盯着安妈笑眯眯的眼睛,道:“妈,您也知道,我上大学的时候闲来无事,小打小闹,做了点上不了台面的生意,赚了一些钱,买了几套四合院……” 安妈的眼神并无变化,他接着说:“此外,我还是一个作家吧,写了几本小说,赚了几万块稿费,不过也都拿来买房子了。” “还有呢?”张淑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还有……”林晓光这一刻更确定了,安妈知道秦淮公司的事,当下果断开口:“还有我在香江写小说,用两百无十万港元,注册了一个公司,然后这一年来,公司发展壮大,现在发展的挺好。” “是吗?这家公司叫什么名字?” 装的倒是挺像,他暗暗翻个白眼,接着笑道:“妈,公司叫秦淮实业,正准备赴九龙交易所上市,估值2.5亿港元。” “多少?”张淑华顿时瞪大眼睛。 这一刻她装不下去了,她今天下午才从安洋嘴里得知他办了个公司,大概挺赚钱,然后找个熟人打听一下,也知道很赚钱,但估值2.5亿港元,这事还真不知道。 “2.5亿港元,按照目前的市场汇率,这笔钱,大概值7500万rmb,4500万美元。”林晓光娓娓道来。 这一刻别说张淑华,就连安洋也是一脸错愕,我男人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张淑华很震惊,下意识摇头:“太荒谬了,我不信。” “妈,这两天,香江霍氏家族的立信置业,奥门何氏家族的同孚集团,大马梁氏家族的天南置业,以及华闰公司,会集体入股秦淮实业,然后秦淮实业将赴九龙证券交易所上市,到那时,您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林晓光平静地笑着。 一直以来,安妈对他虽然好,但总是在拿捏,好像安洋是下嫁,很委屈的样子。 今天这事告知她,他总算能扬眉吐气一把了。 我老林家虽然和您老安家门不当户不对,但我林晓光也不差啊,不会辱没了你安家高门大户的门楣。 张淑华看他这么自信,也有些动摇。 “上市?估值?什么意思,2.5亿港元,你有这么多钱?九龙证券交易所,这又是什么?” 原谅安妈,这年代,知道上市、估值和证券交易所是怎么一回事,全内地知道的人估计屈指可数,就算真有人知道,也不会是她这个官太太。 当下林晓光解释了一遍。 张淑华听了半晌也没听懂,最后问:“你直接说,你现在有多少钱?” “现在我手里没钱,不过等公司上市,我会有一亿港元,也就是3000万rmb。” 他说的风轻云淡,张淑华听得心潮澎湃。 …… 第三三六章:1500万rmb彩礼 张淑华从没有想过,一个人会有这么多钱。 作为官太太,她知道国家有很多钱,但那是国家的,不是个人所有,即便有些人有这笔钱的处置权,但这钱依然不属于他。 但是现在准女婿一下有了这么多钱。 一瞬间,她想了很多。 想必安妈应该知道,就算现在不知道,很快也能调查清楚,索性林晓光就坦白,这样还能彰显自己比较老实,说完之后,他盯着丈母娘,看一眼安洋,道:“我们长安老家有个习俗,结婚要给彩礼,彩礼给的越多,意味着对新娘越抬举。” “这样吧,妈,这次结婚的彩礼,我出5000万港元,也就是1500万rmb,怎么样?” 安洋目瞪口呆。 张淑华顿时被吓一跳,直接想起建国后的第一起贪污案,刘青山张子善合伙贪污当时的171亿元,大约等于现在的171万元,然后被判处了死刑。 这可是1500万。 虽说是正当财产,不过眼下全国都穷,干部才领着每月几十块工资,两相一对比,这实在太刺眼了,保不准就有人嫉妒的红了眼,这1500万哪里是好东西,这分明就是一个大祸害。 一想到这件事引发的后果,张淑华连连摇头:“不行,不行,绝对不能这么做。” 她回过神,盯着他,道:“小光啊,我知道你对洋洋好,但是这事不能这么做,你们年轻人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要我说啊,我们家日子也过得去,不缺什么彩礼钱,这钱也不要了,留给你和洋洋,你们自己过日子去,只要你们日子过得好,我们也跟着高兴。” “彩礼钱,这事,以后提都别提。” 就知道你不敢要,能敢要才怪,林晓光心里笑了下,面上又继续劝了几句,不过张淑华虽然眼热,但却难得保持着冷静,始终拒绝。 最后他无奈道:“那这样吧,结婚用的钱,我一手掏了。” 张淑华听着就有些不乐意,道:“小光,我知道你有钱,但我们家那点置办家当的钱还是有的,再说,这是洋洋他爸跟你爸商量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就别掺和了,等着进洞房吧。” 安妈不让他掺和,林晓光看了安洋一眼,发现她羞得霞飞双颊,便点头说声好。 于是一场风波便消弭于无形,相反,一桩喜事确定下来。 矛盾解决,张淑华越看这个准女婿,那叫个越喜欢,人长得俊,说话也好听,写得一手好文章,学历也高,单位里深受器重,还会赚钱,更疼老婆,世上这么好的人哪里挑去? 她都有些羡慕安洋,想当初,要不是父辈指腹为婚,安泽军那个大老粗,哪有福气娶她。 这个准女婿哪里都好,就是太好了,身边女性朋友不少,这才让她心里有点不安,安洋也就一个中人之姿,既不聪明,也没有手段,这万一以后出了啥事,铁定是她吃亏。 想了想,她又问:“小光啊,这笔钱,你想过怎么处理吗?” 话题一直在钱上,林晓光多少猜到她的心思,当下道:“妈,您不要彩礼钱,那这笔钱,存在银行也不是事,钱嘛,钱生钱才能避免贬值,我考虑成立一家银行,一半的股份,放在安安名下,这样银行就是我和安安共有。” 张淑华又吃了一惊,这可是银行啊,只有国家才能够成立银行,而且永远不会破产,私人都能成立,这笔钱得有多少? “这样能行么?” “能行的。”林晓光没有多说。 张淑华这边放心了,银行不会破产,也就是说这钱不会变少,也不会变没,只会增加,旱涝保收,这比经商靠谱多了。 “那就好。” 安洋的事情处理完毕,她想了想,又问:“小光啊,跟妈说说,你这既是干部,又去经商,违法国家政策,不能长久,以后你准备怎么办?” 迟到会说到这个问题,林晓光便索性直说了:“目前公职人员,辞职经商的人很少,我倒是想辞职,可怕你们不干,所以就这么拖着,过几年,我准备彻底辞去公职。” 张淑华又被吓一跳,这年头谁有公职身份,羡慕还来不及,哪有辞职经商的。 经商,说好听点那叫做生意,说难听点,那叫投机倒把。 “不行,绝对不行,以你这样的条件,辞职太可惜了,你就应该从政。”她连连摇头。 这话也就在安妈面前说说,如果被老头子听到,绝对打断他的腿。 林晓光也有些无奈,想了想,道:“我已经做了稳妥的打算,目前的秦淮实业,以及以后的银行,都注册在海外,公司经营委托给职业经理人,以后就只拿分红,不参与经营,明面上就和公司没关系,单位也找不出毛病来,算是可以两全其美。” “不经营,那公司不就成别人家的了?” 他无奈,又给丈母娘解释了下什么叫所有权,什么叫董事会,什么叫职业经理人,说完之后,张淑华依旧似懂非懂。 别说她,就是安洋也听得迷迷糊糊,这些对后世的人司空见惯的事,对眼下的人,犹如天方夜谭一般。 “好吧……”张淑华勉强相信了。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什么,道:“你不是在华闰吗?你刚才说华闰和几家公司要入股秦淮实业,能不能这样?华闰派你过去当秦淮实业总经理,这样你明着是华闰派来的人,是那个什么职业经理人,暗里你是公司老板,这样公司就能一手掌握在你手里了,也不怕被人夺去。” 林晓光心头一跳。 他诧异的看一眼张淑华,没料到她还能有这种聪明才智,不过不得不说,这法子不是一般的好。 这样他能一手掌控公司,同时他以党员的身份入主秦淮实业,当上总经理,秦淮实业这个合资公司身上的颜色就更红,去了内地,绝对会方便很多。 至于秦淮实业变为陆资公司,在香江会不会受到某些人的排挤,他并不怎么担心。 不是还有一亿港元成立的银行吗? 这是一家彻彻底底的港资,甚至美资、英资公司。 这样一个在明,一个在暗,陆资公司解决不了的,让银行去办,银行解决不了的,让陆资公司去办,然后大部分事情就能迎刃而解。 他不禁怦然心动。 “妈,您还真厉害,这个办法很不错,不过有一点,我现在只是一个正科级,掌控这么一大家公司,资格资历成绩都不够。”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看着张淑华,道:“入职秦淮实业的事,其他家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华闰,华闰能否同意,还不一定呢?华闰不同意,现在说什么,都为时过早。” “这样啊……”张淑华不禁陷入了沉思,华闰那边,老安认识谁呢? …… 第三三七章:结婚倒计时 今天晚上,林晓光当然没有机会,再和安洋同床共枕了。 张淑华和安洋睡。 好在这栋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两间卧室,她二人睡主卧,他睡次卧,就这样,一夜过去了,次日一早,张淑华吃过早饭后,匆匆去了华闰公司,给北平拍了份电报,然后回来。 这一待就是三天,这三天里,这位丈母娘倒是很不安分,几乎时时都在访友,也不知道哪里认识的那么多熟人。 三天后,她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临走前,她看着林晓光,道:“小光啊,你爸正在深镇视察,我现在过去,你等我消息,好好照顾洋洋。” 啊?林晓光一愣,这才醒悟这个“你爸”,指的不是林仲平,而是安泽军。 安爸来深镇视察?他一个北平局局长,又不是部里的高官,来深镇视察,这不大合理吧? 看出他的疑惑,张淑华笑了下:“你爸前不久去了部里,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这次来深镇,不单单是为你俩的事。” 啊?从市局去部里,这是升职了啊。 林晓光有些讶异,没想到林爸这边的官二代没当上,眼看奔二的年纪,竟然在岳父这成了官二代,还是级别比较高的衙内了。 回转思绪,他歉意一笑:“妈,这事我错了,劳烦我爸南下,真是罪过。” “事情都发生了,这话就别说了,再说迟早都有这么一遭,也不过提前几年罢了,只要你和洋洋好好的,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张淑华摇摇头。 “我们会的。”林晓光看着安洋,握紧她的手。 接着,他开车过去,把丈母娘送到红磡站,目送她进站上车,然后才回来。 回来的第一件事,他就给林爸拍了个电报,多余的没说,只说安洋怀孕了,安妈刚来了香江,有很大可能会提前结婚,让他做好准备。 接到这个电报,家里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好不闹腾。 又等了几天,华闰这边,终于有动静了,费振勋发了亲笔信,提出收购股份,与此同时,其余三家的购股要约也一并到了,当天林晓光就授意纪筠,开始谈判。 46%的股份不好分,华闰要求不低于25%,同孚不低于15%,立信不低于10%,天南1%。 总共加起来,都超过51%了,还有5%的缺口。 这5%,最好是长安国际出让2%,华闰减少1%,同孚减少1%,立信减少1%,才合适。 也就是说,长安国际占股32%,华闰投资占股24%,同孚集团占股14%,立信置业占股9%,天南置业1%。 但是长安国际34%是底线,所以这2%,是万万不能让的。 而长安国际不让,华闰、同孚和立信就更不让了。 难道只能将上市九龙交易所的20%,减少为15%,这样一来,融资到的钱,可就减少25%,只能融到3750万。 谈判陷入僵持中。 林晓光持续关注着事情的进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有些事情啊,想的挺多,准备的也挺完善,但就是事情的发展不尽如人意。 直到有一天,他同时收到来自北平和长安的电报,便不得不离开香江,带着安洋北归。 因为双方的父母,安泽军和林仲平已经达成一致。 结婚定上日程。 这既是自由恋爱,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同时还是奉子成婚,中途多有波折,结果还算完美。 婚礼在北平长安两地先后举行,考虑到影响,所以也不邀请亲朋好友,双方的父母到了,做个见证,四合院作为婚房,就在这举办,摆几桌酒席。 北平是这样,长安的话,燕塔区分局家属院没有婚房,只好去南窑老家。 婚礼定在十一国庆后的重阳节前一天,农历九月初八。 9月27号这天,他先去学校,找劳拉请了十天的假期,然后又回华闰公司,跟直属领导费振勋请假,同时还跟老领导罗耀国,同事蔡文静,毛晓楠,以及中信的好友聂东方,中行忘年交龚凡,报个喜,才准备上路。 费振勋直到这时,才知道他结婚的另一半,是安泽军的女儿,顿时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小光啊,我以前还真小瞧了你,没想到你是真人不露相啊。” “不错不错,有能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晓光感觉费部长对他是越发的和蔼了,好像看自家子侄一般。 离开公司后,他又去了趟荃湾研发中心,找到林晓飞。 嗯,这些天林晓飞还算安分,可能是江志成和林国栋看得紧,所以没惹啥事,他刚过来没多久,林晓光不准备带他回去,不过当他知道哥要结婚,说什么也不肯待在这,非要回去,全程参与这场婚事。 “哥,我是你亲弟弟,无论如何,我都得去。” 他颇为坚定,而且马上都成年人了,也不好不尊重他的意见,当下他便答应:“去也不是不行,不过不能惹事,你刚刚才出来。” “知道,你放心。” 他能答应让弟弟回去,杨杰这几个小子,他们倒是挺想参加婚礼,不过等知道林仲平也在北平之后,便说什么也不去了。 28号一早,他和安洋,以及林晓飞,还有闻讯赶来的聂东方,四人一起上车,回北平。 这一趟北上之行,费振勋体谅他,便找了人,所以坐的是软卧。 经过两天两夜的旅途,30号中午,火车抵达崇文门火车站,四人一块下车。 到了外面,早已得到消息的郭红兵、蒋学武、肖坤和邓雨,几个人开着车前来接,车自然不是私人的,而是肖家村大队企业,现在的肖家实业厂所有。 目前,郭红兵等人是闷声发大财,买车等于找死,还嫌日子过得舒服是吧? 因此谁也不敢以身试法,只能梦里想想。 车开着,先回到秦老胡同13号,进了最后一进,林妈林爸,还有林晓茉,以及林伯平、林淑萍,大姨小舅,还有老头子,以及婆婆,全家人都到了。 老头子脸色还好,林仲平面色发黑:“小光,你给我过来。” 安洋早被林妈拉过去了。 没人敢阻拦,林晓光硬着头皮走过去,等待着林爸的巴掌降临,然而却没有,良久只听到他从牙根里咬出来的声音:“林晓光,你牛的很啊!” 林仲平能不生气,一直被他蒙在鼓里,还真以为安洋爸爸是普通干部,级别和他差不多,等见了面,才知道人家是大领导。 别提多尴尬了。 如果不是这样,婚礼能先放在北平,而不是长安,这就显得男方势弱啊。 这亲家当的,让人忒不自在。 “爸,对不起,我怕您不支持。”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不支持又能怎么办?孩子都有了,林仲平叹口气:“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你是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你以后,好自为之。” “诶!” …… 第三三八章:终成婚 四合院里,安洋待了不到半个小时,然后,大舅哥安海就到了。 进了门,啥都没说,先瞪了林晓光一眼。 如果不是屋里屋外,有这么多人在,男女老幼的,估计他可能会把林晓光打一顿。 然后,他便把安洋叫走了。 虽然安洋有些依依不舍,但没这样一直待在夫家的道理,林妈更是没有阻拦,相反还对此颇多歉意,毕竟自己儿子把人家闺女祸祸了,还怀了孩子,无论怎么说,都是老林家疏离,不仅没阻拦,相反一直礼送到门外。 等安海带着安洋一走,林仲平才对他说道:“这套四合院,本来就是你买的,前几天街道办的同志做工作,让后两进住着的人搬到别的地方去了,第五进就是你和安洋的婚房,第四进和第三进,让你爷爷婆婆,大伯大妈小舅小姑,还有我和你妈住,没问题吧?” 老爸脸色不善。 再说这房子买来,本来就是给自家人住的,他和安洋两个人,十几套四合院百八十间房子,哪用得着那么多,肯定没意见啊。 当下他连连点头:“以后这就是老林家在北平的家了,您就是这个家里的掌柜,您说了算。” 林仲平这才脸色稍霁。 缓了一阵,他开始说婚事:“这次不光是你的婚事,还有你小芸姐,也要结婚,你大伯跟亲家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亲事也在初八这天办,你姐夫分配在了北大当教授,单位考虑到即将新婚,就分了房子,结婚那天,你姐夫来这儿接亲,你去安洋家接亲,你小芸姐就接去家属院,安洋就接来这,记住了?” 啊?林晓光大为吃惊,堂姐竟然也要结婚? 自从上次之后,这事就听不到啥讯息了,但是现在看这,竟然赶到了一起。 想了下,他问:“爸,我姐夫是谁啊?” “应辉。” 果然没错了,就是他,工农兵学员,本科长安交大,毕业后留校当了大学老师,硕士考上社科院,毕业后分配到了北大,估计是当正教授,也是厉害的不行。 他点点头:“好的,记住了。” 次日,就是十一国庆,眼下大婚在即,想和安洋见见面,确实不行了,毕竟都有习俗,结婚之前是不让见面的。 不过安家大院,他倒是去了几次,可没见到安洋,只见到黑脸的大舅哥安海。 丈母娘还好,一副看女婿的架势,越看越喜欢,至于老丈人嘛,可能是公务繁忙,竟然没有碰面,拱了人家养了二十一年的大白菜,估计揍他这个偷菜贼的心思都有,不见面正好,免得给脸色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这几日没和安洋见面,整日不是与郭红兵几个人聊天打屁,就是与许久不见的陈一鸣等老同学叙旧,吃饭喝酒是常有的事。 眼看着婚期一天天临近,他心里不知怎的,有些焦虑。 俗话说得好,相爱容易相处难,当两情相悦,真正走入婚姻殿堂前,谁的心里不咯噔一下? 不过他心里不止是这样,想起远在奥门的傅青桐,想起从小青梅竹马的表妹杨蓝,想起一起并肩战斗过的班长赵子瑜,想起阴差阳错闹过一场的梁嘉宜,想起一直对自己怀有好感的聂东方,以及小秘书文咏恩,便感觉颇为烦闷。 结婚了,可就不能再像以前,到处撩拨了,必须洁身自好。 他好像患上了婚前综合征。 有时候胡思乱想,安洋以前表现的很乖,怀孕后就有几分恃宠而骄,孕期嘛,他相当理解,并且很迁就,但是结婚以后呢,会不会依然不知收敛,管这管那的,吃飞醋,甚至变本加厉? 谁也不好说。 还有,关于即将到手的那一亿港元。 丈母娘表面上不在乎,心里应该很眼热吧,以后会不会为了这笔钱,提出一些荒谬的要求,他倒是相信自己,能赚更多的钱,这点钱还不放在眼里,但有的时候,人的欲望是无法填平的,这一次满足了,还会不会有下一次? 还有,以后翁婿关系,婆媳关系,能不能处好? 他倒是对林妈也有信心,不过安洋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现在表现好,未必以后也能表现好,婆媳之间,难免摩擦,同时,他对自己有信心,而老丈人又身居高位,万一老丈人要他做这做那的,他又极有主见,这以后发生分歧了可咋办? 别的,他倒是不担心,相信自己能承担好做丈夫的责任,但关系到别人,他就无法确定了。 婚前综合征,本以为两世为人,他应该没有,现在看来还是遭遇上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等待是一种折磨,一天天的,婚期越来越近,到初六晚上时,林爸林妈把什么都操办好了,婚房布置的亮亮堂堂的,一片喜庆。 前门前院,三个院子,准备操办的小一点,不过依然摆了二十来张桌子,请了几个大厨,购置了不少蔬菜和肉。 至于请谁过来,因为顾忌影响,林晓光没有请师长们,只跟在北平的同学说了下。 初七,林晓光终于见到阔别好几天的安洋,二人相约着上街,拍了结婚照,然后买了婚服,安洋给他买了腕表,他给安洋买了项链,之后就是几大件,彩电冰箱洗衣机,缝纫机收音机相机,自行车,还有一对暖水瓶,等等。 东西买完,二人又分手。 初八一早,四合院这边,屋里屋外忙活开了,大厨开灶,准备炒菜。 上午十一点,肖家实业厂借过来三辆小轿车,一辆两厢掀背的波罗乃兹,一辆拉达2105,一辆雪铁龙cx20,以及一辆小巴客运车,林晓光坐上最昂贵最崭新的一辆,去接亲。 邓雨坐在驾驶位开车。 十一点半,四辆车组成的接亲车队,开进市局家属院。 这年头,估计车队接亲还是第一次,大红的喜字,鲜艳的气球,这拉风的造型,引起路上不知道多少人驻足,进入家属院后,更是引起轰动。 安洋也有不少同学和闺蜜,比如同学孟兰亭,比如发小高亚楠。 接新娘时,孟兰亭倒是没有为难他,可在文工团的高亚楠,就颇为难了他一下。 好在最终还是顺利通过。 回去的路上,女方的亲朋好友都上了车,这么多人,真挺热闹的,然后四辆车浩浩荡荡开向四合院。 不多时,车队抵达,林晓光和安洋一块下车。 都是很朴素的穿着,没有西服婚纱什么的,他一身干净整洁的中山装,她一身裁剪得体修身收腰的女士红色小西服,没过分张扬,采用当下最时髦的装扮,还相当保守。 从前门第一进,一直走到第五进,先到厅房,给四位长辈,以及两位老人奉茶,这便算礼成。 到此,法律和道德上,林晓光和安洋已成为夫妻。 …… 第三三九章:闹洞房 结婚是人生中的一件大事。 对于男人来讲,人生三大喜,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而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一个个的,有异性没人性,像刘备那样把女人当衣服的,实在是太少了,这就导致,他乡遇故知都不算什么,只有金榜题名时,能够与洞房花烛夜相提并论。 应该叫人生两大喜。 但对于一个女人来讲,绝大多数的女人,都不是女强人,她们自然而然的,以男人为主心骨,因此,结婚对她们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林晓光就能感到,安洋心中发自内心的喜悦,与幸福。 按照长安那边的习俗,给长辈奉茶之后,接下来就是给亲戚朋友敬酒,一圈之后,给所有人敬到,这杯酒,喝与不喝都随意,不过接还是要接的,端起酒,动了下手,也就意思意思,这才算结束。 接下来,安洋回到婚房,与伴娘姜亚楠孟兰亭等人说悄悄话。 林晓光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剩下一大帮人,还要他伺候到位,比如陈一鸣、梁振道和钱胜利这些同学,又比如沈一舟、叶文东、丁援朝这些算是利益之交的大院子弟,还有聂欧阳、利勇这些四合院的邻居,还有郭红兵、蒋学武、肖坤这帮人,等等。 以及邢建军等安洋的追求者,还有安海这个大舅子,以及安洋亲家戚族的同龄年轻人,都得打发。 要打发的人挺多的,好在他酒量还行。 不过就算这,这一个下午下来,都喝不少酒,更别说,之后清文社、青年文摘和读者协会的人来了,这帮人有几分为见他,几分为凑热闹,几分为吃好东西,然后一个个的都到了。 今天不管再多的人,来者是客,都不能往外赶,到这份上,也只能坚持下来。 把这帮人打发走,之后,从农场劳改结束的戴国伟,和单于等人,也到了,郭红兵和蒋学武原本不打算让他们来的,不过一个个在门口试探,眼看宴席就要结束,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个溜进来。 人都进来了,还能赶出去?虽说大厨累得不轻,不过这份上,还有一些食材,索性就着简单做顿烩菜,让大家都吃一口。 吃罢,每个人都倒了一杯酒,林晓光自个儿端了一杯,和大家伙一一碰一杯,随即一饮而尽。 这便结束。 他连连摆手:“不能喝了,再喝下去,就得抬着入洞房了。” 听到洞房二字,在坐的一个个牲口,都忍不住意动,跃跃欲试,想着闹洞房。 闹洞房,不过分的话,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不过这么多帮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任提过分的要求,以至于揩油什么的,林晓光当然是一千个不同意。 他眼睛一瞪,把郭红兵三人叫过来:“饭吃了,酒喝了,你们仨留下,打扫院子,其他人,都给我撵出去。” 他颇为严肃,郭红兵有心想起哄,不过在他严厉的目光下,只能照做。 于是乎,有这三人,北平这边卖画片起家的这帮人,一一都给轰出去,接下来,他又让赵子瑜、沈一舟和孟兰亭出面,把清文社、青年文摘以及读者协会的人,一一赶走,下来,还剩下安洋的亲戚,和几个追求者。 这倒是没让林晓光费心,大舅子安海虽然不待见他,但这会儿却很懂事,把邢建军等人给叫走了。 几个二代中,叶文东上次和林晓光闹得不大愉快,过去这么久,虽然经沈一舟说和了,但关系却没恢复到之前那样,今天看在他面子上过来,喝了一杯酒,人就走了。 丁援朝比较讲义气,一直和沈一舟待到最后。 沈一舟却不同,他可能是对赵子瑜有意思,见后者没有先走的意思,因此也留下来。 聂东方人在婚房,聂欧阳作为哥哥自然不会走。 还有陈一鸣,他对象顾敏和赵子瑜关系那么好,这会儿没走,他作为林晓光的室友,同样没走,梁振道和钱胜利当然和他一样。 于是林晓光把一圈人都赶走,最后发现还有二十来号人,男女都有,都是关系比较亲近的。 这会儿天还没黑,他有心赶人,却也说不出口,毕竟总不能说:“各位,不好意思,天色已晚,我和安洋要困觉了,你们识趣的话,就该滚蛋了。” 在坐的人眼看天色还早,一个个挺不识趣,没有离开的样子。 林晓光是颇为为难。 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终于天黑,他终于开始赶人,先把郭红兵三人轰走,接着把聂欧阳劝走,他走的时候,顺便把聂东方叫走,然后才叫陈一鸣把顾敏带走,顺便梁振道和钱胜利也走了。 下来,他把赵子瑜好言劝走,同时沈一舟和丁援朝也随即走了。 接着,就是孟兰亭这个安洋的同学了,他也劝走。 到这,还有姜亚楠这位安洋的发小兼闺蜜,这位性格火辣,直来直往,一副军人做派,林晓光轰她走的时候,这姑娘坏笑着:“不行啊,我现在还不能走,我要是走了,你欺负洋洋怎么办?” “我们从小就说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 安洋的表妹曾媛,一个比林晓光小几个月的妹子,躲在一旁看好戏。 “姜亚楠,你确定你还要待下去么?”林晓光嘴角一勾,盯着姜亚楠笑了下,注意到一直躲在一旁的曾媛,皱皱眉,这姑娘才十九,脑子里纯洁地跟白纸一样,不像姜亚楠,荤素不忌,有些话就不好意思说了。 “确定呀!”姜亚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曾媛,顿时一笑。 “媛媛,你现在也成年了,是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成年人了。”回过头,她笑道:“没有其他人,今晚就我俩闹洞房,林晓光,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说着,她从旁边拿出一颗系了红带子的苹果,然后挑衅地看着他。 门被关得死死的,外面没有了客人,都是林家人。 林晓光见这幅样子,就知道这一遭躲不过去,随即叹口气,看向安洋:“安安,要不还是配合一下吧?” 安洋娇艳欲滴,脸上红的感觉血都要滴下来。 她本来性格柔软,又碰上姜亚楠这个性格如同男人一样的家伙,这下直接被拉过来,然后依照其吩咐,脱了鞋面对坐着,一颗苹果从上面吊下来,慢慢落到二人嘴边。 曾媛羞得不行,用手捂着脸,不过却也十分好奇,透过手指缝偷偷的打量着。 “快,快,咬苹果!” 到这份上,有没有外人,林晓光一口咬掉苹果,三下五除二给吃掉,顿时把姜亚楠看得傻眼了。 “你不就是想看我们接吻吗?你个色女!想看直接说啊!”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姜亚楠,随即偏头,捧起安洋的脸,然后直接吻上去。 …… 第三三九章:我的祖国 香江,新界元朗天水围。 历时半年,飞速建成拔地而起的粤州中学,正式于今天,1982年3月22日,举行开学典礼。 这一天,天空明媚,万里无云,微风和煦,天气好的出奇。 绿茵操场上,一千名学生,包括小至四岁的幼稚园儿童,六至十三岁的小学生,大至十八岁的中学生,站列成整齐的方阵,旁边上百名老师,和十数位校领导,以及数十位观礼嘉宾,抬头挺胸,昂首肃立,等待升旗仪式到来。 被选出的学生四人升旗团队,举着颜色鲜艳的校旗向升旗台走来,抵达旗杆下后,喇叭里传出女生清冷的声音:“升校旗,奏校歌,全体师生肃立,行注目礼。” 以红色为主背景色,中间一朵白色紫荆花,每个花瓣的花蕊上包含一颗黄色五角星。 红色寓意着,自1840年以来,为了反对内外敌人,争取民族独立和人民自由幸福,在历次斗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们的鲜血。 白色紫荆花是香江的市旗,旗帜上则代表香江。 黄色五角星,黄色代表炎黄子孙,龙的传人,花蕊上的五角星则体现香江心向祖国。 这面粤州中学校旗,以及秦淮实业集团秦淮教育公司司旗,在祖国东方之珠——香江这块大地上冉冉升起,与此同时,这首由人民艺术家郭兰英盐城的歌曲,《我的祖国》,作为校歌,缓缓播放。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稻花香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听惯了艄公的号子” “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林晓飞,文咏志,杨杰,郭浩南,四个高二学生作为旗手,站在台上,轻声吟唱着这首排练无数遍的歌曲,抬头仰望着红紫荆校旗缓缓升起,心中莫名有些激动。 旁边观礼人群中,费振勋,罗耀国,江姗姗,何子群,梁嘉定,霍震宁,以及林晓光,和安洋,等等,许多人也行着注目礼。 听着《我的祖国》,费振勋不由泪目。 一直到升校旗奏校旗这个环节结束,他才回神看过来,叹道:“不得不说,在无法奏国歌的情况下,这首我的祖国,真的太合适了。” 旁边何子群霍震宁等人不由点头,他们是亲历过的,《我的祖国》,就是他们这一代青年知识分子的回忆。 林晓光就知道,后世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台弯前“文化部长”龙应台赴港大演讲,她在演讲中表示“一首歌能够经历数十年依然不被忘记,是因为它是时代、是历史,更是每一个人的回忆与安慰”,接着提问台下听众“你们的启蒙歌是哪一首?” 浸会大学副校长周伟立发言:“我想起进大学的时候,很多师兄带我们唱的《我的祖国》”。 龙应台反问道:“真的?《我的祖国》怎么唱,头一句是什么?” 她的话刚讲完,场上多名听众开始合唱。 以这首歌作为国歌《义勇军进行曲》的代替,不得不说确实很合适。 升校旗奏校歌环节结束,秦淮实业集团秦淮教育公司粤州中学校长何启华,向开学典礼致辞,不到五分钟的致辞结束,当地卓有名望的文山村村长文兆禧,身着传统长衫,望着台下附近几个村一千名学子,发表开学感言。 很快的,没有拖延多长时间,开学典礼就算结束。 临走前,费振勋拉过林晓光,还有罗耀国,三人并肩向外走,他小声道:“我现在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跟老罗说,新界人一直心向祖国,修了学校,便唯国家马首是瞻,这学校,赔钱也得修啊。” 他大发感慨,罗耀国也深以为然。 林晓光却笑了:“部长,罗总,所以说,秦淮实业做这赔钱的买卖,其他方面,可要给我们一点扶持啊。” “诶,就知道你小子没安好心。”费振勋虚点一下,心情不错,便直接答应:“行,你说的保险和公积金项目,准了,现在可以操作,华闰这边,会配合秦淮实业。” 有他这句话,林晓光就放心了。 自从半年前,他结婚后,终于收到好消息,各方面做了让步,最终达成一致,长安国际占股34%,华闰投资占股24%,同孚集团占股13%,立信置业占股8%,天南置业1%,四方联合入股秦淮实业。 秦淮实业组建董事局,各家股东派一人出任董事,各占一席,同时投票权按照股份比例计算。 由长安国际提名的江姗姗,获得2/3以上票数支持,出任董事局主席。 华闰投资提名的林晓光,获得2/3以上票数支持,出任发展和规划委员会主席。 同孚集团提名的何子群,获得2/3以上票数支持,出任战略投资委员会主席。 立信置业提名的霍震宁,获得2/3以上票数支持,出任财务风控委员会主席。 天南置业提名的梁嘉定,获得2/3以上票数支持,出任审计法务委员会主席。 行政人事确定之后,正式提交九龙证券交易所上市。 10月19号上市当天,港九证券作为承销商,秦淮实业发售2000万公众股,每股2.5港元保底,自一上市,当天以4港元收盘,大大超出港九证券分析师预期,市值从2.5亿港元,一举突破4亿。 这可以说是股民以及公众对秦淮实业有信心。 但秦淮实业获得的利益相对有限,因为市值上涨的这些,经过对股票的一系列操作切割后,都回到了庄家的口袋里,2000万公众股,每股赚1.5港元,一下子赚到3000万。 秦淮实业当天募集资金5000万港元,还是既定数值。 回过头,秦淮实业按照约定,将这笔募集到的资金,今年和明年的分红,分发给各位股东。 其中长安国际拿到既定的2125万港元,华闰投资拿到比之前少一点的1500万,立信置业812.5万,同孚集团500万,天南置业62.5万。 同时,再加上出售股份获得的钱,同孚集团2574万港元,立信置业1584万,天南置业1220万,以及华闰投资本来应该支付的4725万港元,后来变成2500万,以及华闰投资33%的股份,总计拿到刚好10003万港元。 这笔钱拿到手,林晓光当即出资收购一家银行,成立一家证券基金,放在长安国际旗下,同时银行改名长安银行,证券基金取名凛冬基金。 银行在经过整顿之后,吸储和放贷业绩稳步增长,不过不够惊艳。 倒是凛冬基金,在秦淮实业的配合下,时不时放出利好消息,大肆带股市上低吸高放,以5000万港元的资本,运作四个月,获利3000万港元,还算不错。 同时,秦淮实业市值已上升至6.5亿港元。 目前香江楼市即将出现不紊的信号,随之而来的就是股灾,他现在需要从各个渠道筹集大量资金进入股市,秦淮实业的保险和公积金项目,就是渠道之一。 …… 第三四〇章:粤州中学 “小光,粤州中学这个名字,确实不错。”费振勋称赞道。 确实,香江地位比较独特,不过放到明清民国,它是隶属于东广省的,民国时期,有著名的省港大罢工,八十年代,还有一部电影《省港旗兵》上映。 某种程度上来说,香江人一直把粤州视为东广省会,同时把香江视为东广省下面的一个特殊地级市。 取名叫粤州中学,不会引起香江任何人的抵触,同时也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甚至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还有什么能比取名为粤州中学,更令人自豪。 同时,潜移默化的,引起学生对东广省的归属感。 你看都归属东广省了,东广省又是祖国不可分割的领土,这岂不是说明,间接上,学生们有了对祖国的归属感。 林晓光笑了下:“粤州中学只是第一步,按照秦淮教育的规划,以后还会有中山中学、东莞中学、肇庆中学、清远中学、惠州中学,长沙、武汉中学、重庆中学、南京中学,甚至北京中学,部长你说好不好?” 北京两个字,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不独独是地理名词,还具有某种政治意义,当有一天北京中学名正言顺出现在这片土地上,而不引起人们的抵触反感,甚至发自内心的拥护。 香江算是真正回归了。 费振勋也想到最近传闻准备开启的中英谈判。 “不错,不错。”他点点头,又道:“这个项目做好了,意义非凡,我们能在发展经济的同时,做好统战工作,这一点值得表扬,再接再厉。” 他很欣慰。 目前整个新界有100万出头的人,适龄儿童大概有30万以上,而这其中学校数量相当有限,粤州中学是仿照德明中学模式,幼稚园、小学和中学都在一起,以1000名学生算,新界则需要300所粤州中学。 这么多学校,东广省十几个地级市,全国几十个省会城市,上百个比较有名的地级市,估计光地名都够了。 这其实还是小事,大事主要是造价。 1000名学生的粤州中学,包含教学楼、住宿楼、办公楼和食堂,在人力免费,建材成本价的基础上,造价都要100万港元,300所,总共需要3亿港元,这并不容易。 华闰投资是否入股的关键时刻,这份教育计划,全港修建500所学校,总计5亿港元的投入,分10年完成,每年5000万港元的预算,成为打动华闰总经理的最后一根稻草,然后他才压下诸多反对意见,同意入股计划。 500所学校,50万学生,二十年内将影响25万个家庭,125万香江市民,四十年内将影响50万家庭,250万香江市民。 教育,从来都是百年大计。 入股换来的,就是秦淮实业,进入国内市场,确定长安、北平和深镇三个生产基地,在深镇秦淮股份有限公司下面,成立三个合资生产公司,同时以原有的盗版书销售渠道,成立29个省、自治区和直辖市合资销售公司。 这小半年来,深镇秦淮就做了这些事。 秦淮食品、秦淮饮料倒是新开发了几种食品和饮料,秦淮餐饮以msk快餐和coco饮品,持续向港澳以及除大马嘉坡以外的南洋地区,进行扩张。 大马秦淮食饮,和嘉坡秦淮食饮,天南置业以1000万港元的价格,收购其51%的股份。 末了,秦淮实业上市之后,董事局作出决议,总公司向大马秦淮和嘉坡秦淮,分别拨款1000万港元和500万港元,分批拨付。 新成立的秦淮教育,斥资1000万港元,确定十所学校的项目,粤州中学作为加急,半年内完工,剩下的九所学校,预计三个月后陆续完工。 这十所学校,以及一千栋丁屋,都由华闰营造承建,罗耀国负责,同时还有中环华闰总部,由立信置业旗下的立信营造承建,华闰营造作为分包参与某一阶段的建设。 罗耀国几十个工地到处跑,林晓光也不闲,除了港大,还要去秦淮实业上班,以及时不时去秦淮投资坐镇。 没错,新成立的华闰投资,也挂在业务部下面,费部长担任总经理,他担任总经理助理。 也很忙。 就属费部长比较闲,时不时跑去总经理办公室喝茶。 安洋已经怀孕八个月了,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会儿正幽怨的看着他。 林晓光瞥见目光,顿时想起答应她的事,连忙转移话题,向费部长建言:“部长,《少林寺》上上个月在香江上映,您也看了的,200万港元投资,公映后创下1616万港元的票房记录,新联影业赚了大钱,华闰投资是不是也可以进入电影行业。” 费振勋脚步顿了下,若有所思,随即提步继续走:“电影确实挺赚钱,不过大赚的还是少数,赔钱的是多数。” “而且……”他看着林晓光,似有深意,道:“电影是文化系统的,香江已经有新联和凤凰了,华闰是外贸系统的,有些事情,还是要顾忌一点,另外,贪多嚼不烂,先把秦淮食饮的事做好。” 尽管有些意动,但华闰是外贸部下属企业,华闰投资又是华闰业务部下属企业,再创办一个电影公司,又怎么跟庞大的文化部去争。 林晓光对他的拒绝并不意外,紧走两步,跟上步伐,笑道:“部长,华闰投资不行,不过,秦淮实业也有意进入电影行业,其他几家都不反对,现在只差咱们的意见了,您的意思是?” 费振勋停下脚步,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 “这件事,我不知道,也不知情,我只知道华闰投资在秦淮实业的董事局代表投了反对票,但少数服从多数,最后董事局还是做出进军电影行业的决定,如果文化部的人问起,我就这么说。” 说完,他哈哈一笑,然后直接走了。 林晓光一愣,随即也笑了,这费部长,还真不是个老实人啊,老实人可不会像他这样机变灵活。 费振勋上车走了,他又跟罗耀国道个别,然后才原路返回,远远去迎接和江姗姗、何子群走在一块的安洋:“安安,事情搞定。” 安洋顿时眼前一亮:“《屋邨的百万富翁》,可以拍了?” 不得不说,凤凰影业速度真够慢的。 剧本写好几个月了,不知道是不是老编剧打压安洋这个新人,还是实在是资金不足,这么长时间,连这个百万港元投资的电影都没拍出来,甚至还没立项。 她也等不及了。 他笑一笑:“部长不反对不拒绝,只能由秦淮实业来进行,现在你应该问我们的***,和霍主席,***负责下命令,霍主席负责财务审批,他们没问题,就没问题了,最后只差凤凰影业点头同意。” 安洋听到后,瞬间大喜。 …… 第三四一章:五险一金 回去之后,林晓光便叫发展和规划委员会制定方案,报董事局审批。 意料之中,江姗姗作为他的心腹,自然双手赞同,何子群也举手支持,剩下的梁嘉宜亲哥梁嘉定,更没有拒绝,最后只剩下霍震宁,见他们四人都同意,这会儿又还能说啥。 秦淮实业董事局,五位股东派出五位董事,其中江姗姗兼任主席,每人都有一张投票权。 如果哪位董事,对举手表决的结果有何不满,可以提出异议,获得包括自己在内两名董事的支持,然后便可报请召召开全体股东大会,股东大会总共80个席位,按照各股东出资比例分配,长安国际占据34个席位,华闰投资24个席位,同孚集团13个席位,立信置业8个席位,天南置业1个席位。 董事局,各方股东地位平等,席位相等,投票权一致,全体股东大会,长安国际牢牢占据主动权,不仅如此,两方面都有一票否决权。 以这种方式,长安国际大肆让出权利,但依然牢牢掌握着秦淮实业。 五位董事一致同意,董事局主席江姗姗亲自签署命令,下发公司总经理容宏执行。 容宏不是一般人,与中信有很深的关系,但他不是第一任秦淮实业总经理,第一任是一个港大毕业的高材生,之前在汇丰银行任职,高薪挖来以后,提出了很多与长安国际利益相悖的事,然后就被林晓光暗中下令给开了。 之后有江姗姗提名辞退,其余四个股东无异议,然后这人就滚蛋了。 要不是这个叫卓炳坤的人碍事,凛冬基金在过去大半年,足以获利6000万港元,但就是他不怎么配合,声称这是违规操作,愚弄广大股民和社会公众,因而导致股市收割利润减半,才赚的3000万港元。 容宏是第二任,林晓光选他来当总经理,就是看在其与中信关系莫逆,再加上召商,以及华闰,还有中行,海外四大央企齐聚,保险和公积金这波就稳了。 10月份卓炳坤走马上任,今年3月滚蛋,4月份容宏上任。 他是工农兵学员出身,那个年代,在北平对外贸易学院上学,因为一些比较复杂的原因,停学停课,但他依然没有放弃学业,劳动期间,以自学的方式,完成本专业国际经济与贸易的学习计划,然后在恢复高考后,直接考取研究生。 80年研究生毕业,后来就在外贸部港澳司工作,去年5月份调任华闰业务部,担任部长助理,没错,他是第一助理,林晓光第二助理。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林晓光的师哥。 然后今年4月份,他觉得容师哥是个人才,便让江姗姗提名借调过来,费振勋正准备给秦淮实业掺沙子,求之不得,索性答应。 最后就成了这样。 容宏跟林晓光二人之前就商量过保险和公积金的事,这下文件下来,终于可以着手开干,不到三天时间,秦淮实业的全资子公司,秦淮平安保险股份有限公司,以及秦淮住房基金有限公司成立。 公司成立,必须得有业务。 同一时间,容宏以秦淮实业总经理的身份,下达命令。 秦淮实业全体员工,自今日起,加薪33%,同时额定工资以内缴纳五险一金,按比例分别为养老保险公司缴纳20%,个人8%,医疗保险公司10%,个人2%,失业保险公司0.8%,个人0.2%,生育保险公司0.8%,个人不缴,工伤保险公司0.5%,个人不缴。 还有住房基金,公司缴纳12%,个人缴纳12%,保持一致。 不加薪前,扣除五险一金,员工拿到的工资,略低于原来的75%,加薪33%后,基本与上会与原来的工资保持一致。 这种情况下,等于员工个人承担的22.2%的五险一金费用,全部由公司承担,再加上公司本该缴纳的44.1%,公司总共就需要承担66.3%,人力开支增长2/3。 将员工需要负担的成本,直接转嫁给公司。 不得不说,秦淮实业真的对待员工相当好,毕竟保险和住房基金,是公司送给员工的福利,谁也想不到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如今香江的房价这么贵,不靠住房基金,啥时候才能贷款买房。 当然,在开展保险和住房基金业务后,公司同样可以获利。 毕竟公司不富裕,做慈善也不能这样做,作为盈利机构,还是要赚钱的,多余付出的66.3%的人力开支,相比起未来的获利,二人一致认为,这是值得的。 羊毛出在羊身上,保险和住房基金这两笔钱,交由凛冬基金去运作,会利滚利,越滚越多。 容宏一个总经理下令,不管是海外子公司,还是香江本土子公司,以及内地子公司,全部执行他的命令。 但这并不算完,他还要去找华闰、召商、中行和中信,说服四家公司管理层,像秦淮一样实行五险一金政策,其中华闰员工最多,任务也最艰巨,林晓光已经说服费振勋,剩下的几家就看他了。 这事得一家家跑去说服,毕竟只要点头,公司人力成本会大幅增加2/3,任何一个人也不能轻易做出决定,毕竟这不是私企,是央企。 华闰是看在秦淮实业每年2500万港元教育建设投入,才在其他方面做出补偿。 不过召商、中信乃至中行,可就没有与秦淮实业有这么大的因果了。 这是要是能完成,借此五险一金业务进入国内,不消说,秦淮平安,就是未来的中国平安,秦淮住房基金,这个只限于几家公司,体量当然不能同国家住房公积金相提并论,不过林晓光依然很期待。 距离9月22日,还有四个多月时间,这四个多月,不知道秦淮平安和秦淮住房基金,能凑集到多少资金。 容宏下达命令的次日,林晓光给长安国际董事长纪筠下达指示,叫浮在水面上的长安银行,配合容宏的行动,同样按照规定给员工缴纳五险一金。 这事做完,他才去忙安洋做梦都想的事,把《百万富翁》拍成电影。 同一时间,秦淮实业组建电影公司,名叫秦淮影业,先把部门组织架构搭好,然后开始四处挖人,行政、财务和人事各部门填充好,正式向凤凰影业发出合作要求,联合投拍《屋邨的百万富翁》。 国企最令人诟病的一点,就是效率比较低下,就比如一个丁屋项目,硬生生拖了一年。 华闰入股秦淮实业一事,他一直不断推动,加上各路人马使力,才两个月搞定。 这次还是跨部门的文化部下属电影公司,效率会更低。 因而林晓光便不准备等待,直接找部里的人去推动,正准备北上北平时,他忽然得到家里的消息。 安洋羊水破裂,要生了。 …… 第三四二章:龙凤胎?双胞胎? 电话是从港岛施勋道的半山别墅打过来的。 自从去年就任秦淮实业董事后,公司发给他的年薪足够多,同时也不再需要顾忌华闰内部的影响,于是他就在这里租了一栋别墅,正好过不久张淑华南下香江照顾安洋,也索性住这里。 一直到怀孕第十个月,长安的杨文姝也坐不住了,向学校请了假,也南下香江。 如今,老妈和丈母娘都在,邓雨也在旁边跑腿侍候,再加上家庭医生,林晓光虽然心里着急,但他们几个已经合力将安洋送上去医院的车,也稍稍松一口气。 当下离开公司总部所在的尖沙咀所在的同孚大厦,赶往养和医院。 开着车,过红磡隧道,一路飞驰电掣,进入铜锣湾之后,但依然遇上堵车,车子堵死在路上的时候,他心里急躁的不行。 一分一秒过去,堵了生生十分钟,才继续上路。 又过了几分钟,他终于抵达跑马地,车子刚一停下,便往医院里面冲,吓得护士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先生……” “不好意思,我妻子生产!” “那您跟我来。” 不用她带路,上次阮惠生产的时候,产房外他来过,这一次轻车熟路,等到了之后,就看到几个人在外面坐着。 “情况怎么样?” “早上做晨间运动时,稍微有点肚子疼,感觉应该快生了,就把牛医生请过来,又随时准备了车,过了一会儿,羊水就破了,还是小雨一路开车送过来,闯了不少红灯。”张淑华娓娓道来。 “小光,你放心,医生说这不是早产,才进产房十多分钟。”杨文姝也安慰他。 确实不是早产,已经到预产期了。 林晓光松一口气,紧紧的盯着产房,两世为人,初为人父,他也是急躁的不行。 这年头,在女性怀孕四个月后,医院已经可以通过b超来查看胎儿的性别,但医院有规定,不会给家属透露,只会以隐晦的方式提点。 医生做完b超后,他先问是男孩还是女孩,医生没回答,却反问他:“是头胎还是二胎?” 汉语中包含很多智慧,很多时间都要一分为二的看,有头胎就说明有二胎,而根据华人的传统分气,头胎是个女孩,绝大部分父母都会想要生二胎,因为重男轻女仍然是普遍现场,都想要儿子传续香火。 是不是头胎这个问题,医院早有登记,当时他没细想,直接回答:“是头胎。” 医生微微笑:“那就没有问题了。” 从这里看,医生似乎已经说明安洋肚子里的是女孩,但是安洋之前说过,她想要一个女孩,这事医生和他都知道。 所以从这里,也能说明,肚子里的是男孩。 而安洋在怀孕期的几种迹象,也表明了这一点,肚子里是个男孩,比如怀孕期她胃口大增,特别能吃,又比如皮肤状态变得很糟糕,变得越来越粗糙,还有妊娠线它就只往左边偏,而且宝宝特别能闹腾,以及孕检时胎心率在140左右。 最后,安洋和各项表现,几乎与阮惠截然相反,而阮惠就生了个女孩。 此刻,他明明知道肚子里有个儿子,激动得不行,但是却只能听到里面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心疼安洋之余,替她捏把汗。 “生孩子太辛苦了,孩子的生日,就是母亲的受难日,以后再也不让她生孩子了。” 他脑子里转过一个想法。 就在这时,产房里突然“哇”的一声,他刹那间就安静了,然后整个世界的声音再也听不清,只能听到孩子的啼哭声。 终于,生了,他喜极而泣。 杨文姝和张淑华也长舒一口气,开始兴奋地讨论起来。 “刚才哭的声音那么响亮,一定是个男孩。” “绝对的,我当年生小光的时候,他就是那样喊的,石破天惊,把他爸都吓了一跳。” “对对对,声音越响,孩子以后越能干,我家安海就是这样。” 新生儿在产房里哭喊,突然又有一声哭喊,正在讨论的杨文姝和张淑华愣住,对视一眼,有些狐疑:“还有一个?” 林晓光也有些愣,难道是龙凤胎?儿女双全? 这倒是挺不错的,不过老林家也太幸运了吧,杨文姝就生了一对龙凤胎,安洋再生一对,这老天爷是有多偏爱他们家,龙凤胎,那可是求而不得的。 先有龙凤胎弟弟妹妹,随后又有龙凤胎儿子女儿,他真是太幸运了,。 这时,护士从产房里出来,怀里抱着孩子,身后还有一个护士,俩人远远走来,道:“林先生,恭喜恭喜,尊夫人顺产,生了一对双胞胎,是两个男孩,哥哥六斤六两,弟弟七斤七两。” “啥?两个男孩?不是龙凤胎?”林晓光一愣。 一个孩子,如果是男孩,这是好事,如果是女孩,也没啥,两个孩子,还真不如一男一女,或者说还真不如一个男孩。 太闹腾了,有这一个就够了,安洋已经遭了这么大的罪。 如果是男孩,父母会多操心一点,眼下两个男孩,这以后安洋还不得为两个兔崽子操碎了心,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这一刻,高兴当然有,不过第二个男孩降生,把他的喜悦冲淡了一些。 他没有去看俩孩子,直接冲进产房,去看安洋。 生产床上,安洋整个人累得都瘫了,脸上热汗淋漓,跟水泡过一样,隐隐发白,眼神就暗淡下去,有些掩饰不住的憔悴,整个人心身俱疲。 “安安,辛苦你了。”他抓着她的手,心疼得想哭,两个兔崽子,真是把他们的妈妈折腾惨了。 “没事,我很开心。”安洋虽然累,身下的撕裂依然作痛,但是真的开心,或者说是幸福,眼神掩饰不住的幸福,身上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慈眉善目的马爱莲医生,看着林晓光:“安洋是顺产,休息一下,下午就能出院,你放心。” “好的,谢谢您,马医生。” 医生在香江,是个很受尊敬的职业,林晓光此刻心里满怀感激,对她深鞠一躬。 这时,张淑华和杨文姝,一前一后抱着两个孩子进来,好不开心。 安洋看着俩孩子,脸上露出笑容。 林晓光忽然觉得,双胞胎也不是没有坏处,就比如此刻,如果是一个孩子,那么谁来抱?张淑华和杨文姝估计会为了这个问题打起来,如果是一男一女,男孩谁都想抱,也会争着吵起来,眼下这情况倒是不用,两个男孩,一人抱一个,刚好。 而且以后的问题也解决了,爷爷奶奶带一个,外公外婆带一个,公平公正,免得为此争执。 想到这,他脸上也露出笑容,走出产房,去给长安和北平拍电报。 不一会儿,电报便发出去。 “顺产,母子平安,两个男孩。” …… 第三四三章:多多少少 北平这边,安泽军倒是想见一下女儿和两个外孙,不过走不开,就算有时间,他这一个级别的部委领导,也不好过来。 本来想打发安海这个儿子去一趟,不过他在部队,也很忙,没时间。 最后,他便托妹妹安笙南下一趟。 正好,安笙闲来无事,便带着儿子曾阳和女儿曾媛一块过去。 长安这边,林仲平高兴之余,也想过来看看,同样走不开,毕竟他去年就是分局正处级领导,今年更是上了一个新台阶,调任到市局,级别没升,还是正处,不过职务却上去了,成为市局排名第一的副局长,分管多项工作,仅次于正局长。 他今年才四十三岁,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青年干部,不出意外的话,还会走上更高的位置。 不过嘛,他是一个正直的人,眼里容不得钉子,越走上高位,看不惯的事情越多,更别说这个提拔的机会,与亲家安泽军有莫大关系,因而心里其实说不上多高兴。 心情郁结,工作繁忙,就想出来走走,但也只能在附近转转,去香江,这很不现实。 一家几口,都在香江,他一个干部,岂能再过去? 如果林晓茉有时间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不过她今年高二,还有两个月学校才放假,也没有时间过来。 老头子和婆婆倒是想去,不过林晓芸也怀了身孕,现在七个月了。 自从林晓芸怀孕之后,大姨杜静就从长安跑去北平,住进了四合院,接着把女儿从北大家属楼那狭小的房间接过来,在四合院照看。 没多久,应辉妈也在家待不下去了,也从长安跑去了北平,住进四合院。 之后,眼看着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婆婆也越发待不住,蹿腾老头子去北平,老头子没经住劝,正好有位老战友去世,顺便去北平奔丧,索性住下来。 于是老家便只剩下林伯平一人。 林淑萍去年也被掉进市里财政局,杨文庸一个邮递员,调过去还不是那样的工作,闲来无事,索性辞职,当了个体户,开了一个小饭馆,依托着长安秦淮工厂和云台实业厂驻长安办事处的关系,生意是相当红火。 长安秦淮工厂坐落于燕塔区,市里把市第四食品厂,地皮、机器、工人等等,打包整体装入长安秦淮公司,深镇秦淮出资金和更新机器,约定双方利润六四开。 长安市府财政局六,深镇秦淮四。 深镇秦淮是股份有限制公司,全名深镇特区秦淮实业股份有限制,香江秦淮占据51%的股份,深镇召商占股34%,深镇市府财政局占股15%。 深镇秦淮下辖三十二个合资公司。 其中,长安秦淮食品公司,深镇秦淮食品公司,北平秦淮食品公司,是生产方。 还有二十九个公司,是除去还未成立的西川直辖市,以及南海省,奥门、香江和台弯,与各省、直辖市、自治区首府财政局和供销社联合成立的,利润同样六四开,深镇秦淮实业四,财政局三,供销社三。 这年头,内地除深镇特区以外,没有股份制这么一说,合资公司也不会分配股份,双方共同经营,利润按照规定分配。 此外,地方正府还有三年内收回公司的权利。 限制很多,不过林晓光不在乎,不就是利润被分一点嘛?这年头,有一点都是有的赚,不想被分,那一点都赚不着,再过两年,有了第一家股份制企业,到时候秦淮实业同样可以启动股份制改造。 这边,香江,养和医院,安洋做个全身检查后,下午就出院了,回到施勋道的半山别墅。 施勋道附近有山顶道、白加道、种植道,这一片区域环境相当优美,风景宜人,整座山上,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别墅豪宅,可谓是富人区。 这种地方,别墅供不应求,买都很不容易,别说租了。 但实际上,去年林晓光又注册一家开曼公司天幕国际,然后以此在香江创办天幕控股,天幕控股接着成立凛冬基金,又成立天幕置业,然后天幕置业买下这套别墅,他再以个人的名义向天幕置业租赁。 以这种曲折的方式,这才租住下这栋施勋道20号别墅。 别墅里,张淑华和杨文姝抱着两个孩子,即便林晓光让邓雨找了两个三十出头的保姆,她们可以照顾孩子,但二人爱孙心切,就是不让。 好吧,有她们不想抱的一天。 俩个孩子一出生,他除了给老爸和老丈人报喜之外,给香江的亲朋好友也通知了下,钟文璋和阮惠最早得到消息,带着刚满一岁才半个月的女儿钟佳琪过来。 秦淮实业成立之后,在准备上市之前,就注册了多家公司,基本上全部经营范围之内各业务类别的公司都注册了,但是注册归注册,相当多都处于闲置状态,只有不多几家启用,这是针对上市做出的准备。 按照规定,上市公司必须定期披露财务报表,同时董事局涉及到重大战略或者业务调整,进军主营业务以外的行业和领域,有义务对公众披露公司做出的决议。 否则交易所会采取惩罚措施。 因而公司注册了很多备用的子公司,其中就有秦淮报业,打算将来进军报纸行业,获得新闻渠道,林晓光原准备让钟文璋去当总编,报纸名字都取好了,叫凤凰日报,谁料阮惠又怀孕了,他不得不回去带孩子照顾孕妇。 一年一中枪,也是厉害的不行。 现如今,阮惠肚子里的第二个孩子,都八个月了,没多长时间就要生产了。 林晓光见他扶着挺着大肚子的阮惠过来,也是乐得不行:“文哥,我媳妇生了双胞胎,俩男孩,要不惠姐也生个双胞胎,俩女孩,咱们俩家做亲家,从小定个娃娃亲。” 钟文璋一听脸都黑了:“滚,谁跟你做亲家。” 阮惠倒是觉得很有趣,笑了下:“如果真是女孩,我倒没意见,不过这还得经过安安的同意不是?” 一岁大的小孩,走路不稳,不过已经对新出生的婴儿很好奇,钟佳琪这会儿就被钟文璋抱着,等着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两个弟弟。 “哎,小光,你这俩小子,叫啥名?” “哥哥叫多多,瘦的那个,弟弟叫少少,壮的那个,这是小名,至于大名,我爷爷早就取好了。”说起此事,林晓光也有些郁闷,老头子对这事不是一般看重,早就准备好了。 家里有了两小孩,之前还有些空荡的别墅,顿时热闹起来,时不时响起哇哇的哭声。 孩子降生,林晓光索性请了假,就待在家里,照顾安洋和两个孩子,以及接待近期来访的客人。 这天,安洋小姑抵达香江,同时凤凰影业也有了消息。 …… 第三四四章:银都机构 这几天请假在家,时不时就有客人上门。 大抵是顺产对人的伤害最低,安洋修养了几天后,加上有林晓光找的产后护理,她身体恢复得相当好,不用像常人一样,待在房间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坐月子。 可能是孕期这段时间什么都不能做,压抑的紧了,产后正常生活一恢复,便开始整理前段时间孕期产生的灵感,准备创作新的剧本。 林晓光也是哭笑不得,看来是真的闲太久了。 换做别的产妇,即便身体恢复,也要带孩子,她却不需要,或者说她想带孩子,都不被允许,在林妈和安妈看来,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俩孩子交给她,这还能让人放心? 她们巴不得她去做别的事,别在孩子这事上添乱,有她们就足够了。 夏日的港岛有些氤氲的热意,地处南海之滨,本来就离赤道最近,再加上又在海边,空气不是一般的湿润,气候也格外潮湿闷热,好在半山别墅海拔较高,再加上周围没有高楼大厦,太阳光能够直射到院子里,驱散房子的湿气,空气也变得清爽起来。 林晓光就是在别墅三楼的书房中,接到秦淮实业发展和规划委员会的电话。 秦淮实业成立秦淮影业,秦淮影业将合作意向告知凤凰影业,凤凰影业这边经过研究与上报,获得许可之后又经过研究,这才给秦淮影业发来合作答复。 然后秦淮实业发规委才把消息汇报给发规委主席,林晓光先生。 “凤凰可以与秦淮影业合作,不过合作还需等待一段时间,他们让稍安勿躁,林董,这是凤凰影业的原话。” “好的,知道了。”林晓光挂断电话。 他陷入了深思,根据凤凰的答复,可以明显看出,合作是可行的,但是等待一段时间,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他想了下,从时间线来看,长凤新合并后的银都机构,今年9月份就要成立了,现在5月底,距离合并还有三个月时间,这九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说不定文化部已经在考虑是否合并了,但毕竟是将三个公司,三个利益团体合并到一块,这事情并不少。 三个月时间,考虑、筹备、合并,差不多刚好,那应该就是合并组建银都机构这事了。 这其实并不出奇,与其说是长凤新三家公司合并,还不如说是长城和新联合并后的中原电影,把凤凰影业给吞并了。 毕竟《少林寺》是中原电影成立后第一部片子,结果今年一月份上映时,大赚1616万港元票房,还破了电影票房纪录,中原电影有钱,凤凰影业一直亏钱,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中原吞并后者。 以前林晓光对这事颇不了解,来了香江,还有安洋这个圈内人,这才能通过蛛丝马迹,总结出一点东西。 银都机构啊,那可是香江唯一一家可以绕开电影主管部门,直接向内地发行港片甚至海外片的香江电影公司,这个权利就颇不一般,如果可以,他甚至想秦淮实业去入股银都,这样就有了间接进入内地电影市场的能力。 华闰投资都和秦淮实业交叉持股,后者占据前者33%的股份,对华闰这种庞然大物都能干成,对银都这个襁褓中的孩子,说不定还真能成功。 成功的可能性有,失败的可能性也很大,毕竟银都属于文化部管,电影又牵扯到意识形态,所以还是很难说。 不过还是试一试吧。 试归试,这是一方面,《百万富翁》这部电影又是一方面,眼下还要再等,难道非得等到9月份银都成立才行? 不过,9月份有大事发生,到那时,他都顾不上拍电影这种小事,要不再找人推一把? 思考着,他穿衣下楼,坐上车,邓雨开着,去红磡站接人。 安洋倒是想见她小姑,不过张淑华以产妇不能吹风为由,没让她出门。 奥迪沿着蜿蜒的半山公路,一路开下来,下山之后,沿着夏慤道开过去,接着进入告士打道,最后过红磡海底隧道,这才抵达红磡站。 林晓光去年结婚时,就见过安洋小姑安笙,还有表弟曾阳表妹曾媛,因此倒不怕认不出来。 到了站外,等了一个多小时,这才看到三个人提着大包小包出来。 新婚夫妇第一次走亲戚时,他叫安笙小姑,已经称呼的很自然了,这时自然不会嘴笨,直接迎上去,挨个问候一声。 头一次来香江,三人也是被外面的高楼大厦,还有川流不息的汽车给吓一跳,还好看到他这个熟人,才略微安心,陌生感顿时减少许多。 “小姑,曾阳,媛媛,上车吧。”他招呼一声。 一共五个人,一辆车显然坐不下,于是他叫过来一辆的士,行李装上车,安排好谁坐哪个位置,最后他上了的士,谁料曾媛跑到后面,上了的士。 他有些愣:“媛媛,你怎么不去前面坐?前年那辆车几十万,这辆车还不到十万。” 曾媛吐了吐舌头:“我和我妈吵架了,我不想和她待一块。” 好吧,这个理由够强大。 他叫司机师傅开车,然后跟曾媛介绍起香江的风土人情,以及这段时间家里的情况来。 坐在车上,曾媛看着车窗外,眼睛里满是迷恋。 长这么大,她就有幸出来过这一次,还是借着探亲的名义,这座城市的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子,熙熙攘攘穿着时尚的人,一切都是那样的先进。 她虽然出身在高干家庭,也坐过车子,但显然没法跟这辆车比,光价格就不能比,舒适方面更不能比。 过了一会儿,车子开上山,路过许多漂亮的建筑,看得曾媛目眩神迷,等到最后停在一幢三层的巴洛克式小洋楼前时,她顿时惊呆了。 “小光哥,这就是你们住的家?” “对。”林晓光笑了下:“不过我没钱买,这是租的,一个月五万港元。” 天哪,曾媛来之前,有过了解,目前一块钱能顶三港币,也就是说,这房子一个月的租金,就要一万七千块人民币,想她爸现在的工资,还不到一百七十块,一百倍的差距啊。 如果说数字的差距,让她无法直观感受到差别的话,等她走进客厅,头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房子奢华的装修,漂亮的家具,每一样,都让她震撼。 这才是生活啊…… 天哪,曾媛来之前,有过了解,目前一块钱能顶三港币,也就是说,这房子一个月的租金,就要一万七千块人民币,想她爸现在的工资,还不到一百七十块,一百倍的差距啊。 …… 第三四五章:上层路线 张淑华和杨文姝不让安洋带孩子,她也乐得清闲,再加上奶水不足,索性给俩孩子吃奶粉,平日里很少带,也只是每天抽三个小时,和孩子亲近一下。 孩子不光老妈和丈母娘带,还有两个保姆在一旁随时待命,林晓光也一样,只在三个小时的亲子时间,才会和多多少少亲近一下。 孩子可以让别人带,但亲子活动,可是少不了的,不然孩子和爸爸妈妈不亲,那以后可就麻烦了。 晚上,例行的亲子时间结束,俩人将多多少少哄睡着,这才将孩子交予张淑华和杨文姝,回到房间,安洋穿着宽大的睡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发。 林晓光倚着衣柜,笑容和煦望着她。 “你看我最近是不是瘦了?” 她生孩子后,体重飞速上涨,俩孩子生下来,体重骤降,一下子减了二十多斤,这段时间身体逐渐恢复,体重还在不断下降。 “是瘦了。”他上下打量一眼,才笑眯眯回答。 以前的安洋,属于偏瘦小的类型,现在嘛,变得有些丰腴起来,虽然奶水不足,但俩孩子的食粮,却比以前大了不少。 都老夫老妻了,安洋在梳妆镜里,看到他笑眯眯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不禁嗔道:“你呀,一天天的,脑子里就想着这事。” “这事有错么?孔子都说过,食色性也,古人都讲,阴阳交融,灵肉结合,身心合一,这件事情,可是切合天道的,我最近淘了一本书,叫《花营锦阵》,我看了下,还是很不错的,咱们研究研究。” “呸!”安洋没好气翻个白眼,躲过他伸过来的咸猪手,身子一个旋转,直接溜了。 她跑到床边,才咯咯直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然后一抬脚,脱下衣服,飞速钻入被子里,两只眼睛完成月牙,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林晓光笑了下,不以为意,解开睡衣,直接向床走过去。 她以前就是个娇俏的姑娘,自从怀孕生孩子之后,又多了些许成熟,少女与少妇风情并存,可爱与魅惑兼具一身,真是让人怦然心动。 安洋躲在被子里,眼睛弯弯,清澈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爬上床。 三千字之后,云消雨歇,她趴在他身上,手指无意识地在胸口画着圈圈,呢喃着:“你还是这么厉害,感觉要承受不住了。” “你也不想想,我天天锻炼,身体倍棒,憋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一下子释放出来,这就好比蓄水一段时间的大坝,突然释放,巨大的冲击力,肯定承受不住啊。”林晓光抽着事后烟。 有的时候,烦恼事比较多,他以前不抽烟的,最近也开始抽起烟来。 “你那个助理,那么漂亮,你和她没发生什么?”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不就是江姗姗嘛,外面的人都都知道江姗姗是长安国际一系的人,是长安国际大老板的情妇,安洋却知道实情,情妇一说固然站不住脚,不过真没有一点特殊的关系,她也不信。 “还吃起醋来了,都跟你说过,她有男朋友的。”林晓光笑了。 “没男朋友是不是就有什么了?” “……” 女人啊,就喜欢在这些问题上追根究底。 他轻笑一声,道:“你觉得,我如果和江姗姗有一腿,她那个男朋友戴了绿帽子,这么长时间,知道这事,不会来找我拼命?” 安洋眨巴着眼睛,一想,也是哦。 但她又不想低头,想了下,道:“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所以我也体谅你,你可以找人发泄,但是一定要做保护措施,千万别怀孕什么的,更别传到外面去,万一被我爸爸知道,那你就死定了。”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柔声道:“好吗?” 林晓光笑了,说得跟真的似的,才信了你的邪,要是真答应,以后就别想安分了。 “放心,我不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有别的解决的方法。” 说起此事,安洋顿时霞飞双颊,白了他一眼。 他真是天生一个色胚,不知道哪里学的那些奇淫技巧,让人大开眼界之余,却倍感羞耻。 “不说这个了,电影的事,怎么样了?” 林晓光就跟她说了,百万富翁还要推迟,估计九月份才会立项。 “啊?这么晚啊。”安洋傻眼了,想了下,又很不甘心,可怜兮兮地看着他,道:“难道只能继续等下去么?” “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咱俩的级别还是有点低了,说话也不被重视,所以找一些有能量的人去推动,凤凰总经理才一个副处级,那么我们就找正处级的领导去找他谈,如果不行,那就找更高级别的。” 安洋若有所思,想了下,忽然道:“我爸倒是认识电影系统的人,不过这事找他的话,他估计会说我。” “我妈不认识文化部的人,小姑应该认识,明天我问一下。” 林晓光听的暗暗点头,不得不说大院子弟,就这一个好处,父母的社交圈够广,总是能七绕八绕拉到关系。 “行,那就这样。” 今年2月份,全国人大举行第22此会议,会议形成决议,要进行国务院机构改革,改革之后,中央广播事业局在此基础上成立广播电视部,归国务院直接领导,但电影部门,还在文化部领导之下。 要再过四年,电影管理职能,才由文化部划转到广播电视部,成立新的广播电影电视部,但地方电影管理职能,依然在地方文化部门。 未来拍电影要同几个部门打交道,现在不用,一个文化部就能解决。 次日,一块聊天的时候,安洋不经意间提起,然后林晓光引入话题,于是引起张淑华和安笙的注意,两个人听着,张淑华没什么表示,安笙若有所思,倒是曾媛没忍住,道:“妈,你不是和唐姨认识,她不就是在文化部?” 安洋一听,顿时跑到安笙跟前,撒娇道:“小姑,你就帮帮我嘛!” 安笙平时最疼这个侄女,当下乐了:“行行行,我帮你问问,都这么大人了,还在我跟前撒娇,你羞不羞?” 林晓光一旁看着,也是为之一乐。 这时,楼上电话铃声响起,保姆跑下来提醒,他笑一下,才上楼去接电话,看到他上去,曾媛想了下,借口去洗手间,也偷偷跟上来。 书房里,他接起电话:“喂?” “林董,深镇秦淮发来的消息,供销社和铁道部对北平、长安、深镇三家公司发出采购计划,分别要求每月提供各式食品饮料不少于三千万件。” 林晓光听着不由笑了。 …… 第三四六章:郭雪琪 今年三月份,深镇秦淮以深镇供销社和深镇车务段为突破口,成功打入供销社和铁道系统,赢得消费者的一种欢迎,接着以此拿下粤州铁路局和东广供销社的订单,然后五月底供销总社和铁道部就坐不住了。 供销社有全国唯一下沉到乡镇的销售系统,而货物想上火车销售,必须经过铁道部。 打通这两个,下一步,就是民航系统了。 不过民航现在体量还很小。 “知道了。”他思考着,挂断电话。 每月每种三十万件,也就是说每天每种一万件,对于一个拥有十亿人口的国家来说,这一点东西砸下去,都不会泛起一点水花,不过他并不着急,这才第一次采购,试水而已,如果销售情况比较好,后面会追加的。 “姐夫!” 一声脆生生的呼唤,将他惊喜,林晓光回头看去,就见曾媛俏生生站在门口。 自从昨天把人接回之后,外面不安全,也不妥当,别墅客房又够,他便安排曾媛一家住下了。 曾媛和他一般大,不过是后半年生的,今年也二十了,没考上专科,现在在银行当会计,曾阳小一岁,今年十九,去年高中毕业,没工作,无所事事,就在家混日子。 “嗯,媛媛啊,你怎么上来了?” 他年纪不大,不过很久以前就开始蓄胡子了,现在口字胡又浓又密,加上担任董事之后,又换了别墅住,言行举止注意许多,整个人显得颇为成熟,再加上长期发号施令,颇有种位高权重之感。 连和他一样大的曾媛,平时有些任性,在他面前却不敢放肆。 “姐夫,我想出去玩。”曾媛咬着嘴唇。 昨天在家里待了一天,该见识的,不该见识的,也都见识过了,没了新鲜感,她现在就想去外面玩,比起这栋三层楼的家里,外面可是有太多的好玩意。 可能是林家的孩子,大小比较懂事,不会像曾媛这样,他皱了下眉,才点点头:“行,我叫邓雨开车送你过去。” 曾媛秀眉微蹙,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啊,就邓雨,弱不禁风的,好没有安全感。 “姐夫,你带我去玩,可以吗?”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不得不说,安洋和曾媛,这一对表姐妹,有的时候,确实有点像,就比如刚才,那副委屈柔弱的样子,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刹那间他都心神恍惚。 反应过来,他随即摇头,笑着道:“姐夫没有时间,要陪安安和孩子呢!” “那好吧……”曾媛眼睛里的光暗淡下去,有些失望。 下楼之后,他安排邓雨开车送曾媛去玩,结果让曾阳听到,顿时吵着也要去,引得安笙发火,将二人好一番训斥,这才推脱说不去了。 这令林晓光暗暗点头,虽然安笙之前有些拿捏,不过在教育孩子上,还是挺严格的,没有溺爱。 下午六点,粤州中学。 午自习下课铃声一响,高二一班,坐在最后一排的林晓飞,收拾好东西,背着书包,叫上常剑南,直接出门,到了旁边的高二二班,叫上杨杰和林斌,四个人一块往外走。 去年九月份,这四个小子被林晓光带到香江,孩子的家长知道留在长安也不会有出息,索性就交给他,看能不能学好。 结婚后返回香江,他扔给这四人三本书,一本《香江历史》,一本《香江政治》,一本《香江法律》,然后还请了一位私人教师,平时给他们上这几门课,兼教粤语,同时还让林国栋和江志成,教他们锻炼身体。 挨到五月份粤州中学成立,他才把几人扔进学校。 粤州中学有一千名学生,每个年级只有两个班,总共七十个人,为了防止这四人凑一块学坏,在有限的条件下,最后把四人分到两个班里。 林国栋当了粤州中学的体育老师,江志成当了学校的保安,就这样死死地看着他们。 粤州中学是全寄宿制学校,一周七天上五天课,从早上七点,一直到晚上九点,今天是周五,倒不用上晚自习,放学可以直接回家。 他们四人一块出校门,校门口跟江志成打个招呼,后者见状也随即收拾东西下班。 粤州中学就坐落于文山村和郭家村中间,靠近公路的一侧,三个村子,就凑齐了这一千个适龄儿童,学校离村子很近,最远的大道村走过去十分钟就到,骑自行车更是很快。 自从入学后,林晓飞四人都很低调,每周五回家吃饭,林晓光都不会派人来接,他们是坐着天水围的公车,一路去九龙,然后再换乘公车去港岛。 今天也是一样,街道上走着,路过一个巷子的时候,林晓飞看在有高年级学生在欺负人。 校园霸凌,无论哪个地方都有,香江尤甚,但他自从入学以来,还是第一次见。 四下一看,他注意到那个女生有点面熟,似乎是班上的,当下给杨杰几人使个眼色,其余人秒懂,跟上他的脚步走过去。 “住手!” 这几个是高三生,以前没上过学,很早就在街上混了,被家长强制送过来,没存着考大学的心思,只想着多认识几个字,少惹点事请,但是到了学校,依然不安分。 这会儿,看到林晓飞几人,仗着是本地人,瞅他几个眼生,便摩拳擦掌,准备动手。 “扑街,看你妈呀!” 林晓飞几人在荃湾宿舍待了大半年,每天不是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就是蹲马步,身体不是一般的壮,练了那么久,也有些心痒痒,当下袖子一挽,就准备开干。 “丢雷老母,你骂你妈呀!” 就在这时,一直跟着他们的江志成赶过来,此刻穿着保安服,吹响哨子,怒道:“你们要干什么?” 一听哨子,附近的人就知道有事,跟着围过来。 粤州中学的保安,可不是四五十岁的老大爷,那是清一色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遇到社团的人,都有一战之力,平时更会维护校园秩序,直接归教管处领导,一向是威严的化身。 “教管,他们欺负低年级同学。”林晓飞装作很乖的样子,一本正经对其回答。 “嗯,我看到了。”江志成点点头,然后面露威严的看着三个高三学生,看到他们身上的校服,胸前写了姓名、年级和班级,暗暗记住,警告道:“你们三个我记住了,周一记得叫家长来教管处,上午八点,我等你们。” 三个人顿时傻了,叫家长,真的很怕啊。 事情这便结束,林晓飞看着女同学,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郭雪琪同学,你好,我是林晓飞,现在没事了。” …… 第三四七章:纪念逝去的青春 林晓飞以前见过不少女生,不过可能是营养不足,或者穿衣打扮,一方水土养一方什么的,感觉以前在长安上学时,身边都没几个长得好看的女生。 来到香江,偶尔去外面玩的时候,见过不少长得漂亮的,不过却总是感觉够不着。 倒是今天看到的郭雪琪,令人眼前一亮之余,却倍感亲切。 “林晓飞,你好。”郭雪琪低眉垂眼,抿嘴一笑,随即又补充道:“刚才谢谢你。” 上身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衣,别人看起来没什么感觉,却在她身上看到一种清新与自然,黑色的百褶裙遮住大腿,只露出膝盖上点点肌肤,白得耀眼,嫩的出水,小腿套着白色丝绵袜,显得修长又细嫩,还有脚上一双黑色的小皮鞋,笨拙之余又有些可爱。 他盯着郭雪琪,看着她一头如墨的长发,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气质清纯,笑了笑:“不用谢,我们是同学,应该互帮互助。” 女生衬衣百褶裙加小腿袜和小皮鞋,男生衬衣五分裤加小皮鞋,都是一样的颜色搭配,男的长相帅气身高挺拔,女的容颜靓丽身材娇小,此刻二人并肩走着站在一起,竟有种金童玉女之感。 不得不说,粤州中学的校服,在时尚方面,跟南韩东瀛和香江校服有的一拼,同时还区别于几家,凸显了秦淮教育的特色,林晓光对此很满意。 杨杰等人跟在二人身后,挤眉弄眼,夸张的笑着,搞怪之极。 江志成在更后面,看着并肩走着的二人,暗想要不要跟林晓光汇报一下,他弟弟可能要恋爱了。 正是六点放学时,街上都是随处可见,穿着粤州中学校服的学生。 郭家村离学校很近,不到三分钟的路程,就这样走着,随口聊着,很快就到了,村子路口,郭雪琪停下脚步,浅浅一笑,挥手道别:“林同学,周一见!” “嗯,郭同学,周一见!”林晓飞笑容灿烂。 他感觉自己要恋爱了,以前没碰到心动的人,再加上学校严禁早恋,没这个机会,现在不同了,哥哥十九岁就结婚,十七岁就谈恋爱,他今年也十七,马上十八,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再说他有了妻子还不够,还包养了情人,未免也太过分了。 接着,四人步行走到公车站牌前,一块上车,江志成跟着过来,随后一块赶往别墅。 到家之后,互相介绍一下,就此开饭。 饭桌上,曾媛频频看着几个男生,引得林晓飞注意到,有些诧异,随即道:“媛媛姐,我脸上或者身上,有什么问题吗?” 几个人都停下筷子看她。 曾媛索性开口:“小飞,这是你们学校的校服?” “嗯。” “女生的是不是衬衣、百褶裙和小腿袜?” “对啊!” 曾媛看着安洋,有些奇怪,道:“洋洋姐又不是高中生,为什么我在她衣柜里看到高中女生校服?” 安洋顿时被闹一个大红脸,飞速横了林晓光一眼。 说来也是,要不是他非要搞这些奇怪的东西,昨天也就不会好奇的曾媛看到了。 几个人也狐疑地看着安洋,林晓飞直觉这里面不对劲,看向林晓光。 他咳嗽一声,一本正经道:“你安安姐觉得粤州中学的校服好看,想起以前内地的校服,难看死了,非要收藏一件,以纪念自己逝去的青春。” “哦!”曾媛懵懂,点点头:“那我也收藏一件,看起来很好看的样子。” 林晓光随口答应:“行,我改天找人给你拿一件。” “谢谢姐夫!” 说完此事,安洋瞪了他一眼,他连忙转移话题,转而问:“小飞,学校情况怎么样?” 林晓飞正好有事,便说起之前撞见的校园欺凌,听的一桌的人不由皱眉。 林晓光更是万万没想到,学校才创办不到一月,就有这种现象出现,对待这种人,不能手软,不然会殃及更多无辜的学生。 思忖着,他嘱咐江志成:“阿成,学校其实对初三以上的学生,并不抱什么希望,不求他们能成才,只求以后能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就行,也就是说学习差并不重要,主要是思想道德一定要过的去,这类学生,第一次违反作风和纪律,直接停课三天,好好去风纪处改造一下,第二次再犯,停课两周,第三次,停课两月,第四次,直接开除学籍。” “学校对学生的约束,还是有点少,寄希望于学生懂事,这不现实,还得严加管教,另外家长那边也不能放松,为了让他们更加支持学校……” “这样吧……”他想了下,道:“上学期间表现好的学生,如果考不上预科,高中毕业后,可以进入公司创办的职业专修学校,毕业后进入公司工作,被开除学籍的,以后秦淮和各股东一系的公司,都不会雇佣这个人。” “好的。”江志成暗暗吃惊,连忙点头,随即问:“是我向学校提出建议,还是……” “你提建议,上面会层层按程序审批的,你做出一点成绩,也好给将来铺路,不至于做一辈子教管。” “好。” 江志成吃过饭后,便回去了。 晚上,书房的阳台上,林晓光谁在躺椅上,抽着烟,看着皎洁的月色,正想着事情。 安洋哄完孩子喝了奶,看到他没有写东西,便知道心里有事,随即走过去,一边给他捏肩膀,一边柔声问:“在想什么?” “过几个月就会变得很忙,这段时间请假在家,过段时间还要去上课,我不想去了,我想提前申请毕业。” 两年硕士学制,马上一年半,成绩优秀的人,已经可以申请提前毕业了。 “这是好事啊,我举双手支持。” “行,有你支持,那我就放心了。”林晓光笑了下,看她很开心,本来想说下半年去美国留学,怕又让她不高兴,索性不说了。 俩人依偎了一阵,眼看着九点一过,到多多少少睡觉的时候了,安洋便亲了下他的脸,随即踩着拖鞋出门走了。 没过多久,一个身影在门口伸长脖子摊着,看到他,随即蹑手蹑脚走来。 走到躺椅后,也伸出一双手,给他捏起肩膀来。 “安安,刚才还捏过,怎么现在手生了,这力道差远了!”他抓住她的手,略微偏头,看到是曾媛,顿时一愣。 “姐夫!”曾媛抿嘴一笑。 他松开手,笑了下:“大半夜不睡觉,跑上来干嘛?” “姐夫,我一直觉得你善解人意,懂的事情又多,我心里烦,有件事,一直拿不定主意,你帮我分析分析!”她没有动,依然帮他着肩膀,只不过说起这事,心情变得低落。 “你坐对面,咱们慢慢聊。”林晓光不动声色起身,坐在茶几对面。 …… 第二四八章:少女心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四九章:10%的年化率 次日,中午吃饭时,安笙就说起之前委托她谈的事。 “我找人问过了,凤凰影业确实比较缺钱,如果有别的公司可以提供资金,片子倒不是不能拍,洋洋,现在你可以去找你们总经理了。”她看着安洋,笑道。 “谢谢小姑!”安洋有些欣喜,这算是这几天听到的好消息了。 百万富翁终于可以拍了。 电影的事聊了一阵,接着,安笙放下筷子,叹口气,眉目间有些愁容。 “小姑,怎么唉声叹气的?” 等几个人看过来,林晓光也在其中,安笙这才盯着杨文姝,道:“文殊姐,我现在看着你们一家和谐美满,小光那么出色,小飞也走上正轨,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 “唉,你谬赞了。”杨文姝虽然有些得意,但还是矜持地笑着。 “哪里是谬赞?”安笙看着曾媛和曾阳,有些恨铁不成钢,道:“比起你们家小光和小飞,你不知道,我们家媛媛和阳阳,有多不省心,学习差,大学大专没考上,工作又不会,只能待在家混吃等死。” “一想到这里,我就后悔啊,以前没有好好管教他们,要不然现在也能上大学了。” 这句话似乎意有所指。 林晓光闻弦歌而知雅意,听着不由笑了,看向一旁的曾媛。 正巧她也看过来,朝他眨眨眼。 他当即就明白了,看来昨天晚上,曾媛回去之后,已经很安笙商量了学习的事情,而后者显然也想感受一下香江这边的教育环境。 想了下,他便道:“小姑,媛媛阳阳还想上学,大学我倒是办不到,不过别的专业教育嘛,还是有点把握的。” “嗯?”安笙精神一振,暗道这小子果然上道。 林晓光笑了下,接着说道:“集团下属的进修班,是针对具有高中学历的员工,表现比较优异者,才会推荐去学习,至于教学质量,因为聘请的老师都是港大硕士,教学过程从不藏私,不过能学多少,就看个人的悟性,因此比外面的专修学校要相对更好。” “不过,唯一的一点不好处,是进修班不发放学历证书,只有毕业证,而外面的专修学院,毕业后会有预科文凭。” “但是,都有专业学会备试课程,可以辅助在职学员考取国际专业资格。” 他说完之后,看着安笙陷入深思,继续道:“进修班我打个招呼,媛媛和阳阳就能进去,想要退出随时都可以,不过专修学院,这就需要花费更多的东西,比如赞助费,而且里面管理想当严格,媛媛和阳阳不会受到特殊照顾。” “小姑,时间耽搁不得,还请您尽快做出决定,我虽然是董事,但也不能做得太过。” “这样啊,那让我想想。”安笙笑了下:“麻烦你了,小光!” “一家人,不必客气!” 回过头,曾媛偷偷给他竖起大拇指,眼睛眨了眨。 中饭结束之后,林晓光准备回房午睡,杨文姝拉过他:“小光,来这么长时间,香江的学制我也算看懂了,小飞明年秋天升高二,后年才毕业,但能不能上预科,还是要看成绩。” “别的学校,他不一定能考上,你们集团想办自己的专修学校,高中最起码得有五年以上建校时间才能申请,到那时,黄花菜都凉了。” “妈,粤州中学不行,不代表别的学校不行,我们可以和其他学校合作办学,甚至还可以收购。”林晓光笑了,林妈对小飞还真是上心啊。 “合作办学?” “对,有个旺角工人夜校,开展高中教育有些年头了,还有别的私立学校,随便找家收购了,不就有符合建校五年的申请条件了?” “这倒也是。” 杨文姝到底是老师出身,教育方面的事,比安笙懂太多。 别看她装模作样思考,其实之前林晓光解释一番香江的学制,林妈又解释一番,她连为什么香江学制,高中两年,高二之后还有两年预科,预科之后才能上大学,这都没有搞明白。 至于香江五年制中学,分为文法中学、工业中学和职业先修学校三类,她就更不懂了。 也是,她眼界虽然宽,但是术业有专攻啊。 下午午睡过后,林晓光刚起,穿着睡衣,回到书房,站在楼上望着眼前一片葱葱郁郁的树林,就看到有辆车开进家门。 来人下车,他才看清,竟然是容宏。 应该是五险一金的事,又着落了,念及此事,他连忙下楼。 客厅,师兄弟见面,寒暄一两句,随即容宏直接开门见山:“小光啊,我这一轮拜访,立信置业、同孚集团、中行、召商、中信,你不知道,我被骂惨了。” 林晓光笑了下,能不被骂么? 你秦淮实业有钱,给员工涨工资,那是你们自己的事,现在竟然想让他们也跟着一起涨工资,这样一来人力成本增长66%,这不是为难人嘛? “师哥出马,我相信一定得胜而归。” “还好。”容宏哈哈一笑,有些得意:“我按照你给我法子,跟他们一说,他们不满归不满,不过都表示有兴趣,这件事可行。” 任何一件公司之间的合作,都不是几天的时间能谈下来的,别说都是背景很深体量很大,一举一动,又备受香江市民及同行注意,一个月能有结果,就不错了。 听到他这番话,林晓光矜持一笑,能不有兴趣么? 人力开支提升66%,这并不意味着这笔钱消失了,它只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而且还能带来不菲的利益,为什么不做呢? 秦淮实业答应,秦淮平安将针对各公司,制定出相应的保险项目,年化率高于贷款利率,为10%,一年一结算,同时秦淮住房基金也按照5%的年化率算,收益一年一结算。 注意这是在五险一金基础上,以这笔保险金和住房金,设立的理财保险和理财金,员工只享受五险一金待遇,理财收益是个公司所有。 10%的年化率,也就是说,100万港元,一年10万的收益。 似乎有点低,但需要注意的是,这是保底的,万一秦淮保险和秦淮住房基金无法结算,集团公司将会赔付,有集团公司做担保,这门生意,稳赚不赔,所以,何乐而不为? 立信置业员工不少,上千人规模,五险一金公司每月需要支付200万左右,同孚集团差一点,几百人,100万就够,华闰人最多,几千人,不过薪资水平较低,300万就能搞定,中行上百人,召商上百人,中信上百人,二三十万都绰绰有余。 加起来,总计每月700万港元,一年8400万,甚至更多。 …… 第三五〇章:凛冬将至 “我估计顶多半月,他们就能做出决定,不过这笔钱不少,10%的年化率,公司有些吃力,我在思考这笔钱怎么去运作,才能导致不亏损。” 容宏说完,保姆端着咖啡过来,他客气说声谢谢。 林晓光笑了下。 “小光,你是怎么看的?”容宏没等到他回答,看他只是喝茶,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便追问。 虽然已经准备好怎么做,但是在师哥面前,林晓光并未开口,反而把皮球踢回去,直接道:“发展和规划委员会的职责,只是针对业务上,可不涉及投资,这话你应该去问何子群,她才是投资委员会掌门人。” 秦淮实业体制愈发健全,职责分明,发规委和投资委某些地方有很多相像之处,但还是不同的,发规委是智囊团,业务上有建议权,但是涉及金融投资,可就不属于他的范围了。 有的时候,人还是不能太揽权。 他这么一说,容宏自然秒懂,知道他不想在保险金和住房金这事上参与过深,索性不提了。 屋外有些闷热,倒是室外,有泳池,有遮阳伞,还有微风,挺舒服的。 二人到外面坐下,该吃吃,该喝喝,随意聊天。 过了一会儿,安洋带着多多少少俩孩子从房里出来,容宏见了白白嫩嫩的孩子,就有些羡慕:“我和你嫂子结婚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原因,到现在还没有孩子,看到你们,真是羡煞旁人啊。” “师哥,香江的医疗技术还是很不错的,或许你可以找个时间,把嫂子接过来,然后去医院检查一下,你现在高薪,这笔钱又不是不能负担。” “或许吧……”容宏不置可否,却面露深思。 周日,基督教的礼拜时间,林晓光终于抽出时间,出门一趟,去薄扶林道的教堂找劳拉。 每周这个时间,作为一个虔诚的新教徒,劳拉都会在住宅附近的新教教堂做礼拜,道格拉斯也是,来的人蛮多。 林晓光不信教,跟着站在后面看了下,等劳拉出来,才跟他说起这事。 “教授,我想申请提前毕业。” “提前毕业?”劳拉有些惊讶,他是春季入学的,正常来算,今年冬季才能结束学业。 “是的,家里还有妻子孩子要照顾,而且工作太忙。” 两人并肩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劳拉听着点点头:“我之前就建议你,不要把太多的心思放在工作这上面,你还很年轻,至于家庭,家人是最重要的,这一点上,我支持你。” “可以,如果你觉得你现在有能力通过考试和答辩,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 “谢谢!” 劳拉知道他对未来有过打算,便直接问:“提前毕业之后,你有什么打算么?” “下半年,我想等妻子身体恢复,孩子稍微大一点,然后带他们去美国,我想去一所顶尖的大学,学习博士课程。”林晓光娓娓道来。 “很好。”劳拉有些赞赏:“追求学术,这很对,我还以为你要全身心投入商业中。” “不会。”他摇摇头:“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教书育人的老师,中国太缺少老师了我已经实现了财务自由,事实上,我对钱并不感兴趣。” “很好。”劳拉笑了:“我可以做出承诺,如果你博士毕业,港大会聘请你为教授。” “谢谢,我会努力的。” 虽然他不大可能在港大任教,但他对导师的这番好意,却没有拒绝。 从薄扶林道回来,接着,他又去见纪筠。 二人约好在港大附近的一家比较私密的茶餐厅见面,他到了地点,跟服务员说了哪个包厢之后,便被引导着,一路走过去,很快抵达目的地。 推门而入,纪筠已经在位子上。 看到他进来,她脸上一喜,连忙起身,接过他顺手脱下的西装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上,然后挽住他的胳膊,一块坐好。 “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 林晓光不动声色把手抽出来:“是好一阵没见了,不过你用不着这么热情吧?头发和香水味沾到我身上,那我回去就麻烦了。” 纪筠顿时有些闷闷不乐,嘟起嘴。 “整个长安国际,都知道我是大老板的女人,大老板其实是你,这样一说,我也算是你女人了,你知不知道,我妈都不给我介绍男朋友了,因为他们再是年轻才俊,也比不过你这个大佬。” “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搞定,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这些事情你早应该想到的。”林晓光面色不改,端起茶,微微抿一口。 男人啊,真是翻脸无情呢,纪筠翻个白眼。 “言归正传,这次找你过来,是凛冬基金的事,你让维克多准备一下,凛冬基金注册一家公募基金,注册一家私募基金,然后公募基金接受接受秦淮平安保险金、秦淮住房金,私募基金对任何个人开放,年化率按20%算,注册好后第一时间吸纳资金。” 本来林晓光不打算这样做的,但是保险金和住房金资金池太少,9月份才能吸纳三个月的,即2000万,这还是有点少,只能开放私募和公募了。 “20%?这高了吧?上次凛冬基金多空针对秦淮实业,已经被英国人注意到了,不能再继续操作,下面凛冬基金在想在证券市场获利,并不容易,20%可能血本无归。”纪筠有些吃惊,随即连忙劝解。 现在大环境这样,前途未知,比较迷茫,港股市场不好过,有跌有涨,大盘看不出局面来,有利好涨一波,有利空跌一波,谁也预料不到。 不过林晓光作为先知先觉,没有人把它更清楚。 “77年10月,邓公复出,78年2月提出四个现代化,使得恒生指数打破76年至77年的牛皮闷局,由78年的地点383.4点起计,到去年7月17日1810.2点,短短三年上升3.7倍,但是第一次中英会谈陷入僵局,恒生指数断然下跌,然后反复持续下跌一年多。” 他喝着茶,娓娓道来:“香江就是个金融贸易港,可以说,内地的局势,决定着香江的前途,81股灾,哀鸿遍野,今年82年了,前景不明,香江多少富豪夜不能寐。” “小筠啊,别人贪婪时我恐惧,别人恐惧时我贪婪,我有内幕消息,你放心。” “内幕消息?”纪筠吃了一惊。 “伦敦准备重启中英二轮谈判,北平不准备松口,谈判破裂的那一刻,恒生指数将再次下跌,而且是比去年7月份更猛烈,所以我们需要调集更多的资金入市,你明白了吗?”林晓光直勾勾的看着她。 震惊之余,纪筠这下彻底放心了:“明白。” “公募和私募彻底放开,三个月时间筹集资金,越多越好。” “凛冬将至,抓紧时间准备吧。” …… 第三五一章: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周日下午,林晓飞就要返校了。 晚上七点就要上晚自习,九点才结束,然后持续五天,下个周五下午放假才能回家。 杨文姝心疼儿子,怕他吃不惯这里的饭菜,给他烙了点饼,本来还想煮点肉剁碎,装进坛子里,还能就着馍,弄个肉夹馍吃,只是天气热,肉不放盐容易坏,盐放多了又咸,只得作罢。 但就是这时,听闻江志成住的房里有冰箱,于是飞速煮好了肉,让他带过去。 “小飞啊,我虽然是给你做的,但你别小气,记得给小杰,小斌,和小南分。”临行前,她敦敦教诲。 “知道了,妈!我走了,拜拜!” 林晓飞笑嘻嘻说一声,挥挥手,这才上车,坐到副驾驶位,杨杰三人挤在后座,江志成坐在驾驶位上,朝林晓光点头示意一下,这才开动车子上路。 几万块的斯柯达,载着人,一路下山,进市区,路过繁华的大街,进入红磡隧道,最后一路路过九龙、荃湾,好一个小时后,才抵达新界,又一阵,抵达元朗天水围,江志成开着车,在距离学校还有一公里的偏僻公路上停下,把几人放下去,才抽着烟,看着他们向学校走去。 都一段路,快看不见时,他发动汽车往前开一段,然后又停下。 直到亲眼看着四人进入校门,他这才跟着进入。 一直把车开到车库,他熄火下车,带着坛子,直接去住宿楼。 一千名学生,都住六人间,宿舍近三十平米,条件说不上好,空调什么的都没有,不过有个独立床铺,而不是高架床。 住宿楼一层20个宿舍,两栋六层的住宿楼,一千多学生就都住下了,还有许多房间空着。 男女生各一栋,其中每个楼层,都有风纪处的教管值班,教管平时也住着,还有宿管老师也住这,毕竟这里最小的孩子就4岁,需要照顾,最大的18,又不听话的,都需要盯紧。 江志成不是住宿楼的教管,也不是门卫处的,他是巡逻的教管,平时在校园里转,去教学楼教室外面盯,看谁违反风纪,直接扭送到风纪处就行。 相当自由。 他和林国栋住在一个宿舍里,就他二人,进去的时候,后者人并不在。 七点上晚自习,铃声一响,宿舍大门准时关闭,教管带着红袖章,站在开着透明窗户的门外面,搜查起每一个宿舍来,看有没有人偷懒不去晚自习。 江志成把肉酱坛子放到冰箱里,随即走了。 明亮的教室里,摆着三十张单人桌,学生们端正坐好,准备温习功课,班长凌斐站起身,走上讲台,扫视着下面的学生,道:“按照规定,为了防止同学们视力受损,每周都要换座位,现在开始,第一排往后移,第一组往左移……” 林晓飞一看,靠,自己是最后一排,这一换,不是没地方去了。 “班长,我们最后一排去哪?” 凌斐漂亮的眸子瞥了他一眼,道:“最后一排来第一排,第四组去第一组,你去那!” 林晓飞顺着手指头一看,卧槽,他现在在左下角,这一换,就要去右上角,老师推开门,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他。 靠,这以后咋办? 眼珠一转,他随即有了主意:“班长,能不能商量一下,我这个人视力比较好,倒是我前面的四眼,他是近视,让他去第一排,我回最后一排就行。” “不行,没得商量,必须照规定执行。” 林晓飞有些恼火,上学有段时间了,凌斐这个大道村村长的孙女,可是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事事都以规章制度来压他。 这时,文咏志起身,声援凌斐:“我支持班长,要是班规形同虚设,还要这个干嘛?” 说罢,后者挑衅地看了他一眼。 靠,文咏志,你有毛病吧,包养你姐的是我哥,又不是我,至于找我出气?再说了,你也是我哥的小舅子,我是我哥的弟弟,咱俩一家人,至于这样自相残杀么? 常建平却不知道这些,或者说为人比较粗,还没察觉到,看有人怼林晓飞,当即起身,提起凳子,对文咏志怒目而视:“文咏志,老子看你早就不爽了,无缘无故的,你针对阿飞多少次了?有毛病吧?” 粤州中学的学生们都来自文山村,郭家村,大道村,文咏志作为文山村的一员,在坐的文山村子弟看有外人要欺负他,顿时一个个站起身来。 “干什么?欺负我们文山村的?” 眼看就要打起来,就在这时,郭雪琪急匆匆走进来,看到教室里针锋相对,有些懵:“怎么了?” 看到她,林晓飞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消散了,笑了下:“没什么!” “都收起来,收起来,像什么样子,吵架嘛?很正常的事,别动不动就动手,你们不怕教管的吗?三天的改造,我可不想尝试一下。”他一招呼,先让常剑南放下凳子,又朝文咏志递过去一个眼神。 文咏志当然怕事情闹大,他不笨,只是心里不爽而已,任谁知道自己姐姐当了别人的情妇,还被人乱传,心里都不会开心。 他只是想发泄而已。 他坐回到座位上,支援他的文山村子弟,见状也跟着坐下了。 一场风波就此消弭于无形。 林晓飞朝郭雪琪笑了下,这才发现,不对,貌似自己坐右上角的话,郭雪琪就在自己左下角,近距离接触,还真不错。 凌斐站在讲台上,盯着台下引发这场风波的林晓飞,看他会不会去坐右上角第一排。 结果,看到他有说有笑的,还真搬着桌子坐过去了,顿时轻笑一声。 郭雪琪换了座位,这才注意到林晓飞搬过来,有些讶异,看了下他原来的位置,这才明白,当下朝他抿嘴一笑:“林同学,你好!” “你好,郭同学,好久不见!”林晓飞笑着,暗道,好久不见,甚是想念。 “嗯。”点点头,歉意一笑,郭雪琪便扭过头去,翻开桌上的课本,掏出作业本,拿出笔,开始写作业。 林晓光看着她略带婴儿肥的脸,纯洁可爱,不禁怦然心动。 “砰砰!” 一声敲桌声,让他回过神,循声望去,就看到讲台上的凌斐走下来,走到自己书桌跟前,此刻秀眉微蹙,噘着嘴,似乎有些恼火。 “林晓飞,你是想早恋么?我警告你,别违反校规。” “放心,不会的。”林晓飞笑了下,违反校规当然不会,不过早恋就不一定了,我不认为早恋就是违反校规,如果你非要认为早恋是违反校规,那我只要不被抓住不就行了。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 第三五二章:100万册出版发行 林晓光当然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很不安分,还在暗地里编排他。 此刻,他正在接待远道而来的夏岚。 保姆端过来一杯咖啡一杯茶,咖啡放在夏岚面前,茶放在他面前,夏岚说声谢谢,才盯着他,道:“小光,1977第一部已经发行有小半年了,你这第二部,也该写好了吧?” 他挥挥手,保姆还没注意到,曾媛跑过来,兴冲冲问:“姐夫,什么事?” “书房里,书桌上,放着一个箱子,箱子里是稿件,你拿下来。” “好的。”未婚少女,就比已婚妇女活泼多了,当下曾媛甜甜一笑,随即蹦蹦跳跳走了。 看到他让人去拿稿件,夏岚就知道第二部已经写好,瞬间松一口气:“写出来就好,写出来就好,上一次,那本书连续三次加印,印了一百万册,都卖掉了,你这第二部一出,估计又要引起一次轰动了。” 林晓光去年10月份结婚,12月份才把《1977》第一部写好,然后赶在第一届本科生毕业前夕,以及留学生出国留学前,把这本书出版发行。 销售情况还不错,当月卖出不到5万册。 然后,这本书墙内开花墙外香,许多去了美国以及其他地方的留学生,之前不知道这本书,后来在同学的推荐下一看,顿时引起强烈共鸣,纷纷托亲友从国内带过来。 国内的大学生一看,看这样子《1977》里面讲的东西不是骗人的,于是更多的渴望着出国的人,纷纷慷慨解囊。 销量就此步入新台阶。 《1977》在大学生群体中引起轰动之后,逐渐扩散到其他群体,比如高校教师圈,乃至高级知识分子圈,有过出国经历的前辈,发现这本书言之有物,寓意颇深,便在报纸上写书评,推荐这本书,然后影响越来越大。 最后,被文化部出版局注意到了,可能是书里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精神,让部里的领导备受触动,于是一纸令下,各地新华书店都向长江文艺进货。 与此同时,教育部也向全国大专院校,推介这本书。 就这样的,《1977》从民间走入官方的视角,而发行量越来越多。 整个八十年代,就林晓光所知,发行量在50万册以上的,就有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的《基督山伯爵》,发行107万册,上沪译文出版社1979年版的《红与黑》,和1980年版的《简爱》,分别发行156万册和53万册,以及分别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和上沪译文出版社于今年出版发行的《少年维特之烦恼》,各发行88万册和92万册。 还有《战争与和平》,《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牛虻》,《安娜·卡列尼娜》等都曾成为出版热点和阅读热点。 当时文艺理论书也特别畅销,如刘再复的《性格组合论》,还有“美学热”,李泽厚的《美的历程》和《中国思想史论》都是超级畅销书。 不说这些,在文学领域,他这本《1977》,出版发行超100万册。 毫不犹豫地说,销量方面,与以上这几部世界名著足以争锋,当然文学性上肯定不如。 《红与黑》是占了禁书这个名头的便宜,《简爱》就差多了。 至于《1977》为什么这么火爆,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美国乃至国外的生活,写的真实,另一个,隐藏在文字下的主旨思想,其实是各种讽刺、揭露和批判美国的阴暗面,许多人看第一遍看不出来,很少的人看第三遍第四遍,才能发现,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批判老美的著作。 然后引起国内一部分向往自由世界的人的不喜,以至于疯狂批评起这本书来。 正所谓不黑不吹,这么一黑,引起更多人的注意,然后造成的影响更大,甚至连不关心文学的普通小市民,都知道了这本书。 好吧,林晓光成功的惹怒了一批人。 不过,相应的,《1977》却成功了,半年100万册的销量,足以载入新中国出版史。 这部分人一边看得津津有味,暗道原来这才是国外的真实样子,一边却疯狂咒骂作者,秦笑生亡我自由之心不死,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轰动不轰动的,我倒不在乎,只要岚姨你们保守住这个秘密,别让愤怒的粉丝往我家扔臭鸡蛋、烂菜叶子甚至石头来砸我爸和我妹就行,他们的安全,可全靠你了,拜托了,岚姨。”林晓光笑了下,随即脸色一肃。 “放心吧,这种事情上,我不会开玩笑。”夏岚也收起笑容,郑重朝他点点头。 “不过,这本书,才3000块稿费,我感觉赚少了啊!”林晓光笑了下。 当下这个时代,出版行业实行的是基本稿酬制度,带有浓厚的计划经济色彩,稿费就千字几块,卖一本书这么多钱,卖一千万册也这么多钱,表面上是按劳分配,实际上是一刀切。 1977这本书,出版发行1册或1000万册,稿费都是一样的,在当时就算好了,千字十块,第一部30万字,就3000块稿费而已。 如果要是换成版税,那稿费可就多多了,不过版税制度最起码要等到92之后,才会有出版社开始实行。 因此,这本书的收入,完全与他付出的时间和精力不匹配,他兢兢业业写了几个月时间,才赚了3000块,然而那几个月抽空叫凛冬基金对秦淮实业多空操作,就赚了3000万港元,一万倍的差距,还真不能比。 不过,写这本书,其实不是为稿费,只不过是一个爱国者的一腔热血而已。 现在很多人都在看这本书,他也赚到了影响力,也算不亏了。 夏岚知道他不爱财,没在意他的话,笑了下,有些小得意:“那我没有办法,我想给多给你钱,但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这样吧,什么时候你来我家,我亲自做菜,犒劳犒劳你。” “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尝尝岚姨你亲自下厨做的武昌鱼。”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儿子都吃不到。” “韩俊哥在美国怎么样了?” 提起儿子韩俊,夏岚脸上露出笑容:“去了小半年,托你这本书的福,去了倒是没出过什么差错,适应挺快的,倒是那边消费比较高,不过还好有你们秦淮教育基金会的奖学金,生活可以维持。” “这我就放心了。” 秦淮实业进入内地之初,就做出过承诺,内地所赚的利润,一分钱都留在内地,在当地投资,同时还开展教育公益事业,给各大学捐赠图书、仪器,给学习优秀的的留学生提供奖学金和助学金。 至于国内,目前大学生有补贴,吃穿够用,国外的话,生活成本相当高,国家只能提供有限的生活补贴。 做教育公益,就是为了结善缘,以后说不定会用上。 眼下还能收获一波好感,何乐而不为。 …… 第三五三章:百万富翁启动 夏岚这次过来,是专门为拿稿件,稿子拿到,任务完成,剩下的就是做客了。 在香江待了两天,隔天林晓光把她送上北归的车,便返回别墅,正巧接到秦淮实业发规委的电话,说《百万富翁》今天准备选角,他便带着安洋一块过去。 百万富翁这个项目,两方商议的联合投拍方案,凤凰影业那边已经通过了,秦淮影业更没有问题。 投资100万港元,没错,就这么一点点。 整个80年代,拍摄成本稍微高一点的,还是功夫片或动作片,像百万富翁这钟喜剧片,拍摄成本真的很低,100万港元都很高了,但其实制片成本才不过50万,剩下的都是宣传发行。 这100万港元中,凤凰出资30万港元,秦淮出资70万,院线分账后,剩下的利润双方五五开。 秦淮稍稍有点吃亏,不过没办法。 这部片子,本来就是让安洋找点事做,不至于整天粘着他,疑神疑鬼的。 听到他们要去片场,曾媛也很好奇,索性就跟着一块去了。 长凤新有自己的片场,不过考虑到设备比较老旧,建筑风格也颇显落后,所以最后选了邵氏清水湾片场。 邵氏兄弟很有名,不过这几年电视节目越来越精彩,抢走了大批电影观众。生活节奏越来越匆忙,人们都没有馀暇和闲情逸致上电影院,因而邵氏也跟着在走下坡路。 秦淮实业名声不显,不过颇有实力,比起邵氏名声更逊一筹,不过闷声发大财方面,却更厉害。 普通的民众不知道秦淮实业多厉害,但混迹商业圈的人一个个比谁都清楚,邵氏虽然主要拍电影,但是对香江商界的事不会不清楚,有这种大主顾上门,接待方面做得挺好,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邓雨开着车,载着三人一块过去,奔驰缓缓开入片场,在此等候的秦淮影业总经理覃连胜连忙迎上来。 “林董!” 覃连胜是内地江淮人,上沪戏剧学院导演系毕业,57年来的香江,那时还不到二十岁,后来加入邵氏兄弟,从帮工做起,做过场记、场务、剧务以及制片,人到中年,然而遇到升职的天花板,终于无法更进一步,做制片人。 前不久,秦淮影业四处挑选掌门人,覃连胜进入了备选名单,容宏属意一个长凤新出身的经理,但最后名单报上来后,林晓光属意覃连胜,最后就选了他。 作为集团总经理,容宏有推荐权,但是决定权,还在董事局手里,他只能接受。 于是覃连胜走马上任。 公司各部门组建完毕,各部门经理和员工招聘完毕之后,第一个项目《百万富翁》就此上马。 这是公司创立第一个项目,为了开业大吉,覃连胜组织各部门经理,研究了几天剧本,务必做到尽善尽美,这才向香江演员发出试镜邀约。 男主角叫陈家驹,陈是东广和香江第一大姓,家驹这个名字很有意思,就取了这个。 原著主角没有父母,有个相依为命的哥哥,和收养的孤女,与原著略有修改,林晓光港版的百万富翁,陈家驹是一个十八岁的贫民小子,父亲是个古惑仔,早年被人砍了,不会出场,母亲是个赌鬼,好吃懒做,出场相对较多。 没有哥哥,哥哥改成了开裆裤时期就很铁的发小,至于女朋友,则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玩伴。 小孤女,则变成了亲妹妹。 以林晓光的想法,当前最红的明星,应该属出演《少林寺》觉远一角的李联杰无疑,如果可以选他当男主,趁着现在人气火爆,还能凑一波热度,最起码都能增长上百万港元的票房,这最好不过。 可惜,他是内地人,粤语才开始学,而百万富翁这部片子,主要讲的是一位土生土长的屋邨出身的香江人,就不适合了。 接下来,还有几个角色可以选择,周闰发,不过发哥太红,最近正在拍一部叫《孤城客》的tvb武侠剧,没有档期。 于是,他选了几个人,张国容、梁朝玮、刘德華、周星弛和汤振业。 张国容之前在宝丽多唱片,后来跟随黎小田转投华星唱片,还是主当歌手,不过托之前给秦淮食饮拍广告的福,他现在没能进入演艺圈,不过在广告圈却出道了,时不时都有人找他拍广告,这次秦淮影业邀请他试镜拍电影,新歌扔下当场就来了。 不过目前梁朝玮和周星弛还在准备考无线电视艺员训练班,随后前者考上了,后者落选了,之后还是在戚美珍的介绍下进入夜训班学习。 但前者是个纯粹的新人,后者却是丽的电视台的特约演员,已经拍过一部电视剧。 周星弛无疑具有喜剧天赋,梁朝玮在喜剧方面,林晓光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东成西就中的表哥欧阳锋了。 至于刘德華,去年考上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第10期,今年马上就要毕业了。 最后是汤帅哥,他79年就开始拍无线电视剧,也算是一个老人了,与秦淮食饮合作有段时间了,前不久拍摄的tvb时装剧《香城浪子》,还有武侠剧《天龙八部》刚刚播放,饰演其中的段誉,被观众所熟知,目前出场费水涨船高。 总的来说,这五个人,林晓光最看好拍过九部电视剧的汤帅哥,其次是经过专业培训的华仔,以及后者星爷,还有有过多次广告拍摄经历的荣哥。 比他小三个月的伟仔,他感觉不大靠谱,但公司发出试镜邀请时,还是跟周星弛说了一声,如果他有朋友想拍电影,可以介绍过来试镜。 于是这次,伟仔也跟着过来了。 这五个人,不光要从里面选出男主,还要选出男二,男主的发小。 至于女主人选,关之琳当然是少不了的,她都成了秦淮食饮广告片的御用女主了,荧屏上许多次亮相,给观众的印象很深。 两个月前,她第一次拍电影,与发哥、柯俊雄联袂出演的惊悚电影《猎头》上映,表现还挺不错,很有辨识度,可是就是电影票房不高,成了美女花瓶。 这次听闻秦淮影业第一个项目,便主动找上门,参加试镜。 还有女二,即男主的妹妹,十二岁古灵精怪的黎姿,也参与这次试镜。 剩下的,基本上都是跟秦淮食饮合作过的人,好在林晓光除了第一次拍摄广告时来过,之后从未露面,也只有很少的人认识他。 比如关之琳。 这个比他小六个月的小姑娘,拍了一部电视剧一部电影,片场待过一段时间,经过社会的毒打,已经有了在娱乐圈生存的经验。 她看到安洋挽着林晓光过来,顿时眼前一亮,走过去,落落大方打声招呼:“林先生!” …… 第三五四章:试镜进行时 关之琳只是打个招呼,不过对林晓光来说,这可要了老命了。 安洋自打知道他办公司起,就对秦淮公司开始关注,当然知道关大美人一直在做公司广告片的御用女主,短时间没什么,时间一长,难免产生不好的想法。 至于为什么选关大美人做秦淮广告片的御用女主,这就是广告部经理谭国芳一直以来的偏爱了。 林晓光只能摊开双手:“怪我咯?” 但安洋却不这么想,可能是他优秀,导致她没有安全感,或者说香江这地诱惑太大,而他这么一个有钱人,面对的诱惑更大,难保不担心他不会变心。 当下,她看到关大美人,笑容款款打招呼,暗暗掐了他一下,闷闷道:“人家跟你打招呼呢!” 林晓光挤出一丝笑容,也跟着打个招呼:“关小姐,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还好!” 关之琳本来还想多说两句话,不过看到他身旁的佳人,便没有再多说,只是感叹道:“林先生,您太太真漂亮!我站在面前都自惭形秽。” 刹那间,听到这句赞扬,安洋脸上顿时绽放出笑容:“哎呀,关小姐,你谬赞了,你才漂亮。” 不得不说,关大美人混迹娱乐圈,时间不长,但情商真的高。 至于安洋,就差远了,被别人一表扬,还能矜持住,被别的漂亮的同性一赞扬,可能是心怀对比之心吧,就不怎么端的住了,看脸上的表情,似乎已经对前者产生好感,此刻更是两人攀谈起来,并肩而行,一同去试镜现场。 这看得林晓光暗暗摇头:“傻妞,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被她们这帮白骨精卖了,还帮她们数钱呢!” 最后,眼看着即将进入现场,他不得不提醒:“安安,我们该走了。” 安洋这才醒悟,跟她道别:“关小姐,改天有空,还请你务必来我家做客,一定要来哦!” “好的,我一定来。”关之琳笑了下,这才挥手跟二人道别。 试镜现场在一个大房间,里面这部片子的导演、制片等人都在,正坐在主位上,至于制片人,则是由秦淮影业总经理覃连胜亲自担任,导演是挖的邵氏的人,两个副导演一是凤凰的人,另一个是秦淮食饮广告部的,制片也是挖的邵氏的,还有很多人也是。 邵氏毕竟出人才嘛?无线电视艺员培训班号称香江影坛黄埔军校,邵爵士更是邵氏和无线两大影视王国的创始人。 进了试镜现场,看到总经理兼制片人覃连胜带领林晓光二人进来,知道二位身份不低,现场的在坐的导演等人连忙起身,向其问好。 林晓光没有多打扰,打声招呼,覃连胜叫人拿来几个凳子,便坐在旁边耐心观看起来。 安洋作为这个项目的编剧,如果说之前还有人想实行潜规则,无视电影剧本编剧,眼下当然不会这么不懂事,不仅如此,更是把编剧的位子,安排在导演制片人并排,相当重视了。 说起来,覃连胜也是有苦难言。 编剧是集团董事的夫人,无论如何,这部片子,都得尊重编剧的意见,但是一部片子,拍摄主要导演负责,拍摄成本控制制片人负责,将来要是与编剧意见不一,那可就麻烦了。 不过电影拍好了,同样的也会有大回报,因为可以凭此进入集团高层的视野。 好坏参半,有利有弊,就看怎么协调好。 至于现在,他只能暗自祈祷,编剧和董事,不会在选角这种事上添乱,会尊重他们这些专业人士的意见。 不一会儿,覃连胜宣布试镜开始,第一个当然是男主,五个人,先后分批次试镜。 试镜的第一个镜头,颇具难度,就是百万富翁电视节目录制现场,男主陈家驹正要回答最后一个问题,然后回答正确就能获得100万港元,就在这时,心有不甘的电视节目主持人认定他作弊,于是趁节目暂停录制,通知警方前来抓人。 演员们要表演的,就是正要回答最后一个问题,到警察逮捕他时的这一段。 第一个试镜男主的,就是汤帅哥。 这个名词,颇有深意,表示剧组相当看重他,如果五个人表现差不多,不出意外的话,男主陈家驹这个角色,就是汤帅哥的了。 试镜开始。 林晓光撑着下巴,默不作声,盯着汤帅哥。 不得不说,这位汤帅哥,经历了好几部片子的洗涤,目前在演技上,已经初出茅庐,胜过绝大多数新人,但怎么说呢,没有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只能说表现尚可。 还有第二个镜头,在贫穷的困难和挫折下,男主男配和女主三人捡到一万块钱,面对是否去寻找失主这个问题,男主固执地选择了做一个好人,但是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对这笔钱心动了,对他很失望,离他而去。 女主有些犹豫,但还是打算支持他,可一贯中立维系友谊的态度,却激怒男主,然后二人大吵一架,就此分手。 这是一个小高潮。 前面男主和男配吵架,后面男主和女主吵架,很考验演技,导演很重视,还亲自试戏。 看着汤帅哥表现的歇斯底里,愤怒失望等各种情绪,林晓光暗暗点头,经验丰富,感情到位,虽然不是很自然,但已经能驾驭绝大多数表演场景。 下来是最后一个镜头。 某一天,当他兼职送外卖时,去一个富丽堂皇的写字楼,电梯口,却见青梅竹马的前女友,被一个大腹便便的油腻男搂着,油腻男不顾周围的人,大肆用手揉捏着怀中女人的臀部,前女友认出他,有些尴尬,他跟着走出大厦,却见儿时的发小站在街边,弯腰鞠躬,正像狗一样的被油腻男训,骂完之后,油腻男踢他一脚,随即男二狼狈地弯腰趴在地上,然后油腻男一脚踩在男二背上,上了欧洲进口的皇冠房车,然后车子开走,消失在街道上。 这一幕,男主没有开口说话,没有台词,一切表演,都用动作和表情来进行,相当考验演技。 汤帅哥酝酿半分钟,便开始试镜。 林晓光眼都不眨地盯着他的脸,脸上的肌肉,眼睛,还有胳膊,以及四肢。 不到三分钟,表演结束,汤帅哥如释重负。 他也跟着长舒一口气,可能是要求太高了,不自觉,就把后世严格的要求拿出来,对汤帅哥这类目前就几年演艺经历,而且很少拍大屏幕的演员来说,要求还是比较高。 就比如他想要后世的小鲜肉,去拍老谋子的英雄,那怎么可能? 只能降低要求了。 继续看吧,后面还有四个人呢,不一定谁就会带来惊喜。 …… 第三五五章:秦淮银行 粤州中学的老师,有一半都是从内地来的,几乎全是东广人。 对林晓飞这种高一学生来说,他们还要下半年到明年夏天,才能升高二,想要从高二毕业,还远着呢,起码要两年。 他下半年就十八岁了,七月初七秋夕节的生日,高中毕业都二十岁了。 再上两年预科,四年大学,毕业都二十六了。 而哥哥林晓光十八岁就大学毕业了,二十岁之前更是能硕士毕业,八年的差距,好歹都是一个妈生的,差距这么大,他都有些丢脸。 因而,倒了香江以后,他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埋头苦学,但怎奈还是学不进去。 闭门造车造车一段时间,他见没啥效果,寻思了下,便找上郭雪琪,这个靓女学习认真,据说之前在元朗一家工业中学就读,下半年就升高二了,却听从父母的安排,转入粤州中学。 像她这样的人,班上有不少,现在安排到高一年级就读,意味着高一要上两年。 虽然浪费了一年时间,但是基础可以打得很牢靠,同时还能加大把握考上预科,这类学生是班上学习比较好的一类,一向是老师的心头肉。 向她请教,除了提升成绩,还能拉近二人的关系,何乐而不为。 于是,这几天,他一直在拉关系,凑近乎。 可能是性格的原因,郭雪琪似乎不大懂得拒绝,他几次请教功课,她都没有拒绝,不过不止是没有拒绝他,她还没有拒绝别的人,包括男生,这令林晓飞有些吃味。 此外,她为人挺害羞的,有时候不经意间对视一眼,都会羞涩地低下头去,若是偶尔身体间的接触,更会羞的脸色通红。 在内地的时候,他当然会遇到这样的姑娘,但是衣着装扮,总有一种土气。 郭雪琪则不然,衣着朴素,就是简单清纯不做作,他真的心动了。 有史以来,第一次心动。 这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正上通识教育课时,班主任叶文茜老师突然过来,喊郭雪琪去接家里的电话。 不到几分钟,郭雪琪再次进来,出去之前还好好的,进来时脸色发白,有些失魂落魄。 林晓飞暗自替她着急,想了下,趁着老师不注意,写了份纸条,偷偷递过去。 过了会儿,纸条才传过来,上面娟秀的字体上写了一段话:“林同学,我没事,谢谢关心。” 他当时就感觉不对劲。 果然,郭雪琪写完纸条后,等下课铃声一响,没有去宿舍拿饭盒去打饭,相反背着书包,直接去找班主任。 他偷偷跟过去,站在门口,听到“请假”等一些字眼。 很快,郭雪琪出来,手里拿着请假条,背着书包去教务处,教务处盖章之后,又去风纪处盖章,两个章子一个签名弄妥善,才向着校门口走去。 “郭雪琪,你要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啊!”林晓飞终于忍不住,从拐角出来,站在原地,朝她大声喊道。 郭雪琪脚步顿了一下,才道:“你和我都是普通人,生存就已经很困难了,而生活中又有很多意外,都是我们无法承受的,我无能为力,你也一样,这件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还是回去吧。”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出门。 “你怎么知道我不能解决?我哥就是集团公司董事啊!”林晓飞想要喊出这句话,但是警告声历历在目,还是没敢说出来。 此刻,他有些痛恨自己的弱小和无能,喜欢的人遇到困难,他似乎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了下,没想出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最后习惯性的想到哥哥身上,于是他不得不承认,比起哥哥,他差的太远。 “算了,管那么多作甚?问题解决了就行。” 这时,江志成如同幽灵一样走出来,站在他跟前,目光柔和,看着他,道:“小飞,听话,这种事情,你解决不了,回去吃饭吧。” 林晓飞差点被吓一跳,镇定心神,追问:“成哥,你肯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 “小飞,你现在当前最重要的任务,是好好学习,知道这个,对你没好处。” “成哥,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帮她。” 江志成想起林晓光的嘱咐,最后无奈叹口气,道:“算了算了,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告诉你,事情是这样的。” “成哥你快说。”林晓飞大喜过望。 “郭雪琪家刚修好的丁屋,月供500,预计12年还清,但是他老豆好吃懒做,竟然把房产证拿走,抵押了一笔钱,去奥门赌博,还输了,现在放高利贷的古惑仔要收回房子,郭雪琪老妈找了秦淮银行的人,双方都打起来了。” “啊?”林晓飞吃了一惊。 秦淮银行他知道这个,似乎主要做房贷业务,在秦淮实业体系中很不起眼,不过却是与华闰营造合作中最关键的一环。 涉及到集团,他感觉事情有些棘手,现在不止是郭雪琪的家事,而是秦淮银行和高利贷的公事。 “小飞,有些事情,你哥允许你知道,但是只让你知道,参与却是万万不行的,你只能看着,跟进事态进展,但是必须站远一点,你要是参与进去,没个一个月起步的改造,别想出来。”江志成表情严肃,瞪着他。 林晓飞见他这么慎重,脑子里的小心思顿时收起来。 “放心,我知道事情的轻重。” “知道就好,这件事对你来说很麻烦,对你哥来说,举手之劳,你就放心,等着好消息好了。”江志成见他有些过分紧张,便笑了下,舒缓一下紧张的气氛。 “我知道了。” 那边,选角结束,回到别墅,林晓光就接到发规委打来的电话,秦淮银行的员工出事了。 百万富翁的选角,最后的结果比较出乎预料,只拍过一部电视剧的周星弛,成为一匹黑马,暂定为男一号,有过多次演艺经历的汤帅哥,暂定为男二号。 女主不出意外,关之琳暂列第一位,女二则暂定黎姿。 倒是其他的配角,人选都敲定下来,就这四位,还是暂定,至于为何是暂定,因为这是剧组现场试镜的初步意见,具体选谁,还要仔细研究一下。 嗯,这是专业人士的意见,林晓光并无异议,很尊重剧组、 这部戏,不会出第二部,但是根据他的意见,会制作一个同名的综艺节目,采用制播分离的方式,与某一家电视台合作。 这还是次要,主要的是,秦淮影业要培养自己的演员,谁会加入秦淮影业,谁才会占据优势。 选角的事告一段落,谁料到秦淮银行又出事了。 “不对啊,秦淮集团成立之初,可是跟各大社团打过招呼的,放高利贷的这家公司,怎么会这么不长眼,找秦淮银行的麻烦?” 林晓光感觉有些不对劲。 …… 第三五六章:闭门会议 隔天,九龙,立信大厦,秦淮实业集团总部,会议室。 林晓光,江姗姗,几个人召开闭门会议。 他们几人,都从各个渠道,得知了秦淮银行的事,没等集团公司总经理容宏汇报情况,便先期碰头,商议一下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至于怎么解决,当然是由秦淮银行内部先解决,内部解决不了,再上报集团公司,集团公司解决不了,最后董事局接手。 程序有些繁琐,但这是必须的,董事局只负责大的方向,具体经营由集团公司来,具体业务,更是下放给下面的子公司。 老常当年打仗,就喜欢瞎指挥,他既不是个帅才,也不是个将才,放着好好的将军不用,非要自己来,最后造成衣冠南渡的结局。 在坐的都是聪明人,不会一出事就瞎忙活。 上午十点,会议准时开始,何子群看了下几人,递过去一沓报纸,道:“这是今天早上的新闻,九龙证券交易所今早刚开盘,集团股票就遭遇暴跌从开盘价每股5.25港元,跌至目前的4.99,目前还在继续下跌中。” 2000万股,每股5.25,价值1.05亿港元,集团公司市值5.25亿港元,短短两个小时,市值已经跌破5亿,达到4.99亿。 2600万港元一下子灰飞烟灭。 东方日报,明报,天天日报,等等,许多份报纸上,都写了秦淮银行与社团发生火并的事,说是火并,其实就是两三个人打架而已,媒体颇有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感觉。 火并新闻之后,还有记者,不知从什么渠道,揭露秦淮银行贷款给新界村民,5万港元的房子,15年月供500块,分12年还清,连本金带利息总共要还7万2,12年间生生多出2.2万的利息,有记者声称秦淮银行就是吸血鬼。 林晓光看着报纸,一篇篇看了下,发现都是持中间立场态度,以及偏向英国佬的的报纸,在上面批评秦淮银行,倒是没有人对准秦淮实业。 而大公报、文汇报和香江商报等佐派报纸,涉及这次事件的报道都很客观中立。 他四下一看,摇摇头:“港股听风就是雨,有些股民貌似反应很快,但人云亦云,其实只不过充当了庄家的韭菜而已。” “不说这个,我倒是觉得,集团应该考虑建立自己的宣传渠道,报纸、杂志甚至电视,舆论宣传阵地,咱们不去占领,英国佬就会占领,从长远来看,这是很有必要的,如果我们有自己的新闻渠道,这次事件就不会这样被动了。” 何子群不由点头,舆论的威力,她早就感受过了。 霍震宁是霍家子弟,今年二十八岁,年龄和霍震宇一般大,二人是堂兄弟关系,他被立信置业派来做董事,并不是当木偶的,而是来做事的。 他毕业于74级港大商学院,成绩优异,大学毕业之后就出来做事了,到现在商场沉浮好些年了。 作为林晓光的学长,二人私交甚好,此刻他看着报纸,也是缓缓点头:“报纸马上就可以创办,不过电视台很难,目前一个tvb,一个丽的电视,之前还有佳艺电视台,不过四年前就倒闭了,港府把牌照都收回了。” “现在想做电视台,tvb在邵爵士等人手上,丽的去年3月英国人卖给了澳洲公司,想要全资收购,没有2亿港元不可能。” 霍震宁缓缓摇头。 林晓光思考了下,佳艺电视台的牌照在港府手里,处于冻结状态,若是有英国佬想重启佳艺电视台,估计不超过两千万港元就能拿下,但是华人的话,而且是具有内地资本背景的秦淮实业,那想都别想。 下来,tvb易手,这是不可能的事。 邵氏电影式微,看电视的人越来越少,邵爵士都把事业重心放在无线电视台上面了,想要全资购入,根本不可能,眼下tvb这么红火,入股分钱估计人家都不想,至于用其他的手段,邵爵士估计会拼命。 还是算了。 最后是丽的电视台,去年3月,英国丽的呼声公司将其61%股份转让给澳大利亚一个财团,丽的呼声不再管电视业务,而后,没有记错的话,今年7月份,远东集团主席邱德根会注资1亿港元购入50%的股权,并获得共同经营权。 1亿港元50%的股权,2亿港元100%,似乎是这样的,但是那是远东集团,现在是秦淮实业,人家要价多少,会不会牵扯政治因素,很难说。 明面上看,tvb最难,佳艺电视台其次,丽的电视台最次。 不过林晓光倒是觉得,与其入股丽的电视,获得共同经营权,倒不如另辟蹊径,让港府重启佳艺电视台。 他思考这事的时候,天南置业派来的代表,董事梁嘉定先生,轻轻敲了敲桌子:“打断一下,咱们现在说的是秦淮银行,请不要把话题转移到其他地方去。” 林晓光听着回过神来。 梁嘉定其人,是梁嘉宜的同父异母的哥哥,这人怎么说呢,有那么一点才干,但更多的,确实夸夸其谈,商业上的事知道的不少,但却没实际操作经验,属于嘴上会说,手下不会做的那种。 生活上,也是一个花花公子,为人极为放荡,换女朋友就比换衣服慢一点。 不过梁大公子别的不行,与人交朋友的能力却不错,同时对家人也极好,对梁嘉宜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极为疼爱,对此,梁嘉宜也无可奈何,虽然哥哥不怎么样,但摊上他,也只能认了。 “ok!”长条桌那一端的江姗姗点点头:“那我们回归正题,这次事件,会不会是英国人的试探?” 涉及到英国佬,事情就比较严重了,因为英国佬背后是港英政府,大家都脸色一肃。 “我认为还是有这个可能的。”何子群点点头,看着林晓光,道:“先前,秦淮实业上市时,秦淮公司答应了联交所,准备赴联交所上市,但是后来改变主意,更换到九龙证券交易所,放了英国人鸽子。” “英国人心有不满,这是正常的,换作任何人,都不会有好心情,过去半年来,英国佬时不时给我们使绊子,这次发生这种事,我不能不怀疑,背后没有英国人的影子。” 旁边,何子群笑了下,看向林晓光。 提起半年前的事,林晓光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这事是立信置业提出来的条件,但最终还是他点头,归根结底还是他的锅。 至于现在,明面上被江姗姗背了。 “过去的事,就不用说了,想想这件事怎么解决吧?” “秦淮银行已经在再处理了,我们不干涉,派出调查组跟进就是。” …… 第三五七章:幕后主使 丁屋计划是一个阳谋。 中行以市场价的利息放贷给秦淮银行,秦淮银行再以高息放贷给新界男丁家庭,男丁家庭以这笔钱,全权委托华闰营造修建丁屋。 与此同时,秦淮实业、华闰公司、立信置业、同孚集团这四家公司,提供岗位,吸纳新界年轻人加入公司以工作,每月薪水下发时,直接扣除月供的房贷。 这个环节中,中行把长期的房贷,转为一年期短期贷款,降低了还款风险,同时将自己隐藏于幕后。 华闰营造赚取了房地产修建的利润,在人力和建材方面,大大赚一笔。 似乎唯一的骂名,高利贷,奸商,被秦淮银行背了,而且在利润方面,短期来看,这是一门赔本的买卖,最短都要八年才能将成本收回来,但考虑到通货膨胀,想要跑赢港元贬值的速度,这就更难了。 秦淮银行做的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新界各村的村长知道它扮演了什么角色,还能理解,但普通的村民就不一定了。 好在还有秦淮教育,并不牵扯这个闭环。 这个免学费的私立教育,像是做公益做慈善,倒是搬回来一些印象分。 其实大多数新界村民对秦淮银行还是心怀感激的,因为整个香江那么多银行,加上港英政府,他们明明有能力提供这笔丁屋筑房贷款,但是偏偏没有,为什么? 很简单,一来嘛,100万新界村民,大概需要20万栋丁屋,一栋5万港元算,就需要100亿港元。 这笔钱,不可谓不是一个小数字。 有能力拿出这笔钱的人,他想赚更多的钱,不想把这笔钱浪费在这种吃力不讨好,或者说,利润率不低,但是比不过货币贬值的速度,赢利时间太长的项目。 拿不出这笔钱的,眼界还没到这份上,当然不会想到这件事。 二来嘛,香江本来就人多地少,现在把有限的土地资源都拿去修丁屋,剩下的可开发的土地就越少了,而且这100万新界人都修了丁屋住,谁还会舍弃这5万块的丁屋,而去购买上百万的商品房? 房地产没了这么多潜在购房者,这房价怎么一直往上升?公司怎么攫取更多的利润? 三来嘛,香江这是一块殖民地,英国人没有把握一直经营下去,香江的资本家们,心里也都忐忑不安,与其有那100亿港元,去投资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这不香吗? 非要留在前途不明的香江? 总之,没有人愿意贷款给新界村民修建丁屋,秦淮银行算是唯一,银行不是慈善机构,是需要盈利的,月供500块,在眼下香江最低工资1000的年代,真的不高,可以说是很良心了。 因而,秦淮银行在新界村民眼里,形象并不是很差,相反还挺好,不过比不上秦淮教育是肯定的。 林晓光看着会议室几个人都没有说话,想了下,道:“按理来说,郭铭家的丁屋,他们虽然有房屋产权,但是这本身就是靠贷款修的房子,他才还了几个月的房贷,从这一点上来讲,他是高风险用户,这是多头借贷。” “换任何一家银行,任何一个脑子还算正常的信贷员,都不可能贷款给他。” “所以才是高利贷啊?”梁嘉定一副你好白痴的样子。 “高利贷是暴力催收,他又是去奥门赌博,十赌九输,明摆着郭铭就没有能力还钱,既然没社团明知他没能力还钱,为什么还借钱给他?”林晓光盯着梁嘉定。 “丁屋啊,废话。” 林晓光笑了,看着江姗姗,何子群,和霍震宁,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72年港英政府出台小型屋宇政策后,配套出台的,还有一份限制买卖转让条款,规定拥有丁屋的原居民如果想把丁屋出售及转让予非原居民,需向政府申请作补地价,并取得地政专员书面同意,才可进行。” “那么问题来了,社团好端端的,为什么拿一栋卖不出高价,只能卖5万港元的丁屋,虽说社团可以赚到5万港元,但是他们卖给谁?” “新界村民都在陆续修建自家的丁屋,一个成年男丁只能修一栋,多了政府不承认,这房子卖给谁?” “社团又不可能让买房者月供,只能一次性付清,有这个钱,自己拿去修丁屋,不香么?” 梁嘉定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是,社团做这种事,一,赚不到利润,二,得罪我们秦淮实业,总之,吃力不讨好,社团一直都有聪明人,不然社团不会留存道今天了,但是这件事,真的很蠢,既然这么蠢,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话说到这个份上,很清楚了,社团要不是有天大的好处,绝对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开罪秦淮实业。 联想到廉政风波,很明显了,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英国人。 林晓光摇摇头:“我认为,联交所放鸽子的事,还不是主要因素,英国人记仇,但是面子上,比谁都做得好,而且,联交所背后那帮人,想找我们的麻烦,手段多的是,目前而言,秦淮实业的支柱业务,是食品、饮料和餐饮,银行只是边缘业务,他想找麻烦,为什么去找旁枝末节的?” “所以呢?”何子群双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 “因此我认为,大老远布局社团这颗棋子的,不是联交所那帮英国人,而是别的英国人。” 在坐的只有梁嘉定一个笨人,霍氏家族深受英国人之害,霍震宁第一个回过味来,盯着他:“别人,你是说,这是港府地政署?” 丁屋计划是个阳谋,堂堂正正的阳谋,新界阵势那么大,秦淮实业、华闰公司、立信置业、同孚集团、天南置业五大公司,英国人不是瞎子,不会看不到,港府早就盯着呢。 但是,大国博弈,这种商业上的事,政府不好出面干预。 不仅不能出面,还得尽量避嫌,比如说,如果真想终结秦淮的丁屋计划,很简单,不需要针对华闰,港府地政署不给批文,不准新界男丁下令修建就行 但地政署是官方机构啊。 眼下中英会谈之际,官方任何一个针对对方的政策,都会被过度解读,因而,地政署还真不能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幢幢漂亮的丁屋和学校修好。 但那只是丁屋和学校吗?那是新界100万村民的民心啊。 官面上没法阻止,只能用私底下的手段了。 “这种可能性很大,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待英国人,以最恶意的心思去揣测,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大阴帝国几百年来就是这么做的。” 听到这,江姗姗面色一肃,看向他:“如果真如你所说,幕后主使是港府,那我们怎么办?” …… 第三五八章:田忌赛马 几个人都盯着林晓光。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做足了姿态,笑了下,这才道:“港府不能直接以官方的名义打压我们的丁屋计划,只能暗中使用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同样的,这件事情,我们也只能用非官方的手段去解决。” 何子群听着暗暗点头。 这就像两个小孩子打架,打输了没关系,下次还回来就行,但你要是叫家长,这可就有点不守规矩了。 她双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追问:“怎么解决?” “现在社团的人站在明面上,他们以高利贷公司的名义,提出收回丁屋,郭铭老婆一个人无力阻止,于是找到秦淮银行,希望银行出面,但是这件事,高利贷公司是有权利收回丁屋的,这是债务关系,即使高利贷上不得台面。” “所以,集团就放任社团把新界男丁的丁屋给收回去?那秦淮银行的房贷怎么办?”何子群秀眉微皱。 “法律上,即便高利贷公司把丁屋收回去,秦淮银行的房贷男丁家庭也要还。” 林晓光指出这一点,又道:“郭铭老婆可能懂法,可能不懂法,她知道这件事他们家理亏,但是另一方面又不想高利贷公司把丁屋收回去,或者说,她心里在想,如果把秦淮银行拉进来,去对抗高利贷公司,这件事情变复杂,她就可以浑水摸鱼。” “怎么浑水摸鱼?” “目前而言,郭铭是两方面的债务人,欠了高利贷和房贷两个贷款,法律上他必须要承担这份债务,他不能变更债务人身份,但可以在其他地方想办法,毕竟高利贷违不违法,全凭律师一张嘴而已。” “郭铭一家没有钱打官司,但是秦淮银行有这个实力,而且还有可能打赢,只要法庭宣告这则高利贷违法,郭铭就不需要承担这笔债务了。” 林晓光说到这,笑了下,摊开手。 霍震宁想了下,想到一点,随即问:“所以,港府的目的,也是一样,把高利贷公司,秦淮银行,郭铭家,放到法庭上,然后让郭铭一家败诉,目的就达到了?” “具体怎么做我暂时还想不到。” 林晓光皱皱眉:“不过有一点是明确的,郭铭一家败诉,则秦淮银行会被认为出工不出力,甚至阴奉阳违,然后两家就会心生龌龊。” “另一方面,香江是海洋法系,实行英国的判例法,有了这一个败诉案例,以后社团可以有学有样,给更多的人借高利贷,等他们输钱,然后把丁屋收回去,一个两个还好,人一多,那么多人请求,秦淮银行务必要出面,与高利贷公司打官司。” “但结果还是一样,败诉。” “越来越多的丁屋家庭破产,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男丁家庭和秦淮系亲如一家的局面就被打破了,联盟瓦解,反目成仇,以后再想缓和关系,就难了。”他叹口气。 “银行的高利率的房贷业务,说不定还会被人利用。” 身处香江,面对英国人,尤其是身处内地阵营,林晓光总有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感觉。 英国人,必须以最大的恶意心理去揣测。 几个人听罢,脸色都有点凝重,一时都没有开口,江姗姗抬起头,看着他:“就没有破局的办法吗?” “香江司法界,一直掌握在英国人手里,只要上法庭,我们和郭铭,一定是败诉,绝对的。”林晓光认真地看着几人,道:“所以,能不上法庭,就不上法庭,能拖一天,就是一天。” 霍震宁皱眉深思:“拖?” “拖到转机出现,拖到港府的黑天鹅降临。” “这,那得拖多长时间?三个月?半年?你想拖,英国人未必肯让你拖下去。”何子群有些不大满意,这未免也太不靠谱了吧,说了半天,就这一个结果? “子群姐。”林晓光笑了下,盯着她,道:“说起来,这事你们何氏家族也有责任。” 无辜躺枪,何子群不乐意了:“我们有什么责任?你这什么意思?” “还说呢!郭铭借了高利贷,是去奥门赌博的吧,赌王是不是你们家的?”林晓光笑了。 原来是这茬,何子群顿时哑口无言,随即有些羞恼:“医生不救送死的人,他自己要赌,就算我们拒之门外,他也可以去其他地方,这还能怪怨到我们家头上,他输钱还有理了,难不成必须得让他赢回去不成?” 可能是被戳到痛脚了,她有些恼羞成怒。 “我没这么说。”林晓光摊开手,有些无辜:“我只是随口提了这么一嘴,你要是不喜欢,那算了,回到之前的话题上,我说的拖,是等大环境有所改观。” “去年中英谈判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据说下半年要重启。”他神秘兮兮地说着。 霍震宁眼中精光一闪,大有深意地看他一眼。 何子群本来气呼呼的,听到这话,顿时偏头看他,频频侧目。 梁嘉定看了他一眼,本来想说啥,不过看眼前这气氛有点微妙,自己一个外人,更不好予以置评,索性一言不发,就坐着看好戏。 “嗯哼!” 林晓光咳嗽一声,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不过除了拖之外,我们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 “港府以社团来插手这件事,其实一开始就落了下成,社团毕竟上不得台面,这种商业上的事,公司出面最佳,田忌赛马,他出了社团这个下马,我们出动公司这个中马,未免太看得起他们,而且还浪费资源,所以还是下马对下马好了。” 林晓光摸着下巴上的胡茬,漫不经心道:“王对王,a对a,干一仗就行。” “要是他们输了,这笔高利贷,债权人自然转移到别人身上,要是咱们输了,这局认栽,下一局再出动中马,找回场子。” “赛马嘛,不就得一局一局的来。” 这话一出口,几个人,包括梁嘉定,都不由眼前一亮。 香江受英国人的影响,对赛马一向比较追捧,拿这个比喻,还真恰当。 “这件事情,就不上会议记录了,大家举手表决吧,不同意的请举手。”林晓光快刀斩乱麻,直接宣布举手表决,然后四下一看,在坐几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好暇以整坐着,对他的发言无动于衷,一个个像没听到一般,都安静坐着,当然没人举手。 “很好,没人反对,那就这样吧。”林晓光笑了,在坐的,可都是聪明人啊,这种事情,都躲得远远的。 五位董事达成一致决定,于是会议结束之后,指令迅速传达出去。 …… 第三五九章:下马交锋 指令传出去了,对付什么人,他们知道,想看到什么结果,他们也知道。 至于过程是什么样的,林晓光并不关心。 社团里有很多聪明人,他们在做生意这些事情上,比不过港大的高材生,不过在争强斗狠和耍阴谋诡计上,谁也比不过他们。 具体怎么做,不用他多说,社团都会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隔天,林晓飞才从江志成嘴里得到消息。 “小飞,你放心好了,打架斗殴的事已经解决了,警局处罚了高利贷公司和秦淮银行双方的人,罚了点钱,其他什么也没有,就警告了一下。” “至于郭铭家的丁屋,也没有被人收回去,我听说郭铭欠高利贷公司的钱,换了个债主,新债主并不要求以丁屋抵债,他给了郭铭三年时间,只要三年时间还上这五万块,其他利息什么的,一笔勾销。” “所以啊……” 他看着林晓飞,笑了:“你喜欢的郭雪琪,她家的房子重新回来了,原本,不出意外的话,她估计会中断学业,然后去打工还债,不过现在,虽然缓了三年期限,但她家里的情况并未改善多少,也很拮据,以后上学学杂费也是很大一笔开支,说不定就会辍学。” 他说话一波三折的,让林晓飞急得不行:“成哥,最后怎么样了?” “不过啊……”江志成吊足了胃口,才道:“我不卖关子了,直接告诉你,我听说,只是听说,集团教育基金会,会给予一些品学兼优的贫困生,一些助学金,这部分钱,或许能够维持上学的费用。” 听到这,林晓飞顿时松一口气,只要还在学校上学就好,这样还有机会见面。 “成哥,谢谢你,我走了,回头见!” 说罢,他便一溜烟跑了。 “这小子,有异性没人性,真是……”江志成看得暗暗摇头。 半山别墅,林晓光也得到了了消息。 田忌赛马,一共三局,第一局社团碰撞,第二局公司法庭相见,第三局大国博弈,目前来看,第一局结果虽然还没有出来,不过依然可以看出,己方暂时领先一步,敌方略输一筹。 这是很正常的,毕竟社团就是看能不能打,不能打就意味着输。 社团做的是见不得光的灰色生意,但香江的社团,跟洪门青帮天地会都有很大的关系,一向是义字当头,而且在家国大义上,也不会失了国格。 就像有句话所说,负心多是读书人,仗义每多屠狗辈。 社团有时候还真挺仗义的。 有的社团在廉政风暴下,当了英国人的狗,但这种卖主求荣的人毕竟是少数,绝大多数社团在国格这件事上很有骨气,不会认贼作父。 因此,最后导致,这个当了英国人的狗的社团,军心涣散,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直接被击溃。 最后啊,第一波交锋,以秦淮系的下马完胜,英国人被搞得灰头土脸的,这一局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不过眼下秦淮系略胜一筹,直接将英国人试探过来的狗爪子给打断,反击之迅速,让人侧目,掉了一地眼睛。 现在,关注这件事的人,都在等着英国人出第二招,这一招会从哪里过来? 英国人的招数林晓光没有等到,不过纪筠那边,传来好消息。 他开着车,去港大附近的一栋茶楼,换了位置,也换了包厢,就像打游击一样,时时刻刻提防着有心人的注意。 进了包厢,纪筠已经在等着,见他进来,连忙起身伺候他脱衣服。 别误会,只是把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 这间包厢只有茶桌,没有别的,更没有床,很干净,不是那种桃色之地。 “我们有好几天没见面了,我很想你。”二人落座,纪筠迫不及待地靠过来,又准备挽他的胳膊。 林晓光稍微往旁边一侧身,躲开她的胳膊。 每次见面,纪筠都这幅样子,他一方面感觉有些烦,因为每次都要拒绝,多说几次她才肯罢休,一方面却颇为享受,毕竟这证明了他的魅力,证明了纪筠的心思。 如果有一天,纪筠还坐在长安国际董事长的位子上,却不这么靠近他,他相反要担心了,她以后还可不可靠了。 人就是这样矛盾。 他摇摇头,漫不经心说道:“如果你没什么事可做,我倒是建议你,去港大读个mba,你毕竟只是预科毕业,企业管理上还差的很远,你不抓紧时间学习,不跟上我的脚步,我可不会等你,不光不会等你,我不会等任何人。” 他这么一说,纪筠一开始还以为只是斗嘴,随后一想,才耸然一惊。 也对,这段时间,自己确实是懈怠了。 以前还想着奋斗,后来啊,见识到了金钱的力量之后,就不想奋斗了,只想享受眼前这来之不易,而又如梦似幻的权利,以及幸福,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轻而易举,这不香吗?非要那么辛苦。 她才不想做谨守规矩丝毫不逾矩的江姗姗呢。 既然一切以男人的态度为准则,那他的话肯定要听,不止要听,还要做的漂漂亮亮的,这样才能让他高兴,他高兴了,自己也会高兴。 不是吗? “行,我明天找人问一下,立马去报名。”她正色说着,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他。 林晓光无视这些诱惑,抿一口茶,道:“凛冬基金,筹集多少资金了?” “不多,虽然凛冬基金业内闻名,但底蕴还是有些浅,不像那些大公司,有知名度,有很多人做背书,其实,很多优质客户对基金的高回报率比较相信,但是今年大环境不行,港股哀鸿遍野,他们也担心,万一有个闪失,会不会血本无归。” 说起这事,纪筠也不免担忧:“而凛冬基金崛起时间太短,信誉度一般,就算敢做保底不亏本的承诺,他们也不相信基金有能力兑现。” 她说的,林晓光相当理解,如果换做汇丰,有港府背书,筹资要多简单有多简单。 “事在人为,慢慢来,你这样一想,等再过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到2020年,凛冬基金也算有名气了,到那时,信誉度还不高?咱们现在只是给未来做铺垫而已。”他笑着宽慰一句。 “还2020……”纪筠笑出声,随即叹道:“我今年22了,2020年,我都六十岁了,六十岁,该到抱孙子的时候了。” 她盯着他。 林晓光避过不答,问:“到底筹集了多少资金?” 她俏皮地眨眨眼,道:“2000万。” 2000万,十天时间,算可以了,加上凛冬基金和长安银行共有的8000万,都一个亿了。 一个亿,虽然少点,但几倍杠杆做空是够了。 …… 第三六〇章:三个人与四大社团 见他心情尚可,纪筠递过来一沓文件:“这是你要的资料。” 林晓光伸手接过,然后慢慢看起来。 “田鸡邓,原名邓彪,德字辈,1945年生,新界原住民,现年37岁,14k元朗话事人,势力范围为元朗市中心、流浮山、天水围及锦田一带,还包括出身地西边围村及青衣,手下四十余马仔,旗下有多家鸡档粉档赌档……” “四眼黎,原名黎天来,1949年生,内地人,1970年逃港,现年33岁,是一名新报资深记者,长期报道涉内地新闻……” “希伯来,英国人,1940年生,有涉黑背景,旗下多家公司,是一名政治掮客……” 资料很详尽,毕竟找的是专业人士,他慢慢看着,不禁皱眉。 这三个人,与这次事件牵扯很深。 邓彪手下的公司,给郭铭放高利贷,然后在其输钱后,直接派人上门强行收回丁屋,之后更是与秦淮银行员工发生冲突,再之后,与和胜和元朗的人发生冲突,干了一架,打输了。 至于黎天来,这是最早报道这次事件的记者,新报也是最早刊登这次事件的报纸,其他明报、东方日报、星岛日报,都是转载新报的报道。 最后是希伯来,经过调查,此人这段时间,频繁私会邓彪和黎天来,同时还有证据显示,此人与港府及警队高层关系亲密。 14k是什么机构,自然不用说。 香江的社团,都是传承自洪门青帮天地会,香江有社团四大家族之说,为新义安、14k、和胜和、义群。 新义安是潮州帮,潮汕地区自古属于义安郡,潮州帮最早叫万安帮,后来分裂改名义安帮,1947年由军统少将戴笠的得意门生向前于香江创办,1953年新义安龙头向前因为政治问题而被港府递解出境,目前新义安由其心腹控制。 向前者何许人也,向华强、向华胜的父亲。 新义安具有国党血统,在一些事情上,也持偏向台弯立场,不光是新义安,还有14k,也是一样,二者同出于洪门,都是有国党成员创办。 14k的前身,洪门忠义堂,于1947年由军统中将葛肇煌创办,1949年正式改名。 传言,14k这个名字,一种说法,k指的是国党kuomintang首字母,另一种说法k指九龙kowloon,最后还有种说法,k指k金karat,k金比黄金更为坚硬,寓意组织的强大,至于14,一指14k的发源地,广州西关宝华路14号,一指14位核心国党成员。 向前自从被递解出境后,新义安做事低调许多,但14k却不同,一向很高调,香江警队的反黑调查科就是因它而成立。 这次,可能是邓彪被落入反黑和廉政困境,这才铤而走险。 但不管如何,秦淮系在新界大肆扩张,又庇护集团员工和新界居民,不可避免的,与邓彪发生碰撞,如果没有外人撑腰,他绝对不敢找上门来。 还有黎天来这个人和新报这份报纸,黎天来自不用说,坚定的反忠立场。 新报1959年由环球图书杂志出版社老板罗斌创办,后在港上市,之后被由郭姓台弯商人买下,在一些事情上,同样持偏向台弯立场。 林晓光看到这,已经确定,港府为了撇清自己的嫌疑,或者说,自己不敢上,就推出了多枚棋子。 邓彪是14k的,亲台弯,黎天来是新报的,也是亲台弯。 最后的希伯来,这是彻彻底底的英国人,不是香江当地人,由他居中调度,自然是最合适的,这样一来,三个人分工合作,直接把港府摘出去了。 他现在在想,怎么解决这三个人。 有些事情,不是一蹴而就的,高层的交锋,你来我往,一个回合一个回合的斗,先期秦淮被人伏击了一把,第二回合秦淮找和胜和搬回来一局,现在算是打成平局,不过结果上,敌方已落下风。 忘了说一句,和胜和是由来港打工的外乡人创办的,三邑人、四邑人、客家人、围头人团结成帮,一般自称或登记注册为“工人自助帮会”、“同乡会”、“宗亲会”。 和胜和在底层工人中风评不错,在一些普遍事务上持中立立场,而且还坚定反ying。 还有一点,民国时,和胜和参与省港大罢工,双方有过一段渊源。 50年之后,一直到目前,以军统为靠山的新义安和14k,一直在围剿和胜和,后者更是前者的死敌。 社团属于灰色势力,其收入主要来源于收保护费、放高利贷,开设涩情、赌博、吸蠹等场所攫取巨额利润,但新义安和14k行事更肆无忌惮,勒索、绑架、走私,一向是社团中最黑的势力。 相比之下,和胜和更像一个类似于工会的底层工人互助组织,人数最多,行事也比较遵守道上的规矩。 看遍四大社团,林晓光觉得,对比起14k和新义安,和胜和简直单纯的像白莲花。 新界地区,秦淮系不可能一手包揽,社团总有其生存空间。 因此,既然无法杜绝,还不如划一条红线,让其在红线内良性发展,和胜和外乡人最多,因而新界的势力也最弱,秦淮系找上和胜和话事人,双方一拍即合,前者帮后者对付14k,后者扶持前者进入新界。 这才有了之前那一幕,和胜和光头吴与14k田鸡邓赌斗,后者不低前者,高利贷合约转手。 这三个人,如果田鸡邓就此收手,不再与秦淮集团为敌,不再做英国人的走狗,林晓光碍于身份,也就懒得理会这些古惑仔,毕竟对他一个有身份的人来说,动手对付这种人,太脏手,而且还有失身份。 林晓光想了下,转头看着纪筠,道:“秦淮集团背景复杂,不好与社团接触过密,但是从事实业,却不得不接触,所以一直是由江姗姗出面。” “我在想,要不要换过来,毕竟她是公众人物,而你很少为外界所知,还是由你出面比较妥。” 他话语间虽然有征询之意,但意思却很明确。 这不能不令纪筠谨慎考虑,很短的时间后,她抬起头,笑靥如花:“在香江做事,不能不与社团打交道,既然她不方便,那我来好了,反正我是在社团家庭长大的,我爸是社团的,我哥是社团的,我弟弟也是社团的。” 纪筠哥哥他知道,一个三十不到的汉子,是社团的中坚,属于四大社团里市里最小的义群。 至于弟弟,目前在上高中,一个问题学生,还谈不上是社团的人。 她爸的话,倒是和胜和老一辈的人,现在早已不活跃,甚至可以说是隐退了,而且鼎盛时也只是小骨干,现在退休,也是一个小人物。 “行,那就交给你。” …… 第三六一章:棱镜计划 包厢里很安静,茶香漂浮。 喝着茶,纪筠双手托着下巴,看他在那眉头紧锁,便有些心疼,走过去,站在他身后,伸出手捏着他的肩膀,道:“那这三个人,怎么解决?杀人灭口,抛尸大屿山,还是沉尸公海?” 林晓光听完不禁乐了,没好气翻个白眼。 “我说你从哪学来的这些?能不能别打打杀杀的?搞得我们跟社团似的,我们是正儿八经的商人、企业家,那些违法乱纪的事,我们一概不会去碰。” “不仅不会去碰,而且还要躲得远远的。” 纪筠有些委屈,嘟着嘴,道:“知道了,人家不是帮派分子家庭中长大的嘛?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会受到一点影响,不过以后不会了,你放心,我不会的,刚才只是开个玩笑,我知道你是正经人。” 小小撒了下娇,她身体前倾,侧头看他,嗔道:“那你说,这三个人怎么办?难道就放任他们坏你的事?” “以后这样的玩笑少开。” 他小小警告一句,翻看着三个人的资料,道:“邓彪的话,这次没有打赢和胜和的光头吴,如果他脑瓜子稍微聪明一点,以后不再牵扯到这场斗争中,就放过他。” “那要是他不聪明呢?” 林晓光笑了:“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第一条,义字当头,忠字为先,他给英国人当狗,就违背了这一条铁律,他做得了初一,就不能不让别人做十五吧?” “他不是有个年轻的老婆,和正上私立贵族学校的儿子吗?找时间问候下他的家人。” 纪筠瞪大眼睛,江湖规矩,社团再怎么斗,也不会祸及妻儿,他这是明目张胆的违反江湖规矩,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是田鸡邓先违反的江湖规矩,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吧? 你好坏哦,不过我喜欢,她认真地看着林晓光,越发觉得他有魅力了。 “好的,我知道了。” 点点头,她直接答应,随即问:“那黎天来这个汉奸二五仔呢?” “黎天来一个资深记者,没了报社,他屁都不是,这么一个小人物,我实在懒得对付,不过看着他一直这样蹦跶,也不是一回事,要是做了他,一个人这么凭空消失,还是这次事件的目击者,英国人也会注意到。” 林晓光想了想,道:“不能灭口,那就只能让他闭嘴,无暇再顾及这事……” 他看着黎天来的资料,注意到一点,登时有了个阴损的主意。 看他嘴角一咧,神态轻松下来,似乎有了主意,纪筠有些好奇:“你是不是想到什么法子了?” “是想到一点,不过我有些犹豫。” “什么?” “他三十三岁的人了,父母在内地,香江无妻无子,至今孑然一身,但我想,一个男人,总有生理需求要解决吧,他挣钱也不少,应该在外面找鸡……” 听到这话,纪筠不禁霞飞双颊,飞速瞪了他一眼:“小光,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别闹!” 林晓光笑容收敛,一本正经道:“我想说的是,外面的小姐,谁知道干不干净,谁知道身上有没有梅毒或者艾滋,找个合适人,让他去医院躺一段时间,然后找记者把这事曝光。” 纪筠并不笨,听完之后,瞬间就明白了。 然后她便有些无语,这主意,可真够阴损的,人家一个全港有名的记者,要是被曝出因找鸡而患了艾滋,那可真是丢脸之极,估计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她却没啥心理负担,更没有道德洁癖,这些手段,比起社团来说,毛毛雨啦。 “好的,我知道了。”她爽快点头。 “那最后这个希伯来呢?” 希伯来啊,这个英国人,比较难对付,让他消失的话,一个英国人在香江无端失踪,还是眼下节骨眼上,不用说,等于捅了马蜂窝,警队一定会调查。 换种方法,如果拿家人威胁他,这人估计会笑醒,正愁警方没理由介入,这不是给人送靶子吗? 再换一种方法,想对付黎天来那样,让其舆论曝光呢? 好吧,他不是公众人物,舆论对他一点用都没有,发生了这种事,希伯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做的,肯定会疯狂报复,谁知道他发疯做出什么事来,要是把事情闹大,那就麻烦了。 既不能让其消失,又不能让其闭嘴,那该怎么办? 在香江这块殖民地上,对付英国人,如果不能一击必杀,那还是算了,司法界一定会像疯狗一样咬定不放松,谁知道会不会把事情闹大,让幕后主使毕生不能入境之类的。 林晓光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出依靠自身力量,可以对付希伯来的法子。 “外部无法解决,那只能内部解决了,常言道,堡垒是从内部攻破的,希伯来和港府关系密切,如果两者心生龌龊产生间隙,借此分道扬镳,让港府亲自处理希伯来,就没啥问题了。” 他喃喃自语,最后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借刀杀人?”旁边听着的纪筠也不禁眼前一亮。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她很好奇这一点:“那怎么让二者关系破裂呢?” 林晓光不由想起后世,一个叫斯诺登的人,一个代号为棱镜的绝密电子监控计划,当时似乎是北极熊派出特工联络斯诺登,然后这位前cia雇员,本着一个人的良心,和公众的隐私保密,便直接出卖了自己的雇主,顿时引起轰动。 这件事后,华府都焦头烂额,多次派出cia和fbi特工,欲将斯诺登除之而后快。 如果希伯来也披露这样一份文件,港府被弄得人人喊打,还有什么理由,不去亲自解决这个叛徒呢? 唯一的问题,港府究竟有没有这样一份符合要求的文件? 这份文件必须符合几点要求,能让香江市民引起愤怒,甚至公愤,港府确实实施了这项文件乃至计划的某些内容,同时这件事情又不会牵扯到内地。 如果确实能找到这样一份文件,到时候一旦披露出来,引起全港震动。 到时候,港府别说会下死命令处理希伯来,他们甚至为了尽量消弭这份文件的影响,抚平香江市民内心的怒火,他们焦头烂额,首尾不能顾,哪还有时间去关注丁屋计划? 这件事一定要闹得足够大,足够轰动,足够真实,甚至港府出面都压不下去的程度。 纪筠眨眨眼:“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从你出生,到现在,你记不记得,哪些事情,让你记忆犹新?” 她有些不明白,林晓光接着又复述一遍,然后她歪着脑袋,开始回忆:“六七运动,保钓运动……” 六七当然排除,剩下就是保钓。 保钓是针对东瀛。 思忖着,林晓光逐渐有了思路。 …… 第三六三章:岭南中学 六月十号,秦淮集团,以及五位股东所在的公司,同一时间向所有员工,发放五月份的工资。 同一天,五月份五险一金涉及资金,800万港元,同一时间从秦淮保险和秦淮住房基金的账户中,划给凛冬基金。 同时,《屋邨的百万富翁》拍摄计划也进入中场,预计月底就可以结束拍摄,开展后期制作。 同时,秦淮教育准备向九龙一所中学,发出收购要约。 半山别墅,林晓光听取何思道的意见。 何思道是秦淮教育掌门人,粤州中学校长何启华是其胞弟,香江亲内地人士。 秦淮教育目前有九所学校在建造中,预计三个月后半年以内陆续完工,眼下公司的事情并不多,一是作为业主,监督学校的施工状况,二是广泛招聘教师,然后进行严格审核,三是组织编委会对教材进行深度编辑。 华闰营造不是二流建筑公司,也不是心黑到死的建筑商,对待自己人,还是很用心的,在限定的预算下,使用最好的建筑材料,严防出现豆腐渣工程。 罗耀国亲自盯着,没人敢糊弄。 至于招聘教师,目前香江人才不少,每年毕业的大学生数量都不少,这年头没有几个大学生亲英国佬,自然不用担心立场问题,选聘为中学教师,基本上不存在问题。 至于小学和幼稚园教师,当然就选择预科毕业的准大学生。 一所这样的中学,上百名老师,上百位知识分子,真心不错,英国人的阵营减少这么多人,此消彼长,亲内地阵营多了两百多人。 五百所学校下来,十多万人,这个数字,不容忽视。 下来是教材。 目前的粤州中学,除了历史和思想道德课本,是教材编委会亲自编辑,其他的,一应采用态度比较中立的的教材。 短时间,就这么将就下去了,但长时间可不行。 作为一家长期规划有500所学校的超大型教育公司,必须得有公司自己的课本,不然一直用别人的,说不出就不好听,当然更重要的一点另有缘由。 “林董,是这样的,岭南中学是一家名校,历史悠久,岭南自古一体,包括两广及港澳在内,公司上下一致认为,扩大岭南的知名度,有利于增加市民对国家民族的归属感,所以我们准备收购岭南中学。” 何思道认真地看着他。 作为秦淮教育的总经理,何思道在商业方面,有独到的见解,在管理学校上,更是经验丰富,选这么一个总经理不容易。 如果是个非教师或教务管理者出身的总经理,一味推崇商业,学校未来的发展就不会很大。 同样的,如果对工商管理一点都不了解,学校也不会持续下去。 教育不是十年之功,而是二十年的基业,要想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那是不可能的,教育得先埋头苦干几年,做出一点成绩,然后再对外扩张。 因此,林晓光即便很认同何思道说的,但也不得不拒绝。 “岭南中学确实不错,但以秦淮教育目前的体量,想要吞下它,还是有点勉强,说得难听点,人心不足蛇吞象,岭南中学背靠岭南学院,你们想收购岭南中学,想过岭南学院吗?他们会答应?” 他忍不住泼冷水:“岭南系一脉相承,岭南学院绝对不会出售岭南中学,除非,直接把岭南系全资收购。” “你知道这要多少钱吗?” 曾媛对他们说的这些很感兴趣,自告奋勇兼任侍应生,给二人添茶,然后站一旁名正言顺地倾听。 “3亿港元。”林晓光伸出三根手指。 “有这3亿港元,秦淮报业准备花几千万收购东方日报,秦淮电视广播准备花2亿港元收购丽的电视,秦淮影业准备花几千万港元收购一条电影院线,到处都在花钱,目前而言,秦淮教育做好当下的中学业务,准备开展预科,就很不错了。” “专上教育,目前距离咱们太远了,起码四年内,这一届高一学生毕业前,就别多想了。”他摇摇头。 但是何思道很执着,接过茶,对曾媛道声谢,才道:“林董,我是这么想的。” “岭南系其实并不富裕,他们现在将更多的精力投放在岭南书院上,而忽视了对岭南中学的投入,据我了解,自从去年黄励文校长卸任后,新上任的邓宗泰,有意将学校从教育署的半资助学校,改为全资助学校。” “根据内部消息,岭南中学财政趋于崩溃,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林晓光听罢,也是微微一惊。 香江的学制复杂,分为2或3年的幼儿园学前阶段,以及6年的小学阶段,3年的初中阶段,2年的高中阶段,2年的预科阶段,最后是3年活4年的专上阶段。 其中五年制初高中分为文法中学,类似于内地的普通中学,以及工业中学和职业先修中学,类似于职校。 预科是中六和中七的课程,为学生考大学做准备,毕业生可以参加高等程度会考。 最后的专上教育,提供各种形式的专上课程,包括工业学院、大专以及大学。 目前的岭南学院,就是一所大专,距离大学只有一步之遥,想想看,直到后世,整个香江都只有八所大学,就知道大学资格申请有多难,眼下的岭南学院,以及具备大专资格,毫不犹豫地说,比一家上市公司都要重要。 港股上市,每年都有许多名额,但是大专资格,几年都不一定会发出去一份。 可想而知,岭南学院有多弥足珍贵。 因此,收购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何思道给了另外一种办法,只收购岭南中学,不收购岭南学院。 “岭南中学要破产?”林晓光还是有些难以相信。 据他所知,岭南中学是基督教会学校,传承自1888年美国长老会于广州创办的格致书院,这就是岭南大学的前身,岭大具有基督教会血统,岭南中学也一样。 西方教会,一般都贼有钱,作为教会学校竟然会破产,也太令人吃惊了。 不过,岭南中学从半资助,改为全资助,这引起他的警惕。 全港学校分为四类,一种是官立,由港府布政司教育署出资设立,并且直接委任校长进行管辖,第二种是资助学校,经费绝大部分来自教育署,但其管理则由学校的法团校董会、校董会负责,下来是直资学校,由法团校董会、校董会自行管理,可收取学费,并享有一笔按学校合资格学生人数计算的政府津贴。 最后是私立学校,由办学团体自资经营,由校董会自行管理。 粤州中学目前就是私立学校。 岭南中学从半资助,改为全资助,这等于大半所学校为港府所有。 这还得了。 …… 第三六四章:求上得中 但是,秦淮集团,以什么理由,来阻止教育署将岭南中学收入囊下? 一方面,秦淮集团是盈利性机构,教育署并不需要盈利,另一方面,教育署有港府的支持,秦淮集团背后有谁的支持?华闰在一些赚钱的事情上支持它,但如果不赚钱,还得继续往里面贴钱,甚至自己贴钱都不够,还要别人来贴,那又怎么会支持? 因而,从情感上,林晓光不愿意岭南中学落入港府手中,但理智上,除了拱手相让,并没别的路子。 他摇摇头:“这一点,说服不了我,也说服不了股东。” 何思道心里叹口气,但是并不气馁。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要是这件事这么容易完成,直接向上面申请就是,用得着准备上董事会,而且,有句话说,求上得中,求中得下,他现在求上,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不答应也没关系,下来的中,才是他此行的目标。 “林董,我是这样想的,如果失去这次入主岭南中学的机会,港府全资助岭南,下一步估计就是官立化,我们将永远的失去岭南中学。” 何思道认真地看着他:“所以,我在想,我们就算不能收购岭南中学,这次要是能达成合作,让其暂缓全资助计划,延迟一两年时间,我相信到那时,别说是岭南中学,就是岭南学院,公司都有实力全资收购。” “秦淮教育,如果缺失了预科和专上教育,它就是不完整的,人才的培养,需得从幼稚园到大学结束,缺一不可。” “眼下就是一个入主岭南的契机。” 这倒是句实话,越往后,港府越重视教育,投入的资金越来越多,中学和大学底气一足,想要收购,会越来越难。 秦淮教育不能没有自己的一所大学,尤其还是香江这么重要的地方,大学教育阵地,你不去占领,港府就会占领,得学生者得未来,这不言而喻。 林晓光斟酌着利弊得失,最后看着他,问:“收购岭南中学,需要多少钱?” “500万港元,可以全资收购。” 即便知道价格不菲,但500万港元,还是超出了林晓光的预计,粤州中学造价才100万港元,有这笔钱,足以开办五所粤州中学了,而且据他所知,岭南中学规模不大,学生数目只有大概是粤州中学的两倍。 花粤州中学造价五倍的钱,收购两个粤州中学,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笔买卖并不划算。 “这个价格,无法说服我。”他摇摇头。 何思道继续劝说,分析利弊:“从数字上来看,确实很不值,但岭南中学历史悠久,它的无形价值不可估量……” “正因为岭南中学名气大,所以秦淮教育更不能收购,现阶段,我们要保持低调。” “但是明年高二学生就毕业了,他们下一步是去工作,还是去上预科,我们都得帮他们安排好渠道,学生不能没有学上,不能没有工作。” “那明年再收购也不迟……” “9月份之前,岭南中学内部校董会举行最后一次投票表决,如果表决通过,就会加入港府教育署全资助计划,到那时,什么都晚了。” 林晓光皱皱眉,突然想起什么,问:“你刚才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 “集团可以以多种名义,同岭南系进行合作,比如明年高二学生毕业后的升学渠道,又比如集团员工去岭南学院进修事宜,等等等等,反正有很多,我们暂时提供一笔钱,缓解下他们的财政压力,一旦时机成熟,再收购也不迟。”何思道目光炯炯。 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林晓光思考着这个合作方案。 与刚才的收购计划500万港元投入相比,合作方案无疑投入会少很多。 想着,他点点头:“不管收购还是合作,现在是我们在单方面策划,岭南中学内部,是否有人会支持,我们一概不知,毕竟他们是基督教会学校,我们是国资,很难说不会有人反对。” “这样吧,你先找人试探一下校董会的口风,看他们意见怎么样。” 他这算是默认,何思道顿时松一口气,只要不是拒绝就好。 “好的。” 何思道待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开。 然后旁边看着资料的曾媛,抬头看他,面露崇拜:“姐夫,你可真厉害,都打算收购一所大学了。” 即便林晓光自己确实想收购,实际上秦淮集团收购与他收购没有区别,但他并没有承认,摇摇头:“别,我只是一个董事,为公司办事而已,收购大学,也是公司收购,我只是作为华闰的代表,去否决或者肯定,仅此而已。” “而且,这次也不是要收购大学,而是收购一所中学,大学香江就那么几所,中学多得是,里面区别可大了,你别乱说。” “放心,我知道的,嘻嘻。”曾媛俏皮眨眨眼。 林晓光说完之后,便端起茶,轻轻抿一下,接着看着正前方,司徒拔道,那里正是岭南中学的位置。 岭南中学历史悠久,算是香江中学名校,名人辈出,政界和商界的校友,就有香江行政局及立法局议员罗德丞,利奥集团首次财务官兼集团董事,香江印刷业商会副会长黎景隆,协盛协丰控股执行董事及行政总裁林芝强,星岛新闻集团行政总裁黎廷瑶。 至于演艺界,就更多了,曾江,张智霖,黄秋生,钱小豪,刘伟强,李保樟,等等。 看着他陷入沉思,曾媛不想打扰,但还是按捺不住,小心翼翼询问:“姐夫,如果这次合作能够达成,我能不能去读预科?” “你妈同意你留在香江了?”林晓光看向她。 “嗯嗯。”曾媛连连点头:“结婚什么时候都能结,不过上学的机会却不多,尤其还是在香江,她支持我去念书。” 一个小姑娘,而且还是安洋的表妹,林晓光还真不忍心看着她走进火坑,举手之劳,帮人一把,现在能逃过一劫,一辈子的大麻烦就解决了,不用结婚之后没一年,然后老公遭到严打,孤儿寡母的,一辈子的不幸啊。 “岭南中学预科的事,你还得等等,这样吧,过两天,等多多少少的初月结束,你就去上秦淮集团的进修班,先把粤语学好。”他看着曾媛。 她甜甜一笑:“谢谢姐夫!” “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他摇头轻笑。 多多少少生下来马上一个月了,不管是哪边的习俗,一个月或者一百天,都要做这样的活动,安洋来香江有点时间了,也认识了一些朋友,就想把人邀请过来,来做做客。 她喜欢,林晓光索性由她。 但按他估计,一百天估计也要做,不过那就是在北平或者长安了。 不得不说,有了孩子以后,事情变得很多。 …… 第三六五章:满月宴 满月这天,全别墅上下,一大早都忙起来。 林晓光并没有在酒店办满月宴,对他来说,去外面的话,别的人还好,若是集团的人来,务必就要带着礼物,这就太高调了。 在家里,邀请一些比较知心的朋友,以及长辈,和领导,差不多就可以了。 这一天,正好是周日,因而林晓飞几人也放假在家,正好用来帮忙,再加上邓雨、江志成和林国栋,打下手的人不少。 这次满月宴,考虑到场地受限,因而不准备办中式宴席,走的是家庭聚会的形式。 其实就象征意义而言,这场满月宴更像是一场婚礼。 林晓光和安洋没有在香江举办婚礼,只在北平和长安举行了下,因此很多人知道他们结婚了,但是碍于身份,还处于一种隐婚的状态。 眼下,算是一次亮相,也是安洋对外界的一种宣告。 一大早,江志成开着车,去蔬菜、肉类、海鲜市场,买了许多东西回来,然后集团公司那边,以慰问董事的名义,送来一些公司生产的啤酒、白酒以及其他饮料,至于红酒,秦淮目前还未进军这个领域,因而没有。 倒是江姗姗和何耀文送过来一些,刚好满足今日宴席所需。 上午十点,客人陆续到访。 林晓飞穿着一身厨师服,收拾的像模像样的,摆上烧烤架子,然后像什么粘糕啊、火腿啊、面筋之类的,串好之后,开始往炭火上烤。 旁边杨杰也一身厨师服,打扮的人模狗样的,在烤肉台前对肉类和海鲜进行煎炸处理。 先来的人是何耀文,或者说,他一大早就到了,他和林晓光关系莫逆,自然不用像客人那样,谨守客人的身份,因而主动前来帮忙。 作为一个比较懂酒或者美食的人,他今天要为客人做水果沙拉之类的西餐。 这才是真正的大厨,比起赶鸭子上架,就跟林晓光学了几次的林晓飞和杨杰,段位上不知道要高出多少。 此刻,林晓光一边迎接客人,一边对二人敦敦教诲。 “跟你们说,耀文哥这一手厨艺,那是业余中的精英级,俗话说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得抓住她的胃,你们想讨女孩子喜欢,就得眼睛放亮一点,耀文哥出手的机会可不多,能学到多少,就是你们的本事了。” 这话一出口,林晓飞和杨杰顿时眼睛发光,连在何耀文身前伺候的曾阳,也呼吸急促,大为意动。 安洋刚好走过来,听到后不由瞪他一眼,嗔道:“好的不教,就教这种坏的,他们还在上学,这要是在学校里早恋,我看你怎么跟长辈交差。” 林晓光笑了下:“青春期来了,拦了拦不住,堵不如疏。” “就你歪理多。” 正说着,却见又有人到访,却是林晓光在港大的同学,以及对面寝室的室友,丹尼尔、林孝正,凯瑟琳、穆文君和马婷婷,梁嘉宜并不在其中。 “chin,恭喜恭喜。”丹尼尔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道喜。 “谢谢!” 林孝正脸色不渝,不过还是上前,只是语气生硬,道:“要不是丹尼尔拉我过来,我才不来呢,别以为这事就那么过去了。” 他是为林晓光隐瞒华闰公司雇员身份这事。 众所周知,华闰公司代表内地,而林孝正又是一个台弯人,祖父死在内地,去年秦淮集团一上市,他这个身份就暴露了,林孝正如何能不生气。 “你能来我已经很高兴了,以前的事,是我的错,进去吧。”林晓光微笑以对。 林孝正这才脸色稍霁。 凯瑟琳站在旁边许久,直到这时才有机会开口,注视着他,道:“chin,听说你要申请提前毕业,去美国读书?” 这句话一开口,连林孝正也停下脚步,转身看过来。 “今天是我儿子的满月宴,这件事,以后再谈,行吧?”他看了下眼前几位。 凯瑟琳是个老外,直来直往的性子,当下点头:“ok!” 接着,他和穆文君以及马婷婷打个招呼,送他们进去,才出门去迎接下一波客人。 来的是梁嘉定和梁嘉宜俩兄妹。 两人挽着手,一块走进,妹妹还未出声,梁嘉定这个情场浪子,看着他,大摇其头,很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小光啊,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儿女更是爱情的恶魔,你年纪轻轻的,还没玩够,却早早的结了婚生了孩子。” “唉,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梁嘉宜虽然想怼他,但这句话实在太过分了,哪有当着面说这种话的,她伸出手,在哥哥腰间软肉拧了下。 “嘶!” “林晓光,恭喜你!”她笑意盈盈看着他,道声喜,心里却有些失落。 这个人,她挺有好感的,虽然两个人缘分很浅,如果不是他已经有了女朋友,她实在做不出破坏人姻缘这种事,她其实真有一种和他谈恋爱的冲动,就像绝大多数人,谈的一场校园恋爱一样,注定没有结局,回忆却美好甜蜜。 “谢谢!”林晓光笑容和煦,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 “走吧,咱们进去吧。”梁嘉定受到袭击,这次学乖了,见二人说完,当下便拉着她走过去。 不一会儿,又有客人抵达,来者是何子群,以及傅青桐。 林晓光暗道一声卧槽,脸色微变,脸上挤出几丝笑容,迎上前:“子群姐,青桐姐,好久不见!” 何子群就喜欢看他吃瘪,闻言一笑,状若无辜:“我们很久没见吗?不是前两天才刚刚见面?小光,你这句话应该不是对我说的吧?” “呵呵……”他脸上笑嘻嘻,心中妈卖批。 “青桐姐,赶快进去吧,外面风大,最近天气反常,感冒了就不好了。”他没有看何子群,认真地看着傅青桐。 有种女人,别管她有没有结婚,是不是少妇,但那一身的轻熟女风情,还真是有些人并不具备的,几年前的傅青桐就那般妩媚,如今更称得上是风姿绰约。 傅青桐似乎心情蛮不错,看着他,抿嘴一笑:“好。” 二人这才联袂而入,林晓光松一口气。 又过一会儿,又有客人上门,来者是聂东方,一个人孤零零上来,看到他更是委屈地想哭:“小光!说好的咱们是相依为命的小伙伴,你都结婚了孩子都有了,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 林晓光很理解她。 当时,聂东方前脚来香江,后脚他就过来了,二人又认识,他们那个圈子里,就他二人在香江,算是相依为命,聂东方大体对他有好感,说喜欢应该有,但不强烈,更没有非他不嫁的意思,只是身在异域他乡,抱团取暖罢了。 现在,小伙伴离她而去,她又变成一个人,心里如何开心。 “哎呀,都大姑娘了,不哭不哭。” …… 第三六六章:意外之客 聂东方走后,随后不久,又迎来一位很意外的客人。 叶文茜。 林晓光看到她,不是一般的惊讶,上下打量着她,认认真真地看着,一身得体的女士小西服,头发了做了烫染处理,妆容也是后世有名的港风,举手投足间,和第一次见面时,内地来的淑女,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前一看就知道是内地来的,现在身上完全没有了内地人的影子,彻彻底底的香江人无疑。 他看到她,愣了下,才走上前,笑容和煦,打声招呼:“叶文茜,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叶文茜落落大方一笑,随即道喜:“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们,祝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谢谢!” 他道声谢,然后盯着她,问:“你现在,是在香江吗?我好像一直没有碰到过你……” 叶文茜抿嘴一笑,正要回答,这时正在烤面筋的林晓飞不经意间抬头,看到这一幕,愣了,眨了下眼睛,发现自己没看错,顿时放下手里的家伙,急匆匆过来,喊道:“叶老师,您怎么来了?” 看到林晓飞,叶文茜顿时展颜一笑:“小飞。” 叶老师?林晓光完全愣住,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林晓飞看他有点懵,随即解释:“哥,这是我们班的班主任,叶老师,她教我们国语。” “叶老师,这是我哥。” “哥,叶老师,你们这是,认识?”双方介绍完毕,他才注意到有点不对劲,二人之间来回地打量了下,心中有些狐疑,这不会是哥哥又惹得风流债,今天寻上门了吧? 心思电转,林晓光刹那时间明白过来。 叶文茜之前待在深镇,最近可能不知道走了谁的路子,到了香江进入秦淮教育粤州中学,最后还当上了林晓飞的班主任。 “小飞,是的呢,我和你哥哥是朋友。”叶文茜微微一笑。 林晓飞这才恍然,不过心里依然保持着怀疑,朋友或许是真的,但有没有复杂的关系,谁也不知道。 “叶老师,哥,要不你俩聊?”简单一思考,他就准备开溜,不在这当电灯泡了。 但是林晓光又怎么可能长时间和叶文茜相处,当下朝他一笑:“小飞,你叶老师初来乍到,你就当一下导游,带她四处看一下,同时作为主人,记得好好招待她,知道了吗?” 回过头,他看着叶文茜:“文茜,恕我招待不周,还有迎接客人……” “我知道的,你忙,我先跟小飞过去了,有空了再聊。”叶文茜抿嘴一笑,很体谅他,点头示意之后,随即进去。 林晓光这才松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江姗姗还没有来,倒是纪筠先来了。 她走上前,落落大方给个拥抱,两面的脸颊碰了下,这才松开。 林晓光有些无奈,表面装作一副很正经的样子,暗下里盯着她小声道:“你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是想我后宅起火吗?” 今天纪筠似乎并不怕他:“你呀,还是想太多了,我们又没有什么,至于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就算真有一天,发生了什么,要想不被正室知道,外人面前,就得表现的自然一点,像你那样,一看就心里有鬼。” “说得好像你很有经验似的。”他没好气翻个白眼。 纪筠有些得意:“你还真说对了,我这是找的一位专业级情妇,向她请教的,你知道吗?她都三十多了,十多年来,一直做这样的地下情人,依然没有被正室发现。” “尽学些乱七八糟的。”他忍不住斥责。 “不学这些,怎么当你的地下情人呢?”纪筠嘟了嘟嘴。 她越说越过分,若不是有这么多人在,他就想好好教训一下,让她涨涨记性。 这时,霍震宁和江姗姗二人联袂而来。 “宁哥,欢迎!”林晓光先和霍震宁打个招呼,随即看向一身长裙的江姗姗,笑道:“姗姗同学,欢迎欢迎!” “小光,喜得贵子,阖家欢乐,恭喜恭喜。”霍震宁笑容和煦。 “谢谢!” 江姗姗性格比较冷淡,平常都是一副女强人架势,今天难得穿的有女人味一些,二人碰了下脸,这时在他耳边说道:“我和他山下遇到的,等下,我有事跟你说。” 回过头,她迎上他的目光,笑容款款:“恭喜!” 林晓光笑了:“二位赶快请进!” 他二人进去,纪筠朝他俏皮地眨眨眼,暗含深意一笑,随即走向江姗姗。 他继续接待。 再之后,出乎意料的,翟老的女儿,翟颖同学也到了,他笑呵呵打个招呼:“颖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这可真是稀客啊!” 翟颖手里提着礼物,虽然是来道喜的,但并未给他面子,笑了下:“我只是很偶然间,听到某人要办满月席,原本不准备来的,只是刚才路过中环,刚好想起一件关于报纸的事情,就顺手买了点礼物过来。” “怎么,不欢迎啊?”她挑了挑眉。 今天来者都是客,更别说还是翟颖,他们俩只是喜欢斗嘴罢了。 “怎么会呢?当然欢迎,请进。” “算你识相。”翟颖轻笑一声,随即道:“喜得贵子,恭喜。”道喜之后,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叹道:“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可惜,二十多年到头来,还在人海里浮沉。” “我的另一半到底在哪啊?”她有些烦恼。 林晓光很理解她,毕竟大龄女青年了,当下一笑,指着院子里的几个年轻俊杰,道:“他,何耀文,奥门何氏家族的,港大行政硕士,还有一个月毕业,人很不错,可以了解一下……” “他,霍震宁,香江霍氏家族的,港大商科学士,目前担任秦淮集团董事,年轻多金,考虑一下……” 他一连介绍了几位,听得翟颖笑了。 “嗯,都挺不错的,等下你给姐创造一个机会,我去认识认识,要真找到你姐夫,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那我提前谢谢了。” “是该谢谢。” 翟颖进去之后,差不多邀请名单上所有的客人都到了,林晓光又等一阵,没有意外的客人到访,正准备离开,去见一辆车停下,关大美人一身连衣裙,顾盼流兮,从车上下来。 “怎么,不欢迎啊?”关之琳眨了下美眸。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她会过来,一时间有些吃惊,但好歹见惯了大场面,瞬间脸上恢复笑容:“欢迎之至,怎么会不欢迎?” “恭喜恭喜!”关大美人道声喜,随即盯着他,又道:“还有,谢谢你,我拿到阿倩的角色了。” …… 第三六七章:林多多林少少 阿倩就是百万富翁这部电影中,男主陈家驹青梅竹马的女友,是片子的女一号,最后竟然被关大美人拿到了。 这事林晓光还真不知道,不过眼下他却没多说什么,只是随意交流。 “恭喜你,祝电影大卖。” “谢谢!” 关大美人上次和安洋聊过后,可能是一个是演员,一个是编剧,都是影视行业从业者,再加上关大美人人家情商高,因而这二人相谈甚欢,竟然一见如故,眼下更是成为好朋友,很是聊得来。 这次满月席,她力主邀请关美人过来。 林晓光无奈,只好答应。 “你还要迎接客人吗?我去找安安了,拜拜!”关大美人见他点头,便挥挥手,嫣然一笑,随即离开。 客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没来的,比如老师领导长辈,有些是身体原因不能出门,有些事事情繁忙,有些是要注意身份,林晓光之前亲自上门邀请,他们随后不能过来,便电话里说明情况,他也很理解。 最后,一统计,嗯,来的都是年轻人。 像劳拉,费振勋,翟老,罗耀国,就不能过来了,其实这也挺好的,两代人嘛,毕竟有代沟,来了还让人放不开。 满月席开始,大家想吃什么,自己去拿就行,很自由。 只是让几位厨师比较忙。 何耀文还好,风轻云淡,从容不迫,动作甚至带着些许优雅。 林晓飞和杨杰就差多了。 不过后者是放在铁板上,辅以香油和调料进行烤制,稍微懂点火候,都不会把食材烤焦,前者不一样,火候稍微掌握的不到位,不是生了,就是熟透了,或者焦了,弄得他手忙脚乱的。 林晓光见状,摇摇头,虽然不忍直视,但这节骨眼下,就没把他换下来。 小孩子做事情,能坚持下来就是好事,眼下就没必要再这么多人面前,打击他的自信心了。 梁嘉定第一次看到这种吃食和烹饪手段,蛮好奇的,先尝了下烤肉,再尝了下烤面筋,虽然味道相比酒店大厨的差很远,但把食材以这样的方式做出来,还是令他眼前一亮。 林晓光递给他一瓶啤酒,道:“吃这个,啤酒更配!” 后者笑了下,端起酒,两人碰个杯。 “虽然你让我妹妹伤心,但这吃的,还不错,原谅你了。”梁嘉定挑挑眉,笑了下。 啥?林晓光看着他,又看了下正和安洋相谈甚欢的梁嘉宜,后者心情不错,完全看不出来哪里伤心,梁嘉定这话啥意思?这要是真的,那当你妹妹好惨啊,一点食物就被选择了背叛? “不说这个了,我现在想到一点,你说咱们再开一个烧烤店,像msk快餐那样,怎么样?”梁嘉定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烧烤店? 烤一些火腿、粘糕、面筋,以及羊肉串、鸡胗之类的,还有类似韩式烤肉那样的,烤海鲜,烤肉卷,要不再弄个串串火锅,三合一的?话说,香江人吃得惯辣吗? 林晓光不看好,他甚至觉得,这事放国内,都比在香江有搞头,虽然后者经济水平更高。 “算了,今天不谈公事,你要是真想,改天慢慢聊。” “行。”梁嘉定也就是灵光乍现,顺口一提。 适时的时候,安洋把俩个孩子推出来,到了房子外面,放到铺了地毯的草坪上,然后放下好多样东西,让俩孩子抓阄。 满月抓阄,香江也有这习俗。 此刻,多多少少坐在地上,一帮人好奇地围过来,盯着两个小家伙。 这些东西,都是杨文姝和张淑华准备的,东西不少,有毛笔,有画笔,有吃的,有乐器,有钱,还有乒乓球,东西不少,每样都准备了两个,避免俩孩子抢一个。 “哪个哥哥,哪个弟弟啊?”聂东方看着俩小家伙,很好奇。 俩孩子粉嘟嘟的,很可爱,在场的女性不少,一看之下,就喜欢上了,连聂东方这个未婚少女也不例外。 “瘦的是哥哥,壮的弟弟,哥哥多多,弟弟少少。”安洋很高兴,笑呵呵解释。 梁嘉宜叫道:“这名字谁取的?好怪啊!” 然后她的意见,引起在场很多人赞同,连杨文姝个亲妈,也没有支持林晓光,嗔怪瞪他一眼:“就是,这名字,太古怪,我一直叫他改,他偏不改。” 林晓光悻悻地摸了下鼻子,没法发,取名无能。 这时,场中多多奔着毛笔的方向过去,他有些欣喜,道:“快看,多多要去拿毛笔了!” 毛笔,在古代或者是现在,都是比较有寓意的一个东西,在抓周上,一般的毛笔都是代表着文学,文采,所以抓了毛笔的话,一般都是会和文绉绉的东西有关,比如知识,所以寓意着这个人会有高学历。 果然,不出所料,林多多拽住毛笔,便死不松手了,对其他东西都不再看一眼。 这引得杨文姝开心不已。 安洋作为孩子的妈妈,也颇为欣慰。 “这孩子,以后说不定就是大学教授,或者科学家。”张淑华作为外婆,也是与有荣焉,笑得合不拢嘴。 “少少呢,他怎么什么都不拿?” 众人看过去,却见林少少爬到这边,又爬到那边,路过那么多东西,看一眼,然后直冲林多多的方向爬过去,到了之后,看一眼哥哥手上的毛笔,又看了下红布上面的另一支,然后才伸手过去。 就在大家以为他也要拿毛笔时,林少少一把抓住林多多手上那支。 然后,二人一个要抓,一个不放,于是就这么僵持起来。 “哎呦,这俩孩子,是要闹哪样啊?”安笙有些搞不懂了,两个人怎么抢一支毛笔? 两个人争抢一番,最后还是林多多比较懂事,直接把手放开,林少少猝不及防,下盘不稳,往身后倒去,摔了个五脚朝天,看得众人为之一乐。 “哈哈哈……太有意思了……”梁嘉定笑得前俯后仰。 林晓光也是乐得不行。 这时,场上的林少少坐起身,看着手里的毛笔,另一边,林多多看都没看他,拿起红布上的另一支,然后傲娇的偏过头去。 林少少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扔下毛笔,左右打量着别的东西,然后伸出手,这个摸一下,那个玩一下,最后把一张港币抓住,然后死活不放手了。 看到这一幕,林晓光笑了。 如果说抓阄真的有一定道理,能够预示着孩子以后的人生,那么林多多在学术上有所成就,林少少继承这份家业,在商界打拼,这样一看,还真挺不错的。 他松一口气,看向一旁的安洋,后者也如释重负。 抓阄到此,便告一段落。 …… 第三六八章:毕业聚会 满月席过后,中旬悄悄来临,这时,百万富翁的电影拍摄,以进入尾声。 6月17号这一天,林晓光刚刚结束答辩,出了门,何耀文、林孝正和丹尼尔,三人站在树荫下,一边躲避着太阳,一边闲聊着,正等着他。 看他出来,何耀文笑了:“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你知道的,答辩这种事,难不倒我。”林晓光笑笑。 其实这一此答辩,远远要比上次入学时难多了,当然,前者是入学,后者是毕业,肯定不能相提并论,但是他说的这个难,不光只是答辩本身,还有答辩时几位教授的态度。 因为他华闰公司雇员的身份曝光,答辩委员会7位教授,只有2位还能对他正常处之,其他人,要怎么刁难就怎么刁难。 因此这次答辩远远比上次要难许多。 “chin,原本以为我们会比你早毕业半年,但是现在看来,我们错了,你还是把我们追上了。”丹尼尔摊开手,耸耸肩。 丹尼尔他们是9月份入学的,原本两年的硕士学期,今年6月正常毕业,林晓光3月份入学,预计今年年底1月份毕业,本来赶不上了,现在提前毕业,倒是刚好和他们赶在一块。 “没办法,谁让我这么优秀呢,提前毕业,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林晓光哈哈一笑。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何耀文早就知道他脸皮厚,笑了笑没说话。 丹尼尔一个美国人,从来不知道谦虚,林晓光这么一说,他一点都不觉得有任何夸大之处,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似乎很赞同。 也只有林孝正,翻个白眼。 何耀文看了下三人,提议道:“中午,外面搓一顿?” 丹尼尔双手赞同,林孝正去亦可不去亦可,林晓光有些为难,结婚了,就不能像以前那样浪了,更别说还是当父亲的人了。 何耀文看出他想去,但是得顾忌家里,顿时笑了:“怎么?为难,为难就去打电话请假?早跟你说过,别那么早结婚,看看你现在,过得什么日子,后悔了吧?” 若说没有一点后悔,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不过嘛,现在有了一个老婆两个孩子,幸福还来不及? “ok!我去请假!” 说请假,他还真去请假了,给家里打个电话,跟安洋说一声,后者听罢,当然不会强令他回来,毕竟同学一场,聚一下有什么? 请完假,他才过去。 到了地,一看,卧槽,也不知道是谁想的主意,竟然在外面租了一处草坪,然后摆上了烧烤架子,还有啤酒,码放得整整齐齐,看这架势,今天不喝醉是不行了。 “怎么样,上次在你家吃了这个,觉得蛮不错的,今天再尝尝。”何耀文挑挑眉,对他的惊讶很是满意。 不就是撸串吗?行,随便来。 简单吃了一点,林晓光记着事情,便假以买烟的门名义,去了下报亭,买份报纸看。 可能是消息还没有传到香江,市面上一点消息也没有,倒是前几天的新闻,新报知名记者黎天来,因欲火焚身,约了四名勾栏女进行盘肠大战,不知道被谁给拍下来了,然后上了成人杂志,让多少咸湿佬看得津津有味。 黎天来黎记者下海拍风月片,新报跟着很没面子,转眼就把他给辞退了。 很显然,以黎记者的行事风格,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就算招妓,也只会招一个人,毕竟以他那身板,四个人也扛不住。 知情人都知道怎么一回事?但知道了又能怎样? 反正黎天来这枚棋子,已经废了。 实际上也差不多,当天晚上,黎天来被折腾的口吐白沫,身体都虚了,医院里躺了几天,出院时已经做了个体检,才知道,卧槽,竟然患了艾滋。 得知这个消息,他既惊又怒,下意识就像报仇,但是还不等他寻过去,他患上艾滋的事,又被曝光。 于是乎,四名勾栏女找上门来,寻死觅活的,非要他给个说法。 黎天来被折腾的,整个人都绝望了。 林晓光脸上露出笑意,他并不在乎黎记者是死是活,当了英国人的狗,就得有被抛弃的觉悟,他回到烧烤摊,意外的,梁嘉宜、凯瑟琳、穆文君和马婷婷四人都过来了。 “怎么回事?”走到何耀文跟前,他挑挑眉,问。 “好歹两年的对门,毕业时聚一下,没问题吧?”何耀文笑容和煦。 林晓光还能说啥呢,只能点头:“确实没问题。” 他找了块地,随意坐在草坪上,看着山坡下的人群,梁嘉宜不动声色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轻轻问:“毕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美国?” “下半年事情比较多,等有时间抽身,估计都翻过年了。” “那你准备去哪所学校?” 林晓光摇摇头:“还不知道,不过这得拿到港大硕士毕业证,然后再申请,看哪所学校能录取,到时候多的话挑一所,少的话,哪所学校看上我,我就去哪。” “嗯。”梁嘉宜点点头,偏头看着他,又问:“东海岸还是西海岸?” 东海岸是纽约华盛顿,以及华尔街,西海岸,就是加州洛杉矶旧金山,未来的硅谷所在地,林晓光也有些犹豫,自己到底是去华尔街当金融大亨呢,还是去硅谷做科技大佬? 一方面是史蒂文·乔布斯,一方面是索罗斯,一方面是比尔·盖茨,一方面是巴菲特。 真的好为难啊。 “我也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 “行。”梁嘉宜将侧脸的头发撩在耳后,安静看着他:“你有了答案,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一定。” 可能是成熟了,自打去年他结婚之后,她就像变了个人一样,也不闹腾了,不怎么烦人了,眼下安安静静地聊天,倒是让林晓光喜欢上这份感觉。 夏日的微风吹拂在肌肤上,斑驳的阳光从细碎的树叶缝隙间洒下,声音温柔体态淑女,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聊了没一阵,凯瑟琳端着啤酒走过来。 “lin,我准备下个月,再去一趟内地,去一趟终南山。” “是吗?”林晓光有些讶异。 “你知道的,去年我们联合创作的论文,在旧大陆宗教界引发极大的轰动,去年bbc的记者亲自前往终南山,寻找到无朴子,对他做了专访,所以今年夏天,会有更多的人过去,不过我不准备和他们一块前往,因为这会对无朴子的隐修生活造成极大的影响。” 凯瑟琳摊开手,挑挑眉。 听罢,林晓光不由对无朴子同情起来。 他一个隐修,大老远跑去终南山,就是为了不被人打扰,现在老外像闻着腥味的鲨鱼一样追过去,越来越人多,这以后还怎么修行的下去? “好吧,你去了之后,代我向无朴子先生问好。” …… 第三六九章:壬戌六君子 晚上,别墅里,林晓光坐在沙发上,看到tvb播放的新闻。 电视屏幕上显示的画面,是在一片海上,黑夜里,一艘不大的渔船,远远向着一座岛屿开过去,同时主持人在讲述。 “这是我们当前看到的画面,来自港大、港中大、东亚大学、台弯大学、新竹清华大学、新竹交通大学的六名学生,在6月17日,十一年前美日签署归还冲绳协定的日子,趁着夜色,发起每年度的保钓运动。” “大家可以看到,同学们即将登岛,画面有些黑,镜头模糊,看不清,希望大家体谅,大家可能会疑惑,为什么保钓不在白天的时候进行?” “是这样的,琉球当局每年一直严防有人登岛,尤其是华人,白天绝对无法通过当局封锁,只有晚上才有登岛的可能性。” 这时,电视上画面一转,已经是白天了,镜头中出现三面旗帜。 一个是五星红旗,一个青天白日旗,最后一面旗帜是一面红旗,不过上面用黄色的线,缝了中国两个大字。 这三面旗帜,就这样竖在地上。 然后六名学生,站在镜头前,大喊道:“团结合作,一致对外,外抗强权、内除国贼。” 主持人解释道:“这是登岛两个小时后,天亮时拍摄到的画面,来自港澳台三地6名学生,成功登上钓鱼岛,并且在岛屿最高处,竖立起三面旗帜,宣示中国对钓鱼岛的主权。” “镜头中,这只是一个画面,但是大家不知道的是,为了这次登岛,学生们付出了太多。” “从一个月起,学生们就开始组织串联,策划这次行动,他们三天前就抵达台北基隆,联系渔船准备登岛,当他们要支付这次出海的费用给渔民时,热忱的渔民却拒绝了,说保钓行动,人人有责,学生们诚挚地道谢之后,才上船,大约经过十小时的行驶,避开当局警方的耳目,这才登岛。” 这时,画面一转,十几个身着警服的人登上岛屿,向着学生们冲过来,他们粗暴地将三面旗帜一一拔除,然后扔在地上,同时直接拿出打火机烧掉。 接着,他们粗暴地抓住学生,不分男女,将其按压在地上,双手反绑。 有位女学生呼吸艰难,脖颈痛苦,喊道:“我不能呼吸!” 当局警察视若无睹,将其绑住后,这才挟持着,走向其他地方。 到此,画面就消失了。 主持人解释道:“早上八点,旗帜竖立了不到两小时,当局警方就登岛,以粗暴的方式,拆下旗帜,进行焚烧处理,同时以暴力的手段抓捕学生,将其扭送警局。” “这一则镜头,是隐藏在岩石下的摄像机拍摄的,事情之后,渔民偷偷上岛拿回来。” “截至目前,这6名学生,仍然处于琉球当局扣押中,下落不明。” 新闻播放到这里,就结局了,五分钟的播放时间,并不长,不过仍然被同一时间观看新闻的许多市民都看到。 安洋走下楼,看到这一幕,无奈叹口气。 林晓光关掉电视机,笑了下,问:“你叹什么气?” “你说,学生们会不会受到虐待啊?”相比于事件的后续进展,安洋更担心处于扣押中的学生们。 “之前可能会有,至于之后,眼下新闻都播放出来了,这件事势必会造成轰动,西方人比较重视新闻和人权,琉球当局也得注意一点,警察行事当然不会再这样肆无忌惮。”林晓光看着她:“你放心好了,学生们不会有问题的。” 纪筠找人做了详细的计划,眼下这一段,算是苦肉计罢了,同学们也都理解,并且相当支持。 次日一早,最新的报纸出炉,无一例外,都以头版头条的方式,将此次保钓事件完整的刊登出来,于是等香江市民一大早出门去喝早茶时,都知道了这件事。 这次明报的屁股倒是很正,编者按,甚至称呼这六位学生,是壬戌六君子。 今年正是壬戌年。 林晓光随时关注着事件进展,下午午休醒来,正在别墅外的遮阳伞下喝茶,门口一辆的士停下,翟颖下车走过来。 “我说大少爷,你这小日子,过得蛮滋润。” 他又拿出一个小茶杯,放在对面,给她倒上茶,才道:“我是学生啊,学生毕业了,难道还不能休息下?” 翟颖在对面坐下,端上茶杯,一口气直接把茶喝光,让他倒上,然后才抱怨:“这天真的太热了,才六月份,农历五月,这八月流火还没到呢,就这么热,以后可怎么撑过去?” “还好吧,香江不在赤道线上,温度没有那么高,你要是真觉得热,撑不住,可以回内地去龙江啊,那里最北,最舒服不过。” “我倒是想,可公司不准假啊,要不,你这个董事准了?”翟颖翻了个白眼。 翟颖之前在文汇报,这次秦淮集团创办报纸,眼看着这是一个好机会,或许可以升职加薪,便自告奋勇来找他,之后,便顺利入职,成为秦淮集团旗下凤凰新闻的副主编,从编辑到副主编,可以说这是一个大大的进步。 若是还留在文汇报,每个十年八年,她想都别想。 正因为凤凰新闻初创,人才短缺,她这才得以升职加薪,以副主编的身份,负责一个栏目,终于掌握了实权。 至于为何叫凤凰新闻,而不是秦淮报业,董事局是这样考虑的。 为了凤凰新闻更具有权威性,必须得跟秦淮集团做一定的切割,虽然是全资子公司,但至少表面看上去,不能让二者联系太紧密,因为就取了这个名字。 这当然是有计划的,等下一步集团收购了电视台,到时候刚好可以改名为凤凰卫视。 至于现在,先打响凤凰两个字的名声再说。 听到她想要自己准假,林晓光摇摇头:“我确实是董事,但没有这个权利。” “就知道是这样。” 翟颖嘟了嘟嘴,没有再说这事,说起了别的:“凤凰新闻草创,员工还在招聘当中,报纸上线遥遥无期,不过对于新闻栏目,我有一些别的想法。” “说吧,我听着!” “目前的凤凰新闻,第一版是国际政治,第二版全球华人资讯,第三版是国内时政,第四版是本地社会民生,第五版商业财经,第六版文体娱乐,第七版股市、马市、楼市、车市,第八版电视电影音乐,你不觉得,这太多了吗?” 翟颖认真地看着他:“这样一份报纸,定价2块钱,你不觉得太贵了吗?” 林晓光笑了:“这是你爸写的策划案,他建议我们这样做的,你有什么反对意见,我觉得,你应该先去找他。” …… 第三七〇章:凤凰新闻 翟颖翻个白眼:“你还能再推脱的刻意一点吗?” “我爸让你做什么,你还真做什么?这秦淮集团他又不是老板,具体怎么做,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拿我爸当挡箭牌?” 曾媛从客厅端着一杯咖啡走过来,然后坐在一旁安静地倾听。 很多时候,这个表妹都是这样,林晓光见什么人说什么话都要旁听,一开始他还有些不大习惯,后来也就随他去了,反正谈的这些事,又不是见不得人的,而曾媛也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 他笑了下:“你也知道秦淮集团我们说了算啊?” 他这句话,并不是嘲讽,但翟颖还是从里面听出了浓重的打趣,轻哼一声:“我怎么不知道?” “既然知道秦淮集团我们说了算,那为什么我们还要执行你爸写的策划案呢?难道不是因为你爸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认为有必要实行?” 翟颖一愣,感觉不对劲:“什么意思?你们认为这样有道理?” “当然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香江的薪资水平才多少,物价水平又有多少,这样一份简单的报纸,定价两块,太高了。”翟颖大摇其头。 “香江的报纸太多了,比较有知名度的,有明报、东方日报、星岛日报、南华早报,再加上大公报、文汇报、香江商报,足足七份大报摆在面前,这些报纸,大部分价格都是一块,而五百万香江市民,大多数人每天最多只看两到三份报纸。” “比起他们,凤凰新闻有什么核心竞争力?可以让他们放弃其他七份报纸,拿两块钱选择凤凰新闻。”她认真地看着林晓光。 凤凰新闻确实没什么竞争力,一点名气也没有,而做报纸,最需要的就是名气。 林晓光甚至想过,做免费报纸,亏本发行,但这与凤凰新闻的定位不符,它要做的,是具有权威性的时政经济报纸,免费就太拉低它的逼格了。 这年头,大家都有这样一种心理,价格昂贵的,就是好的。 一份免费报纸,还不怎么出名,下意识的,就会被认为是低端,就像后世的拼夕夕一样,打上农村电商的帽子,就不容易摘下了。 但实际上,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因此,在林晓光的计划中,凤凰新闻定位比较高端,但是其下面的八大板块,都可以分出去,独立成立一份小报,然后免费发行,当然内容上,就要与凤凰新闻做一定的切割,不能雷同,不然收费高昂的凤凰新闻怎么卖出去? 免费报纸,就此打开市场,扩大知名度。 而收费报纸,就是培养高级用户,俘获香江的中产阶级。 免费报纸针对下层,收费报纸针对中层,至于上层,他们有自己的信息渠道,一家新闻机构,影响不了他们的判断。 大概就是这样。 目前香江报纸行业,从没出现过免费报纸,考虑到这一点,因而免费报纸计划,是藏身于收费报纸后,真正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连翟颖也被唬住了。 当他把这一点说明,后者恍然大悟之余,若有所思。 “免费报纸一旦发行,注定就会出现亏损,凤凰新闻一直亏钱,董事局,还有股市,那还不得闹翻天?”她不免忧心忡忡。 “放心,这一点也有考虑,董事局意见一致,报纸亏本也要一直办下去,至于股市,股民的意见也不能不考虑,所以董事局的意思,以后凤凰新闻从集团独立出来,完成私有化,就没人再有意见了。” 翟颖缓缓点头。 “凤凰新闻八个板块,国际政治、全球华人资讯、国内时政、本地社会民生、商业财经、文体娱乐,第七板块股市、马市、楼市、车市,第八版电视电影音乐,这八个板块独立出去,各自成立小报,不光如此,还要加上招聘、时尚、旅游……” “凤凰新闻不仅要作大、做全、做强,还要权威,你们的工作,可是任重而道远啊!”林晓光笑了下,端起茶喝一口。 “我知道,要是凤凰新闻没有这么大雄心壮志,我才不来呢!”翟颖傲娇一笑。 确实,比起老成持重的文汇报,凤凰新闻就像一个少年,盯准了前方,本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砥砺前行。 这里没有排资论辈,大家都是新人,也不会有那么多规矩,因为规矩是大家自己制定的,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随时可以提出来,有什么想法,只要获得支持,就可以去实行,而不是别的地方,研究研究,讨论讨论,然后就没了消息。 “你厉害!” 林晓光笑眯眯表扬了一句,才道:“凤凰新闻大而全,内容上,一份报纸,可以顶别的几份报纸,市民当然愿意买这个,不是吗?” “不对吧……” 翟颖皱起眉头,摇摇头:“一份报纸两块钱,两份报纸加起来两块钱,大多数人,应该是选择后者吧?” 林晓光笑了,许多人都存在这样一个误区。 “举个例子,你想买1000毫升饮料自己来喝,现在两个选择摆在你面前,一种是一杯1000毫升,一种是两杯各500毫升,你会选择哪种?” 翟颖脱口而出:“肯定是前者啊,我拿两个杯子,我不嫌麻烦吗?” 下一刻,她就醒悟过来,若有所思。 “同质化的东西,大多数人需要一种就够了,所以尽量要大而全,什么都有,满足不同行业的读者所需,这就是凤凰新闻的定位。” “其实,两块钱我都觉得有点便宜了,本来打算卖三块的,但想想还是算了。” “报纸就卖两块,不过还有个回收方案,当天发行卖出去的报纸,当天看完,完好无损后,退给我们,就可以返还一块钱,这样就等于一份一块,但大多数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并不会退还报纸。” “回收方案之外,还有月订方案,一个月30天总价60块的报纸,花费一半的价格,30块,就能每天早上送货上门。” 翟颖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回收方案和月订方案,从某方面来讲,将售价高达两块的报纸,以委婉的方式降低到一块,一块钱一份报纸,这大多数人都能接受,于是所有读者都能享受到。 但是,送货上门需要大量的人手,这怎么解决? 想到这个问题,她直接开问。 “凤凰新闻的渠道商,不限于报刊亭,还包括便利店,超市,以及快餐店,送货上门服务,并不局限于送报纸,送快餐盒饭、送咖啡奶茶、送果蔬生鲜、送快消品,这些都在送货上门的范围之内,但那是秦淮餐饮和华闰万家的事了,他们会新成立一家配送公司。” 林晓光笑容和煦,一一回答。 …… 第三七二章:见招拆招 当天,赵汉青之死的消息,引爆港澳台三地舆论后。 适时,纪筠以长安国际董事长的身份,做客明报发言:“公司强烈关注壬戌六君子后续事宜,督促琉球当局警方尽快释放剩余五人,同时公司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免费为赵汉青家人聘请律师,起诉琉球当局警方。” 壬戌六君子一事,一开始知道的人并不多,也就只有教师、学生这部分人比较关注,但等到后来,这六人依然被琉球当局警方非法拘禁时,更多的普通市民都知道了。 然后现在,再加上赵汉青还死在拘留中,舆论彻底引爆。 起诉琉球当局警方,只不过是给当下沸腾的局面再添一把火,毕竟虽然很多人对赵汉青之死义愤填膺,不断声讨琉球当局警方,但真正有能力去做这件事的,碍于各种原因,又不能去做。 秦淮集团股东比较复杂,更涉及国资,更不能。 因此只有长安国际了。 不过这件事后,长安国际进入全港市民的视线,成为某种意义上的英雄,同时也会引起港英正府的注意,成为英国人眼中不安分的因素,未来有段时间,估计就会痛并快乐着。 不过林晓光不担心。 长安国际一暴露,纪筠也跟着暴露,凛冬基金过段时间也会浮出水面,到时候要是觉得暴露身份,形势不太方便,那就再找几个马甲好了,反正英国佬的开曼群岛注册离岸公司很方便。 纪筠聘请的华人律师,一纸将琉球当局警方起诉至香江高等法院原诉法庭。 在另一地点起诉一国当地正府执法部门,这事还是第一次见。 住在香江,生活在香江,领着香江司法部门高薪,却拥有英联邦国家国籍的外籍法官们,顿时被这一骚操作给整懵了。 按道理,赵汉青是香江籍港大学生,现在死在了别的国家,而且还是在没触犯法律,却被警方非法拘留的情况下死亡,稍稍一个对国民负责的正府,都会为国民出头。 但这里是香江,是殖民地,英国人的命才是命。 至于华人,还是算了吧,死在了香江以外的地区,与他们何干?每年香江不知道死多少人,每年社团火并不知道死多少人,警察都视若无睹,法官能管到哪? 但这有一个前提,民不告官不究。 有些事情,没有摆到明面上,大家可以遵守默认的潜规则,但一旦被捅出来,那就只能按照程序来办。 可是在香江高等法院起诉一国当地正府执法部门,这事在香江历史上还是头一遭,根本无前例可循,于是外籍法官们颇感为难,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见长安国际又不怎么出名,于是便推脱道:“琉球当局警方无法应诉,此案本庭不予审理。” 好吧,当公告函送给纪筠之后,她顿时懵了。 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把港府拉进这件事情中,现在外籍法官们送上机会,还不赶紧抓住? 于是,随后当天晚上,东方日报便报道了这则新闻。 “今日上午,长安国际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聘请太平绅士香江资深大律师,前香江大律师公会主席沈澄律师,一纸诉状将日琉球当局警方,诉讼至本港高等法院原诉法庭,但法庭以傲慢的态度,拒绝审理此案。” 于是,继琉球当局警方成为抨击的对象之后,本港高等法院原诉法庭也开始被人声讨,落得与日人沆瀣一气的骂名。 林晓光原以为是警队先入瓮,没想到是法院,也是有些懵。 随后一天,在长安国际的金元攻势下,再加上赵汉青之死具有话题性,老美地区的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华盛顿邮报,英国的卫报、泰晤士报、每日邮报,等各国大报纸,无一例外都报道了这则新闻。 琉球当局警方遭受的压力很大,不得已,当天就将剩下五位学生暗中释放,并且遣送出境。 但并没有完。 香江高等法院原诉法庭不予以审理,于是沈澄律师便一纸诉状,将琉球当局警方诉讼至东京地方法院,要求查明赵汉青的具体死因,同时要求当局严惩造成其死亡的警察,并且要求警方向其家人道歉,支付死亡赔偿金,以及赔偿家人的精神损失费的等等。 同时,赵汉青的家人,在接受星岛日报记者的采访时声称:“死亡赔偿金和精神损失费,只是象征性的,如果胜诉,将全部捐献给慈善基金,帮助更多的人。” 好吧,现在皮球踢到了东京地方法院身上。 林晓光对东京地方法院并不陌生,后世重庆大轰炸民间索赔团要求东京政府谢罪赔偿,东京地方法院一审宣判原告败诉之后,原告对判决不服继续上诉,东京高等法院作出重庆大轰炸二审判决,维持一审结果,承认重庆大轰炸历史事实,但驳回原告要求东京政府谢罪赔偿的请求。 往后是这样,就是不知道这一次,结果会不会还是如出一辙。 不过纪筠还做了别的布置手段,比如串联学生去东瀛驻香江总领事馆抗议,又比如联系国际有名的人权组织对琉球当局警方施压,等等。 反正手段很多。 事实上确实如此,琉球警方有些焦头烂额,上面一再批评,但事已至此,还能怎么办?要么就是强硬到底,要么就是直接认怂。 但涉及钓鱼岛主权,认怂当然是不可能的,那就只能强硬到底了。 因此,当民众看到琉球当局没有一丝愧疚之心,相反还推脱包庇,顿时火大,于是舆论沸腾,朝着琉球当局一波一波压过去。 这一日,继香江高等法院原诉法庭不作为,与日人沆瀣一气的新闻传遍全港之后,又一件事引起舆论轰动,即1971年港府警队内部文件曝光,针对7月7日学联维园示威,警队高层指示皇家警察,全力镇压死伤勿论。 顿时又将警队置于风口浪尖上。 几乎没有人怀疑事情的真实性,因为这件事全港市民都曾亲眼目睹,而且这还是英国人主动曝光,有哪个英国人会陷害港府呢? 一时之间,警队内部鸡飞狗跳,港府都有点焦头烂额。 却说,事件当中的主人公希伯来,此时欲哭无泪,事情不是这样子的,他根本没有找所谓的记者,这完全是胡编乱造,但是他现在已经慌了,出了这档子事,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政治人物,马上会要了自己的命。 没得选了,只能逃,于是他接过那张支票,匆匆登上一艘渔船,准备以此避开警队耳目,再行登上前往马尼拉的客轮。 但是,当天夜里,公海上,一艘渔船触礁沉没。 …… 第三七三章:高瞻远瞩 这段时间,纪筠比以前忙了许多,在外的公共场合,几乎被聚光灯所包围。 江姗姗也不闲,作为长安国际在秦淮集团的股东代表,记者采访不到前者时,便会过来采访她,好在她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更知道秦淮集团的特殊性,几乎不发表对这一番事件的态度,唯一一次,就是宣布,将秦淮教育基金,改名为赵汉青基金会。 态度虽然没有表露,但她却以实际的行动,宣示自己的立场。 林晓光原以为,这件事情,会引起华闰方面的不满,但事实上并没有,有一天上午,费振勋打个电话,叫他过去一趟。 他深知,今天大半可能会是批评,因而颇为忐忑,谁料进了办公室,却见后者心情不错。 何止是心情不错,本来自从黎天来将秦淮银行和社团打架一事曝光之后,他颇有些担忧,深怕为此影响到丁屋计划,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关注着事件进展,但谁能知道,转眼之间,情况翻转,好消息接踵而至,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部长,什么事情这么高兴?”林晓光走过去,见茶杯里没水了,不慌不忙提起暖水壶给添满。 “赵汉青基金会怎么回事?”费振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他眉毛一挑,认真地看了下部长的脸,看他并不似多生气,沉吟一番,才道:“昨天上午,由江姗姗提议秦淮教育基金改名为赵汉青基金会,董事局会议上,进行举手表决,虽然我投了反对票,同时还对其余几个董事进行说明,但最后表决还是以3:1通过。” “赵汉青基金会改名完成。” “3:1?” “梁嘉定弃权,剩下何子群、霍震宁,以及江姗姗,都是支持,就我一个人反对。”他小心翼翼地揣摩着顶头上司的心思。 “不错。”费振勋笑了。 他登时有些愣:“部长,你这话的意思,我不大懂,是我反对错了,还是他们支持对了?” “你呀,有的时候,还是想得太多。”费振勋虚点他一下,才笑道:“国与国之间,不是单纯的合作或对立关系,你要知道当前的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友好,并不代表一味的迁就,外交从来都是利益之交。” “他老人家对待南边的朋友,尚且说小朋友不听话,该打打屁股了,眼下送上门来的肉,又怎么会拒之门外?” 他指了下南边,又指了下东边,轻松地笑着。 “这次事件,我们固然不好表态,要以大局为重,但并不是说,不能拿此做文章,有些地方利益受损,那就从其他地方补回来嘛?经济建设还是要花很多钱的。” 林晓光顿时恍然大悟。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到底站得高看得远,高瞻远瞩。 “部长,是我错了。” “唉。”费振勋没理会他,自顾自踱着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繁华的城市,道:“学生们都很单纯,赵汉青是无辜的,你们力所能及,帮她做一些事,这很好。” 看来部长对此持支持态度,林晓光这便放心:“好的,赵汉青的家人,会进入秦淮集团工作,她的弟弟妹妹,会安排进粤州中学读书。” “部长您放心,我们会处理完毕。” “嗯。”费振勋点点头。 沉默了一阵,林晓光又问:“部长,秦淮集团受长安国际的牵连,会不会太高调了,引起港府的注意?” “这点你放心,固然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但他们也不敢对此做什么,商业上的事,商业手段解决,谁都不能破坏这个规则。”费振勋安慰一句,随即笑着道:“我给你透露一点消息,香江问题上,上面态度很坚定,主权问题,不容商量,这对我们的工作很有利。” “那就好。”他顿时长舒一口气。 固然知道大体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不能从领导这里得到坚定的答案,他也悬着一颗心,现在好了,有人做后盾,那还不放心,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接着,他又说起秦淮教育何思道,准备来年收购岭南中学,未来收购岭南学院一事。 费振勋听罢,眉头紧锁,深思起来。 就在林晓光以为,他会反对时,谁料他竟出声,表示赞同:“这件事,可以尽快着手。” “岭南学院意义重大,目前而言,我们仅有一所工人夜校,这是不够的,所以不仅要尽快着手,还要在未来一两年内,做成,如果秦淮集团有困难,可以找华闰、立信置业和同孚集团,几家联手收购下来。” “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大力支持?”看到他有些错愕,费振勋笑了。 他点点头:“的确,我还以为,您会批评说我们好高骛远。” “这不是好高骛远,而是很有必要,仅仅从华闰、中行、召商、中信这四家涉外公司来讲,目前在管理上,我们依然和香江本地大企业,有很大差距,我们的干部需要解放思想,最好能找一家实力雄厚的大学,长期有计划的进修管理学课程。” 费振勋皱着眉:“但是,国内这样的学校,都达不到要求,目前来看,东亚大学比较合适,不过成立时间短,师资力量有限,而且距离比较远,不大方便。” “所以最好能在香江找一所,作为干部进修基地,以后不仅仅华闰可以进修,外贸系统、银行系统、财政系统,都能过来嘛!” 牛逼,到底是所处的角度不同,思考的也不同,林晓光就没想到这一点。 想了下,他直接问:“那,我们现在全力收购岭南中学,明年后年完成岭南学院的收购,如果资金方便有缺乏,是不是各家股东都能进行注资?” “可以,500万港元,我还是有这个权限的,如果不够,我去找总经理。”费振勋直接答应。 部长这么爽快,公司支持力度这么大,林晓光也就放心了。 说完这事,又聊一阵,费振勋问起秦淮影业与凤凰影业投资拍摄的百万富翁一事。 “部长,片子拍摄已经完成,现在正在做后期制作,预计离上映,差不多就一周的时间,过两天等他们送来首映观影票,我给您送来,您去看下秦淮影业的成果,给点意见,我们好再接再厉。” “行。”费振勋若有所思,又点点头:“下周估计工作也很忙,看时间吧。” 提起电影,他想起一事,直接问:“小光,我最近听说,文化部想把凤凰和新联合并,不过有反对意见,凤凰内部更是提了个意见,准备引进其他国资,与新联展开竞争,部里领导对此竟然不反对。” “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他看着林晓光。 …… 第三七四章:凤凰的小算盘 费振勋怀疑林晓光,这是有原因的,毕竟他之前就想进入电影行业。 而香江已经有两家国营电影公司了,要是华闰作为外贸部下属企业,再进军这一行业,难免有不务正业之嫌,而且还会被文化部的人说是捞过界。 因此,这才有秦淮影业的成立。 香江这个地方太小,而电影圈就这么大,凤凰那边出了变故,他不怀疑林晓光,还怀疑谁? 但林晓光也很无辜啊。 这件事,他真不知情,秦淮影业与凤凰影业的合作一事,是秦淮影业总经理覃连胜一手主持,要说覃连胜有这么大的能量,说动凤凰改制,这他还真不相信,覃连胜的可能性是极低的,因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凤凰内部。 这件事,是凤凰内部主导的。 至于原因,最大的一个,肯定是凤凰不想与新联合并,因为合并肯定有主次之分。 凤凰式微,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然也不会提合并这事,而新联自从李联杰的《少林寺》之后,实力雄厚,财大气粗。 很明显,这次说是合并,其实不过是新联吞并凤凰。 凤凰的人不是傻子,难道任由别人吞并自己?本来自己说一不二,合并之后,老大变老二,然后慢慢被架空,被边缘化。 这肯定不行。 林晓光一瞬间想了很多,面上却当即摇头,说明自己绝对没有对电影行业的觊觎之心,这才把心里针对这件事的看法娓娓道来。 听完,费振勋沉默了。 事实上,他也是下意识的怀疑,理性一分析,就知道他绝对没有这样的能量,要是直达文化部高层,百万富翁这部片子早就筹拍了,用得着等这么长时间,最后还是两家公司合拍? 所以这种可能性很小。 排除了这种可能,他也觉得,林晓光的猜测,这是凤凰内部的决定,八九不离十。 思忖着,他说道:“据说,新联已经向文化部提出了方案,全港所有涉及电影行业国营公司,包括制片、院线统一合并,名字叫什么无所谓,叫凤凰也可以,叫银都也行,反正最后要合并到一块。” “一根筷子容易折断,一把筷子不容易折断,合并之后,劲往一处使,相信做出的成绩会更大。” “这是新联的说辞,据说已经得到部里不少领导认同。”费振勋点头说着。 他说起这些道听途说的事,兴致颇高,林晓光听得也饶有兴趣。 “至于凤凰嘛?他们在部里也是有领导支持的,不过没有做出成绩,没什么说服力,他们的意思,合并成一家,不一定力量更强,因为还可能出现消化不良,而且从竞争的角度来看,有必要保留一个竞争对手,这样两家相互竞争,共同进步。” “说的也挺有道理,也有一些领导支持。” “不过目前总的来看,支持新联的占据上风,支持凤凰的人相对较少,很正常,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而新联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这一点。” 林晓光像捧哏似的,追问:“那您说,这最后,到底是新联胜,还是凤凰胜?” “这不好说。” 费振勋摇摇头,目光又落到他身上,道:“这就要看你们合拍的这部百万富翁,到底会取得一个什么样的成绩。” 他恍然大悟一般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懂了。” 见状,费振勋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过了会儿,他又问:“这要是百万富翁成了,凤凰要引入其他国资,到时候,咱们华闰要不要参与进去?或者说,还是让秦淮影业参与进去?” 费振勋意味深长地笑了,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你说呢?” 皮球踢回来,林晓光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按他的想法,当然是让秦淮影业参与进去,但话又说回来了,凤凰引进的是国资,秦淮影业是国资吗?秦淮影业是秦淮实业全资子公司。 而国资的定义,有三种情况,第一种100%国有持股,也就是独资,第二种绝对控股,国有持股50%以上,第三章相对控股,国有持股比例在50%以下,但是最大持有股东。 秦淮实业是国资吗? 华闰投资只持股24%,连1/4都不到,算什么国资? 很明显,就算百万富翁这次可以成功,凤凰影业都轮不到秦淮影业入股。 那怎么办? 要不,再成立一家公司,组织华闰、中行、召商、中信,再把立信、同孚拉进来,让前死者加起来持股比例维持在34%,然后秦淮影业33%,立信和同孚占据剩下33%? 这样一来,国有固然是最大持股股东,而且还是相对控股,但是前四者加起来的,论单一最大持股股东,还是秦淮影业。 想到这,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接下来,他没有再深入话题询问,因为没必要,费部长要是想说,早就说了,不想说,那显然是还有某种筹划,或者说有意考较他。 转开凤凰影业这个话题,费振勋又问:“秦闰专送组织的怎么样了?” 秦闰配送,就是秦淮餐饮,与华闰万家联合成立的合资配送公司,秦淮餐饮占大头,持有76%的股份,后者占据小头,只占股24%。 之前,林晓光原本不打算让华闰万家插手的,不过外卖配送、跑腿代购,少了便利店和超市,服务就少了很多,这是一个不做大做全,就体现不出便捷性的一个服务行业。 樊永明也没想着秦闰专送,能给华闰万家带来很多利润,因而并不支持。 还是费振勋觉得这事比较新奇,可以一试,这才下令,让华闰万家参与进去,付出真金白银的那种,出资240万港元。 于是,新成立的秦闰专送,成为秦淮餐饮第三个子公司。 第一个是msk快餐,第二个是coco饮品,第四个还在研究中,可能是九龙烧烤,也可能是粤味串锅,也可能是粤式烤肉,等等,反正还讨论很激烈。 林晓光点点头,道:“负责人已经走马上任,是港大毕业的,眼下正在招募客服和骑手,购置摩托车,上线在即,保守估计,眼下已经六月底,七月初,这项服务就能准时上线。” 听罢,费振勋点点头,笑道:“我也很期待,到时候就看一下,你说的这个打电话订餐,买东西,专人配送,到底会不会被人接受。” 眼下,香江的经济发展水平,已经相当发达了,人均月收入一千以上,一般的办公文员都要一千加,这还是最少的,工资七八千的白领大有人在,而秦闰专送的客户,就是这群白领,以及香江的中产阶级。 林晓光笑了:“部长,你放心,经济越发达,人的时间就会变得越珍贵,同样的,人也就会变得很懒,这项服务,以后会越来越有市场。” “花钱买时间,不是说说而已。” …… 第三七五章:林副处 从部长办公室出来,林晓光路上碰到毛晓楠。 这小丫头,去年他在北平结婚时人在香江,没能前去,但礼节却到了,还是她哥哥毛晓楼转达的,用他的话说,小妹不能亲往,只能由他这个哥哥代劳。 毛晓楠颇有一番背景,来自军区大院,不过为人很低调,这个毛晓楼却不一样,虽是二代,却是个顽主。 林晓光事后打听一番,这家伙,跟王硕挺熟。 好吧。 “晓楠,都十二点了,一起下去吃饭?”他笑呵呵打个招呼。 毛晓楠一沓文件抱在胸前,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好呀,等我把文件送进去,稍等,我马上出来。” “快去快回。” 后者甜甜一笑,这才向部长办公室走去。 小姑娘背景颇深,就林晓光所知,她把费振勋叫叔叔,称呼是这样,但不是什么亲戚关系,而似乎是同学还是别的,对,毛晓楠她爸跟费振勋是同学,很早以前的同学,没解放之前的,几十年的老交情了。 毛晓楠去年来的香江,在公司待了一年,级别没变,还是最低级的科员,不过职务却提高了不少,一开始只是文员,现在嘛,是华闰投资总经理办公室主任。 总经理是谁,费振勋啊。 他在外面站着,寻找着蔡文静的身影,可惜,并没有寻找到。 这时,有人走过来,悠悠道:“林副处找谁啊?蔡文静副科吗?哦,忘了跟您说,她前不久申请调职回内地,现在是深镇特区外贸局的业务三科科长,你要找她,只能去深镇了。” 他不用回头,光听声音,就知道是宋邯。 这孙子,今年也升了一级,现在是正儿八经的科长了。 不过,他在升,林晓光也没闲着,自打去年结婚后回到香江,没多久,走马上任秦淮集团董事局董事后,他的级别,也升了一级,不再是过去的正科级(享受副处级待遇),而是实打实的副处级。 级别提升,有各个方面的原因,一则是学历,费部长也跟他说过,二则嘛,作为上市公司董事,也要有相匹配的身份,三则嘛…… 这一点,费部长不说,他都知道老丈人出了一份力。 好吧。 老丈人面冷心热,倒是对他挺不错的。 他现在一个副处,宋邯一个正科,级别同样要比后者高那么一点点,但是看宋邯这幅样子,说话阴阳怪气的,表面上一副好心帮忙,背地里不知道怎么骂人呢,不过他也只能这样,更多的却不敢。 毕竟,自从林晓光结婚,安部长女婿的身份,他就瞒不住了,虽然没曝光,但是有关系的,早打听的一清二楚,宋邯也不例外。 自打那时起啊,他就不敢明着惹林晓光了,但时不时佯装热心肠,暗地里损他,确实少不了的。 “宋科长,您倒是对我挺记挂的,我该谢谢您啊。” 林晓光笑眯眯用京片子回一句,这才看着他,道:“我老丈人有个部下在深镇任职,听说你哥也在深镇,似乎在做生意还是干啥的,要不要我请邢叔叔关照他一下?” 去年老丈人上调部里,升了一级,今年前不久,老部下邢国城,就被调到了深镇。 邢国城来深镇之前,是正处级区分局局长,眼下调到深镇,自然不会是平调或者贬低什么的,实打实的升迁。 去年深镇升格为副省级城市,相应的公务员级别都有所提升。 邢国城一个副厅级,到了深镇公安系统,还能干啥?不言而喻,肯定是局里一号啊。 他嘴里说的关照,什么是关照,关心照顾,可作为主管全系统的一号,针对做生意的人,这关心照顾是怎么关心照顾? 宋邯知道他说的是谁,略一思索,脸都白了。 “林处,我可是好心啊,没有半点不敬的意思,我哥可是奉公守法的好公民,是绝对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的。” “另外啊,我听说,蔡科怀孕了,她本来想留在香江的,可公婆不同意,最后才回去了,我只知道这么多,林处,您忙,我先撤了。” 说罢,他当即溜了。 毛晓楠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宋邯跟见了猫的老鼠一样溜了,顿时颇感有趣,问他:“你刚才跟他说啥了?” 林晓光觉得有趣,一同出去的路上,便把这事跟她说了。 毛晓楠当即忍俊不禁,噗嗤笑出声。 笑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他惹到你,其实挺可怜的,你一个大好人,别跟他计较了,不然被别人说小肚鸡肠,以后还怎么看你?” “我就没跟他计较过。”林晓光翻个白眼。 “知道。” 这边,当他二人在msk快餐店吃盖浇饭时,那边粤州中学,也到了放学的关头。 其实不是放学,而是考试结束。 粤州中学所有年级5月10号开学,这学期上课时间短,但依然是7月2号放暑假,8月16号秋季开学,整个暑假45天,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眼下,正在进行期末考试。 林晓飞就很痛苦,在长安时高一他就上了一个学期,来到香江大半年,才上了不到两个月的课,高一的课程还剩不少都没有学,现在让他考试,考个屁啊。 直到上了考场,看到试卷,果然还是像老师说的那样,不简单,顿时整个人心如死灰。 这次考试,林晓光可是发了话的,考得好,各项成绩都在85分以上,就带他去外面玩,大马泰国等南洋各地溜达一圈,要是成绩差,别说去南洋溜达,奥门都别想去,门都别想出,就在家里待着,好好补课。 因而,他对这次考试不知道有多看重,准备了许久,但是看眼下这情况,85分绝对无望,70分还能勉强一波。 考试结束,他心情沮丧之极。 高一一班教室,最后一排,时值七周后,他重新回到最后一排,距离喜欢的人郭雪琪更远了,目前她在第一排。 老师把试卷收回去,他收拾好书桌上的书,就起身直接离开。 “林晓飞,你等一下。” “干嘛?”心情不大舒爽,他懒洋洋地看着站在讲台上的班长凌斐。 “你坐下,我有事情要宣布!” “神神秘秘的?”他翻个白眼,原本不打算理她的,忽然转念一想,想起江志成的嘱咐,顿时明白了,当下回到座位上。 凌斐是个学习好,又身材高挑,性格开朗活泼的女孩,家境颇为优渥,一向很受人欢迎。 她看班上的同学都认真看着自己,这才道:“同学们,最近关于保钓运动,壬戌六君子,以及赵汉青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吧” 提起此事,学生们那叫一个激动,纷纷叫嚷道:“当然。” “很好,叶老师跟我交代了下,等下大家可以去维园示威,有谁想去?可以报名。” “我。” “算我一个。” …… 第三七六章:端午节 25号这天,正好是端午节,同时也是周五,粤州中学今天起放两天假,然后周天就要补课,在上这么五天课,这一学期就结束了。 中午,林晓飞和杨杰几人去维园示威去了。 傍晚,秦淮影业总经理覃连胜过来,送了一些首映观影券,林晓光忽得想起那天费部长跟他说的,看曾媛正好在,随即问:“媛媛,小姑上次说找她同学帮忙问百万富翁电影这事,具体是怎么回事?” 曾媛没料到他会问这个,把茶端过来放在桌上,随即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唐姨自己就在文化部,应该是她帮忙的。” 他顿时眼前一亮:“唐姨?敢问名讳啊?具体什么职务?” “唐姨叫唐婧,女字旁加一个青,至于职务,单位好像在电影局,具体什么职务我忘了,我一向不怎么关心这个的。”曾媛眨巴着大眼睛,没有帮上他,有些苦恼。 “你要是真想知道,我找我妈去问问。” 林晓光笑了下,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四九城我也算认识一些人,要是你出面的话,你妈肯定会把你批评一顿,连这个都记不住。” “姐夫!”曾媛脸一红,有些羞赧,揪着裙摆,跺了下脚。 “媛媛,还是谢谢你。” 他道个谢,然后才转过身,看着覃连胜,道:“这次的百万富翁,不能失败,必须成功,这涉及到秦淮影业的战略,以后能否进入内地,还是就此困守香江奥门,首映式过后,电影什么情况,具体表现如何,大家都清楚了。” “到时候,各院线方不自己过来,咱们就主动过去,跟他们谈,抓紧时间,尽快谈出一个结果出来,让电影大规模上映。” “我们没有自己的院线,就这么一些电影院,还是太薄弱了。” “好的。”覃连胜有些凝重,点点头,他本以为百万富翁很重要,但没料到会这么重要,重要到一战可以决定公司能否进入内地市场。 可以说,这一战赢了,自然是一片坦途,输了,那就只能困守港澳,进军南洋了。 南洋的市场,比内地小多了。 百万富翁今晚首映,覃连胜自然很忙,首映观影券送到,随即就走了,正好两辆的士开到门前,林晓飞几个人下来。 林晓光盯着他们四人,没看到身上有受伤的样子,随即问一同过来的江志成:“怎么样?” 江志成接过茶,一口气喝完,才道:“果然是今非昔比,十年前,警队下了死手,这一次,那么多人,手指都戳到脸上了,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他其实始终在暗中关注,毕竟这是头等大事,但现场什么样,还真不知道。 “这是我拍的照片。” 林晓光接过照片,摆开一张张看起来,曾媛也有些好奇,趴在一旁观看。 镜头上,警队果然很克制,或者是甚至有点憋屈,因为他们真的很烂,作为港府的狗腿子,要不是上峰有严令,而且还是死命令,不准出现任何差池,以激化矛盾,要是谁失手,谁就脱衣服滚蛋。 不然的话,他们早开打了,一向是他们欺负市民,哪有学生老师欺负到他们头上的道理? “姐夫,为什么会这样?” “很简单。” 林晓光一本正经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次的事情,美国佬一如既往地偏袒东京,但是在其他方面,却对北平有补偿,而香江这边,英国佬被老美出卖了,老美驻香江总领事馆领事先生丹尼尔,紧急约见港督尤德,提出严正关切此事。” 说到这,他笑了:“根据小道消息,总领事先生离开之后,尤总督连说几个法克,还把心爱的珐琅瓷瓶给砸了。” 曾媛听得也是忍俊不禁,都能想到那个白发老头气得跳脚的样子。 说话间,林晓飞几人走过来。 “哥,你知道吗?我们今天可是大发神威,那些差佬,见了我们,屁都不敢放一个,被我们指着鼻子骂……” “就是,表哥你不知道,整个维多利亚公园密密麻麻都是人,估计有好几万,那阵势,旁边高士威道、告打士道都被堵住了,我们一直步行到商务印书馆才找到的士……” 几个人絮絮叨叨说着。 林晓光刚开始还笑着,后来越听,越皱起眉头。 适当的参与这些正义的活动,抨击警队十一年前的暴行,是好的,不过太过蔑视警队,真以为警队是泥捏的,那就不好了,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不把警队放在眼里,那以后绝对要吃亏。 这一次,刚好赶在这风口浪尖之上,警队忍了,等这事以后,学生们可要规矩点了。 秋后算账,英国佬比谁都熟。 当下,他脸色一板:“明天不许出去了,禁足,好好待在家里写作业。” 刚才还好好的,转眼就变脸,林晓飞傻眼了:“不是吧?” 这时杨文姝走过来,挨个瞪着四人,道:“不是什么不是?要不是你哥早上给你发话,说破天我都不让你们去,你看他现在都后悔了,明天你们别想出去了,谁想出去,我就给老家打电话,把你们送回去。” 林晓光的手段够严厉的,没成想林妈更严厉,本来林晓飞还想辩解几句,听到这,只能老老实实认怂。 他再差,也不会被送回老家,可这几个兄弟,就惨了。 若他们真一走,香江就剩下他一个了,那还有什么意思,郭雪琪都不香了。 “听到没有?” “诶,好。”几个人一一点头应声,像霜打的茄子一样,直接回了屋。 见他们进屋,回过头,杨文姝看着林晓光,忍不住埋怨道:“你到底是咋想的,早上还支持,下午就反对了?” “妈,有些事情,点到为止就行,太过火了,那就不好了。” 林晓光当即解释:“这次是个意外事件,很具有偶然性,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警队和法律最具有威慑性,我可不想经过这次,让他们以为,警队就是泥捏的,法律就是厕纸,那可就麻烦了。” “真要那样,我还是赶紧送他们回内地。” 听他这么一说,杨文姝顿时松口气:“你能这样想就好,我就怕你膨胀了,真以为自己有了点本事,就敢蹿腾这种事,怕不是嫌命长?以后好好反省反省。” “诶!” 见他一本正经地答应,杨文姝很满意,点点头,这才回房。 她一走,江志成还好,不敢太放肆,旁边一直看着的曾媛,顿时噗嗤一声笑了,没想到他这么大人了,事业这么成功,也会被林妈训得跟哈巴狗一样。 林晓光倒没觉得尴尬,只是看着曾媛,威胁道:“你要是再笑,晚上不带你去看首映了,就我和你姐去。” “别啊姐夫,我错了。” …… 第三七七章:百万富翁上映 晚上七点,香江安乐院线百老汇影院,偌大的放映厅内,座无虚席,人影憧憧。 林晓光坐在中间位子上,左手边安洋,右手边曾阳,安洋身旁又是曾媛,四个人占据了中间一排相对较好的位置。 随着电影院内一黑,屏幕上这才亮起,秦淮影业的logo出现。 不同于当下邵氏的风格,也不同于后世的万达影业,秦淮影业的logo,很像索尼影业,不过索尼是四个字母,秦淮是七个,七个字母展现在观众面前,背景是一片黑幕,唯独中间的h字母反射出一点光芒。 和当下绝大多数电影公司的logo相比,绝不花里胡哨,秦淮最大程度上简约化,甚至有一种硅谷的风格,极简主义。 看到这个logo,在场的不少行内人都知道这代表秦淮影业。 但有一些可就不大清楚,比如曾阳,一脸懵逼:“姐夫,这个不是香江本地公司吧,看起来和美国那边的比较像?” “这就是秦淮。”林晓光笑了下,才解释:“这样做,主要是为了让秦淮影业国际化。” “我还以为是美国的。”曾阳缓缓点头。 秦淮影业的logo之后,接下来就是凤凰的,相比以前,做了改版,不过改变不大,一眼就能看出属于凤凰,大家没多大想法,只道原来这部片子凤凰也有参与。 两个公司的logo出现之后,并没有介绍主创和电影,电影直接开始。 第一个镜头,是在银行,准确地说是在银行柜员,一个人前来办理业务,取出一百万港元,柜员小姐将一摞摞捆成扎的港元,在点钞机上清点过后,一百万港元码放得整整齐齐,然后被顾客装进手提箱里随即提走。 这笔港元不少,眼下在月工资平均一千以上的年代,想要赚取一百万港元,嗯,不吃不喝奋斗83年吧。 众所周知,这是一笔巨款。 因此,一下就将观众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这一幕很快,没有超过5秒钟,随着顾客走出银行,然后摄像机给了个全景镜头,将其囊括在内,同时也将银行的标牌拍摄进去,只见上面写着长安银行。 没错,这是一个软广。 接下来,第二个镜头,就是在电视节目演播室,黑暗的环境,夹杂着些许的光明,周围各个都是竞争对手,表情凝重,态度冷淡,搞得不像是电视节目演播室,倒像是监狱或者集装箱,给人一种犯罪片的感觉。 随着主持人的讲解传来,环境才由黑暗,逐渐向光明过度,但依然保持着一半黑一半白,光影效果很是强烈。 这时,主持人问男主陈家驹:“你叫什么名字?” 陈家驹正要回答,突然观众眼前一变,只听得一声清脆的声响,啪的一声,男主重重地挨了一巴掌,观众顿时被吓一跳。 好在安洋知道这幅场景,表现还好,曾媛就差多了,直接尖叫出来。 这里是公共场合,要是任何一个时候,估计会有很多观众不满的视线看过来,不过眼下并没有,因为绝大多数的观众,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也被人扇了一巴掌。 “姐夫,这部片子风格好怪异,以往看电影我只喜欢看高潮,这部片子不一样,保不准什么地方就会被吓一跳,弄得人精神绷紧。” 曾媛忍不住说道:“我从来没有这样聚精会神过。” “是吗?”林晓光笑了下,盯着屏幕,随口问:“那你觉得,这部片子,开头怎么样?惊艳还是平白无奇?有没有想看下去的念头。” “还好吧,说不上好不好看,不过比当下绝大多数片子有意思多了。”曾媛歪着脑袋,斟酌着言辞。 林晓光笑了,抓住安洋的手,小声道:“安安,我有预感,屋邨的百万富翁这部片子,观众初看可能不大适应,不过影评人和知识分子绝对喜欢。” “是么?”安洋盯着屏幕上。 电影继续,有个凶神恶煞般的刺青男,恶狠狠地问:“说,你叫什么名字?” 男主似乎精神状态不佳,一巴掌被扇蒙了。 刺青男继续问:“说,叫什么?” “陈,陈家,陈家驹。” “家住哪?” 陈家驹反应不及,一巴掌又扇过来,接着下一刻,镜头就被切换到电视节目演播室。 “肯定的。”林晓光笑道:“百万富翁的视听语言,高出当下电影不止一筹,我甚至觉得,这部片子,会得国际大奖,像什么奥斯卡也不在话下。”说到这,他有些可惜,叹口气:“哎呦,这么好的片子,我应该捂在自己手里的,送给凤凰,真是亏了。” 确实是亏了,百万富翁这部片子,那可是得过09年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摄影等七种奖项,以及最佳配乐和最佳音效剪辑两种提名。 此外,还有美国金球奖四项获奖记录,都是最佳导演、最佳编剧之类重磅奖项。 79年,香江电影界杂志《电影双周刊》诞生,从事电影界报道、评论的创作,而今年3月份,香江金像奖诞生了,第一届香江电影金像奖于3月9日,在香江艺术中心寿臣剧院举办颁奖典礼,由伍家廉、詹小萍担任主持人。 最佳电影是《父子情》,最佳导演是《父子情》的方育平,最佳编剧是《胡越的故事》张坚庭,最佳男主角是《摩登保镖》许冠文,最佳女主角《长辈》惠英红。 下来,还有十大华语片,分别被《父子情》《鬼马智多星》以及《舞厅》等十部片子获得。 以及十大外语片,被《愤怒的公牛》美国、《古都》东瀛、《邮差总按两次铃》西德、等十部骗子获得。 今年的金像奖已过,百万富翁是没什么希望了,不过明年的倒可一试。 明年金像奖哪部片子出现比较多?他想了下,大概是《投奔怒海》《最佳拍档》还有《夜惊魂》,都不简单。 不过他很有信心,只要香江本地电影人不太过分,百万富翁至少也能拿下一个重磅奖项。 闻言,安洋窃笑不已:“我倒是觉得不亏。” “要没有这部片子,我哪知道,你除了会写小说,还会写剧本,以后啊,你可得多写几部本子出来,不然未免浪费了这份才华。” “天哪?天赋异禀富有才华难道也是一种错?”他佯装无奈,叹口气。 安洋顿时被逗笑了:“都当爸爸的人了,还这么不正经。” “姐,姐夫,你们就算要秀恩爱,好歹换个地吧,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曾媛看他们这么恩爱,羡慕之余,心里微微有些酸。 “都怪你,不说了,认真看片子。”安洋白了他一眼,把手抽回去。 林晓光无奈笑了。 …… 第三七八章:票房出炉 电影最后一幕,陈家驹回答完最后一道题,拿到这一百万港元的奖金,全场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他难以置信,以为自己在做梦。 领取完奖项后,他走出高档写字楼,看着外面的天空,世界很大,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这时,不经意间,注意到路边有个姑娘走进地铁站。 而那个姑娘,很像青梅竹马的女主。 他当即飞速冲过去,等追到地铁站,刚好一趟地铁开走,他就看着这辆地铁渐行渐远,消失在视线中。 他坐在地上,神情沮丧。 就在这时,一辆地铁开过来,他没有注意,可地铁对面的站台上,一个姑娘走下来,撩了下头发,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微笑地看着他…… 电影到此,就算落幕,画上句号。 但播放还在继续,屏幕上主创和演员名单一一出现,周星弛主演陈家驹,关之琳主演阿美…… 在场的观众以及嘉宾,都认真地看着,直到片尾曲演唱完毕,屏幕彻底一黑。 到此,然后雷鸣般的掌声才响起。 接下来,林晓光再没有多待,也没有欣赏覃连胜的高光时刻,带着安洋三人一块离开。 车上,他开着车,安洋坐在副驾驶位,后面曾媛和曾阳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曾阳说道:“男主也那个了,要我是男主,女主跟了别人,不管我再喜欢她,我以后绝对都不会原谅她,在一起更是不可能的。” 持曾阳这种观点的人大有人在,毕竟这年头内地的人都比较淳朴,还没有后世发达的社交观。 不过曾媛不这样看:“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朋友都保护不了,那这个女的是该多倒霉,这样的爱情没有生存的基础,还是趁早了断的好。” “那你的意思,合着女主就应该自甘堕落,当社团老大的情妇?” “当情妇也比窝囊一辈子要好。” 安洋听得大为皱眉,不由打断,批评道:“媛媛,你这样想是不对的,女人还是应该自尊自爱,不管贫穷与富贵,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曾媛听罢,不由翻个白眼,你说的可真漂亮,真是何不食肉糜,饱汉不知饿汉饥。 “阳阳,你也是,一个男人,如果不变的强大,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还有什么意思?没有女人会喜欢这样懦弱的男人的。” 曾阳可不会别人一说啥,他就认啥,当下道:“男人并不会一直弱小下去,任何人都会成长的,但是很可惜,女人往往没有耐心,等不到男人成长的那一天,就会对老男人投怀送抱。” “唉,真是一支鲜花插在一朵牛粪上。” 他这话说的颇有哲理,安洋听罢,不由想到关之琳。 她和关之琳也算是朋友,当然知道后者的事,时不时在于大她二十来岁的中年富商谈恋爱,她也问过,好好找个同龄人结婚不好吗? 后者回答,年轻的男人,成功的极少,大部分都在辛苦奋斗,不仅如此,而且年轻的男人一般都很幼稚,直到经历过人世沧桑,才会变得成熟,而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不抓紧时间活在当下,难道要活在幻想中? “安安,我很羡慕你,你男人是年轻才俊,可像他这样天才的人太少了,可遇不可求,我又能怎么办?” 这句话,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林晓光一旁听着,暗自好笑,随即一本正经道:“媛媛,答应我,以后要自立自强,成为新时代的新女性。” 记住,别给男人当情妇。 “啊?” 在她愣神的功夫,他对曾阳说道:“阳阳你也是,爱情是需要现实基础的……” 他本来想说,不付出真心,就不会痛,爱得越真,痛的越深,男人还是要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但考虑到安洋和曾媛,不对,是安洋就在旁边,所以很有求生欲的,没有说这句话。 转念一想,他道:“答应我,以后不要做舔狗,做舔狗,是没有好下场的。” “什么舔狗?”曾阳有些懵。 安洋和曾媛也有些好奇,都盯着他,准备听他详细解释。 “舔狗嘛?顾名思义,指对方对自己没有好感,还一再地毫无尊严和底线地用热脸去贴冷屁股的人,就比如阳阳你喜欢一个妹纸,她不喜欢你,你却疯狂跪舔她。” 曾阳一听,顿时受不了了:“姐夫,我哪有那么差?” “我只是提醒你,舔狗不得好死。” 次日一早,林晓光喝着上午茶,正看着保姆买的报纸,秦闰专送的报纸和其他服务,要到七月初才能上线,目前还要等一段时间,因此家里的保姆还兼着这份卖报纸的差事。 早上新一期的报纸出炉,七大报纸里面,和秦淮集团比较关系好的东方日报,以及其他三家佐派报纸,都有报道百万富翁首映。 文章不少,版面颇多。 “如果只是看这个名字的话,很可能把这部电影当成是一部励志影片,应该大多数人脑海里面浮现出来的是一个从屋邨里走出的小男孩,如何通过发奋图强从而成为人生赢家的故事,然而并不是,这是一部残酷的直指人心和社会黑暗的片子……” 无一例外的,因为极其出色的视听语言和表现手法,再加上电影中的诸多隐喻,使得片子在影评人乃至广大知识分子中获得一致好评。 也就是在某些人眼中,这部片子有种为赋新词强说愁,以及为了炫技而炫技的感觉。 隐喻未必不深刻,不过视听语言和表现手法,便有种故弄玄虚了。 当然,这种人是因为自己拍不出这么深刻而富有内涵的片子,以及没有这种高明的拍摄手法,才故意批评的,整个就一柠檬精,其影评也太酸。 随后一日早上,26号全天的电影票房出炉。 全港三十六家电影院,从早到晚,每天8场,平均上座率六成,票价25港元算,票房就是36x8x60%x25,最后乘以平均座位数60,于是单日票房就是259200港元。 这个票房,可以说比较中规中矩,并没有大爆。 可能是头天上映的原因,并没有体现出影评人纷纷叫好,观众卖座的局面。 不会是叫好不叫座?香江观众水平比较次,欣赏不了这么寓意深刻的片子?林晓光觉得应该不会。 许安华拍的《投奔怒海》彻彻底底的文艺片,都拿到1500万票房,《百万富翁》固然视听语言和表现手法比较新颖,可就片子本身而言,并非文艺片,而是合家欢爱情喜剧片,顶多只能说是黑色幽默,但没道理这么差吧? 单日25万,还是影院数量太低了,再翻三倍,放映时间延长至一个月不现实,那就半个月,差不多就有1500万票房了。 这个数字才是真的。 …… 第三七九章:编剧长安君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八〇章:硕士毕业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冒个泡, 最近严打,吓死了,我都不敢动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