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鸿图》 楔子 七八月间正是京城最为炎热的时节。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在徽文中学的操场上,一群刚刚练习完长跑的初中学生杂乱的站成了几排,呼哧带喘的盯着那个脖子上挂着秒表哨子的中年体育老师。 站在学生面前的朱彦斌,看了看夹在塑料皮夹子中,记录着学生成绩的表格,皱着眉头重重的拍了两下说道:“看看,啊?看看你们的成绩!就这样你们有几个能通过的?别认为体育课不重要,现在体育成绩也要进入总分,知道吗?” “知道-----”学生们拉着长声有气无力的回答着。 朱老师看着面前这些学生摇摇头,正想再多说几句。下课铃声却已经在操场上响了起来。听到铃声,刚刚还显的半死不活的学生们,忽然间便恢复了体力,一个个晃动着身体,眼神烁烁的看了过来。队伍中还有几个调皮的男生,甚至都已经将身子扭向了食堂的方向。 朱老师眼睛一瞪大声叫到:“干什么?都站直了!还没下课呢!”就这一句话,似乎将学生们身上的力气再次放光。学生们一个个垂头丧气的站直了身体。 看着面前的这群怂孩子,朱老师无可奈何的摇摇头,随手一挥。那个一直都在偷偷盯着朱老师动作的体育课代表,眉头猛的一挑,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队伍的前面。随即飞快的发着口令:“稍息,立正。”而后半转身,笑眯眯的看了过来。 朱老师将手中的硬皮夹子“啪!”一合,用手点了点面前的学生们,“有你们哭的时候。”而后,站直身子大声的说道:“下课!” “哦!。。。。。”朱老师的话音未落,面前的队伍瞬间便散作一团。学生们嚎叫着冲向食堂,那速度比上课时不知快了多少。 。。。。。。 “老师好。” “老师好。” 朱彦斌老师手中端着午饭,一边点头回应着学生们,一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就在几天之前,朱彦斌刚刚同结婚多年的妻子离婚。这件私事,不知怎么就在学校的老师间传开。一时间,同事们好心的安慰,好奇的探问,让朱彦斌朱老师不堪其扰。为此,这些天,朱老师都是将午饭拿回办公室独自吃。 朱老师坐在办公桌前,一边吃着午饭,一边点开网页,随意翻看着连载在《起点》上一部历史类小说。没过多久,一阵难耐的睡意忽然泛起。朱彦斌将面前的饭盒推到一边,叠着双臂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 第一章:梦回大明 厚重的乌云像一个巨大而又密不透风的罩子,将大明王朝的都城--北京,严严实实的捂在其中。这层几乎凝滞不动的厚云,将九天之上日月星辰的光亮和四周江河田野中清新的空气都尽数的挡住。只在这个巨大的罩子之中,留下昏暗的光线和难捱的闷热。 这段时间,即使是那些整日混迹于市井之间,为了斗升米麦而挣扎的蝼蚁小民们,也隐隐觉查到,在这片令人生厌的天空下,往日嘈杂而鲜活的京城,似乎比以前少了一些色彩,也失了一些灵动。例如,那些让人羡慕的装饰华丽的车驾,跑的似乎没有了往常那么嚣张了,那些让人咒骂的舔胸叠肚、肆无忌惮的豪奴们,呼和叫骂的声音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响亮了。。。。。。 而相对于这些瓦头木脑贱民们,生活在京城那些深宅大院里的官宦勋贵,则在这团沉闷的气息中,更加深切的感受到,那种凭空生出的重重压力。这压力或是让他们紧张,或是让他们沮丧,或是让他们激动不已,或是让他们茫然无措。但是,不论他们在这压力中体会到了什么,他们每一个人几乎都无时无刻不在抬头看着,侧着耳听着,费尽心思的猜测着,在头顶上那团慢慢的压过来的厚重乌云之后,到底会是一片阳光灿烂,还是一场毁天灭地的雷雨。。。。。。 时间在种种似是而非的消息中慢慢消逝。部分聪明人已经隐隐的感觉到,从当今的大明帝国皇帝--天启皇帝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后,便在北京城上空酝酿的这场阴沉不明的天气,似乎就要到显露结果的时候了。 然而,就在这有人盼,有人怕的最后时刻。那原本一刻不停向前滚动的历史车轮却突然微微的一顿,紧接着它便摇摇摆摆离开了原本的路径,开始向着一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走去。而这一天,便是大明王朝天启七年八月十日。 天启七年八月十日,京城,天气昏暗而闷热。 在离皇城不远的澄清坊十王府中,一老一少,两名身穿太监服饰的人影,正跪伏在花厅门外那青石漫就的地上。两人中,右边年少的那个,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的年纪。在那张年轻的脸上挂着还未散尽惊惧和紧张,不大的一双眼睛,正呆呆盯着身下清砖地面上,平整而细小的砖缝。伏在他的身旁的,是一个年纪大约有四五十岁的年老太监。肥胖的身体,让这个老太监趴在砖地上显得甚是吃力。在白而胖的脸上已经满是油汗,被肥肉挤得细长的眼睛,神情流转之中微微流露出难被察觉的烦躁和怨恨。 阴沉沉的天空,闷热难耐。老太监在地上轻轻的扭了扭自己虚胖的身子,偷眼看了看花厅中那个似乎再没有动过的瘦削身影。暗暗的撇撇嘴,拧着两条短而疏的眉毛想了想,悄悄的侧过头,向一名一直在旁边低头侍立的低等小太监轻轻努努嘴,又使了个眼色,那个小太监悄悄的点点头,慢慢的向后退了几步,便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个院落。 此时,在这两个人面前的那座偌大的花厅中,一个身着半旧华服体型瘦削的年轻人,正独自靠坐在厅堂正中的那把太师椅上。昏暗之中,他的四肢和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着。苍白的脸颊上,一双眼睛挣得硕大,无数的表情,不停的在这还算清秀的脸上快速的变换着--恐惧,惊讶,疑惑,痛苦,不甘,等等。。。。。。昏暗中的这个人似乎正在经历一场难以言表的巨变! 是的,这个人的确正在经历这一场巨变,一场精神上的灵魂上的巨变。一个生活在几百年后,二十一世纪的中学体育老师的灵魂,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穿越了这几百年的时间壁垒,冲进了这名年轻古人的身体。。。。。。 就在不久之前,似睡非睡之间,认为自己还趴在办公桌上的朱彦斌老师,忽然听见一个尖细而沙哑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轻轻的叫着:“王爷,王爷。。。。。。奴婢。。。。。。。扶您去里间躺着吧,小心着了风。” “哦,没事,我就是眯一会,下午还有课,我。。。。。。”迷迷糊糊中,朱老师并没听清楚那声音在说什么。他以为是同事回来了,便一边回答着,一边晃着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异常沉重的脑袋,慢慢睁开双眼。 然而,出现在眼前的情景,却让还在朦胧中的朱老师大吃一惊。眼前已经不是那熟悉而明亮的办公室,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变成昏暗而阴森的陌生之地。而就在那暗淡的光线中,两名身穿古怪服饰的人正张着双臂站在自己的身边,一张苍白而肥胖的大脸就伸在近处。 “啊!。。。。。!”朱老师不由得惊叫一声。 这一声突兀的惊叫,显然也吓到了身边的那两个奇装异服的人。站在朱老师身边的两个人的身体都随着这声惊叫而剧烈的抖动了一下,其中一个甚至于还发出了一声更加尖锐吓人的尖叫。伴随着尖叫那张伸在近处的胖脸猛地缩了回去,苍白的脸上所有的肥肉都在抖着,一双细长的眼睛挣得硕大。 然而,三个人中,这张胖脸的主人却是最先清醒了过来的。就见那胖脸先是一清,瞬间又变得通红。而后,细长的眼睛猛地一眯,飞也似的抬起了一只胖大的手臂,狠狠的扇在那发出尖叫的人的脸上。 那个挨打的人用手按住被打的红肿的脸颊,在豁然清醒下来的神情中,更加恐惧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小兔崽子,要是惊了王驾,我刮了你!”胖脸奋力的尖声叫着。 “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挨打的那个人猛地跪在地上开始不停地磕着头。 “哼!”胖脸的主人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会那跪在地上的人,而是转过身,神色紧张而复杂的盯着蜷缩在椅子中的朱老师,嘴里低声的叫着:“王爷。。。。。。王爷。。。。。。您没事吧?” 眼前这一连串的变化,让朱彦斌恐惧而惊愕,他眼睛先是直直的盯着那张胖脸,而后便快速的扫视着周边的一切,妄想着从这片昏暗的环境中找到一点自己熟悉的东西。 “王爷。。。。。。王爷。。。。。。”身边那一声声古怪的叫声终于再次拉回了他的视线,他呆呆的转头看向那张胖脸,下意识的回答着:“啊、我。。。。。。我。。。。。。” 突然间,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伴随着那疼痛,还有着一股难以言表的烦躁和愤怒。 “啊。。。。。啊!滚!滚出去,给我滚出去!” 朱彦斌突然开始歇斯底里的大叫着,两只手在身侧用力的挥舞着,清秀的脸庞变得通红而扭曲。 面前的两个人被吓得都停下动作,惊愕得看向突然发作的朱彦斌。 “滚!滚!”朱彦斌大叫着,随手抓起身边的一只茶碗向地上猛的摔去,破碎的瓷片合着茶水在地上飞溅。 “是,是!”那两个人惊恐的答应着,连滚带爬的跑了出花厅,而后就在花厅门外的庭院中间双双的跪伏下来。 第二章:地狱难度 花厅内的朱彦斌大张着口,奋力的喘息着。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在一瞬之间。那因朱老师灵魂突然出现而被挤得粉碎意识,在留下了些许记忆的碎片后,慢慢的消失。那阵难以控制的烦躁与愤怒也随之平静了下来。 朱彦斌浑身脱力的摊靠在那张坚硬的太师椅上,半晌之后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在他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简单一点说,这是他的灵魂穿越了,穿越到几百年前的大明,附身在大明帝国最后一位皇帝—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身上。不过,此时崇祯皇帝的哥哥天启皇帝还没有过世,现在的朱由检还只是大明帝国的信王。 慢慢的吞了口口水,抬起一只犹在微微颤抖的手,一下一下费力的揉着似乎还在隐隐作痛的额头。“为什么自己会穿越?自己既没触电又没救人,只不过是在办公桌上趴着睡了个午觉而已。再者说自己也没有穿越的需求啊,虽说刚刚和妻子离了婚,但是两个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矛盾。自己相信过上一段时间,复婚的可能性很大。毕竟、这次离婚更像是两个成年人之间的一场幼稚游戏。虽然在离婚之后,突然多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变故,比如这几天自己才知道,自己最好哥们一直没有结婚的原因,竟然是一直暗恋着自己妻。刚知道这事的时候自己倒是吃了一惊,不过,自己相信即使和他再来一次竞争,那小子照样不是自己的对手。现在可好。。。。。。好吧,穿就穿了,算便宜那小子了。可是就算是穿越为什么非要穿越到这个最苦弊的崇祯皇帝身上啊!” 朱老师双手按着座椅两侧的扶手,尽力将自己的身子向上提了提。虽然朱老师不是专业的历史人才,可是拜前几年明史热的影响,倒也看过几本有关明史的书,追过有关以明朝为背景的电视剧,对于明朝历史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可也就因为是这样,朱老师对于和自己同姓的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朱由检有着说不出的同情。 从历史上看,自打崇祯皇帝接了他哥哥天启皇帝的班,几乎就没过上几天好日子。不是满清进关,一路的烧杀抢掠。就是农民起义,破府杀官。今天闹个旱灾,明天闹个水灾,再加上一天到晚的飞蝗虫,隔三差五的闹鼠疫。在崇祯当政的十几年,几乎就没有一年消停过。作为一个一心想要中兴大明帝国的皇帝来说,其内心所受的煎熬恐怕是外人难以想象的。 崇祯不仅是活的累,还穷的一塌糊涂。在崇祯朝的中后期,国家穷的赈不了灾,军队穷的发不出饷,百姓穷的活不了命。连崇祯这个皇帝也是穷的叮当乱响。别说像后来的满清皇帝那样盖园子修别墅了,就连像他哥哥天启那样修修自家住的房都修不起。据说在崇祯当皇上那时候,紫禁城里竟然有着大批的危房。崇祯不仅盖不起房,也没钱旅游,像后来满清皇帝那样几下江南就不用想了,命苦的他一辈子都没出过北京城。不仅如此,据说崇祯活着的时候,皇后在宫中自己起火做饭,织布补衣。包括崇祯这个皇帝在内,一家老小穿的内衣都是带补丁的。到了崇祯后期,穷的实在没遮了,堂堂帝王还曾向自己的老丈人张嘴借过钱。他老丈人据说还不愿意借,当着崇祯的面,风言冷语说了一大堆。最后,当李自成攻进北京,崇祯将自己挂到了树枝上时,闯王李自成的军队竟然只在国库中只找到了两千多两银子。 崇祯不仅生前穷死后也穷!堂堂一世帝王,坐在龙椅上十好几年竟然都没钱修自己的陵墓,在吊死后被草草和自己妃子一起葬在一座为嫔妃修建的小陵墓中。整个葬礼拢共也就花了百十两银子,就这些钱还是一些好心人给他凑得。 崇祯皇帝每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的比驴都累。可即使这样苦苦挣扎,最终,还是难逃被逼上吊。作为一个帝王眼睁睁看着家国崩溃在自己的面前,作为一个男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女死在自己眼前,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悲哀。。。。。。 朱老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纤细却充满青春活力的双手,“还好,这时还是年轻,而且自己毕竟多了几百年的见识。虽说不是每个历史时刻都记的清楚,但多少总还是记得一些。自己能不能凭借这些,试着改变崇祯的命运,改变大明帝国的命运?” 朱老师再次转动自己的脑子,一点一点的在记忆中搜寻:“记得后世有专家说过大明王朝的灭亡,其实在天启皇帝在位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也有专家说大明亡在天启他爷爷万历在位的时候。。。。。。可不论按照那种说法,大明帝国在崇祯时期其实已经死了。崇祯皇帝不过是做了这虽死未僵的僵尸帝国的僵尸皇帝。 在崇祯当政时期,天灾频繁,民不聊生,国库空空。天下的官员,在朝堂之上党争不断,到了地方,不论是阉党还是东林党却同样贪污。国家政府对地方控制力极弱。尤其是在南方,无论哪位当地方官都难以将当地税负收足。东林士大夫生活奢侈,土地兼并剧烈,普通百姓破产严重。天下官员已经形成一种难以更改的贪污惯性,除改朝换代外几乎已不可改变。不仅文官系统已经腐朽不堪,勋贵武将绝大部分也是如此。在崇祯一朝几乎所有的武将都贪污吃空饷,驯养家丁,养寇自重,杀良冒功。纵观明朝末年,大明朝堂文恬武嬉,一塌糊涂。 想想在史书上记载的崇祯皇帝的最后的日子,几乎可以看出崇祯皇帝就像是一个为了迎接新王朝而被牺牲的祭品。在那个时候,皇帝想要战斗,大臣们则千方百计的阻挠开收商税,同时也不同意增加田税,哪怕明朝的赋税是历史上最低的。官员们自己则隐瞒田地人口,拖延赋税征收,让军队无饷而乱。 没钱打不了仗,皇帝就想要同满清和谈,大臣们同样不许,痛哭流涕,捶胸顿足的说背祖忘宗,有损国威。 打不了也和不了,甚至连躲都不行。崇祯皇帝不过只是微微透露一丝逃跑的意图,那些所谓忠贞的大臣们,便纷纷进谏,说什么天子要守国门君王要死社稷,用无数大道理将皇帝逃走的道路堵死。 可是,等到李自成的农民军进了北京,那些忠义满口的大臣们降的降,跑的跑,就剩崇祯一个人带着太监吊死在煤山歪脖树上。。。。。。。 朱老师闭着眼睛绞尽脑汁的想着,越想越觉得前途无望。要是这一切是一部游戏的话,这绝对都是地狱级难度了。 第三章:信王三妃 正当朱彦斌满嘴苦涩的想着怎么改变自己必死的命运时,环佩连声,由远而近。朱老师顺着声音看向花厅的入口处,只见在几盏红色的宫灯引导下,几名身穿宫装常服的女子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名身材苗条容貌俊美的少女,看她的年纪也就在十六七岁。不大的一张小脸上由于焦急的心情和急速的走动,而显出一片殷红。在她的左右两旁还各跟着一名,看上去更加年轻的女子。 朱老师看着这三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女子,不由得暗暗的叹了口气。即使不在刚刚得到的那些记忆中寻找,也能猜到,现在进来的这三位女子,应该就是朱由检—或许说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后妃们。看情形,走在最前面的应该是信王妃周氏,在她身旁的应该是田氏和袁氏两个偏妃。 当三名急步走进花厅的女子,看见信王朱由检靠坐在椅子上正呆呆的看着自己,连忙停下了脚步,纷纷施礼。随后,走在最前面的周王妃又急急向前走了几步,伸手轻轻握住朱由检的一只手,语带焦急的问:“王爷,您没事吧!” 手上传来的冰凉,让朱彦斌的手下意识的躲避了一下。不过最终,并没有从那只纤细的手中抽出。朱彦斌停了片刻才慢慢的抬起头,抽动着嘴角苦笑了下,说道:“。。。。。。还好。” 听到朱由检的回答,那个身材苗条,容貌绝美的田妃也向前走了几步,带着笑娇声的说道:“爷,刚才听说您可吓人了,大叫一声,把王承恩和徐大伴都吓的嗷嗷乱叫,都快吓的。。。。。。”话还没说完,站在一旁的周王妃细眉微微一皱,低声斥道:“田氏,慎言!”田妃抬头看了看周妃又看了看表情木然的朱由检,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低下头嘟着嘴不再说话。 田妃委屈的表情让朱由检微微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摆摆手说道:“唉,没什么大事,刚刚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周王妃仔细看了看朱由检的脸。直到确认之后,才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如此就好。”这时站在原地一直都没有说话的袁妃轻轻的开口说道:“王爷,您看。。。。。。是不是暂时先饶了王承恩和徐大伴?” “嗯?什么?”朱由检有些疑惑的皱皱眉。 “王爷,平日徐大伴和王承恩两人还算勤勉,您看。。。。。。”袁妃说着微微侧目看向跪在花厅门外的那两个人。 朱由检顺着袁妃的视线看向门外,这才发现刚刚被自己轰出去的那两个人,竟然一直跪在外面。“万恶的封建社会!”朱由检心了嘀咕了一句。 “王爷。。。。。。”看着朱由检并没有说话,袁妃心中不由得有点忐忑,低低声音叫了声。 “哦,让他们起来吧。”朱由检随口说道。 “是!”跟着袁妃身后的一个小太监连忙答应了一声,小跑着出了花厅的门。很快跪在外面的徐应元和王承恩,便躬着身子走了进来。两人刚刚踏进门槛便再次跪倒在地。 看着一老一少战战兢兢跪在门口的两人,朱由检不由得再次叹了口气,摆了摆手,说道:“起来吧,起来吧,刚才的事,也不能都怪你们。。。。。。下去吧。” “是!谢王爷不罪!”王承恩和徐应元趴在地上又重重的磕了几个头,才躬身退了下去。 等到两人退出厅门,周王妃便指挥着侍女们将花厅中的灯烛点起。而后轻轻的说道:“王爷,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让他们将饭摆在这边?” “好吧,呃。。。。。让你们几个也都跟着受惊了,嗯。。。。。。不用在这陪着,都回去休息吧。”三位王妃互相看了看,便各自施礼带着从人依次退出了花厅。很快,宽敞的花厅中就只剩下朱老师和缩着身子站在灯影暗处的几名小太监。 。。。。。。 厚重的乌云让京城的夜晚来的很快。在巍峨的紫禁城中,宏伟的三大殿之后,那座被众多的宫殿亭台围绕的乾清宫,此时却显得安静的怕人。高大的殿宇之中,几十盏宫灯光影摇曳。一个个垂手肃立在角落中的宫女太监屏息静气一动不动,在灯影之下,看上去不像生人倒像是一只只纸扎的人偶。 在乾清宫西暖阁宽大的龙床上,当今天子,大明王朝的天启皇帝,正一动不动平躺着。此时,这个年仅二十几岁的天子,面色青白,昏睡不醒。 一名身穿宫装的女子,正侧着身坐在龙床旁,默默的看着床上的天子。 摆在桌案上的描金龙烛,啪的一声轻响,暴起了一点火花。那声音虽然微弱但还是将那个陷入沉思的女子—大明王朝的皇后张嫣惊醒。她看看了依旧昏睡不醒的夫君,苦笑了下,轻抬皓腕,用手中一直紧攥着的那条锦帕将不知何时流淌出的泪水轻轻拭去。叹息声中,慢慢的站起身,在宫女的搀扶下脚步略有些踉跄的向殿外走去。 自从两年前天启皇帝在西苑划船时不幸落水,连惊带吓,再加上风寒入体,便落下了病根。两年间健康程度每况愈下,不久之前忽然发作起来,开始整日整日昏迷不醒。虽经太医院众多太医的救治,然而并未见好,倒越发沉重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皇后张嫣一直衣不解带的侍候在天启皇帝的身边,直到今日听得太医说皇帝的病情还算稳定,这才想回到自己所住的坤宁宫,稍事休息沐浴更衣。 坤宁宫正殿中昏黄的烛光照在面前的青铜镜上。在这面磨制的异常精美的镜面中,映出一张年轻而美艳绝伦的俏脸。不过在这俊美无双的容颜中却带着难言的疲惫和无尽的忧伤。 皇后张嫣默默地看着镜中自己的容颜,许久一动不动。她脑海中的思绪就像燃在一旁檀香,飘忽散乱。 忽然,一名贴身的宫女轻轻的走到张嫣皇后的身后,低低的声音说道:“娘娘,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公公请见。” 皇后张嫣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来干什么?” 那面宫女躬身答道:“王公公说,有要事回禀。” 皇后张嫣侧头看了看那名宫女,那宫女又向前趋了半步,低低声音说道:“只有王公公一个人。正在殿外候旨。” 张嫣想了想说道:“嗯,让他进来吧。” “是。”那宫女答应了一声,转身退了出去。 第四章:司礼掌印 不大会的功夫,在那名宫女的带领下,一名老太监躬着身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进来。那老太监大约有五六十岁的年纪,身材瘦小,头发花白。消瘦脸上堆满皱纹,不大的一双眼睛视线低垂。 老太监走进殿门后,微微抬眼看了看端坐于上的张皇后,两道雪白的长眉微不可查的皱了皱,而后他又上前走了几步,便颤巍巍的跪倒行礼:“老奴,王体乾,拜见皇后娘娘。” 张皇后看着跪伏在地的老太监,鼻孔不由得轻轻的哼了声,皱着秀眉轻轻的摆了摆手,语气冰冷的说道:“免,起来回话吧。” “是,谢娘娘。”老太监慢悠悠的回答着,向旁边一伸手,一名在殿中侍候小太监连忙从一侧快步的跑了出来,一脸恭敬的轻轻的扶住老太监的手,小心翼翼的将老太监搀扶起来,而后才躬身退到了一边。 皇后张嫣的嘴角轻轻的向下伸了伸,老太监则满脸笑意向上扫了一眼。 张皇后紧紧的握了一下身下那张天启皇帝亲手制作的凤椅的扶手,半晌才轻轻的出了口气,慢慢的说道:“司礼监政务繁忙,王公公不忙于朝政,怎么有时间到我的坤宁宫来?” 大太监王体乾双肩向内一收,微微的躬了躬身,让自己本就瘦小的身子显得更加矮小,而后才说道:“老奴不敢当娘娘问,这次过来是有事情想请娘娘的旨。” “哦?你们竟然还有事,要跟我请旨?呵呵,说吧什么事?” “这个?”王体乾微笑着四下扫了一眼。 张皇后哼了声,冷冷的说道:“哼,在这紫禁城之中,恐怕还没有人敢传你王公公的闲话吧?” 王体乾并不回话只是微笑着低下头。 张皇后呼了口气,向左右摆了摆手。侍候在殿中的宫女太监们,低着头悄无声息走出的大殿。很快大殿中就只剩端坐在龙凤椅上的皇后张嫣和垂手侍立在一侧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 一片寂静之中孤零零坐在椅上的张嫣,环看着朦胧昏暗的大殿,一时间心中满是冷清和孤独。她抑制不住的苦笑摇头,一双黑白分明净若湖水的双眸,慢慢的带上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过了好一会,张皇后才将心中的情绪平复了下来,声音微带沙哑的说道:“王公公,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娘娘。魏忠贤魏厂公前几天和娘娘提起的那件事,不知道娘娘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什么事?” “哦?娘娘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呵呵,上次厂公同娘娘说过,几个月前,皇爷曾在宫中宠幸过几名宫人。。。。。。” “住口!休要胡说。。。。。陛下这俩年间龙体欠安,怎么可能再去宠幸什么宫人。” “呵呵。”老太监低低的笑了两声,“回娘娘的话,厂公已经找到那几个宫人了。” “找到了?”张皇后疑惑地一皱眉,而后慢慢的瞪大了眼睛。她猛站了起来,俏脸上已经全无血色,一双眼中满是惊愕和恐惧盯着那个垂臂躬身的老太监,就像盯着一只恶鬼。 “你。。。。。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真敢,真敢寻人冒充陛下的血裔。。。。。。” “娘娘息怒,老奴也知道圣天子必有万神相护,想来最终必然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过万一。。。。。。万一皇爷。。。。。。只要娘娘点点头,便可安居太后之位,荣享一生。” “呸!妄想!大明的江山社稷只有朱姓子孙来坐,谁知道你们从哪里找来的野种,也想。。。。。。” “娘娘!”王体乾低声的喝了一声,整个身子猛地向上一挺,一股宏大的气势凭空而起.一时间,整个人竟然好像高大了很多。雪白的长眉下,一双眼睛里射出摄人的光。他微抬着头紧紧的盯着皇后张嫣的双眼,“您可要想清楚了,这朝廷上下,宫城内外可都是厂公的势力,您要是不想和厂公合作,呵呵,万一皇爷有什么不能言之事,您。。。。。。” 张嫣被王体乾那犹如蛇蝎般冰冷的视线吓得浑身一颤,不由向后一退,随即便被身后沉重的凤椅挡住,重重的坐倒在椅中。 张嫣的脸色不停地变换着,片刻之后,她咬着牙冷笑了几声。脸色煞白的慢慢扶着凤椅宽大的扶手站了起来。一双美目垂下视线,蔑视的看着站在身前的王体乾,“又能怎么样,不外乎就是一死罢了。不要以为本宫也是一个糊涂之人。如听从你们的话,必死,不听你们的话,也必死,同样是死,那还不如不听。那样,本宫死后还可以有颜去见祖宗在天之灵!回去告诉魏忠贤,这件事本宫绝不会答应!” 王体乾微眯着双目看着那个神态决绝的年轻皇后,沉吟了半晌才一字一顿的说道:“。。。。。。请。。。。。娘娘三思。。。。。。” “我意已决,无可更改,你退下吧!” “娘娘。。。。。。” “退下!”张皇后高声叫到,两道秀眉紧紧地拧在一起,一双美目狠狠的盯着下首的大太监王体乾。 王体乾挑着眼皮仔细的看了一眼皇后的怒容,慢慢的低下头,口中说道:“是,老奴。。。。。。告退。。。。。。”说完,慢慢的躬下身,一步一步的退出了大殿。 大殿中再次归为寂静,只有张皇后孤零零的站在龙凤椅前。忽然张嫣只觉得四周的光线似乎一暗,身体中的力气在瞬间便消散一净。她几乎是摔倒在身后的椅子上,坚硬的金丝楠木扶手碰的手臂一阵疼痛。 手臂传来的这阵疼痛让她痛呼出声,也让这些天以来被理智死死压抑在心中的悲伤,担忧,恐惧,愤怒,绝望等等情绪再也压制不住,喷涌而出。 “呜呜。。。。。。”的哭声,在大殿里响起。不论张嫣皇后如何的贤惠,在重压下的她此时也终于变回了她真正的自己,一个年仅二十一岁,出身在民间的小女人。 然而哭声并没有持续多久,骨子中天生的那种倔强和七年间作为天下之母的尊严,让张嫣皇后止住了悲声。她紧紧咬着牙齿,用手中的锦帕一点一点的将脸上的泪痕擦净。而后微微抬头,叫了一声:“来人!” 然而,坤宁宫中依旧一片安静,似乎原本在这座宫殿中的那些太监宫女们都已经抛弃这里,将这座往日高高在上的皇后的寝宫变成一座无人问津的冷宫。 张嫣不由得打了个冷战,两道秀眉紧紧地皱在一起,美艳绝伦的面庞慢慢的变得全无血色。她咬着牙,颤巍巍的再次站起身,声音开始是从牙缝中挤出,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凄厉的尖啸:“来人!来人!来人!陛下还没有死!我还是大明的皇后!来人!我还是大明的皇后!”随着呼喊张嫣用手抓起那柄自己平时最喜欢的汉朝古铜镜拼尽全力的将它掼在殿中的地面上。。。。。。 大殿的门终于慢慢的打开了,一个消瘦的身影缩肩弓背的缓缓走了进来。他一步一步的走着,殿中灯火一点一点照亮了他那满是皱纹的夹带着寒意的脸。 第五章:自保之路 再次走进大殿的王体乾,缓缓的走到那面铜镜前,有些吃力的弯下腰将铜镜拾了起来,而后垂着头两只手捧着有些变形的铜镜慢慢的走向皇后张嫣。 皇后张嫣紧咬着银牙看着弓着身子立在面前的大太监王体乾,眼中堆满怒火,她一字一顿的说道:“王体乾,你好大的胆子!陛下还没有殡天,你们竟然就敢如此欺辱本宫。你。。。。。。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双眼耷拉着,佝偻着瘦小的身子,一双手小心的捧着那面古镜,毕恭毕敬的站在一侧。直到过了半晌,才慢慢开口说道,声音细小而缓慢:“娘娘,老奴最后再问您一句,您真的想好了吗?” “够了!”张嫣怒喝的一声,一双俏目狠狠的盯面前的老太监,一双手在袖中紧紧攥着。张嫣拼命压制着胸中怒火,直至半晌之后,气息才慢慢的平复了一些,她双手按着龙凤椅坚硬的扶手,一点一点的坐下说道:“王体乾,我记得陛下同我说过-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是一个极聪明极有智慧的人。” “老奴不敢。”王体乾身子又向下缩了缩,低低的声音回道。 “哼。”看着王体乾的样子皇后张嫣冷哼了一声,“你既然是个聪明人,就应该明白这件事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皇后张嫣说到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苦笑的摇摇头,“我即使同意了又能怎么样?这件天大的事情如果真的被你们做成了,你们会留下本宫这个唯一知道内情的外人吗?安居太后之位?荣享一生?呵呵,这些话你们自己信吗?你们胆子大到敢更换先皇的血脉,杀一个没人理会的皇太后还会让你们犹豫吗?到那时,生、逃不出你们的手心,死、无颜去见列祖列宗。本宫又能如何?呵呵。”张皇后苦笑了两声。 “。。。。。。。娘娘圣明。。。。。。”王体乾又向下躬了躬身。 “本宫已经想好,即便是死也绝不会答应。你们也就不要在费心来问了。念在陛下对尔等不薄,这段时间,就让。。。。。。就让本宫好好侍候陛下。。。。。。可好?”皇后张嫣转头看着身边的老太监,一双秀目中已满是泪光。 “。。。。。。娘娘。。。。。。” “怎么?连我这个必死之人的这点要求,你们都不答应吗?” 听到皇后张嫣的话,大太监王体乾瘦小的身体,微微的蜷缩了一下,那样子似乎是想将自己完全的隐藏进大殿的黑暗之中。他沉寂了片刻,才向前走了半步,低低的声音说道:“娘娘。。。。。。此事并不是毫无生机?” “嗯?你。。。。。。你什么意思?” 王体乾飞快的挑起眼皮扫了一眼近在咫尺的张皇后,随后便垂下目光说道:“娘娘。。。。。。您不是早就找到了,那条自保之路了吗?” 张皇后双眉微微一抬,美目紧紧盯着由于弯腰低头整张脸都处在阴暗中显得模糊不清的大太监王体乾。 。。。。。。 十王府中,朱由检独自一人坐在花厅中的桌子旁,看着一盘盘摆在面前的精美菜肴,胃口全无。呆坐了半晌,才拿起摆在面前的象牙筷子,在菜盘中拨弄了几下。随意夹了一筷子,也不去看到底夹到的是什么,就直接送到了嘴里。一边鼓着两腮用力的嚼着,一边在心中暗暗的想:“趁着现在还没当上皇帝,赶紧让自己那个便宜哥哥封自己一个封地,最好是广东广西这种地方,甚至海南岛都行。明末当皇帝,有无数人盯着,有无数人来拆台,还不如带着一部分人找个远离是非,不被注意的地方去种田发展。要是能凭借着自己这几百年的见识发展起来,那自己便领兵解救国家,让大明不被异族统治,那样也算是没白穿一回。要是自己多的这些见识没有想象中那么管用,折腾半天最终没能发展起来。。。。。。凭着亲王的身份在远离灾祸之地,无论如何也能舒舒服服的多活个几十年,算算也不太亏。对就这么办!”在后世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年,曾经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了无数次的朱老师早就丢失了年轻人的冲劲。况且朱老师也不相信那些在阴谋阳谋中活下来的古人会比自己这个中学老师笨多少,就算自己有了数百年的见识也未必是那些古人的对手。更别提这里可是那些古人的主场。 想定主意后,朱由检那颗一直落不到实处的心,总算是平稳了一些,嘴中也总算能品出些味道了。 朱由检提着筷子,找那制作精细又没见过的菜肴连夹了几口,顿时感觉香松酥脆,焦香滑嫩味道极美。又吃了几口,忽然发现在自己手边还摆放着一只精美的酒杯,杯中盛着一汪清澈的酒浆。在几百年后,朱老师虽不是嗜酒如命但也颇好这杯中之物,此时心境放开,看着那酒便觉得喉咙有些发痒。朱由检将那酒杯拿起放在鼻下一嗅,酒香四溢。送到嘴边一饮,顿觉这酒液清而不冽,醇而不腻,味厚顺滑,不知比后世那些勾兑酒浆强出多少。朱由检一口便将杯中酒倒进口中,爽快的呼出口酒气,而后便在桌上寻找酒瓶,连着找了两圈竟然什么也没找到,心中不由暗想:“嘶。。。。。。不会吧,好喝还不多给?” 桌上找不到,朱由检便向左右看看,忽然发现一个年轻的太监手里正持着一只酒壶毕恭毕敬的站在一边。朱由检想了想,试着抬手示意了一下,那个年轻的太监便低着头轻轻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的将朱由检面前的酒杯续满。 朱由检侧头看了看那个续酒的太监,这不就是刚刚被自己吓得尖叫的年轻太监吗?望着那张还带着红肿的脸,朱由检心中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着说点什么,头脑中忽的一痛。朱由检微微一皱眉,不由地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不过这阵疼痛并不剧烈,而且很快便消失不见,但当朱由检放下手再去看那个续完酒后,轻轻的后退的年轻太监时,一阵熟悉和亲切的感情油然而生。便下意识的在口中叫道:“。。。。。。王承恩。。。。。。” 听到叫声,王承恩浑身竟然微微的一颤,随后,一下便跪在了地上,颤抖的声音回答道:“王爷。” “嘶。。。。。。这就是王承恩?”朱由检低头看着跪在面前抱着那只酒壶瑟瑟发抖的年轻太监心中暗想,“这个就是崇祯最忠诚的那个贴身太监?就是在百度百科里被写成护佑君主,不畏强敌的那个忠贞太监?”看着这个在历史上曾陪着自己同死的太监,朱由检慢慢的站起身,走到王承恩的身边,伸手想将他搀起。可是,当他的手将将触碰道王承恩的手臂时,王承恩却被吓的全身一震,而后眼中满是惊恐的望了过来。 “唉。”朱由检叹了口气,只得收回了手,说道:“起来吧。刚才是我吓着你了吧。” 王承恩呆呆的看着朱由检,正当朱由检以为自己哪里说错的时候,王承恩却抱着酒壶猛的扑到在地一边哭着一边说:“王爷,都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让王爷受了惊。” 看着痛哭流涕以头抢地的王承恩,朱由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坐回到桌边说道:“好了,起来吧,起来吧。本王不怪你也就是了。” “是,是,多谢王爷。”听清了朱由检的话,王承恩连忙止住了哭声,从地上爬了起来。 朱由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没话找话的问道:“承恩啊,这是什么酒啊?” 王承恩用袖口偷偷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回道:“爷,这时皇上赐的御酒叫金茎露,方子只有大内御酒房有。据说酿造不易,不过每次成酒,皇上都会赐下的。” “哦。”朱由检点点头,看着王承恩的情绪似乎恢复了些,便想和他再多聊两句。可就在这时,一个中年太监从院外偷偷摸摸跑了进来,站在花厅门外轻声叫道:“王爷,奴婢有事回禀。” “进来吧。”朱由检随口叫道,完全没看见站在一旁的王承恩已经微微皱了皱眉头。 “是。”那太监跨过房门躬身回到:“王爷,刚刚宫中传来皇上的口谕,让您立刻进宫。” 第六章:王爷小心 猛然间听到皇上让自己立刻进宫,朱由检不由得一愣,下意识的确认了一遍:“你是说,皇上让我现在进宫?” “是。”那个太监躬身回答。 朱由检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天空虽然还没有黑透,但时间显然已经不早,这个时候自己的那个便宜皇兄叫自己进宫会有什么事?搜肚刮肠的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历史上有什么相似的记载。朱由检暗暗地有些后悔,要是早知道能穿越过来就应该多看看明朝的史书了,哪怕花个十天半个月背下点东西也好。不过如果真的事先知道,那天在办公室睡个午觉就能穿越,自己还会睡吗?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站在一旁的两个太监看着自己的王爷又是发呆又是摇头,都觉的甚是惊愕。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那个来报信的中年太监咬咬牙低低的声音说道:“王爷,宫里来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您。。。。。。” “哦。”朱由检答应了一声,这才从烂七八糟的臆想中醒了过来。他一边慢慢的站起身一边思索着:“既然此时天启皇帝还能开口说话,那他应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求求自己的这个哥哥,好让自己能早点脱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对就这么办。”朱由检想定了主意,抬腿就向外走。这时,站在一旁的王承恩连忙低声的叫到:“王爷,衣服,衣服。” “嗯?”虽然并没想明白王承恩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但朱由检瞬间便猜到自己一定疏漏了什么。幸亏在后世磨练的脸皮够厚,朱由检面不改色的停下脚步,向王承恩点点头便停下来不再走动。一旁的王承恩连忙一路小跑的来到花厅门口向外叫到:“来人啊,伺候王爷更衣。”很快,几名提着箱笼的宫女太监便走了进来。那名传话的中年太监看着忙碌的众人微微皱了皱眉,躬身退出了花厅。 花厅中王承恩一边小心的帮朱由检更换袍服,一边偷偷的向门外扫了一眼,而后低低的声音在朱由检耳边说了句:“王爷,小心。” “嗯?”朱由检一愣转头看去,就见王承恩已经垂着头站在了一旁,就好像刚才那句话并不是他说的似得。朱由检正想细问,却听门口那名中年太监略带焦急的催促道:“王爷,王爷,时辰不早了。。。。。。” “王承恩的那句话,可能只是担心天色已晚吧。”朱由检暗自想着,“此时,还是少问为好,毕竟自己只是融合了这一世的部分记忆,如果被人察觉出自己有什么不对,那还不知要添多少麻烦。”想到这里,朱由检只是向王承恩点了点头,便随着门口的那名中年太监走出花厅所在院子的院门。 朱由检所居的这座十王府,修建于明成祖时期。原本是给那些未成年还去不了自己封地朱姓王爷们修建的集体住所。不过此时,在十王府中只有信王朱由检这一支居住。 出了花厅所在的院落之后,那名中年太监并没有领着朱由检走王府正门,而是拐向了王府的角门。一边向前走,这个太监一边留心着朱由检的反应,随时准备着当朱由检询问时,将早就想好的借口说出来。然而走了半天,朱由检一直面色平静若有所思的跟在身后,既没有显出疑惑也没有出声询问,这到让引路的中年太监心中不停的打着鼓。然而,他并不知道,朱由检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向何方了。现在在朱由检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自己家的这个院子还真大! 过了一会,两人转出一道小小的院门,一乘不大的官轿就停在门外,在轿边还立着一名面带焦急的太监。 看见朱由检从角门出来,那个太监赶忙迎了上来,嘴中低低的声音说道:“王爷,皇上很急,奴婢就不给你老磕头了,请王爷赎罪。”那太监一边说着一边躬身行礼,而后便几步抢到轿子边抬起了轿帘。 直到这时,朱由检才隐隐觉出有些不对,虽然自己对觐见皇帝的这一套礼节并不清楚,但自己毕竟身带王爵,又是皇兄召见怎么搞的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 朱由检停下脚步,盯着那名站在轿边的太监。那个太监看着朱由检的样子,忽然用手轻轻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诶呀!”而后放下手中的轿帘,快步走到朱由检的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王爷您老看看这个。”说着半侧着身子,神神秘秘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镯递给了朱由检。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查看着手里拿着的镯子,心里却暗暗地直咧嘴:“这。。。。。。这什么意思?给我个镯子干嘛?有话干嘛不明说?用得着搞这么神秘吗?”朱由检抬头看了看那名太监,那个太监一脸郑重的点点头,而后再次快步走过去抬起了轿帘。 朱由检手里攥着那只镯子满心的犹豫,不用多说,眼前这件事必然有着古怪。自己现在要怎么办?转头回去或是大呼救命?对方既然能拿出这个镯子,就一定相信自己在看到这个镯子后便会明白,而后。。。。。。必然是跟着这些人走。现在自己要是不去,那对方一定会发现自己和以前有所不同。就算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举动,也必然会对自己大加监视。就凭自己得到的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还真没把握应付过去。如果让对方确认自己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对方恐怕不会相信自己是穿越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认为自己得了失心疯。到那时不管是将自己圈起来治疗,还是关起来让自己自生自灭,那自己剩下的生命中也就只剩凄惨这两个字了。 朱由检咬了咬牙,紧紧攥着那只晶莹剔透的玉镯,一步一步的走向那顶小轿。边走边想:“从自己穿越过来到现在似乎也没过多久,而且自己除了吃了两口菜喝了几杯酒之外便什么也没干。即使自己是那只煽动翅膀的蝴蝶,此时对原本的历史也应该造不成太大的影响。这样看来,现在这件事说不定在历史上真的曾经发生过。别的事自己记不清楚,但崇祯当了十好几年的皇上是千真万确的。如此看来,镇之以静就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最起码不会要命。”想到这里朱由检的脚步不由的稍稍变得轻快了一些。 第七章:大内冷宫 轿子走的平稳而轻快,绝对不像朱由检在后世庙会上,坐的那些二十元一次,能把身边的妻子颠进他怀中的那种。 然而,就在这种坐轿子的新奇感觉,还没完全退去的时候,轿子却已经停了下来。 “到了?”朱由检心中一动,正准备着起身下轿,却听那名一直跟在轿子边的太监伏在轿窗旁轻声的说道:“王爷,还没到,您请安坐。”说完,伴随着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个太监似乎离开的轿子边。朱由检心中有些没底,便侧了侧身,偷偷的撩起轿子的窗帘向外看去。 此刻,时间虽然还不算太晚,但笼罩在天空中的那层厚重乌云却将黑暗早早的带进了京城。从轿子窗帘的缝隙处看出去,四周一切都已被无尽的暮色所吞噬。视线之中,只有零星的几束光,从轿子的前方隐隐约约的投射过来。 身处黑暗之中的朱由检,忽然抑制不住的想知道,那几束昏黄暗淡却能划破这片无边黑暗的光,究竟是来自于何处?这个想法来的是那么急切,让他迫不及待向前挪了挪身子,将那道挡在面前的厚重的轿帘,轻轻的拉开一道缝隙,微眯着眼睛,凝神向前看去。 就在前方的不远处,一盏盏巨大的灯笼悬挂在一座巍峨宏伟的城楼之上。在那片灯光照耀之下,一名名身穿锦衣的兵士按刀持枪,挺胸肃立。 灯火中,那暗红色的高墙,雄浑的城楼与那些无言的勇士在朱由检的眼中竟慢慢的混成一体,慢慢的化成了一具匍匐在地的巨大的龙首。虽然这巨龙在乌云的重压之下,在黑暗的束缚之中,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但那犹在闪着微光的麟角,依然显露出它仍有着无穷伟力。 一股难以言表的情绪猛的涌进了朱由检的心中,这股情感来的是那样的突然,来的是那样的剧烈,以至于朱由检的身体都开始微微的颤抖。朱由检轻轻咬着牙,慢慢的放下了面前那道轿帘。厚厚的轿帘将那些光完全遮住,小小的轿厢之内再次变得一片黑暗,然而,那片灯火中的巍峨城楼却已经深深的印入朱由检的心中。 心情慢慢平复,小小的官轿也再次被抬起。不过这次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又过了一会,轿子再次落地。 “王爷,倒地了。”随着语声轿帘一挑,那名带路的太监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朱由检起身从轿中出来,站在轿前扫了一眼四周。此时已经到了那座高大的围墙之内,在他眼前是一片灯火阑珊的宫殿群。 “王爷,请随奴婢来。” 朱由检点点头,跟随在那名太监的身后。 两人没走多远,便拐进了一座有着斑驳院门的院落。踏进院门后,朱由检微微皱了皱眉。眼前这处院落看上去并不算大,在庭院的边角之处甚至还生长着不少的杂草,看得出这处院子恐怕已经许久没人住过。那名带路的太监径直来到亮着昏黄灯光的正殿的门前,才躬身说道:“王爷,请您先在殿中稍坐。” “怎么回事?不是说皇上召我进宫吗?怎们带我来这个地方。”朱由检并没有走进大殿,站在殿口皱着眉头低声的问到。 “爷,您放心,片刻就好。”那太监贼兮兮的笑了笑,用眼睛看了看一直被朱由检握在手里的那只镯子。而后躬了躬身子,快步走出这个院落。 朱由检一个人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犹豫半天,才无可奈何的走进那座大殿。 殿中点着几只宫蜡,寸许高的火苗发出明亮的黄色光芒。殿内的家具陈设十分的简单,地面虽然还算干净,但在房间的犄角旮旯处,依旧还能看到没来及清扫的灰尘和块块霉迹。 殿中的这些情形再次印证朱由检刚刚进院时的推测,这里就是皇宫中,一间许久没有人居住过冷宫院落。此时,只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到来,才匆匆的收拾了一下。 朱由检在殿中转了一圈,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视线不由得落到手中的那只玉镯之上。从刚才那名太监的神态上看,将自己带到这里,恐怕不会是那个病入膏肓的皇帝哥哥的主意,安排这一切的很有可能就是这只镯子的主人。 想到这,朱由检心中忽的一动,随即下意识的咧了咧嘴。“这个镯子的主人不用问一定是一个女子。而一个女子能命令太监将一个人带进皇宫大内,那这个女子的身份差不多就能够确认了,这个女人恐怕就是自己那个便宜皇兄的后妃之一。而且,从那镯子的主人相信自己只要看到这只镯子就一定会来的这点来推测,恐怕自己和这个镯子的主人关系匪浅。。。。。。我的天,不会吧!这也太狗血了!”想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自己刚刚穿过来几个小时,就能赶上了这种事情?虽说和那个皇帝哥哥没什么感情,天启皇帝在历史上也没什好名声?可在人家病重的情况下给人家戴那个颜色的帽子。。。。。。这。。。。。。这也太。。。。。。” 朱由检咧着嘴在屋中来回走着,就在他心中正感到无所适从之时,一串脚步声在殿外响起。朱由检急忙转身看去,就再见在殿门外的昏暗处两条人影正一前一后的徐徐走来。 当殿中透出来的光线,终于将那两人的身形照亮之时。朱由检的视线就完全被其中的一个身影死死地抓住。 那是一名身着宫装,容颜绝美女人。身材匀称,肤色如玉,眉如远山,眼如秋水,唇若涂丹,光影之中,飘然若仙。 虽然在那张绝美的脸上神色清冷平静,但在她的眉梢眼角间却仿佛蕴含着化不开的无助与忧伤。高贵与无助,坚强与柔弱同时汇聚在那张绝世容颜之上,让即使来自于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识过无数美女的朱由检也目瞪口呆。 那女子走到殿口,见朱由检一脸惊愕的呆呆看着自己,不由得苦涩的笑了笑,轻声的说到:“让信王殿下受惊了。”声音清冷中带着丝丝的沙哑。 留存在脑海中的记忆似乎也被这声音唤醒,朱由检连忙收回视线躬身行礼道:“见过皇嫂。” “唉。。。。。。”皇后张嫣轻轻的叹了口气,“信王,进殿说吧。”说完当先走进殿中。 看着皇后张嫣的背影,朱由检暗暗的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恐怕也只有这个对以前的自己照顾有加的长嫂张嫣,才能让以前的自己完全信任吧。” 这时,另一名一直被忽略的人影也走到了朱由检的身边。这人微笑着深深的躬身行礼,尖着嗓子说道:“老奴,见过信王殿下。” 第八章 :臣弟不敢 自从朱由检穿越到大明以来,恐怕就是这种太监说话的声音听得最多,再加上此时他的脑海中已经塞满了各种疑惑。所以,当他看到有个不认识的老太监向自己行礼时,也没多想,只是对着那老太监轻轻的点点头,抽动着嘴角笑了笑便紧随着皇后张嫣进入了大殿. 那名身材瘦小的老太监,一直在偷偷地观察着朱由检的每一个反应。当看到朱由检见到自己时竟然毫不惊讶,甚至还满含深意的笑了笑时,老太监的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凛,两道雪白的眉头一皱,无数的念头开始在脑海之中不停的翻滚。不过,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一瞬,那老太监也只是在殿门口微微一顿,便面色平静的走进大殿。 殿中的张嫣端坐在主位之上,朱由检陪坐在一旁。那名老太监躬身缩肩的站在皇后张嫣身后。三人虽然都已坐好,但一时间竟然没人开口,整座大殿中安静异常。 片刻之后,皇后张嫣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信王。。。。。。你可知本宫让人将你带到这里是为什么吗?” 朱由检心中一抖,暗暗的想到:“我哪知道?不会真的是。。.。。。。”想到这朱由检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那张冷艳绝美的脸。 看到朱由检那道带着古怪和惊愕的目光,张嫣苦笑了下,看来这个一直闭门不出的御弟也不是真像表面那样无欲无求。“是的,皇帝陛下的龙体。。。。。。怕已是。。。。。。回天乏术。”说到这里,张嫣不禁想起自己与夫君过往的点点滴滴,泪水便抑制不住的涌了出来。 “什么?”原本还有些心猿意马的朱由检,听到张嫣的话不由得一惊,一下站了起来,心中暗想:“难道天启皇帝已经死了?那自已这不是送货上门了吗?”看着不停流泪的张嫣,朱由检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颤抖的声音说道:“皇兄,皇兄他。.....“ 看着朱由检失魂落魄的样子,张嫣心中微微的松了口气,看来信王和陛下的感情应是极深。如此在陛下逝去之后,自己的余生想来也不会太过凄惨。张嫣用锦帕擦丁擦眼角的泪痕说道:“陛下已然连续几日昏迷不醒。...。” 听到天启还没死,朱由检微微松了口气,就听张嫣继续说道:“几日之前,在陛下清醒之时,我已同陛下说好,在他。。。。。。便将这大明的江山交于信王你。” 朱由检抬头看向端坐在上首的张嫣,心中暗想:“如果不是知道此时的大明江山早已千疮百孔,几乎和此时的那个天启皇帝一般救无可救,自己倒是会感谢眼前的这个美女。可此时,这个皇位就是一座祭坛啊!哪怕是明朝的开国皇帝朱重八来了,也会被天灾人祸内忧外患杀死在这座祭坛之中。”想到这里,朱由检连忙跪倒在地,连声说道:“臣弟不敢!臣弟不敢!” 张嫣和王体乾都没想到朱由检会是这种反应,两人惊愕的相互看了一眼。这两个极聪明的人都已经看出,面前的这个信王,并不是在得了便宜卖乖的假装推辞,而是。。。。。而是真的不想干! 张嫣皱着眉头想了想,慢慢站起身来,说道:“信王请起。本宫有话要说。” 朱由检犹豫了一下,这才从地上慢慢的站了起来。张嫣叹了口气说道:“我虽终日呆在宫中但也知道,那张宝座并不好做。此时的大明,外有强敌虎视眈眈,内有奸佞扰乱朝纲。外敌暂且不说,就说朝内的那些奸佞,一个个胆大包天,毫无纲常。即使身为皇室龙脉,一个不好也难保会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里朱由检不由得脸色一白,暗想:“奸佞?对了,现在还有一个权倾朝野的痞子太监魏忠贤。虽然历史上的崇祯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个九千岁''干掉了,可自己毕竟不是崇祯啊,要是那一步行错走差了。。。。。。还说不定谁干掉谁呢。。。。。。不行,现在干这份皇帝的工作太危险,还是跑路最好。”朱由检想到这正要再次推辞,却被皇后张嫣用视线拦住,而后她继续说道:“虽然有着种种艰难,但是信王不要忘了,你是朱家的后裔,在你的身体中流着太祖成祖的血!而且,虽有外患但大明还有千万敢战勇士,虽有奸佞但朝中也有忠贞之臣。”皇后张嫣说到这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躬身站在一旁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 看到皇后和信王的视线都汇集在自已的身上,大太监王体乾微微的挺了挺一直含着的胸膛,先是微微一笑,而后便面容郑重的对着信王点了点头。 呆呆的看着那老太监满是皱纹像一朵菊花似的老脸,朱由检不由得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暗想:“这个难看的都快出圈的老家伙到底是哪位啊?这站在后面又是咧嘴又是瞪眼的到底要干嘛?听美女的意思这是一个忠贞之臣,可怎么看怎么不像啊。” 朱由检轻轻的晃了晃头,也对着那老太监咧嘴苦笑了一下,又将目光转到皇后张嫣处,稍稍想了想说道:“皇嫂你也不用太过着急,我想皇兄乃是圣人天子,圣天子必有百神护佑,虽有一时磨难必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至于您刚刚所说的那件事。。。。。。臣弟既 无此心也无此力。。。。。。呃,我看就算了吧,就当皇嫂从未说起过,可好?”朱由检说着对着张嫣一躬到地。 一时间,皇后张嫣和大太监王体乾都被朱由检搞得有些无可奈何。张嫣紧皱着双眉,老太监微眯着双眼。大殿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朱由检慢慢的直起身,看着面前的两人说道:“既然皇兄龙体欠安,臣弟今日就不去打扰了。。。。。。这个。。。。。。还要烦劳皇嫂派人帮我引路。” 看着朱由检的表情,张嫣微微摇摇头说道:“信王殿下。。。。。。”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王体乾脸色一变,快步走到殿门口低声喝道:“怎么了?慌什么?”那小太监连忙来到王体乾的身边低低的说了几句。“什么?你说什么?”王体乾惊愕的问到。那小太监又重复了一遍,王体乾此时已经平静了下来,他若有所思的沉吟了一下,慢慢的点点头挥手让那名小太监退到一边,而后转身走进大殿。微微眯着的双眼扫了一眼殿中的两人,说道:“皇帝陛下醒了,已经传旨让信王觐见。” 第九章:天启皇帝 听到王体乾的话,殿中的两个人都是微微一愣。朱由检与皇后张嫣相互看了一眼,便同时看向站在殿门口的王体乾。王体乾弓着身子稍稍沉吟了一下说道:“去十王府传旨的那个正是杂家的干孙子,他会在十王府外候着。信王现在可按原路返回,再奉旨入宫,误不了事的。” 朱由检稍稍想了一下,对皇后张嫣施了一礼,又转身对着王体乾点了点头,快步走出了大殿。 留在殿中的两个人,默默的注视着朱由检渐渐远去的身影,谁也没有说话。直到朱由检的身影消失在那座高大的院门之外,皇后张嫣才轻轻的出了口气,一步一步走着王体乾的身旁轻声地说道:“他似乎真的不想去做那张椅子。” 王体乾一直保持着那种弓着身子的样子,听到张嫣的话,双肩又向里缩了缩,过了片刻才轻轻的笑了两声说道:“呵呵,那个位子是天底下最最古怪的地方。有的人费尽心思拼了性命也坐不上,可有的人即便是不想坐,也逃不掉。” “你是说。。。。。。。” “天命已定。” “唉。。。。。。”皇后张嫣面带戚容的叹了口气。 王体乾提着嘴角笑了笑说道:“想来,娘娘刚才也已经看出来了,这信王是一个重礼重义之人。此刻,又知道娘娘曾在陛下面前力保,不论他想不想做那个位子,都会对您感恩戴德。如此,即使皇上有什么难言之事,娘娘也能无忧了。” 张嫣眉头一挑,清冷的视线在老太监的脸上一扫说道:“那王公公您呢?这件事,想来那个人并不知道吧?”看着王体乾下意识的又将身子缩了缩,张嫣轻哼了一声说道:“哼,您这位司礼监掌印,大明内相是不是也得到了您想要的?” 听着张嫣的话,王体乾并不吱声,只是低着头微微笑了笑。 “呵。”皇后张嫣冷笑了一声,轻摇莲步走出了大殿。 一阵带着凉意的风吹进紫禁城内的偏僻冷宫,燃在殿中的烛火随之微微晃动。变幻着的暗黄色光影将那具,立在殿口的瘦小干枯的身影映的忽明忽暗。半晌之后,王体乾才慢慢的走到院中,抬起头看着头顶那层似乎已在慢慢卷动的乌云,轻轻的出了口气。 。。。。。。 乾清宫西暖阁的门窗紧紧的关闭着,大明天启皇帝面色苍白的躺在龙床之上,一双大而失神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一旁燃烧着的金色龙纹香烛。 在轻轻的脚步声中,朱红色雕花木门缓缓打开,皇后张嫣带着一丝凉风走了进来。烛光一阵晃动,这让皇后张嫣微微一惊,连忙回身将殿门轻轻掩上,再回头时就见天启皇帝已带着淡淡的笑意看了过来。 然而,那疲惫的笑容,却没能给张嫣带来任何的愉快,看着夫君那张满是病容消瘦而苍白的脸,眼中的水汽瞬间便将整个世界映的一片朦胧。 天启皇帝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抬起了一只手。皇后张嫣紧走几步来到床前,轻轻的跪下,一双纤手紧握着那只冰冷的犹在微微颤抖着的手。“皇上,您。。。。。。您好点了吗?” 看着皇后张嫣那张绝美的面容,天启皇帝尽量的笑了笑,“是朕不好,让嫣儿担心了。” “皇上。。。。。。” 天启皇帝微微用力握了握张嫣的手,停了一会才说道:“嫣儿。。。。。。” “皇上。” “受孕宫人的事,魏大伴是不是已经和你说了?” 张嫣一愣,一脸惊愕的看向自己的夫君。 天启疲惫的笑了笑说道:“我虽然整天躺在这斗方天地之中,但是我毕竟还是大明的皇帝,宫中的这些事情我还是知道的。” 天启微微侧了侧头,眼中神色复杂:“你答应他们了吗?” “皇上。。。。。。”张嫣眉头一挑,“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答应!” 天启动了动嘴角,最终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唉。。。。。。嫣儿,其实答应他们也无不可。” 张嫣愕然的看着天启。 天启皇帝喘息几口才继续说道:“只要有掌控京师兵权的勋贵支持,你便可以。。。。。。以太后身份监国。。。。。。至于那些太监,不过是一群身体残疾的废物,他们最多不过仗势欺人罢了。嫣儿你。。。。。。” “皇上!”张嫣打断了天启的话,“我怎么能让一个野种,玷污大明皇室的血脉,我要是那么做了,又有何面目去见大明的列祖列宗!” “嫣儿。。。。。。”天启轻轻的唤了一声。 “不!绝不!” 看着皇后张嫣决绝的表情,天启停了片刻才微微笑了笑,口中说道:“好好,不答应也好。”说完,那具虚弱的病体似乎已不堪重负,他疲劳的闭上眼睛,开始费力的喘息着。 然而,片刻之后,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苍白的脸上只剩下淡淡的清冷。他用力握了握张嫣的手,声音异常平静的说道:“见到信王了?” “嗯。”皇后张嫣点了点头,双眼看着病床上的天启说道:“臣妾和王体乾一起在冷宫见到了信王。。。。。。”张嫣随即便将见面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而后说道:“臣妾和王体乾都感觉得到,信王虽然想到了大位会落到他的手上,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他似乎并不情愿。” 天启微微皱皱眉,双眼紧紧的盯着张嫣。 张嫣又想了想,用力点点头,说道:“我和王体乾都如此认为。” 天启盯着张嫣半晌,才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将身体躺正深深地呼吸了几次,脸上带出了一丝病态的潮红。 片刻之后,天启依旧闭着眼说道:“呵呵,没想到我这个兄弟倒真是一个明白人。好,好。”笑容慢慢的在他的脸上散去,那双暗淡双眸慢慢的睁开,呆呆的看着头上的床帐,“如果是这样,那。。。。。。朕这病便与他无关了。。。。。。好,很好。”天启喃喃的说着,声音很低。 看着丈夫的样子,泪水再次填满了张嫣的双眼,她轻轻的垂下头将那只冰冷的手贴在自己娇嫩的脸颊上。 第十章:吾弟来了 坐着先前的那顶不起眼的官轿,朱由检匆匆的离开了皇宫大内。当轿子再次停下时,已然回到了十王府的那处角门之外。 朱由检刚刚从轿中走出来,便看到自己府中的那名太监已经牵着一匹骏马站在了门边。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另一名从没见过的太监同样牵着一匹马,正一脸焦急的站着。 看到朱由检走出轿子,那名太监连忙快步来到朱由检面前,低声说道:“传皇上口谕,信王朱由检立刻进宫。”说完也不等朱由检回话,便飞快的施了一礼说道:“王爷,奴婢在这儿等的时间不短了,咱们还是赶紧的吧。”说完便转身一路小跑的回到马旁,飞身骑了上去。 这时,那名府中的太监已经将那匹空着的马牵到了朱由检的身前,在弓着身子将马的缰绳递到朱由检的手中后,便匍匐的跪趴在马旁。朱由检低头看了看趴伏在地上的太监,又抬头看了看那匹膘肥体壮的高头大马暗暗的骂了句,“万恶的旧社会。” 两名太监和一匹马都等着朱由检的下一个动作,可朱由检却攥着那根缰绳半天没动地方。此时,让朱由检犹豫的原因,概括起来只有一条,那就是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骑马! 要说起来,朱由检在后世也不是没骑过马,假期在郊游的时候也曾租过老乡家的马,不过那时候马的主人根本不让马快跑,就连走都有个老乡在前面牵着。 朱由检偷眼看了下那传旨太监的神情,暗暗咧咧嘴,看那一脸着急的样子似乎是想让自己跟他一起纵马狂奔。。。。。。自己骑着马溜达还勉强,要是跑起来说不定能死在天启皇帝前面。 朱由检抓着马缰绳站在那直嘬牙花子,骑在马上的那名太监脸上焦急的神色更浓,最终,那个太监忍不住又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跑到朱由检身边问到:“王爷,您怎么了?” “啊?啊,这个。。。。。。要不咱们还是坐轿子,你看可好?” “王爷,这个时刻可耽误不得啊。这。。。。。。这,唉,奴婢求王爷体量吧。”那太监说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刚到这个世界几个小时的朱由检还真不适应这个,连忙说道:“好好。起来吧,起来吧。骑马。骑马。”朱由检说着猛一咬牙,踏着伏在地上的那名太监的后背,翻身上马,一连串的动作竟做的还算麻利。朱由检抖了抖手中的缰绳,眉毛微微挑了挑,似乎自己这一世骑马骑得还不错,身体中还留存着记忆,看起来,要是跑慢点说不定还行。 。。。。。。 直到站在乾清宫前,朱由检才将将从那种震撼的感觉中清醒了过来。虽说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走进这座大明皇宫,但由于第一次一直都在皇宫最偏僻的地方,所以,那次朱由检对这座皇家宫殿的感触并不深。 而这次朱由检随着那名太监从紫禁城的东华门一直走到帝王的居所乾清宫。一路之上,巍峨的殿宇,旷阔的道路,严谨的布局,以及灯火中那闪闪发光的琉璃瓦,一名名犹如钉子般站立锦衣侍卫,大汉将军。。。。。。眼中的一切,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帝王那无与伦比威严和气魄。 从走进那道高大的围墙开始,朱由检这个自认为拥有着超越这个时代所有人几百年见识的人,便被这活生生展现在自己眼前的皇家气度所震慑。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个刚刚走进大都市的毛头小子。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那么令人震惊。 就在朱由检犹在回味之时,却被一阵细声细气的话语打断了思绪,一名中年太监在他身边轻声的说道:“王爷,陛下让您进去呢。” “哦,好的。”朱由检连忙答应了一声,对着那名太监点了点头。在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才抬腿走进了面前那座大明帝国皇帝的寝宫。 。。。。。。 乾清宫西暖阁,一只青铜博古香炉中正袅袅的散出淡淡蓝色的烟气,在那似有似无的檀香味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中药的清苦。在几座精致的烛台上插着数支描金龙烛,一朵朵静静燃着的火苗散发着团团明亮的黄色光晕。一名名侍候的宫女太监低垂着头,悄无声息的站在屋角墙边。 暖阁一侧,摆放着一张雕花龙床,龙床之上悬挂着重重的玄黄色帷帐。此时那层帷帐已然被拉起,一个瘦削年轻人,正一动不动半躺在床上,微微起伏的胸腹之间盖着一条黄色锦被。 就当走进暖阁的朱由检视线刚刚见到躺在龙床的那道身影的刹那,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忽的从身体中泛起。这种夹带着伤心,内疚,恐惧,甚至还有丝丝窃喜的情绪,从灵魂与身体的各个角落中猛地窜了出来,混杂糅合在一起,开始一波一波不停的冲击着朱由检的心智。 一时间,朱由检只觉的两腿一软,整个人便跪倒在暖阁门口,与此同时涌出的泪水也将视线变得一片模糊。 躺在床上的天启皇帝似乎被这轻微的抽泣声所惊醒,他慢慢的侧过头,看着跪在门口流泪的朱由检微微的笑了笑,轻轻的说道:“吾弟。。。。。。来了。” 朱由检此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现在,自己所做的绝大部分反应,竟然都来自那个,自己曾以为已经消散的,这个身体原本的意识。 朱由检跪在地上,泪水顺着脸庞不停的滴在身下的地毯上,他颤着声回答道:“臣弟,朱由检参见陛下。” “咳咳。”天启皱着眉轻咳了两声,一旁的一名太监连忙向前走了几步,却被天启抬手止住。天启稍稍停歇了一会,向朱由检招了招手。朱由检连忙跪行几步到天启的床前。 天启的脸色白中带青,但一双眼睛却在烛光中显得很亮。他紧紧的盯着跪在床前的朱由检,似乎想看透在这张熟悉的脸后,到底有些隐藏着什么。 然而,就在天启这灼灼的视线之下,朱由检却早已将全部身心都放在了争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上。 原来,在几百年后的意识进入着具身体之时,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虽然受损,但并未完全消失,而是隐藏进了灵魂的深处。直到见到天启后,在强烈的刺激之下竟然再次冒了出来,并且竟借着那一波波强烈的情感波动,又将身体的控制权抢了过去。不过,这道意识虽然执拗异常,却比来自后世的意识微弱很多,并且似乎又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应对面前的这个天启皇帝上,所以没过多久,朱由检便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而那道原本的意识也终于满带不甘的被吞食干净。 第十一章:当为尧舜 看着低着头跪在床前满面忧伤的朱由检,天启皇帝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他十分的清楚,自己的这个弟弟是一个执拗而急躁,不善隐藏情绪的人。而此时,跪在自己的面前朱由检除了脸上的泪水,神情中竟然满是呆愣和木讷。这些神情是天启皇帝在朱由检身上从未见过的。 然而,就在天启皇帝想要再细细查看之时,只觉得眼前一黑,一阵眩晕袭来,心知,自己久病疲弱的身体已然支撑不住。天启皇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此时的朱由检,刚刚在那场身体争夺战中完胜,将那道突然冒出来的意识消化完,就被这声叹息惊醒。他的身体微微一颤,慢慢的抬起头说道:“皇兄。。。。。。” 过了片刻,天启皇帝才再次睁开了眼睛。他慢慢侧过头看着朱由检,嘴角抽动了一下,轻声的说道:“吾弟。。。。。。当为尧舜。” 听到天启的这句话,朱由检心中不由得猛地一惊,“这。。。。。。这。。。。。。这不是天启临死之前的那句话吗?记得在一部有关锦衣卫的电影中就有这一句。天启在说完这一句之后,好像没过多久就死了。”朱由检想到这里,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天启。视线中天启皇帝那张灰败却依旧年轻的脸让朱由检心中微微一痛,几道来自那股已被吞噬的意识中模糊的画面慢慢浮现在脑海。朱由检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酸热之气在胸膛翻滚,不由得哽咽的说道:“皇兄。。。。。。臣。。。。。臣弟。。。。。。不敢。” 天启轻轻点点头,又无奈的摇摇头,一丝水汽出现在那双干涩的眼中。天启皇帝慢慢的转回头,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龙床的帐顶,“弟,你知道吗?七年之前,在父皇殡天前就曾对我说过,要大臣们辅佐我成就尧舜。。。。。。没想到仅仅几年,我就要将这句话讲给你了。。。。。。” 听到天启怎么说,朱由检心中又是一酸。看着天启虚弱的脸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违背这个将死的年轻人心意。可是,当朱由检想到当上这倒霉皇帝后可能的悲惨命运时,心不由地一颤,最终他还是颤声说道:“皇。。。。。皇兄,皇兄的龙体一定会。。。。。。会好起来的。臣弟,臣弟不想。。。。。。也接不住这份重任。”看着天启皇帝转过来的惊异目光,朱由检咬了咬牙继续说道:“臣弟自知能力浅薄,实在难以继承大宝。只希望皇兄能将臣弟远远的放在边陲,做。。。。。。做一个太平王爷,臣弟就心满意足了。” 天启微微昧着眼睛看着朱由检,神色之中种种情绪复杂难明。直至半晌之后,他才轻轻的舒了一口气,说道:“吾弟,为何如此说?。。。。。。是不是你知道了些什么?” 朱由检暗自一惊,难道天启看出自己有什么不妥,连忙低下头说道:“臣弟。。。。。。不明白皇兄的意思。” “唉。。。。。。”天启皇帝轻轻的叹息一声,“虽然,此时坐上这那把硬椅并不舒服,可是,你毕竟是朱氏子孙,这祖宗传下来的江山社稷还需吾弟担承啊。” “皇兄。。。。。。我。。。。。。”朱由检还想在继续推辞,可又怕天启看出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朱由检,无奈只间只得低头不语。 天启看着不再说话的朱由检,脸上的神情似乎轻松了一些,他稍稍回复了一下精神,才有些艰难的开口说道:“吾弟。。。。。。继承大宝后,要。。。。。。要善待皇嫂。。。。。。”天启此时身体中的气力已经消耗一空,声音也变得虚弱很多。 “皇兄!”朱由检抬起头想劝天启不要再说。天启微微摇摇头,断断续续的说道:“吾弟。。。。。。要。。。。。。要重用。。。。。忠贤。。。。。。”天启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中已经满是疲惫。他似乎还有话想和朱由检说,但连着张了几次嘴,都没有再发出声音。 朱由检大惊,连忙对侍候在一旁的太监大声叫道:“御医!快传御医。。。。。。”然而朱由检的话还未说完一只冰冷枯瘦按在了自己由于急切而扶在床边的手上。 朱由检连忙转回头,就见天启慢慢的摇摇头,虚弱的说道:“我。。。。。。没事,你退下吧。”说完重重的喘息着,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 西暖阁中的烛火静静地燃烧着,站在角落中的太监宫女一动不动犹如泥塑。高大的殿堂之中只有一声一声粗重的呼吸声。 就在朱由检退出后不久,皇后张嫣轻手轻脚的走进阁中。她慢慢的跪在龙床之前,轻轻的握着天启皇帝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无声的滑落。 不知过了多久,龙榻上的天启皇帝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他费力的侧过头看着自己年轻的皇后,一字一顿的轻声的说道:“不。。。。。是。。。。。他。” 。。。。。。 朱由检浑浑噩噩的跟着身前的引路太监向宫外走去,此时在他的心中有无数繁杂的情感犹如乱麻似的绞在一起。他也理不清在这些情感中,有那些是来源于现在的自己,又有那些是来源于那个以前的那个朱由检。 直到朱由检晕晕乎乎的走出紫禁城的大门之后,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可是,又有一个严峻的问题摆在了面前--他既找不到自己的那匹马,也不知该走哪条路回家。 正在朱由检愁苦的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胖脸突然出现在身边,“王爷,奴婢在这呢。” 朱由检连忙定神一看,走过来说话的,正是今天和王承恩一起受罚的那个有着一张胖脸的老太监徐应元。 看见了熟人,朱由检才松了一口气,勉强调动着脸上的肌肉笑了笑。 看到朱由检的笑,徐应元高兴的脸上的肥肉似乎都在发光。他上前一步轻轻的搀扶住朱由检的手臂说道:“皇上催的急,爷走到匆忙。也没让下人跟着。老奴就急急的带着府中的人一直在这边候着呢。” 朱由检觉得被人这么搀着怎么走怎么别扭,有心将手臂抽出来,可又怕再引出什么麻烦,只得僵硬着膀子,满是尴尬的走着。好在天色已晚,徐应元眼神又不太好,而且徐胖子此时又因觉得找回了朱由检的信任而高兴不已,根本没有发现朱由检的不自然,笑呵呵的引领朱由检向站在远处的王府家人走去。 第十二章:魏府密商 在那层乌云笼罩下的京城,黑夜与白昼的分界已经不太明显。在一片昏沉沉的天色中,钟楼的钟声,开始一声接一声的在空中回荡。随着钟声,厚重的城门吱吱嘎嘎的开启,大明帝国的都城,迎来又一个暗淡而闷热的白天。 京城之中,每日夜间定更时分,位于京城中轴线上的钟楼鼓楼就会击鼓鸣钟报时,此后的二至四更时,则只敲钟不击鼓。到五更又被称作亮更时,便再次击鼓鸣钟。每天定更鼓声响起时,城门关闭,交通中断,称为“净鼓”;亮更时,钟声响起城门开,称为“闹钟”,也有人据此称呼钟鼓为“晨钟暮鼓”。每次报时,击鼓和敲钟的方法相同,俗称: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如此两遍,共记一百零八下。 沉闷的天气虽然让人觉得有些提不起精神。但是对于城市内外的小民来说,生活却总还要继续,一日所需的米粮柴油总还要挣下。所以,在城门开启之后,等在城门外的一辆辆的车辆,便满带着蔬菜肉食涌进城中,城中的街道也渐渐繁杂喧闹起来。 由于近一段时间,天启皇帝的病体日渐沉重,早朝便彻底的停了下来,京城中的大小官员们因此也就省去了‘朝房待漏五更寒’的麻烦。每日便只需身穿常服去到各个衙门中当差办事即可。 今日,正当京中的大小官员慢慢悠悠前往各自衙门之时,一名中年官员却在几名仆从的护卫下,骑着骏马飞快的跑进了离皇城不远的一条胡同。 转瞬之间,这名头戴乌纱帽,身穿团领衫,腰间束带,胸前背后缀着仙鹤补子的中年官员,便在一间高大的门楼前翻身下马。在随手将手中的缰绳扔给身后从人后,踏着石阶,快步向那扇朱红大门走去。 就在他刚刚走到门前之时,大门便被人从内侧打开。开门的家人弓着身子满脸堆笑的将他迎了进去。 中年官员在那名家人的带领下穿过一层层院落回廊,径直走进这座府邸的花园之中。 花园占地面积很大,在园子中间还蓄着一池静水。池岸边种着一颗颗怀抱粗细的垂柳,在那池水之中则建着一座宽敞华美的水榭。一条汉白玉为栏的石桥在水面蜿蜒,将水榭与岸边相连。 中年官员随在那名家人的身后,穿过池塘中石桥来到那座精美的水榭门前。 那名家人在门旁站住,先是对着中年官员笑了笑,而后对着门内轻声说道:“老爷,崔呈秀崔本兵到了。” “进来吧。”水榭中有人说道。 “是。”那家人躬身应着。而后伸手轻轻的推开了那道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木门。 兵部尚书崔呈秀对那名家人点点头,伸手正了一下头上的乌沙,又掸了掸常服上的尘土,这才毕恭毕敬的踏进水榭的大门。 由于四周,一扇扇巨大的木窗上镶嵌着透明的玻璃,所以宽敞的水榭中并不显得昏暗。 此时,在这座装饰奢华的水榭之中,已经坐着三个人。一名面白无须,身材魁梧的老人身穿一袭月白色道袍,仰着脸趟靠在一张紫檀木榻上,手中缓缓的摩挲着一串由润泽无比的美玉制成的佛珠。在这老人左侧,高背官帽椅上,坐着一名干枯瘦小的老年太监。老太监即使坐在椅子上,双肩也微微的缩着,两道长长的白眉之下,一双不大的眼睛似睡非睡的眯着。在这名老太监对面原本端坐着一名身穿黄色飞鱼服的三十岁左右健硕男子,此时看到崔呈秀进来便站起了身迎接。这名男子圆脸黑髯,面色英武,不过一双细而长的眼睛和不断游离的视线,却将脸上的英武冲淡很多。 崔呈秀走进水榭大门,视线在屋中飞快的一扫,便向前疾走两步,一撩袍服恭恭敬敬的跪倒在地,口中说道:“兵部尚书崔呈秀拜见千岁。” 听到崔呈秀的话,坐着中间的那名道袍老者呵呵的笑了几声,这才在榻上坐了起来。那只攥着碧玉佛珠的手抬了抬说道:“起来,起来,哪来的这样客气啊。哈哈。” “谢千岁!”虽然那老者说的随意,崔呈秀还是一丝不苟的施完礼才站了起来。这时,那名瘦小的老太监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同那名健硕男子分别和崔呈秀见礼。 站起身和崔呈秀见礼的老太监便是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那名身穿飞鱼服的壮年则是前兵部尚书田乐之孙大明左都督掌锦衣卫事田尔耕。而此间的主人,那名盘坐在榻上的魁梧老者,便是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被人称作九千岁的大太监魏忠贤。 看着三人相互见礼,魏忠贤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行了,是自己人。扯什么淡(作者注:清代孔尚任的《桃花扇》里,就有一句“无事消闲扯淡”,就是没事扯闲篇的意思。据研究为明代市井俚语。),坐下说话。” 听到主人发话,三个人便纷纷落座。魏忠贤等下人们将茶摆好后,便将所有的下人们统统赶了出去,很快,水榭之中便只剩下魏忠贤等四个人。 魏忠贤从榻上蹭了下来,趿着鞋走到水榭的窗边看着岸边的那些柳树说道:“老王,说说吧?那件事怎么样了?” “厂公,我昨天擦黑的时候,去坤宁宫问过了,皇后娘娘依旧是不同意。” “哦?”魏忠贤挑了挑浓密的眉毛,眼睛紧盯着说话王体乾。 王体乾那张干瘪的嘴轻轻撇了撇说道:“皇后娘娘说了,答应不答应都要死,还不如不答应。” “嘿,她倒是聪明。”魏忠贤说道。 “千岁,何必和她费这个事。只要在敬事房改个留档,是与不是还不是咱们说了算?”田尔耕眼珠一转在一旁说道。 “呵,田都督说的倒是轻巧啊。”魏忠贤转过头瞟了田尔耕一眼,田尔耕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魏忠贤摆手让他坐下,“这是件大事,要是没有皇后的配合,绝难做成。别忘了,京城中除了我们还有那帮子勋贵们。别看他们一天到晚的除了捞钱就是占地,屁事不干。可是这皇族延续的事就是他们的肺管子。弄不好会出大乱子。” 听到魏忠贤的话,崔呈秀慢慢的点点头,田尔耕低头不再说话。而一边的王体乾微眯着双眼坐在那里一动不动。魏忠贤的视线从三个人的脸上慢慢扫过,眼睛微微眯了眯。慢慢的走回榻前盘腿坐了上去,端起茶碗喝了口说道:“今天一大早,从内阁那边传过来一个消息。。。。。。”看着望过来的三道视线,魏忠贤慢悠悠的说道:“昨天晚上皇爷醒了,急招内阁首辅黄立极与施凤来进宫,让这二人拟了遗诏,要将大明的天下传给信王。”魏忠贤说完将茶碗放在桌上,目光烁烁的看着三人。 第十三章:暗室之谋 魏忠贤手中的茶碗与桌子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水榭中的另外三个人抬起头,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又都垂下视线沉默不语。魏忠贤看三个人不说话,到也不着急,盘腿靠坐在榻上,手中飞快的揉搓那串碧玉佛珠。 直到半晌之后,田尔耕才若有所思的低声说道:“信王。。。。。。信王。。。。。。”他停了一下,才摇头着说道:“信王殿下很是让人看不透啊。”他抬起头看着魏忠贤,“千岁,信王平时可是低调得很啊。从锦衣卫处得到的报告中看,信王平时几乎足不出府,甚至于连皇室宗族庆典,祭祀,也是能躲就躲,能藏就藏。对于朝政更是唯恐避之不及,几乎从没有主动参与过。作为唯一一个在京的亲王,委实是让人琢磨不透啊。” “哼。”魏忠贤冷哼了一声,在榻上翻翻眼皮说道:“这个信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们想想他平日样子,衣冠不整,不见内侍,坐不倚侧,目不旁视,不疾言,不苟笑。不仅和外臣,就是面对着贴身的内侍也都是一副平平淡淡,不远不近的。”水榭中另外三个人回想起朱由检平常的样子确是如此,都慢慢的点点头。 “哈。”魏忠贤嗤笑了一声,“他可能认为,他自己做的没什么毛病,可惜,在杂家的眼里,他就是吃豆腐怕扎了牙根—小心的过分了。像他这样,一个还没封出去的王爷,就要和杂家玩韬晦这套,他要是坐上那个位子,咱们这帮子人未必会有好果子吃。” “千岁,您的意思?”田尔耕问道,其他两个人也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不停的揉着那串碧玉珠子,脸上的神情飞快的变动着,半晌之后,他的手猛地一停,阴恻恻说:“既然咱们吃不准,干脆就不让他当!” “嘶。。。。。。”听到魏忠贤的话田尔耕下意识的吸了口凉气,一旁的崔呈秀脸色也是一变,只有王体乾依旧面无表情。 魏忠贤的视线扫看着沉默不语的三个人:“怎么?怕了?”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慢慢的说道:“这些年为了皇上,为了大明的江山,杂家可是得罪了不少的小人。不过,皇上圣明,即使得罪的小人再多杂家不怕!可是。。。。。。要是信王坐上了那个位子,谁也不能保证他不会受到那些小人的蒙蔽。到那时没了皇命的支撑,那帮子小人能生撕了我。我要是倒了,你们认为你们谁能得到好?这可是身家性命的事!” 水榭中的空气在魏忠贤这段话之后似乎便凝滞了下来,水榭中的四个人都皱着眉沉默着。片刻之后,田尔耕犹犹豫豫的说道:“千岁圣明。不论是为了大明,还是为了我们自己,最保险的办法当然是选一个我们能控制的宗室承继大宝。可。。。。。。可这遗诏都已经。。。。。。”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听坐在一旁的崔呈秀青着脸咬着牙说道:“遗诏虽然已经通过内阁,但也不是不能更改!” 田尔耕的话被崔呈秀打断心中有些不满,他侧过头看着崔呈秀说道:“更改?怎么更改?没有皇命谁能改得了?那些内阁中的大臣虽然没有一个硬气的,但这种事他们也绝没胆子做!” “那就让皇上自己改!” “哈!”田尔耕嗤笑了一声。“那是传位遗诏,说改就改?崔大人你是不是近来有些操劳过度了。” 崔呈秀不理田尔耕的调侃,拧着眉说道:“遗诏虽然重要,但如果皇上发现自己被人家给算计了,被人暗害了呢?” “什么?你说什么?”田尔耕瞪大了眼睛,一旁的魏忠贤与王体乾也满脸惊讶的看着崔呈秀。田尔耕咽了口口水,有些结巴的问道:“你。。。。。。你是说,信王。。。。。。信王他。。。。。。” “对!”崔呈秀一双眼睛闪着幽幽的光,“如果,皇上知道了,自己之所以命不久矣,不是因为天命,而是因为信王暗中设计所害,皇上还会将大明江山让给信王吗?” 崔呈秀说完,水榭中变得一片安静,就连魏忠贤也不在揉搓那串玉珠。 半晌之后,田尔耕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好是好,可是怎么让皇上相信信王有谋朝篡位之心?要知道按照咱们大明的规矩,皇上有子,父死子承。皇上无子,兄死弟承。当今皇上无子,如果皇上殡天必是信王继承大宝,在这种情况下谁会相信信王会作弑君的这种傻事?” “说得好!”崔呈秀轻轻的一拍桌子,不大的声音却吓了田尔耕一跳,崔呈秀不理田尔耕微怒的表情,继续说道:“的确,咱们大明有规矩,皇上有子,父死子承。皇上无子,兄死弟承。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个规矩,那信王想要承继大宝,就必须在皇上无子的时候送皇上殡天!想想皇上现在只有二十几岁的年级,如果陛下没生这场病或是这场病能被医好了,那延下子嗣几乎是必然之事。那样,信王便没了丝毫的机会承继大宝。所以,如果信王想要君临天下,那他就一定会。。。。。。” “这。。。。。。这。。。。。。”田尔耕瞪大了眼睛看着表情中略带狰狞的崔呈秀,他停了停才有些杂乱地说道:“不,不,这不可能。要知道皇上的病是因为两年前那次落水。。。。。。”他说到这忽然停了,下意识的转过身看向微闭着眼睛松松垮垮坐在榻上的魏忠贤。 魏忠贤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原本又开始不停揉搓佛珠的手猛地一停,睁开双眼扫了一眼崔、田两人,说道:“那天在西苑,的确只是个意外。” “是。”崔呈秀连忙站起身,躬身施了一礼,抬头看着魏忠贤眼微微的闪着光,“卑职有些话。。。。。。还请千岁恕罪。” “说吧,恕你无罪。” “谢千岁。”崔呈秀再次深深的施了一礼,而后站直身子说道“皇上在西苑泛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为什么只有这最后一次会出事?并且,千岁曾经说过,以前皇上泛舟都会有会水内侍在一旁保护,但当天跟着皇上的那两个内侍却都不会水。而且,当时船上的两名内侍又全都淹死了,查无可查。。。。。。” 第十四章:皇帝之心 “哼哼,哼哼。”听到崔呈秀的话,魏忠贤从鼻子里发出一串冷笑,“皇上落水时,杂家和俸圣夫人就在不远处的龙船上。要按你的说法,杂家是和信王串通一气要害皇上了?” “不,当然不是。”崔呈秀急忙摇摇头,“千岁和陛下,君臣相宜有目共睹。千岁怎么会去害皇上。再者说,即便是千岁有这种。。。。。。也不会选自己本人在场,身边又都是自己手下的时候去做那种事。” 魏忠贤微微点点头,冷哼了一声:“哼。”可随即他眉头一皱说道:“还别说,听你这么一讲,这事还真透着有些蹊跷,难道还真有人想要谋害皇上?” 崔呈秀阴阴的一笑说道:“千岁,真又怎么样?假又怎么样?找几个要钱不要命的内侍招供了,那这件事它就是信王指使的。” 看着魏忠贤慢慢点头,一旁的田尔耕连忙接口说道:“这,这恐怕不行,皇上的病虽然是因落水而起,但毕竟是在两年之前。。。。。。事情过去了这么久,咱们再把它拿出来,皇上未必会信啊。” “信不信都无所谓。”崔呈秀一边踱着步一边说道,“这仅仅是第一步!再者说,千岁当时毕竟也在场,这件事就不能用的太狠。所以这件事只要能在皇上的心中留下一个影子就足够了。” 听到崔呈秀这么说,一直低垂的视线坐在一旁的王体乾,长长的白眉微微一动。坐在另一侧田尔耕却有些疑惑的问道:“第一步?那接下来。。。。。。怎么办?” 崔呈秀慢慢的转过身,看向榻上的魏忠贤,两人的视线一碰,几乎同时说道:“御医。” “御医?”田尔耕下意识的重复了一句。 魏忠贤摆了摆手,示意崔呈秀继续说。崔呈秀躬了躬身说道:“对,就是御医,如果,给皇上看病的御医受信王指使,拖延皇上的病情,将小病拖成大病,大病最终不治!皇上殡天后,信王便得到了最大的好处!” 看着崔呈秀略带得意的神情,田尔耕只觉得后背微微的发冷。似乎崔呈秀那张清瘦的脸上已经长出了两只獠牙,口中正不停的吞吐着开叉的舌头。 田尔耕下意识的吞咽了口口水,转头看向坐在榻上低垂的眼皮,神情散淡的魏忠贤。 然而,过了半晌,魏忠贤依旧坐在那里既不动也不说话。崔呈秀心中一动,连忙将脸上的得意小心的收了起来,向后退了一步,坐回到椅子上。 魏忠贤慢慢的抬起眼皮,视线从崔呈秀和田尔耕的脸上扫过,最终落到了坐在一旁的王体乾身上。他斜着眼睛,盯着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似的王体乾看了半晌,忽然噗嗤一笑,说道:“老王,小崔的这个主意怎么样?要是能行,你是不是,也就不用在费劲准备那些后路了!” 王体乾神色平静的抬起眼睛,看着魏忠贤变得有些阴冷的视线,慢慢的开口说道:“回厂公的话,崔大人的主意。。。。。。不错,不过,可惜。。。。。。”王体乾说着摇摇头。 崔呈秀皱了皱眉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晚了点。”王体乾白眉一挑。 “晚了?。。。。。。你是说皇上的病体。。。。。。我们已经没有时间让皇上改变遗诏了?”崔呈秀惊愕的问道。 “那倒不是。皇上昨天晚上还清醒了不短的时间。哦,后半夜还用了小半碗仙露。再者说,如果皇上真能信了你的话,那改个遗诏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 “那。。。。。。你说可惜是什么意思?” “呵呵。”王体乾笑了两声说道,“整件事情,你崔大人想的都很周到,可惜,你忘了一条。”看着崔呈秀疑惑的目光,王体乾眯了眯眼睛,“你忘了皇上。” “皇上?” “对!当今的圣上平日里虽然好像对政事不太上心,但是,朝中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在他的眼中。”王体乾说着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魏忠贤又继续说道:“崔大人说的这些事,能影响到皇上自己的身体,也能影响大明的江山社稷,皇上又怎么会想不到!” “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说皇上已经对这些事起了疑心?这怎么可能?”崔呈秀惊讶的一下站了起来。 “怎么可能?哼。”王体乾哼了一声,慢慢的站了起来。转头对着魏忠贤拱了拱手说道:“厂公,在昨天杂家奉命去坤宁宫询问娘娘的旨意之前,曾经在厂公这里听到过一个消息,皇后娘娘曾劝皇上将大位传与信王。不过,当时并不知道皇上是不是已经答应了。”说到这他看了看魏忠贤。魏忠贤微微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个事情。王体乾脸色凝重的继续说道:“由于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昨天在坤宁宫向娘娘请旨的同时,我便旁敲侧击的试探了一下。”接着王体乾就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说完,他端起一旁的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事发突然,又事关重大,来不及通知厂公。不过,我相信我安排将信王带进宫中的那个人,一定会将消息报给厂公的。” 魏忠贤没有说话,只是撇了撇嘴。 王体乾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但是,就在这件事情进行的过程中,我却发现了几处奇怪的地方。其一,皇后张嫣虽然是出在民间,但她平时是一个将礼法和规矩看得很重的人,很难想象她竟然会破坏皇家规矩,私自安排人进宫。其二,从整个事件看,皇后安排信王进宫不外乎要告知信王两件事,皇帝的龙体已无力回天,还有就是她曾在皇帝面前极力推荐过信王。可这俩件事都不是什么必须要在私下说的事情。而且,劝告皇上传位信王,是发生几天之前,张嫣为什么不在皇上昏迷的那几天做,非要等到皇上短暂清醒之后再去做?还有第三点,皇上虽然对咱们十分的信任,但皇后对咱们。。。。。。呵呵。她就是真有什么密事要暗中与信王相见,为什么要拉上我?”王体乾说到这微微停了一下,一双不大的眼睛看着另外三个人。 稍顷,他接着说道:“皇后虽然很聪明,但是,这些事应该不会出自她的本意。我在这些事情中看到了陛下的影子。” 第十五章:宿命难改 “皇上?”随着崔呈秀下意识的问话,魏忠贤与田尔耕几乎同时皱紧了眉头。 “嗯。就是皇上。”王体乾点了点头,“恐怕也只有皇上才能让咱们那个贤明的皇后做出这些出格的事。至于。。。。。。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外乎就是对崔大人所说的那些事情起了疑心。所以,在决定谁来做那个位子之前,要借我和皇后的眼睛,看看信王对继承大宝的反应。” “结果如何?”崔呈秀脱口问道。然而,话刚出口,他便反应了过来,摇着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田尔耕见王体乾并未回答,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啊,结果是什么?” 崔呈秀瞥了他一眼说道:“皇上既然下了遗诏,信王必然已经洗清了嫌疑。” 田尔耕的脸难以察觉的微微一红,偷眼看了一下魏忠贤,飞快的想了想说道:“不对啊,厂卫是皇上的耳目,皇上既然起了疑心为什么不让咱们去查啊。” “哼。”魏忠贤轻轻的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玉佛珠放到了矮桌,“皇上这是对咱们有了戒心。” “嗯。”王体乾在一旁微微点点头“不过,皇上不让咱们动手更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他已经自知即将不久于世,不想因这事再大起风波。”王体乾说完慢慢的摇摇头,稍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恐怕用不了还要恭喜千岁呢。” “怎么讲?”魏忠贤斜着眼睛问道。 “信王既然已经洗清的嫌疑,那皇上将大位传于信王恐怕已无可更改了。现在,皇上最需要的便是皇位更迭时朝政的稳定。厂公此时掌控这朝堂的大半,恩威并重。我想皇上一定会再次封赏厂公,以稳定朝堂。同时也会嘱咐信王这个未来的皇帝重用厂公。” 魏忠贤盯着王体乾看了半晌,说道:“真会这样?” 王体乾微微一笑说道:“无论是现在的陛下,还是那个未来的皇上,想要驾驭朝堂,便绕不过厂公。” 听到王体乾的话,田尔耕在一旁连忙站起施礼说道:“正是。王公公说的没错,现在的大明天下至少有一半是由千岁支撑着。得罪了千岁不论他是谁。。。。。。嘿嘿,都落不得好。” 魏忠贤挑着眉看着两人,又看了看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崔呈秀,正想说话,一直守在门口的那个家人忽然轻轻扣了扣木门,回禀道:“老爷,内阁传出的消息。” 魏忠贤眉头一皱,“进来。” “是。”那个家人,躬身走进水榭,伏在魏忠贤耳边低低的声音说了两句。 魏忠贤脸上的神色一动,侧头看了看一旁的王体乾。点点头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那名传递消息的家人轻轻的应了一声,便退出水榭的木门。屋中三个人的视线便集中到了,这个权倾朝野的阉党首领,东厂提督司礼监秉笔大太监魏忠贤的身上。 魏忠贤垂着眼睛面无表情沉吟着,片刻之后他忽然微微一笑,转头看着王体乾说道:“老王,你他娘的还真厉害。” 王体乾心中暗暗地一抖,面上却神色不变的看着魏忠贤说道:“不敢当厂公的夸奖。” “呵呵。”魏忠贤笑了笑说道,“真被你猜中了,刚刚从内阁传出的消息,皇上下旨赏了魏良栋那臭小子一个东安候。” “好!”王体乾眼睛猛地一亮,而后撩袍跪倒,大声说道:“恭贺千岁。”一旁的崔田两人也连忙跪倒随声说道:“恭贺千岁。” “哈哈,哈哈。”魏忠贤连声大笑,伸出双手连连摆动,“起来,起来吧,都是自己人,哪来的那么多的俗礼。” 看着站起来的三人,魏忠贤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先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 天启七年八月十一日,未时三刻,天启皇帝召集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及阁部科道诸臣于乾清宫。病体越发沉重的天启皇帝卧于龙床之上,谕与众臣,言及魏忠贤,王体乾忠贞可计大事。而后下诏封魏忠贤侄子魏良栋为东安候。 。。。。。。。 时间慢慢的流逝。天空中那层厚重的乌云,似乎已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缓慢地变化。所有留心着天气的有心人,都在紧张的注视着,猜测着那即将到来的最后结果。 十王府书房之中,朱由检持着一只毛笔呆呆的坐在书案之后,看着散落在桌案上的那几张写画的乱七八糟的白纸。过了半晌,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握在手中的那只仿佛越来越重的毛笔抛在桌上。 此时,朱由检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沮丧,郁闷,无奈。。。。。。朱由检摇了摇头,看起来,即使自己这只蝴蝶已经尽力的煽动翅膀,可依然改变不了这具身体原本的宿命,历史上,那个可怜的崇祯皇帝终究还是要自己去当。 朱由检动了动由于久坐而酸疼不已的肩颈,再次将视线投向那几张白纸之上。在那些纸上记录的,这几天朱由检苦思冥想后从记忆中翻检出来有关于明末的历史和一些可能会用到的后世知识。 零零散散的五六张纸,就已将脑海中的记忆都掏了个精光。朱由检轻轻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张,从前到后看了一遍。在这张纸上,除了十来个人名之外,只有不多的几件在后世比较有名的事件。可就是这些有限的几条信息,朱由检也记得似是而非。不过,其中倒有一条朱由检记得非常的清楚,那就是在十几年后,一个叫李自成的邮局员工攻进北京,崇祯吊死在煤山之上。。。。。。 朱由检苦涩的笑了笑,看起来自己的确不适合做一名历史老师,记不住历史上的那些人和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张张的翻看那些搜肚刮肠才写出的零散东西。很快,朱由检就再次确定,自己还是最适合做一名优秀的体育老师。 现在的朱由检真觉得,自己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那样至少眼前还不会太过难受。这种感觉,就像走进了一间漆黑的屋子,当你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时候,它不过就是一间黑屋子。可当你确定知道这屋子里有正藏着一只食人的恶鬼时,那这间房子就变成了一个处处都充满恐惧的恐怖世界。 “唉。。。。。。”朱由检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咧着嘴,用手抵着疼痛不已的额头,用力的揉着。 就在这时,忽然听王承恩在书房门口轻声的说道:“王爷,田妃娘娘请见。” “啊?哦。”朱由检一惊,连忙将面前的那几张纸拢了拢,嘴里说道:“啊,让她稍等一会。” 第十六章:天启驾崩 “是。”王承恩在书房门外应道。 朱由检连忙站起身,慌慌张张的将面前那些散乱的纸张拢成一叠,胡乱的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纸藏好。这才重新坐回书案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请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轻轻的推开。信王偏妃田氏--田秀英带着两名侍女走了进来。看到朱由检正坐在书案后看着自己,田秀英微微一笑,盈盈下拜口中娇声说道:“见过王爷。” “哦。。。。。。哦,起来吧。”朱由检看着这个正向自己施礼的娇媚女孩连忙说道。 “多谢王爷。”田秀英站起身,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朱由检的脸上一飘又飞快的向书房四周扫了一眼,“王爷,您一个人在书房忙什么呢?” “啊?啊,没忙什么,随便整理点东西。”朱由检有些忙乱的说道。 田秀英微微皱了皱细细的眉毛说道:“爷,自从您做噩梦的那天开始,你就一直单独睡在书房,就连用膳都是一个人用。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心事?没有啊。” “。。。。。。您是在担心陛下的身体吗?” “这。。。。。。唉。。。。。。”想到在天启皇帝死后,这个内忧外患的大明帝国就将交到自己这个初中体育老师的手里。而且,自己说不定连那个死太监魏忠贤的那关都过不了,朱由检便觉得满嘴苦涩。 看着朱由检脸上愁苦的表情,田秀英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爷,皇帝是真龙天子,一定会没事的。你也不要过于担心。”随后她又轻轻笑了笑说道:“王爷,奴带来了瑶琴,给您弹奏一曲,可好?” 看到朱由检点头答应,田妃轻轻的挥了挥手,侍女便将一张古琴摆在琴桌之上。田妃亲手点燃一炉静香,又净了净双手,才稳稳的坐在琴后。她微微垂下视线,平心静气,一双犹如美玉般的纤手开始缓缓拨动琴弦。 清幽的琴声,似乎由极远处轻轻飘来。丝丝缕缕,柔的像暖风又似春水,飘飘袅袅轻而灵动。从未听过如此旋律的朱由检,不由得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在那阵阵的琴声中,没有丝毫人间繁杂的烟火,是那么的清净、平和、通透,积蓄在自己心中的那些烦愁困顿似乎都随着这袅袅清音飘散进虚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偌大的书房之中一片宁静,似乎只剩下他一人。朱由检动了动身体,一条丝巾从身上滑落,自己竟然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睡着了。 自从那天从皇宫回来之后,朱由检便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一直处在一种难以缓解的紧张之中。这其中既有穿越到明朝的紧张激动,也有对于未来的迷茫。今天在那曼妙的琴声中,总算让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朱由检站起身,慢慢的走到窗前,推开木窗,一丝丝的风将庭院中的花树的气息带起,轻轻涌进窗棂。朱由检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慢慢的吐出。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吐净,一名府中的太监就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当他看见朱由检正站在书房的窗前,连忙跪趴在地上,尖声叫到:“王爷,有旨意请您速速进宫。”朱由检被那声音吓了一跳,那口未吐尽的气竟然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二日,大明天启皇帝崩于京师紫禁城懋德殿,年二十三岁。遗诏称:“皇五弟信王聪明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序,即皇帝位。” 。。。。。。。 夜色降临,黑暗已将整座京城淹没。紫禁城西侧的养心殿中,一片寂静。十几只素白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站在殿中的角落处的几名太监宫女一个个屏息凝气。偶尔间,他们会偷偷地瞟一眼,坐在大殿正中的那个呆呆发愣的年轻人,那个即将成为大明王朝新主宰的男人。 微微摇动的烛光之中,朱由检一动不动的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他双眼直直的看着前方,但视线的焦点却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此时在朱由检的耳边,似乎还充斥无数的声音,哭声,喊声,语话声,脚步声。。。。。。高的低的大的小的杂乱无章又繁杂无比,这些声音缠绕交合在一起,令人一阵阵的晕眩。 在他的眼前,从进宫之后便出现在眼中的那无数的人脸,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带着冷笑的,满脸伤心的,一脸讨好的,面无表情的;一张张不停地飘来荡去,忽远忽近,忽隐忽现。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一直僵直的身体忽的瘫软了下来。他的后背靠着椅背,微微的仰着头叹了口气,一脸愁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暗地念叨:“我的天启皇兄,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死了啊?我教案还没准备好,你就这么急着让我上讲台啊。。。。。。唉,原来要是讲砸了顶多扣钱,现在要是砸了估计会要命啊!” 朱由检坐在那里正满心的郁闷,腹中忽的传来一阵咕咕声。朱由检这才想起,从下午那个大太监魏忠贤派人将自己接进皇宫后,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似的,晕晕乎乎的跟着各种各样的人串来串去,直到现在都没能吃上一口东西,此时腹中早也空空如也。 “唉。”朱由检暗暗的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站在殿中侍候的太监,便想让他们给自己准备点吃的东西。然而,手臂刚刚抬起,脑海中便忽的一闪,似乎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的那个寡妇皇嫂曾经低低的声音提醒过自己,小心宫中的饮食。朱由检的手臂停在了半空,被他点指的那个太监,低着头等着这个新皇帝的命令。然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那太监困惑的眨了两下眼睛,偷偷的抬起头向上看去,就见那个刚刚继承天下的年轻皇帝,正满脸愁苦僵在那里。 第十七章:又累又饿 那太监躬着身子等了一会,见新皇帝还没有说话,便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的问到:“皇上,可是有什么事,让奴婢去做?” 朱由检此时已经收回了那只举了半天的手,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当他听见那名太监的问话,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没事,没事。。。。。。” “是。”那太监应了一声,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朱由检心中忽的一动便说道:“呃,你去叫我府中的王承恩和徐应元立即进宫来。” “是。奴婢这就去传旨。”那太监连忙再次跪倒,磕了一个头,便起身向殿外退去。他刚刚退了两步,就听新皇帝又说道:“等一下。”那个太监身子一顿,再次跪倒等候新皇的旨意。 可坐在龙椅上的朱由检,却连着张了两次口都没说出声来。原来朱由检是想说,让王承恩和徐应元进宫的时候,从十王府给自己带点吃的,可是这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丢人,他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去。 朱由检在挨饿和要脸之间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保留皇上的面子。他郁闷的向那名一脸疑惑地的看着自己的太监挥挥手说道:“没事了,去吧去吧。” “是。”那个太监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爬起身向后退去。看得出,这次他走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不少,似乎随时都在准备着再次跪倒。 朱由检一个人坐在殿中生着闷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历史上第一个在皇宫中不敢吃东西的皇帝。忍着饥饿靠在椅子上,刚刚想睡过去,就听一个声音在耳边叫到:“皇上,皇上,醒醒。” 朱由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名不认识的太监正跪在自己身前。“嗯。什么事?” “皇上,时辰到了,您该去祭拜大行皇上了。” “我。。。。。。不去行不行?”朱由检现在是又累又饿,实在是不想动,便忍不住跟那个太监商量道。 “啊?”那个太监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他愣在那眨了半天的眼睛,才反应过来,急忙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皇上,这。。。。。。这是礼法,不能。。。。。。不能破啊!这事要是被外庭的那些大人们知道了,会会。。。。。。”那太监原本想说:您要是不去那些大臣必定会不停地找事的,到时候皇帝您一烦,说不定就要找个人出来背黑锅,那我的脑袋说不定就保不住。这个太监话说到一半又觉剩下的那几句实在没法明说,被逼无奈只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朱由检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犯懒竟然让那个太监害怕成这样。看着那太监一脸惊恐的不停磕头,没几下额头上便已经一片通红。朱由检还真觉得有些受不住,连忙站起身说道:“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吗?”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那个太监一连声的说着,回话的声中尽然已经带上哭音。 一连串的繁琐礼仪之后,朱由检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养心殿。刚刚走到殿门就看见王承恩和徐应元已经恭恭敬敬的跪在大殿门口。 “起来吧。”朱由检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是。”两个人答应了一声。徐应元爬起身,小跑着来到朱由检的身边小心翼翼扶着他手臂,那张胖脸上的表情既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看上去古怪至极。 朱由检侧头看了看那张胖脸,暗中的叹了口气:“这个胖太监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当上皇帝吧。看他那样子,自己当上了皇帝,作为自己的贴身太监的这个胖子必定也会水涨船高。这么看来,不管这个胖太监的本心如何,至少现在这段时间,他肯定是对自己没什么坏心。” 徐应元将朱由检搀扶到龙椅上坐下,看着朱由检面前的那张空荡荡的桌面,眼睛一瞪说道:“皇上,您看看,您看看。真不知道宫里的这帮人是怎么伺候的。竟然,竟然连杯茶都没有,真是。。。。。。唉。”说完就想指派站一旁的那些太监们上茶。朱由检急忙小声地说道:“等等。” 徐应元连忙转过身满脸堆笑的说道:“皇上,您有什么旨意?” “你先去找点吃得来。哦,你亲自去。” “啊?”徐应元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道:“皇上,您就放心吧,奴婢这就去。”说完一溜小跑的出了大殿。 “呼。”朱由检轻轻的呼一口气,疲累的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徐应元便带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匆匆的走进了大殿。徐应元见朱由检闭着眼睛,连忙抬头看向侍候在一旁王承恩。王承恩轻轻摇摇头,示意朱由检并没睡着。徐应元这才轻轻的走到朱由检的身边说道:“皇上,您现在用膳吗?” 朱由检睁开眼睛,点点头。徐应元便指挥这那几个小太监将食盒中的菜肴一样样的摆在桌上。 东西不多,只有三四个菜,一小盆汤,主食有米饭和几个象眼馒头。徐应元一边伺候着朱由检净手,一边满是遗憾的说:“皇上,光禄寺那里真没什么好东西了。我怕您等着着急,就盯着他们尽快做了这几样。唉,光禄寺的这些人自从不进御膳之后,越发的懒散的不成样子。赶明奴婢给您办膳。” 朱由检用丝巾将手擦干,看了看面前的几盘菜的确显得不怎么样。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似乎都比自己在十王府中的菜肴差上不少。不过此时腹中饥饿难忍也顾不上许多,端起碗紧吃几口,一边吃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嗯?你说什么?光禄寺?难道不是御膳房管皇帝的。。。。。。膳?” “御膳房?奴婢没听说宫里有这个地方啊?” “没有?那平常皇帝吃。。。。。。用的膳都是哪来的?” “哎呦,皇上您怎么了?您难道忘了,原本皇室的饮食都是由光禄寺负责。不过,光禄寺作出的东西实在是不怎么样。此前,大行皇帝每天进的膳,都是由司礼监掌印或是秉笔,还有就是掌东厂的那二三人轮流办的。对了,皇上,京城中还有一个谚语,说的“京城四大不靠谱”,其中就有光禄寺的饭食这一项。嘿嘿。” 第十八章:风起云散 徐应元原本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伺候着朱由检用膳。可嘴里那句话刚刚说完,胖脸上的笑容便微微一僵。他禁不住心中暗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话都向外说?唉,看来今天,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徐应元作为朱由检的贴身太监,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这个主人。别看朱由检明面上显得沉默寡言,端正平和,可暗中却是一个性情执拗,脾气急躁并且疑心很重的人。 徐应元刚才在无意中说的那句笑话,倒不是他瞎编,而是一个,一直都在北京城中流行的谚语:“京城四大不靠谱”。在这四项不靠谱中,除了光禄寺茶汤也就是饭食之外,其他的三项分别是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和太医院药方。光禄寺的茶汤饭食难吃,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朱由检去查,牵扯的面也不会太大,说说倒也无所谓。可另外那三项。。。。。。徐应元知道那三项可没有一项能查的,那里面的事不知道牵扯到多少文臣武将,多少权宦勋贵。万一眼前这个刚刚当上皇帝的主子听完之后,那股子执拗劲上来,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要是那些个官员知道是自己在新皇帝面前进的“谗言”,还不群起而攻!自己又没魏厂公那两下子,说不定就会被贬黜到皇陵扫一辈子的地。 徐应元想到这里,肥胖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微微一抖,全身上下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他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没事找事,一边偷眼看向犹在用膳的朱由检。 饭菜虽然不怎么样,但朱由检毕竟饿得狠了,狼吐虎咽的连吃了两碗饭。腹中有了食物,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他伸手接过徐应元双手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四大不靠谱?” “啊?没。。。。。。没什么,都是些市井小民胡编乱造的话,呵呵。” 朱由检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这几天除了呆在王府就是一趟一趟的进皇宫,还从来没见识过几百年前的大明市井是什么样子?再者,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朱由检,本身就好个热闹,对于几百年前大明时期的平常民间的事情还真有点兴趣,便继续问道:“哦,没事,说来听听。” “呃,这。。。。。。这。。。。。。”徐应元一时间张口结舌。 听着徐应元声音不对,朱由检疑惑的转过头,“你怎么?” 徐应元被朱由检的目光一扫,吓得心里一突,连忙说道:“这个,回皇上的话,老奴就听说过这一个,真不知道其他那三个都是什么。。。。。。请皇上恕罪。” 看着徐应元战战兢兢的样子,朱由检顿时没了兴致:“算了,算了。” 看见朱由检并不打算深究,徐应元这才暗暗地出了口气,连忙伺候着用完膳的朱由检走进养心殿的东暖阁休息。 之后的一天,从一早起,朱由检便见了不少的人,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老的少的半老不少的。也见识了数不清的哭相,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哭声。朱由检分不出这些哭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似乎所有的人都因为天启皇帝这个在历史上没留下什么好名声的皇帝的死,而痛心疾首,都对天启皇帝没能万岁万岁万万岁而难过不已。 不过,朱由检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慨。这一天他除了接见一个又一个满脸忧伤大臣之外,还要几次去到那个死去的便宜兄长的灵前带着众人齐声痛哭。而后,还要听几个自称是礼部的官员讲解登基大典的过程。对于那群老少官员半文半白的话,朱由检也就听明白了一半。对于自己就要升职当皇帝的事,朱由检心里多少有点紧张,毕竟自己以前一直都是个平民百姓,就连教研组长这样的官都没当过。 之后的一晚,朱由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当在外面还漆黑一团时,徐应元和王承恩就将他叫了起来。在简单的洗漱之后,朱由检多少吃了一点东西。很快,几名官员就从他那这领走了头一天就写好的几张祭文,奔赴京城的那几大祭坛,将朱由检当皇上的事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告诉天地宗社。那些人刚走,一群太监宫女就伺候着朱由检换了一身孝服。而后穿着这声孝服的朱由检便被领到另一座大殿之中,殿中早已摆放好先帝与神灵的牌位,朱由检便着对着陈设各式祭品的桌子拜了几拜。礼成之后,朱由检便将身上孝服脱掉,换上了以前只在电视电影中见到的那种帽子上带珠串的皇帝衮冕。 稍稍休息了片刻,直到钟鼓声响起,朱由检便随着皇帝的卤簿从內宫出来登上了奉天门。直到这个时候,登基仪式才算正式开始。 当朱由检登上奉天门后,早就等侯在奉天门前身着朝服的官员们便在洪胪寺执事官的引导下,穿过午门进入紫禁城。而后便在奉天门前的广场上,以文东武西的方式跪伏在御道的两侧。 从一起床,朱由检便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几天前那种提线木偶的状态,被围在身边的那些人指使的上蹿下跳。此时,当朱由检来到奉天门上,四周围着的那些人都退了下去之后,朱由检才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殿宇中一片安静,朱由检知道这段时间,是留给自己这个新皇帝和上苍沟通的时间。 朱由检慢慢的站起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用力的做了几下扩胸运动,尝试着将紧紧挂在身上的麻木和疲累甩掉。他在殿中转了一圈,稍稍犹豫一下,便走出的大殿。一直陪侍在身边的那些人,惊愕的看着皇帝,几名官员犹豫着要上前阻止,不过最终那几个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跟在朱由检的身后。 离大殿门口几步之遥,便是城墙的边缘。站在那里向下望去,黑压压的人群静静地跪伏在御道的两旁。 风慢慢的在天地之间升起,吹动这奉天门上的旗帜哗哗作响。天空中那层厚重的乌云,随着这风由慢到快的涌动着。风越刮越大,伏在地面上的官员中传出了一阵嘈杂,众人虽不敢起身,但一个个也伏低了身体,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官帽。 跟在朱由检身后的那几名官员连忙上前,却被朱由检抬手止住。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两手扶着面前的城墙慢慢抬起头,天上的乌云已然成了翻滚的大海。就当所有的人都认为即将迎来一场风雨之时,那层笼罩着京城许久的乌云竟然飞快的消散了。天空之中终于露出久违的蓝天。 第十九章:权利性命 大明天启七年八月二十四日,信王朱由检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为崇祯元年。 。。。。。。 崇祯皇帝坐在奉天殿正中的须弥宝座之上,各种各样难以描述的情感在心中不停的翻滚碰撞。到了此时,他才知道,什么想法都没有时,人会茫然无措,当想法太多了尽然也会不知所措。 时至此时,繁琐的礼仪都已经完成。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忙碌的文武百官们,早已经又累又饿。几乎所有的人都盼着坐在上面的那个新皇帝能赶紧离开,好让大家能找地方吃饭补觉。然而,众人趴伏在地上等了半晌,却没等到丝毫动静。大部分的官员们都不尽皱起了眉头,有些位置靠后的,甚至已经偷偷地向上查看。 虬龙盘螭宝座又宽又大,由明黄色绸缎包裹的坐垫滑顺冰冷。坐在宝座中间,身后的靠背与两旁的扶手都离身体甚是遥远。宽大的殿宇中,所有的人都跪伏在地,只有自己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坐着。此时,崇祯终于体会到小说戏剧中所说的孤家寡人是什么意思。 明亮的阳光从殿口射了进来,照的那些官员身上的官服和玉带熠熠生辉。恍惚之间,几天之前留在心中那幅情景—昏黄灯影下的城楼与勇士,那被黑暗压抑的匍匐在地的巨龙,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皇上。。。。。。”一声极轻极轻的声音,终于将崇祯从臆想中唤醒。他转过头对着一脸紧张的王承恩轻轻点点头,慢慢站起身扶着王承恩的手臂走出了奉天殿。 。。。。。。 平静无波的池水,平整的像一面巨大的铜镜,映着深黛色的天空和那一角如钩银月。依着岸边生长田田荷叶,大部都已枯黄,残枝败叶伴着清冷的月色,一片萧索。 魏忠贤靠在水榭的窗边,慢慢将视线收了回来,转头看向坐在水榭之内沉默不语的三个人。 此时,已经是崇祯皇帝登基后的第三天。三天之中,新的皇帝虽然并未就天启朝的惯例作出任何的改变。但是,魏忠贤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新皇帝对自己的疏离。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崇祯皇帝不想遵循大行皇帝的遗命,给自己以足够的信任的话。那么自己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是一个能将自己埋葬的深不见底的深坑。因此这三天,魏忠贤便一直处在紧张与焦虑之中。 魏忠贤的视线慢慢在水榭中移动着,精美的家具,名贵的饰品,谦卑的仆人,恭顺的部下,这些以前从未留心细看过的东西,此时却忽然变得是那样光彩照人。不,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用性命换来的,谁也不能夺走它,即使是皇帝也不行。魏忠贤暗暗的咬咬牙,如果说以前的自己不过是攀附在皇权这颗大树上的一颗藤蔓,那现在,自己这颗藤蔓已经够粗够大够强壮,已经有了同树讲讲条件的能力。 魏忠贤双眼微微一眯,慢慢的开口说道:“几位,说说吧。” 屋中的三个人似乎被这句话惊醒,纷纷抬起头看了过来。左都督掌锦衣卫事田尔耕,尽量的笑了笑说道:“千岁,新皇刚登基,现在。。。。。。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是不是再等等。” “哼。”魏忠贤冷哼了一声,“今天,从内阁传出旨意。崇祯皇帝已经调曹化淳、孙祖寿进京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体乾和崔呈秀都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田尔耕想了想试着说道:“千岁,曹太监原本就是信王潜邸中的人物,新皇登基选用些老人伺候似乎。。。。。。似乎没什么。至于那个孙祖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刚刚因为得罪了巡抚高第被免职了。那个高第可不是咱们的人,孙祖寿即使复了职应该也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吧。” 魏忠贤并没有回应田尔耕的话,反而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的意思呢?” 崔呈秀紧蹙着眉头思索着,半晌之后才说道:“千岁,从崇祯调入的这两个人到看不出太多的东西。孙祖寿?一个武将能干什么?入京营?京营可是那些勋贵的禁忌,皇帝也未必动得了。再者说,那勋贵们和咱们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入不入都和咱们关系不大。让孙祖寿入锦衣卫?一个毫无根基的外人在锦衣卫中能起什么作用?除了这两个地方,京中其他的几只军队不是力量不足,就是我们可以控制。一个的武将掀不起多大的浪来。至于那个曹太监,倒是应该多注意些。。。。。。”崔呈秀说到这抬起头看了看魏忠贤。 魏忠贤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垂着视线的王体乾“老王,你怎么看。” 王体乾微微抬起头,声音平淡:“皇帝调那个姓曹的回来,不是接司礼监,就是要。。。。。。要接东厂。” “哼!”魏忠贤冷哼了一声,“那个小曹和杂家我有仇,八成是冲着我来的!这么看来朱由检是不会尊先皇的遗命了。”魏忠贤说着,一双眼睛冷冷的扫视着屋中的三个人。听到魏忠贤的话那三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停了一会魏忠贤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们挡了不少人路,破了不少人的家,也要了不少人的命。到现在我们还能优哉游哉的活着,就是因为手里还有权。如果这权没了,呵呵,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明白,等着我们将会是什么。” 水榭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过了半晌田尔耕突然打了个冷战,那些死在他手中东林党的惨叫似乎又出现在他的耳边。他轻轻的晃了晃头,脸色刷白地说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魏忠贤微微向前倾着身子,一双眼睛似乎散发着冷光:“既然没了权就没了命,那就保住我们手中的权利。” 田尔耕吞了口口水说道:“那要是皇帝。。。。。。” “哼哼。”魏忠贤冷笑了几声,“让他听我们的。” “这。。。。。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宫中的太监,侍卫都是我们的人。他要是不听话。。。。。。就。。。。。。”魏忠贤说着一只手慢慢的攥成拳头,一双眼睛则紧紧地盯着手握宫廷禁卫大权的田尔耕。 田尔耕死死地低着头,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 看着田尔耕竟然吓得不敢抬头,魏忠贤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另外一侧的兵部尚书崔呈秀。崔呈秀同样脸色煞白,眼睛低垂着不敢接触魏忠贤的视线。 “崔大人。你觉得怎么样。”魏忠贤问到。 崔呈秀的身体微微一抖,最终还是慢慢的抬起头,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说道:“事关重大,万一。。。。。。万一,外有义兵,我们必死无疑。” 第二十章:题本票拟 崔呈秀的话让宽大的水榭,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直到半晌之后,魏忠贤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想走到那一步。” “千岁。。。。。。或许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崔呈秀看着魏忠贤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田尔耕掏出丝帕,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水,“是啊,是啊,崔大人说得有理。”忽然,他眼珠一转说道:“千岁,我倒有个主意。。。。。。” 魏忠贤撇了他一眼,说道:“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 。。。。。。 大明帝国的新皇帝崇祯,看着堆在面前的那一堆题本,有些发愁。他想用手挠了挠头,可手刚伸到头顶,就触到了头上带着的那顶乌纱翼善冠。无可奈何间,只得又将手放了下来,顺势拿起了摆在最上面的一本。 说是“本”不过是由白纸折叠而成的折子,在整个折子在首页的上方正中写一“题“字,这一页就是题本的面了。而后从第二页开始便是正文。折子内每一页内,竖着可书写六行,每行十八个字,不过,第一行可以多出两个字作为抬头,为二十个字。在正文之中,最先写明的就是上奏人的官衔姓名以及题报事由,而后就是叙述所报事情的缘起、情节及处理意见,在末尾处书还要写“谨题请旨“或“谨题奏闻“结束。在整本题本的最后一面的正中写‘具题年月日’,月日下则列具题者官衔姓名。并且在封面和文尾俱加盖官印。 崇祯拿起的这本,在那一堆题本中属于较薄的一本,可就这样,看上去大致也有着十几折。崇祯随手翻开那个折子,一张小纸条从中掉了下来。崇祯微微一惊,连忙抬手去接,没想到一不小心却将面前的那堆题本碰倒,七八本厚薄不一的题本瞬间掉落到地上。 就在崇祯咧着嘴发愣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叫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崇祯转过头去,就见徐应元正团着肥胖的身子跪在一旁,嘴里还在不停的叫着。 这几天徐应元和王承恩一直都随身侍候崇祯,一日三餐,也都是徐应元再给崇祯办理。旧皇晏驾,新皇登基,每一件都是天大的事情,各种各样不能出错的礼仪制度繁琐至极。就连年轻的王承恩都有些受不了,更别提年岁又大身体又虚胖的徐应元了。 这几天徐应元早已累的腰酸背痛,脖子生疼。但他却知道,这时可是最要紧的时候。要是能在这段时间里得到皇帝的宠信,那自己未尝不能做到自己那个赌友--魏忠贤的地步,所以他便一直咬牙坚持。 就在刚才,徐应元实在有些耐不住困倦,便站在边上微微的迷糊了一下。朦胧中就见新皇帝一手拿着一本题本,另一只手一下就将堆在桌上的题本打到地上。徐应元一惊心中暗想:“天啊,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大臣招皇上生气了,你看把皇上给气的。”徐应元想到这也不困了,眼珠一转,便作出一脸忠臣的样子跪倒在地,大声的劝慰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看着那张胖脸上做作的表情,崇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行了,行了,别嚎了,你一人在那嚷嚷什么呢?” “啊?嗯。。。。。。请陛下息怒啊。” “我。。。。。。朕什么时候生气了?” “啊?您没生气?那。。。。。。”徐应元趴在地上尽量的伸长脖子看向散在地上的那些题本,那样子像极了一只陵园中托石碑的胖龟。 看着徐应元那搞怪的样子,崇祯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吧,起来吧。哈哈,老徐啊,你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徐应元一脸迷糊的随着崇祯讪讪的笑着,躬着身子回到:“皇上,奴婢不敢当那个老字。刚才的确是睡着了。呵呵。” “唉,也是这几天是够折腾的。这样,把这些折子收拾好,你就下去休息吧。” “啊,谢皇上隆恩,奴婢没事的。这几天,要说累您才是最累的,现在您还在忙着,奴婢怎么能先去歇着呢。”徐应元一边说着一边和王承恩一起,趴在地上将那些掉落题本一本一本理好。崇祯原本也想着去帮忙,可身子动了动便放弃了。他知道如果他去帮忙的话,一定会吓到那两个人的。像这种事,这几天已经出了好几次,自己每次去帮忙都让被帮助的对象吓的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唉。。。。。。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崇祯摇着头,不过,经过这几天,心中的那种不好意思的感觉也已经淡了好多。 徐应元从王承恩手中接过整理好的题本,恭恭敬敬的双手放在崇祯面前的书案上。 崇祯看着那张满带严肃和小心的胖脸,微微笑了笑说道:“去歇着吧。” “奴婢。。。。。。” “得了,得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了,去吧,去吧。” “是。奴婢谢皇上恩典。”徐应元趴在地上磕了个头,笑眯眯的退出大殿。 看着那肥胖的影子,崇祯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转头看向站在另一侧的王承恩,“承恩啊,要不你也去歇会。” “皇上,奴婢不累,奴婢还年轻,再说您身边也不能没有人。” 崇祯想了想点点头,“嗯,也好。”说完便将视线再次转到面前的题本之上。面前的这些题本,大部分都在十几折到几十折,如果按着题本的书写格式,再加上没有标点符号,估计每一页都会有百字左右,那一本就要有几千字甚至几万字。想想偌大的帝国,几乎都要靠这种方式治理,皇帝的劳动强度绝对不低,怪不得很多勤政的皇帝每天看奏折都要看到很晚。 崇祯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要改一改,否者天天看这些东西,烦也能烦死。崇祯将那长长题本放下,拿起夹在其中的小纸条。这个小纸条便是内阁的票拟了。所谓票拟就是由内阁大学士对题本中所奏事情提出处理意见,写于小纸票上。纸票有时也叫作票旨,或叫票签。内阁拟具一种处理意见的叫单签;由于事情涉及的方面较多,内阁也可能会拟出两种或多种处理意见共皇帝选择。拟两种处理意见的叫双签;以上还有三签或四签。 崇祯将内阁的票拟来回看了几遍,感觉上这题本中所说的事情并不算大,自己也想不出比内阁处理意见更好的办法,当然,即使有更好的主意,现在恐怕也实现不了。 崇祯拿起笔,在一侧的朱砂红墨中蘸了蘸,转过头刚要写却忽然停住了。心中暗想:“这个。。。。。。我要写在那儿才合适啊?” 第二十一章:皇帝难做 崇祯看着面前的题本犹豫了半晌,最后忽然笑着摇摇头。心中暗想,“何必那么极小甚微?自己现在可不是一名小小的体育老师了,上面也没有那些教研组长,校长之类的人管着。自己现在可是大明帝国的皇上,规矩可以自己制定。看谁敢在那扣工资威胁自己?”崇祯想到这里“呵呵”的笑了两声,提起笔在那张小纸条上随意的写了一个“准”字。 听见崇祯皇帝的笑,王承恩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将身体尽量的缩了缩。“自己侍候王爷,哦,现在的皇帝时间也不短了。可这个主那多变的性格,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崇祯连批了几本,忽然停下了手,侧着头想了想问道:“承恩啊,从内阁转过来的折子只有这么多吗?” “啊?”王承恩显然没明白“折子”是什么东西,谨慎而小心的看着崇祯。崇祯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恐怕又将后世的话说出来了。不过,他此时也懒得去改,便用毛笔的笔杆指了指摆在面前的那些题本奏本。 “啊。回皇上的话,内阁转过来的。。。。。。折子,比较重要的都在这了。” “比较重要的?这么说还有一些不在这了?” “回皇上,还有一些在司礼监。。。。。。” “司礼监?”崇祯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沉思了片刻,有些苦笑的摇摇头。心中暗想:“看起来,这内廷之中果真已经被那人掌控的大半,自己现在看的和听得八成都是经过那人的处理加工过的。唉。。。。。。这个皇帝的确是难做啊。真不如自己带几个人从边陲做起,既能按自己的想法建立一套适合的体系,又能在建立的过程中发现和培养忠于自己的人才。现在,自己已经陷进了一个有无数利益编织的大网,有无数的人注视着自己,猜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任何的一个微小的决定都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的确要想那个人说的那样,在没有得到足够的权利和实力之前,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一个不好,即使有着九五之尊的名号,也会面临各种危险,甚至于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想到这里,崇祯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再看向面前的那些奏本,便有些提不起精神。 站在一旁的王承恩,一直都在偷偷的关注着崇祯皇帝的表情,看崇祯皇帝将手里的御笔放下,还轻轻的叹气,连忙小心的问:“皇上,要不要奴婢将留在司礼监的那些折子都调过来?” 崇祯想了想,慢慢的摇摇头,指着面前的那堆奏本说道:“将这些还没批过的都送司礼监吧。告诉他们,朕这几天有些疲累了,让他们按之前的规矩办就行了。如果有什么重要的难以决断的事情,再来请旨。去吧。” 听到崇祯的话,王承恩微微一愣,心中暗想:“刚才看皇上还兴致勃勃的批奏折,怎么一瞬间就烦了?”他下意识的抬头,却看见崇祯眼中,那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寒意。他吓得身子微微一抖,连忙跪倒说道:“是。奴婢遵旨。”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小心的将桌上的那堆题本奏本叠放好,双手捧着退出来了大殿。 崇祯两只手按在书案,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眼睛虽然看着殿口,但视线的焦点已经慢慢的飘到了不知什么地方。此时,在他的脑海之中正不断的回想着昨天晚间发生的那件事。 晚间,养心殿东暖阁中依旧点着支支白色的素蜡,大行皇帝天启皇帝的葬礼还在进行之中,还要有些日子天启皇帝的灵柩才能从紫禁城中移出。 继承大宝时的那股兴奋劲,在这两天中已经消散了不少,此时崇祯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劳累的酸软。 就在这天的白天,崇祯再次同内阁的那几名大学士见了面,也再次听了一大堆没什么营养的歌功颂德。五个内阁大臣之中,包括首辅黄立极在内,所有人的名字都不在崇祯后世的记忆之中。所以崇祯也无法根据后世的历史去判断这几个人的忠心和能力。 想到这些,崇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王承恩脸色不对,额头上似乎还在不停的冒着虚汗。“承恩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王承恩连忙跪倒说道:“回。。。。。。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没事。” “哦,没事就好,要是不舒服就去歇着吧。” “是。。。。。。是。。。。。。谢皇上。。。。。。皇上,奴婢有罪。请皇上恕罪!” 崇祯微微皱皱眉说道:“你有什么罪?” “皇上,有人让我将这件东西交给您。”王承恩说着拿出了一包用白绫包裹的小包高高的举过头顶。 崇祯皱着眉头看着王承恩,冷冷的问到:“什么东西?是谁让你给朕的?” 王承恩将那白绫小包举得很高,头却抵在地上,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皇上,那个人对奴婢有大恩,奴婢不能说。不过奴婢仔细查看过了,包里只是一件首饰和几个字。” 崇祯盯着这个历史上曾陪自己一起死的太监,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拿过来吧。” “是。”王承恩连忙膝行几步将那个小包递到崇祯面前。 崇祯将那只小小白绫包接在手中,慢慢的打开。果然,如王承恩所说,包内只有一件首饰,在那白绫之上写这几个字。 崇祯一脸惊愕的看着那件首饰,因为这件首饰他在不久之前曾经见过而且印象深刻。那是一只玉镯,大行皇帝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的那只玉镯!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镯子怎么会。。。。。。”崇祯心中满是疑惑,自己记得那天在冷宫之时,曾将这只镯子还给了皇嫂张嫣,可它怎么会出现在王承恩的手中。崇祯连忙细看那白绫上的文字,寥寥几个字只是写了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时间就在不久之后,地点就是上次的那座冷宫! 第二十二章:古怪约会 崇祯手中握着那只镯子紧皱着眉头思索着,“难道是皇嫂张嫣想要见自己?可这几天每次去天启皇帝的灵前祭拜之时,都能看到皇嫂张嫣守在那里啊。要是,要是张嫣真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她为什么不在那里直接告诉自己?难道。。。。。。她和自己的这具身体,真的。。。。。。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想到这里,崇祯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颤,那全身素缟柔弱如柳身形,那娇弱绝美艳若桃李的脸庞似乎在崇祯的眼前一晃。 崇祯猛地摇摇头,“不,不会!这几日在天启皇帝的灵前,皇嫂张嫣痛彻心扉如杜绝啼血的哭号,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绝望样子,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绝不可能!可。。。。。。可是这只镯子,还有这个约会。。。。。。” 崇祯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在暖阁中来回的走着。连着转了几圈后,崇祯猛地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跪在面前,身子犹在微微颤抖的王承恩,低低的声音问道:“这个镯子到底是谁给你的?” “皇上,皇上,给奴婢这个镯子的人曾经救过奴婢的命,奴婢不能说啊。奴婢自知罪该万死,自当。。。。。。自当将这条命还给他了。呜呜。”王承恩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你。。。。。。你,唉。。。。。。”崇祯觉得十分的无奈,一下坐回到椅子上,用手指点着王承恩叹了口气。 听到崇祯的叹息,王承恩趴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嘴里说道:“皇上,奴婢已经将这件东西给您看了,那个人的情,奴婢已经算还完了,您下旨杀。。。。。。杀了奴婢吧。” 虽然从穿越过来,已经有无数的人趴在地上给自己磕过头,可崇祯依旧对这个礼节感到别扭。听着王承恩头碰在地上发出的砰砰声,崇祯的心中只觉得不忍。“好了好了,别磕了,听着让人心烦。起来吧。” 王承恩身子一定,带着一脸模糊的泪水,惊愕的看着坐着的皇帝。 “起来吧,小心朕改主意。” “是。是。”王承恩哆哆嗦嗦的站起身,用袖口胡乱的擦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崇祯手中拿着那只镯子慢慢的思索着,“这个古怪的约会,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呢?” 夜色深深,新月如钩。由于还在大行天启皇帝的丧期之内,紫禁城中所有的灯笼都已经换成白色的纱灯。轻轻吹起的夜风,带动盏盏白灯轻轻摇动,恍惚之间让这巍峨的宫殿群隐隐透出了一股凄冷。 一盏白灯,在永巷中慢慢的移动。灯光将两条人影投射在高大的宫墙之上。王承恩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在他的身前走着的正是大明王朝的新皇帝--崇祯。 崇祯在养心殿看到那只镯子后,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来赴这个古怪约会。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因为对某些事情的奢望?或是由于一些别的东西?反正不管心中考虑了些什么,当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的时候,他就将身边的太监宫女都轰走,只带了王承恩一个人,躲躲藏藏的向着约定的地点走去。 依旧是那座荒废的冷宫院落,依旧是亮着昏黄烛光的大殿。当崇祯踏入那道斑驳院门,隐隐看到窗上映着的那道。。。。。。那道娇小的身影时,崇祯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争气的开始加速。他忽然有了一种,大学时偷偷摸摸带着女朋友去小旅馆开房时的心情。 崇祯将王承恩留在冷宫的门口,一个人轻手轻脚的穿过院落。他在殿门口略停了停,轻轻的呼出口气,而后才走进殿门。 大殿的中堂空空荡荡,就连上次来时,自己和张嫣所坐的那两把椅子也都不知去向。崇祯这才想起,刚才在院中看到的那道影子应该是在东侧的暖阁中。他站在殿中略略定了定神,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伸手挑起了东暖阁门上挂着的门帘,一步就迈了进去。 暖阁中只点着不多的几只蜡烛,光线有些昏暗,在空荡荡的屋中仅仅摆放着一把椅子,一条人影恭恭敬敬的跪伏在门口。 “是你?”借着昏暗的光线,崇祯看清的跪伏的人,下意识的说道。 那个人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而后慢慢的抬起头,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正是老奴。” 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尽然就是上次那个跟在张嫣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 看着光影中,那张满是皱纹丑陋的就像一朵菊花似的老脸,崇祯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崇祯晃了晃手中一直握着的那只玉镯,“是你用这个约朕来这里的?” “请皇上赎罪,正是老奴从皇后娘娘那里求得的信物。” “说吧,你有什么事。”崇祯也不叫王体乾起来,自顾自的走到那张椅子处转身坐下,用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监。 老太监微微抬起头,迎着崇祯的目光不急不慌的说道:“不知皇上是想做一个亡国之君?还是想做一个中兴之主?” 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老太监一脸郑重的样子,崇祯忽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这种场景自己在后世的电影,电视剧中看到过不是一遍两遍了,尤其是那句听上去很是惊人的话几乎都被那些扑街的作者用烂了。此时,崇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听到现场版。 王体乾说完那句话,一双眼睛便紧紧的盯着坐在那里的崇祯皇帝的表情。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各种应对的方法。他相信无论面前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年轻皇帝有什么反应,他都能让这个年轻的皇帝相信他的忠心。但是,当王体乾看清崇祯的表情时,他的第一反应尽然是怀疑自己刚刚的是不是说错了话,自己说的不是那句骇人听闻的,大逆不道的要掉脑袋的话,而是,而只是一句平淡到无聊的笑话。 第二十三章: 锁龙于池 崇祯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竟然让王体乾有些不知所措。 而看着王体乾那张老脸上茫然而又惊愕样子,崇祯自己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忍着笑非常配合的问了一句:“啊,此话怎讲?” “这。。。。。。这。。。。。。”王体乾被问的一愣,那些原本早就准备好的应答,一时间竟然都在脑海中搅成了一团,竟不知要如何说起。 好在,王体乾大风大浪经过不少,一时的慌乱之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他看着端坐在面前的皇帝,心中不由得暗暗的点点头,皇帝如此年轻竟然就能做到荣辱不惊,实在令人惊叹。并且看那面带微笑的样子,怕是心中早已有了成算。如此看来,自己走主动投靠这一步,便走的非常合适了。想到这里,王体乾连忙垂下头说道:“没想到,皇上您已经有了固权的方法,看来老奴是班门弄斧了,还请皇上恕罪。”说完毕恭毕敬的磕了一个头。 崇祯坐在椅上微微皱了皱眉,他其实并未听懂王体乾在说什么,不过后世的那些文学作品毕竟没有白看,他知道这时侯千万不能露怯,稍稍想了想便顺着王体乾的话说道:“方法当然已有,不过你既然费尽心思的将朕赚到这座冷宫之中,不听你说,岂不是枉费了你的一番苦心?说吧,朕听着呢!” “呼。。。。。。”王体乾暗暗的呼出一口气,皇上能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便证明皇帝对自己还有几分的信任,看来之前帮助皇后张嫣所做的那些事,并没有白做。 王体乾微微抿了抿嘴,心中一阵紧张。他暗暗苦笑了一下,早已不记清这种紧张的感觉有多久没出现过了。王体乾将心中的紧张强压下去,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皇上,其实不用老奴说您也一定知道,现如今咱们的大明已是危机重重。北方,为了防范建州女真部的作乱,朝廷每年靡费巨资,致使财政举步维艰。而南方,那些东林士大夫们却瞒报田土,兼并土地,使承赋之田日益减少。并且,那些文人们为求一己清名视朝廷宪令于不顾,使国家之赋税连年拖欠。长久以往,大明国力必被耗尽,到那时,难说没有。。。。。。没有亡国之危。”王体乾说到这深深的将头抵在地上。 王体乾所说的这些,虽然相比后世那些专家的研究结果而言,肤浅片面了很多,但作为一个身在此山的古人而言,也算不错了。崇祯点点头,说道:“嗯,说下去。” “是。若想改变这种种的弊病,政令,财政,军事便都要有所变革。那如何才能控制这关乎国运之变革?老奴思之,便只有一条。。。。。。” “那一条?” “稳固皇权,使圣天子之令不被掣肘而通行天下!”王体乾说到这猛地抬起头眼光烁烁的望着崇祯。 崇祯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老太监,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难道现在有人敢阻挡皇权政令吗?” “当然有。老奴刚刚已同皇上说过。” 崇祯微微回想了一下,说道:“你是说那些东林党?那些士大夫?” “是。” “呵呵。”崇祯轻笑了两声,原本以为这老太监能说出什么新的东西,不过还是明末党挣的那一套。 听到崇祯的笑声,王体乾并不慌张,而是继续说道:“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朝中的。。。。。。阉党!” “阉党?”崇祯先是一惊,而后有些好笑的看着王体乾。 “是。虽然老奴也被归入阉党,但是这阉党也同代表南方士大夫的东林党一样,都是阻碍皇权稳固的恶党!只有朝中再无朋党之耗,才可使天子政令通达,才可使国库充盈,才可使军队强锐。那时,外可御敌于境外,内可裕民以太平。” “现在,朝中可是阉党势大。” “是的,老奴知道。阉党之势不仅在朝堂之内,即使这皇宫内院也是如此。否则老奴也不会费尽周折才能见到皇上。而皇上也不会不敢食用宫中食物。” 崇祯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王体乾,心中暗想:“看来这个小老头,是想拿阉党当见面礼。够阴险的。不过这样一来,他可算是将他自己的所有退路都掐死了。如果自己不接受他的效忠,恐怕阉党和东林党都会要他的命,也够狠的。”想到这,崇祯点点头说道:“起来说吧。” “是,老奴多谢皇上隆恩。”王体乾说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而后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腿脚,便垂手站立在一旁。 崇祯一直等着他站好之后,才一边回想着后世的记忆一边开口问道:“王体乾,朕知道,现在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已经占据了朝堂上几乎所有的重要位置,内外大权几乎都在他的手上,不仅内臣之中党羽众多。就连外廷文臣中也有崔呈秀等人被称为“五虎“;武臣中有田尔耕、许显纯等几人被称为“五彪“。啊。。。。。,对了,好像还有什么“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名号。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体乾在一旁毕恭毕敬的听完,才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这些话是那些东林的人说的吧?” “怎么?难道不对吗?” “怎么说呢?也对也不对。” “说来听听。” “是。皇上。就老奴我来看,刚才您提到的那些人,虽说都是阉党中人,但并不都是魏忠贤的死党。相反,有些人不过只是借厂公的势而已。东林那些人借着掌控着清流舆论的便利,便用这种方式来搞臭反对他们的人的名声罢了。” 崇祯暗自点点头,历史上的崇祯收拾起阉党来那叫一个简单快捷,事后也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大的波澜,看起来历史上的确是将阉党势力夸大了。 “不过,皇上,虽然阉党的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强,但也不可小觑。尤其厂卫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还要防着他们铤而走险。” 崇祯一皱眉,低低的声音说道:“铤而走险?” “是。他们现在完全有能力,隔绝内外,锁龙于池。” 崇祯紧紧盯着王体乾,王体乾习惯似的将肩膀缩了缩说道:“司礼监,通政司的内侍几乎都被控制。皇城中的锦衣卫与大汉将军也都在锦衣卫都督田尔耕的手下,再加上朝中多数官员依附阉党。只要将皇帝禁锢在大内皇宫之中,断绝您与外界的联系,他们便可瞒天过海,窃取皇权。这便是隔绝内外,锁龙于池。” 第二十四章:两个半人 听到王体乾的话,崇祯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慢慢的站起身,声音冰冷的说道:“锁龙于池?他能锁得住?阉党虽然势大但朝中也不是尽是阉党,其他的那些大臣长久见不到皇帝,难道就不会起疑吗?” 王体乾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崇祯的情绪变化,他依旧低着头慢悠悠的说道:“皇上,您难道忘记了神宗显皇帝的故事了吗?” 崇祯微微一愣,随即便尽力在记忆中搜寻王体乾所说的那些信息。片刻之后,崇祯若有所思的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王体乾所说的神宗显皇帝便是崇祯这具身体的爷爷--大明万历皇帝。崇祯记得,在后世曾有网友说过,大明朝的皇帝奇葩多。的确,在大明十七个皇帝中有当过和尚的,有抢侄子皇位的,有当过两回皇上的,有给自己封官的,有爱猫的,爱做木匠活的,爱修仙的等等。而王体乾说的这个神宗显皇帝的特殊之处有两条,一是爱财,曾经大量的派太监去各地收矿税,以增加内库的内帑。第二就是懒,从万历十七年开始,三十年不出宫门、不理朝政、不进行郊祭、不祭奠宗庙、不开早朝、不见大臣、不批复大臣的题本奏本。到了他执政的中后期,连进入内阁的廷臣已经不知到皇帝长什么样?而且在朝堂之中出现了“人滞于官”和“曹署多空”的现象。朝廷中枢机构近于瘫痪,政府官员的缺得不到补充。在万历四十年时,宰辅只剩下首辅叶向高一人。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只有吏部有一位尚书,户、礼、工三部都只有一位侍郎。而都察院八年都没有一个正官。最可怜的刑部,由于缺少处理刑法的官员,长期不能审理案件,让那些涉案的在押人员和其家属十分不满。犯人家属便集体在长安门前哭诉。吏部尚书多次上疏乞求补充缺少的官员,可皇帝理都不理。吏部尚书被逼无奈,就写了个辞呈递上去,准备不干了,可是连这个辞职信,皇帝都不看。在万历四十年,南京各道御史曾经上疏:“台省空虚,皇上深居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接见一个大臣,天下有将要沦陷的忧虑。” 想到这些崇祯无奈的摇摇头。既然大明皇帝有这种前科,那魏忠贤要是真的将皇宫内院与外朝隔离,将自己这个皇帝禁锢在大内之中。哪怕几年甚至十几年官员见不到自己,那些官员们也很有可能认为自己是在学神宗万历的样子,蹲在温柔乡中犯懒呢。 崇祯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破局的好主意。抬起头就见王体乾正一动不动毕恭毕敬站在一旁,崇祯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现在谁要敢当着自己面说,只要穿越到古代,凭借着几百年的见识,你就能将那些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那自己一定会啐他一脸。就眼前的这个又干又瘦的老太监,在短短几句话中就已经将对话的主动权不动声色的拿了回去。并且在不经意间既向自己表示了忠心,又向自己显示了能力。 崇祯稍稍正了正身子说道:“王大伴,既然如此,你可有应对之法?” 王体乾微微转过身,依旧低着头说道:“回皇上,老奴的办法只有两个字--厂卫。” “厂卫?” “是的,皇上。只要将厂卫掌控到陛下手中,不仅拔除了那人的爪牙,使皇权得到稳固。而且还可以控制外廷,使政令通达。”王体乾说完微微抬起视线看了一眼年轻皇帝的表情。 崇祯默默思索了一会,说道:“要如何才能控制厂卫之权?” 王体乾两道雪白的长眉微微一挑,说道:“老奴向皇上推荐两个半人。” “两个半?” “是的皇上,那两个人中,一个就是曾在信王府侍候过皇上,现在正在南京戴罪的曹化淳,第二个便是不久之前因违反了巡抚高第的命令被免官归田的蓟辽镇副将孙祖寿。至于老奴所说的那半个人,便是前锦衣卫指挥史骆思恭。” “为什么要推荐这几个人?” “回皇上,魏忠贤此时亲掌东厂,所以要收厂卫之权必先从锦衣卫开始。并且由于魏忠贤现在已经有所警觉,所以夺权的动作也要万分谨慎。老奴之所以推荐曹化淳,一来,是曹化淳曾在皇上身边,对皇上忠心耿耿。二来他的获罪遭贬其原因便在魏忠贤的身上。皇上此时调曹化淳进京,那魏忠贤一定会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如此皇上便有机会拿回锦衣卫的控制权。” “就用那个孙祖寿。” “是的。不过单单一个孙祖寿,是不可能在锦衣卫中立足的。这就需要那个骆思恭了。骆家两代掌控锦衣卫,人脉众多,有他的协助孙祖寿必能成功。” “为什么不直接用骆思恭?” “骆家的优势在于人脉众多,劣势同样也是这点。皇上如果想将锦衣卫牢牢控制在手中,便不可选用骆家之人。这也就是老奴为何只将他算作半个人的缘故。再者说。。。。。。将一件东西赐给一个人和将一件东西还给一个人,所得的感激绝不相同。” 崇祯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为什么选用孙祖寿?” 王体乾微微笑了笑说道:“皇上,那个孙祖寿是武进士出身,清正廉洁,自律甚严。况且此人一直在地方任职,同朝中大员几乎没有任何瓜葛,调他进京也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还有一点,此人被免官之前,不过是区区副将武职,皇上如果将他简拔为锦衣重职,此人必会感念皇恩,忠心耿耿。” 崇祯不由得再次点点头,稍稍思量了一下问道:“那此事如何进行?” “请皇上下明旨调曹化淳,孙祖寿进京。曹化淳进京后可安排进十二监之中便可。孙祖寿则要安排到锦衣卫主管侍卫仪仗之处。而后再请皇上给老奴一张密旨,老奴安排人将骆思恭秘密带入京城。让他配合孙祖寿先收大内侍卫仪仗之权。之后皇上或可以给骆思恭赐金还乡。或可以找个机会杀掉。” 王体乾说完微微抬头看向端坐不动的崇祯,却见崇祯皇帝只是一动不动微微眯着眼睛坐在那里。王体乾心中微微一凛,连忙收回视线,屏息凝气的垂手侍立。 坐在椅子上的崇祯皇帝此时心中满是纠结,面前这个老太监说的似模似样,可自己到底要不要听他的?自己要是听了他的话,会不会改变已知的历史?会不会原本很简单就能将魏忠贤除掉,经过自己一改却将事情变得复杂?或许会变得很危险? 可要是自己不听他的。。。。。。万一现在这一切都曾在历史上发生过。而崇祯皇帝之所以能简单的收拾掉阉党就是靠了这段没有记入史册的对话? 自己该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内库掌印 紫禁城的角落,偏僻的冷宫。 东侧暖阁之内静寂无声,微微晃动的烛火将屋中两张人脸映的忽明忽暗。 过了许久,崇祯才慢慢的站起身。他侧头看了看王体乾,竟径直走出了暖阁。望着崇祯的背影,王体乾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将头低低的贴在地上。 。。。。。。 坐在养心殿中的崇祯皇帝,慢慢的将回忆收起。昨天从那冷宫回来之后,思前想后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采纳王体乾的建议。毕竟自己对这段历史知道的并不多,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符合原来的历史。再者说,如果总是害怕去改变历史,那自己又如何去改变吊死煤山的命运。 崇祯轻轻地舒了口气。可当他抬眼看到面前空荡荡的桌案时,又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看那些灌满水的奏本觉得烦累,但现在没得看了又觉得甚是无聊。 崇祯站起身在养心殿内随意的走着。不过,很快,崇祯注意力就被养心殿中那些精致的装饰和奇美的陈设深深的吸引了。虽然崇祯已经在皇宫之中待了好几天,但是这几天不是急急忙忙就是恍恍惚惚,还真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在后世名扬世界的皇家宫殿。 崇祯在养心殿中东瞧瞧西看看,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而后,便带着匆匆赶回来的王承恩走出养心殿的殿门。 随后的几天,波澜不惊。 每一天崇祯都在那些送来的题本奏本堆中随便抽出几本批改,其他的都送到司礼监,由司礼监按照以前的规矩处理。在这期间也有大臣上本希望皇帝可以恢复早朝,重开经筵,不过崇祯都已身体不适为由留中不发。 不过,这几天中崇祯倒也不是无所事事,他除了每天按时祭拜死了的天启皇帝外,就是将整个大内皇宫转了个遍。 这一天,崇祯将抽取的一本题本大致的看了看,随手在内阁票拟上写了个准字。正准备叫王承恩将桌上堆着的那些奏折送去司礼监,就见徐应元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身边说道:“皇上,魏忠贤魏厂公在殿口请见。” 崇祯微微一愣,问道:“他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 “叫他进来吧。” “是。” 很快,魏忠贤便走进了大殿。他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口中说道:“老奴魏忠贤叩见皇上。” 崇祯笑了笑说道:“魏厂公,起来吧。” “谢皇上。” 看着魏忠贤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崇祯说道:“忠贤,朕不是和你说过,免你的跪了吗。” 魏忠贤连忙躬身回答道:“多谢皇上圣恩,不过老奴就是皇上的一条老狗,老奴当不起啊。” “呵呵,你可是两朝的老臣了。再者说,皇兄也曾多次在朕面前夸奖过你,有什么担不起的。哎对了,现在不是有人叫你九千岁吗?免个跪礼算什么?”崇祯说着笑眯眯的看着魏忠贤。 魏忠贤身子微微一抖,连忙跪倒在地:“皇上,那都小人胡说,老奴只是一个身体不全的废物,怎敢称呼九千岁啊。” “唉,只要有功于社稷,‘九千岁’也不是不能叫。好了好了,承恩去就将魏厂公扶起来。” 看着魏忠贤叩头谢恩后被王承恩扶起,崇祯继续说道:“忠贤啊,你今天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回皇上,这几日内库的掌印太监突发疾病,恐怕已经不能视事了。还请皇帝从新委派。”魏忠贤躬身说道. “哦?”崇祯眉头微微挑了挑,看着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的魏忠贤。 崇祯知道包括内承运库在内的内府十库就是大明皇帝的小金库和私房钱。无论自己以后想如何改造大明,不被那些文臣过多掣肘的财权都是重要一环。而皇帝可以自由支配的内库便是其中重中之重。崇祯原本还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才将这些内库收回来,没想到魏忠贤尽然会主动将它们送了出来。 崇祯转头看了看在身边侍奉的徐应元和王承恩,心中暗想:“虽然王承恩更加忠心一些,但这个胖子据说和魏忠贤关系不错。用他或许可以给魏忠贤传递一个缓和的假象,那样也方便夺取厂卫计划的进行。”崇祯想到这里便说道:“徐应元,朕命你去管理内库可好?” 听到崇祯的话,魏忠贤的眉头微微一动。而一旁的徐应元胖脸猛地一抖,一瞬间变得通红。而后各种表情在那张被油脂覆盖了一层的脸上飞快的变化着。而后徐应元猛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多谢皇上信任,多谢皇上信任。” 崇祯微微一笑,正想让徐应元起来,没想到那个胖太监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不过,老奴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嗯?”崇祯微微一惊,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应元。崇祯知道内府十库可不光存储着金银,还有丝绸布匹,粮食器物等等各种物品。甚至于连硫黄、硝石,胖袄、战鞋都有,可以说是一个大大的肥缺。真没想到徐应元竟然不想去。 徐应元跪在地上说道:“皇上,这几年老奴一直陪在皇上的身边,皇上的习惯老奴都明白。老奴现在只想着。。。。。。只想着好好的伺候皇上,还请。。。。。。还请皇上派别人去吧。”徐应元说着说着语音中尽然带出了哭音。 看着这个胖老太太似的太监跪在面前哭诉,崇祯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十分膈应,然而,那种难受的感觉竟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强烈。崇祯咽了口口水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别嚎了,朕派别人去也就是了。” “多谢皇上。”徐应元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挥着袖口不停的擦抹着胖脸上的泪水。 崇祯转头看着王承恩说道:“承恩啊,那就由你去内库掌印吧。”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跪在地上正要说话。崇祯又连忙补了一句:“不可抗旨。” “。。。。。。是。奴婢遵旨。”王承恩重重的磕了个头。 “好。”崇祯点点头,对着一直垂手站在一旁的魏忠贤说道:“忠贤,一会你就带着王承恩去传旨吧。” “是。”魏忠贤躬身答应了一声,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皇上,老奴听说宫后苑中又新添了几株绝品花卉,老奴斗胆想请皇上去宫后苑赏景。” ”嗯?请朕去宫后苑?”崇祯疑惑的看着魏忠贤。 第二十六章:温柔之乡 崇祯看着身前躬着身子一脸恭敬的魏忠贤,心中满是惊愕,暗想:“魏忠贤到底要搞什么鬼?专程跑来见自己,又送上了内库掌印这样的大礼,难道只是想请自己去宫后苑?那宫后苑中有什么?” 魏忠贤依旧低着头,“皇上,前几天听王公公说,皇上这几天烦闷劳累,身体不爽。老奴心中甚是焦急,今日秋高气爽,老奴便斗胆,请皇上幸宫后苑稍稍放松放松。” 崇祯想了想,微微一笑说道:“也好,既然忠贤有这份忠心,那朕就偷着半日的空闲,去看看那几株新进的花卉。” 。。。。。。 宫后苑位于紫禁城中轴线上,坤宁宫的后方。这个皇宫中的花园始建于大明永乐十八年,此后历经增修。全园南北纵二十丈,东西宽四十二丈余,占地面积约十八亩左右。园中以重檐盝顶的钦安殿为主体,两边分布众多的殿亭楼阁,玲珑有致,疏密合度。在这些美轮美奂的建筑物旁更有佳木葱茏,奇石罗布。尤其是建于万历十一年的由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堆绣山,更是占尽了精、奇、秀三绝。 魏忠贤,徐应元,王承恩三名太监陪着崇祯,穿门过殿进入了宫后苑。此时虽已时至九月深秋,但园中松苍柏翠,枫丹菊黄依旧美丽非常。 一路上几人停停走走,说说笑笑,显得好不悠闲。崇祯一边游玩,心中一边暗自有些诧异,难道魏忠贤真的是想用这种方法讨好自己,专门陪自己休闲玩景。 时间慢慢滑过,当几人走到园中一侧的乐志斋前时,魏忠贤忽然停下了脚步,躬着身子说道:“皇上,在这斋中歇息片刻可好?” 崇祯眉头微微一挑,笑了笑说道:“忠贤啊,难道你在这乐志斋中准备了什么,要给朕个惊喜吗?” “呵呵,回皇上,老奴的确是有所准备,还要请皇上鉴赏。” “哦?”崇祯略有惊讶的张了张嘴,心中飞快的思索着,“难道魏忠贤想在这里来个刺王杀驾或是想将自己禁锢在这里?不会!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是一件能捅破天的大事,即使魏忠贤他有这个胆子,独自一个人也绝不可能完成。只要他需要其他人配合,那王体乾就一定会提前通知自己。现在自己既然没有得到通知,那就不会是刺杀拘禁这种大事。” “呵呵。”崇祯轻声的笑了两声,看着陪在身边的王承恩与徐应元说道:“你们两猜猜?魏厂公能在这皇宫内院给朕准备什么惊喜?” 徐应元连忙笑着说道:“回皇上,奴婢们可猜不出来。说不定魏厂公真的给皇上准备了一个大大惊喜。嘻嘻。” 王承恩也摇头说道:“奴婢不知。” “那好,那咱们就去见识见识。”崇祯说着,暗中一咬牙,转身便踏上乐志斋前的石阶。 乐志斋建在五层石阶的青石平台之上,整个建筑成“凹”字形。斋前山石叠嶂,上层回廊四出,环境秀俊优美。 崇祯心中暗暗叫着劲,缓缓走进了雕梁画栋的乐志斋。 然而,乐志斋中却一片安静,连平日在此侍候的那些小太监们都不知了去向。徐应元将崇祯让到正厅中落座,左右看了看,低声骂道:“哎?在这里伺候的那些人呢?这帮猴崽子,就知道偷懒耍滑。皇上,老奴这就叫人收拾他们。”徐应元说着,就要出去找人。这时,魏忠贤拦住了他,“徐公公,稍等。” “魏公公,怎么着?” “徐公公,这里的人是我安排走的。”魏忠贤说完,转头看着崇祯躬身说道,“皇上,老奴说的那些新进的奇花,都在斋中准备好了,皇上您看看?” “好啊。朕进来,不就是要看你给朕准备的惊喜吗?” “请皇上稍候。”魏忠贤说着拍了拍手,随着轻轻的击掌之声,四盆花被四个人托着从一侧的门中缓缓走了出来。 四盆花卉品种不同,颜色不一,每一盆都是名贵至极的品种。然而崇祯此时的眼睛,却完全没有放在那几盆名贵的花卉之上。捧着那些小巧花盆的竟然是四名体态婀娜,瑰姿艳逸的绝色美女。 崇祯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眼前这四个风姿各异的美女,虽然在气质上不如自己那个寡妇皇嫂张嫣,但容貌却已经可以一争长短。自己在后世虽然在各种媒体中见识过无数美女,但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任自己欣赏的还从未遇到过。 崇祯下意识的站起身,这时一旁的魏忠贤轻轻的声音说道:“请皇上,近观。” “好,好。”崇祯随口答应着,慢慢的向那几名美女走去。 一阵阵幽香绕鼻,离得越近,那四名美女便越发显娇艳。细观之下每一名美女尽然都各有特色,温柔似水,娇憨如酪,风情入骨 身边的美女低低的娇笑着,将一只藕臂伸到崇祯的胸前轻轻的抚动着。一道清凉在胸前划过,让崇祯微微睁开了困顿的眼睛。一抹绿色在视线中一晃而过。 “美人,这是何物?”崇祯问道。 “爷,您说这个。”那个美女说着将白嫩嫩的手臂伸到崇祯眼前,在那纤细的手腕之上带着一只翠绿色的玉镯。 崇祯微微一皱眉,伸手将那只戴着镯子的手抓住,低声问道:“这只镯子哪来的。” “哎呀,爷,您弄疼奴家了。”美女轻声撒着娇。 “快说。” “啊。”看到崇祯面带怒容,那个美女连忙说道,“是,是一个姓王的公公送给奴家的。” “姓王?”崇祯紧紧皱着眉,忽然间,穿越之后经历的一幕一幕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瘦小的司礼监掌印王体乾,风华绝代的皇嫂张嫣,被乌云与黑暗压伏在地的巨大龙首。。。。。。 崇祯挣扎的站了起来,大声的说着:“给朕更衣!” 崇祯在那几名美女惊愕的目光中,使劲咬着牙,拼命控制着,想重新倒回那满是幽香绮美中的欲望,一步步艰难的离开这座消意磨志的温柔之乡。 第二十七章:再入冷宫 崇祯颤颤巍巍的走出乐志斋的大门时,耀眼的阳光晃得他眼前一黑,他连忙伸手扶住了一侧的木门。 “哎呀,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两只胖手搀扶着崇祯的手臂。 崇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让昏昏沉沉的头脑为之一清。他睁开眼睛就见徐应元那张胖脸就伸在一旁。崇祯有些虚弱的说:“扶朕回养心殿。” 。。。。。。。 静静的睡了一觉,起来后又用了这几天唯一一顿正常的膳食,崇祯的精神这才将将回复了一些。他端起徐应元捧过来的参汤喝了一口说道:“老徐,你怎么会在乐志斋门口?” “皇上,这几天老奴一直都待在那啊。就连吃饭睡觉都没挪过地方。” “那你怎么不进去,叫朕。。。。。。”崇祯说道一半,看着徐应元胖脸上那难受的表情便说不下去了。想想也是,在没得到皇帝旨意的情况下,一个太监怎么敢管皇帝的事?而且又是在那种特殊的情形下,徐应元这个鸡贼太监更不可能冒着被皇帝责罚危险,进去提醒了。想到这里崇祯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一个两辈子加在一起活了几十年的人,尽然还控制不住肉体的欲望,唉。。。。。。丢人啊。 看着徐应元还站在一边等着挨训,崇祯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别摆出那个难看的样子给朕看了。对了,怎么就你一个,王承恩呢?” “皇上,您忘了,那天您不是让王承恩接了内库掌印吗?这几天,他一直都在那边忙活。” “哦,朕还真忘了。你去叫他过了,朕要问问内库的情况。” “是。”徐应元连忙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王承恩便跟在徐应元的身后走进大殿。王承恩跪在地上扣头说道:“奴婢叩见皇上。” “起来吧。”崇祯看着王承恩灰头土脸的样子,估计这几天王承恩过得也不太舒服。 “承恩啊,给朕说说内库情形吧。” “是。”王承恩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账本,连翻了几页说道:“回皇上,现在内府十库中共存银八十五万余两,黄金一万余两,绸缎。。。。。。” “等等。”崇祯急忙打断了王承恩,“金银怎么会这么少?”崇祯记得在后世看的好几本有关崇祯的穿越小说中都说到过,在崇祯继位之时天启给他留下了几百万两的启动资金,怎么到了自己这,剩下的还不到一百万两? “回皇上,奴婢已经仔细核对过了,的确只有这么多。” “这。。。。。。唉。”崇祯再次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自己对当这个末代皇帝的难度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没想到随时都会有惊喜。 崇祯端起一旁的参汤又喝了一口,微微皱皱眉,对徐应元说道:“老徐,参汤冷了,给朕换一碗去。” “是,是,老奴这就去。”徐应元连忙接个那只碗,快步的退了出去。 看着徐应元离开暖阁,崇祯从袖中拿出那只玉镯在王承恩眼前一晃说道:“这个是你送进去的?” 王承恩抬起眼皮飞快的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说道:“是。” “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皇上,是那个人让奴婢送进去的。” “哦?你倒是挺听他的话的嘛?” 王承恩连忙跪在地上回到:“请皇上恕罪,那第一次,奴婢是报恩,这一次是他。。。。。。是他说皇上有危险,奴婢这才斗胆送进去的。。。。。。皇上啊,那个人的恩情奴婢已经还清了,从今往后奴婢的命就只是皇上的。”王承恩一边流泪一边说着,说完重重的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哎,你哭什么?我。。。。。。朕也没说别的啊。起来吧,”崇祯看着王承恩样子暗暗有些后悔,自己不过按着后世对付学生的方法怼了一句,没想到王承恩的反应会这么剧烈,看来自己以后说话还要注意。 看着王承恩满脸通红的站起来,崇祯轻轻的叹了口气,稍稍想了想说道:“那人给你这件东西时,还说了什么?” 王承恩稍稍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崇祯说道:“回皇上,那人说如果您能在三天之内回到这里,就请你再巡幸一次上次的那个地方。如果。。。。。。”王承恩说道这里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崇祯眉头一挑,问到:“如果什么?” 王承恩暗暗一咬牙继续说道:“如果,您三天之内没能回来,那人就不让我再将这些话回禀皇上。” 听着王承恩的话,崇祯眉头先是一皱,随即便“呵呵。”冷笑了几声。心中暗想:看起来,如果自己没能凭毅力挣脱那座温柔乡,那个狡猾的老家伙恐怕就要另寻出路了。 。。。。。。。 夜色沉沉,深黛色的天空中飘着片片薄云。这些如纱如雾的云朵,不时的将悬在天穹一侧的弯月挡在身后。大地也就随着云的幻动,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当崇祯再次走进那座冷宫之时,一名从未见过的壮年太监正站在宫门之后。当这名太监看见崇祯时,连忙一声不吭的俯伏在地。崇祯微微皱了皱眉,依旧让陪自己来的王承恩站在门旁,而后径直走进了亮着微弱烛光的殿阁。 “老奴,叩见皇上。”身材瘦小的老太监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以头抵地。 走进东暖阁的崇祯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那个老太监的话,几步走到椅子前稳稳的坐下,一只手轻轻抚着手中的那只玉镯,一边侧着头仿佛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监。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跪了许久的老太监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老奴有罪,还请皇上饶恕。” “哦?跟朕说说,你王公公能有什么罪啊?” “回皇上,老奴明知皇上深陷毒计之中,却畏那人势力不敢舍身救主。使君王龙体受损,老奴死罪。” “哼。你还知道有罪!” “老奴知罪。不过皇上能凭毅力克服药物控制,挣脱红粉陷阱,实在让老奴钦佩。” “药物?什么药物?” 第二十八章:朕的选择 听到崇祯的话,王体乾缓缓的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巧的瓷瓶高举过头,“皇上请看。” 崇祯站起身走到王体乾的身前,伸手抓过那只素白色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稍稍犹豫一下,轻轻将包裹着红绸的瓶塞拔出。随即,一股略带甜腻的幽香从瓶中飘出。这种熟悉的香气,和乐志斋中那些美女身上的香气完全相同。而与此同时,闻到这香气的崇祯,又觉丹田微微一热。崇祯连忙将那小瓶盖紧,转头盯着王体乾,低声喝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皇上,这是一种特制的催情春药。能让人深陷情欲之中难以自拔。” “春药?”崇祯脸上一红一白,片刻之后他才咬着牙说道:“我x,魏忠贤这老东西,竟敢对朕使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我xxxx。” 王体乾将头有向下低了低,他虽然没听明白崇祯到底骂的是什么?但他能清楚的感到崇祯皇帝的怒火。王体乾稍等了一会才在一旁劝慰道:“皇上,那魏忠贤的确该死,老奴还请皇上息怒。” 崇祯气愤的围着那张椅子转了几圈,才将心中的火气压住。他一下坐在椅子上,有些烦躁的说:“起来吧,起来吧。说说现在怎么办?” “多谢皇上。”王体乾恭恭敬敬的扣了个头,便想爬起来。不过,可能是跪的时间有些长,竟然连着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崇祯皱了皱眉,站起身走了过去,扶住王体乾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 “啊。。。。。。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呜呜。。。。。。多谢皇上。。。。。。多谢。。。。。。”王体乾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脸上已经老泪纵横。 崇祯也不知这个老滑头现在的这个样子,是真的感动还是在做给自己看。不过崇祯此时也没时间细想,他伸手轻轻的拍了王体乾的手臂点了点头,而后坐回到那张椅子上。 等了片刻,见王体乾的情绪似乎是恢复了一些才开口问道:“王大伴,那魏忠贤既然如此目无君父,我们要如何面对。” 王体乾从袖中掏出一条丝巾慢慢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又平静了一下才说道:“还请皇上暂停雷霆之怒,此时那魏忠贤的势力依旧强大,想要铲除他皇上还需隐忍。” “还要忍?”崇祯眼睛一瞪,可随即便有些无奈的靠在椅背上,心中暗想:“自己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用错了打开的方式。历史上崇祯收拾魏忠贤那叫一个简单快捷。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么费劲?而且自己还差点让人算计了?唉。。。。。。”想到这崇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听到崇祯叹气,王体乾的两道白眉微微挑了挑。他放下手中的丝巾,嘴角不被察觉的抽动了一下说道:“皇上也不要灰心,虽然现在还不能一下就将那魏忠贤的势力连根拔起。但他既然已经出了招,我们也就有了反击的机会。” “要怎作?” “老奴斗胆请问皇上,魏忠贤送来的那四名美女。。。。。。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这个。。。。。。”崇祯被问的有些犹豫了,说实话崇祯还真没想过那四名美女要怎么办? “这个朕还真没想好,王大伴你的意思是?” 王体乾抬眼看着崇祯的表情说道:“老奴的意思。。。。。。无外乎杀、送、圈。” “。。。。。。杀、送、圈。。。。。。” “嗯。”王体乾点点头说道:“老奴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四个杀掉,将人头秘密送回魏忠贤处。” “要杀。。。。。。啊。。。。。。” “是的,这样做既可以出了皇上心中之气,而且在不触及魏忠贤底线的情况下敲山震虎,让魏忠贤知道皇上的盛怒之心!这样,魏忠贤既难下铤而走险的决心,又不能视皇上的怒火于不顾。必然会让他在进退失据中露出破绽。” 崇祯咽了口口水,眼前似乎闪着那四名年轻女子样子,作为一个从后世过来的人,即使知道那四个人很可能是魏忠贤训练好,用来害自己的工具。可是让自己一句话就要了四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崇祯还真下不了这个手。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让朕想想,你再说那两项。” “是。如果不杀,皇上可将那四人直接送还魏忠贤。不过这样做便稍显有些软弱了,魏忠贤所受的压力便会少了很多。而且这样做很麻烦也未必能留下那四个人的命。” “这是为何?” “皇上,您毕竟已经宠幸过那四个人。。。。。。而且,即使送到魏忠贤处,不论他是为了平息皇上您的怒火,还是为了不留下欺君的证据,想来都会不留下活口的。” “这。。。。。。”崇祯下意识的咧咧嘴,“那最后那个‘圈’呢?” 王体乾极轻的叹了口气,而后说道:“还有一种做法,就是将那四名女子圈禁在冷宫之中。同时安排人私下传话给魏忠贤,就说您已经知晓了这个事情,非常不悦。不过,这样作,对魏忠贤的压力变得更小,会让魏忠贤觉的皇上软弱,说不定还有可能让他生出别的什么心思。所以。。。。。。老奴请皇上三思。”王体乾说完便不再说话,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崇祯站起身,在暖阁之中来回走动着。他的心中十分纠结,王体乾解释的很清楚,崇祯也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好。但是正是这个‘最好’却要牺牲四条年轻的生命。。。。。。现在,到底是按照已经当了几天皇帝的身份来选择那最好的办法,还是要按照后世做了几十年平民的世界观去选择那最差的办法? 也不知道走了几圈,崇祯终于停下了脚步。自己的灵魂毕竟是来自于后世,虽说后世不一定处处都比古代强,但在后世中,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普通人的自由,生命的珍贵,都是几百年社会进步的最重要的成果。后世中不是没有舍我的牺牲,但每一次的牺牲都要本人去选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随意的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如果此时的自己只为了一个看上去更好的办法,就致那四条鲜活的生命于不顾,那自己同四周的这些古代人又有什么区别。即使以后自己成功了,即使自己成为真正的皇帝,即使自己挽救了这个大明,那也不过是在历史上再增加了一个封建的王朝罢了。哪怕这个王朝十分强大,能抵御所有的外敌,但总有一天它还是会被文明进步的烈火烧成灰烬,成为新的国家的养分。 想到这里,崇祯转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王体乾说道:“魏忠贤毕竟只是朕的家奴。他在朕的眼中一文不值,为他牺牲一花一草朕都心痛,更别说人命。所以,朕选择‘圈’。” 第二十九章:传话斥责 王体乾脸上的惊愕一晃而过,随后他声音平静的说道:“皇上您想好了?” “嗯。朕已经决定了。”崇祯说完便盯着王体乾的脸。 王体乾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皇上想将那四个人圈禁,就请皇上派人将那几个关进冷宫。老奴的想法,既不用大张旗鼓,也不用躲躲藏藏,但要表现出皇上很不高兴就可。” “嗯。”崇祯点点头。 “宫中魏忠贤的耳目众多,想来他很快就会知道。不过,只是这样很难对魏忠贤造成压力,也不利于之后的行动,所以还要请皇帝派亲信之人,暗中传话斥责为好。” “可以,那。。。。。。”崇祯微微垂下视线,心里盘算着要派谁去。不过,这一想才发现,自己到现在能相信的加起来也就勉勉强强三个。王承恩可以算一个,但相信他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另一时空中曾陪自己一起吊死过。另外的一个人,就是那个时常在自己面前晃悠的胖子徐应元。现在那个胖子和自己的利益是一致的,都盼着自己能大权独揽。当自己真能掌权之时,那他必然也会水涨船高,所以在现阶段他还是可以信任的。最后那个人。。。。。。也就是面前的这个阴险狡诈的王体乾了。虽然自己还想不明白,这个老家伙为了什么要抛弃魏忠贤而选择自己。但从他所做的几件事上还是能看得出,他的确正在将魏忠贤和阉党卖给自己。 崇祯犹豫了一下说道:“王大伴,你看让徐应元去怎么样?” “皇上圣明。”王体乾恭敬的回答,“徐应元徐公公曾是魏忠贤的赌友,况且徐公公口舌便利让他去必会办的妥帖。皇上,在命徐公公向魏忠贤传话时,要跟徐徐公公说清,一定要让魏忠贤上一份谢罪的奏本。如果魏忠贤不愿意,您可以通过徐公公告诉他,奏本只是一个态度,你是要留中的。” “让他写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 “呵呵。”王体乾轻声的笑了两声说道:“老奴曾经说过,有不少的人,不过是借魏忠贤的声势,谋取自己的利益。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打压魏忠贤的声势。说不定能将这些人吓跑,那样魏忠贤在朝中便不能做到一手遮天,我们也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那怎么作才能打压魏忠贤的声势?” “这个简单,皇上。。。。。。”王体乾笑眯眯的在崇祯耳边说了几句。 崇祯听完,想了一会才点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你还有别的事吗?” “皇上,老奴听说,你降旨让王承恩王公公去管理内库了?” “嗯。”崇祯应了一声。 “那皇上身边不就是少了一个得力之人?” 崇祯侧目看着王体乾并不说话。王体乾笑了笑说道:“老奴向皇帝保举一人。” “就是门口的那个?” “是。那个人叫方正化,山东人氏。。。。。。” 崇祯听到‘方正化’的名字,眉头微微一动。王体乾连忙问道:“皇上知道这个人?” “不知道,你接着说。” “是,这个方正化。。。。。。”王体乾一点一点的将方正化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然而就在王体乾说出方正化的名字时,崇祯心中便是一惊。因为‘方正化’这个名字崇祯还真的知道。并且这个名字就在崇祯整理后世记忆时,写在纸上的那个名单之中。 崇祯之所以能记住这个在历史上并不出名的太监,是因为这个太监有一项超人的地方--会武术!在后世很多网友都开玩笑的说,‘葵花宝典’其实就是这个人写的。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后世的崇祯还上网查了一圈,发现这个人在正史上也很厉害,据说在战场上曾经一个人杀了几十人。除此之外,这个人还很忠心,即使知道皇上派他去干的事跟送死没区别,也还是去了,并且就在那里力战而死。他死后还被放进旌忠祠,王承恩为正祀,他是附祀。 崇祯一边想着,一边听这王体乾的介绍。听完之后,崇祯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既然是你王大伴推荐的,就让他跟着朕吧。” 王体乾霜眉一挑,连忙跪倒在地:“多谢皇上。” “呵。”崇祯轻笑了一声说道:“王大伴,要是没别的事了,朕就回去了。” “老奴恭送圣驾。” “嗯。”崇祯轻哼了一声,转头走出了暖阁。 王体乾微微抬起头,看着崇祯同跪在殿门口的方正化低声的说了两句,而后便带着王、方两人走向了院门。王体乾跪在地上,微微蹙着眉思索了一会才慢慢站起身,掸了掸前襟上的灰土,慢慢的走出殿门。 。。。。。。 魏忠贤满脸怒气的走进花厅,看着还摆在桌上的两只茶盏,不由得火往上撞,尖着声音高声叫骂着:“一群贼狗攮的,都死了吗?”叫骂着几步上前将那两只名贵的茶盏一把扫在地上。这时闻声赶来的管家和婢女被吓得跪到在地。魏忠贤转头看见几人,便指着那两个婢女对管家叫到:“将这两个贱婢拉出打死喂狗!” “啊!”那两个婢女惊叫了一声,一边不停的叩头一边拼命的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那个管家招呼门口的几名家人,将哭号的婢女拖了出去,而后自己悄悄的跪在了花厅的门边。 哭号声渐渐远去,魏忠贤心中的怒火却没有消下去多少。他一脚将一张桌子蹬到,而后坐在椅子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就在刚才,随侍在新皇身边的大太监,也是自己以前的赌友徐应元突然来到自己的府邸。而后这个死胖子便开始不干不净的跟自己胡说八道。要不是那朱由检当了皇帝,自己怎会让这个死胖子这样放肆。并且那个狗东西走之前竟然还开口讹诈了自己一千两银子! 魏忠贤用力的咬了咬牙:“死胖子,你等这,看爷爷以后怎么收拾你!” 过了好一会,魏忠贤才慢慢的将心中的火气平息了下来。他微微的眯着眼睛想着:“没想到朱由检竟能从那个红粉堆中生生的爬出来。。。。。不过,虽说他将那四个封进了冷宫,但饮食供应之类的到并没缺少。。。。。。看起来,即使对下药的事有些火气,也并不算大。。。。。。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我写那份谢罪的东西?难道他认为拿着我写的那个,就拿住了我的把柄。。。。。。呵呵。可笑。不过,既然那件事办砸了,就给他写一份,也让这个年轻的皇帝安安心。” 第三十章:红木锦盒 崇祯将手中的朱笔慢慢放下,将面前这本批改过的奏折合起。 自从将那四名美女关进冷宫之后,崇祯便恢复了批改奏折。不过依然是在司礼监送过来的大量奏折中挑选几本大致看看,再随手写上个准字,其他的依旧送回司礼监。 崇祯随手将那本奏折放到一旁,抬起头看了看一左一右站在书案的徐应元和方正化。 感觉到崇祯的视线,徐应元连忙笑眯眯的说道:“皇上,可是有事让奴婢去办?” 崇祯笑了笑说道:“老徐啊,你还真有个眼力见儿。” “嘿,皇上,看您说的,老奴最大的心愿就是伺候好皇上,哪能没个眼力见儿。”徐应元的胖脸上挂满了笑容,边说边用眼角偷偷扫了一眼站在对面有些茫然无措的方正化。 崇祯摇摇头,指着那堆奏折说道:“老徐,你将这些都送去司礼监吧。” “是。”徐应元躬身答应了一声,便抱起桌上的那堆奏折晃晃悠悠的退了出去。 崇祯有些无聊的坐在桌边,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皇宫中可逛得的地方差不都都逛完了,现在又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脑子空转了一会,忽然间,和那四个美女胡天黑地的那几天的情景跳进脑海。。。。。。崇祯连忙晃晃脑袋,“别乱想!那四个可是魏忠贤害自己的工具!就是想。。。。。。也要等收拾了魏忠贤之后才行。。。。。。唉,自己这是怎么,难道身体变年轻了,心态也跟着变了。。。。。。哎?对了,那四个现在不能想,自己身边不是还有三个能想的吗?”崇祯不禁眼睛一亮,“对啊,自从自己当上皇帝,这几天一直忙来忙去,都将那三个人忘在脑后了。”想到这里,那日间听到清幽的琴声似乎又响在耳边。 崇祯面带笑容的站起身,正要叫方正化去问问,周氏三个人现在在哪。 就在这时,突然看见徐应元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老徐?怎么了?” 徐应元喘着粗气,胖脸煞白。听到崇祯的问话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回。。。。。。回皇上,魏忠贤来了。” 看着徐应元慌张的样子,崇祯心中一突,暗想:“怎么?难道真让王体乾说着了,自己做的软弱了些,那魏忠贤就有了什么不好的想法,今天这是要来逼宫了?”崇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气质沉稳的方正化,控制着自己慢慢的坐了下来说道:“魏忠贤来就来了,你慌什么?” “啊?”徐应元抬头看了一眼面带不悦的皇帝,暗暗的吞了口口水说道:“皇上,不是老奴慌,是那魏忠贤。。。。。。” “哪魏忠贤怎么了?” “那魏忠贤竟然。。。。。。竟然带着。。。。。。” 崇祯眉毛一挑,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他带着什么?” “啊?”徐应元被崇祯的动作下了一跳,他眨了眨细长的眼睛,结巴的说道:“他。。。。。。他带了个盒子。” “盒子?”崇祯一脸古怪的看着徐应元。 “啊。”徐应元用力点点头。 “你。。。。。。”崇祯用手点着跪在地上的徐应元,“你可真成,一个盒子就将你吓成这样?” “不是啊皇上,那个盒子里。。。。。。”徐应元的话没说完,一个声音忽然在殿口高声说道:“老奴,钦差总督东厂,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参见陛下。”随着声音,魏忠贤一只手托着一只红木锦盒大步走进养心殿。他几步便走到书案前,将那只盒子放在地上,而后跪倒在地叩头施礼。 崇祯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魏忠贤,心中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暗想:“不是带兵来逼宫就好。” 崇祯看了看站在一旁咧着嘴的徐应元和不动声色的方正化,慢慢的坐回到椅子上,稍稍平静了一下才开口说道:“魏厂公,看见朕在这里,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魏忠贤的眉头微微一皱,随即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皇上,老奴知罪。” “哦?魏厂公为解君父的烦闷劳累,进献美女能有什么罪?” “老奴有失察之罪。” “失察之罪?” “回禀皇上,老奴知道皇上烦闷劳累甚是着急,便命司礼监随堂太监庞毅为陛下物色可解烦劳之人。没想到那庞太监急功近利,为得皇上的欢心尽然将提性之药交给了那几名侍女,致使皇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龙体不安,老奴有失察之罪。” “。。。。。。好,你竟然。。。。。。你竟然能将事情说成这样。。。。。。”崇祯指着魏忠贤,一时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皇上,请看。”魏忠贤抬头向上看了一眼,将身边的那个盒子捧了起来。 徐应元看魏忠贤拿起那个盒子,连忙叫道:“皇上,您别。。。。。。”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魏忠贤冰冷的目光吓到咽下了后面的话。 崇祯紧皱着眉头,看着魏忠贤手中的木盒,犹豫了一下,才对方正化说道:“呈上来。” “是。”方正化应了一声,走上前从魏忠贤的手中接过那个盒子。而后送到崇祯面前的书案之上。 “打开。”崇祯命令道。 然而,站在桌旁的方正化却皱着八字眉没有动手。崇祯疑惑的看想这个刚刚跟随自己的壮年太监。 方正化双眼微微眯了眯说道:“皇上,这盒子中有血腥气!” “血腥气?”崇祯猛地将头转向跪在地上的魏忠贤喝到:“魏忠贤,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 “回皇上,那庞毅欺君罔上,罪不容赦,已被老奴正法,那盒子里就是那厮的人头。” “我靠!”崇祯心中一抖,两世为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个?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脸色变得也同徐应元一样煞白。“魏忠贤你。。。。。。” 魏忠贤显然没听懂崇祯随口骂的那句是什么意思?他眉头一皱,向下伏了伏身说道:“老奴请皇上责罚。” 崇祯用力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感觉似乎空气中都带着腥味。他尽量将心中的怒火和恶心向下压了压。向一旁的方正化使了个眼色说道:“将这个东西还给他。”看着方正化将那个盒子拿走,崇祯冷冷的笑了两声:“请朕责罚?哈哈,朕怎么敢?你魏厂公大权在握,生祠无数,我这个年轻的皇帝怎敢罚你!” 第三十一章:老奴有罪 听到崇祯的话,魏忠贤慢慢的抬起头,双眼看向被怒火烧的满面通红的崇祯。恍惚间那个自己服侍了多年天启皇帝的影子似乎和面前这位年轻的皇帝合在了一起,七年之前的朱由校何尝不是这个样子。魏忠贤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的低下头,声音中已带上了丝丝的颤抖,“老奴有罪。。。。。。” 崇祯看到了魏忠贤的目光,在后世中摸爬滚打了多年的他惊愕的发现在那目光中尽然包含着如此多的情感。崇祯心中一动,第一次真真正正的打量起,面前这个已经被历史牢牢钉在耻辱柱上的权宦。 偌大的养心殿忽然变得一片安静,坐在龙椅上的崇祯与跪在下面的魏忠贤似乎都陷进了沉思之中。站在一旁的徐应元惊疑的看着两人。方正化则眯着眼睛立在崇祯的身边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魏忠贤才慢慢的开口说道:“老奴只是个身体残缺的奴才,老奴又怎么能承受的起那些生祠?您可知那第一座生祠是因何而建?陛下,原本我朝的织造钱粮,应该是由省直司府预先交给机户。但是这几年,解给机户的钱粮丝料几乎年年拖延,那些机户为了完成官府的命令,只得自己垫付成本,贫苦不堪。但是即便是完成,将东西送入京城,这一路之上,沿途路费,进京门单,科部厂监库卫各衙门铺垫茶果等费,繁杂众多,解户们为此往往倾家荡产。可即便是解户将东西送到,由于官员们拖沓也很难当时就拿到回批,有些甚至能拖欠一两年之久。未拿到回批,官令便不算完成,司府监追,机户、解户或是被逼身毙或是身陷囹圄,困苦万状。有人便将这件事报于老奴,老奴想,这事上关乎于皇上的钦命,下关乎百姓的死活。便将属东厂的茶果等费名色,即行捐免,同时严令批回销选不得超过两个月。那些小民得了这些实惠,便要捐钱给老奴修生祠。老奴这种人怎敢承担,是先皇下旨,老奴不敢抗旨才勉强答应。此乃建那生祠之始,请皇上详察。”魏忠贤说完将头微微低下。 坐在龙椅上的崇祯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想:“这。。。。。。这怎么同我在后世中听到的不一样啊?他说的这些到底是真是假?难道最早给魏忠贤这个祸国殃民的死太监建生祠是大明的老百姓?”崇祯下意识的看向徐方两人,然而,从这两个自认为可以相信的人的脸上,崇祯并没看到任何结果,徐应元还是一脸谄媚,方正化一脸木然。 沉寂了片刻,魏忠贤再次开口说道:“先帝继位之时,也曾想励精图治,也想要中兴大明。可是,没过几年,朝堂之中便被那些东林党所把持。那些人打击异己,垄断朝政,甚至在朝堂之上都喊出了非是东林便为奸邪之语!狂妄至极。那时甚至连皇命都难以执行。朝中非东林一系的大臣人心惶惶。为了皇权的威严,为了大明的天下,为了不让朝堂成了他东林一党的朝堂,老奴这才不得不强自出头。皇上啊,说老奴权倾朝野?老奴的权从何来?老奴只是在尽本分守卫皇权啊。” 魏忠贤说着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个头。“老奴虽然只是在尽一个皇家家奴的本分,但是老奴所做的这些,必然会影响到那些人的升官发财,所以他们便想尽办法诋毁老奴。皇上,老奴如果不求自保,恐怕早就被那些人撕成碎片了。皇上,老奴所作所为都在先皇的眼前,如果老奴真像那些人所说的那样祸国殃民,那先皇还会留下老奴的性命吗?皇上啊。。。。。。”魏忠贤说到这里竟然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一阵阵衰老的哭声中带着太监独有的尖细,一声声听得崇祯心中一紧一紧。看着花白的头发下,那张挂满泪水,皱纹堆磊的脸。一时之间崇祯竟然有些无所适从。此时此刻,崇祯真的难以将面前这个满是委屈无奈,痛哭失声的老人,与心中的那个统领阉党的权宦‘九千岁’联系起来。 魏忠贤哭了一会,才慢慢的收住悲声,他颤抖着双手拿出了一封奏折,而后高高的举过头顶,“皇上。。。。。。这是老奴的谢罪奏本。。。。。。” “这。。。。。。这。。。。。。”崇祯这个来自后世的体育老师,看着魏忠贤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心中不由一软,“魏。。。。。。忠贤啊。。。。。。何至于此啊。。。。。。” 魏忠贤微微摇摇头,将那奏本慢慢的放在一旁的地上,“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老奴有罪,理应受罚。望皇上念老奴侍候先皇多年,让老奴去皇陵值守陵园吧。” “唉。。。。。。”崇祯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忠贤啊。。。。。既然那事不是你所为,并且元凶已经伏法,朕也就不再怪罪了。这个东厂和司礼监都是心腹要地,还需忠贤多用心啊。。。。。。这个,忠贤若如无他事,就先回去吧。” 魏忠贤微微皱了皱眉,回应了一声,“是。”而后又重重的扣了一个头,这才颤巍巍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退到殿外。 直到看不到魏忠贤的影子,徐应元才轻轻的舒了口气。转头看见犹在沉思的崇祯,稀疏的眉毛一拧,而后轻轻地走到崇祯的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皇上,那件事必定就是魏忠贤做的,您。。。。。。”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崇祯打断,“不用说,朕知道。”崇祯看着空无一人殿口,心中暗想:“这个魏忠贤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即知道历史,又见过的真人的自己依旧看不清楚。。。。。。” 思索了一会,崇祯才慢慢的收回视线,看着依旧摆在地上的那只红木锦盒和那份谢罪奏本,不仅又咧了咧嘴,“老徐,把那个奏本拿过来。把那个盒子埋在宫外边去,知道吗?” “哎,老奴领旨。”徐应元连忙几步上前将那奏本递到崇祯书案之上。 崇祯将那奏本打开,大致看了看,魏忠贤在其中倒是很郑重的请了罪,并将自己的位置放的极低。 将奏本合上,崇祯轻轻的叹了口气,暗想:“既然魏忠贤和自己想象中的并不一样,那自己还要不要按照和王体乾定好的计策去做。。。。。。”心中想着,视线无意识的在殿中扫着。突然,他看见那个盒子还摆在面前的地上,不由转头叫到:“徐应元,你怎么还没把盒子拿走啊?” “啊?啊!老奴这就去,这就去。”徐应元哭丧着脸,将那只盒子端起,扭着脸小跑着出了大殿。 第三十二章:内阁辅臣 京城的深秋是清冷而干燥的,加之笼罩在京城上空多日的乌云又已散尽,一时间更让人感觉,秋高气爽万里无云。 大明内阁首辅,中极殿大学士黄立极倒背着双手站在文渊阁那宽大的木窗旁。他微眯着眼睛,默默的看着不远处那一片片在秋日下泛着微光琉璃瓦。 “新皇登基已经多日,虽说奉遗诏拥立新皇是自己首先提出来的,并且自己还曾奉笺三次劝进,甚至连“崇祯“年号也是自己这个首辅拟出来的。按说在新皇登基这件大事上,自己也算有所功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自己的心中总是觉得不甚安稳。”黄立极轻轻地叹了口气,慢慢转回头目光看向身后。 身后的文渊阁中,其他几名内阁成员,分坐几处各自干着自己的事情。万历三十五年丁未科榜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施鳯来正一边抚着胡须一边翻看着各处递上来的题本奏本。离他不远,另一名阁臣建极殿大学士张瑞图,手中提着毛笔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在另一侧,中极殿大学士李国普则坐在书案前微眯着双眼闭目养神。 黄立极的视线从那几名阁臣身上一一扫过,心中不由暗想:“此时内阁中的这几个人,除了自己是天启五年入的内阁,其他几人都是在去年才得以入阁。算来,时间不过一两年,可却在忽然之间,都成前朝的老臣。。。。。。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继位,不知自己这些老臣子,还能在这文渊阁中停留多久?” 黄立极的目光变得有些黯然,他转回头,再次将视线投向窗外,不经意间脸上带出了一丝苦涩,“为了这个内阁辅臣的位子,为了这个大明文臣的最终的追求,自己也不知放弃了多少坚持,违心的做了多少事情。。。。。。呵,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费劲了心机,到头来先皇殡天新皇继位,一切就又都变得难以预料了。” 就在黄立极默想心事之时,一个声音忽然在背后说道:“首辅大人,在窗外可是见到了佳人美景乎?” 黄立极转回头,就见张瑞图已经停下了手中的笔,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黄立极笑了笑说道:“此处,哪有什么佳人美景。我可不似二水公,眼中所见,笔下所绘,皆为人间奇景。” “呵呵。”张瑞图笑了两声,对着黄立极拱拱手,“哪里,哪里。对了,前几日友人相赠了一副字画,某观之可能是徽宗御笔,首辅可愿一览?” “哦?”黄立极眉头一挑,“有此事?那定要叨扰了。” “哈哈,如此甚好!羽王兄,元治兄同去否?”张瑞图大笑了两声,又对施鳯来和李国普说道。 施鳯来和李国普都笑着点头,几人随后又说笑了几句,便都做回桌案之后,翻看摆在众人面前的那些题本奏本。 黄立极一边放看着那些奏折,一边思索着在纸上草写着票拟。看不过几本,忽然听到施鳯来在一旁似乎猛吸了一口凉气。黄立极转头看去,就见施鳯来紧皱着眉头,正死死的盯着一本奏折。 “羽王兄,出了何事?”黄立极微皱着眉头问到,心中暗想:“难道又是那里出了天灾人祸。” 施鳯来慢慢抬起头,微微犹豫了一下,便拿着那本奏折走到黄立极的身边,说道:“首辅,你看看这本。”说着就将那本奏折递给了黄立极。此时,另外两人也觉出情形不对,纷纷起身走到黄立极的身后,将视线投向他手中的那本奏折。 那份奏折并不长,须臾之间几人便都已看完。然而,看完奏折的几个人没有一人出声,全都皱紧着眉头思索着。 直到半晌之后,黄立极才出声说道:“会不会是假的?”然而,连他都没有想到,他发出的声音尽然是那样的干涩难听。 一瞬的沉默,张瑞图慢慢的说道:“笔迹没错。” “那怎么会送到内阁?”施鳯来疑惑地问到。 “是啊。这种。。。。。。尤其是他的,应该是直送陛下那里,不应该到内阁啊。”李国普思索着说道。 “现在,怎么办?”张瑞图昧着眼睛问到。 “是给那人送回去?还是直接递上去?”施鳯来低低的声音问道。 几个人相互看了几眼,最终,视线集中到首辅黄立极的身上。黄立极将那本奏折轻轻的放在书案上,脑中飞快的思索着。这本不应该出现的奏折,突然出现在内阁之中,到底是为了什么?这绝不会只是宫中某个人的失误,这其中一定有着特殊东西。此时,新皇登基不久,这本东西就出现在内阁之中,这是不是预示着那个人与新皇之间已经有了隔阂?是不是那个人手中的权利已经成了新皇眼中的障碍?或许是新皇在用这种方法来试探内阁众人?怎么办?如果判断不好,面前的几个人包括自己之内都会大麻烦,说不定还会有身家性命之忧。。。。。。怎么办?” 黄立极思索良久,慢慢的抬起头看向其他三个人。 施鳯来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我看怕是送错了吧,是不是想给那人送回府中,问清楚在办?” “万一不是呢?”张瑞图问到,“万一。。。。。。”他说着用手向上指了指。 “嘶。。。。。。”施鳯来吸了口冷气,“可能吗?” “我只说万一。” “要不要先查查是谁放在这的?”李国普皱着眉说道。 “不。”黄立极似乎想定了注意,“我们不用去管那么多。这本奏折既然到了内阁,我们就只尽阁臣的义务。这本奏折既然我们拟不了,就不拟,按惯例交上去即可。几位如何?” 其他三个人思索了片刻,慢慢点点头,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黄立极小心的将那本奏折拿起,放进那几摞要呈交上去的奏折之中。 在那本奏折之上,赫然写着魏忠贤的名字,正是不久之前,魏忠贤交给崇祯的那份谢罪折。 第三十三章:南苑净军 几天之后,突然冒出的传言开始在京城官员之中散播。而传言的主角,竟然就是此时大明王朝最有权势的两人--大明新继位的天子崇祯皇帝与权倾朝野的东厂厂公魏忠贤。 传言并非只有一种,内容听上去也是或真或假,让听到之人如坠五里雾中。但是,无数的有心人都从这种种传言中隐隐的感觉到了一点。那就是,曾经备受皇帝恩宠的九千岁,似乎在新皇崇祯那里已经风光不再。很快,一股看不见的暗流便开始在大明朝野间之中汇积涌动。 。。。。。。 永定河古称??水,是京城周边最大的一条河流。永定河发源于山西宁武县管涔山,流经直隶京师,于天津卫汇于海河,至塘沽注入渤海。由于永定河的河水中挟带有大量泥沙,河水浑浊,便又有浑河、小黄河等别称。也正是因为河水中泥沙的原因,致使河水改道泛滥迁徙无常,民间便又有无定河之称。 就在京城的西南部,永定河多次改道的遗存地,经过多年的河水、雨水和泉水汇集,逐渐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水面。因为这片水面在京城之南,便被人称作‘南海子’。 ‘南海子’水源充沛,环境秀美。植物繁盛茂密,树木葱葱、青草茵茵,鱼虾成群,久捕不减,雁鹤鸥鹭,夕落昼飞,獐鹿豚兔成群成对,四季景色迥异,气象万千。由于南海子离京城只有区区二十几里,因此,这处位于天子脚下皇城附近的自然钟秀之地,便被辽金元三朝定为皇家猎场。 到了明朝初年,成祖迁都北京。便于永乐十二年,把位于南海子的元朝的猎场扩大了数十倍。宣德三年,宣宗皇帝更派军队在其中修建了行宫、庙宇和二十四园。并且围绕着四周修砌一百二十余里的围墙,将整个南海子圈成一座巨的皇家园林。明朝的文人墨客将京城及周边的景色汇集成“燕京十景”,而“南囿秋风”就是与“西山晴雪”等同列其中。大明的帝后们每年要到此处的行宫之中去游赏风景,捕猎作兴。 在这座皇家的园林之中,有着一座巨大的有黄土堆积而起的高台,据传这座高台就是元代修建的晾鹰台。而此时,在这座高台的四周正有一只几万人的军队,正在将官的带领之下挥旗持戈撒汗操练。 再高高的土台之上,旌旗翻卷。在台子的正中一杆红色的大纛之下摆着一张宽大的太师椅,一名身材魁梧的老人,正微眯着眼睛,注视这台下军队的操演。这名身穿锦衣的老者赫然就是京城传言中的主角之一,提督东厂的九千岁魏忠贤,而在台下草连着的军队,就是全部由阉人组成的净军。 鼓乐呼喝之声忽而嘈杂忽而齐整,而坐在椅上的魏忠贤的思绪却根本未在眼前的操练之上。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太监急匆匆的跑上高台,跪在魏忠贤的身旁说道:“爷爷,王体乾王公公来了。” 魏忠贤微微皱皱眉,稍稍想了想说道:“让他上台来。” “是。”那个年轻的太监麻利的回了一声,一路小跑的下了高台。没过多久,瘦小干枯的王体乾就在那名年轻太监的带领下,缓缓的走上高台。 魏忠贤并未理会已经走到附近的王体乾,他猛地站起身子,向前走了几步,来到土台的边缘。向着一旁的一名身穿铠甲的军将一挥手。随着,土台上旗帜摇动,台下队里变动,游走如龙。 魏忠贤用余光看着来到身边的王体乾,大声说道:“老王,你看杂家的净军操练的如何?” 王体乾眯着眼睛看了看,说道:“千岁操练有方,气势惊人。” “哼哼。”魏忠贤冷笑了几声。猛地一挥手,身后旗帜纷飞。面前那几万人,纷纷的收住各自的动作,随后,犹如收割后的田地似的跪倒在地大声呼和,“拜见厂公!” 魏忠贤微微笑了笑,轻轻的挥了挥手,台下的军队在各自军将的带领下,慢慢散去。 魏忠贤站在台边看了很久,才转回身走回台子正中的那杆大纛之下,端起帅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口,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王体乾说道:“老王,你不在司礼监盯着,跑这来干什么?” 第三十四章:厂公息怒 宽敞的大屋之中,两名太监一站一坐。魏忠贤慢慢的转过身,看着坐在一旁的王体乾说道:“给些教训,那两个家伙就会明白。我既然能让他们站着当人,也就能让他们趴下当狗!” 王体乾微微的笑了笑说道:“厂公说的是,我相信崔田两位大人,一定都会想的明白的。” 魏忠贤撇了撇嘴,想了想又继续说道:“那朱由检既然跟杂家耍心眼,杂家就让他知道知道,那个位子不是先帝一道旨意就能做的安稳的。那座紫禁城既可以是天子宫阙,也可以是一座镶了金边的牢笼。” “厂公是想。。。。。。将内外隔绝。。。。。。” “哼哼。”魏忠贤冷笑了两声,“他坐上那个位子才几天,身边除了那个被拖在内库的王承恩,就只剩下那个令人生厌的死胖子。用不了多少人,就能将他圈在里面,让他好好在其中清醒清醒。对了,杂家送他的那四个美人,他不是都留着呢吗?他也不用再假惺惺的掖着藏着了,有美人相伴,就踏踏实实的待着吧。什么时候杂家觉得他想明白了,再放他出来。要是他总想不明白。。。。。。呵呵,老朱家的血脉可不只他一个!” 王体乾紧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厂公的计策甚妙,不过。。。。。。” “不过?不过什么?怎么着你老王也害怕了。” “呵呵。”王体乾笑了笑,“厂公说笑了。不过,上次崔大人所说也不全是胆小之词,要是京城中那帮勋贵闹将起来,也甚是难办。。。。。。毕竟京师三大营还在他们的手上。” “他们?哼,大明朝有点胆子的勋贵差不多都折在了土木堡了,现在留下的这帮都是些鼠辈而已。现在,只要是皇帝还姓朱,只要他们的位子、银子还在,他们就只是一群蛆虫。” 王体乾眼珠转了转说道:“厂公说的是。但是,这两天传出的那些谣言。。。。。。” “谣言怎么了?” “厂公,此时京中暗中流传的那些谣言,想必千岁都已经知道吧。” “当然,杂家掌着东厂怎么会不知道。而且杂家还知道,这谣言的出处就是在内阁和司礼监。”魏忠贤说着冷冷的看着王体乾一眼。 王体乾连忙直起身,躬身施礼:“厂公,当时看到那个奏折时,杂家就知道其中有问题,当时就下令封口。没想到。。。。。。请厂公恕罪。” 魏忠贤冰冷的目光在王体乾身上来回扫了几遍,才开口说道:“算了,司礼监人多口杂封不住也算正常,再者说,也难保会有那痴心妄想之徒想搬到了我,好接替杂家的位置。好了,这些暂且不说,接着说那谣言怎么了。” “是。厂公,如果那谣言没有传出来之前,厂公将那朱由检圈禁,那些勋贵和地方上东林余孽由于搞不清厂公与皇上的关系,很大的可能不会轻举妄动。但是,由于有了这个谣言,也就给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以借口。无论是想在新皇帝面前有所表现以捞取实惠,还是想借着这个机会笼络人心,获取声望。必定会有人为此铤而走险。到那时,除了新皇能出面平息之外,无论我们能给出什么解释,都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请厂公三思。。。。。。” 听完王体乾的话,魏忠贤皱着眉思索着。半晌之后,他烦躁的骂了一句:“狗攮的!”伸手将一只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那又怎么样?还反了他们了?他们有兵,爷爷手里也有兵!这里有四万净军,山海关,蓟州,宣大领兵的太监都是杂家的人,真闹起来,就杀他个血流千里。” 王体乾惊愕的看着不停喘着粗气,脸涨得通红的魏忠贤。直到魏忠贤气息稍稍平息了一些,才说道:“厂公还请息怒,如此一来,恐怕就是鱼死网破的结果。” “鱼死网破又怎么样,反正杂家是个没有后的阉人。。。。。。” 魏忠贤说出这就话之后,屋中忽然变得一片安静。因为两个人心中都很清楚就是因为他们是没有后代的阉人,所以没有多少人真会跟着他们去做那些大事。 不知过了多久,王体乾慢慢的叹了口气说道:“厂公,您之所以能在这众多的内侍中脱颖而出,便是您还有着这种气魄。像我们这些从小便进宫的人,脊骨早就被打断了,永远都只能是趴在地上的奴才。”王体乾说完又重重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厂公,在我看来现在恐怕还不到这一步。我有一个主意,可以试探一下新皇到底对我们有着什么心。如果一切只是误会也就算了,如果。。。。。。如果新皇真要将我们都赶尽杀绝,杂家定誓死追随厂公。”王体乾说着直直跪在魏忠贤的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魏忠贤连忙将王体乾扶起,用力拍了拍王体乾的手臂说道:“老王,怎们两个用不着说这些。唉,说吧,你有什么主意?” “世人皆知杂家和厂公的关系,新皇必然也十分清楚。明日我便会上一道请辞的本子,辞去司礼监掌印的位置。看看新皇到底对你我如何看待。” 魏忠贤看着王体乾的脸,沉吟了片刻,慢慢的点了点头。 。。。。。。 虽然大行皇帝的丧期未过,但京城之中,繁华与喧哗似乎并未受到太多的影响。一条条或宽或窄的大街小巷,无不涌动着喧闹的人流。 在京城东侧崇文门内的明时坊中,一个身着清布直身头上戴四方平定巾的文士,手中提着礼物,这名文士看上去已有六七十岁的年级,但是身材依旧挺拔。 文士站在街口左右看了看,便径直走到一户门,抬手扣动门环。 没过多久,院门轻轻的开启了一道小缝,一个十一二岁的童子从中探出头来。他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那名老年文士,一脸疑惑的问到:“老先生,您找谁?” 第三十五章:登门拜访 站在院门前的那名老年文士,看着门中的童子温和的笑了笑说道:“童儿,我找你家主人。” 那童子眨了眨眼,一边上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老年文士,一边问道:“那请问您是谁?” “你就说,老友李曼青登门拜访。” “哦,请您稍候。”那个童子说完,便关上了门。 时间不久,大门再次打开,那个童子一脸不高兴的探出头来说道:“喂,我家主人说了,不认识什么李曼青,您请回吧。”说完飞快的缩回头,将大门重重的关上。 被关在门外的老年文士也不生气,他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紧闭的大门,轻轻的摇摇头,便转身离开了。 。。。。。。 一连几天,京中的大小官员们都为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而绞尽脑汁。就在这时,另一条突然冒出的消息,让这些官员们都暗暗的吃了一惊。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上本请辞! 就当众人还没想明白这条消息意味着什么的时候,崇祯皇帝便下旨驳了回来王体乾的请辞奏折。并且,还有人传言,崇祯皇帝还特意将王体乾叫进养心殿温言勉励了一番。 所有的人都知道王体乾是魏忠贤左膀右臂,而崇祯皇帝此次留用王体乾,似乎是在向外界证明,新皇帝与魏厂公之间,并没有传言中的那些不和,之前的那些传言不过都是捕风捉影。果然,就在崇祯皇帝驳回王体乾请辞之后不久,已经连着几天没有在司礼监露面的九千岁魏忠贤,也再次回到了宫城东北方的司礼监。一时间,原本已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些传言,便消停很多,在京城的朝野中涌动的那股暗流,也随即消散于无形。 。。。。。。 位于崇文门内的明时坊中的那座普通的院门,再次被人敲响。应门的童子一边答应着,一边从院中小跑的来到门前,他打开院门向外一看,就见前几天被轰走的那名老年文士又站在门前。 “哎!怎么又是你?” “对了,正是李某。童儿还要劳你去通报一声啊。” “通报?不不,我不去。我家主人说了,他不认识你。” “呵呵‘’那文士轻笑了两声,向前一步低声说道:“童儿,咱两个打个赌如何?” “打赌?打什么赌?” “就赌你家主人认不认识我。”那个老年文士说着笑眯眯的拿出几枚铜钱放在手心,“童儿你看,你现在进去通报,如果你家主人依旧说不认识我。那我转头就走,而这几枚大钱就算输给童儿你了。如果,这次你家主人突然变得认识我了,那这钱也归你,不过你要给我磕头认错。如何?” 那个童子看了看老年文士手中黄澄澄的铜钱,偷偷的咽了口口水,眨着眼睛想了想,还是摇头说道:“不赌!你肯定会输的,我家主人都说过不认识你了。” “哈哈。”老年文士又笑了几声,“好个诚实的孩子,不过,不一定哦,你家主人万一突然间认识我了呢?” “不可能!” “可愿一试?” 那个童子翻着眼睛想了想说道:“那好,你等着啊,可不许走啊。”说完飞快的关上了门,随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近而远。 那老年文士笑着摇摇头。随后慢慢转过身,到背着双手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 半晌之后,身后的大门缓缓的打开,那名童子站在门里垂头丧气的说道:“老先生,我家主人有请。” “呵呵。”那老年文士笑了几声,走进门内,伸手摸了摸那童子的头,而后拉起童子的手,将那几枚铜钱放到童子手中说道:“不要不高兴,我老人家不要你跪就是了,前面带路吧。” 那童子拿着钱,眼睛一亮,脆脆的答应了一声,便笑眯眯的在前面带路。 主人家的房子是一座京城中比较常见的两进四合院。院子的空间并不算大,但却收拾的雅致整齐。 当老年文士穿过前院的垂花门,就见一面身穿道袍的老者正一脸清冷的站在正厅的门前。 “呵呵。”老年文士轻笑了两声,向前急走几步拱手施礼道:“景轩公一向未会,别来无恙。” 站在正屋门口的老人正是大明工部主事陆澄源,而两次拜访,此时正一脸微笑的那名老年文士则是前南京刑部郎中李廷谏。 陆澄源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的看着躬身施礼的李廷谏,犹豫了一下才微微拱了拱手。说道“还好,请李郎中书房叙话。” 走进书房的两人,分宾主落座之后,那名童儿送上两盏清茶,便退了出去。 停了片刻,陆澄源微微皱着眉头说道:“李郎中几天之内两次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李廷谏笑了笑说道:“早年京城一别,匆匆十数载。一直听闻景轩公刚正不阿不屈附权贵,老朽甚是敬仰,所以特来拜会。” “不敢当。李郎中便只为此事?” “啊,到也不全是。。。。。。” 陆澄源又皱了皱眉头,声音清冷的说:“李郎中有何事,还请直说。” “也好,在下这里有一件可名扬千古的好事,想要送给景轩公,不知您想不想要?” 陆澄源上下打量着李廷谏,冷笑了两声,说道:“名扬千古的好事?呵呵。但不知李郎中所说的是什么好事?” “搬到阉党,还大明朗朗乾坤。” 陆澄源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揶揄的看着李廷谏。 “怎么景轩公不相信?”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李郎中和邹元标,邹南皋是同乡吧?” “确是同乡。而且,邹南皋还是我儿子的授业恩师。不过,我却不是东林之人。” “李郎中是不是东林党人,都无所谓。你可知,现在朝中一党独大,那魏厂公一手遮天。。。。。。” “我当然知道!”不等陆澄源说完李廷谏便接过话头,“那魏忠贤蒙蔽圣听,朋比为奸,欺压良善,构陷冤狱,阻塞言路,致使吏治败坏、民生凋敝。长此已久,大明江山必亡于那阉人之手。” 看着侃侃而谈的李廷谏,陆澄源眼神微微变了变,随即他冷笑了一声说道:“李郎中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再者说,我一个小小工部主事,又如何管得了这天大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剥茧抽丝 听到陆澄源的话,李廷谏神情一整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更不用说你我这样读过圣人文章之人。难道陆大人你就能眼看着阉人乱政,国家衰亡,而无动于衷吗?” 看着陆澄源依旧紧皱着眉沉默不语,李廷谏慢慢站起身子向四周看了看说道:“陆大人的书房到也布置的雅致,看来陆大人的生活十分安逸啊。哈!好,很好。常言道闻名不如见面,李某今日算是见识了。告辞。” 李廷谏说着抬腿就向外走,可他刚刚走到门口,就听陆澄源低声说了句:“等等。” 李廷谏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陆澄源。陆澄源依旧坐着慢悠悠的说道:“李曼青,你也偌大年纪了,用这种激将之法不觉得太过幼稚了吗?”说着陆澄源慢慢站起身,伸手请李廷谏重新坐下。而后稍稍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并不是无动于衷,也不是舍不得身家性命。我只是不想去作那些明知无用之事。” “陆大人怎知是无用之事?” 陆澄源皱了皱眉头说道:“此时朝廷中的情况,你我都知道。如果你李曼青,胸中只有这些无脑的热血之词。。。。。。那就请回吧。” 李廷谏紧盯着陆澄源的眼睛,片刻之后一丝笑容出慢慢出现在他的嘴角。“陆大人,在我看来,现在作那件名扬千古的好事,正当其时。” 陆澄源眼睛微微一眯,慢慢的说道:“愿闻其详。” 李廷谏站起身,慢慢的在书房走了两步,转头看着陆澄源说道:“陆大人,这几日在京中流传的那些传言,你听说了吧。” 陆澄源微微点点头。 “不知道陆大人怎么看?” 陆澄源想了想说道:“恐怕确有其事。” “没错。从之后的那些反应来看,魏忠贤的那本谢罪的奏本,必然是存在的。而且新皇与那权阉之间的关系恐怕并不亲密。” 陆澄源点点头,而后皱着眉头说道:“开始时我也是如此猜想。不过。。。。。。” 李廷谏笑了笑说道:“陆大人是想说最近的那条消息吧。” “正是。”陆澄源回道,“王体乾与魏忠贤的关系,谁人不知?皇上既然驳回了王体乾的请辞,便能证明皇帝和魏忠贤之间即使有所不睦,但两人间的矛盾不会太大。” “没错有这种可能。”李廷谏点点头,“不过,我在其中还看到了另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 “是的,另一种可能,那就是魏忠贤和皇帝之间矛盾很大,而且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现在这种情况,不过是因为魏忠贤在朝中的势力太强,皇上有些投鼠忌器罢了。” “何以见得?” “不知陆大人是否知道,就在不久之前,皇帝曾经下旨意调两个人进京。其中的一个就是原潜邸中的太监曹化淳。” 陆澄源稍稍想了想说道:“是有这件事。” “那曹化淳本是因为魏忠贤弄权才被贬到南京戴罪,两人之间矛盾很深。皇上刚刚登基就调曹化淳进京,那魏忠贤必然会担心曹化淳进京后会对自己不利。依那魏忠贤市井无赖的性子,他必然会有所举动。如果将这个推断与在这之后不久,魏忠贤就上了那道请罪的奏折这件事连起来看。很有可能,他所做的举动已经被皇帝识破了,并且让皇帝很不高兴。在这种情况下,即使皇上原本没有铲除魏忠贤的心,此时说不定就已经有了。所以,我认为皇帝与魏忠贤之间的矛盾很深。至于王体乾的请辞这件事,呵呵。所有人都知道王体乾与魏忠贤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王体乾在阉党中的地位和作用,魏忠贤他们就是利用只一点来试探皇上是不是有除去阉党之心。可是,从另一个侧面去看,如果不是魏忠贤与皇上之间的矛盾大到一定程度,魏忠贤会用这种方法去试探吗?我倒认为王体乾上这道请辞的奏本,就是明着告诉众人,魏忠贤与皇帝之间矛盾很深。” 陆澄源听到这里双眼似乎一亮。他思索了一会,慢慢的点点头。而后抬眼看着面前的李廷谏说道:“很有这个可能。好,明天我就上本弹劾那个权阉!” “呵呵”李廷谏笑了两声慢慢的摇摇头,“景轩公太过着急了。” “怎么?”陆澄源有些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李廷谏。 “景轩公我刚才所说不够都是我的猜测,事实是不是还很难说。万一我推测的不对。。。。。。” “哈哈。”陆澄源大笑了两声,“曼青兄真的以为我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吗?” “好。”李廷谏说道,“不过,我认为景轩公此时就是上本弹劾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这是为何?” “景轩公想想,皇帝为什么驳回王体乾的请辞,就是因为现在阉党势大。即使景轩公此时就是上本弹劾,阉党为了自身的利益也会群起反击。到那时,不仅搬不到阉党,还会伤及自身。” “嘶。。。。。。”陆澄源倒吸了一口凉气,“那怎么办?” 李廷谏慢慢的坐会椅子上,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说道:“景轩公,我从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事情之中,看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有意思?” “没错。那个流言能在如此短的时间中传播的如此广,几乎到了京城的官员人所尽知的地步,陆大人不觉得奇怪吗?要知道这可是牵扯到掌控这东厂的魏忠贤啊。陆大人可以想想自打那阉人掌权以来可曾有过这等事?” 陆澄源皱着眉头思索着。李廷谏继续说道:“所以,从这件事中我看到了四个字。” “那四个字?” “人心惶惶。” “人心惶惶?” “没错,先皇殡天,新皇继位。一朝天子一朝臣,新旧更替之时,又有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再者说,那阉党本就是小人之党,有利则来,无利则散。所以,那条传言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中传播开来。也正是有了这四个字,我才想到了一个搬到阉党的方法。” 第三十七章: 先溃之兵 陆澄源听到李廷谏说有了扳倒阉党的方法连忙问道:“曼青兄,有什么好的方法?” 李廷谏呵呵一笑说道:“景轩公,不知御史之中可有阉党之人?” “很多。” “在这在这些人中,可有那种自以为是,心性凉薄之人。” “嘶。。。。。。曼青兄的意思。。。。。。” “阉党此时虽说人心惶惶,但由于魏忠贤多年的威势,阉党现在虽慌不乱。这就好比,一支军队在对敌之时,虽然每一名兵卒都很慌张,都想着逃命。可是带队的军将却凭着以前威势强行保持着队伍阵型不散。这时,无论是谁去冲击这个阵势,即使最后胜了,也必然会损失颇大。这也就是为什么不让景轩公此时上本的原因。同样这也是皇帝投鼠忌器的原因。可是,如果这时在那队伍之中,有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转身逃跑了。而那名军将却显得无能为力的话,景轩公你猜那会是什么情形?” “兵败如山倒!” “没错。现在我们就是要找到那个第一个逃跑的人。” “可是,怎么让那名军将管不住逃跑之人。” “哈哈。那军将头上不是还有一名总兵官吗?这个总兵官不敢直接撤换军将是怕军将带领手下的士兵造反。可拦住军将不让他杀一两个逃兵,还是能做到吧。” 陆澄源在座位上紧皱着眉头,不停的思索着。半晌之后,陆澄源抬眼看着李廷谏说道:“好。如果真能将那阉党扳倒,曼青兄居功至伟。” 李廷谏笑着摆摆手说道:“景轩公过奖了。老朽只是一个被贬之人,如此大事还需景轩公主持啊。” 陆澄源也笑了两声,略一思索说道:“御史台中倒真有一个合适之人。不过,我和那人平日并无接触,要贸然去找他,恐怕。。。。。。” “不知景轩公说的是谁?” “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所修。” “哦?是他。。。。。。” “曼青兄,知道这个人?” “略有所闻。”李廷谏说完,垂下视线稍稍想了想才继续说道:“景轩公可知这杨所修平时都爱些什么地方?” “这。。。。。。请曼青兄稍待两日,我这就派人去打听。” “好。” 。。。。。。 位于京城东部的朋悦楼,在京城众多的酒楼食舍中并不太出名。不过,由于酒楼的老板和主厨都是地道的中州河南人,所以酒楼中除了一应京味菜肴之外,还有着不少地道河南地方风味。因此,在京的许多河南籍人员,便经常光顾这里,而原籍河南商城的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所修便也是这朋悦楼的常客。 不过,自打新皇登基时起,杨所修已经以一段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倒不是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脱不开身,或是找到了另一家更好的去处。原因很简单,就是他的心中一直很不踏实,以至于无心饮食。 杨所修知道任何一个刚刚当政的新皇帝,不管他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在当政的最初这段时间中,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将权利收拢到手中,这是一个颠簸不破的道理,是一个在几千年历史中不断被验证的道理。如果在这个时期,朝中留有上一朝遗下的权臣,那么除非皇帝或权臣中的一方甘愿放弃手中的权利,否则激烈的斗争便不可避免。 现在的大明就是这样,新皇登基,而朝中还有一个权势熏天的九千岁。 杨所修一直在紧盯着朝堂的变化,猜测着那斗争将在什么时候开始。果不其然,就在新皇崇祯登基不久,京城中便传出了九千岁被逼上本谢罪的传言,皇帝与九千岁魏忠贤的权利争斗似乎已经开始。这些天,杨所修一直都在全力的打探着任何的一点消息,不停地设想着,如何才能在这场争斗之中保全自己的权利和地位,甚至利用这次争斗按自己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所以那段时间,杨所修茶不思饭不想,不长时间整个人竟然瘦了好几斤。而不久之前的另一条消息让杨大人这颗一直紧绷的心稍稍踏实了一些,皇帝驳回了王体乾的请辞奏本。 杨所修看得出来,无论皇帝与九千岁心中是如何打算的,那场争斗算是暂时平息了下来,即使在有什么动作,也不会很快进行。心情的放松,让久别的食欲也终于回到了身体之内。已多日未尝到家乡的味道还是让人想念。所以今天天刚擦黑,杨所修就早早的来到城东的朋悦楼,准备好好补补前些日子身体的亏空。 时间虽然还早,但两层的朋悦楼中已经热闹非凡。杨所修一边与相熟的人打着招呼,一边走进老板早就安排好的包厢。 一顿伏案大嚼之后,杨所修慢慢品着老板送上的香茶,一边略作休息。正当他想起身离开之时,自己包厢的门却被人推开了,一个极精神的老者,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 杨所修微微皱着眉头问到:“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 当杨所修回到自己的府中之时,夜色依然很深。杨所修没有去到后宅,而是一个人来到了书房。叫家人点上烛火后,杨所修坐在书案之后陷进了陈思。 刚刚在朋悦楼闯进了的那个前南京刑部郎中李廷谏,在自己面说了一大通的话。自己知道那个人是一个不在东林中的东林党,这次必然也是看到了新皇登基认为有起复的希望,才想方设法的找到自己,希望自己可以帮他疏通。想着那个人年近七十的年级,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真是不得不感叹权和利的威力。杨所修撇着嘴微微地笑了,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放进书房中的一只锦盒之中。正想着要走出书房,忽然心中一动。刚刚那个老家伙虽说为了复职,而装出的那个样子十分的可笑,但是,他随口说出的那些事情,细想起来并不是不可能。现在,自己关注的那场争斗虽然暂时的平息,但自己相信过不了太久,必然会再次爆发。就像那个老家伙说的,自己身上可是打着重重的阉党的烙印,先不说在这场争斗中能得到什么,能够自保才是第一位的。 第三十八章:历史轨迹 几天之后,一道弹劾的奏折,让本已经平静下去的大明朝野再次沸腾起来。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所修上疏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太仆寺少卿陈殷,巡抚朱童蒙,工部尚书李养德。让众人惊讶的是,上本弹劾的杨所修是阉党,而被他弹劾的那四个人也是阉党!一时之间,朝堂之中的官员们全都被这道奏折震的有些发晕。大家纷纷猜测这位杨御史到底想要干什么?在他的身后是不是还站着什么人?这道弹劾的奏折和之前的那个传言有没有关系? 坐在养心殿中的崇祯,看着手中的这本奏折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个事情崇祯曾经在后世的不少书籍和影视作品中看到过。不过,崇祯一直就想不明白,作为阉党的杨所修为什么会上这份奏折。现在,自己真正的来到了这个时代,尽然还是想象不出,这个官居正三品文官的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所修到底想要干什么? 不过,虽然想不明白这位杨大人的想法,但是,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自己对于历史的干扰并不算大,至少到现在还不大。看起来,只要自己按照记忆中的重复崇祯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拿下那个九千岁应该就不成问题了。 想到这里,崇祯的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由于不知道历史的进程,每做一件事都提心吊胆,患得患失,此时终于可一放松下来。自己终于在暂时的离开危险,不管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总算是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自己也终于可以为改变命运,历史做一些准备了。 崇祯拿起毛笔,在一旁的朱砂墨池中蘸了蘸,回想着历史上的记载。端端正正在奏本批下了四个字“性轻诋率”。而后,将这本奏折放到书案的一侧。 之后的事情发展的进程,同崇祯记忆中的历史基本相同。在那道弹劾奏本之后,被弹劾的四个人纷纷上书请辞。崇祯也按照记忆,挽留了崔呈秀,同意了其他三个人的请辞。在这之后各种弹劾的奏折蜂拥而至。一时之间,原本看似强大,几乎占据着朝堂绝大部分位置的阉党乱作一团。 就在这混乱之时,王体乾偷偷的向崇祯禀报了一件事,孙祖寿与骆思恭已然进京。 养心殿中,一片安静。崇祯皇帝端坐在御座之上,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人。跪在左边的那位,就是王体乾推荐的那两个人的一个曾任蓟镇西协统领的孙祖寿。孙祖寿看上去大约有四十几岁年纪身材高大魁梧,仪表堂堂。虽然穿着一身武官的服饰,但看上去竟然给人一种文质彬彬的感觉。崇祯觉得这个人要是生于后世,只凭着这张脸和身上的这股气质,当个明星绰绰有余。在孙祖寿的旁边跪着一名身材瘦削的老者,这名老人,大约有六十几岁须发皆白。这个老人就是前任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 崇祯的将两人仔细地打量一番,慢慢的点点头说道:“两位卿家,请起吧。” “多谢,陛下。”两个人重重的扣了一个头才慢慢的起身,站在两旁。 崇祯想想的说道:“朕下旨招你们进京,你二人知道是为什么吗?” 两人相互看了看,同时躬身回道:“臣等不知。” “先帝将这大明的天下交到朕的手上时,曾经和朕说过,希望朕能成为尧舜之君。可是,要想达到先帝的要求,何其难已。可在难为了天下的百姓,朕要努力去做。你二人都是忠贞之士,朕希望你二人能辅佐朕完成先帝的遗命。再者,你二人是朕登基之后,第一次下旨调入的人,朕对你们给予厚望。” 两人听到崇祯的话连忙再次跪倒,说道“原为陛下效死。” “好,很好。”崇祯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孙祖寿,朕曾听先帝说过,孙承宗夸你,一钱不取,廉勇绝伦,是将帅中的佼佼者。” “微臣不敢,微臣惭愧。”孙祖寿连忙说。 “呵呵。朕相信先帝所言,也相信孙承宗的眼睛。这次将你调入京城,就是想要你接手锦衣卫。” 听到锦衣卫三个字,跪在地上的两个人神色都是一边。崇祯看着两个人,微微笑了笑说道:“怎么你不想去?” 孙祖寿微微犹豫了一下,朗声说道:“臣,遵旨。” 崇祯点点头说道:“锦衣卫既是朕的亲军,也是朕的耳目和爪牙责任重大啊。” 孙祖寿重重的扣了一个头说道:“臣,必不负皇恩。” “嗯。好。不过现在锦衣卫中情况复杂,之你一人,想掌控锦衣卫困那重重,所以。。。。。。”崇祯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笑了笑说道:“孙祖寿你知道你身边这个人是谁吧。” “臣,知道。” “很好,有了他的协助,便会不太难。好了,你们起来吧。”崇祯说完抬了抬手。 底下的两个人谢恩之后站了起来。 崇祯想了想继续说道:“下去之后,你们两个人要好好的配合,先将宫中的侍卫掌控住,明白吗?” “臣等明白。” “好,下去准备吧。” 看着两个人施礼,崇祯忽然说道:“骆思恭你先留一下。” 看着孙祖寿退出大殿,崇祯慢慢的站起身,一边舒展着身体,一边从书案后走了出来。 看见崇祯站起身,骆思恭连忙跪倒。崇祯走到他的身边,亲手将他掺了起来,说道:“朕将锦衣卫交给孙祖寿,你心里是不是有些不舒服啊。” 第三十九章:合适之人 大明朝堂之中由那本奏折引发的动荡还在继续发酵中。就连引发这一切的杨所修,也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为了自保而上的那个奏折,尽然会造成如此的后果。几天之后,当崔呈秀专门跑到杨所修的家中将他大骂一顿之后,他心中才忽然有些醒悟,他很可能被一些兴怀叵测的人利用了,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办了一件错误的事。现在,杨所修就盼着这场混乱能够赶紧的结束。 然而就是在此时,崇文门内的明时坊中的一套并不起眼的小院的书房中,两个老人正面带笑容交谈着。 “曼青兄,你那几百两银子花的不冤啊!哈哈。” “呵呵,那位杨大人现在恐怕正后悔不已呢。” “哈哈。唉!曼青兄真乃高人也,一天之内不仅让陈殷,朱童蒙,李养德这几人去职还乡,还让那些阉党人人自危。佩服,佩服。” “哎!景轩公此事可是和老朽无关啊,此全是那杨大人之功。如此,咱们以茶代酒遥敬那杨大人一杯如何?” “好!” 两人同时大笑了几声,而后举了举起手中的茶盏,一饮而尽。 陆澄源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皇上最终还是留下了那个崔呈秀。” “嗯。”李廷谏也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稍稍想了想说道:“崔呈秀现在是兵部尚书,位高权重。而且,这个人在阉党中位置,极其重要,可以说是魏忠贤的臂膀。想来,皇上恐怕也是不愿过于刺激那些阉党。” 陆澄源微微点点头,而后说道:“曼青兄,此时阉党人心已乱,您看是不是可以上本弹劾那个阉人了。” “呵呵。”李廷谏笑了笑说道:“景轩公不要着急吗。这次虽然小有收获,但是,被参下来的三个人都是以‘不孝’的名义去职的。而且,弹劾他们的还是身上打着阉党烙印的那位杨大人。所以,现在在很多人的心中,恐怕还会存有疑虑,认为这次很有可能只是阉党内部的倾轧。” 陆澄源皱着眉想了想说道:“唉,这帮不见棺材不掉了泪的家伙。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 “很简单,现在,再让皇上稍稍明确一下惩治阉党的态度就可以了。” “这。。。。。。您有什么办法可以让皇上配合?再者说,皇上此时不是不想过于刺激那些人吗?这。。。。。。” “呵呵。想要得到皇上配合倒也不难。只要找一个既能让皇上表明态度,又不会过分刺激阉党的合适人物就好。” “有这样的人吗?” “当然。” “谁?” “陆万龄。” “陆万龄?是他。。。。。。” “哦?景轩公知道这个人?” “某怎么会不知道这个斯文败类,无耻小人。”陆澄源说着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那个家伙,竟然将那个阉人的生祠建在了国学之傍。还。。。。。。还说什么,孔子作春秋,而忠贤作要典,孔子诛少正卯,而忠贤诛东林也。这。。。。。。这。。。。。。简直,简直混账!” 李廷谏看着陆澄源的脸已经涨得通红连忙说道:“景轩公息怒,息怒。那陆万龄的确是个无耻的小人。不过,他此时正好合用。” “哦?”陆澄源有些愕然,他对着李廷谏拱了拱手,“愿闻其详。” 李廷谏站起身笑着说道:“首先那陆万龄不过只是一个监生,那些阉党绝不会以为他这个人而大动干戈。其次,陆万龄为了攀附魏忠贤无所不用其极,无论是在阉党之中或是阉党之外都叫人嗤之以鼻。但也正因为这样,他的名声也可以算是很大。所以我才说这个陆万龄正是此时的合适人物。” 陆澄源思索着李廷谏的话,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李廷谏说道:“曼青兄,要如何除掉那个小人?” “这还要景轩公相助啊。” 。。。。。。 如果将杨所修的弹劾引起的纷乱,看成一团正不断燃烧的火焰的话,那几天之后另一本奏折就如同在这堆火中有加了一把干柴。 天启七年九月二十四日,国子监司业朱三骏弹劾国子监监生陆万龄请祠魏忠贤国学罪。崇祯皇帝很快就准了弹劾的奏本,将陆万龄入罪下狱。 这一次依旧是阉党之人弹劾阉党,而且被弹劾的只是一名还未有正式官职国子监监生。但是,这次的罪名中已经明确牵扯到了阉党的领袖魏忠贤,而且,看皇上直接将陆万龄关进大牢的反应,似乎。。。。。。朝堂之中所有人的眼睛此时都盯着那个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都在看着他的回应。 依旧是那座奢华的魏府,依旧是那座花园,可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寒冬,园中的景色也越见萧瑟。 宽大的水榭之中,所有的窗户都紧紧地闭着,几只燃着的炭盆似乎也驱赶不净魏忠贤心中的寒气。他盘坐在那张木榻之上,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三个人说道:“看清楚了吗?啊?看清楚了吗?现在知道那个朱由检的目的了吧。” 另外的三个人相互看了看,不由得都叹了一口气。 魏忠贤站了起来,手中抓着那串碧玉佛珠,在水榭中不停的走着。突然,他猛的停下脚步说道:“说,现在怎么办?” 王体乾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而田尔耕虽然满脸焦急,却眼带迷茫。只有崔呈秀慢慢抬起头说道:“千岁,下官以为,此时必须要先将朝堂中的形势稳定下来。” 第四十章:保命之谋 水榭中的三个人都盯着说话的崔呈秀。在三人的目光之中,崔呈秀那张清瘦的脸竟然显得有些的狰狞。 崔呈秀咬着牙思索着慢慢的说道:“现在朝中之所以这么慌乱,是因为大家觉出皇上已经有了夺取千岁手中权利的想法。而跟着千岁的这些人,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事?如果真的有事那又会付出什么代价?人心不稳,就会给有心人可乘之机。所以,现在第一步就是要先稳定住人心,要让那些跟着我们的人都明白一点,如果皇上真的夺了千岁权,那么他们这帮人谁都跑不了。因为那些曾经被我们打压的人已经将我们视作是一党。并且,那些东林党还没有死绝,如果我们被赶出朝堂,那些人就会回来,他们会比我们曾经做的还要狠。。。。。。第二步,就要惩治那些吃里扒外,自乱阵脚的小人。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千岁现在还能要他们的命。” 崔呈秀说道这里停了下来,他抬起眼睛看着身边的三个人,继续说道:“如果这些事情能顺利的做完,至少我们就能得到一些缓冲的时间。有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在那两件事中挑一件来做。” “那两件事?”田尔耕连忙问道。 “保命,夺权。”崔呈秀咬着牙说道。 “这。。。。。。”田尔耕张着嘴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问才好。 崔呈秀瞟了他一眼,而后转过头看着魏忠贤说道:“如果只想要保命的话,在那段时间之中,就要将那些和我们走的最近的人紧紧的拉住,要集中起力量,不断的给那个新皇帝制造压力。想那个朱由检不过只是一个长于妇人只手的十七岁年轻人,他不可能抵得住朝廷中这么多大臣的压力。然后我们就在他最难受的时候。。。。。。上书请辞,将所有的权力都交出去。想来在那个时候,皇上为了收拢权利,很有可能会将我们作为千金马骨,让我们能保命脱身。” “那其他那些人呢?” “其他人?哼,要是没有那些人,给皇上制造压力,吸引皇上的视线我们怎么脱身?不过,就是这样,我们恐怕也不能再待在大明了。” “这。。。。。。这。。。。。。唉。。。。。。”田尔耕看了其他几人一眼长叹了一声。 随着这声叹息,水榭之中沉静了下来。过了半晌,魏忠贤沙哑着声音问道:“那里一条路呢。” “另一条?”崔呈秀看着魏忠贤,而后尽力震了震自己的精神,“皇上毕竟刚刚登基,他手中除了占据着君臣大义这个筹码之外,便什么都没有。而千岁执掌朝堂多年声威赫赫。我们只要在暗中,联系一个想要坐天下的朱家后裔,而后,利用我们手中的执掌朝堂,宫室的权利,在恰当的时候,找个理由废了朱由检,扶立新君。新君得位不正,就只能依靠我们。到那时我们的权势一定会更盛。” 听完崔呈秀的话,三个人再次陷进了沉思之中。 。。。。。。 而就在这四个人在密室之中苦思冥想之时,京城中还有一个人,也正抓着自己的头发拼命的想着。这个人就是那个在火中加柴的国子监司业朱三骏。 当弹劾陆万龄的消息传出之后,最感到震惊的就是这件事的当事者之一朱三骏。至于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他根本就没写过这种东西!他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可是就他正准备上疏皇上,希望皇上查明此事之时,皇帝的旨意就已经下了,那个陆万龄被抓进了大牢。 朱三骏听到这个消息被吓得心惊胆战,因为他和陆万龄的关系绝不止师生这么简单。当初在陆万龄提议将魏忠贤的生祠移入国子监,与孔子并尊时。原先的国子司业林焊认为这事简直是荒唐之极,干脆称病辞官了。那时就是朱三俊代陆万龄上奏说:“上公之功,在禹之下,孟子之上。” 所以说,在陆万龄干的那事中差不有一半是朱三俊帮着干的。现在朱三俊再上本弹劾陆万龄,连朱三俊自己都觉得这是无耻小人所为。虽然朱三俊为了权势不在乎是不是小人,但是他知道一点,那就是做小人不能做到明面上。否者,不管是君子还是小人都会离你远远地,而且到了一定的时候都会不遗余力的踩你一脚。 朱三俊在薅掉了大把头发之后,终于想清楚了,自己根本就没写过这份奏折,一定是有人冒充自己的笔迹,栽赃陷害。那两天,他跟疯了似的一天接一天的去通政司解释,一本又一本的上疏和皇帝解释,一趟连一趟的去官员家和同僚解释。 可是没过几天,朱三俊就放弃了这些努力,因为他在所有人的眼中都看到了越来越深的两个字--“小人”,他瞬间就明白了,他已经被打上了小人的印记,现在,那件事是他做的也是他做的,不是他做的也是他做的了。越解释小人之名在众人心中便留得越深。在想明白这些之后,他站在府门外大哭三声,而后将大门一关,踏踏实实的在家装死。 然而,朱三俊四处解释的事,不过只是纷乱朝堂中的一个小插曲,根本就没引起多少人的主意。此时,大家都已将主意了集中到了九千岁魏忠贤的身上,看他会做出什么反应。 果然,没过几天吏科给事中陈尔翼便上本要求严辑东林余孽。而后江西巡抚杨邦宪突然上奏,要求给魏忠贤再修生祠。紧接着,又有几个巡抚同时上奏请立新祠。 结果,崇祯皇帝虽然没有同意去抓捕东林余孽,但也没批评那些上书的巡抚,不仅没批评还对下旨对魏忠贤温言夸奖了一番,甚至下旨封赏不少的阉党中人。一时之间,朝堂中那股紧张的气氛为之一松,似乎大明朝堂又回到了天启皇帝在位之时。 就当大家认为这场风波已经结束之时,吏科给事中陈尔翼突然再次上疏大骂杨所修,而后又有御史上疏弹劾朱三俊。很快崇祯皇帝便传下旨意驳斥了陈尔翼,却将朱三俊除籍免职。 第四十一章:御马掌印 随着朝堂情形渐渐平稳,魏忠贤也稍稍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他将这口气喘匀,那个一直牵扯着他大部分注意力的人,终于进京了。 就在京中的政局稍稍平缓之时,崇祯皇帝登基前的贴身太监曹化淳,终于赶到了北京。很快,崇祯皇帝便下旨,进曹化淳御马监掌印兼司礼监秉笔太监。以此同时,崇祯皇帝还将与曹化淳一同被招进京城的孙祖寿任命为锦衣卫南镇抚使。 。。。。。。 司礼监在这个发始于太祖,得权于英宗的内府第一属权力很大。但是它所在的房舍却并不显得高大,看上去甚至有还些破旧。在这个堪比内阁的地方除了掌印太监外,还有秉笔随堂太监八人,管理其他事物的主管太监多人。 巳时三刻,深秋的阳光透过敞开的门窗将司礼监中映的一片明亮。魏忠贤靠坐在司礼监的厅堂之中,似睡非睡的微眯着眼睛。在他的面前司礼监太监们,一个个屏息凝气小心翼翼的翻看面前的奏本。司礼监魏忠贤是每日必到的,不过,他一般只在司礼监点个卯,而后便会去东厂的衙门中办公。魏忠贤之所以不在司礼监久留,一方面是对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的信任,然而更多的则是对手中权利的信任。可是,这几日也不知为了什么,魏忠贤每次在司礼监点卯之后,都会在他原本的位置上坐上一会,而且待的时间越来越长。 正当魏忠贤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之时,一阵带着尖锐的笑声在司礼监的门口响起:“呵呵,今儿个人还真齐啊,都在呢。” 所有人都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已经很久没人敢在司礼监的门口大呼小叫了。坐在屋中的众人,都将视线转向门口,魏忠贤也慢慢的抬起了头。 就见在司礼监的门口站着两名太监,前面的是一个岁数不小的胖子,而站在他身后的是一名身材匀称气度不凡的中年太监。 那个胖子自然就是此时在崇祯皇帝面前最得宠的大太监徐应元。就见他在司礼监门口叫了一嗓子之后,便微微仰着那张胖脸,领着身后的那名中年太监进屋中。 徐应元几步走到房间的正中,撇着嘴扫了一眼屋中的众人。除了在看见魏忠贤时下意识的笑了笑之外,全程傲然无比。 看里一圈见没人说话,徐应元便挑着眼睛问到:“怎么着?这屋里连个搭话的都没有吗?” 这时王体乾已经从桌后绕了出来,他对徐应元抱了抱拳,微笑着说道:“哦,是徐公公,不知您这是。。。。。。” “有旨意!”徐应元站正了身体,挺着硕大的肚子高声的叫了一句。 屋中的人都是一愣,而后,急忙在厅中排班跪好。王体乾与魏忠贤并排跪在众人之前。 徐应元耷拉眼皮看了看跪倒在地的太监们说道:“皇上口谕,进曹化淳司礼监秉笔太监。钦此。”徐应元拉着长声说完崇祯的旨意,便侧着身看着司礼监那些太监们扣头领旨。 等众人站起身之后,徐应元笑着对魏忠贤和王体乾拱了拱手说道:“王公公,魏公公,这位就是曹化淳曹公公了,想来大家都认识吧。哈哈,行了,你们在一块聊吧,杂家回去交旨了。”说完又对着三人拱了拱手,便晃着那身肥膘走出了司礼监。 魏忠贤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徐应元那肥胖的身影,心中忽然有些羡慕起这个胖子。魏忠贤从一个中年净身的低级内侍走到如今权倾朝野,他的心里其实十分的清楚,一名身体残缺被世人看不起的内侍,只有得到了皇帝的宠信,才与可能得到权势得到尊重。看看眼前的那个蠢笨的胖子,不就是因为有了这份宠信,才嚣张成这个样子。而现在自己。。。。。。呵呵,恐怕已经丢掉了这份宠幸。没了这个基础自己还能保住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吗?在权势与生命之间自己到底应该选择哪个? “厂公,厂公。”王体乾连叫了几声,魏忠贤才从思绪中反应了过来。他抬眼看了看王体乾,又将视线转向一脸笑容的曹化淳。 曹化淳拱了拱手淡淡的笑着说道:“魏公公,您没想到还能再见着杂家吧。” “呵呵。”魏忠贤笑了几声,“是没想到,要是早想到了,说不定,也就见不着你了。” 曹化淳微微动了动眉,随即便呵呵的笑了起来。 。。。。。。 天启皇帝驾崩二十七日之后,在礼部官员的奏请和引领之下,崇祯皇帝带领文武百官按照礼仪祭拜了大行皇帝的灵位,而后便将天启皇帝的灵柩移至太庙。天启的灵柩会在太庙暂留一段,直到选好的吉日之时归葬德陵。随着天启皇帝灵柩的移出,整个紫禁城也回复原样。 几天之后,在内阁一再上本请求之下,崇祯皇帝终于下旨,于每月逢九之日重开早朝。 十月初九一早,身着素服、头戴乌纱帽、腰系黑角带的崇祯皇帝驾临皇极门,开始了自己第一次的御门听政。 原本在上朝之前,崇祯心里还很是有点紧张的。毕竟除了登基的那天,自己还是第一次在一大堆古人面前亮相。然而,整个早朝却过的波澜不惊,除了一大堆繁琐的礼仪,就是一大堆没什么营养的废话。在将尽一个时辰的早朝之后,唯一定下来的事也就是追封了崇祯的生母贤妃刘氏为孝纯皇后。 退朝之后,回到养心殿的崇祯不由得心中暗想:“看起来,早朝除了能让大臣们见见皇帝的面之外,似乎办不了什么事。怪不得明朝除了太祖朱元璋之外,没有几个愿意上朝的皇帝。不过,如果大臣们长久见不到皇上的面,光凭着奏折和圣旨沟通,很有可能皇帝就会被一些人所蒙蔽,甚至王体乾说的那个‘锁龙于池’也不是没有放生的可能。”想到这里崇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效率极低的早朝还是要继续上啊。” 第四十二章:宫城变化 深秋的夜风,吹进半开的木窗。书房中的烛火一阵摇晃,将坐在书案前的云南道监察御史杨维垣的脸被映的忽明忽暗。呆呆的坐了半晌,杨维垣才出深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从旁边拿起一本空白的奏本,提起笔开始一字一画书写。 就在今天的傍晚,在离皇城不远的一间毫不起眼的民宅小院之中,杨维垣见到大太监王体乾。虽然在外人看来杨维垣这个阉党中人,一直已魏忠贤马首是瞻,但是他真正的恩主,其实是这个身材矮小的司礼监掌印太监。 两人交谈的时间虽然并不长,但所谈的内容却让久历官场的杨维垣惊愕万分。王体乾告诉自己,崇祯皇帝已经下定决心要扳倒权倾朝野的魏忠贤。这一点,杨维垣心中其实早就有所准备,虽说现在朝廷中渐渐平稳。但他一直觉得,这场权利的争夺绝不会如此风平浪静的就过去。然而,王体乾之后的话却将杨维垣吓出一声的冷汗。自己这位恩主,阉党首领魏忠贤的左膀右臂,竟然在皇帝登基之前,就已经投靠了过去。眼下朝堂中发生的这一切,尽然都是由这个弓着身子的老太监一手挑起的。 杨维垣记得自己当时呆愣了很久,觉得眼前那张只有一半留着烛光中的老脸是那么的可怕。 王体乾笑着递给杨维垣一张纸条,而后就离开了那个小院。纸条上只有五个潦草的小字—弹劾崔呈秀。 三天之后的十月初十,杨维垣上本弹劾兵部尚书崔呈秀。 一时之间,阉党之中,魏忠贤以各种方法安抚下的人心再次变得有些动荡。 杨维垣弹劾上奏不久,崇祯皇帝便以‘轻率妄言’驳回了杨维垣的弹劾。然而,就在大家还没品出皇帝到底是如何想的之时,杨维垣竟然再次上本弹劾崔呈秀,言辞更加激烈,似乎大有不将崔呈秀扳倒誓不罢休的意思。 就在杨维垣二次上本之后不久,工部主事陆澄源也上本弹劾崔呈秀。 一波接一波突发的变故,顿时惊得魏忠贤和崔呈秀失了方寸,一时之间两人竟想不出如何面对。可就在他们犹豫不决之时,大部分身上打着阉党烙印的官员的心,却已经被这些情况搅动纷乱。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阉党的这条大船就要倾覆,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盘算着如何才能从船上离开。 两天之后,吴越王钱镠的第二十四世孙,国子监贡生钱嘉征上疏劾魏忠贤。在钱嘉征的本章之中列魏忠贤十大罪状,一并帝,二蔑后,三弄兵,四无二祖列宗,五克削藩封,六无圣,七滥爵,八掩边功,九脧民,十通关节。又称“罄南山之竹,不足书其奸状,决东海之波,难洗其罪恶!“,最后疏曰:“伏乞独断于心,敕下法司,将魏忠贤明正典刑,以雪天下之愤,以彰正始之法。” 钱嘉征的这道本章一上,整个朝堂为之一震,随即,尽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平静之中。 魏忠贤依旧微眯着眼睛坐在司礼监自己的位置上。可是他却觉得,身边那些忙碌的小太监们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偷偷看着自己。这些似有似无的视线让他觉得异常的别扭。魏忠贤猛地睁开眼睛,四下扫看着,除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曹化淳对着自己笑了笑之外,其他人都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魏忠贤皱了皱眉,盯着曹化淳慢慢的站起身,正当准备开口之时,一阵令人生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呦?魏公公在呢?” 魏忠贤转过头,就见那个死胖子徐应元正笑眯眯的站在司礼监的门口。“徐公公,找杂家有事?” “哈哈。是啊。皇上有旨,传你觐见。怎么着?魏公公跟杂家走吧?” 魏忠贤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笑了笑说道:“好。老奴领旨。”魏忠贤说着躬了躬身子,便从桌案之后绕了出来,一边向门口走,一边用余光看了一眼坐在桌案之后的王体乾。而后,跟着徐应元走出了司礼监。 走在紫禁城中那熟悉至极的宫道上,魏忠贤不禁生出一阵难言的感慨,皇宫依旧是那座皇宫,可自己已经离这座皇宫越来越远了。魏忠贤一边走着一边随意的四处看着,忽然,一种古怪的感觉出现在魏忠贤心中,这座皇宫似乎和以前有一些不同。 那没等魏忠贤想明白那种古怪的感觉因何而起,随着身前的徐应元已经到了养心殿前。站在殿前徐应元转头对着魏忠贤咧了咧嘴说道:“魏公公,稍后。”说完,便走进了养心殿。魏忠贤站在门外,紧皱着眉头暗暗四下打量。忽然,一个身穿斗牛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眼中。从那人服色上看此人应该是锦衣卫的高层,可那陌生的面容,却让魏忠贤想不起这人是谁。 没过多久,徐应元从殿中走了出来说道:“魏公公,皇上叫进呢。” “是。”魏忠贤答应了一声,抬头看见徐应元转身就要进殿,连忙低声的叫了一声,“徐公公稍等。” 徐应元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怎么?魏公公有什么事?” 魏忠贤连忙上前一步,隐秘的将一块黄金塞进徐应元的手中,而后问到:“徐公公,向您请教点事。” 徐应元颠了颠手中金子,胖脸上带出了笑容,“哦,您这是。。。。。。唉,有什么事您问?” 魏忠贤转头看了看那名不认识的锦衣卫官员说道:“徐公公,那位大人是谁?” 徐应元抬眼看了看笑了笑说道:“您说的是他?他就是不久之前皇上下旨招进京的孙祖寿。现在是锦衣卫镇抚使,管着这宫城的侍卫和那些个大汉将军。” 听完徐应元的话,魏忠贤不由得暗吃一惊,怪不得自己进宫之后便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原来是这宫城之中所有侍卫不知在何时都已经被人换过。转头看着眼前的这座巍峨的大殿,一阵阴冷从脚底猛地窜起,魏忠贤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第四十三章:咬人的狗 魏忠贤浑浑噩噩的走出了紫禁城的北门。一阵冷风吹来,魏忠贤不由得打了个冷战,那似乎已经离开身体的魂魄,才慢慢悠悠的飘回来。就在不久之前,当一脸怒气的崇祯皇帝,将钱嘉征的那道奏折扔到他面前之时,魏忠贤的心,控制不住猛的一抽。他此时清楚的感到面前的崇祯皇帝已然做好了准备。 从皇宫出来之后,魏忠贤没有再回司礼监,也没有去东厂的衙门,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在皇城附近的府中。 。。。。。。 一层乌云将天上的月亮遮挡的严严实实,花园之中止余下一片昏暗。池塘中一枝枝衰败的荷花花茎,在昏暗的夜色中犹如一根根露出地面枯骨。水榭之中,漆黑一团,只在边角之处的炭火盆中,还亮着星星点点的微光。 一个家人在水榭的门口用低低的声音叫到:“老爷。。。。。。老爷。。。。。。王公公求见。。。。。。” 停了很久,才听到魏忠贤的声音从水榭中传出:“让他进来吧。收拾一下。” “是。”随着话音水榭的门被推开,魏府的管家带着几个仆人走水榭之中。 坐在榻上的魏忠贤一动不动的看着仆人们将烛火点亮,在火盆中添加银碳。就在仆人们将将收拾好,王体乾便已经走进了水榭。 魏忠贤挥了挥手,将仆人们赶了出去,而后看着恭恭敬敬站在一边的王体乾说道:“坐吧。” 王体乾躬了躬身,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宽大的水榭之中一片沉静。 过了半晌,魏忠贤似乎才清醒了过来,他慢慢抬起头透过水榭的窗看向漆黑一团的夜空,慢慢的说道:“老王,有事吗?” “厂公,刚才崔呈秀去找过我了。。。。。。”王体乾说着一双不大的眼睛看着这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的魏忠贤。 “他去找你了?” “是。他说他曾来府上求见厂公,您没见他。”王体乾看到魏忠贤慢慢的点头,又继续说道:“他现在很着急,有几句话让我转告厂公。” 魏忠贤依旧看着窗外,半晌之后,他才转过头看着王体乾说道:“什么话?” “他说,他已经知道了孙祖寿的事,他让我转告厂公,现在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还有一搏之力。” “一搏之力?”魏忠贤一脸古怪的看着王体乾,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哈哈。。。。。。”他越笑声音越大,最后整个人都随着笑声癫狂的抖动着。 王体乾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微微皱着眉看着魏忠贤。 半晌之后,魏忠贤才慢慢的停住了笑声,用手擦着眼角流出的浊泪。 “一搏之力?”魏忠贤慢慢的摇着头,“不,没有,从一开始就没有。。。。。。一搏之力?我用什么博?用阉党?阉党中都是些什么东西?那些个为了权和利,连廉耻都可以不要的烂官,会为了我这个阉人去和皇帝拼命?可能吗?军队?别看那些监军的太监平日嚣张的异常,那是因为在他们身后有着皇权!他们要是失了皇权,那些丘八们随时都能砍了他们的脑袋。” 王体乾听着魏忠贤的话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厂公您既然这么想,那之前您。。。。。。” 魏忠贤看了看王体乾笑了笑说道:“我那是妄想着能趁着皇上刚刚登基,年纪还轻,说不定会能被我做的那些事唬住。那样我还能有一线生机。” 他看着一言不发的王体乾说道:“老王,你相信吗?从一开始,从天启二年时起,我就知道我恐怕很难得到善终。” 魏忠贤慢慢的转过头,看着天上慢慢从云中走出的月亮,自言自语的说道:“我一直都很清楚,我手中的一切权利都来自于先帝都来自于皇权。先帝之所以将这些权利交给我,就是因为我是一条狗,一条可以咬人,也可以随时杀掉的狗。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就像是皇帝的佃户,不听话了就放我这条狗出去吓唬他们,去咬他们,逼着他们乖乖的听话。可如果那一天把佃户逼急了,要闹事了,还可以将我这条狗杀了,给佃户们出气。呵呵。” 魏忠贤说着笑了两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我一直都知道,狗咬的人越多,被杀的可能就越大。可是,如果不去咬人,我就永远是趴在地上的狗,就连装人的机会都没有。” 魏忠贤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从桌上拿起那串碧玉的佛珠,在灯光下看着,“这串珠子是先帝赐给我的。呵呵,老王你知道吗?就在先帝晏驾之前,我曾单独请见过。我想让先帝将所有的权力都收回去,我想求先帝看着我兢兢业业咬人的份上,将我发到皇陵去扫地,那样说不定我还能留下这条命。可是,先帝没有同意。先帝是想将我这条恶狗留给新皇帝,让新的皇帝用我的头去立威,用我的命去安抚那些大臣的心。呵呵,先帝啊,您对您的这个兄弟还真是好啊。” 王体乾看着用手不停的摩挲着那串玉珠的魏忠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间慢慢的过去,魏忠贤长长的叹息了一下。站起身趿这两只鞋,从塌边走到水榭一侧的百宝阁前,将一只不大的金丝楠木的小箱子抱了出来。他晃晃悠悠的走到王体乾的面前,见那个箱子塞到王体乾的手中,而后走回到榻上。 王体乾疑惑的看了看手中的箱子,又看了看魏忠贤说道:“厂公,这。。。。。。这。。。。。。” “哦,那个箱子里,是我这几年搜刮的钱财,大约有个几百万吧。你给皇上带回去。要不然,这点钱说不定有一半,要让那些抄家的狗东西贪了。对了,再帮我带几句话,就说,文官不可信,咬人的狗还要养。” “厂公。。。。。。这。。。。。。我。。。。。。” 魏忠贤笑了笑说道:“老王啊,不用装了,要知道杂家可掌着东厂那。呵呵,要说起来,你比我聪明。所以,你会比我活时间长。不过,我不羡慕你,因为我至少还站着活了几年,你却一直趴着,而且还会继续趴着。哈哈。。。。。。哈哈。。。。。。” 看着狂笑的魏忠贤,王体乾的脸一红一白。 第四十四章:死的觉悟 养心殿东暖阁。 崇祯坐在窗下的龙椅之上,先是看了看跪在面前的王体乾,又转过头看了看放在手边的那只金丝楠木的箱子。心中不由得暗想:“怪不得,历史的那个没什么政治经验的年轻崇祯,能那么容易的就将权倾朝野魏忠贤杀掉。原来魏忠贤的心中,早就有了死的觉悟。如此看来,且不管这个大太监魏忠贤所做的那些事情好还是坏,是不是对国家有利,只从他对皇帝的忠心来说,就比此时大部分的官员都要强啊。” 想到这崇祯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体乾啊,他。。。。。。还说什么了?” “皇上,那魏忠贤还说,他会尽力的将他该做的事做好,让您放心。” “哦。”崇祯轻轻的答应了一声,慢慢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窗外的秋阳透过玻璃窗照进暖阁,在厚厚的地毯上留下一片斑驳的印记。崇祯的两只手轻轻的搅在一起,在哪片光影中慢慢的踱着步。暗自想着:“自己好像记得在后世有不少的网友都说,要是崇祯不杀魏忠贤,大明也不会那么快就亡国。现在,自己既然已经知道魏忠贤还是忠于皇帝的,能不能不按历史记载的那样杀了他。且不论他是不是个好人,按魏忠贤所说,他至少是一只会咬人的好狗。将来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大明的命运,自己一定会对现在的大明做出不少的改变。可不管做什么改变,都会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自己需不需留着魏忠贤去咬人呢?” 崇祯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半晌之后他站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王体乾说道:“王体乾,你说朕。。。。。。要不要赦免了他。” 跪在地上的王体乾身体微微一震,而后他抬起头看着站在阳光中的皇帝。随后他慢慢的低下头声音中带着嘶哑:“老奴。。。。。。老奴代魏忠贤谢皇上厚恩。” 崇祯听到王体乾的话轻轻点点头,暗想:“看来王体乾还是想留下魏忠贤的命。” 这时就见王体乾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继续说道:“皇上。老奴问一句,您要赦免魏忠贤,是只留他的命?还是想继续用他?” 崇祯的眉头微微一挑,想了想慢慢的走回到那张龙椅上坐下,低头看着跪在那里是那么矮小的老太监说道:“朕要是还想用他呢?” 王体乾将头抵在地上,声音听上去有些发闷,“皇上,您要是还想留用他,必然要再给他权利。但不知道,皇上打算给他的权利,是比先帝给的多?还是比先帝给的少?您要是给的少了,作为一个已经尝到了手握重权的滋味的人,他会不会有怨恨之心?可是,如果您给他的权利多了,那这更大的权利会不会助长他的野心?再者,由于皇上您之前所做的一系列的处置,让朝中的大多数的官员,此时都不敢去帮助魏忠贤,可您要是给了他更多的权利,那些观望的官员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认为他在这场争斗中赢了,从而真的将身家性命都卖给他?皇上,魏忠贤现在的确是对皇家是忠心的,但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在得到重权他的忠心还能保住吗?再者说,宦官能担任的官职多在肘腋之间,您真的放心吗?” 崇祯皱着眉头听着,心中不停的想着:“王体乾说的似乎有点道理。细想起来,魏忠贤现在已经不知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只是一条咬人的狗了,在他的身后已经有了一批利益相关的人。再说经过这件事之后,魏忠贤心中会不会有怨气?自己还能相信他吗?” 崇祯想了想说道:“朕要是只留下他的命呢?” 王体乾沉默了片刻,才慢慢的说道:“皇上,魏公公有一件事可能说的很对。先帝对皇上的确很好。” 崇祯微微点点头,说道:“说下去。” “是。皇上,无论您是想延续先帝治理国家的方法,还是您有自己的想法,首先都要在朝堂之中树立起威信。在威信树立好之后,您还需要提拔一批亲信的臣子,以帮助您掌控天下。这两条看似简单,其实能做到并不容易。” 王体乾似乎咽了口口试继续说道:“魏忠贤是阉党的首领,此时更是权倾朝野,党羽众多。杀他即可立威,又可借此机会罢免一批官员。这是先帝给您留下一条最方便简单的方法。老奴想,那魏忠贤不可用,只可杀,请皇上三思啊。” 崇祯皱着眉听着王体乾的话,半晌之后轻轻的点着头。 。。。。。。 天启七年十一月初一日,崇祯皇帝下旨夺司礼监秉笔提督东厂太监魏忠贤一切官职,发往凤阳看守皇陵。 第四十五章:忠贤离京 天启七年十一月初一日,崇祯皇帝下旨夺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太监魏忠贤一切官职,发往凤阳看守皇陵。 三天之后,魏忠贤带领几百名仆从押解着众多装满财物的大车,喧喧闹闹的离开了京城。 。。。。。。 崇祯坐在养心殿中,微微的眯着一双眼睛看着殿外琉璃影壁。过了半晌他才轻轻的出一口气,转回头看了看放在书案上的一只挂着锁的小木匣。他从身上摸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打开那把锁,从那木匣之中拿出了几张写着潦草字迹的纸张。这几张纸,就是他在信王府时记录下来的那些后世的记忆。 看着纸上那十几个名字和零零散散的不多的几件事,崇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现在,那个权倾朝野大太监魏忠贤已经离开的朝堂,可以想见朝中的那些阉党此时一定都在心惊胆战。自己现在可以说已经坐稳了身下的这个位子,那么接下来,自己就要去试着改变历史,去试着改变自己命运,国家的命运,民族的命运。想着在后世中看到的那些记载,想着自己的民族在之后几百年间的命运,崇祯只觉得一股热血在全身鼓荡。 崇祯将手中的那薄薄的几张纸时,放到了一边,又从书案的一侧重新拽过一张干净的纸,思索了半晌,才提起笔在上面写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当崇祯揉着微微发酸的手腕停下笔时,看见站在一旁的徐应元正不停的偷眼看自己。 崇祯将自己新写好的几张纸折起放进那只木匣锁好。将木匣交给另一侧的方正化,让他放回到自己住的暖阁之中。而后,对徐应元说道:“徐应元,你有什么事吗?” 听见崇祯叫他,徐应元连忙跪倒说道:“回皇上,老奴回来交旨。” 崇祯皱了皱眉,想起魏忠贤今天要离开北京,自己早上曾派这个胖太监去看看魏忠贤离京的样子。崇祯点点头说道:“魏忠贤出京了?” “是。皇上。魏忠贤巳时出的西直门。” 崇祯微微点点头。徐应元胖脸上带着媚笑说道:“皇上,那魏忠贤走的可热闹了,好几百人马,好几十辆大车,浩浩荡荡。” 崇祯斜着眼睛看了看那个胖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徐应元吓得一抖,连忙将头低下。 崇祯稍稍想了想说道:“你去传黄立极,曹化淳,王承恩,孙祖寿几个人进来。” “是。老奴领旨,”徐应元连忙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看着徐应元的肥大的背影,崇祯微微摇摇头,“这个胖子,不知心里又打着什么主意?听他刚刚的那几句话,显然是给魏忠贤添堵呢。他是不是也猜出自己不会放过魏忠贤,所以才在自己面前这样说,想要自己派他去抓魏忠贤,好顺便捞点油水?这些个古人啊,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想到这里崇祯忽然楞了一下,“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从别人的一句话上就想到了这么多事情?自己以前可从来没这样过,记得那时自己的妻子还总是说自己一天到晚没心没肺,大大咧咧呢。唉,难道就是因为自己得了皇帝的职称,就总想着有人要害朕?”崇祯不由得苦笑的摇摇头。 左右那四个人还要一会才能进来,崇祯便拿起堆在书案一侧的奏折翻看了起来。自从下旨罢免了魏忠贤之后,从内阁转过来的奏折便多了起来。看起来,即使是老奸巨猾的司礼监掌印王体乾也没搞清楚自己的对奏折的看法,不敢私自分拣,便按照多年前的老规矩,先都送到自己这,自己将想批的批完,剩下的他们在按规矩代批。 崇祯随手拿起一本看了看,大致意思是一个御史弹劾崔呈秀的奏折。整本奏折洋洋洒洒上万字,即便崇祯吸收了朱由检的记忆,对奏折中的文体和典故都能看明白,也看他头昏脑涨。崇祯看了看在一旁堆成一堆的奏折咧了咧嘴,这要是都看完了这一天就别干别的了。可是不看又不行,要知道现在大臣和皇帝之间差不多就靠着这种奏折的方式进行沟通。要想个办法?崇祯皱着眉头想着,忽然他心中一动,“好像记得后世看那些辫子戏时听到过一句台词—写节略。好像是由接到奏折的官员先过一遍奏折,而后提炼出主要意思后,在呈报给皇帝。这样,皇帝的工作量就会大大减少。好,就是这个主意。” 虽然想到了办法,可是一时半会也执行不了。崇祯无可奈何的又抽出了另一本奏折继续看着。 由于心里装着事情,崇祯便觉的时间过得很慢。他又看了一会,便将手中的奏折放下,问站在一边方正化:“方正化,徐应元去了多久了?” 方正化心里暗暗的算了算,说道:“回皇上,徐公公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方正化说着,看着崇祯皱了皱眉,想了想低声解释道:“皇上,黄阁老在文华殿,孙大人在锦衣卫,曹公公在司礼监,王公公此时应该在内库。这几个地方都在宫城之外,所以都要些时间才能进来。不过奴婢想着因该是差不多了。” 崇祯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就在这时,殿口的小太监碎步走了进来,在书案前跪下禀报到:“皇上,皇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黄立极,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内库掌印太监王承恩,锦衣卫南镇抚使孙祖寿在殿外候旨。” “哦,让他们进来吧。” “是。”小太监答应了一声,便出殿传旨。很快,殿外的四个人就走进了大殿之中。 四个人跪倒行礼之后分站在两旁。 崇祯看了看四个人,对曹化淳问到:“曹化淳你除了司礼监秉笔之外,还兼着御马监的掌印。这段时间,御马监那边整理清楚了吗?” 曹化淳连忙躬身回答道:“回皇上的话,老奴这几日对御马监已经大致熟悉了。” “哦,那好,你说说御马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四十六章:初掌厂卫 听到崇祯的问话,曹化淳连忙躬身回答道:“回皇上,御马监除了奴婢之外,还有监督太监、提督太监各一名,之下还有监官、掌司、典簿、写字等若干名。由御马监依皇命派驻京营,坐营、监枪太监六十一名,出镇诸边及各省太监七十余名。管理皇庄、皇店、牧场人员数百名。属御马监掌管的腾骧四卫营及养马勇士营共计万人左右。。。。。。” “腾骧四卫营?养马勇士营?”听曹化淳说到这两个名字,崇祯的眼睛不由的一亮。心中暗想:“这腾骧四卫营及养马勇士营是不是就是那个四卫营和勇士营?也就是后来那只勇卫营的前身?记得在后世的不少小说电影中都提到过这只军队,它好像是明末的一只非常厉害的皇帝亲军。不过记忆中,这勇卫营似乎在崇祯九年左右才组建完成,而带领勇卫营的那些将领此时应该也都没被调进营中。崇祯努力的回想着自己记录在那张纸上的那十几个名字,实在是想不起其中有没有属于勇卫营的将领。 崇祯害怕自己忘记这只就在身边的有生力量,便按照后世听课时养成的习惯,在面前的一张白纸上随手写下了“御马监,勇卫营”几个字。 曹化淳虽然一直在不紧不慢的回禀着,但他的眼睛却不时的偷偷的观察着皇帝脸上的神情。很快他就发现,当自己说到腾骧四卫营及养马勇士营时,皇帝的神情微微一变,而后皇上似乎还在纸上记了几个字。曹化淳心中便是一动,心中暗想:“看来皇上对这两只军队很关注,自己回去要在两只军队上多上上心了”。 曹化淳毕竟进京的时间不长,而且这段时间他也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司礼监,毕竟那里有着和他有仇的魏忠贤,而他对于御马监的情形也就是有了个大致的了解。所以很快曹化淳就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讲完。 见曹化淳将御马监的事情说完,崇祯轻轻的点点头。而后对着另一侧的孙祖寿问道:“必之,锦衣卫现在的情形如何。” 孙祖寿躬身说道:“回皇上,微臣在骆思恭骆前辈的帮助下,已经掌控了锦衣卫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一部。” “好。”崇祯说着再次点点头,而后稍稍沉吟了一下说道:“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朕三天前下旨免了魏忠贤的一切官职,今天他已经离开了京城。现在朕让你们去做两件事。” 曹化淳和孙祖寿相互看了看,同时跪倒。 崇祯说着眼睛扫了扫跪在面前的两个人说道:“第一件事,曹化淳朕会免了你的司礼监秉笔的职务,然后让你接替魏忠贤,去提督东厂。” “是。”曹化淳低头应道。 “记住,东厂是朕的耳目,不是你为所欲为的工具。如果让朕知道了,你用东厂作出什么对不起朕的事来,那魏忠贤就是你的下场。” 曹化淳连忙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个头说道:“请皇上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让皇上失望。” “嗯。”崇祯点点头,“第二件事,孙祖寿你带领得力的锦衣卫,缉拿兵部尚书崔呈秀和左都督田尔耕,锦衣卫指挥许显纯、锦衣卫佥事杨寰。”说道这崇祯微微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嗯。。。。。。将这些暂时关进南镇抚司。然后,孙祖寿你暂代锦衣卫指挥史,让骆思恭配合你尽快将锦衣卫整理好,控制住。明白吗?” “是,臣尊旨。”孙祖寿答道。 崇祯皱着眉头又想了想,没有发现什么纰漏便说道:“好了,一会儿会给你们明旨,你们奉旨执行。下去准备吧。” “是。臣领旨。”曹化淳和孙祖寿恭恭敬敬的施礼后,退出了大殿。 看着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门口,崇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果一切顺利,自己就可以掌控住厂卫,按着王体乾说的那样,自己也就拥有了初步改变命运的力量。 崇祯端起书案上的茶盏喝了一大口,而后对一侧侍候的徐应元说道:“宣黄立极吧。” “是。”徐应元答应了一声,出殿传旨。 此时,站在大殿门口的黄立极心中百感交集。自从在几天之前,看到那张罢免魏忠贤的旨意之时,黄立极就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自从天启五年,自己晋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进入内阁以来。自己抱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理,在那个九千岁的淫威之下,拼力的支撑着朝局,尽量保护着那些忠贞之士。可自己也知道,仅仅这两年的时间,自己在士林中的声望就已经变得臭不可闻了。现在,那个权势滔天的阉党首领九千岁已经丢掉了一切的权利,恐怕用不了多久他的性命也会难保。随着那个阉人的覆灭,朝中的那些阉党,恐怕也不会长久。用不了多久,被阉党打压的东林必将返回朝堂。除去祸乱朝纲的奸佞,换来众正盈朝,自己似乎应该高兴。可自己的命运又会怎样?自己实在太清楚那些忠贞之士的性情了,他们绝不会允许自己这个带着阉党臭味的人再呆在内阁之中。到那时,自己能平安的退下变是最后的结果。可是,自己真的甘心就这样离开权利的中心,结束自己的政治生命吗?不知道啊。。。。。。自己真的想不清楚。今天,正当自己坐在内阁中胡思乱想之时,皇帝忽然要召见自己,自己心中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慌张,自己甚至都害怕去想皇帝召见自己到底是什么事。但来到养心殿前,才发现皇上并不是只召见自己一个人。同自己一起被召见的还有,司礼监秉笔太监曹化淳,内库掌印太监王承恩,锦衣卫南镇抚使孙祖寿。 第四十七章:首辅觐见 在养心殿外,黄立极刚刚同被崇祯传旨召见的另外三个人相互见礼。那个一直跟随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徐应元,就急匆匆的将曹化淳和孙祖寿两人带进了殿中。虽然,徐应元在传旨时对黄立极显得十分客气,但黄立极的心还是一下提了起来。 在殿外等了一会,心神不宁的黄立极,不禁侧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那个年轻的太监王承恩。这个被新皇帝崇信的太监,虽然看上去十分的年轻,但是却显出异于常人的沉稳。他微微低着头,双手相交抱于腹前,神色平静的站在那里纹丝不动。 看着王承恩的样子,黄立极不觉暗暗苦笑了一下,自己几十年养气的功夫竟然比不过一个小太监,看来自己的心态的确是乱了。想到这里,黄立极轻轻的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出,尽力将那些烦躁臆想从心中驱除出去。而后微微的闭上双眼,慢慢回想这一段时间,自己在内阁中所做的事情。 没过多久,一阵脚步声殿口响起,黄立极睁开眼,就见曹化淳和孙祖寿已经从殿中退了出来。两人脸上都是神色不动,匆匆与等在殿口的黄王两人拱了拱手,便快步离去。 片刻之后,徐应元从殿中走了出来,他来到黄立极的面前笑着说:“黄阁老,皇上让您觐见。” “是,老臣遵旨。”黄立极躬身答道,而后轻轻的正冠掸尘,微微低着头,走进了养心殿。 崇祯端坐在养心殿御案之后,注视着那个一步一步走进殿中的大明帝国内阁首辅。黄立极身材高瘦,头发花白,一身大红的官袍上坠着仙鹤的补子。黄立极几步走到殿中跪倒施礼,“臣,黄立极参见陛下。” 看着跪在地上的黄立极,崇祯心中忽然有些犹豫。就在召见黄立极之前,崇祯曾找王体乾了解过这位大明首辅。据王体乾所说,首辅黄立极是一个很复杂的人。他即聪明又善于察言观色。他的祖父黄维潘与父亲黄炳都曾是朝中的重臣,而且在死后都曾被追封为六部尚书和殿阁大学士。可就是这个官宦之后的黄立极,却在魏忠贤权势滔天之时,一步步爬到了内阁首辅的位置。而在他进入内阁之后,他既曾配合阉党编制《三朝要典》,也曾正面对抗过魏忠贤,挽救过直言进谏的御史。这些所作所为在崇祯看来,黄立极应该是一个权力欲比较强,但又多少有些底线的人。 这两天,越来越多的奏折看的崇祯晕头转向。不久前,就在崇祯想起后世满清辫子戏中那个写节略的方法的同时,他又想起另一个在后世经常听到的名词—军机处。似乎就是因为有了军机处这个地方,满清的皇帝们才能将皇权牢牢的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才能以一个异族统治了国家几百年。且不管这个军机处是不是一种先进的制度,在大明现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情形下,在自己要改变命运急需将权利收进手中之时,军机处这个东西说不定会有奇效。 而在崇祯有了建立军机处这个想法之时,他想到的第一个人选就是面前的这个黄立极。首先,黄立极担任了几年的内阁首辅,熟悉大明王朝完整的运转体系。其次他能在魏忠贤当政时,既能保住位置又能做出一些实事,可见他有着很高的政治智慧。再者,一个有着权力欲注重实惠的官员要比那些只重虚名的人要好控制的多。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人的心中始终还有着一条底线。 黄立极跪在地上,恭敬的叩首施礼,然而他却没听到皇上叫起的声音。黄立极刚刚平静下来的心,不由得慢慢下沉。又等了一会,依旧没有动静,黄立极微微抬起头向上瞟了一眼。只见年轻的皇帝一双眼睛虽然看着自己,但焦点却不知飘到了什么地方。黄立极微微皱着眉想了想,稍稍提高了一些声音说道:“臣,黄立极参见陛下。” “哦。”黄立极的话终于将崇祯从思考中叫了回来。他暗中咧咧嘴,开口说道:“黄阁老,请起吧。” “是,老臣谢恩。” 看到黄立极起身站到一旁,崇祯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解释道:“黄阁老,这几天朕手中的事情太多,这个。。。。。。刚刚并非是。。。。。。” 崇祯还未说完,黄立极连忙躬身接过了话头,“陛下,老臣明白。还望陛下请多注意休息,保护龙体。” 崇祯看着毕恭毕敬的黄立极微微笑了笑,想了想说道:“阁老,这次招你进来,有几件事情交你去办。第一,拟几道旨意,尽的发下去。”崇祯说着微微一挥手,一旁的徐应元连忙带着几个小太监抬过一张书案,书案上摆放这现成的文房四宝。 崇祯紧盯着黄立极的脸,就见黄立极只是微微一躬身,便站到了书案之后,提着起笔等着。 崇祯微微点点头说道:“第一道旨意,着曹化淳领东厂提督,同时免去司礼监秉笔之职。” 随着崇祯的话,黄立极下笔飞快,几乎是在瞬间就将旨意拟好。一旁的徐应元将那张圣旨捧到崇祯面前,崇祯看了一遍满意地点点头。而后,他又连下了两道旨意,一道是让孙祖寿抓捕那几名阉党的骨干,另一道就是让孙祖寿暂时署理锦衣卫指挥史统领锦衣卫。 崇祯将几道圣旨交给徐应元,让他加印后尽快传下去。看着徐应元走出大殿,崇祯沉吟了一下,对站在一旁的黄立极说道:“阁老,这第二,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下。” 黄立极连忙躬身说道:“不敢,陛下请讲。” 崇祯站起身从书案后慢慢走了出来。黄立极眉头一动正想跪下,却被崇祯止住。崇祯一边在殿中慢慢的走着,一边说道:“阁老,朕在登基之前就知道我大明的天下此时并不平静。北方建虏屡次寇边,南方也不安稳。有一句话叫做军情似火,朕想如果有战事发生,急切之间传召大臣恐怕会耽误战机。再者孙子曰: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所以,朕想在皇城之内临时设一处可以帮助朕尽快处理军务的机构。阁老认为可行吗?” 第四十八章:建内账房 听到崇祯皇帝的话,黄立极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低着头想了想说道:“不知陛下想要设立的这个衙门主要职责是什么?” “不是衙门,只是一处临时的机构。平日只需留一两个人在其中值守,当发生紧急军务时,给朕提供建议。在国家承平之后,便会取消。” 黄立极思索着点点头,而后问道:“陛下所说的这个临时机构中的官员从何而来,要设几品官职?” “此处不设正式官员,所有的人员都是由内阁,六部,勋贵等兼任。”崇祯一边回想着后世的那些记忆,一边说道:“哦,对了,朕还不打算给俸禄。” 黄立极微微笑了笑,又问道:“不知陛下想将这处机构建在何处?” 崇祯想了想说道:“这军务之事既要办的快捷,又要防止机密泄露。。。。。。嗯,朕想就将这处机构建在。。。。。。”崇祯说到这,站在养心殿的门口向前指了指,“就建在隆宗门内乾清门外。靠近养心殿的地方。” 崇祯转过脸来看着微微点头的黄立极说道:“阁老,如果你认为建这处临时的机构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还请阁老给起个名字。” 黄立极躬身说道:“既然是协助陛下办理机密军务,臣看不如就叫军机处,如何?” 听到‘军机处’三个字,崇祯不由得微微一愣,有些惊愕的看向黄立极,“黄阁老,你以前是不是听过这个名字?” “这倒没有。怎么?陛下,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啊?没有没有,哈哈,好,就叫‘军机处’。” “陛下打算什么时候建这军机处?” 崇祯想了想说道:“这个倒是不忙,先让他们将军机处的房子修修。阁老,朕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是,老臣告退。”黄立极说着深深的施了一礼,躬身退出了养心殿。 王承恩低着头走进养心殿跪倒在地,用头抵着地面声音颤抖的说道:“奴婢。。。。。。奴婢,王承恩叩见皇上。” “承恩啊,起来吧。” “皇上,求您免了奴婢身上的职务吧。奴婢想回来伺候皇上。”王承恩趴在地上哽咽的说道。 听着王承恩带着哭音的声音,崇祯也觉得有些感动,轻声说道:“承恩,朕知道你的忠心。不过,现在朕能真正信任的人不多,你还要为朕出力啊。” “皇上。。。。。。” “好了,起来吧。” “是。”王承恩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慢慢的爬起来站到一侧。 崇祯点点头说道:“承恩,朕想在宫内成立内账房。将所有的皇室内部的财物都统一归属到内账房中之中。之后,宫中一切收入和支出内账房中都要有记录。” 崇祯说着从书案上拿起了几张写满字迹的纸,交给一旁的徐应元。在后世,朱老师在刚刚毕业时,也同几个要好的朋友组织过一个小小的教育公司,朱老师还曾经当过这家小公司的法人。在那个时候,一心创业的他在网上查过不少的财务制度,费了不少力气编制的那个小公司的财物制度。不过,财物制度编的虽然详细但那个公司却没能挣多少钱,没过多久就散摊子了。在那之后,朱老师才托人进了后来工作的那个学校,当了一名体育老师。在交给徐应元的那几张纸上,就是崇祯根据后世的记忆写的一份财务制度。 崇祯知道自己这个皇帝是一个出了名的穷皇帝,而且如果自己不能改变命运的话,自己这个皇帝还会越做越穷。偏激一点说,崇祯的死差不多就是穷死的。所以,这几天崇祯想的最多的就是怎么能不让自己变得那么穷。 大明朝堂中的官员不论是现在当政的那些阉党,还是那些被挤出朝堂的东林,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几乎无官不贪。而且各种关系错综复杂,别看现在这些官员们斗的厉害,可如果自己要是推行了损害这些官员利益的政策,崇祯相信不管那些官员属于那派都会联合起来跟自己拼命。说不定除了落水而死外,那些官们一定还能玩出更多的花样。 所以崇祯心里十分清楚,要想改变大明朝的财政状况,从外朝入手那是难于登天。但是,相对于外朝的复杂和危险,在皇宫的内部,自己却有着绝对的力量,尤其是在自己掌握住厂卫之后。要想改变财物状况不外乎开源节流两个方面。节流这块崇祯想做的就是要交给王承恩管理的这个内账房。至于开源,崇祯心中虽然也有了想法,只是还没有想到让谁去做。 从皇帝手中接过那几张纸,徐应元心中不由得有些后悔,早知道接管这个内库还能有这么大的好处,自己当初就不应该表那份忠心。徐应元借着转身的工夫,偷偷的瞄了一眼纸上的字,而后满脸带笑的将纸递给了王承恩。 崇祯并没理睬徐应元的小动作,他对着恭恭敬敬双手捧着那几张纸的王承恩说道:“承恩,朕想让你做这个内账房的掌印太监。你回去后和王体乾一起,在内侍之中选一些懂的计算账目的人,组建这个内账房。这个内账房大致主要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负责记账,分析盈亏的账房;第二部分,是负责管理银钱财物收支的出纳。第三部分,就是编制计划预算的经济,这三个部分由都你管理。在你将这三个部分组建完成之后,朕还会在派一部分人专门对这三个部分进行审计,这部分人或是常驻或是临时都不一定,而且,也不归你管,他们直接听命于朕。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 “嗯,很好。这几张纸,是朕详细的列的一些人员职责和内账房的办事方法,你先按着的去做,如果发现什么问题,尽快报给朕。” 崇祯说完摆了摆手,一旁的方正化从暖阁中将魏忠贤上交的那只楠木箱子抱了出来,交给了王承恩。 崇祯指了指那个箱子说道:“这个箱子中的东西,大概值两百多万吧,你回去将它归进内账房的账上吧。” 第四十九章:忠贤之死 在权势滔天的大太监魏忠贤,被皇帝罢免了一切的官职后离开京城的当天,魏忠贤的铁杆手下崔呈秀、田尔耕等人也被锦衣卫抓进了诏狱。霎时间,大明的朝堂就如同一只被泼进了一瓢冷水的热油锅爆裂开了。 那些原本被魏忠贤一伙死死压制东林残余或是同情东林的官员们激动万分,一本本充满了悲愤委屈奏本弹章纷纷涌进内阁。 而朝中那些带着阉党烙印的官员们,在一瞬间的茫然无措之后,也开始拼了性命的上本。在这些本章中,或是忙着剥离自己与魏忠贤的关系,或是弹劾其他阉党官员以表示清白,或是干脆就乱咬一通,想将本就迷乱的情形搅得再乱一些,也好好趁机脱身。总之,就从魏忠贤离开京城的那一刻起,大明的朝局就乱成一团。 而就在这纷乱之下,崇祯皇帝的两道旨意却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两道旨意其一就是建立一处名叫军机处的临时衙门,另一道就是建立宫内的内账房。 纷乱持续了三天,直到已经升任为锦衣卫指挥史的孙祖寿同接掌东厂大权的太监曹化淳带,着大队锦衣驰出西直门,喧闹不休的朝堂才忽的一静。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笔,惊疑不定的望着那队锦衣卫的远去的背影。 十一月六日夜,直隶河间府阜城县。 位于县城西部的驿站灯火通明,在仅有的几间上房四周,已经站满了众多手持火把的锦衣卫士卒。 在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那道紧闭房门。站在众多士卒之前的正是曹化淳,孙祖寿两个人。 两个人相互看了看,曹化淳微微侧头对身边的一名小太监低声说了几句,那名小太监轻轻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坐在屋中的魏忠贤,眼睛看盯着蜡烛那微微跳动的火苗,手中慢慢的转动着那串碧玉的佛珠。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又停止,而后再一次响起。魏忠贤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屋门并没有插上,门外的人推开门走了进屋后,又回身将那两扇门关了起来。 极轻的脚步声,在魏忠贤的身边停了下来。 停了一会,那人开口说道:“杂家见过厂公。” 魏忠贤慢慢的转过头,看着灯影中那微微蜷缩着的瘦小的身形,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呵呵,专门让你来送我,皇上有心了。” 王体乾微微的笑了笑说道:“是我求的皇上恩典,来送送厂公。” “哦,要不要杂家谢谢你?” 王体乾笑了笑说道:“不敢当厂公的谢。我有一件事想告诉您。” “什么事?” “皇上曾经想放过您,甚至。。。。。。还想给您更大的权利。” “哦?”魏忠贤一直犹如死水般的眼睛微微一亮,然而很快,那道亮光便消失不见了。他慢慢的摇摇头说道:“不可能的。作为那只咬人的狗,我已经太强壮了,强壮到所有人。。。。。。包括狗的主人都害怕的地步。” “呵呵。”王体乾轻笑了两声,“厂公,您太看重自己了。狗的主人手中有铁链和皮鞭,甚至于还有匕首和铁锤。只要有了防备之心,再强壮的狗,也只是一条狗。” 魏忠贤皱着眉头有些不解的看着王体乾。 王体乾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虽然狗的主人并不不害怕狗的强壮,但不能得到主人信任的狗终究难逃一死。” “呵。”魏忠贤嗤笑了一声,再次转过头看向桌上的蜡烛。 “所以,我就劝皇上打消了那个想法,下决心杀了你。” “你!”魏忠贤猛地转过头,狠狠的盯着王体乾。而片刻之后,他眼中的怒气却慢慢消散。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到:“呵呵,也好,能用杂家这条命,换回你的身家性命也不枉咱们朋友一场。” “哦?朋友?”王体乾两道白眉微微一挑。 “呵呵。老王,我一个将死之人,还有必要为了这事说谎吗?” 半晌之后,王体乾才轻轻点点头低声说道:“我再问你一句,你现在可有怨恨之心?” “怨恨?”魏忠贤微微抬头想了想,“我本是一个穷困潦倒的市井无赖却享受了锦衣玉食,成了手握大权的厂公,还有什么可怨的?杂家不怨。” 王体乾死死的盯着魏忠贤的眼睛,片刻之后,微微一笑说道:“老魏,既然你真的没有怨恨之心,那杂家就可以放心了。” “你什么意思?” “杂家求皇上下了一道恩旨,用杂家自己的这条命保你的命。” “嘶--”魏忠贤一惊,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他呆呆的盯着面前这个弓着背缩着肩的太监,停了半晌才有些艰难的说道:“为。。。。。。为什么?” 王体乾吊着嘴角笑了笑说道:“两个理由,第一我想看看新皇帝值不值得我去卖命。我可不想全心全意的当狗,却被主人随意杀了吃肉。第二。。。。。。”王体乾看了看魏忠贤,“就算是杂家报厂公的恩吧。” “这。。。。。。”魏忠贤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要说些什么。正当他准备施礼道谢时却被王体乾伸拦住。 “老魏,先不忙道谢,有几句话杂家要说在前面。你的命可以留下,但是,你的名字必须死。” 魏忠贤慢慢点点头,他知道这时应有之意。 王体乾继续说道:“再者,因你的权势,你的那些亲戚子侄都做太多不法的事,所以他们必须死。” “这。。。。。。”魏忠贤一惊,抬眼看着王体乾。 “不管你死不死,他们都必死无疑。毕竟他们做的那些事也够他们被砍头的了。”王体乾微微皱着眉说道。 魏忠贤想了想,咬牙点了点头。 “第三,我知道,你手中有着一整套朝中官员的秘密文档。而这套东西你并没有放在东厂之中。所以,你必须将文档交出来。” 魏忠贤双眼微微一眯,呵呵的笑了几声,“呵呵,老王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保下我的命的。” 王体乾笑了笑说道:“既然现在的这个皇上还算有人情,还能怜惜我们这些狗东西。那杂家就想着卖卖力气。” 魏忠贤想了想说道:“东西可以给你,但要给我魏家留一条根。” 王体乾沉吟了一下说道:“杂家记着你侄子有一个没出满月的庶子。” “好,成交。” 。。。。。。 十一月六日夜,魏忠贤自缢于阜城县驿站之中。 几天之后,在直隶一座不起眼的村庄之中,住进了一名年老的归隐商人。 第五十章:缇骑四出 几日之后,曹化淳,孙祖寿带领锦衣卫回到了京城。与这只队伍同时回来的还有魏忠贤离京时带领的那些马车与一具已经冰冷的尸体。 在京城西直门外的一座土坡之上,两位老年文士默默的注视城门处这只几天前离京锦衣卫队伍。直到队伍中最后一名锦衣卫士卒消失在城门之后,两人不约而同的长长的出了一口。 “如此便结束了?”陆澄源喃喃的说道。 “呵呵。”李廷谏在一旁轻轻的笑了两声,“不过是一名肢体不全的小人,只要能让天子认清他的嘴脸,收拾他又有何难?” 陆澄源慢慢点点头,似乎一时之间还没能从思绪中清醒过来。这时站在一旁的李廷谏转过身说道:“景轩公。。。。。。景轩公。。。。。。” “啊。。。。。。”陆澄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回礼。 李廷谏拱了拱手笑说道:“既然京中的事情已经做完,那老朽便就此告辞了。景轩公何时有闲暇去两江之地,还望到老朽家中一叙,老朽必扫榻相迎。” “曼青兄。。。。。。”陆澄源上前一步拉住李廷谏的手,“此时,权宦已除,想来用不了多久那些阉党余孽也会得到应有的下场。曼青兄于国有功,我必会上书皇上为曼青兄表功。” “呵呵。老朽多谢景轩公美意。不过,某已是古稀之年,虽有报国之心但已无报国之力了。景轩公又何必为老朽操劳。。。。。”李廷谏说完看着陆澄源的眼睛笑了笑。 陆澄源微微皱皱眉,想了想才慢慢点点头说道:“素闻令公子邦华方正孝廉,某必上本保荐,让其早日复职。” “哦?那老朽就多谢景轩公了。”李廷谏说着再次躬身施礼,而后大笑几声转身离去。 。。。。。。 京城之中,随着孙祖寿曹化淳的回归,魏忠贤的死讯便迅速传开。几乎在一天之内,大明内阁差点被蜂拥而至的奏本所淹没。所有的官员们都一边紧紧地盯着皇帝的举动,一边想尽各种办法保全自身或攻击政敌。 几天之后,锦衣卫缇骑四出。奉圣夫人客氏,宁国公魏良卿、锦衣卫指挥使侯囯兴,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朝钦、刘若愚、李永贞、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提督操江右佥都御史刘志选、工部尚书的吴淳夫,右都督杨云鹤,顺天巡抚阎鸣泰,蓟辽总督刘诏,太常卿倪文焕,左副都御史李夔龙,东厂理刑官孙云鹤等一十五人被抄家锁拿。 在这些人被关入诏狱的一天之后,崇祯皇帝下旨,命提督东厂太监曹化淳,左都御史曹思成,刑部尚书苏茂相三人会审阉党一案。 就在朝中官员被崇祯皇帝这一串雷厉风行的举动震慑的有些不知所措之时。崇祯皇帝又在几日之内连下数道圣旨:第一,起复孙承宗为兵部尚书。第二,诏原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徐光启为工部尚书。第三,敕内阁首辅黄立极为军机处卿。第四,免天启时逮死诸臣赃,释其家属。第五,禁章奏冗蔓。第六,命内阁定贴黄之式,由上奏疏者自摄奏疏大要,附于疏尾,不许超过百字,以便省览。这几道既有重臣的任命,也有对之前蒙冤之臣的恩典,还有制度变革的圣旨,竟然在这人心纷乱的时期被飞快的执行了,一时间新皇威严在一众官员的心中更加的高大。 。。。。。。 京城的冬季寒冷而干燥。养心殿御书案的四周摆放着几只燃着通红炭火的火盆。此时,崇祯皇帝在坐在书案之后微皱着眉头,一页一页翻看着面前的一本简陋的书册。在这书写潦草的书册之中,竟然记录着一名京中五品的官员的详细信息,包括家族,妻妾,房屋财产,甚至于连在他平时吃什么药,什么时候去过哪家秦楼楚馆都有记录。 慢慢将书册合拢,崇祯皇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几天之前,王体乾将从魏忠贤的手中得到了这一部几乎包含着绝大部分官员隐私的密册秘密的交给了自己。一开始,自己的心中还是很满意的,能用魏忠贤的一条残命换回这部书册怎么看怎么觉得物超所值。有了这个东西,那些表面斯文内心腌臜的官员的把柄也就攥在了自己的手心。什么时候敢反对自己的提出的政策,自己就拿出这个来,当面剥下他们伪善的面皮,看他们还有什么脸说话。所以,当崇祯得到这部书册之后,心情一直还算不错。他一直抱着一种在后世看八卦小报的心态,笑眯眯的一本本的翻看。 然而,仅仅看过几本之后,崇祯的心却猛的一动。自己真的需要面前的些册子吗?自己真的能凭借这些阴私的东西,就能掌控大明的天下吗?不知为了什么,这几天的由这些密册所带来的好心情竟然慢慢消失。崇祯慢慢站起身,开始在大殿之中一步一步的走着。这些密册中的内容都是真的吗?这些密册真的有会用吗?那些腌臜的官员真的怕这些阴私被揭露吗? 崇祯一圈一圈的转着,忽然停下了脚步。自己还真是小家子气啊。如果自己手中的力量真的强大了,自己还用得着使用着这些阴私之事去要挟那些腌臜的官员听命吗?如果自己的力量不足已掌控那些官员的生死,即使有这些东西又有谁会在乎?再者说,自己如果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些阴暗之上,自己又怎么能带领大明走上一条不同的道路。想到这里崇祯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快步走回书案前将桌上翻开的密册合起,而后随手扔进一旁一只敞开的箱子,在那只箱子中码放着众多相同册子。 崇祯微微笑了笑对这站 第五十一章:悲喜自知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大明帝国的朝堂却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失而变得平静。不仅如此,随着魏忠贤的死与阉党倒台的消息,向各个地方传开,大明各处的地方官员们也爆发了无穷热情,一道道的折本从各处涌来,冲进内阁。 这些天,如果说大明那个衙门最劳力,那一定是负责接受检点奏本题本的通政使司了。而要说这些日子大明那个部门最劳神那一定就是内阁了。 此时,大明内阁所在文渊阁中满是炭火的燥热之气,几名内阁大学士无不蹙着眉头翻看手中的奏折。 “呼--。”张瑞图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手揉着自己干涩的眼睛,嘴里叫到:“上茶。”随即,一旁的一名小太监连忙将一盏热茶放在桌上。张瑞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看了看另外几个还在忙碌的同僚叹了口气说道:“唉。。。。。。真真是损体折寿啊!” 内阁中另外几个人听到他的话,也都抬起头,一张张苍白的缺乏血色的脸上都顶着一对黑眼圈。 李国普也将手中笔放下,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说道:“这些天通政使司都已经开始派八个人向内阁送本了,要不是圣上前几天下的那份贴黄的旨意,呵呵,咱们还不知会成什么样子。” “唉--。”一旁的施鳯来也是长叹了一声,“单单受些劳累倒也不算什么,只是这心中的郁闷却让人苦不堪言啊。” “怎么,又有了?”黄立极邹着眉头问到。 施鳯来转头看着黄立极说道:“中五兄,难道你那里就没有?” “唉。”黄立极也轻轻叹了口气。这几日,在这如潮水般涌进内阁的本章中绝大部分都是弹劾的本章。除了已经被抓进诏狱的那些人是众矢之的外,内阁中的这几个大学士也是被弹劾的中心。在几个人中,也就平时低调的李国普被弹劾的少些,而其他几个人,包括首辅黄立极在内,都快不记得被弹劾的多少次。 原本按照大明朝约定俗成的规矩,内阁辅臣被人上本弹劾,无论辅臣们心中是如何想的,总要作出向皇帝请辞的样子出来,而后回家闭门思过。当然,一般来说,阁臣因这种原因交上来的请辞奏本,皇上都会将那封辞职信原件退回,再将阁臣招进皇宫温言劝慰挽留,而后阁臣才回内阁继续办事。至于之后阁臣们对那弹劾自己的人不予理睬,还是报仇雪恨,就不足对外人道了。可是,如果内阁的阁臣不上本请辞,那就会被士林清流们看成贪恋权力,说不定名声就会尽毁,就会更加被动。 可是,这几日内阁中所有的人都被弹劾了个遍,如果再按照以前的规矩来,大名的内阁就会瞬间瘫痪。 此刻正值朝政混乱的时候,内阁中的几个人要是再按先前规矩回家思过,让内阁瘫痪,那就不是恋不恋权利的事了。崇祯皇帝说不定就会认为这是由于抓了阉党,内阁向自己施压,必然会大为震怒。就看新皇帝登基短短几天就将权倾朝野党羽无数的魏太监干掉的那种魄力和手腕。到那时,说不定内阁中的几个人,谁也别想全身而退。 也就因为这个原因,内阁中的几个人再向皇帝上了一份请辞的本章后,便继续留在内阁看别人弹劾自己。可以说这段时间,内阁这几个人每天都承受这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 黄立极看堆在面前的那大堆的折本摇了摇头。他将手中的毛笔放下,慢慢的站起身,整理了整理身上的官服,便向文渊阁的大门走去。 “中五兄,你这是。。。。。。”施鳯来连忙站起身问到。 黄立极回头说道:“咱们上的请辞的折本,陛下一直不做批复,可事情不能总这样下去。”黄立极说着拿出一本折本,“我此时便进宫,再次向陛下当面请辞。”说完擎着那道折本向屋中的几个人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屋内的几个人看着黄立极离去的背影,几乎同时叹了一口气。几个人虽然还坐在桌旁,可是谁都没了继续翻看折本的心情。 虽然,此时大明朝堂之中人心惶惶,内阁中的几个大学士甚至说得上愁苦不堪。但是大明的新皇帝崇祯这几天却过的还算不错。首先扳倒了魏忠贤,打碎了朝中阉党的格局;其次控制了东厂和锦衣卫,竖起了皇帝的权威。还有在不被人注意的情况下,搭起了以后控制大明的政治经济两套架子。崇祯这两天时常在想,就自己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学体育老师能做成现在这样,应该算是不错了吧。 而且,除了上面的那些之外,自己还得到另一些好处。崇祯想到这转过头看了看摆放在书案上的一本奏折。这份折本是锦衣卫指挥使孙祖寿与东厂提督曹化淳联合上的本子,在折本中主要就写了一件事,那就是查抄那十几名阉党骨干后得到的资财。 虽然已经看了几遍,但崇祯还是忍不住再次拿起了那本折本。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没出息,一边再次看了起来。 “查没罪臣原兵部尚书崔呈秀资产,赃私银三十七万一千二百四十七两五钱,金六百四十三两二钱,箱柜三百零七件,书箱十三只,房二十六所、计七百四十九间,田三百三十六顷。 查没罪臣原左都督掌锦衣卫事田尔耕赃私银二十八万四千八百六十两,金花、首饰、杯盘等一百二十三两,银器等一千三百两,铜钱二十四万八千八百文,玉带五十一条,金带三条,金钱带三条。质库任丘七所,郑州二所。住宅一所。玉、犀、琥珀、玛瑙杯盘一百二十二件,珠冠一顶。田四百七十七倾。 。。。。。。 查没罪监原司礼监秉笔李永贞,赃银二十九万两。 。。。。。。 按照曹孙上报的这份奏折,从那十几名官员处查抄出的银两将近五百万两,田地大约有着八九千顷。此外还有不少的店铺,古玩字画,家居摆设之类。 看着那一串串的数字,崇祯皇帝不由得微微的翘起了嘴角。有了这些银子打底,自己心中想的那套挣钱的法子也就差不多了。 可就在崇祯脸上带笑,眼冒金光之时,一阵讨厌声音在一旁响起:“皇上,皇上,您醒醒,你没事吧!” 第五十二章:面圣请辞 耳边充满紧张的尖细叫声,让崇祯不由得咧了咧嘴,连忙转头看去就见徐应元站在一旁,胖脸上满是担忧的看自己。 崇祯皱着眉头伸手拍了一下面前的书案说道:“徐应元,你又瞎叫唤什么?” 徐应元看到皇帝一脸的不高兴,连忙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我的皇上啊,您可吓死老奴了。老奴在您身边都回了两遍事了,可您。。。。。。您。。。。。。老奴担心啊,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啊。” “哦?是吗?”崇祯想了想,可能是自己刚才看那个折子看的太过专注了。崇祯不由得笑着摇摇头,自己真是被历史上崇祯皇帝的穷给吓着了,看见点钱就兴奋这样。 看见徐应元还跪在地上,崇祯便说道:“好了好了,朕没事,刚才不过是看的太过仔细罢了。起来吧。” “皇上,您真没事?要不要传御医来看看?”徐应元趴在地上仰着一张胖脸说道。 “哎,啰嗦。起来吧。” “哦,是。” 看着徐应元从地上爬了起来,崇祯问到:“应元啊,你刚才说,你有事要回朕?” “回皇上,内阁首辅黄立极在宫门求见。” “他有什么事?” “老奴不知啊。” 崇祯稍稍想了想说道:“传他进来吧。” “是。”徐应元躬身应道。 没过多久,在徐应元的带领下,黄立极走进养心殿。 “臣黄立极参见陛下。”黄立极跪在养心殿的地上恭声说道。 “黄阁老,请起吧。” “老臣谢恩。” 看着黄立极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崇祯便转头对徐应元说道:“去给阁老搬个座来。” 徐应元答应了一声,很快带着几名小太监搬过一只绣龙墩。黄立极再次跪倒谢恩,而后虚着半边坐在那只龙墩上。等黄立极坐好,崇祯才开口问道:“阁老今天进宫见朕有什么事吗?” “陛下。。。。。”黄立极说着就要站起,崇祯微笑着摆摆手让他坐着回话。从皇帝温和的笑容与随意的动作中,黄立极能感受到崇祯皇帝对自己的看重。而这份看重让黄立极的心里充满了感慨。手在袖中暗暗的捏了捏那本请辞的奏折,最终还是猛地一咬牙,再次跪倒:“陛下,臣。。。。。。年已老迈,身神俱败,恐难堪陛下驱使。求陛下开恩放臣还乡。” 听到黄立极的话,崇祯眉头一皱说道:“黄阁老,你是来同朕辞职的吗?” 黄立极恭恭敬敬拜了一拜,将那道请辞的折本双手举起说道:“陛下,这是臣的请辞本章,还请陛下恩准。” 崇祯紧皱着双眉看着跪在地上的黄立极,心中不由有些懊恼。虽然黄立极并不是自己心中最理想的辅政大臣,在自己的设想中,他也只是一名过渡性的人物。但是,在自己找到或是培养起合适的人选之前,这个既能在魏忠贤的手中坚持住自己的底线维持朝政稳定,又能不激化矛盾有着灵活政治手腕的内阁首辅,确是一个难以舍弃的重点人物。 自己一直都有意的对他表示出看重,自己相信从政多年的黄立极不会感受不到。可是今天他特意的面见自己,还专门的递上一本辞职信是为了什么?难道他真的不想干了,还是以退为进,借自己的看重要挟自己,想要更大的利益。不管他是不想干了,还是要挟自己,那这个人自己都不能再用了。 一个被强留下的不想再干下去的人,在以后的工作中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崇祯在后世的那个小公司,甚至在学校中都见识过。那不仅仅只是一个人的事,有时甚至会影响一个团队。 如果他并不是不想干,只是要挟自己。那这个人就是一个目光短浅的人,同时他能不能真的在利益诱惑面前守住那份底线,就成了一句否定句。没有了自己最看重的这条,这个人也就没有必要再留下来了。 崇祯心里不停的想着,眼神慢慢的清冷了下来。 跪着地上的黄立极,感受的皇帝视线的变化,额头上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举起的双手有些轻轻的颤抖。黄立极此时心中暗暗有些后悔:“自己恐怕犯了一个大错误。上面坐的这个刚登基的年轻皇帝,恐怕不知道自己并不是想撂挑子不干,自己只是想借皇上的金口,堵一堵那些清流的议论而已。如果皇上要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那。。。。。。那恐怕不止会丢掉圣眷,说不定还会被处罚。”想到这里,黄立极头上的冷汗越冒越多,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声音有些嘶哑的说道:“陛下,这几日内阁中接到了众多的弹劾本章,这个。。。。。。其中也有不少是弹劾臣的,这个。。。。。。虽然这些弹劾都是对臣有所误解,但作为内阁首辅,臣不想以势压人。几日之前臣也曾上过辞本,然陛下并未恩准,所以臣才进宫面圣,求见陛下。望陛下准臣请辞之后,派人彻查,还臣以清白。陛下,臣毕生所愿便是为大明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望陛下明察。”黄立极说着将那本请辞的折本,放在一旁,重重的扣了一个头。 听着黄立极的话,坐在上面的崇祯,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心中暗想:“啥意思?不是真想辞职,是因为有人弹劾,辞职避嫌?这几天没看见他上的辞职信,也没看见有人弹劾他啊。” 崇祯抬头向下看了看,就见黄立极,干瘦的身体跪在地上,那本请辞奏本放在他身边。崇祯想了想轻轻挥了挥手,徐应元连忙跑过去,从地上拿起那个奏本,递到崇祯的书案上。正当徐应元要退回自己的位置,却被崇祯小声的叫住:“等会。” 徐应元一愣,随即便看到崇祯皇帝向自己做了个手势。徐应元眼珠一转,连忙脚步轻轻的转到御书案的后面,将一张胖脸伸到皇帝的旁边。 崇祯看了看跪着的黄立极,微微侧头对身边的徐应元小声问到:“应元,这几天朕怎么没看见他说的那个请辞的奏本啊?对了,朕好像也没看到有弹劾他的奏折啊。” 第五十三章:致仕老臣 听着皇帝的问话,徐应元皱着稀疏的眉毛用力想了想小声说道:“皇上,您忘了,这几天大臣们上的本章太多,而且绝大部分不是弹劾人的就是辞职的。您不是说这些都没太大的用,您就下旨让司礼监的那帮人将有正事的折子送过来,其他的都堆在一边不用管吗?老奴想着,黄阁老说的那些,八成都在司礼监那堆着呢。” “哦?朕。。。。。。好像是说过。”崇祯想了想微微点点头。的确前些日子看那些官员狗咬狗的折子看的直脑袋疼。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些官儿嘴里的话恐怕没有几句能信的,看这些折子纯属耽误工夫。所以,几天前,崇祯就在宫中秘密的下了一道旨意,让司礼监将奏折分拣好再送到养心殿来。这几天,司礼监的掌印秉笔让自己抓了一大堆,估计这段时间留下的那几个,没胆子对自己的旨意阳奉阴违。 徐应元看皇上似乎记起来了,连忙脸带着媚笑的小声说道:“皇上,要不要老奴现在去找找?” 崇祯摇摇头说道:“不用。朕自有道理。”说完挥了挥手。徐应元连忙退回了自己位置。 崇祯看了看还在地上跪着的黄立极,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黄阁老,起来说话吧。” “陛下。。。。。。臣。。。。。。” “好了好了,坐在朕在和你说。徐应元,快点扶黄阁老坐下。” 徐应元答应了一声,笑眯眯的将黄立极扶到龙墩上坐下。崇祯拿起黄立极的那道请辞的折本拿起来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示意徐应元将折本还给黄立极。 “陛下。。。。。。”黄立极接过那道折本一脸疑惑的看着皇帝。 崇祯再次叹了口气说道:“阁老,折子朕就不看了,原折送回。阁老的请辞。。。。。。朕不准。” 黄立极心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过面上还是说道:“陛下,这。。。。。。这。。。。。。” 崇祯皇帝微笑的摆了摆手说道:“阁老,大明此时虽然还算的平稳,但内忧外患已经开始显现,大明需要阁老啊。再者,朕承父兄遗愿,刚刚得继大宝,朕还望阁老能尽心扶助啊。”崇祯说道这里慢慢站起,微微躬了躬身。 看到皇帝的动作,黄立极大吃一惊。他连忙跪倒在地声音哽咽的说道:“陛下。。。。。。请陛下放心,老臣必将肝脑涂地,以报皇恩。”说着以头杵地放声痛哭。 看到黄立极的表现,崇祯不由得偷偷的咽了口口水。他从书案后走了出来,亲自将黄立极扶了起来说道:“阁老请起,朕一直都知道阁老的忠心,现在因阉党一案让朝政不宁,还望阁老帮助朕尽快让朝政回归正轨。” “是。老臣谨遵圣命。” 崇祯点点头,又劝慰了黄立极两句才回身走回御座。重新坐好的崇祯,一边示意黄立极坐下一边问道:“阁老,这几日军机处筹建的怎么样了。” 黄立极在龙墩上躬了躬身回答道:“回陛下,军机处的值房已经基本建好。臣拟了一份调用军机处郎中主事的名单,请皇上过目。”黄立极说着,拿出一份名单递给一旁的徐应元。 在那份名单大约有十几人名,并且在这些人名后都标注着此人现在的职位。崇祯仔细的看了看大部分人员都是吏、户、兵三部的官员。崇祯点点头,将名单还给黄立极说道:“很好,朕这就下旨,就按阁老所拟的这个名单,给这些人加军机处参议职,调进军机处。嗯,这些人也为兼职,仍为原衙门的实缺并照例升转。阁老,这几天你先将内阁的事情放一放,将军机处的事情安排妥当。” 黄立极犹豫了一下说道:“陛下,这几日内阁的事情。。。。。。” “呵呵。”崇祯笑了笑说,“朕知道这几天内阁比较忙,也知道为什么忙。阁老不必挂心,想将朕安排的事情做好。” “是。臣遵旨。” 崇祯点点头继续说道:“阁老的这张名单都是军机参议,不知阁老对军机处卿的人选有没有好的推荐。” 黄立极皱着眉想了想说道:“陛下,军机处卿责任重大,臣本不敢妄言推荐。不过到有一人,臣想他必然能承担此任。” “哦?”崇祯眉头一挑,“不知阁老说的是谁?” “臣说的是原南京吏部尚书加兵部尚书袁可立。” “袁可立?”崇祯皱眉头想着,这个名字虽然不在自己的那份名单之中,但是听起来却有些耳熟。 “是的,陛下。袁公字礼卿,河南睢州人,万历十七年进士。初任苏州府推官,后为山西道监察御史,尚宝司少卿。天启二年升通政使司左通政。同年四月以右佥都御史巡抚登莱,天启六年升为兵部左侍郎,十一月廷推南京户部尚书,十二月初一日加兵部尚书致仕。” “哦?是致仕老臣?” “回陛下,袁公虽然已经致仕,但是袁公精通骑射剑术,至今依旧身体康健精神矍铄。臣记得,天启二年袁公巡抚登莱等处地,赞理征东军务时,曾路遇白莲乱军,袁公便带领家丁冠带披甲直冲敌垒,将乱军杀得大败。” “五年之前,还可披甲上阵。” “正是。陛下,袁公在镇抚登莱的三年之中,整肃军纪,操练水师,打造战舰,拓地筑城,招集安置大量逃难流民。并且与当时的枢辅孙承宗、津抚李邦华、毕自严戮力策应。。。。。。” “等等,你是说袁可立于这几个人的关系都不错?” “是的,袁公的确与几位大人相知,并且节制悍将毛文龙、沈有容往来攻袭于辽海各岛间,多次挫败建州贼虏对我大明沿海一带的侵扰。袁公还曾设计策反后金贼酋的女婿刘爱塔,收复旅顺与辽南三卫及海岛疆土千余里。让建虏的四卫空其三,沿海四百余里之地尽弃之而不敢据。” 听到黄立极说道这里,崇祯眼睛不由得一亮。只听黄立极这简单的介绍,就能看出袁可立绝对应该是一位名臣啊。 “好。阁老,朕这就下旨,诏袁公进京。” 第五十四章:选人之难 黄立极退出养心殿后,崇祯微皱着眉头坐着御座上,心中暗想:“如黄立极所说,内阁中的几名大学士都受到弹劾,而且也都上了请辞的折本。自己留下黄立极这个首辅是觉得这个人还有一定的能力,那内阁中其他那几个人怎么办?还要不要留?” 崇祯一边想着,一边用手指轻轻的敲着面前的书案,“内阁中那几个人名字,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八成也都不是什么精明强干的能臣。况且王体乾也和自己说过,那几个人都是碌碌无为之辈,留下基本也没什么用。可是要是同意他们的请辞,自己用什么人替换他们?自己虽然有一张根据后世的记忆写的名单,但那名单上有一半是武将。而在另一半的文臣中,不是比较年轻,就是因为抗清或是镇压农民起义才出的名,都不太适合放在内阁之中。唯一一个看上去还算合适的孙承宗,自己还并不打算将他放进内阁,最多也只会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给他加一个大学士的荣誉称号。 要是不同意那几个人的请辞,全部留用呢?似乎也不是很好。虽然在自己的设想中,大明的内阁会慢慢的变成只办理例行事务的机构,一切机密大政都会在军机处办理。但是,现在,内阁却在明朝的那些官员的心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如果将阉党掌权时的内阁成员全部留用,必然会给官员们造成自己依旧宠信阉党的印象,这就会给自己对大明朝堂的设想带来影响。在自己的设想中,至少是在最初这几年,大明朝堂应该是东林党,阉党,皇党各占一部分。而且,这几派的官员掌控的权利要差不多,还要让这几派的官员势如水火。之所以要这样,因为自己以后要实施的变革,绝不只是影响一两个官员,而是要触及所有官员的利益的。也只有借着几派官员的不和,相互争权夺利时,才有可能一步步的实行。”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个体育老师真是太难了。曾今的历史没记住多少,眼前的现实又不认识什么人。唉,太难了。。。。。。” 崇祯想着想着,王体乾那瘦小干枯的身影慢慢浮现在眼前,“现在,也就这个老太监勉强算是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不过,这个老奸巨猾的家伙,非让自己将他放进被抄家的那是十几个人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崇祯皇帝皱了皱眉,对一旁的徐应元说道:“徐应元,阉党的那个案子,曹化淳他们审的怎么样了?” “啊?”崇祯突然间的问话让徐应元一愣,他眨了眨细长的眼睛说道:“回皇上,老奴这几天都在皇上的身边。。。。。。要不,老奴去问问?” 崇祯想了想摇摇头说道:“算了,再给他们两天时间吧。”说完,转过头又看到那张记着抄家财物的折子,心中暗想:“看来,抄家是真来钱啊。有了这笔钱,也算有了最初的资本,自己心中的计划也就可以实施了。可是究竟选谁来执行自己的那个计划呢?” 想了半天依旧是毫无头绪,崇祯觉得有些气闷,便站起身对徐应元说道:“给朕更衣,朕想要在宫中走走。” “是。”徐应元应了一声,带着几个小太监一通忙活,给崇祯换好了袍服。而后崇祯便带着徐应元和方正化走出了养心殿。 京城的冬季,干燥且寒冷。刚刚从温暖的大殿中走出,一阵寒风迎面吹来,让崇祯不由的打了个冷战。在殿中已经想得有些发昏的头脑,随即清醒了很多。崇祯紧了紧领口的毛皮领子,穿过养心殿南面的养心门,慢慢的走进外侧的永巷。 天上的太阳斜斜的挂着,黄色的琉璃瓦在白花花的光线下泛着一层微光。崇祯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随意的看着,然而,没过多久,心中又不由自主的开始盘算起来。“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满清第一次进关大约是在崇祯二年。此时,明末农民起义似乎已经开始,不过大规模的爆发好像也是在崇祯二年左右。也就是说大明至少还有一到两年的平静期。在这段时间中,政治上虽然还能再做一些事,但是不宜做的太急,毕竟自己刚刚当政,威望和权利并不太稳。而军事上的任何一个大的动作,都需要大笔财物的投入。现在虽然抄家抄出了一部分钱财,但这些毕竟不能都投入到军队之中。所以,现在在军事上除了能调动几个军官之外,训练一两只小部队外,怕是也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崇祯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寒冷的北风带着他的袍角一下一下的摇动着。 就在崇祯派王承恩建立内账房时,一个挣钱的计划就已在崇祯的脑海中慢慢成型。这个计划分成两个层次,第一层需要一个代理人,一切的后续操作都要以这个人的名义来进行。第二层需要一个计划执行人,这个人需要一定的商业头脑。执行人倒还好说,崇祯相信在明末这个商业还算发达的时期一定能找的出来。不过这个代理人就不太好找,首先这个人要好控制,要能切实的执行自己的命令。第二,这个人要有一定的身份和地位,要能吓阻一些小人物,不能什么事都让他这个皇帝出面。 崇祯对这个代理人头疼了很久,一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首先崇祯不想在朝中的那些文武官员中挑选,这些人在官场中的牵绊都太深,很难能完全执行他的计划。同样崇祯也不想在那些勋贵中挑选,大明现在的那些勋贵,已经烂到了根上,如果用了他们,说不定那些银子就成了打狗的肉包子。除了文武勋贵之外,之剩宦官和外戚了。宦官崇祯不太想用,因为宦官的名声太差,会给他的整体计划增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想来想去,也就剩下崇祯后妃的三家外戚了,不过在崇祯后世的记忆中,这三家外戚好像都不怎么样。周后家的就不用说了,财迷吝啬到了极处,而且目光短浅,要是将计划交给他,他绝对敢直接将银子吞了。其他的那两家和周家也差不多,毕竟在历史上,都已经兵临城下了,这两家都死守银子一毛不拔。“唉。。。。。。难啊。。。。。。看来实在不行只能用身边的这些太监了。” 第五十五章:又见丽人 想到选人的难度,崇祯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重重的叹了口气。一直跟在崇祯身后的徐应元,看了看停下脚步唉声叹气的皇帝,又看了看不远处的那道宫门,用力的眨了眨眼。而后,他便伸着几乎看不到的脖子,飞快的四处看了一眼,凑到崇祯的跟前说道:“皇上,您是想进去看看?老奴可以在门口等着。” 崇祯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伸在旁边的那张被冻发红的胖脸问到:“进去?进哪去?” 徐应元一愣,悄悄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道宫门说道:“皇上您不是想去那里吗?” 崇祯疑惑的顺着徐应元的手指看过去,就见不远处是一道紧闭的宫门。“这是。。。。。。谁住这儿?” “张娘娘啊。” “张娘娘?” “是啊,就是大行皇帝的皇后,张嫣张娘娘。” “哦?是她。。。。。。”听到张嫣的名字,一个凄美的身影悄然浮现在崇祯的心中。 “皇上,要不要进去看看?” 崇祯想了想慢慢的摇摇头,随后便继续向前走着。可是,当他刚刚走到关闭的宫门前,心中却忽然一动。他再次停下脚步,侧着头愣愣的看着宫门。 徐应元在崇祯的身后等了一会,将皇帝还没有走的意思,偷偷的咧了咧嘴,轻轻的走上两步低低声音说道:“皇上,张娘娘搬到这里后,您还没来看过呢。现在去见见她也不为过。老奴这就通知她们一声,让她们迎驾。” “哦,哦。”崇祯皱着眉思索着,只是随口应着。 徐应元微微笑了笑,转身径直走向那道宫门。 很快,那紧闭的宫门便慢慢的打开,几名小太监从门内跑了出来,恭恭敬敬跪在了宫门的两侧。 看见皇帝站在原地没动,徐应元连忙从宫门处小跑的过来,笑眯眯的说道:“皇上,她们已经准备好迎驾了,皇上,皇上。” “哦。”崇祯看了看徐应元又看了看那道敞开的宫门,微微点点头说道:“也好,当面问问她也好。”说完便迈步向宫门走去。 崇祯皇帝穿过宫门,就见几十名宫女太监齐齐跪倒在宫室的院落之中,一名身材修长的素衣丽人正站在正殿的门口。 崇祯走到丽人的身前躬身施礼说道:“皇嫂安好。” 张嫣还礼轻声说道:“多谢陛下,哀家还好,请陛下殿中叙话。” 崇祯再次躬了躬身,当先走进了殿中。 张嫣所居的宫殿并不算大,大三间的殿堂,中间一间是会客之处,东侧的暖阁挂着素色的门帘,西侧则用屏风挡住。屋中的摆设极其简单,清一色的浅淡素色让人觉得十分清冷。 崇祯在主位做好,张嫣微微侧着身子坐在一旁。 直到坐下之后,崇祯皇帝才仔细的打量身旁的这个给自己留下极深印象的女人。 柔顺而整齐的黑发挽成发髻,只简单的插着一两只玉簪。绝美的面颊比初见时明显的消瘦,更加突显出尖尖的下颏。两道细长的眉微微蹙着,一双美目中还带着没有散尽的哀伤。 “唉。。。。。。”崇祯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皇嫂,还要多多保重身体啊。” 张嫣微微动了动嘴角回答道:“多谢,陛下。哀家的心已然随先帝去了,也没什么保不保重的了。” 看着面前这个年仅二十一岁,神情却淡的像一阵青烟般的女子。即使崇祯两世为人,一时间,也想不出要如何劝慰。慢慢的崇祯想起了自己在后世的妻子,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清冷的大殿中陷进了一片安静之中,坐在殿中的两个人都微垂着视线暗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过了多久,崇祯才从回忆中走了出来,看着一旁张嫣苍白的脸上已经挂上了泪痕,不由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皇兄既已仙去,皇嫂还要照顾好自己,否则皇兄在天之灵怕也不会安稳。” 张嫣用手中的素色锦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微微躬躬身回到:“多谢陛下,哀家知道了。” 崇祯点了点头,想了想问到:“皇嫂,不知您家里还有什么人?” 听到皇帝的问话,张嫣微微皱皱眉,有些疑惑的看了崇祯一眼说道:“陛下这是。。。。。。” “哦,朕只是随便问问。朕想如果皇嫂家还有亲人,可以让他们进宫来陪皇嫂说说话,也可解解皇嫂心中的苦闷。” 张嫣的神情微微一动,可随即便苦笑了一下说道:“谢过陛下,不过。。。。。。哀家的亲人都不在京中。” “哦?这是为何?”在崇祯的记忆中,明朝的外戚一般都会留在京中居住,不知张嫣家人为什么会不在京中。 张嫣清丽绝美的脸上带上了一丝苦笑说道:“先帝在时,魏忠贤曾多次弹劾我的父亲行为不端,先帝便让我父回原籍自省。想起来,我们已经快两年没有见面了。” “哦,原来如此。”崇祯微微点点头,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他沉吟了一下说到:“想来这几年,皇嫂的父亲应该已经有所改变。。。。。。朕会下旨,诏他进京。” 停了崇祯的话,张嫣一双美目微微一亮,苍白的脸上竟然带出了一点淡淡的潮红。她慢慢的站起身深深的施了一礼,声音带着微微颤抖的说道:“张嫣。。。。。。多谢陛下。” “啊,不用多礼,快快请起。”崇祯连忙站起身,走了两步来到张嫣的身前,用手虚搀。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绝美的丽人,崇祯的心中不由微微一荡。 张嫣慢慢抬起头,那种由于激动而变得明亮的双眼,此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两道清冷的目光,看的崇祯心中一凛。崇祯连忙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呃,皇嫂多多保重。朕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向着张嫣点点头,迈步就像外走去。 看着崇祯略显匆忙的样子,张嫣的嘴角微微的动了动。可随即她便狠狠的抿了抿嘴,声音平淡的说道:“恭送陛下。” 崇祯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里会有些慌张。直到他走出那道宫门之后,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他在原地站了一会,转身看着慢慢关合的宫门对身边的方正化低声说道:“你去东厂,让曹化淳仔细查查张家的事情。尽快给朕回报。去吧。” “是。”方正化低低的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崇祯又沉吟了一下,对徐应元说道:“这个宫里现在是什么供应?” “张娘娘还未有封号,应该是按照先帝妃子级供应的吧。” “嗯,你回去告诉王承恩,就说这宫中以后按皇后的标准供养。明白吗?” “是老奴记下了。” 第五十六章:册封后妃 吩咐完徐应元,崇祯再次转头看了看那道已经闭合的宫门,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多了一股惆怅。他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意兴阑珊的说道:“回去吧。”说完便转过身向着来路走去。 来的时候由于心中想着事情,到并未觉得走出了多远。到回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几乎已经在偌大的皇宫中走了半圈。 看着皇帝有些落寞的神色,徐应元飞快的转着眼珠琢磨着。忽然,他眼睛一亮,赶上一步凑近崇祯的身边低声说道:“皇上,还有几个人,你还没下旨安置呢。” “什么人还要朕单独下旨?” “皇上您忘了,当初魏忠贤不是曾经给您送来过四个美人吗?” “哦?”崇祯停下了脚步,很快那几日绮丽而混乱的情形似乎又浮现在眼前。“好像有这回事。嗯,那几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唉,皇上。那几个人现在别提有多惨了。” “怎么?” “我的皇上啊,那几个人被关进冷宫之后,就几乎没人管了。要不是老奴知道她们曾经侍奉过皇上,专门派人去看了看。嘿,那几个人差点没被饿死。哎呦,连老奴看着都有些不忍心了。” “是么?”崇祯眉头微微一皱,自己当时为了配合王体乾的计划,一边表现出很生气的样子一边将那几个人关进了冷宫。能够想得出,宫中的那群势力太监,对着几个既没身份又惹恼了皇上的人,一定是欺压的不行。虽然那几个人算是魏忠贤派进来迷惑自己的工具,可是就放任她们在宫中受苦而不管,从后世来的崇祯还真做不出来。更何况。。。。。。 “嗯。”崇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徐应元,那几个人的情况你也知道,朕就不专门下旨了,你平常多看顾一下。” “老奴遵旨。皇上,您。。。。。。不去看看她们?” “这个。。。。。。”那几张风格各异的俏脸似乎在眼前一晃,崇祯犹豫了一下说道:“有必要去吗?” “皇上,只要您去看过。宫里的那些不开眼的家伙,也就不敢对那几个人做的太过分。” 崇祯想了想,用手点了点徐应元的胖脸说道:“行,老徐。那朕就去看看。” “是。”徐应元一脸媚笑的应着,两只眼睛眯成了一道细缝。 徐应元随手招过一名跟在身后的小太监,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两句,那小太监点点头,飞快的跑了出去。 崇祯知道,那小太监一定是通知那几个人做好迎驾的装备。崇祯忽然觉得有点小紧张,自从穿过来以后,除了被下药的那次,自己一直独自一个人睡在养心殿。。。。。。 崇祯整了整神,看了看徐应元。徐应元笑着说道:“皇上,咱们慢慢的走过去就好。” 崇祯点点头,在徐应元的带领下向这宫城的一侧走过去。然而,他们还没走出几步,一名中年太监便跪在了道边。 “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徐应元答应了一声,走了过去。很快徐应元神情古怪的走了回来。 “什么事?” “回皇上,那个是坤宁宫的主管。。。。。。” “坤宁宫?” “啊,是。那个。。。。。。现在周娘娘住在坤宁宫。。。。。。” “周娘娘。。。。。。”崇祯皱着眉楞了一下,随后咧了咧嘴。 。。。。。。 不久之后,崇祯便站在了坤宁宫的门前。此时,崇祯也说不出自己的心中是一种什么感受。自从穿越到大明那一刻开始,除了那天听田妃弹奏过一曲之外,和朱由检的妃子们也只在第一天有过短短的接触。连崇祯自己都不知,自己是不是在刻意的回避着什么。 随着徐应元在宫门口的宣呼,崇祯微皱着眉头跨过坤宁宫的宫门。刚刚走进大殿,就看见众多的宫女太监匍匐在地,在这些人之前,跪着三名既熟悉又陌生的倩影。 崇祯下意识的停顿了一下,而后才慢慢的走到那三个按后世来说还算少女的后妃面前。 “参见陛下。”三名女子娇呼出声。 “起来吧。” “谢陛下。”崇祯的三名后妃站起身,三双不一样的俏目中却带着同样的神情。 崇祯被盯的有些不好意识,下意识的用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 看到皇帝神情中带上了丝丝的窘迫,周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陛下,坐下说话吧。” “哦。好好。”崇祯连声答应着快步走到座位上坐下。而后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也坐吧。” “是。”三人躬身应了一声,在两旁坐下。 四个人坐下后,便没人说话,三个女人都微微低着头,而崇祯则干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巨大的空间之中,一种奇怪的尴尬在慢慢的积累。崇祯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这种感觉不就是自己自己被同学拽去ktv放荡了半宿后,被妻子审查时的那种感觉吗? 半晌之后,还是周氏开口说道:“陛下。。。。。。” “啊,啊,什么事?”思绪还停在后世的崇祯微微一惊,下意识的问道。 周氏的秀眉微微一皱,而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陛下,可是臣妾们犯了什么过错?” “过错,没有,没有。” 周氏抬着眼睛看着崇祯说道:“既然臣妾们没有过错,为何陛下从不进后宫之门。” “这个。。。。。。这个。。。。。。这两天比较忙,所以。。。。。。。”崇祯胡乱的解释着,还没说两句忽然觉得自己说的这些话怎么那么像后世说的那些谎话。想到这,崇祯不由的咧了咧嘴。 周氏看着崇祯的脸,半晌之后才点点头说道:“好吧,臣妾知道皇帝这几天比较忙,但是臣妾希望陛下有时间能来看看我们姊妹。。。。。。”周氏说着眼圈微红,一双秀目中荡漾这泪光。 看着那张满是忧伤的俏脸,无数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情景,开始一幕幕的出现在崇祯的心中。半晌之后,崇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到:“朕。。。。。。知道了。” 几日之后,皇帝下旨册封周氏为皇后,册封田氏袁氏为妃。尊熹宗皇后为懿安皇后。封周氏之父周奎为嘉定伯,懿安皇后之父张国纪为太康伯。 第五十七章:雪夜来人 沉沉的阴云,低低的压在城头。最先从天上落下来的是一层如烟如霾的雪粒,没过多久便变成了鹅毛般的雪花。凛冽的北风卷着越来越密的雪片,很快便将京城变成了一片白色的世界。 天气异乎寻常的寒冷,在再加上这从中午就开始的风雪,即使是京城繁华之地,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 从店铺中出来没多久,沈三达的身上就落了一层的雪。他将头上带的护耳用力压了压,尽量让自己已经开始发痛的耳朵能暖和一点。 天色已晚,风雪却依旧很大,好在离家已经不远,沈三达提着顺手买来的酒肉,一步一滑的向家走着。 敲开了院门,沈三达和妻子相互搀扶着走过小小的院落,在四合院的正房中,温暖的灯光下一双儿女已从厚厚的棉门帘中探出了头,叫着笑着迎接他。 除去身上的外衣,将酒肉递给妻子,拉着小儿子的手坐在他那张椅子上,家中的温暖和平静让沈三达的全身都有些发软。 沈三达是京城富源祥的账房先生。虽然沈三达知道就凭他家族几代人传下的账目能力,自他绝对能在京中找到更好的事由。但是他却并不想为了几两银子,伤害了与富源祥的东家子一辈父一辈的几十年的交情。再者说东家每月给的月钱虽在京城不算很多,但也绝对不少,足够沈三达一家人过得衣食无忧。所以,沈三达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是十分的满意的,相处融洽的东家,温馨的小院,贤惠的妻子以及一双活泼健康的儿女。 坐了没有多久,妻子便已将饭菜坐好,不大的炕桌上有酒有菜,有荤有素。沈三达将在自己身上扭麻花的小儿子抱起,放在暖暖的炕上,而后便招呼妻女一起坐下。本是庶民的夫妻,也没有那些大家族的规矩,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快乐温馨。 刚刚才吃了两口,一阵敲门声便急促的响了起来。沈三达微微一愣,看了看身边的妻子说道:“这么晚了,已经夜禁了,会是谁?” “是不是邻居有什么急事?听说张家的老太太最近身体不好,是不是。。。。。。”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沈三达想了想从炕上下来,妻子连忙将羊皮大氅给他披上。沈三达紧了紧衣服,走出房门。 将院门的门栓拉开,沈三达打开院门向外看去。就见在院外胡同的冰天雪地中站着一高一矮两个提着灯笼一身雪花的人。 看到院门打开,站在最前面的一名壮汉向前踏了一步,说道:“你就是沈三达?” 沈三达觑着眼睛借着灯笼的光,向这个人脸上看了看,记忆中自己从未见过这个人,不过他还是客气的回答道:“是我。请问您是。。。。。。” 那个壮汉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清瘦的男人,又追问了一句:“富源祥的账房先生?” “对。”沈三达一脸疑惑。 “那好。跟我们走一趟吧。”那个壮汉说着拿出一块腰牌在沈三达的眼前一晃。 沈三达虽然没看清那牌子上写的是什么,但是他知道那块腰牌并不是县衙捕快的腰牌。沈三达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声音有些结巴的说道:“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做,会不会搞错了。。。。。。” “搞错了?这大雪天,你以为我们闲的没事和你穷开心?告诉你东厂还没错过呢!” “东。。。。。。东。。。。。。”沈三达瞪着眼睛,一字一字的蹦着,他完全想不出自己这个平头百姓和皇帝的东厂能有什么关系。 那个壮汉有些不耐烦的一撩披着的大氅,沈三达一眼就看见了那大氅之下褐色的衣服和腰间的小绦。 沈三达就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发软,他扶着门框哭丧着脸说:“大人,能告诉我,我,我犯了什么事吗?” “费什么话?倒地就知道了。走吧!怎么着?非要锁了你才肯走?” 那个大汉一瞪眼睛,沈三达浑身就一哆嗦。 “好好,我跟你们走,能不能让我和家里说一声?”沈三达带着哭音的请求着。 “啰嗦!”那壮汉显然有些不耐烦,正想呵斥,他身后的那名身材矮小的同伴,走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壮汉的手臂。那壮汉一愣随即无奈的点点头,对着沈三达说道:“行,快点。” 沈三达连声说着谢谢,而后踉踉跄跄的跑回的屋中。没过多久,在一阵哭声中,沈三达一脸痛苦的走了出来。 黑乎乎的胡同中,沈三达跟着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外走。沈三达从怀中拿出一块银子塞到那名身形矮小的人的手中,小声说道:“这位大人,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那个人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微微笑了笑,用尖细的嗓子说道:“沈账房不用害怕,是好事。呵呵。”说完将手中的那块银子又递了回来。 沈三达被那一阵笑声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愣愣的接回了那块银子,木着脸跟着两人向外走。 胡同不算长,几步之后便来到的大街之上,一辆黑乎乎的马车正停在了路边。壮汉和那个矮个带着沈三达上了马车,随即马车开始走了起来。 坐在马车上,沈三达的心也随着车轮的颠簸不停地一上一下。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那个矮个当先一步跳下马车,而后就站在车厢门口笑眯眯的对沈三达说道:“沈先生到地了,下来吧。” 听到‘到地了’三个字,沈三达就是一抖,有心赖在车上不下去,却听身边的那个壮汉冷哼了一声。无可奈何间沈三达磨磨蹭蹭的下了车。他抬眼向四周一看,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进到一座大院之中。院子宽大,迎面是灯火通明的三间正房,在左右两侧是同样亮着灯火的东西配房。在院子的东北角上开着一座不大的月亮门,在自己的身后是一座宽大的能通行马车的黑色大门。 就在沈三达打量这个院子时,那名矮个已经同一个迎出来的人低声的交谈了几句。而后他便转身对着沈三达说道:“沈先生,请稍稍休息一会,一会才轮到您。”说完伸手延请沈三达来到了东侧的厢房。 第五十八章:太监学徒 沈三达战战兢兢的随着那个矮个子向院子东侧的厢房走去。此时,沈三达的心里不停的打着鼓,他不知道当轮到自己时,这些神神秘秘的东厂大人们会怎么对待自己。 走进东厢房的门,屋里的情形让沈三达的心稍稍的放下一些,至少在这间屋中没看见那些带血的刑具。 屋内烧着几只旺盛的炭火盆,很是温暖。那矮个子进屋后,便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脱下挂在了一侧。他转过头看着沈三达正呆呆的站在门边,便笑了笑说道:“沈先生屋里热,将外面的大衣裳脱了吧,小心着凉。” “好,好吧。”沈三达说着将那件羊皮大氅脱掉也挂在一侧。 “请坐,喝杯热茶。杂家估摸着很快就要能轮到您了。”那矮个子笑了笑指着一侧的座椅说着。 一口热茶下肚,沈三达紧张的情绪才稍稍缓解了一些。他看着坐在一旁脸带微笑的矮个说道“您,您是。。。。。。”沈三达视线在那人的穿着一转,有些犹豫的说道。 那人皱了皱眉随即笑了笑说道:“沈先生没看错,杂家的确在宫里当差。” 沈三达连忙站起身躬身拱手说道:“请问这位公公。。。。。。这个时侯,带我来着,到底是。。。。。。” 那个太监微笑着说道:“哦。沈先生不要担心,是好事。”说着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才继续说道:“今天请沈先生来,主要是想让沈先生当一回师傅。” “当师傅?” “没错。沈先生在京城买卖铺户中,账目能力是有口皆碑啊。请您来就是想让您带几个徒弟。” “这。。。。。。这。。。。。。”沈三达忽然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这大雪天被逮到这里,竟然是因为想让自己当师傅。 那个太监看着沈三达惊愕的表情又笑了笑说道:“呵呵。让沈先生受惊了,这个时辰请您来是有点晚,不过那也是怕耽误您白天的事。再者说,这件事也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正说着,九天剑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那个人站起身说道:“看来上一波结束了。” 沈三达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阵紧张。那名太监走到窗边向外看了看说道:“沈先生再等一下,等他们将屋子收拾收拾就该咱们了。” 听那太监的话,沈三达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他偷偷的顺着窗缝向外撩了一眼,只见院中一名五六十岁的老者,正在一名年轻太监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迈上一辆马车。看着那老者熟悉的身影,沈三达下意识的“咦”了一声低声说道:“怎么会是他?” 窗边的太监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怎么着?沈先生认识这个人。” 沈三达连忙收回视线,苦笑着说:“回公公的话,这个人小人认识,他是惠宝楼账房的赵继伟赵先生,他和先父关系不错。” “哦--。”那个太监点点头,“沈先生也看见了,这次杂家请来的都是京城中有名的账房先生。所以,一会,沈先生最好不要藏私。哦,杂家再多说一句,沈先生请放心,这次给您找的徒弟都是和杂家一样的内侍,即使学得再好,也不会抢了您的饭碗,呵呵。” “不敢,不敢。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好。”那名太监叫了一声,转身从身后的桌子上拿起了两个十两一锭的元宝,塞到沈三达的手里,“不能让沈先生白忙,就当是给您辛苦费吧。” “这。。。。。。这,这怎么好。。。。。。”沈三达觉得手中的银子是那样的烫手。 “给您,您就拿着。”太监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看到太监脸上的神情,沈三达只得苦笑的将银子收了起来。 那个太监点点头说道:“很好。杂家说两件事,一,自今儿起一共十次,您得将那些徒弟们教会。第二,这院里的事不能随意说出去。明白吗?” “小人明白。” “沈先生能明白最好。杂家再提醒一句,杂家不想给沈先生添麻烦,沈先生也别给杂家惹事。” “是。小人知道。” 那个太监向外看了看,说道:“行了,走吧。”说完,推开屋门走了出去,沈三达连忙跟在他身后也出了东厢房。 天空中依旧飘着雪花,冷风激的沈三达打了个冷战。不过好在两间房子离着很近,几步便跨进了正房。 正房被众多的灯烛照得通明。一张像是床板似的大木板被竖着搁在了房子的正中,木板之上订着六尺全开的一段宣纸。在这张订纸的木板前,放着一张书案。在书案前与书案相对,摆着七八套桌椅,在这些桌在上都摆着文房四宝和一本本的账本。 那个矮个太监进屋四下看了看点点头,伸手让沈三达站在那张书案之后,而后对着外面叫了一声,“让他们进来吧。” 随着他的话,七八个十五六岁的小太监躬着身子走了进来。进屋后,这些小太监排成一排对着那名矮个太监行礼口中叫到:“见过,古总管。” 古太监点点头说道:“免了。哦,给你们的师傅行个礼,他可要教你们能耐。” 那些小太监连忙转过身对沈三达施礼说道:“见过,师傅。” 看见一群小太监给自己施礼,沈三达顿时慌了手脚。“这。。。。。。”他扎煞这两只手,不知该如何是好。 “哈哈。”古太监大声的笑着说道:“行了,都起来。”说完他走到沈三达的身边对着那些小太监说道:“你们听好,都给杂家好好地学,要是学不好,小心杂家扒了你们的皮。” “是。小的们一定用心。” “嗯。”古太监转头看着沈三达说道:“沈先生,这次一共请了四位先生,每人都带八个徒弟。如果杂家这波要是在最后的评判时拿了倒数第一,不仅杂家和这些小崽子们得不了好,就是您。。。。。。呵呵。”古太监冷笑了几声。 沈三达头上冒出了冷汗,他咽了口口水说道:“公公你放心,小人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嗯,好!那就开始吧。” 沈三达苦笑地点点头,战战兢兢的站在了最前面的那张书案之后。 第五十九章:人心难测 下了几乎整整一夜的大雪,在天明之后终于像是要慢慢的止住。不过,天空中依堆积着厚厚的彤云,偶尔还有一片片零星的雪片随着冷风在空中打着旋。 紫禁城已然变成了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养心殿中,崇祯皇帝正端坐在之后,徐应元与方正化一左一右站在书案两侧。在御案之前的地上正恭恭敬敬的跪着两个人。 崇祯的视线在两人身上一扫,微微点点头说道:“起来吧。” “是。”提督东厂太监曹化淳与内账房掌印太监王承恩,答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躬身站在两旁。 “王承恩,曹化纯给你找的那四个人,你请到了吗?”崇祯问到。 “回皇上,都请到了,昨天晚间已经给选出的那些内侍上了一个时辰的课。”王承恩连忙躬身回答。 “哦?”崇祯眉毛一挑,“那四个人的能为如何。” “回皇上,那四个人讲的奴婢都在暗中听了,的确都是账目的高手。” “嗯。”崇祯点点头,“你选的那些年轻的内侍学的怎么样?” “那些人都是奴婢从内书房中仔细挑出来的,看着都还算聪明。从昨天上课的情况看,基本上都能跟上。” “那这些人,要多久才能进内账房。” “回皇上,依奴婢看,再有两个月左右,应该就差不多了。” “嗯,还好。”崇祯点点头,随后想了想又问到:“前些天你和朕说,从宫中挑选的那些会计算账目的太监身上都有一些问题,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奴婢二十几天前从宫中各处抽调了四十名精计算会账目的内侍,依照皇上你给的那份旨意组建内账房。这些被调用的人大部分都曾在个内监各衙门中管理过账目。在他们进到内账房后,奴婢就发现,他们不是忙着熟悉皇上新给的章程,而是借着内账房接收各衙门账册的机会,以各种法子,将原本各衙门中各种烂账都塞进内账房。奴婢想着,如果真的让他们这么干下去,那内账房的账目恐怕从一开始就是一团乱麻。而且,让这些做账做滑了的,贪污贪顺的人在内账房扎下根,内账房恐怕不仅不能替皇上管理住宫内的财务,还会成为宫中贪污最盛行的地方。到那个时候,奴婢就是死了,也难以抵消辜负皇恩的罪责。 奴婢当时就像将这些人都换掉,可是,宫中内侍虽然众多,但能用之人却很少。所以,奴婢几天前才会请旨,调用一批在宫中没有太多牵扯的年轻内侍,再从宫外秘密的找几个民间的账目高手来教他们。” 听着王承恩诉说他的想法,崇祯心中暗想:“没想到这个以忠心出名的年轻太监,尽然还有这么强的办事能力。”随即崇祯便在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哪怕自己来在后世,有着超越古人几百年的认知。可是自己依旧有许多许多的事情看不清,也理不顺。今天和王承恩的这一席对话,就能证明至少在了解人心上,自己还差得很多。建立内账房是自己在经济方面变革大明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自己虽然将后世的先进的财务管理制度交给了王承恩,可自己却忘了,再好的制度也要用人来完成。如果,没有王承恩看出问题,想出办法去改变,那一个藏污纳垢混乱不堪的内账房不仅不会成为自己变革的支柱,还必然会成为阻碍。自己想要改变命运的努力在第一步就会失败。” 等到王承恩说完,崇祯点点头说道:“不错,承恩啊,差事办的不错。朕要赏你。。。。。。” 王承恩连忙跪倒在地说道:“皇上,奴婢不敢要赏。” “怎么?” “回皇上,您下旨建内账房已经二十几日了,奴婢却一阵没能将事办好。皇上您不加以责罚已经是皇恩浩荡,奴婢怎么敢在领赏赐。”王承恩说完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个头。 崇祯慢慢的站起身看着自己身边或跪或站的几名太监说道:“王承恩,朕赏你,不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因为你的这颗心。”崇祯说完想了想说道,“赏内账房掌印太监王承恩白银五百两,兼司礼监秉笔太监。” “谢皇上隆恩。”王承恩跪在地上再次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承恩啊,起来吧。” “是。”王承恩爬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边。 崇祯平复了一下心情看着曹化淳说道:“曹化淳。” “奴婢在。” “那阉党的案子审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已经大致有了结果。”曹化淳说着从袖中拿出一本奏折,恭敬的递到书案上。 崇祯一边将那道奏折打开,一边对曹化淳说道:“说说。” “是。几日之前,奴婢同左都御史曹思成,刑部尚书苏茂相于刑部大堂会审崔呈秀等一十五名逆案。根据犯人口供,几证物证据,臣等判定。原提督东厂兼司礼监秉笔太监魏忠贤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亲乱贼而仇忠义屡兴大狱,杀戮朝臣罪大恶极当处以极刑。其他诸人或助纣为虐,或一同为恶,各有其罪。已经列在奏折之中,请皇上御览。”曹化淳躬身说着。 崇祯将那道奏折来回翻了翻说道:“逆案只有这些人吗?” “回皇上,在审问那些犯人之时,他们多有攀咬。且攀咬的官员众多,短时间内难以一一查明。不过,奴婢已经将被牵扯进官员名单记下。”曹化淳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本奏折递了上来。 崇祯用眼睛看了曹化淳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如果朕要是不问,这折本你是不是就不打算拿出来了?” 第六十章:皇家家奴 崇祯皇帝看着跪在面前的不停叩头的曹化淳,半晌之后才低低的喝了一声说道:“够了。” 听到皇帝的话,曹化淳吓的连忙停下动作,跪伏在地一动不动。站在一旁的王承恩,徐应元,方正化三个人也都缩着肩膀屏息凝气。 崇祯的视线在这几个人的身上扫着,缓缓的开口说道:“你们要记住了,你们不过是皇家的家奴。你们的荣辱贫富,生死,都在朕的一念之间。朕给你们权利,是让你们为皇家做事,不是让你们拿着手中的权利去为己谋私利。曹化淳你仔细想想魏忠贤曾经的权势如何,你再想想他现在的样子。” “奴婢有罪,请皇上责罚。” “哼,朕曾经和你说过,东厂是朕的耳目。你要记住东厂只能是耳目,不能去判断,不能去猜测,也不能有任何的想法,明白吗?朕如果发现东厂交给朕的任何消息是经过你们加工的,呵呵,朕就碎剁了你们。” 跪在地上的曹化淳浑身猛的一抖,重重的叩头说道:“奴婢知道了。” 崇祯重重的出了一口气,心里想着:王体乾为什么会说,只有掌控了厂卫才能拥有改变朝局的力量基础?那是因为,锦衣卫是大明皇帝可以绕开官员系统,不受制约行使皇权的工具。而东厂则是身处皇宫大内深处的皇帝,一条最重要的不受任何人左右的信息来源。来自后世的崇祯深深明白一点,当有人控制了你的大部分信息来源时,他也就拥有了控制你的判断,控制你的思想能力。所以,今天当掌控东厂的曹化淳对自己有所隐瞒时,崇祯除了愤怒外还有着丝丝的害怕。崇祯此时心中拼命的回想着。在后世的那些国家层面,到底是用什么方法来保证信息的真实性?可惜,作为一名普通的体育老师,对这些东西真的没有一点的认知。 看着被吓得趴跪在地上的曹化淳,崇祯暗暗的叹了口气说道:“曹化淳念你初犯,朕就先饶了你这次。如果再有下次,你自己掂量着。”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谢皇上不杀之恩。” “哼,起来吧。” “是。”曹化淳战战兢兢的站起身,身体微微颤抖的站到了一边。 崇祯拿起桌上的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沉吟了一下问道:“曹化淳,太康伯张国纪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奴婢已经查过了。”曹化淳说着谨慎的又拿出一只折本,递给了身旁的徐应元。 崇祯接过徐应元递过来的折本翻看起来。就见在折本上一条条记录着张国纪的情况: 张国纪,万历十四年生,河南开封人。曾为监生。天启元年,女儿张嫣被选入宫中,先帝授予张国纪中军都督府同知。 天启元年六月,家人张拱宸犯重罪,虽经刑部尚书王纪,大学士叶向高等求免,最终仍被先帝判张拱宸枷号三月。 天启六年,原东厂太监魏忠贤弹劾张国纪听信家人徐自强、刘应乾、赵三省的主意,假传皇后懿旨,谋娶从宫中退休的宫女为妾。又曾指挥家人打死无辜之人,强买民房。 在魏忠贤弹劾之后不久,顺天府府丞刘志选也上书状告张国纪仗势欺人,弹劾内容与魏忠贤所说相差不多。 两个月后,御史梁梦环再次弹劾国丈张国纪,说他鱼肉小民,擅自收税。 先帝震怒,于天启四月发张国纪回乡。 。。。。。。 崇祯微皱着眉头,将记录张国纪情况的折本看了一遍。转头问道:“这个刘志选可是逆案中那十五个人中的一个?” “回皇上,就是他。天启七年,通过魏忠贤的举荐他擢升为右佥都御史,提督操江。” “那个梁梦环又是什么人?” “回皇上,梁梦环,广东顺德人,万历四十一年进士,次年授监察御史。先帝时,依附魏忠贤。嗯,这个人经常以魏忠贤的义子自居。” “哦?这两个都是魏忠贤的人?”崇祯眉头一挑。 “是的。” 崇祯稍稍想了想问道:“这折子中记录的那几件事,查过了吗?” “回皇上,奴婢派人查过了。天启元年张拱宸那件案子确有其事。在那件事情之后,张国纪便低调了很多。天气六年的那两个案子疑点颇多,而且张国纪家中的那三个家人此时都已经死了。奴婢暗中在刑部大牢问过刘志选,他说是当时的具体情形他并不知道,是魏忠贤指使他弹劾的。” “梁梦环呢?” “这个,梁梦环不在逆案中,皇上也没有下旨,所以,奴婢。。。。。。”曹化淳说着忐忑的低下了头。 崇祯哼了一声,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面前放着的几份折本。他手指轻轻的敲着书案心中仔细的思索着。 半晌之后,崇祯抬起头对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承恩,既然抽调的那些人想将烂账放进内账房,就让他们放。不过,你要多留心,尽可能的留下证据。等两个月后,那些年轻内侍培训好了,就用宫内的这些东西练练手。朕也该清理清理这皇宫大内了。还有,你回去要盯紧那些学习的年轻内侍,别让人钻了空子。” 王承恩跪在地上说道:“奴婢明白。” 崇祯点点头看向另一侧的曹化淳。崇祯的视线让曹化淳微微一抖,他连忙跪倒。 “曹化淳,逆案的事情,你再上一个详细的本子,朕还要仔细想想。。。。。。对了,将那个魏忠贤的干儿子梁梦环收进刑部大牢,并到逆案中去。” “是。奴婢领旨。”曹化淳回答道。 “嗯,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王承恩,曹化淳恭恭敬敬的叩头退出。 知道那两个人走出养心的大门,崇祯皇帝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随后他看了看站在两旁的徐应元和方正化说道:“你们都是朕身边的人,要懂得管住自己的嘴。管不住嘴就留不住命。明白吗?” “是。奴婢们明白。”徐应元和方正化连忙回到。 崇祯扫了两人一眼,慢慢的点点头。而后拿起曹化淳递上来的两道折本,仔细的看了起来。 第六十一章:阉党余孽 养心殿中一片宁静,摆放在御案一侧的景泰蓝万寿香炉中,正散发着屡屡淡淡的香气。 崇祯坐在书案之后,微攒着眉头。不停的比对着摆在书案上的基本奏折,偶尔还拿起朱笔在折子上勾画记录着。 在天启七年十一月十三日,崇祯下旨捉拿的那十五个人,是崇祯在和王体乾几次商量之后才拟出的名单。在那份名单中的人,除了和魏忠贤关系比较密切的,就是手中权力较大,尤其是握有兵权的。 在将那些人被清除之后,朝中虽然还有这不少被归入阉党,甚至归入了阉党核心的官员。但这些人,就像王体乾说的那样,绝大部分都是为了借魏忠贤的势力,来保住自己的官位,或根本就是为了升官发财才依附于魏忠贤的。这些人在魏忠贤在时,还能相互团结在一起给政治对手,甚至给皇权带来一定的压力。但是在魏忠贤死后,这些人就成了一团散沙,很难再有什么作为。在崇祯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一些只看重利益小人,而且还是底线极低的小人。 对于剩下的这些人处理,崇祯早已经有了设想,首先必然要借着逆案的机会更换一批。通过更换,不仅要将其中过于贪腐或过于平庸的去除掉,还要将朝中一些关键的位置空出来,已安置自己想要用的人。 崇祯也知道。在这件事情结束后,占据着此时道德高点,拥有着舆论优势,并且得到大明东南那些家族富商支持的东林党人,便不可避免的会再次进入朝堂。当然,东林党中也不都是只作空谈,不务实事的人,也有不少人能力突出的人才。 不过,在后世崇祯曾经看过不少网友分析明朝灭亡的帖子,在其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党争!在明朝的末期党争已经不是为了朝政的对错和好坏去争论而是变成无休止的党同伐异,没有原则,没有是非,没有真理的争吵。所以,如果不给这些酷爱党争的东林在朝中找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可以想见这些人必然会将斗争的矛头指向自己这个皇帝。所以,崇祯并不打算像历史上的朱由检曾经做的那样,将大部分被归属于阉党的官员都换掉。在崇祯的设想中,他不仅想要保留下一部分阉党成员甚至还要留下几个阉党的核心成员。让这个所谓的阉党成为在朝堂中有一定实力的政治力量。 在崇祯的设想中,在自己的威望和权利没有达到完全控制朝堂的这段时间。大明的朝堂政治会被成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就是即将回归朝堂的东林一系。第二部分,就是作为东林对手的那些阉党余孽。第三部分则是能完全听从皇权的或是可以干一些事实官员。崇祯会尽可能的挑起东林和阉党的斗争,并且在这两个古代朋党势均力敌的争斗中的做好裁判。而同时,崇祯会不断的发展壮大属于自己的力量。直到有一天,当自己手中的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将斗的筋疲力尽的两拨人都踢出大明的政坛。 当然,设想是这么设想,最终能不能做到,崇祯心里也没什么把握。不过,对于现在除了皇帝的这个名位之外别没有别的依仗,而且还老想着去动官员们根本利益的崇祯皇帝来说,这差不多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崇祯坐在书案之后,一边想着一边仔细的分析着。现在摆在他面前的不仅仅是曹化淳刚刚呈上来的那两本奏折,在旁边还摆着一份,王体乾专门为崇祯编写的有关阉党官员情况的说明。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一份名单慢慢的出现在崇祯面前。 吏部尚书周应秋将一块冰冷的锦帕,用力的按在在自己高高肿起的脸颊上。自从皇帝下旨查办魏忠贤一党逆案开始,一团无名的心火就开始在周应秋的身体内四处乱冒。没用多久,周应秋的牙床便被这股子虚火定的肿了起来。虽然请了不少的名医,喝了多碗苦不堪言的汤剂,却全无一点的效果。这一连几日,除了些许的汤汁流食,周应秋几乎的没吃过任何东西,原本丰满肥硕的身形看着就消瘦下去。 周府豪华奢侈的西花厅中,周应秋闭着眼睛躺靠在铺着锦缎的躺椅上,一边按着那块锦帕一边不停的哼哼着。周应秋心里十分的清楚,自己恐怕逃不过这次的皇帝钦定逆案了,不说自己因为给魏忠贤的侄子作猪蹄留下一个‘煨蹄总宪’这个恼人的称号,就单是自己写的那三十多本颂美魏忠贤的马屁折本就够自己上逆案的名单。 这几天周应秋绞尽脑汁想找一条脱身之路。可是,如今的朝堂之中原本追随厂公-呸!原本追随魏忠贤那个死阉人的官员人人自危,各个束手无策。而那些不多几个外人,却都拿看死人的眼神看自己,哪怕自己拿出大把的金银的也是一样。难道自己就真的没已有一点希望了吗?想到这里周应秋就觉得自己的已经肿的合拢不了的嘴,再次传来一股股的剧痛。 “哎哟,哎呦。”周应秋不停的哼哼着。就在这时,一名俏丽的婢女轻轻的走到周应秋的身边,低低的声音唤道:“老爷,老爷。” “哦,什么事?”周应秋捂着脸含糊不清的说着。 “回老爷,有客人求见。”那个婢女回答道。 “客人?”周应秋挑了挑眉毛,在这个时间还会有人来自己这? “什么人?” “是云南道监察御史杨维垣,杨大人。”婢女轻声的回答道。 “是他?”周应秋躺在靠椅上,眼珠不停的转着。就是这个杨维垣在关键的时期上的两道折本,才将权势滔天的阉党打入深渊,他这是来见自己会有什么事情? “老爷。”那个婢女看自家主人呆呆的发愣也不回话,不由得出声问道。 “啊,不见。”周应秋随口回答道,可很快他就叫住已经转身的婢女说道:“等等,请他在书房稍候。” “是。” 看着婢女转身离去的背影,周应秋又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大声的吩咐道:“更衣。” 第六十二章:医病良方 稳稳的坐在周府宽敞明亮的大厅之中的杨维垣,清秀的脸上淡然而平静。然而,这份平静也就单单存在于表面。此刻在他的内心之中,却充满了难以言表的紧张与不安。 听从了恩主的命令,在最关键的时候,两次上本弹劾阉党最重要的成员,九千岁的左膀右臂兵部尚书崔呈秀。虽然,那个恩主已经明确的告诉他这是新皇的意思。但当时杨维垣绝不相信,新皇能如此轻易的便将成员众多,占据着朝中众多要位的阉党搬到。如果不是杨维垣对那个恩主心存恐惧,他是绝对不会将自己放进这件事情之中。最终对恩主的恐惧还是战胜了趋利避害之心。可即便如此,杨维垣在上那两道弹章之时,还是做好了罢官免职甚至是做好了锒铛入狱的准备。 可是,谁又能想得到。庞然大物般不可一世的阉党,竟然就在那瞬间就崩塌,而那个权倾朝野的九千岁甚至在不久之前还丢了性命。得到消息的杨维垣心中满是庆幸,幸亏听从了恩主的命令,两本弹章让自己不仅无过反而有了功。看着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同僚们,杨维垣心里犹如三伏天喝了蜜冰水痛快至极。然而,高兴了还没有两天,杨维垣就在皇上查办逆案的圣旨中看到了恩主的名字。那一瞬间,杨维垣顿时就慌了手脚,他想不明白自己的恩主明明早已经投靠新皇帝,并且几乎以一己之力除掉能影响皇权的阉党。如此的大功即使不加官进爵也不应该被抄家入狱啊。更为严重的是,如果连恩主都是这种结果,那自己。。。。。。自己会怎么样? 那几天杨维垣同样愁的茶饭不思,当他想向以前的同僚们打探消息时,却猛然发现了自己竟然处在了一个极尴尬的位置。原来的那些清流们依旧不愿搭理自己,而那些以前的同僚,在疏离的眼光中又添加了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 杨维垣无可奈何的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官场异类。原本这几天,杨维垣一直告病躲在家中,看上去颇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样子。然而,就在今天的上午,杨维垣却收到了一封让他惊愕非常的密信。这封密信竟然是被压在刑部大牢中的恩主发来的。而信中那匪夷所思的内容甚至一度让杨维垣觉得这一切都是发生梦中。 想到这里坐在周府客厅中杨维垣,嘴角边不由得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如果不是在销毁那封密信前,翻来覆去的检查数遍,他绝不会相信那封信中的内容是真的。可即便是确认无疑,杨维垣还是在家犹豫了很久才下定了决心。 “哈哈。。。。。。”一阵不让人觉得亲热,却透着怪异的笑声打断了杨维垣的思绪。杨维垣转过头就见周应秋笑着从厅外快步走了进来。 杨维垣站起身躬身施礼说道:“杨维垣见过周大人。” 周应秋连忙拱手回礼说道:“杨大人客气了,坐下谈。” 听周应秋的言语有些异样,杨维垣有些愕然的抬起头。当他看到周应秋明显瘦下去的身形和脸庞肿起的那个大包,心中微微一动。 觉察到杨维垣的眼神,周应秋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伸手示意杨维垣坐下再说。 两人分宾主落座,佣人上茶之后。周应秋才开口问道:“杨大人,今日来弊府可是有什么指教?” “啊,周大人客气了。下官听说周大人这几天身染微恙,特地前来看望。周大人您这是。。。。。。”杨维垣看了看周应秋高高肿起的那张脸。 “唉。”周应秋苦笑了一声说道,“有劳杨大人惦记了,不过是心火虚旺而已。” “哦?原来如此。”杨维垣说到这里稍稍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周大人,我这里有一服去除心火的良方,不知周大人可愿意一试?” “呵呵。”周应秋有些含糊的笑了两声,眼睛盯着杨维垣说道,“既有良方,自然是要一试的。只是不知杨大人手中的良方,是不是适合周某此时的病症?” 杨维垣微微笑了笑,视线向两侧一扫。 周应秋眉头一动,停了一下才对侍立在两边的仆人摆了摆手,很快仆人便退了出去,厅中便只剩下周杨两人。 周应秋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杨大人,周某可以听听那个良方吗?” 杨维垣微微一笑说道:“当然。不过再说那个良方之前,让杨某猜猜周大人的病因。” “呵呵。”周应秋笑了笑说道:“不用杨大人去猜,周某的病因恐怕无人不知,您还是说说如何治病救人吧。” 杨维垣看着周应秋的眼睛微微一闪,随即他轻轻的笑了笑说道:“看来周大人被着病痛折磨的不轻啊,也好,那杨某就直说。” “请讲。” 杨维垣点点头,眼睛盯着周应秋慢慢的说道:“重整阉党!” “什么?”周应秋猛地一愣,而后一脸古怪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的杨维垣。 直到半晌之后,周应秋忽然大笑起来。然而,没笑两声肿胀的脸颊就让他不得不听了下来。周应秋用手扶着自己的脸颊眼神冰冷的看着杨维垣说道:“杨大人,你用两个弹章保住了你自己的身家性命。现在您是不是想用某的这颗人头再去换回一场富贵?”周应秋轻轻的哼了一声,“哼。杨大人想的未免有些太好了吧。不好意思,周某人还没有这样古道热肠,您的良方敬请收回,不送。”周应秋说完伸手端起一旁的茶盏,然而等了一会并未听到佣人呼喊送客,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将佣人们都赶出了大厅。周应秋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桌上,站起身就要唤佣人们进来。就在这时就听杨维垣慢悠悠的说道:“周大人,等一下。杨某的话还未说完。请周大人听完杨某的话,如果到那时周大人依旧觉得杨某是一派胡言的话,杨某自当告辞。” 周应秋的视线在杨维垣的脸上停了片刻,而后冷哼了一声坐回到椅子之上。 杨维垣微微笑了笑,也端起身边的那杯茶慢慢的喝了一口,才开口说道:“周大人想不想知道,杨某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上那两道弹章?” 第六十三章:物有所值 看着周应秋一脸不耐烦的坐了回去,杨维垣微微笑了笑,端起身边的那杯茶喝了一口,才开口说道:“周大人这几天内火如此旺盛,恐怕是已经预见到了自己必然逃不脱那个钦命逆案吧。据我所知,就算现在关在刑部大牢中的那些人不再牵扯大人,仅凭您之前上的那些奏折和那个雅号,也能让您丢官罢职。。。。。。哦。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 周应秋微微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看着杨维垣。不过,此时他就觉得牙床又开始一跳一跳的疼。 杨维垣微笑着看着周应秋铁青的脸继续说道:“不过,我如果告诉您,只要周大人您,用了我刚刚说的那个药方,不仅,不会再有性命之忧,说不定,呵呵,您还有登阁拜相可能。” 周应秋看着杨维垣带着讥讽的摇头笑着说道:“杨大人,你是不是过分小看周某了?你认为就凭你轻飘飘的两句话,我就会去做那件事?周某不傻!我知道,我的确是躲不开这场逆案,而且就凭周某之前那些所作所为,身上的罪责也决不会轻。丢得了丢不了性命不好说,但一个抄家充军恐怕是跑不掉的。可是,如果我现在要是听了你的话,用了你开的那个药方,将朝中的那些余党都笼络起来。呵呵,且不说有没有人听我的,即便真将人拢起来,又有什么用?对抗皇命吗?哈,连权势熏天,恩威深重的魏忠贤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带着一帮吓破胆的残兵败将就能做到?笑话。到那个时候,除了能让自己从抄家充军的罪变成灭族之罪外我还能得到什么?哦,对了,说不定还能给弹劾举报的小人,添上一些功绩也未可知。”周应秋说完冷冷的瞟了一眼杨维垣。 杨维垣微微苦笑了一下,想了想说道:“周大人不要着急。锦衣卫抓捕第二批逆案人犯是在十几日之前,我想用不了多久皇上就会下旨抓捕第三批。不论是从名气,还是从官位,周大人恐怕都会在其中。”杨维垣说着抬头看着脸色灰白的周应秋继续说道:“可是,如果我告诉周大人,在下次皇上下旨捉拿的人犯中,一定不会有周大人的名字。那周大人相不相信我那个药方是真的?” “嘶。。。。。。”周应秋吸了一口凉气,思考了片刻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杨维垣郑重的点点头。 周应秋用手一下一下的抚着自己胡须慢慢说道:“如果真如是杨大人说的那样,那个药方倒不是不可以用。但是,为什么?我不相信杨大人你有这个魄力能开出这种药方?也不相信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影响带新皇的决定。除非。。。。。。”周应秋皱着眉毛不停的思索着,忽然他眼睛一亮,但随即他就连连摇头,嘴里轻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杨维垣点点头说道:“看来周大人已经想到了。” “不,不可能的。”周应秋只是依旧摇着头。 “没有什么不可能。”杨维垣将身子向后靠了靠继续说道:“周大人想过没有,杨某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上那两道弹章?” 周应秋看着坐在自己面前,气定神闲的杨维垣皱紧了眉头。 杨维垣微微垂下视线说道:“当时,朝中虽然有些纷乱,但魏厂公通过种种的手段,已经基本稳定住了局势。那时,没有人能看不出魏厂公会败的这样快。。。。。。” 周应秋眉头一挑,“别这么,这天底下聪明人众多,难道你杨大人也看出来了吗?” 杨维垣抬头看着周应秋的双眼,停了一下才微微的摇摇头说道:“周大人谬赞了,当时杨某也同绝大部分人一样,并没有看出这个结果。” “哦?”周应秋神色一动,“杨大人既然没看出来,为什么还要连着上那两道弹劾的本章?周某与杨大人同朝为官多年,周某可不相信您是一个在没看清情形的时候就贸然下手的人。” 杨维垣苦笑了一下说道:“周大人还真是杨某的知己。您说的没错,原本我并没有打算在那个时候去上那两个折本。” 周应秋紧皱着眉头看着杨维垣。杨维垣轻轻叹了一声说道:“不瞒周大人,杨某之所以上那两个弹章,本是听命而行。” “听命而行。。。。。。”周应秋嘴里低声重复着这四个字,随即他双眼微微一眯低声问道:“杨大人听得是谁的命令?” 杨维垣沉吟了一下慢慢的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 周应秋神情先是一愣,随后神色一动,“你。。。。。。你是说。。。。。。” 杨维垣点点头。 周应秋的眼珠不停地转着,片刻之后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亲手将它打碎,为什么还要让我再将它拢起来?” 杨维垣摇摇头说道:“这个杨某就不知道了。想来那个人必然会有他的想法。” 周应秋慢慢站起身,一边抚着胡须一边就在厅中来回走着。 半晌之后,他停在了杨维垣的面前,紧紧地盯着杨维垣的眼睛说道:“杨大人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周大人,杨某说的都是实情。” 周应秋慢慢的点着头说道:“好。杨大人,你那个药方我要了。不过,杨大人应该明白,这种事走错一步都会万劫不复。所以,在没看到你说的那个证明之前,周某是不会服用的。” 杨维垣站起身,看着周应秋点了点头说道:“杨某明白。不过还有一事,杨某要说在前面。” 周应秋眉头一皱,说道:“还有何事?” “周大人,刚才杨某说过,这个药方并不便宜。” “此话怎讲?”周应秋的视线在杨维垣的脸上不停的扫着。 “周大人不要误会。杨某不过只是一个带话之人。这药方的价格是方子的主人定下的。” “不知那主人要价多少?” 杨维垣犹豫了一下,慢慢的伸出了两个手指。 “二十万?” “两百万。” “两百万?!”周应秋眼睛猛地一瞪。 “两百万两白银和府上八成的田亩。”杨维垣咬了咬牙说道。 “这。。。。。。这。。。。。。”周应秋牙齿再次疼了起来。 看着周应秋有些扭曲的表情,杨维垣叹了口气说道:“周大人,要是不用这个方子,怕是也留不下这些身外之物。” 周应秋脸上的肌肉一抽一抽的,半晌之后,捂着肿胀的脸嘶声说道:“好,我买。” 第六十四章:惊诧莫名 就在杨维垣离开周府的三天之后,让朝中大部分官员或盼或怕的那道圣旨终于出现在大家的面前。 天启七年十二月初三。崇祯皇帝下旨,将太仆寺少卿曹欽程,太仆寺署事御史倪文煥以及魏志德、魏良棟、魏鵬翼、魏撫民、魏希孔、魏希舜、魏希堯、魏希孟等二十二人并入魏忠贤逆案,由锦衣卫一体抄家锁拿。 圣旨一下,朝中的官员们先是一惊,可随即心中便升起了无数的疑惑。在这份意料之中的圣旨之中,竟然少了数名被大家认为必然会出现的名字,这其中又以没有吏部尚书周应秋的名字而最为让人惊愕。几乎所有的人都想不明白,这个有着‘煨蹄总宪’名号的,又被归入为魏门下“十狗“之首的周大人为什么会安然无事? 所有自认为跟魏忠贤有所牵连的官员,此时看向周应秋的眼睛都在慢慢的变红,他们急切的想知道,这个名声卓著的人到底是如何逃过此劫的。而那些自认为站在阉党对立面,想要廓清朝堂的官员,看向周应秋的眼睛同样也在慢慢的变红。他们同样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个臭名昭著的阉党,为什么还能留在朝中。 几天之后从市井中传来的一条消息,似乎给周应秋能安然无恙的这件事,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吏部尚书周应秋周大人正在贱卖家私筹集银钱!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猜测开始在京城中上上下下传播。有人说周应秋自知必死,为了求不多受罪,自己先抄了自己的家,准备用钱买命。也有人说这是周大人之前在那个庙中求了神佛保佑,现在筹钱还愿。甚至还有几个留在京城的洋和尚说,周大人这是受到了上帝的感化,想要破家行善。。。。。。。随着时间的推移,传说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玄幻。 在这道圣旨传下不久之后,与阉党对立的官员们,纷纷将矛头指向了吏部尚书周应秋。一本本弹劾周应秋的折本如雪片般飞进内阁。内阁中的几位辅臣不得不怀着同样迷惑不解的心情继续加班。 可是,这些通过内阁送进大内的折本,就像是投进大海中的沙粒,似乎没有引起任何波澜,就那样平平静静消失于无声。 所有人都惊诧莫名,都猜不透这个雷厉风行的铲除了魏忠贤阉党的崇祯皇帝,此时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就在朝中官员困惑不解之时,另一道圣旨则将大家向疑惑的迷雾中心再次推进了一步。 大明天启七年十二月初七。崇祯皇帝下旨:升都察院原佥都御史杨所修为都察院副都御使。升都察院原云南道监察御史杨维垣为佥都御史。 圣旨一出,朝中众臣一片哗然。这两名升迁的台鉴官员,虽然都在阉党逆案中有过功劳。可是,满朝的文武谁不知道这两个人,原本都是阉党中人。那个杨所修不仅多次上本赞扬魏忠贤的功绩,在奏本中甚至还有“厂臣身事视君,家事视国”等妄语。而且他还曾对魏忠贤主持编写的《三朝要典》大加赞扬。而那个杨维垣同样也曾大肆颂扬过魏忠贤,弹劾过东林党的核心人物。 可这两个世人皆知的阉党,不仅没有受到严审,竟然还加官进爵?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皇帝不想将祸乱大明天下的阉党一扫而空?不想让那些被阉党迫害的誉满天下的仁人君子回归朝堂? 心中的疑惑更甚!不过,在这道旨意发出之后,朝堂中所有的官员心中的那股,由惩办阉党逆案所激起的燥热,开始飞快的降温。除了个别的几个热血执拗的愣头青之外,大部分人都停下了动作,小心的揣测着皇帝的意图。劳累繁忙了多日的通政司与内阁也终于在这片透着怪异的平静中轻松了下来。 就在升迁的旨意发出后不久,一直以养病的名义躲在府中的吏部尚书周应秋却在京城最有名的北海楼,宴请新任的都察院副都御使杨所修与都察院佥都御史杨维垣。打出的名号则是恭贺两位高升。那一天,未被并入逆案的阉党成员,几乎全员到场。这次聚会的做的很是高调,一时之间那些惶惶不可终日的阉党余孽,似乎又找回几分旧日的感觉。 。。。。。。 紫禁城,养心殿。 崇祯皇帝随意翻看着面前的一分密折。在这个折本上,详细的开列着参加北海楼那次宴会人员的名字与官职。甚至连这些人当时都说了一些什么话,上面都记得一清二楚。 折本很长,崇祯皇帝随手翻着。片刻之后,他将折本合起放到一边,对一直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一旁的曹化淳说道:“这些人,闹得还挺欢。” 曹化淳连忙躬身回到:“是的。皇上,您看要不要将他们都。。。。。。” 崇祯摆了摆手说道:“不用,朕到是真想看看他们能做出些什么事?” 曹化淳犹豫了一下,小心的说道:“皇上,这些人的官声都不算好。。。。。。”他只说了一半,就被崇祯的眼神吓得停了下来。 崇祯慢慢的将视线收回,手指轻轻的在桌上敲了两下才开口说道:“朕当然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也不怕他们再去干以前的那些烂事。朕归了他们机会,他们要是聪明,就会懂得收敛。否者。。。。。。”崇祯说着看了一样曹化淳。 “是。”曹化淳连忙躬了躬身,“奴婢会盯紧他们的。” 崇祯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好了,没事你退下吧。” 曹化淳犹豫了一下,跪倒在地说道:“皇上,奴婢还以一件事想请皇上下旨。” “什么事?” “皇上,奴婢想请您下旨给腾骧四卫营与养马勇士营调几名将官。” 听到曹化淳的话崇祯微微一愣,随即想起自己这几天竟然将手边的这只队伍给忘了。崇祯看着跪在地上的曹化淳点点头说道:“怎么想起给这两个营盘调将?” 曹化淳听出皇帝的话音同刚才已经有了一丝变化,心中不由一动,“看来皇帝还真的对这只军队感兴趣。” 第六十五章:皇帝亲军 跪在御书案前的曹化淳,恭恭敬敬的扣了一个头说道:“回禀皇上。自打奴婢接手御马监之后,就对腾骧四卫营与养马勇士营进行了多次勘察效验。奴婢觉得,这两营中的士卒虽然都还算得上雄壮,但领军之将却多未经历过生死战场。奴婢曾听过一句市井俗语‘兵熊熊一个,将怂怂一窝。’此话虽然粗鄙,却也有一定的道理。奴婢想着,要想让这两营成为护佐陛下,拱卫京师的一直强军,便需给这两营寻找几员经历过沙场的骁勇之将。因此,奴婢这才斗胆请皇上下旨,从边军或是京营中调拨几员得用之将充两营。” 崇祯听着曹化淳的解释,微微的点点头。向曹化淳摆了摆手说道:“想的不错,起来回话吧。” “是。多谢皇上。”曹化淳伏在地上扣了一个头才爬了起来,躬身站在一旁。 崇祯稍稍想了想问道:“你可有合适的人选了?” “回皇上,奴婢只在京营中找到三个。”曹化淳说着拿出一个薄薄的册子,双手递了上来。 崇祯打开这个册子,就见在册子的首页,端端正正的写着三个人名:‘孙应元,周遇吉,黄得功。’崇祯微微皱了皱眉,眼前的这三个名字似乎有些眼熟。 崇祯越过首页继续向下看,在首页之后,记录着这三个人大致的履历。 偷眼看着崇祯皇帝微蹙着眉,神情专注的看着自己递上去的那份册子,曹化淳心中不觉微微有些得意。“幸亏在上次回事时,发现了皇帝似乎对这两只队伍比较关注。自己这些时日可抽出了不少时间,对这两只队伍细细的查看了一遍。看皇帝样子自己说不定能在皇帝心中留下不错的影响。自己虽然曾在信王潜坻侍奉过一些日子,但是,之后毕竟被贬到南京戴罪多年,直到皇上登基之后,自己才再次回到京城。自己此时也吃不准,自己在皇帝心中到底能有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看着崇祯将将看完,曹化淳连忙躬身说道:“皇上,奴婢看着,这三个人应该都是可堪造就这才。” 崇祯慢慢的点着头,将手中的那个册子合起。看完这个册子中的记录之后,崇祯虽然依旧记不起这三个人在历史上具体都做过什么?但在记忆中这三个似乎都在后世中被称作忠勇之士,而且,在模模糊糊的记忆中,这三名将官好像就是勇卫营中的将领。想到这些,崇祯皇帝不由的苦笑的摇摇头,“如此看来,历史的惯性还真是强大啊,也不知自己这个从后世糊里糊涂穿过来的普通人,到底能不能改变历史”。 曹化淳偷眼看到皇上脸上露出苦涩的神情,他心中一惊,暗暗地吞了一口口水小声问道:“皇上,您。。。。。。” 崇祯摆了摆手,制止住曹化淳要问出的话,坐在宽大的龙椅上眯着眼睛继续思索着:“既然,这三个人能将历史上的勇卫营带成一只明末劲旅,那至少说明这三个人都还是有些实力。不过。。。。。。” 崇祯慢慢抬起头,看着曹化淳说道:“这三个人看上去还不错,你也算有心了。不过,这三个人具体要如何安置,朕还要再想想。你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奴婢没有别的事了,奴婢告退。” “嗯,你退下吧。” 曹化淳满心疑惑的跪下施礼,而后退出了养心殿。 看着曹化淳的背影,崇祯心中暗想:“曹化淳这次算是给自己提了一个醒。自己这段时间太过于将注意力放在朝堂之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自己只是一个最普通的人,从没有享受过这种高高在上,能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感觉,以至于太过沉迷其中。要想真的改变自己的命运,改变大明的命运,紧紧靠在朝堂中发号施令,恐怕绝对不行。想想历史上的崇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同样能牢牢控制朝堂,同样能对手下的官员随意的杀罚。可是,最后的结果。。。。。。可见,现在的大明,朝堂政治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或许由于官员大面积的贪腐堕落,更让朝堂政治失了大部分控制天下的能力,这让朝堂政治的重要性变得越发的微弱。在不久之后,在天下大乱之时,无论是谁,如果想让这天下大事按自己的设想发展,都必须要拥有真正的实力。而一只强大的军队,绝对是这是实力最重要的组成。自己现在虽然是皇帝,名义上掌控着大明天下所有的军队。可是,大明的大部分军队不是因为官员贪腐,变成了毫无战斗力的乞丐军,什么仗都打不了;就是由于吃空饷和家丁制度而变成了某些人的私人势力范围,谁也动不了。有了这两条,就让自己的这个皇帝变得徒有其名了。想想历史上,崇祯想调吴三桂进京,却因没能拿出合适的交换条件,而被吴三桂的爸爸吴襄拒绝。” 崇祯慢慢的站起身,在宽大空旷的养心殿中,一步一步的踱着。 “现在的腾骧四卫营与养马勇士营也就是后世的那个勇卫营,由于一直从属于御马监,所以无论是平时的训练指挥,还是它的军饷来源,发放方式。都同此时大明其他的军队有这很大的不同。而且,这两营中军将士卒,不仅同文官系统牵扯较少,就是同那些勋贵们也没有太多的关联。所以,可以说这是一只离皇权最近的军队。自己一定要牢牢的掌控着这只军队,并且,一定要保持住它的这种独立性。”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猛的转回身,快步的走回书案后坐下。 “既然,这只军队,对于自己有这么重要的作用。那自己就不能只简单的调进几名军将了。一定要将它变成一只真正的皇帝的亲军。” 崇祯紧紧的皱着眉头,提起笔开始在一张白纸上飞快的写着。他将他在后世中听到的或是看到的,那些有关军队建设的记忆。无论这些记忆是来自于影视作品,还是得自于多年前的学生军训,都一条条的罗列在面前的那张纸上。而后,再根据朱由检那残留的记忆和这段时间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一条条的修改着。 第六十六章:勇卫三将 天启七年十二月九日,崇祯皇帝下旨:将隶属于御马监的腾骧四卫营与养马勇士营合并成勇卫营。迁京营守备孙应元为勇卫营参将,迁京营千总周遇吉、黄得功为勇卫营守备。 两日之后,在皇城之内的勇卫营营地之外。十几名亲兵家丁,步幅整齐的随在两名将领之后。很快,这只小小的队伍便已走到营门附近。走在队伍前面的两名将领,带住了战马,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道营门。 这两名带队的将领,便是新进勇卫营参将孙应元以及新进勇卫营守备黄得功。孙应元与黄得功都是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健硕,孔武有力。 孙应元,黄得功两人原本都在京营中任职,不过由于两人在京中都没有什么背景,数次升迁的机会也都莫名其妙的跑到了别人头上,所以两个人在京营中过得并不顺心。相差不多的经历,让两人私下的关系一直不错。由于孙应元略微年长一些,官职也要大上一级,所以黄得功平常都已大哥相称。 就两日之前,两人被传到了营中的帅堂。营中的主将陪着一名太监给两人宣读了一道皇上的圣旨。这道旨意中不仅将两人各升一级,而且还将二人调进了新成立的勇卫营。突然之间的升迁与调动这让两个人都觉的甚是惊愕。两个人既不知道高高在上的皇帝是如何知道自己的,也都不知到自己进入这个归属于御马监管理的部队到底是福还是祸。即使一头雾水,两个人也没地方询问,只得匆匆的收拾了收拾,就带着两人仅有的几名亲兵前来报道。 望着不远处的那道辕门,黄得功转头对身边的孙应元说道:“孙大哥,这就是咱们的新地方?” 孙应元坐在马上微微的眯了眯眼睛,慢慢的点点头,“嗯”了一声。 黄得功仔细的看了两眼,呵呵的笑着说道:“看这辕门倒还有点样子。至少比京营那边整齐不少。呵呵,没想到,这些没卵子的还有点能耐。” 听到黄得功的话,孙应元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着黄得功说道:“得功,注意一点,此处可不是城外的京营。这里管事的可都是御马监的内侍。” “唉。”黄得功叹了一口气,“孙哥,提起这个来我这心里就憋屈。您说像咱们这样没根没底的,也就指着上阵厮杀,才能博一个前程。原本在京营多少还能有点希望。毕竟京中的官员出兵放马,都要从京营中调些部队。那些危险的事,有关系的不愿去,咱们总还有搏命的机会。现在倒好,从城外调到城内,从将军手下换到太监手下。唉,以后估计也就排排队刷刷刀了,让人当猴养着吧。” 孙应元听着黄得功的抱怨,眉头越皱越紧。他也知道,调到这个从属于御马监的内卫禁军,自己也就离战场越来越远,离自己原本想凭本领封妻荫子的目标越来越远。 孙应元也忍不住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他还是解劝说:“得功,我看也不尽然。只要咱们将自己的事情做好,总会有机会的。” “哈哈。”黄得功在马上用力的挥了挥鞭子,鞭梢在空气中发出几声尖啸,“孙哥,原来在京营您就这样说。在那里也就咱们两个像傻子似的三天一操,五日一练。到头怎么样,不仅上司看着咱们是异类,就连底下的哪些兵也拿咱们当了瘟神。搞得咱们两个,人嫌狗不待见的。都到这了您还要练?再者说了,您练得再好,等这种营头都上了前线,咱们的大明也就快。。。。。。” “得功!”听黄得功说的越发肆意,孙应元低声的喝了一句,“你在说什么?” 看孙应元神色严厉,黄得功也自觉失言,连忙在马上拱拱手说道:“哦,孙哥别生气,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孙应元微微吁一口气说道:“我们是大明的军人,上阵杀敌,平日训练就是我们的职责。” “好好,您说的对。反正让人嫌弃也习惯了,也不怕再多一处。” “你啊。”孙应元无奈的摇摇头。 两人正说着,就见一名身穿武将袍服的将领,单人独骑从众人身后越了过去,直接跑向了那道辕门。 “驴攘的,这是谁啊?”黄得功眯着眼睛盯着那个背影。就见那人在辕门前下马后,正和守在辕门前的兵卒说着什么。 “应该是同咱们一起调进营的那个周遇吉。” “是他?嘿,这个家伙,没看到咱们吗?驴攘的,怎么连个招呼的都不打?” “得功。”孙应元先是叫了一声,而后看着笔直的站在辕门外等候的周遇吉继续说道:“我听说这个人是从辽东逃回来的。。。。。。” “哦,辽东,那他。。。。。。”黄得功微微一惊,看着孙应元说道。 孙应元点点头说道:“听说这个人的功夫不错,对手下的兵练得也狠。” “练得狠?那些怂兵会不闹?” “听说,他不吃空饷不养亲兵,所有能发下来的军饷都和手下的兵均分,你没看他来报道,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 “哟,还有比咱们哥们做的绝的。” 孙应元看着那人的身影慢慢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到这里就上不了战场了,那咱们顶多因为无法升迁心中不忿。那个人会比咱们难受十倍,说不定他会将自己废在这里。” “哦?”黄得功在马上微微挑了挑刷子似的眉毛,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条身影。 “走。咱们也过去。”孙应元低声的喝了一声,催马向辕门跑去。 很快十几个人就来到了辕门之前,众人纷纷下马。黄得功当先一步走到站在门前一动不动的周遇吉身前,上上下下的打量起来。 周遇吉身形匀称,在并不显得宽厚的身体内似乎蕴藏着无尽的劲道。此时,站在院门外的他垂着头,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似乎对站在眼前的黄得功全无反应。 “嘿。我说你就是周遇吉?”黄得功站定问道。 周遇吉慢慢的抬起头,冰冷的视线让黄得功微微皱了皱眉。看着黄得功略带挑衅的目光,周遇吉慢慢挺起了胸膛。黄得功顿时就觉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杀气扑面而来。 “呵呵。”黄得功不怒反笑,微微一用力,瞬间身上的袍服便被肌肉绷紧。一道狂暴的气势猛的压了回去。 第六十七章:参见提督 周遇吉与黄得功相互紧盯着对方的眼睛,一道道吓人的气势,不断的从两人身上溢出。站在勇卫营门前的那些士卒,只觉得口中发干,心头一阵阵的发紧,一个个下意识的向后退开。 相互凝视中的两人,瞳孔开始一点点的缩小,在气息相互牵引之下,两人都慢慢的攥紧了双拳。 就在这时,一声低喝在两人身边响起:“你们要干什么?”与此同时一道不亚于两人的气势,猛地出现在两人之间。 周遇吉与黄得功心中都是一动,两人强压下心中升起的那股战斗的欲望,各自向后慢慢的退了一步。这才转过头看向身边那个说话的人。 “孙哥。”黄得功叫了一声。 一旁的周遇吉犹豫了一下,也抱拳施礼说道:“见过将军。” 看着面前的两人,孙应元微微点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以后就要在一个营头里打滚,有的是机会切磋,何必急于一时。” 黄得功听得孙应元并没有阻拦两人的比试顿时眉开眼笑,他盯着周遇吉说道:“怎样,敢不敢?” “呵。”周遇吉嗤笑了一声,“怕你不成?” “哈哈。”黄得功笑了两声,一抱拳说道:“黄得功。” “周遇吉。”周遇吉嘴角也带出一丝笑容抱拳回礼。 就在三人相互介绍时,一名小太监才从辕门中小跑着出来。他来到门口,看了看站在门前的三个雄壮的将军,尖着嗓子叫到:“谁是周遇吉?” 周遇吉向前一步说道:“某便是周遇吉。” “哦。”那个小太监点点头,又侧头看了看孙应元与黄得功问到:“你们两个又是谁啊?” 孙应元连忙微微躬了躬身说道:“这位公公,末将是勇卫营参将孙应元,这位是勇卫营守备黄得功。” “孙应元。。。。。。黄得功。。。。。。”那个小太监在嘴里小声的叨咕了两遍两人的名字,想了想说道:“哦,是你们俩啊。呵,你们到碰到一块了,也好,省了杂家再跑一趟了。三位,跟杂家进营吧,提督曹公公正在帅堂等你们呢。”那小太监说完,转过身去,摇摇摆摆的当先向营中走去。孙应元三人相互看了看,紧跟在那人身后走进了大营。 勇卫营营盘中宽敞平坦,修葺一新的营房紧密整齐。此时,并不是操练时刻,一个个年强力壮的兵士,散在营中的各处,一个个面带好奇的看向行进中的几个人。 那个小太监趾高气扬的走在前面,不时的同对身边行礼招呼的兵卒点着头。没过多久,一行人便来到了营盘正中那座高大的帅堂之外。 小太监停下脚步,回头对三个人说道:“您们等在这,杂家去通秉一声。”说完便走进了帅堂。 很快,那个小太监就从堂中走了出来,他站在堂口高声叫道:“提督有令,孙应元,周遇吉,黄得功进见。” “是。”三人躬身答道,走进帅堂。 勇卫营帅堂高大宽敞,一扇巨大的屏风画着一头面带狰狞的下山恶虎。在这扇屏风之前摆放这一张巨大的帅案,帅案之上整齐的码放着令旗令箭,笔墨纸砚。此时,一名三十几岁白面无髯身穿蟒袍的中年人,正坐在帅案之后。他微微抬着头,细长的手指不停的摩挲着放在帅案上的那枚宽大的‘虎胆’。 走进帅堂的三个人看了一眼那名中年人,连忙跪倒施礼,“末将勇卫营参将徐应元,勇卫营守备周遇吉,黄得功。参见曹公公。” 坐在帅案之后的曹化淳,慢慢低下头看着面前跪着的三名军将,点了点头说道:“三位请起吧。” “多谢曹公公。” 曹化淳看着起身站好的三个人笑了笑说道:“三位,知道这个勇卫营是什么地方吗?”他边说边有细长的眼睛在三个人身上扫了一圈。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徐应元躬身回道:“回曹公公,末将只是听说,这个勇卫营是由原来的腾骧四卫营与养马勇士营合并而成。” “嗯。没错。”曹化淳点了点头,“原来的腾骧四卫营属于上直亲卫中的四营,以指挥使为主官,掌帅力士直驾,随驾。而养马勇士营则一直是由内廷御马监管着的部队。这个营头可以说都是皇上身边最为亲近的禁军。现在皇帝亲自下旨,将这两只最亲近的营头合二唯一,呵呵,三位想想这个营头还了得吗?” 听完曹化淳的话,黄得功不由得喜形于色,一张大嘴抑制不住的向上翘起。 周遇吉同样先是一喜可,随即神情变暗淡了下去。 而站在一侧的孙应元,神情一直还算平静,不过在曹化淳说完之后却微微的皱了皱眉。 三个人的表情被曹化淳尽收眼底,他微微笑了笑说道:“看来三位心中都有想法,不妨说出来,让杂家听听。” 孙应元与周遇吉都犹豫这没有说话,黄得功左右看了看,忍不住抱拳施礼大声地说道:“曹公公放心,末将能一定干好这个差事。” 曹化淳笑着点点头,视线转到神情暗淡的周遇吉身上。周遇吉嗫嚅的一下,才跨出一步抱拳说道:“回公公,这勇卫营的确是一只劲旅,不过,末将。。。。。。末将。。。。。。” 曹化淳眉头一皱,有些不高兴的喝到:“犹豫什么?痛快一点。” “是。”周遇吉眉头一动,扬起脸看着曹化淳大声说道:“末将是辽东人,末将想去辽东前线杀敌!” 曹化淳微微点点头说道:“杂家知道你是辽东回来的,也知道你的情况。不过,在勇卫营里也不是没有上战场的机会。就是退一万步说,就勇卫营上不了战场,可你要能将这勇卫营训练好了,能得到圣上赏识。你就不会只是一名小小的守备了,到那时你身居高位,再求圣上派你带强兵去辽东,不比现在强上百倍?” 听着曹化淳的话,周遇吉双眼冒出了慑人的光,他猛地一低头大声说道:“末将明白了!” “嗯。”曹化淳嘴角翘了翘,看向孙应元说道:“孙将军,你又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第六十八章:皇上来了 听到曹化淳的问话,孙应元连忙一躬身,拱手回到:“曹公公,对我们这些武人来说,这勇卫营的确是一个能建功立业的好地方,可是我们。。。。。。”孙应元说到这里脸上带出些许的苦涩。 “哈哈。”坐在帅案之后的曹化淳高声的笑了起来,而后他慢慢的站起身看着帅案前的三个人说道:“我知道孙将军想要说什么。呵呵,杂家不怕告诉你们,你们三个是都杂家在京营数百将官中挑出来后,推荐给圣上的。否者,就凭你们这几个没根没底的能进到圣上的亲军?” 孙应元三个相互看看,同时向前一步跪倒在地说道:“末将多谢曹公公栽培。” “嗯。起来吧。”曹化淳摆了摆手,示意三将站起。稍稍想了想又说到:“杂家推荐你们三个,倒不是图你们的谢。说到底这也是因为你们几个在京营那口烂锅里还算不错,至少还都知道如何练兵。” 曹化淳的话让三人的脸微微红了红。 曹化淳看了看三人继续说道:“你们记住了,在这里可跟你们以前待的地方不一样。你们都要给杂家拿出真本事来,否则,要是圣上怪罪下来,杂家可决不轻饶。” “是,末将们不敢辜负皇上厚望,不敢辜负公公厚恩。” “嗯,很好。一会就在后堂设宴,杂家要给几位接风。哈哈。” “不敢,不敢。”孙应元三人连忙躬身抱拳谦让。 就在这时,那个小太监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曹化淳的身边小声说道:“爷爷,皇上来了。” “什么?”曹化淳一愣,转头盯着那个小太监问道:“你说什么?” 那个小太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说道:“皇上来了。” “皇上?”曹化淳大吃一惊,他猛的从帅案后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那个小太监的手厉声问道:“皇上来大营了?皇上现在在那?” “已经进了营门了,正向帅堂这边过来。”小太监的手臂被抓的生疼,不过他此时也不敢呼痛,只能强忍着飞快的回话。 “蠢材,为什么不早报!”曹化淳骂了一句,甩开那小太监的手臂,飞快的从帅案后绕了出来,就要跑出帅堂。不过,当他看到孙应元三人迷楞的神情时,稍停了一下对三个人飞快的说:“皇上驾到,就要到帅堂了,随我迎接。”说完也不等三个人的反应,就小跑的出了帅堂。 听到曹化淳的话,三个人都是一惊。黄得功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说道:“皇。。。。。。皇上?嘿,这个地方还真他娘的来对了。” “别他娘的胡说。”徐应元猛地打了黄得功一拳,“在这要是管不嘴会丢命的!快点出去迎驾。”说完带着两人,奔出了大殿。 帅堂之外,孙应元恭恭敬敬的跪伏在曹化淳的身后。此时,他只觉有些恍惚,仿佛眼前的一切是在梦中。怎么也想象不到,像自己这样一个人,竟然能进到皇帝的亲军之中,竟然在入营的第一天,就可以如此近距离的看到圣明天子。孙应元忍不住全身都在微微的发抖,他知道他此时已经踏上了一条能让无数人羡慕不已的通天之路。 没过多久,一片马蹄脚步之声由远而进,黄得功抑制不住的微微侧了侧头偷偷的瞄了一眼,就见不远处,在无数金甲锦衣的护卫之下,身穿明黄色龙袍的年轻天子,正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之上,向自己走来。黄得功心中一凛,连忙将头深深的低下。 。。。。。。 不久之前,在养心殿看折子的崇祯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停下手中的朱笔,心中安安盘算:“虽然现在算是初步掌控了朝政,但是自己所做得那几项变革,不是因为没有合适的人选,就是因为时间太短,进展都不大,甚至可以说毫无进展。比如为了改变的朝政决策方式而设立的军机处,就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而一直停留在草创阶段,唯一一个选定的专职军机上卿,还因为路途遥远迟迟没能进京。再比如为了改变财政而建立的内账房,也因为宫内的人员贪腐严重而无法使用,重新训练的人员一时三刻也难以完成。至于心中的其他想法,更是因为没钱没人,而难以实行。政治财务一时半会看不出进展,不知道自己的那只禁军怎么样了。” 崇祯皇帝忽然些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在自己要进行的军事变革中有着重要位置的军队,到底是什么样子。 崇祯想到这就想立即动身,可是还没出养心殿,就被徐应元给拦住了。按徐应元的话,即使皇帝临时决定出宫,也要等銮驾准备好了,才可以出行。 想想后世电影电视中皇帝出行的排场,崇祯心中不禁有些意动,就问徐应元要等多久,要准备什么? 徐应元一时也说不明白,最后找来一个专门管理皇帝出行的管事太监。那个老太监罗里吧嗦的说了一大堆的皇帝出宫要准备的车舆、伞盖、鞍辔、仪仗,护卫等等,听的崇祯直头晕。原本心中那些想要尝试尝试的心情,让那老太监繁琐的介绍搞得兴致全无。 崇祯记到曹化淳曾经说过,勇卫营的的营盘就在皇城之内,短短的距离,如果让他们这么一准备,没有半天的时间,恐怕连紫禁城的城门都出不去。 崇祯轰走了那个老太监,就想都带着方正化和徐应元骑马出行。可是,不仅徐应元痛哭流涕的抱住了崇祯的腿,就连方正化也跪在地上不敢同意。无可奈何间,崇祯只得下旨调孙祖寿带了大队的侍卫护驾,这才出了宫门。 从皇宫到勇卫营的距离很近,骑马也就用了短短的几刻钟。可是,被众多骑士侍卫,护卫其中的崇祯,再次感受到了帝王那种众星捧月,君临天下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短短的一段路,让他心中几次想起了上学时,看到的一句话:“嗟乎,大丈夫当如此也!” 就在进入军营之后,看着无数的兵士匍匐在地之时,崇祯心中竟有点暗暗的后悔,早知道这种感觉是如此过瘾,还不如试试那个老太监说的那些。。。。。。可随即,崇祯心中猛的一凛。自己可是受过现代教育的大有作为的穿越人士,要真是沉迷进这些虚无的享受中去,恐怕迟早还是要吊在那棵树上。 第六十九章:驴粪京营 看到皇帝的马停下面前,曹化淳连忙高声说道:“臣等叩见陛下。” 崇祯坐在马上看了看跪在门前的几个人,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而后几步走到几人身前说道:“都起来吧。” “是。臣等谢陛下。” 看着曹化淳一脸严肃的站起身,崇祯笑了笑说道:“曹化淳你不用紧张,朕没什么事,就是想过来看看,走吧进去再说。”说着便带着徐应元和方正化当先一步走进了帅堂。 在崇祯坐到帅案之后,进入帅堂的将领们再次报名参见。崇祯摆手让这些人免礼,而后看着孙应元三个人说道:“你们就是从京营调过来的那三个人?” 孙应元三人连忙站出一步躬身答道:“是,臣等今日刚刚到营。” 崇祯点点头,又随意的询问了营中的其他几位将领几句,便叫众人退下,帅堂中只留下曹化淳和孙应元几人。 崇祯看着孙应元三人问道:“听曹化淳说,你们三个都从军多年了。给朕说说,朕的勇卫营如何?”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依旧由孙应元回答道:“回皇上,臣等今日刚到,并未来得及细看。不过,只从营地秩序和士卒体型面貌就可看出,勇卫营确有强军样子。” 听到孙应元的话,崇祯笑了笑说道:“比您们原来所在的京营如何?” “这。。。。。。”孙应元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不知要如何回答。 其实,三个人心中都明白此时京营,军官们占役虚冒,士卒们注名支粮,买人雇役。整个三大营基本上都已经烂到底了。可是,如果自己第一天换营头就要将以前待过的地方说的奇差无比,三个人恐怕就没法再在京中武臣群中待了。而且京营中的军将大部分都是勋贵之后,一个个势力强大,恐怕随便谁伸出个指头,都能碾死三人。 “怎么?”看着三人犹犹豫豫的回答不出,崇祯的眉毛微微挑了挑,“朕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孙应元面露尴尬之色,纠结着说道:“回皇上,实在是臣等刚刚到任,所知甚少,不好比较。” “呵。”崇祯冷笑了一声说道:“朕看不是不好比较,而是怕得罪以前的那些同僚而不敢说吧!”崇祯说完转头看向立在一旁的曹化淳说道:“曹化淳,这就是你向朕推荐的忠贞可用之将?哼,领兵作战本事没看到,这官官相护的毛病到让朕领教了。” 崇祯转过头看着已经满面通红,跪倒在地的三个人冷冷地说道:“看起来曹化淳是瞎了眼,当着朕的面你们就敢掩功饰非。朕要是将朕的亲军交给你们这几个,恐怕用不了多久朕的亲军也会变成外面的那些窝囊军队。哼,你们既然觉得原来的地方好,那朕就在下一道旨意让你们回去。也省的你们为难,退下吧。” 崇祯皇帝说完便转头不在看向三人,霎时间帅堂之中安静的怕人。几息之后,看三个人还跪在地上,站在帅案旁的徐应元尖声说道:“怎们着?皇上的旨意你们的没听见啊?来人!”侍立在堂中的锦衣卫们,齐齐向前踏出一步。 就在这时,就听一个粗豪的声音大叫了声:“等一下。” 崇祯侧头看去,就见跪在徐应元身后的黄得功重重的在地上扣了一个头说道:“皇上,末将有话要说!” 崇祯皱着眉犹豫了一下,摆摆手让那些锦衣卫退下,而后看着黄得功说道:“你是黄得功?” “是。正是末将。” “你要说什么?” “皇上,末将不想在回京营。” “哦?为什么?你们不是分不出那里好吗?万一现在这个地方还不如以前,那你们不就大大吃亏了吗?” “皇上,刚才孙大哥说了,就从面上看,这个勇卫营就是强军的胚子。比以前的那槽单的京营强多了。” 听黄得功说的粗俗,曹化淳微微一皱眉,徐应元叫了一声:“大胆!你敢污秽圣听!” 黄得功被吓得一缩脖子,连忙说道“皇上赎罪,末将说秃噜嘴了。”说完用那颗硕大的头,在地上砰砰的连磕几下。 崇祯摇摇头,说道:“行了,别磕了,朕饶了你这次。你说京营怎么了?” “是。回皇上,就末将看,现在京营就是一个驴粪蛋子,表面看着光鲜,里面除了草就是。。。。。。”说到这,黄得功忽的想起现在不能胡说,连忙收住了嘴,嗫嚅了两声说道:“就是。。。。。。就是那个。” 崇祯看着黄得功粗豪的面孔露出的那扭捏的样子,好悬没笑出来。不过为了将这这三员看好将领与京营的那些军将分隔开,强忍着笑意,绷着脸问道:“说说京营都怎么了。” “是。”黄得功咬了咬牙说道:“回皇上,现在营中那些将官差不多都要占役、虚冒。。。。。。” 崇祯皱了皱眉问道:“占役?虚冒?” “是,占役说的就是那些军官,利用职务之便命令手下的那些士兵为自己干活服劳役,甚至连他们自家婚丧嫁娶,修缮房屋都找士兵去充当劳力。有时,一个小营中这样的士兵能达到半数以上。除此之外还有卖闲、包操等种种花样。总之就是拿士兵当苦力,为他们自己挣钱。至于虚冒,就是。。。。。。就是。。。。。。就是吃空饷。京营中一个小营编制上有八百人。末将听说,不少小营中的士兵连一半都不到,甚至,甚至更少。兵虽然没几个,但花名册上还是有八百个名字,中间那些便是虚冒的人,军官用这些人头凑数吃空饷。。。。。。” 说到这黄得功忽然觉得有些心虚,他偷偷的抬头扫了一眼年轻皇帝的脸色。就见皇帝脸色异常的清冷平静,黄得功暗暗的咽了一口口水正准备继续说,这时一旁的孙应元却出声说道:“皇上,剩下的末将来说。” 崇祯看了看孙应元微微点点头,“你说吧。” “是。回皇上,就算那些实打实在册的士兵,其中也有大量的老弱病残。这些人差不多都是靠着花钱买名额进的京营。他们进营的目的,为的就是混日子吃白食。这些老弱甚至连重一些的兵器都舞不动,更别提正常的军事训练了。就末将看,原先在营中,也就我和黄得功还不时训练士卒,至于其他人。。。。。。甚至有的将官几年都没踏进过军营一步。” “哦?既然大家都不练,你们为什么还要练?” 第七十章:非我所愿 听到崇祯的问话,孙黄两人稍稍犹豫了一下,孙应元才回答道:“皇上,末将和黄得功都是普通军户出身,除了身上的武艺之外别无所长。我们和其他人比不了,只能尽量干好自己的事。” “皇上。”黄得功在一旁继续说道:“我们平时也没有什么进项,练练兵也能挣点银子。” “练兵挣银子?”崇祯有些奇怪。 “啊,是啊。京营要是有重要的检校,各营头都四下雇人。临时雇的人没经过训练,连装个样子都不会,这时总要有一两个人临时带带。一般到这个时候,各营头都到我们这雇人,我们也就抽个水挣点银子。” 看着黄得功的样子,崇祯真有点不知说什么好。他停了一下说道:“挣银子。。。。。。呵,是啊,你们也要挣银子。告诉朕,除了这样挣银子外,你们还干没干别的?。。。。。。刚刚说的占役和虚冒,你们做没做过?” 听到皇帝这样问,跪在下面的三个人都下意识的低了低头,没人说话。 崇祯冷哼了一声说道:“哼!怎么?说别人说的挺痛快,到自己这就不说了?” 孙应元暗暗咬咬牙说道:“末将虽然没有占役,但却有虚冒。末将知罪,请陛下责罚。” “你呢?”崇祯看着黄得功问道。 “呃。末将。。。。。。末将这两样都有。。。。。。”黄得功也低下头。 “不用问,你也有了?”崇祯站起身指着一直没有说话周遇吉问道。 “是。”周遇吉只是低低的回答了一个字。 “哈哈。”崇祯干笑了两声,笑声中完全听不出悲喜。虽然崇祯早就从后世历史之中知道了,在明朝末年大明的军队都已经腐朽成了一堆烂泥。可是没想,到从中选出的这三个在后世有着不错名声的将领竟然身上也都有这些毛病。这样看起来,恐怕很难在此时的大明,再找出一两个干净的官员了。如果自己身边的人,自己要用的人,全都是贪腐堕落的人,那自己还有可能去改变大明的命运吗? “呼----。”崇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慢慢的坐下,心中忽然有了些意兴阑珊。 帅堂之内惊得怕人。 没有等到想象中皇帝的愤怒,跪伏在地上的三个人心中都生出了些许诧异。跪在最前面的孙应元,紧紧皱着眉,他知道这种沉默绝不会是一种好的现象。他不由得微微抬头偷眼向上看去,只见刚刚还言辞犀利的年轻皇帝,此时,却一言不发的坐在帅案之后。他此刻正微微仰着头,嘴唇紧紧地抿着,一双眼睛似乎穿过了帅堂看向了极远之处。 孙应元此时的心中百感交集。他能感受到,皇帝对这只新成立的勇卫营那种不同寻常的关心。他也明白,现在正是一次离开那些污烂泥潭,实现自己抱负的最好的机会。 可是,多年间养成的那种难改的谨慎,让他在抉择时犹豫了。而黄得功的之后的几句话,几乎已经将三个人彻底的放在了京营所有官员的对立面。孙应元完全能够想象得出,如果三人最终不能留在这只独立于京营系统之外的军队,那等待三人的将会是什么。 想到这里,孙应元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下头。沉闷的声音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 “陛下。末将有下情回禀!” 孙应元干涩的声音,让崇祯微微皱了皱眉。他看着额头隐隐带着血迹的孙应元,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说道:“孙应元,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陛下。末将虽然也有虚冒之罪,但。。。。。。。但这样做绝非末将所愿。” “呵呵。”崇祯冷笑了两声,“按你这么说,还有人强迫你不成?” “回陛下,末将知道这样做就是欺君,就是犯罪。可是,自末将进入营中,所有的将官是如此。末将也曾经将队中真实的情况到给上官。可是,去换回来是上官的打压,同僚的冷嘲热讽。甚至有人威胁要将末将踢出军营。陛下,末将身无所长,且有父母妻儿,所以便。。。。。。” 崇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向另外两个人问到:“你们呢?你们也是被逼无奈?” “哦。”黄得功趴在地上,硕大的眼珠咕噜噜的转了两圈说道:“陛下,到没有人逼我。不过,发到我手中的饷银经常只有一半,有时甚至连一半都没有。要是不报点空额,不仅是我,就连我手底下弟兄都要喝西北风了。” 崇祯的眉头不经意间微微跳了跳,眼睛看着一直默默的跪在地上的周遇吉,“你呢?” “回皇上,末将将那些钱都散给了辽东流民。”周遇吉说着慢慢抬起头,一双虎目中已满是泪水,“皇上,辽民苦啊!”说完紧咬着牙关低下头。 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个人,崇祯再次深深的感受到了,此时大明王朝那种日薄西山,去日无多的气息。 半晌之后,崇祯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对着三人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三个倒也情由所原。。。。。。唉--。起来吧,朕饶了你们了。” 跪在地上的三个人暗暗的出了一口气,叩首答道:“多谢陛下。” 崇祯看着站起来的三个人说道:“朕既然说了饶了你们,那以前的事情就算了。可是,如果你们以后再犯,朕一定绝不轻饶。” “是。末将等谨遵圣命!”三人连忙躬身应道。 崇祯的视线从三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而后说道:“断了你们的财路,你们是不是正在心中编排朕。” “末将不敢。” “哼。”崇祯轻哼了一声,“放心,朕绝不会让忠心做事的臣子吃亏。想来曹化淳已经和你们说过勇卫营的情况了吧?” “是,曹公公说过,勇卫营就是陛下的禁军。” “没错。勇卫营就是朕的禁军。在这里朕绝不会允许再有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在勇卫营这里你们和你们手下士卒的饷银,升迁,抚恤,朕都会派专人处理。也就是说,不管你们来自哪里,到了勇卫营你们就和以前完全没了关系。以后,除了朕的旨意,你们不用理睬任何人。” “是。末将等誓死忠于皇上。”三个人脸涨得通红,再次跪倒在地,大声的说着。 第七十一章:练兵册子 听着三人洪亮的回答,崇祯的微微的点点头说道:“好了,都起来吧。” 看着三人站好后,崇祯转头看着曹化淳说道:“曹化淳,朕刚才说的你听见了吧?” “啊,奴婢听见了。” “很好,现在这个勇卫营虽然暂时还要挂在御马监,但朕迟早是要将它独立出去的。所以,在配合他们三个熟悉了营内情况之后,营中之事你就不要过多插手了,明白吗?” “是,奴婢。。。。。。奴婢明白。”曹化淳嘴角微微抽动着,低头回答。 崇祯看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怎么着?舍不得啊?” “奴婢不敢,奴婢遵旨。” “遵旨就好。你要记住一点,你的荣辱都在朕的一念之间。只有忠心听命,才是你们这些人唯一的安身立命的方法。如果对朕的命令阳奉阴违,失掉了朕的宠信,哪怕是手中抓的权利再多,也是死路一条。魏忠贤就是前车之鉴。” 听崇祯皇帝语气严厉,曹化淳连忙跪倒在地:“皇上,奴婢不敢,奴婢一定谨遵圣命。” 崇祯看了一眼趴伏在地上的曹化淳,视线又扫了扫侍立早两侧的徐应元和方正化。感受到皇帝的视线,徐应元和方正化都尽力的躬了躬身。 “起来吧。”崇祯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朕这么说,就是给你们提个醒。你曹化淳从朕登基之前,你就侍候在朕的身边,算是朕至亲至近的人。朕很看重你,否者朕也不会第一个就调你进京,还把东厂交给你。” “是。奴婢明白皇上的苦心,绝不会辜负皇上的厚恩。” “嗯。”崇祯点点头,而后看着躬身站在一旁的三个人说道:“当着你们的面说这事,一是让你们明白勇卫营和御马监的关系,二就是要让你们清楚勇卫营在朕心中的位置。如果你们将勇卫营带好,朕不吝封侯之赏。可要是带不好。。。。。。哼,你们自己掂量着。”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大声回道:“末将必将勇卫营练成强军,必不负陛下希望。” “好。”崇祯说完,微微摆了摆手,徐应元连忙抱过来一只檀木锦盒。崇祯亲手打开那只盒子,从中取出了一本素色的册子。“这是关于勇卫营的一些设想,你们看看可不可以实行,有什么问题?”崇祯说着将那本册子交给了徐应元。徐应元接过后将那册子转交的孙应元的手上。 “是。”孙应元恭敬的接过那本册子正要打开,却被崇祯拦住。 崇祯说道:“现在先不要看,给你们几天时间,熟悉熟悉这个新建勇卫营。然后,再根据营中实际情况对比这个册子实施。过几天,朕还会再来,到那时有什么问题再和朕说。” “是。”孙应元双手捧着那本折子低头应道。 “好了,朕的勇卫营就交给你们了,不要让朕失望。”说完崇祯便站起身,在众人跪送之下,带着两名贴身太监走出了帅堂。 在崇祯皇帝走后,孙应元三个人便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每日白天熟悉营伍,晚间便聚在一起研究那份册子。皇帝对勇卫营的看重,仿佛在孙应元三人心中点起了一堆火,让三个人身上都充满了力量。可是,没过几天,三个人就觉得皇帝点起的这堆火,有些太过旺盛了,烧的三个人都有些承受不起。 对曾经上过生死战场的三名将领来说,熟悉军营,带兵训练到不算什么难事。唯一让三个人痛苦不已,感觉承受不住的,就是皇帝留下的那个册子。 其实,说起来那份册子中写的东西并不多,总共算起来也就不到十条。可就是这稍稍的几条,让三个人看到目瞪口呆。如果这份东西不是皇帝当面交给三人手中的,三个人绝对早就将它扔到一旁了。可是现在,三个人只能绞尽脑汁一点点的去分析,去争论,甚至在第二天还要抽调出一部分兵士去实际操作。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三个人虽然按照那册子上的建议,对勇卫营作出了一些改变。但是,依旧有不少的东西,三人实在觉得无从下手。焦急和沮丧让三个人每一个都眼带血丝,嘴上起泡。 几天之后,终于从宫中传出了消息。不过不是皇帝要再次驾临勇卫营,而是传旨让三将进宫回话。 三人满怀忐忑的随着传旨的太监赶到紫禁城。虽然三个人都是第一次进宫,但是这一路之上,三个人都低着头不停的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回答皇上的问话,就连平日了性格最跳脱的黄得功都没心情看看宫中景色。 。。。。。。 一身肥膘的大太监徐应元,笑眯眯的从养心殿中走了出来。因为两天前皇帝不仅升了他养心殿都总管太监的职位,还让他兼了司礼监秉笔的名位,虽然后一个并不需要他到司礼监当值披红。 心情不错的徐胖子,走到孙应元三人身前说道:“三位将军,发生呆啊。” “啊,徐公公。”一句话惊醒了沉思中的三人,三人连忙躬身施礼。 “呵呵。”徐应元低声的笑了笑,“走吧,皇上叫你们进去呢。” “是。”三人应了一声,跟着徐应元走进了养心殿。 叩拜之后,三个人恭敬站到了一旁,偷眼看去,才发现殿中并不是只有自己三人。在三人的对面还站着一名中年的太监和一名身穿锦衣卫服饰的青年军官。 坐在书案后的崇祯看了看三个人开口问道:“你们三个这几天安顿好了吗?” “回陛下,所有的移交接受都已经做完。” “嗯。”崇祯应了一声,又随意的问了几句勇卫营情况,看得出三个人的确在这短短的几天,就对勇卫营的情况都有了比较详细的了解。 崇祯暗暗点点头,这三个人倒还算是能干,就是不知道自己编的那几条,这三个人能明白多少。说实话,崇祯在将那个册子给出去的时候,心中也没什么底。虽说写的那几条都在后世军队中广泛应用,而且有几条是穿越后练军必备的招式。可谁又能肯定这几条用在勇卫营身上合不合适? 崇祯稍稍停顿了一下开口问道:“朕交给你们的那个册子,你们看的怎么样了?” 站在下面的三个人心中一凛,躬身答道:“末将这几日一直都在看。” “嗯,觉得怎么样?能不能在勇卫营中实行?” 第七十二章:初步变革 站在养心殿中的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孙应元躬身达到:“回陛下,这几日末将等每日都会揣摩那份册子。也已将其中一些在勇卫营中试行。” 崇祯听到这,眉头不禁一挑,没想到这三个人行动力还真强,这短短几天尽然已经有所行动。“哦,快和朕说说,你们都做了哪些,效果如何。” “回陛下,勇卫营由腾骧四卫营与养马勇士营合并而来。原有士卒九千余人,马匹三千四百余匹。末将根据那册子中所列的编制选兵方法,将全营分为正营与备营两营。年龄在十八到三十岁,体力充沛,英勇果敢之兵计入正营,得兵六千余。其余入备营。正营为全饷,备营为八成饷。” 崇祯随手在面前的一张纸上记录了几个字,“嗯。说下去。” “是。除分营选兵之外,末将已下令在军营中去除了跪拜之礼,所有士卒军将平日礼节统按册子中规定的军礼施行。” “好,还有什么?” 孙应元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说道:“这两日正营也改变原有的三日一操的定制,改为每日一操。操练的内容。。。。。。按照册子中的安排,上午跑、跑步十里,而后练习。。。。。。练习队列,下午军阵和战技。” 听孙应元说的有些结巴,崇祯放下手中的笔。接续问道:“怎么?士卒有什么反应。” “回陛下,勇卫营的士卒本就较为雄壮,而且在分营之后,留在正营中的士卒尤为勇力。虽然有些怨气,但跑操及其训练都能完成。不过,就末将看操练的量有些大了,一段时间内还好,时间长了恐怕士卒们会坚持不住。” “那册子中安排的训练量大吗?”崇祯不由得皱了皱眉。那个册子中的安排的训练量是参考后世带着学生们军训时,从哪些教官处听来的新兵营的训练量。崇祯估计大明士兵的身体素质,恐怕没法和后世相比,所以特意的减少了一半的训练量,没想到孙应元还是觉得多了。 “是的。陛下。”孙应元低头应道。 “陛下,要我说啊,这个量也不是不行,就是。。。。。。”这个时候一旁的黄得功忽然说道。 孙应元微微侧头瞪了黄得功一眼,黄得功连忙闭起了嘴。 “哦?黄得功怎么不说了,说下去。”崇祯看着黄得功说道。 “呵呵。”黄得功干笑了两声,“陛下我就是瞎说,说错了您可别怪罪。” “说吧。朕不加罪。” “哦,要我看啊,兵卒没力气练是因为肚子里没什么油水。要是能给那些兵多加点肉食,应该还是能完成的。” 崇祯慢慢点点头,这一点自己倒是忘记了。“朕知道了。除了这点之外,训练中还有别的问题吗?” 徐应元犹豫了一下说道:“回陛下,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那册子中规定的队列训练,一时难以完成。” “为什么完成不了?”崇祯皱皱眉。 “这个。。。。。。”孙应元有些犹豫。 崇祯看了他一眼,转头对黄德功问道:“他不愿说原因,黄德功你来说。” “我?”黄得功抬起硕大的头。 “对,就是你,放心大胆的说。” “哦。陛下,营中的大部分士卒都不分左右,废了半天劲,也没什么效果。而且。。。。。。” “说!” “哦,而且末将们都觉得哪个队列训练没什么用。”黄得功说着偷偷的抬眼看了看年轻皇帝的表情。看到皇帝似乎并没有生气才继续说道:“陛下。天天站在原地不动,或转来转去能有什么用?这样练多了还不都给练成木头人,到时还能打仗?” “说完了?” “回皇上,说完了。” “嗯。我听曹化纯说过,之所以选你们三个进勇卫营,不仅是因为你们在京营的表现。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你们都曾上过战场。那朕问问你们战场之上什么最重要?” “啊,这个啊。末将想应该是武勇,战技吧。”黄得功挠了挠头。 “末将以为还有战前的情报,主帅的计谋与指挥。”一旁的孙应元补充道。 “还有吗?”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周遇吉上前一步躬身回答道:“视死如归,杀敌成仁之心。” “嗯,你们说的都对。但是朕认为还有最重要一条,那就是,对命令的绝对服从。” 听到皇帝的话三个人都皱眉沉思。 崇祯点点头说道:“朕知道在历史上,有将军和兵卒同甘共苦,兵不食将不食,以恩义结军。有的将军设立严苛军规,上阵时设立督战队,以恐惧驱军。有的将军选用宗族亲属,以血缘亲情统军。这几样归根到底就是一句话,就是以种种的方法,让兵士服从命令。朕可以告诉你们,那本册子上写的那个队列的训练,就是要在平常的训练中,让兵士养成服从命令的习惯。” 三个人听完都是一愣,随即便低头思索起来。看着三个人的样子,徐应元皱了皱眉正想大声呵斥,却被崇祯抬手止住。 片刻之后就见孙应元双眼猛然一亮,随即他大声说道:“末将明白了,回营后必将加紧训练。” “嗯。想明白就好。”崇祯点点头,而后指着站在孙应元对面的那两个人说道:“这两个,是朕要派到你们营中的。你们相互见见吧。” “是。”崇祯指到的那两人先是躬身答应。而后转过身对孙应元施礼说道:“卑职,锦衣卫千户郎严。”“小的,内账房大使谭恩。” 孙应元三人连忙回礼。这时就听崇祯说道:“给你们的那个册子中,有一条是要在勇卫营中设立专门的管理后勤的粮饷局。谭恩就是朕派到营中主管粮饷局的。以后所有后勤的事都由他去完成。” 谭恩听到这再次对三人抱拳躬身。 崇祯又指了指那个郎严说道:“郎严将带领一部分锦衣卫进入勇卫营,他们主要是协助你们管理军规、军纪、军法。” 郎严拱手行礼一边微微笑了笑。 孙应元三个人还礼之后,相互看了看神情中都像有些古怪。 第七十三章:军衔军学 看到孙应元三人脸上的古怪表情,崇祯微微的笑了笑说道:“怎么?看你们的意思不是很欢迎啊?” “末将不敢。”孙应元三人连忙躬身答道。 “你们放心,这两个人虽然是从锦衣卫和内账房调过去的,但是,他们依旧从属与勇卫营,依旧是你的手下。他们在勇卫营中的责任和权力都在那本册子中写明了。有了他们的配合,你们就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作战和训练上。”崇祯说到这里微微的停顿了一下,而后才说道:“而且,朕也不希望你们丢掉那颗尚武之心。不希望你们的黑眼珠子被白色银子晃的看不清前途。” “是。末将明白。”三个人大声的回答道。 “你们能明白最好,朕可不想有朝一日,要下旨杀了自己亲军的将军。。。。。。好了,说点让你们高兴的话。不久之后,朕会下旨提高勇卫营的粮饷。并且所有勇卫营营中的将官和部分士卒,朕都会赐予他们相应的军衔。这部分军衔同样会有相应的赏赐。这两项加起来,肯定要比你们在京营中拿得多。你们要记住,在勇卫营中不需要虚冒和占役那些腌臜的法子,也能让你们和你们的家人衣食无忧。”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嘴角都抑制不住的露出笑容。而后三个人跪倒扣头说道:“末将等叩谢皇恩。” “好了,都起来吧。还有一件事朕要和您们先说明一下,朕现在正在安排锦衣卫招收愿意进军营的读书人。在人招齐之后,也会安排进勇卫营,在营中开设随军的军学。这些人平时要和士兵们一起训练,晚上要交兵士识字,教他们忠君爱国的道理。” “这。。。。。。”听皇帝这么说三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异样的神情。 不过这次,崇祯并没给他们解释。因为崇祯自己也没有想好怎么向这些古代的将领,讲解清楚文化和信念对一支军队的重要性。 “好了,你们回去。”崇祯说道。 “是,末将告退。”书案前的五个人跪倒施礼后,退出了养心殿。 几个人在一名叫太监的带领下走出了皇宫。在宫门外,停放马匹出几个人纷纷上马。这是黄得功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呼—孙哥,要说皇上对咱们是真不错,又给赏赐有个加职的。可他干嘛非要让一帮秀才进勇卫营,秀才进营那还不乱了?” “休要胡说,圣上的旨意也是你能质疑的。”孙应元狠狠的瞪了黄得功一眼,厉声说道。 黄得功被骂的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孙应元。就在这时,同样骑在马上的郎严笑眯眯的说道:“孙将军说的对。黄守备,作为圣上的亲军的将领,还是慎言慎行的好。” “你。。。。。。”黄得功这才想起,还有两个外人跟在身后。 孙应元微微皱了皱眉对着谭恩和郎严说道:“你们二位是同我们一起回营,还是。。。。。。” 郎严面带微笑的拱了拱手说道:“正想禀告孙将军,卑职的手下都在南镇抚司受训,卑职这就领他们去大营。” 这时,另一边的太监谭恩接着说道:“杂家手下的那些崽子,都在内库那边。一会杂家就带着他们去勇卫营报道。” 孙应元点点头,说道:“那好,你二人速去速回。本将在大营等你们。” 郎谭两人在马上拱了拱手便策马离开。孙应元微眯着眼睛看着两人的背影沉思着,片刻之后,他猛的一拉马的丝缰,调转马头向勇卫营奔去。 。。。。。。 孙应元五人离开养心殿之后,崇祯默默的看着自己刚才写的那几个字发呆。这时,徐应元轻手轻脚的端过一盏热茶放在了书案上。崇祯拿起茶盏喝了一口,转头看向垂手侍立在一旁的方正化说道:“正化,你同朕一起到过勇卫营,也见过勇卫营的那些士兵。就你看那些士卒战力如何?” “回皇上,就奴婢看那些兵比常人略强。” “你独自一人能打几个?” 方正化低头想了想说道:“比武十人左右,生死搏杀二十人。” “哦?”崇祯上下打量这个在历史上以勇力闻名的太监。片刻之后崇祯问道:“早就听说正化的武功厉害,你给朕演练演练。” “是。”方正化躬身答道,而后四下看了看说道:“奴婢请在殿前演练,斗胆请皇上移驾。” “好。”崇祯笑着点点头,起身向殿口走去。身后的徐应元微微的撇了撇嘴,指挥着小太监们将一张宽大的龙椅放在殿门前。 方正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而后站起身,身形移动在殿前打了一套拳。 崇祯紧盯着方正化的动作,看了一会,除了动作敏捷拳脚带风外,崇祯真觉得没有后世电影中看到的那么漂亮。这时,徐应元将胖脸凑到崇祯的耳边说道:“皇上,方正化这把式练得不怎么样,还不如东岳庙那边跑江湖的呢。您要是喜欢看这个,那天奴婢给您找几个耍的漂亮的。” 崇祯侧头瞟了他一眼说道:“东岳庙?不是在朝阳门外吗?” “是啊。”徐应元笑眯眯的应道。 “嘶。。。。。。朕怎么记得,先帝有旨,太监内侍不得旨意不许出城啊?你什么时候去的?得的谁的旨意?” “啊。”所有的笑容瞬时僵在那张胖脸上。 “哼。”崇祯哼了一声,“未奉旨意,擅自出城。可是死罪。。。。。。” 徐应元胖脸顿时变得刷白,他一下就跪在地上说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婢没出城啊,奴婢都是听说的,听说的。” “哎,行了,行了。别嚎了。朕不要你的命,起来吧。” “是。奴婢谢恩。”徐应元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不停用袖口的擦着脸上冒出的油汗。 崇祯眼睛看着练拳的方正化,微微歪了歪头说道:“这次虽然不罚你,但是你下次要是再敢在朕面前搬弄是非,朕决不轻饶。” “是,是。奴婢记住了。” 徐应元刚刚说完,殿前的方正化也已经练完收势。 崇祯站起身微微点点头说道:“殿中回话吧。” 第七十四章:鸡鸣狗盗 回到殿中的崇祯,端起徐应元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看着站在面前的方正化说道:“你的这身功夫是跟谁学的?” “回皇上,奴婢这身功夫是家传的。” “家传的?你是在宫外学的?” “是。”方正化的说着神情有些暗淡,“奴婢十六岁时自己净身入宫,这些功夫都是在进宫前学的。” “你身上既然有技艺,为什么还要。。。。。。还要进宫?” “回皇上,奴婢祖上一直都在军中任职,后来因为奸人所害,父母双亡,家也破了,就留下奴婢和奴婢的弟弟。那个奸人的官位虽然不高,但也将我们兄弟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为了能活命,奴婢才净身入宫。” 崇祯皱了皱眉说道:“原来是这样。你说的那个奸人是谁?朕可以帮你报仇。” “多谢皇上。”方正化带着哭声跪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个头,“多谢皇上,不过那个让奴婢一家家破人亡的奸人已经死了。” “死了?” “是的,在奴婢进宫后不久,他就被奴婢的恩公收拾掉了。” “恩公?” “是,奴婢的恩公,就是原来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 “哦,是他。。。。。。”崇祯微微点点头。随后他又问道:“在你进宫后和别人交过手吗?” “交过,奴婢曾与锦衣卫和京营中强手切磋过。” “结果如何?” “奴婢胜多负少。” “哦。没看出来,你还是个高手。” “奴婢不敢。” “朕问你,你知道不知道民间的高手?” “民间?”方正化皱着眉想了想回答道:“回皇上,奴婢在与人切磋时,曾听那些人提起过,技击之术多出于军伍,高手也是军中居多。不过,军中的技艺多在杀敌。民间真正的高手虽然不多,但有些却有一些特殊的技巧。” “噢?特殊技巧?给朕说说。” “是。奴婢曾听人说过,在苏杭上海之间有民间恶民组织起的行会名叫‘打行’。据说这‘打行’中的高手,可以精确的控制出拳的轻重。可以让被打者在几天或几个月后才伤发而死。” “啊,这么厉害?” “奴婢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所见。” “还要别的吗?” 方正化想了想说道:“奴婢还听说,在五台山和少林寺的僧兵中也有些高手。这些是以抗打闻名。” 崇祯微微点点头,思索了一会说道:“方正化,朕有件事想让你去做。” “请皇上吩咐。” “嗯,是这样,朕想让你从军中和民间招募一些奇人异士。这些人可以是功夫高的,也可以是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有特殊的技能的。嗯,哪怕是盗窃,行骗,用毒这些也可。。。。。。” 听到这里方正化下意识的抬起了头,一脸惊愕的看着高高的坐在上面的皇帝。 崇祯还在皱着眉一点点的回忆着,在后世那些电影小说中所描述的特种部队还有什么技能。 直到他看见方正化那古怪的眼神才停了下来。“怎么了?你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朕?” 方正化吓的连忙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说道:“皇上恕罪。奴婢想不明白您。。。。。。您找这。。。。。这些人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你没听说过‘鸡鸣狗盗’这个成语吗?这些人的技艺虽然不能登大雅之堂。嗯。。。。。。行事多少也有点不够堂堂正正。但是,在特殊的时候,这些人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朕让你找这些人,就是准备在特殊的情况下使用。明白吗?” “。。。。。。奴婢,明白了。。。。。。” “你能明白最好。就是不明白也无所谓,不过,人你一定要选好。朕会给你一道圣旨让当地的官府配合你。但你找到合适的人员时,可以那人拿着你的信物到勇卫营报道,朕会在勇卫营中安排人接收。” “是,奴婢遵旨。”方正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 天启七年十二月十九日,就在这个临近年末的最好一次朝会之上。费时多日的魏忠贤逆党一案,终于有了结果。崇祯皇帝在朝会之上下旨将之前索拿的逆案一干众人分类惩处。 逆案首逆两人:魏忠贤,客氏,依谋大逆罪,不分首从,皆判凌迟处死。首逆同谋六人:兵部尚书崔呈秀,太监李永真,太监李朝钦,宁国公魏良卿,锦衣卫指挥使侯国兴,太监刘若愚,左都督掌锦衣卫事田尔耕。依谋大逆罪,不分首从皆凌迟死律,上恩减等拟斩。其余的入案众人各有惩处。 旨意一下,朝堂之中为之一震。 不过在崇祯皇帝的这份名单之中也有令人疑惑的地方。例如被朝堂众人认为是魏忠贤左膀右臂的原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却只被定为第四档落得个抄家罚入浣衣局的处罚。 魏忠贤逆党之案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结果,但是由此引发的种种余波,却久久难以平复。 围绕着朝中空出的诸多位置,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一封封的奏折再次涌进内阁,涌上崇祯皇帝的案头。随后的几天,一封封诏书便随着一匹匹快马分赴各地。一名名在阉党控制朝堂之时被贬黜的官员纷纷重返朝堂。 随着各个位置有了归属,内阁这个大明文臣的终极目标,也再次进入了有些杀红眼的各派官员的眼中。随即,弹劾内阁辅臣的折本再一次的多了起来。 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一边在本该清闲的年底加班加点操劳,一边还要不停受到众多朝臣的责骂。很快,除了内阁首辅黄立极由于被皇帝安抚还能坚持之外,其他几名内阁大臣纷纷以养病为由闭门不出了。 看着摆在桌面上的那几本言词恳切的请辞折本,崇祯皇帝也剩苦笑着摇头。崇祯本想着让这几个还算听话的内阁成员再坚持坚持,最好等军机处真正建立起来。没想到这些人抗压能力这么差,被朝中官员骂的不敢露头了。无可奈何之间,崇祯在天启七年的年底之前,发旨让朝中高级官员庭推阁臣。 几经周折之后,最终的名单摆在了崇祯的案头。拿起那份名单看了几遍,在这份名单之中除了一个人的名字之外,其余的崇祯不认识,当然所谓的不认识就是说都不在崇祯后世的记忆之中。 不在记忆中,就不能从历史上判别优劣,这就让崇祯多少有些犹豫。而唯一崇祯那个认识的名字,却让他毫不犹豫的从备选的名单之中划了出去--钱谦益,一个在后世被网友们说了无数遍‘头皮痒’,‘水太凉’的东林领袖。 第七十五章:风雪进京 阴沉沉的天空下,如盐如沙般的雪沫被凛冽的北风卷着,在冻得犹如镜面似的河面上不停的打着旋。夹着河道的两侧树木,光秃秃的树梢在摇动中偶尔会发出一阵呜呜声,听着让人更觉寒冷。 在离河不远的官道上,一队车帐正循循而行。一匹匹拉车的牲口,口中吐着团团白气。坐在车辕上的车把式神情也有些委顿,看的出这队车帐已经在这冰天雪地中行了不短的时间。 虽然走的是相对平整的官道,车轿之内又垫着厚厚的垫子,但连续多日的赶路,还是也让张国纪觉得全身酸痛不已。 车厢微微的摇晃着,隐隐的能听到车底吱吱嘎嘎的摩擦声。张国纪抬起手,轻轻的拉开窗帘的一角,还没看清车外的情景,一整冷风便刺的他激灵打了个冷战。 随即,昏昏沉沉的头脑也为之一清。张国纪看着窗外的冬色,心中抑制不住的想着:“几年之前,天启元年,自己的女儿成了大明的皇后。张家便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大明的皇亲国戚。可是,自己的女儿张嫣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竟然得罪了权倾天下的大太监魏忠贤。那个阉人想尽了办法,寻找张嫣的过错。好在皇帝与女儿的感情颇深,魏忠贤几次进谗都未能有所收获。 无法从宫中找到机会,魏忠贤便将目光盯上了张家。虽然平日中自己已然是小心谨慎,可最后还是中了魏忠贤的圈套。不知在什么时候,魏忠贤尽然收买了自己身边的几个家仆。自己便在那些家仆的怂恿蒙蔽下,接二连三的行错走差。 收留一名落难孤女,最后却被告知那女人是宫中退休的宫女,购买一处民房,钱款付清后竟被卖主告到官府说强抢民宅。。。。。。皇帝一道旨意接着一道旨意的申斥。自己有心解释,可每一次不是见不到皇帝,就是三言两语后就被赶出了皇宫。 自己原本已听从一名亲近的家仆的主意,想着联系一些平时关系较近的大臣帮忙上本解释。可就在自己出门找人的刹那,却接到了一个神秘人送过来的密信。那信中只写了少少的几个字‘认罪能活,勾连必死。’ 自己忽然明白过来,大明的皇帝为什么要在平民家的女儿中选择后妃,那就是害怕外戚当权霍乱朝纲。此时如果自己四处找人帮忙,一个外戚勾连朝臣的罪名,就能让张家甚至宫中的女儿都万劫不复。说不定此时在自己的府门之外,不,甚至于就在自己这座府邸之中,就有无数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盼着自己犯错。 自己惊恐异常,连忙将那名出主意的家仆轰出府门。而后全府上下,除了必要的采买之外一律不许外出。而自己则匆匆忙忙上本认罪。几天之后,皇帝果然下旨,逐自己回乡反省。 然而即便回到家乡,自己依旧觉得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盯着张家。自己竭尽全力韬光养晦,竭尽全力的低调低调再低调。呵呵,有时自己都不禁在想,自己会不会是青史之中活的最憋屈的‘国丈’。 几个月前,当听到女婿天启皇帝晏驾时,自己的心情异常复杂。皇帝死了,皇后便不那么重要了,想来那个魏忠贤也就不会再盯着张家不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似乎也可以放松下来。 可是,自己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在失去了那最大的依靠后,她在那座巨大冰冷的皇宫中过得好吗?那个与她有怨的死太监,能轻易饶过她吗?紧绷的精神虽然放松了,但担心和思念却依旧让人痛苦。” 冷风卷着雪花从缝隙中吹了进来,不知从何时起,一颗颗的雪粒已经换成的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张国纪皱了皱眉,向前挪了挪身体,对着坐在车把式旁边的家仆说道:“叫张忠来一下。” 很快披着一身雪花的管家张忠骑着马来到马车旁。张国纪撩开窗上厚厚的窗帘问道:“张忠,离京城还有多远?今天能进城吗?” 张忠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回答道:“老爷放心,天虽然暗但时辰还早。这里离京城已经很近了,今天怎么都到了。” “哦。”张国纪点点头,“如此甚好。天降大雪道路难行,通知大家要小心些。” “知道了。”张忠点头应道。 说话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张国纪已然觉得手脸冻得有些发痛。不知为什么,张国纪总是觉得这几年的冬季变得越来越冷。张国纪放下窗帘,将身体挪了挪,双手按在那只精致的红铜手炉上。 “天启皇帝驾崩之后,各种各样的消息,断断续续的从京中传出来。自己虽然担心着自己的女儿,但却不敢贸然派人进京。真真是一遭被蛇咬,三年怕井绳啊。就在自己心焦不已之时,一道新皇的圣旨却突然降临到家门。不仅自己的女儿被尊封为懿安皇后,自己也被崇祯皇帝封为太康伯。并且旨意中还提到让自己一家尽快进京。大喜过望,大喜过望就是当时自己心中唯一的想法。而后,自己便尽快的处理完一切琐事,从河南老家兼程进京。” 思绪随着车辆的摇晃不停的浮起又落下。不知过了多久,张国纪只觉得车轿似乎停了下来。张国纪皱了皱眉,正想派人去询问,就听张忠的声音在车外响了起来。 “老爷。” 撩开窗帘,张国纪皱着眉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停下。” “回老爷,前面有一辆车坏在了路上,将路堵上了。” “咱们的车?” “不是,是另一家的车。一共两辆,一辆坐着岁数挺大的老者,后面一辆放的是行李书籍。那老者只带了两个家人,我看一时半会恐怕清理不完。” 张国纪抬头看了看飘雪的天空想了想说道:“你去问问,要不要帮忙。这种天气待在路上对大家都不好。” “好的,老爷。”张忠答应了一声正准备离开,张国纪忽然叫住了他,“张忠,没有必要,不要报咱们家的名字,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张忠点头答应着驱马向前方跑去。 没过多久,就隐隐的听到张忠招呼人的声音,张国纪知道那车队的主人显然是接受了自己的好意,想来很快车队就会继续上路。 就在这时,一阵马嘶在后方响起,紧接着一名骑手沿着路边飞快的超过车队。几息之后,这名骑手便又从前方跑了回来。很快一队骑士绕过拥堵官道,从莽莽的雪原上向着京城方向奔去。 第七十六章:时过境迁 凛冽的北风夹杂着雪花吹在脸上,让从车轿中走出查看情况的袁可立皱了皱眉。他扶着家人的手臂,来到了车辆损毁的地方。只见在漫天的大雪之中,自家雇佣的那辆马车车轴断裂倒在路中。而车上装载的书记行李也散落一地。 看到自己的另一个家人正站在车边,袁可立招手叫他过来问道:“可有人受伤?” “回老爷,只是车把式有些擦伤。” “哦?”袁可立点点头,四下看了看说道,“此处是进出京城的官道,堵住道路必将给他人造成麻烦,你们和车把式尽快将车辆移至道边吧。” “是。”两个家人应了一声,便准备移开车辆。就在这时,一队车轿已经停在路中。没过多久,一名四十岁上下的壮年男子径直走了过来。 那个壮年男子走到袁可立的身前施了一理恭声问道:“敢问老先生,这辆车是尊家的吗?” “是啊。不好意思,车子坏了。某正让家人挪移。”袁可立微微颔首笑着答道。 那个男仔转头看了看忙碌的几个人说道:“老先生,我家主人让我询问一下,看贵府是否需要相助?” “这。。。。。。” “老先生见谅。我家主人说了此时天寒地冻,在道路上停留时间过长,恐双方都有所不便,您看。。。。。。” 袁可立稍稍想了想,笑着点点头说道:“既如此,就有劳贵属了。敢问你家主人是。。。。。。” “这个。。。。。。”那个中年人略停了一下笑着回道:“我家主人说了,同是行路之人,相互扶持乃是本分。这。。。。。。” “哦,既如此,就请尊架带某谢过你家主人吧。” “是。”那壮年男子恭敬的点头,而后便回到自己的车队中找人帮忙。 袁可立站在路边,微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只车队,正准备要回到自己的那辆车轿中。就见十几名骑士已经绕过停在路面的车队,顺着道路一侧的平地飞奔而去。 袁可立用手挡在双目之上,运目看去。忽然,一张熟悉的面孔在眼前一晃而逝。袁可立放下手稍稍想了想,嘴角不禁微微一笑。随后,慢悠悠的转身走向自己的那辆车轿。 彤云密布的天穹之下,京城那灰蒙蒙的城楼,在朔风与大雪中巍峨的矗立着。城楼两侧,高大而灰暗的城墙横亘东西。堞雉上墙面上有着处处积雪,黑的城墙,白的积雪一块块斑驳陆离,使这道有着数百年历史的城墙,更加显得苍茫而雄浑。 望着眼前那熟悉的城门,孙承宗不禁感慨万分。阔别京城不过两年有余,而在这短短这两年之中,京城之中已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离开时,熹宗皇帝由在龙位,而此时却已是崇祯皇帝继承大宝。京中的亲友多已散尽,甚至就连那个祸乱朝纲的阉人,也已经被千刀万剐。新皇登基不久,便下旨将自己复职调京,从中自己能感到君恩的深重。可再次回到京城的自己,还能为陛下为大明做些什么?在自己的辅佐之下,那个曾是自己学生的皇帝,会给着风雨摇曳中的大明江山带来什么? 孙承宗呆呆的望着那座城楼,心中的思绪也如这漫天风雪般纷乱。就在孙承宗心潮起伏之时,跟随他多年的亲兵驱马来到他的身边,施礼后大声的回到:“恩帅,小人已经和守城的兵说好了,咱们此时可以进城了。” “嗯。”孙承宗应了一声,伸出手抚了一下颌下挂着冰霜的蓬乱胡须。他抬头再次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城门,低声的喝了一句:“入城!” 。。。。。。 腊月二十三,本是民间祭灶神的日子。这一天也被人们称作是小年、谢灶或是灶王节。 祭灶的风俗由来已久,据传在周代时便已经成为习俗。“祭灶”最早又叫“纪灶”,本是纪念教人吃熟食的“先灶者”。由于火的使用,人们才由茹毛饮血过渡到吃熟食,喝开水,文明才得以继续。所以上自天子,下至庶民,对灶神的祭祀都是十分虔诚。 不过,到了晋朝时期,这种风俗却变得愈加平民化了。原本被祭奠的“先灶者”也已变成一尊,被玉皇大帝亲封的“九天东厨司命灶王府君”,民间简称“灶王爷”或“灶君司命”。这尊被上天派到各家的神明,负责管理各家的灶火,被人们看作是一家的保护神而受到崇拜。 每年腊月二十三日,各家各户就会在灶王像前供糖果、清水、料豆和秣草。据说,这四样中只有糖果是给神仙吃的,而后三样则是给灶君骑得的那匹马准备的。 每家在简单的祭祀之后,就会将旧的灶君神像烧掉,百姓们称作送灶,到了除夕之时,又会买来新灶王画像供上,谓之迎灶。而就在这一迎一送间,灶君就已完成了‘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的重任。 在大明宫廷中,同样也有着这位神仙的位置。不过宫廷中的祭灶并不是选在“二十三糖瓜粘”这一天,而是选在了第二天的也就是腊月二十四。在这一天,皇宫之中要制作各样点心来供奉灶神。而且从这天开始,在乾清宫丹墀内,要在白天燃放花炮。宫里还会搭建鳌山灯,如遇皇帝到此处,便燃放“大号”花炮,以示隆重。 由于今年大行皇帝殡天,所以几日之前,徐应元这养心殿的主管太监就到崇祯面前请旨,询问要如何办理。崇祯当时还真是犹豫了半天,他既想见识见识大明宫中祭灶的热闹,又担心违背了礼法让大臣看笑话。最终,他下旨宫中一切的祭祀如常,而所有的庆祝全部取消。 二十四日从一早起,崇祯皇帝就好奇这场古代的祭祀活动会是什么样?不过由于祭祀有时间上的要求,所以在时间到来之前,崇祯还要老老实实坐在养心殿中批改奏折。 在几天之前,由朝中大臣庭推的上来的几个人选中,除了钱谦益外,就没有一个崇祯有印象的。所以,崇祯也就随意的从那名单中了选了杨景辰,钱龙锡,来宗道,李标四个人,然后再加上留任的黄立极,总算是在内阁凑齐了五个人。不过五个人中钱龙锡还在原籍,所以这几天内阁只有四个人在。 第七十七章:六色分级 崇祯坐在御案之后,看着摆在一侧的六色木盒。在新的内阁基本到位之后,崇祯便让新内阁的阁臣将送上来的奏折,按紧急重要程度进行了分类。至于类别的表示方法,就是在崇祯后世所熟悉的红橙黄兰四级分类的基础上,头尾各加了一级黑色与白色,形成了六色六类。 非亡国灭种,社稷崩塌不得分进黑类。非外族入侵,几省大灾,数十万民众受损,使社稷基础受损,不得分入红类。而后以此类推,危急程度一级级下降,直到分入白色的各地官员送上来的请安问候的平安折子。 崇祯同时让人做了六只颜色不同的硕大木盒子,放到了内阁。内阁的阁臣在票拟之后,便按照重要程度将各处递上来的折子放进相对应颜色的木盒中,再抬到崇祯面前。 此时,在崇祯的旁边的几只木盒都大开着。在六种颜色中黑红橙三只盒子都是空的。黄色木盒中有着三四本,蓝色中有着几十册,其他便都在白色木盒之中了。 黄兰两色木盒中的奏折,崇祯已经大致的看过了内阁做的贴黄。黄色的折本都是各地报灾的折子。从这些折子中看得出由于小冰河时期的到来,大明北方的灾害越来越多。崇祯虽然看的着急,但此时真的是办法不多。虽然收拾了阉党,从抄家到卖药方总共收进了将尽一千万两银子。可这些从贪官手中挖出来的银子,崇祯不敢再让那些贪官们拿着去救灾。天晓得,会有多少进了这些官员的口袋。而且,别看这次得到的银子虽然不少,可崇祯却知道,像这种买卖不能常做。当抄家抄的太多了,让所有的官员都觉得危危可及的时候,自己这个皇帝也会很危险。就算是一时半会没有‘落水’‘吃药’的事情发生,也会陷入和大臣们无休止的对抗中,什么事都做不成了。这时没有外患还好,要是有外敌,国家社稷分分钟就会倒台。所以,像这次借着刚刚登基查办魏忠贤逆案捞一大笔银子的好事,只此一次。 至于那些蓝色盒子中的折本,则大部分都是官员们相互弹劾的折本。 这段时间,随着东林系的官员逐渐回到政治中枢,这些东林官员同吏部尚书周应秋带领阉党残余之间,便开始不断地相互攻讦。每日间,崇祯都能收到不少这样的奏折,通过这些奏折崇祯算是知道了大明官员行径的龌龊,底线的低下。开始时,每次看到这些朝中官员的腌臜事,崇祯都会有些泄气。就指着这些官,自己就算逃到海外,那颗歪脖树都能追上自己。 不过,过了一段时间,崇祯到也想明白了。先不说这些折子里写的是真是假,就算都是假的,自己也可以利用这些奏折,将那些不听话的官员剔除掉。而且,骂名还落不到自己头上。想通之后,再看那些折子,也就不那么生气了。而且,这其中有些写的详细的文笔好的竟让崇祯觉得,很有点像后世某点上那些玄幻小说的感觉。当然,内阁中的那些封建官僚的评价,没有后世书友们章评段评来的精彩。 正在崇祯按着危机程度一本本的翻看折本的时候,徐应元在一般躬身说道:“皇上,太康伯张国纪,兵部尚书孙承宗,新任军机处上卿袁可立。在东华门外求见。” “哦?”崇祯笑了笑说道:“他们到一起来了。”说完放下手中的奏折稍稍想了想说道:“传旨,先让孙承宗进来吧。” “是。”徐应元躬身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就听崇祯继续说道:“等一下。嗯,让张国纪先去懿安皇后处,然后再到养心殿外候旨。让袁可立进宫,到军机处候旨。” “是,奴婢知道了。”徐应元说完,慢慢的退了出去。 崇祯站起身,在养心殿中慢慢的走着。等着接见的这三个人,在崇祯的计划中,都有着重要位置。崇祯心里不停的盘算着要如何应对即将见面的三个人。 没过多久,徐应元走到崇祯的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皇上,孙承宗在殿口候旨。” 崇祯微微点点头,快步走回书案坐好之后,才开口说道:“叫进吧。” “是。”徐应元应了一声。 很快,一名身材高大须如开戟的老者大步走进养心殿。他行到书案之前,跪倒施礼口中说道:“老臣孙承宗参见陛下。”声音洪亮浑厚。 看着这名在明末的历史上有着偌大名声的老者,崇祯皇帝微微点点头,笑着说道:“孙师傅请起吧。” “是。老臣谢恩。” 崇祯看着孙承宗一脸风霜之色,开口说道:“孙师傅能如此快的赶到京城,一路辛苦了。” “陛下,老臣不敢言辛苦二字。”孙承宗躬身抱拳回到。 崇祯笑了笑说道:“孙师傅,在朕登基之前,就经常听先帝说过,孙师傅是我大明的孔明,裴度。忠心耿耿,劳苦功高。” 孙承宗的表情不由得动了动,再次躬身说道:“老臣惭愧啊。不敢当先帝如此夸奖。” 崇祯微微摆摆手说道:“朕听闻,孙师傅督师辽东四年,前后修复九座大城,四十五座堡垒,招练兵马十一万,建立十二个车营、五个水营、两个火器营,八个前锋后劲营,制造甲胄、军用器械、弓矢、炮石等打仗用的装备数百万,开疆扩土四百里,屯田五千顷。如此功劳,怎当不得先帝赞赏。” 随着一连串的数字从新皇帝口中说出,孙承宗的神情不断的变化着。可是,直到崇祯说完,他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神情暗淡的深深的躬下了身。 “唉。”崇祯叹了口气,“朕知道,孙师傅有大功与社稷,却屡受小人的陷害。不过,陷害孙师傅的魏忠贤与崔呈秀之流也被正法。孙师傅也可安心了。” “呼。”孙承宗轻轻的出了一口气,说道:“老臣倒不是计较这些个人的荣辱,老臣只是痛心关外的那些布置。” 听孙承宗终于接过了辽东的话题,崇祯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就证明,孙承宗的确对辽东还有心力。 第七十八章:蓟辽督师 “孙师傅,关外的那些堡垒设施丢失了虽然可惜。但是,我们还可以再建回来。那些失掉的领土我们也可以再夺回来。”崇祯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这个老人。 孙承宗低着头,默默的沉思着。直至片刻之后,他才抬头迎向崇祯的视线。“陛下,此次招老臣进京,就是为了辽东之事吧?” “孙师傅,辽东的将官大多都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大小城池也有不少是你所修建。并且,在辽东的军民之中,孙师傅威望也无人能及。朕要安辽东之事,除了孙师傅之外,朕还能用谁?” 听到皇帝如此说,孙承宗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抱拳躬身说道:“既然陛下如此看重老臣,老臣便将这一身朽骨抛在辽东,已报君恩。” “孙师傅为国为君不避险恶,朕心甚慰。” “陛下,想必您也知道此时辽东情形的危急与复杂。若想在辽东有所作为,还望陛下答应老臣几件事。” 崇祯微微沉吟了一下才说道:“孙师傅请讲。” 孙承宗微皱着眉头闷声说道:“辽东之地,军机第一。兵书有云:‘兵贵神速’。老臣督师辽东还望陛下赐老臣专阃之权。” “好。不仅如此,除孙师傅此时身上职务之外,朕再加封你武英殿大学士,蓟辽督师,赐尚方宝剑。” “老臣多谢陛下。” “啊,此为应尽之事。孙师傅请继续。” “是。陛下,内侍虽是陛下亲近之臣,但通晓军事之才甚少。并且军中这些内侍往往还会私借圣上之名,影响将帅指挥。所以,老臣希望陛下能撤回蓟辽军中内侍。” 听孙承宗说完,崇祯这才记起在此时,明朝似乎有派太监监军的制度。这个制度好像从明成祖朱棣时就开有了,明朝皇帝将自己亲信的太监派到各处军队之中,既做皇帝的耳目,又制约将领军权。从这就能看出,明朝的皇帝恐怕是历史上最相信太监的皇帝了。 崇祯在后世就对这个太监监军制度嗤之以鼻,在他看来,这些太监除了能和在那些武将一起贪墨军饷外,也干不了什么别的事情。 所以,在孙承宗说完之后,崇祯几乎毫不犹豫的说道:“好。朕会招回蓟辽军中的那些内侍。。。。。。不仅如此,朕会下旨,将所有军中的内侍一并召回。” “这。。。。。。”听到由于自己的请求,皇帝尽然要撤回天下所有的监军太监。一时间,孙承宗的心中不由的百味杂陈。他既感念皇帝对自己的看重,又担心改变几百年的祖制会给朝政带来混乱。他犹豫了片刻,最终猛一咬牙说道:“多谢圣恩,老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孙师傅,朕相信你的忠诚。还有其他要求吗?” “这。。。。。。”孙承宗微微躬了躬身,叹了口气说道:“建虏犯我大明多年,从癣疥之疾渐成我大明心腹之患。老臣深知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因此。。。。。。” 看孙承宗犹豫的神情,崇祯微微摆了摆手说道:“孙师傅,不必如此。朕也深知建虏对我大明的危害,你既为朝中最为知兵的重臣,有什么要求,朕一定尽量满足。” “是。老臣曾经和先帝说过‘恢辽全着,必资于海’,而登莱又是其重中之重。老臣想请陛下调袁可立重回登莱。” “哦?”崇祯看了看孙承宗微微笑了笑,“孙师傅是不是已经见到那袁礼卿了?” “啊。是。老臣在宫门候旨时,的确见到了袁公。” “孙师傅既然看到袁礼卿,一定也知道了,朕对他另有安排吧。” “回陛下,老臣听闻,陛下调袁公进京是入新设立的军机处?” “是的。” “陛下,那袁公乃大才,切不可埋于案牍之间啊。” “呵呵。”崇祯笑了笑说道,“袁公的才能,朕当然知道。朕留他在身边也是为了能随时咨询。” “陛下。。。。。。”孙承宗还想再劝。 崇祯摆了摆手说道:“朕意已决,孙师傅不用再劝了。不过,登莱的确甚为重要,孙师傅还有其他人选吗?” 孙承宗紧邹眉头想了想说道:“既如此,那老臣推荐原兵部右侍郎李邦华。” “李邦华?”崇祯想了想,在不久前有不少人曾经上本保荐过这个人。尤其是那个陆澄源,好像还连着上了好几道保举的折本。一来,这个李邦华并不在自己的那个小名单中,二来,那个陆澄源上的本章太多,保举太过急切。让自己觉得之其中似乎有什么隐情,所以,自己并没有急着调离邦华进京,而是想过段时间,仔细查查这个人再说。没想到今天,孙承宗竟然也推荐这个人,这到让崇祯对这个人有点兴趣了。 崇祯看着孙承宗问到:“孙师傅,李邦华何许人?” “回陛下,李邦华字孟暗,江西吉水盘谷镇谷村人。万历三十一年中进士,初任泾县知县,后巡按浙江。天启二年,升为光禄少卿,右佥都御史,巡抚天津。那时,天津的军府刚刚开设不久,各项事务都是草草上马,混乱不堪。李邦华到任后大加整顿,很快便使津门军成了各镇的表率,也因此朝廷将他升为兵部右侍郎。不过在这之后不久,他就被阉党弹劾,并被削除了官籍。李邦华勤于任事,知兵善政,也是一名不可多得的人才。” “哦?是这样。”崇祯想了想,微微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李邦华能得孙师傅如此推崇,那朕就随孙师傅所请,调他巡抚登莱。” “多谢陛下。”连忙躬身答道。 。。。。。。 隆宗门内地天街,已经被扫的纤尘不染。十几名锦衣侍卫,钉子似的站在天街的两侧。让这隆冬寒冷的空气中,又多了一丝寂寥与肃杀。 紧挨着隆宗门,新建起了一排,看上去有些简陋的几间平房,这里便是崇祯皇帝亲自下旨新建的军机处。 此时,就在这平房内,一名白面墨髯的清瘦老者,正坐在一只燃着红红炭火的火盆旁边,悠哉游资的翻看着手中一份档案。 第七十九章:军机上卿 军机处门前挂着的厚重青色门帘被人挑起,随着一阵冷风一条人影径直走了进来。 冷风让火盆中的火焰一阵明暗,坐在火盆旁的袁可立微微抬头看去。映着屋外的雪光,一名身穿杏黄色袍服,头戴黑色翼善冠的年轻人,已微笑的站在他的面前。 袁可立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了过来。他连忙跪倒施礼,“臣,袁可立参见陛下”。 然而,就在他刚刚跪下,一只年青而有力的手便扶助了他的臂膀。紧接着,一阵温和的声音说道:“节寰公,不用多礼。快快请起。” “多谢陛下。”随着皇帝的搀扶,袁可立站起身。 崇祯挥了挥手,跟在身后的徐应元指挥着小太监在那只火盆边又放上了一把椅子,而后便领着众人退出屋门。一时间,屋中只剩下崇祯和袁可立两人。 崇祯在椅子上做好,伸手示意袁可立也坐下。袁可立稍稍犹豫了一下,抱拳躬身深深的施了一礼,这才半坐在另一把椅子之上。 崇祯一边伸出双手在那只火盆上烤着,一边向四下看着。这军机处的值班房一开五间,除了最西侧的一间,用一道屏风隔开之外,其他四间完全贯通。在这联通的四间中贴墙南侧盘在一溜的火炕。火炕上每间隔一段便摆放一张矮脚炕桌。北侧则是屋门和一扇扇木窗,在窗下摆放着几套桌椅。此时,他和袁可立便坐在房间中间的火盆旁边。 崇祯的视线在屋中看了一圈,才对着袁可立笑了笑说:“礼卿,你知道吗?这军机处虽然是朕亲自下旨建立的,而且这处地方离朕的寝宫也很近,可这地方朕还是第一次来。” “哦?臣想必是陛下日理万机,为国操劳,不得空闲吧。”袁可立在椅子上微微欠欠身回答道。 崇祯笑了笑说道:“是啊,朕登基不久,很多的事情都要重新布置。再加上前段时间又彻查了魏忠贤逆案,倒真是有些忙碌。不过,未能到这里看看,却不都是因为这些原因。” 袁可立微微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位年轻的皇帝。 “朕之所以一直不来这里,是因为这里一直都只是一间空屋。这里,一直缺少一名能帮朕参赞国事的重臣。”崇祯说道这,对着袁可立笑了笑,“今天朕终于将礼卿等来了。朕也终于可以看看这处军机处了。” “呵呵,臣多谢陛下。”袁可立笑着微微拱拱手,“不过,臣今年已经六十有六,虽有心辅助圣主,但也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袁可立说到这微微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原本臣并不敢奉旨,不过臣从首辅黄立极随旨的那封书信中得知,这处新建的军机处只是一处参赞军务的临时衙门,无职无俸,无权无责。所以,臣这才敢应诏进京。陛下,切不可对臣寄望太高。”袁可立说完一双睿智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崇祯。 崇祯迎着袁可立的视线微微笑了笑,说道:“黄立极的那封信,是朕让他写的。不过,对于这个军机处的职责,黄立极恐怕理解的稍有偏差。” “哦?”袁可立双眉微微一挑。 崇祯垂下视线看着面前的火盆说道:“朕在登基之初,就听说辽东的建虏已经渐成气候,而西北的蒙古部落也时常犯边。再加之东部沿海的海盗猖獗,南部蛮夷也是不时作乱。。。。。。如此看来,我大明四周边界几乎没有一处安稳。此时的大明怕是同以前,已经大为不同了。” 崇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边界不稳,处处用兵。但是我大明以前处理军事的方法过于缓慢,而且兵部的那些官员也多是人浮于事不堪重用,甚至还经常有泄密的情况发生。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朕才不得不设立这个军机处。” “哦?是这样。”听完皇帝的话,袁可立眼中的光彩似乎更胜。他略为掩饰的抚了抚长髯,说道:“不知陛下,希望这个军机处如何运行。” “除了黄立极在信中的说的那些职责之外,朕还想在军机处增加两条。第一,军机处辅助朕处理天下军务,是军事重地必须要严格制度,保守机密。第二。。。。。。”崇祯抬头看着袁可立,“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为了不贻误军机,所有有关军事上的事,朕都可以通过军机处下旨。旨意直接送达承办衙门。” 听完崇祯的话,袁可立双眉不由得紧紧的皱起。此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皇帝设立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军机处的目的了。面前这个年轻的皇帝,是想借由这个军机处,将所有的权利都说收回到他自己的手中。 军机处办公的地方不称衙署,没有专门的官员,军机上卿、军机参赞等一干人员都是以原官兼职。并且,军机处内的官员无品级,无俸禄。这看似随意的设置,却造成了军机处官员的任命和罢免,脱离朝中的一切规定和制约,完全决定于皇帝自己的意志。如果这个军机处只是一个参赞军务毫无权利的地方,这些规定倒也无所谓。可皇帝说的第二条,却将整个军机处提升到同内阁相同甚至于超越内阁的位置上。皇帝通过内阁下旨要经过道道手续,虽然缓慢但却是对君权起到了一定的限制。可如果皇帝通过军机处绕过了这些限制,那君权几乎就不在受到限制了。 想的这些,哪怕是久历官场见过无数风浪的袁可立,双手竟然微微的颤抖起来。他知道,此时他正站在一个重要的时间点上。从这个时候起,大明朝堂运转了几百年的治政方式即将改变。而大臣和皇帝之间的权利博弈也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时期。 袁可立抬头看着面前年轻皇帝坚毅目光,他知道,皇帝已经下定了决心,这个改变已经不能更改。忽然之间,袁可立的心中有些纷乱。一直以为深谋远虑自傲的他,竟然想不出要怎么办了? 第八十章:皇亲国戚 感觉到袁可立内心中的震惊,崇祯不由暗暗的点了点头。黄立极果然没有推荐错,这个袁可立的确是一个机谋百出的智者。他仅凭着自己的三言两语,就已经推断出这个军机处最大的作用。 想到自己设立军机处的目的,崇祯忽然有些感慨。虽然在后世之中,满清被无数网友喷得一塌糊涂。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之所以能以极少的人口统治中国几百年,和他的那几个在某个角度上说,算得上雄才大略的皇帝是分不开的。尤其是在满清的中前期,康、雍、乾这三个皇帝几乎已经将中国的封建制度发展到了顶峰。 崇祯随手拿起放在火盆边上的火钳,在炭盆中慢慢拨弄着,耐心的等着袁可立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袁可立才慢慢的舒了一口气说道:“陛下,是不是不管臣当不当这个军机上卿,这个军机处都要运行?” “是的。”崇祯放下手中的火钳,抬头看着袁可立,“礼卿,你应该也能看得出来,大明已经是一条快要衰弱而死的老龙。现在这条龙身上的各个地方都有带着重病,如果朕只按以前祖宗留下的方法去治疗它,怕是难以奏效了。更不用说,在这条老病的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巨龙身边,还有这各种野兽想要吃它的肉喝它的血。。。。。。”说到这,崇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袁可立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年轻的皇帝,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大明现在的情形的确是不容乐观,但是有没有达到陛下所说的那样严重,臣并不敢说。。。。。。建这个军机处的好处,臣自然能够想到。不过,臣敢问陛下,这个军机处是不是真是一个临时的衙门?当陛下所说的那些危机结束之后,这个军机处还会存在吗?” 听到袁可立的问题,崇祯微微的皱了皱眉。他再次将视线投向那只燃烧的火盆。崇祯知道袁可立在担心什么,袁可立是在担心,君权在没有制约下无尽的膨胀最终会给整个国家带来危害。作为来自于后世的崇祯,深深的知道一点,一个人的独裁,绝不可能给国家给民族带来长久繁荣和昌盛。无论是建立军机处的满清,还是挑动了二次世家大战的那个小胡子,都证明了这一点。 当自己通过军机处将所有的权利都收回手中,当自己真的改变了历史,挽救了大明,自己这个原本的小小的体育老师能抵抗得住那绝对的权利带来的诱惑吗?到那时自己要怎么办? 看着那个火盆,崇祯竟然想得有些出神。而坐在他对面的袁可立,却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忽然,火盆中的炭火轻轻一爆,一点微小的火星随着蒸腾的热气冉冉上升,最后消失在空气中。 随着那火星的亮起,崇祯心中不由的微微一动,随即一丝微笑挂上了他的嘴角。自己十分的清楚,现在的大明朝政有多么的腐败,也清楚接下来大明要面临的那些事情有多么艰难。即使是自己这个知道历史进程的穿越者用尽了办法,也未必能保着自己的性命。现在想那么多干什么?以后的那些事情,等以后再费脑子去想吧。 崇祯抬起头看着面色平静的袁可立,汉家的衣冠在火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辉。崇祯微微点点头,没被异族统治阉割的大明文人,还有着自己的思想与骨气。现在的他们还是人是臣,还不是狗不是奴才。自己相信只要自己民族的文明进程不被打断,它一定能成为全世界最先进最灿烂的文明。 崇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对着袁可立笑了笑说道:“军机处当然只是一个临时的衙门。如果大明没了战火,百姓安居乐业,朕必会裁撤了它。” 袁可立看着皇帝的神色,站起身跪倒在地:“臣,袁可立谨遵圣命。” 。。。。。。 刚刚从军机处出来的崇祯,被冰冷的风吹得打了个冷战。他抬头向天空看去,星星点点的雪花,再次飘落下来。 徐应元轻轻的扶着崇祯的手臂,一边慢慢的走下台阶,一边问道:“皇上,快到午膳的时候了,圣驾现在是回养心殿?” “哦?都这个时辰了?”崇祯站在原地想了想说道:“太康伯现在在哪?” “回皇上,奴婢刚刚派人问过了,太康伯还在懿安皇后那。” “哦。”崇祯点点头。 “皇上,要不要奴婢现在传旨让他觐见。” 崇祯沉吟着没有说话。徐应元在一边转着眼珠想了想,微微躬身在崇祯的身边低声的说道:“皇上,要不然咱们去懿安皇后那看看?要按民间的礼儿说,嫂子的父亲过家探望,您这个做家主去看看也不为过。” 崇祯瞟了徐应元一眼,心中暗想:“自己想要让张国纪办的事情,似乎提前和张嫣说一声也好。”崇祯点点头,而后跨上了肩辇,沿着永巷向后宫而去。 。。。。。。 太康伯张国纪看着女儿微红的双眸,消瘦的身形,心中满是伤感。此时的他,真的有些后悔将女儿送进这皇宫大内。 看着父亲微微发白的两鬓,张嫣微微的咬了咬嘴唇。她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这两年。。。。。。爹爹可还安好?” 张国纪笑着点点头,“你放心吧,家中一切都好。” “母亲大人呢?怎么没同您一起进宫?” “哦。得到皇帝的诏书之后,你母亲就催着我尽快进京。我动身的时候,你母亲和你的几个兄弟还在家中收拾,不过,估计很快也会进京。我们都。。。。。。唉。。。。。。宝珠啊,你现在。。。。。。 张嫣的秀目微微一红,她强颜笑了笑说道:“劳烦爹爹挂念了。宝珠没事。。。。。。新皇帝是个重情守礼的明君,我这里一切的用度都不曾有半点缺失。” “是啊,圣上的确重情啊。不仅准许我张家再次进京,还准许我和你母亲经常进宫看你。” 张嫣微微的垂下视线,直至片刻之后,才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说道:“爹爹,虽说你有伯爵的封赏,张家也得以再入京城。可是,你要知道此时已同以前。。。。。。同以前已经大不相同,你一定要管束好家人。” 第八十一章:担当不起 看着张嫣黯然的神情,张国纪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苦笑了下说道:“放心吧,有了这几年的教训,家里的人都知道要如何去做了。。。。。。为父也知道,现在同先帝在位的时候不一样了。呵呵,想来,我们张家更多只是占一个名字罢了。” “嗯,您能想明白,宝珠就放心了。”张嫣神情微微放松的点点头。在天启死后,张嫣的心虽不说也随同死去,但是她对于人世间的事情却看淡了很多。不过,张家却是她唯一还挂念的地方。她害怕由于新皇赐下的恩典,让张家变得浮躁起来,最终惹出不可收拾的大祸。张嫣清楚的知道,张家这个皇亲做的多少有些尴尬,如果自己的家人安分守己,那皇帝无论从同先帝感情考虑,还是从孝悌的名声考虑都会对张家照顾有加。可是如果自己的家人真的做出什么违法乱纪的事,那皇帝说不定就会拿张家去做--杀鸡儆猴中的那只鸡。 此时,张嫣见父亲清楚的知道,张家现在所处的情形,心中便放下了一块大石。而后,父女两人便随口的聊了起来。当张国纪说到张嫣小时候的趣事时,那张一直被愁云笼罩的俏脸,也终于露出的笑容,虽然那一丝笑容仅如昙花般一瞬而逝。 时间慢慢消逝,不知何时天空中再次飘下了雪花。张嫣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爹爹,时间不早了,您在宫中多有不便,还是早些回去吧。” “好吧。等你娘亲到京,我们再请旨进宫来看你。” “嗯。”张嫣点点头,便同张国纪一起站起身,要送父亲出去。可就在这时,一个宫女快步走了进来低声说道:“娘娘,皇上来探望娘娘,就要到宫门了。” “这。。。。。。”张国纪微微一愣,看向自己的女儿。 张嫣皱着绣眉想了想说道:“可能是皇帝见完人,知道爹爹还在宫中,所以过来看望。” “哎呀。”张国纪心中有点发慌,下意识的搓着双手是,“这。。。。。。叫我怎么担当得起。。。。。。” 张嫣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爹爹,不用多想,准备迎驾吧。”说完披上宫女递过来的大衣服当先走出宫门。 张嫣父女在宫门处没有等候多久,皇帝的仪仗便走了过来。 崇祯从肩辇下跨了下来,快步走到墩身施礼的张嫣身边说道:“皇嫂免礼。”随后,转过身搀起跪在地上的张国纪说道:“太康伯请起吧,都是皇家的亲属,不必如此见外。” “啊,是。老臣多谢圣上,多谢圣上。”被皇帝亲手搀起,让张国纪激动地有些微微颤抖,他低着头不停的谢恩。 崇祯笑了笑说道:“天气不好,咱们进殿说话吧。”说完当先一步走进了宫门。 由于皇帝的到来,宫殿之中增加了不少的蜡烛,殿堂中明亮了很多。三个人坐好之后,崇祯看着气色略有改善的张嫣笑了笑说道:“皇嫂气色比以前好些,看来朕让太康伯进京是做对了。” 张嫣微微躬身轻声说道:“哀家,多谢圣上。” “唉,皇嫂太多礼了。朕登基前皇兄皇嫂对朕照顾有加,朕一直记在心中。现在能看到皇嫂高兴一些,朕也很欣慰啊。” 崇祯说完转回头看着毕恭毕敬的坐在一边的张国纪说道:“太康伯何时进京的?” “回圣上,老臣昨日进京的。” “哦。家里之人都安顿好了吗?” “回圣上,老臣一人先行进京,家中的其他人都还在路上。” 崇祯笑着点点头,而后又随意的闲聊了几句。张国纪都恭敬的回答着。一旁张嫣并不插话,只是端正的坐椅上一脸平静的听着。 又说了几句,崇祯稍稍沉吟了一下问道:“太康伯,不知你府平日有何进项?” “啊?”张国纪被皇帝突然冒出来的话问的一愣。他眨了眨眼没有想明白皇帝问这话的意思,下意识的看向坐在一边的张嫣。张嫣听到崇祯的问题也是微微一皱眉,不过她依旧没有说话,并且微微的垂下视线。 崇祯看着两人的神情变化,也觉得自己的话问的有些突兀,他笑了笑解释道:“哦,朕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说张家曾经受过些委屈,所以,想问问你们现在的情况。”崇祯说完一双眼睛看着张国纪。 “这个。。。。。。”张国纪心里飞快的思索着,是不是自己家中又有谁作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让皇帝知道了?所以皇帝现在要用这种方法来敲打自己?不可能啊,在老家之时,由于张家是被皇帝赶出京城的,而且自己身上又没有封爵,张家的名号便唬不住人了。更别说,身边总有一些想讨好那个死太监的人随时盯着,家中的人谁敢出去惹祸?在那个太监出事之后,自己很快就接到新皇加封的旨意。而后全家人都在忙活的进京,家中的人怕是也没时间去惹祸啊? 张国纪一边想着一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回圣上,家中的进项主要是先帝赏赐的几个庄子。进项虽然不多,但好在家中人口也不多,还算过得去。” “啊,是这样。那道,张家就没有人经商吗?” “经商?”张国纪的心里再次拼命的转了起来,“这个。。。。。。呵呵,有一些亲戚的确是在做一些生意。不过老臣敢保证他们一直都奉公守法。” 看着张国纪紧张的样子,崇祯笑了笑说道:“既然家中有人从商便好。”崇祯说到这停了下来,转头对张嫣说道:“皇嫂,朕有些事情要交代太康伯,有劳皇嫂让殿中之人先退出去吧。” 张嫣看了一眼崇祯,微微皱了皱眉,不过还是抬起手向侍候在两旁的宫女太监摆了摆。随即,那些人便陆续推出了大殿。一旁的崇祯也对徐应元点点头,徐应元便也将随侍的人带出大殿。而徐应元则站在了殿口。 崇祯看着殿中只剩下三个人,便对张国纪笑着说:“太康伯,朕有一件事想让你去做。” “啊。”张国纪头上微微冒着虚汗,他下意识的就像跪倒,却被崇祯拦住。张国纪只得在椅子上尽量躬了躬身说道:“圣上,尽管吩咐。” 第八十二章:皇帝经商 崇祯轻轻向后靠了靠,看着异常紧张的张国纪笑着说:“太康伯想来你也应该听说了,朕前段时间抄了不少人的家。。。。。。” 听到‘抄家’两个字,张国纪的心下意识的一抖,原本躬着的身子不经意间又向下低了低。 崇祯皇帝似乎并没有注意他的动作继续说道:“朕从这些贪官污吏的手中,搜刮到了不少的银子。太康伯,你猜朕收到了多少钱?” “啊?啊。这。。。。。。这。。。。。。臣不知。” “呵。”崇祯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说那些田地,珍宝。只是那些金银就将尽有八百万两。” 听到这个数字,张国纪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 崇祯继续说道:“朕真的没想到,这些人就在朕的眼皮底下尽然能能攒下如此多的钱财。这些人就是一群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毒虫!”崇祯说完深深的出了一口气,“朕原本想将这些钱都划归国库,可是朕不知道朝中还有多少这样贪官,朕怕这些钱再被那些黑心赃官贪了。所以,朕想。。。。。。”崇祯说到这微微的沉吟了一下。 张国纪则一脸紧张的看着崇祯。 “朕想拿这笔钱,做生意。” “做生意?”张国纪连着眨了几下眼睛,一脸茫然的看着崇祯。张国纪怀疑自己一定是听错了。面前这个富有四海,统领万民的大明王朝的皇帝,怎么可能说出那三个字,一定是听错了。 张国纪用有些僵硬的脸笑了笑说道:“圣。。。。。。圣上恕罪,臣这几日身体不爽,有。。。。。。有些耳背,刚才您是说。。。。。。?” 崇祯看了他一眼说道:“朕,刚才是说,想用那些查抄来的银子做生意。” 这次张国纪听清楚了,不过,这三个经常听到的字,此时在张国纪的脑子中不停的转着,每次组合出的那个熟悉的意思,都瞬间被他否决。他现在拼命的想着:“这三个字一定还有其他的意思。皇帝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深意,绝不会是自己想的那样,绝对不会。” 崇祯说完,只见张国纪拧着眉毛满脸的肌肉蹦的紧紧地,也不说话似乎正费尽心力的琢磨什么。 等了一会,见张国纪还没想完。崇祯只得叫了他一声,“太康伯,你在想什么?” “啊?”看到崇祯似乎有些不高兴,张国纪连忙站起身战战兢兢的说道:“回圣上,臣。。。。。。臣正在琢磨,您说的那个‘做生意’是什么意思。” 崇祯看着张国纪的样子有些无奈,他挥挥手示意张国纪坐下,而后说道:“这有什么不理解的,就是普通出本求利,赚取钱财。” “哦。”张国纪心中一松,看来自己的记忆没出毛病。可随即他又想起这三个字是皇帝说的,他惊讶的再次站起身,“您。。。。。。您是说,您要做生意?” “呵呵。没错。”崇祯笑了笑,“不过,应该说是朕出本钱,你替朕去做生意。” 张国纪吃惊的已经忘了再自称‘臣’了,而是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 “对,就是你,大明太康伯。朕想将那收上来的几百万银子做本金,以你的名义去做生意。” “这。。。。。。这。。。。。。”张国纪,脸上的表情难受至极,最终他一下跪在地上颤声说道:“圣上,此事,此事,臣不敢领旨。。。。。。” 崇祯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紧皱眉头的张嫣,轻声说道:“太康伯,这是为何?” 张国纪趴在地上并不起身说道:“圣上,老臣家中虽然有人在做生意,但都是小本生意,从未做过如此大的,真不知要如何去做。再者,圣上既然要拿出这笔钱款做。。。。。。做事,一定是有极其重要的目的。臣害怕如果做的不好,会耽误圣上的大事。到那时,恐怕就是将臣一家老小都碎剁了也难赎臣之罪啊。臣不敢接旨,还是请圣上另。。。。。。另选他人吧。” 看着张国纪的样子,崇祯微微皱了皱眉。这时坐在一旁的张嫣忍不住开口说道:“皇上,哀家的父亲的确能力有限,还望陛下另选他人吧。” 崇祯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张嫣,就见那张许久以来,一直清冷的仿佛古井般的绝美脸旁,此时终于带出了一丝不同神态。崇祯心中微微一动,他轻轻点点头说道:“皇嫂不用着急,朕还有话要说。” 崇祯说完对跪在地上的张国纪说道:“太康伯,你先起来,听朕讲话说完。” “是。”张国纪犹豫了一下,慢慢爬了起来。不过,此时他再也不敢坐下,之时弓着身站在一旁。 崇祯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朕之所以拿出钱来做生意,的确如太康伯你所想的那样,不仅仅只是为了钱财。朕还想通过这件事,去完成一个更加重要的设想。如果朕的这个目的能够实现,不仅能改变大明。甚至于还能改变整个。。。。。。整个天下。” 站在一旁的张国纪,虽然没想明白天下和大明有什么区别。不过他却听出自己刚才的确想的不错,皇帝的‘生意’的确不同一般。自己这个身份尴尬的皇亲,最好还是避开。否则,说不定一家老小的性命都会搭进去。 可是正当他哭丧着脸想要跪下哀求时,却被皇帝视线止住。而后,就听崇祯继续说道:“这件事情虽然十分的重要。不用你说,朕也知道你未必担的下这个担子。” “是,是,老臣无能,老臣无能。” “呵。”崇祯轻笑了一下,“太康伯你也不要太过自谦。听朕把话说完。即便是这件事交给你,朕不会将这个事情全压在你一个人的身上。朕主要是想借你这个太康伯的名头,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哦。”听崇祯这么说,张国纪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当他想到自家的身份有有些没底,“圣上,臣。。。。。。” 似乎看出了张国纪的担心,崇祯说道:“太康伯不要担心,有朕在背后支持,你怕什么?” 看皇帝的意思,这件事恐怕已不能推辞,张国纪无奈的低头应道:“是。” 看张国纪答应下来,崇祯点点头说道:“好。还有一件事,这段时间,朕要见见你府中那些经商的管事。” “啊?这这。。。。。。” 第八十三章:避无可避 崇祯皇帝离开后,张嫣同张国纪两人再次回到了大殿之中。 张国纪在椅上稍稍坐了坐便站起身说道:“宝珠,为父也要回去了。” 坐在另一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张嫣,此时才慢慢抬起头,轻声说道:“爹爹,刚刚皇帝说的事,您打算怎么做?” “唉。”张国纪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做?既然皇上已经下旨,我也只有遵旨执行了。我回去后,让他们将放在外面的那几个铺子中的管事都叫回来,准备着皇帝的召见。” 张国纪说着看了看微微皱着眉头的女儿,尽量笑了笑说道:“宝珠啊,你也不要太过担心。皇上不是说了吗,不过是用咱们张家的名字罢了。” 张嫣微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只是借咱们张家的名字,为什么还要召见张家的那些管事?” “这。。。。。。恐怕日常的管理也要咱们来做吧。”张国纪的眉头再次仅仅的皱了起来。 “皇上不仅投入了那么多的银子,而且还要以这件事为开端,做更重要的事,您认为就咱们家的那些管事,能将皇上的这件大事办好吗?” “反正我是没看出了他们有这个才能,可,可皇上。。。。。。” 张嫣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我想着,皇上可能也知道咱们家的那些管事难堪大用,所以他才要亲自查看。” “唉,让皇帝看看也好。知道他们才能不够,可能也就不让咱们张家接这个差事了。” “皇上专门来我这里和您说这个事情,而且他和您解释了那么长的时间,还要屈尊降贵的接见那些管事。您认为这件事是皇上突发奇想吗?您认为因为张家的管事没能力,皇上就会不让张家去做了吗?” “啊,那。。。。。。那怎么办?” 张嫣微微低下头想了想说道:“您回去,马上派人去打听,争取寻找到一两个会经营的人才,以备着皇帝的挑选。”张嫣说着修眉一挑紧接着说道:“您找的人,可以不管年级,不管出身,但是一定要和那些大家族没什么瓜葛。” “这。。。。。。这太难找了。” “我想着,这件事皇上迟早会让您去办的。咱们早一点去找,就能多一些主动。您明白吗?” “那好吧。我找找看,真没想到,堂堂的大明帝王竟然。。。。。。竟然要。。。。。。” 张嫣低垂着头缓缓地说道:“皇上虽然至高无上,但是同样也有众多的制约。就是在这钱财的方面,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所以,神宗皇帝才会为了内库与金花银的事和大臣们有了罅隙。先帝同样为了钱财,费尽心力。现在,边境不稳,官员贪腐,我想皇上是想用这个办法缓解财赋不足吧。” “皇上要是缺钱,可以增加赋税吗。” 张嫣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先帝在时,我就听先帝说过。增加赋税,最终只会加到那些穷苦的小民身上。税负越重小民的生活便越苦,当有一天小民被压的活不下去的时候,他们就会揭竿而起,到那时大明的江山,也就保不住了。所以,增加赋税只能是万般无奈时的办法。” “唉,先帝圣明啊,每次增加赋税,不是那些小民遭殃。不过。。。。。。皇帝既然想做生意,直接做就是了,何必还要借别人的名字?我听说这北京城中不就有皇店吗?” “爹爹听到皇上要做生意时,是不是很吃惊?” “呃。。。。。。” “如果朝中的那些大臣知道了皇上要做生意的事情,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那时,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不管是勋贵还是世族,只要他们家族中还做着生意,他们就一定会反对。如果皇上一意孤行,那他们说不定会联合起来抵抗皇命。” “这。。。。。。这不是。。。。。。。造。。。。。。”‘反’字在张国纪的口中转了几圈,最终被他咽了回去。 “女儿曾经听过一句话‘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忠孝廉耻怕也抵不过一个‘利’字。” 张嫣稍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皇帝拿出了如此多的本钱,而且还答应背后支持。由此可见皇帝对这件事情的看重。也由此可以想象得出,皇上想要做的这些生意,一定都是绝大的生意。可这,这些大生意现在一定都有人在做,而且能做这些生意的人,也一定都有着巨大的权势。皇上自己不能出面,便需要一个同样有权势的人凭借这权势生生的挤进去。而咱们张家就是皇亲选定的那个人。不管怎么说,张家毕竟是皇亲,而您又有着伯爵的身份,所以只要我们能得到皇帝的支持,我们的权势就足够挤进任何层次的生意中。” “唉。。。。。。”张国纪再次长叹一声,“宝珠啊,你说这事,皇帝为什么非让咱们张家去办啊?” 张嫣慢慢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复杂之极,停了片刻她才轻轻的说道:“因为就这件事而言,只有我们张家是最合适的。” “最合适?这从何说起?” 张嫣微微咬了一下嘴唇说道:“我们张家一直都受到打压,甚至还被先帝赶回原籍,可是,也因此,张家同其他的勋贵豪门便没有了太多的牵连。二是,张家是皇室姻亲,张家的权势根基完全都系在皇帝的一念之间。” 张嫣说完慢慢的低下头,还有一点她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如果这件事出了什么纰漏,皇上随时可以将张家牺牲掉,而不会在朝中引起太大的波澜。毕竟自己只是先皇的后妃,在朝中大臣的心中,重要性并不高,而这一点是其它几家皇亲所不具备的。张嫣不想让父亲太过着急,所以便闭口不说。 张国纪不停的想着女儿的话,觉得的确有理。想了半晌他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们张家岂不是就成了所有人的敌人?而且还避无可避?” 张嫣微微点了点头。 第八十四章:元年春节 天启七年的最后几天,在腊月的寒风残雪中慢慢消逝。几日之后,随着新年的到来,崇祯元年--一个全新的年代终于正式的走上了历史的舞台。 每年正月初一的春节与之后正月十五的元宵节,原本是京城一年之中最为热闹的时候。在这几天,不仅是在民间,即使在皇宫内院,也有着各式各样的活动与消遣。 不过,由于今年天启皇帝的殡天。所以,早早的崇祯皇帝便颁下旨意.节日期间,除了各种祭祀活动之外,暂停一切庆祝活动。因此,崇祯元年的这个新年,无论是在大内还是在京城,都显得萧瑟而冷清。 其实,就崇祯内心而言,他本是极不想,下这道消减娱乐的圣旨的。一则,作为一个穿越者,对天启这个大行皇帝真的没什么感情。二则,崇祯在后世本就是一个爱热闹的人,每年的农历新年逛庙会走亲戚,燃灯放炮,他都会兴高采烈。他真不愿意丢掉这份热闹。再则,糊里糊涂的来到大明,却看不到原汁原味的大明民俗,他真觉的有些心痒难耐。 可是崇祯也知道,这道旨意他是必须要下的。如果他真的为了图热闹,不下这道旨意,恐怕一个不重礼法,不尊先帝的恶名就会被戴在头上。到那时,不仅满朝的官员会集体反对,甚至就连天下的黎民百姓都会侧目。哪怕是这些人包括官员和百姓,私下的娱乐活动不会少,但在表面去却一定会维护这套礼法。毕竟在这些古代人看来,这套包含着忠孝节烈的礼法不仅是必须要坚持的行为准则,更是整个社会赖以存在的基础。所以,崇祯如果破坏了这套礼法,不仅朝堂会乱做一团,甚至连皇权都会受到影响。 在这道旨意颁下后,崇祯元年,从初一到十五这半月的时间,紫禁城中不仅没有节日的气息,甚至于比平时都显得有些清冷。这里既有因官员们放年假,少了不少平日忙碌的原因。也和崇祯给宫内锦衣卫和大汉将军们增加假期有关。后世,崇祯最烦的就是春节加班,虽然他作为老师基本没遇到过,可是他妻子却经常在这几天加班。这让既心疼老婆,又被搅了兴致的他,每次都会大骂妻子单位的领导。现在,崇祯总算是当了大明朝最大的领导,他当然不愿再做让人加班的事,所以在放假之前,他缩减了留守宫中侍卫数量,让他们倒班休息。甚至于连宫中的那些内侍太监们也都给了假期。虽然,也有不少的大臣以为这件事上本劝谏,担心皇宫的安全。不过,崇祯对此倒是并不害怕。毕竟他知道想要他命的人,一个还在东北组织抢劫,一个还在驿站等着下岗。 宫中的人少了,又没了娱乐活动。再加上大明的官员们也都要放假,所以这几天连那些满是胡说八道的折子都没得看。在做完那些麻烦的祭祀之后,空闲下来的崇祯忽然之间竟觉得心中有些空落落的。 崇祯一个人坐在养心殿东暖阁中。打开身边的拿着檀木盒子,从中拿出那几张,记录着后世记忆的纸。一边看着一边在心中暗暗的盘算,此时,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已经在做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情,恐怕还要等具备实施的条件才能开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那几张纸放回木盒,再将拿着精巧的黄金锁锁好。盯着不远处的那只冒着淡淡烟气的香炉,崇祯心神似乎已经飞回自己的那个家,飞回后世亲人的身边。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轻轻的在暖阁门外叫到:“皇上,皇上。” 这声音,将崇祯从回忆中惊醒。崇祯苦笑长呼了口气,一边慢慢的摇头,一边拭去眼角不知何时流出的泪水。将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下,崇祯才开口说道:“进来吧。” “是。”随着一声应答,徐应元躬着身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有什么事?” “回皇上,皇后娘娘有请。” “皇后?” “是。听说田妃,袁妃也都在皇后哪里。” “哦。”崇祯轻轻的应了一声。自从,上次在坤宁宫见面之后,崇祯与三个后妃的关系,已经正常了很多。由于后世记忆所引起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芥蒂,也在三个后妃的不懈的努力下,一点一点的消逝。此时,随着徐应元的话,三张年轻倩丽的身影与那个深深刻在灵魂中的倩影,竟在心中慢慢的混合在一起。 崇祯慢慢的站起身,用尽力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两只手在身前猛地一拍,低低的说了句:“既来之,则安之。”而后在徐应元一脸惊愕的表情中,大步走出了屋门。 之后的几天,崇祯的几名后妃,忽然觉得皇帝似乎对自己几人便的亲近起来。 其实,这段时间,作为同崇祯就为亲近的人,三个人早就发现了崇祯与以前的各种不同。不过由于有着登基称帝这件天大的事情,所以三个人都认为这是由于身份改变所引起的变化。那段时间,为了自己以后的生活,也为了自己的家族,不仅田妃,袁妃使出了全部的解数讨好自己的皇帝夫君,就是身为皇后周氏也想方设法的讨取崇祯的欢心。不过,前一段时间,皇帝却总对几人若近若离。让三个人既担心又害怕。此时,忽然发现皇帝的宠爱又回来了,三个便更加卖力的侍奉。 作为一个来自于后世的普通人,什么时候享受到这种事情。再加上几天中,崇祯还到那个偏僻的小宫殿中去了一趟,和那个四个还在担心自己生死,拼命讨好崇祯的四个美女,做一些在后世想不没想过的事情。一时之间,崇祯竟然有些深陷脂粉堆,乐不思蜀的感觉。 然而,随着十五元宵节的过去,一切的事情慢慢的重回正轨。从内阁中转过来的折本也越来越多。看着六色折本中,一本本黄色,蓝色的得奏折。看着那虽然空着却异常刺眼的三色木盒。崇祯知道,此时绝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第八十五章:冷风残雪 在紫禁城东华门外,东上中门的附近,有着一处并不起眼的院落。就在这座院落那道略显斑驳的木门旁,悬挂着一块边缘已经有些发黑的尺长木板。木板上歪歪斜斜的写着三个字‘弹子房’。 ‘弹子房’是宫内制备弹弓泥弹的地方。在这里设有掌房一员,佥书数员。平日里,由此处所制泥弹,按轻重大小分类。而后或二十粒或五十粒或百粒不等装入由黄布作成的布袋中,以供皇帝之用。 ‘弹子房’在武宗时曾经红火一时,不过随着后来的皇帝对弹弓不感兴趣,‘弹子房’也就渐渐成了无人问津的清冷地方。 在‘弹子房’的后院,一圈高耸的围墙,将冬日那并没有多少温度的阳光大部分挡在院外,而堆积在房角院墙根处的一堆堆污秽的积雪,让院中显的更加阴冷。 南侧的高墙下的阴影中,堆着一堆黄土,一名衣服单薄破烂的瘦小老太监,正弓着身子费力的用一只小铁铲,刨着冻得几乎已经变成了石头似的黄土。 半晌之后,老太监剧烈喘息着停了下来。看着自己费了半天劲,才挖出不到几捧的土沫,不由的轻轻叹了口气。他抖着手,将披散的花白头发向后拢了拢。 忽然,一阵冷风从墙外吹来,激的他连着哆嗦的几下,那两只布满了裂口的手下意识的抱紧在胸前。 风停了,但是老太监依旧停不下颤抖。他牙齿打着颤,四处望了一下,只见在靠近北侧的库房前,有这一条偷漏进的阳光。老太监抱着那只小铁铲,哆哆嗦嗦的走进那条阳光之中。寒冬中的阳光晃的他微微的迷上了眼睛。 “诶呦。行啊,晒着太阳逍遥啊。”一阵尖细的声音,让老太监浑身一震。他连忙睁开眼睛,只见一名又黑又矮的中年太监,揣着手站在了院门口。 老太监一边尽量让已经冻僵得脸上带着笑,一边躬身深深的施了一礼说道:“杨公公好。” 杨太监阴冷的笑了笑说道:“唉,客气了。我说王公公,您这是活都干完了,休息那?” 老太监脸上那笑容一僵,赶紧解释道:“我。。。。。。我还没。。。。。” 那个杨太监却根本不让他讲话说完,便自顾自的说道:“嗯。。。。。。我就说吗,像王公公这样的‘能人’,这点小活算得了什么。哈哈,我看在用饭之前,八百颗一两重的金弹,您一定能做到的完。绝对不会。。。。。耽误吃饭。哼!”杨太监说完冷哼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 “啊,杨公公,杨佥书。”那个老太监在身后连忙叫到。 姓杨的中年太监停下脚步,慢慢的转过身,粗短的眉毛已经拧在一起,“干什么?” “啊,杨公公,现在的天气实在是太冷了,水打上来,很快就成了冰,实在没办法做泥坯,我,我。。。。。” “哦,是吗?” “是,是啊。”老太监说着,连忙走到院中的水井旁,将一只水桶放进井中,而后抖这手一点一点的拉扯那根结着冰霜的井绳。很快,一桶微微冒着白气的井水被提了上来。 此时,已经站到井边的杨姓太监撇着嘴,看着水桶中的水说道:“这不是都是水吗?没看见冰啊?我说,你这个老东西是不是想偷懒啊?告诉你,你现在已经不是司礼监掌印的了。你xx就是一个xx。”杨姓太监说着两只眼睛们的一眯,恶狠狠的说道:“王公公,你没想到会落到这里吧,啊哈,你他x不是看不杂家吗?你xxx不是将杂家倾家荡产换来的东西,都喂了狗了吗?”他心中邪火上撞,一把就见那个老太监推倒在地。 “老天开眼,也让你这条老狗有了今天!怎么着,嫌水冷啊?爷爷今天就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冷。”那个杨姓太监说这话,一把就将那桶表面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壳的水桶拎了起来,就要倒向已经趴伏在地的老太监的头上。 就在这时,一声低喝从门口传来:“住手!” 杨姓太监一惊,连忙抬头看去,就见一名披着毛皮大氅的年轻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门口。 杨太监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连忙将手中的水桶扔到了一旁,随即跪倒在地说道颤声:“奴,奴婢叩见。。。。。。叩见。。。。。。皇上。” 崇祯阴沉着脸,一步步的走进小院。直到走到趴在地上那名老太监的面前才停下脚步。老太监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崇祯,尽力的笑了笑,而后扭动的身子一点点的爬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老。。。。。。奴,王体乾。。。。。。参见皇上。” 崇祯紧皱着眉头,看着跪在面前的老太监,无路如何也无法将这个头发花白,肮脏破烂的犹如乞丐般的老人,与那个机谋百出的司礼监掌印联系在一起。 崇祯慢慢的转过头,看了一眼跟在身边脸色铁青的徐应元,冷冷的哼了一声。不大的声音吓的徐应元连忙跪倒在地。 “你做的好事!”崇祯冷冷的说了一声,转身便向院门走去。 直到皇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趴在冰冷地上的徐应元才慢慢的抬起头。他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王体乾,而后转过头,阴冷的盯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那名杨姓太监。 。。。。。。 崇祯盘腿坐在养心殿西暖阁靠窗的火炕上,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张矮炕,而在桌上则摆放着文房四宝与一本本奏折。黄铜盘龙暖笼散发出的热气,同温热的火炕一起,让暖阁中温暖如春。 “皇上。”徐应元一脸媚笑的在炕边低低的叫了一声。 “嗯。”崇祯哼了一声双眼依旧盯着手中的折子。 徐应元偷偷的咽了口口水,将身子有向下躬了躬才开口说道:“皇上,王体乾收拾好了,正在殿外侯见。” 崇祯皇帝慢慢的抬起头,轻轻的活动了一下脖颈。而后才侧过头冷冷的看着徐应元一眼说道:“朕让你照看他,你就是这样替朕照看的?” “啊。皇上。”徐应元连忙跪倒,“皇上,您听我。。。。。” “行了!”崇祯皱了皱眉,打断了徐应元的话,“先传他进来,一会再收拾你。” “是。”徐应元趴在地上垂头丧气的应道,而后慢慢的退了出去。 第八十六章:心甘情愿 很快,已经收拾干净的王体乾便走进了西暖阁。 王体乾颤巍巍的跪倒在地说道:“老奴,王体乾叩见皇上。” “哼。”崇祯轻轻的哼了一声,“怎么样,这些日子待着舒服吗?” 王体乾低着头苦笑了一下说道:“回皇上,老奴过得苦不堪言。” “苦不堪言?你还知道苦不堪言?”崇祯在炕上侧过身,用手点指着王体乾,“朕早就说过,一道旨意就能赦了你。是你非要朕将你加进逆案中,非要去吃这个苦。你活该。” 王体乾眼圈微红,他已经从皇帝的话中,听出皇帝对自己关心,他将头抵在厚厚的地毯上,声音哽咽的说道:“是,老奴活该,老奴有负皇恩。” 崇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算了,起来吧。” “是。”王体乾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才慢慢的爬了起来。 看着王体乾愈加衰老瘦削的样子,崇祯皱了皱眉问道:“吃东西了吗?让他们给你拿点吃的来?” “多谢皇上。老奴已经吃过了。”王体乾躬着身子回答道。 “吃饱了?也休息好了?” “是。” “那要不要,朕再送你回去。” “咳。”王体乾下意识的咳了一声,连忙说道:“不了,老奴请皇上开恩。” “哼。早些求朕开恩,又何必受这份罪。” “呵呵。”王体乾低低的笑了笑说道,“老奴知道,皇上还想让老奴效力,所以这点小罪老奴受的心甘情愿。” 崇祯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目光在王体乾的身上扫了两圈,慢慢的开口说道:“哦?” 王体乾缩着双肩躬了躬瘦削的身子说道:“老奴跟着那魏忠贤办了不少的坏事,不受这个惩罚心中不安啊。” “呵呵。”崇祯轻轻的笑了笑,“好,既然你的罪受完了。那就回去好好的休息几天,你说的没错,朕的确还想用你。” “是。那老奴告退。”王体乾施礼后就要退出暖阁。 “等一下。”崇祯叫住了他,“你的那些家产都已经被没收了。朕再赐你一套院子吧。” “多谢皇上。不过老奴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怎么?” “回皇上,这些天老奴已经想清楚了,那些身外之物对老奴来说真的没什么用,还请皇上留着赏别人吧。老奴只求在宫中能有一间栖身房屋即可。” 崇祯看着王体乾沉吟的一会才说道:“也好。宫内的住处,朕会让他们给你安排好。不过,朕赏你的,你也要收。” 王体乾神情微微一动,跪倒说道:“是。老奴谢皇上隆恩。” “嗯。”崇祯微微的点点头,顿了一下说道:“刚才的那个太监,要朕处罚吗?” “不了。老奴原本就与他有些龃龉,他那样做。。。。。。算了,老奴替他求皇上开恩吧。” “好吧,既然你不打算追究也就算了。哼,徐应元这个蠢货。。。。。。” 跪在地上的王体乾微微一笑说道:“皇上,是老奴私下求徐公公将老奴调到‘弹子房’的。” 崇祯紧紧的盯着王体乾,半晌才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道:“行了,滚吧。” “是。”王体乾笑眯眯的磕了个头,颤颤巍巍的退了出去。 站在养心门外,王体乾抬头看着澄蓝的天空,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张依旧有些灰败老脸,在日光下微微泛着光。 从皇帝亲自到弹子房,到刚才的一番对话。王体乾就知道自己这几个月的罪终于算是没有白受。自己不仅从魏忠贤的那个阉党的坑中爬了出来,而且还将得到了皇帝真正的信任。 正是由于有了这几个月,以后,即使是那些再次进入朝堂的东林官员再如何攻击自己,皇帝都不会理睬。毕竟在皇帝的心中,自己已经受到了应得的惩罚。 此外,自己的身上一直打着先帝宠臣的烙印,在崇祯皇帝的心中,同那些从信王潜邸就跟随在皇帝身边的人相比,总会有所差距。毕竟自己的财富权利都来自先皇,而后者则来自与皇帝。纵观史书,只有皇帝亲自从微贱中一点点提拔起来的人,才会得到皇帝真正的信任。而自己在忍受这几个月之后,就相当于同以前的经历完全的割裂开。从此时起,无钱无官的自己,才算得上是崇祯皇帝真正的私人。 就在王体乾站在光影中盘算这些时,徐应元笑眯眯的靠了过来。 “王公公。” “哦,徐总管。”王体乾连忙躬身抱拳。 “呵呵。”徐应元一边笑着回礼一边说道:“皇爷这次召回王公公,看着是要大用了。以后杂家还要王公公多多关照啊。” “哎,咱们这些人什么都是假的,只有皇爷的宠信才是真的。徐总管就在皇爷的身边,是皇爷身边最亲进的人。以后还需徐总管多多照顾。” “呵呵呵呵。”徐应元胖脸泛着光,发出了一连串略有些尖锐的笑声,“好说,好说。”他说完向一旁挥了挥手,一名年轻的太监小跑着来到两人身边。 徐应元指着那个人说道:“老王啊,你在宫中的住处和宫外的哪所宅子都安排好了。就让这个小猴崽子带你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你就跟杂家说。杂家再给你调换。” “呵呵,那王体乾就多谢徐总管了。” “哈哈,客气什么,以后咱们都在皇爷面前伺候,都是自己人。” 两人说笑着相互拱了拱手,王体乾随着那名小太监向永巷的方向走去。徐应元站在原地,微微眯着眼睛看着王体乾瘦削的身子。直到王体乾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徐应元才轻轻的哼了一声,转身走进养心门。 。。。。。。 自从在军机处同皇帝详谈之后,除了春节那几日,袁可立每天都会准时到军机处职房。他带领着从各处调配过来的那些军机参赞们,将军机处中,众多从六部中调出的有关大明军事的各种图册,本章,文牍,一一分类归档。 这天,就在袁可立正翻看着九边图册之时,一名小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小太监站在门口向四处看了一眼便大声说道:“有旨意!” 军机处职房中的众人连忙按等级跪好,而后就听那小太监大声地说道:“皇帝口谕,传兵部尚书衔,军机处上卿袁可立,养心殿见驾。钦此。” “臣领旨。”袁可立低头应道。 第八十七章:请驾移宫 当袁可立来到养心殿前,正好看到徐应元正候那里。袁可立虽然对太监这种人并不怎么看得起,但他也知道面前的这个胖子,是皇帝身边最得用的内侍。所以,袁可立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微微拱了拱手说道:“徐公公。” 直到袁可立说完,徐应元似乎才注意到袁可立。他做作的一笑,微微躬了躬身说道:“哎呦,是袁大人啊。你看我这眼神,真真的是不成了。” 袁可立随意笑了笑说道:“皇上有旨,传我觐见。还要麻烦徐公公回禀一声。” “哈哈,杂家站在这,就是为了等候几位大人的。皇上有旨,几位大人来了不必通报,直接进殿即可。袁大人,请吧。” 当听到徐应元说有旨时,袁可立连忙躬身肃立。直到徐应元将话说完,袁可立恭声应道:“臣尊旨。”说完,袁可立站起身,对着徐应元微微点点头,便走进了养心殿。 养心殿中,崇祯皇帝高高的坐在御案之后,在御案之前左右相对摆着三只龙墩,坐在上首是一名带着仙鹤补子的一品文臣,在他的对面和身边各坐着一名缀着锦鸡补子的二品高官。 袁可立视线飞快的一扫便看清那三名官员,坐在上首的那个人就是左柱国,少师兼太子太师,中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黄立极。在他身旁的是新近入阁的礼部尚书衔东阁大学士内阁次辅李标。坐在这两个人对面的是礼部尚书孟绍虞。 看到袁可立走进大殿,正在说话的崇祯便停了下来。他对着袁可立笑了笑说道:“哦,袁礼卿到了。” 袁可立连忙跪倒施礼:“臣,袁可立参见陛下。” “平身吧。”崇祯抬了抬手,而后对着在一旁侍候的太监说道:“去,给袁礼卿搬个座。” “多谢陛下。”袁可立躬身施礼后便坐在了孟绍虞的下首。 看袁可立坐好,崇祯皇帝便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孟闻叔,你刚才说的那个,朕看。。。。。。就算了吧。太麻烦了。” “陛下。”孟绍虞站了起来,躬身说道:“《道德经》有云: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贞。陛下帝王之位至尊,万民谓之为天。天乾也。陛下应移居乾清宫已正皇位,定天下至正。” 听到这里,袁可立才知道,原来在自己进来之前,礼部尚书孟绍虞正在劝谏,想让皇帝搬家。不过,劝皇帝移宫这件事和内阁多少还算靠的上,但和自己这个新进的军机处上卿有什么关系?难道皇帝真的拿自己当了宠臣,让自己来驳斥另外三个人?袁可立微微皱了皱眉头,自己已经年过花甲,为国家之事鞠躬尽瘁虽死无憾。但要是让自己这把年级再去做一个弄臣,哪怕再给高官厚禄自己也绝不会去做。想到这里,袁可立微微的垂下视线,心中暗下决定,一字不说。如果皇帝紧逼不放,那就辞职还乡。 崇祯看了看梗着脖子的孟绍虞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唉。朕自登基就住在这里,已经好几个月了。这都习惯了。。。。。。” “陛下。”孟绍虞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尽然打断了崇祯的话,“前一段时间先帝殡天,举世齐哀。陛下不居正室,乃是孝悌伦理之极致。现先帝灵柩已移入宗庙。陛下就应回归乾清宫,以定乾坤正位,安天下黎庶之心。”孟绍虞说着一抖袍服跪倒在地,“臣,恳请陛下移宫。” 看着礼部尚书执拗的样子,崇祯无奈的吞了口口水,抬眼看了看坐在一边的两位内阁大学士。坐在下首的李标毫不犹豫的跪倒说道:“臣请陛下移宫。”一旁的黄立极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跪倒说道:“臣。。。。。。附议。”崇祯一愣转头看向袁可立,却见袁可立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双眼微垂,似乎几个人说的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礼卿。”崇祯叫了一声。 听到崇祯的声音,袁可立才慢慢的站起身,随即跪倒:“臣亦觉得孟礼部所说有理。” 坐在上面的崇祯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谁说皇帝就能随心所欲?现在,连自己在那里睡都有人管。可自己也不能就为这事,就处罚大臣吧?再者说看这意思,如果这事自己要不答应下来,底下这几个人还不知要跟自己墨迹到什么时候。”崇祯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道:“好了,好了,朕准了。过几天就搬家,这总行了吧。都起来吧。” “是。”跪在地下的四个人,叩首谢恩后,再次坐好。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在殿口响起。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走进了大殿。那人在殿口便跪倒施礼,声音洪亮的说道:“臣,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孙承宗参见陛下。” “孙师傅请起吧,赐坐。” 孙承宗谢恩后,便坐在了黄立极的对面。 从孙承宗一进大殿,最早进来的三个人心中都有些疑惑。大家都知孙承宗即将出镇辽东,此时正在京中忙碌的做着准备。三人搞不清皇帝此时将这个忙人找来,到底是什么意思。此时,就连坐在一旁的袁可立眼中也闪出一丝疑惑。 直到几个人都已经坐好,崇祯才开口说道:“今天,宣你们几个进来,本来是有事要和你们商量。没想到事情还没说,你们到先让朕搬了家。” 听到崇祯的话孙承宗疑惑的微微皱了皱眉。袁可立却眉头一挑。 崇祯叹了口气,而后从桌上拿起一本奏折说道:“这是今天内阁刚转过来的折子。你们看看。”崇祯说着将折子递给了已经回到身边的徐应元。 黄立极与李标看了看那折子的封面便知道,这本是礼部递上的关于崇祯元年科举的请旨折子。今天在内阁之中两个人都已经看过。不过,由于皇帝有旨,两个人还是快速的翻看了一遍。这个折子本就是出自礼部尚书孟绍虞之手,所以他只看了一眼封面,便递给了其他人。坐在下面的五名大臣,只有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细读了一遍。 见几个人都已看完,崇祯说道:“今天就是想和你们议议科举之事。” 第八十八章:科举变革 “科举之事?”听到皇帝的话,几个人都是一愣。他们相互看了看,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解。 崇祯的视线在几个人的面上一扫便继续说道:“朕,想改一改这科举制度。” 几个人悚然一惊,更改科举制度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事情!从唐初创立科举选材到如今,科举制度已经延续了千年。尤其是大明定鼎以来,从太祖高皇帝到先帝都对科举高度重视,而大明的科举方法之严密也超过了以往历代。在座的几个大臣,哪一个不是从科举的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久历磨难之后才做到如今的位置的。现在听到皇帝要改变科举,几个人下意识的皱紧眉头。 沉吟了片刻,礼部尚书孟绍虞才躬身问道:“陛下。科举制度是国家选材的基础,牵扯到大明天下所有的读书人,不可轻动啊。再者,本朝的科举制度是由太祖高皇帝钦定,多年来虽偶有变革,但从方式到标准都已经被天下人所认知。任何的改动都有可能会引起难以想象的后果。所以,臣请陛下三思。” 孟绍虞的话让崇祯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孟闻叔,朕还没有说要如何变动,您怎么就知道会天下大乱?” 孟绍虞连忙躬身说道:“请陛下恕罪,臣只是提醒陛下,科举之事非同小可,还望陛下慎之。” “哼。”崇祯轻轻的哼了一声说道:“朕当然知道此事的轻重,所以才传你们进宫商量。否则朕一道圣旨发下,哪来的这些啰嗦。” 孟绍虞再次躬了躬身,不再说话。 “朕这些日子都在想着一件事,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官员会依附于魏忠贤那个奸邪?为什么在惩治那些附逆官员时,从他们的家中会查抄出如此多的赃款。这些人也都是读的圣贤书,也都是经过场场的科举考试,层层的选拔出来的读书人中精英。可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没有廉耻?”崇祯说到这看着孟绍虞说道:“孟闻叔,你是大明的礼部尚书,你说说这是为什么?是不是天下的读书人都已经烂成了一堆臭泥?” 听到皇帝这样说,几个人都是一惊。孟绍虞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再也坐不住,连忙站起身说道:“陛下,瑕不掩瑜,天下读书人何其多也,这些人中有一些败类在所难免。臣敢保证天下读书人中忠君廉洁的还是绝大多数。” “哦?既然忠君廉洁的是绝大多数,那为什么魏逆身边会有如此多的官员?” “这个。。。。。。” “为什么大明的科举选人制度,没将这些人屏弃在外,反而让他们堂而皇之的立身于朝堂之上?” “这。。。。。。。” 看着被自己问的有些发愣的孟绍虞,崇祯轻哼了一声说道:“在朕看来,现在的科举制度还需要变革。它要将品德高尚的君子选拔出来,要将贪得无厌的小人挡在官场之外。他要让众正盈朝,官场清明。官场清则社稷稳,社稷稳则万民安。我大明也将开千秋之伟业。我大明。。。。。。”崇祯吐沫横飞的说着。说着说着他兴奋的站了起来,两只手臂挥舞着,一张脸激动地通红。 坐在下面的几个人,都是在大明官场上翻滚多年的人精。几个人看着皇帝的表演,心中都在猜测着年轻的皇帝到底想要干什么?都在快速的盘算着各种得失。 “所以。。。。。。”崇祯重重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突然间的声音吓得在一边有些犯迷糊的徐应元身上的肥肉微微一颤。崇祯深深的喘了一口气说道:“所以,这科举制度一定要改!” 几个人不露痕迹的相互看了看,大家都已经看得很清楚,皇帝在这件事情上已经下了决心。 依旧是站着的孟绍虞躬身说道:“陛下之心,犹如日月。臣等必佐陛下完成千秋之伟业。” 其他的几个人也同时站起,一起躬身说道:“臣等,必佐陛下完成千秋之伟业。” 看着底下的这几个老奸巨猾的家伙,一脸平静的念着台词。崇祯心里不由得苦笑了几声,万幸自己不是指着演技活着。刚才那通准备好的演讲,也不过就是向几个人传递出自己的决心。眼看着面前几个人都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图,崇祯也就没了再演下去的情绪。不过最后的收尾还是要自己这个皇帝来做。他微笑着几个人点了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朕心甚慰。” 殿中的几个人,包括崇祯在内都微笑着归座。稍倾,黄立极躬身问道:“臣等不知,陛下想要如何更改?” 崇祯想了想说道:“朕想,在那些举子进京之时要携带有当地官府写下的风评。如果风评有亏,在殿试之时黜逐出榜。” 几个人微微皱起了眉头,李标想了想说道:“陛下,要是如此,恐怕要生出更多的弊端。” “此话怎讲?” “陛下,由当地官府定下风评,可能会对无权无势的寒门考生不公啊。再者,如果有不良考生串通贪官得到优质的风评,也会辜负陛下的一片心意。” “所以,朕在殿试之前,还要派锦衣卫依据风评到各地暗访,看看那些风评是否属实。” “这个。。。。。。”李标在心里直呲牙,既然派锦衣卫,还写什么风评,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不过这话又不能明说,一时间李标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陛下。”一声洪亮的声音,震得一旁的徐应元直皱眉。他微微的斜着眼睛看着大声说话的孙承宗。 “陛下,天下读书人虽多,但出一个进士却难。将十年寒窗的饱读之士的命运寄付于市井阴私之事。臣认为不妥。再者,应试举子来自各地且人数众多,又如何查的全。” “私德不修,政德难存。再说市井传闻未必就不能从侧面显出一个人的品行。至于孙师傅说的人多难查。。。。。。朕想消减每科中榜的进士人数。每科进士定数三十三人。” “什么?这。。。。。。”听到皇帝如此说,底下的几个人都大吃一惊,几个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说道:“陛下不可!” 第八十九章:科举分科 看着面前那几个人神情紧张的样子,崇祯不由的暗暗撇了撇嘴,让你们这些老狐狸和我耍心眼。心中虽然这样想着,但在表面上崇祯却皱了皱眉头说道:“有何不可?” 黄立极连忙躬身说道:“陛下,大明天下读书人众多,哪一个不想为国效力以求封妻荫子。陛下每三年只选如此少的人数,会令多少读书人失了进身的机会?再者,如此变革,恐怕真的。。。。。。真的会让朝堂震动,社稷不稳。” “陛下。”黄立极刚刚说完,袁可立也皱着眉头说道:“朝廷就犹如一个人,吐故纳新,选优汰劣才能让这个人健康成长。如果陛下不让这个人吃饱,他又怎么能内修其身,外御强敌。请陛下三思啊。” “怎么?你们都觉得人数少了?” “正是。” “朕以为,每科考中的进士都应是国家栋梁,都应有着高洁的品行。以后,非进士者不得入翰林,非翰林者不得入内阁。并且朕要给进士加恩,还要让其青史留名。所以,朕觉得这进士之选宁缺毋滥。” “这个。。。。。。”听到皇帝这么说,几名大臣都面面相觑。皇帝虽然减少了每科进士的数量,但却明显是想提高进士的地位。尤其是非进士不入内阁那句,虽然这句话早就存在,但是一直只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潜规则。如果皇帝真的下旨,让这件事变成的朝廷的律法,那么所有进士出身的人都会脸上有光。 这段话让都是进士出身的几个人一时难以决断。几个人心中都清楚,文人心中大多都有傲气,虽然每科只有三十几个名额,但参加科考的怕是都认为自己会中。对待缩减名额这件事未必会有多大的反应。可是要是知道自己几个人挡住皇帝对进士们的加封和赏赐,让以后的进士们不能得到更大的体面,那自己几个人怕是要受到士林的指责了。 黄立极几个人相互看着,一时间都有些犹豫不觉。然而,袁可立在听到崇祯说到内阁时,两道寿眉便微微一动。他是知道皇帝有心要将军机处变成执政中心的。那么看似煊赫的内阁,说不定就会变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机构。这样看来,将进士与内阁联系在一起,也就不是什么恩典,甚至有些将这些通过科考上来的人边缘化的意思了。那么皇帝对进士,到底是如何想的,就要细细琢磨了。 崇祯眼神烁烁的看着犹豫的几个人,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黄立极站起躬身说道:“陛下想从科举制度入手改善朝中吏治,老臣觉得陛下甚是英明。不过,我朝中每年因种种原因去职的官员都有不少。老臣虽然说不出具体的数字,但其数值必然要超过三年三十几人。所以无论是从陛下澄清吏治考虑,还是从平稳朝局考虑,由科举选出的人才都不宜过少,还望陛下三思。” 随着黄立极的话其他的几名大臣也都站起身,躬身说道:“请陛下三思。” 崇祯坐在书案后,拧着双眉沉思半晌,执拗的一咬牙说道:“朕要的进士必然要是品德高洁,德才兼备之人,否则朕宁愿不要。。。。。。”他的目光在几名大臣的脸上一扫,又想了一会,才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如果你们非要增加人数也成。。。。。。但是,必须要和进士区分开。而且,进入朝堂之后,这些增加的人员也要同进士有所分别。” 除了袁可立之外的几个人心中都是一松,心中暗想:“皇帝还是年轻,原本每年科举也都会分为一甲进士及第;二甲进士出身;三甲同进士出身这三个级别。而且这三种人在进入官场后,得到的升迁机会也有不同。现在皇帝要将进士的名字给前面的三十个人倒也无所谓。就整体的科举来看,也不过就是换汤不换药罢了。” 几个人想到这里相互望了一眼,就想着再一起说几句颂圣的话,让新皇帝高兴高兴,然后就结束这没什么意思的话题。 可几个人还没张嘴就听皇帝说道:“朕说要有区别,就必须有区别。第一,进士要单列一科就叫进士科。古人云诗言志,所以进士科不仅要考八股还要考诗赋。第二,在进士科之外另立两科,依唐朝时的旧历,就叫做明法科和明算科。这两科不许考八股文,不归礼部管,考中也不得簪花游街。明法科主要考大明律以及各省报上来的案例,归刑部主管。明算科主要考数理以及核算各省报上来的数据,归户部主管。第三,明法科和明算科这两科考中的考生,不得入翰林院,如选官亦不得为主官,只可为各处的佐贰之官。”崇祯说道停了下来,微眯着眼睛看着几人。 听到皇帝一口气的说了这么多,几个人稍稍一想便都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个分科选人才是皇帝的最终意图。不过,由于事关重大,所以几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思索着。 坐在上面的崇祯,慢慢的端起桌上的清茶浅浅的喝了一口。 那些大臣没有想错,将进士科单独分出,增加明法与明算两科就是崇祯皇帝目的。 虽然科举制度在此时的世界之中,算得上一种极其优秀的人才选拔制度。要知道在此时的欧洲,依然还在使用落后的赐官制。直到一百多年之后,法德两国才先后师承中国,开始以考试的形式选拔文职官员。英国虽然也有不少有识之士呼吁政府学习中国科举制度,面向全体国民,开科取士。但是直到1847年,英国某一驻外机构为聘任办事员,才进行了最早的竞争性考试。 但是来自于后世的崇祯却知道,科举制度也有着诸多缺点,例如考试内容陈旧落后和形式僵化。偏重人文伦理,轻视自然科学。重视前人思想书本内容,却造成绝大部分的读书人只顾死记硬背经书注解,而忽视了处理实际事物的本领。同时也扼杀人的创造精神和独立的见解。 科举制度此时虽然先进,但它必然会成为制约发展的阻碍。崇祯想要改变大明的命运,就需要大批的有能力的官员。所以他便想着要改变科举--这个大明官员的选拔制度。 崇祯也清楚,科举制度算是大明帝国的一块最为重要的基石。改动它一定要慎之又慎。 第九十章:前思后想 崇祯的心中十分的清楚,科举的变革会将影响到几乎大明的所有文职官员,牵扯到大明的几乎所有的政治势力。如果一个处理不好,即使是皇帝也未必扛得住。说不定都不用等李自成进京,自己就会被那些大臣们干掉。可是崇祯同样清楚,如果不对科举制度进行改变,大明的朝堂官场就永远是一潭散发着臭气的死水。哪怕崇祯能根据后世的记忆,提拔几个,十几个有能力的官员,可在大明绝大多数的官员都没有任何变化的情况下。只靠这十几名官员,就能平息那场席卷了半个中国的农民起义?就能抵御已经发展壮大的满清异族?崇祯真的没有多少信心。再者说,即便是能解决这两个问题,从而让崇祯躲开了煤山上的那颗歪脖树。但在这之后呢。。。。。。所以,吏治必须改,科举制度必须改。 可是,要不要在自己刚刚当政之初就做这个变革?又要如何改变大明科举制度?这些问题让崇祯犹豫了很久。 要从什么时候开始? 在崇祯后世的记忆之中,从明年也就是崇祯二年开始,满清便频频入侵。同样是从崇祯二年开始,大明西部的农民起义也会变得声势浩大。紧接着从崇祯四年开始,各种大的天灾也将频繁降落在大明的大部分地方。烽火满目,灾荒不断,民不聊生,到那个时候谋求朝局的稳定将成为压倒一切的选择。除了在军事上,经济上可以做一些变革之外,政治上便不能再做大的动作了。所以,现在借着查办魏忠贤逆案树立起的威信,借着崇祯元年至二年,这一年多不到两年的难得的稳定期,是进行科举变革的最好时期。 要如何改? 要如何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大明的官员体系有所变动,又不能让官员们产生太大的抵触情绪? 崇祯想了很久,当他多少也有了一些想法时,去发现自己竟然不能判定自己的这些想法,是不是可用。因为,崇祯虽然吸收了朱由检大部分的记忆,可朱由检那个只有十几岁,又一直生长在内宫的倒霉孩子,并没给他留下什么太有用的东西。他现在主要的知识和思维方式还是来源于后世。如果不考虑实际的情况,盲目的按自己想的去做,很可能事倍功半甚至以失败告终。 就在崇祯愁眉不展之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正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的王体乾。那个不仅老奸巨猾,而且熟悉大明的官场人情。并且又同大明文官体系毫无瓜葛的老太监。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通过收拾魏忠贤这件事能够看得出,那个老太监还算忠心。所以,崇祯才会在前几天,亲自去了一趟那处从未听说过得‘弹子房’。 将王体乾从‘弹子房’挖出来之后,崇祯并没让王体乾休息多久,还快就将自己想要变革科举的想法同王体乾详细了说了一遍。王体乾听了之后大吃一惊,甚至都有些后悔从‘弹子房’后院出来。 王体乾虽然只是一名太监,但他对大明官员和那些读书人的行为与心态十分的了解。不仅如此,从一小就进宫的王体乾自认为对这些朱姓皇帝的德行也知之甚详。所以,当他听到面前的这个年轻的小皇上,同自己说想要改科举制度时,他就觉得眼前一黑,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他不仅知道这件事的困难程度,他也明白这件事会牵扯到多少人。如果这件事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外庭的那些个文臣绝对不会让皇帝舒服了。按自己在宫中这些年看到的听到的,这些朱家皇帝的秉性,他们绝不会自己扛着这件事,绝对会推出一个‘蒙蔽’了圣上的奸佞,承担全部责任。而自己。。。。。。恐怕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可是,小皇帝既然和自己说了,而且为了这件事还专门去了‘弹子房’那处阴山背后的地方将自己赦了出来,那么这件事自己就不可能躲得开了。如果自己此时哼哼唧唧的耍滑头,恐怕很快自己就要重新回到那个阴冷的院子去玩泥球了,而且很有可能会一直玩到死。 想明白了自己的处境,王体乾便将调动了自己所有的心智,去完善皇帝的想法,没过几天原本花白的头发变得雪白。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之后,王体乾给崇祯出了几个主意。 首先不能取消通过八股文这种方式考出的进士。不仅不能取消还要加恩将这些进士的地位提的高高的。但是可以将名额尽量的减少。这样做的好处,一则满足的那些文人求虚名的愿望,也堵住了说皇帝不尊重读书人的嘴。二则减少名额,增加了难度,将大批的人员驱赶出进士科。 其次,开明法明算两科给那些考不进进士科的人新的出路。王体乾告诉崇祯,只要可以做官,能改变身份,那些个考生们就会趋之若鹜。慢慢的除了某些对儒家经典和八股文极有信心的人外,大部分的考生都会将注意力放在新开的那两科上。而随着考这两科的人的增加,研究法律和算学的人就会变多。相对应的读死书背八股的人就会变少。用不了几年,废除八股就能成为水到渠成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王体乾在崇祯提出众多考试科目中,选择明法明算这两科,给的解释是:首先,这两科在唐朝时就有算是回复古制,受到的抵触会少很多。其次,大多数的读书人对这两项都有所涉及,不会出现,因为会的人太少而引发大部分人的不满。再者,根据大明的现状,通晓律法的官员对于稳定社会平息民怨都会有好处,而知晓算学对财税收支民生管理也有所益处。 。。。。。。 养心殿中,崇祯看似稳稳的坐在书案之后等待着几名大臣的回答,但其实此时的他,心中正在不停的打着鼓。 这次毕竟是崇祯登基以来做出的第一次重大变革。王体乾也一再提醒崇祯,在推行之前一定要取得到重臣们的支持。否者,不仅推行的圣旨很有可能会变成一纸空文,甚至就连刚刚建立起来的威信都会受到伤害。崇祯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所以,崇祯和王体乾两个人费尽心力的编排了很久,才确定下来这一套的表演和说辞。此时,能做的也就是,等着大臣们的反应了。 第九十一章:谋改武举 养心殿中一片肃静,所有的人都在默默思索着。 变革会影响到大明万千学子的科举制度,成功了暂且不说,一旦失败了,哪怕只是在执行中出现了一些纰漏,此时在殿中的这些人都会吃不了包着走。到那时,恐怕就不仅仅是被弹劾丢官罢职那么简单了。说不定要被天下所有的读书人唾弃,遗臭万年。。。。。。 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的过去,寂静无声的大殿中,只剩下自鸣钟的滴答之声。 崇祯再次端起书案上的那只茶盏,却发现杯中的水已经冰凉。崇祯不由的皱了皱眉。他将茶盏放下,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低头缩肩的徐应元。这个油滑的胖子早就觉出大殿中情形不对,此时正站在角落中,一动不动的装死。 崇祯微微的哼了一声,吓得徐应元身上的胖肉一抖,他连忙偷眼看了过来。 崇祯伸手点了点茶杯,而后才转回头看着那几个沉默不语的重臣说道:“怎么着,几位卿家是想等着朕赐宴吗?” 几个人大臣相互看了看,眼中都带着一丝的无奈。不过几个人依旧沉默着一言不发。 崇祯有些不耐烦的用手指轻轻的点了点面前的书案,看着站在一侧的黄立极说道:“黄中五,你是内阁的首辅,你来说说。” “。。。。。。是。”黄立极慢慢的站起身,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臣认为陛下说的这些变革。。。。。。可以试行。。。。。。不过。。。。。。” 听到黄立极终于说出‘可以’两个字,崇祯在心中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然而,紧接着的‘不过’两个字又让他皱起了眉头。“不过?不过什么?” “陛下。”黄立极躬身说道,“今年会试的考期定在春二月,三场考试,分别在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三天举行。此时,已是元年正月,恐怕绝大多数的举子们都已经开始进京。如果现在更改选拔的制度,恐怕有些来不及了。所以,臣以为可以先将旨意发下,新的制度等到下一科再去实施,似乎更加稳妥。。。。。。” “是啊陛下。”坐在一旁的孟绍虞也连忙站起身附和道,“此时,将消息通知所有的赶考举子,就需要一段时间。更不要说,还要将新的规则同每一个人讲清了。所以,今年实施新政,的确稍显有些太过仓促。臣同意黄阁老所说,下一科再实行,请陛下三思。” 崇祯皱着眉想了想说道:“你们的意思是说,新政可以实施,不过在今年实施有些仓促?”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一起躬身应道:“是。” “好!能实施就好!”崇祯轻轻的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能实施就要尽快实施。至于你们说道的哪些问题,朕自有办法解决。” “这。。。。。。不知,陛下要如何解决这些事情?” “此事好办,朕准备让宝钞司印了一份报纸,将这件事所有的起因,目的,都详详细细写在其上。然后,朕会让锦衣卫将这些报纸分发到京城各处。让那些进京参加会试的举子们都能知道详情。”崇祯嘴角微微翘着看着,面前的几个大臣,继续说道:“并且,由于今年是第一次实施新的科举制度,所以,可以将明法明算两科考试的时间,延后一些。。。。。。恩。。。。。。就定在进士科结束一个月之后,也就是三月初九开始考试。至于考试的内容范围,朕会叫礼部,户部,刑部三部汇同相商。结果也会在宝钞司印的那份报纸上公布。你们看还有没有别的问题了?” 皇帝的话中有太多新的东西,太多新的变化,这让大明的几位重臣都听得多少有些愣怔。不过,看着皇帝那烁烁放光的双眼,几个人只得在心中飞快的想了一遍,便躬身说道:“臣等谨遵圣命。” “很好。”崇祯微笑的点了点头,穿越到大明以来,所做第一件重大的变革总算是开了个好头。崇祯放松身子坐回到书案后的龙椅上,拿起已经换好的热茶喝了一口,稍稍想了想对着一旁的徐应元说道:“徐应元,给几位大人上茶。” “是。”徐应元连忙躬身应道。而后便指挥着小太监给每人都端来了一杯热茶。 几名大臣看着那几只精美的茶盏,心中都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天知道这杯茶水喝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不过,皇帝赐饮又不能不接着,几个人便一同跪倒说道:“臣等,谢陛下。” 崇祯笑着摆摆手。几个人站起身,接过内侍用托盘递过茶盏,喝了一口之后便放了回去。 “坐,都坐。”崇祯说道。 “是。”几个人再次坐回到椅子上。 “朕刚刚说的科举变革只说了一部分,还有另一部分也要和诸位商量。” “什么?”听到崇祯的这句话,几个人好悬没将刚刚喝下去的那口茶水都喷出来。刚刚虽然同意了皇帝的意图,但那几乎已经是几个人的极限了。如果皇帝还要再做更多的改变,不管是为了大明的稳定,还是为了天下读书人的利益,都必须要阻止的。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不由自主的绷紧了身体,抬起头紧紧盯着崇祯皇帝。 看到几个人严肃的样子,崇祯微微笑了笑说道:“朕曾听先帝说过,人君之治天下,文德武备相资并用。武备莫先于将,将得其人则武备自修。兵威王振可以慑伏四夷,潜消奸宄矣。我大明,自太祖高皇帝立基伊始便下有明旨,开文武两科取士。而此后,列位先皇也都对武举重视非常。现在,朕亦想加强武举选士之能。” 听到皇帝如此说,几个人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皇帝是想要更改武举。武举虽然也是国家的选材大典,但跟文举想必,无论是重要性和影响力都不可同日而语。这时,孙承宗和袁可立才明白为什么皇帝要叫自己两人参加这次会谈。两人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只要皇帝提出的要求不太过分,便会同意下来。 第九十二章:武举分科 武举制度创始于唐代,《新唐书·选举志上》记载:“长安二年,始制武举。其制,有长垛、马射、步射、平射、筒射,又有马枪、翘关、负重、身材之选。” 而明代的武举的确如崇祯所说,在明太祖朱元璋刚刚建立大明朝时就被提了出来。不过,当时也就仅仅只是提了提,雄才大略的朱元璋并没有真正举办武举选士。而之后的几十年内,大明都没有开办武举,直到明宪宗朱见深当政时,才公布了大明的第一部《武举法》。也就是从那时起,大明才开始真正有了武举,但此时已经离朱元璋提出武举选士,将近百年了。 当然,此时只是为了说明大明的各位皇帝都对武举这件事十分重视,所以,有这些事情便不用说的太明。崇祯相信,坐在下面的几个大臣都会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听崇祯不分真假的说着,坐在下面的几个人,都是一脸严肃的轻轻点着头。 崇祯微微笑了笑说道:“朕此次同样想将武举分科。嗯,就如同文科举分成进士,明法,明算三科那样。将武科举分成知兵与善战两科。” “知兵?善战?”几名大臣不由得再次皱紧了眉头。稍倾,孙承宗起身问道:“陛下,不知知兵科与善战科如何分际?” “知兵科考兵法策略,善战科考弓马杀伐。”崇祯说到这稍稍停了一下,才继续解释说:“我大明的武举一直是重在弓马兼取策论。但朕观历史,文武双全,能够出将入相的人才,如凤毛麟角。如果以文武兼考的方式选出的人才,多是平庸之才。呵呵,就比如三国时期的典韦与诸葛亮,一个有万夫不当之勇,一个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智谋无双。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他们要是参加我大明的武举恐怕都选不中吧。他们一个大字不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 “陛下。”听皇帝如此说,李标皱了皱眉说道:“您所说的应该那罗贯中所写的演义小说,并非汉末史实。那典韦诸葛也并非如此。。。。。。” 听李标还要向下说,崇祯连忙摆手制止了他笑着说:“呵呵,李汝立,朕知,朕知。朕只是用那小说中的人物做个比较。按朕所说,不难看出,原来的武举所得,多为中庸守成之士。国泰民安之时,倒也可慢慢求索文武全才。然而此时我大明之情形,想必你们也都知道,此时,恐怕也没有时间再去等,只能在或勇或智中则一而任。呵呵,或许也能为大明找出一两个典韦或是诸葛也未可知。” 崇祯边说边微笑着看着几个人。 几名大臣沉思了半晌,相互看了看,纷纷拱手说道:“陛下所言甚是。” “嗯。”崇祯点点头,“朕想着,将武举知兵善战两科的考试定在四月。也就是文科明法明算科之后的一个月,如此那些文三科没有中式的文举子也可参加武举知兵的考核。” 听到皇帝说文举子同样能考取武举知兵科,几个人心中都是一动,不过在众人心中所想却各有不同。 停了片刻,袁可立站起身施礼说道:“陛下,武举毕竟选择的是武臣,总要披甲持兵决战于两军疆场。然文举举子大多身体羸弱,恐怕能以承受战阵之苦啊。” “礼卿说的有理。所以,朕还想将两京的武学合二为一,在京中成立一所大明最高武学。。。。。。嗯,就叫天策府吧。朕将亲任天策元帅,呵呵。”崇祯笑了笑继续说道:“所有武举中式的考生都要进天策府磨砥。。。。。。” 看着皇帝兴致勃勃的说着,几个大臣心中不由都裂了咧嘴,这老朱家的人真是一脉相承。现在的崇祯皇帝竟然也像武宗正德皇帝那样给自己封上官了。 然而,不等崇祯说完,李标猛地站起身大声叫到:“陛下。” 被打断了的崇祯愣了愣神,一脸疑惑的望着李标。 看到皇帝似乎被吓得发愣,刚刚被皇帝瞪的有些心虚的徐应元,猛地从一旁跳了出来指着李标尖声叫到:“李标,你大胆!” 李标身子微微一颤,而后他看都没看徐应元,而是跪倒在地说道:“臣请陛下收回成命。” 崇祯摆了摆手,让龇牙咧嘴狐假虎威的徐应元退开,他看着李标问道:“李汝立,你这是干什么?你想让朕收回什么?” “臣请陛下收回亲任天策府元帅一事。” “这。。。。。。为什么?” “陛下,元帅一职乃是臣子所任的官位。陛下为天子怎么可以担当。君臣之理,乃是三纲五常之首,怎能混之!” 此时,其他几个人也同时跪倒说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看着一个个一脸严肃的大臣,崇祯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看来想像某个光头那样,让高级将领叫自己校长是不可能了! 崇祯叹了口气说道:“好好,朕就收回那句话。不过,朕不当,那谁也不能当。从此之后,天策府元帅一职永远空悬。而且,天策府所有的大事,都可以不通过内阁直接报朕。”崇祯说着双眉已经慢慢皱起,语气中也带上了冷意。 “陛下。。。。。。”听到天策府能绕过内阁,李标便还要进谏。 此时,崇祯猛地一拍桌子说道:“怎么?李标,朕已经听了你的劝谏,你还要怎样?” “臣。。。。。。”李标一时被崇祯的气势所压,稍稍犹豫了一下。 这时,跪在一旁的袁可立说道:“敢问陛下,你所说的天策府的大事都包含那些?是不是只涉及天策府中的人,物。是不是只涉及这些人,物在天策府中之时。” “当然。”崇祯想了想回答道。 “如果只是这样,那臣无异议。”袁可立说着低了低头。 而后,除李标外的其他几个人稍稍想了想也都说道:“臣等亦无异议。” “嗯。”崇祯哼了一声,看着依旧跪在那里的李标说道:“李标!” “臣在。” “你呢!” “如果。。。。。。如果只涉及到天策府。。。。。。臣。。。。。。无异议。” “哼。”崇祯冷哼了一声 第九十三章:敕建天策 崇祯双手按着面前的书案,将视线从李标的身上移开。他微皱着眉头扫了一眼面前的几名大臣,慢慢说道:“没有异议就好。。。。。。朕要立的这个天策府,就是武臣中的国子监,翰林院。以后,无论九边,辽东,还是天下的卫所,所有七品以上武职官员,不经天策府便不可入职带兵。你们这些文臣,不是经常在朕面前说,武臣大多好勇斗狠,少文缺礼吗?朕不仅要在天策府中对这些中式的武举子们的刀马武艺进行考核,还要找沙场老将传授他们战场经验。找博学鸿儒教给这些人忠君爱国的道理。” 听到崇祯皇帝说到这里,几名大臣脸上都显出抑制不住的惊愕。不过,很快几个人竟反应了过来,尤其是孙承宗与袁可立两人,眼中都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孙承宗躬身说道:“臣多年领兵,曾见识过诸多武将。在这些武将们中,有不少人虽然勇敢善战却粗鄙不文,贪饷滥杀。臣观之是既爱又恨。如果能在这天策府中能保留其果勇去除其顽劣,则善莫大焉。如此,我大明边疆又何愁不稳。陛下此举英明之至。” “陛下。”袁可立接着说道:“兵家典籍虽多,但如何将这些典籍中记载同实际征战结合在一起确是极难。这些实际的经验除了在刀光血影的战场中,用命去体会的话,是难以得到的。以前这些经验只能得自家族的长辈,而大量没有此便利的武举子,几乎都成了纸上谈兵之辈。陛下要建的天策府,如能将战场老将的经验教与这些举子,又何愁我大明没有强将。” 听着孙承宗和袁可立说着天策府的优势,跪在一旁的礼部尚书孟绍虞也在思索着这个天策府的作用:“文武之争,自从上古时期臣分文武之时起,便一直存在于历史之中。天下太平之时,文臣治国武臣的权利便被压制。而天下大乱之时,武臣统兵治乱,文臣手中的权柄便会被削弱。文武之权永远在此消彼长之中。当下,大明天下虽然还算平稳,但各处的乱象已经有所显现。如果这些乱象不能在短时间内被平息,恐怕不久之后,大明便要进入兵荒马乱之世了。到那时,那些粗鄙凶狠目无纲常的丘八们手握重权,说不定大明的天下就将变得礼崩乐坏,而如自己这般的圣人门徒也将斯文扫地。这,绝对不能接受。皇帝此时提出让博学鸿儒进天策府,绝对是一个控制这些亡命徒的绝佳机会。而且,说不定延续了无数轮回的文武之争,能就此解决。” 想到这里,孟绍虞双眉猛地一挑。当袁可立话音刚落,他就出声说道:“陛下此举,利在社稷,功在千秋。忠勇之将充于王者之师,大明天下将千秋万世得享太平。” “哦?呵呵。呵呵。”崇祯不过将后事知道的有关军校的事,换成天策府的名字说了出来。原本认为由于大明本身就有着各级武学,所以大臣们应该不会反对。可没想到,几个人不仅没反对甚至一个个的高呼英明,这到让崇祯一时不知要如何反应。 此时,跪在最前面的黄立极微微抬起头,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崇祯皇帝,又用余光扫了扫身边的几名同僚,心中不禁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也不知,这几个人到底谁是真心,谁又是在哄这个年轻皇帝高兴。”细细的体会皇帝的用心,这次的武举与武学的变革,恐怕将影响到所有的勋贵和各个边境的将门。皇帝大概是想通过这个天策府,将以前那些利用钱和权建立起来的武臣的关系网打破掉。。。。。。。这件事如果出了纰漏,所造成的影响绝不会比变革文科举来的小。毕竟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要是武将造反。。。。。。如此看来,皇帝想要亲在担任那个天策元帅,就不仅仅是像武宗那样为了玩乐了,他一定是明白这个天策府的重要性,不想假于他人之手来控制这个重要的地方。” 想到这里,黄立极不由得抬起头再次望了一眼,那个年轻的甚至于脸上还带着青涩的皇帝。“究竟是上天真的给大明降下一个明主?还是有才智高绝之士在为皇帝出谋划策?不过,无论是哪种,大明都中兴有望。”黄立极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也高声说道:“陛下英明。。。。。。” “哈哈。”崇祯笑了几声,摆了摆手说道:“朕的想法即使再好,也需诸位臣工相助。好了,都起来吧。” “是。”几名大臣纷纷站起。 “既然你们都觉得的此事可行,那么这事就这么定了。之后,朕会下明旨,昭告天下。同样也会将这件事,写在宝钞监的那份报纸上。”崇祯说到这儿,稍稍停了停说道:“恩。。。。。。你们几个人也都两篇文章,一篇文举一篇武举。将朕的意思和你们的想法写出来,朕也会从中选出一两篇,以你们的名字发在那张报纸上。” “这个。。。。。。”几个人听到皇帝话,不由得的都有些犹豫。语言上的支持赞同和留下字据绝对不是一回事。几个人如果写了这个赞同皇帝改革科举的这个文章。就相当于同皇帝这两个变革绑在了一起,变革成功,几个人都是有功之臣。变革失败,几个人说不定就会被天下人当做蒙蔽圣聪霍乱天下的奸佞。 “怎么?不想领旨吗?”崇祯看着犹豫的几个人,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袁可立想了想说道:“臣领旨。”随着他的话,其他几个人也都躬身说道:“臣等领旨。” “很好。”崇祯微微的点点头。有了这几名朝中的重臣的鼎力相助,文武科举及天策府这几项变革成功的希望大增。而且自己通过这件事还将报纸这件事情也办了下了。想来,有着有关科举这样重要信息的报纸,肯定会让这份报纸很快便建立前权威性。为以后掌控舆论方向奠定坚实的基础。想到这里,崇祯不由得暗暗高兴。转头对徐应元说道:“徐应元,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皇爷,快到午时了。” “哦?那好,传旨赐宴。”崇祯说完,对着几名大臣又笑着说道:“你们果真是等到了朕的赐宴啊。” 几名大臣相互看了看都一脸苦笑着说:“臣等谢陛下隆恩。” 第九十四章:会试京城 由于天启皇帝驾崩,崇祯皇帝一道禁止娱乐的圣旨,让岁末年初的京城变得冷清了不少。 此时年节已过,随着前一段时间一直在街上查访的公人们,有意无意的懈怠,京城的市面顿时像缓了一口气似的,回复了往日的喧闹繁华。 今年是会试大考之年,从进入腊月之后,大明各地的进京应试的举子们便开始陆陆续续的赶往北京城。随着考期一天天的临近,京城也越发的鲜活热闹起来。 那些由各地进京应试的举子们,富的宝马雕车,仆从如云。穷的布衣青衫,一脸菜色。这些人或顾盼生辉,或愁眉不解,或呼朋唤友,或形单影孤。形形色色,熙熙攘攘。 这段时间,京城之中的各家店肆之中,大部分都是住的都是盼着一跃龙门的各地举人。每夜之中,京城的街道胡同,灯火繁星闪烁。虽因国丧未尽,各处的灯笼依旧只是白沙,但也将整个京城映的一片璀璨。就在这片灯影交错之中,会文的、吟酒作诗的、朗诵墨卷的应有尽有,无处不显示着大明京城的繁华。 在京城市井之中,一直都有着东贵西富南贫北贱之说。虽然这句话并不算十分的准确,但是也能从侧面反映出,在京城东边各坊之中,有不少高官贵戚居住。在这里,无论胡同街道或是店铺酒肆,相比京城其他的地方都要显得更整齐干净一些。那些进京的举子们,身上稍有余资便会尽量在这东城的几个街坊中租住。这其中不仅有着这里酒肆茶楼的整齐原因,更主要的还是希望能得遇贵人,得到提携。因此,这三年一次的喧闹,便次次都已东城为最。 京城朝阳门内,思诚坊的街口。一名看上去像是刚刚进京的举子,正微微仰着头望着远处的夕阳。此人身材硕长,头戴一顶黑色巾帽,身穿一件单薄的半旧蓝袍。脚上那双稍显破旧的皂靴沾满灰尘,肩头背着一只青灰色的包囊。看年纪,此人似乎已经有三十几岁,微红的脸庞上,一双微微眯起的细长眼睛似乎在微微的发着光。 “眼前的京城同几年之前几乎一样,除了那一盏盏的红纱换成了白沙。这次已经是自己第几次进京应试了?也不知这次能不能突出重围,金榜题名。如果依旧不中,自己是不是还要这样一直考下去?难道那些八股文对于自己来说,真的要比千军万马还可怕?”心中想着,不禁苦笑着摇摇头,手中不由得用力握了握在城门处领到的那张报纸。 “丽亨兄,丽亨兄。。。。。。这边,这边。”一连串的叫喊,将阎应元从思绪中唤醒。他转过头顺着声音望过去,就见在道路的另一侧,一名身穿华服的贵公子,正骑在一匹骏马上向自己连连挥手。 那个华服公子看见阎应元望过来,哈哈的笑了两声,而后便从马上跳了下来。潇洒的将手中的缰绳抛给身后的随从,快步的走了过来。 看着那人洒脱随意的动作,一丝笑容挂上了阎应元的嘴角。那人走到阎应元的面前抱拳施礼说道:“哈哈,果真是丽亨兄啊。”阎应元连忙回礼,而后苦笑着说:“此时再次见到风采依旧的继文贤弟,到让为兄感慨万千啊。” “哈哈。”周琏笑着说道,“友情如酒,旧人如故。丽亨兄应该欢喜才是,何来的感慨?哈哈。某算计着,这几日丽亨兄也应该到京了,果然让某等到了。甚好。甚好。今天正巧约了几个朋友在鸿宾楼会文。丽亨兄同去同去。”周琏说着拉起阎应元的手就要向路对面走去。 阎应元连忙说道:“继文,继文,稍等稍等。”看到周继文停下动作,阎应元才摇头笑着说道:“真真是故人如旧,没想到,几年未见继文你依旧如此。” “呵呵,我这也叫本性难移。丽亨兄你。。。。。” 阎应元拍了拍肩头的包裹说道:“愚兄此时刚刚进城,连落脚之地尚未找好。。。。。。怎好就去吃酒,不如,明日。。。。。。” “嗐。我以为何事?”周琏说着挥了挥手,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名仆人,快步走过来躬身施礼说道:“公子。” “你马上去咱们住的店房中,再租一间上房。” “是。”那名仆人点点头,便转身离开。 周琏转头看着阎应元说道:“丽亨兄,如此可好?” “唉,你呀。”阎应元笑着摇摇头。 两个人说笑着,来到周琏下马的地方,周琏让自己的仆人让出一匹马与阎应元,而后两人并骑向鸿宾楼走去。 骑在马上,阎应元一边看着四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一边开口问道:“贤弟,今日都有谁来饮酒会文?” “呵呵,既有新朋也有旧友。到了您就知道了。” 。。。。。。 两层高的鸿宾楼就建在思诚坊中最为热闹繁华之处。离此楼不远,便是京城中一处香火旺盛的寺庙。围绕着那处庙宇四周有着众多的酒楼店铺。此时,虽然天色只是将近黄昏,但各家早已油烟缭绕,食香扑鼻。一名名神色精明,穿的干净整齐的迎客伙计,站在各自家的门前,满脸堆笑高声迎着宾客。酒香饭香汇和着灯烛笑语,一片升腾。 走到鸿宾楼前,两人翻身下马。这时早有几名伙计迎了过来,一边将几人的马匹牵到楼后,一边将几个人让进酒楼。 一进酒楼的大门便有一股热气迎面而来,这让在冷风中赶了一天路的阎应元精神为之一振。阎应元暗暗的深吸了一口这红尘中热气,随着周琏沿着一侧的楼梯,上到了二层的雅座包间。 此时的房间中已经有了几个早到之人,当周琏刚刚踏进房门,一个声音便高声叫着:“继文兄,为何姗姗来迟?” 话音刚落一名年轻的举子便笑着走了过来。周琏拱手说道:“俗事缠身,小弟告罪。不过,就因为来迟却给大家迎来一位好友。” “哦?”那人眼睛一亮,而后便看向随在周琏身后的阎应元。 还没等到周琏介绍,一个声音已经在房中响起:“是丽亨兄吗?” 第九十五章:各有际遇 听到有人招呼自己,阎应元连忙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在房间的靠里的地方站起一名身材高瘦的中年人。阎应元眼睛一亮,对面前的那个年轻人微微点点头,而后跨前几步对那名中年人拱手说道:“艺岭兄。” “哈哈。”那个中年人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阎应元的手臂说道:“真真是你啊。周继文有功,一会一定要多敬他数杯!” “哎呀,张老夫子还是饶了小弟吧。谁人不知你张艺岭乃是酒中逍遥仙,小弟真真敬谢不敏。再者说,丽亨兄既然到了,你的对手便是他,就让小弟在一旁鼓之呵之就好。呵呵。” 看着三个人亲热的样子,站在一旁的那个年轻人一直微笑不语。直到周琏说完,才开声说道:“能叫张老夫子如此高兴,定是好朋友。继文兄不给大家介绍介绍。” 听到那人的话,周琏才想起忘了给大家介绍,连忙对那人抱拳一躬说道:“呵呵,文佐兄说的是。小弟有些忘形了。”说完来到阎应元的身边向众人介绍说:“阎应元阎丽亨,小弟最好的朋友。”阎应元微笑这对着众人抱拳躬身。 周琏随后又将屋中的众人一一给阎应元做了介绍。站在三人身边的那个年轻人,姓程名益字文佐,乃是江东大族后裔,并且在江东文名颇盛。除了站在门口的四个人之外,屋中另外的三个人也都是这科应试的举子。身材略显富态的是河南安阳人吕桂轩吕裕鸿,衣着华丽却又矮又瘦是胡广举子黄曦旭黄锦禄。最后一个是姓傅名恒字之秋的面色清冷的年轻人。 众人相互施礼完毕,周琏便招呼酒楼的伙计上菜。很快酒菜齐备,众人便都在桌边坐好。酒过三巡,坐在阎应元身边的张友华说道:“丽亨贤弟,你是何时进京的?” “小弟今日刚刚进京,连店房都未进,就被继文拉来了。” “哦?那住宿可安顿好了?” 阎应元还未说话,一旁的周琏笑着接过去说道:“老夫子放心,小弟已经替丽亨兄安排妥当,同某一起住在连升老店。” “哦,那就好。”张友华点点头,而后轻叹一声说道:“人之一生各有际遇。想当年同时饮酒的朋友,有人高中,有人归乡,还有像咱们三人这样,依旧在条路上颠簸而行的。唉,也不知此次是否能够得偿所愿。” 望着张友华已经斑白的两鬓,阎应元不由想起自己的心事,无奈何间只得举杯一敬,同张友华一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着两人有些消沉,周琏笑了笑说道:“中了又有什么好?案牍劳形那若放浪形骸,卑躬屈膝有何如笑游山林?” “呵呵,你说的倒是轻巧。”张友华用手点了点周琏说道,“你今科要是还不中,你就不怕你父亲骂你不孝?” “啊。。。。。。”听到张友华说到自己的父亲,周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讪讪的笑了笑说道:“这个,文章憎命徒呼奈何?” “呵呵。”张友华冷笑了两声说道:“一省才子却连副榜都不中,你还是多想想要如何交代吧。” 周琏听着咧了咧嘴。一旁的程益看着一脸郁闷的周琏说道:“听艺岭兄此话,继文兄三科不中,莫非别有隐情?” “呵呵。”周琏笑了笑并不说话,一旁的张友华继续说道:“这个人,不耐烦官场上那些污浊之气,只想着优哉游哉逍遥快乐。” “哦?继文兄既然不愿为官又何必。。。。。。” “唉。。。。。。”周琏长叹一声,“父命难违啊。。。。。。” “呵呵。”程益轻声的笑了笑说道:“继文兄,官场之中既有污浊也有清流,不可一概而论。心自高洁,何处没有清风明月?再者说我辈读书之人,十年寒窗,不正应上佐君王,下安黎民吗?” “文佐兄说的在理。”吕桂轩笑着在一旁帮腔道。 “继文兄即知现在官场污浊,我辈则更应努力。涤污洗秽还大明清净。”坐在几人对面的傅恒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声音清冷的说道。 看见众人都在劝说自己,周琏连忙站起身,抱拳躬身说道:“受教受教,周某一定努力,一定努力。”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他那言不由衷的样子,大家也都无可奈何。 周家在南方是一个庞大家族,不仅家财豪富,而且族中还出了不少高官。可是作为周家长房嫡长子的周琏却对官场毫无兴趣,虽然作为一族之长的周父逼迫甚严,周琏却在中了举人之后,便不愿再考。虽然每次会试都会参加,但是每次都是随意糊弄。 众人陪饮一杯后,身材瘦小的黄曦旭开口说道:“艺岭兄,此次圣上变革科举。进士及第恐怕更难了,不知艺岭兄如何想?” “唉。”张友华不由得长叹了一声说道:“某这半生将心血都倾于八股之中。本想今科能中个副榜就好。没想到。。。。。。看来真是命运不济。如果此后,此成永例,恐怕某得科举之路也至此休矣。”张友华说着将自己的面前的酒杯倒满,而后一饮而尽。 看着张友华烦闷的样子,阎应元微微皱皱眉,侧头对身边的周琏问道:“圣上下旨变革科举了?” “是啊?丽亨兄不知?难道您没有领到那个新出的‘大明报’?” “大明报?”阎应元想了想,拿出那张在城门处被强塞进手中的那一叠纸说道:“今日进京之时,有一锦衣卫官员曾塞给我一叠纸,可是你们所说的‘大明报’?” 周琏侧头看了看说道:“对,是此物啊。这几日,京城两县的衙役还有锦衣卫,在各处给进京举子们派发此物。” “哦?”阎应元一愣,将那张报纸打开,只见在首页之上,印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大明报’。 “这三个字是大宗伯所书。除此之外,在这张报纸中还有当今内阁首辅次辅,以及最近刚刚回朝的恺阳公,节寰公的文章。” “哦?”阎应元剑眉一挑,连忙举起这份‘大明报’仔细的看着。 第九十六章:明法之路 就在阎应元细细的阅读那份’大明报’时,坐在一侧的那个身形瘦小的黄曦旭也叹了口气说道:“唉,真不知圣上是如何想的,原本每科能中个一百来人。这对全天下的举子来说,就已经犹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了。如今竟然又将进士科的名额限制在三十三名,这。。。。。。这简直。。。。。。” “锦禄,慎言。”听到黄曦旭言语中涉及到了皇帝,程益微微皱了皱眉,轻声说道。 黄曦旭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笑了笑说道:“失言,失言。” “锦禄兄,这报上说只是进士科名额减少,不是还有新开的明法明算两科吗?想来,今年总的中式名额不会比以前少上太多。”看黄曦旭有些尴尬,周琏连忙接过话头说道。 “唉。”黄曦旭苦笑的摇摇头说道:“某同张老夫子情形相同,这些年,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早已将这全部的心血放到了八股之上。此时,哪有余力再去学那些解案之法数术之学?” “就是啊。”身形微胖的吕桂轩也在一旁说道,“国家选士,不以道德文章为主,却要考什么案例,计算。我看天子身边一定是出了小人了。” “小人?什么小人?”坐在一侧的傅恒斜着眼睛看了看吕桂轩随口说道:“你没看在那张报纸上,内阁大学士和大宗伯与孙恺阳,袁节寰都撰文支持。难道这几位也是小人?” 听到傅恒的话,吕桂轩有些无奈的摇摇头。 “哼,自己学识不足,还赖名额太少?”看着吕桂轩的样子,傅恒撇了撇嘴又补了一句。 “什么?你说什么?”吕桂轩脸瞬时涨得通红,他一下便站了起来指着傅恒叫到。 傅恒看了他一眼,端起面前的酒杯,轻轻的喝了一口说道:“怎么?我说错了?那进士科不是还有三十几个名额吗?真有学识,未必没有你的位置。” “你。。。。。。”吕桂轩一时语塞,手指这傅恒说不出话来。这时坐在他一旁的黄曦旭与程益都站起身连声规劝。吕桂轩恨恨的坐下指着傅恒说道:“好,好。我吕桂轩不学无术,考不中那进士。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真有学识,最后是个什么结果。” 傅恒翘起嘴角笑了笑说道:“你不用等,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结果。” “哦?”吕桂轩眉头一挑。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一脸疑惑的看着傅恒。 傅恒悠闲的加了一口菜,慢慢的嚼着,而后说道:“我根本就不会去考那个进士科。。。。。。” “啊?”出乎意料的答案让吕桂轩微微一愣,随即他就嗤笑了一声,“呵。。。。。。”怪声怪调的说道:“好,真好,你傅之秋的确是比我们有自知之明。不过,我吕桂轩至少还有胆子去试,而某些连试的胆子都没有的人,还是不要胡言乱语得好。” “我不去,那是因为我要直接去考明法科!” 傅恒的话,让屋中忽然变得一静。 虽然那份载着科举变革的‘大明报’在几天之前,就已经发到众人的手中。但是,一直都在准备着八股文准备参加科考的举子们,大多还是将视线集中到了进士科。这几天,众人谈论的也大多是进士科,那更加尊贵的地位和更加少的名额。而新增的明法明算两科,一则在大明报中已经载明了,地位和待遇都要比进士科差上不少。二则两科考试有又被放在了进士科后的一个月,所以心高气傲的举子们很少有人直言去考。 看着屋中众人惊愕的表情,傅恒微微扬了扬头,再次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之秋。”程益微微皱了皱眉说道:“你真的要放弃进士科,直接去考明法科?” “嗯。没错。”傅恒点头应到。 “之秋,恕我直言,那明法明算两科毕竟是新开的科考,究竟要如何去考,全无经验。而且从那‘大明报’上看,即使考中了明法明算科,也只能成为佐贰之官。虽然我们当官不是为了官职权势。不过,更大的权利不是更能实现我等匡世济民之愿。” “呵呵。”傅恒微微笑了笑,“文佐兄说的不错。不过,小弟却认为这个明法科才是适合小弟治国安民之路。” “哦?此话怎讲?” 傅恒笑容不变,一双眼中闪着光:“我大明治世安邦的律法《大明律》乃是太祖高皇帝所定。而由太祖立基之时至此这两百余年中。为何太祖成祖之时,能够国泰民安?为何那时没有阉党乱政,没有像此时这样贪官遍地?一个原因,律法严明耳。现在,由圣上单独开设明法这科就可看出,圣上亦想严律法以正朝纲,诛奸佞以安黎庶。所以,小弟认为考取明法科才正当其时。” 听傅恒的一席话,程益一直紧皱眉头。直到傅恒说完程益才开口说道:“之秋,如何才能治国,平天下。每人都有其自己想法。愚兄在这里也不想和你争论,到底应是人治还是法治,到底应教民以修德还是厉民以惧法。愚兄此时只是担心,贤弟因一时冲动而错走了道路。要知道原本的科举虽有三榜之分,但其中的差距尚不难弥补。如今科举分成三科,看上去更像是三条不同的官场之路。所以,贤弟一定要慎重啊。” 听着程益推心置腹的话,性格执拗高傲的傅恒心中多少也有些感动,他微微的点点头说道:“小弟自束发之时,便立志明法治世。如今既有此机会自不会放过,小弟多谢程兄厚意。” “之秋。”看着程益不在说话,周琏忍不住劝道:“那明法科在进士科后的一月才开。你可以先考进士科,如果不能登榜再去考那明法也不迟啊。再者说进士地位尊贵,真要是中了,至少能为一地主官,到那时不是也可再去行你那明法之路吗?” 傅恒抬头看着周琏微微笑了笑说道:“继文兄,你真的认为中了进士之后,还能再走明法之路吗?” 第九十七章:不是坏事 周琏被傅恒问的一愣,他疑惑地反问道:“怎么?难道中了进士就不能再管理刑名之事了吗?” “呵呵。”傅恒挑着嘴角笑了笑说道:“就某看来,从今以后,无论地方或是朝堂,刑名之事恐怕都要交于刑名科出身的人手中。至于为什么?很简单,如果不是存了这种想法,朝廷又何必单开这一科?再者说,明法科是由礼部和刑部共同出题判卷,这样一来,那刑部与明法科的中试之人之间,便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而这,在无形之中也就加强了那些‘佐贰’官员的实权。那时,上有刑部的支持,下有同科同年的帮助,恐怕就是那些主官对刑名之事也再难像以前那样管理了。” 听着傅恒的话,周琏思索着点了点头。 “要是这么说,从明法明算两科出来的人,就要管理各处的刑名与钱粮了?”张友华在一旁问到。 程益想了想也点点头说道:“很有这种可能。” 吕桂轩喃喃的问道:“那。。。。。。那州府一级的地方主官手中的权利,不就大大地被分薄了吗?” “恐怕会是这样。。。。。。”张友华抚着胡须慢慢的说道。 “这。。。。。。这。。。。。。”吕桂轩连着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要说什么好。 程益思索了一会说道:“这只是咱们的推测,现实也未必就如咱们所想的这样。毕竟今年只是这两科第一次开科取士,一切还都还在未定之中。不过。。。。。。即使真如咱们所想的那样。在我看来到也没什么不好。” “文佐兄。”听完程益的话,黄曦旭有些不解的问道,“在咱们这些人中,要说谁最有希望考中这变革后进士科,那一定是非你莫属。也就是说,你以后很有可能会作为主官主政一方。可如果按咱们刚才想的那样,你担任主官后手中的权柄便会减少。。。。。。你怎么还说没什么不好?” “呵呵。”程益微微笑了笑说道:“作为一地的主官,掌一地之政,要做的便是查属官,宣风化,平狱讼,均赋役。在这其中刑名与钱粮虽然也很重要,但就我看来,行仁政,宣风化,管理好官员才是主官职权中最为重要的,也是一地牧守最应下力气去做的事情。再者,我也听说,现在有不少地方的主官或不通刑名,或不通钱粮。这些人在为官主政之时便将这两项的事物尽付于师爷之手。而那些师爷虽不在官员之列,手中却有着偌大的权力。他们借着主家不懂细务或无暇顾及之便,欺上瞒下,包讼卖法,为恶甚重。现在,如朝廷真的将事情琐碎而又耗费精力的刑名钱粮之事,委派于精通庶务的官员去做。不仅能让主官节省了大量的时间精力,同时也能抑制那些师爷小吏之流盘剥百姓。” 程益说到这里看着黄曦旭微微笑了笑说道:“所以,我到觉得此事也并非什么坏事。” 阎应元此时已经将‘大明报’细细的看了大半,他听到程益的话抬起头说道:“嗯,说的有理。就我看来,好处恐怕还不仅如此。” “哦?”程益看着阎应元双眉微微一动。 阎应元微笑着点点头继续说道:“科考分科之后,天下考生的便可以凭各自所长,去选择科目准备应试。比如之秋选择明法,文佐选择进士。这就如同上阵杀敌之时,选择了自己最熟练的武器一般,不仅能发挥出更大了能力,同时也会让自己官场之路走的更顺一些。” 程益想了想,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时,坐在一旁的吕桂轩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之后恐怕如我们这样身无所长只剩半腹文章的人,就更难以入仕了。” 程益看着吕桂轩笑着劝说道:“裕鸿兄不用如此妄自菲薄。。。。。。” 就在程益耐心的劝慰吕桂轩时,阎应元忽然轻轻的‘咦’了一声。 “丽亨,怎么了?”坐在他身边的张友华转头问道。 “哦,这张报纸上说,朝廷将武举也分成知兵与善战两科了。” 张友华听说是有关武举的事,便随意的点了点头。而后,一边想着心事,一边皱着眉头,慢慢的喝着面前那盏似乎越来越苦涩的酒。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屋中的气氛终于慢慢的热烈了起来。毕竟,科举还没有开始,谁又能知道文曲星君不会眷顾自己? 酒桌之上众人开始推杯换盏,行文做令。而在酒楼之外,此时已是华灯初上,游人如织。 在思诚坊繁华的街道两旁,各个酒肆店铺都已经挂起了一盏盏的灯笼。虽然由于国丧,各家只能使用白色的灯笼。但是什么时候都不能低估人民谋生的智慧。既然灯笼的颜色不能变更,人们便变更灯笼的大小多少,变更灯笼的形状结构。虽然在色彩上要比几年前单调一些,但那一盏盏的明灯却也将整条街道装点得犹如天上星河一隅。 此时,在这条街道之上,一名举子打扮的年轻人正兴致勃勃的边走边看。在他的身边亦步亦趋的跟随着一胖一瘦两名中年人。体型较胖的那个,个子不高,眉毛稀疏,但是却长着一蓬极茂盛的胡须。体型稍瘦的那个看上去衣着平常,可是在神态之间却显露出难以掩盖的紧张。而在这三个人的身后还紧紧跟着七八个精壮的家人。 看着身边的胖子,总是有事没事的抚弄自己的胡子,那个年轻人不由得笑着说:“老徐啊,你没事老摸胡子干什么?” 那胖子下意识的躬着身子说道:“回皇。。。。。。黄公子。奴。。。。。。我这不是担心吗?” “担心什么?” “担心它掉了,挺好看的东西。” “呵呵。你这家伙。”年轻说到这里左右看了看而后招招手,那个胖子便笑眯眯的凑了过来。年轻人贴近胖子的耳边说道:“你要是喜欢,回去后也让你带着,怎么样?” “啊。。。。。。”胖子脸上纠结着,一只手不停的抚着那黝黑锃亮的胡子,片刻之后他才满脸痛苦的说道:“多谢黄公子了,还是算了吧。回去要是还带着,老徐可能就是全。。。。。。府的笑柄了。” “哈哈。”年轻人大笑了起来。他用手拍了拍那个胖子的肩膀说道,“好好,既然回去不能带着,那你现在就好好过瘾吧。” 第九十八章:喧闹街市 走在思诚坊那繁华喧闹的街市之中,微服的崇祯皇帝兴致颇高。看着道路两旁一家家生意兴隆的店铺,感受着身边行人的欢声笑语。一丝笑容,始终挂在他的嘴角。 游游逛逛,走走停停。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身边的那璀璨的光影与喧闹的声音渐渐变得朦胧。崇祯的精神也在那一刻起,渐渐从周遭的情境中一点点的抽离出,慢慢的整个人似乎成了难以融入的一滴油滴。身体依旧在动着,依旧看着笑着,但四周的一切却仿佛变得犹如一场梦境。 崇祯渐渐的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此时又身在何处。。。。。。 眼前这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让他觉得仿佛又回到了几年之前,自己犹在游逛着那座有名的仿古街市。而那个让自己魂牵梦萦的人,就藏在前面的那个店铺之中。此时她正带着那令人心颤的微笑,静静的等着自己去发现。 真真假假,寻寻觅觅。 不知在这个真实的怕人,又漂亮的怕人的梦中,走了多久。 忽然,一声痛彻心扉的哭嚎,将心中的梦境击碎成了无数的碎片,随即便消散于无尽的夜空之中。 崇祯停下了脚步,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心中还残留的那一丝酸涩藏进了心底。 粗鄙的叫骂声,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接连不断的从不远处的一个胡同中传出。那一阵阵与四周的繁华格格不入的声音,顿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很快在那条胡同的入口处就围起大批的行人。 崇祯看着不远处的人群,转头对身边的孙祖寿说道:“祖寿,去看看前面这是怎么了?” 孙祖寿微微躬了躬身,而后挥挥手,一名随在身后的锦衣卫校尉快步走了过去,挤进了前面的人群。 没过多久,那名锦衣卫校尉便走了回来,在孙祖寿的耳边低低的声音说了几句。孙祖寿点点头,而后走到崇祯的身边说道:“公子,前边那个胡同中死了个孩子,家属正在哭闹。” “哦?”崇祯皱了皱眉,又向那个方向看了看,才有些疑惑的说道:“死了个孩子?可听这个动静,不像是家中出了丧事的情形啊。” “这个。。。。。。”孙祖寿犹豫了一下,下意识的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徐应元。 崇祯皱了皱眉头,盯着孙祖寿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是。”孙祖寿见皇帝已经有些不快,连忙躬了躬身低声说道:“回公子,那孩子得死,可能和胡同中住着一个‘私白’有关。。。。。。”听到孙祖寿说道‘私白’时,徐应元胖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动了动。 崇祯瞥了徐应元一眼,低声问道:“私白?私白是什么?” “呃。回公子,‘私白’就是民间私下阉割孩子的人。” “什么?怎么会这样?难道。。。。。。。”崇祯说着转头看了徐应元一眼。 徐应元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古怪异常。感觉到皇帝的目光,徐应元咽了口口水才开口说道:“公子,宫中的内侍大多都是走的正途。” “正途?” “是,所谓正途,就是说如果有自愿将孩子送往宫的百姓,就要先去当地官府进行报备,在得到批准后,这个人的名字会被送往礼部登记造册。等什么时候宫里缺人了,再由宫内的钦差与礼部堂官一同遴选,只有被选中了才能进宫。” 徐应元眼睛向四周扫了扫才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奴婢进宫就是走的这个路子。” “那这个私白。。。。。。”崇祯抬头看了看那个仍在传出哭嚎声的胡同。 “唉。。。。。。”徐应元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虽然从太祖开始就定有律法,禁止民间的私阉。可是,总有一些人贪图宫中的衣食无忧,也。。。。。。” “也看中你们手中的权利?”崇祯皱着眉问道。 徐应元咧着嘴苦笑了笑说道:“公子说的是。不过主要还是大明皇家恩重,总会给那些私阉的人一条活路,所以民间私阉之事便始终难以禁绝。”徐应元说到这里想那个胡同瞟了一眼说道:“这里应该是一处专门阉割孩子的私白住处,可能是动刀时出了事故,孩子没了。” “徐应元,你知道现在有多少私阉的人?” “这个奴婢不知,不过我听说天启元年就有两万多自宫的人跪在礼部衙门前请求进宫。奴婢想着,现在应该比那时还要多一些吧。” “这么多?”崇祯有些惊愕的瞪大了眼睛。 “公子,现在宫里宫外光在名录上的内侍差不多就有近十万人。” “十万!” “是啊,就奴婢所知,光在南海子的净军就有两三万人。” 崇祯看了看面前的徐应元,又看了看那条胡同,不禁摇头叹了一口气。看起来,大明帝国之所以灭亡,恐怕不仅仅是自己之前想到的那些,在后世看到的那些。 这个老大帝国不仅有着内忧外患,就连它的精神也已经颓废了。 想一想,这个原本有着注重香火传承的风俗,有着虽千万人吾独往矣的精神,有着风萧萧兮易水寒,匹夫一怒血溅三尺的脾性的民族。现在尽然会有如此多的人为了权利财富,放弃了人的尊严。 难怪十几年后,满清只用了几万族人,就将偌大的明帝国踩在了脚底下,让它变成了没有脊梁奴才。 自己即使能延续大明帝国的生命,但如果不能重新立找回这个民族的性格,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个国家依旧会沉沦下去,依旧会懒散的倒在地上。。。。。。 崇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低低的声音说道:“走吧。”而后,抬起腿便向前走去。徐应元和孙祖寿相互看了看,连忙紧随在后。 然而,就在几个人刚刚走过人群背后之时,一声凄厉的尖叫猛地传来,随后便听到有一个人大声的叫道:“杀人了,杀人了。” 崇祯那原本变得有些沉重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他紧皱着眉头看着那条胡同说道:“走,去看看。” 第九十九章:市井闲人 看着皇帝径直向着拥挤的胡同口走去,徐应元和孙祖寿都大吃一惊。徐应元急抢了几步一下拉住崇祯的衣袖,一脸惊慌的说:“皇。。。。。。公子,那里不能去啊。” 崇祯蹙着眉眼神冰冷的盯着徐应元的那张胖脸说道:“怎么?你敢拦阻我?” 徐应元被崇祯的目光吓得浑身一抖,双腿一软就向地上跪了下去。 “哼。”看着徐应元样子冷哼了一声,随后低低的声音说道:“给朕站直了!” “啊,是。”徐应元连忙应道,努力的站直身体。 崇祯甩开徐应元得手,转过头就见孙祖寿正一脸紧张的挡在自己的身前。 “孙祖寿,你也要拦我?” 孙祖寿插手躬身,一张脸涨得通红,压低了声音说道:“公子,那里环境复杂,闲杂人等众多,再加之光线不明,太危险了。” 听孙祖寿这么说,崇祯抬头看了看灯火阑珊的胡同,不禁稍稍有些犹豫。可就在这时,一阵更大声音呼嚎从胡同中传了出来。 崇祯心理一阵急躁,抬手推开了面前的孙祖寿,大步向那个胡同走去。 孙祖寿无奈的叹了口气,一边进随着崇祯,一边暗暗指挥这那几名锦衣卫中的精英将崇祯围在中间。 此时,胡同口处的人群已经越聚越多。崇祯心中不有感叹,国人爱看热闹的性格恐怕是来自于血脉。此时情景与几百年后简直别无二致。 四五个身手矫健的锦衣卫校尉,冲在崇祯的身前,肩扛手推,几乎瞬间就在人群之中开出了一条人胡同。 围在路口看热闹的人,被几个人挤得一阵叫骂。不过,京城中的闲人们毕竟都算有些见识,他们看着那几个蛮不讲理的彪悍校尉,再看被几个人护在中间崇祯瞬间便明白了,这个年轻人绝不会普通。恐怕不是那个勋贵家的少爷,就是那个高官家的公子。现在,这个没怎么经过时事的公子哥怕是兴致来了,想要过过管闲事的瘾。 北京城中市井闲人,有着自己独特的狡黠与性格,他们并不像此时大明其他地方人那样怕官。所以,这些闲人一边低声的笑骂向两旁让开,一边更加兴致勃勃垫脚向里看着。有几个泼皮无赖甚至在人群中高声叫着:“嘿,嘿,来高人了啊!这下热闹了啊。” 听着四周的声音,崇祯不由得瘪了瘪嘴,怎么觉得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同。。。。。。 穿过人群,走进胡同。瞬时,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结着一片片肮脏的冰。一堆堆的垃圾合着煤炭灰烬随意的堆在胡同的两侧。一种古怪的气味,即使在滴水成冰的冬季,也让人闻之欲呕。 胡同中的光线昏暗,除了天上那轮朦胧的月亮外,全部来自于一盏破旧的纸灯笼。 离胡同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做稍显破旧的院门,那只纸灯便被插在门边。在院门之前昏黄的灯光中,一些人正在乱乱糟糟的争吵厮打。 崇祯向前走了几步才算看清那门前的情形。在那座院门之前正站着两三个抱着双臂的成年男子。再大门之外,另有两名男子正厮打在一起。在离这两名男子不远处,一名披头散发女子正跛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在她的面前摆放着一具小小的尸体。在他的身边,一个瘦高的男子这在不停对着那个大门叫骂。 那两名厮打的男子身材体型并不对等,此时其中那个瘦小的男子已经被打倒在地。获胜的健壮男子站起身,又狠狠的在瘦小男子的身上踹了一脚就想要离开。不过,没想到那个瘦小的男子虽然已经满面是血,但竟然异常的执拗。就见他嘶叫着从地上爬了起来,猛扑向那个健壮的男子,奋力抱住那个人的腿,张口就咬了上去。虽然那个健壮的男装穿着棉裤,但被那人不要命的咬下,连惊带痛的大叫了一声,回手一把薅住了瘦小男子的头发,攥起拳头向着那人的脸砸了下去。一声闷闷的低呼,被砸的人脸上再次迸出鲜血。不过,他依然不撒最还在拼命的咬着。那个被咬的人又连砸了两下,将依旧不能让那人松嘴,不由得怒火中烧,一伸手便从腰间拔出了一把杀猪刀,就像那个瘦小的男子身上扎去。 “住手!”一声大喝,让那个健壮的男子微微一愣。还没等到他看清是谁再喊,一条身影忽的出现在身边。随即手腕一痛,手中的尖刀便已经被人夺了去。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了一阵喝彩之声。 健壮的男子大吃一惊,连忙看去,之间一个犹如文士的中年男子手中拿着自己那把尖刀,紧皱着眉头站在自己的身边。 “你。。。。。。你,你要干什么?” “哼。”那名中年人只是冷哼了一声。 这时,刚才喊住手的那个声音又说道:“必之,将那个人也放下来。” “是。”中年人应了一声,一伸手便抓住了那个咬人的人的脖颈随手一捏,那个已经处于半昏迷状的男子便松开了嘴,倒在了地上。 就在这时,一声高过一声的哭嚎再次从哪个女人处响起。而后,那个被这一连串变故吓得停下叫骂瘦高男子,猛地冲向已经走进胡同的崇祯。 孙祖寿和徐应元都被那个瘦高男子的动作吓得大惊,徐应元嚎了一声窜到了崇祯的身前。随即,崇祯身边的那几个校尉也冲上前将那个男子按倒在地。 那个瘦高男子,也被身边那个人校尉冰冷的视线吓得一抖,随即他便大叫着:“公子饶命,公子饶命。” 崇祯轻轻的拍了拍徐应元的肩头,而后从浑身肥肉都在颤抖的身边绕了出来。他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那个男子说道:“你想干什么?” “啊,没,没,没想干什么!”那个男子被吓得结结巴巴的回答着。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过来,对着崇祯大声的哭叫着:“公子,公子啊,求您要给我们做主啊。” 第一百章:一面之词 崇祯低下头,看了看那个被按在地上的瘦高男子。稍稍想了想,便对着按住那人的几名锦衣卫校尉轻轻的摆了摆手。 几名校尉稍稍犹豫了一下,不敢抗命,只得松开了手。不过,几个人都担心那人会暴起伤人,所以几个人便都站在那人的身后,时刻提防着。 虽然依旧被几个校尉监视着,但那个男子似乎并不是特别害怕。在校尉们松开手后,他跪在原地龇牙咧嘴的活动着刚刚被扭得生痛的臂膀。 此时,孙祖寿已经回到了崇祯的身边,并且分出两名校尉将那两个刚才厮打在一起的男子也都带到一旁。那个健壮的男子被按着跪在地上。而那个瘦小的男子全身瘫软的趴在地上。 瘦高男子活动了两下手臂,发现另两个人也被带到身边。他眼珠一转,便明白了,自己果然猜的没错,面前的这个年青的公子的确是要过过审案的瘾。想到这他就势向地上一趴,扯开嗓子继续干嚎道:“公子啊,求公子给草民做主啊。” 崇祯被他那难听的声音吵得直皱眉,连忙说道:“行了,别嚷了,说说是怎么回事。” “是,是。公子啊,小人是京城人氏,就住在城北。原本小人家中也颇有资财算是小康之家。不过前两年由于父母重病亡故。。。。。。” 听到高瘦男子的话,那个被押过来的健壮男子盯着那个瘦高男子叫道:“张三癞子,你狗日的别胡说,你爹娘不都是被你气死的吗?” “赵小刀子,你别泼脏水。街坊们谁不知道我父母是病死的?谁又不知道我张文弱的人品!”那个叫张文弱的瘦高男子指着健壮男子不甘示弱的叫到。 “呵呵,奶奶的,你张文弱也有人品。。。。。。”那个健壮男子撇了撇,还要继续叫骂。 崇祯此时已经然他们吵得头痛,指着那个健壮男子说道:“让他闭嘴。” “唉,奶奶的,为什么让我。。。。。。”那个健壮男子听见崇祯的话就想站起来争辩。可他刚刚站起一半,就被身后的那个锦衣卫校尉一脚踹在腿窝里,随后一巴掌狠狠的抽在头上。那个人被踹的腿一软重新跪倒。他执拗的梗了梗脖子,不过却没敢再说话。 张文弱斜着眼睛看了看挨打的健壮男子,撇了撇嘴。 “你继续说。”崇祯皱着眉说道。 “啊,是。”张文弱对着崇祯磕了一个头说道:“小人连给父母看病花销,再后来买棺发送。将家中的钱物当卖一空。。。。。。呜呜,可怜我,此时家中贫苦的几乎已经没有了隔夜之粮。。。。。。呜呜。”张文弱带着腔调的说着,末了又干嚎了几声。 跪在一旁的那个健壮男子,虽然不敢再说话,却撇着嘴重重的哼哼了两声,狠狠的向一侧吐了口口水。 张文弱瞟了那个男子一眼,继续一脸悲苦的说道:“公子啊,小人一家四口,除了我夫妻两人,还有两个半大的小子。公子啊,我夫妻能忍饥挨饿凑合活着,可总要给孩子找个能吃饭的地方吧?万般无奈之下,我就想到了去衙门报名,以便有机会将小儿子送进宫里伺候圣人。可是,没想到啊。。。。。。呜。。。。。。” “别哭了,继续说!”崇祯看着他又要开嚎,连忙制止道。 “哦,是。”张文弱摸了摸眼眶说道:“那天,小人刚走到衙门门口,这个赵小刀就拦住了我。” “你。。。。。。”那个赵小刀指着张文弱刚叫出一个字,在他身后的校尉又是一巴掌将他后面的话抽了回去。 张文弱也不理他继续说道:“赵小刀和小人说,等着官府选人那还不得等到猴年马月去,说不定人都饿死了都进不去。小人一想也是啊,就问他有什么别的办法。他说他认识宫里的公公,能疏通关系安排孩子进宫。不过,孩子要先净了身子才行。我就说不知道找谁给孩子净身,他说他能做。我说那太好了,就求你帮忙吧。他说没问题,不过要收十两银子!” “你放屁。”那个赵小刀再也忍不住,大叫了一声,挣扎着就要站起来。他身后的校尉连打了两拳都没制止住。 站在崇祯身边的孙祖寿眼睛微微的一眯,随即一步便跨了过去,抬起手在赵小刀腰间一戳。赵小刀顿时感觉全身一麻,一下摔倒在地。孙祖寿蹲下身,盯着那人的眼睛说道:“让你说再说,否则你就永远不要说了。明白吗?” 赵小刀恶狠狠瞪着孙祖寿,半晌之后才咬着牙点了点头。 孙祖寿慢慢站起身,回到崇祯的身边。 “继续说。”崇祯扫了孙祖寿一眼继续问道。 “啊。。。。。。是。”张文弱愣了一下,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才继续说道,“那个,我就给了赵小刀十两银子让他给孩子净身。可是,没想到。。。。。他的手艺不成,尽然把我儿子给弄死了。。。。。。呜呜。”张文弱说到这里又嚎了两声。这时一直呆坐在胡同另一侧,那个女子也随着嚎哭起来。 崇祯紧皱着眉头,对孙祖寿使了个眼色。孙祖寿点点头,走到那个女子的身前,低低的说了两句,而后揭开盖着尸体的芦席,细细的看了看。片刻之后,他走回崇祯身边低声回复道:“五六岁的小男孩,净身时失血过多而死。” 崇祯不忍的叹了口气,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文弱说道:“那个和赵小刀厮打是谁?” “回公子,那是我的大儿子。我们一家找赵小刀来理论,没想到他不仅不承认,还仗着家里兄弟多,要将我们赶走。我大儿子看不过去所以才和他厮打。公子啊,求您给草民做主啊。呜呜。” “那个是赵小刀?” “我就是!不过爷的大名叫赵胤,号小刀斋主。”赵胤跪在地上撇着嘴说道。 听赵胤竟然敢在皇帝面前称爷,孙祖寿就是一惊,就要冲过去再教训教训他,不想却被崇祯拦住。 崇祯看着跪在地上斜着脖子的赵胤说道:“呵,没想到你还有号?你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百零一章:都非良善 听到崇祯的问话,赵胤撇了撇嘴闷声回答:“有号怎么啦?现在京城中谁没个名号?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我说,你怕不是京城人吧?” “大胆!掌嘴!”听见赵胤竟敢当着皇帝面胡说,刚刚才从惊吓中回复过来的徐应元,立时尖着嗓子叫了一声。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只这一声喊叫,就让原本闹闹腾腾的胡同顿时为之一静。不论是张文弱还是赵胤,甚至连带着围在四周看热闹的那些人,都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 所有人都已经听出来了,这个肥胖的中年人发出的声音有问题,那绝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所能发出的声音。京城中的人都知道,除了皇宫大内,京城之中只有诸王,公主府和勋贵可以使用内侍宦官。那么,眼前这个一身贵气的年轻人恐怕不是皇亲就是勋贵。 京中所有的市井闲人们都知道,这两种人和那些官员的子弟不同,这两种人是绝对不能招惹的,否则死了都没地方告去。 听到徐应元的那声叫嚷之后,跪在崇祯面前的张文弱和赵胤都惊愕的抬起头,异样的眼神在崇祯和徐应元的脸上来回扫着。很快两人就认出了徐应元的身份,赵胤猛一咬牙,抡起手臂狠狠的给了自己几个耳光,一边打一边说着:“对对,小人是应该掌嘴。是应该掌嘴。”赵胤下手颇重,仅仅几下,就将那张生满横肉的黑脸打的肿了起来。 “行了,别打了。”看着赵胤的动作,崇祯不耐烦的叫到。虽然已经来到大明很长的时间,但他依旧对这种自残的方式感到十分的膈应。 听到崇祯的话,赵胤讪讪的停住了手。 崇祯皱着眉,看着面前跪着的两个人。他已经在后悔管这档子闲事了,面前的这两个人哪一个看上去都不像良善之人。崇祯此时真想一甩手就离开,让这两个人随便去打生打死。不过,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徐应元和孙祖寿还在一旁看着,自己这个皇帝总不能将事情做的有始无终吧。 崇祯将心中的厌烦用力的向下压了压,看着赵小刀的那张红肿的脸说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吗?” “公子。。。。。。”赵胤有些含糊的说道:“张三癞子他根本就是在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啦?我。。。。。。”张文弱瞪着眼睛叫到。可是话没说完就被崇祯冰冷的视线吓得闭上了嘴。 “你继续说。” “是。这位公子,张三癞子那厮好吃懒做,将他的父母气死之后,连家都败光了。所以他就想将他的小儿子送进宫去,要是能得到贵人的看中,他也能捞些银钱。所以,这厮就将他小儿子送到了我这。小人原本是干敲猪骟马的营生,只是这几年才偶尔干些私白的活。我是管他要十两银子的手艺钱,可这厮根本就没给呢。他说先欠着,要是他儿子能进宫,钱自然就能给,要是孩子进不了宫,他就将他媳妇赔给我。”听到他的话四周的人又是一阵哄笑。 赵胤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小人和这厮也算旧识,就答应了。没想到,他儿子命不好,死了。这厮竟然带着老婆孩子闹上门,非让我赔他儿子的命钱。京城中谁不知道,私白的刀下,能活下三分之二就算好的了,就连成人自宫也有不少人抗不下来的。可这厮完全不讲理,所以我才和他厮打起来。” 崇祯听着赵胤的话,心中的火气一股一股的向上顶。这两个人,一个为了自己过得舒服一些,竟然将自己几岁的孩子送去遭受那种痛苦。最后竟然连孩子命都送掉。这那里是为人父母?这简直就是禽兽。另一个,为了几两银钱,不知做了多少这种缺德事,不知有多少孩子死在了他的手中。 “好,好。。。。。。你们都是好样的。”崇祯看着两人,一时间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聚在胡同口的人群一阵纷乱,几个声音嚣张的叫到:“都散开,都散开。要造反啊?兵马司办案都散开!” 崇祯微微转过头就见胡同口处,已经走进来几个穿着军装胖袄的人。崇祯皱了皱眉,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孙祖寿。 孙祖寿点点头叫过身边的一个校尉吩咐了几句,那个校尉快步迎着那几个五城兵马司的人走去。 崇祯转回头看着面前的这两个人,想了想对孙祖寿说道:“将这两个东西都带回锦衣卫,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孙祖寿微微顿了一下,慢慢的点点头。这时,徐应元却在一旁轻声的问道:“公子,那边的那两个人怎么办?” “嗯?”崇祯顺着徐应元的目光看了看倒在地上人事不醒的张文弱的大儿子和在另一边坐在尸体前偶尔嚎哭一声,大部分却在时间呆呆发愣的妇人。 “他们。。。。。。” “皇上,张文弱的确该死,但是这两个人不该死啊。您要是将张文弱抓走了,这两个人要是没人管,说不定就。。。。。。再说,那个妇人小儿子刚死,大儿子又重伤,丈夫再被抓走,实在,实在是。。。。。。” 听到徐应元的话,崇祯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公子,不管张文弱怎么无耻,赵胤毕竟失手弄死了他的儿子。让赵胤赔他些银钱也就是了。” “就这样轻易的放过这两个东西?” “公子,这两个人毕竟都没有死罪,您现在又是微服,也不宜太。。。。。。您看。。。。。。” 崇祯想了想无奈的点点头,对那个张文弱说道:“你想要什么赔偿?” 听到赔偿两个字,张文弱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他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道:“公子真是青天啊,公子一定会公侯万代。。。。。。” “少废话,再多说一个字,就掌嘴!”崇祯不耐烦地说道。 “是,是。小人就要二十两银子!”张文弱语带兴奋的大声说着。 第一百零二章:菩萨心肠 围在四周的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到张文弱的话开始连声的起哄。还有人躲在人群中高声笑骂:“张三癞子,你这个儿子死的不亏啊!” “拿银子回去好好补补,再让你媳妇生一个,又是四十两。” “。。。。。。” 各种各样的笑骂揶揄之声引得一阵阵的哄笑。张文弱跪在地上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崇祯。 崇祯听到周边人的哄笑,只觉得那哄笑中有很大的一部分是给自己的。他的脸上一阵阵的发烧,心里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崇祯咬咬牙,不再理会那个张文弱而是转头看着赵胤说道:“听见了吗?让你赔给他四十两银子。” 赵胤红肿着脸,狠狠的咬着牙。他知道四十两银子虽然多,但是得罪了面前这个不懂世事的公子哥恐怕会更麻烦。想了半晌,他慢慢低下头,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我赵胤,认了。” “你认了就好。祖寿,留下一个人盯着他,咱们走。”崇祯说完低着头逃跑似的向胡同口走去。 围在四周的众人,都猜得出,这个年轻公子的心中,恐怕不是很痛快。此时众人也不敢再去撩拨他,大家只是默默的闪开了一条通道,看着崇祯几个人飞快的离开。 穿过人群时,崇祯似乎听到了几声微不可闻的嗤笑,他不知那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他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 好不容易离开了那个胡同,重新回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过此时,崇祯已经没有了再去游逛的心情,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向前走。跟在他身后的徐应元和孙祖寿相互看了看,也不敢出声相劝,只得紧紧地跟在他身后。 连着走过两条大街,直到一座高大的府门出现在不远处,崇祯这才停下了脚步。他站在街角处的阴影中,皱着眉头呆想片刻才苦笑了一下,侧着头对站在身后的徐应元说道:“人们都说皇帝可以随心所欲,可朕怎么连那两个没人性的东西都收拾不了。” 徐应元凑过来笑嘻嘻的说道:“哎呦,我的皇上啊。您这是怎么了?就那两个东西,别说您了,就是奴婢一句话也能叫他们家破人亡。您那可不是收拾不了,您能饶了他们是因为您有一颗菩萨心啊。” 看着崇祯脸色稍稍好了些,徐应元继续说道:“唉,别说你看着那妇人可怜,就是奴婢我也看着可怜啊。皇上不瞒您说,奴婢自小也是因为家里穷,才被我父亲送进宫来。” “哦?你也是。。。。。。” “是啊,所以今天一见那个妇人失声痛哭的样子,奴婢。。。。。。奴婢就想起自己的老娘来了。”徐应元说着已经带上了哭音,一只胖手不停抹着眼泪。 “唉。。。。。。”崇祯被他哭的听也有些心酸,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徐应元的肩膀,“应元啊,你父母将你送进宫,你恨他们吗?” 听着皇帝的话,徐应元那张胖脸上少见的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他呆立了片刻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也恨也不恨。。。。。。” “哦?”崇祯有些疑惑的看着徐应元。 徐应元用力的抹了一把脸说道:“以前恨,恨他们心太狠,恨他们让我受了这么多的苦。不过,自从奴婢跟了皇上后,奴婢就不恨了。想想,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能有奴婢的这个福气,能伺候圣明天子?” 看着徐应元的胖脸上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谄媚的笑,崇祯不仅瘪了瘪嘴。这个徐应元也不知道他那句话说的是真心,那句话是在转着圈拍马屁。 “唉。。。。。。应元啊,你可真成。。。。。。” “呵呵。”徐应元眯着眼睛笑了笑。 崇祯摇摇头,便向着不远处的那处府门走去。 这是一座崭新的广亮大门,在大门的左右侧,高高的悬挂着两盏西瓜大小的米色灯笼。摇曳的灯影中,大门正中的牌匾清晰可见。在那硕大的牌匾上端正的书写这几个大字--太康伯府。这里就是今日,崇祯一行人微服出宫的目的所在。 崇祯走到府门前那对青色石狮子旁便停下脚步。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大门,侧头对孙祖寿点了点头。孙祖寿微微躬了躬身,便径直向那座府门走去。 当孙祖寿刚刚走到门边,府门便打开了一条缝隙,随即,一个人便从大门内探出头来。孙祖寿和那人说了两句,便转身回到崇祯的身边,低声回禀道:“皇上,太康伯已经在府中候架。” 崇祯点点头,便带领这众人向那道府门走去。 刚刚穿过那道半开的大门,崇祯就看到,两条人正影悄无声息的跪在门后。借着门口的光线,崇祯看出跪在地上的正是太康伯张国纪和一名年轻男子。 看到崇祯已经走进府门,张国纪同那名年轻人一同顿首施礼道:“臣,张国纪参见陛下。”“草民,张延嗣叩见陛下。” 崇祯微笑着走到两人的身前,伸出手虚抬了一下说道:“太康伯请起吧。” “是。谢陛下。”张国纪应了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站到了一旁。 崇祯又看了看那个年轻人问道:“你叫张延嗣?” “是。” “懿安皇后的兄弟?” “是,草民是懿安皇后之弟。” “哦。好,你也起来吧。” “谢陛下。”那个年轻人又扣了一个头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看着那个年轻人拘谨的样子,额头上似乎也因为紧张而在微微冒着汗。崇祯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笑。想当年市教育局的局长到学校视察,接见年轻教师时,自己因为排在最后一个被局长拉着手问了两句。记得那时,自己也是紧张的手心冒汗。现在回想起来,也分不清,自己是敬畏局长德高望重,还是敬畏他手中的权利。 想的这里,不知为何,崇祯突然玩心大起,他走上前一步学着当年局长的样子拍了拍那个年轻人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不错嘛,以后要多多努力。” 第一百零三章:初见钱川 崇祯突然做出的举动,让四周所有人都是一惊。而那个张延嗣更是全身一颤,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之下也能看到他的脸先是一白,随即便涨得通红。他双腿猛地一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有声。口中激动的说道:“是,是。草民多谢陛下,草民必不负陛下厚望。” 崇祯被张延嗣激烈的反应搞得微微一愣。可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自己的这个玩笑可能开的有点大了。 要知道,在此时这个帝制社会之中,皇帝在绝大多数人的心中都是神明般的存在。哪怕是王朝已经走到了末世,哪怕国家充满了内忧外患。皇权依旧是整个社会中的最高权利。 在中国几千年漫长的历史中,皇帝,皇权,三纲五常已经深深的融进了中国人的血脉。人们已经习惯在自己的头上摆上一个至高无上的帝王。即使,在种种的原因迫使下,不得不起来反抗的时候,人们也需要找到一个近乎神明的人来领导,即便找不到也要人为的制造出一个来。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聚拢人心,才能最终取得胜利。而当这种反抗成功之后,那个被神化的人就会继续成为人们头上的那个神明般的帝王。 这种心态在下,作为大明皇帝的崇祯,一时兴起开的这个玩笑,在其他人的眼中一定不会被认为会是一个玩笑。所有人都会认为皇帝这样做是别有深意。毕竟有句话叫做“君无戏言”。 而这件事,定会给面前这个张延嗣的人生,带来巨大的改变。也许就因为自己的这句话,以后不论太康伯张国纪会有多少个儿子。太康伯府少伯爷的头衔都会稳稳戴在这个张延嗣的头上。 注意到站着身边众人若有所思的神态,崇祯不由得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不过此时也不可再多做解释,崇祯只得故作随意的点点头微笑着说道:“好,平身吧。” 没再去看那个显得兴高采烈的张延嗣,崇祯转头对着脸上挂着微笑的张国纪说道:“你说的那个人来了吗?” “回陛下,已经来了。此时,正在花厅中等候。” “好。”崇祯微微沉吟了一下问到:“你怎么和他说的?” “臣说,进京之后陛下多有赏赐,所以想用这些银钱作本做些生意。” “嗯,”崇祯微微点点头,“朕就和你一起去见见他。” “是。”张国纪躬了躬身,亲自在前引路。 众人穿门过院,一直走到太康伯府的西跨院门前。 崇祯拦住了想要进院的张国纪,轻声的对他说道:“那人就在这里?” “是的。”张国纪同样轻声地回答。 崇祯笑了笑说道:“一会见到那个人,你如何介绍朕?” “这个。。。。。。”张国纪犹豫着,心中暗想:“这事你这个皇帝不说,谁又敢问啊?” 崇祯笑了笑说道:“这样吧,你就说朕是你的一个晚辈,想跟着学学生意上的事。” “这。。。。。。这。。。。。。不好吧。”张国纪看着皇帝心中打着鼓。冒充皇帝的长辈,对景的时候这就是一条大罪。 看着张国纪紧张的样子,崇祯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无事,如果从皇嫂那里论起,你可不就是朕的长辈吗?好了咱们进去吧。”崇祯说完,让众人在院外等候。而后,在两名家人的带领下,跟在张国纪的身后走进了院子。 太康伯府的西跨院并不算大,但却收拾的干净整齐。崇祯跟在张国纪的身后,穿过院落,走进了那座亮着灯火的花厅。 花厅之中布置的清新淡雅,一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已经恭敬的起身迎接。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段路,但张国纪还是觉得走的有些辛苦。让皇帝走在自己的身后,总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好不容易走进了自家的花厅,这种别扭的感觉才多少好了一点。 张国纪尽量收拾好心情,朗声说道:“哦,不好意思,让钱先生久候了。” “那里,那里。钱川见过伯爷。”那人微笑的拱手施礼。 “不用客气,请坐吧。”张国纪笑着说道。 “是。”钱川躬了躬身,视线看向跟在张国纪身后的崇祯。 “这是我的。。。。。嗯。。。。。。”张国纪下意识的咳嗽了一声才继续说道,“这是我的一个晚辈,听说钱先生高才,所以跟过来看看。” “呵呵,小子姓龙,见过钱先生。”崇祯微笑的拱了拱手。 听面前这名年轻人的话,钱川的心中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他依旧是带着笑容的抱拳回礼:“龙公子好。” 两人见完礼后,便都等着张国纪落座。毕竟按照礼法,主人不坐,客人不能先做,否则就有喧宾夺主的嫌疑。同样,长辈不坐晚辈也不能先坐。然而,两人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张国纪的动作。钱川有些疑惑的侧头看去,就见张国纪正别扭的站在主位前,两眼空空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站在钱川对面的崇祯也发现了张国纪的不妥。他侧头看了看正假装发呆的张国纪,心里不由微微一笑。看起在老家呆了两年之后,张国纪这个太康伯已经变得有些谨小慎微了。 崇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微微使了个眼色。张国纪这才仿佛如梦方醒,他稍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哦,人老了精神就有些不济了。慢待慢待。钱先生请坐。”他说完对崇祯轻轻的点点头,而后当先在主位上坐下。钱川和崇祯互相笑了笑,也都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仆人上茶之后,张国纪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钱先生,老夫前几日同你说的那些事情,你想的如何了?” 钱川微微欠了欠身说道:“多谢伯爷的看中,钱川受宠若惊。按理说伯爷既有所命,钱川就因该甘效犬马。不过。。。。。。”钱川说到这里停了一下。 “怎么?”张国纪眉头一皱问道? “伯爷。”钱川在椅子上微微躬了躬身,微笑着说道:“伯爷既然能找到钱川,想必对在下也有所了解。伯爷一定知道,钱川在十年前就已经挣下了百万的资财。不过,伯爷可知道钱川现在的身家?” “这个。。。。。。某还真的不知。” “呵呵。”钱川笑了笑说道:“钱川在三年之内已经将以前得来的那些钱财亏空的一干二净。现在虽然不是一文不名,但和以前比起来,就钱财而言,已经是天壤之别。” “什么?!你。。。。。。”听到钱川的话,张国纪从猛地站了起来。 第一百零四章:是个废物 看着这个站在自己面前显得风轻云淡的钱川,张国纪不由的暗暗叫苦。。。。。。 一个多月之前,张国纪在皇宫中领了圣命后,便将手下的那几个负责商务的家人都打发了出去,让他们发动所有的关系寻找商才。而张国纪自己也没敢闲着,虽说同京中那些勋贵们没有什么交情,可凭着太康伯的头衔,经常往京城中各个勋贵的府邸中跑,死皮赖脸的向别人打听哪里有经商的人才。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合适的人才没有找到。张国纪却在京城的勋贵圈中留下了既无礼又贪财的恶名。 可以说整个崇祯元年的春节,张国纪都是在焦虑中的度过。眼看着一个月的时间已然过去,他更是急的满嘴起泡。就在这时,张国纪的儿子张延嗣却跑来对他说,在和京城的那些衙内的聊天的时候,听到了一个经商奇人的名字。 听到这个消息张国纪先是一喜,而后就满脸狐疑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素来清楚自己这个儿子无论在识人还是交友方面能力都不算高。这个名气如此之大的经商奇人,又怎么会让他知道。 可是时间过得越久,张国纪就越担心皇帝会怪罪,无奈之下本着有病乱投医的心。张国纪还是派出了不少的家人去寻找这个所谓的奇才。没想到,还没过几天这个人就被找到了,原来这几个月这个人就一直待在京城。听到这个消息,张国纪的心中更加发虚。急忙召回了家中所有负责商贸的家人,安排他们偷偷的去查看这个人的水平到底如何。 几天之后家人们纷纷回府,几个人都对这个叫钱川的人赞不绝口,几乎都将他捧到了天上。可即便如此,张国纪还是有些不放心,最终决定亲自同这个人见过面。虽然当时由于不知道皇帝的意思没敢多谈,但就是那次短短的见面,钱川精明强干却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张国纪心中大喜,觉得这是老天有眼,专门给自己留下的人才。所以两天前他就屁颠屁颠的跑进皇宫,向皇帝回禀找到了经商的人才。皇帝也是因为这个,才微服出宫来到伯爵府见这个人。 “可是,如果。。。。。。如果之前自己被骗了,眼前的这个钱川不过只是个能说不能干的废物,那自己。。。。。。那自己。。。。。。往小了说是昏庸无能,往大了说自己这就是欺君之罪啊,说不定连在宫中的女儿都会受自己的牵连。。。。。。”张国纪越想越害怕,双腿抑制不住的有些发软,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他勉强的站住身形,眼睛不停的瞟向稳稳坐在一旁的崇祯。 钱川刚刚的那句话,听的崇祯也皱起了眉。不过崇祯看着钱川平静的样子,似乎还有着什么隐情。再者说,崇祯还真不相信小心谨慎的张国纪敢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 想到这里,崇祯轻轻一笑说道:“哦?龙某到想知道钱先生都做了些什么,能在三年之内就赔光了百万家私?而且,看见钱先生此时的样子,似乎并不觉得沮丧?” 听崇祯出声说话,张国纪身子不禁微微一抖。直到觉出皇帝的语气中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怒意时,张国纪这才稍稍的缓过一口气。他用力的吞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是啊。是啊。钱川这到底是回事?啊,对了。。。。。。上次老夫和你面谈的时候,你怎么不将这事说出来啊?你。。。。。。”张国纪本想说,‘你这不是害人吗?’不过,他最终还是将后半句咽了回去。而后,偷偷的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崇祯皇帝。 在说完那句话之后,钱川一直在留意着张国纪的神情。当他看到张国纪那剧烈的反应时,钱川的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新进的太康伯也和以前的那些勋贵一样,气度不够,目光短浅。恐怕这次自己依旧是难以得偿所愿了。 听完张国纪的问话,钱川微微的笑了笑说道:“呵,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钱川在不同的几个地方,做了几次亏本的生意而已。至于,当时为什么不和伯爷细说。。。。。。啊,那的确是钱川做得不对,还请伯爷见谅。”钱川说着站起身,恭恭敬敬的一躬倒地。 张国纪看着施礼的钱川只觉得嘴里满是苦涩,他有心发作又怕引起皇帝更大的不快。犹豫半晌才无可奈何说道:“你。。。。。唉,算了,算了。也赖老夫当时没有多问。”他偷眼看了看崇祯,见皇帝没有什么反应,又轻轻的叹了口气,慢慢坐回到座位之上,随手端起了一旁的茶杯。 “送--客--。”一边的仆人看到了自己主人的动作,高声的唱到。 钱川微微一笑着对张国纪抱了抱拳说道:“钱川告辞。” 张国纪轻轻摆了摆手,脑中开始不停的转动,想着一会要如何同皇帝解释。 而就在这时,一直微眯着眼睛看着钱川的崇祯,忽然开口说道:“等一下,钱先生似乎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看着坐在那里派头极大的年轻人,钱川心中微微有些反感。暗想:“早就看出这个龙公子可能并不像张国纪说的那样是张家的亲属晚辈。看此时这个年轻人的做派,很有可能是某个大勋贵家被惯坏的纨绔。” 钱川在失望之余,原本并不想搭理这个年轻人。不过,想到自己刚刚得罪了太康伯张国纪,此时要是再得罪这个公子哥,恐怕就是自己有着不少的关系,也要平添数不尽的麻烦。 想到这里,钱川转过身看着崇祯微微笑了笑说道:“刚才龙公子是问我,如何在三年之内将百万家私败光得嘛?” “是,朕。。。。。正是这个问题。”崇祯好悬没说漏嘴。 钱川到没有太过注意崇祯的语气中毛病,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张国纪。 听到崇祯的挽留,张国纪心中一突,看到钱川的望过来的视线,连忙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说道:“哦,如果钱先生不忙的话,就请详细说说。呃。。。。。。老夫倒也有些兴趣。呵呵。” 第一百零五章:盐利之厚 看着张国纪那略带尴尬的神情,钱川心中微微一动。他的视线在崇祯和张国纪的身上飞速的转了两圈,心里也开始不停的权衡着。不过最终他还是暗暗的摇了摇头,放弃了那不可能实现的想法。钱川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躬了躬身说道:“既然龙公子与张伯爷都想听听那些无聊的事情,那钱川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好。坐下说,坐下说。”张国纪连声说着,而后转头对侍候在一旁的家人呵斥道:“刚才谁让你喊送客了?老夫不过只是口渴想喝口茶而已。可恶,要是再敢失礼,仔细你的腿。”张国纪瞪着眼睛说完,便吩咐仆人们给三个人重新换了香茶。 崇祯和钱川两人都没有去理会张国纪做的那些遮羞的举动。崇祯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那个默默思索的钱川。 沉吟了一会,钱川抬起眼,微微笑了笑说道:“张伯爷,龙公子。钱川家中历代从商,到了家父那一代,也算小有积蓄。因此,家父便想着改换门庭,让我从小读书应试。可惜钱川十八岁中了乡试之后,家父不幸亡故,川也就接替父亲的事业,转而从商。而后的十年之间,得益于父辈留下的良好的商誉,加之一些运气,到也让在下挣下了一份还算说的过去家业。” 钱川对着两个人笑了笑,继续说道:“生意做的顺手,也让川的心越发的大了起来,此后几年我便从原来所做的买卖中跳了出来,开始去求那些利润更大的商路。” 钱川说到这里转头看着张国纪问道:“京中盛传伯爷也爱经商之事,不知伯爷可知道当今何种生意最为有利可图?” 听钱川说自己爱商之事,张国纪微微有些脸红。自己可是读书人出身啊,如果不是皇帝硬派给自己这么一件闹心的事,自己又如何能留下这个贪财重利的恶名。 张国纪似笑非笑的抿着嘴,慢慢的摇摇头,视线中带着淡淡忧郁的瞟了皇帝一眼。 虽然看出了张国纪神情中带着古怪,钱川却并未理会。而是继续说道:“当今的大明虽然并不太平,但是就整个大明天下而言,却是自国朝建立以来商贸最为繁荣,民间最为富有的时候。。。。。。” 听见钱川这么说,张国纪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又偷偷的瞟了一眼崇祯。他可是知道的很清楚,现在的皇帝,除了抄家得了些银子之外,内库差不多已是空空荡荡。前些日子还听说,皇帝为了省钱还把御膳的排场给减了,除了特殊的时候,每顿饭也就四个菜一个汤。节俭的让人闻之心伤啊。皇帝如此,宫中的各个后妃也都同皇帝一样,就连自己的女儿也将膳食减少了。并且,上次进宫时还听女儿说,周皇后在找她聊天时偶尔说起,还想着在宫中织布。。。。。。皇家为了省钱如此的节俭,钱川却说民间富有,这。。。。。。这不是再打皇帝的脸吗?。。。。。。但愿这个年轻的皇帝别一时气愤做出什么事来,不管是增田赋还是加商税,都会是天大的事情。那时候要是让人知道了,是自己找的人告诉皇帝这些事的,自己恐怕也落不下好。。。。。。张国纪紧张的思索着,忽然,他觉得自己的牙齿开始慢慢的疼了起来。 钱川并未注意到张国纪的脸正在一下一下的慢慢抽动,他微笑着看着崇祯继续说道:“现在大部分人都认为,当今天下利润最高的有三项。” 看着崇祯并没有像自己担心的那样动怒,反而兴趣盎然的接口问道:“那三项?”张国纪高高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了放。 “盐,海,织。”钱川边说边一一竖起三根手指。一旁张国纪的心也随着这三个字连跳三下。 “哦?”崇祯的眉毛挑了挑,说道:“愿闻其详。” “龙公子可知道天下三大商?” “可是晋商,徽商与潮商?” 钱川笑着点点头说道:“正是。不过晋商也可叫山陕商帮。公子可知那晋商与徽商虽然经营的范围很广,但支持这两大商帮成为众商之首的就是盐利。” “哦?请先生细说。” “好。想当年太祖高皇帝,领义军推翻暴元。为了防备败走漠北的蒙元残余势力。太祖不得不沿长城设九边,以拱卫关中,保护京师。在这九边之中固原、宁夏、延绥、甘肃四镇便在陕西境内。后又设“三边总督”统率人马数十万,住节之处也在固原。 边塞之地气候苦寒,加之人烟稀少,数量庞大的边防军每年耗粮数以万千石计。如此多的军粮,要是都由朝廷由内地调运,不仅费时费力,而且民众也会多有不满。因此高皇帝于洪武三年下旨,开始实施“食盐开中”之法,也就是允许民间商人向边关输送粮食换取盐引。而且所换的盐引还是价值最高的淮盐的盐引。 此法一出,商多趋之。很快边军之需便告解决。而坐享地利的山陕商人,在其中得益最多,也由此积累起巨额的财富。 而到了弘治五年,因种种的原因,朝廷将输粮换引的“开中法”,改为以银换引的“折色法”。商人们也由此不必再千里迢迢送粮食到边关,而是直接拿出白银购买盐引。因盐场多在两淮,这便将地理更近,关系更熟的徽商也引进入的盐业之中。而后徽商便迅速的发展起来。由一个‘盐’字而兴起天下两大商帮,可见‘盐’业利润的丰厚。” 崇祯听着点了点头。他记得在户部交上来的折子上曾经看到过,天启六年一年,交上来的盐税大约就有两百五十万两左右,这是大明朝除了田赋之外最大的一项收入。如果再算上部分的拖欠,以及各级官吏各种花样的瞒报和贪污,‘盐’的确是大明最赚钱的生意。 “是啊。这盐之一项的确是最为利厚的生意了。” 第一百零六章:钱的生意 钱川看着崇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另外的那两项,虽同‘盐’这一项比较起来并不显眼。但是就某看,这两项却都有着后来者居上的气质。” 崇祯听到这眼睛微微一亮,在后世,这海贸与纺织业的确要比食盐行业有名的多。 看到崇祯眼中的神采,钱川微微笑了笑接着说道:“先说这‘海’字。刚刚龙公子说了,天下有名的商帮之中,除了晋商徽商之外还有一支便是以海贸为主业的潮商。我朝虽从太祖时便禁绝民间海贸,但官方的朝贡一直未停。在穆宗庄皇帝庆隆元年开海之后,民间的海贸便繁盛起来。那些经营海贸的商贾蹈海以求利,风险极大。时常听闻有船覆人亡的惨事发生,更别提外海还有海盗倭寇之祸。想那海贸之利若小了,那还会有人去做?又如何能成为一大商帮?由此可见海贸利厚,而且在海贸之地还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其去也以一倍而博百倍之息,其来也又以一倍而博百倍之息。’由此也可见海贸之利高。数辈生于大海之滨独占地利的潮商,性格坚韧彪悍视死如生,所以能得海贸之利以成巨贾。” “那请问这最后一项‘织’又如何?”崇祯一点头一边问道。 “哦,这个‘织’字,包含着两个部分,棉布与丝绸。想必龙公子知道,我朝从定鼎之时便大力鼓励种植桑棉。在纺织最发达的江浙一带,特别是松江地区,就有着“织造尚松江,染色尚芜湖”、“买不尽松江布,收不尽魏塘纱。”之说。而松江出产的织物品种多,质量极佳。尤其是著名三梭布,柔软透气,特别适于贴身服用。哦,据传咱们的皇帝陛下,穿的内衣内裤都是用松江产的三梭布做的。” “哦?是吗?”崇祯神色有些古怪的稍稍扭动了一下身子。 一旁的张国纪的心又是猛地一跳,心中暗想:“钱川,钱川,你可真够胆啊,连皇上的内裤你都敢说啊。” “呵呵,我也只是听说。不够这也从侧面证明了,我大明棉布的优秀。”钱川笑了笑回答道。 “可这怎么能说明织染的利润高呢?” “丝绸棉布的利润,一在海贸,一在量大。海贸利大我刚刚说过了。可利再大也要有通过货物买卖来实现。丝绸棉布便是海贸最为重要的货物。例如湖州的丝绸运到南洋各国,即可得利两倍,最高的牟利甚至有百倍。某听闻西洋之人,将我大明的丝绸称作软黄金,丝绸之利由此便可见一斑。至于量大,如今在江浙一带,大型的织染作坊不在少有,其中织机过千的大型作坊也有数家。在这些作坊中劳作的那些织工,只做织染之业就已经可以生活。所以在某些地方,田地之中只植桑棉,不种五谷,甚至无人耕种任由田地抛荒。织工靠织便可衣食无忧,更不要说那些有这众多织机的商人了。哦,还有一事也可佐证织染之利。天下人都知苏松赋重,苏松两府的土地不过为天下土地的百一,所纳田赋却有十一之多。就其数额甚至比河南陕西全省还要高。可是在如此高的税赋之下,苏松一带百姓的生活水平依然好于大明多数地方,这是为何?不外乎织染之利罢了。哦,不仅苏松一地的百姓如此,据说此处的织染商人生活就更加豪奢,怕是大明天子也未必比得上啊。呵呵。”钱川说完轻轻笑了笑。 随着他的轻笑,张国纪的脸色也随着白了又白。 崇祯听完也不禁在心中暗暗的咬咬牙。如果,明朝的商业真的就如这个钱川所说如此的繁盛,那为什么十几年之后,军队会因为没有饷银而自乱,国家会因没钱救灾而毁于饥民的起义,最终让异族占据了天下?既然这些商人这么有钱,那自己还要实行自己原本的计划吗?还是干脆直接派人大肆征收商税? 崇祯微眯着眼睛默默的思索着。坐在他对面的钱川也不再说话,而是微笑这看着面前这个走神的年轻人。 看着默不作声的两个人,坐在主位的张国纪却如坐针毡,他看了一眼笑眯眯的钱川心中暗想:“你到继续说啊?快点说完快点滚蛋。你没看见皇帝已经气的说不出话来了吗?你还笑,一会儿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唉。。。。。。” 太康伯府的花厅之中,因为崇祯的沉默而陷进了一片安静之中。片刻之后,崇祯终于回过神来,他抬眼看了看都盯着自己的两人,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哦,实在是得罪了,朕。。。。。。正想到一些其他的事,有些走神,钱先生见谅。” “无妨。”钱川摆了摆手,而后看了看两人说道:“既然龙公子还有别的事,某。。。。。。” “不不,并不是太够重要的事,还请钱先生继续说下去。啊,对了既然钱先生已经找到了,利润最丰厚的商机又怎么会。。。。。”崇祯连忙说道。 “是啊,是啊。还望钱先生解惑。”张国纪也连忙说道。 钱川看了看两个人,心中暗想:“既然这两人想听,不如将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说说。如果依旧不成,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在京中厮混了。”想到这里钱川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也好。那就有污贵耳了。” 钱川稍稍正了正身子,说道:“既然知道这几项利润丰厚,自然没有不做之理。所以在数年之前,某就将大部分本金投入了这三项之中。这其中虽然小有波折,但还算收获颇丰。” “那。。。。。。那你为何还说,你将家业都。。。。。。”张国纪皱眉问道。 “因为,在三年之前,川又发现了一个更加赚钱的生意。而后,某就将所有的钱财合作一处,都投入了进去。结果。。。。。。”钱川说完微微的摊开了手。 “更赚钱的生意?难道还有比你刚刚说的那三样还利厚的生意嘛?” “以前,川也同其他人一样认为没有什么比盐、海、织更加利厚的了。可是当某从这三项中赚到更多的钱财之后,某发现还有一项是比这三项更加利厚的生意。” “是什么?” “钱!或者说是将银钱作为货物的生意。” 第一百零七章:重要条件 “做钱的生意?”张国纪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而崇祯则猛的挑了挑眉头。 “是的。就是做银钱的生意。”钱川点头回道。 “那,那不就是,钱铺,当铺,印局吗?”张国纪侧着头想了一下说道。 “既是又不是。”钱川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 “伯爷,你说所得的那三项,钱铺,当铺,印局,的确都是在做银钱生意的。但是,这些生意只是一些兑换,当卖,放债的单项生意。这些生意不是本金不重,就是格局太小。即便是朝中一些实权重臣。。。。。。” “等等!”眼看钱川就要说出要惹祸的话,吓得张国纪连忙大叫了一声。随后张国纪就在钱川和崇祯不同神情的注视下讪讪的说道:“我大明四品以上的官员是不许经商的,钱川你可不要瞎说啊。” 钱川微微皱了皱眉,随后轻笑了一下说道:“伯爷放心,某自然知道我大明有着这项规定。某也从未见过有哪位大人亲自做过生意。某刚才是想说即使在那些大臣家中的亲属办的铺户中,也存在着这种问题。” 崇祯看着钱川那无所谓的样子,暗暗的叹了口气。虽然大明从朱元璋建立大明时开始就严令官员不得经商。怕的也就是这些腌臜官利用手中的权利捞取暴利欺压平民。然而,随着时间的延续,官员经商特别是高级官员勋贵们参与经商的越来越多,而且这种经商之风越发的不可抑制。 官越大,作的买卖也越多越大。而且这其中就包括皇帝自己。就在不久之前,也就是天启七年的年底。主管御马监的掌印太监曹化淳,就交上了一份有关皇店的折子。在这份折子中,不仅有十几万两的利润,还有着一份销售记录汇总。 崇祯看到那份折子时,十分的惊讶,他一直认为皇帝经商赚钱在这个封建社会中一定是一件惊世骇俗的事情,没想到大明朝的这些个皇帝竟然早就走到了前面。 既震惊又好奇的崇祯,当时就将曹化淳招进宫中细细的询问。听曹化淳说,开发这种‘皇店’模式的便是武宗正德皇帝,他当时在北京的九门关外、张家湾以及山西宣州、大同等地都开办了皇店,并且派出太监经营。而现在大型皇店在京城之中就有六间之多,分别是宝和店、和远店、顺宁店、福德店、福吉店和宝延店,店中经营着各处客商贩来杂货,其中以宝和店的规模最大。 崇祯听的真有些瞠目结舌,在拿过那份销售汇总一看更是目瞪口呆。在那份汇总中不仅有貂皮,狐皮,平机布等,还有各种油料烧酒,米面茶蜜,甚至于连瓜子花生,猪羊鸡鸭都有得卖。虽然崇祯不知道皇店的具体运作方式,但是就从这些发卖的货物上看,这些皇店完全就是一个古代的大型连锁综合市场。 连皇帝的手中都有着这种经营挣钱的皇店,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就不用多说了。所以,钱川在说大臣们通过亲属开店经商时,才显得那么的无所谓,甚至对于张国纪的小心有些奇怪。 崇祯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钱先生,你是如果眼界开阔,本金雄厚那这钱财的生意就比那三样都赚钱?” 钱川笑着点点头说道:“当然,以钱生钱,才是最赚钱的生意。虽然现在看起来这个生意似乎比不上我刚提到过的那三项,但是如果这钱的生意能做到一定的规模,所得的利润必然是那些项目无法比拟。而且,这个生意可以无限的做大,无限的发展下去,而这更是那三个项目所不具备的。” 张国纪听着钱川的话,疑惑的问道:“你说的这个生意真的这么好吗?那你怎么会将身家都赔了进去?” 钱川脸上苦笑的摇摇头,“生意虽然是好生意,但是做起来并不容易。” 钱川说到这里轻轻的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要做这个生意首先的是需要有眼界,这个在下自认为还有的。从几年之前发现这条路之后,某就时时的都在思索,都在琢磨。某相信此时的大明恐怕没有谁比我更清楚这个钱的生意该怎么做。除此之外,还需要的是本金,这个我原本的身家虽然不多,但是也将将可以运作。但是,某之所以最终失败,是因为我少算了一项重要的条件。” “什么条件。” “权势。” “权势?” “是的,权势。就像我说的那样,这件事的利厚,而且,几乎可以无限制的发展。当银钱利益聚拢到一定的时候,必然会引起无数人的窥视,在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能够给这项生意提供保护。” 钱川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三年之前,某将几乎所有的身家都投进这项生意,一年多的时间中利用原来的生意关系,某在太原,临清,淮安开了三家钱铺。不仅兑换银钱,同时还做汇兑,借贷的生意。因为这三处都是大明商贾众多,银钱流动最快的地方。之后,在不长的时间之中便有了不少的利润。可是,没过多久,当地的权贵便来借款,而且一借不还。再加上后来在银钱运送之时又接连被劫。所以。。。。。。可是,如果能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人,那么这些问题就都能解决。所以,某在赔掉那些钱财之后,便直接进京,就是想找一个可以合作的人。” “你找到了吗?”崇祯歪着头看着他。 钱川苦笑的摇摇头说道:“我在京中已经带了数月,虽然通过各种关系接触了不少的人,可是。。。。。。” 看着钱川那无可奈何的样子,崇祯轻轻的笑了笑。 钱川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龙公子,你笑什么?” “没什么。”崇祯淡淡的说着,“钱先生的确是眼界开阔的生意人。不过,关于这门生意,恐怕有很多的事情你并没有想到。” “哦?还有什么事情我没有想到?” “钱先生认为你说的这种生意发展下去,能达到一个什么地步。” “啊,这个当然想过。如果这个生意真的发展起来,我可以将那些豪商的藏在地里的银子都用利息吸引出来,再借贷出去各赚取差价,也可以直接投入到各项利厚的生意中。而且,还可以在各地建立银库,实现汇通天下。”钱川说着说着声音中已将带上些许抑制不住的激动。 第一百零八章:吓唬古人 听到钱川的话,崇祯不由的暗暗点点头。真没有想到,在明末的这个时期就已经有人能看到金融行业的前景了。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个钱川的确算得上是个人才。可是,这个人为什么没能在历史上留下痕迹呢?是没能在京中找到合适的依靠?还是一两年之后的兵荒马乱,让他的这个想法没有了生存的土壤?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能力还是不错的,已经达到了自己那个计划的要求。不过,看他那傲气的样子,实在是让人生气。要给他点教训,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崇祯想到这里,看着钱川微微泛红的脸,暗暗地笑了笑,说道:“好,很好,那然后呢?” “然后?”钱川微微一愣看向崇祯。 “对,然后。” “然后什么?” “钱先生不会认为你说的那个生意,做到‘汇通天下’就到了极致了吧?你不是说这个生意可以近乎无限的发展下去吗?我想知道再向下发展会怎么样?” “这个。。。。。。” “呵呵,怎么?难道钱先生还没有想出来?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告诉你,这个生意再发展下去会怎么样。。。。。。” “哦?龙公子竟然知道?呵呵,那钱某洗耳恭听。”钱川双眉微微一挑。 崇祯随意的笑了笑说道:“当你说的这个生意达到一定程度之后,通过给付利息或其他的方式,你就能吸引大量的存款。在有了大量的银钱后,你就可以,以更高的利息将这些钱放贷出去。而后,通过吸收存款或发放贷款以及使用其他的一些方法,你就可以了解这些和你银钱往来的买卖铺户的实际情况,从而监督它们的经营。再往后,你可以通过扩大或减少贷款等不同方法来影响这些商铺可支配的本金数量,并以此来决定它们的命运。而后,当你的生意进一步的发展,同各个商铺的银钱来往更加密切,你就会和这些商户更加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并且可以已自己控制的商户为核心组成强大无比的商帮,从而将那些利厚的商路直接控制在手中,拒绝其他人的进入。当你确实的掌控了这些商路之后,你还可以通过买卖部分准入权利或股权的方式,从更多的人的手中收拢更强大的资金,赚取更大的利润。再去控制更大的商路。” 听着崇祯的话,钱川的眼睛越来越亮。面前的这个年轻不仅听懂了自己所说的意思,甚至比自己看的还要深还要远。 崇祯对着兴奋的钱川微微笑了笑继续说道:“而且,因为这项生意的发展,可以将那些商人埋进地窖中的银子都拿出来,投入到各种商品的制造之中。而后钱又赚越多,货物越做越多,总有一天,大明再也承受不住如此多的货物之时。就会有人想方设法将货物卖到大明之外去。可如果其他的地方不接受这些货物,商人们就会让朝廷派兵打开他们的市场。如果朝廷不同意,挣钱挣得眼睛通红的商人们,就会花钱买通官员,甚至直接推翻皇帝换一个支持他们的人。再然后,手中掌控这权利的商人,为了赚钱甚至会发动战争,屠杀人民,不论是大明的子民,还是其他地方的子民。。。。。。生意继续发展下去,你甚至就可以不依赖于那些真金白银,仅仅依靠你强大的经济实力,直接来决定这个天下什么是钱,有多少钱。从而用钱来控制整个天下。” 崇祯慢条斯理的一句一句的说着,钱川的神情慢慢的从兴奋变成了惊恐。而坐在一边的张国纪已经被吓得直往椅子底下出溜。 崇祯一边想着一边将脑海中记得的东西都到了出来。直到再也到不出东西了,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的确是个大生意啊。。。。。。” “我。。。。。。我。。。。。。”钱川直着眼睛,呆呆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崇祯,一时之间竟不知要如何说才好。面前的这个龙公子所说的这一切,虽然听上十分的吓人,但自己从多年经商的经历上看,却并不是不可能实现。自己十分的清楚,商人为了追求利润都会做出什么事情。就算是官府,朝廷挡住了商人发财的道路,商人也会想让官员倒台,让朝廷让步。 就钱川所知,现在已经有不少的士绅与豪商,开始投资那些看上去有前途的小户的读书人。他们给钱给物,给田产奴仆,以便让这些人能全力攻读。如果这些读书人能够考中,甚至会拿出大把的钱来为这些人在官场上疏通关系,以便得到更高的官位。而这些被资助的读书人,也会投桃报李,给这些士绅豪商以方便和保护。 钱川曾听人说过,此时朝堂上的那些党争,早已和前朝时完全不同了。那不是为了什么道义忠奸,那不过是代表着不同利益的群体的官员们,在朝堂之上为了各自群体的利益之争罢了。 如果真的有一个控制着难以想象的财富的人或是一个群体,那么这个人或是群体为了更大的利益,会不会就像这个年轻的龙公子说的那样,去发动战争,去更换皇帝。。。。。。钱川不敢再想下去了,因为他越想也就得。。。。。。 此时,浑身都被吓的已有些发软的张国纪,正在心里不停的抽着自己的耳光。自己这是给皇帝找了一个什么人啊?如果真的按皇帝说的那样,这这这。。。。。。不就是造反吗?不不不,别说真的发生,就是皇帝这么想了,那这个钱川都要被灭九族了。那那那,自己怎么办,自己算什么?同谋,教唆。。。。。或是受骗群众。。。。。。污点证人。。。。。。戴罪立功。。。。。。张国纪脑海中乱成了一团,无数稀奇古怪的名词从各个角落中冒了出来。 看着被自己一席话吓得呆如木鸡的两个人,崇祯暗暗的笑了笑,穿越以来,自己终于用上了这几百年的见识吓唬住了古人了,爽啊! 第一百零九章:再加上朕 崇祯的视线从两个人的身上扫过。片刻之后,他才慢悠悠的说道:“你们也不要害怕,这个生意虽然是个天大的生意。但是真要想做起来,也绝没有你们想的那样容易。钱川,你刚刚说,之所以停留在京城,是想寻找一个靠山,是吧?” “是。”钱川有些愕然回答。 “呵呵。”崇祯轻笑了两声,瞥了张国纪一眼说道:“那么,你今天到太康伯府来,就是想请太康伯来做这个靠山喽?” “这个。。。。。。”钱川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已经被吓的面如土色的太康伯张国纪。 坐在主位上的张国纪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此时,他既怕钱川直接承认了,那样,他就要被牵扯进这件天大的事情之中。又怕钱川直接否认了,那样,皇帝说不定会怀疑两个人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时间,他纠结的满脸肌肉都在微微颤抖。 而此时的钱川,心中也满是疑惑。他想不明白堂堂的皇亲国戚太康伯,为什么会怕成这个样子。就算自己的那个想法有可能会影响到皇权,甚至到最后有可能会影响到朱家皇帝的统治。可是,这不仅仅只是可能吗?谁又能保证,事情发展的结果,就一定会像这个年轻人说的那样? 但是,钱川却能从张国纪的身上清晰感受到那种难言的恐惧。虽然一时想不明白,张国纪到底在害怕什么?但在商场上厮混很久的钱川知道,今天的这次会面,一定是在什么地方出了什么问题。 钱川将视线慢慢的看向面前的那个年纪轻轻的男人。“难道,一切的原因都是出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可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这什么身份?能让太康伯张国纪只因为一个设想就怕成这样?” “怎么?不敢说?”见钱川迟迟的没有回答,崇祯有些不耐的追问了一句。 感受到崇祯问话中带着的不耐,钱川暗暗地咬咬牙说道:“是的,小人今天来此,的确是有这个想法。。。。。。” 张国纪听到钱川终于还是应承了下来,就觉得眼前一黑,悬悬没有一下昏过去。“我。。。。。。你。。。。。。他。。。。。。”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钱川,再看了看崇祯,嘴里结结巴巴的说了几个字。最后在崇祯清冷平静的视线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随后一脸放弃的软靠在椅子上。 钱川看到张国纪的样子,更加确定一切的问题都处在面前的这个年轻的身上。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在椅子上躬身解释道:“公子,小人虽然是想请伯爷相助。但是在和您交谈之前,对那个生意却没想那么深,也不知道它发展到极致后,会变成那种模样。我想张伯爷之前也一定是想不到的。如果这件事真像公子说的那样,牵扯这么大的话,小人不做就是了。” 张国纪堆在椅子上看着还算镇定的钱川心中暗想:“钱川啊钱川,你这时解释还有什么用。历朝历代什么罪最重,最不能犯?谋反啊!历史上有多少的人只是在无意中说了一两句有可能影响到皇权统治的话,就被皇帝抄家灭族了。像你这样,让皇帝自己都推算出有可能皇权不保,你再解释也没用啊。唉,没想到刚刚进京就被牵连到这种事中,看来张家是要败了。。。。。。” 崇祯并没有看到张国纪的表情,他接着钱川的话说道:“不做?既然是个绝好的生意,为什么不做呢?我看不仅要做,还要做大!做到极致!” “嘶。。。。。。您,您这是什么意思?”钱川有些惊愕的站起身,他想不明白,这个龙公子明明知道这件事的后果,竟然还想让自己做下去,难道,那道他是想推翻。。。。。。推翻当今的皇上。。。。。。一想到这种可能,钱川也不由得惊出了一身冷汗。 而软在椅子上的张国纪听了崇祯的话,却只是轻轻的咧咧嘴,心想:“你看看,在这件事上,所有皇帝都会变成小心眼的。这不,开始说反话了。” “我的意思?我的意思很清楚,就让太康伯做你的靠山,你们一起将这件事情做下去。” “不,不。”钱川看了看已经显得生无可恋的张国纪连忙把手说道:“小人原本并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绝不是小人能够做成的,即使有伯爷的帮助也绝不可能。。。。。。所以,小人。。。。。。” “呵呵。”崇祯笑了笑抬起手拦住钱川,不让他再说下去。而后说道:“这么说,你不做的原因是因为,太康伯这个靠山不够硬了?” “我。。。。。。”钱川连忙摆手。 崇祯却不等他说完就继续说道:“那好,既然已你觉得分量不够,那就再加上朕如何?” “加谁都不行,小人。。。。。。什么?你刚才。。。。。。说什么?”钱川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的龙公子。 “朕说,再加上朕如何?” “朕。。。。。。”‘朕’字在钱川的嘴中滚了半天,总算被他拼命的咽了回去。他惊慌的转头看向一旁的张国纪。就见太康伯张国纪已经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钱川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双腿一软也跪在了地上。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太康伯张国纪刚刚会怕成那样。 “皇上。。。。。。草民拜见皇上。” “嗯。”崇祯点点头,“起来吧。太康伯你也平身吧。” “是。”钱川与张国纪又毕恭毕敬的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 崇祯看着垂手站立的两个人,笑了笑说道:“钱先生,现在有朕做你的靠山,刚刚说的那个生意,就能做了吧?” “这个。。。。。。”钱川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他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皇上,草民刚刚听了您的话,的确觉得您说的那些。。。。。。很有可能会变成现实。如果真的那样恐怕。。。。。。恐怕。。。。。。” “恐怕就是皇帝也未必能控制住?”崇祯接着钱川的话说道。 “是的。皇上,草民就是个商人。我知道为了那巨大的利润,会有多少的商人丢掉礼义廉耻。按照您刚刚所说,当那个生意发展一定时候之后,巨大的利润就会变成一只能吞噬一切的怪兽,没有谁能控制的住它。” 第一百一十章:吓唬皇上 听完钱川的话,崇祯慢慢的点了点头。而后站起身,在花厅中来回走着。 钱川和张国纪见崇祯站起,便要跪倒,不过却被崇祯伸手拦住。就听崇祯边走边说道:“钱川,你所说的这些,朕当然都知道。但是,这种事不是你不去做,就永远没人去做。这种生意蕴含的利益是如此的巨大,迟早会有人去做。既然迟早有人去做,那还不如就由朕由你们来做。再者,在整个大明,恐怕再没有谁能比朕对这件事情更加了解了。由朕来做,或许还能将害处降到最低。。。。。。” 崇祯说到这里,不禁停顿了一下。在他的心中忽然有了一丝的忐忑,在他这个只见过猪的照片,却从未尝过猪肉的皇帝的带领下。也不知道这头资本的怪兽究竟会将大明带到哪里?是无比辉煌的天堂?还是比历史还悲惨的地狱? 见皇帝突然停了下来,一双眼睛呆呆的看向厅外的漆黑的夜空。躬身站在一侧的钱川和张国纪,都不禁有些紧张,他们都猜不透这个年轻的皇帝在想些什么? 花厅中一片寂静。三个人就如同三座雕像般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崇祯才缓过神了,他不禁有些自嘲的一笑,暗想:“现在的大明,还在崩塌的边缘,煤山上的那颗歪脖树还在健康的成长。很快,天灾人祸就会降临到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之上。现在,任何能增强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实力的东西都是好的,又何必去想那很久以后的事情。” 崇祯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转头对着钱川说道:“钱川,听明白朕的话了吗?” “是。草民明白了。”钱川躬身应道。 崇祯点点头,“好”,他说着转身走到主位上坐下,对下面的两个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也坐,朕还有话要和你们说。。。。。。” 。。。。。。 夜色已深,回到乾清宫的崇祯,躺靠在龙床之上,手指在田妃那吹弹可破的柔嫩肌肤上轻轻的滑动着,心中却依旧回想着不久前在太康伯府对钱川和张国纪的交代。 崇祯告诉两个人,自己将从内库之中拿出五百万两白银组成一个商号,这个商号就交于钱川打理。同时为了不在朝堂之中,造成太大的影响。这个商号对外依旧会以太康伯府产业的名义出现。平时张国纪及太康伯府中的人,只对这个商号有监督的权利,而没有任何的管理权。而商号的重要决策,钱川可以写奏折通过张国纪转交给崇祯。如果需要见面,也可通过张国纪通知崇祯。至于商户的业务,崇祯郑重的告诉钱川,开始的时候,要先从‘盐,海,织’三项入手,那个钱生钱的生意可以做,但不要一开始就做的太大。一则钱川没有经验容易出现问题,二则也需要从那三项上积累资本。。。。。。 嘤咛一声娇吟,将崇祯的思绪打断。崇祯转过头,就见田妃正媚眼如丝的紧贴着自己,一张俏脸已经涨得通红。崇祯嘿嘿的一笑,转身,将那具如火的娇躯紧紧的搂在怀里。。。。。。 第二天一早,坐在乾清宫东暖阁中的崇祯皇帝眼圈发黑,脸色铁青。在他的面前,一个老太监正全身颤抖的跪在地上。 “你。。。。。。你。。。。。。”崇祯指着那个老太监开口骂道:“你这个混账东西。” “是,是。老奴该死,老奴该死。”那个老太监恐惧的在地上不停的磕着头。满是白发的干瘦头颅撞击在地面上发出了连续不断砰砰的声。 崇祯心中怒火升腾,呼呼的喘着粗气。不过,没过多久,看着那个老太监的可怜相,他就得有些不忍了。他烦躁的大声的说到:“行了,别他娘的磕了。听着都心烦。” “是是。”那个老太监连忙停了下来,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眼睛盯着那个老太监,崇祯心中的邪火一阵一阵的向上顶。他气哼哼的站了起身,在暖阁中来回走着。 昨天从太康伯府回来后,崇祯第一次按照皇宫的规矩,在晚饭时翻了银盘中的绿头牌。说来也是可笑,从崇祯当上皇帝以来,要么就是在冷宫中和那四个魏忠贤送进来的美女胡天黑地,要么就是跑到皇后的坤宁宫中。他还真没体验过皇宫的正经的流程。 当天晚上,崇祯还是很有点紧张的等在乾清宫中。不过,没等的太久,几名太监就将穿着由羽毛制成衣服的田妃背进了乾清宫。 一夜的风流自不必说,就在崇祯轻搂着娇艳的田妃,余韵未尽之时,一声犹如夜枭般刺耳的声音,忽然在暖阁外响起:“时候到了!” 寂静的古代宫殿,凄厉的叫声,吓得崇祯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好悬没心脏病突发再次穿越。 就当崇祯抚着心口,想着这是出了什么事时,那个声音又在外面连着响了两声。而后,由一个老太监带头一群人就冲了进来。崇祯当时心中就是一抖。这个场景在后的记忆中似曾相识,这不就是电视中解救失足女青年的场景吗? 在崇祯看来,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虽然觉得和记忆中有些区别,但崇祯也只是大瞪着两只眼睛,看着那些人将刚刚还和自己柔情蜜意的田妃带了出去。 崇祯缩在床上呆了很久,都没反应过来。最后虽然又累又困的睡了过去,却是做了一夜的噩梦。 第二天一早,崇祯什么都没干,直接就让徐应元将昨天晚上吓唬自己的那个老太监抓了过来。 崇祯在那个老太监面前停下了脚步,心里恨不得一脚踹他个跟斗。不过,最终他也就是跺了跺脚,吓得那个老太监一哆嗦。 崇祯伸手指着那个老太监的鼻子叫到:“你,啊,你怎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带人冲进朕的寝宫,还。。。。。。还。。。。。。你,你要干什么?” 那个老太监在地上又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才开口回答皇帝的问话。既便是那个老太监的语声中带着哭音,但崇祯还是听出来了,昨天晚上就是这厮喊得。 第一百一十一章:皇上怒了 此时,跪在皇帝面前的净事房太监焦陉,心中满是恐惧与疑惑。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皇帝会发这么大的火。 听到皇帝的问话焦陉连忙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下头说道:“皇上啊,老奴有罪啊。不过,不过,老奴也没干什么啊?” “没干什么?哈。。。。。。黑静半夜的不睡觉,跑到朕的屋外瞎叫唤的是不是你?你竟然还敢冲进朕的寝室,带走。。。。。。你,你还说你没干什么?” “啊?皇上您是说。。。。。。哎呀,皇上,老奴冤枉啊。” “你冤枉?难道朕还会说瞎话不成?” “没有,没有。可是,老奴做的这些,都是宫中传了多年的规矩啊。” “什么?多年的规矩?朕怎么不知道?” “这个。。。。。。”老太监焦陉暗暗的咧了咧嘴,“皇上,老奴管着的净事房,就是伺候皇上床帏中事的。按照祖制,除了皇后之外,皇帝您所有宠爱的妃子都各自有一张绿牌。每天在皇帝您用晚膳的时候,敬事房太监都会用银盘将那些绿牌端到皇帝您的面前。等您用完晚膳,敬事房太监就会跪听皇帝的旨意。如果皇帝您这一晚不想宠幸那个妃子,您只要说一句“退下”即可。如果皇帝您这一晚想宠幸那个妃子,您就把这个妃子的名牌翻转过来放回银盘就可。然后我们敬事房的太监,就会通知这个被选中的妃子香汤沐浴,做一切必要的准备。 等到您就寝的时间,敬事房就会事先除去那个妃子全身衣服,再用羽毛制成的毛衣裹住她,背她入皇帝的寝宫。然后,敬事房太监和另几个太监就伺候在皇帝您的寝宫外面。等到您临幸之后,只要轻声的说一声,我们就会进寝宫伺候。可是,如果到了规定时间,皇帝您还没有下旨召唤,按照祖制,我们就会在寝宫外面高呼“时间到了”,您如果还是没有回声,我们就会再次呼叫,如此反复三次。之后,就一定要把妃子背回去的。而后,我们还要记录清楚,皇上您这次宠幸的年、月、日、以作为日后受孕的证据。。。。。。” 崇祯听着那个老太监跪在地上吐沫横飞的说着,一时之间,竟听得有些目瞪口呆。自己不就是过过夫妻生活吗?怎么搞的这么繁琐,而且则么觉得自己这个皇帝一点隐私都没有。而且,让崇祯膈应的就是,每次自己要和那个妃子办事,这些太监都要先看头一眼。。。。。。 看着那个老太监还要往下说,崇祯不耐烦的说道:“行了,别说了。朕这就下旨,这些规矩以后改了!” “哎呀,皇上啊。这些规矩不能改啊。”那个老太监一听,连忙大声的回到。 “不能改?怎么不能改。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崇祯说着重重的一拍座椅的扶手。 “啪!”的一声响,吓得那个老太监全身一抖。老太监一脸愁苦的看着年轻的皇帝,脸上层层的皱纹皱的象一个干瘪的核桃。他哆嗦着嘴唇,试了几次也没说出什么,最后哭丧着脸趴在地上。 崇祯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朕一会,会下旨的。滚出去吧。” “是。”那个老太监带着哭音回答道,颤颤巍巍的退了出去。 坐在椅子上的崇祯,心中火气依旧没有散尽。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对一旁的徐应元说道:“徐应元,什么时辰了?怎么怎么朕下旨招的那些人还没进来?” 站在一旁的徐应元尽量将肥胖的身子向下躬了躬说道:“回皇上的话,奴婢早就派人传旨了,估摸着就快到了。” “怎么这么慢?竟然让朕等这么长时间?朕看他们是不想活了!”也可能是因为昨晚上没睡好,崇祯就觉得心中的火气异乎寻常的大。他站起身,在屋里转了两圈,随手拿起一旁的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茶水已经有些变凉,崇祯邪火上涌,拿起那只茶杯就想狠狠的摔在地上。不过,就在摔出去的刹那,崇祯猛地停下了手。看着手中那晶莹如玉美轮美奂的茶盏,崇祯暗暗的叹了口气想到:“这些可都是故宫的文物啊,说不定留到后世,这么一个茶杯都能换一套房了。。。。。。自己平时用就够奢侈,再摔了会被后人骂的。算了,别摔这个,找找有没有结实点的东西。”崇祯气哼哼的放下那只精美的茶盏,私下寻找着。 站在一旁的徐应元在皇帝举起手中的茶杯时,就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可是等了半晌,依旧没听到那声吓人的破碎声。徐应元微微睁开眼睛,就见皇帝已经将那只茶盏放回到了桌上,现在正在东暖阁中四处踅摸。 崇祯在屋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件看上去不像文物的东西,他心中不由得有点丧气。就在这时,就听站在一旁的徐应元轻声问道:“皇上,您,您找什么呢?” “啊?朕找个结实点的。” “结实点的?奴婢就很结实啊。”徐应元说这还用力挺了挺肥大的肚子。 “你真结实?”崇祯斜着眼睛问道。 “啊,是。奴婢真的结实。”徐应元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好你过来。”崇祯想徐应元招了招手。徐应元连忙凑了过来。崇祯抬起脚照着徐应元的屁股踹了过去。随着一声极其做作的惨叫,徐应元连滚带爬的滚出了好远。 看着徐应元的动作,崇祯摇着头笑了笑。他知道这个胖太监是因为看着自己不高兴,所以想着方法逗自己开心。 看着徐应元好躺在地上低声哀嚎,崇祯坐回到椅子上说道:“行了,起来吧,知道你是为了逗朕开心。朕没事了,起来吧。” 徐应元笑嘻嘻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屁颠屁颠的小跑着来到崇祯的身边说道:“皇上,您好点了。” “嗯。”崇祯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自己现在也开始将快乐建立在被人的痛苦之上了。哼,看来环境还真是能改变一个人啊。就刚刚踹出的那一脚,在后世自己是绝对做不出来的。现在自己这个样子到底随时适应环境了呢?还是被这个环境同化了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太监内侍 崇祯皱着眉头很是想了一会。不过最终他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的这些改变到底好还是不好。 看着皇帝又陷进了沉思,徐应元蹑手蹑脚的给皇帝换了一杯热茶,轻轻的放在了旁边的桌上。 崇祯转过头看了看站在身边一脸媚笑的徐应元,暗暗的叹了口气:“自己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中国历史上有那么多的皇帝,宠信身边这些身体不全的太监了。如果有人时时刻刻的为你着想,为了你的快乐不惜放弃尊严放弃身体,甚至放弃了是非的标准。而同时,你又不用对他负哪怕一丝的责任。这种人又怎么会得不到你的亲近?看看身边的这个胖子,如果按后世的说法,他绝对算不上个忠臣。不用去细查,自己都能想象的出,这个家伙必定少不了贪污受贿,欺上瞒下。在宫中也少不了干一些腌臜事。但是,如果现在让自己将这个人关起来,或是远远的打发到某个皇陵去扫地,自己一定会舍不得。人非草木,谁又能无情。但愿这个在自己穿越过来时,第一眼就看见的胖子,千万不要犯下什么让自己必须要杀他的错误。” 崇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应元,朕知道你的忠心。但是你要记住,只有大明天下太平了,老百姓安居乐业了,朕的皇位才能坐稳,你在朕的身边也才能活的平安。所以,不管是为了你自己,还是为了朕,做事都不要太过分。朕可不想有朝一日,不得不要了你这条命。明白吗?” 徐应元听到皇帝的话,连忙的跪倒在地,带着哭声说道:“皇上啊。奴婢明白。要说,奴婢身上的确有着不少的小毛病。但是,奴婢绝对不敢,绝对不敢欺瞒皇上,祸害大明的江山。” “好了,好了。哭什么?朕知道你就是个废物,也干不出什么太大的坏事来。今天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 “是是,奴婢一定谨记在心。” “希望你能记住。起来吧。” “是。”徐应元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用袖子胡乱的抹着胖脸上挂着的那些,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这时,刚刚被调到在崇祯身边侍候的太监高时明,轻手轻脚的站到了门外。高时明身材高瘦,从小就被选进内书房。所以他算的上是一名学识相对不错的内侍,而且还能写得一笔的好字。近期,由于王承恩,方正化都被崇祯安排了出去,崇祯的身边就剩下徐应元一个贴身的太监。徐应元虽然一直在拼命支撑,但是一则岁数不小,身体又肥胖站一天就累得两腿发软。二则,他身上有着乾清宫都总管太监的差事,按照以前的规矩要统领整个皇宫中所有的太监。所以,虽然徐应元并不是特别愿意,但也不得不调在司礼监做随堂太监的高时明,到乾清宫做了副总管太监。 高时明站到暖阁的门前,偷眼向里面看了看。就见徐应元正站在一边抹眼泪,高时明心中不由得一凛。他刚刚可是看见净事房的老太监失魂落魄的出去。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而且这句还是那些有功名的大人们的话。对自己这类肢体不全的皇家家奴,皇帝绝对要比老虎可怕上无数倍。 这时,崇祯已经看见高时明正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口就问道:“什么事?” “回皇上,提督东厂太监曹化纯,都知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在殿外侯旨。” “嗯。让他们进来吧。” “是。”高时明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很快,曹化纯和王体乾一前一后的走进的暖阁,两人跪倒施礼后,便站在了两旁。 崇祯拿起身边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开口说道:“今天叫你们进来就是要说说宫里的事。” 听到皇帝要说宫中的事情,曹化纯和王体乾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站在皇帝身边的徐应元。 在崇祯继位之后,又经过魏忠贤的逆案,宫中不少太监都受到了处罚。现在在众多太监之中,跟在皇帝身边的徐应元,管着东厂、御马监的曹化纯,管着内库和内账房的王承恩,在御马监挂着副职的方正化,以及刚刚被派到司礼监当掌印的李凤祥便是位置最高的几位。至于前朝留下的王体乾,虽然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皇帝心中位置绝对不低,但是他此时只挂了一个都知监这么个冷清衙门的掌印,身份上便自然的比其他几个人矮上一头。 现在这些人大部分,都管着各自一摊。真正紫禁城皇宫中的事情,也只身上挂着都总管太监衔的徐应元该管。太监因为肢体不全,肉体的欲望无法得到满足,这就让他们其他欲望变得异常的强,比如对钱财对权利的欲望,就变得更加强烈。现在在屋中的几个人都是太监中最顶尖的人物,他们对各自的势力范围都十分的清楚。谁也不愿意轻易的跨界,平白的树敌。 看到那两个人的目光,徐应元微微动动嘴角,又极轻微的苦笑了下。暗示这些事都是皇帝的主意,而且都不是什么好事。 崇祯不理会太监们的小动作,直接开口说道:“朕前日听说,宫中光在册的内侍就有近十万人?而且,在京城中还有更多被‘私白’阉割的孩子,以及众多自宫的人排队等着进宫。这事你们知道吗?” 曹化纯和王体乾相互看了看点头说道:“回皇上,这事奴婢们知道。”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对了,还有那什么净军是怎么回事?” 王体乾等三个人相互看了看,最终由王体乾回道:“回皇上,京城附近呢众多私自净身的事情,由来已久。老奴听闻此事从成祖仁宗时期便已经出现。多是京畿附近的民家羡慕内侍的富贵,阉割幼童或自阉以求入宫。至于皇上所说的净军原本也是同这些私自阉割的人有关。在以前,每当发现这些私阉的人,都会将他们编配口外卫所,而这些人便被称作净军。现在在南海仔的那只净军大约有三四万人,那些都是魏忠贤从各处挑选孔武有力的内侍组建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血气冲邪 崇祯微皱着眉头听完王体乾的话,点了点头。稍稍想了想继续说道:“你们都是朕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告诉你们也无所谓。朕昨日出宫在京城中转了转。。。。。。”崇祯接着便将昨天晚间在那条胡同中遇到的那件事说了出来。当崇祯说道孩子母亲那痛彻骨髓的哀嚎时,几名太监的脸上都带出了不忍的神情。 崇祯停顿了一会,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朕回来后,每当想起那个母亲的哭声,都觉得从心里冷的慌。这是人间的惨剧啊。朕不想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不想再让朕的子民在承受这种痛苦。”崇祯说完,看着身边的几个大太监。 曹化淳等三名大太监一个个都面带悲戚的低着头,不过却没有一个说话。 “哼。”崇祯见三个人都不回话,重重的冷哼了一声,随后厉声说道:“下旨,从即日起一切私阉之人,不论何种情况都不得入宫。如果有私自放私阉之人入宫的内侍,无论职务大小一律杖毙!还有,曹化纯,你回去后,即刻派东厂的人,严查京中的‘私白’,将那些有名气的,干得多的杀他几个,朕要用血腥气冲冲京城中的这股邪气。” 崇祯的声音让三个人心中都是一颤。随着时间的推移,崇祯皇帝身上的帝王威严已经也越来越重。 从那声带着不满的冷哼开始,三个崇祯朝最有权势的内廷大太监都躬身低头听着,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崇祯说完,三个太监才跪倒在地口中说道:“是,奴婢们遵旨。” 看着跪在面前的三个太监,崇祯微微点了点头,侧目想了想又说到:“在册的十万内侍太多了。不仅浪费钱财,而且人多良莠不齐,难免其中没有像魏忠贤那样目无君王的险恶之人。。。。。。先期酌减一半吧。” 听到皇帝要将内侍的数量减少一半,三个大太监心中都是一惊,脸上也都露出了为难之色。 跪在地上的徐应元,偷偷抬起头向另外两个人看了看。要说皇帝的这道消减内侍的圣旨,受影响最大的就是管理宫中大部分太监的徐应元。他担心宫中的人手要是猛然减少一半,不仅会在宫中引起混乱,而且自己的权势利益也会受到损害。 徐应元原本打算和另两个人一起劝谏皇帝。可是他的视线在那两个人身上转了两圈,却发现那两个人虽然也是一脸难色,但都没有一丝说话的意思。 徐应元在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声,无可奈何间只得咬了咬牙说道:“皇,皇上,奴婢怕一次减少如此多的人。。。。。会,会造成宫内不稳啊。” “不稳?有什么不稳?难道他们还敢反了不成?”崇祯看着徐应元随口说道。然而话刚说出口,崇祯的心中便忽的一动。他微微的皱着眉心中暗想:在自己的内宫之中除了宫女之外,可就剩下那些太监了。如果自己一下消减的太多,还真保不准这些太监会做出什么来。毕竟在大明朝可不仅有太监造反的,还发生过内宫的宫女要勒死皇帝的事。谁又能保证现在宫中的这些太监做不出刺杀皇帝的事? 崇祯想到这头皮稍稍有些发麻,他双眼飞快的扫了扫跪在下面的三名太监,心中暗暗地给自己打气:“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漏出害怕气馁的样子,否则刚刚的在这些太监面前树立起来的皇帝威严就完蛋了。”他故作轻松的嗤笑了一声,而后声音冰冷的说道:“朕到希望不稳,希望他们自己跳出来。不要说京营中那十万重兵,就是皇城中,朕亲手设立那只勇卫营就能将这些东西收拾干净!” 听皇帝说的凶险,跪在地上的三个太监,都不由得暗暗的咧了咧嘴。三个人心中明白,现在宫中的那些太监们乱一乱还有可能,要是让他们叛乱,他们是绝对不敢的。再者说自己三个人早就同面前的这个年轻皇帝绑在了一起,太监的要是真的乱起来,自己三个人也绝对没好。而且三个人还真怕面前的这个年轻的皇帝真的不管不顾的派兵硬干。 跪在地上的三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王体乾两道白眉微微动了动,低头说道:“皇上息怒。老奴想这些内侍屡受皇恩,必会理解皇上的一片苦心。不过。。。。。。” “不过什么?” “皇上,京中在册的内侍有十万之众,裁减一半就是五万有余。老奴想不出这些人要如何安置?” “这。。。。。。”崇祯不由的皱了皱眉。 “皇上。”王体乾一直低着头,完全不看崇祯皇帝的神情,继续说道:“这些人都是身体残疾之人,如果放任不管,不知有多少人会流落街头冻饿而死。这些人毕竟都曾是皇家的家奴,如此必然会有损皇家的声望。再者,消减的人中,必然会有原本在宫中伺候的人。如果将这些人都放在市井,难保这些人会传出宫中的一些秘密,甚至会制造一些有关宫中不好的谣言,到那时就算将他们杀了,恐怕也难以挽回影响了。。。。。” 听着王体乾不紧不慢的话,崇祯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王体乾说完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一时间,几个人都陷进了一阵难耐的沉静之中。 徐应元趴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扣着地面上的地毯,一滴滴的冷汗,不停的从额头上滑下。他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面色铁青的皇帝。虽然在登基之后,面前这个年轻人的性格已经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暴躁执拗。可是,谁知道这些变化是因为真的改变了,还是只是一时的压制?万一他那执拗暴躁的脾气犯了,恐怕就是一场内侍们的灾祸。。。。。。 跪在另一侧的曹化淳,心中也在不停的打着鼓。自从皇帝收拾了权势熏天的魏忠贤之后,曹化淳对面前的这个年轻的皇帝,便一直有这一种难言的恐惧。加之在接手御马监和东厂之后,多次受到了皇帝的呵斥,手中的权利也在一点点的被皇帝消减,这又让那种恐惧一直在慢慢的加深。此时,见王体乾用话将皇帝顶在了墙角,他真的害怕皇帝暴怒之下会大发雷霆,那时说不定自己也会跟着倒霉。 气氛在一片安静中一点点的变化着。 第一百一十四章:一举两得 乾清宫东暖阁中寂静无声。 就在徐应元忍不住再次抬头向皇帝面上偷瞟时,跪在一旁的王体乾突然开口叫道:“皇上。”王体乾的声音不大却吓得徐应元全身一抖,他连忙将头紧紧地贴向地面。 而后,就听王体乾那干瘪的声音继续说道:“皇上立行禁止私阉,消减宫中侍候的人数乃克己复礼的圣明之举,是天大的善政。虽然,在老奴想来,这两件事做起来会有着种种的困难。但是,如果不做的话,不仅会浪费大量的银钱,而且还会助长民间好逸恶劳的风气。长久以往必然影响到大明的民心民气,甚至最终会影响到大明的天下。。。。。。皇上此举功在社稷,利在天下。”王体乾说道这里停了一下,磕了一个头才继续说道:“不过,老奴斗胆想请陛下将消减内侍的时间稍稍延长一些,适当的分步执行。” 崇祯看着面前的这只老狐狸暗暗的叹了口气说道:“怎么分步执行?” “皇上。”王体乾又用头轻轻的触了一下地面才继续说道,“现在在册的这十万余名内侍,并不都在皇宫之中。就老奴所知,南海子的那只由内侍组成的净军就占了三四万人。而分散在南京,杭州,广东等处及各个卫所,各织造,巡检,钞关,各个皇店、皇庄、草场的还有数万人。除了这些之外,剩下的才在宫中。老奴想着,宫中人员皇上可以下旨严控招募。至于消减,宫中稍稍放缓一些。可以先从宫外的那些做起,尤其是南海子的那只净军。”王体乾说完轻轻的瞥了曹化淳一眼。 曹化纯看到王体乾递过来的眼色,连忙接着说道:“皇上,奴婢正想请旨,如何安置南海子的那只净军。” “怎么回事?” “回皇上,自从那魏忠贤死了之后,南海子的那只净军就一直处在无人管理的情况下。原本这些人都是魏忠贤从各处挑选的精壮的内侍,魏忠贤不仅给这些人装备了最好的军械服装,而且就连饷银也比一般的军队要高出不少。不过,这些日子由于没人管理,军中的军饷已经停发,据说。。。。。。据说连伙食也渐渐的不能保证。所以留在营中的军将已经渐渐的不能约束士卒,有不少的净军兵卒开始偷出军营,骚扰京南。” 崇祯眉头一皱,看着曹化淳问到:“怎么会闹成这样?为什么不早报?” 曹化淳满面无奈的看了看皇帝,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说道:“回皇上,那净军是魏逆单独选练的军队,不仅驻扎在南苑之中,而且不从属于内外各衙门。净军中的大小事务,原本也都是由魏逆或是其党羽一手操办。所以。。。。。。奴婢也是得到东厂线报后,派人查访才知道情况的。” 看着曹化淳诚惶诚恐的样子,崇祯心蹙着眉想了想,片刻之后不由得暗暗摇头苦笑。偌大的一只‘军队’怎么可能在魏忠贤倒台后就没人关注?不想也知道,一定是因为这只‘军队’太过显眼,这些大太监们都不愿意伸手罢了。现在,他们将这个事提出来,不仅可以缓解消减内侍数量这件事,也可以将这个他们自己不想要,却又担心被别人拿走的‘鸡肋’处理干净。真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崇祯扫了一眼面前这三个算得上自己身边最亲经的太监们,心中再次叹了口气。 崇祯慢慢的站起身,在屋中一步步地走着。心中不禁暗暗的想着:“原本自己认为禁制私阉,减少内侍都算得上是皇家的家务事。自己这个皇帝应该有着绝对的权力,应该随口一句就能改变。可是,就是这件明明是正确的对国家也好,对皇家也好都有益处的事情,竟然也是一波三折。跪在地上的这几个太监竟然能当着自己的面,生生的将这件事改变了味道。”突然之间,崇祯觉得有些丧气。自己在后世不过只是一名小小的体育老师,自己真的有能力指挥这些老奸巨猾的臣子家奴,去改变大明的命运? 走了一个来回后,当崇祯再次来到暖阁的门口时,崇祯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直接穿过了屋门,走进了乾清宫的正殿。跪在暖阁中的三个人微微的抬头互相看了看,便再次低下头一语不发的跪在原地。 乾清宫殿宇高大,金砖漫就的地面纤尘不染。那座金碧辉煌的御座就高高的矗立在殿堂中间。 崇祯两只手相互握着慢慢的围着御座转了一圈,而后一步步的走到乾清宫,殿口前。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殿口时,立在丹陛下的大汉将军,锦衣侍卫以及躬身侍立在两旁的太监宫女,纷纷下拜,伏到的身形犹如大风吹过的麦田。片刻之间,天地之间似乎就只有崇祯一人独自站立。 崇祯抬起头望着湛蓝无云的万里长空,许久之后,才用力的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似乎想将心中所有的迷茫失落,都伴随着这口浊气吐进虚空之中。而后他猛地转回头,快步走向光影阑珊的东暖阁。 ‘空空’的脚步声,让跪在地上的三个人将头又向下压了压,很快他们就听到了崇祯皇帝年轻有力的声音:“消减内侍的事,不可更改。而且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进一步消减。不过,王体乾说的也不无道理,朕可以将事情分开来办。这第一步。。。。。。就先处理南苑的那个净军!” 。。。。。。 阳光暖洋洋的照在宽敞的校场上,纷飞的黄土末中都夹带颓废和慵懒。鲁三,百无聊赖的躺靠在校场土台边上,一边将手伸进怀里掏抓这痒处,一边漫无目的的四处看着。几个月以前,南苑的这片校场还隔三差五的有净军的队伍操练。可是自打魏忠贤坏事之后,净军也就彻底的松散下来,这片校场也就再无人来此操练。 今日,轮到鲁三这个小队值守校场,早将家底输了个精光的鲁三,便驱赶着自己的几个手下跑到校场中晒太阳。 初春的阳光,晒得鲁三全身似乎烂成了一滩红色的臭泥。忽然,一道人影挡在了鲁三的面前。 第一百一十五章:一滩烂泥 由于被那突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阳光,鲁三有些不耐烦的翻了翻眼睛,开口骂道:“滚一边去,别挡爷的光。” 站在鲁三身前的同样是一个穿着大明胖袄军服的净军军士。这个人身上的军装虽然看上去并不破旧,但却被这个人穿的歪歪扭扭邋里邋遢。 站在鲁三面前的那个人,听到鲁三的叫骂,用鼻子哼了一声。一转身,挨着鲁三的身边四仰八叉的坐了下来。 鲁三斜着眼睛看了看身边的那个人说道:“我说赵四,你他娘的怎么也进来了,门口谁盯着呢?” “谁爱盯着谁盯着。就这破地方,还有个屁可盯的!” 听到的这话,鲁三微微皱了皱眉,他稍稍支起身子看着身边的赵四,张了张嘴不过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终,他又全身瘫软的倒了回去。 倒回原处的鲁三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他闭着的眼皮,在他的眼前留下了一片朦胧的红色。 半晌之后,才听身边的赵四说道:“三儿,这个月的饷是不是又没戏了?” “嗯。”鲁三似乎连眼睛都懒得睁,就那样闭着眼睛说道:“魏忠贤那个老货坏了事,没人理咱们了。发饷?做梦吧。” “那咱们怎么办?” “不知道。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这。。。。。我说三儿,这几天军中给的伙食可是越来越差了。前些日子还能混个半饱,这几天日可就剩能照出人的稀粥了。” 鲁三依旧闭着眼睛,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 赵四转头四下看了看说道:“要不咱们也学学其他人那样。。。。。。”说到这他的声音下意识的小了一些,“也出去捞点?” “捞点?捞什么?” “前些天那些人不是弄回不少东西吗?” “哼。”鲁三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好东西?不就是几两银子,一堆破烂吗?” “那也比死呆在这营里饿死强。” 说道饿字,两个人的肚子几乎同时发出了一阵咕咕的响声。 鲁三微微的咽了口吐沫,用力的裹了裹身上的战袄,有气无力的扭动了一下身子。 赵四看着鲁三半死不活的样子,叹了口气骂道:“早知道当老公儿也一样挨饿,老子又何必受那份活罪。现在就是想去当土匪,都他娘的没人要了。我就去它狗攮的。。。。。。” 听到赵四的话,躺靠在他身边的鲁三,那蜡黄消瘦的脸上也带出一丝苦涩。 一时间,靠在土台边上的两人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致。半晌之后,鲁三忽然慢慢的说道:“今天下午,我会出去一趟。你留在营中找几件好点的家伙式儿。” “什么?三儿,咱们真的要干啊?”赵四猛地坐起身,也不顾眼前一阵发黑,就开声问道。 鲁三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他瞥了赵四一眼说道:“干什么?” “啊。”赵四向前凑了凑,在鲁三的耳边说道:“你同意去抢了!” “抢个屁。要去你去啊,可别拉着我。” “不去抢,那你下午探什么道,还他娘的让我准备家伙?” 鲁三尽量放松身体,让自己越发像散在地上的一滩烂泥。他干瘦的身体在地上扭了两下之后,嘴里才似有似无的说道:“下午。。。。。。老子,出去找找老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几个要军械的。。。。。。买主。” “你。。。。。。你是要卖刀矛?” “没错,不卖等着挨饿啊?哦,也不一定是刀矛,火铳盔甲也成。”鲁三说到这忽然冷冷的笑几声,“呵呵,要说魏忠贤那厮对咱们这些人还算是不错,至少这些军需都是内外府的精品。” “要我看还不如直接去抢呢。卖军械多麻烦。” 鲁三斜着眼睛看了看赵四说道:“想死你就去抢吧。甭跟爷说,爷也不会给你收尸。” “嘿,这两天有这么多人出营,也没见有谁管过。三儿,你的胆子不会和你那个东西一起丢了吧。” “呸。放你娘的屁!”鲁三猛地坐起身,就是抬起脚一脚揣在赵四的腿上。赵四被踹的一咧嘴,不过看到鲁三真生气了,也不敢再多说,嘟着嘴,用手使劲的拍了拍腿上的土。 鲁三拧着眉毛看着赵四,半晌之后才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说道:“爷那个东西怎么丢的,你不是不知道!少他娘的在爷面前胡说。” 眼看着赵四只是低头小声嘟囔,不再回嘴,鲁三哼了一声,又重新躺了回去。停了片刻才说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他娘的京城!这里有皇帝老子,这里的达官贵族比狗都多!在这里强抢,那是嫌命长了!” “可现在不是没人管吗。”赵四低低的嘟囔了一句 “没人管?那是些大人物没想好怎么管!告诉你,从一开始,就有着无数只眼睛一直在盯着咱们这里。” “真的假的?可这么长时间。。。。。。” “呵呵。”鲁三轻轻的冷笑了两声,“你知道,魏忠贤那个老家伙,为什么要花这么大的力气组咱们这只‘净军’?告诉你,他除了要借‘净军’的名义捞钱之外,还要借咱们这几万人的势。所以,那个时候,他会不遗余力的将这支‘净军’不断地抬到高处,抬到了所有官的视线最中间。可是,就是因为他将‘净军’的名声造的太大了。在他倒台之后,所有有能力接管这只‘净军’的人,都不敢轻易接手。都害怕被竞争对手,借此在新皇帝面前攻击自己有不臣之心。可是,虽然这些人不敢伸手,但他们同样也害怕对手掌控这只军队,从而势力大增。所以,现在的这种情况,是因为所有的人都相互牵制在一起,谁也动不了。如果‘净军’不出问题,哪怕就是军中所有的人都跑了,都饿死了,也不会出面管的。” 鲁三说到这停了一下,看了看听得一脸迷茫的赵四。鲁三自嘲的笑了笑,将视线转向校场上,蔚蓝的天空。初春的阳光刺的他微微眯了眯眼睛。沉默了片刻,鲁三才继续说道:“不过,现在既然已经闹成了这样,想来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来管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快要到了 赵四被鲁三的一席话说的迷迷糊糊,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时,他的眼睛才猛地一亮,“三儿,你是说有人要来接管咱们了?嘶—那是不是说,咱们还会像以前那样?那,那欠的饷会不会给补啊?” 鲁三斜着眼睛想了想,慢慢的摇摇头说道:“不知道。这要看到底是谁来接手了。” 看着鲁三的样子,赵四的眼中不禁带出了一丝敬畏。他嗫嚅的一会说道:“三儿,既然,既然你说很快就要有人来接管,那。。。。。。那些军械。。。。。。” 鲁三瞟了他一眼,有些费力的站起身,一边用力的拍打着屁股上的黄土。一边在飞腾的黄色的土沫中,慢慢的说着:“卖。为什么不卖?天知道那些接管的大爷们什么时候来。咱们也不能饿死不是?” “那,那要是让人查出来。。。。。。” “放心。纵兵抢劫京畿的必死无疑。盗卖些军械,顶多挨几鞭子,要不了命的。行了,一会时辰到了,你就带着人回去。杂家—呸,真他娘的难听。鲁爷,我,出去找找路子。”鲁三说着晃晃悠悠的就向着校场的大门走去。几个七扭八歪的站在校场大门处的净军士卒,看见鲁三过来,都懒散的打着招呼。 也不知鲁三是从何处找来的关系,之后的几天,鲁三带着几个人,偷偷摸摸的卖出了不少的刀矛火铳,也着实的得了几个银钱。 手中有了钱财,几个人便从外面买了不少酒肉米蔬。不过,由于鲁三的吩咐,几个人没敢将这些东西带进军营。只是每日轮到他们看守校场时,几个人便在校场的僻静处开火做饭,每次倒也能吃个肚饱。 这几日,赵四竟觉得比以前过得还舒坦些。不仅有钱拿有肉吃,而且还不用操练。不过赵四一直都很奇怪,自己这几个人如此搞,留在营中的那些上官,竟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没有一个人来管。 。。。。。。 这一日,南苑净军校场的一处僻静之处,几名‘净军’士卒正围在一只黑乎乎的铁锅四周。一个个手中握着麦饼,一边捞着锅中煮的肉,一边大口的撕嚼着。 已经吃饱了的鲁三依旧像一滩烂泥似的瘫在一旁。他仰面躺靠在一块青石旁,嘴里叼着一根草棍,两只眼睛愣愣的看着没有一丝云气的天空。 淅沥呼噜的吞咽声和一阵阵的说笑,让鲁三那短短的眉毛微微皱了皱,他随手从身边拾起一块土块,向着一名蹲着吃喝的士卒的后背投去。被投中的人身子一抖,拧着眉毛转回身。不过当他发现鲁三正看着自己时,连忙换上了一脸媚笑。鲁三撇了撇嘴,懒洋洋的说道:“你们是他娘的猪吗?要吃多少。去,换门口的那几个人过来。” “唉。知道了。”被打的那人笑嘻嘻的站起身,招呼着锅边的几个人纷纷站起身。临离开之前他又随手从锅中捞出一块肥肉,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咬着那块肉向着校场的大门走去。 没过多久,赵四便带着另外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走了过来。几个人一边叫骂着,一边争抢着锅中的食物。 过了半晌,心满意足的赵四,用袖子抹着油乎乎的嘴走到鲁三的身边。他一屁股坐在鲁三的旁边说道:“他娘的,要是再有点酒就好了。”边说边抚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满足的出了一口气。 鲁三似乎根本就没听到他的话,依旧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头上的天空。 赵四用力的打了一个饱嗝,一边用黑乎乎的指甲抠着牙缝中的碎肉一边说道:“三儿,你还别说,听你的还真对了。咱们这是既能捞着银钱,又不像出营的那些人那么显眼。啧,要是老能这样也不错。” “哼。”听到赵四的话,鲁三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呵呵。”赵四低声的笑了两声,说道:“我知道我是在胡说。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接管的。再者说,营中的军械已经很久没有补充过了,好东西也不多了,咱们这个生意也做不长久,呵呵。对了,三儿,你听说了吗?” 鲁三微微侧过头瞟了赵四一眼。 赵四笑了笑低声说道:“前儿个出营的那是几拨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有人传说,那些人都是被人给拿了。” 鲁三的眉头微微皱了皱问道:“被拿了?被什么人拿了?” 赵四摊了摊手说道:“不知道,有人说是被宛平县衙的捕快,有人说是锦衣卫,还有的传言是被某个勋贵的家丁。一个个都誓言旦旦的,就为这事在营中都打起来了。” “勋贵的家丁?” “啊?哦,是。有一个跑回来的说,抓人的那些人都穿着崭新的大明军服,一个个不仅训练有素,而且都极厉害。三四个人就将那十几个都干趴下了。对了,好像张大疤瘌就在被抓的人中,真想看看那个狗东西被干趴下的样子。”赵四说完头靠在那块青石上,微眯着眼睛脑海中幻想着那人被打的样子,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像是十分的遗憾。 听着赵四的话,鲁三焦黄短小的眉毛,慢慢的拧到了一起。很快,鲁三猛地站起身,用力的将口中的草棍吐到了地上。对着,还围在锅边大吃的几个人说道:“都他娘的别吃了,收拾收拾赶紧回营。” 鲁三的举动让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一惊。几个人一时都反应不过来,都呆呆用眼睛看着鲁三。 “狗攮的,没听见爷的话啊?”鲁三说着抬腿踹了身边那个人一脚。众人这才反应了过来,匆忙的站起身,七手八脚的收拾起来。 赵四这时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来到鲁三的身边,低低声音问道:“三儿,怎么了?” 鲁三看着校场的大门,微微的眯了眯眼睛说道:“看来,不是通了天,就是那些大爷们撕掳清楚了。” “啊?什么意思?” 鲁三转头看了看赵四说道:“接手咱们的人就要到了。” “啊?什么。。。。。。”赵四还没说完,一阵轰轰的闷响由远而近。 鲁三眼珠一转,转身对那些还在手忙脚乱收拾锅灶士卒低声喝道:“快。将东西藏好。”而后,拉起赵四向校场的大门处跑去。 第一百一十七章:要出大事 那一声声让人心惊的隆隆声,依旧在不断的接近之中。奔跑中的鲁三抬头向校场门口望去,就见站在哪里的几个手下,一个个如泥雕木刻般,一脸惊恐看着校场之外。 鲁三心中越发的不安,不由得加快脚步。然而,就当他距离校场门口咫尺之遥时,一对对雄健的骑兵,已经手持着各色旌旗稳稳的踏进了校场。 赵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他顾不上脸上的尘土,惊愕万分的瞪着走在最前面的那道巨大的三角形旗帜,结结巴巴的叫道:“龙。。。。。。龙旗!” 鲁三此时也被那面龙旗惊得停住了脚步,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骑军,他猛地反应了过来,用力拉扯着瘫软在地的赵四。两个人连滚带爬的退到一旁,跪倒在地。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面边缘有着鲜红的火焰型绲边的巨大的三角形旗帜。在那耀目的黄色底色上满布一团团火焰云纹,旗帜的正中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条鳞角鲜明,张牙舞爪的巨龙。 这面巨大的旗帜,随着骑士的移动翻卷飞扬。而旗面上的那条巨龙也仿佛在云与火中飞翔咆哮。 一面面各不相同的旗帜,一名名同样雄壮骑士,随着那面龙旗踏进校场大门,向着校场一侧的土台前进。在这队持旗骑士之后,是十数名盔甲鲜明的大明军将。而在这些军将的簇拥之中,是一名身穿太监服饰,眉发雪白的瘦小老人。 一条条的马腿从鲁三的眼前不停经过。马蹄卷起的尘土,呛得鲁三眯起了眼睛。忽然,鲁三觉察到一道冰冷视线正从面前扫来。鲁三顿时觉得自己似乎正被一条毒蛇紧紧盯着。刹那间,一道阴冷从尾椎处窜起,而后沿着脊柱直冲头顶。鲁三忍不住猛地打了一个冷战。他的咬紧牙关,控制想要逃跑的冲动,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直到那种感觉消失之后,他才偷偷的抬起头,看向那个骑在高头大马上的瘦小背影。 在几百名骑兵之后是数千步卒。直到此时鲁三才知道,原来那阵让人心中发颤的隆隆声,尽然是这些步卒整齐无比的脚步声。 跪在地上的两个人微微仰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正在面前不断移动的军队。虽然那些人的身上穿着和自己一样的军服,可是无论从神情和动作中,两人都深深的感到他们与自己的不同。 “我的妈呀!”赵四哆哆嗦嗦的低声的叫了一声。鲁三也不禁吞了一口口水。心中暗想:这才是军队啊,跟他们比起来自己这群被称作‘净军’人,都是一堆烂泥。 鲁三的念头刚刚落下,校场的门口便传来一阵压抑着喧闹。鲁三连忙转头看去,就见数面‘净军’的旗帜从校场门外转了进来,随着这些旗帜一营营,一队队‘净军’士卒,乱糟糟的涌了进来。 看着眼前的纷乱,鲁三微微有些脸红。不过,跪在一旁的赵四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嘴里嘀咕道:“还好还好。。。。。。” 就在这时,一名‘净军’的军将跑了过来叫道:“鲁三,你跪在这干嘛?” “回大人,今日是我们小旗守卫校场。” “好好,知道了。别跪在这碍事了,带着你的人都到门口站好。”那个军将急匆匆的说着,也不等鲁三回应,就快步的跑向校场中的那个土台。 看着那个军将样子,赵四不由得咧了咧嘴,低声的问鲁三:“三儿。。。。。。是不是要出大事?” 鲁三眼珠转了转回答道:“不知道。少说少动。”他说完从地上爬了起来,溜着校场的墙边向门口跑去。 ‘净军’杂乱的队伍依旧在不停的向校场之中涌进。而当鲁三几个人跑到校场门口时,门口两侧已经站着数十名面无表情的陌生士卒。原本站在门口的几个手下已经被赶到了一边。 赵四眨了眨眼睛,正想上去询问,却被鲁三一把抓住。看见赵四疑惑的回头,鲁三使了个眼色,而后便带着几个人站到了一边。 一阵阵鼓声再次在校场中响起,沉闷的隆隆声,让人的心脏也随之鼓荡。片刻之后,鼓声停了下来,数万人的校场之中鸦雀无声。 王体乾站在土台之上,望着台下的两支队伍,轻轻的呼出一口气。 这时一名胸口处配着金质飞龙徽章的军将,大步走到王体乾的面前,说道:“王公公,人员到齐了。” 王体乾稍稍躬了躬身,微笑着点了点头。 稍停了片刻,另一名身穿斗牛服,胸上挂着银质獬豸徽章的锦衣卫军官,快步走了过来。这人对着王体乾和那名军将抱拳施礼,微笑着说道:“将军,公公,那些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那名军将面无表情的转过头看向王体乾。王体乾微微点点头。 锦衣军官扫了一眼那名军将,便向两个人再次抱了抱拳,而后走了几步,对着一侧的一名旗手挥了挥手。 得到命令的棋手猛地向前踏了一步,将手中绣着银色獬豸的大旗连摆数摆。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叫骂哭嚎之声从校场门口传了过来。 站在大门附近的鲁三,赵四连忙转头看去,就见几十名‘净军’的士卒被众多锦衣卫压着走进了校场大门。 看着那些或是挣扎或是叫骂的净军士卒,赵四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凑到鲁三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是。。。。。是张大疤瘌他们。” 鲁三只觉得一阵阵的寒气扑面而来,一双眼睛紧盯着移动的一群人。 这群人走到了了土台之前,被绑的‘净军’士卒一个个被按着跪倒在地。一阵阵嘈杂之声,从歪歪斜斜的‘净军’队伍中响起。随即又是一阵急促的鼓声,一名名净军的各级军官脸色煞白的在队伍中来回走着,掸压这士卒。 鼓声停止,纷乱的校场也再次平静了下来。鲁三,赵四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座高高的土台。 只见一名身穿锦衣卫服饰的军官,站在那座土台的正中,手中举这一张的布告,正大声的宣读着。 由于离着土台较远,鲁三和赵四听不清那个军官的话,不过两人都觉得校场中的空气,已经沉重的几乎能让人窒息。 第一百一十八章:净军之变 大明崇祯元年正月二十八日,都知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于南海子‘净军’校场,斩私自出营祸乱京南的‘净军’乱卒三百七十七人。当日,‘净军’校场之中人头翻滚血气冲天,数万净军惊惧伏地,哭啼惊叫之声,声传数里。 在压服‘净军’将卒之后,王体乾于当日传崇祯皇帝圣旨,‘净军’所有官兵都予以保留,但不再驻扎在南海子大营。全军将被分为三十六局,而后分别入住京城内外城三十六坊。同时改‘净军’职能为负责京城除皇城外所有街巷胡同的清扫,所有垃圾的收集运输处理,修建厕所以及厕所的管理等等城市清洁的工作。并且允许‘净军’于各坊中设立单独的机构,每月向坊中住户商铺收取一定清洁费用。 ‘净军’中的众人,先是在无人管理的情况下,饥寒交迫的蹲了几个月。而后又被闪亮的屠刀和满地乱滚的人头吓得魂不附体。再加上校场中的那只强悍的几乎闻所未闻的军队无形的镇压。所以当王体乾宣布完改组命令之后,数万‘净军’士卒,竟没有一个敢喧哗鼓噪,都老老实实的俯首听命。而后在那只强军的监督之下,‘净军士卒’一队队的返回大营收拾待命。 之后的几天,王体乾便住在了南海子大营之中。按照崇祯皇帝的旨意,将‘净军’改组的事宜一一安排落实。 所有的事情千头万绪,即使王体乾能力极强又有勇卫营中众将相帮,也忙了个昏天黑地。 。。。。。。 南海子的大营之中,随着一队队的‘净军’士卒的离开,原本喧闹的大营慢慢变得空旷而安静。赵四趴在帐篷的门前,小心翼翼的扒开门帘向外查看。他的脸上带着两只黑黑的眼圈,神情紧张而又疲惫。那天那血腥的场面中吓得赵四直接尿了裤子,这几天几乎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喷溅的鲜血和四处滚动的人头。 向外望了一会,赵四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转过头看着躺在地上犹如一滩烂泥的鲁三说道:“三儿,赵老六他们营也走了。” 鲁三闭着眼睛一声不吭,像是已经睡着了。 赵四轻轻的放下门帘,走到鲁三的身边坐下,推了推鲁三的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三儿,三儿?” “嗯?”鲁三不耐烦的皱着眉头,哼了一声。 赵四向下伏了伏身子,用更低的声音说道:“三儿,你说,咱们干的那些事。。。。。。不会,不会被发现吧。咱们不会也想张大疤瘌那样,被。。。。。。被。。。。。。” 听赵四又开始问这个已经问了无数次的问题,鲁三厌烦的瞪着眼睛说道:“赵四你他娘的怎么没完没了?不是告诉你没事,没事!还他娘的问!” 赵四讪讪的笑了笑说道:“三儿,我不是担心吗?你看我这几天都睡不踏实。。。。。。三儿,你保证真的没事了?三儿,三儿?” “啊!”鲁三被烦的叫了一声,一挺身从地上便坐了起来,抬手抓住了赵四的衣领说道:“你他娘要烦死大爷啊?好好,你不是睡不好吗?鲁爷到有个办法能让你彻底睡好了!” 赵四先是被鲁三的动作吓了一跳,不过当他听到鲁三有了新主意时连忙问道:“什么办法?” 鲁三瞪着眼睛说道:“爷现在就去自首,让王体乾那老货将咱们都砍了头。那样你就睡踏实了,爷爷也不烦了!” “三儿,你,你这。。。。。。”赵四看鲁三涨得通红的脸,结结巴巴的不知说什么好。 一连几天被烦的不行的鲁三大声骂到:“不就他娘的私买了几件军械吗?你至于这样吗?就跟催命似的。。。。。。” 当听到鲁三说出‘私卖军械’几个字时,赵石吓的全身一抖,他想伸手去堵鲁三的嘴,可又是不敢。只得在一旁连声的哀求:“三儿,小点声,小点声。我不问了,不问了还不行吗?” 看着赵四记得快要哭的样子,鲁三皱着眉头转头狠狠的吐了口口水,“呸,也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怂,爷才不搭理。。。。。。”鲁三的话还未就着这是,帐篷的门帘们的 第一百一十九章:谋改厂卫 当鲁三再次回到自己的那座帐篷之时,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鲁三为微皱着眉头,一张略显平庸的脸上依旧带着些神不守舍的样子。 鲁三一直走到帐篷前才停下了脚步。他心中一直想不明白,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到底是是如何知道自己这个烂泥一样的小人物的?难道只是因为那日在校场上的那一眼? 鲁三微微摇摇头,随手撩起帐篷的门帘,低头就要走进去。忽然之间,他想起在自己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他不由的皱了皱眉,抬眼中帐篷看去。小小的帐篷中漆黑一团,赵四似乎并不在帐篷之中。提起鼻子轻轻的嗅了嗅,还好,那股骚臭的气味已经散尽。鲁三轻轻的叹了口气,走进帐篷内。 原本到了这个时候,早就应该倒下睡了。不过,今天发生的事情的确出乎鲁三的预料,鲁三只觉得所有的困意都散在九霄云外。在帐篷呆坐了半晌,身边的那团原本熟悉的黑暗,竟也让他觉得有些难耐。鲁三摸索了半天,才翻找出半截蜡烛,放在地上用火镰点着后。一小团烛火亮了起来。微微跳动着的火焰照亮了鲁三那种愣愣发呆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放在地上的那只蜡烛,燃的只剩下了一个短短的一节。这时,帐篷的门帘被人小心的撩起。从帐篷为吹进的风,让烛火的一阵摇晃。随即,一个带着哭音的声音,低声的叫道:“三儿,是你吗?你回来了。你,你没事吧?”随着声音,赵四从门口跑了进来。他几步来到鲁三的身边,,脸上的表情既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 鲁三慢慢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微微抽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做了回应,而后,便再次低下头。 赵四蹲在鲁三的身边上下打量着。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三儿,你还没吃饭哪吧?”说着他从怀中摸出两个馒头,递到鲁三的面前,“三儿,吃吧,我特意给你拿回来的。” 鲁三看了看赵四的脸,随手抓过一个馒头,咬了一口慢慢的嚼着。 赵四的脸上带上了笑意,他坐在鲁三的对面,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开口问道:“三儿,你。。。。。。你去哪了?” 鲁三用力将口中的馒头咽了下去,低着头说道:“别问。我不能说。” “啊!”赵四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这。。。。。。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鲁三微微闭了一下眼睛,而后慢慢抬起头,一双眼睛反射着蜡烛的光,“放心吧,那件事没有人再会追究了。” 赵四惊愕的看着鲁三的眼睛,直至半晌之后,他才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脸上也挂上了轻松地笑意。他将手中的另一个馒头递到鲁三的面前,笑着说:“好,好,没事了就好。三儿吃,多吃点。” 。。。。。。 几日之后,紫禁城乾清宫东暖阁中一片安静。 崇祯皇帝坐在龙椅上,仔细的看着摆在面前的那份折本。在书案前都知监掌印太监王体乾躬着身侍立在一侧,在他的对面站着乾清宫副总管太监高时明。 片刻之后,崇祯抬起头,对已经等了一会的王体乾微微笑了笑,指着书案上的那道折本说道:“体乾啊,你看看,就让你办了这一趟差事。朕这里就收到了这么多弹劾的折本。” 王体乾连忙跪倒说道:“老奴惶恐,老奴给皇上惹麻烦了。” “呵呵。”崇祯轻轻笑了笑说道,“倒不算什么麻烦。既然是朕安排你去做的事,朕就不怕这些麻烦。好了,好了。朕只是随口一说,起来吧。” “是。老奴多谢皇上。”王体乾颤颤巍巍的站起身。 “说说,‘净军’的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皇上,所有的‘净军’都已经离开” 第一百二十章:锦衣宪兵 王体乾低着头听这皇帝说着。直到崇祯完,王体乾才躬声说道:“皇上说的是。不过,厂卫是皇上是平衡朝堂重要力量,轻易变革的话,说不好会影响到皇上对朝局的掌控。老奴斗胆请皇上三思。” 崇祯看着王体乾微微笑了笑说道:“体乾啊,您能全心替朕着想,朕很高兴。你竟可放心,朕当然知道厂卫对皇权意为这什么。不会轻易盲动的。” 听完崇祯的话,王体乾连忙躬身说道:“皇上圣明。” “呵呵。”崇祯笑着摆了摆手,“体乾啊,朕是不是圣明,朕自己心里清楚。没事别净拿套话糊弄朕。” 王体乾笑着躬了躬身正要说话,却见崇祯抬了抬手,连忙将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崇祯从书案后站了起来,伸展着手臂做了几个拉伸的动作。嘴里轻声的嘀咕着:“当皇帝也不轻松啊,一天天的比坐班都累。”边说边从书案后绕了出来。站在他旁边的两个人都听见了崇祯的话,两个人虽然都不知皇帝为何要说‘坐班’两个字。但是两个人都是神情不动,就像根本没听到似的。 崇祯扫了一眼两个人,嘴角微微翘了翘。迈步走到王体乾的身边说道:“陪朕在宫中走走。” “是。”王体乾连忙躬身应到。而后,便落后一步跟在崇祯的身后。而高时明则远远的跟在两人身后。 崇祯从东暖阁出来后,并未走出乾清宫的殿门,只在宽广的大殿中,一步步的踱着。 “体乾啊。” “老奴在。” “你知道吗?朕一直都在考虑厂卫的变革的事。。。。。。并且,已经开始在做了。” 王体乾两道白眉微微一动,紧紧地跟着身前的这个年轻的皇帝。 向前慢慢的坐着,崇祯继续说道:“天启七年,朕继承大宝之后不久,朕就安排孙祖寿在锦衣卫中,仔细挑选了一些清廉而有能力的人。而后朕将这些人都送到了锦衣卫南镇抚司。在那里,一面让这些人熟悉我大明的军规,另一面对这些人做了更加详细的考察。” 崇祯说到这,侧头瞟了一眼神情微动的王体乾。笑了笑说道:“看来你这个老东西,已经知道这些锦衣卫是干甚的了。” “呵呵。”王体乾笑着躬了躬身,说道:“是的皇上。这些人老奴已经见过了,他们就是勇卫营中主管军纪的那些锦衣卫。” “嗯。没错。这些人在南镇抚司学习了一段之后,朕就将他们安排进了勇卫营。这些人会在勇卫营中历练,并且寻找和实验,如何同军营主将配合管理军纪军法的方法。他们会将发现的问题和总结的方法报回南镇抚司。朕还可以告诉你,安排进入勇卫营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正根据报回来的问题方法,培训第二批人员。以后,还会有第三批第四批。而当时机成熟之后,这些人将会被派到大明所有的军队中。” 崇祯说道这里,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王体乾说道:“你应该已经听说了,朕曾经答应孙承宗,要撤回辽东驻军中所有的内侍。” “是,老奴听说过。老奴原本还想劝皇上,暂缓执行来着。” “哦?”崇祯的两道剑眉微微的挑了挑。 王体乾笑了笑说道:“老奴听说,关外的那些武将一个个的都是飞扬跋扈,老奴担心没人看着他们,他们就会对皇上的命令阳奉阴违。” 崇祯微微哼了一声,转过头继续走着。“朕清楚辽东那些兵将的样子。朕撤回那些监军内侍之后,不会对那些人置之不理的。朕会在适当的时候,将这些锦衣卫进入军中。” “哦?”王体乾两道雪白的长眉猛地一挑,轻叫了一声,而后略显有些激动地说道:“有了这些锦衣卫进入军中管理的军规军法。不仅在军中安插了耳目,让那些骄兵悍将不敢枉顾皇命。而且又时刻能让士兵们真正的感受到皇权的存在。哎呀,皇上您这一步走得实在是妙不可言。吾皇圣明啊。”王体乾说着像是情不自禁的深深的躬下了身。 崇祯脚下微微一顿,脸上的神色略有些古怪,他只不过是将后世宪兵的概念搬到了大明,原本也只是想着改善改善大明的军规军纪。还真没有想到还有王体乾说道的这些作用。 崇祯连忙转回头,一边向前走这一边想着王体乾的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暗中布局 崇祯看着王体乾诚惶诚恐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一边慢慢的走着一边说道:“有关皇城司的事情,你可以慢慢安排。现在,朕还有两件事让你去做。”崇祯说着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思索着。王体乾躬身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等着皇帝的吩咐。 崇祯想了一会,才开口说道:“第一件事,近期建虏在边境蠢蠢欲动,辽东的情形越发的不稳。光指着辽东的那些军将,朕不是很放心。朕想在辽东和建虏内部安插一些眼线。一方面可以探查建虏的动向,另一方面朕也想看看,朝廷每年耗费的巨额辽饷,都被花在了什么地方?” 随着崇祯的话,王体乾的两道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当崇祯说完之后,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才迟疑的说道:“是。。。。。。。老奴遵旨。” 崇祯感觉到了那种迟疑,他转头看着王体乾说道:“怎么?有什么问题?” “回皇上,皇城司刚刚组建,老奴此时缺乏熟练的人手。。。。。。老奴担心,要是耽误了皇上的大事,老奴就是百死上一百遍,也难抵其罪啊。” 听到王体乾的话,崇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王体乾微微抬了抬眼皮,视线在崇祯的脸上飞快的一扫,口中慢慢的说道:“皇上,如果能给老奴半年时间,老奴必可训练出可用之人,讲这件事做好。” “要半年。。。。。。”崇祯有些犹豫了。在他那来自后世的记忆中,满清第一次大举进关是在崇祯二年。也就是说离现在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如果,辽东的情报网半年后才能开始布置,不知道在满清第一次入侵时,它还能发挥多少作用? 王体乾听出了崇祯的犹豫,他将低着头又向下低了低,将肩膀微微缩了缩才说道:“皇上,您要是觉得时间过久,老奴倒是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皇上,魏忠贤掌控东厂之时,曾经招募了不少刺探各处消息的人员。老奴想着,在这些人员之中应该会有几个可用之人。” 崇祯眉头微微一挑,“哦?你是想。。。。。。从东厂中挑人?”。 “是。”王体乾应了一声,而后便低头躬身,等候着皇帝的回答。 崇祯皱着眉头在王体乾身前来回的走了几步,最终慢慢点点头说道:“也好,一会儿,朕就给你一道密旨,你拿着去找曹化淳,从东厂中调些人手布局辽东。这些人。。。。。暂时就归你统领。” “是。老奴遵旨。不过,老奴还有一个请求。” “说吧。还有什么事。” “皇上,从东厂挑人,监控辽东不成问题。但要想在建虏内部安插眼线,老奴还需要一人相助。” “谁?” “军机处上卿,袁可立。” “哦?是他。为什么?” “回皇上,老奴曾听闻,袁公在任登莱巡抚时,对辽东乃至建虏的情况都知之甚详。而且他还曾设计策反过建虏贼酋的女婿刘爱塔。老奴想如果能得他之助,必能事半功倍。” 崇祯稍稍想了想说道:“可以。朕还带你去一趟军机处,我会当面向他说明。”崇祯说道这停了一下,想了想说道:“既然需要袁可立相助,那以后有关建奴内部的消息,抄送一份送军机处吧。明白吗?” “老奴明白,只有建奴内部的消息要告知军机处。” 崇祯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好了,说第二件事,朕想寻一个既有些军事能力,又可以牢牢控制的底层军官。你手中有没有这样的人?” “这个。。。。。。”王体乾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才说道:“回皇上,老奴手中暂时并没有这样的人。” “没有?。。。。。。”崇祯不禁再次皱起了眉头。 王体乾看着皇帝的神情,微微笑了笑小声说道:“皇上,您不要着急。如果可以的话,老奴斗胆请您大致说说,您想如何安排这个人?” “你手中既然没人,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呵呵,皇上,老奴现在手中是没有。不过,在明白您的要求之后,老奴说不定能给您造出一个来。” “造出一个来?”崇祯有些疑惑的看着王体乾。 王体乾嘴角挂着一丝轻笑,那样子就像是一只快要成精的老狐狸。“是的,皇上。老奴想着,现在京中三大营,各卫所,这底层的军官怕是有成千上万。从中挑出一个有些军事才能的人,应该不算太难。至于您说的控制,就更容易了。控制人心,不外乎‘恩’、‘义’、‘情’、‘利’四个字罢了。只有找到了人,总能找到控制他的办法。” 崇祯盯着王体乾看了半晌,忽然笑了笑说道:“难为你看的这么清楚。。。。。。不过,朕一直想知道,朕能用什么方法控制你这个聪明人呢?” 听到皇帝的话,王体乾脸上的笑容一收,一脸郑重的跪倒在崇祯的面前说道:“回皇上。您为大明天子,忠君就是天下大义。老奴自进宫伊始,便历受几代先皇重恩。而皇上登基以来,不仅恕老奴攀附魏忠贤逆党之罪,并未以重任,更是恩深情重,老奴又非草木如何敢忘?再者,老奴这个体残之人,除皇上您之外,谁又能给老奴现在这般的富贵?请皇上明鉴。”王体乾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嗯。”崇祯慢慢的点点头,“您能想的清楚,朕很高兴。起来啊。” “是。”王体乾恭恭敬敬的扣了一个头,才慢慢的爬了起来。 崇祯站在原地想了想说道:“就按你说道,朕不管你是找也好,还是造也好,尽快找到一名朕需要的人。” “是。” 崇祯抬头看了看殿外的天色说道:“你回去准备准备,明日散朝之后,你同朕一起军机处。退下吧。” “是。老奴告退。”王体乾再次跪倒,直到听到崇祯的脚步声远去,才站起身推出了乾清宫。 第一百二十二章:逢九朝会 崇祯元年正月二十八日入夜之后,京城便起了风。子时过后,这场风竟然越发的大了起来。狂风就像一名喝醉的莽汉,在京城各处游走,将街巷胡同中的积雪杂物搅得四处乱飞,让光秃秃的树枝在剧烈的摇晃中,发出了呜呜的嚎哭。 天交四鼓时,大风依旧没有一丝变小的迹象。然而,京城街道上在此时尽然多出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正月的二十九日,是崇祯皇帝在登基不久下旨定下的逢九朝会。所以即使夜色漆黑寒风凛冽,京城中所有具备上朝资格的官员,便早早的起身,在官服中加上厚厚的冬衣,或独自一人或带着亲随仆从,或步行或骑马坐轿,哆哆嗦嗦走走停停的向着紫禁城午门的方向聚集。 卯时已过,皇宫大内中崇祯皇帝也已经起身。洗漱收拾之后,便在徐应元的侍候之下,慢慢的吃着点心。 喝了一口热茶,崇祯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看着面前精致的宫点,他竟忽的想起,在后世时曾吃过的那些早餐。那时,每天早上跑步晨练之后,自己都会到街口的那家相熟的早点摊上,买上几根油条两碗豆腐脑带回家,同赖在床上的老婆一起吃,而后两个人再收拾收拾各自上班。现在,也不知自己那个懒老婆过得如何了。。。。。。 想着想着,崇祯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的摇了摇头。 站在一旁,一直小心翼翼关注着皇帝一举一动的徐应元,看到崇祯摇头叹息,心中不由一惊。他微微的探了探脖子向着皇帝面前的桌上看了看。桌上摆着的点心茶水都合规矩啊,皇帝这是怎么了? 这段时间,由于高时明的到来,徐应元一直都在担心自己会失掉皇帝的宠信。今天的这顿早膳,是他和御茶房的掌印太监一起费尽心思拟定的,难道。。。。。。是皇帝觉得这早膳不合口味? 看着皇帝的脸上淡淡的神色,徐应元躬着身轻声问道:“皇上,这早膳是不是不合您的口味?奴婢再让他们从上一份?” 徐应元的话打断了崇祯的回忆,他看了看一脸紧张徐应元,摇摇头说道:“不用了。朕只是想起了一些事情。”说到这里崇祯心中忽的一动,随口说道:“应元啊,你知道油条豆腐脑吗?” “啊?油条,豆,豆腐脑?” 看着徐应元愕然的样子,崇祯笑了笑说道:“哦,朕只是随意一说。” 徐应元眼珠转了转说道:“皇上您说的是不是油炸桧?就是两个面条扭在一起,放进热油中炸熟的那种食物?” 崇祯想了想点头说道:“应该是吧。” “哎呦,皇上,那东西奴婢还真吃过。奴婢还听说这个东西还和宋朝的一个奸臣有关。” “是吗?说来听听。” “是。嗯,还像是说宋朝时奸臣秦桧害死了岳爷爷,老百姓恨死了秦桧这个奸臣,就将原本叫油炸鬼儿的这种食物改名叫油炸桧了。” “哦。”崇祯点点头,“是啊,只要爱国爱民老百姓就会永远纪念他。要是为了一己之私祸国殃民就会被永世唾弃啊。” 崇祯说着看了一眼徐应元。徐应元连忙媚笑的说道:“奴婢一定做忠臣,决不能让以后老百姓炸了我。。。。。。” “你呀。”崇祯指了指徐应元说道:“朕看要炸你都不用放油,就你肚子上这层肥油就够了。” “是是,皇上圣明。” 和徐应元说笑了几句刚才有些失落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就着这是从殿外传进一阵寒风的呼啸声。 “哦?外面起风了?”崇祯问道。 “回皇上,夜里就起了,现在还挺大的,冷的跟刀子是的。” 听着徐应元的话崇祯不由得皱了皱眉。 徐应元想了想试探着问道:“皇上,天气这么不好,您看。。。。。。” 崇祯瞟了他一眼,知道徐应元是想问自己要不要免了今天的早朝。崇祯想了想说道:“传旨,天气不好,早朝。。。。。。早朝改在乾清宫。让午门外的大小官吏,由左右掖门进入乾清宫朝会。” “啊。”徐应元先是一愣,而后连忙说道:“是,奴婢这就去传旨。” 。。。。。。 此刻,在紫禁城的午门外边正聚集着众多官员。即使在凌冽的寒风中,这些官员也挤挤攘攘,乱乱纷纷。官员们闲着没事,一堆堆一伙伙的举在一起闲聊。 在午门外锦衣卫的班房旁边,两名身穿国公服饰的官员都在背风的地方,随意的聊着。 第一百二十三章:勋贵首脑 李守錡听完张维贤的话不禁皱了皱眉,他微眯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可以算的上,京城勋贵首脑的英国公。 张维贤的手在袖中的手炉上来回抚着,笑了笑说道:“该给太康伯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毕竟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咱们这些人,总要给新皇帝留一些颜面。” “那你的意思是?” “颜面给足。不过,京中的各条财路早就分与各家了,不宜再动。他要是能开出新路来,我们支持,开不出新路来,也不能强抢别人的不是?” “明白了。我。。。。。。”李守錡正想要继续说下去,一阵大风忽地从午门前吹过,冰冷的气流猛地塞进了李守錡嘴,呛得他连声咳嗽了起来。 这时,一名跟着李守錡的家人,一路小跑的从一旁奔了过来,他扶着李守錡的手臂一脸紧张的问道:“哎呦,伯爷,您。。。。。。您这是怎么了?” 李守錡挥开那个家人的手,又连着咳嗽了两声这才停了下来。他一边深深的喘着气,一边有些不耐烦的说道:“爷没事,一边候着吧。” “是。是。”那个家人仔细的看了看自家主人的脸,这才媚笑着躬了躬身,退到了远处。 张维贤看着李守錡的那个家人走远,慢悠悠的说道:“汪七这个阉人,已经在你府中不少年了吧?” 李守錡抚着胸口,随口答道,“是啊,差不多有十几年了。”说完他才猛然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看着张维贤问到:“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阉人来了?” “呵,没什么。要论起侍候人的功夫,还是要说这些阉人。咱们这些人的府中可都有不少的阉人啊。” “嗯,是啊。这些阉货少了那话儿后,就将心思都放在了如何伺候人和怎么贪财上了。”李守錡说着瞟了一眼缩着肩膀,站在远处的那个汪七。 似乎能感应到主人的目光,那个汪七连忙向着这边躬了躬身。 “呵。”张维贤嗤笑了一声,“不过,以后再想用这些阉人可就没那么方便了?” “。。。。。。你是说几天前的那道圣旨?” “嗯。就是那道‘禁制私阉’的旨意。听说东厂的人这几天抓了不少的‘私白’,都送到西市砍了脑袋。哦,还听说昨天宫里头,还杖毙了一个私自收人的管事太监。看来咱们的这个新皇帝是下了狠心了。” “呵。”李守錡微撇着嘴角笑了一下。“下狠心?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历代先帝为这事都曾下过严旨,可最后怎么样?还不是私阉的越来越多?只要去了那个话儿,就能衣食无忧甚至能当官发财。有这种好事在,谁又能拦得住私阉这事?” 张维贤摇摇头:“这次可能不太一样。我听说皇帝不仅下了严旨,就连南海子的那只净军都裁撤了。” “哦?是吗?这两天我刚回京,还没听说这事。” “几天前的事了,听说裁撤的当天,就在南海子校场还杀了几百人!” “啊?几百人?真下得去手。剩下的那些人呢?” “剩下的人,都分到京中各坊了。对了,你回京的时候没发现街边变得干净了?” “没注意。怎么?让这些净军扫大街了?” “没错。这两天天不亮,这些人就提着扫把清扫街道。对了,据说还要向各坊的住户收什么。。。。。什么清洁费。” “呵,那京城的那帮小民,不是又要叫苦了?让这帮阉人收钱,他们还不刮得天高三尺?” “这个清洁费可不仅是小民,住在京中所有人都要交,据说按人头收。” “什么?”李守錡皱着眉问道。 “就是无论贵贱,包括你我和哪些文官都要交。” “敢!还反了他们了!我看谁敢到我的襄城伯府收钱。” “呵呵。”张维贤冷笑了两声,“那些阉人奉旨收费,他们有什不敢的?再者说没这些钱那些阉人就要挨饿,想想他们当年围礼部时的声势。怎么着,你想每天府门口都围着一大群阉人?” “那你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皇帝既然要收,交了也就是了。” 李守錡看着一脸平静的张维贤慢慢的点点头说道:“既然,公爷说要交,那我也遵旨就是了。” 张维贤笑了笑说道:“你放心,我看这个件事未必能成。就是成了也长不了。” “哦?这是为什么?” “那些阉人的贪心。”张维贤说到这微微抬了抬下巴看了看午门外站着的那些官员,“还有那些文官的臭脾气。迟早会碰在一起。我们这些人又何必出头管这种事。” 看着李守錡点头,张维贤的神色一动低声的说道:“对了,这些时日你不在京中,还有一件事情要和你说一下。” “什么事?” “我们几家已经商量好,要派子弟参见今年的武举。” “参加武举?” “嗯。从这几天各个渠道得到的消息看,皇帝很可能要改变以前将领认命和领兵作战的方式。这件事对我们影响很大,我们要早做打算。” 听着张维贤的话李守錡紧皱着眉头思索着。 就在这时,两队太监已从午门之中飞跑着出来。随后,门中便传出了崇祯皇帝已经启驾的喊声。午门前的广场上顿时肃静了下来,原本散乱在各处的官员们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张维贤一边快步向自己的位置走,一边对跟在身后的李守錡小声说道:“散朝之后,去我府中细谈。” “好。”李守錡点了点头。 就在众多的官员刚刚站好之后不久,乾清宫总管大太监徐应元,便在一大群太监和侍卫的簇拥下,快步走到午门正中。徐应元眯着眼睛四下扫看了一遍,大声说道:“有旨意,着百官跪接啊!” 所有的官员一齐高呼跪倒:“万岁!” 徐应元尖细中带着沙哑的声音回响在午门前的广场上:“今日天寒风骤。着各官员,由左右掖门入乾清宫朝会。钦此!” “臣等领旨。谢万岁。”午门前的官员齐声应道。 第一百二十四章:直接上本 文武官员分作两队,按照等级排列成行。一脸肃穆的穿过午门,沿金水桥一路走过去。行进之间,除了被风吹起的官服衣角啪啪作响外,近千人的队伍肃然无声。 旷阔的广场,高大的龙楼凤阙,犹如钉子般站立的侍卫,处处都显示着庄重,也处处都显示着威严。行走其间不由得让人感慨万分:“什么位极人臣,什么起居八座出警入跸。到了这里,才会真正的明白,你为之奋斗了一生,所拥有的那一切,与这人间的帝王相比相差的是多么遥远! 此时的天边已然泛起晨辉,道道紫气划破天际。金色的霞光盘盈环绕在黄色的琉璃瓦之上,金光彩薇映衬着堂皇宫殿,犹如天上宫阙。 官员们鱼贯走进乾清宫大殿之中,人人肃穆庄严,没有一点声音。就在官员们排班站定后不久,西暖阁的房门悄无声息的打开,一个太监抱着一条长鞭走出门来。“啪、啪、啪”三声静鞭,让所有的官员心中都是一凛。紧着静鞭之声,殿外廊沿下站着的宫廷乐师们一齐奏起了鼓乐。 就在黄钟大吕,瑟筝笙篁声中,崇祯皇帝从西暖阁门中走了出来,向着大殿中央,高高在上的御座稳步走去。 年轻的崇祯皇帝微微仰着头,从几百名大小官员的身旁走过,走上了铜鹤宝瓶围绕的金基,坐上那铺着绣龙黄绸面靠垫,雕着飞龙祥云的天下第一座上。 崇祯慢慢的坐了下来,面色平静而威严的俯瞰着整齐的站在下边的众多臣子。 徐应元走上前来高喊一声:“乐止!向吾皇行觐见大礼!” 随即,满殿的臣子扬尘舞蹈,一拜三扣首,参见的呼声声震云天。 崇祯皇帝微微点点头,双手平伸微微向上一抬示意大家免礼平身。 等臣子们重新站好,崇祯拿起放在书案上的得一份折本。在那份折本之上,一条条罗列今日朝会上要当朝解决的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大多都已由内阁拟好了解决的方案,并且崇祯已经批准。现在不过是,在朝堂之上再由发起的官员从新念一遍奏折,走一下程序。 其实,在崇祯第一次上朝时,除了那种难言的紧张和兴奋之外。崇祯最大的感觉就是别扭。比如,原本按照大明朝会的规矩,奏事的官员在奏事之前要预先咳嗽一声。而后这名官员再由班末行至御前,跪奏。在奏事还不能使用口语,而是大声的朗读奏章。如果官员要承旨,就要高声回答“阿”字,并且这个‘啊’的声音要拉的很长。 崇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受了后世的那些电影电视剧的影响,总觉得看着面前这些大臣们一脸严肃的做这些事显得是那么滑稽。他不止一次的暗想,要是哪天想要奏事的官员多了,那这个朝会还不成了医院的门诊--一片咳嗽之声?至于那回答‘啊’的规矩,更是差点让崇祯在朝会上笑场。记得就是在崇祯第一次上朝时,一名年岁比较大的官员出班奏事,事情奏完之后,崇祯下了圣旨。那个老大人可能激动的,也可能是自己耳背害怕皇帝听不见自己回答的那个‘啊’,所以,那个老人家便跪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嚎了一嗓子。那憋的通红的老脸,露出七零八落牙齿的大嘴,让崇祯先是一惊,随即抑制不住的想笑。 一两次早朝之后,崇祯便下旨将将这些别扭改了过来。他将奏事前咳嗽改为在奏事前先喊臣,再报官职而后说有本启奏。当然他之所以这样改,主要是因为这种形式,他觉的很熟悉。毕竟后事的那些历史剧都是这样。至于那个让崇祯尴尬不已的“啊”,也改为了“臣遵旨”,“臣领旨”。 崇祯元年正月二十九的朝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一名名奏事的大臣,在班中高声呼喝一声后,便从班末躬身行至御前,在跪到之后,大声的朗读奏章。随后,在得到崇祯皇帝的旨意之后,叩首高呼领旨,再退回班中。 时间消逝,一个多时辰之后,列在那份折子之中的事情将将办完。坐在宝座上崇祯下意识的在桌下伸了伸腿。坐在这把四边不靠的椅子上两个多小时,让崇祯觉得腰酸背痛。而且,又因为这把椅子高高在上,是所有人视线的中心,为了皇帝的威严也不敢乱动,所以更是让人觉得累得慌。眼看这既累人又无聊的早朝就将结束,崇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大殿中大臣,心中不禁撇了撇嘴,天晓得这些一脸严肃而认真的人中,此时有多少心中正在想着一会要如何吃饭补觉。 眼见着大殿之中无人说话,崇祯微微侧了侧头。站在一旁,一直在留心着皇帝神情的徐应元,便向前走了几步,正要宣布皇上退潮。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在文臣班中叫到,“臣,礼部右侍郎吴宗达有本启奏。”突兀的声音下了徐应元一跳,他连忙抬头看去,就见一名五十几岁方面大耳的官员,怀中抱着本章从班中走了出来。 吴宗达走到御座之前,双手将拿到本章举起。徐应元连忙向一边侧了侧身,看向坐在御座上的崇祯皇帝。崇祯心中虽然有些不耐,不过这毕竟是自己登基以来,第一次有人脱开内阁直接上本。崇祯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 第一百二十五章:谦益求教 吴宗达跪在御座前,听着四周隐约传来的窃窃私语之声,微微的将脖颈挺了挺。 。。。。。。 几天之前,南熏坊吴府。 吴宗达端坐在书房之内,手中擎着一卷古书默默细读。这时,一名家人忽然进来禀报,詹事府詹事钱谦益钱大人在府外求见。听到家人禀报,吴宗达不由得一愣,随后马上说道:“有请。” “是。”那个家人答应了一声,便要转身出去。这时,吴宗达却又的叫住的那个家人说道:“等等。待老夫亲自迎接。”说完,吴宗达站起身,跟在那名家人的身后的向前院走去。 此时,等候在吴府门前的钱谦益正微眯着眼睛默默想着心事。身后的吴府的大门一响,钱谦益转头看去。当他看到吴宗达亲自出迎时,那张清瘦脸上不禁带出了一丝微笑。他站在原地稍稍沉吟了一下,才迎着吴宗达走了过去。 两人在府门前相互见礼后,吴宗达将钱谦益让进花厅。在吴府的仆人给二人奉上香茶之后,吴宗达开口问道:“牧斋公今日过府,不知有何要事啊?” 钱谦益微微笑了笑说道:“上于兄,钱某今日冒昧造访,有一事想和上于兄请教。” “哦?”吴宗达微微一愣,随即笑着说道:“牧斋公说笑了。不敢当牧斋公请教二字。但有所问,宗达知之必答。” “好。”钱谦益点点头说道:“敢问上于兄,觉得当今圣上如何?” 听到钱谦益的问话,吴宗达不禁一脸惊愕的看着钱谦益。停了片刻,吴宗达才皱着眉头开口说道:“牧斋公,这是何意?” “上于兄,钱某因被逆党崔呈秀污蔑,天启四年便离开了朝堂。直到不久之前才刚刚返回朝堂。数年时间物逝人非一切都变得陌生。”钱谦益轻轻的摇头叹息了一声。坐在一旁的吴宗达脸上的神情也有些黯然。 钱谦益停了一下继续说道:“钱某回京之后,便听闻了不少当今圣上的行事作为。这其中绝大部分圣明之至,但也有一些也让人不解。上于兄,你我都被归于东林之中,且有同僚之谊。所以,谦益今日才冒昧过府求教于上于兄。” 吴宗达听钱谦益的话稍稍沉吟了一下,抬起头对站在一旁侍候的家人微微摆了摆手,吴府的家人便都退出了花厅之外。 稍稍停了停吴宗达才说道:“牧斋公有什么话就请将吧。不过,吴某事先要说一句,吴某说的只是自己的所知所想,至于事情究竟如何还需牧斋公自己去想。” 钱谦益微笑着拱了拱手说道:“我在这里多谢上于兄的高义,上于兄果然是与人为善助人为乐。哦,上于兄还请称呼我受之吧。” 吴宗达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说道:“那好,受之兄请讲吧。” “好。”钱谦益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上于兄,圣上登基伊始,便能拨乱反正,将祸乱大明江山的逆阉魏忠贤铲除,此真乃天下之幸,我大明之幸也。” 看着吴宗达在一旁点头,钱谦益继续说道:“逆阉授首,就应一鼓作气将那些附逆之辈惩之以法驱逐出庙堂,还大明朝堂朗朗乾坤。而后,任贤选能重振朝政,则大明中兴之日不远矣。” “是啊。受之兄所说极是。”吴宗达在一旁不住的点头。 “可是,在钱某回京之后,竟然发现,那些阉党之人依旧在朝堂之中,甚至还身居高位。别人暂且不说,就是那臭名昭著的‘煨蹄总宪’也依旧堂而皇之的列于众臣身前!难道圣上不知斩草除根,惩恶务尽之理吗?” “这。。。。。。” “某还听说,那个周应秋周某人还将那些阉党余孽,纠集在一起守望相助。如此这邪党岂不是借尸还魂了吗?”钱谦益说着气愤填膺的拍了一下座椅的扶手。 “唉。。。。。。”吴宗达长叹一声,“受之兄,你所说的这些吴某又怎会不知。我也曾连上十数本本章,向圣上奏明此事。可是。。。。。。可是。。。。。。次次奏本都被圣上留中不发,唉。。。。。。” 钱谦益看着吴宗达的神情微微抿了抿嘴唇说道:“这只是一事。还有我听闻恺阳公回京后,被圣上委以辽东督师的重任。” “是啊。这几日,恺阳公一直在京中各部忙碌,想来不日就要出京。”吴宗达在一旁说道。 第一百二十六章:治本之策 吴宗达看着面前慷慨激昂的钱谦益,不由的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面前这个被称作东林领袖,文坛宗主的牧斋公,在新皇登基之后不久便开始进京活动。复职之后,又带领着不少人上本弹劾内阁中那些大学士们,并且在多次聚会中都表现出想要入阁的愿望。 在吴宗达看来,钱谦益此人看上去虽然功利之心稍稍强了一些。但终归比阿臾阉党的那些人要好。所以,在传出皇帝有心要更换内阁成员时,吴宗达也曾和几个同僚一起保举过面前的这个钱受之,牧斋公。 按理说既有众多官员保举,又有显赫的名声,钱谦益入阁应不算太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在皇帝下旨的新内阁的名单中,却没有这个人的名字。 “难不成钱谦益这次进府,还是因为入阁的事?这件事皇帝已经下旨,那些阁臣也都入阁当值。没有特殊情况,恐怕近期是难以更改了。此时还要说这事,这个人的功名利禄之心是不是太强了?”看到钱谦益激动的满面通红,吴宗达微微感到有些尴尬。直到钱谦益稍稍平静了一下,吴宗达才说道:“受之兄,受之兄。想来新进内阁那些重臣们一定会尽心辅助陛下的。这个,陛下刚刚更换了内阁大部成员,这个。。。。。。呵呵。”吴宗达本想劝钱谦益不要将入阁的事情看得太重,以后还有机会。可话到嘴边,却有些说不出口,只得含糊地笑了笑。 钱谦益看着吴宗达别扭的表情,眉头微微一动,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可能表现的有些过了,让吴宗达怀疑自己是因为没有入阁而在这里发牢骚。虽然那件事的确是让人烦恼,不过如果自己表现出太过于醉心名利,恐怕对自己名声不利。再者说,自己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入阁的事情。钱谦益慢慢的出了一口气,坐回到椅子之上,看着吴宗达说道:“上于兄,不要怪钱某说的激烈。这些事情,我曾经数次上本启奏,可是。。。。。唉,毕竟是位卑职轻,不能当面向圣上陈述利弊。上于兄,圣上铲除逆党,选用贤良,大明已显中兴之势,可。。。。。。唉,受之心中急迫啊。” “受之兄忠君爱国之心昭昭。真乃良臣也。”吴宗达赞叹着点点头。 钱谦益连忙拱拱手说道:“不敢,不敢。上于兄谬赞了。受之深受国恩,自当如此。” 吴宗达笑了笑,而后便皱着眉头思索起来。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钱谦益说道:“受之刚刚所说,也甚有道理。既然,通过折本难以让陛下关注此事,那。。。。。。那就在朝会之上当众提出,希望陛下能够警醒。” “上于兄。。。。。。”钱谦益神情似乎一愣。 吴宗达笑着摆摆手说道:“受之兄尽可放心。下次朝会之上,吴某一定会将这些事情奏明陛下。” “上于兄真乃诤臣也。”钱谦益说着挑起了大指,“不过,钱某害怕,上于兄即便如此做,可能也于事无补。” 吴宗达被他说的一愣,一脸疑惑的问到:“这是为何?” “上于兄,圣上不清除那些阉党的残余,不撤除各地的那些祸国殃民的恶阉原因,如果真的是因为圣上刚刚登基稍有疏漏,那上于兄于朝会之上提醒也不无不可,可是,如果不是这样呢?” “不是这样。。。。。。” “对,如果不是这样,圣上不仅仅是因为疏漏,而是。。。。。。” “是什么?”吴宗达惊愕的睁大了眼睛。 “而是因为受了身边小人蒙蔽呢?” “圣上身边有小人?” “是的。上于兄请想,为了这些事情上于兄上过十数本本章吧,受之也为了此事上过的数本本章。由此可以想见,朝中正直的大臣们一定也会上本无数。难道这么多本章,都不能让圣上有所察觉吗?如果不是有人蒙蔽圣聪,可能会是这样吗?” “这。。。。。。”吴宗达张了张嘴,“那这个小人。。。。。。” “上于兄,这个小人是谁,受之并不知道。也只是猜测。上于兄,可否记得先帝天启皇帝刚刚继位之时,也曾有过众正盈朝朝野清明之时。可是,后来先帝被那逆阉魏忠贤蒙蔽才让一众名臣贤士或死或被罢免出朝,最终朝中仅余上于兄这样极少的忠臣。” 听钱谦益提起往事,吴宗达不禁叹了口气。 “上于兄,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我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重演。现在,大明外有强敌,内有灾害,再也经受不住任何闪失了。”钱谦益说着不禁红了双目。 吴宗达也被钱谦益的话感动,他站起身说道:“受之兄说的极是。此事既然如此重要,你为何不让在朝会中提出?某想只要在朝会中痛说厉害,在众多大臣的相助之下,圣上必然会作出正确的决断。” “上于兄可曾想过,如果你在上朝时提出此事,的确可以得到那些忠臣的支持,但朝中还有不少阉党余孽,难道他们就不会在早朝中反对吗?如果圣上身边真有小人,再加上阉党余孽的反对,上于兄你认为圣上真的能作出正确的判断吗?再者,就受之看来,即使上于兄在朝会上上本,圣上也做出了正确的判断,也只是治标之策。” “治标?。。。。。。那如何治本?” “让圣上进贤臣而远小人,以圣人之言影响圣上行为、以儒家理学涵养圣上德性。此才为治本之策。” “这。。。。。。”吴宗达皱着眉想了想说道:“你是说,经筵?” “是。正以人主面与贤士大夫相接,则君臣之间有聚会精神之美,有意谕色授之益,气质不期变而自变,德性不期成而自成。” “好。”吴宗达高兴的一拍手说道,“受之之言甚好。下次朝会之时,吴某必会当庭上本。” “上于兄,受之还有一事相求。” “受之兄,请讲。” “受之才能有限,但在道德典籍之上还稍有心得。” “哈哈,受之放心,如果陛下同意重开经筵,某一定极力保举受之当之。” “多谢,上于兄。”钱谦益站起身,深深的施了一礼。 第一百二十七章:请开经筵 乾清宫朝会之上,众多大臣都盯着跪着皇帝面前的吏部侍郎吴宗达。当吴宗达开始宣读那份奏折只是,所有的人一个个都在凝神细听。众人都想知道到底是多么重要事情,能让这个人突破早朝的规矩当面上本。 吴宗达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双手稳稳的捧着那份折本,声音洪亮沉稳:“臣,吏部右侍郎吴宗达启奏陛下。。。。。。”随着吴宗达阴阳顿挫的声音,朝会中的大臣们这才知道,吴宗达竟然是想让皇帝重开经筵。 经筵,自汉唐时便已经出现,到宋代时,确立了专属的名称。大明立鼎以来经筵虽然受到皇帝的重视,不过在最初的时候,并没有确立正式的制度。直到明英宗继位之后,因为皇帝登基时岁数尚小,所以辅政的杨士奇、杨荣、杨溥这有名的三“杨”,便上书请求给小皇帝开设经筵,这个主意得到了当时的太皇太后的大力支持,自此经筵便成为一种制度正式的设立起来。虽然,在后来经筵慢慢的不再被皇帝重视,但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在大明官员的眼中,经筵不仅是一种可以让皇帝学习儒家经典,学习为君之道的重要方法。而且,它也是一条通天的捷径。要知道,只要皇帝开了经筵,就会给一部分人一个可以近距离接触皇帝的机会。只要能在经筵中让皇帝知道了自己的能力,那升迁之日自然也就不远了。 所以,当众人听清吴宗达所奏的是这件事时,一双双的眼睛不禁都泛起了精光。这其中当然也有为大明为皇帝考虑的,但绝大多数的目光中都夹带着对于自身前途的渴望。 吴宗达的折本洋洋洒洒几千言,从汉唐到本朝,从开设经筵的好处到不开的坏处,等等等等,从各个角度说了个清清楚楚。 崇祯坐在御座之上听着吴宗达的奏报,看着底下蠢蠢欲动的众多大臣,不由得暗暗的咧了咧嘴。心中暗想,这次恐怕是躲不过去了。要知道自己在后世最头疼的就是这些子曰圣人言,自己要是愿意学这些,又何必去当体育老师? 片刻之后,吴宗达终于将手中的本章诵读完,他轻轻的出了一口气。将本章合起高举过头。 徐应元连忙转头看向崇祯,就见面无表情的皇帝动了动嘴角,然后微微点了点头。徐应元这才上前几步,从吴宗达的手中接过了那个折本,快步的送到了崇祯面前的书案之上。 崇祯看了看面前的折本,又看了看跪在那一动不动吴宗达,暗暗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会,崇祯有些不死心的开口说道:“这个。。。。。。近来国事政事较多,朕一时之间,还抽不出太多的时间。这个。。。。。。吴侍郎你的提醒很好,很好。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再说,你看可好。。。。。。” 崇祯的话还未说完,吴宗达便在地上重重的扣了一个头说道:“陛下,经筵之事并不是小事。自我朝太祖高皇帝时便已有,穆宗庄皇帝隆庆年间更将原本只有晨讲的经筵,增为晨讲与午讲两次。由此可见大明的列祖列宗对经筵的重视。” 吴宗达的话音刚落,在站在众臣前面的内阁中,东阁大学士次辅李标也出班跪倒说道:“臣东阁大学士李标有本启奏。” “啊,你说吧。” “是。陛下,经筵之事不仅有养君德,正君心的作用。同时还能显示陛下对读书人的看重。所以,臣以为吴侍郎所奏经筵一事极为重要,望陛下准奏。” 李标刚刚说完,吏部尚书孟绍虞也出班跪倒说道:“臣,附议。”而后,无数大臣出班跪倒高声附议。连黄立极,袁可立以及周应秋,杨维垣等也都跪倒在地,最后连站在一旁的勋贵们也纷纷跪倒。毕竟在大明经筵制度中,经筵官是要由勋贵大臣兼任的。 崇祯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们心中暗想:“这。。。。。。怎么会这样?说好的党争那?不是说明末党争厉害吗?不是说这时候的党争已经不管对错,只要敌人同意的我们就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就同意吗?怎么到了这件事上,不管是东林党,还是原来的阉党现在的北海党都团结一致了。” 就在崇祯胡思乱想的时候,底下的那些大臣们似乎商量好了似的同时说道:“臣等,请陛下准奏。”一时间,合在一起的声音震的乾清宫嗡嗡作响。 崇祯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依然在考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忽然他想清楚了,这些大臣之所以能合在一起,是因为经筵这件事情牵扯到了君权与臣权的斗争。当涉及所有大臣利益的时候,没有那个大臣会背叛自己的阶级,即使是所谓的党争,也是可以放开的。想到这里,崇祯心中忽然一惊,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为了挽救大明,也挽救自己的小命,自己有不少的想法都是要触及到官员的利益,而且不是只影响到一两个,而是会触及到几乎官员利益,到那时,如果所有的大臣都合在一起,那。。。。。。那自己要怎么办?此时,崇祯深深的感到孤家寡人的味道。 崇祯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怨不得明朝的皇帝都愿意使用太监。对于拥有内阁的大明臣权来说,单单皇帝一个人还真的会处处受制。 伏在地上的众臣,一直没有等到皇上的回答,所有人再次高呼一声:“臣等,请陛下准奏。” 看着面前的大臣们,崇祯心中几乎是下意识的想着:“这个时候一定不能轻易同意,否者刚刚树立起来的皇权威严就会严重受损。而且,要是让这些人尝到了甜头,恐怕自己以后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想到这里,崇祯随手抄起了放在书案的那块‘龙胆’重重的砸到桌上。 “啪!”的一声巨响,震得所有的心都是一颤。跪伏在地上的大臣们都下意识的将头向下低了低。 第一百二十八章:群臣心态 崇祯皇帝慢慢的站起身,视线冰冷的扫视着跪在下面的群臣。偌大的乾清宫大殿之中寂静无声。直至半晌之后,崇祯才慢慢的开口,压抑的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你们要干什么?你们是想逼宫吗?” 崇祯皇帝的语声并不高,却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颤。 乾清宫再次陷进一片难耐的安静。直到片刻之后,跪在最前面的内阁大学士首辅黄立极才颤声说道:“臣等不敢。” 说完这句话的黄立极将头深深的垂下。此时,在他的心中已十分的后悔,他后悔自己刚刚就不应该同群臣一起跪下。其实在一开始,黄立极并没有认为重开经筵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毕竟作为首辅的他,完全没有必要再通过经筵去接近皇帝。在他的位置上看,皇帝同意了,他增加的权力有限,不同意他同样也没有太大的损失。这个经筵对于他来讲不过只是一件锦上添花的小事罢了。 也正是由于没太过重视,所以,当他看到有不少大臣支持时,他便也随之表示了支持。然而,他没有想到,满朝的文武为了这件事情竟然做到了众口一词。而这,显然就成了群臣联合起来要逼迫皇帝同意架势。这绝对是任何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皇帝都不可能允许的事情。 作为名义上群臣之首的黄立极,此时已被推到了一种两难的境地。他要是继续表示支持,那皇帝说不定就会认为,现在这一切都是他这个首辅私下安排的。可他要是站起来反对,那在群臣的心中,他就会变成一个毫无担当且反复无常的小人。真真是进亦忧退亦忧。黄立极只觉得自己身下的地面,已经变成了一块烧红了的滚烫铁板。而跪在上面的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被烤化。 就在黄立极拼命想着要如何摆脱尴尬境地之时。在他身后不远,跪在那里的吏部尚书周应秋,正将头用力的抵在乾清宫冰冷的地面上。现在,周应秋的脑袋中似乎被装进了无数只乱飞的蜜蜂,正嗡嗡嗡的叫个不停。他搞不明白,他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非要凑这个热闹?难道就是因为能有机会去接近皇帝,自己就忘乎所以了吗?想想,皇帝没有因为魏忠贤的事情将自己抄家杀头,还保留自己的官职,就已经证明皇上饶了自己。再者说自己不是已经花重金买了那张药方吗?自己又何必非要急着去找一个能接近皇帝的机会,好去亲自验证皇帝的态度。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自己为官多年连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吗?现在倒好,自己竟然也成了逼宫的一员。要是皇帝生气了,想找个人出气,那自己这个阉党欲孽还不首当其冲?真是。。。。。。真是。。。。。。周应秋脑海中的念头就像发酵了的粪坑中的气泡,不停的向上冒着。 此时大殿中,大部分官员都在暗暗心惊。然而,要说此时,谁心里的恐惧最甚,那一定是跪在人群中的钱谦益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安排的事情会出现眼下这种情况。 前一段时间,新皇登基,逆阉倒台,凭借着东林的身份和在文坛中的地位,钱谦益没怎么花费力气,便官复原职。可是,他并不满足,他认为那些对阉党俯首帖耳的内阁大学士们如果还要一丝文人的颜面的话,就应该自动辞职。如果恬不知耻的留恋权位,满朝的文武就应该将他们赶下台。所以,在他复职后没几天,他就联系了不少的人,接连上本弹劾那些大学士。 果然,没过多久,除了首辅黄立极之外,其他几名内阁成员纷纷的辞职。事情虽然不算圆满,但也算能够接受。钱谦益觉得凭借自己的条件人脉,入阁不敢说十拿九稳,也是机会很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的结果,自己竟然落选了。 钱谦益那几天很是消沉了几日,他认为一定是有人嫉妒自己的才能,才阻挡自己入阁。不过,几日之后,钱谦益便重新振作了起来。在他想来,只要自己能接近皇帝,凭借着自己的才识一定会得到皇帝的重用。可是要如何躲开那个嫉妒自己的人,接近皇帝呢?苦思冥想了几日,他便想到了经筵。 其实,在钱谦益去找吴宗达之前,钱谦益或用交情或用钱财,或是苦苦哀求或是凭三寸不烂之舌。。。。。。总之用尽了各种办法拉拢了不少的人支持重开经筵,并且保证推荐他成为经筵官。 所以,今天一早,不对,应该说从头一天开始。因为朝会前一天的晚上,钱谦益根本就没睡。他一直保持着一种十分兴奋的心情,他认为凭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又做了如此多的准备,只谋求一个经筵官那还不是十拿九稳。而当皇帝重开经筵之后,凭借自己的才识,必然会得到皇帝的重用。到那时,位极人臣,封妻荫子,青史留名都不在话下。甚至在朝会的进行之中,在他的脑海中,也都是君臣相宜,促膝论政的画面。 可是,随着‘龙胆’那一声犹如霹雳的声响,一切美好的画面都破碎了。跪在地上的钱谦益知道,事情已然超脱了自己的设想,开始向着一个可怕的方向滑去。 一件不算大的小事,十几个官员请奏,皇帝应允,询问人员,官员保奏。多简单多美好的事啊!怎么会,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看着跪满了乾清宫大殿的群臣,听着皇帝那带着寒气的话语,钱谦益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发冷。他能想象的到,不管这件事情最终如何发展,皇帝最终是不是同意,只要让皇帝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中做的那些小动作,丢官罢职都算轻的,说不定自己都有被族灭的可能。想到这里,钱谦益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牙齿咳咳的打起颤来。 不同于文臣一个个的心中戚戚。跪在大殿另一侧的勋戚武臣们心中到还算平稳。毕竟这事和他们牵扯不大,皇帝最多也就治他们一个盲从的罪责,所以这些勋戚们只是默默的低头跪在那里,等着看皇帝如何解决这件事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其罪当诛 此时的崇祯心中也有些后悔,早知道事情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自己还不如一早就答应下来。崇祯慢慢的在宽大的龙椅上坐下,一只手抚着龙椅扶手上雕刻的繁琐的花纹,一边在心中飞快地思索着办法。 片刻之后,崇祯垂下视线开口说道:“吴宗达。” 此时,已经被一连串的事情吓得呆愣在原地的吴宗达全身猛然一抖,他慌忙的俯下身说道:“臣。。。。。。臣在。” “吴宗达,想来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朕问你,在你的心中可还有君父,还有纲常吗?” “啊。”吴宗达抬起头,看着皇帝铁青的脸,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头颤声说道:“臣,臣知罪。” 听到吴宗达嘴中说出‘知罪’两个字,连崇祯带满朝的文武,都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只要挑头的吴宗达认罪了,这件事也就有了转机。刚刚所有的人都害怕吴宗达是一个宁种,拒不承认自己有罪。那样,就会将皇帝顶在墙角中。皇帝为了维持住君王的威严,必然会作出激烈的反应。那种后果,绝对是任何人都不想见到的。 “好。你知罪就好。”崇祯微微点点头,“欺君罔上,目无纲纪。”崇祯说道这里转头看向同样跪在地上的刑部尚书苏茂相问到:“苏茂相你说,他该当何罪?” “这。。。。。。”苏茂相一时语竭,原本吴宗达只是早朝上本,没有任何罪责。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隐隐的变成了串联大臣逼迫皇帝,那按照律法,吴宗达就犯了欺君的大罪。 “怎么?你不想说?”崇祯皇帝望过来的视线中已经冷的可以结冰。 苏茂相知道如果自己再犹豫,皇帝很有可能认为吴宗达和自己私下有勾结。那样也就坐实了吴宗达串联大臣逼宫的罪责。到那时,不仅吴宗达保不住,就来自己也要有杀身之祸。想到这里苏茂相咬了咬牙,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欺君罔上。。。。。。其罪,其罪当诛。” 听到苏茂相的话,大殿中所有的大臣心中都是一颤。吴宗达的脸上也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变得煞白。 “哼。”崇祯冷冷的哼了一声,看着吴宗达说道:“刑部的话,你可听见了?” “臣。。。。。。听见了。” “朕斩了你,你可服气?” “臣。。。。。。”吴宗达的脸白得像一张纸,眼神中满是苦涩和无奈。他抬起头看了看拧着眉头的年轻皇帝,又转过头看了看跪在身后一脸紧张的同僚,最终视线落在已经吓得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钱谦益身上。此时,吴宗达心里清楚,逼宫的嫌疑自己怕是洗不清了。现在任何同僚们的保奏都会加深皇帝的疑心。只有认罪说不定还能保住妻儿。 “唉。。。。。。”吴宗达收回视线长叹了一声,颓靡的伏在地上说道:“臣,认罪,当罚。” 一阵被压抑到极致嗡嗡声在大殿之内响起,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 崇祯的视线在面前的群臣身上来回的扫着,苏茂相所说的‘其罪当诛’,吴宗达无可奈何的认罪,以及满朝文武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求情。这一切已经让崇祯隐隐的想到,面前的这个吴宗达,也许并不是大臣们推出来挑战自己这个新皇帝权威的先锋。眼下这种情形很有可能只是一种机缘巧合下的意外。 想到这些,崇祯心中倒有些犹豫了。面前的这个人要怎么办?如果放了他,那自己这个皇帝的威严必将受损,可以想象以后会有更多的这种事情发生。可如果杀了他。。。。。。难道只为了皇帝的威严,就要剥夺一名无罪的人的生命? 怎么办? 在后世那几十年中,自己一直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就像蚁群中一只无法被辨认的蚂蚁。自己遵守这一切被制定好的规则。在自己受的教育中,一切的生命都是平等的,一切的生命也都是可贵的,没有人可以要求别人为了自己去做牺牲。 崇祯抬起眼睛看了看全身无力的跪在地上的吴宗达,轻轻的动了动嘴角。 “慢着。”崇祯在心里制止了自己的动作。 不管后世如何,现在自己是大明的皇帝,是不可侵犯不可亵渎的天子。自己以后还要挽救这个大明,还要让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民族不再受异族的统治,不再受那数百年压榨剥削之苦。 自己清楚要想实现这个目标有多难。而要想实现这个目标,皇帝的身份和权威对自己是多么的重要。为了这个目标,不要说牺牲一两个人,哪怕是牺牲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人也应该在所不惜啊。成就大事者,怎可有妇人之仁?对于影响自己达成目标的人和事,对于影响到皇权的人和事难道不应该坚决地灭杀吗? 崇祯微微咬着牙,两个念头在心中不停的碰撞着,纠缠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在崇祯听起来都显得陌生的声音,从他自己的口中传了出来。 “传旨!” 乾清宫大殿之中,一片肃静。 “吏部右侍郎吴宗达,目无纲纪,行为乖张。按律当斩。” 听着皇帝口中终于说出了‘斩’字,殿中所有大臣心中都是一抖,都将头慢慢的贴近地面。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即将冲上殿堂的那些如狼似虎的侍卫。 崇祯慢慢的呼出一口气继续说道:“念其有知罪之心,免其斩刑。廷杖四十,销籍罢职,赶出京城!退朝!”崇祯说着一脸怒色的站起身,走出了大殿。 直到崇祯的身影几乎消失在殿后之时,朝臣们这才反应过来,在司礼官的带领下高呼“臣等恭送陛下。” 众臣的话音刚落,一群锦衣侍卫,就从殿口处冲了进来。他们来到吴宗达的面前一掌打掉了吴宗达头上的乌沙,将他按倒在地,三两下便捆个结实。而后半拖半抬的将他拉出殿外。 依旧跪在大殿中的大臣们,愣磕磕的看着那些抓人的侍卫。天启朝廷杖杀人的情景似乎又在众人眼前闪现。 第一百三十章:袖手旁观 直到那些侍卫杂乱的脚步声消失在乾清宫的殿口,跪在大殿中的大臣们才微微松了口气。 退出宫门之后,襄阳伯李守錡凑到英国公张维贤身边低声的说道:“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不就是一个经筵吗?怎么闹了这么大的动静?” “哼。谁知道?”张维贤撇了撇嘴。 “看皇帝的那个样子是真生气了。” “皇帝刚刚登基不久,就遇到满朝文武众口一词的逼奏。他不生气才怪了。” “咱们也跟着支持了,没事吧?我可是看见你支持才跟着跪下的。我猜,其他那几家也是看到咱们两个支持,才跟着起哄的。” 张维贤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唉,别提了。前几天,南方来的一个故人,专门过府让老夫帮忙玉成此事。老夫原本想着,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又不需老夫挑头出面,便应了下来。谁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 “什么?”听到张维贤的话,李守錡就是一惊,他连忙向左右看了看,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还真有人在暗中推动?难道。。。。。。” 张维贤想了想说道:“不会,那个人没这么大的胆子。走,去我府中再说。” “好。”李守錡点点头。而后两人骑上马,各带从人向着英国公府的方向走去。 就在两人身后不远的地方,一名吏部的官员也在低低声音问着正在上轿的周应秋:“周司徒,吴宗达怎么说也算是咱们吏部的人,咱们是不是要去保一保?” “保?保什么?”周应秋停下了动作,挑起一边的眉毛,斜着眼睛看了那名官员一眼。 “呃,这个。。。。。。”那个官员听出了周应秋话语中的怒气,没敢再向下说。 “哼。”周应秋冷哼了一声,心中暗想:“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差点要了老爷的命。要不是买那个药方,亏空太甚,谁会趟这份浑水?” “没砍了他的头,就算便宜他了。”周应秋恨恨的说了一句,用力的一甩袍袖,大步跨过轿杆钻进轿内,而后在轿中大声叫道:“回府。” 跟他身后的几名官员,相互看了看,也连忙各自散去。 通政使管右参议事杨绍震与太常少卿范景文散朝后一路紧走,终于追上已经骑上马匹就要离开钱谦益。杨绍震一把抓住了钱谦益的袍袖说道:“牧斋公,牧斋公稍等,稍等。” 钱谦益挣了一下,见杨绍震抓的甚紧。只得从马上下来,一脸苦涩的看着二人说道:“两位大人有何事啊?” “何事?”太常少卿范景文皱了皱眉头,“当然是如何去救吴上于的事。” 杨绍震在一旁也说道:“是啊,是啊。吴上于要是只为此事就丢了性命实在是万分的冤枉,我等还要想个办法救他一救。” “这个。。。。。。圣上的旨意中,只说免职和庭杖,又。。。。。”钱谦益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看到钱谦益的样子范景文一瞪眼睛说道:“钱受之你这是何意?庭杖是那么好挨的吗?天启朝死于庭杖的官员还少吗?钱受之难道你是想袖手旁观?别忘了,可是你叫我们促成经筵之事。。。。。。” “梦章,梦章,小声小声些。”钱谦益连忙说道。 “怎么?”范景文皱着眉问到。 “唉。”钱谦益叹了一口气,向左右看了看,便拉着两人向路的一侧靠了靠这才说道:“两位,不是我不想救上于,之是此时时机不对,要是贸然上奏,不仅救不下吴上于,恐怕还会害了他啊。” “嗯?受之,此话怎讲?”杨绍震一脸疑惑的问到。 “唉。湛元,梦章,此事实在是出人意料啊。想那经筵之事本是好事,且我大明的列祖列宗都重视有加。我等促圣上重开经筵乃是为国为民啊。” “是啊。如若不是好事,我等也不会同意。”杨绍震点头应道。 “唉。”钱谦益轻叹了一口气说道,“虽是好事,但是我等所用之法却错了。” “错了?”范景文一愣,“错在哪里?你我都曾上本求开,皇帝不允。我们这才想在早朝上本啊。” 杨绍震点头同意道:“是啊。你我既为朝臣,于早朝之上本议事有何不可?” “两位。你我扪心自问,之所以于早朝上本,是否心中都存了借势之心。不管这个势是群臣的相帮,还是圣上对声望的顾及。” “这。。。。。。”杨绍震与范景文相互看了看都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的心中确实都有这个这个意思。 钱谦益看着两人苦笑了一下说道:“圣上要是有失政之处,我等如此做也无可厚非。可缓开经筵之事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失政,我等就如此做,的确就有些。。。。。。就有些。。。。。。挟制圣上之嫌,我等身为臣子就有错在先了。” 范景文脸上的神情有些无奈,他看着钱谦益说道:“可,可这不是你。。。。。。” “是啊。我当初也同意如此做。唉,如果不是因为上于兄怀疑有人在圣上身边进钱某的谗言,让圣上对我有所误解,今日当朝上奏的事就应该是钱某去做。那现在被压在殿前的就应该是我了。” “这。。。。。。受之,无论现在我们是不是有错在先,那上于的性命。。。。。。”杨绍震看了一眼身后的宫门说道。 “唉。湛元兄。圣上之所以恼怒,可不是为了经筵之事。圣上担心的是群臣合力以臣权欺凌皇权啊。” “这。。。。。。这怎么可能,你我怎么会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范景文脸涨得通红,大声说道。 “梦章,收声收声。”钱谦益同杨绍震几乎同时叫道。 范景文看了两人一眼,叹了口气不在说话。 钱谦益相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圣上继承大宝不久,与群臣都很陌生,再加之。。。。。。”钱谦益的声音又向下压了压,“加之年纪尚青,所以对一些事情就会过于。。。。。。过于谨慎。今天这事,我们越去求情,圣上就越会认为群臣有所。。。。。。他就越有可能用激烈的方法来维护皇权。那样,救不了上于,还会让皇帝加重处罚,岂不是害了他?” 第一百三十一章:一线生机 听完钱谦益的话,杨绍震与范景文都愣在原地,两人细细想来都觉钱谦益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两人下意识相互看了一眼,杨绍震说道:“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吴上于死于廷杖之下?” 范景文紧皱着眉头说道:“吴上于乃是一名与人为善,急公好义之人。我等决不能见死不救。” “梦章,不是我等见死不救,而是救无可救啊。”眼看着范景文眼睛瞪圆又要大声说什么,钱谦益连忙拦住他继续说道:“梦章!不可意气用事啊。你难道想让阉党之祸重演吗?” “钱受之,搭救吴上于和阉党有什么关系?” “唉。”钱谦益长叹了一声,“梦章,如果我们一同上本,圣上必然怀疑我们这些文臣暗中勾结。虽说圣上不能将所有人都治罪,但对于文臣的信任必会降低。到那时皇帝必然会重新重用那些阉人。梦章,你想想,那种情形同天启年间的事情何其相似啊。在那魏忠贤掌权之时,又有多少忠贞之臣受害啊。梦章,孰轻孰重,你难道分不出吗?” “这。。。。。。”范景文终于被说的犹豫了起来。 钱谦益眼睛转了转说道:“现在倒是有一个办法,或是能保住吴上于的性命。” 范景文同杨绍震的眼睛都是一亮,杨绍震连忙拉住钱谦益的手说道:“受之,快快讲来。” 钱谦益略一沉吟说道:“廷杖之刑,历来是由厂卫执刑。而新进的东厂提督曹化淳曹公公,对东林一脉一直都有好感。如果能求得他的相助,吴上于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杨绍震脸上带着不解,“那曹公公即使对你我再有好感,他,他又怎敢违抗皇命?” “圣上的旨意中,可是只说了廷杖四十,销籍出京。并没有直说杖毙啊。这,就等于留下了活口啊。”钱谦益随口说道。 范景文先是连连点头,可随即眉头紧缩的说道:“那廷杖马上就要实行,曹化淳此时一定是在宫内,我们见不到他如何求情。” 钱谦益向四处看了一眼,指了指远处说道:“看见袁公了吗?他所在的军机处就在宫内,他有进出宫廷的腰牌,可以请他相助。” 杨绍震和范景文顺着钱谦益指的方向看去,就见远处那名正慢慢而行的老者果真就是军机上卿袁可立。 “好。”范景文应了一声,撩起袍角便跑向那名老者。 杨绍震也连忙转身,然而他刚走一步就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正要上马的钱谦益说道:“受之,你不同我们一起去吗?” “呃。”钱谦益顿了一下,依旧翻身上马,而后说道:“湛元兄,此事人不可太多,否则传到圣上那里,反倒会增加不必要的麻烦。再者说,即使救下上于兄的性命,这顿皮肉之苦确是难以免除的。我认识京中一名治疗跌打的名医,我将他请来就等着门外,如果能救下上于兄,也好马上医治。” 杨绍震想了想说道:“也好,受之,速去速回。” “好。”钱谦益在马上点点头,飞马离开。 杨绍震也将袍角撩起,一路小跑的追在范景文的身后。 当早朝之上,听到吴宗达跪奏请开经筵,而皇帝却言语躲闪的推脱时,袁可立在心中微微的笑了笑。他没想到,一直表现出超出年龄的成熟心智的皇帝,竟然也有着像孩童般不愿读经的样子。 经筵在袁可立看来就是一件小事,不过这件小事对于皇帝来讲还是有益无害的。所以,当有人附议时,袁可立也出班跪倒附议。而且,就他对皇帝的了解,聪明的皇帝肯定知道经筵的益处,此时的推脱不过是偶尔的懒惰,最终皇帝一定会准奏的。 然而,随着附议的官员越来越多,袁可立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已经感觉出其中的不对,虽然这件事增加了数个接近皇帝飞黄腾达的机会,但是也不可能让如此多的文武同时附议吧。要说其中没有有心人刻意的安排,袁可立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随着跪倒附议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一些和经筵毫不沾边的官员也跟着跪倒。袁可立的眉头越皱越紧,虽然他知道后来跪下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在盲从跟风,更多的是害怕被同僚们看成不合群。可是,赞同的人越多,坐在大臣对面的皇帝看这件事的看法就会改变。 果然,当满朝的大臣们都跪倒之后。袁可立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皇帝已经将这件小事看成了对皇权的挑战。 当时,袁可立的心中很是着急。他不想看到皇帝和大臣们因为这件小事而对立起来,也不想看到仅仅是说了一件该干的事就要送掉一名大臣的性命。可是跪倒附议的自己,此时在皇帝的心中就已经失去了中立的地位,自己此时已经很难再做出太多的改变。 袁可立的脑海中飞速的盘算着,他慢慢抬起头看了看立在皇帝身边的徐应元,以及站在一旁的曹化淳。现在,只有这两个大太监能改变这种突发的情况了。可是当他看到两个人神情中的那种掩饰不住的惊慌时,袁可立不经暗暗叹了口气。此时,袁可立竟忽然想念起那个老奸巨猾的王体乾了,要是他此时也在殿上,事情可能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就在,袁可立心中忐忑不安之时,皇帝的一连串问话,和吴宗达痛快的认罪,终于没让事情向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后,崇祯皇帝下的那道旨意,也让袁可立微微翘起了嘴角。 从乾清宫退出来后,袁可立慢慢悠悠的走着,他没有想到,年轻的皇帝竟然在那种时候还能保持一颗沉稳的心,能够冷静的找到一种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法。如此看来,上天对大明不薄啊。 就在袁可立边走边感叹时,一阵急促的叫声响起。袁可立微皱着眉扭头看去,就见一名四十多岁的官员,正拎着袍角急匆匆的向自己跑了过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一名年岁颇大的官员。 第一百三十二章:尽量拖延 范景文跑到袁可立的身边,顾不得将气息喘匀,就深深的施了一礼说道:“袁公。。。。。。袁公救命啊。” 袁可立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冲到面前的这个官员,略带疑惑的说道:“请问你是。。。。。。” “啊,袁公,下官是太常少卿范景文。” “哦,原来是范少卿。”袁可立微笑着拱了拱手。 范景文连忙抱拳回礼,嘴里说着:“袁公,此时上于危在旦夕,请您一定要的施以援手。” 袁可立微微一皱眉,瞬间便明白了范景文的意思。不过,他此时已经知道皇帝的意图,并不想节外生枝。他将视线微微一垂说道:“范少卿所说的上于,可是今日早朝奏本的吏部侍郎吴宗达。” “正是。正是吴宗达吴上于。” 袁可立微微摇摇头说道:“范少卿,陛下已经下了明旨,此事老夫恐怕是爱莫能助。” “这。。。。。。”看袁可立似乎不愿帮忙,范景文一时不知要如何说。就在这时,杨绍震终于赶了上来。他上来一把抓住了袁可立的袍袖,一边剧烈的喘息着一边说道:“节,节寰公。。。。。。还记得,还记得东明杨,杨湛元否?” 袁可立看了杨绍震一眼连忙搀扶着这他的手臂说道:“湛元贤弟,愚兄怎么可能忘记?你这是。。。。。。” 杨绍震张着嘴急促的喘息着,只得摆手让范景文代他说话。范景文连忙说道:“袁公,我和湛元兄都是吴上于的挚友。今日之事,我等原本想在殿上保奏,可是万岁下旨后便直接退朝,让我等保无可保。想那吴上于一介文人,如何经受不的起八十廷杖之罚,还请袁公搭救。” 范景文说完再次一躬到地,杨绍震也随之深深施了一礼。 “这。。。。。。两位今日都在朝堂,也都知道陛下为何要惩罚吴宗达。这。。。。。。”袁可立为难的摊开双手。 “礼卿兄,那吴上于乃是一个宽厚热心的好人,若就此丧命,实在是万分冤枉。” “唉,非是老夫不愿管,实在陛下已经下旨,我也毫无办法啊。” “袁公,我等也知道,此时让陛下收回圣旨已不可能。可是。。。。。。”随即,范景文就将不久前从钱谦益那里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说完,范景文抱拳拱手说道:“现在,只有袁公可以进宫见到曹公公,让他施以援手,保住吴上于的性命。” 听着范景文的话,袁可立眉头微微挑了挑,笑了笑说道:“范少卿看的好细啊。” “呃。”范景文微微一愣,“这倒不是我想到的主意。” “哦,不知是何人想到的?” “这个。。。。。。”杨绍震与范景文相互看了看都有些犹豫。毕竟这件事本就是因钱谦益而起,两个人都不知道将钱谦益说出是否合适。 好在袁可立看两个人犹豫便没有多问,稍稍想了想说道:“好吧,那老夫就去试上一试。” “哎呀,多谢袁公。”杨绍震与范景文连忙再次施礼。 袁可立点点头,说道:“二位不用多礼,要知道,成与不成都是老夫可以控制的。” “唉。”杨绍震叹了一口气说道:“此事我等明白,要是。。。。。。唉,以只能怪上于命运不济。” 袁可立点点头,向两人微一拱手,便转身向宫门走去。 杨绍震和范景文两人看着袁可立用腰牌进了宫门,两人的心依旧难以放下,便站在宫门处不停的向里面望着。 。。。。。。 崇祯从乾清宫的大殿中出来了,绕过通道,回到了东暖阁中。回想着早朝中的事情,崇祯不由得苦笑摇头。看起来,自己既没有宁我负人,毋人负我的豪气,也没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霸气。自己真的只适合做一名体育老师。像自己这样的人,即使成了穿越小说的主角也会被读者骂成圣母婊,也会能让写书的作者饿死。 崇祯再次苦笑着叹了口气,拿过一份奏折随意的看着。 过了片刻,高时明从门外躬身进来,轻轻的叫到:“皇上。” 崇祯抬起头问到:“什么事?” “回皇上。东厂提督曹化淳在门外请旨。” “叫他进来吧。”崇祯随口说道,而后端起徐应元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 曹化淳从门外进来跪倒扣头,“奴婢,曹化淳叩见皇上。” “嗯,起来吧。” “谢皇上。”曹化淳嘴里说着,偷偷抬起眼睛地瞟了一眼崇祯。就见皇帝虽然神色有些黯然,但还算正常,不由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其实,正像钱谦益所说,曹化淳虽然是一名太监,但是他却同不少文臣相交甚厚,而吴宗达就是和他关系相当不错的一人。曹化淳虽然也想替吴宗达求情,可是,他又怕皇帝盛怒之下将他也一起处罚。所以,他便利用厂卫掌刑的便利,尽量的拖延时间,希望外庭的那些大臣们能想办法搭救。不过,尽量拖延也不能太过明显,稍等了片刻之后,他只能前来请旨。 看着曹化淳站好,崇祯问到:“曹化淳有什么事吗?” “皇上,奴婢请旨,那八十廷杖如何打?” “嗯?什么如何打?难道还要朕教你不成?”崇祯此时心中正烦,听到曹化淳的问话,崇祯一拍桌子大声斥责道。 “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曹化淳见皇帝发怒,吓得跪倒在地。 这时一直待在崇祯身边的徐应元微微眨了眨眼睛,他悄悄的凑到崇祯身边小声的说道:“皇上。曹化淳是想问您,那八十廷杖是要‘用心打’还是要‘着实打’?” 崇祯微微一皱眉问道:“这两个有什么不同?” “啊。回皇上。”徐应元躬着身在笑了笑说道:“‘着实打’最多打残,不要人命。‘用心打’就是可以直接要了那个人的命。” “哦?是这样。。。。。。”听到这崇祯皱起了眉头。他思索了片刻,轻叹了口气对曹化淳说道:“那吴宗达虽然可恨,但也情由所原,就‘着实打’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离京之人 听到皇帝的旨意,曹化淳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连忙恭声说道:“是,奴婢领旨。”说完曹化淳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要退出去。 这时,就听崇祯忽然说道:“等一下。” 曹化淳心中一惊,连忙再次跪倒候旨。 崇祯皱着眉头想了一会才说道:“你去查查,吴宗达为什么要在早朝上上这个本。为什么满朝的文武都会跟着附议,有没有人在其中串联挑拨。” “是。奴婢领旨。”曹化淳口中应着,心中却不禁有些发寒。如果真查出有人串联群臣威逼皇上,恐怕又是一场泼天的大案。 从东暖阁出来,曹化淳下意识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迈步向着午门走去。刚刚到午门附近,就见袁可立正站在道旁冲自己抱拳。曹化淳知道皇帝对这个老人十分的信任,他稍稍的犹豫了一下便走了过去。 来到袁可立身边,曹化淳拱拱手说道:“袁大人,有事吗?” 袁可立微微笑了笑说道:“有人托我带话,希望曹公公能对吴宗达施以援手。” 曹化淳皱着眉问到:“谁?” “杨绍震,范景文。” “是他们。。。。。。” 袁可立不再说话只是微笑着看着曹化淳。 曹化淳想了想低声说道:“劳烦袁大人,让他们去找个好点的医生,侯着吧。” 袁可立眼睛一亮,微微点点头。 曹化淳抱了抱拳,便转身离开。 午门之外,“啪、啪、啪。”的棍棒打击皮肉之声,伴随着一声声的惨叫,让人心中听着发寒。八十杖打完,吴宗达臀腿处已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人也早已昏死了过去。 一直站在一旁监刑的曹化纯,看着吴宗达的惨状暗暗叹了一口气。他挥了挥手,几名锦衣卫校尉提着大杖退在一旁。这时早就等着的吴府家人以及请来的郎中,急忙赶了过来简单的治疗后,便将吴宗达抬上马车向府中疾走。 曹化纯扫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几名官员,微不可察的点点头,转身回宫交旨。那几名官员也在一片叹息声中各自散去。 曹化淳脚步匆匆的赶回乾清宫,同在殿门口侍候的小太监说了一声,让他进去回禀。 没过一会,乾清宫副主管太监高时明从殿中走了出来。高时明对曹化纯微微躬了躬说道:“曹公公可是回来交旨?” “是啊,皇爷让杂家监督廷杖,刑已施毕。特来交旨。” “哦。皇爷说了,这事不用当面交旨了。曹公公请回吧。” “这。。。。。。”曹化淳心里暗想,难道自己故意拖延的事情皇上知道了,以这种方式来提醒自己?想到这里曹化淳不禁身上一寒。他稍稍想了想,面上笑着说道:“哦,杂家知道了,多谢高公公。” “不用。曹公公回吧。”高时明说完就要转身回宫。 “哎,高公公稍等。”曹化淳小声地叫了一声,随后向面带疑惑的高时明身边凑了凑,轻轻一抬手一小锭黄金便塞进了高时明的手中。 “呃。”高时明飞快的扫了一眼手中的黄金,连忙将之攥进手心,低声问道:“曹公公这是何意?” “哦,没什么?此次是皇爷第一次发廷杖,还请高公公尽快回报。” 高时明眼珠转了转,微微一笑说道:“曹公公放心,皇爷回来后,杂家一定会尽快回报的,误不了您的事。”说完又压低声音说道:“皇爷和王公公去了军机处,不在殿中。”说完飞快退开一步,躬了躬身便转身离开。 曹化淳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看来皇帝并没有怀疑自己。宫中的事情已了,曹化纯便出宫返回东厂衙门,走在路上心中不禁暗想:“皇帝和王体乾去哪个军机处会有什么事?” 。。。。。。 崇祯元年正月的最后一次早朝,在廷杖和鲜血中结束。就在大多数官员在对吴宗达的遭遇唏嘘不已之时。 一天之后,皇帝忽然排锦衣卫,将詹事府詹事钱谦益抓进诏狱。紧接着,包括吏部尚书周应秋,英国公张维贤等十多名大臣被皇帝下旨斥责,其中的一些人更是被降职罚奉。 旨意下达后,朝中的大部分官员都是惊愕不已。不过很快,周应秋与张维贤便上本认罪。随着两人表态,其他的官员也开始纷纷上本认罪,就在大部分人认为此事会就此结束时。一部分刚刚回到朝中的文臣,却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纷纷鼓噪起来。 这些人认为,上本请求重开经筵本就没错,吴宗达被罚已经很是冤枉。如今在再将东林的领袖钱谦益抓进诏狱,实在让人难以理解。这些人,一面联络故旧准备上本替钱谦益喊冤,一面准备利用在士林中的名望,在进京的举子中制造声势。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商量好,还没来得及付诸实施之时。最新一期的‘大明报’开始在京中各处发放。在这一期的‘大明报’中,除了公布了崇祯元年科考的主考副主考的姓名,官职,履历之外,还将考试的时间,过程,考试纪律做了一个详细的介绍。与此同时,就在这份报纸中,还专门加入了一篇由钱谦益亲笔所写的认罪文章。 要说,钱谦益不愧是文坛宗主,整篇文章那真是引经据典,出口成章,情真意切,妙笔生花。看了这篇文章,所有人都知道了钱谦益想请求皇帝重开经筵的目的是好的,但是方法却是用错了。文章中钱谦益不仅痛心疾首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处罚。而且还写明英明的崇祯皇帝陛下已经也原谅了他所犯的错误。看了这篇文章,京中的那些鼓噪的文臣顿时泄了心气,纷纷偃旗息鼓。 而就在此时,两只队伍离开了京城。其中一只将由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孙承宗带领北上辽东。孙承宗自接到圣命之后,在京中已忙碌了数月,此时终于将人员物资组织齐全。连同当年的部分辽饷一起,由京营派军护卫直去辽东。而数支京城中的商队,也将跟在这只队伍之后的一起出发。 除此之外与孙承宗几乎同时出城的,还有一只只有十几人的小队伍。这支由京营低级军官组成的队伍,会一路向西,最终到达陕西并在三边军中任职。 第一百三十四章:你可知罪 二月初二,是华夏传统中的‘龙抬头’。由于在这一日前后,二十八宿中青龙七宿的角宿,将会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所以被称作“龙抬头”。并且这一日,在大明的南方多地习俗中也是土地神诞辰的“社日节”。 在京城之中,每年二月初二这一天,百姓们都会将家中炉灶中的灶灰收集起来,洒在屋中四处。据传说,这样一来,在一年之中就不会再有虫蚁的侵害。除此之外,一些大户人家,还会用灶灰沿着粮仓撒上一圈,据说可以预防鼠害。 。。。。。。 二月初二这天,乾清宫东暖阁中。崇祯随意的靠坐在宽大的龙椅上,手中握着一张刚刚印出的‘大明报’。 过了一会,崇祯的视线从报纸上慢慢移开,扫了一眼摆在桌上那杯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热茶,不禁微微的翘了翘嘴角。想想后世,在同学聚会时,当听到有的同学抱怨在机关中无聊的日子时,自己是多么的羡慕。真没想到,一直盼着的,一杯茶,一张报纸一上午的日子,尽然在大明朝实现了。 崇祯放下手中的报纸,端起那盏茶水稍稍的喝了一口。就见徐应元轻手轻脚的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那个一脸媚笑的胖子,崇祯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可惜,自己还缺少个养眼的女秘书。” 就在崇祯的脑海中开始胡思乱想之时,徐应元已走到崇祯的身边。他弓着身子轻声的说道:“皇爷,那个钱谦益带到了。” “哦?”崇祯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曾经下旨,要在今天见见那个在后世有着偌大名声的钱谦益。 那天早朝之后,曹化淳奉旨调查吴宗达朝会上本的那件事情。没多久曹化淳就将那件事情的始末调查清楚。按东厂交上了的折子所载,二十九日早朝发生的那件事,几乎都是这个钱谦益一个人搞出来的。 就在早朝的前几天,他不仅利用东林领袖的身份,撺掇了不少刚刚回朝的东林一系的官员,还利用人脉得到勋贵的支持,甚至还花费重金买通了几个贪财的官员。。。。。。 崇祯拿着东厂交上来的那份折子看了半天,最终总算想明白了钱谦益为什么要这么干。这个钱谦益一定想不到,自己将他从入阁的名单中去除的原因,是因为后世网友对他的评价。他一定认为是有人挡了他的路,所以他才没能入阁。他为了能绕开小人的阻挡,接近自己这个皇帝。所以就想出了重开经筵,担任经筵官这个办法。恐怕在他看来只要新皇帝了解了他的才华,必然就可以飞黄腾达。不过,可能是在入阁的那件事上受了刺激。所以,在经筵这件事上,他将所有能用上的力气都用上了,妄想着毕其功于一役。没想到最终用力过猛,事情不仅没办成,还差点让吴宗达送了命。 分析出钱谦益的想法后,崇祯不禁苦笑摇头。就按东厂的这份报告,别说像吴宗达那样,将这个钱谦益臭揍一顿,销籍罢官了,就是直接杀了都没人能说得出什么。 可是,在崇祯就要下旨时惩处钱谦益时,忽然转念一想,这个钱谦益不仅有着东林领袖,文坛宗主的身份,而且在士林中声望不错,人脉众多。最主要一点,从后世的记忆中看,钱谦益这个人不仅功利心极强而且还是个软骨头。就像。。。。。。没有就像。这个人要使用好了,绝对会有大用处。 想到了这些,崇祯在下旨锁拿钱谦益进昭狱时,特地给孙祖寿下了一份密旨,并且安排今天要见见这个钱谦益。 想到这里,崇祯嘴角不禁带出了一丝笑意,他点点头说道:“带他进来吧。” “是。”徐应元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穿着一身皱皱巴巴官服的钱谦益,从门外踉踉跄跄的走了进来。刚刚迈进东暖阁的门,钱谦益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的磕着头说道:“罪臣。。。。。。罪臣,钱谦益,叩见。。。。。。叩见圣上。” 看着头发凌乱神情萎靡的钱谦益,崇祯不由的愣了愣。现在离将钱谦益关进诏狱不过两天多的时间,怎么这个人看上去都成了这样。难道孙祖寿理解错了自己的旨意,下手太狠了? 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浑身颤抖的钱谦益,崇祯微微咳嗽了一声。 徐应元连忙走到钱谦益的身边低声说道:“钱大人,别哭了,小心君前失仪。” “哦,是,是。”钱谦益应着,用袍袖抹着脸,总算止住了哭声。 看到钱谦益不哭了,崇祯皱了皱眉冷哼了一声:“钱谦益,你还有脸在朕的面前哭。朕问你,你可知罪?” “啊。”钱谦益浑身一抖,“臣知罪,臣知罪。” “知罪?那好,你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啊,这。。。。。。臣不该,鼓动吴宗达在早朝上本,扰乱朝政。” “只有这些?” “就。。。。。。就这些。。。。。。。” “呵呵。”崇祯冷笑了一声,从桌上拿起曹化淳报上来的那个折本,用力的甩到钱谦益的面前,“你自己看吧。” 钱谦益哆哆嗦嗦的拿起了地上的折本,就见在那折本上详细地写着何时何地自己见了什么人。。。。。。如果按照上面所写的一个串联朝臣欺君罔上之罪绝对跑不了。 钱谦益顿时觉的自己的脑袋嗡的一声变得老大,这两天在锦衣卫镇抚司所见到的那些酷刑,听到的那些惨叫似乎又出现在自己的身边。钱谦益只觉得眼前猛然一黑,就昏了过去。 看到钱谦益扑倒在地上没了动静,崇祯心中一惊,连忙看了一眼徐应元。徐应元赶忙跑了过去,用手试了试钱谦益的鼻息。感觉到还有呼吸后才放了心。转回头对着崇祯笑了笑说道:“皇爷,钱大人没事,应该是吓晕过去了。” 崇祯看着地上的钱谦益不由得苦笑了下,这个人也太胆小了。崇祯向后靠了靠说道:“弄醒他。” 第一百三十五章:大悲大喜 听到崇祯的话,徐应元连忙应了一声,挥手招过两名小太监,将钱谦益驾起。他自己跑到一旁到了碗凉茶,而后含了一口茶水,‘噗’的一下喷在了钱谦益的脸上。 被凉水一激,钱谦益总算是苏醒了过来。他迷愣这两只眼睛四下看了一眼。随即便想起自己身在何处,连忙挣扎着趴跪在地上,一边吓得大哭,一边不停地磕着头,“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看着鼻涕眼泪满脸的钱谦益,哪里还有一点文坛宗主的样子。崇祯有些厌恶的皱着眉头哼了一声,说道:“别哭了。你多大岁数了?像什么样子?” “啊皇上,老奴岁数大了老糊涂了,您就饶了我吧。”钱谦益胡乱地说,为了活命他已经什么都不顾了. 想着以后还要用他,也不宜将他吓唬的过甚。崇祯微微摇摇头说道:“看你在大明报上写的那篇东西还算不错,朕可以饶了你的性命。” “啊。”听到皇帝说要饶了自己,钱谦益浑身一抖,瞬间瘫软在地上。可紧接着他猛地爬了起来,连续的磕着头:“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行了。”崇祯有些不耐烦的叫了一声。钱谦益被吓得一抖,连忙停下了所有动作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朕虽然可以不要你的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啊?是,是。臣认罪认罚。认罪认罚。” 崇祯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那个詹事府的官你就别做了。。。。。。” “是。”钱谦益低声的应着,心中有着说不出的苦涩。费尽心机,用尽力气,不经没能让皇帝知道自己的才能,最终反倒恶了圣上,落得个丢官罢职,唉。。。。。。 瞥了一眼趴在地上钱谦益,崇祯继续说道:“去礼部做侍郎吧。” “是。。。。。。臣。。。。。。嗯?”钱谦益猛地一愣,他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自己,自己好像听到了一句。。。。。。一句。。。。。。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自己这两天太过紧张产生了幻觉。一定是。 看到跪在那钱谦益毫无反应,崇祯不由的皱了皱眉说道:“怎么?你不愿接旨?” “啊,皇上,臣。。。。。。臣没有听清楚,您是说。。。。。。” “哼。”崇祯哼了一声,“免了你的詹事府詹事,让你去礼部当侍郎。” “啊!”钱谦益下意识的叫了一声。虽然詹事府詹事和礼部侍郎都是正三品的官职,但是詹事府詹事不过只是一个虚衔并无实职。而礼部侍郎确是六部中清贵的显职,两个官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钱谦益想不到,自己犯了这么大的事,皇帝不仅没发落自己竟然还。。。。。。钱谦益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端坐在上面的皇帝。皇帝依旧是一脸严肃,绝不像拿自己开玩笑的样子。难道是真的。。。。。。,钱谦益忽然觉得所有的血一下涌到了头顶,无数闪闪亮亮的金色斑点开始在眼前乱晃。大悲大喜让钱谦益的身子晃悠了几下,就像一旁歪到。 眼看着钱谦益这家伙像是受不了这个刺激,晃晃悠悠的又要晕过去。崇祯连忙转头看了一眼一旁徐应元。徐应元眨了眨眼睛,回手又拿起了那杯凉茶。 不过,这些钱谦益总算挺了过来,他晃了两下之后,猛地停了下来,沙哑着声音说道:“谢。。。。。。谢。。。。。。谢万岁。。。。。。呜呜。”说完这个四十几岁的东林领袖,文坛宗主便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听着钱谦益的哭声,崇祯不由得暗暗的叹了口气,“权利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啊?能让人哭,能让人笑,能让人疯狂。” 这次,崇祯并没有制止钱谦益的痛哭,他只是坐在龙椅上,默默的看着下面跪着的那个人。 好在钱谦益还记得自己是在皇帝的面前。他稍稍将这几日心中积压的那些恐惧失落发泄了一些之后,就收住了悲声。 看着钱谦益不在哭了,崇祯微微摆了摆手。一旁的徐应元便指挥这几个小太监拿着湿巾和热茶来到钱谦益的身边。 “钱大人。”徐应元皮笑肉不笑的轻声说道:“你擦把脸吧。” “啊。”钱谦益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皇上一定还有话要和自己说,而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至极。 “是,是。多谢徐公公,多谢徐公公。”钱谦益连声应着,接过已经润湿的巾帕用力在脸上擦着。而后,又接过那杯热茶一气喝了下去。 随着热茶进入身体,钱谦益就得自己终于又活了回来。他带着极温和的笑,将茶杯递回给那名小太监。而后,整了整官帽官服,恭恭敬敬的趴在地上扣了三个头,嘴中说着:“臣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钱谦益的话,退到一边的徐应元不由得撇了撇嘴。这些文臣要是拍起皇帝的马屁来,比自己这些专门侍候人的人都肉麻。 崇祯微微点点头,说道:“钱谦益,朕这次不杀你,还将你调到礼部。是有一件事情安排你去做。” “是。万岁但有所差,臣一定办到。” “好。看看这个。”崇祯说着将面前放着的那份‘大明报’拿了起来递给了徐应元。 跪在地上钱谦益接过一看,微微一愣说道:“‘大明报’?” “对。就是你在上面发过文章的‘大明报’。朕打算在礼部的下面建一个单独的衙门,专门管理‘大明报’与坻报的编写发行。” “这。。。。。。”钱谦益皱着眉头尽力想着。 崇祯也不说话,就坐在那看着钱谦益。他也想看看这个人能不能看出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跪在地上的钱谦益头上再次微微的冒出了汗。他能感觉出,此时皇帝正在考验自己,看自己能不能理解皇帝的意图。 “一份由内宫宝钞监印制的‘大明报’,一份由通政司管理的‘坻报’到底有什么重要性?皇帝要单独将他们拿出来,还要在礼部增加一个衙门?对,还要调自己这个有声望的人去任职?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钱谦益绞着脑汁思索着。 第一百三十六章:建宣传司 苦思冥想中的钱谦益,视线慢慢的落在手中那份“大明报”上。在那上面正印着标着他名字的那篇文章。这篇文章写得并不好,同他以前所写的那些文章相比,甚至可以说大失水准。 “等等。这篇文章。。。。。。”钱谦益心中忽的一动,似乎在冥冥中抓到了什么。 钱谦益暗暗的思索着,就凭借自己在东林中的地位与文坛中的身份。当自己被抓进诏狱这件事传出之后,自己那些亲朋故旧知交好友们,一定会想办法营救自己。而当一般的手段难以奏效时,这些人一定会利用士林中的身份,制造舆论,以迫使皇帝屈服。现在正是天下举子汇聚京城之时,他们很有可能会鼓动生员或是罢考或是午门上书。。。。。。那样,这件事情就会变成皇帝同天下读书人之间的争斗,到那时,皇帝如果屈服,皇权必将受损。皇帝如果不屈服,必将在青史上留下一个昏庸无道的恶名。而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引发这件事情的自己,不仅仕途必然终结,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忧。 可是,如果那些人看到了自己在大明报上刊的这篇认错的文章会怎么样。。。。。。那他们就会失去了制造舆论的基础。即使他们强行鼓动那些进京的举子,那些举子也会因看过自己这篇文章,而犹豫不觉。。。。。。 钱谦益想到这里,头上再次冒出一层冷汗。他已经想明白,万岁这是想要通过这两份报,来掌控士林中的舆论方向。想想,这两份报,一份是登载着朝廷政事、动态,皇帝谕旨甚至是部分奏折的坻报。一份是有着科举消息,重臣文章的大明报。每一份报纸在人民心中都有着绝对的权威。如果掌控了它们就能影响的天下所有的读书人想法。并且,在视名声重于生命的士林之中,这两份报纸甚至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钱谦益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将手中的那份报纸恭恭敬敬的叠好,端端正正的放在自己身前。而后,以头杵地说道:“臣已经懂了这两份报的重要性。这是两份报纸是稳固皇权的重器。书籍可以载道,这两份报则可以定人心方向。” 崇祯的眼睛微微一亮,慢慢的点点头说道:“好。你能体会到这两份报纸的重要性,那朕便没有选错人。” 听到皇帝的话,钱谦益嘴角微微带出一丝笑容。这时,就听皇帝说道:“既然如此,你便给这个新设了的衙门取个名字吧。” 钱谦益心中一动,如果自己起的名字能够通过。那不管多少年之后,这要这个衙门还存在,自己作为起名的人就一定会被人们记住。从另一个角度上讲,自己也算青史留名了。这绝对是皇帝给予自己的恩典。 想到这里,钱谦益心中一热,随后他就再次苦想起来。 片刻之后,他眼睛一亮,曾听人说皇帝非常喜欢三国的史书。想到这里,钱谦益的心中便有了主意。他跪在地上恭声说道:“万岁,臣想这个新设的衙门主要是宣皇命,正言论,传正气,明大道。所以臣提议这个新设的衙门便以宣传为名,就叫宣传清吏司。” “宣,宣。。。。。。传?”听到熟悉的两个字,崇祯不由得微微一愣。 钱谦益微微仰起头,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说道:“是,万岁。” “可。。。。。。宣传这词。。。。。。” “万岁,宣传这词由来已久。千年前西晋陈寿便在其所著的《三国志??蜀志??彭羕传》中有“先生亦以为奇,数令羕宣传军事,指授诸将,奉使称意”之句,由此可见宣传之词早已有之。” 钱谦益说着偷眼瞟了皇帝一眼,就见年轻的皇帝脸上的表情惊愕中透着一丝古怪。钱谦益心中一凛,难道自己猜错了,皇帝不喜欢这个名字? 想到这,他连忙说道:“当然,如果万岁觉得不够贴切,臣还可以再想。” 崇祯此时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自己已经让大明土著起了两回名字了,其结果两会竟然都是后世的名字。当听到钱谦益说要改,崇祯连忙说道:“不用了,就用这个名字吧。” 钱谦益心中一喜,连忙低头说道:“是。” 崇祯微微摇摇头将心中的古怪感驱除,而后轻舒了一口气说道:“钱谦益,你既知此事的重要,便要仔细做好。。。。。。朕,可以告诉你,如果你做的好,朕甚至有可能将这个宣传清吏司,从礼部拿出来,让他成为大明中枢的第七个部—宣传部。所以你要好自为之。” 钱谦益听到这里,激动地身体都在微微颤动,他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说道:“请万岁放心,臣一定竭尽所能,绝不辜负万岁厚望。” 崇祯点点头说道:“嗯,好。你今天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要何才能办好这个宣传司,然后细细的写一个折子交上来,朕还要和你详谈。好了。你且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钱谦益说着又在地上扣了三个头,才晃晃悠悠的爬起身,退了出去。 走出乾清宫的殿门,钱谦益抬起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空。如果不是此时身在大内,钱谦益便要仰头长啸。皇帝将如此重要的事情交与自己,自己必将青史留名。 就在钱谦益满是感慨之时,带他出宫的小太监在一旁微微撇了撇嘴,上前一步叫道:“钱大人,走啊!” 听着太监的那独特的嗓音,钱谦益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微笑道:“是是。这就走。”随后便紧跟在那名小太监身后,向宫门走去。 看着钱谦益随着太监走出了东暖阁的门口,崇祯轻轻的叹了口气。作为一个从后世而来的穿越者,当然知道宣传的重要性。可是要找一个既在那些读书人中有着较高身份,又容易控制的人实在太难。而钱谦益则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第一百三十七章:培训结业 崇祯站起身,在东暖阁走了两步。忽然不知从何出传来一股子淡淡焦糊味。崇祯停下脚步,微微嗅了嗅,那是一种柴草烧着的味道。难道是哪里着火了?崇祯皱着眉头对徐应元说道:“徐应元,是不是走水了?朕怎么闻到了一股子烧焦了的味道?” “啊?”徐应元被崇祯说的一惊,连忙用力的嗅了嗅。而后他眼珠一转笑着说道:“回皇爷,这味不像是走水了,倒像是那些内侍们在熏虫儿。” “熏虫?” “是啊,皇爷,这是宫里的老规矩了。每年的二月初二,宫里都会用燃着的特制药草,将宫里大大小小的床炕挨个儿熏个遍。这样藏匿了一个冬天的蛇蝎或是其他虫豸等都被熏走或者熏死了。哦对了,今儿个,他们会黍子面儿做枣糕,并且做好后要油煎后食用。还要将白面和得稀一些来摊煎饼,这种煎饼有个特殊的名称,也叫“薰虫”。” “哦?有这事,走,带朕看看去。” “哎呦,我的皇爷啊,熏虫子有什么看的,要是被跑出来的虫儿蛰着了咬着了,老奴可就有天大的罪过了。” 听了徐应元的话,崇祯不由的一愣。徐应元说到也是,熏虫子的确没什么可看。看来,自己是一天到晚的和这些古人斗心眼斗的有些烦了,一听到宫中的风俗就急不可耐的要看看。 崇祯摇着头笑了笑说道:“你说的也是,那朕就不看了。对了,派人去坤宁宫传旨,今儿的午膳朕和皇后一起进。对了,就吃你刚才说的那个黍子面儿枣糕和‘熏虫’。” “哎,奴婢遵旨。”徐应元笑眯眯的躬身应道。 就在这时,高时明弓着身子站在门口处回禀道:“皇爷。” “什么事?”崇祯开口问道。 “内账房兼内库掌印太监王承恩求见。” “哦,承恩来了。”听到王承恩求见,崇祯微微笑了笑,转身回到椅上坐下说道:“叫他进来吧。” “是。”高时明躬身应道。 很快,王承恩的身形便出现在东暖阁的门口。王承恩紧走几步,端端正正的磕头施礼:“奴婢,王承恩叩见皇爷。” 看着这个历史上有名的忠贞太监,崇祯微微笑了笑说道:“行了,承恩啊,起来吧。” “是,谢皇爷。” 看着王承恩站好,崇祯笑着说道:“承恩啊,今天进来见朕有什么事啊?” 王承恩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说道:“回皇上,内账房培训的那些小太监们,已经正式的结业了。” “哦?”崇祯眉头微微一挑,“那些人学的怎么样?” “回皇上,就请来的那几个民间的账册高手说,这些人虽然在经验上或许还有所不足,但是能力上已经完全可以在一些大买卖中做主账了。” “好。”崇祯高兴的站了起来,在东暖阁中快速的走动着。走了几步,他转头问道:“承恩,宫中有多少人知道这些小太监在外面培训的事?” “回皇上,奴婢尊皇上的旨意,一直让这些人住在西安门内的大光明殿,禁绝他们同宫内的一切联系。虽然奴婢不敢说,没有一个人知道,到知道的人一定不多。” “好,很好。”崇祯又接着走了两步,“现在这些人在什么地方?” “回皇上,昨天晚上上完最后一次课后,奴婢就将他们都带回来大光明殿,现在所有人都在原地候旨。” “嗯。”崇祯微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说道:“那好,朕的内账房立不立的起来,就看今天了。”崇祯说到这微微停顿了一下,“王承恩,你马上回大光明殿去,带着那些人进入内账房,清查所有的账目。” “是。” 崇祯点点头转身对徐应元说道:“徐应元。” “啊。奴婢在。”徐应元身上的肥肉一抖,连忙跪倒在地。 “徐应元,你即刻带着宫中的侍卫与部分内侍,将所有内账房中的人都看押起来,直到王承恩带人查完整个内账房中的账目。” “是。奴婢明白。”徐应元连忙叩头应道。 崇祯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跪在面前的徐应元,视线慢慢变得阴冷:“徐应元,朕告诉你,为了这件事朕可是费尽了心思,你要是敢在这件事耍什么花样。。。。。。哼。小心你的狗命!” 徐应元被崇祯带着寒光的视线看的浑身一抖,他连忙趴在地上,口里说道:“皇爷啊,奴婢知道这是皇爷看重的大事。您放心,要是奴婢做的不好,您就砍了奴婢的脑袋。” “嗯,好,你能明白就好。”崇祯冷着脸微微点点头,“好,你们去吧。” “是。”徐应元和王承恩两人趴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起身后急匆匆的退了出去。 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身影,崇祯不禁微微眯上了眼睛。 此时一直站在角落之中的高时明,心中不由得突突直跳。他知道随着王承恩徐应元这两个人的离去,宫中瞬间就要掀起一场的大风暴了。也不知会有多少平时看上去高高在上的太监们,会死在这场风暴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立在一旁的金自鸣钟铛铛的响了起来。高时明被那钟声吓得一跳,他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偷偷的看向坐在书案后批改奏折的皇帝。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崇祯的身边,低低声音说道:“皇爷,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起驾?” 崇祯慢慢的抬起头问道:“什么时辰了?” “午时了。” “嗯,好。”崇祯放下手中的朱笔,轻轻的伸了个懒腰说道:“起驾坤宁宫。” 。。。。。。。 内账房位于皇城西侧内果子厂的旁边,此时,在这处不算很大的院子中,三四个大太监正站在一颗光秃秃的杨树旁随意的聊着,在他们身后的四五间房间中,不时的传出噼噼啪啪的珠算之声。 站在园中的一个最年长的太监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你们这两天,看见咱们那个掌印了吗?” 一旁一个干瘦的中年太监躬了躬要说道:“没有,好几天没看见了。” 那个老太监嗤笑了一声,“呵,不来也好,大家都能落个安生。” 一旁的几个太监都跟着笑了起来。那个中年太监说道“要我说啊,要不是他是皇爷潜邸中的人,这内账房恐怕也轮不到他管。” “是是。”一个身体矮胖的太监,抹了抹头上出的有汗,一脸媚笑的说道:“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都应该是谭总管掌总才是。” 老太监身边的几个人连忙随声附和。那个姓谭的老太监,微微抬起头撇了撇嘴说道:“行啦,别拍杂家的马屁了,说吧,什么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奉旨除虫 听到老太监的话,那个矮胖的太监躬着身子笑了笑说道:“这两天尚膳监报回来的单子稍稍有些多了,我那有点不好下账。” 老太监听着一皱眉头,“多了多少?” “倒是没多多少,不过七千多两。。。。。。” “七千多两?”老太监想了想说道:“要说,多了七八千两倒也不算多大的事,你那儿如果不好下,咱们几个人分分,也就平了它。不过。。。。。。呵呵,咱们上面毕竟还有个掌印的,要是被查出来。。。。。。。” “嗐。。。。。。”那个矮胖的太监连忙拱了躬身,“那个掌印的就是个摆设,您谭公公做的账,再借他两只眼睛他也看不出来。呵呵。” 听着胖太监的话,那个姓谭的老太监不再说话,只是抬起了头嘴角撇了撇。这时,一旁那个中年太监盯着那个胖太监说道:“这要是千十来两,帮你也就帮了,谁没个要人帮忙的时候?可是,你这次可是近万两的单子。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俩月前尚膳监就过过大单子吧?别人杂家不敢说,我那可真的帮不了了。” 随着他的话,边上的几个太监也到摇头。胖太监拧着眉头想了想,一咬牙,向前凑了凑低声说道:“几位,这样,按以前的规矩再加半成,如何。” 周边的几个太监都开始皱着眉头在心里盘算。片刻之后,那个老太监“呵呵”的笑了两声说道:“都是同僚,帮个忙应该的。杂家这一房就替你接三千两吧。” 老太监说完,那个中年太监也皱着眉开口说道:“杂家这两天紧点,只能接个一千。” 围在旁边的那几个人也先后的开口,很快那七千两就被众人分完。胖太监此时虽然觉得肉疼,不过终于见事情办完,也不禁松了一口气,他拱着手做了个罗圈揖说道:“多谢诸位了。”而后,他又笑着说:“要说皇爷将宫中所有的收入都搁在一处,就有这个好处--有点什么是大家都能随时的商量,随时的帮个忙。” “哼。”听到他的话,那个姓谭的老太监冷哼了一声说道:“你这么说是没看明白皇爷的意思,我告诉你,杂家可是看到过皇爷颁下的那份内账房的旨意。就杂家看,那的确是个好东西。不过。。。。。。” “不过什么。。。。。。” “呵呵,不过,东西再好,也要有人帮衬才行。就那么一个小家伙单枪匹马的就想将多少年的规矩破了?呵呵。”老太监冷冷的笑了起来,围在他身边的几个人也也随着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门口处传来:“呦呵。有什么事这么高兴啊。也跟杂家说说。” 站在院子中的几面太监连忙抬眼看去,就在一胖一瘦两条人影,正带着不少的随从从门口走了进来。 “哦,是徐公公。”几个人一眼就认出了走在前面的那个胖大的身影。那个人,就是现在在皇爷面前最为得宠的,乾清宫都总管大太监徐应元。 院中的几个人连忙躬身施礼,“见过徐公公。” “哈哈。”徐应元假笑了几声,“罢了,罢了。我说,几位就看在咱家了?没看见你们这的正管吗?” 那几个听了这个话,连忙对着徐应元身边的王承恩躬身施礼,“啊。见过王公公。” “哼。”王承恩看着几个人冷冷的哼了一声。 几个人相互的看了看,有些尴尬的慢慢的收回的弓着的身子。不过在其中的几个人的眼中已经带上阴冷。 徐应元饶有兴趣的看着两方的人,而后噗嗤一笑,说道:“唉,刚才杂家问呢,你们几位在笑什么呢?” “这。。。。。。”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那这个中年太监眼珠一转,指着那个胖太监说道:“哦,没什么,就这他,新近找了一个登对的菜户,我们正给他道喜呢。” “哦?是吗?”徐应元似笑不笑的看着那个胖太监。 “啊。是。。。。。。是。。。。。。。”那个胖太监一脸尴尬的应着。 “呵呵,这可是喜事啊。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一名内侍小跑着来到徐应元的身边,低低的声音说道:“徐公公,外面都布置好了。” 徐应元微笑着看了看身边的王承恩,王承恩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徐应元脸上的笑容更甚,抬起手轻轻的挥了挥。随即,两队内侍和侍卫从门口冲了进来,飞快的进入院中的各个房间。刹那间,呼和叫骂之声充斥了整座院子。 “徐公公,你这是。。。。。。”那个姓谭的老太监脸色变得煞白,他惊恐的盯着徐应元问到。 “呵呵。”徐应元一连串的笑着,嘴里揶揄的说道:“没事,别害怕。这不是二月二了吗?皇爷有旨给你们这个地方除除虫子。” “除虫子。。。。。。”那几名太监先是一愣,随即脸色都变得煞白。 徐应元冷冷的看着这几个为首的太监,对着身边那个报事太监说道:“宪章啊,带几个人看住了这几位。这院里人多事乱,别磕了碰了。” “是。”身体瘦小的褚宪章微微躬了躬身体,便带着带着内侍将那几名太监严密的看了起来。 吵闹声还在继续,很快,原本待在屋中的那些太监们都被哄了出来。 徐应元看着乱糟糟站在院中的那些人,摇了摇头说道:“让他们闭嘴。”身边立时就有几个人开始大声的呵斥那些人闭嘴。然而,不知这些人是霸道惯了,还是想趁机鼓噪。这些人不惊不闭嘴反而嚷嚷的声更大了,有几个甚至还想冲回屋中。 徐应元厌烦皱皱眉,对身边一面太监说道:“再出声,就给杂家抽他们。” “是。”那名太监恭敬的应着,而后猛一挥手。围在那些身边的侍卫,内侍们便拿起手中刀鞘,向着还在出声的太监打去。一连串的惨叫之声,而后就是一片安静。 徐应元撇了撇嘴,低低的声音骂了句“贱骨头。”而后他来到王承恩的身边说道:“王公公,给这些家伙找个地吧,都站在院里看着也不是个事。” 王承恩想了想,躬身说道:“是,您说的是。内账房流转库现在空着,可以先将他们先锁在那。剩下的那几房的主事太监可以单独锁在跨院。您看。。。。。。” 看着王承恩恭敬的样子,徐应元满意的笑了笑:“承恩啊,别那么客气,咱们多少年的交情了。行,就按你说的办。” 徐应元随即挥了挥手,被压在院中的那些太监们被分散关在了各处。徐应元看着又恢复平静的院子,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承恩啊,下面就是你的事了。” “是。”王承恩低头应道,而后对跟在身边一名太监点了点头,很快三十名夹着算盘的年轻小太监,便在几名中年太监的带领下,从院外走了进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整顿宫内 两天之后,乾清宫东暖阁。 一脸疲惫的王承恩跪在地上,手中擎着一本厚厚的折本。王体乾和曹化淳躬身站在他的两旁。 坐在御案后的崇祯微微点点头,同样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徐应元,连忙走上前去接过王承恩手中的折本递到了崇祯的面前。 崇祯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按在那份折本之上,不过他并没有立时打开,而是微皱着眉头默默的想着什么。直到片刻之后,他用手指点了点那本奏折,对着跪在下面的王承恩说道:“告诉朕。朕这宫中还有没虫子的地方吗?” 跪在地上的王承恩没有回话,只是将头又向下低了低。 看到王承恩的样子,崇祯苦笑了一下说道:“呵呵,朕其实早就应该想到了。好了,说说吧。” “是。”王承恩在地上叩了一个头,说道:“两日前,奴婢和徐应元依旨查封了内账房中所有的账目,并将内账房各房人员临时看押。而后,奴婢带领经过培训三十名内侍彻查了所有账目。从中查找出大量的问题,经过初步核算大约折合。。。。。。” “说下去。” “是。经初步核算大约折合近百万两白银。” “哈,还真不算少。继续说!” “是。这些账目中的问题,牵扯到宫中的十二监四司八局。。。。。。”王承恩说着说着声音不由得慢慢变小。 坐在上面的崇祯点点头说道:“四司八局十二监?呵呵,不错,朕的宫中竟没有了一块干净的地方。”他说着转头看向身边的几个太监,“你们呢?”他用手拍了拍那份折本说道:“这里面有没有你们的功劳?” 四名大太监都低下了头,没人回话。崇祯的视线在四个人身上来回的扫着,他知道在这四个人中王承恩和王体乾可能问题会少一点,而曹化淳和徐应元就很难说了。 如此看来,宫中几乎所有的太监都牵扯进这件事中,此事要怎么办?崇祯十分的清楚,在当前的这种情况下,自己即使大开杀戒,太监的贪污情况也不可能彻底的杜绝。而且,杀戮过重还会让自己也陷进危险之中,毕竟自己的衣食住行都掌握在这些人的手里。可是,如果不能给这些阉人以极严厉的教训,他们一定会变本加厉。不久以后,自己就要面对无数的天灾人祸,内忧外患,自己没有也不可能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这些太监身上。 崇祯微微皱着眉头,脑海中飞快的思索着。 片刻之后,崇祯开口说道:“王体乾,曹化淳。” “奴婢在。” “你们带领宫中侍卫和王承恩一起,按照那份折子中查出的问题,彻查宫中所有内侍。” “是。”王承恩,曹化淳连忙恭声应道。而王体乾去稍稍迟疑了一下,才低头说道:“是。” 崇祯看了看王体乾冷声说道:“你不用犹豫,朕知道你心中想的是什么?你是怕查的松了,没法和朕交代。要是查的严了,牵扯的人太多会造成宫中的混乱。朕没猜错你吧?” 王体乾连忙在地上磕了一个头说道:“皇爷圣明,老奴的确有些担心。那些黑了心的内侍大多都在肘腋之间,要是杀罚太重,万一那个遭天谴的昏了头,惊了圣驾。。。。。。老奴万死难恕啊。” “哼。”崇祯冷哼了一声,“朕之前就说过,朕还希望这些人跳出来。”崇祯的视线在眼前的几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才慢慢说道:“不过,杀罚太重的确有干天和。在说这些人毕竟大部分都在宫中多年,侍奉先帝倒也有些苦劳。也不能不给他们改过的机会。” 听到崇祯的话,包括王承恩在内的四个人都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大声说道:“皇爷圣明。” “哼。听朕说完,再说圣明。”崇祯微微昧着眼睛声音清冷,“按这份折子给朕细细去查,将查出的人按照贪污的数量排个顺序。前面三分之一杖毙,中间三分之一赃款加罚一倍,交的出的就饶他们的狗命,统统罚去皇陵扫地,同前面那些人一样。至于后面三分之一。。。。。。。”崇祯说到这稍稍犹豫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才继续说道:“后面这三分之一,让他们退出贪污的赃款,朕就不深究了。”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听完侧的话心中的都是一凛。即使按照皇帝的这个办法,皇宫中的管事太监几乎也要更换一大批人。 这时就听崇祯冷冷的说道:“审问的时候,告诉那些人,想保命就要揭发别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可能躲过前面的那三分之一。” 王体乾三个人不由得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躬身应道:“奴婢遵旨。” “徐应元。” “啊。”徐应元被崇祯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应道:“奴婢在。” 崇祯看了他一眼说道:“你是不是害怕自己就是前面那三分之一?” “啊,皇爷,没没,您知道奴婢胆子最小,怎么敢贪那么多?”徐应元说完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哼,就知道你贪。告诉你将贪污的都给朕吐出来,要不朕就用你身上这些油炸了你。” “啊,是,是。”徐应元哭丧着脸应道。 崇祯看了看他们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说道:“内侍内侍,都是朕身边的人,在这个皇宫之中也算朕的家人。欺瞒贪污朕不能不管,但朕也不能看着你们穷困潦倒。这样,从今往后,所有内侍的月食增长一倍折银发放。所有有司职的内侍按月加发职赏。所有内衙门掌印,按照级别加发恩赏。” 跪在地上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大声说道:“奴婢们谢万岁隆恩。” “嗯。”崇祯点了点头,“朕把银子发到明面,如果这样还有谁干出那些腌臜事来,就别怪朕无情了。” “是。” “去吧。” “是。奴婢们遵旨。” 随着,王体乾曹化淳王承恩三个人按照内账房查出的那些账目开始审查宫中各处,整个皇宫很快就变成了一锅沸水。 第一百四十章:还要继续 自从王体乾三个人奉旨清查宫内开始,几乎每一天都要从宫中抬出的数具尸体。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自知难以逃脱而选择直接喝药上吊的太监,但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怕被揭发而被人提前下手灭口的。一时之间,大明宫廷之中变的混乱不堪,甚至连外庭大众多大臣都觉得心惊。 随着清查的进行,无数人为了躲开那必死的三分之一,开始拼了命的揭发其他人。开始时还只是揭发贪污的问题,可是不久之后,为了保命各种各样骇人听闻的恶事都被翻了出来。主持这件事的三个人都被吓得不敢在听下去了,几次跑到崇祯面前请旨,是不是暂停会延缓。崇祯看着三个人报上来的那些腌臜事,也是既惊且气,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在这个威严辉煌的皇宫之中,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的让人难以想象的脏事烂事丑事。崇祯明白,那些个太监将这些事情翻出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用这些事情来恶心自己这个皇帝,好让自己不再查下去。 崇祯咬了咬牙,查还是要继续查。不过他告诉那几个人,凡是揭发贪污可以减轻处罚,凡是拿这些烂事互相攀咬的一律打死。 一顿棍棒之后,十几条人命呜呼哀哉。那股抖烂攀咬的事情,随即便少了很多。宫中清查的事情,总算磕磕绊绊的办了下来。 其实,在这次清理宫廷的事情中,真正害怕的大多都是手中有些权利的高级太监们,而那些没什么权利或是品级低的太监却一个个兴高采烈。毕竟,经过了此事,不仅众人的月食的增长一倍,而且还看到了众多的空出来的职位。所以,就在这段时间中,哀嚎哭骂和欢声笑语在大明的皇宫中混杂成了一团。 大明皇宫的纷乱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之中,总共从皇宫中抬出了数百具的尸体。在事情渐渐恢复了平静之后,众人赫然发现皇宫中几乎所有高级太监都被换了一个遍。 皇宫中的血腥气终于慢慢散尽,崇祯从王承恩最终报回来的账目上看,仅这一个月的时间,从皇宫中的那些蠹虫的手中总共清理出了近七百万两的财物。而且,按照王承恩的计算,即使在增加了太监的月食和赏银之后,每年皇宫中的耗费也将减少近半。崇祯皇帝听了这个消息后不禁龙心大悦,这次的大动干戈总算没有空忙一场。拿着那些银两,崇祯一面命王承恩挑选稳妥之人与太康伯张国纪联系,将自己建立的那套商业系统归于内账房,一面将原本交给钱川运作的本金增加到了一千万两。 当钱川在太康伯府见到了那个拿着五百万两财物单子,看着自己一脸微笑的古太监时,钱川不由觉得暗暗心惊。说实话,即使是他也从没见过如此多的银钱,而且这还仅仅只是本金。钱川不仅感觉出了皇帝的大气魄,同时也觉得身上压力剧增。他知道,皇帝给的本金越多,就证明皇帝对自己所做的事情越看重。 除了钱川之外,还有一个人,在这段时间也觉得压力极大。这个人就是那个负责培训太监的富源祥的账房先生沈三达。前段时间,教会那些小太监如何做账查账后,沈三达终于回归了自己正常的生活。开始几日,沈三达的心中还有些小小的失落。毕竟和自己的那些徒弟们整整相处了两个月,而且其中还有那么一两个极其聪明肯学,很是让沈三达喜欢。这次结束之后,还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可是没过几天,一条骇人听闻的消息开始在京城中传播。大明的天子,开始清查内宫。据说每天都要从宫中拉出几百具的尸体,皇宫的一角都被那些贪污的太监的血给染红了。别人听到这个消息,不过是咂咂嘴感叹个一两声。可沈三达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却是一惊。他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恐怕和自己有着不小的关系。自己的那些徒弟们八成就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 京中的百姓,同宫中的那些太监们接触的并不少,大家都知道那些身体不全的人,心里往往也有着很多的古怪。比如小心眼就是太监们被所有人知道的特点之一。天天的听着那些传闻,沈三达越发的不安,要是那些被打死的太监的亲朋好友,知道是自己教的查账,那自己这个平头小百姓还能有个好。犹豫了几天之后,沈三达终于下定了决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惹不起躲得起。他不顾自己东家千般挽留,直接辞了职,而后收拾了收拾,带着自己的媳妇和两个孩子雇了一辆马车,火烧火燎的出了北京的城门。 直到马车出了城门走上了官道,沈三达心中这才踏实了下来。看着身后那高大的门楼,沈三达轻轻叹了口气,心中多少还是有些伤感。最终自己还是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京城。 然而,沈三达心中那不多感慨还未消散,一连串的马蹄声,就出现在官道之上。沈三达抬头看去,就见三匹快马从城中飞跑了出来。还没等沈三达看清楚,那三匹马已经来的了近前。 “吁--。”一声略带尖细的声音,随即那三匹马就围在了沈三达马车旁。“哈哈。”随着一阵略带稚嫩笑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沈先生这是要去那里啊?” 沈三达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那个自己曾近的太监徒弟,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啊,没,没想去哪,哦,回,回娘家。” “哈哈。没想到沈先生还有娘家?” “不,不是我,是贱内,贱内要回娘家。” “哦?是师娘回娘家?呵呵,不过杂家还是第一次听说回娘家要辞职卖房的。” “这个。。。。。。”沈三达有些说不下去了。 那个小太监从马上跳了下来,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说道:“沈先生,你为什么要走,杂家明白。不过杂家可以告诉你,你想多啦。” “我,唉。。。。。。”沈三达叹了口气。 那个小太监向前走了一步,挨近沈三达身边低声说道:“沈先生,你的事情皇爷已经知道了。” “啊?皇,皇上知道我?” “嗯。是。皇爷还传了旨意。以后那个培训还要继续进行。而且,我们几个将和您一起培训下一波。” “还要。。。。。。”沈三达惊愕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小太监。 小太监微微一笑说道:“不仅是还要继续,而且,这次的人员不再只是宫中之人,还要招一部分贫民家孩子。对了,听说你将差事辞了?那太好了,以后您就专心的给皇爷办这件事吧。”那个小太监说到这,微微的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说不定,皇爷还能赏您个一官半职,你不就光宗耀祖了吗?哈哈。” 第一百四十一章:登莱巡抚 内账房奉旨对皇宫大内的这场清查,吸引了京城中众人绝大部分的视线。但是,这次清查皇室的行动,却并没有只局限在皇城之中。崇祯借着那些太监相互攀咬爆出的线索,开始对京城内外的皇店皇庄也进行了彻底的清查。 最终这两个地方清查的结果,同宫内几乎如出一辙,绝大部分掌权的太监不是被杖毙就是被发到皇陵守灵。崇祯看到报上来的折子时,除了苦笑已经做不出别的什么表情。细细算来,仅仅只一个多月的时间,光发配到皇陵扫地的就有好几百人了。好在大明立朝的时间不短,死了的皇帝也有十几个,再多的太监也能安排进去。 在这些人被清除之后,崇祯皇帝就势再次下旨,在御马监下增设皇店局专门管理京城内外的所有皇店。将原有的皇庄也从御马监单独出来,在合并崇祯登基后查没的那些官员的田土后,统统归入二十四衙门中的尚苑局统一管理。这样一来,尚苑局这个原本在宫中只负责蔬菜瓜果并没有什么实权的尚苑局,一下权利大增。手中不仅管理着面积广大的土地,同时还管理者依附于这些土地上的大批农民。 崇祯在将皇庄归于尚苑局之后,便安排尚苑局汇同内账房,东厂对所有的皇庄土地进行了重新的丈量清查,重新建立了尚苑局土地清册。对依附于皇庄上的农民也从新的登记入册。在这些事情做完之后,崇祯便下旨核减皇庄所在州府的赋税额度。这道旨意也让皇庄集中的府县官员都大松了一口气,毕竟如此一来,他们每年要完成的赋税便减了大半。 而就在皇宫中的那些太监们为了清查而纷乱不堪时,京城之中那些应试的举子们同样也热闹非凡。就在崇祯元年二月九日。崇祯朝分科之后的第一次进士科考试正是开始。 虽然这次进士科考试考中的名额已经定死,只取三十三名。但这也让‘进士’这个名号,在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地位越发的高贵起来。就在二月九日京城贡院开放龙门之时,除了极个别的考生放弃了这次考试之外,进京的绝大部分考生基本上都参加了进士科的考试。在这些参加考试的举子当中,当然有着对自己学识十分信任的人,但很多的还是只抱着侥幸心理想要尝试一下的人,这些人大多预计着要是不成还能参加后几次考试。 而当日在鸿宾楼中的那几个人,除了立志要走明法之路的傅恒外,包括阎应元在内的众人也都跨进龙门,参加了这次的进士考试。 会试的三场考试分别在二月初九、二月十二与二月十五日进行。三场考过,所有进入考场的举子都好像大病了一场。随着最后一场的结束,所有的人都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而后所有人便是等待着崇祯朝这最早的一批进士的产生。 就在京城的官员百姓谈论着那些被打死的倒霉太监,猜测着那些会金榜题名的幸运举子之时。新任的登莱巡抚李邦华却早已忙的无暇他顾。自从听了兵部尚书大学士孙承宗的推荐,崇祯皇帝便下旨重新启用了被削籍李邦华。接到圣旨之后李邦华还有些吃惊,虽然想到了皇帝在收拾了阉党之后,很可能会重新的启用自己。但是,却没有想到,圣旨下的会如此之快。而且,就在接到圣旨之后不久,李邦华还收到了两封书信。这两份书信分别是兵部尚书大学士孙承宗,以及原来的登莱巡抚,现在的军机处上卿袁可立写来的。李邦华原本同这两名关系都很好,即使后来三个人都受到阉党的影响去职还乡,也偶尔会有书信往来。 当李邦华读完这两份信后这才明白,自己的这次被从新启用,是因为这两位老大人向皇帝的推荐。在信中,孙承宗和袁可立两人都希望自己能重新整顿登莱两地的军事民生,好为辽东的战局做准备。 李邦华再接到圣旨之后便立即启程进京,到崇祯元年的正月底,李邦华便到达登莱巡抚的官署所在地登州府城。随后的几日,在应付完官面上的那些规矩之后,李邦华便带着几名亲随跑遍了登莱的两府。直至数日之后,风尘仆仆的李邦华才再次回到了登州城。 回到府中的李邦华稍稍擦了一把脸,便起身前往父亲李廷谏所居的内院。 李邦华刚刚踏进院门,就见父亲李廷谏正穿着一件道袍,倒背着双手摇头晃脑的欣赏着墙边的一束迎春花。 李邦华走到父亲的身边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父亲。” 李廷谏转回头笑了笑说道:“邦华,回来了。” “是。儿子刚刚回府。特来问父亲安。” “呵呵。我很好。进屋说话吧。” “是。”李邦华躬身应道,而后随在父亲身后走进了屋中。 李廷谏净了净手,随意的盘坐在榻上,李邦华端端正正的坐在了一旁。看着儿子一丝不苟的样子,李廷谏笑着摇摇头说道:“哎呀,人人都说子随父,你说我这个洒脱不羁的人,这么会养出了你这古板端正的儿子?” “父亲。”李邦华在椅子上微微躬了躬身正要回答,去被李廷谏笑着打断了,“呵呵,不用说,不用说。你那些道理为父都知道。为父只是想和你说,做人必须要有坚持,但是在行事的方法上却要因势利导。不是所有的事都要直中取,有时曲中求才是最佳选择。” 李邦华微微抿了抿嘴唇,低头说道:“是,父亲说的是。” 看着儿子完全不为所动,李廷谏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轻叹了一声说道:“唉,知道你听不进去,谨记过刚易折也就是了。好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这几天查看的结果吧。” “是。”李邦华躬身应道而后将这天在两府中查看的情形同父亲详细的说了一遍。 等到李邦华说完,李廷谏不禁皱起了眉头,“按照你所说的,这登莱两府同袁可立所在时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是的。登莱两府无论是军事还是民生同袁公所在时相差很多,甚至可以说已经破败不堪,尤其是那几处卫所,就我看几乎已无可用之兵。” “唉。”李廷谏叹了口气,“没想到仅仅几年就会变成这样。你。。。。。。”李廷谏话未说完,一名老家人在屋外轻声的说道:“老爷,有客求见?” “谁啊?” “来人说,是太康伯家中之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难获启用 听到老家人的禀报,李廷谏轻轻点点头。那个老家人连忙将手中拿着的拜帖递了过去。 就在李廷谏接过拜帖细细查看时,李邦华在一旁皱着眉想了想,问那名老家人道:“这个太康伯是何许人?” 这时,李廷谏已经将那张拜帖递了过来,嘴里说着:“张国纪,原是天启帝皇后的生父。新皇继位后册封先帝皇后为懿安皇后,赐封张国纪为太康伯。” 李邦华双手接过拜帖,低头细看。李廷谏继续说道:“呵呵,人家还给你备下了礼物,礼数很周全啊。” 这时,李邦华已经看完了那份拜帖,拿起附在拜帖中的礼单看了看。看得出,礼单中的礼物是用心准备的,虽然并不昂贵但却能体现出对主人的重视。 李邦华放下礼单转头征询的看向自己的父亲。李廷谏笑了笑,随手拿起一旁的书籍说道:“随你,人家是来拜会你这个登莱巡抚的,和老夫无关。” 李邦华想了想便站起身,对着父亲施了一礼说道:“那儿子就去前衙见上一见。” 李廷谏眼睛盯着书本随意的摆了摆手,李邦华这才躬身退了出来。 不久之后,前衙花厅之中,李邦华轻轻的端起了放在一旁的茶杯,在厅中侍候的仆人高声说道:“送客。”坐在客位的两个人恭敬地站起身,施礼后退出花厅。 李邦华放下手中的茶盏,看着走在前面那个叫钱川的年轻人微微的点点头。这个代表太康伯来拜见自己,希望在登州城从事贸易的年轻人,并没有因为有皇亲的背景,而显得趾高气扬。相反说话做事到让人觉得温文尔雅文质彬彬。不过,从他的话语之中听得出,他来登州经商的目并不普通,他是要在登州经营对日本和朝鲜的海贸。 想到这,李邦华不由得皱了皱眉。大明此时虽然并未禁绝海贸,但是也有着种种的规矩,不是什么人在什么地方都可以进行的。这个太康伯既然派人来专程拜会,那必然是想让自己给个方便。 ‘哼’李邦华暗暗的冷哼了一声,这些勋臣贵戚如果遵规守纪也就罢了,要是想凭着身份尊贵欺行霸市,那自己绝不姑息。李邦华想到这里慢慢的收回了视线,随即便将心思再次放到如何整理登莱的军事民生之上。 。。。。。。 广东东莞石碣。 阴沉沉的天空中飘落着丝丝细雨,点点滴滴的雨滴在缓缓流淌的东江江面上化成了一蓬蒙蒙的细雾。江边的堤岸上,一名身穿布衣头戴斗笠的人影,正倒背着双手缓缓而行。 “老师。。。。。。老师。。。。。。。”一个年轻的书生,一只手握着一只油布小包,一只手拉着自己矜袍的前襟,边喊边快步的追了上来。 听到自己学生呼叫,在岸边独行的那人停下了脚步,他转回身用手轻轻的将头上的斗笠向上推了推,露出了一张清瘦白净的脸。这个人便刚刚辞职还乡的原大明兵部侍郎辽东巡抚袁崇焕。 袁崇焕微微眯着眼睛看向身后跑来的年轻人。 很快,那名年轻人来到了袁崇焕的身边,他一边喘息着一边躬身行礼,说道:“老师。” 袁崇焕微微皱了皱眉头,语带不悦的说道:“司德,慌什么?大丈夫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心有静气方能成就大事。” 袁英袁司德微微一愣,连忙深吸一口气,再次躬身施礼说道:“是。老师教导的是,学生错了。” 袁崇焕看着这个自己最得意的学生也是自己族侄的年轻人,慢慢的点点头。一边转回身继续沿着烟雨中的江堤前行,一边随口问道:“能让你如此着急?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袁英连忙跟在袁崇焕的身边说道:“老师,京中传来的消息。魏忠贤被新帝抄家灭门了。” “哦?”袁崇焕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自己的学生。 袁英连忙将手中那个油布包打开,从中拿出一叠纸递了过去,口中说道:“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便直接去到了县衙,查看了近日的坻报。果然,陛下登基之后不久,便将魏忠贤同他的那些同党们都定进了逆案。那魏忠贤已经畏罪自杀,同党也被处斩多人。” 袁崇焕从袁英手中接过那些抄录的坻报飞快的看了起来。 袁英脸上透着兴奋继续说道:“老师,阉党倒台,新皇必然要重新启用大批受到阉党迫害的有识之士。老师,恐怕您很快就会被朝廷重新启用了。” 袁崇焕将那叠抄录着坻报的纸细细的看了一遍,随手将它递还给自己的学生,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继续沿着江堤向前走去。 看到老师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动容,袁英不由得有些惊愕。他一边匆忙的将那些纸重新装回小包中,一边急赶两步跟在自己老师的身后问到:“老师,你这是。。。。。。” 袁崇焕慢慢的向前走着,半晌之后才悠悠的说道:“朝廷不会重新启用我的。” “啊?为什么?” 袁崇焕只是向前走着,却并不说话。 “老师。”袁英有些着急,他紧跟着袁崇焕身后,皱着眉说道:“你为什么这么说?要知道宁远,宁锦两次大捷都是由您指挥的。现在辽东建虏猖獗,朝廷怎么可能不重新启用您呢?” 听到自己学生的话,袁崇焕的身子微微顿了顿,不过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 “老师!”袁英轻叫了一声,想了想继续说道:“即使是新皇事务繁忙,我想朝中的大臣也会上本保举老师的。老师,老师--。” 袁崇焕侧头看了一眼,有些着急的学生,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慢慢的转过身看着烟雨朦胧的江面说道:“司德,朝中即使有人会向万岁保举为师,新皇也不会很快就下旨的。。。。。。唉。” “老师。。。。。。这是为何?”袁英疑惑的看着袁崇焕。 袁崇焕苦涩的笑了笑说道:“呵呵,为何?原因就在你抄回来的那些坻报之中。” “什么?”袁英一惊,连忙翻开那只油布小包,将包中的哪跌坻报拿了出来,皱着眉一张张的翻看起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为何求和 江面上的雨雾,被风搅得不停地变化着。站在江边的袁崇焕一动不动的望着那团雾气,似乎已经看的痴了。 站在他身边的袁英,将那些自己抄录的坻报,又从头看了一遍,思索了半晌才说道:“老师,你可是说朝廷调孙恺阳进京的事?” 袁崇焕微微的点点头。 “老师。。。。。。这。。。。。。”袁英脸上的神色更加疑惑,他想了想说道:“老师,朝廷调恺阳公进京,不用多想,肯定是为了辽东的兵事。先不说恺阳公与您原本就有知遇之恩。就是恺阳公在辽东主事之时,您和恺阳公也是将帅相合。我想即使新皇因为什么原因不想启用老师,那恺阳公也定会力荐的。” 听到自己学生的话,袁崇焕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便苦笑了一下。他转回头看着袁英那张年轻的脸说道:“想我和恺阳公同在辽东共事之时,倒也相处融洽。曾经恺阳公对为师的建议也是言听计从,可是。。。。。。”袁崇焕说到这里微微的摇了摇头。 看着袁英疑惑地神情,袁崇焕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从他手中拿过了那一叠坻报,从中翻找出一张,递到袁英的面前。“司德,在万岁下旨调恺阳公进京之时,还调了一人进京。” “袁可立?” “嗯。正是袁公。司德可知,袁公曾因一事对为师成见极深。” “您是说。。。。。。与后金议和之事?”袁英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唉。”袁崇焕叹了口气说道,“正是此事。那袁公乃是最为激进的主战之人。为了此事不仅上书朝堂,还多次给为师写信。袁公乃是无书不读的当世大儒,可给为师的书信却言辞极苛。。。。。。呵呵。”袁崇焕说到这里摇头苦笑了一下,“袁公曾经说过,如为师回朝他便要老死山林。恺阳公同袁公两人相交多年关系莫逆,又同是不畏艰险积极主战之人。从为师有了议和之心起,这二人便对为师。。。。。。现在,这两个人一个督师辽东,一个身在万岁身侧。为师这个受人唾弃的主和之人,又则么可能受到皇帝的征召?”袁崇焕说完用力的呼出一口气,似乎想要将心中那些烦闷都在这一口气中吐净。 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最尊敬,最崇拜的老师和亲长,袁英用力的抿着嘴唇。然而那个一直憋在自己胸中许久的问题,却再也忍不住。他看着袁崇焕的眼睛低声说道:“老师。学生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 “嗯?”袁崇焕侧头看着神情严肃的袁英,眼中神色忽的黯淡了一下,他慢慢的转过头看着辽阔的江面,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问吧。” “是。老师,您。。。。。。您,为什么一心要和那些蛮夷叛逆议和?” 袁崇焕默默的看着不断变化的雨雾沉吟着。 “老师,那建虏本是我大明的臣属,他不思我大明教导养育之恩,竟公然起兵为叛!占我国土杀我边民,实乃大逆不道。我等即为大明之人,就应将他们斩尽杀绝。不如此,不能替那些死于屠刀之下的边民报仇。不如此,不能震慑后来敢犯我大明天威的宵小群丑。这。。。。。这才是我辈之人应为之事。。。。。。您。。。。。。您。。。。。。”当那个一直堵在胸口的问题问出之后,所有的想法便像冲破堤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 袁崇焕依旧默默的看着江面,可是那张被隐在斗笠下的脸随着袁英的话,微不可查的颤动着。 半晌之后,袁崇焕微微的呼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你说完了吗?” 看着老师消瘦落寞的身形,袁英心中既内疚又心痛。他慢慢的低下头,轻声说道:“老师,我。。。。。。我说完了。” 听到了袁英的回答,袁崇焕停了半晌,才缓缓的说道:“我袁崇焕自幼饱读诗书,深知大义,无时不已报国安民为己任。想当年,广宁被建虏攻陷,朝中衮衮诸公,议论繁杂,却无一人能决一言。是我这个文弱之人,单人独骑,先于关外查阅地形。后领皇命任兵备佥事,督关外军。到达关外之后,又不顾险阻,星夜穿行于荆棘险途,那时谁人不说袁某虎胆?之后数年,宁远之战,宁锦之战那一场不是亲历兵烽,披甲持戈?此时,大明文臣之中,有哪一个敢说比我袁某经历的战阵更多?” “那。。。。。。那您。。。。。。”听着老师的讲述,袁英的眼中的疑惑更甚。 “唉,就是因为身临其中,才知道其中的详情。此时,辽东之军事驳杂混沌,那些辽东将领心思深诡且各自为政。攻,不能成合力,予敌致命一击。守,不能相互掩护,舍小顾大。有利益蜂拥而上,不顾将令。有苦战抛弃友军,独自逃生。如此,这仗还能如何打?” “这。。。。。。” “唉。”袁崇焕长出一口气继续说道:“这些,还只是战阵之危。想朝廷每年调拨巨额辽饷于关外,希望能著雄城建强军。可是,这些几乎要抽干大明命脉的银钱,却成了无数贪婪小人自肥的口食。这些小人为了能多食,长久食,忘记了国恩民仇,放弃了荣辱正道。想尽了各种办法,克扣,漂没,养寇自重,通敌报讯种种无所不用其极。可是,当你要下手整治之时,建虏总会适时出击。。。。。有强敌在侧,又如何能,统一将令,强肃军纪?” 袁崇焕说到这里重重的跺了一下脚,“嘿。我如何不想将建虏犁庭扫穴,以报天恩?可是现在辽东的情形已经危如积卵,如果不能以讲和迷惑建虏,得一时的整肃之机。恐怕,辽东之军迟早会土崩瓦解,甚至。。。。。。如果不能尽快解决辽东军内部的问题,这些手握重兵,收着巨饷的辽东将门,难保不生出割据自保,叛国投敌之事啊。” “这。。。。。。这。。。。。。”袁英被袁崇焕的一席话说的目瞪口呆,他嚅嗫的很久才勉强说道:“这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哼,你也曾随为师到过辽东,你没见过那祖家的跋扈?你没见过毛文龙视军令如无物?你难道不知辽东的将门每一家都有直通建虏的商队?” 第一百四十四章:请师解惑 “我。。。。。。”袁英被袁崇焕问的哑口无言。 不过,袁崇焕说这些,却并不是要从袁英那里得到什么回应,他更多的,不过是发泄一下很久以来积压在心中的烦闷罢了。当他说完这些话后,便再次转回头看向江面,“议和,不过只是一时之计。只要有半年的时间,便能将辽东内部整肃一清。到那时建虏那些跳梁小丑又怎能抵抗大明天威?想那宋时赵则平曾云:中国既安,群夷自服。是故夫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老师,可整肃内部不一定要议和啊。想来只要有圣上的支持,手中握有生杀大权,又何愁不能整顿军纪?” 袁崇焕转头看着自己的学生,苦笑道:“你说的这些,为师又怎么会没有想过?可是。。。。。。”袁崇焕说着慢慢的摇了摇头。 看着袁崇焕落寞的神情,袁英咬了咬牙躬身说道:“请老师解惑。” 袁崇焕转头看了看袁英慢慢的点点头:“好吧。为师也有些累了,咱们边走边谈吧。”说这话袁崇焕转过身,袁英连忙搀扶着老师的手臂两人沿着江堤向来的方向走去。 “司德啊,你所说的那些为师早就想过。不过如果不能先行议和,最后的结果恐怕。。。。。。”袁崇焕看了一眼想要说话的袁英说道:“你先听为师说完。想要整顿军纪的确需要你所说的那两样,可你想过没有如何才能得到圣上的支持?又如何才能手握生杀大权?你真的认为只要万岁的一道圣旨,就可以了吗?” “这。。。。。。”袁英微微一顿。 “谈何容易啊。你应该知道,在辽东的那些军队之中,最有战斗力的是那些拿着足额或是超额军饷的军将亲卫家丁。可是,他们的饷银从何而来?是那些军将克扣普通士卒的军饷而得来的。如此,就造成了一种可怕的后果,听命于朝廷的普通军队缺粮少饷,战力极弱。而在那些被各个将领养起来的家丁的眼中,却只有各家的主将,全然没有上官,朝廷。” 袁崇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所以,要想在辽东掌握生杀大权,单单只靠圣上的一张圣旨,只靠一个巡抚督师的身份是绝不可能的。而要想做到这一点,一是手中要有足够的利益,对听命者以利驱之。二是要在军中树立绝对的威严,对不听命者以威压之。” 袁崇焕缓缓的向前走着继续说道:“在辽东,只有先牢牢地掌控住辽饷,才能掌控住足够的利益。而要想立威,就只有用大将的人头!”袁崇焕说到这里两只眼睛中寒光一闪,可随即又暗了下去。 “可是,在建虏随时可能进犯的威胁下。不管要以利驱之,还是杀将立威都会变得极难。唉。。。。。要用辽饷控制军队,就必然要有所差别,差别小了难以奏效,差别大了必然引起怨气。如果这些心存怨气之人,于战时故意殆战,或是对军令阳奉阴违,甚至暗中通敌。。。。。。必然会给整个辽东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不仅如此,如果因此而产生大败,朝廷绝不会置之不理,到那时别说整顿辽东,就是连性命也未必保得住。所以在战时,以利驱之便不能用。至于斩将立威,于战之时,如何能轻易杀将?除非这个被杀之将位置够高且不在正面战场,杀之才能既起到震慑的效果,又不会自乱阵脚。可是这种人要去哪里找?”袁崇焕说到这,微微抬起头,看向烟雨中泥泞的道路。 袁崇焕稍稍停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想要战胜建虏就必须整肃辽东,要整肃辽东就必须手握重权。可是,在战时要掌控绝对的大权极难,所以,只有先假作议和,得到喘息之机,才有可能肃辽东以胜强敌。” 袁崇焕说完侧头看了看自己的学生。袁英只是低着头,一语不发,不过从他那张年轻的脸上,依旧看出他并未服气。 袁英扶着老师的手臂慢慢的走下江堤。忽然刮起的冷风,吹动这两人已经被雨雾洇湿的袍角。 江堤之下是一条泥泞的小路,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之下,停止一辆蓝蓬马车。 两人默默的向这马车走去,片刻之后袁崇焕开口说道:“司德,为师知道,历朝历代主张议和之人在青史之上,都难以留下多好的名声。可是,为了彻底解决辽东之事,一时的忍让也是无奈之举。司德,你明白了吗?” 站在马车之前,袁崇焕看着身边的学生,轻声问道。 袁英默默地站在原地,半晌之后才抬起头,一双眼睛微红的看着自己的老师说道:“老师,您说的或许在理。但是我。。。。。。我相信我大明的文臣武将,绝大多数还是知晓大义的。在异族面前,必能放下那些蝇营狗苟之事。” 袁崇焕看着袁英那张年轻的脸,先是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一言不发的登上马车坐进车厢。停了片刻,才轻声的说道:“走吧。” “是。”一直坐在车辕上的车夫应了一声,一挥手中的长鞭。马车缓缓的驶离,慢慢的融进了烟雨之中。 袁英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处,手中紧紧的抓着那只油布小包。 第二天一早,天依旧阴着,风雨却比昨日大了不少。袁府的书房之中,袁崇焕将手中的书轻轻放在书桌之上,抬起眼盯着窗外的乌云。 就在袁崇焕默默想着心事之时,一名老家人走了进来。“少爷。” 袁崇焕转过头笑了笑说道:“福伯,有事吗?” “有。”那个老家人点点头说道,“袁英一早就出门了,临走前让我将这封信交给你。”老人说着将手中拿着的信交给了袁崇焕。 “哦?”袁崇焕走皱眉,接过那封信展开细看。 老家人在一旁低声的嘟囔着,“袁英这孩子也真是,去哪了也不说一声。也不知道晌午回不回来吃饭。。。。。。” 袁崇焕慢慢的放下信,长出了一口气说道:“福伯,袁英恐怕不会回来吃午饭了。。。。。。” “哦,知道了。这孩子。。。。。。”老家人说着,嘟嘟囔囔的走出了书房。 第一百四十五章:到达辽东 料峭春风之中由大明兵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辽东督师孙承宗带领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行出山海雄关,向着大明在辽东的军事重镇宁远城而去。在这支庞大的队伍之中,既有这数千辆装载着金银粮饷的大车,以及数目众多的民夫,还有着作为孙承宗亲营的数千名京营士卒。 而就在这支队伍的身后不远,还跟随着数支大大小小的商队。这些随着大军出关的商队,基本都有着高官勋贵的背景,而他们此行目的地也大多是辽东建虏控制之地。 这些商队相互之间都很熟悉,毕竟辽东的这条商路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走通的。建州女真和大明之间现在还算是战时,如果没有过硬的关系,无论是在大明还是在女真安全都是问题更别提赚取利润了。因此,能走通这条商路的只有那不多的几家。不过,这一次,在这些商队之中却出现了新的面孔。一只打着太康伯的名号的小商队。 太康伯家的这只商队的人数不多,只有十几个人四五辆车。也不知那个京城有名的太康伯是怎么知道辽东商路赚钱的,尽然晕头巴脑的生生插进一脚。不过,看得出,这个太康伯对这个生意八成也没什么信心,所以才安排了这么一只小商队试水。 虽然,其他几只商队的首领都对着这个要钱不要命的太康伯都心存鄙视,但是各只商队的首领在出发前,大多都得到了身后那些官员勋贵的提醒,对于属于那个财迷皇亲家的队伍都敬而远之。 太康伯家那个小商队的首领,是一个四十几岁一脸油滑的中年人。从这个人的行事举动看,怎么都不像是做生意的,倒像是个市井中的无赖混混。好在,太康伯家的那个领队,虽然说话办事不着调,但不令人讨厌。所以,跟在大军之后的几只商队倒也相安无事。 一日复一日的前行,出关的大军终于在崇祯元年二月二十四日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宁远城。随即,孙承宗便将辽东督师的大帐设在了此处。之后的一连几日,宁远城就成了一只煮沸的大锅。辽东各处的官员,将领纷纷的前来拜见听令。文官武将士兵百姓在这个不算大的军城中闹做了一团。 作为此时辽东最高的军政首脑,孙承宗一连几日忙的天昏地暗,每天最多只能睡两三个时辰。好在孙承宗虽然年过花甲,但是多年在军队中倒也打熬出一副不错的身体,这些日子连行军再见人安排事,虽然烦累倒也还能够坚持。好在,他虽然离开辽东已有数年,但辽东大部分的将领都还算认识,以前留下的余威还在,事情办得也算得上顺利。 忙忙碌碌数日,孙承宗终于将大部分事情安排了下去。不过就在这几天之中,孙承宗却发现,此时的辽东与数年前自己所认识的那个辽东,已经有了些许的不同。在这些不同之中,让孙承宗感触最深的就是,那些分守各处的总兵军将们。虽然从表面上看依旧能听令行事,但是自己已经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一种以前所没有的不屑和抗拒。孙承宗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离开的这几年,辽东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不过,在他的心底已经渐渐的感觉出,此次出镇辽东,恐怕不会那么轻松。 就在孙承宗忙着安排辽东的军事之时,跟着大军的那几只商队,在城中休息了几日之后,便纷纷离开。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几家商队似乎商量好了似的,都是各自单独上路,并且离开的时间也相互间隔开来。 那只第一次跑这条商路的太康伯家商队,确是所有商队中最后一只离开的队伍。他们在宁远城中足足停留了将近七日,直到崇祯元年三月初一,这只队伍才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宁远城。不过在离开宁远城时,队伍中的人员却发生一些小小的变化,从京城出来的人员有三四个被留在了宁远城新开的铺子中,而商队又在宁远附近招收了四五个当地人。 在数日之后,这只小小的商队在通过了大明与后金的控制线后,很快便消失在广阔的东北平原之间。 沈阳,建州女真所建立的金国的首都。自从天启五年,建州女真的首领努尔哈赤迁都沈阳之后,沈阳这座被建虏占领的大明城市,就成了金国政权的统治中心。 这一天,沈阳的北门处,两名衣着破旧的汉人男子,躬着身子从站在城门的两侧几名健硕的八旗士面前战战兢兢走进城内。在几年之前,辽东的汉人几乎不是被杀就是成了女真人的奴隶,直到这一两年间,对汉人的控制的才稍稍的松了一些。也因此,在一些较大的城市之中,才有了一些汉人平民的出现。 那两个人缩着身子,躲躲藏藏的在城中走着。这种生怕被别人看到的样子,如果是在大明任何的一座城市中,都一定会让人觉这两个人得非奸即盗。可是在这座被异族统治的城市中,这个样子却几乎成了原来主人的标准样子。 两个人在城中走走停停了好一会,才缩着身子停在了一处墙角处。就在两个人前面不远处,是一处宽大的宅院。 看着站在朱红大门前的七八个女真兵士,一个人低低声音问道:“就是这里?” 另一个人默默的点头。 “还有其他门吗?” “在后面那条街上还有一个下人进出的角门。” “走,去那里看看。” 。。。。。。 将手中的那三根没有点燃的香,插进乌木牌位前的小香炉中。看着那块乌木牌位上写的‘刘兴仁’三个字,被金人称作刘爱塔的刘兴祚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几年之前,归明之事暴露,不仅自己的弟弟兴仁被杀,而自己也被险些被杀。如果不是自己抵死不认,而自己的妻子又通过皇族内部的关系帮自己讲情,恐怕自己绝不会只受到从世袭总兵降职到参将的处罚。不过,虽然留下了一条命,但是老奴对自己更加不信任,再想离金归明怕是也更加困难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夜中来人 刘兴祚慢慢的闭上眼睛,心中暗暗的悼念着。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来到了书房门口。随后,一个声音低低的在门外叫道:“老爷,老爷。。。。。。” 刘兴祚微微皱了皱眉头,将面前摆放着灵牌香炉的小神龛,向内一推,随着一阵轻微的机械声神龛收进了书架之中,紧接着一块与墙壁同色的木板落在神龛之前。刘兴祚一边将放在一旁的几本书堆在书架那处空处,一边朗声说道:“什么事。” “老爷。”门外的人躬了躬身说道,“老夫人正在找您。” “哦,知道了。我这就过去。”刘兴祚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出了书房。 参将府内宅上房之中,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靠坐在窗边的火炕上默默的流泪。 “娘。。。。。。”刘兴祚走进屋,看见母亲伤心的样子,连忙急行几步跪在母亲的面前。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大儿子,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儿啊,你可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儿当然记得,今天是弟弟兴仁的忌日。” 听刘兴祚说出二儿子的名字,老夫人禁不住悲上心头,泪水止不住的淌了下来。 “娘,您。。。。。。节哀。儿刚刚已经祭奠过兴仁了,您。。。。。。”刘兴祚轻声的劝慰着。 半晌之后,老夫人才止住了悲声,“四年了,你兄弟被。。。。。。已经四年了。儿啊,这些年娘每次想起,这心里就锥心般的痛啊。” “娘,儿子何尝不是如此啊。”刘兴祚说着,眼中也带上了泪水。 看到大儿子伤心的样子,老夫人叹了口气,“儿啊,你现在还想回去吗?” 刘兴祚低着头,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想。。。。。。儿子一直都想。娘,这里永远都不是我们的家,在这里我们永远都是人家的奴才。” 老夫人默默地点点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唉。。。。。是啊,只有回到那边,才能堂堂正正的做个人啊。就算是死,也能有脸去见刘家的列祖列宗。只是不知道,娘这把老骨头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了。” “娘。。。。。。” 老夫人慢慢的摇摇头,对一直跪在地上的刘兴祚说道:“起来吧。陪娘说说话。” “是。”刘兴祚应了一声,站起身坐到炕边的一把椅子上。 老夫人用手抿了抿花白的鬓角问到:“你媳妇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她上午就出门了。说是去找她族里的人帮忙疏通关系。” 老夫人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刘兴祚低下头继续说道:“她是想让儿子复职。” “哦。”老夫人点点头,看着刘兴祚问到:“那你怎么没和你媳妇一起去?” “我。。。。。。”刘兴祚苦笑的摇摇头,“儿子现在当奴才当得心烦了,再说儿子真的不想在帮他们去杀自己的族人了。” “唉,你既然如此想,那你媳妇还。。。。。。” “娘,有些话,儿子真不知道要怎么同她说,她毕竟是。。。。。。” 老夫人慢慢的点着头说道“是啊。她毕竟是异族。不过,你媳妇虽说是诸申,但她那个人还是不错的。不仅从没摆出过主子架子,对娘也很孝顺。几年之前,如果不是她,你恐怕也。。。。。。” “是啊。要不是她多方营救,儿子恐怕早就死了。”刘兴祚微微点点头,心中不禁浮想起那个身形虽然瘦小,却要强倔强的女子。 停了片刻,老夫人开口说道:“儿啊,你想过吗?要是哪一天,咱们真的回去了,你媳妇怎么办?” “这。。。。。。”刘兴祚仅仅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说不下去了。其实,这个问题刘兴祚早已经想了无数次,可是,他一直都难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 夜色已深,刘兴祚的夫人马佳氏早已打发人回来说,今晚要住在娘家。得到消息后,刘兴祚也就没再进内宅。晚间给母亲请过安后,便一个人在书房中独饮。 酒入愁肠,更让人觉得烦闷压抑。刘兴祚长叹了一声,推开面前的酒杯。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看着漫天的繁星默默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刘兴祚就觉得屋中灯影微微一晃,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顶在了脖颈间。与此同时,一个低低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别动。” 刘兴祚心中一惊,难道是那些金国的诸申人知道了自己的事情。可随即,他便否认了这个可能。这些诸申人如果想要他的命,绝不会派人来暗杀。如果不是这种可能,那会是什么? “向后退,关上窗户。”身后那个人冷冷的命令道。 “你要干什么?”刘兴祚皱着眉头问到。 “少废话,要是不想死的话就按我说的做。”身后那人说着,将手中的利刃在刘兴祚的勃颈上压了压。 “好”。刘兴祚平静的答应着,将窗户关好,慢慢的退回到桌边。一边退,刘兴祚一边飞快地思索着。现在会在暗中找自己的不外乎两种人,一就是那些诸申人,不过他们的目的,肯定不是要杀自己。最大的可能是自己的妻子说动那个诸申的权贵,那人派人暗中试探自己。这些诸申人自打看了从大明传过来的《三国演义》后,总要从中现学现卖一些所谓的计谋。 而除了这些诸申人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大明那边来的人。不过,这种可能性很低。几年之间,除了上次自己主动派人去联系外,大明从未联系过自己,看的出,大明对自己并不看重。 站在桌旁,刘兴祚慢慢的说道:“说吧,你是谁。要干什么?” 那人将手中的匕首稍稍松了松,轻声的说道:“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生员,金应魁。” “金应魁?”刘兴祚眉头一挑。这个金应魁原本是刘兴祚的师爷,同时也是他的朋友。四年前刘兴祚之所以想回到大明,同金应魁的劝说有着很大的关系。并且之后,也是金应魁带着自己的书信来回联系。不过,由于四年之前返明的事情败露,金应魁就失去了踪影,自己也不知道他是逃回了大明,还是已经被诸申人抓住杀掉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确定身份 刘府书房之中,不停跳动着烛光将两张脸都映的忽明忽暗。 “对,就是金应魁。” “他早就死了。”刘兴祚冷冷的回答道。 “死了?” “哼,那个买主求荣,要钱不要脸的王八蛋早就死了。”刘兴祚突然恶狠狠的说道。 刘兴祚恶毒的语气,完全出乎身后那人的意料,他下意识一顿:“你。。。。。。” 就在这时,刘兴祚猛地抬起一只手,飞快的抵住了那人持刀的手腕。紧接着身子微微一扭,另一只手的手肘狠狠的顶向身后那人胸腹。想那刘兴祚之所以能同佟养性,李永芳一起成为金国初期三大汉将之一,个人的武勇便是主要的原因。所以,他的这两个动作用又快又狠。身后那个人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刘兴祚竟然还能反抗。无奈之下,只得抽手后撤。 在将身后那个人赶开之后,刘兴祚并未追击,只是转过身微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这用黑巾裹面的个人问到:“就你这功夫还想劫持我?哼,说,你到底是谁?” 那人站在灯影的暗处,看着面前的刘兴祚说道:“你的功夫虽然不错,可惜你却用它杀害自己的同族。” “同族?”刘兴祚心中一动,不过他表面上却冷冷的一笑说道:“本人是大金正红旗下,我的什么时候杀害过同族?” 听到刘兴祚的话,蒙面人的双眼微微一眯,一道寒光在眼中一闪,“背祖忘宗,猪狗不如。” “哼。”刘兴祚冷哼了一声,“少说废话,擒下你,就让你明白明白什么叫猪狗不如。”说着刘兴祚猛然向前一蹿,挥拳打了过去。 一时间,两个人就在书房之中交起手来。虽然那个蒙面人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不过他终究不是刘兴祚的对手。没过多久,就被刘兴祚打倒在地,那把匕首也到了刘兴祚的手中。 刘兴祚用膝盖顶住那人的胸膛,用匕首抵着那人的咽喉。而后猛地扯掉了那块蒙面的黑布,一张显得极平凡的脸顿时露了出来。刘兴祚微眯着眼睛仔细的分辨,可以肯定这张脸自己从未见过。 刘兴祚用匕首拍了拍那人的脸颊,阴冷的说道:“说,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那人只是冷冷的盯着刘兴祚的眼睛,一言不发。 “好,既然不想说?那你就不用说了。”刘兴祚说着猛地将那把寒气森森的匕首高高举起,而后狠狠的向着那人的眼睛插去。 下落的匕首带出一道寒光,那人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然而,匕首却没有插进那人的头颅,只是擦着那人的耳边插到了一侧的地上。被压在地上的那个人,恍惚了一下才猛地睁开眼睛。 “呵呵。”刘兴祚冷笑了几声,“硬骨头,好。不过就让你这么死了,实在是便宜你了。”刘兴祚说着松开了握着匕首的手,看哪个样子,似乎是想解下腰带,好将身下的那人捆绑起来。 原本已经绝望的那个人,忽然觉得压在身上的力量似乎一松。此时,他也想不清楚,面前这个十分武勇的汉奸,为什么会出现如此的纰漏。不过此时来不得细想,他拼尽全力用双膝一顶刘兴祚的腰,紧接着将身子猛的一扭,便将刘兴祚从身上摔了下去。爬起身正想逃走,去发现刘兴祚摔倒后竟然没能爬起来。“难道自己那拼力一击伤到了他?那么今天就先结果了这个汉奸的狗命!”那个人想到这里,一把抓起地上的匕首向着刘兴祚就扑了过去。 当他冲到刘兴祚身边时,刘兴祚刚刚转过身,一脸惊恐的抓住了蒙面人握着匕首的手。 蒙面人心中一惊,可随即便发现刘兴祚的力气比刚才要小了很多。他猛地一咬牙,另一只手抵住匕首的柄,拼力向刘兴祚的胸膛刺去。 匕首离刘兴祚的胸膛越来越近,一点一点的刺穿了刘兴祚的外袍。那个蒙面人脸上带出了一丝狞笑,“今天只要能杀了这个汉奸,自己就是死了也值。” 刘兴祚双手的力量越来越小,蒙面人咬着牙森声说道:“狗汉奸,去死吧。”说着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下一刺。 然而,想象中鲜血和惨叫都没有出现,匕首仿佛也想刺中了铁板似的停止了下来。 “这。。。。。。”突然的变故让蒙面人猛地一惊。他连忙向退开,却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刘兴祚紧紧地抓住。 这时,就见躺倒在地上的刘兴祚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你。。。。。。” “呵呵。你想过没有,为什么到现在我都没有大声的叫过人?” 蒙面人紧皱着眉头,视线中带着疑惑。 “别紧张,我刚刚做的那些不过都是在试探你,看你到底是那边派来的。” 蒙面人飞快的思索着,慢慢的说道:“你现在知道了?” “当然。你是大明派过来的人。” 蒙面人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刘兴祚的眼睛。 刘兴祚再次笑了笑说道:“这个时候,已你这种方式进我府。无外乎两种可能,暗杀或试探。如果是金国的人想要杀我,一队士兵就能解决问题,没有必要搞暗杀这种费劲的事。要是试探,你刚刚就不会咬牙瞪眼的想捅死我了。所以,你一定不是金国的人。既然不是金国,那就是大明派过来的。对吧?” 刘兴祚边说边紧盯着蒙面人的眼睛,很快就那人的神色中看到了答案。随即,刘兴祚心中一松,继续说道:“既然大老远的过来,一定是找我有事。我想咱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你说呢?” 蒙面人思索了一下,慢慢的点点头。而后两个人一点点的放松力气,各自从地上爬了起来。 刘兴祚随手拍了拍身上的土,随意的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伸手示意那个蒙面人也坐下。 看着蒙面人谨慎的坐下之后,刘兴祚微微笑了笑说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蒙面人看着刘兴祚说道:“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是不是汉奸?” 刘兴祚想了想笑了笑说道:“你没法确定。就算刚才一进屋,我就和你客客气气的谈,你也没法确定我到底是不是心向大明。所以,你是谁,我可以用特殊的方法却判断,而我是谁,你只能慢慢的去看。” 第一百四十八章:野店庶语 自打崇祯元年春节前后下了几场雨雪,一连数月,京城及北直隶一带便滴水未下。如今,在这一片广大的区域中,除了紧靠着河流附近的水浇地外,大量的田地中的庄稼干枯死亡。直隶一带民众的脸上也布满了沉重,如果这贼老天还要继续干旱下去,背井离乡卖儿卖女的凄惨,便等在他们面前。 在北京西南几十里处的官道旁,有着一片稀疏的杨树。而就在这片疏林靠近官道的地方,歪歪斜斜的搭着两间简陋的茅草屋。在茅屋之前,借着杨树的树干,用竹竿木棍帮衬着支这一架破旧的芦席天棚。在天棚的一角,悬挂着一块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粗布旗招,在那旗招上写画着一个大大茶字。 时近正午,比往年都显得充足的阳光,将黄土官道照的白花花一片。虽然,此时不过只是三月中旬,但天气尽然已经热的像是入了夏。 此时,道边芦棚下,那几张木桌旁,已经坐了些歇脚的路人,他们一边喝着最便宜的野茶啃着自带的干粮,一边随口的聊着:“老哥,看现在这个情形,今年怕是要大旱啊。” “是啊。从年下到现在,这都多久了?下的雨水儿连地皮都润不湿,唉。。。。。。” “您说,这是怎么了,这二年的年景怎么这么差?我有个亲戚在陕西那边,前些日子他来信说,那边更是旱的厉害,好几个地方起了饥荒,人饿的都快要吃人了!” “啊?是吗?唉。。。。。。我看啊,这是天时不正,你没看去年连皇帝都崩了吗?这皇帝啊是真龙天子,就是因为天时,他才年纪轻轻就。。。。。。” “嗯。您说的是。您说老皇帝死了,今年这个节也过得清淡,咱们这京城中也没了什么热闹了。” “怎么没有?前几天贡院发榜,状元游街那是多大的热闹。” “哦,状元游街啊。我这几天没在京没看着。不过,天启年间到是看见过,的确是挺热闹的。” “嘿。我和你说啊,这次可和以前不一样。比那热闹多了。” “怎么?” “今年听说万岁爷下的旨意,要按照天上的星宿的数,就选三十三名进士。那排场,啧啧。。。。。” “啊?是吗?唉,都赖我那个败家媳妇,非这个时候让我出京,好大的热闹错过了。嘶,不过,中的人这么少,那以后这读书做官怕是越来越难了吧?” “嘿,我和你说啊,以后这读书做官,不仅不难还比以前容易了。” “哦?老哥这话怎么说?” “听我们隔壁的盲先生说,现在这考试分了科了。除了以前那些读大书能当官,以后就是会算数,会断案子也能当官。” “会算数也成?那我回去也让我儿子去铺子里学学,就是当不了官,也能当个账房先生。” “呵呵,行行,你家狗子聪明,说不定就能给你弄个官回来。” “呵呵。”聊天的两个人,笑着举起了手中粗瓷大茶碗互相敬了敬。而后其中一个,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我和你说啊,前两天除了这还有几个有意思的事。” “哦?还有什么事?”听的人也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瞪着眼睛问道。 “我听说啊,原本这次考上四十几个,后来,万岁爷派锦衣卫专门去这些考中的举子家乡去探查。。。。。。” “探查什么?” “探查什么?嘿,万岁爷专门派人去查那些考中的人有没有鱼肉乡里,欺男霸女的,还有在乡中的口碑怎么样。” “啊,查这个干嘛?” “干嘛?这些人以后都要做官的。你想他没当官时就能干出这么多坏事,他要当了官还能好的了?” “哎呦,还真是。万岁爷的这招还真好。” “那是!我跟你说啊,当那些锦衣卫的大爷们回京之后,就在礼部的大堂连革了六个人的功名,剩下的,有的三年不许考,有的六年不许进京。听说有的举子哭着喊着从礼部衙门跑出来,直接就投了河。” “哎呦,那可都是举人啊,这要是查错了。。。。。。” “你懂什么?万岁爷能查错了。我跟你说,后面还热闹啊。” “怎么?” “这次不是取得人少,而且还死了人吗,那些没考上的就串联在京中闹事,一群人跪在午门外面请命。” “后来呢?” “嘿,后来?呵呵。”说的人笑了两声,端起大碗喝了一口,“后来,礼部的钱大人带人给那些举子们发了一份大明报。那些举子看了那报纸,一个个灰溜溜的都走了。据说,当天晚上就又有三四个上吊的。” “这。。。。。。大明报我倒是听说过,可这报纸有这么大的威力?” “嘿,你知道那报纸上都写了什么?那报纸不仅印了那些考中的文章,还将锦衣卫查访的结果也印在了上面。这份报纸据说要传遍大明,你说那些被查出劣迹的读书人那受得了。。。。。。” 听的人连连点头,“是,是,万岁爷的这招好,这以后清官怕是会越来越多了。” “就是,就是。哦,时候不早了,咱们走着吧。”那人说这将面前的茶水喝了个干净。两人结了茶钱,收拾好东西便走出了茶棚。 官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炎热的天气也给这家简陋的野茶馆带来了更多的生意。正午时分,一个胖大的和尚满头大汗的走到茶摊前。他躬着身子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 茶摊的主人,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正在收拾那几个人桌上的粗瓷茶碗,听到和尚念得佛号便转头问到:“大和尚,有事吗?” “阿弥陀佛。”那个和尚微笑着躬了躬身,“天燥口干,向施主寻口水喝。” “哦。好说,好说。小翠,给大和尚端碗水来。” “哎。”随着一声清脆的回应,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从屋中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清水。 和尚从行囊中拿出一个黑黝黝的钵盂,将碗中的水到进钵盂中,对着两人笑了笑便一个人走到茶棚外,坐在一块青石上喝水休息。 这时,又有两个人下了官道进到了芦棚之下。其中的一个看见店主的女儿,轻佻的叫了句:“呦,小妞挺俊啊。” 第一百四十九章:茶棚众像 京南官道旁的野店之中,走进来一高一矮两名年轻人。身材较高的那个体格匀称面色清冷,另一个则身材瘦小脸色蜡黄。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到都干净整齐,尤其是身材瘦小的那个身上的衣服更是显得华贵。不过,也不知为什么这身华贵的服饰穿在这个人的身上,总让人觉得那里有些别扭。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芦棚之下,当先走进来的那个矮个,一眼就看见了出来送水的女孩,他两只小眼睛不禁一亮,随口就说到:“呦,小妞挺俊啊。” 一声轻佻的话语,让那个女孩惊得变了脸色。女孩赶紧低下头快步的走回了茅屋中。一旁的店主也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赶了过来。 “两位客官,您要点什么?”店主人陪着笑问道。 矮个的眼神追着那个小姑娘,直到那小姑娘躲进草屋这才收了回来。而后他看了一眼店主,撇了撇嘴问道:“你是掌柜的?” “是,小人就是这个小茶铺的店主。” “哦。”矮个点点头,随即便笑嘻嘻的问道:“刚才那个小娘子是谁?” “啊。。。。。。”店主脸上的颜色变了变,强笑着回答,“那是小人的孙女。” “是孙女啊?”矮个挑了挑眉毛,眼珠转了转问道:“可说了人家?” “这。。。。。。”店主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听到矮个的话,跟他一起进店的另一个人,不禁皱着眉头冷哼一声。而后便自行走到一张木桌旁坐下。 矮个撇了撇嘴,看着一脸尴尬的店主,笑了笑说道说道:“没事,别害怕,我就是随便问问,寻没寻人家跟咱也没关系。呵呵。” “是是。”店主如释重负的点头应到。 矮个走到同伴的那张桌旁,歪歪斜斜的坐下,都跟过来的店主说道:“我说掌柜的,你这有什么吃喝吗?” “啊,这位公子。我这只是一个小店,只有一些酱肉卤蛋和麦饼。” “就这?”矮个又撇了撇嘴,眼珠转了转问道,“有酒没有?” “这个,只是村中自酿的粗酒。” “啧啧。”矮个瘪了瘪嘴,叹了口气说道:“行吧,切二斤酱肉,打一斤酒来吧。” “是是。”店主两声应承着,而后转身去哪两间茅屋中准备。 矮个摇头晃脑的向四处看了看,这才将视线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个高个年轻人,“我说,你刚才哼什么?” 那个高个年轻人抬了抬眼皮看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而后就将视线移到的一边。 “哎!”矮个眼睛一瞪,“我说周兴,你这是什么意思?是看不起我侯迁吗?” 那个叫周兴的年轻人这次似乎连哼都懒得哼,只是用眼睛瞟了侯迁一眼。 “嘿。”侯迁的那张焦黄的小脸一时涨的通红,他猛地站起身瞪着周兴,“要说以前,你周兴是打行最年轻的天罡的确比我强,看不起我,我也不说什么。可现在咱们可都一样,都是。。。。。。”侯迁话没说完,一小节竹筷就向他嘴上飞来。侯迁一惊,连忙一抬手,两只手指飞快的夹住了那节竹筷。他瞪着眼睛看着手中拿着半截竹筷的周兴说道:“你要干什么?” 周兴看着他微微的眯了眯眼睛低声说道:“你要是想死,就自己拿刀抹脖子去,可不要连累别人。那个人临走时说的话你忘记了?要是将这件事传出去,咱们谁都落不了好。” 侯迁神情一顿,忽然想起了那个神秘人的警告。他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幸幸的坐了回去,不过嘴里却低声的嘟囔着:“我也没说什么啊?再说这也没什么人。。。。。。” 侯迁话音未落,又有一个人从官道上走进芦棚。这个人看上去大约有三十几岁年纪,身材略胖,圆圆的脸上似乎随时都带着笑纹。他进到芦棚下,一边用丝帕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四处打量着。当他看到侯迁望过来视线时,似乎微微一愣,可随即便笑着点点头。 侯迁此时也没心情和陌生人客气,眼神一扫便收了回来,低着头用袖子扇着风。 那人没有得到回应,倒也不生气,只是又看了侯迁周兴两眼,就笑眯眯的坐在了另一张木桌旁。 就在这个人坐下不久,一个衰老沙哑的声音叫到:“掌柜的。。。。。。掌柜的结账了。” “啊,在,客人稍等,我这就出来。”店主在茅屋中大声的应着。 “好好,不急不急。”说话的是一个一直缩在角落中的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此时,她似乎已经就着面前的那碗茶水吃完了干粮,想要结账走人。 店主在那茅屋中又耽搁了一会,这才端着一托盘的酒肉从屋中走了出来。他将酒肉送到侯迁那桌之后,快步走到老妪的身边微笑着说道:“老太太你吃完了?” “啊,是啊。掌柜的,您这还有麦饼吗?您给再拿两张好吗?” “好好,你稍等。” 然而,正当店主有会茅屋时,官道上传来的马蹄车轮之声。芦棚下的众人都下意识的随着这声音,向官道上看去。就将一大队的车帐正循循而来。当这队车帐走到芦棚附近,便开始减速最终慢慢的听到了路边。 “呵呵。”侯迁忍不住笑了两声,对着有些发愣的店主打趣地说道:“我说掌柜的,看来你是要家了。你看这么会,你这个小茶摊的生意有多好?呵呵。” 老店主无奈的笑了笑,一双眼睛看向那队停下来的车帐。之间在车队停下之后,几名仆人跑前跑后,从车上搀了下一名老者。老者大约有六七十岁年级,身形极瘦。一身青色的道袍,穿在身上显得很是肥大。老者下车之后,扶着仆人在路边轻轻的这手脚,看他那个样子,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果然,不久之后,从另一辆车下的人,便笑眯眯的向老者走来。当芦棚下几个人看清后下车那人的长相时都是一愣,那人竟然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异人。 第一百五十章:涵璞教士 马车的车轮吱吱嘎嘎的响着,听上去就像被风浪蹂躏的船体所发出的呻吟。昏暗窄小的轿厢让邓玉函不禁想起大海中那闷热的海船底仓。 。。。。。。 万历四十一年,为了向教廷和耶稣会报告传教士在大明的活动情况,请求准许用中文举行弥撒和翻译《圣经》等书,同时也为了能得到教会更有力的支援,一直在大明传教的金尼阁返回了欧洲,并于次年底抵达罗马。 因在大明传教而获得崇高声望的金尼阁,除了在罗马完成了他著名的拉丁文著作外,还一边游历一边募集捐款以及准备要送给明朝皇帝的礼物。当时,同样是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的邓玉函,便以医学家和数学家的身份随行协助金尼阁。 就在那些随行的日子中,邓玉函从金尼阁口中听到了太多有关于那个遥远东方大国的事情,那种种不可思议的神奇,深深的吸引着邓玉函。所以几年之后,邓玉函便跟随金尼阁从里斯本出发前往大明。 漫长而艰苦的海上航行,让与他同行的二十几名传教士相继逝去。到万历四十七年年中,邓玉函等人抵达澳门时,随行之人仅仅只剩下了八人。长时间在海上航行,让邓玉函的身体极度的虚弱。上岸不久他便病倒了,而这场病也让他在澳门休养了一年多的时间。 。。。。。。 朦朦胧胧间,身下的马车似乎停了下来。蜷缩的坐在马车车厢中的邓玉函,用力摇了摇头,这才将一直萦绕在身边,却总是抓不住的睡意彻底赶走。他探了探身,撩起一侧的窗帘,明亮的阳光带着清爽的风让他不禁他眯起了眼睛。 。。。。。。 天启元年,恢复健康的邓玉函开始到嘉定学习汉语,随后便前往杭州传教。在杭州传教期间,他不仅结识了不少大明士子和一部分致仕的官员,并且同其中的数位建立了很好的友谊。 天启七年的年底,当他得知大明帝国的天启皇帝去世,新皇帝崇祯在京城继位时,一直想得到皇帝支持的邓玉函便决定进京觐见新帝。不过,由于几年前发生的南京教案,让天主教在大明受到了重大挫折。也让天主教在大明的官员百姓中形象大损。在这种情形下,邓玉函相信,如果没有人从中引荐,即使到了京城也很有可能见不到大明的新皇帝。 。。。。。。 一声声传呼在车队间传递,邓玉函侧耳听了听,知道车队是要在道边稍事休息。这让邓玉函不禁轻轻的松了口气。大明的官道虽然要比自己家乡的道路好上一些,但是自己身下的这辆马车可真的不敢恭维。 。。。。。。 就当邓玉函急切的想要面见大明的新皇帝,却苦于无人引荐之时,一个好消息忽然传来。早在多年前就受洗入教有着‘保禄’教名的大明高官,原礼部右侍郎兼侍读学士徐光启,接到了新皇帝的征召。他不仅官职得到了晋升,而且再次进入大明帝国的中枢。 再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邓玉函大喜过望,连夜赶到了徐光启的家中,一再恳求要同他一起进京觐见新皇帝。徐光启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下来,不过,这也让徐光启的行程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原本接到圣旨就准备立即动身进京的徐光启,在崇祯元年春节之前便能赶到京城。可是,就是因为要等邓玉函收集送给新皇帝的礼物,所以行程一再被延误。因此,直到崇祯元年的三月,徐光启进京的队伍才将将抵达京南。 。。。。。。 一身儒袍的邓玉函扶着马车的边框,慢慢的挪动着早已麻木的双腿,一点一点向车下挪动。而当他的双脚终于放到了地面时,一阵酸麻让他不禁咧了咧嘴,身子也是微微一晃。这时,附近的一名仆人连忙搀扶住了邓玉函的手臂,恭敬的说道:“邓先生,您小心。” “哦,谢谢。”邓玉函微笑着回应着。仆人的脸微微一红,连忙躬了躬身说道:“别,别。邓先生您太客气了。您是老爷的客人,不用对我们下人太客气,我们受不住的。” 邓玉函看着那名仆人的笑脸,郑重的摇摇头,“哦,不不。。。。。。”然而,正当他要继续说下去,却看到那仆人脸上为难的表情。邓玉函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 在那个仆人的搀扶下,邓玉函一边慢慢的活动着手脚,一边转头看向身后长长的车队。 邓玉函这次进京做了充足的准备,不仅携带着不少精致的钟表机械,还带着大量的书籍。在这些书籍之中不经有从欧洲带来的各种图书,还包含了多部大明士大夫翻译或共同完成的新书。 就在邓玉函查看那些满载礼物的车辆时,徐府的管家徐福从车队前面走了过来。 “邓先生。”徐福躬身叫道。 “啊,徐福有事吗?” “老爷请您过去。” “哦,好的。”邓玉函笑着点点头,便随在徐福的身后向车队的前部走去。然而,他还没走几步,一个中年人便从身后赶了上来。这个人大概有三十几岁的年纪,虽然同样穿着宽袍大袖的儒服,但整个人却显出一种普通士子所没有的干练。 “邓先生。”那人走到邓玉函的身边叫道。 “啊,石民你好。” “邓先生好。”茅元仪笑着点头,稍稍想了想说道:“您可以叫我止生。” 邓玉函的眉毛动了动,他有些奇怪,这个几天前还有些傲气的人,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客气起来。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了茅元仪握在手中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物品上,邓玉函瞬间便明白了过来。他微笑的点点头说道:“哦,那好,那我以后就称呼你茅止生。啊,那你以后也可以称呼我的字--涵璞。” 茅元仪微微笑了笑,并没有接邓玉函的话,而是将手中的那件物品捧了起来说道:“邓先生,这个千里镜真是个好东西啊。我想不管陆战还是海战,都是兵家的利器啊。” “呵呵。止生说的对。不过,它可不仅仅只能用于战争,他还有更多更大的作用。” “哦?这个千里镜还有更大的作用。” “啊,是的。”邓玉函笑着点头。 茅元仪正要询问,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等候的管家徐福连忙低声的说了一句:“邓先生,老爷还在等着。” 第一百五十一章:获赠重礼 听到管家徐福的话,邓玉函笑着点头说道:“啊,好的。止生同我一起去吧,我想徐大人肯定也想听听的。” 茅元仪犹豫了一下,见一旁的徐福并没有什么表示,这才点点头:“好的,邓先生请。” 两个人随后便跟在徐福身后向车队的前部走去。 没走几步,就见官道边的杨树之下,车队的主人--大明新任工部尚书徐光启,在仆人的搀扶下正慢慢踱步。 邓玉函和茅元仪两人紧走两步来到徐光启的面前躬身施礼,“见过徐大人。” 徐光启还礼之后,看着两人笑着说道:“一路行来车轿颠簸,茅止生且不去说他,他毕竟年轻力壮。涵璞,你可还受得住?” “呵呵。”邓玉函笑了两声说道:“没问题,我很健康。这段路程比我从里斯本到澳门的旅程要舒服多了。”他看着面前的徐光启继续说道:“再者说,徐大人您的年纪要比我大很多。您都这样有活力,我当然也没有问题了。” 徐光启听到邓玉函的话,扶着花白的长髯哈哈大笑了两声,“哈哈,活力二字甚好,老夫呈你吉言了。”说完,他转头看着茅元仪手中的那只千里镜说道:“止生,你手中的可是千里镜吗?” “正是。”茅元仪躬身应道,双手将那只千里镜递到徐光启的面前。徐光启拿起仔细看了看,就见手中的这只千里镜制作的极其精致,在镀金的镜身上还雕刻着精美繁琐的花纹。徐光启看了几眼对着邓玉函问到:“涵璞,这可是要进献给万岁的贡品?” 听到徐光启的话,茅元仪的神情一僵,随即微微皱起了眉头。 邓玉函接过徐光启递过来的千里镜笑着说:“不,不,这只不是送给皇帝的贡品。”他说着将千里镜有递给了身边的茅元仪,“这是我送给止生的礼物。” “这。。。。。。”茅元仪微微一愣,“这太过贵重了。。。。。。” “啊,没有什么。就请止生笑纳吧。”邓玉函微笑着说道。 看着茅元仪犹豫不决的样子,徐光启稍稍想了想开口说道:“止生,你这次进京除了进献《武备志》外,怕是还有意要为国戍边吧?” “是的。元仪正有此意。”茅元仪躬身应道。 徐光启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那这只千里镜对你而言,将会是不小的助力,依老夫看你就收下吧。” 茅元仪稍稍想了想,便洒然一笑,“那元仪便多谢邓先生,多谢徐大人。”他说着双手捧着那只千里镜,对着两个人一躬到地。 “啊,不用客气。希望它对止生你能有所帮助。”邓玉函连忙上前一步,伸手虚扶了一下。 徐光启看到茅元仪站起身便笑着说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烈士。涵璞这礼物送的不错啊。对了,老夫刚刚看你们两人相谈甚欢,不知在说什么?” “哦,是这样,我告诉止水,千里镜不仅可以用在军事上,还有其他用处。” “哦?既然涵璞这样说,那这个用处一定是不小。不知这其他的用处是什么?” “啊,这个用处便是--观星。” “观星。。。。。。”徐光启两道白眉微微一动,随即点了点头说道:“观天象星辰以定历法,正农时,查吉凶。这确是也一项重要的用处。” “是的,我的朋友,威尼斯帕多瓦大学的终身教授伽利略??伽利雷先生,制造出了三十倍的千里镜,可以看到更多更清晰的星星。” “哦?如果这是这样,那这个千里镜便不只是军中利器了。”徐光启若有所思的说着。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官道上扬起了一阵尘土。徐光启皱了皱眉,向四下看了一眼,便指着不远处疏林中的茶铺说道:“走,咱们去那些稍事休息一下。” 邓玉函和茅元仪都点头称是。不过,管家徐福却面露难色,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声的说道:“老爷,山村野店怕是不太干净。” “怕什么?想当初老夫进京赶考之时,那次不是在山村野店食宿?啰嗦。”徐光启有些不满的说道。 看着徐福尴尬的表情,茅元仪在一旁笑着说道,“徐管家,山村野店也自有一番情趣。如担心饮食不净,便不去吃它,走时与那店家一些银钱也就是了。” 徐福看着三个人无可奈何的点点头。而后带上两个名仆人,一路小跑的奔向了那个野茶铺。 当徐光启三个人走到茶铺时,徐福已经带人收拾出一张干净的桌椅。三人坐下之后,徐光启对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的店主招了招手。那店主连忙一脸紧张的走了过来。 徐光启温和的笑了笑说道:“你是这间茶铺的主人。” “是,回大人的话,这处小铺正是小老儿所开。” “哦,你这里有什么好吃喝?” “啊,您也看到了,小老儿这里,不过是一处是给过路的路人打个尖,歇歇腿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吃喝?也就是山中的野茶,一些平常的麦饼。” “哦,那劳烦店主人,上一壶茶,我们借你的宝地稍事休息一下。”徐光启微笑的说到。 “好好,您稍候。您稍候。”店主人连声的答应着,一路小跑的去到茅屋之中。没过多久,店主的那个孙女便托着一壶清茶走了出来。 茶水倒上,颜色寡淡。三人中除了邓玉函喝了一口之外,徐光启和茅元仪只是沾唇一尝,便放下茶杯。而后,三人便随口的闲聊起来。 自从徐光启三个人走进茶棚,侯迁的眼睛便一直盯在茅元仪手中的那金光闪闪的千里镜上。虽然,他并没有看出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只从外形和握着它的那个中年文士的小心的样子,就能推断出,那一定是一件难得的宝物。 不过,侯迁虽然眼馋,但他也看得出,端坐在正中那个气势非常的老人,必定不是一名普通人。要是在他面前将那宝物取走,怕是麻烦不小。 第一百五十二章:造乱盗镜 侯迁假装饮酒,视线却偷偷的在那名老者与那闪着烁烁金光的物品之间来回移动。他在心里不停的盘算,自己能不能抗住这份飞来横财带来的麻烦。想了片刻,心中不禁微微一哂。自己现在可不是原来的那个市井中侯迁了,自己现在也是有身份的人。有那个人做后盾,自己还怕什么?再说就凭自己的身手,又有谁能发现是自己做的? 想到这里,侯迁瘦小焦黄的脸上不禁带出了一丝轻蔑笑意。一双眼睛开始在茶棚中四处扫看。坐在他对面的周兴,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声音说道:“你要干什么?” 侯迁呲着牙笑了笑说道:“别管,总有你的好处。” “就要到京城,我劝你别惹祸。” 侯迁撇了撇嘴。看见侯迁的样子,周兴皱了皱眉,不过也没有再劝,垂下视线继续慢慢的一点点的进食。 侯迁舔了舔嘴唇,端起面前的酒碗一口气喝完。忽然,他眉头微微一皱,站起身走到茶棚前边,伸着脖子向左右望了望。看那样子似乎在找什么东西。看了几眼,他又走了茶棚的另一侧,依旧向外张望。又过了会,似乎依旧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他一脸难受的走到茶棚靠里的地方低声的叫到:“掌柜的,掌柜的?” 侯迁刚才的举动已经引起了不少人的主意,此时听到他叫店主,所有人的视线都转了过来。那个店主听到侯迁的招呼,连忙走过来问到:“这位公子,您有什么事?” “唉,我说掌柜的,你这酒里掺了多少的水啊?” “啊?这。。。。。。” “这什么?本公子刚喝了这几碗,酒没上头到走了肾。问你一下,你这附近,那里有茅厕啊?” “公子说笑了,这荒郊野外的,哪里会修茅厕啊。公子要真是急迫,可去林中方便。” “啊,也好。”侯迁似乎有些无可奈何的点点头,四处看了看,指着疏林的一处问到:“店主,那里可成?” 那店主随意的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当然可以。” “那好。”侯迁说着便急匆匆的向那处走去。而从他站的地方到他要去的地方,中间正好要经过徐光启坐的那张桌子。就在侯迁刚刚走到那张桌子附近时,猛然就听“咔”的一声响。众人头顶上那个由芦席搭的天棚竟然塌了下来。随着芦棚的坍塌,那棚子上不知积了多少年尘土,顿时便飞扬起来,一时间原本的茶铺中顿时变得一片乌烟瘴气。 这突然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慌乱之中,就听徐福一边咳嗽,一边大声叫着:“快,咳咳,快救老爷。”徐福的喊声,让站在芦棚之外的显得手足无措的徐府仆人们,顿时惊醒了过来。他们也顾不得漫天的灰土,眯着眼睛冲了倒塌的茶棚。 众人七手八脚的撕扯这那塌下来的芦席,将被压在下面的三个人拉了出来。好在,芦席上积土虽多但并不沉重,被压在下面的三个人除了被搞得灰头土脸之外,倒也没受什么伤。 三个人连声的咳嗽着,被仆人们搀到路边。 “老爷,老爷,您没事吧。”同样一脸灰土的徐福,紧盯着徐光启焦急的问道。 “咳咳。咳咳。”徐光启连声的咳嗽着,半晌才将将停了下来。他喘息着说道:“还好,老夫没事。不要在这呆站着,那棚下还有人,快去,将他们也救出来。” “是。”徐福点头应道,指挥着身边的仆人们再次跑进的茶棚。 这时站在徐光启身边的茅元仪也停下了咳嗽,他走到徐光启的身边低声说道:“徐大人,我也去看看。” 徐光启揉着被灰土迷住的眼睛说道:“止生啊,那里灰尘太大,让他们去便好。” “徐大人,千里镜还在棚中,我怕他们不认识,遗漏了。” “哦?那好,要小心。”徐光启点点头。 “是。”茅元仪应了一声,随着徐府的仆人重新走进那处倒下的芦棚。 片刻之后,当徐光启与邓玉函正在仆人的帮助下清洗满脸的灰土时,茅元仪紧皱着眉头走了回来。 徐光启示意身边的仆人将一块润湿的丝巾递给茅元仪,一边问道:“止生,找到了吗?” 茅元仪慢慢的摇摇头。徐光启先是一愣,随即笑着说道:“没事,止生,不用太过着急。让他们再仔细找找,那东西总不能长翅膀飞了吧?” 听到徐光启劝解的话,茅元仪苦笑了一下说道:“徐大人,恐怕那千里镜还真就长了翅膀飞了。” “哦?”徐光启一愣,疑惑的看着茅元仪说道:“止生,你这是何意?” “徐大人,不只千里镜不见了。刚才在芦棚中的那些人,除了店主祖孙之外,也都不见了踪影!” “哦?”徐光启眉头一挑,转头看向芦棚处。就见徐府的仆人,已经将那些破碎的芦席清理到了一旁。现在除了一声灰尘的店主和在他身边低声哭泣的孙女之外,原本同在芦棚中的其他几个人都已消失不见。 徐光启两道花白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转头看向茅元仪。 茅元仪再次苦笑了一下说道:“如果,芦棚坍塌只是偶然。那被压在下面的人都会像你我这样,先离开那团尘土,再整理好身上的尘土,而后再行离开。可是,我们却没看到任何人的这样做。可见,那些人都是在芦棚塌下来后极短的时间内,就飞快的离开了。而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止生,你是说。。。。。。那些人制造了这场混乱,借此偷走千里镜?”邓玉函在一旁睁大了眼睛问到。 茅元仪再次苦笑着点点头,“刚刚在那芦棚塌下了的时候,我就马上去抓放在桌上的千里镜,可是却摸了个空。我原本以为是匆忙间没有找到位置,现在回想起来,怕是在那个时候千里镜就已经。。。。。。” “哦,上帝啊。没想到大明的盗贼这样胆大。”邓玉函在胸口画着十字。他默默的念了两句之后,看着身边一脸郁闷的茅元仪说道:“止生,不用太过难过,我这次一共带来了五架千里镜,除了要进献给皇帝的三架之外。还有一架,一会我让人给你送去。” “啊,不不,怎可如此?元仪万万不敢。。。。。。”听到邓玉函的话,茅元仪的脸瞬间涨的通红,他不停的摆手。 第一百五十三章:宝物烫手 看到茅元仪摆手拒绝,邓玉函笑着说道:“止生,不用客气。那千里镜虽然刚刚被发明,而且制作起来有一定的困难。但是,它并不是什么独有的难寻之物。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请人再带一些到大明来。你就不要客气了。” 听邓玉函说的诚恳,茅元仪一时间真不知要如何是好,最后只得再次一躬到地,接受了邓玉函的好意。邓玉函笑着摆手,随即便让身边的仆人去自己的马车上取另一架千里镜。 就在他们对话的同时,站在一旁的徐光启已经将管家徐福叫到身边。 徐福来到徐光启的身边躬身说道:“老爷。” “你带几个人,在这片树林的四周仔细查找,看看能不能找到刚才在芦棚中的那些人。如果找到了,就带他们来见我。” “是。” 徐光启想了想继续说道:“派人拿一张我的帖子,骑快马去当地的县衙,就说有贼人在这里偷了咱们的东西,请他们速速派人来查。” “是。”徐福低头应道,而后他看了一眼站在倒塌的芦棚边的茶铺主人,低声问道:“老爷,那个店主。。。。。。” 徐光启扫了一眼站在那里显得茫然无措的店主祖孙,想了想说道:“应该同他们无关。唉,说起来他们也算跟着我们遭了无妄之灾。不过,既然通知了地方官,便不好放他们先走。这样,先派人好生照看,等事后拿几两银子补偿给他们吧。” “是。”徐福应着,随后便急匆匆的开始安排人手。 。。。。。。 离茶铺所在的那片疏林不远,背向官道方向有一座低矮的荒山,绕过这座荒山,便是一处茂密的树林。此时,侯迁正蹲坐在树林边缘的一颗树上,一脸疑惑的摆弄着手中的那只千里镜。 就在刚才,侯迁假借寻找茅厕,在那芦棚的几处支撑点上,坐了一些手脚。当他走到徐光启所在的张桌子旁边时,暗暗的用一块飞蝗石,打在了最后的一个支撑点上。随即,那座本就不结实的芦棚边便带着满天的灰尘塌下来。侯迁借着众人惊愕的那一瞬间,飞快的将那只宝物抓到手里,随后在腾起的灰尘掩护下,沿着早就看好的方向跑了出来。 其实,就在那件东西一沾手的瞬间,侯迁便觉出那这个东西恐怕和自己想象中有所差异。不过事情已经做下,万万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虽然感觉不对,但侯迁还是抓起就跑。 也就是因为心中总惦记这个差异,让侯迁没跑出多远便找了一处相对稳妥的地方,停下来检查手中的这件‘战利品’。 手中的这件东西,看上去倒是制作的极其精美。闪着金光的外层上,雕刻着繁琐精细的花纹。在圆柱形的左右两端还镶嵌着两块水晶。侯迁用手颠了颠,从手上传来的感觉,这个东西绝不是纯金的,而且很有可能只是一节中空的管子。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侯迁小声的嘀咕着。皱着眉头仔细查看上面的花纹,那些花纹一看就不是大明的样式。回想起在那桌旁坐着的那个番邦和尚,侯迁不由的撇撇嘴,这个看上去华而不实的东西八成就是他带来的。 侯迁将这件东西左右摆弄了几下,也没搞清这到底是件什么东西。心下不禁稍稍有些后悔。原本想着,这东西要好出手就将它直接卖掉,要是不好出手就将它砸碎了也能得一块黄金。而手中有了钱,就能给自己要去的那处地方的官员上上贡,送送礼,也好在上官面前留个好印象。可是。。。。。。唉,现在手中的这件东西,明显同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直接卖掉?。。。。。。不说能卖几个钱,就这种独特的花纹还不让人一查就查出来?到那时说不定就追到自己的头上。虽说有那个人做后盾,但一个坏印象必然是跑不了。砸碎了再买?就这只包金的铁管子,又能值几个钱?唉,冲动了,没好好上眼,就下手了,教训啊。 侯迁蹲在树杈上呲了呲牙。真想随手将这件值不了多少钱却异常烫手的东西扔掉。可是,他心中忽然一动。细细回想那三个人拿着这件东西时的动作表情,这件东西肯定不会如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难道之其中还藏着什么秘密? 侯迁皱着眉翻过来调过去的看着。忽然,他觉得手中的这件东西似乎可以拉伸,便尝试着,握住两头轻轻一拽。果然,手中的那只铁管变长了一节。 “这有什么用?难道是件兵器?”他随手挥动了两下,不是很趁手。 “难道是一种新的火铳?”想到这他抬起这个管子向里面看了看。 然而,眼中出现的情景吓得侯迁好悬没从树上掉下来。就见从那根管子中看过去,远处的山石树木仿佛近在咫尺。侯迁连忙稳住心神,闭上一只眼睛,端起能只管子四处看着。没错,只要通过这只管子,便能看清极远处的东西! “哈哈。”侯迁心中大喜,差点没在树杈上翻几个跟斗。“宝贝,绝对是一件宝贝,说不定是那个番邦的神仙炼制的镇山的宝贝。哈哈。” 然而,侯迁并没高兴多久,脸上的笑容就慢慢的僵硬起来。手中的这个东西越贵重,恐怕就会越烫手啊。不用多想,现在那几个丢失宝物的人,一定正在拼命的寻找。 “现在怎么办?”这么贵重的宝物出手是不用想了,就是自己敢买估计也没人敢买。随手扔了?不说那个炼制宝物的仙人有没有什么仙法能找到自己,就是自己也有点舍不得。 就在侯迁蹲在树上抓耳挠腮的想不出办法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的忽然在树下响起:“干嘛呢?想在树上作窝啊?” 侯迁猛地一惊,自己光顾的想事竟然没注意到已经有人到了树下。侯迁连忙向下看去,就见周兴正阴沉着脸站在树下。 看见是周兴,侯迁微微松了一口气:“哦,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啊。” 周兴没在说话,只是挑着眉毛冷冷的看着树上的侯迁。 侯迁轻轻的叹了口气,正准备从树上跳下去,忽然看到茶棚中的那个圆脸的胖子,正一脸微笑的走了过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各有所需 侯迁眉头一皱,下意识的将手中的那件宝物藏在身后,冷声问道:“你是谁?” 随着候迁的问话,树下的周兴也转过身,双手微微握成了拳头的看向来人。 然而,那个走过来的微胖中年人,似乎并没有觉出两个人眼中的戒备,依旧笑容满面,走的不紧不慢。 几步之后,他便来到了两人附近。他先向周兴笑了笑,又仰起脸对着树上的侯迁点点头。随后,才慢悠悠的说道:“这位,是一看就是一名高手,能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想出如此妙法,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东西带走。实在是厉害,厉害。” 侯迁眼珠微微转了转,咧着嘴一笑说道:“好说,好说。” “呵呵。”那个微胖的中年人又笑了笑,“不过,很可惜你们却遇上了我。” “哦?遇到你怎么了?你想干什么?” “呵呵,也不想干什么?就是想让你们将那件东西交出来。” “哈哈。”侯迁干声的笑了两声,从树上一跃而下,“怎么着?你也想要这件东西?” 微胖的中年人微微一笑,“没错。不过,我是要将这件东西还回去。” “呦呵?”侯迁的干枯的眉毛一挑,带着讥讽的说道:“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还遇到了一名侠客?” “呵呵。侠客不敢当。”那微胖的中年人摇摇头,“要是在以前,算是职责所在。现在,呵呵,不好意思,我是想用那件东西给自己铺铺路。” 侯迁上下打量着那个中年人,撇了撇嘴说道:“职责?这么说你是衙门中的人?” “说了,以前是,现在不干了。呵呵,不干也好,也就不用在费力拿人了。好了,不多说了,将东西交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啊?”侯迁故作惊讶的叫了一声,“问一句,您是不是因为得了疯病,才从衙门中出来的?” 中年人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盯着侯迁。 “哼。”侯迁冷哼了一声,“我看你不是疯了,就是傻了。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就能吃定我们?” 中年人看了看侯迁,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周兴,点点头说道:“就我一个人的话,要拿住你还有可能,可是如果再加上打行的天罡。。。。。。”中年人说着摇了摇头。 “呵呵,知道就好。赶紧滚蛋。” 听到侯迁语带不逊,中年人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即冷冷一笑说道:“一个人,的确拿不住你们。不过。。。。。。大和尚,你怎么说?” 随着中年人的话,不远处忽的传出一声响亮的佛号:“阿弥陀佛!”随着这声佛号,一名胖大的和尚从齐人高的荒草中走了出来。 这个胖大的和尚尽然就是刚才坐在茶棚旁休息的那个和尚。 侯迁的眉头一皱,随后嗤笑了一声:“呵,没想到,出家人也玩起黑吃黑了。” “阿弥陀佛。”胖和尚双手合十,微微躬了躬身,“施主慎言,贫僧对那件东西没有任何兴趣。” “那你来干嘛?来看热闹?” “阿弥陀佛,施主你在取走那件东西时,可曾想过茶铺的那对祖孙?” “啊?”侯迁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施主,你从那茶铺之中将东西取走,那东西的主人一定会去报官。想来施主也知道那些官差的行事风格,他们找不到施主,必然会拿店主祖孙充数。对那店主祖孙来说这岂不要受无妄之灾?” “呵呵,大和尚那店主受不受灾同你有什么关系?” “贫僧受店主一水之恩,便当进力。” “好,那你想怎么样?” “请施主将那件东西还回去。” “哈哈。我要是不呢?”侯迁大笑了两声,冷声问道。 听到侯迁的话,那个和尚猛地将眼睛一瞪,“阿弥陀佛,那贫僧就要对不住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那个中年人忽然出声说道:“大和尚,打个商量如何?” 和尚转头看着中年人说道:“商量,不知是什么商量?” “呵呵。”中年人笑了笑说道,“和尚要是助我将这个人拿下,我可以保证替那对祖孙开脱。” “你是。。。。。。” “我原本是开封府巡检司巡检,此次因公入京。实话实说,我想要这份功劳。和尚要是助我,我不仅会尽力保住那店主祖孙,还可以将功劳分你一半。” 那和尚皱着眉想了想说道:“也好,贫僧便助大人一臂之力。不过贫僧是出家之人,那功劳。。。。。。” 和尚的话还未说完,就听一个衰老的声音的从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传出,“和尚不要的功劳,能不能分给老身。”随着这句话,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从树后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侯迁歪着头看着那个老太太说道:“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老太太瘪着嘴笑了笑说道:“呵呵,老身刚刚也在那茶铺之中。哦,公子在取那件东西时,老身正等着那店主给老身拿麦饼。” “呵呵。”侯迁一脸古怪的笑了笑说道:“我说老太太,你都这么大岁数了,不回家等死,在这添什么乱?你还要功劳?等那功劳下来,你坟头上的草怕是都有一尺多高了。再者说就你这随风倒的样子,也想拿我?” “呵呵。”那个老太太笑了笑,转头看向那个中年人说道:“这位大人,老身刚刚说的不知大人同不同意。” 中年人并不搭话,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名老太太。 “咳咳咳。看来大人是嫌老身年纪太大,担心我帮不上忙。”随着一阵咳嗽,那个老太太竟然慢慢的挺起了腰。随着他的动作,整个人的气质也随之改变。而且说话的声音已从衰老的女声,变成了一个年轻的男子之声。 就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之中,那人伸手在脸上抹了几下,脸上的斑点皱纹竟然都被擦掉了不少。原来,那些东西不过都是一些精致的化妆。 那人用力的扩了一下胸,带着一脸笑容看向众人。 “好。”中年人想了想点点头,“我答应你。” “呵呵,那就谢过大人了。”那人笑着点点头,而后慢慢的开始移动,同其他两个人一起,将侯迁与周兴围在中间。 第一百五十五章:宝物易手 树林边缘的几个人,相互注视着,眼中的神情越来越冷。 然而,在那中年男子就要动手的刹那,周兴忽然开口叫了一句:“等一下。” 突兀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是一愣,就连站在他身边的侯迁都愕然的转过头看着他。 周兴根本不理会那三人的眼神,转头看着侯迁慢慢的说到:“你刚才说,有我好处?是什么好处?” “嘿。”侯迁咧咧嘴,“我说少爷,你先别管什么好处了,咱们先应付完眼前这个再说行吗?” “不行。”周兴语气肯定的说道。 “唉。你可真行。”侯迁跺了跺脚,“这样,不管最后能得到多少好处咱们都对半分,行吗?” 周兴转头看了看外围的三个人,稍稍想了想点点头,“好吧。” 那个中年人看到周兴似乎和候迁并不是一路,心中不由一动,他也连忙也叫了一句:“等一下,我。。。。。。”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周兴已经跳到自己的面前,挥拳直奔自己的面门。 周兴的拳头极快,即使那中年人拼尽全力躲闪,也只是将将避开。周兴见他躲过,马上收拳踢腿,依旧快如闪电。这时那个中年人心中一凛,失了先机的他此时已经再难躲避。 就在中年人咬着牙准备硬挨这一下时,却发现周兴却猛的收回了腿。原来站在一边的那个大和尚,已经挥拳打向周兴的侧面。 中年人心中不由的微微一松,随即,便和那个和尚一起夹击周兴。 而另外一侧,那个装扮成老太太的年轻人也和侯迁打在了一起。 在几人之中,周兴的拳脚不仅快,而且狠,每一拳一腿都挂着风声。与他对战的那个和尚,虽然拳脚的速度比不上周兴,但每一拳都显得极重。并且,那个和尚似乎练过什么特殊的功法,竟然极其抗打。除了面门,裆下的几个特出的地方之外,对身体的其他部位几乎是根本不防守。也正是因此,他几乎是接下了周兴大部分的招式。 而那个中年虽然是速度力量都和两人有所差距。不过,他的出手却极其阴险。两只手成爪型,专奔着周兴身体的要害和四肢的关节下手。每一次,都让周兴不得不防。如此,他和那个和尚一攻一守,一时间倒也和周兴打成了平手。 而在一旁,在侯迁和那个年轻人较量中。那年轻人虽然功夫也算扎实,但侯迁的动作却比他更快更狠奇。没过多久,候迁便占据了上风。 又过了一会,那个年轻人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他一边打着,一边大喊:“快来帮忙。” 听到年轻人的话,中年人心中一惊,他略一思索便大声说道:“和尚你先拖住他,我先去解决那个贼!” “放心,他一时半会还放不到我。”和尚说完,便大吼一声向周兴扑了上去,完全不理会打在身上的拳脚。 看到和尚拖住了周兴,中年人飞快的冲到侯迁的身边,挥拳就向侯迁的腰肾处打去。 侯迁的功夫和周兴没法比,没过多久,侯迁就已经扛不住了。他偷眼看了一眼周兴,就见周兴虽然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恐怕一时半会还收拾不了那个极其抗打的和尚。 侯迁头上冒了汗,他眼珠一转,猛大喊一声:“停,停。都停手。”然而,所有人都像没听见似的,不仅没停手,反而都加快了拳脚上的速度。 侯迁心中不由得咧咧嘴,暗暗的骂了一句:“他娘的,都是老油条。” 无奈之下,侯迁将那件宝物拿在了手上,一边挥舞着一边大叫:“再不停手!我就砸了它!” 听到他的话,几个人心中都是一动,各自停了手。不过,那三个人还是将侯迁周兴围在了中间。 看着那三个人谨慎戒备的样子,侯迁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会遇上这三个硬茬子。“行,你们厉害。那位大人,你刚刚才说的还算不算?” “什么话?” “东西给你,我们走。” 那个中年人皱了皱眉头,侯迁在一旁一瞪眼说道:“怎么着?告诉你,要真逼得我们拼命,你们也落不了好!” 中年人神情一动,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那个和尚缓缓的呼着气,看到中年人望过来,便一字一顿的说道:“贫僧只要那店主祖孙无事便可。”一旁那个年轻人则想了想回到:“只要大人不忘了我的那份功劳,小人便凭大人做主。” 听到两人的回答,中年人稍稍的沉吟了一下,才对侯迁点点头,“好吧,将东西留下,你们走。” 侯迁微微的吁了口气,将千里镜在手中掂了掂,看了身边的周兴一眼,便向着那个中年人走去。 所有人的视线都紧盯着行走中的侯迁,就见他走到中年人的身前,将手中的千里镜一点点的递了过去。 中年人看着身前侯迁,微微眯了眯眼睛,慢慢的伸手去接。 然而,就在中年人的手将将碰到千里镜的之时,侯迁却猛地将千里镜收回了手中。 中年人眉头猛地一皱,盯着身前的侯迁说道:“这一点都不好笑。” “呵呵。”侯迁对着中年人呲着牙笑了笑,“我想起来了,你是当官的,这当官的最不可信。” “你要怎么样?再做一场?”中年人眯着眼睛说道。 “不。”侯迁摇摇头,看了看站在中年人身后的那个和尚说道,“相对而言,我还是更相信那个和尚。”说着,便晃晃悠悠的从中年人的身边走了过去,将千里镜交到了那个和尚的手中。 “阿弥陀佛。”和尚接过千里镜,大声的念了一句佛号。 侯迁对着和尚笑了笑,转身便向回走,当他再次来的那个中年人的身边时,却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着那个中年人说道:“东西给你了,怎么样?留个名吧。” 中年人皱着眉盯着侯迁。 侯迁笑了笑说道:“怎么?不敢留名?” “哼。”中年人轻轻的哼了一声,“原开封府巡检,展屠。” “苏州,侯迁。”侯迁笑着抱了抱拳。 他说完,眼睛看向另外两个人。 那个和尚抱着千里镜微微躬了躬身:“少林,静澄。” “呵呵。我就是一个唱传奇的,我叫杨春。”那个年轻人笑了笑说道。 “上海县,周兴。”周兴冷冷的说道。 “呵呵。”侯迁慢慢的走回到周兴的身边,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说道:“好。好。我总算知道,自己是栽在什么人的手里了。就如此,那我们兄弟就。。。。。。”侯迁说的这,却忽然停了下来。就见他一脸古怪的皱着眉头,慢慢的摊开了自己的手。只见在他的手中,正托这一枚精致小巧的黄铜腰牌。 第一百五十六章: 突然变故 侯迁握在手中的那块铜腰牌,只有半个巴掌大小。腰牌的上部是一只大张着嘴露着尖牙的鬼头,在这个鬼头的下面是暗黄色的牌面。牌面上刻着黑色的文字和繁琐的花纹。 看见侯迁亮出了那块腰牌,身边的几个人都是一惊。除了周兴紧皱着眉头没有举动之外,另外三个人几乎都下意识的在身上摸了一下。 看见那三个人的举动,侯迁心中先是一惊。可随即,他便一脸苦涩的笑了笑。心中不由暗想:“真是流年不利,刚刚想出妙计恐怕又要落空。” 就在刚才,眼看着已经到手的宝物又被人抢了去,侯迁的心中说不出的别扭。可是,他也知道,对方三个人身手都不错,自己和周兴很难将宝物留住。 不过,一直信奉着‘贼不走空’这条职业规则的侯迁,在将宝物交出的同时,就想着怎么才能捞回点什么。所以,在将那只千里镜交出去时,他连着耍了几个小手段。趁那个中年人不注意,从他的身上偷出了一件东西。 而当侯迁在说几句场面话时,他随手捏了捏,手中刚刚偷来了那件东西。可是就是这一捏,却让他心中一惊。因为只凭手摸,他就认出了手中的这件东西。然而随即,一个想法就出现在他的心中。如果这个方法能够行得通,即使不能将那件东西再要回来,说不定也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再拿回一些实惠。 因此,想定主意的侯迁,才将那块偷出来的腰牌,亮了出来。 看到那块令牌,那中年人展屠心中一惊,下意识伸手向怀中一摸。随即他的脸色一下变得铁青,眼睛紧紧地盯着侯迁慢慢攥紧了拳头。 看着展屠那充满杀气的眼睛,侯迁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而后,他有气无力的将手中的那块腰牌向展屠扔了过去。 展屠微微一皱眉,抬手接过了腰牌,仔细看了一眼之后,将它揣进怀中。而后,他挑着眉毛看着侯迁说道:“你是不是认为,将这件东西还给我就没事了?” “那还能怎么着?”侯迁随意的翻了翻眼睛。 “你真的不应偷这这件东西,更不该将它亮出来。”展屠冷冷地说着,一步步的向侯迁走去。 “唉。。。。。。不就是一块腰牌。有什么稀罕的?” “呵。”展屠被侯迁说的冷笑了一声,“一块腰牌?你知不知道,这块腰牌会要了你的命!”话音未落,展屠不知从什么地方拽出一只短小的铁刺,猛的向侯迁扑了过去。 看到扑过来的展屠,站在一旁的周兴不仅没有帮忙,反而绕过了展屠,向他身后冲了过去。 展屠心中一动,不过此时他也顾不上其他,挥动手中的铁刺向侯迁狠狠的刺了过去。 “唉。。。。。。”侯迁再次叹了一口气,慢慢的抬起了手。随即,展屠整个人竟然猛地定在了原地。就见在侯迁的手中,竟然也握着一块一模一样的腰牌。 “你也是。。。。。。”展屠惊愕的问到。 “没错,和你一样。”侯迁懒洋洋的说道。 展屠皱了皱眉,没想面前的这个人竟然同自己一样,都是那个组织中的一员。 然而,就在他惊讶之时,一阵打斗之声从身后传来。展屠一惊,连忙转过身,就见在自己的身后,那个大和尚静澄竟然和杨春打在了一处。并且,不知在什么时候,两个人都已经拿出了武器,静澄的手中一是一把短小的戒刀,阳春手中则是一柄短剑。而那个周兴,正微微的眯着眼睛站在一旁观战。 一连串的变故,不禁让展屠愣在了当场。刚刚的对手尽然成了同伴,而刚刚的同伴竟然已经成了对手! 眼看着杨春静澄两人越打越狠,下手越来越重,可展屠却不知道自己要帮那一边。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他身边的侯迁,却晃晃悠悠的向前走了两步,有气无力的叫到:“行了,别打啦。都是自己人!谁伤了谁都不好。” 听到侯迁的话,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打斗中的杨春和静澄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向后退开。随后,所有人都看向了侯迁。 侯迁摇了摇头,将自己的那块腰牌拿出来亮了亮说道:“都不用紧张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咱们几个人都有一块吧?” 随着他的话,周兴与展屠也拿出了自己的腰牌。杨春和静澄相互看了看也各在拿出了一块一模一样腰牌。 几个人相互看着,脸上不禁都带出一丝不自然。 这时,展屠忽然噗嗤的一笑,摇着头说道:“呵呵,真没想到,打了半天竟然都是自己人。要说不是缘分,谁信?俗话说得好,不打不相识。以后咱们一定要多亲近。”他说着向着几个人做了个罗圈揖。 他的话总算将那种尴尬驱散,几个人也都相互看着微微笑了笑。杨春对着静澄深深的施了一礼说道:“大和尚,对不住,刚刚我以为。。。。。。下手狠了。” “阿弥陀佛。杨施主突然发难,到真是吓了贫僧一身冷汗啊。” “大和尚,多包涵。”杨春尴尬的有抱了抱拳。 “哈哈,无事,无事。”静澄笑着回道。 这时,展屠走到侯迁的身边问到:“侯公子。。。。。。” “嗨,什么公子?我这身衣服也是顺来的,您就直接叫我侯迁就行。” 展屠笑这点点头,随后,他想了想说道:“侯迁,你和周兄弟来取这件东西,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原因?” “哼。”听到展屠的话,已经走过来的周兴冷哼了一声,“那有什么重要原因?完全是他贼瘾发作了。” “去!”侯迁登了周兴一眼,而后看着展屠咧嘴笑着说道:“呵呵,的确没什么重要的原因,就是想顺手得点外财。毕竟到了那个地方,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打点一二。” 展屠点点头:“那这件东西。。。。。。”他说着看向一边的静澄。 静澄微微皱了皱眉:“阿弥陀佛。” 侯迁看了看展屠又看了看静澄,忽然一笑说道:“嗨,不过是一件东西而已。他就是能换再多的钱,也不如交到几位真朋友。展大人您拿主意就行,我侯迁没意见。” 第一百五十七章:祸闯大了 听到侯迁的话,展屠笑着点头说道:“好,既然侯迁兄弟这么说,那我今天就交你这个朋友。”说完,他转头看向其他几个人开口问到:“几位,你们有什么想法?” 周兴侧头看了展屠一眼,微微摇摇头:“无所谓。” 杨春则在一旁微笑的说道:“我听展大人的安排。” 展图将视线转到手中拿着千里镜的和尚静澄身上。 静澄想了想说道:“展大人,那对祖孙。。。。。。” 展图微微一笑说道:“和尚放心,不会忘了那对祖孙的。” “那好。”静澄点头应道,而后将手中的千里镜递给展图,“贫僧没有别的意见。” 展图看着面前的几个人微微笑了笑说道:“既然大家都相信在下,那展某就当仁不让了。几位兄弟放心,某身在官场多年,必然会将这件事办好,不会让大家空忙一场。”他一边说,一边翻看着手中的千里镜,看了半晌也没能看出这到底是个什么宝物,不禁摇头苦笑着说道:“某真是孤陋寡闻了,竟看不出这是一件什么东西。” 这时,一边的侯迁笑了笑说道:“展兄,不瞒你说,这个东西刚刚到手时,我也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不金不银的,还想着是不是干脆扔了它省着麻烦。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侯迁说到这故意的停顿了一下,视线向左右扫了扫才继续说道:“这是一件仙家的宝物!” “仙家宝物?”展屠神情有些古怪的看着侯迁。一旁的杨春却忍不住呵呵的笑了两声。 侯迁瞟了杨春一眼,撇了撇嘴:“怎么着?杨兄弟这笑。。。。。是不是不相信我侯迁?” 杨春连忙抱了抱拳说道:“不敢不敢,候兄别误会。”嘴里虽然说着道歉的话,但他的嘴角依旧带着那丝笑意。 侯迁看着杨春哼了一声,向展屠一伸手说道:“展兄。。。。。。” 展屠微笑着将手中的千里镜递给了侯迁。侯迁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撇了撇嘴,‘咔’的一声千里镜拉开,而后放在眼前看了看,又将它递给了展屠。 展屠接过千里镜学着侯迁的动作,从中向外看去。“嘶--”展屠惊异的吸了一口冷气。 看到展屠惊愕的样子,除侯迁之外的几个人都是一愣。杨春眨眨眼问道:“展大人,怎么了?” 展屠将手中的千里镜递给杨春,自己却紧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片刻之后,其他几个人也都被千里镜神奇所震撼,就连一直冷着脸的周兴也显得惊讶非常。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侯迁有些得意的看着杨春说道。 杨春脸上犹带着惊恐,慢慢的点着头说道:“的确,正如候兄所说,这恐怕还真是一件仙家的宝物。” “切。。。。。。”侯迁撇了撇嘴,“要是别的还不敢说,宝贝,我侯迁可见过不少。” 几个人又传看了一会,忽然发现展屠一直站在一旁拧眉苦思。几个人相互看了看,将视线都集中展屠身上。 发现几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展屠这才抬起头说道:“没想到,竟然是如此一件东西。。。。。。看来之前我所想的哪些办法。。。。。。”展屠说着慢慢的摇着头。 看着展屠踌躇的样子,其他几个人心中都是一沉。停了片刻,杨春才出声问道:“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展屠挺了挺身子轻轻的呼出一口气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件东西怕是一件要进献给当今万岁的贡品。” “什么?是贡品?”几个人都被展屠的话说得一惊。 候迁的脸色有些发白,如果自己这次真的偷了一件贡品,那不仅会失去改变门庭机会,说不定只还会因此丢掉性命。想到这些候迁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声音有些干涩的问到:“展兄,你。。。。。。你怎么知道这是一件贡品。” 展屠看了他一眼说道:“还记得今天茶棚中的那个老人吗?他便是新晋工部尚书徐光启徐大人。跟在他身边的那个夷人应该就是来自西方传教士。而这件东西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传教士带进大明的宝物。” “这件宝贝是哪个夷人的了?那你怎么说是。。。。。。” 展屠轻叹了口气说道:“据我所知,从十几年前,这些想在大明传教的夷人僧侣,就一直想得到万岁支持。现在,新皇登基不久,那夷人一定想通过徐大人的引荐,去觐见皇上。我听闻这些夷人往往会以奇巧之物以博万岁欢心。”展屠看了看那只千里镜,“这件东西很有可能是那个夷人要进献给皇上的贡品。” “嘶----。”其他几个人都吸了一口冷气。杨春顿时觉得手中拿着的这个东西有些烫手了,他吞了一口口水问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如果这个真是贡品的话。。。。。。候迁兄弟的这个祸,恐怕就闯的有点大了。”展屠说着看了看候迁。 候迁皱着眉头,视线在几个人的身上扫着。 展屠皱着眉想了想说道:“现在,我们恐怕只有将它尽快的送回去这一条路了。”展屠说到这抬头看了看脸色有些发白的侯迁。 “送回去?怎么送?”侯迁有些艰难的问到。 “尽快送,暗中送!”展屠斩钉截铁的说道。 身边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都紧皱着眉头,谁也没有说话。 展屠的视线从几个人的脸上慢慢的看过,声音平静的说道:“现在,徐大人那里很有可能已经通知了本地的官府。如果这真是贡品,恐怕用不了多久京城中的东厂和锦衣卫也会参与进来。我们如果还想着什么功劳赏银,明着去送,就必然会受到各种盘问甚至是跟踪。。。。。。”他说道这停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说道,“如果被东厂锦衣卫的人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谁能保证那个人不会生气?” “那。。。。。。要不然我们不送回去。。。。。。”侯迁犹豫的说道。 “我们几个在茶棚中都露面了。而且别忘了,我们都还要进京。” “那。。。。。。那谁去送?”杨春有些结巴的问着。 听到杨春的话,展屠微微松了口气想了想说道:“还是要侯迁兄弟再跑一趟。” 侯迁脸色有些发苦,犹豫了一下点点说道:“唉,都赖我这双贼手,好,我去。” 展屠看着侯迁笑了笑说道:“侯兄弟,你去的时候要记住,一定要大摇大摆的去,还不能蒙面?” “啊?什么?那。。。。。。”侯迁一脸惊愕的看着面前的展屠。 第一百五十八章:似是而非 听到展屠的话,侯迁不由得瞪圆了眼睛:“什么?大摇大摆的去?还不挡脸?” “嗯。”展屠一脸郑重的点点头。 “嘿!那。。。。。。那不就是让我去投案自首吗?与其那样,还不如让几位将我绑起来送去呢。” “侯兄弟,别着急,我还没有说完。”展屠看着侯迁涨红的脸说道,“侯兄弟,我问你一句,如果有人偷。。。。。那个,拿了你的东西,之后很快就毫不掩饰的大摇大摆的给你送回来,你会怎么想?” “啊?怎么想?”侯迁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下说道:“我会认为这个人不是在开玩笑,就是在挑衅。” “没错。你如果按照我说的去做,那么大部分人都会认为你并不是要拿那件贡品,而是另有目的。” “另有目的?我。。。。。我有什么目的?” “呵呵,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如此一来,偷盗贡品的事便洗清了。” “哦,好。。。。。。可。。。。。。就算洗清了偷盗的嫌疑,他们就不追究了吗?毕竟我可露了脸。” “这就需要杨春兄弟了帮忙了。” “他。。。。。。”侯迁愕然的转过脸看向一旁的杨春。 杨春也楞了一下,伸出手点着自己的鼻子茫然地说道:“我?” “对。”展屠点点头,“杨春兄弟,你装扮的那个老妇人,惟妙惟肖,几乎瞒过了所有的人,想来你一定是极为精通表演和化妆吧。” “啊,不敢说精通。不过,我在传奇戏班中倒是学了不少装扮的手段。您是想让我。。。。。。” 杨春的话没说完,侯迁已经用力的拍了下手说道:“对对,让杨兄弟给我也画个女人的样子,那样我去还东西时,就没人认得出了。哈哈。”侯迁笑着窜到杨春的身边,用力拍了拍杨春的肩膀,“兄弟啊,我候迁可就靠你了。” 杨春尴尬的笑了笑,而后便看着侯迁嘴里嘀咕着:“啊,啊。。。。。好说,侯兄弟身材倒还适合,就是这脸型。。。。。。” “等一下。”看到侯迁杨春似乎就要开始动手装扮,展屠不禁苦笑的说道:“两位兄弟,我的话还未说完。” 侯杨两人停下了商量,疑惑转头看向展屠。展屠叹了口气说道:“没错,我的确是想让杨兄弟给你改个装扮,不过,不是要改的不像,而是要改的似是而非。” “似是而非?” “没错。侯兄弟你别忘了,你在那个茶棚中已经露过脸。虽然当时不会有人过分的去关注你。但是,一定会有些印象。现在,如果出现了一个新人去还这件宝物,必然会让人以为做这件事是一个团伙。那样,说不定会引起更大的注意。所以,必须是你去,才能表现出这件事至始至终是你一个人所为,才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这也是为什么要让你去的原因。至于,为什么化妆要化的似是而非?那是要,将那些人对你的印象引入歧途。让他们深深的记住,还东西时你才是真正的你。如此,即便他们以后在什么地方再遇见你,他们也不敢确认。如此,侯兄弟你才算是从这件事情中跳出来。” 听着展屠的话侯迁紧皱着眉头思索着,半晌之后才算想明白。他轻轻地叹了了口气说道:“啊,尽然这么复杂。” “是啊,如果不是侯兄弟以后还要在京城活动,大可就此远走高飞。哪也就省去诸多麻烦。这就是所谓‘官身不自由’啊。” 侯迁听着不由得苦笑摇头,随后他对展屠和杨春拱了拱手说道:“不管怎么说,这次侯迁算是承两位的恩情。” 。。。。。 进京的官道之上,徐府的车队缓缓行进着。 千里镜丢失后不久,徐府的管家徐福便带着十几名家人,将茶棚附近细细搜索一遍。然而,不仅那件千里镜不见了踪影,就是刚刚在茶棚中的那几个人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大明新任工部尚书徐光启在听到家人回报之后,并没再多等。在留下几名家人以及那对祖孙之后,便命令车队继续启程。 。。。。。。 徐光启眯着双眼坐在车厢之中,消瘦的身体随着马车的震动微微摇晃着。那件千里镜的遗失,并没有让他太过着急,此时在他的心中,更多的是在思考着如何面对朝中的变化以及那个刚刚登基的新皇帝。费力的想了一阵,徐光启不由得摇摇头,要是说农学数术自己倒还算擅长,可要说到朝中如何争权夺利,自己恐怕就。。。。。。 徐光启吊着嘴角苦笑了一下,伸手将车轿的窗帘打开,车轿中顿时明亮起来。徐光启随手将放在轿厢一侧那几张印满字迹的纸张拿了起来,凝神细看。 刚刚看了几眼,徐光启忽然觉得车轿慢慢的停了下来。而后,一阵喧哗从车外传了过来。徐光启皱了皱眉放下手中的报纸,向窗外看去。很快,管家徐福便跑了过来,“老爷。” “怎么了?出什么了事了?” “老爷,刚才在那茶棚中找茅厕的那个人拦住了车队。” “哦?是他。他有什么事?” “呃,他将咱们丢的那件东西还回来了。”徐福说着将手中的那只千里镜举了举。 “拿来我看。” “是。”徐福答应了一声,将千里镜递了过来。 “他还说什么了?”徐光启一边查看这千里镜一边问道。 “他说。。。。。。他说他只是觉得这件东西新奇,所以就借过去看看。现在看完了,便物归原主。” “什么?”徐光启有些愕然的看着徐福。 徐福在车外苦笑了一下说道:“老爷,那人就是这么说的。” “呵。”徐光启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皱着眉想了想说道:“恐怕未必有他说的这么简单。那人现在在哪?” “回老爷,那人送完这件东西,便跑开了。我派了几个人去拦,可没拦住。。。。。。老爷您看。。。。。” 徐光启沉吟了一会说道:“先将这件东西交给邓先生,看看是否有损坏。再派人将这件事通知当地的县衙,让他们继续彻查。” “是。” “对了,让他们将那对祖孙放了吧,这事应该同他们没什么关系。” “是老爷,我这就去办。” 第一百五十九章: 明法明算 大明崇祯元年三月九日,也就是在进士科考试一个月之后。京城贡院的‘龙门’再次开启,崇祯朝第一次,也是大明王朝第一次的明算科,明法科科举,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开启了帷幕。 不过,真正报考这次新设科举的人却很少。 自十几日之前进士科发榜之后,大部分落第的举子们便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京城。 在这些离开的人中,有一部分是因为对新设的明法明算两科根本不感兴趣,认为非进士科便不是正途。尤其当他们,看到此次进士科考中的那些进士所得到风光与荣耀时,更让他们坚定了不中进士誓不罢休的决心。 除了这些人之外,剩余的则大部分都是对这新开的两科心存疑虑。他们既担心如果考中这新设的两科,自己以后的仕途会受影响。同时也对自己能够考中风光无限的进士抱着幻想。 近千年的延续下来的传承,绝不可能只因一道圣旨便瞬间就可以改变。所以,在那场热热闹闹的状元夸官游街之后,大部分举子们便开始纷纷启程返乡。而留在京城的那些,除了少部分是准备参与那两科的考试,剩余的大都是些有钱有闲想留在京城看看热闹的人。 然而,就是这并不被举子所看重的新科,却得到了崇祯皇帝异乎寻常的重视。崇祯皇帝为了这两科的科考,不仅连着几次召集礼、刑、户三部的官员商量。而且御笔钦批了,内阁次辅李标,礼部尚书孟绍虞两人为主考,新进的户部尚书毕自严,刑部尚书苏茂相为副主考的主考名单。 这个包含着一个次辅三个尚书的名单一出,让朝中的众多官员都是一惊。大家从这份名单之上,很明显的感觉出皇帝对这两个新科的异乎寻常的重视。但众人想不清的是,皇帝的这种重视到底是因为年轻气盛?还是别有深意? 越是看不清楚就让人努力的睁大眼睛。所以,随着三月九日慢慢临近,京中几乎所有的官员都表现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关注。而出现在大部分官员身上的这种关注,很快便向通过种种渠道向各处传播开来。 而到了三月九日当天,京城贡院之前,便出现了一个百多年来从未在大明出现过的古怪现象。稀稀拉拉的三十几名举子,在数百名整齐严肃的兵士监督下,在众多京城官员家仆的窥视中,在众多京中居民的侧目之下,战战兢兢的跨过贡院的大门。虽然在这三十多名举子之中,有一大部分是在这一个月之中第二次进的考场。但是,他们觉得这次竟然比参加进士科考试时还要紧张,还要压抑。 按照早几日便在大明报上登载的安排,明法明算两个科分别要在三月九日、十二日考两天。第一天的考题,是由皇帝从户刑两部拟定的各五十个题目中个挑选出的各十道题目。明法科主要是有关大明律的题目,而明算科则是关于统计计算的题目。除了这十道题目之外,每科还有各两道从刑户两部找出的,曾经实际发生过的事例让考生解决。按照崇祯皇帝的说法,前面十道算是基础题,后面两道算是应用题。而在十二日这天,则是由皇帝亲自拟定的策论题,当然这在崇祯的心中算是论述大题。 这两场考试虽然气氛有些怪异但却进行的波澜不惊。当三月十二日第二场考试结束开放龙门之后,三十几个心怀忐忑的举子们几乎是毫无声息的离开了考场。这又让不少在贡院附近围观的京城居民们惊异不已。这与进士科考试之后的那种喧闹放纵场景是这样的不同。虽然这些百姓们搞不清其中的原因,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去发挥想象。一时之间,有关这两科考试的种种猜测,便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重要谈资。 而就在那三十几名考生安安静静的离开贡院之时,大明新晋工部尚书徐光启的车队驶进了京城。 。。。。。。 北京紫禁城中。暮春的阳光照射在黄色的琉璃瓦上,反射出一片耀眼的金光。原本应是暖风拂面的季节,可崇祯却从空气中早早的就感到了一丝丝的燥热。靠坐在书案之后,看着摆在一旁那六只颜色各异的奏折盒子,崇祯不禁微微皱着眉头。他清楚的知道,那里便是这股烦躁的源头。 就在六色的盒子之中,白色的请安问候的折子和蓝色的弹劾奏折依然众多。不过这些折本崇祯一般都是不看的,白折由司礼监披红下发,蓝折则由司礼监根据被弹劾人的姓名存档归类。这几天真正让崇祯感到烦躁的则是黄色盒子中越来越多的报灾求赈的折本。 此时,崇祯元年刚刚开年几个月,北方各处已经连续上报了数份旱灾蝗灾的折子。崇祯虽然已经命新上任的户部尚书毕自严从户部拨款赈灾。但是,这些从户部出去的钱款到底多久才能到地方?到达地方之后还能很多少?这些被那些官员层层克扣之后的赈灾钱款到底能不能解百姓的燃眉之急?对于这些问题,崇祯心中并不是没有答案。从后的得来的记忆告诉他,从户部拨出去的钱款没出京城就会只剩少半,等到了地方再到饥民手中几乎所剩无几。而且这种情况与下拨银款的多少没有丝毫的关系,几十万两如此,一千万两也是如此。因为,这一套贪污分肥的做法已经成了大明的规则,所有人都知道,都在执行的规则。既是将现在所有的官员都拉出杀掉,换上来的依旧会执行这套规则。 崇祯有些烦躁站起身,在大殿之中来回的走着。他知道就在今年的年末,陕西白水县就会爆发饥民的起义。而这场起义将开启明末农民起义的序幕。 不知不觉间,崇祯已经站在乾清宫的殿门口。他抬起头看着没有一丝云气的天空。一个国家的新生,到底需要多少鲜血,多少条生命?。 第一百六十章:远不如你 不知过了多久,崇祯才轻轻的叹了口气。放平视线看着宫城中一座座在阳光中显得炫美巍峨的建筑,开口叫了一声:“徐应元。” “啊,奴婢在。”随着一声恭敬的应答,徐应元从殿中的一角快步走了出来。他来到崇祯的身边,躬身说道:“万岁。”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万岁,现在已近巳时三刻了。” “巳时三刻。。。。。。”崇祯微皱着眉头在心中慢慢换算着。虽然传到大明已经半年多的时间了,可依旧对这种十二时辰的计时方法,还是有些不适应。 想了一下,崇祯才将时间对应起来,可随即他便皱紧了眉头说道:“都这时候了,那两科中试的名单怎么还没递进来?” “啊?”听到皇帝的问话徐应元微微一愣,可随即便微笑着说:“哎呦,我的万岁爷啊。那新设的两科昨个刚刚考完,您总要给那些大人留出点看卷子的时间不是?” 崇祯转过头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一脸媚笑的徐应元说道:“总共就三十几个人?他们还要看多久?” 看着皇帝紧皱的眉头,徐应元心中一动,不禁暗想:“皇上这是不高兴了?”他眨了眨眼睛,随即便明白过来—--此时,年轻的皇帝不高兴的原因,可能不只是嫌名单定的慢了,更主要的恐怕还是因为皇帝嫌这次考试参加人少了。 想到这里,徐应元连忙将身子又向下弯了弯说道:“是,是,万岁说的是。老奴这就派人去催催。” 不过,听到徐应元的话之后,崇祯却迟迟没有点头。他侧头想了片刻,才有些无奈摇摇头说道:“算了。是朕太过心急了。”说完转身向殿中走去。 崇祯坐回到书案之后,看着堆放在面前的奏折长长呼出口气,伸手拿过一份奏折,皱着眉头一行一行的看了起来。 刚刚看了片刻,就听徐应元在身边轻声的叫了一声:“万岁。。。。。。” “什么事?”崇祯低着头随口问到。 “万岁,新晋工部尚书徐光启,在宫门请见。” “哦?徐光启到京了?好,让高时明带他进来吧。” “是。”徐应元躬身应道。 不久之后,在高时明带领下一身红袍头戴乌沙的徐光启便走进了大殿。 “臣,工部尚书徐光启,参见陛下。”进殿之后,徐光启便跪倒施礼。 崇祯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在后世记住的不多几个人中的一个,不禁微微点点头说道:“徐卿,请起吧。” “是,臣谢恩。”徐光启恭敬的说道。 看着徐光启起身站在一旁,崇祯温声问道:“徐卿一路进京可还顺利?” “回万岁,臣正月下旬启程,一路到还算得上顺利。” “京中的住处可安排好了?” “回万岁,已经安排妥当。” “嗯,好。”崇祯点了点头,“徐子先,你知道吗?朕在很早的时候就听说过你的名字。不过,一直无缘相见。数月之前,朕承皇兄遗诏得继大宝。而后不久,朕便下旨征召了三位重臣进京。子先,你可知朕最早征召的这三位重臣都是谁吗?” “臣。。。。。。”徐光启犹豫了一下。 “呵,你不用想了。朕来告诉你,第一位,就是曾经的帝师,特进光禄大夫,辽东督师。现大明兵部尚书孙承宗孙稚绳。第二位,曾任户部尚书,兵部尚书,太子太保。现为军机处上卿的袁可立袁礼卿。而这第三位。。。。。。”崇祯皇帝说到这里看着跪伏在地的徐光启笑了笑,“这第三位,便是你,徐光启徐子先了。” “臣。。。。。。谢万岁看重。臣不敢同孙袁二公比肩。”徐光启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 崇祯微微笑了笑,对站在身边的徐应元说到:“去将那几本书拿来。” “是。”徐应元躬身应道。 很快徐应元便捧着几本书走了回来。崇祯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将这几本书递给徐光启。 徐光启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皇帝,便恭恭敬敬接过那几本书。然而,当他的视线在书的封皮上一扫,随即便是一愣,“这。。。。。。” 崇祯微微笑了笑说道:“徐子先,这几部书可是看着眼熟?” “啊,回皇上。这几本都是臣的拙作,臣自然是认识的。”他说着拿起那些书说道:“这本《几何原本》是万历三十四年,臣与传教士利玛窦合作翻译的《几何原本》前六卷之一。这本《泰西水法》是万历四十年,臣与耶稣会教士熊三拔合作翻译的。”徐光启边看边说,声音中带着一丝激动。然而当他看到最后一本时,他的手不禁微微一颤:“这。。。。。。这。。。。。。这本《甘薯疏》是臣于万历三十六年丁忧守制时所著。”他说完慢慢抬起头,看向端坐在书案之后面带微笑的年轻皇帝。 “呵呵,徐子先,朕知道这些书都是你所著。你的这些大作,朕早就派人将它们收进了宫中,并且。。。。。朕都已细细读过。很不错。” “万岁。。。。。。”徐光启激动的脸色有些发红,再次跪倒。 “呵呵。”崇祯笑了笑,对旁边的徐应元一摆手说道:“徐应元去将徐子先搀起来。” “是。”徐应元连忙应了一声,走到徐光启的身边,一边伸手一边满脸笑容说道:“徐大人,万岁叫奴婢搀您呢。” “啊。不敢,不敢。臣谢万岁隆恩。”徐光启说着在徐应元手上微微一借力,便站起身。 看着徐光启诚惶诚恐的样子,崇祯微微一笑说道:“子先,你刚刚说你不敢同孙承宗与袁可立比肩,朕并不认同。当然要说统兵领将守城攻坚,你或许比不上孙恺阳。要说料敌先机制军练兵你或许比不上袁礼卿。但是,要说到数术勘测,制器兴农。则那二人远不如你徐子先。” “万岁。”听到皇帝的话,徐光启那张干瘦的脸微微一红,“臣做的这些都是小道,是不足万岁如此夸奖。” “哦?”崇祯眉毛微微一挑,“子先真认为这些都是小道吗?” 第一百六十一章:同为大道 崇祯说着转头看向站在那里的徐光启。 “臣。。。。。。臣。。。。。。”徐光启嗫嚅着,不知要如何回答。 “天下同归而殊途,一致而百虑。能让国家强盛,百姓安居乐业,恩威遍布于天下,便是国之大道。汉书曰:士农工商,四民有业。这大明的天下如果没有了真正的读书人,世道间便没有了浩然正气。如果没有了勤劳的农夫种植出足够的粮食,天下便不会稳定。如果没有了能工巧匠制造出工具武器房屋城垣,国家便不会强大。如果没有精明的商贾贩卖货物互通有无,民间便不会有鲜活生气。这正是所谓:无士不正,无农不稳,无工不强,无商不活。天下四民便是支撑天下的四根擎天巨柱。他们相互支撑相互扶持,朕并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大道小道之分。” 崇祯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稍稍想了想才又继续说道:“孙承宗,袁可立他们行的是士之道。而你徐先之擅长的是农之道,工之道。所以,朕认为你们所行的都是治国安民的大道。” 听到崇祯皇帝的话,徐光启心头不禁一热。多年以来,在他心中虽然一直认为,那些被士大夫们认为奇技淫巧的事物,无论是对大明,还是对天下都应该有着重大的作用。但是,多年来受到的儒家教育,身边众人品论非议,都让他不敢将心中的这种想法明确的说出。即便是平时去做,也只能将这些说成是自己闲余之时的爱好。现在,能从大明天子的口中听到了如此的认可,又怎么能不让徐光启感到万分激动。 “万岁。。。。。。”徐光启语带哽咽的说道,随即慢慢的跪倒在地。 看到徐光启再次跪倒,崇祯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徐光启的身边,“先之,请起吧。”说着用手扶了扶徐光启的手臂。 徐光启全身微微一抖,重重的在地上叩了一个头,“臣。。。。。臣,谢万岁。” 看着徐光启从地上站了起来,崇祯微微点点头说道:“朕知道你在农工之上的学识和能力。这也是为什么,朕在刚刚登基不久,便下旨调你徐先之进京的原因。” “万岁。。。。。。”听到崇祯的话徐光启就想再次跪倒谢恩,不过他随即便被皇帝的手阻住了。徐光启无奈之下,只得深深一躬说道:“臣多谢万岁隆恩,臣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崇祯轻轻的赞了一声,随即微微一笑说道:“不过,朕更希望先之能长寿康健。那样也好多为朕,多为大明做一些事情。” “呵呵。”徐光启微笑着说道,“老臣虽然年迈,倒还有千里之志。” 崇祯点点头,转头对一旁的徐应元说道:“去,给徐先之搬个座来。” “臣,谢座。”徐光启躬身施礼。 崇祯点点头走回书案之后重新坐下,端起一旁的热茶喝了一口。对已经坐下的徐光启说道:“先之,朕即任命你为工部尚书,不知你对工部之事有何建议?” 徐光启微微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万岁,臣初担部事,不敢妄说什么建议。不过,臣到有几个不成熟的想法。” “哦,你说朕听着呢。” “万岁,今年天时变化,灾害频繁,尤其是在大明的北方,蝗灾旱灾不断。臣想其一勘测北方水系,修筑灌溉渠道,以缓解旱情。其二,劝导教授农民耕种新型作物,比如甘薯,土豆,玉米。。。。。。” “等一下,你刚刚是说,土豆,玉米?”崇祯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名字,不由眼睛一亮。 “是的,万岁。土豆似吴中落花生或香芋,亦似芋,万历年间便已有人种植。玉米又叫玉高梁,番麦、御麦,在我大明种植时间更早,大约嘉靖年间便已在广西有所种植。” “哦,如此之早,可朕为什么从未。。。。。。从未见过。” “回万岁,这两种作物虽然早就传入大明,但是大明的百姓多年以来一直以种植五谷为主,对这些新物种即不愿种也不愿食,所以产量很少,万岁未见也是正常。不过,这几种新的农物不仅容易种植而且产量极高,所以臣才想以官府的名义劝导种植。” 崇祯慢慢的点头问道:“先之,你认为劝导之后那些农户就会种植吗?” “这,臣想只要尽心去做,总会慢慢推广开的。”徐光启面上带着些许尴尬的说道。 崇祯侧着头想了想,忽然转头对一旁的徐应元说道:“派人去传司苑局掌印太监,让他急速进宫见驾。快去。” “是。奴婢这就去。”徐应元说着一路小跑的出了殿门。 看到徐光启疑惑的目光,崇祯笑了笑说道:“先之说的不错,哪几种新的作物的确值得推广,朕刚刚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可以很快便将这几种新作物推广开来。” “哦?”徐光启双眼一亮,“不知,万岁。。。。。。” “先不急,一会再说。”崇祯笑了笑,“先之还有其他建议吗?” “臣只想到这两点。”徐光启在座椅躬了躬身。 “嗯,仓促之间能想到这两点已经不错了。”崇祯微微点点头,“朕这里倒有一些想法想要和你商量。” “臣不敢。万岁请讲。” “嗯,前几日,朕去你们工部的军器局,发现局中众人所用的尺规矩偏差很大。后来朕回到宫中,在兵仗局中同样发现标尺之间误差很大。以如此混乱的尺距标准做出的东西,必然是胡乱不堪。会给使用者造成不少的麻烦。就比如,同样是铳管,由于标尺的原因,每一根薄厚大小都不同,兵士们在使用时便不知道要如何装药,多则炸膛,少则枪弹无力。兵士茫然无措,将领无法预估战力,这在战场上便是失败的源头。所以,先之到工部后,要将度量衡重新制作统一起来,并且要发到全国。” “是,臣记下了。” “嗯。”崇祯点点头,“先之,前几日朕下旨新开的明法明算两科科举已经考完,这事你知道吗?” “啊,回万岁。臣已经从邸报和大明报上看到了消息。” “你觉的这两科如何?” “这。。。。。。” 第一百六十二章: 可以一试 听到皇帝的问话,徐光启犹豫着没有说话。 “但说无妨。”崇祯随意的摆摆手,可一双眼睛却紧紧的盯着面前的这个老人。 在崇祯的设想之中,工部尚书这个位置十分重要。在这个位置上的人,能不能充分支持他,将对他之后一系列的计划产生重要的影响。 徐光启低头想了想说道:“臣认为增设的这两科有弊有利。” “哦?详细说说。”崇祯颇感兴趣的问道。 “是。”徐光启躬了躬身,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就臣所知,刑部大部分职位需要既熟知大明律条,且精于评判的人才。而户部的大部分职位需要精通统计算术的人才。以前这两部官员大部分都要在进部之后,才去熟悉去学习这些事务。那样不仅致使这两部的效率低下,甚至还有一些人连基础都未掌握,便手握裁决职权。现在开设这两科科考,有刑户两部参与选才,想来便不会出现不通部务就任部职的现象。” 崇祯听着慢慢的点点头说道:“嗯,朕也认为应该由专业的人去做专业的事。” 徐光启将皇帝说的话在心中想了两遍,才明白皇帝的意思,点头说道:“万岁所言极是。对于刑户两部有专业要求的官位,安排懂专业的人才的确十分的重要。” “嗯。这个应该是先之你所说的利了吧?” “是的。” “那好,你再讲讲,弊又是什么?” “回万岁。臣从大明报上看到的消息,这两科考试不仅安排在进士科考试之后,而且对考中这两科士子之后的仕途还有着种种的限制。臣以为这样一来,读书人中最顶尖的那部分人才恐怕很难对这两科感兴趣。” “嗯。”崇祯微微点点头,“如此安排的确会有这个问题。不过,朕之所以这样做也是有原因的。好了,不说这个。先之觉得还有其他的弊端吗?” 徐光启见皇帝似乎并不想解释如此做的原因,也不敢多多问。在低头想了想后才说道:“还有一点。。。。。。” “是什么?” “臣担心此事会成司马文正口中的智伯之亡。。。。。。”徐光启说着抬起头看了看高坐在上崇祯皇帝。 听到徐光启说到一半就停了下来,崇祯微微一愣:“什么意思?怎么说一半就停了?” 崇祯抬眼看了看徐光启,就见徐光启脸上带着一副--皇帝你应该明白的神情。 崇祯不由的暗暗咧咧嘴,“和古人说话就是费劲,尤其是和有知识的古人说话还要再加一个更字。我哪知道那个司马文正是何许人?那智伯之亡又是什么鬼?” 崇祯有心让徐光启解释解释,可是那样一来,自己之前做出的那个明君的样子恐怕就会大打折扣。 “这个可恶的老头。”崇祯在心中嘟囔了一句,无奈之间,只得皱着眉头在两世记忆中苦找。 想了一会,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了。崇祯暗暗地咬咬牙,不过,好在当皇帝已经当了一段时间,也有了应对的办法。就见崇祯故作高深的微微点点头,说道:“先之,你是认为。。。。。。”说着用眼睛盯着徐光启,那意思就是你赶紧接着向下说。 果然,同前几个大臣的毛病一样,看皇帝这个表情,徐光启也认为皇帝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此时,不过是需要自己再详细的解释一下。徐光启点点头说道:“是的万岁,就像司马光在《资治通鉴》中写的那样:智伯之亡也,才胜于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朝廷新开的这两科,显然注重于选才。但臣担心过分重视才而忽视德的要求。” 听完徐光启的解释,崇祯才算明白,徐光启是担心新科会选出一批有才无德的官员。崇祯对着徐光启笑了笑说道:“先之啊,你说很有道理。放心,对此朕已有控制之法。哦对了,朕可以告诉你,朕可并不仅仅只想开这两科?” “万岁,您是说。。。。。” “呵呵。就像你刚才说道那样,明算科主要为户部选才,明法科主要对应刑部,而缩减后的进士科主要是对应礼部和吏部,过些日子举行的武举和知兵科主要是为兵部选才。如此大明六部之中还差一部。” “工部。”徐光启眉头一跳。 “对,还差你徐先之管理的工部。所以朕也想找一种为工部选专才的方法。” “万岁。”徐光启不禁站了起来,“工部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个清吏司中对。。。。。。对专业要求更重。如果能选择有专门人才以充工部,必将。。。。。。必将。。。。。。”徐光启连说的几个必将,可竟然找不出合适的词语。 看着徐光启的样子,崇祯笑了笑轻轻的摆摆手说道:“徐先之不用如此,先坐下。” 听到皇帝的话,徐光启才发觉自己太过激动连忙一躬身说道:“臣有君前失仪之罪,请万岁责罚。” “哎,听闻国事而喜,朕有什么可责罚的。坐,坐下说。” “是。”徐光启连忙再次施礼,而后重新坐下。 崇祯想了想说道:“朕也想过,但工部的情况和其他几部不同。暂时工部选才还不能同其他几部那样纳入科举的体系之中。” 看着徐光启疑惑的目光,崇祯微微笑了笑道:“对于工部,朕的想法是官吏分开。” “官吏分开?” “对,就是在一定的时间之内,工部的官员依旧按照原来的方式择选。但对于具体实施的吏员则安排一种新的方式。” “不知,万岁说的这种新的方式是。。。。。。” “在你的工部下属,开设两级书院。一级书院是对所有在工部任职的官吏进行必要的培训。另一级书院,招收合适年龄的工匠子弟或是想入工部的人员进行培养教育,定期考试,考试合格的可进工部为吏。”崇祯说完看着徐光启笑了笑说道:“先之觉得这个方式如何?” “这个。。。。。。”徐光启紧皱的眉头,尽力的思考着,“的确工部要求的专业同其他几部并不相同。按照皇帝所说,工部所需人才大部属于四民中的农工。而这两项在现今的地位很低,如果进入科考先不说有没有人会考,就是光提出这件事,就有可能引起朝堂中的轩然大波。”徐光启想了一会,似乎只有皇帝的这种方法还算可行。想到这里徐光启抬起头说道:“臣觉得可以一试。” 第一百六十三章:察言观行 乾清宫西暖阁。崇祯听到徐光启“可以一试”的回答,微微点了点头。这也就是思想并不保守的徐光启,如果是大明其他士大夫,听到要在部院中给农夫工匠开书院,恐怕连试一试都不会同意。 坐在一侧的徐光启,默默的思索着要如何组建工部书院。忽然他心中微微一动,现在岂不正是说那件事的好时机?想着,他悄悄的看了一眼坐在书案后的年轻皇帝,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注意到徐光启神情的变化,崇祯微笑着问到:“怎么,先之有事与朕说?” “啊。”徐光启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躬身说道:“回万岁,臣。。。。。。臣有一个想法不知当不当讲?” “哦,说说。” “是。万岁,刚刚您拿给微臣的那几本书,除了最后一本是臣独立所著之外,其余的那几本,都是臣与来自西夷的传教士同著。或者,本就是臣在那些传教士的帮助下直接翻译的西夷书籍。臣想如果工部要是开设书院,能不能。。。。。。能不能。。。。。。” “能不能什么?你是想说让那些西夷也进工部书院。。。。。。”崇祯眉头先是微微一挑,随即便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臣。。。。。。的确有此想法。万岁,那些传教士来我大明,虽然是要传播教义。但是,不能否认的是,这些人在数术,测绘,天文,历法,机械等方面都有着不凡的造诣。再者。。。。。。再者。。。。。。” “再者,那些人传播的教义也还不错,对吧?”崇祯接过徐光启的话头似笑非笑的看这他说道。 “是。。。。。是的。”徐光启连忙躬了躬身。 “看来,你倒是对他们的那个教义很了解啊。哦,对了。朕好像听闻你徐先之也入了那个天主教,好像还有了个教名对吧?” “。。。。。。是。。。。。。臣是得了一个教名,保禄。”徐光启低着头,脸上的神情有些难看。 崇祯盯着徐光启看了半晌,才笑了笑说道:“先之也不必为难,朕对这些传教的事情到并不保守。想那释教也是传自境外,如今在我大明不也是信者众多,传播很广。” “万岁。”听到皇帝如此说,徐光启的双眼不禁一亮,“您是说。。。。。。” “朕什么也没说。” “这。。。。。。”徐光启有些困惑的望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皇帝。 崇祯笑了笑,垂下视线想了一下说道:“让那些传教士入工部教授工匠之事,倒也不是不可。不过,其一,西夷毕竟非我族裔,其心性如何很难把握。其二,这些西夷之人来我大明有其特殊的目的,若他们入部后,利用此机会传播教义,必会引起朝中大臣的非议。有此两点。。。。。。”崇祯说到这里抬眼看着面前的徐光启。 徐光启紧皱的眉头想了想,而后躬身说道:“万岁,西夷传教士邓玉函久慕我大明声威,数年之前便不远万里来我大明。几月之前他听闻万岁登基,便一心想觐见万岁以沐圣恩。其人在得知臣要进京面圣后,便亲赴臣府苦苦哀求。臣看其一片赤诚,便携其一同进京。万岁所说那两点,臣以为可以传他入宫当面询问。如此,即可让其得见天颜沐浴圣恩,也可当面察其言观其行。请万岁圣裁。” “嗯。。。。。。”崇祯沉吟了一下,“也好,那你明日带他在宫门外候见吧。” “是。臣领旨。”徐光启连忙躬身应道。 崇祯点点头,而后看向一旁的徐应元问到:“司苑局掌印的太监到了吗?” “回皇爷,已经派人去传了,应该快到了。” “怎么如此之慢?”崇祯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再派人去催。嗯,给徐尚书端杯茶来。” “是。”徐应元应着,急忙跑到一旁端了一杯香茶捧到徐光启面前。 徐光启躬身谢恩,而后接过徐应元手中的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便将茶盏抵还给徐应元。就在此时,站在门口的高时明走进暖阁中恭声说道:“皇爷,司苑局掌印太监李德庸在殿外候旨。” “叫他进来吧。”崇祯随口说着。 “是。”高时明应了一声转身传旨。很快,一名生的白白胖胖的中年太监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李德庸进入暖阁之后,向前紧走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奴。。。。。奴婢,李。。。。。。李德庸叩见皇爷。” 崇祯坐在书案之后看着一头油汗气喘吁吁李德庸说道:“你就是司苑局掌印?” “回皇爷,奴。。。。。奴婢正是。”李德庸跪爬在地上,头上的汗冒的更甚。 崇祯上下打量这个看上去脑满肠肥的太监,皱着眉说道:“你知道司苑局是干什么的吗?” “啊?”李德庸被崇祯问的一愣。这时一旁的徐应元小声说道:“啊什么?皇爷问你那!” “啊。”李德庸吓得身上的肥肉一抖。“回,回皇爷,奴婢所在的尚苑局原本管着宫中的蔬菜瓜果。数月之前,皇爷您下旨将皇庄也归在尚苑局中。” “嗯。”崇祯哼了一声,“朕再问你,你既管着尚苑局,那尚苑局现在有多少土地?有多少依附于皇庄的农民,每年产出多少?” “回万岁,今年转到尚苑局的皇庄总计十九座,犯官查没田土五千六百七十七顷。两项合计田土两万余顷。大部分在北直隶顺天等府。依附于这些土地上的庄客农夫大约有四千多户,一万余口。。。。。至于。。。。。至于产出。。。。。。” “怎么?怎么不说了!” “回万岁,奴婢是今年二月才接的尚苑局,原来尚苑局的掌印因为贪污已经被杖毙了。不仅如此,原来那十九座皇庄中的管事太监死了十一个,剩下的几个也都被发到了皇陵。听说就算那些人没死,他们手中也都是一本糊涂账。至于那些查没的土地也差不多如此,庄中管事的不是死了,就是跑了。所以。。。。。。所以。。。。。。奴婢手中并没有以前的亩产账册。不过,自打奴婢接了这个差事后,奴婢曾请了旨巡查,现已将大部分地方都转了一遍。” “哦?是吗?”崇祯拧着眉头想了想,又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应元。 第一百六十四章:皇庄试植 听到皇帝的问话,徐应元想了想低声回道:“皇爷,奴婢记得是有这回事儿。前些日子司苑局的确多次请旨外出。” 崇祯微微皱了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德庸说道:“你既然将哪些地方都转到了,那和朕说说那些田土的情况。” “是。皇爷。司苑局所管皇庄,大多在北直隶顺天、保定、河间等府。整体上看,有一半是上等水源肥田。而中等瘠薄田、下等无水高田则占另一半。至于代管的那些犯官查没田土则分布于各地,在京城附近的集中于任丘,顺德一带。田土也以上等中等为主,几乎没有下等的薄田。” “哦?这么说你还真的都去查看过了?” “是。奴婢大部分都亲眼看过。”李德庸低着头说道。 “亲眼?呵呵,怕是坐着轿子招招摇摇的收了一圈贿赂吧!” “啊?皇爷,奴婢冤枉啊。” “冤枉?朕怎么冤枉你了?” “回皇上,奴婢没有坐轿子,奴婢是骑着马去的各地。而且,奴婢也没收贿赂啊!” “数月之间,骑行数百里,查看数十万亩土地,想来这一路应是十分辛苦吧。也是,你看上去倒真是风霜满面啊。” “啊?”听着皇帝揶揄的话,跪在地上的李德庸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是自己这个又白又胖的样子让皇帝怀疑自己再说谎话欺君。想明白之后他趴在地上重重的叩了几个头,哭丧脸说道:“皇爷,奴婢真的去了。奴婢这身肉和怎么晒都不黑的毛病都是天生的。跟奴婢近的人都知道的。哦,对了,奴婢以前还有个匪号叫‘雪团’。” 听见面前的这个油腻的中年太监报出了这么个调皮的外号,崇祯不由得一愣。他一脸古怪的用手指了指李德庸:“你?。。。。。。雪团?” “啊,是。因为奴婢体胖多汗还晒不黑,在太阳底下就像一团不断融化的雪团。。。。。。”李德庸说着一脸幽怨的看了一眼皇帝。 “哈哈。”看到李德庸的样子,崇祯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就连坐在一旁的徐光启也不禁莞尔。 看着皇帝的大笑的样子,李德庸也尴尬的随声笑着。 过了一会,崇祯才收住笑声。看着跪着的李德庸崇祯心中暗想:“原本是想吓唬吓唬这个司苑局的掌印太监,以便让他在以后的计划中能老实一点。毕竟,自己不能总将注意力放在一处,很多的事情总要安排人去干。可是没想到,没有吓唬成倒好像发现了一个肯干的人才。” 崇祯垂着视线想了想,随手端起书案上的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才说道:“没想到,你倒是个有心人。” “皇爷。奴婢自小进宫,也没什么能力。蒙先皇圣恩天启七年时晋了司苑局佥书。后来皇爷整治内宫,司苑局中原来的掌印和管理都犯了事,奴婢这才当了这个掌印。奴婢天生胆子小,而且自知能力有限,所有不敢受贿也不敢偷懒,只希望能尽量将皇爷安排的事情做好。” “嗯好。有畏惧之心,有勤勉之志都是好事。好了,起来吧。” “是。”李德庸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一个头,爬起来站到了一旁。 崇祯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徐光启说道:“先之,刚刚朕说过,朕有一种能尽快推广新作物的方法。这个方法便落到这个。。。。。。”崇祯说到这,用手指了指正在一旁正偷偷擦汗的李德庸,带着笑意说道:“落到这个大个的‘雪团’身上。” 顺着皇帝手指的方向,徐光启看了看一脸愕然的白胖太监,忍不住也笑了笑。可随即,他便反应了过来,转回头看着皇帝说道:“万岁,您是想。。。。。。想在皇庄中种植新作物?” “没错。” “万岁。”徐光启连忙站起身,“臣虽然相信,种植那些新作物必然会对大明有巨大的益处。可是。。。。。。可是。。。。。。在皇庄中种植,万一。。。。。。万一。。。。。。。” “先之。”崇祯摆了摆手说道:“新作物要想快速的推广,有一个榜样是十分重要。只有让土地的主人们真正看到摸到甚至吃到,他们才会心甘情愿的去种植。而且,朕想如果在朕的皇庄种植成功,恐怕宣传的效应会更大。” “万岁。。。。。。” “好了,朕意已决,先之就不要再说了。” “是。老臣遵旨。” “嗯。好。”崇祯点了点头,稍稍想了想说道:“李德庸,朕同徐大人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李德庸连忙躬身应道:“是。奴婢听到了。” “很好。先之啊。” “臣在。” “下去之后,让李德庸配合你做尽快的做一份方案出来,报给朕。对了,除了做方案之外,后续的事情你不用都亲力亲为,选几个你认为合适的人选,一并列在那个方案之中。选用的人身份不限,在职官员可以,无职士人也行,就是布衣平民也未尝不可。” “这。。。。。。是,老臣领旨。” “嗯,还有刚刚说到的,关于工部学院和吏员考试升迁的事情。你回去之后根据工部情况尽快出一个方案,而后。。。。。。”崇祯说到这眼珠一转,向着一旁的徐应元摆了摆手,徐应元连忙走了过来。“你去将那只黄色的盒子拿过来。” “是。”徐应元躬身应道。很快便从一旁取来一只一尺长,半尺宽,两寸多厚的皮质盒子。在这支盒子上还挂这一只精美的小金锁。 崇祯示意将那只盒子递给徐光启微笑着说道:“先之啊,这两个方案牵扯的东西较多。朕可不想因为这两件事情就闹得朝堂议论纷纷。所以,那两个方案做好之后,将它们锁进这只密折盒子,而后派妥帖之人直接递到宫门。朕会派人在那接收。对了,盒子上的锁是宫中特制的,钥匙只有你和朕有。” “这个。。。。。。”徐光启有些为难的看着皇帝,在他的心中虽然觉得这两件事或许会引起一些非议,可并不觉得有必要用不着这种不见光的方式。再者说,如果在事情办好前,不想让太多人知道,也可由自己亲自进宫递交,何必还要多这些麻烦? 第一百六十五章:密折奏事 看着徐光启的迟疑的神情,崇祯笑着眨了眨眼睛说道:“先之,接着吧。以后有什么事情除了直接在宫门求见之外,还可以将奏折密封于这个盒子之中,直接送到朕这里。” “啊。。。。。。这。。。。。。”徐光启惊愕的看着面前的皇帝,虽然一时之间想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个密奏的盒子,但是从中却可以感觉到皇帝对自己的信任。想到这里,徐光启抱着那只盒子跪倒在地说道:“是。老臣领旨,谢恩。” 。。。。。。 看着徐光启脸上带着欣喜和疑惑的施礼退出,崇祯不禁微微笑了笑。刚刚进京的徐光启并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崇祯已经在大明开启了一个,在后世满清时期的极其重要政治制度—密折奏事。 在崇祯后世的记忆之中,就有后世专家专门讲过,这个起于清顺治时期,发展于清康熙,完善于清雍正,一直延续的清朝末年的密折制度。 记得那个专家曾经讲过,这个制度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有着不少的优点:首先,密折制度可以增加皇权的神秘感。比如,在清雍正时期,一名官员一天跟亲朋好友玩“叶子戏“也就是古代的扑克牌赌博。可没玩多久,牌突然丢了一张。等到第二天上朝时,皇帝问他昨天在家干什么了,那个官员就直说和亲朋玩叶子戏。皇帝听完,从袖子里拿出昨晚上丢失的那张牌,对他说,“拿回去把那一局接着玩儿完吧。“那个官员听完被惊得目瞪口呆。 其次,密折制度可以使各级官员、尤其是同僚之间,相互监督互相提防。因为,朝中的官员谁都有可能有密折上奏的权利。所以,谁也不敢保证身边的同事同僚,会不会将自己私下做的事报给皇帝。如此一来,谁还有胆量背着皇帝做不臣之事? 还有,密折制度还可以大大提高了行政效率。密折制度可以将皇帝亲信大臣所上的奏折区别于普通奏折。并且,密折可以不用再像以前那样,由奏折的书写人、通政使司、内阁、抄写人再到皇帝的这种即繁琐又容易泄密的流程。可以直接由书写人直送皇帝面前。而且,由于皇帝对密折的重视程度很高,一般都是要优先查看,真正实现了及时的下情上达。 再有,就是实行密折制度等于广开言路。而且,因为密折奏事的权利只有得到皇上宠信的人才能享有。这在无形之中,也让密奏之权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朝中的大臣们为了获取这种权利,往往会更加献媚于上,从而进一步加强了君权。 当然,密折制在加强皇权的同时,也存在不少消极的作用。其一,由于密折的存在,让所有的大臣都变得人人自危,固步自封。在为官制政的过程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一切都以已有成文或是皇命为准。从而扼杀了官员的主观能动性和创造性,也扼杀新生事物的成长。造成了无人敢勇于任事,朝堂渐渐会变成一潭死水。 其二,由于密折言事,除了皇帝和上奏之人外,折子中的内容无人能知。某人即使被诬陷了也无处申诉,如果皇帝宠信的臣子立身不正,极易造成持宠而娇,利用皇帝的信任打击异己,破坏正常的行政程序,扰乱朝政的情况。 虽然崇祯一直认为满清时期是中国历史上,最保守最死气沉沉的朝代。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个能用极少数本族人口统治百倍千倍人口,偌大疆土的满清,在维护封建统治,维护皇权的能力上,冠绝中国整个的封建历史。 此时的大明内忧外患,如果能借用这些手段稳固自己手中的权利,将大明和自己拉出那个必死的结局,崇祯还是非常愿意的。当然,崇祯也知道无论是军机处还是这个密折制度,在强化皇权的同时也压制了整个社会的进步。如果长久以往,自己国家终究难逃被奴役的命运。所以,在崇祯将这些制度拿出来之前,就一直在不断的提醒自己,这只是一时之选不可以长久使用。 不过,虽然崇祯早在徐光启进京之前便开始启用这个制度。但是,直到今天,崇祯也才仅仅发出六只密奏盒子。 第一个密奏之权,崇祯给了现在掌管着锦衣卫事的孙祖寿。在这段时间的观察之下,崇祯已经确认,历史记载的没错,孙祖寿不仅忠心耿耿,并且还有着在明末罕见的一种品质--清廉。再加之锦衣卫的重要性,所以,孙祖寿第一个获得这个权利。 在孙祖寿之后,崇祯又将三只密奏盒子交给勇卫营的三个将领: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勇卫营不仅是当前崇祯手中最重要的力量,同时也是以后建立新式军队的榜样和种子。所以,这支军队崇祯无论如何都要牢牢的抓在手中。在明着交给那三名将领密奏之权的同时,崇祯还暗地里将第四只密奏盒子交给了勇卫营中锦衣卫军法官郎严。 除了上述五只盒子之外,徐光启得到的是第六只,也是文官重臣中的第一只。 要说起来,在崇祯登基这半年的时间之中,能得到他信任的大臣还应该有军机处的袁可立以及督师辽东的孙承宗。崇祯也曾经想将这个密奏之权交给他们。不过,让崇祯没有想到是,袁可立和孙承宗都婉拒了这个权利。孙承宗的理由是不想以阴私之举媚主。且身为大臣,言国事,无事不可光明正大。 而袁可立则一眼就看出这密奏之权的利害之处。他虽然觉得在大明当前的情形下,行这种阴私权谋之术不无不可,可是他自己却不想要这种名声。 除了孙承宗和袁可立之外,朝中的那些大臣,不是还得不到崇祯的信任,比如首辅黄立极等。就是人品让崇祯不放心,比如吏部尚书周应秋,都察院副都御使杨所修。佥都御史杨维垣。 而今天之所以将密奏之权授予徐光启,一是崇祯知道徐光启的人品学识都不错,二也是因为徐光启在崇祯之后的计划中占有着重要的位置。 第一百六十六章:一件喜事 徐光启回到的自己的府中,稍事休息后,便叫过自己的管家徐福问道:“徐福,邓先生现在做什么?” “回老爷。邓先生和茅大人正在花园中下棋。” “哦。知道了。”徐光启点了点头,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徐府的花园不大。不过,因为设计的精巧,所以这小小的空间依旧显得典雅炫美。 花园的一侧,有着一方丈许大小的池塘。碧绿如玉池水之中,立着三五茎才露尖角的幼荷。在池边数块附着嫩绿苔藓的圆石旁,是几曲青石栏杆。几株梅树枝繁叶茂,衬托着左近的数丛春花绚烂如画。从圆圆的月门处,延伸出一条蜿蜒的石径。石径之侧种植着根根翠竹。在一株茂盛的银枰之下是一张石桌,石桌之上摆放着一张松木棋坪,数颗黑白棋子散布其间。 邓玉函和毛元仪虽然坐在石桌的两旁,但两个人的心却都不在面前的棋局之上。 邓玉函手中轻轻的握着那只挂在胸前的十字架,微眯着眼睛看着一旁的绿竹。毛元仪则揉捏着手中的一颗棋子,视线虽在棋枰之上,神思却已飘荡于千里之外。 徐光启几乎已经走到了两人的身边,棋盘旁的两个人依旧各自想着心事,痴痴的发呆。 徐光启站住脚步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呵呵,两位好逍遥啊。” “啊。”两个人被声音惊醒,转头顺声看去。见徐光启就站在身边,两人连忙站起身。 三个人相互施礼后,徐光启转头看了看石桌上的棋局,笑了笑说道:“不知两位的输赢如何?” “哦。上帝。这种大明的游戏实在是太难了。”邓玉函眼睛看着徐光启摊开手说道。 “是吗?”徐光启说着转头又看了看那局棋,笑了笑说道:“哦,我怎么看着,到像是棋逢对手。” “啊。那是止生的心不在焉这里。”邓玉函看着茅元仪笑眯眯的说道。 “心不在焉这里?”茅元仪疑惑的皱了皱眉,随即苦笑着说道:“邓先生是想说,心不在焉吧。呵呵。” “对对,就是这个词。”邓玉函笑着点点头,“啊,徐大人,你今天觐见皇帝还顺利吗?” “嗯。”徐光启慢慢点点,随后便在石桌边走了下来。徐福带领着仆人将桌上的残棋收起,摆上了香茶。 三个人落座之后,徐光启看着两人说道:“今天觐见万岁倒还顺利,能看得出万岁是一个有为之君。而且。。。。。。”徐光启说的这里,面带微笑的抚了抚自己花白的胡须。 “并且什么?”邓玉函在一旁瞪着眼睛问道。 “并且,能够感觉的到,万岁对我这个老臣还是十分看重的。”徐光启轻笑着说道。 “啊。”茅元仪轻叫了一声,连忙站起身对着徐光启抱拳一揖,“恭喜徐大人。” 一旁的邓玉函稍稍想了想,随即也一脸欣喜的站起身抱拳恭贺。 “哈哈。”徐光启笑了几声,站起身对两人拱了拱手说道:“两位太过客气了。坐坐。” 三人再次落座,徐光启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的喝了一口说道:“还有一件喜事。涵璞啊,万岁已经同意明天见你了。” “哦,上帝啊。”邓玉函激动地再次站了起来,手指在胸前飞快的画着十字。随后,他对着徐光启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多谢,多谢徐大人了。哦,上帝。明天。。。。。。我要赶紧准备礼物,还有。。。。。。” 徐光启看着兴奋的几乎不能自给的邓玉函说道:“涵璞,先不要高兴,这里还有一件事。” “啊?还有什么事?”邓玉函一愣,有些紧张的看着徐光启。 徐光启略略思索了一下,便将皇帝有意在工部开始农工书院,而自己推荐了传教士担任书院的教习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不过,他并没有说皇帝对传教士的担心,只是泛泛的说了皇帝对传教士还不了解,这才想亲自见一见他。 徐光启说完之后,邓玉函同一旁的茅元仪都皱起了眉头。就在邓玉函还在默默思索的时候,茅元仪忍不住问道:“徐大人,你是说,万岁是想在部院中给农夫工匠开设书院?” 徐光启微微点点头。 “这。。。。。。”茅元仪张了张嘴,不过却没有说出什么。他犹豫的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思索邓玉函低声的说道:“您还想让邓先生这样的传教士,进部任教习?” 徐光启再次点点头。 “这。。。。。。这。。。。。。。”茅元仪一时之间真不知要说什么好了。虽然,这一路行来,茅元仪对邓玉函的学识人品都十分佩服。可是,当想到这些金发蓝目的夷人要进入大明部院,哪怕是教授那些工匠农夫也让人觉得心中异样。 这时,坐在一旁邓玉函笑了笑说道:“哦,我看,这是一件好事啊。如果我们可以进入官府,我们岂不就多了一个被认同机会,我们。。。。。。” 徐光启看着邓玉函摇摇头说道:“涵璞,即使这事能成,恐怕也不会让你们在书院中传教的。” “这样啊。。。。。。。”邓玉函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他就再次笑了笑说道:“啊,这没什么。我看这依旧是个好机会。至少我们在大明的官方有了正式的身份。而且,虽然不能在那里传教,但我们可以和那些学生建立起友谊,在离开哪所学校之后。。。。。。” 徐光启慢慢点点头说道:“涵璞说的是啊。所以,明天见驾之事十分重要,涵璞还要多做准备才好。” “哦,是的。你说的非常对。”邓玉函说着站起身,“徐大人,你还有别的是吗?如果没有,我就现行告退了。” 徐光启站起身说道:“我这里没有别的事了,涵璞你去忙吧。有什么事需要协助,尽管开口。” 邓玉函点点头,对着徐光启和同时站起的毛元仪拱了拱手,快步的走出了花园。 与毛元仪也站起身, 第一百六十七章:外民觐见 看着急匆匆走出花园的邓玉函,徐光启微微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将自己的这些朋友,送进大明的官方体系中,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选择。 沉吟了片刻,徐光启才将心事放开。他转过头,却看向站在身边毛元仪也正在楞楞发呆。 “止生啊。”徐光启叫了一声。 “啊。”毛元仪一惊,转头看向徐光启,“徐大人。” 徐光启笑了笑,伸手示意毛元仪坐下,说道:“止生,你在想什么?” “哦,没什么。” “你献书的事做的如何了?” 毛元仪苦笑的摇摇头。 “怎么?没有送出去?”徐光启皱着眉问到。 “唉。”毛元仪轻轻的叹了口气,“大人,您是知道的,如果没有相熟的人帮忙,那些人是不会轻易接收进献的。而且,就是收了,东西也会被扔到角落中积土承灰。不瞒大人,那《武备志》不仅是我的心血所在,我也想借此为机,能再次为国家效力。” 徐光启边听边微微点点头。 毛元仪继续说道:“原本,我听闻孙恺阳公,已经得旨起复。想数年之前在辽东,我曾在恺阳公帐下效力多年。这次进京献书,我原想托恺阳公相助。未成想,恺阳公已于数月之前离京赴辽。。。。。。”毛元仪说道这里再次苦笑摇头。 徐光启稍稍沉吟了一下问到:“那止生现在准备怎么办?” 毛元仪再次叹了口气,“唉,我一时也未想好。。。。。。在京中再尝试一下,不行就去辽东。” “那《武备志》呢?” “到辽东之后,再托恺阳公转献吧。” 徐光启一边听着毛元仪的话,一边思索着。当毛元仪说完之后,他停一下才开口说道:“止生啊,老夫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毛元仪连忙拱了拱手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有话请讲。” “嗯。”徐光启微微点点头,“止生,那孙恺阳虽然对你有恩,且为人真正。但是,将你那心血之作托人转交,总不如亲自将它献于朝廷。”徐光启说完侧目看着茅元仪。 而一旁的茅元仪只是苦笑了一下,并没有回话。 “止生啊。老夫如果将你献书之事上报于万岁,你可愿意?” “啊。”茅元仪惊讶的站起身,看着面色平静的徐光启,“大人,这。。。。。。” “怎么,止生不愿?” “不,不。”茅元仪连声说着,一张脸激动着通红。他对着徐光启一躬到地,“徐大人愿伸援手,元仪怎会不愿?元仪铭记徐大人的厚恩。” “呵呵。”徐光启轻声的笑了两声,摆了摆手,“止生太过多礼了。老夫愿意相助也不单单是为了你止生个人,老夫也是为了我大明英才不被埋没。” “啊,不敢当老大人之赞。”茅元仪再次躬身说道。 “止生客气了,不说你原本在辽东的那些功绩,单单看你所辑的《武备志》便可看出你茅止生之才。”看到茅元仪还要谦虚施礼,徐光启再次摆了摆手,“止生不要过谦。”徐光启说着沉吟了一下才说道:“这样,明日老夫会引荐邓玉函见驾。如果有可能的话,老夫会将止生之事面奏万岁。你看可好?” “止生,全凭老大人做主。” “好。既如此,明日你也同老夫一起到宫门外候旨吧。嗯,还有一点。如果事情顺利,万岁说不定会传见于你,所以,你也要好好做些准备。” “是,是。”茅元仪连声应着,两只手不停地相互攥捏着。 看着茅元仪既兴奋又紧张的样子,徐光启笑了两声:“呵呵,止生不用在陪老夫了,快去准备吧。” “是,是。止生告罪。”茅元仪再次躬身一礼,而后飞快的走出了花园。 看着消失在园门处的身影,徐光启微微的笑了笑。他端起石桌上的茶盏轻轻的抿了一口,脑海中开始不停地回忆今天见驾时的一幕幕画面。 片刻之后,徐光启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用力的挺了挺稍稍有些弯曲的脊背。然而,随着一声轻微筋骨之声,徐光启就觉得自己腰背处一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一旁侍立的徐福看见徐光启的样子,连忙跑过来搀扶住他的手臂,“老爷,您怎么了?” “无事,无事,可能扭到了腰。” 。。。。。。 乾清宫西暖阁中,崇祯将手中的那本奏折放在一旁。相同内容的奏折,近期崇祯已经看过不少。虽然这些上奏的官员每次都在用不同方式表述,但是他们其实都在说着同一件事,希望自己能够追封并抚恤死于冤案的诸臣。而他们口中,这些死于冤案的大臣,显然是指着被魏忠贤阉党所杀的那些东林党人。从这些奏折中能够看得出,那些重回朝堂的东林一系,已经有些安耐不住了。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试探自己的想法。而这些奏折恐怕就是他们重开党争的第一步了。 “明末的党争啊,真是已经刻在了这些大臣的骨子里了。”崇祯想着不禁暗暗摇了摇头。 崇祯放好那份奏折,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随意的活动者因久坐而有些发麻的身子。 就在这时,侍立在一旁的徐应元,笑眯眯的走过来躬身说道:“皇爷。” “嗯?”崇祯瞥了他一眼。 “皇爷,工部尚书徐光启带着一个夷人在宫门处求见。” “哦?”崇祯这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曾经说过要见见那个西方的传教士。“好吧,叫进吧。” “是。” 很快,在徐应元的带领下,徐光启同一名有着欧洲面孔的传教士走进了暖阁。 “臣,工部尚书徐光启参见万岁。” “外民,天主教耶稣会教士,邓玉函参见大明帝国大皇帝。” 走进暖阁的两个人,跪倒在地,叩头施礼。 “嗯,免礼平身吧。”穿越后第一次见到外国人,让曾经的体育老师不由的正了正坐姿。毕竟在后世,多年受到的教育,都让他觉得不能在外国人面前丢了风度。 “是,臣谢恩。”“是,外民谢恩。”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恭声应道,而后起身立在一旁。 第一百六十八章:呈献贡品 崇祯抬起头看着站在在一旁的邓玉函开口问道:“你就是邓玉函?” “是的,皇帝陛下。”邓玉函躬身应道。 “你是那国人?” “哦,陛下,我出生在莱茵河畔的康斯坦茨。现在那里属于神圣罗马帝国。”邓玉函微微鞠了一个躬,毕恭毕敬的回答着。 “神圣罗马帝国?”崇祯在记忆之中搜寻了一下,发现自己实在是对着这个帝国没有太多的印象。在他的心中,与罗马有关的,大概就是那部关于角斗士的电视剧和意大利足球赛中的罗马队了。不过他也知道,前面的那个应该是在很久以前,而后面的那个应该在很久之后。想到这里,崇祯不禁撇了撇嘴,心中暗想:“没想到历史不好的人,竟然连穿越后的乐趣也会少上很多。” 一直在偷偷关注着皇帝表情的邓玉函,看到大明的皇帝陛下在问完自己国别之后,除了微微撇了撇嘴外,便不在说话。 邓玉函心中不禁有些着急,他可不愿意让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此错过。想到这里,邓玉函连忙躬了躬身说道:“尊敬的大皇帝陛下,我此次代表天主教耶稣会来到贵国,给陛下带来了一些小小的礼物,希望陛下可以接受。” “哦?你还给朕带来了礼物?” “是的。” “那好,呈上来,让朕看看。” “是。”邓玉函躬身答应着。 很快,在邓玉函的指挥下,高时明带领着一群太监,将十几件礼物摆放到了崇祯的面前。 崇祯对这些进贡给皇帝的礼物,也充满好奇。见东西放好便站起身,准备走过细看。这时,徐应元却走到崇祯身边低声的说道:“皇爷,要小心啊。” 崇祯侧头看了徐应元一眼,徐应元躬着身子低低的声音说道:“皇爷,夷人不懂礼数,别让他惊了圣驾。” “啰嗦。”崇祯皱着眉,轻轻的斥责了一声,继续向那些礼物走去。 一旁的邓玉函看到皇帝似乎对那些礼物感兴趣,心中不由得一喜,便想上前帮皇帝讲解。可就在这时,一旁的徐应元忽然大喝一声:“大胆!还不退下。” 尖细的声音,让暖阁中的众人都是一惊。 崇祯皱着眉停下了脚步,而邓玉函与徐光启心中都是一抖。 “皇爷。”徐应元尖声的叫了一声,跪倒在地,“皇爷,那个夷人非我族裔,还请皇爷小心啊。奴婢请旨招侍卫进阁侍候。” 看着徐应元一脸忠贞的样子,崇祯有些奇怪的说道:“徐应元,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了?这是在朕的寝宫,难道还会有人刺王杀驾不成?” 听到皇帝口中说出了‘刺王杀驾’这个词,一旁的徐光启再也站不住了。他连忙跪倒在地,叩头说道:“万岁,老臣敢用身家性命担保,传教士邓玉函没有一丝对万岁不敬之心。” 一旁的邓玉函显然已经被,突然面前的这一连串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直到听见徐光启跪下说的那些话,才反应了过来。他也连忙跪倒说道:“大皇帝陛下,我从遥远的国度来到大明,来到北京。向陛下进献礼物,只是想表示对皇帝的尊重。请陛下明鉴。” 崇祯看着跪倒在地几人,无奈的摇摇头,摆了摆手说道:“行了。朕都知道,都起来吧。一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的。” 看着一众人站起身,崇祯便不再理会他们,一个人走到哪些物品前看了起来。 摆在那些礼物最前面的,是一只装饰的极致精美的硕大机械钟表。而在这支钟表的旁边还放着六七只大小不一其他钟表。看到这些钟表,崇祯不由得在心中暗暗的一晒,“看起来,中国皇帝喜欢西洋钟表是出了名了。从明到清,钟表都是这些洋人进献的重头戏。” 看过这些华美的钟表,崇祯走到发在一旁的几张大幅油画前。这些油画都画的十分精细。崇祯上下打量着这几张油画,心中忽然一动,这些油画之中,不会有那几个西方文艺复兴时期的大师的作品吧?要是真有,那以后摆在博物馆中,说不定能让那些老外羡慕死。想到这,崇祯示意一旁的小太监将那些画作,一幅幅的展示在自己面前。可惜,体育老师出身的崇祯,除了知道那个微笑的女人之外,就只知道那颗扭曲的向日葵了。挨排看过之后也没发现有一张认识的,便随口问道:“这些画都是谁画的?” 站在一旁的邓玉函连忙站在原地说了几人的名字。崇祯挑着眉毛琢磨半天,也没将邓玉函口中外语的发音同心中那几个人的名字对上。崇祯索性也不再想,直接问道:“这里有没有,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基罗的画?” 邓玉函同样将皇帝口中中文发音的名字在脑海中对应了半天。不过,他越琢磨越觉得惊讶。他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东方皇帝吃惊的说道:“皇帝陛下,你是说米开朗基罗??博那罗蒂,拉斐尔??圣齐奥,列奥纳多??迪??皮耶罗??达??芬奇吗?” 崇祯同后世大多数人一样,对着这三个艺术家也就只知其名,至于姓氏什么的完全不知道。不过,看邓玉函那个样子,八成说的就是自己心中的那几个人。所以,崇祯侧头看了看邓玉函,微微点点头。 “哦,我的上帝啊。真的没有想到,大皇帝陛下您尽然知道,欧洲的这几个伟大的艺术家。不过,非常的遗憾,这次我们没有带来他们的画作。”邓玉函先是惊讶万分,不过最终还是遗憾的摊开了手。 听到邓玉函的回答,崇祯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也没太往心中去。他心中暗想:“什么时候,等自己把大明的事情撸顺了,再派人去欧洲都来得及。再说,到那时候世界最伟大的艺术家的头衔还说不定会戴在谁的头上呢。” 崇祯对着邓玉函微微点点头,便继续向下看去。摆在这几幅油画之后的是一箱装饰印刷的极其精美的书籍。崇祯从中拿起了一本,随手翻看着。看了几眼,崇祯发现这本书并不是印的英文,所以,崇祯很干脆的一点都看不明白。正当他想将书放回去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急忙又将书打开,捻着书页细细的看了起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惊喜发现 如果说,当邓玉函听到面前的这个年轻皇帝,说起欧洲那几个著名的艺术家时,心中感到十分惊讶的话。那当大明的皇帝开始细细的阅读那本德文书籍时,邓玉函感觉到得就是无比震惊了。 崇祯皇帝捏着手中的那页书,反过来调过去的看了两遍,又皱着眉想了一下,才转头对着邓玉函问到:“这本书是你从欧洲带过来的?” 听到皇帝的问话,邓玉函竟然先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才回答道:“是的,是的陛下。” “这本书,产自哪里?” “啊,它的作者是。。。。。。”邓玉函还未说完,就被皇帝出声打断,“朕是问你,这本书是在哪里被制出来的。” “啊?”,邓玉函疑惑的皱起眉头,心中暗想:“不问作者,问制造者?什么意思?哦,明白了,一定是皇帝陛下在这书中发现了印刷的错误,所以才会询问是在哪里制造的。”认为自己终于明白了皇帝意思的邓玉函,侧头想了想回答道:“皇帝陛下,这本书应该是在意大利印制的。哦,意大利就是。。。。。。” 崇祯抬起手摆了摆说道:“朕知道意大利,朕曾经还是。。。。。。”崇祯悬一悬没把意甲球迷的这个称呼公布出来。好在,他反应比较快,将最后几个字同一口空气一起咽进了肚子。 邓玉函睁大了眼睛看着东方皇帝那异样的神情,心中一动。皇帝刚刚提起的达芬奇是意大利人,这本书是在意大利印制,而他最后那半句虽然没有说完,但也猜得出,应该也和意大利有关。如此看来,之前的利玛窦教士这个意大利人真的给大明的皇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既然是这样,那自己就要给教皇写信了,要尽量派遣意大利籍的传教士来大明。 就在邓玉函心中胡乱猜想的同时,崇祯皇帝已经离开了那箱图书。不过他并没有将手中的那本书放下,而是随意的拿在手中。 就在那箱图书的旁边,摆放着一只精美的银白色的铁盒。崇祯示意一旁的太监将铁盒打开,就见在这只不算大的盒子中整齐的摆放着一叠稿纸。崇祯将手中的那本书,递给身边的徐应元,将那些稿纸拿了起来。 “哦?竟让是谱子?”崇祯有些惊愕的说道。 “是的,陛下。这些都是欧洲最著名的乐谱。” “呵呵。”崇祯笑了笑,“乐谱?可惜朕这里可没有演奏他的乐器。” “啊?这。。。。。。”邓玉函有些愕然的看着崇祯。 “怎们?”看见邓玉函的神情有些异样,崇祯微微皱着眉问到。 “呃,皇帝陛下,是我的过错。我曾听闻我的利玛窦前辈,曾经给大明进献过一具西洋乐器-雅琴。所以,我这次才专门收集了数首,极其优美的音乐想要进献给陛下。可。。。。。。是我准备的不好,请陛下原谅。”邓玉函说着尴尬的鞠了一躬。 “哦?有这事?”崇祯疑惑的看着身边的徐应元,徐应元反着细长的眼睛想了一下,才小声回道:“这事奴婢似乎听说过。不过。。。。。。那好像是几十年前,万历年间的事情了。现在奴婢也不知道,那琴还在不在。” “嗯,那你就在宫中好好找找,朕到对这些曲子有点兴趣。” “是,奴婢遵旨。”徐应元满脸堆笑的点头应道。 崇祯将手中的乐谱放回到那只盒子之中,向摆在最后的几件物品走去。 “咦?”当看到摆在箱子中的那几件东西,崇祯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他微微的躬下身从那只箱子中拿起了一件,在手中细细的看着。 这是一只看上去不到一米长的金属棒,在棒身处用金银细丝编织着华美的花纹,数颗炫目的宝石镶嵌其中。在这根金属棒的两头,也用刻印着花纹的皮革保护着。 “尊敬的皇帝陛下,这是。。。。。。” “不要说。”崇祯出声制止了邓玉函的话。而后,他又仔细的端详着手中的这件物品。片刻之后,就见他微微的点点头。而后小心的取下两头的皮革护罩,轻轻的用手一拉。随即,那金属棒便传出‘卡’的一声轻响。 这响声虽然不大,却十分的突然,将一直跟在崇祯身边的徐应元吓了一跳。他脸上的肥肉猛的一抖,正当要劝皇帝小心之时,就见皇帝已经兴冲冲的拿着那只金属棒棒走出的暖阁。 “唉,皇爷,等等奴婢。”徐应元轻唤了一声,抱着手中的那本书,急忙的跟在皇帝的身后向外走去。然而,当他走到徐光启邓玉函身边时,他却微微的撇了撇嘴,低低的哼了一声。 此时的徐光启与邓玉函,已经被崇祯皇帝的一连串举动惊得目瞪口呆。两个人都想不明白,身处皇宫内院的皇帝陛下怎么会认识这件东西。可就在两个人惊讶之时,徐应元那声低低的冷哼,让两个人都了一愣。邓玉函疑惑的看了一眼徐光启,徐光启却皱着眉头微微摇摇头。 片刻之后,就见一名小太监从门外跑进来,对留在暖阁中的两个人说道:“皇上有旨,让二位到殿口去。” “是。”两个相互看了一眼,躬身应道,而后随在那名小太监的身后,走出了西暖阁。 果然,当两人一出暖阁的门,就看到,崇祯正站在乾清宫的殿口,手中举着那只千里镜向四处看着。而大太监徐应元则躬着身子站在皇帝的身后。 感觉到徐光启两人已经到了自己身边,崇祯这才放下手中的千里镜,转头看着两人笑着说的:“不错,这只单筒望远镜做的还不错。” “单筒。。。。。。望远镜?”徐光启邓玉函两人被皇帝口中新词说的有些发愣。两人相互看了看,在心中思索了一下,才发现皇帝口中的名词竟然出奇的合适。 看着两人的表情,崇祯皱了皱眉头,“怎么?朕说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陛下能喜欢这件。。。。。。单筒望远镜,我觉得非常非常荣幸。”邓玉函满脸笑容的躬身说道。 第一百七十章:三条底线 看着邓玉函恭敬的样子,崇祯大笑了几声,随手将望远镜递给身边的徐应元后,对着邓玉函说道:“好,很好。朕很喜欢这件礼物。” 崇祯有些兴奋的在原地走了两步,说道:“你这次带来了几只?都是这种吗?” “啊,回陛下。外民这次一共带来了三架千。。。。。。呃不,一共带来三架望远镜。除了这只之外,还有一架是双筒望远镜,一架大倍数天象望远镜。” “天象望远镜?”崇祯有些惊愕的问道。 “是的。”邓玉函的脸上挂着不易被察觉的得意,“陛下,那是一架真正的大倍数天象望远镜,是由我的朋友伽利略亲自制作的。用它可以看到很多以前根本看不到的星空异象。。。。。。” “等一下!谁?你刚刚说的是谁制作的?”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崇祯不由得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邓玉函。 “啊。。。。。。”邓玉函却被崇祯激动的样子吓了一跳。他心中忽一凛,猛然想起,在走进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前,这个国家的那些官员包括自己的朋友徐光启,都曾警告所过自己。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年纪极轻的东方皇帝的手中,掌握着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权力。他可以轻易的决定,这个国家中任何一个人,一个家族的命运与生死。想到这里,邓玉函不禁将身子尽量的躬了躬,小心的回答道:“大皇帝陛下,制作那具天象望远镜的是意大利人伽利略伽利雷。他也是小民的朋友。” 崇祯在嘴中叨念了两遍邓玉函说出的那个发音,越念越觉得像那个已经将自己的画像挂满了中国学校的人。崇祯想了想再次问道:“你说的。。。。。。是不是就是从比萨斜塔上向下扔铁球的那个伽利略?” “啊,是的。就是他。他的确做过那个实验。”现在的邓玉函,已经不再惊讶皇帝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发生在遥远欧洲的事了。毕竟一个被称作天的儿子的人,总会有他神奇的地方。 “你和他是朋友?”崇祯看着邓玉函问着。 “啊。。。。。。是的陛下,我和他都是灵采研究院的院士。伽利略在1611年4月成为灵采研究院成立以后的第六名院士,而我比他晚一个月,是灵采研究院第七位院士。” “哦?是这样。”崇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这个不远万里来到中国的传教士,眼中漏出的光芒,让邓玉函一阵紧张。“呵呵,好,很好。走,随朕会殿中说完。” 崇祯说完,转身,快步的向殿中走去。可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身后徐应元突然惊叫了一声:“哎呦!” 崇祯诧异的转回头,就见徐应元一只手抱着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着那只望远镜,胖脸已经吓得煞白。崇祯皱了皱眉头,问道:“徐应元,你又怎么了?” “哎呦,皇爷,奴婢不小心,也从这东西之中看了一眼。可吓死奴婢了,这。。。。。。这个东西,怕不是件妖器吧!” 听到徐应元将那件望远镜说成妖器,徐光启不由得心中一惊。他飞快的扫了一眼年轻皇帝的神色,便准备跪下替自己的朋友解释。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动作,就听崇祯嗤笑了一声说道:“切,妖什么妖,别不懂在这装懂了。你少说两句吧,尽给朕丢人。”崇祯说完,便不在理会徐应元,继续快步的走回暖阁之中。 当徐光启与邓玉函重新在暖阁中站好之后,端坐在龙椅上的崇祯开口说道:“邓玉函,你送的这几件礼物朕都还喜欢,你有心了。今天,朕招你进宫原因,想必徐先之已经同你说过了吧?” “回皇帝陛下,徐大人已经同外民说了。” “嗯。那好。朕问你,愿不愿意入工部书院任教?” “回陛下,外民十分愿意为大明皇帝陛下效劳。” “很好。不过,朕,知道你们来大明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朕可以告诉你,朕在这些事情上是很开明的。只要是世间善法,只要不影响皇家的统治,只要不和大明美德良俗相抵触,朕都可以给他们一个机会。” “哦,太好了。感谢上帝,感谢陛下。。。。。。”听到崇祯的话,邓玉函激动地面色发红。 “先别高兴,朕还没有说完。”崇祯对着兴奋的邓玉函摆了摆手,“朕刚刚说的那三条不仅是对你们,也是对所有想在我大明传教的教派最基本的要求。如果触碰了这三条,可别怪朕无情。” “陛下,外民明白。”邓玉函低头应道。 “嗯。除此之外,你们既然要入工部书院,朕还有几个要求,第一,不许你们在工部书院中传教。第二,不许你们利用朕给你们的身份传教。第三,不许将你们宗教中的习惯带进书院之中。” “这。。。。。。”邓玉函皱着眉想了想,最终在崇祯慢慢变得清冷的眼神中点点头。“好的,陛下。我们会按照您的要求去做。” “嗯。”崇祯慢慢点点头,“答应就好。”崇祯垂下视线想了想说道:“放心,朕也不会只提要求。传旨,所有入工部书院任教的传教士,选一人赏七品书院主事,其余之人赏大使副使官职。”崇祯说完便看着面前的邓玉函。 “还不谢恩?”看邓玉函愣在原地,徐应元在一旁尖声的叫到。 在邓玉函的心中,其实并不想接受大明的官职。他听到徐应元的叫声之后,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徐光启。 徐光启暗暗点点头,邓玉函这才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跪下施礼说道:“外民谢恩。” 崇祯微微的点点头,只要将这些人纳入官员体系之中,他们必然就会受到官员体系的约束,这比让他们保留原有身份要好管理的多。 “邓玉函,你可有字?” “回陛下,外民的字是涵璞。” “涵璞?好。涵璞你回去之后,和徐先之一起好好商量商量这个工部书院的章程。这个工部书院所传授的东西,教授的人员,入院学的生员都和大明的一般书院不同,所以你们不用按照一般书院的样子来。可以创新,只要合适即可。对了,你不是灵采研究院的院士吗?朕看可以将欧洲书院的一些东西借鉴过来。”崇祯说看了两人一眼,“事情想好之后,详细的写一个折子。。。。。。嗯。。。。。。以密折的方式递上来。” “是,臣领旨。”徐光启同邓玉函相互看了看躬身应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元仪觐见 “嗯。”崇祯轻轻的点了点头,“你们退下吧。” “啊,陛下,臣还有一事。”徐光启连忙躬身说道。 “哦?先之,还有何事?”崇祯有些疑惑的看着徐光启。 “回陛下,原翰林院待诏茅元仪,想向朝廷进献一部他编辑的图书。” “哦?”崇祯挑了挑眉,望着徐光启说道:“这个茅元仪是何许人?他想进献什么书?” “回陛下,茅元仪字止生,归安人。原广西兵备佥事、河南副使茅坤之孙。此子自幼喜读兵农之道,成年后熟悉用兵方略以及九边关塞。他曾担任过经略辽东的兵部右侍郎杨镐的幕僚,后为兵部尚书孙承宗所重用,因功被荐为翰林院待诏。不过,由于阉党专权,孙承宗被去职,茅元仪也随之被削籍,天启六年告病归乡。不过,此子为国效忠之心犹炽,今闻万岁登基,他便直驱入京,想将他精心编制的《武备志》献于万岁。” “茅元仪。。。。。。”崇祯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在后世的记忆中似乎隐隐的对这个名字有着一丝印象。“他那本《武备志》你看过吗?是一本什么书?”崇祯随口问道。 “陛下,茅元仪所编辑的《武备志》共两百四十卷,分为《兵诀评》《战略考》《阵练制》《军资乘》《占度载》五门。臣虽未完整读过,但仅从臣读过的那几卷看,这部书的确可算一部上乘之作。” “哦?竟然能让先之如此看重?那朕都想见见这个人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回陛下,此子的父亲与臣关系莫逆。此次臣进京他便与臣同行。此时正在宫门处侯旨。” “哦?也是与你一同进京?呵呵。”崇祯听完徐光启的话笑了笑,“先之啊,你此次进京到是带了不少人啊?还有没有没说的,一起说出来吧。” 徐光启被皇帝说的老脸一红,连忙躬身说道:“请陛下恕罪,随臣进京的只有邓玉函与茅元仪两人,再无其他。” “呵呵,先之不用尴尬,朕只是开个玩笑。”崇祯笑了笑,而后对站在一旁的徐应元说道:“传旨,让茅元仪觐见。” “是。”徐应元恭声应道。 。。。。。。 随在引领的太监身后,茅元仪只觉得自己仿佛正走在梦境之中。虽然从昨日开始,就曾无数遍的幻想,如果能有幸得到万岁的召见,那会是一种什么情形。不过,每当想到这里时,自己都会强行的打断思路。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幕僚出身的从九品小官,即使有徐大人的推荐,即使有那部自己呕心沥血编辑的《武备志》,日理万机的天子也绝不可能接见自己。 虽然在心中不停的如此告诫自己,但站在宫门前的茅元仪的精神却一直绷得紧紧的,那颗心似乎也紧张的随时都要从嗓子眼中跳出来。茅元仪不停的暗骂着自己没出息,就这种心态又如何能为大明执戈边陲。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消失,茅元仪的那颗心终于的慢慢沉静了下来,他总算是能将眼中看到的景象送进脑海。可就在茅元仪,偷偷的打量宫门附近的景物之时,一个尖细的声音忽然响起:“我说,那个是茅元仪啊!” 茅元仪一愣,似乎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 “茅元仪在不在?茅元仪!”那个尖细的声音又连着叫了几声,一群等在宫门请见的官员们相互的看着,谁也不知道这个茅元仪是哪一个。 正当那个太监有些焦躁的又叫了一声,茅元仪这才反应了过来,他连忙几步跑到那个太监的面前,深深的施了一礼说道:“啊,公公。草民便是茅元仪。” 那个小太监挑着眉毛看了看面前的茅元仪说道:“你就是茅元仪啊。” “是是,正是草民。” “呵。你的心还真大啊,杂家在这儿这么叫你,你都能装作没听见啊?” “啊,不敢,不敢,草民刚刚有些走神。请公公见谅。”茅元仪连忙躬身说道。 “哼。”那个小太监哼了一声,挺了挺干瘦的身子说道:“万岁有旨,茅元仪觐见啊。” “啊。”听到小太监的话,茅元仪就觉得身上所有的血,似乎在一时间都涌到了头上,整个人瞬间愣在了原地。 看见茅元仪一脸惊愕的呆站着,小太监不禁撇了撇嘴,怪声怪气的说道:“怎么着?你还打算抗旨不尊吗?” 听到小太监的话,茅元仪终于清醒了过来,他连忙跪倒说道:“草民不敢!草民茅元仪领旨。” 小太监侧着头看着茅元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头。直到茅元仪站起身,才开口说道:“行了,跟着杂家来吧。”说完转身便向宫门走去。 金碧辉煌的宫殿让茅元仪目眩神秘,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乾清宫的门前的,直到那个小太监让自己在门前等候时,纷乱的心情才慢慢平静下来。没等多久,就听一连串的传呼之声从宫中想起,茅元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指引下走进宫门。 。。。。。。 坐在书案之后,崇祯看着刚刚走进暖阁茅元仪,就见这人大约三十几岁年纪,身材中等,眉梢眼角处带着些许风霜之色。 “你就是茅元仪。” “是,草民便是茅元仪。” “听徐光启说,你曾去过辽东?” “是的,万岁。草民年轻时酷爱兵法,后将多年搜集有关兵法、战具、器械的资料汇辑成一部《武备志》。并于天启元年刻印。也正因为这部书草民侥幸得了一个知兵的名声。被大学士孙承宗任为赞画,随在恺阳公的身边赴辽东,抵御建虏的进攻。” “哦?如此说,你对辽东应该很了解了?” “回万岁,草民不敢说对辽东所有的事情都十分了解。但草民在辽东期间,曾与同僚鹿善继、袁崇焕、孙元化等人一起,在山海关内外考察地形,研究敌情,并且,草民还曾受命到江南筹集过一些战舰,加强辽东水师。所以对辽东的水路也有一定的了解。” “哦?”听到茅元仪如此说,崇祯的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如果,茅元仪真像他所说的那样,这个人到不失为一个人才。 第一百七十二章:陈年旧账 从乾清宫退出来的三个人,随在一名太监的身后,沉默的向宫外走去。直到走出宫门,来到等在宫外的徐府家人处,茅元仪才下意识的长长呼出一口气。而在他身边的邓玉函也抬起手轻轻的抹了抹头上的汗水。 徐光启看着两个人,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怎么样?第一次见驾感想如何?” “威严。”邓玉函面带苦笑的说道:“我在欧洲,也见过不少君主和皇室成员,在他们的身上从未有过这种威严的感受。而且,在威严之外,我还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怎么说。。。。。。应该是神秘吧。” 徐光启先是一愣,随后轻声的笑了两声:“呵呵。神秘?涵璞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邓玉函回想着刚刚觐见时的情景,慢慢摇摇头说道:“我想不出,皇帝陛下是如何知道的那些事情的。。。。。。现在,在我的心中只觉得皇帝陛下犹如神灵一般。”邓玉函说着下意识的在胸前划着十字。 听着邓玉函的话,徐光启也不禁开始回想着,最近的这两次同新皇见面的情景。片刻之后,徐光启两道花白的双眉猛地向上一条,“呵呵,上天给我大明降下明主,我大明中兴有望。” 徐光启感叹了两声,却发现茅元仪正双眉微锁,一声不吭的站在一旁。 “止生,你在想什么?” 茅元仪苦笑着微微摇摇头,“没想什么?” 徐光启视线微微一垂随即笑道:“止生是觉得万岁没有当面下旨,心中有些担心吧。” 茅元仪再次苦笑了一下说道:“以一介草民之身,得到万岁的召见,元仪已经是极其幸运,又怎么敢再妄求其他。唉。。。。。。”茅元仪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 徐光启开导道:“止生不用太过着急。万岁既然已经收了你进献的图书,想来必会有恩旨降下。” “怕就怕,万岁日理万机,将这件事。。。。。。”茅元仪神情中带着烦愁说着。忽然,他神情一动,抬眼看着徐光启嚅嗫的说道:“徐大人,万岁身边的徐总管。。。。。” “徐总管?你是想。。。。。。”徐光启眉头一皱,望着茅元仪问道。 茅元仪的面色有些发红,他微微垂下视线说道:“也不求别的,只是想在必要的时候,能提醒一下陛下。” 看着茅元仪的样子,徐光启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唉,止生啊。你的心情老夫可以理解,可是。。。。。。”徐光启说的这里微微摇摇头。 “怎么?”茅元仪疑惑的抬起头。 “止生,你知道利玛窦传教士进京的事吗?”徐光启神色有些暗然的说道。 茅元仪想了想说道:“曾有耳闻。” 徐光启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高高的宫门说道:“二十几年之前,万历二十八年六七月间,利玛窦曾带着庞迪我神父和献给皇帝的礼物由南京启程进京。中途由于大太监马堂的讹诈和阻挠,他们在天津耽搁了近半年的时间,一直到万历二十九年的二三月间才得以进入京城。后来,又经过不少的挫折,最终才见到了万历皇帝。但是他们所携带的礼物,大半被马堂贪占。事后马堂虽然受到了皇帝的处罚,但是这也让这个太监记恨上了这些进京的传教士。而那个太监马堂与现在的总管太监徐应元关系匪浅,所以。。。。。。” “您是说。。。。。。那个徐总管也对。。。。。。”茅元仪说着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邓玉函。 徐光启点点头说道:“是的。今天觐见之时,那个徐总管有数次说的话都十分的狠毒,如果不是万岁圣明,恐怕。。。。。。” “可。。。。。。”茅元仪有些挣扎的看了徐光启一眼。 徐光启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太监们身体不全,做事往往十分的偏激。你和涵璞都是由老夫引荐到御前的,所以,那个太监恐怕已经将我们当成了一体,所以。。。。。。”徐光启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着茅元仪有些歉然的说道:“也怪老夫事先没有想到这些,所以。。。。。。愧对止生啊。” “啊。”听到徐光启的话,茅元仪连忙抱拳一躬,“徐大人,您说的哪里话来。如果,没有您的引荐,元仪恐怕连书都难以献进,更别提面见当今万岁了。”茅元仪说到这轻轻的吐出一口气,“您刚刚不是说过吗?当今万岁乃是圣明之君。想来必能体谅元仪这颗报国之心的。” 徐光启看着茅元仪微微点点头,“好。止生能如此之想甚善!走,随老夫回府。”徐光启说这,对站在一旁的家人挥了挥手。徐府的家人们连忙将三个人的马牵了过来。徐光启三人在家人的帮助下翻身上马,而后向着徐府的方向走去。 此时的乾清宫的暖阁之中,徐应元弓着身子从一只精致的木箱中,拿出一本书,将它轻轻的放在崇祯皇帝的手边。 崇祯停下手中的朱笔,侧头看了看旁边的哪本书问道:“这就是那个茅元仪进献的《武备志》?” “回皇爷,就是这个。”徐应元媚笑这回答道。 崇祯将手中的朱笔放下,拿起那本书随手翻看着。这时,就听徐应元在身边小声的说道:“皇爷,说起来,这个茅元仪也真是的。” “怎么?”崇祯眼睛依旧在书上,随口问道。 “呵呵,皇爷没听他说啊,这书天启初年就已经印出来了。皇爷您说,他为什么现在才将它献出?” 崇祯斜着眼睛看了徐应元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容说道:“哦,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想起来了。那你说,他这是为什么?” “呵呵,奴婢不敢说。”徐应元连忙将肥胖的身子又躬了躬说道。 “有什么不敢说道。你可是朕身边最亲近的人啊。” “奴婢不敢。奴婢谢皇爷信任。那。。。。。。那奴婢就说了?” “说吧。” “哎,就奴婢看,这个茅元仪呀,就像那些上赶着往宫中送那些稀奇古怪的花花草草的人一样,想着凭这些新奇换个官做。呵呵。” “呵呵。”崇祯随口的笑了笑,将手中的书随手放到一边,而后转过身面带微笑的看着徐应元。 第一百七十三章:竟然是他 被皇帝的目光紧紧盯着的徐应元,开始的时候还能躬着身一脸媚笑的回应着。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消失,皇帝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冰冷。徐应元只觉得似乎有千百把刀剑在围着自己旋转,似乎只要皇帝心念一动自己就会被千刀万剐。 徐应元的那张胖脸变得刷白,一滴滴的冷汗顺着额头不停的滴落。 “哼!”崇祯低低的一声冷哼,可在徐应元听来,却犹如晴天霹雳。徐应元浑身一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不停的磕着头一边带着哭音说道:“奴婢有罪,奴婢有罪。皇爷饶命。皇爷饶命。” “有罪?呵呵,朕到不知,你有什么罪?”崇祯淡淡的问道。 “奴婢,奴婢不应该多嘴。”徐应元尽量蜷缩着身体,就像一颗团在地上的不停颤动的肉球。 “哼!你仅仅就是多嘴吗?徐应元,这些日子,朕是不是对你太过放纵了?今天你说的那些话,是打量着朕听不出来吗?你是不是也想当当九千岁了?” “啊,奴婢不敢!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徐应元听皇帝的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森然的寒气,肥胖的身子抖动的更加厉害。在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在不久之前,被打死在皇宫之中的那些太监的惨叫声。 徐应元跪伏在地上拼命的磕着头,没有几下额头上便一片青紫。 “行了!”崇祯恼怒的喝了一声,盯着徐应元一字一顿的说道:“徐应元,念你这段时间侍奉朕还算用心。这次,朕就不要你的这条狗命了。消减你一切的职务官阶,给朕滚出去!” “皇爷。。。。。。”徐应元满脸泪水的惨叫了一声。 “怎么?”崇祯两道浓眉一挑,“真要朕取了你的狗命!来人!”崇祯低声的叫了一声。站立在门外的锦衣侍卫,连忙进殿施礼:“万岁。” 崇祯皱着眉指着趴在地上的徐应元说道:“将这个狗东西叉出去。” “遵旨。”两名锦衣侍卫躬身应道,随后走上前一人一边将徐应元从地上脱了起来,拽出了暖阁的大门。 “呼。”崇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转头冷冷的扫看了一眼暖阁中侍立的那些太监们。所有的太监都惊恐的低垂着头,一声都不敢出。 崇祯的视线最终落到站在一角的乾清宫副总管太监高时明身上。“高时明!” “奴,奴婢在。”高时明赶忙紧走几步来到崇祯的面前,诚惶诚恐的跪倒。 崇祯冷冷的看着跪在地上高时明,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着你暂代乾清宫总管。” “是。奴婢遵旨。”高时明颤声回答着。 “哼。”崇祯轻哼了一声,重新拿起了桌上的御笔。 。。。。。。 其实,在崇祯的心中,对于身边的这些太监的感觉是极其复杂的。从穿越到大明的那一刹那开始,离他最近,同他接触最多的便是这些身体残疾的太监们。 崇祯能深切的感觉到,这些太监们对于身为皇帝他,是穷其极致的讨好与迎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即使有着后世记忆的崇祯也渐渐从不适应,变的成难以离开。 但是后世的记忆,同样也在不时的提醒着他。在历史之上,这群人往往就是祸乱的根源。虽然,崇祯不敢确定,由那些一直站在这群人的对立面,永远都从内心中看不起这群人的文人所书写的历史,是不是真实?有没有夸大。但是,有一点崇祯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由于太监们所处的特殊地位,让绝大多数的太监心中,往往没有了底线。他们在自轻自贱中,可以干出极其残忍的事情。 正是由于这种复杂的情感,让崇祯对身边的太监的言行时刻都加着小心。今天当他感觉出徐应元私心时,便借机发作,给身边的这些太监一个警告。 。。。。。。 看着坐在书案后的年轻皇帝,高时明的心中既惊且怕。他轻手轻脚的到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的放在皇帝的身旁。余光之中,就见站在门口的一名太监向自己递了个眼色。高时明轻轻地向后退了几步,沿着一边走到门口。 “什么事?”他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内阁转来的折子。” “怎么没入六色?” “徐公公说过,这是皇爷急催的折子。礼部送上来后,内阁没敢耽搁,单独呈送。” “哦。”高时明点点头,伸手接过那本奏折,对那个太监摆了摆手,便捧着那道折子走回到书案旁。 “皇爷。”高时明尽量小声的说道。 “嗯。”崇祯哼了一声,眼睛依旧看着面前的折本。 “皇爷,内阁单独转过来的折子。” “哦?”崇祯转过头看了高时明一眼,随手拿起了那份奏折,翻看起来。 原来这份奏折是礼部领衔汇同刑部户部,三部共同上的一个折本。折本中写明,新开的明法明算两科已经阅卷完毕,名次也已初步完成。三部上奏,恭请圣裁。 这次科举的最终结果,明法科取中了十七名,明算科取中了十三名。也就是说在总共参加这次考试的三十几个举子之中,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之外,绝大部分都被取中了。 当然,取中的比率这么高,也是因为三部得了崇祯的旨意才会如此。说起来,原本如此高的中试比率,三部官员是不想同意的。为此,三部的官员也曾数次上本,不过在接连被皇帝下旨斥责之后,三部也就没再硬顶,最终还是同意了下来。这其中主要还是因为三部的官员,对这两科考试并不重视的结果。 崇祯低头仔细的看着这本中的内容,而后仔细的展开随折本一起递上来的两份名单。 第一份名单按照先后顺序罗列着十三名明算科考生的名字。第二份则是十七名明法科中试名单。 崇祯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的看着。别人或许并不理解,但崇祯心中却知道,科举的改革,才是自己对这个老大帝国最重要的改革。 看着看着,一个极其熟悉的名字忽然出现在他的眼前:明法科进士,北直隶举子,阎应元。 “哦?”崇祯微微一愣,“是他?他尽然考了明法科!” 第一百七十四章:江阴典吏 当崇祯看到阎应元的名字之时,不禁回想起,在后世所看到过的关于阎应元的记载:阎应元,字丽亨,北直隶通州人,明末抗清名将,民族英雄,江阴抗清三公之一。1645年,即明弘光元年(清顺治二年),任江阴典史期间,率十万义民,面对二十四万清军铁骑,两百余门重炮,困守孤城八十一天,使清军连折三王十八将,死七万五千人,史称江阴八十一日。城破之日,义民无一降者,幸存者仅老幼五十三口。阎应元被俘后坚决不向清廷贝勒下跪,被刺穿胫骨,“血涌沸而仆”,最终英勇就义。 记得在后世,当看到这些记载之时,就曾被阎应元那不屈的精神与气节所深深感动。为此,后来还专门上网,寻找过有关阎应元更多的记载。 而当将那些能找到的资料看完之后,赫然发现阎应元除了令人敬佩的精神之外,竟然还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帅才。 从历史记载之中可以看出,阎应元不仅有着极强的人格魅力,同时也有着超凡的组织动员能力。在他的领导之下,短短数日之间便能将江阴城化作一座堡垒,让城中十万各种阶层的人民凝聚成一个整体。 不仅如此,在与满清激战的过程当中还能看出,阎应元此人不仅坚贞忠义而且还机谋百出,在坚守江阴的那数十天中,各种守城杀敌的手段层出不穷,既秒且狠。 在后世之时,崇祯就不由得感叹,如此的英雄如果能早被发现早被重用,必定能在历史上留下更加辉煌的印记。所以崇祯穿越后,在决定将后世记忆中的重要的人物事件都罗列下来之时,阎应元的名字便排在这个名单的第一位。 此时,看着名单中阎应元的名字,各种念头不停的在崇祯脑海中翻滚着。忽然,他眉头轻轻一挑。记得阎应元在死之前,也不过只是一名未入流的典吏。由此可以看出,阎应元这个人在朝中应该没有一点根基,不属于朝中任何的一个政治体系。 想到这里,崇祯嘴角带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他将那份名单轻轻的放在书案之上,提起一旁的笔,在朱砂砚中沾了沾。而后用力的将阎应元的名字从名单中划去。 崇祯将奏折拿起来吹了吹,合起后将他交给高时明说道:“告诉内阁,就按这个名单发吧。那个被朕划掉的名额,由落选之人递补。去吧。” “是,奴婢遵旨。”高时明躬着身双手接过那份折子,小心的退了出去。 崇祯坐在椅子上稍稍想了想,点手叫过一旁的一名小太监,“你去,把都知监王体乾叫来。” “是。”那个小太监跪在地上应了一声。 。。。。。。 不久之后,当王体乾接到皇帝的旨意,急匆匆的来到乾清宫时。就见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大太监徐应元正垂头丧气的跪在宫门之外。 王体乾不易察觉的挑了挑眉毛,叫住身前领路的那个小太监轻声问道:“徐公公这是怎么了?” 小太监眨了眨眼睛向四处看了看,这才在王体乾耳边轻声的将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些事说了一遍。 听完小太监的话,王体乾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微微一笑,从袖子中摸出一小枚金叶子,塞进那个小太监的手中。而后微微低垂着头,走进了乾清宫的殿门。 。。。。。。。 “老奴,王体乾参见皇爷。”进入暖阁后的王体乾跪伏在地恭声说道。 崇祯看着越发显得干枯瘦小的王体乾,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嗯,起来吧。” “是。”王体乾缩着身子从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 “王体乾,皇城局的事情做的还算不错。不过,递上来的报告还是太过琐碎了。”崇祯说着手指轻点在面前的桌案。 王体乾尽量将自己的身子向下躬了躬,战战兢兢的说道:“是,老奴请皇爷恕罪。” 看着面前这个老奸巨猾的太监,崇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行了,别装那个怂样子了。你为什这么做,你清楚,朕也清楚。朕要是不相信你也不会将皇城局交给你。好了,从今天开始,在都知监增设皇城局档案处,以后所有皇城局得来的消息都在档案处留档备查。安排几个人专门做消息分析。以后除了朕交办的事情外,其他常规消息在分析筛选好之后,按不同重要程度上报。不要再事无巨细的都报上来,朕没那功夫看那些东西。明白吗?” “是,老奴明白。”王体乾弓着身子笑眯眯的应道。 “你呀你。行了,这叫你进来是有件事情让你去办。” “是。请皇爷吩咐。” “有一个参加这次明法考试的北直隶举子叫阎应元,安排你的人给朕盯紧了他。” “是。” “记住,就是盯着,没有朕的话,不许动他,明白吗?” “老奴明白。” “行了,去吧。” “是。”王体乾躬身应着,不过,却没有移动脚步。 “怎么?还有事?” “回皇爷,今儿上午,从辽东传过来一个消息。” 听到是辽东的消息,崇祯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想:“辽东的消息?难道满清入侵了?不对啊!记忆中这段时间,满清那群人正忙收拾草原上的蒙古人,对大明没有大的动作啊?” 崇祯太起头看着王体乾沉声问道:“什么消息?” “回皇爷,数日之前有几只蒙古部落大约数万人内附。孙承宗将他们暂时安排在锦州附近。” “哦?是蒙古部落内附?”崇祯紧皱着眉头,用力思索着。忽然,“关宁铁骑”四个字猛地出现在脑海之中。 没错,在自己后世记忆之中,明末那只有名的骑兵部队就是源自这次蒙古部落的内附。 根据明清史料的记载,崇祯元年三月前后,有约十万蒙古牧民归顺明廷,后被安置在锦州附近。当时,辽镇将领即从中招募大批精壮善战之夷人充做家丁。时为锦州总兵祖大寿直接将部分蒙古人整编为降夷左右营,以蒙古部落首领为将,成为了他直属指挥的一支精锐军队也就是后世闻名的那只关宁铁骑。 第一百七十五章:蒙人内附 这则消息既然牵扯到关宁铁骑--这只明朝末年大明王朝最有战斗力的骑兵部队,崇祯顿时警觉起来。他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紧盯着王体乾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皇帝声音中带出的那种异样的关注,不禁让王体乾心中一动。 原本王体乾并没有觉得,有几万夷人内附是件多么大的事。之所以将这件事单独禀报,也不过是想表明,这段时间自己对皇城局的事并没有丝毫的懈怠。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皇帝尽然对这件事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重视。 王体乾的两道苍眉微微一蹙,飞快的在心中将自己得到信息梳理了一遍,而后沉声说道:“回皇爷,这个消息是在五天之前发出。那时,孙承宗刚刚决定让内附的蒙古人到锦州附近暂住。” “五天之前。。。。。。”崇祯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王体乾飞快的扫了一眼崇祯面上的表情,躬身说道:“皇爷,从消息上看,蒙古人这次内附,是携带着老人孩子的整体内附。这些蒙古人从接到孙承宗的手令,到在军队的护送下行进到锦州都需要不少的时间。如果老奴没有估计错的话,现在,这些人恐怕也就将将能到达锦州附近。” 崇祯听着王体乾的话慢慢的点点头。沉吟片刻之后,忽的开口说道:“这件事军机处知道吗?” “回皇爷,原本有旨,只有从那人处传来的消息时才会通知军机处,所以此事。。。。。。军机处并不知晓。”王体乾说着躬了躬身子。 “哦。”崇祯轻轻的应了一声,手指在书案上无声的敲击着。稍倾,他抬起头看着一旁的小太监说道:“去传袁可立立时见驾。” “是。”那小太监应了一声,便出殿传旨。 由于军机处的职房,就位于紫禁城隆宗门内乾清门外。所以,乾清宫暖阁之中的两个人,并没有等待多久,军机处上卿袁可立便随着引领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看着袁可立一丝不苟的行完君臣之礼,崇祯笑着说道:“礼卿啊,朕早就说过,免你跪拜之礼了,你何必每次都这样?” 袁可立微微笑了笑说道:“万岁,礼不可费。” 崇祯无奈的摇摇头,对一旁的高时明说道:“赐座。” “是。”高时明应了一声,亲自从旁边搬了一只椅子。 袁可立施礼谢恩之后,稳稳的坐了下来。 等袁可立坐好之后,崇祯向一旁的王体乾点了点头。王体乾随即便将刚刚的那个消息又说了一遍。 袁可立静静地听着,听完之后并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看崇祯。 崇祯微微侧着头望着袁可立说道:“礼卿。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袁可立垂下视线,想了想说道:“万岁,臣这些时日一直在查看从兵部转过来的那些,有关辽东的各种文件的副本。这其中就包括从万历初年起,一直到不久之前,辽东地方的官员军将给兵部上的呈文。在这些呈文之中曾提到过,有几只蒙古部落一直生活在辽东一带。也就是现在大明与建虏的势力范围的附近。这几年,随着建虏势力的不断扩张,逼迫这些生活在附近的蒙古部族,要是想生活下去,就要在大明和建虏之间选择一方加入。” 袁可立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抬起头看了一眼微微点头的崇祯才继续说道:“臣从哪些文件中看得出,一直以来,我大明边境的部分官员,对于这些内附过来的部落,安置的并不是很妥帖,所以。。。。。。近些年以来,蒙古的部落大都投向建虏一方。臣听闻天启七年时,建虏伪帝黄台吉曾将新降蒙古人众及原编入建虏旗下之部分蒙古人另编成了蒙古二旗。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些年间投入建虏的蒙古部族的人数应是不少。” “那这次,这近十万的蒙古部众为何选择了内附?”听到袁可立的解说,崇祯下意识的问道。 “十万?”袁可立微微皱了皱眉,而后躬身说道,“万岁,恕臣无礼。敢问万岁,这十万之数是从何而来?” “啊?”崇祯被问得一愣,随即想到这个数字是来自于,后世看到的网友帖子中的数字。而刚刚,王体乾也只和自己说了有数万人内附。崇祯偷偷的咽了口口水,不答反问道:“怎么?这个数字有问题?” 袁可立不易察觉的扫了一眼对面的王体乾,只见王体乾低垂着视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袁可立稍稍沉吟了一下才回答道:“万岁,就臣想,这次内附的蒙古部众恐怕远没有十万之数。” “哦?”崇祯挑了挑眉毛,要知道从后世带过来的那些历史和知识,可是崇祯现在最大的依仗。要是这些东西都不准,崇祯真不知道自己这个体育老师出身的皇帝还能不能躲开煤山上的那颗歪脖树。 “万岁,从各个时期的文件记录中能够推算出,在辽东,我大明与建虏附近根本没有十万蒙古部族。再者说蒙古部众不识耕种,以放牧为生,这十万人仅靠锦州附近的土地恐怕也难以生存。” “哦。是这样。”崇祯低低的应了一声,转头看向一旁的王体乾。 刚刚,王体乾在听到皇帝口中说出的那个数字时,心中就是一动。王体乾可不相信,大明那些官方的奏折呈文,可以这么快就送到御前。而且是在自己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之下。可这个数字如果不是得自于官方,那又是来自那里?难道皇帝除了自己的皇城局外,在辽东还有其他的信息来源?难道是锦衣卫或是东厂? 所以在袁可立讲话之时,王体乾心中一直在思索着各种可能。此时,见皇帝看过了,王体乾尽量的躬了躬身说道:“皇爷,老奴以为,袁大人所说有理。这次内附人口绝没有十万之众。老奴想着,这可能是地方的官员,或是为了贪功或是为了贪赈而虚报的数字吧。” 崇祯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慢慢的点点头。他也想明白了,十万的数字恐怕是有些夸大了。看起来后世的那些记忆也不能尽信,只能做个参考。 第一百七十六章:家丁制度 “唉。”崇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此时明白了后世记忆的不可信,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崇祯微微的摇摇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说道:“好吧。就算是没有十万,也总有个几万人吧。你们说说这些人为什么要选择内附?” 袁可立瞟了王体乾一眼,见他缩肩垂头一动不动,便躬了躬身子说道,“万岁,臣想,这些蒙古夷人应该是与建虏有仇,加之本身实力弱小,所以才会投入我大明,以求苟活。” “哦?他们和建虏有仇?” “应是如此。万岁,臣记得,天启六年,建虏伪帝黄台吉刚刚继位不久,便以蒙古喀尔喀札鲁特部败盟杀掠,私通我大明为由,命大贝勒代善等率精兵万人讨之。而后不久,又派兵征伐卦尔察部,抢夺了大量的人口和牲畜。由此可见,建虏在对北方蒙古各部落笼络的同时,也在不时的劫掠一些小部落或比较亲近我大明的部落。臣想,如今请求内附的这些蒙夷应该就是属于这一类的部落。其中应该还会有被建虏劫掠过得残部。” 听完袁可立的话,崇祯眼睛不禁微微亮了亮,心中暗想:怪不得在后世曾经有人说过,初期的关宁铁骑,在与满清八旗对战之时常常死战不退。原来这两者之间是有大仇啊。如此,这些内附的蒙古部族似乎就更加重要了。 崇祯想到这里抬头看着袁可立说道:“礼卿,既然这些蒙人与建虏有仇,我们何不将他们编练成师以备建虏。” 袁可立沉吟了一下,才开口说道:“万岁,将降夷编练成师到并无不可。但臣斗胆问请一句,万岁打算将这只军队归何人指挥。” 崇祯眼珠微微一动,看似随意的说道:“这些降夷蒙人,既然被安置到锦州附近,就将这队伍归于锦州总兵麾下如何?” 袁可立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垂下视线说道:“万岁说的是。此时,锦州总兵应是刚刚升迁的祖大寿。这祖家在也是辽东一大望族。”袁可立说到这便停了下来,如同对面的王体乾一般,低头不动。 站在他对面的王体乾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躬身说道:“皇爷,在宣德五年时,原籍安徽的军官祖庆便率全家老小迁居至宁远,而那时,宁远城也不过刚刚筑成。而后,祖家便在辽东世代繁衍,祖家之人也世袭宁远卫军职并不断提升。在近两百年的时间内,祖家已成为宁远,甚至辽东最大的望族,并且其家族中众多的兄弟子侄也尽在军中。” “哦?这祖家尽然如此。”崇祯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的挑了挑。崇祯知道祖家在辽东的势力很大,在后世的历史上,几乎所有辽东的战事都同祖家有关,就连吴三桂也是祖家的姻亲。不过,他却没有想到祖家竟然是一个在辽东传承了数百年的大族。 虽然在后世的历史中,祖大寿最终投降了满清。但这其中却有着太多的原因,让人很难以判断祖家到底是不是真心想投降。 在后世,崇祯对这段历史,不过是一扫而过。至于明末辽东祖家到底是怎么想的,除了爱钻故纸堆的历史学家们,又有谁去关心?作为一个体育老师的崇祯当然就更没有闲心去分析了。可是,谁想得到,自己竟然穿越了,而且还穿到了皇帝身上。如此,崇祯就不得不要好好想想了。 看到年轻的皇帝不再说话,而是微皱眉头开始思索。书案之前一坐一站的两人,眼神中都有一道光一闪也隐。 停了片刻,袁可立微微躬了躬身说道:“万岁,可知我大明军中最强战力是什么吗?” “最强战力?”崇祯抬起头看着说话的袁可立。 袁可立微微点点头。 崇祯皱着眉想了想说道:“火炮?” 袁可立摇摇头。 “鸟枪?边军?白杆兵?”崇祯连着说了几个,袁可立都摇头否认。 “哈,总不会是京营,卫所兵吧?”崇祯苦笑着说道。 听到崇祯的话,袁可立也笑了笑,他抬眼看了看王体乾。王体乾躬身说道:“皇爷,现在我大明最强的战力,是各个将领的家丁。” “家丁?” “嗯。”袁可立点点头,慢慢站起生对崇祯躬身施了一礼,而后说道:“万岁,家丁之说起于唐朝时的藩镇,比如魏博节度使田承嗣的魏府牙兵,吕用之的莫邪都,杨行密的黑云都,杨师厚之银枪效节都,直至沙陀以健儿为义子。现在我大明西北的各个将帅皆蓄养家丁,这些家丁的饷银吃食盔甲武器,都是普通军兵的十倍百倍。每当大敌,这些军将便用这些家丁冲锋陷阵。而每次大战之后,获得功劳最多的也往往是这些家丁。” “皇爷,就老奴所知,西北已经有不少中低层的军将,是出自各级将领的家丁。” “哼。”崇祯冷哼了一声,“克扣朕发下去的养国家之兵的钱粮,去养他们自己的家丁。拿着大明的军职俸禄奖赏私人。这些家丁到底是大明的军队还是那些将领的私兵?朕看如果这种制度延续下去,即大明惩治了建虏,最终也难逃军阀割据之祸!” 看到皇帝的样子,袁可立与王体乾相互看了一眼同时躬了躬身说道:“万岁圣明。 崇祯的视线在面前这两个人身上扫了几边,慢慢的向后靠了靠,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既然知道‘家丁’制度的危害,为什么不早和朕讲?” “万岁。臣虽然知道这个‘家丁’制度其害极深。可是现在这种制度几乎已经成我大明军中的根本制度,我大明几乎大部分善战,啊,不,应该说大部分能战的部队都是各个将领的家丁。要想改变这件事情还需要缓缓图之。” “皇爷,现在建虏在辽东蠢蠢欲动,要改变这种制度更要小心。” “嗯。”崇祯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你们现在。。。。。。” “万岁。这个家丁制度,现在不仅是各级将领认可,就是我大明之内绝大部分当兵之人也同样认可。即使强行下令,这个情形也不会有多少更改。不过,现在这些蒙夷却有所不同。” “皇爷,袁大人说的是。那些蒙夷入我大明不久,即使知道这个‘家丁’的制度,恐怕也了解不深。如果此时不将他们正式建营整编,恐怕用不了多久,这些蒙夷中的善战之士,就要成为辽东各个将领的‘家丁’了。” “好。既然如此,那朕就直接派人将他收编下来。” “万岁圣明。”袁可立与王体乾同时躬身说道。 第一百七十七章:选将勇卫 崇祯看着面前的这两只老狐狸,无可奈何的摆摆手说道:“万岁圣明?朕可不知道朕那里圣明了。朕要是真的圣明,还用得着你们拐弯抹角的提醒?” 袁可立与王体乾相互看了一样,两人的嘴角都带上了一丝笑容。袁可立微微躬了躬身说道:“万岁能接受臣子的劝谏,洞悉政令的优弊,这正是圣明之处。” “袁大人说的极是,在老奴的眼中,皇爷您就是圣明神武之主。”王体乾也在一旁躬身说道。 两个老头比赛着颂圣,说的崇祯到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连连的摆手说道:“别别,朕可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王体乾和袁可立相互看了一眼,竟同时躬身深施一礼说道:“老臣,老奴所说具是真心之语,我等愿辅佐圣上再创我大明辉煌盛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崇祯此时也被两人说的有些激动,他用力点点头说道:“好,好。朕知道了。知道了。平身吧。” 看着施礼后各回原处的两人,崇祯稍稍想了想对一旁的高时明说道:“去,给王体乾也搬把椅子来。” “是。”高时明应了一声,便要去搬座位。可就在这时,王体乾却出声阻拦说道:“皇爷不可。” 崇祯抬手止住了有些发愣的高时明,微眯着眼睛看着已然跪在地上的王体乾,“体乾啊?怎么了?” 王体乾重重的叩了一个头说道:“皇爷,老奴不敢承皇爷赐座之恩。” 崇祯摆手让高时明退下,微笑着问到:“哦?体乾,这是为何?你同礼卿都有朕亲近之人。朕赐你坐下议事有什么不好的?” “皇爷啊,老奴不敢同袁大人相比。袁大人是国家肱骨重臣,而老奴不过是身残之人,是皇家的家奴。老奴怎敢在皇爷身前坐着?老奴如果坐下了,必然会折了老奴的贱寿。老奴还想留着这条贱命,多伺候皇爷几年呢。所以,求皇爷收回圣命吧。”王体乾说着在地上连着叩了几个头。 听着王体乾的话,崇祯面带无奈的摇头苦笑着说道:“好好。别磕了。你既然愿意站着,那就站着吧。” “是。多谢皇爷圣恩。”王体乾又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叩了一个头,这才慢慢的爬起身。 坐在他对面的袁可立看着这个快成精的老太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崇祯坐在书案之后,轻轻的呼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既然已经决定派人去收编那些蒙夷的部队,那你们看派谁去合适?对了,朕好像记得,咱们大明不是有一个出自蒙人总兵吗?派他去合不合适?” 听到皇帝的话,袁可立微微皱了皱眉,稍稍想了想才说道:“不知万岁所说的这名蒙人将领是谁?” “满桂啊。难道礼卿不知道这个人?” “嘶。。。。。。不知万岁是听何人所说,满将军是蒙人?” “啊?难道不是吗?”崇祯心中真有些无奈了,难道从后世听来的满桂是蒙古族将军这件事也不准? 袁可立稍稍想了想说道:“万岁,就臣所知,满桂将军原籍山东兖州度府峄县,他本人则生于宣府。乃是一名真正的大明之人。” “啊。是吗?看来朕得来的消息又不是很准啊。”崇祯有些尴尬的摇头笑了笑。 站在一旁的王体乾,此时躬身说道:“皇爷,满将军此人,体格健硕,相貌雄伟。而且长期身处边境军寨,致使性格粗豪,不讲礼数。因此,就有不少人说满将军像个蛮夷。老奴想着,恐怕是有些人未加详查,便以讹传讹将这个传言报给了皇爷。” “呃。。。。。。可能是吧。”崇祯暗暗地咧了咧嘴,“算了,不说这个了。”崇祯摆了摆手,“朕问你们,你们觉得选满桂这个人合适吗?” 袁可立看了王体乾一眼,转身对崇祯说道:“万岁,就老臣所知,满将军勇武非常,算得上是一员良将。不过,满将军在边军多年,恐怕难以领会万岁练蒙夷,废‘家丁’的意图。所以,老臣以为满将军并不是这只新建之师主帅的理想之选。” “哦。”崇祯点点头,“那你们认为什么人合适?” 王体乾想了想说道:“皇爷,就老奴所知,此时大明军中恐怕只有一只队伍中,没有将领的家丁。” “你是说朕的勇卫营?” “是的,皇爷。勇卫营经过皇爷亲手整训,不仅战力非凡。而且营中完全没有其他各处的那些坏毛病。所以老奴想着,不如从勇卫营中调任。” “这。。。。。。”崇祯微微皱起眉头。此时的勇卫营建立不到半年,勇卫三将也就刚刚熟悉了从后世嫁接过来的哪些制度,现在就从营中调人是不是合适?要知道,自己可是对这只勇卫营寄托了无数希望啊。 看着崇祯皱眉沉思,袁可立在一旁躬身说道:“万岁。老臣虽然对这只勇卫营不是十分了解。但是老臣却知道,这只军队是万岁的亲军。如果万岁能从勇卫营中调将,必然能更好的安抚内附夷人之心。” “皇爷,老奴想着,除了袁大人说的这个益处之外,从勇卫选将可能还会有另两个益处。” 崇祯抬头看着王体乾问到:“还有什么益处?” “皇爷,勇卫营三将都是皇爷亲手选拔,皇爷对他们恩重如山,所以用他们为将,这只队伍必然会出死力报效朝廷。再者。。。。。。“王体乾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皇帝,又偷扫了一眼袁可立,将两肩微微向内一缩停了下来。 坐在他对面的袁可立,眼中神色微微一动,随即便垂下视线,就像刚才的王体乾一样,低头不语。 “嗯?”崇祯等了一会,见王体乾不在说了,疑惑的皱了皱眉。视线在面前的两个人身上一扫,想了想才开口问道:“王体乾接着说,朕既然叫你们俩来,就是要和你们俩商量的。放心,说错了,朕也不会怪罪。” “是。老奴谢恩。”王体乾躬身应道,他飞快的扫了眼,依旧做在那里不动袁可立,才接着说道:“皇爷,如果由勇卫三将统领这只由蒙夷组成队伍。那么在这只队伍中,将出自京师,兵出自境外。这只队伍便同辽东各个将门全无干系。有这样一只队伍在辽东,不仅增加了辽东战力,也会给辽东的那些军将一些督促,让他们更加尽心国事。” 崇祯仔细的想着王体乾的话,片刻之后慢慢的点点头说道:“好。那就从勇卫营中选一将,整编内附蒙夷。” 第一百七十八章:斗胆再问 见崇祯皇帝已经做出了决定,王体乾,袁可立同时躬身说道:“万岁圣明。” 然而,当他们刚刚说完还没直起身时,就听崇祯继续说道:“这件事,不走内阁,就由军机处下旨。” “啊?”躬身站在下面的两个人都是一愣,袁可立惊愕的抬眼看向端坐在书案之后的崇祯皇帝。而王体乾则低着头紧皱双眉。 崇祯扫了一眼低头思索的王体乾,便将视线看向立在面前的军机上卿袁可立。崇祯知道,面前的这老人一定能明白今天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将会给大明带了什么样的变化。 停了片刻之后,崇祯慢慢的说道:“蒙夷内附,调将建军,这些都是军机上的事情,由军机处寄送谕旨正合适。”崇祯扫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继续说道:“再说,训练这只新军,也要防备着建虏捣乱。所以这件事就要办的既秘密且足够迅速,由军机处寄送旨意自然比以前的方法强。” 崇祯说道这里稍稍停顿了,似乎是要给面前的两个人一个反应的时间。不过,这停顿并不长,他便对一旁的高时明说道:“你去将那件东西拿来。” “是。” 很快,高时明双手捧着一只托盘走了回来。在托盘之上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一只硕大的铜印端端正正的摆在上面。 崇祯微微示意了一下,高时明便托那只托盘走到袁可立的身边。袁可立抬起头,看着这颗似乎燃着金色火焰的大印,心中百味杂陈。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此时接过这颗印章,从太祖开国之时便建立起来的制约皇权的制度,便将作废。从此之后,所有的权利将更加集中到面前的这个年青的皇帝身上。 袁可立的视线越过摆在面前的大印看向端坐在上的皇帝。从继位以来,面前的这个年轻的帝王,收权厂卫,惩治权宦,新建内账,清理内宫,一扫皇城之内晦气。同时虽严厉打击阉党,却不杀绝。虽下旨调回东林,却不专信。使得朝堂之上各党混杂却相互牵制。再加上开科举新科,选专业人才。建宣传清吏司,影响士林舆论。派遣威望老臣领兵稳定辽东,遴选忠心少壮组营巩固皇权。在登基之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让大明有了许多的改变。而这些改变无不显示着,面前的这个年轻的皇帝将是一名明君圣主。 自己究竟要怎么办?袁可立一生之中第一次觉得如此茫然无措。 此时,一直在沉思的王体乾两道白眉微微一动。他已经想通了皇帝为何要如此做,也明白了袁可立犹豫的原因。他慢慢的抬头看着年轻的皇帝,眼神中即有些愕然有些欣喜。 随即,他便转过头对着还在犹豫的袁可立说道:“袁大人,大明的江山就好比一座巍峨宫殿。历经几百年风雨侵蚀,已有不少梁柱受损。此时辽东风雨虽然还小,可谁又能保证它不会发展成惊天动地风暴?趁风雨未来之时,让皇爷尽快修梁换柱,乃是最好之法。” 袁可立看了王体乾一眼,慢慢的躬身说道:“臣,军机处上卿袁可立有一事请问万岁。” 崇祯微微眯了眯眼睛,沉声说道:“讲。” “是。”袁可立躬身低头,“臣记得,臣刚入军机时,曾经问过万岁。现在,老臣斗胆再次请问万岁,军机处是不是真是一个临时的衙门?当万岁所说的那些危机结束之后,这个军机处还会存在吗?” 崇祯看着面前的老臣,微微点点头说道:“袁可立你尽可放心,君无戏言。其实就这件事而言,朕要比你想得更深知道的更多。你现在既然再次问出那个问题,那朕就再说一遍,军机处只是一个临时的衙门。如果大明没了战火,百姓安居乐业,朕必会裁撤了它。” 袁可立抬头看着神情郑重的皇帝,躬身深深的施了一礼,而后缓缓的伸出双手,接过高时明手中的托盘沉声说道:“老臣谨遵圣命。” “呼。”崇祯暗暗的出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此时可不是后来的满清时期。在那个时候,满族还保留着奴隶制度的残余,那些满族的官员对身为皇帝奴仆并无多大抵触。而朝中的汉族官员,则被屠刀砍断脊梁,被功名利禄蒙住了眼睛,做奴才做的心甘情愿。在清一朝,根本就没有君和臣,有的只是主和仆。所以,满清的皇帝通过军机处集中权利,才没受到多大的阻力。 可是现在,在大明有的确是君和臣,双方既相互支持又相互制约。想要像满清皇帝那样拥有不受制约的皇权,必然会受到大臣们的反对。 现在,能得到军机处上卿袁可立的支持,是多么不易。 。。。。。 从乾清宫退出来之后,王体乾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袁可立微微笑了笑。也就是英明神武智慧天生的皇帝陛下,才能让这个睿智的老臣如此失态吧。 转过身来的袁可立,看到了王体乾嘴边的那丝笑容,不禁苦笑的摇摇头。随后,对着这个计谋超群的老太监拱了拱手,便转身走向了宫门。 天上的阳光,晃的王体乾微微眯了眯眼睛。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余光之中,那个熟悉的肥胖身影依旧跪伏在角落里。王体乾眼珠微微的转了转,便缓缓的向着那个身影走去。 此时,跪在地上已经被晒得头晕眼花的徐应元,心中满是恐惧与后悔。自从他跪在这里之后,就感受到有无数的视线从身上扫过。在这些视线之中有痛恨有嘲笑有鄙视,甚至还有着冷冷的杀意。 徐应元清楚知道,他之前的办的那些事前无论是为了皇帝,还是为了自己都在这宫中得罪无数的人。以前由于有着皇帝的宠信,那些人不敢把他怎么样。如今丢了这份宠信之后,这些人会用各种手段致他于死地,就像自己以前做过的那样。 “后悔啊,后悔!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要说那些话?那个死鬼马堂虽然对自己有恩,但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那点子恩情就搭上自己这条命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皇帝口谕 跪在角落中的徐应元,越想越是后悔,真恨不能抡圆了手臂重重的给自己几个耳光。 而就这徐应元在那里自艾自怨的胡思乱想之时,恍惚间,似乎有一个人来到在了自己的身边。 徐应元微微抬起眼睛,果然,那个干枯瘦小的王体乾正站在面前。 “啊,王公公。”徐应元尽量挪动着脸上的肥肉,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沙哑的声音叫着。 看着不久之前还意气风发的徐应元这幅倒霉的样子,王体乾略带着些迟疑的问道:“徐公公,您这是。。。。。。。?” “杂家,唉。。。。。。是我多嘴,惹恼了皇爷。。。。。。” “哦?是皇爷罚您在这跪着?”王体乾稍稍有些惊愕的问道。 徐应元抬头偷偷的望了一眼乾清宫的殿门,稍稍放大了一点声音说道:“不是。皇爷不过消了小人身上的那些差事,并没有太多的惩罚。可是不能在皇爷身边伺候,却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啊。呜呜,我。。。。。。我就罚自己在这跪着。。。。。。呜呜,这样。。。。。。这样。。。。。。也能离皇爷近点,呜呜。。。。。。”徐应元说着,压低了声音开始呜呜的哭了起来。 王体乾虽然知道中这哭声中,恐怕有不少的情感是这个胖子装出了的。但看着徐应元那张胖脸上,汗水和泪水混杂在一起的可怜样子,心中竟然突然冒出一种物伤其类的伤感。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徐公公,皇爷乃是有道的明君,雄谋大略,他不会容忍像我们这样的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的搬弄是非的,所以。。。。。。”王体乾说到这看着徐应元微微摇摇头。 徐应元将头死命的抵在地上,沙哑着声音说着:“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现在真的是,真的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唉。”王体乾再次叹了口气,慢慢的转身似乎就要离开。 这时跪在地上的徐应元抬起头,一只手猛的抓住了王体乾的袍角,而后可怜兮兮的说道:“王公公,王公公您现在是皇爷最宠信的内臣,我。。。。。。小的求您了,求您帮小的和皇爷求求情,小的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啊。” 王体乾慢慢的转回身,脸上的神情似哭似笑,停了一瞬才说道:“徐公公,像你我这样的人。。。。。。有没有来世都很难说。即便是有,下辈子恐怕也很难再托生成人了。” “啊。”徐应元抬着头看着干瘦的王体乾。 王体乾面容淡了下来,他缓缓地说道:“徐公公,皇爷就是我们这群废人的天。欺了天,谁也救不活。” 听到王体乾的话,徐应元抓着袍角的手渐渐的失去了力气。他低垂着头嘴里嚅嗫着:“我。。。。。。我。。。。。。” 王体乾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在阳光下泛着金色光芒的乾清宫,慢慢的俯下身说道:“徐公公,知道错了就好。”随即,他又将声音向下压了压说道:“徐公公,皇爷还是念旧情的。” “啊。”徐应元惊愕的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王体乾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您做的那些事,的确是惹恼了皇爷。不过,皇爷只是想给您一个教训,并不是要从此再不见您。” 徐应元瞪大了一双眼睛,愣愣的看着王体乾,嘴里结结巴巴的说道:“你怎么知道?难道是皇爷让你。。。。。。” 王体乾微微摇摇头说道:“当然不是。不过,您想,如果不是皇爷有意要饶了你,会让你在这里跪这么久吗?皇爷这是要惩罚您错误的同时,也要让其他的内侍引以为戒。” “是吗?”徐应元神情复杂的看着王体乾。 王体乾微微笑了笑,直起身子就要离开。就在这时,高时明从乾清宫中快步走了出来。 高时明快步走到两个人的面前,站定之后朗声说道:“有旨意。” 徐应元吓得浑身一抖,像一堆烂泥似的趴在地上。一旁的王体乾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就要回避。高时明扫了他一眼说道:“王公公,旨意中也有你。”王体乾一听,暗暗的咧咧嘴,只得也跪在徐应元的身边。 “圣上口谕。”高时明神情郑重的说道。 “奴婢在。” “徐应元,赶紧滚起来,别在殿外给朕丢人现眼了。” “啊?”徐应元恐惧的叫出声。 这时,王体乾连忙在一旁拉了拉徐应元的衣襟,用眼睛向乾清宫内示意了一下,那意思是说:别在殿外丢人,那就是让你进殿了。 徐应元两只哭的通红的眼中连着眨了眨,随即一脸欣喜的叫到:“是是,奴婢领旨。奴婢领旨。”说完晃晃悠悠的爬起身,踉踉跄跄的向乾清宫殿门走去。 看着徐应元肥胖的身体,一丝笑容挂在了王体乾的嘴角。自己早就看出皇爷并不想真的重罚徐应元,刚刚的那几句话也算同徐应元结了个善缘。 然而他嘴角的笑容还没消去,就听高时明朗声说道:“圣上口谕。” 王体乾已经连忙低下头。 “王体乾,就显你聪明了是吧?赶紧滚出去!” “啊?是。是。老奴接旨。”王体乾咧了咧嘴,一脸苦笑的叩头谢恩。 。。。。。。 暖风吹拂之下,徐府那小小的花园之中春意盎然。坐在石桌旁的茅元仪低着头,双眼看着脚边一团被风吹得不停旋转的柳絮,默默地发呆。 昨日在宫中觐见之后,茅元仪的心就犹如这团柳絮一般,一时飞上高空,一时又落在地上。他不知道,甚至不敢去想,皇帝看到自己进献的《武备志》后会有什么反应。那个徐公公又会给自己设置什么样的阻碍。 就在这时,一名徐府的家人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当他看到石桌旁的茅元仪后,连忙大声的叫着:“茅先生,茅先生,快快,快去前厅。” 茅元仪转头为皱着眉问道:“什么事?” “旨意!皇上下旨了,老爷让您速速去前厅接旨。” 第一百八十章:调入军机 听到有皇帝的旨意,茅元仪蹭的一下站起身。他双眼紧盯着那个家人急声问道:“你再说一遍。” 那个家人咽了口口水,说道:“皇上下旨了,老爷让您赶紧去前厅接旨。” “好。”茅元仪双眼一亮,顾不上再说其他,抬腿便向前厅跑去。 茅元仪急匆匆的走着,直到正院门前才猛地收住脚步。他强自稳定一下心神,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才控制着步伐踏进了徐府正院的院门。 毛元仪走进宽敞的正院,只见正厅的几扇门都已经打开。正厅之中,徐光启正陪着一名宫中的太监说话。在那个太监的身边,似乎还坐着一个身穿官服年轻男子。 看到茅元仪已经来到厅门前,徐光启便站起身说道:“止生啊,快来见过胡公公。” 茅元仪紧走几步进了正厅,微笑着对厅中的众人点点头。而后,走到那名太监的身边,深深的施了一礼,“毛元仪见过胡公公。” 那个太监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直到茅元仪躬下身,才微笑着站起身说道:“哎呀,茅大人太过客气了。”说着他略微上前半步,用手虚扶了一下茅元仪。 等茅元仪站起身,胡太监扫了身边几个人一眼,而后稳步走到正厅的北侧,一脸郑重的说道:“茅元仪接旨。” 随着胡太监的话,屋内其他几个人连忙退到了一边。茅元仪身体微微一抖,慢慢跪倒在地。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选拔贤德乃朝廷之重务。。。。。。。今查原翰林院待诏茅元仪者,熟谙军事,知晓边情。且有进献之功。今特晋兵部职方清吏司主事,入军机处当值。钦此。” 胡太监双手擎着圣旨,用太监特有的声音,阴阳顿挫的读着。跪倒在地茅元仪心中既激动又感慨,并且在着复杂的情感中还夹带着一丝疑惑。 在胡太监拉着长声宣读完圣旨,茅元仪恭敬的叩头施礼,“臣,茅元仪领旨谢恩。” 看着礼毕起身的茅元仪,胡太监的口中,发出了一连串略带尖细的笑声“呵呵,杂家在这恭喜茅大人了。” “多谢,多谢。”茅元仪笑着连连躬身。这时,一名徐府的家人托着一只盖着红色绸布的托盘走了过来。胡公公笑了笑轻轻一摆手,随他而来的小太监便将那个托盘接了过去。 这时,徐光启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胡公公,酒宴已经摆好,一起吃两杯水酒。” “哎呦。徐大人太客气了。不过茅大人高升,必定繁忙。杂家还要回去交旨,也不能久留。下次再扰徐大人吧。杂家告辞了。”那个胡公公笑着说着,而后对几个人拱了拱手,便转身出了正厅。 目送着胡太监走出院门后,徐光启转过头带着笑意看着茅元仪说道:“止生,老夫恭喜啊。” “大人。元仪能被启用,全凭徐大人相帮,元仪谢过大人。”茅元仪说着一躬倒地。 “呵呵,止生客气了。”徐光启笑着将毛元仪扶起。而后用眼睛看了一眼,一直笑眯眯的站在一旁那个年轻的官员。 那个年轻的官员一脸笑容的向前一步,抱拳躬身说道:“下官见过茅大人。” “啊。”茅元仪微微一愣,问道:“呃,你是?” “下官,兵部迅捷司大使程兴祖见过茅大人。” “迅捷司?”茅元仪一愣,从来没听说过兵部有这个衙门。他不禁转头看向一旁的徐光启。 没等徐光启回答,程兴祖便笑着说道:“茅大人不用奇怪,下官这个衙门也是刚刚成立不久。准确的说昨天之前,下官还在兵部会同馆任职。今天上午刚刚调入这个新成立的衙门,呵呵,第一件差事就是来您这。” 茅元仪微皱着眉点了点头,“不知。。。。。。程大使有何公干?” “哦。”程兴祖一笑,伸手从身上背着的一只布袋中拿出一只硕大的信封递给了茅元仪。 茅元仪疑惑的接过一看,就见在那只信封之上端正的写着“军机处上卿袁可立字寄兵部职方清吏司主事,军机处参议茅元仪开拆。”在这几行字后还加盖着有着“军机处”字样的印信。 “这。。。。。。”茅元仪看着手中的这个信封,疑惑不解的望着面前的程兴祖。 程兴祖微微舔了舔嘴唇说道:“茅大人,说实在的,具体的事物下官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听司中的大人说,这由军机处寄过来的函件,都是军机上的要事,只能由大人一人拆看。哦,对了。”程兴祖说着又从那只口袋中拿出一张名帖,递给了茅元仪。“茅大人,这是下官的名帖,您有可能用得着。” “哦。”茅元仪皱着眉,一头雾水的接过那张名帖。 程兴祖见茅元仪收了名帖,便笑着对着面前的两个人抱拳施礼,“打扰二位大人了,下官告辞。” 很快,宽敞的正厅之中,便只剩下徐光启与茅元仪。两人相互看了看,眼中都满是不解和疑惑。茅元仪望着手中的那个信封,开口问道:“大人,这个军机处。。。。。。” 徐光启想了想说道:“就老夫所知,这个军机处是在万岁登基后才下旨新建的一个临时衙门。听说这个衙门没有自己名义下的官员,所有官员都和止生一样,是从各个衙门中临时抽调的。现在,这个衙门是由挂着兵部尚书职的袁可立任着军机处上卿的职务。” 听到军机处只是个临时的衙门,茅元仪心中不禁微微有些发冷,他神情有些苦涩的看了一眼徐光启说道:“那。。。。。。那将我调进去。。。。。。” 徐光启皱着眉摇摇头,“老夫也对这个衙门的事情不是很清楚。”说到这他神情微微一动,“止生,你可知这个衙门的驻地在哪里?” “那里?” “隆宗门内,乾清门外。” “嘶。。。。。。在宫城之中?”茅元仪惊讶的吸了一口凉气,视线再次看向了手中的那个宽大的信封。 第一百八十一章:故人来访 由于茅元仪一直想着,如果这次不能得到朝廷的重新启用,便要离开京城去投奔已在辽东的孙承宗。所以在进京之后,他便没再另寻住处,而是一直客居在徐府的客院之中。 徐府的客院并不算大,但却收拾的干净整齐。一只硕大的青灰色的鱼缸就放在院中的一角。缸中那一泓反射着阳光的水面,不仅给小院带来了灵动,也让空气中多出了一丝润湿的水汽。 就在这间客院的书房之中,那封印着军机处印信的信封和那张名帖正整齐的摆在书案之上,而在桌边坐着的茅元仪却陷进了深深的思虑之中。。。。。。军机处,这个新成立的坐落于宫城之内的临时衙门,到底是一处什么所在?皇帝为什么要将自己这个毫不起眼的人安排进去?这只摆在面前的信封中又会有些什么? 思考半晌,竟毫无头绪。茅元仪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视线再次凝聚到面前的信封之上。稳了稳纷杂的心绪,小心翼翼的将那只信封打开,抽出信封中的函件。然而,刚刚看了几眼,茅元仪便猛地站了起来,下意识的低声叫了句:“圣旨?!” 信封之中竟然是由军机处转发的圣旨! 。。。。。。 书房之中一片肃静,那只信封和信封中的函件,已经被茅元仪仔细的收好。此时,摆在书案上的是一张,按照那份军机处函件要求草拟的回单。在这张回单之上,清楚的标明了茅元仪接到这份由军机处廷寄谕旨的时间,承旨寄信人的名字官职,谕旨的内容等数个项目。不过,在回单最后一项,遵旨办理的过程则只写了一个开头。 此刻的茅元仪虽然看上去神态平静波澜不惊,但他内心之中的惊愕与疑惑,依旧同刚刚看到那廷寄的圣旨时一样翻卷不息。 毛元仪不知道,这种传递圣旨的方式是不是早已在朝中施行。自己之所以感到惊愕,不过是因为之前官卑职小,孤陋寡闻。 在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中,毛元仪不仅能觉察到了皇帝对这种方式的关注和重视,而且,他还隐隐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表的担心。 微皱着眉头,望着那草拟了一半的张回单许久,茅元仪才长长的呼出口气。暂且不管这种方式如何,单单只从这份由军机处转寄过来的旨意中,隐隐能感觉到皇帝对自己那份期待和信任。虽然,自己同样想不明白,这份突如其来的信任,是来自于徐光启徐大人的推荐,还是自己呕心沥血编辑的那部《武备志》。但是,不管是什么原因,作为立志为国止戈的自己来说,绝对不会放弃这个等待了许久的机会。想到这里,毛元仪用力抿了抿嘴唇,伸手将那回单拿了起来,将回单上已经写好的内容,再次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 毛茅元仪刚刚将那份草拟的回单收好,便听到客院侍候的徐府家人在书房门口说道:“茅先生,徐璐有事回禀。” “进来吧。” “是。”随着一声答应,徐府的家人徐璐挑起门帘走进了书房。 “茅先生。”徐璐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茅元仪点头回礼,问到“有什么事吗?” “茅先生,刚刚前院来人回报说,府外有人找您。” “哦?什么人找我。” “那人说,是茅先生在辽东时的故人。” “辽东时的故人?”茅元仪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他稍稍思索了一下问到:“可知来人的姓名?” “问过了,那人只说他姓袁。” “姓袁?。。。。。。嘶。。。。。。。难道是他?!”一个清瘦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晃,茅元仪顿时站起身,“快快,快快有请。啊,不,我亲自去迎。”茅元仪说着从书案后转了出来,也不等有些发愣的徐璐,竟急匆匆走出了书房。 毛元仪所居的客院离徐府大门并不远,他很快便来到大门处。守在大门处的徐府家人,看见老爷的贵客,那个茅先生脚步生风的冲了过来,不由一惊。连忙躬身说道:“茅先生,您这是?” “是不是有人找我?”茅元仪停下脚步轻轻的喘息的问道。 “啊,是。是有人找您。” “那人现在何处?” “就在门外。” “快,快将门打开。” “啊,好好。”看着茅先生着急的样子,那个家人不敢怠慢,连忙将大门打开一半。茅元仪抢上几步,便出了大门。 站在徐府大门之外,茅元仪微眯着双眼四下查看,可是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这。。。。。。”茅元仪心中暗想:“难道是自己出来的慢了,那人已经离开了?还是自己猜错了,来的不是哪位故人?”静下心来再一想,“也是,那人的身份地位同自己相差悬殊,虽然此时身无寸职,但心高气傲的那人,恐怕也不会来寻客居他府的自己吧。”想到这,茅元仪不仅微微苦笑的摇摇头。 毛元仪轻轻的叹了口气,转身向府门走去。然而,刚刚走出两步便听到一个声音在背后说道:“可是茅世叔?” 茅元仪停下脚步,转身去看。就见在自己的身后,一名年轻的书生正向自己躬身施礼。 “你是。。。。。。”茅元仪看着那个年轻人,疑惑的问到。 那个年轻人站起身,微笑着作揖说道:“茅世叔不记得小侄了?” 茅元仪微皱着眉头,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虽然看上去有些熟悉,但一时之间却想不起姓名。 面前的那个年轻人有些腼腆的一笑说道:“世叔,小侄是袁英啊。” “袁英?。。。。。。哦!尽然是你!几年未见,英儿到越发的英俊了。”茅元仪惊喜的说道。 “呵呵。”袁英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叔父。。。。。。” “哦,叔父大人还在广东故居。”袁英微微躬身说道。 “他没随你进京?”茅元仪问道。 袁英苦笑着摇摇头。 看到袁英脸上神情有些异样,茅元仪便不再细问,对袁英说道:“现在某正在徐大人府中客居,随我进府细说吧。” 袁英稍稍犹豫了一下,躬身说道:“是。” 茅元仪点点头,带着袁英走进府门。同大门处的仆人说了一声,有故人的子侄来访后,便带着袁英向自己居住的小院走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原来如此 茅元仪同袁英在客院的正厅中落座。徐府的家人奉上两盏香茶后便退了出去,正厅之中便只剩下茅袁二人。 茅元仪端起身边的茶盏轻轻地喝了一口,对着一旁的袁英问到:“袁英,你今年有二十一岁了吧?表字是什么?” “世叔记得不错,小侄已虚长二十一年。几年前,叔父大人赐表字,司德。” “司德?。。。。。。嗯,好字。”茅元仪微微点了点头,稍停了一下又继续问道:“司德啊,你此次进京,可是有什么要事?” “小侄这次进京,倒也没有什么太过紧要的事情,只是。。。。。。只是想着。。。。。。”袁英说到这,稍稍停顿了一下,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坐在主位的茅元仪。 茅元仪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欲言又止的后辈。接着便发现了,隐藏在袁英面上的那一丝不自然的神情。茅元仪心中微微一动,随即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看起来,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进京所求之事怕是不太容易达成。他应该是在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才来求助自己这个曾经的长辈。可当他看到自己竟然在京中连府邸都没有,只是客居在别人的家中时。便觉得即便说出困难,自己只怕也没能力相帮,最终不过是给自己增加烦恼而已。所以,他才会犹豫。” 想明白这些之后,茅元仪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看着低下头去的袁英说道:“司德啊,我同你叔父在辽东之时虽然身份有别,但却相交莫逆。你不用想的太多,于京城中有什么事,都可同我说说。你可放心,如能相助,某必会尽力。如不能相助,某也自当明确告知。” “哦。”听到茅元仪的话,袁英连忙站起身,躬身一礼说道:“世叔见谅,是小侄想错了。” “无事。”茅元仪轻轻摆摆手,“坐下说吧。” “是。”袁英再次恭恭敬敬的施礼后,才在原位坐好。他稍稍想了一下说道:“世叔,小侄听闻建虏在平定朝鲜,收降不少蒙古部落之后,变得越发咄咄逼人了,似乎随时都有再次犯边的可能?” 茅元仪微微皱了皱眉,“建虏狼子野心,十数年来一直都在威胁辽东安危。。。。。。近段时间倒是有越演越烈之势。” “小侄想去辽东为国出力,还望世叔相助。”袁英站起身拱手说道。 “哦?”茅元仪闻言微微一愣,随即便轻轻的点点头。不过他转念一想又不禁皱起了眉头,“司德,在来京城之前,你所居何处?” “呃,这个。。。。。。小侄一直跟随叔父在广东修习。” 茅元仪眉头微微一动,神情中微微带出一些异样。 袁英有些尴尬的站起身,拱手说道:“世叔,小侄此次进京,叔父大人并不知道。” “嗯。我想也是如此。那恺阳公调任辽东督师之事天下尽知。你叔父若是同意你入辽东,就凭你叔父同恺阳公的关系,你也不需找到我这里。” 听着茅元仪的话,袁英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可随即他的神情微微一黯,低声说道:“世叔,就是叔父同意我入辽东,恐怕也不会给我提供帮助的。” “哦?这是为何?”茅元仪有些惊愕的问道。 袁英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不知世叔是否知道,我叔父同恺阳公的分歧?” “你是说。。。。。。”茅元仪皱着眉头想了想,慢慢地点点头,“我知道你说的是何事了。那你此时入辽东是为了。。。。。。” “世叔,袁英此时的心中尽是迷茫。我既想相信叔父的判断,可又不愿相信叔父的判断。所以。。。。。。”袁英说到这慢慢的抬起头,“袁英想用自己的双眼去实地看看。” “哦,原来如此。”茅元仪慢慢的点点头。 “小侄此行,既为家事亦为国事,还请世叔助我。”袁英说完深施一礼。 茅元仪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沉吟了半晌,最后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某就助你这一次。” “多谢世叔。”袁英听说连忙再次躬身施礼。 茅元仪低垂着视线想了想说道:“某近日便要亲赴辽东,到时候你便同我一起去便是。” “是。”袁英恭声应道。 。。。。。。 位于京城东南南海子的那座大营,在魏忠贤拉起的那只净军,被分散的安排到京城的大街小巷之后不久,便再次喧闹起来。而进驻这里的,便是崇祯皇帝最为看重的那只军队—勇卫营。 虽然此时,勇卫营在名义上依旧还挂在御马监之下。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这只皇帝的亲军迟早要单列成军。而将大本营,从皇城移到南苑之中便是一个例证。 勇卫营此时的驻地同原来的净军驻地几乎就在同一地点,都是在离晾鹰台不远的那处宽阔的平地上。 数月之前,就在净军离开后不久,崇祯就派人将原本的军营拆成了一片白地。而后,就在这片土地之上,重新立起了一座崭新的大营。现在不论是谁再看这座整齐肃杀的军营,都很难再将它同数月之前的那只颓废衰败的净军联系在一起。 就在勇卫营这座整肃的大营旁边,竟还立着一座小营。此时,四五个穿着古怪军服的男子,正松松垮垮的靠在小营的营墙上。几个人一边懒洋洋的晒着太阳,一边望着不远处的那座整齐的大营。 “唉,真没想到,我大明还有这样一只队伍。”那几个人中的一个,向前挺了挺身,看着勇卫营的营门摇头说道。这个说话之人,竟然就是不久之前在进京道上,抢夺那只的千里镜的原开封巡检展屠。不过,此时他原本略胖的身形已经变得瘦削的不少,但同时也显得精壮许多。 “我说展头。你用得着一遍又一遍的发感慨吗?你想不到勇卫营的样子,就能想到咱们现在这个样子吗?切。。。。。。”身材依旧干枯瘦削的侯迁,灰头土脸的蹲在一旁说道。 展屠被侯迁的话说的一愣,而后苦笑的摇了摇头,“你说的也是,真没想到进京之后会变成这样。” 第一百八十三章:打行黑手 听到展屠带着感慨的话,站在一旁一张脸已经被晒得乌黑的杨春,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唉,是啊。现在想想也不知道当初的决定对还是不对?” “阿弥陀。。。。。。”那个来自少林的和尚澄净念了一半佛号竟然停了下来,他转着眼睛四下看了一圈,才抹着头上半寸长的发茬将最后一个字吐出来,“。。。。。。佛。” “哈哈。哈哈。”澄净的样子让侯迁在一边连声大笑,展屠与杨春也不禁莞尔。澄净的脸上微微一红,无奈的说道:“要说此处倒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要将以前所有的身份习惯都要去掉,这事。。。。。。实在让人为难啊。” “呵呵。”看着澄净尴尬的样子,侯迁又笑了几声。而后他转头看向身边一直面无表情,不停的攥着手腕的周兴说道:“周兴。你。。。。。。你还在想那事?” 周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并不说话。 “唉,要我说,你。。。。。。”侯迁的话还未说完,周兴竟猛地站起身,一个人头也不回的走回小营之中。 留在原地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脸上的表情都有些黯然。 展屠皱着眉问道:“他这是。。。。。。还想再打?” 侯迁无奈的点点头。 一旁的澄净叹了口气说道:“那两个人可都是九边最厉害的夜不收,死人堆中爬出来的天魔。周兴那市井中拳脚,怎么可能是那两个人的对手?唉,不说其他,就是贫僧。。。。。。呃不我,就是我练了多年的这套铁布衫的功夫,也抗不住那两个人几下。” “唉。”侯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家伙多少年前就是打行的天罡了。年轻气盛又极要脸面,现在他连着败给那两个人,心里怕是有些受不了了。” “呼。。。。。”展屠呼了口气,看着周兴渐渐消失的背影低声说道,“恐怕还不止如此。” “怎么?”旁边的几个人都疑惑的望着展屠。 展屠的视线众人的脸上扫了一遍慢慢的说道:“你们发现没有,现在营中的这些人中,候兄弟强的是身法灵便,妙手空空。澄净兄弟强的是一身铜筋铁骨,气脉悠长。杨春兄弟强的是神乎其神的化妆易容的手段。至于那个老闷在帐篷里的鼓捣尸体的郎中施金乐,厉害的是那手外科跌打还有用毒。。。。。。” “啊。”听着展屠的话,杨春的眉毛一挑接着说道:“我明白展大哥的意思了。展大哥厉害的是分析人心,刑讯口供。而马强马壮那两个人是野外的经验和手底下的功夫。”杨春说到这,微微一顿,随即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无奈,“周兄弟原本在咱们之中功夫最俊,可谁想到对上马家兄弟就。。。。。。周兄弟现在恐怕不仅仅是觉得自己丢了面子,还担心自己在这个营中没了立身之基了。唉。。。。。。”杨春说完长长的出了口气。 “娘的。”侯迁烦躁的骂了一句,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拍打这身上的尘土,一边向营中走去。 “侯哥,你干嘛去?”杨春一边摆着手,扇着扑面而来的灰土一边问道。 侯迁也不回答,只是用力的挥了挥手,脚下用力的向营中走去。 “哎,侯哥。你。。。。。。”杨春还要再问。展屠在一旁出声拦住了他:“杨春兄弟别叫了,他是去看周兴了。” “哦。”杨春点点头。“展哥,您说这次周兄弟还会被打的那么惨吗?”杨春说着似乎想起了前几次周兴被打的那个惨样,不由自主的咧了咧嘴。 “唉。”澄净在一旁叹了口气说道,“那马氏兄弟是在生死之间炼出的功夫,下手便会要命。他们已经是在尽力留手了,否则,周兴早就死了无数次了。哦对了,这也能看出那个郎中的水平真的很高。” 展屠苦笑的摇摇头,忽然他的神情一动,紧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怎么了,展大哥?”澄净问道。 “哦,没什么。我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会选周兴进这个营了。” “为什么?”澄净问道。 “是啊,展哥,为什么?周兴除了功夫外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杨春也睁大了眼睛问道。 “嗯,有。” “是什么?” “黑手。” “黑手?”杨春一脸疑惑的转头看了看澄净,澄净一脸茫然的摇摇头。“展大哥,这个‘黑手’是什么意思?” “‘黑手’是打行中的一句行语,说的是通过精巧的力道控制打击身体的特定部位,让被打的人在特定的时间内伤发或死或残的一种手法。” 杨春吃惊的咧了咧嘴:“啊。还有这种手法!” 展屠微微点点头:“我在巡检司时,就曾遇到过这样的事。当时,一个退职官员的儿子在家中突然口吐鲜血暴毙而亡。仵作验尸后说这个人是死于内脏破裂。可是这个人的家属却说,这个人在数日之内根本就没有出过家门,也没有受过伤害。我当时查了很久,也没发现凶手,这件事也就变成一桩无头的公案。直到不久之前,一个打行的人因为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被压倒了大牢之中。有人出钱要让这个人多受点罪。所以这个人除了在堂上被各种大刑打的遍体鳞伤之外,在牢里还要受那些牢头狱卒的特殊关照。” 展屠说道这,脸上的肌肉微微抖了抖,眼前似乎又看到了那被折磨的支离破碎不成人形的身体。他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个人在知道我一直对那个案子耿耿于怀时,就提出要和我做了一个交易。。。。。。” “什么。。。。。。什么交易?” 展屠轻轻的舔了舔嘴唇说道:“他告诉我那个案子的真相,让我临时解开他的一只手。” “这。。。。。。”杨春疑惑的想要询问,却被一旁的澄净用眼神拦住。两个只是静静的看着陷进回忆的展屠。 第一百八十四章:要干什么 展屠微微皱着眉头,似乎再次回到了那座熟悉的充满了血腥气和腐臭的牢狱。“。。。。。。一则那个案子的确困扰了我很久。二则,他的四肢都被铁链死死的锁在墙上,即便松开一只手,他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所以我就同意了。。。。。。他告诉我,那个人的死,是因为有人花重金在打行买了那个人的命!一个月之前,那个人被打行的下了‘黑手’。当时那个人可能只是感觉微微一痛,但时间到了便伤势加重,暴毙而亡。” “这么厉害?”杨春用手摸了摸有些发冷的脖子。 “说实话,我当时也不是十分相信他的话。不过,我还是放开了他的一只手。。。。。。。他道了声谢之后,就用松开的那只手在自己的腰腹部的一个特殊的位置上,连打了三下。打完之后,便让我将他的这只手重新锁上。而后,他一脸轻松的对我说,他就是那个下黑手的打行天罡,他会证明他所说的话。在这之后,无论我再问什么,他都只是笑了笑,什么也不说了。” “后来呢?”杨春忍不住问道。 “几个时辰之后,那个人便死在了大堂之上。为此掌刑的衙役还受到了惩罚。” “他。。。。。。他是被掌刑的打死了?” 展屠慢慢摇摇头说道:“那个掌刑的是一个老手,很少失手。我后来偷偷的托仵作检查了那个人的死因。。。。。。他是死于内脏破裂,同之前的那桩公案中的死者一模一样。” “嘶。。。。。厉害啊。”澄净摸着半长的头发说道。 “展哥,您不会。。。。。。觉得周兴也会‘黑手’吧?。” 展屠侧头看了杨春一眼说道:“我听侯迁说过,周兴是打行总舵中最年轻也是最受重视的天罡,他很有可能会。而且,让我们进营的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看上了周兴的这个能力。” “可周兴既然会这个,那他怎么还会输给马氏兄弟?”杨春不解的问道。 这时在一旁的澄净沉声回答道:“不一样的,‘黑手’只是一种力量控制技巧,是一种特殊的打法。这种打法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会有用。再者说,那马氏兄弟都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周兴要是敢向他们下‘黑手’估计早就死了多时了!” 展屠微微点点头说道:“我看,周兴可能根本就没想过要用‘黑手’。他太傲气了,只想凭武艺找回面子,找到能留在营中的根基。” “那。。。。。。”杨春看了一眼营内,“那我们要不要告诉他?周兄弟这个人虽然。。。。。。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都是一起进营的。”他说完又看了展屠一眼。 “嗯。合适的时候,我会同他说的。”展屠略略想了想回答道。 “呼。。。。。。”杨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转过头望着远处的那片树林,一时间竟有些发呆。停了一会他才幽幽的说道:“展哥,您说那个人将我们这些人都聚在这里,又是给官身,又是天天的操练,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进营的时候,不是说要让咱们当教头吗?”澄净侧头看着杨春说道。 “教头?你见过这样的教头吗?再者说,让我们教什么?难道就像展哥说的那样,让我们将自己身上的。。。。。。那些技艺传授出去?可将咱们这些人的强项都学了去的人会是什么样?我的娘,那还是人么?” “阿弥陀。。。。。。陀佛。”澄净下意识的念了声佛号。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最好也不要知道。”展屠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所有表情,转头看着身边的两个人。沉吟了一会才慢慢的说道:“我有一种感觉,我们这些人同马氏兄弟不一样,那个人只是看上了我们手中的那些技艺。所以,只要我们踏踏实实的将这些技巧毫无保留的传出去,我们就可以从这个地方离开,同时我们也会得到那个人答应给我们的东西。” “真的会这样?”杨春迟疑的问道。 “应该吧。不过。。。。。。”展屠说到这便停了下来。 “怎么?”澄净皱着眉问道。 展屠慢慢的摇摇头,轻声的叹了口气。 杨春与澄净相互看了看也都沉静了下来。从进京入营之后,几个人除了每日的训练,偶尔在营门处停留之外,便从未离开过这座小营。不论是营中的管理者,还是在那些来自勇卫营的卫兵守卫,都以一种防范的目光看着几人。几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些着一些担心--在自己这几个人失去了利用价值之后,会不会被人用最简洁最妥帖的方式处理掉。。。。。。 半晌之后,杨春看着远处勇卫营的大门说道:“你们说,将来,让我们训练的那些人,会不会就是这个营中的兵?” 展屠和澄净的视线都望向了不远处那座透着重重肃杀之气的军营,看着立在营门处一个个犹如钉子般一动不动的军士。展屠与澄净的目光都微微的一闪,两个人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 “咦!”就在三个人望着那处大营陷入各自的心绪之时,就见远处的树林之后腾起一片尘土,似乎正有不少人马向营地而来。 不久之后,就在三人惊异的目光之中,一只由近百辆车辆组成的庞大车队,绕过树林,缓缓的行了过来,最终停在了勇卫营的营门前。。。。。。 勇卫营正中,宽大的牛皮帅帐之内。勇卫营主将孙应元,正紧皱着眉头坐在帅案之后。在他面前,身着一身整洁的斗牛服的郎严正面无表情的立着。 “将军,黄得功营中饮酒,酒后鞭打士卒已经违背军规,请将军下令处罚。” “这个黄蛮子。”孙应元拍了一下面前的帅案,咬着牙说道,“就是管不住他那张嘴。好了,我知道了,我会说他的。” 听到孙应元的话,郎严微微笑了笑,却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怎么?郎千户,本将说的话你没听清楚吗?”孙应元微微皱了皱眉。 “将军说的话,卑职当然听清楚了。卑职只是想提醒将军一句,营中将校饮酒鞭打士卒,未酿成严重后果的按军规当处四十军棍。” 听着郎严那不急不缓的声音,孙应元不由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第一百八十五章:勇卫营内 锦衣卫千户、勇卫营军法官郎严笔直的站在帅帐之中,他的嘴角依旧挂着那丝淡淡的微笑。 帅案之后的孙应元望着眼前的这张神态平静的脸,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自从数月之前离开京营,接手这只勇卫营后,孙应元几乎将全部的身心都放在了这只勇卫营上。这段时间中,孙应元同黄、周两人一边绞尽脑汁完善皇帝陛下下发的那个练兵的册子,一边下死力气训练营中的士卒。这数月之中,不仅无家无业的黄、周二人除了随营拉练外,几乎就没出过军营半步,就是家眷近在身边的孙应元也只是在母亲寿诞之日回家呆了半天,而后便急匆匆的返回了军营。也得益于三人的这份尽力,半年多的时间,终于将这只勇卫营练成一支劲旅。 有时望着操练中整齐的队伍,孙应元便会在心中暗想:也不知道现在的这只勇卫营同几十年前的威震天下的戚家军相比会如何?不过,自己此时却有十足的把握,就凭勇卫营这六千军兵,便能轻易的将那号称十几万的京营杀得落花流水。 而随着在勇卫营的时间越长,孙应元对自己身上的这个勇卫营参将官职越发重视。这不仅是因为他付出的这几个月的心血,也不仅是因为勇卫营所表现出来的那种超强战力。最主要的是在这几个月中,孙应元清晰的感觉到,皇帝陛下对勇卫营那非比寻常的重视。是想,天底下有那支部队是由皇帝亲自安排的训练?有那支部队是由皇帝内库直接调拨粮饷?又有那支部队的主官在训练时便会经常被招进皇宫面见天子? 如此的军队,天下恐怕只有一支,那就是现在的勇卫营! 孙应元心中十分清楚,自己的前途和报复必将落在这只队伍之上。只要自己能将这支勇卫营练好带好,凭借着万岁的重视和信任,凭借着勇卫营超强的战力。总有一天,在大明的功臣祠中,必然会留下自己的影像。 孙应元相信这个想法不仅仅是自己有,自己的那两个兄弟,黄得功与周遇吉的心中也同样有这个想法,而且说不定比自己还要炽烈。 正是将勇卫营看的如此之重,孙应元三个人对后来加入勇卫营的那几个人,始终都有着一丝难解的隔阂。这不仅是因为两拨人出身不同,更主要的是在孙应元三人看来,这些人的到来,都或多或少影响到了三人在勇卫营中的权利与威严。如果不是这些人都是由皇帝直接派遣下来的,恐怕孙应元早就想办法将那些人都踢出大营。 不过,在孙应元三人的观感之中,后来的这些人的可恶程度到也不尽相同。 这其中,三人对于那个进营不久,身上挂着兵部主事衔的赖秀才,观感算是最好的。 不久之前,当那个赖秀才刚进营时,孙应元还以为皇上派这个文官来是要监督自己三人。不过没想到,这个赖秀才在进营之后,除了每天晚上带着几个手下教士卒们识字,给士兵们讲讲忠君爱国的故事外,便从不发表任何意见。并且对自己这三个武将也显得十分的尊重。 孙应元三个人想不明白,一个身上带着功名的读书人,为什么非要往军营中凑。不过,这个赖秀才身上到没有多少读书人的穷酸气。而且,除了给士卒上课之外,赖秀才还有随着他进营的那些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尽然每天都同士卒们一起训练。虽然,这些人完全跟不上勇卫营的训练进度,但是却能看到这些人一日比一日的进步。 赖秀才和他手下那些人的表现虽然让孙应元三人依旧感到别扭。但在内心的深处却多少也有着一丝欣赏。 其次,就是那个管着整个大营军需的太监了。虽然这个人在什么时候都让人看着生厌,但不得不说,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太监,整个勇卫营的后勤变得井井有条。从他进营之后,勇卫营从将官到士卒每一个人的粮草军饷从未有过丝毫的短缺。平日里不仅能让士卒们吃饱,而且这个太监隔三差五的还能搞到不少鸡鸭牛羊,能让全营美美的吃上一顿肉食。 如果不是他一直牢牢的把控着军饷的发放,三个人甚至隐隐约约对他还有一丝赞赏。当然,三个人想将军饷的发放掌握在自己手中,倒不是想从中谋求什么钱财。从军多年的三个人都很清楚,有些时候这些将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大头兵,是不懂得什么君臣大义的。在他们的心中,往往就只有四个字‘当兵吃粮’。三个人觉得不能从自己手中发放军饷,便少了控制军心的一种重要的方法。不过,这个太监在每次发放军饷时都要说一通感念皇恩的说辞,这倒让三人不好再说什么。 以上种种,即使让三个人在心中依旧看不上这个阴阳怪气的阉人,但终归还觉得这个人还有些用处。 如果说前面这两个人,还可以让孙应元三人忍受的话。那么站在面前的这个,一张白净脸上永远带着那丝笑容的锦衣卫,就让三个人尤其是勇卫营的主将孙应元感到如鲠在喉了。 孙应元一直认为作为一支部队主将,必须恩威并重。这其中,军将的威严尤其重要。而手中握有一言定人生死的大权,便是为将威严的最重要的体现。可是,自打这个锦衣卫千户接管勇卫营的军法之后,孙应元便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虽然营中违纪之事,无论大小郎严都会交到自己这里,再由自己评判下令。但是徐应元却总是觉得自己作为主将的威严受到了损害。更别提,有时自己下达的将令同军规有所出入时,这个人尽然敢当面质疑自己的决定。。。。。。 孙应元心中想着勇卫营内的这些事情,视线中的温度慢慢变得冰冷。然而,当他的视线扫过郎严胸前的那枚狰狞的獬豸徽章时,孙应元的心中不由微微一动。 第一百八十六章:锦衣郎严 郎严胸前挂着的那枚银质徽章,大约有杯口大小。这枚徽章正中镂空雕刻着一只昂首挺胸身披锦鳞的獬豸,围绕它的四周是一圈刻印着火焰纹的圆环。整个徽章制作的极其精美。 孙应元知道这枚徽章乃是御赐之物。而且还听说,这枚徽章是万岁亲手佩戴在郎严的胸前的。 孙应元的视线在这枚徽章之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心中暗想:“恐怕,这就是郎严飞扬跋扈的底气所在吧?”轻轻的叹了口气,孙应元这才将视线抬起,看着郎严的双眼说道:“郎千户,军规本将当然知道,不需要任何人提醒。你退下吧。” 听到孙应元的话,郎严那一直带着笑意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自从被皇帝派入勇卫营后,郎严很快便适应了这种同锦衣卫镇抚司完全不同的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他甚至于喜欢上了这种军营生活。 他喜欢勇卫营操练时那种整肃强大的气势,喜欢营中严密整洁的环境,喜欢营中士卒军将在平日间服装整洁挺胸抬头的样子。 在郎严的心中,这才是大明军队应该有的样子,这才是要建功立业的大明男儿应该有的样子。郎严慢慢觉得,这里才是自己最应该待的地方。他希望勇卫营永远保留这种迥异于大名其他所有军队的样子。他也在进自己最大的努力整肃军纪,让勇卫营保留这种样子。 但是,他也清楚,自己和自己手下,虽然掌管着勇卫营的军规军纪,但是勇卫营的主将毕竟还是面前的这个孙应元。 在自己进入勇卫营前,皇帝陛下就曾经反复告诫自己与那个来自宫内的太监。营中一切事情,最终都要已孙应元的决定为主。自己可以在军规军纪方面提醒,甚至争辩。但是在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授权之时,绝对不可以越俎代庖,更不可以越界。 想到这里,郎严脸上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已经决定,暂时先搁置这件事,看看孙应元最终要如何处理。如果,孙应元能够遵守军规,也就罢了。如果孙应元敢徇私情轻饶了黄得功,那自己就要上密折弹劾他了。 郎严看了一样面色清冷的孙应元,微微垂下视线,正准备要施礼退出。可就在这时,帅帐的门帘一挑,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几条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而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大声笑着的黄得功,在他身后还跟着面色平静的周遇吉,以及营中那个有名的秀才—赖德兴。 三人进账之后,黄得功只是扫了郎严一眼,便径直向帅案走去。而在他身后的周遇吉虽然也没有停下脚步,不过在经过郎严身边时微微的点了点头。只有走在最后的赖秀才,一脸笑容的对郎严抱了抱拳。 看着进账的三个人,郎严脸上再次带上了那种笑容。他也不管那三个人不同的举动,只是按照皇帝定下的军礼,挺胸抬头,双眼平视,左手握拳如锤,右手五指并拢挺直如刀,两手叠加,向三个人端正的行礼。 黄得功看也没看行礼的郎严,几步便走到帅案之前。他看着端坐在帅案之后的孙应元,稍微顿了一下,终是随意的行了一个军礼,便一边笑着一边说道:“大哥,我刚刚的带兄弟们试了试前两天运来的那批鸟铳。嘿,真他娘的不错!哈哈,多久没见过这么多好铳了。要我看啊,这些铳八成都是从内库和兵部库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上品。哈哈。。。。。。要说那个没。。。。。。哈,那个谭公公还他娘的真有两下子。” “老黄,要没有万岁的旨意,那姓谭的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搞到这些好东西。你可别谢错了人。”周遇吉在一旁也面带笑意的说道。 “对对,小周你说太对了,咱当然要感念圣恩。不过,那个谭太监也功不可没,等他回来,爷请他。。。。。。那个,那个好好地吃一顿。哈哈。”能得到一批好铳,让主要管理这勇卫营火器部的黄得功异常的高兴。可他兴高采烈的说完,才发现坐在帅案后的孙应元脸色似乎有些不对。 黄得功眨了眨眼,慢慢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问道:“呃,大哥,您这是。。。。。。” “哼。”孙应元冷哼了一声,一拍面前的帅案,冷声说道:“黄得功,本将问你,你是不是又违令在营中饮酒了!” “呃。。。。。。”黄得功被问得一愣,而后满脸堆出笑容说道:“这个。。。。。。呵呵,大哥,是喝了一点。” “你好大胆子!你不知未得将令擅自饮酒,触犯军规吗?” “大哥,这个这个,您知道我就这么点爱好。这段时间训练紧也没空出营,所以。。。。。。再说。。。。。。”黄得功搅着两道刷子般的粗眉,努力的想着借口,“啊,对了,对了,前两天是小弟的生辰,营中事物繁忙,小弟没敢惊动别人,就私下喝了两口,自己给自己庆庆生,呵呵。。。。。。” 听到黄得功解释,孙应元有些无奈的抿了抿嘴。一旁的周遇吉差点忍不住笑出声,这种理由也就黄得功说得出口。 “呵呵。”黄得功对自己临时想出的理由很是满意,他咧着大嘴笑了两声,而后又对着孙应元行了军礼,“大哥,我知道错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呵呵。” 黄得功笑声未落,一旁的郎严忽然出声说道:“黄守备,你恐怕不单单是喝了两杯自己的庆生酒吧?” “嗯?”黄得功两道浓眉一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侧头看着站在一侧的郎严说道:“怎么了?” 郎严微微一笑:“黄守备,您在喝完您的庆生酒后,是不是还干了点什么?” “嗯?我还干什么了?我说小狼,你他娘的可别随便乱咬人!”黄得功说着挑了挑眉。 听着黄得功的话,郎严脸上的笑容冷了下去。 看到了两个人的样子,孙应元猛地拍了一下帅案厉声说道:“黄得功,本将问你,你有没有在酒后鞭打士卒!” “呃。。。。。。这个。。。。。。”黄得功转过头看着,面色严肃的孙应元,有些尴尬的咧了咧嘴。 第一百八十七章:卑职知罪 这段时间,勇卫营中的训练既艰苦且严格,但看到飞黄腾达希望的黄得功倒也不嫌辛苦。不过,就是许久没能痛痛快快吃酒,让他总觉得嗓子眼痒痒的,仿佛总有一只小手在哪不停的掏抓。 几日之前,得知那个谭恩谭太监又要去营外采买,黄得功便厚着脸皮托谭太监帮忙搞两坛好酒。谭太监倒是很好说话,也没收黄得功的银子便满口的答应了下来。 几日之后,当黄得功得到谭太监的消息偷偷摸摸的来到辎重营谭太监的营房时,惊喜的发现那个谭太监也不知是通过谁的关系,竟然搞到了两坛子御酒房酿造的‘太禧白’。黄得功大喜过望,竟然高兴的第一次对着谭太监行了个军礼,说了好几声谢谢。 可是,在将这两坛子酒搬回自己的营房之后,黄得功忽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似乎自己的魂都被藏在床下的两个酒坛子收了去,什么也干不下去了。整个人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中的狼,开始坐立不安的在营房来回溜得。 有心现在就开喝,可黄得功也知道未得将领在营中饮酒触犯军规。并且,那个郎严整天眯着个眼睛带着那帮锦衣卫在营中乱晃。要是落在郎严的手中,受罚倒是不在乎,可丢不起这个人啊。 但,好酒摆在面前却不能享用简直是折寿啊。 “要不,就先喝一口尝尝?”当这个念头出现在黄得功的脑海中时,所有的控制就算全部失效了。 而后的事情就都顺理成章了,一口接一口,越喝越高兴,而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第二天一早,他才看见自己那个鼻青脸肿的亲兵。 虽然,黄得功尽量的安抚了那个亲兵,但之后的两天,黄得功多少有些提心吊胆,没事尽量躲着郎严和他手下的那些锦衣卫。直到今天在看到那些火铳之后,兴奋地他才将喝酒的事丢在脑后,兴高采烈的跑到帅帐向孙应元报喜。 此时,听到孙应元一脸怒气的询问殴打士卒的事,黄得功心里一颤,脸上却堆着憨笑的说道:“大哥,这事吧。。。。。。这个,我是和我的那个亲兵练了几招,可能的没控制好力度,下手重了点。这个,不。。。。。。不能算鞭打士卒吧。再说,事后我已经和那个家伙道过谦了。对了,我还给了他五两治伤的银子。。。。。。”黄得功一边说着,两只大眼睛一边咕噜噜的转着。 听着黄得功的话,在一旁的周遇吉,忍不住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虽然和黄得功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这两个人倒也算脾性相合。没过多久,竟成可以相互托付性命的兄弟。而也就是在这段时间,周遇吉对性格粗豪直爽的黄得功有了很深的了解。现在,听着黄得功的话再看着他那个样子,周遇吉就知道,这家伙又开始胡说八道了。要说起来,这事在以前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要说多少有个理由了,就是什么理由也不说,最多也不过受到上官几句呵斥,不过。。。。。。想到这里周遇吉不禁偷偷的抬起头扫了一眼坐在上面的孙应元和站在一旁脸上带着那丝渗人微笑的郎严。 “哦?”郎严两道剑眉一挑,面带戏弄的说道,“这么说,黄守备你是手中拿着马鞭同赤手空拳的亲兵过得招?” “呃。。。。。。” “哈,早听说黄守备武艺高强,看来传言有误啊。谁能想到黄守备同一个普通士卒比试都要手持武器,啧啧。。。。。。”郎严的微微撇了撇嘴。 “你!”虽然黄得功知道郎严这么说是为了激自己,但他还真忍不住这口气,“谁他娘的告诉你老子的功夫是假的?” “那你和士卒比试,为什么还要拿武器?” “娘的,那不是武器,就是一条鞭子!” “他空着手,你拿着鞭子不就是证明你怕了他吗?” “怕个屁!老子一直手就能干趴下他。” “那你为什么要拿鞭子?” “老子那是看着他不顺眼,赏他几鞭子让他张张记性!” “你说不是比武就不是啊?那你说说,你打他的原因是什么?” “娘的,老子喝多了谁还记得是什么原因!” “哦。。。。。。”郎严带笑得嘴角向上翘了翘,转头对着坐在帅案后面色铁青的孙应元行了一礼,而后向后退了一步,垂下视线。 黄得功张口结舌的看着退到一边的郎严,有侧过头看了看徐应元,“大哥。。。。。。我。。。。。。” “哼。”孙应元咬着牙重重的哼了一声,而后拿起帅案上的虎胆狠狠的拍在案上,“黄得功!你未得将令便在营中饮酒,酒后无故鞭打士卒,你可知罪。” “我。。。。。。卑职知罪。”黄得功看着孙应元铁青的脸,只得跪倒在地。而后,他用眼角扫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郎严小声的说道:“小狼,你他娘的给爷等着。” 郎严无声的笑了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知罪就好!黄得功营中饮酒鞭打士卒,按军规。。。。。。”孙应元说到这看了一眼郎严继续说道:“重责四。。。。。。” “报!”徐应元话未说完,一名亲兵从帐门处跑了进来,身体挺直的行了一个军礼。 “什么事?”孙应元皱着眉头说道。 “回将军,圣旨已到营门。”亲兵朗声达到。 听到有圣旨,帐中的众人都是一惊。孙应元站起身扫了一眼屋中众人说道:“有什么事都等接完圣旨再说,现在都随本将却迎接天使。” “是。”帐中的一干人等施礼应到。 孙应元从帅案后走了出来,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黄得功说道:“你也去。” “是。”黄得功咧着嘴应道,而后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斜眼看了看郎严,紧跟在孙应元的身后走出了大帐。 郎严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也随在众人身后走出大帐。 孙应元带领着众人刚刚走出营门,就看见停在营外那一长串的车辆。孙应元心中微微一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这时,有十几个人从车队中向着孙应元走了过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三道圣旨 孙应元带领着勇卫营诸将迎出了营门,远远就见一群人已经从车队之中走了过来。在这群人中,当先一个是一名身穿低等太监服饰体型肥胖的中年太监。而勇卫营的谭太监则毕恭毕敬的陪在那人的身边。 这段时间孙应元以及勇卫营的诸将经常被皇帝招进皇宫,因此众人对皇帝身边几个亲近宦官都很熟悉。虽然,孙应元几人不敢同这些人私下有过多的交往,但闲聊两句开个玩笑却是经常的事。 然而,此时当看清那个低等太监的相貌时,几个人心中都是一惊。 就见那个太监晃晃悠悠的走到勇卫营诸将的身前,咧着嘴笑了笑说道:“怎么?孙将军不认识杂家了?” “啊。”孙应元一脸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人,疑惑的问道:“徐公公,您。。。。。。您这是。。。。。。”说着扫了一眼徐应元身上那套极不合身的低等太监服饰。 徐应元轻轻的叹了口气,抬起手臂也向自己身上打量了一眼,说道:“嗐,别提了。杂家做错了事情,辜负了皇恩。所以。。。。。。唉。。。。。。”徐应元说着一脸愁苦的摇了摇头,“得了,不说我的那些小事了。皇上下旨意了。” 听到徐应元说到旨意,勇卫营诸将都躬了躬身。孙应元随即开口说道:“请到帅帐。” “嗯。”徐应元点了点头,当先走进了大营。 帅帐之中,站在北方正位的徐应元从另一名太监捧着的托盘中,拿起了明黄色圣旨。他尽力扬了扬头,挺了挺肥胖的肚腩高声说道:“皇上有旨,勇卫营诸将跪接啊。” “是。”孙应元带着几名勇卫营的将官跪倒在地,就连刚刚回到大营的太监谭恩也跪在了郎严的身旁。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随着徐应元抑扬顿挫的宣读这圣旨,跪在地上的勇卫诸将的心情,也随着太监那特有的尖细声音,忽而高悬云间,忽而跌落到谷底。 在徐应元宣读的这张圣旨之中,崇祯皇帝颁布了早就同众人说过新的军衔。 这次由崇祯皇帝钦定的军衔共分两类,一类为军官军衔,一类为士兵军衔。 军官军衔共分四等十五级分别是第一等元帅,第二等将军,第三等中郎将,第四等校尉。 其中第一等元帅衔只设一级:护国大元帅,官阶正一品。 第二等将军衔,共设立四阶七级。 第一阶大将军阶设两级分别是:龙虎大将军,官阶从一品;金吾大将军,官阶正二品。 第二阶上将军阶设两级:骠骑上将军,官阶从二品;镇国上将军,官阶正三品; 第三阶中将军阶设两级:昭武中将军,官阶从三品;安远中将军,官阶正四品; 第四阶将军阶设一级:广威将军,官阶从四品; 第三等中郎将衔,共设立四级。第一级:信武中郎将,官阶正五品;第二级:宣武中郎将,官阶从五品;第三级:武节中郎将,官阶正六品;第四级:武略中郎将,官阶从六品; 第四等校尉衔,共设三级。第一级:昭信校尉,官阶正七品;第二级:忠武校尉,官阶从七品;第三级:至果校尉,官阶正八品; 在军官军衔之外,圣旨还颁布了士卒类军衔。士卒军衔共分四级。第一级:御武上士,官阶从八品;第二级:英武中士,官阶正九品;第三级:勇武士,官阶从九品;第四级:战兵,无品。 徐应元在念完新设立的军职之后,舔了舔发干的嘴唇,继续宣读勇卫营诸将所得的新的军衔。 勇卫营主将,原参将衔的孙应元获得了宣武中郎将衔。勇卫营的两员副将,原守备衔的黄得功与周遇吉,与勇卫营军法管,原锦衣卫千户郎严同时获得了武节中郎将衔。勇卫营粮饷局的主管太监谭恩和勇卫营随军军学主管赖德兴竟然也都获得了武略中郎将的军衔。 在将勇卫营诸将的军衔念完之后,徐应元又在读了几句砥砺勉励的词句之后才,拉着长声念出最后两个字:“。。。。。。钦此!” 圣旨虽然已经宣读完,但跪在地上的诸将的脸上,却依旧是一片迷茫。几个人虽然都获得了新的军衔,但是同原来相比,官阶品阶似乎不升反降。比如原来孙应元身上的参将是正三品的武职,现在在换成新的军衔后官阶降成了从五品。其他几个人的情况也是如此,原本怀着满心期待的众人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接受,毕竟众人这些日子以来在营中兢兢业业,虽然说不上大功,但也没有大错啊。 一时间帅帐之中,变得一片寂静。直到片刻之后,孙应元才表情平静的朗声说道:“臣等接旨。谢恩。”随着他的话,跪在他身后的那些人才仿佛如梦方醒,几个人随即同声说道:“臣等接旨。谢恩。” 念完圣旨便面带微笑的看着众人的徐应元,这才慢慢的点点头说道:“恭喜诸位郎将了。不过,诸位不忙着起,杂家这里还有万岁的旨意。”徐应元说着对身后的另一名太监点点头,那名太监便又捧过一张圣旨。徐应元拿起这张圣旨再次宣读起来。 这第二份圣旨是一份对勇卫营的封赏旨意。旨意之中,崇祯皇帝赐给了勇卫营杏黄色四爪蟒旗,赐孙应元,黄得功以及勇卫营所有战兵团蟒徽章一枚,簇新军装两套,以及一套由皇帝亲自过目的军礼服一套。同时,随着新的军装军礼服发放,还颁发同新的军衔相匹配,可以缝制或安装在军服上的军衔徽章。 等到众人再次叩头谢恩之后,徐应元依旧没有让众人起身,而是将身边的所有跟随着的小太监都赶出帅帐。 很快帅帐之中就只剩下站着的徐应元和跪着的勇卫营诸将。看着孙应元们一脸迷惑的样子,徐应元微微笑了笑,又从怀中拿出了第三道圣旨。而后在众人惊愕的表情中,再次宣读了起来。 这第三道圣旨无论是行文还是语气都与前两道完全不同。在这道圣旨中崇祯皇帝用平白的话语,告诉勇卫营的众人。新的军职将归为军机处单独管理,所有的晋升降罚都与兵部毫无关系。此外,任何外部官员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无论官职的大小,只要他身上没有新的更高的新军衔或是皇帝的圣旨,他都无权管理勇卫营中的任何事情。 第一百八十九章:私下之语 “呼。。。。。。”宣读最后一张圣旨的徐应元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稍稍等了一会,才对依旧愣在那里的勇卫营诸将笑了笑说道:“诸位将军,领旨谢恩吧。” “啊!啊是。臣等领旨谢恩。”虽然有孙应元带头,但几个人依旧将‘谢恩’这两个字说的参差不齐。 好在,徐应元来之前便得到了皇帝的指示,知道面前这几个皇帝最看重的将领,此时的心中一定是乱成一团。所以徐应元也没去计较这小小的失仪,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几个人有些杂乱的施礼起身。 等到几个人都站好后,徐应元带着笑说道:“哎呦,这趟差事可是累死杂家了。我说怎么着?几位,就看着杂家这么口干舌燥的,也不赏口水喝吗?” 听徐应元这么说,一只在强装平静孙应元,眼睛不由的微微一亮。这个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大太监,既然又是轰人又是要茶喝,可见是有话要私下说。想到这孙应元连忙叠声说道:“哦,是是,是我等慢待公公了。请公公后堂用茶。”不过,孙应元嘴中随如此说,却没有移动身子,只是侧头扫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 “哎呦,那杂家可就叨扰了。”徐胖子笑的眯上了眼睛,“那个,这几位也都是熟人,就一起聊两句吧。唉,要说宫里哪都好,就是不自由啊,想和几位聊天还要找机会,唉。。。。。。”徐应元说着连连的摇头。 “呵呵,呵呵。是啊,机会难得,机会难得。”孙应元和几个人都笑着点头,随后众人便陪着这个胖太监向后堂走去。 后堂之中,几个人分宾主落座,亲兵奉上清茶后,便退守到门外,屋中只剩下一头雾水的勇卫营诸将和徐应元这个大内太监。 徐应元端起茶盏浅浅的喝了一口,看着几个人说道:“杂家知道,几位大人的心中一定满是疑问。”他将手中的茶盏慢慢放下,“就这个事吧,来之前皇爷也随口和杂家说了几句。对于皇爷的意思,杂家多少有一点了解。这样,几位要是有什么事情可以说出来让杂家听听,可好?” 虽然徐应元说的似是而非,但几个人都明白徐应元这是用另一种方式在转述皇帝的话。 勇卫营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一时间还真不知从何问起。 看到几人犹豫的样子,徐应元倒也不着急,只是坐在那,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茶。 停了一会,黄得功有些忍不住的在椅子上扭了扭屁股,开口说道:“啊,徐公公,我想问问,是不是我们几个最近犯了什么错。。。。。。” “犯错?没听说啊,杂家来之前皇爷对几位还是很满意的。” “哦,万岁既然没有降罪,那。。。。。。那为什么将我们都。。。。。都降了职?” “哦?”徐应元两道焦黄的眉毛微微一挑,胖脸上带着玩笑的神情说道:“万岁给几位降职了?什么时候的事?杂家怎么不知道?” “啊?”黄得功不由的瞪大了眼睛,“哎,徐公公你怎么不知道?刚刚不就是你宣的旨意吗?” “哦?是吗?” “嘿!刚刚旨意中不是说,孙大哥得了一个武略中郎将的新军衔,我们几个也都得了武节中郎将,武略中郎将的衔?” “嗯。”徐应元点头。 黄得功看着那张胖脸不禁瘪了瘪继续说道:“徐公公,按照万岁的旨意,孙大哥的武略中郎将只是三等中郎将中的第二级,不过是从五品。同原本的正三品参将差着不少呢,这不是降职这是什么?” “哦。。。。。。”徐应元拉着长声应道,而后转头看着坐在一旁的几个人说道:“是这样啊。在座的几位是不是也都有这个疑问?” 坐在一旁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都慢慢的点点头。 “呵呵。”徐应元轻声的笑了两声,“几位将军怕是理解错了,要杂家看,给几位的新军衔,不仅不是降级,反而是大大的恩典。” “这。。。。。。”黄得功一脸迷糊的扫了一眼身边的众人,“这。。。。。。” 这时坐在一旁的孙应元对徐应元拱了拱手说道:“还请徐公公解惑。” “嗯。”徐应元收起了脸上玩笑的表情,声音变得郑重:“杂家可以告诉几位,到目前为止,大明的所有军队之中,只有勇卫营或是说只有你们几个才受封拥有。至于其他的军队包括卫所,九边,辽东,京营都还只有旧军职。几位应该知道,这个新军衔是万岁亲自命军机处袁大人制定的。万岁爷对着个新军衔极为看重,谁能获得这个新的军衔,就等于获得了皇爷的信任。几位想想,在大明还有比这更大的恩典吗?” 孙应元几人相互看了看都慢慢的点点头,神情平缓了下来。 “再者,皇爷的第三道圣旨说的清楚:‘新的军职将归为军机处单独管理,所有的晋升降罚都与兵部毫无关系。任何外部官员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无论官职的大小,只要他身上没有更高的新军衔或是皇帝的圣旨,他都无权管理勇卫营中的任何事情’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原有的旧的官职对几位没有什么用处,哪怕他官居一品,如果没有皇命没有新的军职他也不能命令指挥诸位。这么看,这个新军职可比任何武职都要高!” 听到徐应元的解说,几个人的眼神都是一亮。虽然刚才在听那道圣旨时,便有了这个想法,但当时却连自己都不太敢相信。此时,听徐应元直接说了出来,几个人不禁都是一阵惊喜。 看着几个人脸上的笑意,徐应元微微的笑了笑:“再说了,几位虽然获得了新的军衔,但身上原有的那些官职可并未取消。也就是说,几位除了从兵部领一份钱粮之外,还可以从内账房再领一份钱粮。多好的事啊。”徐应元说到这不禁咂嘴摇头,一脸的羡慕。忽然,他抬头看着坐在后面的太监谭恩说道:“小恩子,要不然,咱们爷俩换换,你回大内当值,杂家替你做这个天下头一份武略中郎将。” 第一百九十章:遇吉之惑 “哎呦。”听到徐应元的话,坐在最外侧管着勇卫营粮饷的粮饷局总管谭恩,笑嘻嘻的站了起来。他对着徐应元深深的施了一礼了说道:“徐前辈,要说在宫中的时候,您对小的一直是十分的照顾,小的也一直想着怎么才能回报您的恩情。可是,这件事小的还真不能和您换。呵呵,就像您说的,这个中郎将啊,可是咱大明的头一份,就凭这个名号,就够我吹一辈子的了。” “呵呵,行,你小子行。不换就不换吧。我可告诉你,这件事,可不仅是只能拿来吹牛。这可是一条铺着金砖的腾达之路。小子好好干,说不定,用不了多久你小子能超杂家去。” “是,是。借您吉言,小的一定好好干。” “嗯。”徐应元点了点头,视线扫向在座的其他几个人。 勇卫营诸将相互看了看,同时站起身抱拳施礼说道:“多谢徐公公解惑。” 徐应元面对着崇祯最看重的几个将领也不敢托大,他慢悠悠的站起身对着几个人拱了拱手笑道:“呵呵,几位郎将太过客气了。杂家也没说什么,不过就是将皇爷的话再重复一遍而已。哦,杂家再多说一句,勇卫营可是皇爷的亲军,几位也都是万岁的肱骨之臣。别看现在皇爷只给了个中郎将,用不了多久几位必然都会是将军,说不定啊,大明第一个元帅就是几位中的一个。” 徐应元说着,眼看勇卫营几人的神情已与刚才大大不同。原本的郁闷与疑惑都已消失,一个个脸上中都带上了惊喜。徐应元心中暗自一笑,万岁交给自己的这件事算是圆满的办下来了。回去交旨皇爷一高兴,自己说不定能重新得回皇爷的身边。 想到这里徐应元的心情也不禁大好,他一脸笑意扫看着座中的几个人。忽然,他发现坐在黄得功身边的周遇吉,神情中带着有些许勉强。徐应元眉头微微一动,便对周遇吉说道:“周郎将,你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大高兴啊?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周遇吉站起身,犹豫了一下。最终勉强的笑了笑回答道:“徐公公,卑职。。。。。。卑职没有不高兴。也。。。。。。也没什么问题。” 此时,厅中其他几个人也都觉出了周遇吉的异样。郎严同谭恩飞快的碰了一下眼神,慢慢的收起了笑容。孙应元则皱着眉头低下头似乎想着什么。只有黄得功一脸不解大声问道:“老周,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黄得功的问话,周遇吉苦笑了一下说道:“啊,我。。。。。。真没什么事。” “嘿!”黄得功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我说老周,你这个有心事的样子连我都看出来了,还说没事?”黄得功说着两颗大眼珠子转了转,“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好开口问?没事,徐公公可是自己人,有事就直说。我想徐公公一定不会怪罪的。是吧?徐公公。”黄得功说完咧嘴笑着望向徐应元。 “呵呵,没错。”徐应元笑着点头,“有事就问,不用跟杂家藏着掖着的。” 周遇吉犹豫一下,才暗暗一咬牙抱拳说道:“徐公公,要是卑职没有听错的话,刚刚您在宣读万岁赐予勇卫营团蟒徽章的旨意时,似乎。。。。。似乎并没有念到卑职的名字。。。。。。” 听到周遇吉的话,黄得功先是皱眉想着,随即两眼猛地一睁,下意识的叫到,“哎呦,还真是。。。。。。”而后,他转头看着徐应元,一脸古怪的问道:“这个,我说徐公公,你,你不会念差了吧?” 徐应元哭笑不得的看着黄得功说道:“黄郎将,你可真行。那是圣旨!杂家怎么可能念错。” “啊,是啊。可,可。。。。。难道是我们都听错了。”黄得功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太靠谱,可转念一想,自己三人一直同在营中,没有道理,圣上赏赐徽章全营都有,只单单缺了周遇吉的。 徐应元看着黄周两人摇摇头说道:“黄朗将你不用费心去想了。杂家告诉你,你没听错,咱家也没念错。这次万岁爷赐勇卫营团蟒徽,的确没有周郎将的。” “这。。。。。。”听到这句话,不仅周遇吉脸色变得煞白,黄得功和孙应元也惊愕的站了起来。就连做在一旁郎严和谭恩也都皱紧了眉头。 “徐公公,”孙应元对徐应元深深的施了一礼,紧皱着眉头问到,“卑职能问一下这是为什么吗?” “是啊。徐公公这到底为什么?”黄得功脸涨的发红,声音也越叫越高。 坐在上首的徐应元,将几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稍稍沉吟了一下,他才慢慢的站起身说道:“这事啊。。。。。。怎么说呢?”他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徐公公。”孙应元轻声的叫了一声,向前走了几步,将一枚大约十两中的金元宝递了过去,“徐公公,有什么消息还请您如实相告,不论好坏也能让我们有个准备。” 徐应元眼睛扫了一眼那似乎闪着光的金锭,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不过,他却没有伸手去接,反而向后躲了躲。 勇卫营中的几个人,心中都不由得一冷。连这个贪财的太监都不敢收钱,看来周遇吉的这场祸事不小。 后堂中的空气不禁有些沉重起来。周遇吉的脸色越发的难看,黄得功站在那里也不知要说什么好。孙应元暗暗一咬牙,再次从怀中拿出一枚元宝,将他们一并送到徐应元的面前,“徐公公,就像刚刚得功所言,徐公公看得起我们几个,咱们也算是自己人,还望公公直言指教。” “这。。。。。。”徐应元为难的皱了皱眉,“唉,这事杂家本不应该说。你们也看见了杂家身上还带着责罚呢。也不怕几位笑话,杂家受责罚就是因为多嘴。” “还请公公指教,我等你不会外传。”孙应元连忙躬身说道。 “是。我等绝不外传。”黄得功也躬身施礼。 做在一旁的郎严与谭恩相互看了看,也一同站起身施礼附和。 “唉。。。。。。”徐应元看着几个人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啊,好吧,谁让杂家和你们投脾气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好事坏事 徐应元叹了口气,抖了抖身上的那件低级太监的服饰说道:“据杂家所知,皇爷可能是要将周郎将调出勇卫营。” “什么?”厅中的几个人都是一惊。几个人相互看着,最终视线都落在了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的周遇吉的身上。 “为。。。。。。为什么?”周遇吉望着徐应元声音颤抖的问道。 就如同孙应元感知的那样,无论是黄得功还是周遇吉都已经将勇卫营当做了自己事业和归属。尤其是一心想着能回辽东报仇的周遇吉,已经将勇卫营这只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强兵,看做了报仇的希望。在他的心中,大明大部分的军队都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要想报仇,最大的指望就是有朝一日,能带领着这支勇卫营走上辽东的战场。 可是,现在皇帝尽然要将自己调离这支军队,周遇吉心中顿时觉得一空,世间所有的色彩似乎在这一刻都已从眼前消失。 看着周遇吉失魂落魄的样子,徐应元连忙劝慰道:“周郎将,你也不要太过难过。杂家听说皇爷将你调出这个营,是想让你去另一只队伍中任职。所以啊,这事对你来说,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呵呵。”周遇吉苦笑的对着徐应元抱了抱拳,“多谢徐公公劝慰。就像您刚刚说的那样,这天底下还有那只军队能像勇卫营这样?离开了勇卫营,我。。。。。。我。。。。。。唉。。。。。。”周遇吉长叹了一声,有些无力的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 后堂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一时之间,堂中的几个人似乎都失去了说话的兴趣。 “唉,皇爷如此安排,必然是有着更深的打算。周郎将,虽然你不愿意离开勇卫营,但杂家劝你还是要谨遵皇命为好。好了,杂家还有别的差事,就不叨扰几位了,等什么时候得空咱们再细聊吧。”徐应元说着站起身,向着几人微微点点头便向外走去。勇卫营诸将也连忙起身,就连一脸愁容的周遇吉也跟在众人的身后,将传旨的大太监徐应元恭送出辕门。 站在营门处的勇卫营众将,目送着徐应元进入了不远处的那处小营后,众人再次回到帅堂之中。 帅堂中的气氛并没有因徐应元的离开而有所改变,众人依旧沉默不语。过了片刻,坐在帅案后的孙应元开口说到:“萃蓭啊,这件事。。。。。。也只是徐公公听来的传言,到底是不是真就如此。。。。。还不好说啊。。。。。。你。。。。。。” “哎。连专门赐给勇卫营所有战兵的‘团蟒’徽都不给了,这不就是明白的说了,要将老周调出勇卫营了吗。还有什么不好说的?”不等孙应元说完,黄得功就着两只大眼睛,大声的叫着。 “唉。。。。。。”孙应元和周遇吉几乎同时长叹了一声。 黄得功大眼珠子转了转忽然说道:“老周,你也别急,我倒有个主意。” “啊,你有什主意?”周遇吉一愣,连忙说道。 “你不是不愿意离开勇卫营吗?好办!等调你去别的地方命令下来,你不去不就完了?不成你就学那些文官的样子。。。。。。叫什么。。。。。。对,就乞骸骨,辞职不干。然后等这事过去了,我就招你当亲兵。等到在战场上立了功,我和孙大哥再保举你官复原职,你看怎么样?” “这。。。。。。”周遇吉看着一脸得意的黄得功,虽然觉得他出的这个主意似乎那里有着问题,但是粗略一想好像还真是有可能实现。 周遇吉心烦意乱的想着,帅堂中的其他几人却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稍停了一下,站在黄得功对面的郎严开口说道:“黄郎将!如果徐公公所说是真的,那调周郎将出营就是皇命!你应该知道,抗旨不尊,蒙蔽圣听可是死罪!” “嘿,我说小狼,你他娘的没看见老周有多难受!你不想主意也就罢了,怎么着,还想要我的人头!”听到郎严的话,从刚才起就一直压着气的黄得功顿觉怒火中烧。他一步窜到郎严的面前死死的瞪这郎严,两只大手已经紧紧的握成了拳。 郎严神情清冷如冰,他迎着黄得功踏上一步,两只眼睛同样紧盯着黄得功,两只手也慢慢的攥紧。 “啪!”的一声大响,让帅堂中众人的心都是一震。就见孙应元一脸怒气的抓着帅案上的虎胆,狠狠的盯着黄得功与郎严两人,“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帅堂!都给我退下。” “大哥。。。。。。”黄得功有些委屈的看着孙应元。 孙应元再次将虎胆甩在桌上,立着眉毛叫到:“退下。” 看到孙应元似乎是真生气了,黄得功只得无奈退到了一旁。郎严也微微低了低头向后退了一步。 见两人不在斗鸡似的相互盯着,孙应元这才重重的哼了一声。 一旁的周遇吉见黄得功一脸郁闷的站回到自己身边,便拍了拍黄得功的手臂轻声说道:“老黄,周某多谢了。”他说着扫了一眼站在对面的郎严轻轻的叹口气说道:“他说的也没错,皇命难违啊!” “老周你。。。。。。” “黄兄。”周遇吉拱了拱手,“不要再说了。万岁对我恩重如山,不管怎么样遇吉都不会违背皇命的。” “唉。。。。。。”看着周遇吉的样子,黄得功也是叹了口气,挥手重重的锤了锤周遇吉的肩膀。与此同时,他们对面的郎严此时也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然而,就在这时,一直站在一边沉思不语的‘秀才’赖德兴忽然开口说道:“周郎将,我倒觉得你大可不必如此。” 赖秀才的话让厅中的众人都是一愣,众人不禁都望向说话的赖德兴。 赖德兴微微的一笑,继续说道:“徐公公那句话说的不错。这件事对于周郎将来说恐怕还真是个好事。” “好事?”周遇吉一脸苦涩,“赖先生,你说的好事如果是升官发财,那还是算了。您可能不是很清楚,除了勇卫营外,大明的军队都是。。。。。。在哪里会被各种厉害关系,各种陈规陋习捆绑住手脚,消磨掉意志,到最后。。。。。。唉。不说也罢。” 第一百九十二章:不只是你 听到周遇吉的话,赖秀才微微点点头说道:“周郎将,你说的那些,鄙人虽然了解不深,但也有所耳闻。像周郎将这样的武人去到哪些地方的确难有更大的发展。不过。。。。。。”赖秀才说道这里,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赖秀才脸上的笑容,让周遇吉心中一震,他满是不解的望着赖秀才。这时,一旁的黄得功忍不住大声的说道:“我说秀才,都这时候了你还打什么哑谜?赶紧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赖德兴毕竟不是普通的文人,加之在军营中厮混了数月,对黄得功口中说出的粗话倒也并不理会。他站在原地向堂中众人扫了一眼,见众人都面带疑问的看着自己,便微微一笑,晃了晃头说道:“周郎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次你要去的,应该是一处同勇卫营差不多的地方。” “什么?同勇卫营差不多?”周遇吉愕然的看着面前的赖秀才。 “嗯。”赖德兴点点头。 一旁的黄得功停了这话却撇了撇嘴,“嘿。我说秀才,不知道就别胡说。你以为天下的军队都像咱们勇卫营这样?告诉你,勇卫营仅此一份,可着大明也绝没有跟它类似的了。” 周遇吉轻轻的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落寞。 赖秀才根本不为黄得功的话所动,他瞟着一眼黄得功说道:“我当然信黄郎将的话,现在除了咱们这支军队之外,就再也没有同勇卫营一样的了。。。。。。” “嘿,知道没有你还说这个,你这不是拿老周开心吗?” “我可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赖秀才连忙摆手,“黄郎将,请让我把话说完。”赖秀才看了眼众人微微一笑说道:“就像黄郎将所说,现在的勇卫营独一无二。不过,现在如此,却不见得永远如此。” 一直在留神倾听三人对话的孙应元,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轻轻的吸了一口气说道:“嘶。。。。。。你的意思是。。。。。。” 赖秀才看着孙应元微微点点头,“是的,新建。万岁恐怕是想新建一只同勇卫营相似的队伍。而周郎将就是万岁给这支新建部队选择的主将!” “这。。。。。。”帅堂中的众人,都被赖秀才的话惊得一呆,就连坐在帅案后的孙应元也是一脸愕然。而在所有人中,反应最为剧烈的就是站那里周遇吉。只见他的脸色在这一瞬间猛地变得通红,而后又变得刷白。 “你怎知道的?我可告诉你,这事可不能瞎说啊。”黄得功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周遇吉,转头盯着赖秀才说道。 “呵呵。学生当然不是瞎说。”赖秀才笑了笑,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堂中的众人说道,“大家有没有注意一点,那就是在圣旨之中,虽然没有颁发给周郎将勇卫营的团蟒徽章,但是却给了周郎将新的军衔。” “这个我们都听见了。但是这能证明什么?”黄得功眨了眨眼睛说道。 “这当然能说明很多问题。首先,没有获得勇卫营徽章,就说明周郎将必然被调出勇卫营。其次,身上带着新的军衔,就说明他要去的是一只新建的队伍,而且还是一只同样要实施勇卫营制度的队伍。” “为什么?” “很简单,大家还记得那道密旨中有一条吗?那条说的是,任何外部官员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无论官职的大小,只要他身上没有更高的新军衔或是皇帝的圣旨,他都无权管理勇卫营中的任何事情。也无权管理身带新军衔的我们。”赖秀才说到这看了一眼其他几个人,继续说道:“这就说明,受封新军衔的人,将成为一个独立的体系。在这个体系中我们只对万岁负责,只对这个体系中的人负责。周郎将既然被万岁授予了新的军衔,那他就还在这个体系之中。大家想一下,除了新建的队伍外,身带新军衔的周郎将都不可能加入任何一支旧体系的队伍中。” 黄得功大眼珠子转了半天,猛地一拍大腿,嘿嘿笑着说道:“啊。对啊。老周要是去到其他的那些营头,谁也管不了他,他要管别人也费劲,嘿嘿,倒时非乱了不可。”他抬手猛的锤了赖秀才肩膀一拳,笑着说:“秀才,你行啊。应该就是这样。哈哈。” 赖秀才被黄得功那硕大拳头打的连退了几步,咧着嘴揉着肩膀。 黄得功也不去看秀才郁闷的脸色而是转过身看着周遇吉说道:“老周啊,按秀才说的,你小子这是要发达了。呵呵,你可要请客啊,咱们可要好好的喝一顿。” 直到这时,周遇吉的脸色才稍稍的变好了一些,他对着黄得功牵强的笑了笑,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怎么?老周,你觉得秀才说的不对?” 周遇吉微微摇了摇头,转头看向赖秀才说道:“赖兄,您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既然是新建营头,为什么只调我一个?您是知道的,勇卫营中试行的这种新的制度,同以前大不相同,只我一个人。。。。。。” 听到周遇吉的话,赖德兴眼珠一转便笑着说道:“周郎将不必担心,如果真是我猜的这样,是想调你组建新的队伍,就绝不会只调你一个人的。” “可。。。。。。可那个徽章呢,营中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啊。”周遇吉愕然地问道。 “呵呵,谁说营中只有你一个人没有?” “啊?” “你忘了,万岁那道赐予徽章的圣旨说得清楚,这徽章只有勇卫营战兵才有。”说到这,赖德兴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就是说,在营中谭公公的粮饷局众人都没有,我和我手下的随营军学也没有。郎大人的军法处也没有,哦,对了,郎大人跟我们还不一样,他们有早就配发獬豸徽。” “你是说,万岁还会从粮饷局,军法处和随营军学中调人?” “我想是的。还有一点,恐怕万岁不久之后还会下旨,让你从营中在挑选一些低级的军将。这些被你挑到的人,恐怕也会失去那枚团蟒徽。” “这。。。。。。这。。。。。。”听到赖秀才的话,周遇吉一时间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他忽然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些那会被自己挑中的人。然而,就在这层古怪的心情之下,却又觉得一股股的热血在身体中不停的涌动。 第一百九十三章:军机廷寄 看着周遇吉一脸古怪的样子,黄得功哈哈的大笑了几声,他用力的拍了拍周遇吉的肩膀说道:“老周,这下你可放心了吧。不过,你小子独立开营,可别忘了我和孙大哥,别忘了勇卫营。” “怎么会。老黄你是知道的,我周遇吉绝不会是那样的人。”周遇吉一脸正容说道。说完他转身对着赖秀才抱了抱拳,“多谢赖先生。”而后周遇吉说着向前踏出了一步,对着坐在书案后的孙应元,端正的行了一个军礼。勇卫营主将宣武中郎将孙应元,站起身微笑着点头回礼。 “哈哈。”黄得功大声的笑着,对孙应元说道:“大哥,老周要是真能开营,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咱们是不是要庆祝一下。”黄得功说到这,忽然想到堂中还有一个败兴的郎严,他随即转过头盯着郎严说道:“小狼,你他娘的不会又出来搅局吧。” 郎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只要不违反军规,某绝不会多嘴。” “嘿。这可你说的。现在可非战时,按照军规,孙大哥是有权安排部分人员饮酒的。对吧?” 郎严冷着脸无可奈何的点点头。 “哈哈。那就成了。”黄得功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他转头看向一旁谭恩大声说道:“老谭啊,上次那酒还有吗?能不能再多弄点。” 一直站在一边只听不说的粮饷局太监,看见黄得功问完饮酒之事后,便一脸兴奋的望向自己,就知道要出事。当听黄得功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私自带酒进军营的事捅出来时,心中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谭恩用余光扫了一眼已经望过来的郎严,脸上装作平静如常样子,“黄郎将,你在说什么?杂家怎么听不太明白啊。” “啊?哎,老谭你这是什么意思?上次那两坛。。。。。。”黄得功直瞪两只牛眼大声问道。 “虎山!”重又坐回到帅案之后的孙应元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用手拍了拍帅案,“别在那里胡说了。遇吉开营之事还只是推测,如果能成真,本将自有安排。” 黄得功眨着硕大的眼睛望着孙应元,忽然间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连忙咧了咧嘴说道:“啊。是。是。小弟明白。”说完连忙退回到自己的位置站好。不过终究还是忍不住偷偷的扫了一眼对面的郎严。 黄得功的动作虽然很小,但依旧被郎严觉察到。郎严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向前迈了一步,对孙应元行了一个军礼说道:“将军,黄郎将触犯军规之事仍未处罚,还请将军下令。” “嘿。我说小狼,你他娘的还没完没了了。”黄得功脸上一白,指着郎严叫到。 郎严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黄得功的话,只是神色不变的看着孙应元。 孙应元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心中知道黄得功今天的这顿军棍可能是躲不过去了。在勇卫营中自己这个主将虽然在训练和作战上有着绝对的权力,但是在军规和后勤上却受到郎严和谭太监的制约。而且自己还知道,除了自己和黄得功周遇吉三人之外。出身于锦衣卫的郎严也得到了皇帝赐给密奏之权,可以写奏折直通万岁面前。 想到这里孙应元的脸色一沉,转头看向正贼眉鼠眼的看着自己的黄得功。 然而,正当孙应元要下令之时,一名亲兵忽然从堂外快步走了进来,“报。” 孙应元沉声问道:“什么事?” “回将军,有兵部迅捷司大使求见。” “兵部迅捷司?”孙应元不禁皱起了眉头,自从到了勇卫营后,自己便很少再同兵部的人打交道。原本众人身上还带着旧时的武官官职,同兵部武选清吏司多少还有些关系,可现在勇卫营的众人又得到了新的军职,便是这层关系似乎断了。孙应元有些想不明白,兵部派人来勇卫营到底有什么事情。 黄得功见自己挨罚的事情又一次被打断,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有那头小狼死咬着,自己怕是逃脱不了,但能晚一会挨揍总好一点。可当他听清楚是兵部派来的人时,也是一愣,他忍不住出声问道:“迅捷司?那是个什么鬼地方?怎么没听说过?” 孙应元皱着眉想了想也摇摇头,“我也没听过,不过想来也没有人敢到军营来冒充官员。好了,让他进来吧。” “是。”亲兵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帅堂。 没过多久,在那名亲兵的引领下,一名精瘦的中年小官走进了帅堂。 那个小官对着堂上的众人施礼后说道:“下官兵部迅捷司大使张贺,这是下官的牙牌。”那人说着将系在腰间的牙牌递给了身边的亲兵。 孙应元拿起亲兵递过来的牙牌仔细的看了看,点了点头将牙牌还给张贺,开口说道:“哦,原来是张大使,不知你有何贵干?” “将军,下官送来两份军机处廷寄文书。” “军机处廷寄文书?” “是的。一份是要交于勇卫营参将孙应元孙将军,一份要交于勇卫营守备周遇吉周将军。”那个张贺说着从随身的皮包中拿出两封加盖着军机处鲜红大印的信封。 。。。。。。 帅堂之中一片安静,孙应元与周遇吉看完各自信封中的旨意之后,不禁相互望了一眼,两人的神情都有些复杂。 见两个人看完那古怪文书后,迟迟没有说话,一旁的黄得功急的有些抓耳挠腮。他看看孙应元,又看看周遇吉最后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大哥,老周,这个劳什子军机处到底给你们俩寄来了什么狗屁东西啊?” 孙应元瞪了他一眼说道:“休要胡说,这是由军机处转发过来的圣旨。” “哦?”黄得功听到是圣旨,下意识的咧了咧嘴。然而过了片刻他又忍不住又问道:“圣旨啊?徐公公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有圣旨?万岁干嘛不写到一块,非要这样一段一段的发?” “黄郎将,你是在质疑万岁吗?”一旁的郎严冷冷的说道。 黄得功听到这话,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小狼,你可别瞎说啊?我可没有质疑万岁的意思。我老黄就是个粗人,想不明白问问还不成?” 郎严看了他一眼,便不再说话。黄得功见郎严没有抓着不放,连忙转过头看着孙应元问道:“大哥,万岁在旨意中说什么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大营小营 听到黄得功的问话,一直在皱着眉头沉思的孙应元慢慢的抬起头。他望了黄得功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周遇吉。 周遇吉扫视着堂中的众人慢慢的说道:“万岁。。。。。。通过军机处下旨。。。。。。”周遇吉说道这轻轻的咽了口口水。 “然后呢?嘿,你倒是说啊!”见周遇吉在最重要的地方顿住了,黄得功急不可耐的问道。 “万岁下旨,让我到辽东从内附的蒙古部落中抽调勇士,组建一只骑军。”周遇吉说着眼睛中光芒越来越亮。 “哎呦。他娘的!还真是!”黄得功大叫了一声,兴奋的一拳打在周遇吉的肩头上。他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一直都想着能回到辽东去报家破人亡的血海深仇。现在能身带着皇命,回到辽东组建强兵,那便离他所追求的目标便近了一大步。黄得功不禁从心里为自己的兄弟高兴。 周遇吉健硕的身子被打的微微一晃,微黑的脸上却带出了抑制不住的笑容。 “等等。周郎将,万岁是要你从内附的蒙古部落中选人?”赖秀才忽然在一旁惊讶的问道。 “嗯。”周遇吉用力的点点头。 “啊!那,那不又是一只‘三千营’吗?”赖德兴瞪大了眼睛说道。 ‘三千营’是大明永乐时期,由明成祖朱棣组建的京军三大营之一。因为组建此营时,是以塞外投降的三千蒙古骑兵为骨干组建的,所以叫‘三千营’。这支纯粹由骑兵组建的部队,人数虽然不多却是明成祖朱棣手下最为强悍的力量,在多次战斗中屡立战功。 听到赖德兴的话,周遇吉脸上的笑容更胜。 “那真要恭喜周郎将。”赖德兴说着躬身施礼。 “多谢,多谢。”周遇吉连忙还礼。 很快,站在一旁的郎严与谭恩也走过来贺喜,周遇吉满脸笑意的回应。 热闹了片刻,众人便又重新回到了各自的位置。现在虽然不是主将升帐之时,没有太多的规矩。但是在帅堂之上,众人还是下意识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 直到众人站好,孙应元才看着周遇吉慢慢的点点头说道:“萃蓭,恭喜啊。” “多谢,孙大哥。”周遇吉连忙躬身施礼。 孙应元微笑着说道:“这件事虽然是好事,但对于勇卫营来说却是一大损失啊。”孙应元脸上神情复杂的摇摇头,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而后看着郎严谭恩赖德兴三个人说道:“你们三人配合周郎将从勇卫营你们所统领的系统中,抽调精兵强将组建这只新军的各个系统。” “是。”郎严三人躬身应道。 “嗯。萃蓭,至于战兵这块。。。。。。你可以从营中骑队之中挑选部分得用之人。” “是。多谢,将军。” “呵呵。不用谢我,这是万岁的旨意。”孙应元说着看了看摆在帅案上的那份加盖着军机处红印廷寄文书。稍停了一下,孙应元神情有些无奈的说道:“萃蓭啊,勇卫营的骑军一直是你亲手训练,亲自带队。这次将你调出勇卫营,再带走一部分基层将领,勇卫营的骑军怕是要伤筋动骨了。萃蓭,你看。。。。。。” 周遇吉走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将军,万岁虽然将卑职调离了勇卫营,但勇卫营永远都是卑职的娘家。卑职会尽可能的给勇卫营留下合适的人员。请您放心。” “好。”孙应元微笑着点头。而后他慢慢的站起身看着众人朗声说道:“万岁有旨,三日之后勇卫营全营开拔,护送周郎将出关辽东,配合组建新的骑军。” “是,我等遵命。”堂中众将躬身领命。 停了一下,孙应元继续说道:“三日之后,万岁将亲临大营,给勇卫营授旗颁发徽章,众将要做好各项准备。” “是,我等谨遵将命。”堂中众将再次躬身领命。 。。。。。。 而就在勇卫营众将为了新建骑军以及三日后皇帝视察而开始忙碌之时。紧挨着勇卫营旁的那座小营之中有人却是另一番情景。 就在刚刚,万岁专门派人下了旨意,赐给这只小部队正是名称—‘寒水营’。并且对于营中的来自各处的几个人都赐了官职。寒水营的主将,也就是马家兄弟的老大马强被赐予了第三等中郎将的第二级,宣武中郎将。他的兄弟寒水营副将马壮被赐予第三等中郎将的第三级,武节中郎将。 当传旨的那个胖太监离开之后,寒水营那间小小的帅帐之中,寂静的怕人。马氏兄弟对坐在一张桌案的两侧,四只带着煞气的眼睛相互盯着对方。 片刻之后,显得稍稍年轻的一些马壮眯了眯眼睛说道:“大哥,咱们总算是明白万岁的意思了。我觉得。。。。。。挺好。” “嗯。”马强微微点点头。 “听旨意上说,过些日子,恩人要来营中做监军?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到。自从他将咱们从刑场上救下来之后,就一直没见过他,想报恩也无从报起。” “嗯。”马强又轻轻的应了一声。 帐中再次陷入一片沉静。 过了片刻,马壮微微皱着眉说道:“大哥,你说万岁赐给咱们的这个军衔,咱怎么从没听过?不过,按皇帝旨意,以后没有监军的命令或是皇命,谁也管不了咱们了。别说那些总兵参将的旧武职,就是身上带着新军衔得人,也没权利命令咱们。这个倒是不错,呵呵。” 马强面无表情的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弟弟,而后慢慢的低下头,鼻孔中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 马壮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兄长的意思,他轻轻的苦笑了一下说道:“大哥,我知道。万岁这样安排,恐怕用意极深,我们。。。。。。” “别说,别想,听令。”马强再次抬头,目光有些严厉的看了马壮一眼。 “呼。”马壮轻轻的吐了口气,点头说道:“大哥,我明白,您放心。不过,不管怎么说,我们这条命总算是值点钱了。”说着他苦笑了一下。 又停了片刻,马壮说道:“大哥你说营中的那几个人怎么办?旨意给了两套军衔,愿意入营的都给了第三等的中郎将;不愿意入营而只愿意做教官的都是第四等校尉。您说那些人会怎么选?谁会入营?” 第一百九十五章:各自忙碌 听到马壮的问话,坐在他对面的马强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吟了片刻才低声的说道:“不好说。” “是啊。”马壮点点头,想了想才继续说道:“要我看那个姓屠的,在巡检司混的极油滑,估计他可能已经看出了咱们这个地方是个提头卖命的所在,他怕是不会进营的。不过,他的长项是分析,追踪和刑讯,再加上岁数大了,进不进营倒也无所谓。” “嗯。”马强低着头应着。 “那个和尚,身手还行,那身横练功夫也还不错。不过,他身上带的毛病太多了,人又有些呆,就算入营,以后能做的事情也不会太多。” “嗯。” “至于那个唱戏的。。。。。。倒还算得上一块能用的材料。不过,性格软了点,不知能不能吃得了苦,挨得了揍。要是能扛得住。。。。。。”马壮说到这抬头看了一眼大哥。 “可以给他机会。” “好。”马壮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说道:“剩下的那两个人,我看着都还不错。那只‘猴子’就不用说了,道上混过,吃过肉也挨过打,脑筋活泛知道轻重,功夫也过得去。就是性子太过跳脱了些,不过只要能在他脖子上拴根绳子,应该是把好手。” 马强没在出声,而是轻轻的点点头。 “至于那个少爷。。。。。。”马壮说这,嘴角不禁带出了一丝笑容。 马强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兄弟,“他又去找你了?” “呵呵,这小子进步的很快。不过,这次恐怕躺的时间会长点。。。。。。大哥,我还真有点喜欢这个小子。。。。。。” “那就留下他。” “好。至于那个郎中。。。。。。” “他?哼,他肯定会入营的。” “呵呵,也是,除了咱们这儿,他哪都去不了。而且,他那些事也就在这里才能干。” 马强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停了一下问道:“给我们的兵什么时候到?” “快了。按照恩人传回来的消息看,军队这边的人手,也就这几日。江湖上的那些人,恐怕还要再等七八天。” “嗯,一两日间,将营中的事解决了。” “好,我知道了。”马壮点了点头。 。。。。。。 驻扎在南苑中的两只队伍,都因崇祯皇帝的圣旨而开始忙碌起来。与此同时,京城之中也有着一批人,正在为这些圣旨而奔忙。不过,同南苑军营中的众人不同的是,京城中的这些人忙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圣旨中的内容,而是因为这些圣旨发出的形式。 京城东部的明照坊中,一座宽大的府门前灯火明亮。几名身穿簇新衣服的家人,正一脸笑容站在大门前,迎接着陆续而来的宾客。 这时,一辆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停到了府门之前。一名随着马车而来,将帽子压得极低家仆,快步走到府门处,从怀中拿出了一张拜帖,递给了府门前的家人。 接到拜帖的家人,神情一动,随即对来人点了点头,转身飞跑着进了府中。没过多久,一名管家模样的老者便从府中迎了出来。就见这名老者快步走到马车旁恭敬的深施一礼,低声的说了几句什么。在得到车中人的同意之后,便亲自扶着车辕将这辆马车从侧门带进那座府邸。 侧门内的跨院中,一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已经一脸微笑的候在院中。这个中年人身材高挑匀称,发须皮肤都保养极好,整个人显得风流潇洒气度不凡。如果不是在眼角处微微有着一两丝鱼尾纹,整个人更像是一名风度翩翩浊世公子。 驶进跨院的马车,在车把式低声的呼喝声中,稳稳的停了下来。马车的车帘一挑,一名身材微胖的老者在几名家人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 这时,站在院中的中年人微笑的向前走了两步,拱手施礼,笑着说道:“某家一件小小的俗事,竟然劳动周大人亲自过府,周某真是受宠若惊啊。” “呵呵。哪里哪里,听闻状元公的喜事,周某自当道贺。恭喜,恭喜。”那老者笑着微微的抱了抱拳。 “啊,多谢了。天官大人了。请。”中年人笑着回礼,而是亲自陪着那名老者离开了这座跨院。 两人穿门过院很快便行到了另一处院落中的花厅之外。那名老者抬眼看了一眼亮着灯光的厅堂,微微一顿,而后略带感慨的说到:“真是没有想到,竟还有如此之时。” 他身边的那名中年人并未接话,只是微微一笑说道:“周大人请吧。” 老者看了身边的中年人一眼,微微点点头,随即便踏进了花厅之中。 此时在花厅之中,已经坐着几位宾客。当那中年人陪着老者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老者的身上。 老者走进花厅便站住了脚步,也不说话,只是脸上带着微笑看向屋中的众人。 屋中众人的神情都显得有些复杂,停了一瞬,几个人才慢慢的站起身,对立在门口的老者抱了抱拳。 看着那名老者回完礼,站在他身边的那名中年人朗声的笑了两声,将那名老者请到厅中落座,而后看着厅中的众人说道:“多谢几位大人能如此看重,周某真是诚惶诚恐。酒宴已经摆好,诸位。。。。。。” “玉绳兄,实在是不好意思,搅扰了你纳妾的喜事。我看还是将那件事先说清才好,否则这酒吃着也不能尽兴。”这时一名中年人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说话之人姓方名孔照字潜夫,数年前曾因反对魏忠贤而被罢官。崇祯皇帝登基之后重新被启用,现任兵部职方司郎中。 此间的主人,那个风度不凡的中年人便是最近刚刚进京任礼部侍郎的状元公周延儒。 而那名老者则是现在朝中阉党的首领,礼部尚书周应秋。 如果说,这三个人凑在一起,会让不少人大吃一惊的话。那屋中剩余的几个人绝对能让整个朝堂的人都惊掉下颚。 就在这座花厅之中还坐着大明中极殿大学士内阁首辅黄立极,东阁大学士内阁次辅李标,礼部尚书孟绍虞以及礼部侍郎钱谦益。 第一百九十六章:周府花厅 当陆澄源和李廷谏随着周延儒走进花厅之时,已在周府花厅中落座闲聊的几个人,便都将目光聚集在三人的身上。 陆澄源抬头扫看一眼厅中那五六个人,不禁皱了皱眉头。他脚下一顿,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廷谏。 李廷谏微微一笑,轻轻抬了抬手。陆澄源有些无奈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厅中的几个人拱手见礼。随后便同李廷谏在花厅的一角坐了下来。 周延儒原本还想同两人再客套几句,却不想被一名中年人拉住。他稍有些歉意的对两人点点头,便同那人低声的交谈起来。 陆李两人坐下之后,李廷谏饶有兴趣的审视着厅中的几人。稍倾,他低低的声音问身边的陆澄源:“景轩公,老夫已多年没在京中厮混了,这厅中的几位大人都是何许人?” 陆澄源端起仆人送上的香茶喝了一口,低低的声音回答道:“曼青兄看到那个和周挹斋说话的人了吗?此人姓范名景文,字梦章,现在官居四品太常寺少卿之职。” “哦。”李廷谏轻轻的点点头。 陆澄源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继续说道:“坐在范梦章旁边的是那个身材魁梧之人,姓方名孔昭,字潜夫。数年前曾因反对魏忠贤而被罢官。当今皇帝登基之后,重新被启用现任兵部职方郎中。这两个都算是东林一脉。” 陆澄源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挨着这两个人旁边那个一脸书卷气的,是礼科都给事中杨文岳杨望斗。。。。。。” 陆澄源正说着,坐在两人不远处的杨文岳似乎觉察到两个人的视线。他转过头对这两人拱了拱手,微笑着点点头。 陆李两人拱手回礼后,陆澄源低声的说道:“这个杨望斗同老夫一样,都不喜那些结党政争之事。” “哦?”李廷谏挑了挑眉,点了点头。 陆澄源将视线转到另一侧,在哪里也坐着两名官员。不过,这两人却并未交谈。其中那名年岁略显大一些的似乎对周府待客的茶杯大感兴趣,正拿在手中翻来覆去的看着。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则微皱着眉头,双眼盯着厅中的烛火发愣。 “曼青兄,那个留着花白胡须,正看茶盏的是太仆寺少卿李鲁生。。。。。。哼。此人乃趋炎附势之徒,为阉党的余孽。”陆澄源说着神情中带着一丝厌恶,不过当他将视线望向最后一个人,也就是那个一直在发呆的人时。陆澄源的脸上竟有了一丝古怪。 这时,李廷谏忽然在一旁低低的笑了两声,说道:“呵呵,景轩公,剩下的这位大人,就不劳您介绍了。老夫不仅认识,而且,说不得还是那个人的苦主呢。” “苦主?”听到李廷谏的话,陆澄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转过头看着一脸戏谑的李廷谏,疑惑的问道:“曼青兄,你此话何意?” “哦?景轩公难道忘记了。老夫曾在朋悦楼给过这位扬大人好几百两银两。啊,对。当时某是求他帮老夫复职。景轩公啊,那些银两可是老夫的多年积蓄,送出之后老夫可是着实的穷了一阵。呵呵,可时到今日,老夫也没得到这位大人的只言片语,跟别说官复原职了。景轩公你说,老夫算不算是苦主?” “呵呵。”陆澄源抑制不住的笑了笑。他看着李廷谏摇摇头,“曼青兄,你呀你呀。。。。。。唉。这位杨所修扬大人恐怕到了今日都在后悔收了曼青兄那些钱财呢。” “哦?这老夫可想不明白了?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口袋不说,还因为弹劾阉党升了官职。如此那扬大人还有什么不高兴的?” “呵呵,曼青兄,你难到不知?就是因为那件事,将此人吃里扒外的势利小人嘴脸暴露无遗。虽然最终保住了头上的乌沙,可满朝文武无论阉党还是东林,或是一般大臣都对此人嗤之以鼻。他此时在众人的眼中就好比一堆。。。。。一堆狗之遗矢。满朝文武无一人愿意搭理他。这次,恐怕也是因周玉绳刚刚回京不久,对朝中之事不是很熟,才会让他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 “哦?原来如此。呵呵,不过,那些银钱毕竟是进了他的口袋了。” “唉,那些银钱恐怕也早就不是他的了。” “这又为何?” “曼青兄,京中曾有人传说,这次阉党中人之所以没有被万岁彻底清理出朝堂,是因为其中有一部分用巨款贿赂了万岁身边的亲宦,这才勉强度过难关。这位扬大人虽然。。。。。。虽然上本弹劾过阉党,但最终还是被算到了阉党之中。据说他为了保官可是狠狠的出了次血。虽然不知道他到底出了多少钱,但绝对比曼青兄那笔钱要多出无数倍。” “哦?如此说来,这位扬大人岂不是除了这个官位之外,损失极大?唉。。。。。。真是罪过罪过。”李廷谏说着连连摇头。 “是啊,罪过啊。”一向严肃的陆澄源竟然随口接了一句,而后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都露出微笑。 停了一会,陆澄源忍不住问道:“曼青兄,刚刚你曾说,今天这事可能并不简单,不知你因何如此说?” “呵。”李廷谏轻笑了一声,向陆澄源身边凑了凑低声说道:“景轩公有没有觉得今天来的这些宾客有些特出?” “哦?”陆澄源眉毛一挑,再次扫看了一遍屋中众人低声说道,“周玉绳虽说是状元,又高升礼部侍郎。但此次毕竟只是纳妾,按道理除了极亲近的密友之外,应该很少会有人亲自登门。可是,来的这几个。。。。。。看上去都不像周某人密友。” “嗯。”李廷谏点点头,“还有一点,景轩公你发现没有,来的几个人中既有东林,又有阉党,还有像你这样的朝中清流。似乎朝中各派人马都有了代表。” “哦,还真是。。。。。。”陆澄源点点头,可随即他便皱着眉,转头看着李廷谏说道,“曼青兄,老夫可是无党无派,也不代表任何人。” 李廷谏微微一笑说道:“景轩公,你虽然无党无派但却德高望重。你的决定可是能影响到不少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不吐不快 听到李廷谏的话,陆澄源下意识的还想要反驳。不过,就在这时,此间的主人周延儒已经结束了同那名中年人的对话。他慢慢的站起身对着厅中的众人一拱手说道:“为了周某这些许小事,劳诸位登门相贺,真让周某且惊且喜诚惶诚恐。现在,酒宴已经备好,还请诸位。。。。。。” “玉绳兄,请稍待。”周延儒的话未说完,坐在一旁的兵部职方司郎中方孔照忽然站起身大声说道。 周延儒虽然被打断了说话,却并未显得不满,只是神色有些疑惑看着孔方照问道:“哦?潜夫,你这是。。。。。。” 孔方照先是对着周延儒拱了拱手,随后向前走了一步,转身面对着厅中的众人说道:“诸位大人,今天是挹斋公的大喜日子。我们都是上门贺喜之人。说实话,无论怎么讲,都不该做那喧宾夺主之事。但是,事急从权。下官心里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如鲠在喉不吐不快。无奈何只好得罪玉绳兄,做一回恶客了。”孔方照说着对着周延儒一躬倒地。 周延儒苦笑着摇摇头,“我说潜夫,什么事情如此重要?就不能等酒宴之后再说嘛?” “玉绳兄,得罪了。”孔方照并未接周延儒的话,只是再次抱拳拱手。 “唉。”周延儒轻轻地叹了口气,轻轻抬手示意孔方照继续,自己则向后退了一步,靠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听到孔周二人的对话,厅中众人心中都是一动。陆澄源想起李廷谏在来之前说的那些话,下意识的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李廷谏。就见李廷谏神色愕然中带着郑重,正瞪着眼睛紧盯着厅中站立的孔方照。 然而,正当陆澄源就要转回头之时,忽然看见李廷谏竟然偷偷的对着自己一脸戏谑的眨了眨眼。陆澄源猛地一愣,然而当他再去看时,却发现李廷谏已经恢复了那郑重的神态,似乎刚才看到的那些只是一种幻觉。 就在陆澄源被身边的李廷谏搞得有些心浮气躁之时,站在厅中的孔方照已经大声的说道:“列位同僚,想来大家都应该认识下官吧。下官现于兵部供职,觍颜任兵部职方司五品郎中。” 孔方照稍稍停了一下说道:“不知列位知道不知道,就在不久之前,兵部新增了一个衙门。。。。。。迅捷司!”孔方照边说边看着厅中的众人,见众人都在凝神细听便继续说道:“这个迅捷司不仅设立的十分突兀,而且整个衙门也很小。衙门的主官只是七品主事,而内部的事务官--迅捷司大使也不过只有九品官衔。。。。。。” 听到孔方照的话,厅中的众人虽然在神情上几乎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孔方照却已经看出,在众人眼中差不多都露出了轻蔑的神情。 “诸位,不要看轻这个新设立的小小迅捷司。我说三件事,大家就知道这个小衙门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第一,提出设立这个迅捷司的,既不是兵部也不是内阁,而是命出于上,是由万岁亲自安排设立的。” “哦?”不知是谁轻轻的发出一声愕然之声,众人眼中的那轻蔑之色也随着这一声淡了很多。 “第二,这个迅捷司虽然名义上归于兵部,但是整个衙门却单独设在午门之侧。并且,这个迅捷司只接受军机处的指派,兵部任何人都无权管理。” 听到这,厅中的众人忍不住相互看了看。众人都已经感觉出,皇帝设立这个小衙门恐怕是有别样的用意。 孔方照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这第三点。。。。。。也就是让鄙人忧心忡忡的一点。。。。。。就是这个衙门所负责的职责。”说到这里,孔方照再次停了下来,他轻轻呼出口气,挺了挺腰身才继续说道:“诸位可知这个新成立的衙门的职责是什么?” 孔方照的目光烁烁,慢慢的从厅中众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即使是哪个让众人反感的杨所修也没有跳过。 停了一刻,孔方照才继续说道:“这个迅捷司只有一项职责,那就是传递圣旨,传递万岁通过军机处所下发的圣旨!” “嘶。。。。。。”一声短促的吸气之声,让孔方照将视线投向坐在陆澄源身边的那个老者。从那老者紧皱的眉头上,孔方照知道那老者怕是已经想到了此事的重要性。 孔方照对着那个老者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向其他几个人。看得出,厅中其他几个人还都在思考自己所说的这些话的意思。 又等了片刻,就见礼科都给事中杨文岳,慢慢抬起头问道:“孔大人,你是说,迅捷司所传递的圣旨是由军机处草拟,而后,不通过内阁不经六科,直接由军机处传送到接旨之人手中?” 孔方照点点头,“是的。” “这。。。。。。这。。。。。。这怎么可能?” “望斗,就某所知,几天之前,也就在这个迅捷司刚刚成立之后不久,由此通道已经送出了数道圣旨了?” “什么?”杨文岳惊得站了起来,“这怎么可以,那军机处是什么所在?那不过是个无权无职的临时衙门,它,它怎么能受圣命代传圣旨。。。。。。” 杨文岳的话未说完,一旁的范景文猛地站起身大声说道:“杨大人,就范某所看,且不说这个临时的军机处有无此职权,只单单军机处采取的这种方式,便会遗祸无穷!”范景文紧紧抿着嘴,面孔因激动而变得有些潮红,“列位大人,上古君王之时,天下不传子而传贤。视天子之位,就如同看待宰相的位置一般。其后由夏禹而起,天子始将这尊位传于子嗣,但是宰相之位依旧不能传子,由以选贤能而任之。天子虽然受命于天,但子嗣之中却也有,有洪福而无治国之才者,那时便可由贤明的宰相辅助。我朝虽然废宰相之位,但却设置内阁及六科诸给事中辅助朝政。此两者职权相合便能辅助帝王,查漏补缺稳固朝政。如今,由这迅捷司之设,便要将这两者都抛开不用。那万一有些许闪失,又要如何补救?这天下苍生岂不苦也。” 第一百九十八章:大明家法 范景文将话说完,便瞪大了眼睛看着厅中的众人。而坐在厅中的众人,则一个个沉默不语。此时,每个人心中都在不停的思索着,这件事会给大明的朝堂,大明的天下带来什么?又会给自己,给自己身后的势力带来什么? 站在厅堂中的范景文尽力平息着因激动而变得急促的气息。视线最终望向紧皱着眉头的陆澄源,“陆大人,这件事,你怎么看?” 陆澄源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厅中的两个人,慢慢的站起身说道:“一代之治体,自有一代之家法。夏朝的家法出自于禹,如所谓‘皇祖有训、有典有则’;商朝的家法来自于汤,如所谓‘视乃厥祖、率乃祖攸行’;周朝的家法来自于文王武王,如所谓‘丕显哉文王谟、丕承哉武王烈’。在汉朝时,东方朔曾经上本告知汉武帝曰:“谓臣未敢远引尧舜,请近举孝文皇帝”,所以,汉之家法在孝文;唐之名臣陆贽告之德宗皇帝,求贤纳谏当效法太宗。所以唐之家法在唐太宗。本朝经太祖高皇帝涤清乾坤建立大明,历成祖文皇帝励精图治,使海内富庶,中外安靖,人才众多,风俗醇厚,民心爱戴,国祚延长,此乃太祖成祖之法之威德也,此也是我大明之家法。” 陆澄源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紧皱着双眉看着厅中的众人,“内阁,六科,各部给事中,乃至朝廷运转,政令实施,都应依祖制执行,这才是保我大明长治久安之法。” “好。说得好。”一直在凝神细听的周延儒,此时也站了起来,“景文公不愧是我大明之魏玄成。真令周某钦佩之至。”他说着竟然对着陆澄源躬身施了一礼。 陆澄源眉头微微动了动,也回了一礼,随后面容清淡的说道:“周大人谬赞了。” 周延儒微微笑了笑,便不再多说什么。 这时,站在一旁的孔方照望着一直一言不发的两个阉党中人问道:“不知两位,对这件事情如何看待?” 太仆寺少卿李鲁生神情中稍稍有些慌乱,他下意识瞟了身边的杨所修一眼,抽动着嘴角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个。。。。。。这个。。。。。。啊,几位说的都有道理,都有道理,这件事的确不是一件小事,这个。。。。。。我看还是要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看着李鲁生的样子,孔方照微微的笑了笑,将视线转到一旁的杨所修。杨所修抬起一直低垂的眼皮,看着孔方照神情古怪的笑了笑,随即便将视线转到正从一旁望过来的周延儒身上。 周延儒注意到杨所修的视线,稍稍停了停垂下了眼皮。 杨所修脸上的神情微微一动,不为人知的暗暗咬咬牙,也不理正盯着自己的孔方照,低下头想起了心事。 看到杨所修似乎并不想回答自己的话,孔方照不禁皱起了眉头,正当他想进一步追问之时,就听周延儒忽然说道:“诸位,这些国之大事想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可以理清的。礼记有云:“古之欲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呵呵,诸位,这齐家犹在治国之前。不管怎么说,今天都是我周某的喜庆日子。周某感念诸位登门相贺之谊,略备水酒,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是呀,是呀。”听到周延儒的话李鲁生也连忙站起身附和道,“今天是周侍郎大喜的日子,我们可不能扫了周大人的兴致。先吃酒,先吃酒。” “李。。。。。。”范景文还想再说两句,却被一旁的孔方照拉了一下手臂。范景文疑惑的看着孔方照,孔方照微微摇摇头。 这时,就听周延儒大声的笑了几声,“好好,李大人所说正和某意,诸位大人请。” 随即,厅中的众人便随着周延儒走出了这座花厅。 一顿丰盛的酒宴,却让大部分人食不知味。酒宴一散,众人便不再停留纷纷告辞。 坐在晃悠悠的马车之上,李廷谏轻轻的捻着自己花白的胡须,心中暗想:“自己这次来京,一来是想在京中了解一下那个太康伯的情况。这段时间以来,太康伯的那些家人在登莱两府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并且同两府中的那些勋贵家人,本地官员多有龉龃。这些事请让自己的儿子李邦华处理起来有些为难。原本按照自己儿子的意思,不必同那些豪奴赃官客气,一概驱赶出两府。而自己却认为完全没有必要为这些天下哪里都有的腌臜事,影响到登莱两府的政务,以及为辽东战事所做军事准备。所以,当时是自己拦下了自己的儿子,而后自告奋勇的进京来查看这个刚刚回朝的太康伯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其二,自从上次离开京城之后,登基不久的崇祯皇帝接连对朝政做出了众多的变革,这些消息传到登莱之后,有的自己能看明白皇上的意图,而有的竟让自己也觉得如坠五里雾中。 说实话,原本在配合新皇帝铲除阉党之后,自己就绝了庙堂之心,只想着终老泉下。没想到这些消息却引起了自己偌大的兴趣。所以,自己进京也是为了看看这个新皇帝到底是不是大明中兴之主。” 马车的车轮在街道上微微一颠,李廷谏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依旧默默想着心事的陆澄源微微笑了笑,“这次进京了解京中的情况,自己第一个想到竟然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呵呵,谁能想到,经过上回的那件事,自己会和这个执拗的人成了朋友。”想到这里,李廷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看着疑惑的望过来的陆澄源说道:“景轩公,没想到在周府能听到这个消息吧?” 陆澄源轻轻的叹了口气微微摇摇头。 李廷谏眼珠转了转说道:“刚刚在周府,景轩公说的很好啊。进退都留着余地,看来景轩公也看出这件事不简单了。” 陆澄源看着面前这个智谋决绝的朋友,苦笑了下说道:“曼青兄,如果你说的是孔方照说的那件事,我的确觉得它大不简单。至于其他。。。。。。我什么也没看出来。。。。。。”陆澄源说着慢慢的转过头,从车窗的一角看向已经黑下来的天空,稍倾才低低的声音继续说道:“也不想看出什么。。。。。。” 第一百九十九章:街角小摊 华灯初上,京城之中越发显得热闹繁华。一盏盏璀璨的灯火,一声声顿挫的叫卖。将一股浓重的几乎像是化不开的繁华气息,塞满了大明都城的条条大街小巷。 在京城南部的一条街道的尽头,有着半截不知何时留下的残墙。而就在这墙壁的前面支着一个小小的温面摊子。一名穿着简陋破旧却收拾的整齐干净的老者,正站在热气蒸腾的炉灶边。用竹制的笊篱小心捞着铁锅中翻滚着的面条。 在这个炉灶的旁边,摆着两张低矮破旧的矮桌。三四个敞胸露怀的力行脚夫,正西里呼噜的大口吞咽的浇了猪肉臊子的温面。 这几个人大概是饿的狠了,一大碗面条几乎瞬间便被吞咽了下去。看他们脸上那意犹未尽的样子,显然并未吃饱,不过几个人谁也没有再添一碗的意思。在向面摊的主人讨了几碗面汤之后,便坐在矮桌边开始边喝边聊。 “啧,啧。”一个面黑矮壮的汉子,用力的砸了砸嘴。转头对着面摊的主人那个老者说道:“我说张老庆,你这臊子真是越做越好了,够肥够香。。。。。” 未等那摊主回应,坐在这个人旁边的一个瘦高个笑了两声说道:“宋三,你再捧张庆也没用,他也不能再白给你添一碗。他得攒着钱,给他那孙女攒嫁妆。” “嘿,我说杜七。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要张庆白给了?告诉你,今儿爷爷是吃饱了,白给都咽不下去了。” “噗。哈哈。”另一边坐着的一个汉子听了宋三的话,笑的将嘴里的面汤都喷了出去。他将手中的大碗放到了面前的矮桌上,一边用手搓着身上的油泥,一边指点着宋三笑着说道:“我说三子,你他娘可真能吹。爷看你不是吃撑了,是想省下钱送给行院里的姐儿吧。爷可告诉你,吃不饱,小心半夜让姐儿给你踹床下去。呵呵。” “哈哈。”围在矮桌边的几个人都随着哈哈大笑起来。 宋三被大家笑的有些挂不住脸,瞪着眼睛叫到:“嗳,张忠,你他娘的怎知爷没钱了。”他说着猛地掏出一块东西拍在桌面上。四周的人借着不远处店铺的灯火向桌上看去,赫然发现那竟然是一块白花花的银子。 “哦。”几声压抑的低呼。桌边几个人的眼睛都被这银子映的有些发光。 这时,面摊的那个老摊主,端着一大碗面汤走了过来。他将面汤倒进宋三的那支空碗中,慢慢的说道:“刚刚多谢宋哥儿的夸奖。我那小孙女的命苦,早早的没了爹娘,小老儿不给她筹备又有谁管?小老儿的摊子,以后还要多仰仗诸位街坊的帮衬了啊。”这个叫张庆的老者说着对桌边的几个人拱了拱手。而后转过头对有些得意宋三说道:“宋哥儿,挣这些银钱不容易,快快收好,千万莫失了。” “嘿嘿。”宋三笑了两声,将银子一把抓起,得意洋洋的贴身收好。 “我说宋三,你莫不是干了什么勾当?如何一天赚到这些钱财?” “哎,怎么说话呢?我宋三就不能有钱?有钱就一定是做了坏事?呵呵,告诉你们,今日我给一名举人老爷搬器物,那举人老爷看我手脚麻利,随手便赏了我五钱银子。” “哦。”桌边的几人不由发出一阵羡慕之声。“行啊,你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宋三志得意满的端起面前的面汤大大的喝了一口,咂咂嘴说道:“哥几个也甭羡慕,现在京城中这么多赶考的举人,说不定明天你就能同我一样,也遇到个阔绰的。” “那可好。那我们就借宋三的吉言了。”那个叫张忠的汉子笑着附和着,端起面前的碗,和宋三碰了一下。 这时,一旁杜七忽然问道:“唉,我说哥几个,今年这些外地举人怎么到了这个月份,还有这么多留在京城?往年不早就该回乡了吗?” “嘿,这事你尽然不知道?”宋三表情夸张的看着杜七。 “什么事?” “啧,今年万岁爷改变了科考的科目,将以前三年一次的考试改成了要考好几次。听说啊,到了现在还有一科没考完呢,所以你小子想挣钱还来的急。” “哎呦,真的?”杜七眼睛一亮。 “当然。虽然,不知道万岁爷折腾这些举人老爷们是因为什么。但多了这些花钱疼快的举人老爷们,咱们的活计好干了不少。” “嗯,的确是。自打当今万岁爷登基之后,咱们京城市面可是热闹了不少。”张忠也在一旁点头说道。 听了张忠的话,宋三眼珠一转突然嘿嘿的笑了两声。 宋三的笑声让张忠咧了咧嘴,他开口问道:“你小子想起什么了?笑的这么难听。” “嘿。几位,现今市面好混,可有些人却过得极不好。” “你还说那些玩小刀的?” “可不就是那些尽干伤天害理事的私白私阉们。前些日子,听说万岁爷发话了要惩治这帮人。随后五城兵马司便开始在全城抓人。据说,凡是干过的都要挨了一通板子,再罚了个倾家荡产。那几个在行里出了名的更是直接被砍了脑袋。现如今,虽然不敢说京中这号人一个都没有了,但就是剩下那么一个半个的,也都跟做贼似的变的极小心。” “好。万岁爷圣明,这帮人早该这么治治了。”张忠听着用力拍了一下桌子说道。 一旁的杜七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嚅嗫的一下才结巴的说道:“可,可,可这样一来,穷人不就又少了一条活路?” “活路?什么活路?”听到的杜七的话,张忠瞪了瞪眼睛,“变得不男不女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要我看与其那样,还他娘的不如早死早托生的好。” 杜七抬眼看了看张忠,低下头不再说话。 一旁的宋三见气氛不对,连忙说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对了几位,你们觉不觉得,万岁爷登基这几个月,咱们京城可是变了不少。。。。。。” 第二百章:市井净军 张忠瞟了一眼说话的宋三,他明白宋三的意思,毕竟几个人整天在一起混生活,谁都不希望将关系搞僵。不过,张忠还是忍不住对着杜七补了一句:“即使再穷,也不能将孩子阉了换钱。那样做了,还好意思为人父母吗?哼。”张忠说完重重的哼了一声。 杜七坐在桌边,只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宋三看着两人不由得暗暗的叹了口气,“好了,好了。这天下为人父母的,又有几个会心甘情愿的去做那种事?还不都是一个‘穷’字闹得。算了,算了。累一天了,不说这些。今天我高兴,这顿饭我请客。” “不用。”张忠看了他一眼,“你也不是天天都有这么好的运气,你还是留着钱取媳妇吧。” “娶媳妇?嗐。取那玩意做什么,又当不了吃喝?我现在挺好,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真的闲了,拿着银钱还找不到乐子?” “你。。。。。。”张忠看着宋三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又看了看一旁低头不语的杜七,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面汤,大大的喝了一口,问道:“呼。。。。。。对了,你刚才说什么?” “哦,我说,就这几个月的时间,这四九城的变化可是不小啊。” “变化?什么变化?”张忠皱着眉想着宋三的话。 “哎,不说别的,就这街面就干净了不少。” “嗯,这倒是。”张忠点头说道。 这时,小面摊的主人老张庆在一边接过话头说道,“宋哥说的是。咱们都是几十年住在这片的老街坊。以前,咱们这里什么样?胡同道路那个犄角旮旯里那里没堆着垃圾,粪秽?每到夏天,一场雨水过后,街面上就成了烂泥塘,苍蝇蚊子乱飞。唉,那年不都传上一两场的春瘟夏疫的。现在,可不是好了很多?” “嗯。的确是,看来那几个钱的什么‘卫生费’交的倒还算值了。”张忠点头说道。 “呵呵,反正小老儿觉得值当。以前每次出来做生意,那次不是将这块地方扫了又扫?可即便是那样,主顾来了也是夏天蚊虫叮,冬天一地冰,春秋都是土,哪能像现在这样安逸。再说,按人头算,每个月一个大钱也真不算多。” “唉,可那一个钱也是钱啊。”一直低着头的杜七,叹了口气说到。 “怎么?你连这个钱也拿不出?” “我。。。。。。唉。。。。。。家里人口多,老子娘又病着。。。。。。已经欠了三个月了,还不知。。。。。。” “怎么?那些人上门去催了?” “是啊。这几个月,每个月都要催一次。” “哎呦。杜七那你可要小心点。我可听说那些收钱的净军可霸道了。前两天应城伯府欠了那个‘卫生费’,净军坊头带着一个坊的净军堵着伯府的门要钱。据说连伯府的管家都给打了,最后还是伯府的公子亲自出来交钱这事才算完。” “这些扫地的净军这么厉害啊?”张忠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脸色有些发白的杜七。 “厉害?嘿!你别看这些见天扫大街的净军都是些。。。。。老公儿,告诉你们,这些人原来那都是那‘九千岁’麾下净军的战兵!我听说,“九千岁”坏事之后,这群净军便没人管了,没粮也没饷的。是万岁爷看他们可怜,才给他们安排了这个事情。所以,你别看人家这样那样的,在这些人身后可是站着万岁爷!” “是啊?”桌边的几个人都被宋三说的一惊,杜七表情也越发显得难看。几个人都不禁回想着这些日子见到的那些净军。 就在新皇帝登基不久,京城各个坊中忽然进驻了一批穿着军衣号坎队伍。开始时街坊们心中还满是紧张,不知这平稳了几百年的北京城是出了什么大事? 不过没过多久,大家倒是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原来这些大兵们尽然不是来打仗抓人的,而只是来打扫大街的。而且,众人惊愕的发现,这些身上穿着‘净’字号坎手中拿着各式的笤帚簸箕的士兵,竟然都是些声音尖细的阉人! 而这些阉人士兵自从进入各坊之后,每天天不亮便持着各式的工具,将各坊中的大街小巷清扫一遍。扫完之后,这些人也不离开,就在那街头巷尾支起的破伞下,或是在临时搭建简陋的小屋门前一坐。每隔个把时辰便在各自负责的街道上巡视一遍。如果发现谁随意的解手或乱丢垃圾,就直接冲上来罚款。而且还要你亲自将弄脏的地收拾干净。如此一来穷人们舍不得那罚款,有钱有身份的人丢不起那个脸,所以没多少日子,随地便溺乱丢垃圾的人顿时便少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便洁净许多。 当然,这些人也不是不让众人丢垃圾。每天一早,就会有一辆辆四壁竖着隔板的破车,游走于街道胡同之中。车上有人摇动着破铃铛,听到铃铛声,便可以将垃圾拿出倾倒在那破车之上。 除了清扫街道,收集垃圾之外,这些净军还在京城的各处修建了无数座茅厕。虽然这些茅厕大多都修的十分简陋,但也算解决了大部分人的内急问题。 虽然京城的环境变的干净,人们生活有了改善,但市井百姓心的中却总有些不踏实。毕竟这天上不会平白无故的掉馅饼,也不知为了这份干净,要付出些什么。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些净军便开始挨家挨户的上门收钱。好在,钱收的不多,绝大多数的百姓都还出的起。即使有个别实在交不起的,那些净军倒也不强求,只是让你在个本子上按个手印,便将这钱归到下月。 原本欠着几个月“卫生费”的杜七心中就满是紧张,此时听到宋三说,那净军尽然将连伯爵府的人都敢打,顿时觉得浑身上下一紧,头上便冒出来一层冷汗。他用力的咽了口口水,看了看宋三又看了看张忠,结结巴巴的说道:“哥几个,那净军如此厉害。。。。。。我。。。。。。你们能不能。。。。。。” 第二百零一章:皇城特卫 望着杜七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宋三与张忠不禁相互看了看。两人正要说话,忽然看见两条身影从街道的黑影中走了出来。那两人走的飞快,很快众人便看清了两人身上号坎中绣着得的那个大大的“净”字。 宋张两人神情一动,下意识的看向一侧的杜七。此时,杜七也已看到了那两个净军,惊慌中连忙低下头,尽量将自己的脸隐藏在黑暗之中。 就在众人的视线中,两名净军士卒脚步不停的径直走了过来,很显然他们的目标就是这座小摊。 宋三望着那两个人心中暗想,传说中的“净军”虽然厉害,但除了做那套本职事务和收“卫生费”之外,还从未听说过参与过其他事情。此时,他们找上自己几人,恐怕就是因为杜七拖欠的事。 想到这宋三不禁暗暗的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块银子。杜七家虽然人口多又欠了三个月,但算将起来钱数应该并不太多。不过此时被“净军”追讨到了街面上,怕就不是补齐欠款就能应付过去,说不定自己怀里的这块银子都未必能保住杜七,让他逃过那顿毒打。。。。。 两名净军离小摊越来越近,小摊上的众人都下意识停下了动作。杜七几乎已经将头插进了面前的那只汤碗,放在桌下的两只手也在瑟瑟发抖。 终于,两名净军在小摊前停住了脚步。在那两张毫无表情的脸上,被不远处灯火映的烁烁放光的眼睛,缓缓扫视桌边的众人。 杜七刚刚听宋三所说,净军的那些厉害,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此时,被两人视线一扫,顿时便再也忍受不住,猛一翻身便跪趴在那俩人面前。 杜七突兀的动作让那两个人大吃一惊,两个人猛的后撤一步,四道如电的目光紧盯着杜七,其中一个甚至从怀中拽出了一把尖刀。 雪亮的尖刀,刀光闪动,顿时让面摊上的人都是一惊。众人心中惊惧异常,难道杜七并不只是挨一顿打那么简单,为了那几个钱,他还会丢掉性命? 趴在地上的杜七,几乎被吓得昏了过去,整个人除了跪在地上发抖,原本准备好的告饶的话,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坐在一旁的张忠,也被这突发的情况吓得不轻。不过当看到那名握着尖刀的人,已经拧着眉毛慢慢走向杜七时,心中不禁为杜七大为担心。他暗暗咬了咬牙,扎着胆子站起身叫了声:“等。。。。。。等等。” 随着张忠这一声,那名握刀的人猛的停下脚步。不过,他并没有放松警惕,依旧紧握着刀柄,阴冷目光在杜七和张忠的身上来回转着。与此同时,另一名净军也向前一步站在同伴身边,将一直手伸进了怀中。 张忠被那两个人的气势所摄,一时间竟然也同杜七一样说不出话来。 就在小摊上的众人紧张的几乎窒息之时,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从张忠身后传来:“行了,把刀收起来吧。都是老街坊,吓唬谁呢?” 听到这话,面摊边的几个人都是一惊,连忙回头看去,就见说话的是一个坐在另一张矮桌边的人。此时,那人正端着一只大碗,一脸平静的看着这边。这个人无论长相还是穿着都极为普通,如果不是他此时说话,张忠几个人几乎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是。”随着一声低沉沙哑却略带古怪的应答,那两个“净军”同时躬身应道,那个拿刀的人也飞快的将刀收了起来。 那个人不慌不忙的端起面前的大碗,将碗中的面汤喝净。而后拿出几枚铜钱轻轻的放在桌上。站起身对着目瞪口呆的望着自己的面摊主人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向着那两个“净军”走了过去。 然而,当他经过杜七的身边时,却停下了脚步。就见他微微皱着眉想了一下,便蹲下身在杜七的耳边轻轻的说了几句。 “啊。”杜七叫了一声,抬起头一脸惊愕的看着那个人。那个人轻轻的拍了拍杜七的肩膀,站起身继续向前走去。那两个“净军”连忙向两侧一闪,而后紧紧跟在那人的身后。很快三个人便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小小的面摊一片寂静,众人都已被刚刚发生那些事惊得发呆。直到再也看不到那三个人的身影,宋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呼。。。。。可吓死我了。” “咳咳。”小摊的主人老张庆,连声的咳嗽着,急忙给自己盛了碗面汤,也顾不得烫,大喝了一口,这才压住了咳嗽。而后他沙哑着声音问道:“我的天爷,这位是谁阿?”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猜不透刚刚那人是谁。这时,张忠见杜七还在地上呆呆的趴着,便上前将他拉了起来问道:“杜七,那人和你说什么?” 杜七此时依旧还有些迷糊,他眨了眨眼睛呆了一下才说道:“他。。。。。他说,以后我家的“卫生费”他替我出了,还。。。。。。” “还什么?” “还说,如果为了钱,将孩子送到私白那儿,就。。。。。就要了我的命。” “啊。这。。。。。。”几个人惊愕的相互看着--这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 鲁三微眯着眼睛在昏暗的街巷中一步一步走着,不知在他此时正想着什么。跟在他身后的两名皇城局特卫小心翼翼的放轻脚步,生怕打扰了总管的思路。 就这样走了一会,才听鲁三说道:“有什么事?” “回总管。”特卫中的一个微微躬了躬身,“明照坊回报,目标以恭贺周延儒纳妾的名义进了周府。” “哼。”鲁三哼了一声,继续慢慢的走着,几步之后出声问道,“周府的这件喜事,都谁去了。” “回总管。包括目标在内一共是八个人,有太常寺少卿范景文,礼科都给事中杨文岳。。。。。。”那名特卫低声的将参与周府那场宴会的人名报了一遍。 鲁三停下脚步,微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即轻轻嗤笑一声,抬起头望向天空那团朦胧的月影。 第二百零二章:另有目的 一层层犹如薄纱般的云气,随着阵阵微风在夜空中缓缓飘动,将挂在天上的那轮满月遮的忽明忽暗,朦朦胧胧。 方孔炤从周府出来之后,便匆匆的蹬上了自己的马车。不过,马车却没有驶向位于京城北部金台坊的孔府,反而在兜兜转转了几圈之后,向着京城东南方向驶去。 车声粼粼,微闭着双眼坐在车中的孔方炤,脑海中不停回想着刚刚在周府发生的那些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身下的马车微微一顿,而后,随车的家人便伏在车轿边低声禀道:“老爷,李府到了。” “嗯。”孔方炤低低的声音应了一声。稍停了一下,就听另一个声音在车外说道:“孔老爷,小的是李府的二管家。我家老爷有话,请您直接将车驶进府中,我家老爷在侧院恭候。” “哦。”孔方炤在车中睁开了双眼,微微正了正身形回答道:“我知道了,有劳了。还请回禀你家老爷,就说方炤不敢劳老大人相候。” 那名李府的管家在车外躬身客气了几句,便引领这马车绕到李府的一侧,直接由一处侧门进入了府内。 当孔方炤扶着家人的手臂跨下车轿时,就见一名头戴网巾身穿粗布麻袍的老者,在几名家人的搀扶下站在院中。孔方炤微微一惊,连忙赶前几步,一躬到地:“方炤见过李阁老。” “呵呵。”内阁次辅东阁大学士李标笑了两声,伸手将孔方炤搀扶起来,“潜夫,不要太过多礼。”等孔方炤直起身后,他又说到:“潜夫啊,梦章也快到了。不如你我在此等他一下如何?” “下官,听凭阁老安排。”孔方炤连忙躬身应道。 就在两人说话之间,李府跨院的侧门,再次打开,又有一辆马车驶了进来。马车刚刚停稳,太常寺少卿范景文便从车中走了下来。当他看到等在院中的两人时,也急忙上前见礼。 三人相互见礼后,李标便带着两人离开了跨院,一直来到正院的书房。 此时,在这间灯火通明的书房中已经坐着两人。当三人走进书房时,正在书房中闲聊的两人便微笑起身相迎。这两人,一个是东阁大学士内辅臣阁钱龙锡,另一个则是文坛盟主,东林领袖之一的礼部侍郎钱谦益。 一番见礼之后,几个人落座。钱龙锡捧着丫鬟献上的茶盏笑着对孔方炤和范景文说道:“潜夫,梦章,那周府的喜宴如何?” 孔方炤和范景文闻言相互看了看,范景文摇摇头说道:“无可痛饮之人,即便是珍馐美味,也如同嚼蜡啊,可惜可惜。” “哎呀,如此岂不是空费了周侍郎的一片盛情?” “唉。。。。。。”范景文叹了口气,摊开了两只手,“此事,我等也是爱莫能助。” 坐在一旁的钱谦益听着两个人的问答,多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疑惑的问道:“周侍郎?那个周侍郎?” 屋中几人相互看了看,钱龙锡微微一笑说道:“还能是哪个周侍郎?自然是新任的礼部侍郎,状元公了。” “周延儒、周玉绳?” “嗯,就是此人。” 钱谦益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有什么喜事?他不是刚刚进京吗?” “哦?难道牧斋公不知,今日可是那周延儒纳妾的好日子。” “。。。。。。这。。。。。。”钱谦益脸上的疑惑更甚,“周某人纳妾之事,我自然是知道。而且,同为礼部同僚,我还派家人送上了贺礼。可。。。。。。”他说到这用眼睛看向坐在一侧的孔范两人。 这时,坐在主位的李标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说道:“受之,你疑的是。一件纳妾的小事,的确用不着潜夫,梦章登门道贺。他们之所以亲自前去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钱龙锡在一旁接过话说道:“牧斋公,你这些时日一直管着大明报和坻报,消息应该最为灵通才是。难道朝中出了如此大事,你竟会不知?” 听到钱龙锡如此说,钱谦益的心中微微一动,暗想:“难道真是因为那件事?” 就在这几日之间,钱谦益已经获知,皇帝正在利用军机处廷寄圣旨。他心中明白如此举动,将会改变大明多年以来形成的一整套,朝政运行方式。如果这事延续下去,并且形成定制的话,那皇帝手中的权利将会更加集中,而与之相应,朝臣的权利将会大大缩小。像万历年间神宗皇帝想要立太子却因群臣发对而不了了之的事情,将不会再发生。 那一刻,钱谦益几乎下意识的就想将这事情传递给京中的东林同仁。然而,还没等他采取行动,不久前在锦衣卫诏狱中所经历的那些恐惧的事情,便浮现于脑海。而那刚刚冒出的想法,瞬间便随着身上冒出的冷汗消逝的无影无踪。 此时听到钱龙锡的问话,钱谦益虽在脑海中转了无数个念头,但他脸上依旧是疑惑的神情。他微微蹙着眉问道:“稚文所说何事?” “你真不知?” “这几日事情繁多,不知你说哪一件?” 这时一直看着两个人对话的李标,皱了皱眉头,轻咳了一声,对坐在一旁的孔方炤说道:“潜夫,你将那事再与受之说一遍。” “好。”孔方炤点了点头,便将兵部成立迅捷司,以及皇帝绕开内阁科道通过军机处将圣旨直接下发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钱谦益一边紧皱着眉头听着,一边在心中不停的想着自己要如何应对。 很快,孔方炤便将事情说完,屋中众人都将视线投向沉思的东林领袖钱谦益。 钱谦益沉吟了半晌问道:“钱某已经知道这件事的重要了,不过,此事同那周延儒又有什么关系?” “牧斋公,你既然明白此事紧要,便也应知道想要更改此事会有多难。这绝不是只凭朝中东林一系便可以做到的事情。更不要说此时的那个首辅大人还极为软弱。那是一个为了官位利益便能不要道义,甚至不要脸皮。。。。。。” 第二百零三章:原来如此 刚刚在听钱龙锡提到‘东林’两字,李标便皱了皱眉。此时又听钱龙锡将内阁首辅黄立极说的如此不堪,几乎就要破口大骂时,便忍不住出声打断道:“稚文!” 钱龙锡转头看着神情微有不悦的李标,脸上神色微微变了变。最终,轻轻的呼出口气,将原本要说的那些话收了起来。 看着钱龙锡的样子,李标的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他停顿了一下才转头对钱谦益说道:“受之啊,在得知那事之后,我等便都有些担心,因为这不是小事。正巧,听闻周玉绳有得美人之喜。所以便利用这个机会,将此事与朝中那些平时相交较少的大臣透了透消息,也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哦。。。。。。原来如此。”钱谦益微微点头,稍稍想了想问道,“但不知,这次都有谁参与了周玉绳府中之事?” 范景文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面色清冷的钱龙锡回答道:“除了我与潜夫兄以及那周玉绳之外,还有礼科都给事中杨文岳,工部员外郎陆澄源,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所修,太仆寺少卿李鲁生。哦对了,还有一个,好像是前南京刑部郎中李廷谏。” “哦。”钱谦益再次点点头。心中不禁暗想:这件事竟然有朝中如此多的势力参与。甚至连一直独善其身的陆澄源都亲自到场,看起来有些人是想在这件事上做出一些大动作了。 就在钱谦益思索时,就听钱龙锡在一旁问道:“梦章,潜夫。周府的那些人在听到这件事之后有何反应?” “今天在周府的花厅之中,那个杨文岳听闻这件事时,表现的有些惶恐,不过看得出他对这件破坏多年规矩的事情很是反感。” “嗯。杨文岳的反映应该可以代表朝中一部分的官员的看法。那其他人呢?” “那个陆澄源觉得这事已经违背的大明的家法祖制,按照此人的脾气秉性,他恐怕会上本劝谏的。” “陆澄源虽然官职不高,但他的确是一个忠贞正直之人。朝中有不少官员同他的关系密切,他要上本,一定会有不少人关注的。”钱龙锡点头说道。停了一下,他稍带厌恶的问道:“那两个阉党又怎么说?” “哼。”范景文轻哼了一声,飞快的瞟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李标说道:“阉党本就是一些势利小人,在他们的心中,怕是只有官位,银子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同他们谈祖宗家法,谈治国安民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李标皱了皱眉,问道:“他们怎么说?” “怎么说?只有一句话‘从长计议。’呵,这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这句话是谁说的?”李标追问了一句。 “太仆寺少卿李鲁生。”范景文有些疑惑的看了李标一眼,随口答道。 李标听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时,就听钱龙锡说道:“我早就说过,我们既然觉得万岁此事做的不对,就自管上本诤谏,何必要管其他那些人。孟子云:‘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退一步讲,哪怕此事最终不成,我等东林一脉也可为朝中留一口正气,在青史之上留一个美名。” 看着钱龙锡激昂的样子,李标皱了皱眉,不过他没再说什么,之是微微垂下了视线。 钱龙锡见李标的样子,挺了挺腰身,对坐在一旁的范景文使了个眼色。 范景文微微点点头,对还在思索周府那些人的表现都代表着什么的钱谦益说道:“牧斋公,万岁建迅捷司,不经内阁科道而直发圣旨,此事非同小可,我等身为清流绝不能视之不见。” 钱谦益抬起头神情凝重:“你们所说的这些。。。。。某自然清楚。可是。。。。。。”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的方孔炤也开口说道:“牧斋公,你是东林领袖,自应知我东林之志。再者,想我大明在洪武十八年就曾颁《皇明祖训》。太祖高皇帝亲自作“序”称:‘朕观自古国家建立法制,皆在始受命之君。当时法已定,人已守,是以恩威加于海内,民用平康。盖其创业之初,备尝艰辛,阅人既多,历事亦熟。比之生长深宫之主,未谙世故,及僻处山林之士,自矜己长者,甚相远矣。……故以所见所行,与群臣定为国法。……盖自平武昌以来,即议定著律令,损益更改,不计遍数。经今十年,始得成就。颁而行之,民渐知禁。至于开导后人,复为《祖训》一编,立为家法。……凡我子孙,钦承朕命,无作聪明,乱我已成之法,一字不可改易。’牧斋公,观万岁此举,怕是已经有了违背祖训之嫌吧。” “嗯。潜夫说的是。”范景文接着说道,“先帝年纪轻轻便龙行殡天,将大明这份基业传于当今。当今万岁虽然聪明仁孝,但毕竟年岁尚青,在潜邸之中又以清静无为为念。想万岁骤登大宝,难免于政务会稍有生疏。我等正可以由此事,而向万岁表明我等之心,让万岁知晓我等心中的治国大道,开大明万世太平的之志。” “不仅如此。万岁登基之后,虽然将一些受阉党迫害的仁人志士召回朝堂,但在万岁的身边却多是奸佞的小人。”钱龙锡说道这看了李标一眼,“借此机会,我们也要将一些只知迎奉,却置天下社稷于不顾的小人,清出朝堂。” 钱谦益看着说话的几个人,心中已然明了这些人的目的。治国大道,维护祖制这些不能说没有,但绝不是全部甚至都不是主要目的。通过这件事集合人心加强对新皇帝的控制才是最终的目的。当然,将一些阻碍东林众正临朝的异类清除出朝堂也是目的之一。 钱谦益沉吟了良久,最终猛一咬牙,抬头问道:“要怎么做?” “自然是联络朝中正直之臣犯颜直谏,请天子收回成命,紧守祖制。”钱龙锡轻轻的拍了一下身下座椅的扶手朗声说道。而后他看着钱谦益继续说道:“受之兄,你所管理的那大明报,这段时间在京中乃至天下读书人中广为流传,声望颇隆。而且你又是文学泰斗,如果能在那大明报上发几篇文章,必然能让天下有识之士明白我等之心。你看如何?” 钱谦益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钱龙锡慢慢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零四章:阉党领袖 就在李标钱龙锡等人商量要如何应对此事之时,在京城其他几处私宅之中同样的对话也在进行之中。 吏部尚书周应秋坐在书房之内,低垂着眼皮默不作声的听着太仆寺少卿李鲁生的讲述。而在这两个人的身边,还坐着三四个神情各异的官员。 自从魏忠贤倒台之后,一大批依附于魏忠贤的官员被新皇帝或杀或罢。这让那些在魏忠贤权势滔天之时,自愿或是被迫说过魏忠贤好话或跟他走的较近的官员们人人自危。 而这种感觉,随着皇帝将不少因魏忠贤打压离开朝堂的官员官复原职之后,越发变得强烈起来。虽然,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崇祯皇帝没有在下旨追查,但从内阁传出的来的消息上看,这些曾经的东林党或是亲近东林的官员,从来没有放松对自己这些人的弹劾。 在这些带着阉党烙印的官员之中,“名声显赫”的周应秋一度成了众人评判命运的指示物。不知从何时起,在众人的心中都有了一个可笑的想法—如果皇帝还要继续惩治阉党,那这个人一定会排在自己的前面。只要他还好好的当着官,至少证明自己一时半会还不会有事。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这个有这偌大名声周应秋周大人,就成了朝中各个派系最为关注的人物。据说,每天通政使司都要有派专人将弹劾他的奏折送入内阁。而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弹劾有重要,而只是因为弹劾的数量太多。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从魏忠贤倒台至今,这么长的时间中周应秋竟然过得平平安安。 正当众人惊疑不已之时,有人传出消息。那周应秋是因为花费了巨资买通的新皇帝身边亲信之人,这才保住了官位性命。 且不管这条传言是不是真的,但这条消息的确给了那些朝不保夕,惶惶不可终日官员一根救命的稻草。很快,就有官员就提着厚礼偷偷的溜进周府,希望周尚书能看在以前的情面上帮帮自己。 在这些官员之中,有一些,只要出得起价钱周应秋便答应帮忙。也有些哪怕是出的银子再多,周应秋也会将头摇的同拨浪鼓似的。 开始时除了极个别的一两个人之外,大部分人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周府。那些周应秋答应帮忙的,除了送上份厚礼,到也没着急筹备银子。而那些被周应秋拒绝的人,也不过在背后痛骂几声外。倒也没将这事看的太过严重。 然而,没过多久,那些交了银子的人,一个个的都被从魏忠贤逆案的惩治名单中划了去,而那些被周应秋拒绝的人,则个个都被抄了家。 朝中的众人顿时便明白了,这个吏部尚书名声显赫的阉党,的确是找到了一条保命的天路。一时之间,更多的官员开始贱卖京中的资产,凑银子交给周应秋保命。而就在这个过程中,周应秋在众多被归入阉党的官员心中位置急剧上升,俨然已经成了新阉党的领袖。。。。。。 李鲁生不紧不慢的将不久之前在周延儒府中发生的那些事情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而后,他望着还在思索的周应秋说道:“周大人,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嗯。”周应秋轻声的哼了说一声,微微侧了侧头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那名面容清瘦的老者。 坐在周应秋身边的老者,竟然是大明礼部尚书孟绍虞。孟绍虞,字闻叔,杞县付集人,万历四十一年癸丑科进士,初授翰林院庶吉士,累官詹事府学士,天启末仕为礼部尚书。 说起来孟绍虞被归为阉党多少有些冤枉。在魏忠贤权势滔天之时,大明大部分官员,几乎都说过魏忠贤的好话。在地方的就给魏忠贤修生祠,在朝中的,就上本给魏忠贤拍拍马屁。那时,孟绍虞也随大流在自己所上的本章之中,加了几句例如:‘心膂元老,篤生应运’的话来称赞魏忠贤。可没想到,就是这几句话,却被人抓住不放,说他结交内侍,谄媚权宦,要将他推进魏忠贤的逆案之中。 当时,有些慌了心神的孟绍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也跑到了原本甚为看不起的周应秋的府上。在绕半天圈子之后,最终还是红着一张老脸,递上了银子请周应秋帮忙。好在,周应秋对孟绍虞的请求满口的答应,而且,开出的价码并不高。孟绍虞在事后了解到,周应秋给他开出的价码同其他人比起来几乎可以算是免费白送。因为这件事,孟绍虞心中多少有些感念周应秋的相助之情,这让孟绍虞与周应秋这两个原本谁也看不上谁的人,竟然慢慢成了朋友。 此时,看到周应秋目光,孟绍虞微微抬了抬眼皮,却依旧一语不发。 又停了一刻,坐在另一侧的右佥都御史李恒茂轻轻的呼出一口说道:“原来偷偷摸摸的给咱们下贴子,是因为这件事。对了,御史台的那个扬大人,不是和你一起去的吗?他有什么反应?” “哼。”李鲁生轻轻的哼了一声,“提那个人干什么?我避他还来不及,谁理会他的反应。,不过,要我看,他这次恐怕是想抱那个周延儒的大腿。” “哦?由此等事?”李恒茂有些惊愕的说道。 这时,坐在角落中的御史田景新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阵潮红,他轻轻的咳了两声,说道:“这到没有什么难猜的。” “哦?凤栖,为什么这么说?” “哼,那杨所修扬大人虽然此时依旧高官厚禄,但他的名声已经掉到了谷底。朝中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他便会自身难保。所以,他此时一定急着找一个靠山或是盟友。不过,他是个什么样人,京中怕是无人不知,谁又会搭理他?所以刚刚奉诏进京的周延儒就成了他的目标。” “那周延儒会不知他的那些事情?就敢接受?” “谁知道?也有可能,这只是那个扬大人自己的想法,不过。。。。。。” “不过什么?” “那个周侍郎,身上不仅有这状元公的身份。而且,在朝中的人脉也甚广,此次进京说不定目标就是要登阁拜相。有了这种心思,说不定想找几个帮衬之人,也未可知。” 第二百零五章:可以参与 听到田景新的话,周应秋不由得皱了皱眉开口说道:“那杨所修就是一个小人,周延儒愿不愿意收用随便他,我们不用理会。现在说说,那些东林党说的事我们要怎么应对?”周应秋边说边看了一眼依旧沉默不语的孟绍虞。 书房中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在心中不停地掂量着这件看上去可大可小的事情。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周应秋的脸上已经带上了不耐烦的神色。这时,一直沉默的孟绍虞缓缓开口说道:“此事,关乎祖制。我是一定要上本直谏的。” “呵呵。我倒觉得没有必要掺和这件事。”孟绍虞的话音刚落,李恒茂便笑眯眯的说道。 孟绍虞微微皱了皱眉,瞟了一眼李恒茂。不过,他并没争辩而只是微微垂下了视线。 “茂兰,你是如何想的?”周应秋看着李恒茂问道。 “大人。”李恒茂微微躬了躬手,“万岁建迅捷司与通过军机处传旨两件事归根到底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万岁想要将权利完全收在手中。这段时间,万岁通过查处逆案,无论是自信心还是权利欲恐怕都攀升到了最高点上,这时要是忤逆了他的意愿,就凭前几个月他所展现出来的魄力和手腕看,怕是谁都会触大霉头。那些东林既然愿意去招惹皇帝,就让他们去好了,我们又何必淌这摊污水?再者说,就算我们帮那些东林和所谓的清流们,逼迫万岁收回了成命,我们又能落下什么好处?那些人的眼中,我们永远都是阉党,该弹劾还会弹劾,一点不会手软。” “是啊,是啊。茂兰说的有理。”李鲁生在一旁连连的点头。 周应秋思索了一会也随着点点头,他也觉得参与此事没有什么好处,而且他也不愿看那些有事没事就弹劾他两句的那些所谓的清流们得意洋洋的脸。不过。。。。。。周应秋想到这里,不禁看了一眼,坐在那里面带不豫之色的孟绍虞。礼部尚书孟绍虞这个人,无论是官职还是资历都是这个自己领导的新阉党中的重要的一员,如何说服他一同行动,还真让周应秋有些踌躇。 就在这时,随着两声的轻咳,田景新沙哑着声音说道:“诸位大人,下官倒是有一点其他的想法,我认为这件事咱们完全可以参与一下。” “哦?”听到田景新的话,书房中的众人都是一愣。田景新虽然在众人之中官位最低,但此人却颇有计谋。所以他的意见众人还是比较看重。 “凤栖,你为何如此说?”李恒茂有些惊愕的问道。 田景新微微一笑,那张苍白而带着些许女性柔和的脸在烛光下竟显出一丝妖艳。 “诸位大人,”田景新慢慢的站起身,对屋中几个人拱了拱手,“我们这些人之所以能在一起,穷究其原因,都是因为那个坏了事的九千岁。不论我们原本是自愿的,还是机缘巧合进入的。也不管我们现在承不承认,此时天底下已经有太多人将我们看成了一系,看成了那个阉人的余党。现在的那些人,反对我们,弹劾我们,与其是说为了朝政,在我看还不如说是为了打压我们已获得声望,或是获得皇帝的信任。而我们如果还不想将十年寒窗之苦荒废掉,还想在这个官场上有所作为的话,我们也只能合在一起。”他说着转头看了看孟绍虞,微微一笑说道:“孟大人,我知道您的想法,也知道在您的心中‘阉党’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那就是耻辱。可是,现在您身上已经打上了这个烙印,终其一生他都会跟着您,即使您背离它,它也不会消失。现在只有一种办法,可以将他洗掉。。。。。。”田景新看着抬头一脸惊疑的看着自己的孟绍虞,轻轻的笑了笑说道,“掌权,真正的掌权,就像那个死太监魏忠贤一样,掌权之后修书造典,自己去写那青史。” “可。。。。。可那魏忠贤。。。。。。”孟绍虞神情一动,可随即目光便黯淡下来。 “不一样的。那个魏忠贤是一个阉人,千百年来,由文人书写的历史,早就将阉人圈死在历史的角落中。青史中或许留会给特殊的一两个阉人一定的地位,但绝不会让阉人成为一股正道势力留在青史之上。不过,此时的我们却不同。我们虽然因为那个阉人而起,但那个阉人毕竟已经死了。我们只要能够获得足够的权利,换一个名字很简单。”田景新说到停了一下,转头看着孟绍虞,眼睛中泛着摄人的光。 孟绍虞紧皱着眉思索着,半晌之后他才咬着牙点点头,“好,老夫明白怎么做了。” 看到孟绍虞点头,田景新灿然一笑,转头看着其他几个人继续说道:“我刚刚说这件事,我们可以参与一下,是因为那些人之所以放弃了以前的偏见,来寻求我们的相帮,看的出他们是想在这件事上大干一场。” 田景新向前走了一步,一张瘦削的脸,在灯火中泛着光,“万岁虽然将一部分东林召回朝堂,但是东林那些人却觉得召回复职的太少,朝中东林一系的实力太小,难以实现他们的政治要求。并且,他们虽然有人进入了内阁,但是黄立极这个首辅的地位一直稳若泰山,这也让他们十分不满。所以,他们迫切的需要利用一件事来提高朝野中的声望,来给新皇帝压力,以满足他们的要求。现在朝堂之中,最主要的就是三方势力,一方便是那东林的一系或是同情东林的那些清流。一方,呵呵,就是我们这些阉党的残余。还有就是一些两边不靠的所谓的孤臣。现在他们提出这件事,是站在维护祖制,维护臣权的基础上。因此必然会得到那些所谓的清流孤臣的支持。如果这件事最终成了,新皇帝在群臣的重压下放弃了原本的做法,那他们在朝野中的声望,必然会陡然上升。朝政说不定就会操纵与他们手中。如果这件事情最终没成,他们同样得到了巨大的声望,与此同时,在万岁的心中,那些支持的他们的清流也会被归为他们一系,就跟我们此时的情形一样,那些人想不认都不行。” 第二百零六章:得到什么 听到田景新的话,李恒茂皱着眉头问道:“凤栖,他们要是失败了,必然会招致万岁的不满,他们之中的一大部分人恐怕会被驱逐出朝堂。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们要那些中立的大臣又有什么用?” “诸位,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皇帝在惩办魏忠贤逆党一案之时,没将我们这些身上打着阉党烙印的人都清出朝堂?而且,在有意无意之中似乎还对一些人进行了保护?” “这。。。。。。是啊,为什么?”李鲁生疑惑的问道。 “依老夫看,怕是万岁知道那些东林党有多跋扈,不想让他们掌权。”周应秋微微撇了撇嘴说道。 “是。”田景新对着周应秋微微躬了躬身,“太宰说的很对。万岁之所以如此做,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东林党当政之时做的太过。我虽然不知道万岁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但从他登基之后的所作所为中便能看出,咱们这个新皇帝对于朝政要比几位先皇更加关注。因此,他并不希望朝堂之中只留下一种声音,不论这种声音是阉党还是东林。并且,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帝王,最反对的就是朋党。所以,他对于那些不即不属于东林也不属于我们的中间官员,尤为看重。” “啊,真想不到原来的‘信王’会有如此心性。”孟绍虞神情一动,他望着桌上的烛火,眼前似乎又浮现起数月之前,那个在乾清宫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年轻帝王的影子。 “是啊。很多事情的确是让人想不到啊。万岁这段时间所表现出来的能力与做事的方法同他做信王之时差别实在是太大了。一个生在深宫内院,长在妇人之手的人怎么会有这些能力?原本我还以为是皇帝身边有高人相助,可是这段时间看来,恐怕真是智慧天生。”田景新眼中的神情也是微微变化了一下,他下意识的从怀中摸出一只锡制的小酒壶仰头喝了一口,随即轻声的咳嗽起来。 屋中的几个人都知道,田景新身体带有宿疾,需要不时的饮用配置好的药酒。 等田景新的咳嗽稍稍停下之后,李鲁生才皱着眉说道:“凤栖,万岁越圣明,那些人做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就越低。事情失败之后他们受到的惩处也就越大,到那时即使将那些中间官员归于一党,又有什么用?哦,对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不是应该站在皇帝一边尽力阻止他们,以便在万岁惩治他们后,赚取最大的利益吗?” “咳咳。鲁大人,万岁虽然天授之才,但是,毕竟太过年轻,而且刚刚登基。这一次东林借用这件事拉拢中间官员一起抗命,无论成与不成,在万岁心中就很难再相信那些中间的官员可以保持不偏不斜的中立了。我刚刚说过了,万岁不想看到朝中一党独大,不论这一党是我们还是东林。所以,如果这件事最终的胜利者是万岁,他最终也必然会对东林一系手下留情。那样一来,东林虽然会损失一部分力量但是却不会伤筋动骨,与此同时还可以借此事消除。。。。。。甚至是夺取中间那部分官员在士林在民间的影响力,进一步提高自己一系在朝野中的声望,算将下来也是所得颇多。更何况此事他们终究还有获胜的机会。” “既然,胜负对他们来讲都能有所得,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拉上咱们这些人?” “虽然胜负都有所得,但胜毕竟要比败强上很多。在这件事上,如果真的是臣权胜了。。。。。。说不得又会重演万历朝的。。。。。旧事。”田景新说着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抖着手喝了一口药酒,退回的原来的座位上慢慢的坐下,轻声的喘息着。 过了一会,田景新的气息才慢慢的平缓下来,他环看了一眼身边的几个人继续说道:“除了相帮,静观之外,我们还有一种做法,就是站出来支持皇帝的新政。可是。。。。。。如果我们帮助皇帝获胜,皇权就会强大到不受制约了,那时我们这些‘臣’的生命荣辱就都在万岁的一念之间了。我们这些人。。。。。。恐怕就真成了皇家的奴仆,恐怕就真成了同阉人一样的阉党了。。。。。。”田景新说到这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太祖立朝虽然撤了宰相,但是却留下一整套制约皇权的制度。为什么要留下这套制度?那是因为太祖知道,他的子孙不可能都像他一样英明神武。如果有召一日,出现了一名平庸之主,有了这套制约制度就可以保证王朝的延续,这也是为何万历年间皇帝几十年不理朝政,这天下依旧太平的原因。这一次皇权要是胜了,这套制度也就将寿终正寝了,以后要是出现一个。。。。。。那时,大明天下也就。。。。。。” 田景新说到这里身子微微一震,刹那之间眼中的那种迷离之色消失的干干净净,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眼神平静而非快的扫了一眼生身边的神态各异的几个人。在心里暗暗的骂了自己一句,而后缓缓的说道:“就我的意思,这件事那些东林去做,危险不大,我们做同样也是如此。这件事如果让他们做成了,他们掌控朝政,我们这些人有什么后果便不言而喻了,他们可不会像万岁那样想保证朝中各势力的平衡。到那时像我这样的七品官或许还能混下去,几位大人恐怕就。。。。。。所以我说,这件事我们应该参与进去,成与不成我们都能掌握主动。不管到了什么时候,我们的手中都会有筹码,随时都可以和任何人交换。” “任何人?” “当然。既可以是那些东林,自然也可以和万岁。” “那。。。。。。我们能得到什么?”周应秋看着田景新问道。 田景新看看了周应秋微微一笑说道:“我想一个内阁大学士的位置应该没有问题吧。” 听到‘内阁大学士’这几个字,周应秋的眼睛不由得一亮,他将自己的身子向后靠了靠,似乎是想用阴影遮挡一下自己脸上的神色。停了片刻,他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将视线停留在孟绍虞的身上,缓缓的开口说道:“闻叔,你怎么看?” 第二百零七章:何为忠君 一直沉默的坐在那里的孟绍虞并没有理会周应秋的问话,而是抬起头直直的盯着田景新问道:“你真的认为,会是这样吗?” 田景新迎着孟绍虞的目光微微笑了笑说道:“我们只要加入进去,臣权一方的力量就会更强,皇帝所受的压力就会更大,争斗也就会更加的剧烈。而到了一定的时候,我们就会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那时,要一个内阁大学士,甚至于两个,应该都不算什么难事。” 孟绍虞紧皱着眉头,“可是,要如此做,会不会显得。。。。。。太过反复无常。。。。。。” “呵呵。”李鲁生在一旁轻笑了两声,“大宗伯此言差矣,我等参与此事的本意,本就与他们不同,这反复无常从何谈起?再者说。。。。。。呵呵,既然那些人天天说我们是阉党小人,不如我们就让他们看看,真正的小人是什么样子。” “你。。。。。。这。。。。。。”孟绍虞看着一脸笑意的李鲁生,神情中带出了一丝厌恶。他抬起手指着李鲁生正要骂他无耻之时,就听田景新在一旁幽幽的说道:“不论想要的什么结果,只有参与进去才有可能得到。”听到田景新的话,孟绍虞忽的一愣,之前田景新所说的那些话再次出现在孟绍虞的心中。 这时,周应秋慢慢站起身,摊开两只手向下按了按说道:“闻叔,世美不用在争论了。我想凤栖的话大家都应该听明白了。既然这是一个机会,那我们就不要放过。”他抬起头稍稍想了想又继续说道,“世美,茂兰还是要辛苦你们两位,将这件事和咱们在京中的人手通一下消息。凤栖这几天你写几封书信,告诉京外的那些人,不要胡乱的上本,待京中事情明朗一些再说。” “好。”三个人点头答应。 周应秋转头看着神情复杂的孟绍虞笑了笑说道:“闻叔,你我二人就稳坐帅帐,看看那些清流们到底能搞出些什么事情来。” 。。。。。。 月暗星稀,夜风习习。东华门外护城河边,东缉事厂衙属之内,除了零星几点灯火外,一片黑暗。 钦命提督东厂太监曹化淳坐独自在书案之后,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最近送上来的各处密报。 曹化淳幼时家境贫寒,因受“近君养亲“风气的影响,十二三岁便被送进宫中。在宫中之时因为天资聪慧,兼且勤奋好学,没用多久便诗文书画,样样精通,深受当时的司礼监大太监王安的喜爱与赏识。数年之后,他便被送到时为信王的五皇孙朱由检的身边,成了朱由检的贴身内侍。天启初年,王安在与魏忠贤的争权斗争中一败涂地。不仅自己丢了性命,就连曹化淳也受牵连被逐出北京,发配到留都南京待罪。直到天启七年朱由检继承帝位之后,才被皇帝特旨召回了京城。 曹化淳虽然身为一名内侍太监,但他却同东林清流们关系亲密。尤其是在被贬南京那段时间,他便经常同当地的那些名士隐贤,一起悠游山林,诗酒相和。那段时间他也过得优哉游哉。 在奉旨进京的数月之间,他看着那犹如庞然大物般的魏忠贤轰然倒地,又接替了魏忠贤位置,成了那让人闻之变色的东厂提督。 可是,在这段时间中,曹化淳内心却不像外人想象的那样因手握重权,因得到皇帝宠信而志得意满,反而却是复杂难明。有时他甚至觉得,此时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竟然不如在南京时也三五好友泛舟秦淮快乐。他不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也或许知道但是却不愿去想。 低下头,看了看摊在面前的那写满阴私的密报,曹化淳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仿佛那些字迹笔画都化作了阴沟中蠕动的蛆虫。 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慢慢的站起身,一步一步的走出了职房。 院中光线暗淡,一片片的云气然天空中那轮清月变成了一团朦胧的光影。在院中慢慢的踱这步,丝丝的夜风将袍角带起。立在大堂之前的那座悬挂“百世流芳”四个大字的牌坊,在昏暗的月光之中显得模模糊糊。朦胧中的牌坊的影子似乎在地上画出了一只似有似无的牢笼。 不知不觉之中,竟然踏进了大堂之中。抬起头,那副硕大的岳飞岳武穆的画像就挂在哪里。曹化淳背着双手站在堂口,呆呆的看着那副画像,心中的思绪越加纷乱驳杂。 “忠君。。。。。。忠君。。。。。。何为忠君?即便是孔孟圣人们也没能说个明白。。。。。。而像自己这种人又该如何去忠君。。。。。。” 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直到一阵脚步声才将曹化淳从思索中惊醒了过来。曹化淳微微皱了皱眉头,慢慢的转过身,沉声问道:“什么事?” 来人躬了躬身低声回到:“回厂公,紧急密报。” “从哪里报来的。” “京中。” “哦?”曹化淳眉头一挑,随后微一伸手。那人连忙上前一步,将一本密报恭敬的放在曹化淳的手中。 曹化淳瞟了手中的秘本一眼,转身向职房走去。 坐在书案之后,翻开那本密报,潦草的字迹,墨色尤新。 “据报,今夜酉时末,礼部侍郎周延儒因纳妾于府中治酒,京中数名官员到府相贺。具体名单如下:都察院副都御史杨所修,太常寺少卿范景文,太仆寺少卿李鲁生,兵部职方郎中方孔诏,工部员外郎陆澄源,礼科都给事中杨文岳,前南京刑部郎中李廷谏。未到场派家人送贺礼的官员如下:。。。。。。” “又报:戌时三刻周府席散。太仆寺少卿李鲁生于戌时末入吏部尚书周应秋府。周府中尚有到府官员数名,名单如下:。。。。。。所谈事情不清。” “又报:戌时三刻周府席散。太常寺少卿范景文,兵部职方郎中方孔诏于侧门入大学士李标府。李府内尚有官员数名,名单如下:。。。。。。所谈事情不清。” 第二百零八章:暗流汹涌 月转星移,随着天边渐渐显露出的一丝毫光,这个令无数人难以入眠的暮春之夜终于逝去。 京城中心,高高的钟楼之上,铸造于永乐年间的那口巨大铜钟,伴着晨光再次鸣响。阵阵的悠远的钟声,一如往常般回荡在京城的上空。吱吱嘎嘎令人牙酸的声音中,一扇扇厚重城门再次开启。那些早已等候在各处城厢的人们,便如蚂蚁蜂拥着穿过高大的城门。 生与死,苦与乐,悲与欢一如既往,在这个巨大的城市各处上演,平常而普通。 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一道看不见的暗流,开始在京城的官员中涌动。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停的积累着力量。 仅仅一天的时间,这股几乎席卷了京中绝大分的官员的暗流,几乎已经化成了一道隐藏在地面之下的地火洪流。所有人都知道下次大朝之时,便是这团火气喷薄爆发的时刻。 。。。。。。 内廷二十四衙门之一的都知监,设置于大明洪武三十年。此监在设立之初,掌管宫中各监的行移、关知、勘合诸事,算的上权利颇大。然而,时过境迁,随着大明宫廷内各个内衙门的权利不断变更。到了天启末年之时,都知监除了随驾前导警跸之事外,便再无其他的职能。它也就成了宫中众衙门中的下下衙门。沦落到此处的宦官不仅清苦且再难有升迁的机会,也因此宫中之人无不将之视为穷途。 崇祯皇帝登基之后,原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因被定入魏忠贤逆案,被皇帝下旨撤职抄家。后因念其多年侍候之功,将他贬入都知监这个下等衙门,任了掌印太监。 所有的人无论是宫内内侍还是外朝众管,都认为皇帝是让王体乾在清冷衙门养老。然而,没过多久众人赫然发现,这个王体乾虽然受罚,竟然圣眷不减。不仅经常被皇帝召见,而且常常收到万岁的奖赏。一时之间,宫中之人无不侧目,尤其随着数万净军被皇帝一道旨意,尽归于都知监管理之后,这个原本下下衙门尽然变得有些炙手可热起来。 皇城,万岁山东侧,都知监的衙署大堂。 身形越发显得干瘦的王体乾,放下手中的密报,抬起头看着躬身站在一侧的鲁三说道:“这些密报都经过了核实吗?” “回公公,都核实过了。现在皇城局大部分人手都已经派出去了,主要就是盯着这件事。” “嗯。很好。这是大事容不得一点偏差,要谨记。” “小的知道,请公公放心。” “嗯。”王体乾微微点了点,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鲁三这个原本出自净军的内侍,做事倒也算得上机智沉稳。 王体乾挑了挑雪白的长眉,一边将那几封密报收进一只包着铜角的木盒,一边慢悠悠的说到:“鲁三,这可是咱们皇城局设立以来的第一件大事,要是做好了,你的前途无量。明白吗?” 鲁三躬身回道:“小的明白。全赖公公栽培。” “嗯。知道就好。去吧。”王体乾应了一声,随即轻轻的摆了摆手。鲁三连忙恭敬的深施一礼,便向外退去。然而,他刚刚的走到门口,就听王体乾忽然慢悠悠的问道:“东厂的人有什么动静吗?” 鲁三眉头一动,随即停下脚步说道:“东厂也有些人在监视着这件事。” “嗯。”王体乾轻轻的了哼了一声。 鲁三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 王体乾抬眼看着那个面相普通的鲁三,“不过什么?” 鲁三的嘴角带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听局中原本那些从东厂出来的人说,东厂对这件事似乎并不是十分上心,探报进到东厂大堂后,就没了消息。” 王体乾垂着眼皮,半晌才开口说道:“你向东厂派人了?” 鲁三脸上的神情一动,连忙低头躬身说道:“是。人都是小的亲自选的,绝没问题。” “呵呵。呵呵。”王体乾轻声的笑着,笑声干涩清冷。笑了一会,王体乾从桌上拿起一本密报直接甩到地上。 鲁三脸色一白,紧抢上几步跪倒在地,双手拾起那本密报快速的查看。 没看几行,头上便冒出一丝冷汗。这本密报尽然是自己派进东厂的一名探子写给东厂提督的一份密帖。密帖之中列着皇城局近期的所有活动,尤其详细的记述了自己专门对东厂所做的那些布置。 飞快的看了一遍,鲁三将那本密报小心的放在一旁。而后一头触地跪伏着一动不动。 王体乾慢慢站起身,抱着那只木盒走到鲁三的身边。看着脚边的鲁三说道:“东厂几百年的传承,你小小皇城局就敢做这些举动?你要是不想活了,杂家这里可有得是办法。” 鲁三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紧咬着牙一字不说。 王体乾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这次暂且饶了你。记住了,做咱们这种事,最忌讳就是自以为是。” “是。”鲁三沉声应道。 王体乾轻哼了一声,慢慢转过身抱着那只木盒走出来大堂。 。。。。。。 天边的那道余晖,像是无限眷恋这广袤的人间,久久的不愿散去。一阵阵犹带着一丝凉意的晚风吹过巍峨的宫城,将崇祯的身上杏黄色的常服袍角拂的微微摆动。 站在乾清宫前那条连接着乾清门的高台甬道上,崇祯双手扶着汉白玉石雕栏杆,默默的看着那将天空渲染成血色的霞辉。 偌大的乾清宫中一片安静,一名名锦衣侍卫笔直的侍立在巍峨的殿宇的四周,霞光照映之下犹如一尊尊泛着金光的雕像。 崇祯的手慢慢的在栏杆上拂着,用手掌上传过来了的坚硬和冰冷,平息着心中的烦躁和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那道残阳终于被黑暗所取代。一盏盏灯火依次亮起。 “皇爷。。。。。。”徐应元抱着一件斗篷站在崇祯的身边轻声的叫了一声。崇祯只瞟了他一眼,便将视线再次投向了天空。 第二百零九章:左右为难 “皇爷,夜风下来了,您披上点吧。”徐应元站在崇祯的身边躬着身子轻声的说道。 “不用了。”崇祯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烦躁 “这。。。。。。”徐应元抱着披风有些左右为难。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一路小跑着来到连台的一角,远远的对着徐应元躬了躬身。徐应元微微的皱了皱眉,他知道那小太监是在乾清宫宫门上伺候的内侍,现在跑进来应该是有人在宫门处求见。眼下的这个时辰,能直接到乾清宫宫门请求觐见的除了宫中那几个内衙门的掌印之外,也就只有军机处的那个袁可立了。 要是按照徐应元以前的做法,多少都会让这些人等上一会,才会替他们通报。不过自从上次因为多嘴被崇祯惩罚之后,徐应元心中对于崇祯有了更多的敬畏。现在徐应元虽然求得了皇上的恩典,重新回到了崇祯的身边,但原本身上的那些官职皇帝却没有开口给回来,他依旧算是待罪之身。所以徐应元此时也不敢再摆乾清宫总管,紫禁城内侍第一人的排场。他看了崇祯一眼,便想着悄悄走过去询问。这时,崇祯却已经注意到了那个小太监便开口问道:“什么事?” 那小太监没想到万岁爷会直接询问自己,一时吓得跪在地上紧张的忘了回话。崇祯心中本就有着火气,这时见那个小太监不回自己的话,反而就知道跪在那里磕头,心中的那团火气不禁变的更大。他慢慢的转过身,盯着那小太监眼中已经满是寒气。 站在一旁的徐应元知道皇帝此时心情不好,也怕那个小太监惹恼了皇帝,自己会有池鱼之灾。他赶忙快步走到那个小太监的身边,伸腿踹了他一脚说道:“哎呦,皇爷问你话呢?还不快说啊?” 那小太监总算被徐应元这一脚踹的惊醒了过来,连忙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说道:“回。。。。。。回皇爷的话,都。。。。。。都知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在宫门处请见。” “哦?”崇祯眉头一动,自己这一天的心情就是被王体乾上午送进来的一份皇城局密报给毁了的。这时王体乾再次进宫不知又要带来了什么消息。 崇祯猛地呼出一口气,心中暗想:要对这个老大帝国做出些改变还真他娘的难,这还是在自己头上顶着一个皇帝的职称的情况下。真不知道其他那些穿越到明朝的前辈们都是怎么做的,在没钱没权的情况下没几年的功夫就能搅得天翻地覆,最终还总能取得胜利。到底是因为自己太笨?还是因为自己穿越的是一个假明朝? 暗暗的在心中发了几句牢骚,崇祯这才对一旁的徐应元说道:“传吧。” “是。”徐应元点头应道,而后又踹了那个跪在低声发呆的小太监一脚嘴里说道,“还不快去呀?” “是,是。”那小太监一边应着一边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崇祯双手抚着栏杆心中思索着王体乾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消息,眼神不由的便放在了那个跌跌撞撞的跑向宫门的小太监身上。徐应元躬着身站在崇祯的身边,他先是看了看崇祯的神情,而后也将视线转向那个小跑的小太监身上,一双细长的眼睛不禁微微一眯。 没过多久,王体乾那瘦小干枯的身影便出现在乾清宫宽大的高台甬路之上。 王体乾紧走几步来到崇祯的身前,恭恭敬敬的跪倒施礼:“老奴,都知监掌印王体乾参见皇爷。” 崇祯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太监,皱了皱眉停了一下才说道:“起来吧。” “谢皇爷。” “说吧,你这个时候来见朕,有什么事?” “皇爷,皇城局密报。”王体乾说着将抱在怀中的那只包角木盒双手捧了起来。 望着那只装密报的盒子,崇祯心中的忽的泛起一阵烦躁。他尽力的将那种这种心绪向下压了压,也不去接那只盒子,只是低低的声音说了句:“回殿。”而后便转身向乾清宫走去。 乾清宫西暖阁中,十数盏灯烛将阁中照的雪亮。崇祯坐在书案之后将那只木盒打开,将其中的密报拿出仔细的翻看。 在手中这份密报之中,记述了今天一天周延儒以及和周府那次聚会有关的官员们一天的行止。这其中既包括直接参见周府宴会的那几个人,也包括之后在周应秋处以及李标处的官员。 飞快地看了一遍,崇祯将手中密报重重的摔在书案之上。从那份密报之中看得出,仅仅一天的时间,朝中的大部分官员都已经被卷了进去。不用细想就,仅从那些官员上蹿下跳的表现看,就知道应该有大批的官员正在准备着反对自己。 崇祯有些烦躁的站起身在暖阁中来回走着,心中不禁暗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反对?是不是自己的步子迈的有些大了,太过于急着想将所有的权利都收回自己的手中了?可是,一年多以后,如狼似虎的满清军队就会兵临城下。一年多以后一场席卷多半个大明的农民起义就将开始。现在真应了后世的那句话--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现在,如果不能趁着这一两年相对平静的时期,将所有的权利收到手中,自己又拿什么去应对那些近在眼前的危机?” 崇祯转回头看着摆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木盒,“军机处,军机处,为什么满清的皇帝那么随意的就能建立起这个最集权的所在?为什么自己这个明朝的皇帝,在小心谨慎想了这么多办法之后,还会受到这么多官员的反对?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手太软?杀得人不够?所以他们才敢反对自己?可是,自己如果真的大开杀戒,真的将那些敢于反抗皇命的官员都杀光,打碎天下读书人的脊梁,将他们变成只会跪在自己脚旁颂圣的奴才,到那时,这个大明就有救了吗?可一个只知奴颜婢膝,只知为上是从的大明还值得自己去救吗?”崇祯只觉得脑海中无数的念头都纠缠在一起,烦闷和无力让他眼前一阵阵的发黑。他慢慢的走回了书案之后,将那些拿出来密报重新放回到木盒之中,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一十章:赔本买卖 徐应元微抬着眼皮,偷偷的看向坐在书案之后的年轻的皇帝。久在皇帝身边的他,已经感受到了崇祯身上的那种烦躁和无奈。 今天上午王体乾送进的来的那份密报,徐应元在替皇帝整理书案时,也曾偷瞄了一眼。而现在皇帝手中密报的内容,他也大致能猜出来。不过,他想不明白就因为密报中的这点事情,怎么会让皇爷有如此反应。想大明在太祖成祖之后,那些不明事理的官儿们反对皇帝的事从来就不少。杀几个人的头,打几个人的板子,再撤一些人的官,这些人也就老实了,难不成他们还能翻了天?皇爷用得着如此吗? 徐应元皱了皱焦黄短粗的眉毛,心中感叹了一下:“皇爷就是太过菩萨心了。”心里想着,他由偷眼看了看皱眉不语的皇帝,微微转头瞟了一下一声不吭王体乾,“这个王体乾,枉顾皇爷的信任。这种事怎么就不出个主意?皇爷不愿意手上沾血,咱们这些人可没这个顾忌。再说这时候咱们不替皇爷解忧,谁还能替皇爷解忧?”徐应元想到这暗暗的咬了咬牙正要开口。就在这时,刚刚的那名小太监又战战兢兢的出现在殿口。徐应元皱了皱眉,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两步,蹑手蹑脚的走到殿口小声问道:“又怎么?” 那个小太监的额头上依旧带着不久前磕头磕出来青红,见总管语气不善,不由得哭丧着脸说到:“回公公的话,又有人在宫门请见。” “这回是谁?” “是,是宝钞司的掌印赵公公。” “宝钞司赵喆?他这会儿来干什么?” “这个。。。。。。小的不知啊。” 徐应元拧着眉想了想,对那小太监说道:“候着。” “是。” 徐应元转身回到暖阁之内,就见阁中的两个人依旧在沉默着。徐应元微微转了转眼珠轻手轻脚的走到书案边说到:“皇爷,皇爷。宝钞司掌印太监在宫门求见。” “宝钞司?”崇祯皱着眉疑惑的问道。 “是。” “朕这会没空见他,让他明天再来。” “是。”徐应元躬身应道,而后退了几步转身向殿口走去。 崇祯看着徐应元那虚胖的背影,心中忽地一动,暗想:“难道。。。。。。难道连那件事情也要出杈子?”崇祯烦闷的呼出了一口气对着徐应元的背影叫到:“徐应元。” “啊。”徐应元身子一顿,连忙转回头,“皇爷。” “去、叫他进来。” “啊?啊。是。”徐应元连忙应道。 没过多久,宝钞司掌印太监赵喆便走进了暖阁之中。 赵喆进阁之后跪倒行礼,“奴婢赵喆参见皇爷。” “赵喆,你这时候来见朕有什么事?” “回皇爷,这个。。。。。。”跪在地上的赵喆顿了一下,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说啊!”崇祯皱着眉问道。 “啊,是。”听出了皇帝语气中的火气,赵喆不禁暗暗有些后悔。要不是那个人给了大把的银子,并且保证自己没事,自己才不会没事找事的这会儿进宫。现在看来,自己此刻怕是正好撞到了皇上的气头上,说不定这次做的这个买卖要亏本。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都到这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赵喆偷偷咽了口口水说道:“皇,皇爷。这个,这个。。。。。。今天有人想让奴婢将一份折本直接承给皇爷。奴婢觉得这不合规矩,就。。。。。。就没有应承他。可奴婢又怕那个折本中真有什么重要的事,让奴婢耽误了。所以。。。。。。所以奴婢想,想请旨,这个折本奴婢到底接还是不接?”赵喆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抬眼看着皇帝的表情。 看赵喆那滑头的样子,心情本就不好的崇祯顿觉得火大。“好,好。来人,将他叉出去,打十棍子,让他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是。”随着崇祯的话,几名锦衣侍卫从门外从了进来,架起惊得面如土色的赵喆出了暖阁。 没过多久,面色苍白浑身颤抖的赵喆被侍卫们架了回来。 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崇祯冷哼了一声:“哼。现在想清楚了?” 赵喆一脸鼻涕眼泪的趴在地上,带着哭音的说道:“是。是。奴婢想清楚了,奴婢知罪。” “说什么事?” “是是。今天上午,礼部。。。。。。礼部侍郎钱谦益,给了奴婢一。。。。。。一百两银子,让奴婢将一份折本偷偷的承给皇上。” 崇祯心中一紧,果然是钱谦益那里,果然是宣传司。崇祯压着心中的烦躁继续问道:“他是国家大臣有什么事非要贿赂你走这些歪道?” “这个。。。。。。奴婢也不知啊。” “他那个本章带来了吗?” “带来了。”赵喆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份奏折,双手举过头顶。 崇祯向一旁的徐应元使了个眼色,徐应元走过去接着那个折本送到崇祯的书案上。 崇祯看着面前这个封面上一片空白的题本犹豫了一下,才抬手慢慢的打开了那本奏折,细细的看了起来。 奏折并不长,很快崇祯便已经看完。然而,看完折本的崇祯,脸上的神情却变得有些古怪。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对一旁的王体乾说道:“你也看看。” “是。”王体乾躬了躬身,上前拿过那本奏折飞快地看了一遍。 崇祯望着看完奏折也陷进沉思的王体乾问道:“你觉得这事要怎么办?” 王体乾低着头微微缩了缩肩说道:“这就要看皇爷,您想要什么结果了。” “怎么讲?” “这个。。。。。。”王体乾犹豫了一下,用眼神扫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赵喆。 崇祯皱了皱眉对趴在地上的赵喆说道:“赵喆,你今天这所作所为,算你一个欺君之罪也不为过吧。” “皇爷饶命,皇爷饶命啊!”赵喆吓得在地上拼命的磕头求饶。 崇祯扫了一眼王体乾一眼,对进来的侍卫说道:“先将他押到都知监去,等旨发落。” “是。”几个侍卫架起赵喆退出了殿门。 “王体乾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王体乾心中苦笑了一下,躬了躬身说道:“是。老奴遵旨。” 第二百一十一章:早朝之始 灵魂契约,契合灵魂,只要自己不解除,哪怕对方手段通天,都无法化解。 就好像不死帝君小黄鸡,之前只是神王,他是帝君,同样没办法解决这种约定。 为了防止这家伙变卦,出现反噬的现象,名师大陆就曾专门定下,即便对方可以脱离天道之册,也无法挣脱灵魂间的约定啊! “灵魂契约,的确无法从识海中分裂出去,但我融合了连天道都可以化解的特殊气体,将这种契约化解掉,并不难……只要有足够力量,轰击契约所在之处,就能做到!” 狠人道。 灵魂契约,是建立在天道基础上的,特殊力量连神界天道都能化解,化解个灵魂契约,只要处理得当,又有何难? “原来如此……”张悬目光一闪。 “和你说这么多,也算感谢将我带到神界了!” 解释完,狠人不再多说,身上的气息愈发的亘古悠远,身后的黑洞变得更加巨大,显然说话的功夫,又吞噬了不知多少力量,做了滋补。 “张悬,黑洞吞的越多,他的实力越强……” 洛若曦也发现了不对劲,急忙传音过来。 “准备动手吧!”心中疑惑尽消,张悬深吸一口气,手中长剑,陡然扬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 轰隆! 最强大的剑意,再次施展而出。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生死皆不在乎,又有何事可以阻拦? 这一招剑法,虽然是没达到帝君领悟的,却蕴含了心中的一切执念,将体内的天若有情功法,发挥到了极限。 呼! 一剑将狠人的攻击,斩成两半。 同一时刻,洛若曦也出手了,玉手翻滚,剑芒如雪。 她的剑法和剑神天的那位青年有些相似,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和大道自然的潇洒。 “你们的招数是很厉害,但对比我,还是差了些……” 轻轻一笑,狠人再次向下抓来。 一瞬间,遮天蔽日,手掌将天地都笼罩了,空间碎裂,日月星辰都仿佛要被硬生生打下来。 噗!噗! 张悬和洛若曦同时倒飞而出,人在空中鲜血狂喷。 以二人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 这家伙到底达到了何种境界? “放肆!”分身大步踏来,每走一步,就有莲花绽放,虚空中带着流水的声音。 远远看去,逼格十足。 炼化九天混沌金莲,他的修为比起张悬,丝毫不弱。 一拳扬起,力量冲上九天。 和狠人对碰,同样倒飞而出,挡不住一招。 张悬捂住额头。 成就帝君了,分身依旧不改装逼的本性…… 这么绚丽的装逼,还不如将力量集中起来,威力更大! “一起出手,不然,他们死了,我们都会死……” 小黄鸡一声大喝,赤红的的火焰燃烧,天空都像被点燃。 剩下六大帝君,也各自施展手段。 七位帝君联合,毁天灭地,一方天地在面前都抵挡不住,但对方是吸收了特殊力量的狠人,攻击来到跟前,黑洞陡然变大,眨眼功夫就将力量吞噬干净,紧着着反击而出。 嘭嘭嘭嘭! 七位帝君和张悬等人一样,倒飞而出。 十大帝君,联合在一起,竟然都没挡住对方一招! 这家伙,怎么会这么强大? “你们可以死了……” 一招击溃众人,狠人向前一步,手腕一翻,再次拍了下来。 “鼠辈敢尔!” 伴随一声大喝,之前剑神天的那位老者,突兀出现,挡在面前,手中长剑化作银河。 “帝君?他也是帝君实力?” 张悬瞳孔一缩。 这位老者当初跟在青年身后,本以为只是个随从,最多封号神王,施展出力量才发现,竟然也是一位帝君强者! 如果他是帝君,那位青年,是什么? “他本身就是剑神天的帝君……”挣扎站着身来,洛若曦咬牙道。 “那……传我剑法的青年呢?”张悬再也忍不住。 “他是……”洛若曦刚想回答,空间一阵扭曲,随即看到剑神天的这位帝君,同样倒飞了出去,落在不远处,砸出一个大坑。 张悬现在的实力,和对剑道的领悟,远超过他,都抗衡不住,他即便修为不弱,剑术高明,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帝君,一群土鸡瓦狗而已!今天我就灭了九天,灭了这神界,将一切规则踏平!” 将剑神天的帝君击败,狠人疯狂大笑,四周的空间不停坍塌,衬托的他如妖如魔。 “怎么办?”张悬拳头捏紧。 刚才他和分身,都施展出最强战斗力了,甚至眼前的洛若曦,也将最强招数使用了出来,都没挡住对方的一招…… 难道神界,真的没人能够挡住眼前这位? 任由他将世界毁灭? “唯一的办法……是将你的天道有缺,回归天道本身,让天道将他镇压……”洛若曦秀拳捏紧,眼眶泛红。 “回归天道本身?”张悬知道她的意思。 脑海中的图书馆,本身是天道的一部分,一旦回归,天道就等于彻底完整了,或许就可以修复漏洞,自我将狠人排斥出去。 就好像人体的免疫系统。 免疫系统完整,病毒来了,轻易驱赶;坏了,抵抗不住病毒入侵,再强壮的人,也会因此死亡。 只是…… “他太强大了,即便天道恢复完整,也无法镇压吧!”张悬摇头。 病毒,免疫系统是可以斩杀,但……猛虎呢? 再强的免疫系统,又有什么办法? 眼前这位,只是普通神王,哪怕封号,天道都可以轻易杀死,可比帝君都要强大……已然不是天道可以抗衡的了。 “这……”洛若曦停顿了一下,洁白的玉面上露出失落之色:“是啊……没办法镇压,但是,天道完整,他就能醒过来,斩杀这位,并不难!” “他?”张悬皱眉。 “我带你去见他,就在自在天……”深吸一口气,洛若曦一咬牙,转身就向前飞去。 “想逃?”狠人冷哼,向下一按。 嘭! 洛若曦从空中坠落。 “你……”张悬剑法再次施展出来,剑意辉煌而出。 叮叮叮! 再次被狠人挡住。 “你们快走,我来挡住他……” 知道他们再想拯救神界的方法,而不是逃走,分身和不死帝尊,一声大喝挡在前面,洛七七也摇身一变,回归静空珠本体。 四周的空间凝固起来。 “走!” 见众人奋不顾身挡在后面,无畏惧死亡,张悬眼眶一红,不过,也知道现在不是多说的时候,一拉洛若曦,身体一晃,划破空间,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自在天的范围。 自在天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自在,神界崩塌,四处一片混乱。 “你说的他,在哪里?” 没空去观察普通人的生活,张悬看向怀中的女孩。 如果她说的那人,真能拯救神界,自己牺牲又何妨! “他是我的父亲,你吊坠中的血液,就是他的,不死帝君,曾是他的兽宠……”洛若曦调息了一下,解释道。 “父亲?” 张悬恍然大悟。 难怪一直觉得吊坠中的血液和洛若曦相似,却又不同,原来是她父亲的。 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何不死帝君留下的那道意念,看到吊坠后,立刻认自己为主。 “你父亲也是帝君?或者拥有超越帝君的实力?” 忍不住道。 图书馆混乱,是吊坠中的血液,让自己恢复清醒,难不成,不仅她是帝君,父亲也是,甚至更加强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又为何会昏迷? 又需要天道有缺,才能让其清醒? “他不是帝君,而是……天道!” 洛若曦秀拳捏紧。 “天道?你父亲……是天道?”张悬一震,不敢相信。 “是!五十年前,父亲抵挡不住那只大手,陷入昏迷,天道崩散成三部分,天道有序和天道有缺,进入空间乱流,我代为掌控天道自然,维持神界的平衡。想要让他恢复,只有将散开的部分收集……所以,我才如此决绝,不能失败!才专门进入名师大陆,研究春秋大典,想办法战胜孔师!和孔师战斗的时候,拜托他的事,也是这个。” 洛若曦道。 张悬恍然。 名师大陆刚认识不久,眼前的女孩,就和自己讲述过她的故事,要救一位至亲,自己当时还不明白,现在才恍然大悟。 竟然是她父亲,而且还是神界天道! 天道真的能够化成人形,并且生儿育女吗? “代为掌控天道自然……你体内,没有天道碎片?”突然,意识到她语言中的不对劲,张悬看过来。 代为掌控,和自己这种融合在体内,是两种概念。 “我只是掌控,并不是天道的一部分……”洛若曦道。 张悬松了口气。 这样说起来,只需要自己将天道有缺剥离出来就行了,并不需要她也死亡。 尽管这种命运,不愿意接受,却也不愿意眼前的女孩,受到伤害。 “我将体内的天道有缺剥离出来,你父亲就能活过来,甚至将狠人击杀是吧?”张悬看来。 “这……我也不确定……” 抬头看了看已经崩塌的神界,洛若曦迟疑。 神界是父亲的根基,现在根基都这样了,就算清醒,真的能够将那个强大的狠人击败吗? 真不好说! “看来你也不能肯定,既然如此,求人不如求己……我们只有自己想办法!”张悬咬了咬牙:“你、我、分身,联合九天九帝,如果在配合上孔师,未必不能获胜!” “孔师?他……”洛若曦皱眉。 “孔师已经死了是吧!他并未真正死亡,如果猜的没错,他被你斩杀,只是用来脱离天道的方法……不出意外,他应该和魏长风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张悬道。 看到魏长风,就明白过来,孔师所谓的保持灵智,应该和他一样,是先天胎魂体。 可以做到胎中不迷。 再加上提前留下的后手,复活,只是时间问题。 洛若曦愣住,似乎她没想到,会是这样。 “过去看看就知道了,猜的不错,他应该已经恢复,不然,他的那些学生,不可能连潮汐海都没去……”张悬道。 孔师的那些学生,子渊古圣等人,个个实力强劲,就算没有帝君帮助,也必然有办法进入潮汐海,可却一个都没见。 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想要趁所有帝君去潮汐海无暇顾及的时候去做! 而这种重要的事,明显就是让孔师恢复。 “这……”洛若曦心中一震,恍然大悟。 “走吧!” 不再解释,单手一划,张悬重新来到孔师居住的所在,果然看到一个老者盘膝悬浮在空中,见他们来到,微微一笑:“来了!” 不是孔师,又是何人! 这位万世之师,果然没让自己失望! 和猜测的一样,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潮汐海的时候,重新复活了。 “你……”洛若曦娇躯一震。 她知道帝君可以复活,不死帝君也活过来了,但……没想到速度这么快! “我隐瞒天道,提前就准备了后手,幽魂池中的那个没有名字的巨人,就是我留下的,当日被你斩杀,我借机摆脱了天道的束缚,重新凝聚肉身,现在也刚刚恢复罢了!” 孔师微微一笑。 他精通时间能力,看起来神界只过了一、两天,实际上为了恢复力量,经历了不知多久。 几十年的时光,都有了。 “我们三人的实力,是很强,但想要胜过狠人,也没那么容易……” 见孔师果真恢复,洛若曦依旧摇头。 不是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而是事实。 刚才这么多人联合,都没挡住对方,即便增加一个孔师,又能如何? 同样改变不了局面! “我们单个的实力,甚至联合在一起,的确不是对方的对手,但……如果将所有人的力量,都融合在一个人的身上呢?” 孔师笑着看过来。 “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这次不光洛若曦皱眉,张悬也满是疑惑。 “那个手掌能够撕裂神界,将天道都打散,实力之强,不容置疑,狠人将这股力量全部吸收,又吞噬了神界五十年的灵气,单凭实力,我们十几位帝君,单个拿出来,的确不是对手……” 孔师道:“但联合在一起,将力量集中在一人身上……就未必了吧!” “如何集中?” 洛若曦看过来。 说的简单,做起来难。 帝君已经站在神界最巅峰了,如果这么容易吸收别人的力量,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停滞不前。 “很简单……我们将身上的力量,集中在张悬身上,一旦他能冲破帝君桎梏,就能救下神界!” 孔师道。 “我?”张悬一愣:“为什么是我?” “灵犀帝尊修炼的是自由自在,超脱自然!但有了父亲和天道的制约,有了牵挂的人,就永远没办法真正超脱!如果我没看错,当初和我战斗的时候,你也曾放弃过,打算被我斩杀吧!” 孔师道。 洛若曦说不出话来。 战斗的时候,的确有过这种打算,所以二人的交手,刚开始的时候,各自留着后手,宛如切磋,不像生死搏斗。 “无法超脱,自然也就发挥不出最强力量,即便给与再多的真气,同样无法冲击那至高的境界!至于我……” 孔师点头道:“心怀苍生,想要普度天下,却不愿意别人为我牺牲,仁慈太多,也是缺点!如果心狠一些,将异灵族灭族,就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当初如果能将异灵族人全部灭杀,狠人就不可能复活,也不会有现在的情况。 “所以,我也不适合!而张悬,功法顺心,没有缺陷。讲究活出自我,哪怕身死,只要活得无愧,就心中坦荡。这种人拥有更大的包容,更大的发展空间,只有这样,才能走的更高,更远!” 孔师继续道。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连死亡都不在乎,又怎么会被其他事情所羁绊? “这……”张悬皱眉,正想说些什么,就见孔师目光炯炯的看过来:“不用推辞了,先说时间来不及,去培养其他人,就算来得及,我也觉得未必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灵犀帝尊体内虽没有天道碎片,却常年掌控天道,对天道有着属于自己的理解;我掌控天道有序,如果我们将力量灌输给你,你体内就会拥有完整天道的力量!配合上分身的九天混沌金莲,完全可以做到定九天,掌乾坤,战九霄,灭万物!” “好吧!” 见对方已经做出决定,自己解释再多也无用,张悬点了点头。 轰隆! 盘膝做好,一眨眼功夫,两股雄浑的力量,就从两侧灌涌而来。 张悬全身一僵,整个人仿佛刹那间化身天道,翱翔在九天之上。 灵魂、肉身、真气,都在瞬间得到了洗礼,越来越强,越来越雄浑。 …… “你们也想拦我?也好,杀了你们,再去将张悬斩杀……” 将洛七七和分身等人拍飞,狠人冷冷一笑。 分身和诸多帝君联合施展而出的力量,的确很强大,不过,和他比,依旧弱了一些。 潮汐海将神界出了城市外的灵气,几乎全部吞噬干净,现在这些力量,都化作他的寄养,举手投足,带着毁灭天地的能力,这些帝君、神王,尽管代表了神界最巅峰,依旧不堪一击。 此时的狠人,仿佛代表了整个神界,无人能挡。 “神界灭亡,我们活着也没意义,我云螭,与你同归于尽……” 云螭大帝变化出本体,一头巨大的五爪金龙,凌空向他扑了过去。 “就你?不配!” 狠人手掌一捏,金龙就挂在掌心,无论如何挣扎,都逃脱不掉。 “老友,等我!” 扶猛帝君也一声大吼,变化出白虎本尊,凌空来到跟前。 不死帝君,不死火凤本尊显示出来,火焰照耀天空。 玄冥大帝,本尊乃一头大龟,宛如托举着诸天。 四大神兽,镇守神界四极,同时变化本体,崩塌的神界,都变得缓慢下来。 乾坤仿佛在瞬间定住。 嘭嘭嘭嘭! 连续四掌,狠人将四兽镇压下来,眼中闪过一道浓烈的杀意:“既然你们找死,我就成全你们……” 咆哮声中,正想下死手将众人全部抹杀,就感到扬起的手臂一紧,在空中停了下来。 “想要杀他们,问过我没有……” 随即,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一个人影从空中缓步走了出来。 正是张悬! 此时的青年,全身力量澎湃,比刚才强大了十倍不止,自天而来,宛如整个人就是一个世界。 “进步了不少……” 狠人停了下来,目光凝重。 他显然也没明白,为何短短几分钟的光景,对方的实力有了如此巨大的变化。 “不过,增加了又如何?全盛期的神界,都抵挡不住,我不信,你能挡得住我……” 一声冷哼,狠人再次拍落而下。 张悬长剑扬起,迎了上来。 双方战斗在一起,空间一道道撕裂,气流四处乱窜。 “张悬能不能获胜?” 自在天孔师驻地,洛若曦满是担忧的看过去。 她和孔师将力量传递给张悬,自身修为,已经降低到只有神王级别,不如之前那么辉煌了。 不过,级别在哪里摆着,只要力量足够,终有一天,可以重新恢复。 “凭借现在的实力,想要胜过……很难!除非……他能领悟超越帝君的力量!” 沉默了片刻,孔师道。 十几个帝君联合,都无法胜过狠人,即便他们将力量全部传递给对方,想要胜过,也没那么容易。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力量只有集中在一人身上,才有可能触碰到顶点,才有可能真正超越极限,突破自我! “超越帝君的力量?” 洛若曦眼神悠远。 父亲还清醒的时候,曾和她说过同样的话,但……她无法做到,自己心爱的男子,能够做到吗? “他一定能……他有着一颗不屈的心!和对这个世界的傲然。” 看出她心中的疑问,孔师笑道。 …… 嘭嘭嘭! 连续几招下来,张悬虎口开裂,胸口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痕,狰狞可怖。 和孔师说的一样,即便融合了他们二人的力量,体内形成了完整的天道,依旧不是对手。 “哈哈,还以为多厉害,不过如此!”狠人冷冷一笑。 “反正不是你的对手,早晚都会被杀,既然如此,我想死在你最强的攻击之下……”深吸一口气,张悬停了下来,不在进攻,反而看向眼前的狠人。 “好,我成全你,给你最强的攻击……” 听他这样说,狠人愣了一下,随即冷哼一声,手掌扬起。 哗啦! 一道青光出现在掌心,猛地拍落而下。 果然是最强攻击,整个神界都发出轰鸣,宛如快要承受不住,再次被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 双眼紧闭,张悬并未躲避。 嘭! 脑袋炸裂开来,灵魂四处溃散。 “张悬……”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脸色一白。 洛七七宛如发疯。 云螭大帝等人也瞪大眼睛,不停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孔师和洛若曦也全都一愣。 本意是让他突破桎梏,冲击超越帝境境界的,怎么不去反抗,甘心赴死? 这样,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好心? “不对,是不死帝君的不死之法……” 正在奇怪,孔师突然开口。 众人随即看到,脑袋炸开,甚至灵魂碎裂的张悬,胸口的吊坠陡然炸开,一滴血液悬浮而起,燃烧起来,形成了一团炙热的火焰,火焰中,一具完好无损的身影,缓步而出。 “他……借助对方的力量,和吊坠中的血液,将天道有缺和灵魂分离了?” 洛若曦瞳孔收缩。 浴火重生后的张悬,体内竟然没了天道图书馆,没了天道的干扰,脱离了天道! “他怎么做到的?” 孔师也满是不敢相信。 天道和灵魂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为了摆脱,他不得不魂飞魄散,借助幽魂池重新凝聚魂魄。 眼前这位,只被斩杀了一下,就彻底摆脱,用了什么办法? “我知道了……他用了狠人摆脱灵魂契约的办法……”洛若曦反应过来。 灵魂契约绑定主人和仆人,主人不解除,仆人就永远受制……天道图书馆也是这样,可以说是一种增强版的契约。 绑定了灵魂,不死不会脱离。 但……狠人借助那种特殊力量摆脱了灵魂契约,具体方法,张悬之前详细询问过,恐怕那时就动了心思。 这才故意拼死,让其施展出最强力量对他攻击。 借助这种力量,浴火重生,没想到,果然大获成功! “原来如此,这才是突破帝君的方法……” 从火焰中走出的张悬,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一招手,一侧的分身,立刻重新变成一朵莲花,飞了过来。 刹那间,与自身完美融合。 一眨眼功夫,众人感觉,眼前的张悬,像是变成了九天,九天就是他。 脚掌在地上轻轻一踏。 混乱的九天,立刻稳定下来。 九天混沌金莲,九天诞生时出现,能够稳定九天,此时分身和自我完美融合,不分彼此,也就等于他掌控了这种力量。 不仅如此,融合了九天混沌金莲的修为,他本就达到巅峰的境界,出现了松动,似乎随时都会突破。 “主仆情、兄弟情、师生情、父母情、爱情……融合在一起,原来就是世间万物,这才是人!” 面带微笑,张悬喃喃自语。 天道图书馆脱离灵魂的刹那,他明白过来。 是人看了世界,才有了世界,还是先有世界,后有了人? 是风动,还是心动! 这个问题,亘古不朽的困扰着无数人。 当然,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没有生命,没有情感,世界就算存在,又有何意义? 所以,突破爱情之后,是众生情!是交织天下的情感。 世间万物皆有情感,有情才有世界,有情感,才能延续生命。 爱,是情。 憎,是情。 高兴,是情。 痛苦,是情。 离别,是情。 相聚,也是情! “万千情意,为我所用……” 一声低呼,张悬体内禁锢的境界,瞬间破开。 帝君桎梏,突破了! 一瞬间,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和大门,灵魂得到了快速的滋养。 无数混沌之气,涌了过来,肉身也飞速提升。 之前只有吸收灵力,才能进步,而现在空间乱流、混沌之气,哪怕是对方的青光,都可以为我所有,不分彼此。 “你……”狠人没想到,自己的全力攻击,非但没将其斩杀,反而成全了他,气的“哇哇!”乱叫,一声怒喝,再次攻击下来。 “你怨恨高高在上的帝君,没在空间乱流中救下自己,是情;觉得曾是我的仆人,蕴含卑微和愤怒,是情;想要毁灭神界,发泄愤怒,是情;想要变得更加强大,同样是情……情感控制着你,你又如何胜得过我,不被我控制?” 淡淡一笑,张悬的声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亮,手掌轻轻一抓。 原本纵横无敌的狠人,就被无数情感细线,禁锢在一起,束手束脚,无法动弹。 只要有情,就要被他所用,被他控制! “你……” 狠人眼中满是惶恐:“张师,我是你的仆人,不要杀我……我愿意灵魂献祭……” “现在再说这些,已经晚了……”微微一笑,张悬摇了摇头。 掌控天下之情,仆人之类对于他来说,已经没任何意义了。 杀了神级这么多人,伤了自己的女朋友,洛七七以及这么多朋友,今天,又怎么可能宽恕! “不……” 感受到他的果决,狠人瞳孔收缩,话音未结束,立刻感到身上一阵剧烈的疼痛。 嘭! 一刹那间,爆炸开来,化作无数灵气,向神界各处灌涌。 之前,潮汐海吞噬掉的所有力量,此时全部反哺回来,已经枯竭的荒野,重新焕发生机。 “这……” “这样就杀了?” 云螭大帝、不死帝君、玲珑仙子啊等人,全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 刚才他们和狠人交过手,知道可怕,这么强大的人,竟然随手覆灭,这位张悬……到底达到了何种地步? 难道帝君之上,真的还有另外的境界? “他成功了……” 孔师和洛若曦,松开捏紧的拳头。 “这是天道的一部分,那我现在就归还天道……” 看到刚才从自己体内,被分离出来的“天道有缺”,依旧在空中悬浮,张悬轻轻一笑,屈指一弹。 嗡! 从重生就伴随他的图书馆,轰然镶嵌在神界的天空之上。 大钟般的鸣响,不断崩溃的神界,肉眼可见的缓慢恢复,混乱的气流,也重新聚拢起来。 崩塌的神界,终于停了下来,干枯的灵气,也伴随狠人的死亡,慢慢复苏。 “看来,神界要重新迎接灵气复苏时代了……”张悬一笑。 潮汐海的窟窿,伴随天道的补全,已经恢复,神界恢复以前的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张悬,这边来……” 刚做完这些,脑中响起一个声音,张悬愣了一下,一步跨出。 这一步,不知飞了多远,随即看到一个青年站在面前。 正是之前传授自己剑法的那位。 “前辈,你……” 看到是他,张悬一愣。 之前就觉得这位,深不可测,现在才发现,比起自己,也只差了一丝而已,已然达到了帝君的最巅峰,比起之前的洛若曦,都强大不知多少。 “直呼我名字即可,我叫……聂铜!”青年身上散发出一往无前的剑意,淡淡道。 “聂铜?”张悬皱了皱眉。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跟我来,带你见我哥哥!”叫做聂铜的青年莞尔一笑,向前跨步而出。 张悬紧跟在身后,不知飞了多远,在一个山峰前停了下来。 随即看到了另外一个青年。 容貌比他大不了多少,双眉上扬,给人一种深邃不可看穿之感。 “这实力……”张悬一颤。 眼前这位青年的实力,竟然比他还要强大,同样突破了帝君的桎梏,而且修为更加深远厚重! “在下,聂云!”青年淡淡一笑,看了过来:“也就是……聂灵犀,你口中洛若曦的父亲!” “若曦的父亲?” 张悬一震:“你……是神界天道?” 之前洛若曦说过,自己的父亲,是天道,怎么都想不到,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我一气化三清,一部分灵魂,变成了天道!再说,这个世界,是我创造的,说我是天道也无不可!”聂云淡淡一笑。 张悬不敢相信。 神界竟然是眼前这人创造的? 那他的实力,该有多强? “不对,如果神界是你创造的,你又是天道,为何任由狠人肆虐,而不出手……”张悬看过来。 如果不是自己突破,神界极有可能彻底崩塌,为何眼前这人,不管不问? 甚至连女儿的生死,都关心? 没回答他的问题,聂云淡淡的看过来:“你认为……神界之上,还有更加强大的生命吗?” “这……”张悬停顿了一下:“应该有吧……” 虽然没见过,但既然他能修炼到这种境界,或许其他人也可以,甚至更强。 就好像眼前这位。 “我曾怀疑,神界之上会有更强大的生命,所以用尽全力窥视,最终引来了更高世界的反噬……一个手掌破空而下!” 聂云看过来:“当时如果我躲闪,极有可能整个神界都会被抹平,再没有半个生命……所以,挡下了这招,但也因此,化身的天道被分裂出去。” “这种情况,我想恢复,只是一道意念而已,但……我明白,想要真正超脱神界桎梏,去探索手掌由何而来,神界之外,又有什么……单靠我一人很难做到。所以,想要看看,有没有生命,能够突破帝君桎梏,达到和我平齐的地步!” “所以,就将分散的天道意念,送到最底层的世界……分别赐予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和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而你,最终没让我失望!” 聂云笑道。 “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这样说来,我穿越,也是因为你?”张悬心中一震。 难怪,能够穿越过来,没想到都是眼前这位所为。 “呵呵!”聂云轻轻一笑,道:“本身属于这个世界,就有着对世界的敬畏,想要突破世界桎梏,难度要大得多,我也是心念一动,并没想到,你真的能够成功……” “我……”张悬脸色一红:“如果不是孔师,我根本不可能达到这种地步……” 没有孔师的无私奉献,想要达到现在的境界,根本不可能做到。 “机会我给他了,没把握住而已。和灵犀的比斗,其实就是他突破的最佳机会,可惜,他选择了退避,以为自己留了后手,可以全身而退,实际上却是失去了勇猛精进,面对超越我们的人,如果连这点精神都没有,又如何能够与之抗衡?” 聂云道。 张悬沉默不语。 当时二人的战斗,他都看在眼里,孔师的确在果决上有些欠妥。 也有可能,他不愿意斩杀洛若曦吧。 可惜,就这一念之间,错过了晋级的机会。 “如果孔师获胜,若曦就会死……”片刻后,张悬看过来,眉毛皱起。 难不成,眼前这位连女儿的生死都不管了? “有我在,她不会死……”聂云淡淡一笑:“你现在的实力,和我也差不了多少了,你觉得二人的实力,生死关头,想要救人,能不能做到?” “这……”张悬苦笑。 突破帝君,和帝君,是两个概念,如果他真的愿意出手,的确可以在最后关头将人救下,而且保证,一点伤都受不了。 “灵犀,是我另外一个妻子洛倾城所生,所以她伪装的名字,姓洛……为了能让她相信,不感情用事,到现在一直以为我还陷入昏迷……” 聂云苦笑一声:“我这个爹也算做得够狠了……这样吧,这件事还是你和她解释吧,毕竟,她现在的心思,已经转移到你身上了,我这个老爹,估计都想不起来了……哈哈,我暂时就不出现了,躲避上一段时间再说,不然,真怕她闹得天翻地覆……” 看到眼前这位如此不靠谱的老爹,面皮一抽,张悬只好答应:“好吧……” 不答应也没办法,谁让自己拐走了人家的女儿…… “天道图书馆,是我一道意念所化,是根基,也是桎梏,你能靠自己的能力,突破桎梏,说明了能力和潜力,将来前途无量,我女儿能和你在一起,做父亲的,也算欣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有本启奏 坐在金台宝座之上,看着丹陛下一片黑色的乌沙在阳光中起起伏伏,崇祯在刹那间竟然有些走神。 记得在后世的网络中,曾有无数的人探究过明朝灭亡的原因。有人说是因为小冰河期,气候异常灾害连年,致使民不聊生,穷苦百姓为了活命才揭竿而起,汹涌的农民起义最终耗尽了大明最后的一丝元气。 也有人说,明末吏治腐败,党争不断,官员们只顾自己的利益,却视国家兴亡民族危机于不顾,这才致使国家穷困民不聊生,从而官逼民反,天下大乱,最终让异族定鼎中原。 还有人说,明王朝灭亡的最大责任实在身为帝王的崇祯身上。虽然崇祯当皇帝当的勤勉而辛苦,但是正因他的性格执拗且多疑,做事急功而近利。再加上自身能力的不足,致使朝政朝令夕改,用人进佞远贤,最终落得国破家亡。有人甚至开玩笑的说,哪怕是个傻子坐在崇祯的那个位置上,大明都不会亡的那么快。 天下人的生死荣辱,国家的兴衰存亡,乃至民族的延续断绝,这一切的到底是由谁来决定?是天下那数以亿计的斗升小民?还是面前这些锦袍玉带乌沙丝履的官员?亦或是坐在宝座中高高在上的帝王。。。。。。 “皇爷,皇爷。。。。。。”一声一声低低的呼喊在自己耳边响起。 崇祯微微侧头,就见徐应元正躬着身站在自己的身旁,一张胖脸上写满了紧张和焦虑。 崇祯暂时收拾起心中那些胡乱的思绪,对着徐应元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皇帝回应的动作,徐应元不禁暗暗的松了一口气。他昨日一直伺候在皇帝的身边,心里十分清楚这次朝会上将要发生什么。昨晚这一宿他几乎就合眼,一直在暗暗担心--万一皇爷最终没能压下那些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官儿们,会有什么后果。。。。。。思来想去,越想越怕,如果自己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按照老朱家的习惯,很有可能最后要找出一个倒霉鬼来背那口黑锅。而自己这个皇帝身边的最得宠的太监,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那个蒙蔽圣君,累进谗言的小人。到那时,那口天大的黑锅必然会落得自己的头上。。。。。。 所以,刚刚看到皇帝心神不属时,徐应元禁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真害怕皇爷会突然改了主意。不在想和那些官儿们打擂台,而是直接找人背锅。 徐应元用力定了定慌乱的心神,向前踏了几步,扯着嗓子高声叫道:“奏事。” 徐应元话音刚落,一名身着七品御史服饰的中年官员便在班中高声叫道:“臣,陕西道监察御史毛羽键有本。”他说着手捧着一道题本从班中走了出来,行到御道之上跪倒叩首后朗声说道:“臣,陕西道监察御史毛羽键奏,陕西天灾猖獗,生民困顿,请赈济灾荒事。” 崇祯看了一眼那毛羽键微微颔首。毛羽键便跪在地上,将奏折上的事情详细奏出。在毛羽键奏完后,崇祯从一旁接过内阁拟好的票拟看了看,点头说道:“准奏,着户部会拟后,请旨实施。” “是,臣等遵旨。”听到崇祯的话,不久前刚刚被召回朝中重任户部尚书的毕自严也出班施礼,同毛羽键一起高声回应。 在毛羽键与毕自严退下之后,又有官员在班中高声宣告官职姓名后,出班奏事。这些人和所奏的事情都是在头一天内阁就已经安排好的。大臣与皇帝的手边都有着次序表,并且所奏的事情内阁都已经拟好了票拟。 早朝的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眼看安排好的事情一件一件的办完。大部分官员的心却慢慢的提了起来,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隐隐出现在皇极门前。 当最后一名礼部官员领旨退下之后,早朝原定的事务便已结束。往常这个时候,虽然有着朝堂礼仪以及监察御史的存在,没人会大声喧哗,但站了一上午的官员们都少都会有些松懈,摇晃摇晃身体,伸伸手脚总会有的。然而今天,所有的官员却一个个微垂着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即使那些勋贵或个别不知情的官员,也都被这异样的气氛所影响,下意识的绷紧身体。 崇祯坐在宝座之上,视线慢慢的扫过丹陛下站立的群臣。 片刻之后,崇祯嘴角微微动了动,对一边的徐应元摆了摆手。 徐应元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再次向前走了两步,正准备宣布退朝。就在这时,御史班中,一名年轻的御史突然高声的说道:“臣,山西道监察御史赵榜成有本启奏。” 然而,就在他的话还没说完,另一个声音也几乎同时响起:“臣,都查院佥都御史杨维垣有本启奏。” 赵榜成愕然的看着站在自己前面的杨维垣已经开始向御道走去。按照早朝的规矩,自己已经报号了,就不应该有人再抢。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一旁负责早朝礼仪的御史,就见那个监察御史毫无反应的站着。他又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站立的钱龙锡。然而,两人毕竟离得太远,须臾之间也难以得到信息。赵榜成微微一咬牙,也从班中快步的向御道走去。 当他走到御道旁时,杨维垣已经整好衣冠正要跪倒施礼。赵榜成下意识的说了句:“扬大人,且慢。” 听到赵榜成的话,杨维垣微微一愣,一脸愕然的转头神情古怪的看着他说道:“赵御史,这是早朝,你这是何意?” 赵榜成心中一凛,瞬间便反应了过来。,自己一时慌乱尽然出言阻止了杨维垣向皇帝行礼。赵榜成顿时觉得心猛的一空,自己怕是大明第一个敢在早朝阻止大臣向皇帝行礼的人。这件事搞好了要算自己君前失仪,不好,一个欺君之罪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一时间,赵榜成就觉得身体里的血一下都涌到了头上,他慌张的看了一眼高坐在上的皇帝,结结巴巴的解释:“不是,我不是。我。。。。。。我,先报的号,按。。。。。按规矩。。。。。。应该。。。。。。应该。。。。。。” 杨维垣看着涨红着脸的赵榜成,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转身向着崇祯跪倒施礼,高声说道:“臣,杨维垣有本启奏。” 第二百一十三章:如此清廉 眼看着杨维垣再次跪倒在御道上,站在一旁的赵榜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所适从。他尴尬的左右看了看,心里想着是不是要重新走回班中。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听杨维垣大声的说道:“臣,都察院佥都御史杨维垣,弹劾都察院山西道监察御史赵榜成,贪赃枉法,欺压良善。。。。。。” “什么?”刚刚转过身的赵榜成浑身一震。他猛的回过头,一脸惊愕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杨维垣。 杨维垣不愧是久在都察院历练的高手,他跪在御道上,一条条一件件引经据典言辞如刀,将一道口述的弹劾本章说的精彩非常。且不说他所弹劾的事情是真是假,只单凭那份气势与文采便让人暗自叫绝。 赵榜成楞楞的站在一旁,听着杨维垣对自己的弹劾。听了没几句,就觉得心惊胆战眼前发黑。身上的所有力气消失一空,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御道旁。 杨维垣对赵榜成的弹劾不仅让赵榜成大吃一惊,也出乎了几乎所有人的意料。一时之间,整个皇极门前,除了他的声音外,一片肃静。都察院的这位杨佥都御史的履历大家都很清楚。此时他跳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真的只是想要弹劾东林一脉的赵榜成?还是。。。。。。另有目的? 当杨维垣抢先出班之时,钱龙锡就皱紧了眉头。这个突然的变故,打乱了他事先所做的安排。而当他听到杨维垣尽然是要弹劾,自己安排打第一阵的赵榜成时,忍不住微微侧头扫了一眼站在班中的吏部尚书周应秋。就见周应秋低垂着头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仿佛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情都与他无关。看到周应秋的样子,钱龙锡不禁微微眯了眯眼睛。 端坐在宝座之上的崇祯,低头看看气质沉稳的杨维垣,再看看面色苍白的赵榜成,暗暗的在心中叹了口气。。。。。。 这几天崇祯为了应对今天的这个早朝,从皇城局,东厂,锦衣卫各处调了不少官员的档案,甚至连从魏忠贤那里得到的那份密档也被翻了出来。在查看这些档案时,王体乾同崇祯说过,眼前的这个赵榜成在官员中算是比较清廉一个。在担任御史的这数年中,除了大明官场那些约定俗成的那些灰色收入之外,也不过只是收受数千两白银,一两千亩的田地而已。 崇祯在听到王体乾如此评价赵榜成时,一脸愕然的盯着王体乾看了半天。那时崇祯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眼前的这个老太监一定是得了赵榜成什么好处”。否则,这个年纪不过三十几岁,官职不过七品的小御史,贪腐了如此多的钱财田土,王体乾怎么会说他比较清廉?崇祯可是记得很清楚,当历史上的那个崇祯把自己挂到树上的时候,大明的国库也不过才几千两银子。 崇祯脸色的变化,瞬间就被老奸巨猾的王体乾发现了。王体乾心中的猛然一抖,他知道肯定是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让皇帝起了疑心。可是,当他将自己说过的话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了几遍之后,也没找出那里出了问题。 王体乾知道面前的这个主儿,虽然当皇帝的时间不长,可已经有无数人死在他皇命之下。尤其的对于皇宫中的内侍,从魏忠贤逆案,到内账房查账,再到整理净军,死了的内侍阉人已经成百上千。自己虽然现在看着得宠,可谁知道要是皇帝对自己起了疑心,自己还能不能留住性命? 王体乾一边拼命的想着自己哪里出错,一边留神皇帝的神情,刹那之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好在崇祯皇帝没让他等太久,就直接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为什么赵榜成贪了那么多钱财田土,还能算得上清廉?到了此时,王体乾才算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禁不住偷偷的抹了一把汗,连忙详细的给皇帝做了解释。 太祖高皇帝在建立大明之后不久,便设立了巡按御史一职。到永乐元年二月,成祖颁旨将派遣御史分巡天下确定为定制。巡按御史任期为一年,要先由都察院层层的遴选订立名单,再由万岁亲自确认后才能出任。整个大明不过只有二十一名巡按御史,分属:北直隶二人,南直隶三人,宣大一人,辽东一人,甘肃一人,十三省各一人。 巡按御史代天子巡视,虽然品级很低,但权威赫赫。不仅拥有举荐弹劾地方包括地方各省按察、布政诸司官员的权力。而且还负责,文科、武举、处决重辟、审录冤刑、参拨吏农、纪验功赏之责。 按照朝廷的规定,凡是归巡按御史专管的,即使是一省巡抚也不得干预。文武科举、司法案件都是地方上核心事务。而参拨吏农、纪验功赏,更是关乎一省大小文武官员的前程。所以,当巡按御史下到地方时,地方上的那些官比起从二品的巡抚更害怕七品的巡按御史。在见到这个只有七品的巡按御史时,知府以下的官,都会长跪不起;而布政使以下的官,也只能列位随行。在回答巡按御史的问话时,地方官员无论大小都要俯首至膝,虽然大家都管这种礼节叫“拱手”,可实际上大家都明白这几乎就是屈膝跪拜了。 由于这些巡按御史手中的权利如此之大,所以地方上的绝大多数官员都会给这些御史准备一些好处。有些人不过是希望,即使这些人不给自己说好话,也别给自己说坏话。但还有一些人,则希望借着巡按御史的口,让自己升官发财或是让和自己不对付的官员倒台。而在这种时候,往往就会拿出重金贿赂。所以,只要能担任一次巡按御史,往往就能赚得盆满钵满。 赵榜成这个人不仅是官宦之后,其父祖同都察院几代掌院关系莫逆。而且这个人的人缘极好,能力也不错。所以,三十几岁的年级便已经数次担任一方巡按。几任巡按下来,不过只得了那些银两田土,赵榜成绝对可以算是清廉了。 听完王体乾的解释,崇祯只觉得嘴里发苦。大明这个老大帝国真是已经千疮百孔,腐朽到顶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有悔有怨 “。。。。。。臣,杨维垣恭请万岁圣裁。”终于,杨维垣将那篇洋洋洒洒的弹劾本章说完,再次恭敬地施礼。 崇祯收回了心中的思绪,抬眼看向站立在金台之下的众多官员。环视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跪伏在御道一侧的赵榜成身上。停了一瞬,崇祯才开口叫道:“赵榜成。” “臣。。。。。。臣在。。。。。。”伏在地上的赵榜成浑身一抖,颤巍巍的说道。刚刚,杨维垣那篇弹劾,赵榜成听得很清楚。此刻,他的心中真是百味杂陈。他承认杨维垣弹劾的那些事情大部分都是有的,并且按照大明的法律来说,的的确确都是贪赃,都是枉法。可是。。。。。。在大明的天底下又有那个官员不是如此?如果不这样,你又如何当官?难道在天下这群黑色的乌鸦之中,能容得下一只白毛的乌鸦吗? 赵榜成现在既有些后悔,又有些怨恨。他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收受那些财物。凭借他赵氏家族的身家,那几千两的银子,那些许的土地真的入不了他的眼界。他收那些东西不过是想让自己获得一个君子如玉的好名声,不过是为了让那些地方的官员能够安心。他原本认为这种事,是一件是天下无人不知的秘密,也没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毕竟,谁要是敢将这件事挑明的话,就等于得罪了大明无数的官员。可是,现在他知道了,这天底下还真有这种人,而且被人拎出来,用这件事指责的竟然会是自己。 除了这些后悔之外,赵榜成心中同样也有些怨恨。他怨恨跪在旁边的那个混蛋阉党。难道他,看不到自己收受的东西是最少的吗?看不到自己收的那些钱,大部分都散给了京中的那些穷京官了吗?看不到如果自己不收那些钱,地方上的那些龌龊官就会整日整夜待在巡按衙门口,除了想方设法的探知自己不收钱的原因,再想方设法的将钱送进来外,会将所有的政务民生都抛在一边吗?他绝想不到,自己第一次收钱时的情景:天降大雨河道决堤,几千民众泡在水中。可是那一府大小官员,都揣着礼单冒着雨堆在巡按衙门门口。直到自己收下了那些财物才兴高采烈的救灾救民。。。。。。 赵榜成心中怨恨的情绪其实并不多,但有一丝怨恨却深藏在心底的最深处。这丝怨恨是不是针对面前的这个年轻的不通世事的皇帝?他不知道,他也不敢去想。。。。。。 崇祯看着赵榜成缓缓的说道:“刚刚,杨维垣对你的弹劾,你听到了吗?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臣。。。。。”赵榜成抬起头看着高高的坐在金台之上的崇祯,眼神之中的神情复杂难明。赵榜成很想将心里想的那些话统统说出来,将自己的后悔,怨恨,在这个有着众多官员,有着皇帝的早朝上说出来。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说。如果说了,不仅皇帝的惩罚逃不掉,而且自己也会同身边这个得了失心疯的杨维垣一样,站到天下所有官员的对立面上。甚至自己的家族亲人也将受到影响。 赵榜成嘴唇哆嗦着,心中各种念头犹如沸腾的水,不断冒出。再化作一股股的酸热之气。最终赵榜成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下头说道:“臣无话可说。” 看到赵榜成颓靡的样子,崇祯不禁暗暗的叹了口气。那晚,王体乾同自己解释完‘清廉’的含义后,自己除了对如今大明的贪腐有了新的认知,也对这个赵榜成感到有些可惜。 对于大明,大明官员贪腐到这个份上,就已经不能再用‘药’去医治了。此时的大明已经在按一种畸形的方式在运行,所有人都已经适应这种不健康的方式。这时要是为了澄清吏治而去抄家杀官,杀得少了换上来的依旧还是贪腐。杀的多了,不用等李自成进京自己说不定就糊里糊涂的死了。。。。。 至于面前的这个赵榜成。。。。。。相比那些人的确是好了不少,无论能力还是操守。可惜,制约他成为名臣的最主要原因,就他的意志有些薄弱,太过于想要那好名声,太过于注重别人对他的观感了。 崇祯暗暗感叹了几句,这才微微点点头说道:“好,你既然知罪。那朕就要下旨处罚了。。。。。。” 听到崇祯的话,赵榜成脸色苍白如纸,慢慢的低下头去。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在官员班中响起:“万岁且慢,臣有本奏!” 随着这声呼喊,一名中年官员从班中疾步走出,而后跪倒在御道之上大声的说道:“臣,云南道监察御史钱志平有本。” 崇祯皱了皱眉,停了半晌才说道:“说吧。” “是。”钱志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万岁,臣以为,御史赵榜成是不是有罪,应交有司详查。佥都杨御史所说毕竟只是一面之词,况且他乃是临时启奏,随口之言更不可信。”钱志平说着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耷拉着眼皮表情清冷的杨维垣,一股邪火不知从何处冒了起来。他又大声的说道:“万岁,这个杨维垣乃是阉党小人。他的话绝不可信。” 听到钱志平嘴中冒出了‘阉党’两个字,崇祯不由得又皱了皱眉头。跪在一旁的杨维垣神情微微一动,他偷偷的看了崇祯一眼,慢慢的低下头。 已经做好准备,要同那个奸党余孽好好在君前辩论一番的钱志平,却发现口舌如刀似剑的杨维垣,竟然低头没有说话。他心中不由得一动,但是此时已经来不及细想,他将头在御道上一碰说道:“万岁,魏逆虽然已经伏诛,但朝中依旧有着不少曾经攀附魏逆,为虎作伥之人。这些人在魏逆势大之时贪赃枉法无恶不作,在万岁惩治魏逆之时,又依靠见风使舵,巧言令色,来蒙蔽万岁。现在,就因为朝中有了他们,致使正人君子被挡在朝堂之外,跳梁小丑活跃与庙堂之中。就是因为他们致使天时不正,灾祸绵延,群臣肃口,万民难安。万岁,臣斗胆请您诛尽阉党群丑,使众正盈朝,开我大明中兴之始,万岁明鉴。” 第二百一十五章:早朝之乱 钱志平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已经声嘶力竭,泪流满面。 随着他的话,原本一片平静的皇极门广场,渐渐升起了一阵的隐隐纷乱。 站在御道两旁的百官,有的人悄声附和,不停的点头;也有的人拧眉瞪目开始低声咒骂;还有的人摩拳擦掌,准备就在这个早朝上,将一直隐在心中那些话说出去,将那些早就看不惯的人踢出朝堂。 坐在金台宝座之上的崇祯,已经觉察出在下面这群官员中酝酿的躁动。他不禁暗暗的叹了口气,这种情形虽然和他原本的设想并不相同,但一时间,他也想不清楚那种效果更好。 “臣,有本启奏。”“臣有本!”“臣。。。。。。”一个个的声音在官员班中响起。整个早朝已经乱成一片。 由于刚刚杨维垣已经做出的表率,所以,这些高声报名的官员也不在去判别谁先报的名,在班中叫喊一声之后,便争先恐后的跑向御道。原本上朝时排列整齐的队伍,瞬间散作一团。 杂乱中,也不知道是谁在跑动中被人伸腿绊了一下,随即便一个跟头摔倒在地。坚硬的皇极门广场石质的地面,撞得他头破血流。可当他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回身在人群中寻找凶手时,瞪大了眼睛也没能在纷乱中找到是谁的黑脚。找了两圈没找到人,他索性也不再找了,疾跑两步照准一名平日有仇的官员后背,就一脚蹬了过去,而后转身躲进了人堆。 有一便有二,混乱之中动手的人越来越多,皇极门前更加混乱不堪。。。。。。 原本站在最前面的黄立极,在听钱志平的那道弹劾时,心中便是一叹。他虽然早就知道,在审结魏忠贤逆案,东林一系重新进入朝堂后。东林一系与阉党残余之间迟早会爆发冲突。但是他没想到这个冲突会在今天的早朝上爆发。可还没等到他细细想想自己这个首辅要如何应对这个局面之时,整个早朝的就已经乱了起来。 黄立极心中大惊,皇帝毕竟还年轻,从小又是生长于皇宫内院,他何时见过这个。要是现在这种情况惊了圣驾,那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 想到这,黄立极连忙转过身,张开双臂大声的呵斥着身后的那些乱跑的官员。不过,黄立极显然是高估了自己在官员中的威信,喊了没两句,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官靴便砸在了他的头上。顿时,黄立极的纱帽被打掉,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 就在黄立极身形摇晃之际,一只干枯有力的手扶住了他。黄立极强打精神转头去看,就见扶住自己的是次辅李标。他一喜连忙叫着:“李大人,快快,让他们住手,万万不可惊了圣驾。”听到黄立极的话,李标眉头微微一皱,转头看向金台。。。。。。 站在官员队中周应秋,早就被这突发的混乱惊得有些发呆。他实在不明白,刚刚还算平稳的局面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下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田景新的影子,然而还没等到他找到人,屁股上就不知被谁踹了一脚。周应秋一个趔趄扑倒在地,还没等他挣扎这爬起来,几只大脚便狠狠的踩在他的身上。 就在混乱刚开始时,站在一侧的那些勋贵武将们还伸手拉几下,可是看到文官们越打越凶,这些人便慢慢的退后,最终都退到一边冷眼旁观。站在勋贵圈中的襄城伯李守錡,微微欠着脚,眼中透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兴奋。他一边看着一边小声的捣鼓着:“啊,这拳打得好。。。。。。嘶。。。。。。怎么能拽胡子。。。。。。哎呀,呵呵,詹道涵这脚可够阴的。。。。。。”就在他乐不可支之际,站在他的身边的英国公张维贤却微微皱着眉头,他并没有去看眼前这场纷乱,而是微微眯起眼睛看向坐在金台宝座上的那个年轻皇帝。。。。。。 不久之前,跪在御道上念完那道昨晚就准备好的弹本的杨维垣,心里同样并不平静。他很清楚,今天他受命念的这道弹本,算是将天下所有的官都得罪了。可是,他也同样清楚,如果他不这么做就会得罪一个更可怕的人。一边是名声,一边是前途。杨维垣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身边纷乱刚起之时,杨维垣心中就是一惊。他偷偷地转头一看,就见有不少人正拧眉瞪目的向着他冲过来。杨维垣暗暗一咧嘴,连忙四下扫看,想找一个能暂时躲藏的地方。然而还没等他看好,一只手就从旁边抓住了他的官服。随后就见钱志平握着拳头打了过来。 杨维垣尽量躲闪着,在他眼冒金星之际,余光中又看见赵榜成也红着眼睛冲了过来。杨维垣心中一抖,奋力这的挣脱着,不断的向后退去。不知有意无意,他后退的方向,便是金台的方向。 站在金台上的徐应元一张胖脸早已吓得刷白。他知道,别看下面的这些人都是读书人,这些人要是发起混来会更吓人。并且他还知道,在正统年间,就是这些得了失心疯的朝廷官员,当着监国的郕王也就是后来的皇帝的面,生生打死了锦衣卫都指挥使马顺以及两个宫内的大太监。而且,最终参与此事的官员还都没有受到惩罚。 看到那些官开始向金台这边涌过来,徐应元就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他连忙哆哆嗦嗦的跑到崇祯的身边尖声的叫道:“皇。。。。。。爷,皇爷!快避避,快避避吧,这些人怕是。。。。。。怕是。。。。。。。疯了。” 坐在金台御座之上的崇祯微微挑着眉,看着底下这几百上千穿着各色官服,带着乌沙的官员乱成了一团,不禁有些发愣。说实话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他还没见过如此多的人在广场上打过架呢。后世之时总是听人说,明朝的皇帝另类,明朝的官也另类。没想到今天竟然还真看到了。虽然,眼前这种情况已经完全出乎自己的意料,但是,说不定效果更好。。。。。。 第二百一十六章:一丝可爱 徐应元站在崇祯旁边连喊了几声,都没等到皇帝的回应。徐应元心中大惊,‘哎呦,别是皇爷已经被下面的那些官儿给吓傻了吧。’想到这徐应元咬了咬牙,颤抖着去拉皇帝的手,想拉起皇帝来赶紧逃回内宫。 然而,他的手刚刚触到崇祯,崇祯就已经从思绪中反应了过来。崇祯随手打开徐应元伸在眼前的手,皱着眉头说道:“徐应元,你干什么?” 被皇帝一瞪,徐应元双腿就是一软。不过,身边那越来越近的嘈杂,让他奋力的抗住没跪下去。徐应元咽了口口水慌张的说道:“皇。。。。。皇爷。。。。。。您看。。。。。。您看。。。。。。要不您先。。。。。。您先避避。。。。。。” “避避?避什么避?朕这是在紫禁城,向那避?”崇祯皱着眉呵斥道。 “可是?皇爷。。。。。。他们。。。。。。” 崇祯顺着徐应元的视线向金台下看去,就见杨维垣正一身狼狈的向金台这里退了过来。 杨维垣今天的所作所为,大部分都是崇祯和王体乾安排的。不过,两人谁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的这一步,现在倒是让这个杨维垣遭了池鱼之灾。 “孙祖寿。”崇祯皱着眉叫了一声。 “臣在。”乱起之后便已经站到御座旁边的锦衣卫指挥使孙祖寿躬身应道。 “再鸣三声静鞭,让这些人清醒清醒。要是还有没明白过来的,就用庭杖把他们叉开。” “是。微臣遵旨。”孙祖寿躬身就想去传令。这时就听崇祯又说道:“告诉你手下校尉下手轻点,别看这班人闹得厉害,都虚得很,别出人命。” “是。”孙祖寿躬身应道。嘴角边不禁带出一丝笑意。 “对了,再派几个人,把杨维垣拉出来,看那样子快被打死了。” “是。”孙祖寿答应了一声,而后便从站在金台前的大汉将军中抽出了几个人,去解救已经被几个人按在地上痛打的杨维垣。他自己则匆匆的走下金台,去执行皇命。 大汉将军一个个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这些人不仅要护卫皇帝,同时还有仪仗队的作用。所以,这些站殿的大汉将军要说实战能力或许不如野战军队,但是要从体型和力量上说却个顶个的远超常人。 几名大汉将军在得了将令之后,冲进了混乱的人群中,没怎么费事就将已经被打的迷迷糊糊的杨维垣拽了出来,带到了金台之上。 鼻青脸肿瘫坐在金台上的杨维垣,勉勉强强的磕了个头,便一脸委屈的看着崇祯,那样子别提有多狼狈了。崇祯苦笑的点点头,示意一旁的徐应元拿杯茶给杨维垣。 就在杨维垣哆哆嗦嗦的接过茶正想喝的时候,一声清脆的鞭声在耳边炸响:“嗖—啪!” 杨维垣被吓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都泼到了手上。不过,此时杨维垣也顾不上手上的疼痛,他伸长了脖子看向金台之下。 就见那名手提的静鞭的雄壮校尉已经在几名大汉将军的簇拥下,再次来到皇极门广场前。可能他也知道此时不比往常,所以一连三声的响鞭打的比平时更猛更脆。 拉拉扯扯厮打在一起的官员们,都被这鞭声吓得心中一颤,就连站在勋贵圈中看热闹看的起劲的襄城伯李守錡,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 随着三声清脆的鞭响,除了很少几名打红了眼的官员之外,大部分人都停下了动作。 与此同时,一阵整齐的“咚,咚。”声从金水桥边响起,官员诧异的转头,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直站在墙边的那些手持庭杖的校尉们,一边用庭杖顿着地面,一边整齐的走了过来。 官员们知道,这些锦衣校尉必定是得了皇命才敢如此。自己要是此时被庭杖打了不仅没地伸冤,说不定还要受到更多的惩罚。毕竟刚才的所作所为,一个君前失仪的罪名是跑不到的。想清楚了这些,刚刚的那种火气也就消减了许多,绝大部分的官员开始整理身上官袍,寻找不知飞到那里帽靴,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 行走间的锦衣校尉们却并未因大部分官员收手而停下脚步,他们继续向前走着,边走边将那些还在打斗的小部分官员分开。当这一队校尉走到金台之前时,整个皇极门广场前已经没有人再动手了。 看着底下这群鼻青脸肿,帽歪袍撕,嘴里还哼哼唧唧的文武百官们,崇祯皇帝真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说实话,崇祯的心里还真的不是很生气。且不管这些官员所坚持的东西对或是不对,至少他们敢为了自己所追求的东西,在皇权面前大打出手。从他们的身上,崇祯看到了血性,看到了坚持,看到了一个人的人性。想想历史上满清时期,这种事情便从未发生过。为什么?那是因为满清的统治者阉割了这些大臣的心性,让他们成了满清的奴才,满清的狗。而奴才和狗是没有底气在主子面前打架的,即使偶尔叫唤的几声,也不过是吸引主子的注意好摇尾乞怜罢了。 想到这些,崇祯甚至觉得这些贪官的身上还有一丝的可爱。他慢慢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一片狼藉的皇极门广场,挑着嘴角冷笑了一下。 此时,时已近午,阳光直直的照在崇祯皇帝的身上,明黄色的皇袍熠熠生辉。黄立极抬着头看着挺身站在金台边缘的年轻帝王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感慨。他正了正歪斜的纱帽大声的叫道:“万岁,臣有罪。请万岁责罚。”而后,直直的跪了下去。 这时已然重新回到原来位置的那些勋贵,也在英国公张维贤的带领下跪了下来。而后,周应秋,田景新同那些阉党残余跪了下去。李标,钱龙锡为首的东林一系跪了下去。 金台之上的杨维垣稍稍犹豫了一下,也跪倒在地。站在司礼监人群中的王体乾眼珠一转,也随之跪倒。在他身边的那些太监虽然搞不清这事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也都跟着跪了下去。而后,也孙祖寿在王体乾的示意下也带领着所有大汉将军锦衣校尉跪了下去。 一时之间,皇极门广场上肃穆无声,数千名军将官员跪倒在年轻的崇祯皇帝面前。偌大的天地只间似乎只有崇祯一人在昂首站立。 第二百一十七章:意外收获 崇祯站在金台上微皱着眉头,视线缓缓扫过广场之上的群臣。 皇极门前一片鸦雀无声。此时此刻,跪伏在地上的官员们都已感受到了帝王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无形的威严。 “臣有罪,请万岁责罚。”“臣有罪。。。。。”一声声请罪之声次第响起,在内阁等人的带领下,官员们再次俯首请罪。 崇祯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微微抿了抿嘴唇。 其实,刚刚崇祯从御座上起身时,不过只是想离近些看看那些平日间道貌岸然的官们,此时的狼狈像。毕竟在后世作为京城土著的崇祯是十分爱看热闹的。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是,满朝官员甚至连那些太监校尉竟在此时都跪倒在自己面前请罪。 那一刹那,崇祯的心中不禁出现了一丝紧张。毕竟,在那一刻,作为唯一一个站立的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将自己与所有的人割裂开。这让在后世习惯于随大流不出头的朱老师有着下意识的恐惧。 然而,这种感觉只在崇祯心中只一晃便飞快的消失。站立在那里的崇祯忽然感受到,跪伏在面前的这些官员们,已经同不久之前有了些许的变化。 自穿越到大明以来,无论是在登基大典的那天,还是平日的早朝。面前这些官员虽然都显得谦恭而守礼,但是他们的身上总能让人感到一丝掩饰的极好的敷衍或是轻视。这种感觉在那些内阁辅臣的身上有,在那些与国同休的勋贵身上有,在底下这些文武百官的身上也有。崇祯知道这些人害怕的只是皇权,而对自己这个人却没有太多的敬畏。 但是,在经过今天早朝的这一场纷乱之后,在自己命令锦衣卫殿前将军快速平息事态之后,那种轻视敷衍竟然少了很多。 此时天近正午,广场之上已经有了些许炎热。一阵夹带着热气的风,撩起崇祯身上的皇袍一角。这股子热气便顺着崇祯身上的毛孔,浸透入他的身体,直达他的心中。 伴随着这股热气,崇祯心中忽的涌起了一种强烈的情绪。看着成百上千人诚惶诚恐的跪在自己面前,想着天下亿兆生灵的生死荣辱都决于自己一言,崇祯竟然有些熏熏然。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在后世看到的那些历史中,为什么这个位置会令父子反目骨肉相残,为什么这个位置会让世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为什么这个位置会令文化灭绝传承中断。因为,这种君临天下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太让人着迷了。 沉默了半晌,崇祯才从那种犹如梦境般的感觉中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底下的官员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好,好。今天朕算是开了眼界了。朕这才知道,我大明的官员竟一个个的都如此勇烈。好,很好。告诉朕,这就是你们读圣贤书读出来的道理?这就是你们对待朝政对待君父的样子?你们一个个自称知书达理,中庸守礼,你们就是如此这般的守礼!” “臣等知罪。”满朝官员再次叩首请罪。 “哼。”崇祯冷哼了一声,在金台上快速的踱着步,突然他站定了脚步,高声说道:“今天监管早朝的监察御史何在?” “臣。。。。。。臣在。”随着崇祯的问话,几名站在官员班外的监察御史慌慌张张的跑到御道边跪了下来。 崇祯放眼看去就见这几个监察御史中除了一个袍帽整齐神态正常之外,其他几个也都是鼻青脸肿一身狼狈。 崇祯看着几人问道:“你们就是今天早朝的监察御史?” “是,回。。。。。。回万岁,正是臣等今日轮值。”跪在那里的几名狼狈的御史颤声答道。而那名衣帽整齐的中年御史,却一字不说,只是平静的跪在一旁。 崇祯眼角微微动了动,继续开口问道:“你等既然当值,那朕问问您们,你们这些人在早朝中都有何责?” “这。。。。。。”几名御史神情都有些异样。 “怎么?是不知道吗?要不要朕找人提醒一下你们。” “这。。。。。”几名御史先是相互看了看,而后神情尴尬的回答道,“臣等有监察百官、肃整朝仪之责。” “好。难为你们还知道。那告诉朕,刚刚你们是如何监察的百官、肃整的朝仪?” “臣。。。。。臣等已经呵斥提醒了,但是无人听从啊。臣。。。。。。臣等也上去阻止了,可是。。。。。。万岁您看。。。。。”那几个御史哭丧着脸回答道,甚至有那一两个还抬起了撕破的袍袖,青肿的脸。 这几个人的动作,让一直在偷偷看着的襄城伯李守錡好悬没笑出生来。 “够了。”崇祯大喝了一声,吓得那几个御史浑身一抖,连忙低下了头。崇祯用力压了压火气,盯着那个与众不同的御史说道:“你又是怎么回事?他们虽然蠢但总还算上去制止了,你刚才都干了什么?” 那人恭恭敬敬的施礼,平静的答道:“回万岁,臣在执行监察之责。” “哦?”崇祯眉头一挑,揶揄的问道:“那好,朕倒要听听你是如何执行职责的。” “是。”那人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后答道,“按照大明律法,臣任监察御史对早朝中不符朝仪之事有记录弹劾之责。”说着他挑眼看了看那几个御史轻轻的哼了一声,“朝臣失仪,就应按律法从事。记录弹劾让人人惧法守制才是正理。” 崇祯没想到会从这个人的口中听到如此的话,他不禁问道:“那你都记录下了什么?” “回万岁。。。。。。”那人说着竟从怀中拿起一道写满文字的折本。展开后朗声念到,“今日早朝纷乱始于。。。。。。”随着这人不紧不慢的声音,一个个官员的名字,以及这些官员违反朝仪的行为被这人一一列属。甚至连跪在他身边的几名御史不尊律法渎职怠责也被他说了出来。 此人念完之后将那折本一合说道:“万岁,这就是臣所记之事。对这些人臣会依律具本弹劾。” 崇祯微眯眼睛看着这人,“你叫什么名字?” “回万岁,臣姓郅名都,字苍鹰。” 第二百一十八章:至公之心 听到郅承都报出自己的名字,崇祯不由得微微一愣,“这个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这时就听跪在下面的郅承都说道:“回万岁,臣自小就十分崇敬汉时先祖郅都郅雁门。所以,家父便给臣受名郅承都。” 崇祯微微点点头,心中却暗暗的咧了咧嘴,“幸亏在后世时,看过那部有关汉武帝的电视剧。否则这个什么汉时先祖郅都,自己还真不知道。要是面前的这家伙兴高采烈的说完,却发现自己这个皇帝满脸茫然的和他大眼瞪小眼。估计不学无术的评价是跑不掉了,说不定刚刚在机缘巧合下提高的那点威望,也会丧失大半。想想,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多少都有点丢人。” 等郅承都说完,崇祯挑了挑眉说道:“你是郅都的后人?” “是。” “你可知道,司马迁是如何评价你这位先祖的?” “臣知道。先祖被太史公列入《酷吏列传》之中。”郅承都表情平静的说道。 “呵。”崇祯微微一笑,眼中微光一闪,“这么说,你也想做酷吏了?” 郅承都跪在地上挺直身子,“为正法不徇私情,为国家不避生死。便是臣毕生之愿。” “好。朕知道了。朕也记住你的话。先退下吧。” “是。”郅承都恭敬的叩了一个头,目不斜视的重新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崇祯又低头看了看其余的那几个御史,微皱着眉头摆了摆手说道:“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那几个御史一脸沮丧施礼退到了一边。 崇祯看着面前的群臣说道:“既然,有人还知道为臣之道,还记得自己的职责,那朕也就不在此时处罚你们了。但该受的责罚,朕也绝不会姑息。” “是。臣等知罪。” 崇祯哼了一声,一挥手说道:“哼。知道就好,都起来吧。” “臣等谢万岁。”众多的官员纷纷叩头谢恩,乱糟糟的起身。这其中自然也有刚刚打的厉害的,要在别人的帮助下才能颤颤巍巍的爬起来。也有一动便扯得了痛处,龇牙咧嘴吸着凉气的。 看着底下这些官员乱糟糟的样子,崇祯摇摇头,重新坐回御座之上。一转头却看见杨维垣还跪在金台上,正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崇祯明白金台之上的位置是有定数的,不是谁都能上金台。现在局势平缓,杨维垣此时再在金台上待着就不合适了。这事杨维垣一定也知道,只不过没有自己的命令他也不敢动。崇祯便对他摆了摆手,“你也回班吧。” “是。”杨维垣连忙应了一声,施礼后晃晃悠悠退下了金台。 看着杨维垣的背影,崇祯心中不由一动。今天这个早朝意外连连,为了那件事所做的那些安排,竟然大部分都没有用上。现在有了这一连串的变故,自己完全可以直接宣布退朝。不过如此一来,那件事只能算推后,却不能算是解决,那些人一定还会找机会再度提起。真到那个时候,恐怕处理起来会更难。既然如此,不如借着自己平息混乱而意外收获了一波威望的时机,将那些准备用出来。 想到这里崇祯微皱眉头想了想,便对金台下的一众官员说到:“刚刚,郅承都说了,混乱之始是源于那个不守朝仪第一个动手的人。这话在朕看来也对也不对。朕想着,这次这件事最根本的原由还是因那本弹劾本章而起。” 崇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钱志平。” “啊,臣在。”听到皇帝的话,钱志平赶忙从班中一瘸一拐的走出,跪倒在御道旁。 崇祯垂着眼睛看了看他说道:“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刚刚对朕说佥都御史杨维垣说的话不可信,是吧?” “是。”钱志平低着头应道。也不知道是因为刚刚的那场架打的太过剧烈,让他心中的火气散了不少,还是因为皇帝雷厉风行的平息了纷乱,让他心中有畏惧,此时他已经没了刚刚的那种激情,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朕记得,你还给了朕,一个杨维垣不可信的理由,对吧?” “是,臣说过杨维垣乃是阉党的小人,他的话不可信。” “呵呵。”崇祯冷笑了一声,“朕问你,除了这条之外,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证明杨维垣所说的是假的?” “这。。。。。。万岁,杨维垣乃是魏忠贤的走狗,这种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朕问你还有没有其他的证据?”崇祯压着火气问道。 “没。。。。。。不过,万岁,杨维垣乃是小人,趋利忘义,善言巧伪,他。。。。。。” “够了!”崇祯用了拍了一下御座的扶手猛地站了起来。“是君子还是小人不是你钱志平一人就能定下的。杨维垣乃是大明都察院佥都御史,他在早朝之上弹劾不法,此事有什么不对?钱志平你身为国家御史,却不以事实为据,不以国事为重,仅凭个人善恶便抨击大臣,扰乱圣听。你将朝政置于何处?你将朕躬置于何处?” “臣。。。。。。臣。。。。。。”钱志平有些惊恐的望着年轻的皇帝。 崇祯环视这站在下面的群臣继续说道:“朕为天子为君,要上体天心,下安民意。而你们身为官员为臣,便要侍君以忠,待民以爱。这就是上天赋予你我君臣的根本。你们只有知道忠君爱民才能同朕一起同心协力使大明兴盛,使万民安泰。可是现在,你们中的一些人却忘了根本,忘了忠君爱民之心。不仅不以公心助朕治国安邦,反而是以个人的喜恶扰乱朕的视听。 朕为天子,掌控天下亿兆子民的生死命运,要如何才能做好?朕想只有一条—至公而已。如何能做到至公?仅靠天子一人很难做到,所以国家才会设立如此多的官职,先祖才会设立这个早朝。便是让朕能听到你们的意见,听取你们的建议。让你们秉着至公之心,将万民之愿传递于朕。朕听取了这些意见才能做到至公,才能有益于江山社稷。但是,如果你们中的那些人失了那颗公心,只为了朋党的利益,挟偏私以惑圣听。蒙蔽于朕,使朕失了至公之心,将国事变成一些人的私事。那朕所做之事便难免偏颇。长此以往,我大明必将国之不国,天下必将沸腾如汤。” 第二百一十九章:血溅金台 崇祯站在金台之上,慢慢的扫看着鸦雀无声的群臣,“从今天开始,所有官员奏事,不可再以朋党之事相互攻讦。朕不许我大明朝中再出现朋党之祸。” 停了一瞬,崇祯才坐回御座之上,稍稍沉吟了片刻继续说道:“传旨。将赵榜成押入刑部大牢,三司会审。免除钱志平一切官职,赶出京城,永不复用。。。。。。” 崇祯的话让众多官员不由都倒吸一口冷气,不少人都望向钱志平与赵榜成两人。此时钱赵两人的脸色都苍白可怕,步履略显蹒跚的走到御道边。而当这两人准备跪下接旨之时,就听崇祯忽然叫道:“钱谦益。” “臣在。”钱谦益快步走到御道旁,跪倒施礼。 “你现在管着‘大明报’。朕命你在报纸之上将朋党之害广布天下。让天下所有读书人都知道,唯有小人结党,君子有朋无党。” “是。臣领旨。”钱谦益高声的应道。 “还有。。。。。。”崇祯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抬起头看了看已经跪在御道边的赵榜成和钱志平,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还有,钱志平全无忠君爱民之意,心中只存朋党之利,一己之私。实乃名教罪人,士人之耻。亏他还是读圣贤之书之人。朕命你将他的这些污言秽行也写入‘大明报’中,让天下人以他为鉴。至于赵榜成。。。。。。”崇祯的话还未说完,就将钱志平忽然高叫了一声。 崇祯被吓了一跳,抬眼去看,就见钱志平脸涨得通红两只眼睛瞪得硕大。嘴里不停的捣鼓着什么。 崇祯皱了皱眉,正想呵斥钱志平。那钱志平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大声叫道:“臣冤枉,臣冤枉!臣弹劾阉党有什么错?那阉党都是小人,都是小人。。。。。。” 看到钱志平竟直着眼睛向金台走来,崇祯虽然心中不忍,但还是低喝一声,“拿下。” “是。”站在金台前几名锦衣侍卫应了一声正要上前。那钱志平忽然紧跑几步一头撞向了金台前的白玉栏柱,“嘭”的一声闷响,鲜血迸溅。 “啊。。。。。。”一阵纷乱在官员中响起,可随即整个皇极门广场上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被崇祯皇帝的那道旨意惊到了,都被钱志平碰柱吓到了。众人都抬着头看向了血泊中的钱志平,金台上的崇祯帝。 钱志平血溅金台,崇祯的心猛地一抽。他下意识的握紧了御座的扶手。他没想到仅仅只为自己的一句话,一个人竟然就要碰死在自己面前。在后世不过只是一名普通人,一名普通老师的崇祯,此时心中竟然泛起了一阵恐慌。 钱志平身下的血殷成一片,偌大的广场上千官员雅雀无声。 站在金台宦官班中的王体乾不由的皱紧了眉头,今日早朝中发生的这些事情,虽然早就脱离了自己与皇帝的设想。但是年轻的崇祯皇帝一直应对的十分从容,自己看着都不禁暗暗心服。可是,当崇祯皇帝叫出钱谦益,将那条最为重要的应对之策说出时,就连自己都没有想到,钱志平竟然会如此的刚烈。 不过王体乾却知道,此时此刻皇帝绝不能心软,绝不能弱了气势,否则,不仅之前收获的威严会荡然无存,而且会对以后的朝政造成难以想象的影响。 可是,当王体乾看到崇祯眼神中慌乱时,不经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即使,皇帝再聪明,再沉稳,毕竟也仅仅只有十七岁啊。从小在生长在宫廷之中的他,又有何曾见过这个。 想着这些,王体乾便想上前提醒。可就在这时,就见崇祯忽的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转头对着徐应元大声说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传御医!” “啊。啊,是。。。。。。是。。。。。。”徐应元慌乱的答应着,而后尖声的叫到:“传御医。” 随着徐应元的声音,随班的几名御医已经一路小跑的冲了过来,在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背着药箱的小吏。御医们飞快这处理着钱志平的伤势,又用金针接连刺了钱志平穴道。 “怎么样?”崇祯走到到金台边询问道。一名为首的老御医站起身躬身回道:“回万岁,现在还不好说。不过,即使命留下了,以后恐怕也。。。。。。也会失了神志。。。。。。” “呼。。。。。。”崇祯呼了一口气,他也说不出此时自己是一种什么心情。而就在这时,就听一旁又传来一声惊呼。崇祯转头看去,就见赵榜成也昏倒在地。 崇祯苦笑的摇摇头,只得传旨让侍卫们帮着那些御医将钱志平赵榜成抬下去救治。 当那两人被抬下去之后,崇祯有些颓靡的坐回到御座之上时,他此时只觉得身心俱疲。他看了一眼站在下面的文武百官,对身边的徐应元微微的摆摆手,“散朝吧。” “是。”今天这回早朝,早就把徐应元吓得心惊胆战,此时听皇帝终于传旨散朝,不禁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徐应元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神,向前走了几步,站在金台边微微挺了挺那只草包肚子,高声叫到:“万岁有旨,散。。。。。。”他最后一个字还没喊出口,就听底下一个声音高声叫到:“且慢,臣有本启奏!” 徐应元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一点从金台上掉了下去。他拧着短粗的眉毛向下看去,就见一名官员在班中高声叫到:“臣,工部员外郎,陆澄源有本。”随着这声报名,陆澄源一步步的从官员班中走了出来。 站立在广场上的众多官员,都将视线注视到陆澄源的身上,一个个的眼中神情复杂难明。 站在最前面的李标只是微微侧过头,轻轻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过在他那半开半合的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 钱龙锡紧紧皱着眉头注视陆澄源。此刻他正在心中不停的权衡着利弊。 黄立极看着走出来的陆澄源,不禁暗暗的摇摇头。他实在是想不明白,都到了如此地步,这个执拗的家伙还想干什么。 另一侧的周应秋微微咧了咧嘴,说心里话,他此时已经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一连串的变化。他现在和徐应元是一个心情,巴不得这个令人目眩神迷的早朝早点结束。 陆澄源像是没有觉察到众人的目光,他就那样平静的走到御道旁,稳稳的跪下施礼。 第二百二十章:从何而来 看着陆澄源不慌不忙的样子,徐应元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他现在真想一步就蹿到那陆老头的面前,提着他的耳朵,将那‘散朝’的两个字在大声的念一遍。而后,就拉着皇帝回后宫,将今天早朝上这些让人心惊胆战的事通通抛在脑后,让皇帝好好的歇会。 可是。。。。。。他也就只敢偷偷的想想。坐在御椅上的那个他看着长大的皇帝,身上的威严已越来越盛。尤其最近这段时间,每看到崇祯皱眉时,徐应元心里都会下意识的紧张。 徐应元暗暗的瞪了那个陆澄源一眼,转过身一脸愁苦的看向崇祯皇帝。 崇祯皱着眉沉吟了一下,说实话他现在真的已经没心情再和这些古代的官们勾心斗角了。何况,从一早到现在,无论身体和精神都已觉得疲劳。不过,这个陆澄源官职虽然不高,但在朝中却有着特殊的地位,他的言行能够影响到不少大臣。所以,对于他的本章,崇祯便不能不给与重视。 心中来回的转了几圈,最终崇祯还是对着徐应元微微点点头。徐应元此时心中都有了一种要哭的感觉,他无可奈何的转过头看着陆澄源尖声说道:“奏来。” “是。”陆澄源平静的应了一声,慢慢抬起头向金台上看了一眼。 站在金台上的大太监徐应元眼中的无奈与厌恶,年轻的崇祯皇帝眼中的黯然与疲惫,以及那片虽然已被草草擦拭却依旧显眼的血迹。。。。。。一一在陆澄源的视线中一晃而过。 陆澄源低下头暗暗呼了口气,那日晚间情景忽的映上了心头。。。。。。 小院。书房。一盏孤灯,两盏冷茶。 从周延儒府中回来后,陆澄源和李廷谏两人便来到陆府的书房。在家人上茶之后,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想着心中之事。 半晌之后,李廷谏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叹息的说道:“唉,老了,老了,不仅心思迟钝,这肢体也快变成朽木了。” 陆澄源微微抬起头,看了李廷谏一眼,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的说道:“曼青兄,老当益壮,如何能用朽木相称?” “呵呵。”李廷谏摇摇头,伸手端起身边的那盏已然放凉的茶。 “曼青兄。稍待。让他们换一盏热茶吧。” 李廷谏摇摇头,“凉茶清心火啊。”说完,便低头喝了一口。 陆澄源微微挑着眉看着李廷谏,停了片刻也端起身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清凉苦涩的茶水。 看到陆澄源的动作,李廷谏的嘴角微微翘了翘,他将茶盏放到一边说道:“景轩公真的要为那件事上本?” 陆澄源停了一下,竟慢慢的摇摇头。 “哦?”李廷谏眉头一挑。 陆澄源神情郑重的说道:“我想在早朝上,直接面奏。” “。。。。。。景轩公,你。。。。。。”李廷谏微微皱了皱眉。 “曼青兄放心,陆某知道这件事绝不简单。。。。。。就算以前不知道,经过今天的事情,陆某也清楚了。” “嗯。”李廷谏慢慢点点头,“是啊。经过今天的这一番操作,可以看得出,这件事不过是一件幌子。有人是想借着件事达到一些其他的目的。”李廷谏说着站起身,在不大的书房中慢慢踱着步。一边走一边幽幽的说道:“新皇帝登基之后,没有将阉党一鼓而清,怕是就存着让他们相争之意。说起来,两方的人虽然会在朝堂上争执不休,但由于这两方人相互牵制,皇权力量无疑便会被放大。现在万岁再用这个军机处,绕过两方相互较量的战场,直接面对执行人,不仅极大地强化了皇权,而且也能将党争之害降到最低。。。。。。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方法。呵呵,这也是他们两方为什么要联手应对原因了。毕竟争权夺利也要有权有利才好争。” 陆澄源皱着眉听着,不过他没有接着李廷谏有关权利之争的话继续说,而是开口问道:“曼青兄认为万岁这样做是件好事?”。 李廷谏站住脚步,看着陆澄源笑了笑说道:“景轩公的意思呢?” “呼。。。。。。”陆澄源用力呼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书房门口,看着天空中那道横穿天际星河,停了一会才说道:“曼青兄,你想过没有,这种连你都认为不错的方法,到底是来自于何处?” 李廷谏微微垂了垂视线,没有回答。 陆澄源似乎也不是在等李廷谏的回答,他只是顿了一下便接着说道:“在我想来,这个方法的来源无外乎两处。其一,万岁身边有人再给万岁出主意。其二,便是万岁自己想出来的。” 李廷谏双眼微微一亮,停了一下他便走回到椅子边,随意的坐下,再次端起了那盏凉茶。 陆澄源转过身看了李廷谏一眼,也重新走回桌边。他坐下继续说道:“如果是其一,那这个人是谁?他对皇帝的影响有多大?他给万岁出这个主意,到底想要得到什么?。。。。。。如果他不是为了大明,而是包藏祸心,那他对大明的危害将会数倍于那个阉人。”陆澄源说到这皱着眉停了半晌,才缓缓的说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 “呃。”李廷谏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陆澄源,说道:“你不是说袁礼卿有谋朝篡位之心吧?” 陆澄源皱了皱眉,他并不喜欢李廷谏的这个玩笑。“曼青兄,此事不可玩笑之。” 李廷谏笑着微微拱了供手。 陆澄源微微摇摇头继续说道:“那袁礼卿的才智人品都有目共睹。但是,一个人如果手中的权力过大,他还能不能保证那颗初心?” “那如果这件事是万岁自己想出来的呢?”李廷谏看着陆澄源问道。 “如果,这件事是万岁自己想出来的。。。。。。”陆澄源沉吟着。 那晚书房中的对话,在陆澄源心中一闪而过。 陆澄源稍提了提精神朗声说道:“万岁。臣数日前听闻,兵部新设立一处迅捷司。而由军机处转发万岁旨意,就是通过这个迅捷司直到各官员处。臣抖胆请问万岁,可有此事?” 听到陆澄源如此质问皇帝,徐应元两只细长的眼睛顿时瞪得溜圆。他咬着牙瞪了陆澄源一眼,赶紧转头看向皇帝。现在只要皇帝给个暗示,徐应元就要叫侍卫,将这个老刺头拉出去吃一顿庭杖。 第二百二十一章:什么意思 听到陆澄源的问话,崇祯双眉微微一动,心中不禁暗暗苦笑了一下,“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没有理会徐应元的目光,在御座上微微挺了挺身,望着陆澄源说道:“是有此事。” “既如此,臣要弹劾军机处上卿,袁可立。”陆澄源微微低着头朗声说道。 “什么?”崇祯一愣,“你也要弹劾袁可立?” 陆澄源也是一愣,他不知崇祯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暗想:在自己之前似乎没听到有人在弹劾袁可立啊? 这时崇祯也已经觉出自己说的这句话有些问题,他连忙说道:“你要弹劾他什么?” “臣弹劾他,蛊惑君王,擅改祖制,欺君罔上之罪。万岁,自我大明建立以来,太祖高皇帝罢宰相设六科,成祖文皇帝建内阁严政令,从而奠定我大明万世之基。现在军机处违背祖宗设定的成法,不经内阁,不经科道,私颁圣旨。袁可立作为军机处上卿其罪当诛。” 听到那个‘诛’字,崇祯不由得瘪了瘪嘴,他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官员班中袁可立。只见袁可立就如同没听见一样,微垂着眼睛,一脸平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崇祯不由得咽了口口水,这个袁可立恐怕早就算定了现在这种情况,他必然知道自己这个皇帝一定会替他解释。想到这里,崇祯心中不由得暗暗有些无奈,袁可立这个人既有智慧又有能力,可惜就是身上那种士大夫名士气息太浓。这种只做臣不做奴的性格让崇祯又喜又气。崇祯现在真想随着陆澄源的话接一句:“陆卿说得有理,来人将袁可立拉出去大卸八块。”看看这个不动声色的袁可立还能不能一如既往的沉稳。 当然,崇祯也就只是这么一想。在早朝之上当着满朝文武,即使是皇帝也不能随意开玩笑。崇祯暗暗的叹了口气说道:“陆澄源,你听清楚了。这军机处与迅捷司都是朕亲设,与那袁礼卿没有任何关系。” 陆澄源微微抬起头,看了一眼年轻的皇帝,随即低下头停了一瞬才继续说道:“万岁,臣记得洪武二十八年,太祖高皇帝曾有明旨:‘观自古国家建立法制,皆在始受命之君。以后子孙不过遵守成法以安天下。盖创业之君,起自侧微,备历世故艰难,周知人情善恶。。。。。。至有奸贼之臣,徇权利做聪明,上不能查而信任之,变更祖法,以败乱国家贻害天下。’太祖成祖皆英明神武之君,所设立之法,皆善美之法。万岁不可听信他人之言,变更祖法。致使国家不宁,天下堪忧。” 听着陆澄源的话,崇祯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他知道陆澄源的这套说辞的出处,朱元璋的那段话是写在《皇明祖训》的序中。这段话,他在和王体乾在事先就已经想到了,而且两人为此还做了准备。此时,听到陆澄源真的将这段话说了出来,崇祯的感觉还真是有点复杂。这其中既有对大明官员意识陈腐的无奈,也还有这一丝对压中考试题后的兴奋。 崇祯慢慢的站起身,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陆澄源,朕现在不是要改变祖宗的成法,而是要根据实际情况去完善它。数年之前,先帝曾同朕讲过一个故事:战国时,楚国人要去偷袭宋国,事先便派人在澭水里设立了标记。可是当楚国的军队在夜间渡河时,澭水上涨。楚国人不知道变通,依旧顺着原来所做的那些标记渡河,结果被淹死的有一千多人。可以想象,在楚国最初设立标记时,那些标记一定是可以指导楚军安全渡河的。但是,当水上涨之后,原来的那条路便不在适用。楚国人不知变通,那条原本是通途的道路便成了一条死路。 先祖高皇帝,文皇帝英明神武天纵奇才。他们制定的法令必然是好的。但是,当今大明的情形已经与先祖制定的法令制度时的情形相差甚远,那些法令便同现在情形不相适应了。如果我们就因为它是先祖制定的法令制度,就要一丝不差的执行它。那岂不是和那只楚国军队一样了吗? 时移世易,完善法令制度是必然的。比如好的医生,病症千变万化,下药也要千变万化。病症变了而药不变,本来可以长寿的人,现在也变成短命鬼了。朕继先祖遗志承受大宝,长有惴惴不安之心。久而思之,依据实际情况,完善先祖之法,方可使我大明国运兴隆江山永固。”崇祯将这一大套话说完,暗暗地咽了口口水。这段话他背了好几遍,用心程度不下于当年考四级时候。 陆澄源伏在地上低了低头说道:“万岁所言甚是。臣亦知法令要跟随时世改变而改变的道理。然而,圣天子治理天下亦需群臣的辅助。先皇设立内阁辅政,便是要助天子完善政治。现在万岁设立军机处迅捷司直发圣旨,便少了这一层辅助。万一在行事之中稍有瑕疵,恐对万岁声望不利。” “此事不必担心,朕设立军机处只为军情快捷与隐秘,此两处新设的衙门,不会牵扯的政务。并且,在此朕可明言,有朝一日,大明无外患之忧时,此两处必会一并裁撤。” “万岁圣明。”陆澄源躬身说道,“臣受教了。” “嗯?”崇祯看着跪在地上不再说话的陆澄源不禁眨了眨眼。这陆老头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就完了?先前的那几句话与其说是质疑自己的决定,不如说是帮助自己将想要同群臣说的话都说明了,而且,似乎还表示出了一定的支持,这与自己之前想的完全不同啊。 崇祯停了一会说道:“陆澄源,你。。。。。。这是奏完了?” “是,臣已奏完。” “那朕设立的军机处和迅捷司。。。。。。” “只要如万岁所说,此两处衙门只用于军事,不设政务。且成平之时便予撤销。臣便谨遵圣命。” “那。。。。。。那好,你退下吧。” “是。”陆澄源恭恭敬敬的施礼,而后起身平稳的走回了班中。众多官员包括崇祯在内,都直着眼睛看着陆澄源。大部分人的眼中都带着惊愕与不解。 崇祯暗暗的苦笑着摇摇头,对身边的徐应元摆摆手。徐应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来到金台便高声叫到:“万岁有旨,散朝----。” 万幸这次没有人再来打断。 第二百二十二章:事先准备 鼓乐声中,皇帝的仪仗慢慢离开了皇极门。 坐在龙辇之中的崇祯,不禁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今天早朝虽然意外连连,不过最终的结果似乎还不错。如此看来,这几天的忙碌和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崇祯有些疲累晃了晃头颈,身体向后靠了靠,微微眯上了眼睛。 几天前的那个晚上,钱谦益通过宝钞司掌印赵喆递进来一份折本。在那份折本之上,钱谦益不仅详细的将李标府中众人谈话的内容记了下来,而且还写明了这些人准备在下次早朝上的进谏步骤。 第一步,就是安排赵榜成弹劾军机处上卿袁可立--这也就是为什么崇祯听到陆澄源弹劾袁可立惊讶的原因--在赵榜成弹劾之后,东林一系的官员包括一些从属于阉党的御史,以及中立的官员都会加入弹劾袁可立的行列。要让袁可立成为一个人人喊打的对象,逼迫袁可立辞职。如果袁可立不主动辞职,他就会被安上恋战权势,奴颜媚主的帽子,让他在士林中名声尽毁。大家都知道袁可立的脾气,那种情况下,他必然会坚决辞职。到那时即使皇帝想挽留,他也不可能再留下。所以这一步成功的可能性十分之大。 第二步,在将袁可立这个军机处唯一的主官清除之后,众人将会集中劝谏,让崇祯恢复祖制,撤销军机处和迅捷司。此时的军机处没了主官,又在满朝文武以恢复祖制的名义施压之下,年轻的皇帝很难再坚持,这一步成功的可能性同样很大。 如果第一步,第二步都进行比较顺利,众人将会进行第三步,集合朝中几派人的力量,弹劾首辅黄立极。而后,推选李标担任首辅,钱龙锡担任次辅,阉党中的周应秋入阁。 如果,这一步同样能够完成,那就进行最后一步,要求皇帝恢复经筵。选派品格高洁的博学鸿儒教导年轻的皇帝,辅助他实行圣王之道。 当崇祯看到这个计划之时,在又惊又怒中还有着一丝欣慰。惊得是自己刚刚做出些变革,朝中的这些官员就暗中联合起来反对。怒的是大明如今内部天灾不断,外部敌人虎视眈眈。这群官儿不思如何面对困境,竟然还在争权夺势。而那丝欣慰就是钱谦益这个人总算是表明了态度,宣传司自己倒是可以放心了。 生气归生气,但事情总还要解决。 可是,那天晚上当崇祯拿着这份计划想找几个亲近之人一同商量时,却发现身边能商量的人却没有几个。 首先,那个自己一直留着的首辅黄立极,做事八面玲珑,对自己也算忠心。但是他虽然处事灵活,又有坚持,但智谋应变却不是强项。而且在他身上大明官员的那些毛病也一样不少。这件事又牵扯上他,估计他很难平心静气的给自己出主意。 还有就是军机处上卿袁可立。要说袁可立无论能力气魄谋略都是上上之选,不过。。。。。。袁可立那个名士脾气。。。。。。崇祯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袁可立看出了大明的危机,他恐怕都不会接手这个军机处。现在要是知道众人要拿他当靶子,满朝都要弹劾他,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背上那个污名。他是那种即使合家殉国,也不会忍辱负重自污清名的人。 除这两个人之外,原本曹化淳也是一个人选。但是,在这次的事情上崇祯却发现了曹化淳似乎有问题。王体乾曾提出让自己查看一下东厂关于这件事的情报,以便结合几方面的情报再作出判断。可当自己派人查找时,却发现对这件事东厂竟然没有上报一份情报。崇祯绝不相信,遍布京城各处的东厂密探,会对这件有众多官员参与的事情毫无察觉。那为什么东厂没有上报? 如果不是自己废物利用在净军中筹建了皇城局,如果不是在机缘巧合下收服了钱谦益,如果自己仅仅依靠东厂的话,恐怕到现在自己依旧被蒙在鼓里。一个掌控着皇帝耳目的太监,如果和那些文官走到了一起,那皇帝还真就快成傀儡了。这件事太过可怕。此时既然觉得曹化淳有问题,那现在这件事,自然不能再让他参与了。 除了上面的这几个人之外,勇卫三将包括锦衣卫指挥使孙祖寿到是都很忠心,但这些朝政他们却帮不上忙。钱谦益虽然在这次证明了自己,可是他又是个随风倒的性子,并且同样不擅长谋略。孙承宗远在辽东,况且即使他在身边,这个人会支持那头也很难确定。算来算去,除了面前这个老奸巨猾的王体乾外,竟然就再无他人。。。。。。可就是这个唯一能商量事的王体乾身上也不是没有毛病。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崇祯已经觉出王体乾这个人虽然智谋超群,但是格局却不大。让他出一些阴谋诡计没问题,但是有朝一日需要在治国方面出主意,他恐怕就帮不上忙了。 崇祯当时想了一圈之后,即沮丧又无奈。不过好在,自己刚刚登基,此时还是崇祯元年的三月,还有时间发现和培养人才。 那天晚上,被皇帝按在乾清宫的王体乾,绞尽脑汁思索了半天,才想出了应对之法。 第一步,分其势。群臣看是已经结成一体,但是内部却矛盾重重,各有所求。这其中,阉党的那批人更多只是想着浑水摸鱼,可以事先对他们进行分化。佥都御史杨维垣曾经给那些阉党卖过药方,可以安排他去。阉党那些人大多都是惊弓之鸟,只要吓唬吓唬就没人敢出头了。 第二步,慢其心。按王体乾的话,这些官员不少都是热血一上头就不管不顾的主,但是只要让他们冷静下来,他们往往又都很胆小。所以,王体乾让崇祯早朝时尽量拖延一下时间,让那些热血上头的官员,有时间想想后果。 第三步:惊其胆。用锦衣卫和庭杖吓唬吓唬那些人,让其中胆小的退缩。 第四步:灭其锋。抢先弹劾赵榜成,灭其锋芒。打乱他们的步骤。 第五步:断其后。有一部分官员,是想用批“龙鳞”,逆“圣听”的方式求忠贞直谏的名声。所以要利用《大明报》的优势断了他们的后路。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那天晚间,在听完王体乾想出的应对方法后,崇祯不由得暗暗的叹了口气。一切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刚刚登基恩威不显,否则又何必费这种事。看着身边王体乾那张布满皱纹,像颗干核桃似的老脸,崇祯慢慢的点了点头。。。。。。 第二百二十三章:有关无关 “皇爷。。。。。。皇爷。。。。。。”徐应元那熟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崇祯微微睁开眼睛,感觉到身下的龙辇已经停了下来。没想到只是这短短的一段路程,自己竟然睡着了,看起来今天的这个早朝还真是耗费精神。崇祯侧头看了一眼徐应元,徐应元一脸媚笑的说:“皇爷到乾清宫了。”崇祯点点头,起身下了龙辇,走进了乾清宫的宫门。 随着皇帝依仗的走远,这场充满意外的早朝终于结束了。在皇极门前广场站了整整一上午的官员们,也都带着异样的心情和疲惫的身子,随着礼部执官的引领离开了广场。 早朝虽然散了,但是这次早朝上发生的种种事情,却让所有参与早朝的官员心中充满了各种情绪,这些情绪之中既有疑惑,猜测,又有着惊愕和恐惧。这些驳杂的情绪,让大部分官员都没有心思继续往常的工作。加之这次早朝延续的时间很长,散朝时已经天交正午。不少的官员便借着午休时分,迫不及待的与自己亲近的朋友同僚,分析议论这次早朝将会给大明带来些什么变化。 下了早朝之后,襄阳伯李守錡回到府中匆匆的吃了几口东西,便骑着马直接前往了张维贤的英国公府。当他到达英国公府门口时,正好碰到了也在此时前来拜访的成国公朱纯臣。 朱李两个人同英国公张维贤的关系十分的密切,英国公府更是常来常往,所以两人匆匆见礼之后,也不等英国公府家人的通报,将马匹扔给了英国公府的下人之后,就直接穿房过廊向公府书房走去。 当二人走到张维贤的书房门前,英国公府的大管家张安,已经一脸笑容的着迎了过来。张安施了一礼:“公爷,伯爷好。” “嗯。”襄阳伯李守錡哼了一声,“你家老爷呢?”虽然成国公朱纯臣的勋位更高,但是朱纯臣天生不爱说话,所以一概的问话都有李守锜开口。 “回伯爷的话,老爷刚刚用完午膳,正在书房休息。”张安躬着身回答道。 “哦,知道了。”李守锜应了一声,大步走到书房前伸手挑开了门帘,直接迈了进去。朱纯臣随在他的身后也进了书房。 书房中,英国公张维贤头戴网巾,身穿着一件宽松的道袍,正坐在那里慢慢的品茶。看到李守锜两个人进来,微微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两人坐下。 朱纯臣和李守锜随意的拱了拱手,便在两侧坐下,跟着进屋的张安指挥着丫鬟给两人上茶之后,便带着仆人们退出了书房。 李守锜斜着眼睛看着仆人退出之后,便开口问道:“公爷,今天早朝的这些事,您怎么看?”一旁的朱纯臣业也抬着眼睛看向张维贤。 张维贤垂着眼皮轻轻的抚着手中那只精美的茶盏,半晌之后才抬眼看着面前的两人说道:“什么怎么看?” “嘿。我说公爷,今儿这早朝绝不简单。我可不相信您看不出来。”李守锜说着瞪大了眼睛。 张维贤嘴角微微动了动,又垂下视线看向手中的茶盏。 李守锜无奈的瘪了瘪嘴,看了一眼朱纯臣,才接着说道:“公爷,您说早场上的这场热闹是不是有人安排好的?” 张维贤稍稍顿了一下,端起茶盏轻轻的咂了一口茶水,慢慢说道:“我倒是没看出那些事是有人安排的。” “这。。。。。。”李守锜疑惑的皱起了眉。 “不过。。。。。。”张维贤将手中的茶盏放到了一旁,“就像你说的那样,今天的事的确不简单。” “是啊。”看到张维贤也如此说,李守锜用力点点头,端起身边的茶盏大口的喝了一口,“从进午门之前,我就觉出有些官儿不正常,一个个咧着嘴吊着眉一脸丧气。” “没错。”朱纯臣已在一旁说了句。 “呵。”张维贤轻笑了一声,“不仅他们不正常,今天。。。。。。”张维贤说着用手向上指了指,“也有点不同以往。” “你是说。。。。。。” 张维贤沉吟了一下,慢慢说道:“那位虽然对早朝不是很上心,但是自从第一次开始就没晚过,今天拖了这么久才出来不是很奇怪?还有咱们早朝上了这么多回,你见过将庭杖摆到墙边的吗?还有。。。。。。当时的事情已经被压下去了,将赵榜成和钱志平一起压下去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何必非要当时就将那些惩罚说出来,最终差点要了钱志平的命。” “哦。对啊。您这么一说还真是。”李守锜说道,一旁的朱纯臣也皱着眉慢慢的点头。 “那您说,这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不知道。”张维贤摇摇头。停了一下才继续说道:“不过我猜着,应该是上面与那些文官之间事情,和咱们关系不大。” “哦。”李守锜应了一声,轻轻的舒了口气。他还是很相信英国公张维贤的判断的。而且他也知道,张维贤所知道的绝对比他拿出来说的要多的多。 “唉,没事就好。”李守锜站起了原地走了两步,“上午的事害得我中午的没吃好,说不得一会要扰您一顿。” “嗯,甚好。”朱纯臣也随着点头。 张维贤微微笑了笑,忽然他心中一动开口说道:“今天早朝上的事情虽然同咱们没什么关系,但是有件事还需要咱们重视。” “什么事?” “从万岁要绕开内阁直掌军机处看,万岁对军队上的事情十分看重。所以,我们要有所准备。对了,上次我和你们说的要派子弟参加这次新武举,你们想的怎么样了?” “啊?那事啊。已经从族中选了几个好武,随便参与参与不就行了?” 张维贤看了看李守锜说道:“都是远房旁支?” “是啊。咱们这种人家又不指着这武举。” “。。。。。。”张维贤皱着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已经派人将世成叫回来了,准备让他参加武举。” “老五?”李守锜惊讶的挑了挑眉,张世成是张维贤嫡出的五子,天性好武,前段时间已经安排到了军中任职。没想到张维贤竟然将他招回来参加这次武举。 第二百二十四章:重新安排 张维贤轻轻抚着颌下的长髯,沉吟了片刻才开口说道:“你说的没错,这两个新设的衙门现在看起来似乎同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但是,你们不要忘了,万岁爷可是当着群臣的面说过,这两处衙门都是为了军事上的事情而新设的。由此便可以看出两点,一是万岁对军事十分看重。二是,万岁对于现在这一套管理军事的方法已经不满意或是不放心了。” 张维贤边说边挑着眼皮看着面前两个人,只见两个人虽然都在点头,但脸上却都带着迷茫的神情。张维贤暗暗的叹了口气,他端起身边的茶喝了一口,说道:“上次我和你们说的要安排子弟参加这次新朝的武举的事,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 “啊?啊。那事啊。已经办的产不多了,从族中选了几个好武的,这些天又给他们找了师傅,估计现在正练着呢?” 张维贤看了看李守锜说道:“都是远房旁支?” “啊。是啊。咱们这种人家又不指着这武举。” “。。。。。。”张维贤皱着眉沉吟了一下说道:“我已经派人将世成叫回来了,准备让他参加武举。” “世成?老五?”李守锜惊讶的挑了挑眉。张世成是张维贤嫡出的五子,天性好武,前段时间已经安排到了军中任职。没想到张维贤竟然将他招回来参加这次武举。 李守锜和朱纯臣两个相互看了看,疑惑的问道:“公爷,您这是。。。。。。需要如此吗?” “需要。”张维贤说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很郑重。 “嘶。。。。。。”李守锜和朱纯臣再次相互看了看,两人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不解和惊异。 稳稳坐在主位的张维贤沉声说道:“咱们这些勋贵人家的先祖或是随太祖灭元开国,或是随成祖靖难定朝,几度出生入死最终才得了这些爵位。想当初先祖之时何等意气风发,即使天下太平之时,在朝堂之上也可同那些文官分庭抗礼,甚至还要盖压他们一头。可是,土木堡一役。。。。。。”张维贤说到这停了下来,两只有些浑浊的眼睛似乎在一时之间失了焦距。 坐在一旁的朱纯臣和李守锜听到张维贤提起了‘土木堡’三个字,脸上也不禁显出戚戚的神情。 ‘土木堡’永远是大明勋贵们心中难以忘怀的痛。 大明正统十四年秋七月,瓦剌部兵犯大明边境,英宗朱祁镇在宦官王振的怂恿下,不顾群臣劝阻仓促率兵二十余万人御驾亲征。最终兵败土木堡,二十余万明军战死三分之一,伤者约一半,衣甲兵器辎重尽失。在这次大败之中兵部尚书邝野、户部尚书王佐等众多大臣战死。大明勋贵中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泰宁侯陈瀛,驸马都尉井源,襄城伯李珍,平乡伯陈怀,遂安伯陈埙,修武伯沈荣等战死,一战之后大明勋贵集团精英几乎损失殆尽。 英国公府书房一片寂静,坐着的三个人都沉默不语。直至过了片刻,张维贤似乎微微一震,眼中的追忆之色才慢慢散尽,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曾听人说,那场大战之所以败亡是因为当时的那些文臣在背后搞鬼。土木堡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那些人不仅想削弱我们这些勋贵武臣的权利,甚至还想换一个更能听命于他们的皇帝。” “公爷!”听到张维贤如此说,朱纯臣和李守锜脸上惊惧之色更浓,两个人都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张维贤瞥了两人一眼,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而后慢慢的说道:“我说的这些不过只是一些传闻罢了,真也好假也好,早也无从探知。只是在那之后,我们这些勋贵也就渐渐的远离的朝堂的中心。。。。。。看看我们现在,除了守着那一塌糊涂的京营,守着那无所事事的都督府外,也就剩下撑着祖先的名头,做生意赚银子了。想想真真是愧对祖宗啊!” 朱纯臣和李守锜相互看了看不禁都叹了一口气。 张维贤瞟了那两人一眼,缓缓说道:“唉,说句心里的话。我一直是觉得心有不甘啊。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重现先祖时的辉煌,能为大明开疆辟土,能辅佐万岁保大明千秋万世。我可是真的不想再去做群臣班中的‘大汉将军’了。” “公爷,您说的极是。我们这些人谁又不想像先祖那样?可。。。。。。”李守锜皱着眉,摊着手。 一旁的成国公朱纯臣也苦笑着摇着头。 “以前没机会也就算了,如果现在有机会了,你们要怎么做?” “嗐!那还用问吗?”李守锜用拳头砸了一下手掌,随即他眼睛一闪,盯着张维贤说道:“公爷,你是说现在就有机会?” “嗯。”张维贤点了点头,“刚刚我已经同你们说了,通过今天的这个早朝,已经能看出万岁想对军事上的事情做些改变。再加上之前的万岁专门对那武举所做的变革。就我看,万岁想要在军事上做的变革绝不会小。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所以,我才让小五回来参加这个武举。” 李守锜和朱纯臣相互看了看,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反而低下了头默默思索起来。过了片刻,李守锜抬起头看着张维贤说道:“公爷,您觉得万岁变革军事,会重用我们这些勋贵吗?” “呵。”张维贤冷笑了一声,“先祖们也不是躺着,就得到身上的这些爵位的。想要恢复以前的荣光,就需要咱们自己努力。” “您说要怎么做?”李守锜看着张维贤的眼睛,朱纯臣也紧紧的盯着张维贤。 “别的先不用着急,先要将武举的这件事做好。我们安排嫡系子弟参与武举,不仅可以向万岁表明我们勋臣全力支持的态度。而且,万岁如果真的想建立一套新的军政,我们也可以借此占据先机。。。。。。” 张维贤说着抬起眼睛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李守锜沉吟了一会,慢慢的点点头:“好,既然公爷这么说,那我们就重新安排参与武举的人员。。。。。。希望我们有机会重现先祖的荣光。” “嗯。”朱纯臣也在一旁慢慢的点点头。 第二百二十五章:已近诡道 早朝散去之后,参加早朝的众多官员纷纷离开了宫中。李标和钱龙锡也随在黄立极的身后,同其他几名内阁辅臣们一起,回到了会极门东侧的文渊阁中。 此时此刻,坐回到阁中的几名大学士,也失了看折本的心思。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与此同时也都在心中一点一点的品味着早朝之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今天这个早朝不仅惊心动魄意外连连,所花费的时间也要比正常时多了不少。所以,文渊阁中这场毫无营养的尬聊并没有进行多久,时辰一到,几位辅臣便纷纷借口午食,结束了话题。而后便各自寻地方吃饭去了。 原本按照规矩,内阁的饭菜也是由光禄寺提供。但是光禄寺的饭食是出了名的难吃,所以,长久以来内阁众人的午食不是回家便是去相熟酒楼解决,吃过之后才再回文渊阁办公。 不过今日,李标和钱龙锡却都没了出宫就食的心情。直到内阁中其他人都已经离开,两人依旧默默的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内阁中侍候的太监仆役,看着两个稳如泰山的大人,心中也满是疑惑。不过,大人们的事情自不是自己这种小人物能够理会的。几个人不过腹议了几句,便按照一直以来规矩,将从光禄寺领来的那些不知已经热了几遍的饭菜,一件一件的摆放到餐桌之上。摆好之后,几个太监仆役便都退了下去,他们会在不久之后再进来收拾这些饭菜,不论那些大人们是不是吃过。 一时之间,在文渊阁中便只剩下沉默不语的两人,以及一股说不上好闻的饭菜味。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枯坐着的钱龙锡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想到今日早朝会是如此一个结果。” 李标微微垂下视线,抿了抿嘴。 钱龙锡站起身走到文渊阁的门口向外看了看,而后转过身看着李标说道:“汝立兄,对于今日之事,你有何想法?” 李标紧紧皱着眉头半晌无言。 钱龙锡沉吟了一下慢慢的说道:“如果是因为意外,我们是不是可以。。。。。。” 李标挑起眼皮看了钱龙锡一眼说道:“稚文,你真觉得早朝上的那些事情都是因为意外所致?” 钱龙锡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动,不过他并没有说话。 李标站起身走到文渊阁的大窗旁,透过那扇大开的窗户,望着窗外碧蓝的天空。 钱龙锡站在原地想了想,也走到那扇窗边,一边注视着被阳光照的微微有些晃眼琉璃瓦顶,一边说道:“要说都是意外,的确显得太巧了一些。不过,要说所有的事情都是被人刻意安排的,会不会。。。。。。” 李标转过头看这身边的钱龙锡说道:“哦?稚文是如此想的。那对于刚刚发生的那些事,稚文认为那些是偶然,那些又是安排?” 钱龙锡皱了皱眉,想了想说道:“早朝延迟,庭杖施威。。。。。。弹劾赵榜成,这些应该都是。。。。。。有人安排好的。毕竟知道那件事的人不少,想要保守秘密并不可能。” “嗯。”李标点点头,“其他呢?” “其他?”钱龙锡沉吟了一会说道:“钱志平的那道弹劾怕是出于偶然吧?” 听到钱龙锡的话,李标将视线再次投向窗外。停了一下他才悠悠的说道:“钱志平同赵榜成关系莫逆,看到赵榜成受弹,站出来替他张目也有可能。。。。。。” 钱龙锡刚刚点点头,就听李标又接着说道:“不过,我曾听人说,就在咱们商量好由赵榜成首先上本的次日,钱志平就收到了由司礼监转给他的几份弹劾他的折本,让他自辩。” “嘶—弹劾的折本?”钱龙锡拧着眉思索着,片刻之后,他的眉头忽的一动,“弹劾他的是。。。。。。杨维垣?” 李标慢慢的点点头,“据说,那几本弹章,满篇谎言污蔑,极尽编造之能事。我们都知道钱志平的脾气。。。。。。今天,即使他不是为了赵榜成,恐怕也会上本弹劾杨维垣的。” “这。。。。。。”钱龙锡有些吃惊的看着李标。 李标的面色有些黯然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 钱龙锡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李标所说的‘可惜了’是在说钱志平这个人还是说今天的这件事。 两个人又站在窗前沉默了半晌,钱龙锡才再次开口:“这件事或许是有人安排。。。。。。但之后的那场混乱。。。。。。” “唉,积怨太深了。从万历时起,我大明门户党争之祸,已历经四朝。此时早已经成了久干的柴薪,稍稍有一点火星,便会燃起大火。不过,今天之事。。。。。。” “怎么?”钱龙锡一愣。 “呵,没怎么。可能是我感觉错了。我总觉得今日这场混乱,是有人在暗中挑动。” “有人挑动?”钱龙锡不禁瞪大了眼睛。 “呵,我也只是如此猜测罢了。毕竟,门户相争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可是即使再激烈之时,也很少在朝堂之上发生如此的事情。” “这。。。。。。怎么会这样。。。。。。”钱龙锡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停了半晌才低声的问道:“难道这些都是。。。。。。”他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似乎视线已经穿过身后的重重殿宇,投向了深宫之中。 李标瞥了一眼钱龙锡,慢慢的叹了口气:“唉,我原本是绝不会相信,那位能做出这些事情的。但是,从今天他的表现上看,我却不敢肯定了。” 回想着崇祯在早朝上的沉稳,钱龙锡不禁慢慢的点点头。 “不过,就是因为这些事情有可能是那位所为,所以那个军机处和迅捷司我们更要想办法阻止。”李标转头看着钱龙锡,“今日这些事情,已经贴近诡道。以诡道治国,绝无善政。如果再失了群臣的辅佐。大明怕是。。。。。。” “那咱们要如何去做。。。。。。” 李标沉默良久才转过头慢慢说道:“恐怕要在外,做一些事情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一声叹息 京城的春季本就是多风多沙的季节。而随着这几年冬月越发的干燥寒冷,春季的浮尘沙暴也就越发显得频繁起来。 不过,从早朝那日起,接连数日却都是晴空万里,艳阳高照的绝好天气。虽说朝堂之上一片风云诡异,令众多大小官员们心怀忐忑,但京中的平民百姓却感受不到庙堂之事。趁着这几日春和景明,风轻云淡,纷纷出城或赏春玩景或去到道观寺院礼佛上香。 一时之间,京城周边的几处盛景之所,竟平添了不少繁华喧闹。 位于京城西南的南海子,草木丰茂,景色绝佳。虽然这里因有皇家园圃以及驻扎着皇帝亲军的缘故,有很大一部分普通人无法到达,但依然有不少人来此游玩。 此时,已过巳正时刻,位于南海子禁园之内的勇卫营大营却是一片肃静。 茅元仪穿着一身簇新的官服,站在勇卫营的营门口。他一边抬头沿着营前的那条道路向远处张望,一边慢慢的活动着由于长时间站立而有些酸麻的双腿。而就在他的身边,七八名身穿新式军礼服的勇卫营军将,则一个个挺胸抬头一动不动。 几日之前,茅元仪接到了由军机处转来的圣旨。在那道圣旨之中,崇祯皇帝给了他一个观风使的名号,让他跟随勇卫营一起走一趟辽东。命他在这过程之中详细查看京畿北部直至辽东一线,各处山川地形,城关营垒,以及沿途卫所驻军的实际情况。 皇帝交办的这个差事,在茅元仪看来,说难不难,要说简单也不简单。说简单,是因为原本茅元仪在辽东之时,对辽东的军镇地形就有所了解,现在虽已时隔数年,但想来变化应该不会太大。再者,如今的辽东都师正是茅元仪的老上司孙承宗,凭之前关系,在调查之时必然会给与一些方便。至于关内这一部分,离京城不远且手中握有万岁的圣旨,估计地方官吏也不敢给自己设置太多麻烦。 要说难,主要就是旨意上给的太过笼统,没有主次详略。京北至辽东一线城镇军堡卫所众多,如果都要细查,仅凭自己一人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再者,在茅元仪看来那样做也没有太大的必要。 为了此事,茅元仪专门上了一道折本。在那道折本中,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将沿途所有区域划分成重要性不同的几块。对不同等级的地区采取不同的方法。重点地方详查,一般地点略查,边缘偏僻处询问抽查。这个折子很快就批了下来,崇祯皇帝不仅同意了茅元仪的建议,还在御笔亲批中夸了他两句。 可是即便如此,要查看的地方也有不少,完成起来也很困难。幸好,在和袁崇焕的那个学生袁英闲聊时,茅元仪发现袁英的能力很强,尤其是在军事上。茅元仪大喜,便同袁英商量,请他协助自己一起调查。袁英也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如此,茅元仪便将一些次要的地方安排袁英去查,他自己则将主要精力放在重点的地域。 一切安排好之后,茅元仪便带着袁英来到勇卫营,准备同勇卫营一同出发。 可自从进营的那一刻起,茅元仪就被眼前的这支皇帝亲军给惊到了。茅元仪原本一直认为,他应该也算是一个知兵之人。毕竟,他不仅在辽东军中呆了数年,参加过数次激战,而且还曾饱览群书编写了那部《武备志》。可是,眼前的这支勇卫营中的许多事情,却同他以前的那些认知完全不同。甚至让他一度怀疑,他此时身处的根本就不是大明的军营。 然而,仅仅两天的时间,茅元仪就被这只与众不同的军队,深深的震撼了。这震撼不是来自于全营兵将那套与众不同的被称为作训服的服装,不是来自于那些精良的盔甲武器。也不是士卒远超普通人的强壮身体以及那看上去整齐的让人头皮发麻的队列。 真正让茅元仪感到震惊的是弥漫在营中的那股锐气。 说起来,茅元仪自己也不知道,用锐气这两个字能不能形容勇卫营士卒军将身上的那种气势。在茅元仪的眼中,勇卫营,无论是军将还是士卒,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着一种让人不解的坚定与傲气。这种精神是茅元仪在其他的军队,甚至在一些军将的家丁身上都不曾见到过的气势。这种气势就像刚刚磨砥出来的宝剑,锋利而耀目。在茅元仪的眼中这些兵将虽然因为还没有经过实战的洗礼,身上还缺少百战雄兵那种铁血凶煞,但却已经有了强军的影子。他相信只要这只军队经过生死的淬炼,必然会成为一只傲视天下的强大部队。他想不明白,这只一直隶属于御马监,握在太监手中的军队,为什么会有如此迥异于大明其他军队的气质。 惊讶一个连着一个。茅元仪几乎放弃了一切其他的事情,在这两天的时间中努力的探究着这只队伍的秘密。 很快他便知道了,这个营的训练竟然不是其他部队的那种三日一操五日一练,而是一天数练,并且在训练科目也与其他队伍大不相同。开始时他还担心如此训练会士卒们难以承受或是心存怨恨,然而当他看到了营中一日三顿的伙食,以及每天傍晚时分的那些忠君爱国的宣讲时,茅元仪恍然大悟。这个勇卫营,正是用充足的伙食保证士卒的身体,用大量严格的训练保证士卒的技能,用那些宣讲来保证士卒的精神。 茅元仪看到这些,心中似乎有一团火被点燃。如果大明的军队都是这样,不,不用都是,只要有一半,三分之一,那还用为辽东的那些跳梁小丑担心吗? 可是,当他同勇卫营中的几名将官细细谈过之后,茅元仪心中的那团火,几乎瞬间就熄灭了。勇卫营的这种方式只能在勇卫营中存在,大明其他的军队,无论是京营还是九边,无论是卫所还是辽东,都难以复制。 一声长叹后,茅元仪探究的心淡了。当然,这并不影响他对这只勇卫营的赞许。 第二百二十七章:帝王气度 抬着头望了一会,见大营前的这条道路上依旧安静如初。茅元仪便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身边的这几个勇卫营的军将。 这几天中,因为手中握有圣旨,而且身上还带着军机处参赞的官衔,所以勇卫营中的几名将官对茅元仪还算客气。他跟这几个人也都聊得不错,对于他提出的一些问题,几名勇卫营的将官多少也作了一些解答。 也正是由此,他才知道,勇卫营最主要的几名将领竟然都是皇帝亲自挑选安排的,这既包括三名主将,也包括管理军法的锦衣卫军官,管理后勤的太监以及那个管理随军军校的文人秀才。而且他还从这几个人的只言片语中,隐隐的听出勇卫营中主要人员的职责以及士卒的训练安排似乎都是来自于当今太子。 茅元仪记得,当自己听到这个消息后,曾惊讶的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勇卫营中这些出人意料却确有实效,甚至可以说威力不小的方法竟然都是出于刚刚登基的年轻皇帝?不敢相信。。。。。。难道是皇帝身边有隐藏不出的隐士高贤?可那这个人又会是谁? 就在茅元仪的思绪开始慢慢飘离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茅元仪皱了皱眉,抬头看去。就见一名身穿锦衣的锦衣卫骑士正向着众人飞驰而来。 站在最前面的勇卫营主将孙应元向前踏出一步,一脸郑重的看着这那名由远而近的骑士。 那名锦衣卫骑士在孙应元不远处拉着了战马,而后翻身跳下,快抢两步来到孙应元的面前抱拳施礼,大声说道:“锦衣卫百户见过孙将军。” 孙应元嘴角微微挑了挑,也抱拳回礼。 那位锦衣卫百户不等孙应元开口便继续说道:“告知孙将军,万岁的骑驾离营十里。” “嗯。好,多谢。”孙应元沉声答道。 “职责所在,不敢当孙将军谢。”那名锦衣卫再次抱了抱拳,而后麻利的转身,跳上马背,再次向着来路奔去。 在这之后,一匹匹快马,不停的向众人通报着皇帝的行程。直到站在营门的众人远远地已经能够看到走在皇帝卤簿最前面的那两面高大的杏黄色龙旗。 就在那俩面龙旗刚刚出现在视线之中时,孙应元便率领等在营门前的众人跪倒在地垂首静候。 此时,也跪下等候的茅元仪心中却带着一丝的疑惑。刚刚当他听到那锦衣卫百户通报时,似乎说的是皇帝的骑驾将至,他心里就不禁微微一愣。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是在之后的几次通报时都是用的‘骑驾’这个称呼。茅元仪这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可是,就因为确定了自己没有听错,茅元仪才有了那一丝疑惑。 茅元仪虽然回到朝中不久,但是对于皇帝出行的规格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他清楚地记得在皇帝的各种卤簿中根本就没有骑驾这一说?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因为心中带着这丝疑问,茅元仪便忍不住偷偷的抬起头观察起路中缓缓行来的皇帝的骑驾卤簿。 就见在那卤簿队列中,走在最前面的龙旗十二面,这些龙旗分为左右两队,每队各有甲士六人。在龙旗之后,是北斗旗一面、居前大纛一面,居后豹尾旗一面,俱用甲士三人,一人持旗两人护卫。之后为布旗六十四面:门旗、日旗、月旗,青龙旗、白虎旗、风旗、云旗、雷旗、雨旗、江旗、河旗、淮旗、济旗,天马旗、天禄旗、白泽旗、朱雀旗、玄武等旗,金、木、水、火、土五星旗,五岳旗,熊旗,鸾旗及二十八宿旗,各两行;每旗用甲士五人,一人执旗,四人执弓弩。在众多旗帜之后是三百六十名锦衣校尉护持的帝王主队。在这主队之中还有众多校尉侍从持着的黄盖、华盖、曲盖、紫方伞、红方伞、雉扇、朱团扇、羽葆幢、豹尾、龙头竿、信幡、传教幡、告止幡、绛引幡、戟氅、戈氅、仪闳氅、幢节、响节、金节、烛笼、青龙白虎幢、班剑、吾杖、立瓜、卧瓜、仪刀、镫杖、戟、骨朵、朱雀玄武幢等,以及由近侍捧着的水盆、水罐、团黄扇、红扇。一众卤薄浩浩荡荡威严而庄重。 茅元仪在心中一边感叹着天子的威严,一边暗暗的对比着这套卤薄应该算是哪一级。 卤薄停了下来,一匹纯白色配着金鞍玉蹬的高头大马,带着数名侍卫从队伍之中缓缓的走了出来,一直行到跪伏的众人身前。 “臣孙应元携勇卫营诸将,参见万岁。”孙应元高声说到。 “参见万岁。”随着孙应元大声的报名,勇卫营诸将连同茅元仪一起恭声唱到。 坐在马上的崇祯神情沉静威严。他低头看着跪在马前的勇卫营诸将,慢慢的点点头。而后微微一挥手,几名太监便一溜小跑的来到崇祯的马前,将一具金色的马凳放在了白色骏马的一侧。 崇祯在马背上微微地伸展了一下腰身,便在赶过来的徐应元的搀扶下,踏着那只马凳,慢慢的走了下来。 年轻的皇帝面无表情,身上透着一种沉稳的帝王气度。这种气度已让所有的人都忘记了他的年龄。 然而,此时在崇祯的心中,却充满了难言的悔恨。 他恨谁? 他恨他自己! “让你装逼,有好好的辂车不坐,非要想着,骑马在明朝的大马路上一边看风景,一边得瑟。还美其名曰去军营就要骑马,好给士卒一个尚武的榜样。现在倒好,一出皇城就让还几百人围在中间,既看不到风景,也没处得瑟。而且,如此长的骑乘,两条腿估计都磨破了,现在一动起来就钻心的痛。”崇祯扶着徐应元慢慢的走着,一边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一边暗暗的骂着自己。 从下马的地方到孙应元那些人跪迎的地方,很近,可崇祯却走得很慢。当他走到一众人的身前,沉吟了好一会,才慢慢的点点头说到:“好,好。平身吧。” 被皇帝那无声的威严压得有些紧张的众人,这才偷偷的松了一口气。而后跟随这孙应元一同说到:“谢,万岁。” 第二百二十八章:检校勇卫 众人跪拜谢恩之后,纷纷站起身。而当他们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崇祯皇帝时,几个人的眼睛都不禁一亮。 今天的皇帝并没有穿着那身黄袍乌帽的皇帝常服,而是头戴抹金凤翅金盔,身穿银白色罩甲,腰挎宝剑。 在崇祯的那顶头盔之上饰有金质真武大帝像,左右两边各一条吐火金龙,龙身展翼,形如凤翅。头盔顶部饰有红色盔缨、羽翎、盔旗,在头盔后部还有顿项,甲片。 皇帝身上所穿的罩甲为方领,对襟,无袖,通身满布鱼鳞状甲片,层叠排列,前胸左右各饰一条金色升龙。上身衣襟、及领、肩、底边等处皆施以红色织金云龙纹缘边。两肩为金色兽头形肩甲,缀红色肩缨。罩甲前后片的底边还饰有双排彩穗。在罩甲之下趁着五彩云龙纹窄袖袍,两臂戴红绒绦穿金色甲片制成臂缚。 站在众人身前的崇祯,已从众人神情中看出了那所包含的意思。这多少让他在这套骚包盔甲所带来的闷热难受中,觉的稍稍好受了一些。 “咳。”崇祯抬起手,掩着嘴微微的轻咳了一声,臂缚上的金甲叶带起一团金色的光辉。 站在崇祯对面的众人也不知道是被这道金光晃的,还是被皇帝的威严吓得都微微的低下了头。不过,一旁的徐应元心中却有了一丝紧张,他连忙低声的问了一句:“皇爷,您没事吧。。。。。。” 崇祯摆了摆手,“朕没事。”而后看着面前的勇卫营诸将说道:“我大明万里江山,亿兆人口,有数以万计的忠勇敢战之士在各处守卫着国家。。。。。守卫着朕躬,可是从没有那一只队伍能像勇卫营这样让朕如此关注,如此看中。为何会这样?并不仅仅因为勇卫营是朕的亲军,还因为朕想让它成为天下军人的表率!”崇祯说道这里,视线扫看着面前的几位军将。 勇卫营诸将大声回道:“末将绝不辜负万岁圣恩。” “嗯。”崇祯用力点着头,停了一下他继续说道,“你们几个都是朕亲自选出来的,朕对你们有着莫大的期许。只要你们能忠君爱国,奋勇杀敌,朕不吝公侯之赏,凌烟阁中也必会有你们几人的位置。” 皇帝乃是金口玉言,此时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一段话几乎已经是对几个人前途的保证了。听到皇帝的话,勇卫营的几个将领无不激动万分,而站在孙应元身后的黄得功已经忍不住裂开了大嘴,几乎就要笑出来了。 在孙应元的带领下,这几个人跪倒在地大声说道:“臣等谢万岁隆恩。” “呵呵。”崇祯笑了笑,“都起来吧。你们先不要忙着谢恩,还要看你们今后怎么做。好了,朕也不多说了,几位中郎将,什么时候能带朕,去看看朕的那只亲军啊?” 听皇帝如此说,勇卫营的几名军将躬身连说不敢。孙应元连忙在一旁回到:“回万岁,勇卫营全体将士都已经在校场中列队等候万岁。请万岁检校。” “哦。”崇祯眉头一挑,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那处校场,暗暗咬咬牙说道:“好,带路吧。” “是。”孙应元挺胸行了一个新式的军礼,而后踏前一步,侍立在皇帝的身边。 崇祯点点头,沉吟了一下这才迈开步子,稳稳的走向勇卫营的校场。 。。。。。。 当崇祯沿着新设的木梯,一头汗水的走上那个有名的土台之时。近万名穿着新式军礼服的勇卫营士卒早已整整齐齐,鸦雀无声的站在校场之上。 猛的看上去,勇卫营的这套新式军礼服,同原本的大明军服相差并不大。但如果细看就会发现在不少细节上都做了更改,而且为了凸显英武庄重,还添加数处显眼的饰物。 就为了这套衣服,崇祯可是专门将宫中的尚衣监、巾帽局、针工局中精通缝制的内侍拉到一起设计好几天。 也可能是崇祯对于在后世看到过的那些威武的军装印象太深。他总觉的这些明朝古人设计的衣服,同自己心中的样子相差太多,显得太过琐碎,邋遢,不利落。 不过,当他将按后世的记忆画出的几张军服的设计图一拿出来,却将那些内侍都给吓坏了。那些人虽然不敢明着说皇帝设计的不好,但是也没有一人敢按皇帝设计图去做。几个人就知道可怜兮兮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看到那些人的样子,崇祯真是觉得又可气又无奈。说实话,他还真不想将这件本来是好事的事,变成丧事。最后在无可奈何中,只得同意了那些明朝人的意见。 不过,在崇祯以皇权的强压之下,增添到勇卫营所有人军服上的军衔标志,被保留了下来。 原本崇祯还想在这个军衔标志上,发挥一下自己的艺术创造能力。他到也试着画了几张设计图,可是这些设计,不是异常难看就是太过繁琐不好辨认。在事实面前,崇祯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艺术感的确不足。最终他还是直接将后世军衔的标志,移植到了大明朝。 在崇祯的安排中,中郎将佩戴的是后世的校级军衔标志。校尉佩戴的是尉级标志,再往下面就是士官级以及兵级的标志。这四级再加上此时还没有人担任的将军级的标志将分别用不同的金属制作:将军级用赤金,中郎将级用紫金,校尉用银,士官用铜,兵用黑铁。 崇祯走上高高的土台时,厚重的盔甲已经让他满身是汗。而被马匹磨破的伤口沾到汗水后是更是痛的钻心。不过,当他抬起头望着台下校场之中近万身排列整齐的勇卫营士卒之时。他忽然感到在那古朴的军服与雪亮的刀矛构筑起的古代军阵中,竟然产生了一种直冲人心的威武雄壮的煞气。 被这种煞气一催,热血似乎猛地从心脏处冒出,飞快的传遍了全身。崇祯顿时觉得,刚刚的那些疲劳闷热都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就连腿上的疼痛也感受不到了。 崇祯一手按着肋下宝剑的剑柄,大步向前,一直走到土台的边缘。 接近正午的阳光照射在崇祯的盔甲之上,泛起一团耀目的金色光华。挺身站立的年轻帝王,此时就犹如一尊泛着金色霞光的天神。 第二百二十九章:收买人心 就在这次检校的头一天晚上,勇卫营中忽然传下了将领,明日一切训练都予以取消,并且命令营中所有的将士在明日一早,都要换上刚刚下发的军礼服,在校场中等待检校。接到这个命令,营中绝大部分的人心中有了一丝疑问--这到底是谁要来检校,还需要大家穿上那件平时舍不得穿,最多也就拿出来看一眼的军礼服? 然而没过多久,一条小道消息便开始在士卒中暗暗流传-明天要来营中检校的可能是当今的天子崇祯皇帝!这条小道消息犹如一颗落入干柴堆的火星,很快便点燃了整座营地。要知道,勇卫营中的每一名士卒,本就为皇帝亲军这个身份而自豪。再加上这一段时日以来,随军军校中的那些个秀才,每晚都要进行忠君爱国的教育。所以,此时勇卫营中的每一个士卒对于皇帝都有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崇拜。现在,听到皇帝陛下竟要来营中检校,每一个士卒的心中都升起了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那一夜,营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彻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所有人在换上了自己的那套军礼服后,都是整了又整,查了又查生怕出一点差池。早饭刚过,整营的士卒便已在校场列队等候。 当皇帝的卤薄到达之时,肃立在校场中的士卒们便已经听到。那时间,每一个人都尽力的挺胸抬头,要将自己最英武的一面向皇帝展示出来。 没有等待多久,一个犹如天神般的人影便出现在了将台的中央。在众人的眼中,这个身影,周身环绕着耀眼的光芒,带着冲天的气势。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定就是大明的皇帝陛下!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严格的训练已经让遵守命令,深深的印进了每一个士卒的心中。但在那身影出现的一刻,整齐的队伍中竟然产生了一股微不可查的纷乱。有不少的兵士激动地满脸通红,不停的微微扭动身体,以便能更清楚的看到皇帝。 这种隐隐的骚动,别人或许还看不出来,但一直都亲自参与训练的勇卫三将,却都已经清楚的察觉到了。一直站在崇祯身后的三个人都被这种突发的情形吓的大惊失色,每一个人的头上都冒出了一层冷汗。他们此时最担心的不是皇帝会责怪他训练的不精,而是害怕士兵的骚乱会惊到圣驾。 军阵中的骚动正一点点的变大,三个人眼神中的惊恐之色也越来越重。突然,孙应元猛地一咬牙,几步跑到崇祯的身边,一边跪倒施礼,一边用最大声的喊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 立在台下的勇卫营士卒们听到这声喊,先是一愣随即便一同跪倒,近万人开始是齐声高呼:“万岁,万岁,万岁!”,所有的士卒都拼命的喊着,似乎都要通过这几声‘万岁’将心中的狂热激动宣泄出去。‘万岁’之声一浪高过一浪,几乎于平地卷起一阵风暴。。。。。。 就在孙应元跪倒三呼万岁之时,皇帝身后的那些随行的官员内侍校尉们,有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要知道‘山呼万岁’可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都可以做的。所以当他们看见孙应元突然间跪倒山呼万岁时都是一愣,甚至还有人撇了撇嘴在心中暗骂了一声:“连马屁都不会拍的臭丘八。”然而,随后那响彻天地的‘万岁’之声,却让他们惊得不知所措。 就在孙应元刚刚喊出第一声‘万岁’的时候,黄得功和周遇吉几乎瞬间便明白了孙应元的用意,他们快速的对视了一眼,便也向前几步跪倒山呼。随后,勇卫营诸将,茅元仪以及那些反应过来的随行官员锦衣卫内侍们也一同跪倒,紧随其后,随皇帝一同进入校场的所有仪仗人员也跪倒高呼。一刹那间,响彻天地的‘万岁’之声在整个校场内激荡。 就在不久之前,站在将台边的崇祯,在看到台下勇卫营的队伍时,心中还是微微有些得意的。毕竟,面前这只迥异也大明所有军队的勇卫营,正是按照自己的指令一步步训练出来的。望着那整齐的队形,崭新的军服,高昂的气势,崇祯觉得自己对于勇卫营的定位是合适的。 在崇祯的计划中,勇卫营可不仅仅只是一支皇帝亲军这么简单,它有着更加重要的作用。而为了能彻底的掌握这只有着重要地位的队伍,崇祯还真的费了不少心力。他可不相信,自己能像后世看的那些小说电影中的主角似的,身上背一个着能晃瞎氪金眼的主角光环。就凭一个家主或皇帝身份,就能让人忠心耿耿,就能让人放弃功名利禄甚至于放弃生命。 在崇祯的心中,一切忠诚和付出都是需要交换的,你可以用高官厚禄,光明的前程换取一部分人的忠心,就像崇祯刚刚在勇卫营那些将官面前做的那样。你也可以用荣誉,用希望,甚至只是一定的尊重,便能收获另一部分人的忠心。这也是崇祯为什么要亲自检校勇卫营,甚至还想走到那些普通士卒们的身边去的原因。在后世,他可是看到过也听到过无数次,各国领导人深入最底层的慰问事,他相信这样做一定是有着十分良好的结果的。 所以,崇祯今天来勇卫营亲自检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拉拢人心。当然,你要问崇祯除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想法?比如,那来自于后世平民性格中的贪热闹,爱显摆,或者是想体验一下领导视察时的感受等等,他一定会义正言辞的告诉你,没有,绝对没有!呵呵。 就在崇祯望着台下的部队,想着要不要学着后世那些伟人的样子,向那些士卒亲切的挥挥手,或是喊两句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影猛地冲到了他的身边,而后就在崇祯反应过来前,那个人已经开始跪地山呼万岁了。 第二百三十章:赐旗授衔 崇祯被那人突然间的大叫,吓了一跳。好在皇帝当久了,养气的功夫多少也练出了一些,这才没在众人面前丢人。他微微的侧头瞟了一眼,发现那个冲出来的人竟然是勇卫营的主将孙应元。崇祯心中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孙应元,真是连拍马屁都不会。自己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这个毛病。。。。。。” 然而,就在崇祯脑海中转着孙应元怎么突然转性的时候。一阵宏大的声浪猛然从身前传来。崇祯心中又是一惊,急忙转头看去。就见校场之上,近万名勇卫营的士卒已然跪倒在地,随即那犹如海啸般的声音,便再次涌了过来。 崇祯的身子下意识的一晃,眼神中不禁闪过一丝惊慌和恐惧。此时崇祯仿佛觉得自己,正一个人站在遮天巨浪之前,又或是正站在千军万马冲锋的道路上。 自从登基时起,崇祯也曾接受过数次文武百官的山呼万岁。但是,在那片呼声之中包含的更多的是矜持是礼仪。他从来都没有在这熟悉至极的两个字中感受到如此的力量,这种带着灼热温度犹如铺天盖地的潮水般的力量。。。。。。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浪,崇祯不禁觉得自己似乎随时都会被淹没被吞噬。 然而,在那一刹那的恐惧之后,崇祯猛然的惊醒了过来。这,不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吗?从训练到军法,从思想到后勤,从军衔到军饷,从荣誉到希望。废了无数的心力,自己终于收获了这支勇卫营的军心。从这个时候起,这只勇卫营才真真正正的成为自己这个皇帝的亲军。就算是与士卒朝夕相处的勇卫营的那些军将们,也无法命令这只勇卫营去做任何有损于自己这个皇帝的事了。 就在这山崩地裂般的呼声中,崇祯只觉得一股又酸又热的气息在胸口处鼓荡。他又向前踏了半步,整个人已经站到了将台的边缘。他面对着那片汹涌的声浪,慢慢张开双臂。一时之间,万岁之声更加宏大。 听着那一声高过一声呼声,跪在将台之上的勇卫三将,再次露出了惊恐之色。好不容易想出了这个办法,用下跪限制士卒的活动,用高呼万岁宣泄士卒心中的激动。可是,如果再对这些士卒的精神进行撩拨,恐怕这些方法都会失去作用。到那时谁也不敢保证疯狂的士卒会做出什么事来。孙应元一头汗水的看着黄得功与周遇吉,暗暗的打着手势。意思是说,如果真有什么不测,他们两个人一定要护好皇帝,自己来镇压激动的过分的士卒。 站在边缘的崇祯看着台下的士卒轻轻点点头,展开的双臂慢慢的下压,一下又一下。虽然跪在地上,却都抬着头望着皇帝的勇卫营军士,随着皇帝的手势慢慢停下了呼声。 呼声渐渐停止了,整个校场再次再次恢复了平静。崇祯双手按着腰间的佩剑,视线一点一点的扫过整个军阵。半晌之后,崇祯用力的点点头,将右臂微微向上一抬。一直都在留心着皇帝的徐应元,连忙爬了起来,用出平生最大的力气高声叫道:“平身--!” “呼----喝----”随着呼喝之声,近万名的士卒起身挺立。 崇祯环视了一遍台下的军阵,这才侧身对依旧跪在将台上的众人说道:“你们也都平身吧。” “谢万岁。”台上众人齐声应道。 看到自己几人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站起身的勇卫三将不禁暗暗的擦了一把冷汗。就在这时,忽然听到皇帝朗声叫道:“孙应元,黄得功,周遇吉。” 三个人一惊连忙走到皇帝的面前躬身施礼:“末将在!” 崇祯看着三个人点点头说道:“好。很好,你三个人能将勇卫营训练成型,朕心甚慰。” 三人连忙再次施礼恭声回答道:“末将等不敢贪天之功,勇卫营能有如此成就全赖万岁指引。” 崇祯微微笑了笑,想了一下说道:“朕曾经说过,要给你们勇卫营授旗。这次朕已经将那面旗帜带来了。”崇祯说着一摆手,一名高大的大汉将军擎着一面大旗走了过来。 这面大旗旗杆高有两丈一尺,顶端缀着璎珞雉尾。旗面边长七尺,红色的旗面有着黑色云龙暗纹,边缘还有着杏黄色火焰滚边。就在那如火似血的旗面之上绣着两个英武的大字‘勇卫’。 崇祯伸手从那名大汉将军的手中接过大旗,亲自将它交到了孙应元的手中,“我大明自太祖创立时起,良将如星,强军似海。但是从没有一支军队能从帝王的手中得到一面专属于本军的军旗。今日,朕就将这个荣誉赐予勇卫。朕期望你们英勇无畏,奋勇杀敌,护卫大明,护卫苍生。” “是。”孙应元擎着那面军旗高声回应。 “将朕的希望告知全营将士。” “是。我勇卫营全营宁死也不辜负万岁隆恩。”孙应元大声说道。 “好。”崇祯神情郑重的对面前的孙应元点了点头。 孙应元对崇祯微微躬了躬身,便带领着黄得功与周遇吉二人擎着那面军旗走下将台。三人持旗上马,围着整座军阵慢慢的跑了一圈,一边跑三人一边高声叫道:“英勇无畏,奋勇杀敌,护卫大明,护卫苍生。”很快,校场之中再次想起了排山倒海般的呼声。 片刻之后,孙应元三将再次回到了将台之上。崇祯对面前躬身施礼的孙应元说道:“朕这次除了要授予你们,勇卫军旗,还带来了要赐予你们的军衔。”崇祯说着对身边的徐应元说道:“徐应元,将军衔标志拿过来。” “啊?哎。。。。。。”徐应元答应了一声,从随行的侍卫手中拿过几个精美的紫檀木盒子。 “打开!”崇祯说道。 “是。”徐应元小心翼翼的打开了其中的一只木盒。只见那木盒之中放着一枚精美徽章,徽章为红色底纹,在底纹之上绣着有两道杏黄色的横杠,四颗由紫金打造的金星整齐的排列在那两条横杠之间。 崇祯将那枚徽章拿了起来,对孙应元说道:“按照朕原本的意思,朕只给大元帅以及上将军授衔。不过,勇卫营毕竟是朕的亲军,又是第一支拥有新军衔的队伍。朕就破一次例,亲自给你们授衔。” 第二百三十一章:不太过瘾 就在勇卫营的将台之上,崇祯皇帝当着近万勇卫营士卒的面,亲自给勇卫营三将佩戴上崭新的军衔。看个眼前这三个激动地满面通红的将领,崇祯不禁在心中满意的点点头。有了这个新的军衔制度,自己便在大明这个既腐朽又盘根错节的军队体系中建立了一套新的机制。而这也是自己对大明军事变革的重要一步。下一步,便要看周遇吉能不能在辽东建立起那只自己已经赐名为‘骠骑’的骑营了。 近万人安静的注视着将台上的皇帝与将军,在他们看来,这个授衔的过程隆重而感人。但是崇祯皇帝在内心的深处却觉得稍稍有些遗憾。在他的心中,整齐的会场,雄壮的背景音乐,恍的人眼睛发花的闪关灯才是授衔仪式的标配。。。。。。现在。。。。。。不是很过瘾啊。。。。。。崇祯暗暗的决定,以后一定要组织一场正正经经的仪式要好好过过瘾。 在给三将授衔之后,崇祯又亲自观礼,看着勇卫三将分别授予了勇卫营中一众校尉军衔。那些得到新军衔的校尉,在授衔之后除了给三将行了军礼之外,也到崇祯面前给皇帝行了军礼。之所以只是军礼而没有下跪,这也是崇祯皇帝定下的新规矩--所有佩戴新军衔的将士,除了在特殊的场合外,禁止一切跪拜,包括在军营之中面对皇帝之时。 之所以立下这条规矩,一则,崇祯认为军人的尊严和荣誉感是战斗力重要组成部分,一支膝盖发软的军队绝不会有坚忍不拔的气质,舍我其谁的霸气,也绝不会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取得胜利。再者,崇祯也想利用这一点,将勇卫营同其他的军队分隔开,让真正的勇士看到一个新的方向。 带着这些的想法,崇祯微笑的看着一个个校尉级的军官自己面前大声的抱着姓名军衔,而后站得笔直的挺胸施礼。 一直到最后一名校尉离开将台,整个的授衔仪式也就此结束。至于再下一级‘士’级的授衔,将在明日勇卫营兵发辽东之前,由各自的校尉在营中颁发。 在授衔完成之后,勇卫营的士卒便在各级军官的指挥下,进行了队列,军阵,搏杀,火铳等一系列的操演。在操演的过程之中,整齐划一的动作,昂扬的气势,让随行的官员们大惊失色。一些胆小的内侍甚至被这些操演所带出的那股肃杀之气吓得瑟瑟发抖,而站在崇祯身边的徐应元便是其中之一,从操演开始不久,他的那一身的胖肉就一直在抖个不停。 不过,勇卫营的这些操演,在见识过后世军队的军威,见识过钢铁洪流的崇祯的眼中,仅仅只能算是差强人意。所以,崇祯一直是面色平静的看着操演,偶然才会轻轻地点点头。然而,崇祯不知道就是他着一脸的平静神情,却让不少跟随的人都在暗自惊叹—皇帝真是沉稳大气,气质如渊啊! 虽然崇祯并未觉得勇卫营操演有多么惊艳,但他还是一直站在将台之上,仔细的观看了整个的过程。直到所有的进程结束之后,崇祯才在勇卫营全体将士的恭送下离开了勇卫营。随后浩浩荡荡的皇帝仪仗,便顶着午后灼热的太阳,向着京城而去。 然而,崇祯却并没有随仪仗一同回转京城。就在仪仗离开南苑之时,崇祯皇帝出现在离勇卫营不远处的那座小营之中。 在小营最大的那座帅帐之中,崇祯已经换下了那套虽然看着好看却既闷且重的凤盔龙甲,此刻他正穿着一件宽松的袍服,叉着腿坐在一张椅子上,用一块浸湿的巾帕擦着身上的汗。在他的身边,站着一名中年太监。这个人竟然是离开皇宫已经半年有余的方正化。此时的方正化皮肤显得微黑,这个人的气势沉稳如山。 帅帐的门帘一动,徐应元提着一只小小的药箱从账外走了进来。看到皇帝正自己擦汗,两短促的眉毛一挑,先是瞟了一样站在一旁的方正化,而后才对着在帐中侍候那些内侍太监叫到:“哎呦,你们都是死人啊,竟然让皇爷自己动手。你们。。。。。。” “行了,行了。别在那叫唤了。不就是擦个汗吗?是朕要自己擦得。” “是是。”徐应元一脸媚笑的回应着,而后深深的看了崇祯一眼,脸上带出了万分心痛的神情,“皇爷,您这又是骑了几十里的马,又是站了那么长的时间,真真,太过辛苦了。” “嗯。朕是有点疲乏了。”崇祯点点头。此时,不仅两条大腿的内侧被马背磨破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痛,整个人也累的不行。崇祯坐在那活动这有些酸痛不已身体,心中暗想:“今天是有点装逼装过头了。不过,自己的这个身体也真应该好好的练练了。想想自己现在可是享受着封建社会的糟粕呢,要是没有一个好身体岂不是很吃亏?再者说,万一自己最终没能挽救大明,有一个好身体逃跑的时候也能方便点。看起来,是要制定个锻炼的计划了。” 崇祯将手中的巾帕递给一旁的方正化,而后看着徐应元手中的药箱说道:“东西找到了?” 徐应元伸手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眼泪,说道:“皇爷,东西我倒是找到了一些,可。。。。。。可这种货色,怎么能让您用啊?我看要不还是派人将御医追回来吧。这。。。。。。这。。。。。。” 崇祯动了动腿,磨破的伤口蹭到了中衣上,让崇祯吸了一口凉气。 从勇卫营出来后,想着还要骑着那匹马重走一遍来时的道路,崇祯心中就有点发虚。可是要是这时候换成轿子,他又觉得有些不甘心。自己为了展示皇帝的尚武象形可是已经吃了不少的苦,这时要是坐轿,总会叫人觉得有些虎头蛇尾。 那时崇祯心中一动,忽然想起自己让方正化建立的那个密营。几天之前,方正化便已经回京交旨,自己原本也打算亲自来这个密营中看看,现在正好借这个机会。再者,进入这个密营,身边没有那么多人跟着,自己也能放松一下,休息休息。 所以,崇祯便暗暗下令,让锦衣卫指挥使孙祖寿带领仪仗返回京城,而他自己则偷偷的带着几名侍卫和徐应元溜进了旁边的这座小营。 原本崇祯的这个做法,孙祖寿和徐应元都想极力反对的。可是在看到了那只勇卫营的强悍之后,两个人都对于皇帝产生出一种难言的敬畏。而且,那座没有任何旗号的小营,也让两人觉得莫测高深,两个人也害怕因自己多嘴会影响到皇帝的重要安排。 第二百三十二章:寒水马强 看到皇帝疼的龇牙咧嘴,徐应元‘哎呦’了一声,小跑着来到崇祯的身边。“皇爷,皇爷,您这是怎么了?”徐应元红着眼睛的叫到。 一旁的方正化也一脸紧张的皱紧了眉头。 “没事没事,碰到伤口了。”崇祯吸着凉气说着。在他看到两人那紧张的神情,心中不禁升起一阵感慨。 崇祯虽是两世为人,但真正能感受到别人发自内心的关心却并不多。在前世,年幼时在父母的面前,这种关心应该是有的。虽然具体的情景在记忆中早已变得模糊不清,但父母那关切的眼神却一直印在心中。在长大之后,在成为男人,丈夫之后,这种关心便少了很多。因为这时的他已经成了两个家庭的支柱。自己开始尽量隐藏那些身体上精神上的伤痛,他不愿让这些自己爱的人担心。 而在穿越到大明之后,围绕在他身边的关心骤然多了起来。皇后,嫔妃,大臣,内侍。。。。。。可是在这些各种各样的关心之中,他总能感受到一丝异味,一丝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异味。他不知道这丝异味到底来至于何处,是来自于成为孤家寡人后的谨慎与小气?还是来自于身边这些人,对于自己手中权力与利益的敬畏和追求? 这个问题崇祯想过,但是他想不明白。他既不想承认因为当了皇帝,所以患上了总是担心‘有人要害朕!’的皇帝职业病。他也不相信,身边人的关心都是出自于对自己这个人的爱。 想想,‘孤家寡人’这个词真好啊! 当你手中的权利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你一定会成为孤家寡人,不愿意都不成。依附于你身上的那些权利不仅会改变你,也会改变你身边所有的人。 心里转着这些古怪的念头,崇祯抬起眼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人。他轻轻的叹了口气,苦笑的摇摇头。既要手握掌控别人生死荣辱的大权,又要别人对你有真正的爱。太过贪心了。。。。。。 徐应元手中的那只小药箱中装的是一些伤药。崇祯便在徐应元和方正化的服侍下,给自己受伤的腿,敷上了一些伤药,而后再用丝巾细细的包裹好。 看着徐应元一边低声的抱怨方正化营中的伤药品质太差,一边小心翼翼的包扎。崇祯的心中忽然想起来后世军队中不可或缺的随军军医。 想到这里,崇祯随口问道:“你们两个,知不知道军中的军医?” “军医?”徐应元和方正化相互看了看,徐应元回到:“皇爷,奴婢不知。” “你呢?”崇祯转头看向皱着眉回想着的方正化。 听到崇祯的话,方正化连忙回到:“回皇爷,奴婢似乎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具体的情形,奴婢记不起来了。”他想了一下继续说道:“皇爷,这个营中的主官是奴婢从九边的军队中挑选出来的老行伍。想来他应该知道一些。” “哦?”崇祯眉头一挑,“这个营的主官?就是你向朕推荐的那个边军中的夜不收?” “是。” “他叫什么来着?” “马强。” “对,是这个名字。” “朕记得他还有一个弟弟是吧。” “是的。他弟弟马壮也在这个营中。” “呵呵。”崇祯笑了笑,“马强,马壮。朕记起来了,你是在蓟州镇收的他们?” “是。”方正化躬身回到,“皇爷,那马强马壮是蓟州镇密云后卫之人,驻扎在古北口附近。这二人从军多年,武艺出众。不过因为同上官的关系不和,所以一直未能得到升迁。奴婢查访到这二人之时,这二人的母亲正重病在床,却无钱医治。这二人便偷偷潜出了古北口,在草原上偷袭一个异族小部落,抢了一些金银首级。原本想用这些金银以及赏赐给母亲治病,没想到回来之后,却被那个不和的上官以违抗军令的名义判了死罪,压到法场要开刀问斩。奴婢便用皇爷给的旨意救了他们,同时将他们引进了‘寒水营’。” “哦。”崇祯慢慢的点点头,他已经记起来了,这些事情方正化在之前所上的折本中都写得很清楚。他想了想问道:“他二人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爷。在救下这两人之后,奴婢给了他们一些银两,就继续寻访。这二人母亲后来怎么样,奴婢就不清楚了。。。。。。” “嗯。”崇祯微微皱着眉头想了想,“那好,真就见见这个马强。” “是。”方正化躬身应了一声,而后转身出了大帐。 片刻之后,当方正化再次回到帐中之时,崇祯已经重新穿戴好,端正的坐在了帅案之后。 “回皇爷,寒水营主官马强在账外侯旨。”方正化躬身说道。 崇祯轻轻的点点头。 “马强觐见啊。”随着方正化一声传唤。一名身穿大明军服的干瘦男子,低着头从账外走了进来。 他向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的跪倒叩头,“末将,寒水营宣武中郎将马强参见万岁。” “嗯,好。平身吧。” “谢万岁。”马强又在地上叩了一个头,这才起身低着头站在了一旁。 坐在帅案后的崇祯抬眼上下打量这个马强。就见这个人身材不高,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壮,甚至于看上去还微微有些瘦弱。面孔黝黑,数道刀砍斧剁般的皱纹,让人看上去显得有些衰老。两只手臂比一般人要略长,隐约间能看到两只手上有着厚厚的茧子。而此时,站在帐中的马强稍稍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 打量了片刻,崇祯才开口说道:“你就是马强?” “是,末将就是马强。” “你是哪里人啊?” “末将是山东兖州府人。” “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回万岁,家中还有老母和一个弟弟。” “哦,你母亲身体还好?” “多谢万岁关心,末将的母亲身体还好。” “你母亲还在密云后卫吗?” “末将被调到寒水营之后,已将母亲接到了京城。” “好,京城好啊。呵呵。”崇祯随意的笑了两声继续说道,“你今年多大了?” “呃。”马强微微一愣,“回万岁,末将今年三十二岁。” “哦。”崇祯点点头,心中却咧了咧嘴,三十二岁?这看起来都像五十的了。“可曾成家啊?” “这个。。。。。。”马强的黑脸上出现了一丝的窘态,“回万岁,末将还未成家。” 第二百三十三章:大明军医 寒水营帅帐之中,听着崇祯和马强的问答,站在崇祯身边的徐应元和方正化下意识的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想不明白,皇帝这是要干什么?怎么和这个马强聊起闲篇了? 而此刻,站在崇祯面前的马强心中同样也存着一丝的困惑,他想不清楚,年轻的皇帝陛下为什么要问这些私事?不过,即便是不理解皇帝的意思,马强也不敢隐瞒,只能尽量的回答着。 崇祯并不理会身边的这几人都在想什么,他继续笑眯眯的问道:“啊,朕知道,你还有一个弟弟也在营中,是吧?他可曾成亲?” “回万岁,他。。。。。。他也没有成亲。” “啧。”崇祯微微的咂了咂嘴,“唉,你们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早点成亲。我想你们的老娘恐怕早就想抱上孙子了。呵,再者说,成亲之后您们的老娘也有人照顾。” “呃。。。。。。是,万岁说的是。。。。。。”马强现在只觉得自己有些头大,在来之前他曾经做了无数的准备,可是谁能想到皇帝竟然问了一堆这样的话。。。。。。 崇祯抬眼扫视了一眼屋中几个人尴尬的表情,微微笑了笑。停了一会才说道:“好了,不说这事了。马强啊。” “啊,末将在。” “朕知道你在军中的时间不短了,朕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军中有关军医的事情?” “军医。。。。。。”马强稍稍思索了一下说道,“回万岁,末将原来所在的九边地区,由于常与蒙古、建虏发生征战,所以每一卫所都有由太医院派出的医士。而且如果发生特殊情况军中缺医的话,还可以由总兵或巡抚奏请,由太医院拔用增加。” “哦?是这样。。。。。。”崇祯一边思索着一边慢慢的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又问道:“那你们每一处卫所有多少医生?一名医生要管多少人?” “万岁,据末将所知,平常时日每一处卫所有。。。。。。有医士一到两人。就拿末将原来所在的密云后卫而言,一名医士大约要管理五千左右的士卒。” “一名医生要管五千人吗?”崇祯挑了挑眉。 “是。。。。。。是的。”马强的回答稍稍有些犹豫。 崇祯感觉出马强神情有些不对,不禁微微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回万岁。”马强急忙一躬身,“就末将所知,派驻卫所的都是。。。。。。都是。。。。。医士,不是医生。。。。。。。” 听到马强的话,崇祯心中一愣暗想:“在后世时倒是听说过医师医士这两种称呼有区别,难道在明朝医士与医生之间也有差别?”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到不太好问,崇祯只是随意的点了点头,便继续问道:“你觉得我大明现行这套军医制度如何?” “这。。。。。。”马强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皇帝。 崇祯笑了笑说道:“没事,随意说,朕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是。”马强微微躬了躬身,皱着眉沉思了一会才开口回答道:“万岁,就末将想来,军中配以军医,不仅能治疗军中伤痛疫病保持军队的战力。同时,因为有了军医,士卒在战斗时心中多少会有所依仗,所以对士气也会有所提升。。。。。。”马强说着抬头看了看皇帝。 崇祯微微点点头,示意马强继续说。 马强微微躬身继续说道:“末将原本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卒,同军中军医接触的并不多。但是,就末将得到的消息上看。末将觉得我大明现行的这套军医制度并不完美。” “哦,说说。”崇祯面带微笑的向后靠了靠,看着马强说道。 “是。就末将看,现在由太医院派驻军中的军医主要是以防疫为主。对于急救金创等病重视不足。平日由于军队人多聚集,又多驻扎在穷山恶水之间,如发生时疫危害极大,所以以防疫为主无可厚非。但是,如果军队进入战时,刀矛弓箭火器的伤害大大增加,此时军中便急缺此类的军医。再有就是,军中军医人数不足。平时防疫由一到两名医士带领还可,但在战时或是真的爆发时疫时,这一两名医士无论如何也是不够的。” “嗯。”崇祯点了点头。心中暗想,如果真的想马强所说,那明朝的军医制度也只是能保证军队平时最低的防疫要求。战时用处有限,再有一点,也能看出明朝军人的地位实在是太低了。 马强看着崇祯垂目沉思,犹豫了一下又说道:“万岁。末将曾经听说成化年间,陕西、甘肃等十余卫所,因医药缺乏,疾疫无法治疗,奉请当地市政司各立医学一所,选精通医术者,教授军余子弟。此事获准之后,历数月,得懂医子弟数十名,皆充入军中,解大军燃眉之急。末将想,此法或是解决军中军医良法。” “哦?”听到马强的话,崇祯不禁微微挑了挑眉毛。稍倾他微微笑了笑说道:“嗯。这件事朕已经知道了。好了,说说寒水营的事情吧。” “是。”马强的双眉微微一动,暗暗的觉得这个年轻的皇帝问事情,怎么东一句西一句毫无条理?然而,这个想法刚刚冒头就被他压到心底。 马强低下头稍稍想了一下说道:“回万岁。寒水营现有教官八名,预备营士卒三百名,未到达人员二十名。不过,预备营的那三百名士卒刚刚进营还未经训练。” 听到这,崇祯皱了皱眉问道:“就你看,寒水营什么时候能够训练完成?” “这个。。。。。。”马强犹豫了一下,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方正化。 “直说。”崇祯说道。 “是。根据方监军交给末将的训练要求。。。。。。”马强说到这微微舔了舔嘴唇,“两部分,寒营至少一年。水营也要半年。” 崇祯听着点了点头,方正化交给马强的那份训练方法,自然也是出自崇祯之手。寒营的训练目标是特种兵,而水营就是特工。不过,即使在后世,崇祯从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两种职业,他所写的那些基本上是来自于后世的影视作品和小说。所以,崇祯对于自己写的这些能不能用心中也没有一点底。此时看到马强的犹豫,崇祯心中也有点发虚,他想了一下说道:“那个训练要求,朕也看过,并不是十分的完善,所以在实际的训练中如果发现什么问题你可以试着修改。啊,但一定要报监军备案。” 听到皇帝的这个话,马强的眼睛不禁一亮,随后低头说道:“是,末将遵旨。” 第二百三十四章:白龙鱼服 在马强退出帅帐之后,崇祯肆意的伸展了一下身体。微微叉着腿从帅案后碎步走了出来,而后在一侧的床榻上躺了下来,看着帅帐的帐顶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一直跟在崇祯身后的徐应元和方正化侍候崇祯躺下之后,躬着身子恭敬的站在床边。 过了一会,见皇帝并没有睡觉的意思,方正化这才试着低声的问道:“皇爷,寒水营其他的人。。。。。。您还要见吗?” 躺在床上的崇祯随意的摆了摆手说道:“其他人就算了。毕竟寒水营同勇卫营不一样。”崇祯说完想了想,侧头看着方正化说道:“你选的这个马强还不错,朕还算满意。” “是。”方正化躬身应到,微黑的脸上带出了一道笑容。 崇祯也微微笑了笑说道:“马强这个人见识不错,分析判断的能力也还行。位卑的时候,还不忘关心军中的其他事情,证明有他有上进之心。能随口说出多年前的故事,找到还算合适的解决方法,证明他勤于思考。。。。。。嗯,不错。”说到这崇祯停了一下,“这个寒水营在朕的计划中还是很重要的。马氏兄弟朕也准备大用。你作为营中的监军对这两个人要多上上心。明白吗?” “是。奴婢知道了。”方正化点头应道。 停了一会,崇祯又说道:“马氏兄弟既然将母亲带到了京城,就不能再让老人家吃苦了。你去查查,看看情形怎么样。可以的话送他们一处宅子,再安排几个妥善的人侍候。马氏兄弟还是孝子,这很好。。。。。。” “是。”方正化再次低头应道。到了此时,他才大致明白,皇帝在刚刚同马强的那阵看似无意的聊天,竟然是在对马强进行考察。方正化禁不住偷眼看了一下面色平静的皇帝,没想到自己离开皇帝身边不到半年的时间,这个年轻的皇帝越发让人觉得深不可测了。 就在方正化心中转着各种念头之时,一直站在一旁的徐应元忽然笑嘻嘻的说道:“皇爷,您看这两个马中郎都没有成亲,要不要奴婢给他们找两个合适的女子?” “女子?你?”崇祯有些好笑的看着徐应元,“你一个太监,还想给别人找老婆?呵呵。” “嘻嘻。”徐应元一脸媚笑的说道,“皇爷,奴婢虽然没吃过猪肉,但是总见过猪跑吧?这两个马中郎如此得到万岁的看中,再给他们找两个合适的女人,他们不是更要卖力气为皇爷办事吗?” 听到徐应元的话,崇祯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站在一旁的方正化心中微微一动,他明白徐应元这是要想找两个女人监视马家兄弟,在马氏的母亲外,再给这两人身上套上一道牵绊。 躺在榻上的崇祯稍稍想了想,慢慢的摇了摇头说道:“暂时先不要了。”他挑起眼皮看了看徐应元说道:“做事不要用力太猛,看看再说。” “是。皇爷说的是。”徐应元笑着点头。 看到徐应元的样子,崇祯在心中暗暗的叹了一口气。自己现在真是越来越适应这种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了,原来的那个善良纯洁的体育老师离自己是越来越远了。。。。。。。 崇祯在寒水营中一直待到了临近傍晚时分,才带着徐应元方正化以及几名侍卫离开了营地所在的南苑。几人在官道上看看走走,在城门关闭之前回到了京城。 随着挂在天边那道炫美晚霞慢慢失去色彩,夜色降临大地。而此时,京城之中却是华灯初上行人如梭,一片繁华平和之像。许久没有出宫的崇祯不禁被身边的情景带起了兴致,也不理会身边徐应元和方正化的苦苦规劝,竟然只寻那繁华热闹的地方边看边玩。 一家家的店铺,一阵阵的吆喝。一名名男女,一张张生动的面孔。沉浸在其中的崇祯,竟然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他此时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穿越者,也忘记了自己是一个皇帝,甚至于在一瞬间他忘记了那双魂牵梦萦的眼睛。他在此时仿佛真的化成了生活在大明的一名普通人,在这暮春的傍晚,游逛与市井之间,享受着温暖柔和的空气,以及那空气中浓重的化不开的鲜活气息。 悠悠荡荡的几个人走到了一处街角处,一脸纠结的徐应元忍不住在崇祯身边低低叫道:“皇爷。。。。。。皇爷。。。。。。”。太监特有的声线终于将崇祯从那种享受的状态中带了回来。 崇祯停下脚步,有些厌烦的看了徐应元一眼,低低的声音训斥道:“叫唤什么?声音难听,少说话。” 徐应元咽了口口水,尽量的笑了笑说道:“是,是,您说的。” 看到徐应元的样子,崇祯轻轻的吁了口气说道:“怎么?是想让朕。。。。。。我早点回去?” “是。”徐应元又带出一脸的愁苦,“皇爷啊,白龙鱼服总叫人不踏实,要是,要是出点。。。。。。”徐应元说到这连忙打了一下自己的脸,“瞧我这嘴。。。。。。” “唉。”看到徐应元的样子,崇祯忽然有些意兴阑珊。他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好好,我知道了。”不过他毕竟还舍不得刚刚的那种感觉,看着不远处的喧闹犹豫了一下说道:“一会,再逛一会儿,咱们就回。” “呃。是。”徐应元无奈的和方正化对视了一眼,两人只得低头领命。 被徐应元搅了兴致,那种让人舒服的感觉瞬时淡了很多。不过沿着街巷向前走的崇祯,很快觉出了京城中的变化。记得上次私服出宫时,京城的各处满是垃圾灰土,即使那时是在冬天,但依旧能问到一股股刺鼻的异味。而现在,虽说依旧赶不上后世街道的整洁,但至少比以前干净了很多。似乎就连原本坑坑洼洼的路面,也被人用渣土填的平整。看到脚下的道路,崇祯不禁想起来后世那些小说中,穿越必出的那三大神技--玻璃,肥皂和水泥。不过,这三样崇祯一样也不会,他虽然知道玻璃好像和沙子有关,肥皂和猪油有关,水泥和石灰有关,但是要怎么将这几样联系到一起。。。。。。。后悔啊,自己为什么偏偏是个体育老师?当时要是选择教化学有多好啊。 崇祯眼睛看着脚下被填补的像是长了一身癞斑的道路,脑海中胡乱的想着这些事情。 就在这时,从崇祯身旁的一条漆黑的胡同中,猛地窜出一道黑影,直冲向毫无察觉崇祯。 第二百三十五章:胡说什么 正低头想事的崇祯并没有发现身后的异样,然而,跟在皇帝身后的方正化和徐应元却都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徐应元“啊。”的一声惊叫刚刚出口,方正化便已经化成了一道青烟,迎上了那道黑影。 就在方正化挥拳击打那道黑影的刹那,方正化赫然发现,这个冲出的黑影竟然是一个身材瘦小,一身污秽的小孩。 方正化心中一动,手中的力道下意识的减小了许多,手掌也从暴击转成了抓向那个小孩的脖子。 然而,令方正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的手指将将碰到那脏兮兮的小孩的脖颈之时,那个小孩却猛的一低头,小小的身子一趴竟从方正化的手边滑了出去,似乎还要继续冲向前面的崇祯。 走在前面的崇祯,这时才感知到身后动静不对。他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回头查看。 眼见这那个小孩离站住不同的皇帝越来越近,方正化的双眼不禁猛地瞪大,他一只脚狠狠的一踏地面,猛然将速度提到极致。伸长手臂,手指如同钢钩,一把便抓住那个小孩肩膀。而后手中不再收力,将那小小身体猛地甩向一侧院落的墙壁。 回过头来的崇祯,只见到方正化将一个黑影甩到了一旁,接着,几名侍卫便冲过来将自己紧紧的护在其中。 “怎么回事?”崇祯皱着眉头问道。 徐应元惊魂未定的跑了过来,一边喘息这一边说道:“爷啊,有人。。。。。。有人要刺。。。。。。刺。。。。。。。” “刺什么?”崇祯心中一惊,有人要刺杀自己?可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首先在大明的内部,自己刚刚登基,虽然因为一些变革同朝中那几方势力小有摩擦,但完全没到不可调和要派人刺杀的地步。其次在大明的外部,辽东的满清也是刚刚换皇帝不久,还在整理内部,再说此时无论是那个黄台吉还是那几个所谓的大贝勒,都还抱着抢一把就走的贼心,绝不会派人刺杀大明皇帝。至于后来葬送了汉人天下的那些起义军现在还都是普通的百姓,更加不可能。所以,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反正不会是刺杀,至少不是专门针对自己这个皇帝的刺杀。 想到这里,崇祯瞪了徐应元一眼呵斥道:“胡说什么?” “爷。。。。。。奴婢没有胡说,您看。。。。。。您看那儿啊!”徐应元现在满心都是后怕,他也没听出皇帝言语中的怒气,犹自指着伏在墙角处的那团小小的黑影说着。 崇祯稍稍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侍卫,聚拢这眼神向那黑影望去。崇祯这一行人所处的位置正是一处街角,离喧闹的街道稍有一些距离,所以,店铺的灯火很难照到这里。崇祯只能借着天上的月光,隐隐约约的能够看到一小团黑影在墙边颤抖蠕动。 崇祯叫过站在外围,凝神提防的方正化问道:“方正化,怎么回事?” “回爷的话。。。。。。”方正化站到崇祯身边,一边留心四周的情况一边低声的说道:“刚刚那个人从胡同中跑出来,看样子。。。。。。像是冲着您去的。” “哦?”崇祯挑了挑眉毛,“看清是什么人了吗?” “呃。。。。。。”方正化犹豫了一下,“奴婢看着好像是个孩子。。。。。。” “孩子?”崇祯有些愕然的问道,随即转头看向倒在墙边的那个黑影。那黑影看上去的确很小,此时趴在那里已经一动不动了。 崇祯心中微微一疾,他想了想推开身前的侍卫上前查看。方正化连忙低声的说道:“爷,别过去。虽然看上去像是小孩,也可能是杀手训练的侏儒。” 听到这话,崇祯脚步不由得一顿,后世电影中某些场景不禁出现在脑海中。崇祯偷偷的咽了口口水,不过他也没好意思再退回来,而是侧着头看向方正化。 方正化微微一顿,低声说道:“爷,您稍候。”而后,对身边的一名侍卫说道:“你去看看。” “是。”那名侍卫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仔细查看。 过了一会,那侍卫便转了回来,一脸古怪的回禀道:“回爷的话。应该是个孩子。已经昏过去了。。。。。。” 崇祯眉头一皱,便向着那孩子倒下的地方走去。徐应元与方正化还想再劝,却发现皇帝的脸色已经很差,两个人张张嘴都没敢再出声,不过两人却寸步不离的跟在崇祯的身边。 就在那堵青砖墙边,躺着一具小小的身体。看样子那个小孩也就八九岁的年级,身上穿着已经看不出模样的破烂衣服。小脸苍白双眼紧闭,胸前和嘴角沾满了血迹,一条细细的手臂扭曲的耷拉在一旁。 看到孩子样子,崇祯的心中一痛,转头瞪了方正化一眼。方正化一脸尴尬躬了躬身。崇祯伸手试了试那小孩的鼻息,隐隐还能感到微弱的呼吸。崇祯暗暗松了一口气,对着方正化冷冷说道:“干快救治!” “是。”方正化应了一声,连忙蹲下身检查者那小孩的身体。片刻之后,方正化轻轻舒了一口气说道:“爷放心,这孩子虽然伤的颇重,不过,却没有性命之忧。” 听了这话,崇祯稍稍觉得好受了一些,他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从刚刚的那个胡同口传出一阵杂乱的声音。随即,七八个人身穿破烂军服的大明军士从胡同中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从隐隐约约传出的话语中似乎能分辨出,他们似乎正在找什么人。 崇祯心中一动,对刚刚那名侍卫说道:“你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是。”那侍卫应了一声,向着那些士卒走了过去。 崇祯几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就见那侍卫和那些士卒说了几句。不过那些士卒似乎并没给那侍卫面子,两边吵吵嚷嚷似乎还有动手的迹象。 “爷,奴婢去看看。”徐应元看到崇祯脸色不好,连忙在一旁说道。 第二百三十六章: 矛盾迷茫 听到徐应元的话,崇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刚刚从侍卫同那些士卒的对话中,崇祯已经听出这些士卒都是属于这个坊的‘净军’。这些‘净军’士卒一个个趾高气昂,根本就不把亮出了锦衣卫腰牌的那名侍卫放在眼中。 崇祯最终还是点了头,徐应元得了皇帝的旨意后,连忙快步走到那些净军旁边。也不知他同那些人小声说了些什么,那些‘净军’的态度总算是缓和了下来。很快他们便分出了一个人同那名侍卫一起来到墙边。 那个‘净军’的士卒偷偷的瞟了崇祯一眼,没敢多说什么。只是低头看了看那个小孩,对着那侍卫点了点头,便回到了原处。 一直站在那里的徐应元又对那些人说了两句,也转回身来到崇祯身边躬身小声的说道:“爷。奴婢问过了,那些人都是这个坊的‘净军’士卒,他们正在抓这个小孩。” “抓小孩?为什么?” “呃。。。。。。爷,这个小孩是流民。” “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是。”徐应元微微舔了舔嘴唇,“回爷的话,这个奴婢刚刚问过了。近段时间,京城周边有几个地方闹了点小灾,有一些人就想到京城来就食。前几日听闻这些人中闹了疫病,所以顺天府,五城兵马司汇同‘净军’便将京中的这些流民,都安排到城外的一处营地中。不过,有些人不愿意去营中集合,就偷偷溜进城中,这个小孩就是其中之一。” 听着徐应元的话,崇祯这才记起来,不久之前的确是接到过顺天府上的要在城外建流民营的折子。不过当时对于这件事,自己并没有太过往心里去。毕竟在自己的心中,对明朝末年因天灾人祸造成的流民,早就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再者说,现在的这几个流民,同几年之后的那场民族灾难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当时自己看了内阁票拟的建营拨粮的意见后,便没在多想,直接写了同意之后,便下发执行了。 崇祯微微的点了点头,正要安排将那个小孩送医。就在这时,那个倒在地上的小孩忽然抖动了一下,低低的声音叫了声:“母亲。。。。。。痛。。。。。。”而后就再无声息了。 崇祯的心中先是猛地一痛,随后便是一惊,连忙对着方正化叫到:“看看怎么了!” 方正化急忙再次俯身检查那个小孩的情况,过了一会才说道:“爷,孩子没事,只是醒了下又昏过去了。” 崇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中暗想:一个帝王,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命令不论好还是不好,都将影响千千万万的平民,影响到他们的幸福甚至是生命。在那圣旨上,在奏折上的每一句话,每一个数字都可能代表着无数平民的悲欢离合。 扪心自问,对于穿越之后能成为一个帝王,哪怕是崇祯这样的末代帝王,在自己心中的最深处其实是藏着一丝窃喜的。而且,仅仅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已经喜欢。。。。。。不,应该说迷恋上了无上的权力所带来的快感。可是,那个孩子,那个因为自己一句话,而被人满城抓捕,胆战心惊的躲藏的孩子,那个因为可能会冲撞自己而被打成重伤的孩子。让自己的心变得异常的沉重,一股又酸又麻的气体开始在身体各处游走。 崇祯知道,就在不久之后,这个大明就会有无数的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天灾人祸,瘟疫战争会让数以百万计的人们失去生命,这其中有耄耋老人,有嗷嗷婴儿,有。。。。。。虽然,自己有着后世的记忆,有着超越常人数百年的见识,可自己原本只是一名小小的普通的体育老师啊,自己真能救得了大明吗?自己真的能救得了这个国家吗?自己真能救得了这千千万万的百姓吗?自己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到底是对这个国家这个民族有用,还是根本在做无用功,甚至。。。。。甚至是背道而驰。穿越的人就一定能成功吗?此时的自己可不是在看小说,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去承受更大的痛苦。。。。。。虽然自己知道大明很快就会灭亡,虽然自己的民族要承受数百年的痛苦,可他最终是能够重铸辉煌的。可现在由于有了自己,那重铸的辉煌会提前到来?还是会被自己错误的延后。。。。。。生活在这块热土上的自己的亲人,他们要承受的痛苦是会减少还是会增加。。。。。。 一时之间,崇祯竟想的有些痴了。。。。。。 “皇爷。。。。。。皇爷。。。。。。”一声声压得很低却带着惶恐的叫声,终于将崇祯从纷乱的思绪中唤了回来。 崇祯有些迷茫的转头看了一眼徐应元。 徐应元脸上冒着一层油汗,神情紧张的几乎要哭了似的:“皇爷,您这是怎么了。。。。。。” 崇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面带苦笑的摇了摇头,抬眼四向四周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些‘净军’士卒已经离开,方正化这正抱着那个孩子站在一旁。崇祯皱了皱眉,心中再次涌起那团酸涩。他抿了抿嘴唇说道:“赶快将这孩子送去医治吧。找个好医生,多给银钱,一定要将孩子医好。” “是。”听到皇帝的旨意,方正化眼睛一亮,躬身答应了一声。然而,他站直身后神情中闪过一丝迟疑。略一停顿,他走到一名侍卫的身边,将那个孩子交到那侍卫的手中,命他赶紧带孩子去医治。 崇祯看着方正化的举动,他稍稍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轻轻的叹了口气,便向着不远那灯火通明处走去。。。。。。 崇祯知道,此时自己的思想已经进入了一个混乱的空间。后世几十年平民生活建立起来的思想的基础,道德标准,人生观世界观,同此时的身份认知,社会环境都产生剧烈的冲突。此时的自己已经不能像刚刚穿越时的那样,将身边的人看做是npc,将自己所经历的看做是一个游戏。自己正在慢慢的融进身边的这个社会。 崇祯知道自己此时的这种心态是不好的,也是不对的,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做,才能从这种悲观的患得患失的情绪中走出来。他现在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想要走进眼前的那片光明繁华之中,走到那些洋溢着浓浓的生活气息的市井之中。 灯如繁星,车水马龙。虽然人人的穿着古时的衣装,但每一张脸上的神情却是那么的灵动鲜活。 崇祯看着走着,心中一点一点的平静了下来。走出几百步之后,一座三层的酒楼出现的面前。崇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向着那座酒楼走去。 第二百三十七章: 酒楼之聚 崇祯没有理会迎上来的酒楼伙计的各种讨好和介绍,只是皱着眉头径直向里走。穿过酒楼的大门之后,就沿着楼梯向三楼行去。 跟在崇祯身后的徐应元赶忙走到那个神情有些愕然的伙计身边,低声的说着,又随手塞给了那伙计一小块碎银子。方正化则一直紧紧地跟在崇祯的身后。 能在酒楼门前做迎宾的伙计,本都是些机灵的人,看着崇祯的样子与徐应元的举动,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前面的那个拽拽的年轻人,一定那个高官权贵家的贵公子。人家那种高高在上的神情是天生的,这种人是不屑得和普通小民说话的。不过,说起来伙计倒不是很讨厌这种人,因为一般这种少爷都是花钱如流水的人物,只要不得罪他赏钱一般都不会少。这不,人还没上楼,自己就已经得了一块银子。 那个伙计满脸堆笑的对徐应元点点头,飞快的将那块碎银子揣进了怀里。也不再像平常那样大声招呼,只是快走几步,赶到崇祯的身前,恭恭敬敬的将崇祯一行人让到了三楼的一间雅间之中。在低低的声音同徐应元商量了几句之后,便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崇祯来到窗前的椅子上做了下来,默默的看着眼前这座被一盏盏灯火映的犹如星河般炫美的城市。慢慢的那些曾经深深烙印在心中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灯火中,暗红色的高墙,雄浑的城楼以及挺立的无言勇士。。。。。。乌云之下,黑暗之中,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匍匐在地的巨大龙首。。。。。。被狂风搅碎的厚重的仿佛铜墙铁壁般的乌云。。。。。。一道道犹如利剑般刺破乌云的阳光,以及乌云散尽后蓝的耀眼的天空。 崇祯想着,仿佛又感受到了那刺目的阳光,不禁微微迷上了眼睛。。。。。。 “哈哈!好!好!”一阵夹杂着大笑的欢呼声从隔壁的房间中传来,这声音让崇祯的心微微一震。漂浮在意识中的那众多映像,忽的破碎成一团杂乱的星光,而后飞快的重新组合,最终同眼前这一片灯火辉煌的京城重合在一起。 一股热气从四肢百骇中升起,激的崇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他拿起不知什么时候放在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 既然自己穿越到了这个大明,既然自己成了崇祯皇帝,既然自己知道在不久之后,这天下的百姓要承受的痛苦,既然自己知道在之后的几百年间这个民族的悲伤和血泪。那自己就有责任为这个天下做些什么。 这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是穿越者,不仅仅是因为要救自己的命,更重要的是,不论今生还是后世,自己都是这个民族的一员,血管中都流淌着这个民族传自上古炎黄的血。 成与不成或许不是自己能控制的,但决不能辜负上天的给与的这次机会。自己相信自己的民族是一个最伟大的民族,在慢慢的历史长河之中,他曾经承受了无数的苦难也创造了无比的辉煌。自己相信哪怕最终自己没有成功,也会有无数英雄前仆后继,自己的民族必将再次辉煌。。。。。。 解开了心结的崇祯,顿时觉得身体和心灵都是一阵轻松。他将手中的茶杯放下,站起身在房间中大步走着。 在屋中的徐应元方正化惊疑的看着皇帝,他们猜不透,年轻的皇帝这到底怎么了?而就在这时,一阵古怪的“咕咕”声忽然在屋中响起。三个人都是一愣,随即三人都反应过来,原来这声音竟然来自崇祯腹部。 崇祯停下脚步,苦笑的摇了摇头。自从中午在寒水营中吃了一些点心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吃过什么东西。好在现在就在酒楼之中,到不用担心挨饿。想到这崇祯便让徐应元招呼伙计过来,点菜上酒。 就在崇祯因为心情大好想要大吃一顿,徐应元方正化则因担心食物不干净,而提心吊胆之时。在另一处雅座之中,却是另一番热闹的场景。 七八个人围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边,桌上菜丰酒满杯盘摞列。在桌边的这些人中既有须发斑白的中年,也有神采飞扬的青年。既有身穿常服的官员,也有一身襕衫的士子。 这几个人竟然就是数月前在鸿宾楼聚会的阎应元,周琏,程益几人。不过此时,这几人虽然依旧坐在一起,笑语不断,但各自的却身份已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在几个人中,程益程文佐不负众望,考中了崇祯朝第一次,也是有史以来最难考的一次进士科,在三十三名进士中排名第七。他也是鸿宾楼这些人中唯一一个考取进士的人。而在之后,参加明法明算两科考试的阎应元,周琏,以及没有参加进士科考试的傅恒三人中,傅恒考中了明法科第二名,周琏中试了明算科第三,而阎应元却再次榜上无名。 原本成绩一出,阎应元便想离开京城。一则他并不富裕,久留京城开销甚大,再者连战连败心中也有些烦闷。不过,同居一店的好友周琏却是一再的挽留。不仅如此,周琏还将一直留在京城观望明法明算这两科新科举的张友华,吕桂轩,黄曦旭三人也挽留了下来。 随后的数日之间,这几个人便在京城的周边游山玩水饮酒消遣。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几个未中之人都起了离京还乡之心,再加之中了明算科的周琏的公务也越加繁忙,无法相陪。因此,当几人再次告辞时,周琏便不再挽留,只是约定几人再在鸿宾楼畅饮一次。而这一次,一直因为事务繁忙很少出现的程益,傅恒也都赶了过来。 雅间之中,一身士子服体型微胖的吕桂轩站起身,举起手中的酒杯,对着坐在对面的一身官员常服的程益说道:“文佐兄能在今年如此情况下进士及第,裕鸿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请文佐兄满饮此杯。”程益微微一笑,也站起身也举起了手中酒杯,“裕鸿兄过奖了。”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英俊的脸上淡淡的升起了一丝红晕。 “哈哈。好,好!”身边的众人笑声中高声叫好。 “呵呵,我说裕鸿兄,自从今天这酒宴开始以后,你光敬文佐兄就敬三杯了吧?咱们这里可还有两名高中之人那!”坐在吕桂轩身边的黄曦旭用手拍了拍吕桂轩的手臂笑呵呵的说道。 “呵呵,是是。锦禄说的是。来来,继文,之秋,恭贺你们高中。”说着吕桂轩再次将酒杯倒满,举杯向傅恒周琏说道。 第二百三十八章: 自强不息 看到吕桂轩的敬酒,周琏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一边的傅恒也难得的面带微笑拿着酒杯起身。三人相视一笑,举起手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紧随其后,其他的几个人也都起身敬了本科得中的三人。 谈笑了一阵,面色已然微红的张友华叹了口气,指着一脸笑容周琏说道:“继文啊,你这次考中了明算科,你父能够满意吗?” “呵呵。”周琏将手中的酒杯放下,一脸笑容的说道,“这明算科也是国家科举,礼部户部主试,亦有官身品级,想来家父不会不满意吧?呵呵。”他想了想又笑着说道:“再说,现今这进士科虽然不是说难于登天,但除了像文佐兄这样的天纵之才,已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可以考上得了,想来家父也能明白。” “啊,是啊。是啊。”除了新进进士程益以及没有参与进士考试的傅恒外,其余几人都点头应道。坐在正中的程益微笑的向几人拱了供手,连说:“不敢当,不敢当。侥幸,侥幸。” “唉。”张友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有什么不敢当的?文佐的文章已经再在大明报上全文刊发,在那文章之后还有着考官以及主考的文批。文佐的文章花团锦簇,惊艳绝伦。整个评判过程也明明白白清清爽爽。如何让人不服气?唉。。。。。。”张友华说完又长叹一声,将面前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看到张友华颓靡的样子,程益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黄曦旭看见有些冷场,便笑着说道:“老夫子,你既然对文佐兄的文章信服,又叹哪门子气啊?我看应该罚你一杯。呵呵。” 张友华看了黄曦旭一眼抿了抿嘴角,将刚刚倒满的酒再次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道:“老夫叹气可不是为了文佐的文章。老夫叹气是因为。。。。。。。因为。。。。。。”张友华说到这声音竟带上一丝哽咽。 坐在他身边的阎应元伸手轻抚着张友华的后背,语带关心的说道:“艺林兄,艺林兄。。。。。。” 张友华摆了摆手长出了一口气说道:“丽亨放心。愚兄无事。”说完张友华收拾了一下心情,才继续说道:“某从四岁开蒙,现今已五十有四已。呵呵,在这条科举之路上,一路颠簸了整整五十年,五十年啊。今日某叹息的是,这条道路。。。。。。某。。。。。。某怕是已经走到了尽头。。。。。。。唉。”张友华说完不禁留下了两行浊泪。 看着张友华悲苦的神情和颤抖的花白须发,同桌的几个人心中都有些凄凉。而这其中又以阎应元心中的苦痛更甚,他原本并不想将自己心中的烦闷表现出来,但此时却被张友华勾起了心中之苦,不禁也长叹一声,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 “艺林兄,艺林兄。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今科不中还有下科。”黄曦旭连忙劝慰道。 一旁的吕桂轩也连忙开口说道:“是啊,是啊。艺林兄,这六十中试的也是常有之事。你又何必。。。。。。” 张友华用袍角拭了拭面上的泪水,苦笑的摇头说道:“原本某还存着一丝登龙奢望。可是。。。。。。就同继文所说那样,今后这进士及第非奇才而不能得。某自知己之才,那丝奢望尽可散去矣。” 众人相互看了看,想想如今进士科的难度,不禁都觉得劝无可劝。 “啊。。。。。。这个。。。。。这个。。。。。。”黄曦旭抿了抿嘴强笑着说道:“呵呵,艺林兄说的虽然在理,但现在不是还有明法明算两科吗?某听闻今次大部分参加这两科的人都被取中。。。。。。。”听到黄曦旭如此说,桌边的几个人脸上都来出了一丝尴尬,吕桂轩偷偷的拉了拉黄曦旭的袍袖。黄曦旭心中一动,连忙改口说道:“虽然像之秋、继文那样名列前茅同样不易,但陪坐末席还是不难吧。。。。。。呵呵。” 黄曦旭说完尴笑着看着大家,不过桌边的几个人都没有回应他的话。周琏和傅恒甚至还皱起了眉头。黄曦旭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心中不禁微微有些生气,暗想:“刚刚自己一时急迫,说的或许有些不好。但是自己已经尽力挽回了。难道那三十多人参考,最终几乎全额得中的明法明算很金贵吗?那不是几乎是人就成。。。。。。考上进士都没有看不起人,只考上个明法明算牛什么。。。。。。”黄曦旭瘦削的脸也渐渐没了笑容,他微微撇着嘴,一一扫看着桌边的众人。 直到他的视线落到垂着头坐在桌边沉默不语的阎应元时,心中才忽的一惊,他才终于想明白了众人的神情为什么会如此尴尬。面前的这个阎应元可也参加明法明算的考试,他就是那仅有的几个没有考中的人之一。 “呃,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黄曦旭的瘦脸变得有些发红,他下意识的解释着。 阎应元听到黄曦旭的话,慢慢抬起头,苦涩的笑了笑说道:“锦禄,没事的。”他转着头看着桌边的人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明法明算科是今朝第一次开科,或是为了能吸引举子参考,或是为了探索方法,哪怕就是为了万岁的颜面也不会将考试定的很难。就像锦禄说的那样,想要拿到前几名的成绩,需要对律法和数算又较深的认知才可,并不容易。至于得中。。。。。。某。。。。。。某。。。。。。唉。。。。。。”阎应元长叹了一声,笑着摇摇头说道:“看起来我阎应元,是不适合再在文场搏杀了。” 看着意志消沉的阎应元,张友华也长叹了一声,端起面前的酒杯:“丽亨,某素知道你心怀治国安邦大志,万万不可如愚兄这般消沉。” 同桌的几个人,包括黄曦旭在内也都开言相劝。 阎应元站起身向众人作了个揖,而后端起面前的酒一口喝完,长出一口气之后说道:“多谢诸位。然功名利禄本为天定,凡夫俗子又怎能强求?” “功名利禄虽为天定,但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就在阎应元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忽的在门外响起,随即雅座的门便被推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相见有缘 看着那名不请自来的年轻士子,屋中的众人都是一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眼中都露出惊愕的神色。坐在正中的程益也在打量着面前这个年轻人,他隐隐的觉得眼前之人似乎在哪里见过,不过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他慢慢的站起身,对着那个神态从容的年轻人抱了抱拳微笑说道:“这位仁兄说的不错,请问尊姓大名?” “鄙姓龙。”走进屋中的崇祯微微点了点头随口答道。而后就将视线投向了坐在一边一脸疑惑的阎应元的身上。 这还是崇祯第一次看见这个被自己记在那张名单第一位的阎应元。就见此时的阎应元虽然眉眼中带着萧索落寞,但整个人却隐隐有着一股沉稳昂扬之气。看上去就如同一把被破烂剑鞘包裹着的利剑。 品味着心中的感觉,崇祯不禁暗暗一笑,没想到自己现在也会望气了,怕是这种感觉更多的是源自于后世记忆吧。 阎应元已经觉察到了这个闯进来的年轻人的目光,心中不禁疑窦丛生。从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衣着气质,以及身后那几名从人的神态上,就知道此人的身份绝非普通。而且,这个年轻人在进屋后之后,视线总是似有似无的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这是为何?自己可以肯定这个人自己绝对不认识啊。 程益听到崇祯的回答,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是龙公子。” 这时,坐在一旁的傅恒却冷着脸说道:“此处虽然是酒楼之地,但也不是可以不讲礼法之处。这位龙公子不请自入,做那不速之客,似乎有些不妥吧。” “你。。。。。。”听到傅恒说的不客气,跟在崇祯身后徐应元不禁一瞪眼,就要呵斥。不过,他刚刚说出一个字,就被崇祯抬手止住。 崇祯微微笑了笑,对着面前的几个人微微的抱了抱拳说道:“这位仁兄说的是,贸然闯席是龙某唐突了。刚刚某在隔壁,听大家言谈甚欢,不禁心向往之。冒昧了。” 看到崇祯态度平和,席中众人的神情都是一松。程益向左右看了看,便笑着对崇祯说道:“龙兄客气了。既然有缘,还请一同入座同饮一杯如何。” “啊,甚好,那龙某就叨扰了。”崇祯笑着拱了拱手。而后徐应元指挥着伙计,就在阎应元的身边加了一张座椅,一套餐具。 其实,就在崇祯进屋之时,不仅阎应元和程益看出了崇祯的不凡,屋中所有的人都也看出了崇祯的不同寻常,尤其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家人看上去更像是公侯贵胄家的内侍。 程益,周琏这两个要在京中做官的人,本就不想轻易得罪这些贵公子。而黄曦旭,吕桂轩甚至暗暗的有些想和这个龙公子相交,以便将来再进京时能有个香火缘。至于傅恒说那句话也只是因为脾气使然,他也并不想随便开罪京中的权贵。所以在崇祯坐下之后,竟然很快就和桌上的几人相谈甚欢。在几个人中,除了张友华只是蒙头喝酒之外。就连阎应元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崇祯身上。 随意聊了两句,崇祯便转过头看着阎应元说道:“这位仁兄,某刚刚在门外听到你所言甚是消沉,不知所为何事?” “唉。”阎应元苦笑着叹了口气,微微摇摇头。 坐在一旁的吕桂轩开口说道:“龙兄有所不知,丽亨兄今科蹉跎,故而心有郁结。” “哦?”崇祯微微挑了挑眉,“某听闻这科进士及第人数极少,中之大不易。仅为此,似乎不用太过消沉吧。再说某亦听闻,当今重开明法明算两科,这两科倒是极易,难道这位仁兄没有参加吗?” “。。。。。。”阎应元脸色微微一红,不由的垂下视线。 “嗐。公子。丽亨兄也参加了明法科,不过。。。。。唉。。。。。”黄曦旭在一旁接过话头,一边摇头一边说道。 “原来如此。”崇祯点了点头,看着在身边的阎应元说道,“仅仅因为此次未中,丽亨就心灰意冷了?” 听着这个年轻的贵胄子弟轻描淡写的话,阎应元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张友华端着酒杯看了一眼崇祯慢悠悠的念到:“不登山休说路近,不涉水怎知水寒。” 张友华的话让屋中一静,崇祯也微微的皱起了眉头。阎应元扫了一眼身边众人,摇着头轻轻的拍了拍好友的手臂。 张友华对阎应元咧了咧嘴,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哈了一口酒气自顾自的说道:“大明立国以来,天下治平。参与科考之学子日众。洪武年间参与会试不过数百人,中试者则近两成。永乐、宣德、正统年间每次参加者千余人,而中试者百五十人也。景泰、天顺、成化、弘治、正德、嘉靖初年参与者已经三千有奇,然中试人数也提至三百人左右。嘉靖末年,庆隆、万历年间参见会试的举人已经近五千人。而中试者也有三四百人。历数几百年,即使中试比例年年减少,但总的来说,十成中总能有一成。如此,不仅天纵之才,世家之后可以中试,就是天赋不足,寒门之属,也尚有勤奋补拙之机。然而当今,参与科考会试之举子,已经超乎五千人众,可,能得中者仅仅三十三人。原本这科考还只是千军万马过独木之桥,现在,呵呵,却成了登天之路。除了才具,心性,气运都是最顶尖的那极少数的人外,又有何人可以考中?轻易放弃固然不对,但盲目自大将自己陷入无希望的绝地,同样不是君子所为。” 张友华说着便斜眯着眼睛看着崇祯。而崇祯却只是抬了抬眼皮,随意的笑了笑。见崇祯并未反驳,张友华不禁微微有些愕然。他正了正身子继续说道:“至于新设这明法明算科。。。。。。此次只是第一次考试,报的人少,中试的比率自然会高。可是,下一科会有多少进士无望的人参加?想来到那时难度必然更高。这科不中,下一科岂不是更难。。。。。。”张友华说到这,看着阎应元轻轻的叹了口气。 阎应元慢慢端起面前的酒杯和张友华轻轻一碰,两人同时一饮而尽。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崇祯想了想说道:“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不过,三科不中也不是便绝了治国安邦青史留名的道路。” 第二百四十章:名单第一 听到崇祯的话,张友华笑了笑说道:“龙公子说的对。呵呵。没错,在我大明如果想要当官的话,的确不止科举这一途。但我等都是寒门之后且身无余财,除科举之外又以什么为进身之资?况且,不中科举便只能以举人的身份做官。那样不仅只能做得微末小吏且极难升迁,到那时又何谈治国安邦青史留名?实不如悠游山林,采菊东篱安然惬意。” 张友华说到这看了一眼身边的阎应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到:“如我这般已知天命之人,忧一时,感伤一刻,便也就甘于田园了。可那身在壮年又素怀大志之人,又怎能不郁郁寡欢。” 崇祯听着张友华的话,想了想慢慢说道:“一生蹉跎,有的人是因为能力欠缺,有人是因为命运不济,而更多的人却是因为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道。”他说着,侧着头看着神情落寞的阎应元微微一笑。“就我看,丽亨是就因为没有找到自己道路,才会如此。” 听到崇祯如此说,阎应元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一旁的张友华却抿了一口酒,一边用袖子抹着嘴角的酒渍,一边看着崇祯说道:“哦。没想到龙公子还有如此的能力?单单见过一面便能堪破别人的运势道途。呵呵,真乃高人也。”他说着轻轻的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道:“古人云:遇高人不可失之交臂,还望龙公子能不吝赐教,说说我们这些人的道都是什么?呵呵,不过,我可是事先说一句,我们几个人中或许有官宦之后,或许是富豪之家,但是却没有簪缨之后,也没有承爵之幸。” 崇祯慢慢的侧过头,看着放浪形骸的张友华。停了片刻,忽的扑哧一笑说道:“你还别说,朕。。。。。。正巧,龙某还真的会看一些。”崇祯说着慢慢转头在桌边众人的脸上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程益的脸上,稍稍看了看说道:“中正平和,润泽以温。可为良臣。” 程益微笑着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吉言。” 崇祯转头看着他身边的傅恒说道:“不挠而折,锐廉而不忮。可为诤吏。” 傅恒微微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拱了拱手。 崇祯微微一笑,看向一旁的周琏:“鰓理自外可以知中,声舒扬专以远闻。虽未雕琢却已含大气,九卿之属。” “呵呵。”周琏站起身笑着拱手说道:“多谢龙兄如此看重。小弟愧不敢当啊。” 崇祯又转过头看着吕桂轩黄曦旭,想了想说道:“飞黄腾达或不可期,富贵平安却是无虞。” 吕桂轩和黄曦旭相互看了看,神情中即有无奈也有失落。不过两人还是对着崇祯拱手致意。 崇祯这才转过头看着张友华,停了一会微微笑了笑说道:“你的道路,就不用龙某再说了吧?呵呵,你既然已经想好采菊东篱,独对南山了。那这便是你的道路了。” 张友华神色微微一变,缩在袖中的手攥了攥,随即他呵呵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大声说道:“好酒!” 崇祯不再理会张友华,将视线转到身边的阎应元身上:“大鹏展翅,翱翔九天,束其双翼,非犬之敌。就龙某看来,丽亨之道不在科举之上。” 阎应元慢慢抬起头,看着崇祯疑惑的问道:“阎某十年寒窗,不应科举,又当如何?” “丽亨可知,就在不久之后,便是武举之时。” “武举?”听到崇祯的话,不仅阎应元猛地一愣,就是屋中的其他人,都惊异的非常。 要知道此时在大明朝堂之中,武将的地位极低。平时就连总兵、副将等高品武将给兵部、兵科的官员上手本时,都要自称“门下小的”。要是有那脸皮厚一点,甚至于还有自称“门下走狗”的。至于更低一些的守备、把总以下的武官,在给兵部书办—只是无品书办--送礼时,在礼帖中都要用小字写上“沐恩晚生”。否则,那些书办就会觉得这些武将猖狂不尊重自己,而不给他们办事。甚至那些位至大帅的武将,在拜访和他品级相差很多文臣时,也必须身穿戎服,“帕首袴靴,趋入庭拜”。如果文臣品级比他高,则也需要自称“走狗”。而地方卫所指挥若要去拜访知府,更是必须要称呼知府“恩堂”。 就仅仅从这些称呼和见面的礼节上,就能反映出大明的武臣位置有多低下。阎应元虽然三科未中,但身上毕竟有着举人的功名。虽小但毕竟是文官,怎么能参加武举,去做那个让世人看不上武将丘八? 屋中的众人都皱起了眉头,所有人都沉默不语的看着这个年轻的龙公子。如果不是因为觉出这个人身份不凡,几人心中都已经有了破口大骂的意思。 崇祯慢慢的扫看了一圈众人的神色,心中不禁暗暗的叹了口气:“此时的大明文武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这些平时在文臣的眼中地位低下的就如同牛马的武臣,到了战场之上又怎么可能会有舍我其谁的霸气,又怎能有誓死一搏的勇气?记得在后世,不少的网友都管明末的军队叫作,叫花子军或乞丐军。现在看来能得到这个称号,恐怕不仅仅是因为士卒的军粮军饷被克扣,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更主要的是就连那些军将士卒们的精神,胆魄也被人克扣了。这样的将,这样的兵,怎么可能保境安民?这样的国怎么可能不亡国?” 崇祯心里叹息着,视线慢慢落到了面前低着头沉吟着的阎应元身上。从后世的历史中崇祯知道,多年之后,作为江阴典吏的阎应元,带领者江阴的人民面对二十四万清军铁骑,两百余门重炮,困守孤城八十一天,使清军连折三王十八将,死七万五千人。能取得这些成就,不能不说阎应元在军事上的天赋极高。可是,如果能在那之前,让他修习更多的军事知识,拥有更多的实践经验,那他在军事的成就恐怕会更加傲人,说不定会取得比俞戚更大的成就。 崇祯在后世时就一直有这个想法,所以在穿越过来后,将阎应元放在了那个名单的第一位。 第二百四十一章: 文武之道 崇祯看着低头沉思的阎应元,暗暗的叹了一口气,他明白阎应元现在心中的纠结与不甘。他也知道,在此时的大明,让一名举人报考武举有多难。 其实,对于崇祯来说,想要用阎应元,或是说要将阎应元用在军事上一点都不难。只要下一道旨意,直接赐予阎应元一个进士的职称,再将他安排进兵部或是之后要设立的天策府都很容易,而且阎应元也必然会感恩戴德,忠心耿耿。但是,在这件事上,崇祯却想得很多。 从后世的记忆中,崇祯知道在历史上,在明朝的最后几年,就曾有人提出过,“今日不重武臣,故武功不立。”之语。当时的崇祯皇帝也曾专任大帅,下旨让他们不再受文臣节制。可是,不到二三年,不少的武臣便开始拥众自重,“与贼相望,同事虏略”。到了南明鲁王监国时期,更是有了“武强而文不肯弱,遂相持起衅。”的情况。而文武相争也耗尽了大明最后的一丝元气。所以,崇祯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让文臣武将能够保持一定的平衡,如何才能在之后的外敌入侵内乱频发的情形下,文臣武将能通力合作。 思索了许久,崇祯觉得找一个既能融进文官圈子里,被文官群体所接收,又能出身武举,有着超强统帅能力,让武将们心服的人作为桥梁,应该是一个可行的方法。 然而要寻找这样一个人却并不容易。在崇祯后世记忆中,明末的那几名出色的军事统帅,一部分是已经经过科举进入了文臣范围,比如,被后世无数网友推崇的卢象升,天启二年时便已考中进士,而后初任户部主事,升任员外郎,此时已经被升任为大名知府。 再比如被后世说成大明最后希望的孙传庭,万历四十七年便中了进士,初授永城知县,天启初年进入北京任职,为吏部验封主事,再升至稽勋郎中,而后因不满魏忠贤专政,弃官回乡。此时他已经被崇祯召回京城,在兵部任郎中。 再比如那个最终投降满清,却有着不凡的军事能力的洪承畴。他是万历四十四年丙辰科殿试二甲第十四名,赐进士出身。初授刑部江西清吏司主事,历任刑部员外郎、郎中等职,在刑部任事六年。天启二年擢升浙江提学佥事,后升迁两浙承宣布政左参议。天启七年,升陕西督粮参政,现在依旧在陕西任职。 这三个人都是崇祯那份名单中人物,也是崇祯知道的能统兵的帅才。但是三个人都是进士出身,品阶官员,可以想见他们对于武将态度,必然会受到大环境的影响,很难将武臣放到一个平等的位置上。 在崇祯刚刚穿越时所拟的那张名单上,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还有一些在后世有名的将领。比如二曹—曹文昭,曹变蛟叔侄两人,以及满桂,勇卫三将等。这些都是纯粹的武臣。由于多年的习惯,这些人在文官的面前多少都会变得进退失据,就连自己一直在不断改造的勇卫三将,在他们身上崇祯也曾发现过这样的问题。 所以,崇祯在思考可很久之后,选定名单上的第一位—阎应元。这也就是为什么,崇祯要将阎应元从明法科中试的名单上拿下来,不让他担任文官的原因。 就在刚刚,崇祯在另一处雅间中用完饭,在徐应元和方正化的一在请求下,正准备回宫时,却收到了皇城局王体乾传过来的消息。阎应元就在这座酒楼中。同时那消息中还提到,阎应元会在这次聚会后离开京城,请旨要如何办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崇祯竟然起了见一见阎应元的心。所以,也不理会那两个太监的啰嗦,直接推门就进到了阎应元的雅间。 当崇祯看到阎应元由于落榜而显得落寞的神情时,觉得这正是劝说阎应元参加武举的好时机,因此,崇祯才说出刚才的那些话。 此刻,看着阎应元犹豫不决,崇祯开口说道:“丽亨因何踌躇,龙某尽知。你怕是认为武夫粗鄙,地位低下,而且由文入武仿若弃明投暗吧。” 阎应元微微抬起头,紧皱着双眉看着崇祯。 崇祯面容整肃的继续说道:“天地之道,惟阴与阳;治世之具,惟文与武。文与武,便是家国天下的阴与阳。所以一个国家的安定与战乱,就是在这种阴与阳不断的变化所产生的。也只有文武并用,才能让国家的阴阳相济有成,国泰民安。就如张叔大所言:‘夫戡乱之时,固宜用武,亦必济之以文;守成之时,固宜用文,亦必济之以武。’就龙某看来,文武之间地位相差悬殊并不是国家之福。当今圣上锐意进取,此事。。。。。。呵呵。”崇祯笑了笑,向阎应元身边靠了靠低低的声音说道:“说不定,已在他老人家的计划之中。” 看着阎应元投过来的惊愕异样神情,崇祯微微笑了笑。停了一下崇祯继续说道:“想来丽亨一定看过了那份《大明报》吧。” 阎应元点点头。 “在那大明报中,曾经刊发明文。武举已经变为知兵与善战两科。善战科暂且不说,那知兵科便是为愿为国投笔从戎的士子所设。” 阎应元慢慢的点点头,沉吟了片刻说道:“龙兄所言,确是金石之言。不过,某现在心神不宁,难以明断。此事毕竟不是小事,某还想细细思之。” 崇祯深深的看了阎应元一眼,微微笑了笑说道:“那是自然。”随后他便站起生,望着众人说道:“与诸位一聚甚是快慰,不过,龙某还有些私事需办,就先行告退了。多谢诸位。”说着,再次对着众人微微躬了躬手。 屋中的几个人,连忙起身还礼。而后看着崇祯带着几名仆从离开了雅间。 崇祯走了之后,不知为何众人也都失了兴致。几个人又随意了聊了两句,便纷纷的离开了酒楼。 张友华似乎喝的有些过量,不过他却拒绝了周琏派轿送他回去的提议。 他晃晃悠悠的拉着阎应元的手,非让他陪着走回所住之处。 两人便在京城中的胡同中缓缓而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就是为此 京城中的夜色已深,凉爽的夜风中叫人心神舒畅。平整的街巷两旁,是一座座青砖门楼,淡淡的草木花香,从那高高的院墙上飘散而出。 张友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慢慢的吐出。“呼--,这京城的气息已经变得不同了。可惜啊,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嗅这种味道了。” 阎应元扶着张友华的手臂,在那条安静幽深的胡同中慢慢的走着。过了半晌,他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艺林兄,你真的打算就此退隐山林了?” 张友华脚步微微一顿,随后便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深黛色的夜空说道:“虽然有心不甘心,但是。。。。。。呵呵,老子曾有云:‘知人者智也,自知者明也。’我虽没有知人之智,却总有些自知之明。细细品味此次科举的变革,看得出来,万岁对科举所做的这些改变,便是要将像我这样不通庶务,只有半腹酸文的人挡在科举之外啊。说句犯忌讳的话,万岁青春鼎盛,再加上在这件事上有重臣支持,这种变化必然会延续下去。。。。。。而我已到知天命的年级,没有机会了。。。。。。” “艺林兄。。。。。。”看着好友的落寞的神情,阎应元有些不知如何劝慰才好。 张友华转头看着阎应元笑了笑说道:“不要再说我了。即使我不在文场中搏杀,家中之产也足够我衣食无忧了。还是说说你吧,丽亨,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去参加那知兵科科举了?” 阎应元皱着眉头沉吟着,半晌之后才轻轻的呼了口气说道:“不知道,我还没有想好。” 张友华看着阎应元那张平时坚毅果决,此时却满是患得患失神情的脸,微微笑了笑问道。“呵,丽亨,想不想听听愚兄的意见?” 阎应元抬眼看着张友华,慢慢的点点头,“还望艺林兄赐教。” “呵呵。”张友华又笑了一下,向前走了两步,在一家人家院门处的石鼓上坐了下来。阎应元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不过他并没有坐下,而是就站在张友华的身边。 张友华停了一下,轻轻的说道:“我的意见。丽亨还是应该去参加这个知兵科。” 静静地听着张友华的话,站在月影中的阎应元一动未动。 张友华似乎也不关心阎应元的反应,而自顾自的说道:“几个原因。其一,就像我刚刚在宴席上所说的那样,丽亨恐怕并不适合那三科考试,要是勉强从之,说不定会如同我这样虚度大好年华。人生不过百年,得不偿失啊。” 阎应元依旧一言不发,只将头微微抬了抬,视线跨过两侧的围墙,看向头顶的天空。 “其二,我知道丽亨一直对军阵之事十分感兴趣,同时我还记得你曾说起过,你在家中同你家的那名老家人学过武艺。由此可见,丽亨参与兵科并不是没有基础。” 阎应元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动,转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的多年好友。 “其三,知兵科是新设。得中此科之人,今后会有什么境遇无人知晓。有可能会像以前武举那样落入粗鄙卑微境地。但是,另辟一片天地也未可知。看那大明报上所载,新武举分为知兵善战两科,仅从名字上来看,善战者将也,知兵者帅也。如此一来,这知兵一科便更加难说了。再者,我听说这知兵科是万岁亲自拟定的,想来得中之人恐怕会受到万岁的看重。” 阎应元慢慢的点点头,在他刚刚进京拿到那份大明报时,便隐隐的有了这种想法。 “呵呵。还有一点。”张友华笑了笑抬头看了看身边的阎应元。阎应元皱了皱眉头,轻轻的说道:“龙公子?” “哈哈。”张友华笑了两声,“没错,就是那个龙公子。想来大家都看得出来那个龙公子的身份绝不简单。从衣着气质到随行的内侍。。。。。必是勋贵子弟无疑,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勋贵。” 阎应元点了点头,嘴角微不可查的动了动,可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张友华沉吟了一下说道:“从他今天的言谈举止上看,显然不是不识时务的纨绔子弟。而且从他品评众人道路上看,此人不仅极为自信,而且气魄格局都很大。真真想不出在京城勋贵中何时出了如此的人物。。。。。。还有就是。。。。。。”张友华说着看了阎应元一样。 阎应元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还有就是,不知这个人是如何认识我的。” 阎应元慢慢走到那个大门的另一侧石鼓上坐了下来,一边思索这一边说道:“从那个人一进屋开始,我就有一种感觉。那个龙公子认识我,但是,无论我怎么回想,我都记不起来和这个人有过接触,真是让人费解。” “丽亨当真的不认识此人?”张友华问道。 “正是。” “哦,这倒更加有意思了。看得出,从那人一进屋,他的注意力就大都在丽亨你的身上。而且从之后的那些谈话中也能听的出来,他是非常希望你能去参加知兵科考的。” “是的。我也能听出他的意思了。可是就是因为如此,才叫我更加的犹豫。” 张友华慢慢的点点头。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初夏的夜风柔和清凉,两个人的衣角被风带着微微摆动。不知过了多久,阎应元站起了身说道:“艺林兄,我送你回去。” 张友华站起身看了阎应元一眼笑了笑说道:“好。有劳丽亨了。” 。。。。。。 当崇祯离开酒楼回到紫禁城时,天色已经很晚。折腾了一天的崇祯觉得又累又困,他连牌子都没翻,只想随意的洗漱了一下便睡下休息。不过,徐应元和方正化害怕崇祯身上的那些伤,会让皇帝生病。苦苦哀求下,崇祯只得强打着精神,让御医给重新上了伤药后这才躺下休息。 好在第二天并不是早朝的日子,崇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吃过早饭又稍稍的收拾了一下,这才来到乾清宫的西暖阁开始上班。 喝了一口阎应元递过来的香茶,慢慢的呼出一口气,对身边的徐应元说道:“好了,将六色抬过来吧。” “是。”徐应元应了一声,而后指挥几名小太监,将从内阁转过来的六色分级的折本抬了过来。崇祯抬头看了看,黑红橙三色依旧是空空如也,其他几色的盒子中,奏折的数量竟然明显的增加。 崇祯暗暗的摇摇头,工作量是越来越大了,这要是再过个一年多,天下大乱了还不得累死。。。。。。自己还想着制定锻炼计划呢,可照这个工作量,不过劳死就不错。。。。。。 第二百四十三章: 渗人的笑 看着一本本堆在面前的奏折,崇祯不由得咧了咧嘴,他暗自在心中发誓,如果有朝一日能穿回去,绝对不给自己的学生留任何的作业。刚刚想到这,崇祯不禁又苦笑着摇摇头—貌似自己这个体育老师给学生留作业的机会并不多。。。。。。 苦中作乐的胡乱想着,崇祯随手拿起了最上面的一本折本。刚刚打开,崇祯的心中忽然一动,他便转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徐应元。 感觉到皇帝的眼神,书案边的徐应元连忙媚笑着躬了躬身,“皇爷。” “徐应元,有没宫门处递过来的密折?”崇祯开口问道。 自从将后世满清的密折制度嫁接过来之后,崇祯就在皇宫的门口设立了一个专门的内侍机构,以便接收各个大臣送进来的密折。 为了保密,在这个机构中选用的都是宫中年级幼小并且不识字的内侍,而且这个地方也只归徐应元这个乾清宫都总管太监直接管理,其他的内侍外臣都不的插手。 虽然在这个机构的制度上,崇祯设想的还算完整。比如密折要如何传递,如何记录,如何归档等等。但是在给这个机构取名上,崇祯再次犯了他那种命名性的障碍症。他咬牙瞪眼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响亮的好名字,最后干脆直接就将这处地方叫做‘宫门处’了—毕竟新设立的这个地方就在皇宫的门口。 就在刚刚,崇祯正准备看那些六色奏折时,忽然想到自己将密折制度安排下去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而且最近还增加了第七只密奏盒子—给了这次表现不错的钱谦益。可是,直到现在为止,竟然一份密折都没收到?也不知道,是那些人不会用呢?还是。。。。。。不想用? 。。。。。。 “啊?宫门处?”徐应元的胖脸闪过一丝茫然,可随即他就反应了过来,连忙一躬身说道:“皇爷,奴婢这就去问问。” 崇祯点了点头。 徐应元便一路小跑的出了暖阁。 由于心中有了事情,崇祯越发的看不进去面前这满是套话的折子。好在,徐应元的速度很快,没让崇祯等多久,徐应元便抱着一只密折盒子跑了进来。 “皇爷。这时今天刚刚收到的一份密折。” “哦,拿过来。”崇祯连忙将面前的打开的那份折子推到一边,摆手叫徐应元赶紧拿过来。一时之间,崇祯的心中竟稍稍有了一丝小小激动,没想到今天宫门处还真开张了。 徐应元赶紧将那只密折盒子放在崇祯的面前。崇祯低头看了看,竟然是工部尚书徐光启的递上了的密折。稍稍一想,崇祯便已大致猜到了,徐光启这道密折的内容。崇祯稍稍沉吟了一下,转过头对徐应元说道:“去,将徐光启的那把钥匙拿过来。” “是。”徐应元应了一声,这从旁边的一只金色的木匣中取出了一枚精巧的金色小钥匙,小心翼翼的捧到崇祯的身边。 崇祯拿过那只小钥匙,打开了密折盒子上的锁,将放在其中的奏折拿了出来。 果然,就如同崇祯所想的那样,徐光启的这份奏折的内容,就是上次见面时说的那几件事情。其一,是关于在皇庄之内种植新式作物的事情。其二,是关于筹备中的工部书院的组织机构,学员的招收、学习以及日后晋升的安排。其三,是一份拟在书院中任职的人员名单。 崇祯大致看了一遍,随即微微皱了皱眉。他抬头对身边的徐应元说道:“你去叫司苑局的那个。。。。。。那个。。。。。。”司苑局的那个又白又胖的太监的形象,就在崇祯的眼前晃来晃去,可崇祯还真这就想不起来那人的名字。 徐应元已然猜到,皇帝怕是想不起来司苑局那个掌印太监李德庸的名字了。不过他并没有提醒皇帝,而后在一旁凑趣的也皱眉斜眼的想着。稍倾,他才假装眼睛一亮说道:“皇爷,你是说那个‘雪团’?” “啊?哈哈。”崇祯想起了那天的对话,不由得大笑起来,“对对,就是。。。。。就是那个雪团。” “是,是。奴婢这就将那‘雪团’给皇爷拿过来。”徐应元满脸笑意的屁颠屁颠的跑了出去。 崇祯想着那个‘雪团’的样子,不禁笑着摇摇头。过了一会,才低下头继续仔细查看徐光启的那份密折。 暂时跳过第一部分关于皇庄试植的部分,崇祯便从第二部分看起。 第二部分是关于工部书院的设计方案。在这个方案之中,徐光启将这个书院的地点选在了京城外城一块空地上,那里原本是工部的一处露天的仓库。在这处面积不小的土地上,将设立教室、宿舍、食堂、图书馆和几个实验室,小型工坊,甚至还有一处园林。由此也能看得出,这个方案那几个传教士应该是出了不少的主意。不过好在,崇祯没在这个学校中找到教堂之类的东西。 随密折一起递进来的,还有一张由笔墨绘制的大致建筑物布置图和一张用油彩绘制的可以称作效果图的图画。不用想也知道,这种在奏折中加图片的方式,八成也是那些老外们出的主意。 崇祯将那两张绘制精美的图画,放在桌上展开仔细的看了起来。看得出,这个学校的建筑算得上中西合璧了。主体的教室,实验室,工坊,食堂都是中式的建筑。而宿舍,图书馆则是西式建筑。看着这个融合东西方风格于一体的建筑群,崇祯嘴角不由地翘了翘。这要是能保留到后世,说不定又是一出,能收门票的旅游景点。 看着那图画,忽然崇祯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皱着眉想了一会,猛然间想起,现在这里可不是什么景点,这里是学校!在这个学校里还欠缺一件重要的东西!操场!一个学校怎么能没有操场呢?要知道,不上体育课的学校,一定不是好学校!一千米不及格的学生都不是合格的学生!作为曾经的体育老师,崇祯看着那两张图纸嘿嘿的笑着。殿中侍候的那些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被那皇帝渗人的笑声吓得死死的低下头,尽量将颤抖的身体隐藏在各种物品之后。 第二百四十四章: 工部书院 崇祯嘿嘿的笑着,提起笔在那张平面草图的一侧画了一个椭圆形的圈,想了想又在那个圈中加了一个长方形。作为一个曾经爱岗敬业的体育老师,他一点都不介意,将现代足球的起源地也放在大明。 将那张书院的平面图修改好,崇祯重新拿过那份密折,继续向下看去。 在工部学院的建筑布置之后是书院的学制设置。徐光启将书院的管理机构设定为:祭酒,司业,监丞,典薄,博士、助教、学正数级,每级设官员数人。学生来源设定为工部各部属下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工匠,京中匠户子弟,以及愿意进入学习的普通民户及士子。 工部书院将分为格物、致知、明用三个由低到高年级,每个年级分为若干班。入院的学生,按照能力水平进入不同的年级。书院每年进行两次考试,考试合格者,将被允许进入高一级学习。高级学生学满一年考试合格后,准入工部对应衙门历练。历练半年考评合格,可获得监生身份,同时获得进入国子监继续学习的机会。 就在这段的最后,徐光启还婉转的请求崇祯能给与这些入学的工匠学徒一些基本的待遇。按徐光启的说法,有了这些待遇,一方面可以更容易的招收学员,一方面也可以让在书院学习的学生能够安心。 崇祯微皱着眉头,将这段来来回回的看了几遍。从徐光启对于工部书院的设计上看得出,他应该是参照国子监的规程,并且进行了一定的修改的。不过,他最终没敢给予工部书院的学员像国子监监生那样,在历练合格后便可以参与选官的机会。而仅仅只是想将那些人纳入国子监中。给与一个监生的名份。 崇祯稍稍想了想,便明白了徐光启为什么要这样做。首先,在大明有了监生的身份便可以做官,而监生的来源则有很多种,例如举监,贡监,荫监,例监等,而其中例监便是捐赀所得。正是由于有了如此多的途径,所以监生这个身份并不为正统的士大夫阶层所看重。也就是为此,让工匠们通过这种方式得到能够当官的身份,对现有的官员任用体制触动最少。同时,新成立的工部书院也就不会那么显眼,所受到的压力自然也会小很多。 再者说,作为一直以来不被重视的工匠们,能有这样前途已经非常的不错了,想来必然会吸引一大批工匠参与其中。 再有一点,就是如果真的按照这个办法去办,工部的这个书院也就隐隐的变成了国子监下属的一个初级的学校,这对于提高工部书院的地位会有不少帮助。甚至于对一些难以通过科考的士子,也会有一定的吸引力。 崇祯皱着眉头想了想,半晌之后才拿起笔在徐光启的奏折空白处写到:工部书院新建,不宜设立太多官员,且不好同国子监官职相同。原折中的官名一概不用,重新设立为院长,督学,教授,讲述,辅教五级。分别授以工部郎中,员外郎,主事,大使,副使衔。 想了想崇祯继续写道:高级学员入部实习合格后,不必再入国子监。优秀者可以引奏,就以工部书院院生的名义,入吏部候选进工部任职。再者,入院学习后所有学员一律视同国子监监生待遇。写到这,崇祯停下笔想了想,将再者之后的那句话用笔划掉,重新写道:再者,入院学习后所有学员按国子监监生待遇,减两档发放。 放下笔崇祯不禁轻轻地叹了口气,如果骤然将工部学院的学生待遇提到同国子监相同的地位上,不仅会给这个刚刚建立的学校平添无数的阻力,而且,怕是那些工匠也会因为待遇太好而心存疑虑,不敢参加了,那可就弄巧成拙了。 至于,不按徐光启所希望的那样,让工部书院的学员进入国子监。一则,是因为崇祯并不希望这个工部的这个学院同其他几部也太多的关联。毕竟在这个书院之中有着不少西方的传教士,同时所教授的知识也是被认为不是大道的自然科技知识。 再者,在崇祯的心中,也希望这个同大明传统有着诸多不同的学院,能保持有一些特殊的气质。或是说能拥有一些,崇祯在后世中所熟悉的那种教育的方式,他也想看看,将数百年后的教育方式嫁接倒大明会不会适应。 仔仔细细的将这几页这被红黑两色字迹占的密密麻麻的奏折又看了一遍,崇祯微微点点头。正准备继续向下看,就在这时,崇祯心中忽然微微一动。低头思索了一会,转头对不知何时已经回到身边的徐应元招了招手。徐应元连忙凑了过来:“皇爷。” “有件事情让你去办。” 徐应元连忙躬身听着。 崇祯想了想说道:“以你的名义,办一所养孤院。收养京城以及京城附近的孤儿。” 听到皇帝的话,徐应元微微一愣,随即便想起了昨天救起的那个小乞丐的事情,连忙应道:“啊。。。。。是。” 看到徐应元有些发愣,崇祯挑了挑眉毛说道:“怎么?不想办啊?放心不让你出钱,只是借用你的名字。银钱朕让内账房支派。” “哎呦,皇爷,您可委屈死奴婢。奴婢的一切还不都是皇爷赐的?别说你让奴婢出钱了,就是要奴婢这条命,都是应该的。再者说,办这个‘养孤院’可是积德行善的事。奴婢能奉旨行善,就是祖坟都能冒青烟啊。” “真的?”崇祯斜着眼睛,看着一脸郑重的徐应元。 “皇爷,我的皇帝爷啊。奴婢怎么敢骗您啊!” “那好,这件事就交个你去办。还有一件事,你从招收的那些孩子中选七到十岁的孩子单独组织起来,朕会专门派老师教他们。” “啊?啊。奴婢明白。” “嗯,好。还有一件事。那个养孤院的地址就选在这个附近。”崇祯说着随手写了一个地名,交给徐应元。 虽然徐应元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要指定这个养孤院的地址,但还是笑眯眯的将那张纸接了过来。 眼看着崇祯继续批改奏折,徐应元不禁开始在心中暗暗的琢磨起来。 第二百四十五章: 准备众筹 站在书案旁的徐应元,偷偷用眼睛的瞟了一眼皱眉沉思的皇帝,暗自在心中微微的咧了咧嘴。 别看徐应元刚刚说的很漂亮,似乎皇帝要是不把这件事交给他办,他都能以死明志。可是在内心之中,徐应元可是明白,皇帝交下来的这件事可是一件大麻烦。 首先,这件事可是皇帝亲自交办的,要是自己办的太寒酸了,皇帝的颜面可定过不去,到时候肯定会跟自己急。可要是办的太好了,那不就等于明说了自己有钱吗?自己哪来的钱?还不是贪污得来的?这事对景了,就是自己的罪,皇帝也饶不了自己。所以,光是拿捏这个度,就叫人头疼。 其次,这件事可不是花一次钱就能解决的,那可是件要一年四季不停往里搭钱的买卖。这。。。。。。这得花多少钱?想想就觉得肉疼。 这还只是钱的方面。这事可是买个瓷瓶收个古画,这可是要收养那些没人管的孤儿小孩子。不用想就知道,这些饥一顿饱一顿的小崽子们,一个个还不都跟淋了雨的小鸡子似的?打个喷嚏都能死个俩三的。以前死得再多也跟自己去没什么关系,可是,这要是在收进来之后再死那么七八个,自己怎么交差? 皇帝高高在上,一天到晚忙着大明天下的大事,这事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忘记。可是这件事要做的不妥帖,就等于给自己的身子底下埋了一颗雷,说不定就会被自己的那个仇人用上,到那时自己还真不好腾挪。。。。。。 不成,这件破财积德的好事,自己不能一个人做,一定要找几个人帮衬。。。。。。 徐应元站在那眼珠乱转的想着。 找谁呢?对!方正化!要不是这厮打了那个小乞丐,也没这么多的糟心事,他必须算一个。。。。。。还有谁?嗯,王承恩那个小家伙现在管着内账房,估计肥的厉害,这次要让他出出血。。。。。。对了,王体乾那个老阴货也要叫上他。还要叫上曹化淳,这小子近期不得圣眷,给他个机会,他还不上赶着报效。对!算他一个。。。。。。。司礼监的那几个要不要也拉上?还有。。。。。。徐应元在心里暗暗盘算着,微微挑起眼皮扫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高时明。 垂首站在角落中的高时明,就觉得一道寒光在自己的脸上一扫而过。他下意识抬眼看向站在皇帝身边的低垂的眼皮徐应元,心中不由的微微有些发冷。 崇祯可不知道,站在自己身边大太监徐应元已经琢磨着为了自己随口说的那个养孤院,准备众筹了。崇祯此时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徐光启拟定的那份工部书院的官员名单吸引住了。 在这份名单之中,除了排在第一位的徐光启,以及崇祯曾经见过的伽利略的同事—那个传教士邓玉函之外,还有这数名传教士以及多名的大明本国士子的名字。而就在这些名字之中,崇祯竟然看到几个熟悉的名字--王徵、宋应星,孙元化,汤若望。 别的人还好说,宋应星和汤若望这一中一外两个人,在后世可是大名鼎鼎。 记得在后世的时候,崇祯在去江西旅游时,机缘巧合下还去过当地建立的宋应星纪念馆。而且这个纪念馆还是江西省重要的科普基地和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纪念馆整体为传统园林建筑,朱墙灰瓦,飞檐雕染,斗拱层叠,古朴典雅,民族特色浓厚。整个馆由主馆、天工馆和开物馆三部分组成。主馆展厅以大量文献史料、实物图书和精致模型,翔实介绍宋应星生平事迹和明代科技、社会历史背景、宋应星的著述及思想、宋应星的重要科技成果及其国内外影响,《天工开物》科技成就等等。虽然,纪念馆中的具体内容,崇祯一样都没有记住,但是宋应星的这个名字,却深深的留在了他的记忆之中。 至于那个传教士汤若望,则是因为在后世的时候,崇祯曾经陪自己的前妻,一起看过一部有关满清的电视剧。记得那个电视剧好像是写满清顺治和多尔衮的。在那个电视剧中,那个狗屁导演把多尔衮写的那叫一个英俊潇洒英明神武,而且还有大段大段让人看着反胃的感情戏。当时,没看两集,崇祯就放弃了,不过,在那个电视剧中的有一个演技极烂的外国面孔,却给崇祯留下了印象。那个不会演戏的外国人所扮演的角色就是汤若望。 之所以能留下印象,主要是汤若望这个外国人和满清皇室关系十分另类。在那个电视剧中,顺治和汤若望的关系极好,甚至顺治他妈还认了汤若望当干爹。连顺治这皇帝都称呼汤若望为‘玛法’也就是爷爷。虽然具体不清楚汤若望是因为什么打动了满清皇室,但能让满清的皇帝如此看重一定是有些能耐的。 崇祯在心中回想着后世的那些记忆,目光依旧在那张名单中搜寻中,琢磨着还能不能再找出几个在后世曾经听说过得人物时。可是,看了两遍却没能再找出一两个有印象的名字。 崇祯轻轻的叹了口气,看来体育老师的确是不适合穿越啊。心里想着,拿起旁边的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茶水刚刚沾唇,崇祯便皱了皱眉头—手中的这杯茶已经冷了。他不禁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徐应元。自从穿越过来之后,只要徐应元在身边,这种事情可是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崇祯转过头,就见徐应元正低垂着眼皮站在那,似乎正在走神。 “嗯。”崇祯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茶杯。 徐应元忽的一下清醒了过来,“哎呦。”他心中暗暗一惊连忙躬身说道:“皇爷。” “徐应元,琢磨什么呢?要累了,就下去歇着。” “皇爷啊,奴婢不累。奴婢天生的贱命,一歇着就浑身的难受。” 崇祯看着徐应元那张胖脸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自从来到大明之后,自己和这个胖子的接触最多,说实话,自己已经越来越习惯这个胖子在自己身边了。崇祯对着徐应元摆摆手,示意他换一杯茶来,而后再次低头看向那份密折。 徐应元暗暗的抹着头上的汗水,小心翼翼的给皇帝换了一杯热茶。 第二百四十六章: 想要什么 轻轻的将那盏热茶放到了皇帝的书案之上,徐应元用眼睛偷偷的在皇帝脸上一扫,见崇祯神态正常,这才轻轻的吁了一口气。 “自己这是怎么?”徐应元心里暗暗的骂着自己,“怎么稍稍想点事情,就能分神呢?这在以前可是绝不会出现的。难道,自己真的是岁数大了?”想到这里,徐应元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可知道,像他这样的阉人,要是一朝离开皇帝的身边失去了圣眷下场会多么的悲惨,尤其是像他这种手上沾着诸多不干净的东西的人。。。。。。 就在徐应元的心中胡乱的翻腾这些念头的时候,他忽然看见,有一名太监在暖阁的门口一晃。只一瞬间,徐应元便认出,那个人就是自己安排去传那个“雪球”的内侍,看来是司苑局掌印太监李德庸到了。 徐应元向隐在门口的那名太监微微点了点头,便准备向皇帝通报。忽然,他那两条短粗的眉毛微微一动,眼珠忽的一转。他偷偷的看了一眼低头沉思的皇帝,微微向后退了一步,悄无声息的出了暖阁的大门。 走到殿外,果然看见那个李德庸站在殿外,正用一条湿漉漉的巾帕不停的抹着头上的冒出的汗水。 “咳。”徐应元轻轻的咳了一声。 那个李德庸听到声音一抬头,见是徐应元从殿中出来,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的说道:“徐公公好。” 徐应元也笑着点点头说道:“好。还算来得及时,皇爷正等着你呢。” “是,是。”李德庸连头应着,“得了旨意,小的就一路小跑的赶过来,不敢有一丝耽搁。” “嗯。好。记住了,我们这些人,都是皇家的奴仆,就应该有着颗忠君的心。” “是是,您说的是。” “好了,在门口等着吧。杂家这就给你通报。”徐应元说着意味深长的瞟了李德庸一眼。 李德庸微微一愣,随即脸上的胖肉轻轻一抖,似乎很是咬了一下牙,才上前一步,将一小块湿漉漉的碎银子递给了徐应元。而后一脸不好意思的说道:“公公。。。。。。别嫌弃,我。。。。。。就这么多。” 徐应元手里捏着那块黏糊糊的碎银子,心里一阵恶心。要不是有了那种想法,早就将那快碎银子拍在李德庸的胖脸上了。 徐应元脸上的肥肉也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咬着牙极低的声音说道:“不用跟杂家客气。”说着将那块银子塞回到李德庸的手中,一边转身向里走,一边小声的说道:“皇爷挺喜欢你那个‘雪团’别号。”说完,头也不回的进入了殿中。 李德庸手里攥着那块银子,站在原地有些发蒙。眼前的这个权势极大的乾清宫都总管大太监徐应元,到底想要干什么?最后那一句,什么意思? 嘶。。。。。难道这个徐公公是想向自己示好?不可能!虽然现在的司苑局同之前相比,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但是,那是司苑局自己和自己比。可要是拿自己和乾清宫都总管比。。。。。呸,根本就不能比! 可不是这个又是什么?难道是想跟自己索贿?倒是有这种可能,毕竟现在自己手下人多地多,进出买卖的项目也多。在外人看来,的确应该是个肥缺。不过,呵呵。不好意思,自己可真没钱。除了宫里发的那些应得的俸禄之外,自己是一个铜板都没贪。 说实话,倒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自己天生就胆小,现在晚上做梦还经常被原来自己那几个顶头上司死时的惨样吓醒。而且,宫中早就有传言,内账房的那些年轻的太监,一个个都是冤死鬼投胎,是要在宫中拉够了垫背才能安生的。。。。。。唉,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是真没钱。再者说,反正自己在这位置上也累得够呛,还真不如原来的那个清水衙门过得舒服。 李德庸耷拉着肥大的脑袋,站在乾清宫门口想着。就在这时,就听内面传出“叫进”的声音。 李德庸微微哈了哈腰,低头走进了西暖阁。 猛然从阳光充足的室外,进到光线暗淡的室内,李德庸眼前不禁一阵发花,在加上,徐应元的刚刚的那些话也让李德庸有些分了心神。所以进到暖阁后,一个没有留神,脚下一绊。连滚带爬的滚了进去。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暖阁中的人都是一惊。 就在这时,徐应元忽然高声叫到:“呔,什么东西滚进来了?” 这时,几乎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李德庸忽然福至心灵,趴在地上颤声说道:“是。。。。。。是。。。。。。是‘雪团’滚进来了。” “嗯?哈哈。”看着趴在地上的李德庸又白又胖浑身冒汗的样子,崇祯只觉得是异常的滑稽,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徐应元也配合的嘻嘻的笑着。 “我说,你虽然有着个‘雪团’的外号,也不用去哪都滚着去吧?啊?哈哈。”崇祯指着趴在面前的李德庸笑着说道。 “我看啊,八成是天太热,这个‘雪团’快被晒化了,所以腿软了。嘻嘻。”徐应元在一旁凑趣说道。 崇祯看着李德庸身上的那件袍子,几乎都已经被他汗水浸透。不禁微微点点头说道:“你还别说,看着还真像要化了。行了行了,起来吧。”崇祯说着,摆了摆手。看着李德庸颤颤巍巍的向起爬,还真怕这个爱出汗的胖子脱了水,便转头对身边的徐应元说道:“徐应元,给这个‘雪团’弄点水来。要不然,恐怕朕的话还没问完,他就化没了。呵呵。” “是。”徐应元连忙躬了躬身,端着一杯热茶送到了李德庸的身边。 “多谢,皇爷。”早就觉得口干舌燥的李德庸,连忙跪倒谢恩。而后也不起身,就跪在原地接过徐应元递过来的茶,也不管冷热直接倒进了嘴里。一边满脸谦卑的将茶碗递还给徐应元,一边意犹未尽的咂着嘴。 看到李德庸的样子,崇祯笑了笑说道:“不够啊,徐应元,再给他倒一杯。” “是。”徐应元又转身倒了一杯,递给了李德庸。 第二百四十七章:有些亏了 李德庸谢恩后,再次接过了茶杯,一口喝净。 “怎么样,解渴了吗?”看着李德庸崇祯笑着问道。 “啊。。。。。。啊。。。。。。多谢皇爷,奴婢,奴婢。。。。。。”李德庸舔着嘴唇说道。 “呵,还没有?那就再让他给你倒。” “不。。。。。。不了。奴婢体胖肚大,又爱出汗,所以喝水就多,会。。。。。。会累着徐公公的。” “哦?呵呵,你还挺能喝。行了,能喝也回去喝吧。现在朕有事情要问你。” “是。”李德庸连忙一躬身,恭敬得等着皇帝的询问。 崇祯看了一眼摆在书案上徐光启的那份奏折,想了想说道:“上次让你汇同工部一起商量在皇庄之中种植新的作物的事。工部的人已经给朕上了折子,朕现在想听听你的意见。” “啊。是。”听到皇帝问这件事,李德庸脸上的神情一整,下意识的拽出那条已经湿透的巾帕抹了一下头上的汗水。可他动作刚做到一半,猛地想起自己现在可是在皇帝的面前,这样做显的太不敬重,有欺君之嫌。想到这,他整个人僵在了哪里,神情中也带上惶恐。 “嗯?说啊?”崇祯等了一会,见李德庸还没说话,不由得看了一眼李德庸,就见李德庸手中正攥着块手绢,一脸惊慌的站在原地。 崇祯微微皱了皱眉,随即便明白了原因。他摇摇头说道:“只要实心办差,有些小毛病,朕也不是不能包容。不过,要是敢贪赃枉法,就是礼仪做得再好,朕也会要了他的命。明白吗?”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 “好了,现在说吧。” “是。”李德庸暗暗咽了口口水,偷偷的将那条巾帕收了起来,想了想说道:“回皇爷的话,自从数日之前,接了皇爷的旨意,奴婢就同工部徐大人一起商讨了数次。根据徐大人所说的那些新的作物的特***婢在所有庄子的田土中选了五块合适的地方,画作专门种植的地域。。。。。。” “大概有多少?” “回皇爷,大概有百亩左右。” “百亩?怎么这么少?” “回皇爷的话,那些新的作物倒是不太挑地,庄子中绝大部分的土地都能种植。不过,就是种子不多,这些土地已经足够了。” “哦,是这样。”崇祯点点头。 “皇爷,听徐大人说甘薯,玉米,和土豆在其他的地方也有少量的种植,现在工部已经派人去搜集种子了。” “嗯。很好。” 李德庸想了想又说道:“皇爷,徐大人打算以工部的名义,从其他种植过这些新作物的地方,抽调有种植经验的农夫来皇庄指导种植。奴婢想请旨,也从庄子中挑选了一些心思活的人跟着学,以后专门负责这些作物。” “好。”崇祯满意的点了点头,眼前的这个胖子虽然样子搞笑,办事倒还算得力。“那个‘雪团’啊,记住,这些新的作物不仅要种植好,而且要尽可能多种,尽可能的扩大种植的面积。” “啊。。。。。。是。。。。。。”听到年轻皇帝略带兴奋的声音,李德庸的回答略有些迟疑,面上的神情也变的有些古怪。 坐在宽大的书案之后的崇祯并没有发现李德庸此时的异样,他此时正低着头看着徐光启那份折子上关于新作物的部分。 然而,站在崇祯身边的一直都关注着李德庸的徐应元,却将李德庸的这些变化看到了眼里。 徐应元原本对面前的这个李德庸还是十分满意的--圣眷不错,自身的反应也快,还能干实事。徐应元心里正琢磨着找个什么机会,好好拉拉关系,最好能将这个看着还算顺眼的小胖子收到门下。 然而,此刻李德庸这个表现却让徐应元皱起了眉。“作为一名太监竟然对皇帝的话有了迟疑,这可是最大的问题。奴婢就是奴婢,就是要以皇帝的意志为意志。同时,也只有这样才能活得踏实”。徐应元瞟了李德庸一眼,“这小家伙还是太年轻,找个机会,要和这小子好好说说。” 一直低着头的李德庸,偷偷的看了一眼年轻的皇帝,暗暗一咬牙,声音稍稍有些发颤的说道:“皇。。。。。。皇爷,奴婢有一句话。。。。。。不知能不能。。。。。。” 崇祯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印象还不错的太监,“什么话?” “皇爷,奴婢在同徐大人商量的时候,也听了这几种新作物的特性,虽然。。。。。。虽然它们都有着各自不同的特点,比如耐旱,好管理,产量多。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崇祯微微皱了皱眉。 “皇爷。”看到皇帝皱眉,李德庸吓得跪在地上,不过他顿了一下还是说道,“您看奴婢这个身形,就知道奴婢除了爱出汗之外,还好吃。说句实话,这次试植的这些新的作物,奴婢都吃过。虽说都能饱腹,但口味真的说不上好。要是偶尔吃吃还行,但要长期吃。。。。。。恐怕。。。。。。” “你是说,这些东西不好吃?”崇祯拧着眉毛似笑非笑的李德庸。 李德庸被皇帝看的身上的汗冒的更多,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说道:“是。因为不好吃,所以便卖不出价格。如此,庄子的收益就会减少。皇。。。。。。皇爷,皇庄的籽粒银子可是。。。。。。可是宫中的一大收入,这。。。。。。。庄子中的地大部都是上好田地,要是中这些东西,奴婢。。。。。。奴婢,觉得亏得慌。。。。。。” “哦?”崇祯挑了挑眉,“你是觉种这些东西吃亏?” “是。” 崇祯看着全身的肉都在衣服下抖成一团的李德庸。半晌后才慢慢点点头,稍顿了一下才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朕不能总叫你‘雪团’吧。” “啊,回皇爷的话,奴婢贱名叫李德庸。” “李德庸,你是什么时候进宫的?” “啊?”趴在地上的李德庸一愣,他完全没想到会听到了这句话。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如没有 虽然没有想到皇帝会问这句话,但李德庸还是连忙答道:“呃。。。。。回皇爷的话,奴婢,奴婢是十三岁时进的宫。。。。。。” “十三岁?”崇祯点点头,“说说,为什么进宫?进宫前家里是做什么的?” “这。。。。。。”李德庸犹豫着,偷偷的抬眼看了一眼皇帝。 “嘿。皇爷问你哪,你倒是说啊!”看到李德庸的样子,一边的徐应元不由的催促着。 “是。回皇爷的话,以前小的家中就是种地的,后来遇到了春荒,家中人口多,养不活所有人。。。。。。妹妹饿死了。。。。。。奴婢。。。。。。奴婢就。。。。。。”说着说着,李德庸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可随即他想起了皇帝对于私白的严厉,连忙闭上了嘴,没敢再向下说。 “哦。。。。。。”崇祯神色黯然的点了点头,“李德庸朕问你,要是当时有人给你一块甘薯,你还会觉得它不好吃吗?” “啊。。。。。。”听到皇帝的话,李德庸心中一紧,下意识的想着:“要是当时能有人给自己几块甘薯,那懂事的妹妹就不会活活饿死在自己怀中。而自己也不会。。。。。。也不会成了这。。。。。。”随着回忆,深深压在心底的不愿触动的悲惨,一一浮现在眼前。刹那间,泪水,禁不住的涌了出来。 李德庸用头抵在西暖阁的地上,极力的压抑的自己的声音,说道:“皇爷,那时候的甘薯不是食物。。。。。。是。。。。。。是命,命啊。。。。。。” “是啊。是命啊,是穷苦百姓的命啊。”崇祯说着慢慢的站起身,绕过面前的书案,在暖阁中慢慢的踱着步。 “李德庸,想来你现在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些新的作物的特点的。而知道了这些特点,你就应该明白,这些新的作物对于天下的百姓意味着什么。可是现在,这些作物或是因为大家不会种植,或是因为口感不佳,不习惯食用,或是仅仅只是因为不知道有这种东西。而不被百姓们重视,不被士绅地主们重视。朕觉得可惜。。。。。。可惜啊。所以朕才要在皇庄中种植,大量的种植,尽可能多的种植。一来,朕是想通过皇庄种植积累经验,找寻更好的种植方法。二来,朕是想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有这几种可以救命的作物。三来,朕是想准备出合适的种子,分发给愿意种植的百姓。朕想要更多的粮食,去挽救更多的大明子民,挽救更多的像你妹妹那样的孩子。。。。。。” 崇祯慢慢走到李德庸的身边,蹲下身拍了拍李德庸的肩膀。李德庸浑身一颤,随即几乎是五体投地的趴在了崇祯的面前。 崇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德庸,你明白了朕的意思了吗?” “呜呜。。。。。。”李德庸趴在地上尽量的压抑着自己的声音,“奴婢。。。。。。奴婢。。。。。。明白了。奴婢就是死,也一定。。。。。。一定要将这件事做。。。。。。做好。” “嗯。好。朕相信你,相信你一定可以将这件事情做好。”崇祯看着趴在地上,抖做一团的李德庸轻轻的点点头,慢慢的走回书案之后。。。。。。 李德庸站在乾清宫的宫门外,脸上带一丝牵强的笑,躬着身目送着送自己出来大太监徐应元转身回归殿中。恍惚中他只记得,平常那个高高在上的徐应元似乎在自己耳边说了两句什么,不过,心情激荡的他并没有听清。此时,他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已经消失一空,只在内心之中燃着一团如来越来越热的火焰。李德庸抬头望着那高大辉煌殿宇轻轻的呼出了一口气,慢慢的跪倒,就在乾清宫门前的青石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而后,才站起身走向了宫外。 。。。。。。 暮春的暖风在吹过山海关之后,似乎就变得有些冷了。宁远城中,辽东督师孙承宗一动不动的站在窗前,微眯着眼睛远眺着京城的方向。胸前那蓬如戟般的浓密胡须,被风吹得微微晃动,握在手中的几张信纸也在风中发出了轻轻的哗哗声。 十几日之前,刚刚将辽东的事情整理出一个大致眉目的孙承宗,忽然受到了信报,一只数万人的蒙人队伍想要入境内附。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辽东所有人都觉得措手不及。为了这件事,孙承宗连续召集了数次会议。 在那几次会议之上,辽东的文臣,绝大多数不同意接收这些蒙人。他们的理由很简单,这些蒙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要是平常时日也就罢了,现今辽东军民同建虏正在剑拔弩张之时,若将这些蒙人放进边境,收于肘腋之间。万一发生叛乱,则辽东之势必危。 而辽东的武将则大部分支持收留这些蒙人。他们的理由同样也很简单。这些蒙人不是走投无路,绝不会内附。如今大明要是不收,必然会投奔建虏,那样建虏的实力就会大增。辽东必然更加难以抵挡。 两方说的都有一定的道理,而且辽东的将门同关内并不相同,虽然在文官面前也有些气短,但绝不像关内那样低声下气。所以在那几次会议之上,两方吵得不可开交,各不相让。 一连三天,都未产生一个结果。孙承宗明白,那些蒙人不可能在边境上等待太长的时间。如果继续等下去,无论他们是转头投向建虏,还是直接进入大明劫掠一番再逃入草原。自己都会被铺天盖地的弹劾淹死在辽东。思前想后,孙承宗便下定了决心。他先是凭借着自己的身份和威望,快速的压下了各种声音,暂时同意了蒙人入境的请求。而后一方面,飞报进京,向皇帝讲明现实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一方面调兵遣将,沿途以护送之名,派遣军队,将这只蒙人的队伍,迁移到锦州附近。 又一连忙了数日,才将将把这只蒙人的队伍安排妥当。而就在这时,皇帝的旨意也终于到了孙承宗的手上。原本,如此快的得了皇帝的旨意,孙承宗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有了圣旨,很多的事情瞬间就会变得好办。同时,也不用再担心皇帝会对自己擅自下令进行惩罚。 可是,孙承宗拿到那道圣旨时却犹豫了很久,心中甚至生出一种感慨--这还不如没有的好! 第二百四十九章:京中来信 就在数日之前,一个带着兵部关防的人在宁远辽东督师帅府门口请见。当孙承宗的亲兵将那人带到了帅府堂中之时,这个自称是兵部迅捷司大使的人,便将一份印着军机处关防大印的大信封交给了孙承宗。 孙承宗身上就挂着兵部尚书的职衔,可是他却从未听说过兵部有迅捷司这个衙门。好在那人拿出的腰牌的确不像是假造的,而且孙承宗也不相信会有人胆敢到自己的帅府行骗!不过即便如此。他微眯着眼睛,盯着那个迅捷司大使看了半晌,直到将那个人盯得浑身是汗,才命令亲兵将那个人带下去看管起来。他自己则回到了书房之中,拆开了那个信封。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个信封中不仅有着一道皇帝陛下的圣旨,而且还有一份袁可立以军机处的名义写的公文。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就是同意蒙人内附,且命令将蒙人迁移到塔山附近的草原安置。同时,着重说明不允许辽东军将擅自在这些蒙人中招收家丁,如有发现将严惩不贷。而给出的理由也是担心蒙人内附有可能是包藏祸心。 而在那份公文之中,袁可立则细数了军机处廷寄圣旨的目的以及各种往来的规则。 仔仔细细的看完之后,孙承宗将这那份不知是应该称作圣旨还是中旨的旨意,和那份军机处文书并排放在桌上。他自己却端坐在桌旁,紧皱着眉头久久的沉思着。 第二天一早,几乎一夜未睡的孙承宗,便发布了将令。将刚刚到达锦州还没来得及安顿的蒙人部落,再次向南迁移,一直挪到离宁远城不算太远的塔山附近。同时给各处将领尤其是锦州总兵祖大寿下令,在蒙人安定下来之前,任何人都不许在这些蒙人中招收兵士,家丁。为此,孙承宗还将自己的帅府亲兵派出了一百多人,严密监督蒙人迁移的整个过程。 虽然,这一切都是按照在那张圣旨的要求在做。但是,所有的命令,却都是以辽东督师的名义下发。对于刚刚收到的那道旨意,孙承宗只字未提。与此同时,他也没有按照那份公文要求的,给军机处填写回执,反而将那名兵部迅捷司的大使一直扣在督师帅府。 之后,孙承宗一边安排那些蒙人的事情,一边连写了数封信件分别发给了京中的几位至交好友,这其中就包括袁可立以及李标。在这些私信中,孙承宗只写了一件事,就是询问这个军机处廷寄圣旨到底是怎么回事? 信发出后的那些时日,孙承宗的心中异常的烦躁。就连跟了他多年的贴身亲兵,也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不知为什么火气冲天的大帅。 几日之后,就如同商量好了的似的,袁可立与李标的两封信件,几乎是同时送到了孙承宗的手中。不过,两封信件的内容却大不相同。。。。。。 孙承宗站在书房的窗前,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冷风。不知站了多久,他慢慢的低下头,视线扫向握在左手中的那封信件。 这一封信是来自于好友袁可立,在信中袁可立告诉孙承宗,这种军机处廷寄的方法,乃是皇帝钦定。并且只是在当前情形下,专对军事的一种临时性措施。而后,袁可立又大致说了说这种方法的好处。同时也写明了,他自己同皇帝的两次对话。而且重点写明了在那两次对话中,皇帝都曾明确的保证,当局势缓和后这种方法必将取消。 作为身处大明边境,真正能感受到大明危机的孙承宗来说。他对于袁可立所说的那些优势,还真是有些向往。 仅仅就拿蒙人内附这件事来说,如果不是因为身为帝师,能得到皇帝充分的信任,自己又如何敢在未得皇命的情况下私自放数万异族进入边境?况且如果不是,多年掌印辽东还有一些威望,即使敢去做,也未必能够做成。 可是,即便是自己有如此的身份地位能抵住压力允许他们入境,也要安排重兵监视,而且既不敢给那些蒙人任何承诺,除了最低限度的给养之外也不敢给更多的帮助。否则包藏祸心,意图不轨的帽子就要扣到自己的头上。 而这些举动,在那些背井离乡蒙人看来,就变成了没有丝毫的诚意。开始的几日还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蒙人们已经开始有了怨言。可是,如果按照一般的情形,从皇帝接到自己的折本,到发下圣旨再到传递到自己的手中,至少要花费一月有余。如此长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恐怕没人能够保证。那些时日,自己几乎及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时时刻刻都在担心,那些蒙人在边境之内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 而现在,仅仅十数日,皇帝的旨意便已经到达了自己的手中。虽然没有以圣旨的名义下发命令,但是就是因为有了这道旨意,许多重要的问题便都迎刃而解。。。。。 孙承宗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停了一瞬,视线不禁又转到握在另一只手中的信上。 这封信来自于另一名好友李标。在这封信中,李标直言不讳的说明了他对于军机处廷寄的想法。他认为现在这种不经过内阁科道直接下发圣旨的方法害大于利。并且,在这封信中他不仅详细的说了廷寄圣旨的种种害处,而且还极隐蔽的说出了他另一层的担心—这个主意很有可能不是刚刚登基,自幼生长于内宫之中,只有十七岁的皇帝能够想到的。 孙承宗同样能理解李标的担心,他也知道皇帝绕过内阁科道后,皇权便失去了制约。如此无论是对于群臣,或是大明天下都绝不是一件好事。至于李标隐晦的提及的那件事,孙承宗几乎是不敢去想。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站在皇帝的身后,又用这种方法绕开了群臣。。。。。。大明危已。 孙承宗将两只手慢慢的背到身后,迎着微微抬起头,脑海中慢慢回想着与崇祯皇帝的每一次见面。 第二百五十章:辽东祖家 而就在孙承宗因手中的这两封信函踌躇不已之时。另一处,同样也有人正因为一封书信而心神不宁。 大明辽东锦州城总兵府书房。刚刚升任辽东前锋总兵的祖大寿,此刻,正紧皱着两道浓眉,面色阴沉的在宽大的书房中大踏步的走着。 祖大寿虽已年近五十,但身形依旧高大雄壮。在那张黝黑粗狂的脸上,生这一蓬浓密的虬髯。几道狰狞的伤疤,更让他显出一团肃杀之气。 在这处书房一侧,还坐着一名身穿白袍头戴网巾中年人。此人大约四十几岁年级,身材匀称气度不凡。此时,这个人正微蹙着眉头擎着一封书信,慢慢的读着。 片刻之后,那个白袍男子将手中的书信轻轻的放在的案上,端起一旁的茶盏,慢慢的喝了一口。 见那个中年男子已经看完了那封密信,祖大寿停下了脚步,对那喝茶男子问道:“双环,你觉得此事如何?” 这个被祖大寿称作‘双环’的中年男子,正是不久之前刚刚升任都司佥事吴襄。 吴襄,字两环,祖籍江苏高邮,宁远卫中后所人。年轻时因擅长养马、相马为当时的辽东总兵官宁远伯李成梁所赏识。而后因为购办战马有功,被李成梁保举升任千总。天启二年,吴襄以宁远卫籍参加武举考试,一举得中壬戌科武进士。随后,返回辽东的吴襄投靠辽东将门祖家,并且在祖大寿麾下担任参将。几年之后,深得祖大寿信任的吴襄,娶了祖大寿妹妹为续弦妻子,从而成为辽东祖家的核心成员之一。 吴襄听到祖大寿的问话,将手中的茶盏放下,侧头扫了一眼桌上的那封信,轻轻的呼了口气,摇摇头说道:“不好说啊。” 听到吴襄的回答,祖大寿两道浓眉紧紧的皱在一起,心中不禁有了一丝烦躁。 自从天启七年同建虏的那场大战----后被传做‘宁锦大捷’的激战之后,辽东的官场就一直处在风雨动荡之中。 先是因为战功奖赏的问题,辽东各家闹得极不愉快。没过几日,辽东督师袁崇焕,又因为种种原因被逼辞职还乡。紧接着,朝廷又很快就以王之臣,接替袁崇焕为督师兼任辽东巡抚并驻扎宁远。 祖家原本同袁崇焕的关系密切,并且在袁崇焕的身上投入了众多的资源。而此时,新上任的这个王之臣却同满桂为首的满家联系紧密,对祖家有些看不上眼。。 失了一个经营多年的袁崇焕,换来了一个关系冷淡的王之臣。这让祖大寿既感无奈又有了一丝担心。 不过,祖家在辽东经营了数代,根深蒂固,枝繁叶茂,任谁想要搬到祖家都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所以,祖家虽然也通过各种关系,尽可能的同新上任的王之臣重新建立关系,但是做得并不急迫。 可是,让祖大寿没有想到的是,那个王之臣到任后不久,便开始对祖家进行了全面的打压。不仅在辽饷的发放时故意克扣拖延,而且还对祖家一系的人员军职的晋升横加阻挠,甚至于在平常升帐会议之时,都能在刻意的落祖家面子。一时之间,祖家在辽东的境遇变得极差。 很快,这个王之臣不仅对祖家本家的打压越发严厉,而且开始针对那些和祖家关系较近的将门世家。 没过多久,原本依附于祖家的一些小的将门家族,纷纷的改换立场。最后,就连一直游离在辽东权利边缘处,由已经被封为左都督的赵率教所代表的赵家,也倒向了王之臣一方。一连串的变故,让祖家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祖家也曾花了大力气想同王之臣缓和关系。可是在数次接触之后,祖家惊愕的发现,那个王之臣似乎对祖家恨之入骨,大有不把祖家铲除绝不把手的意思。包括祖大寿和吴襄在内,祖家的众人实在想不明白,什么时候同这个王之臣结下了如此的深仇大恨? 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但是祖家绝不会束手待毙。既然与王之臣已经不可能再有缓和的余地,祖家便开始想尽一切办法自救。首先在辽东尽量王之臣周旋,放弃一些不必要的权利以求固守根本。与此同时,派得力之人入京活动。另外,也开始筹备万一之时的退路。 然而,从京中传回的消息,却让祖家的人更觉的心惊。挤走袁崇焕调进王之臣等等这一些列的事情,竟然都是直接出自大太监魏忠贤之手! 魏忠贤此时在朝中权势滔天,甚至有着九千岁的称呼。他要是盯上了谁,绝对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不过,祖大寿却对个消息感到十分的困惑。祖家与那个大太监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而且祖家每年也没少过给魏忠贤的供奉。 可如果根源不在祖家,又会是什么?难道是因为。。。。。。因为跟祖家关系密切的袁崇焕? 不对,祖大寿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那袁崇焕虽说同魏忠贤的关系并不密切,但也绝非敌对。袁崇焕在辽东为帅之时也曾几次在折本中给魏忠贤表过功,还曾请建过魏忠贤的生词。再说,如果真是为此,袁崇焕现在已经辞职,魏忠贤没有任何理由再针对祖家啊。 越是想不明白,祖大寿心中便越发着急,这可是关系着祖家几百口人身家性命的大事。最终,祖大寿命自己的亲兄弟祖大禄以及姻亲吴襄携重金亲自进京,不惜一切代价探清事情的原因,找到解决的办法。 秘密进京的祖大禄和吴襄,在京中花费了无数的金钱,耗费了巨大的心力,最终才隐隐的打听到了一个让祖家所有的人都感到恐惧的消息--调走袁崇焕,分化辽东最大军事世家祖家的命令,似乎并不是魏忠贤的主意,而是。。。。。。而是。。。。。。命出于上。。。。。。是来自于大明天启皇帝的授意,而魏忠贤不过只是一个施行之人。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祖大禄与吴襄好悬没被吓死。两人在密室中枯坐了一宿,才由吴襄亲自将消息飞报祖大寿,而祖大禄则继续留在京城查看风色。 当吴襄拼了性命的跑回锦州的祖府之时,原本的那张英俊的脸,几乎已经便成了一张鬼脸。而当吴襄在密室之中,将那个消息告知祖大寿之后,祖大寿的脸也几乎变得和吴襄一样难看。 第二百五十一章:一波三折 吴襄带回来的这个骇人的消息,不禁让祖大寿如坠寒冰地狱。 如果针对祖家的是王之臣,甚至是那个九千岁魏忠贤。祖大寿都有信心,凭借祖家多年在辽东积攒下的实力,让祖家逃过这一劫。可是,如果想要摧毁祖家的是大明的皇帝。。。。。。那祖家恐怕。。。。。。就在劫难逃了。。。。。。。 可是,祖家到底做了什么,让皇帝有了除而后快之心? 难道是因为祖家的那几支往来于大明与后金之间贩卖粮食军械的商队?可这种商队,辽东的那一家没有?真要说将起来,祖家绝对不是做的最过分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难道是因为皇帝已经获知了祖家同后金贵族之间暗中的关系,担心祖家会投靠建虏? 苍天可鉴,祖家绝没有投敌之心啊。想想,那每年百万俩的军费,忠心耿耿的数千名家丁,方圆几万亩的土地,这一切除了此时的大明又有谁能给的了。投降建虏?那祖家就变成了一群奴仆。早就从逃过来的那些辽人的口中得知,后金那群鞑子凶狠野蛮,在他们的眼中汉人同牲畜无异。虽然在大明要受那些文臣的闲气,但谁会放弃高官厚禄去做奴仆? 或者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祖家在辽东势力发展的过快,让皇帝害怕祖家会学那石敬瑭,要依靠外族裂土自立? 先不说祖家的实力到没到石敬瑭当时的那个地步,就是有这个实力,此时也不是唐末之时。夹在大明与后金之间的祖家,恐怕随时就会被两方剿灭。 现在,祖家最希望的就是大明与后金保持住当前的这种情形,只有这样才对于祖家最为有利。。。。。。 就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的那几天,祖家看上去一切如故。似乎所有的人都没有太多的变化,从上到下该干什么都在干着什么。可是在暗中,整个祖家却已经发动了起来,所有人都开始为了家族的存亡进行着各种准备。 然而,正当祖家为了自家的生存而殚精竭虑,甚至有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之时。一个令人惊愕万分的消息,突然从京城中传了过来—大明的天启皇帝,竟然一命呜呼了。而后,原本的信王殿下朱由检,继承了大明至尊之位。 这件旧王殡天新皇继位的天大事情,顿时让整个大明的朝堂一阵纷乱。而这个突然的变故,不仅让远在辽东的王之臣有些乱了手脚,暂时放松了对祖家的打压,同时也打乱了祖家的所有安排。 祖家最核心的那几个人,不得不再次暗中聚在祖家祠堂的密室之内。在反复权衡之后,祖家最终做出了暂时按兵不动,再观风色的的决定。毕竟祖家的根基在辽东,在这里有着太多太多难以割舍的利益。 而后,一连串的消息便不断从京中传来。先是新皇登基不久,便出手惩治了那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魏忠贤,紧接着大量的阉党官员随着魏忠贤的覆灭而被抄家罢官。虽然说,祖家已经知道魏忠贤并不是真正想要打压祖家的人,但也在心中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又过几日,崇祯皇帝下旨招回了孙承宗任兵尚书。一月之后,皇帝再次传下诏书,免去了王之臣的职务调回京城,命孙承宗在赴辽东主持大局。 当祖大寿接到写着孙承宗即将接替王之臣抚辽的消息之时,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祖家这场几乎要破家灭门的灾祸,终于算是躲过去了。 要细说起来,即将接任辽东督师的孙承宗同祖大寿的关系匪浅,孙承宗对祖大寿算得上有知遇之恩。现在,孙承宗能督师辽东,虽然不能说祖家能像袁崇焕时,过得那样舒服,至少不会像王之臣时那样处处受到压制,甚至还有性命之忧。 所以,当孙承宗进到宁远,下令各处守将述职参见之时。祖大寿快马加鞭第一个就赶到了督师的帅帐。并且在正式参见之后,祖大寿还私下拜会了孙承宗几次。每一次祖大寿都将自己的位置摆的极低,而孙承宗也都显出接纳之色,那几次都可算得上宾主尽欢。 辽东随着随着孙承宗的到来,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那些原本针对于祖家的打压,也都烟消云散在未发生。而祖大寿也对于孙承宗的将领极力支持,帮助孙承宗很快就稳定了辽东的局势。 就在数日之前,一支蒙古部落突然出现在边境要求内附。虽然有那些文官的反对,但督师孙承宗还是决定收留这些人。祖大寿曾派人暗中查看过这些蒙人,知道这些蒙人虽然看上去人困马乏,但其中的那些成年男子,一个个却都算得上弓马纯熟。如果能够则其精锐收为己用,必然实力大涨。在辽东这个久战之地,真没有什么比手下兵强马壮更重要了。所以,祖大寿便同孙承宗暗中商量,希望将这些蒙人安排到自己驻扎的锦州附近。 虽然其他的那几个将门,也都看着这些内附的蒙人眼热,但孙承宗最终还是同意了祖大寿的建议,将那些蒙人放到了锦州。 得了孙承宗的将令后,祖大寿心里十分的高兴。一方面是得了这些优质兵源,祖家的实力将有一个增长。另一方面,从这件事中也能看得出祖家在孙承宗的心中地位牢固。 不过,由于这件事还没得到皇帝最终的认可,所以祖大寿也没着急同那些蒙人接触。此刻,肉已经待在了锅里,早一时晚一时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就在这些蒙人刚刚到达锦州,祖大寿给他们安排好的营地不久,孙承宗竟然又发出了将领,要将这支蒙人继续内迁安置到塔山。而且孙承宗还专门派了他的亲兵将领提醒祖大寿,不得暗自从蒙人中招兵。 就在祖大寿还没想清楚,孙承宗为什会朝令夕改之时,京中又来了一个消息,皇帝的那支御营亲军--勇卫营已然拔营起寨。而从兵部得到的消息看,这支队伍的目的地就是关外塔山。 第一百五十二章 :皇帝意图 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刚刚从破家灭门的危机中缓过劲来的祖大寿,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不由得就是一颤。 崇祯皇帝为什么要突然,将那支养在深宫大内的勇卫营派到辽东?这件事会不会和祖家有关?难道。。。。。大行天启皇帝在临死之前,给新皇帝下了什么遗诏?让新皇登基之后,继续覆灭祖家? 虽然祖大寿也隐隐的想到,祖家的份量未必够的上在遗诏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是,在经过前一段时间那一连串的事情之后,他真的是有些怕了。所以,就刚刚得到这份密信之后,他便连忙将吴襄叫了过来,一起参详。 此刻,祖大寿见素有谋略的吴襄竟也拿捏不准那密信含义,心中不由得生出来一阵烦躁。他皱着眉几步走到桌前,一把将那封密信抓了起来,“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我祖家怎么摊上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嘿!”祖大寿说着,用那攥着信的手锤了一下桌面。摆在坚硬沉重的红木桌上的茶盏发出了一阵响声。 吴襄眉头一动,抬头看着祖大寿劝解道,“大哥。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祖家几百年间经历了无数的风雨,现在还不是依旧枝繁叶茂?大哥,切不可过于心急,乱了方寸啊。” “呼。。。。。。”祖大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转身在桌边坐下。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看着吴襄说道:“双环啊,祖家大大小小近千口人的性命,都压在某一人身上,某怎么能不心焦啊。不瞒你说,现在回想起不久前的那件事情,还觉得胆寒。那时,要是一个应对不好,不仅祖家难逃劫难,就是和祖家关系紧密的那些亲戚朋友,恐怕也难逃牵连。我现在真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 吴襄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大哥说的是啊。这种感觉不仅您有,小弟又何尝不是如此。。。。。。其实就是我看来,祖家不久之前所遇到的那场危机,几乎算是已经将祖家逼入了绝地。说实话,那时,我都已经做好了玉石俱焚的准备。不过,呵呵,没想到,那场危机最终竟然能如此化险为夷。看起来,此刻祖家的气运正是兴旺之时。人常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想凭借这种气势,不管遇到什么阻碍,祖家都能应付的了。而且,必会更加兴旺。” “好,好,那就承你吉言了。”祖大寿脸上的神情一动,微微的对着吴襄拱了拱手。“祖吴两家乃是至亲,祖家若有所得,必不会让亲戚朋友吃亏的。” 吴襄微微一笑也拱手回礼,“那就多谢大哥。”他稍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就我看那只皇帝的亲军出关,很可能并不是要针对祖家。” “哦?”祖大寿两道刷子般的浓眉一挑,“此话怎讲?” 吴襄垂下视线,沉吟了一会开口说道:“祖家在辽东的根基深厚,想要压制祖家,最好的办法就是像之前那样慢慢的消减祖家的势力。如果有人想要毕其功于一役,以蛮力行事,必将受到祖家的拼死反击。不说那些和祖家关系密切的辽东将门,只单单祖家近支就能糜烂整个辽东。我想任何聪明人都不会如此去做。所以,皇帝派亲军出关入辽东,绝不会是接针对祖家,至少不会在明面上针对祖家。” 听着吴襄的话,祖大寿慢慢点点头。 吴襄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要说起皇帝的那个亲军勇卫营。我在京城之时,虽然没有亲眼见过这只队伍,可是却听过它的不少传闻。就在半年之前,那还是一支被养在皇城之中,挂在御马监之下,受那些没卵子的太监指挥的四卫营与勇士营。直到当今崇祯皇帝登基之后,才将这两个营头合并组成了现在勇卫营。。。。。。” 吴襄说道这慢慢站起身,随手拿出一把折扇在手中轻轻的摇着。“可想而知,这种从未见过血,就如同景德镇御窑瓷器般的军队,在关外能起到什么作用?除了有皇帝的名义之外,恐怕还不如那些烂泥般的京营吧。” 听到这里,祖大寿的神情也缓和了下来。他抬起手看了看手中的那封密信,疑惑的问道:“如果这支皇帝亲军出关不是为了我们,它又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想将这支亲军放在辽东抵挡后金吧?” 吴襄掉着嘴角轻蔑笑了笑,摇头说道:“应该不会。几千人的‘瓷器兵’放在辽东,用不了多久会碎成一地渣子的。” 吴襄说着轻摇着扇子在书房中踱着步,忽然他眉头一动,转身看着祖大寿说道:“塔山!” “塔山?”祖大寿一愣。 吴襄站在原地紧皱着眉头沉思着。 祖大寿想着吴襄说的那两个字的含义,忽然他抬头说道:“你是说,他们的目的是那些蒙人?” “很有可能。”吴襄将扇子合拢起来,轻轻敲了一下手心。 “可那些蒙人有什么东西,能让皇帝派出亲军?” “大哥,您还记得京营三大营的由来吗?” “三大营?嘶。。。。。。你是说,皇帝想从那些蒙人中招收士卒?” 吴襄慢慢的点点头。 祖大寿想了想说道:“怪不得孙承宗要将已经安排好的蒙人从锦州调走,怪不得专门传令不允许私自招募,原来如此啊。。。。。。”祖大寿说着,脑海中想着那些内附蒙人中的健儿,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可惜了!都是些不错的兵胚子啊。。。。。。” 祖大寿说着不禁摇了摇头,停了一会,忽然发现吴襄还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沉思着。 “双环,怎么了?”祖大寿出声问道。 吴襄似乎没听到似得,依旧站在那里。 “双环,双环!”祖大寿不禁提高了声调。 “啊。”吴襄这才惊醒了过来,抬头看向祖大寿,“大哥?” 祖大寿站起身说道:“双环,你想什么呢?” 吴襄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说道:“大哥,你是不是认为,勇卫营招收了那些蒙人中的精卒,就会回转京师?” “是啊。那可是皇帝的亲军,不回京师怎么行。” “他要是将这支新成军的蒙人骑兵留在辽东呢?”吴襄抬头看着祖大寿,两只眼睛闪着悠悠的光。 第二百五十三章:驿道小丘 千万只脚踏在干燥的黄土驿道上,带起无数烟尘。行进中的军队犹如一条裹挟着黄色云雾的蛟龙,伴着隐隐的雷声蜿蜒前行。 驿道之旁,一座矮小的土丘四周,几十名一身戎装的士卒牵着战马分散警戒着。虽然,这些士卒的身上沾满了灰尘,神情中也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每一个人都尽量的挺胸昂头警醒的注视着四周。 在这些士卒身后,那小丘之上,此刻,正并排站立着三匹战马。三名大明军将端坐马上,观望着驿道上那支正在行进中的军旅。 小丘上的这三个人正是奉旨出关的勇卫三将。 三人凝神看里一会儿,策马站在一侧的黄得功在马上摇了摇有些发沉的脑袋,而后抬手指着风尘仆仆的队伍说道:“怪不得人家说,是骡子是马,要拉出来溜溜才能知道。看看,以前在京中每次拉练之时,什么时候乱成过这个样子?这不过是才过了几天,还是在境内走驿道,这要是出了关到了战场上。。。。。。啧啧。” 跨马立在中间的孙应元为微皱着眉头,一双带着血丝的眼睛紧盯着坡下的队伍一声不吭。 这时,另一侧的周遇吉却笑着说道:“行了,老黄。出京这几天,我们隔一天一个强行军,到了现在能走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我敢说,就凭这行军,当今天下,恐怕没有一支部队超得过咱们勇卫营的。” “嘿嘿。”黄得功咧着嘴笑了笑,“你说的也是。疾行几百里,万人的队伍,没有伤亡减员,且后卫收留不到五百人,军中未传怨言。嘿嘿。。。。。。”黄得功两道粗大的眉毛在厚重头盔下尽量的挑着。 周遇吉笑了笑,抬起手用鞭梢指了指,夹杂在行进队伍中身穿不同军服的锦衣卫和随军军校的那些秀才说道:“原本我认为那些人进营是来捣乱的。谁能想的到,小狼和赖秀才的那些个手下,竟然对军队的影响这么大。” “嗯,是啊。某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这些锦衣卫掌军法对士卒以威压,随军军校的那些人讲忠诚荣誉利益以示恩。呃。。。。。。这是不是就是书上说的‘赏善罚恶,恩威并行’?”黄得功翻着硕大的眼睛边想边说道。 听到黄得功的话,周遇吉的眼睛微微一亮,半是打趣半是惊异的看着黄得功说道:“哎呀,老黄,你他娘的行啊!竟然都拽上文了?” 黄得功撇了撇大嘴,“嘿,那是!我老黄什么时候不行过?” “呵呵。”看着黄得功的样子,周遇吉不禁咧嘴笑了笑。自从得了皇命能够回家乡组建骑军,周遇吉的心情变得大好,平常时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少。 周遇吉转过头,视线在绵延几里的队伍扫视着,最终远远地望向走在队伍最后的那一千多辆的大车之上。他顿了一下,开口说道:“老黄,要说恩威并施,恐怕那些才是‘恩’的基础吧。” “哦?”听到周遇吉的话,黄得功在马上挺了挺身子,顺着周遇吉的视线看了过去。“呵呵。对对。没那个老谭的后勤营盯着,军士们连饭都吃不饱,说他娘什么都是假的。”黄得功说到这忽然贼眉鼠眼的向四周望了一圈,就见在小山之上只有自己三个人,亲兵侍卫们都在山下警戒。 黄得功在马上扭了扭身子,咽了口口水低声说道:“说起老谭,我可记着那家伙应该还藏着两坛好酒,要不。。。。。。今天扎营之后,咱们去。。。。。。啊?”黄得功挤眉弄眼的对着周遇吉说着。 听到黄得功的话,周遇吉先是感到有些可笑,随即抬头看了一眼身前的孙应元。就见孙应元紧皱着眉头,两只眼睛盯着面前的队伍似乎根本就没听见两人的对话。 周遇吉下意思的抿了抿嘴,神情古怪的转头看向黄得功。 “怎么了?”黄得功眨了眨硕大的眼睛,“怕什么?那只小狼也没在边上?再者说,为了那个好些酒挨几军棍也值。。。。。。呵呵。” 黄得功的笑声未落,跨马立在两人身前的孙应元,突然低低的哼了一声。随后声音阴冷的说道:“光会行军就能打仗了?还差得远了!”说完转头盯了黄得功一眼,猛地一催胯下的战马,头也不回从小丘上冲了下去。 黄得功与周遇吉相互看了一眼,连忙驱马跟在孙应元的身后。 孙应元此时的心情异常的复杂。就像刚刚黄得功说的那样,只有真正将队伍从军营中带出来,才能看到队伍全部。就在短短这几天的行军之中,孙应元不仅看到了勇卫营士卒远超大明一般军队的组织性和纪律性,同时也深深的感到了郎严,谭恩以及那个赖秀才在军中的重要性。作为这支军队的主将,孙应元发现自己以前在军中耳濡目染所得到的大部分经验,竟好似大部分都失去了作用。虽然自己一直都在努力去适应,但是心底却总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不踏实。有时他甚至在想,如果管理军法的郎严同谭恩、赖秀才联合在了一处,会不会很轻易就将自己这个主将架空? 这段时间以来,一总有一个问题在他的心中盘旋--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勇卫营主将,在营中到底是一个什么位置?孙应元找不到一个确切的答案,也不敢将这个想法表现出来。 今天,当他听到自己的两个副将,对那三个人作用十分的认可时,不禁在心中暗暗一阵感叹。然而,当听到想要违规饮酒的兄弟,竟然不怕自己这个主将而是害怕那个郎严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忽然从心底窜了出来。孙应元不知道这种情绪是什么,只觉胸口处有了一阵毫无来由的憋闷。 放马跑下小丘的孙应元,对着向自己行军礼的亲兵们一挥手,大声说道:“上马,归队。” “是。”随着一声整齐的回答。亲兵们飞身跳上马鞍,随着已跑下小丘的黄得功周遇吉,追在孙应元的身后,汇合到行进在驿道之上的大军之中。 第二百五十四章:太监谭恩 行进中的勇卫营犹如滚滚奔腾的洪流,沿着驿道向前方涌动。就在这支庞大的军队的尾部,近千辆大车在数千匹牲畜的牵引之下紧跟着队伍的脚步循循而行。 要说崇祯皇帝对于自己这支羽林亲军可算是尽心竭力了。就因为在后世时曾有一个模糊的记忆,似乎那位军事界的大神说过:‘打仗就是打后勤’这样的话。崇祯不仅专门的从内账房抽调了谭恩来负责勇卫营的后勤,而且还从各处抽调了不少的牲畜大车送进了勇卫营。 按照皇帝的命令,勇卫营在京中训练之时后勤司也没闲着。谭恩会轮流派出一部分后勤司的车马,随着正兵进行训练。所以,在勇卫营出京的这段时间,后勤司虽然各种问题层出不穷,但大部分都已经有了相应的解决办法,总算是没有拖大军前进的后腿。。。。。 弥漫着土腥味的空气中裹着人的汗味与动物粪便的恶臭,各种呼喝驱赶声中夹杂着一阵阵牲畜啼鸣与车轴的吱吱嘎嘎的声。走在全军最后的后勤司,在一片纷乱繁杂间有着一种迥然不同的气势。 自从孙应元三人进营整编之后,原来的四卫营以及勇士营被整合成了勇卫营。营中强壮之士进入正营,而裁撤下来的那些不合格的军士,除了一些实在难以服役的,被送到了京畿皇庄专门划出的田地中耕种之外,有不少人都进了后勤司。之后,在崇祯想起后世的那句话,开始增加勇卫营的后勤力量时,又多次在京畿甚至于临近几省招收会赶车的把式,兽医,修车的木匠等等--在这个时期算的上有专业特长的技术人员。所以,由谭恩领导的后勤司的人员数目也变得越来越大。 这次出兵辽东,崇祯不仅是想让勇卫营帮助周遇吉建立龙骧骑军,也想就此机会对勇卫营进行一次长距离高强度的拉练。所以这次出兵,不仅命令勇卫营正营全军出发,就连后勤司的人员车辆也要全员参与。 说实话,如此庞大的后勤保障队伍,除了皇帝御驾亲征,谁都没见过。对此,勇卫营的几个主将的心中也有了一种后世流行的那种感觉‘疼并快乐着。’快乐的是从这些后勤队伍便能看出皇帝对勇卫营的重视。而痛的是如此一支庞杂的后勤队伍如何保护又如何跟上大部队? 勇卫营的几个人费了不少的心思,最终又从辅营中抽调了两千人拨给后勤司听出谭恩指挥。勇卫营辅营总共有两千五百人左右,这其中一部分是由原来的队伍中裁撤下来的,剩余的一部分则是在京畿新招募的新兵。这次,辅营除了留下五百兵守护南海子老营之外,其他的算是都拨给了后勤司。 如此一来,勇卫营正营中军以及左右掖,左右哨加在一起才有六千多名正卒,而一个后勤司就有四千多将近五千人。 。。。。。。 后勤司的队伍中,一辆宽大的车轿摇摇晃晃的行进着。在车轿之中,两个年轻的小太监盘腿坐在一侧。在两人面前各摆着一张小巧的矮桌。两名小太监强忍着的困倦,拿着两只炭笔摊在面前的账目上停停写写。就在他们俩的对面,勇卫营后勤司坐营内臣,粮饷局主管太监,武略中郎将谭恩正靠在箱壁上打着呼噜睡的正香。 出京的时间虽然不长,可却将谭恩累的够呛。原本那张白净饱满的脸盘,肉眼可见的发黄消瘦。而身上原本那套整齐的袍服现在也已布满了褶子,尤其是那双扔在轿厢门口处的官靴不仅落满了灰土,在靴子边上甚至还挂着一丝牛马的粪便污迹。 谭恩现在的样子如果被宫中的熟人看到一定会大吃一惊。要知道原先在宫中,谭恩谭太监可是有名的爱干净,甚至可以说有着一丝的洁癖。那时候,伺候这些有职位太监的小太监们,最怕的就是被分到谭恩那里。因为只要谭恩屋中的家具事物有一丝灰尘,谭恩都会发脾气,小太监们就会受到责罚。 最近这些天,谭恩有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自从得了那个天字第一号的太监中郎将之后,就好像有一团火在胸膛之中可劲烧着,烫的人坐立不安。有时候谭恩自己都奇怪,自己这是魔怔了?一个小小的从六品中郎将就能将见过世面的自己拿住了?每当想到这的时候,谭恩都会自嘲的笑一笑,笑自己真是眼皮子浅啊。可是,当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一切问题的答案就会偷偷的浮现在心底最隐私的那个角落中。 一切的原因只是为了一句话,崇祯皇帝随口说出的一句话,‘谭恩啊,别贪别懒好好干。干好了,想要什么朕就赏你什么。’这一句话,就像一段魔咒似的印在谭恩的心底深处。而每次当这段话出现之时,紧跟其后的便是一双美的让人心悸,却满是悲伤的眼睛。 谭恩不敢去想皇帝的这句话最后能不能实现。但是,他却将它当成一个机会,一个他唯一可以为之努力的机会,他愿意为这个虚无缥缈的机会去搏命。 在出京前夕,谭恩得到了皇帝的密旨。皇帝要求他在这段行军的过程中,不仅要想办法解决勇卫营后勤上的无数问题,还要将这些问题的解决办法,实施效果分门别类的记录归档。在开始的这几天,作为人员最驳杂,事情最琐碎的后勤司粮饷局主管,谭恩忙的几乎脚不沾地,每天最多也就睡上一两个时辰。好在到了今日,千头万绪的事情总算让谭恩理出了头绪。行军中那些容易出现的常规事项,也都分配交代给了几名手下。到了这时,谭恩才总算轻松了一些,躲进了粮饷局的账目车轿中补补缺失的觉。 就在谭恩睡得正香的时候,车轿的门被人轻轻的叩响。坐在车厢门口的那两名粮饷局的小太监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个小心的向门口挪了挪身子,将轿厢的门开了一个小缝,觑着眼睛向外看去。就见一名身穿把总服饰,挂着昭信校尉军衔的军官,正一头汗水的坐在车辕上。 小太监将门缝略略的开的大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什么事?” 那个军官苦着脸笑了笑说道:“小刘公公,末将有要事要回禀郎将。” 第二百五十五章:丰润县令 听到那名校尉的话,坐在车门处的小太监下意识的向车厢中看了看,而后才回过头来轻声说道:“公公这些天来太过疲累了。好不容易才休息一下,要不然你过一会儿再来回禀吧。” “这。。。。。。”那名军将脸上露出为难之色。他侧过头看了看天色,又转过头说道:“小刘公公,我的确是有急事回禀。您看,能不能。。。。。。” 见那个军将如此的不识时务,小太监有些不耐烦。他皱着眉头小声的说道:“急事儿,急事儿。自从京中出来那件事不是急事?谭公公这几天忙前忙后的,几乎就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你们这些人。。。。。。” 小太监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车轿内传出一阵烦躁的声音说道:“刘德!杂家就这么遭你得恨!刚刚缓缓神,你就要出幺蛾子?” “哎呦。”那个小太监吓得一缩脖子,麻利在车厢中一转身就趴跪下来,转身的同时看似无意碰了一下轿厢的门,从而让那扇门开大了一些。那个叫刘德的小太监一边在轿厢中磕着头,一边说道:“回公公的话,这几天您太过辛苦了,小的怎么敢打扰您休息。” “哼,那你一人在门口那嘀咕什么呢?”谭恩说着,眼睛扫过那扇半开的轿厢门,隐隐的看到了门外似乎有人。 “回公公的话,是柏恭柏校尉说有事要请示公公。小的正劝他一会儿再来。” “柏恭?”谭恩的眉头一皱,向前蹭了两步挪到了轿厢门边,伸手推开了那扇半开的门向外看去。 侧着身斜着坐在车辕上的柏恭,看见谭恩出现在门口连忙正了正身形,行了一个军礼:“朗将。” 谭恩拧着眉毛看了他一眼说道:“柏校尉,某不是让你进城接洽军粮补给的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办完了?” “回朗将,事情没办成。” “怎么回事?” “朗将,卑职奉将指令进城见到了丰润县令。开始时那厮还算客气,可是当卑职跟他接洽军粮之事时,他要卑职出示兵部行文,否者没法办理。” “哦?”谭恩眉头一皱,“兵部的行文还没到吗?” “没有。卑职在进城之前,曾到帅帐处问过了。兵部的行文依旧未到。”说到这,柏恭脸上的神情稍稍显得有些古怪。他暗暗的吞了一口口水说道:“郎将,咱们这次是依照军机处廷寄圣旨上的日期出的兵。这。。。。。这和以前的方式都有些不同。这。。。。。。这。。。。。。” 谭恩一直皱着眉听着柏恭的话,此时,见柏恭的样子不由得两道眉毛猛地一挑高声说道:“这什么这?赖秀才那些人讲的课你没听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大明天下都是皇帝陛下的,万岁下旨了谁敢抗旨不尊?你别忘了,咱们可是勇卫营,是万岁的亲军!” “是。”柏恭被说的满脸通红的一低头,“卑职有罪,会到军法处领罚。” “哼。。。。。。”谭恩哼了一声,随即又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这么看来,这个丰润县令也是个拧种。”他说着抬起头望了望天色,“行了,你的罚回头再去领,先陪本郎将去会会这个拧县令。” “是。” 。。。。。。 丰润县,离京城大约有三百余里,此处素有‘幽燕之门户,辽海之襟喉,神京之肘腋’之称。这里远在唐,虞,夏之前便已经有人聚集居住。此后历经数代,于金卫绍王大安元年为避卫绍王完颜永济之名讳,改县名为丰闰。大明洪武元年改“闰”为“润”始有丰润之名,现今属京师省顺天府蓟州所辖。 丰润县地势东北高而西南低,北部山峦起伏,植被茂盛。中部南部为平原洼地,河流纵横。自古在民间便流传着“燕山障郡”,“浭水朝京”,“龙石兆雨”,“仙洞题金”,“韩室砚润”,“秦岭荆伏”,“朝峰偃月”,“腰带横云”等奇景。 然而,此时此刻这座历史悠久景色秀丽的丰润县城,里里外外却透着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那斑驳古旧的城门虽然还开放着,但无论是守在门口的官兵衙役,还是进出城门的普通百姓,脸上都带着一丝惶恐。 自古以来就有‘贼来如梳,兵来如篦’之说,谁又能保证,此刻就在丰润县内的那只队伍,不会做出扰民之事。 丰润县陈旧的城头之上,丰润县令胡睦正手扶着垛口眺望着远处腾起的烟尘默默的出神。胡睦今年三十几岁年纪,天启年间进士及第,在丰润县令任上已经做了数年。 几天之前,胡睦意外的收到了京中同年的一封书信。在那书信之中除了无什么营养的寒暄之词外,还隐约的提到了当今天子最近新增设的几处新衙门,以及由军机处廷寄圣旨这不同寻常的事情。信中的言语虽然写的甚是含糊,但是胡睦还是从字里行间看出了,朝中不少大臣对于皇帝这些个举措都甚是不满。 虽然京中这个久不联系的同年,突然给自己写了这么一封似是而非的信件。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胡睦却并未将其当回事,毕竟京中朝堂上的事情,离小小的七品县令实在太过遥远。他当时也只将此时当成一件趣事而已。可是,没有想到,刚刚的过了几日,皇帝亲军勇卫营的大军便已经开到了丰润县境内。而当自己接待那名被派过来同自己接洽的军将时,才发现,眼前的这只军队竟然没有兵部的行文,而是依据那个军机处廷寄圣旨的命令出的兵。 猛然听到这个消息,胡睦心中不禁一阵错愕。恍惚间,不久前信中的那些词句的意思似乎猛地清晰了起来。胡睦几乎是下意识的就拒绝了勇卫营那名军将提出的补给要求。 不过,就在那名军将怒火中烧的走后,胡睦又有些害怕了。就像前些天想的那样,朝堂之上的争斗关自己这个小小县令什么事?即使天要塌了,也不知何时才能落到自己头上。可是,拒绝提供给了带着圣旨大军的军粮,却将自己推到了风头浪尖之上。就自己这小身板扛得住万岁一怒吗? 县衙书房中,胡睦坐立不安折腾了半天,这才爬上城头,望着远处的大军呆呆的发愣。 第二百五十六章: 前倨后恭 丰润县城那破旧的城头之上的,神情木然的县令胡睦呆呆的看着城外,在他的身后还站着数名县中士绅以及丰润县中的几家望族大户的族长。 这些被县衙的差役们半请半架的拘到城头的人,心中都带着或多或少的疑惑。大家谁都不知道面前的这个胡知县到底想要干什么? 然而,自打上了城头之后,县令大人便只是趴在城墙上向外看,平白留下一干人等站在他身后大眼瞪小眼的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胡县令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的拍了怕面前斑驳的城墙。又停了一下,才转过身一脸惆怅的看着面前的那些人说道:“几位知不知道,此时此刻就在咱们丰润城外正有一支近万人的大军?” 站在他对面的众人相互看了,参差不齐的拱手回道:“小人听说了。”“刚刚得知。” 胡睦点了点头说道:“好。看样子,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可以告诉大家,这支大军是来自于京城要远赴关外。” “哦。。。。。”听到县令如此说,几名士绅微微的松了口气,京城中的队伍总要比九边以及卫所那些穷的眼睛发蓝的军队强上不少。 胡睦看了一眼众人的表情,继续说道:“原本,按着朝廷的规矩,咱们丰润要提供部分的军粮草料,就在不久之前,那支军队已经派人来过县衙,与本官接洽过此事了。。。。。。” “哦。。。。。。”听着胡睦的话,几位士绅族长配合的点着头,虽然几个人都想不明,这件事同自己这些人有什么关系。 胡睦嘴角抽动了一下,瘦削的脸上带出了一丝的苦涩,“不过,本县已经拒绝了他们。”说完之后,他便转过头看着天边那片蒸腾烟尘。 “哦。。。。。。啊?这。。。。。这。。。。。。”几名丰润士绅族长猛地一愣,都一脸惊异的看着面前的这位县尊大人? 顿了片刻,县中最大的谷氏宗族的老族长忍不住开声说道:“县尊,老朽请问一句。县尊为何不愿给城外的那支军队供应粮草?” “唉。。。。。。”胡睦再次叹了一口气,“大军过境,当地提供供应,一切都有国家制度。可是,城外的那支军队却拿不出相应的手续,这让本官如何处理?” “什么?”听到这话,其他几个人都是一惊。丰润县的这几支望族大多都出自以前的卫所军将之家,虽然后来人丁兴盛,一部分已经转向科举,但是这些人对于大明军政还是十分了解的。此刻听胡睦说到城外那支强军竟然好似是无令进军,这简直是形同叛逆了。 看到这些人的表情,胡睦苦笑了一下说道:“诸位倒是不必惊慌,那支大军虽然没有兵部的手续,却有万岁的旨意。所以。。。。。。应该也不算是无令行军吧。” “哦。”听胡睦这样说,几个人才稍稍的安心一些。 这时,丰润另一望族鲁氏的族长出声说道:“县尊,他们手中既然是握有圣旨,那就应尽快将粮草给了他们,送他们出境才是。” “是啊,是啊。”其他的几名士绅也在一旁连连的点头,有这么一支军队在县境中带着,谁心里都不会踏实,还是赶紧送走为好。 “这。。。。。。”胡睦看着众人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县尊啊。这事可是耽搁不得啊。这、这、这要是城外那些强军因为无粮闹将起来,我们这个小小的丰润县可是绝难苟安啊。” “是啊,是啊。县尊,县尊。。。。。”几名士绅族长,见胡睦犹犹豫豫的样子,不禁都有些起急,毕竟众人的身家性命可都在这个小小丰润县中。 “停、停。”胡睦抬手制止住有些激动的众人,“你们说的这些本官都明白。可是,没有兵部的行文,某如何筹措那些粮草?要知道城外的大军可不是几百几千,而是万人啊。再者说,就算某筹措到了粮草,送那支军队出境。可最终这件事得不到兵部的确认,这些粮草的亏空。。。。。。”胡睦说着两只眼睛扫看着面前的这几家大户。 “啊?”到了此时众人这才算明白了县尊大人的想法。他是既不想得罪城外的那支大军,也不愿意担上一点的责任。 “这。。。。。。”几位族长士绅相互看了看。最先说话的那个谷姓老族长犹豫了一下,对县令抱了抱拳说道:“县尊,此事可否容我等商议一二?” “当然,当然。几位族长敬请自便。”胡睦说着转头看了看远处越行越近的烟尘又说道:“某刚刚已经回绝了那名军将一次,想来用不了多久,那支军中还会再派人来。如果到那时,本县依旧不能提供粮草,可就。。。。。。唉。。。。。。”胡睦叹着气摇了摇头。 “是。我等明白。”谷姓族长面带苦涩的点点头,而后直接拉着几位族长士绅来到的城墙的一角嘀咕起来。 胡睦看着那些人的身影,轻蔑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灭。随后,他便转过头继续望着城外发呆。 。。。。。。 当谭恩跟着柏恭再次来到丰润县衙之时,丰润知县胡睦异常热情的将两人迎了进去。三言两语之间,不仅痛痛快快的就答应给大军提供补给,而且还极为盛情挽留两人一起吃个便饭。态度的极度转变,让柏恭看的目瞪口呆,他实在是很难将面前这个一脸媚笑的县令,同刚才那个冷言拒绝自己的人联系在一起。虽然早就知道在大明朝武将的地位要比内臣低上很多,可是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个差距竟是天渊之别。看起来,也就是在勇卫营中武将才真正拥有一席之地。 不过,即便是丰润县令热情的感人,但谭恩还是以军务繁忙为由拒绝了宴请。他一边安排后勤司的手下同县衙联系接收补给的物资,一边带着柏恭出了丰润县城。 走在城外的驿道之上,谭恩一直紧皱着眉头沉默不语。直到快要接近勇卫营的大营之时,谭恩才对身边的柏恭说道:“你先回后勤司,杂家要去帅帐一趟。” “是。”柏恭躬身应道。 第二百五十七章: 太过高深 流经丰润县境的还乡河古称浭水或庚水,是为海河流域北系蓟运河的一条支流。相传,北宋靖康二年,徽宗赵佶被金掳获,押解到五国城。在途径丰润浭水河时,徽宗驻马桥头,凝视西流浭水叹道:“凡水皆东,唯此独西,吾安得似此水还乡乎?“语音未落,随行宋人皆涕泪嚎哭。自此以后,浭水便易名为还乡河。 时光荏苒,此时此刻,就在这条曾让宋徽宗踌躇伤感的还乡河旁,已然立起一座大营。碉斗相闻,壁垒森严,一面绣着‘勇卫’两个雄浑大字的血红色大旗,高高飘扬在营垒之上。 策马立于大营之前,谭恩屏息凝气仰望着那随风飘展的大旗。许久之后,他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催马向主营行去。 主营中军大帐之内,刚刚将大部分军务安排妥当的孙应元端坐在帅案之后。他手中正小心的捧着一份册子慢慢细读着。 这份册子不大且很薄,表面也没有任何的装饰,但孙应元却翻看的非常小心,就像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这个册子就是崇祯最早交给勇卫营的那本练兵册子。 在最初交给勇卫三将的这本册子中,崇祯虽然已经将脑海中所有能用上的练兵记忆都掏了个干净。但崇祯却没有对勇卫营后续训练放任不管。相反,崇祯一直都在密切的关注着自己这支近卫亲军的情况。 在平常时只要有空闲,崇祯便会将勇卫三将,甚至是后续进营的郎严,谭恩,赖秀才的等人召入宫中。听取他们在训练中发现的问题,同他们一起探讨解决的方法。所以,每过一段时间,交给勇卫营的那本练兵册子,便会被修订一次。到现在勇卫营专用的练兵册子中,虽然大部分都是根植于崇祯后世的那些经验,但是很多为了适应大明的实际情况,已改的面目全非。 有了新版的练兵册子,崇祯便想将最早发出去的那本收回来的。毕竟在同勇卫营众将的多次交谈之后,崇祯对于古代的军事知识有了不少的了解,对大明的实际情况也有了一个清醒的认知。此时再回头看看那最初的本册子,就能发现其中有一些在后世时十分管用的方法,在当前这种社会环境科技水平下不仅无用甚至还是有害的。 崇祯有时候也挺同情勇卫营这三个将领的,想想当时他们看得到这份东西是的心情,那一定的是一种难以描绘的复杂。 这也就是因为,这册子是崇祯这个拥有大明最高职称的皇帝给的,否则别说让三将去执行了,恐怕他们看都不会看一眼。 然而,就当崇祯皇帝就想将收回最初发出的那本册子时。没有想到,勇卫营的主将孙应元却忽然跪地请求,希望崇祯能将那本册子赏赐给他。 说起来,孙应元是崇祯第一个亲自提拔收拢的将领,倒也不好太驳他的面子,最终算是咬牙同意了。不过,崇祯还是暗地里叮嘱孙应元,那本册子只允许他一个人看,绝对不能传给任何人。看着孙应元感激涕零的样子,崇祯忍住没有告诉他,不让他给别人看,倒不是因为保密,而仅仅是因为崇祯怕丢人。。。。。。 说实话,求赐这本册子,是孙应元想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拍皇帝的马屁的办法。 这种在别人看来稀松平常的做法,却已经是孙应元这个从来没干过这种事的人能做到的极限了。虽然孙应元一直在心里和自己解释,君父君父,对待皇帝就应该像对待父亲那样忠孝,可是孙应元在事后还是在没人的地方脸红了好几天。 然而,直到前几天,孙应元无意中翻看最初那本册子时,赫然发现,自己对其中一条原本认为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条目,竟然隐隐的有了一些感觉。虽然,就算以勇卫营现在这种远超其他军队的组织性和纪律性以及后勤保障能力,也根本不可能做到。但通过勇卫营这段时间的表现,却已经能看到一丝实现的可能。 孙应元清楚的记得,当时的心不禁一阵狂跳--难道皇帝陛下交给几个人的练兵秘籍,不是不完善而是太过高深。那些看似不切实际的东西,竟是因几个人水平太低而理解不了?如果是这样,那。。。。。。那。。。。。。那包括他在内的那些人与万岁所说的那些话,不是等于误导了皇帝陛下,将一本不世出的兵法生生的降级了吗?这。。。。。。这。。。。。这简直是罪不可恕啊! 在想到这些之后,孙应元原本要上本请罪,可又害怕是自己理解错了。所以这几天,他只要一有空闲,就将那本册子拿出来,一字一字的细细揣摩。 就在孙应元微蹙着眉头苦思冥想之时,亲兵忽然进帐施礼说道:“将军,后勤司坐营内臣谭公公来了。” “哦?”孙应元微微一皱眉,将手中的册子放进帅案上的一只木匣之中,而后正了正身形说道:“有请。”对于这个太监,就算不看他皇帝内侍的身份,仅仅只是他能全心保证勇卫营后勤补给,孙应元就觉得应该给与这个太监相应的尊重。 “是。”亲兵行了一个军礼,转身出帐。 很快,佩戴者新式军衔的太监谭恩,从账外大步走了进来。在勇卫营摸爬滚打的这么长的时间,谭恩身上那股子阴柔的太监气已然消减了不少,平添了一丝阳刚。 谭恩进账之后,挺身敬了一个军礼,“武略中郎将谭恩,见过将军。” 孙应元在座位上欠了欠身,点头说道:“谭郎将客气了。有什么事吗?” “将军,卑职想问,我们是不是还没有接到兵部的行文?” 孙应元眉头一动,慢慢的摇摇头,“没有。” “将军,就卑职看来,此事恐怕并不简单啊。”谭恩皱着眉说道,“不久前奉将军将令,后勤司派人去丰润县中接洽军粮补给之事。。。。。。”谭恩随即便将不久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说了一遍。而后他说道:“将军,虽然此事最终算是解决了。但是,现在还在关内,离京城也不过只有区区三百余里。如果,我们出了关,进入了辽东。。。。。。还请将军三思。” “嘶。。。。。。”孙应元暗暗的吸了一口凉气。 第二百五十八章: 烦心之事 一封密折以极快的速度从勇卫营中发出,直接递到了京城皇宫的宫门处。 而当那些一天到晚在宫门处闲的百无聊赖的宫门处内侍们,见到跑的快断了气的勇卫营亲兵时,都被那亲兵的样子吓了一跳。几个人知道这八成是有要事,所以谁也没敢耽搁,接过那只密折盒子后,一路小跑的将这本密折送进了乾清宫。 而此刻的乾清宫,气氛压抑而沉闷。徐应元和高时明这两个乾清宫正副总管太监,都低眉顺眼的站在暖阁的角落之中不敢出声。崇祯皇帝则坐在宽大的书案之后,抿着嘴生着闷气。 这两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连出了好几档子事,而且每一件事都让崇祯觉得心烦。。。。。。 第一件,今年北方持续的干旱,尤其是在山西陕西一带,从入春开始几乎就是滴雨未下。两省大部以及周边局地,湖塘干涸,河流断流。当地报灾求赈的折子雪片似的飞向京城。为此,崇祯一连几天召见户部尚书毕自严商量赈灾救济之事。虽然最后连减免带拨银总算将救灾的事情安排了下去。但是就在这几天里,毕自严那个老家伙可是没少给崇祯苦瓜脸看,并且,在话里话外的都是惦记着内账房查抄阉党后得的那些银子。 崇祯当然知道现在西北民生的凄苦,但是他更知道大明官员贪腐的厉害。此刻即使将前些时日得的那些银子都撒出去,山陕的百姓该挨饿还得挨饿,该死人还是要死人。撒出去的那些银钱,最多不过是肥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那群贪官罢了,崇祯可不愿意却做这个冤大头。再者说,此时大明的天灾不过仅仅只是个开始,此后绵延数十年的天灾兵祸不仅会耗尽大明最后一丝元气,而且也会给更多的百姓带来更加悲惨的命运。如果不能趁此时相对平静的时期,用这些有限的钱财打好基础。恐怕自己就是再穿两回也救不了这个多灾多难的大明。 崇祯知道毕自严算得上一个好官,而且能力也很强。但是正因为心里有这些想法,崇祯咬紧牙关就是不松口。不管毕自严是晓之以理,还是动之以情,崇祯要么就是装傻装听不懂,要么就是横着脖子生怼—“没钱。”气的毕自严这个大明户部尚书,回家之后在书房中一边写辞呈,一边大骂大明又出了一个比万历还抠的皇帝。 崇祯好不容易死皮赖脸的把户部的毕自严对付走。毕自严前脚刚出宫门,后脚礼部尚书孟绍虞就在宫门求见。而当崇祯将孟绍虞招进乾清宫两人还没说上两句,那个孟绍虞就掏出一份折本递了上来。 在孟绍虞递上来的那折本中说的竟然也是闹灾的事。不过,孟绍虞倒是没盯着崇祯的钱袋子,而是直接盯上了崇祯皇帝本人! 在那本奏折中,孟绍虞大讲了一通什么天人合一啊,什么人主修德,天时相应啊,看的崇祯五迷三道云里雾里。不过,最终崇祯总算是搞明白孟绍虞的意思,原来这个礼部尚书是希望皇帝能够像历史上的那些明君那样,自苦斋戒祭天求雨。 崇祯看看那道差不多快有一米长的本章,又看了看孟绍虞那张满是渴求的老脸,咬了半天的牙。崇祯真想告诉他,干旱少雨是因为小冰河期,小冰河期啊!气候异常跟自己这个皇帝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求雨?求个屁!自己要有那能耐,在后世也不会只做一个体育老师了,至少气象局得给自己一个公务员编制! 不过,这些话崇祯也就敢在肚子里想想。说实话,崇祯对于自己饿上几天,再趴在地上磕个头,天上就能下雨这事,没有一点信心。他可不想费半天劲,最终连个雨毛都求不下来,那可就既费事受累又丢人现眼了。 最终好说歹说这才将这个一心为皇帝考虑礼部尚书劝走。可是这边刚刚把一脸痛心的孟绍虞糊弄走,那边却传来了一个让人咋舌的消息,不久前崇祯皇帝发下的圣旨竟然被内阁搁置了。并且,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为此还专门联合上了一道折子。也就是因为内阁上的这道折本,让本来就因为天灾和求雨这些事心中烦躁的崇祯,不禁心中火起,抬手就将那只一直都舍不得摔的,龙纹青花茶盏摔在了地上。 这次被内阁搁置的是一道有崇祯亲自拟定的官员升迁的圣旨。在这道旨意中,崇祯原本打算升迁三个人。 第一个,便是那个给崇祯留下不错印象的监察御史郅承都。在崇祯后世的记忆中,郅承都所说的那个郅家的祖先--郅都,不仅是一个以严刑峻法镇压不法豪强的酷吏,而且还是一名威震边关名将。所以,当郅承都在早朝上说出那句:“为正法不徇私情,为国家不避生死”的话时,崇祯便决定给这个人一次机会,一个像他西汉祖先那样做一个酷吏的机会。 酷吏,在《史记》、《汉书》等正史中都有单独的列传,这是一群为了达到自己所追求的目标,不惜破坏被社会广泛认同的道德规矩约束的一群人。纵观历史,酷吏往往有三个特点,一是比较廉洁;二是喜用重典不畏豪强,对不服从法律的人,特别是豪门贵族,敢于痛下辣手;三是几乎都没落得个好下场。 这段时间崇祯一直再琢磨,明末大明的官场上什么人都有,有忠臣,有奸佞,有清官,有脏官,有阖家为国尽忠不避生死的,也有投靠异族为虎作伥的什么人都有,可是再这众多的官员之中唯独缺少几个酷吏。有时候崇祯会想,如果在明末朝堂中有几个像郅都张汤这样的酷吏,那大明会不会还能多延续几年? 不过郅承都这个预备酷吏的位置并不好找,而且崇祯也一直在犹豫是将他放到刑部好还是大理寺好。正巧此时刑部浙江清吏司郎中出缺,崇祯便想将郅承都调任刑部。 第二百五十九章:变态太监 在那道被内阁搁置的圣旨之中,除了这个预备“酷吏”郅承都之外,崇祯本还打算给那个在都查院任佥都御史杨维垣也升升官。 在不久之前的那次早朝事件中,都查院佥都御史杨维垣的确是出了不少的力。 其一,在那次早朝之前,杨维垣便遵照崇祯和王体乾的安排,暗中同阉党的那些人几次接触。连劝说带吓唬最终让阉党在那日早朝上反了水。属于阉党的那些官员,这才没有支持原本同东林说好的进谏,并且在挑起党争后还刻意的制造了混乱。 其二,在早朝上,直接出面弹劾山西道监察御史赵榜成,从而直接打乱了东林一系的所有部署。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一份弹劾,杨维垣也将自己直接放到了天下官员的对立面上。 这件事对杨维垣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从那天早朝之后,弹劾杨维垣差不多就成了部分御史的日常任务。据皇城司密报,现在杨维垣的名声比那个杨所修的名声还差,在上下衙门的路上,都已经有人向他轿子上扔菜叶了。 其三,崇祯也一直都还记得,那天杨维垣鼻青脸肿的跪在金台上,看向自己的那种可怜巴巴的眼神。。。。。。 反正不管怎么说,通过那次朝会杨维垣算是又一次证明了他的忠心。崇祯也不想做那种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事,所以给忠心耿耿的杨维垣升升官也就是必然的了。当然,这其中也有着想让满朝的官员看看,只要忠君就是有奖赏的意图。 在那份圣旨中除了‘酷吏’郅承都,和这个‘忠臣’杨维垣外,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监察御史田景新。 就在杨维垣依照王体乾的安排,接触阉党那些人的过程之中,这个田景新暗中给杨维垣帮了不少的忙。甚至可以说在劝说阉党的过程中,田景新所起的作用更大。事后,当杨维垣将田景新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回报给了王体乾。王体乾顿时便对这个田景起了浓厚的兴趣。 为了这事,王体乾还专门请旨,暗中同那个田景新面谈了几次。而就在那几次见面后,王体乾便郑重其事的向崇祯推荐了这个田景新。 按王体乾的所说,田景新这个人虽然在胆气上略有些不足,格局也嫌稍小,但却熟知历史变革,善识人心,见识广博,而且在计谋方面很有天赋。而且这个人虽然经过科举却没有读书人的那股子酸腐气。在与他面谈时也能看出,这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在王体乾看来,田景新这个人只要稍加调教,就能成为一个不错的谋士。这样的人要是能用好了,在一些特殊的时候能有意想不到的用处。 不过,让王体乾觉得有些可惜的就是。。。。。。这田景新不是太监。 崇祯还记得,当时王体乾说到这个缺点时,那摇头咂嘴一脸遗憾的样子。当时,为了抵消田景新身上的这个缺点,王体乾那个老阴人还给崇祯出了个主意--先设个圈套让田景新钻进来,而后治他的罪,再将他阉了。而后放到宫中让王体乾调教两年就能大用了。 从王体乾那张老脸上十分难得的显现出眉飞色舞的样子上,就能看的出来,田景新的才华是真的是打动了这个老太监。不过,崇祯心中倒是觉得田景新这个人挺可怜,想想,如果田景新知道,就因为自己才能出众,有人正极力向皇帝推荐自己。。。。。。推荐自己却当太监,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崇祯觉得这恐怕不是一件多好事,估计那个田景新八成也不会愿意为了升升官就付出这么大的代价。面前的这个老太监说不定是太长时间处以一种非正常的状态下,心里已经有些变态了。估计现在不管他看上了谁,都想着要将这个人弄成跟他一样,心里才会舒服。。。。。。对了,在后世时好像听说过这种情况,这似乎是一种病。。。。。叫什么来着? 就在崇祯一脸古怪的看着王体乾,脑海中想着后世那种精神病的名字时。精神稍稍有些亢奋的王体乾,便已经反应了过来。他虽然不知道皇帝已经将他当成一个老变态,精神病。但是他能感觉得出,皇帝一定是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天可怜见,自己之所以出这个主意,正是因为自己既爱惜田景新这个人才又对皇帝忠心啊。 当时,王体乾立马就跪倒在崇祯面前,仔仔细细的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了一遍。 按王体乾所说,天子在治理国家时,严肃法纪,任用贤臣,爱民勤政这些都属于正道是王道也是阳谋。然而同天下万物的道理一样,有阳就有阴,有正就有奇,有王道就要霸道,有阳谋就有阴谋。正所谓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治理国家时也是如此,只有阴阳相济才能国泰民安。 天底下可以辅助帝王行正道王道的人才俯仰皆是,可是,能替帝王行诡道的人却是很难找到。为何如此?这其中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凡是可以替帝王出阴谋的人,一定是智慧超绝之士。但是真正聪明的人都知道一个道理,替君王行正道阳谋,还有可能同帝王君臣相宜善始善终,甚至还有名标青史的机会。然而,替帝王出诡计阴谋的人,从古至今就很少有能得以善终的,更别提青史留名了。 所以,但凡智谋超绝的聪明人,便很少很少会以此为进身之阶为帝王效力。不过,在大明朝,却有一条既能替君王做这些阴私之事,又能求得善终,甚至还能享受荣华富贵的道路。。。。。。那就是,放弃一切世俗的牵绊,净身进宫,成为皇家的奴仆。 王体乾跪在崇祯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说着,一双微眯着眼睛似乎正闪着邪恶的光,而那张橘皮似的老脸上,每一条皱纹有似乎带着无尽的忠诚。 第二百六十章:有些道理 数日之前的乾清宫东暖阁中,崇祯皇帝微皱着眉头仔细的听着面前这个干枯瘦削,却多智近妖,阴狠似鬼的王体乾的话,心中不禁百味杂陈。要说,眼前的这个王体乾恐怕除了忠心之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个危害极大的奸佞之徒。还真别说,也就是因为他是一个太监,所以崇祯到现在也只是觉得他够阴险,却未感到他对自己会有什么威胁。 至于王体乾刚刚那段话所表述出来的意思,如果放在后世,崇祯绝对连想都不会去想。毕竟在一名优秀的教育工作者的心中,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推动世界进步的必然是正能量,也只有充满阳光的社会才是一个好社会。 可是,因为上天的一个玩笑,一个午觉让曾经的体育老师成为了一个封建帝国的末代帝王。开始时崇祯认为自己恐怕要适应很久,可是没有想到,这个过程尽然如此之短。看来后世专家的话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中国特有的几千年大一统的封建社会,已经将这种独特封建基因深深的刻印在每一个国人的骨子里,灵魂中。” 为了活命也是为了埋在心灵深处的那一点野望,被摆在这个位置上的崇祯,便不得不开始去想更多的东西。 此时,在崇祯看来,王体乾虽然是在尽量表述他的意思了,但是他却没有敢将那种人才稀缺的原因说透。 在这段时间中,崇祯已经感到,作为一个封建帝王,无论是想在历史上有所作为,还是只是单单为了延续自己的统治,都需要时时刻刻的标榜自己的正大光明。从出生开始一直到死亡,每一步都必须是道德无缺,英明神武。事实怎样不重要,至少表面要如此。 可是,作为一个同普通人本没有本质区别人,却要享受着天下人的供给,掌握着天下人的命运。光靠形象道德上的光明伟岸,光靠行为权势中的直中取,是绝对是做不到的。在统治的过程之中,必然要采取一些,虽然见不得人却卓有成效的统治手段。 但是这些行之有效的方法去不能与帝王有关。至少明面上不能,这就需要有人来替帝王做这些事情。 可是,古往今来,这些替皇帝行那些阴私之事的人,不管开始时多受帝王的信任,迟早有一天必然会为此而丢掉性命。原因很简单,因为当他去做这种事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帝王的一个污点,一个影响到帝王正大光明形象的污点。一个现在虽然没人知道,但以后说不定会被天下人都知道的污点。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张嘴胡说之前,擦掉他。纵观历史,无数曾经的帝王宠臣,最终的结局大部分都是暴毙,或是被满门抄斩。他们所受的惩罚总的来说都要比所谓的良臣勇将严厉的多。 而此刻王体乾这个老阴人说的似乎也有些道理。 如果将这些人阉割后收进皇宫,放在皇帝的眼前,似乎也是一种还算可行的办法。且不论近在咫尺,皇帝随口一个指令便可以叫他们无声无息的消失。只单单就是太监这个天生处在大臣对里立面的身份,就能让君王感到放心。。。。。。 王体乾在将心中的想法说完之后,便一动不动的爬跪在地上。他希望年轻的万岁爷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解自己份忠心,也希望这段话能让万岁稍有触动,最终能赏自己一个天年。 崇祯微微皱着眉看着跪在地上的王体乾--形容枯槁,鬓发如霜。虽然这个老太监智谋超群,阴险狡诈,可他毕竟是老了。虽然记不清在历史中他还能再活多久,但在这个‘人活七十古来稀’的年代,怕是再用不了几年,他也就该退出历史舞台了。就像王体乾说的那样,在自己身边能辅助自己行正道的良臣名将有很多,自己写下的那篇来自于后世记忆的名单,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可自己身边能行诡道的人却很少,想想,似乎除了这个行将就木的王体乾之外就再无他人了。自己似乎的确需要一个能给自己出一些超常计谋的人,即使没有害人之心,也总要有防人之心吧。。。。。。要不然。。。。。。考虑考虑这个老阴人的建议。。。。。。。找个理由将那个田景新。。。。。。阉了? 这个想法在崇祯的脑海中转了又转,不过最终崇祯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崇祯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后世性格对这些诡计有着天然的反感,还是当皇帝的时间太短,心还不够狠。不过,不管怎么说,田景新这个名字算是入了崇祯这个皇帝的眼--虽说原因稍有些可怜。所以,这次在升迁郅承都和杨维垣时,崇祯便将这个田景新也放了进去。准备先将他提到一个容易观察的位置,看看再说。 可是崇祯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拟定这份升迁的旨意被内阁给挡了回来。 崇祯刚接到这个消息时,最初的反应是不信。要知道,旨意中的这三个人,除了杨维垣品级高一些之外,其他那两个人原本的品级都不过是七品,就算崇祯要破格提拔,也不过是升个两三级而已。难道如此级别的官员调动,自己这个皇帝都不能做主?内阁的那些人也要反对?如果手中连任命官员的权利都没有,那自己还是赶紧趁早跑路的好。 崇祯坐在书案之后,越想心中的火气越大,正准备喝口茶压压心火,却发现那只常用的茶盏已经在地上碎成了一片。 崇祯这才想起来,刚刚摔完茶盏后,就将要收拾碎片的徐应元骂了一通,现在这个胖子正缩在一旁装死。“哼。”崇祯重重的哼了一声,吓得徐应元和高时明都是一抖。“收拾了。”崇祯扫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而后敲了敲桌面,“用那套最好的茶盏。” “啊,是。”徐应元连忙从一旁站了出来,躬着身应着。而后他向一旁的高时明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转身退到了暖阁之外。高时明则小心翼翼的带着几个小太监,一点一点的将地上的碎片捡起来,再将水渍清理干净。 第二百六十一章:小家子气 前一段时间内账房成立,崇祯便下旨让内账房统管了宫中的一切财务。内账房接手后不久,崇祯便让王承恩将宫内的大部分物品进行了整理,重新统计造册。借此机会崇祯也将明宫中的各种宝贝看了一个够。 且不论那些历代帝王收藏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只单单平日间,宫中所使用的瓷器就已经让崇祯看的心惊胆战目眩神迷了。例如,平常的一个随手使用的零食碗竟然是成化斗彩,摆在角落中装水果的那个盘子竟然是永乐甜白釉、堆在酒醋面局库房的盛酱菜的坛子竟然是永宣青花。。。。。。除了这些之外,崇祯甚至还在王承恩报上来的单据中看到了不少的元代青花器物以及成套的宋代五大名窑器具。 要说起来,无论今生还是后世,崇祯对于这些名贵瓷器的认知恐怕连一知半解都算不上。在后世,虽然他偶尔他也能同别人聊聊这个斗彩的妙处,那个青花的珍贵,也连羡慕带遗憾的说着那些春拍秋拍出的天价值或不值。其实,就他本身来说,他根本看不出那几亿元一只的杯子到底是哪里好。每次随众人一起惊异赞叹也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有些文气。当然也不排除,有跟别人谈论一些上亿元的物品,多少也能提高一些自己档次的自欺欺人的虚伪念头。 在穿过来之后,崇祯成了大明帝国的皇帝,他终于也可以不用和那些普通人一起挤着进皇宫,也终于可以在每周一时开车进宫了—虽然现在大明还没有星期的概念,车也是人力的。他也终于可以不用通过吹牛来提高自己的档次了。可是,即便有了如此大的变化,崇祯对于艺术品的鉴赏能力,却完全没有因为穿越而变得更好。准确的说,崇祯的艺术鉴赏能力根本就没什么变化,原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他照样是看不出那个元青花和明青花的区别。 所以在知道这些东西名称之前,崇祯随手用着也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当崇祯知道这些随手用的器具的名称,再和后世的记忆一比较。崇祯顿时体会到了自己后世的平民性格的强大。想着每次拿着这些在后世随便一件就上亿的瓷器吃饭喝茶,总是觉得手脚会偶然的无力,总是担心,这要是自己一不小心给磕了碰了,让后世的博物馆少了一件国宝,那自己还不成了民族罪人? 这种别扭很是延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崇祯让徐应元从库中挑了一套最最普通的成化青花当做日常用具之后,这才多少好了一点。 不过,让崇祯没有想到的是,就他的这个小家子气的举动,却让朝中不少大臣们赞叹不已。他们认为皇帝此举是在以身作则,去奢就简,大有古圣君之风。一时间,不仅有无数官员上本点赞崇祯的德行,甚至还有几个据说是被皇帝的行为感动的官儿,跪在午门外,一边将带来的那些名贵瓷器砸烂,一边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发誓,以后绝不会在追求奢华,忘了一心为民的本意。 就在崇祯被这情况搞得有些目瞪口呆之时,这股厉行节俭不使用名贵瓷器的风潮竟在京城中愈演愈烈。很快,不仅宫中原本还使用精瓷的后妃们都换成了一般的青花,就朝中的勋贵大臣家中也将原本使用名贵好瓷收了起来,开始使用一般的器物。甚至还有几个高人,直接将家中的细瓷都砸了,统统换成了一水的粗瓷大碗。每当有客人造访时,连有客人带主人一视同仁,都是一人一碗大碗茶。 据说这阵风吹得,不仅坊市中古董瓷器市场受到了影响,让原本那些名贵的古瓷都在跳水般的降价。就连远在景德镇的御窑,都打算减少精瓷的烧制,准备改烧不起眼的粗瓷。当管理御窑厂的太监将这个变革专门写了个折子递了上来时,崇祯看着有些发傻--自己原本是想保护这些名贵瓷器以便能给后人多留下点东西,现在看来似乎是帮了倒忙。。。。。。 要说起来,这件事也算这些天,这一堆糟心事中的一件。不过,对比其他终算是小事。 今天当崇祯看到,内阁竟然将自己所拟的升迁的旨意生生的顶了回来,这些天心中本就一直不太痛快的崇祯,顿时便觉得一股子邪火直冲头顶。自己费尽心力的挽救这个垂死的大明,这些大臣们不说帮忙,还竟给自己添乱。对比着在后世看到的那些穿越小说,崇祯再次怀疑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假明朝。肯定是!要不然怎么别人一个命令下去,底下的大臣言听计从一点都不敢反抗。到了自己这,用尽心机发个圣旨还被人怼回来? 虽然已经摔了个茶杯,但是心中火气并没有散去多少。崇祯微微挑着眉毛,眯着眼睛盯着那几个小心翼翼收拾碎片的太监,心中琢磨着:“自己是不是心太软了?当政这些时日,直接死在自己皇命之下的更多的是宫中的这些太监们。现在看看,宫中的情况肯定要比历史上强上很多。而朝堂上,对比历史上的那个崇祯皇帝,自己杀的贬的人可算是少了很多。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才有这么多人敢明目张胆反对自己?自己要是也像后来的满清那样,杀他个人头滚滚,杀他个血流成河,是不是就能将这些人杀服,杀怕?” 崇祯心中想着,眼中的寒气越来越盛。被他视线盯着的那几个小太监,包括高时明在内,都觉得一股子凉气从后背升起。他们虽然不清楚脾气还算不错皇帝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但他们却都能感觉到现在要是撞到皇帝的气头上,必会送了自己的小命。 就在这几个太监胆战心惊收拾的时候,吩咐人去库中换瓷器的徐应元抱着一只密折盒子走了进来。 崇祯慢慢的抬起头,扫了徐应元一眼。阴冷目光让徐应元心中一颤。徐应元只觉得手中抱着的这只盒子,变得有些烫手了。他暗暗的后悔,真不应该现在就将这个盒子拿进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兵部之官 崇祯微眯着眼睛,看着抱着密折盒子走进来的徐应元。 徐应元顿时觉得身上一阵阴寒,几滴冷汗滑出了鬓角。他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轻声说道:“皇爷,宫门处刚刚送进来的密折。” “密折?”崇祯微微一皱眉,随即冷冷的说道:“拿过来。” “是。”徐应元连忙紧走几步,小心翼翼的将密折盒子放到崇祯面前的书案之上。 崇祯低头看了看,就见在密折盒子的标签上写的是:钦命勇卫营参将宣武中郎将孙应元叩首敬呈。 “勇卫营?”崇祯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竟然是勇卫营。。。。。。算算时日,此刻勇卫营应该正在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孙应元在行军途中发密折直接报道自己面前?” 崇祯的心中不禁暗暗的掠过一丝紧张,这勇卫营可是自己心血所在,如果连它也出了事情。。。。。。那自己可就真的只剩逃跑这一条路了。。。。。。崇祯尽力平稳了一下心神,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停了一瞬才低声说道:“去,将孙应元的钥匙拿过来。” “是。”徐应元低声应着,连忙将一把金色的钥匙取来,捧到崇祯面前。 崇祯拿起那把小钥匙,慢慢的打开密折盒子上的锁,从中取出了一份密折,一点一点的翻看起来。 折子是孙应元的亲笔,字迹虽然稍显粗拙,但每一笔都力度实足,几乎能力透纸背。 徐应元在折子的开头说了一些颂圣的话语,而后就是将出京这几天之中,勇卫营所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这其中也包括他对勇卫营的要求,以及营中士卒的表现。整个折子写的不算很长,也没什么文采。但是却将事情的经过写的清楚明白。而在折子的最后,徐应元专门将谭恩在丰润县的经历详细记述了一遍,最后写到:“。。。。。。万岁,此刻勇卫营不过是离京数日,距离几百里。因为手中没有兵部行文,补给便已经出了这种问题。如若出了关隘,行于千里之外的辽东,再遇到地方官吏以此为借口,拖延军需补给,恐怕就会对整个行动产生影响。到那时如果误了万岁之命,末将百死难恕。。。。。。” 细细的将孙应元的密折读完,崇祯心中不禁一颤。他可是知道,大明兵部那些文官要是包藏祸心,只需要使些小小的手段就能让一支军队分崩离析。 记得后世就曾经看到过,崇祯二年后金入侵之时,山西巡抚耿如杞接到京师危机的战报后,立即与总兵张鸿功率领五千人入京勤王。可是他没有想到,山西援军进入京郊后的第一天先是被安排驻守京东的通州,等第二天到了通州不等扎营,又接到命令去镇守京北的昌平,队伍刚到昌平不等喘口气,又被命令调到京南的良乡,每天行军一百多里,把一支想要立功的生力军莫名其妙地拖得人困马乏,与此同时由于驻扎时间不足,各处又不拨给任何给养。 一连多日,又累又饿的山西援军终于忍无可忍,在京郊大肆抢掠。满心怒火的官兵,杀人放火甚至比后金的那些野人都狠。崇祯皇帝大怒,将耿如杞、张鸿功全部下狱处死。然而,那些下命令调动军队,逼兵造反的兵部众人却没人为此担责。记得曾经有网友分析,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位耿巡抚是有名的诤臣,不仅爱同皇帝较劲,同时也得罪过不少的同僚。这次提兵勤王,就是兵部的一些人不想看到这个耿巡抚得这个彩头,所以才将他的队伍调来调去,逼他手下的兵造反。 崇祯记得自己当时看到这条记载之时,只是觉得这两个被玩死的明朝官儿实在是太可怜。而大明朝能发生这样的事,亡了也不冤。可是现在,崇祯竟然发现兵部这些人竟然对自己勇卫营的也起了坏心思,此刻他的心中的感觉可就不单单是可怜和不冤了。 既怒且惊的崇祯几乎是咬着牙,低低的声音骂了一句:“我靠!” 站在他身边的徐应元,听到崇祯的骂声,不由得暗暗的一缩脖子。虽然徐应元一直都不明白这两个字到底是怎么解释,但是久在崇祯身边的他可是知道,只要万岁爷说出这两个,那就是真的怒了。 “徐应元。”崇祯沉声叫道。 “啊。老奴在。”徐应元连忙躬身应道。 “你去,叫派人诏兵部尚书王洽进宫见驾。”崇祯一字一句的说着。 “是。”徐应元应了一声,转身便要退出去,就在这时,就听崇祯又说了一句:“让曹化淳也立刻进宫。还有把王体乾也叫进来” “啊,是。” 。。。。。。 兵部尚书王洽,字和仲,临邑人。万历三十二年进士,曾数任知县,后进京任吏部稽勋主事,吏部考功文选郎中等职。天启年间,迁太常少卿。天启三年以右佥都御史巡抚浙江,而后受阉党弹劾去职闲住。 崇祯继位之后,原本的兵部尚书崔成秀丢了性命,兵部尚书的位置便空了出来。随着魏忠贤一党的倒台,众多回朝的原东林一系的大臣便共同推举王洽接任本兵。说起来,崇祯对这个王洽无论是今生还是后世都没有一点印象,知道这个人在历史上可能并不出彩,本有心不用。可是,一时半会崇祯已找不到合适之人。他后是记忆中的那几个人都有种种原因此时难以担任这个兵部尚书,比如最合适的人选--孙承宗要坐镇辽东稳定局势,而其他的几个人像卢象生,洪承畴,孙传庭等人现在不是官职不够就是资历不足。 在这种情况之下,崇祯无奈只得任命王洽接替兵部尚书的职位。王洽在担任兵部尚书之后,也曾上过几道折本提了不少的建议。比如,严债帅,修武备,核实兵,衡将材,核欺蔽,惩朘削,勤训练,厘积蠹,举异才,弭盗贼,还有就是强调军队开荒屯田等等。那些建议在崇祯看来,大多都是老生常谈,不能说没用,可是在当前情况下却用处不大。不过好在,这个人的官声还不错,加之崇祯手中确实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一直都没有替换他。 此刻,这名并不被崇祯所看重的兵部尚书王洽,望着乾清宫那巍峨的殿宇不禁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而后正官掸袍躬身走进大殿之中。 第二百六十三章:新的开始 初夏的骄阳挂在没有一丝云气的澄空中,将宏伟肃穆的紫禁城照的有些晃眼。 刚刚从乾清宫退出来的兵部尚书王洽,微眯着眼睛扫了一眼鸦雀无声宫院,暗暗的呼了一口气,将手心中的冷汗偷偷地擦在袖中。而后,面色平静的随着一名小太监的身后走出了宫门。 乾清宫暖阁之中,崇祯坐在书案之后陷进了沉思。 经过与兵部尚书王洽的一番对话,崇祯已经大致梳理出这件事情的经过。 数日之前,自己通过军机处下旨,调勇卫营出京赴辽。军机处袁可立当日便将圣旨廷寄给了勇卫营以及兵部正堂。由于勇卫营的特殊性--无论是营中的人员还是兵器营帐等后勤补给都相对独立,与兵部也没有太多的关系。所以勇卫营在接到旨意之后,根本就没派人与兵部联系,而是自行准备出征的事宜,当圣旨规定的时间一到便起营出发。 而按刚刚兵部尚书王洽的回禀,兵部在得到军机处传过来的圣旨后,也是随即便安排人员准备相应的行文,一切都是按照以前的惯例实施,并未做任何拖延。当兵部按照既往的程序将行文准备好了之后,却迟迟不见勇卫营派人来领。 后来兵部还曾专门派人到勇卫营的驻地询问。不过,当兵部的人到达南海子大营时,勇卫营主营早已经出京,留守的营兵连大营都没让兵部的人进,直接将他们轰了回来。所以现在兵部给勇卫营开具的那套行文还暂存在兵部。 当着皇帝的面,兵部尚书王洽说道倒也是理直气壮。就崇祯听来,王洽所做的一切都算符合之前的规矩。表面看上去,这件事之所以发生似乎只是一种意外,一切不过是新的一套规矩刚刚建立时,必然会有的不适应而已。 听完王洽的解释,崇祯一时之间也有些疑惑。难道是因为对勇卫营太过看中,所以自己有些急小甚微,关心则乱了?还是说。。。。。因为这几天接连出的那些事情,尤其是内阁这段时间的做法,让自己感到了威胁?所以乱了方寸? 崇祯也想不透到底是因为什么?没了心情的崇祯随口同王洽说了两句,便挥手让王洽退了出去。之后他便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慢慢思索。。。。。。 自从自己登基之后,通过诛杀魏忠贤以及一干阉党的核心官员,初步确立了皇帝的威严。而后,派孙承宗稳定辽东的军政,命孙祖寿整编锦衣卫,用屠刀清理了宫中蛀虫建立了内账房,再用巧取豪夺资金筹建秘密商行。随后又命王体乾重组净军建皇城局,选将京营建嫡系亲军--勇卫营。用密折制度,军机廷寄集中皇权,用文武两科科举改变朝廷选官制度,用宣传司初步控制的上层舆论。 崇祯自己觉得,自己在这半年之中,基本上算是稳定住了屁股下的这把龙椅。崇祯相信即使从这以后自己不做作任何的改变,此刻的这个大明也一定会比历史上的那个大明的生存环境要好上很多,估计也能活得更长。 当然也就是因为有了这些的改变,大明或是说崇祯这个皇帝所面对的问题,也与历史所记载的有了越来越多的不同。 历史上的党争,在现在的朝堂中虽然依旧存在,但是由于朝中两党的力量相差不大,再加上崇祯这个有后世记忆的皇帝,对所谓的大道之争,礼仪之争毫无兴趣。两派人即使在朝堂上吵得面红耳赤,写弹章写的腰酸背痛,结果往往也都只落一个无声无息。久而久之,现在朝堂上虽然那两拨人天天都在闹,但更多的只是像表明立场,很少再有那种不死不休的事情发生。 朝堂之上党争的力度,虽然比历史上小了一些,但由于崇祯所做的那些改革,君权臣权间的矛盾却要比历史上激烈很多。此刻,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两件事到底只是两件偶然,还是。。。。。。 崇祯低下头看了一眼书案上的那两份奏折,不禁苦笑的摇摇头。自己多希望面前这两件事只是一种偶然,多希望朝中的那些官员们每一个人,都像后世那些快餐小说中写的那样,所有人都善良的可爱,邪恶的可爱,聪明的可爱,愚蠢的可爱。每一个人都简简单单的。。。。。。自己要是高兴了,就大大的赏他个官;不高兴了就拉出午门砍了他的脑袋;没兵了一句话,按照学生军训练上两个月,就能练出天下无敌的士兵;没钱了,抓几个贪官杀几个汉奸大把的银子就到手了。呵呵,多美好的世界,多轻松的穿越。。。。。。爽啊,你做的爽,我看的爽,不费脑子还催眠。。。。。。成功不是因为智力能力而是因为主角光环,我都活着穿越了,谁还能阻拦我?。。。。。。可惜崇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没能穿到了那个满是乐趣的社会,却来到了一个假大明。。。。。。在这里人人都有一颗私心,都是一群老奸巨猾的狐狸,没有一只单纯善良的小白兔。 崇祯越想越觉得气闷站起身向暖阁外走去。 而当崇祯刚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高时明正小心翼翼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高时明抬头看到崇祯皇帝正走过来,不禁一愣连忙躬身正要回话。崇祯却微微一摆手,随后便自顾自出了暖阁的门,走进乾清宫正殿。 崇祯没有向大殿的门口走去,而是在乾清宫大殿中慢慢的踱着步。 乾清宫地面由金砖铺墁,磨砖对缝之余并涂以桐油,看上去光润细腻,犹如墨玉一般。人走在上面,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人影晃动。殿内天花板上的沥粉贴金双龙彩画以及蟠龙圆案,形象生动气势威严。此刻时值初夏,乾清宫殿前殿后雕刻的二龙戏珠图案的金扉大开,一阵阵熏风涌入殿中,赶走了重檐庞殿顶下隐藏的阴凉。 崇祯在殿中慢慢的踱着步,一边感受着脚下的坚硬平实,一边尽量平缓着心中的烦躁。 此刻已经初步稳定住政局的自己,要如何面对代表臣权的内阁?对于一年之后即将到来的天灾兵祸,自己还要做些什么准备?如果之前要以稳定为主,之后的这一年又要如何去做。此时此刻,放在摆在书案上的那两份奏折,到底是危还是机?会不会是一个新的开始? 请假说明 朋友们,又一次申请签约没有通过,心里有些茫然了。想了两天,终于决定暂时停下来,再好好想想,再好好看看。。。。。。虽然说坚持是一种美德,但是在错误的道路上一味低头前进,只会离终点越来越远。停下脚步,看一下方向,说不定会做得更好。 我很喜欢大明的这段历史,这本书的大纲也已经列写到整个亚洲的布局,所以,我不会轻易的就放弃的。。。。。。 不管怎么说,跟大家道个歉吧。对不起,没能一口气走到终点。就请允许我暂时请个假吧。